《婚礼》 第1章 《婚礼》 作者:岑凯伦 声明:本书由奇书网()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如果喜欢,请购买正版. 第1章继往开来 卓琪莉由英国回来,便接管了她爸爸开办的三间工厂。 一日之间,她由大学生变成了商界女强人。 昨天还是个孩子,今天忽然举足轻重,受人注目。 琪莉很早就有心理准备,知道卓家的家当,迟早由她接管,因为琪莉的爸爸,虽五十余岁人,但个性风流,喜欢拍拖多过工作,喜欢女人多过钞票。 卓琪莉与父亲有言在先,任何不得变动,要等她完成大学课程。她放弃音乐选修工商管理,完全因为卓家。 可是卓父忽然与亿万贵妇双双飞往瑞士结婚,婚后致电爱女:“一切都交给你矣!” 从此一概不管。 卓琪莉匆匆回港,在机场,律师已把她“掳走”。原来卓父不单是一切不管,连家产也过了户,全部由卓琪莉继承。 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第一:卓琪莉年轻缺乏经验,她刚巧过二十一岁。第二:工商管理她只念到二年级,连小小实习也没有。一个黄毛丫头去管三间工厂,啊!刚才还忘了呢,除了工厂还有一间贸易行,生意和工厂有关。这样一来她一下子成了三间工厂的执行董事,贸易行的董事总经理。 第二天她便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见过所有高工作人员,比如三间工厂的厂长:他们都是卓老先生的老同学,只有一个与众不同。 他也很年轻,二十六、七的样子。 散会后,卓琪莉问其中一位厂长:“陈伯伯,他是谁?那么年轻?” “他是你艾伯伯的儿子艾云飞,你艾伯伯年纪大,家里环境又好,本身是个大业主,所以两年前他以健康为理由,不肯再管理工厂。你爸爸就把他的儿子找来!” “行吗?那么年轻?” “他也是念工商管理的,毕业了,而且管理工厂已有两年。现在的年轻人个个本领,同我们这一代完全不同,个个lq爆棚。琪莉你更小呢!二十一岁就管一间商行三间工厂。” “陈伯伯,我是没有办法,被迫的,其实我才担心,我哪有资格接管爸爸的事业?” “慢慢来,你从小就聪明!”陈伯伯拍了拍她的肩膊,“我有信心,你会比你爸爸更有成就!” “还要借助各位世伯和世兄!” 做女强人绝对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平时琪莉一件t恤,一条牛仔裤,一双五彩缤纷的便鞋可以随街走。现在上班不能穿膝上裙,不能穿新潮吊带裤,金呀银呀平跟鞋也很少穿。每天上班都是一套套的,天天新款,日日不同,要庄重又要高雅,因为她是董事长、总经理,头衔吓死人,还有下属叫她总裁呢! 回香港后,没游山玩水,最著名的海洋公园也没有去过。每天八时半上班,六时下班,下班后随便吃些东西便去上课,进修夜大校外课程。 星期六和星期日她还要翻旧账,她发觉三间工厂的营业及生产方法还很落后,没亏蚀,大家省着,没赚钱,一直牛皮偏低,看了令人泄气。 由艾云飞主持的那间工厂,似乎好一点,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天,她和艾云飞午餐,讨论工厂的事。 “卓世伯做生意的手法是很保守的,其他世伯也一样,我曾经递过三次建议书,每次开会都被否决。”艾云飞苦笑,他的手指细长而洁白——一双艺术家的手,“其实我心很灰,几次想辞职,但卓伯伯不批准,我爸爸也不能接受我的新建议。” “上下两代的鸿沟就在这里。” “我工作很不开心,工厂管得不好,连我的好同学都取笑我是在管理博物馆。” 太过分了吧!琪莉为他不平:“你的同学做过生意吗?他懂吗?” “他是一出世就拿着董事长的名片,刚毕业就接管父亲的生意,象你一样……” “不一样,我大学还没有毕业!” “你年纪小些,还不都是一样,天生做老板。” “你的同学工作愉快吗?” “愉快!他爸爸由他自由发展,他一上场就来个大革命,两年了,他的公司很赚钱。” “啊!”琪莉问,“看样子,我们应该向他学习!” “董事长是否想约他见见面?” “那些名衔已把我压坏了,我们是世交,叫我琪莉,让我轻松一下。”琪莉点了点头,“我的确想见见你的同学。” “他会给你很多意见,今天星期二,下个星期二约他吃晚餐好不好?” “为什么要等到下星期二?明晚不好吗?”琪莉笑笑,“我做事很急的,没办法,急性子!” “和他约会,要预先一个星期预约,他工作很忙。”艾云飞摇了一下头,“女朋友又多!” 琪莉耸耸肩:“没办法,就约在下星期二。” “或者,你先回去看看我的建议书。” “我一定会看!”她看了看表,“该上班了。” “你开车来了吗?” “没有!我对道路不很熟,和游伯伯巡完厂,他的车送我来的。” “你下午……” “回贸易行,”琪莉一笑,“那儿连个世伯也没有,非要跟着点不可。” “我送你回贸易行!” “谢谢!” 由于工作的关系,不,其实应该说,由于年龄比较接近的关系,琪莉二十一,艾云飞二十七,两个人的思想、反应、观点较为相似,所以谈起来,特别愉快。 和几个世伯吃饭最闷,他们对任何新事物都有抗拒性。 幸而有艾云飞,若没有他,琪莉实在呆不下去,会飞到瑞士向父亲抗议。 艾云飞很斯文,说话的声昏很温柔,脾气好,白甴净净,架副眼镜,很有书卷气。 虽然办公时间不同,琪莉大部分时间留在贸易行,但是,他们常常相约在一起吃午餐。 “我们大后天和你的朋友吃晚餐。”琪莉一面喝汤,一面翻记事薄,“你喜欢吃什么菜?我们要预先订座。” 艾云飞低头喝汤:“他星期二没有空。” “一星期前预约的都不行?”琪莉吐吐舌头,“约再下一个星期。” “他最近很忙,过几天要到美国开会。”艾云飞尴尴尬尬,“真对不起!” “我明白的,生意人是最忙的了,这样吧!约他从美国回来任何一天,一个月我也可以等。” “琪莉,我……”他面有难色,“其实也不一定要认识他的,做生意各人手法不同,我们合力干,用我们的方法一样可以赚钱!” “对!我从来没有想过依靠他或模仿他。不过吃顿饭,听听他的意见也有利无害。” “他……我和他谈过,那天在酒廊谈了差不多两个钟头,结论是:他不喜欢和女人交易!” “为什么?”琪莉好奇。 “他说那些所谓女强人,若不是装模作样,把仪态学到的东西展览出来,令人看了反胃,便是……” “男人婆?” 艾云飞难为情地笑一笑。 “女强人是这样恐怖的吗?幸而我不是女强人。”琪莉讶然,“云飞,你有没有发觉我搔首弄姿,或者象男人婆,完全没有女性温柔?” “别把孔文瑞的话放在心上,文瑞对女孩子一向有偏见,他认为女孩子应该留在家里,不应该跑出去和男人争天下。” “留在家里做贤妻良母?侍候丈夫、带孩子?梦想!”琪莉挥一挥手,“畸型!” “既然彼此观点不同,我们还是自己办自己的事。” “对!首先,我们要解决市场的问题。我认为,香港其实也是一个很好的市场。” “香港人一向不喜欢用香港货。” “那些太太、小姐们只穿欧洲和日本时装。”琪莉点一下头,她一直很用功,并且留意任何动态和趋势,“我们有一个好机会,我由英国回来,就知道香港人反日,罢买日货,我们趁此机会,推出我们工厂的产品,替代日货!” “本来很好,但是,要那些买家接受……” “首先要来个大改革!”琪莉伸出手指摇一下,“午饭后去巡厂……” 巡厂后琪莉十分失望,马上召开紧急会议:“我每次巡厂,多注意工人工作情况,从未深入了解,今天总算看个明白。以我为目前的情形,实在难有作为。” “我们工厂位用好,牌子老,一向外销市场不错!” “我今天要谈的也是市场问题,在外国,我会不断扩展市场。不过,目前当务之急,是要把香港市场由日本人手中抢过来。” “香港人喜欢用日本货!”马上有人反对。 “所以,我们必须面对现实。” 琪莉不理那些发言的人:“三间厂我都看过了,无论便装、常服及晚礼服,我们的产品比欧洲落后七年,比日本落后四年。所以,第一件事,我要换服装设计师——必须要年轻人。另一方面,日内我会去意大利和法国搜购一些名设计师的新装,我们可以参考、改良。” 第2章 “原来的服装设计师没有做错事,不能随便开除别人。”保守派说。 “我并没有打算开除任何人,每间厂只有一位设计师根本不够用。云飞,”琪莉对艾云飞说,“聘请新服装设计师,拜托你全权处理!” “理工学院的毕业生,有不少有天份的人才。” “好!先看看他们的作品。”琪莉说,“假如我们作到款式新、裁剪好、格调高、质料上乘,同时价格比日本货偏低,应该可以取代日本货。” “若如此,我们势必亏本!” “并非绝对,因为我们工资较廉宜,又可省掉运费,拉上补上,赚钱也未可料。不过这是要等预算表做好才能确定。接了订单的继续做,新货暂停,今天会议告一段落,谢谢各位!” 众人纷纷离去,只留下琪莉和云飞:“他们的面色不大好!” “没办法!总有一方面要让步:前进或者后退。云飞,我等着要设计师。” “明天我会去找人。你什么时候去欧洲?” “尽快!我还要看几个时装表演。” “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你留下来,这儿一切都靠你,香港你比我熟。”琪莉收拾好一切,“我们去吃饭吧!” 琪莉出门,艾云飞管接管送。她走后的工作,艾云飞全部接替,办公时间由早上八时至深夜十二时,忙里跑外,大小事情全揽在他身上。 虽然每天工作十六小时,艾云飞不仅没有愁眉苦脸,反而满面春风。 第一:新制度、新工作令他兴趣大增。 第二:按他喜恶办事,不必受制于元老。 第三:当然是因为卓琪莉。琪莉的外表、内心、工作魄力、聪明敏慧都令他万分倾心。 为自己所喜欢的人工作,是愉快的、兴奋的,同时也充满希望——甚至工作以外的希望。 艾云飞把琪莉由机场接出来,琪莉坐他的汽车,司机载行季,因为艾云飞的跑车载不下那么多箱子。 “我购了许多时装,两年内不用买衣服。”琪莉身上穿的就是样版:她戴了顿黑色绒帽,帽上绕着银线带子,飘飘的很美,身穿一件垫膊、窄腰及膝的黑色绒大衣,一双鞋跟很幼很幼的银色长革靴,还有与之相配的提包。 “收获甚丰!”艾云飞用欣赏的眼神看了她眼。 “今年是皮肤白皙的女孩子的天下。” “我到达时还可以买到一些秋装、月下货,在香港最少还可以流行两三年。现在是冬装最多的耐候,春装已开始上橱窗了,甚至还看到一个夏季时装展览,服装不多,我只好全买回来。” “春夏秋冬都有了!” “是呀!”琪莉好开心,“你呢?找到服装设计师没有?” “一共六个,有十副图样在你的办公室内。” “六个?”琪莉低叫,“你真本领!” “不,不全是我,”艾云飞面红,“我也是找以前的同学帮忙,他才是大功臣。” “我要马上回公司看那些设计图。” “现在已经是十一点,早点回家休息。明天一早就可以看到。” “不!”她央求,“今晚看不到我睡不着!” 他马上心软;“这样吧!我先送你回家,你先洗个澡,舒服一下,我去把设计图送到你家里。” “你这样跑来跑去岂非更辛苦,更麻烦?” “我愿意!我先送你回家!” “哎!云飞!没有你我独力难支,说真的,这十天我在意大利、法国飞来飞去,又要赶场子看show,比上班还吃力。”她靠在椅子上伸一伸腿。 “所以我不要你回公司。”跑车停在琪莉房子的面前,琪莉抢着说,“我自己进去,你去贸易行,等会儿见!”琪莉性子急,想马上看到设计图。她怕艾云飞送她回家又拖住一、两个钟头。 她洗了澡,家中有暖气,她穿件丝衬衣,长丝绒裤,七彩格子便鞋,坐在舒服的偏厅等云飞。 她知道谈公事很耗时,吩咐佣人烧一壶咖啡,边喝边谈, 不一会儿艾云飞就来了,琪莉接过设计图,坐在地毯上,把设计图撒开在地毯上说:“这设计不错,配搭好;这太复杂了吧,不够大方;啊,这个好,有欧洲风味;呀!好有新意,亭亭玉立的女孩子穿起来一定很帅。这也好,这就差了点……” 两个人左看右看,艾云飞也跟着她坐在地毯上,两个人商量着,咖啡喝了三杯。结果选出了三位,雅力、蒙哥和赵凡。 艾云飞离开卓家时已经两点钟。 第二天琪莉回贸易行,所有职员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琪莉穿一套深浅灰间条的长裤西装,白衬衣、砖红真丝领带和口巾,红宝石袖口扣和呔针,深灰短靴和皮包,手上搭着一件深灰的大衣。 衬上她那颗wetlook短发,百分之一百象个英俊翩翩佳公子。 琪莉上班比平时迟,因此她没有出外午膳,而且,艾云飞下午会带三位服装设计师来。 二时三十分,艾去飞和雅力、蒙哥、赵凡来了。 雅力和蒙哥是新秀,没什么名气,能在大厂工作,待遇又好,马上接受了新工作。 只有赵凡,他吞吞吐吐。 有两个设图被琪莉选中就是赵凡的,因此,琪莉是十分欣赏他。 “有什么困难请你说出来。” “我给旧老板工作,他马上加我薪酬。” “他能出的,我愿意付!” “卓小姐,那不是钱的问题。” “那又是什么问题?同时你为什么要离开旧老板的原因,我也希望知道。” “公司的几位设计师,没有足够我发挥能力的余地,工作得不开心,所以我想转换环境。” “你现在回去未必就能有发展的余地,除非老板为你把其余的设计师开除。” “我们的老板其实是很好的。而且他极力挽留我,表示他需要我,当然还是存在……”他低下头,不知所措。 “赵凡,你肯帮我,我给你充分发展的机会。我很需要你这种人才!” 赵凡开心地笑笑。 “或者你回去好好考虑,明天你再来回复我。”琪莉诚恳地说,“明天下午,我带你和其余两位一起巡厂,了解你们的实质工作和环境。” 孔文瑞突然开了跑车来接艾云飞去喝酒。 “今天没约女朋友吗?” “心烦,女孩子又不懂做生意的事。” “你烦,我要跳楼了!” “怎么?给那女强人气得想跳楼?”孔文瑞不以为然,“其实你也是,家里又不是没有。想做老板容易,不过读读abc,你偏要跟个女人工作。” “我不喜欢做老板,我喜欢打别人的工!” “那到我这边来,你要做什么都可以,”孔文瑞摇摇头,“怎能跟一个女人共事?” “她工作的时候,和男人根本没有区别!” “我就怕这种女人!”他轻拍一下杠说,“一个真正的女人是怎样的呢?头发长长、披散在肩上,样貌当然是美好的,身材自然要曲线分明,说话娇娇的、慢慢的、嗲嗲的、挺柔、挺驯又听话,主意不多、仰慕你、依赖你、没有你她会憔悴,爱你比爱她自己多一倍,还有,人要细心、体贴、侍候周到、心中无杂念、无奢念,就只有一个你!这样的女孩子才真正是女人。” 艾云飞听得入神。 “你的女强人一定一无是处,连长发披肩都没有,是不是?” “她的头发很短,她说话很快、脑筋很快,她不是不温柔,但性子急。她事事有主张、很有主见,她独立性强,从不依赖别人,也不会待候别人。她计划多、念头多。她以前恋爱过没有我不知道,但她由英国回来后,连半个男朋友都没有,我相信她不会为爱情而憔悴,她很强壮,不是那种楚楚可怜的女孩子,她很有魄力,很能干!” 孔文瑞作状打了一个冷颤:“哎!这种女人好惊人,谁娶了她就等于患同性恋,和娶了个男人有什么别?云飞,你怎能跟这种人工作?” “她不难相处,也很尊重人。有时候她也会软声软气的跟你说话,令你心动。” “她是不是长得很漂亮?” 艾云飞脸上一红:“应该是吧。” 孔文瑞挥手摇头:“我宁愿要一个不太漂亮但有女人味、温柔、体贴、弱小的女人。女人太强并不是一件好事。” “你看见她,大概会有不同的观感。” ‘难了!任凭她貌若天仙,我也不会喜欢她,她与我的理想太脱节。” “娶太太,要娶温柔的,千依百顺的。交朋友,大概没有什么关系吧?” “你不是又想找我和她合作吧?[奇書網整理提供]其实,有什么事,我们直接交易就行了,她不必事事插手。” “她就喜欢亲力亲为,她精力超人,一晚睡两个小时,不会打瞌睡。” “她多大年纪?” “二十一。” “哈!”孔文瑞仰头一笑,“才二十一,这种女人,虚荣心重,拼了命进去,挖空心思,绞尽脑汁,三十岁一到就残了。” 第3章 “文瑞,不要说得那么难听!”艾云飞为琪莉抱不平。 “那与男女间的事无关,不过女人体力有限,她天天捱,总有一天做到残。” 艾云飞把题拉开:“你今天找我一定有事。” “最近你们工厂招请服装设计师?” “是的,要大改革,”艾云飞有点奇怪,“连你也知道?” “我当然知道,你们拉角拉到我那儿去了。” “什么?”艾云飞低叫,“拉角?” “赵凡今天下午向我正式辞职,他要求我马上批准,好笑,他还说要补还一个月薪金给我。” “赵凡是你们公司的人?那一间公司?” “m·s广告公司。他一向埋怨工作少,其实,有多少间广告公司请服装设计师?我因为规模大、生意多、又赚钱,所以多请些人,以备不时这需。” “对不起,文瑞,我怎样也想不到赵凡是你的人,你不做服装公司,也不做制衣厂,又没开百货公司,既然,赵凡是你的人,那我和琪莉说……” “算了!我刚才只不过跟你开玩笑。我已经批准他辞职,明天你的女强人可以见到他。”孔文瑞说,“赵凡这个人很有天份,在我们广告公司委屈了他,他的确难有作为。” “文瑞,谢谢你。” 艾云飞很高兴:“我告诉琪莉,叫她请你吃饭。” “免了!”孔文瑞手一摆,“跟女孩子吃公事饭,没胃口。听!这歌手嗓子不错。” “人也很娇,很柔!”艾云飞看着那弹电子琴的女孩子笑笑。 “喝酒吧!”孔文瑞擂他一拳,“神经病……” 琪莉和艾云飞带着雅力、蒙哥和赵凡参观工厂。 “雅力负责第一厂,第一厂是专门生产便装的,包括牛仔裤、t恤、运动装等。蒙哥负责第二厂,第二厂的产品是常服、套装、裙子、衬衣。赵凡负责第三厂,第三厂你们都看见了,是鸡尾酒会礼服和晚装。” “这些晚装,土里土气,一点不好看!” “是的,不单是晚装,所有的衣服都不好看,所以我请了你们三位来,是要全面改革。”琪莉点一下头,“我刚由欧洲带了一批新装回来给各位参考,我们的产品一定要款式新,质料好,今年白色仍然很流行,但料子易发黄、易皱的我们不要采用,特别是香港市场,香港人生活紧张,不必经过褽斗,拿起来就能穿上,以不走样的最适合。” “外国订单多吗?” “普通,最近加拿大限制成衣进口,不过,我会尽量打开世界各地的市场。”琪莉说,“你们也不用担心工作多应付不了,因为除了你们三位之外,工厂原来也有几位服装设计师,他们会协助你们工作,还有什么疑问吗?” “衣车是很重要的,”赵凡说,“我发现大部分都是旧式衣车,不能配合我们的新装。” “对,衣车我会一批批的换,由于资金关系,初期大家都会遭到不少困难,希望大家忍耐点,协助我把难关渡过。” 漂亮女人的话,是特别动听的,三位年轻人都表示乐意效忠。 “谢谢大家,今晚请到舍下便饭……” 雅力、蒙哥、赵凡,对这位年轻貌美充满青春活力的女波士都十分仰慕,因此他们都拼了命,勤奋工作,愿意和琪莉共渡难关。 当然,工作中不免困难重重,新旧两代鸿沟太大,时起冲突。 但是,只要琪莉跟他们说几句好话,他们把什么都忍下来,埋头苦干。 其实这三个年轻人对琪莉都很意思,可惜碍于琪莉贵为老板,因此,大家都没有胆量展开追求,只有把深深的爱意埋藏在心底。 由于大家拼命努力,第一批货赶出来了,由运动装到晚装到晚礼服都有。他们是根据琪莉带回的欧洲时装作为参考,经过改良及选入个人风格创新,先画好设计图,经过琪莉的批改才发给制衣部,每款一件,全部依照琪莉的尺码,因为琪莉的身材很标准。 “现在,我们可以打开香港市场。” “在新产品推出之前,首先要做好宣传。” “是的!宣传!这是很重要的,现在连水果刀都要卖广告。”琪莉点点头,卓家的偏厅,通常是她和艾云飞商量的地方,“但是,我和你都不是这方面的人才,因此,我们要委托一间有名气的广告公司!” “两天后,我把香港几间著名广告公司的资料交给你。” “不!用不着麻烦了!”琪莉很爽快地说,“我已决定找m·s广告公司。” “m·s?m·s是孔文瑞的公司之一。” “我知道!上次赵凡的事,他做得很漂亮。所以,反正让人家赚钱,何不由他来赚?也算是我对他的一点谢意。” “但是他不喜欢……” “不喜欢和女人谈生意?我没打算和他面对面,由你自己跟他交易,他没理由拒绝。” “不过,m·s的价钱很惊人,我们现在的环境,恐怕应付不过来。” “其实,我由英国回来,便一直花钱,爸爸留给我的流动资金,我已花得七七八八。”琪莉叹口气,“开会我连提都不敢提,你知道几位老人家对添置新衣车、新工具没兴趣。但是宣传是最重要,同时也是最花钱的一环,所以,我打算卖掉一间房子。把卖得的钱全部投资搞宣传,反正,一个人住不下那么多房子,放空着没人住多浪费,倒不如卖了。” “政局未稳定,卖房子很吃亏。” “吃亏也得卖,房子大,多少也值点钱。” 琪莉挥了挥手,“不管了,足够应付告广告费用了,所以,钱的问题你不担心,今晚拟好大纲,明天开会,后天你便可以找孔文瑞。” 琪莉的新计划,在琪莉的预料中是会受所有元老级反对,但琪莉宣传是用私产而不用公款,琪莉坚持,她又是唯一老板,大家可以提出抗议,然而到底琪莉还是可以依照原订计划进行。 琪莉的新产品改名彩衣贸易行。 “彩衣?这名字很贴切,够响,奇了,我在哪儿听过?会不会是电视广告?”孔文瑞说。 “是电视,琪莉看了一套重播的电视剧集得来的灵感。本来我提议用云裳,琪莉认为太俗,用于名字上也不太好。” “对,这点我绝对同意,你的女强人,先做香港?还是香港外国一齐做?” “先做想过,我们主要想打开香港市场。” “今年市道差,要真正打开,起码要等明年。” “人人看淡,人人退缩,现在容易打进去。” “好,我马上吩咐广告公司为你做一份计划书。我准备替你三线发展:电视、电台、报纸和刊物杂志。”孔文瑞和艾云飞握一下手,“老同学,我给你特别打个八折。” 艾云飞很高兴,飞车回去禀告琪莉。 卖了房子,卖了劳斯莱斯,把钱集起来拿去宣传。 于是,一切顺稠开始。 午餐后,艾云飞看了看表。“今天衣服拍便照,报刊杂志用的,各个模特儿,身材不同。我要带赵凡他们三个一起下去,可随时更改。” “在哪儿拍摄?” “m·s广告公司的摄影室。” “孔文瑞会去吗?” “不会吧,他很信任那两个摄影师,说他们是一流人材,况且,我前天去摄影室时,文瑞已陪我去过了。他工作那么忙,不可能天天往摄影室跑。” “反正孔文瑞不会出现,我跟你一起去!”琪莉象是央求,“你不要告诉他们,我是彩衣老板,我知道那会影响他们的心情,我回家换件衣服,啊!你就说我是你的秘书。” “但是,他们都知道彩衣老板的名字。” “你介绍的时候,叫我小琪,不就行了?云飞,我想去看看。” 就这样,艾云飞心甘情愿地送她回家更衣。 琪莉穿了条羊毛贴肉白色长西裤,同色鹿皮短靴,上面是一件酒红色的羊毛衣,肩膊镶有白色图案鹿皮,短发上压顶酒红色小帽,脂粉不施,连钻石手表也脱下,戴只跳字、游戏、甲用石英表,十足象个女白领。 七个人坐公司的汽车去,琪莉跟赵凡他们交代过了。 “其实董事长有去看的。” 这也是真话,但艾云飞不能说孔文瑞对琪莉有成见:“董事长怕影响摄影师和模特儿的情绪,大老板啊,谁见了都会紧张。” “这倒是实话。” 到m·s广告公司,哗!规模好大,走了一段路,那儿人出人进,好不热闹,也可以看得出这儿生意多么好。 路过之处竟然有人向琪莉吹口哨,更有人到赵凡一边:“喂!和你们一起来的女娃是谁?” “是……” “好标致,介绍我们认识。” 赵凡瞪他一眼,心想:“你配?” “喂,我们以前是老同事。” “赵凡?”艾云飞那边找人。 “失陪!”赵凡飞也似地跑走。 进了摄影室,摄影室也很大,除了灯多、活动布景多,还有幻衬景,里面有几个工作人员忙着,两个摄影师一先一后同里面的模特儿更衣室出来。 第4章 “嗨!云飞,你来得刚好,有些衣服要修改,唏,你不是赵凡吗?” 云飞对他们三个说:“你们先去工作!” 两个摄影师指着琪莉说:“云飞,你带了个模特儿来?啧!好漂亮。” “不!她是……我的助手。”艾云飞口吃地为他们介绍,“这是亨利,这是彼得,本港著名摄影师。” “嗨!”亨利说,“什么时候有空,我替你拍些相片?” “免费吗?” 琪莉调皮说。 “全部免费还请吃晚饭!” “噢,谢谢,今天要工作,改天!” 彼得站在她身后:“你叫什么名字?云飞连这个也忘了。” “小琪!”云飞连忙说,“那边有梳妆台,你在那边坐会儿吧!亨利,彼得,可以开始了吧?” “我可以到更衣室看看吗?” 琪莉说。 “现在又忙又乱,要参观,等会儿去。”彼得开下灯,咔察咔察的替琪莉拍了几张相片。 “喂喂!”艾云飞可着急,“你怎么把她拍进去,我们老板会……” “我们老板也不会放过我,放心吧,”彼得还在拍,“这是我的私人摄影机,与公司无关,也不会混在你们的彩衣里,小琪小姐,冲印好了我送给你!” 小琪连声道谢地问:“今天有多少模特儿?” “六个。” “都是很有名气的?” “四个名模特儿,两个新秀,波士和云飞兄弟是老同学特别优待,平时最多只请四个模特儿。”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愿意效劳。” “好!”两个男人别有用心,连忙讨好。 模特儿出来了,四位名模,果然出色,姿势摆得好,有面部表情,更衣又快,彼得和亨利拿着摄影机,一会儿跪地弯腰后仰、一会儿伏在地上,一会儿蹲、一会儿坐,一会摆灯、一会儿侧身单脚,工作十分卖力,看得琪莉眼睛都花了。 四个名模先拍,是因为要赶下一个场子。 轮到那两个新秀模特儿拍牛仔裤、t恤和运动衣时,亨利和彼得话就多了:“不够劲!喂!笑呀,自然些……哎,好象吃了酸梅……手举高一点……哎……不行……不行……” 琪莉也不满意她们的表演,呆鸡似的,她看着心里也躁。她们身上穿的是她的彩衣呢?她把所有希望都寄托起去了,她实在忍不住,便走出去摆了个姿势:“可以吗?” 亨利和彼得看了:“对!对!你们看到没有,跟着小琪做……好!小琪,多摆一个,望那边,唔!双手插向裤袋,俊呀……你们快一点,小琪,你在一旁示范,好,很好……现在可以换衣服了。” 亨利和彼得用手背抹汗,两人喘着气。 艾云飞低头关了传呼机:“有人找我,工厂有事,我去打个电话。” “辛苦了!”琪莉给他们没人递上一块香水纸布。 “幸而有你在,我最怕和新人合作,像木头一样,反应慢,动作迟钝,还是名模好,省气。” “小琪,以你的相貌、身材、风姿和聪慧,如果你去做模特儿,我担保你比刚才四个名模更红更吃香。”彼得问,“你有没有兴趣?我可以为你介绍。” “暂时还没有兴趣。” 有人把网球拍、垒球棒、排球拿出来,等会儿是拍运动装。 “连换衣服也是慢吞吞!”亨利喃喃骂。 小琪拿起球棒作状:“这姿势如何!” “啪!啪!啪!”有人击掌。 琪莉抬头一看,一个年轻人走进来——白马王子,象英国的第三继承人——安德鲁王子,只是他的头发是漆黑的,眼球是漆黑的,直鼻子,弓形嘴,一口齐整洁白的牙齿,两个酒涡,风流,潇洒。 他穿一套三件头的白色西装,水蓝衬衣,白丝领子前面一颗宝石饰物,配上他的宽肩膊及修长的腿,实在很帅很吸人。 琪莉停住了手,他是谁?那么俊,那么贵气! “彼得,亨利,你们哪儿找来的模特儿?”他微笑说,笑一下也够迷人了,真是魅力没法挡,“好漂亮,好年轻,好有气质。多大?十七?” “象十七吗?”琪莉很高兴,“傻啦!” “十六?”他打量她的身材,“应该有十七了!” “波士……” 波士?琪莉这一次几乎痴了,彼得、亨利他们叫他波士,他不是孔文瑞吗? “怎么了?小美人,不高兴与我说你十七岁吗?” 他捏一下她的脸颊,把她当娃娃:“皮肤结构紧密,肌肉富有弹性,可能真的很小,早熟。怎么全停住了?继续,我喜欢看她摆姿势!” “波士,小琪不是模特儿,她……” “你们的女朋友?喂!你们两个风流鬼,不要引诱未成年少女。”他到处看看,“云飞呢?我正想起来看看彩衣的新装,完工了?” “还有两个模特儿在换衣服,她们出来了。” 这时候。艾云飞也打完电话回来,看见孔文瑞面色一变。 “你跑到哪里去了?” 孔文瑞可是挺开心。 “我去打电话,工厂有事,我们先回去。” “可不可以让小琪留下。”亨利说,“有她帮忙,效果好些!” “对!你和赵凡他们先走。” “但是……”艾云飞怎可以留下身娇肉贵的好老板帮忙跑龙套?“我们回工厂有事!” ‘我愿意留下!”在琪莉的心目中,彩衣最重要。 孔文瑞奇怪:“云飞,这小女孩是你带来的吗?她是不是还在念书?” “不!她是……” “我是艾厂长的秘书!”琪莉自我介绍。 “秘书?那……你们继续!云飞,你就让你的女秘书留下,我送你出去。”孔文瑞和艾云飞离开摄影室,“你真本领,哪儿找来那么标致的女秘书。她很年轻活泼,中学毕业了没有?” “差一点就大学毕业了!” “什么?她看来还很小。” “她比我们小,不过很能干。”艾云飞笑一笑,“她很美丽,但没有女人味,是不是?” “她不是我喜欢的那一种类型。她很健康、很美、很有灵气、很可爱。怎样?”孔文瑞侧头看着他,“是不是看上了你的女秘书?” “别开玩笑,我那儿配得上她?她不是普通白领,家里很富有,她的要求很高。”艾云飞满脸通红。 “我也看得出她气质高雅,她为什么不念完大学,跑去做女秘书?” “因为……谁知道呢!也许她大小姐高兴。”艾云飞看得出亨利和彼得不怀好意。要是等会儿请她吃饭,又拉她上的土高怎么办?她身为女总裁怎可以和两个陌生摄影师在一起?太危险了,“文瑞,我请你帮个忙!” “说嘛!你今天怎么魂不守舍?” “等会儿他们工作完了,你可不可以送……送我的女秘书回家?” “怕两个风流摄影师把你的小美人拐走?” “你别胡乱想好不好?我带她来,应该带她走,她对这儿不熟悉,送送她回去都不行?” “好!这女孩子讨人喜欢,我愿意为你效这个劳!你放心回工厂吧。” 孔文瑞送走艾云飞,回办公室通知秘书,“彩衣”的拍摄工作完了,把那位小琪小姐带到他的办公室来。 他今天刚到,签了几份文件,接听了几个电话。 突然,好奇心驱使,他开了对讲机,吩咐另一个女秘书取消晚上的约会。 广告公司的副经理进来,和他谈了一会:公司生意多,忙得很。 副总痉理刚出去,女秘书带了琪莉进来。 “请坐!”孔文瑞问,“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三点不到。” “差不多四个钟头,很疲倦了,是不是?” “疲倦?怎会呢,我只是感到很兴奋,今天工作令人满意。” “精力惊人!”孔文瑞想到那女强人——卓琪莉,“有没有想过做女强人?” “我从未想过要做女强人,但我很早就知道我不可能坐在家里什么也不做。”琪莉垂下头,“没有想过做贤妻良母,没想过做女强人,但一切并不由你作主!” “身不由己!啊,你波士叫我亲自开车送你回去,他大概不放心彼得和亨利。”孔文瑞做了一个手势,“但我不想马上送你回家,我想和你吃晚饭!” 按照道理,琪莉应该马上拒绝。 第一:她从来和男孩子正式约会过。在学校时大伙玩,男男女女是有的。 第二:孔文瑞和卓琪莉本来就是对头人。 第三:孔文瑞并无郑重邀请,只是轻轻一提。 可是,琪莉说:“我的一身衣服……” “不错!很有品味。” “但是难登大雅之堂,何况你……” “噢!你不知道做老板的困难。其实,我也想象你一样穿件羊毛衣、一条长西裤,方便又舒服,但是,我们要开会,要见客人,所以被迫春、夏、秋、冬都穿西装。不过,我不介薏,只要我喜欢,穿着这套西装我可以坐大排场。” 第5章 其实,琪莉不可以跟他上高贵场所,人家一声卓小姐或董事长,秘密就戳穿了! “到大排场倒不必,弄污了这样漂亮的西装,太可惜,我们可以上普通的馆子,吃韩国菜,那些馆子不用什么排场。” 孔文瑞按开对讲机,吩咐女秘书通知司机把汽车开到大厦的门前等候。 孔文瑞从司机手中接取跑车,那是辆白色的法拉利。他边开车边说:“我喜欢自己开车,但是泊车好麻烦,我每天到那儿车停在门口。如果没有司机,汽车早就被拖走了。其实开车很有趣,在香港就差些,将来你够年龄学车就知道了!” “我……”琪莉想告诉他,她已经开了二年车,她也喜欢自己驾驶,她同样不喜欢泊车,以前她泊车老板找司机帮忙。但是,劳斯莱斯卖出以后,她连司机也没有用了。 为了“彩衣”。她一切都省。 “现在还不是吃晚饭的时候,我们到酒廊听歌好吗?那些地方也不是专卖酒,你可以喝果汁,所以未到合法年龄仍然可以进去。” 琪莉忍不住了:“你以为我有多大?” “我还是坚持你十七,虽然你样子象十六。你真聪明,年纪那么小就念大学。” “谁告诉你我念大学?” “云飞!我还是第一次见过这样小的大学生,云飞说你还差一年便大学毕业,为什么不念完最后一年?反正你那么小。” “我……我说过并非每一件事情都可以由自己作主。” “云飞说你家里环境很好,家人绝对不会要你停学做事。啊!到了。” 他又把车一放,不久有人来把车开走。 “这酒廊我常来,和云飞也来过。”孔文瑞和她进酒廊,“这儿有个女歌手也很年轻。” “你常来捧她的场?” “怎会!我不会随便捧场。云飞说她又娇又柔,我觉得她很普通,中等人才。” 选了一个位子坐下,里面果然环境幽静、气氛很好。 这儿的女待应已经知道孔文瑞喜欢喝什么。孔文瑞为琪莉叫了一鲜橙汁。 琪莉暗里吐了口气,他真的把她当小女孩看待。 孔文瑞解开西装的钮扣,静静地没有说话,不久有人鼓掌,一个长发披肩的女孩子抱着吉他走上一个小半圆台上,坐在那张早准备好的椅子上自弹自唱。 “你刚才说的就是这个女歌手?” “唔!她唱白天,晚上是个男的。” “她长得不错,真的又娇又柔。” “普通,最多值六十分,但那一点柔,我给她七十分。” “你的女朋友一定很漂亮。”他放下酒杯,“你说的是哪一种女朋友?” “当然是可以谈婚论嫁的那一种!” “那一种就没有,因为她们大部分是名星、名模特儿、名歌星、红艺员……我将来的太太,不会是那一个圈子的人。” “千金小姐?” “名门淑女,淑女和小姐应该有分别的。我比较喜欢有中国传统风格的典型东方淑女!” “太活跃,太强,处处超越你的就不及格!” “对!做太太的怎能超越丈夫?” “大男子主义!” “总比做小丈夫好!” 那也是实话,琪莉也不喜欢那种男人。 “你的男朋友呢?” “男朋友?” 对琪莉来说,这是新鲜的名词。 “艾云飞?” “不!怎可能?他是……他是我波士!” “很多女秘书嫁给波士!” “我不会!”琪莉摇头,“不可能!” “云飞一表人才,有什么不好?” “不是好不好,是……想都没想过!” “我明白了!你嫌云飞年纪大。我和他都是二十六岁,他比我大半年,也就是说,他比你大十年。”孔文瑞点一下头,“十年是太大了,男女之间,相距的年龄最好不超过五年。你们的女强人就差不多了,她二十一岁。” “你似乎很讨厌我……我们的老板!” “没理由讨厌,我没见过她,连话也没有说过半句,不可能讨厌一个陌生人!不过,我相信我也不会喜欢她,云飞说的:她太能干、太拼命,日夜不停地工作,每晚只睡半个小时,这种女人,野心大、虚荣心强、好胜心重,跟她说话,一开口就是生意,就是鲁,你看多没趣!” “你猜她会不会来这种地方喝杯酒、听听歌,和朋友聊聊天,评男女的美丑不谈钱?” “不会啦!我们在这儿一个多钟头,不知道可以赚多少钱。”他看着表,“你饿了吧?我们去吃饭。” 孔文瑞果然带她去韩国菜馆,吃火锅,喝人参汤,天气冷,吃了滚热的食物,又对着个火锅,琪莉的脸红扑扑的,配那短发、帽子,十足象个洋娃娃。 “你的面色很美,象红苹果。”孔文瑞轻捏她一下,今天已经是第二次。 “别这样!”琪莉推开他,面颊更红,换了别人,不给他一个巴掌才怪! “你放心,我不是坏人,也不是想揩油,只是觉得你很可爱,象小妹妹!” 嘿!小妹妹! 大家吃得很饱,孔文瑞连外衣也脱掉,只穿衬衣和西装背心。 琪莉突然想起明天有很多事情要做,她提议回家。 孔文瑞开车送琪莉回家,突然他很沉默,半句话不说。 “为什么静静的?” “我正在想,我今天有点不正常,我们今天才认识,我竟然和你喝酒听歌,还说了那么多话,又一起吃饭……不可思议!” “以前没有发生过吗?” “没有!最初认识,都是一大堆人吃饭,我也不会带她们上酒廊。” “很后悔一个晚上和我在一起?” “浪费你——四个钟头的时间,等会儿你还要开车回家,真不好意思!” “还为你取消了一个约会!”他一脸笑容,“送你回家是顺路。我也住浅水湾,不过看浅水湾酒店,我是一前一后,今年夏天,我每天都到浅水湾吃了早餐才上班。明年,明年可能是一房瓦砾!”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日新月异,新的应该比旧的更好!” “当你第一眼看到便喜欢的东西,应该是最好的,就算有更好更好的也不能跟它比的!” “想不到你很念旧。啊!前面不远处就是我的家,在这儿停车好吗?” “为什么不让我送你到门口?啊!我明白了!怕妈妈知道不高兴。做妈妈的都不喜欢女儿太小交男朋友。好!我在这儿停车。” “我妈妈已经过世了,我欠你一顿饭,改天我要回请你!” “不要!我想没有下一次,今天,是奇缘巧合,以后我也不会再找你。” “为什么?”奇怪、诧异又有点失望,“我真是那么令人讨厌吗?” “不是,你很可爱!”他又捏一下她的脸,“小女孩!” “其实,我……” “回去吧!”他为琪地开了车门,“不用说再见了。” 琪莉顿了一会,无可奈何地下车。 孔文瑞的法拉利,象穿梭机那样地飞了前去。 琪莉呆在她下车的地方。 一阵冷风吹来,她穿上了大衣,双手插在口袋里,一步步走回家。 进屋子,佣人替她脱下大衣:“艾先生已经等了你一个晚上。” “噢!”她走进去,艾云飞已走出来欢迎。 “工厂发生了什么事?” “小事情,船务公司问我们去美国的那批货可不可以提前,他们要起价了。” “能赶得及吗?”“第一厂和第二厂愿意帮忙,应该没有问题。” 琪莉接过佣人送上的热[奇書網整理提供]茶喝了一口,坐下来,吐了一口气:“我应该打电话给你,要你等我一个晚上,不好意思。” “小意思,我只是担心你……” “担心我?” “我把工厂的事安排好,打电话到这儿来,佣人说你还没有陶家。于是我马上打电话到广告公司,他们说七点钟左右孔文瑞已经和你走了。” “他带我去酒厅,常去的那一间,后来我们一起去吃饭。” 艾云飞皱皱眉:“他知道你的真正的身份吗?” 琪莉摇一摇头。 “最终会知道的!”艾云飞说,心里是多么的不是味儿,没吃晚餐刚才肚子还抗议,现在什么胃口都没有了,“有好的开始,以后合作容易。” “不,没有什么不同,他说过永远不会喜欢卓琪莉那女强人。他开车送我到门口附近,分手时他说:‘不用说再见’!他不会再单独见我,不管我是谁,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若不喜欢,他为何请你听歌,吃饭?又送你回家?” “他说:今天是奇缘巧合。以后他不会找我。他只是……”琪莉突然感到很失落:“他只是把我当小妹妹,觉得我很好玩。” “很好玩?他太不尊重你!” “不!他出于真诚,没有恶意。” 艾云飞总算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 第6章 哈,肚子又开始呱呱叫。 “吃过晚饭没有?” “吃过才来的!”他不好意思说真话。 “时间不早了,明天按时上班!” “明天便可以看到今天拍摄‘彩衣’的广告相片。”艾云飞说,“明天我来接你上班!” 第2章情投意合 琪莉穿上一身娇英的丝质晚礼服,短短的秀发喷上金粉,脸上略作化妆,一双塔型的钻石长耳环,令人看来很美艳。出门时,艾云飞为她穿上栗色的貂皮大衣。 这个由香港珠宝业举办的周年餐舞会,琪莉是非参加不可的,因为她需要多认识珠宝行业的人士,赞助她的“彩衣”晚礼服的推出。 穿晚礼报不佩戴首饰?她今天也戴上钻石项链。 她首饰不少,但是要同时供应十套晚礼服配搭,就不可能。 这种宴会以前卓老先生参加,现在改由琪莉参加。琪莉回港不久,餐舞会又不能没有舞伴,艾云飞自然不可缺少。餐舞会很热闹,餐舞之前先来一个酒会,大家喝酒、聊天、联络感情。 胡夫人说:“你是卓天威的女儿?这么大,你爸爸不象有一个这么大女儿的人。他还很有吸引力,可惜被茱迪拉走了,不然他今晚可疯!” “琪莉长得好漂亮。” “他爸爸漂亮呀!” “听说你妈妈更漂亮!” “所以琪莉比她爸爸还漂亮!” “她的晚礼服才漂亮呢!”霍夫人问,“听说你常出国,在意大利订买的?” “不!”琪莉很骄傲地说,“香港货,我们‘彩衣’的新产品!” “什么?”几位夫人低叫,“香港有这么出色的晚装?款式、料子、裁剪都很好。琪莉,转一个圈,啊!美极了!漂亮极了……” 孔文瑞和几位夫人的公子在聊天,突然有人说:“你们看,那边多热闹?” “妈咪盯着看的女孩子是谁?很耀目。” 孔文瑞转过头去一看,愕了一愕,那是小琪吗?不是,小琪比她小,小琪没她世故、成熟,但是,她比小琪美艳。 一看不远处的艾云飞,孔文瑞恍然大悟。怪不得小琪那么小,竟让她做女秘书,原来艾云飞这小子追求小琪的姐姐!她一定是小琪的姐姐。 过去取笑艾云飞,他找到一个大美人:“嗨,云飞!” “文瑞,对珠宝也有兴趣?” “不!最近和他们玩在一起,他们的爸爸都是做珠宝生意的,所以,给他们拉来了。” “怪不得!” “小琪最近怎样?” “小琪?啊,很好,很好!” “原来你追求小琪的姐姐,好眼光!” “小琪还有姐姐?” “她不是吗?” 琪莉旋过身,看见穿黑色晚礼服的孔文瑞,先是呆了呆,继而是兴奋和喜悦。 她向孔文瑞点头微笑。 孔文瑞略一弯腰,笑对云飞说:“为什么不介绍这位漂亮的小姐给我认识?” “她?”艾云飞不知如何是好,他望着琪莉说不出话来。琪莉向他含笑点头。 “她就是我的老板——卓琪莉小姐。” 孔文瑞愕然,卓琪莉在他想象中,完全是两个人,他略一定神,伸出手向琪莉:“卓小姐,久仰久仰!”琪莉含笑和他握手,没有说话。 “令妹小琪好吗?” 她点了点头。孔文瑞和艾云飞聊了几句,便走开了。 “仍然让他误会小琪另有其人?” “我希望借着小琪扭转他对我的看法,以后大家合作容易些!” 艾云飞点了点头。舞会开始了,琪莉看见文瑞与一个长发美女共舞。 “云飞,孔文瑞的舞伴,我好象在哪儿见过,而且见过好次。” “她是本年度香港公主,当选后又参加电视节目演出。你多半是在电视上看见她。” “对!我记起了,她叫花蕾。云飞,你到孔文瑞的那边,请花蕾跳舞。” “文瑞也会过来请你跳舞。” “我正想他过来请我跳舞。我不是说过了,希望大家合作愉快。” 云飞卓点头,拉开椅子过去。云飞请了花蕾,果然,文瑞也过来请琪莉。 “能够和女强人共舞,是我的光荣!” “不觉得没趣吗?” “连声音,你们都相似!” “谁?” “令妹小琪,她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因为她让你捏了三下面颊。” “她都告诉你了?”文瑞想起小琪笑笑,“她很讨人喜欢,我但愿有一个这样的妹妹。 “你没有吗?” “有几个姐姐,没有妹妹,小琪是不是十七岁?” “不是!” “她真的十六岁?” “女孩子化妆和没有化妆,分别真的那么大吗?” “什么?” “你知道我多少岁吗?” “云飞说你二十一。” “如果我说我今年十六、七岁?” “你不是!” “不是还是不象?” 文瑞看着她:“不象也不是!” “唉!”音乐已完,琪莉说,“能不能多跳一个舞,算我请你?” “可以!”他没有停下脚步。 “孔先生!我陪你到酒廊听歌、吃饭,一共花了四个小时,我记得我没有说过半句公事。” “我们还是第一次见面呢!卓小姐,不要把小琪和我的事搬过来。” “你听着!我是独生女,我没有姐姐,也没有妹妹,你听卓天威有两个女儿吗?” “那小琪不是你妹妹,你们只是相似,小琪是云飞的秘书。” “云飞的秘书是爱咪。我记得那天你穿套白西装,蓝宝石呔针,我举起球棒的时候,你进来鼓掌。后来云飞和赵凡先走,我留下来协助彼得和亨利。工作完了,你的女秘书把我带到你的办公室里,你要请我吃饭,出门后你说时间太早,就带我到酒廊。你给我叫了一杯鲜橙汁,酒廊有个弹吉他的女孩子,长发的,你给她六十分,但加上她的柔,你给她七十分……” “你,”他停下脚步,“真的就是小琪?” “你送我回家的时候,你说:不要说再见!” “噢,天!”文瑞闭了闭眼睛,他做了最可笑而又尴尬的事。 “你说我一小时可以赚许多钱。但那晚我和你一起四个多钟头,我没有赚过一角钱,孔先生,我并不如你想象中那么差吧?” “……”文瑞理亏,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承认自己没有一头披肩长发,不够娇不够嗲,没有女人味,我脾气不太坏但急性子,说话快,动作快,我不够细心及温柔体贴,我是小姐不是淑女。但我不承认我野心大,虚荣心强,好胜心重,我也不是一开口就是生意,更不是什么女强人……” “对不起!我根本不应该在人家背后说闲话。”文瑞无地自容,终于道了歉,“我想象中,你完全不是这回事。” “我后来没有怪过你,正如你在酒廊说的,你从未见过卓琪莉,没跟她说过一句话,好或坏一切凭想象,你是无意的!” “无意也能伤人,”文瑞忽然说:“我想跟你谈谈,但这儿不方便。” “离开这儿出去?” “是的,我第二次邀请你出去。” “可是,你的舞伴……” “同桌的的都是我的朋友,我会托朋友送她回家,如果你不介意和我外出的话。” “好吧,”琪莉很爽快,“我通知云飞。” “我开车到酒店门口接你,还认得我的跑车吗?” “白色法拉利。” 文瑞想一想,突然慎重更正:“今晚是红色的平治跑车。” “等会儿见!” 各自回座位,琪莉对艾云飞说:“我有事和孔文瑞出去,你一个人没兴趣就回家休息吧!” 艾云飞脸上透着忧虑:“他已经知道你就是小琪?” “是的,他已向我道歉,麻烦你替我穿上大衣好吗?”琪莉和同桌的夫人一一道别,然后拿了晚装手袋离开餐舞会。 走出门口,上了车,象上次一样,大家都没有说话。 进酒廊,一个男孩子正在唱:“永不说再见。” 坐下,孔文瑞对侍应生随口说:“鲜橙……”他看了看琪莉,摊摊手。 “红粉佳人!”琪莉说。 孔文瑞替她和自己脱去大衣。 “上一次来,我十七岁,喝橙汁。今天来,二十一岁,喝鸡尾酒。” “那天,你真象个小女孩!” “那是本来的我。”琪莉感慨地说,“我应该还在学校念书、打球,过着无忧无虑、不知道什么叫金钱的单纯日子。我爸爸突然跑掉,我相信你也知道,他一走,便什么都不理,只是叫我回来接替他,我被迫结束学校生活赶回来。我们的工厂糟透了,我怎么办?卖掉它,回英国过自己喜爱的生活,那将会有多少人失业。好啦,留下来,做下去,可是样样不顺眼,要做好些,就必须付出时间和精力。” 第7章 孔文瑞很留心地听她说话。 “我学问不足,没社会经验,内部矛盾多,所有高级职员全部四、五十岁,他们做生意的眼光手法,和我们这一代完全不同。我要改革,我要应付外面的生意,也要应付内部的元老,而我只有一个助手——艾云飞,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只好拼进去,一天有时只能休息两个小时。我这样做,不是因为虚荣心重,不是想跨越男人做女强人。是的,我这样拼命,三十岁就残了,但这不是我自愿的。爸爸放下个烂摊子给我便溜掉,我不奢望别的,只想工厂上轨道,难道,我做错了?” 孔文瑞看见她眼睛湿润,很不安。 卓天威私奔的趣事人人皆知,卓天威风流成性,只爱谈风流,不管生意,他也有所闻。就算卓天威有个儿子,想把生意做好,上轨道,已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又何况是个年轻女孩,又几乎是孤单作战。 “卓小姐,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一声‘对不起’根本没有用,如果在工作上你有什么需要,我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真的?” “我不习惯说谎,也从不轻易承诺。” “谢谢!”琪莉露出灿烂如花的笑容。 “我敬你一杯,”文瑞举起酒杯,“表示我的歉意和诚意。” “愿我从此好运。” 文瑞和琪莉喝了酒,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你认为我辛辛苦苦改革工厂,是不是很多余?” “非改革不可,否则就结束它,”文瑞认真地说,“最初我接管爸爸的生意时,也改革一番,幸而我爸爸经营的手法已颇能追上潮流,又不会用上一大堆王亲国戚,所以,也不太难。但卓伯伯的工厂和贸易行,根本落后十年。我常对云飞说,他怎能在那种环境中发展?” “要改革,就必须拼进去,搏命似的。” “唔!你会很吃力。” “唉!现在二十一岁象十七,到我三十的时候,恐怕象五十七了!” “你仍然为这件事不开心?我太夸张了,原谅我!” “不,我倒觉得你很有道理,人不是铁铸的,何况我还是个女的,我认为真有可能。” “见了你,就知道不可能。” “何以见得?” “因为你皮肤白,肌肉组织结实富有弹性。” “哈,你竟然捏女强人的面颊,还一共捏了三次呢!”琪莉假装嗔怒。 “谁叫你那天象个洋娃娃,那么可爱!”文瑞不怕,反而笑了。 “今天就不可爱了,象多大?二十七?” “不,你是我所见的最美的女强人,今天象二十一,不过,你不化妆更好看。”他衷心的。 “谁喜欢化妆,脸粘粘的,不过,正如你所说,我是个老板,随时开会,随时见客,随时谈生意,总不能穿件羊毛衣、牛仔裤那样随便。” “唷!把我每一句话都记住,记性真好,以后我说话要加倍小心。” “你不是说:不要说再见,怎会有以后?” “那是对十七岁的小琪说的,我不好意思带坏小女孩。但你已经是二十一岁,可以喝酒了,卓小姐。” “琪莉。” “琪莉!” 琪莉看看表,文瑞说:“要走了?” “歌手也下台了!” “走吧!” 在途中,文瑞说:“你哪一天有空,我陪你参观我属下的公司。” “明天,我很早就想向你领教,不过,你也要参观我的工厂,给我提意见!看看有什么需要改革。”琪莉说。 “你真爽快,听说你早上八点半钟已经在写字楼,做你的司机可不容易。” “为了付广告费给你,我不仅卖了一间屋,连劳斯莱斯也卖了,司机也不用了。” “你为什么不早说,我可以给你打六折,而且你不用立刻付款,现在卖房子很吃亏!” “都是身外物,我也不想享受六折,那没道理,你开公司要赚钱的!” “平时你自己开车?” “我车牌考了,也领受过开车的乐趣,但在香港,真烦,约了人,车子一放,出来就有控票,所以,多半云飞来接我,我回来不很久,香港的道路我还不能适应,只好辛苦云飞。” “他和我们不同路,是辛苦些。” “你明天什么时候去参观我的公司?” “任何时候。” “我明天九点钟开车来接你,”文瑞望了望前面,“我可以一直送你到门口吧?” “当然可以!因为我已不是小琪,进来喝杯咖啡好吗!” “改天吧,街坊嘛,总得入屋拜访。”文瑞下车为琪莉开了车门。 琪莉下车,站定,俏皮地问:“我要不要跟你说再见?” 文瑞想伸手捏一下她的脸,但手伸出去马上改了手势,他摇一摇手指说:“当然,明天就见。晚安!” 他上车,把手伸出来挥了挥,火红的平治跑车开走了。 琪莉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她问自己,世界上是不是有一见钟情这回事? 在文瑞大力协助下,琪莉的“彩衣”迎春时装展览会,星期日下午在香港一间最新式、最豪华的大酒店内举行,并设有酒会。 时装展览会之前,他们已做了不少准备,报纸、周刊、杂志,海报都刊登和介绍了“彩衣”的产品,四个电视台当然不可缺少,又在一个电台为“彩衣”特约了一个专辑,访问卓琪莉。 拍电视广告时,文瑞提议不用模特儿,要用艺员:“观众看起来会有亲切感,容易接受,效果更好。” 琪莉同意,云飞虽反对亦无效。 文瑞通过女朋友,找到四个女艺员,乙电视台三个,甲电视台一个。 又凭他的面子,请到香港最佳司仪协助,锦上添花。 至于展览会那天的模特儿,也经过琪莉、文瑞和云飞精心选配。 星期日那天,琪莉一早就打扮好。 她穿了一套银色和深紫色间条的套裤主人装,裤子阔阔的象条灯笼裙,刚在膝盖下,配银色丝袜,紫色高跟鞋,短发上压了一串紫色的小花,和耳环配成一套。 她中午已在酒店打点一切。 云飞早上就来了,文瑞也赶来。 “吃过午餐没有?”文瑞关心地问,“等会儿没时间吃东西,酒会的点心你也没机会吃。” “午餐没吃,出门前吃了一碗面,你呢?” “我来接你吃午餐的。” “这儿那么多琐务,我走不开,你自己去吃吧!”琪莉柔声对他说。 “一个人吃午餐闷死了,你不去,我也不去。唏,我们可以叫侍者送来,你喜欢吃什么?” “牛扒!哎!不要了,吃牛扒很费时。” 文瑞走了出去。 一会儿他回来,琪莉问他:“贵宾名单越写越多?” “我面子够!” “你邀请,人家未必到。” “客人不到是我不够面子!你信不信?” 琪莉膘他一眼:“吹牛!” “牛来啦!” 侍者推着餐车,送了三份牛扒和餐汤来。 “云飞,”文瑞叫,“吃午餐啦!” 云飞随便应着,近来他对文瑞总热情不起来,文瑞可一点也不在意。 “叫三份干什么?我早说过没时间吃!”琪莉一面试灯饰一面说。 会场工作有专人做,但是,琪莉总认为小心驶得万年船,为了展览会顺利进行,她觉得事前准备妥善最安全。 文瑞把牛扒切开一小块,然后送到琪莉嘴里。 “谢谢!” “香不香?” “香!好香!”何只香?简直心甜。哎!有孔文瑞这样的男朋友,还有什么可遗憾? 云飞看得胃口尽倒,轻轻放下刀叉,走了出去。 文瑞和琪莉都没有注意,文瑞继续喂琪莉喝汤。 酒会三时开始,服装四时十五分展出。 三点半,已经陆续有人客到来。 记者、小姐、先生、少奶、夫人、老板、买家、电视台摄影队、名流、绅士、红星…… 文瑞的朋友、朋友的母亲、行家……都来了。 “琪莉,你这套主人装好漂亮,浪漫极了!”某公子的夫人说,“意大利货?法国?纽约第五街?到底在哪儿买的嘛?” “香港货,‘彩衣’出品的,近两个月来,我都穿我们‘彩衣’的制成品,除了羊毛和明克。” “紫色的确迷人,但今年流行黑、白、灰。”另一位夫人摆了摆她的黑裙子。 “不错!今年大多流行周夫人说的颜色。但我个人认为这三个颜色在冬季里显得太暗、太灰,冬天应该穿一些比较鲜艳的颜色,让人看起来温暖些、热闹些。” “今天展出的服装会不会是大红大绿?” “不会!百分之五十仍然是灰、黑、白的世界。其它百分之五十,红、黄、蓝、白、黑都有,但不会是大红大绿。较为柔和的红,通常又配上银色,这样看起来高雅些。金色已经流行了几年,我想换一下口味,用银色为主要配搭。” 第8章 “金色完全没有了?” “不,是分量减少了,尤其是酒会礼服。” “有没有零沾?” “本来没有,今天例外,哪位赏面看中了款式,全部打七折。” “你身上穿的有吗?” “现成的没有,但可以订做。” “我要,我马上就订做……” 四时十五分那一刻,琪莉紧张得每条神经都拉紧,呼吸也有点急促。 文瑞来到她身边,拖着她的手。 “你的手为什么这样凉?要不要大衣?” “不要,我好紧张!” “傻瓜!”文瑞在她耳边说,“靠着我,嗯!” 司仪致词、音乐响起,模特儿一个个随着音乐出场,因为头一个项目是运动装。 然后是牛仔裤、t恤、常服、便裙、酒会服、晚礼服……五彩缤纷,百花齐放,带来了阵阵的掌声。 各位来宾都送一份精美的画报,内有“彩衣”产品,买家们还有一份订货单。 琪莉看见他(她)们边看边低头用笔。 当司仪宣布为纪念“彩衣”问世及答谢各位光临,全部依照订货单的价值打九折时,大家更忙碌了。因为大家都知道,订货单的价钱是低价。 本来酒会六时结束,结果延至七时。 原来,其中有些时装店或百货公司的老板,事前文瑞已经和他们有默契:想和孔文瑞交易,就要捧“彩衣”的场。 这些人到会的目的,是要履行“条件”和给孔文瑞面子,将来生意好做,但事情出乎他们意料之外。 “怎样?”孔文瑞在时装展览完毕后问,“还勉强可以吗?” “好!款式新,欧州货一样,质料又好,价钱相宜,我本来想订晚装,后来再加订酒会装,很别致!” “晚礼服才漂亮呢!闪闪生光,又金又银又胶片又珠子,花式好精细,丝绒料子一流,不起块的。欧洲货样,香港价值,一定有销路,选来选去,结果每款晚装我都订了,今年不入美国货,又贵、款式也不外如此,香港人应该用香港货。” “我特别喜欢常服和便裙,有了它们,可以抵制日本货。” “你们不会再埋怨我迫害了?” “不会!我们还要谢谢孔先生多关照,今天我们入了平货,价廉物美,又不用乘飞机到外国看show……” 时装展览会总算成功,订单也不少,比琪莉和文瑞想象的好。因此,晚上开了个临时庆祝会,由文瑞请客。 吃晚饭时,所有工作人员都很开心,又斗酒又猜谜又唱歌。那些元老分子,也忘了自己曾极力反对,几杯下肚,便吐露真言:“琪莉这丫头比她爸爸有天分,有生意眼光。” “天威就只知道纸醉金迷,做生意?他根本不懂,现在的年轻人,哈,厉害……” “香港的市场总算打开了!”琪莉和文瑞坐在偏厅的地毯上,“加拿大的订单减少,我要扩展澳洲的市场。”现在工厂开销大,市场不增辟,想赚钱就不容易了。不过事前我想做些广告。” “刊登杂志广告,有些杂志、画报行销世界各地,不过登一次、两次没有用。” “你人面广,面子够,又是开广告公司的,这件事,全靠你帮忙了!” “你放心!一切包在我身上。” “这一次的广告费,琪莉垂下头,“我要卖掉一部分黄金!” “你真是小孩子,”文瑞喜欢捏琪莉的脸,尤其琪莉没有化妆,“你卖黄金的钱,你以为我会要吗?” “总不可以拍广告不付钱,你是开公司做生意的呀!”琪莉用手搭着他的手。 “等香港的钱收回来,然后付!” “数不是马上可以收到的。” “哪一天收到,哪一天付!”文瑞反握她的手。 “那怎么可以,公私不分。” “我倒有一个提议,可以令你暂时不付钱,又不欠我的情,就怕你不答应!” “你说,什么事情我都愿意做,我总不好意思一回来就卖光我爸爸的财产。” “要是你不答应反而骂我呢!”文瑞扮子一个鬼脸,“不说了。” “说嘛!我会答应的,一定会答应的!” 文瑞把她的手拉过去,一只又一只手指地数着,又一字、一字地说:“你每天亲我一下,直到你可以付钱为止。” “肉麻!”琪莉推开他,“你把我当什么?出卖色相。你以为人人都是明星、名女人?” “是不是?我早就说过你要骂人,我本来想不说,你迫人的!” “尽快派人送份合约来,我会依期付款!” “不要生气!”文瑞从后面抱她,“你怕肉麻!就让我出卖色相,我亲你!” 文瑞吻她的面颊,吻她的脖子,琪莉又痒又酸,一面握起粉拳锤他,一面却忍俊不禁地又笑又叫:“放开我,不要……当心我杀了你……不………放手……” 两个人一拉一推,琪莉倒在地毯上,文瑞一直没有放手,因此,也把文瑞牵下了。 文瑞一手撑着地,怕她溜开了,另一只手捏捏她的脸,点点她的鼻尖,手指轻抚她的下唇。 “放开我!”琪莉低声地,求饶地说。 文瑞摇摇头,缓缓地俯下脸,轻吻她的嘴唇。 整间屋子静静的,就只有文瑞和琪莉,佣人都在后花园,主人不召唤,她们便躲在工作间或休息间。 琪莉在无力(心力)抗拒下,献出了她的初吻! “好闷呀!”文瑞把一只手伸向脑枕后。 “你半夜王更把我找出来就说这句话?” “半夜三更就好了,才十一点,一个晚上不知道怎样过。” “你闷!人家就不闷。”云飞冷笑。 “你也闷?没道理!” “我早就闷晕、闷死了!你有几打女朋友也喊闷,可怜我一个也没有。” “不要提那班人,她们简直是烦人。”文瑞叹气,“平时琪莉在香港,倒不觉得什么。有时候大家忙,两天没见面一样过。可是她一出门,好象把所有的欢乐、笑声、温暖全部带走,只留下许多、许多的寂寞!连天气好象也冷了!” “为什么不去找你的女朋友?” “找!琪莉去澳洲的第二天,我实在受不住,于是约了百灵去吃饭跳舞。百灵是名歌星,声音最动听,人也柔情似水,身材又性感。可是,我对了她一晚,竟然相对无言,晚饭吃不好,到夜总会也没有心情跳舞。我望着百灵,只想着一件事:琪莉在澳洲到底在做什么?” “当然忙着,四处奔跑,难道去游泳、渡假?” “所以呢!一想到这里,什么兴趣也没有了。而且觉得很对不起琪莉:她在为工厂拼命,而我竟然和女朋友去寻欢柞乐!” “无所谓,大家都是朋友,琪莉又不是你的太太。你跟谁欢乐,琪莉无权管你!” “有权的!如果我爱她!” “你不可能爱她的,她并不是你理想中的女人,她没有长头发,不爱撒娇,又有主见,独立性强,她没有你,没有任何人仍然可以生存,她太强,一点也不楚楚可怜。她未必要做女强人,但她不会为任何人留在家里乖乖地做太太、生孩子,她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她绝对不会依赖你、满足你的大男子主义!” “的确,她并不是我想要的女人,但是,但是……”文瑞狠狠地喝下一杯酒。 “不必但是,明天去找花蕾!她完全符合你的条件,又年轻貌美,才十八岁呢!而且,我知道花蕾很爱你!” “但我不爱她!” “你到底爱谁?” 文瑞耸耸肩:“没想过,啊!云飞,你呢?找到女朋友没有?” “找到!”云飞咬一咬下唇,“又失去了!我想,我早已失去她了!” “她是谁?”文瑞很意外,“还未听你说过你有女朋友,怎么就失恋了?” “告诉你也没有用,你不会帮我的!”这一次轮到云飞干杯。干杯。 “为什么不会,告诉我,我一定帮你,她是谁?我认识吗?” “桌琪莉!” “卓琪莉?”文瑞大声地叫,幸而男歌手的歌声盖过他,“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由英国回来的第一天就开始了!” “还有蒙哥、雅力、赵凡、彼得、亨利都在暗恋她,但碍于地位悬殊,而且,我们都不是你的对手!” “琪莉知道你爱她吗?” “大概不知道!”云飞突然感到喉咙哽住,“我太尊敬她,我有自卑感。” “是不是因为我加入?” “大部分原因!” 文瑞把头搁在拳头上:“你是否应该先了解,琪莉爱不爱你?” “我的处境很尴尬,如果我什么都不说,她不爱我,我仍可留在她身边。若是我坦然相问,她的回答是‘不’,我只好离开她!” “这样做,虽然很痛苦!”文瑞喝一口酒,“但是……我很了解你的心情。” “我决定了选择前者,我什么都不说,静静地在她身边,等待着!” 第9章 “希望用真诚感动她?” “如果没有你,可以!但有了你,真诚也感动不了她!” “为什么?我从未说过你坏话。” “假如我没有看错,琪莉已经爱上你!” “真的?” 文瑞可高兴,挥手叫侍者送酒来。 两个人喝过酒.文瑞突然奇怪地问:“你既然知道琪莉爱我,你还等待什么?” “琪莉爱你,并不等于你爱她!” “如果她真的爱我,我想……我会爱她!” “不会!你不会爱她,就算你爱她,也不会长久!”云飞翘了翘嘴角。 “你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她并非你的理想对象,你怎会娶一个对事业有一兴趣的女人做太太?” “那很难说,爱一个人,往往是不讲理由的。是否理想,到时也不会计较。” “就算你真的爱上了琪莉,新鲜感一过,就腻了,到时还不是一扔了之。我是等待你扔她!” “云飞,说话不要太过分!” “象你这样的花花公子,会爱一个女人,爱足一辈子?”云飞冷笑,“我不相信!”云飞脸一变,声音提高,“你敢跟我打赌?” “当然敢!” “如果我和琪莉结婚,我孔文瑞婚前婚后没有第二个女人,你怎样?” “我由合和中心顶楼跳下来!” “好!一言为定。”文瑞拿起外衣搭在肩上,他走开座位。回头说,“今晚你付账。” “将来我会跟你算还不清的账!” 文瑞躺在床上发呆,他刚打了自己三大巴掌。 琪莉去澳洲去得很匆忙,而文瑞那时候并不知道自己竟然会看不见琪莉便不快乐,所以琪莉和他道别时说:“我会打长途电话给你。” “别花无谓钱,你只不过去几天。况且,我要利用这几天的时间做很多事。跑东跑西,你很难找得到我。”他是想好好利用这几天和女朋友们叙叙,疯一下,欢乐一下。 “工作怎样忙,也要回家睡觉,我打电话到你家里,好不好?” 他能说不好吗?于是,他勉强答应了。 第一晚,琪莉的电话就来了,大家聊了好一会儿,琪莉说明天有多忙多忙,于是大家说了几句便拜拜了。 第二晚约了花蕾,心想可以乐一晚,于是吩咐管家,澳洲有长途电话来,说他公差外出,几天才回来。 就这样,琪莉没再来电话。 反过来,文瑞要找她,但怎样找?今天去雪梨,明天去墨尔……他又没有关心到她这一次的行程。 他相信艾云飞能找到琪莉。因为琪莉一走,他就是全权代理,琪莉必然会和他联络。 所以那天晚上,文瑞把云飞拉到酒廊。 他约见云飞,主要是向他打听琪莉的近况,及托云飞转知琪莉,他每晚在家里等她的电话。可是,话还未入主题,他和云飞已闹翻了。 啊,一个晚上又长又黑又寂寞。 第二天,秘书提醒他,晚上要参加百货业四公子的生日餐会。 他本来没有心情参加,但是,他和郭耀祖是好朋友,大家又有生意来往。 这种宴会,最麻烦的是一定要带舞伴。 琪莉在香港就好,可是……他打了个电话给郭耀祖:“我今晚不来了!” “为什么?” “没有舞伴,总不能单身赴会那么丢脸!” “你那一堆堆的女朋友呢?” “没有了,都闹翻了!”他撒谎。 “‘彩衣’皇后呢?” “到国外出差去了!” “那太好了!我几个妹妹都很喜欢你,你来,随便挑一个。” “非来不可?” “一定要来,而且一个人来!文瑞,你不来,我会生气的……” 文瑞穿着黑礼服赴宴,郭耀祖在门口一把拉住他:“你不用多心,我几个妹妹已抽签决定,我的七妹依娃做你的舞伴。” 文瑞笑了笑,郭耀祖几个妹妹中,依娃最有女人味,以前大伙儿也喝过茶。 几个女孩子围住孔文瑞,有些是郭耀祖的妹妹,有些是他的堂妹和表妹。 突然有个女孩子眼睛一亮:“哗!三表哥的女朋友好漂亮啊!” “你们看,”另一个说,“她的白狐皮大衣多么名贵,还有她的白缎高跟鞋,今年流行缎质晚装鞋!” 几个女孩子唧唧喳喳,连依娃也去凑热闹。 文瑞乘机退开去,拿杯酒,步出露台。 “文瑞,你一个人躲在这儿干什么?” 文瑞回头看了看郭耀祖,笑笑不说话。 “三哥带了位美人回来,你不去看看?” “美人?”文瑞哼了一下。 “你认识的!” “我认识的就更不用看了,没有一个是美人。” “你不是说你的女朋友全是一等的美女吗?” “庸脂俗粉!”文瑞轻蔑的,“以前年纪小,没眼光!” “包括你的新宠在内?” 一想,就想到琪莉。 但没有可能,琪莉在澳洲。而且琪莉根本不认识郭家三公子。连郭耀祖,琪莉由文瑞介绍,见过一次。 “什么新宠?旧宠?” “卓琪莉!” “不要说得那么难听!”文瑞不悦,“我们只不过是朋友。” “四哥!”依娃过来,埋怨着撒娇,“你把文瑞藏在这儿。” “谁叫你们看见三哥的女朋友,就象见了蜜糖,把文瑞冷落了!” “那位卓小姐好有气质,品味又高……” “卓小姐?”文瑞马上追问,“是不是卓琪莉?” “你认识三哥的女朋友吗?” 文瑞把酒杯往郭耀祖手上一塞,推开依娃走进屋里去。 一进屋子,里面已经来了不少宾客,但文瑞要找琪莉并不困难,连她的背影,他也可以一眼认出来。 那穿白缎旗袍的。 “琪莉?”他走过去。 “文瑞?”她也感到很意外。 文瑞握着她两只手,想拥抱她,[奇書網整理提供]可是,这儿灯那么亮,人那么多,何况郭耀宗——郭三公子正瞪着他。 文瑞把琪莉拉到一角。 “我们马上离开这儿!” “不行!我是郭耀宗今晚的舞伴。” “郭依娃也是我今晚的舞伴,我能抛开她,你为什么不能?”文瑞着急地低叫,“我求求你,我忍不住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爱你!”文瑞想都不用想,“走不走?不走我当众吻你,高声说我爱你!” 琪莉傻着,一点反应都没有。 文瑞一把揽住她的腰,她怕他做傻事:“我跟你走,可是我的大衣……” “你在那边等我,那边风不大,我去拿我们的大衣。”文瑞走回去,向耀祖、耀宗、依娃分别致歉,“改天我请吃陪罪饭!” 他拿了自己的大衣和琪莉的皮大衣便走。 把车开出郭家别墅,文瑞吐了一口气。 “你知道吗?你这样把我拉出来,主人家会很不高兴的,郭耀宗又没有了舞伴,你那么紧急匆忙,到底有什么事?” 文瑞握起她的手,吻了一下,没有说话。 山路旁有个避车处,文瑞车盘一转,把车驶了进去。 他关了车匙,急不可待,把琪莉拥进怀里热吻。 “你干什么?”琪莉无力轻捶他,“我差点窒息了!” “我好想你!”文瑞紧紧拥着她,不肯放手,“我从来没有这样惦念一个人,天天想你,差点把我想疯了!” “你吹牛又夸大,外出公差,忙都忙死了,那有时间胡思乱想?对了!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没有!我每天下了班就回家等你的电话!” “你的秘书说你外出公差。”琪莉好奇怪地望住他,“你的秘书为什么撒谎?” “我……”总不能说他不想听她的电话。是他吩咐秘书挡驾,后来又改变初衷。 “好热!” “车内有暖气,我替你脱下皮裘。”文瑞乘机把话题一转,“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最后一班机到。” “为什么不通知我接机?” “以为你还在出差,而且有云飞接我。” “云飞,哈!”文瑞一手拥住琪莉,另一只手摆了摆,“云飞是你什么人?” “朋友、世交、助手!” “我呢?” “朋友!” “朋友?”他高叫着坐直了身体,“你说过以前没被男孩子吻过。” 琪莉点点头。 “我是第一个亲你的人?” 琪莉再点一点头。 “第二个亲你的人是谁?”文瑞很紧张,脖子都粗了,说话又急又快。 琪莉摇了摇头。 “那我与众不同啦,我应该有分别的,朋友,满街都是朋友。” 琪莉好笑:“男朋友,行了吧?” “有了男朋友就不应该和别的男孩子约会。” 第10章 他喃喃地抱怨。 “文瑞,你公平点好不好?你和女朋友约会,我可从来没有问过。我们只是男女朋友,不是未婚夫妻,更不是夫妇。” “最近我对别的女朋友已经没有兴趣!” “兴趣是会变的,我们都没有向对方承诺过什么,对不对?” “我就不服气!我还没知道你已经由澳洲回来,郭耀宗竟能约你做舞伴,而且你们根本是不认识的!” “我不认识他,但他认识我。而且昨晚我们是同一班机回来的。他告诉我,他们郭家的百货公司,都卖我们的衣服,那他就是我的大客户。他说今天是他弟弟生日,想请我到郭家别墅玩。既然是客户,耀祖我又认识,我好意思不去恭喜一下吗?” “耀祖是我的好朋友,你和他哥哥一起出现才气人,我根本就没有脸面见人!” “我一直以为你在外国没有回来,我还准备代你向耀祖恭贺。”琪莉皱了皱眉,“你今天怎么了?婆婆妈妈,罗哩罗嗦!” 文瑞捏了捏她的下巴:“你猜呢?” 琪莉耸耸肩:“天知道!” “那你听着!”文瑞一本正经地:“我爱你!” “哈!孔公子,你别耍我了!今天是什么日子?慈善日?爱情大赠送?”琪莉笑了起来,“我不否认你喜欢我,但是,你有那么多女朋友,你能爱谁?” “我就只爱你,行了吧!” “不可能的,我没有一头长发,我不够娇又不够嗲,说话三言两语的。不会侍候你又不会奉承你。我根本不是你的理想对象。” “理想对象!”文瑞挥一下手,“当爱情来了,她不是理想对象就把她赶走。我但愿能把她赶走!我尽过力,但没有用,爱情来了谁也挡不住。我真是身不由己!我告诉自己:‘忘了卓琪莉’,结果一天到晚想着她!我交过很多女朋友,但要我说:我爱你,我会觉得肉麻!” “你刚才不是说了吗?” “情不自禁就说了,这才是真的,当时我只是想把感受告诉你,根本没想到肉麻。” “现在想想,就后悔了!” “为什么后悔?