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九七年》 第1节 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重生九七年 作者:三长两短 文案 林校重生了,重生在九七年…… 内容标签:重生 主角:林校 ================== ☆、第001章 修 九七年台风,刚好肆虐了沿海小镇。 林洁跟林校两姐妹因为补课要开始了,就没有跟父母一块儿回村里给外婆过生日,总归是念书比较重要。 林洁先醒来,她打开门一看,不由自主地发现惊呼声,“啊——” 赶紧地就去推还睡着的林校,“阿校,快起来,快起来——” 林校被吵醒,懒懒的,根本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就蜷缩在那里跟毛毛虫一样,身下的弹簧床服役时间太长,已经没有什么弹性,她睡在床外侧,都能顺利地到达床中央陷进去。 林洁看叫不醒她,索性就去捏她鼻子—— 这一捏鼻子,林校就醒了。 她糊着张脸,“姐,你这么早叫醒我做什么?” “昨晚不是台风吗?”林洁指指门外,一脸的惊奇状,“外面的墙都倒了,我们昨晚居然没听见——” 墙倒了? 林校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脑袋里都是糊糊的,被林洁拖起来时,她脚上都没空穿个鞋子,人软趴趴的,就那么靠在门边,视线刚触及外边的景象,她也跟着不淡定起来,好像被什么肆虐过一样,外面完全感觉不一样—— 早些年,那会她还在念初中,记得有次台风好像是罕见的大,海边的破旧堤坝根本就挡不住大潮,海水倒涌,加上大雨蓄的水流不进出海口,整个镇子都被水给冲击了。 那是九七年夏天。 这是九七年夏天。 她还刚刚从初二升到初三,初三要分重点班,今天刚好是到学校去看分班的日子,确定了分到哪个班后就开始补课,初三嘛,很正常。 只是,她的脸都是僵硬的,跟见了什么鬼似的。 也不管自己脚上有没有穿鞋,跑出门口,瞧着面前倒塌的墙,还记得这砖墙外面就是以前粮管所的地方,粮管所将空地都填平了准备再建仓库,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原因一直没建,大块的地方就一直空着,此时一看,那地方全是水,刚好没过地基,空置多年的地基上长着野草,还有一些野生的南瓜藤、西瓜藤什么的,此时都蔫不拉叽的浸在水里,叶子破败,估计是活不了多长时间。 她再看隔壁,隔壁一排楼房,除了楼房主人之外,好多都是租客,最显眼的是堵得楼房转角进口处的几个大缸,那几个大缸,都是隔壁温州人腌鱼的工具,把鱼收回来,从鱼背部下刀割开鱼身,去掉内脏,放上盐腌制,等腌得差不多,再晒干。 她愣愣地听着依旧听不懂的温州话,即使一句都听不懂,还是觉得好亲切。 外边的小道,还不是水泥路,铺着小石子。 “姐?” 她回头看她姐。 林洁呼出一口气,回到房间里,打开那台西湖牌14寸的黑白电视,“你要不要去学校?” “肯定要去呀,”林校没有丝毫的犹豫,眼里却是染着疑惑,“当然要去,今天我们是要讲重新分班的事呢。” “分班?”林洁露出惊讶的眼神,“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过?” “那还要用说呀,我肯定分入重点班。”林校万分的自信,跟充满了气的气球一样,走到灶前,看了看电饭煲里的冷饭,手脚麻利地就就将冷饭全倒入煤气灶上面的锅里,再放了点水,盖上锅盖,才回头看她姐,“姐,你们不是要分文理班吗,你打算读文还是读理科?” “读文科吧——”林洁漫不经心地回答。 林校将身上的睡裙给脱了,换上印着大朵花的牛仔短裤,穿短袖的上衣,人黑黑的,全身上下找不出哪里白些,只是精神头十足,“干吗不念理科,念理科好些啦,以后高考分数线也低点,文科分数线每年都高涨。” “哎,你都从哪里听来的,都是什么哦,”林洁没把她的话听进去,没当一回事,“文科简单些,读理科才累。” “哪里有比较简单?”林校边刷牙边讲,“都一样的啦,你不是理科比较好,为什么要念文科?” 林洁迟疑了一下,“也没有多好多少啦。” 可语气没有先头那么笃定了,似乎有了些松动。 为此,林校有些沾沾自喜。 “你们两姐妹昨晚没吓到吧?”房东妻子穿着宽松的长裙,趿着拖鞋过来问,手还指指外面,“昨晚这水都快与这里齐平了,看隔壁的大缸都让水给带出来了。” 水与地面齐平? “没事呢,我们昨晚睡着了,一点动静都没听见。”林洁低头看看下面,又看看地面,这房子建的地基挺高,离路面离于几乎一米多,能与齐平,大概能想象得出昨晚的水有多高,不免有后怕的感觉,“阿校,也不知道外婆家怎么样了?” 房东妻子往回走,嘴上还嘀咕着,“这对姐妹心还真大,睡得可真好。” 林校隐隐地记着当年的事,哦,不,是现在的事,她们家没电话,外婆家也没有装电话,主要是村里在岛上,根本没有通上电话,手机还是刚开始的大哥大,一般人都用不起—— “肯定没事吧,”她嘴上这么说,却是知道当时村里因为海塘坝并不是标准塘坝,塘坝全倒了,海水倒涌,幸好村里组织撤退的快,只损失了田地,并没有造成人员损失,“阿婆生日呢,怎么可能会有事!” “也是。”林洁回到房里,转着电视台,只有三个频道,一套,二套还有本省卫视台,地方台什么的都没了信号,“饭好了,你快吃。” 林校应了声。 她还有些不确定,等吃过早饭,穿着十五块钱买的凉拖走在被水没过的路上,她终于有了些许的真实感,这一条路,还不是水泥路,还是泥路,水还没有全部褪去,她几乎是蹚水过去,小学那边还没有开学,她并不能直接穿小学去初中,索性绕道了远路,一路上几乎全是水。 水沉静在那里,表面瞧着还有些干净,似乎不脏,那些都是平坦的地方,水带过来的垃圾都堵在角落里,现在没有臭味,她想过不久太阳要是出来了,难闻的味道就出来了。 林校几乎不太记得自己年少的时候,即使她已经明白自己回到年少时候,还是没有实在感,等双脚迈入还透着些许凉意的水里,才算是真真切切地明白了她确实是回到了年少时候,那会儿她刚要读初三。 自己的少女时代,她厌恶极了。 如果说有什么事是她人生污点的话,她肯定要先两件事放在前头,第一件事就是她没考上重点高中,第二件事便是她的家,老实苦干的妈妈,老是头脑发晕的爸爸,家里穷得甚至有段时间买米都没有钱。 她站在水里,一动不动的,像是泥塑的菩萨一样,水泥路就在她的脚下,只要迈开一步——她就能摆脱这些水。 “林校——” 她一愣,抬眼望过去,年轻富有朝气的脸庞映入她的眼帘,浓眉大眼,脑袋里一下子就涌入一个名字——林燕芳。 林燕芳浓眉大眼,显得有些英气,留着长长的头发,头发特别粗浓,编成一条辫子,辫子极精,快垂在腰间。 她突然间有些激动,急忙地就从水里走出来,迈上水泥路,“你怎么往这边走,不去学校了?” 林燕芳没注意到她与平时不同的激动,手里还拿着顶颜色鲜艳的雨伞,脚上穿着颜色简单的雨靴,吐吐舌/头,“快回去吧,我碰到李春阳,他说老师说的,今天不用去学校去了,你也回去吧。” “真的?”林校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真的不用去?” “当然是不用去。”林燕芳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还手拍拍自己的胸脯,“昨晚那风大的可吓人了,我几乎一夜没敢睡,我妹都挤我床里睡,两个都怕,后来都跑我爸妈房间去了,你呢?” “我跟我姐睡到大天亮,早上醒来才知道台风这么大,”林校一脸后怕的表情,“幸好我们没听见,不然就我跟我姐两个人肯定要吓死。” “哈哈哈——”林燕芳笑了起来,不过很快地,她又收了笑声,一脸的苦恼样,“林校你肯定能入重点班,我是肯定进不了,才四百的总分,我才考了三百分,估计是没希望,到时我们可要分开了。” 林燕芳这么一说,记忆如同开闸的洪水一样涌上林校的脑袋。 她忽然间就记得很多事。 是分班了,她进了重点班,林燕芳依旧在原来的班极。 高中时,林燕芳的分数线并没有过二中分数线,她们家出了几万钱买了个名额进去读的,而她呢,去了县里的普通高中,读了没一年就因为家里没有钱而辍学了。 “就是不知道分数拦在多少呢,”林校说,其实她是知道的,拦到三百二十分,过三百二十分的人都能进两个重点班,“你也先别急,这不还不是没有公布嘛?” 林燕芳立马又笑了,“嗯,也对,还没出来呢,反正没戏就没戏。” 不过她低头看林校的凉拖,“这水可脏了,你怎么不穿雨鞋?” “我出来太急了,怕来不及,就直接出来了,哪里知道这外面的水还这么高。”林校试图搪塞过去,并不想说自己根本没有雨鞋,“回家不止得洗,还得消毒呢。” “嗯,好好消毒。”林燕芳挽着她的胳膊走路。 ☆、第002章 林校到岔路口才跟林燕芳分手,离家里还有两三分钟路时,她碰到同桌陈丽,穿着条碎花高腰连衣裙,长发飘飘,皮肤雪白,是她们五班的班花。 “林校,你怎么往回走?” 陈丽笑着问她,笑容里带着丝少女的羞涩。 “我碰到燕芳了,她说今天不用去学校了。”林校下意识地打量着陈丽,脑袋里几乎找不出太多关于陈丽的消息,只记得分班后,陈丽也是留在原来的班级,凭陈丽的成绩,三科才考了二百分,是只能留在原来的班级,“不用去学校多好呀?” 陈丽惊讶地张大眼睛,“真的?” “你要是不相信就去看看。”林校一脸的无所谓,爱信不信,“我先走了。” 陈丽看她走了两步,才后知后觉地追上去,“我还巴不得别开学呢,老师也真是的,暑假都不让我们好好过,这么早就开学补课……” “他们也是想让我们中考考得好点吧。”林校说得有点敷衍,开始还没有什么真实感,碰到两个同学后那种真实感就来了,初三耶,要做作业的,要考试的,她顿时有些不淡定,“我作业都没做完呢,你呢?” 陈丽一脸的惊恐,脸顿时又白了几分,没有刚才的笑意了,“那些题目跟天书似的,我看都看不懂,哪里会做?要不,你赶紧做完,借我抄抄?” “我都没做呢,哪里有东西借给你抄?”林校真没做暑假作业,一整个暑假,天天在家里看电视,电视都播的港式武侠剧,飞天走壁的侠客们占据了她的整个脑袋,“明天肯定要去学校的,我得连夜做。” “那我就算了吧,反正是普通班的命,”陈丽叹口气,好像是真苦恼了,“我也没指望能进重点班,你呀,肯定能进,以后可别不理我们了?” 林校随口回了句,“我是那种人吗?” 对,她的确是那种人。 陈丽家就在林校家后面的楼房里,跟林校家一样,都是租的,陈丽家里是两姐妹这点也跟林校一样,不过林校在家里是排行第二,陈丽是长女,惟有这一点不一样,当然还有些不同的,林校家两姐妹成绩好,陈丽两姐妹成绩不好,长得嘛,肯定是陈丽两姐妹好看。 陈丽家与林校家中间隔了小道,还再隔了个公共厕所,林校走台阶的时候看到公共厕所那边在打扫,海水倒涌的缘故,公共厕所也不能幸免,没怎么保留地都涌溢了出来,味道着实难闻。 第2节 林校回到家里后,还觉得鼻间都是臭味。 “你怎么回来了?”林洁在看电视,看新闻,有看没看,“今天不开学?” 林校在外面大缸里的水冲了冲双脚,才走进去屋子里,见她姐林洁正摆着一条方凳子,人坐在小椅子坐作业,电视嘛开着,播着新闻,有看没看的样子,她懒懒地踢掉凉拖,人往父母的床里那么一躺,“我碰到林燕芳了,她说不用去。” “哦。”林洁应了声,“作业你都没做完。” “姐,我作业放哪里了?”林校压根儿记不起自己作业放在哪里,要不陈丽,她都不记得有这回事了,“万一明天老师要检查,可不得了。” 林洁冲她翻个白眼,手指指那张弹簧床,“在床底下放着呢,你暑假到现在都没拿出来过。” “床底下?”林校好像真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了,赶紧地一腿跪在地上,一手将那个尼龙袋子给拉出来,还真是有三个作业本,全是初二的题目,不由惊呼出声,“这么多?” “哪年没有这么多的?”林洁没好气地说,“就你越来越不长心,这样的成绩,能进二中嘛,还以为你自己考得好?” “我班级前三名呢,”林校不服气。 “就你们那个班,跟差班没有什么两样,四百分才考了三百二十分,还以为有多少呢,你们那个小胖子班长考了多少分?”林洁毫不留情地打击她的自信心,“我听说是考了三百八十九?好像作文扣的分?” 林校瞬间服了。 是不得不服。 翻着作业本,还想老老实实地做作业,才做了几道数学题,她满脑袋的雾,明明简单的字眼,到她的脑袋怎么也消化不了,字她个个都认得,可解法,她不会—— 她回头看她姐,她姐在做作业。 “姐——” 她悄悄地叫了一声,声音跟蚊子似的。 “干吗?”林洁回过头,表情严肃。 就那个表情,让林校心下讪讪的,颇有点不好意思,站起来把题目放到她姐面前,“喏,这题目,我不会。” 林洁难得被问作业。 她拿着题目一看,就露出意外的神色,盯着林校,话就忍不住了,“这么简单的题目都不会?你平时考试都是怎么考的?还是你们现在的题目都这么简单了?” 林校以前根本不会去问题目,不会做就随便做,从来没问过别人,尤其是她姐,她姐看她跟看笨蛋的眼神,很让她自尊受伤,可现在,她也顾不得自尊受伤,这是她姐耶,有什么可自尊受伤的,她咬着圆珠笔头,笑得一脸花,“不懂,不会做。|” 林洁摇摇头,“代入二元二次方程,二元二次方程懂吗?” “懂。”林校本来还想再问问,看她姐那种表情,她突然间就丧失了勇气,感觉再问下去,她估计也是听不懂的,还不如自己翻翻书看看?“我懂的,全懂的,不就是二元二次方程嘛,那么简单。” “你要是不懂,我可以跟你说。”林洁有些不放心。 林校不敢再问,觉得自己智商有些可怜,不敢再在她姐面前露馅,别人都说她们两姐妹成绩好,她自己也知道自己与她姐之间的距离,可能是被别人说惯了,她一贯是觉得自己成绩好,以至于有些骄傲,她还以为一直认为自己不骄傲。 初二的书都叠在床底。 她拉拽了好一会儿,才把书给拉拽出来,语文、数学、英语、公民、自然科学、历史与地理一共是六门课,除了公民、历史与地理这两门课只要通过及格就行,并不算入中考的总分里面,最主要还是四门课。 她的书,很新,起码八成新,她找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找着课堂笔记,书页里也根本没有记录下什么重点与要点,她不由得在怀疑,以前读书有这么不用功吗? 翻开书来,她还真是仔细地看书,一看书,她才发现一件不可思议的事,看过的东西,她几乎全能背下来,脑子就跟复印机似的全复印了下来,——开始她还不太相信,还回头看了看她姐,才小心翼翼地翻开那本长本的英语书,在心里默默地读着韩美美与李雷的对话—— 然后对着空白的纸,她居然全默了下来。 她震惊地盯着这张纸,是她的笔迹,把字母写得这么难看,也只有她了,不过,她还是不太能相信这么离奇的事,索性悄悄地去拿她姐也一样放在床底下的书,高一的语文书,翻到第一课,然后默默地在心里念了一页—— 再阖起书,她才闭上眼,眼前就好像浮现出那许多字眼,那些字眼顺利地就排在她眼前,组成一个个通顺且正确的句子,她的手顺利地在纸上写着,把那页书全都默写了下来—— “姐,姐——” 她慌忙叫道。 林洁正沉浸在题海里,被她那么大惊小怪的一叫,立即就被打断了思路,不太高兴地喝止她,“怎么呢,大呼小叫的做什么?” “没、没什么。”话到嘴边,林校给咽了回去。 只是,一个人在那里偷偷地乐着。 “你神经了?”林洁丢给她一句话,再继续做作业。 林校也不生气,她姐就那样,刀子嘴豆腐心,她都习惯了,突然间回到九七年已经够让她沾沾自喜,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等着她,真是给她开了金手指,大大的金手指,记忆力好得吓人。 “姐,喝桔子露吗?” 她心里万分高兴,高兴劲儿怎么也掩饰不住。 “你有钱?”林洁问得很实际。 林校还真没有钱,身上一个仔儿都没有,不由得有点尴尬。 “喏,给买五根来,”林洁掏出一个一块的硬币给她,还吩咐她,“要冰得很硬的那种,别拿软的过来,软的不好吃。” 拿着一块钱,林校就迫不及待地跑去小店,小店是一对老夫妻开的,房子是他们自自家的自建房,桔子露,叫是叫桔子露,里面估计不关桔子的事,大概是用香精调出桔子的味道,再兑些水,放在塑料管子里面—— 如果时间再往后推一点儿,这东西就叫“碎碎冰”,在九七年这会,普遍叫桔子露。 ☆、第003章 小店门口有好几级台阶。 林校飞快地就跑上去,把一块钱递了过去,“买五根桔子露,要冰得很硬的。” “你爸去哪里了?”开小店的林阿公问她,慢吞吞地从冰柜里拿出五根桔子露出来,直接递给她,“是回老家了?” 林校听到是问她爸,心下略有些戒备,“阿公,我爸找你借钱没还了?” 林阿公面上略略尴尬,连忙否认,“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没有呀,没有就好。”林校并不相信,并没有追着这个问题不放,也不管这店里还摆着麻将摊子,此时正满桌,她拿着五根桔子露蹦蹦跳跳地下台阶,一路就跑回家,别看她蹦得欢快,心里可糟心透了。 她爸那个人,真是一言难尽。 都说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她家就属于那种不幸的家庭。 林校一直是这么认为的,以至于她后来都埋怨起她妈来怎么就找了这么个男人,还一直没离婚,她对这事一直都不能理解。 “姐,给你。”她殷勤地替她姐剪开一个口子,把桔子露递给她姐,“刚才小店阿公问起爸呢,我问他是不是爸找他借钱了,他说不是——” 林洁刚含了一口*的桔子露,就差点呛着了,“咳咳咳——” 林校赶紧地拍拍她姐的背部。 好半天,林洁才好受些,声音有些软,“你胡说什么呢。” “我才没胡说。”林校不肯认下这个,倔强地迎向她姐的视线,“你知道的,爸哪里不去借钱了?还有他借不出口钱的人吗?” “他最近都在做生意。”林洁试图为他辩解些什么,却有些无力,“应该不会去借钱吧,最近没听说他去赌博——” “也不要赌博,那些六十块的麻将就够他输的了。”林校的脑袋里掠过一些暗色的记忆,嘴上立即说了出来,“他手痒痒,就会去了,你记得在家里那会吗?” 林洁沉默了。 林校咬着桔子露,冰冰的,透心凉。 她爸以前是渔民,在她七八岁时在船上被抽网机弄断了腿,失去了劳力,要是仅仅是失去了劳力到好,这人残了,心也残了,——别人都说是腿断了,才心残的,在林校看来,其实跟腿残了没关系,本性如此,以前没怎么暴露出来,是因为他还挣钱呢。 人总是矛盾体。 即使林校再厌恶她,但是听到别人说她爸有什么不好,她总是会难受。 明明知道就是那样的人,还是难受,大抵是记得那些温暖吧,有时候总有会被这些温暖所迷惑,默默地吃着沾染着桔子味的冰柱子,好一会儿,她才把默默地继续看书去,联系作业题一看,真不是她聪明,有了看过一眼就能记着的金手指,翻过书后所有记得的内容都跟能作业题联系起来,代入一看,竟然是非常的容易。 她盯着题目,真是觉得自己神了。 可又有点苦恼,神了有什么用? 能挣钱还是能摆脱目前的生活? 从这间小小的房间,她就能看到自己无望的生活。 林洁还有点奇怪,回头看她真在做作业,“都会做了?” 她这个妹妹,她知道的,有点小聪明,仗着小聪明是从来不肯用功,像今天这样子用功地翻书做作业还真是件稀奇事,难不成是有了觉悟?到了初三是想努力一把了吗? “没呢,还有些做不来。”林校确实有是些不会做,总有些题目,书里找不着同类型,她就没处下手了,牙齿咬着圆珠笔杆,“我好像没学过一样,真是奇怪,不就暑假作业吗,为什么题目这么难?” 林洁还没回答呢,就听到林校再接着说,“你说爸脑袋里想些什么呢?” 林洁顿时沉了脸,语气有些生硬,“谁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听人说,他说自己以后有侄子养呢,”林校小心翼翼地将压在心里多年的话说出来,仔细地观察着她姐的脸色,“你说是不是觉得我们两个没出息,他有儿子就好了?” 林洁的脸顿时难看了些。 “谁跟你说的这些垃圾话?” 她瞪着林校。 那样子,眼睛大大的,多了些水气,却没哭,就瞪着她。 林校一直怕她姐,她姐总让她想起她大姑来,她大姑一瞪眼睛,就看上去老凶,这一点她姐跟大姐确实是像,——她悄悄地避开视线,低着头,眼睛就盯着自己的语文课本,“我听过好多回了。” “他自己就是儿子,你看他是怎么对阿婆的?”林洁就那么反问她。 阿婆,是她们的奶奶,如果奶奶没有嫁给阿公的话,那么奶奶可能只是他们的表姑祖母,当年逃难时,好几家一块儿跟着逃难下来,她阿婆跟阿公是嫡亲的表兄妹,就这么结婚了。 阿婆一个人住在老家,也没见她爸回去看过,更别提给生活费什么的,菜都不见得往家里带些。 林校瘪了瘪了嘴,没把心里的话给吐出来。 她还记得她爸一直惦记着有两个侄子可以靠,后来两个侄子往歪路上走,他又觉得不如靠女儿,两姐妹没少受他托累,赡养父母是应当应份的事,有时候不像样的父母,确实能叫人的心都累了,不止累,还心寒。 “姐,你报名费有了吗?” 林校换了个话题。 她爸因为腿的缘故,不能出海了,就干起鱼生意来,所谓的鱼生意,就是赚中间差价,替人卖鱼,收鱼的人给个价,赚个几分一斤,能联系的船不多的话,挣不到什么钱,以至于尽管每次在忙,她们家还是过得紧巴巴,连学费都是个问题。 “妈找阿婆去了。” 学费要九百块钱。 加上住校费,还得两百块,一共是一千块。 她的学费还不知道,还没有分班呢,学费到底得多少,还没公布出来,可林校却是知道的,她的学费是七百五十块钱,加上补课费一百八十块钱,一共是九百三十块钱——她不由得要苦笑,难为她记得这么清楚。 第3节 从学校毕业后,她的学费也没有付清。 以至于,她毕业后,到学校拿毕业证书,学校扣着不给,付清了学费才给,当时她还记得跟同学一块儿去,当班主任老师告诉她这个事后,她臊得脸都红了,后来就有意识地没跟一些同学联系了。 两姐妹的学费,加起差不多要两千,对于她们家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没有存款,一穷二白,家里算得上电器的东西,只有那台黑白的西湖电视机,还有那个电饭煲,除此之外,家里更别提有没有什么吹风机了。 林洁说的阿婆,是她们的外婆。 她妈一共是五姐妹兄弟,算起来她妈过的是最差。 跟弟弟妹妹平时都不怎么来往,除非有事,才一块儿挤。 “我们有钱念书吗?”林校心里没个底,自己家情况是清楚的不能再清楚,重活一遍,显得是那么的虚幻,比起以前浑浑噩噩,她却是要奋进,奋进了,还是没钱读书,她要奋进做什么?“要是没钱怎么办?” “我们家几时有钱了?”林洁有些不高兴,“你不想念书了?” 林校依旧是瘪了瘪嘴,稍稍有点委屈,“那也得有钱呀?” “……”林洁默然无语。 钱,真是摆在她们家头上的利剑。 没钱,真是没钱。 她妈去外婆家给外婆过生日,两手空空,根本没有什么钱能买东西过去,比起她的那些弟弟妹妹,她几乎没有发言权。 而她去,甚至带着一种愿望,迫切的愿望,能从外婆那里借些钱。 “今天都在做作业?” 忽的一声,门口来了个人,显得有些欢快,走起路来,身影有点斜。 瘦瘦的,中等个子,皮肤漆黑,眼睛更黑。 手上还提着个尼龙袋子,趿着双塑料拖鞋,裤子是短裤,刚好到膝盖那里,裤管下露着两条细瘦的小腿,右腿上还残留着触目惊心的疤痕,那是穿钢筋护腿留下的印记,腿看着是好了,能走了,中间缺了块骨头,以至于走起路来一高一低。 “夜里是不是吓死了?”他笑着问,把尼龙袋子一放,拉过条木凳子就坐下,踢掉脚上的拖鞋,赤着脚走在屋里,往灶台边上一站,一开锅,“早渡轮过来的,你妈他们还在你阿婆家里打扫,塘坝全倒了,半夜逃到新国他们家去,幸好他们家地基高……” “阿婆跟阿公没事吧?”林洁连忙问,“爸,阿婆家里全淹了?” 林长富把锅里的泡饭全都盛起来就开吃,配着桌上的咸鱼,吃得呼啦呼啦,“是呀,全淹了,我回来之前还去看了看,屋里头全是烂泥,要扫干净太慢了,你妈让我来看看你们两姐妹,等会就搭渡轮去看你阿婆……” 这个阿婆,那是姐妹俩的奶奶。 林校没说话。 一直没说话。 有再多的话也不想说。 这个是她爸爸,林长富,看名字就知道父母对他的期望。 他是林家的第一个孙子,自小就受宠,生长在渔村,父亲是大队长,也是船老大,他深受祖母喜爱,把他宠得眼珠子一样,下水都不让他下,以前就算去捕鱼,他一不会当老大,二不会当大副,更不会修车,补网也不会,就只会在舱面干活。 名字的愿望是美好的,可惜他一辈子都穷。 ☆、第004章 “夜里水没到那么高,你们两姐妹还睡得着,心大呀。”林长富脸上笑滋滋,像是心情极好,“你妈夜里是担心死你们了,早上一有渡轮就让我回来看你们。” 林洁两姐妹对于这次台风及淹水压根儿就没印象,说不上害怕什么。 林洁没出过门,林校是出过门,晓得外边是什么样子,这会儿,她不想说话,闷闷的,就想把所有的事都闷在心里。 “天气凉,你们还吃这个桔子露?”林长富看到桌上放着三棵桔子露,就说开来,“少吃点,不是不给你们吃,台风打了有点凉,凉的东西少吃总归是好的。” “晓得。”林洁应了一声,有些不耐烦。 林长富并没有不高兴,依旧吃着泡饭,时不时地吃点咸鱼。 “午饭就随便吃吃过就是了,我先睡一觉,夜里根本没睡着,”林长富吃完,把碗用外边大水缸里的水一淋就算完事,直接往床里一躺,“电视小声点,别吵着我。” “嗯。”林洁关了电视。 屋里一下子就陷入了沉静,仿佛只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林校站在那里,木木的,不止人是木木的,连心都是木木的。 视线落在床里睡着的林长富身上,有怨恨,有木然,明明已经解脱了,为什么还非是让她重来一次,重新受这样的折磨,这样的爸爸? 他今天很正常,没有什么不对劲,就跟所有的爸爸一样温和。 可—— 林校低着头,一直就盯着自己的双手,家里条件不如人意,也没有怎么干过家务活,双手嫩嫩的,就是有点黑,跟她身上的皮肤一样黑,而几十年后,这双手,这双手,长满了老茧,还在为生活拼搏,为了养这样的爸爸而活。 终于累极了闭上眼睛的她,还以为自己能睡个好觉,一醒来,却已经是九十七年,这一年,她刚好升上初三。 她缓缓在坐在小椅子里,爸妈两个人一块做生意,日子过得极其艰难,最最主要的原因是她爸爸,这名叫林长富的男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干着混账事,叫她们家变得有时候在家里想找个一毛两钱的都找不出来。 真是穷呀。 林校双手捂住脸,简直不敢去回忆那些曾经经历过的事,那些她封存在遥远记忆里的破烂事,他赌博,十赌九输,赌了就去借钱,凡是跟家里能排得上关系的人都去借钱,什么借口都有,比如她摔断了腿,再比如她姐高烧这样的借口都能编得出来—— 也有不借的人,他借不到钱,就拿替人卖鱼的钱。 比如她小舅,她小舅有船,大舅也有船,两个舅舅有好几次被他拿了鱼钱,就再没收到过钱的事,也不是很多,也就几百到一千不等。 每次大小舅上门来,她妈都哭,然后躺在床里,好几天不起来。 林校的记忆非常的清晰,清晰的她全身都是僵硬的。 有那么一次,闹得最凶。 她仔细地想着那次的事,到底是几时发生的事,那一回,她妈跟他差点离婚了,可惜两个人的结婚证早已经找不着,要离婚,必须补办结婚证,她妈悻悻然地回来了。 最终也没能离成婚。 后来她有次整理东西无意间找到那张结婚证书,根本不是找不着。 突然间,她的瞳孔一缩,好像就是下个月。 就是下个月,下个月—— 她又抬头看向床里睡着的林长富,蜷缩着身体,跟煮熟的大虾一样,薄薄的小被子刚好压住肚子,人非常的瘦,瘦得找不出肉来,就那么睡着,似乎很累。 睡着的林长富,一点伤害力都没有。 他也不是大恶,打孩子这事没有过,不打孩子的男人,却是她跟她姐林洁一辈子的心结,直接影响她们的生活,她不敢结婚,她姐不把结婚当回事。 惟一的念头,就是摆脱他。 她的手捏握成拳,手指甲死死钉着手心,即使是疼,她也不在乎。 林长富睡到近中午才醒来,简单地做了饭,再炒了一个青菜,还弄了碗冬瓜汤,再加上一碗咸鱼,三个人就这么吃过,碗筷都是林长富洗且收拾,他一出门,家里就只留下两姐妹。 晚上两姐妹并没有睡在一起,弹簧床弹簧快处于罢工状态,两姐妹挤一块儿睡,更便得弹簧床往下垂坠,林校睡在弹簧床里,颇有些不习惯,悄悄地抬起头看向床那边,林洁睡得正熟—— 刚刮过台风,天还有点凉意,风扇没开。 惟一的风扇被放在凳子上,对着床。 外面很黑。 已经近午夜。 左右睡不着,叫林校内心跟有很多东西在奔跑似的,最最奇怪的是那些东西并不能一下子就涌到她面前,让她弄个一清二楚—— 只是,她的心是硬的。 再没有比她更清楚自己家是什么样的了,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这话她记得呢,牢牢地记着,就算是重来一次也不会忘记。 她有妈妈就好了,要爸爸做什么呢? 想着辛苦一辈子的妈妈,她努力地瞪大眼睛,试图将这个黑夜看清楚,勤劳的美德时刻印在她妈妈的身上,——刚试着坐起,弹簧床就响了,那声音,并不重,在深夜里却显得那么的重。 她又一次悄悄地看向那张床,乌漆抹黑,着实看不出什么来,像是被泼墨一般。 阳光灿烂。 一扫昨天的凉意,大清早地就叫人觉得热。 林校还是被捏住鼻子才醒来。 跟战斗似的,她迅速地收拾好一些跑向学校。 这一回走出去,外面的水迅速地都褪了,并没能像昨天一样必须踩着水走,早就知道的事,还是能让她稍稍高兴点。 新城中学。 新建的教学楼,还有办公楼,都是全新的,即使已经用过一年,还是薪新的发亮,林校站在楼门口,看着外头大理石上刻着龙飞凤舞般的四个大字,还有一个小小的落款,几乎过五十米才走到教学楼。 教学楼办公楼一体化,整个形状如现一个u型吸铁石,中间种着些花木,那些花木,好多她都不认得,草皮铺在那里,一眼望去,满眼绿油油。 教学楼一共是四楼,从初一到初三,每个年级都有八班,总共算起来是二十个四班级,各班人数并不一致,有多的,也有少的,但最低都不少于40人。 40人的班级算是小得了,林校进的重点班,一个班级还有七十个人呢,重点班一共是两个班级,几乎把所有成绩稍好一点儿的人都圈了进去,留下那些分数没到的同学或留在自己班里,或者是分到别班去。 林校到的时候,集合的音乐正从学校广播里传出来,激烈昂扬,促人奋发上进。 所有的初三学生都排了办公室前面,按照各班顺序,男生归男生的排队,女生归女生的排队,一共是三百六十个人,全都密密麻麻地排在一起,整个学校只有初三这个年级组开学了。 林校穿着浅色的上衣,配着条依旧向日葵图案的牛仔短裤,不是她自己买的,是她姐穿过的给她的,脚上穿着一双拖鞋,并不是昨天那天,昨天那双浸过水已经脱胶了,还没来得去补线,只好穿着拖鞋就到学校。 林校人并不高,这时候才一米五十,排队排得挺靠前,张明丽就排在她前面,要说初中时跟谁要最好,那自然是张明丽,张明丽比林校要白些,头发绑着刀尾辫,穿着薄薄的高腰裤,加上白色的短袖衬衫,显得更白。 她回过头,鼻子就皱着,瞧着像是闻到什么气味似的,却是扬着手挡住嘴,朝林校挤挤眼睛,视线立即就落向离她们有些距离的班级,“我刚才陈老师问过了,我们都能去一班。” 尽管林校早就知道了这个事,还是并没直白地回她说自己早就知道了—— 她只是露出惊讶的表情,“陈老师告诉你的?” 张明丽吐吐舌/头,压低了声音,“没有啦,我没问啦,其实我去陈老师办公室看到的,我们班一共十个人呢,好像五个分到一班,五个分到三班,我们还是在一块儿呢,班长唷估计是去三班……” “真的吗?” 林校还没有回答,就有同学插了话进来。 她眼睛亮亮的,跟天上的星星似的,人不高,还排在张明丽前面,短袖的衬衫镶着花边,配着条同款的到膝盖的裙子,“那我呢,我呢,你有没有看到?” 这个是陈璃,是林校初一时的同桌,初二时还在同一班,林校身高往上飙了一点,陈璃的身高依旧停留在那里,座位是按身高排,稍高了一点儿的林校就被分到后面桌子了,陈璃依旧坐在第一排。 “同学们!” 第4节 没等张明丽回答,年级组长已经裘明站在整个年级组的学生面前,鼻梁上着架着眼镜,并不是近视眼镜,而是老花眼镜,中等个子,人有些横向发展,他说话的时候,习惯才起个头就停一下。 ☆、第005章 不止有年级组长,还有校长跟教导主任都在,脑海里是就模糊的画面,一对上站着的人,顿时都鲜活了起来,从左边一直望过去,一张张年轻的脸庞,洋溢青春的朝气,她似乎瞬间也年轻了起来。 不,她本来就年轻。 如今才要上初三呢,是该年轻着。 年级组长开场白讲了两句后,校长就开始讲,话筒的声音很大,接着还有教导主任也跟着讲话,一直在讲,起码有半小时,——林校没手表,在高中辍学之前,她压根儿就没有过手表这种东西。 “又是老生常谈,”张明丽满不在乎的回头,跟她悄声说,“听都烦了。” 要是从前的林校,估计也是这样子,听得不耐烦,这个年纪的孩子正处于青春期,最不耐烦别人反复的劝告,越劝告越要是做,林校以前就是这样子,别人苦口婆心的话,于她来讲是最不耐烦的事。 “反正站也是站着,听听嘛,”她笑着说,声音很轻。 张明丽两边嘴角都往下撇,做个无所谓的样子,“要是初二的也早点补课就好了,就我们初三,感觉真无聊,应该从初二就抓起——” 林校一贯笑着,好脾气的样子,其实她本来就是好脾气,朝老师站着的那地方努努嘴,“要不你现在同校长反应一下?” “鬼啦。”张明丽白她一眼,又随即手指冲着边的男同学戳了一下,“喂,朱军,没多长时间没见,好像长好看了点?” 被戳的朱军没好气地送她一记大白眼,“嗯,你生得更好看了。” 林校忍不住要笑,张明丽瞬间在她脑袋里鲜活了起来,也跟着点头,“是长得好看了点——” 朱军侧头看向林校这里,眼睛特别大,倒显得脸有点小,话就吐出来,“林校,你怎么还是这么黑?” “黑不行吗?”林校白他一眼,“你想黑还黑不了呢——” “噗——” 边上听到的同学都笑了起来。 “同学们请安静!” 没等他们笑个痛快,年级组长就在那里喊话了,并有意地朝这边看过来,他们立马装正经地站好,脸上表情都变得严肃起来,个个都似乎很认真地听校长与教导主任训话。 训话结束后,就报名字。 只报两个重点班的名字。 瞬间安静了下来。 名字由年级级长报,报到名字的全往重点班,没报到名字的等会到各班级门口看名单,那里具体分班的名单—— 名字一个一个地报出来,那些名字如同在林校的心里,一个个地冒出来,早上的阳光热烈得晒得人身上,隐隐地让她冒出些汗来,尤其是脸上,她听着,很认真地听着,然后报到她的名字—— “林校,三年一班。” 她瞬间就看到边上的同学都转过头来看她。 有羡慕,也有嫉妒。 她当时就让这种巨大的荣誉给晕坏了。 那是当年。 她为自己而骄傲。 而现在懂了,才三百二十的分,有什么可骄傲的?有什么骄傲的资本!班主任跟她说让她别骄傲,她都是不以为然,觉得班主任乱说,她根本是一点儿都没骄傲,现在她清醒了,当时的她,很骄傲。 她们班一共才十个人进了重点班,就像张明丽所说的那样子,有五个是进了三班,有五个进了一班,她跟张明丽一块儿进了一班,从初一到初三,一直跟张明丽同班,初中毕业后,张明丽去了本地的普通高中,而她去了隔壁镇的普通高中,两个人都没能如愿上二中,一中嘛,那更别提了,两个人的分数距离门槛还太远。 林校不止千万次的后悔年少不懂事,不好好念书,后悔过后又觉得自己这样的后悔毫无用处,即使成绩好了,她们家有钱给她们两姐妹都念书吗? 这种纠结的情绪不止纠结她的过去,也同样纠结到现在。 钱不是万能,而对于她来说,钱根本就是万能的事。 没钱寸步难行的滋味,她深深地尝过,而且是刻在她的骨子里,没钱,就没有安全感,安全感还是得有钱的保证才能叫人觉得安全,没有钱,她时刻都踩在泥潭边一样,一不小心人就掉了下去—— 报完名字后,就全体解散,先回原来的班级。 “哎,林校,你还不走?” 张明丽走了几步,回头看见林校还呆呆地站在原地,连忙过来拉她。 不独她一人,站在原地等她们的还有葛冬燕,还有李艳珠,葛冬燕,瘦瘦高高,笑起来眼睛眯眯,李艳珠比较胖点,外号九斤姑娘,生下来就九斤,但因为有一年捐款捐了八角,外号就成了八角—— 这几个,都是林校初中要好的同学。 后来、后来就没联系了。 葛春燕好像是初中毕业就没念书了,李艳珠好像也是。 “是不是分入重点班太高兴了都走不动了?”李艳珠在那里笑眯眯的说,几步就过来拉着林校,“林校,分了重点班,可别把我们给忘记了——” 葛冬燕没插话,只是笑着。 “哪有的事,”林校否认,一把挽住李艳珠的胳膊,那胳膊可长肉了,“难道分班了,我们就不好了?你问问明丽,我跟她是这样的人吗?” 她把张明丽都扯了进来。 张明丽性子急,立马地就翻了个白眼,“我们是这种人吗?” “跟你们开玩笑呢,”葛冬燕立马调停。 四个人扯在一块儿走路,从一楼到三楼,初二五班就在三楼,当她们几个走进教室时,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人,班主任陈老师也进来了,吵闹的教室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有些同学会分到别的班级,也有同学会到我们班来,”陈老师轻咳了一下,笑望着她这些从初一教到初二的学生,个个的都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要因为这次没有分入重点班而气馁,也不因为这次分入重点班而骄傲,还有一年的时间,我们要继续努力……” 林校坐在那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敏感了,觉得陈老师说那句“骄傲”的时候,好像往她这边看了一眼,这一次,她不会再骄傲了,永远也不会。 陈丽趴在那里,没有什么精神,手肘撞撞林校,“我都不在五班了,要分去六班了。” 除了分重点班,别个班级还是穿插分配。 “陈丽,你去六班了?”朱军的声音有掩饰不住的惊讶。 陈丽回过头,一手掩着半边嘴,轻轻地回答,“是呀,我要去六班了。” “你还是在这里吧?”林校也回头,笑眯眯地回答,好像有一件事她想起来了,朱军同学好像暗恋陈丽来着,以她如今的心理年纪来讲,就有种果然是年少呀的想法,年少时才有这种纯纯的暗恋,“天真”地看着他,“六班就在隔壁呢。” “对呀,不就在隔壁嘛,”陈丽也跟着回答。 陈老师没讲太长就够了,直接走出教室,算是结束了。 下午不上课,明天各自去新班级或者老班级就行了,林校没打算在学校再待太长时间,走出学校,依旧中间一条大马路,两边皆是泥路,已经稍稍有后来那条大道的架式,学校对面是镇上新建的新城小区,房子平均价得五六万一套,大约七八十平方一套,能弄成三室一厅—— 她记得有好几个同学家里住在新城小区,那时还不怎么流行在镇上买房子,就像她们家都在想着等她们两姐妹考上大学,父母就回家去了,再不住镇上,想法是这样子没错,人总落叶归根,架不住变化太快。 “林校。” 她刚打算往新城小区抄近路回家,被人叫住了。是个女生,很高挑,大约排队都能排到最后面,林校没有什么印象,稍皱起了眉头,“嗯?” 女生犹豫了一下,才吞吞吐吐地说,“能、能给我弟当小老师吗?” ☆、第006章 林校愣在那里,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 而她迟迟没有反应,却让女生误会她并不愿意同意,面色立即涨红起来,连忙朝林校说,“没关系,没关系,当我没问过,我走了……” 她急匆匆地就走。 林校看她的背影,似乎是一点儿自信都没有的驼着背,高挑的身子,忽然矮了许多,她忽地叫道,“顾丹丹——” 这名字,她想起来了,好像有这么一回事。 隐隐地,她记着有这么一回事,当时,她极为骄傲地看向这位顾丹丹同学,以一副满不在乎的姿态,或者是傲慢的姿态回绝了顾丹丹。 然而,这会儿,她却迅速地收拾好自己的表情,在顾丹丹惊讶地回过头时,往前走走几步,两手环在胸前,“你弟几年级了?” 顾丹丹脸上的惊讶丝毫未褪,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回答,“开学就五、五年级。” “五年级?”林校还以为她弟弟最多读个两三年级左右,没想到已经是五年级了,“哪个学校的?” “镇中心小学。”顾丹丹回答的很快,望向她的眼神有些怯怯生,双手放在身后,一副很拘谨的样子,“我弟考的很不好,我妈老担心了。” 林校对顾丹丹的印象并不怎么深,或者说是根本没有什么印象,上辈子对于顾丹丹的态度充满了傲慢,顾丹丹这样在班级一点都不显眼的人,也没让她入眼,——慢慢地在脑袋里找着顾丹丹的一丝印象,成绩不好,上课有认真,人高挑,但是平时都跟驼背了似的站不直,跟同学们好像也没有说得上话的人,总之一句话就是一点儿存在感都没有。 “都考了多少分?”她打了个呵欠,“你弟期末考多少分?” 这会儿,还是记分的,并不直接写“优良及格”等级。 顾丹丹的脸更红了,好像憋着气似的,都没敢跟林校的视线对上,声音极轻,轻的跟蚊子声一样,“语文53分,数学62分,自然科学32分……” 越到最后,她的声音更轻,林校几乎要听不见声音,过去一贯是自认自己成绩好,对人家只考这种分肯定要不屑一顾,——可她看着顾丹丹,别看她平时在班上一点存在感都没有,可凭着林校的神奇重生经历才发现顾丹丹的穿着挺好,大喇叭的牛仔裤,配着短袖t恤,原该是非常精神的穿着,她驼背缩身的,愣是一点儿都不出彩。 她得出一个结论来,顾丹丹家里条件应该不坏,别怪她以这种现实的眼光看人,实在是上一辈子穷怕了,穷是不可怕,可穷带来的后果是无穷尽的,她不自觉地咽了记口水,“是想找家教吗?” 顾丹丹立即点头,乌黑的眼睛殷切地看向她,“你成绩好……” 可真的,林校的成绩真不算顶好,就她们班来讲,她确实算是上游者,到重点班后,她那点成绩根本不入眼,迎着这种殷切的目光,真叫她有些心虚,还是顶着这份心虚,她问道,“找我是你自己的主意?” 顾丹丹慌忙摇头。 “我妈的意思,”她犹豫了一下才回答,像是心头被压着什么似的,她的语速突然间就加快了,“一个小时十块钱,每天一个小时,能行吗?” 林校在脑袋里就那么一算就分外心喜,一个星期七十块钱,她手头最缺的就是钱,即使是这小小的七十块钱,也能让她觉得看到希望的苗头—— 不过,她还是稍稍矫情地犹豫了一下。 却让顾丹丹有些着急了,连忙拉着她的手,“我妈说的每天放学可以在我家吃晚饭,在我家吃晚饭吃后再给我弟弟上课。” 还能管饭? 林校不由吃惊这样的好事,一时间没立即回答。 “我家就在里面,”顾丹丹指指里面的楼房,“就在四楼,现在就到我家去吗?” 林校下意识地摇头。 “啊?”顾丹丹以为她不同意,脸色更红,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张了张嘴,没再说出话来。 这样子,到叫林校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反握住顾丹丹的手,紧紧地握着,似乎要给她相信的勇气,“就这么说定了,我给你弟当家教,从明天开始吧,嗯?” 第5节 那一个“嗯”字稍稍拉长了点,却叫顾丹丹雀跃万分,脸上的笑容显而易见,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好消息,“那、那明天我等你?” 林校放开她的手,往前面小跑着,手往后挥挥,“嗯,明天等我。” 挣钱,她能挣钱,对,她能挣钱,钱有什么可怕的,她能够挣钱了。 跟上辈子不一样,不一样的,她在心里努力地对自己说,只要她努力,一切都能不一样,一切都能改变,不再跟上辈子似的陷入泥潭里,那种生活,她简直恨透了。 林校回到家里,看着狭小的房子,整个人像是被什么逼着得透不过气来。 林长富已经回来了,正烧菜,红烧鱼。 “这么早回来了,今天不上课?”林长富分神问她,脸上并没有什么笑容,跟别人欠了他百十万一样,打着赤膊,就穿一条短裤,赤着双脚,“把外面的碗洗了。” 房间太小,尽管开着窗,正在烧菜的灶头依旧散着浓烈的热意,跟这夏天的温度挤一块儿,能让已经出汗的人汗流夹背,林校身上的衣服都湿了,下意识地想挤到电风扇前去凉快会—— 被这么一指挥,她慢吞吞地去洗碗。 “我姐呢?”她大声问道。 “她去同学家了,”林长富念叨道,“个热天,还要出门,晒不死她。” 林校并不接话,当作没听见,左耳进右耳出,并不打算把自己可能当家教挣钱的事说给他听,也没指望他能变了性子,以前她抱有这样天真的想法,这辈子到是不会了,早些认清总归是件好事。 中午就两个人吃饭,她妈还没回来。 红烧鱼、咸鱼,还有一碗酱油汤,酱油汤上面浮着一点虾皮,还有葱叶。 林校没吃咸鱼。 厌恶透了咸鱼的味道。 吃过太多。 吃过后,碗不是她洗的。 午觉是必须睡的,林长富一贯这样子,到是把电风扇给了林校,他好像并不觉得热。 林校没用电风扇,不敢用。 她怕自己又想起他的好来。 有时候并不全是坏的,错在她被这个假象迷惑了。 宁愿睡得汗淋淋,固执地不愿意接受他的电扇。 她就这么固执着。 夜里睡着有点凉意,两姐妹挤在弹簧床里,小小的床,一动就能发出“咯吱”声,在静寂的夜里特别的重,她睡不着,瞪着眼睛,瞪着黑夜,好像瞪着瞪着白天就能来了—— 越睡不着。 她知道好多事,但没钱。 也更知道这小镇会变成什么样子,她还是没钱。 不管干什么,总归得有钱哪,一文钱都能逼死一条英雄好汉,更何况她又不是英雄好汉,双手枕在脑后,她长长地叹口气,想要用力地抓住些什么,偏偏越用力,越抓不住—— 她心想,要是能突然间天上就掉钱就好了,上辈子她也是这么没出息的做梦着,没等到天下掉下搂来的钱,一睁眼到是回到初三时候。 大清早地,她难得起来,穿着去上过线的凉鞋,打从上初中后,她一贯起不来,通常都是急急忙忙地跑向学校,这一次,她不同了,早早地起来,吃过现成的泡饭,就要上学去。 “今日这么早上学去?” 她从台阶走下,就碰到往公厕去的小店阿婆。 小店阿婆烫着一小卷头,穿着小碎衣的素色衣裤,笑得眼睛都快眯起来。 “嗯。”林校就那么应一声,往前跑过陈丽家,见到陈丽推着自行车出来,也冲她打了个招呼,“早——” 陈丽的女式自行车颜色苹果绿,跟陈丽的朝气极为相搭,冲林校就是甜甜的一笑,“上车呀,我带你去。” 林校也不跟她客气,直接上了自行车后座。 “我昨天看到你跟顾丹丹一起走呀?” 陈丽往前骑,没一会儿就问起昨天看到的事。 “嗯。”林校揽住陈丽的腰,双腿曲着,漫不经心的,“奇怪,我对她没什么印象来着,你对她有什么印象吗?” “我也没有耶。”陈丽欢快地说着,不过没一会儿她又说,“听说他们家很有钱,他们家是开冷库的,在我们镇上算是有钱人了。” “啊?”林校还真没听说过这事,“真的?” “不知道。”陈丽摇摇头,熟练地转了个弯,“我就听说。” 新班级,新老师,新同学,也有旧同学,跟上辈子一样,班级里还是有七十个人,最开始是一个个的自我介绍,还是跟上辈子一模一样,没有丝毫改变,她从初一到初三都没有怎么长的个子,还是让她被排到了第八桌,呃,后面还有一桌—— 趁着课间休息,她去找了顾丹丹,把自己的决定告诉她,晚饭不在她们家吃,她是回家吃饭,一个小时十块钱,她也接受,时间就安排的每天晚上的六点到七点,星期六跟星期天就安排在下午三点到四点。 顾丹丹点头如捣蒜般,没有半点异议。 ☆、第007章 跟同学很快地就适应了。 这些都是她以前的同学,张明丽坐的跟她同排,隔了两桌,还有一块儿分到这个班的三个同学,并不同排,教室里坐着七十号人,挤得乌鸦乌鸦,满眼望去全是一张张青春逼人的脸。 补课就补四门主课,早上四节课,下午三节课,几个老师轮着上课,初三的教材还没到,带的都是老书,林校的书就是她姐用过的书,跟她用过的八成新书不一样,她姐的书密密麻麻地记着重点,得益于她的记忆力,眼睛一扫过,慢慢地默念一遍,不止把书上的内容都记住了,就连她姐所记下的重点都记住了。 她心想,这真是比复制粘贴还要容易些,而且一丝不漏。 记住归记住,真理解,其实也有点难度,记住不等于理解,本来就是半桶子水,再上好多年没有面对过这些题目,还真的是有点儿吃力,这一点也让她明白记忆力除了死记硬背的东西之外,别的毫无用处。 这个认知等于是泼了她一盆冷水。 不过,她并不气馁,本来就要打算好好念书,用这毫无瑕疵的记忆力结合书本还有老师的讲解,学得会快些——想一步吃成个大胖子总归是不行,路得一步一步的走,她即使有着想要吞下这个世界的渴望,也不得不接受自己只是个微尘的现实。 蚂蚁撼动不了大象。 她比蚂蚁还微小。 认清这个现实后,她有点蔫,下课时间就趴在桌上一动都不想动,更没有想跟新同桌沟通的欲/望,嗯,跟以前一样,新同桌还是那位结巴的同学,据说是小时候得病留下的后遗症。 她两眼茫然地看着前面,没有焦距,直到前面男同学转过头来,猛然间从脑袋里蹦出一段小小的记忆来,王抗抗,初中后就去英国了,住在新城小区——这年头能去得了英国的人,家里条件肯定挺好。 王抗抗是语文科代表,英语跟语文挺好。 林校跟他不太熟,也就记得好像是张明丽说他去英国了,当时她还好羡慕来着,不由得打量起王抗抗来,瘦个子,穿着竖条纹短袖衬衫,长得挺精神,鼻梁上架着副眼镜,斯斯文文,并不是特别突出的样子。 她是外貌协会,很快地就收回视线,习惯性地翻了翻白眼,年少时的回忆瞬间就涌入脑袋里,比起重点班里稍微齐整些的少年们,普通班里着实有好几个长得帅帅的男生,就连低一年级的女生们都爱往他们那里看—— 这年头刚好流行喇叭裤,而且是特别大的那种,全是从旧货市场买来的修身西装,掐得个个男生的腰都细,西裤无一不是大喇叭,走起路来仿佛都掀起风,擦得锃亮的皮鞋,简直能叫年少女生们看花了眼。 她也是。 少女情怀总是诗,她也暗恋过低一年级的男生,迷得不要不要的,还写过缠绵的情书,用席慕蓉的穿插其中,有一段时间她非常自得于自己的文笔,还替好多同学写过情书,同学稍微一说,她就热情洋溢地替人代笔,自得于被需要的美妙氛围里,好像她就是那个惟一被需要的人。 怎么就那么傻了呢? 她的手支着下巴,看着语文老师走进来,又一节课的开始。 学校食堂只对教职工还有中午不方便回家吃饭的学生开放,新城中学并没有住校生,像林校这样的,都是中午回家吃饭,捧着书,她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课本上的内容,脑袋就是吸海绵一样把东西全记住—— 要不是张明丽敲她的桌子,她还没注意到四节课都好了,已经可以回家吃饭了。 “你着魔了?”张明丽皱皱鼻子,一脸的嫌弃样,将她的书阖起,满不在乎的说,“不是吧,你真在看书呀,看什么书呀,干什么这么早就用功了?” 林校站了起来,也没否认,“我这不是想用功了嘛。” “是不是分入重点班,觉得压力太大了?”张明丽一脸她懂的模样,还拍拍林校的肩膀,拉着她走出教室,“有什么可担心的,还不是一样,等明年再努力还来得及。” “你不想考一中?”林校问得可直白。 张明丽从鼻孔里哼气,拍拍自己的胸脯,“怎么,你觉得我考上不?” 上辈子是没考上。 这话林校也就放在心里头,只说她自己,“我是怕考不上,你去问问胖班长,他有没有把握吧——” “他有没有把握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他没有把握,我们就没把握了?”张明丽哼哼,反正是不服气写满了明艳且年轻的脸,“不读一中,还能去哪里读?” “我打算读二中。”林校轻轻地说。 “为什么?”张明丽停了脚步,诧异地望着她。 “我姐也在二中呀,”林校笑笑,“两姐妹在一起不是挺好?” 她没说出口的是分要考得高,要能过一中的分数线,但是读到二中读,因为她知道一件事,分过一中,没到一中读,而到二中读的话,能得一笔奖学金,而且三年的学费能全免—— 这才叫人振奋的事。 握着重生的先机,她要把自己的人生尽善尽美,不会再有遗憾。 到校门口,两个人就各自分手,张明丽骑自行车回家,她家并不住在镇中心,而是边上的村庄里,离学校骑自行车十五分钟左右,还算是近,所以并不需要住校。 林校没有自行车,初二时用过她姐留下的凤凰牌自行车,可惜老是出问题要修,她都懒得骑了,校门口并没有碰到陈丽,她只好自己走回去,走路约莫十五分钟,太阳太晒,晒得她全身都是汗,但年轻的身体一点都不知道疲累,越走越来劲。 直到吃过晚饭,咸鱼是必备菜单,咸的非常下饭。 “你先洗澡,还是我先?”林洁问她。 “我先。”林校立即回答,连忙拿着面盆打算去弄水,嘴上还说,“我等会还要有事出去呢,让我先洗。” 林洁一听,就拉住她,盯着她的眼睛,“你不是又跟那些人去玩吧?” “什么那些人?”林校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呆呆地问她姐,“姐,你说什么呢,我跟谁去玩?” “就上塘那边的人,人家没读书的人,你有没有脑袋的,想跟那个黄丰一样?”林洁以为她装傻,恨不得敲她的脑袋,“好端端的,跟那些没读书的人有什么可玩的?” 这会儿,林校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遥远的记忆里好像是有这么一段事儿,年少时头脑发热总是免不了,处于青春萌动期,对于男生特别的好奇,还跟张明丽、陈丽一块儿跟比他们高一年级的男生夜游过—— 所谓的夜游,其实就是沿着他们镇上那一条“臭名昭著”的人工河走上一圈,讲些不知所谓的话,又害羞又好奇,又嫉妒——她巴不得自己是最受人欢迎的那一个,可先天的“工程”摆在那里,她又黑又瘦,着实没能如陈丽一样叫人喜欢。 她还喜欢出去玩,看着那些男生秀着他们腰间的bb机,还为自己多了个bb机号码而欣喜,别人叫到她的名字,总说她是念书很好的那个人,她为此还沾沾自喜,沾沾自喜之余还大胆地跟人去跳迪。 她也不会跳。 跳迪那段时间舞厅并不收钱。 去了舞厅,男生们点了菊/花喝,会跳几下的就全去跳了,就她坐在那里喝菊/花茶,觉得喝到嘴里的茶特别的清香—— 好像这就是全部的记忆,再多的就没有了。 第6节 “姐,你说什么呢,我怎么能他们一块儿玩?”她不可思议地低嚷着,“他们都没有考上高中,我还跟他们一块儿玩做什么,我是要给同学的弟弟当家教去,挣钱呢……” “乱讲。”林洁压根儿就不相信,瞪着她,非常严厉,“说谎都不眨眼睛的,你还能有多少本事能给人当家教?” 林校不生气,要是以前呀,就算是在说谎时,她姐这么置疑她时,准是要硬着头皮横上一回,横得让人以为她不是在说谎才作罢——但她现在并不需要这么做,因为她讲的都是事实呀,所以反而淡定了多,还欣喜地问她姐,“人家给我一小时十块钱,多吗?” “是挺多。”林洁下意识地回答,可她眉头皱得死紧,跟个小老太婆似的,就生怕林校有什么坏主意,或者跟人学坏了,“你真是给人当家教?” 也不怨她这么怀疑,实在是林校有太多的黑历史,叫人没法相信她。 “要不你跟我去看看?”林校知道自己的黑历史,比如偷拿钱啦,比如拿了钱还撒谎说自己没拿啦,看到别人家好看的东西总想据为己有啦,不由得有些羞愧,“我同学住在新城小区里,等会我们一起去?” 林洁狐疑。 但她肯定是要去的。 租的房就一间房,厨房跟卧室一体化,别提有什么卫生间了,所以洗澡都是一个人在房间里洗澡,家里人在外面等。 “你不看动画?”林洁在洗澡的时候还怕林校一个人悄悄地走了,出来的时候还看到林校坐在外面等,手里捧着她用过的书在看,稍稍有些吃惊,不是她吃惊,而是她真是让她难以置信,她这个妹妹老是仗着有一点小聪明,从来不看书,“都快六点,不看了?” 平时老说谎,说谎不打草稿的人,实在是信用度太低,也难怪林洁不相信她,都是让她各种铁嘴的谎话给弄怕了。 林校把书放回去,“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嘛,去同学家。” “那现在走?”林洁慢吞吞的,还想给她个机会,让她别死鸭子嘴硬,还再问了一句,“《灌篮高手》真不看了?” “不看,”林校应得很干脆,推着林洁往前走,“快走,第一次上人家家里迟到了可不太好,我要早点到——” 林洁脚步快了些,并没有反驳她的话,心里还在想,这谎话还真是说得越来越像了。 结果,真是去新城小区。 新城小区是小镇上兴起来的第一个小区,林洁是知道这地方的,就在她初中学校的对面,那里面都六七层的小楼房,楼与楼之间还种着花草树木,出入都有保安,与她们住的城中村地方完全不一样。 “林校!” 没等林校走到顾丹丹家楼下,就听到顾丹丹的叫声。 她远远地望过去,顾丹丹就小跑了过来,眼里的欣喜掩饰不住地冒了出来,“我在等你呢——” 话才说到这里,她就收了音,小心翼翼地看向跟着林校一块儿走过来的林洁,林洁,她是认识的,比她们高两级,那一届一共有四个人考入一中重点班,还有八个人考入二中重点班,这十二个学生打破了新城中学学生考入一中与二中人数的记录。 “我妹给你弟当家教?”林洁就直接问,并没有给人缓冲的时间。 顾丹丹的脸又红了,夏天的夜晚来得非常晚,能清楚地看到她脸上的红晕,回答得磕磕巴巴,“嗯,嗯,是给、是给我、我弟当、当家教……” 也就一句话,她说了好长时间,脸更红了。 都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顾丹丹的反应很好诠释了这句话,通红的脸更像是为了替林校隐瞒而说谎,—— 林洁的手已经去拉林校了,想拽她回家。 “顾丹丹,你哪里找的家教,讲好六点来还没来?” 突兀的,从楼道里跑出来不怎么高的男孩子,冲顾丹丹嚷嚷。 ☆、第008章 估计还是小学生,跟顾丹丹有点像,但不是很像。 顾丹丹慌忙回头,“来了来了,人已经来了,你别急。” “什么是我别急?”小男生几步就过来,视线打量着林校与林洁,仰着头,十分不客气地问道,“你们哪个是林校?” 林洁刚想说话,就被林校给拦了。 她微弯下腰,试图与小男生平视,虽然她身高不算高,相对男生发育时期晚于女生的平均值来讲,初三的她比还是小学生的小男生确实要高点,“我是林校,你叫什么名字?” “顾景晟。”小男生倨傲地回答,还往后退一步,拉开与她的距离,眼神里的打量没有减少一丝,“你有能耐教我吗?” 顾景晟? 好像有什么突然间滑过林校的脑袋,可惜她没抓住那点灵光,也没多想,急于抓住这个机会,手指抵着自己的下巴,笑着问他,“要不你看看我有没有能耐教你?” “阿校!” 林洁却想喝止她。 即使是真的,她也不想让她妹留在这里。 但是林校早就打定了主意不为任何人改变她的计划,索性把她姐拉到一边,悄声跟她姐说,“姐,你算算看,一个小时十块钱,一个星期七天,我就能挣七十块钱,一个月呢,你算算?” 林洁眨了眨眼睛,不是不会算,而是突然间觉得林校有些陌生,她下意识地就伸手碰触林校的额头,没有意料之中的烫意,与她自己的额头一对比,并没有特别高,而是不觉的温度—— 她还以为林校脑子突然间烧坏了,但明显不是。 可她也知道自己家里的条件,即使林校再不知事儿,好歹也初三了,应该会懂事点?她这么安慰自己,也压低了声音,“你好好教,不懂的可以拿回来问我,去别人家里别跟没见过世面似的,看到好东西别……” 后面的话她没说。 林校却明白。 去别人家,手脚总得干净,林校年少时有一个不得了的毛病,手脚不干净,好像有种瘾,看到好看的,自己又没有的东西,巴不得一下子就到自己手里,林洁这是提醒她呢—— “我晓得,姐,”林校并不生气,那是她的缺点,有缺点总得改正,即使上辈子她一直保留着这种习惯,这辈子,她却是打算全改了,“我不会了,别人的东西是别人的,不是我的——” 她附在林洁耳边说。 林洁还是有点不放心,两姐妹嘛,自然是了解的,就是生怕扯谎跟吃饭一样自然的林校脑袋会拎不清,但她没再说了,拍拍她的手臂,“早点回家。” “你们说好没?”顾景晟在那里满脸的不耐烦,扬手指指腕间的手表,老精明似的,“是不是要把时间算一起?” 林洁已经走了,林校还庆幸她姐走了,要是她姐听到这个话,肯定不高兴,她到是没有多大的反应,见过的人多了,就是吃过的盐也比顾景晟这个小屁孩子吃过的饭要多,何必逞一时之口快呢。 “当然不是,”林校眼尖地看到顾丹丹站在顾景晟身后,双手放在身前,又局促地想要放开,最后还是放在身前,她似乎能理解顾丹丹的感受,——也脑补出来一个事来,也许这家子重男轻女。“现在不算时间。” 重男轻女这事儿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就比如林长富,在林校生出来时就断了他们家再有第三个孩子的希望,或者是再添个儿子的希望,林长富还生过要把她给扔了的念头——她都是知道的。 村里有几家人都是这么干的,把二女儿送人,或者叫人带,再努力生个儿子,林校还记得是哪几家人,那些被带回家的二女儿永远与家人隔隔不入,她似乎也能一下子就明白顾丹丹的立场。 顾景晟双手附在身后,小小的年纪,偏装出大人的派头,翘着下巴始终不肯低下来,就是看人的眼神,好像是专门学过一样,有些刻薄相,“你算上也没事,我们家也不在乎这点钱。” 财大气粗的口气,听得林校心里直抽抽,到底是心理年龄大那许多,没可能跟他计较,真计较起来家教的活儿估计都干不了,她缺钱呢,钱是好东西呀,“我也不在乎这点钱……” 她笑着,好像真不缺钱似的。 顾景晟斜睨她一眼,并没把她放在眼里,回头瞪向顾丹丹,比看林校的眼神还要更刻薄些,“愣着做什么,跟个木头人似的,还不上去?” 顾丹丹往林校这边看过来一眼,乌黑的眼睛似乎有了隐隐的水意,可她一眨眼,那水意却是跟没了一样,她好像又没看林校,只是那么一个动作,默不作声地转身跟着顾景晟走,高挑的身子,却不站得直直的,驼了背的——却让人觉得楚楚可怜。 对,林校的脑海里就涌上这四字成语——楚楚可怜。 但凡她要是有点同情心,就会喝止顾景晟,可她当作没听见似的,顾景晟的喝斥声从她的左耳进去就从她的右耳溜出来,不给她留下一丁点的影子。 顾丹丹家是典型的三室一厅,人活过一辈子至少是见识过一点儿东西,在这个年头,装修才兴起来,很多人都是白坯房,不像后来那样都追求各式各样的装修风格,简单的布局,门口就有鞋柜,门垫上放着几双拖鞋—— 顾丹丹先进门,立马地就将一双比较小的鞋子放得离门边进一点。 林校还在好奇她的动作,就看到双手附在身后的顾景晟踢掉脚上的鞋子换了拖鞋,也没把脱下的鞋子摆正,就这么理所当然地进屋—— 看得林校眉头一皱,不太赞同地看着顾丹丹将他的鞋子给摆正,一副受气小媳妇儿的模样——她的嘴唇翕了翕,再一次跟她自己说,这是人家两姐弟的事,别胡乱管,胡乱多管事的后果,她不止一次受过,还是改了吧。 她也换了顾家的拖鞋,这家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好像只有顾丹丹与顾景晟两个人,如果她没有重来一次,估计是会特别兴奋地打量这房子,而现在她不是,所以她并没有表现得很土。 顾景晟有专门的房间,顾家三间房,两子女一人一间,还有主卧室,分配的特别清晰明了,他的房子朝南,早上就能晒到太阳,而顾丹丹的房间明显朝北,阳光只有下午时候才会光临。 “你想我教你哪门课?”林校看着被推到面前的书,有些不淡定,这书比她念过的八成新书还要新,就跟从来就没有打开过一样,颇有点无处下手的意思,侧头看向坐在旋转椅子里的顾景晟,耐心极好地问,“是语文还是数学,或者是自然科学,还是英语?” “你看着办,我都没意见。”顾景晟转过来,依旧倨傲,“你能保证我的成绩会好吗?” 林校觉得他完全就是个被宠坏的小男孩,其实也很好理解,重男轻女的家庭会这样子并不奇怪,瞧顾丹丹那样一点儿自信都没有的样子就知道,她将这种想都压在心里,“我不知道你的成绩是不好好念书还是根本不想好好念书——” 保证这种事,她保证了,他就能念好书?重点在他,说话老气横秋的,连带着她也不能装作自己是初三的学生,也跟着一本正经地跟他说话。 “有什么不一样?”他朝她吐吐舌/头。 总算有点这个年纪调皮小男孩的模样,到叫林校稍稍松了口气,下意识地吸口气,很认真地同他讲,“你要是不想学,我教再多都没用,你要是想学,即使是学一点都好,总能用上。” “听不懂。”顾景晟说得简单粗暴。 林校不知道他到底是有没有听懂,反正也懒得去分析他,她只想挣钱,教小学的题目,着实没有什么压力,她翻过书一看,一目十行都不足以形容她看书的速度,也并不是看书,她就好像是台极精良的复印机,眼睛扫过一眼就能记住。 她从中找出来一本暑假作业本,刚好是数学,翻开来一看,粗粗地瞄过几页,就立即发现这本子上的应用题几乎全部绕着书本展开来,中间一道差不多跟书中例题近乎一模一样的试题,他居然都写错了。 以至于让她非常的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这个题目怎么做成这样子?”她问他。 她刚问的时候,顾丹丹拿着饮料进来,娃哈哈ad钙奶,还插好了吸管,把饮料放在桌上,她就走了出去,没待在这间房间。 顾景晟自顾自地拿起ad钙奶吸了起来,手指向另一瓶,一副施舍的样子问她,“挺好喝的,你要不要喝?” 娃哈哈ad钙奶,有一段时间名气很足,电视上广告几乎是每个频道都有,再后来的后来被莫名其妙的谣言给毁了泰半——她没喝过,对别人来说这东西并不贵,于她来说一块多的东西,确实是贵。 “不了,我不渴。”林校回答。 他撇撇嘴角,把作业本都推到她面前,命令道,“把这些都做了,我得看看你是不是有能耐教我——” 呵呵—— 林校真想这么笑,可她是来挣钱的,还是把“丑话说在前头”,“我给你做了作业,万一你家里人不给钱怎么办?” “顾丹丹没胆子告状。” 他不止倨傲了,还得意状。 真让林校心塞,却没再说话,默不作声地替他做起作业来,暑假作业的题目并不难,她最拿手的是语文,自然先做这个,唔,人家要的不是家教,要的是作业的,还得保证正确率,她算是明白了,确实每天一小时就够。 好吧,她明白了,明白的很深刻。 一到点,她就走。 顾丹丹送她到楼下。 “对、对不起——”她有些结巴。 “没事。”林校并不需要道歉,有钱她就开心了,摊开手朝向顾丹丹。 顾丹丹看看她的手,没看到手心里有什么东西,反而是疑惑地回看她。 这让林校有些无力,还是提醒她道,“今天的钱。” “哦哦,你等、等等我……”顾丹丹恍然大悟,转身跑上楼,依旧驼着背。 第7节 必然是日结,她怀疑这活干不了多长时间,能拿到钱的时候就拿了,别等着后面人家成绩一点儿都没有提高而她跑入结钱,估计就要杯具了。 她只相信钱了。 钱是世上最可爱的东西。 而且是十块钱,她自己挣的。 当顾丹丹把十块钱给她的时候,林校从来没觉得十块面额的纸钞是这么的珍贵,上辈子到后面十块钱真买不了什么东西,这会儿,十块钱于她来讲,都算是巨款了。 “阿校——” 是林洁的声音。 林校朝着声音看过去,见她姐坐在新城小区里的长椅上。 也许一直没走,一直坐着等。 这让林校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迅速地过去就把十块钱往林洁手里送,殷切地望着她,“姐,我把钱放你这里——” “放我做什么?”林洁想把钱还给她。 “我乱花的,你收着,”林校撇撇嘴,“别让爸知道了。” 林洁迟疑了一下,收下了钱,“你没事吧?”她心里还有些忐忑不安。 “我能有什么事?”林校往前跑,还朝林洁挥挥手,“姐,快跑,回家呢——” “哎——”林洁也跟着跑起来,暂时把那些令她觉得怪怪的想法都抛诸脑后。 ☆、第009章 钱是挣来的,不是省下来的。 林校回到家,在日记本上写下自己的人生信条,所谓的日记本,就是初二学末,被评得三好学生得的笔记本,上面还印着“新城中学”四个字样,本子还是新的,她之前没用过—— 她记得自己有写日记的习惯,还真从床底下找出来封面老旧的日记本,乍一看,还真的除了伤春悲秋般的用词之外还真的没有别的了,还有那封情书,她写过的情书,当“我愿意是个好女孩,永远走在阳光里”的词句后,忍不住笑出声。 也不见得她当时有多喜欢那个比她低一年级的男生,而是她只是喜欢上了那种感觉,暗恋别人的感觉,别人都有暗恋的对象,她自然得有一个。 “笑什么呢?”林洁睡在里侧,稍稍抬头看睡在另一头的林校,见她拿着那本旧旧的日记本,眼睛眯了眯,“早点睡,关灯啦——” “嗯。”林校很听话。 要是平时有人对她这么说话,她肯定要起叛逆了,越有人告诉她别怎么做,她肯定做得越凶,不把别人的劝告当一回事,自己觉得自己做的都是对的,永远不会错。 “吵什么吵,还不睡觉?” 林长富听到动静,不耐烦地喝了一声。 林校的耳朵一下子就把这个声音过滤掉了,不想听的就不想听,她知道的,明天她妈就回来了,还真带着从外婆那里借来的钱,够她姐林洁的学费,而她的学费嘛,则是先欠学校的—— 家里实在是没钱,连半点积蓄都没有,她都怀疑她妈手头有没有两百块钱,她姐在二中念书,必须住校,生活费每个星期才五十块,她还记得再过一个月后,她妈的手头都凑不出五十块钱,家里到处找了找也才凑了三十五块钱给她姐。 这些记忆就跟毒蛇一样缠着她,叫她不能安心。 一个月,就这么短短的时间,她们家本来就穷得跟叮当响,再过一个月,穷得响都不会响了,还有那么个恶心的人,等事情全平息了后再回来,天天晃在面前,你难受得要命,他却半点感觉都没有,反而觉得他做的全对,没有半点错。 想到这些,她的心里就冒起火来,这把火烧得旺旺的,叫她睡不着觉,耳朵里传来他的呼鼾声,更让她恨不得把耳朵给捂了,或者一辈子听不到声音会更好些,那种从心底里涌上来的厌恶,简直叫她连自己都厌恶,上辈子她无数次自问自己怎么就会投胎到这样的家庭里—— 投胎是门技术活。 她不得不承认,像她跟她姐这样的投胎技术,只能是急着投胎,两眼一抹黑,随便就投了个了事的胎,以至于过成这样子,这都是没投好胎所要还的债,说多了都是泪。 大清早的,林校又起了来,小心翼翼地从弹簧床里爬出来,即使再小心这床都动荡得慌,她往另外一张床看去,林长富已经不在家,床是空的,再看灶台,丝毫没有动过的样子。 她刷牙洗脸,看了看,没长青春痘,不得不说年轻真好,除了皮肤黑点,她还处在发育的初级阶段,身高并不是一个劲儿地往上长,而是慢悠悠地往上长一点儿,她只记得高中那一年长了身高,突然窜了个头。 早饭还是吃泡饭,千篇一律的咸鱼,还有昨晚的剩菜,将就着就吃了早饭,拎着放着书本的袋子就出门,还是跟昨天一样搭陈丽的自行车去学校。 陈丽今天穿着粉色的连衣裙,裙子有些高腰的样式,人皮肤白,粉色衬得她更白,让林校不得不为自己这么黑而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她一贯黑,也习惯了,人总要接受自己的缺点才好。 “昨晚你跟你姐出去玩了?” 她听到陈丽这么问。 “是呀,”她回答,并不打算把自己当家教其实是代人家做作业的事说出来,手往鼻前一抹,“你来过我家?” “还记得鲍锋吗?”陈丽往前骑着车,轻松地绕过前面的车子,“他昨晚问起过你了,我跟他讲你进重点班了,他还很惊讶的样子呢。” 鲍锋? 两个字的名字,林校从自己的日记本里见过一次,就是比她们高一年级的那班人之一,都已经初中毕业,以他们的成绩想考入高中那是没什么希望,读职高与技校都没去,目前都没什么正经事干—— “我本来就能进重点班呀,”林校笑嘻嘻的,大言不惭,丝毫不懂谦虚的模样,“他有什么好惊讶的,他不读高中了?” “我问过了,他才考了一百八十分,”陈丽声音里的笑意掩饰不住,也没想掩饰,“那个老秦你记得吧,他就去四川读卫校,不知道是不是以后要当男护士,真是好远的地方,去那么远读。” 林校从自己的日记里看过这些人的名字,都记得在她的脑海里,尽管她暗恋的是别人,出于少女的虚荣心,她是巴不得那些人都能围着她转,——这种中二的病,林校觉得自己以前真是病的不轻。 “当男护士也不错呀。”她笑得比陈丽更大声。 “当护士多累呀,”陈丽到是这么说,“我刚认识了一个笔友,你要不要呀?” 笔友? 林校突然间想起来,这年头最流行笔友了,随便找个学校,就在本镇的,或者隔壁镇的,写明某个班级,再写个学号,如果对方有回信,就算是为笔友了,她记得初中毕业那会儿,她家里整理了好多信出来,都是笔友的来信,一个星期起码一封,笔友起码有好几个—— 她手头没钱,有时候回信的五毛邮票都拿不出钱来,就把原来信封上邮票的邮戳给用橡皮擦一擦,擦淡了,还真有用,不止她,班上好多为了省钱的同学也这么干,因为笔友太多,实在是笔不小的花费。 “不要了,我懒得写信了。”林校摇摇头,不感兴趣。 陈丽反正热情,被拒绝也并没不高兴,反而还说,“你要是想写信的时候就找我,我给你介绍几个笔友。” 有自行车,从家里到学校,距离其实算是蛮近。 到三楼两个人才算分开,陈丽如今在六班,六班在四楼,林校的一班在三楼,只是原来的右边第二个教室,换成了左边楼道第二个教室,走入教室的时候,教室里差不多坐满了人。 张明丽还没有来,座位还空着。 她又一眼望过去,就看到王抗抗那位子,又迅速地收回视线——像是自己根本没往那边看过一样,当然也没看到王抗抗抬起头来刚好捕捉到她的视线这一插曲,班里人太多,排得座位太挤,她到座位时,同桌还站了起来好让她进去。 依旧跟同桌没话讲。 她懒得开口讲。 没想到今天的第一堂课并不是数学课,而是选班干部,呃,班干部跟她们这几个从别班□□来的人基本没有关系,尽管林校在原来的班级当过副班长、纪律委员、劳动委员、还有宣传委员,当然一直是语文科代表。 可真的,这次由班主任胡老师提名,再由同学们举手同意的所谓班干部选举与她们几个从别班过来的人没有丝毫关系,所有的班干部都是原来一班同学连任,班长依旧是那个被她们戏称穿着家里窗帘布做成的裙子就来上学的刘蓉蓉。 到下课时,林校被于莹旦拉走。 于莹旦跟林校一样原来都是五班的,一起转到一班读,于莹旦在原来的班级当了三个学期的副班长,就初二最后一个学期副班长才落到林校的手里,她还是当了学习委员,如今到这个班上,一点都没摸着。 “胡老师真偏心。”她撇撇嘴。 于莹旦比林校可高多了,可能发育得早,胸前鼓鼓,相比之下短发的林校简直就是一个假小子,还是个黑黑的假小子,她到是不在意那些当班干部的事,“挺好的呀,刘蓉蓉你不是没听说过,成绩多好,一直是我们年级组的学生代表呢。” “我又不是说她。”于莹旦反正不高兴,“分什么班,挺讨厌的。” 林校到不是不喜欢,分班又不是她们能决定或者能反对的事,“没事啦,反正就一年时间,一下子就过了。” 她这样的话,到让于莹旦有些惊讶,年少时还不会太圆滑,那惊讶就留在她的圆脸上,“你不想当班干部吗?” “我想去厕所,你去吗?”林校以前可能想当什么班干部,把那个当作炫耀的资本,而如今她真没有这个想法,也懒得跟于莹旦就这个话题再谈下去,回头往教室里一叫,“张明丽,还坐着做什么,快出来——” 张明丽跟同桌在说什么,被她这么大声一叫,就立即抬了头,不止是她,班里的同学都被她的大声给惊了一吓,通通都抬头看向窗外的她,——她一点都不因这个困窘,反而大大方方地面对他们惊讶的目光。 张明丽还真就出来了,跟她一块儿去厕所。 晚上又去顾丹丹的家,这回林洁放心了,没跟着过去。 林校路上还开了点小差,沿着一条长长的水泥路走,看着水泥路两边的风景,现在这里还只是一段长长的水泥路,将来这条水泥路的两边都建成套房楼,最尽头的地块那里原来是国营的厂,后来地块被人买下来成立一家什么厂来着,好像是镇上第一家上市企业—— 她也就隐隐地记得这些事,再清楚的事就没有了,在底层为了每天的生活费而辛苦,谁去记住那些与自己无关的事? 此时,她有着万丈雄心,却没有半点资本,只能按捺着狂要蹦跳的野心,回到现实里头,替顾景晟做暑假作业,而这一次到顾家,她才品味出来一点儿不对,这家里怎么没有见到顾爸跟顾妈? 昨天没见到,可能是人不在家,今天还不见。 但是第三天时,还是没见,整整一个星期都不见人。 这才叫她奇怪了。 难不成这家里就是顾丹丹照顾顾景晟的?她忍不住这么想。 趁着顾丹丹又一次送她到楼下,她忍不住问起来,往楼上稍稍看了一眼,“叔叔阿姨不在家吗?” “叔叔阿姨?”顾丹丹重复着这四个字,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似乎不明白她在说什么,慢慢地,她又反应过来,“我爸我妈很忙的,常常不在家。” 很忙? 林校回忆着偶尔瞄过主卧室的情景,里面东西一应俱全,整整一个星期下来,里面的东西,还是维持着她第一天看到的样子,丝毫没有一点儿变化,不过,她立即把这个丢到脑后,她只要能天天拿到钱就好了,管他们家是不是不正常呢。 反正不熟。 她就算是天天给顾景晟做作业,还是没能跟顾丹丹相熟,顾丹丹通常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最多过来给顾景晟送点饮料,当然顾景晟叫她做什么时她就立即过来——这姐弟,真叫林校觉得不适应,心里头完全在想这万恶的重男轻女。 顾景晟依旧那个样,丝毫没有改变,四本厚厚的暑假作业本,每天一个小时,让林校足足花了两星期才做完,一共是挣了一百四十块钱,十四张十块钱的纸钞,当林校把今天的十块钱再交到林洁手里,林洁忍不住拿出全部的钱来数了好几次—— “这些、这些钱真是我们的了?”林洁还是没有什么真实感。 相对而言,林校要淡定些,可嘴也快合不拢了,“我们去吃刀削面吧?” 林洁的眼睛顿时亮起来,可下一秒,她又纠结了,“好贵的,要三块五一碗呢。” “难得吃嘛,”林校怂恿她,“好不好?” 林洁艰难地点点头,“我选理科了。” “真选理科了?”林校差点高兴地尖叫起来,“我们就为这个庆祝一下吧?” 今天家里没有人,随便她们两姐妹支配,索性就去光明路那家很有名的刀削面馆吃刀削面,吃得饱饱的回家。 睡前,林校为她姐选了理科而高兴。 上辈子她姐选的是文科,本来历史地理政治是一般般,文综总是拉分挺多,刚开始考的是大专没上本科,就一直在复读,最后还是只考了大专,一共是考了四年,浪费了四年时间。 其实她姐本来就是理科比较好。 ☆、第010章 第8节 她只是那么一说,没想到她姐真选了理科。 林洁没选理科之前,林校巴不得林洁选理科,真选了后,林校心里又有点不是滋味,感觉好像并不是出自她姐本心选择的理科,不由得在想是不是选了理科高考会更波折? “姐,你为什么不念文科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她还问。 好半天,都没听到林洁的回答。 林校稍稍起身,看向已经睡着的林洁,心里万分沉闷。 狭窄的房间里只有她们两姐妹,父母出门做鱼生意去了,——她却睡不着,即使事情是半个月后才爆发,只要一想起来,她就忍不住颤抖。 那天的细节,她一直都记得。 她非常的害怕,即使重来一次再面对这种事,她还是会后怕。 就是明天,就是明天的鱼钱,不能让林长富去买家那里拿,得让她过去,林长富一把钱拿到手就消失好两天,有时候林校根本搞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只能推断他劣性难改,每年总是要发作那么几回,然后等事情平息了后再悄悄地回来,总这样子来回的折腾,不折腾的时候,他瞧着是个好人,折腾的时候,又叫人厌恶。 他还老找人借钱,借钱不还,借的也不是几千上万,而是就几百块钱,当时就信誓旦旦的跟人说多少天就能还——他反正还不出来,要债的人就上门来,从小林校跟林洁见惯了这样的事,以至于看到陌生人上门,都让能叫她们姐妹俩心惊,能沾点亲带点故的人都借,只要他不觉得开不了口的人都借—— 林校爱说谎,大抵就是学他的,见多了,也不用学,自然就会了,她还有小偷小摸的习惯,后来虽改了,只是一想起这些事,她觉得是种耻辱,那种耻辱深深地刻在她的身上,让她极度自卑。 也不知道是几点才睡着,忽然间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她机伶地立即坐起来,这一坐,到是把刚卖好鱼回来的赵霞给吓了一跳,她身上都是鱼腥味,满脸的疲倦,中等个子,还有些瘦,手上还提着个鼓鼓的黑尼龙袋子—— “阿校?” 她叫了声。 林校看着她把尼龙袋放入一个大盆里面,鼻子所能接触到的都是鱼腥味儿,味道浓的几乎让她干呕出来,她看了看还睡着的林洁,赤着脚就下了地,“妈,你鱼钱也拿回来了?” “哪里这么快拿钱回来,”赵霞虽然有点累,但精神头十足,弄了水,动作很轻,还先擦了擦脸,再脱了衣物,试着擦一下身子,“小声点,别把你姐吵醒,明天还要去学校报到呢。” 林校有些急,“那明早能拿钱吗?” “你管这些钱做什么?”赵霞本来没往心里去,被一而再的问起心里到是起了点狐疑,把毛巾放下水里搓了几下,背对着林校擦了身子,“是不是想拿钱?” 林校是黑历史的,平时也没有单给的零用钱,她有个小爱号就是爱看言情小说,那些书都是书店出租,一天一本要五毛钱,她通常都租书看,有时候租了书根本付不起书钱,看到钱在那里,通常会摸点走—— 或者有时候,想装着自己有钱的样子。 同学手头都有零钱,十几二十块的,不像她,手头有时候连一毛钱都没有,所以她总是想着要钱,要不到钱,就在家里摸钱,也难怪赵霞会这么想。 “没有,”林校否认,有时候也为自己年少时的糊涂而后悔,她只想改了,从现在就开始改了,再不要那些坏习惯,她蹲在赵霞身边,“妈,我听说爸又借钱了,你别让他去拿钱,你自己去拿钱嘛……” 赵霞换了件汗衫,汗衫的领子极大,已经坏了,她还舍不得丢,就穿在身上权当作睡衣,听小女儿这么一说,没有更多的警醒,却是怀疑地看向小女儿,严厉地问,“你听谁说的你爸在借钱?” “好多人都这么说,”林校适时地让自己表现出几分委屈的样子,巴巴地看着赵霞,“妈,爸是不是又在赌博了?” 赵霞看着小女儿委屈的样子,顿时一下子就沉默了。 她坐在床沿,好半天没有动静。 “你爸、你爸他不、不会的。” 林校就蹲在那里,默默地蹲着,什么话也不说。 半晌,才等来赵霞并不怎么有底气的话。 她才抬头看向赵霞,蹲着过去,两手攀住赵霞的膝盖,眼睛一眨,眼泪就下来了,并不是装的,而是真的,只要再回想一次曾经历过的事,眼泪就不知不觉地涌上来,“妈,他要是再那么样,我们怎么办,我跟我姐还要读书呢……” “你爸再怎么浑,还能、还能让你们读不了书不成?”赵霞迟疑地说道,想把蹲着的小女儿给拉起来,“你们都这么大了,他会晓得怎么做的。” 到后面,她似乎又坚定了起来。 “如、如果她再这么做,那我跟阿校怎么办,不读书了吗?” 林校咬咬牙,想把话说得再严重一点儿,却突兀地听到另外一个声音,那是她姐林洁的,只见她姐并没有起来,而是躺在床里,就那么直勾勾地看过来,看向赵霞,“妈,要是他再赌博了,再找人借钱不还,再拿了鱼钱,你要怎么办,我跟阿校要怎么办?” “怎、怎么可能?!”赵霞下意识地就反驳大女儿的话,那些刚涨起来的坚定似乎又少了一点儿,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的神色,“你们两姐妹夜里是怎么了,都跟我说这种话,那是你们爸爸,你们怎么能这么说他?” “就因为是我们的爸爸,”林校站起来,看向林洁,“姐,我们读不了书怎么办?” 林洁没从床里起来,依旧躺在那里,像是无力般,“妈,你知道他的,不是第一次了,你指望他能改?今年还没有犯过呢,是不是身上那根筋又难受了,又想犯一次?” 比起林校的话来,赵霞更愿意听林洁的话,眼里的迟疑与犹豫显露无疑,“你爸他等会就回来了,本来都是他去拿钱,我去拿钱,这样行吗?” “你拿钱又怎么了?”林校不由得急起来,声音也提高了点,“你要是不拿钱,这些钱就会让他拿走去赌博,你再拿什么还给人家?” “他不会那么没良心。”赵霞低头,没看两个女儿,两手紧紧地拽在一起,好像那样就能说服她自己说林长富不会再干那种事,“他不会那么没良心,这个家他还要不要了?” “他要呀,”林校轻巧地回她,人站得极直,瞅着坐在床沿的赵霞,忽然间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他哪次不要家了?哪次不是拿了钱或者是坑蒙拐借来的钱,在外面输完了再回家,再把这些债丢给你?哪次不是这样?他哪次会不要这个家?有你在辛苦给他还钱,他为什么不要这个家……” “啪——” 林校的头歪向一边。 脸上火辣辣的疼,她却没碰那边脸,只是盯着赵霞。 林洁终于躺不住,火速地从床里起来,把林校拉到一边,看着林校半边通红的脸,就像打在她的脸上一样,“妈,如果你明天不去拿钱,我就跑到小舅家里去,让他、舅妈也行,让他们自己去拿钱……” “你这孩子——”赵霞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歪着脑袋的小女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打出那么一巴掌,讷讷地说了句,却是说不出别的话来。 “你要是不去拿就不去拿吧,”林洁这么说,拉着林校走开,伸手试图碰她的脸,见到林校吃疼的躲开,灰心丧气地说,“都随你的便,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她就觉得林校说的是真的,曾经历过的事,不止是刻在林校的心底,也刻在林洁的心底,时刻处在没钱读书的恐慌里,这样的恐慌不是一天两天,而是好多年。 林校真觉得疼。 她被打过,却从来没有这么被扇过一巴掌,这一刻,她的心都是冷的,甚至觉得自己身上的血也是冷的,冷得叫她害怕。 但是她看向林洁,林洁沉默地抿紧嘴,却让她觉得有点温暖。 “姐,我怕——”她挤在林洁身边。 林洁紧紧地拽着她的手,没说一句话。 两个人都害怕。 一个是因为重生知道所有的事才害怕,另一个是因为即将到来的不可沿测的危险的未来而害怕。 没一会儿,林长富也回来了。 也是一身的鱼腥味。 比赵霞的味道更浓烈。 他的眼底有点难掩的疲倦,精神头比赵霞还足,在外面整个人就用冷水淋了一下算是洗澡,大赤赤地睡在床里,还吩咐着赵霞,“明天九点叫我,我跟人说好了要去拿钱。” 赵霞点头。 这一夜特别的安静。 静得只听到呼吸的声音。 ☆、第011章 林校起来得还是挺早,这些天来都已经习惯早起。 赵霞已经起来,在做早饭,还是泡饭,再加点青菜,所谓菜泡饭。 “别吵他,”赵霞眼底难掩疲倦,昨晚还有点精神头,现在精神一点都没有,整个人情绪低落,“你们早点吃好饭就早点去学校,我等会还要出门,阿校,要是午饭晚,家里没有人,你就自己煮。” 林校点点头,又看看她姐林洁。 林洁没看她,“妈——” “没事,”赵霞背过脸去,手似乎往脸上抹了一下才转回头,硬是挤出笑脸,“你们别管家里的事,也别操心,有我呢,我总不能让你们两姐妹读不了书,也不能让你们两姐妹丢人。” 林校心里一松,可没敢全放松,这一次要是阻止了,后面的每次都能阻止得了吗? 她的脸微肿,吃饭时扯到肉还有点疼,到不是太疼,主要是没脸,只庆幸她还有她姐,她姐说话的分量明显比她足多了。 她出门时还犹豫地回头看,赵霞站在门口,清晨阳光下的她,显得特别的瘦小,让林校不由得心生感慨,她妈性子极好,从来不跟人有矛盾,这辈子惟一做错的一件事,估计就是嫁给林长富。 可她似乎甘之如饴,也这样子过了一辈子。 但凡这些种种,都能让林校愤怒得胸脯起伏,她简直不能明白这样的林长富怎么能让她耗尽自己一生的幸福?她们两姐妹年少时,还能说是为了她们两姐妹,不想让她们两姐妹没了爸爸。 之于林校来讲,这样的爸爸不如没有,永远少不了的要债人,永远都少不了听到他赌博的消息,每每消停一段时间,要抱着那么一点点微薄的希望,觉得他改了——突然地就那么一个消息把微薄的希望打破了,就那么一点点的希望,最后都成为绝望。 可他有时也好过。 消停的时候,他是好的。好像身上藏着什么东西,总要跑出来祸害一下人。 “阿校?你脸怎么了?”陈丽推着自行车出来,一眼就看到她脸上的微肿,关心地问,“怎么好像有点肿?” “我昨天没戴眼镜,直接撞上门了,”林校夸张地做着肢体动作,模仿着自己撞上门的动作,脸上也配合着笑意,手还摸摸自己的脸,“还真是挺疼的。” “有没有涂点药膏?”陈丽看看她的脸,一副吃疼的表情,好像是感同身受,“我家里有清凉油,要不要试试?” 林校摇摇头,“用那个,今天肯定全是那个味,我可受不了。” 她脸的事,不止是陈丽问了,关系好的同学全都问了,林校挺耐心地解释着,再把跟陈丽说的借口说上好几次,都得到大家心有戚戚蔫的表情。 张明丽还冲她翻白眼,“神经病,这么不小心?” 这“神经病”并不是骂人的话,而就是个口头禅,不熟的人之间用这个容易引起误会,张明丽与林校之间并不会起误会,比起别个同学,甚至是陈丽来,林校与张明丽的关系更好些。 “撞都撞了,我怎么办,只能疼呀,”林校完全是无可奈何的表情,今天是开学,学校里一下子就热闹起来,而且还是报名的时候,报名就得付钱呀,这时候报名每个学生必须在钱上写自己的名字,然后交给班主任,“以前还真没发现我们学校这么多人呀?” 张明丽往下看,看到个熟人,就兴冲冲地跟人挥挥手,“学费你交了没?一块儿去老师办公室?” “你先去吧,我去厕所解放一下。”林校并不说自己没带钱,没钱可带,这学期的学费总得要先欠学费的,身上的钱才一百四十块都不到,昨天跟她姐一块儿吃面,只有一百三十多了,这些钱,简直跟她的宝贝一样,“等会就去。” 张明丽皱皱眉头,没强等她一块儿去,自个儿就先去了班主任办公室。 一班的左边就是二班,一班是重点班,可一班跟二班的老师都是同一套,就是学生的质量不一样,老师的重点都不一样,路过二班时,二班也有好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她快步地走过,下楼去厕所。 教学楼是新建,厕所并没有同教学楼一块儿,只是在边上的空地建了个厕所,她下去时看到人满为患还轻轻一笑,她站在那里等,等有了空位才过去,一张张富有朝气的脸,从她身边经过,她的心也跟着年轻起来。 “林校?” 她从厕所出来,就听到有人叫她。 往声音的来源处看过去,就见到剪得中分头的女生,女生脸有点方,长得很精神,在她身边还着另外两个女生,一个皮肤极白,白的都能看到皮肤底下的毛细血管;另一个稍胖点,看人的眼神有点有些说上来的嘲讽。 “有事?”林校看向她们,有些想不起来这几个是谁。 “你跟张明丽都进重点班了?”中分头的女生就那么问她,问得很直白。 中分头,林校初二时也剪过中分头,那会儿觉得自己的样子特别帅,对,就是特别的帅,并不是美丽,而是追求的帅,此时看到这个中分头的女生,又联系起张明丽,隐隐地似乎想到些什么,可又组织不起来。 第9节 “是呀,”林校回答,微微笑着,“你们初三估计也要分班,有打算吗?” “你说什么呢?”稍胖的那个女生突地从中分女生的身后站了出来,声音提高,充斥着尖利之色,“以为我们进不了重点班?有什么可得意的?” “阿真!”中分女生立即叫住她。 皮肤白的女生朝林校微微一笑,把稍胖的女生给拉着走了—— 中分女生走在最后面,像是压阵的人。 林校想起来了,这事儿,其实跟张明丽有关,张明丽喜欢的男生是初三班六班的那个长得跟吴奇隆一样的男生,恰巧这位呢,也喜欢那位,以至于在一个夜自修的晚上,她们把张明丽给拦住了。 那还是上辈子的事。 路过二楼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扫过一个身影,顿时停了脚步,朝那个人看过去,年轻的男生,姓韩,那曾经是她暗恋过的男生,瘦瘦高高,她看过去,男生也跟她对上眼,眉头皱着—— 他就往后转了身,根本不与她对眼,像是怕了她。 “呼呼——” “呼呼——” 她清楚地看着他身边的几个男同学在起哄,还挤眼睛吹口哨什么的。 她突然间心情极好,笑得很开心,曾经觉得暗恋是一件特别美妙的事,如今对年少时的情愫还觉得美妙,偏没了那种感觉,以前就怎么没看清这人长了斗鸡眼,虽然不太明显,还算是的。 情书,她还没写呢,估计是永远都不会有那封情书了。 小小年纪,搞什么早恋! 早上报名,报完名后同学样都一块儿打扫教室,打扫完后,直接回家,下午并没有课,算是休息半天,林校知道繁重的初三生活就要来到。 回家时,她是跟陈丽一块儿回家,这会儿,是她骑自行车,陈丽坐在后边。 回到家时,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她用牛头牌钥匙开门,觉得屋里分外的空荡。 床里的毯子并没有收起来,林长富是最后一个起来,足以见他起来的匆忙。 锅里还有吃剩下的菜泡饭,冷冷的一点儿热气都没有,还保持着早上她们母女三人吃过的样子,林长富根本没吃过一口,就急着出门了吧—— 他肯定很急吧? 林校这么想,站在灶前,她开了煤气,热一热菜泡饭。 这时候,并没有像后来一样有方便的手机,现在的手机还是普通的大哥大,那还是奢侈品,一般人还真是舍不得买,就算是一时舍得出去买个大哥大,话费还是笔大开支,现在用的最多的还是bb机。 即使她急得去想找她妈赵霞,还是由于不知道人在哪里而作罢。 下午她又去了顾丹丹家。 顾丹丹的父母依旧不在家,林校去她家已经两个星期之久,还没见过她的父母,不由得令她觉得奇怪,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如今越发觉得有些怪异,但她知道有些事不问的好,别人家的事,就算是再好奇,也没必要去问个清楚明白,别多管闲事。 顾景晟拿了新书,竟然是初一的新书。 她再三打量了顾景晟,有些吃惊的问,“你读初一?上回不是小学四年级,现在不是要读五年级吗?” 顾景晟一把抢过他的书,横过来一眼,“怎么我就不能跳级了?” 黑亮的眼睛,掩饰不住的得意。 让林校好生无奈,其实心里也知道就凭顾景晟的期末成绩,跳级这种事还真轮不着他,向学校提出申请,如果学校同意,其实也算可行,她只得露出艳羡的眼神,“真厉害——” “我本来就是这么厉害。”顾景晟一点谦虚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还夸自己来,两条短短的腿还交叠在一起,努力像个大人似的,“你吓着了吧?” 这个人,比她初中的时候还中二,林校做了个结论,“那你还要我做作业吗?” 她问得小心翼翼。 生怕失了这份“工作”。 ☆、第012章 顾景晟看向她,眼神流露着几分傲慢,又仿佛有些小狡黠,“我知道你缺钱。”像是掌握了什么秘密。 “对呀,我缺钱呀,”林校上辈子可能会因为这个而难受,难受自己的贫钱,这辈子她到是不会了,穷就是穷,事实摆在这里,又何必死鸭子嘴硬的不承认,“你要是不需要我做作业了,我还真的找不着这么能挣钱的活。” 她说得直白,也不掩饰,也并不会那么良心地觉得替人做作业可能会让面前的小男生失去努力的机会,或者她更应该好好地规劝他好好自己做作业,她傻吗?她不傻,人家未必听她的话。 所以,她还是挣自己的钱为好。 “你不给我做作业,难道让我自己做?”顾景晟仰着脑袋,理所当然地说道,指指那边叠着的新书,“真是罗嗦,缺钱就给我好好做作业,缺钱就缺钱,话这么多,看书啦。” 林校无语,真是觉得有钱人的想法很难理解,即使是顾景晟这么个小男生,她也闹不明白,只能用上辈子特别流行的一句话来形容:有钱,任性。 她做作业的时候,他就是玩,小霸王游戏机,玩得正好。 而林校对于什么小霸王游戏机,上辈子没玩过,也没见识过,这辈子真见着了,她到是来干活的。 “饭做了没?” 她去看书,猛然地就听到顾景晟冲外面喊。 让她愣了一下,见到顾景晟又看向她,她立马地装作专心看书,初一的书还是初级阶段,好歹经过两个星期的补课,又加上她那个一看就能记住的金手指,看起书来还是能顺利地融入进去,她好像在复习一样,复习那些忘记的东西。 “很快就好。” 这声音,分明是顾丹丹。 林校下意识地看向外面,这房间看不到客厅的情况,更别提是厨房了,进来时她看到厨房里站着个人,厨房是与客厅用推门隔开,玻璃也用的是磨砂玻璃,她一时还没真没看出来居然是顾丹丹—— “就好,就好……” 她听到顾丹丹的回答,好像有点着急,又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那种感觉,她形容不出来,有、有些对顾景晟或者是存在着几分顾忌?“顾忌”两个字刚涌上脑袋,她立马地挥开,人家是亲姐弟,用得着“顾忌”? “你就速度慢,慢的跟乌龟一样,”顾景晟晃着短腿,从鼻孔里哼气,面上不懂得掩饰嫌恶,“要不是我们家好心,你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 “我、我……” 顾丹丹围着围裙,围裙小碎花的样子,与她青春且富有朝气的脸庞并不相符,可她的双手局促地交叠在身前,又迅速地放回身后,也没跟顾景晟的视线对上,嗫嚅着,没能说出话来。 林校默默地看着书,耳朵几乎没有任何防备地听到一件*的事,悄悄地看过去,正好看到低着头的顾丹丹,高挑的人,此时背完全驼着,像是压着很重的东西直也直不起来—— 她想说什么,脑袋里空空,上辈子她也自卑过,自卑到觉得自己做任何事都不对,甚至连手脚都不知道要放哪里,这样的顾丹丹让她想起她自己,没由来地涌起一种怜惜——缓缓地阖起手上的书,她站了起来。 “还不快去盛饭给我吃。”顾景晟满意地看到顾丹丹的服从与害怕,即使比顾丹丹矮上许多,但他老是发号施令的那个人,看到顾丹丹一声不吭地去厨房,他更得意,回头看到站起来的林校,“你站起来做什么,比我高了不起呀?” 莫名其妙的,林校也受了点气。 可她不知道为什么很想笑,也不忍了,就直接地笑。 她在笑,顾景晟顿时就红了脸,白皙的脸蛋红扑扑的,跟染了颜色一样,却是恼的,恼羞成怒,他站在椅子上,硬是要高出林校一点点,“哼,有什么了不起,现在我不是比你高?” “嗯,你比我高,你比我高。”林校嘴上这么说,依旧看她的书去,不打算跟这么个幼稚的小男孩来比身高,这一笑到让她冷静了些,帮不了顾丹丹,还是别给人希望的好,万一她给了人希望,而最后给人带去更大的失望那可就不好了,“我看书,我看书……” 她打算息事宁人,却让顾景晟觉得她在敷衍他,这种被敷衍的感觉,他非常的不喜欢,瞪着眼睛,圆溜溜的,生气坐回椅子里,就是不肯承认自己现在人矮,“你等好了,我以后肯定要比你高!” “嗯,以后要比我高,会的。”林校知道自己最高不过162,如果就这个身高男的还高不过她,那男的都叫三级残疾了,听到轻轻的脚步声,她回头看到顾丹丹已经捧着饭菜走进来,“你跟你姐先吃饭吧。” 头一回见到他们家在吃饭,还是没有见到顾丹丹的父母,两姐弟一块儿吃的饭,还是顾丹丹做的饭,菜色还好,简直不像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做的菜,她都要怀疑顾丹丹是不是去哪里训练过。 自重生以来,她在家里吃的最多的就是鱼,鲜鱼有的,咸鱼更有,肉是很少吃,看着被放下的菜,她下意识地咽了一记口水,完全是出自于身体的瞬间反应,她几乎都来不及掩饰。 过后,就是困窘。 她敏感地觉得自己脸上有点烫,脸稍稍往书再凑近了点,试图掩盖自己的脸,眼角的余光还悄悄地扫过顾景晟,并没有看到他发现她困窘的样子,才稍稍安心。 顾丹丹并没有一块儿吃饭,而是一个人在客厅吃饭。 姐弟之间并没有能像林校与林洁那般自然,掠过林校耳朵的那句话,“要不是我们家好心,你不知道哪里去了”的这句话,能让她一下子就猜到是怎么回事,顾丹丹许是被这家收养的孩子。 以她成年人的想法来看,能收养女孩的人家,能重男轻女吗?应该不会吧,当然也不顾排除有些人特别的神经病,神经病这种骨子里的东西确实没办法避免。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林校只看了一本书,初一的数学,要是按速度看,她准能几门主课全看了,可她没这么做,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的记性是多么的好,没打算把这个秘密跟所有人分享。 还是顾丹丹送她下楼,楼道里的灯还不是后来到时就会自动关的那种,还得手动开关,灯光明亮地落在楼道里,将没入黑暗的楼道照得一览无遗。 顾丹丹走在前面,走得很慢。 连带着林校也走得慢。 看着顾丹丹的背影,让她心里闪过无数种念头,话到嘴边嘛,又给咽了回去,实在是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总觉得不管做什么都是太过冒失的事。 直到站在楼下,顾丹丹才止了脚步。 小区里的路灯,不是特别亮,莹莹的光亮,落在她的脸上,显得她的更白。 “明天见,”林校说完,转身就要走。 右胳膊却给拉住了,她回头看,是顾丹丹。 她一回头,顾丹丹立即放开了她的胳膊,像是受惊吓了似地驼着背着那里,低垂着头,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 “我不会说的,”林校以她自己的方式安抚顾丹丹,朝她微微一笑,“你放心好了,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 顾丹丹突然地就抬起头,像是有了勇气一样,拉着林校就跑。 林校被拉着,脚下也跟着跑起来,一直跑到新城小区,才停了下来。 “我、我是他们家收养的女儿——”顾丹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夜色里看不清她的脸,林校也能想象得出她说这句话的表情来,肯定是无比的自卑,这已经是角落里,谁也不会注意到她们两个人在这里,也没想顾丹丹能用一句话就证实了她心里的猜想—— 她是这么猜,并不需要别人来告诉她呀,更何况还是当事人! “收养怎么了?”她没觉得被收养就是低人一等的事,如果有可能的话她还想被条件好的家庭收养哟,可惜没有这样的机会,心里又有点好奇,忍不住问道,“你一直知道自己是被收养的?” 顾丹丹迅速地点点头。 估计是从小就知道,林校上辈子认识过几家收养过孩子的家庭,那些家庭恨不得搬得离知情人越远越好,生怕叫别人说破孩子是收养的事实,这家子反而不一样,从小就让人知道。 “我的、我的亲生、亲生父母不要我……”顾丹丹说着一个事实,“我现、现在叫他们姑父、跟姑、姑姑呢……” 林校听得出来,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令人心疼,也足以叫林校感同身受。 但她没安慰顾丹丹,已经活过一辈子的她,并没能变得热情些,骨子里多了些冷漠,只说了一句,“你快回去吧。” “呜呜——” 顾丹丹在哭,哭声就在她的身后。 第10节 林校往家里跑。 边跑边哭,没出声的哭,眼泪划过脸颊,烫得她跑得更快。 她不知道回家等待她的到底是什么,好消息?坏消息? 不想猜。 ☆、第013章 路灯,把她的身影拉得老长。 她突然间停了脚步。 又迅速地往前走。 后面有脚步声。 再往前走了几步,她听到脚步声更快了些,好像她快了,后面的声音也跟着快,这一条路挺长,左手是小学教师宿舍楼,右手边是厂房,厂房与厂房之间还有条小道。 她本来一直往前走,索性往教师宿舍楼那边走,教师楼下好多人出来乘凉,即使已经入九月,还是热,坐在外头,风吹来还有些凉意。 一走入人群里,她就敏锐地感觉到那个脚步声没有了。 好像,好像上辈子听说过什么露/阴癖的家伙,专门在夜里堵住小女孩,然后让小女孩摸他那个丑陋的玩意,吓着了好些个小女孩,小女孩吓着了还不敢跟家长说,难不成她也碰到那个恶心的家伙了? 不管是不是她还是庆幸自己当机立断绕路走的办法,真碰到坏人,她约莫反抗的能力真没有,万事要小心,小心总没错。 远远地,就看到家里开着灯。 她脚步有些沉重,生怕即将面对的是坏消息,越走越慢,到最后快到家门口时,她觉得自己的双脚跟灌了铅一样重,站在门外,一点声音都没有,屋里很静,连电视的声音都没有,平时这个时间,正好看地方台的电视剧,连播四集。 门虚掩着,她伸手一推,门就开了。 她妈赵霞睡在她与林洁的弹簧床里,蜷缩着身子,身上连条毯子都没盖。 而另一张床里,林长富也睡着,睡着跟个虾子似的,看到林校走进来,眼睛愠愠的朝她瞄了一眼就收了回去,脸色阴沉的可怕,似乎能从脸上滴出墨来—— 而这种表情,曾经最叫林校心惊胆颤。 这样的表情,都能叫她心里不安,总有什么不好的事在等着她。 “妈?” 她轻叫了声。 赵霞才轻轻地动了下,转过脸来,露在昏黄灯光下的脸,还残留着泪痕,眼睛红红的,充满着无可奈何,最最叫林校心惊。 然而赵霞却没同她说什么,只是看了她一眼,“困觉,夜里头外面乱跑做什么?” “哎。”林校没敢问。 这一夜,她睡得老好,林长富还在家里,钱应该是顺利地回到小舅手里了吧,不然以林长富这种间歇性就要发作一回的毛病,哪里还能在家里?她这么想,心里就好受了些,睡得就老好了。 睡得老好的结果大清早地让她妈赵霞叫醒。 而且赵霞还递给她钱。 这让林校一愣,看看赵霞手里灰扑扑的一叠钱,又看看赵霞的脸,嘴唇有些干干的,她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才问出口,“妈?” 林长富已经坐在那里吃早饭,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吃起泡饭依旧声声作响,似乎简单的咸鱼,能让他吃出惊人的美味来。 赵霞摸摸她的头,“拿去报名。” 声音有点轻,还有点沙哑。 林校万分惊喜地拿过钱,手都是颤抖的,“妈,这钱……” “拿去吧,报名费总归不能欠的,”赵霞慢慢地说话,神情充满了疲倦,“好好读书,妈会让你跟你姐都读书的,你要好好的,把坏毛病都改了吧?” “嗯嗯!”林校用力地点点头,力道很重,有瞬间她几乎都要怀疑自己的脖子都快要承受不住,可她还是使劲地点头,上辈子她妈苦了一辈子,“妈,我会好好读书的,会好好的……” “砰”的一声。 林校抬头看过去,只见到林长富阴着个脸站起来,刚才发出重重一声的便是被他放在桌上的碗,见她看过去,林长富就瞪她一眼,就跟对着前世仇人似的。 “读、让你们读、好好读,我看你们两姐妹以后有多少出息。”他甩下这句万分恶毒的话,阴着个脸,走出屋去。 而上辈子,这时候已经到处找不着他,他在外面待了几天才回来,等回来时,没等赵霞质问他,他自己就拿着绳子往门上窗子那里的钢质竖条那里一弄,想要自杀—— 还没等他真闹一把自杀的戏码,赵霞醒了,把绳子给割了。 质问他时,就一句话都不吭。 瞧着好像是知道他错了的样子,偏再多问几句,他就跑了,这一跑不再是跑去赌博了,而是跑去老家了,老家的房子还在,住着她阿婆,深更半夜的叫船回了老家,也不去叫醒阿婆,一个人悄悄地躲入房间曾经放置棉絮橱里,把过来开房门透透气的阿婆给吓了一跳—— 他自己到是回了老家,把她们娘仨丢在这里。 房东是听到动静,晓得租客要自杀,就立即叫她们赶紧搬,不过还给了她们点时间,东西先不般可以,但人不要再住这里,等她们找好房子再过来搬东西,至于欠他们的房租,打个欠条慢慢还。 那会,她记得就是去的大阿姨家住。 往事不堪回首。 不止一次,林长富总是会间歇性的发作起来,一年总是要有那么一次,有时候严重些,有时候轻飘飘的,偏赵霞没同他离婚,一直就这么生活着,出一次事,她凶狠地骂他,好像是给骂住了,会长记性的,下一次还是会这么干。 不止如此,他还老觉得自己得了坏毛病,哪里有一丁点不舒服,就跟个大爷似地胡哼哼,好像家里人都要看着他死似的,到医院一检查,身体比赵霞要好多了,更是比林校好太多,查过一回,总有些天好清静,可也指不定什么时候突然间又发作…… 林校看着赵霞,“这次做生意有挣这么多?” 做鱼生意,其实看船,有经手的船多才挣得多,经手的船少挣得也少。 “嗯,”赵霞到灶台前盛了碗泡饭放在桌上,慢吞吞地吃起来,才吃了一口,实在是咽不下去,看林校还站在那里,手里紧紧地拽着学费,“昨天我去算账的,把该给的都给了,还有这些刚好够你的学费,你魂都要长点,学费是给你读书用的,你要是拿去做别样事体,我以后就随便你要上山还是要下海,都随便你……” 林校没应声,把这几百块钱都拿好放在裤袋里,还把裤袋的扣子都扣好,生怕一转眼这些钱就不见了。 “我要睡会,”赵霞饭碗一放,实在是没心情吃饭,往床里一躺,“午饭别叫我。” 她的常态,林校早就知道。 经过的事情太多次,她一贯知道赵霞的反应,最多是不过在家里躺几天,他来卖好,两个人又好了,好像那些事根本不存在似的。 只是,她心里还是忍不住地猜测这回赵霞要躺几天,尽管这么想有些对不起辛苦一辈子的赵霞,她还是控制不住内心的想法,那些想法就跟荒野上奔腾的野马一样,鲜活,却不受制约。 九月二号,开学第一天,昨天一号是报名,二号才是正式上课的时候。 下自习课时,林校掏出钱,并仔细地在每张钱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写的极为认真,好像她的名字还不习惯写似的,她写得很认真,根本没去注意到同桌看她的眼神,那种带着审视的眼神。 “你没交学费吗?”同桌问她。 她写着名字,好半天才回头看向同桌,眉毛微微上挑,笑着问她,“今天交不行吗?” 同桌家父母是有单位的,跟她这样的家庭完全不同。 “那到不是。”同桌收回了视线。 林校却是站了起来,“让让,我去班主任那里一下。” 同桌站开来,让她走出座位。 林校懒得去猜同桌的想法,别人的想法,与她有什么干系? 班主任的办公室门开着,里面坐着不止一位老师,摆着四张办公桌,一间办公室足可以容纳四位老师,林校走进去的时候,她们的班主任正在备课。 “胡老师,我的学费。” 她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声音是这么的脆生生,充满着朝气。 而上辈子她一直觉得自己生活在阴暗的地沟里。 胡老师放下手头的书跟笔记本,给她开了张□□。 这张□□被林校小心翼翼地拿在手里,没去折叠,而是直接摊开在手心里,她看了又看,看了又看,永远都看不够这张□□,没钱,就没能读书,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后面的结局,丝毫不起眼的小人物,甚至连微尘都不是。 