如果预先想好,有预谋的,象念台词一样,那才是肉麻,但把真心话说出来,那不是坏事:比如一个女人对她的儿子说;孩子,我爱你!这是很正常的事,母亲都爱子女,但如果一个女人到处对人说她爱某某,那才是肉麻,”文瑞捧起琪莉的脸,“我永远不会后悔,我爱你!” “谢谢!” “谢谢?你不爱我吗?” “我没有说过!” “你应该说:‘文瑞,我也爱你!’” “可是……”琪莉从来没想过要不要爱文瑞。当然,她一直喜欢文瑞,但,爱又是另一回事。 文瑞颓然垂下双手,他打火,把车退后。 他默然开着车,一句话也没有说。 “文瑞,你……”琪莉一直望着他的脸。 “我送你回家!” 琪莉一直不安地望着他,这样可爱的大男孩,怎会不爱?只是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想都没想过。爱一个人,要付托终身,怎可以不考虑一下? 车到门口,文瑞为她穿上皮裘,他开了车门。 “一起进去,”琪莉说,“我们还没有吃过晚餐。” 他摇一下头:“我吃不下,你下车!” “文瑞,你不要生气,有什么话……或者,让我考虑一下你刚才的话,再答复你,好不好?” “好!晚安!” 琪莉轻叹一口气下了车,文瑞马上把车开走。 琪莉目送他的车远去:“还是孩子,让他闷一晚,明天就好了!” 第二天,文瑞没有来接她上班,也没有约她吃午餐。 琪莉一直忙,没怎样注意,直到做妥了当天的工作,可以下班了,才想起整天没有见过文瑞。 她马上打电话到他的公司。 秘书说:“总经理不舒服,三点多就走了。” 打电话到他家,管家说他没有回家。 琪莉靠在办公椅上,脑海里不断泛起了文瑞昨天所说的话:“我爱你,你真的爱你……” 艾云飞打电话给琪莉的秘书,知道她没有走,便由工厂赶来接她。 琪莉看见他,向他诉苦:“我找不到文瑞,他不在写字楼,也没有回家。” “啊!”云飞不大高兴听到文瑞的名字;“也许他有应酬,或者约了朋友谈公事?” “以前他约了朋友谈公事不能陪我,一定会打电话通知我!” “可能走得匆忙,做生意,身不由己。”云飞柔声说,“我送你回家!” “我不想回家,我们到外面吃饭。” “吃西餐好不好?”云飞很开心,“我先订座,唔!选一家情调好些的。” “顺便打电话到我家里,说不定文瑞的电话打到我家!”琪莉还有一线希望。 云飞心里有千百个不满意也不敢违抗,他由忧虑为暗喜:“文瑞没有打电话找你!” “算了,我们去吃饭!” 进扒房,艾云飞说:“这儿环境不错,又可以看见飞机起飞和降落。” 琪莉面色一变:她没有看见飞机降落,却看见文瑞和电视红艺员——白雪在喝餐前酒。 云飞见琪莉没吭声,一看:他明白了原因! “要不要换一个地方?”云飞连忙问。 “我们不是来吃晚餐的吗?”琪莉昂了昂头,“来了怎能不吃晚餐?” 经过文瑞桌子,云飞跟他打招呼,文瑞站了起来,琪莉说:“香港真小,是吧?孔公子。” “也不小了,有那么多女强人、小男人,”文瑞回她一个冷笑,“只是我们有缘!” “文瑞!”云飞有所举动,琪莉对他说,“别空着肚子把风吸进嘴里,吃饭吧!” 琪莉把云飞拉走,云飞很委屈的样子。 点了菜,琪莉见他闷闷不乐:“你不要中计,他要你生气,你偏不要生气。” “老同学也不留情,他叫我小男人!” “他出口伤人,是他没有大男子风度,你跟他计较,你也变得小家子气了,别管他!” 艾云飞受了鼓舞,笑一笑,什么都不在乎了。 倒是琪莉,嘴巴里说得好听,可是,她的心定不下来,不时偷偷往文瑞那边望。 文瑞和那白雪有说有笑,挺开心的;有时白雪用手拔拔文瑞的头发,有时文瑞握着她的手。 在琪莉的眼中,他们是情意绵绵。 食物在胃里起了化学作用,她手中的叉子,越来越慢,几乎停顿了。 艾云飞心细如尘,他连忙问:“琪莉,不舒服吗?” “不,很好。”琪莉控制住自己,她看看四周,“这儿情调不错,就是食物……似乎不大合我胃口!” “我们马上换一间餐厅!” “不!”琪莉怎可以在这个时候离去,“我看,甜品可能不错!” 一顿饭,勉勉强强过去了,他们正在吃水果,白雪挽住文瑞的手臂,向他们这边走过来。 “两位慢用!”文瑞满面春风的样子,挺神气的,“我们还要上的士高,再见了!” 文瑞摆摆手先走,琪莉一直目送他的背影在视线中消失。 眼神一抹哀怨。 “你们曾吵架吗?”艾云飞忍不住问。 “吵架?”琪莉挤出笑容,“怎么会?” “他和白雪……” “你忘了孔文瑞有许多许多女朋友吗?” “但,他太假,一眼就看得出他不是那么喜欢白雪,他好象在气你,或者故意刺激你!”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孔文瑞肯花时间为我演戏吗?我们回去吧!我现在只想睡大觉!” 艾云飞识趣地马上结帐。 以后好几天琪莉和文瑞都很有缘,无论琪莉去哪儿,只要是公众场所,差不多都碰见文瑞。 文瑞身边的女孩子,象走马灯一样,转来转去,天天换。 琪莉每次碰见他就心跳加速,或是全身发毛,文瑞那无形的力量,把她压得透不过气来。 她永远不能忘记文瑞身边的女人。 刚忘记又碰见,她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她吃力地抓起电话筒,拨了一个电话给文瑞:“明天不要去白宫俱乐部,我不想见到你!” “你是谁?”他不耐烦地问。 啊!天,这男人:“你不会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吧?” “噢,卓小姐。”他的声音好刺耳,“我喜欢去哪就去哪,喜欢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你有什么权力干涉我的自由?” “我不是干涉,”琪莉低声下气,“只是求你!” “为什么不喜欢看见我?啊!我明白了,你妒忌,对了!你看见我和别的女孩子在一起时就妒忌!这是好现象,这证明你重视我,在乎,才会妒忌。”他得意忘形,“有爱才有恨,妒忌我,表示爱我,琪莉,如果你肯说:我妒忌!我明天就不去白宫俱乐部。” “……”她怎能在这个时候妥协投降?那会笑死孔文瑞,她一咬下唇,咽了咽说,“算了,就当我今天没有打过电话给你!” 第11章 “你明天、后天都会看见我,我约露丝、玛莉、柯德烈、安妮呢……” “那是你的事,我没权管!”琪莉吃力地把电话挂上,文瑞还在那边说。 她无力地躺在办公椅里。 一会儿,她振作起精神看澳洲客户的订货表,可是,她一点也看不进去,那些字一个个在她眼前跳舞。 “不要,不要!”她掷下文件捶着桌。 没有文瑞就好,那魔鬼! 有人敲门。 她有气无力地说:“进来!” 噢!进来的是孔文瑞。 “你进来干什么?” “刚才是你叫我进来的!” 她提起气力叫:“你给我滚出去!” “啐,宝贝,你的面色好难看!”他走到她身边,套粉蓝雪花绒西装!不知道有多帅,“是不是天天想我睡不着?” 琪莉霍地站起来:“你马上滚!” “我走了你岂不更凄凉?今天是我孔文瑞的慈善日——大施舍……” “啪!” 文瑞抚了抚被打的脸:“女人没有男人,就像疯狗一样,从未见过这样没有女人味的女人!” “你……” “打呀?你敢?”文瑞嘲笑。 “你以为我不敢打你,你这个卑鄙下流缺德鬼。”琪莉心里冒火,本来刚才打他一下已颇感后悔。 “哈!你发恶的样子也颇有味道。只可惜就只敢摆样吓唬人,你一动手,哼……” “怎样?杀死我,我偏要……”琪莉忍无可忍,她握起拳头,火遮了眼地用力捶文瑞,一拳又一拳…… 她两拳麻了,人也昏昏的,两手无力地垂下来。 她垂着手,鼻尖红了,哽着开不口。 文瑞一把将她拥进怀里。 “不要……碰我!”她轻微挣扎,抽抽咽咽。 “气还没消吗?” “一天一个女朋友,风流快活,还来找我干什么?” “来收实验报告!” ‘实验?” “唔!我给你做了个test。”文瑞轻抚她的头发,“如果我强迫你承认爱我,你可能以为不是真的。所以,我想了一个方法:test:我演了一场戏,假装不要你,去找女朋友,天天一个,偏在你眼前出现,我知道你一直在吃醋,又妒又恨,心情坏透,对不?” “都是你不好,你风流,你花心……”琪莉想想.又哽住,抽咽。 “你承认你妒忌,你恨我,没有爱,那来恨?实验结果,证明你心里是爱着我的,”文瑞幽幽地叹气,“别以为只有你难过,其实,我更痛苦,对人欢笑背人愁,还要给你误会,表面上,我浪漫不羁,其实,我是你很痴心的人,玩玩无所谓,一旦爱上了,一生一世都不会改,我是绝对不会变心的。好了,到现在,你总可以说:文瑞,我爱你!” “唔,我还恨你呢?” “想不到女强人也会撒娇。”文瑞疼惜地吻她的脸。 “什么女强人,这些日子,我给你折腾得又渺小又可怜。” “说出你的心里话,我们开心地过日子。” “不说!”琪莉努努嘴。 “交换?你说了,我从今之后和所有的女朋友绝交,我的心只有你,身边也只有你。” “你舍得。”琪莉仰起脸。 “为了你,江山都舍得,那些女人算什么?”文瑞吻她的鼻尖,逗她,“听话,说你爱我!” “我说不出口!”她的眼睛还凝着泪光。 “你不乖!”文瑞低下头吻她,深深的,重重的,热热的……琪莉伸出手去扰着他的背,直至她呼吸困难,想离开,文瑞不肯,吻得更紧,琪莉用手拍打他的背,他只换了一个姿势仍然不肯放开,琪莉快要窒息了,手脚都无力,她终于点了点头。 “说呀,”文瑞又在喘气,“不说我再来!” “不要……你恃强……凌弱……” “不说,好!”文瑞又要再吻她…… “不!我投降了……我说……我……爱……你!” “永远不变心,永远不离开我!” 琪莉点了点头。 “点头不算数的,”文瑞捧着她的脸,她想动一下都不能,“你一定要说。” “好肉麻的!”她泪痕未干就笑了。 “我早就肉麻过了,也该轮到你,你说不说?你不说,我又要……” “说,说!”她咭咭的,闭上眼睛,满面通红,“我……爱……你……永远……不变心,不离开你……” 文瑞情不自禁地吻她。这一次没令她窒息,只令她陶醉。 文瑞早有预谋,第二天送了只钻石戒指给琪莉,琪莉由他套在她的中指上,没有拒绝。 第3章枉作冰人 “输往澳洲的晚装一定要如期下船,否则,过了合约期限我们要赔钱。” “一定能如期完成,我请了一批临时工,有些还是熟练工人。” “很好,”琪莉到处参观,看看,近期她心情极好,她不仅关心长工,连临时工人,她也去打个招呼。有个女工一直看着她,琪莉向她笑笑。 然后,琪莉到艾云飞的房间和艾云飞、几个经理级高级职员、赵凡和老派服装设计师开会。 散会后琪莉回自己的办公室,她不常来,但每次来总要看些文件。“当,当!”有人敲门。“进来!”没有进来,又没有声音。 琪莉虽然奇怪,但也没有怎样去理会。“当!当!” “为什么敲了门不进来?”琪莉仍然低下头在按电子计数机。” 一个女工进来,已脱下制服,穿了条陈旧裙子。“有事吗?”琪莉瞄她一眼又继续做事。 “我……” “有什么困难,有什么需要,可以告诉我,也许我能帮你!” “请问,你是卓琪莉小姐吗?” “你一定是刚来的,连老板的名字都没弄清楚。” “但,这工厂以前不叫‘彩衣’。老板是卓天威世伯!”她怯怯的,嗫嚅的。 “我是单天威的女儿,你是……”琪莉抬起头。 “我是沈若梦!” “沈若梦?” 时光倒流八年,由f1(中一)开始,琪莉和若梦已经认识,不久便成了好同学,好朋友。 沈若梦的家境本来不错,否则也考不进那间贵族女校,她爸爸是位珠宝商。 沈若梦十一、二岁就喜欢打扮,珠宝和漂亮衣服更是她的最爱,假期和琪莉相约逛街看戏,她总打扮得很新潮,又戴镯子及戴戒指。 琪莉十三岁生日。她送了一个很精致的别针给琪莉,这别针她是请公司的珠宝设计师设计的。 她年纪小小,就很有心思,因此,琪莉非常喜欢她,两个人几年来出双入对,象姐妹花一样。 沈若梦是个怎样的女孩子? 她天生一把乌亮的秀发,皮肤白,柳叶眉.长长的单皮眼,鼻高高的,就是太尖削,嘴巴也略大,但笑起来很性感,何况还有两个梨涡。说五官,谈整体,当然是琪莉端庄、秀丽、高贵,沈若梦跟她比是差了些,如果琪莉九十八分,沈若梦顶多八十五。 但是,沈若梦也有她特别讨人喜欢的地方,尤其是对男孩子。她声音娇甜,说话柔柔的,嗲嗲的;一句话,一个媚眼,男孩子马上把三魂七魄送了出去。 当她们念中学三年级的时候,沈若梦的父亲因投资太多,流动资金不足,一时无法周转,终于宣布破产,连珠宝店也关了门。 沈若梦升上中四不久,便随父亲回家乡——上海居留,离开学校,离开琪莉。 为了沈若梦的离去,琪莉难过了一年,直至升上中五会考班,才把沈若梦逐渐淡忘。 三年多以前,琪莉去英国念书,和沈若梦已完全没有联络。 但是,琪莉最后一次见沈若梦,她还是很好看,尤其她一把长发。 但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女孩子。二十三、四岁的样子,其实沈若梦只比琪莉大几个月(二十二不到)。一把枯黄、碎断、开叉的长发蓬松又不齐整,那张脸青中带黄,面颊凹了进去,嘴巴似乎更大,鼻子似乎更削。沈若梦身材本来不错,可是,如今瘦得象根竹杆,好象身上没长肉似的。 笑起来也不再性感,很苦的样子。 她身上的裙子,起码穿过几十次,否则不会那么陈旧。脚上是一双有污渍的白色平底布鞋。 “若梦,你真是若梦?” “我很丑,是不是?所以你认不出我了。”她眼眶凝泪,“但我仍记得你喜欢吃红豆雪糕!” “若梦!”琪莉跑过去拉住她两只手,“你是若梦!过来,我们坐下谈谈!” 两人并排坐在长皮椅上:“沈伯伯好吗?” “三年前他忧愁成病,去世了。”她的眼睛又凝满泪水,“家乡我没有亲人,而且爸爸临终时要我回香港,我有英国护照,香港身份证,回来并不困难,而且,香港还有个姨母,所以,我又回来了!” “你回来多久?为什么不来找我?” “回来三年了,我去找过你,你家佣人说你去了英国,想找卓世伯要你英国的地址,但总找不到他,后来我只好放弃。” 第12章 “你怎会弄成这样子,你姨母待你不好吗?” “她对我很好,环境也不错,可是,她很怕事,很懦弱,本来我想继续念书,姨母是赞成的,但姨父反对,我只好留在姨母家给姨母作伴。” “你在家乡有没有念书?” “有!但英文程度差,要再念书,我也准备由f四再起。不念书,也就算了,可是那姨父……那姨父根本不是人,姨母进医院生孩子,有一晚,他……他竟然想强奸我,我不知道怎样逃出他的魔掌,我离开姨母家,拼命跑,拼命跑……我在路上跑了一夜!” “真岂有此理,你就这样放过他?” “没有,第二天我去看姨母,她把护照、身份证和一些钱交给我,叫我离开她家,永远不要再回去,事后我才知道,姨父竟对姨母说我勾引他……” “这种人,非要好好惩罚他不可!”琪莉为沈若梦愤愤不平。 “没有用!姨母怕事,又没有权。”沈若梦擦一把泪,“我拿了姨母的钱租了个小房间,开始找事做。其实,我只不过想做个文员,但是,我只念完中三,乡下的成绩这儿又不承认。一个月过去,白领丽人做不成,钱也花光了,没有办法,被迫去做工厂女工,由练习工人到正式工人……收入不多,但还可以应付一宿两餐,日子就过去了。” “你最近才转来我们工厂,订单小,被迫关门,真不幸,那时候我又刚患了一场病,家里连衣服都当光了。” 她接过琪莉的纸巾醒了醒鼻子:“病愈不仅没有调理,家里只有一包即食面,我真是没一顿饱的……所以人越来越瘦,越来越憔悴,越来越老……琪莉,你知道我一向软手软脚,工厂工我真的做不来,我捱够了,捱惨了。琪莉,我知道卓世伯去了瑞士,你是这儿的老板,我虽然没有中学会考合格证明书,可是我相信你会念在我们是老同学,你不会太计较我的学历,让我在写字楼做个文员……” “若梦,你先别激动。” “我知道程度差,才中三,不过我考试会尽力,白天上班,晚上念夜校……”若梦几乎要跪在地上。 “若梦,别的不要说,首先,我要你把身体养好,我带你回家,让你睡得舒服,吃得饱,其他事,以后再说。” “回你家?”若梦张着大嘴巴,“你让我住在你家里?” “是的,我家环境好,对你身体有益,以后我有什么,你有什么,我吃什么,你吃什么,你比我还要吃得好,因为,我身体强壮,你太弱,除了正餐,你还要吃补品,把身体补好,恢复以前的光采。” “啊!”沈若梦高兴得又流下泪来。 琪莉拨了个电话:“云飞,我有点事先走……不!我自己开车……好,我晚上等你电话。” “我们可以走了,你的大衣呢?”琪莉收拾东西。 沈若梦出去,一会儿,穿了件旧棉衣,拿了一个胶袋进来:“我向管工请了假。” “请假?那么烦,索性向我辞工。” “真的不做工厂工?”沈若梦开心得合不拢嘴,“我可以做女白领?” “我们走吧!”琪莉和沈若梦离开工厂,琪莉自己开车,沈若梦坐在跑车里,人飘飘然。 “厂长是你的男朋友吗?”沈若梦突然问。 “艾云飞?” “唔,我们厂长很年轻,斯文潇洒,样样都好,我猜一定是你的男朋友。”她说,“工友说他家里很有钱,大学生,来打工为了追求你。” “是爸爸聘请他来的,他做厂长时,我还在英国,他怎会为了追求我替卓家打工?”琪莉说,“艾云飞条件不错,人又体贴细心,性情温柔,不过,他并不是我的男朋友。” “是不是女强人都不喜欢交男朋友?” “什么女强人,连你也这样说。”琪莉笑笑,她小心翼翼地开车。 沈若梦眼尖,看见琪莉的钻戒:“你不单只有男朋友,而且还有未婚夫!” “我们没有订过婚,不过,将来我一定会嫁给他!” “他一定象白马王子一样,不然的话,你不会连艾厂长也看不进眼里。” “不能这样说,只是缘份,你的男朋友呢?” “这三年,忙生活,忙生病,难得一天舒服,还说什么男朋友。” “在家乡两年呢?” “那些土佬!没有,真的没有!” “唔,似乎对艾云飞不错,”琪莉想想,“替你们做个媒好不好?” 沈若梦没说话,垂下头,琪莉就明白了。 但是琪莉并不打算现在就给他们介绍。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起码,让沈若梦恢复一下元气也不迟。 沈若梦一进了卓家,就象慈禧太后进入颐和园一样:吃东西、睡觉、吃东西、游花园、睡觉、晚饭、宵夜、睡觉…… 琪莉不准她上班——上写楼都不行,也不让她见人,怕影响了她本来的形象。沈若梦本人,也想给艾云飞一个惊喜,孔文瑞也不例外,所以沈若梦来了卓家半个月,没见过孔文瑞和艾云飞。 琪莉带她到发型屋剪发、烛油、海藻护发……要把她那把长发恢复光泽。 她又请卢医生替沈若梦打补针,调理身体。 卢医生是卓天威的好朋友,琪莉的世伯。 在琪莉一番努力后,沈若梦一天比一天健康,一天比一天漂亮,一天比一天丰满。 很快就可以符合琪莉和沈若梦的理想。 这天,琪莉和文瑞去吃饭。 “下星期我要去美国开会,顺便巡视美加的分公司,你陪我一起去!” “去多久?” “最少两个星期。” 琪莉皱眉:“你先去,我跟着来,好吗?” “当然不好,我要和你一起去,一起回来。”文瑞毫不考虑便摇头,“生意可以交给云飞,又不是第一次。上次你去日本,我不是也陪着你吗?” “我不是担心生意,是因为若梦。我一去半月,留下她一个人,她会很寂寞。” “你那个朋友也奇怪,来了快一个月,人影不见。不能见人吗?” “这五年她吃了很多苦,又患了一场大病,被折磨得不似人形。我怕大家看见她会有坏印象,我想把她介绍给云飞,你是知道的!” “她在云飞管的工厂做过工,难道这还瞒得了他吗?” “若梦经过休养调理,长得很好看,云飞再见她时,会判若两人,一定会令云飞一新耳目。” “叫云飞多陪她,她就不会寂寞。” “她现在还不适宜见云飞。” “美国你去不去?” “当然去。你先去,我把若梦交给云飞,马上和你会合!” “嘿!”文瑞发脾气,“那沈若梦真累事!” “你这人蛮不讲理!” “她来了,你常要陪她,我忍了一个月。” “我和若梦情同姊妹,我们从小感情就很好,她弄成这个样子,受了那么多苦,我怎忍心不理她。那天你没看见她,她多可怜。她的遭遇也悲惨,无亲无故,还要受人欺凌。”琪莉说着,眼眶红了,“我一定要好好待她,弥补她过去的不幸。” “好吧,一切都听你的。”文瑞连忙抚拍她的脸,“别难过,呦!” 琪莉握着他的手,点了点头。 文瑞乘飞机飞走,琪莉带沈若梦剪了一个新发型,买了一大批衣服鞋袜。 “迟些,你叫云飞陪你到各工厂挑选衣服,‘彩衣’产品你就放心。” “我什么时候开始上班?” “再休息一段日子吧!不过,我不反对你念英专,将来你,陪云飞出外应酬,英语用得着。” “我这样不劳动,吃你的,用你的,住你的,花你的,象太上皇一样,太过分了吧!” “别斤斤计较。”琪莉说,“我们是好姐妹嘛!” “我是个倒霉的姐姐,我实在不好意思,连零用钱也要你供给。” “不要说这些,明天云飞来吃饭,你打扮得漂亮些!”琪莉笑着说,“做了艾太太,我才跟你算账。” 沈若梦想想,心花怒放。 第二天,琪莉下班后和艾云飞一起回家。 琪莉对佣人说:“请沈小姐下楼到偏厅。” 艾云飞有轻微的意外:从未听过卓家有位沈小姐。 琪莉向他神秘地一笑。 艾云飞忽然心跳了起来。 不一会儿,一位美女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她一头长发披肩,乌亮亮的,皮肤很白,柳叶眉,长长的单皮眼,鼻子高高的,就是尖削些。虽然嘴巴略大,但有两个深深的梨涡,她涂了口红,笑起来样子很性感。 她穿了条黑色丝绒裙子,银色针织腰带,身材高矮肥瘦都很适中。 她害羞地垂下眼皮。 “我的好朋友、老同学——沈若梦。”琪莉把他拉到身边,“艾云飞!” “艾厂长!”她的声音是很娇很柔的。 “沈小姐!” “什么厂长小姐,大家都叫名字:若梦、云飞!你们聊聊,我上楼换件衣服。”琪莉向若梦暗中扮个鬼脸,出去了。 第13章 琪莉回房间更衣洗澡,穿件羊毛衣、丝绒裤,舒服极了。 她拉开房门正要出去,突然又停住了:为什么不给他们多点时间培养感情? 琪莉一笑,把门关上,靠在床上,休息一下。 差不多睡着了,电话铃声响。 她拿起电话,一听,是长途电话。 是文瑞打回来的,因为公事电话不会打到她的房间来。 她一翻身,伏在床上。 “琪莉,文瑞啊!” “早知道了!今天电话来得很早!” “想你啊!一闲下来,你的影子就会在我脑里转,睡不好,胃不开。你再不来,我就快支持不住了。” “想去走私?”琪莉摇着两条小腿咭咭笑。 “你以为我在开玩笑?走私,我是这种人吗?什么女人我没见过?要玩要疯也不会留到今天。我告诉你,如果你不赶快来,这儿的会议我停止了,我自己坐飞机回来!”文瑞在电话里呱呱叫。 “你在恐吓?唉!你们男人,三分钟热度,结了婚,做了孔太太,就没人在乎了!” “我孔文瑞最爱太太了。女朋友,无所谓,要来要走,随便,我是不留人,也实在不在乎。你看吧!你现在是我的未婚妻,我已经那么紧张……” “喂!慢着,你为什么老说我是你的未婚妻?在人家面前叫,在屋子里叫,在电话也叫,我什么时候和你订过婚?” “哎唷!不认账?你手上戴着我的钻戒,你不是我的未婚妻难道是普通朋友?我警告你,你现在已经是名花有主,如果你敢另外交男朋友,嘿,当心我……” “怎样了?” “捏死你。” “好吓人,”他们从不理会电话里嘟嘟嘟,“本来么,我明天乘飞机到美国陪你,你那么凶,我不敢来了,就这样吧……” “琪莉,琪莉,你千万不要,我是开玩笑,我怎舍得捏死你,你也不会随便变心,琪莉,”文瑞苦苦哀求,“你来,可怜可怜我!” “好吧,就饶你一次……” “当!当!” “你等一下,有人敲门。”琪莉说,“进来。” 佣人进来:“小姐,可以吃饭了。” “好!我马上来。”琪莉告诉文瑞,‘我今天特地请了云飞来吃饭。” “做媒?” “唔!” “成绩如何?” “若梦一向对云飞有好感,就看云飞的了。不过,以若梦的条件,云飞应该对她一见钟情。” “那就太好了。” “你为什么这样兴奋?” “我?啊!没有什么。”文瑞当然不会表露他的心事,说云飞是他的情敌,“我只是在替云飞高兴。” “我要吃饭了。” “明天见!” “不!明天在飞机,后天见!”琪莉回他一个飞吻,才甜甜地挂上了电话。 她跑到楼下,看见若梦和云飞有说有笑,她心里感到加倍快乐。 吃晚餐时,琪莉对云飞说:“云飞,明天我要去美国。” “那边的市场有问题?”云飞关怀地问。 “不,不是为了公事。”琪莉有点脸红,“文瑞去美国开会,顺便视察分公司,他天天打电话来要我去陪他,你知道,文瑞一向不甘寂寞。” 云飞免强挤出一丝笑容。 “我去了美国,有两件事情要拜托你。” “请吩咐吧!” “工厂、公司的事务,就麻烦你了。还有若梦,我也把她交给你。屋子那么大,她一个人很寂寞,我希望你有空来陪陪她,最好每天下班后都来!” “尽我所能!” “我深信你胜任有余……” 艾云飞没有食言,他每天下了班都去看沈若梦,除非他有应酬,不过,他也会致电话若梦交待一下.沈若梦为了自己一生的幸福,她当然全心全意讨好艾云飞,希望真的做了艾太太,便不用再寄人篱下。 这天,晚饭后,沈若梦提议到花园散步。 “散步?”艾云飞忙了一天,只想坐着看看电视。 “今天天气好,月色很亮,风又不猛,到屋子外面吸口新鲜空气不好吗?”她柔声地说。 他能说不好? 于是两个人走出花园,沈若梦一直把手伸过去,可是,艾云飞双手一直插在大衣口袋里,垂着头,默默地向前走。 “很冷吗?”若梦关怀地问。 “冷的日子差不多过去了吧!现在是二月底,春天就要来临了。” “工厂正在忙春装?” “不,时装永远走在前头,做夏装了。” “琪莉走了,一切都要你费心,忙坏了。” “怎会,又不是第一次。” “琪莉经常陪她的未婚夫出门?” “未婚夫?”云飞对这名词有反感,“朋友吧!他们没有订过婚。” “但两个人一起出国……” “只不过结个伴,美国我们也有生意。”艾云飞连忙解释,“他们无论到哪儿,都有自己的房间,你不要误会!” “我明白的,琪莉一向{奇机电子书}很庄重。她是个好女孩子。不过,看他们的感情,结婚是迟早的事。” “很难说。”云飞不以为然。 “琪莉不是三心二意的那种人,孔文瑞是她第一个男朋友。” “我不是说琪莉,琪莉是最真、最诚的女孩子。”云飞在心底里叹了一口气说:“变的是孔文瑞,将来他一定会令琪莉伤心。” “孔文瑞了?”她好奇地问:“他是个怎样的人?” “你没见过他吗?” “没有!我只见过他的相片,他很英俊,象电影明星一样。他条件很好!” “他条件的确好,就因为他出众不凡,他念中学时已经有很多女孩追求他,这十年来,他身边从来没有停过女孩子围拢,加上他人又风流,所以,私生活……” “怎样了?”云飞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怎样讲。总之,除非琪莉和他结了婚,否则,琪莉不可能永远套住他。” “这个你可以放心,琪莉说过,她虽然和孔文瑞没有订过婚,不过,她将来是会嫁给他的!” “那不是琪莉的问题。”云飞肯定地说,“孔文瑞不会和她结婚。” “为什么?”若梦的长眼睛瞪大了一点,“琪莉还不够好吗?年轻、漂亮又能干。” “文瑞说过他不会早婚,因为他还没有玩够。琪莉和他的纯情关系,不能维持长久,他控制不住自己,又会去找别的女人,琪莉是很认真的,当然不可能容许他有另一个女人,于是,大家就会散了。况且,琪莉并不是文瑞的理想对象,他喜欢那些娇娇柔柔,依赖他,倾慕他的女人,琪莉太强了!” “是这样吗?那我真替琪莉担心。” “我也替她担心。”云飞苦笑,“可是,我又能为她做些什么?” 若梦想想:不对呀!一个晚上都尽提别人,自己一点收获也没有。于是,她故意一扭鞋跟,人向前扑,云飞连忙伸手扶住她。 “谢谢!”若梦乘机握着他的手不放。 云飞不知道如何是好,拖着她,心里不是味道;推开她又好象太过分,太伤害若梦的自尊心。他想:告辞吧! “我……” “对了!我正想问你,”若梦依偎在他身边,“琪莉说你环境很好,你为什么要替人打工?” “只要工作开心,我不在乎做老板还是替人打工。” “你开心吗?” “不大开心!”看见琪莉和文瑞出双入对,他怎能开心? “不开心就不要留在‘彩衣’。” “离开我更加不开心。” “什么?” “夜了,明天再来看你!” “佣人弄了宵夜,吃了宵夜再走吧!”若梦又怎肯轻轻放过他。若在琪莉回来前弄不到一点成绩,她会觉得自己很没面子。 她总觉得艾云飞对她很冷淡,她开始怀疑自己的魅力。 琪莉由美国回来,马上回公司开会。 她在美国接了新订单。 她不想赚很多钱,但必须把花在新机器、新衣车、广告费上的钱赚回来。 她实在不想卖去父亲的房子、汽车、黄金。 近年来世界经济不景气吹到香港,香港加上政治因素百上加斤,付出去容易,赚回来便难。 所以,她只有拼命争取市场。 现在连日本也卖“彩衣”。 开完会,琪莉抓住艾云飞。 沈若梦的事,她是很关心的。 “你觉得若梦怎样?” “斯文有礼。” “我是问她的外貌。” “也不错!” “不错的都留给你,你应该感谢我这个媒人!” “琪莉……” “你不用说报答我,好好对若梦就行了!” “琪莉,我不明白媒人是什么意思?” “我把你介绍给若梦,把若梦介绍给你,要你们交个好朋友。 第14章 当然希望大团圆结局,喝你们的喜酒!”琪莉笑,“你连媒人都不懂,是太纯情,还是有点傻?” “两样都是,”艾云飞没有半点喜悦,“琪莉,这一次你真是白费心机。” “为什么?”琪莉连忙问,“若梦有什么不对,她还不够好吗?” “我不敢批评,因为,我根本没留意,我不知道她好不好?” “啊,害羞!”琪莉点了点头,“你今晚好好看她,担保你满意。” “我不想,我没有心情。我更不想交女朋友。” “奇怪,你不是想做和尚吧?”艾云飞是有点特别,二十六、七岁的人没有女朋友。 “我不会做和尚,我要吃肉,又不喜欢削发光头。” “你不交女朋友,势必做和尚。” 艾云飞深深地注视她:“我正在等待呢。” “等待什么?” “波士,允许我保留小小秘密,好吗?” “好!”琪莉点一下头,“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我不强迫你娶若梦,但希望你能和她交个朋友,关怀她,可以吗?” “遵命……” 第二天琪莉和文瑞一起吃午餐。 文瑞看了她一次又一次,握着她的手:“为什么头盆只吃了一半,累坏了?” “我很好!不是我的事。”琪莉轻叹一口气,“艾云飞竟然对若梦没兴趣,唉!我真是白费心机,而且,我怎样向若梦交待?” “意料中事!”文瑞冷哼。 “怎么?” “艾云飞眼长在头顶上,也许他认为若梦不够条件!” “若梦不够条件,谁够?啊!若是若梦还嫌不够好,那他一辈子都不用讨老婆!” “他拿你做标准,要找个超过你的人,难了!” “他告诉我,他正在等待,他等待什么?” “他……”一块鱼塞进嘴里,把话收下来,他不能告琪莉,艾云飞等他移情别恋,等他扔了琪莉,然后艾云飞去接收,“那小子有神经病,他一生一世都等不到!” “你知道他等什么吗?”琪莉愕然。 “等……等天上的仙女下凡。” “不要开玩笑了,我正烦!” “烦什么?世界上,又不是只有艾云飞一个男人。” “但是若梦喜欢云飞!” “他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孩子?一直关着不见人,神神秘秘!” “我再见她的时候,她实在不能见人,艾云飞更不会看她一眼。现在可好了,她身体己复元。今晚你来我家吃饭,见见她,我仍然要把云飞找来,不能伤害若梦的自尊心!” “哼!艾云飞走火入魔,琪莉,算了!若梦条件好,还怕没人喜欢?” “若梦条件好不好,你今晚来吃饭自然知道。” 下班回家,文瑞和琪莉手拖手进屋。 在厅内的沈若梦看见文瑞,眼睛马上发亮。白马王子来了!白马王子来了! “若梦,你怎么了?”琪莉见她呆着。 “我……看见一只蜜蜂……” “若梦胆子小,什么都怕,我给你们介绍,我的好同学、好姐姐——沈若梦。这位是我的……男朋友孔文瑞。” “男朋友?未婚夫!”文瑞捏一下她的脸,才伸手向沈若梦,“终于看见我未婚妻的好姐姐,很高兴认识你!” 若梦和她握手,内心突然百感交集。 “云飞工厂有点事,他迟些来吃饭!”琪莉对若梦说,“我去换衣服,很快下来!” 文瑞一直望着她的背影。 “琪莉真好福气!”若梦赞叹。 “对不起,你说什么?”文瑞仿仿佛佛。 “琪莉有一个象你这样好的男朋友,她真有福!” “不是男朋友,是未婚夫。”文瑞更正,“其实,是我有福,你知道吗?几乎全香港的未婚男士都想追求她,只有我能获垂青。” “你们准备结婚吗?” “不会那么快,起码两三年内不会。”文瑞说,“卓家的工厂还没有完全上轨道,琪莉还要为事业忙。而且,她暂时还不适宜做家庭主妇。” “她从小就不喜欢做家务。” “我和她结婚也不会要她操劳,家务由佣人做。我所担心的,她现在天天忙,往外跑,将来结了婚,要乖乖的每天留在家生儿育女,实在太难为她,倒不如让她多开心几年。” “一个好的家庭主妇,就算家里有一百个佣人,家务仍是要关心的。丈夫的起居饮食,更要亲力亲为。” 文瑞很诧异地看了看她,这话正说中他心坎里,他就是要这样的太太啊! “若梦,有空你多指导琪莉,有时候她还象个男孩子。” “性格是很难改变的。”她轻轻一笑。 “你身体全好了吗?琪莉一直为你担心。” “也差不多了!不过,我一向比较弱,不象琪莉那么强壮,将来谁娶了我都倒霉,我没主见,依赖性又重。” “女孩子主观太强,主意太多不好。况且,丈夫都喜欢妻子依赖自己,有英雄感嘛!” “琪莉很有自己的见地,独立性又强。她很本领,绝不输于男性!” “这就不好了,非要改改不可!”文瑞突然站起来,走过去,原来琪莉已下楼,文瑞揽着她的腰,捏她的鼻尖,“主观太强,没女人味!” “我没有一把长发,声音又不够娇不够柔,嘿!”她双手叉起腰,“谁叫你喜欢我!” “若梦,你看她多凶!简直就是男儿头。”文瑞双手抱起她,“你再凶,我把你扔进泳池。” “救命啊!谋杀……”琪莉咭咭笑,文瑞也笑,真的把她抱出花园,刚巧艾云飞来,听见琪莉的救命声,没命地跑,他气喘喘地喝住文瑞,“你想怎样,快放下她!” 文瑞本来托起琪莉,看见艾云飞那气急败坏的样子,觉得他很荒谬,“云飞,我和琪莉的事你管不着的。” “她叫救命呀,你伤害她我就管得着!” “我伤害她?我疼她还来不及。”文瑞手弯下,琪莉仍在他怀里。 琪莉用手挽着文瑞的脖子,停止了笑声,对云飞说:“你误会了,我们在开玩笑。他要把我抛下泳池,也是说说。” “天气那么冷,冷坏了我的宝贝怎么办?” “都是你,就是调皮,人老心不老!”琪莉捶他的肩膀,“快放下我!” “行!亲一个!” “你要死了,云飞、若梦都在……” 云飞一咬牙进屋里去,不看他们耍花枪。 “他们不是很登对吗?”若梦走到他身边。 “做情侣可以!可惜不可能做一辈子情侣。”云飞继续往里走。 若梦跟着他:“看样子文瑞很爱琪莉,他不可能变心。” 云飞停下来,看她一眼:“你根本不了解文瑞。” “也许是吧!”若梦看见文瑞和琪莉仍在花园玩笑,她说:“你请便,我去告诉他们,可以吃饭了。” 文瑞和云飞走后,琪莉和若梦仍在聊天,她看着若梦:“觉得文瑞怎样?” “他比照片更好看,象个王子。” “安德鲁王子?人人都这样说。” “说不出他是谁。总之,他就是女孩子心目中的白马王子。”若梦点了点头,“我现在明白你为什么连云飞也不要了,文瑞的确比他出色多了!” “各有各的优点,最重要还是缘份。其实文瑞也有缺点,并不如你想得那么好。不过,世界上根本没有十全十美的人!” “现在要你放下所有的事业,和文瑞结婚,你肯不肯?” 琪莉毫不考虑:“不肯,工厂的生意刚好转,起码让它们上轨道再说。” “既然有了好归宿,还有什么可留念。”琪莉拖起她,“睡吧!” “我送你回家!” “我自己开了车来!”云飞拒绝。 “我有话跟你说。” “说吧!” “站在花园?各人开着一辆车?到我冢里喝杯酒如何?反正离琪莉家不远。” “很重要吗?” “是的,很重要,关于我们四个人!” “好吧!” 到孔家,他们到三楼,全层楼都是文瑞私人的。 文瑞从酒吧倒了两杯酒出来,一杯给云飞,他自己坐在一张圆形的懒人皮椅上:“有三个人是琪莉最关心的,我、若梦和你。我是她的未婚夫,她当然关心。她把若梦当亲姐姐,若梦的一切她很紧张,事事为她着想。至于你,琪莉认为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和搭档。” “你说的是实话,大家心里都明白,你不用为了这些半夜把我拖来。” “琪莉希望你爱上若梦,但是,闻说你对若梦没有意思,琪莉非常担心。” “感情是不可以勉强的!” “你说得好,你说得对,既然感情不可以勉强,你还等什么?你对琪莉说,你在等待,也许琪莉不懂,但我懂!”文瑞摇一下手指,“不用等了,相信我,琪莉不会爱你的。” 云飞脸一红:“自作聪明,我只是等你抛弃琪莉。” 第15章 “难了,我们婚都订了,想接收琪莉?发你的冥王星梦。” “订婚并不等于结婚,结婚也难保永恒。” “唉!你真是个固执得象一条牛!可惜世界上又没有两个琪莉。其实,若梦也不错,相貌、身材都很适中。中上之选了!或者,她没有琪莉那么端庄秀丽。但是,她也有她的迷人处,对了,她笑起来很好看,声音又嗲。” “那就是你朝思暮想的理想情人:又娇又柔又嗲.又有女人味。而且她喜欢依赖人,没有独立性,又肯安心在家内,是个贤妻良母。” “喂!云飞,开玩笑要有个限度,琪莉把她当姐姐,我也把她当姐姐,你侮辱我已经够可恶,还侮辱琪莉的姐姐?” “我只是说实话,你穷紧张什么?心里有鬼!” “你的大头鬼!我孔文瑞一生没女人,也不会去追沈若梦,我不会做对不起琪莉的事。”文瑞很生气,“真后悔把你带回家;狗咬吕洞宾,走!你走吧!” “本来就不想见你,”云飞站起来,“我警告你!如果你将来做对不起琪莉的事,我打死你,和你拼了。” “如果你再敢打琪莉的主意,我杀死你!”文瑞大喝一声:“滚呀!” 云飞瞪他一眼,走到楼下…… “只靠云飞是靠不住的!那小子心理不正常。”文瑞说。 “给若梦多介绍几个男朋友,由她自己挑选岂不好?” “我和云飞最接近了,我没有别的男性朋友。生意上的年纪又大,而且,大部分已经有了家室。”琪莉想了想,“对了,你有很多男朋友、男同学,你为若梦介绍。” “可以!”文瑞一拍胸口,“这件事包在我的身上,我来做媒!” 文瑞说做就做,介绍了好几个男孩子给若梦认识。表面上,一切发展都不错。 自从若梦身体康复后,她成了卓家的管家。 本来,她要求琪莉让她到公司工作。最初,琪莉也准备让若梦到云飞的工厂,做云飞的助手,好让他们天天见面。但是,云飞不喜欢若梦,琪莉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忙,你继续进修英文,然后念秘书科。” “一边工作一边补习不行吗?” “我不希望你只做个文员,等你念完秘书科,可以做我的助手。” 这样,若梦只好安心留在家里。 出外补习,也只不过一共两个小时,余下来的时间,实在太闲了。 琪莉公私两忙,经常在外,家里几乎天天只有若梦一个人。虽然,晚上若梦多数有约会,但是白天呢?白天就难过了。 因此,她决意把空闲的时间放在家里。 过去,不管卓天威或卓琪莉,因为常要出外,在家的时间不多,因此,连佣人也懒了。 首先,若梦指导佣人把客厅、偏厅和饭厅的家具转移,从新布置,要给人一种新的感觉。 卓家一向没有插花,现在,若梦在客厅插了兰花,在偏厅插了康乃馨,在饭厅插了玫瑰花。 窗纱发黄,若梦全部换上新的。 连窗幔也换了金色的丝绒。 那天文瑞陪琪莉回家,他一踏脚进客厅,便叫了起来:“哗!房子好漂亮!” 文瑞到处看:“象新装修,琪莉,没听你说过装修房子。” “我没有请装修公司帮忙,全是若梦一个人动手。”琪莉舒舒服服坐下来。 “若梦,”文瑞拍一下她的肩膀,“你真棒!” 若梦垂下头微笑:“我品味低,怕你们不喜欢,不好的提意见,我会改良。” “太好了!给人一种新鲜的感觉。无论什么东西,看久了都会腻。经常改变一下,会令人精神为之一振,心情也会变得轻松。”文瑞坐在琪莉身边,“下班回家,疲倦死了。有一个舒适的家,可以好好休息,一天的疲劳也可以消除。” “是呀,舒服极了!”琪莉伸了伸腿,“有了若梦,我可以安心工作,无后顾之忧。” “这句话,是你说的吗?”文瑞捏一下她的下巴,“男人说的,若梦又不是你的太太。” “将来谁娶了若梦,谁就是幸运儿。” “对呀!若梦是典型的贤妻良母,”文瑞搭着她的肩膀,“不象你,男儿头!” “那你就娶若梦嘛!”琪莉钻在文瑞的肋下格格笑。 “胡闹,”文瑞作个手势,“我打你!” “吓人,我才不相信你舍得打我!” “若梦,你在忙什么?” “打毛线!” “是什么?” “羊毛外套!”若梦一直手不停。 “你喜欢,我给你买一打。何必辛苦,打毛线,很伤精神的!” “买的哪有自己编织的暖?” 若梦把毛衣往琪莉身上比了比:“窄一点……” “奇怪,你一向不喜欢粉红色,什么时候变了口味,这粉红颜色很骄。” “你喜欢粉红色!你不是从小便喜欢?” “其实是嗲地喜欢,他总是说粉红色是公主的颜色。”琪莉挥挥手,笑笑。 “你不是公主吗?” 琪莉站定望住她:“羊毛衫不是为我编织的吧?” “除了你还有谁?我象公主吗?” “若梦!”琪莉坐下来拉着她的手,“你为我做事,我心里不安。” “你救了我,对我有救命之恩,现在我享清福,这笔账怎样算?”她问。 “我们是姐妹,别提这些!” “所以呢,一件羊毛衣算得了什么?”她放下毛线:“我给你和文瑞泡了汤,我去看看!” “这些工作吩咐佣人去做吧!” “我喜欢亲力亲为。”若梦含笑回头问,“文瑞来吃饭吧?” “来!他喜欢喝你泡的汤,刚来过电话,合约了马上来。” 若梦看得出,文瑞十分喜欢和欣赏她所做的一切。 她总做文瑞喜欢的事。 琪莉和文瑞常在一起,他们又在谈恋爱,文瑞在想什么她怎会不知道?但是,她不肯花时间去记,粗心大眉,所以都好象记不住。 若梦是样样都记得清楚:吃中国菜时文瑞喜欢吃什么,吃西餐时文瑞又喜欢吃什么,咖啡的浓度、加多少糖、什么时候加奶、什么时候不要加奶、喜欢吃什么水果、什么点心……她全记住。 若梦完成了琪莉的粉红外套。 她又继续编织,一针一针的全神贯注。 “白色的毛线,你为自己编织什么?” “背心!” “花式很特别,很用心机的。” 若是花式不特别,高针、低针的织,这样平凡的背心他怎肯穿?” 她很耐心的一行一行地织上去:“领口、袖口、背心脚我还要加金线。” “他?哪一个有福?” “文瑞!”她平淡地说。 “文瑞?”琪莉真为她担心,她花了不少心思,“文瑞穿衣服很挑剔,什么要名牌,你辛辛苦苦给他编织,他不穿怎么办?” “他不喜欢穿,放着算了,他不喜欢,不要勉强。其实,我也只不过略尽心意。”也还是平平淡淡,“给你编织完了,很自然就轮到文瑞!” “你真好,云飞没眼光,任何人能娶你做媳妇,都是幸运儿。” “不过做点小家务,算得了什么,跟你比,我太渺小了。” “很多男孩子喜欢你这种女孩子。起码,我不会烧菜,也不会为丈夫编织羊毛衣。” “菜有佣人烧,衣服可以在外面买最好的,有钱,什么都可以解决。” “但是意义会不同:菜是太太烧的,特别香;衣服是太太做的,特别舒服特别暖。那点心意,很多很多钱都买不到。” “你那么聪明,大生意都支持得住。烧菜、做衫,上上家政课就什么都学会了!” “我一天忙到晚,说出国便出国,哪有时间学家政,况且我也没有兴趣!” “兴趣是培养出来的,你爱那个人,便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什么也愿意做?”琪莉那双大眼睛睁得圆圆的。 “为他死都可以。”若梦很认真地说。 “那么厉害?”琪莉吐了吐舌头。 “怎么?”若梦侧过头,轻声问,“你不爱文瑞吗?” “爱,为什么不爱?要是不爱他,也不会接受他的戒指,我几乎是第一眼看见他,便喜欢他。可是,我从未想过要为他死!”琪莉想想,急问,“是不是我爱他不够深?” “这个问题,我怎能答你呢?”若梦浅浅一笑,“你应该问自己,或者问文瑞。爱是你们两人之间的事。” “不用死那么严重吧?总之,我将来必然嫁给他就是了,肯嫁他就足以证明爱他。” “别傻想!”若梦拍她的手背,“快去睡觉,明天还要上班!” “明天开会,”琪莉伸了个懒腰,“我准备在香港开个门市部。” “卖‘彩衣’产品?” “当然罗!不过,也不是说开就开。香港的服装公司、精品店,通都是,店子多,竞争大。 第16章 如果门市部搞得不好,赚不到钱事小,亏本事大。” “公司、工厂都上轨道了吗?” “也差不多了,世界不景气,全世界的生意都不好做。‘彩衣’的成绩总算令人满意,所以我才会想到开门市部。”琪莉边打呵欠边拍拍嘴,“将来的门市部,我准备交给你打理!” “我?我怎么行?”若梦猛摇头,“一个大门市部,吓死我!” “你不是一直喊闷,要工作吗?就让你做个门市部经理。” “不,我宁愿做那门市部经理的打字员。我不是女强人的料,我做不来!” “我看人最准了,不过,现在这言之过早,将来你或许会有兴趣。”琪莉学着她,“兴趣是培养出来的!” “你这小鬼……” 文瑞拆开花纸,一看:“白色的羊毛背心!” “若梦亲手为你编织的。”琪莉在一旁替若梦骄傲,替文瑞高兴。 “我担心衣服不合身。”若梦一直留心文瑞的反应。 “试试看!”文瑞脱下西装,把背心套上去,“多好,多fit,不大也不小,不阔也不窄,很好。若梦,你真本领,啧!度身做一样,谢谢!” “我怕款式老土,花式又不够新。” “不!很好,很漂亮,琪莉,是不是很好看?”文瑞开心地转着身,“明天我告诉朋友,这毛线衣是我未婚妻的姐姐手织的,担保羡慕死他们!” “若梦家政科的成绩最好,你有福了!” “琪莉,明天我穿着这件背心到云飞的工厂,在他面前转个身,气气他。” 琪莉坐下看着文瑞笑。 “若梦!”文瑞搭着她的肩膀,“这背心一定花了你不少时间。” “还有心思呢!”琪莉说。 文瑞的手在她的肩膀上,她感到很温暖,她的心房不规则地跳动。 “你送我一份这么特别又合心意的礼物,礼尚往来,我也要送你礼物,告诉我你喜欢什么?” “不要为我花钱,只不过一件小小的背心!” “我来出主意,”琪莉数着手指头,“一条钻石颈练、一只钻石手镯、一个钻右别针或发饰、一对钻石耳环——全套。” “这些我现在不能送,但将来会送!” “吝啬鬼!”琪莉咭咭笑。 “送礼物要适时恰当。将来若梦结婚,我做妹夫的全套送上,应该。但是,我现在就算肯送,若梦也不会接受,对不对?” “对!对!”若梦马上随从。 “是不是?我很了解若梦。喂!喂!”文瑞放开若梦坐到琪莉身边,“你为什么尽是笑,咭、咭、咭,象只小母鸡。” “开心嘛!” 文瑞拉她耳朵又捏她的脸:“你呀!应该多向若梦学习,女孩子,应该温柔体贴,男孩子才喜欢.你真没用,连咖啡也不会煮,女红就别提了,你哪儿象女孩,赶快向若梦学习!” “遵命!咭咭……” “就是笑,若梦,你看她,怎么办?在公司里还能唬唬人,在家里却象个调皮孩子,老长不大似的?” “她实在还小!”若梦轻声说。 “你比她大半年,可是成熟她几倍,你这宝贝妹妹,非要好好教导她不可!” “你再说,我明天不陪你去买礼物!” “你敢不去?”文瑞吻她、搔她,琪莉反过来也搔他,两个人在长皮椅里笑作一团。 若梦走出去,他们也不知道。 一会儿,若梦说:“别玩了,先喝碗汤!” 她声音太小,他们笑声太大,根本没有听到。 “琪莉,文瑞,”若梦过去拍了拍琪莉,“喝汤了!” “啊!谢谢!”琪莉推开文瑞,拨了拨头发,“不跟你玩,欺负人!” “你呢!你还用牙咬人……” “你们两位先喝了汤再玩好不好?”若梦求着,“否则吃不下饭!” “是他不好!”琪莉坐到对面,拿起一只碗喝汤。她朝文瑞扮了个鬼脸。 “好!”文瑞点点头,“等我喝完汤,你就知道厉害了!” “你欺负我,我大不了回房间不吃饭。” “不吃饭也饿不死你,你房间雪柜里有两盒朱古力糖。” “嘿!你……”琪莉把汤喝完,文瑞也赶快把汤喝了,便往花园跑。 “你不要走!你不要走!”琪莉追了出去。 若梦站在窗前,看着文瑞和琪莉追逐、嬉戏,她心里有无限的感触。 琪莉真幸福:有钱又有权。 琪莉太幸福,有一个白马王了爱着她……什么好的东西全属于她。 以前,琪莉有什么,她有什么,甚至比琪莉拥有的多。 如今,琪莉有的,她没有,而她有的痛苦与悲伤,琪莉又没有! 不公平,太不公平。 “沈小姐,沈小姐!” “啊!”她差点跳起来,看见个人。 “是不是沈小姐亲手蒸鱼?”佣人问。 “是的!我马上来。”若梦喃喃地说,“文瑞最喜欢吃清蒸海鲜。” 第4章前嫌尽释 “帮个忙好不好?” “说嘛!”琪莉在翻着一本刚到的法国杂志。 “广告公司聘请合约模特儿,希望你帮忙替我挑选!” “那就奇了,”琪莉把杂志合上,“你不是说过,我们m·s广告公司,无别不同,你们是不用花钱请固定模特儿,只要你需要,举起手,手指一弹,马上有十个八个模特儿抢着为你效劳?” “还说?那是因为你,自从有了你,我和她们都疏远了。不错,以前一举手,一弹手指就有一打模特儿,现在她们来个大报复,三请三推,害得我的客纷纷抗议,这样下去,势必影响生意;因此我非要有自己的模特儿不可。我牺牲那么大,你还说风凉话?” “好!全是我害你的,对不起。”琪莉弯一下腰,“聘请模特儿,你为什么不亲自评选?这是份优差,可以看到很多不同类型的美女。” “那不大好,那圈子的人,我差不多都认识,大家都难为情。”文瑞逗她,“什么美人?除了你,世界上根本没有别的美女。” “至少还有若梦!” “若梦,她?……”文瑞耸了耸肩。琪莉瞪他一眼,“她不美丽吗?” “美,很美,凡是你的好朋友都美,行了吧!” “广告公司不是有个副经理,为什么不交由他选聘模特儿?” “他的眼光、品味怎能跟你比呢?” 琪莉笑了:“好吧!就帮你,我顺便也要挑几个。” “你也要模特儿?” “唔!工厂应该有自己的模特儿。爹交给那班世上伯打理,他们用旧式方法经营工厂。有人想订货,就请到工厂,他们衣服放在一排排的衣架上,任人参观。要知道,衣服是死物,衣架也是死物。衣服穿在人的身上,扭动几下,转个圈,衣服本来值八十分,也会变成一百分!” “唔!说得令人口服心服。” “我要买家来工厂,随时可以看到一个小型时装展览会。这就非要有合约模特儿不可!” “我一直认为女人大都是人头猪脑……” “啪!”琪莉卷起杂志打他的头,“你才是猪!” “别打呀,打傻了就变猪脑。其实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我是想说:过去的观念错了,其实女孩子又聪敏,又能干,女强人就是女强人”。” “这还差不多。”琪莉含笑点了点头。 “你把我打得好痛!”文瑞一副可怜的样子。 “怎么办呢?”琪莉看着他好笑,“都打了!” “你应该亲我,表示过意不去。” “好吧!我亲你……”琪莉用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文 瑞乘机拥着她狂吻。他爱抚着她,气喘喘的…… “不要……” “我要,我需要……” 琪莉用力推开他,拢了拢头发,坐在对面紫色的梳妆椅上,抱住白色的心攻背垫。 文瑞倒在地毯上,喃喃地:“人了解我,你根本不了解男人!” “我们只是朋友,好吧!算是未婚夫妇。又怎能……亲亲抱抱已经很够了。我很满足。你若爱我,就不要胡思乱想。你需要,我不反对你去找那些前度情人……甚或,甚或召妓。” “你真的不介意吗?”他转一个身。 “你真的那么需要吗?”琪莉皱皱眉,她还是处女,她不了解男欢女爱,她甚至认为那回事根本是鬼恶,罪过……结了婚又不同,“我会介意的,你碰那些女人,就不要再来接近我!” 文瑞从地上爬起来,到她身边,双手拥着她的腰,她挣扎了一下,文瑞抱得很紧:“我的确需要,但我不会去找别的女人,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那太委屈你了,”琪莉把脸贴住他的胸膛,“其实,我们都不想太快结婚。现在我们不是很好,何必节外生枝?” “是的!现在结婚不合算,把自己锁了。我送给若梦的别针,她喜欢不喜欢?” “喜欢! 第17章 喜欢得老半天捧在手上,后来珍而重之地把它锁起来了。” “傻瓜!” 文瑞看见若梦,搭着她的肩膊:“我送你的别针,你不喜欢?” “喜欢,我好喜欢。” “吹牛,我好喜欢。” “不,我真的好喜欢,”若梦着急,“就因为太喜欢,所以舍不得戴出来,自从爸爸生意失败后,我没有珠宝,虽然琪莉的首饰都让我随意用,但,别针是真正属于我的!” “你真傻!”一个别针算得了什么?只要你喜欢,项练,镯子,戒指,耳环……什么我都可以送给你。告诉我,你还喜欢什么?” “你对我真好!”若梦的心狂跳,手掌冒着汗。 “我应该对你好,”文瑞看她笑笑,“因为你是琪莉的姐姐,受屋及乌呀!” 若梦的心冷了,手掌冒的也是冷汗。 “唏!我给你介绍一大堆朋友,你到底喜欢哪一个?他们都在问我呢!” 若梦摇一下头。 “不知道?应该好好地考虑一下,否则一大堆人追着,你自己也烦。想想,你喜欢谁?” “我一个都不喜欢!” “一个都不喜欢?”文瑞拍一下额头,作晕状,“那我要重新为你介绍。” “文瑞,你不要为我再费心。”若梦轻声说,“我谁都不要。” “啊!我明白了,你到底还是喜欢艾云飞。” “那是以前的事,也不是那么喜欢。” “女孩子始终要结婚,你不能一辈子为琪莉打理家务。我和琪莉结了婚,剩下你,你会很寂寞的。当然,我们会欢迎你跟我们一起生活,不过……我还是再给你介绍男朋友。”文瑞想想,“这一次我要用心选,唔:出身要好,有学问,有事业,英俊,年轻,能干……” “不必了!”若梦苦笑,“其实,我心里早已有一个人,你真的不用为我伤神。” “那幸运儿是谁?” “他……他是……那是我心中的秘密。”若梦看见琪莉蹦跳下楼梯,“反正你不认识的。” “那,”文瑞耸耸肩,“我和琪莉都枉作小人了。” “怎能这样说,你和琪莉都关心爱护我。” “琪莉!”文瑞过去勾住琪莉的脖子,“原来若梦已经有心上人,你当心,她可能爬头,让你做她的伴娘。” “她是姐姐,先出嫁,应该,我乐于做伴娘,你也要做伴郎!” “好棒呢!”文瑞手臂用点力,“我还没有当过伴郎!若梦,一言为定,我做你的伴郎。” “喂!我气绝身亡啦,放手。”琪莉打他,“若梦,我的未来姐夫是谁?”若梦笑笑垂下头。 “她不肯说,好神秘!”文瑞用手轻轻按摩琪莉的脖子。 “哈!哈!我知道了,八九不离十。”琪莉用手指指住她,艾云飞!” “我拿糖水给你们喝。”若梦说着,一溜烟似地跑了出去。 “不是艾云飞。”他们进了偏厅,双双坐在那新购的紫色梳妆台上。 “是啦!不是云飞还有谁?” “她亲口告诉我不是!” “难道是你的朋友了他们当中,谁走了运?” “也不是他们,她还说没一个喜欢。”文瑞抿抿嘴:“若梦瞧不起他们。” “那个人是谁?”琪莉双手捧着头,入了神,“我没理由不知道,没理由。” “不要胡思乱想,总之不是我!” “你?你作死!”琪莉捶他,“打我姐姐的主意,还有没有事下流的!” “冤枉啊,救命啊,谁打她主意?我是这种人吗?别这样,别搔了,我好怕老婆的,嘻,我不敢啦!投降了!”两个人打作一团,文瑞逃脱出来,琪莉追打,由偏厅到餐厅,由餐厅到客厅。 文瑞老说琪莉长不大,其实,他自己孩子气也很重,也很爱闹。这是文瑞和琪莉的共通点。 若梦捉着他们吃糖水,因为文瑞最近天天吃炸虾,老喊喉干唇燥。 吃过糖水,琪莉回房间批改一份时装设计图,文瑞跟了进去。 他搂着琪莉,吻吻这,吻吻那,把琪莉弄得无心工作。 两个人倒在床上热吻,文瑞的手开始不规矩起来,琪莉想:未婚夫妇了,不要太死板,只要不太过分,由他吧,谁叫自己爱他。时代不同了,男女一起太久,很难永远只是亲亲抱抱。 “不,不要……”最后关头,琪莉吃惊地推开他的手,“不要这样!” 他伏在她上,喃喃地怨:“你根本不爱我!” “我不是不爱你,我也不是老古董,这年代,试婚、同居,什么都有,我是怕有孩子?” “可以吃药丸,打针!”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怕打针吃药。” “不一定就有孩子,”文瑞求她,“琪莉……” “万一有了呢?” “我们结婚!” “结婚?”琪莉惘然,“怎么会?你一向反对早婚,你怎可以在这时候结婚?” “要和你真正在一起,我想,除了结婚,别无他法,而我,需要和你在一起!” “但是,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结婚,公司和工厂,正在上轨道……” “那你可以安心结婚!” “但还未完全上轨道。” “结了婚你仍然可以上班,我不会把你关在屋子里,哪会关你!”文瑞吻她,拥她,求她。 “给我时间考虑好不好?”这是缓兵之计。琪莉知道文瑞不会早婚,三分钟热度。 “考虑多久?” “一个月!” “一个月,一个月有三十天,要考虑三十天,你既然肯做我的未婚妻,应该想到会嫁给我!” “结婚嫁人是大事,我也趁此机会,把工正、公司的工作安排好,还有那门市部……听话,让我起来工作!” 以后文瑞天天催琪莉结婚。“你到底怎么了?这些天你好象转了性。以前你曾说过,不到三十岁,用死光枪指着你,你也不会结婚。我的大少爷,你才二十六岁多一点,年轻着呢!” “怎能拿现在和以前比?以前我还没有找到一个我自己喜欢的人,我猜,找十年八年也不是希奇。现在我已经找到你,我还等什么?等到三十岁,猪呀。” “我并不是你的理想对象,我头发还那么短,说话又快又爽,既不娇又不柔。” “我喜欢就行了,管她长发短发?” “结了婚,你会没有自由,我不会让你去找女朋友。” “现在我也没有自由,你放我,我也不会再找女朋友!” “受婚姻束缚,不合算!” “合算,我喜欢有一个完满的家庭,我要有一个我心爱的妻子,和两三个可爱的孩子!” “哈!”琪莉瞪着眼,“你不是说孩子又吵又烦又碍脚?” “年级大了,自然喜欢孩子,过去我不会想,其实孩子很可爱的,又是自己的骨肉,我想要孩子,爸妈也想抱孙子,所以孩子很重要。” “你爸妈?” “他们两年前已经催我结婚,他们要抱孙子。” “文瑞,我不是个好妻子,我不会做家务。” “家务是佣人做的,孔文瑞爱的女人,一定是好妻子!”文瑞抚着她的手,“嫁给我!” “我不是良母,我不会带孩子。” “我请奶妈、特护、佣人带孩子,不用你劳心,就是辛苦你生孩子!” “我不会留在家里等丈夫下班。” “我们一起,一起下班,你过去做着的事,全都可以继续做。” “太太天天往外跑,你娶这个女人干什么?。” “晚上你总回家,晚上你回家总在我身边,那就够了。”文瑞吻她的手,“我需要你!” “你休想我为你放弃‘彩衣’!”琪莉强硬地说。 “我不会要你为我放弃什么,我一切都依你,你虽然是孔太太但仍是总裁。” “唉!我晕了!” “晕之前先答应我。” “我的天!” “琪莉,我想向你请假!” “这时候?”琪莉皱了皱眉,“有事吗?” “我外婆年老多病,这几年忙工作没有去探望过她,我想我以后也会很忙,所以,我想抽空去看看她!” “你的外婆在美国?” “是的!” “你去美国,想去多久?” “两个月!” “不!两个月太多了,一个月好不好?”琪莉几乎是求着。说良心话,云飞从来没有请过假,“我短期内和文瑞结婚,你是知道的。在公在私,我都需要你的帮忙,没有你,婚事要拖后。” 艾云飞的心房在被撕裂着,痛不欲生。 他告假,他离港,也是因为听到文瑞和琪莉结婚的消息。 他彻底失败了! 他完全输给孔文瑞。 “结婚是件大事,只有你和若梦可以帮我。而且筹备婚礼,会花去我很多时间,我恐怕很难兼顾生意,就靠你了。如果你坚持去两个月,那……”琪莉垂下头轻叹,“我怕结婚的事拖后到你回来。” 第18章 艾云飞仍然爱琪莉,他怎忍心眼看她痛苦难过。 琪莉又说:“好吧!还有一件事,我想请你做伴郎,若梦是伴娘,肯赏面吗?” “好!”云飞很吃力地说。 “你要赶回来试礼服,代我问候你外婆。” “琪莉,法兰丝·狄龙的时装展览会,你无论如何要出席,她还是第一次邀请我们。” “我一定去,来回也只不过一个星期,花不了我多少时间。你哪一天飞走?” “后天,我会把工作安排好。” “早去、早回,我等你!” 艾云飞点了点头,离开琪莉的办公室,他几乎忍不住流下泪来。 艾云飞怎也想不到,孔文瑞会动了真情,向琪莉求婚,而琪莉又会答应。 实在太伤心,本想辞职,可是琪莉一天未出嫁,他还是不死心。所以他才会请假逃情。 琪莉还请他做伴郎,唉!真的叫人伤心。 若梦在替琪莉收拾东西。 “你真的要去法国?” “是呀!”琪莉忙着批文件。 “不去不行吗?” “当然不行,法兰丝·狄龙邀请我,是她看得起我,我不去,损失太大。” “她很了不起吗?” “她是法国著名的年轻服设计家,我们做制衣厂的,关系可大了!” “没办法!”若梦无奈地,“只好请云飞下班早点来陪我,幸而还有个云飞。” “云飞不能来了,我忘了告诉你,云飞请假去美国吗?” “我向来不大留意他。唉!”若梦长叹一声,“连他也走了,时间不知道怎样过。” “你担心没有人陪你?” “你知道我胆子小,怕黑!你每次出差,我都是白天睡觉,晚上坐天亮,我最怕一个人在屋子里。何况,你这间屋子又那么大,佣人的住所又距大屋那么远,唉!”若梦在打颤,“以前云飞来看看我,每天总算有个人,你走后,一天黑我就不知道怎样过。” “看你吓成这样子,我叫文瑞每天一下了班就来看你。” “文瑞?你跟我开玩笑,每次出门,你们都一对儿的,他怎会留下来。” “这次特别,”琪莉放下笔,“云飞走了,我的生意没人打理,所以,文瑞必须留下来,他一个人管两盘生意,他实在走不开。” “琪莉,你去多久?” “一个星期。” “那么久,能不能早点回来?” “大小姐,我不是去澳门,是去外国,扣除坐飞机的时间。我在巴黎逗留四、五天。” 琪莉想了想:“你跟我一起去,好不好?” “那怎么可以呢?你这次是去出差,又不是游埠逛公司,我英文已不大好,法文又不太通。你带着我,等于带了个包袱,不能帮助你,还要牵累你。况且,我对你家有责任,走不开。” “留下你,要你一个人守一间屋,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我也不放心。” “我倒有个提议,以前不敢说,相信现在没关系。反正你们一个月后就结婚,如果请文瑞来这里住,相信他不会介意。”若梦停下手说,“你有没有发觉文瑞面上长一颗青春痘?!” “没有!他的脸上一向很光洁。” “以前在乡下常听人说:行运生意疮。他快要做新郎了,当然行运。如果他住在这儿,我会天天给他汤水喝,保证他结婚那天面上光光滑滑。”若梦补充一句,“楼下反正空着一排客房。” “对呀!这真是一举两得。”琪莉拍一下手,“文瑞可以陪你,家里应该有个男人。还可以调理他的身体,他家就只会给他喝鸡汤,浓浓的,他见了就怕,文瑞最喜欢喝你煲的汤。最重要的是你替我看管他,晚上不准他到外面胡混。” “文瑞不会做那种事。” “很难说,他血气方刚,而且每个人的生理需要都不同。不瞒你,我们突然决定结婚,也是因为文瑞……”琪莉满脸通红,吐口气话题一转,“文瑞今晚来,我会叫他明天下班搬来……” “你别这样嘛,都快结婚了,你就不肯忍耐一下?”琪莉拿开他的手,“你到底是爱我呢?还是只需要我?” “爱你才需要你啊!琪莉。”文瑞抱紧她,“我有一个怪怪的感觉,觉得我好象就要失去你似的,所以,我要占住你,不让你溜掉。” “说梦话,我能溜到哪里?” “琪莉,不骗你!”文瑞看着她,眼神既恐惧又犹虑,“这几晚我老做梦,你离开我,不要我了。琪莉,不要去法国,不要离开我!” “你怎样了?”琪莉轻抚他的头发,“我又不是第一次出门。” “但每次我总陪着你。” “我很快就回来。” “不要走!琪莉,不要走!”他硬咽起来。 他拼命地抱紧琪莉,狂吻她,琪莉既心软又心乱,怎样才能令文瑞安心?假如……不,她是个好女孩子,怎能做这种事,但是,文瑞缠着不让她走,会不会她去了法国后,他忍不住找回以前的女人。她知道有很多女孩子是不在乎这些的,不能,不能……唉! “琪莉,不要去法国,等我们渡蜜月的时候,我们一起去法国。” “文瑞,今晚你为什么变得蛮不讲理,唔!” “我怕这一次分开,我会永远失去你。” “傻瓜,我是你的……”心一软,情感冲破了理智,骐莉一时不慎,把持不住,终于做了一生最大的错事。 她呆在文瑞的怀里,没有象一般女孩子一样地大哭大叫,只是有轻微的犯罪感。 “宝贝!”文瑞搂着她,柔情万缕狂吻着她,“我会用一生答谢你,我爱你,我爱你……” “若是有了孩子怎么办?”她木然。 “反正一个月后我们便举行婚礼,孩子早出生一个月,是很平常的事,我喜欢孩子,爸妈也喜欢孩子。”他很兴奋,“要是真的有了孩子就好了。” “唉!真想不到我卓琪莉竟会这样不自爱!” “不要责怪自己,要怪,怪我,是我不好,你所做的一切,只不过为了爱我!”文瑞托起她的下巴吻她的唇,“我再也没有顾虑,因为你真真正正的属于我,相信我以后再不会做恶梦!” 由于睡新房、睡新床,又由于太想念琪莉,文瑞天刚亮,便醒来了。 更衣上班吧,还那么早! 于是,他披件晨褛,他是习惯赤裸上身睡觉的。 走出去,经过客厅,仿佛看见楼梯间有蓝色的影子。 他奇怪,走过去一看,竟然是若梦,她散着长发,穿件粉蓝睡袍,坐在梯级上,身体靠着楼梯扶手。 “若梦!你在这儿干什么?” “早安!”她苦笑,“每次琪莉出门,我都在这儿坐天亮。” “我不是来陪你吗?” “但楼上那么大,黑麻麻、死静静的只有我一个人。深夜,窗外的风声很大,树枝的黑影晃来晃去。”她全身发抖,“啊!好怕人。” “琪莉刚出门一天,你在这儿坐足六晚?” “不!佣人每天七时来打扫卫生,房子就热闹了。等我侍候你吃早餐上班,我便睡觉。” “平时你为什么不怕?”他答应琪莉照顾若梦的,任由她每晚坐楼梯,琪莉回来会责备他。 “当然不怕,我和琪莉的房间是并排,想着隔壁有人,心定了许多,又何况若有什么来犯我,我大叫一声,琪莉便马上来看我!” “真你常做恶梦?” “唔!”她凄凄地点头,“我怕黑嘛!” “这样吧!今晚,我搬到琪莉的房间,你把我暂时当作琪莉,就可以安心睡觉!” “真的?”她开心地笑了,梨涡好深。 “我答应过琪莉好好照顾你。天亮了,回房间睡觉吧!” “不!我换衣服侍候你吃早餐。”她欢天喜地地跑上楼梯。 文瑞看着她的背影,摇头地笑了笑。 琪莉的床,文瑞是睡过的,所以特别有亲切感,何况,昨天晚上的浓情蜜意,文瑞至今不忘,想了琪莉一会儿,拿起她床头的相片,吻了吻,然后按在胸口上,迷迷糊糊的就要入睡。 “呀!” 哪来的惨叫声,文瑞从床上跳起来,是隔壁吗?若梦在叫。 他放下相架,拉过晨楼:“呀!” 他扔下晨楼飞出去,开了房门再推开若梦的房门:“若梦!” “文瑞……”呜呜的声音。 文瑞开亮了灯,因为里面漆黑一片。 他看见若梦缩在床角发抖,一脸的泪。他走过去,问:“若梦,什么事?” “一个黑影……由窗外爬入。” 文瑞望去看窗:“窗是关上的,不可能有人爬进来。” “这才吓人,文瑞……”若梦紧紧地抓住他的手,“你不要走开!” “会不会是发恶梦?” “我不知道!”若梦扑向文瑞身上,抽抽咽咽,“我好怕!” 文瑞感到很惊讶,因为,他睡觉是不穿上衣的,刚才他心太急,晨褛没穿便跑过来,他身上没穿衣服。 第19章 若梦搂着他,令他不好过:“睡吧,多半是发恶梦,想想我在隔壁,便不用怕。” 文瑞拉着她两条臂,想让她躺下来,若梦不依,双手还是搂着他,就势把他向她一拖,两个人倒在床上,而文瑞的身体,刚好正压在她的身上。 她拼命抱住他,文瑞没穿上衣,若梦的睡袍太薄太暴露,文瑞突然没有了主意。 “文瑞,我爱你!” 若梦竟吐出这句话,文瑞一呆,望住她,摇头:“绝不可以。” 若梦按着他的头,自己把嘴唇凑上去,文瑞尽己所能,“不……可以……” 若梦平时那么柔,现在这么热,文瑞措手不及,招架不在…… 文瑞坐在椅子土,双手捧住头。 若梦穿上睡袍,坐起来,靠在床上。 “文瑞!” “不要叫我!”他痛苦地摇头。 “烦什么呢?傻瓜,我未婚,你未娶,事情做了,又不影响任何人。” “琪莉呢?” “琪莉是属于‘彩衣’的,她是个女强人,不是贤妻良母,况且,她又不是孔太太,她只不过是你的未婚妻。” “听你那么说,你早有计划!”文瑞骇然。 “是的,当我第一眼看见便爱上了你,这些日子的接触,我更知道,我才是你需要的贤妻良母,琪莉条件比我好,但她太注重事业,她不会做妻子。” “她会!” “不会,因为,在我的心目中,你永远是第一位,我爱你,全心全意地爱你。可是,你在琪莉心里,只不过是第二位,看,她为了事业才抛下你,他根本不在乎你。” ”住口,你真冷血,枉琪莉对你那么好,比亲姐姐还要好,枉琪莉那么信任你,你竟然要算计她、害她,如果投有琪莉,你还只是个又糟又丑的工厂女工,恩将仇报,下流!” “我承认很对不起琪莉。” 若梦垂下头:“但我太爱你,我控制不住自己,文瑞,原谅我,同时,请你接受我!” “我不会原谅你,因为你竟然抢好朋友的丈夫。” “我是忘恩负义,可是,我不会抢人家的丈夫,何况是琪莉?你去法国前的一天下午,她告诉我,人们之间是没有肉体关系的。” “但当天晚上,我们已经成为真真正正的夫妻,正怕失去她,我已得到她,所以,我根本就是个有妇之夫!” “你……”失望又失望,若梦几乎晕倒。 “是你错,但,我也不能不负那份责任,我定力不足,抵受不住你的引诱,我堕进了陷阱!” “不要责怪自己,其实,我并没有什么要求,你和琪莉仍然可以结婚,我做平妻,做妾侍,甚至你给我租个房间,你每星期来看我两三次,或者一个月一次都无所谓。” “也许你并不介意我一年去看你一次,但是,我却不能这样做,我所爱的是琪莉,从来没有爱过你,我对你好,是因为琪莉对你好,琪莉对猪好、狗好,我也会爱屋及乌。不过象你这种好歹不分,恩将仇报的姐姐,琪莉不要也吧,所以,我实在无需要对你好。”文瑞是不留余地,“男人要疯、要玩,在结婚之前会玩个够,结婚是表示修心养性,不为自己之声誉着想,也应该为妻子、儿女,我不想做坏事令子女看不起我,所以,我对你的意我只有感激!” “但今晚,我们……” “啊!我会补偿你的,”文瑞好烦好头痛,这件事若给琪莉知道,他和她一定完蛋,他将会一无所有,“除了感情,我什么都可以给你。琪莉由法国回来后,你必须离开,永远在我们视线之外。” “文瑞!”若梦哀哭起来,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我爱你。” “你还是想想应该向我要多少钱,和今后的去向吧!有了钱,你可以去任何地方。”文瑞走了出去。 若梦伏在床上痛哭,琪莉真是那么可爱,她真是那么可憎?也许琪莉漂亮些,身材好些,但她自信自己在“床上”比琪莉优胜。 因为她有经验,懂得讨男人欢心。 然而,她却迷不住文瑞,为什么? 真想不到结果会这样,她一无所有。 还好,连今天在内,琪莉还有五天才回来。 只要她利用这五天时间讨好文瑞,说不定会把他夺回来。 她洗把脸,换件衣服,打扮一下,便到楼下。 “可以准备孔少爷的早餐。”她对佣人说。 “孔少爷已经出门上班了。” “是吗?”她若无其事的。 吃过早餐,她亲自上市场买菜,买了许多菜,全都是文瑞喜欢吃的,她要让文瑞吃一顿丰富的晚餐。 她又煲了汤,文瑞喜欢喝她的汤。 通常文瑞六点便回家,若梦五点半日在台阶等侯,可是一直等到七点,文瑞还没有回来。 大概和朋友喝杯酒,文瑞喜欢下班后去喝酒。 晚餐一定回来吃。文瑞没有回来吃餐饭,连一个电话也没有。 若梦坐在大厅里等,一直等到大天亮。 她拖着脚步走进琪莉的房间,打开衣柜,文瑞的西装没有了,她连忙去找那支白箱子,文瑞来时带一个公信箱和一支小白皮箱,里面放着他的用品。现在不仅公文箱不见了,连白箱也没有踪影。 她跌倒在琪莉的床上,文瑞走了,她再也没有机会套住他。 若梦打电话到文瑞办公室,对方一听姓沈的,马上说孔文瑞不在。 等一下,她换了一个姓,文瑞的声音传来了,她好高兴,叫一声文瑞,文瑞听出是她的声音,忙把电话挂上。 “文瑞,文瑞……”任她怎样叫,怎样哭,文瑞听不到。 没有希望,想不到文瑞如此绝情。 她爱文瑞,她需要文瑞,她…… 这天,她缩在小偏厅一角,佣人来请她听电话。 “孔少爷的?”她双眼发亮。 “长途电话。” “噢!琪莉吧。”她每次出门,必给她电话。 “喂”果然是琪莉。 “若梦!你怎样了?”她心虚地面红,“还是和平时一样?” “文瑞在电话里告诉我,他已搬回家,他怎么搞的,我骂了他一顿!” “因为他一连两晚失眠,不习惯新床。” “哪有这样的事?他常出门,外面的酒店的床全是他搬去的?还是都是新床,从未听过他闹失眠,我回来跟他算帐,若梦,你暂时叫亚珍设在你睡房门口,陪陪你!” “也好,你什么时候回来?” “大后天,啊!我要出门了,又要应酬,回来见,我买了几双鞋子、靴子给你……喂!叫亚珍陪你!” 亚珍?现在请一队兵守住她的睡房,她也睡不着。 另一天,若梦仍缩在小偏厅里,花谢了,她也无心更换,她在等,仍在等。 “沈小姐,听电话!” “啊!”拖起了脚步,走出去,拿起电话筒,没神没气的,“喂!” “明天琪莉回来了,你今天必须离开这里。” “啊!文瑞,文瑞!”若梦惊喜若狂,“我想见见你,谈谈……” “可以。” “那我们去……” “不!就在琪莉家,琪莉家的大客厅,我五点到。”文瑞叮嘱,声音没有半点温情,“你把你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别找借口再回卓家……” “文瑞……” “……!”他已挂断了线,唉!无望了,绝望了! 她回到房间,看看自己,头发蓬松,双目塌陷,面青唇白,衣服都松了。 她梳好头发,换件裙子,化化妆,喷点香水,这是最后一次机会,抓紧它。 她不敢不听文瑞的话,拿了个旅行袋,把证件和必须品放进去,还有文瑞送她的别针。 在房间里逗留了好一会儿,醒时五十分,她拿了旅行袋到客厅等文瑞。 文瑞准时到,她站起来,文瑞说:“坐吧!” “文瑞,我……” “给你几天时间考虑,你决定要多少补偿费?” “我连想都没有想过。” “好吧!”文瑞把一打没有填上银码的支票递到她手上,“你喜欢填多少就多少,你以后要生活得好,要房子要汽车,有佣人,别替我省。” 她接过支票,又向文瑞借了笔。 她填上银码,文瑞一看:“一块钱?一块钱有什么用,连买磅面包都不够。”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你的钱,如果你认为我亲近你,是想敲诈你一笔钱,那,我为什么不嫁给郭耀宗、费烈或金志超?我嫁给他们一样可以做阔少奶,住别墅,坐劳斯莱斯享福。” 她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我亲近你,是因为我爱你,爱你,文瑞,求你让我跟着你,我愿意搬出去,”她求着,楚楚可怜,“你把我带到哪儿,就去那儿,不用房子、汽车,一个小房间也可以。” “不能,若是我这样做太对不起琪莉。”他看了看旅行袋,“你就只带一支小袋?” “我来的时候,根本也是孓然一身,文瑞……” 文瑞另外开了一张支票给若梦:“你一人在外,要用钱的,收下吧!” 第20章 “一百万美金,我值这么多吗?” “因为你曾是琪莉的姐姐,而且,我们总算有一夕缘,我希望你生活过得好。” 佣人进来,外面有一部电召计程车,说是沈小姐叫的。 若梦愕然。 文瑞点一下头:“叫他在外面等一下。” 佣人出去,文瑞把支票塞在她手中:“看在琪莉对你一片真情份上,求你不要再回来。” 若梦满眶凝泪,无言拿起旅行袋,走了几步,她哽咽问,“可以送我一程,跟我道别吗?” 心肠再硬,也觉心酸,若梦从无到有,从有到无,她孤身而来,孤身而去,以后的日子,即使有钱,也不会快乐。 文瑞跟上去,替她接过旅行袋,两人一直默默无言地走到门口,文瑞为她开了车门,若梦上车后,文瑞交给她旅行袋,并替她关上车门。 她从车窗伸出了手,泣不成声:“再见了,文瑞!” 文瑞和她握手,她握住文瑞的手好一会儿,才把手抽出来,对司机说:“请快开车!” 计程车一拐弯就不见了。 若梦这样表明态度,令文瑞很难过。男人不怕吵,不怕闹,最怕女人对自己太好,文瑞相信若梦是真心爱他的。 她付出了爱,献出身体,结果她得到什么? 她以后的生活怎样解决? 若她肯要钱,起码事皆了,她什么都不要,静静地离去,文瑞觉得很对不起她,太绝情了,他内心负疚。 但,无论如何,他不能留住她,因为纵使文瑞负了她,内心有愧,但,他爱的是琪莉,没理由因为若梦失去琪莉。若梦对他有恩(一夜恩情),但他对若梦完全没有爱。 琪莉踏脚进屋,手袋一扔,到处张望:“若梦,喂!若梦大姐,你在何方?” 文瑞把所有的旅行箱全搬进来。 “跟我捉迷藏?她向来不喜欢玩这种游戏。”琪莉捉住了文瑞的手,“妙啊!若梦失踪了?” “可能去买东西,你坐着休息一下。”文瑞给她递上杯热朱古力,“坐飞机不疲倦吗?” “她从来不独自出去,何况在晚上?” “琪莉,你来。”文瑞拖起她的手,上楼梯,边走边说,“我有话跟你说。” “先把若梦找回来,我给她买了许多东西。” 进房后,文瑞马上关上门,急不可待地吻她。 小别胜新婚,琪莉和文瑞在床上缠了一会,琪莉轻轻推开他:“还有二十天我们就结婚,忍耐一下,婚前做爱的丑事,不可再有,不来了。” “我没有这个存心,”文瑞把她拥进怀里,她躺在文瑞的大腿上,文瑞用手指抚摸她的鼻梁,“其实我只不过想疼你。” “那才对啊,男女之间,情第一,欲第二,那才是长久!”琪莉好舒服地吐口气。 “你这一次出差,给我一个最痛苦的考验,我天天想你就要发痴,以后,我不让你离开我。”文瑞捏捏她的脸。 “婚后,我把‘彩衣’也交给你,云飞升任公司的副总经理,第三分厂我决定聘请新人。要年轻,干劲足的。” “你婚后真的不上班了?” “一、两年内,我也没有什么时间上班。”琪莉数手指,“度蜜月,全世界绕个圈,三、四个月总要吧。嘿!那天你妈带我去选首饰,已经向我提条件了。她说她年纪老了,活不了多少年,所以,她希望我一结婚就怀孕,她喜欢男孩子,女孩子她没兴趣,好吧!算我幸运第一胎养个男的。渡蜜月、生孩子、休养……最保守估计,两年内我不能复出。要是不争气一年半载才怀孕,还要拖久些。” “说不定你现在已经怀孕了!” “才只不过一次!那有这么巧,荒谬!哈!如果肚子不争气,生个女的,还要生下去,可能拖三、五年,唉!结婚有什么好?” “要是一连生四个女儿?” “作死!”琪莉轻打他一个巴掌:“你和云飞想谋我的‘彩衣’?啊!要是连生四个都是女儿,我不生了,叫你妈替你讨个妾待生两打!” 文瑞垂下头,突然想到若梦,“你真的不介意讨妾侍?” “你敢?”琪莉捏一下他的鼻子,“我把你和那女人一起杀了。我什么都无所谓。我的东西,人家喜欢,随便拿去。独是丈夫,人家碰一下都不可以,我宁愿自己生两打孩子。” “琪莉。”文瑞突然抱起她呜呜咽咽。 “你怎么了?为了二打个孩子感动?我是打个譬如,两打孩子怎样生?猪么?” “琪莉,我爱你,我爱你!”文瑞抱得她很紧。 “我窒息啦!”琪莉搔他,“你今天怎样样?由机场到回家没说一句话,回家后又多愁善感,不是因为想我想痴了吧!” “你爱我吗?”文瑞贴着她的脸。 “傻瓜!我不爱你怎会答应嫁给你?” “你会不会离开我?” “婚礼都筹备好了,我还能往哪里逃?”琪莉把他拉起来,“我回来还没有见过若梦,我们去找她!” “不用找了,她已经离开了!” “什么?”琪莉高开文瑞,瞪大眼,“你说什么?” “她离开你家,不知去向!” “她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便没有亲人,她还能到哪里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文瑞很为难! 他本来可以找个借口置身于事外,事实上,他和若梦那一夕缘,根本是若梦预先安排,罪魁祸首不是他。但是,他认为他和琪莉就快成为夫妻,发生了那种事,不应该瞒她,应该向她坦白承认过错。 不过,说话也得顾技巧,琪莉和若梦本来是好姐妹,他不希望琪莉因此而痛恨她。何况,若梦是真心爱他的,被遗弃也没有怨言。 “文瑞,你怎么不说话了?”琪莉推了推他。 “那天晚上我刚入睡,突然听见叫声,一连两次,由若梦卧室传出来,我连忙走过去看她,若梦发恶梦,太惊慌,搂着我不肯放,我们……我们做了错事!” “你!”琪莉一阵冷,眼泪涌出来,一个巴掌打过去,“你竟然连若梦也不放过?” “琪莉,我从未安过坏心。是她太惊慌,忘了男女有别,搂着、缠着我不放!” “你是乘人之危,人家有困难,求人保护,你就乘机占……是我瞎了眼,害了自己,还害了若梦……你告诉我,你把若梦藏在哪儿,把她放出来。” “她离去了,她没有告诉我她去哪儿,我也没有问。”琪莉要打要杀,文瑞都预定了,“发生了这件不幸的事,若梦和我都要负责,我的缺点是定力不足,结果跌落陷阱,但我的心,从未背叛过你,以前或以后,我爱的仍是你!” “我不想听你的鬼话,你说的话,我没有一句听进耳里,我只知道一件事,你害了若梦,我不会宽恕你,永远不会,在我未决定怎么对付你之前,请你马上离去!”琪莉伤心地靠在墙角,双手掩住脸。 “琪莉,你要打要骂我愿意接受。”文瑞握着她的肩膊,“如果你因为这件事就不要我,太冤枉了。” “不要碰我,”琪莉用力推开他,“你不是人,你连禽兽都不如,我把只狼引回家吃了我的好朋友。” “若梦也不是那么纯洁,随便被人吃的。” “你!你没有人性、没良知,毁了人家一生还说刻薄话。”琪莉走过去开了房门,声音沙哑地大叫,“你马上给我滚。” “要我这样离开你,”文瑞热泪盈眶,“我死也不瞑目!琪莉……” “不要叫我,你不走?好!我走!”琪莉拿起手袋,“你永远见不到我。” “琪莉,不要!”文瑞拦住她,只怨自己,眼泪都往肚里流,喉咙哽住了,他吃力地说,“你休息,等你的精神好些我再向你陪罪。” 琪莉用力关上门,她靠在门上,心片片地碎,肝肠寸断。 这个男人,她是那么爱他,但他骗了她,又害了她的好朋友。 文瑞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下楼梯,刚巧侍候琪莉的女佣亚珍捧着托盘上楼。 “孔少爷,你吩咐要的宵夜,已经弄好了!” 文瑞侧过脸,用手帕按了按眼睛:“霄夜是弄给小姐吃的,送上去吧!” 亚珍看见他眼红红,面色灰暗,很奇怪。 宵夜送上闺房,小姐说要睡觉不肯吃。 第二天琪莉没有上班,文瑞来了几次电话,琪莉房间的插头拔掉,于是亚珍成了接线生,下午五点不到,文瑞便赶来,他在琪莉房门口坐到天亮。 这样磨了几天,亚珍看见文瑞面青唇干,一双眼睛陷进去,头发大概几天未梳,若不是天生贴服,大概已成草堆,他天天换西装的习惯突然改变,那套灰西装由琪莉回来那天到现在。 亚珍那天应召琪莉的房间收拾东西,看见琪莉双眼红肿,鼻头发红,面青唇白,蜷缩着坐在近露台的那张兜椅上。 “小姐,”亚珍站在琪莉的面前,“孔少爷还有两个星期就是我们的姑爷。” “取消婚事了,别提这个人。” “其实孔少爷是很枉的。” 第21章 琪莉看了看她,皱皱眉。 “沈小姐单恋孔少爷,我和胡妈都知道。” “你不要乱说话,沈小姐不是这种人!” “我自己是年轻不懂事,但胡妈嫁过三次,她一眼就看出沈小姐不坏好意,想抢小姐的爱人。那天小姐去法国,沈小姐说孔少爷要搬来住,胡妈就叫我,小鬼,今晚不要睡了,看哪狐狸精演什么戏?于是我没回工人间,在大屋偷看,沈小姐一个人晚上没睡,穿件睡衣在孔少爷的房门口走来走去。后来孔少爷开房门,她马上跑上楼梯坐下来,作状很闷的样子,孔少爷问她干什么?沈小姐说每次小姐出门她都不睡觉,坐着等天亮。” “也许她真是害黑睡不着?” “害个鬼,每次小姐出门,她吃了宵夜就大觉睡,第二天我们来工作她还在睡呢!第二晚,孔少爷睡小姐的房间,那晚胡妈也来了,大约一点钟左右,沈小姐在房里叫,孔少爷没出来,沈小姐再叫,孔少爷奔来冲进沈小姐房间,我和胡妈把耳朵贴在门上,里面的声音听得不大清楚,只听见沈小姐叫孔小爷不要离开他,后来她哭着,一会儿又说爱孔小爷,孔少爷叫着不可以,一会儿,灯关掉了,胡妈说,孔少爷真笨,狐狸精到手了。小姐,你以前有没有听到沈小姐晚上发恶梦大叫?” 琪莉想一想,摇摇头:“沈小姐没叫过,也没有发恶梦的习惯。” “那晚她叫得可惨呢?分明是勾引孔少爷。我和胡妈躺在那儿,终于灯又亮了,他们吵架呢!孔少爷骂她忘恩负义,下流……” “他真的这样骂若梦?”琪莉的心情好复杂,既兴奋又伤心。 “沈小姐还叫孔少爷娶她……还说了许多话,我实在听不清楚,不信你问胡妈,她听得比我清楚。”亚珍忽然很高兴地说,“有几句,我听得很清楚,因为那时孔少爷已关了门,沈小姐大声说:‘我爱你’。孔少爷叫她想想要多少钱,有了钱,叫沈小姐去外国。孔少爷出来匆匆走回小姐的房间,我和胡妈也急忙下楼,不久孔少爷拿了两个箱子,沉着脸走了。” 琪莉长叹了一口气:“沈小姐怎会走的?” “不知道,可能没有希望,她一天打了几次电话给孔少爷,可是孔少爷都不听,一有电话来,沈小姐就双眼发亮,知道不是孔少爷的就没神没气。直至小姐回来的前一天,孔少爷电话来了,不久沈小姐收拾东西,我躲起来偷看,孔少爷给她一百万美金,沈小姐一直说爱孔少爷想留下来。后来孔少爷叫了部记程车来催沈小姐走,孔少爷说:求她看在小姐对她一片真情份上,不要再回来。” “唉!”琪莉相信文瑞爱她,但若梦怎会?不可能,“沈小姐后来怎样?” “她要求孔少爷送她出去,孔少爷送了,我跟在后面,我跟在后面,他们一直没说话,沈小姐上了车和孔少爷握手说再见,沈小姐这就走了。小姐,你想想,整件事,分明是沈小姐想抢少爷,但孔少爷真的不喜欢她。” “亚珍,你说的话,要负责!” “我负责,是沈小姐大声叫把孔少爷引进她的房间,当时孔少爷没有上衣。进去后,沈小姐又是哭又说‘我爱你’,后来两个人搞什么鬼我看不到。但是后来孔少爷骂沈小姐,跟着走了。以后几天孔少爷没来,沈小姐像失魂一样,知道小姐回来前一天,孔少爷来了,还叫部记程车,孔少爷给沈小姐支票,叫她走。啊!我差点忘了,初时沈小姐不肯要钱,她说她爱孔少爷不是为了钱,结果孔少爷把她送走了。自从事发那晚之后,孔少爷对沈小姐不知道有多冷淡,对我们还比对沈小姐好。上面所说,句句真言,并无假话,可以发誓!” 唉!怎办?琪莉问自己:我该怎么办? “孔少爷爱小姐,小姐不理他,他又没做错事,这几天孔少爷真惨,起码瘦了四五磅。人家沈小姐以后又去哪儿找?我和胡妈都觉得小姐……” “我怎样?” “好坏不分,冤枉好人。小姐,你不要再不理孔少爷,他满眼红筋,可能会做笨事!” “谢谢你和胡妈。”琪莉说,“你们的话,我答应考虑,好不好?” “好!”亚珍不断点头,“小姐休息一会儿,我吩咐厨房给小姐准备午餐。” 琪莉细心一想,就觉得一切并非巧合,琪莉每次出门一定由文瑞陪,若梦也没提过怕黑,她首先把文瑞引进屋,再把文瑞引到楼上。若梦一向没有半夜怪叫,那叫声,分明引文瑞到她房间。琪莉知道文瑞睡觉是不穿上衣的,他赤裸上身,如果被一个穿得极少有女人搂着,只要是正常的年轻人都会动心。文瑞也承认定力不够,那么说,我不能怪文瑞,就算他做了不应该做的事,也是可原谅的。她只是怎样也想不到,若梦那么深爱文瑞。 她起来,洗头、更衣,人清醒些、精神些。 文瑞来的时候,敲敲门:“琪莉,你再不理我,我可要死了!” 奇怪,门动的,原来没下键。文瑞走上推门进去。 琪莉站在房中央,文瑞走过去跪在她的脚下。 琪莉轻抚他的头发。 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5章自动退出 “莫名其妙,这么一改,婚礼拖后了一个半月。”文瑞握着琪莉的手,由教堂出来。 “是我不好,我打电话通知神父取消婚礼!” “怎能怪你?应该怪我。”文瑞垂下头,“要是我够冷静,把她推倒跑出来,便甚么事也没有了。” “如果你等婚后才把真相告诉我,我可能全然不知,还以为若梦回乡。” “我爱你,应该坦诚相对。错或对都不应该隐瞒,我宁可你杀死我,我也不希望婚后秘密拆穿时你伤心失望。” “我一直没有问你,若梦到底去了哪儿?” “我不知道,我只送她上车,没问她去向。” “她会不会真的去了瑞士?” “她没有钱去瑞士,旅行或者可以。” “你不是送了她一百万美金?” “她退回给我,支票我还留下来,回去给你看!” “她没有钱,怎样生活?”琪莉惊叫,“她没有家,没有父母,我把她带回家时她又瘦又弱又有病,我千辛万苦把她调理好。” “想来我也过分,虽然我不爱她,但是,她对我是真心的,何况我和她……我不应该赶她走,害她流荡街头,让她继续留下,不理她就是了,反正结婚后我们有自己的新房子,接触的机会不会很多。” “别难过,等云飞回来,我请他帮忙找寻若梦,她回来也有条件,她必须正式结婚,以前的男朋友不够好,尽量给她介绍,这样对三方面都好。”琪莉问,“对吗?” “关于若梦的事,我不敢提任何意见。”文瑞扮了一个鬼脸,“云飞也该回来了!” “这么急不可待地希望他回来,替你找若梦?”琪莉打趣说。 “怎会有这回事,他和若梦,连一点头都没有连上,云飞的伴郎礼服还没有度身。” “伴娘也得另外找人,看来,伴娘的事,也得由你去办,你朋友多。”琪莉说,“最好乘机替云飞做媒。”文瑞口里答应,心里想,艾云飞这顽固头,一条心地朝着琪莉,介绍一万个女孩子给他也没有用。不过,文瑞没有让琪莉知道。 艾云飞终于回来,琪莉马上召开会议。 琪莉宣布聘请艾云飞为“彩衣”公司的副总经理,艾云飞仍然是“彩衣”三厂的厂长,但多聘一名副厂长协助艾云飞的职务。门市部因为铺位的问题,所以暂搁置。琪莉要自资购买铺位,但元老级认为如今香港局势不适合购置不动产,必要时机器还可以运走,就是房子搬不动。琪莉将请婚假半年,半年内一切业务交由云飞代理。散会后琪莉和云飞聊了一会儿:“云飞,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大波士随便吩咐。” “我下星期开始才放假,我希望你利用这几夭的时间去找若梦。” “若梦?她怎么了?” “我去法国不到几天,她带了随身证件走了。” “她走前没留书,也没留话?” “没有!她没有父母兄弟,没有家庭也没有亲人,一个人孤伶伶的很可怜,她带出去的也不多。就算住低级公寓也只能支持一个月,但她已离家超过一个月,我担心她穷途末路会做傻事。” “文瑞已经找过她,没有登报。” “这种事,登报对大家都不好,不明白原因的,会乱猜测,我希望在我结婚前把她找到。” “好吧!我尽能力。” “三厂副厂长的应征者。我选了两位,一位是英国工商管理学士,另一位是中大商科毕业的年轻人,你从中挑选一位。” 琪莉拉起手袋:“我们一起去吃晚餐,文瑞已订座。” 艾云飞很想和琪莉吃饭,但是既然有文瑞在座,他就不想去。 “我刚回来,还有很多工作做,况且还要抽时间找若梦。出外吃晚餐花时间,我不去了!” “你也要吃东西。” “我不饿,或者他们下班时托人替我买个饭盒。放假一个月,吃得太多了。” 第22章 艾云飞掩饰地笑笑,“少吃一顿,正好协助节食减肥。” “好吧!我叫珍娜买水果回来给你吃,水果有助减肥。” “我真的很肥吗?”艾云飞连忙查看自己,琪莉哈哈笑起来:“这证明爱美不是女人的天性。其实你一点都不肥,我还是叫人送一客牛扒餐来。不要太拼命,当心身体,我先走了。” 艾云飞回来,工作交代妥当,她突然感到很轻松。这天,是琪莉婚前最后一天上班,其实,也没有什么工作要做,所有工作已移交艾云飞,而艾云飞的新助手也已经上班。下午,琪莉请一班得力助手吃午餐,大家又说又笑,十分开心。只有云飞心里暗暗叫苦。 午餐后,琪莉随大家回公司,捡拾一点东西,以便艾云飞用她的办公室。突然电话铃响。 “琪莉。” “啊!若梦,若梦!”琪莉扔下手中的东西,“你好吗?你在哪儿?” “我想见你,我两天没吃饭,走路也没有力气。” “好!我马上来,你在哪儿?”“你答应我一个人来。” “我什么都答应!”“西区xx道富贵公寓……”琪莉收拾好一切,通知艾云飞:“我找到若梦了。” “在哪儿找到的?” “她刚才打电话给我,我马上去看她。” “我陪你去!” “……不用了,她暂时不想见人。‘彩衣’全部交给你了!” 那间富贵公寓,一点也不富贵,又旧又霉又臭,楼梯快塌下来的样子。 她付了点钱,老板亲自带琪莉到若梦的房间。 那间房,怎么说好呢?一张木板床,一个斜塌梳妆台,一个衣柜,小小的,象片豆腐干。 若梦看见琪莉,想走过去,看看身上那肮脏的裙子,她却步了。琪莉看见她脸如黄蜡,人又瘦又憔悴,内心不禁恻然。她拉住她两只手:“你为什么不早点找我?” “没事找你干什么?” “你肚子饿,我先带你去吃东西然后回家。” “不!”她用裙子抹张凳让琪莉坐下,“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吃东西不是那么重要。琪莉,你和文瑞好象还没有结婚。” “等教堂排期,拖到一个月后。” “你和文瑞结婚,搬去新居,带我一起去,我做你的管家。” 琪莉面有难色:“如果你和文瑞不是出了事,我结婚迁走不会留下你。但是现在……三个人在一起,会很尴尬。文瑞也不会高兴。” “所以我才会求你!” “若梦,这样吧,我把我现在居住的房子送给你,再替你找一个最好的男孩子,你应该有自己的归宿。” “现在太迟了,”若梦垂下头,“我怀着个孩子,谁也不会要我。” “孩子?”琪莉吃惊,打量她,“你怀孕了?” 若梦点了点头。 “谁的?……” 若梦苦笑:“除了文瑞的还有谁?” 琪莉曾经和文瑞打趣说:如果若梦怀了孕怎办?文瑞说,“绝对不可能,我和她根本就没有感情,无缘又无分,况且只不过发生一次,如要怀孕,是你,绝对不会是若梦!” “不,不,不可能!”琪莉叫着,她痛心,心闷。 “一次便怀孕,我自己也不相信,可能我和他有缘。”若梦非常小心地从衣服的口袋内,拿出一张纸来,齐齐整整,干干净净,“这是检验报告书,我怀孕一个多月,算起日子,刚巧是那天晚上我和文瑞……你看清楚……” 琪莉拿着那张报告书,手都颤了,看了一会儿,她伏在桌上哭泣起来。 “对不起!琪莉,本来我发过誓,再也不会打扰你们,前天我若不是不舒服,卖了最后一条裙子去看医生,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怀孕,当我知道自己有了孩子,好欢心,因为,这年来,我没有妈没有爸,没有兄弟姐妹,没有家,连唯一的亲人也欺负我,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但是,现在我有了孩子,终于有属于我的孩子,以后我可以和孩子相依为命。” “当然!我也想过,会破坏你和文瑞的完美婚姻生活。我也想过堕胎,但是,我这样的身体,一定会没有命。况且那是文瑞的孩子,我怎舍得,你爱文瑞,你也不会同意我杀掉文瑞的孩子。” 琪莉的心在一滴一滴地淌血。 “别怕,琪莉,你是我的恩人,我不会跟你抢丈夫的。我不要名分,也不要小公馆,我在你们家,做管家也好,佣人都可以,我可以住佣人间,没有你的召唤我不会出现。”若梦扑通一声跪在琪莉的脚下,“我只要孩子的出生纸上,父亲一栏填上孔文瑞,我只要孩子能和父亲在一起,我能每天见到文瑞就满足了。” “文瑞是爸,你是妈妈,那我在孔家又是什么?”琪莉凄凉地问。 “孔太太,必要时不要告诉孩子我是他的妈妈,就说孩子是你养的,孩子叫你妈妈,我只求每天和孩子在一起,已经很幸福!” 琪莉摇一下头:“不能!”若梦好失望,突然,她说:“有了,我有好办法。我现在不回去,你一结了婚马上宣布有了孩子,差不多到孩子出世,我们去外国,我把孩子生下来,满月了,你带孩子回家,算是自己养的,而我呢,是聘请回来带孩子的。这样做,不会影响你的面子,对大家也有个交待。”琪莉感到身体不舒服,老想晕的样子,她说:“让我考虑,好吗?” “好,好!真对不起,琪莉,我……一直负累你!” 琪莉摇摇头:“我先带你去吃东西,买几件衣服,换间象样的酒店,我决定了会通知你!” “……你为什么老提这些?”文瑞和琪莉双双依偎在小偏厅里,“我说过不可能,因为我和若梦没有缘。” 琪莉闭了闭眼睛,这话令她心痛,因为和文瑞没有缘的,是她自己:“我是说,假如?” “叫她堕胎!” “但她肚子里的是你的孩子,孔家的骨肉。” “这也是,我虽然不喜欢若梦,但孩子是我的,世界上,没有做父母的要杀自己的儿女,堕胎太危险,还是让她生下来,,送她一幢房子。” “但是孩子姓孔的,出生纸写你的名字,你是父亲却对他不理,他长大了也不会放过你!” “叫若梦生下来,孩子交给你抚养,她最好离开孩子。” “若梦怎肯和孩子分开?若这样,一个丈夫,两个妻子,你当然不在乎,我可受不了!” “不会的,怎会有这样麻烦的事。不会的,我不要姨太太,早就说过和那女人没缘分,她不会有孩子的……” “万一她有了孩子,你要不要那孩子?” “当然要,正如你说的,孔家骨肉,但孩子留下,若梦必须走。” “若她不肯走?” “送她走,在瑞士给她买间房子。” “你分开她母子,她想不开自杀?”文瑞打了一个寒噤:“太可怕!” “她会的,她的希望全在你和孩子身上。” “如果是真的{奇机电子书},太要命!” 文瑞坐在卓家的小偏厅上,看请柬的初版。 亚珍进来:“孔少爷,沈小姐来了!” “什么沈小姐?” “沈若梦小姐!” “呀!”文瑞叫起来,这女人还来干什么,大家最好永远不见面,“不要让她进来,叫她在门口站着,等小姐回来决定。” “她说小姐叫她来的!” “她!让她进来。”文瑞马上由偏厅出来。 若梦进来,了套白裙子,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人就是瘦了些,憔悴些,面色也不大好。 “文瑞!”她恭恭敬敬走到他面前。 “随便坐,琪莉还没有回来!” 亚珍来请孔文瑞听电话。 “喂!琪莉,那女人来了,她说你叫她来。” “她怀孕一个多月,她身上有检验报告书。” “啊!不,不,假的,别信她,她好会演戏。” “你为什么不找一个医生替她检验,真、假马上就知道了!” 文瑞呆着,无言。 “结果如何给我个电话,记住我的电话号码,我会一直等你!” “琪莉!”但她已挂上电话,文瑞瞪了若梦一眼,他不甘心,不服气,一定要找个医生给她检查,冯医生,那是她妈妈的医生,这个人可以信赖,他又盯了若梦一眼:“走,去看医生!” 文瑞好担心,一边开车,忍不住问:“你到底找琪莉说了些什么话?” “告诉她我怀孕了。文瑞,你不要生气,我不是来破坏你和琪莉的婚事,我不要名份,只要让我留下来,做褓姆、做管家都可以,我只要见到孩子,孩子不必叫我妈,当我佣人都可以!” 到诊所,冯医生替若梦详细检查,她对文瑞说,“沈小姐的确怀孕,一个多月,那张报告书是正确的。你不是和琪莉结婚了吗?怎么又和这沈……” “冯医生,她这个时候堕胎应该没有危险?" “是的!不过她身体太弱,不能堕胎……喂!文瑞,你先别走,听我说……唉! 第23章 这年轻人!” 文瑞一回家,马上打电话给琪莉。 “琪莉,她……真的怀孕了,是孽种。” “唉!那你听着,我和你,完了。” “不,琪莉,千方不要,若梦表明态度,她把孩子让下来交给你,她不会争名份,我也不会给她任何名份。” “她大量,我不介意。但,我不能忍受两个女人争一个男人。两女一男在一间屋子里。你和她有共同的孩子,我和你之间,甚么都没有。算了!正如你说的,这是缘份,好好待她……” “琪莉,你在哪儿?你不要离开我!”文瑞发急大叫,“我要你,孩子我可以不要的!你回来吧,啊!” “我会离开香港,不要找我,全世界没有人会知道我在哪儿,我当然不会告诉爸爸,也不会让艾云飞知道,你找我是白费心机,再见!” “喂!琪莉,琪莉,不要……啊!不要……”对方已挂了线,文瑞捧着电话筒哭叫起来,“琪莉,我只要你……” 若梦跪在文瑞的身边,她为琪莉伤心,为文瑞伤心,为自己难过,两个人各自在哭泣。 孔太太和冯医生赶来,文瑞看见母亲,挨进母亲杯里:“琪莉不要我了!” 冯医生把若梦扶起,她怎也不肯。 “嘘!安静点!”孔太太抱住儿子的头,“别激动,冯医生告诉我,你要带那位小姐堕胎,我吓得马上赶来。我们孔家是积善之家,绝不能做这种残忍的事!” “妈!”文瑞突然站起来,‘我要去找琪莉!” 最后,孔太太把若梦带回家。 文瑞到处找,打电话给卓天威,卓天威反问他女儿好不好。向艾云飞打听:“她没有打电话给我,只打电话给我的女秘书,她说要出门,她快要结婚了,还去哪儿?” 毫无结果,文瑞跑足一个星期,这天他回来,实在筋疲力竭,动都不想动。 若梦又在他脚下:“你天天下跪,到底想怎样?” “请你收容我和孩子。”她眼泪汪汪地望住文瑞。 她天天求,看见他就下跪,文瑞又不是铁石心肠,他也很同情若笋,但他心里仍然想着琪莉;“我收留你,琪莉就不会回来!” “你知道她的性格,她要走,就不会让你找到,”若梦以退为进,“我生下孩子,马上去找琪莉回来,她要我走,我马上走。瑞,求求你,让我留下,让孩子有个家,有个爸爸!” “文瑞,若梦有了孔家骨肉,就是孔家的人。”孔太太走了出来,“她天天跪在地上,很危险的,万一小产怎么办?” “好吧!”文瑞很烦,手一摆,“让她留下,起来!” “婚礼早就筹备好,婚纱改窄一点就行,幸好请柬未发出去,即印即发,就照原订计划举行婚礼!”孔太太只认孙子不认人。若梦快要替孔家添孙子呀! “不行,婚礼是我和琪莉的。” “太太,不用什么婚礼,我只要能留下,孩子能姓孔,我就感恩了,我不要什么名份。”若梦马上说。 “你们年轻人或许不计较名份这一套。但是,连个婚礼仪式也没有,将来偷偷摸摸生孩子,那我的孙子岂不是变为私生子?你们为人父母,不为自己,也该为下一代设想,不能那么自私!” 文瑞哑然无语,母亲说话有理,若梦怀的是自己的骨肉,怎忍心她一辈子见不得人? “为了孩子,就举行婚礼,度蜜月就不用了,”若梦啜嚅着:“不要惊动政府,不用注册,将来文瑞不要我,或琪莉回来,签个字就可以分手,也不用等三年五年,这样是不是很方便。” “文瑞,你听听,若梦完全为你着想,一点也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利益,你还好声思拒绝?” “我不管!”文瑞心烦,琪莉人又不见,没了主意。 “不管不行呀!”孔太太说,“你又让若梦跪天亮?还是跪到孩子出世?” “起来吧?!” “你木答应,”若梦怯怯的,“我不敢起来。” “好……好!一切如你所愿,你胜利了。” 结果,还是先登记注了册,因为教堂坚决不肯让未办结婚登记的人举行婚礼,而伴娘、伴郎、花童都找好了,也请了亲友观礼,不能临时取消。 艾云飞坚决不肯做伴郎。 他想找文瑞算帐,因为他和另一个女人结婚。但是,为什么琪莉事前失踪?那不是她主动放弃吗?若这样他怎能怪文瑞? 沈若梦把白己关在化妆间里,高声欢呼三声。 梦想实现了,梦想实现了。.她有一个盛大的婚礼,一套华丽的婚纱,挽着个白马王子礼成走出教堂。 教堂的钟声、唱诗声、亲友的祝福笑声……多热闹。 五彩缤纷的小纸花,五光十色的幸福米,落在她雪白的婚纱上,落在她的脸上。 经过休息调养,若梦容光焕发,明艳照人。 她笑,酒涡更深,笑容更美。 最初,文瑞是木然的,孔太太用眼神一次又一次地哀求他。于是,他咧开了嘴唇,笑一点点,再一点点。 看来,新郎也是春风满面。 若梦在教堂门口拍照,紧紧偎着新郎。 在教堂外面。 有那么一个人。 穿着套黑色的套装裙,满面泪痕。 她看见披着婚纱的若梦是多么的幸福,穿白礼服的文瑞又是那么的春风得意,男人变心,说变就变。 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琪莉并不怪文瑞结婚,也不怪若梦幸福之情逸于言表,她只怪文瑞太过得意,太过忘形。 她恨他,她永远不会宽恕他! 人有点汤汤,最近老是空荡荡,魂飘飘。 当琪莉看见文瑞吻若梦的脸颊时,她感到一股寒气由胃里升起,胸口一闷,她连忙挨向后扶住一棵树,大吐特吐。 吐出的全是清水,喉咙不停地抽搐,停一下再吐停一下再吐,眼泪涌出来,鼻有酸气,胃好象由口腔飞出来,抽痛得她浑身冒冷汗,喉间格格地作响,她拼命抱住树干。因为她快要支撑不住倒下去。 有汽车驶过去,又驶过来,然后车停了,有脚步声,琪莉管不了,仆前仰后地吐。 “琪莉!” 听见声音,她眼前冒黑,昏头转向。 “琪莉,你怎么会在这儿,找到你真好,好,你干什么?呕吐?”是艾云飞,“生病了,我马上扶你去看医生!” “没事,没……事,每天早上……都要呕……今天特别多……”琪莉看见艾云飞心情放松,“请替我打开皮包拿颗白色的小药丸……是……就是放进我嘴里便行……谢谢!” “你吐成这样子。”艾云飞又担心,又痛心,“怎能不看医生?” “卢伯伯……卢医生,你认识的,他说,过了三个月会好些!”琪莉靠在树干上喘气,喉间偶然还格格的,“现在两个多月,快三个月了!” “你一个人站在这儿干什么?” “专程赶来参观文瑞的婚礼,看见新郎、新娘亲热竟吐了起来,唉!吃颗药丸舒服多了!” 艾云飞想了又想:“你刚才说两个多月,又三个月,你……你是不是,是不是……” “我怀孕了!” 艾云飞张开了嘴巴,很惊异的样子:“孔文瑞干的好事了?” “唉!一失足成千古恨!” “你怀孕他竟然跟另一个女人结婚,太岂有此理,太不负责。进去,现在还来得及,今天你才是新娘。” “不要这样,里面的新娘也怀了孕!” “混帐,一塌糊涂,孔文瑞真不是人!”艾云飞脸都红了,“他怎可以这样对你?” “不能怪人,我自己退出的。我比若梦先怀孕两天,但若梦比我早发现一个月,大概我身体太好,大概我太粗心大意前两天突然头晕去看医生才知道的。” “文瑞不知道?” 琪莉摇一下头。 “你在这儿受苦,他在里面快乐?太不公平。” “自己做错事承担,”琪莉已平复下来,“谢谢你,云飞,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我现在已经很好,可以开车。” “不!我看见你,就不会放你,你身边需要有个人,我……” “这样吧,我在你的车子里等你,你来是要向新人道喜,你进去向文瑞和若梦恭贺后,再开车送我。”“这种没良心的人,我不想见他。” “去嘛!”琪莉轻轻推他,“我等你。” “唔!”艾云飞听话地点点头。“云飞,”琪莉叮嘱,“别让他知道我来了。” “我明白!” 云飞进去分别向若梦和文瑞道贺,云飞和文瑞握手时,用一种鄙屑的眼光看着他,文瑞垂下了头,此时此刻,他怎能向云飞解释? 孔太太拉着云飞,要他一起拍照,艾家和孔家是世交,云飞不好意思拒绝,但心里挂念着外面的琪莉。 照片差不多拍好,艾云飞乘孔太大不觉溜了出去,跑去开车门一看,车里没有人。 琪莉可能等得不耐烦走了,艾云飞开了车四处找,找了半天没有找着琪莉。 第24章 艾云飞心情不好,也没有去吃文瑞的喜酒。 第二天,他就到文瑞的新居。 孔太太、沈若梦下楼来招待。 “文瑞昨晚给朋友灌醉了,还没有醒过来。” “没关系,我等他!”若梦一脸幸福的笑,当然罗!嫁了个心爱的丈夫,丈夫英俊能干又富有,入门就住新房子,婢仆如云,以后什么都不用做,就是享福。 珠光宝气,出入劳斯莱斯,有自己华贵之家,不用再寄人篱下,一洗寒酸之气。 不错,文瑞不大喜欢她,但是她有信心,因为她怀了文瑞的孩子,等孩子出世,白白胖胖,天下没有父母不爱子女,他爱子女,自然爱屋及乌,会爱孩子的妈。 况且两人已成了夫妇,天天见面,若梦全力争取一定会把他争到手。 她很快乐,完全忘记亍琪莉。 她和文瑞还要有个孩子,琪莉和文瑞已没有牵连。 她想得是很美满。 若梦想着,想着,看见云飞不耐烦的样子,她想,他也来了不少时候。 “我到楼上看看文瑞醒来了没有?” 她轻轻推开主人间的门,走进去,看见文瑞躺着,双眼瞪着天花板。 他醒来了;若梦温柔地轻吻他的脸:“早安!头没有不舒服吧?” “昨晚我醉得很厉害?” “是呀!又唱歌又笑,快天亮才静下来睡觉。”若梦坐在床边,“云飞来了,已经来了两三个钟头。” “有事吗?为什么不叫我起床!”文瑞起来,若梦忙为他披上晨褛。 “你刚入睡,喝了那么多酒,我希望你多休息一会儿!”若梦边侍候他边说。 到楼下,看见艾云飞:“云飞!” 他的反应很冷淡:“我有很重要的话跟你说。” “好极了,请坐!” 云飞看了若梦一眼。 文瑞对新婚妻子说:“你亲自到厨房,准备几味可口小菜,云飞在这儿吃饭。” 若梦把其他佣人带走。 云飞也不说话,“砰,砰”打了文瑞几拳。 文瑞没有还手,被打跌在地上。 若梦听见声音,不放心,回去偷看。 “我说过,你抛弃琪莉,我不会放过你!”云飞气喘喘的。 文瑞爬起来,擦去口角的血:“所以我没有还手,我早知你来意。但我并没有抛弃琪莉,我到处找她,几乎整个世界都翻过来,你知道的。是琪莉不要我,她不肯原谅我!” “你做了对不起琪莉的事,她当然不会原谅你!” “那天晚上发生时事,我没对琪莉说清楚,怕影响琪莉和若梦的感情,我坦白告诉你……” 若梦听着,双颊象火烧一样。 “你说,她是不是设好了陷阱,在这样的情况下,哪一个男人控制得了?不过,我向琪莉坦白认错,她也没有怪我,我们正准备结婚,那若梦突然说怀孕,其实她怀孕又怎样?我爱的是琪莉,三个人坐下来谈总有办法。没理由她怀孕一定要娶她,但是琪莉把若梦推回来,走了!” “结果你还不是一样娶了若梦?” “我妈天天迫,她盼孙子快发狂,你是知道的。我被她烦死了,况且,我虽不爱若梦,但是,我要对自己的孩子负责。” “若梦一定生活得很好,容光焕发,琪莉可就惨了!” 文瑞一愕:“你怎知道她惨?你什么时候见过琪莉?” “昨天!她到教堂外面,看你和若梦举行婚礼!” “啊!”文瑞的心象被大石压住,有窒息的感觉,“她一定很伤心!” “伤心,面都哭肿了!大概受了刺激,呕吐得死去活来,我看见她的时候她正抱着一棵树。她说她怀孕后又晕又呕,实在很惨……” “怀孕?”文瑞抓住云飞的手,把人家抓痛了他自己一点感觉也没有。 “两个多月了,她说孩子比若梦的大两天!” “天!”文瑞伏在椅子的扶手上哭叫起来。 在外面偷听的若梦,随手抓样东西不让自己倒下去,这,她真想杀死自己。 “我看她面色实在太差,想送她回家.她劝我进教堂向你和若梦恭贺,出来时她已无影无踪,不知去向。” “没有希望了,没有希望了!”文瑞喃喃哭泣。 “啊!我倒记起来了。”云飞问,“你到底还爱不爱琪莉?” “永远都爱,她没有孩子,我爱她,她有了孩子,我更爱她,我要陪着她,侍候她,分担她的痛苦,我要好好弥补她。” “琪莉吐得太厉害,叫我给她拿颗药丸,她说药丸是卢医生给她的,那就是说,照顾她身体的医生是卢医生,卢医生我认识。” “我也在琪莉家见过他。” “卢医生是最常见她的人,他一定知道琪莉现在的地址。” “对!”文瑞泪还在流却笑,“我们马上去找卢医生。” “就这样子去?”云飞指了指他身上的晨楼。 “等我换套衣服,很快。” 到卢医生医务所,卢医生出诊去了。 卢医生去看琪莉,她病了。 心病,情绪病……呕吐不止。 文瑞和云飞不知道。 卢医生回来接见他们…… “……怀孕两个多月,情况不大好,又呕吐又晕,比一般孕妇辛苦,幸而她体质好,否则,我要她躺床三个月!” “卢伯伯,我想要琪莉的地址。” “是老地址!” “但她早己不住在那里。” “我只有这个地址!” “绝不可能!” 卢医生叫护士把琪莉的病历表拿来。 果然是老地址。 “她头晕、呕吐根本不适宜开车,但她有事就自己来看我,我打电话到她家去,每次都说她不在,为她的身体自己开车去看她,她也总是不在。她到底在哪里?”卢医生反过来问他们。 文瑞看云飞,傻了。 一会儿,文瑞说:“琪莉还会来诊治的?” “会,她不舒服便会来,最近她常常不舒服。” “她来时候,可不可以马上通知我?” “可以,你留下电话,我尽力留住她,你马上赶来……” 到门口,文瑞问云飞;“他真的不知道琪莉住在哪儿吗?” “他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他很合作!” “云飞,你先走,我在这儿等,也许琪莉今天就会来。” 文瑞当然等不到琪莉,因为琪莉存心避他,她早就和卢医生约好了。 文瑞一直考查到诊所关门,他闷闷地去酒廊喝酒。 他新婚有假期,准备天天等,要是他上班,就派别人守住诊所。 他也请过私家侦探,侦探跟踪卢医生出诊,不过他不知道卢医生从诊所的后门走了。 结婚的第二天,文瑞就搬出主人房,他的理由是,“你怀孕,多休息。” 听起来很体贴,若梦是知道其中原因,她很痛苦,但,这又能怪谁? 这天“彩衣”拍宣传广告。 云飞亲自去西贡看拍摄的情形。 拍了一个早上,大约吃午饭,云飞没有胃口,于是他去海边逛逛。 一直走,一直走,走了很远。 他看见有人坐在海边一块石上,正一颗颗地把小石子扔进海中。 她的背影,似曾相识。 他走前几步,一看:“琪莉!” 她吓了一跳,几乎掉下来,云飞连忙扶住她。 “我们找得你好苦!” “你们?” “文瑞和我,文瑞知道你有了孩子,不知道多紧张,他每天……” “他好紧张那孩子,巴不得同时抱两个。”琪莉苦笑,“这就是男人!” “其实,文瑞……” “如果你再提他,我请你马上走!” “好吧!我不提。” “你怎会来这个偏僻的地方?” “‘彩衣’拍广告,我自己也来看看!” “怎么不见人?来这种地方拍广告?” “不!在前面好远好远,那儿有山有水有集市有宾馆,琪莉,你到底住在哪儿?” “我还是想‘彩衣’,打个电话问问,我还是不放心。可是我怕你把我的地址告诉文瑞,所以,我连你也一起避开。” “文瑞是爱你的!” “但是我恨他。”她双眼望住大海,惘惘然。 “琪莉,我希望能常常来探望你,把‘彩衣’的近况告诉你,你让我知道你住在哪儿吧?” “我住在这里!”她根本不肯说。 “琪莉,我发誓,你的新地址绝对保密,如果我不守诺言,便不得好……” “你守信用就够了,跟我来!”琪莉带领他,“看见吗?那两层小小的房子。那天我知道若梦真的怀孕,便带了些用品离家,我漫无目的,一直开车到这儿来,被我发现那间小屋,我很喜欢,心想,这儿又偏僻交通又不方便,住在这儿一定可以躲得好好的,便把房子买下来。” “那是一户人家的渡假屋,暑期来渡假时才装修过,因此新的一样。 第25章 谁知后来又匆匆移往美国。这房子我买回来很便宜。” 琪莉开了铁门,云飞看见里面静静的。 “你不是一个人住吧?” “就是我一个人!”琪莉还去倒茶给云飞。 “你一向不会做家务!” “学呀!反正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睡觉,实在有太多时间,摸摸这儿,摸摸那儿,最初不知所措,慢慢就好,如今我除了照顾自己,一间小屋,还种种花,学烧菜。” 云飞看了看四周,打理得很清洁,客厅还插了一瓶菊花,“其实你不仅可以做女强人,还可以做个贤妻良母。” “跟若梦比,差远了,我粗心大意,连文瑞长了青春痘,他喜欢吃什么喝什么都不知道。”琪莉轻叹了一口气,“我就这样给比下去。‘彩衣’最近怎样?” “很好,你交给我的时候,已经很好。” “云飞,太辛苦你了,”她看看表,“你应该归大队,否则大家以为你失踪了。” “好!我明天再来。” “不!不能天天来,最多一星期来一次,还有,你带文瑞来我和你绝交。” “我不会那么笨,我星期日来,星期日可以陪你一整天!” “好!我做午饭给你吃。” 最初两个星期云飞到星期日才敢去看琪莉,后来星期六去,公众假期也去。 这天,两个人在厨房烧饭,云飞买了一车东西来,能吃的,不能吃的都有。 云飞正在把一只鸡塞在一个盅里,又放了一包药材,炖鸡汤给琪莉喝。 琪莉在炸暇卷。 “你知道吗,我每天都很担心你,快四个月啦!粗身大细,一个人孤零零,应该有个人来侍候你的,为什么不叫亚珍来?” “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我的事。”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云飞洗米烧饭。 “我会在英国生孩子,产后在那儿住几年,开间‘彩衣’分公司,我会告诉孩子,他爸爸在他出生不久就去世了,等大家一切淡忘下来,我再带儿子回来。” “孩子会知道孔文瑞就是他的爸爸,出世纸上有他的姓名。” “天地间叫孔文瑞的起码有一千个。” “你房间不是放着文瑞的照片。” “几年后,文瑞老了,不会如相片那么年轻。” “孩子始终是个无父的孤儿。” “想想,觉得实在很对不起孩子。”琪莉停了手:“若梦的孩子有爸爸,有妈妈,可能还有弟妹。我的儿子没父亲,没完整的家,独生一人。孤独寂寞,但又怎样?和若梦争一个男人?’算了!这种事我不会做!孩子没有父亲,我多爱他些,身兼父母二职,弥补他!” “如果孩子有一个爸爸多好!” “还用说吗?”琪莉继续工作,“但我把文瑞交给若梦,这个男人,我已经决意不要,我和孔文瑞恩断义绝。” “我不是说文瑞,如果另一个男人肯做他的爸爸,给他一个完整、幸福的家?” “哪一个傻瓜?” “我!” “你?”琪莉关了灯,掩住嘴笑。“你是好人,你对我好,想我,你是我的好朋友,我的知己。可是,对一个人好也要有限度,明知道这孩子是谁的,还那么伟大做假爸爸?做善事不能拿自己一生的幸福捐出去。” 云飞突然关掉所有的电灯,把琪莉拉出客厅。 “干什么?我还要蒸鱼呢!” 云飞和琪莉面对面的坐了下来,他紧张得口吃:“我有很多话要告诉你,早就想说了,我……我……其实我……第一次看见你,就喜欢你,一见钟情,我是要追求你的,可是却突然跑出个孔文瑞来,为了这件事,我和文瑞吵过两次,打了他三拳,因为他遗弃了你!现在,我乐意给那孩子一个美满的家庭,我反过来求你做善事,让我做孩子的父亲,好不好?” “云飞,我已经不是好女孩,肚里又有了孩子!” “我都知道!” “但他不是你的孩子,你为什么那么笨,替人养孩子?” “我管他是谁的孩子?”云飞意志坚决,“只要是你的骨肉便行。” “唉!那对你不公平!” “公平不公平应该由我决定,要做爸爸的又不是你!” “但是,我……” 云飞握着她两只手:“现在你什么都不用说,好好地考虑,慢慢考虑,但在孩子出生前一定要回复我,因为你若答应,孩子的父亲就是艾云飞,我还要通知父母!” “不过……” “答应我,考虑!我求你,做一次善事。” “琪莉终于点了点头:“好吧!” “现在可以蒸鱼了!” 文瑞回家吃饭的次数越来越少,就算在家里吃饭,也是吃得很少,若梦十分担心,一直在研究原因。 今天,若梦送文瑞上车:“今晚回家吃饭吗?” 文瑞想一想:“今晚没有应酬!” “今晚我们吃法国菜好不好?” “随便吧!”文瑞笑笑,叫司机开车。 若梦高兴得走来走去,把厨子召出来,吩咐他做什么菜:洋葱汤、酝响螺、法式萍果批…… 菜安排好,若梦走进饭厅,吃西餐,气氛和情调是很重要的,餐桌的布置也讲究,大灯不用,用烛台,十盏壁灯是十彩的,若梦嫌太俗。 若梦吩咐司机买一箱紫塞灯泡回来,并命佣人把灯泡更换。 她把全部窗幔拉上,点燃了祥烛,坐在餐桌上,觉得情调不错,就是那排佣人碍眼。 她挥了挥手,示意各人离去。唔!效果更好。 突然,她发觉一盏壁灯不亮,她走过去看看,由于拉上丝绒窗幔,她看不清楚,于是,她推了张椅子过去,然后爬上去,她本来一手扶墙一手上灯泡,发觉灯泡没上好,于是放开扶墙的手去上灯泡。灯泡恰恰上好,突然左面鞋跟一侧,她连人带椅子跌了下来…… 文瑞接到通知赶去医院。 若梦在床上哭得很伤心,她知道,唯一维持她和文瑞的就是肚里的孩子。 看见文瑞,她抽咽着问,“是不是……我身体好……了,就赶……我走?” “当心身体!”文瑞拍了拍她的手背,“别胡思乱想,睡觉吧!” “你们年纪轻,身体休养好了,很快又有孩子。”孔太太安慰她。 “我该死,我……不小心,文瑞……” 若梦怎样也想不到,她小产了,文瑞并没有借此和她离婚。 他对若梦还是象以前一样,不太好,也不太坏,普普通通平常一对夫妻,不过,仍然分房。 若梦又开始有了另一个新希望,只要她能够和文瑞在一起,她会制造第二个机会,再度怀孕,应该没有问题。若梦还记得琪莉说他血气方刚。 而她和文瑞虽然只有一夕之缘,可是,她也感觉到他的需要比别的男人强,他好几个月没有接近女人了吧!只要好好侍候他,再找适当的机会加以引诱,她一定可以令文瑞第二次跌入陷阱。 若梦对自己有信心。 而且,她小产他没埋怨她,或对她不满,那不就等于他对她余情未了吗? 对!套住文瑞不难,近水楼台嘛!不过先要把身体调理好才有吸引力。 琪莉今天做杏仁糊汤丸,云飞帮忙她搓汤丸。 “若梦小产,我以为文瑞会和她分手,起码也分居。谁知道,他们还象以前一样,什么都没有改变。” “小产没理由让夫妇改变,小产又不是罪过。”琪莉把汤丸收集好,放进杏仁糊里。 “文瑞是为了孩子才和若梦结婚的。” “日久相处,也会生情,何况是夫妇,有些人的爱情,是在婚前巩固的,也有些人,在婚后才开始培养爱情,其实效果都一样,后者还恩爱些。别担心,不久他们又会传出第二次喜讯,文瑞的妈妈是孙儿万岁的。” “孔伯母又不是没有孙!” “但没有男孙。” “谁担保若梦养的是男孙。” “有什么关系?年年生,十个总有一个男的吧!文瑞也喜欢儿子,儿子可继承父业。” “你若生个儿子呢?” 琪莉面一变:“我的孩子和孔家是无关的。孔家喜欢男孩,我偏要养女儿。” 云飞见她不高兴,马上话题一转:“最近真好,没见你吐过,精神、面色也很好!” “卢伯伯说过,过了三个月便一切回复正常。”琪莉把汤丸拿出来,“吃点心了!” “你的烹饪技术越来越好了!”云飞最近好想,平时工作怎样忙,一想到放假可以和琪莉在一起,他就十分兴奋,工作也起劲。 “闲嘛!我忙惯了的,现在每天闲坐十几个小时。故意忙这忙那,好不容易才打发一个上午。”琪莉把汤丸在匙内滚来滚去,“以后的日子真不知道该怎样过,我希望孩子早点生,孩子出生了我会很忙。哈!我越来越喜欢孩子,他在里面打一个拳头,我也感到很兴奋。” “我买给你的育婴常识?” “全都看过了!” “我再买一些给你。” 第26章 “云飞,我想学打毛线,反正将来bb要用,而且打毛线还可以消磨时间。” “好!明天星期日,我把你要的都带来,你给我列条单。” “云飞,我真感激你!” 云飞给琪莉买了一屋子的毛线:红、黄、蓝、绿……琪莉坐在毛线堆中,就是笑。 云飞忙着贴婴儿的海报,琪莉的睡房就贴了三张,客厅贴两张,厨房也贴一张。 琪莉对着编织杂志,一针一针地来,云飞见她全神贯注,便自己下厨烧饭。 还要替琪莉种的花浇水。 他很享受这种二人世界的生活。 虽然琪莉对他的求婚始终没有反应,也从未说过爱他,但他还是心满意足,满面春风。 文瑞就和他相反,平时他爱动又爱玩,更爱闹,自从结婚以后,他变得很稳重。 他很少笑,说话也减少了,默默地工作,在他的感觉中,一天的时间越来越长。 这天,他和私家侦探社的老板去喝咖啡。 “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没有!我每天派出两个人,一个守住诊所,一个跟踪卢医生,卓小姐没去过诊所,卢医生去出诊的地方和卓小姐无关。” “没理由,她要吃药,两个月了,药也应该吃光。而且她是孕妇,起码要每个月检查一次。” 文瑞想着,突然低叫起来:“可能是这样,他回诊所,进去时由前门进去,走时后门走!” “最初我们是疏忽了,不过,近这三个星期,卢医生每次出,我一定派两个人,一前一后,但每次卢医生都由前门出来,他没有去看过卓小姐。” “卓小姐本人一点消息都没有?” “没有!移民局都查过了,她最近没离境。” “说不定她早就走了。”文瑞用拳头敲着头,“我先要去见卢医生!” “……琪莉的确很久没有来找我检查身体了。”卢医生坦白地说。 “她怀孕,一定要有医生照顾。” “这是真话,可是,她不来找我,我又找不到她,有什么办法?她将来生孩子也要医生?” “是的!” “她不找你,会不会已经去了外国?” “琪莉一直就准备往外国生孩子!” “她有没有说去哪一个国家?” “没有,就算你知道她去了哪一个国家也没有用,香港那么小都找不到,又何况是外国?”卢医生说,“琪莉曾经告诉我,她和孩子会在外国住几年,等孩子大些,香港安定些才回来,当然,政局不好,她根本不会回来。” “啊!天!”文瑞撑着头叹一口气,“卢伯伯,你以为琪莉会去瑞士吗?” “应该不会。她常说要为母亲争气,她怀了孕,认为很没面子,因此她不会去投靠父亲……” 文瑞觉得自己实在该死,给琪莉增加了无穷的麻烦。 文瑞又去喝酒,喝了酒回家,若梦还是把他侍候得舒舒服服。 文瑞在家里是很舒服,象皇帝一样,穿衣、着鞋、梳洗……若梦都亲手服侍,水果、点心,若梦常送进口。 文瑞心情不好发脾气,又或故意找若梦麻烦,若梦不仅能忍受,还能迁就,加倍用心照顾、侍候文瑞。 有时候,文瑞也觉得自己太过分,对若梦太刻薄。 因此,文瑞偶然也会买些珠宝送给若梦。 若梦很开心,觉得时机差不多成熟了。 这天晚上,文瑞又喝了酒回来,若梦把他扶进房间,替他脱下衣服,正想替他穿上睡裤时,忽然念头一动,她拍了拍文瑞的脸,“文瑞!” “喝酒?来!干杯!” 若梦笑了笑,脱下身上的睡袍。 她上床躺在文瑞身边,关上大灯,只留下一盏床头灯。 她轻吻文瑞的脸,抚摸文瑞结实的肌肉,这是她的丈夫,文瑞是属于她的。 由今晚开始,她不要和文瑞分开,夫妻俩恩恩爱爱。 她伏在文瑞的身上,听他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跳得好快,这是男女肌肉之亲的反应。 她捧着文瑞的脸,哎!这张脸多俊。 她用嘴唇轻熨文瑞的嘴唇。 “琪……莉……” 仿如一盆冰水照头淋,他怎么还记着她? 不管怎样,今晚她要得到他! 她把她那性感的嘴压在他的双唇上,深深地吻他,这时候,文瑞一面有了反应,双手紧抱她,另一方面人也醒了。 当他张开眼睛,看见若梦,他慌忙把她推开。 “文……瑞……” 文瑞喘了口气,他从床上坐起来。 “文瑞,我们是夫妻,不要拒绝我,我要为养个孩子,这一次我会好好保住他!” 文瑞起来穿睡裤。 若梦从后面抱住他;“我爱你,我需要你……” 文瑞拉开她的手,拾起睡袍扔到她身上,“赶快穿上衣服,否则会着凉!” “你不要我了?”若梦用哀怨的目光望着他。 “对不起,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你。” “但是你和我结了婚,我们是夫妻,我是孔文瑞的太太。” “那是因为你有了孔家骨肉,我要对儿女负责,我要对父母有个交待!” “对呀!文瑞,奶奶一直希望我怀孕,希望我为孔家开枝散叶。文瑞,你不要我不要紧,但你要帮助我再度怀孕,向奶奶交待。文瑞,我求求你!”她跪在床上。 “我一生只做过一件错事,因为一时控制不住自己,被你诱惑了。结果我用一生来补偿,我完了,沈若梦。但是,”文瑞痛心欲绝:“绝不容再错,上一次,我多后悔没有推开你。所以,这一次我不会再迷惑,任你怎样表现自己,我也无动于衷,因为我心已死!” “文瑞,感情是慢慢培养的,我爱你,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既然已成夫妻,”若梦哭起来,“就委屈你把婚姻维持下去吧!” “请你穿上衣服出去好吗?”文瑞柔声说,“这是我的房间。” “你……难道不需要女人吗?”她知道这么一走,就不会再有机会了,因此她要尽最后努力,引诱他,鼓励他,“一个年轻力壮,二十几岁的男人,怎会没有性的需要?你能忍受多久?我不是太差劲,太讨厌的女人吧!” “如果我不需要女人,上一次,你怎能得到我?” “反正你要在外面找女人的,为什么不要我?我是你合法妻子。” “有很多事,不是女人可以解决的,很多事情,也不是性可以解决的。性,是一时的,精神是永恒的。或者你不懂,你以为性可以代表一切。” “不,我懂,我爱你,我亲近你,只不过想为你生孩子。” “我在琪莉那儿,有爱,有性,也有孩子。无论我做过什么,结过婚,娶了你,我仍然深爱琪莉,只有她才是我想要的人!” “你对我没有半点眷念?” 文瑞摇一下头。 “我小产了,你为什么还留住我?” “可柃你!我知道你举目无亲,赶你出去,你以后日子就难过了。我始终记着,你是琪莉的好朋友,你是她的姐姐,我不忍心看见你流落街头。”文瑞披上晨褛,“你喜欢睡这儿,我走好了,反正这屋子有很多房间。” “文瑞……” 他拉开门,停下来说;“下次别再对我这样,否则,别怪我残酷无情。晚安!” 文瑞关上门,出去。若梦跪在床上呆了一会儿,直至脚步声消失,她才伏在床上放声痛哭。 她失败了,彻底失败了,以后怎么办? 不怕!她还是孔文瑞太太。 也许,文瑞的母亲可以帮她的忙,上一次他母亲压力,文瑞不是肯娶她吗? 当然,希望琪莉在他们的生活里永运消失。 文瑞误会了,其实,她是非常爱文瑞的。 她穿好睡袍,替文瑞收拾了床,然后回自己的房间睡觉。 琪莉对打毛线,是笨手笨脚,她花了两个星期的时间,才编织了一双婴儿帽。 她已经高兴得哇哇叫。 两个人对着小帽子欣赏了一会,云飞说:“你叫我带来的会议报告书已经带来了,你看了签个字,很多事情下次会议要决定。” “云飞,有一件事你可能不会相信,我喜欢肚子里的孩子,比喜欢‘彩衣’多。” “你事业很成功,‘彩衣’闻名国际,完全是你的功劳,你是个女强人,你一向喜欢有挑战性的工作,忙碌而有成果的生活。” “不错,以我个人的条件与能力,我事业算成功,我一向看不起那些家庭主妇,觉得她们不出色,听见贤妻良母四个字就好笑,我告诉自己,我不会做贤妻、每天早餐吃什么,晚餐吃什么,那是厨子的工作。家里是否一尘不染,鸟语花香,自有佣人与花王,文瑞喜欢吃什么喝什么,我从不肯花时间去记。他突然长了颗青春痘,我也没注意,上百货公司必去女装部,从没想过为文瑞买件衬衣,情人节,文瑞生日……我没留意过,反而文瑞出奇不意地送我礼物令我惊喜,我是个最粗心大意的女人,完全没有罗曼蒂克。 第27章 你说,我这种人怎能当贤妻?好啦,就因为我只顾事业,不理文瑞,结果丈夫给最好的女朋友抢走了。” “若梦不应该这样做。” “何必怨人,自己活该,文瑞娶我,享受不到家庭幸福,我绝不细心体贴,文瑞娶若梦就幸福了,因为家有贤妻!” “文瑞也不一定幸福,他并不爱若梦!” “我说过感情可以培养。若梦是文瑞的理想妻子,长头发、温柔、怯弱、依赖性强、说话又娇又嗲,人又媚又艳。”琪莉叹口气笑笑,“其实做个小妻子也真好,一条心朝着丈夫,把他侍候得舒舒服服,自己什么都不用管,天塌下来有丈夫承担,一切都依附着丈夫,享受丈夫的爱。” “你准备做个贤妻?” 琪莉摇了摇头:“不!我要做良母。提起良母,以前我对孩子没有好感,总觉得孩子吵,孩子烦,分散精神,但是现在孩子还没有出世,我已经开始想着怎样宠他了,为了不想分薄孩子的爱,我决定只要一个。” “一个太少了,起码要两个,独生子多数孤僻。”云飞想:将来琪莉嫁了他,也要和他生个孩子啊! “两个也好,生个儿子,就想有个女儿,相反,生个女儿就希望个儿子,不过,最多两个够了。” “会议报告书,你还要不要签?”云飞原则上很高兴琪莉的转变,大概做丈夫的都希望妻子乖乖地躺在家里。 “没有什么兴趣,根本,很多事情我都不大清楚。亲力亲为的人决定,总比忖测的好。况且,我已经把一切交托给你,我应该信任你,这是依赖的第一步啊!” “我有这份光荣吗?”云飞接着问。 琪莉面一红:“我编织了一双粉红色的小毛衣,这一次我要打蓝毛线,因为不知道是男是女。” 云飞开车回家时,飘飘然,琪莉说过要养两个孩子,另一个,当然是他和琪莉的了。 第6章峰回路转 生孩子,若梦比琪莉还要急。因为有孩子,就等于有丈夫。 有没有孩子没关系,但怎能失去文瑞? 这天她买了许多孔太太喜欢吃的东西去探望家翁和家姑。 “文瑞没跟你回来?” “他和客人去了澳门,文瑞说过他不会忘记买奶奶喜欢吃的猪油糕。” 孔太太开心地笑:“我几个儿女,他最孝顺!” “是的,他就只肯听奶奶一个人的话!” “他是个好丈夫,太太的话,他也听!”孔太太是个识趣的家姑。 “我真是不中用,不能讨文瑞的欢心,”若梦眼眶红红,叹气。 孔太太打量媳妇:“你精神和面色的确不太好,文瑞对你怎样了?还是在外花天酒地?” “那倒没有,就算在外面应酬,也是为了公事。”若梦的眼泪流了下来,“我们一结婚便分房了,文瑞这样做是为了爱惜我,因为我怀孕,需要休息,初时我们还很亲热,分房并不影响感情,但自从我小产后,文瑞大概痛心失去胎儿,对我便不大好,我承认小产是我的错,我对不起奶奶和文瑞……” “这种事不能怪你的。”孔太太连忙安慰她。 “我知道奶奶和文瑞都喜欢孩子,我是希望尽快再怀孕,完成奶奶抱孙的心愿。” “你真是好媳妇,我的确想要一个男孙。” “但我恐怕会令奶奶失望,所以才会这样担心。” “医生说,你以后仍然可以生育。” “不是我的问题,是……文瑞。”若梦的头垂得银低。“文瑞,他……” “快告诉我,文瑞他怎样了?” “我们结婚几个月,一直分房。” “从来没有……亲热过?” 若梦摇一下头。孔太太骇然,“那是为什么?” “最初,因为我怀孕,文瑞是为我好,但最近,可能因为我小产,他不能原谅我,又或者,他以为我身体仍未康复,但冯医生说没有问题。” “那傻孩子,必定是误会,你有没有告诉他,你的身体已经复元,可以再度怀孕?” “我没有!”若梦害羞,“这些话,我怎能说得出口?” “噢,我明白,我明白的,好吧,让我来跟他说。不过,文瑞的公子脾气很盛,如果我因为这件事特地把他叫回家,他会怪我干预你们夫妇的私生活,因此,要等机会。” “奶奶,我本人是绝对没有关系,分房反而自由,我只是一心想替奶奶添个孙儿。” “当然,当然,怀孕,生孩子,难道不辛苦的吗?你的一番好意,我做奶奶的心里感檄,噢!我刚要去看你,我买了只绿宝石镯子送给你……” 孔太太抱孙心切,一个晚上说服丈夫,假借公事为名,把文瑞召回家。 文瑞和父亲谈过了“公事”,走出书房,孔太太便迎过来。 “文瑞,我们两母子很久没有聊天,陪妈妈聊聊好不好?” “好,反正今天没有应酬。”文瑞揽住母亲的肩膊。 “索性留下来吃饭。” “也好。”两母子并肩坐下来。 “打电话告诉若梦。” “不必了,回家吃饭还要向她报告。” “吃饭前,我叫司机去接她来。” “何必麻烦,她吃她的,我吃我的。” “怎会麻烦,又不是要你回去接她,夫妻应该恩爱,留她一个人在家里吃饭,她怎吃得下?况且一家人一起吃饭热闹些。你对若梦,似乎关心不够,”孔太太笑笑,“结婚几个月就闭了?” 孔文瑞耸耸肩,这些话,从何说起? “听说你们分房而睡,什么时候开始?为什么?” “一结婚就开始。” “怎会?你们的新房,妈也参加布置,最初是同房的,否则为何订那张巨形大床?” “我记错了,是第二晚,第一晚我醉得一塌糊涂。” “分房总有个原因。” “我要做生意,常有应酬,为了不想吵醒她,分房而睡,理由充足吧。” “绝不充足,丈夫在外面应酬,半夜三更也好,天亮也好,做妻子的,也应该等候丈夫,侍候丈夫。” “那太残忍了吧,妈,你每晚等爸爸回家?” 孔太太瞟了儿子一眼,将话题一换:“昨天我和冯医生吃午餐,他告诉我,若梦的身体已经很好了。” “是很好!” “那为什么不同房?” “她身体好,和同房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们夫妇不同房,哪来的孩子,我想你替妈添个孙子。” “妈,你不是有很多孙子了吗?” “都是女的,女的有什么用,又不能继承孔家的事业,我要一个男孩。” “你会有一个男孙!” “你终于答应了,”孔太太想不到那么顺利,紧握儿子的手,“今晚你就回若梦的房间去,不会再分房了,是不是?” 文瑞摇一下头:“妈,只要是我的儿子,就是你的男孙,你不会在乎哪一个女人生那一个孙子?” “当然,不过,”孔太太皱皱眉,“家中放着个又好又漂亮的妻子不要,却要在外面另找别的女人,那不大好,养出来的孙子,也见不得人。孔家的男孙,该是堂堂正正。” “妈,”文瑞靠在椅背上,沉重地说,“这些日子,我完全没有心情去找别的女人,相信以后也不会在外面胡混,我没这种心情,我很痛苦,很苦恼,我对任何事,都没有兴趣。” “这就对了,结了婚,应该全心全意对待妻子,若梦是个很不错的女人!” “我也并没有把若梦当过妻子,因此,结婚后我们一直有名无实。” “孩子,你到底在说什么?”孔太太惶惑:儿子媳妇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你的话我一点都不明白!” “迟早你会明白的。”文瑞怕母亲把若梦接来,他站起来说,“今晚不能陪你吃饭,我忘了一个客户约了我,后天再来看你!” “文瑞……” 文瑞说走便走,脾气一向这样,很任性,孔太太向来管不住儿子,也没有管过儿子。这孩子聪明、可爱又有本领,宠爱还来不及呢?就是抱孙子这回事,令孔太太不顺心,看样子他对若梦一点也不好。八九在外面有个女人。这孩子一向风流,女朋友,能用计数机算。做母亲的向来不管儿子有多少个女人,最重要的是抱孙子。唔!他说孔太太一定可以抱男孙;会不会文瑞在外面女人已经怀孕,并且产期在即?若有此事便好。文瑞说得对,只要是文瑞的骨肉,孔家的后代,管他哪一个女人生? 对若梦是有点抱歉,不能为她做点事,还夸下海口呢? 其实,夫妻之间的事,外人也先理可管。文瑞对若梦不好,要怪,应该怪她不该那么不小心,把孩子弄掉了。 子女的事,子女自己解决好了!反正,她又不愁没有孙子。文瑞想来说话算话的。 文瑞一个人在外面吃饭,一想,就知道若梦在母亲那里下过功夫。文瑞越来越不满意若梦,在他的眼里,这是一个阴险、奸诈的小人。 她不是使诡计分开了文瑞和琪莉吗? 第28章 琪莉到底去了哪里?卢医生说,她在外国生了孩子还要住几年,到底住多久? 琪莉始终要回来,她不会不理会“彩衣”,难道她能把“彩衣”送给艾云飞。 关于艾云飞,唉!事以至此,他对琪莉也应该死心了吧! 琪莉到底怎样? 艾云飞打开那粉蓝色包裹的编织物,左看右看:“琪莉,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琪莉瞪大眼:“玩意儿?袜子呀!不像吗?还是有什么不对?” “袜子?bb的?” “哎!我这样的功夫,除了给小孩子编织,难道编双袜子送给你出丑?” “手工倒是很好的,花式也可以,别说给bb,即使是我,我也嫌它大。”云飞笑,“我的小姐诶,不是不好,是太大了!” 琪莉看着,也哈哈大笑起来。 “琪莉,你什么时候去英国?” “早呢!还有四个月。”琪莉皱了皱眉,“在那儿又没有自己的医生,又没有什么好友,就算有,也不好意思让他们帮忙养儿生子,又不是光荣的事。” “你在这里生孩子,我可以照顾你不同。”艾云飞一直希望说服她,“你去了英国,我又要留下来打理‘彩衣’,顶多一个月去看你两次,还要匆匆去,匆匆回,在这儿就不同了,必要时我可以下了班来,甚至不上班两三天都可以。” “我为了孩子,孩子大了,我告诉他:我们一家三口一直住在英国,他在英国出生,他出生后,爸爸去世了!这个谎话可以骗他,起码他不会吵着我带他去拜祭他爸爸。” “如果我们结婚,就不用编什么故事。”云飞握着她的手,“我们的事,你考虑好了没有?” “想过了,那行不通的,那对你和孩子都不公平。”琪莉点点头,“你没有理替文瑞养孩子,他做错事,你承担?” “公平不公平,最好由我来决定。我不想理会文瑞做过什么事,我只要做孩子的爸爸!” “你不介意,好!可是,你敢担保我们结婚后,有了我们的孩子,你肯定会特别宠爱他?那对我肚子里的孩子就不公平。” 云飞无言。他不能说谎,他当然加倍宠爱他和琪莉的孩子,父子天性啊! “我会很疼爱你的孩子,是的,将来两个孩子会有点分别,但我能做到表面上一视同仁。就算你不同我结婚,将来也要嫁人,我相信任何一个男人都会这样,或者更糟,除非他说谎。” “也不是不可以避免,依照原来计划,永远不结婚,孩子就不会受到不公平的看待——我是说精神山。” “孩子没有爸爸,就是孤儿,孤儿会被人欺负的,而且,人人有父亲,他没有,他会很伤心,况且他也享受不到家庭的幸福!” “不过四个月,不忙。”琪莉扶着椅背起来,“差不多要烧饭了,番茄汤好了没有。” “为什么不请几个佣人,你行动不方便,应该有人照顾。” “若梦回来,我就不想见任何一个人,不知道是我讨厌别人,还是讨厌自己,你想,自己的最知心的女友,和快要结婚的未婚夫通奸成孕,我这个受害者站出来还不是一个笑柄?所以,我没有勇气见任何人!” “包括我?” “当然,若不是那天你找到来,我是不会见你的。或者,我会打个电话问问‘彩衣’,伹我不会和你见面。”琪莉挥一挥手,“也许人家说我是弱者,不敢面对现实。我也不想否认。连未婚夫都保不住,多窝囊?女强人?笑死人!” “那不是你的错!” “但我失败,彻底的失败。有时候,一个人真寂寞,也倦,想找亚珍来侍候我。但是,我相信我们主仆会相对无言,所以,算了!” “由我来烧饭吧,你站着很辛苦的。” “医生要我多运动,那对生产有帮助,一过了第六个月,每天起码散步一次。” “今晚吃过晚饭,我便陪你去海边散步。”艾云飞进厨房抢工作做,“你觉得余医生怎样?” “出乎意料之外。最初,卢伯伯提议换医生,我很不高兴,卢伯伯看着我长大的。”琪莉坐在一张小圆凳上削菜心,“卢伯伯向我解释,他不是妇产科医生,而且,换医生可以避开文瑞。文瑞对我的孩子很有兴趣,我相信他一心是要来抢我的孩子。为了孩子,我不会犹豫,马上接受了余医生。余医生真好,慈祥又周到,我常在不知不觉间把她当我的妈妈。埃!大概是妈死得太早。” “我看你们最好结谊亲,那天我送余医生,她告诉我她很喜欢你,希望有一个象你这样的女儿。”艾云飞切洋葱,泪水都涌出来。 “真的?”琪莉很高兴,“余医生真是一个大问题,如果我去外国生孩子,我不能带余医生一起去。就算我能付钱,但她这儿的病人、孕妇呢?我是希望余医生替我接孩子。” “不要到外国吧,留下来,在这儿生产,有余医生,有我,还有卢医生。不忙!”艾云飞学着她,“还有四个月,但也该想想了……” 琪莉怎会不想?她也想过要嫁给艾云飞。 毫无疑问,她深信艾云飞爱她。但是,她根本不爱艾云飞。她是很执着的人,她一生只爱孔文瑞,由第一眼见他便爱上了他。 这份情,始终不会改变,当然,无论事情发展到怎样,就算文瑞和若梦离婚,她也不会重投文瑞怀抱。 马前覆水怎能收? 然而,她最孤独寂寞的时候、她最需要别人慰藉的时候,谁在她身边? 艾云飞! 以前,文瑞的一衣一鞋一袜,早餐晚膳,都由若梦亲手侍候,可是,自从文瑞请了个男仆回来后,若梦再也没有机会接近文瑞。 文瑞喝酒回来,也由亚国侍侯。 若梦享尽荣华富贵,但是,她内心是很空虚,很彷徨的。 回忆吧!回忆能令人兴奋快乐。 她全想过了,她和文瑞没有过过一天幸福的日子,文瑞和琪莉一同玩、一同追逐、亲亲密密的情景,都是一幕又一幕重现。 他俩是多么恩爱! 