鉴于正式课程开始后会面临着夜自修,林校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来专门到顾家给顾景晟写作业,索性直接到一楼去顾景晟,到一楼时,她下意识地往楼上看,二楼到四楼的围栏,都趴着好多学生,有些在交头接耳,有些在看着下面指指点点说说笑笑。 她有段时间也爱趴在那围栏,看着楼下的初二跟初一学生。 顾景晟在一班。 往教室门口一站,她直接就叫了,“顾景晟?” 这么一叫,且这么一站,引来教室里所有学生的侧目。 ☆、第014章 修文 初一刚从五年级上来,这会儿小学只读五年级,所谓的九年制义务教育,在他们这个地方好像是从两年后才开始,如今都是八年制义务教育,小学五年级,初中三年。 初一的学生看着都比较矮,一张张的脸,都还带着浓浓的稚气,齐齐地朝门口的林校看过来,眼里都难掩惊讶。林校站在门口,在教室里寻找顾景晟的身影,他在她眼里看起来身高并不高,可在一帮初一学生之间还算是高的,居然坐在了第四桌,教室里一共四排,他在最里面靠窗那排。 顾景晟趴在桌上,好像无精打采的样子。 被她那么一叫,是个人都清醒了,他动作有点慢吞吞,并不心急,抬头朝她这边看了一眼才从座位里走出来,就站在门口,眼睛往她那里一瞄。 “叫我什么事?”他身后都是好奇的同学的目光。 到是林校赶紧拉着他走,也不管这举动会不会惹来别人的猜想,当然,她也顾不得那许多,拉到转角处,才停下脚步,一回头就看到顾景晟不耐烦的表情,她心里还挺无语,“以后没时间上你家了。” 顾景晟挥开她的手,与她保持着一步距离,抬起下巴,“那你不挣钱了?” “那到不是,”林校笑道,没理会他的态度,遂提了个建议,“要不你放学时就把作业拿来给我,我夜自修时替你做?怎么样?” “夜自修?”顾景晟重复了这三个字,并没有提出异议,还提了个要求出来,“记得要跟我的字写得差不多,万一被人认出来,你的钱我是不会给的。” 讲得还真直白。 林校不止心里笑,那些笑意还流露在脸上,瞧着他一本正经且充满着倨傲的脸,叫她忍不住手心里痒痒,想捏捏他的脸,不过,她还是忍住了这种冲动,“你没注意呀,我一直学你的字迹写作业呢——” “随你。”顾景晟*地丢下这么字话,转身就跑开。 留下林校一个人在那里,笑得不行。 难不成他难为情了? 她眼尖地看到小男生的耳际有些微微的发红。 这年纪,确实是容易害羞的时候吧?不过她又在反省自己是不是讲了什么令人难为情的话,好像也没有呀,——不过却让她觉得跟怪大婶调戏小鲜肉一样,估计是笑得叫他难为情了。 总归是个小男生呀,虽然时刻叫人觉得他很倨傲,其实她想说小小年纪就这么倨傲,真是不太好呀,跟别的小男生一样热情开朗该是多好的事。 第11节 这一趟,把她的烦恼给解决了,作业照样做,钱照样挣。上辈子她就帮人抄过作业,也能冒充别人的字,虽说仔细看还会有一点点的不一样,不仔细看那几乎都没有差别,与现在最大的差别,为了挣钱,她也是花大功夫。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就那么去一回初一教室找人,瞬间就传遍了。 陈明丽还专门还这个事暧昧地笑话她。 真让林校觉得无语。 好像这年纪的女生脑袋里都想着这回事,少女情怀总是诗来着。 回家吃饭,家里气氛都不知道怎么形容,林长富依旧那副鬼样子,愠着眼,脸色黑黑,整个人跟谁欠了他几百万似的样子,赵霞脸色也不好,虚虚的,一点精神头都没有,这样的家里,叫林校实在是没有什么胃口,粗粗地就扒了几口饭权当是吃饱了,也不在家睡午觉,直接跑回学校去。 离下午上课还好早,教室里还没有几个人,都是趴在那里,她到了座位,也就趴在那里,权作是睡午觉,趴在桌上睡,睡得她手臂都麻了,在那里晃晃手臂,待得真午自修时,她反而睡不着了,索性拿着英语书翻了翻,拿着笔就能把看过的都写下来,偏一个个单词,她念得好吃力,会看并不会读,完全是一种正常的范畴。 大抵过了一个月左右,才见着林长富似乎心气儿过去了,也有笑脸了,还能同赵霞开开玩笑,也就他心理素质这么好,过了当初那种劲头儿就跟没事人一样,也能好好地出门做生意挣钱,深更半夜的都能出门也不嫌累。 足叫林校松了口气。 因为她太知道有多少长时间的消停期,在消停期里,他除了讲话不靠谱,喝了酒讲话更是管不住舌/头之外,还爱跟个女人似的讲别人家私事,别的都还好,赵霞没空,饭都是他煮的。 如果一辈子都这样子,林校真是没有什么要求了,偏偏她最最清楚林长富的恶劣性子,就跟隐藏着的炸雷一样,等你放松了戒备心,有那么一点觉得他可能会转性,他就突然间给个狠狠的打脸。 即使林长富笑着,林校也没有叫过他一声,真让她叫他一声“爸”,实在是叫不出口,心里恨得不行,都恨了两辈子,都不能稍稍收敛点,只能是更恨。 就她这样子,到叫赵霞不放心。 “怎么不叫你爸了?”赵霞语重心长,跟前些日子的状态完全不同,精神头就回来了,跟林长富也是有说有笑,“他再怎么坏总归还是你爸,哪里有你这么气性大的孩子,都不叫他了?” 要说林校心里的惟一难受点,那就面前的赵霞,明明知道林长富跟是个大坑,偏愿意沉在大坑里不肯出来,但凡说一句,就是为了她们两姐妹,不能叫她们两姐妹没了爸爸,所以林校还是挺埋怨赵霞。 林洁回家的次数比较少,两星期回一次,拿的生活费一个星期五十块钱,三餐都在学校解决,平时都是省吃俭用,能省着吃就能省着吃,还带小瓶子的槽方,有点辣的那种,一块多一瓶。 林校没理会这个话题,提着她的书,迅速地穿上皮鞋,还是双单鞋,她姐林洁穿过的皮鞋,她年少很少有穿过皮鞋,即使有,也是她姐林洁穿过,她妈舍不得买两双是一个原因,第二个原因是能省就省点。 通常新衣服,两姐妹都是做的一模一样,就是颜色不一样,然后林洁穿得不能穿了,就留给她穿,要是以前的林校肯定不愿意穿旧衣服,现在的林校到是平实了许多,那些嫉妒她姐的情绪也少了,越要想起自己曾经的小心眼,她就越觉得上辈子的自己活得挺可笑。 总归是钱作怪,只能满足一个孩子的需求。 她去上学,并不知道赵霞叹了气。 林校包里放着钱,钱是随身带,不敢放在家里,生怕放在家里被林长富摸走了,尽管林长富并不知道她现在有挣钱,一个学期下来,钱越来越厚,——她都萌生是不是要去把钱存起来的念头。 她那么一想,心情就迫切了点。 放学回家的路上,她还特地去农村信用社,小镇嘛,也有国有四大银行,到后来除了四大国有银行之外还进驻了好几家银行,但论方便的话,没有各处都用设点的农村信用社更方便。 但是到信用社,她才发现这个年头的信用社服务,并不如后来的好,柜台后的柜员都冷着张脸,好像存钱的人都是欠银行的钱,她到那里一问,柜员就冷冷地看着她一眼,然后才问她要做什么—— 林校自然是问开户的条件。 “身份证。”柜员依旧冷漠脸,“小孩子别捣乱,要存钱叫大人来。” 林校确实想起来自己没有身份证,到明年她才做身份证,今年可做不了,她期盼地望向柜台,“能用户口本吗?” “能。”柜台回答她,回答的非常简单,“快让别人办业务。” 林校的身后排了一队人,都等着办业务,她回头一看,讪讪地离开柜台窗口,走出信用社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地摸了摸了自己的钱,摸一下钱才能叫她感受到她确实有笔钱,因为有课,她不能像暑假那样每天能挣两小时的钱,而就光光做作业,每天也就十块钱,在期末考前一天,她已经挣了大约差不多140天,一共是一千三百多块钱这笔钱对她来讲等于是巨款。 还有平时赵霞给的一点点零用钱,大约一个星期也就五块钱,有时候五块钱都没有,她都放在一起,一毛都没舍得用,平时最爱跟同学下课时去买零食吃,她也不吃了,更别提租言情小说了,更不租了。 没了林长富的添堵,日子过得就特别的轻松。 林校晚上回去夜自修的时候,就想着好好复习,最近日子挺轻松,让她多少降低了点警觉性—— 到夜自修放学时,陈明丽非得拉她走,没等她问明白是什么事,就看到葛冬莲跟李艳珠推着自行车等在学校大门口。 “明丽快去推自行车,快点——”李艳珠叫得很大方,丝毫不觉得她这么大声有什么,“阿校上来,上/我车,我带你,别慢吞吞的,快点来……” “快点,快点,”葛冬燕也在叫。 这样的夜晚,似乎一下子就跟平时不一样了。 年轻朝气的面孔,极为欢快的活泼,让她们的面容都鲜活了起来。 ☆、第015章 林校打心里不想去,鬼使神差似的,她就上了李艳珠的自行车后座,双手就实住她的腰,李艳珠有点胖,这一圈,就晓得她肚子上的肉很软,而这样的动作,林校发现自己像是做过无数次。 确实,在她的青春里,总是有许多埋怨的事,埋怨自己的轻狂,还有轻浮,还有对家里的厌恶,都让她在青春叛逆期里的路上一直作死。 三辆自行车,并排前行,这时候并不像后来路上有那么多的车,见的最多的都是自行车,各种各样的自行车,各种颜色的自行车,将路面交织成自行车的海洋,她圈住李艳珠的腰,往后看从学校大门出来的学生,即使再平淡的夜自修放学时光,还是让她觉得无比的温馨,心里更确定了要好好把握这个重来的机会。 “快、快,在那边,我看到了,看到了,快点转过去,快点转过去……”忽然间李艳珠叫了起来,声音透着掩饰不住的兴奋,“明丽,你快点跟上,速度太慢了!” 她就跟大指挥似的,指挥着。 “我比你还快,还说我慢!”陈明丽用力蹬了几下就到李艳珠的前面,比李艳珠还快地挤入左边的人行道,顺着人行道再往里面的小巷里转进去。 李艳珠也跟着转,葛冬燕与她并排,迅速地都挤入小巷,小巷能容得下三辆自行车并排,边上还有个小花坛,都种着花草,此时正值葱兰开花时间,花坛边上一圈的葱兰开着白色的小花,入了夜,花儿已经蔫蔫的了。 “人呢?”李艳珠没看到人。 小巷里有路过的人,但并没的她想要看到的人。 陈明丽来的最快,脸上带几许兴奋,把自行车停住,手指指前面,“往前面的弄堂进去了,要不要进去看看?” “他家难道就住那里?”葛冬燕脸上就着一点儿疑惑,也停了自行车,“不要自行车进去了吧,我们走进去?” 入夜的小巷没有什么声音,两边都是五六层的楼房,算是小镇上最早发展起来的小区,并没有什么相应的小区配套设施,原来都是家属楼,是属于那些什么厂啦分配给员工的房子。 李艳珠也停了自行车,兴奋劲儿根本没减,“走呀,快点……” 林校也从自行车后座跳了下来,打量着这两边的楼房,记得前几年她大姐还租住过这里的房子,所以她对这地方还是有点熟,本来都不太记得了,一进入这地方,所有的记忆都涌上来。 她好像记得李艳珠是喜欢以前她们同班的一个男生,夜自修放学都能追着人家男生过去,这一次,好像就是这样子的事,——她忽然间笑了,快步跟在她们三个后面,走入乌漆抹黑的小弄堂。 小弄堂里面四通八达,不像先头那边的家属楼,这边都是自建房,自建房的规划并不像家属楼那样子,把能占的地方都占了,就留下能让一人一自行车能通过的小道儿,她们走了两三分钟,才远远地进入昏暗路灯的范围—— 左右两边的房子有的亮着灯,有的关着灯。 “这里这么样,怎么找呀?”陈明丽停了脚步,感觉再走下去也没戏,回头跟李艳珠说,“哎,艳珠,还是回去吧?” 李艳珠往前走了两步,踮起脚,伸长脖子看看四周,都是差不多的房子,惟一的区别就是房子的朝向各有各的,看得她脸上的兴奋劲儿顿时都淡了,垂头丧气的,“走吧,这里可真难找。” “是呀,快走呀。”葛冬燕最快往回走,手极为亲密地挽着林校的胳膊,“哎,你跟韩康怎么样了,他们班好多女生都喜欢他。” 林校没想过自己会面对这样的问题,先是一愣,脚步一停,手下意识地挠挠后脑勺,笑得一脸傻样,“喜欢就喜欢呗,我能有什么办法?” “怎么会没办法?”葛冬燕分明比她还急,紧紧地挽着她的胳膊,“那些人成绩又不好,跟你怎么比?” 林校怎么听都觉得这话挺诡异。 “对呀,好多人都不信你跟明丽能进重点班呢,”李艳珠听到葛冬燕的话,顿时来了兴致,颇有点义愤填膺的意思,也有些畅快的得意,“我昨天看初二那帮人还有些不服的样子,真是笑死我了!” “什么嘛,”陈明丽快步上来,“她们那是没眼光,我跟阿校自然是成绩好的,哪里是她们那种什么书都读不进的家伙能够得上的——” 这自信的口气,叫林校真想吐槽,想当年她也是跟陈明丽一样自信,都深信凭她们的能力,什么县一中啦都不在话下,更别提二中了,那是随便发挥一下就能进,结果,两个都只考了四百多分,进的普通高中,读了一个学期两个人都辍学了。 从小巷里出来,四个人就分道了,李艳珠与陈明丽是同个村的人,葛冬燕是另一个村,住的还要远些,三个人骑着自行车走了,很快地就消失在夜色里,林校一个人打算走回家,站在路口,让前面的车先走,这会儿还没有红绿灯—— 刚走过路灯,就看到对面路上的百乐宫冒烟了,她瞬间瞪大了眼,站在原地没动,没一会儿,整条道上都聚集了人,还有从百乐宫里急忙跑出来的人,跑出来的男男女女画风分明跟聚集起来的人不一样,有年轻的面孔,也有中年人,女的穿着有些布料少了点,有些布料并不少,染着头发,涂着艳色的红唇,也有不化妆的;男的嘛,有着装正常的,也有染着黄头发的,都慌乱地跑入人群里。 百乐宫的烟越来越浓,聚集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将整条道儿堵得水泄不通,林校困难地挤过人群,看见边防派出所的人都迅速地出来疏散人群,她连忙退到边上,看向不止是冒烟,而且火光冲天并迅速地将隔壁同楼层的都跟着烧起来。 好惊人。 百乐宫在小镇上已经好多年,这些年渔民先富起来,个个地都“财大气粗”,船都往大里整,越大越好,不止是船,就是穿着都是由渔民先兴起来,2500元一件的梦特娇每次一上货就卖了精光,渔民都几乎人手一件梦特娇,好像梦特娇就是身份的象征;买梦特娇,那是穿着,百乐宫就是一个娱乐的去处,镇上还有些小舞厅跟歌厅,都不如百乐宫的名次。 一场火,就把百乐宫烧了,烧得后来百乐宫就再也没开过,那个地方足足有好几年都是黑乎乎的被烧过的架式留在那里—— “小偷,小偷,抓小偷——” 忽然间人群里叫嚷了起来,声音极为尖利焦急。 林校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到一个人影从自己身边跑过,她想也没想的,就提起手上提着的袋子砸向那人,袋子里有好几本书,语文、数学、英语,提着并没有什么分量,却把那个人砸慢了些—— 没等她后悔自己怎么就脑袋发懵了,人就跟那人给狠狠地推了一下,屁/股先着地,疼得她眼泪一下子就冒出来,坐在地上,好半天起不来,那人一推她,就迅速地挤入人群里。 周围的人,谁也没扶她一把。 就是那个叫小偷的女人,也没看她一眼,就继续追人去了。 林校默默地站起身,将掉落的袋子还有书捡起来,不止屁/股疼,双手也跟着疼,手刚才是直接抵着地面,此刻是火辣辣的疼,尤其边上没一个人来扶她一把,而且就光看着她,更让她满脸通红。 “小姑娘,多管闲事做什么,小心小偷盯上你。” 等她走开,隐隐地听到后面传来的声音。 这声音并不能让她觉得安慰。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两个掌心都稍稍破了皮,胡乱地用手背抹去眼泪,哭有什么用,都几岁了还哭! 回到家,家里灯关着。 她用钥匙开门,手往门边上的开关一按,家里并没有人,冷冷清清,估计父母出去做鱼生意了,把手上的袋子往桌上一放,她就用毛巾擦擦手,没敢碰破皮的地方,找了点蓝药水,往破皮处涂了涂,两手心顿时全是蓝紫色,疼得她直抽气。 也到不是真多疼,可能是心里头聚了点那些东西,让她觉得分外的疼。 待得蓝药水干了后,她才去摸自己的裤袋,不止摸,她还把东西掏了出来,灰色的钱,一千三百多块钱一分不少地在她眼前,看到这些钱,她觉得手上与屁/股也不那么疼了,钱真是种稀奇的东西,还能让人忘了疼。 她想了想,觉得还是找她姐林洁好,她姐林洁可是有身份证的人。 这一晚,她睡得很好。 转天,就是期末考试。 ☆、第016章 “还不起来,今天要考试,魂都没有了?” 大清早地,林校被叫嚷声惊醒。 一睁眼就看到林长富的背影,在灶台前盛饭。 八点半考试,早上考语文。 她的脑袋是清醒的,记得一切事情,还记得昨晚看到百乐宫着火的事,双手摊开来,蓝药水刺眼极了,一夜过去,并不怎么疼了,就两手四根手指头去夹起毛巾把水挤干,往脸上抹抹,全作是洗脸。 她穿得很单薄, 第12节 家里只有林长富在家,在桌前吃饭,不时横着视线往她这里看过来几眼,吃饭依旧有声,丝毫不知道收敛。 赵霞没在。 灶台前的地上放着一整盆的鱼,用盐腌着。 大抵都是林长富干的,他活会干,但就是脾气改不了。 林校穿着挺薄,里面一件棉毛衫,再加上毛线衫,外面就是蓝白相间的校服外套,下面就一条校裤,棉毛裤都没穿,显得很能支撑得住冬天的温度,相较于以前,这还算是穿得厚的了,记得上辈子吧,这时候她只穿一件棉毛衫,外面直接套校服,要说冷嘛,肯定是冷的,可能是年少时身体火气足,她并没有觉得有多冷。 脚上是双毛皮鞋,还是赵霞的鞋子,她一直没舍得穿,就给了林校穿,林校一入冬一直穿着,后面的线稍稍有点松了,不仔细看还真是看不出来,不管下雨还是好天气,她统统这双鞋子。 没办法,入冬了,总不能再穿卫生鞋,那单薄的,就是坐在教室里双脚都能冷得发抖,不止是脚冷,这脚下一冷,连身体都冷,哪里还有心思听课,在家里还能穿赵霞亲手弄的毛线拖鞋,上学总不能穿这个去。 陈丽已经去学校了。 林校将两手合在嘴前,呼了一口气,迅速地跑起来,跑跑就不冷了。 棉袄好像家里都没有,她不记得一直没买,还是这时候的冬天并不像后来那么冷,反正说不清,惟一说得清的就是现在家里真没有棉袄,就是普通的丝棉质地棉袄都没有,尽管丝棉棉袄在冬天的冷风里简直要跟没穿一样,要说林校怎么知道这个的,那是后来她真有了件米色的丝棉棉袄。 冬天的风,也不能阻挡她的速度。 她耐力好,能跑,长跑一万米简简直直轻轻松松的就跟没事人一样,最奇特的是她还能一直维持着那种速度,但是体育必考项目50米短跑,她老是跑出九秒多点,不是刚及格就是不及格,为此她很苦恼。 不同于以前,从上一届中考开始就把体育分加入中考总分,要是体育不及格拉的分就多了,上辈子林校的体育总分才12.5分,总分有30分,一共是考三项,800米跑,50米短跑,还有立定跳远,是固定项目。 想到那个可耻的12.5分,她就加快了脚步。 一路跑过去,确实有效果,她跑得全身都热,身上甚至出了点汗。 到教室里时,教室里一点嘈杂的声音都没有,只能听得见翻书的声音,她也放轻了脚步,从讲台那边绕过去,走到最里面,路过陈明丽的位子时,陈明丽还朝她眨眨眼,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林校喘着气,也回她一记眼神,还指指她的书。 陈明丽立即懂她的意思,冲她吐吐舌/头,还是满不在乎。 林校摇摇头,拿她没有办法,一个学期以来,不管是明示还是暗过张明丽,让她好好读书,偏张明丽就没心没肺的一点都没有在乎,闹得风风雨雨的,特别是别班男生闹得更欢,几乎是别人一提起张明丽就知道是谁了。 她不听,林校也不会再多费唇舌了,坐在位子上翻着语文看,把平时摘记过的地方都仔细看了看,然后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地背着这些资料,没一会儿,她就几乎已经能倒背如流了,这非凡的金手指,让她背起书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八点半考试正式开始。 由他们的语文老师亲自监考。 记忆力归记忆力,但记忆力并非是全能的东西,她能记住书上的内容,还有老师进过的内容,但有些题只能靠自己做,这就看她的理解能力了,还有就是作文。 林校先看题目,扫下来才有了个大概,不会做的题目肯定要放弃,或者随便选个答案,也许能蒙对,能做的题目全做完,然后再写作文,作文必须八百字左右。做题很顺利,她下笔如有神,并没有第一个交卷,而是仔细地坐着检查了一遍。 走出教室,看到同学们站在那里已经悄声地对答案,有的说是自己错了,有的非得坚持自己是对的,林校并没有走向他们,直接地走向楼梯那边,打算回家。 刚下了三楼到二楼,冷不丁地被人撞了下,她身形一歪,险险地抓住扶手才站稳了身体,一回头那人影都没了,只听得脚步声“噌噌”地往四楼去,她根本没看到那是谁,只得悻悻然地再接着下楼。 才没走两步,就听到二楼的起哄声。 她看过去,都是初二的男生,围了二楼的围栏一圈,冲着她起哄,还有人试着上来似乎要挤到她的面前,她一个停步,男生就往后退,脸上的笑意挡也挡不住,像是碰到有什么好玩的事一样。 要是真是以前的林校,面上可能会害羞,但内心非常乐呵,觉得自己受男生欢迎,心里为这份欢迎而暗自得意,——但现在的她不同,她不走了,就站在那里,冷冷地看向那些嘻皮笑脸的初二男生们。 就盯着他们,一个一个地盯过去。 他们开始还笑着,慢慢地像是觉得有些尴尬了,没笑了。 林校这才从二楼下去,背挺得极直,不是害羞的“落荒而逃”,而是正大光明地走下楼,他们富有朝气的面孔,在她的眼里不过就是些小屁孩子,而且都是些不好好念书就知道捉弄女生的“坏男生”。 那些早恋什么的,于现在她来说不过是条歪路,她不想走歪路。 回到家,赵霞已经在家做饭,中午吃年糕,年糕是从外婆家拿来的,都浸在水以防年糕发霉坏掉,每次吃的时候把年糕从水里捞起来洗洗再切成短短的条状就能下锅,没有什么特别的配料,也就鳗鱼干切成不怎么细的丝,再加上大白菜,放点肉当油,林校每次能吃两大碗。 自从上次林长富差点折腾成功后,现在做鱼生意,所有涉及到钱方面的事,都是由赵霞去经手,将林长富撇开在一边,这次也是一样,所以早上林校才被林长富喝醒,而赵霞又不在家的原因。 “阿校,考得怎么样了?”赵霞把切好的肥肉丝放入锅里,锅铲就立即炒了几下,“早上考的是语文吧,有什么感觉没?” 林校站在灶台边,看着肥肉在锅里被逼出了油,顺便帮忙把大白菜倒入锅里,见锅里就劈哩啪啦的爆起油来,人顺利地就退到一边,敷衍地说了句,“我又没有答案,现在哪里会知道是怎么样了,还不是那么考考,还能有什么感觉?”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子说话?”赵霞的脸一下子就沉了,觉得林校的话不中听,就瞪她一眼,“不就是问问你,好好说话不行?” 林校心里头那些埋怨瞬间就窜起头来,不是窜得一点点,而是窜得老高,“我怎么说话了,我又没说什么,我哪里没好好说话了?” 她的声音有点高。 处于即将发育的青春期,她的声音有些尖利。 她的声音刚落,就被人拽了手臂,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让人拽着出了房门,被狠狠地甩开,她的背部就撞在外面蓄水的大缸上,完全是猝不及防—— 她还来不及叫疼,就看到林长富阴着一张脸,脸拉得老长,眼睛狠狠地瞪着林校,就跟林校是他仇人似的。 “跟你妈这么说话的?”林长富根本没去看她的背到底撞得疼不疼,一手就指到她的眼前,几乎戳到她的眼睛,恶狠狠地冲她骂道,“个没良心的,把你好好读书,书都读到屁/股眼去了?跟大人是这么讲话的?……” 他这一骂,赵霞刚把锅里的放好,盖上锅盖就立马跑了出来,看见林校背着大水缸还没有起来,连忙去拉她—— 赵霞要拉,林长富就挥开她的手,不让她拉。 “作死,你要做什么呀,”赵霞硬是要去扶林校,嘴上骂着林长富,“有你这么当爸的,把小囡这么推?你想把她撞死呀?” 林校就坐在那里,没肯站起来,背上火辣辣的疼,心里觉得十分的委屈,上辈子这样子,这辈子也这样子,她妈护不了她,谁也护不了她—— 她不想哭,可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上辈子的情形总是无孔不入的钻入她的脑袋里,让她哭得不能自己。 被赵霞一骂,林长富到是收了手,嘴上还是骂着,到底是走了进去。 “是不是撞到哪里了?”赵霞看到小女儿在哭,就有些慌,慌忙要将人给扶起来,可扶了一下没扶起来,就柔声哄着,“撞哪里了,让妈看看?让妈给揉揉?揉揉就不疼了……” 林校真觉得这揉了也没用,身体上的疼会好,心里的疼,即使是两辈子也好不了。 ☆、第017章 “阿校?”赵霞叫着她,“是不是很疼?是不是很疼?” 然而,林校缓缓地站起来,好像并不疼一样,双手胡乱地抹去眼泪,哭什么呢,有什么可哭的,这样的家,她又不是第一次才晓得,“我不疼,不疼……” 赵霞不放心,双手揉着她的背,手才揉上去就感觉手下的背部一个轻轻的颤抖,连忙强硬地拉她进屋,试图拉开她的衣服看看她的后背,却让林校固执地拉住衣服不让她看。 “真不疼吗?”赵霞问她。 林校坐在床里,后背传来疼意,脸上还点湿,她还用双手抹。 越霞的话,她一句都不回。 “随便她!”林长富瞪着小女儿,眼里没有丝毫的温情,愠愠的眼神,一边喝着黄酒,一边用筷子指着她,“那一点会疼?惯会装!就算疼也让她疼,这点疼疼不死人!” 赵霞担心小女儿,被林长富这么一说,就冲林长富骂,“有老酒你就喝来,别喝了三两黄汤就乱出气,她才几岁,你就这么推她?还是你女儿吗?” “哼,女儿!哼——”林长富从鼻子里哼出气,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有这样的女儿,我命都要短几年!” “不是你女儿,还是谁人女儿?”赵霞怒了,跟他对起嘴来,“有饭你就吃来,有酒你就喝来,毛跟个有毛病似的在家里摆威风,你不要女儿,我是要的,我是指望两女儿养老的,你有子侄去靠子侄去—” “啪——”林长富被说得性起,把筷子一扔桌上,起身就走,走到门前,还恨恨地回头瞪着林校,见林校冷冷地看着他,他还再丢下一句话,“我到要看看你们娘仨咋过过,咋过得好!我等着看!” 林校看着他的背影,走起路来一高一低,气极了,这高低更明显,待得不见影了后,她才从床沿起来,弯身将掉落在地的筷子捡起来,放在灶台边的塑料盆子里,还放了点水,再放了点洗洁精,眼见着赵霞气青了脸,她也不劝,若无其事地将灶台的煤气给关了,拿开锅盖,往锅里放了点味道跟葱叶再搅拌了下,很快地给赵霞还有自己各盛了一碗放在桌上。 赵霞拉了凳子坐在桌前,才低头吃了一口,抬头看向对面坐着的林校,眼神有些纠结,“你要惹他做什么?自己要晓得疼!” 林校本来一直压抑着自己,一听赵霞这么说,心里的火就起来了,可对着赵霞,她真是没办法发火,有些事,不是发火就能解决的,她好歹是将嘴里的年糕咽了下去,深呼吸一下才有办法叫自己的情绪平稳些,“我惹他了?我哪里有惹他?” “他再怎么样总归是你爸,你这小小年纪就记仇,从初三开始就没叫过他,”赵霞说得挺慢,瞧着与她自己极为相像的脸,“人哪里能这记仇?他待你还是好的,就是嘴巴凶点,平时间就好好讲话,用得着他把你推到大缸那边去吃苦头?” 这样的劝话,连同上辈子算一块儿,林校也不知道听了多少次了,上辈子的她过得极为狼狈,一事无成,还要供养林长富这样的爸爸,但凡他有一点慈父的心为她着想过半点都行,偏半点都没有,而她一直背着这个包袱。 “是,是我的错,他把我推得撞死都是我错。”林校忍不住回了一句,胸口起伏得厉害,像是要呼吸不过来。 偏赵霞根本没注意到这点,只顾得听她的话了,“讲什么话,小孩子把死死都土豆嘴巴上,人要是倒楣的!等会饭吃了,我给你后背看看,是不是要贴个伤膏的。” 林校已经无力了,跟赵霞永远都讲不到一起去,她到是有慈母心,可她的慈母心表现在不离婚,还说生怕离了婚,她们两姐妹会让人家说头,说是没爸的孩子,林校对这个理由完全是出离的愤怒,有这样的父母,她甚至都害怕婚姻。 她没再试图跟赵霞再说些什么,更不想同赵霞讲道理,沉默地吃着年糕,一吃完,她就不顾赵霞的叫喊,直接回了学校。 学校里静悄悄的,主要是她到的太早了,压根儿就没几个人,有的也只是住校的那几号同学,好像是隔壁乡镇过来念书的,每天来回不方便才选择住校,他们都交的是择校费,一学期大约需要六百块,林校念初中时也需要择校费,那会儿择校费一学期得三百块,她妈赵霞带着她找上村支书到乡政府出了张困难证明,学校才给免了择校费,因为按户口,她得在乡上上初中, “林校,你这么早就过来了?”陈挺惊讶地看着她,原本趴在桌上睡觉,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过来复习了?” 林校一动就觉得后背疼,不过没当一回事,就是撞了下,并没有多严重,她只是心里难受,看到陈挺还有点想起来,当年她读高中时到后来辍学一直跟陈挺有信件来往,到后来陈挺在信里问她是不是喜欢他——因为这个问题后来再也没有联系过。 陈挺的头发有点卷,特别的浓密,好像满头就光看到他的头发,身高在男生算是比较高,长得到一般,没有特别出彩。 林校扫他一眼,淡淡地应了声,“嗯。” 她这一应声不要紧,到是陈挺还坐直了身体,同她开起玩笑来,“怎么这么用功,下午考历史与社会,现在开始背吗?” “与你无关。”林校冷冷地回了一句,实在没心情同人开玩笑,拿出书来就开始看书,书里面的内容,她一翻是记住,可这些记住有保质期,并不是永远的记住,而是过了段时间并不能倒背如流,时间长了就跟以前一样了,记得不那么清晰了,怕出现差错,她自然要看再一次的,“我爱看书不行吗?” “当然行。”陈挺讪讪地回道,继续趴回去睡觉。 林校不怕得罪人,在绝对的实力(成绩)面前,别的都不重要。她才坐下没多久,同学们都陆陆续续了,拿着历史与社会的书,个个都在心里默默地念着——到是张明丽来得非常晚,差不多考试之前才到,不过她一点焦急的神色都没有,反而满面喜色,跟捡到宝似的。 她一过来就想跟林校打招呼,见老师拿着考卷从窗口走过,她就立马地溜回自己的座位,朝林校做了手势,嘴唇还动了几动—— 大意是考试完后一起。 林校没把这个事当回事,把书阖起,余光扫过同桌,同桌还在抓紧背东西,见老师开始发考卷才依依不舍地将书放回去。 历史与社会,说好考,也并不好考,虽然并不入中考总分,只要通过会考就行,但升入高中不一样,如果念文科的话,还有文综,共包括历史、地理、政治三门的分。 这回她做的挺快,并没有纠结太多,因为实在是记得太清楚了,当然,她也没想考满分,适时地放弃三四道题目,又算一算总分才将试卷给交了,走出教室的时候,她觉得浑身轻松,后背好像也没怎么疼了。 期中考的时候,她只是试试水,成绩能维持在十几名之内,希望这次能进前十,她的目标就是要慢慢地升上去,也没想过要得第一名,毕竟记忆力不是万能的,有些题目还得让她自己来,与成绩更好的同学总归有点差距,所以她努力的重新学习,不止是记住,更要学会怎么做。 考完试,时间太早,才三点,她并不想这么早回家,就想去初一那里找顾景晟,走过楼梯口的时候看到顾丹丹从楼上下来,没等她先开口,顾丹丹已经跑下来,冲着她高高兴兴地喊了声,“林校——” 自从上回不欢而散后,林校再也没有去过顾家,在学校里也没有跟顾丹丹碰过面,顾丹丹这么高兴地叫她,还让她愣了一下,不过也只是愣了一下,很快地就反应过来,清脆地应了声。 顾丹丹也就那一声叫,显得是个青春期的少女,有些活泼,可一叫过后,她的笑容就像是用力挤出来似的,有些个悲苦的色彩,她伸出手,想拉林校,可又缩了回去,眼睛瞄了瞄林校,又不正大光明的看人。 “林、林校……”这一声,她叫得犹犹豫豫,好像刚才那高兴的人并不是她。 林校心下有点狐疑,又不好说是什么,老感觉怪怪的,可能是考试的太顺利,让她有了几分敷衍顾丹丹的情绪,好声好气地问了句,“怎么了?” “我、我……”她抬头看林校,又迅速地低下头,好半天没把话讲全,就低着头站在那里似乎极为紧张,又是似千斤重石给压得直不起腰来。 林校最不耐烦跟吞吞吐吐的人打交道,索性说,“你有什么事就直说,要不我得走了。” 听她要走,顾丹丹才鼓起了勇气,“我爸、我爸听说你给我弟做作业,每天要收十块钱,收了这么长时间,要告到你们班主任那里去呢!” 简直就是晴天起的雷,把林校都炸懵了! 第13节 ☆、第018章 这会儿交卷的人并不多,楼道里的学生也不多,路过的学生听到顾丹丹的话都诧异地回过头来看向林校,目光里都多了些探询的意味。 林校并不在乎这些目光,事她是干了,钱她是挣了,并不想抵赖,看向表现得很不安的顾丹丹,慢慢地反应过来,“让你爸去吧,我都不慌,你慌什么?” “可、可有一千、一千多呢……”顾丹丹不顾同学投过的异样目光,嗫嚅道,“我爸觉得你太、太凶了……” 一千多? 林校能听到周边的抽气声,那些原先往下走的学生们都聚在楼道里看着她们两个,竖直了耳朵似的要听着—— 反倒让她镇定了点,眼神也淡漠了些,“一个小时十块钱,是你说的吧?” 她不辩解,反而直接问顾丹丹。 “我……” 顾丹丹张了张嘴,却立即地让林校打断。 “你只要回答是不是你说的就行!” 她冷冷地问顾丹丹。 顾丹丹愣了一下,神情怯怯地,却是缓缓地点点头,“是我、是我说的。” “那跟我说什么钱多钱少的?”林校放缓了口气,脸上挤出一丝笑意,“你爸要是想找班主任就去吧,我也没办法,你说是吧?” “可、可……”顾丹丹慌乱地要抓住她的手臂,“那、那对你不好的。” “有什么不好的?”林校笑着反问,并且将顾丹丹的手拿开,反而是握住顾丹丹的手,“我还得谢谢你,顾丹丹,要不是你找我,我还真不知道还能这么挣钱,谢谢你。” 说完,她就放开顾丹丹的双手,转身就下楼,本来还打算找顾景晟,现在也不找了,反正她钱已经到手了,幸好是日结,不然这些钱还真的可能打了水漂,不过她还是挺感谢顾丹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顾丹丹的作派让她觉得怪怪的。 但她也没有深想,直白地认为可能是顾丹丹被收养的缘故,在家里说不上话,或者是顾景晟把责任推给顾丹丹了,而顾丹丹也想撇开责任—— 她就是这么想的,内心有一丝惆怅,钱不好挣呀,只是这么快就断了财路,叫她很是肉疼,还花费心思学顾景晟那小屁孩子的字迹,别人光看到她挣十块钱一小时,也不看看她有没有花了心血了,不过钱是别人的,没挣到她手里都不是她的,自然是别人说了算。 想到家里的事,她就糟心,索性到街上走走,镇上已经开始兴了起来,好多原来空着的地都建起楼房,不平的路也慢慢地整理成平整的水泥路,从青山路一路望过去,一眼望不到边,路边边的人行道上种满了行道树,樟树的枯叶子散落在人行道上,冷风一吹,就能跟着飞起来。 走着走着走到青山路与荔江路交界的地方,她迟疑了一下就往荔江路上半段路走去,不管过去还是现在,这条总是镇上的中心点,还有个大菜场,现在菜场还没有经过整改,还是老样子,就上面一个圆弧形的盖顶,将菜场挡住,不至于被风雨侵袭。 菜场最中间的路,原来都摆着摊子,已经于一年前被整理了,所有摊贩都到离她们学校不远处的市场里,那里有一圈的平房。 路过毛线店时,她看到五颜六色的线,一团一团的,店里的阿姨正拿着勾针勾拖鞋的鞋面,那种线,她记得,后来每个人做幸运手链都用的这种线,她还学过好几种幸运手链的做法—— 顿时热血沸腾起来。 现在还没有开始兴呢,她做几个卖给同学看看? 这念头一起来,就让她特别的兴奋,立马地找店里的阿姨买了三种颜色的线,黄色的,红色的,还有黑色的,还到别的店里买了极小的珠子,又挑了好些个颜色的珠子,一圈买下来,用了四十块多钱,挺让她心疼的。 不止这个,她还买了礼盒包装用的带子,要的是红色的还有紫色的,用来叠一朵一朵的玫瑰;还有细长的塑料管子,她还能叠星星,还买了铃铛,再花了二十块钱,出来就花了六十块钱,如今六十块钱还挺值钱,不像后来六十块就当不了什么事。 路过百乐宫的时候,她看了看,不止百乐宫一副惨样,就连百乐宫边上的房子都波及了,烧得原本为是窗子的地方都空荡荡黑乎乎,看得可吓人。 她提着这些东西,悄悄地拿回家,看到赵霞与林长富都不在乎,她索性先把材料拿了一点儿出来,努力地回忆起上辈子做这个东西的情景来,做第一个的时候,她还有点慢,等幸运手链打结打了好几个结后就慢慢地快了起来,那些线她一点儿都舍不得浪费。 赵霞回来时看到小女儿已经在家,不是在复习而是在看弄什么线,顿时有些不高兴,“做什么呢,你要弄什么,不好好看书?” “嗯。”林校就应了声,把手头的线给收起来,把已经弄好的十个幸运手链给收拾起来,往自己的左手一套,再两边拉紧点,两边的线头都弄着小铃铛,她一动,声音清脆极了,让她的脸露出笑意来。 还真听赵霞的话,她看起来书来。 赵霞见她在看书,也不再追着她玩线的事说,“钱别乱花,是给你吃早饭的钱,用完了,这星期不给补你的。” “知道了。”林校应道。 晚上吃晚饭,林长富回来了,中午甩下狠话的是他,回来吃饭的也是他,脸极为阴沉,就跟别人都欠他似的,视线都是横着的,不是那种正常看人的样子。 一回来他就坐下吃饭,倒了黄酒,喝了大半碗才吃饭。 赵霞看看他,“下午不睡午觉,看你夜里咋做生意。” “你管我?”林长富吼道,声音就跟高音喇叭一样。 恶狠狠的。 赵霞白他一眼,“你再重呀,重点呀,好好吃饭。” 林校没看他,自顾自地吃饭,不怎么吃菜,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饭能吃两碗。 林长富没事人一样回来,这事就跟过去了一样。 林校拿赵霞没办法,也没打算给赵霞洗脑,有些人,对方再坏,她还是念着就跟中邪一样,永远是说不进去的,你说得口水都干了,还是一点用都没有——她早就看开了,并不打算争取让赵霞跟林长富离婚,然后娘仨一起把这个包袱给丢了,那只是个梦想。 期末考试的第二天,也是最后一天。 考试考完了也不是立即放寒假,还是要补课一星期,这一个学期,她们初三的课程都快上完了,老师们争取在补课期间把所有的课都上完,然后下个学期都全部准备中考。 还没等林校路过陈丽家,就看到陈丽推着自行车在家门外等她。 “我昨天早走了,等你一直没来才走的。”陈丽直接说,自己利落地上了自行车,回头叫林校,“走吧。” 林校熟练地坐个后座,双手搂着陈丽的腰,“唉,还得补课呢。” “是呀,真烦,居然还要补课。”陈丽也跟着烦恼,本来寒假才二十来天,这一补课就一个星期过去了,而且这星期是大礼拜,还得上六天的课,“其实我们普通班补不补又没有所谓,老师还非得补,补了还是跟不上的……” 这姑娘讲话真实。 林校忍不住想笑,又觉得实在是不能笑,“得,补总比没补过要好点。” “我希望是这样子,可我脑袋真是榆木疙瘩,白补的。”陈丽还挺乐呵,一点都不因为自己成绩差而难为情,反而大大方方地承认她自己不行,“对了,我昨天听说了一件事,你给顾丹丹弟弟做作业收钱了?而且还收了一千多?” “对呀,”林校没否认,这事儿估计学校都传开了,再否认也没有意思,“是挣了点钱呀,我都舍不得花来着。” “真能挣这么多呀?”陈丽的口气掩饰不住的吃惊,“要是我也能替别人做作业就好了,可惜我不行呀,怪不得上次听别人说分数都是钱呀,这话还真是没错。”到最后,她的口气就成了遗憾了。 “顾丹丹找我的,我本来是以为教她弟弟呢,后来才知道是给她弟弟做作业呢,”林校好歹解释了一下,“昨天我走后顾丹丹怎么样了?” “她在那里哭呢,”陈丽嫌弃的说,“好像受了什么委屈似的,你又不白挣钱,不是给她弟弟做作业了嘛,她哭什么哭呀,以前一个班真没看出来她这么爱哭呀?” “我也不知道呀。”林校很无奈。 到了学校后,林校给陈丽一条手链。 陈丽看着那条手链,瞳孔慢慢地放大,充满了惊喜,“阿校,这么漂亮的手链?你买的?贵不贵?” “不是我买的,我做的,”林校将食指放到嘴边,让她小声点,“给你的,拿好了,我回教室去了。” “那我拿了,”陈丽的注意力全在手链上面,小心翼翼地戴在手腕间,看着红色的绳子,映得她的皮肤更白,真是高兴万分,抬头看看周边的同学,她笑得跟偷吃了鱼的猫一样。“真好看。” ☆、第019章 早上数学考试跟英语,下午是自然科学与公民,安排的比第一天要紧凑些,中午考试完后,她的手链已经送得七七八八,都是要好的同学,一班的同学,她没几个要好的,也就张明丽跟于莹旦了,一班以前的同学,她还没想交好,感觉就跟过客似的,没必要。 “林校,你这个手链真漂亮,你买的?”到是同桌跟她搭起话来。 林校平时跟同桌不怎么说话,做了一学期的同桌,很少能配合,除非是英语老师让她们两个人起来念对话,一人一句,说实话,英语念起来林校真觉得自己的口音带着浓重的本地味儿,不止她,班上的同学大都如此。 两门课都考完了,林校把桌子收拾了一下,将仅留下的两根手链拿了出来,右手食指与大拇指夹着它们,晃荡着手链,缀着的小铃铛立即发出清脆的声音,“我做的。”她朝同桌笑笑,别有意味。 但同桌没看出来,盯着她手头的链子,惊讶地问,“你做的?” “对呀,好看吗?”林校毫不谦虚地反问。 同桌伸手去碰触手链,侧耳听着小铃铛的声音,毫不犹豫地点头,“真好看。” 林校真想问她,要不要来一条,脑袋里有那个叫“理智”的东西阻止了她,当着同桌羡慕的目光将手链收了回来,放在裤袋里,“我得回家吃饭了,明丽,你呢?”她走出来的时候还叫了张明丽。 张明丽蔫蔫的,好像没有什么精神,被林校拉着才走出座位来。 “林校?” 走到门口,就听同桌秦静在叫。 张明丽立即来了精神,凑到林校耳边,仲狭的同她说,“你那个同桌叫你呢,小怪物叫你呢——” 林校的同桌好像出生就得了小儿麻证,以至于双腿走走路来跟一般人不一样,特别的瘦,但挺高,说起话来就喷口水,跟人一急,讲话就不利索,上辈子她的林校跟同桌还挺坏的学过她讲话的样子—— 想想那时的她还真是坏,这辈子嘛,她没打算去取笑同桌,但人总是处不起来,还是就当普通的同桌为好,她一回头就看到同桌跟班长刘蓉蓉一块儿,两个人并排站着,刘蓉蓉把她同桌衬得跟路人甲一样。 刘蓉蓉笑起来很甜美,她拍拍秦静的手背,动作带有几分安抚的性质,“林校,你的手链很漂亮,能让我看看吗?” “她是不是也想要呀?”张明丽小声地说,扬扬手腕中的手链,听着手链的清脆声,笑得跟个孩子似的得意,“你可别给她,我可不喜欢她,挺烦人,上回我的事就是她告的状。” 上回张明丽被罚站了,原因是跟班主任请假说不舒服早回家,其实是在外面玩,根本就没回家,上辈子这样的事都是张明丽跟林校一块儿做的,她们自认自己成绩好,就各种作死,书也不好好念,课也不好好上,总觉得自己随随便便就是县一中的料。 她忽然间对以前那个盲目自大的自己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朝张明丽挤挤眼,让她别再说话了,让人听见了不太好,她大大方方地掏出两根手链,递给刘蓉蓉,“班长,就这个,就是些小玩意儿,我自己做了玩的。” 刘蓉蓉拿过手链看了看,眼里染上一丝喜爱的神色,还轻轻地摇晃着,“林校,能卖给我们吗?” 林校从她手里拿回手链,一脸的不自在,试图将手链放回裤袋,也不知道为什么塞了好两次都塞不进去,她只好拿在手里,“哪里的话,我们都是同学,我哪里好意思收你们的钱,虽然是花了点材料钱……” 她一说这话,张明丽可不乐意了,站在林校的背后,拿手指轻磕她的后背,真想冲她吼一句,不收钱是傻子! “你的材料都是花钱买的,我们也不能让你把材料亏了,”刘蓉蓉喜爱地看着那两根手链,她一向喜欢这些小玩意,就看她头上的发夹,都是小巧可爱,黑发的长发被弄成一根一根的小辫子,“两根我跟阿静都要了,我们一人一根,好不好?” 林校眼睛一亮,但是瞬间就黯淡下来,犹豫地摇摇头,“不行,我不能收人钱,”她回身拉着张明丽往教室外走,张明丽还冲她翻白眼,她却硬是拉着张明丽走,“走啦,我们回家吃饭去——” 张明丽搞不清楚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一头雾水,“你为什么不卖呀,好歹卖两三一根,我上次跟我妈去县里看过这种手链,人家要卖五块一根呢,你呢别人找你买你还不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五块基本上林校一个星期的零用钱,有时候可能五块都不到,张明丽条件不错,零花钱自然也比林校多,五块钱一根的手链还是没狠得下心买。 “真的吗?县里卖五块?”林校适时地发出惊叹声,“要这么贵,给我两块五,我都不嫌少了,还五块呀,这么老贵!” “林校,林校——”刘蓉蓉就在她们背后,听到她们的话,就立马追到林校的面前,气喘吁吁的,“林校,你两根手链,我跟阿静给五块钱行吗,你就便宜点给我们好不好?我跟阿静很喜欢这手链——” “快呀。”张明丽手肘轻推林校,比林校还急,恨不得自己出手来收那五块钱。 林校一脸的为难,把两手链递给刘蓉蓉,咬着嘴唇,还多了点不舍,“看在你们这么喜欢的份上,还是送给你们吧,同学之间收钱还是不太好,喏,你们收着……” 她这么大方,惹得张明丽在一边翻白眼。 “虽然我们是同学,但是这些东西你是花了钱买来的,又自己亲手做的,”刘蓉蓉掏出一张五块钱的纸币来,硬是要递给林校,“我们不能白要的,林校,你还是把钱收下吧?” “对呀,林校,”秦静也插嘴,她说话非常慢,“把钱收下吧。” 林校摇摇头,“算了,我收钱都不好意思的。” 第14节 说完,她赶紧就走。 “哎,林校?林校?”张明丽叫她,见她没回头,又看看刘蓉蓉手头的五块钱纸币,连忙拽住,“你快给我,我去拿给林校,总不能白给的……” 刘蓉蓉连连点头,手也跟着放开了,看着张明丽去追林校,她也没有多想,就跟秦静分享着手链,两个人一起戴在左手腕,一个是红色的,一个是黄的,两人手牵着手往楼道走,打算回家。 林校回家时,家里还是没有人,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林长富同赵霞做鱼生意去了还没有回来,渔船回港都不定时,有时候半夜就回港,有时候大白天回港,有时候大清早就回港了。 午饭她就随便对付着吃点,家里还有葱,锅里还有冷饭,直接下锅炒一炒,也没放鸡蛋,主要是家里没有鸡蛋,吃完饭后,她将那张五块钱给弄得平平的,爱不释手地看着这五块儿,好像这五块钱还能长出花儿一样。 跟给别人做作业不一样,这个纯粹是她自己手工做的。 她中午在家里还串了根珠子手链,珠子手链串起来比较费事,她还将珠子串成每朵花一样的连接在一块儿,组合成一串手链,线用的是尼龙线,都是买的,串完后她就把珠链往腕间一戴,要不是她自己太黑,不然会显得这珠链更好看。 下午她去考试,如愿地看到好几个女同学的视线都扫过她的手腕,心里别提有多高兴,考试的时候还努力地压住这种兴奋劲儿,努力地做题,自然科学包括物理跟化学,公民就差不多等于后来高中学的政/治。 考完最后一门课,林校不急着走,等老师收走了考卷,她再回到教室里整理书本,没整理一会儿,就看到三四个女同学围到她的面前,看看她,又欲言又止的,视线都落在她腕间的珠链上—— 林校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是太明白了,小女孩儿总是免不了喜欢这些东西,就像她自己一样,上辈子也喜欢这些东西,却还是故作疑惑地问她,“怎么了?” 女同学之间互相看了看,谁也不肯第一个开口,好像都有点怕难为情。 林校并不催她们,而是把书本一放整齐就从座位里走出来,冲前面的张明丽叫道,“明丽,回家了!” 张明丽蔫蔫的,没有什么精神,好像一天四门课的考试把她的魂都带走了,有气无力地应了声,“好,知道了,我回家——” “林校?” 眼看着林校要走,几个女同学憋不住了,她们都听说过林校初一跟初二时是个人来疯,没想到初三的林校跟班上的同学都不怎么相处,好像还有点孤僻,就与两个人要好一点儿,一个是张明丽还有就是于莹旦。 林校简直要醉在这叫声里头,可她还是很疑惑地望向几个女同学,“你们叫我?” 刚开口的女同学叫林飞燕,人挺等,好像是发育得早,所以初中三年还是跟小学五年级毕业时差不高多,林校还记得跟这个林飞燕小学五年级时同班同学,那会儿,她从乡小学转过来,别提有多土了。 “林校,你那个手链还有吗?就是刘蓉蓉手上的那种?”林飞燕还迟疑了下,被身后的同学悄悄地碰了下胳膊才鼓起勇气,又怕林校拒绝,“两块五毛一根,我们一共要四根,你有吗?” 林校却是摇摇头,“我不卖东西的。” 拉着张明丽就走,头也不回。 ☆、第020章 张明丽不舍地回头看,看见那些伸长了脖子的女同学们,顿时觉得钱都要飞走了,心里就觉得林校傻,“干吗不卖?挣点钱不是挺好的吗?你分入重点班就分傻了吗?我最近都感觉你不对劲。” 不愧是跟林校最最要好的同学,确实是能觉察出来林校有些不对劲,但她并不能脑洞大开的想到林校这个身体里装的是好多年以后的林校,而不是当年那个傻里傻气还自以为自己做的很帅气的林校。 “我哪里有不对劲?”林校半点都提不起劲来的样子,眼睛往上一翻,翻个老大的白眼,“你以为我不想挣钱?可卖给同学们,万一让班主任知道我在跟同学挣钱,不止班主任,别的所有人会怎么想?” 张明丽好像被说服了,右手挠挠右边侧脸,有一些苦恼样,很快地眼睛就亮了起来,“挣钱就是了,干别人什么事!你以前也没在乎过别人说什么呀,现在怎么就在乎起来了?” 林校以前还真不在乎,正是以自我为中心的中二年纪,一点都不在乎别人的评论,甚至觉得那些评论都是对她的赞美,别人说她,那都是嫉妒她—— 一想起来那些脑残的想法,林校就恨不得钻个地洞把自己给藏起来,也都是过了青春期,年纪渐长后算是慢慢地明白一些道理,道理是懂了,却知道生活不能重复了——她到是一直这么想,没想老天给她个天大的惊喜,她的生活重复了。 “我那是装的,谁能不在乎别人说什么?”林校呼出一口气,努了努嘴唇,“你看你也说不在乎别人的说法,可你上回让班主任罚站,是不是觉得丢人?” 张明丽立马反驳,“那能一样吗?” 她能觉得丢人,可上辈子的林校到是觉得被罚站是非常的光荣,尤其是站在教室外边,空荡荡的走廊就自己一个人在那边,再没有比这个更得意的事,所以初三的班主任说她性格古怪。 林校并没觉得“古怪”这两个字有什么不妥,她甚至异想天开地认为那是对她的夸奖,中二的脑袋,简直充斥着各种让她现在想起来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眼光去看待的事。 “不过我觉得那时候挺厉害的,”张明丽稍顿了一下,似乎很满足当时被罚站在外面的情形,微眯起单眼皮的双眼,眼角微微上扬,她一拍林校的肩膀,“谁有这样的机会?” 简直跟中二时期的林校一模一样,林校重生了,可张明丽还是当年的张明丽,一点儿都没改变,简直让林校真想清洗一下她的脑袋,看看她的脑袋里都装着些什么,呃,装着些什么东西,其实林校也应该清楚。 虚荣,怪诞。 两个人都是,所以她们要好。 她与张明丽一起要好,后来张明丽结婚生子了,两个人才慢慢地越走越远,到后来几乎都不联系了,或者是一年也没能碰过一次面,尽管她们还是生活在这小镇上,就像两个根本没有交集的人一样,成了平行线。 林校耸耸肩,从张明丽身上清楚地看到她自己当年的鬼模样,却是将话题拉了回来,“卖东西给同学,这事儿我从来没想过——” “有什么不好想的,”张明丽一脸的无所谓,“要不是我不会,我要是会,肯定也会卖,多卖多挣,钱是好东西呀,我这个星期的零用钱都花完了,好烦,我妈不肯再给我。” “我教你。”林校毫不犹豫,“很简单的,我教你,你就会的。” “真的?”张明丽喜出望外,可下一秒,她又露出为难的表情来,“你不知道我手工课垃圾似的,能做好这个东西,别开玩笑了!” “很简单的,”林校不动声色地说着,顺便把腕间的珠链给露出来,瞧见张明丽艳羡的眼神,她愈发地跟没事人一样,“估计半小时都不要,你就能学会。” 张明丽万分惊喜,连忙拉着她的手,“你能教我?” “当然,我们谁跟谁呀?”林校一脸的真诚。 还真的,张明丽真跟她走了,到林校的家,晚饭都在林校家吃,难得有同学上门来,赵霞还专门多煮了一个菜,烧了盘红烧鱼,那鱼原先有着厚厚的鳞,都给剥掉了,鱼肉白白嫩嫩,吃起来特别的能入味。 张明丽也不太客气,吃了两小碗饭。 林长富好像挺关心的样子,把张明丽家差不多十八代祖宗都问了个遍,听得林校挺无语——林长富总是这样子,别人报一个名字,他似乎都知道,不止知道这个人,连人家的十八祖宗干什么都晓得。 等两个人吃好了饭,林校拿着她买的那些材料给张明丽看,看得张明丽双手都不知道放哪里才好,就一些线,还有珠子,并没有特别的东西,她看来看去也不明白怎么能弄成手链还有漂亮的珠链。 林校还真是手把手地教她,一点儿都不藏私。 张明丽也跟着做,觉得也非常的快,很快地就能像模像样地做出根手链来,又看看林校早已经做了三四根,眼里就流露出遗憾的神色来,手上就去拿那几根手链,“你把这几根都给我先,我晚上在家里再试试,一定做得更好看些。” 林校没阻止,就让她拿着走。 天色已经挺黑了,再不走,确实是太晚了。 张明丽骑着自行车回家了,路上还哼着个调调,“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把所有的问题都自己扛……” 没一个音在调上的。 这点林校也一样,还记得她那回初二有音乐考试,老师让她们任选一歌,林校实在是没有把握地就选了咱大□□的国/歌,但是——音还是好多没在调上,这都是客气的说法。 张明丽一走,林校做手链的速度就回快了。 等到睡觉前,她做了六根手链。 只是,她的行为叫赵霞不喜。 “这些线都是哪里来的,你都是哪里学的做这种东西?”赵霞将她放线的袋子给从床底下拎了出来,要说拎,其实也就是两根手指夹着布局,她看看这些线,还有这些珠子、还有些小铃铛,眉头皱得死紧,“才考试考完,你就玩这个?” 林校迅速地将袋子给夺了回来,牢牢地放在身后,并不想让赵霞碰一下,两眼戒备地看向赵霞,“我又没玩,我是做东西——” 赵霞没理会她,迳自从她身后把袋子给拿出来,仔细地看着这些线,还有珠子,眼底浮现一丝狐疑,“这些线能做什么东西?不好好读书,又搞这种东西?” “我一直在好好读书,”林校终于回了句,好像有了点底气似的,“我考试完了,你就不能让我休息休息?” 赵霞见她这样子,到是把袋子还了她,只是表情还没有软化下来,审问她似的,“我放在枕头套里面的钱你抽走了?” 枕头套? 林校一听,就立即地将视线落向那张床的枕头,枕头外边有枕巾,里面才是枕头套,她们家的枕头里面就装着硬实的尼龙网纱,那还是林长富早些年放流刺网时用过网的网纱,洗洗干净后就放入枕头套里就权当枕芯了。 “谁拿你的钱了?”林校急了起来,瞪大眼睛,“我拿你钱做什么?” 赵霞并不相信她的话,还以为她又坏毛病犯了,“是不是把钱买这些线跟珠子了?” “才没有!”林校否认,脑袋里想不起来今年有枕头套里的钱被拿这一事儿,事是发生过许多次,林长富干过好多回,可今年确实是她找不出来有丝毫的记忆,“这些珠子我是自己攒的钱,才没有拿你的钱——” “你平时都乱花钱,还能攒钱?”赵霞更不相信她了,“你要不是拿我的钱出去买,我赌你三个嘴巴掴。” “反正我就是没拿过,”没有发生过的事,林校哪里有可能承认,倔强地迎着赵霞严厉的视线,“你爱打就打,反正是我没拿过,你就不会问问他,干吗要问我?” 赵霞刚才还算是跟她好好说话,这会儿,看她嘴硬的样子,火就往上冒,从裤袋里掏出一叠子灰色的钱,“说,这些钱,你都是哪里拿的?” 她一拿出钱来,林校立马地去翻床底下的书,眼尖地就看到那本书,一打开,里面夹着的钱,一张都没有了,她连忙地就要从赵霞手里夺回钱,却被赵霞一把挥开—— 她的力气没有赵霞,被这么一挥,人就跌坐在地上,屁/股骨那里疼得厉害。 “我的钱,我挣的钱!”她大声地叫嚷。 她一叫嚷,隔壁的人就听到了,隔壁家是新搬来的一户人家,一家三口子,就好奇地往林校家门口看—— 这一家三口这么一看,赵霞就当着他们的面,将门“砰”的一声就关了。 “你挣的钱,你有什么能耐挣的钱?”赵霞气得牙齿根都疼,还以为小女儿最近一学期变好了,也是懂事了,没想到今天整理她的那些书到整理出一张钱来,少说也有一千来块,而她放在枕套里的钱少了两张,不止今天,以前也少过钱,她一把拧住林校的耳朵,还转了转,不顾她耳根都变红了,“拿钱,一句话都不讲,就自己随便拿,我是这么教你的?教你乱拿钞票的?嘴巴还硬得跟石头一个样,讲骗话眼睛都不眨?我从小是这么教你的?你好样不学学坏样,把他嘴巴不能听的毛病都学了?” 林校疼的厉害,但没哭。 ☆、第021章 修文 “我没拿,我没拿你的钱,”她辩解着,“全是我自己挣的钱。” 赵霞一点儿都不相信她,哪里能挣得一千三百多块,难道是全捡的吗,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这么认为,更何况她这小女儿平时在家里也是拿过钱,而且每次问她都是扯谎说没拿过,赵霞会相信她才是怪事。 所以林校不辩解还好,一辩解,更让赵霞觉得这心跟什么东西踩过一样,狠狠地瞪着她的脸,倔强的表情,一点都没有反省的意思,她的手放开小女儿的耳朵,随手就拿过塑料扫帚,就要打向林校。 别看是塑料的扫帚,扫帚的柄是木质的,有小拇指与无名指加起来那么粗,一打下来都不用想就知道会是怎么个疼法,——林校并不是乖乖受打的人,一见情势不对,都懒得对赵霞有什么失望的想法,人的想法是很难一下子改变的,在这种情况下,她惟一能想到的就是逃跑。 拉开门,就逃跑。 赵霞一看她跑,心里更气,大多都是恨铁不成钢的怒气,家里都这样子,有林长富一个够让她头疼,小女儿还要学坏,她能不怒吗?拿着扫帚就追了出去,看到门外站着隔壁住户,她脑袋顿时冷静了下来,将扫帚放在一边,回到房间里,又重新关上门。 她气得不行,又拿出那一千多块儿来看看,这么多钱,小女儿怎么能说得出来这是她挣的,还死活不承认是拿的,这种死性子,这时候不整理过来,以后可怎么得了! 她并没有去追小女儿,每次小女儿拿了钱不是死命地抵赖说没有,有时候她气得狠了要打人,小女儿就会往外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她并没有特别的担心,只是气得胸口闷得慌,本来早想问小女儿,但小女儿同学在,她就忍了。 打小就淘气,长大了不知道好好读书,老是看些不知道什么书,给她零花钱早早地就花完,零花钱没了还摸她的钱,在家里拿钱还好,要是这性子养成了,在外面拿钱,岂不是以后就牢监命? 她就两个女儿,再苦那也是要把日子过下去,丈夫都这样子,就盼着他能收心一点儿,可两个女儿真的,她是盼着女儿好好读书,再穷也是读书,除非是家里是拿不出钱来了—— 她坐在家里,灯也不开,隐隐地听到隔壁住户的说笑声,她更是心烦气躁,索性从林长富的床头摸了包烟出来,打火机一点,就抽起烟来,平时她不抽烟,就是酒也是少碰的人——但胸口一闷得慌,她就想抽烟。 这一抽,就抽了两根。 林校还在外面,没回来。 这让她更气,本事大了,不止会拿钱了,还会躲起来了—— 她打定主意这回林校要回来,肯定要好好地整整林校的贼骨,把贼骨都打了,要让林校晓得痛,晓得痛了才不会再伸手。 忽然间听到门锁被转动的声音,她立马地站了起来,几步就走到门前,看也没看人,就冲着门口骂道,“还晓得要转来?你本事大,都能挣钞票了,还不待外面?还晓得转来?转来做什么!” 第15节 骂的同时,她的手已经去拿扫帚。 “妈,你说什么呢?什么转来不转来的?我考试完了,转来又咋毛了?” 回来的并不是林校,而是林洁,她也是今天考试完了,刚好自行车停好就来开门,家里关着灯,她还以为家里头没有人,没想到才一开门就听到赵霞的骂声,让她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 一看是大女儿林洁回来了,赵霞心里一肚子怨气,手里还拿着扫帚并不肯放下,眼瞧着隔壁住户的门关着,她把大女儿拉入房间,“你妹阿校呀这死小鬼,又拿我的钞票,我从她书里寻出一千多块钞票,问她哪里拿的,她还嘴巴硬得跟石头一样不肯讲,一定要讲是她自己挣的,就她个小人样,能赚得钞票才千奇百古怪,讲话跟你爸一样没一句是真的,我要打她,她还逃了!” 林洁回家有点晚,本来嘛她是考试完就回家,在学校有点事给耽搁了才回来得有点晚,没想到一回家就听到她妹跑了的事,让她一惊,一千多块钱立即让她联想起来,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一把将赵霞手头的扫帚夺下来,“是阿校赚的,不是她从别人那里拿的,是她给人家当家教赚的。” 这事儿,林洁是知道的,但林校不想说,林洁也就一直没说,老实说她心里还是挺高兴这事儿,至少林校不再不懂事了,有些小坏习惯确实得改改,就如同赵霞不相信一样,林洁开始也是不相信,等真陪着林校过去晓得事情是真的后,她确实挺高兴。 赵霞一听,还是没敢信,狐疑地看着林洁,“你是不是帮你妹说好话?这都是哄谁呢,谁会请你妹当家教?你妹成绩是算过得去,也就她们以前那个班上,现在在重点班一点儿都不显眼,别人谁那么不长眼还让你妹当家教?” 这话说的是事实,林洁开始也是这么想的,成绩过得去并不能代表能有能力给人当家教,她是亲眼看到才相信的事,把扫帚往边上一放,解释起来,“还真是家教,阿校同学的弟弟,读小学的,初中的课阿校是教不了,教小学还是行的,你不记得她以前奥数什么的都参加的……” “她那不是从来没得过奖嘛,也就是参加了一下,”赵霞的口气不若先前那么强硬与恨铁不成多钢了,“你是说真的,真的是她赚的?” “我还能哄你不成?她自己说的你不相信,我说的你总相信吧?”林洁空手回家,就手上一钥匙,尽管林校跟家里人闹起来跑出去多回,还是让林洁有些担心,“阿校出去多长时间了?” 赵霞对大女儿还是非常迁就,也是极为相信大女儿的,大女儿不跟小女儿一样,本身一直挺有主见,也挺少让她担心,此时听大女儿一说,她就半信半疑了,也起身了,带手电筒,要跟林洁一块儿出门。 “真是给人当家教?”她还是不放心,“多少钞票一个钟头?”她们家可从来没想过家教的事,第一是没钱,第二嘛觉得没必要。 也确实,在这个年头,家教还没并不很兴。 林洁拉着赵霞走,“10块钱一钟头,上回她赚的一百多还在我这里,让我给她放着呢,妈你也是的,阿校以前说骗话你还信了,现在阿校说真话你到不信了。” “我这不是怕她走歪路嘛,”赵霞心下立即起了内疚,想着小女儿被她拧耳朵时的倔强样,慈母心涌上心头,恨不得给自己抽两嘴巴子,“我最怕她跟你爸一样嘴巴讲话都听不得耳朵里,没半句是讲真,我就怕她在家里拿拿拿习惯了,以后要在外面拿……” “妈你别说了,”林洁制止她,家丑不可外扬这道理她知道,虽然这个点外面路上根本没有人走过,她还是怕别人听见,“你想想平时阿校出去都是躲哪里的?有没有印象的?” “我哪里晓得!”赵霞到是不讲那些事了,回得理所当然,“她平时间跑出来,没有半个钟头就回屋里了,我哪里晓得她能躲哪里?” 林洁想想也是,林校的小脾气,她是知道的,跑出去就是要叫人担心,就把她拿钱的事给撇过去,算是林校的小聪明,可是这样的小聪明真是不好多用,就像今天,跑出去了,赵霞都习惯了,根本没出门找。 沿着这村走了一圈,就没有看到人影,找了半小时,母女俩决定先回家看看,万一林校就跟以前一样先自己回了家也说不定—— 母女俩的愿望是美好的,可惜林校是憋着一股气跑出来,跑得还挺远,根本就跑出了这个的区域范围内,而且是往左边跑,跑到了那条直路,刚好路的一边是工厂,另一边是小学都师楼。 她也没想那么多,跑出来是为了躲那么顿打,等跑出来后她就想起她姐晚上会回来,还不如现在她就回去等她姐——她脑袋里这么一想就打算往回跑,一个转身就回头跑,没跑两三步,路灯下一个男人走过来—— 她到是没太注意这个男人,本来嘛心事重重,路人又与她有什么干系,想的是到是没错,可那男人直接脱了裤子,裤子就落在两小腿间,双臂张开得大大的,就堵住她的路,把个身体往前一挺,俨然有种献宝的架势。 暴露狂!露/阴癖! 林校的脑袋里瞬间涌入这两个词,没等她真想出来什么对策来,脚已经不受控制地踢过去了—— 完全是身体的本能,就这么一踢! 男人闷哼了一声,人往后一栽,没了声息。 ☆、第022章 她踢中了? 虽说林校两辈子的年纪加起来比这个露/阴癖要大得多,毕竟是女人,还是会有些后怕,刚才那是想也没想就踢过去了,见人就闷哼一记倒地就没动静了,反而叫她不放心,心想这种坏东西不知道吓坏了多少小姑娘,也不知道会给多少小姑娘留下心理阴影。 她这么一想,就有股子侠气冲上脑袋,一时间就觉得自己跟个惩恶锄奸的大侠没有什么两样了,索性走过去,先是用脚踢了踢那人—— 都说是命根子,男人的命根子踢到了那可是了不得,要不林校也不可能往那里踢,只是她确实没想到自己真踢中了,又不是练过那一腿功,也就急中生智那么一踢,她再踢了人家两脚,都踢在他的小腿上—— 一点声息都没有,难不成是疼死了? 踢人是她是敢的,觉得这种敢晃那玩意儿出来吓人的败类少一个是一个,可也知道自己出口小气跟真把人弄死那完全是两回事,她弯下腰,将手凑到他的鼻子前,鼻间还能呼吸,才叫她松懈下来。 看着疼晕死过去的败类,她并不想就这么简单地放过他,万一他不吃疼还要再出来吓小姑娘可怎么办?这种人估计是改不了这种□□的性子,非得叫他记得疼不可—— 她这么一想,就来了主意,边上就有个倒垃圾的地儿,小跑着过去捡了个垃圾袋,垃圾袋里全是生活垃圾,鼻子都不用凑近闻就能闻到发酸发臭的味儿,她屏住呼吸,硬是将袋子里的垃圾全倒出来,就拿着个臭不可挡的垃圾袋权当作绳子,把那个败类都绑了起来—— 先绑住双手,再绑住双腿,全打的是死结,不叫他挣脱开来,那裤子,林校自然是不会那么好心地替他拉上去,既然他敢露给小姑娘看,必然是不介意露给更多的人看,她看看被绑着的败类,路灯下能看到他的狼狈样,她差点笑出声。 难得的心情好了些,被赵霞不管不顾地直接骂了,她确实是心里头委屈,被这么一搅到是好受多了,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东西,眼睛一亮,在路灯下在垃圾堆里翻东西,也亏得她真能想,也真能碰垃圾堆,真的叫她找出一支水彩笔来,想也不想的就往败类脸上画字: 我是变态爱溜鸟! 哈哈哈! 她要笑死了。 估计这真能成一辈子的阴影,现在是大冬天,天气这么的冷,他还光荣地溜鸟,这种“意志”值得给个深刻的记忆,一辈子都忘不了。 林校干完这些事,鼻子才恢复正常的嗅觉,身上也不小心沾了点垃圾臭酸味,边上又找不着能洗手的地方,她赶紧快步地往家里跑,心里还想着也许她姐林洁回来了。 还真的是她想对了,林洁真回家了。 她还是稍稍地探了一下,并没有冒冒失失地直接回家,远远地就看到自家那间屋子亮着灯,再慢慢地走近窗子,人也跟着矮了身,悄悄地往窗子里瞅了一下眼,真见到她姐在屋子里,顿时心里就有了底气,也不矮身了,索性就站直了,朝前面的门去。 门虚掩着,并没关。 她还没走到门前,门就开了,是她姐林洁。 “做什么呢,不早点回来?”林洁才跟着赵霞回家来,两个人找了一会儿没找见人,回家又没见到林校的人,她还正打算着要再出去一回,就看到窗子外头窜起来一脑袋,不是林校又能是谁,一贯这样子,跑出去又跑回来总要在窗子底下先探探,这个还一点儿都没改,她拉着林校,“你别怪妈,她也是着急,这是什么味儿,这么臭,你是去垃圾堆了?” 她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让林校满身的垃圾酸臭味给薰得捂住鼻子,一脸的嫌弃状,一点都没掩饰。 赵霞看到林校回来了,也想站起来去看她,思及自己刚才的粗暴,且半点不听人解释,面上就有些讪讪的,还有点甩不下面子来,也走到门前去,一听林洁的话,她立即地站了起来,几步就走到门前,果然就闻到那股酸臭味儿,话就出口了,“掉垃圾堆了吗?真是让人每日操心,眼睛也不看看路,怎么就往垃圾堆去了?” 这人,明明就是想关心林校的,听着这话可是不怎么好听,很容易叫人反感。 林洁对赵霞完全是无语,生怕林校一听这话又要跑,她自然地牢牢地拽着林校的胳膊,不叫她动弹,硬是把人拉入屋子里,“还愣在外面做什么,可冷了,我去烧点水,你等会擦探身子?” “姐——”林校低低地叫了声。 看看她那样子,好像有些可怜兮兮的,叫林洁真是不忍心,回头看赵霞已经把门关上,她拿手点向林校的额头,“别怪妈,妈是为你好的,就是怕你改不了小毛病,才着急上火,知道吗?” 林校也知道是这原因,心里是有点委屈,还是乖乖地听她姐的话,两手缩在身后,没拿出来,那味道,她就算是想忽略也很能难。 她点点头,算是同意林洁的话。 林校松了口气,这么冷的天就跑出去,她能不担心嘛,把赵霞交给她的钱全都递给林校,“我都跟妈说过了,说这些钱都是你自己赚的,都拿着,别乱放,钱哪里能是放家里的?” 她就那么一说,听得赵霞到是愈发自责。 小女儿似乎学好了,却让她不分青红皂白地骂了一顿,骂了一顿还不止,差点打了小女儿,她平时打女儿也很少,最多竹条吓唬一下,刚才嘛,她是气急了,要不是小女儿跑了出门,指不定她就真打了,那都是说不定的事儿。 “你自己赚的钱,就自己放着,别乱用就好,”赵霞去烧水,铝水壶挺大,烧一壶就够洗澡了,又补上无奈的一句,“别叫你爸知道,枕头套下的钞票不是你拿了,那肯定就是他拿了,又要作死了!” “你就不会开去存折,非要把钞票放什么枕头套下面?”林洁见林校没接钱,注意到林校放在身后的双手,灯光下见那双手油光发亮的,而且特别的酸臭,就把钱往床里一放,从热水瓶里倒出了点白开水,再兑了冷水,“洗洗手,用上肥皂。” 赵霞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又没说出口,看看她们两姐妹亲密相处的样子,不由觉得欣慰,她就怕小女儿有样学样,把那些坏习惯都学透了,走了歪路,男的还行,女的要是走歪了路,那可是一辈子的事。 林校洗了手,洗了三次,才觉得自己的鼻子再也闻不出那股子叫人受不了的味道,也亏得她当时能忍得了,下巴朝床里的钱动了动,“姐,你去开个户头,把这些钱都存起来吧,你给我保管?” “行,”林洁回答得很爽快,一点都不纠结,想到今天的考试,索性问起来她来,“今天考得怎么样?” “那你考得怎么样?”林校故意没回答,反而还问她。 才问完,额头又被林洁给点了一下,到是不疼。 “我考得还不错吧,跟同学都对过答案了,”林洁说话间打了呵欠,眼睛眯眯的,有些困了,“明天还得早起回学校呢,你也快点擦擦,也早点睡吧。” 林校那一身味,确实得把衣服换了,再擦擦才能睡,不然真带着一身味,不止脏还酸臭,能睡得着那还是人嘛—— 放寒假了还要接着补课,是初三学生的待遇。 陈丽依旧在家门口等着林校,跟林校一样都穿校服。 “阿校,这手链还有没有?”陈丽边骑车边问,昨天已经被好些个女同学问过起,不止同班同学,还有以前同班过的同学,“好几个人都问我,问我在哪里买的,你不知道她们可羡慕死了——” “我昨天做了几条呢,在明丽那里,”林校也没埋她,算是给自己打个底子,“你要不要学?我教你做呀,你可以再交给同学呀……” 她说的一点私心都没有,好像极乐于教人。 听得陈丽可激动的,“凭什么要教给她们呀。” “我们不都是同学?”林校一脸的“包容”样,半点为自己打算的“私心”都没有似的,双手紧紧地搂住陈丽的腰,生怕陈丽一激动,她就从自行车上掉下来了,“很好做的,一下子就学会了。” “学什么呀,”陈丽只喜欢好看的东西,真让跟着学做,她的情况就跟读书一样没本事,手工课嘛总是少很多味,“我自己都有了,还要学什么呢,她们嘛想要就得出钱呗,我反正问她们都说了,两块五一根,你别不收钱,你要是不收钱,我话都说出去了……” 是呀,话都说出去了,还能反悔? 就如同张明丽那样,在林校还没到学校时,就把昨天弄的手链全卖了,卖得一干二净,还接了好几个女同学的预订,要求先付清钱,一次性付清。 ☆、第023章 张明丽可兴奋的,平时到是不缺零用钱,今天手头的钱跟她平时从爸妈手里拿到的零用钱不是一回事,而是卖东西的钱,等于是挣的,长这么大,还真没有挣过,足叫她高兴的,当然,钱不全是她的,她只是占了一点点,要说没占都行。 昨晚她在家里练了练手,还真练了两根,加上林校的六根,一共是八根手链,卖了二十块钱,预订了八个,也是二十块钱,加起来四十块,虽说离她两个星期的零用花加起来还少十块,她还是格外的兴奋。 她拉着林校从教室里走出去时,就算不用回头都能感觉到那几个女同学热切的目光,更是坚定了她的信心,教室外边全是同学,她索性拉着林校到楼道,那里安静些。 林校一直被她拉着,看样子是被动,可心里早就有了计较—— “拉我出来做什么?”林校没等张明丽先说话,就问了,“我那道题还没做好呢,还得回去做题呢。” 张明丽终于放开她,斜眼睨她,“就你那样,那道题盯着好半天了都没有动笔,你做得出来吗?” 林校真想说,张明丽同学,这么瞎说大实话好吗? 还真是让张明丽说中了,那道题的类型是真没见过,林校正在绞尽脑汁地分析题目,在想着用哪里公式能代入题目里,才想了一点眉目,就被张明丽给打断了,但其实她一点都没不高兴,一早上就等着张明丽呢。 在等着张明丽的“呼唤”。 “你可真烦,”林校也没装出生气的样子,将张明丽从头到脚打量一下,露出疑惑的眼神,“你今天特别的高兴,是昨天考试考得挺好的?” “才不是呢,你别提考试了,提到考试就让人心烦,”张明丽手一挥,好像要把考试的烦恼给挥开,满脸明媚的笑意,把零钱凑成的四十块钱都递给林校面前,“看看,才十六条,就有四十块钱,你说挣钱容不容易?” 有纸币、有硬币凑成的四十块钱,足以叫林校眼底发亮,她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显得太高兴,人往后退了一步,惊讶地看向张明丽。 “你别傻了,”张明丽用手肘撞撞她,不管她疼不疼,反正谁也别想打断她要挣钱的雄大目标,“这是钱耶是钱耶,又不是什么废纸,有了钱你想干什么不行?最近那些小说都没见你看过?也没见你去小店买东西吃,是不是手头紧?” 都说两个人要好了,所以张明丽都知道她平时在做什么,指的是一针见血,又低下头指指林校穿的那双惟一的毛皮鞋,“后面线都快阵亡了,你都不记得去弄弄?是不是把零花钱花完了?” 林校的脚后跟下意识地往前,映入她自己眼帘的就是快报销的线头,好像只要再一下下线就全断了,可能会露出她穿着已经没有弹力的袜子——她最近是有想过要弄弄鞋子,一直就没去弄。 到是被张明丽看个正着。 “喏,这四十块钱全是你的,”张明丽一点都没留下,虽然视线有些不舍地抽开,还是大方地将钱全部塞入林校的手里,“中午你去弄弄鞋子啦,省得叫人看见你的鞋子都这样子,多影响形象?” 第16节 四十块钱,就跟烧红的铬铁一样烫。 而其实,是一点都不烫,是林校心里的羞意作祟,明明是她吊起了张明丽,利用张明丽在卖手链,自己到是表现得跟个不沾钱的白莲花一样,把卖东西给同学的名头都让张明丽给担了—— 特别的不厚道。 她本来就想补些张明丽钱就行了,事到如今她确实为自己的想法觉得羞愧,哪里是好朋友了,好朋友难道就是用来利用的吗?“真的要做吗?”她看上去小心翼翼,瞧着并不是那种能担起责任的人。 本来还想要推,只是,她改了主意,稍稍变了一下自己的计划,让自己看上去稍微被动一点,并不是全面的“被动”。 张明丽根本没看出来她面前的这个好同学,早就换了芯子,人还是那个人,不再是那个同她一块儿疯疯癫癫的林校,而是多年后重生的早就冷淡的近乎刻薄的人,她不怎么相信别人的好心,也不怎么相信别人—— 即使刚刚为自己的行为觉得羞,还是一条道走到黑,并没有改变的意愿。 到是张明丽瞧她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有些个嫌弃,“你好像读初三年就胆子小了呀,逃课都不敢,连跟我们一起出去玩都少了,刘燕都说你好久没回她信了,你都怎么回事哦?现在有钱还不想挣,是不是脑袋坏了?” 刘燕? 林校眨眨眼睛,一时间没想起来。 张明丽震惊地看着她,“你不是记不起来了吧?” “……”林校点点头,没有隐瞒。 “不是吧?”张明丽一手就抚住额头,像是承受不了这个消息似的深受打击模样,“扯什么鬼话呢,台风之前你们还在写信,怎么可能忘记了,二中初中部的刘燕呀,你们放暑假时还见过面呢,刘燕不是还跟男的一块儿过来的?” 林校确实不记得这回事了。 她醒在台风过后的那天,哪里还记得有什么刘燕这回事,张明丽起起来,她才隐隐约约地想起来好像有这么一个人,也是后来没联系了,也不知道刘燕后来怎么样了,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赶紧给人写信吧,”张明丽劝她,笔名越多,越证明她们在同学中的人气,足以叫她们沾沾自喜,不过,她下一秒就换了主意,“信随便什么时候写都行,你还是想想这事吧,手链这么简单就做好了,在别人会做之前,我们就卖一笔钱,你觉得我的主意好吧?” “真的能行?”林校极喜欢听这样的话,一步一步地引着张明丽朝着她所期望的那样子行事,心里的成就感那是无与伦比的,小试牛刀成功,“真的能行吗?” 她表现得恰到好处的惊喜与犹豫。 张明丽最见不惯别人讲话叽叽歪歪,老是不肯果断,她是个有主意就要干的人,“怎么不行了,趁放寒假之前,我们卖他们个百十来条的,不是挺好?” “……” 林校还是觉得少了些。 当然,她们不止一个帮手,还有陈丽。 说实话,陈丽的手更巧,林校教她的模样,她能迅速地融会贯通,还能变幻出更多的花样来,也更吸引人,但是价钱还是两块五毛一条,她们不涨价,在学校里卖东西,还是小心翼翼的好。 期末考的成绩在补课第三天就出来了,果然如林校所料的那样她进了班级前十名,也不是进的太多,刚刚好第十名,当班主任老师报成绩的时候,她明显地感觉到周边同学投过来的视线—— 她反而比平时表现得更镇定,像是没事人一样。 尤其是同桌秦静,更是惊讶地看着她,像是看见外星人似的。 一班的学生都以原来一班的学生为主,加上从别的班级插/进来的几个人,颇有点排外的意味,林校在这些被插/班进来的学生中算是头一个考入班级前十名的人,她也还记得当时她们这些插班生没有特别出彩的一个,就好像埋没了一样。 张明丽考得并不好,三十名左右,跟她平时成绩差不多。 林校回家把成绩一说,赵霞还破天荒地给她弄了个荷包蛋吃。 “最近都在做手链?”赵霞吃着饭,喝着酱油汤,“家教不当了吗?”主要没见着女儿出门,晚上都窝在家里做手链,连书也不看,让她多少有点担心。 “不当了。”林校吃着荷包蛋,记得过去这个年纪时,她就是想吃个荷包蛋也是个奢侈的事,不是买不起,而是比起一个人吃一个荷包蛋,不如把一个蛋弄成蛋羹吃要划算点,“他们家不需要了。” 赵霞挺想问为什么不需要了,话到嘴边,又没问出口。 酱油汤上面飘着几些青翠葱叶,还有一点点油意,那是猪板肉弄的油,让平淡无奇的酱油汤喝上去增味不少。 林校多喝了几口,就看赵霞皱起眉头。 “饭吃着,别老喝汤,”赵霞盯着她的汤勺,叮嘱她,“你爸还没吃饭呢。” 一听到林长富的事,就能足让林校的胃瞬间饱了,再没有吃饭的兴趣,索性就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碗筷,决定快点去隔壁的陈丽,还有早说好吃饭后就从家里出来的张明丽。 她们三个人每天放学后就聚在一起做,一人一天做三条,一天下来就是九条,七天一共就卖出去了六十三条,不包括前面预定的八条,钱扣除材料费,三个人平分,这样忙碌的生活,叫平时觉得补课时间简直是世上最难捱时间的陈丽都觉得去学校是件挺好的事—— 一放假,断了生意,三个人都蔫蔫的。 “要不我们在街上卖吧?” 林校提议。 陈丽与张明丽缓缓地看向她。 “行吗?”陈丽没有什么把握。 到是张明丽立即回了句,“肯定行的!” ☆、第024章 但是没能很快地就成行。 因为过年了呀。 林校家并不回家过年,家里只留个空房子,所有用得上的东西留给她奶奶了,回去了连个睡的地方都没有,索性就在租的房子里过年,隔壁的租户已经回家过年了,外地来打工的人也都回家过年了,就是林校他们家离家最近,却没有回家过年。 陈丽家也一样,也没回家过年。 但张明丽不一样,她就在家里过年。 过年间总要走亲访友,没有时间出来,就算林校家也一样。 大年三十的夜里,围着黑白电视看春晚,好像一过年,她们家始终笼罩着的阴影就散了一样,电视里的赵忠祥倪萍等人年轻了不少,这时候的春晚并不像后来成了大家眼里的鸡肋,个个都是看得津津有味。 临近零点时,鞭炮声、烟火声四起,即使关着窗子还能听到欢快的迎新年合奏声,林校躺在床里,不可避免地与林洁挤在一起,手下意识地弄了弄被角,生怕肩头露在外边受了冷—— 慢慢地进入梦乡。 好像这半年过的还不坏,大清早就醒来的林校不由得在心里做了个总结,大年初一的清晨,特别的清静,隐隐地传来两三下小鞭炮的声音,肯定是顽皮的小孩子在玩鞭炮,那种往地上狠狠一扔就能“啪”的一声小鞭炮声。 她一动,林洁被动醒。 “这么早起来做什么呀?”林洁懒懒的根本不想起来,寒假里最惬意的事莫过于在家里睡到自然醒,“今天又不出门,这么早起来做什么?” 赵霞在灶前煮汤团,是咸汤团,亲手揉的粉,亲手剁的馅,揭开锅盖,看着汤团都浮在白茫茫的热汤里,她拿起来碗,每一个碗都盛了五个汤团,还在洁白的汤团上面洒上青翠的葱花,一青二白,清清楚楚。 “起来吃汤团,吃了再睡?”赵霞将盛着汤团的碗都放到桌上,“起来,面洗洗,手洗洗,把早饭都吃了。” 桌上除了汤团还有昨晚年夜饭吃剩的菜,比平时自然要丰盛点,相比别人家鸡鸭鱼肉样样俱全的架式,她们家可没有那样的排场,总共加起来不过是八道菜,红烧猪蹄昨晚就吃完了,红烧大鲳鱼还有半面没有吃,炒笋干啦什么的荤素搭配的菜也都是留了一半,今天一天的菜都不用重新准备,把菜热一热就可以吃。 林校没有二话地就起床,本来就睡了,早就睡不住了,小心翼翼地从床里坐起来,套上新毛衣,还有条牛仔裤,牛仔裤是大嗽叭似的样式,膝盖下面一整排的钉扣,只把钉扣全解开来,就能看到整条小腿—— 这就是以前林校买过的过年衣服,要按她现在的品味,肯定不会买这么夸张的裤子,现在还真流行这种大裤角的牛仔裤,难得让赵霞舍得买新衣服,还是眼尖地看到这条裤子,她想也没想地就缠着赵霞买下了。 脚上换了双新的短靴子,黑的颜色,不是什么皮,外面看着挺光亮,不止林校有,林洁也有这样的一双鞋子,两姐妹一人一双,样子一样,鞋子的码都是一样,鞋里还有点毛,也不知道是什么毛,总之刚穿进去还有点热度——后来嘛,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二十五块一双的地摊货,能指着还有什么后来嘛。 这也是赵霞在能力范围内能给她们买的鞋子,比这个贵的不是没有好看的鞋子,各种好看的鞋子、各种更实用的鞋子多的是,动辙就上百块或者是超百块的鞋子,足以赵霞咋舌,还是舍不得把辛苦攒的钱买些贵的鞋子。 她自己嘛,就没有买什么新衣服跟新鞋子,所谓的新鞋子,也不过是一双穿着出门的棉鞋罢了,天气一冷,好些人都是不穿皮鞋,不如直接穿棉鞋,所以她的行为也并没有让人觉得突兀。 林长富今天穿了身黑色的西装,西装早就不是现在流行的样式,裤子有些不太明显的缩水,还有点皱,家里都没有烫斗烫一下,坐在桌前,也不叫两个女儿吃饭,跟个大爷似的就自己吃起来。 他的胃口一贯好,别看人瘦,其实家里胃口最好的人就是他,却是吃什么东西就跟没吃一样,人始终保持着瘦得跟个皮包骨似的,不知道内情的人还以为她们家虐待了他一样。 他一吃完就出门,甩手掌柜,家里只是他吃饭跟睡觉的地方,再加上一个是他随意可以予求予取的地方,在外面作死了后,风头一过就回来,也不管家里人是怎么样的被人为难被人羞辱,他照样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好像她们母女三个人的痛苦都不是他造成的一样—— 甚至一点儿愧疚都没有。 上回枕头套里的钱,就是他拿走的,赵霞跟他吵,他到是不吭声,闷头捂在床里,任凭赵霞怎么骂他,他都一声儿也没有,性子似极好一样,好像是他在容忍赵霞的无理取闹一般。 等赵霞过了这个劲儿,他也就生龙活虎了。 等林校坐在桌前,汤团已经稍稍凉得能一下子就入嘴了,每年仅仅是冬至,再加上大年初一,赵霞才有空专门地做一回汤团,林校跟她姐林洁都爱吃,就跟吃什么珍稀美味一样,汤团里还包着赵霞平时绝对舍不得买的冬笋,笋的鲜劲,与嚼劲,确实是别的材料没法比拟。 大年初一过得很平淡,没有人上门来拜年。 林校有亲姑姑两个,亲叔叔一个,都是住在镇上,谁也没想着要来她们家来拜年,她们家也没想着要上门去讨嫌,便是她们舅舅阿姨家,也没有上门拜年—— 初一过得太平淡,初二就不一样了,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街道两旁的店面前面就摆放着包装的红艳艳的礼盒,还有各种炮竹跟烟花,这些在性质上属于危险品的东西还没有专门设点贩卖。 初一不回家,初二是必须回老家。 风俗是得拜坟岁,得到林校爷爷的坟前看看,顺便烧点经。 码头上好像熟人,都是岛上四村人,像林校她爸妈这一辈子人自然都是相互认识,熟与不熟那是另外说,看到她们家四个人走在码头上,别人的视线是看过来,但紧紧是看过来,与林长富一家打招呼的人少之又少,除非是同村的熟人,才同她们家打招呼。 林长富的名头极响,赌博鬼,嘴巴不能听,几乎都是别人所知的林长富,偏林长富很热情,见到一个人就打招呼,见一个人就跟人有话说,那声音还极响,也没有一点眼色地都没有,好像真看不出来别人不屑同他说话。 赵霞拽拽他的衣袖,他就没事人一样热情,拦也拦不了。 码头上,有点风,吹过来有点冻脸。 林洁怕冷,整个人缩在衣服里,还是努力地装出一副不怕冷的姿态来。 林校站在码头上,好像一点儿都不怕冷,看着对面的海岛,原来是乡政府所在地,后来把乡撤了并到镇里,原来算起来还算是繁华的地方,慢慢地就落寞了起来,年轻人都爱往外赶,等后来小学跟初中再也招不着本地生的时候,彻底的没了生气。 早上八点半的渡船,到老家的码头时已经是九点多了。 老家这会儿人住得还挺多,到后来村里已经没有人。 码头到她们家,大概有个两百米的路,房子是瓦片房子,跟林洁的年纪一样大,当年是林校的外婆作主让家里帮了他们建起了四间瓦片房子,林长富两间,林长富的两个妹妹占半间,林长富的弟弟林长贵占了一间半,至于两老嘛,就住在林长贵房子边上搭的茅草屋里。 此时,林校的爷爷已经故去,两个人姑姑已经出嫁,四间房子变成了林长富两间,林长贵两间,而她奶奶则住在林长富的房子里,林长贵家的两间房子一年到头都锁着门,从来不肯叫她奶奶迈入一步。 然而,今天不一样,林长贵一家四口是在家里过年,两口子还加上两个叫林长富万分羡慕的两个儿子,要不是林校怕自己说多了,叫人觉得不对劲,早就冷笑着对林长富冷笑了——靠侄子养,就你那两个侄子,都是坐牢监的命,还指望他们养老,把你看成什么人! 这话现在她只能是话放在心里幸灾乐祸一样了,毕竟还没到那个时候,——家门口种着水仙花,水仙花开得正好,绿叶特别的有精神,即使迎着风,也没有半些蔫样儿。 林奶奶早就站在家门口前等,远远地看到两孙女回来,“大洁,阿校——” “阿婆,阿拉拜岁来了。” 两姐妹都说的这个话。 “快进来,快进来,外面忒冷,”林奶奶笑得合不拢嘴,手拢拢从耳后散落的一刀齐头发,笑得露出镶过两颗的牙齿,牙齿上银灿灿的,“坐灶后烘一烘,烘热了上山去看你阿公——” ☆、第025章 林奶奶起来的比较晚,大年三十年夜饭是在林长贵家吃,她自己并没有准备什么,手头拮据能省一点是一点,一般都是早饭连午饭一块儿吃,再晚上吃一顿,也懒得精心煮饭,大儿子一家回来,她自然非常高兴,两个孙女乖巧,念书好,跟两个孙女完全不一样,更叫她欢喜。 第17节 “阿婆,蕃薯还有没有?”林校一走到走灶台,看着灶孔里红红的柴火,就涌起一种冲动来,“洋芋奶也行。” “有,当然有,”林奶奶高兴的跟什么捡到宝似的,立马去拿,拿了好几个蕃薯,还有几个洋芋奶出来,“煨着吃最香,火头刚好,你们放心去山上,等会回来就能吃了。” 林洁也喜欢吃这个,小时候住在老家,最喜欢用烧过饭后的柴火煨着东西吃,还有年糕也煨过,特别的香。 上山带的东西不多,只有香跟十龙会,十龙会是经,意味着钱。 爷爷的坟前草都是干干净净,早就清理过了野草,会干这种事的只能林校的小姑父,老实人,性格有点不好说,是个耳根子软的人,他们一家子一姐还有五兄弟,家镜比起来林家来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在村里是出了名的穷,林家好歹以前还曾经好过,可惜没撑起来。 林校的爷爷曾经是村里的船老大,还当过大队长,那会儿算是村里的红人了,只是两个儿子没一个立起来,大儿子没学会当船老大的本事,只能干一般伙计人的活,二儿子林长贵还好一点儿,能修修船的车,比林长富要混得好些。 坟在半山腰,从家里到坟前,不要半小时也得二十分左右。 冬天的山景,有些枯,松树直挺挺地立在那里,经得起风霜;远眺过去,清清楚楚地看到对面无人居住的海岛,还记得以前的时候,每到大潮水时,村里就有划船出去在那些岛上弄海螺、藤壶啦什么的,新鲜的弄来,就新鲜的送到曾经乡政府所在地的那个村街上卖,很快地就能卖完。 点了香,他们一家三口拜了拜,再把十龙会烧了才下山。 下山时免不了碰到同样来山上拜坟岁的村里人,不时地停下脚步打个招呼,更多的人是问得林校两姐妹考试的事,听到她们考得好,都露出羡慕的神情——也确实,在林校两姐妹还在念书的年纪时,村里确实没有人比得过她们姐妹俩,更何况,林校这次跟以前不一样了,她分入了重点班,而且还是班里前十名的成绩—— 这些事,也逃不过别人的灵通消息,村里还有与她同年级的人,是她表姑的儿子,说是表姑,其实也不怎么来往,村里有种习俗,表兄弟人情是要来往,表姐妹这种人情就一般不跟了,再别上林校这个表姑家里条件好,跟林长富兄弟不上样不一样,表姑丈夫家一共是五兄弟,个个兄弟有出息,几个兄弟一共撑了两条船,而且年年捕鱼都好。 回到家,连个电视都没有。 林奶奶晚上早早地睡觉,如果不早睡,就在村里走一圈,自从林爷爷走了后,她就沉默了许多,跟村里的人也来往得少,村里人叫是消息灵通,老是不阴不阳地讲些林长富的事,林奶奶不耐烦听这些话,也乐得不怎么跟人来往。 “蕃薯跟洋芋奶都快焦了,”林奶奶围着围裙,穿得件半新不旧的棉袄,双手往围裙上抹了抹,欢快地看着走回家的两姐妹,“吃点东西,热热身子?” “嗯。”林洁应得很干脆。 林校赶紧地往屋里走,冷得直搓手,感觉脸都快冻僵了,动作到是比林洁还快,立马地到灶台后,拿着火钳子将堆着的柴火给挑开,鼻间就闻到了香味,那香味,叫她忍不住地咽了记口水—— “快夹出来,”林洁跟着浓呼吸一把,一脸的陶醉,“快呀。” 她还催林校。 林校就夹了出来,皮上焦焦,看样子就仅仅是外边一层皮焦了,里面的肯定不会焦,她还有点经验能看出来,三两下地就把东西全夹了出来,得意地看向林洁,——林洁迫不及待地用就捡起来一个,刚入手,双手就烫得丢开了。 “好烫,好烫……”她把手放在嘴前迅速地吹吹气,又嫌不够,就把两手捏住自己的耳垂,嘴里就一直娇气地嚷嚷着,“好烫,好烫……” “哈哈哈……”林校坐在那里取笑她。 赵霞看到她们两姐妹的样子,不由得摇摇头,忍不住开口,“小心点,别烫着了,慢慢吃,晓得伐?” “知道了。”林洁应着,手指还有些烫,还是不死心地伸手去拿,还是很烫,就又丢开,索性跑去房间里拿了点草纸,给了几*校,她自己就用草纸包着滚烫的蕃薯,这才小心翼翼地去剥皮,就算咬下去的时候,更是小心翼翼,生怕烫到舌/头。 林校是有样学样,也不坐在灶后了,把灶台让出来,赵霞已经准备开始烧午饭了。 把外面的皮给剥开,就露出里面金灿灿的蕃薯肉来,不止闻着吃,吃着更香,就是太烫,吃得很慢,林校还是觉得很快活,这种快活不是一般的快活,而是没有一点儿麻烦的快活。 “我要蕃薯吃……” 林校正吃着,就听到隔壁她叔林长贵家冒出来的声音,回头看过去见到林茂顺站在那里,指着她手里的蕃薯,霸道地叫嚷。 她本想说里面还有,就看到林茂顺被胡来凤拽回去,林茂顺并不矮,被胡来凤一拽了个脚步不稳,没等得及他再说些什么,人已经进了屋里,门也“砰”的一声就关上了—— 然而,这并不是结束。 “人家吃让人家吃,你没吃过是伐?这点东西都想吃人家的?人家东西用草纸这种擦屁股的东西包着吃,你这么没出息,也要用擦屁股的草纸包着吃?人家要没出息要这么吃,你也要没出息的跟着这么吃……” 门虽关着,声音到是一点都不遗漏的落入林校的耳朵里,林校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如果此时看她的脸,肯定能看得出来她的冷漠,还有几分嘲弄,眼底更是染着极为浓烈的厌恶。 “别说了……” 她听到一记软弱无力的喝阻声,那是她亲叔叔林长贵,没能活到最后看着他得意的两个人坐牢,早早地就得了肝癌没了。 他这喝阻,注定拦不住胡来凤。 胡来凤不是个听人劝的主,别人越劝,她就越来劲,一贯的性子,骂孩子时听上去像骂自己孩子,句句都在影射别人家孩子,错也不是她的孩子,都是别人家孩子错了,就这样的想法影响之下她的两个儿子能有什么好性子才是怪事。 林校当作没听见,自顾自地吃着东西。 林奶奶听见了,也没办法,小儿媳就是这样的性子,平时她这个当婆婆的也是退避三舍,只要她不闹起来就好了—— 赵霞心里难受,跟胡来凤早就不说话的,两家子平时不来往,都是吵过的,她还吃了亏,打不过胡来凤,“阿校站在外面做什么,还不进来吃,外面风了吹就冷了,吃着还有什么味道?” 林洁哪里能没听到,当作没听见,狗咬人,人难道还要去咬狗吗? “呜呜……” 没一会儿,就传来男孩子的哭嚎声,不止哭嚎声,还有骂声,越骂越激烈。 林校跟林洁无动于衷,赵霞在门口洗菜,视线都没往那边瞧过去一眼。 此时,林长富回来了,他本应该跟着母女三个人一起回来,碰到熟人就讲了会儿话,回来的就晚了,刚到路口就听到大侄子哭嚎的声音,脚步就立马地加快,他不加快平时看着还行,这一加快,脚好像特别的跛—— 他冲到林长贵门前,手就敲门,“干吗呢,干吗呢,大过年的还打儿子吗?” 别看他人瘦小,敲门的力道可重,敲得“砰砰”作响。 他一敲,门还开了。 胡来凤阴着个脸,看看一脸焦急的林长富,又看看那边洗菜一个眼神都没瞄过来的赵霞,不由得冷哼了记,还往正哭着的大儿子林茂顺身上又狠狠地打了一记,“我打自己儿子,关你毛事?多管闲事!” “砰”的一声,门当着林长富的面关上,完全不把林长富当回事。 林长富面上露出一丝尴尬,手再要敲门,却是放了下来,转过身来,看到洗菜的赵霞,脸上也跟着阴了几分,“就晓得做做做,一点眼色都没,打小孩子,你就不会拉一拉?” “那你去拉拉看?”赵霞被他说这么一说,面上就过不去,抬头就看到对面人家瞧自己家看过来,将洗好的菜一收拾,“有本事,你去撞进去,把人拉出来?” 林长富被她一噎,脸愈发阴沉,也不好好整着身子走路,走得特别跛,身子跟着一歪一歪的,看到正在吃东西的两姐妹,心情愈发坏了,“就晓得吃吃吃,别的一点儿都没晓不得,养你们做什么?” 完全是迁怒。 却叫林奶奶发了怒,她到是心疼孙子,但小儿媳那个人,她可不敢上门去拉,又听得两个乖巧的孙女被大儿子这么一说,“你骂她们两姐妹做啥?有脾气就到外面发去,寻两姐妹发啥火了?” “你就宠起来,宠起来!”林长富面上挂不住,转身就往外走,一副被气饱的样子。 林校跟林洁依旧在吃东西,好像外面这场风波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第026章 林校跟林洁都习惯了,谁也没把林长富的怒气当回事,该吃的还在吃,吃完再洗洗手,没打算出门玩。 吃过午饭,直接去外婆家,一家四口走的是山路,这时候的山路两边还能走人,并不像后来连路都见不着了,走路是很方便的事,村民来往都是通过这条路,长长的直路,再上山再下山,也就到了。 外婆家并不多在正中间,家门口还有口井,差不多支持了全村里的饮用水,门前还有块地,种着桔树,最里边还有棵梨树,夏天到时梨头就能吃了,不止这块地,外公家承包到户的土地还有,有好些地,种稻、种菜、种西瓜都有,最叫人欢喜的是冬天都能吃的甘蔗。 林校最喜欢吃甘蔗。 外公通常不怎么说话,一贯的以行动表示他对外孙女到来的欢喜,拿出甘蔗,就让她们姐妹俩削着吃。 外婆嘛,人有点胖,原来是镇上的居民,识字,还是嫁给了外公这个不识字的农民,那时候是日子过不下去才嫁到村里,跟外公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两个人一共是三个女儿,两个儿子,外婆脾气急,老爱教训人,是刀子嘴豆腐心。 他们一家四口到的有点晚,大阿姨家早就到了,大阿姨家有两儿子,条件比林校家要好多了,尽管当年林校家还算过得去的时候大阿姨家还没怎么样,只是人的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几年过去,林校家反而过得要差了。 小阿姨也在,她是嫁在村里,主要是外婆当年想着女儿都嫁出去了,两儿子都不做农活要捕鱼挣钱,也就想着找个村里的女婿,好帮着干农活。 林校小时候跟过小阿姨好长一段时间,跟小阿姨之间还算是亲密,她还记得自己不久之后还跟小阿姨吵过嘴,还恶狠狠地跟小阿姨对嘴,“我是姓林的,又不是你们姓赵的,关你什么事!” 如今想想,这是多么中二的想法,又是多么不讲理的话,也亏得她能讲得出口,可她那时真能讲得出口,明明是自己拿了赵霞的钱,不认账还不算,小阿姨来劝她,她还犟嘴。 为此,她看到小阿姨心里就有些讪讪的。 “考试考得蛮好?”小阿姨赵夏高兴地抹抹她的脑袋,充满了关怀,“考了第几名?” 碰到亲戚,总是无非是这些话题,学生嘛都爱成绩。 “第十名。”林洁替她回答,着实没想到她妹能考第十名,重点班里第十名跟原来班级里第十名完全是两样的事,她自己本来就一直在重点班,所以对中间的名次非常的敏感,“阿校读书用功多了。” “用功就好,”小阿姨笑眯眯,又摸摸林洁的脑袋,“你们俩可要好好读书,你妈就指望你们了。” 话是没错,可也压力好大。 以前的林校非常不耐烦听这样的话,一听到这样的话就甩脸子,现在的她听到这样的话已经能够心平气和了,默默地点点头,并没有反驳。 “都站外面做什么,冷死人的,”外婆走了出来,头发有些自然卷,剪的是一刀齐的样式,这个年纪的老人都是这种发型,往林校这边看了一眼,就直接地走向林洁,“大洁,个小没良心的,不早点过来?” 林洁立马走了过去,从小差不多都是外婆带大,而且是第一外孙女,得到外婆的关爱比较多,跟外婆从任何人都要亲密些,“阿婆,个不是读书太忙了嘛,要能来,我早就来了。” “个嘴巴甜得很,”外婆很乐意听她的话,“跟你妹一块吃点东西,瓜子花生豆都没有,你去拿点来,一块儿吃。” 外婆的东西,第一个吃的从来都是林洁,除了林洁之外,其他的几个孩子都是从小对外婆有些怵,不敢跟外婆太亲近,林校也是后来才知道外婆只是嘴巴硬点而已,其实心还是软的。 只是,外婆瞪起眼来,确实叫小孩子害怕。 大阿姨跟大姨父都在屋子里看电视,此时也走了出来。 比起大阿姨夫妻俩打扮一新的样子,赵霞夫妻就显得有些局促了,像是脖子就矮了人家那么一截似的,以前林校总有这种感觉,自卑的感觉深入她的骨髓一样,折磨的她全身不自在,生怕自己什么都做的不对。 两个表弟带着小表弟出去玩了,并没在家里。 大舅跟小舅今天是不过来的,都去了丈母娘家里拜岁。 晚上的饭,是三姐妹一块儿做,整整一大桌,比林校今年吃过的任何一餐都要丰盛。 林长富喝了酒,就有些管不住嘴,就胡天海地吹起来,好像他很本事似的,家里人都晓得他个习惯,也没有人同他计较什么,也没有人真跟他顶真的对起事来,都让他在讲,平时不说话的外公还能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大姨父并不想搭话,林长富还偏拉着他讲话—— 林校清楚地看到大姨父的敷衍,偏林长富跟没长眼色一样,叨叨个没完,最和善的是小姨父,不识字,即使林长富说的话一点分寸都没有,他还是陪着喝酒,性子最好。 最让林校遗憾的是小姨父去的太早了,以至于小阿姨后来的生活简直是一团乱。 晚饭就在这样的气氛里结束了。 两个女婿都跟老丈人挤一块儿,林洁跟外婆睡,而林校跟赵霞还有大阿姨,再加上两个表弟都跟着小阿姨走,在小阿姨家打地铺睡一晚,吃过早饭后,都各回各家。 回到镇上,跟岛上的感觉不一样,现代化的小镇气息扑面而来,而不像岛上尽管电跟水都不缺,还是觉得非常的冷清,不止是冷清,还是村民聚在一起的氛围也不是挺让人喜欢。 还记得小时候,她妈赵霞跟胡来凤吵起来时,家门前那是围了一群同村的人,个个站着围成一圈,把她们家当作西洋景看,连一个拉架的人都没有,好像他们平时的兴趣就在于这个。 林校很讨厌这样的生活,最喜欢住在套房里头,对门是谁都不用去理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子不管是低头见到还是抬头见到的人都有着或多或少的亲戚关系,有一点事呢就传得全村都晓得了,好像无所谓*这种观念。 一踏上码头,林校整个人都踏实了。 从码头到她们租住的地方,并没有公交车直达,而且这会儿也并不流行搭公交车,公交车好像是无可奈何之下的选择,而且公交车总是等上半小时也不见得会过来,最时兴的出门方式便是搭黄包车,起步三块钱,但是赵霞没舍得花钱,母女三人是一路走回去,至于林长富,他自有去处,没必要担心他怎么样。 赵霞提着两袋子东西,都是外公给她准备的菜,刚从地里采摘的新鲜蔬菜,林洁两姐妹到想帮忙,她不肯,虽说家里穷,也很少让林校两姐妹做家务,平时她能做的都自己做了,除非是没空,才让她们两姐妹自己看着办。 别人家可能年还没过完,对于她们家的年,算是过完了,也不会有人上门来,她们也不会去别人家,林校两姐妹就等着年十四夜开学。 年十四夜在镇上就是个盛大的节日。 早上,林校带着钱去报名,还是头一回这么早就有钱报名,她也不用再羞羞答答地还想找个借口什么的,学费加补课费跟上学期一样,没有涨价,当得到老师开的□□,林校心里才踏实了点。 第18节 张明丽一报完名就迫不及待地过来找她,“晚上我们去卖手链怎么样?” “陈丽也是这么说的,”林校觉得这个是好主意,早上跟陈丽一块儿到学校,没想到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用空闲的时间做手链,她自己也一样,除了做作业的时间之外,其余的时间全用来做手链,“我这边有五十来条,陈丽差不多有三十几条,你呢?” 张明丽大概也有三十来条,三个人一凑起来就有一百二十条左右—— 但依张明丽的意思,得涨价,两块五一条卖给同学还行,卖街上去那可太便宜了,索性涨个价,就涨到四块五一条,三个人凑一起,就觉得这个主意还行,必然得涨价,十四夜耶,几乎全镇的人都到街上看灯,再没有比这个更合适的时间点了。 刚吃过饭,林校就兴奋地出门了。 这会儿,天还没黑。 陈丽也已经准备好了。 两个人先出门,说好了在百乐宫那边等张明丽。 她们到的时候,张明丽已经到了,三个人跟即将上前线的战士一样斗志高昂,眼里亮晶晶,好像下一秒她们就要打拼成亿万富翁似的。 ☆、第027章 (入v公告) 小镇的十四夜,街头被出来看灯的人们挤了个水泄不通,仅余下最中间的一条道儿容一队人通过,那是舞龙队的专属之路,街两边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鱼灯笼,镇上并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重工业,小镇以渔业为主,自然少不了鱼灯。 然而十四夜最最叫人欢喜的是烟花。 渔港中路的公园,填海而建,隔着渔港,对面就是原来乡政府所在的岛,这边先放烟花,稍后对面呼应,两下里的烟花映得整个渔港都亮了起来,海面沉寂着,倒映着天上的烟花,璀璨的往天上飞升,飞到最高处绽放,迅速地散落下来,趋于平静。 在这样的夜晚,林校跟两个同学挤在一块儿在最热闹的地段卖手链,边上还停着一辆卖切糕的三轮车,当时的林校还不知道这东西就叫切糕,还是上辈子看到新闻才晓得这东西就叫切糕,只晓得挺贵,四块钱一两,据说不好吃,看着好吃。 几个人卖的很卖力,结果跟她们想象的不太一样,以为能一下子全卖完的她们最终还是还是不可避免地带着将近一半多的手链悻悻然地回家了,也没有跟她们之前定的价钱一样是四块五一条,最高一条卖的是三块五毛,便宜的还卖过两块钱—— 跟在学校里不一样,都是同学自己作主买的,而十四夜出来的同龄人都是跟父母一块儿出来看烟花,尽管林校想把住最终的价格,也架不住张明丽跟陈丽与精打细算妈妈们的对峙—— 呃,她们面皮还是比较薄的,还是不可避免地降了价,尽管是一脸懊恼,还是架不住嘴利的妈妈们,又把看烟花的机会给弄没了,免不了有些垂头丧气。 “还是学校好卖些,”陈丽跟个大人似的叹口气,跟林校一起收拾东西,“我真是说不过那些人,嘴巴一张的我就挡不住,忍不住就给降了价……” 张明丽也差不多,平时在同学里也没觉得哪个同学能比她厉害,这一上街卖东西才发现自己真是嫩头得很,被人三两句就给绕了进去,迫不及待地就给少了钱,她两手捂着脸,一脸的羞愧样,听到陈丽说的话,她还忍不住点点头。 林校虽然有些失望,也没有怪她们,那没必要,她们只是普通的初中生而已,并没有像她一样还能重生回来,即使她重生,除了记忆力为金手指之外,并没有任何东西叫她有高于她们的优越感,骨子里她还是那个自卑的林校。 “没事呢,四十来条已经不错了,”林校难得还能安慰人,并没有撇下人就走,稍稍在心里一算,大概能估算出今晚的收入,直接将她们两个交到她手里的钱分成了三份,并把其中两份给张明丽和陈丽,“喏,我把成本都算走了,差不多一人有三十五块钱,我们分了嘛,这些手链,也许还能卖得出去也说不定,就算是卖不出去也没什么,要不我们放着当纪念?” 张明丽看看钱,又看看陈丽,眼底的欣喜是那么的明显,谁都不会嫌钱多,“三十五块耶,我自己挣的耶!” 陈丽跟她的反应差不多,手里拿着钱,紧紧地攥着,生怕手一松,钱全掉了,看到边上走过卖糖葫芦的小贩,连忙叫住人,买了三串由山楂串成的糖葫芦,“喏,我请你们吃糖葫芦。” 林校跟张明丽也不客气,直接拿过就啃咬了起来,酸酸甜甜的,就跟她们今晚的心情一样,跟预期要“大杀四方”的目标是有些落差,挣到的钱还是挺叫她们开心,刚好舞龙队从人群中走过来,她拉着两个人就往龙腹部下钻,绕着舞龙人走,据说这么钻一钻长龙,一整年的运气都会变好。 她也想一整年都好呢,毕竟是要中考了呀,这学期最重要的事就是中考——诚如她上辈子那样子,目空一切的以为自己能考入最好的学校,最后连那所学校的边儿都没摸着,摆正心态才是最重要。 林洁不在家,到学校报到了,父母做鱼生意去了,家里只有林校一个人,在年十四的夜里,她一个人听着外面不绝于耳的烟花爆竹声,沉沉地进入梦乡。 新学期的开始,她就给自己定了目标,伟大而坚定的目标,考入县一中。 目标是伟大而坚定的没错,可一看老师发下来的模拟卷,她还真是发愁,试卷都是各种知识点的综合,她是记忆力好没错,记忆力好那是一回事,题目会不会做还是得考验她的知识面,不仅是光记着还得要融会贯通。 所以,她很努力。 甚至手链她都不管了,任由张明丽跟陈丽去弄,完全不打算参与,卖手链不过是个过程,她挣了一点儿小钱就收手,没能像给顾景晟做作业一样好挣钱,着实叫她非常遗憾—— 上学期末时,她们初三要补课,没见过顾丹丹到学校来,顾景晟嘛,是初一,本来就不需要补课,也没有见过—— 还真是件叫人觉得奇怪的事。 她也就这么一想,就是觉得不能挣那么简单的钱而可惜,并没有太往心里去,在乎的只是钱,并不是人。 开学第二个星期,班上来了个转学生洪婷婷,南庄中学的初二学生,念过初三,没考上想考的初中,就被父母送到她叔叔家来重念初三,这会儿还有种奇怪的政策,复读生不管中考成绩考得再好,也不能再报县一中,洪婷婷父母希望她能考入县三中。 县三中是面向城镇招生为主,比起县二中来说分数线要拦得高一点儿,但高考的成绩一向不如县二中,所以才叫三中,不然它就叫二中了。 林校开始还没把这事儿放心上,等到洪婷婷在班主任老师的带领下走入教室时,她才恍然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洪婷婷跟她还有张明丽处得特别好,人比她跟张明丽要稍矮一点儿,还丰腴一点—— 张明丽跟她都跟干扁四季豆似的,洪婷婷可不一样,胸前挺得厉害,宽松的校服都能隐隐地瞧出她的轮廓来,皮肤比她们这些长在镇上天天吹海风的人不一样,她特别的白,不是那种能看到皮肤下毛细血管般的白,而是如瓷娃娃般的白,可能是县里过来的缘故,也许是家庭条件也不错,她的衣服比她们班上的女同学都要漂亮些。 洪婷婷性子好,很受人欢迎。 早恋这回事,林校是经历过,如今早就没了早恋的心境儿,就是跟当初暗恋的男生碰到面,都是能心如止水般——真叫她这把年纪了还对着个初中小男起暗恋的心思才是件最最奇怪的事吧。 张明丽非常不喜欢洪婷婷,少女的心思嘛,总是藏不住,每次看到洪婷婷过来,嘴角总是不能控制地往下撇,非要拉着林校走开,“你看看她每天笑得那个样,真烦人,长得又没有小金漂亮,好烦人。” “她笑归她笑,你烦什么呀?”林校试图将小事化无。 “我看了就烦。”张明丽孩子气地跺脚,往边上一看,见没有人,才挨在林校耳边说,“你没看见她课间都坐在王抗抗的腿上了,我们在读书耶,怎么能那样?” 洪婷婷跟王抗抗要好,好像特别的要好,王抗抗坐着,洪婷婷爱娇地坐他的腿到不是头一回,林校就看见过好几次,——比起她只敢写写酸得不行的情书,洪婷婷比她段数要高明多了。 讲真话,林校以前还很羡慕洪婷婷这样子。 如今,她敬谢不敏。 “你是不是也想坐人家的腿?”她朝张明丽装相地吐吐舌/头,作个鬼脸。 “什么嘛——”张明丽一下子脸就红了,没跟她对视,反而是低下头,没有什么底气地回了一句,“你胡说什么呢!” “我胡说,我胡说行了吧?”林校很敷衍。 “跟你说话一点意思都没有,”张明丽瞪她,颇有点恼羞成怒的意味,“不跟你说了,你要跟她好,就好去吧——” 这种态度,叫林校有点吃惊,要说起来她上辈子读书时跟洪婷婷算是不错,但跟洪婷婷最要好的肯定是张明丽,这会儿,两个人经过最初的认识期后居然是这样的结果——张明丽竟然不太喜欢同洪婷婷相处。 隔着窗玻璃,她站在教室外头,清楚地看到洪婷婷从王抗抗的腿上站起来,脚步快速地走出教室,以林校两辈子加起来的年纪才能稍稍看得出她的脚步有点乱。 张明丽再懒得跟她讲,一个人去厕所解放一下。 到是洪婷婷走过来看到张明丽气哼哼地走开,她还一脸的疑惑,“她怎么了?” 林校摇摇头。 