眼泪流干了,心也死了! 倒是她和金振同居的初期,过了一段神仙一般的日子。 好美!好美! 若梦骗了琪莉,也在骗文瑞。 三年前,她的确由乡间回来,住在亚姨家。亚姨本来过得不错,可是姨父炒金,一夜之间就破产了,家庭环境很差。 若梦在新邻居的帮助下,进入了工厂当蓝领。 金振是工厂是货车司机,健硕、粗壮、样貌不俗的年轻小伙子。 很多工厂女工都和他有过一段情,但他自从认识了若梦,被她的美色所吸引,他一个劲地追求她,金振和若梦就同居了。 因为这件事,若梦也和亚姨闹翻了。 金振的姑母,有层房子,三百多尺,金振和若梦就住在那儿,过着“神仙”般的生活。 金振的姑母去世,金振承受了姑母的房子和一些现金,十条金条,他开始常去跳舞。后来还追舞厅一位小姐“电眼公主”,把钱全都花在那女人身上,电眼公主本来有个警界朋友,某天两人冤家路窄,在舞厅碰头,两人大打出手。 金振从小到大,打架如吃家常便饭,人又强壮,结果把对方打至重伤,被拉进牢里去,舞厅也拆了。 金振入狱不久,若梦发觉怀孕,到狱中和金振商量,金振表示自身难保,结果若梦拖到三个多月堕胎。 若梦堕胎因失血过多,大病了一场,身体复元已不似人形,身边的钱全花光。又不好意思回以前的工厂做工,因为人人知道她和金振的丑事。那时候真惨,除了住,吃和穿都成问题,终于到“彩衣”做临时工,遇到了琪莉。 金振姑母的房子空放着,上次若梦和文瑞分手,就是回金家去,发觉怀孕,才搬到公寓住,骗取琪莉的同情。 无聊的时候,若梦会想到金振,无论如何,金振曾爱过她,令她快乐。 若梦最初堕胎时,的确很痛恨金振,但是,如今把金振和文瑞一比,就觉得金振可爱。 起码金振不会象文瑞那样冷酷无情。 文瑞因公去了美国,家里死静静的。 日子实在难过,又无聊,她换件衣服出去逛逛,最初由司机送,后来把司机遣走,坐计程车,不知怎的,竟然会到金家。 既然来了,便想上去看看,反正金家的钥匙,是她最大的秘密,她是不离身的。 她用钥匙开了门,推门进去一看,不对劲。 上次她回来,屋子发霉,蛛网尘封,虽然,现在屋子也很乱,但起码没有蜘蛛网。 大概她上次来时打扫过。 她拿进纸巾抹张椅子坐,呀,以前这小小的屋充满欢笑、充满温暖,她还记得金振第一天带她回来,是深夜两点,他们摸黑进屋,蹑足而进,怕吵醒了姑母,然后,金振把她拉进房去。 她缓缓起来,走到金振的房门口前——曾经是他们的卧室,她推开门,进去一看,床上躺了一个人,她吓得叫了起来。 “梦!” 若梦的手臂被人捉住,她挣扎一下,“你怎会在这儿! 第29章 逃狱?” “不,我行为良好,提前放了,星期一已经回来,”他打量她,“你好漂亮!” “漂亮?”她哼了一个鼻音,“没死掉算好彩数!” “梦!坐下来谈谈好吗?我很想念你!” “没有什么好谈的!”若梦一直没给他好脸色看。 “朋友告诉我,你嫁了人,而且嫁得很好,在享福。我知道,你是不会再要我了。” “享福?是的,我是在享福,嫁得有钱嘛!”她反而坐在床上,叹气说,“但是,我嫁得一点也不好……” “你的丈夫?”金振望着她,不明白,在他的心目中,有钱就好。 “我没有丈夫,他从来没有尽过丈夫的责任,他折磨我,他看不起我,我……我受够了!” “不要难过!”金振大概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他挽着若梦的肩膊,“他对你不好,我对你好,我一向都对你很好,是不是?” “好?”若梦掴了他一个巴掌,“我差点没给你害死!” “陈年旧事了,你就忘记它吧!” “我永远不会忘记.你得到我,还不满足,背着我去追求那舞女,还为她打架入狱。”若梦越说越激动,金振是她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呢。她爱金振,绝不比文瑞薄。但这没良心的小伙子,令她吃尽苦头,她恨死他,“我怀了你的孩子,正需要你的时候,你溜了,把钱花光,我连堕胎的钱都没有,你那死鬼好兄弟,乘机要胁我,要我陪他……他才肯给我钱堕胎,之后我一直患病。那时我天天躺床恨你、骂你、咒你……家中的东西都当光了,我就只剩下一身排骨。要不是遇到琪莉,她好心,带我回家,我早就死了,忘记?哼!除非我沈若梦死了!” “我知道我该死,那时年轻不懂事,有了老婆还在外面胡搞,服怨啦!这些日子我也受够了,我天天在想,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还是若梦,我对不起她,若重见天日,我一定要好好报答她!” “不是那电眼公主吗?” “别提她了,扫把星,当时都是亚富他们不好,他们拉我上去的。年轻没见过世面,便给她迷了,现在想起来真是悔不当初!” “出来找过她,没钱给她赶出来。”若梦酸酸的,嘲弄他。 “我早就不想这个人了,我就只想你,我们到底做过两年夫妻,那女人是什么东西?我一出来就找你,他们说你嫁了人,嫁了个好丈夫……我是心痛的,但也替你高兴!” 孔家的佣人觉得很奇怪,若梦一向忧郁寡欢,连话也不愿多说几句,老皱住眉头,文瑞不回家,她不会笑一下。 忽然,若梦整个改变了。 无论文瑞在家与否,她总是满面春风,面色好了,不再憔悴,连脚步也轻快了。 最近文瑞常出国,不必由他去的,他也坚持要去,目的是去找琪莉。 文瑞每次一出门,若梦必定外出,打扮得漂漂亮亮,也不坐家里的车,自己召计程车出去。 有时候,很晚才回家。有时候,索性不回家。 文瑞向来不过问,也不知道。其他人,当然也不敢过问。 何况,做佣人的都怕看主人面色,如今女主人笑嘻嘻,大家也好做。 倒是亚国很注意她的一举一动。 “奇怪!每次少爷出国,少奶一定外出,不知道她去哪儿?”有一次亚国和司机聊天时,忍不住问司机。 “若她坐我的车出去,我一定知道,可是,她根本不坐孔家的车。” “少奶娘家有很多人吗?” “少奶的身世就奇了,听说以前是“彩衣”的女工,后来是卓家的管家。卓家的小姐和我们少爷订了婚的,连婚礼都安排好了。忽然卓小姐失踪,少奶带着肚子嫁进孔家,少爷第二天就和她分房了,两人貌合神离。我们的少奶,没有娘家的,是死剩种!” “少奶怀孕吗?我看不出来。” “早就小产啦!所以少爷不睬她,不碰她,少爷请你回来侍候他,就是不想接近少奶。” “少奶没娘家,天天去哪几?” “天晓得!” 亚国抓抓头发,想不通。 “……你差不多十天没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他在家,我不敢来。他早上出门,我马上来了。我的身份,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又烦又闷又想你,日子真难过。” “烦什么?” “出来一个月了,还找不到事情做!” “没钱用了,是不是?”若梦打开手袋,拿了几张五百元出来,“先拿去用吧!别太花费。还有,你若再上舞厅,再找女人,我杀死你!” “女人,上一次她还害我不够。”金振愤愤的,“我为她打架坐牢,她竟然和那男人结婚!” “你终于忍不住找她了。”若梦面孔一板。 “我没有找她,我找亚富算账,他太不够朋友了,居然乘我有难,打你的主意。我把他打了一顿,他说你太好看,他早就想你,碰巧你去找他,他忍不住了……”金振挥了挥手,没说下去。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怎会知道电眼公主已经结了婚?” “亚富说的,年前亚富碰见她,她快生孩子了,亚富跟她聊了几句。亚富也说我不值,如果不是因为她,我们已经有自己的家和孩子。” “算了!”若梦摇摇头,“我们到楼下大排档吃云吞面。” “你今晚回去吗?” “不回去!”若梦随便穿件毛衣牛仔裤,“反正我生死他都不管。” “他对你不好,为什么不离开他?你在他那儿受气,我一个人在这儿发闷。” “谁喜欢看他的包公脸?可是,除了孔家,我还能去哪儿?要我一个人跑出来饿死?”若梦梳着长发。 “回来!以前我们在这儿不是过得挺好吗?” “回来?你连自己都没本事养,两个人抱着死在这儿?”若梦瞟了他一眼。 “我一个人不那么着急找事做,如果你回来,就不同了,我不会犹豫,有工就做,明天一早我马上去找亚富,他欠了我的情,他非要帮我不可。你就住下来,不要走了!” “胡闹!你做事就是不经大脑……” 第二天金振果然一早就去找事做,若梦醒来已看不到他。 若梦很久没有上市场买菜,她先去买个篮子然后上菜市,她买了牛腩和莲藕,金振最喜欢喝牛腩莲藕汤。她又买了点肉排,金振喜欢吃蒜头、豆豉蒸排骨,买条鲤鱼烤葱,南乳芋头腩肉,全部不是上等菜,但全部是金振喜欢吃的。 回家,关门,金振听见声音走出来,看见若梦一把抱住她,“梦!吓死我,我以为你走了!” “你发神经,鲤鱼给你压扁了,我衣服在,手袋也在。”若梦推开他,瞟他一眼,口里是骂,心里实在高兴,有人这样想念自己,大概被文瑞冷落得太惨了,“我买了很多菜回来,全是你喜欢吃的,我现在先把牛脯下水煲汤。” 金振拿过她的菜篮,拉她进睡房:“梦!我已经找到事做了!虽然是替工,但老板见我年轻力壮,能开车又可以帮着搬货,好使好用,快手快脚。他说:就怕我迷鱼蛋档,那请假的是常上鱼蛋档,身体搞坏了还要请假看医生。老板说好的,观察我两个星期,表现好,正式请我,月薪有二千二,连帮助搬货有三千。老板人真好,他借了半个月米给我,努!这儿一千五百元。” “我昨天不是给你两千,你还借米?” “都为你,你看我们这个家,电话割了线,没有雪柜。天气快热了,你怕热,我准备先装架冷气机。现在先买雪柜和申请电话。” “买雪柜、装电话,是应该的,不过,我不会在这儿长住。”若梦把钱放在床上,“我现在的身份是孔太太。” 金振是粗人,脖子粗,说话也粗:“他都不肯跟你上床,算什么夫妻?我明白,你嫌我穷,你丈夫是公子少爷,我是货车司机,拿什么比?” “你不要乱发牛脾气好不好?我其实来来去去都为你。”若梦从未想过不做孔文瑞太太,“我若不回去,凭他们的努力,三天就把我找到了,到时控告你勾引良家妇女,你有案底的,又要坐牢啦!我是心痛你受苦。” 金振马上气平了,搂住若梦:“你不是说,他不要你吗?” “名份上,我是他太太,太太私奔,他没面子,有钱人讲面子。他不要,也不会便宜你。”若梦拍了拍他的脸,“相信我,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慢慢来,这种事急不得……" 金振本质不坏,就是太年轻,面孔又讨女人喜欢,受不住诱惑。加上领了笔遗产,手上有钱,就胡闹了。 很多人在牢子里学坏,金振可没有,而且两年来想得一清二楚,觉得很对不起若梦,他们虽然没有请过酒,但拜过祖先,金振姑妈喝过“新娘”茶,金振一直把若梦当老婆。 为了个女人,老婆没有了,孩子没有了,家散人亡,他越想越痛心,在牢里发过誓以后要好好待若梦。 出牢的第一件事去找若梦,因为若梦一直没有去看过他,他也知道他要若梦堕胎,若梦因此而恨他。 第30章 后来知道若梦嫁了人,他很伤心,不过他没有恨过若梦,认为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再见若梦知道若梦的丈夫待她不好,他的希望又来了,他要若梦,要家,要孩子。所以他努力的工作,完全听了若梦的话,等机会! 他本来就对若梦不错,两个人是很有缘的,年龄相合,他只比若梦大一岁,性格相同,以前一个是女工,一个是司机,连职业和生活习惯也一样。 当然,若梦做了孔家的阔少奶,就不一样了,尽管金振对她比以前更好,而她也发觉同金振在一起才有快乐,才能享受人生,但她还是很享受孔太太这个名份。 文瑞回来了,他没有找到琪莉,一脸的冷峻,冷得令人心寒,虽然那么英俊,但看来并不可爱。 若梦亲自煲了他喜欢的白鸽汤,捧到他面前,他看都不看,手一点,示意要她放下。然后他自己继续看他的文件。 若梦站在他后面,守着。 一会儿,还要上前柔声提醒他:“汤冷了,先喝了再看文件吧!” 文瑞理都不理她,继续做他自己的事。 若梦没趣地退了出去。 文瑞虽然不要若梦侍候,但每早她一定起床陪文瑞吃早点,送他上车:“回来吃晚餐吗?” “我会打电话给亚国!” 好象亚国才是他的太太。 文瑞下班,如果她不过去迎接,文瑞根本不会找她,问她或者提起她。 文瑞从来不会打电话回来找她,和她聊聊。 晚上,文瑞多半出去,若文瑞在家,吃了晚餐便回书房,若梦坐在客厅看电视陪他,等文瑞回房睡觉,她才回自己的房间。 晚上一个人在房间,感触就大了。 当然不免想起金振。 那天喝牛腩汤,金振喝了一口,便高兴得大叫,热腾腾一口气喝了四碗,若梦见他喝得那么开心,她已被感染,开心起来。 金振一放工就回家,用钥匙开门进屋一开口就喊:“若梦,我回来啦!” 他会给若梦带支烧鸭腿子,一支乳鸽,或是两张戏票。 吃过晚饭,金振负责洗碗碟,若梦清洁厨房,两人分工合作,然后高高兴兴去看电影。 晚上金振躺在她身边,她的心就定了。她喜欢躺在金振的臂弯里,她需要有人爱,需要爱人,金振满足她一切,但她在孔家,什么都得不到。 她如愿以偿嫁了个白马王子,但这白马王子,心不属于她,人也不属于她。白马王子眼中根本没有她。 她一直认为穷是可怕,贫是可耽,现在她有钱了,又怎样了!要她留在孔家做安逸的阔少奶,她宁愿替金振烧饭,这证明金钱并不能买到快乐。 她怀疑自己从来没有爱过文瑞,只是因为他是最好的,便想占有他,证明自己的魅力。 她已替金振申请了电话,但电话还没有安装,她每天醒来便想金振。以前文瑞出门她就出门,现在文瑞不出门,她只好等文瑞上了班,到金振家,为他收拾东西,煮晚餐。 金振知道若梦回家,他连午饭也不吃,赶回家去陪若梦。 云飞陪琪莉到海边散步。 琪莉的肚子比别的孕妇大,动作也笨笨的。 “我怀疑是双胞舶!” “有这个可能。” “余医生保证说不会!” “决定了没有,还有一个月便到预产期,再拖延下去,航空公司不批准你上飞机。” “为了余医生,我决定留下来,除了余医生,我不会看其他医生。” “那好极了,我们可以好好地照顾你。”云飞望着琪莉,“我们的婚事呢?” “患难见真情,这些日子,如果没有你,我一定闷死!”琪莉挽住他的手,“如果我结婚,一定会嫁给你!” “你什么时候结婚?”这是云飞最关心的。 “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 “孩子出世纸父亲一栏……” “仍然是孔文瑞。孩子是孔家的骨肉,不能改变事实,但孩子出世后,我会依计划带他到外国去居住几年,这是不会改的。” “唉!”云飞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云飞,我对婚姻有恐惧感,我不能再信赖任何一个男人,所以,一、两年内,我不打算结婚。”琪莉怎会不知道云飞失望,“我不能向你保证什么。云飞,你还是找个好女孩结婚,不要再理我了!” “爱一个人,并不一定要在她身上得到点什么,你能答应我的婚事,你暂时不愿意答应我的婚事,如果我因为这样,就在这个时候离开你。我艾云飞的人格一定很差。”云飞对琪莉是痴心一片的,况且几个月来的相处,他感到很快乐,辛辛苦苦工作就等待放工来看琪莉,“维持原状也好,一两年间,我也不想结婚。只是你若带走孩子,我会很寂寞。” “或者我在外国熬不住寂寞回来呢!” “那就最好!”云飞笑笑,拖着琪莉的手向前走,“能看见你是我最大的愿望。” “若梦和文瑞还没有喜讯传出来?” “我看他们的感情并不好,文瑞从来不带若梦外出交际应酬。人人认识孔文瑞,但是没有人认识孔太太。还传说他们夫妻分房,或许若梦小产文瑞不能原谅她,又或者文瑞根本没有爱过她!” “不爱她怎会有孩子,文瑞说过是缘份,那天他们举行婚礼,文瑞不是挺开心?若因为孩子,若梦小产早已就闹离婚了!” “文瑞以为你出国去了,常到外国找你,英、美、法、意、欧美都找遍了!” “那是因为我怀孕,他想要孩子,孔家的骨肉。”琪莉不屑地说,“若我养了个儿子,我才吃香呢!我带孩子出国就是因为避开他!” “你恨文瑞多些?还是若梦?” “一个忘恩负义,一个用情不专,哪个都恨,其实我也很自己,很多事情,是我一手造成的,比如我太重视事业忽视了文瑞,我也不应该在未举行婚礼之前,便轻易把自己给了文瑞,否则今天我也不用躲在这儿,可以光明正大的生活,随意的选择新朋友。意志不坚定害苦了我,要恨,还是恨自己吧!” “有没有想过报复?” “报复谁?” “若梦和文瑞。” “怎样的报复?买杀手杀了他们?就他们都死了,对我又有什么好处?一个他专的男人,送给我,我也不要。一个不念旧情,计算同学未婚夫的朋友,失了也不可惜。不!不会报复,只要她们不要打我孩子的主意,他们做什么事情我都没有,兴趣理会!” “这样做人快乐些。” “我是很快乐啊!想起孩子,就更快乐了!云飞,我又肚子饿,我们回去吃宵夜……” 在一个酒会里,艾云飞和文瑞碰了头。艾云飞避无可避,让文瑞跟上了。 “云飞,听说你最近在蜜运。” “什么蜜运?” “有了女朋友,天天拍拖。” 艾云飞心虚,面红:“没有这回事,工作那么多,那有时间拍拖。” “但凡是假期都找不到你。” “我人笨手慢,假期躲起来工作,你们当然找不到我。” 云飞心里实在害怕,一不小心,就会让文瑞把什么都套出来了。 “但是,你满面春风,工作繁重,还那么开心?” “工作有成果,自然开心。琪莉把‘彩衣’交给我,我尽了力,成绩还算不错!” “琪莉是不是去了外国?” “我不知道!” “她那么惦念‘彩衣’,不会完全不理‘彩衣’。” “你错了!她最关心最重视的是她的孩子,她对‘彩衣’已经没有什么兴趣。我们不断请新人,他们都是代替琪莉的,她己不再管彩衣。” “琪莉平时是怎样跟你联络的?” “我们不需要联络,大小事情,我都可以决定。” “琪莉是不是去了外国?” “打工仔无极过问老板的动向。” “云飞,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你不肯帮忙,我不怪你。”文瑞靠在墙上,“但是,我真的很痛苦,很需要有人拉我一把!” “你有家庭、有妻子,你痛苦,我们这些王老五岂不是全部剖腹以谢世人?”云飞是故意刺他一下,“孔伯母喜欢抱孙,你还是赶快制造第二个生命吧!” “我的生命在琪莉那儿延续。” “琪莉和你没有任何名份,琪莉也不会把孩子交给你。”云飞算是给了他忠告,“我刚才说的是你和你太太沈若梦的孩子。” “我们不会有孩子,我和她分房,我碰也没有碰她。”文瑞吐了一口气,“这儿人太多,我们到露台吹吹风,好不好?” “我要走了,要赶回工厂。” 文瑞捉着他的手:“求你陪我聊一会儿!” 云飞毕竟心肠软,而且,他极少看见文瑞这样无精打采,两个人走出露台,露台清静多了。 “我半年没看过她的脸。” “已经是夫妻,又同在一间屋子里,你们很快会和好如初。” “绝对不会! 第31章 我没有当她住在我家里,我们一个星期没能说过十句话。” “因为小产的事你恨她?” “不,我反而感觉释然,因为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维系了!” “结婚是为了孩子,现在你们在一起又为了什么?” “不为什么!我和若梦迟早要分手,不过在未找到琪莉之前,我不想花时间在她身上,等琪莉回来再解决她的问题。” “但是,你结了婚,是个有妇之夫,妻子也在,琪莉会回来拆散你们的家庭?” 文瑞想了一会儿,突然叫起来:“琪莉避开我,大概以为我仍然爱若梦!对!她说过不会和另一个女人争男人,原来,她是误会我了!” “文瑞,你去哪儿?” “回家和沈若梦离婚!” “文瑞……” “请少奶到书房!” “少奶不在家,出去了!”亚国说。 “大概在附近散步,去找找!” “少奶是乘计程车出去的!” “是吗?家里的车子全坏了?” “少奶常常自己乘车出去,少爷出国,有时候她还会几天不回来。” “唔!”文瑞很不耐烦,“给我倒杯洒!” 若梦依照平时的时间回家,看见文瑞,心里吓了一跳,文瑞从未有过比她还早回家。 看文瑞的面色,心更慌,难道东窗事发? “跟我到书房!”文瑞的声音并不凶。 进书房,关上门,气氛很沉重,压得若梦不敢呼吸,屏息着。 “我要和你离婚。”文瑞开门见山。 “文瑞,我……”若梦不知道文瑞知道多少,她不敢说出来。 “当初你带孩子进门,你说过不要名份的,现在,我们相见如陌路,你要名份也没有用。”文瑞一清二楚,“明天我带你到律师楼办手续,手续办过了你便要马上搬出去,因为要分居两年才能办离婚手续。” “文瑞,其实我……”若梦口吃着,她不想离婚,喜欢维持现状,一面做孔太太一面又可以和金振偷情,“不要离婚,你喜欢带女人回家,我是不会过问的!” “离婚,我要离婚你不能说不。”文瑞既坚决又不留情,“你要多少钱开个价目,我不想打退票。”文瑞的态度,令做贼心虚的若梦深信文瑞请了私家侦探,查出了一切,如果再不识趣溜走,说不定文瑞会对付她和金振。 上次不要钱,无非留个机会和文瑞复合。如今,一切都无望了,况且,她现在爱的是金振,她当然要为她和金振打算。 金振家附近有间小食店出卖,若梦对烹饪有兴趣,很想买下它,请几个伙记,自己做老板娘,金振开货车太辛苦,买部的士给他,他喜欢做多少小时都可以,也是老板嘛。 这两件事加上家里装修一下,一百万差不多,她手上的首饰已超过一百万,还有十万八万近身钱,但这个钱她不想用,首饰也不想买。 “请快说,别拖时间!” “我希望有两百万,不过……就算……” “好,明天你签了分居书,我马上给你两百万,你收拾好东西,你拿了钱,不能再回来!” “当然,我守信用,我不会再回来!” 金振回家,看见若梦,大感意外:‘他又出国去了?” “金振!”若梦飞扑到他的怀里,搅着他,情不自禁地狂吻他。 “梦,你好象很开心!”金振喘息,差点没给若梦融解。他把若梦抱到房里去。 “别嘛,你听我说,很重要的,”若梦拍开他的手,“孔文瑞请了私家侦探,把我们的事查出来了,想不到他来这一招!” “那怎么办?他要对付我们是不是?我马上去找亚富召集一班弟兄。” “人家有钱人,要对付我们。我早就没命了,你今天早上也给枪手杀死了,你那班猪朋狗友怎敌得过子弹。” “他到底要怎样?”金振心又慌又乱。 “当时我也慌死了,不知道他会怎样对付我。幸好,他只不过要我离婚。” “我早就叫你回来了,我有工作做,又不是养不起你,何必偷偷摸摸。” “用不着你养我,他给了我钱,分手费。” “多少?”金振也很兴奋,“十万?” “两百万!”若梦又一把抱住金振,“我发达了,可以做老板了。” 金振高兴得傻了:“两百万,他对你可不错!” “他看在琪莉份上,不敢对我不好!” “琪莉?你以前的同学?” “唔,”若梦叹气,“她对我是真的好,她为了我,挺个大肚子,不知道流落在哪儿?……” “云飞吗?我是若梦!” “孔太太,你丈夫没有来这儿!” “我是找你的……” “对不起,我很忙,没你这么清闲……” “出来喝咖啡好吗?” “不可以,孔太太!” “我已经不是孔太太,我没有住在孔家!”若梦急着说,“我有活请你转告琪莉。” 云飞想一想:“好吧,说个地点!” “我在工厂附近的金叶咖啡室……” 云飞到达咖啡室,若梦看见他来,马上问:“琪莉最近好吗?” “我不知道。” “你知道,你骗得了文瑞,骗不了我,云飞,我是关心琪莉。” “那天晚上,文瑞说你引诱他,设了陷阱,是不是?” “是的,文瑞由始至终没有爱过我,是我想办法把他抢过来。” “琪莉处处维护你,爱护你,照顾你,你为什么要伤害她!” “心理变态!我在‘彩衣’时多倒霉,你是知道的,可是,相反,琪莉什么都有:有美貌、有钱、有事业,还有个白马王子,而我呢!一无所有,我不服气,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她有的,我也应该有,她的美貌、事业我抢不到,我只有去抢文瑞,我从小就希望嫁个白马王子!” “琪莉为你介绍许多的白马王子。” “但没有一个比文瑞好。” “你为了得到最好的,牺牲了琪莉,你不觉得自己太残忍?” “当时什么都没有想过,一心要达到目的。云飞,”她长叹一声,“我错了。” “现在才知道错是否太迟了?” “怎会迟?文瑞对琪莉的爱从来没有改变过,他不爱我,也没爱过其他女人。琪莉也不是三心两意的人,那些追求者见她怀孕都走光了,叫文瑞把琪莉接回去,两个人又是一对恩爱夫妻,况且不久琪莉又为孔家生儿育女,担保奶奶开心得一年合不拢嘴。” “你以为琪莉肯回孔家?她的个性倔强,你不会不了解吧。” “所以,我希望你帮帮忙。劝服她,我把地址写给你,要我帮忙,我一定效劳,”若梦一直都很开心,“请你代我转告琪莉,我很好,我和我的丈夫已经复合,我们虽然没有注册,但我们早已拜过堂——就是乡下的拜祖先,他叫金振,一个很不错的小伙子,他对我很好,将来我们会正式注册,我们还会生儿育女,琪莉也不必担心我的生活,文瑞给我二百万分手费,就算文瑞没有给我,金振也会让我衣食饱暖,他是个很勤奋的货车司机。总之,我现在很幸福,没有白马王子,没有劳斯莱斯,但我快乐!” “我实在不明白,当初文瑞给你一百万美金你不要,为什么现在只给你二百万港币,你便那么高兴?” “那时我以为自己爱文瑞,金振也关在里面没出来,我一个人拿着一百万美金有什么用?当时我是一心朝着文瑞,等于我现在全心全意对金振一样,告诉琪莉,我会一生跟着金振……” 琪莉听了云飞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有。 “那天我在酒会,看见文瑞,他人变了。他相信你去了外国,他常到外国找你,他对你是真情一片,连若梦也说,文瑞从未爱过她,文瑞始终爱你一个人!” “他不爱那个人,却和她结婚生子,奇怪吗?” “若梦已承认她存心引诱文瑞,是她施诡计布陷阱。” “如果若梦引诱你,你会不会跟她要好。” “当然不会,我一向都不喜欢沈若梦!” “所以,单怪若梦引诱他是不公平的,这种事,两个人都有责任,我连未婚夫都套不住,我是个最不中用的女人。” “过去的事算了,只要文瑞肯痛改前非,他来向你请罪,令你满意,那,就不记前仇原谅他最后一次吧!”云飞代文瑞求情。 “你这人也莫名其妙,你不是也向我求婚吗?” “我当然希望你答应我的婚事,”云飞面红红,“不过,我们不可否定一个事实,我和若梦都相信,文瑞非常爱你。” “可惜我心已死,我不会和文瑞复合,我只想把孩子带好,等他大一点我会继续管理‘彩衣’。” 琪莉低头检拾她的编织品:“婚姻对我完全没有吸引力。” “或者你仍然恨文瑞,他的确不好,但是,你应该为孩子想想,如果你和文瑞复合,孩子便会有父亲——他的生父,有他的美满家庭。” 第32章 “好吧,就算我不要脸,挺着大肚子回孔家,我的身份也很尴尬!女朋友?情妇?” “当然是孔太太。” “孔文瑞和若梦还没有办妥离婚手续,现在的孔太太还是若梦。” “这一点我可没有考虑到!”云飞拍了拍头。 “云飞,你对我实在好。但是,文瑞和若梦结婚己铸成大错,我和他之间,由于种种因素,完了,我不想影响心情,影响胎儿,以后有关文瑞的一切,我不想知道,”琪莉反过来对云飞说,“我现在最关心的是你,我希望你很快找到一个合意的女朋友。” “我倒没有想过自己,我觉得现在应该做的事,是好好照顾你。当然,如果你和文瑞复合,我会死心又安心,但是,现在你孤零零一个人,要我抛下你不理去找女朋友,我办不到。” “你为我牺牲太大,我心里负疚。” “有好的女孩子我会注意,不过,有你作比较,我认为不可能找到最好的!” 金振开了新购的的士去找亚富。 张有富看见金振的计程车,眼睛发亮,东看看,西摸摸:“金振,你真有办法。” “梦的功劳,我开货车开一辈子,也赚不到那么多钱,一部的士连的士牌,要几十万。”金振穿套名牌运动装,十分神气,“能不能溜出来,我们去喝杯咖啡,聊聊!” “当然可以,走吧,”张有富是一间工厂的管工,大部分的女工,都是他带去的,因此,老板一向让他三分,免得他一声不干,一队工人跟他走,影响生产。 张有富呷口咖啡,放下杯子,捉住金振的手:“哗,金光闪闪,名牌金表。” “若梦送的!”金振沾沾自喜! “看样子,她对你真不错!” “夫妻嘛!” “她和姓孔的,真的散了?” “散了,否则若梦哪来那么多金钱,给我买的士,又开食物店。” 张有富咽一下口水:“她带了多少钱出来?” “连同首饰,大概有三四百万。” “呀,不得了,百万富翁,怪不得你一身都是名牌,钱呢?手头阔绰吧?” “我没有向她要钱,吃的,穿的都有,而且我每天开的士赚了钱,都拿回家给她。”金振补充,“她常对我说,太辛苦就不要拼命,所以我拿多少钱回家,她也不过问。” “你赚四百,可以交二百?” 金振点一下头。 “今天怎会有时间找我,不用赶回去陪老婆?” “最近店子装修忙,若梦要亲力亲为,坐阵监工,她每天要六时多才回来,我回家,反正家里也没有人,便来找你谈天。” “一个男人,有钱又有时间,不好好利用,实在十分可惜。”张有富嘻嘻笑道,“你应该风流一下。” “风流?” “唔!鱼蛋档你一定没有去过,我带你去见识、见识!”张有富越说越兴奋,“那儿的妞,个个十五、六岁,够嫩、够劲!” “若梦说,如果我再去找女人,杀了我!”金振挥手摇头,“那种地方我没胆去。” “你不让她知道,不就行了。她六时回去,你五时半回家交人。” “我平时也是六点钟收工,今天提前,是因为想找你聊聊。” “今天提前,下一次也可以提前。” “上次给电眼公主弄到家散人亡,我发誓不再到那些地方。” “上一次是你笨,上了身,那些妞玩玩可以,又不是你老婆,她们要金不要心,你何必认真,你玩玩不闹事,若梦也不会管你!” “我答应过若梦,她对我好,我不想她伤心!” “唉!人不风流枉少年,又不是叫你做对不起老婆的事,老婆始终是老婆,只出去玩玩,开开心,对大家都没有影响。” “还是过些时候再说吧!我答应去接若梦。”金振起来,匆匆付账。 张有富老想免费风流,他也知道金振有钱是呆不住的。所以,他要想办法说服金振。 金振呢!他是想好好做个丈夫。 但是,他有亚富那么一个坏朋友。 金振的缺点是不甘寂寞。 若梦又太重视食物店,店子开张后她亲自押阵,自己做收银,所以每晚非要过一点不能回家。 最初,她是拉了金振到店子中帮手,但是金振白天开车,晚上又要到店子帮忙,由早到晚没得休息,不禁有怨言。 “什么时候才可以和你看场电影?” “店子刚开张,当然要亲力亲为,等生意做定了,我请个收银的,那时候,我陪你环游世界都可以,我对生意没野心。始终是家庭第一,丈夫第一,暂时你就忍耐一下。” “白天开车已经很辛苦,晚上还要出铺头做伙计,没停过一分钟。” “的士租给人开,你来店子帮忙,我们可以天天在一起!” “那你吃过晚饭,就回家休息,不要到店子来,人的精力有限。” 好了!一个男人,有钱,有时间,寂寞但又不甘寂寞,再有多一个坏友,结果会怎样?…… 余医生替琪莉检查完毕。 “琪莉,你这一胎恐怕不能用自然生产的方法!”她皱皱眉。 “琪莉的身体有问题?”云飞马上问,“还是孩子有事?” “胎儿太大,他大得很快,这是第一胎,我担心你会受不了,所以还是剖腹取子比较好。”余医生问琪莉,“你的意愿怎样?” “我没有经验,余医生说哪一个方法好,就用哪一个方法。” “无痛分娩舒服点。” “电子扫描说我怀的是个女儿。”琪莉一直希望生个女儿,一来,她喜欢女孩子,二来孔家不喜欢女孙,不会和她争。 “你喜欢女儿,还是儿子?”余医生反问。 “女儿!” “那,就是女儿罗。”余医生笑笑,“你孤零零一个人在这儿,发生什么事也没有人照顾,预产期前一个星期,你最好先住进医院。” “我也很担心。”云飞说,“不如叫{奇机电子书}亚珍来,应该有个人服侍你!” “不要,八个月都熬过去了,”琪莉坚决反对,“她一向喜欢文瑞,她可能已被收买,我不敢冒这个险!” 云飞送余医生回家时,余医生说:“琪莉快生产了,应该通知孩子的爸爸。” “文瑞?” “她生产那一天,丈夫在身边,她感受会好些。” “但是,她和文瑞情同陌路,她不喜欢看见文瑞。”云飞说,“她一个人在西贡,我天天为她担心,她自己就一点都不在意。” “她不是不担心,是不懂得担心,她的丈夫对她很不好吗?” “是做过对不起她的事,但文瑞毕竟是爱他的!” “孩子都有了,还怄什么气?谁不做错事?她这个时候,最需要丈夫的爱。” “她不需要任何人,独立性很强。” “到她生孩子的那一天,情形就不同了。” “是不是应该马上通知她的丈夫?” “别忙!看那天情形怎样再决定。琪莉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倔强,不能硬来,否则会引起她的反感。” “我也是担心这些,琪莉的态度很强硬,她宁愿孩子做私生子,也不肯和文瑞复合。”云飞一肚子怨气,“我是左右做人难,因为文瑞是我的好朋友。” “啊!原来你代好朋友照顾琪莉;最初,我还以为你追求琪莉。” “我是追求琪莉。不过,我也知道爱情不可以勉强,因为,琪莉并不爱我。”云飞坦坦白白地承认了,“虽然无望,但是,我不忍心在这个时候抛下琪莉不理。反正,一两年间,我不会再谈念爱,就把这份情留着给琪莉。” “难得,情圣。”余医生不断地称赞。 “余医生不要取笑我。” “余医生一大把年纪,还会开玩笑。现在的年轻人,只有欲,情已不受重视,何况还是不能结果的爱情?唉!琪莉还算有福气。” 云飞回贸易公司,看见办公室的职员交投接耳,有些拿着报刊,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一看见云飞,人人住嘴。 云飞感到奇怪,回办公室,把所有报纸看过一遍,没有大新闻,就算有新闻,也与他无关。 说不定是哪一个明星闹绯闻,他的办公室并没有娱乐报。 第二天,情况没有什么改变,职员一堆堆。 “真是她,今天照片都登出来了!” “我一眼就把她认出来,她抢走了我们波士的未婚夫!” “这忘恩负义的女人,报应!” “她不是做了孔家太太,怎会扯上这些男人?” “也是报应,孔文瑞薄幸无情,九成是那女人在外面偷汉!” “嘘!不要说得那么难听!” “是嘛!” “副总经理回来啦!” 大家坐好,云飞实在忍不住,走过去:“今天有什么特别新闻?” “没……有!” “你们这张报刊,可不可以借给我看?” 第33章 “可以!” 云飞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马上翻开报刊,一看:首先看到若梦的相片,其他还有叫金振的,张有富的。这两个男人,云飞从未见过。 但他听过金振的名字,他不就是和若梦拜过堂,若梦认为和他在一起很幸福的男人? 怎会弄成这样子? 他把半版新闻,由头看了一遍,他不相信,实在令人难以相信。 若梦怎会这样? 若梦不可能做这种事。 如果说,若梦被人杀死,那是有可能的,因为若梦一向柔柔弱弱。 但是,若梦拿着刀冲上“鱼蛋档”,先斩死张有富,然后追斩金振,跟着她在鱼蛋档自杀,那就不可能。 她哪来的胆量? 要不要告诉琪莉? 若这不是事实?琪莉快生产了,这个坏消息,一定对她有影响。 他始终不相信若梦那么凶,拿刀杀人。 他想,文瑞可能会清楚,若梦毕竟是他太太。 他打电话找文瑞,但找不到他。 经过考虑,云飞决定在事实未能证明之前,他不能让琪莉知道。 幸好,平日的报纸,都是云飞带给琪莉的。 新闻淡下来,云飞要做的事太多,因此,这件事就忘了。 这天,文瑞来了电话。 “我想见见呢,有空吗?” “有!有!我正在找你,找得好急。” “下班我来接你!” 又到酒廊,那长发女孩子不见了,换了个短头发的女孩子。 “还记得这儿吗?” “记得,我们在这儿聊过天,也吵过架。” “时间过得真快!”文瑞呷了一口酒,“世事变化更大。” “我一连找了你几天!” “去办事!” “若梦?” “唔!” “是真的?实在令人难以相信。” “最初我也不相信,她哪来的气力:挥刀乱斩,还有她的过去,太复杂,她和金振同居两年,堕过胎,金振坐了牢,她碰到琪莉,引诱我,怀孕,嫁了我,分散了我和琪莉,做了孔文瑞太太。后来又背着我和金振重拾旧欢,和我分手后做了老板娘,因金振到鱼蛋档鬼混,她竟然杀上鱼蛋档,杀了人,又杀死自己,唉!说故事一样!” “张有富是谁?” “金振的朋友,是个坏人,听说是他带金振上鱼蛋档的,若梦可能恨他带坏金振。” “若梦无亲无故,她的后事……” “我替她办了,金振同样没有亲友,我也一起替他办了,好让他们安息。其实,若梦破坏我和琪莉的婚姻,我非常恨她,但她毕竟是琪莉的好朋友,我是看在琪莉份上。” “想不到你会这样做,你做得很好。”云飞逐渐对他有好感,“你会有好报!” “我没想过有好报,只求心之所安,替琪莉做点事。”文瑞黯然,“如今,不用分居两年,我已经是独身汉,我不会再结婚,我会一直等,看看等多少年,琪莉才肯回心转意的回来。” “你们一定会复合的,”云飞指了指他的肩膊,“一切障碍都消除了……” 第7章回心转意 琪莉知道若梦身故,十分伤心,竟然忘记过去若梦横刀夺爱。 “文瑞也算厚道,给若梦办了身后事,还有金振。” “他应该的,若梦是他太太。” “他们已经分居,而且,若梦未分居前已出墙红杏,和金振做出对不起文瑞的事。”云飞倒要说句公道话,“文瑞在法律上,在人情上,已经没有责任,他为若梦所做的一切完全是为了你!” 琪莉无言。 “文瑞已经没有太太,为了孩子,生产前回孔家去吧!那对大家都好。” “若梦一死,我就急巴巴地回去,也不怕人家笑死,好吧!别人的话不必理会,但是,我和文瑞之间的感情裂痕,是不能弥补的!” “你们之间,根本没有恩怨,只有误会。” “总之。他是我好朋友的丈夫,我和他在一起,有多尴尬?” “你尴尬什么?要尴尬的是若梦,她硬生生地插进来,不过,她已经死了。”云飞劝她,“琪莉,不要太固执,不要钻牛角尖,为了孩子,就算文瑞曾经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也应该原谅他。况且文瑞自己说,若梦生前也说,文瑞只爱一个人。我也感到文瑞十分爱你!” 琪莉面上的神情是倔强的,她永远不会忘,她在教堂外所见到的婚礼。 她没有说话,默默地收拾东西。她自己的,孩子的,因为,她产期迫近,云飞要送她进医院。 云飞接到电话,马上赶到医院。琪莉躺在床上,满脸汗水?她双手抓住枕头,牙齿咬住下唇。 云飞一面替她抹汗,一面问:“很痛?”她不断点头。 “痛为什么不叫出来,人家生孩子都叫。” “人家会笑的!” 她挺着腰骨锁起眉。 “这个时候还管人家怎样想,叫出来,舒服些。”云飞看见她这样子心里很急。 护士进来,云飞说:“她要生孩子,为什么还不送她去产房?” “她是第一胎,没有那么快生产,她现在是阵痛,第一胎要经过较长的阵痛。”护士替琪莉按脉搏。 “她是动手术的,动手术应该可以避免阵痛的,通知了余医生没有?” “余医生来看过她,那时候,她还是好好的,阵痛还没有开始。余医生要做一个手术,卓小姐阵痛开始时,余医生刚进了手术室。” “你们应该把卓小姐的情形告诉余医生。” “我们已经通知余医生,可是,她也没有办法,难道抛下产房的产妇不管?” “余医生做手术要做多久?真不巧,”云飞看见琪莉面色都白了,她逞强,可能心里怕得要死,她毕竟还很年轻,没有经验。 “琪莉,我们另外请一个医生,不要等余医生了,好吗?” “不要,”琪莉的眼泪都涌出来:‘我要余医生!” 护士安慰她几句,便出去了。 琪莉安静了一会儿,吐出一口气。她向云飞笑。 “不痛了?你休息一会儿,可要平平静静的,一直等到余医生到来……” 云飞话还未完,琪莉张开口,双手抓紧床。 “又痛了?” 琪莉一直没有停过,越痛越频密,越痛越急,孩子快出世了吧?还要折磨琪莉多久? 他霍地站起来。 琪莉抓住他;“不要离开我,文瑞!” “文瑞?” 云飞一直以为琪莉非常痛恨文瑞,对他完全不能谅解,不能接受。可是,她大概痛昏了,连心中的秘密都控制不住。 云飞的心象被刺了一下,但他很快就平复了,他拍了拍琪莉的手背:“bb快要出世了,我去请余医生!” 她放开云飞,云飞奔出去,到护士室,看见刚才的护士。 “卓小姐的孩子快出世了,余医生为什么还不来,手术也应该做完了!” “没有这么快,如果顺利,由手术室进去到出来,起码也要一个小时!” “你是要她痛足一小时?” “我没有这样说。我这身衣服,未经消毒,是不能进手术室,但可以替你打探一下,好吗?” “谢谢!”云飞看见电话,“电话可以借用吗?” “随便!” 云飞拿起电话,想了想,终于还是按了号码。 “孔文瑞先生!” “波士不在办公室!”他的秘书说。 “马上去找他回来,有急事!” “你是……” “艾云飞!” “请等一下……” “喂!云飞,有什么事?” “马上来xx医院三零八号房。” “云飞……” 云飞挂了电话,连忙回到琪莉的房间。 琪莉痛得转来翻去,枕头掉在地上。 突然,琪莉又停止了,平板地躺在床上喘气。 云飞忙替她抹汗。 护士敲敲门进来:“那位太太已产下一位千金,余医生半小时内准到。” 护士又替琪莉按了脉搏。 “孩子是不是要出世了?” “没那么快,余医生赶来还要观察一下。” “但是她痛得很厉害,她……” “她的阵痛不够好,痛一会儿又停一会儿,如果要自然生产,恐怕会拖一、两天。别担心,医生快来了!” 护士出去不久,有人敲门。 “余医生来了!” 云飞握着毛巾,跑过去开门。 站在门口的是文瑞。 “云飞!” “快进来!”云飞一手拉了他进去,“琪莉生孩子,痛得很厉害!” “琪莉!” 文瑞看见她,既高兴,又激动,他奔过去,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不停地吻她:“琪莉!” 琪莉抓住他的手,咬住唇,面上肌肉痛苦地抽搐。 “琪莉,你干什么?” 第34章 这可把文瑞吓了一跳,按她的额头,抚她的颊:“云飞,琪莉到底出了什么事?” “阵痛,孩子快出世了!”云飞也走过去替琪莉抹汗。 “医生呢?生孩子怎能没有医生。” “医生二十分钟就到!” “二十分钟?琪莉好痛苦,她不能立刻来吗?” “护士说,女人生孩子是要痛的,她叫出来会好一点,但是她不肯叫,怕人笑!” “别怕,琪莉,生孩子是一件光荣的事,叫呀!” “你看她,唇皮都快给她咬破了……” “不能让她咬伤自己。”文瑞把手指曲起在她两齿之间。 琪莉痛得迷糊,两排牙咬着文瑞的手指。 “呀!”文瑞痛叫起来。 琪莉停住了,皱起眉,很用劲地看文瑞,文瑞连忙安慰她:“吓着你,是不是?没关系,如果咬着能叫你舒服些,咬下去!” 文瑞再把手指放进她口中,她侧过脸,一颗眼泪滚下来。 “琪莉!不要这样!”文瑞拥抱着她,吻她的脸,吻去她脸上的泪珠。 他从未见人生过孩子,见琪莉那么痛苦,他惊慌得手足无措,真担心琪莉会痛死。 琪莉每一次阵痛,他的心就好象被剐了一下似的,太残忍,怎可以让琪莉这样痛下去? “云飞!”文瑞抱住颤抖的琪莉,“快叫人来给琪莉打止痛针。” 云飞不知道该怎样,他也是毫无经验,怕得要死,这时候,余医生进来了。 看见余医生,文瑞急不可待地抗议:“琪莉痛成这样子,竟然没有人理她,我要……我要控告你们!” “他是谁?” “文瑞!” “孔文瑞?孩子的爸爸?很好!”余医生笑笑,“你可以放下她吗?我要替她检查!” 文瑞轻轻把琪莉放在床上。 “很痛,是不是?”余医生替她检查完毕,抚了抚她的头发,“现在送你到产房,很快就不痛了!”余医生吩咐护士把轮床推进来。 轮床来了,文瑞把琪莉抱过轮床,她握着琪莉的手,“我陪琪莉一起进产房。” “你很激动,进去只会扰乱我的情绪,根本对琪莉没有帮助,你需要冷静一下,休息一会,等候做爸爸吧!” 护电床推出去,文瑞依依不舍地放开琪莉的手,当轮床推进手术室的门前,琪莉突然吃力地回过头,“文……瑞……” “琪莉!”文瑞疯一样地扑过去,余医生自己动手把轮床往内推,几个护士捉住文瑞,几乎被他脱出,云飞也加了进来,双手箍住文瑞:“未经消毒你会把细菌带进手术室,那会伤害琪莉。” “呀!”文瑞握拳捶墙,“她要我,她需要我!” “坐一会,你也很累了!”云飞轻拍他的背。 “累?我做过什么?我什么都没做过!琪莉痛得死去活来,我只能袖手旁观。”文瑞看了看,“琪莉生孩子为什么进手术室?” “琪莉剖腹产子!” “啊!天,施手术?”文瑞抓住云飞,“为什么?琪莉有什么毛病?会不会有危险?” “非常安全,余医生是最好的医生。琪莉也没有毛病只是婴儿太大,琪莉又是头一胎,余医生怕她太痛苦,她刚才怎样痛法,你看见的,如果不施手术,由她痛,她可能痛一两天,任何人都受不了!” “琪莉真可怜,孩子为什么过重?实在太可怕,我再也不让琪莉生孩子。”文瑞等了一会儿,“为什么无声无息?琪莉怎样了?孩子生了没有?云飞,我好怕,我不想要孩子,只要琪莉平安就够了!” “你静一会儿吧,就算顺利,进去到出来,起码要一个小时。”云飞把护士说过的话搬出来,“琪莉和孩子都会平安无事!” “生孩子原来那么痛苦的,我不想要孩子,我只要琪莉。” “知道琪莉为你受苦,以后好好待她。做人要有定力,不要再招惹女人,令琪莉伤心!” “错一次已经要命,况且我对别的女人根本没有兴趣,绝不会有沈若梦第二。”文瑞突然问,“你一直照顾琪莉?” 云飞难为情地点点头。 “你说过琪莉吐得很厉害,她怀孕很痛苦?” “她告诉我最初三个月吐得很厉害,她怀孕加上心情不好。所以身体一直很差。不过,我遇见她的时候,她已经怀孕四个多月,身体很好,自己还会烧饭,打理家务。” “但刚才就够她受了,她令我吃惊。” “琪莉的确很坚强,她就是太坚强,如果大大哭一场,对她反而好,她把一切痛苦都埋藏在心里,表面上她很乐观,其实,你和若梦结婚,对她伤害很深。”云飞问,“你为什么不埋怨我?” “什么?” “我没有把琪莉的行踪告诉你!” “那怎能怪你,不用问,那一定是琪莉的主意。” “你学会体谅别人!” “时间过去,人会成长。” “一位护士出来,含笑问:“那一位是孔先生。” “我是。”文瑞紧张得跳起来。 “孔先生,恭喜你,孔太太添了位公子。” “生啦,”文瑞更紧张,“孔太太安好吗?” “母子平安。bb十磅三安士,又白又胖非常可爱。” “太好了,”文瑞伸手想拥抱护士,“我可以进去看看我太太吗?” 护士轻轻摇一下头:“孔太太很快会被送出来。” “谢谢,谢谢!”文瑞回身握着云飞的手,他笑得眼中有泪光,“母子平安,她还叫琪莉孔太太呢。” “你是孩子的父亲,文瑞,恭喜你,最好的都属于你,能不让人妒忌?” “谢谢!”文瑞握着他的手贴到额头,“我会珍惜一切,我不会辜负你的美意。” “我把琪莉交还给你,没必要,我不会来看她。”云飞既伤感又兴奋,他还是替琪莉担心。 “我会放下一切陪着她,云飞.你起码应该来看看bb,对吗?” “是的,我一定会来看bb。” 文瑞怜爱地轻吻琪莉那略带苍白的脸颊,他握着她的手,把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琪莉是他最深爱的,她回来了,刚为他添了个可爱白胖的儿子,他觉得他和琪莉之间更亲蜜,更恩爱!他不会让她再走,这九个月他实在太悲惨,太孤清,琪莉回来,给他带回一切的希望及快乐。 琪莉的眼皮动了动,文瑞连忙吻她:“达令,你醒了。” 琪莉缓缓地张开眼,疲倦地看了看文瑞。 文瑞看她的嘴唇有点干:“要不要喝点水?” 琪莉点了点头。 文瑞吻一下她的手把她放下,他自己去倒热开水。 他已通过余医生请了三位特护,早、午、夜分三更制,但是,他对护士有限制,他不按铃,她们不能进来,因为,他需要有较多的时间和琪莉在一起。 他一手抱起琪莉,另一只手很小心地喂琪莉喝水,琪莉喝了几口便不肯喝,她要躺下来,她说肚子痛。 “大概是麻醉药过后,伤口痛,要不要吃止痛丸,或打止痛针?”文瑞轻手轻脚地把她放下。 “伤口?孩子出世了?”她忙着问。 “出世了!十磅多,好胖好可爱,象个大洋娃娃!” 她抓住文瑞的手:“是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琪莉,我们有了个儿子,他跟我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就是没他胖,他更漂亮些,因为他有一位美丽的妈妈!” 文瑞好兴奋,有妻有子了。 “啊!” “琪莉,你为什么不开心?” “我以为是个女儿。” “儿子好,刚才看你辛苦的样子,我不希望你再生产,如果你养个女儿,爸妈不肯罢休,现在你养了个儿子,妈心满意足了。” “孩子不是为她而生的。” “当然,儿子是我们的,不过,妈是祖母,就让她高兴个够,看样子,她快来了!” “你通知她?”琪莉心内不悦。 “不,我没有离开你,特护打电话。” “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养了孩子,”琪莉补充说,“我怕人吵!” “是的,你需要好好休息,迟会再让他们高兴。” 琪莉突然记起了:“云飞呢?” “他回公司去了,他把你交给我。云飞真好,你怀孕他一直在照顾你!” “他们为什么还不把bb抱来给我!” “暂时还不可以,bb要留在育婴室!” “为什么?bb……”她瞪大了眼。 “bb没事,很好,”他拍拍她的手,又吻了吻她的手指,“bb刚出世,外面空气有细菌,不适合bb,婴儿房是经过消毒的,他在里面很安全!” “我去婴儿房看他,”琪莉说着要下床,腹一曲,腿一下,痛得她流下泪水。 文瑞吓得慌忙扶她躺下。 “你不能动,小心身体!” “我要见我的儿子!”琪莉抽咽着叫。 文瑞只要她开心,什么都愿意做,他想了想说,“等到晚上,婴儿房护士少些,我和特护合力把bb偷偷抱出来给你看!” 第35章 “真的?不准骗我]”琪莉哽声说。 “你乖乖地躺着休息,你要天上的星我也会给你摘下来!”文瑞双手捧着她的脸,用手指抹去她脸上那颗泪,辛辛苦苦把孩子生下来,连看都不能看,琪莉的心情,他是了解的。 就在这时候,孔太太过去认着媳妇,“琪莉,你真本领,养了个特级bb,呀,和文瑞一个饼印,好可爱,一看见他就开心,你是孔家的大功臣,为孔家添下了第一个男孙!” 琪莉笑了笑。 “琪莉一脸的福相,旺夫益子,若梦怎能跟她比,若梦太寒薄,孔家的骨肉她都保不住……” 琪莉变了面色。 “妈,你说完了吧?”文瑞连忙截住她,“琪莉口渴,但她不能靠着喝东西,快想办法。” 女管家打开一个小篮,把一只有特制吸管的杯拿出来:“我给少奶带了只杯!” “这个好,合用!”文瑞很高兴地接过。 “不要喝热开水,我们带了黑未羌水来,当茶喝,饿了可以喝猪肝汤。”孔太太叫住儿子。 文瑞自己动手,管事也看呆了。这少爷,平时差点没要人把饭送到口里去。 孔太太笑:“你是男孩子,你不懂,刚生下孩子,最适宜喝汤,最快也要过一个星期。” 文瑞把杯子送到床前,琪莉吸着管,汤就喝进去了。文瑞看着她,很高兴。 孔太太坐不了一会儿又去婴儿室看孙儿,她是最开心,巴不得把琪莉捧上天。 琪莉从来没有主动和孔太太夫妇说过一句话,老人家有问,她便答。 就连文瑞,她也极少同他说话。 无论文瑞对她怎样热情,她总是冷冷的。 孔太太不仅不指责琪莉,还替她找理由解释:“很多女人生了孩子,都会突然转变,比如记性不好,忧郁,脾气暴躁。特别是施过手术的,一定是麻醉药害人。不过,没关系,满月了一切恢复正常,产妇需要家人好好照顾,凡事顺着她便没事了!” 余医生来看琪莉,检查身体和伤口:“如果伤口不太痛,能支持得住就别吃太多止痛药。” 琪莉咬住牙,什么都忍过去。 第三天,琪莉便可以下床,下床的第一件事,是去婴儿房看bb。 文瑞扶着她,琪莉隔着玻璃,看见自己的儿子,欢心得流下泪来。 后来文瑞又得到护士例外的批准,让琪莉进婴儿房抱bb。 琪莉把孩子抱在怀里,亲了又亲,当她面对儿子的时候,和平时是不同的,她一脸的温柔,一脸的慈爱,文瑞禁不住对儿子羡慕起来。 她一直逗留在婴儿室,文瑞在外面,直至医院的护士认为她不适宜站立太久,才由文瑞扶她回房间躺下。 不过,她一天几次跑去婴儿室,隔着玻璃看儿子。 看儿子,是她每天最快乐的时刻。 这天,文瑞侍候了琪莉休息,他自己躺在尼龙床上,准备睡觉。 “明天回去吧!不要陪我了!” “不!我不会留下你,我会一直陪你,直至你出院。”文瑞说,“余医生说你住八天就可以出院,已经过了一半日子。当然,回家你会舒服些,自己的家嘛!但是,伤口还没有拆线,所以非留下来不可。” “你明天还是回去吧!我准备在医院住一个月。” “住一个月?”文瑞起来坐到琪莉的身边,“在医院有什么好,一切都不方便,又不舒服,回家你要吃什么马上有什么!” “孩子留在医院最安全,有护士,又有儿科专家,住一个月再带出去,打好基础,对孩子有很多好处!” “那就让bb留下住一个月,你先回家!” “我要和孩子在一起!我喜欢一天看他十几次!”琪莉坚持,“你没理由超过半个月不上班,你还是回去吧!” “你既然喜欢留下,就留下。”文瑞总顺着她,“白天,我会抽时间回公司看看,晚上,我一定回来陪你。你一个人睡在医院,我担心你怕黑!” “我又不是若梦!我一个人也孤独惯了。” “琪莉,我一直没有机会向你正式道歉!”文瑞垂下头,“我实在很对不起你,我和若梦……唉!都是我错,我愿意接受你任何处罚。” “别提了,她人都死了,让她安息吧!” “琪莉。”文瑞握着她的手,“你肯不肯接受我的道歉,原谅我?” “时候不早了,睡吧!” “但是……” “我很困!”她柔声要求,“明天说好吗?” “晚安!”文瑞吻一下她的额头,替她拉好被,关上床头灯,然后回到他的尼龙床。 文瑞躺在床上,由于心内有隐忧,他睡不着觉。 这几天的相处,他和琪莉是一面倒的,他对琪莉千般爱护,万种关怀,琪莉对他呢?跟对特护没有什么分别,冷冷的,客客气气,她虽然是“孔太太”,但她没吻过文瑞,没拥抱过他,甚至从未主动拉过文瑞的手。 文瑞感觉到,琪莉已不再爱他。 但是,当他赶来医院的时候,琪莉抓紧他的手,她的眼神也充满爱,甚至她进手术室之前,琪莉还叫他的名字,琪莉是爱他的,也需要他! 孩子出世后,她变了,大概正如孔太大说的,女人刚养孩子会有点反常。况且,她施手术后宁愿咬牙强忍,也不肯打止痛针,种种折磨,连文瑞看了也心痛,又何况琪莉本人,她反应冷淡,可能与得此有关。既然如此,文瑞应该更体谅她,更爱护她。 文瑞释然了,很快便睡过去。 第二天,云飞来看琪莉,也带来一篮花:“幸而我没有买玫瑰花,因为,恐怕只有文瑞最适合送玫瑰。”果然一房都是玫瑰,有黄的、橙的、红的,全是文瑞所送。但琪莉很喜欢云飞的兰花,说要放在床头。 文瑞只好拿开自己的黄玫瑰,把云飞橙色的兰花代替了玫瑰的位置。 “琪莉,你的面色很好,精神也好,看来文瑞的确功劳不小。” “你看过bb没有?” “还没有!我是一心来看你这小妈咪,不过,我知道bb十分漂亮、可爱!” “你怎会知道?”琪莉提起儿子就开心。 “那天护士由手术室出来报告的……” 文瑞坐在一旁,看琪莉同云飞聊天,几天来琪莉第一次说那么多话。 文瑞只是偶然倒杯炒米红枣水给琪莉,他并没有从中插嘴。 “……‘彩衣’就算形势不大好,也得弄好,否则你出院来个突击检查,怎么办?” “我不会那么快出院,我会在这儿住一个月。” “没事吧?” “没事,就为了bb,替他的身体打好基础。” 云飞看了看文瑞:“一个月不上班陪娇妻?” “我叫他上班,我已经习惯了孤独,出国读书一个人,怀着孩子的时候,也是一个人!” “我一星期后上班,下班马上来,晚上也会睡在这儿。”文瑞说。 “一定要有个人陪着,特别是晚上。”云飞说,“我没有带吃的东西来,我知道文瑞一定会好好照顾你。” “我好几天没有出去了,也没有买过什么好吃的给琪莉,都是妈和她的管家亲自送来。原来产妇有很多东西不能吃的!” “我倒忘了孔伯母,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该吃什么,还是听老人家的话。”云飞看了看表,“我还要回工厂,先走了,琪莉,改天再来看你!” “别忘了去看bb。” “我带你去!”文瑞温柔地对琪莉说,“我一会儿就回来!” 琪莉牵了牵嘴角。 云飞看完bb,赞不绝口,“文瑞,你福气真好,最好的女孩子做了你的太太,最漂亮的bb,做了你的儿子,真叫人羡慕。” “孩子我是其次,最重要的还是琪莉。”文瑞叹气,“现在的琪莉,已经不是从前的琪莉。” “刚才我看得出,她对你很冷淡,但bb出世的那一天,她叫着你的名字。”云飞说,“琪莉在想什么,我和你都不知道,但要想个方法锁住她,环境适宜,便对她说:出院后马上去婚姻注册处登记。也许,她重视的是名份!” “对!我怎么没有想起过?难道她替我生了儿子,人人也叫她孔太太,但是,法律上她是没有地位的。怪不得她不开心!” “若她喜欢,可以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 “应该!还要补渡蜜月!” 琪莉复元得很快,她不用文瑞扶持,一个人进进出出地去看bb。 这天,文瑞和琪莉说:“等你出院回家,我们第一件要办的事,是到婚姻注册处登记。” “那次不是登记过了吗?” “但后来取消了,当然,那是我不好,把你气走了。”文瑞再三表示歉意,“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和我一起去登记。” “登记过就算了!” “光登记是没有用的,一定要行礼、注册,在法律上,我们才是正式夫妻。而且,我们登记注册,又可方便bb将来领取出世纸。” 啊! 第36章 说来说去,原来是为了儿子能名正言顺的,成为孔家的合法继承人,真是母凭子贵了。 “没有爸爸,孩子一样可以领到出世纸。因为他有父无父,始终是一个人。” “但孩子是有父有母的,他是我的儿子。”文瑞握着她的手,“琪莉,最主要的,我们是合法夫妻。” 琪莉把手抽出来,继续吃她的午餐:“好吧!出院后,就去登记!” 文瑞很高兴,当然,也许她只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不过,最重要的,还是琪莉得到名份了,有了保证。 下午,孔太太来了。 她也选了这个时间,和琪莉谈判。 她首先向儿子开口:“总公司今天开会,你爸爸请你代他去机场接位大客户,是科西加先生,我们和他在加拿大兴建酒店……” “妈,我和琪莉说好,我下星期一再上班。” “这是大工程,好几亿的,在外国投资始终保险,科西加先生不能怠慢,他是来拜会我们。”孔太太说,“这儿有我陪琪莉,侍候她几顿时间就过去了。听话,快去快回啊!” “生意要紧!”琪莉说,“我能吃能走,根本不用人陪,何况还有特护,应酬太晚就不要回来了,这儿是医院,不是酒店。” “对!琪莉说得对!” “我不会去应酬,我接了人马上回来。” 琪莉也没怎样理他。 文瑞换好衣服,离去前还吻了吻她。 琪莉想睡觉,不想跟任何人谈话。 “琪莉,”孔太太亲热地拉着她的手,“我想跟你商量一些事情。” “请说吧!” “我渴望抱男孙,你早知道的。现在,凭你的福气,孔家有了个男孙,我好希望有多些时间接近他。” “孔伯母,你想怎样做?” “哎唷!你怎么到这时候还叫我伯母,以前你也叫过我妈呢,你是我的媳妇啊!” “我和文瑞并没有结婚。我生的儿子,根本是个私生子,所以我怀孩子也是躲起来的!” “琪莉,以后你交朋友,真的要小心。若梦这榉的坏女人,你把她带回来,勾引了你的丈夫。她在享福,你却在受苦,真不公平。” “单怪若梦一个也不公平,若梦不是因为怀了孔家骨肉才被请进孔家门的吗?” “是的!不过,是若梦勾引文瑞呀!” “说不定是文瑞勾引若梦呢。” “不会的,文瑞的心一直在你这儿。”孔太太压着嗓门,“文瑞根本不肯和她同房。” “若梦都不在了,原谅她吧!” “我不是怪她,闲聊罢了” 孔太太马上说:“文瑞告诉我,你和孩子要在医院住一个月,这主意很好,初生婴儿,要小心护理,文瑞天天在这几陪你,他托我装修一间婴儿房.这个任务一下来,我就紧张了。怎样布置孩子的房间。同时,我又想到一个问题,你和文瑞虽然生了,可是你们还没有过过一天二人世界的日子,一出院,中间就隔个孩子,什么罗曼蒂克的气氛都没有了.幸好,听说文瑞还要和你去补渡蜜月。” “没有这回事!” “我考虑了很久,觉得孩子还是跟我比较好,他还小嘛!不会认人,绝不会影响你和孩子的感情。况且带孩子,你们年轻人会嫌烦,一来骚扰你们夫妻生活,二来,你一向好动,而且还有‘彩衣’呢!怎能天天留在家里守孩子。” “你要把孩子带走?”琪莉马上提高警觉,她早就想到孔家有此一着。 “我反正闲着,又喜欢小孩,他是我心爱的孙子啊!我一定会全心全意疼爱他。这样,你就有足够的自由,你还年轻呢!” 终于忍不住都抖出来了:“文瑞可能会不同意!” “他怎会不同意,他是求之不得。其实,文瑞也不是那么喜欢孩子,不过他孝顺,知道我喜欢抱孙,他一切都顺着我,而且,他也明白,象我们这样的人家,没有男丁承继事业是不行的,所以,他也希望有个儿子。bb是嫡孙,将来有很多好处,再说,祖父、祖母疼他,支持他。交给我,文瑞最放心。” 琪莉闭上眼睛,吐了一口气.果然不出她所料,文瑞母子,都在计算着她的儿子。其实,不管她是不是琪莉,只要能为孔家生子,就是孔家的媳妇。 她已经失去了一切,不可能再失去儿子。况且,她不希望儿子一出生就背了个董事长的名衔,她只要儿子幸福快乐! “琪莉,你的意思怎样?” “好!先等孩子满月。” “我差点忘了跟你商量,bb不能摆满月酒,摆双满月,到时盛大请客.要人人知道我们孔家有这么一个可爱的男孙,琪莉,好不好?” “好!好!” 琪莉嘴里答应着,心中另有一套,等文瑞出外,她便找余医生商量大计。 文瑞上班后,琪莉也天天出去,有时候,还会和余医生在一起。 她似乎很忙碌,很多事情要办。 “我把房间重新布置,担保你喜欢。” 琪莉没有什么表示,心事重重。 “明天你喜欢什么时候出院?上午,还是下午?”文瑞想到琪莉能和他一起生活,他就兴奋得心跳。 “后天吧!后天午饭后。” “但是,明天bb满月?” “我知道,我喜欢后天出院,不行吗?” “只要你喜欢,什么都行。”文瑞把下班买回来的点心盛好,放进琪莉的手里,“我以为你刚产下bb的时候记性不好!” “我记得的,不过我比较喜欢后天。” “后天更好,我可以参加明天公司的常务会议,工作重新分配一下,你回去,我要多留点时间陪你!” “真是母凭子贵。” “琪莉,你说什么?” “没什么,”琪莉说,“我们去看bb!” 晚上,琪莉怎么也睡不着。 她忍不住看了看躺在她身旁不远处的文瑞。 别说这男人对她一见钟情,别说她曾深深爱过他,别说她为他养了个儿子,就算他和她只是普通朋友,甚或是特护,两人厮守了一个月,一旦分手,她也会依依不舍。 随他回家,若无其事做孔家少奶奶,儿子让家姑拿走,两人去渡蜜月,不!无论如何不可能。 其实,那天她在教堂内看着文瑞和若梦举行婚礼,她已经发誓一生再也不见文瑞。 她为人很大量,就在这件事上,她怎也看不开、放不下,她绝不会和文瑞重拾旧欢。 文瑞开完会,安排好一切,马上回医院。 推开门,琪莉不在里面,去婴儿室,连bb也不见了,琪莉是否抱了bb去花园散步。 走遍整个花园,看不见琪莉,当然也没有看见bb。文瑞又回医院,连琪莉的特护也不见,令他莫名其妙。 “我太太和我儿子都不见了!”文瑞笑着说。 “孔太太和bb!”护士长翻开一份表,“他们早上八时四十五分已经出院!” “你弄错了吧!我和太太约好今天下午二时出院,况且她怎可以说走便走?” “她是随时可以出院的,医生早已签好出院纸。我是十时接班的,我回来时孔太太已经走了,你去问问余医生好吗?” 文瑞一颗心象跳了出来,失魂落魄地冲进余医生的房间:“余医生,琪莉她……” “咦!文瑞,你怎会来的?你今天不是和琪莉及bb出院了吗?”余医生讶然伺。 “我?”文瑞抓住余医生的桌子,“我现在来接太太,我爸妈还没有来,但我太太和儿子都失踪了!” “不可能,今天早上你八时半先离开医院,八时四十五分琪莉和孩子办出院手续,她说你的汽车在停车场等候她,我还怪你不替她拿东西。” “不,她没有跟我在一起,我又怎会让她抱着孩子,那着东西出院?平时她要吃橙我也替她剥皮。”文瑞抓住余医生的白袍,“你不要把琪莉藏起来。” 一位护士进来,请余医生去看一位快要生产的孕妇,“孔先生,一位艾先生在孔太太的房间里等你!” “艾云飞!”文瑞冲出去,进房间,一见云飞便追问,“琪莉呢?” “十点钟琪莉给我一个电话,她说她的飞机快要起飞了,吩咐我一些事,便匆匆挂线,我赶去机场,她已经飞走了。” “为什么?”文瑞的身体摇摇晃晃,他打着踉跄,双手抓住窗幔,眼睛通红,声音哽咽,“她为什么又要离开我?她不知道我多么需要她?” “她以为你需要的是孩子,她不让自己相信你爱她,她也不准自己去爱你,这一次是她错!” “不要做错事,错一次,一生就完了!”文瑞绝望地跪在地上。他但愿随那白云,飘上天空。 婚礼的故事已全部写完。可是,老板说,这故事的结局不是和“名公子”一样看了叫人伤心?读者会哭的,你怎忍心令她们再哭一次?不能完,写下去,希望永远在人间呀! 琪莉抱着bb,听见女管家和文瑞用英语交谈。 “先生,你已经来过很多次了,我们这儿没有什么孔太太,也没有卓小姐,只有我一个孤老太婆!” 第37章 “你说过,她以前住在这儿。” “那是几年前的事,那时她来英国念书,回香港后,就没有来过。先生,你令我心好烦,下次你再来,我不会开门。” “莫斯太太,如果你看见琪莉,请你告诉她,我爱的是她。我也爱bb,只因为他是琪莉的孩子。我不需要孩子,但我需要她!再见!” 琪莉连忙奔到窗前,拉开了一点窗幔,看见文瑞走出来,他穿件黑色的大衣,孤独地向前走,突然他回过头,琪莉把身子闪进去,他看了一会儿,终于低头匆匆离去。 “他是个情深的男人!”莫斯太太还在目送他。 以后,文瑞没有再来过。 孩子两岁了,已经会说很多孩子话。 有一次,bb问:“妈咪!爹呢?” “你说什么?”琪莉把孩子抱进怀里。 “彼得有爹,bb的爹呢?” 琪莉把文瑞的相架,放在儿子的面前。 “你!”bb叫,“他呢?” “不知道!”琪莉把脸伏在儿子的头上,“妈咪不知道!” “我要爹!我要爹!”孩子吵,孩子哭,琪莉也哭,莫斯太太进来把孩子抱走。 琪莉伏在地毯上失声痛哭,她一直以为自己很坚强,一直以为只要和儿子在一起就快乐,但是,她并不快乐,一个没有丈夫的女人,没有爸爸的孩子怎能快乐? 这两年她活得很累,很想倒在文瑞的怀里大哭一场。 两年,她已忘了若梦,忘了那可怕的婚礼,但是,她不能忘记文瑞,因为bb是她和文瑞的孩子,这小东西,长得和父亲一样。 为什么文瑞不再来?两年,大概他忘了。 如果文瑞再来,她会跟他回去,是的,她会的怠 但是,他已不再来,有了新欢?怨恨琪莉无情?她怎能结巴巴地抱着孩子飞回香港,厚着脸皮踏进孔家的大门? 她打了个长途电话给余医生。 “我很久没有见文瑞了,以前,他每个月也会来看我一两次。这大男孩我越看越喜欢,日久见人心,他有什么不好,这样的丈夫人家抢着要,当初如果你肯听我劝,今天你已有个幸福的家庭。要不要我去找找他?” “不……要,”她内心仍在斗争着,她还没有战胜自己,若梦有心魔,她也有,“谢谢你余医生!” 孩子两岁半,莫斯太太说bb可以上学。 “他可能不喜欢上学,第一:人人有爸爸,他没有,他会自卑。第二:他连名字也没有。”莫斯太太的话,使她痛苦了一个月,她独立,她自主,她有骨气,她够威。可是,她到底有没有为儿子想过?她想:和丈夫一起送儿子上学,一定很高兴。 她想回去:算是为儿子牺牲自己。 “……琪莉,你终于和我联络,我正要到英国登报找你!” “有事吗?” “我要请假两个月,你要回来看守大本营!” “去美国探亲?” “度蜜月,我要结婚了!” “你不是说:一、二年内不结婚?” “当我发觉以前都是错的时候,我改变了。做人不能太固执、太倔强、老钻牛角尖,过分的执着,不仅损害了自己,还会损害别人。给别人一次机会,也给自己一次机会!” “文瑞他……” “以前调皮、活跃的孔公子不同了,现在是个沉默踏实的商人,想不到他这种人竟会是情圣。啊!别人的话你是不会相信的,为什么不自己回来看看?不管怎样,一个月你一定要回来,这回请假,不能讨价还价——两个月,记住了……” 琪莉抱住bb在孔家门口徘徊。 这样等,等多久?万一文瑞有应酬,不回家吃饭?她站几个钟头无关系,但孩子熬不住的。 她鼓起勇气去按铃。 一个女佣透过铁闸的铁花:“找谁?” “请问,”她很为难的,“孔太太在不在?” “少奶?我们少奶去了英国。请问哪一位找她?” “我……我姓卓!” “请等一等!” 一会儿,一位穿黑色西装制服的男人出来:“卓小姐?卓小姐是由英国回来的吗?” 琪莉点了点头。 他马上看了看琪莉怀里的男孩,然后喜悦地嚷着:“少奶.回来啦!” 守门的来开门,管家在前面引路,人由里面走出来,琪莉满面通红,她尴尬得无可适从。 “少爷没有应酬,其实他很少出外应酬,下班就回家了!”管家带她进去,上楼梯。 “我在客厅等你们少爷。” “楼上是少爷少奶的私人客厅,清静些。”管家一脸兴奋,“小少爷由我抱好吗?” bb不怕陌生,又特别喜欢男人。管家抱住他,拿出一串钥匙给他玩。 佣人送茶递水,都想来看看她们的新女主人。 琪莉虽然尴尬,但是十分感动,两年多,文瑞不仅没有移情别恋,而且,一直把孔家女主人的地位留给她。是文瑞使她在孔家受到尊重。 她忽然好后悔、好负疚,云飞说得对,为什么不给别人一个机会?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机会? 外面响起了汽车的号角声,管家说:“少爷回来了,我带小少爷到花园玩一会好吗?少奶!” “谢谢!可否告诉其他佣人不要说我来了。” “好的!给少爷一个意外的惊喜……” 琪莉把头伸出楼梯的平台外,她看见文瑞进来,心竟然扑通扑通的一阵跳。 他仍然很健康,但人憔悴了。 他在楼下看看报刊,喝着咖啡。 一会儿,他缓缓地上楼梯,琪莉马上把身闪过。 他回转身看见她,很惊异,但是,他并没有狂喜地走过去拥抱她:“琪莉?” “你看见我好象并不高兴。” “不!你回来两个月,第一个竟然来探望我,我非常高兴。”他站在她面前,“好吗?” “两个月?你不希望我永远留下来?”她失望。 “能吗?我求过你不要离开我,结果你不留一个字、不留一句话便走了!”他黯然神伤,“你连儿子也没有带回来,你能留多久?” “若是……若是你再求我……我会考虑留下来!” 文瑞伸开臂,欲言又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文瑞!”她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几年前她就想靠在他怀里尽情痛哭。 文瑞紧紧抱住她,颤声说:“求你不要再离开我!” “琪莉、琪莉、达令……” 琪莉抚了抚他的脸,怜惜地说:“你瘦了!” 他双眼全蒙了泪水,笑着捏一下她的脸:“相思病能磨死人的。” “我是不是固执、掘强、又死钻牛角尖?” “我是应该受惩罚的。”文瑞替她抹去眼泪,“经过这次惨痛教训,我再也不敢做错事!” “我太过分了,平白地损失了几年时间,痛苦了几年。”琪莉攀住他的脖子。 “以后我们有很多很多年补偿过去的损失,用一生去争取幸福、快乐。琪莉,”文瑞双手捧起她的脸,“我爱你,永远爱你!” 他吻她,用几年的感情去吻她,迷惑着、陶醉着,直至相信琪莉真真正正地爱他! 他喘口气贴着琪莉的脸:“如果你不喜欢注册,我们举行一个盛大的婚礼。” “明天就去婚姻注册处,等云飞回来,我们去度蜜月,我们环绕地球一周。我们去度蜜月的时候,bb交给你妈妈照顾。” “你不怕她抢走你的儿子?”文瑞逗她。 “公平,因为我已抢走了她的儿子。” “琪莉,”他呜咽,“我做梦吗?” “做梦呀,让我捏捏你,看你痛不痛?” “你还是这样调皮!” “我也要你调皮,孔文瑞怎能这样暮气沉沉!”琪莉搔他,“你怕不怕?你还笑不笑?” “怕、怕,老婆大人!”他一笑,泪珠都要滚下来。 “要是儿子象你这样拉着脸怎么行?” “对了!琪莉。”文瑞捉住她的手,“我们的儿子呢?” “管家抱他到花园玩耍!” “不行!我做爹的还没有抱过儿子。”文瑞拖着琪莉的手往楼梯跑。 “bb还没有起名!” “早起好了!叫孔家琪。” “一定要用麒麟的麒,父子一起便是瑞麟!” 管家正在和bb玩捉迷藏。 “那么大了!”文瑞看见儿子,眼睛闪亮。 “快三岁,要上学了!”琪莉叫,“bb!” “妈咪!妈咪!”bb蹦着两条胖腿跑过来。 “唔!乖孩子。”琪莉吻他一下,“你的,妈咪把爹带来了。” bb一双大眼睛瞪住文瑞:“爹?” “相片的爹,你不是要爹吗?” “孩子!”文瑞蹲在地上,一把抱住儿子的头。 bb亲了文瑞一个响吻。 文瑞也拼命亲儿子。 好一幅父子图,琪莉流下了欢乐的泪珠。 第38章 “噗……”萧绯云听得苏默然称那妇人为老太婆,忍不住笑出声来,那妇人虽说年纪有点大,但也还未踏入老太婆的行列。 “我才没有生气呢,犯不着,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大家都不亏。”萧绯云说的云淡风清,以表示自己毫不在意。 苏默然的心都快崩溃了,在心里狂叫着,谁说我不喜欢你!却又无可奈何,今日种种均是自己亲手种下的苦果,不由在心里大骂自己活该。 一时之间,两人再无话语,稍后,却是见那妇人出得门来,走向萧绯云:“公子好运气,我家素雅姑娘今日心情尚好,让我请公子上去。” 萧绯云一听,眼睛亮了亮,本是沉静的面容不由展露一个欢心的笑颜:“谢谢媚姨,烦请媚姨带路。” 那笑颜明亮耀眼,竟让四周失去颜色,妇人瞧得有点呆愣,在心里感叹,这年青人又嫩又俊的叫人看了好生喜欢…… 萧绯云还在等着妇人带路,却是见她瞧着自己一脸的呆相,只得再次出声:“请媚姨带路。” 那妇人终是回过神来,尴尬的笑了笑:“随我来。”说罢转了身朝里走去。 “小小苏,在这里乖乖等着,我送了东西就下来。”萧绯云道。 “好的,你要快点哦。”苏默然仰头看着她答道。刚那妇人花痴的眼神他瞧得清楚,是以心里万般不是滋味,看来我今后要防的人可多了,要防男人更要防女人! 萧绯云随得妇人进了万紫千红阁,直接上了二楼,一直走到二楼的走廊尽头,一推门,另有一稍窄的拐廊,通往一阁间,远离喧闹之地,倒是僻静幽雅。萧绯云心里暗想,原来别有洞天,这素雅姑娘倒是一个好静之人。 进得房间,是一小厅,一圆桌两圆凳,圆桌上放着一个花瓶,里面插着几枝新鲜的海棠花,靠墙另有一矮几,矮几上燃着薰香,闻之倒是神清气爽,厅中央垂着一帘淡绿色纱缦,透过纱缦下方可以见到几只椅腿凳脚和一双女子的绣鞋。萧绯云四下瞧了瞧,却不见素雅姑娘,只听见一阵幽幽的琴声,定睛一瞧,见绿纱后隐隐约约可见一婀娜的身影正怀抱琵琶,那琴声想就是那琵琶声了。 “打扰姑娘了,那位公子已带来。”妇人毕恭毕敬的道。 “谢谢媚姨,您先退下吧。”一清婉的声音自绿纱后传出。 “是,姑娘。”妇人退出房内。 原来绿纱帘后的就是素雅姑娘,隔着纱帘瞧她的身形竟似都能感觉得到是个千娇百媚的人儿,瞧这房间的摆设,简单清雅,这素雅姑娘竟不似这浊污之地的庸脂俗粉,苏默然倒也有眼光,萧绯云暗暗的想。 素雅姑娘见进得来的公子不出声,尤自站立厅内,不由轻叹了一口气道:“听闻公子是受一姓任的友人所托找素雅,不知所为何事?” 萧绯云猛然回过神来,忙取出锦盒,道:“素雅姑娘,在下受游风城任少城主所托,将这一锦盒送至姑娘手中。” 见只素雅一阵沉默,良久后,听得她低低的一声轻叹,尤自喃语:“他终是不肯亲来么……” “多谢公子,请将锦盒置于厅内圆桌上,素雅稍后自取,素雅身子有点乏了,还请公子先回。”只听得素雅幽幽道来。 萧绯云一听便知她不想见自己,反正东西也已送到,也不做勉强,是以朝着纱帘后的身影抱拳一揖:“如此在下便将锦盒放置于圆桌上,姑娘好生歇息,在下先行告辞了。” “公子慢走,素雅就不送了。” “告辞。”萧绯云退出房间,急步下楼出了万紫千红阁。 苏默然见萧绯云出来便急急迎上去:“姐姐,见着那素雅姑娘了吗?” “呃,没有……她只是让我将锦盒放下,并没有亲自过来见我。”萧绯云又抬头看了一下,万紫千红阁二楼靠右的最后一扇窗户正自半启,隐约可见里面的绿纱微动,估计是那素雅姑娘的闺房不错。 “那我们回客栈吧,明日就可离开清阳城了。”苏默然暗自吁了一口气,只留下锦盒,两人未见面未交谈,应该就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那素雅姑娘应该是个好姑娘,苏默然眼光倒是不错。”萧绯云又冷不丁的冒出这句话。 “为何?”苏默然不解,你不是没有见着她吗?怎可断定她不错? “感觉,天色快入黑了,我们回客栈吧。”萧绯云扔下这几个字就拉着苏默然急急的往回走。 两人回到客栈,天色已大晚,用过晚膳,就回房准备休息明日一早离开清阳城。 苏默然站在萧绯云房里不肯离去,萧绯云狐疑的看着他:“快去休息呀。” “我……”苏默然盯着床上自己的被褥和枕头,挠了挠脑袋。 萧绯云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下:“你还是害怕吗?” “嗯嗯……”苏默然连忙点头。 “喂,你可是小男子汉,可不能这么胆小,我都替你害羞了。”萧绯云眯着一只眼,伸出食指刮了刮自己的脸蛋。 还不是因为你经常晚上不关门,我怕你有危险才守在你身边的啊,苏默然心里其实也不太好意思的,自己倚小卖小,又利用她的同情心,各种占她便宜,实在不是堂堂城主的作风。 见苏默然低头不语,一副期期艾艾的样子,萧绯云就不再继续取笑:“好吧,快上床休息,明日早起出城。” “谢谢姐姐。”苏默然脱了外衣就爬上床,见苏默然躺好,萧绯云走过去细心的替他拉过被褥盖好。却见她拉被褥的手突然停住,盯着苏默然的胸前发愣,似想起什么来,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转身就准备往外冲。 苏默然被她一系列一惊一乍的动作惊住了,忙从床上坐起来跳下床去拉住她:“你要去哪?” “我忘了,我有一样东西放在那个给素雅姑娘的锦盒里,我要去取回来,你先睡,我去去就回。”萧绯云急急的说到。 第39章 “这个时候去取?什么东西?很重要吗?”苏默然一连串的问题。 “当然啊,就是这个。”萧绯云抬起苏默然胸前的血玉相思红豆。“上次离开游风城的时候,我改男装就将这个红豆取下来了,因我没带首饰盒出来,当时就随手放进了那个锦盒里,这么长时间一直给搞忘了,也是一时没注意,今日去送锦盒连着这红豆一起送了……” 苏默然听了一惊,后又是一喜,惊的是这丫头粗心大意的将他苏家给的婚约信物都给这样乌龙送人了,喜的是看这丫头丢了红豆着急的模样,想必她还是在意与苏默然的婚约的。 可惜小丫头的脑袋是从来不按牌理出牌的,只见她此刻又噼哩啪啦的接着道:“这个红豆我是一定要取回来的,这是苏默然给萧家的婚约信物,说是什么苏家祖传,到时我退婚时肯定得要还给人家,要是搞丢了,咱望云城可没这个东西赔。” 苏默然听了立刻额上黑线三条,这丫头竟然要退婚!想都别想。 “明日去取吧。”苏默然道,一想到现在这个时段,正是万紫千红阁生意红火的时候,肯定各色人马都有,他这未婚妻要是掉进了那狼窝,到时他哭都来不及。 “不行,我现在就要去。”萧绯云着急想取回红豆,等不到明日了。 “那里是什么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人蛇混杂的,你一大姑娘家要是遇上好色之徒,吃了亏咋办?”苏默然急了,他自是明白这倔丫头决定的事八匹马都拉不住,平日里那些小事他都是由着她惯着她,可这次他说什么也不能放任她任性妄为,只要有一点点可能伤及她的事,他都要阻止! 可是苏默然却忘了现在自己的身份,此时在萧绯云眼中的苏默然不过是一个小孩童,试想一个小孩童能左右一个大人的决定么?苏默然是在和她讲其中的利害关系,而她却理解成小屁孩在胡闹。果然,只听她道:“小小苏,怎么这般不听话了?你就在这等我回来便可,那个要是不拿回来,我今晚都睡不着!” 苏默然怒了:“不许去!” 萧绯云蹲下直视着苏默然的眼睛:“我非去不可!” “我……”苏默然本见拗不过她,想说他来想办法,保证今晚取回红豆便是,却哪知道话未说完,那小丫头竟然直接点上了他的哑穴。 “咦,这次这么灵光,以前练点穴时十次有六七次不中。”萧绯云瞧着自己的手指,乐滋滋的道。 苏默然死命瞪着她,已气得七窍都冒烟了。萧绯云将苏默然抱至床上,对他说道:“小小苏,对不起,你要乖一点,在这等我回来。”说罢,又是去点他的昏睡穴,却是试了两三次才成功,苏默然在失去意识前尤自的想到:“你最好平安归来,不然此生我都不会原谅自己!” 见苏默然昏睡过去,萧绯云帮他盖好被褥,就急急的出了客栈去了万紫千红阁。 亥时末时分,沿途各式商铺多已关门,唯有万紫千红阁还是人来人往。萧绯云抬眼一看,万紫千红阁二楼沿各房的窗户挂了一排的小红灯笼正散发着红漾漾的光,那傍晚时分瞧过的二楼右侧打开的窗此刻仍开着,但室内无光亮,那素雅姑娘想必已入睡了吧。萧绯云还是有听进苏默然的话的,他说这里人蛇混杂,好吧,我不从正门进,就直闯素雅姑娘的闺房好了…… 萧绯云快步移至那窗下的方位,等了好一会,逮了一个来往人少的时刻一个纵身跃至窗前,又是一探身人已从窗户入得室内,确定这室内无人,萧绯云掀开垂在房中间的纱帘,纱帘对面是一圆桌,看着圆桌上的花瓶形状,萧绯云确定了这的确就是之前来过的小厅,只是圆桌上已不见锦盒,料想必是素雅姑娘已将之取走。 萧绯云重新回到靠窗这边,四处打量,这边摆了筝和琵琶,右墙上开有一门,正虚掩着。萧绯云麻着胆子轻推门而入,馨香扑鼻,借着窗外微弱的红光,见那房内床铺,柜,桌,梳妆台一应俱全,床铺上并无人,这才是素雅姑娘的香闺吧。萧绯云摸索了一会,在梳妆台上摸着了那锦盒,忙欣喜的打开,那红豆果然还在盒里。萧绯云赶紧将红豆取出,挂在自己的脖子上,就准备退出房间跳窗而出。 正在此时,却听得门外隐约有声音正交谈着,萧绯云转得身子仔细聆听,只听一清脆的声音道:“小姐,别再为那种薄情寡义的人神伤了,这般深夜了硬要在这回廊上吹风,您身子单薄,当心着了凉又要染上风寒了。”另一温婉的声音道:“不碍事的。”正是素雅姑娘的声音。 薄情寡义的人?难道是指苏默然,萧绯云听了那话倒是一时失了神。随即便是听到吱呀推门声,隔着纱帘可见两人影走了进来,来人还提了一盏灯,是以进得门后顿时将厅内照得明亮堂皇,萧绯云本是想听那主仆接下来的交谈,突见两人推门而入,一惊,碰着了身边的筝弦,咚的一声,惊了进来的两人。 “是谁?”清脆的声音响起。 萧绯云原本是想从正门进得万紫千红阁直接找素雅姑娘索要红豆,只因听了苏默然的话,又见素雅房里已熄灯料想她已入睡,故而放弃了原本要走的光明正大的途径,改为做了回梁上君子,想神不知鬼不觉拿了那红豆便走人,只是萧大小姐从来没有做过“贼”,现下被人逮个现场她完全忘了应该赶紧跳窗而出,反而是被吓得慌乱失措……呆立原地不敢动弹。 提灯的人缓步走过来,萧绯云心里呯呯狂跳,虽说这红豆本是她之物,但现既在此地,自己不问自取便为盗,等下还不定死得多惨! 眼见提灯的人即将掀起纱帘移往这边,萧绯云正自狂冒冷汗时,却听得素雅姑娘道:“夏霜,你退下吧,这是我的一位故人。” “小姐!” “你先回房,这里有我便可。”素雅道。 提灯的人只得从命,将灯放至那边的圆桌上,转身开门离去。 第40章 故人?萧绯云被素雅的话惊得心里又是猛的一跳,木然的看着纱帘对面素雅的身影缓缓靠近。 素雅移了几步,却是停住,只听得她幽幽的道:“是轻语么?” 轻语?萧绯云不吭声,这名字倒很是熟悉,不过她脑子很管用,马上想起了游风城的少城主正是叫做任轻语。 “见你衣裳上面的四叶草,我便知是你。”素雅的语气轻轻淡淡。 萧绯云低眼一瞧,自己穿的衣裳原本是任轻语定制的,这点不假。原来这特别绣上的四叶草竟和素雅姑娘有关么?我说没有四叶草配翠竹的道理,原来另有玄机…… 见纱帘后的人不说话,素雅叹了口气,道:“也罢,你既写了那断情绝义的信,我们本已是相见不如不见,现却这般深夜入我房中,你又待如何?” 呃,这是什么情况?萧绯云只得沉住气,仍是不吭声,听似素雅姑娘将她当成任轻语了,这素雅姑娘不是苏默然的情人吗,任少城主大老远的带条丝巾和一封书信给她,她这会又说什么断情绝义,难道她跟那任少城主又有着什么纠葛?萧绯云听得素雅姑娘口中虽说相见不如不见,但听那语气却又似心有不甘,见她并未有掀帘过来的意思,一时好奇心起,便立于原地想听她到底想说什么。 过了片刻,素雅轻柔的声音又缓缓道来:“如果我说,我和苏城主之间清清白白,你信是不信?” 等之片刻不见回答,素雅接着又道:“如果我说,我和苏城主只是相互配合演了一场戏,你信是不信?” 演戏?是这样么?苏默然为何要这样做?他在这万紫千红阁挥霍百余万两银子,果真只是为了和素雅姑娘演上几天的戏?银子多也不是这样花的吧……萧绯云的脑袋飞速的运转起来了,如果这素雅姑娘说的都是真的,那这苏默然也太古怪了吧……看她还说些什么,是以静待素雅姑娘的下文…… “如果我说,我这样做的目的,不过只是想你来见我……你却信还是不信?” 呃!绕口令么,萧绯云的头被这许多的如果,信,不信给绕晕了…… “如果我说,从一开始到现在,除了你,没有别人,你便又是信还是不信?” 这下萧绯云彻底晕了,却见素雅的身影又向前移了一步,她本能般跟着往后退了一步。 “只是现在说这些都晚了吧,今日你即前来,我只想知道为何你会有苏城主的血玉相思红豆?” 素雅一味的说,帘对面的人却一味的沉默,终是着恼忍不住提高了声音道:“任少城主竟是这般恨我,连话都不愿说了么。” 萧绯云被素雅突然抬高的声音怔住了,我能说什么?我不是任轻语当然不能给你答案,红豆倒是真与任少城主无关,是我一时粗心误放入锦盒的…… “罢……终是我太天真,以为自己还是值得你去争取的,自作聪明的走了这一步错棋。即是如此,你便离了去吧,我们……就当从未相识相知过。”只闻素雅的语气冷了冷,大有看破一切挥剑斩情丝的味道。 萧绯云呆呆的望着帘后的身影,脑中一边整理素雅的那些如果,信,不信,一边震惊这三人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 稍一会,却见帘后的身影又是往前一步,只听素雅姑娘语有不舍的唤了声:“轻语……”纤纤素手已搭上纱帘……这下萧绯云倒是猛的清醒了,情急之下一转身,一咬牙跳窗而出,几个起落之后已远离了万紫千红阁。 深夜,喧闹的清阳城终于回归平静,一个人走在清静的大街上,的确适合做个思考者,比如此刻萧绯云就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脚下的小石子,脑子里却一直在想素雅刚说过的话。初步整理了一下整个事件…… 任少城主当时在茶楼里提过他是知道苏默然与素雅姑娘之间的那点事儿的,他当时明知道我萧绯云是苏默然的逃跑未婚妻,却仍是助自己逃离游风城,他为何这样做?现在想想……倒也对,必是他同情我,因他认为我和他同病相怜,他被素雅姑娘给抛弃了! 任少城主让自己带了封绝情信给素雅,想来他会写这信也是因为他认定素雅姑娘跟苏默然之间有什么……只是现在素雅姑娘又说她跟苏默然之间实际上没什么……听她那话里的意思她喜欢的只有任少城主一人,与苏默然就没啥关系。她说她是想让任少城主来争取她,可是……两人相爱不就是应该要在一起的吗?为什么要弄这么复杂呢?还要用这种伤感情的方式来逼着对方来见她?另外,那苏默然明明是个局外人,却花了大把的银子跳进来瞎掺和又是为何? 素雅姑娘提到红豆,想必是她在苏默然身上见过,可是这事怎么感觉这么不对劲呀,这红豆说是苏家祖传的宝贝,现在我有一颗,小小苏有一颗,苏默然还有一颗,苏家不会还有好多颗吧,烂大街的东西也能当家传之宝? 萧大小姐本是想的头头是道,却绕到最后又是一头的雾水,就算她自圆其说的功力有多深厚,却在这件事情上终是没能给自己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答案。最后只得到了一个无关痛庠的结论:素雅姑娘,任少城主,苏默然,这三人也太能折腾了…… 思考无果的萧绯云,望向星空长叹了一声,怏怏然快步返回客栈…… 萧绯云点穴的功力真是不咋的,苏默然只昏睡了两个时辰不到便已清醒,睁开眼睛时便见整个房间灯火通明,扭头一看,那丫头正坐在桌边,上半身都趴到了桌上,小手捏着那红豆放在眼前,两眼直愣愣的盯着它发呆。 “呼!”这丫头这次行动怎么这么顺利?苏默然见她已然平安归来,心里松了一口气,本在清醒的那一刹那他是准备去叫骆辰鑫到万紫千红阁将她带回来的。 “咳……嗯。”苏默然故意发出声音,一则是确定一下自己的哑穴有没有自行解开,另则是想引起发呆中的某丫头的注意。 第41章 “小小苏,你醒啦。”萧绯云听得声音扭头看了一眼苏默然,见他正下得床来。 “姐姐,你将红豆拿回来啦?” 小丫头斜着眼睛睨着苏默然:“是呀,本小姐出手,自然不在话下!”说到这个萧绯云不由得弯起嘴角得意的笑了一个,不过她马上想到她是怎样不光彩的拿到的,是以又很不好意思的赶紧收回目光,继续盯着她的红豆。 苏默然坐到她边上,两手撑着下巴,跟着她一起发呆。 “那个素雅姑娘迷糊得很,她将我当成游风城的任少城主了,自顾自的说了很多莫明其妙的话。”潇绯云冷不丁的开腔,苏默然一愣,心里暗笑,只能说你两个半斤对八两迷糊到一块去了,大迷糊遇上了小迷糊…… “她……说了什么呀?”苏默然斟酌了一会,仍是问出了这话。 “嗯,她说了一堆绕口令,什么如果,信,还是不信,我回来的路上想了很久的,才整理出一丢丢头绪。”萧绯云放下红豆,学着苏默然的样子两手撑着下巴,撅着小嘴道。 “哦,那一丢丢头绪是什么?” “我想,我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萧绯云凑到苏默然的耳旁低低的说道,一脸的神神秘秘,见苏默然一脸期待地望住她,便接着慢悠悠的道:“听素雅姑娘那意思,她的心上人根本就不是苏默然,而是那个委托我送锦盒的游风城任少城主。” “噢!”苏默然早已得知任轻语和素雅姑娘之间的关系,他此刻只想知道,素雅是怎样提到他苏默然的。 “她说她和苏默然之间什么事也没有,两人合着演了一场戏而已,意思是她想借苏默然来刺激任少城主前来见她,却不料任少城主将这事当真了,给她写了封绝情信,嗯,就是我这次带过来的那封信,你说这三个人累不累,喜欢了就在一起呗,瞎折腾什么呢,感情的事情也能当戏来演么?很伤人的是吧,再说素雅姑娘被苏默然包下的事情四十二城都知道了,就算他两个真没什么,外人也会当成他两个有什么的,也难怪人家任少城主误会是吧。” 你不也是将那事当真了嘛,苏默然暗想着。 “是吧,苏默然跟素雅姑娘本就没什么的。”苏默然此刻最烦恼的就是如何将自己的声名狼藉给洗白白了,要不这丫头这么一直误会下去,估计只怕很难抓住她的心了。 “你怎么知道的?哦,我倒是忘了,你也跟过他……” “姐姐,你不会真以为我是苏默然的……娈童吧。”苏默然赶紧出声打住她这个话题,这个冤枉可真背得太莫须有了,以前苏默然懒得解释,但现在他必须一步一步将他在这丫头心中惨不忍睹的形象给扭转过来。 “不然呢?噢,你也姓苏,你是他私生子呀?”萧绯云又在发挥她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当然不是了,总之不是娈童,不是私生子,苏默然是个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人了,至于我的身份,时候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的……”苏默然急了,这丫头的脑袋瓜里总是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他要还任由她乱猜测下去她只会往更离谱的方向去想。 “是哦,这么久了我都没有问过你和苏默然之间的事,你和他很熟吗?你认识他多久啦?我看也不久,你才多大啊。”见苏默然着急的模样,萧绯云好奇心大起。 “当然……熟的,我……一出生就认识他了。”这是大实话,他就是苏默然,他当然了解自己认识自己了。 “听起来很神秘哦,你一定有什么秘密没告诉我。” 萧绯云这会突然猛的察觉过来,这一路跟着自己的小屁孩的确不简单,比如他莫明其妙的出现在聚贤山庄很积极很配合的跟她一起逃跑,比如他遇事比大人还要冷静,比如他的头脑很聪明,比如他身上带有很多的银票,比如他戴着苏家的红豆,对了,红豆! “小小苏,快说,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呃,我现在真的不能说,但我保证时机到了一定告诉你,我绝不会食言的,我发誓……”自己不说还好,一说各种调动了这丫头的思考能力,只是现在怎好告诉她?苏默然无奈之下只得举起手作发誓状。 “这么说,你还真有秘密!”萧绯云吃了一惊! 又见苏默然又急又窘的模样不由心一软:“好啦,我不问了,小屁孩发誓谁信,你记着就好,答应过我的,到时一定要将你的秘密告诉我。”这小家伙一路从没给自己添过半点麻烦,倒是自己一直花他的银子,要他照顾,出了漏子还是他三番几次的想办法替自己解围,不管他有何秘密,至少他从未害过自己半分,这小孩童对她极好,这一点萧绯云不是不清楚,是以也并未强势追问。 “不过,我还是想问一下。”萧绯云捞起苏默然胸前的血玉相思红豆:“这个,我有一颗,你有一颗,今晚听得素雅姑娘说了一长通话,好像她以前也是见过苏默然戴过这个的,也就是说一共至少有三颗了?你戴的又是从哪来的?” 世上本就只有两颗血玉相思红豆,苏家祖传,只传长子与长媳,因苏家近几代都是单传,故而就延续下来当成了苏家未来的主人与女主人之间的定情之物,只是如今怎好向她说明这些? “你刚说过的不问我这些事了,这会又说话不算话,反正我一没偷二没抢,有些事情到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苏默然只得佯装生气,低着头,鼓着腮帮子。 “好嘛,不问就不问,你想告诉我时再说吧,别生气了,生气的样子活像只小猴子。”萧绯云捏他的脸取笑。 “我们去休息吧!再不休息天就要亮了。”小屁孩突然抬头甜甜一笑,笑的各种天真加无邪。 “嗯,是有点困了。” 萧绯云出得清阳城不远便发现了新鲜好玩的事物,船! 新修的运河贯通了由南至北的河道与江流,好些城离得运河不是太远,均可享受着水路交通的便利。他二人一路由北往南下,路经的好几城都靠近运河,但像离清阳城这么近出得城门不远便可看到的还是头一个。 第42章 望云城地处东北的边陲之地,以矿业和冶炼业为主,别说什么山明水秀了,就是大点的河流和湖泊都是少见的,萧绯云见得“江流”和船只,兴奋得直跳脚。 “小小苏,快看,江和船。”萧绯云拉了拉苏默然,指着不远处的运河道。 见她兴奋的可爱模样,苏默然不由微微一笑:“那是运河,是人工修建而成的。” “哇,人工修建而成,那得多少人啊,花多长时间呀……”萧绯云吃惊的微张着小嘴感叹到。 “嗯,是很多很多的人参与了运河的修建,修了快四年的时间才修好呢。”这运河的成功修建也有他苏默然一份功劳,是以苏默然说这些时多少带点自豪。 “为什么要人工修建呀,不是有很多河流么?”萧绯云兴趣来了,虚心的开始请教。 “原本许多江河都是各自成流,有的江宽水少,旱季就愈发的闹旱荒,有的则水多河窄,遇上涝季就愈发的洪水泛滥成灾,为了调和水源,再加上为了各城航运便利,就人工开凿了好些水道,用以连接分散的江河让它们互相贯穿融通……”苏默然侃侃而谈,边上的小妞则一脸的崇拜瞧着他。 苏默然对着运河讲了一大通后,扭头却见那丫头正呆呆的望着自己,呃……糟糕,一时忘形忘了收敛,这丫头估计又要问自己为何懂得这么多了! 意料之外的,萧绯云竟没有问他为何懂这些,只低低的问道:“那这运河通往南峰城么?” “可以的吧。”苏默然答到。 “那这些船只是专载货物的么?是不是也可以载人呢?”小丫头眼睛一亮。 “当然可以载人了,有货船也有客船的嘛。”敢情这丫头想坐船去南峰城? “那太好了,那下面的路程,我们坐船去吧,我从没坐过船呢,真想感受一下。”萧绯云望着运河上来来往往的船只,很是开心的拍了拍苏默然的肩。 果然被我猜中了,这丫头估计又是好奇心大起,苏默然暗暗的想,坐船也不是不行,局限了她的活动范围,她就不会乱跑了,而且坐船接触的人比较少,在安全方面也相对强一点,苏默然只略略想了想,便点头同意:“好啊,我也好久没有坐过船了,以前坐过几次可好玩了。” 两人便兴致勃勃的奔往码头前去询问有无南下的船只,看了一下,停靠在岸边的只有一艘客船,其它都是货船或客货两载的船只。萧绯云见那客船船身上油漆一排大字:清阳城,同心城,永逸城,洬澜城,南峰城,无忧城,想必这船一路会经过这几个城吧,不由面露喜色。 那本站在甲板上张望的船主见她喜滋滋的盯着自己的船,忙走过搭靠在码头的桥板,到得岸上对着萧绯云便是一揖:“这位公子,您是否需乘船南下?小的这船专跑这条航线,现还有一间房,就等到齐了人便可以马上开船了。”船主边说边用手指着船身上那排大字。 “是呀,我要去南峰城,你这船只有一间房了呀?” “是的,您和您小兄弟可同住嘛。”那船主见萧绯云是个年轻公子哥带着个小孩童,便自行认定他两个是兄弟关系。 萧绯云略微皱了皱眉,但四下瞧了瞧,的确只有一艘客船停泊在码头,便低头看着苏默然:“小小苏,你介意和我一个房间吗?” “呃……不介意!”岂止是不介意,苏默然正愁找什么理由和她同住一个房间呢…… 萧绯云征询完苏默然的意见,便向船主道:“能带我们看一下你的船吗?” “好的,两位请随我来。”船主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萧绯云先行走上桥板,自己则陪在右侧,苏默然紧跟其后。 萧绯云前脚刚踏上船,因桥板轻晃了一下,她一个不稳就差点摔倒,那船主反应快捷忙伸手稳稳的揽住她的腰将她扶住。跟着上船的苏默然瞧见这一幕,忙跑上前去扒拉开了船主的手,自己牵过萧绯云。 船主略微愣了愣,突见这孩童一脸恼怒的盯着自己,知是自己方才略显唐突了,只得解释道:“小心,客官,水波漾起,船有时会少许不稳。” “不好意思,刚没注意。”萧绯云有点窘羞,抬手摸了摸耳垂。 “公子是斯文人,想是第一次坐船吧,有好些人第一次坐船还晕船呢。”船主看着萧绯云道。 “呵呵……” 见船主对着萧绯云废话连篇,苏默然满心不是滋味,只得催促道:“船主您快带我们去看一下。” “好,好,这边请,这边请。” 这是一艘九成新的客船,船身颇大,一共有十间小小的客房,分成两排,门各朝外开,其中九间客房确已住满了人,只左侧的最后一个房间还是空置的,打开房门一看,布置得倒也干净整齐,客房后面是一个大一点的杂物房,里面堆了些柴等杂物,萧绯云边看边点头…… “船倒是挺新的,才跑没多久吧。”苏默然道。 “小兄弟好眼力,这船才新买下跑了只半年多,前面几日因家中有事都停运了半月,今日才重新开业,这年头客运不景气,这船本钱都还没有收回来呢。”船主陪着笑。 “哦,你们这船有几个船员?”苏默然接着问。 “除小的之外,还有四个船员,现在底舱睡着休息,另外有几个厨娘,跑船时负责厨房和清洁工作。”船主答到。 苏默然略略点头,拉着萧绯云又绕船甲板走上一圈,他看得很是仔细,是以在船尾甲板上见着了些淡淡的红色痕迹的时候,不由得微微皱眉,却在这时,只见一妇人从船底舱悄无声息的上来,手里拎着几条鱼和一把刀,径直走向船尾,将鱼放在甲板上便开始杀鱼,红色的鱼血流淌至甲板上,带着股腥味随着河风飘过来。萧绯云皱了下小鼻子,看着那些鱼血觉得全身有点发毛。 陪在他们身边的船主许是见着萧绯云不自在的脸色,便喝斥那妇人:“张婶,都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在甲板上杀鱼,弄得甲板上沾了红,秽气。” 第43章 “在这里杀鱼,垃圾可以直接丢河里嘛,我每次都有冲干净的……”那妇人一挨斥,便唯唯诺诺在那低喃。 船主陪着笑脸:“不好意思,两位客官,厨娘为着省事,经常在这甲板上杀鸡杀鱼,实在太没规矩了。” 苏默然看了一眼厨娘麻利的剖鱼动作,尚未出声,便听萧绯云道:“不碍事,船主,如果你的船能装下我的马一起走,我们就坐你的船了。”说罢伸手指着岸边的马。 船主略微一愣,迟疑的道:“船上没有马房,也无草料。” “我刚看你那最后面的杂物房蛮空的,应该可以放下我的马,我可以多付一份房钱的。”那马跟了自己许久,萧绯云心下是舍不得舍了它而去的。 “是的,是的,我倒想起了,底舱里有些用来点火的干稻秸,可供马食用,我这就去将公子的马牵上船来。”船主一听萧绯云可以多付一份房费,便满脸笑意的应承了,转身屁颠屁颠的上岸去牵马去了…… 苏默然一直未吭声,瞟了一眼岸上远处坐立于雪风之上的骆辰鑫,心里一直有种不妥的感觉,一时半会又说不出原因…… 船儿轻晃,在河面上徐徐而行,萧绯云一路欣赏着沿途的风景,一边后悔自己为何早不坐船南下,这可比在马背上颠簸要舒服惬意多了。 船行两日便到了同心城,因有需在同心城下船的客人,船主吩咐船员降帆将船靠岸,稍作休整,另吩咐厨娘上岸在码头边的小市集上补给一些食物回来,自己则站至甲板上吆喝几嗓子,看有无新客人上船。船刚停靠在码头,各客房里的客人便也趁机走出房间来到甲板上透透气,看看日落。 萧绯云和苏默然也走至了甲板上,和大家伙站一起吹风,落日的余晖里隐约可见远处同心城高高的城墙,不由感叹道:“看着船儿走的慢,却原来要比走陆路快多了,这才两日,就到了同心城了。” 苏默然道:“是呀,因为许多河道都是取直线,距离缩短了好多的。” 站一边的船主听着这“兄弟俩”的对话,不由插嘴道:“小兄弟说的对,要说这运河呀,真是给老百姓带来了极大的便利,像我们这种靠着水谋生的,更是感同身受。多亏了我们的苏盟主当初的雄才伟略英明决策,才修了这运河造福了百姓……” 听得这船主将苏盟主一顿猛夸,萧绯云轻声问了句:“苏盟主是指洬澜城的城主苏默然吗?” “是呀,苏城主是我们四十二城联盟的盟主,所以我们外城人都是称他为盟主。”船主提起苏默然时一脸虔诚尊敬的模样:“这运河修了将近四年的时间,听闻大部分由洬澜城出资,盟主更是不辞劳苦,亲力亲为参与了全程修建,咱们盟主的确是为百姓办实事的实在人,小的尤为景仰。” 这船主滔滔不绝的表扬着苏盟主,本各自站甲板上吹风或闲聊的乘客围上来好几个,竖着耳朵听船主讲苏默然的丰功伟绩。放在平时,苏默然是不在意人家多夸他几句,只是这会在萧绯云面前听着别人说他的好话却不自在的红了脸,再听这船主夸下去只怕他会鸡皮疙瘩起一身。 他身边的小丫头却跟那几个乘客一样听得十分认真,见她好整以暇的倚着船周的围栏,亮晶晶的大眼睛直视着船主:“听来不错呢,船主您还知道有趣的故事吗?关于苏……盟主的。” “要说起苏盟主呀,那可真是传奇人物呀。”这回不等船主回答,本一同站边上听的一名乘客却是抢先出声。 “哦,怎么个传奇法?”小丫头被彻底的激起了对这苏盟主的好奇之心,见那人说的眉飞色舞,就当听说书先生讲故事好了,反正站这吹风也是挺无聊的。 苏默然不由得深深看了眼萧绯云,这丫头今天是怎么了?以前提起苏默然她就一脸的嗤之以鼻,今儿却是破天荒的主动要求别人多多说苏默然的故事…… “咱们苏盟主二十岁就接掌了洬澜城城主和四十二城联盟的盟主,不仅修运河造福了南北各城的子民,经商头脑更是一流,洬澜城在他的经营之下繁荣更胜从前啊,说洬澜城一家独大,富过其他四十一城都不为过,听说洬澜城未离宫的婢女们戴的首饰都是纯金的,穿的衣裳都是绫罗绸缎,对待下人都这般大方,富有的程度可见一斑了……”那乘客一脸的羡慕,讲出他所知道的有趣故事。 萧绯云却忍不住扑哧一笑,好吧,她承认修运河这事干得不错,不过让婢女戴纯金首饰这也叫大方?明明是奢侈过度,说他败家都不为过。 苏默然见她一副听笑话的神情,抽了抽嘴角,我什么时候让未离宫的婢女戴纯金首饰,穿绫罗绸缎了?知道萧绯云在穿着用度上是个低调不奢华的人,必是嘲笑苏默然品味恶俗,奢侈成风……想着不由狠狠瞪了一眼那多嘴的乘客。 “嗯嗯,听来是蛮富有的,还有好玩的故事么?”萧绯云收住笑意,继续问道。 “苏盟主不仅心怀天下,富贵无双,更是武功盖世的英雄人物啊。”又一名乘客急猴猴的争着出声。 “是吗?怎么说?”萧绯云见那些人说到苏默然这么来劲,便很配合的眨巴着大眼睛望向那名乘客,一副求知谷欠望强烈的模样。 “以前我们四十二城盟地,有一个有名的盗匪帮子叫什么青虎帮的,在各交通要地,水路码头打劫商队,谋财害命不计其数,是苏盟主带着自己的几个手下亲自缴杀了青虎帮,听闻苏盟主以一敌百,剑过之处,无人生还,那青虎帮的头子也是苏盟主亲自取下的首及,自青虎帮被缴灭后,我们就一直享受着太平的好日子了。” 萧绯云听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无人生还啊,太残忍了吧……” 这下苏默然彻底抽了!我什么时候以一敌百,剑过之处,无人生还了?明明我就只取了那青虎和另几个头目的性命,其他的盗匪喽喽都是送监查办处理的,你们是在夸我呢,还是在损我呢,被你们害死了!再被这些人添油加醋的讹传下去,我在那丫头心中的形象估计又要降低十八度了…… 第44章 那说得正在兴头上的乘客可顾不得别人的内心想法,口沫横飞的接着又道:“要说起这苏盟主的故事,那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的,除了那些传奇般的英雄事迹,这英雄人物呀自有其英雄本色的风流韵事,盟主和清阳城闻名天下的花魁素雅姑娘的那点事儿,咱们男人可都是羡慕得很哪……” 苏默然快要崩溃了,再也听不下去了,便摇了摇萧绯云的手,抬头可怜兮兮的道:“这里风太大了,我头都被吹痛了,快回房去吧我们。” 萧绯云本是听得津津有味,听得苏默然说头痛,便将手探至他额头,果然凉凉的,便向说故事的人道了声谢,带着苏默然回房去了。 这时,上岸采办食材的厨娘回了船,船主也吆喝了一会未见有新客人,便让船员起锚升帆开船开始新的旅程,各乘客陆续回至房中,片刻后甲板上又是一片寂然。 因苏默然说头痛,萧绯云以为他是吹了河风受了点寒,两人随便用了点晚膳,又找船主多要了一床被褥,便催促他早点上床休息。 苏默然本是要远离那个讲他是非的是非之地随便找了个头痛的借口,这会却不得不听话的乖乖上床躺好,那丫头盖了两床被褥在他身上,还非常细心的替他掖好被角,将他裹的严严实实,说是这样捂出一身汗,好好睡一觉,醒来就不会头痛了。 夜晚,船继续行驶,一晃一晃,苏默然倒是很快进入了梦乡,也不知睡了多久,因被褥盖的重又紧,浑身燥热不堪,迷迷糊糊的睁开了双眼,室内漆黑一片,伸手往身边一摸,空空如也,这下苏默然什么睡意都没了,立刻坐得起身,轻声唤了声:“姐姐。” 不见萧绯云回应,苏默然赶紧下床,借着窗外悬挂的灯笼散发出来的光瞧得清楚,狭小的空间里并无萧绯云的身影。苏默然急了,这么晚了她会去哪?三步并两步的拉开房门,绕过了后面的杂物房,却见萧绯云靠着围栏栏杆,抱着双膝,坐在船尾的甲板上,沉静的模样似在想着什么心事。 “呼……”苏默然嘘了一口气,便走至她身边挨着她坐下来。 “姐姐,你怎么啦?”瞧着她木然的小脸,有人走过来都没察觉,许是想什么入了神。 “唔,你怎么出来了?头痛好些了吗?”萧绯云听得有人说话,一转头看到苏默然,又见苏默然穿着中衣就出来了,不由皱了皱眉:“怎么外衣都不穿,夜里凉,要是被风吹得风寒了怎么办?” “没事的,姐姐你不开心么?为什么不休息,坐在这发呆?” “我只是想爹爹和小莺子了。”萧绯云怕苏默然冷着,伸出手将他揽在怀里。一小会之后,又听她幽幽的道:“还在想苏默然。” “想苏默然?”苏默然惊了,这丫头这么晚坐这吹冷风是为了想他? “是呀,不明白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听爹爹说他是个年青有为的天之骄子,听卫队长说他是个风流成性的纨绔公子,小莺子又说他是不知悔改的登徒浪子,今日又听了好些他的传闻,也许并非十分真切,但也必不会是空穴来风,这人的人生经历真是丰富,果真是可以写成一本书给说书先生去说呢……”小脑袋瓜被转晕了,她一晚上都在想这些,想破脑袋都不明白,原本非常肯定的认知,却好像都不是真相。 “他……也只是个普通人吧,只是幸运的出生在一个好人家,其实和其他人没差多少,喜怒哀乐,爱恨情仇,一样都不会少。”苏默然被她揽在怀里,抬眼瞧着她略显憔悴的小脸,心没来由的一阵抽痛,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她本不必在外如此颠沛流离…… 萧绯云见他担忧的眼神,不由微微一笑:“其实以前有因为自己是苏默然的未婚妻而开心过,因为爹爹说过,他是个很优秀的人,文韬武略,样样出众。” 只见她自嘲一笑,接着又道:“爹爹总是说,让我嫁他,是委屈了他,因为我一无是处。” 苏默然心想,萧城主怎能这样说呢?你看似一无是处的女儿竟就是这样俘获我的心了,从未有见过这样的女子,可以如此善良和可爱,让自己忍不住只想对她奉上全世界,只为保全她心中那份纯然的美好。 “我知道我爹爹是太疼我了,当年他是以我和苏默然的婚约为前提条件率东北七城同意缔结四十二城联盟的盟约,其实这本不是我爹爹的作风,娘过世后,爹爹不再续娶,我没有兄弟姐妹,他是太想找一个足够强大的人或者说家族来保护我给我幸福,才会有那样不合理的要求,想必苏家没少因为这件事看轻我爹爹。” 萧绯云实在是找不到人说这些心里话了,可一些心情被压抑得太久,不吐之而出只怕会抑郁成疾,是以顾不得此刻倾吐的对象是个小孩童,就当自言自语好了,有些话,说出来了心里会好受一些。 苏默然有点讪然,被她说中了,自己没少因为这件事情埋怨过萧城主……但那是以前,此刻,他心中只有感激,感谢当初萧城主的无理条件,不然他怎会遇到这个让自己倾心的小丫头? “不会的,萧城主一生耿直,为人很值得让人尊敬,姐姐不必担心了。那些让姐姐纠心的事情,最终也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姐姐这么好的人,肯定会得到幸福的。”苏默然对着萧绯云肯定地点了点头。 萧绯云见这小家伙一本正经的模样,不由淡淡一笑:“谢谢小小苏安慰姐姐,还要让一个小家伙来开导,姐姐真是白活了二十年了。” “呵呵……” “两位客官好雅兴,这么晚还在这谈天。” 陡然一个身影立于两人面前,苏默然抬眼一看正是船主,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这船上的人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吗? “呀,是船主,对不起,是我们吵到了其他乘客吗?”萧绯云连忙站起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第45章 “没有没有,两位客官声音不大,其他乘客是听不到的,小的也是按例过来巡视才发现两位坐在此处聊天。夜深风大,两位还是早点歇息吧,着了风寒小船上可没有大夫哦。”船主打趣道。 “是的,是的,我们回房了,多谢船主。” 萧绯云道了谢便拉了苏默然快步回房,船主盯着他俩的背影若有所思…… 船第二次靠岸是到了永逸城,这一次下船的客人颇多,最后合着萧绯云和苏默然在内,只有四间房的客人在船上,因在永逸城也未有新的客人上船,船主无奈只得载着剩下的这几个客人继续南下。 离开永逸城的码头时是刚过午时,萧绯云和苏默然用过厨娘送来的午膳,只觉困意来袭,便双双倒在床上准备小睡片刻。 两人晕晕沉沉不知道睡了多少,突然连着两声“咚”的声音惊醒了苏默然,苏默然睁开了眼,“咚!”的一声,又是一声声响,就像有什么大物件扔至河里发出的声音,苏默然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室内漆黑一片,忙摸索了下身边,还好,萧绯云还在。 苏默然想着觉得不对劲,便下床点了烛火,又回至床边用劲摇了摇萧绯云,萧绯云尤自坐起,皱着眉小手按着太阳穴一副头痛的模样。 “小小苏,什么时辰了?怎么睡了这一小会感觉睡得我头好痛啊。”萧绯云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苏默然抬头瞧了瞧窗外,船舱檐上已升上了灯笼,估计已是大晚上了:“应该是深夜了。” “我们怎么会睡这么长时间才醒?”萧绯云纳闷了,最主要是这一觉睡得很难受,头晕沉得厉害。 “我们怕是着了道了。”苏默然心里早已警铃大作,从上船开始,这里就处处透着诡异,前面几日走的相安无事,自己就放松了警惕,却原来不是他们不动手,只是时机未到…… 骆辰鑫并未跟得上船,现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要保护萧绯云是不可能了,这丫头轻功还行,等下只能见机行事,如果确实有危险,让她用轻功先行逃走。苏默然瞬息之间已思索良多,但他却不敢向萧绯云直言,怕吓着她。 “姐姐,你会游水吗?”苏默然问出这话便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这丫头连江都不认识,肯定很少接触水,更别提会游泳了。 “不会啊……为什么要游水?我们着了什么道?”萧绯云一脸的茫然。 “姐姐,我也不太清楚,就是觉得不太对劲,等下出了任何事,你都要听我的,我让你走,你就赶紧用轻功飞走。” 苏默然说完,在房内四处寻找,最后不知在哪个物件上抠了几个小木片塞到萧绯云手里:“姐姐,你轻功虽不错,但这运河较宽,等下你飞出去时,将木片扔至水面,可以借力多飞几次,就可以到得岸边了。” “小小苏?我听得糊涂了,我们是有危险吗?那我们也要一起走啊。”萧绯云见苏默然嘱咐了她许多,终是察觉到了危险的味道了。 “你带着我是个累赘,更难走脱了,你到得岸边后,赶紧先进城,哪个城靠得近就进哪个城。进城后你随意找个苏记商号或银号,将你戴的血玉相思红豆交给他们看,他们便会听你的,到时你再让他们过来救我便可。”苏默然交待后事一般认真的嘱咐,萧绯云虽听得记在了心里,也有不少迷惑,但见苏默然一脸紧张的模样此刻也不适宜多问,便乖乖的点了点头。 如果那三声咚咚的声响是代表将其他三个房间的客人扔进了河里,那么下一个轮到的就是我们了,苏默然想着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走出去,趁他们还未到这边,早让萧绯云离开才好。转念一想,糟,刚自己点了烛火,如果真有危险,不是打草惊蛇了么?罢,已经这样了,先出房门再作打算吧。 苏默然拉着萧绯云,轻轻的打开房门,抬眼一看,不觉倒吸了口凉气,只见送午膳的厨娘正站于门外,手里捧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酒和菜。 那厨娘见苏默然打开了房门,堆着满脸的笑意,道:“两位客官醒了?两位还未用晚膳吧,咱们船主正在前面独饮呢,这不我正给他送酒菜去,两位不如合着他一起随便用点?” “呃……不用了,我们不饿,我们还是继续睡觉吧。”苏默然暗叫不好,想退回房内。 厨娘收起了笑容:“两位客官都睡了一下午了,我们船主说如果两位醒了,请两位喝杯小酒。” 苏默然现下身形较矮,一仰头便见寒光一闪,想是这厨娘置于托盘下的手正握着柄短刀或匕首之类的不假,又见厨娘目露凶光,他们不去见那船主怕是也难脱身了,无奈之下,只得抓紧了萧绯云的手:“好吧,请大婶带路。” “就在前面,你们先走,我在后边跟着。”那厨娘冷冷的道。 苏默然只得从命,拉着萧绯云便往船前的甲板上走去。 船在继续行驶,河风吹得船帆扑啦作响,桅杆上挂着一个大灯笼,照亮了甲板,中间已摆上一桌,四张矮凳,桌上摆满了酒菜,那船主已端坐一方,另有三个船员和两个厨娘也正站于周围靠着船周的围栏,静静的盯着船主。 船主见苏默然和萧绯云过来,笑意浮上了面容:“两位客官来了,还没用晚膳吧,来来,正好小的想喝点小酒,过来一起喝两杯。” 苏默然见这架式,他想推萧绯云出去让她先行逃走已是不可能了,只得走过去坐下,看这船主倒底想干什么。 那船主向萧绯云和苏默然的酒杯里斟满酒,微笑着道:“十年修得同船渡,小的有幸,两位贵客坐了我的船,后日便是端午节了,照这行程,两位要去南峰城,恐怕端午佳节这种合家团圆的好日子需在船上渡过了,这何尝又不是一种缘份呢?小的瞧这位公子俊秀斯文,小兄弟又是如此聪明伶俐,想和两位交个朋友如何?” “船主客气了,小可与家兄不过是路过的行人,不敢高攀,亦不敢多作叨扰,如果船主没有别的事,小可与家兄想回房歇息去了。”苏默然瞧着这船主笑里藏刀的模样,心里只呼糟糕,这一次想要脱身恐怕比登天还要难了。 第46章 “小兄弟这么不给小的面子?也罢,至少赏个脸将这杯薄酒饮下,这可是小的家酿的琥珀蜜梨酒,清甜可口,不醉人的。”船主仍是笑意吟吟,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萧绯云只觉得这气氛很窘迫,周围站着的几个人都是一副严肃木然的模样,与这船主的笑脸交织出一幅诡异的画面,她嚅嚅的轻声道:“喝了酒我们便可回房了么?” 船主不语只笑着轻点头。 萧绯云受不了这个气氛,想早点离开这了事,小小苏说有危险,现在看这情势想他说的不错,这么多人围在四周,她轻功再好也不可能逃得出,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如果这酒里有毒,还不如死得痛快点。想毕,她一咬牙,端起酒杯便送往唇边。 只听一声大喝:“不要。”萧绯云手里的酒杯已被打翻落地。 苏默然一声大喝,腾的起身挥手将萧绯云手中的酒杯打翻。 见苏默然起身,那本站于他身后的厨娘,托盘的手一翻,寒光一闪,一柄短刀已架于萧绯云脖颈上。 苏默然看着萧绯云脖颈上的短刀,心里一紧:“船主,你倒底想怎样?” 自己的猜测根本不假,这船就是一黑船,以客运的名义谋财害命,想他们平时做得肯定滴水不漏,不向短程客人动手,不向结伴的客人动手,专挑这种落单的长途客人动手。 船主见苏默然盛怒的表情,略微一愣:“小兄弟,好眼力,好聪明,你是如何看出来小的想怎么样?” “踏上你的船第一刻便觉不对劲,你说你因家中有事此船已停运半月,当日才重新开业,却又说你的船员仍在底舱睡着休息,几个大男人,之前夜晚并未跑船,怎会睡到近午时还未起床?” 船主略略点了点头:“说的不错,确是小的说错了话,不过,大男人夜晚也有夜晚的消遣嘛,睡眠不足睡到第二日晌午也不是不可能,这不足矣说明什么。” “船尾甲板上的痕迹,其实是你们行凶时留下的未清理干净的血迹,你们平日里也在船尾杀鸡杀鱼,是想用动物的血迹来掩盖罪证。”苏默然接着道。 “嗯,有道理,还有么?”船主笑着点头,示意苏默然接着往下说。 “船主,船员,厨娘,估计每人都身怀绝技,身手绝不亚于一流的江湖好手,你们的人走路都悄无声息,许是用上了上乘的轻身身法,厨娘杀鱼剖鱼手法麻利,必是个使刀的好手,一群高手集聚在一条客船上,不要跟我说,只是为了载运乘客赚取几个客运费这么简单,此行其他三名乘客只怕已遭你们毒手。”苏默然愤愤的道。 萧绯云被厨娘架着脖颈,自是不敢乱动,却是听得苏默然说的话,大惊之后便感慨,自己一大成年人,观察能力竟连一个小孩童都不如,如果不是当初自己那么草率决定坐这船,今日也不会连累到小小苏跟着她一起受难。 “哈哈哈……不错,不错,小兄弟真是一绝顶聪明的好人才,只是天妒英才,估计命不久矣。”船主拍着手掌哈哈大笑。 “你们可都听清楚了小兄弟说的?下次行动时,这些都需改进,免得再遇上像小兄弟这般聪明的人被识破了,咱们就发不了财了。”船主高声说道。 那几个船员和厨娘异口同声答道:“是,老大!” “其实我倒并非如此残忍,连你这个小孩童也要赶尽杀绝,只是小兄弟实在过于聪明,留你在世只怕不利于我们今后的行事。” “你最好是立即取我们的性命,不然他日你必定会后悔。”苏默然咬着牙道。 “哦,你这么一说,我倒还真要留着你们的命了。”船主瞬间笑脸已换上了冷脸,只见他出手如电,抓起桌上的筷子,迅速朝对面的萧绯云刺去。 萧绯云被刀架着脖颈,无法动作,只得闭上眼睛承受船主的攻击。苏默然在一旁已是大惊失色,欲扑过去挡在萧绯云面前时,本木然呆立在不远处的船员却是比他更快的出手,按着他的肩,将他压回矮凳上。 船主的筷子并未伤及萧绯云,只是将她的帽子挑翻了,一头如波似卷的长发倾泻而下,萧绯云被船主的动作吓呆了,睁开眼睛直直的看着他。 “我该称呼公子什么?望云城的萧大小姐?还是苏夫人?或是苏盟主的未婚妻?”船主冷哼了一声。 “你卑鄙,竟然偷听我们的谈话。”苏默然咬牙切齿恨恨的瞪着船主。 船主不理苏默然,走至萧绯云身边,伸手抬起她的下巴,那本架于脖颈上的短刀却是划破了娇嫩的肌肤,只见有小小的血珠沁出。 苏默然见着拼了命挣扎,却是无法逃脱按在肩上的手,只得大吼道:“拿开你的脏手!” 船主却是不理会拼命挣扎叫嚣的苏默然,盯着萧绯云的脸瞧了片刻:“啧啧,苏默然的未婚妻长得还真不错,如此容貌绝不亚于那清阳城的素雅姑娘,杀了的确有点可惜了。” “你个王八蛋,给我放开她。”苏默然此刻只想杀了自己,让萧绯云有危险,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事,自己何时似此般窝囊?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船主终于肯搭理已近崩溃的苏默然:“聪明如你,应该知道,此次,我不止劫财这么简单。” 什么?苏默然彻底疯了:“你敢碰她试一下,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小兄弟,瞧你紧张得,你放什么狠话,我知你不是个简单人物,只是任你何方神圣,今次你们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为什么我不敢?苏默然的女人,我就是要一亲芳泽。”那船主手捏住萧绯云的下巴,眼睛却睨着苏默然,目光中不无挑衅。 船主挥手示意厨娘将手中的刀放开,随后猛的伸手一揽将萧绯云带往自己的怀中:“你刚上船,揽住你的那一刻我便知你是女子,没有哪个男子会有如此柔车欠的腰身,只是没想到你的身份会如此特别,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第47章 那船主擒住萧绯云的手,将她拖至船边,指着右岸连绵不绝的青山道:“知道这是何地么?告诉你,是青虎山!你知道青虎山是哪吗?你那好未婚夫没有告诉过你吧?” “我为什么要知道青虎山是何地?你放开我。”萧绯云使劲想挣脱钳制自己的手。 “青虎山就是当年青虎帮的地盘,是我和大哥青虎亲手创下的基业,你那个好未婚夫半年前将我们杀了个片甲不留,甚至让我大哥身首异处,当时我正在外地,逃过了那一劫,自那以后便只能靠这破船营生,是苏默然,苏默然杀了我大哥,毁了我们的心血,你说你落在我手里是不是天意?”那船主双目圆睁,表情狰狞的说道。 “无耻盗匪,人人得而诛之,苏默然没错,你们死有余辜。”萧绯云不知死活的顶嘴。 在一旁被按住双肩不能动弹的苏默然此刻被这船主的话惊得浑身冒冷汗,如此说来,这船主对苏默然是恨之入骨,如今必不会放了萧绯云,无力感袭上心头,绯云,是我害了你!苏默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对着船主吼到:“你放了她,你杀了我,你杀了我便是给你大哥报了仇……” “放了她不可能,苏默然那厮竟然杀我大哥,他武功高强我杀不了他替我大哥报仇,今次我便掳了他的未婚妻去当押寨夫人,送顶绿帽子给他让他尝尝被天下人耻笑的滋味,就算给我大哥报仇了。”那船主眼睛微眯,一脸冷笑。 “不可能!”萧绯云拼命挣扎,当押寨夫人?她还不如去死。 苏默然边挣扎,挣扎不开便咬住那按住他肩的手臂,只见他边咬边大叫:“不要,你放了她,我求你放了她,你杀了我吧,我就是苏……” 不待他说完,那按住他肩的手突然松开朝他后颈上一砍,苏默然直接晕厥过去。 “小小苏!”萧绯云见状惊呼,使了吃奶的劲挣脱了船主的手扑过去抱住苏默然。 苏默然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已是白天,而且人已不在船上,倒像是在一个类似石牢的地方,自己的头还枕在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上面,摸了摸后颈,好痛…… 左右摆动了一下脖颈,苏默然瞧向身后,自己的头原是枕在萧绯云的腿上,只见她长发散乱,小脸脏兮兮的沾了不少灰尘,皱着眉头靠着墙睡得深沉,颈子上那一小抹触目惊心的红色让苏默然心一阵抽痛,伸手过去触摸了一下,却是将她弄醒了。 “小小苏,你醒了?有没有怎么样?” 苏默然摇了摇头。 萧绯云见苏默然手抚着自己颈上的伤口,一脸心疼的望着自己,知是他担心:“这个小伤,不碍事的,倒是那个船员下那么重的手,你个小孩童怎受得住,看你晕过去,都快吓死我了。昨晚那船主见你晕过去竟然没有再为难我,将船靠了岸,把我们押到这里,说是将我们先关押在这青虎山的监牢,待今日再行在他大哥的坟前处置我们……” 一直沉默的苏默然再也忍不住了,扑上前去猛的抱住萧绯云。是的,他承认,在他二十四年的生命里,他第一次感觉到害怕这两个字,他是如此害怕怀中的女子受到一顶点的伤害,更何况这伤害是他带来的,他害怕这一次自己没有那么好运气可以救得了她,他害怕在得知自己爱上她的这个事实后又同时永远的失去她。 抱住自己的这个小孩童手在发抖,他在担心,他在害怕,萧绯云感觉到了,略微一愣,将手环上苏默然的背,轻拍着:“不怕啊,有姐姐在,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大不了,我们就死在这。” 苏默然鼻子一酸,忍不住红了眼,长这么大,他第一次有想哭的冲动,抱了萧绯云许久,终是放开了她,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对着她道:“绯云,你不是想知道我的秘密吗?我现在就告诉你。” 萧绯云微微一笑,摸着他散乱的发丝:“没关系,你不想说,姐姐不勉强你,我知道你对姐姐好就足够了。”萧绯云感觉到了苏默然眼中的认真,却未注意苏默然对她的称呼已然改变。 “不,我现在一定要跟你说,不然……我怕以后就没有机会说了。”苏默然转头看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这石牢看上去十分坚固,除了一面是铁围栏,其他三面都是石墙,除非他恢复原身,不然是不可能逃出生天的。 萧绯云坐直了身子,点了点头:“好,你说。” “先答应我,不论我说什么,请你一定要相信我,这件事情,原本……就是很离奇,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还有,不要惊叫。”苏默然怕吓到她,先让萧绯云镇定了一下情绪,虽然这丫头的脑袋经常想些稀奇古怪的念头,但自己变身的事情,毕竟已超出常人理解的范围了。 “好。”萧绯云应道。 苏默然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道:“我就是苏默然!” “这……这怎么可能,小小苏我告诉你,小孩童不可以撒谎。”萧绯云摇了摇头,笑着拍了拍苏默然的脸。 “我没有撒谎,当初在聚贤山庄初遇时,我就告诉过你,我是苏默然,只是你当时不相信,我想,不仅是你,换谁都不会相信。”苏默然接着道。 看着萧绯云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苏默然从内衣里扯出戴在自己脖颈上的红豆吊坠:“这血玉相思红豆,苏家祖传,世上只有两颗,只传苏家的继承人,另一颗已用来与萧家缔结婚约,这一颗我从小戴到大。” 萧绯云托起那颗红豆,是的,她曾经追问过,小小苏的红豆从哪而来…… “我们过了齐勒城后,就再也未见有聚贤山庄的追踪队伍,你一直以为是卫队长放弃了南下的追踪路线,其实是我吩咐了人以我的名义通知了你父亲,我已找到你,会将你带至洬澜城。” 萧绯云小嘴微张,一时半会难以消化这像惊天霹雳一样的所谓秘密。 苏默然接着道:“还记得在佳顺城救你离开火恭殿的那个高手吗?” 第48章 萧绯云点了点头。 “他叫骆辰鑫,不是什么江湖卖艺的,他的真实身份是我的贴身侍卫,从离开望云城开始,他就一直远远跟在后面保护我们,只是自清阳城后,我们改为坐船,他没法跟来。” 萧绯云又点了点头。 “我们能那么顺利的离开佳顺城,是我向段宇恒讨要了一个人情,因为当初她能以一介女流继承城主之位,是得到了我这个盟主的力挺。” 萧绯云不敢置信的听着这小小苏的秘密,虽然她不敢相信,也难以接受,但他所说的都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及身边的事情,不由将信将疑,问道:“那为何你会成这样?” 苏默然又将自己如何误修“忘我神功”以及修炼“忘我神功”所带来的后果又如实说了一遍。 “那你现在就是变身时期?恢复到成人身形要经历四十九日?” “是的,我自进了聚贤山庄当晚,就是三月十五日那天晚上,突然变成的孩童身型,是以,第二日不能迎亲,只得连夜逃出聚贤山庄,却遇到了逃婚的你。” “这……这真的是太不可思议了,如果不是跟我一起经历了这么多的你说出这些话,换任何其他人说,我都不会相信。”萧绯云摇着头,仍是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但苏默然知道,她内心已承认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苏默然顿了顿,仍是决定将最关键的部分告诉她:“我,我要告诉你实情的就是,我和素雅姑娘,还有一路上的莺莺燕燕,那都不是真的,我是刻意制造的这些桃色绯闻。那样,以萧城主的性格,必定不会让你嫁给一个风流成性对感情不忠贞的人,我这样做,不过是因为,因为……” “因为你知道你要变身小孩童的事,不能和我成亲,所以才故意那样做,好让我爹爹提出退婚是吗?毕竟反悔一桩婚约至多只是让你失去苏家的信誉,而你变身之事如果曝光,失去的就有可能是洬澜城数代的基业,对吗?”萧绯云替他说道。 苏默然戛然,他本是准备实话实说,不再对萧绯云有任何隐瞒,包括他当初的真实意图,却在这一刻,萧绯云用她清澈如水的双眸直视着他的眼睛替他说出了这样的理由,他却再也说不出原本想要说的话,他是如此想解开她的心结,哪怕用上欺骗的方式。绯云,这是我最后一次骗你,如果这一次我们能顺利的离开这,我会用我的一生来好好爱你。 见苏默然不说话,只是温柔的看着自己,萧绯云不由鼻子一酸,听了许多所谓的实情,卫队长的,小莺子的,却如今发现自己计较了这么久,兜兜转转这么久,所谓真相竟然是如此离奇。一路走来,苏默然对她的好,便是她实实在在的亲身感受,如果换位去思考,如果她是苏默然,也会选择想方设法不伤和气的去取消婚礼,他牺牲了自己的名声,想让萧家提出退婚,保全的是萧家的颜面,这样的苏默然,她没有理由去继续计较他的那些善意的过失。 一时之间,两人内心各自翻涌,执手相顾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萧绯云瞬间满脸通红,突然伸手拧住苏默然的耳朵:“你个坏蛋,那你倚小卖小,总说自己只有六岁,死皮赖脸和我睡一个房间,占我便宜。” 苏默然痛的龇牙,支支唔唔道:“那……还不是因为,因为,我发现你睡觉经常忘记关门,我怕你有危险,才……才守在你身边的。” “好,就算你是怕我有危险才和我硬挤在一个房间。”萧绯云松了手,脸却是更红了:“那你还亲过我,谁让你亲的?” “你不也亲过我嘛,我回礼而已。”苏默然答的理所当然。 “你……”萧绯云气结,一回想,自己的确是有亲过他,可是她一直当他是小屁孩啊。 苏默然见她窘到爆的可爱模样,不由又是朝她的脸颊亲了一下,只见萧绯云的脸瞬间唰的一下直接红到了脖子根,忍不住又过去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 “哟,苏默然的未婚妻竟然和一个小男人玩亲亲,原来不用我出手,这顶绿帽子他早就戴得响当当了。” 只听得哐当一声,铁围栏上的铁门被打开,走进来的正是那船主。 本是满脸羞窘的萧绯云见着来人,立刻满脸煞白,想着苏默然说过他四十九日之内不能受内伤的话,唯恐他有所闪失,急忙将他拉到自己的身边,伸手挡在他前面。 苏默然不乐意了,没有让他的女人来保护他的道理,只见他凑至萧绯云耳边,说了几句话,便轻轻推开她的手臂,走至萧绯云的前面,对着那船主道:“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别动我的女人,有事全部冲我来。” “你的女人?哈哈哈……”那船主就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仰天狂笑:“苏默然呀,苏默然,我真是被你笑死了,你未婚妻宁愿跟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在一起也要逃婚离开你,我看苏盟主改为苏王八好了。” “少在这里耍嘴皮子,不妨告诉你,我就是苏默然,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我女人半分,如果你要替你大哥报仇,你便杀了我。”苏默然听那船主耻笑自己,更是出言侮辱萧绯云,便将实情说出。 那船主略微一愣,道:“小毛孩,你以为我会信?苏默然武功盖世,天下无双,自他那未婚妻逃婚后,他同时也失踪了,这江湖上可好些时日没有他的消息了,你说你是他?骗谁呢?” 苏默然摇了摇头,为什么他说实话时,总是没有人相信呢…… “废话少说,今日你们两个谁也逃不掉,原本我还只想掳了萧大小姐当我的押寨夫人好好羞辱一番苏默然,现今我改变主意了,摘下萧大小姐的脑袋,挂至洬澜城的城门上,那不是对苏默然更大的讽刺吗?小毛孩,我本与你无怨无仇,但你既然趟了这个混水,就休怪自己命短了!”那船主走至铁门边,朝外挥了挥手,便有两名之前那船上的船员走了进来,各自拿了柄刀,分别架到萧绯云和苏默然的脖颈上。 第49章 “带他们两个去我大哥的坟前。”船主沉声命道。 “是,大哥!”那两名船员推着萧绯云和苏默然出了石牢。 走出石牢才知天已近黄昏,七拐八弯的走了许多山路,萧绯云和苏默然被押到了一个乱石崖边,崖边上确有一座石坟,墓碑上刻着“莫青虎之墓”。 苏默然看了一下地形,这地方原就是他手刃盗匪青虎之地,半年多前的那一战,历历在目…… 那船主对着坟墓跪了下去:“大哥,白虎来看您了,老天开眼,今日总算可以为大哥报仇了,那让您丧命的苏默然,今日我掳了他的未婚妻,我要用她的血来祭奠您的英灵。” 苏默然见那自称白虎的船主跪在青虎的墓前说的声泪俱下,便向萧绯云使了个眼色,萧绯云会意,握住他的手,将自己微弱的功力传输到苏默然手中。 苏默然的身形较矮,那架刀在他脖子上的盗匪,手放在他脖颈处,眼睛却望着前方未加注意,只见苏默然闪电般出手制住他的穴道。左边架住萧绯云脖子的盗匪见情况有异样,正待呼叫出声时,萧绯云朝他的脚尖一踩,那人痛的叫出声,弯了腰捧着脚狂跳,架在萧绯云脖颈上的刀却是偏开了,趁这个空隙,萧绯云一矮身,搬了身后的一块大石朝这盗匪的后脑勺狠狠的砸去…… 那跪在青虎墓前的白虎突然听得手下的惨叫声,转过头来却发现那两个不中用的家伙,竟然被那个武功不济的小女人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毛孩给制住了,一个傻乎乎的站那动弹不得,另一个已然昏倒在地。 “你们两个想早点死就直说!”白虎不由怒由心起,从地上直接弹起,转过身来,呼啸一掌向萧绯云袭去。 白虎本是想取萧绯云性命,却念头一闪,得先除了那小的,那小毛孩十分精明,估计自己这两个手下就是被这小毛孩使了法子制住的也不一定。 是以白虎掌风一偏,直取苏默然前胸,萧绯云一惊,不妙,他不能受内伤,也顾不得考虑那许多,一个扑身过去挡在苏默然身前,硬生生承接了白虎那一掌,“噗!”的一口鲜血喷出…… “绯云!不……啊……”苏默然被喷了满脸的鲜血,一惊一怒一痛之间一股热气直冲脑门,烧得他径直晕厥过去。 萧绯云本是武功不济,现下挨了这一掌,只觉体内气血翻涌,似五脏六俯都移了位,全身无力摇摇晃晃的倒地。扭头一看那白虎红了眼睛紧接着第二掌已袭来,她已是无力再躲,只得闭上眼睛准备承受。 她等了片刻却未见那白虎的第二掌上身,不由睁开了眼一看,却见白虎仍是那发掌的姿势,人却是僵住了,双目圆睁,嘴巴张大,正在经受什么极大的惊吓似的,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啊!”萧绯云忍不住惊叫出声,只见那本已晕厥过去的苏默然此刻全身通红,膨胀,变形,哧!哧!哧!是衣裳的爆裂声,苏默然的身形正在逐渐变大……他说的都是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苏默然虽已告知萧绯云他修练“忘我神功”导致变身的事情,但此刻亲眼目睹他恢复成人身形的过程,她仍是被震惊得只想尖声狂叫。 那欲取萧绯云性命的白虎也是僵在原地,直到已恢复成人身形的苏默然睁开双眼从地上站起时,仍是未反应过来。 苏默然看着已倒地的萧绯云,双目无比刺痛,无边的怒意涌上心头,只见他伸出手掌朝白虎虚空一抓,白虎便被吸住一般,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向苏默然迅速靠近移动,瞬间苏默然的大掌已锁上他的咽喉。 “多行不义必自毙,下辈子记得当个好人。”苏默然说完,大掌一扭,白虎已然毙命,他最后的表情仍是双目圆睁的惊恐状。 苏默然看了下自己身上的破烂衣衫,走至被点穴的盗匪身边,取了他的外衣穿上,然后解开他的穴道:“我是苏默然,限你们这伙盗匪三日之内去府衙投案自首,否则下场,你们清楚。” 那盗匪转头看了一眼地上白虎的尸首,忙跪地:“谢盟主不杀之恩,小的们一定痛改前非,马上去投案自首。” 苏默然没再理他们,走向萧绯云,将她抱起,见她嘴角的血迹尤在,为什么会将她弄成这样,自己真是该死。 萧绯云虚弱的睁开双眼,嘴角牵出一抹微笑:“你是小小苏么?” “是,我是你的小小苏。” “你是苏默然么?” “是,我是萧绯云的未婚夫苏默然。” “我累了,睡一会……”听到答案的萧绯云,微微一笑,闭上了眼睛。 “绯云,你睡吧,我带你回家……” “乖啊,来,喝药。”一既温柔又略显无奈的男子声音响起。 只见躺床上那别扭麻花的人儿,小手紧拉着被褥盖住自己的头,好说歹说就是不肯起身喝药:“不要,苦死了……” “良药苦口嘛,不喝药伤就难好了。”男子继续温柔的劝说。 “不要就是不要。”床上的人较上劲了,将别扭进行到底。 “咳……嗯,再不起来,我可又要掀被褥了!”男子声音沉了沉,显然有点小怒了。 床上的人儿猛的拉下盖头的被褥,本是因伤苍白的一张小脸此刻却是憋得微红,只见她撑着身子慢慢坐起,撅着小嘴道:“你变回小小苏,我就喝药。” 本坐于床旁的男子见她起身,忙将一碗浓黑的药汁移至左手,右手取了一个软枕放至她背后,听得她的话时额上顿时布了黑线三条,没好气的道:“变不回去了!” “我要小小苏!” “我就是小小苏!” “不对,小小苏比你可爱多了,他那么小,你这么大,不好玩。” “不好玩?萧绯云,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男子黑着一张脸,抿紧了双唇,两只深深的酒窝盛满了无奈,表示他拿这个正无理取闹的女子一点办法都没有。自她清醒后,对疗伤吃药一点都不配合,给她疗伤她说男女授受不亲,让她吃药她嫌苦。就不提她主动拉手抱抱亲亲睡一起这些福利全部都消失的悲惨待遇了,这丫头竟然还时不时让他变回小小苏……对,没错,这被整得一个头两个大的可怜男子就是那已恢复成人身威风八面的洬澜城城主,四十二城盟主苏默然!只是那堂堂盟主的威风在这丫头面前被挫得呛呛然,害他每次到最后只好使出未婚夫的银威来逼她就范,也幸好他还有这么个有利身份,对付无理取闹的小丫头,竟屡试不爽…… 第50章 “你喝不喝?不喝我‘亲自’喂了!”苏默然提高了点声音。 一听苏默然说“亲自”喂,只见那撅着嘴不肯喝药的别扭丫头,瞬间小脸一红,忙伸手接过他手中的药,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了个碗底朝天,然后将空碗递给他:“喝完了。” 苏默然一愣,感叹于萧绯云的动作神速一气呵成,可见这丫头有多害怕他“亲自”喂药,伸手轻拭她唇边的药汁,俯身过去在她嘴角轻轻一吻:“每次都要我用这一招,下次乖一点。” 只见那本已是脸红的小丫头,脸儿此刻又红上了三分,轻吐了一句:“臭苏默然,流氓!” “哈哈哈……”一见她的窘样,苏默然突然心情大好,笑得很是开心。 萧绯云脸红得都能滴出血来了,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只得举过被褥蒙在脸上,倒至床上不肯再见苏默然。 苏默然知她害羞,本想再捉弄她一下,却在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城主,船已备好,可马上启程……”门外响起的正是骆辰鑫的声音。 “嗯,将马车备在门外,即刻上路。”苏默然吩咐到。 “是,城主,属下马上准备。” 苏默然转过身,欲抱起那正在床上生闷气的小丫头,却见她正闪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望住他:“去哪?” “回洬澜城。”苏默然答道。 “我也要去洬澜城吗?”萧绯云一脸惊讶,半撑着身子问道。 “当然,你不去洬澜城那去哪?”苏默然挑了挑眉,这丫头自他恢复成人身形后,就开始犯别扭,不过他能理解,朝夕相处的小孩童突然变身为个大男人,这个转变与反差实在太大了,换谁都无法一下子适应过来吧,她需要时间……对她,他永远都会有足够的耐心…… 萧绯云瞬间又是脸一红,弱弱的说道:“我家在望云城哦。” 她知道面前这个男子就是小小苏,也是她的未婚夫,只是一见到他,她就忍不住想起自己曾经对小小苏又搂又抱又亲还答应嫁给小小苏,现在小未婚夫突然变成了正牌的大未婚夫,关键在于这两人就是同一个人,这种感觉真是令她羞窘到了极点! 苏默然见她小脸一阵红一阵白的,知她又是在纠结郁闷,微微一笑,直接将她从床上抱起:“不好意思,我的未婚妻,从现在开始,你的家在洬澜城。” “呃,放我下来啦,我自己走。”被突然抱起,萧绯云挥舞了小手挣扎。 “你还伤着呢,乖乖的别动。” “都十几日了,好差不多了,我可以自己走,你放我……唔……” 喋喋不休的小嘴被重重的印上一吻,有效的制止了所有拒绝的话语,某人行使自己未婚夫的权利不亦乐乎中:“再说一次自己走,我便吻你一次!” 还在呆愣羞涩中的小丫头,听得这句,立刻停止了所有的反抗举动,忙用小手捂住自己的嘴,摇了摇小脑袋,表示自己会很乖。 “哈哈哈……”她那未婚夫笑的得瑟万分,抱稳了她大步流星的走出去…… 那日,眼见萧绯云与苏默然乘船离开清阳城,因当时码头没有其它客船,最后骆辰鑫只得高价包了一艘客货两用船,跟在苏默然的客船之后。 只是非常倒霉的是骆辰鑫的船刚离开永逸城不远便出了故障,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其他船只换乘,待得船修好时,早已过了大半日了,哪还有苏默然那船的踪影。 骆辰鑫命船员全力追赶,终是第二日下午看到苏默然所乘的那艘船尤自停靠在岸边,而停靠处并不是码头,事有蹊跷,骆辰鑫登上那艘船后,找遍了整个船舱只在一杂物间发现了萧绯云的马,后又在底舱发现了一名船员,那船员一见有人来便跑,骆辰鑫拦住发现竟还是个会家子的,两人一阵打斗,那船员终是不敌,在骆辰鑫的逼问下,才知道苏默然和萧绯云被绑至了青虎山。 那船员最终在骆辰鑫的逼迫下,带着他上了青虎山,刚走至半山腰,便见苏默然已恢复原身怀抱重伤的萧绯云正狂奔下山。骆辰鑫现仍清晰的记得苏默然当时焦急和担忧的神情,见着骆辰鑫,不待骆辰鑫请罪,第一件事则问骆辰鑫是否知晓永逸城有没有名医。 这青虎山原是处于永逸城与洬澜城之间,但靠永逸城颇近,苏默然当时只想尽快找大夫救治他的未婚妻,是以选择了离青虎山近的永逸城,一路连马都未用,均以轻功狂奔。这“忘我神功”大成之后的苏默然功力较之以前更是突飞猛进,骆辰鑫在后边追得辛苦万分,仍是差了两个多时辰才进到永逸城。 苏默然让苏家商号在永逸城的分号给找了一处清静的别院,又让请了城里最好的大夫,迅速救治萧绯云。萧绯云所受内伤极重,但所幸性命无忧,用内力助以疗伤,并服用通筋活络补气固本的汤药,休养些时日,便可慢慢恢复。 在永逸城休养了十来日,萧绯云的伤也好了七八分了,考虐到她身上的伤未痊愈不能骑马,马车也是颇为颠簸,苏默然便吩咐了骆辰鑫备船回洬澜城。 苏默然嘱骆辰鑫在别院挑几个手脚伶俐点的婢女仆从随船伺候,自己则抱着萧绯云大步踏向候在大门外的马车。 尽管一路上那些个婢女仆从很是配合的直接无视掉她那未婚夫“非礼勿视”的举动,萧绯云仍是觉得羞窘万分,如果谁能让她此刻晕过去,她一定要谢苍天谢大地,只是萧绯云自小便是个健康宝宝,虽然这次傻乎乎的替苏默然挨了一掌差点丢掉小命,但经过苏默然的悉心照料,身体恢复的颇为迅速,故以她想晕也晕不了,只得举起手扯着袖子遮住自己的小脸,可她分明感觉到苏默然的胸膛起伏正在强忍住的笑意,必是取笑她现在的窘态,是以懊恼的拍了拍他的胸膛:“不许笑!” “哈哈哈……”苏默然却是忍不住直接笑出了声:“我的好未婚妻,你这样子真是各种呆!” 第51章 “你……我懒得理你!”无奈之下萧绯云干脆拿手掩住小脸,不再理会苏默然。 瞧着怀中恼羞成怒的未婚妻,苏默然会心一笑,自他恢复原身后,这丫头对他的待遇那叫一个每况愈下啊,不过他苏大城主必然深刻懂得福利要靠自己争取的伟大道理,几日下来将自己未婚夫的权利愣是发挥了个淋漓尽致,他自是知道这丫头面皮薄,容易害羞,不过他怎么看她羞红的脸就那么开心呢…… 就这样,因身上的伤未痊愈,又因反抗无效在某人的银威之下不得不屈服,萧绯云只得由着她那未婚夫将她一路从别院抱上马车,又从马车抱至船上。 苏默然命骆辰鑫准备了两艘船,一艘小船专门用来放置雪风和那匹自望云城带过来的马。 另一艘是装潢精美的画舫,主舱是两间颇大的客房,苏默然将萧绯云直接抱至画舫前面的舱房,便去向下人吩咐各种事宜。萧大小姐坐在锦椅上,无聊之下便四处打量,只见舱房内布置得清雅却不失华丽,丝毫不比她聚贤山庄的闺房要差…… 萧绯云将房间看了个遍后,又发了好一阵呆,才想起她那个在别院里的问题…… “苏……苏默然。”叫习惯了小小苏,现下改为叫苏默然,虽已适应这种新称呼十来日了,可萧绯云还是觉得有点不习惯。 舱房门前婢女仆从一字排开,什么时候熬药,熬个什么火候,又什么时候备膳,备得清淡还是滋补,床褥要铺几层,被褥是要锦被还是绸被,事无巨细,苏默然正站门口亲自吩咐中,听得萧绯云叫他,便挥手让下人们散了去各忙各的。 “怎么了,绯云?哪里不舒服么?”苏默然关了门走了过来,将手放至萧绯云的额头探了探。 “没……没有,我是想说,我能不能回望云城?”萧绯云小脑袋往后退了退,脸儿又是微微一红,她以前没少和小小苏有过这种接触,现在苏默然倒是一如以往般自然,她却不能从容面对,总是不由自主的心儿乱跳外加面红耳赤。 “不能,你必须跟我回洬澜城!”苏默然语气温柔,但回答很肯定。 “为什么?我都说了我家在聚贤山庄呢。”萧绯云鼓着腮帮子,不乐意了。 苏默然笑的酒窝轻现:“你可以理解为嫁夫随夫,要么夫唱妇随。” “什么嫁夫随夫,我什么时候嫁给你了?”萧绯云抬高了声音。 “呃,现在是没有,不过快了。”苏默然抱着双臂,望着面前被他一句嫁夫随夫惊得满面通红的未婚妻。 “我……那个……不是……怎么会……快了?”萧绯云听得快了两个字果真又是吓了一跳,是以语无伦次话不成句。 苏默然俯低身来,低低的道:“听得快嫁我了,激动成这样啦?” “我……哪有激动啊,我……”萧绯云瞪着苏默然靠近过来的脸,嗫嚅着竟渐无语。眼前是一张放大版的小小苏的脸,那晃得人眼花的酒窝正肆无忌惮的招摇着,明明是一脸戏谑的笑意,那双眼睛却又透着无比的温柔……这张脸既是熟悉的却又有些陌生…… “绯云,无论是苏默然,还是小小苏,你……只能是我的。” 苏默然的声音低缓而轻柔,吐出来的气息萦绕,带着暖暖的淡淡的酥麻,萧绯云的心一阵狂跳,望着苏默然渐渐靠过来的唇,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她却不知她无意识的动作让面前的男人瞬间目光一紧。 “闭上眼睛。”苏默然轻声的命令道。萧绯云听话的慢慢闭上眼睛,苏默然微微一笑,欲吻上那肖想了多时的双唇。 “笃……笃……”敲门声很煞风景的响起。 “城主,对不起,离开永逸城时正好收到洬澜城的飞鸽传书,是老城主的,忘了给您……”是那骆辰鑫的声音。 “该死!”苏默然低咒了一句,迅速的往面前的小嘴上轻啄了一下,便直起了身子开门去了。 萧绯云似猛的清醒一般,睁开了双眼,捂着小嘴,羞得只想低叫,自己刚刚竟然……在期待些什么!真要命! 苏默然站在舱房门外,瞧着来信,无非是那苏问天又在说什么城主及盟主之职非同小可,唯恐自己不堪重任,请苏默然尽快回洬澜城亲力亲为,以免出了差池有负重托等云云。 略略一算,自出洬澜城去望云城迎亲开始到现在,已过了四月有余,回想与萧绯云一路走来的日子,虽然会有操不完的心,虽然总是要替她收拾各种烂摊子,但不可否认自己每天都过得甜蜜又快乐,甚至可以说,两个月的相处,自己竟是领略到以往二十四年里都不曾有过的快乐。思及此,苏默然不禁回头望了望那端坐房内尤自发愣中的未婚妻,绯云……凭你小祸不断,大祸偶犯的历史记录,你还真是只小麻烦,不过却是能让我幸福到极点的小麻烦……是的,你就是上天赐予我的,最值得我去珍惜的美好! 船行了四日,预计午时即可到达洬澜城了,一大早天刚透亮,苏默然便自清醒了无睡意,起了身从自己的后舱房走出想去船前的甲板上吹吹风,经过萧绯云的房门时,却惊讶的发现,门竟是开的,探头一看,人并不在床上。 “不好生休息,这么早能去哪?”苏默然暗自纳闷了,便急步走向船前的甲板,却是见身着一身浅蓝色衣裙的萧绯云迎着河风正俏生生站于船前,长发还未做整理,随意的披散在身后,晨风些许微凉,吹拂她的长发与裙摆轻舞,摇曳得风姿绰绰然,如一朵碧波中的清莲又似一枝散发着幽香的百合……青山,绿水,佳人,苏默然静静地站着,欣赏着这浑然天成的美仑美奂。彼时,太阳已慢慢爬起,第一缕阳光就这样抚上她的身躯,散发着柔和又明亮的光晕,只见她小脸微扬,随即轻转过头,镀了一层阳光的侧脸竟是亮丽闪耀得让人舍不得离开视线…… “小……苏默然,你也这么早就起来啦,快来看日出。”萧绯云感觉似有人在身后凝视着自己,转脸一看,是苏默然。这晨风吹得人很舒服,也很清醒,半月多的别扭与不自在,竟在这晨风中逐渐吹拂消散,很多东西不是你去刻意忽略就能忽略的,很多事情更不是你想逃避就能逃避的……既然早已命中注定,何不顺其自然呢? 第52章 苏默然略微一愣,虽不明白这丫头为何一大早站这吹风,也不明白她为何会在这大半月以来主动开口邀他欣赏日出,不过这些都不重要,苏默然是个懂得把握机遇的人,且不论她为何会改变,至少现在的状况是自己乐于见到的。走至她身后,终是忍不住双手圈上她的腰将她拥进怀里,又握住她略显冰凉的小手:“伤还没全好,怎不好生休息?清晨的风有点冷,当心着凉。” 被拥入怀的萧绯云身子微微一僵,片刻之后终是放松,小脸侧过来:“我都躺了大半个月了,好久没见着日出了,你看,这景色真的很好,很美不是?” 苏默然盯着她光洁如玉的小脸,低喃道:“是的,很美。”在她额上轻轻一吻:“等你身子完全好了,我天天陪你看日出,可好?” 萧绯云不答,对他微微一笑,小脸转回前方,闭上眼睛,感受日出的力量和温暖。 苏默然紧了紧圈在她腰上的手臂,即便沉默不语,就这样静静的拥着她,仍然……很幸福! 萧绯云自早上知晓快到达洬澜城后,便表现非常乖,主动喝了药,午膳时也多吃了一点点,不让婢女动手非抢着自己收拾整理东西,以示自己行动自如身体已无大碍,整理完毕后便保持了距离,离苏默然远远的站着,唯恐等船到达码头后苏默然又借口她受伤未愈要抱她上岸。 苏默然瞧她扭扭捏捏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知她是怕他这个未婚夫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又做些亲密的举动,想着今日清晨她最终放松了自己偎在他怀里看日出,很显然这丫头对他的态度已在悄然改变,这样,是代表她正慢慢敞开心扉接纳他么? 也许现在的你离爱上我还有点距离,不过不急,慢慢来……反正我苏默然从不做亏本的生意,你赢了我的心,我势必要让你的心来赔…… 午时时分,船准时到达洬澜城码头,未离宫早已得知城主今日携未来的城主夫人回洬澜城,故而一众官员早已在码头等候相迎,而宫里的仆从婢女更是一早便将马车候在码头边上了。那附近不明就里爱凑热闹的百姓群众见洬澜城的官员们集体出动站这里等人,好奇心上来了也围聚在这里等着看倒底来的是何方神圣,是以一时之间,码头上热闹非凡。 待船停靠了码头,苏默然便自进入萧绯云房中让她与自己一起上岸,萧绯云小手抓了抓裙摆,鼓起了勇气道:“我要自己走哦。” 瞧她紧张的模样,苏默然笑得乐不可支:“你今日表现得这么乖,我不答应让你自己走,倒显得我在借你受伤占你便宜似的。”说罢眨了眨眼,一脸我懂你的表情。 被各种看穿的小丫头撇了撇小嘴:“哼,自然是你占我便宜!”随即小脸一偏不看苏默然。 “好啦,我的未婚妻,小生这厢有理了,请移驾,上岸……”苏默然拉开房门,冲萧绯云做了个鬼脸,又做了个请的手势。 “咳……”萧绯云瞧着他那模样只觉好笑,又不得不强忍着,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严肃矜持的模样,目不斜视的自他身边走过…… 萧绯云走至甲板上时被码头边吵吵嚷嚷声势浩大的迎接队伍给惊着了,男的女的,有着官服的,有着侍卫装的,还有仆役婢女打扮的,又是马又是车,另外还里三层外三层的站了好些围观的路人群众……这是什么状况?不过就是城主回城,用得着出动这么多的官员么,苏默然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高调? 岸上的人本是欢声笑语热闹非凡,见着甲板上突现一娇俏的小姑娘,尤自站那便显风姿绰约,即非常默契的停了声音静静的看着她……萧绯云虽是望云城主唯一的女儿,但自小没将她当接班人培养,虽然她各种调皮捣蛋的事情没少干,但好歹也是一大家闺秀,几时面临过这等阵势啊,这会她心都跳至嗓子眼了,感觉所有的眼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紧张啊,紧张啊,还是紧张啊,腿儿都有点打颤了! 紧跟在她身后的苏默然见她突然站着不动了,往岸上一瞧,不禁皱了皱眉,这些人是怎么回事?竟然全部都来了?打死他也不信这些人是想念他这个城主了才前来迎接,必是好奇他那大名鼎鼎的逃跑未婚妻,果然一大堆人眼睛全部盯着萧绯云,苏默然立觉不悦,走至萧绯云身边,右手握拳放到嘴边,故意重重的咳了一下嗓子,然后冷着目光,直视着岸上的众人。 岸上的人这才回过神来见着了萧绯云身边的苏默然,忙躬身行礼:“卑职等恭迎城主回城!”又等了片刻不见苏默然介绍他身边的女子故以不知如何称呼,众人只得面面相觑暗自揣测中…… 萧绯云转过头,对着苏默然苦着一张脸,低声道:“苏默然,你疯了,叫这么多人来!” “真不是我叫的,我也不知道怎么来了这么多人。”苏默然急忙低声解释道,他从来都不会乐意让这么多人盯着他的未婚妻瞧,不管男人还是女人,越少人看她越好!见她小手揪着裙摆不放,必是紧张至极,便伸手过去想牵了她过那木板桥上岸。 可是萧大小姐生气了,心想不是你让这些人来的才怪,是以小手一偏,避过苏默然的手,头一昂壮着胆子急步向前走。 萧大小姐只想尽快走过去,好早点离开这个令她各种尴尬的地方,所以她走得有点急,却是未注意那搭在船缘与码头岸的木板是有点高度的,又良久未着过女装,裙摆过长踢沓在脚上很是不习惯,在踏上木板时脚被裙摆一遮,是以抬脚抬低了,脚尖儿就直接勾着了木板边,只见她整个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前一倾,跟在她身后的苏默然立觉不妙,忙伸手过去拉,却仍是迟了少许,萧绯云已扑嗵一声摔在木板上摔了个严严实实。 “奇耻大辱!”萧绯云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她已听到岸上本是沉寂的人群在她表演这一摔之后,像商量好了一般齐笑出声。 苏默然见摔在木板上的萧绯云双肩微抖,知她在众人面前这么一摔面子挂不住,肯定又在难过伤心了,是以朝岸上的人横了一眼,以示警告。众人见着苏默然的黑脸,迫于城主的银威只得噤了声。 第53章 萧绯云就那么趴在木板上也不起身,苏默然心里已在暗叫糟糕了,这丫头伤未全好,这一摔不要又给摔出些伤病来,便赶紧过去将她扶起来,见她额头都摔青了,小脸上还沾了许多灰尘,却是紧闭双眼,貌似晕过去了,苏默然赶紧将她打横抱起,越过木板桥,朝岸边的马车走去。 上了马车,苏默然只挥了下手示意立即回未离宫,便将车门关闭,未再吩咐其它事宜。众人一见城主的脸色并不好看,便识趣的安安静静跟在马车后,大队伍终是浩浩荡荡的向洬澜城行去。 苏默然用衣袖擦了擦萧绯云的脸,将那灰尘拭去,却见她睫毛轻颤,便轻轻往她额头摔青之处一触:“别装了,没其他人了!” “嘶……”萧绯云痛的吸了口冷气,扒拉开苏默然的手,这一跤摔得她的确是眼冒金星,痛楚难忍,可她更加不敢面对那些取笑她的众人,只得装晕了事。 “苏默然你个讨厌鬼,我摔跤你很开心是吧。”萧绯云见苏默然脸带笑意,目光烁烁的瞧着自己,便自认为他也在取笑。 “嗯,没有啊,我只是在想,果然你还是比较喜欢我抱你上岸的。” 萧绯云听了脸一红,想着自己那一跤摔得真是各种冤枉,现在还要被苏默然这般曲解。 苏默然又靠至她的耳边低语道:“你是不是故意摔的?其实只要你说,我不介意的,瞧这摔的,怪让人心疼的!” “啊啊啊……气死了气死了……你个混蛋,取笑我也就罢了,还要来气我,我要离开这!”萧绯云快崩溃了,在众人面前丢了个大脸不说,苏默然这坏蛋又在这各种的占她口头便宜,小野猫抓狂了,挥着爪子要挣脱苏默然的怀抱。 “这辈子我都不会放你走,你是我的。”苏默然一手拥紧了怀里的小野猫,另一手扣住晃动不已的小脑袋,双唇狠狠吻上那正自叫嚣的小嘴,轻咬着她柔嫩的红唇…… 之前苏默然没少吻过她,不过都是轻啄浅吻,从未像这次这般深入狂野,故而见少识少的萧绯云懵住了,屏住呼吸,傻傻的让苏默然深尝她的甜蜜,直到最后一丝氧气都消耗殆尽,脸儿被憋得通红,伸了手拼命推开。 虽然这味道比想像中还要甜美万分,见怀里的小丫头不依不饶的反抗,苏默然终是稍稍放开她,一瞧这丫头一副气喘嘘嘘的模样,不由噗的一笑。 “咳咳……”终于可以呼吸到空气的萧绯云,感觉生命是如此的美好。 “苏默然,你对我有意见就说,犯不着来谋杀我。”挣不开苏默然的怀抱,再动也是白费力气,萧绯云放弃了挣扎,坐在他怀里气鼓鼓的说道。 “谋杀?从何说起?”苏默然不解。 “你不让我呼吸,还不是想憋死我么?”见苏默然不承认,小丫头生气了,手指用力戳着他的胸膛以示愤怒。 “哈哈哈……”苏默然终是忍不住笑出声,这丫头还能再可爱点不? 萧绯云见笑得尤自开心的苏默然,不明白自己哪里闹笑话了,挥起了拳头砸在他身上:“还笑,你还笑……” 苏默然抓住她的手,语气暧昧的说道:“小笨蛋,你不会用鼻子呼吸么,不如我们再试一次?” “不要!”萧绯云听得他的话头一扭不予配合。 苏默然将她的小脸扳正,灿若星河的双眼紧紧盯着眼前的人儿,眼神里有着深情,有着温柔,也有着期许:“绯云,信我,闭上眼睛,感觉会很好!” 萧绯云就这样看着苏默然的眼睛,良久,双颊竟不自觉的红晕起来,轻轻的闭上眼睛,苏默然浅浅一笑亦闭上双眼再次深深吻上她的唇,这一吻,缠棉至极…… 在那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萧绯云都有在想,自己怎么就那么没定力?深刻的自我检讨之后,结论是自己当时被苏默然那双深情温柔的眼睛给卑鄙的诱惑了…… 苏默然回到未离宫后只想抓狂,他刚一下马车,甚至还未来得及向众人介绍萧绯云的身份以及安排她的住处等等,就被那一众官员拖往正义殿去处理政务了…… 在听了几个官员好一阵汇报加请示之后,仍是未进入状态的苏默然挥了一个暂停的手势:“请问各位,你们这是多长时间没处理公务了?” 众官员交头接耳了一阵,推了一下平日里比较胆大的税官,那税官犹豫片刻,终是壮起胆子道:“禀城主,有四日的政务未予处理,老城主四日前说他要陪同夫人去南峰城给舅老爷贺寿,又说您不日即将回城,让卑职等城主回城后亲自来处理……” 苏默然略眯了下眼:“哦,四日?” “呃……日常事务只有近四日,另外……另外,近几月来比较重大的方案和计划,只要……只要不是火烧眉毛的急事,老城主都嘱……将之放置,等城主回城后商讨定夺!”税官偷眼瞧了一下苏默然的黑脸,战战兢兢的说出这些话。 苏默然听得,被他老爹气的只想翻白眼,虽知道近几年玩上瘾的老爹不太靠得住,但也顶多偷下懒,现下才知道这老头也太不负责了吧…… “一个一个来,先将这几月的情况总体汇报一下,然后将急需处理的先解决掉吧……”就这样,可怜的苏城主一刚回洬澜城,茶也没喝一口,就马上投入到工作中去了。 骆辰鑫见苏默然一下马车就被众官员拖往正义殿,他本想跟着苏默然前去,却是见萧大小姐额上带着伤,坐在马车里一脸羞涩的发着愣,应该是刚上岸时那一摔让她羞窘到现在,不过想想也的确是好笑,根据这萧小姐一路以来的表现可真是迷糊得紧啊…… 虽然城主没有说萧小姐是怎么接受了他从小孩童变身成大人这一匪夷所思的事件,也没有说为何萧小姐原谅了他迎亲路上的风流事迹,而愿意随他回洬澜城。不过很显然这些应该都与这次青虎山劫持事件有关系。城主对这萧小姐的心思,这几月来他是看在眼里明白在心里……如果自己料的不错,应该离城主的大喜之日不远了。 第54章 骆辰鑫思索了片刻,对着马车上的萧绯云行了一礼:“夫人,未离宫已到,城主前往正义殿议事了,嘱属下先行送夫人回崇明殿。”说罢示意候在一旁的婢女将矮凳放在马车旁,好让萧绯云踩着下马车。 本还在苏默然那一吻中未回过神来的萧绯云,突然听得有人叫她夫人,不由瞬间面红耳赤,结结巴巴道:“你……你还是,还是叫我萧绯云或者萧小姐吧……” 自今日清晨起到刚在这马车上,其实萧绯云也一直有在思考和苏默然之间的事,不管怎么说,终逃不开她的身份是苏默然的未婚妻这个事实,既然之前那些让她拒绝这门亲事的理由都不是真实客观的,那意味着她或迟或早都要依了婚约嫁给苏默然,虽然苏默然这家伙各种小流氓,小痞子行径没少做,但不可否认其实她并不讨厌他呃……从逃婚路上小小苏对她的包容与维护,和这次受伤苏默然的紧张与无微不致的照顾,她不是不明白这个男人会对她很好……既然已经决定顺其自然,那就跟随内心的感觉勇敢面对吧。 只见萧绯云沉默了一会,轻吐了一口气,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站得起身,唯恐自己再发生摔跤事件,是以轻拎裙摆,小心翼翼的下马车。骆辰鑫见状忙示意身边的婢女上前去扶她。 待得萧绯云站定,骆辰鑫即向众婢女仆从介绍:“这位是夫……呃,是未来的城主夫人,望云城的大小姐,萧小姐,大家今后好生侍候,不得怠慢。”苏默然自下船后就未在众人面前说过一句话,刚到这未离宫又被官员们急急的拖去处理政务了,这会骆辰鑫不得不硬着头皮介绍萧绯云的身份,原本这些话应由城主来说的。 此次前去码头迎接城主的下人们,见得苏默然上岸时怀抱这位萧小姐的紧张模样,自是明白此女子必就是未离宫将来的女主人,哪还敢怠慢呀,是以连忙屈身行礼,齐声道:“见过萧小姐。” 萧绯云生性平和,本就不是个拘于礼节的人,以前在望云城时都能与城里的流浪儿及孤寡老人混成一片,对待下人更是不会摆出什么大小姐的架子来,只听她低声说道:“大家不必拘礼,叫我绯云便可。” 骆辰鑫将萧绯云带往崇明殿,却不知具体将其如何安置,只能待城主亲自来安排了,想着城主的内殿毕竟不宜久留,是以请萧绯云在崇明殿的前厅好生休息,便准备行礼告辞。 萧绯云出声叫住他:“你……是叫骆辰鑫吧。” “禀萧小姐,属下骆辰鑫,是城主的贴身侍卫。”骆辰鑫抱拳答道。 却见萧绯云朝骆辰鑫一福身,清澈的双眸直视着他,语气非常诚恳的道:“听得苏默然说,自出望云城,骆侍卫便一直跟随在后对绯云加以保护,上次在佳顺城火恭殿也是在骆侍卫的相助之下才能顺利脱身,绯云未曾亲自道谢,真是失礼了。” 骆辰鑫自是明白这萧小姐是真心实意的向他在道谢,不由心头一热:“您太折煞小的了,这都是属下的份内之事,这次青虎山事件属下严重失职导致萧小姐身受重伤,属下惭愧万分,还未向城主请罪。” “青虎山之事全属绯云任性上了贼船所致,与骆侍卫无关,苏默然自当明白,绝无怪罪之理。”萧绯云连忙摆手解释到。 “多谢小姐,属下先行告退,您好生休息。” 见萧绯云点了点头,骆辰鑫便行了礼离开了崇明殿前往正义殿,一路上均在想着萧绯云刚对他说过的话,他似乎有点明白为何城主会倾心这萧小姐了。 骆辰鑫到得正义殿外时只见一侍卫站大门外探头探脑,侍卫见着骆辰鑫忙递上一摞书信:“骆侍卫,这些都是驿官送来的城主这几月来的书信,现城主和官员们在议事,不便打扰,烦请您带给城主。” 骆辰鑫接过书信点了点头进了正义殿,但见苏默然一脸严肃地坐在上面的主位上,认真听着各官员的汇报及请示,或与官员讨论,或迅速作出决策。见此情景骆辰鑫自是不敢出声扰之,是以默默站至苏默然身边等待他议事完毕。 急需解决的事情告一段落时,殿外的天色也已擦黑了,苏默然让众官员先行回去,余事待明日再行处理。 等最后一名官员踏出正义殿后,骆辰鑫先将书信呈上,又向苏默然禀告了他已将萧绯云带往崇明殿,然后就青虎山之事向苏默然请罪。 苏默然听罢只点了点头:“你也一路辛苦了,退下好生去休息休息,自望云城一路以来,你自是只有功,没有过,青虎山之事错不在你,不必放在心上。” 骆辰鑫听得不由眼眶一红:“多谢城主!属下先行告退!” “去吧。”苏默然挥了挥手。 等骆辰鑫退下后,苏默然仍是坐那准备拆阅书信,才拆开第一封便猛的想到,糟,忘了那丫头额上和身上的伤,崇明殿的下人自是不知道要熬药什么的,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用膳……与萧绯云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自是明白那丫头虽然爱吃,但喜欢零食多过正餐,每每不乖乖用膳,以前自己是小孩童时可以用拐的赖的让她和自己一块用膳,后来他恢复身形后就只得用哄的逼的了…… 思及此,苏默然拿了这一摞书信,赶紧站得起身准备回崇明殿。 苏默然回至崇明殿时,前厅已灯火通明。果然,就见萧绯云双手撑着下巴对着一桌子的佳肴发呆中,几个婢女垂手站于边上大眼瞪小眼,整个前厅安安静静。想着她才刚到洬澜城,自己就将她冷落了一下午,不由自责心顿起,走至她身边坐下:“怎么不吃?是不合味口还是不饿?” 听得苏默然的声音,萧绯云惊的转过头,又看到他离自己这么近的一张脸,不由心儿一阵猛跳:“等……等你。” “你在等我一起?”苏默然不敢置信的问出这句话,他真有受宠若惊的感觉。 “嗯,是啊,习惯了和你一起用膳啊,你们洬澜城政务很忙吧。”萧绯云点点头,伸手取过筷子递给苏默然。 第55章 此时边上的婢女已适时捧过清水和巾帕,苏默然将手中的书信放下,洗了手,又取了巾帕拭干才接过筷子。 萧绯云的话,听得他心里暖暖的……能让你习惯身边有我,这种感觉真不是一般的好,伸手将她一缕调皮的卷发挽至她耳后:“小傻瓜,要是饿了就自己先吃,今日情况有点特殊,以后应该不会这么忙的,我一定能准时陪你用膳。”说罢,取了几样清淡的小菜放至她碗中,又皱了皱眉道:“这都好像有点凉了,撤下换热的吧。” “不用不用,太浪费了呀!”萧绯云听苏默然要撤下换过,忙出声阻止,并连忙取了筷子将碗里的菜送至自己的小嘴。 苏默然微笑着摇了摇头,起身向候在一旁的婢女低低吩咐了一阵,复而坐至她身边陪她用膳。苏默然自是清楚萧绯云用膳时不多言,平日里都是他在一边不停的拐呀,劝呀,哄呀让她多吃一点,今日却不用他多说,见她嘴儿一嚅一嚅的啜着饭菜,就像一只优雅的小猫,那模样别提多可爱了。苏默然也不吃,就这样直直的看着她,看到最后忍不住了,便过去在她轻微嚅动的小嘴上吻了一下。 “啪!”萧绯云一惊,手里的筷子直接就掉到了地上,只见她脸一红,身子猛的一弹:“苏默然,你干嘛?” 苏默然将她拉回坐下:“没干嘛,突然觉得你好像比这饭菜好吃!” 萧绯云嗵的脸红到脖子根,紧张的看了看四周,还好,那些婢女不知何时已退下,不然这一幕被人看到,自己会羞的以后都不敢面对众人了,轻呼了一口气,没好气的道:“去你的,流氓。” “我就流氓你。”苏默然边说那不安份的爪子轻捏着她的脸。 “我不吃了!”萧绯云拍开那在她脸上作怪的爪子,撅着嘴儿生气了。 “好啦,不闹你了,再吃一点,要么就吃一小碗燕窝粥,可好?”苏默然边说边用手背碰了碰盛粥的玉盅,温热度刚好,便取了放置于一边的勺盛了一碗放至萧绯云面前。 “你为什么不吃?”萧绯云看苏默然从进门起就一直忙乎不停,也不好好用膳,尽在作怪。 苏默然手指点了点放在一旁的书信:“我等下再吃,现在在等东西过来,顺便我看一下这些书信,你快吃粥,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萧绯云狐疑的看了苏默然一眼,不明白这家伙在搞什么鬼,也懒得想那么多了,执起银匙尝了一小口,嗯,味道还不错。 “呃,有让我转交给你的信哦,是岳父大人写过来的。”苏默然递了一封信给萧绯云,继而拆阅着其他书信。 “我一回洬澜城就急着处理积压的政务,都忘了给岳父大人写信告知他我们已顺利回城,索性再过几日吧,等爹和娘回城了商量好了婚期再写信。”苏默然边看书信边自顾自的说了一堆话,故以没有注意到他那未婚妻自听了他说“岳父大人”四个字开始即一脸羞涩窘迫…… 深呼吸了一下,萧绯云定了定自己的心绪,仍执起银匙边小口小口的啜着粥,边看萧望峰写给她的书信,越看一张小脸是越红…… 此时却进来一婢女,向苏默然奉上两颗煮鸡蛋,苏默然放下手中的书信,取过鸡蛋后挥手示意婢女退下,便开始剥蛋壳,瞧了一眼他的未婚妻,一张脸正红得跟蕃茄一般,便探手过去:“怎么脸红成这样?着凉发热了吗?” “没……没有,不……不是……”萧绯云偏了偏头,想避开他的碰触,以免自己的心跳加速。又看到他手里剥了一半蛋壳的鸡蛋,惊讶的问道:“你晚膳就吃这个?以前怎不见你喜欢吃煮鸡蛋?” 苏默然很是明白这丫头一犯别扭不好意思的时候就容易小结巴,必是萧望峰的书信写了些什么,是以微微一笑:“不吃,有用的。”说罢,用手指了指萧绯云的粥碗:“还有一半,快点哦。” 萧绯云将粥吃完时信也已看完,小心翼翼的将信折好放至桌上,取过一杯茶轻抿着,转头一看苏默然已将煮鸡蛋的壳剥完了,正眼带笑意静静的盯着她。 苏默然伸手将她手中的茶杯放下,又捏着她的小下巴转正她的脸,将那剥了壳的鸡蛋往她额头摔青之处轻轻滚动,一边道:“这个对散瘀青效果很好的。” 在苏默然转过她的脸时,萧绯云本是挣扎欲躲开,待明白苏默然的用意,便乖乖的仰着头配合,一双亮闪闪的大眼睛怔怔的看着面前的脸,这张脸神情温柔而专注,甚至让她觉得自己恍若是被他无比珍惜的珍宝,这样的温柔真的会让人不由自主深陷其中……心底似乎有些莫明的情愫在悄然滋长,终是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苏默然微微一愣,随即淡淡一笑:“你是我的未婚妻,我不对你好,那对谁好?” “噢!”萧绯云轻轻的应了一声,说实话心里有一点点小小的失落,如果自己不是他的未婚妻,那肯定享受不到这种待遇了,因为婚约,自己也只是他的责任吧……爹爹在信里责备了自己的任性妄为,并说如不是苏默然替她求情,早已将她抓回望云城痛打一顿关禁闭了,让她好好听苏默然的话,好生服侍公公婆婆,当个贤惠的好妻子好媳妇…… 苏默然见萧绯云愣愣的瞧着自己,小嘴微张着,模样又呆又乖的,跟她在一起时,自己的心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变得柔软,幸福感那么真实,仿佛触手可摸……小笨蛋,对你好是因为我喜欢你,很喜欢。 待得煮鸡蛋的温度渐凉时,苏默然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歪着嘴笑道:“怎么?是不是发现你未婚夫我帅到无敌?” 回过神来的萧绯云瞬间脸红:“啐,不要脸……” “哈哈……”苏默然心情很是不错,手指轻触了一下她的额头:“还痛吗?” “好多了,谢谢!”萧绯云低下头轻声答道,片刻后又听到她轻不可闻的低语:“真……真要成亲么?” 第56章 苏默然瞧她羞赧的可爱模样,不由想逗逗她:“当然啊,难道你吃干抹净了就不想负责啊?” “我什么时候吃干抹净了?”萧绯云猛的抬头,一脸的惊愕。 “难道不是?也不知道是谁经常搂我亲我,还主动要求我和她睡一个床,信誓旦旦的说以身相许,这会就想翻脸不认账啦?”苏默然语气无比委屈,可表情万分得瑟。 萧绯云听得脑门子都充血了,这该死的家伙,竟然……可自己竟然无从反驳,因为这家伙说的都是实话! “你……你不仅流氓,还是无赖。”气急了的小丫头,抡起拳头就冲着那可恶的家伙挥过去,攻击目标,那张正得意洋洋的脸! 苏默然轻握住挥过来的小拳头,用力一扯,将萧绯云带往怀中,紧紧的拥住她,额抵上她的,柔柔的道:“是的,我是流氓,我是无赖,我说过,你必须是我的。”说罢,霸道的吻上她的唇,良久之后才予放开,在她耳边微喘着道:“乖乖的,等着当我的新娘,就算不听我这个未婚夫的话,也要听岳父大人的话吧!” “你……你坏蛋,还偷看我的信!”被吻得晕晕乎乎的小丫头有气无力的抗议,表示拿她这个痞到极点的未婚夫一点办法都没有,瞧他在外人面前“道貌岸然”的摆出副城主的威严,貌似正人君子得很,谁知道他私下里竟是这副模样…… “嗯,是啊,坏蛋发现你比那饭菜好吃不知多少倍,来,让我再尝尝!” “啊?我不……”小丫头拒绝的话未说完,小嘴又被堵了个结实…… 苏默然貌似仍然很忙,几日以来都在正义殿处理政务,不过他也是言出必行的,每日都会准时陪萧绯云用膳,时间早的话也会带她到未离宫各处走动走动,并说过些时日没这么忙时再带她去洬澜城内看看,感受一下这里的风俗人情。 未离宫很大,有四大主殿,正义殿,崇阳殿,崇明殿,萃薇殿,其间种满奇花异草的花园,以及雕梁画栋,装饰得华丽无比的楼台亭阁比比皆是。萧绯云感叹了一下,这苏家也太浪费了,明明家里人口那么少,还住这么大的地方,如果没有人领路,自己在里头肯定会转晕掉。 不过这萧绯云也是个奇怪的小丫头,苏默然带她熟悉环境时,她竟然心心念念就是要知道马厩在哪,因为她还记着那匹陪她一路走过来的马呢,想想多不容易啊,这马可是她从望云城带出来的唯一的“东西”了,从此以后她就要在这陌生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就算只是一匹马,也是可以让她寄托对家乡的思念吧…… 这不,苏默然陪同她用过午膳,又往正义殿去了,萧绯云一个人呆在崇明殿跟婢女们大眼瞪小眼很是尴尬,其实她自不介意和婢女们聊聊天什么的,只是貌似这些个婢女对她十分之恭敬,谦卑的姿态让她很是不习惯,想要尝试和她们打成一片是不可能了,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规矩吧,这里毕竟不是聚贤山庄,她们也毕竟不是小莺子。 萧绯云这里瞅瞅,那里摸摸,信步走出了崇明殿,往马厩走去,找她的马儿说说话去,都好几日了这未离宫她仍是转得不太通透,但去马厩却是轻车熟路了。 到了马厩外,看马的下人见着她便上前行礼,这萧大小姐几乎每天都来一次,对着匹马奇奇怪怪的说上一阵子话,连着几日下来他们都习惯了。 萧绯云微微笑了一下,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去忙他们的,眼睛瞟向马厩一眼就瞧见了她的马。 萧大小姐各种古怪的小心思,那天她非得在她的马缰绳上系上条蓝丝带,说这样比较好认,当时苏默然还取笑她怎不往马尾巴上系个蝴蝶结。 将马儿牵出,萧绯云轻抚着它头上的鬃毛:“马儿,你想念望云城吗?我看你不想,我瞧着你又长胖了,估计在这吃得好睡得好吧……可是我想爹爹了,只是我也知道我回不去了……其实苏默然对我挺好的,呃,不对,我是说除开他耍痞的时候,其他……对我还是挺好的。”萧绯云只要一想到苏默然的拥抱和亲吻就忍不住红了脸颊在心里暗骂他流氓。 和马儿说了一阵话,萧绯云准备回去崇明殿了,离开马厩颇远了还傻乎乎的边走边转过身朝马儿挥手:“再见,我明日再来看你。” “哎哟……”一妇人声音响起。 萧绯云亦感觉有什么撞到身上,转头一看,自己竟然撞到了人,确切的说是两个走路没看路的人撞到了一起。 此妇人被这一撞,踉跄了好几步才是停住,妇人身材娇小,穿着颇为素雅却尽显华贵,约摸四十上下的年纪,一张脸端是风韵犹存,不难想像年轻时定是位美人,这妇人即在这未离宫较偏僻的地方出现,又穿着不俗,必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此刻只见她摸着头,正一脸惊诧的盯着萧绯云。 “啊,对不起对不起,有没有伤着您?”萧绯云赶紧过去扶住妇人,出声道歉。 “没事没事,你是?”妇人连连摆手,表示自己没伤着哪。 “呃,我……姓萧……”萧绯云实在是说不出口自己是那未过门的城主夫人,嗫嚅了一会终是连自己的名字也未说出来。 那妇人视线锁住萧绯云胸前佩戴的红豆坠饰,会心一笑:“萧姑娘,你叫我婆婆吧。” “婆婆?”萧绯云当这妇人在说笑:“您哪有那么老?叫您姐姐还差不多。” “扑哧……”那妇人掩嘴一笑,却是不强求,继而问道:“萧姑娘,你在这后门干什么呀?” “我来看下我的马。”萧绯云指了指颇远处的马厩。 “哦,马有什么好看的?我看所有马都长得差不多。”妇人答道。 萧绯云摸了摸耳垂,不好意思的答道:“是的,不过这马,是我从家乡带来的,所以……” “所以想家了,就来看看它,是吗?”妇人温婉一笑,拉过萧绯云的手拍了拍。 第57章 “耶,您怎么知道的?”萧绯云听闻这妇人一语道破她的心事,不由觉得此妇人倍感亲切。 妇人点了点头,道:“因为我刚来这时,也像你现在这般。” 刚来这时?萧绯云小脑袋偏了偏,不太明白这妇人的意思,也未作多想。却是想到这妇人走路也会直接撞上自己,必是和自己一样未看路,应该是在寻找什么,是以问道:“您在这里找什么东西吗?” “哦,哦,是的,我今日刚从外城回未离宫,带得一只猫回来,一转眼就不见了,着婢女们一起找了好些地方也未见着,无意中就走到这了。”妇人说罢又扬起脸四处张望着,还嘬起了嘴“喵”的叫了一声。 “是什么颜色的猫?反正我也无事,不如我帮您一起找吧!”萧绯云正闷得慌,是以自告奋勇要帮忙。 妇人听得开心的答到:“好啊,姑娘你人真好,是一只纯白色的猫,毛很长,很是漂亮。” “我在家里也养了一只猫的,也是纯白色,我们快去找吧……”萧绯云眼睛一亮,拉了拉妇人的手。 萧绯云和妇人一起,在未离宫折腾了好一会,幸而这妇人貌似对未离宫很是熟悉,否则她一个人要是转上这么些地方,铁定会迷路。两人找了一个多时辰,也许萧大小姐的运气要格外的好,终是在一水池里的假山上见着那猫,也不知道那猫是怎么上得那假山的,它上得去却是下不来,正在那喵喵狂叫…… 妇人瞧着假山上的猫,面露难色,萧绯云见她一副为难的模样仗义之心顿起:“我去帮您抱了它下来。” “不行吧,这假山离这远,够不着,你要是掉水里怎么办,我还是找个轻功好的侍卫来抱它下来好了。”妇人摇头,表示不同意。 “放心,这点距离我应该没有问题的,包在我身上。”萧绯云拍了拍胸口,自信满满的说道,小脸微扬,嘴儿一翘,活脱脱也像只小猫一般。 妇人不忍拂了她的好意,便点了点头,心下暗想,这小姑娘有趣! 萧绯云的确没有说大话,只见她轻轻一提身,身子轻盈的飞起,瞬间她已一手攀住了假山,脚尖儿踮在假山下方一凸起处,另一只手便去抱那已处于焦躁状态的猫。可是那猫独自呆在假山上良久,估计已处于惊恐崩溃的边缘,见有一只手去抱它,便挥着爪子一顿狂抓,萧绯云怕被抓伤便将手迅速移开,只是没想到那假山本因长期日晒雨淋的早已不太牢靠,猫儿一阵乱抓乱挠却是将她攀住的那处山石挠得松动,加上她甩动手臂的拉力,攀着的那处山石“啪”的裂开掉落。 萧绯云意识到不妙时已晚了,整个身子直直的掉进了水里,她可不会游泳,扑通了几下就觉得头晕眼花,水直接从她鼻孔嘴巴灌入,甚至连叫都未叫出声,身子即开始往下沉。 妇人见她掉落水池,吓得大喊:“来人啊,救命啊,有人掉水里了。”边喊边急的四处找棍子之类的东西好让萧绯云借力,完了,完了,这小姑娘要有什么三长两短的,她这辈子都没脸面见儿子了。 也亏得萧绯云命不该绝,就在此时,只见一白色身影闪电般从妇人眼前掠过直接跳进了水里,捞起已奄奄一息的人儿。 待得白色身影稳抱了萧绯云在池边站定时,妇人已瞧清了这人正是她儿子,苏默然。 苏默然这会可顾不得向母亲行什么礼了,今日终于将积压了几月的政务处理完毕,早早回了崇明殿却不见萧绯云,问过婢女得知她整一下午都不见人影,怕这小迷糊在未离宫转晕了头迷了路,便着急出来寻找,走到这附近远远听得一声“扑嗵!”似有东西掉进水里,随即又听到有人喊救命,直觉告诉他不妙,直奔而来,果然是这丫头出事了…… 苏默然神情紧张,平日里的冷静淡定全然不见,瞧着萧绯云惨白的小脸,心下一慌连抱着她的手都在微抖,这丫头伤才刚好,又这么被水一淹,千万不要落下什么病根……将她反过来抱着,手稍用力压了压她的上腹。 “扑……”萧绯云喷出一柱水在地上,“咳……咳……”又是一阵猛咳。 苏默然复而放正她的身子,一手将她紧揽在怀里,另一手擦着她脸上的水珠,语气带着怒意,低吼道:“为什么我一转身,你总是纰漏百出,状况不断?是不是要我拿根绳子将你绑在我身边才行?” “咳……不,不要,咳……人家又不是小狗。”小丫头边咳边反驳。 “由不得你,你再出一次状况试试看,我说到做到!”苏默然放轻了声音,瞧她呛得猛咳的难受模样,手掌忙抚过她的后背替她顺气。 那妇人从苏默然出现起就一直呆立一旁,听闻此刻两人旁若无人的讨论绑不绑的问题,竟是惊得连大气都不敢出,她养了她儿子二十四年,可从未见过他现在这副模样,是以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默然……”妇人轻唤出声。 苏默然才猛然记起杵在这良久的母亲:“娘,这怎么回事?您什么时候回城的我怎么不知道?” “娘?啊!咳……”本被水淹得头晕眼花现在脑袋还在嗡嗡叫的某丫头被这一声娘刺激得一激灵清醒了,挣扎着要离开苏默然的怀抱。天呀,世间最丢脸的事情一股脑发生在她萧绯云身上了,前几日刚到洬澜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摔了一大跤,今日又在未来婆婆面前掉水里,这世上还有比她更惨的人吗? 苏默然紧了紧手臂,在萧绯云耳边低语:“别动,再动我就吻你!” 苏默然这家伙绝对做得出来,权衡了一下,萧绯云乖乖停止了挣扎。 苏夫人却是激动万分:“默然,你听到了吗?她叫我娘耶,我真是太高兴了。” “不是,夫人,我……”萧绯云刚想出声辩解,苏默然却是急急打断:“你乖乖的别出声,回去我再跟你算账!” “娘,您还没说,爹也回城了吧!我怎会不知晓!” 第58章 “呃……你爹和我上午就回城了……从后门进来的……”苏夫人心虚弱弱的答道。 原是那苏问天携夫人回洬澜城,刚进城门就知道了苏默然已回未离宫,想着自己丢了一个烂摊子给儿子,不由心虚的避开了未离宫前门,而是绕到后门回了崇阳殿,苏默然从早起便在正义殿议事,后门的侍卫虽是觉得老城主突然从后门进宫倍感奇怪,却自认为这事也没有向城主禀报的必要,是以苏问天和苏夫人上午回得未离宫竟是没几个人知晓。 苏默然见他母亲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必是为她和父亲丢下未离宫前去南峰城的事情心有愧意,只是自己这几日来将各种事情也处理得差不多了,最开始对老爹的不满也早已烟消云散。低头看了下全身湿透衣裳还在滴着水的萧绯云,得赶紧带她回去换衣裳才行,不然这丫头定得着凉不可。 “娘,我先带绯云回去换衣裳,今日天色已不早,明日午时我带她去崇阳殿正式拜见您和父亲。”苏默然说道。 苏夫人一听便连声回应:“好,好,快带她回去吧,不然等下着了凉感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苏默然点点头,略一沉吟,继而道:“这样吧,您吩咐一下厨房,明日午膳不必分别准备,我和绯云在崇阳殿和父亲母亲一起用午膳即可。” 听得儿子说要和自己一起用膳,苏夫人喜上眉梢:“甚好,甚好。” “那儿子先告退了。”苏默然说罢打横抱起了萧绯云就准备往崇明殿方向而去。 萧绯云本倚在他怀里头晕眼花翻胃,心里又在难受难过羞愧万分,见自己突然被腾空抱起,她未来的婆婆还站边上围观,想死的心都有了:“苏默然,你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 “你最好乖乖别动,不然后果你知道。”苏大城主不爽中,边警告他怀里挣扎不已的小丫头边大步流星而去…… 苏夫人瞧着儿子渐行渐远的背影呆愣了一会,又转过头看着假山上的猫,那猫似乎也被刚才这一幕给惊住了,竟是坐那一动不动瞅着岸上的苏夫人,就这样一人一猫对视了良久,苏夫人突然低低一笑,转了身准备离去。 那猫见苏夫人要离开似通人性般开始猛的狂叫,苏夫人听它叫得凄惨无比,只得又回过身对它说道:“哎呀,你放心啦,我会让人来将你抱下来的。” 午时时分,苏默然带着萧绯云刚走至崇阳殿外,便见苏夫人早已倚在前厅大门外眺望着等待,一见着他俩,苏夫人便猛的朝身后招着手:“来了,来了。” 苏问天赶紧的奔到门前合着苏夫人迎出门外,只见他张开了双臂便朝苏默然这边扑将过去,嘴里边念叨着:“儿子呀,想死老子了,都好几个月没见着你了。” 萧绯云见了这苏老城主明明是气度非凡的人物,却毫无威严形象反是热情奔放的扑了过来,是以惊的身子微微一僵,一直注意着她的苏默然自是知道她害怕紧张了,便将她拉至身后,自己跨上前去主动迎进了苏问天的怀抱。 苏默然任由苏问天抱住,闷闷的道:“我看父亲不是想念儿子,而是想念儿子早点回城处理政务吧。” 被戳中小心思的苏问天不好意思的赶紧松开了手,拍了拍苏默然的脸:“怎么样,这一路上还愉快吧,瞧这脸还是这么黑,也没瘦,小日子过得挺滋润吧。”苏问天边说一双眼睛却是瞟了瞟苏默然身后的萧绯云,意思是你两个之间那点事儿我都懂…… 萧绯云本就因昨日在苏夫人面前丢了个大脸,不好意思再见苏夫人,却出于基本的家教与礼貌她又必须来正式拜见苏默然的双亲,她可是在崇明殿给自己打气了一上午,临近午时从不喝酒的她又找婢女要了一杯酒喝了一小口用以壮胆,才硬着头皮随苏默然来了这崇阳殿,现在被苏问天这一眼瞟的所有糗事立刻在她的脑海里场景重现,便窘得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苏夫人见她老头子又在这疯疯癫癫,怕吓着这准儿媳,便走上前去牵了萧绯云的手。 “别理这父子俩,走,咱们进门聊。”说罢便拉着萧绯云进得门。 苏问天却不依了,拖了苏默然跟得进门,边走边在后面咋呼着:“不行,不公平,媳妇啊,听说你都叫了默然他娘为娘了,是不是该叫我一声爹……” 苍天啊,大地啊,谁来救救我,萧绯云在心里狂呼着,再这样下去,自己不是被羞死就是被窘死…… 跟在后的苏默然见她背僵得直直的,一定是紧张到了极点,是以朝苏问天望了一眼,眼神里有着明显的提醒,示意他这老顽童父亲玩笑不要太过可以见好就收了。 苏问天见着苏默然不悦的眼神,只得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闭上嘴巴不再吭声。 待得四人进了前厅,苏问天及苏夫人坐至主位上,苏夫人连忙出声让苏默然和萧绯云也坐下,并示意婢女奉上茶后退下。 苏默然与萧绯云一同坐于苏问天的右侧下方,刚是坐定,萧绯云深吸了一口气,站得起身走至中央朝上位的苏问天和苏夫人福身行礼:“晚辈望云城萧绯云,见过苏老城主,见过夫人。”说罢便垂着头站那。 苏夫人见状赶紧起身,将她拉回座椅上坐定:“这孩子,看着就让人喜欢,快坐快坐,很快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别拘礼显得生疏。” 萧绯云少不得又站了起来:“谢夫人!” “这孩子,都说了别太客气,快坐,都是自家人,咱家不讲究那么多的繁文缛节。”苏夫人轻拍她的肩示意她坐好。 苏问天见自己那夫人俨然已将准婆婆这个身份自居,感觉到自己这个准公公严重被忽略,又见夫人回了座位,他便清了清嗓子道:“听闻望云城大小姐端庄贤淑,温柔识礼,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苏默然听得老爹的话欲笑喷却又怕伤了萧绯云的心,只得强忍住,“嗯……嗯……”轻微的出声,一双眼睛自是掩不住的笑意直直瞧向萧绯云。 第59章 萧绯云听得“端庄贤淑,温柔识礼”几个字时一张脸已红得通透,却又见苏默然取笑的眼神直盯着自己,是以懊恼的横了苏默然一眼,复而垂下头不敢看任何人。 “扑哧……”苏默然再也忍不住了,直接笑出了声。见萧绯云只有左手放在腿上,嫩嫩白白的手指都快绞成了麻花状,便伸手过去拉过她的手,萧绯云一惊欲抽回,气力却是敌不过,只得面红耳赤的任由他握住。 “父亲说的极对,儿子此次带绯云前来,就是让她见过双亲,再商量一下定下婚期。”苏默然紧握了萧绯云的手不予松开。 苏问天轻呼了一声道:“呀,本是三月十六就应该拜堂成亲了的。” 苏夫人听了苏问天的话,又见萧绯云本红着的脸瞬间变得煞白,便伸腿过去狠狠的踢了苏问天一脚:“咱就喜欢在洬澜城办婚礼,对吧,默然。” “是的,是的,是我想在未离宫举行婚礼,所以带绯云回洬澜城拜堂成亲。”苏默然见萧绯云白着一张小脸,这丫头必是以为苏问天在责她逃婚之事,忙出声将事情揽至自己身上。 苏问天本无责怪之意,就是顺口那么一说,却见这准儿媳紧张纠结的模样,夫人和儿子用眼神都杀死他好几遍了,便急急的说道:“好啊好啊,未离宫好长时间没办过喜事了,在洬澜城举行婚礼再好不过,儿子你着监日官好生看个好日子,定下来就将婚礼给办了吧,要办得盛大隆重。” “多谢父亲,那儿子就让监日官看好了日子就着手准备婚礼事宜了。”苏默然话语中透着兴奋。 苏夫人见萧绯云只是沉默不语,便出声道:“瞧这爷俩,说了这么多,还没问过绯云呢,绯云啊,你对和默然的婚事可有何意见没?” 萧绯云却是略略低了头,仍是不语,是以厅内一时三个人的眼睛全盯在她的身上。 沉寂了良久后,只听得她轻叹了一口气,低低的道:“绯云……没有意见,请苏老城主及夫人作主便可。” 苏默然听得她的回答,终是松了一口气,握住她的手又是紧了紧。 苏夫人见着苏默然从一开始紧张到最后放松的神情,萧绯云的回答却又是略带迟疑,不由在心里打起了小鼓,这萧小姐新婚前夜逃婚之事四十二城皆知,如今竟随了苏默然回洬澜城,其中原由不得而知,只是凭一个做母亲的直觉,只怕她儿子在感情圆满的道路上还有一段距离要走…… 只是此刻苏夫人却不得不堆起了笑脸道:“如此甚好,咱们说的也差不多了,午膳已备好了,今日咱一家人就好好一起用次膳。” 四人终是坐下一起用膳,只见苏默然不时往萧绯云碗中布菜,并会同时解说这些菜式的风味特色,见萧绯云哪样多吃了两口,便会多取放至她碗中。瞧着这一幕,不仅是苏问天惊的半会没吃一口,就是昨日下午已在花园见识过一番的苏夫人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看着儿子的一举一动。 说实话,如不是亲眼所见,这两口子是必不会相信他们的儿子会有如此柔情蜜意的一面。苏夫人在心里已暗叫糟糕了,她那骄傲的儿子在这小姑娘面前怕是早已丢盔卸甲,而这小姑娘貌似天真烂漫,却又好像懵懵懂懂后知后觉得很,也许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目前她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知道默然的好。苏夫人各种精明的看着这萧绯云,便想使点力推一把,局面也许会打开,心疼儿子的苏夫人在心中盘算开来,一个念头涌上…… 苏默然抬眼一见双亲手执筷子,呆呆地瞧着他,不明白这父母亲在干嘛:“爹和娘怎么不吃?” “哦,哦,默然啊,现在绯云住在哪?”苏夫人出声问道。 “在我崇明殿的倚月居。”苏默然答道。 苏夫人道:“这样啊,你自己是住听风轩的吧。” “是啊,怎么?”苏默然不解的看着他母亲。 “是这样的,依我们洬澜城的习俗呢,男女成亲前是不得见面的,我在想是不是让绯云在拜堂成亲前搬出崇明殿。”苏夫人慢悠悠的说道。 “这是什么习俗呀,我怎么没听说过?”苏默然狐疑的问道。 苏夫人轻踢了一下苏问天,苏问天立刻会意道:“这习俗一直有啊,你这城主当的,怎会连自家城里有哪些习俗规矩都不知?” 苏默然皱了皱眉,他平日哪会去注意这种事情。但是让萧绯云搬离崇明殿,他不乐意啊,这丫头有他守着都整日状况百出的,无法想像她一个人时又会是怎样。 “我在想,我们苏家虽不计较那些繁文缛节,不至于要求到你们两个婚礼前不相见,但住的话我认为还是离得远一点比较好。这样吧,我着人去将萃薇殿整理好,过几日就让绯云搬去萃薇殿吧,绯云,你认为呢?”苏夫人聪明的不问苏默然,直接问萧绯云。 果然,小姑娘听了苏夫人的话,脸一红答道:“绯云听夫人的。” 苏默然脸色不是太好,却又无法对母亲的这个决定作出反驳,只得说道:“那就听娘的吧。” 四人用过午膳,见着时候尚早,下午也都未另作安排,苏夫人为了好好促进婆媳间的感情,又拖住萧绯云欲往内院聊天去,萧绯云自小便失去母亲,见苏夫人和颜悦色地对她很是亲切,竟是渐渐忘了那丢脸的窘事,不知不觉中慢慢的放松了心情和苏夫人有说有笑的相谈甚欢,便随了苏夫人去内院唠嗑。 苏问天见女人家去讲体己话了,剩他父子两个在前厅无聊的很,便提议让苏默然陪自己下棋。这父亲平日里都是和母亲下棋,今日难得有如此雅兴想和自己对弈,苏默然便欣然应允。 连着输了两盘棋的苏老城主,面子很是挂不住,这儿子也太不厚道了,一个子都不让。苏问天愤愤的看着对面正在专心思索棋局的苏默然,坏心眼儿一转,有了,想办法分散他的注意力。 第60章 “默然啊,为父觉得很是奇怪,你之前不是很拒绝这个婚约吗?这会又说要举行婚礼,你是真心实意想娶这萧小姐么?”苏问天出声问道。 苏默然专心于棋局,哪听进了苏问天的问话呀,苏问天等了片刻也不见回答,一瞧自己的黑子却又是让苏默然吃掉了几个…… 苏问天敲了敲桌面,成功的吸引了苏默然的注意力,见苏默然不解的瞧着自己,又问道:“呃,儿子啊,老爹一直很好奇,你去望云城的迎亲路上制造了那么多的桃色绯闻,别告诉我你不是故意的哦。” 苏默然见他父亲一副八卦的模样,便满足了他的好奇心,答道:“是啊,我是故意的。” 苏问天见苏默然果然放下棋局,在认真回答他的问题,便接着问道:“你刻意弄坏自己的名声,难道你不想娶萧小姐?” “呃,老爹,从一开始我就说过,我不接受这个婚约,您又是装病,又是用苏家世代的信誉来逼我接受,我只得出此下策了,好让那对感情态度要求严苛的望云城主自己提出退婚,这样既没了婚约,也保全了苏家的信誉……”苏默然也未作保留,将自己当时的用意全数告知苏问天。 苏问天一副猛然醒悟的样子:“噢,我就说嘛,望云城主当时还给我写了一封信,责问你那时的行径,亏得我给他回信说你小子在使诈……” “好啊,老爹,我说当时怎么萧城主那么反常,明知道我行为不端,却硬是不提出退婚,原是我被自己的亲爹给出卖了!我亏大了!”苏默然回想当时自己的精心布局到头来一场空,是以觉得这事情有时候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两人聊过几句后便接着下棋,一局终了,苏问天仍是输了,不由摇了摇头,有时候有个太聪明的儿子真是不太好,搞得他这个当爹的时不时丢了面子。 趁着摆子的空档,苏问天继续发挥他的八卦精神:“那你现在是不是感谢老爹我呢?我看你其实蛮喜欢这萧小姐的嘛。” 一提到萧绯云,苏默然眼神便不由自主的放柔和:“是啊,谢谢了,老爹,虽然没少恼过您一天到晚扯我后腿,不过这一次算您歪打正着了。” “真要娶她?” “当然要娶,我喜欢她!”苏默然直言不讳。 苏问天听得猛拍了一下苏默然的肩:“好小子,敢爱敢恨,不愧是我的儿子。” 苏默然笑笑不语…… 摆子完毕,父子俩继续新的棋局…… “绯云……绯云……你怎么来前厅这么久还不回我那,那壶菊花红枣茶好了,我还在等你回内院品尝呢……”苏夫人的声音从后厅传来。 “咦,点心怎么在这?”父子两人瞧着苏夫人端着一碟点心从后厅走出。 “怎么啦?娘。”苏默然出声问道。 苏夫人也是一头雾水中,环顾了一下整个前厅,婢女们早就让她给吩咐回避了……现在除了这父子俩没有其他人:“绯云没过来吗?” 苏默然摇了摇头。 “我刚本是让婢女拿点心送来前厅好让你爷俩尝尝,绯云抢着要送,我等了许久也未见她回内院,就过来前厅看一下,看到这点心就摆在门边,绯云人却是好像不见了。” 苏问天与苏默然面面相觑的对视了一下,突然苏默然猛的一惊,他想起了自己刚和父亲的对话,都讲的是些什么…… “老爹,我被你害死了!”苏默然立刻起身,连礼都未行,直接奔出了崇阳殿。 苏默然刚出崇阳殿,便和一急急前来的婢女撞了个满怀。那婢女一瞧自己撞到了城主,便立刻跪下赔不是:“对不起,城主,小婢该死。” 苏默然急着找人,本欲不想理睬,可见这婢女却有点眼熟,貌似是倚月居的婢女,便停了下来问道:“你是来找萧小姐的还是来找我的?” “小婢找您,一会前萧小姐回了崇明殿,让小婢给找了一身城主的旧衣裳给她,然后让小婢将这件东西替她还给城主。”婢女低头答道,并双手奉上一个坠饰,正是那用于缔结婚约的血玉相思红豆。 苏默然面色已微微泛白,略迟疑了一下,伸手将红豆接过,紧紧的扣在掌心,直到刺痛的感觉从指尖直达心脏。 “她……还说了什么吗?”苏默然声音有点发颤。 那本是低着头答话的婢女听得苏默然的声音异样,壮着胆子抬头看着苏默然道:“有,有的,萧小姐说,她只拿了您一套旧衣裳,您应该没有那么小气非要她还,她还说属于望云城的东西她都会带走,属于您的东西她已还您,从此之后,她与您是不亏不欠……” “好一个不亏不欠,那我的心呢!”苏默然咬着牙道,就算当初在青虎山的监牢里自己默认她替他解释的理由,是自己骗了她,但人心都是肉做的,她就真看不到自己对她的心么?苏默然啊,苏默然,你真是太自信了,以为自己迟早可以得到她的心,却不知她根本就没有心…… 见苏默然急急奔出崇阳殿,苏问天及苏夫人自是明白有什么不妥之事,紧跟在苏默然身后出来,听到婢女的回话,原是这萧小姐又跑了,两人惊得说不出话来。 苏夫人见苏默然两眼放空,一副三魂已去七魄的吊滞模样,忍不住红了眼眶,上前拉了拉苏默然的衣袖:“默然,这萧小姐三番两次的逃婚,她的心怕是没在你身上,算了吧,我们这种家世,你值得一个全心全意爱你的姑娘。” “不,不是的,你们不知道,是我的错,从一开始就是我的错,不关她的事。”苏默然摇了摇头,低喃道。 苏夫人从未见过苏默然这样,担忧之心又添了三分:“默然,娘虽不知你们之间倒底有何误会,但娘只希望你幸福……” 苏默然脑中瞬间闪过与萧绯云策马奔驰,船上谈心,青虎山她替他挨了一掌,两人一起看日出,她等他一起用膳,她羞怯的吻……几月以来的回忆充斥了他的脑海。 第61章 只见苏默然微微一笑,对着苏夫人坚定的点了点头道:“她便是我的幸福!她是喜欢我的,我这就去将她找回来!” 苏默然本是个极为冷静的人,虽在刚得知萧绯云出走时乱了心神,却很快稳定了自己的心绪,他确信那丫头对他并非全然无情,搞不好她根本没意识到在潜移默化中已将他苏默然溶入了她的生活乃至生命中,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早已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撇清了,目前只是她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刹那钻进了牛角尖,故而意气用事。 苏默然定了定神,对双亲行礼后,直接施展轻功,朝马厩奔去,那丫头说属于望云城的东西她都会带走,那必不会忘记那匹马,自己用轻功赶去,也许还能及时拦下她。 到了马厩后一瞧,果然那匹缰绳上系着蓝丝带的马儿已然不见,问过饲马的下人,只道是萧小姐刚来过将匹马带走,往后门方向去了。苏默然闻言忙急急的解下雪风的缰绳骑上朝后门追去…… 后门的侍卫见城主骑马急奔过来,到了大门又生生勒住缰绳,欲行礼却被苏默然挥手打住。 “你们这刚有没有放人出宫?” “禀城主,刚一位小姐骑马出了宫门,她自称是望云城的大小姐您的未婚妻。”一侍卫答到。 “她竟然穿的女装?” “是女装。” “为何不拦住?” “禀城主,属下等知晓望云城大小姐是您……未婚妻,宫内应该亦无人敢冒她之名,所以……她说要出宫走走……属下等不敢阻拦!”那侍卫见苏默然一副雷霆大怒的模样,不由胆怯得讲话不顺畅,原以为城主的未婚妻当然可以随意进出未离宫,现在看来适得其反。 果然只听苏默然怒喝道:“你们上司就是如此教导你们的?随随便便就轻信人言放之出宫。” 那几个侍卫闻言忙跪下求情:“属下等知错了,请城主开恩。” 苏默然冷冷的道:“她的确没有冒名,你们错在不该放她走,待我回宫再行处置尔等。”说罢狠抽了一下马鞭,一路追赶。 一个大姑娘骑马,必定招摇醒目,她对洬澜城不熟悉,必不知走捷径小巷,应就是在主道上,自己沿最乱的方向追肯定没有错……苏默然出了未离宫后门果然远远听到右侧的朱雀街正吵吵嚷嚷,貌似有小小的骚乱,便扬鞭往朱雀街…… 萧绯云是气极了,不然不会失去理智的骑了马在大街上横冲直撞,虽然她一路大喊让开,却仍是撞翻了好几个小摊位,幸而此时本已近酉时时分,好些小摊小贩的都已收摊或正在收摊,故以未伤及人员,但撞翻摊位亦引起了不小的骚动,朱雀街的人顿时躲的躲,闪的闪,骂的骂…… 因萧绯云已在前开路,苏默然在后面追赶则顺利多了,故以由开始的不见人影,到逐渐拉近距离,快到城门时,苏默然已距她只几丈之遥。 “萧绯云,停住!”苏默然大喊到。 听到后面有追赶的马蹄声,萧绯云心里已是在暗叫不妙,这么快就被追上来了,此刻听得苏默然的呼喊,更是将马鞭抽得飞快,到了城门,守城侍卫一见,便上前横枪拦住。 萧绯云急了,指了指几丈之后的苏默然道:“我是苏默然的未婚妻,正和他赛马呢,快让开,不然我要输了。” 那侍卫一见后面越渐近的身影,是城主不错,未见有其他侍卫跟随,不像是抓刺客之类的,又迅速的瞧了一眼着白色衣裙眉眼清秀娇俏的萧绯云,略迟疑的收回了长枪,趁着这一小小的迟疑,萧绯云猛抽马鞭出了城门。 苏默然在后面瞧着都快气死了,他未离宫的侍卫,洬澜城的侍卫,都傻了么?是这么多年安逸无战事的生活让他们都退化了?就没一个懂得拦下她的。 就这么一句话略微停顿的时间,雪风这匹千里神驹已迅速迫近,萧绯云刚出得城门,苏默然也已至城门,只听他怒喝道:“混账,为什么不拦下?” 那慢半拍的侍卫这下才反应过来:“属下该死!”然后急声高呼:“收起护城河吊桥!拦住女刺客!” “该死,谁说她是刺客?她是本城主的未婚妻,收了吊桥拦下即可,不许伤了她!不许跟过来!”苏默然边大声喊,边扬了马鞭追上。 萧绯云出了城门,奔驰了两丈远,马儿前蹄刚踏上护城河的吊桥,那桥便缓缓上升,马儿行了几步终是被迫退回,洬澜城的城墙两丈开外是环城的护城河,出口也只有东南西北四大城门,现在此门的吊桥收起,不代表其它三个城门的吊桥也被收起。萧绯云扭头一看苏默然已近身后,便慌的将缰绳一拉,调转方向,沿着城墙而行,向另一个城门奔去。 “停下,绯云,你听我解释!”苏默然见吊桥收起断了萧绯云的出路,暗嘘了一口气,总算没让这丫头跑得无影无踪。 萧绯云不答,只是狠抽马鞭,跟在她身后的苏默然见她沿着城墙而行,应是准备往另一处城门奔去,不由骇得大惊失色:“绯云,你快停下,危险!” 洬澜城数年前因饱受外城侵扰,故而城防警备很是坚固,不仅在城外是环城的护城河,在城墙外距离护城河的这两丈余之间更是设置了重重机关。自四十二城结盟后,虽已二十年无战事,但洬澜城的防御工作一刻也未松懈,原本设置的机关也未拆毁,只在各城门口标有大字“城防重地,请勿擅闯”,以示警醒。现这丫头这样乱闯,必是慌乱之中没有注意城门口的标语,要是运气不好碰到机关,肯定会被伤得百孔千疮…… “该死,这倔丫头!”苏默然一边低咒,将雪风调转方向追赶而去。普通的马到底是比不过‘雪风’这种千里神驹,稍一会苏默然便拦在了萧绯云的前面。萧绯云的马突然被这么一挡,受惊了,一声嘶鸣,前脚高抬,直接就将马背上的萧绯云抛起来。苏默然一看,糟了,翻身飞过去将萧绯云抱住,两人在地上滚了好几个翻身,滚至城墙边被城墙这么一挡才算是停下。 第62章 萧绯云一把推开苏默然,挣扎着起身,苏默然跟着站起来,“你怎么……”样字还没出口,萧绯云的小拳头已招呼上了他的胸前。“苏默然,你这个大骗子,大混蛋,婚约取消,我们就当没认识过。” 苏默然拉住她的手:“绯云,你听我解释。” “我不要听你这个骗子,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早在崇阳殿就听明白了。”萧绯云挣扎着要挣脱他的手。 苏默然紧揽着挣扎不休的萧绯云,在她耳边急急的解释道:“你听明白了什么?你就听到我说迎亲路上布下局只为让你父亲取消婚约是不是?是,我承认一当初我是不接受这个婚约,娶一个自己素未谋面的人,去还一份不是自己欠下的人情,这根本不是我苏默然的作风。你有没有想过,为何我当初不接受,但现在却急着想和你成亲?你应该知道,天下没人能逼我苏默然去做任何事情,即便是苏家世代的信誉又如何?如果我不喜欢你,我不会想要娶你。” 听着苏默然的话,萧绯云渐渐停止挣扎,苏默然见怀里的人安静了下去,伸手抚着她的小脸,柔柔的道:“你是在意我的对吗?不然你不会拿我的旧衣裳又不穿上,是想离开我还留着我的东西做念想,对吗?” 萧绯云见苏默然一脸温柔的神情,嗫嚅着道:“才……才不是,我……我是拿了备用,在路上再换。” “真是口是心非的小家伙。”苏默然盯着眼前扭捏的小丫头,低头欲吻上那尤自嘴硬的小嘴。 望着苏默然靠近过来的唇,萧绯云心里已警铃大作,不能又被这家伙给迷惑了,上次在青虎山监牢里他就是这样温柔的望着自己,结果就被骗了……思及此,趁着苏默然放松警惕,萧绯云将他猛一推:“你个骗子,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萧绯云迅速骑上马,执意离开,怎料马儿刚行两步,却不知是踩到了什么东西,只见马的前腿往前一跪,将萧绯云跌落在地,与此同时,轰隆作响,从城墙上方砸下许多石块。 石块砸在马身上,痛得马儿嘶鸣狂叫,四脚乱踩,萧绯云跌坐在地被这突然其来的状况吓懵了。 “糟!”马踩到机关了,苏默然见石块砸下便知不妙,所幸并未砸在萧绯云身上,倒是那被砸中的马有暴走的趋势,这样铁定踩伤萧绯云。 “绯云,你快让开。”瞬息间,苏默然朝马儿隔空一掌,将马推离丈余远。急奔过去欲抱起坐于地上被吓得小脸惨白正呆住的人儿。 突然又是轰隆隆一声,已近萧绯云身边的苏默然扬头一看,一块大石带着风声朝萧绯云的位置呼啸落下。本可以用内力将大石震偏,亦或可以将萧绯云推离原地,有着很多选择的苏默然却脑子犯傻了,只见他扑过去,自己挡在萧绯云身上,大石落下,不偏不倚,砸在他的后背…… 萧绯云只觉一股强大的冲击力,见苏默然趴在自己身上,终是清醒过来:“苏默然,你让开,这里危险!” “你会……担心我吗?”苏默然撑起手臂,瞧着身下的小丫头一张发白的小脸,低声问道。 “我……鬼才担心你呢,你快让开,男女授受不亲,咱俩解除婚约没关系了,你离我远一点。”是的,她是担心,那又便如何,既然已决定要离开,又何必再牵扯这些,这样只会让自己本已奔腾纷乱的心更添堵。 “你说解除……就解除么?天下人皆知你是我……苏默然的未婚妻,除了我看谁敢……娶你?”这话明明就像是放狠话,可这会苏默然断断续续说出来,却似有气无力,原本微黑的脸,此刻也渐渐泛白。 萧绯云虽是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却也未思量到那许多,倒是被他那霸道的话给气到了,愤愤的道:“除了你?我就偏不嫁你,张三李四王二麻子,总有不怕死的,老的,病的,残的,强盗头子,去给谁当小老婆……我也不嫁你!再了不起,我终身不嫁!” 苏默然苦笑了一下,脸色愈发苍白:“我连那些也……比不过?终身不嫁的话……我会……心疼的。” “少废话了,你快起……”萧绯云双手撑住苏默然的胸前欲将他推离自己的身上。 “噗……”苏默然一口鲜血喷出,溅上她的脸,溅上她白色的衣裳……然后头一低,整个身子倒在她身上。 萧绯云摸了摸自己的脸,睁开眼一看,刺目惊心的红,将身上的苏默然偏过,坐起身一看,见到身边的大石块,她才明白过来,方才苏默然扑至她身上是替她挡过了从上空砸下的石块。 这下萧绯云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抱过苏默然,轻拍他的脸:“苏默然,你醒醒,你别吓我,你不能有事,苏默然……呜呜,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除了震惊还有害怕,猛然间萧绯云泪珠儿连绵不断的掉落,抽泣着连拍带摇好一会,她怀里的苏默然总算微微的睁开了眼。 瞧着面前萧绯云哀恸的面容,泪珠儿在脸上止不住的狂泻而下,她脸上还带着他的血,泪水冲刷着血迹,化成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红色珍珠顺着她娇俏的小下巴滴落,落至她白色的衣襟,落至他胸前……这丫头极少哭,上次青虎山受那么重的伤也未见她掉过一滴泪,此刻却为他哭的肝肠寸断,苏默然感受到了她的害怕与担心还有自责与痛苦,不由心里一阵暖意升起,她终是在意他的…… 苏默然用了全身的力气,勉强抬起了手,抚着她的脸,轻擦着她的泪,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绯云……别哭,我没事的,对不起。”苏默然一张口,嘴里的鲜血就止不住的汩汩而出。 萧绯云慌乱的拿衣袖擦拭他的嘴角,哽咽着道:“不,苏默然你别说话,我让人马上来救你,你不能有事。” 见苏默然只是温柔的望住自己,萧绯云虽然已被他刚刚的行为震撼到极限,终是忍不住冲他轻吼:“苏默然,你是笨蛋,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要挡在我身前,你不知道你会被砸死的吗?傻瓜,不值得,你是洬澜城城主,是四十二城的盟主,你为我,你不值得!