洪婷婷也没当回事,拽着林校的胳膊晃来晃去,就跟晃什么纸片儿一样,把林校晃得难受,索性想掰开她的手—— “我跟你说,你可不许对别人说!” 她突然间就来了这么一句。 林校疑惑了。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洪婷婷凑到她的耳边,她的耳朵里传来一句特别的清晰的话,“我刚才坐在王抗抗腿上,他好像硬了!” “噗——” 猝不及防,正在喝水的林校喷出了嘴里还没有下咽的白开水。 ☆、第028章 林校活生生地给吓了一跳,震惊地看着洪婷婷,“你说、你说什么!” 她失态的声音都拔尖了几分,传入她自己的耳朵里,都叫她觉得不可思议,眼角的余光瞄见教室里同学投过来的惊讶视线,她左手下意识地抹抹自己的脸,试图将满脸的震惊都抹开—— “你干吗这么惊讶?”洪婷婷瞪她,“声音这么重,都把我惊着了。” 对于这样的话叫林校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明明她才是受惊的那个人,她深呼吸一下,试图让自己保持几分淡定,瘪瘪嘴唇,“一下子冲击太大了。” “可把我吓着了,”洪婷婷双手摸摸脸,不止脸白,手也白,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真是不害臊呀,居然对我、对我……” 林校想回她一句,这是正常的事,年轻人血气方刚,被个女生天天坐在腿上,身体要是没冲动才是怪事的呀,——话到嘴边,她觉得自己也不能表现出跟个老司机一样说这种理所当然的话,“你喜欢他?” 洪婷婷连忙摆手,露出被误会的表情,“我才没有呢。” 林校能说什么? 她能说什么呢,别人的事,与她有何干系,她也不会去评论洪婷婷的行为,人家喜欢就好,王抗抗似乎也乐在其中,他们两个人高兴就好,她嘛,再不会跟以前一样去洪婷婷了—— 至于以前,那就是上辈子的事了。 洪婷婷转校过来,让她彻底把初三时所经历过的事都记起来了,王抗抗跟洪婷婷天天课间都腻歪在一块儿,洪婷婷喜欢的是别人,恰恰是六班的,六班也是经过拆分再插/入的班级,那个人住洪婷婷叔叔家隔壁,每天上学放学都不可避免地碰到,长得跟吴奇隆似的,得了洪婷婷的欢喜。 想当初,林校这个人吧,总以为把自己的小本性掩饰的很好,在要好的同学之间还想充义气,还正气凛然地跟洪婷婷说这种行为是不对的,既然喜欢那个男同学,就不要跟王抗抗这样了—— 没想到她这么一劝,到成了她喜欢王抗抗了,而见不得洪婷婷跟王抗抗这么亲密。 这便是年少时所经历的操蛋事,林校想起来就嘴角忍不住想要抽抽,对于洪婷婷坚决表示不喜欢王抗抗的话,她只是点点头,表示她自己了。 “你怎么不问问我喜欢谁呀?” 洪婷婷意外地看着她。 “你的私事呀,”林校回答的理所当然,而且露出一副“你神经”的表情,“你喜欢谁是你自己的私事呀,我为什么要问呀?” 热心人是要不得的,自以为义气第一也要不得的。 洪婷婷面上一滞,漂亮的脸蛋蒙上一层淡淡的阴郁,极浅,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也是,你说的也对——” 好像接受了林校的说法。 要身体还是年少时的灵魂,讲真的,林校早就说跟上辈子一样的话了,如今年纪一大把的她才不会有这种负担,别人喜欢谁,爱跟谁腻歪,与她又有什么干系,她要朝着自己的既定目标走。 “初二的那个人是王抗抗的表弟,你知道吗?” 洪婷婷突然又神秘兮兮地跟林校说。 “哪个人?”林校的脑神经有一点短路,一时真没想起来她说的是谁,“初二的哪个人是他表弟?” 不过她的反应,叫洪婷婷双手捂嘴的笑起来,她做这个动作时显得特别的好看,叫路过的男生都不由自主地将视线投向她,她反而是笑弯了眉,将林校的反应当作是不想叫人知道秘密,贴近林校,凑到她耳边,“我知道的,我不会说出去的,你的私事呀。” 这样的话,听得林校更是一头雾水,待得上课铃响回到座位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呃,是那事呀,她曾经暗恋过低她们一年级的那个男生的事,如今是少女心全无的她真是没能立刻就反应过来别人的话了—— 其实呢,说说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无所谓的。 暗恋是件挺操蛋的事呢,浪费精力,还浪费情绪。 这节是英语课,英语老师姓蒋,个子高挑,并没有因为教英语而显得时髦些,一身蓝色的运动服,再穿着旅游鞋,还戴副度数极深的眼镜,最爱讲的话就是“对牛弹琴”,或者是“你们的英语真是充满了xx的地方味”。 英语这门课,林校听得格外用力。 当然,也没有发现王抗抗在课上有点心不在蔫,不时地回过头来,就算她不用功时,也没那个心情去留心王抗抗的表情,管他开不开小差,有没有专心听课,她为什么不好好珍惜自己的时间呢,浪费就是最大号的敌人。 放学了,同学们一窝蜂地冲出教室。 张明丽将桌上的书随便那么一整理就算完事,也回过头来看还在书上写些什么东西的林校,洁白的牙齿咬着唇瓣,面上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纠结—— 第19节 看到洪婷婷又走向林校,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大声叫道,“林校,我今天能去你家吃饭吗,我家里人今天都不在——” 林校冷不防地被一叫,差点惊了魂,好算她两辈子加起来的年龄都能当张明丽的奶奶了,很快地恢复如常,心里在想着家里能不能多个人吃饭——依她的性子,并不太喜欢带同学回家。 “我家没有什么菜。”她先声明。 张明丽看向洪婷婷,笑得很欢快,“有没有什么菜有什么要紧。” “你们真好呀,”洪婷婷落落大方地露出羡慕的表情,看看张明丽,又看看林校,见林校出来,她赶紧地就挽住林校的胳膊不放手,“快走呀,我们一起走,算是顺路的吧?” 从路线上看,确实算是顺路,顺一半的路,洪婷婷叔叔家就住在新城小区边上,林校跟洪婷婷都没有自行车,就张明丽一个人有,她一个人也载不了两个人,只好是她推着自行车跟她们俩一块儿走—— “端午快到了,阿校有没有买新衣服?”张明丽走在林校的右边,走着走着,她朝洪婷婷那边飞快地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我妈带我做了一套衣服呢。” 端午节,不止吃粽子,跟玩香袋,对于还没有长大的孩子们来说还有新衣服。 “是裙子,”林校记得这一年赵霞是给她买了衣服的,一套白底红点的短袖跟刚过膝的裙子,裙摆平时都挺服帖,风一吹来就飘开来,跟朵大喇叭花一样飞杨,“我妈给我买了裙子。” “你们还逢端午节买新衣服呀?”洪婷婷插/入她们之间的话题,嘴角微上扬,惊讶地笑看着她们俩,“新衣服想穿时就买好了,为什么要专门的日子买呀?” 一听这话,张明丽立即地翻了个白眼,悄悄地,并没有当着洪婷婷的面,可她面上的不以为然一点掩饰都没有,“过节,过节,你懂不懂呀?你们单城人难道不过端午节吗?” “端午节当然要过呀,”洪婷婷似乎一点都没听出来张明丽的“讽刺”,反而天真地笑起来,“要过端午节就过呀,跟买新衣服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呀,你们这里的人真奇怪……” 她轻轻地笑出声来,一点恶意都没有,却让人觉得不舒服。 张明丽听了就不高兴,刚要发作,却让林校给揪了揪袖子,到是没发作出来,撅着个嘴,非常的不高兴,推自行车的力道也小了点,走得步子越来越慢。 新城小区就在学校边上,洪婷婷叔叔家很快就到了。 洪婷婷跟她们俩挥挥手,不知道是不是没在意张明丽不高兴,还是没察觉出来,蹦蹦跳跳的走了—— 张明丽看着她的背影好半天,脸都快要皱在一块儿,“你看她跳起来那里一晃一晃的,也不知道害羞,还穿着那种东西呢,全是蕾丝边……” 闻言,林校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扁平一片,如果不是平时还会点稍微的胀痛感,她都要怀疑自己一部子就是扁平族了,刚刚进入发育期的两个人着实没能跟洪婷婷一样跳起来能晃荡,估计一辈子也没可能。 正是这年纪的女孩子,想法最最不好猜,林校是上高一才穿了文胸,还有点怕羞,不敢跟赵霞一块儿去买文胸,都不知道要买什么样的合适,就随便路边摊就打发了,直到后来她才知道怎么样买合适的内衣,那会儿胸已经固定,再没有什么成长的空间。 还有吧,班上要是谁穿了文胸,都是大家瞩目的焦点,好像突然间男生跟女生之间有了清楚的界限,成了不可逾越的障碍,——女生们害羞,男生们还好奇,更多的女生有些说不出来的内心忧愁。 林校上辈子也有这样的烦恼,既怕长不开,又怕长得太开叫男同学笑话,她又看看张明丽,两个人相比起来没差多少,一样的扁平一族,在想着是不是等林洁休息天时两姐妹一块儿去买内衣,“我听说那样穿好点,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并不是以劝的口吻,而是以开玩笑的口吻。 劝张明丽嘛,她不会听的。 “我才不要咧,多难为情,”张明丽一脸的不屑,但明显地弓了背,并没有像刚才一样走路挺背挺胸,话讲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又回头看了一下洪婷婷走过的方向,跟做贼似的压低了声音,没有什么底气地问,”真的吗?” “我听人说的,”林校见她上了自行车,“你干吗去?” 张明丽掉了个方向,嫌弃她太笨的模样,“我当然回家了呀,难道真跟你去你家吃饭呀?” “去我家吃饭又没事。”林校几乎是立即地猜到张明丽的意图了,但她没说,“就是没菜,饭管饱。” ”你以后少跟洪婷婷一块儿,她这个人我不喜欢。”张明丽这回讲得直白了,跟指天发誓一样,“不是喜欢六班的那个男生嘛,还老坐王抗抗腿上,看得我都不好意思张眼睛。” 早恋的事多得很,像洪婷婷在课间就能男生腿上的事,还是叫人鲜见的,大家之间还都是“纯情”的小女生,突然间有了那么一个人打破这种表面上的“纯情”,叫女生们心里多少有些不屑。 比如张明丽这样子,都看得不好意思。 在她们看来那是成年人的行为,成年人才会那么干,对她们确实是种不小的冲击。 林校站在原地叹口气,天气渐渐地热了,穿校服都有点热,别看运动服都一样,宽松的要命,一点曲线都不露,就是这样的运动服,也能叫能创新的女学生穿出一点点样式来—— 把领子死命地往拨,拉链刚好就卡在胸口上面一点,露出锁骨,就是这么穿的,校服上衣就显得后边比较多一点,前面而短一点儿,这么一弄,就跟别的同学不太一样了,有那么一点点的出挑。 换成过去的林校早这么干了,她是惟恐自己人不出挑,跟不上潮流,现在是半点想法都没有,校服正规正矩地穿着,穿了三年,校服刚好合身了,初一时简直就跟穿大人的衣服一个样,还有新发下来的校服,据说是市里统一款,比起以前男生女生没有多大样的校服,这次市里统一的校服好歹是女生前面多了条领带,还是那种运动服啦。 发育期,既想着长大,又随着生理期的到来而恍恍不安,胸疼胸胀的惊吓,心里充满了无数的别扭劲儿,想一步登天,没有那种能力,——林校心里掠过好多念头,脚步都有点慢了,有些搞不清自己重活一回到底是要做什么了。 只读书就好了吗? 她头一回陷入了迷惘。 “林校……” 声音很轻。 轻得跟蚊子的声音差不多。 林校却听得清清楚楚,对面站着的正是好歹没见的顾丹丹,她双手交叠在身前,十根手指头纠缠在一起,好像非常的紧张。 自从上回顾丹丹当着同学的面哭得很委屈之后,林校就算是在学校里远远地看到顾丹丹就会早早地避开,不是她多心,而是顾丹丹那个举动很容易让人觉得她林校是在“骗钱”,人活着,不是清者自清就行的,而是自己清,别人也要觉得你清才算是胜利者。 “找我有事?”她耐着性子问。 顾丹丹脚步往前一步,才迈出步子来,她又往后退了一步。 这动作,叫林校有些吃不准,不由得怀疑自己来,难道是长了一张特别凶相的脸? 有一点她自己不知道,其实她绷着脸,看着是挺凶相。 “你有事就说呀,我得回家吃饭了。”她毫无所觉,不耐烦地催着顾丹丹。 顾丹丹看着她,也就是一瞬,她迅速地收回视线,不敢与她的视线对上,低着头,好像地上有什么黄金等着她去捡似的—— 这纯粹是林校心里恶意的想法。 “你能不能、能不能……”顾丹丹终于鼓起了勇气。 却叫她林校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忍不住脱口问道,“你不是来问我要钱的吧?” 话都说不出口的顾丹丹听到这个话,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怯弱的脸,顿时充满了亮色,满含希望地看着林校,“能不能、能不能……” 把林校气坏了。 从去年到现在,都好个月的事了,去年顾丹丹就想要回钱,被她给堵了回去,没想到今年还会来要钱,她能不气嘛,——这钱她不偷也不抢,说好的做作业,她都给做了,如今人家到是来要钱回去! “能不能什么呀,”林校火大,“当初你们愿意给的,我辛苦挣的,你现在要回去,算什么呀,当我白给你弟做作业呀?你以为我是专门救济别人做作业的?” “不、不是这样的,”顾丹丹慌乱地试图解释,面对林校,她还有点害怕,脸色微白,“那、那是我、我攒下来的钱,全是我自己的钱……” 她一口气喊出来。 声音比平时都重。 叫林校真是万分羡慕,同样是初中生,人家就能攒个千把块的,她要不是挣了这些钱,还真是连整张的五块钱都拿不出来,人比人,真是没法比,“那怎么样?你是想把我的钱拿回去,再跟你爸妈要笔钱给我?” 顾丹丹闻言就摇头。 “那是怎么样?”林校没了耐心,“我把钱还你,你再也不给我钱?我白给你弟弟做作业一场?你是这个意思?” 顾丹丹立马摇头—— 可出乎林校的意料之外,顾丹丹之后又犹豫地点点头。 “你以前不是老给同学帮忙抄作业的?你就当是帮我弟弟的?” 这句话真把林校噎了个半死,到不是自己以前免费给人抄作业的事给翻出来,而是惊讶面前的小女生有这样的想法,也许她听到的是什么天外来客讲的稀奇话,——她忍不住了,“我跟你弟弟有什么关系呀,认都不认识,凭什么我给你弟弟白做作业?” “我们不是同学吗?” 顾丹丹好像说话比之前有了底气。 “呵,同学!”林校无语了。 实在是懒得跟她再讲话,再讲下去,她估计自己的脑筋要打结了。 可顾丹丹同学并不让她走,那些怯弱并没有消失,还是大着胆子想要拦住她,——细长的双臂张开,“你别走,你别走,把钱还给我好吗?我攒了好久的,攒了好久的……” 她说着就哭了。 这会儿,还有人走过,看着顾丹丹在哭,就看向林校。 林校无视那些目光,只是觉得头疼,以前网文,别人重活后挣钱很容易,怎么到她这里就歪成这样了?好好挣的钱,人家还想着要回去,让她白干一场吗?——得了,她换条路就是了。 不光是换条路,她还跑了起来。 长跑健将的美名,不是吹出来,而是有实力的。 她跑走,让顾丹丹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阳光洒在她身上,明明有些热,她却一点都没觉得热,反而觉得冷,—— 愣在原地好一会儿,她给缩回了张开的手臂,慢吞吞地走回去,看到站在楼道口的顾景晟,她下意识地将双臂围在胸前,步子更慢了点。 “要到钱了吗?” 顾景晟问她,小小的年纪,偏做大人样,绷着张脸。 “……”顾丹丹摇头。 顾景晟睨她一眼,“真没用。” 顾丹丹低头,没说话。 “明天你去告诉她们班主任。”顾景晟往上走。 顾丹丹低头跟在他的后面,跟个小跟班一样,“这、这样不太、不太好吧?” “随便你。”顾景晟让她自己选择。 林校根本不知道他们姐弟之间的对话,一路从新城小区跑回了家,那跑得的速度,还把在家门口的赵霞给吓了一跳,还以为她饿坏了—— “怎么了,后面有什么追你吗,跑得这么快?”赵霞就那么无心一说,“还是要体育考试了,在练?” 林校慢慢地缓过气来,倒了杯凉白开先填肚子,没打算跟赵霞解释她今天经历的怪事,反正那些钱她就让林洁开了银行户头,钱都存好了,谁来要钱,她都不会给的,”下星期就去二中考试了,我怕跑不快。” “噶也是,”赵霞点点头,叮嘱她一句,“饭吃后别跑。” “他人呢?”林校坐下吃饭,夹了空心菜往嘴里送,才发现平时早就跟大爷似的林长富竟然没在家吃饭,这种不寻常的现象立即引起她高度的关注,“怎么在家吃饭?” 林长富很少不在家吃饭,他这个人一到吃饭的点儿就立即回家,要是回家没看到饭,还会冲赵霞发火,所以人没在,才叫林校紧张。 赵霞并没有跟林校一样紧张,稍稍皱起眉头,“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气性这么大,都几个月了,还不叫人的?” 林校不耐烦跟她扯这个事,最烦赵霞跟她提林长富的事,一提起来她心里总有许多怨气,会忍不住怪起赵霞来,理智上她觉得赵霞也是个可怜人,一辈子被林长富这样的人所折磨,——可更多的是怨言。 “他去哪里了,怎么不回家吃饭?”她再问了一次。 赵霞见她没听话,叹口气,“你这孩子,他毕竟是你爸,还想一辈子不叫他了?” “我吃饱了。”林校突间没了胃口,放下碗筷。 ☆、第029章 第20节 赵霞惊讶地看着她,“你吃这么一点就饱了?平时不是能吃两碗?” 林校简直是心累。 这事的重点并不在这里呀。 “我吃不下,今天。”她蔫蔫的,一点精神都没有。 赵霞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又碰碰自己的额头,“没温度呀,是不是中暑了?我给你刮两下?” 林校更没话想说了,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加菜,加菜,我买了红烧肉,”林长富兴冲冲地进来,提着个塑料袋子,里面放着塑料餐盒,他把餐盒取出来放在桌上,看向刚放下碗筷的林校,“你不是最喜欢吃肉,不吃点?” 林长富不作死时,其实还算是过得去,这点林校不得不承认,她喜欢吃肉。 “我吃饱了。”林校决定克制自己,视线并不往那肉看去。 林长富惊讶地看向她,“咋,是转性了,肉也不吃了?” 这话真让人泄气,林校有时候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有好的有坏的,坏的事能让她简直恨死他,好的时候,又让她舍不得——纠结又矛盾的情绪,即使再重来一次,她也没能从这种纠结的情绪里跑出来,依旧疯狂地滋长着。 “喏,钱给你,端竿快到了,给两个女儿买衣服。”他还出奇的大方,还能想到这事,拿出一张百元纸钞来,满脸洋溢着笑意,“别人家都穿着好看,阿拉女儿长得难看了点,穿还是要穿的……” 这人,才让人感动了一点儿,就瞬间让人冷心。 上辈子的林校恨死他这点,每次她觉得他可能是吸取教训了,下一秒就来个劲爆的事,让她明白自己还是太天真了,从本质上来讲,她这点也没比赵霞活得更高明点,别人都觉得自己孩子长得好,就林长富跟别人不一样,觉得自己女儿长得丑。 真叫人无力。 偏他还笑着,一点恶意都没有。 “是不是跟你妈闹脾气了?”林长富放轻了声音,看看赵霞,“她平时老是叨叨念,我都受不了,你嘛肯定也是受不了的,饭还是要吃的,你妈讲你,你就当耳边风听过就算了……” 林校干脆走了出门,不打算理他。 话没一句是正常的,尽管是劝她的话。 林长富看她走了,还一脸的茫然,“她怎么了?” “天气热了,没胃口吧?”赵霞回答,对于小女儿自从上学期开学以来后悄悄发生的变化并没有半点认知度,平时只注意女儿有没有吃饱穿暖,至于别的,她是忙得没空顾,“别把肉吃完了,留点夜里给她拌饭吃,她顶喜欢肉汤拌饭吃了。” 林长富也不是什么细心的爸爸,跟赵霞一样是觉得可能是天气热了的缘故,林校哪一天不是看到肉就眉开眼笑的呀,可能真是胃口不好。 夫妻俩都没把如今披着少女外壳的林校闹别扭的事当作一般事处理了,甚至也没问她是不是考试考砸了,她要回学校,一个人都没拦。 端午是六月九日,中考的日子已经定了,六月十六日跟十七日,端午节的临近,意味着离中考的日子更近,各科老师拿来的试题足以他们做的头晕,天天翻来覆去的做题,测试,一模二模三模的,再针对容易出错的题目再一次又一次的讲解。 林校靠着记忆力这块金手指,也真的慢慢地将题目理解了个透,上学期还有些吃力,这学期基本上没有这种感觉了,即使没了这种感觉,数学还是她的弱项,不止班级里排名,现在是年级组都要进行排名,从最初的年级组前三十名,到现在的年级组前十名,她的成绩展现出惊人的成长—— 初三一共是七个班级,一班跟三班是重点班,成绩好的自然是出自这两个班级,每次成绩都在学校最引人注目的学习园地里公布,她路过初二班级时,都能清楚地看到他们投过来羡慕的目光。 她享受这种羡慕的目光。 这点习惯,跟上辈子一样,她半点没改,比起上辈子没由来的自信及中二,这辈子的她至少努力了,所以骄傲点也没有关系,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底线。 下午课间时,她好像瞧见过顾丹丹从她们班外头走过,她不会天真的认为顾丹丹只是从她们班经过而已,再怎么经过也不可能经过她们班,五班可是在楼上呢,又不是她们班隔壁? 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思及那些钱,她忍不住暗暗地翻了个白眼。 翻白眼时,刚巧不幸地与刚好转过头来的王抗抗对了个正着,他顿时脸色变得很难看,叫林校更是翻了个白眼—— 没一会儿,王抗抗的手悄悄地放在她的桌面,丢下一张小纸条。 讲台上语文老师正在努力地写些重点,林校视线掠过那张小纸条,看看还是背对着他们的语文老师,迅速地拿过小纸条,小心翼翼地拿书挡住老师的视线,才敢看小纸条上面的字: 洪婷婷跟你说什么了! 不是问号,而是惊叹号! 林校将小纸条撕得碎碎的,即使再拼起来估计也找不出上面曾经写了什么,语文科代表家里条件挺不错呀,能英国留学的家伙条件能坏到哪里去呢,——她眼睛悄悄地亮了起来,迅速地撕下草稿纸的一角,快速地写了几个字,以笔头轻轻敲磕王抗抗的后背。 王抗抗先看了看讲台的方向,才敢回过头来拿过小纸条,才看了一眼,就回头看林校,又怕被别人发现,他还是立即地就回头了—— 林校坐在那里,即使再怎么样隐密的动作也能被同桌的秦静发现。 “洪婷婷在看你呢。”秦静写在了作业本子上,用铅笔写的,好像暗号一样,她写完就很快地用橡皮擦掉了,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班上哪个同学不知道王抗抗跟洪婷婷之间的关系呢,秦静自然也不例外,她的腕间戴着林校做的手链,似乎很专心地记下语文老师在黑板上写下的重点内容。 林校自然接受这份好意,眼角的余光还真的就看见洪婷婷在朝着自己的方向看过来,非常认真地看着她,——专注地能叫她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过她有强大的心理素质,淡定得跟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下课铃声一响,她还是坐在位置上没走开,依旧翻着书,不是语文书,而是乡土教材,乡土教材在语文中考也占有比例,厚厚的一本书,其实能考到的没有一点内容,最多在中间占了十分左右—— 于她来说,十分也是绝对不能放弃,算总分的时候哪怕半分都能落了名次,十分足已经能决定你站在最顶点还是注定只能成为垫底了,努力不是说说而已。 两节课上完了,张明丽整个人就趴在桌上,动也不想动一下,好累呀,这初三也太累了,累得她都不想看书了,一看书眼里的字眼就跟蚂蚁一样在眼前飘浮着,让她再也没精力看书。 同桌范幼爱拍拍她—— 她还有气无力地挥开同桌的手,“不跟你玩了,我快不能吸气了。” 范幼爱微胖,头发是自然卷,纯黑纯黑,不像林校,林校的头发那是不用染都是叫人觉得黄黄的,“去不去厕所?”她问张明丽。 张明丽长叹口气,一点精神头都没有。 慢吞吞地回过头,她看向隔了一桌的林校,见她在看什么破乡土教材,不由得就觉得额头疼,“阿校,去不去厕所?” “林校,一块儿去?” 她没等到林校的回答,到是中间插/入一个声音,叫她立时地来了力气,面色不善地看向发声者,果然如她所料一样是洪婷婷。 初中的女生们都喜欢组成小团体,还喜欢一块儿去厕所解放,林校经历这样的事,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人总有相处好的人,也有相处不了的人,不可能跟每个同学都能处得来,——但是洪婷婷的想法,她多少能猜得到。 “我不去了。”张明丽立即改变主意。 林校也摇摇头,不管谁来问都好,反正她没想去厕所。 洪婷婷眼里显而易见的失望,并没有漏过她的眼睛,她并没跟上辈子一样急巴巴地去跟洪婷婷要好,就算自己不去厕所,也至少陪着她去,“你快去吧,都快上课了。” 秦静一下课就跟刘蓉蓉那边去了,座位空着呢。 洪婷婷就坐在秦静的位子上,看看前面转身过去的张明丽,小心地凑到林校耳边,一手还挡着她小巧的嘴,“她是不是不高兴我找你呀?” “谁?”林校知道她说的是谁,还是装傻了一回。 洪婷婷没得到她的回答,不由得有些失望,“可能是我多心了。” “什么?”林校当作没听清楚,装傻充愣。 “你可真没意思,”洪婷婷站起来,还是坐到王抗抗身边,这回到没有挤进去坐在王抗抗腿上,而是规规矩矩地坐在王抗抗同桌的位子上,很大方地拍向王抗抗的手臂,“上课时,你跟林校传什么小纸条了呀?” 她笑着问,还朝林校挤挤眼睛,像是发现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没等王抗抗回答,林校已经站了起来,掠过一桌,拉起装死的张明丽,“快点起来啦,不是要去上厕所吗,还不走?” 被她一拉,张明丽瞬间满血复活了似的。 离开座位时,还朝洪婷婷做了个孩子气的鬼脸。 林校简直拿她没办法。 只是,林校才走到教室门口,就看到班主任老师走过来,脸色不是挺好看,平时就爱绷着个脸的班主任,这会儿,脸绷得更紧了。 “林校,跟我过来!” 她就这么一句。 口气极为生硬。 ☆、第030章 这态度,把张明丽弄得挺担心,她看看林校,又看看班主任,薄薄的嘴唇动了动,没敢开口。 林校跟上班主任的脚步,跟她回办公室。 张明丽拽住她。 “我没事的。”林校这么说,挺直了没有多少肉的胸脯,“你一个人去厕所吧。” 张明丽放开手,有点急,班主任的脾气她是领教过,上回还真让她在教室外头站了整整一节课来着,现在口气这么凶,脸色那么难看,肯定是有什么事儿—— 什么去厕所呀,她哪里是想去厕所呀,只是讨厌洪婷婷,反正她就是看不惯洪婷婷,打心里的就看不惯。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 林校被张明丽一拉,确实没跟上去,班主任一回头,又是严厉的话,震得张明丽乖乖地放了手,眼睁睁看着林校去了班主任办公室,回转身看到二班的同学都好奇地看向林校的背影—— 不止是这些,她还看到洪婷婷站在教室外头,两手环抱在胸前,那神情,她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表情,反正更叫她不喜欢了。 “看什么看,看西洋景吗?”她恶狠狠地朝二班的同学骂过去。 二班的老师班子跟一班一个样,他们的班主任是教自然科学的秦老师,据说秦老师的物理在县里都能排得上号,但因为是普通班,原来成绩好的学生们都被重点班割麦子一样割走了。 “张明丽,凶什么凶?”跳出来一个男生,以前还是她们五班的同学,叫陶利敏,个子就中等,人还没有些胖,吊尔郎当样,冲张明丽就接话道,“什么重点班学生嘛,还不是跟我们差班一个样,也不是还得让班主任训?” 张明丽听这话就恼了,气得满脸通红,“你想入重点班还进不了呢,酸什么酸!” 陶利敏原来是五班,进二班还是他姐夫给学校捐了钱才给安排的二班,成绩原来就不好,就算是进了二班,有着跟一班同样的老师,读不进书的人依旧没能在成绩上有什么起色,被张明丽这么一刺激,他本来还有点开玩笑的意思,此时到是被她给激怒了,从教室里就冲了出来,冲到张明丽面前。 一手就指着张明丽,“你说什么呢?”气势汹汹的样儿,比女生的张明丽要高出一个头来,本来就大的眼睛此时瞪得更大,就跟青蛙的眼睛似的。 身高的差距,还有气势上的差距,都能叫张明丽腿软,但她是个要面子的,就算是腿软也不肯嘴上就服了软,一把就拍开陶利敏的手,“你做什么呢,手指戳谁呢,秦老师就在那里呢,你看看我敢不敢叫老师?” 陶利敏的手被重重地拍开,能清楚地听到“啪”的清脆声,他皮肤有点黑,并不怎么白,要说一个男生不怎么白也不是件奇怪的事,到是这么一拍,能清楚地看到他的手背迅速地红了一片—— 看得特别的吓人! 好像很疼的样子! 张明丽拍了后还后悔,做了都做了,嘴上依旧不肯饶人,硬着头皮,“你还不走,我叫秦老师了!” 教自然科学的秦老师威名,谁都知道,陶利敏也知道秦老师如今还在办公室里,手恨恨地缩回来,手背被拍那么一下,当着那么多同学,感觉面子全没了,——正是血气方刚、年少气盛的年纪,一股热血上来就不管不顾了—— 朝张明丽就是一推,推了就转身走,看也不看张明丽。 老大一个男生,推人用了全力的,张明丽刚才见他一愣,以为是被她给吓着了,心里还有点小得意,没想到突然间自己被一推,猝不及防的,人就倒后跌了,屁/股狠狠地先着地—— 她愣了一下,才嚎啕大哭起来。 她哭得很重,声嘶力竭般的哭,哭得不止二班跟一班的同学都过来看,楼上的同学,还有同楼层的初二生都看过来这边。 第21节 她这一哭,二班有些同陶利敏关系好的男同学都慌了神,尤其是见到已经走出来的秦老师,更是慌了,连忙跑过去拉陶利敏。 陶利敏本来想逃,借着这事逃一节课,出去打打游戏,没曾想同他要好的同学已经把他给拉住了,他还想推开同学,同学反而紧紧地拉住他,不叫他走。 “秦老师来了——” 他焦急地同陶利敏说。 陶利敏听到张明丽的哭声就晓得事大了,那女的能哭,他哪里能不晓得,同一个班上两年,张明丽平时就爱跟人争个胜负什么的,争不过人就哭,哭得还急,像是真被人欺负了似的—— 更何况,他这回真欺负了人。 虽说她拍人在先,但是推人,面对上秦老师,他确实有点怂,甚至觉得手心里上回被三角尺打过的地方都在隐隐在作痛,那是他上课时跟同学大声说话无视老师上课时三番四次警告时打的。 不止秦老师,他们班的数学老师也是一班的班主任都出来了,好嘛,事儿就闹大了。 张明丽被从教室里赶出来的刘蓉蓉给扶了起来,双手还捂着脸,一直在哭,哭得双肩在抽抽,非常的伤心样—— 就这么样,陶利敏没能跑掉,就被推着进了教师办公室,连带着进去的还有哭着的张明丽,扶着张明丽的刘蓉蓉,加上一班班主任还有他们班班主任秦老师,小小的办公室顿时感觉像是挤满了似的—— 而先头被叫入办公室的林校还站在班主任的办公桌前,本来是老老实实地站着,看到张明丽哭着进来,她又看到后头进来的陶利敏,想起刚才听到的声音,自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当着老师的面,她到没敢做什么,就是瞪了瞪陶利敏,再翻几个白眼。 “站好!” 她才翻了白眼,就叫班主任给发现了,立马地又站直。 陶利敏心里忐忑不安,他是差生,自然知道老师肯定是对学习成绩好的学生要态度好一点,被林校这么一瞪,好像突然间就想通了一样,反正干都干了,有什么可怕的! 大家不都要被老师训嘛,谁也没有比谁更高明些。 林校这人,他哪里还能不知道?暗恋比他们低一年级的小男生呢,就是成绩好点,别的有什么! “秦老师,是我不对,我推了张明丽。” 陶利敏分析了一下形势,觉得对他肯定是不利的,尤其是一班班主任那阴着的脸,再加上秦老师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他还是先承认错误,争取个态度好点。 张明丽还在哭,声音小了些,毕竟哭也是蛮累的,真不能一直就嚎哭下去,她一鼓作气的哭,现在就有点累了,就是小声地抽抽的哭,人都靠在刘蓉蓉身上,站不稳的样子,脸色刹白。 “当作男生的,随便就推人女生了?”秦老师看了看他,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坐在办公桌后面,手指敲着玻璃台板,“脾气噶火爆的?要火爆浪子?” 别人都没有反应,反而林校忍不住地笑出声。 她对秦老师一直很有印象,一贯觉得是个冷面笑匠,人家一说话,她就笑了,——才笑出口就感觉到凌利的视线冲着她过来,一定眼看去年是她们家班主任,顿时那笑声的尾音就卡在喉咙底了。 “笑什么笑,还晓得笑?”班主任喝斥道,盯着这个当了自己的学生已经有一学期的学生,本来不怎么出众,自从成绩提高了后,确实让她看在眼里,还以为人家有上进心晓得要好好读书,“你说说你的事,错在哪里了?别人都来告诉我了,替人做作业不说还收人钱,你厉害呀,小小年级就往钱眼里钻了?十块钱一小时,你挣得多了?” 张明丽双手捂着脸,一边抽抽着,一边小心翼翼地从指缝里偷看林校。 林校在进来办公室之后,就一直站着,并没有立即受到班主任的批评,一直就站着。 班主任这一说,刘蓉蓉本来想拿纸巾给张明丽,此时也愣在那里,不敢置信地眨眨眼睛——她家条件也不太好,爸爸没有劳力,都是靠她妈妈一个人在撑着家里,从来没想过还能有这样的事! 张明丽也不哭了,瞪大了哭得红红的眼睛,颇含意外。 就连陶利敏都听得惊呆了! 他抄作业从来都是自己抄的,从来没想到要找人代做作业,没想过别人还能这么挣钱!居然替人做作业收钱,收一个小时十块钱,好贵! “挺能耐的吗?”秦老师补上一句。 “没有,没有。”林校下意识地谦虚了一句。 班主任瞪她,“你当是夸你呢?” 林校汗淋淋,头低了一点,装老实。 ☆、第031章 “秦老师呀,你看现在的学生脑袋可是发得很,代人家做作业,还能一小时收十块钱,外面请个家教才这个价格,她到是要得挺高的。”班主任跟状似跟秦老师抱怨起来,“还挣了一千多块钱,要不是人家告到我这里来,我都不知道我的学生这么的有能耐了!” “一千多?”秦老师还真没对林校另眼相看过,任课老师嘛,通常只对特别出挑的学生有印象,要不就是非常好的,要不就是非常坏的学生,就这两种人,林校没有什么特别,淹在学生里都找不着个儿,他难得带了点讶异,打量起林校来—— 大热的天,还穿着校服,校服就跟些个特别爱美的女生们一样穿着,领子使劲地往后挪,把好端端的校服穿得前短后长,偏这些学生就觉得这般时髦些,秦老师略略摇头,长在这个镇上,常年的海风吹,容易黑,林校在女生中是特别的黑—— 此时,她站着,瞧着一副老实相。 秦老师怎么想不出来就她这个样子怎么能有这种想法,“这真的?” “当然是真的,难道还能有假?”班主任早在学生插/进班级来时就知道五班过来的学生有些不安分,一学期过了,最不安分的那个到是安分了,成绩也跟着上来,没想到这个安分了点的学生一下子就给她这么个消息,“人家攒的压岁钱都让她给挣来了,还能不哭?” 林校一听这话不对呀,“老师,这是我们说好的,我又没有哄他钱。” “啪——”她不说话还不要紧,她一说话,就惹得班主任更是肝火旺,盯着她那张无辜的脸,黑啾啾的眼睛,索性把书往桌面一拍,“让你说话了?让你说话了没?” 拍的林校没敢再吱声。 张明丽呆呆的,视线木然地看向班主任手里的书,又看看班主任,脑袋里什么想法都没有,一片空白。 陶利敏动了动嘴唇,“老师,林校说的也没错呀——” 他声音很轻,轻的跟蚊子声似的——这么个小小的办公室自然谁都听见了,几个人都像视线落在他身上,突然间面对这么多视线,他难得有点点慌乱,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林校还真没想到陶利敏会为她说话,虽然说的那么小声,钻入她的耳朵里就跟听见什么天簌之声似的,以前同学五班的学生,陶利敏在她眼里根本就没入眼过,她基本就上没掩饰她的惊讶,却看到陶利敏往后再退了一步,人差点就撞到后面的办公室桌,那样子还有点笨拙。 “你自己的事还没弄好,就少插嘴,”秦老师没好气地斥他一声,双臂环抱在胸前,“这么大个块头,随便推女同学,你胆子大了?”、 陶利敏立即摇头,看看呆着的张明丽,瞬间就想起她刚才的哭嚎声,简直跟魔音穿耳没有什么两样,赶紧地就弯下腰,“张明丽,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推你的,你要是还疼,就推我一把吧j——” 不就是认错嘛,这事他顺手,认得干脆,还提出个建议来。 张明丽刚才是确实是疼,而且还没面子,被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被推倒在地,无异于打她的脸一样,——没想到陶利敏这么快就朝她道歉,本来就呆呆的,这下子就彻底呆了。 “要记着,”秦老师口气还好,并没有特别的生气,多少对张明丽有些耳闻,晓得她有些大惊小怪,“别没事就推女生,饭吃了别这么闲!都回教室去,刘蓉蓉,你带张明丽去陈老师那里看一下,是不是有哪里摔疼了……” 刘蓉蓉应声,一贯听老师的话,拉着呆呆的张明丽走了。 陶利敏也慢慢地走出办公室,临走时他还特意地回头看了一眼站在一班班主任的办公桌前面没有任何动静的林校,几个要好的同学冲了上来,他立即地就收回视线,当作什么都没有过。 于这年纪的男生来说,出入老师的办公室,并不是什么值得丢脸的事,相反是觉得荣耀,能干别人干不了的事,都是面上有光,认为自己非常的能耐。 陶利敏也不一样,跟男同学还吹起牛来。 吹牛,不管是男人还是男生,都是会吹牛。 少了三个人,办公室里一下子清静不少,两个老师坐着,就林校一个人站着,没老师发话,她哪里敢动一下,更不想惹老师不快,只得装老实。 “你有什么话要讲?”班主任四十好几,最喜欢穿裙子,常年各种颜色的长裙套装,头发还喜欢盘在头上,没戴眼镜,视线审视着这名学生,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林校考上一中的希望非常大,“人家是找到我这里来的,说你哄走了她弟的压岁钱。” 林校知道是顾丹丹,没想到凭顾丹丹那种性子也会来告老师?她以为顾丹丹面对她家班主任这样天天绷着个脸的人,会说不出话来呢—— 没想到真是她呀。 她心中又有些释然,知道班主任给她解释的机会呢,“老师,当时是顾丹丹找我给他弟当家教,我本来没觉得自己有能力给人当家教,到她家才知道是给她弟做作业,我知道给人做作业不对,老师……当时是他们说的,给我一小时十块钱呢……” 她讲得很慢,一边讲,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悄悄地打理班主任的脸。 “替人做作业是不对的,你这是在害人晓得不?”班主任语重心长,“他不自己做作业,怎么能把学到的东西都消化到脑袋里,你到好,都替人做了,还能挣笔钱,你是挣到钱了,可他呢,小小年纪就晓得用钱叫人帮着做作业,自己到是不好好学习,不能让人养成这种坏习惯,晓得吗?你想挣钱也没错,就快中考了,不要想那些杂事,好好读书,” 呃? 林校听得有些意外。 没想到下面的话更叫她意外了。 “你先回去,以后不要再干这种事,知道吗?”班主任放她回教室。 真是出乎林校的意料之外,其实她都准备好了面对班主任的怒意也不想将钱交出来的决心,没想到是这么的轻轻放过,就在走回教室这短短的一路,她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秦老师看看走出去的林校,“就这么算了?” “都要中考了,影响其心情就不太好了,”班主任喝了口白开水润润嗓子,“也不是做什么了不得的事,其家里条件不太好,刚开学时性子还有点古怪,现在我看看还是蛮好的,至少成绩是上来了,考一中还是有希望的。” “嗯,她自然科学也还行,”秦老师实话实说,手摸着下巴,“真没想到胆子这么大,居然就敢这么挣钱!” “胆子大点没什么不好,”班主任难得不绷脸,带了点笑意,“就是别大到天上去就好了,我都跟五班班主任说好,让顾丹丹家长来学校一次,把事情说开了就成。” 林校根本不知道这后面的事,回到教室时,已经英语老师在上课了,她在门口重重地喊了声“报告”,英语老师开始没理她在黑板上写字,等她写完了,才点头同意让林校进去。 教室里别的声音都没有,只有英语老师的声音,在讲着什么些语法知识,那些在过去听得林校晕晕乎乎的语法,如今听起来可爱的就跟长在她脑袋里一样。 下午只有三堂课,英语课是最后一堂。 刚下课,洪婷婷就迫不及待地走过来,“林校我们一起走吧?” 除非林校不回家,真的很难拒绝这个话。 “阿校你还不走?愣着做什么!” 洪婷婷的话音才落,张明丽就叫了。 “洪婷婷,不好意思呀,我跟明丽有事呢,”林校一脸的抱歉,当着同学的面就回了洪婷婷,“下次吧,下次我们一块吧?” 张明丽一见林校站在她这边,立时地就仰起了下巴,一副骄傲的样子。 “那好吧。”洪婷婷笑着回答,跟没事人一样,好像也根本没看见张明丽那个态度。 见洪婷婷要往左边楼道走,张明丽立即拉着林校往右边楼道走,半点都不给洪婷婷机会,紧紧地拽着林校的胳膊,“她这个人真烦,干什么都非得叫你,我是看她要烦死了,真没意思的人。” 小女生都这样子,说排斥人就排斥人。 林校也不戳她的小心思,“你跟陶利敏还争什么话,难不成你还要同他打架吗?” “嘿嘿,反正没让落着好。”张明丽忘记了疼,笑嘻嘻的,没心没肺似的,“你不知道他以前在五班时有多可恶,我就看他不顺眼,我听说呀他能进二班,还是他姐夫捐给学校钱了,可惜一班没他的份……” 这幸灾乐祸的语气,林校很熟悉,毕竟她曾经也这样子,像是在张明丽身上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只是张明丽更明朗些,不比她,既自卑,又要自尊,“他们家有钱吗?” 林校耳里钻入她想听的话来,下意识地就问了张明丽一句。 被她一问,张明丽到有些不确定地挠挠脑袋,“应该是吧,我也听说过的。” “可要有钱,买入重点班也不是难事呀,”林校实话实话,并没有觉得进入重点班有什么难的,当初她的分数才那么一点不也进了,“多捐点钱给学校不就好了?” “他来重点班,怎么跟得上?”张明丽一脸嫌弃样,“就他,我感觉他几门课加起来都不定能考到两百分,还进重点班呢,每每要垫底吗?” “总有人要垫底呀,”林校不怎么在乎的说,“反正不是你跟我就行。” 张明丽闻言,突然间就情绪有点低落,再没有刚才那种张扬的感觉,“我怕自己考不进二中了,阿校,我难道要去念普通高中吗?”语气非常的落寞。 “怎么会?”林校尽管早知道结局,在开始劝过张明丽好几次后就再也没有劝过,到是现在看到张明丽落寞的神情,还是有一点的心软,“离考试不是还有时间吗?好好看书嘛,老师不是说了,好好看书的话,还是有作用。” “老师说的话你也信?”张明丽不以为然,反而问起她来,“刚才班主任有没有狠狠地训你了?” 第22节 “算是说过我。”林校轻描淡写,“你跟洪婷婷有必要弄成这样子?” “哼——”张明丽表现得很直白,从鼻孔里哼气,表示对洪婷婷的不屑,“她不是喜欢别人嘛,还坐在王抗抗腿那么亲密,我看了就不顺眼,真讨厌——” “人家爱坐就让人家坐,”林校劝她,“又没坐你腿上,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张明丽放开了林校的胳膊,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你怎么不跟我一样想法,难道你不觉得讨厌吗?” “可她没碍着我什么呀,”林校依旧是实话实说,对洪婷婷的记忆并不多,没能想起来洪婷婷后来做什么了,“我为什么要讨厌她?” “你一个走吧,我不跟你一块走!” 张明丽瞪她一眼,甩下她一个人跑下楼道。 林校站在原地,还有些愣神,——没一会儿,她又失笑出声,少女的脾气呀,不跟她同一国的想法,就不再是同盟的直脾气。 她没追,张明丽本身比还会跑,她要一追,估计要成为跑步大赛了,她想了想还是算了,待晚上夜自修再说,夜自修有三节课时,与普通班要多出一节课时。 只是,她没想到晚上夜自修时,张明同并没有来,到不是担心她有什么事,——她到五班去了一下,没找到葛冬燕跟李艳珠,就晓得她们准是一块儿逃课了,以前都是四个人一块儿逃课了,什么时候她也被排斥在小团体之外了? 她也就这么一想,很快地就恢复过来,是最重要的不是好好读书考上一中嘛,她们之间迟早都会各奔东西,趁现在慢慢地分开,也挺好。 尽管是这么想,她心里头好像堵着什么东西似的,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咦,张明丽人不在呀?”一节课完了,洪婷婷很意外地看着张明丽的空位子,拍拍范幼爱的肩膀,“她怎么了?” 范幼爱摇摇头。 “哎,林校你知道吗?”见没能从范幼爱这里得到什么消息,她索性就坐在王抗抗同桌的位子上,“张明丽去哪里了?” “可能不舒服?”林校心知张明丽做什么了,但没有说,反而问起洪婷婷来,“你找她有事吗?” “没事呀,我就是看到她没在问一下而已,”洪婷婷微撅着嘴,“明天又要考试了,真烦人,林校你有没有把握呀?” “差不多天天都考试,”王抗抗插了句嘴,“你又不是不会做题目,不需要担心。” “我才不会呢,”洪婷婷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又不是每个题目都会做,万一考坏了,要在二中读书多不好呀,我想回县里,读三中也好啦……” “你还能考不进一中吗?”王抗抗取笑她,“要不是不能报一中,凭你怎么也能进一中,什么二中呀,不可能的事啦!” “我可没有什么信心。”洪婷婷没有打起精神来,“万一真只够二中的分,我要哭死的。” 林校听得好无语,这些话,她不想听,可都钻入她的耳朵里,三中真没比二中好,不过三中跟一中一样都在县里,而二中是在他们镇上,所以好多人都以为三中比二中要好—— “林校,你有没有想过报哪个高中?” 没等她想趴着装死,又被洪婷婷拽入她与王抗抗的话题中。 “等分数线出来再说呀,”林校只好这么回答,跟以前不知道分数时就靠估分来填志愿不一样,现在不管是高考还是中考都是等成绩公布了再来填志愿书,“要是没分数,什么都不好呀——” “对呀,又不是我们想去哪里就能行的。”秦静也跟着说了一句。 王抗抗一见秦静说话,就立马地回了头,从他嘴角往下撇的样子就能看得出来他对秦静的排斥,有时候也会将秦静当作笑话的主题。 “我就怕分数差一点点,还得花钱买。”洪婷婷皱起脸,不过才一会儿,她又松开脸,笑得跟花儿一样,“我妈说了,差一点分就买进去读,也花不了几多钱,最多是万把块钱的事。” “买什么买呀,”王抗抗伸手拉住洪婷婷的手,一点都不避讳周边同学的视线,“能考得进,我也打算报三中呢,到时我们家就搬去年县里了,离你也近些。” “你们家要住县里去?”洪婷婷吃惊地半掩住嘴,“真好呀。” 有钱人,去哪里住不好,哪里都能买房子,林校听着,对王抗抗真是一点都同情不起来,万事不敌他乐意—— 不过他们之间没有什么营养的对话,真让林校想起来一件事,买分,想着那各种各样的买分规定,他们原来五班的胖班长就没考入一中,据说是花了两万块才进的一中,这一年的试卷特别的简单,成绩好的同学反而显不出平时的水平,反倒是平时看着中上的同学考得要好些。 林校的目标是一中,打算考上去,家里可没有钱给她买分。 有时候,她也心累,恨不得自己身有万贯家财,人嘛,都是穷的,她比起任何来人都想摆脱穷这一个局面,考入一中,直接去二中,可以免去三年的学费,如果运气好的话,每个学期都有奖学金—— 她的规划很好。 但是总感觉有那么一点点不脚踏实地。 压着那一点不太痛快的感觉,她努力地看书,又做着老师刚发下来的新卷子,手上做着题,心早就不知道飞去哪里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夜自修三堂课结束,时间都九点多。 走到校门口时,她回头看教室所在那一层楼,所有的灯都关了,惟一陪着她们班上夜自修三节课的三班教室也已经关了灯,学校里陆续出来好些个学生,近的就走路回家,稍远的都是自行车回家。 月亮高高挂着,并不圆,还没到圆月的时候。 路上有路灯,林校并不怕走夜路。 “林校,林校!” 依旧是洪婷婷。 林校一回头就看到与王抗抗走在一起的洪婷婷,洪婷婷今天的衣服特别漂亮,海军衫再加上条及膝的裙子,风一吹,那裙摆还能随风飘扬,长发紧紧挑起一些用镶水钻的发夹给夹住,其余的头发都披在脑后,与边上的女生瞬间就能分出高下来。 她确实是漂亮。 林校也想像她一样漂亮,可惜现在的她不是,又黑又瘦,皮肤是天生的黑,即使已经住在镇上好些年,她的皮肤也并没有白一点,要不是如今的林校变得看开了一切,说不定也会像以前一样嫉妒洪婷婷起来—— 对呵,她以前是嫉妒过洪婷婷来着。 现在她的眼里,美女都如枯骨一样的存在,长得再好看的男生,在她眼里更不过是些小毛头,她没心思想这些。 她稍慢了一点脚步,洪婷婷就拉着王抗抗追了上来。 “林校,张明丽是不是不高兴我?” 当着王抗抗的面儿,洪婷婷就问了。 林校冷了脸,“我不知道。” 洪婷婷好像还没察觉出来她的情绪,“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跟她那么要好!” “我确实不知道。”林校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她高兴什么,不高兴什么,我怎么知道!” “林校你?”洪婷婷震惊地看着林校,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我只是跟你问问,你不知道就不知道,干吗这么凶?” “对呀,你声音这么重做什么?”王抗抗也出声,急于护住洪婷婷的架式。 到叫林校翻个白眼,就当着他们的面翻的白眼,没有半点掩饰的意思,颇有点不耐烦,“我都说不知道了,还不行吗?” “林校?”此时,刚走出校门的刘蓉蓉走了出来,拉着秦静到林校的身边,“咦,你们都在呀,要一起回家吗?” 班长笑得挺甜。 王抗抗讷讷地张了张嘴,没再说。 洪婷婷一脸的受委屈样。 但林校没理她。 五个人走同条路,气氛有点怪异。 “都快考试了,我还想着刚小学毕业那会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初中毕业了,”刘蓉蓉试图活络一下气氛,拉拉秦静的手,“是不是呀,阿静,我们是真好,小学同班,初中也同班——” 秦静高兴地点点头。 林校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只看到月亮,并没有看到星星,像是攒了好久一样的叹口气,“以后我们就要各奔东西了呀——” “说什么呢,”刘蓉蓉笑着拍她一下,“才高中,以后上大学真的才叫是各奔东西呢,你说得太早了!” 好像这么一拍,她迎向刘蓉蓉的眼睛,突然间就亲近了些。 其实她知道刘蓉蓉家的情况,比起她家来更困难,可人家学习什么都是一把抓,从来都是走在前头的人,——这么一对比,林校才晓得自己把生活过错了。 只是,好像跟张明丽就真的疏远了。 她想试着去张明丽,每次张明丽都说忙,不是在装看书,就是要去厕所。 越来越繁重的复习,也绊住了林校。 最让林校奇怪的是顾丹丹转学了,转到镇上的另一所初中,就连顾景晟也转学了,在中考之前,她再也没见过这奇怪的两姐弟。 很快地,中考的日子就公布了。 定在六月十六日。 而这一天,张明丽竟然没来! ☆、第032章 中考前的日子过得真是满满当当,即使是时间再紧,班上同学都是去拍了朦胧照,一个个的都打扮起来,洗了好多张都是准备送给同学留纪念,还拿着班主任刚发的毕业纪念册叫要好的同学留个言。 林校也不能免俗,有些事要干就干,不能显得太不合群,花了十五块钱去拍了三个样式的朦胧照,显得特别的成熟,洗的并不多,想送的人也没有几个。 六月十六日,下雨。 从昨晚就开始下的雨,到清晨还没有停。 林校家里无比的宁静,起来吃早饭,还是泡饭,比平时不一样的是多了咸蛋,林校最喜欢吃的就是咸蛋,尤其是那种一剥开来蛋黄能流油的那种,坏习惯是她不喜欢吃蛋白天 蛋黄她吃了,吃蛋白的是赵霞。 林长富还翘着二郎腿,依旧边吃边发出声音。 好像跟别人家一样正常的家庭。 是呀,像别人家一样正常,这是林校所奢求的事,因为她知道不可能。 陈丽已经在家门口等她。 跟往常一样,两个人一块儿去学校,林校坐在后面,伸手撑伞,挡住淅淅沥沥的雨丝,自行车慢悠悠地往学校过去,显得挺悠闲。 “我才感觉上初中一样,怎么就毕业了,感觉好奇怪。”陈丽避让开前面的人,才略有所感的说,“阿校,要考一中吗?” 林校在后面点点头,“要考呀。” “你肯定能考上的,”陈丽语气笃定,“反正我早就打算好了念职高或者技校都行,估计我可能连普通高中都进不了,豆腐脑袋就是豆腐脑袋怎么用功都没用呀,我反正都想开了……” 林校还真的认同这句话,有些人真不是读书的料,不是不想读进去,而是根本读不进去,陈丽大抵就是这样子,没见她不努力过,她也努力过,就是没办法把努力化为成绩的提升。 “说什么呢?这都还没考呢?”林校貌似安慰她。 “考跟没考一样的啦,”陈丽笑嘻嘻的,丝毫没有烦恼,“我有自知之明啦。” 林校也羡慕这样的没烦恼。 中考前两天,学校就放假了,让学生在家里复习,考试前一天下午才允许学生到学校去看自己的考场在哪里,教室门上贴着准考证起止号码,一个教室只坐二十四个考生,每个考场都有两个监考老师,不是本校老师,是从小学调过来的人手。 昨天她去看考场了,在二楼第二个教室,也顺便去看了看张明丽的考场,张明丽的考场在楼上,并没有分到同个考场,她并没有看到张明丽,跟好多同学都碰了面,别的人都碰到了,就不见张明丽。 第23节 以前并没有这样呀,她清楚地记着张明丽是与她一块儿参加中考,同时两个难姐难妹考了差不多的分数,都进了普通高中,两个人都是没念完高一就辍学,她是家里没钱继续念,张明丽而觉得读书太无聊了,读书没用而不读的—— 林校作归作,还是想读书,没考上二中,觉得丢了个大脸,后来看看同学们没几个个考入了二中,还有班上通常排名靠前的女同学都没能考入一中,人家看榜时还哭了,当时林校跟张明丽还没心没肺地取笑过人家,想起来确实很操蛋的事,她们还取笑别人呢,都不想想自己考的多少分。 撑着伞进入学校,教学楼那里拦着一条“警戒线”,在考试半小时前才扯开让学生们进入,现在她们只能站在外面等待,等待着中考时间的临近。 雨越下越大,排队站在外面的学生也越来越多。 雨好像不会停一样。 终于,“警戒线”被扯开了。 收起了雨伞,她昂首挺胸地走入考场,第二排第二桌。 一共考四门课,早上是语文,下午是自然科学;明天还有两门课,数学跟英语;公民,还有历史与地理这两门课早在中考之前就通过,并不算在中考总分成绩里面。 看题,做题,再检查一遍,再把空余的时间用来写作文,作文题目是《我的家乡》,林校没有丝毫的迟疑,写起来得心应手,早上一点压力都没有—— 然而,她充满信心地走出考场时,看到李艳珠站在那里,见她出来,就立马地跑过来,“明丽来了没?我怎么没见她?” 林校有些吃惊,“她没来?” “不可能呀,”李艳珠焦急地跺跺脚,“我就没见她呀,真是的,早上明明见她出来的,她到底是有没有考试的?” “我跟她不在同个考场,”林校抬头看向三楼,考完的学生们都陆续从考场里出来,始终没看见张明丽的身影,按张明丽的性子,肯定是早早地交卷了,不可能待到最后交卷,“昨天也没见她来看考场呀,你确实她出来了?” 李艳珠急得跟什么似的,一副天要塌的表情,“她这是要做什么呀,脑袋坏掉了,肯定是脑袋坏掉了,中考都不来了,怎么想的呀?” 也是,林校差不多也是这种想法了。 “哎,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李艳珠急,可林校虽然也急,可也没那么急,她毕竟还是稍有点冷静,张明丽自己不来考试,那是她自己的选择,——到是听见葛冬燕过来,两个人都回头看。 叫人急了个半天的张明丽,竟然就站在葛冬燕身边。 “张明丽,你考试了没?”李艳珠连忙跑了过去,“怎么不见你人?” “她跟我一个考场呢,被她们班主任押着进来的,”葛冬燕冲张明丽翻个大白眼,“我都要笑死了,就她呀,还躲在学校外的小卖部里死活不肯进来考试,说不读书要外出挣钱去了……” “什么嘛,挣钱不好吗?”张明丽撇撇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我要去上海耶,你们去过上海吗?都怪老师非得让我考试,考试有什么了不起的!” 听得林校想笑,还真的怕张明丽没来,早上没见过张明丽,她是真的以为张明丽没来,幸好她来考了,“别人问你什么学历,你说自己初中都没毕业吗?上海我是没去过,人家是大地方,像你这样初中没毕业的能干什么?” “我什么不能干呀,”张明丽没好气地翻翻白眼,腿还一抖一抖的没个正形,“再说了是我们家亲戚在那里开的饭店,我还能不好混吗?” “端盘子去吗?”林校刺她。 这所谓的亲戚的饭店,她以前有所耳闻,她们的小镇是以渔业为主,是有人出去开饭店,就打着这个小镇的名头开饭店,每年都有好多年轻姑娘去那里打工,都是干服务员的工作,跟谁一扯都是亲戚关系。 张明丽瞪她。 她也不怕,转而就瞪回去,一点都没打算服输。 “你们这是怎么了?”李艳珠见气氛不对,赶紧就挤了两个人中间,试图隔开两个人,“最近你们俩怪怪的,吵过了?” “才没有!”张明丽立即脱口而出,话出口,面上又有点挂不住,朝林校迅速地看了一眼,转过头去,“我才没跟她吵!” 林校笑呵呵。 并没有多说什么,其实心里松了口气,幸好不是真的没来,而只是虚惊一场。 “没吵就好,没吵就好,”李艳珠也松口气,就怕她们两个不好,她跟冬燕夹在她们两个中间还挺尴尬,“快走吧,回家吃饭吧。” 张明丽迟疑了一下,从提着的纸袋里掏出一件东西来递给林校,口气还挺为生硬,“喏,给你的。” 没等林校打开来看,她就拽着李艳珠跑了,——还不忘拉上葛冬燕。 林校莫名其妙地被塞了东西,低头一看是个薄薄的信封,里面好像放着什么东西,一掏出来才发现是照片,张明丽穿着白色的衬衫,白色的长裤,头发绑起,脸上略施薄妆,摆得姿势极为潇洒—— 纪念照呀? 林校会心一笑,对哦,她家里还有几张呢,下午也给张明丽带来,不管以后怎么样,至少这一刻,她还是感谢班主任能把张明丽逮回来考试。 下午的考试更是手到渠成,林校挺有把握地就交卷了。 第二天的考试,还是一样。 考完后,彻底的休息。 成绩一个星期后才会知道。 林校基本上没干什么事,都在家看电视,港片当道,情节早就烂熟于心,14寸的黑白电视,还是让她看得津津有味。 到是她这个悠闲样,叫她姐林洁看了不过眼。 “估过分没?”林洁自己当年考入二中,她们那一届只有十二个人考入二中重点班,看她妹这个样子,还是有点担心,“能进几中?” 林校动了动身体,不管身子底下的弹簧床发出抗议的响动,“进一中呀。” “有把握?”林洁没看到分数,始终不能安心,“真的有把握?” 林校索性坐了起来,“当然,我当然有把握。” “你那个同学张明丽呢,考得怎么样?”林洁就问起她同学来。 “不怎么样吧,”林校寻思着回答,“姐,我要是考了一中,再到二中读,你们学校是不是能免学费的?” “是有这个事呀,”林洁下意识地就回答,才回答出口,她忽然间就明白了过来,眼神里充满了一些复杂,“你想读二中?一中会更好!” “考了一中,也得有钱读才行!”林校当着她姐的面,丝毫没有掩饰她对家里底子的清楚,“你觉得家里有钱给我念书吗?” 林洁偏过头—— 让她不读书是不行的,让她妹不读书也是不行的,可家里真的是负担得起两个人的学费吗?所以她妹才想去读二中,可以免学费? 她心里为她妹的这种想法而觉得舌/尖苦苦的,压也压也不住,家里是真没钱,还有个不□□林长富在,更是叫人觉得这个家一辈子都无望! “那不就得了!”林校拍拍手,像是什么都看开一样。 林洁看着个头比自己矮的林校,头一次觉得不知道什么时候林校的想法已经站得比她远了,看得比她更清楚了。 赵霞出去买菜了,比任何时候都要发愁。 小女儿读书好了,她是高兴。 读书是要钱的,她自然是知道的,就报名费够让她发愁的了,下学期大女儿的学费都快一千多了,小女儿也差不多要这个,两个女儿的学费,加起来能压垮她的肩膀,手头加起来的钱,真是杯水车薪—— 这光是学费,还有生活费呢,别人最低都给一百了,就她给大女儿的才一星期五十块,平时就够紧紧巴的了,要不,叫小女儿别念了? 她的脑袋里一掠过这个想法就赶紧地想把这个念头挤出脑袋,两个女儿都一样,凭什么这个能读,这个不能读?她还真做不出来这样的事,咬咬牙也得叫两女儿都读书呀—— 要不,她去找找两个妹妹,还有两个弟弟? 赵霞一有这个想法,并不是立马地就上门去了,她一贯穷,上弟妹们的家门都不太好意思,生怕叫弟妹觉得她上门来打秋风,这也多亏了林长富,他好几次都是拿了她弟弟家的鱼钱赌博了事,叫她在弟妹们面前有些抬不起头来。 再这么一上门,说自己两个人挣钱连两女儿的学费都没能挣出来,赵霞一想就糟心,非常糟心,本来在弟妹们面前就觉得自己抬不起头来,这一去…… 没到最后的地步,她总归是迈不出脚的。 本来是出来买菜,这一心神恍忽的叫她难安,既怕小女儿没考好成绩,又怕考了好成绩,索性就挑了把空心菜,再买了几个蛏子打算炒一盘吃,再买了一圈冬瓜,几根葱,就这么回家了。 一到家门口,她听到两姐妹说的话,顿时心里五味杂陈了,却是当作没听见一样地走进屋,“都起来了呀。” “嗯。”林校淡淡地应了一声。 林洁却是躺回床里去,“我再睡一会儿。” 好像多说的话都没有。 赵霞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心里压着沉重的心思,这份沉重叫她觉得对不起两女儿,没能力供她们两个人读书,还有她们那个不争气的爸,都压在她的身上—— “明天剥虾去不去?”赵霞问了句。 “去。”林校没有任何的迟疑。 林洁也点头。 剥虾要早起来,不然没位子。 赵霞四点半就醒来了,煮了泡饭,就把两个女儿叫起来,林长富还睡着,她们的动静根本没能惊醒熟睡的林长富,眼看着已经要比她高的两个女儿,赵霞真是又欣慰又是心酸—— 却没有一点儿办法。 她并没有太多的能力,只能靠一身的劳力吃饭。 母女三人一人带一条小板凳,真是小板凳,几块木板拼凑一起的简陋小板凳,五点钟的时候,天已经很亮了,路上还能碰到一块儿去剥虾的人,看到赵霞带着两女儿出来,还是有点惊讶的,但也没说什么。 虾堆在那里,入鼻的味儿都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味道。 林校再次闻到这样的味道,忍不住有些反胃,——到是林洁一点感觉都没有,直接走了进去,就简陋的棚子里头找了个位子,冲林校跟赵霞招招手,边上的小工就用洋锹铲了好几锹的虾到她们的面前。 母女三人就围成一圈剥虾,把虾的外壳全剥开,剥的最好就是把虾尾巴也剥出来,林校上辈子干过这事,现在剥起来,那手势居然还在,剥起来丝毫不费力,林洁剥得比较慢。 中午的饭,根本没带,不止她们没带,剥虾的人都没带,到点了,就会有人过来卖麦糕,五毛一个,母女三人一人一个吃了就算完成午饭了。差不多下午一点多的时候,虾全剥完了,直接到管事的人那里领现钱,领了钱就走人。 母女三人剥虾一天挣了六十来块钱,剥的最多的当然是赵霞,她看看两个女儿的手,又看看自己的手,“明天把手指绑点袜套,不然手皮全破了,会疼的……” 虾上面自然有虾粉,还有虾壳并不光滑,大拇指跟食指用来撵掉虾尾巴,一次两次没事,次数多了,能把皮肤的皮磨得越来越薄。 “妈,钱给我放着吧?”林洁的手垂在身侧。 林校眼睛一亮,“嗯,妈,你就把钱交给我姐放吧?” 赵霞自然知道这是为什么,她放着的钱,不管放哪里,都能林长富找着,一让林长富找着了就跟打了水漂似的再也回不来,面对着大女儿的眼睛,她心里没有多少底气,还是将今天挣的钱,都递给了林洁,“你好好收着,别乱放。” 林洁能乱放吗? 不会的,她有存折呢,那本专门为她妹开的存折,只能用密码支取。 剥了三天虾,两姐妹还真是吃不太消,手指头红了不说,就是一看到那条小板凳就会觉得屁/股疼,她们三母女出去挣钱,林长富到也乖觉,天天在家里烧饭,鱼生意并不是每天都有的做。 “明天就看成绩吧,你们两姐妹明早就别去了,”赵霞喝着冬瓜汤,吩咐着两个女儿,“我明天跟你们小阿姨一道去。” 林洁的手指头特别红,上面还上了一层药膏,闻着都有股味儿,她侧头看向林校,她也一样,皱着个眉头,想起钱来,她还是觉得不值,有钱人是靠钱挣钱,没钱人是靠人挣钱,像她们家即使再努力,挣的都是微薄的辛苦钱。 但她不愿意去想许多,吃过饭就早早地睡了,林校也一样。 公布成绩的一天终于来临。 成绩就贴在教师办公室门口,林校还没走过去,就已经看到好多同学都转过头来惊讶地看向她,不仅仅是惊讶,还有羡慕,甚至有嫉妒,随着她一步一步地走近,同学们都让开了道儿,她居然站在最中间看到成绩。 总分六百分的中考,她考了五百六十分。 比她们学校成绩最好的同学低了五分,班级里第二名,妥妥的一中! 她比任何时候都要兴奋,却没有表露出来。 第24节 两个重点班的学生,一共是有十个人进了一中,这恐怕是他们这所初中有史以来的最好成绩,进二中与三中的学生也破了过去的记录,平时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同学们都有不错的成绩—— 至于张明丽,她看了一下,还是跟上辈子一样,按分数只能进普通高中。 她深呼吸一口气,回了教室准备填志愿。 班主任已经在那里。 “老师好。”她同班主任打招呼,有几分恭敬。 班主任确实没想到林校能考的这么好,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有没有想过去二中?” 林校就一直等待着这个,不无疑惑地看向班主任,“我分数线过一中了呀?” “去二中吧,”班主任劝她,“二中能免你三年的学费,如果你成绩好还能得奖学金,你想想家里条件看看?” “真的能免?”她满含希冀地看向班主任。 班主任笑了,“还能哄你不成,昨晚上他们招生办的人都给我打电话了,想叫你过去二中。” 林校拿着志愿表,想在志愿表上写下县二中,——又迟疑地咬咬笔头,“老师,真的能行吗?” 班主任拍拍她的肩膀,“在一中你这样的成绩不见得有多出色,在二中,那算是顶顶出色的了,你自己要是再努力一把,谁还能跟你抢奖学金名额?” 在班主任“相劝”之下,林校的第一志愿是县二中。 填好志愿后,她浑身轻松地打算回家,至于那些同学说的什么开毕业典礼什么的,她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不是学校开的毕业典礼,而是同学们私下组织的毕业典礼,每个人出钱凑份子,找个地方乐一乐! 路过新城小区,她还下意识地往顾丹丹那边看过去一眼—— 顾景晟就站在窗口。 ☆、第033章 他往下看,颇有点居高临下的意味。 林校今天心情好,难得就涌起一点儿童心,两手的食指往自己两颊一指,脑袋一歪,冲他露出个大大的笑脸—— 然后—— 呃,然后她就看见人家把窗子关上了。 吓着人家小孩子了? 林校不由尴尬地收起自己的动作,试图装作若无其事的走开。 “林校?” 她才收起动作,就听到有人在叫她—— 这让她的表情瞬间都僵硬了,难得丢人一次,居然就叫人发现了?再没有比这个更叫人讨厌的事,她缓缓地转过头去,才发现站在那里的是王抗抗,呃,王抗抗也住在这楼里。 “你在这里做什么?”王抗抗刚看了成绩回来,跟他预计的一样没有起伏,该考多少还是只能考多少分,抬头朝楼上看了看,然后才回头看向林校,“你跟楼上的那家人熟?” “不熟。”林校迅速地回答,“我走了,再见了。” “林校!” 她就要从王抗抗身边走过,又听到他叫她,让她觉得有点儿莫名其妙。 侧眼瞧他,她就随口问了句,“怎么了?” “我可能要出国了。”王抗抗嘴唇动了动,好一会儿才说出来。 看他的表情,怎么都有点伤感样,林校实在不是个能安慰人的人,再说了,王抗抗要出国,她本来早就知道的事儿,一点都不觉得稀奇,“那好呀,出国好呀,我还想出国呢,家里都供不起呢——” 王抗抗闻言,眉头皱了起来,“我其实不想出国。” 少年的忧郁,林校的脑海里忽然就闪过这几个字,“那你就跟你父母说呀,这有什么的,直接说呀,你一个人烦恼没有什么用呀…… “你根本就不懂!”王抗抗直接打断她的话,朝他家楼道跑去。 把才说了一半话的林校给弄了个浑身不自在,难得有心情去劝人家一劝,可惜人家不吃她这安利,她叹了口气,“还是太年轻呀,真是太年轻了……” 不就是少男情怀嘛,不就是放不下洪婷婷吗? 林校颇有点怀念这种少男少女怀,也蓦地想起来自己曾经暗恋过的男生,那个姓韩的小男生,长得高高帅帅,年轻就是好呀,还能有纯纯的暗恋,她早就没有这种心思了,现实压在她头顶呢,怎么着也得跟现实拉近距离吧? 林校慢吞吞地回家。 她姐并不在家,回学校去了,她们还没有放假呢。 家里只有林长富在睡着,蜷缩着身子,吹着电风扇,睡得正熟。 林校回来,他也醒了,眯着眼睛,瞅向林校,“考什么样了,多少分?” “五百六十分。”林校淡淡地说着,拿起茶壶给倒了碗白开水,嘴一张,白开水就往嘴里灌,喝了一碗还不解渴,她还再倒了小半碗白开水。 林长富闻言,立马坐了起来,那脸上的惊喜发自内心半点没掩饰,“比你姐当年考的还要高?” 当年林洁考了498分。 “嗯。”林校往床里一躺,听着弹簧床发出的熟悉声音,整个人又伸展了些,双手枕在脑后,“反正就这样吧,现在就等录取通知。” “那能进二中的吧?”林长富对这个平时真没太关心。 “能进一中,”林校简单的一说,在林长富惊喜的目光下,“我报了二中。” “为什么一中能进要报二中?”林长富就不明白了。 林校没好气地说,“二中能免三年学费,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去二中?” 林长富没了声,坐在那里,好像没了精神头。 “都是我没用……” 这种愧疚的话,林校根本不想听,不是听过一次两次了,从小到大都听过,上辈子听过的更多,听这种话她早就免疫了,再多的愧疚,也经不住他一次的作妖,他只要那种念头一上来,什么愧疚都是浮云。 “话不是讲进就行的。”林校硬生生地堵这么一句话。 林长富低着头,像是没话可说。 近中午的时候,赵霞带着一身的味儿回家了,今天回来的早,还能在家里吃饭,就只有一间屋子,林校起来坐在门外头,让赵霞在屋里洗个澡,一般都这样子,这样的生活她早就习惯了。 她坐着,沉默地看向右边那家温州人,挺大的家门口场地,都晒着鱼干,大太阳底下暴晒个两天就好,苍蝇到处飞,温州人时不时地出来驱赶一下苍蝇,省得鱼干上被留下苍蝇仔—— “阿校,去看过成绩了?考多少分啦?” 隔壁家吃好饭,就在家门口洗锅子,见林校坐在外面,就好奇地问了。 林校回头看了一眼,“五百六十分。” “啊,这么高呀,”隔壁家的人羡慕地看向她,“噶聪明呀,能考到五百六十分,不像我们家女儿,怎么读也读不进去,叫我可愁死了……” 林校并没有答话,默默地坐在一边。 隔壁家洗完锅子就进了屋,看到两个孩子还不肯做作业还在看电视,就不由得气打一边来,冲着两孩子就骂道,“都不好好读书,就只晓得看电视,一天到晚就看电视,电视一日不看还会逃掉不成?人家都改得好好的考一中了,你们呢,要是以后能读普通高中我就谢天谢地了!” 林校将这些话听得清清楚楚,这房子的隔音真不怎么的,即使关着门还能听得见,她面无表情,连个视线也没有丢向那门瞄一眼。 赵霞在洗澡,将“改得好好”的这几个字听在耳里,心里气极,可人家没当面说,她又不能去吵,硬是把话往小女儿身上拉,开门的时候,就用了点力气,门板重重地撞在墙上,算是对隔壁的“警告”—— 面盆,脚盆,她端出来倒了水,把脏衣服直接丢在脚盆里,放了点洗衣粉,先泡一下等会再洗。 她的头发还是湿的,家里没有吹风机,就等着自然干。 “志愿呢,填了没?”赵霞看着坐在门外一直没有什么动静的林校,将她拉起来,“填了一中没有?” 林校往屋里走,整个人像是懵着一种情绪,“没有。” 赵霞震惊了,“你填什么了?” “二中。”林校回答的简洁,多余的字眼都没有。 “是不是填错了?”赵霞随便热了点饭,就吃了起来,“回头找你们班主任再说一下重填行不行?” “二中能免三年学费。”林校还是将这话再重复一次。 赵霞拿筷子的手明显地迟疑了一下,怎么可能不知道这话的意思,因为家里没有钱,可能供不起两个女儿读书,小女儿就没选更好的一中,而是选了本地的二中,“我、我们能打困、困难报告的……” 话才说出口,就叫林校给打断了,“我们是真穷吗?是真穷吗?” 她问得有点急。 赵霞没话了。 确实不算穷,两个人都能挣钱,按理说怎么也能存下来一点儿钱,林校与林洁还小的时候,家里条件还是几个兄弟姐妹里最好的那个,后来慢慢地,林长富时不时地作死,又得替他收拾残局—— 就越来越来的穷了。 主要的罪魁祸首就是林长富。 林校还记得上辈子的事,深深地记着,家里连找个几毛钱都找不出来,就算是买米,也都是五斤五斤的买,赵霞还不好意思去买,都是林校去买,说来人穷,这饭量也大,五斤米只够吃两三天。 只要有手有脚,还怕饿死不成? 是饿不死,但活的太卑微。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林长富,他拿了钱一时爽,却留下烂摊子,叫她们母女三人来收拾,要债人上门骂的情形,都让她深深地记着,后来家里要是来了陌生人来敲门,都会让她觉得是不是上门来要债的。 “你好好读书就好。”赵霞面对女儿的黑亮眼睛,慢慢地移开视线,“别管家里的事,生活费家里还得出得起的,你别担心。” 不担心吗? 林校很担心。 “你跟不跟他离婚?” 林校问。 赵霞震惊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离婚”两个字从来就没有进过她的脑袋,却从她才中考结束的小女儿嘴里说出来,像是听到天底下最陌生的话,最刺耳的话。 林校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从来没有这种想法,即使是上辈子失望过一回,这辈子她还是不可避免地失望了,呼出一口气,“我什么也没有说。” 赵霞看向平静的小女儿,越发觉得小女儿有点不对劲,好像上回台风后就开始了,不像以前那么说话了,沉默多了,跟以前完全不一样,——性子都变了,“他不好归不好,总归是你爸……” 总归是你爸! 这句话就跟魔咒似的,圈着林校,即使她睡着了,也好几次从梦中惊醒。 林长富这几天勤快的跟什么似的,从来不叫林校帮忙干些家务,能干的他都自己收拾了,还变着花样买些林校爱吃的菜做,每天都高高兴兴。 第25节 等到二中的录取通知书来了之后,他的高兴劲儿就到了项点,到处吹嘘。 林校依旧沉默。 看着上辈子根本就没有见识过的县二中录取通知书,上面写着她的名字,忍不住地抱住录取通知书,就像抱着什么最宝贵的东西一样—— 她终于完成第一个目标,好好读书,考上重点高中,尽管她最后选了二中。 伴随着二中的录取通知书,还有学校的住宿费,一个学期两百块,六个学生一块儿住,上下铺。 赵霞将两百块钱递给林校,并不是两张一百块钱,而是四张五十块钱凑成的两百块钱,不知道放哪里放过,非常的皱巴巴,想了想又再给林校十块钱,”今天去学校,要是找不着教室,就去找你姐,晓得侥?” 林校接过钱,隐隐地还能闻到一股虾的味儿,看手指头涂满药膏的赵霞,她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有种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的想法,离开赵霞远远的,那以她就不会为赵霞感到难过—— 老实本分的妇女,只念过扫盲班,最后只会写写自己的名字,以为嫁到渔村就能摆脱那些止不尽的农活,嫁到渔村后却更苦,这便是她的妈妈,赵霞。 而她却不能说什么,心太沉重了。 “你别剥虾了,生活费我自己有呢。”林校走到门口,终于忍不住低声说。 赵霞瞪她一眼,“那钱你放着,别动。” 林校想再说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总归一句话,她如今没有什么能力。 也是奇了怪了,别人重生能过得风生水起,她怎么就过得这么的憋屈? 林校没带多少东西去学校报到,就录取通知书,还有身上的两百一十块钱,别的还就没有了,没有什么好看的挎包,她就拿着一信封,等了好半天的公交车,交给了售票员十块钱—— 售票员给她找了九块钱。 公交车没有报站的,一切都是靠喊。 “二中到了,二中到了,有下车的快下车!” 林校就坐在靠窗边,一路看着车子从镇子的这头到镇子的那头,漫长的渔港马路,能闻到鱼腥味儿,即使到了县二中这边有些靠山脚的地方,还能闻得出一些味儿来—— 她下了车。 站在县二中门口。 上辈子是来过二中,还是跟记忆里的一模一样,粗壮的樟树就在校门口里面,将校园里面全堵在外头,似乎不允许外来人随意地窥视这所学校,莫名地叫人觉得有些威严感。 从校门口,一直新生报到处。 新生报到处已经有好多学生在那里。 林校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这些人,她大多不认识,以后要重新认识新的人,新的老师,——好像这些新认识的人,真能给她带来新的生活一样。 她忍不住笑了,发自内心的。 好像内心的乌云一下子就散开了,再也找不着踪影。 “同学,让一让,让我进去,”她索性发挥着属于年轻人的朝气,打算成挤成一堆的同学们中间挤过去,一边挤还一边叫着话,“让一让,同学,让一让……” “别挤,都别挤,一个个地排好队,”到底是看这里挤成一堆不像话了,被挤在人堆里的老师,索性手边的本子卷成喇叭状,冲着学生们就喊了起来,“都一个个的,谁也别急,都排好队,排好队,一个个的报到!” 被这么一喊,好像全都冷静了下来。 学生们先是一愣,然后迅速地排好队,林校连忙机灵地抢了个位子,还真让她挤着不错的位子,从前头看乌鸦鸦的人,往后头看也是乌鸦鸦的人。 “林校?” 还有同校的人叫她。 林校立即回头跟对方挥挥手,大力地挥挥手,其实跟那个同学并不熟。 是班上的女同学,就是曾经那位没有考上一中,而大哭的那位女同学——谢燕,其实讲起来,小学时林校有跟谢燕同班过,后来升初中时没在同班,到初三又分到同个班,她不由得比了比谢燕的身高,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谢燕的身高好像停止了呀? “你怎么没去一中?” 谢燕在后面问道。 林校回头,“我喜欢二中,我姐也在呢。” 对呀,喜欢二中的三年学费全免,还可能有奖学金的存在,她怎么可能不喜欢! “快点啦,磨蹭什么呀,前面都空了,你还不上去?” 林校话音刚落,就被排在身后的男生不耐烦地打断。 林校瞪他一眼,并没有仔细看他,往前跟了上去,拿出通知书给负责报到的老师看,那老师一看,眼里多了几分和善的笑意。 “是林校呀?”他亲切地问。 林校点点头,极为乖巧。 “考得不错呀,高中要继续努力呀?学校要先开始军训一个星期,然后再分班,龚老师,你班的学生,你带走,”他说着就冲边上的中年女老师一叫,手上开票的动作到是一点都不慢,麻利地就开了票,“两百住校费,龚老师是你们班主任——” 龚老师稍胖,并不是非常胖那种,白色的短袖衬衫,没有别的花样,配着条小碎花裙子,戴着副茶色框的眼镜,林校走向她时,她就拿起两套校服给林校。 “老师好。”林校还打招呼。 龚老师笑着点点头,“高中三年也要加油。” 林校自然点头。 当然要好好努力呀,不然她为什么要到二中来呀! 抱着两套校服,她正想着是不是要找她姐林洁的时候,后面已经办好入学手续的谢燕就跟了上来,“哎,林校,好巧,我们是同一班耶,我以为你跟刘蓉蓉她们一块儿去且一中了,没想到你没去呀——” 谢燕很高兴,难得碰到自己的同学,虽然以前关系不怎么样,但好歹是曾经一个班,比起那些一点都不认识的人至少要好一点儿,“真的这么喜欢二中吗?我是因为差了点分才没去呀,要是够分我才不来呀,你怎么会进了而没去?我才不相信你说什么喜欢二中的话呢。” 有些同学,就算同个班级,可能也没机会讲过话,就如同林校跟谢燕,好像确实没怎么说过话,人不是一挂的,很难有机会挤在一起说话,但今天听谢燕这么说,才相信这个人性子挺直呀—— 林校嘴角差点抽抽。 “我家里穷呀。”林校还是决定说实话,“这里能免三年学费呢,我为什么不来?” 谢燕眨了眨眼睛,“啊?” “没听清楚就算了。”林校喜欢看她那个呆样,继续往前走。 谢燕站在原地愣了一下才追上去,小心翼翼地跟林校讲,“原来他们说你家里穷是真事呀,我还以为他们只是说说罢了……” “是真事呀。”林校一点都不在乎。 谢燕突然间就竖起大拇指,“考虑的真周到,能免三年,确实不错,要是我,我也会这么干的!” “是不错吧?”林校还有孩子气地朝她眨眨眼睛,大方地就挽住谢燕的胳膊,“走吧,谢燕同学,我们还要做三年的同学呢。” 女孩子的友情来得就这么奇怪,即使中间一个已经不算是年轻女孩子了,还是莫名其妙的因为一句话就能好上了。 “其实分数出来的时候,我都以为自己快完了,”谢燕呼出一口气,“刘蓉蓉她们全去一中,就我一个人在二中,想想就难受,幸好还有你呀——” “那有什么,再努力过呗,”林校并不擅长安慰人,最好讲讲这样不痛不痒的话,“看三年后,到底谁好谁坏?” 谢燕一蹬脚,像是下了决心似的,“那就好好努力,要好好努力!”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这话不是白讲的,想天天向上,必须得好好学习呀,——住同个寝室,书才发下来呢,老师都还没上过课,谢燕就已经用功上了,夜里才九点半就关闸了,她到好拿个手电筒在被窝里看书—— 林校真被她的用功劲儿给吓懵了。 军训的辅导员是来自于离她们不远的小部队。 大热的天,待遇好点的早就找了处晒不着太阳的地儿在那时训练着,就林校她们班跟另外一个班的女生运气就特别的好,老是站在太阳底下训练,谢燕本来皮肤白白,都晒黑了—— 更别提林校了,更晒得乌漆抹黑。 辅导员长得特别爱国,女生们都没兴趣对他有什么念头。 “啊,你看有人晕倒了——” 林校正坐着休息,就被谢燕大惊小怪的一推,身体差点就歪向一边的草坪,还没发出抗议声,就看到还真有人倒了,而且还是男生那边。 谢燕连忙冲了过去,别看她个头小,冲击力十足,一下子就冲出老远,哪里还有刚才像死泥鳅一样的姿态—— 林校没动,实在是懒得动。 没过一会儿,人散了,谢燕也回来了。 “还是个男生呢,一点都不经晒,还中暑了呢。”谢燕一脸的嫌弃样儿,“就上回你报到时,在你后面讲话的那个男同学,让他嘴巴话那么多,活该中暑!” 林校一脸的茫然,“有这回事吗?” 装相。 “反正男的大嘴巴都没好下场。”谢燕下了个结论。 ☆、第034章 等“解散”两字一出,大家都跟被放出牢笼一样。 至于林校十分苦恼,“我估计是脑袋跟手不谐调,老是没能合拍。” 明明自认为很到位的动作,比正步走啦、齐步走啦,总跟同学差了那么一点,老是叫教官点出来,特别地指导她动作,手臂应该怎么放,腿应该怎么放,刚开始还好好的,到人群中,她就不行了,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有气无力。 到把谢燕看得乐得不行,这姑娘是个乐天派,讲话还口无遮拦,“我也觉得是,不然我都要以为你是出风头了,讲真呀,以前读初中的时候,我就以为你爱出风头,当时初一初二时你不是学校里挺火吗?” 林校心里,求你了,别提那些中二时干的事好吗?“我们都高中了,为什么还要有个校外辅导员?” 小学时,她们是有个校外辅导员,也是部队里的军人,初二时军训都没搞过,所以没有过,没想到读高中还要军训,累死她了。 谢燕见她扯开话题,也不是那么不识相,“谁知道呢,学校的规定吧,可能是叫辅导员好听点?” 林校冲她翻白眼。 谢燕立马换了个说法,站得笔直,右手握拳,“这是为了培养我们有正确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时刻准备着为社会主义建设加砖添瓦。” 林校竖起大拇指,“你真能行,要不要上台去讲两句?” 谢燕一本正经起来,“谢谢,谢谢抬举,小的不敢。” 这话一出,两个人都笑了,闹成一团。 林洁跑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妹林校跟同学闹成一团,感觉很久都没有看到过林校这么开心过,走过去的脚步就迟疑了许多。 到是谢燕先发现的林洁,赶紧装正经了,一本正经地打招呼,“林校姐!” 这个人喊人,就喊“林校姐”,听起来以为是在喊林校,其实是在喊林洁。 林校整了整身上宽大的迷彩服,迷彩的颜色让她的脸显得更黑,可怎么看也能看出来她的黑透着一种精神头,“姐!” 第26节 “你们聊呀,我先走人。”谢燕遁走。 林洁微微点头,拉着林校,替她掸掸身上的灰尘,“闹得跟个小疯子似的,怎么样,累不累?要不要吃点人丹?” “没中暑呢,不吃。”林校任由她姐拉着,手没有什么形象地抹抹脸,“刚才还有男同学中暑了,真是弱的不行了,我们女的都没倒哟……” 她说着,就被边上经过的男生狠狠地瞪了一眼,——她顿时脸一僵,完了,就是那个男的,人家被友好的男同学扶着从边上走过。 说人闲话的时候,最好要找个角落的地方,不然随时被人抓个正着,呃,最好是一句都不说别人闲话才是呀—— 林洁注意到她一僵,“怎么了?” “没、没什么。”林校装作弯腰系鞋带,把好好的鞋带给解了再给系个蝴蝶结,“鞋带松了,走路别扭。” “刚才那个男同学你认识呀?好像瞪了你一眼?”不得不说,林洁视野还是挺开阔的,居然也瞧见那个男生瞪了林校一眼。 林校若无其事地站起来,装糊涂,“有吗?没看见呀,在哪里呢?”还四处张望。 本来嘛,她撒谎就有一手,脸不红气不喘,这撒这么个小谎,哪里能难得住她? “可能我看错了。”林洁并不纠结这个事,“中午吃什么?” 林校伸伸懒腰,“随便吃什么嘛,反正食堂的菜也就那样。” 林洁忍禁不俊地笑出声。 两姐妹一块儿吃饭,两个菜,一人二两饭,吃得够饭,二两饭可有满满一碗,长身体的时候,吃得多,林洁还吃不下,还给了点林校,林校也不介意,直接就吃了,吃多了的后果就是肚子有点撑。 到寝室睡会午觉,谢燕早已经在那里,躺平睡在床里,眼睛却是大大地睁着,看见林校进来,她又坐了起来,跟报新闻似的,“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瞧她那个样,真是出大事的样子。 林校心情挺好,索性还迁就她一回,“什么大事?” “那个中暑的人是马端端。”谢燕特别慎重其事。 林校听得糊里糊涂,“什么马端端?” 谢燕露出一副“她是土包子”的嫌弃表情来,“原来二中初中部成绩最好的人呀,好像中考失利了,才在二中呢,本来他好像有资格直接报送一中,他说不要,要自己考进去,结果失利了——” “马端端呀,就是他呀。”寝室里另外的女生王丽娜接着说,她刚端着洗脸盆在外面阳台上洗好脸,此时才进来放东西,一听她们的话题就插了话,“是我们隔壁班的,没想到他也能考失利了,我说没见着他上光荣榜呢。” 王丽娜原来就是二中初中部的学生,马端端的名字,她自然是听说过的,而且是如雷贯耳呀,整个初中所有的第一名大多数都叫马端端给占了,别的人也能少第一名,但很少。 林校以前是有二中初中部学生的笔友,有好多个,但确实不知道有什么叫马端端的人物,听得她有点可惜呀,心下觉得自己乱在别人背后说话的确是不好的行为,“那没买分进一中吗?” 王丽娜摇摇头。 谢燕也摇摇头。 军训一个星期就结束了。 同学们都晒黑了一圈,晒得黑黑的,但是个个都有精神头。 终于正式开学,九月一日。 教室里坐满了人,班主任龚老师也在了,林校跟谢燕找了个空位坐下,两个人坐一起,还没等林校看向讲台,就注意她的手肘被谢燕悄悄地撞了撞,她下意识地人往下矮了点,“怎么了?” 谢燕压低了声,“马端端在我们后面呢。” 尽管她压低了声音,但压不住她话里的兴奋劲儿,都是同样没考上一中都来了二中的人,谢燕一想前面有马端端成绩那么好的人都没进二中,她心里觉得自己那点事也就没什么了。 林校“噗”的朝她吹气,谢燕的额前掉下来的几根发丝就被吹得飞扬了。 “同学们,我们今天坐在这里是为了三年以后的高考,不管你们考入二中的分数是高还是刚刚够分数线进来,现在你们的起跑线都是一样的,新的课,新的老师,还有我们二中的校训立德、立言、立身陪伴着你们通往未来的路……” 龚老师的开场白一讲完,就得到了学生的热烈鼓掌,再接着就是龚老师要求班上学生一个个地站起来走到讲台上面自我介绍—— 气氛还好。 林校从简洁地报上名字,就跟同学们一样从讲台那里下来了,就看到坐在她身后的马端端走了上去,从她略略瞄过一眼的印象来看,马端端同学长得还不错,瞧着有点稚嫩,才十七岁的少年,当然有点稚嫩。 她赶紧地收回跑边的想法,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感觉马端端走上去,教室里隐隐的声音都没有了,好像谁都在听他自我介绍。 马端端站在讲台上,就将龚老师压了一头,比龚老师高出好多,他往下看了一眼才开口,“我是马端端,原来在二中初中部。” 跟同学们一模一样的介绍,没有多上一字。 讲完就他就下台了,显得有些冷淡。 “他好像不太高兴耶。”谢燕小声地说。 林校才不太注意他,“看不出来呀。” 谢燕叹口气,“你太迟钝了。” 迟钝点有什么不好呀,林校还是愿意自己迟钝点,男生什么的,这种小男生在她眼里都是跟小孩子一样,一点都不能叫她看入眼里,更别说还会不会有暗恋这种事了,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高中部在右边,初中部在左边,平时并不会常碰到,只有上体育课,或者是早上早操时,或者是周一升国旗时,才会在操场里碰到,就算是食堂都是分开,高中归高中,初中归初中。 林校记得后来初中部是迁走的,建在别的地方,成为另一所初中,二中就独立的成一为高中学校,再没有初中部了,——忍不住地看向初中部大楼,有些老旧,虽然墙刷得白白,还是架不住从骨子头里透出来的老态。 到是谢燕拉住她,“你往初中部过去做什么呀,都快上课了,那里有认识的人?” 两个人出来上个厕所,她就看着林校想往左边过去,连忙拽住她。 林校回过神来,怪自己想太多,连忙收敛一下心绪,“没呢,我就看看。”数学课,上得她头晕脑胀,也难怪,她以前高中只读过一学期,等于跟重学没有什么两样,老师讲的东西她全都记下了,可还是有点头疼呀—— 回头时,她还是下意识地朝初中部大楼看过去,隐约地像是瞧见一个眼熟的人影,等她想看个仔细些,又没有了? 难道她看错了? 林校心里疑惑着,人却是跟着谢燕跑回教室。 “你怎么了?感觉怪怪的。” 上课时,谢燕写了张纸条推给她看。 林校往黑板方向那里瞄了一眼才迅速地纸上写了句,“好像看到个熟人。” 谢燕又迅速地写了几个字,“谁呀?” “说不好,没看清,好像有点眼熟,看错了也有可能。”林校迅速地写上回话,教数学的老师已经转过身来了,她立马坐得更直,听得更认真。 但是听得认真有用吗? 还真的有点用,至少知识点没忘记,不就是数学吗,为什么要学两本,代数跟立体几何?她看着书,有种无语望天的感觉,也没办法,不能因为脑袋转不过来就不考这两门了吧,有可能嘛,不可能的事!硬着头皮学数学,还真是件叫她头疼的事。 上完一天的课,感觉有些新奇,又有点头疼,现在高一跟高二不分文理科,等到高三再自己选择文理科,林校预感自己高二会考后可能会选择文科,读理科,就怕她平白直铺的脑袋给读傻了不可—— 毕竟记忆力是有了,但不能叫她变聪明吗,脑袋还是那个脑袋,只不过记东西的能力强了些,呃,不是强了些,是强好多,对于读文科来讲确实有点优势,看过见过的都记着,看到题目就能顺手写出来,这就是强大记忆力的好处。 对呀,不管是看人,还是看书,都行的,她也不觉得疑惑了,那个人肯定就是顾景晟无疑呀,难不成所谓的转校就是到二中的初中部吗?如今他都是初二的了。 刚才那么一凑眼,好像长高了点? 她走出教室时还想比划一下他的身高,也就那么一瞄,就看见个人影,就隐约的,比身高还真比不出来,相比于顾丹丹那样子,她对顾景晟就留着装大人的样子,还不算是反感。 谢燕收拾了一下桌子,从座位走出来的时候,下意识地就去看了一眼马端端,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见他突然间抬起头来,她又当作没事人一样收回视线,蹦蹦跳跳地跑出去找林校—— 见林校在那里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神神秘秘。 “怎么呢,说什么呢?”谢燕冲到她面前,大脸就凑到林校面前,好奇心十足。 林校正想着事呢,被她个大脸一露,还真有点受惊了,不过她恢复的快,到底是成年人的心智,也没嗔怪谢燕,“没呢,我脑袋疼。” “那了不得了,要不要送医务室?”谢燕扯扯她。 “麻烦,让让。” 两个正在那里你一句我一句没什么营养的搭着破话,就听到有人不耐烦地丢下几个字,都抬头看过去,见那位马端端同学站在被她俩堵的小道上,眉头微皱地看着她们俩。 没等林校反应在过来,人已经被谢燕拉开了。 “有没有觉得他长得挺好看?” 谢燕跟林校咬牙起耳朵来。 林校瞄了一眼远处的背影,瘦瘦高高的个子,看起来不太合群,微皱了皱眉头,”有吗?没觉得呀……” “你真不懂欣赏。”谢燕嫌弃她,“当然他没有那个姓韩的小同学长得好看啦。” 讲真,林校当初暗恋低年级的男生,几乎是众所周知的事,就算是谢燕也听说过。 林校立马举起双手投降状,“大姐,我年少无知,你饶了我吧。” “那他好不好看?”谢燕得意地逼问她。 她立即点头,极为狗腿地说,“很好看,很好看,马端端同学最好看了!” 结果一说完,她感觉不对了,周边的声音都没了,就是谢燕都是一副惊恐的样子,感觉像天要塌下来似的,——她眼角的余光也瞅到边上的同学都盯着她看,光是同学,并不能叫谢燕成那样子,她缓缓地回头,就看到龚老师站在她身后。 龚老师笑看着她,一脸和气,并不像发怒的样子,“林校同学,请过来一下。” 谢燕站在原地,哪里还能在她脸上找得出一丝得意劲儿,蔫了。 林校没想到才开学,居然就这么荣幸去老师办公室站岗了。 龚老师语重心长地给她做思想工作,从“少女情怀总是诗”讲起,一直讲到社会主义荣辱观,再讲到好好学习的话题为止,一做就是半小时,听得林校是振聋发聩,差点发誓男人都是一副白骨,不管什么样的男人,到头来都是白骨一堆,不止是这样子,还得写八百字的保证书,坚决杜绝早恋,不走弯路。 简直深受折磨。 回到寝室的她,感觉自己被扒了层皮一样。 谢燕就扒在寝室门口,见她过来,就立马地冲上来,激动地问,”你还好吧,你还好吧?没事吧?没事吧?” 一连问了好几下。 “没事,不过要写八百字的检讨书。”林校有气无力地回答,人懒懒地拖回寝室,看到寝室就没有别人,只有她跟谢燕,心里还算是好些,“你说我要写什么呀,真是的……” 谢燕有点内疚,两手搓了搓,“要不我给你写?” “算了。”林校摇头。 谢燕看她似乎很累的样子,还真是不好意思,“真没想到咱们龚老师还没走,居然让她听到了,可、可……” 她眼神闪烁,说不下去。 林校自认能得经得起来打击,“你就说了吧,给我个痛快吧。” “班上都在传你暗恋马端端,故意坐在他前桌。”谢燕小心翼翼地说着,还仔细地留意林校的表情,见林校突然间要跳起来,她赶紧地将人给稳住,“我说了不是,他们都不相信呢,尤其是那些男生,最讨厌了。” 会相信才是怪事! 林校更头疼了。 这事应该不会传到她姐那里去吧? 第27节 她就这么难得天真的幻想着。 夜自修两节课,教室里坐满了人,本来还有说话声,当看到跟谢燕一起走进来的林校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都没声了,都齐齐地看向林校,男生那脸上暧昧的笑意,女生那些不知道是打量还是什么的目光,都叫林校头皮发麻。 她还是硬着头皮进了教室坐好,一坐好,说话声又起来了,还没到上课时间呢,可一坐下,她就有芒刺在背的感觉,不用说,也知道是谁了,肯定是那位马端端同学瞪着她呢—— 她摊开书,深呼呼一下,装作若无其事。 有什么的,不过就是说了句话,有什么的,要记住,男生是什么,不过是些小屁孩子,都没必要有什么想法,有想法都是对国家花朵们的无情摧残,她能干那种事嘛,自然是不能的。 夜自修,班主任龚老师时不时地晃过来看看,大多数时间她都在办公室居多。 林校自然是在做作业,埋头苦干。 谢燕时不时地回头,装作并没有看到马端端,其实就在看马端端的样子,还以为别人没发现,回过头来还一副满足样—— 林校自然发现她的异常,往草稿纸上写了字问她:“你吃春/药了?” “没,比这个更厉害,”谢燕快速地回答,然后又再补一句,“我得好好学习呀,不然跟不上人家的脚步呀。” 看得林校眼角都差点抽抽,请恕她年纪一大把了,实在是搞不懂这些小女生心里想的是什么,好多例子都是早恋后成绩下滑了,到是谢燕还想往高里走,林校早前自己暗恋人的心情,也是晓得的,估计是因为那个人成绩也不好,所以她就没有奋斗的想法了? 难不成暗恋找的对象得靠谱? 林校觉得自己突然间总结对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话还是非常有道理的,她忍不住对古人的话抱以十二万分的敬意。 反正两节夜自修都在林校感觉自己的后背被盯了一整晚的情况下结束,唔,这一晚她坐得特别直,出教室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腰酸背疼。 出来后她又特别的后悔,跟个小屁孩计较什么呀,还不如直接跟他说明白了? 可这么一想,又感觉自己是没事找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是他的麻烦,又不是她的麻烦,她脸皮厚,别人说什么,她都会当没听见的,至少他,抱歉,她都要写八百字的检讨了,算是两清了? 她这么一算,好像是算清了。 但是没走两步,她又退了回来,侧头看向站在教室后门的人,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眨巴了一下眼睛,还真的是顾景晟。不过,她就是瞧他一眼,又往前走了,没打算跟顾景晟打个招呼。 到寝室时,她还特地去灌了热水,寝室里不允许用大功率电器,学校里一直到晚上十点都能供应热水,除了自己拿热水瓶去灌,并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 提着热水瓶,她回头看看高三那边,她姐林洁估计还在学习中,高中学生从来都比高二学生的夜自修多一节课时,虽在同个学校,但两姐妹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各有各的课,也各自有各自的同学。 “林校——” 她脚步稍一停顿就往前走。 顾景晟穿着初中的校服,白色短裙,米白色长裤,一手擦在裤袋里,一手挠着下巴处,配着他剪得短的几乎已经成寸头的头发,与她记忆里老是愿意装大人似的顾景晟有些不太一样。 而且看人也没有那种傲慢的样子。 好像褪了个干净? 她装作才听出来,“你叫我?认识?” “林校!”他忽然皱眉,低声喝道。 声音并不像以前是纯粹孩子的声音,现在的声音有点近乎于公鸭嗓。 “声音怎么变这样?”林校无心那么一问。 顾景晟却是瞪了她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林校想多了,总觉得他那张稚嫩的脸就写满了“害羞”的东西,让林校不由得打理他的身高,上前拍拍他的手臂,又对比一下两个人的身高,是比她高了,可惜这早发育嘛,总归不太好—— “是不是发育了?不用害羞的,男孩子都会这样的,声音啦什么的都会变的,正常的事,不会难为情了。” 她说的跟平常事一样,也不知道给人家青春小男孩留点面子。 “你胡说什么!”顾景晟恼羞成怒,这具少年的身体正处于青春期的焦燥期里。 林校摇头,“我没说什么,”提着热水瓶就要绕过他。 顾景晟挡在她面前,跟要当拦路虎似的,“我缺个家教。” 林校当没听见,人就硬挤了过去。 顾景晟还真让她给挤开了,站在原地,看着她头也不回地就走,索性就说道,“还是一个小时十块钱,我是真的想读书,好好地读书——” 让林校停下脚步的是钱,并不是他要认真读书,他认不认真读,与她无关,她万分地心动,还是绷着张脸,“上回你姐还告我们班主任那里,就差点真成了我哄你的钱了,我都还没找你算账呢。” “她几时去的我都不知道。”顾景晟说得理所当然,“我们家里还缺这么点钱吗?”说着,他骨子里的傲慢就不知不觉地流露出来。 林校冷眼瞧他,“但我就缺这点钱,别让我挣了钱又叫别人说闲话。” 丢下这句话,她就走人了,心里还埋汰她自己,都一把年纪了,有必要跟个讲这种话,真把他也当大人了?他只是装大人而已。 ☆、第035章 林校拿着热水瓶回寝室时,大家都要睡了,她也连忙洗洗脸洗洗脚就睡觉了,脑袋里想着一件对她来说从来就没有试过的事,想想就有点小激动,好像现在都在慢慢号召给学生减负的事了—— 她记得真正实行起来是在今年,一减负,在学校是减负了,学生放学后却依旧没有减负,依旧在奔波于培训班,或者是由老师专门指导学生做作业,以至于造成有一段时间有的家长看别个孩子学什么,自己的就要跟着学什么的风向,好像不跟着学,自己孩子就缺了点。 不如弄个类似培训班的,叫几个愿意来的同学,就教初中生。 她决定从顾景晟处开刀。 虽说头一回差点被他们两姐弟给坑了,但是好汉不怕坑,哪怕再大的坑,自己也能跳出来,嗯,就这么决定! 想是这么想的,她做也是这么做的,趁早上还没到早自修时间,就飞快地跑到初中部那边,花费了一翻工夫才找到顾景晟所在的班级,真令她没想到的是他居然还在重点班,初二就分重点班了,好凶残。 顾景晟趴在桌上,好像没睡醒似的,听到有人叫他,那声音,他一听就熟,立马急切地抬起头,——刚抬起头,他又觉得自己的动作太快了,容易叫人起疑,索性稍微迟疑了一下。 抬眼看向门口的林校,一点都不像他记忆中的模样,她原来年轻时就这样子,跟个假小子似的,要不是顾丹丹赌咒发誓她们学校只有一个叫“林校”的人后,他才确认了事实,不得不相信她就是那个林校。 他走得慢些,轻掀眼皮,“找我有事?” 昨晚那态度,今天这态度,林校有种被噎住的感觉,可她哪里会这么容易就放弃,伸手就拉他—— 也不管她去拉男学生,就算是初中生,也够让人惊异的了。 顾景晟被她的手一碰,面皮薄的瞬间就是一红,脚下就顺势跟着她走了。 但他嘴上还撑着,“拉什么,我自己会走!” 林校就想把事情给说妥了,免得夜长梦多,夜长梦多这种事,她经历的可不少,趁热打铁才是明智人该干的事,“我这不是怕你走不快吗?快点,早饭吃了没,我请你吃早饭。” “我吃饭了。”顾景晟拒绝她的热情。 “那我还没吃呢,”林校拉着他到食堂,自己到食堂买了二两饭,还盛了碗豆腐榨菜汤,早上都吃这个,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找了个食堂最角落的地儿坐下。 顾景晟一直跟着她走,见她胃口挺好地吃着饭,一点都不介意那碗简洁的过分的汤,眼里掠过一丝诧异,要不是真确定这是林校,他还真会怀疑是不是有存在假冒的可能性,“你就吃这些?” “难不成吃人肉吗?”林校回过去一句。 他眼神复杂,尽管这种复杂与他的年龄着实不太相符,显得特别老气,而且是装出来的那种,所以林校就回的直白些。 “谁会吃人肉!”他随口驳斥。 她一笑,“是呀。”露出洁白的牙齿,整整八颗。 就这么笑,确实叫他有些她与他所知的那个林校所联系起来,如果白一点儿,再成熟一点儿,那确实是她了——他的视线瞄向她的脸,再慢慢地往下,还是黑肌肤,脖子都不白,跟脸差不多黑,再往下—— “咳咳……”她假咳。 他莫名其妙地看向她,“你又没噎到,咳什么?” 她笑眯眯地,“你在看什么地方呢?” 虽然在笑,他有种类于动物的直觉,她一定是在生气。“看什么了?”回她一记莫名其妙的眼神,一脸的疑惑。 他算是看清了一点,那胸前的微微隆起,并不是后来的波涛汹涌。 “算了不提这事,”林校迅速地吃完饭,将碗筷先放在一边,双手放在桌面上交叠在一起,收拾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变得一本正经起来,“我给你当家教也行,但是你得给我再拉几个同学过来,收费可以便宜点,不需要一个小时十块钱,放寒假时我就统一教你们?你既可以省点钱,而我可以多挣点钱,嗯?” 顾景晟没想到她会得寸进尺,不过是记得以前她帮过他的一点小事儿,想着她家没钱,就以家教名义给她点钱罢了,没想到她还猴子大开口—— “除了我,谁会找你做教呀?”顾景晟没给她面子。 林校听了也不气,就将他当作青春期的男孩子,每个人都有青春期,有些严重点,有些并不严重罢了,她就经历过很可怕的青春期,即使心性冷淡,还是对青春期的少年们有些感同身受。 所以,她并不介意,“等我期末考得了年级第一,得了奖学金,估计就行了。”说话的她满脸自信。 顾景晟嗤笑她,“等你得考得了第一再来跟我说吧。”他可记得她以前没有这种成绩,早就辍学了,并没有高中毕业,能考得了才是怪事,进二中,她确实是有点小聪明,他并不意外。 她并没有因这句话就放弃,“那你等着吧,没有我办不到的事。” “我有什么不等着还是等着的,”顾景晟满在不乎,“那我的钱你先不挣了?” “挣,怎么不挣!”她立马接上话,笑得跟朵太阳花似的,“给你也便宜点好了,老生意嘛,就给你打个九折,一个星期结一次账,怎么样?” 还老生意哟,打九折,叫顾景晟听了就有些恶寒,还真是她会说的话,到底是少年的身体,这脸皮还是薄,经不住地就红了起来,喝斥她,“你乱说什么!” 她一脸的讶异,眼睛还能没瞧见他脸红了嘛,肯定是瞧得清清楚楚,就算是近视眼,坐得还挺近,还真能瞧不见不成!——不过她就是故意的,人嘛总是有报复心,她就把顾丹丹找她班主任告状这事就记仇到他身上了,不为什么,谁让他是顾丹丹她弟弟。 “我乱说什么了?”她无辜地看向他。 把顾景晟气了个半死,年少的身体还是气量不够大,晓得她个嘴巴厉害,还跟她打嘴仗,他只得不说话,就瞪着她。 “跟你说话真不费事,”林校任他瞪,随便瞪吧,她又不会少半根毛,就算是上辈子,别人那么说她,她还不是一点事都没有,到是大大方方地打量他,还站起来看他,从头看到脚,“真不像你这个年纪。” 顾景晟怕被让她发现秘密,不耐烦地皱起眉头,“你又胡说什么?” “我说的都是真话。”林校不在乎他不耐烦,再次坐了下来,两手支着自个下巴,巴巴地瞅着他,很有科研求证的模样,“你姐顾丹丹为什么就瞧上我给你当家教了?第一次还好说,你姐觉得我读书好,现在呢,你怎么又找我?” 凭谁都要怀疑这中间的事呀,更何况她是经过那么多事的人,早就防备心极强,瞧着她跟谢燕好吧,也就表面上装相,把自己装的真像个十七岁的女生,有时候连她自己都要相信自己才十七岁了。 顾景晟猝不及防,被她瞅着问。 甚至对着她充满疑问与防备的眼睛,他瞧出了她眼底的冷静,像是整个灵魂出离她身体之外的冷静,——他眉头皱在一起,紧紧地皱着,“你不是说你成绩好吗?你都考入二中了,还是你觉得你教不了我?” 林校一听,反而是一脸的遗憾,“谢谢你激我,不过——” 她止了话,又打量着他,打量着他的脸,双手就横过去捏他的脸颊,见他没反应过来的呆愣状,笑得更开心了,“一大早听到这么夸奖人的话,我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嗯,你以后找我时要多夸夸我,说不定我一高兴就把读书秘诀给你了。” 说完,她就收拾着碗筷走了,打算去洗一洗就回教室去了。 留下顾景晟一个人坐在食堂里的长桌边,双手极度缓慢地摸上自己的脸颊,眼神是发直的,好半天,他才回过神来,莫名地有种被她给调戏了的感觉—— “这可恶的女人,还是跟以前一样。” 语气,有种莫名的情绪。 林校走路都轻飘飘,眼看着收入就能在眼前,高兴的不得了,就连去龚老师那里交检讨书时都是脸上带着笑意,就是见到龚老师看检讨时,她才收起笑意来,变得一本正经且态度良好,极端的良民,呃,是良学生。 第28节 “好好读书才是正事,”龚老师当然也是年轻过,看学生态度还行,也就算了,再认真下去,她还怕学生真当一回事了,“你们这个阶段的任务就是好好读书,考上好的大学,这种话你们的父母不知道跟你们说过多少回,我知道你肯定也是听是耳朵长茧了,我还是要提一回。” 林校频频点头,打从心底里认同这句话。 半点异议都没有。 ☆、第036章 “林校,到门卫那里去一下,门卫那边打电话过来说你爸爸在门口等你。” 林校才从龚老师办公室出来,就被龚老师叫住——林校完全没想过林长富会来学校找她,先是愣了下,但是突然拔腿狂奔,简直使尽力气地狂奔。 “哎,林校,你去哪呀,快上课了,你去哪里呀?”谢燕手里拿着刚从小卖部买来的零食,一边吃一边走,看到林校疯了似地狂奔,在后面叫了好几声,都没见她停下脚步,“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跟火烧屁/股似的。” 她疑惑地走向教室,听到上课铃声响了,就赶紧地加快脚步。 林校听见了谢燕的叫声,但她完全不想停一步,就是停一步,也叫她的心跳得极快,不是跑起来的缘故,而是她完全有预料到可能会发生的事,心里头有种不好的预感,或者也不能说预感—— 她完全肯定、甚至是极端肯定即将面对的事。 从高中部跑到校门口,她跑了两分钟,短短的两分钟,让她觉得有两年那么长,长得叫都觉得这条路很长,长得她都要跑不完。 已经到了上课时间,校门紧闭,门卫阿伯那里站着极瘦的男人,见到林校跑出来,他从门卫那里走出来,一瘸一拐,从到学校来军训到开学,一个月都没到,他好像瘸得更厉害了,人似乎更黑了,一双眼睛黑亮得惊人。 “阿校——” 他走过来,叫着林校。 看到林长富,林校反而没上前了,她停了脚步,冷淡地看向林长富,“你过来做什么?” 林长富似乎没发出她的冷淡与拒人千里,还上前两步,“读书还好吧?” 她后退一步,戒备地盯着林长富,那好像并不是她爸爸,而不知道来自于地方的东西,叫她难以接受,“读书的事你还来问我?我难道还不会好好读书吗?” 闻言,林长富面上掠过一丝尴尬,面色软化了下来,看向林校的目光更是透着一种慈爱,“你晓得好好读书就好,以后也要好好待你妈,你妈这辈子是辛苦了,爸要走……” “我妈辛苦,我难道不晓得?”她心里早已经有了预感,知道他要干什么了,无非是又要作妖,双臂不自觉地环在胸前,看不惯他这副看起来很体谅她妈这么多年来的辛苦,可要论辛苦,还不是他造成的?“你呢,你不好好对她,你想做什么?还跑来学校跟我说这些?” 她看到门卫站在门边,在看着她与林长富,也并没有想避讳,直接生硬地冲着林长富,一点都不想留面子给他,有些人需要面子,有些人并不需要,当然,这种人就算扯开面子,他也不会知道好歹。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说话的?”林长富一听,就生气起来,刚才那副温情表情瞬间就消失了,满脸厉色地瞪着林校,“我能做什么,不就是想过来看看你?嘴巴咋说这种话?” 林校冷笑,“你是过来看我?晓得我在学校,咋不带点东西给我?就这么两手空空就过来?” “来得忒急就没带东西,”林长富松口气,还以为小女儿心里头就想的是这个,从裤袋里掏出钱来,一叠厚厚的百元钞票,红色的没几张,大多都灰色的那种,从最里面抽出一张百块钱来,递给她,“喏,给你的,别跟你姐说,自己放着想吃什么就自己买点吃吃?” 如果是过去,林校肯定欣喜这一百块钱,早就伸手拿了过来,必须是迫不及待的那种,但是现在,她没伸手接,就冷冷地瞪着林长富,“钱哪里来的?是卖鱼钱还是借来的?还是哄爹骗娘弄来的?”、 “说什么,你这都是讲的是什么话?”林长富气了起来,眼睛瞪得极圆,“我是这种人?钞票是等会就送你舅屋里去,小小年纪,就管这种闲事,好好读你的书,不要嘴巴这么尖,你妈都管不了我,你到是本事大,还想管我?” “我到是不想管你,”林校以前怕他,他一瞪眼,她就怕得要命,哪里还敢这么嘴硬,现在到是一点儿都不怕,因为她知道只要她怕了,生活就会变得一团乱,乱得没办法收拾,“你拿走卖鱼钱,为什么来我学校之前不去给小舅?还要跑我学校来?小舅屋里难道不是在中央间,你咋不路过就给他钱?” “我是忒急过来,”林长富辩解,硬是要把钱塞到她手里,见她不接,就把钱给扔在地上,“钞票拿好,我走了,你自己好好读书……” 说完,他把那叠钱塞回裤袋里,往大门边上的小门出去—— 林校站在那里,就看着他离开。 校门口外面停着黄包车,他上了黄包车,黄包车就离开了。 林校一直站着,——几乎麻木,对于这样的情形,她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每次都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难受,——这一回,她分明提前知道,也顾不得是不是在上课,她迅速地捡起地上的一百块钱,飞也似地跑过去。 门卫阿伯在关门,看向林校的眼神是同情的。 林校根本没把这种眼神放在眼里,同情嘛,她受够了,她不需要同情,趁阿伯还没把门关上,她用力地从阿伯身边挤了出去—— “哎,学生,学生,还在上课呢,还在上课呢……” 她这一跑,门卫阿伯就在那里扯嗓子喊。 见她头也不回地跑了,门卫阿伯迟疑了一下才打电话给班主任那边。 到是林校一跑出来,从转弯出来,就看那辆黄包车还没有走远,她想也没想地就拦下刚从后边上来的黄包车,“麻烦跟上前面的黄包车。” 黄包车师傅看着就是本地人,没有丝毫迟疑地就追前面的黄包车,速度还挺快。 但是林校并不想速度太快,“阿舅,你别太快,就跟着,别跟没了就行。” 黄包车师傅还真的慢了下来,一边往前面骑,一边问她,“学生嘛,还在二中读书?是初中生还是高中生?” “高一。”林校尽管不想说话,还是回答了下。“ “高中呀,”黄包车师傅的声音明显听得出来是高兴的声音,“阿拉囡就读书怎么也读不进,叫她考试就跟天灾要来一个样,现在去读技校,个技校的学费还要比高中贵,真是讲不清。” 技校跟职高的学费是比高中贵,这点林校也是晓得的,至于什么原因,其实说出来一大串,她心里特别急,嘴上还是没事人一样,“技校读得好也是一个样,早点可以出来工作也挺好。” “学生跟阿拉囡讲得一个样,她也是这么同我讲的,”黄包车师傅提起自己女儿并没有丝毫嫌弃她念书不好的事,反而心宽,“我想想也是,书不进个是没办法,我跟她妈都不是聪明人,都是靠体力吃饭,她嘛,随我,也不是特别聪明,还不如学个技术以后好寻工作。” 实在话,实在人。 像林长富,不是不会去起早贪黑的干活,大冬天的半夜起来出门去水产交易市场卖鱼,水产市场里面就能挡挡雨,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连个挡风的地儿都没有,即使是租了被子过来也不敢睡,生怕鱼叫人给偷了,鱼一直没有鱼贩子来收时,在夜里能冻一晚上—— 他能吃苦,不是不会吃苦,但是怪作妖,就像吸毒一样,他戒不掉那种瘾,时不时地就要祸害一下家里,每年一次都是必须有的,好像不那么干,他全身都不舒服,林校以前还幻想过如果她自己是个儿子,肯定要将他全身的骨头都给重重排排过,可惜她并不是儿子。 “是讲呀。”林校低低地应了一声。 黄包车往前骑了一段路,几乎要是往沿港马路过去,沿港马路是除了镇中央那条路之外是镇上最长的路,从沿港马路过去镇中心,起码得半小时——半小时的黄包车钱,起码得十几块了。 黄包车师傅有点不放心了,“学生是要哪里去?” “就跟着前面的黄包车就行。”林校开口,“阿舅,前面是我爸,他会付钱的,你就帮我跟着我吧?” “那行。”黄包车师傅放下心里的疑惑,往前继续跟着走。 但是,便是林校都没有想过,黄包车不止过了沿港马路,还过了镇中央那条长道,往更边的西边村落那边去,那里有好几个村落聚在一起,村民相互交叉住着,看着杂乱,却又泾滑分明。 “学生呀,还要往前?”黄包车师傅累得够呛,可前面的黄包车还没停,远远地瞧见还往右边处拐了个弯进去,他不由回头,“还要跟过去?” “快到了,快到了,”林校以前是来过这地方几次,对这个地方并太不熟,来过几次还是因为同学住在这里,“就到了,阿舅你再跟一会儿。” 黄包车师傅再往前。 这条路,跟平直的水泥路不一样,瞧着是简陋的水泥路,可上面的水泥影子挺少,露出里面的小石子,黄包车颠簸着,越快越巅簸—— 路两边是房子,有瓦片房,也有小楼房,路边还有座庙。 终于,前面的黄包车停了。 林长富从黄包车下来了。 她也叫停了黄包车。 ☆、第037章 这里是民居。 老式的房子,并不是特别显眼,就是普通的瓦片房。 她就记得这片区后来被征用后全都建起了小楼房。 林长富就在一家门前下了黄包车,在门外还跟人说了几句,才往里走。 林校就远远地看着,看着林长富进了那家门,上辈子她从来就没想过要跟着林长富过来看看,这会儿,她来了,决不能叫林长富那些钱给赌了完事,——她定了定神,才大着胆子上前。 如今这个时候,像这家子家里摆了好几桌麻将,是常有的事,也并不算赌场,就是个搓麻将的地儿,谁都可以来,决不能说是赌博,跟赌博还是有点距离,但是输起来确实也吓人。 就比如林长富这样的,搓麻将老是自认自己是第一,别人谁也比不上的人,却把把都输,别人常说“十赌九输”,林长富那是十赌十输,中间的一赢都没有,好像他的运气总是出奇的渣,而且他还自以为是老手,从来不看搓麻将的对手是谁,只要哪桌缺位,他就能坐下去,直到裤袋里输得一分都没有才回家。 林长富长的时候,这家子已经开了两三桌了,角落边上的还有一桌就只有两个人,四缺二,就无聊地抽着烟,腿嘛一抖一抖的在那里说话,话里话外都是关于搓麻将的事,聊得正热络。 “老拐?”其中一个人看到林长富过来就立马地站起来,热情地迎上去,掏出烟盒,将根香烟递给林长富,“咋这么久都不来,是不是老婆管得太牢了?” 林长富接下烟,往耳朵上一夹,手拍拍鼓鼓的裤袋,大声喝道,“她敢管我?” “那是那是,可不敢管你的,”那人陪着笑,似乎怕了他的气势,“听讲你两女儿都考入二中,真是了不得,还以为你要收收心不来了。” 林长富拉过一条凳子大赤赤地坐下,听这话,就朝那人一瞪眼,“怎么说话的?女儿都是别人家的,要读那么多书当什么用?还不如早点不读才好。” “个也是,个也是,”那人附和,“女儿嘛,讲真话,养大了还是别人家的,等于给别人养媳妇,亏死了。” 林长富边听边点头,最爱听这种话题,一拍桌子,“还不叫人来,这三缺一,哪里能坐得牢?快点叫人来——” 那人跟刚才一块儿说话的麻将搭子一使眼色,那家伙就立即来了精神,自告奋勇地提议,“我去叫人,稍等会,就来,就来。” 林校刚走过去时,就同那家伙来了个碰面。 “哎,读书学生呀,怎么来这里?是寻人?”这人也热情,一瞧面前的半大女生穿着个校服,胸前还别着校徽,他到是没看清校徽上写的是什么学校,就自顾自地问开了,“这里可不是读书学生来的地方,快点走开。” 林校并不理会这样的“好意”,迳自往里走,将虚掩着的门推开,就听到麻将声,这会儿自动麻将桌还没有流行起来,都是手动,麻将声特别的清脆,——到是林校这一进,把搓麻将的人视线都引了过来。 都是赌博人,哪里见得过学生来这种地方。 “喂喂,是谁家女儿,跑这地方来?”立即就有人叫起来,嘴角还夹着烟,说话间还烟还一动一动,像是要掉下来却没有掉,“快点出去,快点出去……” “是讲,谁家女儿,一点都不懂事,跑这里来凑什么热闹?” 这些赌博人,眼里只有麻将,只有输赢,别的都不在乎,别提是女儿了,亲生爹娘来都是不管的。 林校这些声音都当作耳旁风,根本没理会,固执地往里走,直到看见坐在角落里正跟麻将搭子胡天海地吹牛的林长富,深呼吸一口气,鼻间闻到的全是烟味,这间房子关着门,通气并不好,再加上人手一支烟,屋里都弥漫着一层白色的烟雾—— “爸。”她叫了一声。 林长富还在吹,吹他在路上碰到人,理也没理人的事,一听到那一记“爸”,猛然回头,看到穿着校服的林校站在那里,顿时就站了起来,可能是起得太急,重心有点不稳,他的身体微微往前倾,一手就立即扶住墙—— 等他站稳了,才换了一张怒意满满的脸,冲着林校就吼,“个短命鬼来这里做什么,这里地方也是你能来的地方?还不回学校去读书?脑子坏了?” 他讲话的声音平时就很重,就算是在跟别人说话,那声音也重得跟人在吵架一样,今天特别的重,几乎是咆哮了,小时候的林校很怕这种声音,后来以至于听这样的重声音,她心里都会纠结—— 完全是心理因素了,或者是说成为她的心结了。 但是这次,她并没有半点为这声音所动,也不怕,站在原地,任由他指着她的脸骂,等他骂完一句,她冷冷地瞪着他,伸手向他,“把小舅的鱼钱给我。” 他这一怒吼,所有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那两三桌的目光都朝这边看过来,却叫林长富恼羞成怒,用力地上前一步,身形随着他的动作往右边狠狠一倾斜,但是站得却稳稳当当,将林校一把拉过去,“多管闲事,用得你管,我娘不在这里,你想当我娘?谁将教你噶老三老四的?大人的事情还要来管?” 林校被他拽鸡仔一样拽过去,从力气上来讲,她确实不是林长富的对手,一抬头就对上林长富凶狠的要吃人似的脸,——她的勇气,她的不甘,埋藏了这些年的怨气,都冲了上来,怨气几乎滔天。 她一把将林长富的手推开,——可能是林长富没料到她会这么干,一时松了手,真让她给推开了,反倒是林长富往后退了一步,背靠在墙壁才站稳。 所有人都看着,跟看好戏一样,谁没上前拉这对父母。 第29节 “你以为我想管你?我管你上山还是落海,我才没心思管你!你赌博归你赌博,赌死了我都不管,你有本事就自己挣钞票自己去赌,拿卖鱼的钞票来赌是什么脾气?你让我妈在我小舅面前怎么做人?” 林校冲他吼。 “你管这许多?读书不好好读,还要跑来这里,胆子大了,”林长富被她说的有些面上挂不住,当着这么多牌友的面,他又是极要面子的人,扬手就要打林校,“够出息了,还要来这里?” 林校不躲,就让他打。 “有话就好好讲,打女儿做什么?”先头一直在跟林长富讲大道的牌友迅速地站了起来,将愤怒要出气的林长富给拉住,又看向一脸倔强的读书学生,就知道准是林长富这赌棍在读二中的女儿,“这打下去,把你囡打傻了咋办?也不晓得好好讲话,跟你囡讲两句好话,叫其回去不就得了?” 他能拦,还讲得轻松。 林长富被一拉,也不打了,就是狠狠地瞪着女儿,“一点都不懂事,都噶大了,还不晓得哪里能来,哪里不能来,还跟到这里来,还不走?” 林校就是不走,固执地伸着手,“把钞票给我,我就走。” 钱就是林长富的痛处,好不容易等赵霞松懈了心,叫他去拿的钱,当然,他还是挺有成算,拿过好几次都没动钱的半分主意,等赵霞完全相信了他,他就拿着钱迫不及待地想试一下手气。 “钞票,钞票,你小小人拿钞票做什么?”林长富软了口气,凶狠的表情全收了起来,像是刚才激动的人并不是他,“我还不晓得要把鱼给你小舅,你先回去,我夜里就去你小舅屋里,把钱给他,你不好好读书,操这心做什么?” 操这心! 林校操这心操了一辈子。 “是呀是呀,读书学生,快点走吧,你爸晓得分寸的,等会就走的,”牌友连忙插话,朝林长富使了个眼色,“阿拉才不跟你爸搓麻将呢,他个手气特别差,阿拉都不好意思赚其钞票的,你快点走吧,其等会就走的。” 林长富顺势说,“听呀,听听大大的话,还不回去?” 他们想糊弄她! 林校脑袋里的“弦”瞬间就崩塌了,双手抄起边上的一条木凳子,当着林长富的面儿就冲那桌子狠狠地砸了下去,凳子腿立马地就跟凳子分了家,桌子也狠狠一震,凹了一处,不止这些,桌面的麻将,更是飞溅在地,四处散乱。 而林校的手都震得老疼—— 可她像是没感觉一样,机械性地砸着桌子,“让你赌,让你赌,让你赌,让你赌……”恨恨的声音,一直重复着,简直跟魔怔了一般,双手一直停不下来。 这一变故,惊了一屋子的人,都震惊地看向瘦黑的林长富女儿。 特别是那个牌友,更是震惊,一只麻将还飞到他脸上,狠狠地砸了他一记,“你……你……”却没有“你”出个所以然来。 “个作死,个作死的,个作死的!”林长富也给惊着了,等他回过神来,嘴里一直就骂着这样的话,赶紧去拉女儿,“个作活的,个作活的,个作活的,这是人家屋里,你发神经呀?” 林校没理他,恨恨地瞪着他。 这一瞪,到叫林长富心一虚,没敢面对她的眼睛。 林校将那条缺胳膊少腿的凳子放下,双臂已经酸疼得不行,当着这些看傻的麻将牌友面,就不管不顾地撂了狠话,“谁人要是再将林长富搓麻将,我就谁人屋里耍无赖去!” 说完这话,她瞪着林长富,“你要是再想赌,你就赌,我不管你!” “老拐,你这女儿可了不得!”那牌友心有余悸。 林长富苦笑。 这会他还真是有点被小女儿惊到了,平时他一瞪眼就不敢回话的小女儿,却把人家的桌子凳子全砸了,心里头那点慈父心肠好像有点窜出来,叫他面上臊得慌,不是不晓得拿了这鱼钱的后果,还是拿了—— 反正是小舅子的钱,难不成小舅子还能将他大姐给吃了不成! 他就是这么想的,小舅子又不缺这点钱,给他先挪来用用又怎么了,他有钱了也肯定是会还的,他要是发达后肯定不会忘记小舅子的,——还指着裤袋里的钱赢上一把,偏这个好梦叫小女儿瞬间给弄醒。 “好好的,发什么脾气,”他到是先软了口气,拉着小女儿,才发现小女儿全身颤抖,“回屋里去,回屋里去,我跟你一道回去。” 林校气得全身发抖,被他拉着走出去,却不想见到他这个人,把他的手给挥开,自己就跑了—— 林长富想追,没追几步,实在是追不上,就没追了。 到是他的牌友跟了出来,“老拐,还搓吗?” 林长富眼神闪烁了一下,“搓,当然搓,我去去大号就回来。” “那好咯,”牌友推推他,“快点去,等你。” 毕竟现在才十七岁的身体,那么一放纵,确实是狠过头了,她当时是怨气冲天,凭着那股子怨气就砸了人家场子,跑出来后,林校才发现自己真是太弱了。 她蹲在路边,也不管路上扬起的灰尘,就那么蹲着,跟固定在路边的石头一样一动不动,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她难受,心里像是憋着一股子什么东西,憋得她极为难受。 顾景晟看到她的时候,就是这样子,她蹲在路边,仿佛不知道腿酸似的,双肩微微的抖动,在哭—— 他知道她在哭。 那个林校,还会哭吗? 他蹲在她身边,递给她一包纸巾,“喏,给你的。” 她正哭着,不出声的哭着,不料眼前突然出现一包纸巾,傻傻地抬眼望去,眼里全是眼泪,看见的人都是糊了一层泪水,模模糊糊,——不过,她还是看清了面前的人,居然是顾景晟。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间觉得有些难堪。 父母是没得选的,可有这样的爸爸,却让她觉得羞耻。 “你怎么不在学校?”她试图镇定,就镇定了下来,也就是林长富的事,让她失态了,过于激动了,抽出纸巾往脸上一抹,一张都湿透了,她又换了张纸巾贴在脸上,“跟我出来的?” 顾景晟并不否认,“我报了110,让人来抓赌。” “噗——”她忍不住笑出声,声音还有点鼻音,“你做什么要跟我出来,不上课吗?” 可也不得不承认,心情是有那么一点转好了。 “你不是要当我家教吗,还怕我成绩跟不上呀?”顾景晟将手递给她,居高临下的,,腰也不弯,就那么站着,“快起来吧,回不回学校?” 他这样的态度,才叫林校好受点,她才不需要那些同情,指指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眼睛红了?” 顾景晟往她脸上瞄一眼,轻微地点点头。 “我夜自修时再回去,”林校颇为理智地说,大大方方地拉着他的手靠着他的力道站起来,这一站才知道,双腿都是酸软的,再加两胳膊大力砸桌的反作力,造成她全身酸疼,“顶着这两眼睛回去多丢人。” 顾景晟撇撇嘴。 其实最奇怪的是他,在教室里远远地就看到她在往外跑,也不知道是当时脑袋里是怎么想的,也不管上课老师就到教室门口了,他也一鼓劲地跑出来,门卫那里的门关上了,他还困难地通过抓高大的樟树,从墙头上跳下来才出的学校。 爬树这种事,真不是他专长,他觉得胳膊那里被树干滑过的地方都有点疼。 “那去哪里?”他撇开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 林校吃惊地看向他,“你不先回去?” 他面无表情。 就这个年纪,面无表情,并没能让人觉得他不可亲近。 “走回去?”她提议。 顾景晟没反对。 ☆、第038章 从这边到县二中,几乎是横跨整个镇。 林校闷得慌,跟堵着什么似的,反正说不出来的感觉,叫她全身都不自在,平日里见路边花坛的花都挺顺眼,今天看什么都不太顺眼,就是那些葱兰都觉得十分的碍眼,恨不得全都拔了。 顾景晟走在她后边,瞧她走路就跟地面有仇似的,那脚步可重了,他不由怀疑就这样子能走回去学校? 但他没说,只是跟着。 “哟,林校?” 一记轻浮的声儿响起。 林校抬眼看过去,迎面走过来几个身高差不多的男生,一看就知道并没有在读书,肯定是在社会上混的人,几张脸,她多少还记得一些,都是她初二时跟认识的,夜里还跟他们游过长街—— 人家是游车河,他们到好,就是游长街,沿着镇上的长街走,走到老城里,路上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反正说些什么歪话都有,林校那会儿都觉得这都是件时髦的事,跟那群只晓得读书的呆子不一样。 这是种多么轻率的想法! 尤其是最中间的那人,她的视线一触及那人的脸,就迅速地收回了视线——低着头,也不想没应声,就想从他们身边绕过去。 “哟,林校,怎么不认得我们了?”出声的那人,就跟他的声音一样轻浮,黑色的t恤,黑色的长裤,底下就一双拖鞋,就那么大赤赤地拽住林校的胳膊,朝身边的人一说,“陆锋,看看,人家都考入二中了,都不稀得理你呢?” 所谓的陆锋,长得不那么轻浮,甚至还有点沉稳,至少在这三个人中间显得沉稳一点,他一身米白色,闻言,眉头微皱,将同伴的手给挥开,“石头你乱说什么,什么理不理的!” 才斥完石头,他朝林校到是没有过多的表情,淡淡地问道,“今天不是才星期二嘛,你怎么过来这里了,没课吗?” “就过来看看。”林校并没有正眼看陆锋,就好像不认识这个人似的,伸手去拉后边的顾景晟,“我表弟在这里玩,我过来找他,现在得回学校去了。” 没等陆锋说话,被叫“石头”的人抖着腿,打量着被林校拉住的顾景晟,还从头到脚地打量一遍,“哟,林校的表弟呀,真是荣幸,瞧这校徽也是二中的,是高中还是初中呀?” 顾景晟并没有回答,只是就着林校拉着她的手,往她身后躲了躲,戒备地看着他们。 他这一躲,倒叫石头乐不可支,“躲什么呀,哥哥又不吃人,”说到这里,他又指指陆锋,“你姐跟我们陆锋可熟了,以后指不定能叫一声姐夫呢,不要怕生了,晓得吗?” 这种话,林校面皮薄呀,立马就红了,拉着顾景晟就要走。 “啊呀呀,脸红了,是难为情了啦……脸红了,脸红了……”石头在那里怪叫。 陆锋并没有拦他。 “脸红了,脸红了……”不止是石头,就是陆锋另一边的同伴也跟着怪叫,仿佛他们就不会说别的话,就只会这两句话。 “脑袋有毛病。”林校吐出一句话,当着他们的面,面皮上的烫意一时半会还消不了,漾着个红晕,就她个黑皮肤,也能看出来红意来,确实是红透了脸,但是她此时绷着脸,“认都不认得,话到是乱讲,脑袋有毛病,毛病还大得很,快去医吧!” 顾景晟没插嘴,犯不着跟这些人见识,他没那个力气,任由她一个人在那里跟人对峙,半点不帮忙。 林校没意识到这点,也没想去这一点。 “脑袋有毛病?”石头更加怪叫了起来,手指着他自个,“喂,陆锋,她说我脑袋有毛病呢,咋这么讲话的?” 陆锋没好气地瞪他,要说对林校真没有那个意思,就是闹着玩玩,有个学习成绩好的女生跟在他后面,总归能叫他觉得自己有能耐,装大方地训石头,“谁叫你乱说话,人家是好学生,你还堵在路中间做什么,还不让开,让人家走过去?” 更何况,林校也就成绩能拿得出手。长得不怎么的,还黑。 石头愣了。 林校趁着这个机会就走人。 甩甩手,不留下一点灰尘。 当然,她也不知道陆锋心里的想法,打从心底里不肯再在这里待着,巴不得越早走越好,这个陆锋嘛,——她心里是抗拒的,上辈子除了初二时认识之外,其实另外还有点事,叫她耿耿于怀。 所以碰到陆锋,她心里更不爽了,也就没正眼瞧过人家一眼,更别提初三整整一年,甭管是张明丽叫她出去玩还是陈丽叫她出去玩,她都没去。 “陆锋呀,陆锋,你回来了,你回来了,快点回屋里去,你们家被派出所的人都围了,肯定是抓赌的,快点来,快点来——” 陆锋刚要讲些什么,就被从对面跑得气喘吁吁的邻居给打断,一听可能是抓赌,他就急了,也顾不得嘴里要讲的小事,急忙往家里跑去。 第30节 一跑到家,停着辆警车。 他还有点迟疑,吃不准派出所的人是不是真要拘留人—— 才有这个想法,就看到派出所的人身后跟着十来个人,都是他平日里见的麻将友,他家里放了好几张桌子,又开了家小店营业,平时靠小店收入过活,还有搓麻将也能抽个头,一桌收个二三十块钱,收入还算是不错。 一下子给清扫了。 麻将牌全都没收。 还有他爸也跟着去了派出所。 等警车离开了,他坐在家门口,无视邻居们的指指点点就坐着,全身都没有丁点力气,家里的大门敞开着,就像张开的血盆大口般,叫他的心跳得老快。 “陆锋,你们家被抓赌了?”石头回味着刚才那一幕,有点心惊,他就干过一些浑事儿,事是干了,可没跟派出所的人打过交道,“这可怎么办?” 陆锋凉凉地看他一眼,“都这样了,能怎么办?” 石头是办法。 林长富这会儿赶了过来,惊讶地看着空空的房间,不敢置信,“这都怎么了,都散场回家了吗?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陆锋认得林长富,常来他们家搓麻将,运气贼差,就没见他赢过,没好气地回他,“人都抓走了,你还想跟谁搓麻将?” “抓走了?”林长富一时之间难以消化这消息,使劲地眨了眨眼睛,“不过搓搓小麻将,还要来抓人?哪里有这种事情?” “你搓得小,自有别人搓得大。”陆锋站了起来,将林长富推出去,“别站在这里,快点走,省得等会又来抓赌。” 林长富摸摸鼓鼓的裤袋,有点不甘心,手心里痒痒得很,巴不得一天到晚都在麻将桌上混日子,——“哎,我一圈都没摸过,咋就这么样了?”他离开,背影拉得老长,随着他的走路,影子也跟着他一倾一斜。 林校看着警车从身边急驶而过,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才发现这车里的人都是刚才搓麻将的人,一眼并没有能看清全部的人,比如林长富有没有在里面,她并没有看见。 “高兴伐?”顾景晟一扫刚才躲在她身后的畏缩样子,“关一夜,也吃吃牢饭,肯定味道会不一样。” 这话说得林校乐,好像是真乐,再没有比听到这个更让她乐的话了,“讲得好,是要让人吃吃牢饭,拘留一夜才晓得赌博是怎么一回事。” “你跟他们很熟?”顾景晟自然留意她当时的不自然。 林校笑笑,“不熟,就是认识。” 听在顾景晟耳里,早就有另一种意味,肯定是挺熟。 女人怪爱讲假话。 她嘛更是爱讲假话的女人,他以前都不知道她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好像是真,又好像听假,没半点真诚。 “哦。”他没再追问。 别人不想说的话,他也不想问。 但其实林校真的跟人很熟,特别是陆锋——曾经以为他会娶她,结果他娶了别人,事情很简单,陆锋的父母都是捞偏门,却偏偏看不上林校,更看不上林校有那样的父母,后来他们家有了钱,更是不把林校放在眼里了。 这还不止,当年他们还办过酒,林校天真的以为自己真是结婚了,——没跟陆锋去领证,结果陆锋的父母晓得林校肚子里怀的是个女儿,就反悔了,陆锋一句话都没替她说,一面都没露,陆锋的父母给她一百万,叫她生下孩子,直接把孩子给他们。 林校以为自己忘记了这事,其实是一直都记得。 她一气之下就把八个月大的孩子给引产了,一百万钱也就泡了汤,为此,林长富为这事没少给她脸色看,嫌她没本事,跟她妈赵霞一样,只能生女儿。 这样的人,还值得她现在正眼瞧他一眼吗? 不,半个正眼都不值。 她挺直了背,往前走。 顾景晟看着她的背影,忽然间觉得那背影有一点脆弱。 转而,他又觉得是他自己多想了。 ☆、第039章 这一天,可真是糟心,而且不是普通的那种,是非常糟心的那种。 林校觉得心累,有时候并不是自己不努力,而是努力了,并没有改变什么,才叫人更累,好像又要走老路,她真想尖叫—— 但又叫不出来。 她难受死了,真想砸砸什么东西,脑袋里有一种疯狂的破坏欲支配着她,恨不得烧杀打砸,最好是林长富的全身骨头都给整理过,再重新地排一遍,如果真有轮回报应这么一说,她可能之前十八代都是十恶不赦的人也说不定。 她双手捂着脸,感觉路太长,怎么也走不完,走得都累了,不止心累,身体也累,索性蹲在路边,也不往前走了,好像失去了动力—— “不走了?”顾景晟学着她的样子蹲下,对这个动作着实不习惯,面上露出一丝纠结。“不回学校了?” 她侧头看他。 没说话。 顾景晟对视她,“要不今天就不回去了?” 她一乐,“怂恿我逃学吗?” 逃学这种事,她干起来得心应手,并没有丝毫不适。 “不是你自己跑出来的?”他并没有迟钝地就背了锅,讲得理所当然,“我是跟你出来的,明明是你怂恿我逃学的。” 就这种口气,才叫她觉得心情好受些,像是真实地活在这个世上,伸手点向他的额头,“挺牙尖嘴利呀,小小年纪?” 他挥开她作怪的手,“年纪这种东西,能代表什么吗?” “哇,讲得好成熟的道理,”她故作吃惊状,忍不住伸手不顾他的躲避,硬是要捏他的脸,“你这么小年纪,讲这么有道理的话,听上去怪怪的……” 要不是他躲得快,还真让她给捏了脸了,顾景晟忍不住瞪她,“你自己才怪呢,跑进去就撒个野,也没干成什么事,好歹把钱给夺回来什么都行呀,就砸了一通跑了出来,有意思吗?” 她一滞。 好像说的也点道理,当时她还真是没想,脑袋就让怨气给冲糊涂了,丧失思考的能力,砸是砸了,气还是没出,钱也没拿回来,她自己到是双臂砸得酸疼,还碰到陆锋那个混蛋男人—— 面上的笑意保持不住了,龟裂开来,“所以你报110?” 所以,她还比不上个初中生冷静且有盘算? 她是不认的。 “当然呀,”顾景晟丝毫不谦虚,谦虚这种“美德”在他身上并没有存在的必要性,蹲得双腿有点酸,索性站了起来,当然,他不会说他嫌这种蹲在路边的样子太没有形象,“你跑进去,他听你了吗?没听吧?” 林校拒绝听这种事实情况。 但不得不承认,确实是跟他说的一模一样,依旧斜眼瞧他,就算是蹲在路边,也是那么视线往上地斜眼瞧他,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心里还嫌弃他为什么要站着,“你看着不笨呀,还要个家教做什么?” 她的表情很认真。 从侧面打听过他的成绩,在班上并不是第一二名之类,但是前十总是会有的,她还是挺难想象当初他的作业都是她做的情形来,还以为他作业都靠别人做,肯定是书一点没都往心里读,没想成绩还好—— 到是叫她颇有意外,她本来还打算着将他调/教一番,将他的成绩从危险的边缘狠狠地拽回来,还往上高升,一直升到中上等才好,这妥妥的活广告,叫他的成绩给闹乱了,她心里里有种阴暗的念头,巴不得他成绩烂得很。 “想更好。”他居高临下地睇视她,一副“傻瓜”表情。 “傻瓜”自然代表的是林校,当然,她并不愿意自己被这两个字所代表,索性也站了起来,可能是蹲得太久,她有些站不起来,就把手递给顾景晟——好像有默契似的,顾景晟真伸手将她给拉了起来,都不要她开口。 “真是个用功的少年呵。”林校忍不住取笑他,继续往前走,长街一眼望不到边,就跟她的前路一样,心下无限迷茫,面上跟个没事人一样,指指路两边的农地,“你看这两边的地好多,如果建工厂,可能能建好些个工厂也说不定。” 不是说不定,而是一定,后来就建了,这片土地全征用了建了工业园区。 顾景晟对这小镇的发展没有多少印象了,——他早早地不在镇上待了,以至于后来回来,才晓得小镇的飞发展,顺着她的手看过去,两边的土地,确实多,不过地这种东西,他是晓得的,属于集体土地,并不能直接从村民手里直接购入,而是由政府征用后改变土地性质才能利用土地。 “嗯。”他就应了一声。 算是听见了。 林校没对他的冷淡表示不满。 不过林校再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瞅瞅他,“其实我小时候非常想要个哥哥或者弟弟的,可惜没有,我们村里有些人为了生个儿子,大都把二女儿送人了,如果我们家要是想生个儿子的话,那么我就可能被送走了。” 顾景晟抬眼看她,她在笑—— 那种笑充满了嫌弃,不是对谁的嫌弃,是对她自己的嫌弃。 “还是我奶奶看不下眼,把我从林长富手里抢了出来,”林校收回视线,看向天空,天空蓝蓝的,飘着几朵云,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好像要把心里的那些怨气全都呼出去,但是没有,一点用都没有,仅仅是让她的情绪不那么糟糕罢了,“我说话晚,快两岁时才说话,我妈都差点以为我不会说话呢,从小他们都喜欢我姐姐多点,不喜欢我,觉得我性子阴沉,不笑……你呢?” 说到最后,她还是笑着,看上去跟要哭似的。 顾景晟还是头回听她讲自己的事,当然她糟糕的家庭,他早就知道,没想到里面还有这样的事,——心里头五味杂陈,“我嘛,我爸是靠着我外公起来,现在我外公没了,他想单飞呢——” 三两句就把话给说清了——叫林校都有点奇异,“啊?” “啊什么呀,”顾景晟瞪她,“听上去是不是挺可悲?” 林校摇头,“没啥,这种事我听多了。” 言情小说里这种套路好多,她确实见得多了,就凭她阅遍五湖四海的言情小说经历,这种情节好多小说里都有,当然,这种家庭容易奋斗的女主,还有成功的男主,大都是男女主强力碾压对手,最后走向成功人生,还坐拥高富帅或者是拥有傻白甜—— 呃,好多成长起来的男主,一般娶的都不是白富美,大都是傻白甜。 “所以我在这里了。”顾景晟的口气像是在讲别人的事一样,“顾丹丹并不是我姑姑的女儿,是我爸跟外边女人生的女儿,好像是他大学同学,可惜不是儿子,不过要是儿子,我妈也不会同意收养——他还当作是我姑姑的女儿呢,是不是挺可笑?” 人是不能跟人比好的,只能是相互比惨,才能心里好受一点。 林校不得不承认他讲这种话,很能安慰她的心,至少她的家庭关系简单,嘴唇动了动,下意识地问他,“这是豪门恩怨吗?” “你觉得是就是,”顾景晟满不在乎地回她,神情里的倨傲一点都没少,也学着她的样子看看天空,双手交叠在身后,“不过就是些狗屁倒灶的事。” 是呀,都是些狗屁倒灶的事,她还是挺赞同他的,伸手就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好啦,我会好好给你当家教,有什么不懂你都要问我,我懂的都能教给你——” 难得,她真把他当弟弟一样了,本来依她的性子,就是打定主意在他身上挣笔钱,才不管别人想什么,更不会管他想什么了,现在到是被他给打动了,难得的不那么理智一回,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行啊。”顾景晟应着。 他就是为了还点恩情,给她点钱。 林校笑得很开心,发自内心的笑,好像自从回到这个年代来,她为数不多的真心笑容,两个人真的是一直走回去,从镇子的西边一直走到镇子的东边,好像一点都不觉得累,即使是错过了两节课,还是没能烧淡林校的好心情。 她好像一下子就从迷雾里走出来,坚定了自己的信心,想过不一样的生活,那就得努力,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林长富能变好这种飘渺的事上,不然,她会跌一辈子跟头,有些人是永远改不了—— 所以,她跟她姐林洁一块儿奋斗吧! 但是,无故缺课,得写检查。 林校蔫了。 谢燕挤在她身边,看她写检查,“喂,你不是吧,这两天就写了两次检查了,这么努力呀?” 林校在深刻总结自己的错误,“我这不是没办法嘛,总得写呀。” “你下午做什么去了?”谢燕有点好奇。 第31节 “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不想上课了,”林校好心情地冲她眨眨眼睛,“老毛病犯了,觉得上课挺枯燥。” “我信你才怪。”谢燕撇撇嘴,没有再问,“快写好了没,我要去打热水,你去吗?” 林校将检查收起来,“嗯,一起去。” ☆、第040章 一个提着一个热水瓶,到食堂那边打热水,那边几乎是二十四小时都供应开水,不像寝室这边,有时候有热水,有时候没热水,且一点规律都没有,叫人摸不着头脑,反正很随性。 “哎,林校,好像你姐耶?”谢燕指着前面在排队打热水的人。 林校早就看见了,她欢快地上前,冲林洁叫了一声,“姐!” 林洁正提着热水瓶,回头一看,见林校也提着个热水瓶,连忙道,“快点过来,怎么这么晚才过来弄热水,衣服洗了没?” “衣服早洗了,”林校才不会同她姐说,她就把衣服随便搓两把就权当作是洗过晒了,“作业做晚了,姐,你记得我初中时教的那个小学生吗,他也在这里,还想让我教他呢。” 林洁微皱眉,把自己的热水瓶递给林校,她则拿过林校的空热水瓶,再去接一瓶热水,看到林校的同学也在那里,也跟着也替人接了水,“那个人,靠谱吗?” “谢谢阿姐,”谢燕嘴甜,耳朵里是听到林校当家教的事,到没当一回事,以前初中时是听过,“你们两姐妹先聊着,我走一步先。” 林校提着热水瓶,另一手冲她挥挥,“没事啦,挺靠谱,上回是意外啦。” “真的?”林洁还是有点不太相信,“真有这么个好事?别让人再告你一回?” “不会啦,”林校摇摇头,“他不会那么干的。” 林洁拿手点她的光洁额头,“不是干过一回了,都说你哄人钱了。” “疼——”林校装疼地呼出声,拿手使劲地揉揉被她姐手指戳过的额头,“姐,真的,这回不会了,你不相信别人,还不相信我,我还能这么没把握?” 林洁迟疑地看着她,好半天,才点了点头,“反正你小心点。” 林校赶紧地搂住她的胳膊,亲密地贴在一边,“姐,我想吃方便面,你请我吃吧?” “热死了,贴一块儿做什么?”林洁拉开她的手,一脸的嫌弃样,“吃什么方便面,去食堂吧,要不要吃红烧肉?” 食堂的红烧肉简直就一绝,估计是县二中食堂有史以来做的最成功的菜。 “我才不吃肉呢,”林校咽了一记口水,面上还装作一点都不动心,“怎么会有红烧肉,今天才不是星期二,都星期四了,哪里可能有红烧肉!” “有没有去了不就知道了?”林洁早就看穿她的小心思,指指林校的寝室楼,“快点上去,然后在这里等我,我去把热水瓶放好了就过来,你别慢吞吞的跟个乌龟似的,要快点——” 林校不乐意了,“我哪里像乌龟,你自己才像。” 不过她的话很轻,好像就在喉咙底。 林洁才走了两步,好像听到什么声儿,回头看她,“你说什么呢?” “没、没说什么,我什么也没说。”林校赶紧否认,立马地往楼上跑。 高一女生寝室楼跟初中部在一块儿,最奇葩的是四五楼是女生寝室楼,一二三楼是男生寝室,一到熄灯的点,四楼入口就会被生活指导老师给亲自锁了,——到是有一回,有一个男生外出回来晚了,爬墙头进来,寝室一楼的入口被锁了,只好抓水管子上楼—— 结果生活指导老师还没有走远,看到墙上有个黑影子,拿手电筒那么一照,心虚的男生就掉了下来,不过爬得不高,没摔出什么事来。 林洁无奈,“怎么还这么不靠谱。” 林洁都高三了,确实有点压力,压力有两方面,一方面是怕考的不好,另一方面就直接是怕考上了也没钱念大学,都是考虑的实际问题,也最让她耿耿于怀,高三基本上就没课可上了,直接进入复习,漫长的一年复习期,太容易叫人进入倦怠期了。 她极怕自己考不好,平时都对自己一贯是定好详细目标的她,忍不住焦躁起来,看到林校时,她心情莫名地好了点,好像可以不那么纠结这个事,船到桥头再说都来得及——能不能读大学都是以后的事,最主要她考试能发挥,不辜负这些年来的努力。 等林校从寝室下来时就看到她姐林洁已经站在楼下等,再没有比这个更让人高兴的事,她姐林洁,最为要强,这样要强的人,人生好像总是笼罩着一层暗色,不缺乏能力,却总是与好运擦肩而过。 高考失利,再复考,明明平时成绩不比别人差,然而高考的分数总是那么不近如人意,以至于白白浪费了好多年时间,——她挽着林洁的胳臂,“姐,你理科没有什么压力吧?” “开始有一点,现在到没有,”林洁诚实地回答,带着林校朝学校食堂走过去,还问她,“你饭票还有没?没有的话到我这里拿?” “我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没了,”林校摇头,也想起来自己上辈子的事,并没有如愿地进入二中,那会儿,她眼光高得很,就盯准了一中,结果分数叫她挺没脸,后来去了普通高中,因为离家还挺远,就一个月回一次家,赵霞就一星期给她五十块钱,每次都是给她邮政汇款,林校都要抽空去邮局取钱,“还有呢,我这里还有点钱,你要不要买点什么复习资料的?” “你就放着吧,别乱用,”林洁拒绝,她平时省吃俭用,并不是那种大手大脚花钱的人,“明天下午一块儿回家,你把要整理的东西今天都给整理好,别临时再整理,老是拖时间。” “干吗这么早,明天中午整理不是来得及。”林校不以为然。 “那你整不整理?”林洁问她。 “整理!”林校反应特别快。 食堂里还真上了红烧肉,在这个星期四,真是个令人吃惊的喜事。 林校最爱吃肉,可惜家里买肉的次数极少,一个星期最多一次,两次都没有,人嘛,越没怎么吃,就越想吃,那点馋劲就越上头,她就这样子—— 两姐妹一块儿吃饭,就两个菜,一个人各二两饭。 “顾景晟!”林校很快地就吃了两块肉,瞧那一盆肉,也就十来块,咬在嘴里一下子就融化了似的,能让她的舌/头都要融化了,眼角的余光看到个熟悉的人影在远处坐下,她立即挥手,欢快地冲他道,“快点过来。” 林洁吃着卷心菜,把卷心菜往饭里拌了拌,就拌着饭吃,一看她在叫人,眉头微皱,“做什么呢,叫什么男生过来?” “就是他,我给他当家教,你以前见过的,不知道你还认不认得。”林校看见顾景晟迟疑了一下才走过来,并不能明白他在迟疑什么,不过就算是明白了,也不见得她会问,“跟以前小学生样不太一样,现在是初中生,也长高好多。” 林洁侧脸看过去,确实跟林校说的一样,“可你也没必要叫人过来。” “那有什么的,”林校没当一回事,“姐,他还挺好相处的人,你就想想他能让我挣钱,就不会有什么想法了。” 这个还真是林洁的软肋,“可惜我高三了,不然……” 她也想挣钱,总不能叫林校一个人考虑那么多事吧。 “得,姐,你高三呢,”林校特别知道高三的厉害,“等过了高三,你要是考得好的话,肯定有什么好多人会找你的,到时你还怕什么?” “说得我真能考得好一样。”林洁嗔怪地说。 此时,顾景晟已经过来了,他点了两盘菜,一盘是红烧鲫鱼,一盘是青菜,饭并没有比她们两姐妹打的要多,还看了一眼林洁—— 林洁,他还是有印象的,林校的骨灰就是她收走的,最后洒在港口,并没有埋入公墓里,所有的事都是她一个人办的,至于林校的父母并没有出现。 “你们家不会再告我们林校哄你钱吧?”林洁单刀直入,讲得很直白,脸上到是笑着,像是跟人开玩笑一样,可谁也不能忽略她强势的眼神,“不会吧?” 顾景晟立即摇头,“不会的。” “到时别嘴上说说就好。”林洁依旧笑着,像是脾气天底下就她最最好,往林校碗里再夹了一块红烧肉,瞅着看上去就有点傲气的初中生,笑眯了,“不然我可不会饶了你。” 顾景晟抬眼看她,倨傲的神情半点未消。 “姐——” 林校拉长了声儿。 却得到林洁一记白眼。 她立马乖乖地吃肉去,吃肉还不止,还把肉汤拌饭吃,末了,她还再打了二两饭,吃得肚子撑起才算是完事。 但是吃撑了,总归要难受的。 累得林洁给她买了消食片,吃了才好受点。 “看你以后还吃这么多,跟个傻子似的,还能吃那么多。”林洁忍不住训她,“下个星期不许吃肉,要让我看见,你以后就别想吃肉。” 林校使劲地点点头。 ☆、第041章 夜自修。 林校坐着,赶紧地做作业,手边还放着她的消食片。 谢燕也埋头做作业。 夜自修结束时,林校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索性揪着谢燕的胳膊回去寝室,到寝室擦把脸就睡了—— 谢燕依旧用功,半夜亮着手电筒几乎有半小时。 这一天就这么过了。 星期五,一贯是个叫人兴奋的日子,尤其是像林校这种住在镇上的人,一个星期总是回一次家,别人可能高兴回家,但林校根本不可能开心,其实她最希望天天在学校里待着,也不用回家看林长富那脸。 林长富半点消息都没有。 当然,她宁愿他是被抓赌了,给拘留个一天半天的,她才算是高兴,——就带着这种近乎是赌气的心情,她半天课还是听得挺仔细,凭着她的记忆力,老师讲过的课她都能牢牢记着,可能的话,她还能一字不漏地重复老师上课的内容—— 已经到了完全不需要记笔记的地步,可她还是认真地记笔记。 中午吃过午饭,她并没有跟谢燕一块儿回寝室,而是去了学校图书馆,跟初中所读的学校不一样,县二中样样齐全,便是阶梯教室里也有价值十几万的投影设备,学校图书馆,更是比她去过的镇文化馆里面的书还要多,不止多,种类更齐全。 她跟顾景晟就是约在图书馆里,实在是找不到清静的地方,就选在图书馆,中午的图书馆来的学生并不多,大多数这个时间大家都喜欢在吃饭后回寝室眯个小小的午觉,念书要用功,午觉还是要睡的—— 当然,林校更愿意把睡午觉的时间用来挣钱,钱是好东西呀,她喜欢钱,没人不会跟钱过不去,她嘛自然也是的,每天少睡那一点时间钱就往她口袋里挣入,再没有比这个更美妙的事了。 更何况,她教顾景晟时很省心,他不懂的地方问她,她一教,他就会——上手很快,叫她都希望有这样的家教学生多多最好,不过这样的学生也是难求,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跟顾景晟一样聪明。 嗯,她发现了,顾景晟是真聪明,而不像她,是靠了记忆力作弊,这点让她有点小小的嫉妒,聪明人真好呀,她巴不得这么省心地教,不用费心费力地教个笨学生,讲了半个天人家都没听懂,那才叫辛苦事。 就一个小时,绝不超出时间,各自收拾书笔走人。 她走在前边,顾景晟走在后边。 “你们家不住那个小区了?”林校像是想起来什么,停了脚步,回头问他,“我听说那里的房子好像转卖掉了。” 顾景晟手里拿着书,迎上她的视线,简洁地应了一个字,“嗯。” 就他这么一个字的应声,叫林校撇撇嘴,因着她奇特的经历,对人总是愿意保持着一种距离,刚才那一问,也仅仅好奇,就他这个态度,她就认为他可能不乐意说,也就没追问—— “今天是星期五,我下午回家,星期一见吧。”她交待一下,并不想叫他认为她没心思教他,“我走了。” “嗯。”顾景晟依旧应了一个字。 林校也不嫌弃他的冷淡,自顾自地回教室,时间快到午自修,教室里同学们都到齐了,她把草稿纸跟笔都收起来,拿出英语书默念了起来,——没念一会儿,手肘处就被谢燕给轻轻地碰撞了一下。 她讶异地侧头,眼睛眨了一下,像是在问谢燕有什么事。 谢燕立马地往纸上迅速地写了几个字,推到她面前,就巴巴地看着她,等待着她回答—— 林校把纸条抹过来,往纸上瞄了一眼,就迅速地把纸条给撕碎了,往草稿纸上直白地写了几个字,再把草稿纸推向谢燕那边。 “他是我表弟。” 谢燕看到大大的这几个字,还跟着点点头,表示她知道了。 表弟,林校假称顾景晟是表弟,一点心虚的感觉都没有,这点小心虚并不会教她时刻都记在心里,尽管她现在不说谎,可她以前说起谎起来那真是脸不红气喘的,更何况是这种无伤大雅的小谎话。 第32节 午自修结束后,马端端就来收作业,他不止是副班长还是数学科代表,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往林校桌面拿走这组同学教上来的数学作业本,——呃,没办法,林校当了个小组长,就他们这个小组的作业都得教到她这边,再然后由科代表再收齐了交给老师去。 马端端不光是收走作业本,而是对着作业本,每翻过一本作业本的封面,就看一眼这组的同学,直到确实没有同学落下作业后才走开换了另一组去作业,收作业的过程中,他连多余的朝林校看一眼都没有。 林校并没有把这个当一回事,本身真对马端端没啥想法,也许她以前会有些什么少女情怀的意淫想法,即使不喜欢别人,也有些轻浮样,巴不得别人都朝她看,好像别人看她了,她的底气就十足了。 到是谢燕有点儿激动,拉着林校的胳膊,“你看看,他真是做什么都帅呀,以前我们学校六班的那些男同学让他一比,简直就是天上跟地下的区别了,你说怎么能长得这么帅的?” 她压低了声音,只有她们两个之间才能听得见,尽管声音低了点,还是难以压抑她嗓音里的些许激动之色。 “爹妈生的呗,”林校没看马端端,波澜不惊回地回了句。 这一回,到叫谢燕有点儿失望,像是被人浇了盆冷水似的,一下子就透心凉了,她不太赞同地看着林校,还一边儿摇头,“你就看不出来他长得帅吗?我都打听过了,以前他们初三那一届,就数他长得最好了,你怎么一点儿都不相信?” “我相信呀,”林校从善如流地回答,手上翻着书,视线掠过书面的字,一眼瞄过去就能清楚地记下来,比学习机都要麻利些,“现在二中也没有长得特别好的,他嘛确实是长得还行。” “怎么会是还行?”谢燕不乐意了,瞪圆了眼睛。 林校阖起书,在心里默念刚才看过的内容,等全都背出来了后,她才分心给谢燕一点儿,“是非常行,我刚才说错了。” 她的认错,也就是面上的,却让谢燕非常高兴,还有点小兴奋。 下午的三节课,排得满满,数学课,物理课还有地理课, 放学时间,刚好是四点半,林校就坐在前面,走出来非常方便,就跟谢燕一块儿回寝室拿东西,东西并不多,就放在黑色的尼龙袋里面,提在手里也是轻飘飘,走下楼,就看到她姐林洁放在她们寝室楼下,她也顾不得谢燕了,赶紧地走向她姐的位置。 谢燕有自行车,就自然是自行车回去。 林洁也有自行车,也放在学校里,平时没太用,也就是要紧要慢的事要签字,自从加上个林校后,她就把自行车丢一边了,总不能让她骑自行车把林校带回家,实在是两个人骑一辆自行车,简直就是种负担。 两姐妹打算搭公交车回,索性就站在外头,生怕猛然间进了还没有安装空调的公交车要热晕了,也亏得公交车来得快,也没叫林洁生起换自行车的想法。 回到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赵霞跟平时一样在家里做饭,难得的能见林长富在开饭之前人在家里,他坐在床沿,眼睛盯着电视,电视频道刚好停在央/视六套,在翻抗日影片,而且是挺老的那种,大约是《地雷战》之类,他看得津津有味,还不时地骂几句,显然是极为满足这样的状态。 林校提着尼龙袋走进去屋里时,就看到这一幕,往林长富身上望过去,尽管知道他可能并没有被派出所的人抓走去拘留,看到他在家,还是有种打从心底里冒出来的不适感—— 她把东西一放,林洁也跟着走进了屋,也把东西一放。 “手洗洗,等一会儿就好吃饭了。”赵霞在炒蛋,还把打好的蛋花里再放点虾皮,“热不热,电风扇开起来?” “晓得的,”林校应了声,去开电风扇,全身热热的,一开电风扇,风往她脸上一吹,就觉得整个人轻松了许多,“粥吃还是饭吃?” “当然是饭吃,”赵霞晓得她不爱喝粥,自然不会煮粥,“把电饭煲插头先拔了,再把咸鱼拿出来。” 林洁没有二话地开电饭煲,并用抹布包着盛咸鱼的盘子,就这么端了出来,往桌面上一放,咸鱼是青钻鱼的鳍部,肉挺嫩,用盐跟烧酒一腌,特别的香,尤其是蒸熟了,那香味更浓烈—— 林校控制不住地咽了记口水。 一见咸鱼端了出来,林长富并不看电视了,立马自觉地就坐到桌边,右腿还大赤赤地抬起搁在身下的凳子上,高出桌面好多,一口小碗就倒了些烧酒,往林校这边一看,眼神阴阴的,没有多少热度。 ☆、第042章 只是林校跟没看见一样,拉过凳子摆好,还去拿了三个碗,还有三双筷子,往凳子上一坐,筷子就去夹鱼肉吃—— 筷子还没碰到鱼肉,就让林长富横过来的筷子给拦住,她一抬眼,林长富冷着个脸,瞪着她,本来眼睛只是平常大小,这么一瞪,就跟滩涂上的跳跳鱼眼睛似的特别大,而且还凶。 “吃什么,只晓得吃?”他不止拦林校的筷子,嘴里还骂起来。 林校没吭声,就看向做菜的赵霞。 赵霞背着他们,并没有看到这一幕。 林洁也坐到桌边来,不耐烦地看向林长富,“你想做什么,不让阿校吃是吧?” “不让她吃就不让她吃,怎么了?”林长富还瞪向林洁,一脸的不悦,“都是讨债来的,凭什么要给你们吃?只晓得吃,还有什么事是晓得的?我噶辛苦做生意,钞票没得一分,屋里菜都是我买的,两个人转来叫都不叫一声,嘴巴哑了还是头脑坏了?我是这么教你们做人的?” 林校、林洁都冷了脸,谁也不肯低头,还是林洁脾气更大点,索性就站了起来,什么也不管的往外走——林校稍稍迟疑了一下,也跟着往外走,。 赵霞一听林长富的话,顿时就知道不好了,大女儿的性子她最晓得,只是锅里正煮着,灶台正摆在窗口,看着两女儿跑出去,她也顾不着锅里的东西,把煤气一关,锅盖一盖,冲林长富就骂道,“你吃闲了是吧?吃闲了是吧?两囡难得转来一次,你就要作死?还吃吃吃……” 她也往外追。 隔壁的租户,已经站在门口,往这边看了一眼,脸上有点好奇,还往林校家门口站近了些,上半身稍稍往里探,“长富哥,这都是怎么了,声音这么重?” 林长富抬着腿,吃得吧唧响,赵霞那一骂,对他根本就是不轻不重,不痒不痛,抬眼往门口一看,又是个笑脸,“两囡不懂事,吃饭都不叫她妈吃就自己坐下来得吃饭,我就是声音重了点,两囡脾气就大了,跑出去了,她们妈去追了。” 隔壁租户将信将疑,“平时看她们两姐妹还挺有礼貌的,见了我都是阿姨阿姨的,还会这样子呀?” “就嘴巴好听点,别的没有了。”林长富丝毫没有替两个女儿说话的意思,反而是嫌弃的表情,“还长得难看,两囡都难看,一点都没有别人小孩子懂事,烦死了,我都要烦死了。” 隔壁租户听了笑笑,回去将这事当成笑话讲给她丈夫听。 赵霞追出去时已经没了两姐妹的身影,站在三岔路口,她也不知道要往哪里追,心里难受得要紧,就跟什么空了一样,慢吞吞地走回屋,神情落寞,眼见着林长富还在心安理得的吃饭,她心头的火瞬间就起来了。 “吃吃吃,讲囡只晓得吃,你还不是只晓得吃,还好意思讲屋里菜都是你买的,”赵霞的手指着他,满脸通红,“哪份屋里钞票不是男人挣来给屋里买菜?你就平时间买点菜还好意思同屋里算?房租钱谁人在付?煤气钱谁人在付?人情还是谁人在付?……” 她才骂到这里,林长富一拍桌子,桌上的盘子都颤了两颤。 他瞪着赵霞,绝对不能忍受赵霞这么蔑视他的权威,眼睛快要跟青蛙眼一般,“你本事?你们三娘都有本事,我到要看看你们没有我,会落到啥地步,还要跟我算,都看我不顺眼是不是?都看我不顺眼,我出去,别叫我转来,我就出去,我等着看你们三娘落到啥地步!” 他咒骂道,一点都不在乎咒骂的人中间有他的两个女儿,还有一个是他的老婆,嫁过来时一直就没过上过好日子的老婆。 “我到要等着看,等着看!”他摇晃着身体,好像真是气得狠了,一走一摆的,手还指着门口,就跟泼妇骂街似的,“我等着看,等着看!” “好,你等着看,等着看,个没良心的,还讲这种话,个没良心的,”赵霞站在门口,嘴里喃喃重复着这几句话,整个人已经慌乱无神,不知道要怎么办了,“个没良心的,个没良心的,我是眼瞎了,眼瞎了……” 隔壁家的听到声音又出来了,还好心地问,“赵霞姐,长富哥这是怎么了,好像是气着了?” 赵霞没理她,迳自关了门,“砰”的一声。 隔壁家吃了闭门羹,脸色立即不好看起来,朝紧闭的房门动了动嘴唇,无声地说了句话,才悻悻然地回屋里去,看着她自家的两孩子,眼里全是温柔笑意。 赵霞看着桌上的菜,没吃上一点,还有灶上被锅盖盖着的锅,眼睛慢慢地红了,也不知道要干什么,身体都跟没了力气似的,只知道床里一躺,别的办法一点都没有——只是在哭,默默地流眼泪,为她不幸的命运,还有两个不知道要息事宁人的女儿。 她总以为年轻时在家里吃够苦了,就想嫁到清闲一点的渔家当媳妇,结果嫁过来这么多年,比当年在家里要干农活还要辛苦,好像她的命就是这样子,没得改变了,她别的不盼,就盼两女儿读书好,好跳出外面去,别跟她一样受苦。 可女儿也不听话,脾气太倔。 林洁不知道林长富还能借着这个也发脾气,他还横着脾气离家,她气得不行,本来脾气就硬气,被林长富那么一骂,她哪里受得了,见到林校也跟着跑出来,她到是慢了脚步—— 可能跑的时候不觉得,等她们反应过来,已经跑出好远了,都已经跑到以前养殖公司的范围里,这边楼房很有些年头,显得有点破旧,但比起周边的自建民居来看,显得特别的高大。 楼房底下还有水泥浇筑的长凳子,两姐妹就坐在那里,看着路边跑过的几辆车子,这时候车子还不是很多,见的最多也就是桑塔纳,更多的自行车。 “你也出来做什么?”林洁叹口气。 林校两手揉揉脸,不揉没发现,一揉才发现自己的脸颊都是僵硬的,——有时候,她也是明白的,总有那一点儿恐惧从心底跳出来,她现在也是,小时候老怕林长富瞪眼,一瞪眼她就吓得不行,可还是梗着脖子不肯冲他低头—— 不敢低头是一回事,但她还是离不了对他的供养。 “你出来我就出来了呀。”她努力跟没事人一样。 林洁“噗”的笑出声,取笑她起来,“跟傻子一样。” “我才不是傻子呢。”林校皱起鼻头,不太喜欢这个称号,“我懒得看他脸色,凭什么呀,别人家都是那样的爸,我们家就这样子,还要我们对他好,他有对我们好吗?” 林洁沉默了。 她虽说只比林校大一岁,但懂事一直比林校早,也知道家里是什么情况,林校说的都是事实,事实从来都是叫人无力反驳的,她看着远处,不知道将来的自己会怎么样,低了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夏天去剥过虾,至今一想起来置身在虾堆里的味儿,她就忍不住要反胃—— 她只是想帮赵霞减轻点负担,但是能力有限,“不知道妈怎么想的。” “你别指望她。”林校果断地说,“她要是能指望得上,我们家的日子能过成这样子?你还记得我们家前面住的那户人家吧?以前那个人不也是烂赌鬼,现在不也是好好挣钱去了,人家都在那边小区买了房子,就我们家,越过越难过了,人家还不是老婆管得严?” 林洁听了心有戚戚,都是村上的人,她哪里能不记得家里前面住的那户人家的事,人家有两儿子,大儿子跟林校一样大,小儿子要小些,是听说过人家在镇上买了房子,“他那种人,能管得牢吗?” 林校低头。 是管不了。 有时候管得了,是他没作妖时,管不了的时候,就是想作妖。 “你还指望妈去管他?”林洁笑了,路灯下她的笑意充斥着讽刺,“赶明儿他说个软话,两个人就好了,我们还能指望她?” 无数次的经验证明了林洁的话,林校竟然无法反驳,并不是能管就是会好的,她还听阿婆说起过林长富年轻时的事,据说也是去赌博,好像在结婚前两个月,被林校的爷爷知道了差点打断腿—— 可就是这样子,也没能让他变性儿,他自小都由着别人纵大,小时候,林校爷爷想教训他,上头还有个老母在,根本就没能插上手,等林长富的性格养成后,他也就没办法收拾了。 “那我们怎么办?”林校紧紧地握住林洁的手,巴巴地看着她。 林洁满脸的阴郁,“我们能怎么办?” 对呀,她们能怎么办! 她们能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第043章 父母与出生是不能自己选择。 林校也会埋怨怎么会投生这样的家庭里。 “有什么怎么办的?”林校咬了咬嘴唇,想起那会儿听过的事儿,“我听说镇里有个什么慈善分会的能给成绩好的困难学生提供学费……” 林洁不太相信,没有多少精神气,“还能有这种好事?可就算是有这样的好事,我们不得还要生活费吗?” 学费是一次性的,生活费可不是一次性的,每天都需要生活费,人总不能天天不吃,天天不吃人还能活得了吗?林校也纠结这样的事,所以她存着的钱,一分都没有用过,巴不得存着存着就抖然成了一万块——可她也晓得那是不可能的事,银行利息才那么点,根本只是个放钱的地方,再想别的,根本就没有涨大钱的可能性。 林校也是愁钱,粗略一算就知道将来她与她姐要花的钱会更多,没有钱,哪里能继续读书,她是万万不敢相信赵霞的,就算是相信赵霞,也不可能相信林长富,上辈子她辍学了,家里确实是培养出来个大学生,那是她姐林洁,她还记得每次给她姐寄生活费,都是她去邮政银行,每次拿着五十、一百不等的钱存入林洁的□□里头,而且这些钱都不是整的,都是零钱。 “生活费,我们自己挣呗,”林校跟她姐说。 林洁抬头,“真的能行?” “当然能行。”她还记得后来她姐有一年的学费就是那个分会给了一半的学费,给一半的原因是她姐念的只是大专,如果是本科,学校又是非常好的话,极有可能是全额学费补助,“学校不是还会有勤工俭学吗?” 林洁忽然就笑了,“你怎么好像挺懂似的?打听过了?” “当然呀,我多怕自己读不了书,上不了大学,”林校撇撇嘴,两手朝脸颊用力地揉揉,“总得要打听清楚呀,万一我们考上好大学,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林洁还没有种实在感,还是有点担心,“怎么可能有那么好的事,我只听说过助学贷款的事,也不知道是怎么办的。” “办贷款也行呀,”林校还真没想过这个,当然,这个也不失为一种办法,“如果我们能办到的话就直接办贷款也行呀,又没事,反正只要能解决学费就行啦。” “感觉没那么容易的样子,”林洁嘴上这么说,但态度已经跟开始不一样了,微沉默了一下,“希望都能行。” 林校知道是能行的,拍拍她姐的肩头,“你肯定能行的。” 第33节 “到时候再说吧。”林洁叹口气,“你说妈会怎么样?” “妈能怎么样?”林校似乎不太懂她的话,一脸的疑惑,“她还能做什么?不就是闷头干活,一天干到晚,她不就知道一天到晚干活吗?” “她就难道不会为我们想想?”林洁眼里流露出几许埋怨之色,跟林校一样,从小的记忆就是她妈赵霞努力挣钱,林长富总是时不时地作妖,好不容易挣下来一点钱,都是给他还了债,“没了他,我们不是一样的过日子?” “她不是说我们不能没有爸爸吗?”林校嘲讽道,实在是没法子对林长富有丝毫的尊敬,完全是从小见惯了各种各样要债人的面孔,有些特别激动的要债在她们家门叫骂,“姐,你觉得我们不能没有爸爸吗?” “有还不如没有。”林洁冷冷道。 确实有不如没有。 “那现在回去吗?”林校问她。 林洁站了起来,“凭什么我们走出来,要走也是得他走。” 她一走,林校就跟上,是的,她姐说的一点儿都没错,凭什么得她们姐妹俩跑出来,为什么不是林长富离开? 说回,她们俩就回,路灯的光亮有点昏暗,拉长了她们两姐妹的身影,远远地就看见她们家的屋子关着灯,好像没有人一样,——林校基本上都不用猜,就知道林长富可能走了,或者是赵霞一个人躺在床里“自怜”呢。 两姐妹跑得太急,是钥匙都没带,站在门口,隔壁租户的门开关着,隐约从门缝里露出一点点光亮,还能听到他们家门缝里传出来的电视声,林洁稍微迟疑了一下才伸手敲门—— 她就敲了下,赵霞到没有什么动静,隔壁租户到是听见了,一把地就拉开门,看到是林洁姐妹俩,还露出笑脸来。 “你们两姐妹就回来?”她指指紧闭的房门,“你们妈可要担心死的。” 林洁没看她,林校也学着没看她—— “赵霞姐可能睡了也说不定,不然早来开门了。”隔壁租户说得细声细气,还帮着伸手敲门,高声叫了起来,“赵霞姐,赵霞姐,快点起来啦,你们家大洁跟阿校回来了,快点起来啦……” 就是她这样跟林长富家成为隔壁邻居才半年,就晓得赵霞跟林长富弄翻了就会躺在床里,跟个要坐月子一样似的——今天这一看情形,她就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表面上是一派关心的样儿,心里头就巴不得他们有什么事能叫她来听听。 好像真听见了,赵霞真来开门了——她就趿着拖鞋,拖鞋才两块五毛一双,一把拉开门,就看着她们两姐妹,绷着脸,好像生气了,叫人看得心里更添堵。 这样的脸色,林校跟林洁不止是见识过一两回,而是从小见到大,有人要债要上门来,把赵霞气闷得不行,对林长富骂是骂过了,根本一点儿都没有,她就生无可恋般地躺床里,一天到晚都不起来—— 而她跟林洁呢,则是被吩咐去外婆家待几天,没过几天,等她们回家,赵霞跟林长富又好回去了,跟没出过事一样,回回都是这样子,就是林校她小阿姨有时候也是咬牙切齿地说赵霞太没有脾气,这脾气好的就跟没脾气一样。 林校小阿姨有时候也会劝赵霞,赵霞反而觉得这些话都不中听,弄得林校小阿姨后来都不说了,说多了反而惹起赵霞反感,她哪里还能说! 赵霞一把就将林校与林洁拉了进去,“死哪里去了,胆子都大了,还跑出去,两姐妹都要跑哪里去?他惹我气,两姐妹还要惹我气?” 没等两姐妹站稳,赵霞的埋怨就来,冲着两姐妹。 林洁没理她,索性踢掉鞋子,往床里一躺,这一躺,弹簧床就“咯吱作响”,像是下一秒就要散架了似的,林校也有样学样,挤在林洁身边,拉过被子盖在身上。 “饭都不吃了?”赵霞嘴上骂过,心里还是软的,“还不起来把饭吃了,都要饿肚皮是吧?” “肚皮饱,不想吃。”林洁应的很生硬。 林校没说话。 她着实不想跟赵霞这样执迷不悟的人说话,如果说她活了这么多年,惟一明白的一件事就是有些人没办法讲道理的,你就算是道理十足,在她的耳朵还是跟怂恿她干坏事一样。 “饭都没吃过,还会肚皮饱?”赵霞去拉大女儿林洁,见林洁硬不是起来,她就难受,眼睛红红的,“两姐妹都噶大了,一点儿都不为我想想?让他讲两句不就好了,从这只耳朵进往那只耳朵出不就好了,跟他生什么气,还要跑出去?现在不吃饭,这不是饿自己?”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到让林洁坐了起来,“凭什么要让他讲?他有哪点样子能摆给我跟阿校看?还摆个死架落子,还不把阿校吃东西,你就看着听着,什么也没管,还要跟我说讲这种话?” “我都讲了,他的话,就听听算了。”赵霞一看大女儿生气了,她的声音就小了下来,颇有点小心翼翼的姿态,“他是这样的人,你跟阿校都是晓得的,还跟他生什么气,跟这种人你们要生什么气?” “你也晓得讲他是这种人,这种人,”林洁气得口不择言,“你又不是结婚后才晓得其要赌博的人,为什么还要嫁给他?你自己一个受苦,还要拉着我跟阿校一道受苦?你晓得不晓得我们出去都没脸,别人都讲这两是林长富的囡,林长富个赌博的囡……” 林校的嘴唇动了动,这样的话确实是没少听—— “讲什么,讲什么,”赵霞听不惯林洁的话,连忙打断她的话,“不管怎么样,其还是你爸爸,这都是断不了的关系,难不成你不叫其,他就不是了?” “我到宁愿他死了!”林洁恨恨地说。 赵霞愣在那里,不敢置信。 林校也一样。 赵霞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讲什么话,这都是你能讲的话?其是你爸爸,这么咒其死的?良心咋这么坏?” “我良心坏?”林洁指她自己,“我要是良心坏,早就一把老鼠药把其毒死了!还让其把阿校的筷子打开?算什么人?其有半点当爸的样子?还要让我把其当爸,他等着吧……” ☆、第044章 赵霞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来反驳大女儿,却发现一点都没有,不是不清楚林长富的劣根性,可有时候他也是好的,总不能叫女儿这么说他,可看看女儿,两个已经长大的女儿,她这些话也说不出口。 “饭总得吃,其不要让你们吃,你们就不吃,要争气做什么?钱又不都他挣来的,也有我挣来的,我挣的钱,给你们买吃的东西,你们不吃,是要气死我吗?”她把事儿往她自己事上揽。 林洁跟林校确实是半点都不想理她了。 就像是对牛弹琴,这话是有点过了,可两姐妹确实是这么想的,她们的想法跟赵霞完全不在一个点上,在她们看来没有林长富照样过日子,无非就是依旧这么穷,如果林长富在,那么会更穷,会更落魄,更叫人看不起,人活在世上,无非一张脸面,林长富叫她们家的脸面全丢了个干净—— 惟有她们姐妹成绩好,才得以在村里被人说句她们两姐妹读书好,通常都是可惜的语气,可惜了她们两姐妹的成绩,谁都可以预见她们必然是没钱继续读书,成绩好又没有什么用,又不能抵钱。 赵霞有点心慌,不止心慌两女儿对她的冷淡,还心慌跑出去的林长富,叫她这夜里就睡不着,闭上眼睛就能想起林长富的脸,还怕他是出去赌博了,又没能耐去找他,只能待在家里等。 这种等,她不知道是等过多少次了,自打结婚后,也就前几年日子真过得跟她想象中的一样舒心,可没过几年,他的老毛病总是犯了又犯,好像就没有个收手的时候。 昨天的鱼钱,林长富给她弟时慢了点,她都有点急。 也幸好后来钱是交到她弟手里了,才叫她稍微安点心,她就怕林长富见钱眼开,拿着钱就去赌博了,也怨她自己怎么就相信了他呢,真觉得他这么几个月来好像稍稍变好了——要知道她昨天是多么的担心。 “都起来吃吃饭,听话,听妈的话了,”她瞧着挤在一起睡的两女儿,打小开始就跟别人家的条件不一样,别人家的孩子都有自己的房间,就算是在老家,她们家也就两间房,堂屋加房间,如今住在外面了,两女儿就挤在弹簧床里,“听话了——” 林校先起来,没同赵霞接话,她是真饿,就这个年纪最经不得饿,平日里吃饭养成她的时间点,叫每每到点都会肚子饿,更何况像今天早早地就跑出去到现在都没吃饭,不饿才是怪事。 瞧着小女儿先吃,赵霞还有点欣慰之色,又看看还躺在床里的林洁,“是不是不钟意吃饭,我烫点面给你吃吃?要小麦面还是米面?” “你毛管我行不行?”林洁听得烦死了,这种场面经历的不是头一回,她妈赵霞的关注点永远不会落在正确的地方,同情她嫁了林长富这样的男人,又埋怨她还要同这样的男人一块儿生活,还拉着她们姐妹俩,“你到是去管管其呀,把其管管牢,叫其都毛出外赌博呀!” 赵霞的脸色阴了下来,被大女儿这么说,她确实不耐烦听。 林洁没管她,也跟着起来吃饭,吃饭的时候才发现林校根本没吃菜,桌上好好的菜都没吃,她就拌着酱油吃饭,雪白的米饭,拌着酱油,显得酱油特别的红,——林洁小时候在家里就吃过酱油饭,还再加上猪油,吃起来特别的香。 “吃这个做什么,小心越吃越黑。”她捧了饭吃,根本不在乎林长富那些话,“小吃点,毛吃太多,晓得吗?” 林校边吃边点头,一下子就吃了两碗饭,她一向是胃口好,向来不会因为心情而胃口小些,即使是这样的夜里,她还是吃了满满的两碗饭,光看她的饭量,还真能以为她心宽呢—— 其实她的心一点都不宽,林长富没回来,谁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就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感觉他要作妖,今天没看到小舅来家里要钱,那估计是鱼钱已经给了,她想着林长富昨天没作成妖,肯定要继续找机会作妖,不是她对林长富一点信任度都没有,而是两辈子她的那点信任度早叫他给磨没了。 抱着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睡了。 半夜听到一点儿动静,她立即就醒了,身边的林洁还睡着,一点都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她没动,仅仅是通过眼角的余光看向赵霞睡着的床,床里就赵霞一个人,林长富没回来—— 可她听到“希希嗦嗦”的声音,像是从门上的窗口那里传出来,视线立即往那边看去,就看到夜色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挂上了窗口的竖梁,是绳子,是绳子! 她愣了一下,就立即想起来这是怎么一回事,林长富要自杀!对,是他要自杀,可她嘴角流露出嘲讽,他要是不想活了,太阳可能就是打西边出来的,他再想活不过,怎么可能想死,不过是来吓吓她们娘仨,吓着了她们,他就能光明正大地回来家里。 他就是这样的人,从来眼里只有他自己,没有别人,按林校的想法就这样的人为什么当初不打光棍算了,为什么还要娶个妻子还要生孩子出来?还不如当个光棍更自在,为什么非得把她们生下来! 她满腔的愤恨,恨不得林长富就立马吊死在门口,如果他吊不死,她都可以黑心黑肺地替他拉紧绳子,叫他死得其所。可理智更告诉她,这里不是她自己家里,而是别人家,她总不能叫他死在人家门口,叫人家添晦气。 她盯着那段绳子,——赤着双脚就去拉开门,门一拉开,林长富的身体就倒了进来,他的双腿蜷缩着,像是要离开地面,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挺吓人,双手拽着脖子处那圈绳子使劲——也不知道是要将绳子弄紧还是弄宽一点。 林校伸手拿过菜刀,就往上割绳子,绳子还不是普通的绳子,还是废弃的电线,菜刀挥了三四下,废弃电线终于断了,——她没去拉林长富,任由林长富摔倒在地,跟个烂泥蛇一样瘫在门口—— 他一贯这样子,作完妖后回家都是这样子,林校的记忆实在是在太深刻了,深刻到她还真是厌恶极了这些过去的记忆,她怕吵醒隔壁的邻居,就使劲地拖着林长富往屋里来—— 林长富倒在地上,根本没动弹,她一拖,根本拖不动,索性又双手,别看林长富特别的瘦,可毕竟是个大男人,叫从小就没怎么干过重活的林校累得气喘喘吁吁,屋里的灯,她没开。 “哦哟、哦哟、哦哟——”林长富发出声,还叹着气,“你救我做什么,你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死了算了,还要来救我,救什么呀,我这样的人死就死了……” 这种话,这种态度,她听过好多回,也经历过好几回,冷冷地坐在地上,不管水泥地凉不凉,反正现在也不是最凉的时候,她坐在地上,一点都不凉,可心是凉的,压低了声,“你想的到是好,在人家屋里上吊,你脑子有毛病?人家不想活了,还要拖累阿拉,你就不会到大马路上去要饭,不会去跳海?” “哦哟哦哟……”林长富依旧躺在地上哼哼,像是听不到她在讲什么,“你管我做什么,管我做什么,让我死了干净点,也不会连累你们三娘,让我死了算了,死了算了……” 像是人将死其言也善。 可林校半点都是不信的,冷冷地看着跟做戏般的林长富,“那就去死吧,洗洗干净点再去死好不好?” “哦哟哦哟,哦哟哦哟……”林长富一听,哼得更重了,仿佛下一秒林校就能把他给处理了一样,“哦哟哦哟……” 这一声“哦哟哦哟”的就把赵霞弄醒了,她开始还有点懵,等看到黑漆漆的屋里多出了一个人,这身影她就算是闭上眼睛也能知道是他,“晓得转来了?你再出去呀,再出去呀?” “哦哟哦哟……”林长富哼得更大声了,巴不得这里住的人都晓得他这里发生了什么事,“还不是让你们娘仨逼出去的?” 娘仨逼他出去的,这话也能从他嘴里听到,简直一点儿是悔过心都没有,好像什么事都是他对的,别人要是意见不跟他一样,那就是别人错了,惟有他的一切都是对的,所以赵霞挣钱,就得把钱交给他,他来安排家里的开销。 可林校是不肯的,就把钱交给林长富,简直就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谁人逼你了?”赵霞质问他,可语气不敢太重,怕吵着隔壁家的人,“我逼你还是大洁逼你还是别人逼人了?夜里头都出去做什么了?噶晚才回来,还要冲我发脾气?冲我三娘也发脾气了?” ☆、第045章 “哦哟哦哟哦哟……”林长富还在哼哼,要死不活的样子,眯着个双眼,就是不睁开,“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哦哟哦哟……” 就这副死样子,林校看一眼都觉得自己的眼睛要瞎,也不知道是见过多少次了,十根手指头都数不过来,越看心越冷,走过去将门关上,并且手里拿着的菜刀一直没放下,冷眼瞪着林长富,“想死到别处去死,别来这里。” 明知道他是吓她们,她还是为这样的想法而恶心,这不是她们家,而是她们租的地方,人在人家屋子门上吊死,她们家还能在这里住吗?人家房东有什么过错,不过就是把房子租给她们家,反而给他们自己家揽了个要上吊的神经病? 林长富就倒在水泥地上,不起来,像是没了力气似的,就在那里直哼哼,除了这个,别的一点声儿都没有。 这态度,更让赵霞气得够呛,忍不住要去拉他,林长富一个大男人,尽管瘦得跟皮包骨似的,平时也许能拉得起来,今天林长富偏要赖在地上,她还真是拉不太起来,双手放开林长富,指着他的脸,“你起来呀,起来呀,起来讲清爽呀,还要不要过日子了?过不过日子了?” 林长富无动于衷,眼皮也不动一下,直愣愣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像是耳朵聋了般,到最后,他还把身蜷缩在一起,跟个煮熟的虾子似的—— 他就是不说话,依旧在哼哼,像是受了罪般,而且是被赵霞母女三个给欺负了。 赵霞没了力气,也就放他在地上,没再去拉他,气头还没过,她气得什么也不想说了,看看小女儿瞪着林长富的眼神,她连忙把小女儿给拉了过来,“看其做什么,看其做什么,看其还要把他脾气看大了,他以为他干的都是对的,从来没有错,你困觉去,别理他,有我呢——” “有我呢”这三个字钻入林校的耳朵里,也是听过不知道多少遍的话,每次得到的总是失望的结局,以至于她听这三个字都有些下意识地要反胃,——林洁坐了起来,要是还不醒了,她就真是睡死了。 她的脸色比林校还更难看,瞪着林长富,尤其是林长富脖子上的那一圈废弃电线,让她一下子就知道了他想干什么,就是知道了才更生意,她忍不住地从床里起来,“你想搞得阿拉三个人在这里住不牢是吧?你要作死就一个去作死,不是看不上我跟阿校两个女儿吗,你还要转来做什么?要死跳海吃敌敌畏都好,你要来这里上吊装什么?” 她不骂还好,她一骂,林长富瞬间来了精神似的,瞪大个双眼,快跟牛眼睛一样大,眼里都冒火,好像不能容忍林洁对他的冒犯,还有对他的这种嫌弃,就那瞪着林洁,就像瞪着前世的仇人。 就那个眼神,叫赵霞忍不住要护大女儿,“你瞪什么瞪,还是大洁讲错了?我看其是讲的一点都没错,都是你的错,别人家爹都是好好的,对女儿都是好好的,就是你,打小就看女儿不是眼睛不是鼻头,你要靠子侄你去靠,你要当没有女儿就没有随你,我是要靠女儿的,一点当爹的样子都没有,还要想其把你当爹看?” “离婚,离婚!”林长富蹦出口。 赵霞愣了,表情有点木然,又有点纠结,又好像听到什么石破天惊的话,看看两女儿眼里闪过的惊喜,又看看赖在地上一脸坚决样的林长富,他好像是十八头牛也拉不回来他的话—— “都嫌弃我,都嫌弃我,就离婚,我就看着你们三娘没有我日子会过成咋样子,我是讨饭也不会讨到你们屋里门口的,离婚去,离婚去!”林长富终于没再哼哼了,突然间底气十足地嚷嚷,“礼拜一就去离婚,谁人不去离婚谁人就是畜生!” 这狠的,林长富就是这么狠,他对妻子女儿狠,对自己也是狠得下心咒自己,——林校心里万分欢喜,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等到林长富自己说离婚的事,她一直就等着,然后心花怒放。 第34节 上辈子也是闹过一回离婚,到了民政局那边办离婚手续,两个人又转回来了,说是婚姻登记证没了,——婚姻登记证,林校开始也没见过有这个东西,那年代的人因为户口政策并不是像现在这么严格,事实婚姻也是能迁户口过来的,不像现在必须要出具登记证才能迁户口。 那时候,她还怀疑他们两个人是不没登记,后来她才知道两个人登记了的,而那个他们借口找不着的婚姻登记证她有一次整理东西时见过,就在他们每次搬家都舍不得丢掉的红色皮箱子里,那是他们结婚时攒下来的家当。 这一回,不会再有婚姻登记证遗失而离不成婚的事情——她要拉着她姐林洁一块儿去,一块儿去见证他们的离婚事宜。 赵霞还愣在那里,好像并没有听清楚,她的眼神都是茫然的,没有一点儿焦距,好像整个人都沉浸在她自己的思绪里,脸色慢慢地变白,又慢慢地转红,又白又红,看上去特别的惊心。 “你个没良心的,”赵霞哭喊着扑了上去,对着林长富的胸口用拳头捶打着,“我嫁你后,一天福都没享过,每天都是拼死拼活的挣钞票,你老是赌呀赌呀,老是不争气地哄骗别人钞票,我还是跟你过去,你现在要离婚,你这个没良心的,没良心的,良心都狗吃了……” 林长富一把将她给推开,看也没看她一眼,将脖子上的废弃电线一甩开,趿着拖鞋就出门扬长而去。 赵霞被推倒在一边,失魂落魄。 慢慢地,她抬起头来,看向林校,“阿校,你爸要跟我离婚呢,要跟我离婚了呢?” 林校看着她,脸上并没有同情,“是呀,我听见了,姐,你也听见了吧?” 她转头看向林洁。 林洁的情绪还没过,从床里起来了,站在地上,看到赵霞这种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更是像被什么碾压过一样难受,“是呀,要跟你离婚呢,你有什么办法?有什么办法?” “是呀,我没办法,”赵霞喃喃地说着,眼神一点光亮都没有,像是失去了一辈子的支柱,“其咋噶么没良心,我跟其吃了多少年的苦,一点抱怨其的闲话都没有,其还要这么没良心?” “是呀,你是要问问其看,为什么他会这么没良心?你辛辛苦苦赚来的钞票不是给其还债就是给其用了,你是不是还想要这么过一辈子?你一个人这么辛辛苦苦还不够,还要拖着我跟阿校也是这样子?”林洁特别的冷静,简直不像她这个年岁。 林校一直知道她姐总是特别的冷静,特别的果断,这样的话,她说不出来,她姐会说,她自己只会埋怨,所以把自己过成了个怨气十足的人,一辈子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开心过。 赵霞看着大女儿,已经十八岁的林洁,身高已经比她高了,快高出一个头,刚出生时还是那么小的孩子,如今都这么高了,都已经高三了,她的心都有点颤抖,想反驳些这些话全都不对,哪里有孩子怨恨父母的,哪里有? 可她却说不出来,林长富的所作所为,她难道能不清楚? 难道真让两个女儿被指着后背说是两个没爸的孩子? 她的眼睛里流露出几丝痛苦,“囡呀,你不晓得,要是离婚了,别人的话会讲得好难听,别人会讲你两姐妹是没爹告训的囡,别人都会这么讲的,都这么讲的……” “没爹就没爹,你以为有其在,我跟阿校会有什么好名声?烂赌鬼?骗子?或者是别的?”林洁丝毫不放松,一字一句地逼问着赵霞,“还是你宁愿叫我跟阿校背着这样的名头过日子,而且要过一辈子?” “不是这样讲的。”赵霞打断她的话,迫不及待地想找些什么理由出来,巴巴地看向林校,“你记不记得其对你好的,也晓得买你钟意吃的菜回来?你气起来要跑出门,都不是其把你劝回来的?好好哄你的?” 林校双手环抱在胸前,脸上半点表情都没有,就那么回望着赵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好像从来就不认识赵霞一样,“妈你就觉得这样子就是好了?你忘记了?其是怎么的?屋里头有几块钞票都拿去,不是赌了就是给其还债了?我的学费都不得落?平时对我不是瞪眼睛,就是阴着脸的,你叫对我们好啦?老是讲有子侄可靠,不想靠我跟阿拉姐,你要是就让我跟阿拉就这样一辈子生活,你要为什么把阿拉生下来?” “是呀,为什么要把阿拉生下来跟你一起受苦?”林洁接过话,她的手按在林校的肩头,“你看别人家,哪份屋里不是好好过日子的,就是其,其不让阿拉好好过日子,我从小都不晓得有什么爹的,别人爹都是像模像样做人,就他从来都不是人样,其都讲要离婚,你还想要拖着其?” 赵霞被两个女儿讲得头脑发懵,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而更让她不得不面对的是两个女儿讲的一点错都没有,林长富就是那样的人,他自己高兴了,可能会买点东西回来,心跟花似的,就给两女儿买点东西,心情不好,或者没钱了,看谁都眼睛不是眼睛,鼻头不是鼻头了。 她睡回床里,好像那样才能让她好受些。 又想着林长富怎么就跑出去了,这么晚,他会到哪里去。 林校跟林洁也睡了回去,两姐妹都比较激动,林洁还哭了,别看她冷静,其实她私下里特别爱哭,只是别人不知道罢了,——林校不哭,她心里窝着火呢,她就怕两个离不成婚。 就凭林长富那样的性子,离不离婚真是没什么搭界,她确实不相信离婚了就能一了百了,她们总不能逃到别的地方去,总归是要住在镇上,她们还没有毕业,并没有别的地方可去,至于去别的学校,也不现实,先别说择校费了,就是学籍必定在要落在这里,她们去不了别的地方,更何况她姐还得高考。 她就盼着她姐心情好些,考试的时候发挥要好一点,那样子会更有余地。 太阳刚出来,林校就醒了,实在是睡不着,往边那床一看,赵霞还睡着,也不知道是醒着还是没醒,她估摸着估计是醒了,可能是一晚上也没睡着。 她还是想夸夸林长富一番,毕竟赵霞不可能提出离婚的事,打从这辈子醒来,她就盼着能听到这两个字,这两个字比任何字都要亲切些,——她将冷饭拿出来,昨天晚上硬着脾气没吃饭,早上就饿得发慌,这心情是好的,她就起来烧泡饭,先把水烧开,再把冷饭放下去,再煮开了就行。 她不太喜欢吃冷饭与水一块儿煮的泡饭,觉得太糊巴巴,不如这样子饭是饭,水是水的泡饭吃,她这个人有时候也有讲不出来的挑剔,煮好了,端了一碗放桌上,“起来吃饭了,快起来吃饭了——” 赵霞没起来,林洁到是起来了,刷牙洗脸。 两姐妹坐在桌边,一边吃泡饭,一边夹点咸鱼吃吃,谁也没有再叫赵霞吃饭,吃完饭,林洁洗的碗,把碗筷一收拾,就睡回去了,林校也是,不光是躺在床里,她还拿了本书看看,别仗着记忆好这种金手指,她平时也努力了点,毕竟读书不是记性好就行的,有些题目不能理解也是不行的,考试时怎么可能出的题是跟平时做过的一模一样,她需要的是融会贯通。 这一天,赵霞都没有起来。 隔壁家到是想问她们家出了什么事,可林洁一直关着门,并没让人探听。 到了晚上,林洁跟林校两个人坐着吃饭,桌上就一碗蒸茄子,家里都没有麻油跟猪油,只放了味精跟盐,也足以叫她们俩吃得津津有味,家里头再看不到那个碍眼的人,好像是人生幸事一般,让她们两姐妹的胃口都好了些。 赵霞睡了一天,一直没睡着,就像是死过去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看着两姐妹在那里吃饭,她心里也窝了火,“砰”的坐起来,带着种不知名的怒火,“只晓得自己吃,都不叫人吃的?” 林校立即想要还嘴,却被林洁按住了手,她回头看向坐在床沿的赵霞,双眼通红,肯定是哭过了,“刚才不是叫过你了,你当作没听见,我跟阿校又有什么办法?” “只叫一声,你不会多叫几声?”赵霞就没穿拖鞋,直接走到桌边,就看着桌上的蒸茄子,“还蛮晓得吃嘛,我平时都是太宠你们了,还晓得自己做饭了?” “当你平时得很宠阿拉的?”林洁嘴上不饶人,赵霞说什么,她都要挡回去,“饭谁人不会做,不过是好吃跟难吃的区别,你好端端的想把气撒阿拉身上做什么?” 赵霞瞪眼,“我跟你们撒什么气?我是好好同你们讲。” “呵——”林洁从鼻孔里哼气,“你想好没,到底离不离?” “你小人家家的,管大人事情做什么?”赵霞被戳及痛脚,火大了起来,面红耳赤,就是声音都有点重起来,还有点沙哑,“自己好好读书好,管大人事情做什么?” “我也不想管。”林洁回答她,“你不弄好,阿拉两姐妹会心思读书才怪事!” 赵霞被她一噎,还是不甘心,“我一个人咋负担得起你们两个读书?” “讲得其好像一年到头都把钞票赚来交给你似的。”林洁基本上不给她留什么面子,反正她说的也是事实,只有赵霞的想法转不过来,“你算给我听听看,其一年到底是赚了多少,又有多少是给你的?还是他一年赚来的够不够其赌博,还是还要伸手向你讨钞票?” 赵霞惊惶地盯着大女儿,好像所有的面子都给剥开来,都赤果果地摆在两个女儿的面前,她为了这个家,为了这个家不被散掉,好像做的一直都是无用功—— 可,她还是下不了决心,多少份家都离婚了,小孩都是混了。 “我要是离婚了,你们两姐妹咋办?”赵霞还抱着一丝希望。 林洁并没有一口就说要跟她走,其实没必要,她们两姐妹不能跟她一块儿走,如果跟她一块儿走了,其实也是赵霞的负担——她看向林校,见林校放下碗筷。 林校再喝一口酱油汤,也就这种熟悉的口味才能让她的心好受点,像是能安定一点儿,“阿拉两姐妹有什么关系的,都这么大了,你还以为阿拉要去做什么?你以为阿垃两姐妹会去混吗?” 赵霞低了头。 “谁能供你们读书?” 她低低地声,像是要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别搞笑了,你以为就算没离婚,他会供我们读书?”林校看赵霞的样子,心有点软,可她清醒地知道这时候她一点都不能软了,软了就没有机会了,“你们在一块儿也没见他赚钱供阿拉两姐妹读书。” 所有的钱都是赵霞挤出来供她们姐妹读书,并不是林长富。 “你离婚了刚好,我们去报困难户,”林洁非常冷静,“学费能免呢,不就是生活费嘛,你要是觉得你离婚后就不想照顾我们了,我们也没办法,我跟阿校两个人一起总不会过得比你们两个人不离婚要坏。” “讲什么话!”赵霞瞪她,“你们当然要跟我走,我是不会把你们两姐妹给其的。” “那你真打算离婚?”林校咬了咬唇瓣。 赵霞吃起饭来,并没有回答。 林校还想问,却被林洁拉住手,看到林洁对她摇摇头,她也就没再问了。 这一晚,林校好几次醒来,无非是做梦梦到林长富跟赵霞没离成婚,那样的梦太可怕,以至于她反反复复的做这样的梦,弄得她怎么也睡不着。 娘仨起床了,在吃饭。 林长富到是回来了,长袖衬衫加黑色长裤,趿着拖鞋,神气十足,站在门口,也不管别人是不是会听见,就喊了声,“要离婚去,快点,磨磨叽叽的做什么?” 这一喊,隔壁租户也听见了,连忙赶出来看,见是林长富,连忙问道,“长富哥,这都是做什么呢,好好的做什么要离婚?” “你毛多管闲事,阿拉屋里事体,你问什么问?”林长富不耐烦跟她扯,索性就喝了过去,“你自己屋里事体管牢点,毛管人家屋里闲事!” 隔壁租户立即翻白眼,“不识好人心,脑袋有毛病。” 她话音一落,就回屋里去了,把门关得“噼啪”作响。 林长富依旧阴着个脸,跟别人欠了他债似的,见赵霞还没出来,他就踢门,“走不走?今天不走是畜生!” 赵霞不是没脾气,被林长富这么一激,脾气也上来了,“走就走,有什么的,我离了你难道日子还过不了?” “哼,我到看等着你日子要咋过过!”林长富依旧硬气,丝毫没软和半点,身形一斜一斜地走路,比平时斜得更厉害。 林洁看向林校,林校晃了晃手里的东西,白色的尼龙袋里放着户口本,赵霞与林长富的身份证,还有当初他们两个的结婚登记证,所谓的结婚登记证,其实就是一张纸,并不是像现在紫红色的本本。 没有这三件东西,甭想能离得婚! 林校早有了经验,所以早就把这三件东西给准备好了,即使是星期一,她跟她姐林洁也没打算去学校,不再像上辈子一样让他们两个人去了一次,然后又没离成的回来,这会儿,她必须让两个人直接离了。 林长富跟赵霞走在前面,林校两姐妹走在后面。 到是赵霞一回头看到她们两姐妹,“你们跟来做什么,还不去学校,都要迟到了。” “我们跟你们一块去,”林洁望着赵霞,很坚定,“一块去,今天学校不去了。” “小孩子凑什么热闹?”赵霞不悦了。 林校就怕这个,她心里坠坠的,生怕赵霞又改变主意,趁热打铁才是正理,“我跟阿拉姐不跟去哪里有心思得学校去上课,这手续一会儿就办好,办好后阿拉就回去学校上课,顶多一早上时间。” 赵霞拿她们没办法,只得应了。 ☆、第046章 从镇上到民政局婚姻登记处其实挺远,因为民政局婚姻登记处在县里,并没有在镇上,赵霞年轻时的结婚登记是在乡政府办理,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都只能在县里办理,跑一趟县里还挺麻烦。 在东站搭客车过去,这时候的客车并不像后来速度快,到县里得花四十五分钟,而且不是城乡快客,当然,也并不是公交车,会顺路停几个站,并不是每个站都停,有时候也不会停,车票每个人七块钱。 赵霞出来太急,身上都没带钱,林长富就自己一个人付了钱,也没管她们娘三个,还是林洁拿钱付的车票,母女三个付了二十一块钱,林校还去买了点晕车药,还有瓶矿泉水,通通都是给赵霞准备的东西。 她自己平时也是晕车,没跟赵霞反应那么大而已。 赵霞迟疑地接过晕车药还有矿泉水,又往林长富那里悄悄地看了一眼,自认为是悄悄的,先喝了一口水,迟疑地看着晕车药一会儿才吞了下去,一吞药,她就闭上眼睛,显得很难受的样子。 东站并不是后来那样敞亮的样子,只是个小小的老车站,候车室里排满了长长的木凳子,红色的漆早已经脱落,露出里面的木头,空气里有种难闻的油味儿,发车的声音都是喇叭里有个女声喊的,很响亮。 林长富远远地站着,好像跟她们母女三人不认识似的,脸上阴阴青青,眼睛从上往上看人,更显得阴沉,嘴角不时地一撇,好像在嘲讽。 林校看惯他的姿态,他总是这样子,好像别人得求着他似的,他根本一点错都没有,离婚也得是他提,要是赵霞提了,他不知道是蹦成什么样儿,——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林长富脑袋里在想些什么,不过是指定赵霞心软不会离婚,就等着赵霞跟他讲好呢。 这一回,林校根本不打算叫他如愿了,甭管以后怎么样,婚必须离了,她是不懂赵霞对林长富的感情,可这样的林长富,有什么值得她留念的?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有这样的伴,真不如没有。 林校上辈子一贯是觉得赵霞年纪轻时没同林长富离成婚,年纪大了,也确实需要那么个人陪在身边,这样的想法,她现在才明白一切都是错的,有种人,你越对他好,越是无数次原谅他,他永远都会跟没事人一样,就算是错了,也是别人的错,永远犯的都是同一个错,永远不知道悔改,他习惯了予取予求。 林洁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林长富,见赵霞站在那里,她就把赵霞拉着坐下,“还有十五分钟,先坐一会儿,别急。” 赵霞到不是急,是心里慌。 她的慌,不止林洁看得出来,林校更看得出来。 她们不能让她真慌了,真慌了,这事肯定就得黄,她们可不能叫这事儿给黄了,反正在她们眼里,跟着这样的男人一辈子吃苦,她到底是有什么样的奉献精神,总不能叫她把她自己给毁了,顺便也跟着把她们两姐妹也毁了。 坦白说,林校是个自私的人,所以她还能冷静地分析,甚至她明确地知道赵霞上辈子根本就没离开过林长富,一直陪着林长富吃苦,当然这苦全是由林长富自己造成,而赵霞是辅助,她是想过林长富能改,但是对林长富的容忍度极高,每次都能原谅,且替他还债—— 第35节 林校从来就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奉献精神。 她能理解很多无私的精神,但这种,她根本就是打从心底里不能明白,好像超出了她认知的范围,赵霞到达了另一种高度,林校无论如何都不能企及的“高度”,但这种高度,叫林校觉得害怕。 她紧紧地拽着手里的尼龙袋,就怕这些东西给丢了。 十五分钟,对于林校来讲是太慢了,可对于等待着的赵霞来说是过得太快了,快得都让她不想上客车,眼见着林长富利落地上车找好位置坐下,她回头看看两个跟着身后的女儿,硬着头皮上车了。 林洁跟赵霞坐一块儿,林长富跟林校坐一块儿,四个人刚好前后左右坐着,林长富瞅一眼林校,又状似不屑地转过头,侧头看向窗外,双臂环在胸前。 林校没看他一眼,这个人的嘴脸,她上辈子都看够了,以前还幻想着他能像别人家的爸爸一样,直到她死前都没能有这个机会,这辈子,她再也不想了,他从来不愿意当个像样的爸爸,她又何必非逼得他要当呢? 她往后靠着,闭着眼睛假寐。 这一路,四十五分钟,要说长也长,要说短也短,于林校来说不过是睡了一觉,而且是精神头十足,于赵霞来说,像是比刚才的十五分钟还要短,她并没有很快地就下车,几乎是等到车里的人全都下了,她才慢吞吞地下车。 “快点,磨蹭什么呀,”林长富站在车下,非常的不耐烦,冲着赵霞又是瞪眼睛又是横鼻子的,“还不快走,我是没时间跟你们拖!” 赵霞的脚步一滞,“往哪里走,那地方在哪的?” “嘴巴没长吗,问人不就知道了?”林长富没好气地高声嚷嚷。 林洁就要去问人,到是林校拉住了她,她眉毛一扬,林校对她使了眼色。 “在西冲路226号,从这里往右边走,一直往右边走,在新峰路那边右转就是了。”林校知道那里的地址,早就问过了,办离婚手续的地方就跟结婚登记的地方一块儿,一边办登记,一边办离婚,“走过去就行了,很快的,二十分钟就能到。” 林长富回过头剜她一眼,“小孩子家家,插什么话!大人事情,都要跟来?” 林校就当没看到一样。 “你不是讲要离吗?不走吗?”林洁冷冷地插话。 赵霞见他这个脸色,也稍稍硬了点心肠,“走吧,快点走。” 也不管林长富了,她就往前走。 林长富见她往前走,也立马跟上,别看他腿这样子,走起路来还真不比赵霞慢,身体一斜一斜的,越走越快。 县里还是林校年少时见过的一样,最繁华的还要数通往县府的那条大街,街面两边全是各种各样的店,还有另一街也差不多,县一中就在那条道上,在后来这都算县里的老城区了。 婚姻登记处并不在民政局里面,而是在山脚下,都在一层,一层楼下面除了最右边的房子另作他用,其余的都是婚姻处的范围,开放式的办事窗口,这边是办理结婚登记的,而办理婚姻手续的则在另一边的单独办公室里面,办公室外面还有个类似于调解室的房间,让准备离婚的夫妻在那里准备离婚协议,或者再冷静一下考虑是不是真要离婚。 林校一家四口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婚姻登记处的门才刚开,这一家来得实在是太早,人家才到上班时间,刚开门,就碰到一对办理离婚的夫妻,还带着两个女儿。 “离婚?” 办事员接待了他们一家四口,公事公办地问起来。 林长富不客气地就坐下,昂着脖子,“嗯,离婚,跟她再也过不了。” 办事员再看向赵霞,也问了一句,“离婚?” 赵霞站在那里,并没有坐,双手局促地交叠在身前,一听办事员问她,她就有点紧张,手放开来一指向林长富,“他要跟我离婚!” 那语气,怎么听都有点委屈的样儿。 听得林校都有点想笑,如果不是时间地点都不对的话,如果这不是她的父母的话,她肯定要是笑的—— 可这两个人是她的父母。 办事员在这里办理离婚手续不知凡尔,看看这一对夫妻,又看看差不多要成年的两个女儿,“你们村里调解过没有?镇里有没有调解过?” “没有。”林长富梗着脖子生硬的回答,“不要他们调解,我就要离婚,我就是同她过不去日子了,还要调什么解,今天就要离婚,就要同她们三个离得干干脆脆,一点关系都没有。” 办事员听得点头,再转向赵霞,“你呢,怎么想?” 赵霞听到林长富还在那嫌弃同她过不下去日子,脑袋里乱乱的,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见小女儿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她也不知道是怎么的了,就把那东西放在桌上,“我也要离婚,我也是同他过不去日子了,他老是赌博,我两个女儿都这么大了,还要晓得要脸面,早点离离掉算了,就当我两女儿没爹好了……” “两个都考虑清楚了?”办事员再问了一句。 林长富先点头,赵霞也跟着点头。 “身份证,户口本,还有结婚登记证,你们的离婚协议书也要有。”办事员挺尽职地告知他们需要什么东西来办理离婚手续。 “协议书?”赵霞有点傻眼,“什么协议书?” 林长富立即瞪她一眼,“一点没见识,不就是离婚协议书!” 办事员点点头。 “我没弄过,不会弄的。”赵霞慌慌地望向办事员。 办事员不慌不忙地拿出来几份样本,“从这里看看,再手写,两个人再签个字就好了,主要是你们商量好屋里有什么财产,还有两女儿的跟谁。” “囡都给你,我不要。”林长富怕担责任,话先讲在前头。 赵霞叫他的话气得不轻,“个没良心的爹,你不要,我要,屋里一份钞票都没有,就老家两间屋,我一间都不要,全是你的!” “你想要我还不给你呢!”林长富将样本推到林洁面前,“读了这么多年书,写点字应该会写吧?快点把你妈讲的话都写下来。” 林洁拿过办事员准备好的纸笔,把大张的复写纸放好,直接就按样本上的内容写了下来,无非就是两个因性格不合而要求离婚,别的事都是他们两个讲的一样,没有丝毫变动—— “喏,你自己看。”她把写好的东西推到林长富面前。 林长富看也不看,直接拿过纸,在上面痛快地签了自己的名字,还按了手印,还斜着嘴角,冲着赵霞,“你也快点签字,我可没功夫等你。” 赵霞看着离婚协议书,年轻时进过扫盲班,还算是认得字,想着就这么一签字,两女儿就跟没爹一样,眼睛就微微发红,眼眶里湿湿的,她还是没掉眼泪,当着办事员的面,她没好意思哭—— 她真签了字。 也按了手印。 还领到一本离婚证,绿色的。 没等她们母女三人走出婚姻登记处,林长富早走了,他叫了辆黄包车走,把她们母女三人远远地甩在身后,根本不理会她们。 刚走出婚姻登记处的赵霞,却突然地嚎哭起来。 哭得撕心裂肺般。 就算是林校自认一颗心早就让现实打磨的无比坚硬,还是被这样的嚎哭声给刺痛,林长富再不好,还是赵霞的丈夫。 可对于林校来说,林长富的存在,足以叫她的一生都阴暗度日。 终于离婚了,对于上辈子的林校来说,从来就没有想象过能让林长富跟赵霞离婚的一天,她一直会以为赵霞就这么跟林长富吃苦一辈子的——她忽然间觉得肩头都轻松了许多,像是放下了千斤重担。 她回头看林洁,林洁朝她眨眨眼睛。 那一瞬,她又觉得自己做对了。 她不是想拆散林长富跟赵霞,而是想让赵霞过得不那么艰辛。 有生之年,她想尽力让赵霞过得欢快些。 到车站时,并没有看到林长富的人影。 “你爸怎么没看见,是不是还没过来?”赵霞到车站时眼睛红通通的,神情蔫蔫,没有半点精神,没看到林长富的身影,就下意识地问起来,“是不是走错路了?” 这便是赵霞,像是还没从离婚的事中清醒过来。 但是面对两女儿时,她画蛇添足地解释道,“到底是你们爸,别走错路了。” ☆、第047章 林校本来想说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还能走丢了不成,到是手被林洁一拉,她也知道不能把赵霞逼得太紧,万一逼紧了,赵霞又跟林长富一块儿,到时真是得不偿失,今天她们两姐妹的努力都是白天费工夫了。 “说不定他前班车就回去了,”她换个说法,“你不知道他嘛,这县里回镇上还不是简单的事?他出门都比我们多,我们都没走错路,他肯定不会的。” 听这话,赵霞没再说什么,她也知道女儿的说是对的,心里头总有点空落落的难受,可这种想法又不能跟两个女儿讲,她心知两个女儿的态度,不由得拉住两个女儿的手,迎向她们担忧的眼神,“他总不会走丢的,本事一直比我大,比别人都大,没轮到我去担心,都回家吧,赶得及就在家里吃饭,赶不及我们今天就去吃快餐?” 就林校这个年纪,在上辈子还真就没吃过快餐,最平民价格的快餐对她来说都是件奢侈的事,赵霞居然这么说,似乎真是看开了点。 林洁紧紧地握住林校的手,林校的手都被她捏得疼,手心里湿湿的,全是汗,她很能明白她姐的心情,她也是一样的,在办妥手续之前,她还是无数次想过中间是不是可能会出现意外功亏一篑—— “好呀,”林洁乖乖地应着,本来还想说在家里就随便吃点,不用这么破费去外面吃,可思及这都是难得的高兴,也就没有反对,“随便点些菜吃吃饭就好。” 车票还是林洁去买。 赵霞在那里搓了搓手,出门太急,一股气上来就出来了,身上压根儿就没想到要钱的事,她这么个年纪了,还不如女儿想得周到,又看看身边的小女儿,矮大女儿半个头,去年还矮一个头,今年已经拔节般长高了,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女儿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再不是小小的时候了。 “嗯。”赵霞应着,脸上露出些许欣慰,“回去我们就搬家吧?” 林洁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地就点头。 林校早就有这个念头,心里还在想着要怎么提出来,没想到是赵霞先提出来,还是让她有点诧异,以至于没能同林洁一样点点头。 她的迟疑,在赵霞看来还以为她是不愿意搬家。 “阿校不想搬?”她又吞了片晕车药,吞药片对她来说是个苦活,老是吞不下,就管使劲喝水,使劲往下咽,“还想住在那里?” 林校这会儿摇头了,“没,还是搬吧,不想再住在那里了。” 等母女三人回到镇上都已经近十二点了,快餐店这会儿都没有什么吃的了,镇上吃饭点都挺早,一般快餐店十一点半左右都没有什么人吃饭了,她们三人就还是回家煮点吃吃—— 到家了,才晓得家里就跟被什么糟蹋过一样,衣柜子都被打开了,里面的衣服都弄乱了,翻出来了,这让赵霞脸色大变,她连忙地拿出钥匙去开门。 隔壁租户的门关门,好像没有在家。 林校隔着窗子看着屋里的情况,不止衣柜子,还有这房间里所有的东西,能翻的全都翻过了,灶台上的煤气灶都被丢砸在地上,电饭煲也在地上,里面的冷饭都落在地面,地上掉落的冷饭,有被踩过的痕迹。 不止赵霞睡的床,连着草席都翻过了,就连林校两姐妹的床都给倒翻过来了,除了两姐妹放在床底的书瞧着没动过一样,几乎所有的东西都被底朝天的翻过。 除了林长富,没有别人。 赵霞往衣柜里翻了翻,又去翻了翻她那件一直带着的结婚棉袄,往棉袄衣袋里抠过好几次,都没能抠出什么东西来,一时间,她的脸又红又白,就在红白之间来回,拿着结婚棉袄的手都有点颤抖。 “没、没了……”她的嘴唇动了动,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能是什么没了,必定是钱没了。 赵霞平时省下来的钱,都是打算给女儿读书准备的钱,不多,也就几百块,她攒的很辛苦,也知道两个女儿读书需要更多的钱,她没有更多的能力,就想着能攒一点儿就攒上一点儿,—— 只是回来晚了一点儿,这些钱就全让林长富拿走了。 她几乎痛恨起来她的心软,还在车站担心他走错路了,这些都无疑是在狠狠地打她的耳光,打得她几乎连疼痛的感觉都没有了,近乎麻木。 赵霞一下子被击溃了,坐在那里,愣愣地,对身边的一切似乎都没了感知的能力。 而这样的赵霞叫林洁心里挺不是滋味,她走过去将人给扶起来,“妈——” 赵霞被她扶着坐在床沿,一时之间还没能反应过来。 第36节 现实总是爱给这样老实敦厚的女人一记强烈的刺激,逼得她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或许是离婚了才看得清,还是以前根本不想看清,林长富是那么一个人,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同他生活这么多年,还累得两个女儿都跟着一块儿受苦。 她慢慢地缓过来,看看林洁,又看看林校,面上似哭又似笑。 这一天,气氛都很沉重。 傍晚的时候,赵霞总算有了力气,去同房东说要搬走了,房东也同意给她们家点时间找房子,等房子找到再搬走。 林校跟林洁等不及了,赵霞一个人还住在这里,她们根本不放心,在赵霞去同房东说的时候,她们也找着了房子,就离她们毕业的新城中学附近新楼房里面,有小套房,说是小套房,其实就是对面两间房子,可以分成两户居住,中间隔着楼道,基本上两户人家不会有什么交集。 房租费两百块钱一个月,还算是可以,并不贵。 房东看她们年纪小,并没有一口答应租房子,特别叮嘱她们要带家长过去。 这点林校并不担心,房子只有一间,里面有卫生间,比起她们一直住的地方没有独立的卫生间要好上许多,虽然厨房与房间都在一块儿,她们也能忍受,要个独立的厨房,还得再花些钱,还不如省点钱算了。 晚上两姐妹拉着还在整理东西的赵霞出门,往新城中学那边儿走去看新房子,那边的房子都是新楼房,好像一年之间这个地方就兴了起来,就是新城中学那门口,本来就是中间一条并不怎么宽的水泥路,现在连同新城中学门口到新城小区门口,已经形成宽滋阔的马路,靠近沿街楼房的是人行道,人行道外是非机动车道,机动车道与非机动车道以宽约一米的绿色带隔开,机动车道能容下四辆车并排行驶,泥泞的道路一下子就成这样子,好像这里都全崭新了起来。 赵霞还没走过这边,尽管住在镇上多年,她对镇上的印象还是挺模糊,只晓得水产交易城周边的地方,那里才是她熟悉的地方,至于周边的,她也就只有小时候的印象。 “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她看看沿街的楼房,“你大阿姨好像住在下面台贸市场那里的楼房,四楼,也没带你们去过,你们呀连你们家大阿姨家都找不着——” 她很少去姐妹家里,连带着林校两姐妹也很少去,她们家也就两姐妹的成绩能拿得出手,别的嘛,真是一点儿都没有。 “以后有空就去看看嘛,”林洁看看周边的新楼房,分外的羡慕,她的同学好多都是镇上的人,不管是农村的也好,还是有居民户口的也好,大都是家里还挺正常,她总是非常羡慕,“我跟阿校找的地方,离大阿姨家也不远,走得也近,十多分钟也就到了,你要是有空也可以多走走。” 林校的大阿姨家有两个儿子,大儿子特别老实,小儿子要灵活些,成绩嘛自然是比大儿子好的,大阿姨挺宠儿子,觉得小儿子成绩好,对小儿子是要好一点儿,大儿子比林校小一岁,小儿子比林校小两岁,身高体型都是随了她大姨父,高高壮壮,皮肤还白。 “喏,就是这里,这栋楼,就在两楼,房东住在三楼,同个楼道上下,楼里不止住在房东,还有别的屋主,都是不搭界的,”林校拉着赵霞走入一个小弄堂,再往右转,就看到楼房的楼道口,“就在这里上去。” “喏,就是这里,这栋楼,就在两楼,房东住在三楼,同个楼道上下,楼里不止住在房东,还有别的屋主,都是不搭界的,”林校拉着赵霞走入一个小弄堂,再往右转,就看到楼房的楼道口,“就在这里上去。” “喏,就是这里,这栋楼,就在两楼,房东住在三楼,同个楼道上下,楼里不止住在房东,还有别的屋主,都是不搭界的,”林校拉着赵霞走入一个小弄堂,再往右转,就看到楼房的楼道口,“就在这里上去。” ☆、第048章 赵霞面露难色,她身上没钱,这房子她到是喜欢,以前租房子根本不需要上前付,但现在她也是听说过大多都是要上前付,知道归知道,手头没钱才是问题所在,就在她为难之际,林洁到是拿出两百块钱给了房东。 “那好,你们几时搬进来?”房东很干脆地问,将钥匙递给赵霞,“房租从搬进来算起,不要超过三天,能行?” 赵霞接过钥匙,紧紧地,点点头,“我们明天就搬进来。” 房东没再说什么就走了。 母女三人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这是以后她们三个人的落脚点,暂时的住处。 赵霞先叹了口气,望向林洁,“大洁这钱哪里来的?” “阿校当家教挣的钱一分都没花呢,全在我这里,”林洁并没有隐瞒,两姐妹早就商量好得动用这笔钱,钱就得用在刀刃上,这时候不能省钱,“暂时能够我们两个人的生活费到放寒假吧,你都不用担心我们,还有这两百块钱给你,妈,拿着吧,你一个人身上都没有钱怎么行?” 赵霞看着两个女儿,又看看林洁递到她手里的两百块钱,心里五味杂陈,像她这么当妈简直就是越活越回去了,现在还弄得身上一分钱都没有,还得是两个女儿为她打算,这两百块钱,她想让女儿带着回学校去—— 可也更知道她身边得有点儿钱。 接下这两百块钱时,她觉得这两张一百的纸钞都有些烫手,女儿明显比她要懂得事多了,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两个女儿已经成长为大人了,“你们明早上就回学校去吧,我一个人搬家就行。” 她竭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还是带了一点儿哽咽出来。 “搬了家后再走。”林洁递了手帕给她,拉着林校,“我们家没有多少东西,收拾一下东西,叫个拉车的,很快就搬好了,明天下午再回学校也行,我跟阿校已经跟老师都请过假了。” 赵霞此时也无心纠结两个女儿请假的事,搬家是简单的事,不过把东西收拾好打包走再搬到另一个地方,想到今天家里被弄成一团糟的模样,她恨不得立马就从那里搬走,总觉得没脸再留在那里。 她平时也重点面子,被林长富这么一搞,简直都有点没能见人的想法,“那也行,明天下午再回学校也好一点儿,还有跟房东要结房租还有水电费,估计也得花笔钱,我明天问问房东是不是能欠一点时间。” “不要了吧,还是付了,”林校赶紧说,“要搬就弄得清清楚楚一点儿,反正这个月也没过几天,我们的房租又不是从一号算起,我跟我姐现在又用不着那么多钱,先把这个付了才好。” 林洁也点头同意,“妈,我们还是算清的好,别欠别人的,欠人情总归是不好。” 赵霞迟疑了一下,缓慢地点点头。 她忽然想着也幸亏是两个女儿,不然是两个儿子的话,未必有这么贴心,以前她还顺着林长富的埋怨也跟着对自己有个怀疑,是不是她自己不能生儿子,问题全出在她的身上,可看看女儿,她庆幸没有两个儿子,儿子的压力可大多了去。 母女三人将房门锁上,走回家。 已经入夜,小镇的夜生活渐渐地开始了,百乐宫那条路,此时正是最热闹的时候,母女三人从这里走过,只是看了看街道两边的铺面,眼神半点都没往最前面的水果摊上留恋一眼—— 都不用看那水果,就晓得这里的水果肯定不便宜。 回到住处,屋子里只有母女三人的东西,林长富把赵霞的钱拿走后,顺便把他自己的衣服全拿走了,没留下一件,别的东西,他似乎都不要了,都没有拿走,这也算是幸事,不然都得重新买家具,也是一笔支出。 赵霞去找房东说搬家的事,两姐妹挤在长凳子上看电视,注意力基本没在电视上面,还是黑白的电视机,实在是看不出来人物的色彩,她俩边看电视边忍不住对笑,那笑是发自内心的,好像打小就没有这么开心过。 其实跟林长富生活一块儿,要说没开心过,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也有开心的时候,林长富心情好的时候,或者是不作妖的时候,还能当个稍稍靠谱的人,但那些本性一出来,他简直就是个叫人厌恶的存在。 没人想厌恶自己的生身父亲,可林长富那样的人,实在是没办法叫林校两姐妹有丝毫的尊敬,尊敬是发自内心的情感,血缘关系是天生的,可惜她们没能从林长富身上领略到这点。 “姐,你说他以后会不会再找过来我们家?”林校给自己倒了碗凉白开水,白开水有点淡淡的盐味,这是她们这里的水特有的味道,漂□□的味道还能闻得出来,“他会来的吧?” 林洁双手摸了摸脸,似乎这么一摸能让她的困意消点,“我是希望他一辈子都不要来,最好都不要来,不过恐怕只是想想罢了。” 对于这一点,林洁是这么想的,林校也是这么想的。 离婚是断绝关系的最简单途径,却往往不是人们想象的那么简单,更何况林长富这个人特别的能屈能伸,他平时虎着脸装大爷,真觉得事情有变时,他姿态也会非常的低,林校有时候在想怎么就能林长富好好发挥这种本领呢,怎么就一贯的小打小闹就晓得在家里横着走呢。 事情证明,有家里横的人不一定在外面也能横,外面随便是个人都能小觑他;在家里软的人,不一定在外面就不横,也许还会横得厉害,叫谁都头疼,谁敢不敢小觑他一下。 “希望我们住的地方他不会发现的那么早,”林校咬着唇瓣,脸上露出苦恼的神情,“你说妈还会去做鱼生意吗?这样子是不是还会碰得到?” “可妈也没别的事可做,”林洁确实对这件事有点发愁,“她能做什么,没有学历,也没有关系,能干什么?到厂里去做小工吗?” 赵霞同房东算好账回来的时候,正巧听到大女儿在讲她的事,想想也是,她一没有学历,二没有关系,一时间还真的没能想得出来要干什么,想着不如就不做鱼生意了,不想跟林长富有交集,也许去剥虾? “我也不知道,”林校回头,一看是赵霞站在门外,连忙站了起来,“妈,你回来了,跟房东全都算好了吗,钱也给他们了吗?” 赵霞走进来,往电视那边瞥了一眼,“都算好了,钱也付清了,明天早上就搬家。” “那好呀,我们把东西现在就打包好,明天早上就叫拉车的过来把床什么的都给一块儿拉走算了,”林洁已经没心思看电视,如果可能的话,她想着晚上搬家都行,可谁家没有这么急的搬家跟逃债似的,“快点来。” 林校也是这么想的,越快越好。 赵霞也不打算这么早就睡,也跟着女儿一块儿打包东西,刚把冬衣打包好时,她的速度就慢了下来,“上回你们阿凤姨叫我去一家水产公司切鱼头去,我还没回答她呢,听说能挣得不错,挣的好的话,一个月一千多是跑不了的,多劳多得算钱。” “那算是打小工还是算厂里的员工?”林校可能是经过一辈子的缘故,她对这个特别的敏感,就是打小工,厂里一般不给保险,如果算是厂里的员工,厂里也不一定给保险,但比打小工的肯定要好些,“阿凤姨她也要去?” “肯定算是打小工,”赵霞直接就回答了,“哪里能卖厂里员工,现在都是这样子,小工还算是灵活点,想到哪里做就到哪里做,你阿凤姨丈夫没了,两个儿子压力也大得很呢,好像已经去做工了。” 那位阿凤姨人高马大,比赵霞要高要壮,力气是有一把,丈夫前两年得了坏病没了,大儿子跟林洁同岁,小儿子比林校要小上两岁,还在念初中,成绩一般般,不是挺好。 “那里干活还行吗?”林洁不像林校是重生的,她还是有点犹豫,“能行吗?你能吃得消那种活?” 赵霞笑了笑,安抚女儿,“还能吃不消?剥虾都受得了,还能受不了这个?” 林校是记得这个事的,上辈子这个时候,赵霞并没有去,而是在两年后,以她辍学的第三年,赵霞终于受不了跟着林长富去做鱼生意,再加林长富又一次作妖,她还是去厂里找小工了,这切鱼头的活一干就是好多年。 “那干累的话就早点回家,别拼命做。”林洁沉默了一下,心里在想这也许是个好的开始,“你一个人在家里要好好照顾自己,我跟阿校在学校,你一点都不用担心,我们两姐妹会好好读书的。” “嗯。” 赵霞应了,滚烫的眼泪就滴落在她的手背,她连忙转过身,悄悄地抹去眼泪,不想叫两个女儿发现。 ☆、第049章 大清早的才五点钟左右,母女三人都醒了,东西都打包好了,就等着找两手拉车过来把东西搬走,赵霞早饭都没吃,直接去找手拉车夫去了,林洁在家里待着,林校出去买包子跟豆浆。 两手拉车夫很快地就过来,他们是搬东西的老手,很快地就将东西全都往手拉车上里放,大件的床啦、桌子啦等大件的家具都放一车,再往空的地儿再塞几件小件的东西,另一手拉车全是放衣服啦被子啦还有林校两姐妹这些年念过的书啦什么的东西,都挤一车儿,也就两车儿,东西也就全收齐了—— 林校骑着自行车跟着手拉车夫一起走往新家过去,当然是给手拉车夫带路,赵霞与林洁先走,到新家那里楼下等着搬东西。 陈丽正在读职高,镇上的职高,就在原来林校念过的新城小学的旧址,不过陈丽毕业后那职高就没再办了,成了社区成/人教育学院,林校本来还想跟陈丽打个招呼,想想她现在估计还睡着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手拉车夫年纪都有一点了,这拉一车得二十块钱,体力活儿,尽管十月都快到了,秋老虎的威力还存在,天气还是挺热,林校在自行车上还行,两手拉车夫没走出一点儿路就汗湿透了廉价的衬衣,他们的脚步很稳,似乎一点儿都不费力。 林校骑在最后面,速度很快地跟着,不时还看看四周,就怕见到林长富,四周都没有他的人影,她才放心下来,可没一会儿,走过一段路,她就要看四处打量一下,这就都是习惯性的动作,她也办法克制自己。 “林校?” 她一愣,就看到顾景晟骑着自行车就在前面,瞧方向是往她这边过来的,顾景晟的自行车一看就比较贵,反观她的自行车,一看就比较次品,价值都不是一挂的,——她到是不为自己有这样的自行车而难为情,上辈子会,这辈子她再也不会了。 “你去哪里?”林校还是问一句。 顾景晟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意外地看向她,又看看她身前的两手拉车,微微皱起眉头,“你们家要搬走了?” 她也没太对他没回答这个事太纠结,只是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是呀,不想住这里了,就换个地方咯。” 顾景晟对她家具体的情况其实不太了解,也就是知道她家情况有点复杂,连忙再自行车调了个头,与她并排着往前骑,没有再说什么话。 往前已经到新城小区,她这边是要往新城小区边上那条路过去,那条路她还挺记得一件事,就是当年她发飙将个露/阴癖给收拾了一顿,据说那人被派出所收容教育了几天才出来,后来就没有再听说过那些吓人的消息。 “你不回家吗?”林校下巴朝新城小区那边抬抬下巴,“你家到了。” “卖掉了。”他神情略略冷淡,容易显得有种疏离感,他自己到是一点都不觉得,反而扬眉问她,“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好像还有一点儿的不耐烦。 林校是听出来他的不耐烦,并没有当回事,少年人总是在青春期里,脾气什么的总是有点古怪,林校也是从那样的时候过来,也就没引起注意,回答的也特别坦然,“有说过吗?我不记得了。” 顾景晟不吭一声,尾随着她往前。 他不说话,林校还奇怪呢,不过她也没有同这么大的少年相处的经历,也就任他跟着,他要是觉得没趣了,肯定会自己走的—— 她想是这么想,可结果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样,顾景晟就一路跟着她,根本没走开,她回头看他,少年的脸,一副神情冷淡的样子,好像并不乐意跟人多谈,她也缺少安慰人的本领,不会像个知心姐姐似的问他。 十几分钟后,到达她们家新租的楼房前,手拉车夫们都停了下来,将车上的东西都小心的卸载下来,再慢慢地往上搬,赵霞跟林洁也上来帮忙搬家,把小件且轻点的东西都往楼上搬,林校也跟着提东西往楼上走—— 只是,她没想到,顾景晟也从自行车上下来,将自行车一锁,就过来一块儿搬东西,挑的并不是超出他力气范围的东西,而是在他力气范围之内的东西,见他速度还比她快的上楼,到叫林校有点不好意思了。 “哎,不用你搬的,”林校追上去,想拿回自己家的东西,谁知道顾景晟根本没理她,迳自往上走,让她真是急了,“喂,你做什么呢,不用你搬的,我们家人手够的。” 林洁刚从屋里子出来,就看到顾景晟帮着搬东西,又听到林校在后边大呼小叫,惊讶地微张大眼睛,“怎么了,你怎么帮着搬东西,是不是阿校叫你过来的?阿校也是的,怎么叫这么小的人过来?” 顾景晟一下子就阴了脸,什么叫这么小的人—— 却没当下就回了话过去,从林洁身边走过,还特别孩子气地跟往林洁身上瞥了一眼,好像在说他的身高比林洁要高了。 表现的并不十分明显,可林洁分明看出来了,站在原地,看着林校从后面追上来,她赶紧将林校给拉住,“好像是你那个教过的人,你怎么把他叫过来了搬东西了?” 林校一脸的委屈,压低了声音,“又不是我叫他过来的,我路上碰到,他就过来了,我还叫他回家呢,他说他们家都卖了。” “啊?”林洁特别不明白位于新城小区的房子怎么会有人舍得卖掉,住在那里她是想都没想过的事,“可不能叫人搬东西呀,万一累着了,还不是会算我们的?” 第37节 林校也是这么想的,占点便宜她是想的,可占便宜的后果要是挺麻烦的话,她肯定要果断放弃便宜,不过,她这回到是摇摇头,“又不是我叫他来,他自己过来,难不成还能怪我们?” “话也不能这么说吧。”林洁有点纠结,当然有个人手更好点,不过,她还是拍拍林校的肩膀,“你看着点,别叫他搬太重的东西。” 林校赶紧跟了上去,就见顾景晟将东西放好—— 到是赵霞还没见过顾景晟,就觉得有点意外,“你是谁呀?” 没等顾景晟回答,林校就先回答了,“妈,你还记不记得那个我以前教过的人,就是他呀,他在路上碰到我,就一块儿跟来了,是个挺热心的人,想帮我们搬家呢。” “是吗?”赵霞半信半疑地看着顾景晟,身高比她两个女儿都要高,看着还稚嫩,应该是年岁比她两个女儿都要小,心里头即使压着悲苦的情绪,这个时候她到是有了笑意,“原来是那个呀,怎么好叫意思让你过来帮我们搬东西的,阿校你也太不懂事了。” 林校缩缩舌/头,“我都叫他,路上碰到他就过来帮忙了。” “是的,阿姨,我是路上碰到就过来的,”顾景晟也就想帮下忙,至于别的还真没多想,“我就是搬点小东西,帮点小忙。” 赵霞这个人嘛,就是不想麻烦别人,再大的事,也不想麻烦别人,更何况是这么个小男孩子,瞧着都没她家两个女儿大,哪里能叫他帮着搬东西,“还是不要了,我们东西少得很,一会儿就搬好了,你要不先回去,这里实在是太乱了。” 林校正好不想欠人情,世上钱好还,人情难还的道理她最懂,“快点回家吧,这个点了,还得上学去呢,快点走吧?” “那你呢,不上学吗?”顾景晟昨天没在学校看到她,就问了她同桌才晓得她没来上课,就连她姐林洁都没来上课,就寻思着她们家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这才大清早地就过来看看,本想着要是没事就回去了,哪里晓得她们是在搬家,“等会整理好一块儿回学校吧?” “你也在二中?”赵霞一听这话,就立即接了话,眼里多了些欢喜的色彩,还以为要请家教的都是读书不怎么样的学生,这一听才知道人家也在二中,“跟我们阿校同年级的吗?” “没有,我读初中。”顾景晟实事求是的回答,“初二了。” 顿时,赵霞那些欢喜的色彩就黯淡了许多,身为一个当妈的人,她还是喜欢女儿同那些成绩好的同学来往,怕就怕小女儿意志不坚定跟人学了些坏习惯,这一年来都好像变了性子,她还是怕小女儿会走回头路,“那打算高哪个高中吗?” 林洁搬着东西上来就听到赵霞在问,不由得摇摇头,“妈,人家才初二呢,现在问不是太早了,阿校还要再教他呢,你可别把人问得吓跑了……” “大洁,哪里你这么说话的?”赵霞还是不放心,朝林校使了个眼色,“下面还点有东西,全去搬上来,东西嘛就我一个人整理算了,你们待会就回学校去才好。” 林校收到赵霞的眼色,赶紧就跟了出去。 赵霞想跟小女儿私下说点什么,一回头就看到顾景晟也跟着下来,那些叮嘱的话也就只好收回肚子里,按下先不提。 顾景晟没搬多少东西,也算是帮上一点忙,他这个年纪时真没干过什么重活,这辈子也好,上辈子也好,都是别人纵着他的,就算他那个爸就一贯想着再生个儿子,可惜的是身体早坏了,根本生不了儿子,当然是想生个女儿也不能的,到最后只得将就他这个惟一的儿子。 幸好家里没有多少东西,一下子就搬上来了,床先摆好,煤气灶也摆好,就留下衣服要整理了,还有些日常用的东西,也就没多少了。 林洁与林校想想还是先回学校了,顾景晟也回学校。 拖顾景晟的福,林洁两姐妹俩搭了回货的,顾景晟的自行车就放在货的后面,车到学校后,林校想抢着付钱,顾景晟坐在前坐,就把她的钱给挡了回去。 两姐妹平白得了他的好处,都有点不太好意思。 顾景晟跟没事人一样,哪里能让女的付钱。 ☆、第050章 这边她们三人去学校且不提,到是赵霞这边,看着整理后还算是整洁的屋子,就她一个人在,空间好像显得特别的大,其实也就是二十来平方的屋子,根本不见得有多大,她忍不住拿出那本绿色的离婚证来看看,一人一本,还有张离婚协议书—— 她跟林长富是自由恋爱成婚,林长富年轻时长得还不错,他爸又是村里的大队长,瞧着像是挺有条件的人家,可真嫁过去了才晓得这家人估计就没有什么向上的心,不止穷得厉害,搓麻将都是小事儿,问题还赌博,他爸赌,林长富本人也赌,林长富他爸妈是表兄妹成婚,那年头这样子成婚多了去,嫁到林家后一直干活,赵霞如今的境地简直就跟林长富他妈一个样,林长富他爸年轻时就没下过地,就他们家些地,都是林长富他妈种的—— 到头来,赵霞也一样,好像真应了那句话,娶个媳妇像阿婆——这句话还真的是特别形象,简直一句话就道尽了她所有的心酸,林校她奶奶如今在家里,虽说是没钱,可一个人到底是自在些。 赵霞怎么也没想象得出来当时林长富那么决,居然还真就签字了,她一气也签字了,望着手里这两件东西,她的手都有点颤抖,一块儿生活这么久,她一时还真没能走出来,一想到林长富那张阴沉坚决的脸,她就难受。 当着两个女儿的面,她还是要开心,不然要叫两女儿跟着不开心。 他怎么就这么的狠心呢,不要她也就罢了,还不要两个女儿! 赵霞看着证婚证,不由得就流了眼泪,又怕眼泪把离婚证上面的字给弄模了,右手又赶紧地抹去眼泪,把离婚证跟协议书往枕头下一塞,她继续整理东西,中午的饭,她也没心情煮,看着家里明明整齐了,心里头还是乱糟糟的难受。 睡在床里一下午,她才睡不住了,本就是爱操心要干活的命儿,睡多了人也难受,感觉全身都软了,晚饭才打起精神用高压锅煮了点锅,幸好家里还有点米,不然她还真不想出去买米,就着豆腐乳就算吃过晚饭。 这边的屋子跟先头租的不一样,卫生间都是独立每屋都有,并不像以前,去个方便还得去后边的公共厕所,确实是方便多了,厨房跟房间连在一起是没办法,她们家如今这情况就别想租个厨房与房间隔开的屋子,她看了看房子又点心生欢喜—— 可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又觉得空落落的厉害,她也不知道要做什么,索性拿着新钥匙出了门,跟女儿到是说得好好要去张玉凤,真到这地步,她又有点犹豫,底楼里的过道摆着桌子,有住户就放在外边吃饭,她就往后边绕道走,心里藏着离婚的事,就怕碰到熟人—— 她就怕别人笑话她,她这么一直陪着吃苦,人林长富还要跟她离婚,简直都不敢想听到那话的场景,走得就越来越慢,步子也越迈越没有力气,好像随时都能失了魂般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隔着新城中学,她最大的妹妹就住在新城中学下面新建的楼房里头,这一年,镇上特别的兴旺,楼房真是跟雨后春笋般的冒出来,好像一下子整个镇上的人都有了钱,而且是底气十足,她们住的地方就是新城中上头,跟她最大的妹妹赵琴隔着真不远,赵琴住在那地方都已经一年了,她也没去过她们家。 她向来不怎么去弟妹家,感觉去了都是给人添麻烦,特别是林长富,都叫她在两个弟弟面前都要快抬不起头来,最小的弟妹好像快生了,又得送生母,她摸摸口袋里面的钱,少得可怜。 林长富在的时候她也是这么可怜,林长富没在了,她也是这么的可怜,好像一直就很可怜,谁也没能帮衬她一把,就只知道叫她离婚,离了婚,她拿什么过日子?家里空荡荡,真叫她待不住,林长富再不济,还是能伴着她的人。 可—— 她不敢这么想,想到林长富那么狠,她的心就有点冷。 好像最坏也不过是这样子,不对,林长富在的时候,她更可怜! 她握了握拳,像是要给自己勇气似的,都四十出头的人,好像今天才晓得自己有多可怜,想想这些年林长富干的坏事儿,她的眼里也有了点坚决的意思,不是她非要离,是他非要离,——他不是说要看着她们三娘怎么过日子,她嘛也要看着他一个人到底要怎么样过日子! 她这些年,也算是对得起他了! 不管怎么样,他还是两女儿的亲爹。 赵霞这么一想,想法算是真缓过来了,先头对着两女儿,那只是表面看着缓过来,心里头根本没缓,这一缓的,她的脚步也跟着快了许多,走起路来也有了精神头,也知道自己要往哪里走—— 张玉凤家离她们还算近,新城中学再下面点有个村,后来变成社区居民点,就只是个居民点,户口性质依旧是农村户口,但是归社区管,住在那里,离城区很近,生活特别的方便,张玉凤家就租在那里。 她家也是租了一间屋,有能力的都想租两间,好歹跟两儿子分开来住,可张玉凤家负担也重,甭看大儿子已经到船上当帮工做渔民去了,可钱也从来没到她的手过,都是他自己用了,她还有个小儿子,还在读初中,儿子要读书,她还是供着儿子读书—— 按张玉凤的说法就是看不惯赵霞的做法,两个女儿能干什么事,书读得再多也没有什么用,到头还不是要嫁人,花钱培养的才是傻瓜蛋。 每次赵霞总是要忽略这些话,才能跟张玉凤好好像相处,真到张玉凤家门口,她看着张玉凤在门口水槽那里洗碗,她两个儿子没见着人影,就她一个人在家。 张玉凤租的这楼房,也是新建的小楼房,这个村到处可见新建的楼房,大都上面都贴着“出租”什么的硬牌牌,赵霞也不懂这是什么东西,猜想那大概是允许房东出租房子的东西。 “阿凤,晚饭吃好了,在洗碗?”她走了进去。 张玉凤将碗往水笼下一冲,就把洗洁精给冲走,收拾一下碗筷,就爽朗地笑道,“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不是做生意头都做歪着了,还能来我家?” 她这话就是打趣的,人就是这个性子,就是话听着不太好听。 幸好赵霞都是习惯了她的话,并不生气,“你上回不是讲了去水产公司切鱼头的事,那边厂里还要人吗?我想去切鱼头赚点钞票。” 她这么一说,到让张玉凤微微惊讶地看她,将她从头到脚地打量一遍,“你不跟林长富做生意了?他能同意你到厂里干活?你不是说笑的吧?” “我跟他离婚了。”赵霞也没想着把这事瞒着张玉凤,都是同村的人,事情早晚有一天会被别人知道,还不如她先说,“昨天刚办的手续,现在我就跟两女儿一块儿生活,他个良心都是让狗吃掉的,两女儿都是给我的,他一个也不要。” 张玉凤还在震惊中,她丈夫活着的时候也没给她多少福享,临死的时候还得了恶病,还让她背了点债务,那是从来没想过要埋怨死去的丈夫,更别提丈夫活着的时候到处赌博欠债,想着两个儿子,她是离婚的念头都没有起来过! “你傻了呀?”她乍呼道,声音立马提高好两个音阶,“你咋就昏头了,怎么能离婚,他要去潇洒了,你到是带两女儿?你脑袋有毛病吗?不会把女儿丢给他去?” “我不离,能咋办?”赵霞坐在那里,面对张玉凤激动的态度,叹了口气,“女儿跟着他,还能有什么活路,我不离,他都能撕了我,我还能怎么办?” 张玉凤也晓得林长富那脾气,也跟着坐在赵霞身边,“他就那个脾气,你就不会躲着点,这离了,你以后要怎么办,没在男人在家里像什么样?” “我这不才找你问问你那边干活的厂里还要小工不?”赵霞又叹口气,“我本来不就想做生意,半夜三更都得起来,以后是跟着他一块儿,现在不想去,还不如去厂里当个小工,多劳多得,我能挣多少是多少,至少不用三更半夜起来了。” 张玉凤是个热心人,一听这个就一拍手,“你别操心这个,厂里肯定要小工,明天我就给你去问问看,你就等我的消息就是了。” 第二天,张玉凤告诉赵霞厂里还要人,不过得交一百块钱的保证金,厂里发干活的制服,切鱼头的刀得自己准备。 一百块钱的保证金,还是张玉凤给凑了五十块钱,她的钱也是硬挤出来的,这个月干的活工资还没发呢,也是指着工资救急了。 ☆、第051章 这边赵霞去了厂里干活,看上去生活像是走上了正轨。 林校跟林洁在学校里基本不在一块儿,一个高一,一个高三,基本上不常碰一起,林校呢,还是挺相信她姐的能力,每天中午她就在图书馆里跟顾景晟一块儿,呃,还是给顾景晟做作业—— 哈哈跟以前一样是做作业,并不是真教他。 这跟她想的不一样,她还以为自己要教出一个能考上县一中的学生,然后自己走向人生巅峰的事,可惜的是顾景晟拿着作业过来,她就晓得一切都是她多想了,想多了真是不太好,容易做梦。 林校是再脚踏实地不过的人,出钱的是老大,人家想怎么着,她就怎么着,做作业是吧,她会呀,不就是做作业嘛,很简单的,她对着草稿纸练了一下他的字,有一年没练,手法有点生疏,多练了几次,手法就熟练了起来,对于这个本领,她还有点小得意,“你看,跟你写的差不多吧?分不太出来吧?” 顾景晟坐在那里,都是趴着的,并没有好模好式地坐着,像一晚上都没有睡过一样的困,听到她说话,才慢慢地张开眼睛,眼里还有几分惺忪的睡意,“怎么?” 她把字送到她面前,请功劳般的冲他道,“跟你的字有没有差不多?” “嗯。”顾景晟也就瞄过一眼,就继续趴回去。 反应真冷淡。 林校翻了个白眼,继续做起作业来,初二的作业,她做起来一点压力都没有,就是比较遗憾这作业不够多,没半小时就做完了,——呃,他与她说好了是按时间做作业,价钱还是老价钱,他都是掐着时间算钱。 真精明来着,林校都烦了他了,可为了钱,她还得干呀,世上没有什么白吃的午饭,可算起来也不少了,就每天花点时间给他做作业,一星期也能至少挣个三十块钱,还不错的,至少是她生活费的一半钱了,对此她还是非常满意。 顾景晟真没想到她能把他的字写得这么样,除了她的字稍微柔和一点儿,就没有别的差别了,看着作业本上的字,他以前就知道她有这一手,顾伯平的遗嘱签字就是她亲手签字的,跟顾伯平签的字一模一样,最好的笔迹鉴定专家也看不出来。 他忘记说了,林校后来成了顾伯平诸多情人中的一个,而且算是最为信任的一个人,他甚至有点不太理解她与上辈子的不同,似乎变样了个人,还能在县二中读书,在他上辈子得到资料里,她就是家里穷就辍学了,早就出来打工,一直没有什么稳妥的工作,直到后来一个意外的与顾伯平相识,好像生活才算是稳定下来。 而现在,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的生活会是高中,然后大学。 最让他没想到的是她的父母居然离婚了,可上辈子明明不是这样的,她的身边总是跟着这一对父母,好像就是她的责任,一直就背负着,他见识过顾伯平的嘴脸,林长富的嘴脸,都是同样当爸的人,没有一个是好好当的—— 有时候,他甚至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但这种感觉不太好。 他接近了她,博得她的信任,夺了顾伯平从他母亲手里偷走的东西,却没能得到任何的喜悦,在他的眼里,能为了钱而跟上顾伯平这样的男人,丝毫不会让人觉得有任何的同情——他也就这会儿帮她一下,并没有想要赞助她一辈子。 但愿她不会再辍学了,不会再走上辈子的路。 就这样子,他就算是完成对她的报恩了,算是仁至义尽。 林校并不知道这些事,愉快地能赚钱,这于她来说是件非常快乐的事,星期五从顾景晟手里拿到三十块钱的时候,她还亲了亲这三张的十块钱,——顾景晟不多话,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她就怕来个话唠,叨叨的停不下来。 这点,她很满意,加上又能挣钱,再没有比这个事更让她满意的了。 可她回到教室,午自修都快开始了,谢燕又用手肘撞了撞她的手肘,脸还贴近她,笑得一脸神秘兮兮的,“你记得那个张过辉吧,我们高三时的同学,坐刘蓉蓉后边的那个,他不是在三班吗?” 林校在脑袋时找着张过辉的印象,没有一会儿就有了印象,好像是个挺瘦高的同学,她有那么一点印象,张过辉后来好像考了公务员,在基层乡镇上班,有次她去建设局办事碰到他—— 当然,她是装作不认识的。 张过辉还叫过她呢。 当时还挺尴尬。 后来张过辉问她要不要去参加同学会,她没去,回答说没空。 对呀,她没空呢,事儿忙得很,跟着顾伯平出国去了,顾伯平家大业大,不是她十几岁时候的她能想象出来的,她有年轻的身体,顾伯平就看中了她这个,——如今还想起这件事,她依旧没有丝毫的难为情。 第38节 她当顾伯平的情人之前,就晓得顾伯平有许多情人,在小镇上很多关于顾伯平的传言,他好像就是个高高在上的人,好些人觉得能跟着他都是撞了大运了,林校碰到顾伯平的时候,正好她引产了。 那会儿,她最最脆弱的时候,碰到那样的人,一下子就栽了进去,要说有感情,其实是半点都没有,都是为了钱,为了享受被人仰望的感觉,最重要的当然是钱,没办法呀,她穷呀。 顾伯平的妻子得了癌症没的,早就没有了,他也没再娶,她还听说过一个风声,好像是他岳父家不叫他续娶,怕他再生个儿子,就对前妻生的儿子不利,——当时林校还在想这都是有钱人家才有的操蛋事。 她跟着顾伯平的那些年里,确实是得到了好多好处,比如林长富就是第一个对她改变脸色的人,变得很听她的话,几乎全是她说了算,她并不认为林长富改了性子,而是林长富对钱更亲些。 以至于她也养成了惟钱至亲论。 世上的人再好,不如钱亲呀。 国庆节休息自然得回家,这时候还没有国长假呢,休息就也三天,算是星期六星期日还有星期一,满打满算共三天,林洁因为是高三,星期一休息,星期六还得补回去。 等到家了,两姐妹才发现有件事不对,当初走得太快,从房东那里只拿了一把钥匙,并没有再去搓几把钥匙回来,所以,两姐妹站在门口,还真进不了,往楼上看了看房东,人家房东并不在家里—— 一人手提着一袋书的两姐妹只得站在门外,一脸的懵逼。 “你都不记得弄把钥匙?”林洁冲林校翻个白眼。 林校也跟着翻白眼,“我也不知道你没弄呀……” 林洁换了个姿势,背靠着门,又看看腕间便宜的电子表,“都快五点多了,妈怎么还没回来,要干得这么晚才能回家?” “大概是吧?”林校有些不确定,“要不我们到楼下去等?” 门口连个凳子都没有,站着一下子就把腿站酸了,她来来回回地都换了好个姿势了,索性就把提在手里的袋子往地上一放,顿时手上轻松许多,“要不你也把收放地上,这么提着太重了。” 林洁想想也是,就把书放在地上,可没一会儿,她站不住了,还侧着个耳朵,“你听听,是不是有人上来了?” 林校一听,是听到脚步声,这脚步声特别的沉重,像是穿着长靴子,连忙往楼下看去,还真的看到有人上来,穿着蓝色的工作服,头上也带着蓝色的工作帽子,手里拉着铁钩,腕间还挂着一个尼龙袋子,里面的东西似乎还有点重—— 脚步有点慢。 这是赵霞,刚从厂里干活回来的赵霞,直接是从厂里走回来,不会骑自行车的她出门都是靠双腿,到哪里都是走着去,幸好走着去也最多二十分钟,才不至于太累——今天是干得晚了点累,比平时干的都要多,叫赵霞特别的累。 走楼道往上,走一步,她几乎都要歇一步,慢慢地往上挪步子。 “妈——” “妈——” 两个女儿在叫她。 她先是一怔,然后是满脸的惊喜,“休息了?” “嗯。”林洁连忙下去帮着拿东西,“国庆休息呢。” 林校晚了一步,只得悻悻然地去提林洁放在门口的书,一提才发现她姐那袋比她的要重多了,也不知道是带了多少东西回来,“妈,我们休息三天呢。” “休息就好,休息就好。”赵霞轻松了许多,拿出钥匙开门,开了一下没有开进去,钥匙就让林校给拿走了,“你小心点,这门不太好开,别把钥匙给开断了。” “哪里会!”林校小心地转着钥匙,很快地就打开了门,嘴上立即很快地问道,“妈,你天天都做得这么晚回家的?” 赵霞连忙摇头,拉过一条凳子坐下,脱掉脚上的长靴子,露出里面穿着厚袜子的双脚,她把袜子一脱,双脚都让汗浸得微白,她像是一点都不在意,“也就今天特别晚,今天厂里收的鱼比较多,管理的人叫我们晚点回来。” 脱掉靴子的脚,有种浓烈的味道。 林洁连忙将还沾着鱼腥味的靴子跟袜子一起放到卫生间里面去,出来时还洗了洗手,“是不是靴子漏水了?脚好像是浸水泡过一样?” “没呢,汗给弄的,”赵霞有点懒得动,还是扶着墙站起来走向卫生间,在将卫生门关上时,她还说,“我去洗个澡,等会再给你们做个饭。” 林校看向林洁。 林洁伸手点她的额头,“想什么呢?” 林校忙不迭地退开躲掉她姐的一指禅,“我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随便煮点就吃了算了,难道还要让妈做饭吗?” “也是,”林洁点头,趁着林校转过身,往她背上轻轻一拍,“怎么的,还懂事多了?” 林校回头给她一记白眼,“我又不是傻子。” “我一直以为你是傻子的。”林洁毫不吝啬的插刀。 ☆、52.052 待赵霞洗了个澡,总算是去了一身难以形容的臭味后慢吞吞地走出浴室,看到两个女儿在煤气灶前忙活,“你们俩做什么呢?” “没做什么呀,在做饭呢。”林校将跟米也放入锅里炒了炒,尽能力地将米与土豆拌一起,还有锅里的咸肉,“等会放电饭煲里再煮一下就可以吃了。” 林洁跟人监工似的盯着林校的动作,担心地看着油光闪亮的底料与米拌在一起,“会不会盐放多了,我感觉会太咸,有咸肉呢。” “不会啦,”林校摇头,成竹在胸,“我知道放多少份量的,这点哪里会咸,要是有洋葱头会更好,比我们平时用的葱要更香点。” 林洁半信半疑地看着她将米跟底料都一起倒入电饭煲里,并且将水放得刚没过米一点儿,回头看向赵霞,“妈,阿校这么煮是不是?” 赵霞走过来看了看,又多放了一点水,“就这么做,没哪里不对,今晚吃土豆饭?可惜是没有鳗鱼干,要是放点会鲜一点儿。” 她们家里找来找去也没找着这东西,估计是没有存货。 林校冲林洁吐吐舌/头,“看吧,我这么弄是没错的。” “就你厉害。”林洁还真没想过她妹还能煮这饭,一直就没见她动过手做饭,没想到这一动手还真能做个饭出来,“那明天也你做饭?” “说什么呢?”赵霞倒了碗凉白开水喝,也不顾身体的疲累,“我在家里哪里要你们做饭了,国庆节休息要不要回去看看你们阿婆?” “不去。”林洁头一个回答。 林校也不想去,不是不想去看她阿婆,而是不想碰到林长富那个人,她敢打赌林长富肯定跑回了老家,他这个人就没有什么能投靠的人,别人都被他的坏性子弄得恨不得离他远一点,就算是家里亲戚,也没有人敢留他—— 能留他的也仅仅是她们家阿婆罢了。 想想她阿婆也是可怜人一个,年轻时嫁给表哥,表哥并没能让她过上好日子,年老时,两个儿子一个极听老婆话,一个到是不听老婆话,都是对她不怎么好,鲜少将她放在心上,更别提平时是不是能塞给她点钱了。 以林校的想法来讲,有这样的儿子其实还不如没有。 赵霞看着两姐妹欲言又止,默默地将碗放回桌上,再没有说话。 林洁看着赵霞,忍不住问出口,“妈,他来找过你没有?” 赵霞一震,瞠大眼睛。 林校也是看着她,视线一瞬不瞬地落在她身上。 “没有,”赵霞低头回答,看着自己的双手,套了一次性乳胶手套一天的显得平时更白些,“他哪里会来找我,也不知道是赌到哪里去了,他有赌就行了,哪里能想到我们娘仨?” “他就是那样的人,”林校心里的话藏也藏不住,“等他输得一分都没有,就会找各种借口找人借钱,上回不是还说我摔断了腿,他急需要钱给我住院的吗?要住院他居然只借了五百块钱,他要是有本事,能骗个五万回来,我就承认他有本事,借么借这么点,到处给人指指点点……” 别人家债了厚得很,可日子比她们家过得逍遥多了,由不得上辈子的她不羡慕,这辈子她到是没了这样的念头,心里那份不甘却从来没有消失过,一直就压在心底,并不想重复上辈子走过的路—— “别说了,”林洁打断她,脸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你们提他做什么,都自己要找不自在,他不要我们,我们难道还要记着他?” 赵霞迟疑了一会儿才点点头,“任他去吧。” 她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又再说了句,“你们阿婆那里,你们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没事的,你阿婆也晓得你们读书忙。” 林校跟林洁都没有接话,提到林长富这个人,就能让她们两姐妹不高兴,不止是不高兴而是心里像是堵得什么东西,叫她们闷得发慌——尤其是在林校的身上更加的明显,她最为反感林长富。 晚饭就这么简单的土豆饭,加上大碗的虾皮汤,母女三人胃口都还好,都吃了两碗,将电饭煲里的饭都吃完了,吃完了再看会电视,就睡了。 房间里只有她们三个人,并不要担心会有人随时跳将起来大声吼叫,也更不要担心有人会她们一家子开心的时候上门来要钱,好像真把林长富给甩掉了一样,她们真要过新生活了,比如这个新房子,新生活从新房子开始——林校枕着自己的手臂,怎么也睡不着,她并不认床,更何况这床还一直没有换过,依旧是那张弹簧床,稍稍一动就能发出熟悉且“动听“的声音。 慢慢地,困意涌上来,侵袭了她的脑袋,让她也睡着了。 然而,没睡多久,她就醒了,睁开眼睛,就看到赵霞起来了。 现在才五点不到。 她的手挡在脸上,不仅能挡住刺眼的灯光,还有叫赵霞没发现她已经已经醒了,她看着赵霞将米放入电饭煲里,再设定好煮饭又回去床里躺着,等饭熟了,赵霞才重新起来洗脸刷牙,吃过早饭,换上工作服拉着铁钩,还提个袋子就出门干活了。 林校却是更睡不着了。 她推了推身边的林洁,“姐,你醒了没?” “干吗?”林洁随便就回了句。 林校一下子就坐起来,都不会理会身下的床发出的声音,“你也醒着的?” “怎么了?”林洁打了个呵欠,小心地翻了个身,拉过薄薄的被子盖住她的上半身,“有事就说呀,我还得睡呢。” 林校缩了缩腿,试图蜷缩着睡觉,可她要是蜷缩着睡,床是太小了,又不得不伸直双腿,神秘兮兮地凑近林洁说道,“我想去卖东西挣点钱,你觉得怎么样?” “卖什么东西?”林洁没怎么在意地问了一句,“卖菜?” “才不呢,”林校立即否认,“卖什么菜呀,这有什么可卖的,先别说我们家有没有称这东西,我是连称都不会看的人,哪里卖得了?” 林洁翻个白眼,“那你要卖什么?” “卖水晶做的东西呀,”林校回得很简单,“我有个同学的妈在个什么水晶厂里做工,那里面做的东西可好看了,各种东西都有,你见过没?就是那种水晶的,包装得特别漂亮的那一种东西。” “你早就想好了?”林洁自然知道这种东西,有些出手大方的同学还拿这种东西送给同学当生日礼物过,没想她的脑袋转得这么快,根本不是在问她想不想挣钱问题,而是她想了办法问她干不干的意思,“你哪个同学?还有在厂里干活的同学的妈吗?” “当然,”林校有些小得意,“我就有这么个同学,初三的同学。”这是真话,不过还没有成行,她的确是有个同学的妈在那厂里做工,同学的妈还在那里当个小管理,说是厂,其实就是个作坊。 “你怎么就想起来要卖这种东西?”林洁眼露狐疑,看着最近一贯儿往钱眼里“钻”的林校,不过她并不排斥这些事,家里别的不缺,就缺钱的事,她哪里能当作不知道,怎么可能让林校一个人为了钱发愁,“我跟你一块儿去。” 林校巴不得她姐能跟着一块儿去,要挣钱嘛两个人一起挣! 林洁一知道有挣钱的办法,哪里还睡得着,索性就起来刷牙洗脸去了,见林校还窝在床里,她还催,“快点起来了,别赖床,我们早点出门,不然的话,等真拿到东西去街摆摊,都没有好位子了。” 想法归有想法,可行动上还是个弱者的林校就算是睡不着还是想赖会儿床的,一听她姐的话,也就起来了,她就觉得她姐想的没错,听她姐的准没错儿,“好嘛好嘛,我就起来了——” 吃过早饭,两姐妹就出门了,一辆自行车,林校骑着,林洁坐在后面,从力气上来说是林校要大点, 想法归有想法,可行动上还是个弱者的林校就算是睡不着还是想赖会儿床的,一听她姐的话,也就起来了,她就觉得她姐想的没错,听她姐的准没错儿,“好嘛好嘛,我就起来了——” 吃过早饭,两姐妹就出门了,一辆自行车,林校骑着,林洁坐在后面,从力气上来说是林校要大点, 想法归有想法,可行动上还是个弱者的林校就算是睡不着还是想赖会儿床的,一听她姐的话,也就起来了,她就觉得她姐想的没错,听她姐的准没错儿,“好嘛好嘛,我就起来了——” 吃过早饭,两姐妹就出门了,一辆自行车,林校骑着,林洁坐在后面,从力气上来说是林校要大点, 吃过早饭,两姐妹就出门了,一辆自行车,林校骑着,林洁坐在后面,从力气上来说是林校要大点, ☆、第053章 她这话刚说完,又立马地拍拍自己的脑袋,“我这忙的,都快忘记是国庆休息了。” 第39节 “李阿姨,听说你们这里生产水晶的东西,能卖给我们吗,”林校使劲地点点头,朝李阿姨漾开笑脸,“李阿姨能卖给我们一点吗?” 李阿姨有点疑惑,“你要买这个做什么?” “我表姐开了店,想要点特别的东西放店里卖卖,”林洁立即接上话,比林校笑得还要热烈,“李阿姨,你能作主卖点给我们吗?” “你表姐开店?”李阿姨半信半疑,并没有立刻就同意了,看看她们两姐妹,稍稍迟疑了一下才再问道,“那也不用你们两姐妹过来呀,让你们表姐直接过来找我们老板就行了呀?” 林校眼神一闪,“我们是买的不多,李阿姨,怕你们老板觉得这生意太小了。” 她说的声音很轻。 李阿姨在厂里多年,起早贪黑的干活,才在厂里当了个能说得上话的管理,这一听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本来他们厂里的东西都是对外出口,是代加工,由专门搞出口的公司收下他们的东西,并不是在当地卖,“那我也没办法呀,我又做不得主。” “李阿姨,你们有没有检验不合格而留下的东西?”林校并没有就此放弃,反而有另外的出路,“我听海赞说起来你们都是全丢掉的……” 她说这到里,就没说了,脸上有点不好意思,还微微的红起来,而且她说的好小声,也就是她们三个人能听见,也幸好此时这个作坊里的人并不多。 林洁事先并不知道林校打的是这个主意,现在她明白了,到是不说话,就任着林校那里作主,也是巴巴地看着李阿姨—— 李阿姨似乎有点心动,检验不合格的东西,其实并不坏,就是有点小小的瑕疵,但是全被当成垃圾给敲碎了扔了,她有时候会觉得挺可惜,可惜归可惜,不过那都是老板的事,她们该扔的还是扔,“等我出来,你们两姐妹就等我一会儿。” 这一听,林校就知道有戏了。 果然,李阿姨从厂房里走出来,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尼龙袋子,瞧着她提的样子肯定不轻,她一出来就朝林校两姐妹挥挥手,就往角落处走了去,林校跟林洁丝毫没有迟疑地跟上去。 尼龙袋子一打开,果然是水晶制品,有些已经破碎了,有些还是看上去完好无整,各个样式都有,特别是各种动物的造型,林校迫不及待地从里面取出来一件东西,好像是只白天鹅,展翅欲飞—— 她放在阳光下,水晶剔透。 不止她,就是林洁都是兴奋难捺,这一袋,里面有好多的东西,巴不得立即把里面的好玩意都给整理出来,还是按捺住兴奋的情绪,“李阿姨,多少钱,我们给您钱。” 李阿姨眼睛一亮,嘴上到是推拒,“哪里话,这都是要扔的东西,我哪里好意思收你们钱,就当阿姨给你们玩玩的,我可不是看你们表姐才给你们的,我是看林校是我们家海赞同学的份上才给你们的,知道吗?” “李阿姨,我当然知道,”林校已经在脑袋里计算这一袋东西的价值,满面的笑容,还有恰到好处的不好意思,“可是李阿姨,这是我表姐要的东西,她要是知道我没给您钱,肯定得骂我,您还是收下钱吧,不然我跟我姐都不好同我表姐交待的。” 李阿姨嗔怪道,“你们表姐也真的,哎,我还是收一点吧,免得你们两姐妹不好回去交待,就这样吧,就二十块钱,我也不要多的,你们看行不行?” 当然行! 林校立即拿出钱来付了,还冲李阿姨道谢,“谢谢李阿姨,要是我表姐卖得好的话,可能还要过来找阿姨您。” “那好那好,”李阿姨忙不迭地点头,靠这点平时只能垃圾堆的东西发点小财,她再乐意不过,就巴不得人家卖得好好的,她就能多挣些钱,儿子是要考大学的,虽说现在是复读一年,可她就指望着儿子复读好一点儿,考个二中或者三中都行。 林洁两姐妹提着东西,那是小心翼翼,生怕把东西给碰坏了,水晶这种东西,真是易碎品,破了就不值钱了,其实这些东西说是水晶,不是什么天然的水晶,是人工水晶,所以就跟玻璃的价值也就差不离了。 待得回到自行车边,林洁死死地抱着尼龙袋子,坐在后座上,生怕一个磕破什么的,到了家里她才安心下来。 在家里摊开来一家报纸,把尼龙袋子往上面一放,林校还挺专业地找了双手套带上,往袋子里挑东西,她挑挑拣拣的拿出来,林洁又再仔细地检查一遍,两姐妹配合的天衣无缝,到最后两个人一数,看上去算整个的东西居然有二十来件,简直出乎她们的意料之外,就算是东西一块钱一件,都不只花出去的二十块钱了,何况她们哪里只会卖一块儿一件,简直是小看了这些东西。 林校还想起来以前罗海赞把一个生肖的水晶玩意带到学校里,不知道多少女同学都羡慕,她当时也很喜欢,还差点真把那东西偷偷摸摸地带回家,——不过她最后还是没拿,因为那东西掉地上破碎了,谁会拿个玻璃碎片儿回家呢。 她那时特别的想要,也不想想那是人家的东西。 “怎么去卖?”林洁看着这些东西有点苦恼,这东西易碎,总不能再继续放在袋子里就这么放着,万一路上碎一个就全是钱了,“我们家可没有什么小盒子来着,拿什么装呀?” 这点林校也苦恼,看了看家里,实在是找不着什么盒子能把东西一个一个的装起来,视线扫过家里的每一寸地方,然后才长长地叹口气,“还真是没有什么东西能包,要不要用报纸?会不会太难看了?” “也就这样吧,”林洁也想不出来有别的什么办法,只得接受黑白报纸当包装纸,“我们今天就用报纸包着算了,等下次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林校想想也是,就同林洁一块儿把东西全都一件一件的包起来,有了报纸的隔层,放在尼龙袋里,也不会容易破了,等她们两姐妹全部弄好后到街上,才晓得国庆节街是是那么多的人,不止人多,镇上最繁华的那条路,就是菜场出来那条直道,全都两边都摆着摊子,各种各样的摊子都有—— 也亏得是她们运气还算是好,还真找着一个位置,在人家店门口,刚好留着一个小小的位子,要是跟别人一样摆大摊子,估计是不行,可她们要的地方并不大就成,能铺得下一张报纸就行。 报纸一铺开,就把亮晶晶的水晶生肖给摆出来,还有那个更显眼的天鹅,都放在报纸上面,一共是排了四排,两姐妹就蹲着,等着人过来看,面皮还有点薄,实在是没能像周边的摊主那样高声叫卖。 “姐,你叫吧?”林校小声说。 林洁看了看周边的人,也有点难为情,“别呀,我叫不出口,你呢?” “我也叫不出口。”毕竟还是头回卖东西,呃,林校不是头回卖了,上回卖过别个东西,也没有叫卖过,“还是就这样子吧,等着人来看,有人来了,有人来了……” 她的声音立即轻了,巴巴地看着过来蹲下/身的年轻女子,挎着个斜挎包,已经穿着长袖衬衫跟长裤了,马尾高高绑起,露出一张上过妆的脸,脸特别的白,可脖子有点黑,她一眼就看中了白天鹅,伸手就拿起来。 “这天鹅好漂亮,多少钱?”她爱不释手地看着。 林洁跟林校两下里一对眼,林校就开口说价,“十块钱一个。” “啊,这么贵呀,”年轻女子脸上立即露出失望的神情,手慢慢地想将白天鹅放回去,待得放回去,她又把白天鹅给拿起来,看了好几次,“能不能便宜点?” “这都是最便宜的了,”林洁立马说,手指指那些生肖造型的东西,“你手里拿的这件是最好最贵的,这几样只要六块一个,你要不要再挑一下?” “那些我都不喜欢,我就喜欢这一样,”年轻女子有些纠结,当她看到白天鹅的底部结构时,将底部送到林校面前看,“你看这里还有点小瑕疵,就便宜一点啦,十块是太贵了。” 林校将东西接过来,也学着仔细一看,好像才发现这点瑕疵,脸上配合地露出惊讶的表情,然后慢吞吞地回头看她姐林洁—— 林洁立即明白她的意思,“这只是一点点小瑕疵,不影响的啦,你要是真要的话,我们就便宜点,最多便宜一块钱,再不能更便宜了。” “只便宜一块?便宜两块算了!”年轻子女从挎里掏出一张十块面额的纸币来,递给林校,“就收我八块算了,八块算了?” “姐,八块?”林校有点意动,想去接那钱。 林洁好纠结,牙齿紧咬着嘴唇,好像在做一个很重要的决定,终于,她发话了,”好吧,就当给你带一个,我们进货都是八块钱,都没赚你的钱,阿校收钱。” 年轻女子听了很高兴,拿了找的两块钱跟白天鹅就走了。 这么顺利地就卖了一件东西,够叫两姐妹高兴的。 万事总是开头难,第一步走出去了,到了最后,才发现并不是跟她想象的那么难,摊上这么个国庆节的假日,两姐妹越卖越顺手,就连嘴皮子也跟着利索了许多,一天的时间就把东西全卖了,差点叫她们高兴的找不着北。 ☆、54.054 扣去成本,还能挣个八十块,能不叫两姐妹高兴吗? 特别是林洁,几乎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紧紧地拽着那些钱,零零散散的钱,凑起来的总数都叫她觉得特别的惊人,好像一下子就成了坐拥财富的人,她似乎还一时都回不了神,将钱放下口袋里,明明并不能让人觉得有多少分量,她却觉得那个口袋非常的重,重得她的心都在狂跳,以至于看路边的人,觉得人家瞧过来的眼神都有些异样,似乎在盯着她们刚挣的钱。 “我们、我们赶快回家吧?”林洁一开口,才发现自己有些控制不住的结巴,不由得笑起来,这么一笑,好像缓解了一点儿紧张的情绪,“回家吧。” 林校懒得管钱,她喜欢挣钱,但管钱这种事,还是懒得管的,都叫她姐管着,因为她最知道她姐的性子,对钱那是算得特别的牢,她一点都不用担心她姐会把钱弄别地儿去或者是乱花了,她去将自行车推过来,“要不要我们明天再去买一点儿还过来卖?” “好呀,”林洁比林校胆子大,看出林校的犹豫,她立马做了个决定,“我们不要明天去,我们现在就过去,过去跟李阿姨说叫她把东西都收起来给我们,趁现在能卖就多卖点,让她多收集一点儿,我们也不要明天就去卖,等多收了再去卖,再卖个几次就好了。” 林校对这个决定没有一点儿意见,也是打算挣点是点,并没有长期干这个,连忙将自行车掉转方向,“快走吧,要不等会李阿姨都下班了,我可不想上人家门去找李阿姨。” 林洁立即坐上后车座,紧搂着林校的腰,两姐妹信心十足。 都快五点了,林校还怕她们都下班了,没想到去了才知道人家根本没有下班,这会儿,她不再是敲窗子了,直接去找李阿姨,到李阿姨看到她们两姐妹还有点意外。 “你们怎么又过来了?”李阿姨疑惑地问她们,还将她们拉到一边,往周边看了看,才压低了声音,“还是你们表姐觉得东西不好?我先说好了,我不会退钱的。” 她脸都绷着,没了那种亲切的感觉。 林校并不惧怕这种脸色,前世看过的脸色比这个更多,甚至更难看的都有,这都是小儿科,一点都没让她放在心上,她依旧是笑意满脸,还跟着也压低了声音,“李阿姨,我们可不是来要钱的,我表姐看了东西说能挑出几件来,还想着您这里是不是还有这样的东西,我表姐想再收一点儿,您看您的意思怎么样?” 李阿姨一听这话眼睛都几乎要放光,可毕竟是年岁比她们姐妹要长,人生阅历是摆在那里,也不得不怀疑她给的东西是不是挺好卖,才叫她们的表姐再过来收,她稍微沉默了一会儿,回头看向厂房里努力赶工的女工们,“你们看,阿姨我也是挺小心才将那些东西拿出来,还怕被老板发现了,要是让老板发现我私下里把这些东西卖给你们,那可了不得……” 对于任何一个老板来讲,东西是垃圾扔了没关系,可有人利用这些垃圾挣钱,而且挣的钱不给他,老板当然会不高兴。 “那不行了吗?”林校一脸的失望。 林洁与林校站在一边儿,也是一脸的失望,年少青春的脸庞更是一脸的歉意,“阿姨是我们没想的那么多,还以为、对不起阿姨了,先前叫阿姨麻烦了,阿校,我们还是先回家吧,表姐的事就算了——” “哦。”林校应得有气无力,还朝李阿姨挥了挥手,“阿姨再见。” “阿姨再见。”林洁也说。 两姐妹步调都一样,同时转身,同时迈开步子往外走。 李阿姨站在那里,看着墙角堆着的几袋子黑尼龙袋,平时都是叫厂里的男工扔掉,都是积攒一些才扔掉,一想到她早上一袋子就收了二十块钱,心里就跟刀割似的,这些钱没进她的袋,让她站也站不住。 眼见着这两姐妹的身影快要看不见,她才急了起来,连忙追了出去,“哎,林校,林洁,你们别走,等一下……” 林校跟林洁的步子本来就迈得不快,也走得并不快,就等着她反悔,幸好还没走出太远就等她的叫声,两姐妹对视一眼,眼里都有着得逞的光芒,转过身,两个人又是一脸的疑惑表情——表情还真是切换自如。 “李阿姨?”林校先开口。 李阿姨追了上来,跑了这么几步,她有点喘气,待得平静下来才同她们俩说,“我们这里东西管得挺严格,都是专门的男工负责扔东西,我也是早上趁人不太注意时拎了一袋子过来,真是不容易的,就怕被人发现了。” 林校一脸的茫然,“阿姨您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你这孩子,怎么读书这么聪明,这个怎么就不懂了呢?”李阿姨嗔怪道,又望向林洁,“你妹不懂,你肯定是懂的,知道阿姨的意思吧?” 谁能不懂呢? 林校上辈子是个棒槌,这辈子到是懂了点,林洁嘛天生是个七窍玲珑心,哪里能不明白李阿姨的意思,她说弄东西不容易,其实就是想涨点钱,这个她们当然觉得是人之常情,不过也不能由着人家涨,得在她们的底线范围之内。 “那阿姨直接说吧,我们回去再问问表姐看看?”林洁笑着说,并没有一口答应下来,用那个并不存在的表姐当借口,“阿姨您看这样子好不好?” “那也行,”李阿姨一脸爽气,“一袋子三十块钱,你们跟你们表姐说,要不叫你表姐过来跟我说也行,反正你们要多少,我都按着你们的量准备。” “那阿姨,我们先走了,还要去表姐家,得早点回家去了,我们明天早就给您消息。”林洁乖巧的说。 李阿姨点点头,“那你们先走,路上小心呀,我等你们的消息。” 两姐妹骑着自行车走,待得离开李阿姨的视线范围才高兴起来,事情进行的这么顺利,简直是出乎她们的意料之外,她们好像都能看到一张张的纸在她们眼前飞过,而她们是轻易地就捏在手里头,连瘪瘪的口袋也仿佛一下子就鼓胀了起来。 回到家,赵霞还没从厂里回来,林洁做晚饭,林校去收拾那些破碎的玻璃玩意儿,全扔在垃圾堆里,——有时候,她还在想根本没必要去找李阿姨买这些东西,不如去垃圾堆里捡些算了,可想想往垃圾堆那里扔掉的东西,都在垃圾里头了,得多脏呀,实在是下不得手去捡。 不是不心疼那些付出的钱,而是她真没办法说服自己去捡垃圾堆。 林洁也一样,家里再困难,可是捡垃圾这种事,两个人还是干不来。 赵霞一回家,吃了饭就早早地睡了,两姐妹并没有看电视,也跟着早早地睡了,跟赵霞太疲累了睡着不一样的是她们两个人纯粹是想着明天的事而兴奋地睡着了。 夜里,林校还做了个美妙的梦,梦见自己睡在由钱搭成的床里,这梦可美得她一夜里嘴角都是含着傻傻的笑意。 “阿校,阿校!” 隐约地像是听到有人在叫她。 林校倏地睁开眼睛,就看到林洁的手就靠近自己的鼻子,连忙利索地就起来了,防备地看向她姐,“姐,你又想干嘛?” “你睡得跟死猪一样的,我不捏你鼻子,怎么能叫醒你?”林洁一脸的不以为然,见她起来了,就把手给缩了回去,还催她,“快起来啦,刷牙洗脸,再吃点泡饭,我们就要出门了。” 林校已经清醒了,挣钱的事就能让她一秒钟就清醒,双脚直接下了地,才发现昨晚上拖鞋不知道被她脱去哪里了,不由得往屋子里看了看,还习惯性地问她姐,“姐,我拖鞋呢,看到没?” “不是在床底下?”林洁头都没回,直接回了句。 林校还真的就在床底下找到拖鞋了,迅速地刷了个牙还洗了脸,再跟她姐挤在一块儿吃早饭,出门时,又是那辆自行车,以最快的速度跑到李阿姨所在的那厂—— 当然,她们家没有什么表姐,今天自然也不会突然出现一个表姐。 李阿姨看到她们两姐妹后,没看到别的人,还有点小小的失望,“就你们俩呀,你们表姐没过来吗?” 第40节 “嗯,我表姐在忙着店里装修的事呢,实在是走不开身,才叫我们两姐妹过来,”林洁说得一脸的诚恳,“阿姨您说的事,我表姐让我跟您说,三十块好像有点高了,能不能二十五块钱一袋子?” “二十五块?”李阿姨有点犹豫,不过很快地她就点了点头,“你们表姐是爽快人,我也是个爽快人,二十五块就二十五块,你们要多少袋?” “我表姐说要个十袋,”林校接着说,“阿姨你也知道这一袋里面也没有几个真正好的东西,我表姐想要个十袋先卖卖,要是卖不好也不至于亏的太多。” 李阿姨笑道,“这一袋里面到底能捡出几个来我都也不能保证,到是能叫你们表姐放心好了,大多一袋子捡个二十来个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那谢谢阿姨。”林洁立马说道,“阿姨,我们今天能把东西拿走吗?” 李阿姨回头看了看厂那边,今天老板没在,老板娘也没在,正合着她可以偷下懒,再说了,她昨天也就把东西都收好了,就是不到十袋子那么多,今天再弄点可能凑个十袋左右,下班前还让那个男工先走了,跟他说垃圾她会扔的—— 把东西拉回家时,她还有点一惊一乍的,回到家里,还被她男人问怎么拉这些垃圾东西回来,她也没同她男人说明白,反正就是放在家里一会儿,叫她男人别乱扔了。 “你们带钱了吗?”她热切看向她们。 钱还能不带吗? “带是带了,没带那么多,阿姨,能先给一百吗?”林洁利索地应付道,就从身上掏出来几张纸钞,数给李阿姨看,“我表姐说等东西齐了,再把钱付清了给您,您看行吗?” “哎哟,你们表姐可真精,”李阿姨笑着收下钱,数了两遍才把钱收好,“我跟厂里交待一下就来,你们等着我,一会就好。” 说着她就转回厂里,跟另外一个管理打声招呼就再出来了。 顺利的不像话,从李阿姨家里一共是拿了六袋子,路上两姐妹是小心翼翼的,将袋子往自行车上挂满了,路上就专门往平路走,那些泥路,都让她们两姐妹给弃走了,就怕东西在路上给碰碎了—— 等到了家,两姐妹差点没抱着一起欢呼。 这六袋里的东西,还真的就跟李阿姨说的一样,每袋子还真的是差不多能捡出来二十来个东西来,也有没到二十个的,总的平均起来也差不多有二十个一袋子,两姐妹把好的东西全收好,再把全破碎的东西就扔了。 等全收拾好了后,她们就出去卖了,这会儿都没有报纸了,索性就把以前读过的书给撕开来包住东西,那些书都是初中念过,赵霞还不肯扔,觉得花了钱的书卖三毛一斤,实在是不想卖。 却叫她们两姐妹轻易给撕了。 还是拿着二十来个东西去卖,并不带多的。 也跟昨天一样,卖了个精光。 同昨天相比,今天的两姐妹明显承受力要高了一点儿。 林洁还拿着存折去银行取了两百块钱,跟早上说过的一样,她们俩并没有再去厂里找李阿姨,而是直接去了她家里,出乎她们的意料之外,李阿姨好像比她们还急,早早地就在家里等她们了。 “一共是五袋,”李阿姨帮着把袋子挂在自行车上,还挺大方地说,“我也不要这多出的一袋钱了,就当是送你们表姐的,以后还要再跟提前跟阿姨说一声,阿姨再给你们表姐准备点?” “谢谢阿姨,”林洁拿出钱付了,付出钱时她还有点心疼,想着以后还能挣更多的钱这点心疼也就没了,“麻烦阿姨了,如果表姐还要的话,我们再来找阿姨您。” “好好好,”李阿姨笑不合拢嘴地收下钱,仔细地数了两遍,“你们两姐妹路上可要小心点,都快天黑了,早点回去吧。” 不敢骑自行车,挂着这么多东西回家,只能推着自行车回去,等她们回到家,天都黑了,赵霞也回家了,比昨天早一点回家,正在煤气灶前做炒菜,电饭煲正亮着“保温”的灯。 “你们两姐妹今天做什么去了,没在家做作业?”赵霞看到她们两姐妹回来,还各自提着两三个袋子,“是去买什么东西了吗?” 林校跟林洁把东西往小心地往床底下一放,看着床底下摆满了的水晶玩意,一副满足的表情,她们待在那里,才叫赵霞发现床底下的东西,露出吃惊的表情。 “这些东西,你们打哪里来的?”赵霞把锅里的菜盛出来,也就是一盘空心菜,放了点先进蒜头跟辣椒炒过,“怎么这么多?是去买这种东西了?买这么多做什么?不是浪费钱?” 她一连串地质问。 “妈,我们在挣钱呢。”林洁打断她的话,将黑色的袋子打开来,“我们把这些东西买下来,再挑些整齐的出来再到街上卖,还能卖点钱呢。” “什么?”赵霞以为自己听错了,看着那些亮晶晶的东西,颇有点不太能接受现实,“这些玻璃玩意儿,还能有谁会要?” 林校将个整齐的拿出来给赵霞看,“妈,你别看这些东西跟玻璃似的,人家是人工水晶,我们一个能卖好几块呢,这一袋二十五块,能捡出来十几二十来个,街上一卖准能挣钱。” 赵霞这才听了进去,就算是再迟钝的人也会算这一笔账,她看着两个懂事的女儿,想着她们才这么小就知道要挣钱了(孩子再大,在当妈的眼里总归是小孩子一样),那个人那么把年纪了,还不知道要过日子,真是难为了两个女儿—— 就这么想着,她就有点酸楚,当着两个懂事女儿的面,她到底是没哭出来,眼圈到是红了半点,“你们好好读书,钱妈会挣的,你们别把时间都浪费在这上头,知道吗?” “知道。” “知道。” 两姐妹回答的极爽快,一点迟疑都没有。 但都是打着嘴上答应,底下虚与委蛇的主意。 赵霞也并不强硬,说过也就说过了,女儿大了,她也是由着女儿了,只要她们好好记着读书就行,要是成绩差了,她可是不答应的。 因着这天赵霞回来早,母女三人吃过晚饭后还在附近走了走,权当是散步了。 国庆三天的假,一晃眼就过了。 林校真觉得还是挺羡慕后来的国庆长假,有足足七天呢,她们把东西卖了三天,成本已经赚了回来,还有点余头,床底下个个摆着的都是她们后面挣的钱,卖一个就是挣一个的钱。 这一挣钱,林校心情到是松快了许多。 林洁也是。 有钱有底气,这句话果然是有些道理。 林洁算了算,如果真的把东西全卖完了,她跟林校是下学期的生活都有了,一想到这个,她读书的劲头儿都是十足的,以前就觉得不知道干什么才好,怕考上大学又没钱读书,觉得还不如不考了,但今天,她算是彻底想开了,还是好好地考吧。 林校不知道她姐心里头这么多纠结,她比她姐更坦然,就是爱钱,拿着书回教室,跟往常一样,教室里早就是坐满了人,离早自修开始还有十分钟呢,这人都全来了,简直叫她惊讶—— 上辈子她读的是普通高中,虽然只读过一学期,但也知道除了几个特别用功的同学之外,大都是懒懒散散的人,到县二中她才发现还真的高一就开始努力了,别人努力,她也跟着努力,不然跟不上别人的节奏。 “哎,你听说到没过?”谢燕凑过来问她。 林校一脸的疑惑,“听到过什么?” “别人说你跟初中部的小男生在一起呢。”谢燕压根儿没想隐瞒就说了出来,眼里还闪着笑意,“你老实交待,怎么就看上初中部的小男生了呢?” “初中部的?”林校跟初中部的人没怎么有过来往,如果真要算来往的话,只能一个人,那就是顾景晟,“你不说那个顾景晟吧?”お稥冂d 谢燕一听就觉得有门,“怎么是真的?我还以为别人乱说的。” “什么真的假的呀,”林校拿着笔,用笔头轻轻敲向谢燕的手背,“他们都瞎传什么话呢,简直了,那是我表弟,我表舅怕他跟不上,就让我平时带带他呢,这都传成什么样了?有多少人知道了?” 谢燕一脸要吐血的表情,“是你表弟?” “是呀,”林校说谎起来是气不喘眼不眨的,“不就是我表弟嘛。” 谢燕泄气似地趴在桌上,“真没劲。” 这样子,到叫林校想笑,“没什么劲呀,我表弟长得还不错,你要不要认识一下?指不定你可能有兴趣?” “不用了,我现的重心是读书,考好大学才是正事,”谢燕一本正经的拒绝,整个人似乎笼罩着一种“圣洁”的光辉,“我是共/产/主/义事业的接班人,得好好学习,争取早日接班……” “噗——” 林校怎么也忍不住了。 被她这么一笑,谢燕一本正经脸也保持不住了,她也跟着笑出声,从门口远远地能看到走过来的班主任龚老师,她坐直了身体,“其实我妈说过了,要是我早恋,不知道好好读书,就打断我的腿,为了我的腿着想,怎么着也不能有什么想法呀。” 中午,林校跟平时一样去了图书馆,往日里顾景晟早在那里等着,可今天她等了半小时,都没等到顾景晟过来—— 她都有点意外,索性到他们教室去看了看,教室里的学生估计都还没班上,她根本找不着人问,只得用最笨的办法站在人家教室门口等,等了十分钟左右,真的有顾景晟同班同学过来。 “小同学问一下,你们班上的顾景晟呢?”她站在门口就问。 那是个戴着眼镜的男生,并不怎么高,就坐在第一桌,被人问,还有点害羞,不敢直视林校的眼睛,低着头回答,“他好像转校了,早上听班主任是这么说。” 转校? 怎么就突然地转校了? 上次都没听他说起过这事!她的钱,她要挣的钱怎么办?岂不是再不能有进账了? 林校的脑袋里第一个涌上来的就关于钱的事。 “转去哪里了?”她迫不及待地问。 那男生依旧低着头,像是桌上放着好几张百元大钞似的,“好像是去省城了,他原来就是那里的人,听说得回去参加中考,所以就回去了。” 像中考,还有高考,在哪里念书不要紧,但是考试必须得回户籍所在地考试,这都是硬性规定,林校听说过这事,但没想过顾景晟居然不是本地人,还是城市户口,叫她这种在属于大农业户口里的渔业户,确实没想到过。 ☆、55.055 林校回了教室,一边做作业,一边还在想着顾景晟同学回答的事,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突然间就想起来顾景晟说的他家里的事,不由觉得有些不简单,可能并不是就那么回省城读书了? 她这么一想,脑袋里的想法就有些压不住。 “哎,谢燕,你说说看,有人说他家里人对他不太好,可又让他回原来户口所在地念书,你觉得有没有这种可能?”她索性想找个人推推这事儿。 谢燕用圆珠笔在那里写作业,刚想出个辙儿,才写了个“解”字,就让同桌给打断了,她一时间还没听清楚林校在说什么,张大眼睛,一脸的茫然,“你说什么啦?”还问林校呢。 林校看她在解题,也就把刚才的念头给打消了,摇摇头,“你做题吧,我就是那么一问,没事呢。” 她到是消停了,谢燕可不干了,思路给打断了,她又不用了,哪里有这种事的,“你说呀,烦不烦人呀,有事就直接说,别讲半句又把半句咽回去。” 林校还真架不住她的话,索性就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谢燕满不在乎地回道,“那人肯定说谎呢,如果对他不好,还能让他回户籍所在地考试?直接不让读书就行了,哪里做那么麻烦的事?” “你说的也挺有道理,”林校点点头,似乎被她给说服了,可稍一转回来想,她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妥,“那人的爸爸以前是入赘,后来老婆死掉了,现在老丈人也死了,家里他爸爸能当家作主了,你说还能对孩子好吗?” 谢燕一脸惊奇地盯着她,“你是看了什么港片啦,这剧情这么复杂的?” “对呀,昨天偶然看到别人在放这个片子,我也没注意看,看到这里就没看了,”林校索性就把这个当片子算了,这时候最时兴租片子到家里片,“我后面都没看,也不知道后面怎么样了,那孩子还挺小呢,他爸爸对他不是鼻子不是眼睛的。” “这良心都叫给狗给吞了!”谢燕果断地总结出个结论,一脸的嫌弃样儿,“吃软饭还吃出花样来了,孩子总归是他孩子吧,要是对孩子不好,那真是畜生一样的人了。” 林校也是这么想的,可她从林长富身上得到的结论是人真不能凭着那点血脉关系把人往好里想,她们家还没有钱呢,林长富就这么作了,更何况听顾景晟讲起来他外公家还不是一般的有钱样—— 难不成被他爸关起来了? 她又嫌自己多事。 人家父子俩的事,与她何干,不过就是少了点收入而已,再说了,她跟顾景晟那是银货两讫,何必要惦记他的事,他不是都说过了,他爸后来生不了儿子,就他这么一个儿子,最终还是只得认命的事! 所以,她嘛,身为一个外人,真的没必要瞎担心。 吃晚饭的时候,她去找了她姐林洁,两个人一块儿吃饭,就是想省着点钱,两个人就一个菜得了,再来碗榨菜汤,榨菜还是她们自己买的,三毛一包,一包能让节省的两姐妹泡个两次。 “顾景晟好像回省城了,我没得再挣了,”林校叹口气,颇为心疼那些还没到手的钱,心里还有些埋怨顾景晟不早点告诉她,要不然她还可以劝劝他等下学期再走,让她再多挣点日子,“真没意思,去省城都不跟我打声招呼。” 林洁的脑袋里闪过那个瞧着有点沉默,还有点傲慢的小少年,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对他多了点印象,她吃着饭,也没有多想,“转校去省城,那考试要怎么办?” “他原来就不是这里的人,户口在省城呢,”林校颇有点酸,将蛋炒丝瓜里的丝瓜夹到嘴里,狠狠地咬几口才咽了下去,“人家是城市人,哪里像我们呀,农民老兄呢,一辈子都是农民呢。” “什么嘛,”林洁瞪她,“说什么傻话呢?人家是那里的人,回去不是正常的事?” 林校才惊觉自己的口气,也收了起来那种酸酸的心态,“我就是有点可惜钱呀。” 第41节 “有什么可惜的。”林洁将蛋夹给她,“喏,你吃蛋,我可不喜欢吃蛋。” 林校对炒蛋什么的特别爱吃,索性就拌着饭吃,吃饭了后,她才往后一靠,“也是,到时误人子弟也不太好,姐,我也没教过他什么,就是给他做作业的,他懒得做作业。” “什么?”林洁震惊了。 声音有点重,重得叫边上的学生们都回过头来看向她们两姐妹,到叫林洁有点不好意思,她缩了缩脖子,到是瞪着林校,“你怎么敢这么干?万一他考不出来你怎么办?说你没教好?” “又不能全算我的吧?”林校并没觉得这事儿有多严重,“要说没教好,别人肯定觉得会是老师没教好呀,又不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他们老师。” 林洁还是觉得不放心,“你胆子可大得很,以后这样的事别干了,你再挣这样的钱,我可不理你的。” “好嘛好嘛——”林校立即答应,心下想着除了顾景晟那个懒鬼,谁会将钱白白送上门给她,谁也不能呀,“我知道啦。” “你知道就好。”林洁再也继续盯着她讲,指指桌上的碗,“你洗碗?” 林校点点头,反正一人轮一天,谁也逃不了。 林校洗过碗后就回寝室去洗了个澡,用的是舒肤佳香皂,洗完身上还有种香香的味道,她还挺喜欢这种清爽,头发也洗了,初三时是短发,而且是自以为很帅气的那种中分汗/奸头,到后来头发长了她也没去剪过,就长长的能绑了,洗起来特别的麻烦。 这会儿的头发还是营养挺棒,黑亮亮的连她都要羡慕,没跟后来一样头发发黄,明明没弄过色,偏偏黄的跟弄过色一样,就是新长出来的头发都这是样子,从根部都是黄黄的,果然是年纪小呀,身体就嫩,就连头发都是嫩得很。 她没有吹风机,头发只能是自然干,披散有肩头,一缕一缕的,瞧着挺乱糟糟,她胡乱地用手指往发间掏了几下子就发现夜自修的时间快到了,索性就关上寝室的门直接跑教室去了。 头发这么长,**的,当然挺难受,可也没办法,寝室里的同学哪个都没带吹风机,她想借用一下都没得借。 “我还真怕你迟到了,”谢燕看到林校跑进教室里后上课铃才响起来,放了心,“夜自修结束后洗澡也行的呀,你非得这个时间洗?” “夜自修结束后人太多了,还得排队,”林校那一楼层的女同学大都是在晚上洗澡,到时人多了,可能还会轮不着,因为九点半寝室就要被生活指导老师给熄了灯,到时是想洗也洗不了,“那么多人等着,还不如早点呢。” “现在天凉了,也不是每天那么多人了,”谢燕压低了声音,“龚老师走过来了。” 两个人立即不说话了,埋头做起作业来。 两节夜自修,够她把作业做完。 夜自修结束时,谢燕因为尿急,就跑过去厕所了,她就在外边等,等的时候还挺心情地抬抬看看天空,天空的星星一闪一闪,像是在跟她眨眼睛似的,她也跟着眨了下眼睛,无聊了一把。 “林校?” 她听到有人叫她,这声音一下子就听出来是顾景晟,还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当转身看到是顾景晟站在那里的时候,她还有点懵,顾景晟似乎是跑过来的,还在那里喘气,大口地喘着气。 她相当意外,“你不是回省城了,怎么还没走?” 没等到他的回答,顾景晟的呼吸已经稍微平静下来,伸手就拉她走,“你跟我来,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林校半推半就地跟着他走,又回头看看还没有动静的厕所,“哎,我在等人呢,你有事不能在这里说吗?” 顾景晟摇摇头,一脸的固执,非得拉她走。 她想了想,还是跟他走,一直走到洗墨池那里,这是学校里一个算是历史悠久的见证点,好像是学校刚建时用来给学生洗墨的地方,“能说了吗?” 顾景晟终于放开她的手,从裤袋里掏出来一个信封,“这是给你的,你收好。” 信封? 林校没敢立即去接信封,信不能乱收的道理她是懂的,以前是有过笔友,可如今最时兴的还是写情书,少男少女之间诗一样的情书,——所以她看到信封就有点方,立马挺直了背,“我不收情书的。” 顾景晟一愣,面上不由得烫起来,庆幸夜色太深,没人能瞧见他的窘态。 “哪里是什么情书,是钱。”他稍冷了声。 林校心下一松,刚才还想着怎么要不动色地拒绝他的一片少男心,听他说是钱,还有点庆幸不是情书,——可刚庆幸完,她更糊涂了,抬眼就望向他,“你给我钱做什么?你又不欠我钱!” “我爸叫顾伯平!” 顾景晟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出口。 这话无疑是晴天霹雳,震得林校都快呆了。 ☆、第056章 顾伯平! 三个字如雷灌耳! 林校能不记得吗? 她记得太清楚了,想忘记也忘不掉,毕竟记忆太深刻了。 她当过顾伯平的情人。 这一点自她重活后就下意识地将这件事给忽略了。 顾景晟一说他爸的名字,她当时就没能反应过来。 等她反应过来时,他已经飞快地跑走了,而她手里拿着当时被他硬塞过来的信封,她站在那里还是一副被雷劈过的表情,他的离开,都没能让她缓过神来。 她傻傻地,盯着自己手里的信封,厚度挺高——下意识地捏了捏,哪里可能是什么情书,她当时都是怎么想的?情书要写这么厚,谁还会看? 慢慢地,她开始缓过神来往外跑,跑了小半路段,也没有看到顾景晟的身影,可能是出学校了,可她又不能出学校门,现在出去了,等会怎么回来那才是个问题,——她歪着脑袋,站在树荫下,盯着缓缓关上的学校偏门。 顾景晟是顾伯平的儿子? 是叫这个名字吗? 她在脑海里苦苦地想了一会儿,还是记忆为准,人家的儿子根本不叫顾景晟呀,如今就是个少年样,她居然没认出来?没认出来? 她懊恼地拍拍脑袋,简直想找颗树撞撞! 都说女大十八变,男大也是会十八变吗? 可—— 她还是将顾景晟的脸与上辈子后来认识的那张脸交叠在一起,也没有半点重合的,也就眼睛,眼睛有那么一点儿的相像,也就是眼睛呀,就这么点相像,她能想起来才是怪事! 可真的,说起“顾伯平”这三个字还真的是有点吓着她了。 林校这辈子打算怎么做人呀,至少要清清白白呀,真的没想过要再过上辈子的人生,至于顾伯平更让她抛到脑后去了,她对顾伯平有感情吗?那也是个笑话,如果真有感情也是个笑话! 顾伯平身边的女人多的是,有好多想给他生个儿子的女人,都是硬着头皮想分点家当,可惜顾伯平那人可不是好哄的,他早就知道自己不能生了,还是任由那些情人想尽办法在生儿子—— 她还知道一件事,有个怀孕快八个月的,都让他带去医院引产了。 她与顾伯平,不过就是她贪图他的钱,贪图下享受,他嘛,也就是在本地养了个小情,想当年,有不少人在说林校闲话,同样也是这些说闲话的人在对林校羡慕嫉妒恨,林校也没想到有一天会有来找上自己,那个人居然还是顾伯平的儿子。 根本不叫顾景晟,而是叫何晟呀! 对,就叫何晟。 她想起来了,顾伯平前妻娘家就是姓何,估计是顾景晟姓回她妈的姓了? 她一脸的蛋疼,没想到还能碰上这些人,简直都是日了狗了!她真的没打算过上辈子的日子好吗?怎么就突然地就跟顾伯平的儿子认识了呢? 她仔细地想了想,跟顾伯平的儿子认识,还是从顾丹丹开始,顾丹丹是她同学,虽然平时没有太多交集,可她后来见到的顾伯平女儿根本不是这种懦弱样呀,分明就是被娇纵出来的性子,一副这世上的人她只看得见她自己的态度。 人家名字也不叫顾丹丹这么普通,好像名字叫顾寒瑶,听着就很琼瑶奶奶的名字,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然忽略了这么多事,所以太急想忘掉过去的事,也是种隐忧,有些人好像就这么突然地跳了出来,而她一无所知,跟个傻白甜似的。 但—— 她忍不住又沉思起来,难不成顾景晟也是跟她一样的情况? 她不由得想起来这些事的不寻常,为什么他非得找她做作业,做作业这种事,其实会有笔迹的问题,她有个不为人知的“技能”,就是学谁的字就像谁,这事儿,她上辈子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的,可遗嘱签名确实是她冒签,他拿着顾伯平的字让她练过好几次,他答应过她给她五百万钱。 她的钱是收了,全转给她姐林校了,好让她姐能顺利地开个律师事务所,可惜的是她都没来得及看到她姐的律所开业,就被何晟的疯狂追求者捅死了,简直就是站在也躺枪,她跟何晟根本就没有关系好吧! 这种死法也是太醉了,以至于她根本不想提起,最可怕的是那个何晟的疯狂追求者居然是顾寒瑶,哈哈,顾家人真是一群不知道叫人说什么才好的神奇人物,也不知道顾寒瑶是轻信了谁才得到她与顾伯平不是亲生父母的dna报告,就将骨子里对何晟的疯狂给暴露了出来。 想起这些事,叫林校想起来都不胜唏嘘。 顾景晟或者真是跟她一样?不然他随便找个人做作业就好,为什么偏偏找她?初中时也还算了,为什么高一时还能过来找她?好像跟上辈子一样,都是他先找的她,而她莫名其妙地就中招了。 上辈子她爱钱,这辈子她也爱钱,就这点没变,所以听到“钱”的字眼就特别的敏感,特别的容易中招,以至于她现在才有机会去思索这件事的不寻常,她捏着信封,不由得打开来看,整整一叠百元纸钞,都不用数,她猜也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一万钱—— 呵,他出手真大方!知道她缺钱就给钱。 只有他跟她一样了才晓得她会模仿别人的字迹吧,才找她写作业吧,也根本不用担心会被人认出字来,她用力地一点头,觉得这个才像个正常的理由。 可,一万钱耶,这可不是小数目,她要往哪里放才安全?她肯定不会放寝室里,也不可能告诉她姐,因为解释起来好麻烦,总不能说是捡的吧,地上捡个一两块的也就算了,别人丢个一万钱到不是什么新鲜事,可她像是有那种运气能随随便便捡着一万钱的人吗?再说了她姐肯定想当然地就觉得这钱别人丢了肯定会着急,到时真交到老师那里去,她就是得不偿失了, 想来想去还是只能放寝室里头,她只能叹口气,回去吧,回省城,他回省城最好,以后也不要交集了,她才懒得再他那样的人打交道呢,就当是她白捡了一万钱吧,他肯定是觉得欠了她回人情,就给她钱了—— 以前还能打着让她做作来的旗子给她钱,如今是再没有借口给了,他就直白给了,她到没有觉得有什么被金钱侮辱的感觉,他给的,她不要才是傻瓜呢,仅仅是放哪城而犯愁上。 等她回到寝室,就看到谢燕已经在寝室里了,她正在洗脸,一见林校回来,就把毛巾给挂好,“你做什么去了,我出来到处找你找不着。” “到洗墨池那里走了走,”林校大概地讲道,把顾景晟找她的事给省略了,跟做贼似的把信封悄悄收起来,“真是,那边的水好臭,怎么都是不换水的吗?” 谢燕没太注意过那边的洗墨池,不过到是听说过,“应该会换吧,不换的吧,肯定要臭死的,那里又不是活水,都是死水。” “洗墨池那里的水,好像去年换过,”边上的同学听到她们在说,也跟着插了一句,“今年就没换过,当然臭了。” “啊,一年都没换过了呀,难怪气味那么销/魂。”林校连忙捏鼻子堵嘴嫌弃起来,“我得深呼吸一下,不然的话那气味闷在肚子里头,可不太妙。” “是呀是呀,要中毒的。”谢燕冲她挤眉弄眼的,“要不要我给你弄点肥皂水,你喝到就水到毒除的?” 林校被她说乐了,“谢谢神医。” 还学着电视剧里的书生样,一揖到底。 就她这个半正经的模样,惹得全寝室的人都笑了。 正在笑间,寝室就全黑了。 “……” 整层楼都发出微弱的抗议声,那也没用,都到了熄灯的时间,估计等会生活指导老师就得上来检查,她们得早睡呀。 果然,没多久,就听到脚步声。 生活指导老师的脚步声特别的独特,也不知道是出于他夜里巡逻与检查的特别爱好还是在警告学生们他已经来了的,反正远远地就能听到他拖鞋的声音,走在过道里,特别的响亮。 “吧嗒吧嗒”。 “吧嗒吧嗒”。 就这种声,一直在重复。 林校还没到床里,只得站着,等着脚步声远了,她才爬到自己床里,想着脸都没洗,有点心塞,都是顾景晟那家伙给弄的。 她半夜里醒来,下意识地拿手摸摸放信封的地方,摸到东西还在,她就放心地再接着睡,可还是醒来好几次,这些钱放着,她睡不着—— 第二天夜里,情况稍好了一点儿,只醒过来一次。 第42节 第三天夜里,她完全能睡得着了,跟没事人一样,也没再去摸那个信封。 再见吧,顾伯平。 呃,永远也不要见。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永远都不会交集。 ☆、第057章 “阿校?阿校?” 林校还没从座位起来,就看到个跑到教室门口叫她,那个跑得气喘吁吁,脸色嫣红,叫林校的时候还把眼镜往鼻梁上推了推,她是林洁要好的同学之一,更是林校的表姐,赵霞堂姐的女儿——岑丹红。 “丹红姐,怎么了?”林校站了起来,嘴上问道。 岑丹红看到教室里那么多人,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赶紧一步就踏入教室里,拉着林校出教室,此时正是放学吃午饭时间,走廊上好多学生,岑丹红稍稍犹豫了一下,就拉着林校往人少的地方走。 此时的林校心里有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脚步到是跟着岑丹红走,”丹红姐,是不是我姐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我姐出什么事了?”不是她多想,而是这平白无故的,丹红姐怎么可能跑来她这边! 岑丹红没说,待得拉她到角落里,又看了看四周,见真的没有人在这边,压低了声音,“早上你两个姑姑来过了,现在你姐跟着姑姑走了,你姐叫你别担心,有事她那边担着呢——” “什么?”林校忍不住提起音量,连她自己听在耳里都觉得分外的刺耳,可看着表姐担心的脸,她只得自己慢慢地镇定下来,“我姑是几时过来的,丹红姐?刚走还是走了一会儿了?” 岑丹红的担心溢于言表,“看你姑脸色挺难看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们找到学校来又不像是看你们两姐妹的样子。” “没事呢,”林校冷静了下来,反而宽慰起岑丹红来,“丹红姐,她们从来都是这样子,没事不上门,一上门肯定就没好事。” 岑丹红哪里能让她这么轻飘飘地就说动了呀,思来想去总感觉不对头,那两位脸特别的难看,连说话的声音都是*,感觉过来找林洁就不是什么好事,可她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姨父做什么去了,她们怎么要找姨父?” 姨父指的就是林长富,从两家的关系来讲,岑丹红就是得叫姨父。她又不是几岁孩子了,关于林长富的传言多多少少是听说过,有些人说很难听,有些人说的还好。 “他回老家了吧,”林校眉头一跳,难道林长富回家了,把离婚的事同他那两个妹妹讲了,然后那两个平时都没见她们帮衬她们家里一把的妹妹,这种“关键时刻”到是跳出来挺快,“可能我姑不知道他回家了吧,丹红姐,你先去吃饭,我知道了。” 岑丹红还是不太放心,架不住林校不想多说,只好怀揣着担心走了。 林校哪里还能有心待在学校,赶紧去教师办公室找龚老师,可惜这个点老师也是去吃饭了,办公室的门都关着了,她懊恼地直拍了自己的脑袋好两下手,怎么就没想到她两个姑姑会来,这个她真没想,可能是她还处在离婚成功的高兴劲里,根本没想到这事儿迟早要被所有人都知道,甚至还有人可能会上门来为这事找上赵霞。 尤其是林娟、林莲两姐妹,林娟排行大,他们家的排行先是林长富再是林长贵,然后才是林莲再是林娟,林莲光是闭着嘴不说话,还真能叫人认为她是哪里来的时髦人,人嘛看着又有气质,别人家那些花样儿的衣服穿着就跟村姑一样,她嘛一穿上,叫便宜的衣服顿时都能涨个身价——她一说话,也是轻声细语,像一点儿脾气都没有,其实她脾气最大,瞪着眼的时候,真能让小时候的林校吓得不轻。 林娟就不同了,尽管她是家里最小的女儿,可她出生时家里已经败落了,讲话那是叽叽喳喳的,恨不得什么事她都想插一手,瞧着最最热心。 林校从没有指望过两个姑姑真能帮衬她们,从开始就晓得了,靠人不如靠自己,靠墙墙倒,靠人人推,只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人,——上辈子的印象还留在那里,反正她对两姑姑实在是热情不起来。 这都是林长富的缘故,她实在是对林长富怨恨不已,以至于对两姑姑就敬而远之。 可今天不一样,两姑姑找到学校来,足以叫林校烦,她们还找到学校来,还把她姐林洁给叫走了,她们难道不知道她今年都高三了,得好好读书嘛——也许她们那些微弱的认知里根本就不知道高考的重要性。 没钱,就不要读了。 她记得这句话,那是后来她去读大学时她大姑说的话,当时赵霞硬着头皮拽着也不知道是不是良心发现的林长富上门去借钱,没借成,——当然,人家愿意借就借,不愿意就不借,真没有什么,林校就是听不惯这样的话。 没钱,就不要读了!这句话就跟针刺一样刺着林校的神经,叫她的头一抽一抽的疼,她忍不住地捂住脑袋,真想挠挠那疼的位子,她小姑嘛就更别说了,本身也是没有钱,也不指望了。 后来复读高考后,还是小姨父的人命钱叫小阿姨拿了出来借给她姐林洁付了那么一年的学费,她小姨父是出海没了,尸体也没找着,那会儿不像现在的船上那么多精密的仪器能早早地察觉到大轮出现,——小姨父所在船都沉了,船上所有的人都没找着。 保险费才赔了三万,再加上别的赔偿,一共是才是六万块钱,不像后来保险费动辙就是七八十万钱,再加上别的,一个人起码有百十万钱。 林校还牢记着小姨父出事的时间,2003年的冬天,那一年特别的冷,突然间就传来她小姨父的船被大轮撞沉了的事,大轮逃逸,都找不着大轮的踪影。 她始终记着小阿姨的好,又思及两个姑姑,心里总有那么点槛过不去,也顾不得直接跟龚老师请假,她索性回了教室,留了张纸条谢燕,大意是叫谢燕帮忙请假。 刚将纸条压在谢燕桌上,她打算先回寝室去把那一万块的钱拿走,索性都走出了学校,还不如去把最最要紧的事办好,钱哪里能放身上,放身上最最不安全的事,她如今有了身份证还不如把钱存银行里,还想设个密码算了,要是凭身份证支取,肯定不安全,她就见过赵霞藏着的钱办了定活两便单子,凭身份证支取,到头来都是落入了林长富的无底洞里面—— 她吸取了教训。 农村信用社,到处都有,比起四大银行就在镇中心各选了最出挑的位置各开一家之外,小镇上开展业务最多的自然是农村信用社,到处都有网点,存取钱最最方便,她学着她姐林洁的架式也开了个存折。 等存着一万钱的红色存折真到了她手里,她再一次地兴奋了,不过这回的兴奋还挺短暂,主要是家里的事太烦人,她知道她姐林洁做事有分寸,肯定不会把两姑姑带去她们新搬的家里—— 可怎么真能把这事给挡了? 两姑姑知道了她们住哪里,林长富还能不知道她们住在那里了?别看林莲平时对林长富一脸嫌弃样,每次林长富上门变着花样变着理由找她要钱时,她都会给,架不住给的次数太多,她自己平时开销又大,有那么个三不五时地才满足林长富的要求一次,更多的时候,她都不想让林长富上门,林长富上门时,她又装作人不在,任凭林长富在外面拼命的敲门。 林长富没被开门,就指天骂地说没有这个妹妹。 等林莲给了钱,那么妹妹还是妹妹,还见天好的把鳗鱼干送上门。 林校急着往家里赶,学校出来时还找了同学借自行车,不靠谱的公交车不知道几时才会来,自然不如自行车随自己意可以几时走就几时走,她从信用社出来就先回家,家里的门关着—— 她还怕家里真有,还将耳朵贴着门听了听。 等确实是没听到一丁点儿的声音,她才放下心来。 她就知道她姐不会直接把人带到这里。 可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 她没有能掐会算的本领,只得靠猜,要不先去大姑家里看看? 才这么一想,她的眼睛就亮了,肯定是在林莲家里头。 林莲对林洁还是好的,虽说没借钱,借钱这种事嘛是不能勉强的,她对林洁好也不是嘴上说说,是真蛮好,可有时候也是脑袋拎不清,老是搞些叫人巴不得想跟她远远避开的事。 这年头,林莲并没有钱买房子,丈夫也是做鱼生意,赚的也并不怎么好,也就是混混日子,租了新城小区外边的房子里,离她们住的地方实在是很近,走过去最多要不了三分钟。 林校并没有再骑自行车,她是走过去的,等到了林莲楼下,就听到平日时讲话细声细气的林莲飚高了声音,她站在楼下也能将林莲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小小囡这么一点都不晓得,哪里好让你爸妈离婚的,离了婚,你妈带两个女儿,两女儿都要读书,这压力有多重?一点都不懂事,你爸妈离婚也不跟我们讲一句,就让他们就这么离婚了?你晓得不晓得你爸回家就难过了,你阿婆问他,他是一句话都讲不出来的,多少伤心的……” 林长富能伤心? 除非是太阳打从西边出来! 又或者他认知到赵霞以后赚的钱都与他无关了才伤心。 有那么一个任劳任怨的人,多年来不管贫困成什么样子,不管他在外边的名头多难听,都是跟着他,钞票是一分都少不了他用,以后再没有这样的人让他白白挣便宜,他肯定是要伤心的! ☆、第058章 林校站在楼下,一直站在楼下,并没上去,耳里就听得林莲的声音,或软和或者硬茬茬的声音,无非是叫她姐林洁劝她妈赵霞别闹脾气,回老家去把林长富叫回去,这把年纪了还搞什么离婚,简直就是件丢人现眼的事。 所以,她没上去,就站在下面,静静地听着她们在说,不光林莲在说,林娟也少不了,林莲说一句,她跟着搭一句,两个人配合得极好,这时候的林莲两姐妹从生活条件上来讲还算是林娟好一点,可这两姐妹一贯是林莲处于命令的位置,林娟嘛就是听从。 等到她听到脚步声,听那个脚步声是往下的感觉,她连忙跑出来,躲在一边,远远地看着那个路口,看到林莲跟林娟两姐妹送她姐林洁出来,还不时地说些什么,因为怕被发现躲得还挺远,也就听不到她们再跟她姐讲了什么话,她还稍稍有点遗憾。 两姐妹并没有送得远,只送出了路口,就让林洁一个人回家了。 将这些情形全看在眼里的林校连忙地跑了上去,冲着没有什么精神的林洁叫了一声,“姐,她们没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吧?” “她们能做什么?”林洁拉着她的手臂,用的力有点重都没有发现,“她们不就是看着她们家兄弟离婚了,一个人装病似地躲在家里,怕担这么个大负担才来找我,不然,她们平时能想得起我们来?” 林校颇为感慨地叹了口气,“真烦。” “是呀,真烦呢,”林洁却是一扫刚才郁结的心情,变得开朗起来,还冲林校提议,“我们去那家店吃刀削面怎么样?叫老板多放点牛肉?” 林洁的高兴,却叫林校有些忐忑不安,“姐,你不会是答应了吧?” “答应什么呀?”林洁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林校咬着嘴唇,没敢说出那个猜测。 到是林洁看着她个可怜样儿,“噗”的一声笑,手指跟往常一样点向她光洁的额头,“想什么呢,我是那么不靠谱的人吗?这种事怎么能答应呢?而且这是他跟妈的事,我们还是不懂事的小孩子呢,哪里管得了大人的事,你说是吧?” 林校听在耳里,甜在心里,一颗悬起的心总算是放下,拉着她姐的手,“我多怕你扛不住她们两个人的联合双打,真同意了她们的话,再把那个人弄回我们家里。” “也别那个人那个人的,总归是我们爸,”林洁比她看得要开点,见她面上露出几分抗拒的神色,不由得劝道,“我又不是劝他要怎么样怎么样对他,对别人来说,他总归是我们爸,你叫他,他不理你,那是他的事,你不叫他,就成了你不对了,别人的话有多毒,你知道的。” 林校是知道,不得不承认她姐说的有道理,还是心里头觉得有些憋屈,上辈子她到是想给她姐点钱,她姐全都给她寄回来了,也不知道最后的一笔钱,她姐有没有看在她不在人世的份上而把钱收下。 “哪里有这种道理?”林校反正还有点别扭,心里头就想着与他老死不相往来,就算在路上见到了她也不打算同他打招呼,“我反正不舒坦。” “我也不舒坦,哪里能舒坦得了?”林洁吐露心声,“光想着他以后还要我们养老,我就巴不得世上没有这个人才好,他没养过我们,反过来到要我们以后必须得养他。” 林校也是这点不舒服,“我真不想在这里待了。” “那我们就得好好读书,考到外边去,再在外边发展,这鬼地方最好是永远都不要回来,把妈接走,他嘛,就每个月给他点生活费就得了,”林洁讲得很简洁,眼里透露着对未来的期望,“如果他不满足的话,那我们也没有办法。” 林校记得后来像他们家这种渔业户口的村民,县政府好像特地出台了政策可以允许他们一次性买保险,买断十五年龄,到那时候,也不用每个月都记着给钱,大不了一次性给他买社保,不就得了。 刀削面馆位于镇上最繁华的街道,这面馆开得也有些年头了,镇上爱吃刀削面的人都知道这面馆的刀削面最为劲道,特别是牛肉,往面里一拌,更好吃,后来还被人举报了,说放罂/粟子了,被那么一举报后,那家店就慢慢地门庭冷落了,再加上小镇发展得极快,普通的刀削面这种吃食已经算是老派了,年轻人更爱新潮一点儿地方。 还是记忆里的味道,或者说更鲜活一点儿。 林校吃着面,拌着鲜艳的辣酱,吃得鼻子呼呼,也不怎么顾忌形象,辣在嘴里,最最上味,写得她满头大汗,连忙又抽了两张纸巾往额头一抹。 “给你点?”林洁的碗里还有大半碗,一瞧林校的碗都快空了,将面条夹到林校碗里,“我吃不下,这碗太大了,你不吃可就是浪费了。” 大碗一碗是一碗,特别的满,胃口稍微小点的人恐怕还吃不了一碗。 林校这才痛痛快快地将自己的碗靠近她姐林洁的碗,看着她姐把面夹大半儿都夹到她碗里,“够了,够了,姐,我也不是那么能吃的,这些就行了,你再给我,我可要撑死了。” 林洁这才作罢,她平时胃口没这么少,还是受了点影响,“不是叫你别来嘛,怎么又来了,还知道到大姑家里找我?” “我哪里坐得住?”林校冲她姐翻个白眼,没好气地说,“要不是丹红姐,我都不知道你跟她们两个走了,真烦人,她们到是来得快,刚才怎么都不叫你吃饭,还让你出来了?” 就这副小心眼的样子,惹得林洁直笑,“你以为我稀罕留在那里吃饭呢,再听她们的话,我是半点胃口都没有,干什么要为难自己的胃?还不如走出来,跟她们在一起,我都觉得自己傻了好多。” “大姑煮的东西好难吃,”林校一脸嫌弃样儿,“还不如不在那里吃。” 吃过饭,两姐妹就骑着自行车回学校了,一路上都是由林校骑,林洁坐在后头,力气嘛是林校大点,所以她当出力的那一个。 “她们到是想知道我们现在住在哪里,”林洁提起这个事来,还有点小得意,这才像是十几岁的少女,声音如银铃般一样被风从林校的身后带过来,带到林校的耳边,“我说她妈刚搬了家,我们两个人一直在学校,还没有回过家,根本不知道妈搬去了哪里。” “她们相信了?”林校肯定是不相信的。 林洁满在不乎,“管她们相不相信,反正我就那么说,咬死了就那么说,想让我带她们到我们家去,想都不要想,没有那便宜的事,她们上门了,他肯定就要跟来了,还有我们清静日子过吗?都离婚了,哪里还能让他上门?他不是不要我们嘛。” 林校点点头,使劲地点点头。 “明天就是星期五,你出校门时,可得注意下有没有她们在,万一叫她们跟上我们就不好了,”林洁叮嘱她,“这个星期我们得补课,我回不了家,你回家后替妈把衣服洗洗,让她早点睡,也给妈煮点饭吃吃,好不好?” 林校还是点头,“嗯,我知道的。” “妈很辛苦的,知道吗?”林洁拍拍她的手,“我回教室去了,你也回去吧。” 林校把自行车锁好,站在原地看着她姐远走,心里五味杂陈,她也说不清到底是哪种味道更重点,反正那些味儿都势均力敌,叫她不好分辨自己的情绪,“妈很辛苦,没错,可……” 她的声音消失在自己的嘴边,没再说下去。 第43节 因为她的同学就在她的不远处,是马端端,他穿着黑色的运动服,脚上却是双白色的球鞋,也推着自行车进来,瞧见林校,仅仅是嘴角动了一下,并没有打招呼。 林校也学着他的样子那么一扯嘴角就权当是打招呼,闪腰从他身边走过,步子欢快。 “林校?” 她停了脚步,回头看向马端端,眼神里还含着几分意外,那意外分明在问马端端,你叫我做什么? 马端端那么一叫,又撇过头去,少年的脸上出现几分窘迫。 到是林校比他更实在些,“有话就直接说嘛,叫了我又不说?” “你爸妈、爸妈离婚了?”他问。 刚问出口,他又显得分外的窘迫。 “那又怎么样?”林校不答反问,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我爸妈离婚就离婚,与你有什么关系?你偷听我跟我姐的话了?” “没、没有,我不是故意听的,”马端端否认,脸上都涨红了,显得特别的局促不安,尤其是在女孩子凉凉的眼神里更加的叫他想绷着脸,却明显不那么成功,“我刚走过来就听见了,你们没看到我而已。” “离婚是正常的事,”他着林校要走,连忙在她身后说,“我不会说出去的。” “你说不说与我有什么关系?”林校懒得理他。 她就这样子,好像也没想同班上的同学搞好什么关系。 ☆、第059章 她这话着实把马端端给狠狠地噎了一下,叫他跟个傻子似地微张着嘴看着她远走,人家走得可欢快了,一点事都没有,反倒是他刚才觉得听到别人家的私隐还有点不好意思,甚至是心里还有点忐忑要不要跟她打个招呼。 她不是还好像喜欢过他吗? 怎么就这么对他?难不成是在吸引他的注意力吗? 马端端站在原地,发愣了好一会儿。 “哎,马端,你做什么呢,还不走?”到是班上的男同学陈春伟走过来,见他还在原地发呆,赶紧地大声叫他,见他还没有什么反应,到是神秘兮兮地走近他,“我刚才看见林校过去了,她是不是塞给你情书了?” “什么?”马端端一时没听清楚,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声。 陈春伟见他跟平时的聪明样不太一样,到是疑惑了整张脸,指指林校离开的方向,“她不是暗恋你嘛,怎么没给你写情书?” 马端端这才听清楚了,“没有的事,你别乱说。” “是不是给你了?拿出来让我看看她是怎么写的?”陈春伟以为他不想让别人知道,索性想从马端端身上找,却被马端端躲开,他还有点不满,“你躲什么呀,这么小气,让我看看又不会怎么样。” 马端端摇摇头,“是真没有,她就在这里停自行车,我刚好也到这里来停自行车,也就那么凑巧碰到了,她都没跟讲话……” “不是吧?”陈春伟一脸的惊讶,明显是不相信,“我听说过她,我们原来那几个差班的男生都是她笔友来着,我一直以为不是个能好好念书的人,没想到她还能考入我们二中,真是了不得呀——” “笔友?”马端端向来只关注自己的事,对于笔友这在同学之中早就成为新风尚的事根本是毫无所知,“什么笔友?” 陈春伟抚额,对他的“天真”有些无奈,“你别跟我说你初中都没交过笔友?” 马端端认真地点点头,“我哪里有空交笔友,就算是信,我妈都是看过的,更别说这种信了,我妈能让我看见才是怪事。” 陈春伟知道马端端的妈对他非常的严格,就算是平时同学找上他家玩,他妈都是不太高兴,话到是没说出来,可同学们都能感受得出来,后来也渐渐地根本没有同学去马端端家里玩了。 “也是,阿姨根本不让你接触这些,”陈春伟还有点同情他,“我初中时可是交过好多笔友,就林校那个同桌谢燕,也是我笔友来着,林校大都是跟差班的男生是笔友关系,那些人书都念不好……” 像他这样的能顺利考上二中的人,自然不会把那些差班的学生看在眼里,差班,其实并没有差班这一种明目,也就是通常意义上的普通班,“我听说过她的一些事,反正不是太好,你别真喜欢人家了,她在原来的初中还跟人写过情书呢,他们这一届的人全都知道的。” 马端端抿紧了嘴唇,“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跟她又没有什么关系,管她写什么情书呀,你不好好读书,专门关心这些事做什么?要做包打听吗?” “我这都是为了你才去打听,怕你真叫人给喜欢上了,”陈春伟跟个老妈子似地跟着马端端后面讲着,声音到是不重,也不想叫旁人听到这样的话,“她怎么可能读书会那么好,你看着吧,其中考就知道结果了。” 林校并不知道别人不看好她的成绩,当然,以她现在的心态,就算别人再看衰她,她估计也不会在乎,那些最糟糕的日子已经过去,离期中考还远呢,她根本不担心这个事,回到教室里趴在桌上眯下眼,权当是睡午觉。 谢燕是在寝室里睡过午觉才过来,看到林校趴在桌上还有点惊讶,迎上林校惺忪的睡眼,“中午吃饭怎么没见你的人,到学校外头吃了吗?” “嗯,”林校睡得迷迷糊湖,双手臂都有点麻,反应也就有点迟钝,就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往外头张望了一眼,“上课了?” “快了吧,”谢燕递了张纸巾给她,指指林校的右眼角,“擦擦。” 林校连忙接过纸巾擦擦眼角,颇有点难为情,总算是清醒过来了,“早知道回寝室睡的,这么睡,感觉挺累得慌。” “我还在想你怎么都没回寝室里,”谢燕摊开英语课本,又将课本给阖了起来,“我看到这些英文字母就相当的烦恼,为什么我们非得要学英语呢,真是件无聊的事。” “学点英语有什么不好?”林校没像谢燕那么较真,也跟着翻开英语课本,下午第一堂课就是英语课,她们班的英语老师是个年轻小伙子,最奇葩的是有个英文名还是眼镜蛇的意思,“就别说以后了,咱们这高考甭管是理科还是文科都逃不了英语,都是必考的科目,你就算是再不喜欢它,也不能叫出题的人把英语题目给省了呀。” 谢燕往上翻了个白眼,很是无奈。 都是为了高考而努力。 林校不止嘴上讲得直白,心里也是这么想的,高考是第一位的事,摆正了态度才好,她一贯是朝着既定目标前进,好好读书,念完高中,再考个差不多的大学,再申请一下助学贷款,生活费嘛自己赚。 听听,这是多有目标的话! 这些话,林校都记在自己的心里,也不费力找张纸条写写,写出来那多俗套呀,必须得记得心里就跟烙印在心上一样,永远都洗不掉的那种,甭管山崩地裂,还是海啸狂卷,都不动摇她的决心。 英语课后排的是体育课,高中的体育课跟初中的体育课不太一样,是女同学跟男同学分开来上课,不像初中是同个班级不管男女生一块儿上课,她们是一班就跟二班的体育课一块儿上,这不是开学以来的第一堂课,已经上过好多回,可能不是同个班级的缘故,两班女生并不是很合得来,总是泾渭分明的站开,一班归一班,二班归二班。 一班的女生普通身高比起来要比二班的女生要矮些,所以一班的女生就站前两排,二班的女生就站后两排,从后面能明显地看出来,她们将一班的女生挡了个严严实实。 “你说她们都吃了什么药,怎么都比我们高?”谢燕忍不住开口跟身前的林校咬耳朵,她们俩是同桌,身高也差不多,“是不是光知道长高了,不知道念书了?” 林校对这样的话还真是挺无语,二班不像他们一班全是考进来的学生,都是跟别个班级一样差了几分花钱进来的学校,从先天性来讲,学生的资源就比一班的学生要低个档次,——她到没这么认为,只是学校是这么分配出来,二班大概是离县二中录取最近的班级了,再往后一个班级成绩一个班级成绩的往后排,如果考试成绩好的话,可能会有进入一班的可能性。 “还有我们班老同学呢,”林校压低了声音,“叫人听见可不好了。” 谢燕用眼角往后一撇,就看到曾经的同学杨敏,以前杨敏考试成绩都还不错,中考时也考砸了,没显出她的本事来,“杨敏挺可惜的,听说她家花了两万钱才能二班,真是舍得花钱哪,要是我还不如复读一次。” “复读这东西不好讲的,”林校看着体育老师将她们往的体育委员叫出去示范排球动作,手上也跟着学,学着像模像样,“复读肯定压力比我们原来中考时更大,而且复读又不能再重县一中,到时候只能选我们学校跟县三中了,三中她肯定不去的,自然还是我们学校,两万钱你看着多,其实也不好说,复读一年总是要钱的,还不如就花了这个钱,再不用去承担复读的压力呢。” “我怎么觉得你说的挺有道理的?”谢燕讶异地看向她,“你最近是不是参加了什么培训班,把嘴巴学得这么甜?” “矮个鬼呀,”林校刚说完这句,就被体育老师点了名叫她出例去学着做动作,顿时就有点尴尬,不过还是硬着头皮走出了队例,漫不经心地将两手弄在一起去接球,谁知道球一落下来,她那么一用力接球,球就飞了出去,—— 球看上去接着了,她的手也跟着疼,根本没接到位置。 “去捡球。”体育老师命令她,还冲她将口哨放到嘴巴,“快点,快点把求捡回来,我们今天是上排球课,主要是学习怎么接球,两个同学一组,自由组队,快快快!” 她嘴上说得“快快快”,一连说了三次后就开始用口哨吹,吹得特别响亮,整个操场都回荡着清脆的口哨声。 排球被林校接出去老远,都快到男生那上课的地方,她赶紧上前去把球捡回来,看也没看一眼男生那边,就直接抱着球就往回跑了,跑回去刚好跟谢燕一组练习。 ☆、第60章 060 别看林校平时挺灵活,体育课就各种不行,也就长跑一项拿得出手,也归功于她的肺活量好,闷不吭声地就能跑个前几名,短跑就不行了,她五十米跑得差得要命,高中时居然不跑五十米,要跑一百米,她为此真是操碎了心,因为体育分直接影响奖学金呀,为此上体育课她是特别的认真,就为了刷一□□育老师的好感,别叫她的体育分低于七十五分才好。 她的目标极具功利心,并没有丝毫为这样的功利心而觉得难为情,她跟谢燕组队练排队,练得吭吭哧哧,没曾想,谢燕就被别人家飞过来的排球撞到小腿了,她连忙也顾不上手里的排球了,赶紧地去扶谢燕。 谢燕一点防备都没有,当时小腿就软了下去,幸好她反应快,才能把人给扶住,谢燕的手紧紧地抓住她,脸上还有点小惊慌,两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地去看边上的同学,想看看是哪组的球这么就飞过来了,一点准头都没有。 “对不起,对不起,”没等她们找着人,杨敏就过来了,一脸的抱歉,“啊,是谢燕呀,谢燕,对不起呀,我手没接好球,球就朝你这边飞过来了,你的腿没事吧?疼不疼?我送你去医务室吗?” 谢燕当时是腿软,现在到是没什么,瞧杨敏一脸的抱歉,也没有放在心上,反倒是安慰起杨敏来,“我没事呢,不疼的,不就是给球撞了下嘛,你快回去练球吧,我这里有林校呢——” 林校冷眼旁观,并没有插话,看着谢燕松开她的手,站在原地踢了两下腿,看样子是没事,她也就没管了,人家都说没事,她自然是用不着大惊小怪咯,回去把球捡回来,试着自己往上抛起又用手试着接球。 “林校来——”谢燕已经摆好姿势,冲她叫道。 杨敏还没走,目光迟疑地盯着谢燕的小腿,似乎很担心,“你真没事吗,不要硬撑着呀,球撞着肯定会疼的,谢燕,你别硬撑着呀?” 谢燕看着林校打过来的球,她立马抬手就去接,将球抬起好远,她看着林校跑着去接那球还没接到,不由得“哈哈”大笑,回头再看杨敏,笑得一脸的真诚,“你看,我真没事,你走吧,快回去练球吧?” 杨敏这才走,走的时候还下意识地看一眼拣球的林校,本来在班上成绩不怎么起眼的人,考得居然比她还好,真是叫她不服气,她拿着球走回到同学那里,还回头看了一眼林校跟谢燕—— 谢燕的成绩是比她好,不过也只考入县二中,林校凭什么成绩会比她好?真是奇怪的事,肯定中间有什么猫腻,她刚才就听到她们俩在说悄悄话,以为她没听见嘛,要不是这是在上体育课,她肯定要上前跟她们理论一番。 “杨敏,那谢燕没事吧?”到是她的同学怕把人弄疼了,就焦急地问道。 杨敏往那里再看了一眼,看着她们欢快地练球,心里总是堵着一口气,她们学校好些人都是买分进入县二中,看成绩才分的班级,高一共八个班级,学习最差的就是八班,因为他们花的钱更多,花的钱越少,说明离录取分越近——她也就差了两分,所有能加的分都加了,偏还差两分,叫家里花了两万块钱。 “我想送谢燕去医务室看看,她说没事呢,”她跟同学说,“看她现在还在打球,还有能跳一点,估计是真没事。” 同学这才稍稍放心,不过话又提起来,“听说你跟她们以前是同个学校的,是不是呀?林校的成绩这么好,考到县一中还不去读,就到二中来读。” “她真的考得挺好的,”杨敏没让自己露出嫉妒的表情,也就是羡慕,“我们班主任都惊讶呀,她考得这么好,简直给我们班争光呢,我也佩服她能考出这么个好成绩,我们初三这一届,考得都不怎么样,好多好学生都失手了。” 比如她自己,也失手了。 同学有些讶异,“她以前成绩不太好吗?” “我们练球吧,”杨敏没接话题,朝同学发球,“快点来。” 同学立马接球,尽管没继续刚才的话题,还是对林校的事多了点好奇,平时成绩不太出众的人,如何就能有那么高的分数,一举到了县一中的分数线呢,真是件奇怪的事。 谢燕跟林校就互相换着练,总有一个发球,一个接球,练得不亦乐乎。 体育课的时间总是特别的短暂,很快地体育老师就吹响了集合的哨声,让她们就地解散,不管男生也好女生也好,都是一窝蜂地都解散了,尤其是谢燕这边拖着林校,硬是往厕所那边走。 “一块儿去嘛,”谢燕不松手,“我太急了。” 林校也跟着走,确实是想去解放一下。 “你们听说没,我听她们以前同校的人讲,以前她成绩不怎么出众的,怎么就一下子就过了县一中的分数线,真是奇怪的事……” “也有可能是考好了呀,不是有些人就是临场发挥特别好嘛,我猜可能是那样子,再说了,中考时都是分开考的,东西都不能拿进去,谁还能偷看了?” 也不知道说的是谁,林校跟谢燕听得糊里糊涂,待得人家从里面出来,她们俩才发现是隔壁二班的两个女生,两个女生看到她们,似乎都没敢她们对看一眼,就直接低着头走了,那速度快的都叫人吃惊。 “她们都说谁呢?”谢燕还有点好奇,用手戳戳林校,跟个八婆似的眼睛发亮,“她们不是也从中考走过来的嘛,还能怀疑别人偷看啦?你认不认得刚才那两个人,我都不知道是叫什么名字,等会我们在二班的同学看看看。” 林校后知后觉地才想起来可能是在说她,心里是这么认为,面上到是没流露出来半分,只当作不知道,“世上有总有红眼病,见别人好了就心里不痛快吧,随她们去,你理她们做什么。” 谢燕想想也是,也就没再纠结这个事。 到是出来的时候,她还拉着林校的手臂,“你对我们班上的那个陈春伟有没有印象?”林校点点头,她再接着说,“你不知道他居然是我笔友,这学校的人也太少了吧,居然在同班,我总感觉自己好像有些秘密都叫人知道了,烦死了。” 青春少女总有迫切想要有个倾诉的对象,不认识的笔友恰巧满足了这个愿望,所以谢燕一直对这个是耿耿于怀,陈春伟往她这边一看,她就感觉不太好,像是自己在他面前跟个什么隐私都没有的人一样,以前是笔友,谈天聊地的都有,真认识了人,才发现陈春伟在她的信里表现出来的完全不一样—— 她更是后悔交什么笔友了,感觉像是有把柄落在别人手里一样难受。 林校早就不跟笔友通信了,家里的那些信都让她打包了,一封都没再回过,也懒得再看看信的内容,一看信的内容她估计就会胸闷,那么中二的她,那么想当然的她,简直是叫她自己都不能忍受。 “有什么可烦的,”林校满不在乎,给她提醒道不,“他也一定说过什么事吧,说不定他心里也烦着呢,当作以前不认识不就行了?” “也是呀,”谢燕这么一想才好受过来,两眼闪亮地盯着林校,“他要是敢大嘴巴说我,我也不会让他好过,要是他嘴巴牢啥也不说,我也会不说的。” 第44节 晚饭,林校还是跟她姐林洁一块儿吃,当然,再加了个谢燕,也就坐一块儿,菜还是分开吃的,到是林校跟她姐没有什么顾忌,到她姐那里就夹点菜吃吃。 “林校姐,你读理科,理科难不难呀?”