笨蛋!” 第63章 苏默然的手微颤着接过她的眼泪,终是有气无力的垂下,搭在萧绯云的衣袖上,摸索着过去,握了她的手:“谁说……不值得,我喜欢你,为你……做任何事情,都值得,绯云,对……不起,青虎山……我骗了你,请你……相信,我……我只是……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鲜血顺着苏默然的嘴角一直往下流,萧绯云整个衣袖都染红了,瞧着苏默然已是无血色的唇,双眸的光亮亦渐渐暗淡,萧绯云哭的双眼通红,用那染血的衣袖擦了又擦仍是止不住狂泻的泪珠,颤抖着小手去点他的穴道想护住他的心脉,她那蹩脚的点穴功夫却是无用,只得捂上他的嘴:“苏默然,我求你,别说话了,我相信你,你答应我,你不能死,你不是心疼我终身不嫁么?我等你来娶我,好不好?” 苏默然听了她的话,微微一笑,轻轻的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来人呀,救命……”见苏默然闭上眼睛昏迷了过去,萧绯云哭喊着。 他们两个刚骑了马奔走了好一会,离城门口那边已较远,加上苏默然吩咐了不让侍卫跟过来,天色也是渐晚,萧绯云喊了几声,却是无人理,只见她咬了咬牙,吃力的将苏默然扛至背上,往城门走去…… 虽然苏默然偏瘦,但人事不醒的大男人份量仍是很沉的,萧绯云一大小姐,从小未干过体力活,武功也是不济,现下背着苏默然哪能撑到城门口,艰难的走了一会,终是撑不住摔至地上,脚踝上传来一阵剧痛,应该这一摔扭到脚了,只见背上的苏默然翻滚在地,嘴角又有小股鲜血流出。此刻萧绯云心力交瘁,全身体力耗尽,加上脚踝扭伤,再也无力气站起,往身后一看,雪风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这是苏默然的马,突然想起以前在回洬澜城的船上时苏默然告诉过她,雪风是很通人性的。萧绯云爬至雪风边上,用手拍着马腿儿,然后指着城门口:“雪风,你快去城门口,让人来救你的主人。” 雪风凑到苏默然身边嗅了嗅,突然嘶鸣了一声,撒开腿向城门奔去。 萧绯云复而挪至苏默然身边,将他揽在怀里,低喃着:“苏默然,你答应过我,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雪风刚走不久,一队侍卫却是跑步前来近得跟前,领头的两侍卫将手中的火把凑近,一见地上的两人刹时怔住了,方才在城墙上方听得下面有异动,这队巡逻的侍卫便急急的下了城墙,现只见城主昏迷不醒嘴角血迹尤在,貌似身受重伤,一浑身是斑斑血迹的女子则抱着城主神情哀绝正在那喃喃自语…… “城主受伤了!”一侍卫惊呼出声,唤醒了已进入迷离状态的萧绯云,扭头一看才发觉侍卫已到。 萧绯云略迟疑了一下,咬了下嘴唇道:“我是苏默然的未婚妻,你们谁是领头的?” “属下是北城防巡逻第三分队队长!”一侍卫向前跨了一步,躬身行礼。 “着人速去未离宫通知老城主,说城主身受重伤,让大夫候着!并问老城主,宫里是否有救命的良药,如有,请备好以便让城主回宫后立即服用!立即备马车,用最快的速度将城主送回未离宫!还有,城主受伤之事,不可走露风声让城里百姓及外城人知晓!”萧绯云垂着泪,却是头脑清晰的指派命令。 “是!”见城主伤情严重,情况紧急,侍卫队长迅速依萧绯云的吩咐差遣众人。 回得未离宫后,苏默然只得一息尚存,苏问天果已备了大夫在崇明殿听风轩等候,苏夫人早在一边哭得双眼红肿,见苏默然脸色惨白胸前血迹斑斑的被人抬了进来,更是被吓得差点晕厥过去,苏问天命人将苏夫人扶去前厅,示意将苏默然放至内室卧房床榻上,立即着婢女将当年无忧谷神医无忧子所赠的九转还魂丹喂至苏默然服下。 苏默然却是紧咬了牙关无法服药,婢女们试了好几次,终是不行。跟着进来的萧绯云,本是愣于一旁紧盯着床上的苏默然,见他无法张嘴服药,便瘸着脚儿走上前,接过婢女手中的丹药:“默然,吃药了。”说罢,伸出右手揽住他的头,张口唅住丹药,腾出来的左手按住他的下巴,毫不犹豫的低头,嘴儿贴上那冰凉苍白的唇,将嚼碎的丹药喂入苏默然口中。将丹药全数喂入苏默然口中后,萧绯云又伸出手示意婢女将水递给她,如法炮制的将水送入苏默然嘴里,以加快药效…… 苏问天和大夫立于一旁瞧着这一幕,均略微失神,苏问天反应过来,拉了拉大夫,示意快上前救治。 大夫回了神急步向前扣住苏默然的手脉,神情颇为凝重,稍后又探手摸了摸苏默然周身,一会之后,打开了带过来的就诊箱,从里面取出一个布包,放置于床旁,又示意婢女移过烛火,打开布包,里面是大大小小的银针,他思量着取出几枝,将针尖置于烛火上烤了一会儿,再按照各处穴道,炙入苏默然的身躯。 将银针炙入苏默然的身躯各处穴道后,大夫起了身擦了擦额上的汗,向苏问天一揖道:“禀老城主,城主是受外力遭重创,后背四根肋骨骨折,伤及内脏以致大出血,只是刚老朽把脉时发觉城主内力深厚,应是有神功护体,故而未伤及心脉,再加上刚服用了那无忧子神医的救命良药,老朽再施针封住了几处经脉,应能止住内出血,故而只要城主能清醒过来,即是性命无忧了,后续加以调养,可慢慢恢复。” “只要清醒过来,即无大碍了是吗?”苏问天追问了一句,苏家近几代都是单传,虽然自己近几年将各种重担放置于苏默然身上,但不可否认,这儿子是他的骄傲也是他的心头肉。 “是!”大夫肯定的点了点头,继而又道:“只是能不能醒来就看城主的造化了,刚城主失血过多,导致大脑气血不足陷入昏迷,时间一久,怕是醒不……”大夫瞧着苏问天皱眉木然的脸,不忍说下去。 “好,知道了,烦请大夫近几日随候在崇明殿,城主的伤情如有突变,也好及时救治!”苏问天话音中带着悲怆。 第64章 “是,老城主,老朽自当尽力!”大夫行了礼后,垂手退出卧房。 苏问天瞧着喂药后一直紧抱着苏默然头的萧绯云,沉吟了一下,面色一黯,出声道:“萧小姐,请你随老夫至崇明殿前厅。” 萧绯云闻言,身子一僵,随即抽出自己的手臂,将苏默然的头轻轻放下,起了身朝苏问天一福身,答道:“是,老城主。” “尔等好生照看城主,如有任何问题,即马上去通知大夫过来察看。”苏问天又环视了一下候在一边的一众婢女吩咐道,言毕将衣袖一甩,朝外走去。 萧绯云转过身深深地看了一眼苏默然,拖着扭伤的脚,跟得苏问天出了听风轩到了崇明殿前厅。 萧绯云随苏问天到了前厅,苏夫人坐于主位上仍在那抽泣着,见着苏问天过来,忙起身问道:“默然怎么样?” “夫人宽心,出血已止住,只要默然醒过来即无性命之忧。” 苏问天将夫人扶回座位上,自己亦坐下,瞧着发丝散乱脸颊上与衣裳上血迹尤在的萧绯云,片刻后道:“萧小姐,能否给老夫一个解释,我儿子是怎么突然受这么重的伤?” 萧绯云拐着脚走至厅中央,直直在苏问天与苏夫人面前跪下:“绯云该死,苏默然是为救绯云而伤。” “好好的,你怎么会遇到危险,我儿子武功盖世,哪那么容易被伤到?”苏夫人一改温婉的语气,话语生冷的发问。 “是绯云任性,误踩了城墙外的机关,苏默然为救我,被大石砸伤。”萧绯云如实而道。 “你……”苏夫人听了气得从椅子上起了身,走至萧绯云面前,指着她道:“你三番两次逃婚,置我苏家的颜面何在?此次默然如不是出宫追寻你,岂会伤成这样?” 萧绯云低垂着头不语,从苏默然被伤着那一刻起,她心里就已经将自己骂了千遍万遍了,长这么大以来她从未这般自责,后悔,心痛过…… “因我儿子喜欢你,在乎你,将你带回未离宫,我这做母亲的只求儿子幸福便好,也未对你的不良于行多作计较,而今你再次出逃,还差点要了默然的命,你这是为何?望云城主是何般人物,竟生出养出你这种任性妄为不知深浅的女儿……”苏夫人将积压在心里的怒气全然爆发,声声控诉。 “不,夫人,不关我爹的事,是绯云不好。”萧绯云见苏夫人迁怒至她父亲,便急忙出声辩解。 “啪!”苏夫人怒目圆睁,终是忍不住,伸手狠狠的打了萧绯云一巴掌:“你到底哪里好?值得我儿子舍命相护?” 从小到大第一次挨打的萧绯云被这一巴掌打懵了,却在心里道,打得好,你打得我痛,才能稍微抵过我心里的痛。 看着苏默然垂危的模样,她突然理解了,当时她从重伤中清醒过来,见到苏默然胡渣满颔眼带血丝的憔悴模样,他不眠不休在她身边守了三天三夜。见她醒来,便将她牢牢的抱在怀中,抱得那么紧,似乎一松手自己便会离去一般,他说从此之后再也不放自己离开…… 想着小小苏和她拉勾,很慎重的要求她记住自己的承诺,将来嫁给他……苏默然这次昏迷前的话,尤在耳边。绯云,我喜欢你,为你做任何事情都是值得的。绯云,对不起,青虎山我骗了你,请你相信,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他原是怕自己不肯原谅他之前为拒绝婚约布的局,在青虎山才会默认了她自作聪明的解释……苏默然,你不是最聪明的么,你怎会这么傻…… 脑海中不断回忆自出望云城后的一路经历,萧绯云此刻愈发的心痛后悔。是的,她就是全世界最笨的笨蛋,苏默然喜欢她,连苏夫人都可以一眼看出,她这个当事人怎会如此后知后觉。往日他对她的好,她当成他只是在尽未婚夫的责任,他对她的亲密话语和行为,她当成是他的轻浮与孟浪…… 一掌打醒梦中人,萧绯云捂着脸颊,沉默良久后倾刻间泪如雨下,身子拜下:“夫人,对不起,是绯云的错,请您原谅,绯云今后一定改过,不再任性妄为。” “不必跟我多作解释,我知是我儿子一厢情愿,你几番逃婚,怕是心根本不在默然身上,这门亲事,我们苏家高攀不起,你既连婚约信物都已退还,这婚约便取消,请萧小姐明日即离开洬澜城,回望云城去吧!”苏夫人本是个极为温和有礼之人,今日出于对苏默然的心疼,忍不住掌掴萧绯云,此番见眼前哀求自己的小丫头伤心到极致的哀痛模样,虽亦感觉于心不忍,但又实难平了心中这口气,故而狠了心肠说了此番话。 那本是垂着身子的萧绯云听闻猛的直起身抬起了头:“不,不要,夫人,求您,求您不要让我回望云城,至少让我看到默然平安醒过来,求您了夫人,请让我照顾他。” “我们未离宫婢女多不胜数,照顾默然绰绰有余,萧小姐身娇肉贵,身份尊贵,哪敢劳驾。”苏夫人冷冷的道。 “绯云……知错了,求夫人……原谅。”哭得已近抽过去的萧绯云猛地抱住苏夫人的腿,哀求着道。 苏夫人见哭得身子微颤的萧绯云,面色本已略缓,可一想到苏默然人事不醒的被抬进听风轩,终是硬了硬心肠,指了指边上的婢女道:“还愣在那干什么?快将萧小姐扶起来,请大夫看过她的脚伤,带她去梳洗换了衣裳,免得外人说我们洬澜城不讲究待客之道。” 婢女们一惊,忙上前扶起了萧绯云,将她带往倚月居方向,萧绯云伤心过度,已无多的力气反抗,只得任由婢女们将她架往倚月居,却仍是边走边回头,哭求着苏夫人让她照顾苏默然…… 待得萧绯云离开前厅,良久未出声的苏问天低叹了一下,道:“夫人,默然如能醒过来就无大碍,他对这姑娘的心,就凭一次用膳,为夫已看得清楚,聪慧如夫人,怕也是早已知晓吧,咱们的儿子几时对一个姑娘如此上心啊,要是让她此般离开,我们怎好向默然交待。” 第65章 “那由不得他,我倒看是我这娘重要,还是他未过门的妻子重要。”苏夫人略愣了一下,面色一僵,冷冷的道。 “怕是不会这么简单,你想想,以默然的身手,救出一个人躲过块石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为何会让自己伤成这样?从下午默然追出去时为夫即明白,默然对这姑娘是志在必得呀。知子莫若父,他此番怕是拿命在赌,赌这姑娘的心,他这般霎费苦心,我们当父母的不要让他白白伤了这么一遭。”苏问天走至苏夫人身边,拍拍她的肩,语带无奈的道。 “默然,他真的……”苏夫人不敢置信的望住苏问天。 苏问天苦笑了一下,略略点头:“这姑娘也不是对默然毫无情意,她方才的伤心,悔恨,痛苦,是装不出来的,想必你也看得分明,你不要忘了,默然在下午追出去时是怎么回答你的,他说了这姑娘是他的幸福。咱们儿子的个性你不是不明白,他认定了,是没人能扭得过来的,这姑娘经过这一遭,应该也明白了自己的心了,我们何不成全了他们,这次的事情,对这姑娘略施惩罚见好就收吧。” 苏夫人听得,愣了片刻,轻叹了一口气:“冤孽啊……” 萧绯云被婢女架着回了倚月居,整个人木然呆愣,任由婢女替她沐浴更衣梳洗,又任由她们将从大夫那拿过来的伤药敷在她扭伤的脚踝上……一双大眼睛又红又肿,酸涩到了连眼泪也流不出,脑中不断充斥的是苏默然吐血不止的画面…… “萧小姐,城主他人那么好,好人有好报,您自己要保重身体!”一婢女在旁轻声说道。 本是沉浸在心痛与后悔中的萧绯云,听得婢女的话,略失神了一下,喃语道:“他人……很好……” “嗯。”那婢女重重的答了声,接着又道:“小婢原本是齐勒城人士,因被恶人相欺,是城主所救,城主那般为善施德,必会吉人自有天相,一定可以醒过来,您脚还伤着,要多多保重啊,不要等城主醒来时,您又病倒了。” 萧绯云听得“醒过来”三个字,猛然转过了头,瞧着婢女急急的道:“是的,他醒过来就没事了,我要去守在他身边,等他醒过来。” 萧绯云吃力的起身,准备去听风轩,那婢女却是轻轻的拉住她,将她扶回椅子上:“小姐,明早再去吧,城主服了药有婢女守着,大夫也候在崇明殿随诊,您伤着脚,应休息一下,明天也好有精神去照顾城主。” 听了婢女的话,萧绯云沉默了一会,仍是起了身:“我……不行,我不放心,我要在他身边!” 萧绯云本是白皙明艳的一张小脸此刻却是憔悴万分,她的担忧与痛苦亦是让身边的婢女动容,婢女见她执意要去听风轩,便扶了她道:“那好,小姐您慢点,小婢陪您前去听风轩。” 见婢女同意了她去听风轩,萧绯云不由对她感激一笑:“谢谢,你是今日下午替我找旧衣裳的那位姑娘吧?” “是的,小姐!” “我,当时……好像是请你等城主回崇明殿时才转交他我留下的东西……”萧绯云迟疑了一下,问出了这话,她想了想,苏默然那么快能追出来,必是她前脚刚走,那婢女就去崇明殿找苏默然了,并未按她的意思行事。 果然,那婢女一听,便吓得松了扶住萧绯云的手,跪在地上道:“小婢该死,请小姐原谅,小婢害怕小姐有所闪失,您先行出门,即立刻前去崇阳殿找了城主。” “果真……如此,此番,我却不知是要谢你,还是要责你……”萧绯云一听,与自己料想的无二,谢她是因为今日苏默然这一伤让自己不再迷惘,明白了自己的一颗心早已离不开他。责她是因为如果不是她去通风报信,此次苏默然就不会受到这样的伤害……只是想来想去,罪魁祸首却仍是自己,如果不是自己的迟钝,怎会理解不了苏默然的用心良苦?如果不是自己的任性冲动,怎会让苏默然伤成这样? “快起来吧,不是你的错!你叫什么名字?”萧绯云边说边去扶了那婢女起身。 婢女答道:“小婢姓莫,名芙蓉。” “芙蓉,谢谢你,我们去听风轩吧!” 到了听风轩,门外却有侍卫把守,只道是苏夫人吩咐,城主重伤,不宜闲杂人等惊扰。萧绯云一听,知苏夫人必是在气她而不让她前去照顾苏默然,又向侍卫求了一会情,仍是不予放行,只得转身离开了听风轩。 莫芙蓉扶了萧绯云,见她却不是往倚月居方向,而是直接走出了崇明殿,向着崇阳殿方向而去。 “小姐,这么晚了,老夫人肯定都睡下了,您明早再去求她吧。” “不行,也许没睡下呢,我要去试试。”萧绯云不听劝阻,坚持要去崇阳殿。 莫芙蓉无他法,只得搀扶着她一路往崇阳殿。 崇阳殿大门紧闭,只有侍卫在外把守,萧绯云见状便央求侍卫前去通报,说她求见苏老城主及夫人。 侍卫见萧绯云神情忧虑焦急万分,迟疑了一下,问过她的姓名,便点了点头进去禀报。 稍一会,侍卫出得门,却是告知萧绯云,苏老城主及夫人已休息,请萧小姐先回倚月居,有事待明日再说。 侍卫打开大门时明明可见崇阳殿内灯火通亮,苏老城主及夫人忧心苏默然的伤势,必不会已安心休息,只怕是气极了自己,萧绯云咬咬牙,抽出被莫芙蓉搀住的手臂,跪在了崇阳殿大门外。 那崇阳殿的侍卫一见,顿觉骇然,整个未离宫谁不知道萧小姐是城主的未婚妻,现这未过门的城主夫人深夜时分跪在崇阳殿外,要是出了什么事,谁能担待得起? 侍卫忙上前一步:“萧小姐,您快起来,老城主及夫人已睡下,有事明日一早再过来吧!” “绯云知道苏老城主和夫人在气绯云,请侍卫大哥通报,求老城主和夫人同意绯云的请求。”萧绯云不肯起身。 第66章 侍卫无法,只得又转身进去通报,再行出来时,仍是回答请萧绯云先回倚月居。然后木然的站回岗位,不再看她。 莫芙蓉欲扶起萧绯云回崇明殿,萧绯云却轻轻拂开她的手,道:“芙蓉,你先回去吧,我哪也不去,就在这,直到老城主和夫人答应我的请求为止。” “小姐,夜深了,您脚上还有伤,跪在这要跪出病来的。”莫芙蓉轻轻的劝说。 “不,苏默然那么重的伤人事不醒,我要陪他一起,你先回去吧,我没事的。”萧绯云是执拗的人,认定了的事情,也不是那么轻易能改变,她铁了心要跪在这求得苏老城主及夫人的原谅,便是来了八匹马也拉不走。 劝说了好一会,莫芙蓉只得任由她跪着,自行回了崇明殿。 六月初的清晨,太阳已早早爬起,洬澜城地处偏南方,此时节气候已是炎热,萧绯云跪在崇阳殿外一整晚,双腿早已麻木无知觉,昨晚经历了那惊心动魄的一晚上,无论在体力上还是心力上都早已透支,更别提她自昨日下午起就滴水滴米未进,是以被这清晨的朝阳一晃即忍不住头晕眼花,却仍是强撑着。 崇阳殿的大门早已打开,只是未见苏老城主及夫人出来,殿外的侍卫也换过了两轮,均是木然着表情,不看萧绯云。 稍一会,莫芙蓉提了食盒过来,走至萧绯云身边,见她本就尖俏的小脸又小了一圈,面色苍白,大眼睛里满布血丝,嘴唇干裂,这都是体力透支脱水的症状,忙打开食盒,取了粥点,让她吃点东西。 萧绯云望着粥点,摇了摇头:“谢谢,我不吃!”讲出来的话有气无力,声音略带沙哑。 “小姐,您这样肯定会病倒的,起来吧,我们回崇明殿。”莫芙蓉不忍见她这样自虐式的惩罚自己,不由出声劝道。 “不……我一定要等苏老城主和夫人原谅我!” 倔强的小丫头此刻哪会半途而废,她跪在这一晚,也想了一晚,从聚贤山庄初遇开始,她和苏默然注定此生要绑在一起,终历了这么多,她终是认清了自己的心,她要和苏默然在一起,从此不再分开,哪怕他再也醒不过来,她也要留在他身边守着他一辈子。所以,不管要她付出什么代价,她都必须取得苏老城主及夫人的原谅…… 莫芙蓉劝说无效,咬了咬牙陪着她跪在崇阳殿门外。 时间慢慢过去,头顶上的太阳是越来越火辣,萧绯云小脸被烤得通红,额上脸上颈上不断有汗珠儿冒出,衣裙早已湿透,嘴唇干裂脱皮泛起了血丝。只见她双眼朦胧,几番摇摇欲坠,每每在欲倒下的那一刹那,却又是倔强的撑着地面缓缓跪直了身子…… 那本木然站在门边的侍卫竟是于心不忍,面露担忧的神色,却又不得不听从苏夫人的命令,只得狠下心肠几番闭上眼睛装着没看见。 莫芙蓉亦是感觉自己耐受不住了,想她才陪着萧小姐跪了小半天都是感觉吃不消,更何况是从昨晚起一直跪这娇生惯养的望云城大小姐。思忖了一下,莫芙蓉灵光一闪,想起了城主的贴身侍卫骆侍卫,以前在齐勒城时便是发觉骆侍卫和城主的关系亲如兄弟,或许能帮着萧小姐进得崇阳殿求一下情……莫芙蓉思及此,起了身便去找骆辰鑫。 身为苏默然的贴身侍卫,骆辰鑫本应随侍在苏默然身侧,只是昨日在正义殿处理完政务后,苏默然是携未婚妻拜见父母,则命骆辰鑫不必跟随。骆辰鑫得知城主昨晚身受重伤,萧小姐又跪在崇阳殿外求见老城主,那城主的伤必是与萧小姐有关系。凭他一路跟随保护的经验,萧小姐天真,善良,迷糊,对男女感情之事可能有点迟钝,如今萧小姐为求得苏老城主和夫人的原谅,一直长跪崇阳殿外不起,怕是开了窍了…… 骆辰鑫在听了莫芙蓉的请求后,边想边一路急奔向崇阳殿,到了崇阳殿外,果见萧绯云跪在大门外。此时已近午时,正是烈日当空,萧绯云强直着身子,却已是在摇摆欲坠,不仅衣裳湿透,更是有汗珠儿落至地面,一滴一滴……这样下去,肯定不出半柱香,这萧小姐铁定撑不住昏倒…… 骆辰鑫向侍卫一揖,请求通报求见苏老城主及夫人。 一会后,侍卫出了门请骆辰鑫入内。 骆辰鑫进了崇阳殿只见苏老城主及夫人端坐于前厅主位上,见了骆辰鑫,苏夫人便急声问道:“是不是城主醒来了?” 这苏老城主和夫人为着惩罚萧绯云,狠了心不理一直跪于门外的小丫头,为着眼不见心不乱,更是硬了心肠连门都没出,连儿子也未去探望。 骆辰鑫抱拳答道:“禀老城主,禀夫人,城主仍在昏迷中未清醒,属下恳请老城主及夫人允许萧小姐前去照看城主。” “你竟然是来为萧小姐求情的?”苏夫人厉声问道。 “属下不敢,属下只是认为,城主既然是为救萧小姐受伤,那必是对萧小姐重视过自己的生命,现城主昏迷不醒,如果有人能唤醒城主,那非萧小姐莫属。”骆辰鑫直视着苏夫人沉着应答。 果然苏夫人面色一缓,骆辰鑫见状接着而道:“就在上月,城主回洬澜城途中,曾遇险,萧小姐为救城主身受重伤,城主不眠不休照看了三天三夜才致醒转,现萧小姐大伤初愈滴水滴米未进于昨晚一直跪于崇阳殿门外,要是落下什么病根,怕是城主醒过来后会自责万分,还请夫人体谅城主。” 苏夫人一脸震惊的瞧向苏问天,不敢置信的低语:“她……竟然曾经为了救默然身受重伤?” “是,属下如有半句谎言!天打雷霹。” “夫人,我说了这姑娘对默然还是有情的,惩罚至此,也够了吧,真要是让她有个三长两短的,那咱们不是伤了儿子的心吗?”苏问天本意是对萧绯云略施惩罚,是苏夫人觉得萧绯云在感情上亏欠了苏默然,执意要试探她的真心,狠了心让萧绯云顶着烈日在门外暴晒。 第67章 就在此时,一侍卫神色慌张的奔进来:“禀老城主,夫人,萧小姐在门外昏倒……” “什么?”苏问天和苏夫人同时从坐椅上起身,对视了一下,便急急的朝外走去…… 萧绯云幽幽醒转时,人已躺在倚月居的卧房,昏黄的烛光里,眼前的影像逐渐清晰,是莫芙蓉担忧的脸。 “小姐,您醒来啦!”莫芙蓉见萧绯云睁开了眼睛,惊喜之情浮上面容。 “嗯……嘶……”萧绯云欲讲话,才张开嘴儿,就觉得嘴唇紧崩着,喉咙干涩,唇上更是觉得有温润的东西冒出,伸出舌尖一触,只觉腥咸。 莫芙蓉见状,赶紧取过一杯水,将萧绯云扶起了身靠在床头。 “小姐,您先喝点水,唇上都干裂得出血了。” 萧绯云点点头,将那杯水喝下,水带着稍稍的咸味,咸水将裂开的唇一浸,一股钻心的痛便袭来。 莫芙蓉瞧着她抽眉吸气的模样,连忙出声解释道:“小姐,水里依大夫的吩咐,放了少许盐。” “唔,谢谢……”萧绯云喝了水,干涩的喉咙略微滋润,终是能哑着嗓子讲话了。 “您不知道,您可将我们吓坏了,在崇阳殿外就那么昏倒,幸好崇明殿有大夫一直候着,大夫说您本就重伤初愈,前日被水淹过受了寒气,昨晚城主受伤您又忧心得心力交瘁,长时间跪着导致血脉不通畅,再加上被烈日暴晒,一寒一热,两气相撞,如不是大夫离得近马上予以施救,怕是您一口气缓不过来就这样没了。” 莫芙蓉想起今日午时萧绯云全身抽搐着昏倒在崇阳殿外时仍是心有余悸,当时萧绯云本被烈日烤得通红的脸在昏倒的那一刹那瞬间变成惨白,浑身湿透,呼吸急促,任她如何呼叫都不能清醒。那崇阳殿的侍卫一见吓得立刻进去通报苏老城主和夫人,苏老城主及夫人出得一看也是骇然失色,命人火速将萧绯云送回崇明殿,也幸而随侍在崇明殿的大夫是洬澜城最出色的名医,饶是见过大场面的名医,见着萧绯云当时的模样,也惊的只道此女子命已去掉了大半,立刻扎针施救,才是缓过了她这条小命,开了药方让熬了汤药服用,又嘱好生休养……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萧绯云一脸歉意地看着莫芙蓉,又将头转过看了看窗外,见窗外已然漆黑一片,便问道:“都什么时候了,我睡了多久?” “小姐,现在已亥时末了。”莫芙蓉答道。 原来自己躺了这么久,萧绯云挪动着双腿,准备了下床,边问道:“城主醒来了没有?” 莫芙蓉忙上前扶了她:“还没有呢,有婢女在照看,城主一直昏睡着。” 萧绯云双脚刚一着地,想站得起身,只觉腿儿一软,膝盖酸痛得根本站不稳当,直接又跌坐回床上。 “小姐,您别乱动,大夫说了,您长时间跪着,导致双腿血脉不通畅,脚踝本又被扭伤,嘱您好好休养呢。” “我……不行啊,我要去求老城主和夫人……”萧绯云咬着牙想站起身,她可没忘记自己跪在崇阳殿外的目的。 “啊,小婢该死,忘了跟您说,见您昏倒在崇阳殿外,老城主和夫人都急坏了,赶紧让大夫救治,夫人说只要您好过来,就可前去照看城主了,夫人还嘱了大夫好生替您调理身子,并说请您爱惜自己的身体,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她不好向城主交待。”莫芙蓉边将萧绯云扶回床上靠好,边急急的说道。 萧绯云一听,憔悴的小脸终现出一丝欣喜之情,之前苏夫人明明有说要解除婚约的,现在竟同意自己前去照顾苏默然,这代表她心软了吗? 不太敢置信的萧绯云一把拉住莫芙蓉的衣袖:“真的吗?” “是的,所以您现在先吃点东西,再喝了药,然后好好休息,您身体复原了才能有力气去照看城主是不是?” “可是……我想现在去看看他。”萧绯云继续扯着莫芙蓉的衣袖,期盼着能早点见到苏默然。 “城主睡着呢,夫人可是有吩咐的,她说您必须好起来才可以去照看城主,您这会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还怎么去照顾人?” 萧绯云略沉吟了一下,只得讪讪的靠回床上半躺着,苏夫人肯让步她应该感天谢地了,这会再忤逆苏夫人的意思,倒显得她在无理取闹,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我要快点好起来。” 莫芙蓉一听便高兴得忙开了,去端来清补的小粥让萧绯云吃了,又去熬了药服侍她喝下,再细心的将外敷的药给她上好…… 萧绯云这一次为求得苏老城主及夫人的原谅却是将自己弄得小命都差点丢掉,如今为了让自己尽快好起来,乖乖的配合大夫,按时服药和用膳,休养了几日,身子渐渐好转,虽然扭伤的脚还微微有些痛感,不过那大夫的药效果亦是不错,终可下得床行走。 休养的这几日里,萧绯云每日都好几次吩咐莫芙蓉前去听风轩探一下苏默然的伤势,均回话苏默然的伤势已稳定,身体也正在慢慢复原中,只是一直昏睡未醒。每每想到大夫说苏默然有可能醒不过来,萧绯云总是免不了在心里又将自己责怪一番,想要好好守在他身边为他加油打气尽快醒过来…… 是日,莫芙蓉去请了大夫过来替萧绯云复诊,大夫边把脉边抚须点着头,只道是休养得不错,脚伤也已无大碍,再连续上几天药便可恢复如前。萧绯云自是免不了又向大夫询问了番苏默然的状况,大夫亦答苏默然的伤势在好转恢复中,但能否清醒仍是要看他的造化,只是请大家做好心理准备,如十日内不能清醒,估计以后清醒的可能性会是渺茫了…… 萧绯云算了算,自苏默然受伤昏迷至今已是第六日,离十日之期只差四日,不管他最终能不能醒,她都希望能伴在他左右陪他一起度过。思及此,萧绯云谢过了大夫,起了身走出了倚月居,莫芙蓉不放心,跟在她身后一起出门。 第68章 “小姐,我们去哪?”莫芙蓉见萧绯云并不往听风轩方向而去,出声问道。 “我先去崇阳殿谢过夫人。”萧绯云对她微微一笑答道。 苏夫人这次肯让自己去照顾苏默然,虽是自己以命在要挟,但毕竟苏夫人最终是妥协了,更是让大夫好生调理自己的身子,这些都是让她感动不已,她犯了那么大的错,受点惩罚是应该的,就算将来苏夫人仍然坚持解除婚约,但做为晚辈,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前去道谢。 “那我陪您去吧。” “好的。” 苏夫人这次倒是很快的接见了萧绯云,态度虽是不冷亦不热,却也未再就之前的事情为难于她,见她身体复原得差不多了,只道是要麻烦她请她好生照看苏默然,看能否让他醒过来。萧绯云虽对苏夫人的态度转变颇为诧异,但总算自己可以呆在苏默然身边了,现在她只求苏默然的身体好起来,至于婚约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在崇阳殿逗留了片刻,萧绯云和莫芙蓉即回了崇明殿,行至听风轩,果见上次把守门外的侍卫已然撤走。进了听风轩,萧绯云径直往苏默然的内室卧房而去,却见几个侍从抬了个大木桶从卧房而出,见了萧绯云,几个侍从忙放下手中的木桶向她行礼。 “你们这是……”萧绯云略带疑问的瞧向木桶,里面是一大桶水。 “禀萧小姐,天气颇热,大夫道城主虽未清醒,但伤势已稳定,吩咐小的们给城主擦身清洁,刚刚完毕。”一侍从答道。 萧绯云脸儿微微一红,点了点头,道:“辛苦你们了,你们先下去吧。” 轻推房门进了卧房,只见苏默然斜躺在床上,头枕在床边缘,湿漉的发滴着水,几个婢女正在忙乎,给苏默然擦脸擦手,另一婢女欲拿干的巾帕擦拭苏默然的头发。萧绯云走近,接过婢女手中的巾帕,轻声说道:“你们辛苦了,我来吧。” 几个婢女这才注意到萧绯云的到来,便停了手里的动作,欲向萧绯云行礼。 萧绯云摆了摆手,轻轻的嘘了一声,让婢女们不必多礼,瞧了瞧床上的苏默然,道:“这几日都累着几位了,绯云在此谢过。”说罢福了福身。 几个婢女哪敢受她的礼,甚觉惶恐,亦忙回礼,一婢女瞧了下几个同伴,向萧绯云回话:“萧小姐真是折煞奴婢们了,照顾城主是小婢的份内之事。” “如果……不是因为我,他本不会……”萧绯云一脸的痛心,话却是没有完全说出口,只道:“总之非常感谢各位,这几日你们也累了,下去好好歇息吧,从现在开始,就由我来照看城主。” 未来的城主夫人提出要亲自照顾昏睡的城主,几个婢女哪敢不从,遂向萧绯云交待了一些熬药,进食等各方面的注意事项,便行礼告退出了卧房。 说实话,萧大小姐完全没有照顾人的经验,更别提照顾昏睡中的病人。只见她拎着巾帕在原地呆愣了一小会,左瞧瞧,右瞅瞅,方走至床旁坐在床沿,考虑几番后伸手将苏默然的头轻轻挪至自己的腿上,再慢慢擦拭着他的湿发,低头只见昏睡了数日的苏默然本是清瘦的面容更显清矍,不由又是眼眶一红…… 一直跟随在萧绯云身后的莫芙蓉,见她又是一副伤心欲泣的模样,忙出声道:“小姐,熬药的事情,还是让小婢来吧,反正小婢要去药房替您熬药呢。” “哦,不,不行,我要亲自来熬。”萧绯云抬头答道。 “可是……您将其他婢女都遣退了,城主身边总得有人的,您去熬药了谁来守着城主?而且,您……以前熬过药没?”莫芙蓉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我……以前是没熬过,呃,我好像真的不会。” 萧绯云一听,想起自己的确没有熬过药,真是汗颜,自己什么都不会,就在这逞能,心虚的吐了吐小舌头,又正了正面色,冲莫芙蓉肯定的点了点头,认真道:“芙蓉,我要自己熬药,请你教我怎么弄,另你可替我做件事,让药房将熬药的炉子送一个到听风轩内室,这样,我便可守在他身边,又不耽搁了熬药。” 莫芙蓉见她吐舌头的可爱模样,不由会心一笑,从进了这卧房后,萧绯云情绪转变了好几次,一张小脸阴晴不定的,果然这未来的城主夫人是藏不住心思的小丫头…… “那就依小姐的,小婢在药房替小姐熬药,小姐在这替城主熬药,希望城主和小姐都尽快复原,早日成亲。”莫芙蓉眉开眼笑的说道,那话儿说到后面,竟带点戏谑的味道。 听到早日成亲四个字,萧绯云红透了脸颊,朝莫芙蓉“啐”了一声:“没个正经,你快去啦。” “是!遵命,小姐,小婢这就去。” 莫芙蓉离开后,萧绯云又将视线转至苏默然,小手梳理着苏默然已半干的发,一边喃喃的念叨着:“苏默然,你不是一刻都闲不住的么?总是睡着可不好呢……” 照顾病人显然是项“技术”活,这技术方面萧大小姐就从零开始学起吧,就说熬药,自药房送来小药炉后,因莫芙蓉在药房忙着替她熬药,没来得及教她,她秉承着笨鸟先飞的原则,便自行展开了试验。 第一次熬药时放少了水,结果药汁没熬出来,将药罐倒是烧糊了。第二次则放多了水,熬了许久,仍是清汤淡水。幸而苏家家大业大,由着她试验和浪费,幸而她也许迷糊却是不笨,虽然烫了好几次手指,又因加柴添火整的小脸上衣裙上沾了好些黑炭灰,终是在失败了两次之后,第三次熬出来的药汁不浓不淡正好。与此同时,莫芙蓉也自药房而归,看了她熬出来的汤药竖着大拇指称赞着,又看她弄的一身狼狈样,忍不住的想笑又不敢笑…… 好吧,不仅熬药,伺候苏默然梳洗,进食,等等各项事宜,从没有伺候过人的萧大小姐也不得不一一学起…… 照顾病人更是项体力活,除了下厨房,萧绯云几乎事事亲力亲为,整日整夜守在苏默然身边,更是不时的在苏默然耳边回忆他们之前一路回洬澜城的趣事糗事……莫芙蓉亦在旁守着,默默听着萧绯云碎碎念,见萧绯云好几次撑不住的趴在苏默然的床旁打着瞌睡,莫芙蓉都是劝她让她夜间还是好生去休息,嘱婢女仆从在旁照应即可,萧绯云却是不听,几日下来,又是瘦了整整一圈…… 第69章 照看了苏默然四日后,大夫说的十日之期也正式届满,见苏默然仍未有清醒的预兆,萧绯云急得在房里来回走动团团乱转,又让莫芙蓉去请了大夫过来,大夫把脉后提议备水给苏默然沐浴,用水直接刺激一下苏默然周身,看能否有点效果。 萧绯云脸皮薄,伺候苏默然沐浴这事,别说她和苏默然还没有成亲,就算成亲了估计她也干不来,见仆从们抬了木桶进房间,她嘱了他们动作轻一点便逃也似的离了去。想着这几日均守在听风轩,又是熬药又是烧柴,自己的一身也是七零八落的,便回了倚月居,给自己匆匆清洗沐浴了一遍,换了身干净的衣裙。 萧绯云再行踏进听风轩内室时,仆从们已替苏默然沐浴更衣完毕,萧绯云即吩咐他们退下,亲自擦拭了苏默然的脸和手,然后和上次一样,坐至床沿将他的头抱至自己的腿上,取了干巾帕替他擦着湿发。 在苏默然的身边守了四天了,大夫每每来检查,都说苏默然的体质不错,伤势恢复得很好,只待他醒来了。苏老城主及苏夫人亦是每日都来探视几次,见苏默然沉睡不醒,总是叹气的叹气,抹泪的抹泪…… 萧绯云除去担忧,自责感一直萦绕心头,她自己的伤病在大夫的精心调理下倒是渐痊愈,只是一张小脸却愈发消瘦,苏默然一天不醒,她都少不了自己的良心谴责。 萧绯云边擦着苏默然的发,边自行对他低语着:“苏默然,你不醒来,都没人陪我玩,好无聊哦,再这样无聊下去,我又得跑了……”说到最后不由鼻子又是一酸。 萧绯云泪眼朦胧中仿佛看到苏默然的睫毛颤了颤,拭去自己眼眶里的泪花,定睛一看,仍是沉睡中的苏默然,肯定是自己看花了眼,愣了片刻,拉过苏默然的手贴着自己的脸颊,忍不住一颗泪珠儿滚出滴落在他紧闭的眼睑上,萧绯云俯低身子,将那颗泪珠轻轻的吻去,又将嘴儿移至苏默然的薄唇,贴着他的唇喃喃的道:“对不起,我骗你的,我再也不跑了,哪也不去,不管你醒不醒来,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 言毕,萧绯云闭上眼睛,在苏默然唇上柔柔的印下自己的吻,苏默然的唇略显冰凉,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分明感觉他的唇在轻微的动,萧绯云想直起身好好看看,那原本搭在她背后的手臂突然一紧,轻按她的脑袋不让她离开。这是什么情况,萧绯云被这股力道吓得欲惊呼出声……萧绯云闷哼着挣扎,那按住她脑袋的手却是更用力的将她的头按住不让她离开。 萧绯云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挣脱了桎梏,猛的起身,却是忘了苏默然的头本是枕在她的腿上的,是以她这一起身,直接将苏默然抛至床上,只听“呯”的一声轻响,苏默然的后脑勺砸在床沿,痛的他龇牙咧嘴。 苏默然抚着自己的后脑勺,一双星河也似的眼睛闪着熠熠的光,正略带笑意的瞧着萧绯云:“我说萧大小姐,对待自己重伤中的未婚夫要不要这么粗鲁……” “啊……”萧绯云瞪大了眼睛,小嘴微张着,不敢置信的看着苏默然,小手急忙捂上自己的嘴,怕自己惊叫出声。 “你醒了?”萧绯云颤抖着声音问道。 苏默然不语,只漾着酒窝柔柔的看着她,萧绯云扑上前去,小嘴狠狠咬上他的脸颊,咬得苏默然哇哇叫痛:“喂,萧绯云,你长得像猫是不错,可咬人是小狗的行为,痛啊啊……” 萧绯云松了嘴儿,捧住苏默然的脸:“你会痛啊,那是真的喽,你真的醒啦,哈哈。”小丫头一高兴,又是将苏默然一放直接蹦了起来,乐得只跳脚。 苏默然被她一惊一乍的弄得头晕,昏睡了近十日全身都似钝了一般,偏这小丫头见他醒了兴奋的忘了轻重,他笑着摇了摇头,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吃力的挪动身子,想取了靠枕放床头,让自己好好靠着。萧绯云见他咬牙将身子往床头靠,总算想起来,他还是重伤未愈的超级大病号,忙上前扶好他让他靠在床头。 萧绯云定定的望住苏默然,生怕一眨眼,他又睡过去了。苏默然瞧她呆愣乖巧的模样,不由伸手抚了抚她瘦了几圈的小脸,原本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此刻布着淡淡的红丝。这段时间,这小丫头估计不好过,不由一心疼,伸出右臂轻扯她的手,将她拥至自己的怀里。 昏睡的这段时间里,其实他偶尔意识是半清醒的,朦胧间知道她在他身边,知道她没少掉眼泪。轻执起她的小手,原本嫩嫩的手指,此刻指尖竟是多处烫伤后的痂壳,不必多问,小丫头应是吃尽了苦头,苏默然心疼得将她的手指移至自己的唇边轻吻着。 苏默然见怀里的小丫头只愣愣的瞧着他也不出声,不由轻声问道:“怎么了?见我醒来,不高兴?” 萧绯云扁了扁小嘴,委屈的道:“骗子,你说,是不是早就醒了?” “没有,某个小丫头深情款款的亲我,我才醒的。”苏默然眨了眨眼睛,盯着怀里的未婚妻,不想放过她的每一个表情。 果然,萧绯云脸儿唰的一下红了,一脸的羞涩不好意思,但没有对他的话反驳,要是以前,这小丫头定得叫嚣着顶嘴。 苏默然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柔声道:“却是不知道,我醒过来之后,还能不能享受她主动献吻的待遇?” 萧绯云听罢,小脸又是红上三分,却见她微微眯着眼儿,缓缓靠近,送上自己柔嫩的唇瓣。苏默然闭上眼睛,享受着她难得的主动,无比温柔的轻咬着她的唇…… 自苏默然醒来,她就一直处于恍惚的边缘,生怕一闭眼睛他就又昏睡过去…… “呃……咳……”人果然不能逞强,虽然不想离开这小丫头的甜蜜,可大伤未愈的苏默然终是感觉后背痛意袭来,应该是牵扯到了那骨折的部位,伤筋动骨一百天,饶是苏大城主武功盖世,恢复程度之快异于常人,那也不可能在这短短十日内即恢复至以前。 第70章 “苏默然,是不是碰到伤处了?”萧绯云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忙松开了自己的手臂,稍稍拉开他,见他紧皱眉头,微笑着冲她摇头。 “快躺好。”萧绯云知他口是心非在强撑,忙离了他的怀抱,将他轻轻的扶至躺好。 “不要乱动了!苏默然,你可听好啦,下次你还要这么傻,我绝对不理你!”萧绯云边将苏默然扶了躺好,边出声控诉。 苏默然拉住她的手,捏了捏她的手心,坏坏的道:“我打赌,你舍不得不理我。” 萧绯云稍稍挣了下被他拉住的手,却是未放开,听得苏默然痞痞的调侃她,也不恼怒,倒是小脸一正,大眼睛直直的瞧着他道:“是啊,我是舍不得不理你,你赢了,高兴不?” 苏默然本是准备好了听她小结巴的反驳,却不料听到的是这样的答案,是以一时之间未恍过神来,怔怔地望住她的眼睛,她的眼睛清清亮亮,她的眼神坦白直接,仿佛一汪清澈的碧泉,就那么干净纯粹得直可见底,她是喜欢他的!苏默然唇边玩味的浅笑渐隐,心底一股暖流瞬间流淌至他的周身,幸福的感觉就这么轻轻地撞击着他的心…… “来,让我抱一下。”苏默然晃了晃拉住萧绯云的手,右手向上伸着,示意萧绯云俯身进他的怀抱。 萧绯云迟疑了片刻,缓缓地俯低身子,偎在他的身边,小脑袋埋入他的脖颈,浅浅柔柔的呼吸顿时呵得苏默然阵阵酥麻。苏默然紧了紧握住她的手,连着她的一起放置于自己的胸前,另一只手横过来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稍转过头,轻吻了一下她的额,两人就这样拥靠着,静静的,不说话。 过了良久,仍徜徉在幸福感觉中的苏默然只觉脖颈凉凉湿湿的,略微一惊,稍抬起身看偎靠着他的小丫头,却见她紧咬着唇,满脸的泪花正肆意的流淌…… “绯云,别哭,这段时间苦了你了,你哭的我心都抽起来了。”苏默然忙擦拭着她的泪,这小丫头估计还在后怕当中。 苏默然脑子里迅速转了转,这次的确是考虑欠周了,大石砸下的那一刻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就算是要了他的命他也要知道这丫头是不是在乎他的,却没去多想后果,现看萧绯云身形消瘦面容憔悴,肯定吃了很多的苦,爹和娘说不定也向她发难了,在自己昏迷的数日中,谁又来怜惜她? “苏默然,我害怕……我怕你再也醒不过来,大夫说,大夫说,你失血过多,大脑气血不足,很可能会常睡不醒,我真的好害怕。”萧绯云眼泪止不住的狂涌,哽咽着道。 这十天的日子,她度日如年,甚至生不如死,此刻苏默然醒来,提着的那颗心终是稍稍放松,可随之她的不安与伤痛也一并决堤……她本不想在苏默然面前哭,可当她拥着他,当她的手被他握着在他胸前感受着他的心跳,当他的吻轻轻印在她的额头,她再也忍不住了。 “小傻瓜,别哭,我答应过你的,我不会死,我会娶你,给你幸福。”苏默然边擦着她的泪,边柔声道。只是无论他如何擦,萧绯云的泪仍是止不住的滑落,小白牙复而咬着唇,一会摇头,一会点头。 苏默然吃力的想直起身子,却不料用力稍过却引来一阵剧痛,“哧!” 萧绯云见状,忙自己伸手胡乱擦了下眼睛,抹去泪水,将苏默然扶躺好:“你干什么嘛,都说不要乱动。” “我得起身拯救我的小嘴呀,它都快被你咬坏了。”苏默然躺正,却伸手捏着萧绯云的小下巴晃了晃,皱着眉一本正经的接着又道:“瞧,再咬就破啦,它是我的,你不能随便咬它……” “扑哧……”萧绯云忍不住的笑出声:“谁说它是你的,没个正经,被石头砸还不安份,痛不死你是不是?” “不痛,我很开心!”苏默然摇了摇头,微笑着道。 萧绯云撇了撇嘴儿:“不痛吗?口是心非,逞强……” “咦,是谁逞强呢,我记得某个小丫头在青虎山可是毫不犹豫的挨了那盗匪白虎的一掌呢,那会怎不见她有半点怕痛的样子?”苏默然晃着酒窝提醒萧绯云她那英勇事迹。 “都陈年烂谷子的事了,你还记着呢?那会不是情况紧急嘛,不然我才不会那么傻呢。”萧绯云不依了,撅着嘴儿道,青虎山那次她是出于本能,当时根本没去想过什么原因。 苏默然见萧绯云的小脸终于雨转多云,便卖了力耍滑头,想让她多云转晴,又道:“什么叫陈年烂谷子的事?就上个月好不好,那可是萧绯云小姐对本城主爱的首次表现……我怎会忘,我一辈子都得记住。” “苏默然,你醒了就会贫嘴,信不信我真不理你了。”萧绯云装出一副生气的模样,微眯的眼睛不像威胁倒似带了几分笑意和娇羞。 “哐啷……”突然传来杯碟摔碎的声音。 萧绯云转头一看,莫芙蓉捧着盘子,正一脸惊慌的站在门边,饭菜撒了一地。 莫芙蓉见萧绯云看着她,忙上前几步,跪下道:“小婢该死,惊扰了城主和小姐,请城主和小姐原谅。” 萧绯云忙上前将她扶起来,道:“没事,见城主醒过来了,你定高兴得手都抖了,扫一扫就是了,不碍事的。” 莫芙蓉感激的看了一眼萧绯云,又怯怯地望向苏默然。 苏默然瞧了莫芙蓉一眼,复而眼带笑意盯着萧绯云道:“还不谢谢萧小姐?你退下吧,着人将那清扫了。” “小婢多谢城主,多谢萧小姐。”莫芙蓉见苏默然和萧绯云并未责罪她的鲁莽,忙行了礼准备退下,才走几步,却是被萧绯云叫住。 “等等,芙蓉,你快去崇阳殿向老城主和夫人通报,就说城主已醒来。” 莫芙蓉屈膝一礼,道:“是,小姐,小婢这就去。” 等得莫芙蓉离去,苏默然道:“不错哦,我的未婚妻这么快就收了个心腹丫头了。” 第71章 萧绯云走至他身边,将他伸着的手拉回他身侧,道:“你乖乖躺好,就别取笑我了,哪里来的心腹丫头,芙蓉她人很好的,又聪明伶俐,你受伤昏睡的这段日子,多亏有她在我身边帮我。” “哦。” “你真不记得人家啦,她说她原本是齐勒城人,被恶人所欺,是你救了她。”萧绯云动作轻柔的调整苏默然的姿势,以便他躺得舒服点。 苏默然微皱了一下眉,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当时前去望云城迎亲的途中,是有收留一个落难女子,本意是如果萧望峰不提出退婚,仍是少不得要娶了萧绯云,那女子便正好在回城途中服侍萧绯云。却原来,很多事情,冥冥中早已注定。 苏默然让萧绯云坐在他床沿,拉住她示意她别忙乎了,微微一笑道:“即是聪明的丫头,便留她在你身边好生伺候你吧,有时候我忙起来没法守在你身边,有个伶俐点的丫头跟着你,看你这小迷糊能不能少出点纰漏,少受点伤。” “人家哪有迷糊,明明是你仗着自己聪明,一天到晚欺负人家。”萧绯云脸儿一红,想想也的确是,貌似从望云城一路而来,自己大错小错没个消停。复而又想到,苏夫人都解除婚约了,还能谈以后么,小脸一黯,接着又道:“呃……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我去叫大夫过来看看你。” 萧绯云欲起身,苏默然却是拉住她:“对了,怎么就你一人在这,那些婢女侍从呢?” “几日前我就让他们退下了呀。”萧绯云乖乖地答话。 “呀!那谁给我熬药,梳洗,更衣,沐浴……”苏默然心中已然明白了十之八九,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浓厚。 “呃……是,是我啦,你,你别想歪了,沐浴和更衣不是我,是我让侍从们弄的,其他的都是我。”萧绯云垂着小脑袋,早知道苏默然是个“痞子”,这下又多了这些事情让他揪着不放,有得他取笑的了。 “也就是说,本城主的清白彻底毁在你手里了?你可得负责啊……”苏默然瞧着萧绯云涨红的小脸,心里莫明的舒坦极了。 萧绯云面子挂不住,恼羞成怒了:“苏默然,受伤的人要有受伤的样子,瞧你这无赖样,是不是要我拿块布堵上你的嘴。” “堵上我的嘴可以,不过不能用布,得用你的小嘴。”某人死不悔改,继续贫嘴。 “气死我啦,不理你了,你自己慢慢堵吧,我去叫大夫。”小丫头一生气,抬起被苏默然握住的手,小嘴在苏默然手上那暗红色的旧疤痕上狠狠的咬了一下,痛得苏默然伸开了手,萧绯云趁机起了身,准备离开去叫大夫。 “等等!”苏默然眼儿微眯,星眸闪着热切的光芒,看着转过头来一脸狐疑望着他的萧绯云,将那被萧绯云咬过的手放至自己的唇边,轻轻的吻了一下,毫无意外,萧绯云的脸又瞬间红到了脖子根。 “将我受伤那晚服侍我的婢女叫进来。” “好,好吧……”萧绯云边结巴着应承,边却故作镇静的转身准备离开房间。 萧绯云感受到苏默然的视线一直随着她的身影不曾移走,深吸了一口气,快速的走出房间,将房门轻轻带上,把那双灼热的双眸一并关在房内。走至廊外,她猛的抱住廊上的石柱,也顾不得石柱上是否有灰尘,将整个小脸贴在冰凉的石柱上,奔腾的心像在干涸的泥沼中急跳的小虾米……自苏默然醒来后,她让自己痛,让自己哭,其实她在拼命强忍住心中的狂喜,这种喜悦感甚至充斥得让她缺氧,憋到这会她再也压抑不住了。天可怜见,他终于醒了!萧绯云抱着石柱,闭着眼睛咬着唇,用最微小的声音,感谢路过的神明。 “萧小姐?您不舒服吗?”一声呼唤打断了尤在感谢各路神明的萧绯云。 “呃!”萧绯云尴尬地松开抱住石柱的手,看了一下,叫她的是一名婢女,此刻正一脸疑问的看着她很是怪异的姿势。 “没,没有。”萧绯云抽了抽嘴角,瞧着这婢女有点眼熟,应就是前几日在苏默然房里让她遣退的婢女中的一个,便问道:“你是不是听风轩的婢女?城主受伤的那晚,你有没有在内房服侍他?” 婢女行了一礼,道:“回萧小姐,小婢正是听风轩的婢女,城主受伤当晚,是小婢和几个姐妹一起照看的。” “哦,好的,你叫上其他几个和你一起照看城主的姐妹,去听风轩卧房内吧,城主醒来了,要见你们呢。”萧绯云说道。 “城主醒啦?奴婢这就去。”那婢女听得苏默然清醒,掩不住的喜悦浮上面容,见萧绯云点了点头,忙屈膝行礼急急的去找其他婢女了。 萧绯云微微一笑,苏默然醒来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萧绯云请了大夫进听风轩内室时,屋子里已站了好些人,莫芙蓉去通报了苏老城主及苏夫人后,苏老城主及苏夫人即随了莫芙蓉到听风轩,此刻苏夫人正坐在苏默然的床沿,笑着抹泪问东问西,苏默然则时而点头时而摇头,偶尔轻语几句,答着苏夫人的话,苏老城主站在苏夫人旁,十日以来首次露出了笑容,另外好几个婢女以及骆辰鑫站在稍远处…… 听得推门声,屋里的人齐齐的一转头,见着大夫和萧绯云,本围在苏默然床旁的众人忙移开了,好让大夫上前诊查苏默然的身体状况。 在大夫把脉的时候,萧绯云静静地站在外围稍远处,盯着大夫的脸色,见大夫微眯着眼睛,边点头,神情也颇为放松,想必是苏默然的伤势无大碍了。 大夫诊完脉,又检查了一下苏默然的骨折恢复情况,站起身来,向苏默然行了一礼,又向边上的苏老城主及苏夫人一揖,道:“恭喜城主,恭喜老城主及夫人,城主的脉相平稳,受伤的脏器复原情况非常迅速而且良好,体内瘀血也渐已散尽,骨折部位对接良好,原本最担心的问题,就是城主能否清醒,如今城主已然醒来,只待静养些时日,便可恢复如前。” 第72章 苏老城主及夫人听得大夫所言,对看了一下,松了一口气。 “感谢大夫连日来对小儿的全力救治,老夫必备重礼答谢。”苏问天对大夫一揖,行了个大礼。 这大夫哪敢受苏问天的礼啊,慌不迭的回礼:“老城主,老朽不敢当啊,救人性命本是医者之职,更何况,城主能醒,这位守在他身边照看他的小姐功不可没。”大夫边说边对萧绯云一揖。 众人的视线瞬间转移到萧绯云的身上,慌得萧绯云垂了头,不敢看他们。 “是呀,不是她聒噪的在我耳边总是吵着让我醒来,我估计还得睡上一段时间呢。”这一会一直未出声的苏默然突然语带笑意的说道。 见萧绯云的头垂得更低了,苏默然笑着道:“绯云,过来。” 萧绯云红着脸抬头望了望苏夫人,见苏夫人脸色并无不快,只是平静的望着她,便轻吸了一口气,走至苏默然床旁。 苏默然拍了拍床沿,道:“坐这。” 萧绯云只得又坐下,绞着手指,一副紧张失魂的模样。 苏默然笑了笑,微转了一下头,向那边上的婢女道:“将刚刚我问过的东西取给我。” 那婢女福了福身,便急急的去翻了柜子的抽屉,将东西取了送至苏默然。 苏默然展开了手里的东西,正是萧绯云当日还他的血玉相思红豆:“绯云,头低一下,我给你戴上,下次可不要再粗心弄丢了哦,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找回来呢。” 萧绯云见了苏默然手中之物,慌的扭头看着苏夫人,苏夫人木然着脸,良久未说话,半晌,只听苏夫人轻叹了一口气,道:“绯云啊,默然的手都举了老半天了,你就让他帮你戴上吧。” 话说苏夫人对萧绯云纵有诸多不满,却见苏默然当着众人的面执意将那血玉相思红豆交予萧绯云,便知自家儿子心意明确非这萧绯云不可。加之萧绯云为取得她的原谅在崇阳殿外长跪暴晒差点小命不保,同为女人,她倒是对这姑娘的倔强坚持以及担当煞是钦佩。这段时日萧绯云对苏默然的悉心照料大家也都有目共睹,故以苏夫人也未再为难,而是默许了萧绯云这个准儿媳。萧绯云为着照顾苏默然方便,也一直留在崇明殿倚月居。 号称武功盖世神功护体的苏默然,身体复原速度果然是迅速的,苏默然醒来后又静养了几日,便已能下床行走和做些不太剧烈的动作。 苏默然本就不是个闲得住的人,自能下床走动那日起便不时嚷着要去外面走走逛逛呼吸新鲜空气,萧绯云却是怕他一出门就忘了伤,好说歹说软硬兼施撒娇耍赖各种招数用尽,一直将他留在房中休养。苏默然仗着自己是病号,每每于两人独处时一改在众人面前那副严肃正经的面孔,将那堂堂城主的威严抛至脑后,在萧绯云面前嘻皮笑脸的没放过揩她油的各种机会,萧绯云顾忌他的伤又敌不过他的厚脸皮,则次次在面红耳赤扭捏羞赧中缴械投降败下阵来由他吃她豆腐,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倒也算是单调沉闷的养伤期间滋生出来的小情趣…… 天气越渐炎热,为平缓室内温度,苏默然醒来那日萧绯云便将小药炉送回药房去了。于是乎,一门心思想赎罪,尽量亲力亲为照顾苏默然的萧绯云便药房和听风轩来回的跑,苏默然虽心疼不想她太过劳累每每劝说让她将这些活儿交予下人们去做,却终敌不过执拗起来一根筋的小丫头,见她来来回回不辞劳苦的忙碌着,苏默然自是明白这丫头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对他的爱意,便既心疼又幸福的享受着她无微不至的照顾。萧绯云感念苏老城主及苏夫人对她的宽宏大量,更是雷打不动,每日必去崇阳殿向二位老人请安。 六月的天,小孩儿的脸,洬澜城在连续二十多日晴天艳阳后,于六月中旬末进入了“变脸”阶段,连着几日,反反复复,一会晴空万里,瞬间又乌云密布大雨倾盆。当然,这种天气的变化对于呆在房里养伤的人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影响。只是苦了在崇明殿,药房,崇阳殿之间来回跑的萧绯云,时不时被烈日晒一下,被大雨淋一下,被热风吹一下…… 是日,午膳后,萧绯云陪着苏默然说了会话儿,捧了一盏清凉安神茶让他饮下,便劝着他小憩,以便她前去药房熬药。苏默然又磨磨叽叽了好一阵,最后扬着脸凑到萧绯云面前,小丫头无可奈何的在他酒窝上印了几枚香吻,他才肯躺到床上…… 萧绯云在床旁轻摇着羽扇,见苏默然渐已入睡,便轻步出了房间,冲等候在门外的莫芙蓉微笑着点了点头,朝外急步走去,莫芙蓉亦步亦趋的跟上,两人出了崇明殿向药房而行。 午时的太阳炙烤着大地,萧绯云出了崇明殿便感觉脚底一股热浪往上冒,头顶的烈日亮晃晃的令人眼花眩晕,行了几步一阵闷热的风拂面而来,额上便已一层薄薄的汗。 两人行了一段距离后,莫芙蓉见萧绯云白皙粉嫩的小脸被烈日烤得泛红,眯着眼仰头看了一下天空,不无懊恼的道:“小姐,崇明殿离药房有点远呢,最近天气变化也太快了,我们以后要记得带伞出门,遮太阳也可以遮雨。” “是呢,这洬澜城的夏天还真是奇特,一会太阳一会雨的,让人措手不及,未离宫又这般大,明日起我们出门便带伞……”萧绯云被烈日晒得有点晕乎,便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热风一波一波的袭来,热气笼罩在周围,只觉沉闷,难受得慌,主仆二人不约而同,轻提裙摆,一路小跑着前往药房。 萧绯云及莫芙蓉在药房熬好了汤药,用瓷盅盛了,将盖盖好,再取了白棉巾布裹牢才放至食盒,准备提着回崇明殿。 还未出药房,便听到外面一声闷雷声从远处滚滚传来,两人急步而出,外面的光亮比之来时暗了许多,仰头看了看,只见黑黑的云层已聚满天空,耀眼的闪电伴着沉闷的雷声,看着似又有暴雨要来了,难怪感觉这么闷热…… 第73章 “芙蓉,我们运气不太好,好像又要下雨了,我们走快一点,看能不能下雨前回到崇明殿。”萧绯云笑着瞟了莫芙蓉一眼,率先急步而行。 手上提了食盒,里面装的是汤药,为免汤药洒出来,萧绯云不敢跑动,只能加快脚步行走。 两人虽用了最快的行走速度,却仍是未躲过蓄势待发的暴雨,在离崇明殿几丈之遥时,豆大的雨滴滂沱而下,片刻便将两人浇了个透湿。雨滴又大又急,砸在萧绯云娇嫩的脸上都有轻微的痛感,萧绯云提稳了食盒,为免雨帘遮了视线,另一只手拦在秀眉之上,因不敢跑动,便这样一路淋着走回了崇明殿。主仆二人相视对望,不由对各自华丽丽的“落汤鸡”造型忍俊不禁,呵呵直笑。 萧绯云一身湿透的衣裳正贴着身子冒着热气,莫芙蓉想着她也是不久前才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人,不无担忧的道:“小姐,您快去换了衣裳,擦干头发吧,最近您都被淋了几次了,这一次的雨来得又猛又急,您全身都湿透了,不注意一下恐怕得伤风了。” 萧绯云被这大雨淋得的确难受至极,开始前去药房的路上本就感觉不太舒服,现被大雨这么一淋,愈发的眩晕,便点了点头,掀开食盒瞧了一下,药盅完好,并未洒出,将食盒递给莫芙蓉:“那麻烦你先将这个放至听风轩城主卧房外的小厅,然后你也快点换了湿衣裳吧。” 莫芙蓉忙点头接过食盒,福身行礼后朝听风轩而去。 萧绯云甩了甩滴着水的长发,眼前的景像有点模糊,小手又在额上轻拍了一下,感觉有点热烫,心里暗叫不妙,只怕真是热伤风了,手指在太阳穴上轻揉了几下,头重脚轻的向倚月居而去…… 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莫芙蓉将装了药盅的食盒放至听风轩后,便前去换了干净衣裳,再行出来时,外面天空的乌云已散尽,大雨已停,地上的雨水被重新露脸的烈日烤得热气腾腾。 倚月居萧绯云卧房外的小厅里,两个婢女正神情木然的候在门边,看似打着盹儿,莫芙蓉摇了摇其中一婢女:“小姐呢?你们怎么不在里面侍候?” 那婢女猛然惊醒般张大了眼睛瞧着莫芙蓉:“是芙蓉姐姐呀,萧小姐进了房间好一会了,她说要自己换衣裳,让我们回避呢。” “哦,那应该换好了吧。”莫芙蓉说罢便敲了下房门,却不见回应,迟疑了一下,道:“这么久了,我进去看看。” 莫芙蓉推了房门而入,才走几步便惊呼:“小姐,您怎么了?” 门外的两婢女听得呼声齐齐进了房,只见萧绯云着了雪白的丝质中衣中裤,藕荷色的纱裙才穿了一半,斜着身子歪在床旁,乌黑的长发未做梳理正半遮着脸,看似昏倒在地。 莫芙蓉近前拂过萧绯云的发丝,便见她额上冒着冷汗,脸儿红红的,用手轻触觉十分热烫,不由大惊失色扭头冲一婢女喊到:“还不快过来,帮我扶起小姐。” 愣住的婢女忙上前和莫芙蓉一起将萧绯云扶至床上躺好。 “我去请大夫,你好生看着小姐,你去取巾帕还有打盆水过来将巾帕绞湿拧干替小姐拭汗以助散热。”莫芙蓉冲着两个婢女一阵吩咐,说完便急急跑出了房门去请大夫。 大夫把完脉,摇着头:“小姐是余伤未了,操劳过度,又日晒雨淋了几番,这次被大雨一浇,急热伤风了。小姐上次被暴晒昏倒时老朽已断其曾被重伤奇经八脉,开了药方调理,如今诊其脉仍觉小姐的‘阳腧脉’受阻,故而此番愈加恶寒发热。” “大夫,您是说小姐这不仅是被雨淋导致热伤风,还并发了曾经的旧伤?”莫芙蓉问道。 “是,小姐这旧伤也确奇怪,看似问题不大,但却在一定的环境下仍可诱发伤病,上次小姐昏倒便是因受水淹和烈日炙烤诱发,此番又是因日晒及雨淋,虽此次没有上次严重,但此旧伤可大亦可小,小姐尚年轻,要能治愈那才可好,上次老朽见其经脉受损用了固本培元的药方,现又复发应是上次的药方并未断其病根,怕是需详知小姐曾身受何种内伤,以便老朽对症下药方能彻底治愈。” “小姐曾身受何种内伤,怕是城主才知道……小婢不敢问城主。”莫芙蓉脸色黯了黯,越说声音越低。 大夫为难的皱着眉:“若是不知病因,这病根怕是难断了。” 莫芙蓉垂着的头突然猛一抬:“有了,骆侍卫应该也知道的,上次就是他向老城主及夫人禀告的小姐曾身受重伤,我这就去问他……” 莫芙蓉从骆辰鑫处回倚月居后,带来了大夫想要的答案,大夫听得后便捻着长须一派了然的神态。 “小姐原是身受青虎帮匪头绝学七伤掌之伤,难怪乎,这七伤掌原本只伤人七脉,却不知,伤及七脉的同时,将原本八脉涵蓄十二经气血和调节十二经盛衰的功能强行转移至余下未伤及的一脉,加重其负担,待原本伤及的七脉调理复原后,余下未伤及的一脉因负荷过甚,张驰无度,反而受阻,内患及外因,便不时诱发伤病,如此知晓了病因,老朽自知如何下药了……” “抓住了,看你还要走几遍。”本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睡得深沉的苏默然突然伸手抓住在他床旁轻步走动的人。 “哎呀。”一声低低的惊呼,又是一声瓷盅打翻的声音。 苏默然晃着大酒窝睁开双眼笑眯眯的望住眼前的人,笑容顿时僵住了,自己抓住的赫然是萧绯云的婢女莫芙蓉的手。 莫芙蓉手里的托盘上本是放着一盅药,因苏默然突然抓住她的手,托盘倾斜,药盅倒在托盘里,药汁浇了她一身。 “呃,是你!”苏默然尴尬的松了手。 莫芙蓉本是冷淡平静的眼神在苏默然睁开眼的那一刹那突然闪过一丝惊慌,随即低下头,跪下道:“对不起,城主,惊忧了您,是小姐吩咐,您的用药时间到了,让小婢前来叫醒城主服药。” 第74章 苏默然看了莫芙蓉一眼,敛住笑容,道:“起来吧,药打翻了再熬就是,不必惊慌,小姐人呢?” “小姐她……”莫芙蓉起了身,迟疑着欲言又止。萧绯云淋了雨,新病诱旧伤,烧得迷迷糊糊间仍没忘了嘱咐莫芙蓉前来听风轩服侍苏默然服药,还让她不给告诉苏默然她病了的事,现苏默然这么一问,却叫她如何回答是好? 苏默然喝了清凉安神茶后连雷声都没能将他惊醒,着实好好睡了一觉。睡到自然醒便开始埋怨萧绯云不该让他喝那安神茶,不能惯着她,不然小丫头动什么小心思就给他喝安神茶,还不反了她了。 苏默然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走了几圈,本想出去找萧绯云,却又怕萧绯云到他房间来,反是错过,好一会,敏锐的听觉知有人前来他的房间,瞧着窗外的天色,又看了看房里的“沙漏”,应是到了他服药的时间,来人该是他的未婚妻不假,苏默然玩心大起,忙尚床假寐,想小小的捉弄一下萧绯云。哪知来人进了房后,来来回回在他床前走了几遍了,却是不靠近,他本思忖着这丫头跑上跑下肯定累得慌,还想抓她来床上让她也好好休息一会呢……却不知抓住的是这个倒霉蛋。 “快说,小姐人呢?”苏默然见莫芙蓉支支唔唔半刻,不免没了耐心催促她快答。 莫芙蓉斟酌了好一会,决定还是如实回答:“小姐刚……被雨淋了一下,有点热伤风,在倚月居休息。” 苏默然听了一阵沉默,显然还在等莫芙蓉的下文,莫芙蓉不敢多言,急急的道:“小婢将城主的药打翻了,这就去重新熬,城主您好好休息。” 莫芙蓉说完,等不及苏默然批准便转身准备离去。 “站住,真只是热伤风这么简单?”苏默然在她背后问道,声音发冷。 “是……的。”莫芙蓉怯怯的转过身。 “说!”苏默然本坐在床上,突然站起身,无形的压迫感瞬间充满房间。 莫芙蓉吓得腿一软,慌的又跪至地上:“小婢不敢瞒城主,小姐的确是热伤风,只是新病旧伤加起来,颇为严重,但是这一次不如上一次严重,没有性命之忧……” “性命之忧?还有上一次?说,全部的!”苏默然的声音愈发冷厉。 大热天,莫芙蓉被苏默然的气势吓得冷汗直冒,瑟瑟发抖,果真不敢半分隐瞒,将苏默然受伤后萧绯云遭受的种种全数禀告…… “下去吧。”挥了挥手,苏默然让莫芙蓉退下。 苏默然自恃城主威严,量这婢女不敢添油加醋,故而对这莫芙蓉的话信了七八分。原本苏默然受伤昏迷期间偶尔意识是半清醒的,他甚至能感觉到萧绯云受了不少苦吃了不少罪,如今从这婢女口中得知萧绯云为了他的伤自责自虐到差点命丧崇阳殿,一直自诩聪明的苏默然此刻竟觉得自己愚蠢至极,说到底是自己太自私,只想着套出她的真心,却忘了她本就是后知后觉一根筋到底的傻丫头,她是弄清楚了她自己的心了,估计这次他苏默然死了,她也会跟着一起去…… 苏默然内心澎湃,心痛、自责、感动、高兴、后悔、后怕,杂味纷呈,更多的是后悔,悔得肠子都青了,面对感情他怎会糊涂至此,萧绯云不懂他的心,他慢慢去感动她、指引她,终会让她开窍,却是一冲动下用了这么极端的方式,差点送了她的命。思前想后,眼睛愈发酸涩,要是今日他不问这婢女,估计萧绯云一辈子也不会向他提这些事……幸好,幸好自己醒来,幸好还来得及,彼此深爱,人生如此,夫复何求?他鄙夷过男人的眼泪,如今却也知道,男人的眼泪有时也诠释着幸福! 苏默然站在房中半晌,紧了紧拳头,一抹微笑浮现,未再多想,他此刻只想见萧绯云,整理了一下穿着,确定并无不妥,又甩动了手臂几下,虽背部仍有轻微的痛意,却是无大碍,便走出房间前往倚月居。 见得苏默然进屋,几名婢女欲行礼,苏默然示意噤声,取了婢女手中的巾帕,放至清水中湿过拧干,仔细轻拭着萧绯云额头及脸颊。 “你们下去吧,这里有我。”苏默然对着婢女轻声道。 “可是,城主,您自己……”婢女犹豫着,欲言又止。 苏默然知是这些婢女顾着他的伤,皱了皱眉:“我没事,你们在门外候着即可。” 婢女不再多言,福身行礼后退出了房门。 苏默然抚着萧绯云的脸,烫得厉害,不免心里一阵阵的抽痛。 萧绯云服了药就晕晕沉沉的躺在床上,烧仍未退,全身火烫一般热得难受,正烧得迷迷糊糊意识朦胧间,突觉自己脸颊有略显冰凉的东西贴近,很是舒服,喃声嘟囔着:“芙蓉吗?城主服药了没?你没……告诉他吧……” “傻瓜,是我,你瞒我什么呢?” 萧绯云听着声音一激灵却是清醒了不少,强撑着睁开了眼睛见是苏默然,急了,出了声却是略哑的嗓音:“默……然,你不要乱走乱动,人家……哪有瞒你什么?” “不许说话!”苏默然轻声道,顿了一下,眼里满是悔意的痛楚:“绯云,对不起,原谅我。” 萧绯云果真不再说话,微撅着小嘴儿,半睁着眼睛不解的看着苏默然, 苏默然握着她的小手,俯低身轻吻她的唇:“快点给我好起来,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绯云,我……” “绯云,你怎么这么不注意,又伤风了呢?”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推门而入的是苏夫人。 萧绯云被突然进入的苏夫人一惊,吓得伸手用力推开贴着自己的苏默然,许是用力过甚却是触到他的伤,痛得苏默然眉头一皱。 苏夫人进门便见着姿势暧昧的两人,如今见苏默然被触到伤处,不由本对萧绯云的一片关怀瞬间转为不满,却是不好发作,脸色微僵了一下,瞪了一眼苏默然,转向正急着起身来行礼的萧绯云道:“绯云,别太多礼,生疏了,好好躺着吧,刚你的婢女来报,说你这几日不能前去我那了,原是淋了雨身子不舒服,便想着过来看看,真是好巧了,默然也在啊。” 第75章 “有劳夫人费心了。”萧绯云只得躺好,见苏夫人的眼睛盯着苏默然的手,意识到自苏夫人进门起,苏默然一直握了她的手没松开过,便挣了两下,将自己的手抽出。 “娘!我这有事情跟绯云说呢。”苏默然懊恼的看着苏夫人。 “儿子呀,正好,我也有事跟你说呢,我们到听风轩聊会,让绯云好生休息,这有婢女照看呢,你别忘记了你自己还伤着,绯云,你没意见吧?”苏夫人笑着说道,眼睛看着萧绯云。 听风轩小厅里,苏夫人端坐在椅子上直着身子面无表情地盯着苏默然,苏默然虽是感觉母亲有点莫明其妙,却也不出声,静静地等着苏夫人,看她有何问题要和他探讨。 半刻后苏夫人出声道:“默然,本来你伤未痊愈娘都不准备和你聊这些,但这件事情娘还是觉得有必要知道你的答案,咱们娘俩就不拐弯抹角了,你直接告诉娘,这次受伤,你是不是故意的?” 苏默然略微一愣,之前听那婢女所言,母亲为他受伤之事归责于萧绯云的任性妄为,不仅掌掴了萧绯云还曾经一气之下说过要解除婚约,不管他是有心或无心,这次受伤,的确是他意气之下考虑不周的结果,唯恐母亲就此对萧绯云成见加深,便诚实的答道:“是,我是故意的。” 苏夫人面色一黯,起先听得苏问天说苏默然是故意受伤来逼出萧绯云的真心,她还半信半疑,只道是她儿子突然犯傻或是意外才挨了那个大石头,现在听得苏默然亲口承认,原来她儿子不是犯傻而是犯疯! “你知道什么是尽孝吗?你父母双全,哪容你当自己的性命为儿戏?你当时有没有想过若你有个三长两短,爹和娘怎么办?为着一个女人值得么?”苏夫人语气含怨,讲完这话,双眼已蓄满了泪花,亏得苏默然没事,不然她找谁去赔她一个儿子? 苏默然走至苏夫人跟前跪至地上,伸出衣袖拭着苏夫人的泪,继而拉着苏夫人的手轻摇,抿着嘴挂着大酒窝乖巧地对着苏夫人笑,见苏夫人不再掉泪,便语气低柔而道:“娘,儿子这不没事嘛,您就别生气了,这都是我的错,我跟娘赔不是,您要是不解气,就打儿子屁股。” 苏夫人见苏默然果真转了身将屁股翘着,就像他小时候犯了错后怕被他爹揍,而每每故意跑至她跟前装乖讨打。不由扑哧一笑,一肚子怨气散了个七八分,轻拍了下苏默然的屁股,道:“还真以为你大了我就不敢打了是吧,这种事情绝不许有下次,否则我定不饶你,快起来吧,哪还有个城主的样子。” 苏默然闻言眉开眼笑地起了身,继续拉扯着苏夫人的衣袖,准备乘胜追击:“那您也别怪绯云了好不好?真的不是她的错,是我对不起她。” 苏夫人扯回衣袖,横了苏默然一眼:“我就知道你有了媳妇忘了娘,这么乖的认错,原是怕我为难萧绯云。” “娘啊,我知道您是这天下最好的娘了……” “好啦,我哪敢怪她?她不是比你的命还重要嘛?你记住一点,以后做事之前多多考虑,娘只求你好生爱惜自己的身体,就算你尽了孝道了。”苏夫人经不起苏默然软磨硬泡,语气虽是嗔怪,却是已释然。 苏夫人指了指边上的椅子道:“默然,你坐下,娘虽原谅你这次的错,不过也确是有事要来告知你的。” 苏默然坐下后静待苏夫人的下文。 “是这样的,默然,你伤才刚渐好,伤筋动骨一百天呢,要痊愈估计还得花上一段时间。绯云的身体娘听大夫提及因之前的旧伤,也需要安心调养。加之前日监日官有向你爹禀告近几月内无吉日,所以娘想和你商量一下,你和绯云的婚期能否定在秋末。” 监日官说近几月无吉日是事实,苏夫人心疼儿子的身体更是事实,只是苦于自己左右不了苏默然的决定,原本还犹豫要不要向苏默然提议婚礼定于几个月后再举行,却又听闻萧绯云的婢女向她禀告萧绯云之病,如今她以萧绯云的身体状况为前提来向苏默然提这事,她这倔强的儿子该不会反对了吧。 果然苏默然皱起了眉头:“怎么会近几月都没吉日呢?” 苏夫人今次非得让苏默然依了她不可,眼睛一转,轻描淡写的道:“唉,要是绯云知道你这次是算计她,故意受的伤,不知道会不会伤心难过啊……” 苏默然闻言忙出声:“娘,您别……” 苏夫人挑着眉不无得意的瞧着苏默然道:“嗯,我也不想她知道的,我瞧着这小姑娘性子直,估计不喜欢别人绕着弯儿算计她哦,要是伤了她的心多不好,是吧?” 苏默然撇了撇嘴,眼神幽怨地望住自己的母亲,心里暗想,说到算计,我还不如您呢…… “那默然对婚期定在秋末之事没有异议吧?”苏夫人没听到苏默然的亲口回答估计不会罢休。 苏默然只得无奈的答道:“好……好……就请爹和娘做主。” 苏夫人开心的笑了,看着苏默然一脸的不情愿,脑中又浮现刚在倚月居苏默然和萧绯云的亲密画面,心思一转,接着道:“那好,既然婚礼还要过几月才举行,绯云还未过门住这难免惹人闲话,我想还是得依我们洬澜城的习俗,就等绯云身子好一点,搬至萃薇殿去吧,娘这几日着人将萃薇殿收拾好。” “啊……不是吧,娘啊,您真是我亲娘不……” “儿子,没得商量,你好生休养身体,再等等吧啊!” 萧绯云这一病,扎扎实实在床上躺了两日,所幸这次揪准了病根,几剂药服下,身体还是渐为好转。苏默然这几日跑倚月居跑得勤快,被照顾的一下子变成了照顾人的,总想逗得佳人一笑的苏默然时不时贫嘴打趣自己和萧绯云是对“苦命的鸳鸯”,连病都要病成一对儿,当然,萧绯云很给苏默然面子,每听必笑的娇羞明媚花枝乱颤…… 苏夫人自是找萧绯云谈过,婚期定于秋末之事,苏夫人的理由甚为合理,萧绯云表示理解并会听从照做。今午时崇阳殿那边便派人前来通知说是萃薇殿已收拾妥当,只待萧大小姐搬过去。 