谢燕有些羡慕地看着她们两姐妹,她上面有个哥哥,她当年出生还是罚了钱的,为此这个她奶奶小时候总叫她赔钱货,到是现在长大了就再也没听过,奶奶对她还算是不错,“我想高二时转理科耶。” “我嘛本来想学文科,后来觉得自己还是理科好点就读了理科,”林洁读理科最为简单的原因就是她有把握自己读理会考得比文科好,也就这么个简单的原因,“你呢,哪科好点?” 谢燕想了一下,忽然间就有点羞赧,“我好像都平平耶,没有特别好的,那林校呢,你要选什么科?” “看高一学期结束吧,哪个好就选哪个吧,”林校咽下饭,“现在想还太早了点吧,等到时候再看看。” “林校,谢燕。” 她个话音才落,就听到有人叫她跟谢燕,一抬头看到杨敏捧着饭和菜走过来了,挺不知道客气地就坐在她们这一桌,呃,林校在心里暗暗地收回“挺不客气”这四个字眼,是学校食堂,又不是她自己的专座,任何人都可以坐。 “我还在找你们呢,没想到你们还真的没吃好,”杨敏笑得很热情,像是一直跟她们很熟,“本来一直想找你们,开学到现在都一直在适应课程,现在终于能跟大家在一块儿了,我们真是幸运呀,以前同班,现在还同个高中,你是林校的姐姐吧,我就叫你林阿姐吧?” 她说着就着就转到林洁身上了,弄得谢燕跟林校都有点怪怪的。 林洁点点头,应了声,“我吃饱了,阿校菜还要吗?要的话就夹过去。” 林校把她姐的菜全夹到自己碗里,“嗯,你先走吧,我还没吃好呢。” 杨敏看着她们两姐妹相处,露出羡慕的神情,“你跟你姐真好呀,我下面还有个妹妹,就跟我差一岁,天天跟我吵,老是说我妈偏心,我都烦死了,哪里像你跟你姐这么好。” 其实林校过去也一样。 她一贯认为她妈是偏心她姐,让她姐上了大学,而她却早早地辍学了,不过她现在也什么都想明白了,有些事,只能是埋怨自己了,就她那个么成绩,真的是把高中三年念完,再上大学,岂不是浪费钱,再说家里也没有钱,只能紧着一个,林洁的学费也是凑得难,东凑西凑,生活费大半都是她自己挣。 但林校没接这个话题,因为她跟杨敏根本不熟呀,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是不太熟,也就知道有个叫杨敏的同学,具体人家后来干什么,她真是不知道,那些什么同学会,她一次也没有去过,就算同学来叫,她也是不去。 谢燕上面只有个哥哥,也挺难想象有个姐姐的画面,也是羡慕林校跟她姐的,这话她到是很认同,不由得点点头,“我也是羡慕林校她们两姐妹呢,不像我哥,粗心的跟什么似的,一点都不细心。” “你哥现在做什么?”林校想叉开话题,“比你大几岁?” 谢燕撇了撇嘴,“他呀,在复读呢,打算考个本科,这回只考了专科,我就指着他能考个好成绩出来,平时在家里连电视都不叫我看,真是没意思。” “过了这一年就好了,”林校算是安慰她,“明天应该能考个好的成绩出来。” 杨敏惊讶地问,“怎么你哥没去念大学吗?谢燕,我一直以为你大哥去大学了呀,还在复读呀,其实复读很辛苦的,我就觉得是太辛苦了才没复读,不过学校也是黑心啦,我就是差那么一点就收我们家两万块钱,真是黑心。” 林校并没有接话,只顾着吃饭。 谢燕听着有些尴尬,只是笑笑,并不好接这话题。 杨敏见她们都没搭话,立即换了个话题,“你们知道吗,上回教师节刘蓉蓉她们一块儿去看班主任了,她们可真是的,都没跟同学们说一声,就她们自己去了,显得她们特别记着班主任似的,真烦人。” “那天不是要上课吗?”谢燕茫然地问,“我记得那天并不是休息日呀,老班长那是专门请假过去看班主任的?” 教师节,是教师的节日,然而这一天并不会安排休息。 林校也一脸茫然状,“我记得确实不是休息日呀。” 杨敏撇撇开嘴,有些嫌弃刘蓉蓉她们,“她一向爱拍老师马屁,这种节日自然不会忘记去班主任家,咱们班主任原来对她多好呀,她当然得去表下心意呀。” 谢燕听着更尴尬,“班主任对她确实蛮好,她去也没有什么吧。” 林校当没听见,赶紧将饭扒完,“我吃好了,谢燕你吃好了没,我要去洗碗了。” 谢燕赶紧地站起来,忙不迭地点头,“我也吃饱了,杨敏你慢慢吃呀,我跟林校先去洗碗了——”就算她吃饭速度慢,现在还没有吃饱,她也不打算吃了,坐在这里听杨敏讲那些话还是蛮尴尬的事。 杨敏看着她们快走的背影,刚才的笑脸就没了。 谢燕快步地走着,根本没回头看杨敏,等走出了食堂站在水笼头前,她才悄悄地松口气,将还没吃完的东西都倒进垃圾桶里,“她到底想说什么呀,我怎么就听不明白了?” 林校在水笼下冲洗碗筷,“我也听不明白她想说什么。” “要不明年教师节我们去看看班主任?”谢燕提议道,手上洗碗的动作可没停,“还叫上我们班的同学们一块儿去,怎么样?” “到时候再说吧。”林校就这么敷衍了过去。 “哎,你们洗好没,速度这么慢的?” 她们正说着,突然间就多了个抱怨的声音。 林校没理会这声音,还将碗再冲洗了一次。 到是谢燕转头看了,一看来人就有点窘,尽管早就做好心理建设当作根本没有这个笔友,可看到人,还是叫她有点不自在,“呃,我跟林校洗好了,你洗吧。” 陈春伟看着她拉着林校就走,那步子走得可快了,就跟背后有什么东西在追一样,叫他都有点奇怪,“真奇怪,怎么也打个招呼呀,好歹也当笔友一年多了,就这么个态度,女人的心思还真难懂呀——” 他在那里喃喃念着。 “哎,马端,你刚看到林校没?”他以手肘撞撞马端端,“她还真是奇怪耶,都没见她跟别的同学讲过超过两句的话,到是跟谢燕关系这么好,刚才我那么一说,她居然当作没听见,这性格怎么这么讨厌的?” 马端端也在洗碗,眼角的余光往那边的方向瞄了一眼,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那你口气,谁会理你才是怪事。” “我什么口气啦,我那是正常的口气,”陈春伟不满地抱怨,“我是怕你少男情怀动了可不太好,虽说她刚开学时就对你有意思,现在到是看你都不看一眼,我觉得她可能在那什么、什么的……” 马端还疑惑,“什么什么的?” “就那什么什么的啦!”陈春伟跟他挤挤眼睛,“走啦,回寝室啦。” 星期五下午,林校就去等她姐林洁,两个人一块儿回家。林洁放学有点晚,等她放学都已经五点了,两姐妹提着书就走出学校,远远地就看到两个眼熟的人影,其中一个高挑的身影,头发嘛染着黄色,烫着大卷;另一个头发稍短,也是染了色了,也烫了头发,比大卷小上一号,人也比高挑的那个要矮些,也要黑些,高挑的更白皙,都五点了,她还戴着副墨镜,面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显得难以亲近,另一个脸色是到难看些。 “姐,你看她们在,我们往那边走吧?”林校赶紧拉着林洁往右边的民居拐过去,“可别跟她们碰上才好,我是烦透了她们。” 林洁也是这么想的,跟着林校绕了远路,等她们到下一站的公交站牌时,早已经远远地离开了林莲两姐妹的视线之外,两人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公交车里人并不多,她们两姐妹坐在一起,相视对笑。 回到家,赵霞已经在家里,并不像她们上次回家时她还没有回家,桌上也摆了几个已经煮好的菜,饭还在电饭煲里焖着,有种浓烈的家的味道。 “快点洗手吃饭了,”赵霞如今的生活就盼着星期五晚上女儿回家,干活的时间没多长,但是上个月底做的那几天工钱,已经领到手了,虽说只有三百块钱,她还是觉得特别的高兴,这个月起肯定做的要多点,“有你们爱吃的菜。” “妈,你累不累?”林洁问,“活是不是很重?” 赵霞将汤勺递给她,又递给林校一个,“没事,这点重我还受得了,以前做生意的时候,不是还得抬鱼,这个可比那个要轻松多了,只管自己埋头干活,跟别人都没多大关系。” “妈,你要是干得累了,就休息一下,”林校这么说,“你干累了,我们可要心疼的,妈。” 赵霞闻言嗔怪地看向她,“晓得的,哪里不晓得的。” 母女三人还是早早地就睡了。 第二天一早,赵霞去干活了,林洁两姐妹也没有闲着,她们麻利地起床,又把那些水晶东西收拾起来,打算到街上去卖,成本是赚回来了,这些东西赚多少都净利呀,她们俩一想到钱就再也睡不着了,巴不得这天赶紧地就亮了,好早早地去卖东西。 自行车扔在家里好几天已经没气了,林校推着自行车去打气,等气充足了才回来接在家门口等着的她姐林洁,信心十足地朝着街上出发。 好像是她们俩的财运不错,东西又卖得很快,钱还是让林洁给存了起来,两个人并没有在外面吃面,而是回家吃饭,意见都一致,为了省钱。 “我们明天不去刚才那个点了,我们换成菜场那对面怎么样,我感觉那边人更多一点,”林洁还注意了一下人流,“那边摆卖东西的人更多,可能会更有人买?” 林校点点头,没有反对。“行呀,我们明天多整理一些?今天就卖了一早上。” 林洁更没反对,她的热情劲上头,巴不得把东西弄出去一天就卖完了,可想也知道那是不太可能的事,只能是按部就班的过来,“行呀,等会我们先挑好明天卖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早上码了三千字,本来想一下子就更新的,后来想想今天是星期六耶,不如多更点,哈哈 ☆、第61章 061 “姐,你说她们会不会找到这里来?”林校睡在床里还有点担心,作业做完了,下午又不打算出去,索性躺在床里看电视,“会不会找到我们这里?” 林洁靠在床头,“不会吧,谁知道我们在这里,也就是玉凤姨才知道我们家住哪里,呃,不对呀,可能也没来过吧?如果妈没带过她来,应该是不知道我们家住哪里呀,就算来了又怎么样?” “我们到是不怕,可妈呢?”林校想想还是觉得不放心,心里有种更深层的忧虑,“如果我们不在家,到是他上门来一番讨好,你说妈会不会心软了?” 林洁一滞,明显也想到这问题所在,所有的事都抵不过赵霞的心软,她们两姐妹再坚决都没用,赵霞心软了,她们也拦不住,她迟疑地看向林校,“那我们也不能总守在家里吧,那样也不是个办法呀?难道是要每天回家吗?” “回家也不成呀,”林校皱起眉,想着公交车五点半就停了,想回家那必须得骑自行车,一个小时用不了四十五分钟那肯定是要的,每天这么来回,人肯定要吃不消,突然她眼睛一亮,“要不我们把房子租在学校附近?我记得那里也有房子租呀。” “可妈来回不方便呀,”林洁否定这个计划,她妈又不会骑自行车,干活的厂离她们家还有点路,骑自行车起码得一小时了,每天这么来回,人更是受不了,“你想想依妈个性子,肯定是早早地就起来去,那么早公交车都没开始,她难道是要走着去吗?万一回来晚了,也要走路回来吗?就算是有公交车,你觉得妈会舍得花钱吗?” 林校确实是被问着了,她仰头,无力地叹口气,“那怎么办呢?” “怎么办?我也不知道怎么办,走一步算一步吧,”林洁低头想了想,也露出跟林校一样的表情,颇有点莫可奈何的意味,“我们真拦不住,万一妈真有那个想法,我们真拦不住——” 可只想要刚摆脱林长富,又要面对极有可能会再跟他扯上关系的境地,她实在是糟心,还真了有了个天真的想法,最好是人能隐身,叫人看不见,那样子就不会有什么事了,也只是想想,人怎么可能会隐身呢。 林校也跟她想法一样,残留着上辈子记忆的她,对赵霞真是恨铁不成钢,就那样的男人,她还不离不弃,虽说有几次凶起来骂过林长富,跟林长富也闹过,后来还是好回去了,并没有真正地离开林长富,似乎真是一辈子都离不开。 “我怕这个呢,”林校蜷缩在床里,也没兴致看电视了,“真没劲,要是再走回头路,我真是有死的心了。” 林洁一听,就瞪起眼睛来,“你瞎说什么话呢,死是能说的吗?你就跟这么个人把自己不当回事了?脑袋里在想什么呢?!” 林校被她这一骂,也就清醒过来,也知道自己情绪不对,像是栽入了某个轮回似的走不出来,她都重来一回了,还能有什么事是不能解决的吗?现在都离婚了,上辈子离都没能离成,总归是不一样的经过了,难不成还会走回头路? “姐,要不晚上我们同妈说说大姑小姑来找我们的事?”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打算建议起她姐林洁来,“也好让妈心里有个准备,怎么样?总不能到时叫她们找上门来,她心里一点准备都没有?” 林洁想了想,也就同意了,她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也觉得这事儿也找不到什么帮忙的人,“那好吧,我们同妈说一声也好,你别急,都由我来说。” 林校点点头,并没有反对。 晚饭是由两姐妹合作做的,买了蕃茄还有蛋,还有点五花肉跟冬瓜,也就这么点简单的材料,也快花了十多块钱,买得林洁很是肉疼,眼睛就一直盯着电子称,生怕卖家将价钱给设错了,每一样菜都想还还价,便宜个一两毛她也是挺高兴。 菜是蕃茄炒蛋,五花肉红烧,还有个冬瓜虾皮汤,汤是最后一个做的,刚把汤做好,赵霞也就回家了,刚好是个点,菜还是热的才是最最好。 赵霞看着桌上的菜,露出宽慰的笑容,“今天出去了吗?你们做什么饭,我来做就好的,还买肉呀,挺好的,以后别花这么多钱了,我们在家里吃什么还不是随便吃的,我去洗个澡,太臭了。” 林校趁着赵霞转过身,就对林洁调皮地挤挤眼睛,嘴巴动了动,在学着赵霞的样子,那表情特别的夸张,就跟赵霞在说话一样,她长得跟赵霞基本上很像,这么一学,就更像赵霞了—— 林洁没夸奖她的活灵活现,反而瞪她一眼,“好好吃饭,做什么怪表情!” “知道啦。”林校悻悻地收回表情,装个正经样地吃起饭来,没吃两口饭,她又忍不住地笑出声来,“姐,你别板着脸,你板着脸,我可有压力了。” “谁板着脸了?”林洁可不承认,“你好好吃饭吧,就你话最多。” 赵霞洗完澡出来,两姐妹已经吃掉一碗饭了,林洁立马起来去盛饭,林校就反应慢了点,才站起来见她姐已经起来,她也就坐下了,并没有跟她姐抢盛饭这事,到是将边上的凳子拉过来给她妈。 赵霞将凳子摆摆正才坐下,接过大女儿林洁递过来的饭,往饭上先闻了一鼻子,“嗯 ,挺香,这饭也熟了,煮得不错呀,你们俩谁放水的?” 林校摇头,“我没放水,米是我洗的,水是我姐放的。” 林洁点点头,“嗯 ,水我是放的。” 赵霞先喝了口汤,才慢慢地吃起饭来。 饭桌上基本上没有话,母女三个人安静地吃着饭,只听得见那台黑白西湖电视在播着电视,别的声音一点儿都没有。 等得饭吃完了,赵霞第一个就起来收拾碗筷,却让林校给拦住了,她们两姐妹就商量好了,菜是林洁做,碗筷嘛自然就是林校收拾,分工细致。 “妈,大姑跟小姑前两天来找过我了,我还在上课呢,就把我叫出去了,”林洁的神色里流露出不满,“耽误我一节课,你知道我都高三了,哪里有她们那样做事的,她们气势汹汹,就跟什么似的,非得叫我跟她们走……” 她这么一说,赵霞就愣了。 她的目光还有点呆滞,信念一下子就没反应过来,原先的轻松一扫而空,这样的反应叫林洁心一揪,不止她一揪,林校的心也是狠狠地一揪,都目不转晴地盯着赵霞,生怕她有什么天真的念头。 第45节 “她、她们怎么找你,还到学校找你?”赵霞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望向两个女儿担心的目光,才晓得自己刚才有点失态了,“她们怎么能这么干?都好意思去找你们?” “我也不知道她们怎么想的,反正你跟爸离婚,在她们眼里就头脑发热,”林洁添了点油,加了点醋,丝毫不觉得有愧疚感,“她们觉得你在作妖,在吓唬爸呢,还说你没了爸还能做什么,这么大年纪了,难道还想嫁第二次人吗?……” “什么?” 林洁的话给打断了,她正讲在兴头上,把林莲跟林娟的总意思给润了润色,反正大概的意思都是那样子,她又没把话说歪了,就算是林莲跟林娟在面前也不能否认她们没有这个意思。 赵霞铁青着脸。 两个小姑子,小的还好一点儿,大的真是一点都不省事,她到是没跟两个小姑子有过太多交集,以前在老家时两个小姑子还没嫁,到是有点交集,后来两小姑子都嫁了,也最多一年到头在老家碰过头什么的,至于随时上她们家串门子肯定是没有的,敬而远之才能说明她与两个小姑子之间的相处。 她还听说大姑子说过那样的话,说她没好好管住林长富,叫林长富变成了现在这样子,这种话叫她好一阵憋气,林长富还不争气,跑到小的那个家里去要点钱,都被大的那个说闲话——大意是林洁的两舅舅条件都好,林长富怎么不找两小舅子拿钱! 只要一想起这些事,都叫她心里憋得慌,林长富从她两兄弟那里作妖弄走的钱还少吗?为了这个,她都不好意思上两个兄弟的门,就算有事也不去麻烦两兄弟,生怕两个弟妹心里有话。 “妈,我也听到了,我在楼下听到她们讲的,”林校无视赵霞铁青的脸,“她们硬是姐带她们来我们家呢,我姐只好说你搬家的时候,我们都在学校,都是你一个人搬的家,我们都不知道你住在哪里呢,哪里知道她们俩还来学校堵我们放学呢。” 赵霞气坏了,她不是没脾气,只是想着能忍就忍了,凡事多忍忍也就一下子就过去了,一家子的天天吵架那还有什么太平日子过?可现在,她看看两个乖巧的女儿,觉得实在是不能忍了,尤其是被林长富嫌弃般地离了婚,更是叫她觉得有一种屈辱感,听到林莲与林娟两姐妹的事,更是生气。 “肯定是饭吃闲了,自己事情不管好,还来管我们的闲事,”赵霞说得很生硬,“你们没钱读书,也没见她们问一声,你爸有半点不好,就当我不管你爸一样,脑袋都坏塌了,还来寻你们,不晓得你们在读书?别理她们,叫她们来找我,我看看她们想做什么,到底是想做什么,还要来找我们,她们咋不去找她们兄弟,咋不问问他是做什么事,个个都是有毛病,就你阿婆还好一点儿,个林家门口就你阿婆好些。” “妈,你别激动,别激动,”林洁劝她妈,没想到她妈居然这么激动,真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你为了她们生什么气,她们还指不定高兴你生气呢,现在到是不知道我们住哪里,以后可能还会上门来……” “上门就上门,我还怕她们不成?”赵霞硬气道,“我给她们面子做什么,她们几时有给我们面子了?” “我听她们说爸躲在家里呢,阿婆跟他说话,他都没反应,”林校再把这个事一说,一边盯着赵霞的反应,一边慢慢地讲,“前几天不是还下雨了吗,他淋湿了往我们家那柜子一躲,就那么躲着,把阿婆还吓了一跳。” 装可怜,这都是林长富的惯用伎俩,要是平时赵霞可能是没一下子软了心,也会慢慢地软下心来,林长富早就摸清她容易心软的弱点,一次又一次地用这招。 “他又犯老毛病,”赵霞这次没有一下子就心软,反而厌恶起来这样的林长富,可能是这段时间没了林长富她跟女儿三个人一起生活更简单些的想法稍稍影响了她,“别理他,他时不时地就犯老毛病,我不能惯着他,一次一次的都想着你们不能没有爸,现在我到是想透了,有这样的爸,还不如没有,她们要是再来找你们,你们两姐妹就跟她们说我在厂里干活,要来就来厂里找我。” 林洁听到这里,跟林校对视了一眼,两姐妹心里有点高兴,又有点难受。她们都知道赵霞离开了林长富会更好,可赵霞呢,她是真的会觉得好吗? 她们俩就担心这个。 可再担心也没有用。 星期日,她们换了个地方卖,在菜场出门口卖,依旧是摊上旧书报,把东西往旧书报上面一摆开,两姐妹蹲在报纸后头,就等着看中的人过来买—— “大洁?阿校?” 她们一愣,相对视一眼,双方都看到各自眼里的惊讶,慢慢地抬起头来看叫她们两姐妹的人,来人中等个子,有点发胖的迹象,理着小平头,眼睛挺小,笑起来会更小,此时,他的小眼睛全是疑惑。 他走上前来,看着两姐妹面前摆着的东西,“你们两姐妹是做什么了,这都是什么,怎么放在这里?没在家里?你妈知道你们在这里吗?” 这是她们小舅,赵志传。 两姐妹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站起来,巴巴地看着她们小舅,就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们在卖东西?”赵志传刚才还不明白是为什么,现在到是明白了,看看地上的小玩意儿,又看看两个低着头的外甥女,“你们是替谁来卖东西的?你妈知道吗?” 他小舅这么一质问,菜场门口又是人进人出的地方,好多人都回过头来看,叫两姐妹立即去收拾东西起来,小心翼翼地收拾,生怕把东西给弄碎了。 “小舅——”林洁叫着赵志传。 赵志传看着她们,又看看边上要围过来的人,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走吧,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快走吧——” 等离了人群,赵志传才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跟在身后的两姐妹,“你们说说,到底是要干什么,还出来卖东西,都是替谁卖的东西?都不在家里学习,跑出来要做什么?挣钱?” 林洁两姐妹从来没想到会这里碰到她们小舅,刚才是惊讶过头才没反应过来,现在到是好多了,脑袋也清醒多了,也晓得怎么回答了,特别是林校,她反应过来更快点,毕竟心理年龄摆在那里。 “小舅,我们是为了挣钱呢,”她索性大大方方地承认,“你知道我们家没钱。” 赵志传一听这话,脸上有点烧,他大姐家是什么条件,他哪里能不清楚,再加上两个外甥女都在读书,压力还是蛮大的,“那你们就出来卖东西,这点子小玩意儿能挣多少钱?本事大了?” “我们就是挣点生活费,”林洁笑着说,“小舅,你就当没看见我们呗,我们还要回去摆摊呢,现在这个时间刚刚好,再过了点,就不好卖了。” 她这么一说,林校就想要走了,迫不及待的样子。 可赵志传不高兴了,两个外甥女自己摆摊卖东西,叫别人认识的人晓得了,岂不是要说是他的外甥女在卖东西,他平时就爱要面子,“小小年纪,赚什么钞票,赚钞票不是你爸妈呢,你们不好好读书,就动点这种小脑筋?” 林校听了很不舒服,但没有硬着脖子跟他呛声,“小舅,你也知道的,我爸妈能挣多少?还不是那么一点点!再加我爸要是想不开了,我们家还找得出钱来吗?还有,我爸妈离婚了。” “什么?”赵志传惊呼出声,他也有想过叫他大姐离婚的念头,可他大姐那个头死心眼,还老说抛不下两个女儿,他劝不了也没有多劝,再说了,真离了,他这个劝的人,岂不是要担责任?“几时离的,我怎么不知道?” “他们两个自己去办手续的,”林洁压着情绪说,“反正现在是离了,我们跟我妈过,我爸可不要我们了,小舅呀,你以后也别卖鱼给他了,免得以后的钱更拿不回来了。” 赵志传面上露出几分尴尬,有些许的不自在,轻咳了一声,“那你妈呢,现在做什么呢,上回我回港也没见她来买鱼。” “我妈去厂里切鱼头了,再不做生意了,她本来就不喜欢跟人打交道,做生意那嘴她又学不会,想来想去不如去厂里干活,至少收入固定点,”林校说得很顺溜,反正知道总有这么一天的来临,“小舅,你也知道那个厂的,估计你们的鱼也被那个厂收过,就在永宁河那边的厂。” 赵志传更轻咳了好两声,“要不中午你们就来舅舅家吃饭?” “不了,小舅,我们还得去卖东西呢,”林洁摇头,“小舅我们回去摆摊了。” 赵志传连忙拦住她们,不叫她们走,“你们那点东西能赚多少钱,吃顿饭又怎么了,今天不卖,下次还能再卖,怎么都不去舅舅家吃个饭啦?” 他这么一说,两姐妹到是真不好回绝死了,只得硬着头皮跟她小舅回家了。 ☆、第62章 062 去是去了,可林洁与林校心里疼着呢,白白错失了这么个大清早,生意还没做呢,就给打断了,不过也没对她们小舅有什么想法,只得老实的跟着小舅,林校推着自行车,林洁捧着盒子,里面全放着她们昨天精心挑出来的水晶玩意儿。 林洁跟林校两姐妹俩一年也去不了两舅舅家一次,也最多过年在外婆家碰到,小舅家过年都是回老家,因为在镇上还没有买房子,有房子的人大多都在外头过年,没房子的人都回家过年,过完年初二他就带着老婆去岳父岳母家拜年,而林校她们往往初二才往外婆家赶,如果去的比较早,可能跟小舅碰上,去的晚了,他们早走了——大舅家一般是初三才回老家拜年,先去的岳父岳母家。 一路跟着她们小舅走,也没有说什么话,实在是生疏久了,到是不知道讲什么话才好,两姐妹都有点尴尬,完全都是因为林长富的缘故,林长富总是干那些事,她们两姐妹自然知道好坏,这事其实讲真也怨不得她小舅,谁乐意碰到那样的人,还是自家姐夫,平时说话不知好歹一点也就罢了,可最作死的是一次次让他的钱损失了。 “小舅,几时开船呀,”林校难得插了句话,想破这样尴尬的气氛,“刚回港吧,这次生意好吗?刚回的港吧?” “嗯,还行吧,明天就开船,”赵志传应着,看到路边有卖苹果的,回头看她们两姐妹,“要不要吃点苹果,小舅给你们买点?” 林洁立即摇头,“小舅,我跟阿校不爱吃苹果呢,你别花这钱,怪浪费的。” 林校也点头,一看那些苹果就长粉,她肯定不爱吃,“是呀,小舅,苹果可怪贵的,我们又不爱吃,别买了。” “那我就不买了啊?”赵志传的视线从路边摊子里收回来,“看着苹果也真不错,可惜你们两姐妹不喜欢吃,我也不知道你们两姐妹爱吃什么,等会得跟你们小舅妈说,让她给你们准备点爱吃的菜?” “我们不挑食,什么都能吃。”林洁根本不想麻烦小舅妈,小舅妈的菜做得蛮好吃,她却知道不能随便麻烦人,即使是亲舅妈也不行,她一贯是坚持能不麻烦别人最好不要麻烦别人,“小舅,哪里有那么麻烦的事,让小舅妈也别太忙乎,随便吃些就行了。” 赵志传家离菜场还有点路,住在离当初林校她们家租住的那个村的隔壁村,说的是隔壁村,其实真就是隔壁,离得真不远,即使离得这么近,她们两姐妹跟着赵霞一般,都与舅家处得有点疏离,没办法,都是钱作怪。 林长富那样子,叫赵霞都不上兄弟家的门,连带着两个早知道事的两姐妹也更不好意思去上两舅舅家的门,所以就算是离得这么近,也没去过。 “阿芳,你看谁来了?”赵志传才回到家门口,就往里头叫人,“在做什么呢,看看是谁来了。” “哎,来了来了,叫得这么急做什么,我还在洗衣服呢?”张芳从后面走出来,围着格子围裙,双手湿漉漉,还没有全擦干,一看见林洁两姐妹,眼里还有点惊讶,这点惊讶很快地就掠过去,像是没有过一样,笑脸一开,“是大洁跟阿校?都这么高了?今天是休息吗?” “小舅妈。” “小舅妈。” 林洁跟林校一块儿叫着她。 张芳笑得快眯了眼,急急地朝她们俩挥手,“快进来,快进来,你们俩可真是难得来一回,快点叫舅妈看看,都长高了好多,特别是阿校,以前就那么小个,现在都长这么高了?” 她上下打量着她们两姐妹,眼里的欢喜似乎掩也掩不住,“你们两姐妹都在二中读书?真难得,听说二中可难考了,你们舅妈我从小就没念过书,大字没识得几个,有两个会读书的外甥女,这个要高兴死我的。” 这话说得林洁面皮泛红,有点不自在,到想说两句谦虚的话,也说不得出来,本来嘛二中是比较难考的,这话是事实,跟那些买分的可不一样,当时她那一届,也不过是一共是十二个人考入了一中跟二中,别个人都是买分进去读的。 林校要淡定点,本来嘛,这加起来的年岁也不少了,肯定不会听了话就那么激动的,也就淡淡笑着,装个害羞的样子没说话。 “你们两姐妹先坐着看电视,我去洗衣服,你们表妹还没起来呢,先坐着一会儿,叫你们小舅去买点菜,等会我再做顿好吃的给你们吃,”张芳热情来了,挡也挡不住,伸手就要去接林洁手里的盒子,“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还拿着这个东西,放那边放一下,别再拿手里,怪麻烦的。” 赵志传想想自己那个女儿都读一年级了,开学都一个月多了,学得那个差的,每次放学连老师布置了什么作业都能忘记,每每地放学后再跑回学校拿作业本,他两个外甥女念书好,他是晓得的,没想到阿校会这么好,比大洁当初的成绩还要高。 他当然也是高兴的不得了,“也是,我去买菜,我去买,你们先坐着看一会儿电视,我去把你们表妹叫起来,这个点了,还有睡懒觉,你们可不知道她上学天天赖床,你们舅妈每次都跟往锅里铲她一样起来。” “让阿莹再睡会儿吧,”林洁连忙说,“小舅,这都星期天,这么早起来做什么呀,我们看看电视就行,你可别把阿莹叫起来呢。” “反正她就是懒,一点上学的样子都没有。”赵志传嘟囔着,“你们阿婆上回都说你们好久没去过了,几时有空去看看阿婆?” 林洁自小有一段时间就跟着外婆的,跟外婆感情特别不一样,自然是点点头,“我本来想着要去看阿婆的,可惜课太忙没走开,就想着等下次休息去看看阿婆呢。” “我外甥女就懂事,”赵志传一副“老怀安慰”的样子,拍拍林洁的肩头,“坐着,阿芳呀,你拿着零食出来,我记得上回阿莹有吃过的那个旺旺饼干,还有别的东西,都拿出来给两个外甥女一边看电视一边吃。” “还有吗?上次阿莹没吃完吗?”张芳嘴说着话,转身去找,找来找去,也没找着再接着找,“我去找找看还有没有,也不知道阿莹给放在哪里了,她吃东西喜欢吃的时候就一直拿着吃,不喜欢吃的时候就随便一扔,找也找不着。” “小舅妈,没事的,你别拿了,还是去洗衣服吧,”林洁连忙笑着说道,“小舅妈,你真别找了,呀,我好像听见水声了,是不是水满了?小舅妈,你快去看看?” 张芳停下动作,一脸的抱歉,“都怪你们表妹,平时都乱放东西,我现在去洗洗衣服,你们先看电视?” 林洁与林校都点点头,找了条凳子坐了下来,看着张芳去后门洗衣服,等张芳一走开,她们两个人脸上的笑脸都立时地垮了下来,林校还挺孩子气地朝她姐挤了挤眼睛,林洁就朝她翻个白眼。 “想不想吃?”林洁问她,用手画了个圈圈,朝她再眨了眨眼睛,提议道,“要不我们回去的路上买一袋回去?” 她的声音很轻,也就身边的林校能听得见,“买一袋?” 林校的脸上显见的露出不舍的表情,“要不买一袋?”她还以为她姐想吃,也就想着要不要这么狠着心花一回钱? “你想不想吃?”林洁的手圈起拳起来,轻轻地敲向林校的手臂,凑到她的耳边,压低了声音,“想不想吃?想不想吃?” “吃呀,”林校点点头,“为什么不吃?我们就买一小包,好不好?” “嗯。”林洁的手指敲向她妹光洁的额头,叮嘱她,“我们不吃别人的东西,我们自己去买,知道吗?” “姐你以为我是几岁的孩子呢,”林校撇撇嘴,开了电视,电视是彩色电视机,颜色鲜艳,与她们家的黑白电视机完全不同,看起来更得劲一点,“还会贪那点零嘴呀,真是的,我们吃完饭就走吧,我感觉不自在。” “你不是才三岁吗?”林洁跟她打起趣来,“胡说有什么不自在的,这是我们小舅家呢,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晓得吗?叫小舅要是听见了,他会怎么想我们?让小舅妈知道了更会怎么想我们?” 林校吐吐舌/头,这不是看他们夫妻俩人都没在才说这样的话嘛—— 可她没跟她姐林洁争话头。 没一会儿,表妹赵莹起来了,穿着个拖鞋跟睡裙,头发乱糟糟的都没梳好披在脑后,见到家里坐着的两个人,她还有点迟疑地看向她们。 “阿莹。” “阿莹。” 林洁跟林校都跟她打招呼。 她好像才慢慢地反应过来,看着林洁与林校,迟迟地叫道,“阿姐。”声音还有点生疏,似乎有点不确定,看看她们,“我妈呀,阿姐,我妈呢?” 林校往后门指了指。 赵莹也站不住,就顺着她的手往后门走,刚走了两步就跑了起来,“妈——妈——”她高声呼叫,就好像家里来了了不得的人,“妈,你怎么还在洗衣服?” 她的声音挺高,叫坐着看电视的两姐妹都听得清清楚楚。 “你醒了呀,快点去拿上回你还没吃完的饼干,拿给你阿姐们吃吃,快点去拿,我到处都找不着,你去找找,叫你别把东西乱扔,你还乱扔,真是一点儿都不知道收拾,都上小学了,都不知道读哪里去了?老师没教你们这个道理?” 赵莹听得努努鼻子,“老师哪里会讲这个,人家都是给我们上课,讲书怎么读,妈,我的长鼻王呢,你往哪里收了,我都没吃过一根,你跟我说放在哪里,我去找出来给阿姐吃,快跟我说啦——” 第46节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没更是因为前两天爆发,把洪荒之力用完了,今天又有力了,所以来更新了 ☆、第63章 063 “啊,我放的?”张芳才想起来真有这么一回事,揉搓着衣服,使劲地再揉搓了好几下,“好像在电视柜下面,你去找一找,我都忘记这回事了,你快去拿出来。” 赵莹面上一喜,两个小酒窝怎么也藏不住,甜甜的,连忙蹦蹦跳跳地往回跑,看见两个表姐在看电视,就弯了腰到电视机前,拉开电视机柜下面的抽屉,还真的拿出一大包长鼻子王来—— 她撕开包装,拿了好几根出来,两手都拿不住,索性就兜在胸前,跟邀功似地放到林洁与林校两姐妹身边的凳子上,自己拿了两根在手里,“阿姐,你们吃呀,这东西很好吃的。” 她自己一边吃还一边一脸殷切地看着两个表姐,跟这个两个表姐之间并不太熟,她只是听说过一点儿她这两个表姐读书很厉害,“我妈平时都不让我吃,你们要是不吃,我也没得吃了。” 她笑得好调皮,像是捡着什么东西了似的。 这样的小表妹,到是叫人觉得可爱,林校看看这个表妹,她记得这个表妹后来挺胖,好像一直就没瘦下来过,为了减肥也没少动脑筋,可惜怎么也瘦不下来,就算是瘦了一点儿,后来也反弹。 以至于她现在见到还小小个的表妹还有点儿诧异,表妹性子到是很好,工作嘛也是不计较什么活,吃苦受都是行,就是比较胖。 林校看了一眼她姐林洁,见她姐共是拿了两根,把一根递给她,再一根是她自己拿在手里,林校还是接了过来,可能是出自于对上辈子的怨念,家里没有钱,所以年少时也没有吃过什么特别的零食,如果家里自己的桔子或者是花生那些都算的话,——比起别人七彩的童年,她渴望的眼神总是变成失望,因为没钱呵。 也许别人家的孩子只要闹闹就能得到吃的了,她们家不一样,闹闹也就闹闹吧,没钱那是再闹也是不行的,打小起她就觉得自卑,觉得样样不如人,也就在学校成绩稍好点吧,才叫她有种像是能超越别人的错觉。 她捏着长鼻王,没去捏开包装纸,就那么捏着,像是捏住自己的一整个童年生活,她侧头看向她姐,她姐也没动那根长鼻王,也仅仅是捏在手指间,然而下子小表妹就解决了四根—— 她笑得很天真,“阿姐,你们怎么就喜欢读书呀,我就不喜欢读书,好烦的,每天老师都要布置作业,我做的都烦死了,而且都是要交的作业,怎么就没有不要交的作业呢,真是奇怪呀,阿姐,你们呢,你们为什么会读书那么好呀?” 呃,林校必然不能说自己有金手指,这金手指带给她的无数的好处,比如她刚才一眼瞄过去就能记得电视柜里放了什么东西,很凌乱的放法,里面什么东西都有,比如她舅妈的唇膏啦,还有皮鞋油啦,开封过的纸巾啦,几个零钱啦,还有一卷儿绝缘黑胶布,还有扳手,乱七八糟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耶,反正就这么读着,”林校看着她表妹赵莹,她个脸很白嫩,嫩里透着粉,“哪里还能用不要上交的作业呀,老师布置了作业都得做完呀,不做作业不然就挨批评的。” 林洁跟着点点头,摸摸小表妹的头顶,“不想挨老师的批评吧?” 赵莹一脸的为难,又咬了根长鼻王,跟泄忿似地再多咬了一口,一下子将长鼻王咬去了大半根,脸都快皱在一起了,“我也不想做作业,也不想叫老师批评我,星期五老师还罚我站呢,说我又不做作业,非不让我回家,真是个坏老师。” “你们听听,你们两姐妹听听,就你们妹妹呀老是忘记把作业本拿回家,还哄我没有家庭作业呢,”张芳抱着洗好的衣服进来,听到她的女儿在讲那种话,不由得嗔怪道,“你们都不知道她老是忘性大,回到学校老师催她交作业才想起来还有家庭作业没做,你小舅打她都不记着点。” “这用不着打吧?”林洁可能是从小没因为读书的事被打过,所以是觉得有些意外,“小舅慢慢跟阿莹说就行了吧,阿莹才读一年级呢,有什么的呀,慢慢来也就好了。” 张芳听得很高兴,一边在外头晒衣服,一边冲着屋里讲,“就是你们小舅那脾气简直了,打得我可心疼了,他到是下得手去,明明他自己讲的你们妹妹听不懂,他还要嫌你们妹妹笨,我都拿他没办法,等你们可要帮你们妹妹说说话。” 林洁将电视的声音弄轻了点,“一年级不都是这样子,阿校小时候也一样,本来我妈想让她跟着我一块儿读一年级的,可惜她跟了几天,就只会写一本子的‘0’,别的一点都没学会,后来只好回家了。” 林校瞠大了眼睛,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 林洁朝她眨眨眼睛,“读书都是慢慢来的,小舅妈,你也别急,阿莹会慢慢好的。” 林校还真想说,其实小表妹真是念不进书,也别要求太高,这些话也在她喉咙底,当然没说出来,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都她这个年纪了,还能不知道这点嘛,“对呀,小舅妈,我小时候也有过这样的经历,现在的我不也是跟我姐一样考入二中了吗?” 张芳听得更加高兴,感觉女儿也并不是那么叫人发愁了,她自己家里以前姐妹太多,也没轮着她有念书的机会,现在跟在家里完全是不一样的情形,她就想着女儿能念书就尽量让女儿去念,“听你们小舅说你们两姐妹一直念书就好,打从小时起就都是双百的成绩,我小时候就没读过书,连自己名字都写得很难看,上回你们小舅不是去银行贷款嘛,我那个字写的真是……” “这又有什么的,”林校笑着朝外说,“小舅妈,那不是以前嘛,以前哪里能跟现在比呀,时代不一样了。” 张芳也是这么想的,“嗯,是不一样了,以前哪里能跟现在比。” 林洁也是点点头。 赵莹听得一愣一愣,在她的脑海里想像着数学跟语文都能一百分的样子,感觉那离她非常的远,看见张芳晒完衣服走进来,赶紧将手头的长鼻王都咬完了,两手放在身后,就跟从来就吃过长鼻王一个样,还朝林洁两姐妹笑得咧开了嘴,露出掉了右边一颗牙齿的上牙来。 张芳这时候没太管女儿了,到是跟着两个外甥女一块儿看电视,没一会儿功夫,赵志传提着菜回来了,她就跟着进去洗菜,看见满满一袋子菜,还稍有点意外,还往赵志传那里看了几眼。 赵志传有些疑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哪里是这个,”张芳往外头看看,见两姐妹跟自己的女儿坐在一起看电视,就压低了声音,“你哪里碰到两外甥女的,这么多年也没见她们两个人自己过来吃饭呀,这是怎么了?” 赵志传将袋子里的活鲫鱼拿出来,小心地刮去鱼鳞,又将鱼杀了,放到水槽里,“她们读书忙,哪有空来,我这还是在街上碰到她们两姐妹,你知道她们两姐妹在街上做什么吗?” “做什么?”张芳打趣地问道,自以为幽默,“总不会是捡垃圾吧?” 赵志传闻言,瞪她一眼,却没有丝毫的责怪之色,“胡说什么呢,这跟捡垃圾有什么捱得上边的?她们两姐妹自己在街上卖一些玻璃的东西,在自己挣钱呢。” “什么?”张芳惊呼道,又见到赵志传让她小点声的动作,她慢慢地收拾了一下情绪,等稍稍缓过来时才问道,“她们怎么了,怎么去卖东西?大姐知不知道这事?还是她们两姐妹不读书了?” “应该还在读书,”赵志传叹了口气,“大姐跟姐夫离婚了。” 张芳差点又惊呼出声,幸好这回有了准备,她用手捂住嘴,两眼到是瞪得极圆,还是不太敢相信的,“你说真的?大姐还会愿意离婚吗?她不是一直说放不下两孩子吗?还能真离婚了?” 赵志传也不太敢相信这事,可两姐妹说的话,他又不得不信,“家里还有多少钱,要不要给大姐送去点?” “我刚收的会钱,没存完,还留着一点儿,你要不给个两百怎么样?”张芳提议道,对于钱这方面她还是比较谨慎,“你问问仔细看,是不是真离了?要真这样子,怎么大姐都不跟我们这边说一声?” 赵志传一直认为他姐太软弱了,大凡她摆出点强硬的态度,也不会把一个家弄成那样子,任由林长富在那里作妖,说说她嘛,她就哭,次数讲多了,他也懒得讲了,“两百就两百吧,我待会把两姐妹送回去,吃过饭后。” 张芳点点头,弯腰剥葱,“要不要跟你哥那边说一声,还有二姐跟三姐那里也说一声,不然他们都不知道,好像不太好。” 赵志传并没有一口就应下来,“等会吧,还是别急的好,等我看看再说吧。” 林洁与林校并没有听到他们夫妻之间的话,安心地等着吃午饭,待得午饭吃完了,没想到她们小舅赵志传还提出要送她们俩回家,叫她们俩还有点意外,不过也由着她们小舅送回家。 “那边动土了,好像要建什么厂来着,”赵志传指指路边的空地,已经有大型机械进场在打地基,“也不知道是要建什么厂,这么大的空地,据说没多少钱就买到手了。” 林校本来没注意这边,一听她小舅说,到是转过头去看了看,这一看她才愣住了,这地方是要建一个医疗器械厂,后来成为镇上惟一的上市公司,工人待遇相对比别人家厂都要好,也更正规点—— 她确实想不起来这些事了,如今才起了个头,就叫她碰上了,如果她有钱的话,就可以投资了,可她没钱,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人家厂房建起,这种知道许多事,而且并不能活用起来的感觉,挺糟心呀。 但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她想到这个也就看开了。 心里最不痛快的事,大抵就是这个厂就是顾伯平开的事了。 顾伯平呀。 她到真是对顾伯平没有半点好感,上辈子也只是为了钱罢了,说是情人,那年纪的顾伯平竟然是早早地就不行了,所以才没能生出第二个儿子来,——她又回头看看那机器轰鸣声的工地,越是不行的男人,越需要女人摆着,那样才能证明他还能行。 “阿校?”林洁没见林校跟上去,一回头看见她还愣在那里,连忙去帮她推自行车,“愣着做什么,这里都是灰尘呢,自行车我来推,你走着就是。” 赵志传是走路的,并没有自行车,“灰尘太大了,还是快点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开了一天会,感觉身体被掏空,听着他们在那里吵呀的,累觉不爱呀 ☆、第64章 064 正在说话间,一辆桑塔纳从他们身边经过,卷起一地的灰尘。 “真没公德心,”林洁暗自里嘀咕了一声,又有点羡慕那车子。 林校也就一眼瞄过去,再加上如今的视力还不错,还能看到车里头坐的人是谁,不是别人,正是顾伯平,大抵是过来看看工地进度的?她心里头这么猜想,从来没想过要冒冒然地出现在顾伯平面前,上辈子她是为了钱,不顾一切地去了,这辈子嘛,她可没想过自己要傍男人。 林校也跟她姐一样比较羡慕那车子,如今镇子上的人有车的人还真就不多,几乎是称得上凤毛麟角民,有车的大多是镇上先富起来的那帮人,或者就是公家机关的专用车,私人有车真是太少。 赵志传也是有点羡慕那车,毕竟是成年人,也没有表露出来太多,“对了,大洁高三了吧,有没有打算高哪所大学?” “看到时分数吧,分数高点的话,有选择的余地比较多,”林洁不再像过去一样提起高考的事就炸毛,她现在已经比较能平静地回答关于高考的事,“总归是自己得努力一点吧,在考试发挥的正常一点就行了。” “嗯,也是,没有分数出来也难讲,”赵志传是初中生,没念高中,早早地就回家捕鱼下海了,对于读书还有点寄望,“反正好好念,等考上大学后,要是学费不够的话,找小舅啊?” 林洁跟林校早就有过关于学费的谈话,对于小舅说的话也并不怀疑,但是小舅现在不是一个人,也是一个家庭,她们还是想尽量地不要麻烦了,所以听小舅那么一说,她也就点点头,还有点害羞。 赵志传心里有点感伤,两个外甥女都懂事,小的那个以前看着不懂事,现在也懂事多了,到叫他有点放心,他就怕两个外甥女一点都不能替他大姐着想,如今看着都好,他也就更放心。 “小舅,我怕我爸再找上门来呢,”林洁担心地说,推着自行车往前,一边走一边推,“你说他会不会再找上门来?” 赵志传一听,也觉得有点这种可能性,林长富那种性子,今天指天发誓说不来了,明天就会腆着脸上门,一点难为情都不知道的人,但凡晓得半点难为情的人也不会干那种事,“我别的到不担心,我就是担心你妈被他给说动了,又走回头路。” 大家担心的都是同一件事,林长富的本性他们都知道,赵霞是个什么性子,他们也清楚,就得防着点,万一突然间就又和好了,林洁与林校也只得两姐妹离家了,不是她们俩性子太硬,而是实在是留在有林长富的家里,她们两姐妹实在是受不了。 此时,已经到了家,林洁将自行车推入楼道最底下里再锁好,带着小舅一起上楼,打开门,一看这房间的情形,赵志传还是觉得挺满意,就是家里没有什么人气儿,叫他还是有点难受。 他大姐脾气多好的人,偏就嫁了那样的男人,这么多年受苦下来,如今才看到一点点好日子的苗头,也绝不能叫林长富那样的人再毁了她,“你们也不用太担心那事了,晚上我再来找你妈说说,你们两姐妹就好好读书,这件事也就别管了。” “小舅,你真的有办法吗?” 林洁与林校颇含希冀地看向赵志传。 赵志传一时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瞧着两个懂事的外甥女就充满希望地看着他,还是硬着头皮应了下来,等回去想想办法,“会有的,你们就别担心,回学校吧,什么事都想,你们两个姑姑再来找你们,你就让她们要是有脸的话就上来找我。” 两姐妹这才应声下来。 晚上她们就回了学校,以前是星期天晚上都没去夜自修,这次她们到是齐齐地回学校了,也没带什么东西,回家时提了书回家,这会儿也是提了书回学校,到了学校刚好赶上夜自修,两个人就都没回寝室,直接去了教室。 林校走到教室门口,看到教室里的人还没坐上一半,好多位子都空着,就是连她的同桌谢燕的位子都是空着的,她一眼望过去,同寝室的人也就只有一个来上夜自修了,平时也就说过两三句话,叫江鸣燕来着,这个到不是林校不跟人讲话,而是人家平时就挺沉默。 “哟,林校,你星期天晚上也来夜自修?” 她还没坐下,就听见个怪声,一抬头看过去,竟然是班上与马端端最好要的男生陈春伟,他脸上带着笑,就跟林校开玩笑似的。 林校还真没功夫理会他这种破玩笑,收回视线,“谁规定我不能来的?” 陈春伟的话立即给噎住了,可当着同学的面,又觉得被这样子回话觉得挺没有面子,“我就是觉得你平时没来,今天来了,好奇问一下,你用得着这么个口气吗?” “我什么口气了?”林校冷哼道,“用不着你好奇,我爱来就来,不爱来就不来。” 林校这一回,同学们都笑了,也是这么个回事,星期天的夜自修根本没规定一定要来,想来就来,不想来不来也没关系,这么一笑,笑得陈春伟脸都红了,面上有点讪讪,他下意识地往马端端那里看了一眼,见他依旧坐在那里,到是没笑,却跟没事人一样,叫他有点泄气。 陈春伟想着这林校的脾气还真不咋的,连个小玩笑都开不起,她那些初中同级的同学说她什么都有,有说她是成绩好的,有说她脾气还不错,有说她早恋什么的,也更有的人说她脾气挺坏,反正各种说法都有,他一时之间也分不清哪个是对的哪个是错的,今天还真算是看清了点,人家这脾气还真坏,还真是惹不起。 夜自修结束时,林校就走了,也没带书,今天有点懒,就不想带书回寝室,通俗的总结一下就是懒病上身。 “林校?” 她停步,回头看,是同寝室的江鸣燕,她抱着两本书,瞧着特别的斯文,见林校看过来,她下意识地将眼梁上的眼镜往上推了推,也不知道是不是鼻梁的缘故,她的眼镜才往上推就往下滑了—— “我们一块儿回去?” 她朝林校笑笑。 林校点点头。 “我都没想到你会给陈春伟那么没脸呀,”江鸣燕走了几步还是将一直压在心晨的话说出来,一脸的佩服,“他这个人可讨厌了,我们初中一个班,没人不讨厌他,就马端端跟他挺要好,不过他爸是咱们二中的教导主任呢。” “教导主任?”林校立即联想起每次星期一都要在校长讲话之前要讲几句的教导主任,对他的所有印象就是顶着大太阳下挺油光的脑门,“不是吧,那真是他爸?人还没陈春伟高呢!” 江鸣燕连忙示意她小声点,“陈春伟是随他妈,他妈就长得特别魁梧。” 林校还真有点好奇了,侧头看向江鸣燕,“你怎么这么清楚,跟他们家住得挺近?”她也就那么无心一说。 到是江鸣燕垂了脑袋,一脸的灰灰然,“我也不想呀,谁叫我爸跟他爸是同学,虽然我爸教初中,她爸在高中部当主任,可房子是分在一块儿了,我每次看到他,都烦得不得了。” “你爸也当老师的呀,我好羡慕呀,”林校立即说,初中考高中可是有加分的,她就羡慕这点,至于别的,她不羡慕,别人父母好,那是别人的事,她再羡慕别人也没有用,别人哪里能把爸妈分给她一点,“可你爸当老师人,我怎么还住校?” 第47节 “我好说歹说才住的校,”江鸣燕说起来这个来脸上都跟要放光一样,眼神都是闪亮闪亮的,“从小陈春伟成绩就比我好,我就成了那个衬托他的笨孩子,我们那栋楼里他是孩子王,我天天就被人说要跟隔壁谁谁学习啦什么的话,听都听腻了,趁着高中能住校,我还不住校呀。” 估计又是一把“血泪史”,林校是这么想的,她打小也是让她妈指着她姐好好学习,后来她听这话不耐烦,谁都不耐烦老是跟人比较,比如像林校这样的人,觉得比不上就不努力了,如果觉得比不上就会努力奋发,那也不是过去的林校了。 她是那种大概意义上是自甘堕落的人。 当然,这一辈子,她不会再自甘堕落了,浪费自己的青春跟时间,别人又不会替自己后悔,到最后后悔的只能是自己一个人,那么为什么不珍惜自己一下呢。 “你刚才那么说,我可高兴了,”江鸣燕激动地分享着她的想法,“我简直是讨厌他透了,没想到我辛苦考入二中,居然还跟他同班,真是烦透了。” “当他是透明人不就得了,”林校还难得劝人,要按她的本性,这种话也懒得说,可也晓得真不能跟对同学不理不睬,“自己好好用功,干嘛跟别人,他好就让他好去,你自己觉得自己进步就行了。” 江鸣燕一想,“好像挺有道理的样子,他的成绩是我是赶不上的,要不是我爸当老师加了些分,我估计二中的门也进不了,反正我就是读书没他好,我为什么要跟他比呢?真是奇怪,我以为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她瞬间就开朗起来。 “哎,我听说他到处在打听你的事,”江鸣燕想起来这件事来,还不太明白为什么,“跟你们以前学校的同学打听你以前的事呢,他这是要做什么?” 林校还没想到有人居然这闲,还能打听她的事,也有点疑惑,“他要做什么呀,总不会是暗恋我吧?”到最后她的口气点调侃的了。 江鸣燕稍微迟疑了一下才看向林校,“也许有这种可能性?” 林校立即做了个哆嗦的动作,”你别吓我撒,我可不再写检查书,上回都写过了,绞尽脑汁了。” “哪里有那么可怕啦,他长得勉强还行啦,”江鸣燕虽然讨厌他,但是还是个能讲实话的人,“可他跟马端端太好了,你还对马端端有意思,这样子是不是太复杂了点?” “我暗恋马端端?”林校差点儿没尖叫了,不过她自认还是年纪比较大,心理承受能力也比较强,还是稍微控制了一下声音,只是脸上的表情怎么也控制不住,都快扭曲了,“我为什么要暗恋马端端?” 她一个字一个字地问着江鸣燕。 江鸣燕没对上她的脸,也就没发现她吓人的脸,“大家都这么说呀。” 林校很悲愤,她没事要暗恋一个青果子要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我又来了,又来了,早上吃了蟹,感觉又好多了 ☆、第65章 065 不过,别人怎么想,林校还真没空理会,因为她清楚地知道与其口口声声地说自己没暗恋,估计别人也不会相信,还不如当作没事发生过,反正时间长了,谁还把这点事当真呀。 上完语文课,班主任龚老师居然叫她跟马端端还有陈春伟一块儿去她办公室,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她心里还有点疑惑,不过还是很快地就跟在班主任后面走到头教师办公室,陈春伟与马端端走在她前面,她也没想再往前一步,就这么跟着。 到了办公室,龚老师才说起叫他们一块儿过去的理由,“现在个澳/门回归知识竞赛,我们学校有个参赛的名额,一个月后开始,你们愿不愿意参加这个知识竞赛?” 林校一听知识竞赛就晓得有门儿,想也不想地就当着两个同学的面问,“龚老师,这个竞赛是怎么安排的?”当然,这话她说的还是比较含蓄,她更想问的是多少名次多少钱来着,有没有奖金呀,别给个什么纪念品的,那她是完全没有兴趣呀。 她想参加各种各样的竞赛,呃,前提是她能扛得住的竞赛,比如这种知识竞赛感觉就是她等待多年的梦想来着,她别的没有,就是记忆力好,这个竞赛她肯定能扛得住,都毛毛雨啦。 陈春伟瞄了她一眼,大概是明白她的意思,她是要参加的,也跟着问起来,“是呀,龚老师,这个是怎么安排的?” 不同于林校,他是真问班主任是怎么安排的。 马端端也是点点头,也是望着班主任龚老师,显得比较沉默。 “喏,这个是进竞赛的安排,还有这些是资料,你们要是都决定参加的话,就把这些资料拿去看看,尽量能记的都记下来,”龚老师将原本压在她办公桌上的三叠资料都拿起来,给他们一人一份,“高中段的学校每个学校都派出三名学生参加知识竞赛,别的学校我们是比较有信心,不过对手就集中在一中跟三中身上,你们有没有信心?” “肯定有信心。” 陈春伟第一个表态,他以为马端端还有林校都跟他一样,岂料他出声时,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叫他颇有点尴尬。 不过龚老师很满意他们的态度,还是叮嘱他们一下,“期中考也是下个月,你们在准备这个知识竞赛的时候也别影响到期中考试,知道吗?” 既要准备知识竞赛,也要准备期中考,还要两样都不要受影响,要求也太高了点,不过谁也没说自己不行,都接了资料,走出教师办公室,林校走得更快点,直接把两个男学生甩在身后。 “哎,林校你走那么快做什么?”陈春伟拿着资料才走出来,就看见林校已经走出去老远,索性就在后面叫她,“也不等下我们呀,一点班级荣誉感都没有?” 林校当没听见,更没有回头,直接回了教室,什么班级荣誉感哦,什么学校荣誉感,她真的是一点儿都没有,光想着看竞赛的安排,坐在教室里,她看着资料上的安排,觉得有点心动,县里的比赛还是初赛呢,如果得了初赛第一名可以得到四百块奖金,县里名次第一名的人可以参加市里的竞赛,全市的第一名奖金有一千五百块钱,第二名都有一千块,看得她的心一片火热。 讲真的,她别的都没看见,仅仅就看见名次后面写得明明白白的奖金数额了,再没有比这个更叫她欢喜的事了,别人五行缺水缺木什么的,她是五行缺钱呀,就是缺钱,最最缺的就是钱呀。 谢燕看过来,见她拿着一叠资料在看,看到是知识竞赛,也就没有什么兴趣,可瞧着林校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她就有点好奇了,凑过去视线往上面一扫,也看到奖金了数了,“哎,还挺高的,你们三个一块儿去?” 林校点点头,将东西收了起来,翻着下一节要上的代数课本来,“嗯,龚老师说是一个月后才参加,现在准备期中考呢,现在也不急着要看,等空闲时间好好背背,总要读背了才行吧?” 谢燕看到那些资料就头疼,她最不耐烦就是背这些枯燥的东西,打算以后就学理,不学文科,就怕文科三年读下来记那些东西脑袋都记糊涂了,这脑袋一糊涂还能考得出来嘛,所以她早就做了决定,“江鸣燕我还一直以为她挺沉默呢,没想到也挺幽默呀。” 她心里有是点羡慕林校被班主任指定去参加知识竞赛,一般人还真没有这种待遇,平时也有过测试,林校考得在班里都是前几名,就冲这个成绩她是服气的,所以也就有点羡慕,但并不嫉妒。 “我也没想到呀,”林校早上是同江鸣燕一块儿吃的早饭,没在食堂吃,起晚了,还到校外的早餐店买了两包子跟一袋豆浆,一人花了一块五毛钱,“相处了才晓得,她原来就在这里初中部念的书呢。” “我们以前只能在新城中学念哪,户口限制没办法,我早就想到这里念书,可惜到这里初中部得要借读费,我妈肯定是不肯,”谢燕想起来自己以前的念头来,刚说到这里,就听到上课铃声响了,也就冲林校做了个停止的手势。 林校想想也是,现在还没流行什么学区房,大多数想去别的学校读书都是付高昂的借读费,不像后来兴起学区房都去买房子了,她到是想买房子,买位于菜场那里的房子,把那些旧房子一栋栋的全买下来,到时候大发洋财—— 那也得有钱才行,她没钱。 她冷静地看着代数老师走过来上课,把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关于钱是好东西的想法都压下来,静静地听着老师讲课,那些破幂数什么的,尽管她都不知道以后得干什么行业才用得着这些,但为了高考这些不是必须懂,是要精通。 所以她努力地学着。 中午的时间没有顾景晟的加入,她就拿着那些知识竞赛的资料去了图书馆,并没有打算回寝室看,那不是个能静下心来的地方,还不如图书馆清静,坐在图书中间,心出奇的平静。 她其实有一万块钱,再加个几千,也许就能买个老房子,她的心有点动,可这些钱,她怎么跟她姐说?这也是个难题,甭管顾景晟情况是不是跟她一样,她都没办法同她姐说出来这种事,如果不说又不能解释这一万块钱,可她并不想叫她姐知道她的那点说不出口的过往。 她想当个好妹妹,想维护一下自己的形象。 她皱了皱眉,再继续翻看着资料,并不出声地念过一段段文字,每念过一个字的时候,上面的每个字都深刻地烙印在她的脑袋里,几乎是立即就记住了,从第一页到最后的第十七页,她一个中午的时间就记住了。 这种强度的记忆力叫她喜出望外,如果不出意料之外的话,她肯定要选文科,理科方面她没有什么特别的优势,她经过上辈子的事后惟一得到的人生经验就是特别的理智,她一个月后的知识竞赛已经有了初步的把握。 “马端,你看林校还跟我们一块儿参加竞赛耶,”陈春伟压低了声音,“还是去一中,以前他们学校也有参加过竞赛的人,我可从来没见过她耶,真是奇怪呀,难不成真是中考是发挥超常了?” 林校刚要走出图书馆,就听到有人在说她,本来没太在意,可声音实在是太熟,叫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一眼,居然是陈春伟跟马端端,他们坐在一起,手里头拿着的东西也是龚老师给的资料—— “你撞我做什么?我说的可是事实。”陈春伟被身边的马端端用手肘一撞,话被打断了,就立即埋怨起马端端来,可看向马端端,见马端端在跟他使眼色,不由得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正好看到林校冷眼瞧过来,不由得心里一虚,“林校?” 他的声音都低了。 林校真觉得不知道这现在的男同学脑袋里都在想什么,背后讲人也得防着人一点呀,就这么大赤赤地讲她的闲话,还是个男同学,她还以为男同学才不会那么碎嘴,其实都是人,根本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都是爱讲闲话。 “是呀,我坐在这里好久了,你们来了多久了?”她笑眯眯地,也不摆张冷脸,就那么瞧着陈春伟,见他不太好意思面对自己的眼睛才慢悠悠地收回自己的视线,“我到是没想到男同学私底下也这么爱讲话,你们慢慢讲,要是有什么不知道的事,也不用问别人,直接问我就行了,我肯定是知无不言的。” 她一讲完,转身就走。 陈春伟站了起来,一手指着林校的背影,那手都是哆嗦的,给林校气的,偏又还不了嘴,人家那讲的都是事实,他分明是在讲人闲话,讲闲话也就算了,让人听个正着才最没面子,“马端,你看,你看看,你非要拉我来这里,是不是知道她在这里?” 马端端看了一眼林校的背影,眼神沉默,“都哪里的事,我怎么会知道她也在这里,真是的,不是叫你别说她的话了,你怎么老是说她的事?她考得好不好,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哪里会没有关系?”陈春伟看外星人一样地看着马端端,“她要是考第一名,还有我们什么事?你这班长还要不要当了?” “当班长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我还闲当得烦呢。”马端端稍提高了点声音,看到又有别的同学进了图书馆,立即地降了声音,“你要是想当,也可以同班主任龚老师去提,我到是无所谓。” 陈春伟被他给噎住了,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又不是想当,还不是替你着想嘛,万一她要争班长当,看你还能像现在这种想法!” 马端端从小到大都是班长,一直都没落空过,现在也是,如果说他有什么失落的事也就是中考发挥失常没进县一中,被陈春伟这么当面说,他也来了气,“有什么的,她想当就当好了,你急什么急——” 他的话还没讲完,就急急地噎住了。 表情还挺滑稽,瞪大着眼睛。 陈春伟也看他不对劲,朝着门口看过去,见林校走进来,也是怔了神,面上稍有点忐忑,一直就盯着她,好像她是个□□。 林校万万没想到他们会争执,而且他们争执的中心还是她想不想当班长的事,——不是她矫情,还真的没想过要当班长这种事,要是上辈子她指定很喜欢这种当“小领导”的感觉,现在嘛,反而是避之不急,那种事完全是浪费她时间好不好,她除了钱之外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她只是把笔落在刚才的桌上没拿走,回来只是拿笔而已,到是让她的耳朵听了一场好话,当着他们的面,她走进去在最里面一排拿了笔,走出图书馆的时候她还特意地回了一记头,视线往陈春伟与马端端身上掠过,见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没面对她的视线,她忍不住笑了笑。 但也没跟他们直白地宣布,她并不想当班长,根本没那个必要。 这个星期一点事儿都没有,循规蹈矩的学习,真是让林校有点不自在,星期五的时候她又跟平时一样等着她姐林洁放学,最让她奇怪的是她那两个姑姑也没上学校来,这简直就是件不科学的事。 “她们没来,不好吗?”林洁瞧着她忧心忡忡的样子,还有点好笑,“难道不好吗?” 林校皱着眉头,看看公交车外,又回头看向她姐,“总有些不踏实,人来了我到是有心理准备,人没来,心里老在想她们到底要干什么,不安心呢。” “你这么瞎担心也没用呀,”林洁安抚她,“等到家了就知道了。” 林校叹口气,公交车路过菜场的时候,看到那里一片老房子,还有街面上的店铺,都是将来跟能下金鸡蛋的老母鸡一样,她看见那些房子就跟看见钱一样,“我最怕在家里看到他。” 林洁顿了一顿,面上也有点难看,她们只是太不放心赵霞的性子了,“不会的,你放心好了,小舅不是也说过了……” “可是小舅以前劝她,她也没有同意过呀。”林校揭穿她的自欺欺人,“如果他要是在家,我立马回学校的,你呢,姐?” 林洁面上有点挣扎,“不会的,妈不会答应的。” 林校再没有说什么,有些话不是说了就行了,得看事实,她也希望回家没看到那个人在,也是这么希望的,暗自更是期盼着她妈赵霞千万别心软了,千万别走回头路。 站在家楼下,林校没有迟疑地就上楼,反观林洁就有点迟疑,她提着书,有点犹豫地看向楼上,尽管从这边看不到她们住的那间房,可她还是往上看。 等林校走了上去,她才慢吞吞地走上楼。 家里头没有人。 赵霞还没回来。 也不像是出去了没回来,而是去干活了没回来。 林洁这才放了心,“我们做饭吧,等会妈估计就要回来了。” 林校将书一放,在家里找着关于林长富的线索,找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找着什么东西,才算是稍稍放了心,坐在床沿,还没有太想动。 “笃笃——” 到是有人来敲门。 林洁在洗洋芋奶,腾不出来手,“阿校你去开门。” 林校已经站起来走向门,一拉开门,就看到房东站在那里,房东脸上并没有什么太多的笑意,甚至是微绷着脸。 见林校出来开门,她也就直说了,“你妈说你们等你们两姐妹休息回来再搬家,我就过来跟你们讲一声,你们赶紧搬吧,我这里可受不了你们家那个跟神经病的人来闹,我们家都是平头小百姓,可惹不得那种人……” “啊?”林校还有点不明所以,“阿姨您说什么,能仔细说吗?我们才放学,也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其实话说完,她就猜到了,肯定是有人来家里闹了。 房东脸色不太好看,“你妈离婚归离婚,我也不嫌弃,这世间上离婚的人也有,但是我同情归同情,还是受不了你们家个三日两头的上门来闹,累得我都让别人讲闲话,住的这里的人都觉得吵死了,闹的人都不分白天黑夜的闹,还在吊在我房子门口,我哪里还敢把房子租给你们?虽然是让派出所的人抓去关了,我还是拜托你们快搬走吧,我是受不了。” “好的,阿姨,你给我们两天时间找地方吧。”林校没有二话地答应了,“现在一时之间我们也没找地方好搬,能行吗?” 房东稍微考虑了一下同意了,“看你们两姐妹乖巧就给你们两天时间吧,到时间房租钱我会算还给你们。” 说完她趿着拖鞋“踢踢踏踏”的上楼了。 留下林校在那里慢慢地关上房门。 她有点无力。 第48节 也不是没想过林长富会上来闹,也不是没想过依林长富的性子能干出什么事来,她还是有点侥幸了,不过被派出所的人抓去了?她还是迫切地期望那个人是林长富,——她想了想,回头看向正愣着的林洁,“姐,我去给小舅打个电话。” 林洁困难地点点头。 ☆、第66章 066 林洁在家里洗菜,并把饭入了电饭煲里煮,也不是很会煮菜,她还怕油,一见油曝起就离灶头远远的,生怕油溅到身上,可她身为姐姐,自然是自己动手,叫林校也仅仅是贴把手—— 小舅家是有电话的,她们家没有,再说了也没打算装,初装费都得208块,再加上月租费什么的,赵霞肯定第一个不舍得,而且她们家平时又没有什么事,装电话也是种浪费。 头一次,林洁觉得还是得个电话好,不然家里发生事都不知道,等她们回了家里,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她心神不宁地盯着烧开的汤,将煤气给关了,汤还在锅里,她小心翼翼地都倒在盆子里。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汤,冬瓜加点虾皮,没放盐,就撒点葱花就算完事了,她望着桌上的一菜一汤一会儿,坐不住了索性就拿起钥匙想下楼去看看,林校去了公共电话那里,离她们家最近的公用电话就是楼下不远处的小店里—— 她想林校必定不会去楼下那家小店,肯定去了稍远的地方,那边街有公用电话亭,可以投币,站在那里打电话,谁也不认得谁,才是最好。 果然,她还没走到楼下,林校就回来了,相比她出去时的凝重样,现在到是一副高兴样儿,那欢喜一点都没掩饰地都露在脸上,见她这么欢喜,林洁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听房东那么说,她心里其实有了点那么个猜测,在没得到小舅的说法前,她还有点不太敢相信的。 “姐——”林校见到她姐,就欢欢喜喜地叫了声。 林洁往后退回屋里,将她一把拉进屋里,将门关上,才迫不及待地问她,“他是不是给关了?是不是他?” 林校点点头,“是他,前天小舅报的警,好像被拘留了。” “拘留?”林洁重复了这两个字,下意识地再问了一句,“只是被拘留?”可这话是说出口,她又觉得不太好意思,毕竟那是她爸,有的时候也是好的,就是闹腾起来是个人也受不了。 “嗯,吓吓他,”林校给自己倒了杯凉白开,一口气就把白开水喝完,再又倒了一碗,这次不再是这么快就喝了,小小地抿了一口,像是要歇歇气,“小舅说是大舅叫他战友打过招呼了,吓吓他,他胆子小,估计不敢再想往里面关着,以后估计是不会来了,就算是来了,也不会闹得这么凶……” 尽管林校对林长富的态度保持着强烈的怀疑态度,但是听小舅说这次是她妈赵霞强烈坚持要报警,心里头猛然觉得有点些安慰,真的,如果她妈态度不硬气,就算是小舅跟大舅想帮着干也没有劲,当事人不出头,边上的人再急也是没用。 “小舅说明天帮我们一块儿去看看房子,早点搬走才好,”林校长长地松口气,好像自重生以来一直压在胸口的这股气全都散开了,就算是天色已经暗将下来,她还是觉得这天非常的亮,能亮到她的心里头,把她心里头那些个阴暗的角落都照得透透亮亮,“你说好不好?” “小舅真这么说?”林洁听到楼道里有沉重的脚步声,就起身站了起来,“说不定是妈回来了,我们去看看?” 林校再喝了一口白开水,也跟着站起来,一拉开门,就看到赵霞站在外面,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难闻的鱼腥味,可她们没觉得有什么,反而迎上来帮着赵霞把手上拿着的东西都去接了过来。 赵霞看到两女儿就是满脸的笑意,站了一天的疲惫好像都不见了踪影,想着被拘留的林长富,又看看两个女儿,她忽然间也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了,他已经把她的一辈子给毁了,总不能叫他再把两个女儿的未来给毁了。 她叫自己小弟志传报警时,还有点害怕,等派出所的人真来了,她反而是镇定了下来,瞧着林长富寻死觅活的鬼样子,叫她原来那一点点迟疑的心都瞬间冷了,都说为了孩子不离婚,离了婚也没觉得孩子有哪里不好,反而比以前更懂事。 “我们明天得找地方搬家,你们怎么想?”赵霞洗了澡出来,坐在桌边,看着已经盛好的饭,先喝了口汤才说话,“这里我们是不能住了,虽然住的时间还挺短,这里也还不错。” “搬就搬吧。”林洁这么说,也喝了口汤,一喝汤,她眉头一皱,好像多放了点盐,不过看她们也没有说什么,她心下有点讪讪然,真的,她好像对于这些没有什么准头,“小舅说明天帮我们一起去找房子看看……” 赵霞夹菜的手一滞,迟疑地看向两姐妹,“你们都知道了?” 林洁与林校都点点头。 “我报警,你们不会埋怨我吧?”赵霞面对着两个小姑子的谩骂,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就是连林长贵也上门了,还有胡来凤,平时都没见他们有尊重过林长富,这会儿还真的替他上门来“算账”,她想起那些人就厌恶,“实在是闹得我受不了,我才报警。” “没事。”本来林校还想加上“活该”两个字,话到嘴边就缩了回来,“妈,他都不要我们,你听见的,现在我们与他还有什么关系,他要是还不收收性子,再上来闹,他闹一次,你就报警一次,看他能来几次。” “阿校!”林洁喝止她。 面上有点严厉。 林校收了声,面上有点悻悻然。 “这话放家里说说也就算了,可不许说到外面去,”林洁非常慎重地叮嘱她,当着赵霞的面,“妈说这样的话还行,你不能说,知道吗?” “知道了。”林校心里头不高兴,还是听从了林洁的话,再讨厌的人,还是她爸爸,也摆脱不了,但至少要让赵霞摆脱,“妈,你觉得受不了就自己做主,别为了我们而委屈自己。” 林洁听这话才像样,嗔怪地扫过林校,见她还有点委屈,也没安慰她,“晚上吃完了就早点睡,明早还要跟小舅去看房子呢,妈,你要不要一块儿去?” 赵霞摇摇头,“你们明天跟你们小舅一块儿去,我还要去干活呢,这里的房子也是你们挑的,你们挑的还不错,再去挑一次?” 林洁点头。 看向林校,她也跟着点头。 自从她们两姐妹去上高中,家里的黑白电视就跟罢工了差不多,几乎一个星期里没有一次能看到它亮起,沉默地摆在那里,这一晚,还是被沉默着,没被开启过。 赵霞已经习惯早上四点半起来,天还黑,她把米放入电饭煲里还回床里躺了一下,待得饭熟了,她才真正地起来,瞧着还在沉睡中的两个女儿,她不由得露出满足的笑意,吃过早饭,就出门了。 两姐妹并没有醒。 太阳出来的时候,她们总算是醒了,才六点多,要是按平时她们去街上卖东西的时间来算,还是晚了点,可今天她们不卖东西,只是去找房子,起晚一点儿也没事,床底下的东西还整齐地摆放着,一点都没受到惊动,林校出门时还特意地看了看这能被她称为“宝贝”的东西。 自行车的气少了点,两个骑起来有点慢,也有点累,索性花了两毛钱去充了点气,依旧是跟以前一样,林校骑载着林洁,两个人慢悠悠地走向小舅家,已经入秋,空气里隐隐地有了些凉意,不再像先前那样子大清早起来也叫人觉得热。 路上有点风,吹在林校的手臂间,她穿着校服,袖子被挽到肘间,风一吹,还有点冷意,这点冷意还能顶得住,她并没有马上下自行车把袖子弄下来,看着曾经是稻田后来成泥地的大片土地,如今都空置着,颇有点可惜。xl 这块儿正好在新城中学边上,在她们住的地方对面,原来一直空着,本来是卖出去的,但是开发商好像逃债了,这块地就空了下来,长满了野草,有传言说这里可能会让新城中学再建新的教学楼所以才空着,可林校晓得并不是那样子,这地皮上建成了镇上最有名的酒店,也是镇上最高的楼层,成了镇上地标性的建筑。 这家酒店的主人刚好是顾伯平呢。 她真想把这块地皮买下来,也就是想想罢了,目标太遥远了。 “你看那边做什么,怎么不看前面,多危险?”林洁见她不时地看向右边的空地,就提醒她,“小心骑车,你听见没?” 林校赶紧收起那点愤愤不平的心思,将心思全放在去小舅家的事上,到了小舅家一看,才晓得小舅家是刚起来,还在吃早饭,到是小舅跟小舅妈非常的客气,非让她们再吃一点—— 她们两姐妹是吃了饭出门的,自然是吃不下的,好说歹说的才拒绝了下来,等小舅吃完饭,他们三个人一行就去找房子了,也没找什么中介公司,在他们看来找中介还是件麻烦事,还不如自己到街上转转,看看人家贴的租房消息。 看了三四家,她们才最终确定下来,租的房子离永宁河挺近,其实是就永宁河左侧,而赵霞干活的那家厂就在永宁河右侧,就隔着一条臭不拉叽的人工河与两条双车道的路,房间也是只有一间,但跟原来房间不同的是灶头可以搭在外面阳台,阳台是由房东专门弄好可能当厨房,至少油烟味不会再薰得房子里全是油烟味,时间一长都不知道是什么难闻的味儿了。 找好后,她们也没闲着,回家的路上就叫好了手拉车夫,叫他们明早过来搬东西。 ☆、第67章 067 出门得早,这会儿时间还早,她们就打算整理一盒子东西去卖卖,还是选了以前那个位置,时间上还早,但对于摆摊算是晚的,位置上早就有人在那里摆着了,两姐妹只好再找个地方,那个地方小得可怜,就挤在角落里。 幸好这东西亮晶晶的,很引人注目。 “哎,你们再来卖了呀,我找了好些日子,都没见着你们,今天才看到你们,我再买几个,喏,这个老鼠、那个猪、那只鸡、那只羊都来一只,还以为你们不卖了呢。”来的是个年轻女人,瞧着并不像是没结婚的样子,显得非常的年轻,笑脸满面的,“这些一共四件,多少钱?” 林洁不记得人了,她们又不是每天都过来卖东西,就算是老顾客也是不记得了,“一共四个那就给你便宜点,二十四块钱吧?” 林校麻利地将东西包起来,省得人家东西还没带回家就碎了。 “二十四?”女人还着价,“四字多难听呀,收个二十就算了?” 林校可不乐意了,将包好的东西并没有递过去,“本来得二十六块钱,给你二十四块已经算是便宜了,你说四字难听,那给个二十三块钱吧,怎么样?” “算了算了,不要了,”年轻女人一撇嘴,作势要走,“二十都不卖,真是的。” 林洁没打算把人叫住,东西很容易卖,并不需要给人便宜那么多,到是看着那个年轻女人并没有走远,一直在边上转转,也不时地看向她们,这个反而叫林洁想笑,她就是不开口叫人。 林校还能不明白嘛,人家就是指着她们把价降了给她,所以才没走,所以更没叫了,更耐心地同人介绍着,眼神一个都没瞧过去,也细心地再帮买东西的人包了起来。 眼看着东西一个一个地减少,她挑中的几件玩意又被重新弄开包装放在地摊上卖,年轻女人再也按捺不住了,几步就走了回来,“还卖不卖啦?” 林校疑惑地看向她,“我们一直在卖呀,没有不卖呀。” “我是说这几件东西,还是卖给我算了。”年轻女人指着刚才她挑中的东西,“你们刚才说的是二十三块钱给我的,还算数吗?” 林洁意外地看向她,“你不是不要吗?” 年轻女人脸一红,还是硬着嘴皮子说道,“我哪里是不要,我是身上没带零钱,回去拿的钱,哪里会不要啦,专门就等着买的。” “哦。”林校点头,算是“相信”她的说辞,将东西重新包好,递给她,也一边收钱,“你要是没带零钱,那刚才走的时候早跟我们说一声呀,也幸好刚才没人挑这几件,要不然,你想要也早就卖没了。” 她将收到的钱交到她姐林洁手里,手上并不沾钱,全是她姐在处理。 年轻女人闻言不由得笑出声,“个两姐妹,年纪小小的,到是晓得做生意。” 林洁看向她,也是笑眯眯的,“阿姐你还价也是老厉害的,我也是吃不太消。” 她这一说,周边的人都笑了,就连年轻女人也跟着一块儿笑。 “我开了家礼品店,你们有没有想法把东西放在我店里寄卖?”年轻女人也不跟她们迂回了,索性就把最初的来意给讲了,“我上次在你们这里买的几件,好多人喜欢,到时候卖掉东西,我只收一点儿寄卖费,还有的全归你们?” 林洁看向林校,见林校冲她眨了记眼睛,立即心领神会,“我们这只是小打小闹卖卖,卖完就不卖了,哪里还有东西能放你店里卖?你还不如找个靠谱的进货商呢。” 年轻女人有点失望,“那你们的东西哪里进的,能告诉我吗?” 告诉她才是怪事。 林校心里头这么想,难不成得同人家说她们这是收购人家不要的垃圾挑出几个好的来卖?完全不像话吗!讲出来也是给人家李阿姨添乱,她们两个可不干这样的事,反正心里感觉怪怪的,这东西在他们镇上还不多见,可打听一下就知道镇上会有这么一家生产这东西的厂,何必要找她们头上来? “喂,这不是抢生意嘛?”到是边上卖汗衫的中年妇女看不过眼,就插了话,“人家两小姐妹在卖东西,你还要问人家的进货道,哪里有这样的人,要抢人家小姐妹的生意?” “阿姨,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年轻女人连忙摇头,“我是店里卖的,又不会到街上卖,哪里会抢生意啦。” 中年妇女可不耐烦听这一套,斜眼过去,“你本事就自己找进货去,还要来问这小姐妹,真是的,买了东西就走人,不要哄人家两小姐妹!” “我又没跟你说,你插什么嘴呀?”被她一说,年轻女人面上无光,音量也提高了点,“我是跟她们两姐妹讲话,要你多管闲事来着?” “我就是听不惯你哄小孩子,”中年妇女凉凉地回了一句,跟挥苍蝇一样挥挥手,“走开啦,别挡着我们做生意,这么个的人挡前面,把我们东西都给挡住了。” 年轻女人气得不行,看看这一地摆摊的人都是笑看着她,气得她满脸通红,“穷摆地摊的,一辈子摆地摊,一辈子没钱赚!” 她甩下这样的话转身走了。 “阿姨,谢谢你呀。”林洁连忙跟中年妇女道谢,“要不是您帮我们,我们可接不上话来。” 林校赶紧地跟着点点头,一脸崇拜地看向中年妇女。 中年妇女一脸的得意,“对付这种不要脸的人,就要比她凶,也不看看阿拉是干什么的,也好意思这样子厚脸皮上来就问你们从哪里进货,要想卖就自己卖去好了,肯定是你们两姐妹年纪小想来哄一哄。” 要说林校还是有点心动把东西放到人家店里卖,不过也就是想想而已,如果这些东西是她们自己做的,那还可能答应,问题是这些东西的来路有点不太好说,再说了,人家卖熟了,晓得东西是哪里做的,还不得撇开她们自己同厂家去谈了,还不如直接拒绝了。 瞧着刚才的人,也不像是要真跟她们谈合作,不过是欺她们年纪小好说服罢了,林校仔细地想了想,开礼品店的,这年头镇上只有一个礼品店,还算是时兴店,吸引了许多年轻人去买,难道就是她开的吗? 她觉得自己有什么事好像忘记了,但又想不起来,好像是挺重要的事,凭着她的记忆力居然还想不起来,到有点奇怪了。 “阿校,你发什么呆呢,起来了,我们回家了。”林洁叫了她好两声都没没见她反应,索性用手肘撞撞她的胳膊,“快收拾一下东西,我们回家了。” 林校回了魂,慢吞吞地收拾东西起来。 回了家,她们俩就家里的东西全都打包起来,晚上赵霞回家的时候就看到家里的东西都打包好了还有点惊讶,明天她是不打算干活去,搬家嘛,她总要在场,有些大件的东西,还是得她来添把力。 从开学到现在,她们已经搬了两次家,但愿在她们高中毕业之前,不需要再搬了,林校心里是这么想,搬那些她心爱的玩意儿时,她更小心谨慎了,生怕在路上就碎了,那些可全是钱,本来都已经放在手拉车上了,她还是不放心,索性让她姐林洁提着,她用自行车载着她姐走,跟着手拉车夫往前走。 搬家嘛,不止是小舅来了,还有大舅也来了,大阿姨还有小阿姨也一起来,小姨父也来,大姨父嘛没来,估计是出海了,有这么多人,搬家是件很顺利的事,等把所有的东西都搬入新家时,赵霞还想叫大家吃个饭,不过他们都走了。 实在是没整理好,做饭也不太现实,也为了赵霞省点钱,他们就走了。 母女三个人嘛,就来点简单的吃吃就算了,林校骑着自行车去菜场买了够三个人吃一餐的手工麦面,还买了一点儿肉当油,看到蛏子的时候,咬咬牙也买了几块钱,再买了点韭菜,还有一点儿咸菜。 第49节 有鲜有菜有面有香,这样的面,一直是林校最喜欢吃的面,小时候在家里都是她妈赵霞手工擀面,就连馄饨皮都是她亲手做,只是搬到镇上来之后就再没有做过手工面,幸好镇上什么都不缺,这种面也是随处可买。 林校一连吃了两碗面才停下,鼻子上全是细汗,忍不住地再喝了一口汤,嘴里全是韭菜的味道,她满足地摸了摸肚子,感叹道,“吃得真饱呀。” “你洗碗?”林洁问她。 赵霞也看她。 她撇撇嘴,“我洗嘛,就我洗嘛。” 买的面刚刚好,三个人吃得一点儿都不留,好像生活真的要重新开始了,似乎林长富都不是什么叫人烦恼的事了,以他个胆小的性子,就敢窝里横,去过派出所也就没有什么胆子上门了,当然也不会一绝永患,没钱的时候,胆子也会长的。 林校就想着是不是早点儿毕业,考个大学,带赵霞远离这里算了,可赵霞能走吗,她生在这里,长在这里,能舍得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吗?她心里头这么想着,在这里有点钱收入,去了外边,赵霞能适应得了吗?没收入的赵霞能待得住吗?想想很简单,摆在面前却很沉重。 她不是说毕业就能毕业的,才第一学期,还有两年半呢。 头一回,她觉得高中三年还是挺长的。 整个下午母女三人都在一块儿整理房间,将乱糟糟的房间变得稍微整齐一点儿,窗外还可以晒衣服,这最好,不用大老远地上楼顶去晒衣服,赵霞对这个挺满意。 这个夜里,林洁跟林校睡在新家里,并没有跟上一次一样提早回学校,大清早地,赵霞就给她们做了早饭,麦粉里放了鸡蛋,再加上韭菜,摊成大大的饼子,再加上蕃薯煮成的汤,就这么配着吃早饭。 “妈,你没去干活呀?”林校边吃边问,“好像太淡了,我再放点糖。” 赵霞喝着汤,“别吃太甜,吃太甜的不好。今天没活干,休息一天。” 林洁没加糖,本身不太喜欢太甜的,这个口味对她来说是将将好,看见林校往碗了加了大半勺糖,不由得皱起眉头,“小心把你牙齿全蛀了,吃这么甜。” “没事,我才不蛀牙呢,”林校是无甜不欢,将白糖拌了拌,试喝了一口,表情立马生动起来,“真好喝,妈,就是要这么甜才对味。” 赵霞一脸拿她没办法的表情。 吃完饭,两个人一个人提着一袋子书回学校,公交车还没来,就站在公交车站牌前等,早上的风吹过来还有点冷意,两个人靠得近了些,大约是十来分钟左右,公交车终于慢吞吞地过来了。 公交车上依旧没有多少人,好像从来都不会满座。 “哎,是你们两姐妹呀,还能在这里碰到,是要上学去?” 她们两姐妹才坐好,就听到似乎有人在同她们讲话,都齐齐地回头看向说话的人,居然是前天那个跟她们买东西的年轻女人,她穿着时兴的黑色高腰裤,上面是白色衬衣,瞧着特别的简洁,头发高高地绑起,化着妆,指甲都是艳红色。 “嗯,上学呢。”林洁没否认,今天是星期一,都穿着校服呢,也没有必要否认,“还真巧呀,能在公交车上碰到。” “没想到你们还是二中的学生,学习成绩好像还不错?”年轻女人坐在那里,笑看着她们两姐妹,“真没想到你们课余时间还在外面卖东西,是不是家里条件不太好?我叫李香兰,认识一下吧?” 李香兰? 这个名字一下子就钻入林校的耳朵里,如果耳朵能竖起来,估计她的耳朵也会竖起来,靠着顾伯平起家,成为镇上叫人羡慕的女企业家,年轻时的李香兰是这个样子,她确实一下子没想起来,主要是她跟李香兰接触的不多,她那会跟上顾伯平时,李香兰已经离开顾伯平了。 ☆、第68章 068 “嗯。”林校大大方方地应了一声,也没再跟上辈子一样觉得自己家里穷就自卑,自卑是最没用的东西,穷怎么了,她不偷不抢的,站得正行得直,“这么早要去开店吗?上次听你说开了个礼品店,生意好吗?” 李香兰一撩头顶高高绑起的发尾,还是挺谦虚地说了句,“还算是行吧,在我的预计之内,现在的小男孩小女孩都时兴这些小礼品,你可能不知道,我最近打算在二中门口开一家分店试试,今天是去看看门面,没想到跟你们碰上了。” 如果不是前天她给她们的印象太深,指不定就让她现在这般谦虚的样子给蒙过去,幸好她们提前见识了,也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不过林校还是挺赞成她将分店开在学校门口的想法,学生最容易接受漂亮的新事物。 林校也有这种想法,不过她现在根本没空打理,在学校门口租个门面还算是不错,她想着不如先买个门面下来?租给别人,以后等有空再自己开店?林校一起着这事儿就心动了—— 李香兰可能不知道是她那些看似谦虚其实的话给了林校灵感,她的视线掠过这两姐妹,并没有多留,她也不是非要在店里卖那些人工水晶的玩意儿,她自有进货的渠道,别处也有比较好看的人工水晶玩意儿,让她挑着进货。 公交车里的人上上下下,就是没将车挤满,就如林校所熟知的那样子,这会儿别人还是习惯搭黄包车,对于公交车这种上去有一股强烈味儿的交通工具还不是很适应,还不如多花两三块钱搭黄包车。 “等我的分店开了,你们两姐妹可要过来看看呀?”李香兰下车时还回头同她们说,“也支持我一点儿生意,我给你们打个折。” 林洁一笑,就拉着林校走人。 “可惜我们没有钱,也没有精力,不然还可以自己在学校门口开个店。”林洁看看学校门口摆着的早餐店,也有中规中矩的文具店,文具店里也兼卖小礼品,品种极少,可挑选的余地并不多,“阿校,你看那边房子要卖呢。” 林校也跟着看过去,离校门口还有一段路,看上去开店好像远了点,其实也不过是二三十步路而已,房子特别的老旧,但并不是那种看着就会倒下的危房,仅仅是看着比较老旧—— 这样的房子,买下来不是挺好? 林校有点心动。 但是她也不想自己出面买,总得要中介,办房子要什么手续她其实不太懂,毕竟她自己没买过房子,人家大门上贴着张红纸,还写明了价钱,刚巧是一万块钱,比起后来一平方都要一万的小镇房价来讲,这种价格简直是良心价。 可她还是差钱。 钱差个好两千。 林校简直给跪了,钱总是要用时还差点。 “可惜我们手头钱不够,”林洁叹口气,手头的钱全加起来也就一千多点,离一万多差好远,眼睁睁那看着机会从眼前溜走,让她很不开心,还是拉着林校走,“别看了,多看几眼就会越想着。” 林校到是想说自己还有钱,或者找小舅他们借点钱,凑到位算了,可——她想了想还是打消这个念头,不是她不想让她姐知道这钱,而是怎么解释这钱的来历,还有问小舅他们借钱,他们肯定要问她们借钱的原因。 想起来还是件挺麻烦的事,到时她可不止得同她姐解释这钱的来历,还要跟家里大大小小的人都解释这笔钱的来历,想想也就头疼了,还不如先放着,——到真派上用场的时候再用吧。 她们看到了,李香兰也看到了,就如同林校两姐妹想的一样,她也选中了这家房子,钱她是出得起的,就算是她出不起,这不是还有顾伯平嘛,她跟顾伯平是为什么,大姑娘年纪轻轻地就跟了顾伯平,还不是想将自己的日子过得更红火一点。 她毫不犹豫地敲响了那家的门,打算将这幢房子买下来,房子是老式的两层楼房,她走进去的时候就有了规划,房子买下来时得修整一下,然后隔开一间一间的租给学生住,楼下临街的房间她就用来开店,一房子有两种用处,最好不过。 两个星期后的星期五,林校两姐妹提着书走出学校时,就看到那曾经贴着“出售”字样的房子已经在装修,心里一阵失落,机会摆在面前,她们没能力抓住机会,这才叫人最最难受。 等她们回到家里,赵霞已经在家里,做好了饭菜等她们俩回家,桌上的菜难得的丰盛了一回,有五花肉红烧,小个的洋芋奶饼,有蕃茄蛋花汤,梅童鱼红烧,还有一碗咸菜炒蘑菇,一闻着香味就让两姐妹立即放下书,挤着一块儿到卫生间去洗手,迫不及待地就吃起饭来。 林校最喜欢吃肉,就连肉汤都没放过,全拌了饭吃。 林洁的口味比较清淡,但也吃得饱。 赵霞看着两个女儿,由衷地露出笑意,将这两个月的工资交到林洁手里,“喏,这些钱你们两姐妹拿着,别乱用,要存起来,我自己留着三百块钱平时用。” 林洁一数,居然有快三千的钱了,让她有点惊讶,还重新数了一次,确实是数目没错才安心下来,“妈,你挣这么多钱了?” “嗯,别人挣的我比还多,”赵霞以前做生意时不是没挣过这些钱,就是挣下来没攒起来,如今她觉得自己腰杆子硬了许多,好像也能存钱了,“我比别人慢些,估计也快不了,也就能挣这些了。” “还真多,”林校两眼闪闪地望着她妈,“妈,你别跟别人比,自己能做多少就做多少,要是觉得累了,就早点回家,早点休息总要好一点儿,我跟我姐都不在家里,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赵霞起身再盛了碗饭,笑嗔地看了一眼林校,“晓得的,我不跟别人比,别人动作是快,我也就这么程度了,再快也快不了,一个月能挣个一千多也就行了。” “是呀,妈,别看别人挣的那么多,你也拼着命做,”林洁也跟着说,“我跟阿校下下个星期都要期中考,可能下星期就不回家了。” “期中考?这么快就要考了?”赵霞有点惊讶,“上次你小舅想让你们放寒假时教教阿莹,我说等你们放寒假再说。” “教阿莹?”林校重复了一下就点头,“我去吧,姐都高三了,实在是没功夫去,估计她们寒假还要补课,总不能把我姐的时间给浪费了。” 赵霞也认同,总归是高三比较重要,“也行,到时就跟你们小舅这么说一声。” 连着几个星期都在卖水晶玩意儿,也卖的差不多了,林洁手里的钱都快两千了,加上赵霞给的钱,加起来都快有小五千,往存折里那么一存,叫林洁的心还真的跳得挺快,走出信用社的时候,她还小心翼翼地将双手放下口袋,紧紧地压着存折,生怕存折从口袋里消失了。 再回到学校时,门卫阿伯递给林校一封信。 林校还有点惊讶,也不知道是谁写的信?她跟笔友都没来通信了,在初中时就断了关系,一看到信,她头一个想法就是哪个笔友给她写的信,直到看了信上面的字她才晓得是谁写的—— 那种字,她也会写,还能写得差不多像。 寄信人没写名字,就写了个地址,是省城的地址,她猜的就是顾景晟。 当着她姐的面,她没立刻把信拆开。 林洁也没看她信的意思,到是叮嘱她一句,“有些乱七八糟的信就不要回了,知道吗?” 林校立马点头。 到了教室里,她才有机会拆开信,信写的很短,也就一句话,生日快乐! 她看得好无语。 她生日明明是星期五,这信来的也太晚了点。 不过生日的时候收到别人的祝福还是挺高兴,尽管这信来自于顾景晟,这人她是挺想拉开点距离,但好意她还是愿意接受,只是把信看完了,她就撕了,撕得一片一片的很细小,看得同桌的谢燕都好奇起来。 “你怎么把信撕了?”谢燕凑过来,笑得有点神秘兮兮,还猜测道,“是不是挺讨厌的人给你写的情书?” “不是呢,”林校回答,将撕成碎片的信纸还有信封一块儿都包起来往纸篓里一扔,再回到桌位上,冲着一脸好奇的谢燕摊了摊手,“就以前一个认识的人给我写的信,以后也不打算来往了,所以把信撕了。” “不打算来往了?”谢燕更好奇了,“有到这种地步了吗?” “嗯。”林校简洁地应了声。 谢燕也就没问了,又不是没眼色的笨蛋,自然看得出来林校并不想多说,也就克制了自己好奇的内心,没再继续追问。 期中考来得很快,就像龙卷风一样,像高一时考的课程最多,因为没有分文理科,所以一共要把所有的课全都考了,而且学校定的规定很严格,跟初中部的学生分一块儿考试,这也从一定程度上制止了学生的作弊。 而且最最叫人担心的是期中考的成绩直接影响到下学期在普通班的学生能不能调入重点班,期中考成绩与期末考成绩各占一半,按排名来,成绩好的进入重点班,就跟割稻草一样,把最好的都割走。 考完后就休息了。 林校并没有觉得很紧张,也算是正常发挥了下,相比谢燕的紧张,她着实跟没事人一样,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她交卷,没有特别早,也没有特别的晚。 一出考场,同学们都在各自对答案,谢燕也挤在那里跟同学对答案,对着对着就不时地发出心灰的声音,有种考砸了的情绪在里头——林校到是没挤入同学堆里,对答案这件事,她完全不关心,已经做了,答案都写好了,就算是现在知道错了也没法子改答案了,还不如别去对答案了,等成绩出来就好了。 是她的,总是跑不了,不是她的,她紧拽着,也拽不牢。 不过,成绩没下来之前,她就班主任龚老师,还有陈春伟跟马端端一块儿去县里参加澳/门知识竞赛了,最奇怪的是她的那份资料她还想带走,居然找不着了,不过林校也没有多想,反正她当时是看过的,马马虎虎的都还记着呢,并不是非要那个资料不可。 到是陈春伟跟马端端的资料都在,他们坐在客车上还看资料——林校没资料可以巩固一下只能是闭着眼睛睡觉,她还有点晕车的小毛病,出发之前还带了个桔子,桔子皮一剥就往她自己鼻子上一盖,眯着眼睛就睡了。 班主任龚老师看看她,也没说什么,到是觉得她心态好,也就没吵她,让她睡着,想着等会车站到了再叫她也不迟。 到了县客车站,林校才被叫醒,睡得迷迷糊糊,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等看到龚老师那张放大的脸后才稍稍清醒,跟着她下车。 一行四人直接往县一中过去,路上是拦了残疾人车过去,比黄包车要便宜一点儿,当然比出租车是更要便宜点,大约是过了十来分钟,才终于赶到县一中,并不是休息日,县一中学生还在学校里上课,以前觉得二中还算是挺大的校园,到了县一中才晓得一中更大些,比起二中的沉旧来看,一中显得更青春些。 考试安排在一中的阶梯教室,从教室大门口走进去,就能远远地看到科技楼那边拉起的横条幅,讲的大约就是今天竞赛的事,他们这一走过去,就收到好多好奇的视线,因为是代表学校过来,穿的都是校服,而且他们穿的并不是市里统一发的校服,而是学校自己弄的校服,特别有学校的特色,特别的显眼。 知识竞赛嘛,自然是县一中打头,后面就是县二中与县三中争峰了,至于别的普高或者还是职高跟技校的学生大都是凑凑人头,彰显一下热闹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没上架太久,都忘记还有送积分这个事哈哈,给大家补了一些 ☆、第69章 069 “林校?”县一中的同学叫她。 不止是林校,陈春伟与马端端在县一中也有同学,趁着还没有入场,就跟自己的同学聊起来,林校回头,看到她们班原来的胖班长,还是后来分班后胖班长他们班的同学,也都是考入一中,算都是认识。 尤其胖班长身边的那个高瘦的女同学,林校还记得那一年初二上学期的时候还一块儿来过来县一中参加香/港知识竞赛,那会儿,她好多题都不会,也不记得那个女同学有没有获奖,反正她是没有。 “哎,你们呀,”林校笑出声,走了过去,“好久没见了,大胖,吕琳,你们都在呀,我还在想是不是能跟你们碰一面,没想到真是碰着了。” 第50节 吕琳特别高瘦,站在男生中也不显得矮,头发挺精神地绑在脑后,也不像别的同学一样用个闪亮的发夹夹在脑后,皮肤比林校还要黑,笑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你怎么不到一中来,我还奇怪呢你不是上了一中的分数,听大胖讲你自己选了二中,真没想到呀以前我们还一块儿参加了上次的知识竞赛,这次也要一块儿参加。” 胖班长站在那里笑眯眯,眼睛小,笑起来几乎看不到眼睛了,他到是比较白,不太像长在海边,白胖白胖,不过上高中后跟以前是有一点儿差别了,人似乎有点瘦,也高了点,“林校,在二中还习惯吗?” “有什么不习惯的,”林校也跟着笑眯眯的,她跟胖班长关系算好,还冲胖班长做了个鬼脸,“你看我,除了黑点,别的都跟以前一样。” 她这么一说,吕琳跟胖班长都笑开了,三个人撇开别人,站一堆儿。 “你记得不?上回我们来,那个带队的老师还带我们去公园里坐那个过山车呢,我当时都快吓坏了,你还有印象不?”吕琳提起过去的事,后来她知道一点儿林校的事,听说林校的成绩并不怎么出色了,也有点惋惜,不过林校还是考出了高分,也让她多少吃了一惊,“那会儿我们都才初二呢。” “是呀,我记得呢,”林校还是头一回坐那种过山车,算是过山车呀,就是过个黑乎乎的山洞,再往一个挺矮的假山上面下来,她头一回坐,也还是挺怕,“当时我也吓坏了,现在想想也是挺好笑。” 胖班长在边上听,也插了句话,“不是吧,那过山车简直就跟过家家一样,就这样你们还怕?我真是服你们,对了,我们以前好多同学都在二中,都怎么样了?” “是呀,还行吗?”吕琳也跟着问。 毕竟买分入一中确实是太贵了,好多人都是选择了县二中,大多数成绩稍好一点儿的同学都是在二中,林校也跟几个同学打过招呼,不过毕竟不在同个班极,平时碰到的时间也挺少,“应该还行吧。” 她回答的有点不确定。 胖班长就笑了,“你们期中考了没?” “刚考,成绩还没出来就到你们学校来了,”林校回答,也跟着反问回去,“你们呢,成绩出来了没有?” “跟你们一样,”吕琳先回答,往阶梯教室那边一看,“好像开门了,我们得进去了,走吧?” 几个人就一块儿往里走,带队的老师们就由县一中招待到休息室里,阶梯教室县二中也有,也有配置挺顶尖的投影设备,一中的阶梯教室比二中的要大些,能容纳的人更多,几个学校的参赛生走进去,就觉得这阶梯教室太大了,也就前几排坐了人,并没有那么多的参赛生把阶梯教室给挤满。 桌上都贴着准考证,上面还贴着她们的照片,挺正规的样子,林校找了一会儿才找自己的座位,发现自己是位子挺靠后,吕琳跟胖班长就在前一排,陈春伟与马端端坐在靠右边一点儿,她看过去时,陈春伟还往她这边看了一眼,显得有点儿小得意。 不过林校没当回事,陈春伟那点小得意她没在乎,到不是真不在乎,而是她早就有自信碾压他,所以才会不在乎,低头先写上自己的名字,还有准考证号,写得清清楚楚,再看考卷,这次的知识竞赛并不是抢答的那种,而是答题,安静地答题就行了,答完了就算行了。 所有的题目都映入她的眼帘,她不紧不慢地写起题来,尽管看资料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了,她还是清楚地记着那些资料上的东西,许是二中的老师猜题猜得挺准,大多数题目都是那些资料上有提过,——不过还有些比较艰涩的题目资料上并没有,全靠自己发挥了。 离考试时间还有二十分钟的时候她做好了,稍微检查了一下,又看了看后面的简答题,露出满足的笑意,不同时两年前的竞赛,这回她是有准备的人,上回仅仅是好奇来一回,她也没当回事。 她交了就走出去看到班主任龚老师已经等在外面,见她出来,连忙迎了上来,“做的怎么样,有把握吗?” 林校微笑,“做的还不错,大多都是做出来了。” 龚老师拍拍她的肩头,“嗯,等他们出来,我们去吃个饭就回去了。” 没等一会儿,参赛生都陆陆续续地走出来,直到考试结束,所有的学生都出来了,每个学校的参赛队都挤在一块儿说着试卷的事,就是县二中的队由着他们班主任龚老师,跟着县一中的招待老师去了食堂。这一回的参赛,还管饭。 县一中的小食堂招待了他们这些参赛的学生还有带队的老师,坐满了四桌子满满当当的人,提供两个大瓶的雪碧,菜嘛有鲜有肉,是他们这里的标配菜,没有特别的安排,老师们都坐一块儿去,学生们认识的都挤一桌了。 也就是原来同个学校的学生还能认识,毕竟一个县,有好些个初中学校呢,并不是只有他们一个镇,县里一共有15个乡镇街道,共有30所初中学校呢,尽管只是小小的县,也口音好多不同。 林校就跟胖班长还有吕琳坐在一起,别的人他们几个人都不太熟,到不过到县二中的人,胖班长比她跟吕琳要认识一点儿,他跟陈春伟还有马端端也认识,索性也叫到了一桌,还有三桌的三个参赛生,都是隔壁乡镇的人,他们并不熟,不过也坐在一起了。 吃菜,喝饮料,也就这么简单的事,吃饱了也就散了。 也都是星期四了,明天又是星期五,回到学校,林校觉得累得慌,不过也没能休息一下,直接去上课了,跟陈春伟还有马端端三人一起进入还在上课的教室,数学老师也是大开方便之门,知道他们是去参赛了,直接让他们回了座位,到是他们的进入引起了一部分学生的注意力。 林校才坐下,就看到谢燕冲她笑,她回了个“怎么了”的表情,看看谢燕的书,又看看自己的书,就翻到同一页,认真地听起课来,耳朵里听着就好像录音似地将数学老师讲课的内容都存在脑袋里,当然,她还是做了笔记,并不想装作并没有太认真学习就有好成绩的表相,都去了这种虚浮的想法,变得实在起来。 下课后,谢燕迫不及待地问她,“怎么样,竞赛怎么样的感觉?” “就沉默地做考卷,”林校阖上代数书,又看看边上摆着的立体几何书,将两本书都叠在一起,“给你两个小时,做两张半的试卷,不是你想象中那种谁先抢答的游戏啦。” 谢燕有点失望,“我还以为是那种呢,想想就刺激,更看中临场的反应呀?” “好像都这样吧,上回香/港回归的竞赛也是这么干的,”林校并不在意竞赛是以什么样的方式进行,更关心的是自己能得到第几名,“反正也就那么回事,县里的比赛没那么大场面啦。” 谢燕努努嘴,一副悻悻然的模样,“真没劲,还以为你能讲当时什么情况呢,就做卷子,那就没一点儿意思了,我还不如看我的书算了。” “谢燕,你有没有看到我的资料?”林校考试完了才想起来这件事,她支着下巴,很清楚地记着自己那回从图书馆回来时就一直压在课本下面,就从来没再翻过第二次,平时也没有翻掉上面的书将资料再次拿起来过,她指指抽屉的书,“就压在下面的。” 谢燕往她那里一看,还有点不明白,“是什么资料?” “就龚老师给我的资料,就关于今天竞赛的一点汇编,”林校再次将书翻开找了一遍,还是没找着,也不用回寝室去看看,因为记忆力的缘故,她清清楚楚地记着自己根本没再动过一次书,“你不知道我本来想带走,结果资料没找着,也不知道是哪里去了。” “那我没注意耶,”谢燕摇摇头,稍微停顿了一下,她问道,“你会不会带到寝室去了?也许就那么随手一带就带到寝室去了?” 那不可能。 林校根本没有这种印象,如果是以前,她没有这种金手指的话,估计也不会清楚地想起资料放在哪里,也许可能早就忘记了,或者还会怀疑自己可能是随手带到寝室去了,可真没有,她记忆力好着呢。 “也许吧,”林校并没有坚持,只是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一手支着下巴,人有点歪,并没有坐直,“可能真是带回寝室去了,我自己都忘记了?” “等课完后就去看看?”谢燕提议道。“不过那资料还要吗?成绩几时出来?” 林校点点头,“也不知道是几时出来,等老师通知吧,如果考得不好的话就用不着那些资料了,如果考得好也是用不着,估计会有新的资料吧?” “还是希望你能得名次吧,”谢燕冲她竖起大拇指,视线往后特意地瞄了一眼,极为飞快的就收了回来,“可别让别人名次在你面前。” 林校笑笑,并没有一口应下来,也发现谢燕的小动作,相对于谢燕的年纪,她心里完全将人当作小女生看待,她也有小女生的时期,自然也能明白谢燕的那点感觉,少女情怀总是诗过了头就是样样都得比着高,——或许这是一种想引起少年们注意的心思。 她忍不住待之温柔,少女的心,无论如何都值得被尊重,她曾经的少女心并没有被温柔待过就破碎了,可发生在别的少女身上,不由得叫她想温柔一番。 下午的课完了后,林校想直接去食堂吃饭,到是被谢燕拉着先回了一次寝室,竟然真在林校的床里找到那叠资料,整齐地压在她的枕头底下,像是她平时努力复习了,然后累了就把资料压在了枕头底下—— 林校迎向谢燕高兴的笑脸,心里闪过好几个念头,还是没怀疑是谢燕特意将她的资料给收走放在寝室里,面前的少女显得非常的可疑,——她到是冷静多了,并没有立即就怀疑,“还真的在呀,我几时带回来都不记得了。” 谢燕从枕头底下将资料抽出来,一脸求夸奖的表情,“我是好像看见过,还以为不是呢,没想到回来一看还真是呀,你是不是忘记拿回来过了?” “可能吧,”林校将资料从谢燕手里接过再放回枕头底下,朝谢燕笑笑,“就让它放着吧,反正都考完了,现在都没有什么用了。” 谢燕再看一了眼林校的枕头,“也是,不过你知不知道陈春伟跟马端端考得怎么样?他们交卷早不早?” “都是考试结束前一点儿时间出来的,”林校并没有特别注意到陈春伟还有马端端,不过就是同学,真没太注意,“你是不是想问马端端考得怎么样?才把陈春伟也捎带着问上的吧?” “什么嘛,才不是咧!”谢燕还是面皮儿薄,顿时就羞窘地反驳,可反驳的语气听上去是那么的软弱无力,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去吃饭吧,”林校的玩笑开到这里就算了,拉着谢燕走出寝室,关门时她的视线刚好掠过江鸣燕的床,“再不去等会好吃的东西全没了,你知道的,每次去晚了就跟蝗虫过境一样的,快点跑吧?” 谢燕赶紧跟着跑起来,生怕没了好吃可任她挑选的菜。 竞赛的成绩没出来之前,期中考的成绩到是出来了,名次一排,林校并没上第一名,仅仅班级里第五名,马端端站上了第一名,谢燕嘛在十名开外,不过她到没有沮丧,林校更没有沮丧了,对于成绩的目标,她从来就不是第一名,就算是记忆力再好,那也只是记忆力,记忆力并不能帮她解题,她所需要的是把攒在脑袋里的东西都融会贯通起来,能真正地懂了老师在讲的是什么,而不是只是记住了,记住了而不懂意思,其实就是一点儿用场都没有,考试靠的是各种理解,而不是直白的记忆。 她还有点短板。 ☆、第70章 070 等卷子拿在手里,林校有心不甘心地将错误的题目抄了三次,当然,语文这种作文方面是没办法的,总归是要扣点分,但有些题目当时脑袋没转过弯来就错了,错的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就跟送分题一样,却错了。 还有有些难题的,把各个知识点都概括在一起的题目,林校做的也不太好,当然,比班上大多数同学要好,可比起更好的同学,距离还是拉得挺远,就数学一门课,她就拉开了分——在如今她的眼里看来,这简直就是件了不得的事。 她也不能怎么样,只能是加倍努力,遇到不懂的题目就积极地问老师,直到自己搞懂了为止,以前她觉得问老师还是件挺难为情的事,现在一多问她自己到不觉得有什么了,自己懂了就好了。 到是班主任龚老师找她谈话了,把她叫到办公室,并不像在课上表现的那严肃,而是笑着脸,一副亲切的样子,“我看过你的分了,错的也不是什么特别难的题,当然难的题上面失分也是有的,我也问过别个老师,都是一样的问题,看来你做题还不够仔细呀?” 林校确实有这种缺点,做作业向来不检查,有些明明会做的题目,被她一个不小心给写错了,“是的,龚老师,下次我会仔细一点儿的。” “嗯,做卷子最忌不仔细了,就算是很仔细了也要再仔细一点儿,”龚老师有些欣慰地看着她,“你也不要因为这次得了第五名,就心里有负担,从高一开始到高三也不知道要经历多少次考试,也因为一次的成绩影响你的学习,知道吗?” 林校点点头,一副听话的乖学生样,不过她现在真的是打算当好学生呀,“龚老师,我知道的,下次不会这样了,一定会很仔细。” 龚老师也点点头,“那你先回教室去。” 林校赶紧地就走出教师办公室,又回头看了一眼,以前她也常到教师办公室报到,那因为以前是叫老师头疼,都是训话的,这次到不是了,感觉怪怪的样子,其实她吧她以前把被老师训也当成件光荣的事,等真被老师夸奖了,她反而有些个不踏实了。 人就是作吧? 她是这么想的,不过也没打算真作,这作起来还有得她好日子过? 她到是回教室了,教师办公室里的老师们到是很羡慕龚老师,“你们班的林校,就是那个考入一中没去反而真来了我们学校的那个林校吧?” 通常各个初中的分数一出来,各个高中学校都会立即知道,相对于成绩突出的学生,二中招生部会想办法联系到学生家长或者学生本人,大力地劝他们到二中来,并且给予优惠的条件—— 当然,以老师的想法来说,这点优惠条件肯定比不得县一中的师资实力,不然为什么人家叫县一中,而他们学校只是叫县二中呢,别看只是学校的名字,可都是有中间的计较在里面的。 “是招生办亲自过问的事,”龚老师对这个事没多说,笑着看向那个老师,那是二班的班主任,“你们班也有些学生考得蛮不错,有些只是中考失利了,现在大概是恢复过来了吧?” 二班班主任点点头,笑着跟龚老师打趣,“是呀,就我们班上的杨敏呀,特别的努力,这会儿更是努力了,估计明年就能去你的班上了,现在的学生就拼着那点能到一班的劲头,见到能拼的学生,我还是挺满意的。” 龚老师一毕业就来县二中教书,二十年到是没有,也有十五六年了,算是有点资历了,再说她也带过重点班,也带过高三班级,成绩都不错,所以这回高一一班的班主任就点了她来。 “希望他们都能努力吧。”龚老师阖起书,放下备课笔记,就听到上课铃声响了,索性将备课笔记与书叠在一块拿起,准备出门上课去,“年轻时多努力点,以后才不会后悔。” 林校回了教室,同学们都抬头看她,眼神里有一些道不清说不明的东西,她也没空去一个个地看过去,去知道同学们心里到底在讲什么,要是换成以前,她早就洋洋得意地走进教室了—— 但,实在是心态放稳了,她跟平常一样走进去,坐在自己的位子里,淡定地拿出英语课本来,刚拿出书,上课铃就响了,见到胖胖的英语老师走进来,就坐直了身体。 谢燕到是写了张纸条给她,“班主任都找你说什么了呀?” 她一回眼,瞧谢燕笑得好奇样,也回了张纸条,“没说什么,也就是叫我再仔细点,总是仔细点没错的。” 谢谢立马回了张纸条,“你再仔细,可别我们都怎么活呀?” 林校忍不住笑了。 “林校,谢燕,把这一段对话读一遍,”英语老师别看胖胖的看上去像是脾气非常好,其实挺严厉,一见到林校这一桌在传纸条就立即叫她们起来念课文,“别磨蹭,快点起来。” 谢燕都不知道讲哪里,手捧着英语课本,没胆子开口读,怕读错了,低头悄悄地看向林校,就指着林校能知道老师刚讲到哪段了,幸好林校跟她还有点默契,没让她像根蜡烛一样站在那里,开口先读了—— 她当时就差点给跪了,简直就是救星来着,林校一读,她往书上一看就知道是哪一段了,也跟着她照书上的内容对起话来,也幸好心理素质够强大,没念得磕磕巴巴。 两个人照着书念对话,一念完,英语老师就以眼神示意她们坐下,她们还以为就此过关了,心里还一顿庆幸,——只是高兴的太早了,英语老师是叫她们坐下,可没打算放过她们。 “林校跟谢燕同学是没读错,我刚才是讲到这一段了,”英语老师将书本放下,两手支着讲台的两侧,笑看着台下的学生,这些都是直接被二中录取的学生,“不过有点小小的问题,就是本地味太浓了,也就我们本地人能听得懂,还得需要努力一点。” 英语老师的话一说完,林校跟谢燕就听到底下有些忍不住的笑声,尽管很轻,还是叫她们两个人挺不好意思,林校还好,面皮稍厚一点儿,谢燕不同啦,面皮都红了,本来脸就白,这一红,就特别的明显。 结果这一节课,就成了谢燕的煎熬,巴不得这节课早早地就结束了,越是这么想,这四十五分钟的课就感觉长得跟好几个小时一样,捱到课结束,谢燕看着英语老师走出了教室,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要命哪——”她趴在桌上,有气无力。 林校到是站起来,口音这回事,她也没办法就得更好,不止她,班上的大多数同学谁也别笑谁的,都是一个样,大家的英语都是能听能写能看,至于说都是弱项,能听能写能看,考试的必备要求就达到,哑巴英语,呃,——她不想总结这件事了,“什么要命哪,别人也跟我们差不多,你要什么命?” 谢燕一想也是,瞬间就看开了,大家都是同个起跑线,真没见哪个口音比较好听,大多都是充满了乡土气息,如今什么最重要呀,肯定能考得出来才重要,“你说的好有道理,我服你。” 林校一本正经地接受了她的服气,拉着她走到教室外,站在角落里透透气。 “哎,谢燕,你们刚才怎么了,怎么张老师就叫你们站起来读课文了?”江鸣燕走过来,一脸的好奇,“你们知道的,张老师就爱抽不专心听课的,难道你们刚才也不专心听了?” 林校大大方方地就承认了,“有点走神吧,想事呢。” “我也走神了,也想事呢。”谢燕就把林校的话学了一遍,就多加了“也”字,“张老师眼睛也太尖了点,我们就不过稍稍走神一会儿,就给点名了,真是的。” 江鸣燕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来,“你们可真够胆大的,张老师的课我都不太眨眼睛。” “要不要这么怕的?”谢燕调侃一句,“我们也就是运气不好罢了。” 第51节 真的是运气不好? 江鸣燕半信半疑,到也没再对这事说些什么了,反而把话题给扯开,“听说二班的的杨敏以前跟你们俩都同班呀?” 林校还没有回答,谢燕就回答了。 “是呀,是我们班上,以前可是我们数学科代表,怎么了?你也认识?”谢燕问得快,“哦,是不是你以前的班上也还有同学在二班呀?” 江鸣燕点点头,“我还听她们说起林校的事呢。” 她就说到这里,也没说到底是什么事。 谢燕一看林校,见林校在整理书本像是没听见一样,不由得有点心急,催问道,“他们说林校什么事?还他们?都有谁呀?” 相对于谢燕的着急,林校到是没事人一样,“你们聊呀,我去解放一下。” 江鸣燕立马让开了位子,让林校走了出去,盯着林校的背影,她微咬了下唇瓣,迎上谢燕好奇且焦急的目光,她露出为难的神色来,“挺不太好听的话,我都说不出口,也不知道她们怎么会那么说来着——” 一听她这么说,谢燕反而不好奇了,也不着急了,“既然是不太好听的话,那就别说了,我怕我的耳朵受不了。” 江鸣燕微微瞠大了眼睛,而后又迅速地缩了回去,“也是,我也说不出口,学不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杨敏跟她们说的,反正很难听,你说要不要讲给林校晓得?” 谢燕立即拒绝了,“你受不了,我也受不了,还要说给林校听?她听了岂不是更受不了?你跟杨敏走得挺近吗?” 她一连串的发问,到是把江鸣燕有点弄愣了,幸好她反应也不慢,赶紧说道,“我也是听原来同学说的,心里真是为林校觉得委屈,不就是发挥好了嘛,也值得她们那么说,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谢燕一脸的笑意,“你知道就好呀,别把别人的话太当一回事。” “我不是怕林校听别人说会心里难受嘛,就想先说给她听听,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江鸣燕不慌不忙地解释道,“还是不说了,当没听见就算了。” “对呀,没听见就算了,”谢燕看到林校已经回来,连忙对江鸣燕使了个眼色,让她别说了,“林校,快点,快上课了。” 说完,她就大踏步地朝林校走过去,好像并没有故意撇下江鸣燕一样。 “你怎么这么慢的?”谢燕还问起林校来,边说话时还趁着背对着江鸣燕就对林校眨眨眼睛,“害我等那么久?” 林校撇撇嘴,“你这也要算呀,真是的,快走啦,都要上课了。” “哎,你们别走那么快啦,等等我。”江鸣燕在后面叫她们。 谢燕还冲她招招手,到是拉着林校跑,脚下步子不停,“快点啦,你跑快点啦,这堂课是化学课,指不定要做实验呢,快点啦,我最喜欢做实验了,可不能错过了。” 知识竞赛的成绩出得很快,星期五下午之前就有了结果,这次没有陈春伟,也就是林校跟马端端被叫去班主任龚老师的办公室,给他们一人一张奖励,还有得奖的纪念品——除了一等奖是现金之外,别的名次都是一张奖奖还有一件纪念品,林校拿到了个大大的相册。 当时她就想翻白眼,她要相册做什么用!怪只怪自己没得到第一! 作者有话要说:  救命呀,明天还得加班,星期六应该睡懒觉的时候非得起来去上班,简直就是种折磨呀。 ☆、第71章 071 马端端得了第一名,这真叫林校羡慕嫉妒恨。 虽说没有什么颁奖仪式,由班主任龚老师直接将钱与奖状给了马端端,林校到不是嫉妒第一名,她是嫉妒人家得了钱,整整的四百块钱,她一个月就只能算五十块的生活费,四百块钱够她过八个月了。 怎么这么不走运呢?她想抱头痛哭,当着班主任龚老师的面,还有马端端的面,她还是装作没事人一样恭喜了马端端,笑眯眯地恭喜了马端端,再跟马端端一起走出了教师办公室。 “我还以为你能得第一。” 两个人并排走着,林校根本没有察觉两个人并排走,只是低着头在想着自己做过的那份卷子到底是哪里自己做失误了,冷不丁地像是听到声音,抬头茫然地看向马端端,发现他与她并排走在一起,连忙下意识地往边上移了一步。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她疑惑地望向他,手还指指她自己,“你在问我?” 马端端没想她根本没听见他在说什么,心下有些不高兴,不过还是捺着性子再说了一次,“之前我一直以为你能得第一名。” 林校微张大了嘴,没想到这位男同学居然对她这么有信心,虽说她对自己也挺有信心,也没像马端端同学这么想的,她是想得第一,但是总会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第一名又不是她自己颁的,旁落他人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呵呵——”她只好尴尬地笑了笑,那声音连她自己听了都觉得没有多少诚意,还半捂着嘴,“真的吗?我对自己都没有信心,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想的呀?真是叫我惊讶呀,呵呵——” 马端端见她的表情动作都有点夸张的样子,眉头不自觉地稍稍皱起来,“我是这么想的,得第一名还是有点突然,你不是当时在车上资料都没看,我还以为你老早有把握了,不是吗?” 林校一想原来是这样子,后来想想要是她那份资料当时就找着了,肯定不会不看的,当时车上没看完全是因为资料没找着才没看,没想到在他的眼里就成了她胸有成竹的样子,这个逼/装的还真是有境界! 她忍不住在心里嘲讽了一下自己,索性也直白了说,“啊,我是找不着资料了才没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记得放在教室里的,考试后我回来在寝室里的枕头底下才找着这份资料,奇怪死了。” “资料找不着了?”马端端露出奇怪的神色,也就一瞬的事,很快地就收了起来,“那你怎么不跟龚老师说这件事?可能龚老师那里还有资料的。” 林校一愣,猛然间失笑,一拍自己的脑袋,“我还真没想到这个办法,当时想着反正以前看过了,找不着就找不着算了,反正就要考试了,看多了反而把脑袋看晕了,也就没想跟龚老师说。” “……”马端端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有种不好的感觉,对她的行为也不知道要怎么下结论才好,最后只好说,“下次要去市里参赛,我们学校两个名额,县一中也是两个名额。” 林校对去市里参赛充满了期望,不过她的名额在,就想着下一次要好好发挥,千万别再失手了,“是呀,刚才听龚老师的意思是不再是由她带队了,而是由县教委的人带队,还要住一天?” 马端端点点头。 “我还没去过市里呢,特别觉得的新鲜,有机会到市里走走也不错呀。”林校甭管是上辈子这个年纪还是这辈子这个年纪的时候,都没有去过市里,去市里都是很后面的事了,去外面玩对她来讲都是件奢侈的事,侧头问向马端端,好奇心有点重地问道,“你有没有去过市里?” “去过呀,”马端端回答得很快,可思及她的话,又觉得自己回答的太快,不过也有点意外居然还没有去过市里的人,还补上一句话,“其实也没比我们这里好多少,就是大一点。” “哦。”林校一副受教的样子。 可马端端看向她,嘴唇动了动,又没说什么。 到让她看了非常的不自在,不喜欢这样子有话不直说的性子,“怎么了,有事就直说呀,吞吞吐吐的做什么呀?” 马端端还是有点儿犹豫地看着她,看到她有些不耐烦的表情,话到嘴边也咽了回去,“没、没事,我忘记了。” 林校瞪了他一眼,“你寻我开心呢?” 话音一落,她就加快了脚步,也懒得后边的马端端,她以前还以为跟女同学说话才累呢,没想到跟个不干脆的男同学说话也累得慌,有话不会直接说嘛,干什么想说又不说的样子,把人的胃口给吊起又不讲了,简直就是太烦了! 马端端看着她走得快,也没加快脚步,只是慢吞吞地后边走,看着她们平时挺要好的样子,也不至于真是有意的吧?指不定就是开开玩笑——他要是讲了,别人还不得说他一个男生还好意思传闲话? 他还是不讲了。 就是有点难受,刚才他不是没发现当他伸手接到班主任龚老师手里的四百块奖金时,林校的眼神一暗,她肯定也想得第一吧?他是这么想的,裤袋里的四百块钱突然间似乎就有点烫手了—— 忍不住地胡思乱想起来,也许她的资料没不见,她能得第一? “马端?马端?” 陈春伟大声地叫他。 “你魂没了?”陈春伟几乎都凑到他耳边了。 那声音把马端端的耳朵都快震聋了,他慌忙地就推开陈春伟,陈春伟没防着这一招,被他推得踉跄地退了两三步,顿时不满起来,“哎,你做什么呢,我叫我你都没听见,还推我?” 马端端这才回过神来,“不是被你给惊着了吗?耳朵都快叫聋了。” 陈春伟这才作罢,不过他凑到马端端身边,神秘兮兮地用胳膊肘撞撞马端端,眼神又比较暧昧地瞧向前边快要走进教室的林校,“刚才瞧你们俩在说话,都说什么了?是不是她跟你表白了?” 他这么一说,把个马端端弄得个满脸通红,对男女之事还有点懵懂,毕竟一门心思趴在学业上的人,还没有过早恋什么的,觉得那是非常遥远的事,被陈春伟这么一问,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反正是心里有点虚,为什么虚,他又说不上来,只是怪陈春伟,“你胡说什么呢,别胡说!” 但是多少有点没力,却叫陈春伟想歪了,“知道了,我不会大嘴巴乱说的,对了,你有没有得奖呀,龚老师没叫我一块儿去,我就知道自己没得奖,林校呢,她得的是几等奖呀,没比你好吧?” “她是二等奖,”马端端并不知道自己的话让陈春伟心里头有了歧义,自从中考失利后,他对自己的信心是有那么一点丧失,可期中考过后的成绩,还是让他立马活了过来,还有这次的一等奖,更让他信心十足,“我嘛是一等奖。” 陈春伟闻言笑得咧开嘴,一点都不含蓄,又用胳膊肘撞撞马端端,压低了声音问,“她是不是非常的不高兴呀?” “没呀,”马端端摇头,“看着并不像不高兴的样子呀,不过她说她的资料那天早上找不着了,后来居然在她的寝室里头。” 陈春伟一听这话就觉得纯借口,“哪里会是找不着?肯定是她自己拿回寝室看了,结果就忘记了,大概是在撑面子吧,为自己没得一等奖找借口呢,啧啧,真是不认输呀。” 马端端刚想反驳,可看着陈春伟笑得别有意味的样子,话就缩了回来,讲真他也没必要为林校辩驳呀,“反正下次还要去市里呢,跟县一中的同学一块儿去。” “你可不能输给她了,”陈春伟给马端端打气,“再压在她前头,知道了吗?像这次的期中考一样你压在她前头得了全班第一,不管市里得了什么样的名次,都要在她前面!” 马端端拿他没办法,只得点点头。 林校虽然有点失落,主要是对钱的失落,领着这奖状还有一本相册跟她姐一块儿回家了,星期五嘛肯定要回家,两天的休息天呢。 赵霞见到林校的奖非常的高兴,索性再到外面买了八味烤鸭子加菜,后来听林校还要再去市里参加比赛,她又有点不知所措,“去市里呀,有老师带你们去吗?万一走散了怎么办?” 这都是她瞎操心,林校跟她姐一对视,然后才回了句话,“当然是老师带过去,不来我们两眼一抹黑,哪里晓得要去哪里呀,有老师带着,想走散也不容易的说。” 赵霞这一听才算是放心,只是吃完饭,她又开始发愁,“要穿什么衣服去?” “校服呀,”林校回道,“不然还要穿什么衬衫西装不成?” “就穿校服这么简单?”赵霞有点半信半疑,“我看电视上那些什么辩论赛都是西装衬衫的,你们这个不要吗?” “当然不要,那个是电视直播,当然得讲门面,不然一个个的都是穿着校服,哪里看得出来长什么样,为了收视率也得弄下门面呀,”林洁插嘴,“阿校她们那个不一样,就是过去做做卷子,别的就没了。” 赵霞才算是真放心。 林洁这次期中考考得也不错,在选择理科之前她还是稍微有点忐忑,等成绩出来了后,在理科班排了第六名,也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以前她都是排名在十名开外,有时候发挥的不好,可能就落入二十名之后,为此她非常的高兴。 林校也为她高兴,毕竟她姐以前是为了文科头疼死,选文科时以为文科更拿手一点儿,其实一点儿都不是,高考失利,后来再加上复读,简直都是在浪费时间,那会儿对怎么填志愿更是一头雾水,不像后来上网查什么的,这会儿,镇上有电脑的人家还真是不多。 “学校好像有个辩论赛,昨天班主任跟我提起这件事,你说我要不要去参加?”林洁也是心里存了事,回到家才同林校讲,“要不要不去算了,反正功课也忙呢,万一去了都是平白花功夫,岂不是浪费了时间?” 赵霞一听,好奇地问道,“什么辩论赛?” 林校解释道,“就那个我们在电视上见的呀,这个学校派代表,那个学校也派代表,一个正方一个反方,我说这个事是好的,你非得说这事是不好的,就这样呗——” “那会不会影响读书?”赵霞就关心这个,别的她也不太懂。 林洁还有点犹豫,“感觉有点浪费时间的样子。” “有什么呀,”林校赶紧怂恿她姐,“现在才是高三上学期呢,你平时再努力一点也就能把时间补上了,这机会多难得呀,先不说能不能得名次吧,姐,你出去见见世面也好呀,不是有句话嘛,重在参与呀?” 林洁想想也是,“不过学校里还需要选拔呢,看选拔结果吧。” 水晶玩意儿还有一些,两姐妹自然要去卖的,不过不再是去菜场门口了,自从碰到那个女人后,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都想换个地方,找了个还算是热闹的地儿,摆在那里卖,可能比不上菜场那边热闹,也许更可能是东西卖的多了,别人没觉得新鲜了—— 反正不如前些时间卖得快,等卖完时,最后几个也是半卖半送了。 两姐妹凑在一起算钱的时候,恐怕是最最幸福的时候。 这回的钱是挣着了,而且数目还小,但是接着要卖什么呢,两姐妹都有点发愁,钱没有进账,就用着这些钱,感觉一下子就能见底了,恨不得一下子就找到发家致富的办法出来,立即地就能改善家里条件。 回到学校的两姐妹还是没能想出来些什么,就算是林校有着上辈子的记忆,可有了记忆不代表能发财呀,她万分地苦恼了,苦恼归苦恼,在学校里她依旧认真学习,为着不懂的题目还是虚心地请教老师。 很快地,就要到市里参赛了。 林校穿着校服,马端端也穿着校服,不是学校的校服,而是市里统一的校服,蓝白色相间,将林校穿成了上下跟枝干一样直的样子,不过她确实没有多大曲线,不穿校服也一样—— 两个人先坐车去县里,县教委的老师在车站等着他们集合一块儿去市里。 好像还有点紧张。 林校心想,上辈子她还真没有过这种机会,还能到市里露下脸, 第52节 ☆、第72章 072 镇上其实有车直达市里,因为要跟县一中的人还有县教委的人一块儿会合,所以林校跟马端端一起去到车站搭客车,龚老师也说过了,去县里的车费让他们保留车票到时学校里给他们报销。 马端端到柜台那里买了两瓶矿泉水,递了一瓶给林校,“给你。” “谢谢,”林校连忙掏出来一块零钱,递给马端端,“喏,给你的。” 马端端看着她递过来的一块钱,面上有点尴尬,不过还是接过了,接过时还有点难为情地撇过脸看向别处,脸上有点烫,觉得手心里的那块钱更烫手,他连忙放下口袋里,拧开矿泉水瓶就大喝了一口—— “咳咳咳——” 可能是喝得太急,以至于他呛着了,一副狼狈的样子。 林校见状,也顾不得什么,立即伸手拍拍他的背,——她刚拍一下,就觉得他好像身体特别的僵硬,拍了一下她就缩了手,有点尴尬。 “我是看你咳嗽,才拍的,”林校还补上一句,想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马端端被她一拍,也给吓着了,这一惊,咳嗽也停了,拿着矿泉水,好半天,他才挤出一句话来,想要缓解一下这种尴尬的气氛,“我妈也是这么做的……” 他一说,气氛更尴尬了。 林校盯着自己的手,觉得自己的手伸得太快了,如果没伸过去那有多好,完全不像她了,都是下意识地反应,她确实没想到自己还能有这么鸡婆的时候,“呵呵……” 只是笑笑,更尴尬。 十分钟后,车要开了,林校等了这十分钟简直就跟等了一世纪这么长,听到广播在喊检票,她赶紧地就走向检票口,迅速地将票递给检票员,等检票员收了票据再把另一半还她,她快步地就去上车。 马端端就在她身后,还是有点尴尬,说不出来的尴尬,又不知道再说什么话才能缓解这种尴尬,只得是沉默了,等上了车,按着座位号坐下,也正巧在林校身边,林校是靠窗的位子,他在外侧。 明明位子有够大,他并不会碰到林校分毫,这么一坐起来,他感觉连自己的呼吸都有点不能控制的沉重,手脚都有种无处安放的感觉——反倒是林校丝毫没觉得有什么,该坐的坐,该伸腿的就伸腿,该往后靠就往后靠,悠闲得很。 四十五分钟的车程,马端端觉得很煎熬,待得进了客车站,车子一停,他才长长地松了口气,而且还是悄悄地松口气,起身站起来下车,眼角的余光就没见到林校站起来—— 不由得侧头看她,见她闭着眼睛,似乎还不知道已经到站了。 他伸手本来想拍她的肩头,手刚伸过去,见她的眼睛睁开了,——顿时面上就烫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样,他自己都不理解,没敢直视她的眼睛,“我还以为你没醒呢,刚想叫你声。” 林校睡了一路,还没有全清醒,听见他的话,也就点点头,没说什么话,就跟着马端端一块儿下车,刚出去,就看有人迎上来,那人戴着副金丝边眼镜,瞧着大概四十多五十不到的样子,头顶有点秃,到没有大腹便便,就是稍胖一点儿,白色细条纹衬衫,黑色长裤,再搭一双黑色皮鞋,典型的上班族样子。 “这个是林校,这个是马端端是吧?”他笑眯眯的,朝他们俩打招呼,“我是县教委的李成意,你们叫我李科就行,都别见外呀,你们都是为了我们县去争光的好学生。” 马端端立即叫了声,“李科好。” 林校也不落人后,“李科好。” 李科长笑意半点未减,引着他们走,跟县一中的两个学生会合,是吕琳还有个是林校上次见过一面但并不认识的人,从这次的来人看肯定是她们班的胖班长这次没得名次。 “林校!”吕琳一看到林校就笑着打招呼,根本掩饰不住她内心的喜悦,“你们怎么才来,我都等好一会儿了,你们学校两个人,我们学校也两个人,刚好是四个人,多好呀,可惜你们班那个大胖这次没得名次,不然会更好。” “这也没办法,按名次呢,”林校迎着吕琳的笑脸,露出遗憾的表情,朝着跟吕琳站在一块儿的男同学打了个招呼。 那男同学就是嘴角动了下,算了回个招呼。 态度瞧着有些冷淡。 不过林校并没有在意,她打招呼就是为了别让她自己显得不合群。 李科长去取了车票,就领着他们走向候车大厅,半小时后的班车,县客运车站比镇上的小车站明显要好些,不是人工广播呼叫,而是有显示牌了,他们一行五人就坐在检票口对面的两排座椅上,就等着班车进站。 林校为了以防万一,还到服务台那里买了晕车药片,买了四片药,就着矿泉水吞了一片药,吞了药片后她还问吕琳要不要,吕琳摇摇头,到是拉着她走去厕所,去市里得两个小时半,万一有急了,还真是没地方解决,得早点解决。 “哎,你刚才瞧见我们班那个徐方的表情没?”吕琳跟林校解决完了之后出来洗手,她说着就学着刚才徐方的样子将嘴角动了动,可整张脸又绷着,“我学得像还是不像?” 林校一看就笑了,“好歹是你们同学,你小心人家看见。” 吕琳收了表情,一脸的无奈,“徐方是我们班的班长。” “哦。”林校表示明白。 “幸好有你在,”吕琳颇有点心有余悸的感觉,“不然呀,我就这么一个算上还熟的人一起去市里,估计精神都要受折磨。” 林校立马取笑她,“你哪里有这么脆弱?” “天天就跟上了发条一样,我不脆弱也得脆弱呀,”吕琳嘟囔着,似乎一点都没注意到她这个“高大”的身形跟这个卖萌似的表情完全不搭,“你不知道呀,我们学校嘛不是有个挺清静的地方嘛,那个地方呀,可不能走,到处有谈恋爱的人呀,我都看傻了。” “这有什么值得你大惊小怪的?”林校冲她吐槽,“你没早恋,就不许别人早恋了?” 吕琳肩头一耸,颇有点没精神,“我也想早恋呀,这不是没对象吗?” “噗——”林校实在是忍俊不禁,笑场了。 吕琳一手就按着她肩头,就那靠着林校一块走,“对了,林校,你给我谈谈感觉吧,你不是以前还跟那个谁谁的搞过事?” “谁呀?”林校还跟她装糊涂。 “哎,我也不是非得有段早恋不可,”吕琳叹口气,年纪小小的,就像是看穿红尘似的,“看别人都有,我没有,感觉好土的样子。” 林校送她两记白眼,“我都差点儿不知道怎么念书了,就一门心思奔着人家去,天天就想着写情书什么的,别说一中了,就算是二中都差点跟我拜拜了,你要吗?” 吕琳一听,确实是这么个事儿,同个学校一块儿读了三年,就算不是同班的,可谁不知道哪个班成绩好的同学呀,都是晓得的,也晓得林校初二升初三那会儿考得是非常差不好,进重点班好歹能进了—— “怎么你后来看开了?”吕琳一结合林校的成绩,就再问了句。 林校双手合十,做了个上天保佑的动作,“不看开,我哪里能得这个成绩,怎么能过了一中的分数线,跟你说呀,都是他妹的红颜枯骨呀,你想想你不好好念书能干什么?现在就想去上班了,你有什么能耐呀?” “我到想两样儿都成呢,”吕琳还要求挺高,贯彻了小平同志“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的主题思想,“不行吗?” “你要想,我也不拦你呀,”林校摊手,“你有主意就成……” 话到是还没说完,就看到李科长冲她们挥挥手,再有的话也没时间多说了,直接跑向检票口,吕琳跑得有点快,脚下都快刹不住车,撞到徐方的背上——徐方回头瞥了一眼吕琳,好像是不太高兴。 吕琳似乎神经大条了些,根本没注意徐方那一眼。 上了车,吕琳跟林校坐在一起,马端端跟徐方坐一起,李科长坐在后面。 两小时半的车程,到了市客运站,都已经快天黑了,市教委的人已经在车站等着他们一行人,带他们去招待所,还跟市里各学校的学生们一块儿吃饭,一共有五六桌,还真叫林校吃惊,她还真不知道整个市里有一共多少个高中,一共多少个县,这一看桌数才晓得人还真多—— 还真叫她有点没把握。 她是奔着第一名去,这个目标好像太远大了些? 市教委的领导还祝他们能取得好成绩。 林校慢悠悠地吃着菜,最叫她欢喜的是桌上还有东坡肉,别看是肥肉,那肉却煮得一点油气都没有了,吃在嘴里特别的可口,吕琳见她在吃,也跟着夹了一块儿吃,同样也觉得好吃。 等吃完饭,大家都回了各自的房间睡觉,也没有什么晚间活动,都是早点回房间复习去了,明天就早上就要参加竞赛了,自然得复习。 “我真想出去走走呀,”吕琳对市里压根儿就不熟,也对市里抱着几分好奇心,硬是拉着林校绕着招待所走了一圈,“难得来市里一次,都没机会到处走走,回去都没能跟同学们炫耀一番,真无趣。” 这话林校听了就想笑,“得了,回去吧,等你考得好名次回去,都不用自己炫耀,别人都替你说了。” “好像也是,”吕琳赞同地点点头,冲林校竖了个大拇指,“还是听你的,赶明儿我得了好名次,不,也不要什么多好的名次,就能把徐方压在底下就行,瞧他个样子,我看了都烦。” 林校对这个话题没接。 到了招待所房间里,两个人各睡一张单人床,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们太敏感了,总觉得这房间里头有一股子味儿,那味儿不轻不重,刚好就钻入她们的鼻子里,叫人不自在,到处闻了闻,又好像没有那种味儿—— 在卫生间里到是看到墙壁都破壳了,粉刷的那处都掉了下来。 估计这招待所历史还挺悠久了。 被这种味道一熏,她们早早地就睡了,实在是没心情再看资料了。 这会儿考试的场面比在县里要高端些。 等考试结束,也就差不多近中午了,市里还招待一顿午饭,下午就回镇上了,回镇上天也黑了,来来去去加起来刚好是一天半时间,林校头一个感觉就是累,就是夜自修,也没有多大精神看书了,索性就趴在那里。 她到是还来了教室,马端端索性就请假了。 谢燕见她很累的样子,也没打扰她。 睡过一夜后,林校才觉得自己全身的元气恢复了,估计是用脑过度,大清早地就去她姐林洁的寝室楼下等她姐一块儿吃早饭,没等一会儿,她姐就下楼了,跟她同学一块儿下来,见到林校,立马带着林校一块儿去食堂吃早饭。 “阿校,听说你去市里参加知识竞赛了?”岑丹红边吃饭边问,“怎么样?” “是呀,我们都听说了,怎么样怎么样?”林洁的室友们都追问。 林校一脸的镇定,“成绩还没出来,我也不知道呀?” “那只能等成绩出来了?”岑丹红再喝口豆腐榨菜汤,咽了下去才再开口,“难得去次市里,有没有出去玩过?” “没有呢,”林校蔫了吧唧的回答,朝她姐的方向看了看,“我姐怕我走丢了,不让我到处走呢,我到是想四处走走呢。” “不是吧,林洁,你妹都多大了,还怕她走丢呀,”岑丹红吐槽林洁,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在市里只要会识字会看路,还有张嘴巴能问路人都不会走丢呀,再不济还可以找找我们的警察叔叔呢。” “是呀,我也是这么想的,”林校摇头晃脑,“丹红姐,我姐就是爱操心。” 林洁被她们说的有点难为情,“她都没出过远门,我当然得跟她说的仔细点,万一她闹不失拎清了,真是走丢怎么办?” “哈哈哈——” 她的一堆儿同学都笑话她的嘴硬。 连林校也笑了。 成绩出来得还挺快,一个星期后就得到了成绩,最叫人惊喜的是这回林校再没有失利,而是真得了一等奖,星期一早上的升旗仪式,给了林校一个大大的惊喜,上回只是由班主任龚老师直接把奖状还有奖品给她,这一会儿,升旗仪式结束后的例行训话,校长亲自向全校师生宣布了林校在知识竞赛里得了一等奖的喜讯。 林校站在同学中间,冷不丁地听到宣布这事,等听到她的名字时,她还有点震惊的,等到班上的同学都朝她看过来,还有别班的都看过来,她的心仿佛才落到实处,一千五百块的奖金呢! 她这才有了真实感,从队例中走了出去,迎着全校师生的视线,镇定地走向操场最中间的台子,台子并不高,也就四级台阶,这一小路,她走上去走得非常慢,迎向校长和蔼的眼神,她的心顿时踏实了。 ☆、第73章 073 林校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接过校长给她的奖状,还有个红包,这红包捏在手里,她就知道分量挺重,反正就是有一千五百块嘛,这分量就在那里,她笑得阳光灿烂,一时间都差点阖不拢嘴。 当然,她晓得自己张嘴傻笑的样子挺傻,还算是矜持地抿起嘴,脸上的笑意却怎么也忍不住,笑得越来越灿烂,带着奖状还有个红包回去。 顿时,她成了学校的名人。 在县里能考个第二名,算是不错的事,能得个市里第一句,那就是了不得的事了。同去的马端端嘛得了三等奖,也上台去领奖了,不过他是县二中的熟面孔,很多人都认得他,也就没有林校这么轰动了。 林校本来就有些传言,比如她过了一中的分数非得到二中来读书,如今又得了个市里面的第一名,更是风头正劲,这风头吹得她有点晕乎乎,幸好还不至于脚底轻飘飘地跟着飞起来,好歹活了这么些年,这点定力还是有的。 得了市里的第一名,后面还有省里的竞赛,她理所当然地就得了代表市里参加省里竞赛的资格,此时都已经是十一月底,离澳/门回归都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甚至都知道如果得了省里的名次,会有机会去澳门。 想当年,她都没去澳门一次呢,怎么着也想着去开开眼界,而且是回归的时候,那更是令她心向神往,恨不得自己能亲自去看一眼,那种激动的心情呀,激荡的她夜里都快睡不着。 她到是把红包直接给了她姐林洁保管,让她姐全存起来,存起来她才放心点,尤其是她姐那里,她更放心,两手附在身后,朝她姐笑得一脸的灿烂,跟向阳的太阳花一样,“姐,我们有多少钱了?” 林洁看了看红包,非常欢喜这一叠厚厚的钱,她们挣的钱都是零零碎碎的攒起来,从来没有这么一次性的收入,她将她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然后像模像样地点点头,“嗯,还不错嘛,我们都有三千多一点点钱了。” 第53节 “哇——”林校两手捂嘴,难掩欣喜。 林洁将手放在嘴前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我等中午抽时间把钱都存了,你身上还有没有零钱,要是没有,里面抽个一张过去放身上?省得手头拿不出钱来。” “我还有点钱,”林校摇头,并不想多花钱,平时也是能省就省,当然不能省的地方,她是坚决不省的,“你不用担心我啦,我手头没钱了,肯定会找你要的,回去上课吧,我回教室去了。” 林洁点头,站在原地目送她走远。 “阿校越来越厉害了呀,”岑丹红走了过来,双臂环在胸前。 林洁一副与有荣蔫的样子,“是呀是呀,这家伙现在知道要用功了,也还不错啦。” 去省里参加竞赛的一共才三个人,第一名是林校,还有两个是得了第二名的学生,都不是她们县里的人,是市区高中里的学生,林校根本不认识,到了市里跟他们会合时,她才发现是两个女生,连同她一块儿市里的代表是三个女生。 比起她一身校服的打扮,市区里的两个学生明显比她时髦多了,薄薄的线衫穿在里头,外面罩了件薄薄的夹克衫,裤子都是那种裤角微喇的类型,不紧是微喇,而且裤角处并没有合在一起,而是分开的,穿着轻巧的皮鞋,头发都绑在脑后,夹着晶亮的发夹。 要是上辈子,林校肯定要与要比较这事,但是这辈子她确实没有比较的心,人嘛得看能力来,她平时穿穿的衣服也有,出来时觉得还是校服轻松方便点,穿的是卫生鞋,看上去一点儿都不起眼。 市区里的两个学生很快地就聊在一起,她们也不知道是不是出自下意识地就将林校撇在一边,反正林校也没打算跟人套近乎,市里的人总有种莫名的优越感,觉得她们这些从下面上来的人都是“乡下人”,从人家的眼神里都能看得出来,尽管并不太明显。 带队的人是市教委里派出来的人,以前那个李科长跟她不是一个级别,她瞧着心宽体胖,也没有对林校有什么特别的叮嘱,笑看着那两个女生在一起说话——这时候的跨海大桥还没有建起,也不知道项目有没有在动工,反正林校是不知道的,这一路,并不客车,是搭火车过去。 林校上辈子这个年纪的时候,好多事都没经历过,比如坐火车就是一件,当然后来有高铁有动车什么的速度快得了不得,坐在火车里头,她还是挺好奇地挤了个靠窗的位子,瞧着经过的铁轨两边风景,即使那两个女生一直在说话,她也从来都没有插话的兴趣。 她们所说的什么古筝,什么钢琴啦,她都没学过,哪里有什么话题可谈,更何况她连那些蝌蚪文都看不懂,更没有共同话题了——还不如自己一个人坐着看风景呢,路上的风景也是种享受呢。 火车是到达省里的城站火车站,位于省城最中央的地方,是本世纪初建成的火车站,是省城里建的最早的火车站,据今都有快有九十来年了,经过几次修整,还依然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省里的知识竞赛,是全省各地的代表,比上回去市里参加的学生更多些,眼看着一张张不认识的青春的脸,林校就跟着带队的人后面走,坐了一下午的火车,还真是累,带队的人先让她们去招待所休息—— 那两个女生住一间,而林校则跟另外一个市里的参赛代表住一间,也就是点头互相交换了名字,相互没有再进一步认识的欲/望,晚上大家一块儿聚在招待所的食堂里吃饭,气氛很热烈。 林校吃完饭后并没有直接回去睡觉,或者是复习,而是绕着招待所走了一圈,刚吃饱还是散散步消消食比较好,省城里比市里更好,就是马路也要宽阔些,马路上通过的小轿车更多,她坐在招待所的外头的圆形花坛边,看着天色渐渐地由暗变浓,直到路灯亮起—— “林校?” 她打了个激伶,像是被冷空气给激了一下子。 猛然地看向声音所在,那里站了个少年,白色的衬衫,黑色的长裤,黑色的皮鞋,背对着路灯,脸隐藏在阴影里头,整个人都显得有些阴阴沉沉,叫林校有些意外。 她坐在原处并没有起身,抬头多看了他几眼,觉得他好像拔高了一些,好像也没有多少长时间没见,只是疑惑地看向他,“你怎么在这里?你就住在这附近吗?” “你为什么不回信?”他也站在原地,就站在路灯下面没有再上前一步,“你很忙吗?连回封信的时间都没有?” 林校很意外能看到顾景晟,也更没想到他会这么问,都叫她有点吃惊,下意识地回了句,“信要回的吗?你没说呀,我就没回咯。” 顾景晟从路灯下走出来,坐在她身边,“我都给过你号码,都不打给我电话?” 这话题,好像有什么不对? 林校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侧头看向他,这会儿,才发现这双眼睛跟她上辈子后来认识的何晟有那么一点点的相似,眼睛总是不会改变的,但是脸差得好多,一点相似的样子都没有—— “你是不是后来整过容了?”她没回答,反而问他。 顾景晟一滞。 林校看着他,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嗯,出了次意外,脸毁了,就整容了。” 好半天,她才听到顾景晟的回答,声音有点沉,像是压抑着什么。 难怪她认不出来,就算是长大了也不会改变的那么彻底,原来是脸毁了整容过的,林校这才稍稍释怀,“原来是这样子呀,难怪我一点都认不出你来,对了,顾丹丹呢,也在省城里吗?” “没,”顾景晟看看远处,眼里掠过一丝厌恶,还是挺固执地问了一句,“来这里都不打电话给我?” “我这是来考试,打电话给你做什么,你难不成还能给我答案不成?”林校下意识地回道,就跟开玩笑似地想将话题揭过,“我当时也为了自己,你又不用专门为这事来报答我,再这么做,我也会有负担的。” “如果我有答案,你真要?”顾景晟并不在乎她后头那些话,直截了当地问她。 她看着他,有那么个三十来秒,见他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才觉得有点不对劲,忽然间觉得嘴里都有点干,吞咽了好两下,一看这里不像是说话的地方,赶紧就拉着他走开,离招待所有那么一点儿距离—— “你不是真有答案吧?” 她紧拉着他的手,都没记得要放手。 顾景晟的视线掠过被她抓住的那只手,没去挣脱,“你真想要?” “那到没,”她回答的也很快,不过话一出口又改了初衷,“如果有,也是挺好的。” “那是真想要?”顾景晟再一次问她。 林校狠狠地深呼吸一次,才能硬是按下想要走捷径的念头,“不要了,我能考得出来,要答案做什么呀,不要了。” “哈——”顾景晟这回到是笑了,眉宇间的高傲之色稍微有点收敛,“我还以为你真想要呢,还想着是不是托点关系真给你弄一份。” 林校瞪他,“你别拿这个引我呀。” 顾景晟跟她站在一块儿,身高比她高出许多,“我想着你肯定有机会参加这种竞赛就能来参赛,还真的没想错,上回一等奖得了一千五百块钱,这回是不是还想得?” “知道归知道,你为什么要说出来?”林校可不乐意听这种话,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叫人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了,反正不乐意,“话说的太直白可就不好了,小顾呀,你说话这么直,可很难叫人欢喜。” “我叫何晟,”顾景晟没理会她话的调侃之意,反正都不是本身看上去的年纪,都是重活过一次的人,“别叫小顾。” “行行,”林校从善如流,“何晟就何晟嘛,名字也蛮好听。” “我到是没有答案,有点复习资料是有的,”何晟掏出叠在一起的纸张递给她,“要不要?” 林校立即就接下来,“我先回去了。” 何晟去拦了她,“找个地方看完就算了,别拿回去看。” 她满脸的迷茫样,到是被他拉着上了边上的一辆轿车,这完全跟霸道总裁样的举动叫她有点不自在,坐在车里,瞧着被甩在身后的省城夜景,她难得的有点不知所措,“去哪里呀?” “我家。”何晟平视着前方。 ☆、第74章 074 他家? 林校还满头的雾水,“离这很近?” “嗯。”他稍点头,一副傲慢样,“看完就送你回去。” 她不由笑了,抽出那张纸,往纸上瞄了一眼,跟她自己身上的资料也差不了多少,只是在车上看东西容易头晕,她到是没再看下去,“行呀,算是我来省城看看风景,上回去市里,就没有见过什么,实在是亏了。” “那带你绕一圈市区?”何晟瞧她一眼,见她将那纸收起来,“要不要?” 林校来了几分兴趣,“行呀,就绕一圈,都什么地方你都得指我看?” 何晟眉头皱起,似乎有点不耐烦。 “小小年纪,皱个眉头做什么?”林校看不惯他那个表情,就说出口了,“又不比我年纪大,怎么就显得比我大了呢?” 那口气还有点嫌弃样。 何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做什么?” 好半天,他都没理会她。 任由她一个人坐在那里。 等他终于说话了,就给她这么一句,叫她真是有点奇怪了,看看前面的司机,又看看他,忍不住在想他这么光明正大的问,难不成这前面的司机也是个重生的人?他这么不避讳?难道这世道重生的人都多了去? “停车。” 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就被何晟喝了声停车。 车子立即就停了。 他先下车,林校打算从另一边下车,并没有那种矜持地等着他来开车门,站在夜色里,她仰头看了看天空,夜空里有几颗闪亮的星星,她并不会看星座,自然也不知道夜空中悬浮着的星星到底是什么星,——只是慨叹道,“这夜景还挺美的。” 也就这么空泛的话了。 车子很快地就开走了,只留下他们两个人,边上还能听到青蛙的叫声,远处还能闻到一丝丝夜来香的味儿,视线探过去,却是一片夜来香,红的,黄的,白的都有,好大一片,她省里也没来过几次,更何况上辈子来过的省城,跟这会儿的省城可不大一片,如今的省城还有质朴,不像后来那么充斥着现代化的冰冷。 “以后到底想做什么?”何晟有点不耐烦,那些骨子里的傲慢也不乐意掩饰了,虚觑她一眼,见她抬头看着夜空,顺着她的视线也跟着抬起头,也就几颗不怎么亮的星子,“你有没有想过?” 林校总算被他的话弄得有几分实在感,就把刚才在车上那点脑洞给打消了,没想到他比她想的可长远多了,不过思及他的身世,颇有点同病相怜的感觉,只是,——他的待遇,再想想自己那个可悲的人生,也就不怜他了。 “好好读书,学费跟生活费自己挣,”她也没有什么太长远的目标,只晓得要过好当下的生活,“不然你觉得我能干什么?能借由过去知道的一点皮毛翻云覆雨吗?谢谢,我没那个能力。” 没能力,又没钱,她想了想,还是莫名地有点讨厌起他来,好像碰到他能叫她想起过去的事来,让她非常的不自在,她打算是洗心革面好好做人,没想过要干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我想干。”何晟以为她心怀大志,没想到不是,多少有点失望,那语气里就流露了出来,“你难道不想当人上人?让所有人羡慕嫉妒你?” 她一听就乐了,“人上人?你开玩笑呢。” 只是,原本没这个想法,被他一说,到是有了点想头,想想那种感觉好像挺好的,特别是别人都仰望你的时候。 “你没资本,我有,”何晟以与他如今年龄极其不符的姿态站在那里,双手附在身后,颇有点少年人强装老的感觉,“我要让顾伯平一败涂地,叫他后悔一辈子。” 顾伯平? 听到这三个字,她的心跳可快了,到不是心动,她对顾伯平真没那种想法,上辈子也是,她奔他的是钱,可没奔他的人,当然为了钱,讨好是他是必须的事——如今她到是站在他的儿子面前,听他的儿子说要让他一败涂地,这场面挺带感的。 林校长呼出口气,长长地,不肯歇气似的,“那你去干吧,我等着你的好消息。”他报仇吧,尽管报吧,与她又有什么干系,即使可能世上就只有他跟她是同样的情况,她也没想过要跟他好好处处,甚至是借他的东风,干一番大事。 何晟盯着她。 那双眼睛里,似乎有很多话,但她没理会。 人家的事,与她都无干,他要干就去干。 “你不帮我?” 他冷不丁地再丢给她一句话。 她愕然,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不是她对如今的自己没自信,而说句实在的话,她现在就算是走到顾伯平面前,顾伯平就能无视她,跟以前不是一回事的呀,她两手环在胸前,戒备地盯着他,“你别看我,我没打算再出卖色相。” “谁让你出卖色相了?”何晟斜眼剃向她,一脸的不可思议,还将她从头到脚都打量了一遍,“就你这样子,当别人都爱吃又黑又青涩的果子吗?谁会有那爱好?” 这些话,把个林校惊得张大嘴,跟个二百五似的,慢慢地,不满之色浮上她的脸,她的手也不环在胸前了,一手就戳到何晟的面前,瞪大了眼睛,“喂,你说什么呢?”她就是传说中她能贬自己几句,但绝对容忍不了别人贬她的话,尤其是这种话,更让她忍不了—— 直差没用手揪住他的衬衫领子了,就那么个凶狠样。 何晟拉开她的手,深深地看着她,“你就不想过的更好吗?” “我到是过的挺好,”林校没觉得自己现在的日子有什么不好的事,以后的事,她现在也不想早打算,有时候计划赶不上变化,不如随遇而安,有什么机会的时候不要错过就行了,“过的更好都是以后的事,反正现还挺好,我妈也离婚了,我爸估计也给吓得不敢上门了,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事了。” “你真这么想?”何晟再问她。 第54节 她一晚上都被问,被问得有点不耐烦,索性给他记白眼,瞧他张还嫩的可以的脸,就摆个成/人样,叫她想笑又不想忍,只得回他一句,“就你问题多,跟十万个为什么似的,要不要这样子?” “你要是有事帮忙就找我。”何晟终于不问了,给了她这么句话。 她一听,索性就拍拍他的肩头,一脸的欣慰样,嘴上还夸他,“对呀,就是这样子,我要有困难的话,你就能帮就帮,帮不了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别把这种话到处乱说,幸好是我,要是别人呀,知道你以后过得那么风光,肯定要巴得你不肯放手了。” “……”何晟对她都无语了。 一点都没想到过她是这么务实的人。 “你呀,趁顾伯平没成气候时,就早点儿动手吧,”她还好心地提议他,表情正经了点,“我上次见到他在镇上都建什么厂了,反正那个厂后来发展挺好的,你应该记得的吧?” “那地儿已经停工了,缺资金,”何晟淡淡一说,似乎并不觉得这样的事值得大惊小怪,“没了何家的资金支持,他什么事也成不了。” 她顿了顿,有些不敢相信居然这么简单,“停工了就不会复工了?”这种大事她都没经历过,跟听天书一样的。 “得了何家的支持,还想要飞出去,没有那么容易的事,”何晟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特别的冷漠,像是在说与他毫无关系的人,“总得付出点代价,你说是吧?” 她立即点头,白眼狼嘛,谁家都不乐意养呀,尤其是顾伯平这种超大号的白眼狼,更是不乐意养了,——她掏出他的纸张来,递还给他,“还你吧,这人情我感觉欠大了。” 不过,她觉得他还挺危险的,还是离得远远,万一把人情欠多了,她可还不了,这世上钱是好还,人情债难还的道理她是懂得的。 何晟依旧冷眼看她。 仿佛一股冷意自他身上传来,只要她再坚持将纸张还给他,估计没的她什么好果子吃,她反正就这么想,就觉得还是把纸张给收了回来,“这附近有没有特别亮的地方,我趁现在全看一遍?” 他突然地就伸手拽她。 林校没躲。 到是被他拽着往左边走,等走过去她才发现那是人家房子的大门口,那种大房子,挺像她在电视里看过的那种老式的民/国院子,透着种古朴的气息,简直叫她大开眼界,视线眷恋地看着外头爬满了不知道什么藤的古朴墙壁。 他一到门口,大门就自动打开了。 瞧着很古朴的房子,却很现代化。 他走了进去,如入无人之境。 她忍不住看了看,跟个乡下进城的一样,呃,本来就是从乡下上来进城的,难得进回城,自然就得好好看看,“这真是你家?” 她刚才还以为他就随便叫司机停了个野外,没想到还真在他家呀。 就将将地站在门口,即将已经入夜,可大门口一直通往最里面的房子,一路上灯火通明,恍如白昼般,能清清楚楚地看么这房子的占地有多大,——呃,她只看到一半,后面没看到,只是入眼的那一半。 “这里亮吧,你可以看了。” 他傲慢地指着大门口边上摆着的长凳子,给了她一个指引。 林校还以为他要带她走走这房子,来一个参观什么的,没想到就这么就把她给打发了,不过她到是没有什么怨言,就坐在那里,飞快地掠过纸张上面的资料,很快地就全都记住了,重复的东西,她是不记的,就记那些她没重复的资料。 待她记好了,也没看到何晟露出惊讶的表情,本来还想炫耀一下自己的记性,看人家那种镇定的表情,她就什么心情都没有了,——呃,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她还是挺幼稚的,居然还想炫耀! “从这里一直往前走,走个二十分钟,就到你住的招待所了。”何晟就这么跟她说,“一直往前走,别左转也别右转。” 闻言,她有点呆愣。 一时间,被他的话给震住了。 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不送她回去了,是让她走回去。 呸,娘希个啥的,走就走,她又不是没长腿! ☆、第75章 075 走出来时,林校盯着紧闭的大门,猛然间有了个充满诗意的感叹,那是个以征服星途大海为目标的人,想起来她的目标也是太弱小了,不过弱小归弱小,重在实在呀,她实在些总是没错,人嘛,不要在没能力的时候想太多,想太多的话说好听点是目标远大,讲难听点就是不脚踏实地—— 不管是叫顾景晟还是何晟都好,人家都不是一般人,而她只是一般人,就算是了重生这种金手指,也没见得她要上天,上天这种事,她怕没有翅膀,真上天了就不能好端端地落地,而是掉下来——她是想飞着下来,也要得有那种本事。 所以,她双手合十,嗯,装情怀一点儿,替他祈个福吧,看在那一万块钱的份上,不过思及那些钱,他也重生了,好意思就给她一万块钱?呃,想多了想多了,她忍不住嫌弃自己这种想法。 她还没在心里说完话,那大门就开了,开出来一辆黑色轿车,车头灯很亮,她连忙往边上退开两步,才退开两步,那轿车就停了。 她一眼好奇地瞧过去,想看看从这大院里出来的人是谁,——这一看,她表情真是一言难尽,坐在车子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何晟,车子停下来,也没有叫她上车的意思,就往她这里瞄了一眼,又叫司机开走了。 独独地将她留在原地,尽管没风,她还是觉得有种冷风的侵袭,忍不住抱住自己,孤伶伶地走回招待所,等到了招待所,她一看时间发现走了三十分钟,不由得就鄙视起何晟来,妈啦个鸡鸡,说好的二十分钟呢? 她当然不会讲她路上开了会小差。 招待所特别的安静,她走进去时,大堂里都没有见到人,连忙回了房间,手上有房卡,很快地就进了房间,同房的人在看书,看到她来,也没有什么意外的眼神给她,也没有说话。 林校还是喜欢这样的气氛,跟不太认识的人多嘴,不是她的风格,走进浴室,她稍微洗了个脸,也冲冲脚,就回靠窗的那张床睡了,这一夜,睡得极好,就把自何晟那里得到的无力感冲开了许多。 早饭嘛,自然是招待所里吃的,学生们跟带队的一块儿,反正各自带队,并不跟别的学生代表们混一起,他们四个人,气氛还是跟昨天一样,林校瞧着像是个落单的,没有人理会,可她到是乐得清静。 考场离招待所有点距离,所以吃完早饭他们就上路了,客车早就在外边等着,起码停了两辆车,五六十个人都分开坐两辆车,刚好坐满,林校上车早就选了个靠窗的位置,边上坐着带队的人。 “这次考试我没想到县里也会有代表,还是第一名,”带队的是市教委张主任,她跟着林校坐一块儿,见林校一直都没怎么说话,还以为她有点拘谨,拍拍她的肩膀,“别紧张,我们努力就行了,当然最好是有好成绩的。” 林校笑笑,乖巧的样子,她知道自己的,不说话含蓄地笑笑时真是个老实人的样子,很容易叫人有好感。 张主任果然露出宽慰的表情,对她的表现非常满意,尽管这次市里的竞赛是林校得第一名,她自然是知道县里与市里总归是有些水平差距,最主要的重点还是市里那两位代表,这次出来,市教委的也有过批示,能得第一名就尽量得第一。 什么叫尽量,不过就是面子说的话,大意就是要得第一名,为市里的教育水平争光;年年有各种比赛,每个市总要比一比,这几年市里除了省城之外,总是压别个市一头,自然要把这样的势头一直维持下去,最好还能往上再冲冲。 大约半小时后,客车终于停在了考场,瞧样子是市里小学,她坐在车上也能瞧见学校的牌子,还能看到校门口拉开的红色横幅,不止红色横幅,还有从教学楼那里一往而下长条幅,都是各种恭祝的话语,瞧着很热闹。 进考场大门时,由带队的张主任从主办方那里领取了准考证发给他们,然后她就站在大门外,目送着林校她们三个人进去后就跟边上的同行们聊了起来。 考场早就准备好了,总不能临时布置,那得多乱呀,每个考场外边都贴着准考证的起始号,对着准考证号进入考场,林校并没有跟那两个市里的代表一个考场,刚进了考场,身上别的东西都没有,只有一场准考证,就是纸笔也是主办方准备好了放在桌上,单身过来就好。 考试是九点才开始,考试时间为一个半小时。 十点二十分的时候,考场里的值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林校也交了考卷,表情有点纠结,出来时还看了眼考场,瞧着收卷的监考老师,呼出一口气,感觉才好受些,——她慢吞吞地走出校门口,看到张主任已经跟另外两个代表一块儿在讨论刚才的试题,讨论的特别激烈。 “林校,你感觉怎么样?”还是张主任注意她的出来,分神问了她,“觉得好做还是难做?” 她这么一问,市里的两个代表也跟着回过头来看她,表情有些淡漠,与她特别的生疏,但林校不在乎,她本来就是什么八面玲珑的人,迎向张主任的目光,表情还是有点纠结,迟疑了一下才回答,“还好吧,感觉有点怪怪的。” 可她的样子,叫张主任给误会了,以为她没考好,顿时就安慰她起来,“没事的,做完就行,就当做来省城玩一玩,也别有什么负担。” 林校点点头,像是真打从心底里接受了张主任的安慰,瞧她个样子,市里的代表也跟着露出稍许同情的眼神,只是很快地她们就将视线收了回去,叽叽喳喳地又对起题来,叫林校听得头疼,其实真想插嘴说一句她们那道自以为做对的题,其实是错了,又觉得不好—— 还是一个人待着比较好。 跟上回在市里参加竞赛一个样,下午就让他们自行回去了,到了市里后,林校就跟所有的人分道扬镳了,独自一个人坐车回家,幸好还有直接能回镇上的班车,车票市教委的张主任给她解决了,来回车费总归是报销的,这点待遇还是有的。 等林校回到镇上,已经都是晚上九点多了,下车时累得跟条狗似的,走出车站,望着外面深如墨的夜空,有种不知道身在何处的感觉,突然间猛地想要回去省城,跟何晟那个小鬼说…… 说什么好呢?她的眉头又不自觉地皱在一起,算了吧,不是同路人,就不要走同条道,难得的,她舍得花钱叫了黄包车送她回家,这么晚回学校,她真是受不了,还不如先回家睡个觉,明早再回校也不迟。 等她开了家里的门,把赵霞给惊醒了。 赵霞微微张开眼睛,看着突然回家的林校,惊讶万分,稍坐起身,疑惑地问道,“阿校你怎么就回家来了?明天休息吗?” 林校脱掉外面穿着的校服,整个人的力气都被吸干了一样,就往赵霞床里挤,两腿挤来挤去的就把鞋子给挤掉了,“妈,我跟你睡?” “嗯,”赵霞瞧着她好像很累的样子,就有点担心,本来她都睡着了,虽然有点困,还是忍住了,“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才跑回家的?” 林校躲在她被子里,这种久违的氛围叫她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不是,才从省城回来,我上回不是跟你说过要去参加竞赛的吗?现在回来了,累死了,也懒得这么晚回学校了,索性就回家睡一晚,明早再去。” “啊,我都把这事给忘了,”赵霞被提醒才想起来,“那你睡吧,明早再去也不迟。” 她也没问女儿考得怎么样,瞧女儿累成这样子,她就没问,回都回来了,成绩都已经摆在那里了,有没有也不是特别重要,只要学校的成绩能跟得上就行。 林校在家里睡了一夜,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稳,好几次都醒来,闹得她更累,就连赵霞都让她给弄得差点睡不着,索性最后她还是自己回了自己的弹簧床里睡,这才算是稍稍能睡得着了—— 一夜都做乱梦,乱得不得了。 她坐在公交车里,脑袋里都是昨夜做的乱梦,有陆锋的脸,有顾伯平的脸,有何晟的脸,一张张的脸,都逼得她透不过气来,重重地压在她心头,跟个千斤重似的,叫她一早上的脸色都不好。 陆锋? 她忍不住地低了头,看看自己的肚子,曾经那个孩子在她的身上待了好长的时间,最后被她狠狠心给引产了,最后她自己也不能生了,好像真是种报应。 做这种梦,感觉跟凶兆一样,叫她心神不宁。 而这种心神不宁,更叫她的脸色难看,整个人显得特别的阴沉。 ☆、第76章 076 这种预感,叫她早上出门都不太乐意,就在楼下不远处的早餐店买了两包子还有袋豆浆当早饭,就上了慢慢赶来的公交车,刚给了售票员一块钱,转身想找个空位坐下,谁曾想,跟平时不太一样,平时的公交车一般都只有小猫两三只,难得见到坐满的时候,今天一看居然坐得满满的。 她也就往车里扫了一眼就收回视线,都没看仔细看车里都坐着什么,一手拉着横杆,一手还拿着包子跟豆浆,刚想吃包子,车子突然一停,她也没防备,脚下就往前冲去,一时间之间身子都不由自主地往前冲—— 她这个惊吓的,没曾想,还有人拉她一把,把她给拉住了,还把她差点掉地上的包子都给接住,待她站稳了,定睛一看,才知道拉她一把的居然是陆锋,——她那点惊慌的脸色立即就变了,变得阴沉了。 不是应该做梦归做梦,怎么就在公交车上碰到他了? 她趁站稳时,还往后退一个位子,戒备地与他保持一点儿距离。 “你去二中吧?”陆锋让出位子来,冲她腼腆地笑笑,“过来坐这里吧,没想到还能在车上碰到你。” “不用了,谢谢。”林校没上前,依旧一手拉着横杆稳住自己,一手拿着豆浆跟包子,这会儿她将双脚撇开能站稳一点儿,“我站着就好。” 说完,她就转过头去了,反正就是一副不想理人的姿态。 陆锋看看她,见她看向车外,迟疑了一会儿,才坐回去,双手放在膝盖上,眼睛一直盯着前面,没再往后看。 林校松了口气,还真的不乐意跟陆锋见面,一看到他就容易想起来上辈子的事,反正就是糟心,除了糟心还是还糟心,这种糟心还没处说去,她能跟别人讲她上辈子走投无路引产的事—— 她这么一想,就觉得腹间隐隐地泛起疼意,好像又躺在充满了消□□水味的手术室里,被麻醉的她清醒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被引产了,那种感觉,如影随形般地跟随着她——引得她不由得回头,瞪着陆锋的后脑勺。 就是他,就是他让她一个人承受了痛苦,他依旧没事人一样娶了别人。 就这么一想,她的腹间更疼了,疼得她想去用手去捂着,——可站在公交车里,她没有第三只手,只得疼着,更可怕的是她晓得那只是心理作用,其实她并不疼,只是她神经疼了。 那种疼,不止在身体上,而是在神经里头,在她的脑袋里头,纠缠住她不肯放手。 刹那间,她的脸色灰败极了。 但是她站在那里,跟个木头桩子一样坚持到了学校,此时的公交车还没有前后门,先下车后上车,都是从前门一块儿上下,她刚放开横杆,就见到陆锋也站了起来,没等她去想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下车,他已经下了车——她也跟着下车。 下了车,陆锋站在原地没动,见林校下车来,便朝她咧开腼腆的笑,指指那边李香兰的店铺,“我在我表姐店里帮忙,你要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就跟我说,我进货时就给你带点过来?” 林校当作没听见地从他身边走过,心里却不像表面那么冷静,李香兰是他表姐,她确实上辈子都不知道这件事,要不是跟了顾伯平,估计她连李香兰的面儿都碰不着见,没曾想,是陆锋的表姐。 “林校?” 陆锋见她没回答,就再急急地叫了一声,试图将她给叫住。 第55节 星期一的早上,好多学生都往校门口赶,他这么一叫,没把林校给叫住,到是让学生们引起了注意,都纷纷朝他投来视线,——他被这么多人一看,哪里还有再高声叫人的胆子,索性就往店铺里躲了进去。 “大姐?”他朝里看了看,见架子上放着好多精致的东西,不由得眼睛一亮,想着是不是拿个给林校看看,指不定她见了也会喜欢,见没有人在,又提高了点音量,“大姐,我是阿锋呀,你人在哪呀?” 李香兰人到后面小仓库取东西去了,开了两家店,她一个人肯定是忙不过来,店里虽说请了小妹,她还是有点不放心,就指着她姨父家的表弟过来帮帮忙,也不算是帮帮忙,她阿姨可在她店里投了钱的—— 一听到声儿,她就从后边走出来,两手还抱着个箱子,是上回她精心挑选出来的一些耳环,如今最最流行一些男生穿单个耳洞,再戴个镶钻的耳环,亮亮的显得比周边同学更时髦些。 她把这些东西递给陆锋,立即就吩咐起来,“你来了呀,还挺早呀,把这些都放那里柜台,卖东西的时候可得小心了,别让学生们拿去一看就把东西看没了,知道吗?钥匙也给你,不能把钥匙给别人。” 陆锋还是头次干这种活,自从上次他们家被抓赌后,就再也没有在家里开过赌局了,虽说他父母一直靠这个为生,还是想着能干别的就干别的,更何况他表姐如今可能耐了,他妈提起她表姐那是一脸的骄傲与自豪,还在想着当初怎么不多生几个女儿。 他也知道他表姐打从哪里来的资金,到不会看不起来她表姐,还崇拜他表姐有能耐,能巴得上那么个大老板,钱能挣就行,他才不管从哪里挣的钱,“知道,大姐,这点我有数,我打小就给我爸看赌档,哪里能不晓得这个事?” 李香兰听得可高兴,“我不放心别人,也就你来我才放心,这店就交给你了,往后我把进货的道儿都跟你讲,现在我就得走了,你姐夫那里可离不得我,反正现在可离不得我……” 说起这事,她眉眼间都是得意之色,掩也掩不住,不过她也没想掩。 陆锋连个眉头都没皱,也没拆穿她一副“姐夫”的口气,这事儿,大家都门儿清,就是拿青春赌个前程,趁年轻时不捞点钱,等老了就来不急了,“姐,你快去了,快走吧,这里有我你还不放心?要是姐夫不见了,你可等着哭吧!” “呸!”李香兰插腰啐他一口,就跑楼上去换衣服跟化妆了。 她个一出门,打扮的可青春,红黑格子上衣加条同色系的百褶裙,长发飘飘,一门心思地就奔着她那个男人去,她向来不在意别人怎么说她,别人越说她,肯定是越没有本事,都是在嫉妒她有这么个机会呢,还当她不知道呢。 林校快步走门校门口时,看到班上的马端端站在校门口检查,猛地想起来是他们班当值校门口站岗,不过都是班上男生站岗,班主任龚老师并没有安排女生站岗,她刚进去,就看到马端端朝她看过来—— 她嘴角一咧,权作是打招呼。 马端端往她胸/前一看,校徽好好地别在胸/前,也就收回了视线,再往走入学校的学生们一个个地看过去。 陈春伟跟他可不一样,见林校走过来,就一直冲马端端挤眉弄眼,偏马端端无动于衷似的,叫他在心里急呀,眼看着林校走了进去,他几乎就凑到马端端的耳边,“你怎么不叫她呀?” 马端端回看他一眼,那眼神就跟看神经病似的,把陈春伟都给噎住了。 学校站岗一般都是站到早自修开始,早自修开始后学生基本上就差不多来了,当然也有迟到的学生,那就不归他们管了,自有老师会在校门口一个个地登记,且进行一翻“爱的教育”。 早自修铃声一响,马端端跟班上的男同学一块儿回了教室,到教室里,头一个映入他眼帘的就是林校,她正低头翻着书,嘴唇微微地动着,一边看一边念书,好像很用功的样子。 只是那么一看,他就见到林校似乎要抬头了,赶紧地就收回视线,往她桌边走过去,在她身后的位置坐下,翻开书,心里好像涌起来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就那么很突然地就来了—— 他还真想问问她这次竞赛考的怎么样,同班同学之间问这样的事那是正常的事,每次看到她的脸,那些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林校看样子是在看书,嘴巴也在动,可完全是有口无心,她完全没想到陆锋离她这么近,近的叫她气血翻涌,做梦居然这么准,准得她都要吐血,本来想丢掉脑后的人,这么的就给冒出来,她哪里接受得了,再镇定也接受不了。 “林校?” 这时候,马端端叫她了。 声音有点犹豫。 她到是没听出来,本来就烦,被人一叫心里就更烦了,不耐烦地一回头,“有事?” 谢燕都听见了,也跟着回头看马端端。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马端端面对她们两个人的目光,顿时就泄了气,“没、没事,我想问你作业做完了没,我要收作业了。” “不是交给你了吗?”林校一说完,就转回头去了。 马端端的心狂跳着,害他都要以为自己的心是不是有点不正常了,努力地想要掩饰内心的那点小九九,装作翻看桌上的作业本,“哦,我看错了。” 谢燕不动声色地将马端端打量了一下,才慢吞吞地转回头,又用眼角的余光小心翼翼地留意了一下林校,见她眉头皱着,好像有什么烦恼,心下到是有点好奇,不过没问出口—— 她立即地写了张纸条,“竞赛怎么样?我还没来得问呢。” “挺好的,”林校回答的还挺直白,并没有自我谦虚一番,“就看结果了,如果结果不如人意,我也是没办法。” 她说的很轻,刚好让谢燕能听见。 谢燕冲着她竖个大拇指。 作者有话要说:  从8号开始一直跑东跑西的,上门征求别人意见,发现这个活真是干得累死了,当然,我就是带带路哈哈,不过还真是累呀,特别听那些人的话,感觉真是心累呀——我还在想怎么就征用他们的了,我老家就在隔壁呀怎么就没轮到征用呢,哈哈,也就是想想哈哈,今天刚好有点空就来更新了 ☆、第77章 077 很快地就是星期五,又是回家的日子。 林校又跟平时一样在她姐的教室外头等人,等着林洁出来一块儿走。 五点左右的时候,林洁终于从教室里走出来,提着一袋子书,重重的,不止她一个人这么提一袋子书,同学都是这么干,碰到休息天就是他们最好的礼物,谁都知道高三的重要性。 两姐妹并肩一块儿走,都是提着书,走出校门,走向离学校最近的公交车站牌,并排站在一起,都往公交车要来的方向看过去,来来往往的车有许多,始终不见公交车的影子,不过公交车向来慢吞吞,她们也是习惯,并不着急。 等公交车的学生并不多,只有少许,住镇上的学生都是一般骑自行车回家,离得远的学生都是一个月才回次家,像林校两姐妹专门等公交车回家的学生反而挺少,好像大家都不习惯搭公交车。 “林校?” 她听声音有点熟,不过是因为男生的声音,她头都没回。 到是林洁回过头了,见到有个明显跟她差不多年纪的高个子男生站在那里,就穿着一件薄薄的西装外套,里面穿着三枪牌棉毛衫,颇有点故作潇洒的意思在里头,就他那件西装外套,想要买新的根本买不着,不过是买的二手货,往他身上一穿,还算是像模像样,“阿校,他谁呀?” 林校这才往后边一看,见陆锋从店里跑出来,瞧样子,跟个游手好闲似的,跑得飞快,一下子就跑到她们身边,冲着林校就笑得很腼腆,“林校很巧呀,我也要回家呢,你是放学了?” 他这么一出声,而且是个高兴样儿,林校即使没有什么表情,还有稍稍点了点头,见林洁看她,她只得解释了一下,“他叫陆锋,也是新城中学毕业。” 林洁看了一眼陆锋,并不认识。 “是呀,我也是新城中学毕业的,比林校高一级,比你低一级,”陆锋见林校没想理他的意思,就插话了,指指边上的那家店,“我现在就在那家店里,你们要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可以跟我说。” 校门口新开的那家店,挺受学生们欢迎,主要那些小玩意儿好看又便宜,让学生们都能买得起,稍贵一点的嘛,就稍攒下钱也是能买得到手,一下子就压过其它的店,生意可好了。 林洁一听,兴致来了,她跟林校一样有过念头想开店,可想想自己都是要念书,根本没时间打理店,再说了,还得进货,她们都没有空,成本嘛,也好像差那么一点儿,租个店面,还得装修什么的,至少要买些货架子吧—— 她不由得回头看那家店,店门已经关了,学校门口的店就跟着学生的作息时间来营业,特别上下学这段时间,更是一天中生意最好的时段。 “你是做工的,还是店是你们家开的?”林洁瞄他一眼,隐隐地好像有点印象,也是慢慢地有了这点印象,那会儿阿校还是初二,特别的不听话,跟她们班上的几个女生一块儿老跟高年级的男生出去夜游,他好像就是其中一个,刚把话说出口,她就有点后悔开了这个口,又看看阿校,见她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才算是松口气,“算了,我也不想知道——” 没等陆锋回答,她就把话题给终结了。 陆锋的嘴巴才张,就被打断了,错愕地看着林洁,样子瞧着就有点傻。 林校忍不住笑出声,一手挽着她姐的手臂,笑弯了腰,也不想站直了,她确实巴不得陆锋离她远远的,偏他老是出来找存在感,她姐这话最合她心意。 她一笑,陆锋更有点尴尬了,就连脸上都有点红,他长得本来就显白,这么一脸红,就特别的明显,嘴唇动了动,却也没再插话了。 林洁侧头看看她妹,见她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才算是真正放心,她惟一怕的就是她妹脑袋又不拎清,跟以前认识的人搅到一起去,瞧她笑得那样子,根本就没把人放在心上,“路上别随便理人,晓得吗?” 林校立即点头,很乖巧。 “也不知道你那个成绩几时才能出来?”林洁看见公交车过来,连忙挥手招停,“如果成绩好真能去澳门?”她说的很轻,拉着林校一块儿上了公交车,找了两个并排位子坐好。 林校并没有同她姐说起过顾景晟的事,呃,现在应当叫何晟,叫他顾景晟,他应该会不高兴吧,更没有说何晟给她弄了个资料挺好的事,“嗯,是那么说的,得第一名才能去,我也不见能得第一名。” 她并不那么托大,就死性子地认定自己能得第一名,她的愿望就是能得名次,能得奖金,至于是不是能去澳门,能去固然好,不能去也没有什么可失落的。 林洁自然晓得整个省一块儿搞的知识竞赛,自然处处是高手,能得个名次都是挺不了得的事,第一名也就是想想罢了,期望也不要摆得太高,不然挺有失落感,往陆锋那边看了一眼,“那个开店的李香兰跟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亲戚,还是给李香兰打工的?” “不知道呀,”林校即使知道了李香兰是陆锋的表姐也当作不知道,这事与她来说无关轻重,根本就不值得她在意,“谁知道呢,懒得管他们是什么关系。” “他长得还真白,”林洁收回视线,看看自己两姐妹的皮肤,她是稍白一点儿,她妹是黑一点儿,所以挺不耐烦男生长得更白些,“是不是那些人都一块儿的?” “都不记得了。”林校吐吐舌/头,在她姐面前装乖,可心里晓得别人她可能是忘记了,陆锋哪里能一下子忘记了,毕竟他叫她吃了那些苦头,只要看到陆锋,她的鼻间似乎就能闻到那股子刺鼻的消毒水味,还有硬生生地被引产的那个孩子——不是她有多少母性,呃,孩子在她肚子几个月,要说一点儿感情都没有,那纯粹就是个瞎话。 孩子没有了的那天,她哭了好久。 仿佛是报应,她都生不孩子了。 她一直以为过去的事就过去了,等真碰到人,她才发现自己对于当年的事是耿耿于怀,巴不得陆锋事事都倒楣才好,如今真碰到了人,她也没办法对陆锋报复,报复那得有钱有时间有精力,还得有权—— 呵呵,她一样都不占,也是日了狗了。所以不理会也罢了。 陆锋一直能想着是不是跟林校讲个话什么的,偏林洁在,刚才林洁那么一个抢白,到叫他不太好开口了,坐在车里,就想着这事儿——可惜的是她们姐妹下车早,他又不能也跟着下车,也得回家。 “你好像挺讨厌他?”林洁算是看出来了,“怎么了?” 林校将微乱的头发往耳后一夹,将所有的心绪都压下去,装作漫不经心地回答道,“讨厌?没呀,我为什么要讨厌他呀,他谁呀,还能值得我讨厌?” 林洁将信将疑,不过也没再提这话了。 不过夜里,林校又做了个噩梦,半夜里,全身都是汗,不是热而出的汗,全是冷汗,湿了她一身,又湿又粘的特别难受,她索性就到卫生间擦擦身体,热水瓶还有水,她将热水倒在洗脸盆里,手往水里试了试温,再掺了点冷水。 少女的身体,稍稍有点发育,皮肤有点黑,比起手臂与脸的肤色来还要稍白一点儿,她的腹间平坦光滑,曾经那里高高隆起——突然间就没有了,不是她不想给孩子来到这世上的机会,而是她没能力。 没有结婚就生出来的孩子,她一没钱养不起,二是孩子连个户口都上不了,她家里算是穷,可是有户口的人,她自己穷怕了,哪里还能叫孩子再跟自己过一样的苦日子,长痛不如短痛,还不如把孩子给引产了。 其实都八个月的孩子了。 她忍不住掐了一下自己的小腹,好像不觉得疼的样子,——不是疼在身上,而是疼在心上,巴不得陆锋穷困潦倒,干什么都不行,可她也晓得上辈子的陆锋过得极好,有美妻娇子。 她忍不住地将毛巾扔入洗脸盆里,两手蒙住眼睛,不出声地哭了起来,有点怨自己的不争气,怎么就老想起这事,明明不乐意再想这事的,偏老是要想起来,真真是叫她脱不得身。 “阿校?” 林洁半夜醒来,见身边没有人,就轻轻地叫了声,见卫生间的灯亮着,又闭眼睛继续睡觉。 林校惊觉了点,连忙不哭了。 哭有什么用! 她一个人躲在这里哭有什么用,陆锋对她不起,她凭什么要饶了他!凭什么就她一个人记得当初的痛苦,他还能逍遥过日子? 她不甘心,不甘心! 难得水晶全卖完了,两姐妹没再出门卖东西。 林校趁着买早饭的时候,给张明丽打了个电话。 张明丽跟上辈子一样,进了镇上的普通高中读书,这还是自从毕业后,她们头一次联系。 作者有话要说:  想跟大家征求一下意见,虽然我这文订阅没多少,还是想放一下防盗章节,不知道亲们怎么觉得怎么样?请大家踊跃发表。哈哈我先去收拾下脸,准备上班去了 ☆、第78章 078 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替换,刚才去有一些网站看了,发现是秒盗呀哈哈,没想到我这样的冷文也有人盗,哈,真没办法呀,亲们可以正常看了,哈哈,以后就这么干了 张明丽在家还没有起来,星期六正是睡懒觉的好日子,基本上就没打算在十点之前起床,家里头也没有人,就她一个人睡着,早饭吃过了就睡回笼觉,睡得那叫一个香的,大有睡个天昏地暗之势—— 没曾想,到是让家里的电话给惊醒了。 她闭着眼睛不想接,电话铃声就跟她作对一样,老是在响,歇了一个喘气的简歇,又开始吹人命的响起来,她不得不下床,趿着拖鞋就下楼去接电话,她们家房子是典型的农村两层楼房,电话还放在楼下堂屋,电话机就放在红色圆桌上面—— 第56节 她都没看显示的号码,直接就接了,没好气地问,“谁呀?”让不让人睡觉的话,她还是压在嘴里没说出来,心里再怎么讨厌这个时候的电话,还是保持了一点儿待人的礼貌态度。 电话那头正是林校,她站在公用电话亭里头,外头的太阳才起了个早,懒懒地将光芒洒向大地,落在厚厚的玻璃外头,她背过身,阳光透过玻璃落在她背上,天气已经冷了,她穿着厚厚的毛衣,外面还罩着一件红白相间的夹克拉链衫,还是她姐穿过的衣服,现在就给了她穿—— 要是以前的林校,肯定不乐意穿她姐穿过的衣服,就固执地认为是赵霞偏心,现在她到是想开了,有时候只是穷罢了,想给两个人都买,真是一笔不小的花费,更何况林洁穿衣服更节省些,往往穿过的衣服还是有半新旧。 不过裤子是到她自己的,格子喇叭裤,时节已经太冷了,裤子大概是因为静电的原因,有些粘在她腿上,到是此时她也管不着这事,只管专心同张明丽说话,张明丽接电话之前,她还一直在做心理建设,—— 待得听到张明丽不太耐烦的声音,她到是了然,谁都不喜欢在睡着的时候被人吵醒,她自己也是一样,只是,她一手抵在厚重的玻璃墙面上,冰冷的触感,叫她的头脑愈发的清醒。 “明丽呀,你知道我都碰到谁了吗?”她努力地露出笑脸,脸上有了笑容,说话的声音也跟着有了点喜色,没等张明丽回答,她就自顾自地回答,“是陆锋耶,你还记得陆锋吗?就那个……” “知道啦,你是说陆锋?”张明丽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听上去很遥远似的,“好像听说他对你挺有意思的,可惜你就中意就那个姓韩的小子,还给人写情书,写的都肉麻死了。” 张明丽晓得她各种黑历史,说起来都不带停顿的,叫林校咧了咧嘴,还真是无语,她确实是给那个姓韩的写过情书,那份情书还从席慕蓉的诗里找了些词句掺合着用,自认为是生平写的最好的情书,好些年她都得意洋洋地提起这件事来,到不是还记得姓韩的,只是得意于自己情书写的太好了。 “对呀对呀,就是他呀,”林校连忙点头,一脸的兴奋样,“真让人难以相信,他居然在二中门口开店呢,你知道他叫我时,我都不敢应声,就怕别人说三道四的,昨天我们放学回家,你晓得的,我都是跟我姐一块儿回家,他也跑了出来,还跟我们一块儿上公交车走的——” “什么?他开店了?你没说错吧,我记得他好像上次说要去什么工地当监工呀,怎么就在你们二中门口开店了?”张明丽半信半疑,“你别吓我!也不要哄我!” 林校对着自己映在玻璃上的人影摸摸鼻子,“我哄你做什么呀,这有什么值当哄的事?你要不要去看看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哈哈,那不用,”张明丽回道,“算你没认错。” 林校怎么听这个话觉得怪怪的,怎么能算是她没认错,她是根本没错可认,“哎,你们最近一块儿玩过没?也不知道他们都怎么样了,一直在忙着念书,碰到陆锋真是叫我吃惊。” “他们也说呢,好久都不见你了,感觉你最近有点冷漠了呀,是不是考上二中连朋友都不理会了呢,”张明丽的声音透着一种笑意,“是不是想跟陆锋见一面呀?你不用否认啦,他比那个姓韩的小子还要白一点儿,你会喜欢的。” 说得林校好无语,张明丽是从哪里看出来她是喜欢白一点儿的?说实在话,何晟也是挺白的,呃,怎么就想起何晟那个阴晴不定的小鬼了,她赶紧一摇头,想把何晟的影子从脑海里甩出去,“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哪里有呀。” “别说了,你还我不知道嘛,见着小白脸就眼睛闪亮的,还说不喜欢?”张明丽实力吐槽,“没事啦,我又不会给你说出去,真是的,想不想跟他们见个面晚上?再我们蹦个迪怎么样?” 林校是蹦过迪的,也就随便随着激烈的音乐,摇头,甩头发,扭腰,摆胯,反正怎么嗨就怎么来,蹦迪在镇上的舞厅里都是夜里九点半开始,那一段时间并不要钱,免费进出,不到这个点,还得每个人得出点钱,买个入场资格。 自从林校自认是改邪归正以来,就一贯没有去过舞厅这种场所,好像所有的“浪漫思想”都没有了,整个人过得跟个苦行僧似的,不由得就兴高采烈地应了声,“还真是好久没去过了,你们去的路上再叫声我,我就去的。” “那行呀,我call他们一下,对了,你们家现在住哪里呀,我去过你们家以前住的那个地方,人家说你们搬走了。”张明丽问她。 林校立马说了自己家的地址,没有丝毫的隐瞒。 两个人就此约好了,林校的心好像安定了一点儿,忽然间就有了雄心壮志,谁让她不好过,她就让谁不好过,才不管现在的陆锋是不是无辜,只要想起过去的事,她就耿耿于怀,恨不得立即叫陆锋倒楣。 但是倒楣,怎么倒楣呢? 她陷入了深思中。 港剧《火玫瑰》却让她找到了灵感,吊起陆锋的心,再甩了他,才最最解恨,她的心不由得坚定起来,绕过边上的早餐买了几个包子跟豆浆,就回了家。 她回了家,林洁已经刷牙洗过脸了,跟她一块儿吃早饭。 林洁咬着咸菜包子,刚咽下就再喝一口豆浆,眉头就微皱,“现在这豆浆真是越卖越水了,差点都没要豆浆味了,真是太淡了。” “这个豆浆粉冲水的,”林校不以为然,喝着快要没豆味的所谓豆浆,“就那么一点儿粉,人家冲成那么一大份,要挣的多点,肯定多加水呀,你不看现在都卖那种盒装的牛奶了,不就是以前人家卖牛奶就把奶粉一拌开水,开始还有味儿,后面味越来越没有了,只好卖这种了。” “噗——”林洁忍不住笑出声,“讲得你好像亲眼见到一样。” 林洁没说的是她确实是亲眼见过,上辈子的这时候她就没有读书了,就到早餐店打过工,后来实在是受不了大清早四点就起床的活,就没有干了,“哪里,我听别人都这么说。” “以后呀我们自己买个豆浆机,”林洁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拿着包子咬着吃,“如果自己有豆浆机,那得有多好呀,不过现在瞧瞧价钱挺贵的,舍不得买。” 林校到是有钱,就那个私藏的钱,现在也不能乱用,“嗯 ,以后我们有钱了,就随便买,随便买买买。” “这口气,不一般呀?”林洁笑看她,“等你以后买买买。” 林校就翘起了下巴,颇有几分小得意。 就她这个小样,叫林洁忍俊不禁,伸手弹向她光洁的脑门,“好好儿地读书吧,现在最重要的是读书,别的都不要想,晓得吗?” 林校听话地点点头。 “姐,张明丽找我出去玩呢,你说我去还是不去?”林校问她姐林洁,“我好久都没跟她见过面了,从毕业后就一直没见过。” 林洁没有反对,“你早点回来,别在外面疯到十点多,知道吗?” 林校立马点头,“肯定呀,我那么晚回来做什么,自然是早点回来。” “张明丽是在镇上的那家普通高中吗?”林洁忽然想起来也就问了一句,“她以前不是还挺好的,怎么就考了普通高中?” 林校嘴角一撇,“我叫她用功点,她不听,有什么办法。” “那是,人家有主意,你别跟着没主意了,”林洁叮嘱她,“我看张明丽比你可是有主意多了,你哪里人家的对手。” 林校一脸的不服,“哪里呀,明明是我聪明点。” “没看出来,”林洁立即“打”她脸,“自己小心点,她一块儿的人都太杂了,别摊上什么事儿,玩玩也就罢了。” 林校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也就点点头,要不是这么想的,她能这么久不同张明丽联系嘛,上辈子也是这么样子,她原来跟张明丽好的跟一个人一样,后来就慢慢地疏远了,至于为什么原因,她现在也想不明白,后来也只能接受不是所有的朋友都一块儿相处到最后,时间会拖淡了情谊—— 只是,当她见到陆锋跟张明丽一块儿抱着孩子时,确实是受到了不心的刺激,她去引产还是找张明丽借的钱呢,真是讽刺呀。 ☆、第79章 079 有时候命运真是一种难说的东西,林校忍不住在心里这么想,刚涌起这种想法的时候,她就又笑自己怎么有这种想法,都能有重生这一事,还能有什么摆脱不了的命运吗?她敲向自己的脑袋,对自己的想法有些无语。 说起来,林校好像很久没有在夜里出过门了,以前她玩得最疯的时候就是初三那个时候,跟着那些男生蹦迪,夜逛大街啦,如果兴致好的话,再找那间最好的刀削面馆吃碗刀削面再走。 与张明丽约好的时间点,她站在路口,果然看到张明丽准时出现,她就迎了上去,来的不止张明丽一个人,还有两个男生,那样子林校还有点印象,都是以前高她们一个年级。 “林校,好久都没见呀——” 没等张明丽上前,她身后的男生就站了出来,冲林校打招呼,不止打招呼,还冲林校挤眼睛,黑色的t恤,短袖被他给捋起至肩头,露出微有点肌肉的手臂,两手臂环在胸前,一脸的笑意。 林校不止认得出他的脸,还能记得他的名字——钱明,也是脸上一笑,“是呀,好久没见了,你们现在都在干什么呢?” “读书呗,”钱明应得很快,下巴朝张明丽这边扬扬,“她读普高,我们读职高呗,不是挺好的吗?不过陆锋在你们学校那边开店呢,你碰过没?” “碰过呀,昨天我跟我姐一块儿搭公交车回家,他居然叫我,差点没把我吓着了,”林校大大方方地说,“我最怕我姐了,他还叫我,我姐回家后还仔细问我呢。” 张明丽上来就挽住她的胳膊,满眼的笑意,“我是见过她姐的,你们可没见过她姐,那是不知道她的脾气,她呀,一板起脸来,我都怕,更何况我们林校这个胆子小的,还不得怕死呀……” “不是吧,林校你还怕你姐呀,没看出来呀?”钱明身边的赵大杰惊讶地开口了,平时也没见林校多讲话,一贯是张明丽话多点,气氛好点,“哎,你真在二中读书?真过了一中的分数线?” 他还有点不信的样子。 林校也就笑笑,并不同他一般见识,“你要觉得不是真的就不是真的吧,我也无所谓。” 钱明一听这话,连忙把赵大杰拉开,“你说什么呢,她都在二中上学了,难不成还是假的?新城中学那边光荣榜上都有她名字,你胡说些什么呢。” “我就跟林校开个玩笑,”赵大杰摸摸鼻子,“我真没想到林校成绩这么好。” “我就是这么好呀,”林校毫不谦虚地回答,冲众人一笑,还再补上一句话,“不止这次这么好,以后都会这么好。” 见他们听呆了,她更是笑得欢了,“哎,跟你们开玩笑的啦,你们怎么都惊呆了?” 钱明立马接话,“那就祝你考上好大学。” 赵大杰也跟着点点头,“是呀,我们是没什么希望了,你可要努力呀。” “对呀,我们林校可是成绩好的,”张明丽冲他们两个做了个鬼脸,不无得意地冲他们哼哼,“快走吧,陆锋在前面等我们呢,他要是知道今晚林校也要来,估计得高兴坏了,是不是呀,林校?” “说什么呢?”林校装羞。 张明丽立即从善如流,抬头望天,“我什么也没说呀。” 林校笑歪了身子,几乎将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张明丽的身上。 一行人说说笑笑地前往街上,如今的小镇已经慢慢地发展起来,特别是夜晚,也热闹了起来,街道两边的店铺依旧营业着还未打烊,大排档,冷饮店,小歌厅,都热热闹闹地挤满了人,鼻间还能闻到烧烤的香味。 不过冷饮店是夏天的玩意儿,如今都是快入冬了,早就改头换面成大排档了。 他们并没有直接去舞厅,去舞厅还早,就先去如今最热闹的“阿里阿都”楼上,那幢楼最底下是超市,超市上面是ktv包厢,再上面是溜冰场,溜冰场最上面顶楼是大排档,坐在上面能将整个街景都映入眼底。 这会儿,往上走,一直走到顶楼,顶楼的位子都快坐满了,只余下最角落的位子,他们也没有挑的余地,走向那边桌,位子还挺大,能容五六个人坐下,桌上放着打印的点单,很简陋的点单,就打印的a4纸外面包着一层透明的塑料壳。 这家店,林校还挺有印象,上辈子跟着陆锋来过许多次, 钱明将点单递给林校,“看看有没有想吃的,你自己点?” “我不挑食。”林校没接点单,拿着纸巾往桌上抹了抹,一看抹出一层油腻来,不由得赶紧将纸巾扔开,“你们点吧。” 钱明往点单上看了看,“那你们要喝什么?” “旺仔牛奶吧,或者椰子汗都行。”张明丽先开口。 林校也跟着点点头,“我要旺仔牛奶。” 比起林校与张明丽点的这么简单,钱明点了几样小菜,还要了两瓶啤酒,说是冷饮店,除了有冷饮还有小菜能吃夜宵,一当两便的经营方式,既满足了要吃冷饮的人,又满足要吃大夜宵的人,而且坐的位子还刚好在顶楼能看看风景,比起就在路边的大排档,至少情调上要好一点儿。 爆炒螺蛳,铁板蛏子,葱油文蛤,就这么三样小菜,往桌面一放。 “等会陆锋来了,让他再点个,”钱明看看这么大桌,就三样小菜,立马加了句话,拿过杯子先用开水烫了烫,再把烫过的杯子分别给了林校跟张明丽,“喏,给你们的,把你们的杯子给我,饮料还没来,你们要不要先喝点啤酒吗?” 林校摇摇头,露出腼腆的样儿,“我不会喝酒。” 张明丽也跟着说,“我可不会喝……” 她的话音才落,赵大杰就笑了起来,他笑得讲不出话来,一手指着张明丽,“你、你不会、不会喝酒?” “就不会喝,怎么了?”张明丽瞪起眼来,大有一副要跟赵大杰理论的姿态,“你有意见吗?” 她瞪起眼来,瞧着就一副凶样,把赵大杰的理智抓回来几分,讲真,他也不记得林校到底有没有喝过酒,就当她不会喝吧,可张明丽也不会,那不是纯笑话嘛,上个星期她还喝醉的要发酒疯呢,差点跟边上桌的女的吵起来呢—— 想起那会儿,他都有点后怕,人家那桌人可多了,他们才几个人,打起来准吃亏,索性就拉着张明丽赶紧结账跑人,就这个她还说不会喝酒,真叫他无语。 不过,他晓得张明丽平时容易争强好胜的性子,最听不得别人下她脸面,赶紧双手合十冲她求饶,“没,我没意见,我知道你一滴酒也不会喝的,我知道的,钱明你说是不是呀?” 他一个人说了还不算,还要拍钱明的肩,想找个联盟来证实他话的可性度。 钱明是没笑出来,张明丽能喝酒,而且那种大瓶子的啤酒,来个三四瓶都不在话下,喝酒平时挺爽,就是酒品不太好,刚才见她点饮料,他还松了口气呢,上回可把他给吓着了,“还是别喝了吧,我们男的喝一点儿,女的就别喝了。” 林校不是不会喝,鉴于上辈子的经验来讲,酒量还算是不错,没办法,大概酒量这东西是有遗传的,林长富酒量也不错,林校嘛也不错,只要不混着喝,一般还能行,喝混酒嘛,是个人也扛不住。 但是—— 她就说自己不会喝。 这些小菜呢,林校也不爱吃,嫌弃螺蛳里面可能有子,而且晚饭才没吃多久,能吃得下才是怪事,还不如喝点饮料呢,喝不下也就不喝了。 “哎,林校,我听说同学们说你去参加什么知识竞赛了?”张明丽拿着服务员刚送上来的饮料就理所当然地将饮料递给身边的赵大杰, “据说得了名次,有吗?” 赵大杰接过饮料,问也没问,直接就将饮料的拉环拉开递还给张明丽,又顺手想要去接林校手里的饮料,却见到林校已经自己拉开拉环,眼睛稍稍瞪大了一点点,又迅速地缩回去,立即故作自然地给自己倒啤酒。 林校没注意到这个,更没注意到张明丽不是自己拉开拉环,她反正自己喝,就自己开瓶子,完全是理所当然的动作,将旺仔牛奶往自己的杯子里倒,倒了满满一杯才将空瓶子放下,往边上都留意地看了一眼,都是年轻小伙子跟小姑娘的搭配,他们一行人在这里,并不会太显眼。 第57节 “竞赛?什么竞赛?”赵大杰忽然间来了兴趣似的,朝林校问道,“是什么样的竞赛,能说给我们听听吗?我特别好奇。” “就那个澳/门回归知识竞赛,”林校喝了一口牛奶,还是记忆中的味道,甜甜的奶香味,“去过县里一次,市里一次,上星期刚从省城参赛回来,成绩还没有出来呢,也不知道能不能得个名次。” “不止去过市城还去过省城了?”赵大杰眼里有着难掩的羡慕,连忙端起啤酒,冲她就敬酒,“真厉害,我得敬你一杯,以前听这种事就感觉离自己挺远,没想到我还能认识能到省里参加竞赛的人,来来……” 他这么敬酒,林校也没拘谨,端起牛奶杯子就跟他碰了个杯,浅抿了一口牛奶,看着赵大杰豪气地将一杯干尽,还冲他竖起个大拇指。 “真的是去省城了?”就连张明丽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有点懵,又有些羡慕,眼睛里迅速地闪过一丝东西,却又迅速地叫人捉不住,她抿了口椰子汁,才慢吞吞地问,“那得几时才会有成绩出来呀?” 林校两手一摊,“我也在等成绩呢。” “怎么不吃东西?”钱明见她一直在喝饮料,没有碰桌上的小菜一下子,就招呼她起来,“是不是不喜欢吃,要不要点别的东西来?” 林校连忙摇头,“不用了,我是晚饭刚吃过,吃不下。” “我也是才吃过呀,”张明丽插了句话,“没事的,吃点嘛。” 林校确实吃不下,一点不吃嘛又觉得气氛有点尴尬,索性把肚子唯一空着的地方都填了饮料算了,别的还真不想入嘴,“我喝这个就行了,你们吃吧,我是刚吃太饱了。” “什么吃饱了?” 突然间插/入一个声音,叫林校立即抬起了头,入眼的正是陆锋,他笑眼迎迎,穿着件白色短袖t恤,配着条黑色长裤,就随意地坐在林校与钱明之间,他这一坐,就引来赵大杰有意的嘘声。 “做什么哟,这一直就找这边坐,我这边不是空着吗?”赵大杰就讲话了,笑得挺暧昧,还朝身边的张明丽挤挤眼睛,“你看看,都不一样,看到林校来了,就往那边坐了,真是不一般啊?” 他这么一说,闹得陆锋的脸立马有点红,那脸本来就白,这一脸,就衬得脸更白,尤其在这个顶楼上面,灯亮得跟白天一样,更能将他脸上的颜色看得清清楚楚,他还有点困窘地朝林校笑笑,“他就爱乱开玩笑,你别当真。” 林校这一来早就准备好要面对的事儿,对赵大杰这些无聊的所谓玩笑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就当听好戏一样,只不过在别人眼里,主角是她跟陆锋,她到无所谓,不就是看自己的戏嘛—— 才这么一想,她脸上那表情可无辜了,甚至还带着一点儿天真,她到不是天真有演戏的天份,就是跟在顾伯平身边,他就喜欢那种天真劲儿,久而久之,她多少也会一点儿,老油条们估计一眼就看穿她,就陆锋这般的小年青,哪里能看得穿! “啊,开玩笑?他有什么玩笑吗?我没听出来呀,”她疑惑地问他,又缓缓地摇头,转头看向赵大杰,很直白地就问,“你刚才开什么玩笑了吗?我怎么听不懂呢?” 听不懂? 赵大杰不知道她到底听没听懂,在陆锋的示意下也决定不乱开玩笑了,免得他脸皮薄,经不起玩笑可就不好了,“我没开玩笑呢,我说的是正经话,正经话。” 他这么一说,林校更天真了,高兴地同陆锋说,“你听听,他说自己没开玩笑呢,不是我没听懂……” 跟个邀功似的。 陆锋也不好再坚持赵大杰在开玩笑,心里正高兴着呢,没想到张明丽真能把人叫过来,还得谢谢张明丽才好,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林校突然间就不出来玩了,上回碰到时,她特别的冷淡,像是跟他不熟似的—— “还要喝点什么吗?”他也不再纠结于刚才的话题,索性把话题转移开去,微微靠近她,“你昨天……”回去。 他一靠近,林校几乎是下意识地退开身体—— 她的突兀动作将他的话都打断了,不止他有点吃惊,就连赵大杰跟钱明都是吃惊的,不明白地看着她——她迅速地反应过来。 “我、我……”她到是想迅速地找出个理由来,实在是找不出一个来,总不能说东西掉地上了,压根儿就没有什么东西能掉在地上。 几个人看着她,她的脸,不太争气了红了。 也烫烫的。 张明丽更是瞪着她,眼里全是不理解,“你怎么了?不是怕难为情吧?” 林校点点头。 更让张明丽瞪大了眼睛,“不是吧?这也要难为情?不就是跟你说话吗,值当难为情吗?” 林校颇有点尴尬,就是表面上的尴尬,内心里一点尴尬都没有,她还得把话给圆回去,低头都没“敢”看他们几个男生,只同张明丽说,“你小心声点啦,别这么大声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啦,反正就是这么样了……” 张明丽冲她翻个白眼。 “她就这样子,不止胆子小,也特别怕难为情,”她还当着他们几个的面替林校解释起来,又瞪陆锋一眼,“你可别把我们林校吓着了,万一吓着了,她成绩歪了,我可得找你算账!” “噗——” 有这么算法的吗? 赵大杰第一个笑的,接着是钱明,然后才是陆锋,不过陆锋笑得很斯文,并不像赵大杰笑得那么“豪放”,都引来别桌客人的侧目。 陆锋没再试图靠近林校,这一晚林校还算是过得比较清静。 可能是硬于她比较怕难为情的缘故,他一直没太敢同她说话。 吃过后,一行人就到街上走走,没有目的地乱走一通,时间到是过得快,很快地就到蹦边的时间,年轻人并不爱那些两步还有慢四节奏的舞,他们就爱激烈的音乐,激烈的放纵—— 每每一到各家舞厅免费的蹦迪时间,就有年轻人挤满了入口。 林校一行人一共有六个,也挤在长队的后面,舞厅在四楼,正好在他们刚才吃东西的那楼对面,这会儿还不时兴电梯,一楼到四楼都是走上去,等他们走上去才发现这人还真多,都挤到楼梯口了。 往前一看,都是一张张青春逼人的脸。 个个都年轻。 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替换了。嘿嘿。 ☆、第80章 080 音乐响起,既没有领舞的,也没有dj,只有激烈的音乐震荡着双耳,站在那里的年青面孔们,立即随着音乐摆弄起身体来,不管男男女女,都跟着扭起来,如坠入群魔乱舞中—— 不管会不会扭动,据得好不好看,全都扭动了起来,就连自认早就淡定着的林校,也跟着伸直双臂,仰起脑袋,腰胯动起来,甩动着早就被她拿掉发绳的长发,她一甩动长发,长发变直直地甩开,如海藻般勾人。 陆锋站在她边上,随着她的动作,双手举起,随着音乐激烈的节奏,跟着她的动作动着,似乎很享受这种时刻,——几个人就挤在一团儿,围在一起,与边上的人都隔开,大都是这样子,同来的人都聚在一块儿。 蹦迪足足有半小时的时间,这一动,音乐停下来时,叫林校好半天没缓过来,喘着粗气,没有什么形象,身上也出了点汗,不止是她,这场中央的人都流了汗,第一个是人太多,空气不流通,第二个那便是扭得太给力都够忘我的,两样儿都足以叫人流汗了。 “我们先坐会儿?”陆锋瞧她那样子就提议道,“喝点茶怎么样?” 林校没先回答他,一手插着腰,一手往鼻尖抹过,望向张明丽,“要坐会儿吗?” 张明丽刚才扭得比林校还凶,她一手拽着赵大杰,没像林校那般喘气,还算是好的,“坐一会儿吧,好累得慌,时间还早呢,别太早回去了,多没意思?” “那好吧,就坐会儿吧。”林校点头,也没回头看陆锋一眼,就直接走向服务台。 蹦迪时间一结束,想坐在里边儿,可是得付钱的,那座位不是给白坐,她去服务自然是去付钱,一共是六个人,一个人八块钱,这点钱,她还是出得起,出来玩,她到是不想占人家便宜。 她一往外走,到是叫陆锋一行人惊讶了。 尤其是陆锋,连忙的追上去,“不是说坐会儿嘛,你怎么就要走?”他的口气还有点急,想拉她的手,手刚伸出去,面对她隐在灰暗色灯光里的脸,那手不知觉地就缩了回来,“林校?” 林校脚步一停,疑惑地问他,“我没要走呀。” 陆锋心下一松,难得有机会这么靠近,叫他年轻的心有点跳,到没到狂跳的地步,是有点意动的跳,“那你怎么往外走?” “服务台不是在那边?”林校手一指,“不是要付钱的吗?” 陆锋那神情就跟听到什么震惊的事一样,几步就挡在她身前,刚才吃的全是他付的,别人都是学生,哪里有他用钱方便点,所以一般都是他结账,到是见着林校要去付钱,他确实有点不敢相信的—— 他还是多少晓得一点林校家的情况了,因为他晓得林长富,“怎么能让你付钱,那我成什么了?” 林校一笑,“让你付钱,你就不成什么了呀?那让你付钱,我成什么了?” 她说的话,叫陆锋脸一红,可惜光线太暗,并不会让人发现,可没也走开,等林校买票的时候,他拿钱的速度比林校更快,也就五个人,一共才四十块钱,他迅速地掏出来一张一百块的纸币递给收银员,“喏,我来付——” 就堵在林校面前。 林校反倒是不慌不忙地拿出四张十块钱的纸币,还是递过去给收银员,冲收银员笑得甜甜蜜蜜,“别找钱了,收我这个吧。” 收银员立刻将百元钞递给陆锋,迅速地收过林校的四十块一数,就往收钱的抽屉里一放,再撕给他们几张小票,还问他们,“要不要茶水?还是饮料?茶水是白送的,饮料得收钱。” “来点菊/花茶吧,”林校晓得这个不用花钱,“给我们来六杯。” 六杯,再加个满的热水瓶,大都是这样子,一壶热水瓶的开水,估计他们是喝不完。 陆锋本来还想再点些饮料,看着林校这么利落地就付了钱,面上有点不太开心,他跟别个这年纪的少年不一样,他手头是有点钱,爸妈在钱这方面从来不会缺了他,导致他对于用钱这个事并不怎么看重,好像出门他来付钱是件理所当然的事,如今叫女孩子先付了钱,面子上有点过不去。 “六号座,那边位子大点。”收银员跟他们说了位子,赶紧地跟服务员使眼色,让服务领他们去位子,“等会就给你们送上茶水,稍等会。” 往位子去的时候,陆锋一直就看着林校,想从她脸上看出点来什么,可他什么也没看出来,她好像并不为那四十块钱而心疼,——凭她们家的条件,她能这么出手?他一时心里也没底,又不能直接问。 “你老看我做什么?”反倒林校比他的纠结要直白一些,一直就感受着来自他的目光,心里十分不耐烦,面上还装着一副好奇样,眼睛瞪得大大的,就那么好奇地问他,“我是不是又黑了?” 黑到没黑,一贯是这么黑。 这话差点从陆锋的嘴里溜出来,幸好他还有几分理智,没真的将话说出口,被她的好奇目光给盯着,人便有点不太自在,“没、没有的事——” 只是,他没摆好姿态,这话听上去就有点虚。 林校晓得自己黑,也早就打算着是不是把自己弄白点,俗话说一白遮三层,她就算是两辈子的岁数了,也是挺爱美的人,到不是为别人,就为了自己,每天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白白的样子,估计心情也会好。 “我叫你们出来的,总不能全让你付钱吧?”她嘴角往两边一扯,露出个夸张的笑脸,右手往他胳膊上一拍,“你不是付钱当大头当习惯了吧?” 一听这话,陆锋的话不由得就给噎住了,好像出来都是他付钱。 林校还一撇嘴,“还真让我给猜中了呀?” 陆锋迟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不过他还是鼓起勇气拉着她的胳膊,让服务员先站在这边等,他拉着林校走出来,急忙忙地将一百块钱塞到她手心里,“你拿着——” 钱塞到手里,林校爱钱,是真爱钱,恨不得天上就能掉钱,别人这么不明不白的送钱,她到是不欢喜了,觉得就那么一张钱,跟烧红的烙铁似的,烫着了她的手心,——她也不管是不是没给陆锋面子了,手心一张开就朝下,任由那张一百块钱往地上飘去,还嗔怪地瞪着陆锋,“你怎么这样子?我付了就我付了,为什么还要还我钱呀?” 其实她心里想说的绝对没有这么简单,她最想做的是痛快地就一把挥开他拉她的手,如果能的话,把那截子手臂都给锯了才好! 陆锋见有些好奇的目光扫过来,连忙再将林校拉到一边去,压低了声音小声地同她说,“我知道你家里情况,你四十块钱是省下来的吧?” 四十块到不是省下来的,是挣来的,不过林校懒得同他这么解释,要是上辈子陆锋敢提一句她家的事,她准要同陆锋闹,说陆锋看不起来她,但现在嘛,她哪里还会这么种想法,那都是上辈子自尊到近乎自卑的缘故,如今她依旧自尊,可再也不会自卑了。 “是呀,我省的呀,”她不止不说这钱是挣的,还大大方方地同他扯个谎,脸不红气不喘的,“省了几个月省的,还不是你们说要来这地方玩,要不然我哪里能花了这钱?” 她就把责任推了他们,就是不去捡那一百块钱。 而且表情是相当的固执,一点都不会软化。 陆锋后悔死了。 一点都没想到她会这种想法。 弯腰把那张钱给捡了起来,他心里颇点不自在,也在面上露了几分,“你要是不想来,可以不来的,我刚才就能送你回家。” “我是不想扫大家的兴,”林校还有理由,挺冠冕堂皇,就算是理由不正大光明,就她个表情来看,那真是很能叫人相信,“我先走了,你跟他们一块儿玩?” 她一说这话,陆锋立即有点慌。 “你别呀,我就去跟他们说,我送你回去,”他立即有了主意,领着服务员走向张明丽他们一行人,还叮嘱林校,“你别先走,我送你。” 林校哪里会走。 她就等着这样的机会。 看陆锋是不是真丢下那些人,要送她回家。 第58节 上辈子的陆锋,也是挺仔细的一个人,玩晚了,还能送她回家,平时对她都是容忍度极高,她想想也是心里有一百分的不甘,好像这一切都是她自己做的梦一样,突然间,他就变脸了。 她双臂环在胸前,冷冷地盯着舞厅里面。 “小姐——” 到是有人见她站在那里,冲她笑呵呵。 林校回转过脸,眸底泛着冷光,就那么盯着叫她的人。 那目光特别的渗人,叫来人讪讪然地走了。 陆锋的身影一出现在入口处,她就收起了那点儿冷意,变得跟个普通小姑娘一样。 “你真要送我回去呀?”她还有点不感相信的样子,脸上露出几分惊讶,还往舞厅里面看了看,从她这个方面根本看不到张明丽他们坐的六号位,“他们会不会不高兴?” “他们哪里会不高兴?”陆锋心直口快,“他们巴不得我走呢!” 这话叫林校有点了然,脸上的惊讶更浓了点,“你是说、是说?” “大杰可喜欢明丽了。”陆锋说的大实话。 赵大杰喜欢张明丽,她早就看出来了,配上一脸的兴奋样,“真的吗?几时的事了,我以前怎么都没听过?” “你好久没出来玩过了,当然不知道这事,”陆锋说的很自然,“叫陈丽叫你都不出来,叫了几次了,大杰说你架子可大。” 陈丽确实是叫过她,她也的确没去。 “初三嘛,忙死了,哪里有空出来?”林校直接拿中考当借口,“要是我没进二中,我妈还不得揍我?” 听到这里,陆锋有些佩服的,“张明丽说成绩跟你差不多,没想到你考的那么好,我听到时还挺高兴。” 要说以前,张明丽这话真没说错,两个人都一样,都自视甚高,都觉得自己是读书的天才,不好好复习,不好好做题,就奔着中考去了,结果两个人都只能读普高。 “你高兴什么呀,我考的,又不是你考的。”她讶异地看向他,脚步迈下最后一级台阶,走出了这楼,扑面而来的是烧味的香味,让她忍不住深呼吸了一下。 陆锋面上有点尴尬在。 ☆、第81章 081 他估计就没听过这么直白的话,站在原地,有点愣神地盯着林校,到把林校看得不自在起来,歪着脑袋,索性与他对看,他不转移视线,她也不转。 当然,陆锋的脸又红了,完全是下意识的,让他都来不及防备,他迅速地转过头去,想要避开她的视线,心又跳得快了,他两手插在裤袋里头,绷直了背,“你们家是不是不住在原来地方了?” 林校就盯着他转头,好像盯着他的根本不是她,她像是脱离躯壳般地对他冷眼旁观,看到他脸红了,很明显,即使在路灯下,她还是能清楚到看到他脸的颜色,他的特别白,所以那些红晕就看得特别的明显。 “对呀,我们家搬了,”林校笑呵呵地,像是提起什么高兴事儿似的,“最近有见到我爸去你们家那赌场吗?” 陆锋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不由得一滞,他们家干这个挣钱,早就成了村里先富起来的一些人之一,可赌个是无底洞,他是晓得的,林校的爸爸林长富于赌博这事上一点儿资格都没有,他也是最清楚不过。 “我们家没开赌档了,”他轻声地回答,“卖装璜材料去了。” 装璜材料? 林校还有点印象,好像记忆慢慢地清晰起来,有些事,她没去想,也就没想起来,被他起个头,所有的事都从心底里浮起来,镇上的房地产夸张地往上冲,从最初的一百多一平方涨到八百多一平方,然后过了千后就跟上天的火箭一样猛窜升,最高时期都到了一万二一平方,就他们这个地方的工资,就一般的工作,真是几个月才买得起一平方房子—— 现在才将将开始,并不是特别的时兴在镇上买房子,而他们家已经有了打算,做起了装璜材料的生意,这眼光不得不说是极准的,林校还是有点嫉妒别人能发展的这么快,生意头脑有这么好,她基本上没有什么生意头脑。 “为什么要卖这个?”她有点好奇。 陆锋见她好奇,就更乐意说了,巴不得把所有的话都能同她说一遍,“我表姐夫不是在建厂吗,不光是厂房,还有办公楼,等厂房跟办公楼都建好了,说好了全从我们家进材料装璜。” “表姐夫?”她心里隐隐地猜到是谁,却还是问了他。“你还有表姐夫呀,怎么都没听过?” 陆锋有点犹豫,没有直接回答。“一个挺厉害的人,做生意挺行。” “怎么样厉害呀?”她跟个天真的小孩子似的,两眼巴巴地瞅着他,一脸的期盼,“还能在镇上建厂房跟办公楼,一定很大的老板吧?” “就你们家以前住过那地儿走出来的那块空场地,全让他买下来了,厂房都已经开始动工了,建成后估计是镇上最大的厂了,”陆锋说起这个事来,好像是他家的事一样,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到时我表姐夫可能在厂里给我安排个位置,现在我就跟着我表姐先学学怎么管店呢——” 他说的挺有模有样,好像以后就是他表姐夫厂里的管理人员,现在管店不过就是先学着管理—— 这牛皮吹的,叫林校使劲才忍住了笑。 少年们总爱吹牛皮,林校也爱吹,比如她就吹过自己有什么姐妹啦,有什么兄弟啦,都是贼厉害的人,都是天南地北跑边的,谁不服她,就会让她兄弟姐妹砍一刀什么的,她也曾经有过这样中二的时候。 比起她曾经的中二,与吹牛皮,陆锋这都是小玩意儿,都是她玩过不想玩的把戏,她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呢,不过还是挺应景地瞅着他,“你表姐夫这么能耐呀?” “当然啦,是有钱人。”陆锋有点小得意,好像是他本人一样有钱似的,“你都不知道我这表姐真是有本事的人,不单在这里要建厂,在外头还开着大公司呢。”他家里也有钱,跟人家有钱不是一个档次的事。 “那幸好是你表姐夫,不是别人表姐夫。”林校存了心的,明明说着是羡慕的话,不过是故意说这样的话,存了讽刺的心,“我也想有这么个表姐夫呢。” “是、是呀。”陆锋的声音低了些,好像有点不太好意思,“对了,下个月我表姐跟表姐夫办酒,你要不要一块儿过来吃?” “啊?”她没听清。 陆锋刚才是凭着一股子勇气说的,再让他说第二回可就不太好意思了,谁家能平白带个女孩子回去吃自家亲表姐的喜酒呀,那都是确定关系的人才会带上去,就他跟林校的关系…… “我表姐夫跟表姐要办酒,在新城饭店呢。”陆锋至少把刚才那句话给自动删除了,想也知道那不可能的事,“听说到时很多人都会去,应该会挺热闹的。” 林校就想想也知道会有很多人去,顾伯平年轻时就跟着“上山下乡”的号召到偏远海岛上干活,等国/家出台了政/策,他就努力趁着机会考上了大学,远离了这地儿,一下子就功成名就了,回到镇上就成了个成功人士,是有些人在背后说他点“闲话”,可大多数人就巴不得能让他看入眼。 尤其是地方上的人,巴不得他回乡参加建设,好为地方做出贡献呢。 至于到底是谁得的贡献,林校也不会往这里研究,反正总不会只有一方面得的好处,都是两方赢利,至于一边的吃瓜群众也就是只能看着了,或者得益于优惠政/策,去人家里厂里干个活什么的,也算是找了个稳当的工作。 “新城饭店呀?”林校多少有点羡慕,如今顾伯平后面弄的饭店都没有弄起来,也加上镇上实在是还真兴起来,只是处在兴的开端,真没有这么多饭店,新城饭店一贯是镇上人眼里的大饭店,“在那里办酒,据说可贵了。” “是挺贵,”陆锋笑着回答,朝她笑得眉眼儿弯弯,也就把林校此前对他的稍稍冷淡给抛到脑后去了,“不过我表姐夫出得起,我表姐家呢,又爱讲究面子,当然要在新城饭店了,不然还能去一般的办酒场吗?” 很多人家办酒,为方便,一般不在家里办了,各个村里都有老年人活动中心,最底下的一层楼都是用来办酒,本来一开始都是为方便村民,后来就发展不止方便村民,也方便愿意在办酒场的办酒的广大人民群众,只收场地费跟水电费。 很多人愿意在办酒场办酒,叫上大厨,大厨再找几个帮厨,就在办酒场办酒,在家里办,还得整理,烦着呢,不如在办酒场办酒方便,最主要是场面还不错。 “我妈说了,以后我们家办酒也要在新城饭店办,不差这几个钱,”陆锋往林校身上一瞄,迅速地就收回了视线,“到时我再叫上他们几个跟你一块儿过来吃酒,好不好?” 她才不乐意去,跟着他的一帮哥们儿去吃酒,岂不是神经病! 吃酒能是随便吃的嘛,得送人情,叫她跟陆锋有什么人情往来,还不如把钱扔到阴沟里去,“那多不好意思,我才不去呢。” 她讲着,就低了头,有些个扭捏的样子。 就她这个扭捏样,还真叫陆锋以为她害羞了,一直垂在身侧的右手往她这边动了动。还是没敢真去拉她的手,也是听些那个哥们说起过一些混账话,瞧瞧林校那样子,他还是有点踌躇,不知道是不是要拉她的手—— “没事的,”陆锋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有我在,你用不着不好意思。” 她不由在心里冷哼一记,当年他也是这么说的,到头来,受伤的可不就是她一个人,亏得她还真相信了他,停下脚步,侧眼瞧着他,将他从底到脚地打量了一遍—— 陆锋被她打量,有点疑惑地望着她,“怎么了?” “到没什么,”林校就那么说,脸上还多了几分打趣的意味,“你不止跟我说过这话吧,跟张明丽也说过这种话的吧?” “才没有!”陆锋不知道她怎么就把张明丽扯出来,张明丽性格太张扬,他平时也不太喜欢,“我为什么要跟她说这种话?” 她到是想相信呢,可上辈子的结局就留在她的脑海里,想相信也不容易呀,“我可看见了,她晚上一直悄悄地看着你呢,都好几回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对你有点小意思?” 陆锋瞪大眼睛,“怎么可能,她跟赵大杰在玩呢。” 也不说是谈恋爱,毕竟才十七八岁的人,说谈恋爱的话还真是太早,只是说玩玩,也差不多意思了—— 多疑的林校能将这个简单的话给蒙过去吗?那指定是不能的,她就认准了陆锋肯定私底下在脚踏两条船呢,也许现在没有,将来就有了,“那是我看错了?”她立即一脸迷糊样。 “肯定是看错了,”陆锋上回也被张明丽吓得不轻,对她的印象着实有点糟,但平时还是能玩到一块儿的人,瞧着林校含笑的脸,不知道为什么不敢盯着看了,他就怕自己的手会摸上去,比林校还大一岁,这年纪的男孩子都知道一些事了,不知道的才是傻子,他还是不敢,从口袋里掏出一件东西来,递给林校,“我看着这东西挺好看的,就拿出来想送你了,你看看??” 也没有什么盒子,就一个塑料小袋子,里面放着一副耳钉,耳钉晶亮晶亮的,在路灯下都能亮亮的,就一个小小的五角星造型。 