第76章 雨后,放晴,又至傍晚黄昏,用完晚膳,苏默然携着萧绯云在未离宫散步。这小两口自青虎山之后,便不是你伤就是我病,真正的你方唱罢我登场,如今能完好无损的牵着手在夕阳里散步,大有劫后重生,苦尽甘来的感觉,两人走走停停,不时执手相视而笑,旁若无人情意绵绵。 “娘说让你明日就搬去萃薇殿么?”苏默然牵着萧绯云的手信步走上一亭台,拂了拂石凳让萧绯云坐下。 “是的。” 苏默然坐至萧绯云对面,定定的看着她:“可是我舍不得你搬过去。”苏默然心里默数一、二、三,脸红! 对面的萧绯云果真唰的一下脸红了微低下头。 调又戈小丫头成瘾的苏默然坏坏一笑,又迅速装出一副受伤的表情,伸手挑起萧绯云的小下巴:“我看你离了我去萃薇殿很是开心是吧,你肯定没有舍不得我……我好亏哦。” 萧绯云挥手拍开他的爪子,嗔道:“什么舍不得舍得,我又不是回望云城去了,该依的规矩还是要依的是不?” 萧绯云虽迷糊却不笨,她也是明白苏夫人对她这个儿媳妇是不太满意的,对于第一次的逃婚,她自始至终都认为自己没有错,她的确对感情有自己的衡量标准,触及到她的底线的事情她都不会轻易让步。只是现在情况不同,苏默然爱她,她亦爱苏默然,所以她心甘情愿接受婆婆的挑剔与考验…… 见萧绯云小脸上的笑容渐隐,苏默然又在心里将自己骂了个十几遍,若不是当初自己自以为是设什么局,他和她早都成亲了,哪还会搞出这么多事,娘对她的成见,那多半也都是因为他才造成的:“对不起!绯云,从一开始就是我的错,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小丫头抬起头瞅着苏默然,小鼻子皱了皱:“哦哦,你在向我认错?” “是,本城主就之前犯过的错误向萧大小姐诚挚的道歉,请萧大小姐放心,以后绝不再犯,否则罚本城主婚后睡书房!”苏默然一本正经,竖起右手道歉加起誓。 “喂,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不要脸呢,道个歉还没个正经。”萧绯云本见苏默然认真的道歉,故以也同样认真的听,结果听到后面终是忍不住笑骂,骂完后又觉不妥,吐了吐舌头低下了头。 苏默然轻捏着她的小脸蛋,凑近她耳边暧昧的道:“是,面子里子我通通不要,我只要你!” “苏默然!你个坏蛋,不理你。”萧绯云从石凳上蹦起来,快步的走出亭子。 “你说过,你舍不得不理我,哈哈。”苏默然笑着跟上去拖过她的手牵住,萧绯云轻挣了两下便任他牵着,空着的手轻拍苏默然的肩道:“苏大城主,你有没有听过此一时,彼一时,本姑娘随时可以改变主意。” “不许赖皮!”苏默然不依了,什么叫此一时,彼一时?她还想反悔不成? 萧绯云扮了个鬼脸:“谁赖皮都比不过你,我跟你学的。”说罢,趁苏默然不注意,挣脱了他的手一路小跑的去了。 苏默然在后面气的牙痒痒,这小丫头越来越本事了,偏偏他还爱得要死,这会只想抓她进怀里咬她的小嘴以示惩罚! 两人追闹了一会,夕阳渐隐,便准备回崇明殿,走了一段,见前面一水池边围了几个仆从,正边低语边在池子里捞东西。 本见人多,苏默然准备拉了萧绯云绕道而行,好奇宝宝萧绯云却非得去围观不可,拽着苏默然的衣袖,嘟着小嘴,活像一要糖吃的乖小孩,苏默然看的心动,便由她拽着一起上前。 “咦,这鱼是怎么了?”萧绯云一声低呼,水池里飘着几尾鱼,鱼肚朝上,估计是没救了。眼儿往池边一瞧,池边已放了几尾鱼,看上去也是已经“牺牲”了的。 本专心在打捞的仆从听见女子声音,齐齐回头。苏默然见状,忙将萧绯云拉至身后。 见是城主和城主的未婚妻,仆从们赶紧停了动作,向苏默然和萧绯云行礼。 “你们忙,这鱼怎么突然死了?”苏默然皱了皱眉,瞧着水池里的死鱼,感觉怪怪的。 “禀城主,可能近日天气太过炎热……这死鱼也是刚被发现的,唯恐产生异味,需尽快打捞上来。” “哦,太过炎热……” 死鱼并不是很多,一共就那么十来尾,几名仆从见城主及未来的城主夫人亲自“督战”,愈发表现的动作麻利迅速,稍一会便只剩最后一尾飘在远处够不着,一名仆从用木棍试了一下水深,自告奋勇的下了水池去捞鱼,返回时却是像被什么东西硌着了脚,痛的低呼了一声,另几名仆从赶紧将其扶上,仔细一瞧,那仆从的右脚似有白色的碎石硌进了鞋底,应是刺穿了鞋底伤着了脚…… 苏默然瞧的纳闷之时,远处传来一婢女急乱的声音,似在找萧绯云,两人顺着声音看过去,正是那婢女莫芙蓉。 “芙蓉,我在这!”萧绯云冲婢女扬了扬手。 莫芙蓉忙上得前来,见着死鱼忍不住掩嘴低呼,一脸的惊吓,都忘了向苏默然行礼。 “绯云,你这婢女当真是胆小,总是这么冒冒失失的。”苏默然见过这婢女好几次了,萧绯云夸她聪明,但他每次见她不是撞到人就是打翻杯碟药盅活像个傻大姐,加之上次这婢女向他禀报了他昏睡期间萧绯云的情况,苏默然对她还是有点印象的。 莫芙蓉这才反应过来,忙向苏默然和萧绯云行礼,并请萧绯云回倚月居服药。 萧绯云手肘挨了挨苏默然低低的道:“女儿家肯定会怕这些的,难免惊慌失措。”说罢忍不住替莫芙蓉说话,笑着道:“哪有?芙蓉善解人意,聪明伶俐着呢。” “是啊,好善解人意,还知道替你向婆婆报备,说你身体不适不能前去请安。”苏默然心里还在计较这个多嘴的婢女向他母亲打小报告呢。 萧绯云低低的笑,凑近了苏默然在他耳边低语:“小气鬼,其实,不摆架子的苏城主比较可爱。” 第77章 苏默然闻言也在萧绯云耳朵边轻轻的道:“难怪你这么爱我……” 萧绯云脸儿一红,扯过莫芙蓉急步离开,准备回倚月居。 只听苏默然在身后哈哈大笑,乐不可支…… 萃薇殿主建筑靠近未离宫后门,环境清幽,设计精致柔雅,本是为苏家的女儿准备的,只因现苏家一脉单传,故而萃薇殿一直闲置,平日里只有驻殿的婢女仆从维持殿内各房各室的清扫与整洁。 苏夫人虽爱儿心切,唯恐伤后的苏默然不知轻重,便使了心眼将两人的婚期定在几个月之后,并让萧绯云搬进萃薇殿住,抛开对萧绯云稍有的不满,苏夫人对准儿媳着实不薄,命人将萃薇殿布置的雅致又不失华丽,吃穿用度样样上等。 萧绯云搬进萃薇殿后便喜欢上这里,尤是后院花园中有一楼阁,名为“瞻星楼”,此楼的楼顶是活动的,可开可收,晴时的夜晚可以收起楼顶仰望星空,雨时又可将楼顶撑开便可于雨中观景。 苏问天替受伤的苏默然代理政务月余,见苏默然身体已无大碍,便开始在苏默然面前哼哼唧唧,苏默然也不想父亲太过操劳,故自萧绯云搬离崇明殿后,亦重回正义殿主政。 那洬澜城的习俗哪能依那么多,不住一处已是苏默然能接受的极限,如要他和萧绯云连面都不能见怕是会让他抓狂。 正义殿主政,至崇阳殿向双亲请安,洬澜城内视察,回崇明殿休息,除了干以上几件事,其他的时间苏默然多半和萧绯云在一起。和萧绯云在一起苏默然当然是很快乐的,只是她那婢女总是喜欢跟着她寸步不离让他挺烦,每每免不了端起城主架子让人回避,害他老被未婚妻抱怨太不平易近人了…… 用了心的感情,无谓谁比谁付出得多,很多原本不可能的事情自然而然会为了对方去做。有时苏默然会不分地点时间的突然出现在萧绯云面前,送上各式各样精致的小礼物。有时苏默然会突然拉着萧绯云到一个僻静的地方穿上怪异的衣裳戴着面具跳舞,只为博佳人一笑。有时萧绯云会起个透早呆在厨房大半天,虚心的向大厨请教,只为让苏默然可以尝到她亲手煲的汤。有时萧绯云会不顾扎破了嫩嫩的手指去学她最不爱的女红,只为能让苏默然穿上她亲手缝制的衣裳。有时两人什么话也不说,静静的坐在一起看星星。有时两人共乘一骑,游山赏水,尝尽风味小吃。太多的有时……也许再聪明的人在恋爱中都是对方的小笨蛋,虽明明知道有些举动很傻很幼稚,也甘愿这样幸福的傻着幼稚着…… 等待秋末婚期的日子过得很快。婚礼最终定在十月十五举行,早在九月初苏夫人就勒令苏默然真正的不能再踏进萃薇殿,让苏默然亲自筹备婚礼的各种事宜,商定宾客名单发出请帖,并向望云城主修书请其南下参加婚礼。 我忍,我忍忍忍,果真苏默然便开始事无巨细的筹备婚礼,已好些时日没有到萃薇殿了。 是日,苏默然向苏老城主及苏夫人请完安离开时,苏夫人交给他一小瓶桂花新酿,说是城里最有名的酒坊“十里香酒坊”用今季的金桂新酿的,入口甘甜,齿颊留香,一会前萧绯云来请安时也给了她一瓶的,现给苏默然让他也尝尝,如果觉得还行,婚宴上就准备用这种酒宴客。另外,苏夫人亦让厨房研制了几道新菜式,晚膳时将分别送至崇明殿与萃薇殿让苏默然和萧绯云试菜,如合意,这些新菜式也将用在婚宴上。 苏默然接了酒一路往回走,寻思着萧绯云平日基本不喝酒,会不会喝了这桂花酿就醉的不醒人事?还真是有点担心呢。娘也不嫌麻烦,新菜式还分别送至崇明殿和萃薇殿,怎不一起?婚礼是他们两个的婚礼,这种事情当然要共同决定了,苏默然脑子转了转,决定亲自跑趟厨房,让原本送崇明殿的晚膳直接送萃薇殿…… 苏默然想了各种理由,总之今天他要见到萧绯云就是了,虽然他最近忙的几乎没有闲时,但忙归忙却并没减少对她的思念,现在终于让他逮着理由有个见她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苏默然边想边朝厨房而去。 苏默然虽是打定了主意要违反了苏夫人所谓的规矩,却是怕被苏夫人得知又将过错归在萧绯云头上,故而也不敢太高调,一路急步而行,准备从药房后门穿过再至厨房。正欲出药房时,却听闻里阁有阵阵的哭骂声,声音并不大,但刚好他听力不错,他本懒得管这种琐事,因为听到“萧小姐”三个字,便停了脚步。走近里阁,门是轻掩的,轻微一推,只见一年长的妇人正背着门而站貌似在发脾气,而她面前则正跪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婢女,两人一哭一骂很是专致,故而未注意到门边的苏默然。 “你说,如何是好,库房管事说过,这一套风、花、雪、月的彩绘玉瓷是昌南古瑶里的绝版名瓷,全天下就只有一套,价值连城,现少了‘月’,凑不成一套,让我怎么向库房交差?你说这‘月’最后的使用纪录是城主的未婚妻萧小姐,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找萧小姐要东西?你看管不周,还想推脱责任?讲不定是哪个起了贪念,盗了去也不一定,你不诚实说了,也脱不了嫌疑……”妇人声音尖锐,恨不能将面前这犯错的婢女狠狠抽一顿才能解气。 小婢女垂着头抽泣着,听到盗了去几个字慌不迭的抬头猛摇脑袋,借她十个胆也不敢起了盗窃之心。突然像是想起什么般,急急地道:“不是,不是,江婶婶,我发誓我真没有盗窃,这瓷盅已丢失几个月了,自上次萧小姐来药房替城主熬药时用过之后就不见了,我们遍寻不着,也一直以为是萧小姐将瓷盅留在崇明殿没送回便也没多想,现在好些人在找仍是未找着,小婢一回想,几个月前也确有一件事情,崇明殿的婢女玉儿和小婢素日交情较好,几月前突然请辞回了家乡,小婢问及原因,只说她在未离宫几年俸银不薄已略有积蓄,准备回家乡嫁人。后小婢在送她出城时,她又告诉小婢说未离宫对下人宽厚,她本欲再做几年,可是她犯了一件错事,打碎了东西,故而不得不请辞离开,现在想来,说不定玉儿打碎的就是这价值连城的瓷盅……” 第78章 “碎啦!真的还是假的?哎呀,我的天哪……” 苏默然无心再听,摇着头缓步走出药房,风花雪月……瓷盅……价值连城……打碎……这些信息却不断在他脑中萦绕,隐约记得是谁冷静却又强装惊慌的眼神,又是谁手上的托盘里白色的药盅倾斜,如玉般晶莹瓷白的盅上冰蓝色的月芽如钩,打碎……苏默然突然脑中一道光闪过…… 苏默然到了厨房吩咐完毕,绕道去找了骆辰鑫,问了些情况,又吩咐了骆辰鑫去办几件事儿,才往萃薇殿找萧绯云。 萃薇殿,怡心小筑,萧绯云的住处,苏默然踏进房间时,萧绯云正在青铜镜前忙乎,小手沾着什么东西正往唇瓣上涂抹。 “女为悦己者容,我可以认为你是在为我打扮么?”苏默然见平日里根本不往脸上擦脂抹粉的萧绯云,今日破天荒似的竟然在往唇上擦胭脂,不免出声调笑。 萧绯云扭头见是苏默然,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欣喜,又见苏默然好整以暇的倚在门边调笑她,忙取过丝帕擦拭手指,站起身来朝着他小嘴一嘟:“哪有,这是芙蓉给我调的胭脂唇蜜,入秋后天气有点燥,嘴唇都有点干裂了,她说抹上这个就不会干燥了。” “哦,胭脂唇蜜。”苏默然笑笑走了过来,将手里的桂花酿放在桌上,伸臂拉过萧绯云,瞧着她的粉唇上淡红的胭脂如蜜的般亮泽,整个小嘴儿显得晶润晶润的,顿时心里感觉被什么小爪子轻轻挠着,痒痒的。 “呀,你快回去吧,夫人不是说直到拜堂前都不能见面么,怎么过来的。”萧绯云望着眼前这个眼神有点怪怪的苏默然。 “想你,就过来了……这个肯定很甜。” “不知道呢!”萧绯云以为苏默然在说她的胭脂唇蜜,边答话边伸出小舌从唇上轻轻扫过,然后摇摇头:“一点也不甜。” 这个动作却引来苏默然愈发的目光炯炯,只见他紧紧盯着萧绯云的唇:“我不信。” “那还有半盒,我去拿过来你自己尝一下就知道,真的不甜。”萧绯云说罢便要挣脱苏默然的手去梳妆台上取唇蜜。 苏默然一用力将萧绯云带往怀里,扯过萧绯云手中的丝帕轻拭她的唇瓣,将萧绯云刚涂好的唇蜜擦了个干干净净,声音略哑地说道:“不必那么麻烦了,我尝这个原汁原味的小嘴就好……”话音都未落,滚烫的唇即吻上了那思念了许久的小嘴,将她牢牢的圈在怀里,深深的及吮甜美可人的唇瓣,久违了,这么甜蜜的感觉……洬澜城什么破风俗,自己忍了快一个月各种忙还是按捺不住思念的心想来瞧瞧她,看她是否也如他般相思若狂,哪知这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自己玩的不亦乐乎,还要他快回去……苏大城主彻底的心里不平衡了…… 良久之后,苏默然才放开了快喘不过气来的萧绯云,“唔……苏默然你这个色胚……”被吻得瘫在苏默然怀里的萧绯云意思意思的轻骂。 “好甜……你不想我么……”苏默然的气息移至她的耳边,轻轻吐出这几个字。 萧绯云小脸一红,轻道:“谁想你呀。” 苏默然又重重的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口是心非的小家伙,不想我,刚还回应的那么热烈?” “喂,苏默然,你找打。”恼羞成怒的小丫头扬起拳头表示抗议。 苏默然握着她的小拳头,拉她至桌旁坐下:“以后不许涂什么胭脂唇蜜了,要是干燥,告诉我,我亲亲就好……” “苏默然,再贫我就不理你了。”萧绯云扭过头,小丫头要生气了。 苏默然脸色一正:“好啦,我是说真的,总之不许再用了。”说罢拿起酒瓶道:“这是娘给的桂花酿,你尝过了吗?我们婚宴就用这种酒可好?” “桂花酿我拿回来就交给芙蓉了,还没尝呢,夫人说厨房还研制了新的菜式,晚膳时候就会上新菜,尝着好的话就用在我们的婚……”萧绯云突然脸一红,宴字卡在喉咙里没有说出来。 小丫头总是这么容易脸红,苏默然看着害羞的萧绯云,笑的十分开心,温柔地道:“新房设在流云阁,上次你还说怎会那么巧,那名字里也有云字呢,你还说喜欢那流云阁院内的小桥流水和几株桃树,来年春暖花开一定漂亮得紧。新房我都快布置好了,采用了你的创意,做了好些灯柱,将库房里放的那些夜明珠都用来做了灯,卧房以天蓝和粉红为基本色调,尽量简单淡雅……” “默然,谢谢你。”萧绯云主动轻吻了一下苏默然轻声道谢,并非客套,是真的感动,除了谢字,她不知道说什么好,苏默然对她好的无可挑剔,要评最幸福的准新娘,她要认了第二,估计没人敢来认第一。 苏默然抚着脸颊,傻笑的跟他一脸的精明相十分不搭调:“小傻瓜,别跟我说谢,我只要你开心就好。” 厨房果真将所有新菜式全部送至萃薇殿,莫芙蓉前来请萧绯云出去用膳时,惊愕地发现苏默然也在,慌忙行礼后垂首退至一边。 苏默然眼带深意地瞅了一会莫芙蓉,转头微笑着对萧绯云道:“绯云,走吧,我们去尝尝新菜式。” 出了怡心小筑,外面天色也已黄昏,晚膳设在怡心小筑后的小花园里,此时满园桂花开的香气四逸,微风徐徐,脱去了盛夏炎热的洬澜城,气候很是温爽怡人。汉白玉石桌上,满桌的花式膳点,色香俱全,厨房果然是用了心的,苏默然和萧绯云坐定,对着一桌的佳肴先饱了个眼福。 “城主,小姐,小婢忘了那瓶桂花酿,这就去取。”莫芙蓉在边上站了一会便福了身去取酒。 苏默然瞧着这婢女的背影,对候在另一边的婢女问道:“这些菜式是厨房直接送过来的么?有没有人碰过?” “禀城主,是厨房直接送过来的,近日小姐习惯于这小花园用膳,故而奴婢们请厨房直接将晚膳送至这里,无人动过。” 第79章 “哦,知道了,你们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伺候了。” 萧绯云不解的看着苏默然:“怎么了,你不喜欢这里?我觉着桂花开的不错,最近一直都在这用膳呢。” “没,你喜欢就好,是我吩咐了厨房直接将晚膳送来,就想问下,要知道他们敢假手于人,看我不好好罚他们。”苏默然取了银汤匙,盛了小半碗木瓜炖雪蛤给萧绯云,让她先润润胃。 “苏大少爷?苏大城主?哼哼……” 苏默然自是知道萧绯云又在取笑他摆城主架子,讪讪地笑了笑。 两人动筷品尝时,莫芙蓉取了那瓶酒过来,便要给苏默然和萧绯云倒酒。 苏默然皱了皱眉,挡住她,接过酒瓶道:“我自己来,这傍晚的风有点凉,你去房里取一件披风给小姐。” 莫芙蓉听命去了怡心小筑,苏默然将那瓶酒往自己的兜里一放,又变戏法似的取了一瓶出来,见萧绯云一脸狐疑的看着他,便得意地将酒瓶放至萧绯云掌心:“这酒要热热的喝。” 萧绯云掌心果然一片温热:“默然,你怎么弄的?真的是热的。” “嘘……”苏默然在她耳边低语:“偷偷告诉你,我用内力捂热的,你可别说出去,不然别人笑话我堂堂洬澜城主练了一身武功都是用来给夫人暖酒了。” 萧绯云闻言欲笑喷又怕污了一桌好菜,便用小手死命捂着嘴儿,笑的花枝乱颤…… 桂花酿一倒出,果然香气四溢,此酒香与空中弥漫的桂花香又有所不同,香得沁人心脾。 “味道怎么样?据闻这十里香的桂花酿是采用今季的金桂,那花也有讲究,用的是清晨露水尚未干的嫩花,用来酿酒的水则是先年梅花上的雪用老坛藏了两季再用紫竹滤过。一年最多也就酿个百来坛左右,我们婚宴要是用这种酒,就让十里香将今年的桂花酿全数送来。”苏默然轻尝小酒边向萧绯云解释。 萧绯云不胜酒力,才饮一小杯便满颊绯红,黄昏落日的余晖里,一张小脸愈发的娇俏迷人。苏默然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女子,等听她的评价及回答。 “还不错哦。”萧绯云轻转过头,小手拦在脸旁,也在苏默然耳边轻轻地道:“我也偷偷的告诉你,我不会喝酒,所以酒量不行,但我会酿酒哦,我酿的桃花酒比这个好喝呢……” 萧绯云又倒了半杯抿上一小口,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喃语道:“桃花酒比这要清新,不似这般浓郁,也各有千秋啦,我爹爹说我唯一拿得出手的活计就是酿桃花酒,我还是向望云城一流浪的老爷爷学的……” 见苏默然不吭声,萧绯云接着又道:“不信呀,来年桃花开,我收集了花瓣儿,酿一坛给你尝尝,你就知道了。”被酒微醺的小丫头笑得一脸的娇媚,萦绕在苏默然耳鼻的都是她混着桂花香及兰香的气息,清甜不腻,温热酥麻。 “不过,你要帮我收集霜降时节的露水……”萧绯云脸儿越来越红,这桂花酿看似清甜可口,可后劲十足,萧绯云完全不知道自己本嫩白胜雪的肌肤此刻浸染了红晕更显粉嫩可口,小嘴儿轻启目光迷离的模样有多诱人。 “我信……”被瞧痴了的苏默然,轻揽她入怀,毫无抵抗力的吻上那致命诱惑……有少许醉意的小丫头显然忘了避嫌。 正吻得入神的两人,被一声轻呼惊醒,是那听命前去取披风的婢女莫芙蓉。 被撞破好事,两主子一个黑着脸,一个红着脸,莫芙蓉赶紧给萧绯云披上披风,深深地看了一眼桌上的酒菜,识趣的行礼退下。 苏默然瞧着莫芙蓉背影的眼里突然寒光一闪,某些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突然身边的萧绯云身子一歪,歪在他怀里,苏默然心里一紧,不可能呀,扳过萧绯云一看,原是醉了,吁了一口气,萧绯云这几月来都完好无事,看来是他多心了,只要不是冲她来的便好。苏默然轻吻了一下怀中的人儿,看来这菜是没法试了,送她去休息才是…… 苏默然将萧绯云抱至卧房躺好,又坐在她床旁看了她好一会,唯恐喝醉的小丫头闹酒疯,所幸萧绯云酒品十分之好,不哭不闹只睡得深沉,苏默然确定无碍后才起身离开。临走时又吩咐了几名婢女,让守在萧绯云身边。 一路回崇明殿的路上,苏默然脑子里不断浮现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离举行婚礼的日期越来越近,看似一切忙而不乱,可他心里却总是觉得哪里不妥,但愿都是巧合,但愿是他多虑了…… 晃眼,又是五日过去,离大婚只差十日了,望云城主早已出发前来洬澜城,途中都已修书两封告知具体行程,萧绯云接着父亲的来信高兴得攀住苏默然跳着脚,苏默然见她似个孩子般的容易满足,内心不免又是柔车欠一片。 送了信给萧绯云,苏默然回至崇明殿听风轩,又过目了一遍婚礼流程确定有无不妥,看了看宾客名单是否有遗漏,正准备休息时,门外婢女称骆侍卫求见,苏默然沉吟看来他让骆辰鑫办的事情应该是有眉目了…… 婚礼倒计时第九日,萧绯云一觉醒来,惊觉萃薇殿发生了大变化,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守殿侍卫突增了一倍,执守怡心小筑的竟然是苏默然的贴身侍卫骆辰鑫。如不是苏默然吩咐,骆辰鑫断不会出现在这当起了萧大小姐的保镖,萧绯云好奇的问了骆辰鑫,只答城主吩咐临近婚期,需加强防范,防火防盗防小人各种防。只是成个亲而已,要不要这么严阵以待?何况未离宫守卫如此森严,萧绯云不明白苏默然的用意,心里埋怨苏默然小题大做,不过后又想通了,她萧大小姐劣迹斑斑,逃婚加逃跑都上演了两次了,人苏默然怕新娘子不见了加强守卫也可以理解。 “傻瓜,我不会再逃了呀!”居高临下的瞧着园中各处的侍卫,那骆辰鑫在瞻星楼下来回的走动,萧绯云撑着小下巴伏在瞻星楼的围栏上低声嘀咕着,突然之间莫明的开心,苏默然对她如此用心,她终是和母亲一样,遇着了最爱自己的男人…… 第80章 “小姐,您……幸福吗?”萧绯云身后的莫芙蓉突然问道。 这莫芙蓉近日愈发沉默,除了伺候萧绯云,基本上不说什么话,今次突然问出这么一句逾越她婢女身份的话,虽让萧绯云颇为诧异,但因她平日素无主子的架子,便微微一笑答道:“幸福,很幸福……” “苏默然……苏默然……”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念着念着,苏默然果然双手捧了个大盒子就出现在园中,萧绯云挥了挥手:“默然,我在这……” 苏默然仰头,见萧绯云开心的模样似乎并未对他突然加强萃薇殿的守卫有所质疑和生气,便抿嘴一笑,心里暗想,绯云,无论如何,我不会再让你因为我而受到任何伤害,苏默然走至楼下朗声道:“绯云,下来,有礼物要送你哦。” 萧绯云提着裙摆咚咚咚的从楼上奔下来,脚儿踏上地面时一个不小心歪了一下,若不是苏默然赶紧腾出一只手扶她,肯定又是和地面来个华丽丽的亲密接触,萧绯云调皮地看着苏默然,吐了吐小舌头,毫无大家闺秀的矜持可言,可在苏默然眼里却是要了命的可爱,满心满眼的宠溺藏都藏不住。 “什么礼物哦?”萧绯云瞧着苏默然手中的大盒子,盒子周身都用棕色的皮革包裹,镶金嵌玉做工精良,压制的纹饰图案奇特,似异域番邦之物。 苏默然柔声道:“打开看看就知道。” 萧绯云接过,却未曾想到这盒子会这么重,沉得她身子一歪,连人带盒子撞在苏默然身上。 “小心,很沉的。”苏默然本是想他捧着,萧绯云直接打开看即可,谁知这丫头猛的将盒子整个接过去,他使了力道的手收不住,又被萧绯云这么一撞,两人齐齐摔倒,那沉沉的盒子直接“叭”的掉在地上。 “唉……”苏默然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口气:“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感觉越来越没了力气,连夫人都抱不住了……” 两主子当着众侍卫仆从婢女的面齐齐摔在花园中,苏默然还会自我解嘲,萧绯云却是羞得无地自容,赶紧的从苏默然身上爬起来。苏默然半撑着坐起,想起身只觉一阵眩晕,只得伸手按了按额,摇了几下头。那尾随萧绯云下楼的莫芙蓉见状赶紧上前扶住了苏默然的手腕拉了他起身,关切地道:“城主,您没事吧!” 苏默然不着痕迹地挣脱了莫芙蓉的手,淡淡的道:“无事,可能最近操劳过度,未休息好。” 萧绯云这才发觉苏默然这一摔之后,脸色发白,面容感觉有点憔悴,他说操劳过度未休息好,那必是实话,洬澜城主每日政务繁忙,又适逢准备大婚,苏默然是个要求尽善尽美的人,样样做到极致做到最好,婚礼之事从策划到安排,都是苏默然亲力亲为,她可半点忙都没帮上……小手探上苏默然的额头:“默然……” 苏默然拉下她的手,摇摇头:“放心,我没事,来,看看这个盒子,这可是从天竺带回来的梳妆盒,盒内的镜子很是别致。” 苏默然弯腰拾起那盒子,脚微跄了一下,感觉颇为吃力。 “默然,你真没事?”萧绯云担心地瞧着苏默然。 “真没事,我等下回听风轩好好休息一下就好了。”苏默然拉着她坐到园内的石凳上,将手里的盒子放至桌上,示意萧绯云打开。 盒子打开,整箱的首饰珠宝,簪子、钗子、花钿、步摇、项链、手链、手镯等等应有尽有,用材多为金、银、玉、珍珠、宝石等,萧绯云微张着小嘴,看的眼花缭乱,这些首饰样样做工精良考究,金缧丝加点翠,银镶嵌宝石……随便一件都是绝品。 “默然,这太奢华了吧……你知道我用不习惯的,华而不实。”萧绯云咂了砸小嘴,她平日服饰颇为简约,但自有她的风格,虽低调但未忽略细节,从未穿红着绿,却往那一站自有她清丽高雅的姿态,有种人气质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萧绯云就属于这种。 “这都是娘送你的,我只是拿过来而已。”什么花入什么眼,任世间百媚千红,我独爱你这一种,苏默然自然了解萧绯云,只是母亲送媳妇的礼物,自然爱或不爱都要满心欢喜的收下。 萧绯云只道是苏默然乱花钱整了这些无用的东西,原是苏夫人给媳妇的礼物,若有埋怨可谓是自己不知好歹,小丫头又吐了吐舌头:“呜呜,说错话了,我得去崇阳殿谢谢夫人,对了,夫人不是说婚礼前都不让你过来萃薇殿么,怎么老见你往这跑。” 苏默然笑了笑,捏了捏她的脸:“不用去了,我替你谢过了,娘就那么说说而已,我都没当真的,还叫夫人呢,过几日就得改口了。” “哎呀,苏默然你快回听风轩休息吧,刚不还说累,尽在这取笑我。”萧绯云娇嗔着。 苏默然的确觉得头晕愈发严重,便点了点头:“那我回去了,你也要好好休息,乖一点,别乱跑。” “知道了,你都派了这么多人守着,我能跑哪去?” 苏默然出园时,颇有深意的看了骆辰鑫一眼,骆辰鑫会意地轻眨了下眼。 婚礼倒计时第八日,苏默然仍觉头晕乏力,在正义殿议事时差点昏倒在地,众官员恐城主近日操劳便劝着他多多休息,除此之外一切如常,相安无事。苏默然特意到萃薇殿陪萧绯云用了晚膳,萧绯云见他脸色苍白问及上午在正义殿差点昏倒之事,苏默然只推脱说自己仍是休息不足引起的身体不适,萧绯云便劝着让他多多注意休息。 深夜亥时,未离宫内不知何处远远的传来一阵幽幽的笛声,轻悠和缓,听得人烦恼尽消,心安无比,准备入眠的人很快便酣然入睡。 子时末,未离宫上下早已一片寂静。一个人影走近了崇明殿,殿外的侍卫见着来人颇觉诧异,正待出声询问,只见此人衣袖一扬,一道轻烟散出,守殿侍卫顿时僵直,微弱的灯火光亮下,只见来人嘴角牵出一抹诡异的微笑,随即眼光一冷,走进了崇明殿。 第81章 大结局(1) 显然此人对崇明殿构架很为熟悉,避开了几处守卫,径直前往城主的寝居室,听风轩。苏默然自恃武功高强,又不喜人打扰,听风轩外从未安置侍卫,闯入者深谙苏默然的喜好,轻而易举地潜入了苏默然的卧房。 令来人意想不到的是,苏默然房门竟然轻掩并未关实,轻推可见内有明亮晕白的光,霎时刺痛了来人的双眼,来人在门口环顾了一下,那光竟是一枚碗大的夜明珠所散出,夜明珠被置于一镂银雕花的灯柱上,用以代替烛火。苏默然身体不适,早已入眠睡得深沉,寂静的房里,只听得他浅浅的呼吸声。来人犹豫了一会,像是下定了决心般,悄无声息走至床旁,静静的看着深睡中的苏默然,良久后,只见其冷漠的眼神突然一凛,右手扬起,寒光一闪,一柄匕首朝床上的人刺下。 匕首直取苏默然左胸心脏位置,手法既快又准,不过有人比他更快,就在匕首即将刺进的那一刹那,来人执匕首的手腕被床上的人稳稳地扣住,苏默然睁开灿若星河的双眼,对着来人笑的得意,分明神清气爽,哪来的操劳过度憔悴万分? “终于来了!等你很久了!” 来人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这,这,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呢?莫芙蓉?”苏默然从床上猛然坐起,用力一震,莫芙蓉手中的匕首掉落至地。 莫芙蓉见苏默然竟是和衣而睡,看来这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只道自己这次万无一失,却原来仍是功亏一篑。 “您不是功力全失么?”昨日趁着扶苏默然起身时,把过他的脉相,明明已功力全失,七日散从未失过效,难道…… 苏默然瞧着莫芙蓉一脸的不可置信,松了她的手,走至桌边取出一瓶酒道:“你在这桂花酿中下了七日散,七日散溶于酒,无色,无味,用银针亦验不出,若练武之人饮下,七日之后功力散尽身体虚弱无比,我说的对吧。” “您怎么知道的?我明明看到那瓶酒已被你们饮尽,怎么这瓶子突然到了您这?”莫芙蓉问道,既然事败,她也要知道她错在哪一步。 苏默然淡淡一笑:“那瓶酒我的确喝了,只是你千算万算没算到,那瓶酒本是用来婚宴试酒的,我和绯云一人有一瓶,我让你去取披风,就是为了用我的酒调换你取来的那瓶酒。” “昨日你借扶我起身,扣住我手腕,无非是想试探七日散的药效,可是对我来说,要想收住全身的功力又有何难?”苏默然道出了莫芙蓉心中的疑惑。 莫芙蓉愕然,随即笑道:“原来您的有气无力全是装出来的,原来您早已对我加以防范,苏城主果然好心思,只是不知道您倒底是从何时看出我的问题?” 苏默然又笑了笑,又自桌上取了一样东西给莫芙蓉,莫芙蓉一看之下大惊失色,那是半个碎裂的瓷盅,残缺的瓷片上还可见半个淡蓝的月芽绘。 那日苏默然偶经药房听到那两人的对话,便心里有了疑虑,想起了他养伤时,有一次为了捉弄一下萧绯云结果错抓了她婢女的手,导致打翻了婢女手中的药盅,依稀记得盅上的花纹。如果那个药房小婢女没有说谎,是药盅应是那名叫玉儿的婢女替莫芙蓉送回药房时无意中打碎,因知此瓷盅名贵,玉儿慌乱之中必将碎瓷盅往隐蔽的地方藏匿,有什么比埋入土里或比沉入水底更隐蔽? 苏默然善于观察又记忆力超于常人,当所有的疑点在他脑中穿插时,很多有可能关联的细节迅速形成一个链,他顿时记起一个细节,某日黄昏,他和萧绯云在未离宫散步,遇到一众仆从打捞水池中的死鱼,由于够不着,一仆从下了水池结果被白色的石头硌着了脚,有什么石头是那种细腻如玉的白色又尖锐到可以刺穿鞋底?有没有可能那白色的石头就是那碎瓷片? 如此一来,苏默然又推测到,如果那白色的石头就是碎瓷片,那极有可能将瓷盅打碎的玉儿是将那碎瓷盅扔进了那个水池。那为何池里的鱼会死?仆从的解释说是因天热,可当日苏默然听到仆从的解释时就觉纳闷,如果鱼儿是热死的,那为何整池鱼就死了那么十几尾?更何况,整个未离宫水池大大小小十几个,唯独此处的鱼儿被晒死?许是这些鱼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联想到如果玉儿是将碎瓷盅扔进了那个水池,这部分鱼必是抢食了残留在碎瓷盅里加了蜂蜜的残药,普通的伤药怎会让鱼吃了就死掉?除非是含有剧毒,可那盅药本是给他苏默然的! 苏默然思前想后愈发觉得不对劲,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苏默然当即便找了骆辰鑫,让他派人暗暗地去那水池里打捞,果然不出他所料,找到了这碎裂的瓷盅。 “您说的与事实基本差不多,不过不是我让玉儿去替我送瓷盅回药房的,当时我打翻了药盅汤药洒了多半不能让您喝下,自知再次下手颇为困难,我亦知晓如果您和萧小姐成亲后,依未离宫内务规定新房有新房的婢女,我要再留在萧小姐身边找机会估计颇为困难,若要继续留在萧小姐身边只能借助外力来拖延您和她的婚期。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我利用您对萧小姐用情之深,刻意将萧小姐所受种种苦难全数告知于您,依您的性子您得知后必会不顾自己的伤病前去倚月居看望萧小姐。故而我还来不及清洗那瓷盅的残药,便急急的随手放了那个托盘在婢女寝居室外的小厅里,换了衣裳去了崇阳殿报备苏夫人萧小姐之病,我身为萧小姐身边的婢女称奉萧小姐之意向苏夫人报备其生病之事,苏夫人身为准婆婆,无论是乐意还是不乐意都会念着儿子的面子前来看望萧小姐,这样正好可让苏夫人撞见您和萧小姐在一起的亲密模样,苏夫人爱子心切担心您的身体,如果亲眼见您不顾自己受伤未痊愈照顾萧小姐,必然因此对萧小姐不满,果然苏夫人竟然直接提出延迟婚期,这样一来,甚合我意。”莫芙蓉态度坦然,直言不讳。 第82章 大结局(2) “哪知你通知了我娘后回崇明殿,遍寻瓷盅不着,因那盅里残留的汤药里含有剧毒,恐事情败露,连着几****都在暗暗的寻找,那日在水池边,你远远的见有人在捞死鱼,便起了疑心,故而装模作样说是请绯云回倚月居服药,你近得池边后瞧着死鱼神色惊恐慌张,我当时说你冒冒失失,绯云则说你是女儿家胆小害怕,现在想来,你根本就是一眼看到了那仆从脚底的碎瓷片才会惊慌失措,可你见众人都未对那白色石头起疑,便也按兵不动以免打草惊蛇。”苏默然接着道。 “对,您说的没错!”莫芙蓉微笑着承认。 苏默然又回忆了骆辰鑫的调查结果,道:“莫青虎与莫白虎都是你的亲兄长,因你这两位兄长入绿林为盗,你父亲一气之下与之脱离父子关系,从此你们父女两相依为命,以杂耍卖艺为生,机缘巧合,你曾经对江湖奇女子‘独孤凤’有一饭一水之恩,独孤前辈以奇门遁甲,巫术,毒术名震江湖,见你本份且有善心,便将她的绝学之一毒术传授一二于你,独孤前辈虽未倾囊相授,但你略学一二便可在江湖中自保。” “不错,苏城主的情报关系网果然得力,七日前才对我起的疑心,这么快就将我的来龙去脉弄的清清楚楚。”莫芙蓉笑着表扬道。 “洬澜城主取莫青虎首及之事四十二城皆知,早在齐勒城时你就应该知晓我是你的杀兄仇人,你故意导演了一场恶霸欺良民的好戏码,借我救你之事潜伏在未离宫,其目的就是为了替你兄长报仇,可我一直未想通的是你为何在知晓我手刃了莫白虎之后,才按捺不住。”苏默然问道。 “您说的并不完全正确,我略懂毒术,但并未用毒伤过人,齐少炜虽恶,但我却不想取他的性命以免从此背负杀人的罪名,当时在齐勒城那次受欺并非是我导演而是事实。我这人恩和仇分得很清楚,您杀我大哥,却也救了我一命,所以一命抵一命,更何况当时您收留我,让我离了齐少炜的魔爪,我是心存有感激的。您自昏睡中醒来的那一天我无意中听到您提起过萧小姐在青虎山受过伤,那是我唯一的亲人所在的地方,我听了自是会放在心上。苏城主是什么人物?我二哥伤了您的女人会有好下场么?所以,后来我借口需详知萧小姐的病因去找了骆辰鑫侍卫,确定了我二哥也死于您手上,从小二哥就对我极好,虽长大后他跟着大哥走上了歧途,但他在我心里永远都是那个疼我的兄长,二哥去了,从此这世上我就再也无亲人了,就是那一日,曾经再苦再难也没动过邪念的我,起了杀机。”莫芙蓉冷冷的说道。 “哦,那后来怎不见你再次下手,你在绯云身边好几个月了。”苏默然沉吟了一下,莫芙蓉想尽法子借苏夫人之手拖延了他和萧绯云的婚期,她在萧绯云身边呆了好几个月,却仍是没有找到机会再次“报仇”? 莫芙蓉苦笑了一下,无奈的答道:“那也得我有机会才行呀,论刺杀,您本身武功高强还有贴身侍卫。论下毒,您的饮食有专人专厨专管,我试过几次根本就挨不着边。而您和萧小姐在一起的时候,她也必是亲力亲为,不容我插手半分,再加上您总是让我回避……唯有这次这桂花酒是我最大的机会了,可惜晚了,那时您已对我起了疑心加以防范。” 苏默然心里暗想,还果真是这样,自他受伤后开始,萧绯云就喜欢亲手替他做事情,药是她亲自熬亲自喂,后来煲汤也是如此,想着苏默然便笑了,这莫芙蓉苦心经营,却输在一个倔丫头身上。 “啪啪!”苏默然拍了拍手掌。 两名侍卫推门而入,迅速地站至莫芙蓉身后,静待苏默然的指令。 “你两位兄长皆在我手上丧命,我不想有太多的杀孽,你去投案吧,我让侍卫送你去。”苏默然姑念莫芙蓉并无作奸犯科,有心饶她一命,挥手示意侍卫押送。 莫芙蓉甩开侍卫的手:“别碰我!” “多谢苏城主,不必了,从我下定决心要杀您的那日起,就盼着早日到地下一家人团聚,根本没妄想要独活于这世上。”莫芙蓉笑的从容,就好像她根本没输一般。 “哦。”苏默然被她诡异的笑弄的有点不明所以。 “苏城主,有您能算得到的,有您能算不到的,您笃定了我不会向萧小姐下手么?”莫芙蓉瞧着苏默然一脸的费解,幽幽地说道。 苏默然听闻后立刻目带寒光直视着莫芙蓉:“你说什么呢?绯云有骆辰鑫看着,我不信能出什么事。” 莫芙蓉泛起微微的笑意,得意的道:“是啊,骆侍卫对您忠心耿耿,必然对萧小姐舍命相护,我自然不会傻到硬碰硬,只是这天下伤人的方法不止动刀这一种吧……” “你不必在这危言耸听,我已问过,绯云的饮食都是厨房直接准备送往萃薇殿,从无任何人碰过,怀疑了你之后,我更让萃薇殿的婢女注意了你的行为。”苏默然冷静且自信的说道。 怀疑就是怀疑,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苏默然不能将莫芙蓉怎么样,在他受伤昏睡的那段时间里,莫芙蓉对萧绯云很是用心照顾,从萧绯云平日的言行可知,她对莫芙蓉心存感激,故而他不想因自己的疑心而去错怪了人。直到前晚骆辰鑫向他呈上从水池里打捞上来的瓷盅碎片并汇报了莫芙蓉的身份后,他才确定了之前所想的推断,莫芙蓉是要取他苏默然的命。只是上次投毒之事距今已几个月之久,而且原本药是萧绯云熬的,打碎瓷盅的人也不是莫芙蓉,故而那瓷盅的事不足以让莫芙蓉认罪。 当日之所以会调换那瓶桂花酿,完全是因为自己内心不安的预感以及莫芙蓉见到他时故作恭敬又显惊慌的眼神,从那闪躲的眼神里他分明看到冷冷的恨意,所以才存了心思调换了酒。确定了莫芙蓉有问题后,苏默然找大夫验了那日调换出来的那瓶桂花酿,果然酒里含有七日散,考虑了一番,唯有加强防范按兵不动,故而派了骆辰鑫保护萧绯云,自己则佯装中毒引蛇出洞,所有事情皆在他的考虑之中,如不是他认为万无一失,不然不会留这么个危险的人物在萧绯云身边。 第83章 大结局(3) 沉默着无语,苏默然见这会莫芙蓉神态从容得有点过份,必是掌握了优势才会在这不慌不忙的和他耗,用毒之术本就是杀人于无形,如果她使了什么非正常手段无需直接通过饮食便可加害萧绯云,如此一来防不胜防…… “说,你将绯云怎么了?” 莫芙蓉嘴角一抹笑意隐现,突然伸出手,手里赫然握着一支前端打造成云朵形状做工精良的银钗,那云朵型的花饰做的很是别致,中间嵌了一颗硕大的粉色钻石,周围却全是由蓝色的小钻镶满,此刻正在夜明珠的辉映下闪耀着光芒。 莫芙蓉将银钗放在眼前把玩了一会,抬眼瞧着苏默然缓缓而道:“我既然抱定了鱼死网破,必会遇神杀神,在萧小姐身边这么久也没有机会伤到城主,难免对萧小姐心有怨意,逼急了我当然也会考虑作两手准备,论心机论武功我差了苏城主十万八千里,不过陪心思纯然又不设防的萧大小姐玩一玩却是绰绰有余……何况,凭什么我要家破人亡孤苦一人,而她可以没心没肺的幸福得让人嫉妒?” 她手中的银钗刺痛了苏默然的眼,那是他以前陪同萧绯云在城内游玩时,在他苏家的珠宝工艺坊里,苏默然亲手画出的设计图案嘱意特制送给萧绯云的头饰,天下无双,独一无二。 莫芙蓉见苏默然的眼神有所动摇,便接着道:“我用摧心草的汁液调制了润唇胭脂,入秋以来,她一直在用。摧心草本身无毒,具有滋肤养颜的功效,所以就算有人怀疑也验不出来,但天下鲜少有人知晓摧心草和桂花花粉合在一起,就可调制成忘情散。涂抹了含摧心草汁液的胭脂后,闻着桂花的香味会令人十分之神清气爽,故而近来,萧小姐习惯于怡心小筑后的小花园用膳,石桌就在桂花树下,微风带了不少桂花花粉至食物中,这个法子虽然迂回曲折了一点,所幸时间够长,毒素慢慢累积,终还是有效的……” 事关萧绯云,苏默然宁可信其有不会信其无:“你只不过是要为你两个兄长报仇,你便取我的命去,不要伤害萧绯云。” “哈哈……”莫芙蓉大笑一声:“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城主,这萧大小姐果然是您最大的弱点!唉呀呀,爱美人不爱江山果然不是传说呢……” 莫芙蓉的话语里不无讽刺,苏默然只是不理,接着道:“你在绯云身边无非是想取我的命,现在我给你这个机会,条件是你必须给出解药!” “你当我傻的么?现在让我取你的命?我能逃过四十二城的追杀么?”莫芙蓉收起了笑容,将手里的银钗狠狠的扣在掌心,将手背至身后。 “那你说,你要如何?”苏默然的心里已开始慌乱,如果莫芙蓉所言属实,她早已在入秋之时即向萧绯云施毒,这女人当真疯狂了……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萧绯云所遭受的苦难与伤害都是因自于他苏默然,如果时间能够倒退,如果所有的事情能够重来,他宁愿自己死也不愿意萧绯云受到半点伤害…… “我要如何?我不需要如何,您也不必太过担心,萧小姐无性命之忧,只不过从今日起萧小姐不属于您,她会永远忘了您!有关于您的一切她都会忘得干干净净!”莫芙蓉神情突然不无哀伤,缓缓而道。 苏默然听了莫芙蓉的话,又瞧她突变的神色,突然间冷静全无,抑制不住内心的怒火,闪电般的速度陡然靠近她身边,直接拎起她的衣裳前襟,怒喝道:“她不属于我那属于谁?说,你到底将绯云怎么啦?” 莫芙蓉毫无畏惧地看着苏默然怒意燃烧的双眸,微微一笑,轻轻柔柔的道:“苏城主,您曾经以命去换她的爱,如果您从此失去她的爱,我想,这种痛苦比死要更难受吧,在您今后漫长的人生岁月中,您看着她的人,却得不到她的心,这可比杀了您要有趣多了,在我报不了仇时我便琢磨着哪种方法可以让您生不如死,果真被我找着了不是?哈哈哈……” 苏默然闻言,不禁骇得松开了手,摇着头不肯相信:“不……不,你不能……你一定骗我的……” 莫芙蓉整了整衣襟,又道:“忘情散顾名思义就是忘情,城主今晚可听到一阵笛声?那是忘情咒,忘情咒是用以激发萧小姐体内累积的忘情散毒素,明日一早她醒来时有关她最爱的人的一切她都会忘得干干净净,她最爱的人是谁呢,我想那个倒霉蛋刚好就是苏城主您吧……放心,她真没有性命之忧,我都有点佩服自己了,这果然是最佳的报仇结果,她活着忘了您,比死了被您怀念,该会让您更痛苦。” “你……我不相信,她不会,不会忘了我。”苏默然双目通红,内力运上手掌,已达到怒意爆发的边缘。 莫芙蓉仰起头,闭上了眼睛,轻声道:“我亦不想,一切都是您逼的,要我伤害那么美好纯善的一个人,我的痛苦不会比您少,不过,终于结束了,来吧,取我的命……” 苏默然本即爆发的怒火被莫芙蓉的话又生生的煞住,她的痛苦不会比他少?“该死的,解药拿来!你死一万次都不够!” “此毒……无解!”只见莫芙蓉嘴角一丝黑血溢出,整个身子缓缓的倒下,她手里紧握的银钗叮的落地:“城主……您放心……这辈子……她只会……” “不,一定有解药,你不能死,你快说……”苏默然瞧着地上的银钗,半截呈黑色,这莫芙蓉必在上面涂了剧毒,她用银钗刺穿自己的手掌,毒性漫上心脉,已回天无力。 任凭苏默然摇晃,垂死的人只是不吭声,莫芙蓉带着扭曲的微笑渐闭上了双眼,苏默然呆呆地放下已断气的人,仿佛全身的气力被突然抽干,双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嘴里径直喃语:“不,不能,我不信……” “哥,慢点,你让让我……” 白裙如雪,梳着两个小圆髻的小女孩跟在一少年身后,少年跑得很快,女孩儿小手提着裙摆卖力的追赶仍是跟不上。 第84章 大结局(4) “哎哟……呜呜……” 因跑得过快,踢着了脚下的小石子,小女孩跌倒在地,许是摔得过重,痛的哭出了声音。 少年听得身后的哭声,直呼糟糕,赶紧停了脚步,扭头一看,果然小女孩“五体投地”摔得很彻底。 少年转了身,急步走至小女孩身边,扶了她起身,只见她原本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沾满了灰尘,此刻灰尘合着眼泪,在小脸上横七竖八的一条一条污痕。 “扑哧……”少年忍不住笑出了声,伸手取了小女孩别在腰间的丝绢儿,怜爱的轻拭着她的脸,擦干净后的小脸如玉般晶莹剔透,只是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仍是蓄满了泪花,粉嫩微翘的唇撅得老高都能挂得住油瓶了。小女孩一双小手将自己雪白的丝裙抓得皱巴巴的,胸前佩戴的一颗鲜艳欲滴的血玉坠饰因跌倒被甩到了一边。 少年将小女孩胸前的坠饰扶正,很是别致的吊坠,用血玉雕成如相思红豆的形状,传闻这是洬澜城少城主与表妹的订亲信物。 温文尔雅淡定从容的少年,此刻却黯了神色。刚表妹见自己腰间的墨玉牌很是漂亮,便说要了去,其实表妹要什么,他都乐意给,从第一眼见到她,他就知道如果她要月亮,他都会想尽了方法去摘了来,只是他也知晓,表妹自小便许了人家,无论自己的心有多么的悸动,他和她,永远都只能止步于兄妹。身为无忧城的少城主,自己身上的墨玉牌有何意义他再清楚不过,如将墨玉牌赠出,那得到它的女子必是他认定的人生伴侣。 妹妹,你要赢了我,这墨玉牌便给你……少年如是说,不是他不愿意给,是他不能给,因如他的心思,不是他不爱,而是他不能爱,所以,他只能“以大欺小”,我们赛跑,你要赢了我,我便将这玉牌送给你…… 小女孩瞧着眼前的少年沉默的模样,什么哥哥嘛,明明我比他小了六岁,还让我跟他赛跑,胜之不武,小女孩越想越委屈,小嘴儿一扁,眼泪哗啦啦又流了下来,少年心疼的慌忙用手去擦。 “好啦,别哭了,瞧这脸花的,跟只小花猫似的!”少年取笑着眼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妹妹,擦泪的动作却是轻柔无比,一脸的宠溺与无奈。 咬了咬牙,少年取下腰间的墨玉牌,轻抚着玉牌中间那镌刻出来的“楚”字,拉过小女孩的手,将玉牌放至她手中:“喏,给你,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 小女孩破涕为笑,欢喜的就要将玉牌别到自己的腰间。 “别,墨玉牌与白裙不搭,不好看的,这是男子之物,妹妹喜欢的话便收着就好,千万不要戴出去,不然别人要笑话妹妹不会打扮哦。”少年制止了小女孩的动作。 “哦,嗯,知道了,哥哥。”小女孩闪了闪灵动的大眼睛,对着少年笑了一个。 少年略顿了顿,接着道:“妹妹可要将这玉牌收好了,有了这个,就可以随意进出无忧城任何地方,所以要看管好了,别让坏人拿了去。” 小女孩看了看手里的玉牌,认真的点了点头:“谢谢哥哥!” 少年将小女孩额上卷曲的额发拂了拂,玉牌的拥有者是我将来的妻,如今给了你就没有可能再给其他人,即便今生你注定是别人的妻,只是我也不悔从此孤身一人,来世,一定要让我先遇见你…… 少年叫楚中天,那年十四岁,小女孩叫萧绯云,那年八岁。 被人大力的摇晃,萧绯云不得不从冗长的梦境中醒来,脑子还停在刚才的梦里,眼儿半眯着,面前逆着光的人影模糊不清,还是在做梦吧,不然这个时辰不睡觉谁有这个闲功夫跑来她这里:“这是梦么?中天哥哥……”唇儿轻启,儿时一别多年以后首次叫出这个名字。 “什么?谁准许你梦到别的男人的?”面前的人抓住萧绯云的双肩又是一顿摇晃,带动桶里的水哗啦作响。 萧绯云一激灵清醒了,好冷啊……怎么会有男人的声音?睁大眼睛直愣愣的看着面前的人。 “你,你,你你,认不认识我?”对面的男人一脸的惊慌失措指着自己的鼻子对萧绯云道。 萧绯云呆愣了一会,皱了皱小鼻子:“苏默然,你干嘛?” “呼,还好,没有忘记。”苏默然松了一口气……将面前仍在状况外的小丫头从浴桶中一把捞起,苏默然皱了皱眉,这小丫头全身冰凉的都在瑟瑟发抖,也不知道她泡了多久,一桶热水硬是泡成了一桶冷水,他要是不过来,她不得泡到天亮啊,苏默然扯过身后的毛毯将她裹了个严严实实,抱了起来准备送她回卧房。 哗啦的水声,萧绯云醒悟般的尖叫:“啊……” 莫芙蓉畏罪自尽后,苏默然向侍卫交待了处理现场和办理后事,便急急的赶往萃薇殿。 怡心小筑房顶,骆辰鑫抱剑静立,眼看四路,耳听八方。怡心小筑周围的侍卫也正来回走动,警觉着周围的一草一木。 骆辰鑫飞身而下,见远远而来的黑影赫然是苏默然,这会刚入寅时,离天亮还早,苏默然急着前来,定是出了事了。 骆辰鑫禀道怡心小筑并无意外,那莫芙蓉只在亥时吹了一阵笛,然后子时偷溜,期间未靠近怡心小筑半步,骆辰鑫依苏默然的吩咐,故意放了莫芙蓉出了萃薇殿。 苏默然点了点头,只道莫芙蓉已事败落网畏罪自尽,便推门进了怡心小筑萧绯云的卧房。 这来萃薇殿的路上,苏默然定了定自己的心神,冷静下来仔细一想,记起来自己曾经有对萧绯云说过,让她停止使用那胭脂唇蜜,如果她听了他的话自那以后就没再用了,那忘情散会不会因为少用了这几日就因此没了功效?也许情况并不如莫芙蓉所说的那样糟糕…… 哪知苏默然进了怡心小筑萧绯云的卧房,床上并没有她的身影,苏默然心里咯噔的一声,情况不妙,难不成萧绯云中了那个忘情散的毒这么快就跑得无影无踪了?不能啊,她要是离开这必定骆辰鑫会知道。苏默然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四下看了看,才看到卧房里阁间有微弱的烛光从门缝里透出来。苏默然赶紧推门一看,萧绯云泡在浴桶里,两手搭在桶沿正趴着睡得正香。 第85章 大结局(5) 要是她忘记了怎么办?说不定没有忘记呢?苏默然作了一番思想斗争,终是没忍住将沉睡中的萧绯云摇醒来,手才碰到她的肩,就发现这丫头一身冰凉,一探那浴桶里的水,竟然已是凉的,也不知道她泡了多久了。 该死,就没个婢女前来伺候的么?苏默然又猛然记起,自己今天设局引莫芙蓉,为着不让闲杂人等靠近萧绯云,他是有咐吩过入夜之后任何婢女仆从不得踏进怡心小筑。 “啊……”尖叫声划破整个萃薇殿。 瞬息间,有个人影飞速的奔进怡心小筑,推开萧绯云卧房的门:“萧小姐,您……” 骆辰鑫话都没有说完,一阵排山倒海般的掌力压向他,推开了一半的门,呯的一声重重的被关上。 “没你的事,退出去!”是苏默然的声音。 尖叫的是萧绯云,现在被苏默然抱在怀里,羞得满面通红欲哭无泪,如果没有记错,她刚在泡澡沐浴,意味着什么?幸好现在房里一片漆黑,苏默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不然糗大发了。 苏默然在黑暗中按记忆中的位置,将怀抱里的人儿放床上一放,转了身点上烛火。 “再叫啊,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全身光溜溜啊?”苏默然走至床边,挑着眉一脸坏笑的瞅着愣坐在床上瑟瑟发抖的小丫头。 “可恶!”萧绯云挣扎着伸出双手,恨不能蒙上他那双正满带笑意的眼睛,可一撑开毛毯和着双手一起出来的还有自己的香肩,慌忙又将手缩回去,拉紧了毛毯:“苏默然你个混蛋,懂不懂什么叫非礼勿视!” “我不懂什么叫非礼勿视,我只知道你再泡在那冷水里定得着凉伤风。” 苏默然敛了笑容,坐至床沿,将冷得发抖的别扭丫头放平在床上拉了锦褥盖好,然后自己跟着尚床躺到她身边。 萧绯云大窘,一脸疑问的瞧着苏默然,他这是要干嘛,不在自己房里睡觉,深更半夜跑她这来躺她床上赖着不走。可苏默然只是用一双眼睛定定的望住她,没表情亦不说话。 两人瞪着眼睛对视了一会,萧绯云的心不由自主的轻颤了一下,苏默然今天有点反常,这老虎屁股摸不得,自己还是远离以策安全,泡了那么久的冷水,全身又冰又凉,只得捂紧了身上的毛毯,和苏默然拉开距离紧张的向里挪去,挪到床里边后,便翻过身子背对苏默然,不再看他。 苏默然见萧绯云跟个毛毛虫似的朝里边一扭一扭,扯着嘴角笑了,长臂一捞,将那裹的跟粽子似的小丫头圈到自己怀里。 “啊……”可怜的萧绯云全身上下未着寸褛,只裹了条毛毯,她无论动手还是动脚,都是注定要华丽丽的曝光,好女不吃眼前亏,萧绯云停止了挣扎:“苏默然,别玩了,你放开我啦。” “好啦,就让我抱一下会死啊,放心,刚刚你全身上下哪一处我没看到?说实话,身材真不怎么样,我不会有什么兴趣的。”苏默然语气不无失望的说道,却边说边收紧了圈在她腰上的臂,将头埋在她的后颈上,温热的呼吸呵着她的脖颈,萧绯云又气又窘,什么叫身材真不怎么样,还毫无兴趣? 可是,苏默然的手竟然在抖,他在害怕? “苏默然,你怎么了?” “没怎么,有点心痛而已。”苏默然这说的可是大实话,天知道他有多害怕那忘情散是真有效,萧绯云如果彻底将他给忘了,他定会疯掉。 “哦哦,谁那么本事伤了苏大城主的心啊。”萧大小姐没心没肺的取笑问道。 “你!” 萧绯云不依了,转过身来,面对着苏默然,认真的道:“我最近都好乖的好不好,别乱诬赖人。” “我诬赖你?刚是谁做梦梦到别的男人的?”苏默然朝面前的小嘴狠狠的咬了一下,当时萧绯云醒来后那茫然的眼神,紧接着那声中天哥哥,是真的将苏默然的魂都吓掉了一半,还只道那忘情散起了效果了。 “呃……那个,不是,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就会梦到表哥的。”小丫头顿时气焰矮了三分,嗫嚅着道。 “小迷糊,怎么就睡在浴桶里了,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多久?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打算泡在那冷水里面睡到天亮?”隔着毛毯,仍可感觉萧绯云的身子是冰冰凉,苏默然心疼的只想用自己的怀抱将这小冰人捂热。 “我……我,晚膳后你离开,我去瞻星楼玩了一会,可是一直觉得心里有点浮躁,怕睡不着,就在沐浴前喝了一盏安神茶,想着沐浴后就能睡个好觉,哪知道……而且好奇怪的,都没有人来叫我,连芙蓉都不在。呃,苏默然,你回去好不好?我好困了,想睡了。”小丫头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眼儿也眨了眨貌似都快睡着了。 “心里浮躁?有心事?是不是想那个楚中天去了?”一想到萧绯云自梦中醒来叫楚中天的名字,苏默然万般不是滋味。 “呃,没有啦,真的好困嘛……”小丫头哼哼唧唧,根本没有打算认真回答他的问题。 苏默然双臂一紧,将萧绯云狠力的揉进怀里,竖着眉毛瞪着她,一脸的妒夫样:“给我说清楚了,不然别想睡觉。” “咳……苏默然你放手啦,勒得我好痛,咳,你疯啦,谁想楚中天啦,你不最近都说休息不够,身体不适,你那么累我都帮不上忙,人家心里内疚嘛……”萧绯云被搂得呼吸都有点困难,本不想跟苏默然说这心里话,可瞧苏默然那架式,她要不说清楚估计她今晚都没得睡了,说不定屁屁还得挨一顿好打,便老老实实招了。 “你是担心我!哈哈……”苏默然稍松弛了点双臂的力道,突然心情大好,在萧绯云的小脸上亲了又亲。 又想起什么般,接着问道:“安神茶?那你有没有听到笛声?” “什么笛声?没有哦。”萧绯云回想了一下,的确没有听到,她进去阁间沐浴没多久便睡着了,除了做了那个长长的梦,没有其他特别的事情。 第86章 大结局(6) 苏默然暗想,原是这样,萧绯云早在莫芙蓉吹那忘情咒前就睡着了,根本没听到,莫芙蓉机关算尽,却屡败在他迷糊单纯的未婚妻手里。 “对了,那莫芙蓉家里有急事,请辞了,我会另派个伶俐的婢女过来在你身边伺候。”苏默然略微一想,决定隐瞒莫芙蓉的恶行,萧绯云一直对莫芙蓉颇为感激,如果她得知了莫芙蓉接近她的目的是为了报仇,那这小丫头定得伤心死了,为保有她心中这份最为纯净的美好,苏默然选择了隐瞒并在心中暗暗发誓,从此之后绝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 “她都没有跟我说呀。”小丫头狐疑的看着苏默然。 “都说是急事哦,她直接跟内务总管说的,连夜就走了。”苏默然捏了捏萧绯云的脸。 “噢,那她还回来么?” “不回了,请辞了,怎么可能再回来。” “可是苏默然你不回听风轩休息吗?那谁说你过于操劳,体力不支都快昏倒在正义殿。”萧绯云好心的提醒着未婚夫,她喝那安神茶不就是因为担心他的身体以致心神不宁嘛。 苏默然低低的笑,伸开圈在她腰上的手,萧绯云以为他要起身回听风轩,哪知他随即翻身将手放至枕边,撑着身子紧紧的盯着她:“的确操劳,不过有些事还是有足够的体力的,比如……” “比如……什么……”萧绯云吞了吞口水,她快被苏默然的眼神瞧得晕过去了,昏黄的烛光里他那双温情脉脉的黑眸中除了写满了深情,更跳跃着星光闪耀着火焰……就那么毫不掩饰,就那么直接表达他的渴望……萧绯云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 苏默然放置于枕边的手,突然握拳又张开,轻抚上她柔嫩的脸儿,指背从脸颊滑至红唇…… “比如……吻你。”苏默然的唇落下轻触她的,薄唇衔起她垂散在颊边的一缕卷发,挽至她耳后,在她耳边轻声说道:“绯云,给我一个吻……” 苏默然温柔的吮住她柔嫩的红唇,细细的轻咬她的嘴角,对她施以最温柔的诱惑。萧绯云只觉全身窜过酥麻的感觉,让她不由自主的轻颤着…… 他们曾经有过很多的亲吻,只是这一次苏默然的吻,更温柔,更霸道,也更激烈。 放开她已被吮吸得微肿的双唇,苏默然轻咬住她尖尖的下巴…… “你……说的,一个吻而已……” “嗯,我改变主意了,我要的更多……”苏默然答着身下的人儿,丝毫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我们……这样,不太好吧。”萧绯云陷在他无边的温柔里,只觉全身正一点一滴的软化。 “有什么不好?我不过提前几天过我的新婚之夜。”被太多的意外刺激,他就是等不及要与她从此长相厮守,永不分离。 萧绯云眼神已近于迷离,全身瘫软在床上。抱了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苏默然,你刚说的,我身材不好,你没兴趣……”带着颤音,口中逸出的话语是如此无力。 “我骗你的……”轻咬着萧绯云的耳垂,说罢堵上她的小嘴,不容任何抗议。 是的,让我们彼此拥有,从此生命即完整不再有缺憾…… 窗外透亮,已是清晨。 怀中的人儿在沉睡,苏默然彻夜未眠,一脸幸福和满足痴痴的盯着萧绯云的睡颜整整一晚上,苏默然一阵心疼,有点自责自己的不知轻重过于孟浪。抚上她的俏颜,终是忍不住凑过去在她的唇上柔柔一吻。昨日就似一场梦,水深火热的在天上人间地狱来回穿梭,只是他怀里的人儿对那些虚情假意和阴谋暗算全然不知。 说过要让你幸福,我会替你摒弃所有的丑恶,营造最美好的世界。 轻轻抬起她的头,将手臂抽出,苏默然轻掀锦褥起床着衣,却是瞧见了纯白毛毯上那抹艳丽如玫瑰的落红,就那么骄傲坦然的召告着昨晚的一切都是真真切切的存在。苏默然微微一笑,掖好锦褥,俯身下去在她红润未消的小脸上印上一吻。 梳洗了之后,苏默然又嘱了婢女让萧绯云睡到自然醒再去伺候她起床更衣,复而过去撩起床帘,深深的看了一眼仍在沉睡中的萧绯云,转而离去前往正义殿议事。 刚议事完毕,执守未离宫前门的侍卫前来通报,望云城主已到达洬澜城,正在未离宫外等候。苏默然闻言忙跟随了侍卫亲自前往未离宫前门迎接望云城主。并让人前去通知苏老城主及苏夫人…… 原本外城宾客均安排在城里的驿馆,不应在未离宫入住,但望云城主毕竟身份不同于普通宾客,望云城主是苏默然的岳丈大人,此次前来,不仅是来见证女儿的婚礼,更是长途带来萧绯云的嫁妆,萧望峰膝下只有一女,从小集宠爱于一身,望云城虽不如洬澜城富足,但萧望峰嫁女该有的礼数只会多不会少,如今这运送嫁妆的队伍浩浩荡荡排开了半里有余,声势浩大,喜气非凡。 苏默然亲自将萧望峰迎接入宫至崇明殿前厅,那苏老城主和苏夫人也到了来合着一起双方亲家就婚礼之事寒暄了一阵,苏默然便向双亲表示要和望云城主单独谈谈,苏老城主知晓自己的儿子定是需就之前萧绯云逃婚的事情向望云城主作出解释,便点头会意携了苏夫人离开。苏默然命婢女奉茶后,吩咐让闲杂人等一律回避…… 见众人已回避,苏默然向端坐于椅上的望云城主直直跪下:“请岳父大人原谅小婿的过错!” 萧望峰一听便觉愕然,想当初苏默然在聚贤山庄时虽礼数周全,但态度是何等散漫和倨傲,苏默然那时一直称他为萧城主,可从未叫过他岳父大人…… 惊愕之余,萧望峰忙起身上前欲将苏默然扶起:“此话怎讲?快起来坐下说话。” 苏默然不依,坚持跪着,萧望峰无奈只得坐下,等听他的下文。 苏默然跪在地上,除隐去了自己因误修忘我神功变身小孩童一事,将前去望云城迎亲途中所作所为的真实意图,以及出了聚贤山庄后所发生的事情一一详述,包括了萧绯云一次重伤和两次重病,以及这次莫芙蓉施毒未遂,苏默然无一隐瞒。 第87章 大结局(7) 萧望峰皱着眉仔细的听,直到苏默然说完,他都一直是一声不吭。 “最初开始,小婿内心的确拒绝这门亲事,但请您相信,我和绯云经历种种,早已相互倾心彼此相爱。”苏默然见萧望峰虽不出声亦面无表情,但其眼神清晰的表达了他的痛心与悔意,苏默然不是不知道萧望峰有多爱他的女儿,他必是后悔了当年订下这门亲事以致萧绯云遭受诸多苦难,苏默然认了错之后表明自己的心迹,希冀取得萧望峰的原谅。 苏默然曾在心中起誓,萧绯云所做的一切事情后果无论多坏他都会替她承担,这是身为她男人应该有的担当。现他在萧望峰面前认错,用最坦诚的姿态给出一切该给的解释,请萧望峰放心的将爱女托付于他。 “苏默然,做为一个父亲,我将女儿交至你手上,你让她不是伤便是病,现在又是中毒,你让我说什么好?到了这个份上,既然你能坦白这些事情表达了你的诚意,那么老夫也跟你讲讲心里话,原本老夫以为替云儿找一个最有力的保护伞便会让她得到幸福,从她逃婚开始,我想了许多,父母眼里最好的,并不一定就是儿女真想要的,我忽略了感情的事情原本就是你情和我愿。所以这一次你们的婚礼,老夫全凭绯云自行作主,她若愿嫁,老夫便承了你这一声岳父大人,她若不愿嫁,老夫即刻带她回望云城,你能明白吗?”萧望峰语重心长地道。 萧绯云醒转时,稍一动却是感觉全身酸痛,骨头似散了架一般,半撑起身子,滑下的锦褥瞧见了自己,身上随处可见深浅不一的印记,仔细一回顾……昨夜的种种立刻浮于眼前。拉过锦褥蒙着自己的脸,“嘤……真该死。”怎么办怎么办?羞死人了,丢死人了。 “小姐,您醒了吗?”帘外婢女的声音好生熟悉。 萧绯云迟疑着问道:“你是小莺子吗?” “小姐听出我的声音来啦?”晏小莺清脆的声音带着无比的喜悦。 萧绯云欲起身却又缩回了身子至床上,自己这副样子怎么见人:“你怎么在这的?” “上次姑爷修书请城主南下参加婚礼,说小姐与小婢情同姐妹,分开后甚是想念,请城主南下时带上小婢前来未离宫陪伴小姐,所以城主就带小婢一起来了洬澜城,刚到宫里,姑爷便着人将小婢带来这里,说是小姐在这。”晏小莺解释了始末。 萧绯云听了不由一阵感动,苏默然竟然给她这么大的惊喜,突又醒悟过来,这么说她爹爹望云城主已到未离宫?糟了,死定了呀,苏默然,你害死我了……“小莺子,现在什么时辰了?” “禀小姐,刚至申时。” “啊……苏默然,我恨你!”一声哀叫从怡心小筑传出,都申时了,她还没有向苏老城主及夫人请安,爹爹来了也不曾去迎接,悲惨的有没有? 直到坐到梳妆台前,萧绯云还在羞愤郁闷中,自己的窘态全然被一众婢女尽收眼底,晏小莺替她梳理着长发,见她一脸的娇羞明媚,便对自家小姐一会前的扭捏矫情心知肚明。 那天竺来的梳妆盒里放置的镜子是水银镜,照着人清晰明了,萧绯云红着脸撅着嘴儿瞧着镜中自己白嫩的颈上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迹,真的欲哭无泪了。晏小莺赶紧取了梳妆台上的香粉替她扑上,却仍是遮不住。 还说她身材不好,他没兴趣,结果呢,她被他吃了个干干净净,她萧大小姐再怎么没经验也知道这苏默然又在诓她,不然怎会弄的她一身如此狼狈? “啪!”萧大小姐小手向梳妆台上一拍,恨恨的道:“叫我怎么去见人嘛,苏默然,我要杀了你!” “扑哧。”晏小莺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吧,连你也在笑话我。”萧绯云懊恼的低下头。 晏小莺忙道:“小婢不敢,姑爷这么爱小姐,小婢是在替小姐高兴。” “依你之说,云儿是没有听到忘情咒,如今她体内还是存了忘情散之毒,只是没有被激发?”萧望峰问道。 苏默然答道:“应是如此。” “那你待如何?” “小婿认为,这毒虽是独孤凤前辈原创,但独孤凤前辈亦有其克星,即是无忧谷神医无忧子,小婿准备在举行了婚礼后,即前往无忧谷求解药,凭着苏家与神医的交情,应该拿到解药的可能性十之八九。” “如此可行。”萧望峰点了点头。 一场谈话,岳婿两人相谈甚欢。 呯的一声,门被撞开,一抹粉蓝的身影奔将进来,直接扑向那望云城主:“爹爹。” 道是谁那么大胆不遵城主吩咐擅闯,原是萧大小姐。 萧望峰见着爱女免不了一番激动,又气她胆大包天闯下的祸,又心疼她受到的种种伤害,更加多的是想念他宠了二十年的乖巧女儿。 萧望峰将扑在他怀里的小丫头拉开仔细的打量,瘦了些,但气色还不错,只是这装扮却有点…… “云儿,洬澜城比望云城气候要好,现下秋末仍是温暖宜人的,你很冷吗?怎么从头到脚包的这么严严实实的。”萧望峰狐疑的问道。 那萧绯云为着遮掩颈上的“罪证”,用了那许多的香粉仍是没有盖住,后是小莺子急中生智,找了条丝巾围在她脖颈上。 如今听得父亲询问,不得不红着脸答道:“呃,是啊,洬澜城温暖宜人,所以……那个……蚊虫也又大又多,唯恐被蚊虫咬,我穿的多了点!” “噗……”苏默然在一旁被这小丫头的胡说乱掰逗的忍不住笑喷。 萧绯云甩了他一个“都怪你”的眼神,见苏默然只笑不语,很是‘贼眉鼠眼’,又想起昨晚的事情,不由抬起脚儿朝那“最大的蚊虫”狠狠的踢了一下。 苏默然痛的闷哼了一声,却仍是对她笑的一脸阳光明媚。萧望峰瞧了这一幕都快石化了,从萧绯云进门后,苏默然虽一句话都没说,但一双眼睛一直在她身上片刻未离开,如今他女儿没个大家闺秀的模样,他苏默然竟然纵容她的粗鲁举动还笑的一脸的宠溺,萧望峰不由替这位准女婿感到几分悲哀,从此这世上估计又多了一个被这丫头“摧残”的可怜男人了! “苏默然,我想和云儿单独聊几句,可行?”萧望峰道。 “当然,小婿正欲吩咐厨房准备晚膳,先行退下!”苏默然抱拳一揖转身离开。 “跪下!”萧望峰见苏默然离开,突然脸色一正,一声怒喝。 萧绯云惊的立即跪至地上,该来的还是来了,早想到父亲会罚她这些时日犯下的错。故而低着小脑袋,不敢看父亲。 “你可知自己错在哪?” “嗯,不该逃婚!”萧绯云低低答道。 “逃婚的事情为父现在倒没了心思追究你了。你可知你表哥楚中天已于四个月前成亲?”萧望峰道。 萧绯云一惊,随即摇了摇头,四个月前正好是六月份,正是苏默然受伤养伤的那个时候…… “新娘是佳顺城城主段宇恒。” 萧绯云猛的张大了眼睛,天!原来,果真是佳顺城城主,想当时…… “为父受邀亲至无忧城冷月堡参加了楚中天的婚礼,因这场婚礼太过突然,为父便与中天详谈了一次,大致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是你这死丫头女扮男装私自将中天的墨玉牌赠予佳顺城主段宇恒,并以他楚中天的名义在段宇恒的招亲大会上拔得头筹,替他订了这门亲事,后段宇恒手持墨玉牌找至无忧城,要求楚中天履行婚约,无忧城主见玉牌是真,便责令两人完婚。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给你表哥带来这么桩阴差阳错的婚姻。原是你闯了弥天大祸,却要你表哥替你承担了这个后果,中天只道他很抱歉不能来参加你的婚礼,委托为父带了这封信让有机会即交给你。”萧望峰自怀中取出一封信交予萧绯云。 接过信,前尘往事一并涌上心头,萧绯云心中五味杂陈,因自己的迷糊与粗心,竟然将表哥一生的幸福就这样草率的许了出去,小丫头自责万分不免红了眼眶。 晚膳后,萧绯云独自一人踏上了瞻星楼,连小莺子都不让她跟来。倚在围栏上,望着远处漫天的晚霞和渐落的夕阳,不无感慨。 楚中天的信并不长,只道请表妹珍重,保重,一定要幸福,而他会当忘,即忘,找回最初的自己。 表哥该是恨我了……萧绯云苦着脸,低头瞧着自己的脚尖。 “怎么又在这上面吹风?当心着凉的。”是苏默然的声音。 萧绯云抬起头,离了围栏赴进苏默然怀中,紧紧的抱住他。 “怎么了?嗯?” 萧绯云将信交给苏默然,苏默然打开一看,了然,楚中天的事情在他和萧望峰的谈话中,听萧望峰提了一下,如今看了这信觉得这男人是释怀了。便想逗下怀里的小丫头,装作很委屈的声音道:“哟,我的城主夫人还在想着表哥么?” “人家哪有?苏默然你就会气我,我不是自责自己闯祸害了表哥一生嘛?” 苏默然额抵上她的,晃了晃:“你怎知道害了他一生,他说忘了过去,回到最初,就代表他愿意重新开始。” “真是这样吗?” “嗯,我保证,真是这样,所以你不要自责了,他自有属于他的缘份。” 萧绯云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仰着小脑袋对着她的准夫婿笑的甜蜜:“那我是你的缘份吗?” “你呀,是上天赐予我的最值得我去珍惜的美好!绯云,我会一直爱你,给你幸福,天荒地老。”傍晚徐徐而过的微风中,苏默然的誓言温柔而坚定。 “谢谢,苏默然,我也会一直爱你,让你幸福,地老天荒。”萧绯云笑靥如花,胜却身边的美景无数,让她面前的人瞧痴了,终是柔柔的吻上…… 人生最幸福的事情莫过如此,有情人,真心爱! 十月十五日,洬澜城城主大婚,宴请全城子民,大摆宴席十日,减免税赋一年,各盟城齐到祝贺盟主新婚。 这场迟到了数月的婚礼终于这天顺利举行,这次,再也不会有不情愿的新郎,再也不会有逃跑的新娘。行礼过程中,新郎与新娘十指紧扣,未见分离,高调的张扬着属于他们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