林校有耳洞,也就有一个,都说她从前走在“潮流”的前端,别人如今才时兴穿一个耳洞,她初二学期结束时就跟班上的男同学一道儿去在左耳穿了个洞,左耳是没穿,估计没穿,她以前就跟男同学处得比较好,所以这事儿也跟男同学一块儿去,至今右耳的洞都没有补上。 林校不想收,可这个时候她必须得收,眼里露出了几分惊喜,拿着塑料袋子左右看了看,那几分惊喜又有些暗了,叹气道,“我只有一个耳洞呢,不能戴一副,好可惜。” 这耳钉也跟上辈子他送给她的礼物一模一样,呵,上辈子她还真不知道他在替他大表姐看店呢,现在阴差阳错的全晓得了他家的事,简直觉得上辈子的自己真是蠢得特别厉害—— 吃一智,长一堑,这话她算是懂了。 来日方长,有他受的时候! 见她脸色暗了许多,陆锋就赶紧地说,“没事,一个就一个嘛,轮着换着戴,要不我陪你去穿个耳洞好不好?” “行呀。”林校还干脆。 这份干脆很叫陆锋欢喜,少年心性一下子就上来了,此时也没有什么顾虑了,一把就拉着她手腕,指指街对面的店面,“去跳跳鱼那里,那里有穿耳洞的。” 连穿耳洞的地儿都知道哪里有? 林校就任着他拉着她往街对面走,一点抗拒都没有,也懒得抗拒,心下到是很厌恶被他拉着走,也就是配合罢了。 穿耳洞,小时候的林校也穿过耳洞,可没有像现在这种穿法,打一枪就行,以前就用手指对着耳垂使劲地搓,搓得耳垂几乎没有感觉时,用穿红线的针就那么戳进去,小时候她怕疼,很快地就把红线给弄掉了,洞口就立即好回去了,还是长大后才穿的耳洞。 陆锋看着她穿耳洞,见她都闭上了眼睛,不由得露出点笑意,“你胆子真这么小呀?” 她瞪他一眼,手就拉住了他的手—— 陆锋巴不得呢,不再是拉手腕了,而是真拉着她的手了。 当那一枪过去的时候,他甚至感觉她拉他手的力道都重了一点儿,好像真的是害怕,叫他不由得也跟着握紧了手,“不疼的,已经好了。” 林校睁开眼睛瞪他,“好疼的。” “哪里会疼呀,就跟蚊子咬了一口似的,”陆锋没穿过耳洞,到是想去穿,一直没穿,冲她笑笑,望向店老板,“这个会不会发炎,有没有药水配的?” “去隔壁药店配点双氧水,还有棉签,擦擦就没事。” 陆锋这一听,赶紧就拉着林校去买这两样东西。 林校也不客气,都收了下来。 真到家门口不远处,林校可不让他送了,站在原地,硬是不让他往里走,声音也不敢往高里飙,只是小声地跟他说,“你回去吧,我家到了,你要是再走进来,叫别人看到了告诉我妈,我妈非得揍我不可——” 陆锋只得歇了这心,闷闷地往外走,还叮嘱她,“你到学校后可得来找我,我天天在店里呢。” 林校自然就点头了。 点头完她就往暗处里走,等到她这边完全不会叫陆锋看见时,她就停了脚步,就看着陆锋往外走,见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她赶紧地就来了精神,跑到公用电话亭里那里掏出零钱塞了进去—— 电话好久才被接起来,都叫她快等得要挂电话了。 “何晟呀,你爸要跟李香兰在新城饭店办酒呢。” 她急忙忙地说这个事,在当地人的眼里,这年头,登记归登记,要真让人承认是结婚的了,还是办酒呀,所以她觉得这个事挺重要,巴不得何晟把这事给搅和了。 “这事儿,你哪里知道的?”何晟的声音有点冷淡。 不过林校并不在意,大凡成功人士都这样子,有点儿难说的矜持,更何况何晟那样的人中龙凤,自然更是矜贵,“你别管我这是从哪里听的,反正这事儿是真的了,你要怎么办呀?” 第59节 “不怎么办。”何晟回答的斩钉截铁。 没等林校再问他,电话都挂了。 把她闹得一头雾水,这人是怎么了呀?真难琢磨呀。 作者有话要说:  已替换,早上没见到被秒盗,好神伤,我早早地就来换章节了 ☆、第82章 082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林校忽然间觉得这男人心也跟海底针似的,尤其是何晟,最叫她觉得有这种想法,手里拿着电话机好半天,才将电话机给挂回去,站在电话亭里还长长地叹口气—— 真是心累呀。 不止是身体累,心也累。 她慢吞吞地往回走,再转了个弯,并没有真正将陆锋带到自家门口,她才不乐意陆锋晓得她家住哪里,就算是张明丽那里,她也是防备了一下,也不是确切的地址,有时候吧,她觉得自己的这种心思真是过于阴暗,可实在是一想到上辈子受的那些事,心就硬起来了。 到了家门口,她拿出钥匙开门,家里一点声音都没有,似乎都睡了。她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并不想吵醒家里人,也没开灯,走到床前,双脚挤掉脚上的鞋子,蹑手蹑脚地钻入床里—— 她到是想不弄出声,这床不济事,立即就响了起来。 林洁易惊醒,立即就醒了起来,“回来了?” “嗯。”林校感觉跟做了亏心事似的,拉过被子盖住,“把你吵醒了,姐?” “没,”林洁起来了,开灯往卫生间走去,睡眼惺忪,“去哪里玩了?没喝酒吧?” 林校把身体缩了缩,打了个哈欠,困意袭上来,眯着一双眼睛,“酒?哪里会有酒,我们这个年纪哪里还能喝酒?” “没喝就好,”林洁走得歪歪扭扭。 林校已经睡了。 林洁从卫生间走出来,看见她妹已经睡了,没说出口的话是她一直就远远地跟着呢,一直跟到阿里阿都顶楼那里,看着他们点了啤酒,后来她就走了,一直跟着也不是个事,又怕叫她妹给发现——纠结了好些会,也就回家了。 她就怕阿校脑袋不拎清,又走回头路,最最怕的就是这个,如今瞧着正好,凡事都往好的方向走,跟那些不靠谱的同学也离了很久没关系了,最近又跟张明丽一块儿,她不太喜欢张明丽。 星期日晚上,两姐妹就一块儿回了学校。 凑巧的是上公交车发现陆锋也在,好像就那么的凑巧。 林校看他一眼就迅速地收回了视线,跟她姐坐在一块儿,像是根本没发现这个人似的,到是林洁往陆锋那里多看了两眼,见林校一脸不认识人的样子,心里有点小嘀咕,生怕她妹把事都放在心里没跟她说个明白—— 早恋是个大问题,容易影响学习,林洁是这么认为,她身上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不过也听说过一些事,这年纪的少男少女们最容易有诗一样的情怀,有诗一样的情怀到不是坏事,可情怀变了质,那可就不太好了。 林洁这个当姐的,那是真操心,生怕林校再往歪路上走,还想同林校谈谈这事,又怕真把话讲明了,她妹真的一点儿都不顾忌了,就直直地往歪路上走了——林洁真的有点儿纠结。 看看林校,又看看那边的陆锋,看到陆锋往她妹这边瞧过来,她就送上一记白眼,不止是白眼,还一直瞪着他—— 终于,陆锋没敢看了。 林洁并没有松口气,主要是林校表现的一点事儿都没有的样子,才叫她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悬着,又怕听到林校的回答证实她心里的猜测,她不由得将陆锋打量了个仔细,长得高高瘦瘦,白白嫩嫩,跟别人嘴里的帅气形象还是有点符合,应该会得女孩子欢喜——别人喜欢没关系,她家阿校可不能喜欢人家。 到了站点,公交车停了,暂时让林洁放下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拉着林校一块儿下车,见到先下车的陆锋站在站牌边上,想往林校这边看,又不敢看的样子,又是让她送一记白眼过去,也不给林校有反应的机会,就拽着林校走人。 林校哪里晓得她姐在车里那些复杂的想法,坐在车里就眯着个双眼补眠,被她姐拉下车的时候,她还有点迷糊样,也不晓得今天她姐林洁送了多少记白眼给陆锋,被她姐一拉,就跟着她姐的步子走了,看也没看陆锋一眼。 瞧着林校被她姐拉走,陆锋站在原地好一会儿,嘴才张开,也没发出声儿,到底不敢惹林洁,只得垂头丧气地往回走,店门还没开,就等着他自己来开门,一看就晓得他表姐根本没来过店里—— 他开了灯,待在小小的店铺里,时不时地卖一两个小玩意儿,并没有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生意上头,手里把玩着昨晚送出去几乎在样式差不多的小耳钉,真想再送她一副,或者她出得校门来也行。 他是这么想的,但是林校可不乐意满足他的想法。 她新穿了个耳洞,有点儿发炎,用了双氧水,效果那是真不一般,好得特别快,本来就不怎么疼,这么一消炎还真是好得非常快,她到是没把陆锋给的那副耳环戴上,直接用了茶叶梗,据说茶叶梗有消炎的作用。 有一件事,她更没说,其实她的耳朵,还挺敏感,陆锋给的那副耳钉,并不是纯银针,如果这会儿就戴上,发炎的可能会更严重,她才不会冒然地往自己耳上戴呢,到是没扔在家里,而是带到学校来了,可能会用得上。 进了学校后,她跟她姐就分开了走,都各自回寝室放东西,天气渐渐冷了,也得穿厚衣服了,再单薄的往身上那么一穿,非得冻人不可,上辈子这个时候林校可美丽冻人啦,就外面一件运动衫,里面还一件三枪牌棉毛衫,也就这么穿,好像也不冷—— 呵呵,哪里不冷,就为了好看,好像不怕冷也是种值得炫耀的。她动了动胳膊,里面的毛衣穿了两件,可厚实的,全是她妈赵霞以前织的毛衣,外面再罩着件校服,想动胳膊都有点难,可她冷呀,是真冷,只好多穿点。 她还想买羽绒服呢,可惜这会儿还没流行起来呢,也就穿穿那些叫什么高弹棉的棉袄,跟后来的羽绒服一比,简直就成渣滓了,——她突然间就有了个想法,不如卖羽绒服?比如某品牌? 她顿时眼睛一亮,巴不得立马就去进羽绒服卖。 “哎,林校,你又这么早来?”江鸣燕也是星期日晚上就来学校,也提着大包小包进来,看到寝室门开着就直接走了进去,看到林校站在她自己床前一动不动的就有点好奇地问,“在想什么呢?” 林校被她一问,顿时收起脑袋里的想法,“天气越来越冷了,大早上出门赶公交车太冷了,还不如早点来呢。” “我也一样呢,”江鸣燕整理着东西,还拿出一罐菜来,放在她的桌子上面,见林校看过来,她笑着说,“我妈给我准备的肉烤鳗鲞呢,还挺好吃的,明天请你吃?” “不、不用了,”林校真没那个意思,也就下意识地往她手里一瞄,怪不好意思的,“我也带了呢,在我姐那里呢,真是凑巧了,也是这个菜耶。” “真巧呀,”江鸣燕笑得快合不拢嘴,身上穿得比林校可好看多了,里面穿着一件毛衣,那是直接买的,并不是织的,高高的领子,外头罩着件红黑格子大衣,扣子都是瞧着跟牛角一样的扣子,衬得她特别的青春洋溢,“你整理好了没?一块儿去夜自修?” 林校摇摇头,“我就不去教室了,早点睡算了。” “那我走了呀。”江鸣燕跟她的打算不一样。 她走之前将门给关上,关上门的那一记得,她还往门里看了看,见林校往床里爬了,还真是要睡的样子,眼里露出一点儿疑惑,轻轻地将门关上才转身离开。 “哎,鸣燕,怎么这么慢呢?”她才走到隔壁寝室门前,就被同学给陈意琴给叫住,陈意琴看她抱着书,嘴角往她的寝室那边努了努嘴,“我们那位林同学怎么没出来,是不想去夜自修了?” 江鸣燕朝她摇摇头,也跟着压低了声音,“你别这么大声,小心把人吵醒了,林校估计是累了吧,她说想睡一会儿,不想去夜自修了。” “真好,我也不想去夜自修呢,”陈意琴有点悻悻然,还有点不甘心,再度回头看了看关着门的寝室,“也不知道她怎么学习的,成绩怎么就这么好呢,你平时有没有发现她到底是怎么用功的?” 江鸣燕也很想知道这个事,平时大家在课上课后都一样用功,没见林校比别人更用功些,怎么就成绩比她们都好呢,“我也没注意呢,要是我成绩跟她一样好就好了,也不用愁回家了。” “你理那个陈春伟干嘛,可讨厌死了那嘴脸,”陈意琴一脸的嫌弃样,当着江鸣燕的面儿就挑起刺来,“他还以为他自己是马端呢,可讨厌了,不过我们班的钟琳更讨厌他了,谁让他名次刚好把钟琳给压住了!” “随便他呢,我才不理会。”江鸣燕好像真是看开了,挽住陈意琴的胳膊,“要是林校能教教我怎么用功就好了。” “肯定是夜里用功了,你晚上注意一下,”陈意琴斩钉截铁地说,凑到江鸣燕的耳边,“你看平时钟琳也不怎么用功的样子是不是?她都在家里用功,在学校里都装不用功的样子,可烦了。” “难不成林校也这样子?”江鸣燕半信半疑。 陈意琴却是很果断地肯定,“肯定是呀,你呀,就是想的太少了。” 被誉为私底下用功的林校此时睡得正香。 梦乡里全是她卖羽绒挣大钱的事。 ☆、第83章 083 谢燕早早地就来寝室了,提着大包小包,吹出一口气还能看到雾气,不由得用嘴呵呵手,见到林校的被子还隆起着,就觉得有点奇怪了,上前一步,还真见到林校蒙头蒙脑地睡着,不由瞪大了眼睛,“林校?林校?” 第一声还是轻的,第二声就重了! “嗯?”林校还在睡梦中与她的大把钞票斗争着,一时间还真没能从梦里挣扎出来,嘴上还应着谢燕,“嗯——” 谢燕以为她真听见了,赶紧去收拾东西,把袋子里的衣服全放到行李箱里去,再把零食也放进去,还有带的菜到是放在大家共用的桌子上,等她弄好了才发现林校依旧钻在被窝里动都没动过一下—— 她就着急了,眼看着还有十分钟就早自修了,赶紧去拉开林校的被子,露出她的脑袋来,还闭着眼睛呢,敢情刚才就没醒! “林校,林校,起麻烦了,上课了,”谢燕使劲地叫她,“快上课了,你还在睡什么呢,你想迟到写八百字的检查吗?” “八百字的检查”刚说完,林校就一骨碌地爬起来,似乎整个人都清醒了,连忙穿上毛衣,再套上校服外套,头发也就用手捋一下就直接用发绳绑好了,速度可快了,没一会儿,就已经弄好了,挤好牙膏的牙刷已经在她的手里。 “我就好,刷、刷好牙齿、牙齿就好——”她一边说话一边刷牙。 谢燕叹口气,看了看寝室里的床位,不像是没有人来过的样子,“你快点吧,都怎么了,睡得这么沉,没人叫你声?昨晚寝室就你一个人睡吗?” 林校迅速地刷着牙齿,一刷完就洗脸,也顾不得去弄热水了,反正到食堂那边弄热水都来不及了,还不如就直接冷水洗个脸,——这手一放入水里,她冷的牙齿都快打架了,还是硬着头皮将毛巾往脸上一抹,效果是杠杠的,她立即清醒了。 “可能叫过我吧,估计是我没醒,”林校将毛巾一挂,看看自己的手,都是红的,全是让冷水激的,“怎么今天特别冷,昨天还没这么冷,外头都怎么了?” “都结冰了,”谢燕戴上一只手套,另一只手套还没有戴上,“你要不要手套?” 她的手套是露手指头的,能稍稍保暖,又能保证能看书写字,一当两便,还挺不错,而且样子也好看,灰色毛绒绒的手套背绣着憨态可掬的熊猫。 林校摇摇头,吹出热气呼呼双手,“你戴着吧,我还行。” 谢燕也不跟她客气,直接把两手套全戴上了,挽着林校的胳膊,“我真想买顶帽子戴戴,这天真是太冷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记得去年没这么冷呀,大早上的起来我把洗脸水往外面一倒,水都结冰了,我还差点滑了下,真是要命。” “有这么严重?”林校嘴上刚这么说,就已经走到楼下,冷空气直往她脸上来,双手连忙去捂脸,“还真是这么冷呀,刚才在寝室里窗子都没开过,原来真这么冷!” 谢燕撇撇嘴,“跟你说了,你又不信。” “我就是没想到这么冷呀,”林校幸好身上穿了两件毛衣,还不冷,“昨天有报这么冷吗?” “不知道,我从来不看气象预报,也没个准的,老是说局部地区,鬼才晓得说的局部地区到底会在哪里,”谢燕吐槽,“反正早上冷了,我就多穿点,你看我这件棉袄还好吗?” 棉袄,里面就是高弹棉,林校也不知道高弹棉是什么玩意儿,反正是现在流行,外面这层料还能防水,她看了看谢燕一这身深蓝的棉袄,“挺漂亮的吧,可暖和了吧?” 谢燕有点小得意,“是呀,可暖和了,有点贵呢,一百九十九块钱,我妈买的时候说有点贵了,人家还就给我妈少了一块列,还是以纯的呢。” 以纯,摩高,什么袋鼠啦,这些牌子就开在镇上开了专卖店,不像后来这些店都开不起了,现在这些店在镇上好些人的眼里算是挺高大上,开始是卖得好,后来小镇兴得快了,这些牌子都不能满足镇上居民的需要了,因为毕竟是大多数适合学生多一点儿,而且是都是休闲款多。 “你是说那家新开的店?”林校有点印象啦,“这衣服样子看着好看,穿起来暖和,不就好了嘛,你妈舍得买了,你就别纠结了。” “也是呀,”谢燕笑得跟什么似的,拉着林校往教室方向跑,“那店很奇怪耶,定什么价后边都是九的,每件都是这样子。” “你不觉得一百九十九的价,在我们看来就是两百不到吗?”林校边跑边回答,“标两百块跟一百九十九块完全是不同的,前者叫人看来就是过两百了,后者叫人看起来不过两百,完全是两种不同的心理预期,虽然只差了一块钱。” 谢燕一想也觉得有点儿道理,如果这件衣服当时标着两百块,估计也不会去试了,她跟她妈出门时就打算好了,低于两百块的衣服才会买呀,过两百块好像有点贵了,刚好看到有件一九十九的棉袄就很快地买了下来。 “明明只差一块钱,”谢燕喃喃道,“怎么就差别这么大呢?” 两个人已经跑到教室门口,上课铃声就在她们身后响起,教室里已经坐满了同学,她们两个是最晚到教室,缩着脖子直接回到位子上,也跟着同学们一块儿拿出语文书来念—— 差的不是一块钱的事,差的是心里预期,林校在心里这么想的,完全是种障眼法,明明便宜不了多少,还是会选择买,林校在念书的同时还是想到了羽绒服的生意,那家后来还挺有名的羽绒服,她得进货去,不知道怎么能搭得上线? 她发愁呀—— 愁呀,主意却没得线可搭,简直就是白搭! 以至于一早上她的心情都不太好,看谁都不太顺眼。 星期一早上还有升旗仪式,还有校领导训话,每个星期一除非是下雨天才会取消,先是升旗仪式,看着鼓乐队在冷风中奏着国歌,看着升旗手将鲜艳的五星红旗往上升,飘扬在冷风里—— 她不由得挺直了胸膛。 “同学们,我向大家说一件好消息,我们学校高一(1)的林校同学到省里参加澳/门知识竞赛获得了二等奖,请大家鼓掌!” 林校猝不及防的被这个好消息给震惊了,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掌声给淹没了,几乎是整个学校的学生都在她给鼓掌,几乎所有的视线都往她这边过来,她一时间有点懵,比上次还要热烈。 “现在请林校同学上台领取奖品!”校长在台上兴高采烈地宣布,“请林校同学上台领奖。” 第60节 林校一时间五味杂陈,稍稍迟疑了一下就迈出了坚定的脚步,从人群里走出来,走到升旗台那边,顺着台阶走上去,感觉身后的视线一直盯着她,似乎乌鸦鸦的一片,她微微深呼吸了一下,迎着校长鼓励的目光走过去。 校长双手递给她一份奖状还有奖品,她也是双手接过,然后在校长的示意向面对着全校师生,顶下乌鸦鸦一看人头,她几乎看不清谁是谁,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就看到了她姐,她姐站在同学中间,笑得可开了—— “现在请林校同学发表得奖感言。”校长将话筒递给她。 林校上回没碰到话筒,也就是直接接过奖状跟奖品就下台了,这会儿到是有了发表得奖感言的机会,让她有点小小的激动,“谢谢校长——” 刚出声儿,她发现自己的声音都有点飘。 “对不起,同学们,我有点儿紧张……”她也老实,索性就直接说。 这份老实劲儿,得到的是更多理解的掌声。 “谢谢学校给我这个机会参赛,也感谢我们班主任龚老师,感谢我们班的所有老师,谢谢!也谢谢我的同学们!”她深呼吸后才感觉没那么紧张,总算是把话说利索了,心里了一阵汗颜,从来没经过这种大场面,着实有点是吓着了—— 她还真是怂,上次就是上来领个奖,并没有发表得奖感言的机会,到是给了她这个机会,机会是难得,她真是压力有点大,等真的从升旗台那里走下来,走到同学中间,她的心还在狂跳着,似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即使是低着头,她也能感觉到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比上次得奖还要更浓烈些,那种感觉叫她有点难为情又有点得意,不止是一点儿得意,而是大得意——飘飘然的感觉,她忽然间有点儿明白那些站在顶端的感受了。 被人羡慕,被人嫉妒,好像是件挺好的事,她以前也自认自己成绩好,但从来没有被这么强烈的羡慕与嫉妒过,蓦然间,她有种想要大喊的冲动。 不光有奖品奖状,还有得奖的钱,她最喜欢的是钱,足足有三千,但因为不是第一名,她没有去澳/门的机会,第一名,她并没有指望过,即使是有了何晟的资料,看到熟悉的题目,她还是收了手。 何晟的资料,几乎跟她拿到手的考卷有近一半的押对题了,押题这种事真是不好说,她看着红包里的三千块钱,数了两次又重新地数一次,简直就是笔巨款——她立即有了种想法,不如找何晟?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好像都是挺能耐的人! 就这么一想,她就坚定了主意。 不过这钱嘛,她打算跟她姐说一下,趁着中午吃饭的时候,她就跟她姐一块儿吃,这走进食堂可了不得了,她突然间就成了名人似的,她一走进去,就引得食堂里学生的侧目—— 他们就看一眼,很快地就收回视线。 到是让林校挺不好意思,步子都下意识地轻了点。 “姐,你有没有觉得我今天是不是好看了点?”她悄悄地拉着她姐林洁的袖子,更悄声地问了一句,“有没有觉得?” 林洁还真是仔细地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很认真地回答她,“没呀,没看出来呀,还是跟以前一样黑。” “姐,你真不带劲。”林校不乐意了,朝她姐撇撇嘴,“夸我几句会怎样呀?” 林洁笑得差点弯了腰,拿过碗排队到窗口去,“想吃什么,今天都给你买总行了吧?” 林校这才笑开一张脸。 两姐妹并不跟别人坐一块儿,而是找了张角落的桌子坐在一起,当林校把主意那么一说,林洁还点儿犹豫,这跟在街上卖些小玩意儿不同,而是实实在在地开店做生意,她一点把握都没有。 “靠谱吗?”林洁吃下一口饭,慢慢地咽下去,再喝了一口豆腐汤,“你说的那个什么羽绒服,真的很保暖?你哪里听说的事?” 林校早就想过怎么解释这个事了,被她姐一问,就立即凑近她姐的耳边,“姐呀,我上回不是去省城了嘛,见到有些人在卖这种衣服,我当时还好奇问了一下呢,哎,还真不知道我们这里上多么的老土,真是离城市远了,连这个事都不知道,现在最最保暖的就是羽绒服了,而且样子还好看,并不显得特别雍肿,你看有些棉袄,看是保暖,其实穿上很胖,一点样子都没有……” 林洁听着,也跟着点点头,可真让她立即做决定,她也做不了,“你哪里进货呢?难道已经有货源了吗?” “没有。”林校也不隐瞒她,“我打算找顾景晟帮忙。” 林洁还记得这个名字,“就你给人家做过作业的那个人?他哪里来什么本事给你弄货源?都比你还小呢!” “这东西不能看年纪,得看家世,”林校说得很直白,“他外公家在省城是说一不二的人物,我也是偶然间才晓得,真是没惊死我了,这次去省城,他还来找过我呢,你说我是不是找他帮帮忙?” 林洁并不乐意欠人情,钱好还,人情难还,“或者我们有别的办法?” “我们哪里别的办法,”林校干脆地说,“我连人家厂在哪里都不知道。” 林洁还是挺犹豫,“那他就知道了?” “我也不能保证他就知道了,我觉得他能替我疏通下关系,”林校有股迷之自信,好像能保证何晟就能帮她的忙,“到时我肯定不会让他吃亏的。” “还是别想了,”林洁还是不放心,毕竟顾景晟对她们非亲非故,就算是有着她所不知道的特别家世,没理由值得她去冒险,她一贯是脚踏实地,从来不去想意外之财,“你把钱给我,我去存了。” 林校摇头,“姐,你就听我一次,难得有这样的机会,等以后这种保暖的衣服真的引到镇上来了,我们就是想挣也找不着合适的机会了。” “你真要干?”林洁心里头不赞同,瞧着林校坚定的神情,她忽然间有点心软,“不过只能用这三千块,别的一分钱都不许用,行不行?” “行!”林校大喜,应得很爽快。 除了这三千块,她自己还保管着一万块钱,总成本有一万三千块钱,加起来可以做点事了,当然,她并没有十足十的信心保证自己就能挣钱,也就存了百分之九十的心,在她看来这都是稳赚不赔的生意,不如地早早地就上手。 不过,她得同何晟仔细地商量这个事再说。 吃过饭后,她就出了校门口打了个电话给何晟,电话响了许久,就是没人接电话——好像一盆凉水突然就泼在她身上一样,叫她忍不住叹气,伸手从零食堆里捡了袋西梅,刚要付钱,却发现有人比她更快地递过钱了—— 她转过头,刚巧看到陆锋。 他笑得一腼腆样,“听说你得了第二名?” 林校这会儿实在是懒得应付他,也就扫过他一眼,将电话钱跟西梅的钱全付了,“把他的钱还他,我自己付。” 丢下这么一句话,她就走了。 ☆、第84章 084 陆锋愣愣在站在原地,就连店老板递还给他的钱都迟迟没接过去。 “哎,小老板,钱哪,钱收回去哪。”店老板还有生意上门,就催着他,见他一直傻愣愣地盯着远去的背影,“人家是那是好学生,你认识?” 陆锋这才回视将钱给收了回来,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我们以前同个学校。” “你听说过的吧,那可是成绩很好的,早上还在全校师生面前让校长颁奖了,好像是参加什么竞赛得了第二名呢,进了二中也是因为成绩好学校都没收钱,我要是有这么个女儿,可得省不少钱呢。”店老板边说边做生意,那脸上的羡慕是半点掩饰都没有。 陆锋听了面上讪讪的,以前就光知道林校成绩好,也就他们那一班,当然比起他来是好的,比一些成绩更好的学生是没得比,没想到她初三入重点班后,成绩就突飞猛进了—— 突然间,他有种觉得林校离他很远的感觉,明明星期六晚上他们还在一块儿玩呢,他还把她送回了家,想起她刚才的态度,他就觉得有点儿迷惘。 “哎,小老板,你家有人上门了,不做生意了?”店老板看到有人走入陆锋的店里,赶紧地就提醒他,“快点走,万一有东西丢了就不好了。” 陆锋对管店还是很上心的,赶紧就跑了回去。 只是刚一进门,他就愣了,“你怎么来了?” 那人一转身,竟然应该是在学校里的张明丽。 张明丽趴在那里看着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样样瞧着都挺好看,她忍不住拿出几枚小戒指往手指上试了试,又拿着几副耳环在那里试着耳垂比一比,听他这么问,她就笑了,“怎么不乐意看到我来呀?” 陆锋没让她把东西放下,就让她在那里试,他自己则坐在那里,“没有,你不上学吗,怎么就来这里了,是来找林校的?” “我怎么就来找林校了,就不能来看看你?”张明丽看他一眼就迅速地收回视线,专心把玩着一副花形状的耳环,“店开这么大,也不叫我过来看看呀?” “你可别开玩笑了,”陆锋觉得有点儿尴尬,“就开这么个店,叫你们过来看什么呀,你要是有喜欢的话,就挑一副。” 张明丽一直是笑容满面,仿佛世上没有什么事能叫她不开心,将那副花状的耳环往自己耳洞里戴,还对着镜子照了又照,很满意这副耳环,“你那天跟林校这么早就走了,真是扫兴,我们玩得很晚呢。” “我把她送到就回家了,”陆锋没觉得出来玩必须要玩个通宵,坐在那里没有什么兴致地附和着张明丽的话,“林校可能还在午休,你不去找找她?” 张明丽的笑脸一滞,不过很快地就恢复过来,“干吗呀,我为什么得找她呀,她都不来找我呢,毕业这么长时间,她一直都没来找我,连家都搬过了,爸妈都离婚的事也没同我说过一次,就这次想找你们玩了,她到是记得起来我家电话了……” 她说着,结束时还“哼哼”了两声。 陆锋就当她们两个好朋友之间有点小矛盾,并没放在心上,“她可能是太忙了吧,你知道她现在在二中,我看这里的学生每天都忙,就是那些普通班的都忙,更何况她还是重点班,今天还有什么竞赛都得了第二名。” 张明丽拍拍他的肩膀,一副她了解的样子,“怎么听上去挺了解的样子?林校有出来常跟你见面吗?” “自然是常见面,”陆锋立马要面子地说,话说出来又觉得不太妥,赶紧就换了个说法,“也不是常出来见面发,她早上出来吃早饭,午休出来买东西,才碰个面什么的,平时她都忙。” “真羡慕,”张明丽两手捧着脸,一脸羡慕状,“要是我跟大杰也这样子就好了,我在学校里,他在学校外天天等着我。” 陆锋心里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也没自打自己嘴巴,爱面子的就当作好像真是那样子的情况,“大杰怎么没跟你一块儿过来?你都能出来,他应该更闲吧?” “鬼晓得!”张明丽这会儿没有什么好气,“你也不知道他多烦,自己喝的那么多,还说我喝的多,有嘴巴讲别人,没嘴巴讲他自己,他还跟隔壁桌的人聊得可快了,我叫他几次,他都没理我,毛病脑袋。” 陆锋晓得赵大杰那性格,就爱花嘴巴,“女孩子喝醉是不太好。” “我也晓得不太好呀,”张明丽两手支着下巴,一副苦恼样,“还不是他给带的,以前我也跟林校一样不喝酒呀,他老是倒酒给我喝,我这不就是学会了嘛,学会了喝酒,他到嫌我了,真烦。” 陆锋不晓得要说什么了,跟张明丽之间好像有点找话题的感觉,干巴巴地挤出一句话来,“吃过饭了吗?” 本想着这个点了,肯定都是吃过饭的。 “没呀,我饿着呢,”张明丽坦坦荡荡地回答,手一拍肚子,夸张地冲他喊道,“你吃饭没?我一直是走过来的,快饿死了,你找点东西给我吃吃吧?” 陆锋并不做饭,一天三餐的饭都是在学校门口的小店解决,也吃不了多少,就一个人嘛,一碗饭,一个菜打包回来就行了,听她说没吃饭,他还有点吃惊,“怎么就走过来了,这起码得走半小时吧,路上也得吃点呀?” “我这不是一直在想着看看你的店嘛,哪里还记得吃饭。”张明丽用手肘撞撞他,一点都没有那种生疏感,“快点吧,给我弄点吃的吧,我不挑食的,什么东西都能吃,要不然你买□□方便面给我吃?要是不行的话,五毛一包的福满多也行呀。” 这话说的,叫陆锋哪里还会去买五毛钱一包的福满多,还是去买了一块五一包的□□香辣牛肉面,指指角落里放着的热水瓶,“碗在后面你自己去拿,开水在这里,你自己泡。” 张明丽开心地拿着□□方便面,“你还大方,不过泡着吃不好吃,还是煮着吃比较好吃,你这里能不能煮的?” “怎么这么多要求?”陆锋有点不耐烦,“后面也有灶,你自己煮。” “我自己会煮的。”张明丽往里头走,麻利地自己开火煮面。“哎,你再给我买根火腿肠,要双汇王中王的,快点去。” 陆锋无奈,只得到隔壁小卖部再买了两根火腿肠。 “小女朋友来了?”小卖部的老板还好奇地问他。 陆锋付了一块钱,跟着摇摇头,“不是啦,以前一个学校的,有点认识。” “有点认识就过来找你了呀?”小卖部老板说着还咂咂舌,“真是好福气。” 陆锋没理他,本来嘛他跟张明丽也就是普通认识的关系,平时到是一块儿玩过,回去看着张明丽在那里痛快地吃着方便面,不由得有了想法,“你不找林校出来玩吗?” “干吗呀叫她出来呀,她指不定中午都在用功呢,叫她出来岂不是浪费她时间?”张前明丽边吃面边说,看到有学生进来看东西,她到是跟自己看店一样的站起来,“同学看看啦,有什么喜欢的没?如果喜欢的话,要多买几样还能便宜点。” 陆锋的台词都没让她给抢走了,也不知道要对她说什么才好。 “快报个价吧,我都不知道价,”张明丽见他站在那里发呆似的,用手重重拍他的肩膀,“人家想要两个呢,快报价呀。” 陆锋报了价,也相应了给了点优惠。 学生掏出钱付了就走了。 张明丽看着他把钱收好,眼里有点羡慕,她也懒得念书,反□□的是普高,对于她这样以前在初二班级里成绩都高人一等的感觉,到了初三完全没有适应好,到了最后只能去普高,让她觉得非常的没有面子—— 以至于她不想读书了,当然,她不想读书的事,她爸妈也没有特别的意见,都随她。 “你要不要请人呀,我给你打工?”她跃跃欲试,“还能在这里天天见到林校,挺好的事呀,你请不请呀?工资一个月三百块钱就行的,我不要多的。” 现在当店员一般也就是四五百左右,这个价到是不贵,可陆锋真没打算请人,就这么小小的店,也是才开始,本都没挣回来,哪里还能再请个人,难不成工资打算他自己出? “你别开玩笑了,”陆锋见她在那里吃面,大都不走人的架式,“我哪里请得起人,自己都不够挣的,你吃完了就回学校吧,不好好上学,你不想上大学呀?” “上什么大学?”张明丽反问他,“就这破普高,你觉得我还能上什么好大学?你要是觉得好,怎么不自己也读书,你怎么就不读了?” 第61节 陆锋对那些事不懂,考大学的事更不懂,回答起来自然是没有什么底气,所以也就没说什么。 “我又不像林校,现在念书那么好了,我还不如早点出来挣钱,”张明丽放下碗筷,“她现在跟我们不一样了,成绩好,又一直参加什么就能得什么,我跟她距离都拉开了,哪里还好意思跟她一块玩呀,别人还不得笑我,当时我们成绩差不多呢!” “她不会这么想的。”陆锋下意识地维护林校。 张明丽笑盈盈地看着他,“你怎么就知道了?” 陆锋没说,因为林校对他的态度,在外面,跟在学校门口完全不一样,刚才她出来买东西,不就没理他嘛。 “哎,不跟你说这个了,反正我帮你看店,等下午放学我再去林校,”张明丽就自己作了决定,“也许还能跟她混一顿饭也说不定,最好她能带我进她们学校看看。对了,林校那什么竞赛得奖了,有没有奖金呀?” “这个我哪里知道?”陆锋觉得莫名其妙,“我又没问过。” “要是有钱就好了,就一张奖状,实在是没有什么意思,”张明丽讲得很直白,“我妈这个月给我三百块钱,我都用得差不多了,才叫你买方便面给我吃,要不然我还会叫你买呀。” 一个月三百块的生活费,说是不高,其实也不低了。 陆锋拿她没办法,总不能板着脸赶人吧,就只能让她留着了。 林校不知道张明丽来了,她一整个中午就在寝室里睡午觉,天气太冷还差点起不来身,匆匆忙忙地跑到教室里,都快上课了,手还冷呢,她呵着气给暖暖手。 “哎,林校,听说外面开的那个新店原来是新城中学毕业的人呢。”谢燕跟讲八卦似的同林校分享,“还高我们一年级呢,真是没想到还是新城中学的人呢,感觉好新奇。” “我也听说了,”林校并没说自己不知道,“听说那个人还叫陆锋,有印象没?” 谢燕立刻就瞪大眼睛,一脸的惊奇状,“不是吧,这名字我听说过的,不就是我们学校里的那群人之一吗?他怎么就开店了?” 学校里总有那么一群从比较引人注目,成绩好是一种,成绩坏到不引人注目,还有种就是在学校里各种活跃,当然不是学习上的活跃,而是经常出入教导主任办公室的活跃,谢燕多少听说过一点儿。 “好像跟他表姐一块儿开的。”林校淡淡地说。 谢燕这才听出味来,见老师就快走过来,赶紧低头装作看书样,连声音也压低了许多,“你连这个也知道?” “以前认识嘛,”林校也就这么说,“所以就知道了。” 谢燕也知道林校以前的事,就没再多问了,再加上老师都进了教室,也不说话了,刚才是装着看书样,现在是真看书。 “元旦我们班准备一个节目,林校你要不要参加?” 才下课,江鸣燕就过来问她了。 林校还真的有点受宠若惊,不过她什么也不会,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唱歌吧,她是五音不全,小时候最烦音乐老师弹个音让她猜什么音了,弹琴嘛,也是不会的,只会跟小鸡啄米一样吹吹口琴,这算是她惟一的技能了,至于跳舞,呵呵,从来就没有她的份。 “什么节目?”她忍不住问。 “我们打算排个舞,打算用《粉红的回忆》排舞,你看怎么样?”江鸣燕一脸的兴奋,“你听没听过这首歌,我们都觉得挺好听的。” 当时这歌确实好听,不过现在听说杨都退出歌坛了,林校还是喜欢听《心太软》啦,她还是挺配合地说了句,“是挺好听的,不过你们排吧,我骨头都是硬的,哪里会跳舞,就跟木头人一样的。” 江鸣燕嘴上还劝道,“其实学就行了,我们大家都是慢慢学的。” “我到不是在讲客气话,我是真不行,”林校拉拉谢燕,让谢燕替她说。 谢燕也是属于那种运动不发达的人,体育嘛就是弱项,更别提跳舞了,这活动就从来没参加过,到是小时候学过电子琴,等到了初中,啥琴也没有了,“她真是半点都不会跳,还是跟我一块儿等着看你们的节目吧。” 江鸣燕有些失望,“那也行,那你们等着我们的表演吧。” 等江鸣燕一走,谢燕到是取笑她来,“没想到还有人看中你呀?” “我也没想到,”林校颇有点后怕的感觉,“我半点细胞都没有,实在是不行。” “我也不行,也就小时候弹弹电子琴。”谢燕叹道,“我到是想过学钢琴,家里没钢琴还真是不好学,可钢琴那东西不便宜,我又不是长得看上去就是能考上啥级的人,还是不学了。” 林校给她竖大拇指,看的很开。 这一天,谁也没来学校找过她。 元旦之前是圣诞节,各种送卡片什么的最最流行,有些人巴不得把全班的同学都给送了,显示自己的人缘好,就林校嘛,就没买过,以前嘛,她还挺看重这个,没收到别人的贺卡还真是有点烧心,如今,她到是看开了,没想过送人,更没想过收。 谢燕也没送人贺卡。 “我们同桌就不要送来送去了吧?”她还这么说,“送来送去的多浪费钱?” 普通的贺卡五毛一张肯定要的,这都是样式最最普通,像有些样式好看的,立体形状的啦,一打开就能听到音乐的啦,都是得好几块,多送几个,这个星期的生活费都快要没了。 林校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个人想法一致,趴在桌上相视一笑。 她们到是想好了不送人贺卡,但架不住别人送她们,收了别的人贺卡,就得回礼,真叫她们俩都头疼,别人送的样式普通点还好回,这样式精致的,都是贵东西,她们一算那钱就觉得肉疼—— “还是买那种还吧,我是舍不得钱。”谢燕站在贺卡堆前,翻来覆去的看,始终没舍得花大钱,“老板,就这几张,算钱。” 林校没去看贵的贺卡,纯粹是架不住要送,她也拦不住,只好跟着回贺卡,直接捡了最普通那一样,“老板,算钱。” 她跟谢燕在付钱,就要往回走。 “快去呀,快点走那边,新来的贺卡特别的好看,快点啦!” “你才快点呢,走得比我还慢,快点啦!” “我昨天就没买到那些好看的贺卡,今天一定要去买!” “……” 林校与谢燕站在原地,看着好多张熟悉的面孔都冲着最外头的那家店过去,刹时间那家店门前就挤满了人,把别家的生意都拉走了好多。 “这生意有这么好做吗?”谢燕还有点懵。 林校更懵,她颇有点后悔没有卖贺卡。 哎—— 她比较心疼没机会挣到的钱。 作者有话要说:  已替换哈哈 ☆、第85章 085 她决定好好地挣钱,不能光看着别人挣钱。 “元旦为什么不直接去休息呢,为什么还要有什么元旦晚会?”谢燕对这个事比较有怨念,“不过休息三天也不错呀,好歹有休息,你姐那里好像只休息一天?” 林校点点头,“她们高三嘛,跟我们不一样的。” 谢燕叹口气,“等我们到高三也不知道会忙成什么样。” “到了你就知道了。”林校从前没读过高三,也不太能想象到底忙成什么样,她姐还是高三上学期呢,下学期估计会更忙吧,“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也不用想这个啦,我怎么感觉今天比起昨天来没那么冷了?” “有点吧,”谢燕跟着林校一块儿走进教室,将贺卡都拿出来一张一张地写好,写到一半,她忽然间又想起来一件事来,“圣诞过去就是元旦了,难不成元旦我们还要送吗?要送两次?” 当然,这话是她是悄悄地林校说的。 林校一听,觉得眼前一黑,难不成真要送两次,这些钱她花出去都觉得心疼,再来一次她可受不了,灵机一动,“不如提前祝他们新年快乐吧,一边是圣诞快乐,一边是新年快乐,怎么样?” 谢燕连忙给她竖大拇指,觉得她个主意不错,赶紧地再将贺卡一张张地再补上“提前祝你新年快乐”的字样,当然,不管是圣诞快乐还是新年快乐,都是用英文的,大家都喜欢用这一套,她们也不能免俗。 “元旦过了就是期末考了,”谢燕边写贺卡时边说,“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很快就跳到期末了,我怎么觉得才刚开学的样子。” 林校在那里慢吞吞地写着贺卡,没有什么特别的新意,也跟谢燕写的一样简洁,连个多余的字眼都没有,还有吧,虽然是同班同学,但都是有个规矩,贺卡并不是当面送的,而是寄的,邮票五毛。 林校还真想直接把贺卡送到他们桌上算了,想了想还是拿着贺卡跟谢燕一块儿去寄了,挺烦恼的事,不止是花钱还麻烦,都叫她头疼。 所谓的寄贺卡,其实也就是将贺卡放在门卫阿那里,再由门卫阿伯交给邮递员,林校跟谢燕一块儿将贺卡交给了门卫阿伯,就看到他们一班的信箱里面塞着几封信,也就那么瞄一眼,发现露在外边的收信人名字是她自己,索性就去拿了。 谢燕凑过去看,看见入眼的字并不怎么好看,“谁呀又给你寄贺卡了?” 林校并没在信封外头看到名字,这字她到是认识,分明是陆锋的字,呵,他也给她寄贺卡了?真是她没想过的事,以前她就从来没收过他寄的贺卡,就算是逢年过节也没有什么礼物,现在到是有了张贺卡,让她觉得有点新鲜。 “反正又得还回去,”林校说得漫不经心,并不将陆锋那丑得要命的字放在心上,“有送有回嘛,理所当然的事。” 谢燕一脸的敬谢不敏,“我收够了,打一这学期攒下来的零花钱全花在上头了,真是叫我心疼的要吐血了。” “我也快吐血了,这不是没办法嘛,”林校扫过贺卡的内容,瞧着这张贺卡连个署名都没有,就直接写了圣诞快乐与新年快乐的英文,就那么一打眼,她就看出来中间的拼写不对,不会写就不要写嘛,写中文不也挺好嘛,“快回去吧,就快上课了,这节可是体育谭,这么冷,还要上体育课,真是一点乐趣都没有。” “体育课哪里来的乐趣?”谢燕发愁呀,“据说这次要测试一百米跑呢,我一点都跑不快,可得愁死我了。” “我五十米是硬伤,不过百米要好一点儿,应该能及格的,”林校并没说自己也不行,因为她试过自己是百米成绩确实要比五十米要好,“等会你就尽力地跑,尽自己所能跑呀,万一这样了也跑不好,那也是没办法的,不过幸好这高中的体育不计入高考总分。” 谢燕想想也是,不像初中时那么样子发愁。 圣诞节到是没有休息日,但有星期六跟星期天,这个星期林校她姐林洁不回家,林校就一个人孤伶伶地回家,路过陆锋店的时候,她还停了脚步,看着外面都没有人,就直接走入了店。 陆锋正在收拾东西,打算早点回家,看到林校进来,又是惊讶又是惊喜的,整整一个星期了,除了上次她出来买东西那一回,就再也没见她从学校里出来,叫他都有点等急了。 “林、林校?”他一惊喜,叫她的名字,就有点结巴。 这一结巴,见她在笑,他更是不好意思了。 “平安夜,要去教堂吗?”林校晓得他们家是信教,平安夜嘛,教堂都是有活动,以前她也跟着去过,但从来没打算信,“你们全家都要去吗?” 陆锋点头,刚点头,他又有点奇怪,“你怎么知道我要去?” “那难道你们家不去?”林校反问他,并不打算回答他,“带我去看看?” “行呀,”陆锋迫不及待地回答,生怕她突然就改变主意,离她有一步远,没敢靠近,“你真的要去吗?” “不然我不去了?”林校将贺卡拿了出来,放在下班柜台上面,就装作看店里的东西,“喏,给你的贺卡,没你店里的贺卡好看。” 陆锋一直在等她的贺卡,没想到会是她亲自送来,多少叫他有点高兴,连忙将贺卡打开,看到她漂亮的字体,心跳得特别快,“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你自己挑?” 她有点兴趣到是真的,但并不是特别喜欢,没有想买的冲动,回头俏皮地问他,“要白送我吗?” “当然。”陆锋巴不得有这个机会。 林校听到这么痛快的回答,反倒是半点高兴劲儿都没有,到是嫌弃起他来,撇撇嘴,“没有什么东西是我喜欢的,样子都一般。” 陆锋有些丧气,“那下次进了漂亮的东西你再过来挑?” “算了,”林校摇摇头,“我先回家了,晚上在哪里碰头?” 陆锋听到头一句觉得没什么希望了,听到第二句就又高兴了,“那好呀,你先回家,我晚上在教堂门口等你,六点半怎么样?” 他话还没说完,林校已经走到店门口,人也没回头就冲他挥挥手,他一怔,想要追出去,店里已经来了好几个学生挑东西,只得按捺着心。 林校出去的时候,公交车还没来,站牌那边刚好对着风,站了没一会儿就让人觉得冷,林校缩着脖子,两手插在裤袋里就没有再伸出来过,真是讨厌冷天呀,她心想,想着不久之后的期末考,还是相当有信心。 但是,她更想挣钱。 只是,现在没时间,她根本不可能就那么抽时间挣钱,那需要长时间,她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学习,学习与挣钱之间她果断地选择了学习。 回到家,赵霞已经在家里煮好了饭,两母女坐在一块儿吃饭。 第62节 “妈,我得了二等奖,给了三千块奖金,我给我姐了。”林校将这个好消息讲给她听,也一并把三千块钱的事也说了,但跟她与林洁的说法有出入,“高不高兴?” 赵霞自然是高兴的,“有三千块钱?这么多?” “是哪,有这么多呢。”林校笑着回答。 赵霞脸上的笑意掩也掩饰不了,况她也没打算掩饰,自从母女三个人一块儿生活后,就算是白天在厂里忙到挺晚,她也没觉得有哪里累了,反而是觉得分外的轻松,尤其是以前最叫她担心的小女儿现在最叫她放心了,“你们可要把钱收好了,以后你们上大学了,万一缺钱还可能用得上。这回冬至你们没回家,下回跟你姐一块儿回来,我就吃汤稞怎么样?” “嗯,我跟我姐都是这么想。”林校吃完饭,还帮着洗碗。 赵霞夜里不太看电视,就很早地睡了。 林校嘛,自然是出门走走。 冬天的夜里,特别的冷。 林校下得楼去,在楼梯口就觉得冷风扑面而来,吹得她的脸都快要僵了。 她穿得厚厚的,里面穿了件高领毛衣,外面再罩了件更厚的毛衣,底下就是条牛仔裤,穿得去年她妈买的短靴子,就是那双二十五块钱一双的短靴,去年穿过了,今年再穿,也不如去年能保暖了,而且又很硬。 她到是不怕硬,就怕脱胶,盼就盼着这鞋子能支撑到过年,过年嘛肯定要换新鞋子,平时没得新衣服跟新鞋子,过年总要穿新衣跟新鞋子。 教堂离她们家还有点路,并不是很近,走着过去也大约得二十来分钟,林校索性就骑了自行车过去,自行车放了一段时间,气不是太足,迎着冷风骑行,速度并不像平时那么快了。 她并没有直接去教堂,而是先到邮局,将信塞入邮局外面的信筒里,再往教堂过去,不是顺路的缘故,还绕了一段路过去,等到了教堂门口,发现那边非常的热闹,很多人聚在那里。 平安夜嘛,她以前就爱冲个时髦,也不是对人家的信仰好奇,就是赶时髦。 现在她到是怀着不一样的目的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脖子下面两根大筋都疼得我快起不来,好烦呀,都自己作死呀,昨天玩游戏把耳麦子挂脖子上太久,因为耳麦脖子那一圈太宽,脖子就一直直挺着,结果就脖子两边的大筋酸疼了,自己作死没办法呀唔唔唔,我在脖子上贴了一圈伤膏,这味,好冲人,想想也是醉了,希望明天就好了,明天还得上班呢 ☆、第86章 086 “林校,你来了!” 她没走近,就看到陆锋冲她挥挥手,挥得很用力,边上的人都看着呢。 林校走近他,笑得露出八颗牙,“这里还挺热闹的嘛,我还是第一次来。”才不,她上辈子来过好多次,也就嘴上说说而已。 陆锋根本没顾得上周边的人,就引着她往里走,“别站在外面,外面太冷了,去里面看,节目很快就要开始了,这教堂是新建的,可好了,你要是想站在前面一点看就在一楼,要是想坐在上面看,我们就往上走,怎么样?” 林校对教堂的印象半点都没忘记,也知道这座新教堂的结构,以前看过港剧,她就怀有一个梦想,想在教堂里结婚,穿着白色的婚纱,由父亲牵着双手来到新郎的身边,许下永久的誓言—— 梦想有时候仅仅只是一个梦想。 “往这边就可以进去一层,再往那边走就可以上楼,”陆锋一边说一走,走了好两步才发现她并没有跟上来,见她站在一层入口处挡住别人的去路,连忙往回叫她,“林校,你想在一层看吗?那我们就进去吧?” 林校点点头,有点儿重温的感觉,回头看他的眼神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温暖。“里面能有位子吗,我看着好像都坐满了的样子。” “没事,我认识人呢,”陆锋在前面走,见她挤在人群里,想伸手拉她,又没敢伸手拉,见她瞧过来的眼神,有点儿想装大男人的冲动,硬是挤到他妈陈娟面前,“妈,还有位子没,我带了个人过来,有没有呀?” 陈娟正在忙,还在安排人手,等平安夜的庆祝就要开始了,她跟一班姐妹们还得表演,到是被陆锋叫了下,她还有点不耐烦,“怎么呢,你刚才人都去哪里了,也不帮忙干点事,现在还带个什么人过来?” “妈,我跟你说过的林校,就二中的林校,”陆锋也没理会他妈脸上的不耐烦,迫不及待地就报了林校的名,有种献宝的样儿,“妈,她想过来看看,给个位子吧?” “谁林校呀,哪里来的小娘?——”陈娟有些不屑地想,还想着她儿子这么个年纪就有女孩子跟着上门了,心里头挺有劲儿,话才过嘴,她就蓦地想起来林校是何许人了,那立即就笑了,脸上的不屑一扫而光,“是林校?那个成绩特别好的林校?” “对呀,”陆锋刚才还觉得有点被扫面子,见林校站在那里好像并没有听见他妈说的话才稍稍放心下来,“她就是觉得好奇,想过来看看,妈,你给个位子吧?” 陈娟笑得合不拢嘴,“有,还能没位子,有的,就是别人缺位子,我不能让你没位子呀,过来,你先把人叫过来,我这就去叫人腾位子,快点——” 陆锋笑嘻嘻的,就知道她妈对成绩好的女生有好感,他自小成绩不好,也是没办法,反正就是对读书跟天敌似的,连忙去叫林校,“林校,快点来,跟我走,我妈在那里弄位子呢。” 林校还记得上辈子可没有这种待遇,随着她自己的不一样,这待遇也就跟着不一样子,上辈子她过来,陈娟是连个眼神都没给她,甚至听说她是林长富的女儿后脸上的嫌弃是半点都没有掩饰。 然而,全都不一样了。 这会儿,是陈娟亲自给她找的位子,还让她的教友让出来,位子极好,刚好正会正对着舞台,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台上。 “来来来,过来,来这里坐,跟阿锋挤一挤,”陈娟亲切地叫她过去,手那么招着,“是林校吧,我们家阿锋常常提起你,说你成绩非常好,好像又得了什么第二名,读书真行!” 这么热情的陈娟,林校还真是头一次见,颇有点不知所措,却是装的,在陈娟的热情举动下,引得许多她的教友看过来,一听见林校的成绩非常好,不由得看看陆锋,又看看林校,那眼里的笑意都掩也掩不住。 “陈姐,你们家陆锋真本事,这么早就给你带儿媳了?”边上的教友立即插话,一脸的羡慕状,“还是二中的尖子生,真是了不得。” “是呀,陈姐,我们家小子也在二中呢,也说过林校的事,真是了不得呢,还是头次见呢,真是好乖巧。” 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陈娟心里高兴极了,又往儿子与林校的方向看过去几眼,“你们可别乱说,人家是学生呢,还不定能看得上我们家阿锋呢,快点呢,时间都快到了,赶紧地上去吧——” “哟,这是高兴坏了,不让人说吧,”边上的教友连忙“挤兑”她,“能跟着阿锋来这里,这还不简单嘛,肯定是跟喜欢你们家阿锋呢……” 说得陈娟越来越高兴,唱诗的时候,更是使出了十分的力气。 林校坐在那里,并没有同陆锋挤一块儿,她坐下去就占了位子,并没有给陆锋半条凳子,上辈子,陆锋坐在这里,陈娟并没有待见她,反而她是站着的,这一次,她并没有给陆锋坐下的机会,还露出抱歉的表情,“好像只能一个人坐了,你要不要挤一挤?” 陆锋到是想挤呢,到底是还年少,面皮子有点薄,没敢真挤了过去,只得是站着,“我就站着吧,你坐着看,有什么想吃的东西没?我去买点给你吃吃?” 林校摇摇头,“不用了,你快找个地方坐一坐吧,这么站着可是要把别人的视线给挡住了。” 陆锋一看后面的人,也看到别人不满的视线,只得退到一边去,离林校远了点,视线时不时地往林校这边看过来,连看台上的节目都分了神—— 可惜无论他看林校多少次,林校也没有往他这里看一眼,她好像入了神,专心地看着台上的节目——她也没多少心思看节目,也就是维持着一个姿势,也晓得陆锋在看她,就一直装模作样地不肯回他一记眼神。 好像刚进来时,她的那记温暖眼神只是别人的梦境。 十点多时,节目就结束了,不过这是个平安夜,凑热闹的人都走了,还有留下来的都是教友,都打算着守过零点过平安夜。 陈娟这才能抽/出空来,看到儿子陆锋跟林校就在教堂门口,几个快步就走了过去,朝陆锋一挥手,“阿锋,这是要送人回去了?” “阿姨好,”林校就这么叫了一声,“不用了,我一个人能回去。” 上辈子就是这样子,她一个人自己回的家,幸好镇上治安极好。 陈娟笑着走近,“哪里能让你一个人回家,这都十点多了,你一个小姑娘家回去一点都不安全,还不如叫阿锋送你回去,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要好。” 林校腼腆地看了眼陈娟,摇摇头,“阿姨,真不用的,我自己一个人能行的。” 陈娟满是关怀地瞅着她,越看越欢喜,除了黑一点儿,别的还真没有什么缺点了,主要是成绩好,能有成绩好的小姑娘家喜欢她的儿子,自然是叫她得意几分,连忙伸手拉她,“哪里的话,听阿姨的,就让阿锋送你回去,快跟阿姨说说,你是哪里人呀?” 林校的手被她拉着,即使是天这么冷,她也能感受到陈娟的热情,这份热情叫她内心里真是觉得相当的讽刺,人还是同个人,待遇真是天差地别了,“阿姨我是林家湾人,我爸叫林长富,也不知道您认不认得呢?” 她故意的,上辈子陈娟也这么问,她也是老实回答了,这会儿,她也是老实回答了,果然是见到陈娟面上一滞,瞬间就又笑开了—— “林长富是你爸呀,”陈娟笑眯眯,哪里能不记得林长富那个人,是个烂赌鬼,还说老婆受不了他都跟他离婚了,“还真没听你爸提起过你的事,丁点都没有,有你这么成绩好的女儿,他还那样,下次阿姨替你说说他……” “那谢谢阿姨了,”林校连忙道谢,还挺真诚,“我胆大,一个人真没关系,陆锋不是还要跟你们一块儿过平安夜吗?” 陈娟就喜欢乖巧的女孩子,一听这话就更欢喜了,“你这孩子真是懂事,到是时间还早呢,就让阿锋送你回去,听阿姨的话,乖啦——” 林校还低了头,好像害羞了。 把个陈娟越看越欢喜,觉得她儿子还真是厉害,能把这么小姑娘引上了,果然是去二中那边管店才是好事呀,“快去啦。”她说着还一推儿子。 陆锋被她一推,脚下还打了个踉跄,有点不满地叫了声,“妈——” “去,还不快去!”陈娟冲他不耐烦地挥挥手,“快送林校回家去。”说到林校的时候,她又笑容满面。 简直就跟变色龙一般。 看得林校好生佩服。 送林校一路,陆锋到是想跟她说些什么,可看林校,只顾着往前走,他话到嘴边,又觉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合适,等到了上回送的地方,他停了脚步—— 他停了脚步,林校依旧往前走。 他这才慌了神,“林校——” 声音闷闷的。 林校回头看他,“这么晚了,我得回去睡觉了,下次见。” 说完,她就往里跑了。 陆锋想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站在原地,没一会儿就不见了她的影子,只得回去。他都有点搞不懂林校的心思,不是有点,是一点都搞不懂了。 可听到她妈那些教友说起林校的那口气,他也有点小得意。 林校直接跑回了家,一脸的激动,这不是高兴的,是气的,完全是气的,她是太气了,为上辈子的自己,那个跟傻瓜一样的自己,白白地付出了真情,到头来得到的全是悲哀。 这辈子,她要让别人难受去! ☆、第87章 087 林校回到家里,赵霞都睡了,就算是她进来时,也没把赵霞惊醒过来。她睡不太着,可能太激动的缘故,一晚上醒来好几次,到最后四点多了,她终于是睡不住了,胡乱地套了件衣服,就起来煮饭。 赵霞每每这个点起来做饭,林校也想着她来做一次,叫她妈多睡个十几二十分钟,她麻利地洗米,再把咸鱼蒸一点儿,放水时还仔细地看了水,就怕把水放多了。 “阿校?”赵霞睡得迷迷糊糊地醒过来,见林校站在电饭煲那里,“你在煮饭?” 林校走回床边,“嗯,妈你再睡会,饭现在煮了,才开始呢,再睡会饭就好了。” 赵霞想想也是,也就继续睡了。 其实也没睡着,就是醒会神。 林校到是睡着了,一晚上睡不着,这会儿到是能睡了,睡得可香了,等她醒过来时已经是近中午的事,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平时还有她姐,这次她姐林洁没回家,她妈赵霞也干活去了,也就她一个人待在家里—— 也就这么小小的一间房,还是让人觉得空荡荡的冷,林校根本没想起来,就窝在床里,电视也懒得看,看电视还得爬起来去换频道,实在是件麻烦的事,她还不如躲在被窝里发呆。 发呆是可以,但架不住饿,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更何况林校这个年纪正是迅速长身体的时候,哪里经得起饿,她到是想不起来呢,这饿起来胃里就跟钻了什么似的难受,还不如起来吃点。 她把毛衣往头上一套,就到电饭煲里弄了点冷饭,再放点水,看了看脚边放着的小青菜,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捡了两三根,在水笼头下洗的时候,冰冷的水,不由得叫她皱起了眉头,迅速地洗一下就算完事,往锅里一放,再往锅里放点盐跟味精,煮开了,也就算是一顿午饭。 真让她煮个菜什么的,她还真是不乐意了,还不如这么吃呢。 她一边吃,一边想着何晟的回信几时才能来,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帮这个忙——她吃得很快,一下子就吃了两小碗,看看锅里还有点,索性一块儿全都往肚子里塞了,还想着何晟可能不愿意帮忙? 她患得患失的,那颗期待的心就一直是七上八下,就凭她一个人,怎么能在镇上开店?开店不是租个店面就行的事,得装修门面啦,得有货源啦,得有人脉啦,她现在手头每样都缺,最缺的还是钱,就凭她那个一万三千块钱,她连多一点的余地都没有。 好歹是万元户呢,偏偏没处可使力。 如果何晟能帮她就好了,可上次何晟接她的电话时是那样子,她确实没有半点底气,可能是心神不安的缘故,她洗碗的时候还差点手打滑了,幸好即时拿住了碗,才不至于毁了一个碗。 吃过饭,她打算出去买点菜,晚上煮点她妈赵霞爱吃的菜—— 没曾想,她才走到路口,就看到陆锋站在那里,她还吃了一惊,连忙往后退了好几步,赶紧地就换了条路走,即使绕远路都没事,反正她今天没打算跟陆锋碰面。 镇上最大的菜场,就是林校她们两姐妹以前周末时摆摊子常去的地儿那里,好多的新鲜蔬菜,叫林校看花了眼,还有些她都叫不出来名字的菜,一时也不知道真要买什么菜好了,胡乱地买了几个洋芋奶,还有青椒,转了转再去买了点豆腐,也就这两三样东西就回家了。 第63节 回家的时候,她还特地往陆锋出现过的地方看了看,已经没见人影,嘴角就是一撇,还以为他能等多长时间呢,也不过是如此—— 她就这么吊着陆锋,也不明说,时不时地就吊他一下,就这么打算。 周日下午,林校就回了学校,并不像上次一样能在公交车上碰到陆锋,没那么幸运的,这都没说好,就能随便地在公交车上碰面那算是撞大运的事了。 可能是临近期末考了,寝室里的人都差不多下午回学校了,一时间,寝室里还挺热闹,林校也在中间,跟室友有一搭没一搭地搭话,不过她一到学校就钻被窝里了,没想去夜自修,本来嘛,这周日的夜自修去不去都没事—— 谢燕也学她一样儿,也没去。 两个人都跟快冻着一样,都缩在被窝里。 等江鸣燕她们几个上完夜自修回来,她们俩早睡过一觉了,那是相当的神清气爽,到是江鸣燕几个有点累,又是复习,又是要排舞,两方面之下确实有点累,回寝室后很快地就关了灯入睡。 元旦。 新年的开始。 这是一九九九年的元旦。 完全不一样的元旦,上辈子的元旦,她刚刚辍学回到家里,为着不知道怎么样的未来而担心,而这辈子,她还在上学,如今过得可好了,不止过得好,还过得风生水起,她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里了—— 然后,梦一醒,所有的东西都消失了。 元旦前的夜里,她睡不着了,一直是睁着眼睛,身边睡着她姐林洁。 “噼哩啪啦”“噼哩啪啦”的鞭炮声突然不绝于耳,好像是过了零点,正式迈入新世纪前的最后一年,她也跟着激动起来,什么也没变,她还是春风得意的林校。 元旦在家里休息,加上周末,刚好是休息三天,林洁也一样,难得有休息天。 “要不要回去看看你们阿婆?”赵霞问她们,“以前你们都要回去看你们阿婆的,这回去不去?” 阿婆呀? 林校有点怀念的,她阿婆是世上最好的人,可是架不住儿子不争气,在老一辈的观念中,女儿是嫁出去的,只能是靠儿子,偏偏她两个儿子都是靠不住,大的不争气,小的嘛怕老婆。 林校有时候也想想她阿婆到底是怎么了,有她阿公那样不干活的丈夫也就罢了,怎么还有那么两个叫人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的儿子,不过她惯想阿婆的,不由得看向她姐林洁,“姐,你要去吗?” 林洁犹豫了一下,“你去阿婆家,我去外婆家?” 林校想了想,也就没有意见了。 但是赵霞不是去的,她们厂里可没有什么休息日,跟厂里算什么节假日多少倍薪水,根本是没处可算,厂里的意思,你愿意干就干,不想干的也别来,人家就这么干脆,不差你一个小工,打临工的人可多了去。 林校两姐妹分开去,一个去阿婆家,一个去外婆家,分工清楚明确,两个人都是搭船过去,就搭的渡轮不是同一艘,方向也不一样,相反的方向。 刚踏上渡轮,就有人冲林校打招呼,都是村里的人,全都是认识,也有些是亲戚,林校一个个地打招呼,他们都笑呵呵的,还问林校学校里的事,也怪不得他们热情,村里也就她们两姐妹能进了二中而已,至于一中根本就没有人进过,所以这两姐妹就成了村里人羡慕的对象。 林校去的时候还带了一点菜跟肉,买了十几块钱。 渡轮还没靠近码头时,她就远远地看到阿婆好像就站在码头了,不由得朝阿婆那边挥挥手,“阿婆——” 码头上的林家阿婆也跟着挥挥手。 确实是她家阿婆。 “这孙女真好,不止读书好,还孝顺,跟她爸可不一样——” “有几个人能跟林长富一样的?” “……” 她听到身后几个村里人在窃窃私语,却当作没听见。 渡轮一靠岸,阿婆就迫不及待地走过来接林校,冲林校就问,“阿校,怎么就来了,今天是休息了?” “是呀,休息呢,”林校应得很干脆,“阿婆,我趁休息天来看看你呢,冷不冷呀,站在码头上,我们回家吧?” 阿婆笑眯眯拉着她的手,手上很粗糙,身上还系着围裙,“来就好,阿婆还怕你们不来呢,大洁呢,是不是去看外婆了啦?” 林校点点头,也不瞒她,“是呀,阿婆,这些东西我妈叫我带来的。” 阿婆面色一滞,有点愣,“哦哦,好好——” 她个儿子林长富是个什么德性,她哪里能不知道,儿媳是个好的,她知道,两孙女是有出息的,她也高兴,就是林长富没那个好命了,也是他一手作的,她就怕两个孙女不记得她这个阿婆了。 “哪里还要买什么东西,”阿婆有点儿难受,“你妈嫁给你爸爸这么多年也没过上什么好日子,现在都分开了,还难为她能记着我,这都是浪费钱,留着给你们两姐妹读书用才好呢……” “阿婆,没事呢,”林校安抚着阿婆,“我跟我姐可努力了,平时也能得奖学金,再说了是给你的,又不是给别人的,你别愁这个了。” 阿婆也就不说什么了,她还是能想得开的,就是算是听村里人说赵霞总算是开了一回眼晓得要离婚,把她大儿子说到泥里去了,她心里也晓得实在是大儿子不像话。 她管不了儿子,也就盼着两孙女还亲亲热热能叫她一声“阿婆”就行了,看着小孙女贴在自己身边,她也就满足了。 ☆、第88章 088 林校她叔叔林长贵家门关着,感觉像是很久都没回来过了。 阿婆家门口堆着好多白蕃薯,都是挺长粉那种,林校一看就知道,最适合做蕃薯粉,都堆在那里,不止没洗,还没把坏的削掉,阿婆坐在那里削蕃薯,把坏的一削掉就把蕃薯往边上的大木盆里放—— 林校就拿起刷子帮着把蕃薯刷洗掉泥,全放在一起,老家好像特别的冷,并没有家家通自来水,而是各处一共是装了几路水管子装着水笼头,大家都是找离自己家最近的水笼头放水,如果有条件的话,就接个水管子一直接到家里,但是没有条件的话,直接去挑水。 阿婆家里没有那么长的水管子,也没去找别人借水管子,都是自己挑水到家里,到把家里大门口那口大水缸给挑满水,平时用用就全在这里了,吃的水嘛,放在屋里的水缸,分得很清楚。 只是大水缸放在外面,经过一夜的冬风,虽说还没有结冰,水都是刺骨的冻人,她的手一下水,冷的都想立即把手给缩回来,下一秒,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依旧在那里洗着,一个个的洗着,洗得相当认真。 阿婆在削蕃薯,削得有点慢吞吞,忍不住掏出一包八毛钱的烟来,点了根烟抽在嘴里,歇歇手,回头见她在洗,“别洗,可冷了,等会阿婆自己洗,你去坐着,别出来,外头冷呢——” “没事呢,阿婆,我反正也没事就洗洗吧,一点儿也不冷,真的,”林校一边洗一边看看那边洗好的蕃薯,颇有点成就感,冷是冷,手在冷水里浸得久了,也不像开始那么怕冷了,“阿婆,几时要磨蕃粉?” 阿婆瞧瞧她通红的手,猛地再吸一口烟,也晓得劝不了她,索性也站起来不削蕃薯了,“阿婆可累了,得站起来走走,你也跟我去走走吧,到我们家地里去看看?” 林校晓得她阿婆的主意,也跟着站起来,将手用清水洗了洗,这一停才觉得很冷,又怕阿婆看见,连忙将手插/入裤袋里,“地里还有种着什么吗?” “上回我让你小姑带了几棵桃树回来,”阿婆拉着她,往上走,“最多过个两年,就可以有桃子吃了,是水蜜桃。” 林校可喜欢吃水蜜桃了,听了就很高兴,“那我等着吃桃子。” 阿婆抽了一根烟还没觉得够味,索性就再点了一根,也不要火柴,直接用烟头点着火,再把烟头给踩灭了,“你爸那个人,你们两姐妹以后也别管了,叫你妈也别管了,我晓得的他那个脾气……” 她说得很慢,也不想这么说自己的大儿子,可儿子就是那么个样子,叫她实在是没脸能给他说半句好话。 “阿婆,不管我爸怎么样,您还是我阿婆的,”林校认真地说着,拉着阿婆的衣袖不肯放开,“您也别担心,我现在是没能力,等我大了,总归不会叫他饿着的,阿婆,你放心好了。” 阿婆叹口气,又吸口烟,“你爸也是被宠坏了。” 宠子不孝! 这四个字就很能代表林长富的状况,她年轻时还因为嫁给表哥而高兴,又有姨妈这样的婆婆护着,到老了才发现这辈子好像就没有过过好日子,“你爸他是改不了,要是他回家来,我也能让他管个饱,也不知道是跑哪里去了,也随他吧,过不下去了,自然会往回跑的……” 林长富就这样的性子,哪里能混得下就在哪里,混不下去了才会往回跑,日子过得稍微稳定一点儿后,他又开始作死,总是反复,一辈子都不会吸取教训。 林校心里有很多难听的话,可她半句都没说,只是静静地陪着阿婆走。 从老家回来后,林校一直心情挺低落,对林长富的感情,两辈子全让他给磨光了,可阿婆,她是舍不得的,回来之前还想塞点钱给阿婆,阿婆硬是不要,非让她留着读书用,说是自家卖了蕃薯粉就有钱了。 从蕃薯再到粉,如果天气一贯好的话,半个月的时间总是少不了的,这会儿蕃薯的价并不高,最多一两块一斤,不像后来好的粉都能卖到十多块一斤,有一点到是现在的一两块比较值钱,后来的十几块钱也不太值了,就是从数量上看要多一点儿。 林校想想也没办法,阿婆不收钱,不如每个星期叫人带东西过去算了,带点肉跟菜什么的,也好叫她阿婆平日的吃食改善一下,阿婆平日里都不舍得花钱,钱大多都是花在烟上面了,有时候一天都得抽两包烟,阿婆年轻时就抽水烟,年纪大了这烟瘾更是压也压不住,到是想过戒,也没戒掉。 林校从老家回来时,林洁还没回,渡轮的班点不一样,也就造成两个人回来的时间不一样,林洁要晚上半小时,林校就索性在码头等。 这会儿大桥还没有造起,渡轮是唯一的交通工具,后来大桥造好,公交车兴起,渡轮也成了鸡肋,船不如公交车方便,而且班点还多,船的班点都是固定的几班。 她站在码头,总是忍不住将过去的事与眼前所见到的加以比较,这一比,时间才过得很快,远远地就见到渡轮驶过来,她就伸直了脖子,巴巴地瞧着渡轮的靠近。渡轮靠近了,还真是见到她姐林洁上得码头来。 林校提着一袋子蕃薯,可重了,林洁提着一袋子桔子,也挺重的,两个人一块儿回家,还是搭公交车,等的时候是长了点,可贵在实惠。 “阿婆怎么样?” “阿婆怎么样?” 两个人坐在一起,提着的袋都放在脚边,刚要开口,却是两个人一块儿开口了,先是一愣,然后两姐妹就笑在一起。 “我想给阿婆点钱,阿婆硬是不要,我也没办法,”林校笑过后,才有点苦恼地说道,“你知道阿婆的,她平时哪里会舍得用钱呀,我觉得还不如每个星期买点东西叫渡轮老大带过去,姐,你觉得呢?” 林洁点头,“行呀,就这样吧。” 林校觉得她姐的情绪有点低,小声地问她姐,“姐,你有想什么吗?” “没呢,”林洁强制打起精神,“我哪里能想什么。” 她虽然这么说,还是让林校不放心,在公交车上她又不好问得太仔细,心里可担心了,她别的是一点儿都不担心,就怕影响她姐的心情,然后更会影响到期末考试。 等回了家里,林校才知道她姐的心事,眼看着她姐取出来的三千块钱,不由得有点愣,微张着嘴,话就是没从她嘴里说出来—— “阿婆给我的,”林洁坐在床沿,手里拿着这叠钱,明明只有三十张纸币,只有一点儿分量,她还是觉得分外的沉重,“说是给我明年上大学用,她也只有这点老本了,叫妈别跟任何人说,包括大阿姨还有小阿姨她们。” 林校自然是晓得她姐拒绝不了阿婆的好意才把钱拿回来,看着这些钱,她也有点恍神,还记得后来阿婆也是给过三千块钱给她姐,那都是后来的事了,隔了好几年,那一年她姐总算是打消了主意专攻本科的念头,直接去念了大专。 林校一贯是觉得她姐没有什么考运,考试其实也是讲运道的吧,她心里是这么想,打算着她姐高考时是不是得去拜拜什么的,也好叫她姐转转运,成绩其实并不比别人差,甚至比大多数人好,就是每次败在考试上。 “你存起来吧,”林校舔了舔嘴唇,嘴唇有点干,在老家吹了冷风,似乎有点起皮,“姐,晚上就跟妈说一声,别的谁也不说,等我们有钱了,再把钱还回去。” “嗯。”林洁应声。 元旦三天的休息过得很快,两姐妹就一块儿回学校了,投入期末考的复习大流里,复习对于林校来说是件非常枯燥的事,不过她还是按捺着性子复习,一遍又一遍地将所有的要点都记了一次又一次。 “林校,你的信。” 她埋头在书里,一边在草稿纸上迅速地写着,没曾想眼前出现一封信,她还有点愣愣地抬起头来,看见陈春伟丢下信直接就走了。 “谢谢。”她后知后觉地道谢,拿起信一看,这字她是认识的,写起来估计是连本人都是分辨不出来,面上就显出几分笑意来,迅速地就撕开了信,一看才真是觉得人生的机遇来了。 这是何晟的信。 信写的很简单,只有几行字,但把要讲的事都给讲清楚了。 信上的话说得很简单,说她的主意不错,货源他那里给她提供,还会叫人来帮她的忙,店铺什么的事,她出钱就行,如果钱不够的话,他可以先借给她,等她挣了钱再还也行。 这封信透着一股子土豪不差钱的气息,叫林校乐开了嘴。 不过,她看完信,还是一贯地将信给撕得粉碎,往纸篓里扔了。 她这个举动到是叫谢燕有点好奇了,“你怎么呢,老是撕信呀?我都看你不知道撕过几封信了,难道是你讨厌的人写的信?” “是呀。”林校笑着应。 谢燕撇撇嘴,她要是信了才是怪事呢,肯定是情书呢,恐怕是怕别人发现呢,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呢,还敢老是写情书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替换了,留言区的那位朋友,估计是没留意过我上回说过的要放防盗的,就是今天把章节替换回来晚了点,平时最多十分钟就换回来了,别急躁嘛 第64节 ☆、第89章 089 谢燕以为是情书,其实是发财大计。 林校因为这个事又高兴又有点儿不安,这都不止欠人钱,还得欠人情,不过她想了想还是这一个人情得欠吧,反正何晟也是在还人情,她算是看出来了,他肯定觉得上辈子欠了她一点儿恩情就想还她吧? 这么一想,她也就心安理得地受了。 快期末考了,同学们周末都不回家了,只有那些离得近的同学才回家,像林校这样的都是不回家,林校本来也没想打算回家,不过她到是打着回家的旗帜去了看了一下何晟在信里跟她说的事。 还真的菜场那条街上新装修一家店面,是何晟说好的那家店,她犹豫了一下才上前看看,见几个工人在干活,地面重新铺砖,不止地面还有墙壁都刷得粉白,才几天,活就干得有模有样了。 “是林校?” 她正犹豫着是不是要问问看,到是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跟干活的人格格不入,穿着西装,瞧着很正式的样子,就算是在镇上这种打扮也不是容易见到的人,瞧着有点违和感。 “您是何叔?”她记起何晟信里是这么说的,没想到效率这么高,真的就来了,而且还亲自在这里监督装修,真让她的小心肝都跳,“不好意思,麻烦您过来了。” 何叔站在那里,脸上并没有笑意,脸绷得很紧,“下个星期店就可以开了,到时会有货源进来,这方面你不用担心,一个星期后你也放寒假了吧,店就给你打理,店一共是租了两个星期,租金加装修费用一共是三千五百块钱。” “那我现在就把钱给您,”林校并没觉得时间太短,毕竟卖羽绒服的时间挺短,不是一年到头都能穿羽绒服,趁着过年时卖最好,“还是等后面再给您?” 何叔摇头,“钱的事我不管,我只跟你说个数,你好心里有个数,至于几时给钱,都是你跟小晟的事。” 林校面上讪讪,可看着还在装修的店铺,还是有种成就感,到不是她对自己有成就感,而是觉得有钱这种事确实是太好了,随随便便就能解决了她的顾虑,如果有一天她也混得这么好,该有多好—— 不过她现在也就是想想罢了。 等她回到学校,看也没往陆锋的那家店看一眼,直接地就往校门口过去了,还没等她走到校门口,就听到陆锋在叫她,这个时间在外面的学生并不多,也就只有几个,他这么一叫,到是引得几个学生回头看她。 林校回了头,疑惑地看向陆锋,手指指自己,“叫我?” 陆锋刚才见她出去了,这会儿又看到她回来,有点好奇她趁这个时间出去,他也知道期末考了,这学校里的高中部学生都忙着复习呢,哪里还有时间去外头,他开始还想叫她的,店里有人就忙着自己的活去了,好不容易等到她回来,她就直直地朝校门口走,让他忍不住地跑出去叫她。 这会儿,她停了脚步,抬眼看他,眼神里一点欣喜都没有,到叫陆锋有些讪讪的,竟然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什么事?”她见陆锋跟魔怔了一样,冷淡地问了他。 陆锋被她的冷淡弄得有点愣,那眼神甚至叫他在她的面前都有些手足无措,还矮了一截了似的,“我、我店里新进了货,你要不要看有没有喜欢的东西?” “哦。”林校就这么应了一声,直接地走入校门口。 留下陆锋一个人站在校门口,一直就看着她的背影,整个人跟入了神似的,隔着一个校门,她好像离他特别的远,远得像是太阳与月亮的那么远,以前他伸手就能碰到她,现在,他怎么也碰不到了。 林校并不在意他怎么想,自从经历过平安夜,她再没有心思撩陆锋了,都是前辈子的事,她又何苦将自己又卷入那种圈里,好像一下子就看开了,这一生她肯定跟陆锋不会有交集了,何苦为着上辈子的事再来为难自己。 这么一想开,她看今天的天空都特别的蓝,平时也是这么蓝,但今天就特别的蓝,好像她的心里都是这么澄静的蓝,过得自己的日子,别去管别人的事。 谢燕见她笑着脸进来,就猜她肯定有好事,“怎么呢,出去做什么了,怎么都笑成这样子,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当然有好事啦,”林校笑着说,“我打算放寒假打工去,你说是不是好事?” 谢燕一听,就好奇了,“你要打工去?打什么工呀?”她还没打过工,还是头次听说去打工的事,放寒假的时候挺短,又不像放暑假有足足两个月的时候,这么短,还能找到什么样的短工? “卖一种穿在身上特别能保暖的棉袄,呃,好像也不是什么棉袄,”林校没把自己开店的事说出来,就换了种说法而已,“我都说好了,去站店啦,反正放寒假也没事干,不如去打工啦……” 谢燕多少知道她家有点困难,并没有追着这个事不放,只是对她说的衣服有点好奇,“还能特别保暖的棉袄?是什么样的,真有这种吗?” “我听说是什么鸭绒做的,”林校其实也不太懂这种东西,也就知道这衣服确实很保暖,冬天必须得有个几件,长款短款中长款修身款都有,“到时候你可以来试试看也行呀。” 谢燕皱了皱眉,“我到是想去试试,不过万一试了喜欢,我妈又不给我买,那去试岂不是很难为情?” “那又没事,你要是想试就到时找我来,”林校一手翻着书,一手拿着笔,“反正到时我一个人看店,你过来试试又有什么要紧的?” “那好呀,”谢燕到是想去的,“龚老师来了。” 时间过得极快,很快地就期末考试了,两天的考试一结束,高一与高二还有初中部的初一与初二年级都一块儿直接放假寒假了,除了初三还有高三,他们还得补课一星期,补完课差不多也快过年了,时间定得非常紧迫。 放寒假回家得把被子也得往家里带,林校把被子放红蓝白条编织袋里收拾好,还把衣服也收拾起来,全往编织袋里放,不止她一个人,全寝室的人都在整理被子跟衣服,都准备带回家里去。 东西一整理,整个寝室都空荡了许多。 “你们考得怎么样,我感觉自己考得不太好耶,”江鸣燕一脸愁色,又感觉发挥不太好,怕成绩出来了又让家人跟陈春伟对比,一想起这个她就纠结,“林校,谢燕你们应该考得好吧?” 林校迟疑了一下,“等分数出来了才知道。” 江鸣燕明显不满意这个回答,就看向谢燕,“立体几何那最后一道你们都做出来没有?我记得这道题好像以前老师讲过,就记得这个了,别的一点儿都没想起来,你们有没有印象?” “老师有讲过这题型吗?”谢燕有点儿疑惑,没记起哪道题老师有讲过类型的,她用手肘撞撞林林校,“你有印象吗?我是没有一点儿印象。” 林校的脑袋不是别人的脑袋,她是一看就记得牢牢,从来就没有发生过看过就忘记的事,“没呀,我一点都不记得有这个事。” “真的没吗?”江鸣燕心里没着没落,上回元旦节目让她浪费了不少时间,不由得看向拒绝她当时提议参加元旦演出的林校,“你们怎么都没有印象,就只有我有印象?对了,你们怎么加虚线的?” 谢燕先说了。 林校也跟着点点头,加的虚线跟她的一样,这题是得有这个方法解题。 “我加的跟你们不一样,真奇怪,你们怎么会这么加?”江鸣燕自然是自己觉得自己的解题方法才是对的,神色间有点炫耀的成分,“肯定是你们错了,我的才对,我走了呀,我爸要来接我了。” 她只提着衣服袋子就走了,被子早就让她爸早上给拿回家。 “怎么她做的才是对?”谢燕觉得奇怪了,回头看向寝室里另外三个室友,好奇地问了一句,“你们是怎么加的虚线?” 另外三个室友说的都是跟她一样的加法,她不由得看向林校,觉得江鸣燕有些怪怪的,不过也没当着几个室友说出来,拉着林校走出寝室,“我感觉江鸣燕怪怪的,明明是我们的做法对,她怎么就说她的是对的?” 林校本来是提着编织袋,太重了,索性没有什么形象地往肩头一扛,“她要觉得对,你就让她觉得对呗,有什么可争的,到时成绩出来不就是知道了?” “对哦。”谢燕一听也就释怀了。 校门口往外走的学生们都大包小包,有的是爸妈来接,比如江鸣燕那样;有的是自己自行车载回去,比如谢燕那样;还有搭公交车回去的,比如林校。 公交车没来,编织袋里放着的又是重东西,林校怕放在地上弄脏了,索性就一直扛在肩头,没一会儿,她就有点坚持不住了——忽然间,觉得身上一松。 她当然不会白痴地就认为身上的东西突然间就轻了,回头一看,见是陆锋帮着她分担了一点儿分量,这时候她懒得看他了,也懒得搭理他,连忙用力将东西从他的手里拽出来—— 陆锋没料到她会这么干,措不及防地让她给拉开了,双手立即空空的。 不止双手空空的,冷风一吹来,他觉得身上也空空的。 尤其现在学生多,他觉得周边的学生都在看着他,顿时脸红了一片,没敢面对任何人的目光,直接跑回了店铺里头。 林校站在原地,冷淡着脸,根本没把陆锋的举动放在心上,东西即使再重,她也能一个人扛着,不需要别来帮忙。 ☆、第90章 090 高中第一个学期就这么过去了,成绩单一个星期后回学校拿,林校并没有急着等成绩出来,而是专心地头店里看看,她打过电话给何晟过,店面已经简单装修好了,她要的货也全都到位了,钥匙也由何叔送到她这里。 现在是她大展拳脚的时间了。 她将卷帘门往上送,看见整齐的店,嘴角露出笑意,还以为要过来整理货架,没想到衣服都挂好了,也放好了,走到后面的小仓库间,整整齐齐地堆叠着羽绒服,她看了看,还挺满意。 但是第一天基本上没有什么生意,就进来小猫两三只看了看,连个问价钱的人都没有,把林校的兴致弄得有点减,索性拿了件往自己身上穿,还没有穿上,就见谢燕在店门外头迟疑着,顿时就高兴了起来。 “进来呀,在外头做什么?”她连忙将衣服拿在手里,走到门口去叫谢燕,“站在外头有什么可看的,不如进来,这么冷的天,风吹得可冷了。” 谢燕这才走进来,脸上还有点不太好意思的样子,见店里只有林校一个人才放开了点,一眼望着这店里的衣服,还有点好奇,伸手摸了摸,“比我身上的要薄了多,真会保暖吗?不是说越厚越好吗?” “你试试看就知道了,”林校也不争辩这个事,指指这些挂着的衣服,“长的有,短的也有,你看看哪件要试试看?” 谢燕有点迟疑,“我试了真的没事吗,万一你老板知道了,那不太好吧?” “谁家买衣服不是试了才买的?”林校回的理所当然,笑笑的,“难不成你以前买衣服都是看了就买的?” 这么一说,叫谢燕确实是没了这点顾虑,仔细地看过几件衣服,就挑了件白色的,“这个号适合我穿吗?会不会太大了?” 林校一看型号,“行的,你试试看,要是太大了,我再借小的给你?” 谢燕脱了身上被当地人称为“滑雪衣”的厚棉袄,顿时觉得很冷,连忙就拽过林校的衣服,往身上穿了起来,这一穿,果然当下就觉得不一样了,她脸上露出惊讶之色,并没有直接拉上拉链,而是将两边拢在一起站在镜子前面左看右看,“这看上去比我那件要薄许多了呀,挺轻薄,好像真比我这件要热多了……” “所以叫你看试试看就知道了,”林校替她拉拉衣角,并帮帮拍拍肩,人站在身她的身后,“是不是瞧着要好看一点儿?” 谢燕再得意地来回照镜子,照来照去,还朝林校挤挤眼睛,“这颜色我也喜欢,不过白色感觉不耐脏,好不好洗呀?” “有专门的洗液,”林校连忙回答,恨不得把谢燕当成活招牌,但嘴上不说,“你看看,是不是要好看多了?” 谢燕也觉得比自己那件滑雪衣要好看多了,至少不显得雍肿,这年纪的女孩子除了念书之外,自然还会知道爱美,平日在学校只有星期一要穿校服,不穿校服的日子里自然是怎么好看就怎么穿,这件在身上的衣服她自然就很喜欢,颇有点不舍得下脱的样子,迟疑了一下,她还是问了句,“这衣服得多少钱呀?” “两百九十九块,”林校从谢燕身上翻出里面的吊牌,递到谢燕的面前让她看,“比你身上的滑雪衣要贵一点儿,老板说了,新店开张,能打个折,七点五折,二百二十四块左右,可以略去零头,二百二十块就行。” “这价钱确实不贵呀,”谢燕身上这件滑雪衣买了也是差不多两百块钱,跟这件叫什么羽绒服的一比,羽绒服也就贵了个二三十块钱,从数字上来看是不怎么贵,“我回去跟我妈说说,是不是给我的过年衣服就买这个。” 林校也不急着让她就买了,大家都是学生,哪里有这么多的钱自己就作主买了,就算是有钱买了,她还怕谢燕家里人对她有看法呢,就算是想让谢燕当活招牌,也没有想得那么的现实,“你要是真想买,我就把这件给先放着,不会给别人的。” 谢燕有点不好意思,“好呀——” 可一应了,她又有点犹豫了,“不过得看我妈,我带我妈过来看看,她出钱,得她看了才能行,你这里有没有适合我妈这个年纪穿的?也许她看了喜欢,也能再买一件都说不定。” “男女老少的都有,”林校笑着说,“你要是有空就多来这里,我一个人也挺无聊,老板都不来,就我一个人看店呢。” “好呀,”谢燕高兴地应声,“我要回家了,你呢?” 林校看看天色都暗了,今天是第一天,她也打算早点回家,“我也回家呢,反正今天没生意,估计晚上也没有什么生意,不过我这里晚上没打算开门,还是回家吃饭算了。” 自行车就停放在店门外行道树边上,她就骑自行车回家,跟谢燕一块儿,路过大庆路,两个人就分道了,一个往左,一个往右,入夜的风特别的冷,吹在她手上,让她忍不住地缩了缩手,更是缩了缩脖子,还是闷着头往前。 赵霞也回了家,饭已经在电饭煲里,但还没有吃,她人在洗澡,每天干活回家,身上那鱼腥味鱼臭味就特别的大,不洗澡完全去不了这种味,就算是洗,身上还隐隐地有感觉。 林校将自行车钥匙往桌上一放就去洗菜了,双手再冷也是忍着,炒了个花菜,再弄了个蕃茄青菜汤,也就这么两样菜,刚放到桌上,就冲着卫生间喊,“妈,洗好了没,吃饭了。” 赵霞刚好打开门,头发都是湿漉漉的往下低水,她就用拧干了的毛巾使劲地擦头发,幸好头发短,擦起来并不怎么费事,身上穿着棉毛裤跟棉毛衫,头发擦得差不多了后就套上棉袄,“午饭在外面吃的吗?晚上还要出去看店吗?” 林校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午饭在店里吃的,晚上不要看店,妈,明天想吃什么,我下班回来买点菜?” “家里还有洋芋奶呢,没必要买,要不我们明天晚上吃洋芋奶饭算了?”赵霞喝下热汤,又喝了一口,“要是我回来得早,晚饭就我来煮。” 林校点点头。 赵霞看看她,又有点迟疑,“寒假作业怎么样了?” “还没呢,得回校拿成绩单时才有布置,”林校咬着咸鱼干,刚一咬,就觉得太咸,索性往醋里醮了醮再吃,“你可别担心我的成绩,我现在是非常有主意的人,你不用担心我呀。” 赵霞真的是不担心了,好像女儿一下子就成长起来,“那别耽误了回学校拿成绩单的事。” “让我姐领吧,”林校并不在意,她知道差不多能得多少分,必然不会有什么意外,“我这里要看店呢,拿成绩单又不是什么大事,让我姐代拿一下也是一样。” 赵霞觉得也是,“妈也不指望你能挣多少钱,就盼着你成绩别掉了。” 林校点点头。 晚饭吃完,两个人就早早地睡了。 第65节 八点之前,林校就骑着自行车去店里,打开店门,又即将开始一天的冷清生意,唔 ,也不能说是冷清,更直白点说是没有生意,她趴在柜台那边,觉得有点冷,还是跟昨天一样挑了件穿身上保暖。 不知道空调买一个得多少钱,她在心里估算着,又一想店也不过是开短短的时间,买个空调等于是浪费钱,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林校,林校——” 她正有点无聊,就听到谢燕的声音,不由得往门外看去,来的不止是谢燕一个人,还有两个中年妇女,中年妇女长得还挺像,明显瞧着就是两姐妹,谢燕挽住胳膊的那个人估计是谢燕的妈妈,至于边上那么像的肯定是谢燕妈妈的妹妹吧? 她心里就这么一想,赶紧地就迎上去了,笑得甜甜的,“阿姨们好。”就她那张黑黑的脸,笑起来真不如白皙的脸那么甜蜜。 谢燕妈妈立马就拉住林校的手,眼里的笑意藏也藏不住,“是林校呀,我一天到晚就听见我们小燕提起你来,阿姨还是头次看到你,以前开家长会也见过你妈妈,就是不知道你长什么样,现在到是看到了,比我们家小燕要高一点儿呀。” “是呀,是呀,”谢燕妈妈的妹妹也笑着,同样的热情,“你们真是有缘份,小学时是同班,初三时也是同班,现在高中了也是同班,都同班了。” “妈,小姨,你们真是的,”谢燕在边上小声地说着,“你们快看看衣服嘛,说这些做什么呀,这么热情,会让林校难为情的。” 谢燕妈妈瞪一眼她,到不是生气,就是笑着瞪她一眼,“喏,真有你的,非得拉我们过来看看,你棉袄不是有好多件了嘛,还要买?不如买好看点的衣服。” 林校一听,就觉得不对味儿,不过她就笑着,并没有主动上前做生意,并脸上有点着急的谢燕眨了眨眼睛,让她别急着说。 “是呀,阿姨,我这里衣服样子是不太好看,”她慢慢地说,笑看着谢燕妈妈跟谢燕的小姨,她指指自己身上的这件,“就是穿着挺暖和,我也不太喜欢这样的样式,不太好看呢。” 谢燕妈妈昨晚就听谢燕一直提起这衣服,就怕女儿不懂事叫人哄去买衣服,钱花了没事,就是怕让同学哄了后买了衣服,听到这个话,她就看向林校身上的衣服,还拿手碰了碰,外头挺滑,瞧布料应该能防水的样子—— 不过,更让她眼神一闪的是还挺薄,不像她买过的棉袄那么厚,突然间有点半信半疑了,“真的能保暖,就这么薄的?” 她这么一说,谢燕的小姨也跟着一摸一看,确实是挺薄,并没有那种厚实感,比她们身上的叫“滑雪衣”的棉袄都要薄很多,也能瞧得出来还挺贴身,还比滑雪衣要显身段。 “阿姨,你们可以试试看,”林校笑着说,“自己试了才知道,我说得再天花乱坠也不能是真的,你们试了才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保暖,这里有好多款式,要不要看看再试试?阿姨?” 谢燕妈妈半信半疑地挑了一件试试,这一试,才晓得真的事,立马热情地叫她妹也跟着挑一件,当然,谢燕也挑走了昨天选的那件,三个人一共是挑了三件,这一算,林校就收得收七百多块钱—— 她把零头给略了,直接收了七百块钱。 谢燕妈妈还挺满意这次买的衣服,本来还怕自己女儿是个傻的,叫同学哄了去,没想到这同学不光成绩好,讲话也挺实在,反正都要买衣服,不如买这样能保暖又能显得稍稍好看的衣服,保暖跟好看都齐全了。 “你同学都知道打工了,你会做什么呀?”谢燕妈妈“嫌弃”地瞅了一眼谢燕,“就知道天天在家里看电视吃零食。” 谢燕吐吐舌/头,“我这不是现在不需要打工吗?林校是家里不太好,她没得办法才出来打工,要是有办法,谁乐意寒假这么冷的天出来打工呀?” 她的话才说完,就被她妈给敲了一记脑袋,“说什么呢,她是家里条件不太好吗?” “是呀,要不然她早就去县一中了,”谢燕的话里有点可惜,挽着她妈胳膊更紧了些,“她来二中读,二中给她免了学费的,她是这么跟我说过。” “你呀,要是你考了一中,我是说什么也要送你去读的,”谢燕妈妈觉得有点小小的遗憾,不过那是别人家的孩子,她听完就也抛到一边去了,并不会记着这个事,“她成绩比你好,你可得努力了,不知道这次期末考怎么样?” “反正考都考了,成绩都在那里了。”谢燕往前大步走,难得这几天没听到人提起达成绩,没想到今天还是逃不过,“妈,快点,买点瓜子,我要吃瓜子。” “行行,给你买。” 林校拿着七百块钱,开店以来收到的第一笔钱,让她有了点信心,生意总要慢慢开始,总不能期待一下子自己就发展大胖子。 ☆、第91章 091 有了七百块入账,总好过没有一点儿入账,万事开头难,林校也晓得这个道理,索性趁在银行下班之前将钱存入银行,再跑到菜场买了点五花肉,还有洋葱头,骑着自行车迎着冷风回家。 回到家,赵霞还没回,家里空荡荡,显得特别的冷清。 林校先是将洋葱头剥掉外层的干皮,再用刀小心地切开两刀,刚好分成四块,泡在水里去去辣,省得等会切开来当葱时辣着眼睛,然后才去削洋芋奶的皮,刀迅速地切个好几刀,切成挺小粒状,五花肉嘛用盐腌一会儿,等会煮起饭来才能特别的入味。 她别的不太会,这个可有一手,全都弄好了后再把饭连同材料都往电饭煲里一放,等着煮熟了就能吃了,等待的时候,她还是看电视,现在最红的电视就是《还珠格格》,就当是打发一下时间。 当电饭煲的指示灯跳到“保温”时,她就听到楼道里的沉重脚步声,连忙站起来去开门,果然见到已经回家的赵霞,也顾不着那些个鱼腥味,去接赵霞手里的东西,“妈,这么冷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刚好把手头的切切完嘛,”赵霞笑着说,脸上有着难掩的疲态,还是挺有精神的样子,跟在林校的后头走入屋里,见电饭煲那里已经跳到“保温”,“你回来的挺早呀,店里这么早就开门了?” “没关门,是打烊,妈,”林校纠正她的话,将东西放入卫生间,洗了洗手才出来,“我再煮个汤,就可以吃饭了,妈,你先洗澡去。” 赵霞点点头,就去洗澡了,不止是洗澡,洗好了后再把东西都给洗洗,洗过了再晾在窗外才算是完事,跟林校一样子坐下吃饭,才入口,她就皱了眉头,不过很快地就舒展开来,“以后少放点盐。” 林校还没入口呢,这一入口,她才晓得自己可能是放错了,也许是把盐放了两次,根本没放味精?不由得笑出声,指指热水瓶,“要不要开水拌拌吃算了?” “没事,咸是咸了点,可是香呢,”赵霞说的是实话,咸的东西是香些,“开水拌了哪里还能有味道,就是稍微咸了点,也不是太咸,还能入口呢。” 林校笑嘻嘻,她妈的话还是收了点的,并不是稍微感,而是确实有点咸。 还是开门做生意,一天都不能关门,林校天天迎着冷风去开店,比前两天好的是至少进来看的人要多了,不过没有试的人,林校陪着笑,一天下来,还以为今天生意又要成零了,没曾想,在她快关门的时候,真有几个人相伴过来了。 真让她喜出望外,这几个人都买了衣服,一下子就卖出去五六件,林校一下子就活跃了,恨不得一下子就将店里的衣服全卖完了,三天下来卖了□□件,她还是将预期的目标再往下降了降—— 就在她将预期目标往下降的时候,生意竟然慢慢地好了起来,就像她最开始所期望的那样子,在她拿到成绩单之前,挂上的衣服已经卖了一半,小仓库里的是没动过,已经够她收钱收的手软。 成绩单是她姐林洁拿来的,拿来的不止有成绩单,还有她的奖状,还有奖学金三百块钱,都是放一块儿交给林校,林校正在店里吃饭,所谓吃饭不过就是泡了碗方便面吃吃,看到她姐把东西放在她面前,她还有点惊讶。 “姐,你怎么来了?”林校三两下把面给吃完了,“你饭吃了没,要吃点方便面吗?” 林洁是在学校食堂吃完饭后再出学校,到林校的店里时是大包小包一大串,见林校这店面开得有模有样,不由得眼睛发亮,“真是开起店来了?” “是呀,”林校有点小得意,帮她姐把东西拉入后面的小仓库里,“你看看吧,有没有觉得很不错呀?” 林洁四下里看看,觉得这店跟边上的店也没有差,甚至要好点,看着挂着的衣服,不由得摸了摸,也有点好奇,“这么薄的,真的会保暖吗?” “当然呀,你试试就知道了,”林校大大方方地拿下来一件递给她姐,是件白色的,她姐皮肤白,白色穿在身上会更好看些,“这件是长款的,肯定适合你,又保暖又好看。” 林洁还有点迟疑,“不会弄脏了吧?” “哪里的事,”林校赶紧拉开她的手,将衣服袖子往她手臂上套进去,“姐,你信我的,你一试就知道怎么样了,回头我们一人一件刚刚好,带回家当过年衣服,也不用再买别的衣服,配牛仔裤就行了,更不用再想着搭别的裤子,还可以省一笔钱,再买双毛皮鞋就行了。” 林洁想了想还是试穿,长款的羽绒服刚好快到她的膝盖,几乎将她整个人都给罩住,似乎把所有的冷意都给挡在外头,跟这个一比,她身上这件薄薄的“滑雪衣”就跟纸片一样,完全是天差地别。 她还试着动了动手臂,合身,却不紧绷,也不显得雍肿,更重要的是保暖,脸上的惊喜一直未减,“真的是耶,阿校,这衣服真够保暖,世上还有这种衣服呀,居然真的有这种衣服!” 她在那里惊呼,林校就一直在边上听着,并挑出件深紫色的长款出来,“姐,你看看这件,适不适合妈穿?会不会显得更年轻点?” “还合适啦,”林洁点点头,心情还是比较激动,就觉得心都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样,她一手捂着胸口,一手脱衣服,“阿校,那个顾景晟真的这么靠谱吗?这些东西你花了多少钱?” 林校知道迟早会面对这一问,也没打算瞒着她姐,“他还是挺靠谱,别看他年纪比我们都小,他家里好像挺厉害,我上次在杭州跟他碰过面,这家店呢,我跟他合开,把东西全卖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分账……” “分账?”林洁听到这里才算是稍稍放心,她对顾景晟没有多少了解,也就仅仅知道那是她妹教过的一个少年,也更知道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生怕顾景晟后边有什么打算,或者顾景晟他家人有什么打算,她妹这么欠人情,好像是不太好,不过,她也算是稍微镇定了下,“他这么跟你合开店,他家里人没有意见吗?” “他妈死了,他爸是顾伯平,”林校把何晟的家庭说了说。 林洁不是林校是重生的,根本不知道顾伯平是谁,听得一头雾水,“顾伯平是谁呀,我听都没听说过。” “是我们镇上的有钱人,以前娶了顾景晟的妈,后来顾景晟的妈死了,他就回镇上建厂了,”林校说得头头是道,“顾景晟还在他外公家呢,听说他外公是什么挺了不起的人。” “不是吧?”林洁觉得跟听天书一样糊里湖涂,“怎么跟电视剧一样,你不是要说那么顾伯平的娶了人家的女儿,就等着人家女儿死了占了人家的财产吧?阿校,你开玩笑呢,哪里有这种事!” 林校也跟林洁笑笑,笑得可真浮于表面,“姐,我是跟你开玩笑的。” “什么嘛,你跟我开玩笑的?”林洁有点不敢置信,“那这店到底是?” “这事是真的,我是跟顾景晟合着开店的,”她坚持这个“底线”,“你知道啦,有钱人家的孩子跟我们可不一样,他们没放在眼里的钱,在我们眼里就大了去,他就是玩玩的兴致,拿着零花钱就跟我一块儿开店了,店面都是他叫人弄好,货源也是他那边直接弄下来,我就等着卖,卖到开学为止……” 林洁生平就没认识过有钱人,更不知道有钱人是过什么样的日子,也不知道有钱人甚至是个高中都没读的少年能任性成什么样子,只得暂时信了林校的说法,“那你好好干吧,把账得算清楚点,什么东西都得算清,知道吗?” “那是当然的。”林校完全没有异议,她也更想跟何晟分得一清二楚,“姐,我当然知道这个啦,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我当然要算得更清楚些。” 林洁对于这样的结果很满意,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待在店里跟林校一块儿看店,已经临过年,上街买过年衣服的人更多,一个人真是忙不过来,两个人才能看得过来,晚上关门的时候也往后延了一些。 晚上两个人回家的时候,赵霞早就回了家,早就洗过澡,饭菜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两姐妹回家来吃饭,眼看着时间过得飞快,两个女儿都没回来,她有点坐不住,索性就到楼下站着等。 来来去去好些个人,就是没见她的两个女儿。 赵霞有点心急,生怕两姐妹出什么事,再往外头走出去了点,一直站在路口等,路口没有什么可挡风的地儿,她站在那里任着冷风吹,吹得她很冷,她却是仿佛感觉不到冷似的,固执地站在那里张望—— 慢慢地,才看到两个人影,一个推着自行车,自行车上载着东西,一个在边上走着,手里还似乎提着什么东西,人影越走越近,她不由得睁大了眼睛看,还往前跑,果然是她的两个女儿回来了。 “阿校,大洁?”她边叫着,脚下并没有停一步,“阿校,大洁?” “妈——” “妈——” 林校跟林洁也看到了她,更听了她的声音,连忙也加快了脚步往这边走,自行车载着林洁的被子还有一些复习资料,都牢牢地绑在自行车上,林洁手里提着的是三件羽绒服,怕放在自行车上掉下来就一直没提着。 “今天怎么这慢才回来?”赵霞想拿过林洁手里提着的袋子,“是不是生意挺好的?” “妈,我自己提,你走着吧,”林洁跟她妈说,“是呢,生意挺好的,妈,你吃饭了没?我跟阿校晚饭还没吃呢。” “我没吃,跟你们一块儿吃,”赵霞想帮着推自行车,林校也不让,她只得并排跟她们走在一起,“明天会更冷,可能要结冰,也可能要下雪,明天如果能早点回来就早点回来?” “嗯。” 林校跟林洁一块儿点点头。 自行车停在楼道最底下那里,林校扛着她姐的被子就往上走,赵霞提着复习资料,总算是插上一手,林洁走在最后面,母女三人一块儿回家。 冷冷的夜晚,吃点热饭,喝点热汤,恐怕是人生最大的享受。 过年前,店里的衣服都卖得差不多了,也就没留几件。 林校算了算钱,赚的并不怎么多,与她想象的赚翻天是有点距离,不过也不会亏,房租费,装修费都扯开,还有货源的成本费,运费啦,她都是找何叔要的数据,这么一算,赚了好几千块钱—— 也算是赚的大头了。 她不止将房租等一切费用都给了何晟,还有赚的钱都一分为二划给何晟,由于不知道何晟的账号,她只好用邮政汇款给何晟,不管收不收,她还是得把这人情给还上,真的是欠人情不好欠,甭管他到底是不是想报达一下她当年的恩情,——她细想了下,最容易结仇的就是当年欠你恩情的人,她也怕她再跟何晟纠结下去,到时候这点恩情就转成了仇。 结亲不容易,结仇可容易了。 她还是悠着点比较好。 她算了算钱,不止她这几年的生活费有着落,还有她姐大学一两年的学费跟生活费都快有点着落了,把钱全攒起来,到时候一块儿都给她姐放着才好呢。 过年,娘仨人并没有回家,也并没有家可回,那个老家,已经不是她们娘仨的家了,以前是不想回去,现在是回不去了,坐在被窝里看今年的春节联欢晚会,今年是个不一样的一年,国家发生着大事,人民子弟兵们到处抗洪救灾,而她呢,则是努力地奋发上进。 大年初一,谁也没有出门。 这一个年,她们过得非常的清静。 初二跟初三,林校带着东西回老家,林洁带着东西去外婆家,两姐妹分别去两个阿婆家里,值得林校庆幸的是并没在老家碰到林长富,据她阿婆讲,林长富初一时回来过家里,下午就走了。 林校并不想碰到林长富,主要是不想跟林长富起什么冲突,她怕自己的脾气忍不住,忍不住对林长富不是眼睛不是鼻子的,幸好他不在,她也不用有那么大的情绪波动,颇有点庆幸的意味。 “哟,你爸可不在,都没爸了,你还到这里来?”胡来凤吊着眼睛,不太高兴地瞧着林校,好像要替林长富打抱不平,“怎么都有脸来?” 林校回头看她,一脸惊讶的样子,“婶,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叔,你跟我说说,婶她在说什么话呢?我的脸坏了吗,还是我爸真没了?” 林长贵站在那里,脸上并没有笑意,似乎也挺不高兴她的到来,一听她这么说,面上有点挂不住,“你这孩子哪能这么说话的?正月里哪里能说这种话,你爸好好的呢,说什么鬼话!” 林校还装无辜,指指胡来凤,“可是婶说我爸没了呀?” 胡来凤一瞪眼,眼睛里只看得见眼白了,“死丫头,你胡说什么呢!” 第66节 “婶你没胡说就好,”林校朝她叔林长贵那里一瞧眼,“叔,可能是我听错了,婶可是什么也没说——” 她这话,把胡来凤气得又白她几眼,见林长贵站在那里也没帮她说话,就来了劲儿,“都是你哥不争气,一点都不争气,都弄到这地步了,你要是跟他学样,也别进家门!” 林校才懒得理他们夫妻俩,跟着她一声不敢吭的阿婆进了堂屋。 作者有话要说: ☆、第92章 092 等进了堂屋,阿婆才开口,还压低了声音,“你别理他们,你弟弟书念不好,现在打算跟他舅舅去学点手艺,你婶正烦着呢。” “成绩有这么差吗?”林校明明早就知道还装作不知道的样子,露出讶异的表情,“阿婆他不是在他外婆家念书吗,怎么会念不好?不是说小时候背书很厉害,听过几次就能背了?” 阿婆叹口气,终归是自己大孙子,就脾气十足十地像极了胡来凤,明明长在外婆家,外婆家的舅舅跟阿姨还有表哥表弟们都是老实人,就他个脾气不好,跟胡来凤一模一样,“他哪里是会呀,能闭着眼睛背书,对着书看,到是不知道是哪个字了。” 还真是这样子,当年林校转校到新城小学时,她叔的大儿子也想从外婆那边转到这边的小学,转校有个考试,他数学跟语文都是不到二十分,新城小学没收他,他只得回了外婆家那边的小学继续读。 九年制义务教育没有强制留级这一说,他也就顺顺当当地升到初中,初一过后实在是不想读了,正巧他舅要去别个市刻模子,胡来凤觉得读不了书还不如学门手艺,所以就见到成绩好的林校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阿婆——”林校拉着她阿婆的胳膊,“他过年没来吗?” “没呢,”阿婆露出些许遗憾的表情,“他今天就跟他舅舅走了。” 这事她上辈子也听说过,林校不知道她那个堂弟到底学了多少手艺,反正是越学越坏了,不过她就没打算捞人一把,人家用得着她来担心嘛,不是有胡来凤嘛,她确实性子有点凉薄。 “阿婆,我吃完饭就得回去了,明天还得去看店,”林校跟她阿婆说,拿着从灶上刚蒸好的蕃薯块儿咬着吃,“最近我在打工,赚点生活费。” 阿婆听了都心疼,又没得办法,她身上可没钱,就是想补贴点儿给孙女,也是半点拿不出来,“嗯 ,好好做,阿婆这里嘛你不用担心,吃了饭就回去吧,也别让你妈担心,知道吗?” “晓得的,”林校过来时给阿婆买了一条烟,还跟她阿婆说,“阿婆,你也少抽点烟,烟抽多了对身体不好,也不是让你戒了烟,就是每天少抽几根,好不好?” 阿婆笑着将烟收放在抽屉里后坐在床沿,又用火柴点了根烟,“好好好,阿婆都听你的,考试怎么样呀,说给阿婆听听?” “成绩不错,我还得了三百块奖学金呢,”林校没把这个事瞒着,将一张一百块的纸币拿出来,硬是要塞到阿婆手里,“阿婆,这一百块钱是给你的,你收下,平时可以买点东西吃吃?” 阿婆立即推拒,“不、不要,阿婆哪里能收你的钱,你把钱收好了,不要跟给阿婆,阿婆平时哪里需要用钱,你收着,读书时还要用钱呢。” “不是的,阿婆,”林校把钱塞入阿婆的口袋,见阿婆又想把钱拿出来给她,她使劲地又给推回去,“阿婆,你别这样子,你收着钱,我以后还能得奖学金呢……” 阿婆听了很高兴,也不拒绝了,“好吧,阿婆就收着这个钱。”她是舍不得用,瞧小孙女硬是让她收下,她只得收下,先收下再说,以后再给阿校或者大洁都行,她心里知道大洁跟赵霞肯定是去外婆家了,“你妈跟大洁也好吧?” “嗯,她们好,”林校还是直接同阿婆说了,“我妈跟我姐去外婆家了。” 阿婆听了,眼神有些暗,“都是你爸惹的……” 话她只说到这份上了,别的不想再提了,总归是她大儿子干的都不是什么人事,她也发愁,不晓得大儿子等老了可得怎么办才好,当着懂事的孙女儿面,她自然是盼着两个孙女越来越好。 “阿婆,我们别提这个事了,”林校挤在阿婆身边,瞧瞧这屋里,墙上还贴着她跟林洁从小到大的奖状,像是一直被人精心维护着,一点儿都没有破损,“别提不高兴的事,等会去阿公坟前,小姑她们几时过来去?” “别等她们了,她们下午才来,我跟你一块儿去,”阿婆摇头,从床沿上下来,去门后拿了把锋利的镰刀,“咱们两个人一块儿去,回来刚好吃午饭?” 林校就没有异议,讲心里话真不想跟她两个姑姑一块儿去,她阿婆的提议非常合她的意,“好呀。” 从家里走到山上,还是得走个十五分钟左右,两个人一块儿走,路上碰过好些个村民,村民看向林校的眼神都有点怪,晓得她成绩好,又晓得她爸妈离婚了,也有些人问她爸妈离婚的事,这纯粹都是多管闲事的人,林校一个人都没有理。 就她这个没理的态度,叫村民觉得她难说话。 林家阿婆本来还笑着同村民打招呼,这村里人大都是沾亲带故,别人一般都叫她“阿姑”或者是“长富娘”,听到有些不三不四的人还问她孙女她儿子离婚的事,真叫她不太高兴,抽着烟,就拉着林校上了山。 林家阿公的坟,据说是旺风水,视线极为开阔。 林校没觉得风水这种事有玄乎劲儿,至少他们家不像是有旺的样子,没有了林长富在身边待着,这日子才过得红火起来,事实就这么样。 阿婆站在坟前,点了香,让林校拜拜,她自己也跟着拜拜,嘴里还说着,“老头子,你看看,阿校来看你了,阿校跟大洁可有本事了,书念的好,我们家要出大学生了,老头子你得张张眼,别叫长富那个混账别拉扯到她们两个,知道不?” 拜拜完,就把香插起,再点十龙会烧点钱给林家阿公。 中午吃完饭,十二点的渡船就回了镇上。 赵霞跟林洁还没有回来,估计要在那里歇夜,林校心里存点事,也没想去那里会合,得忙店里的活,店里的货还留几件了,店面已经空了,她都没想再花时间卖别的衣服,这年一过,很快就要开学,还不如把店面给租出去,不然这店空着,实在是浪费。 她想了想,赶紧地就在玻璃门贴了张“店面出租”的字样,再趁着这个时间将衣服打个折扣,也贴在外面,可能是正月初二的缘故,路上冷冷清清,别说进店里来看看了,就是经过的人都没有。 林校在店里待了两个小时后就把店门关了,实在是没生意,也没必要再留在店里,还不如到街上走走,穿着合身的羽绒服,她慢悠悠地欣赏着这冷清的街道,环卫工人们都清洁着路面,路面上许多小鞭炮的碎片,一路上全是,冷风吹来,小碎片们跟着风飘起来,乱了一地。 她知道这条街,好像这边靠山的房子,现在只需要一万五千块钱呢就能买到手了,平方也不小,七十来多肯定有的,她们母女三个人肯定能住还要大了些,她想买,可惜现在不能买,也不能在镇上买,开店的事,她能说是给别人看店,可房子呢,买了房子还能说是租的嘛,这房子,她们母女三个人租根本是没必要的事,别人也会怀疑呀,她是不怕别人怀疑,就怕林长富听到风声又找上门来。 她怕呀,就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林校?” 她胡思乱想着,到没听见人叫她,依旧往前走。 “林校,林校!” 这回总是算听见了,她回头,才发现叫她的是陆锋,他站在教堂门口,身上穿着西装,就是那种掐腰裤角还是喇叭状的西装,一看就知道是旧货做新,年轻人都爱这么穿,比起别的西装来,确实不那么老气,还能显得有些个风度。 她才站定,陆锋就迫不及待地跑了过来。 教堂门口不止他一个人,还有好些人,都站在门口分发小礼物,也有陆锋的陈娟在场,见到林校,也跟着扬扬手,“林校,过来玩玩?” 林校冷眼瞧过去,并没有应声,转身就走了,并不想再跟陆锋有什么牵扯了。 到是陆锋见她继续往前走,连忙追了上去。 “阿锋,阿锋?”陈娟见此景,也顾不得手头在做的事,也跟着跑出来,“阿锋,阿锋?” 到是陆锋没听见似的,一直往前追。 陈娟只得退回去,站在教友身边。 “娟姐,这是谁呀,你儿子谈的对象?”边上的人就好奇地问了,“上次好像是见过?是不是来过的?” “是呀,”陈娟一点都不否认,反而还大大方方地承认起来,“还是二中的高材生呢,就一直喜欢我们家阿锋呢。” “二中的高材生?” 不止刚问话的那个教友,门口的一众教友都羡慕地看向她。 陈娟的虚荣心被极大地满足了,感觉比外甥女得了个有钱老板的缘还要好些,儿子交个会读书的女朋友,就算没有结果,别人也会说她儿子有本事,能交个会读书的女朋友,“是呀是呀,听说这次在他们学校得了第三名,还得了奖学金呢,挺本事的。” 她竭力忍住内心的高兴劲儿。 林校并没有跑,没必要跑,就慢走着,后面跑上来的脚步声,她也听到了,更没有躲了,就等着陆锋上来,或者可以把话说清楚—— 陆锋跑得快,没带喘气的,终于跟林校并肩在一起,他还理所当然地冲林校说,“林校,你是不是来看我呀,我本来早想来找你,一直没时间呢,你没回老家吗?” “嗯,没回,”林校淡淡地回了一句,“我没去看你,也就往这边走过。” 陆锋明显不相信,“我知道,你不是专门去看我的,我知道的。” 话是这么说,瞧他的表情,根本就是敷衍,把她的话当作是怕羞。 她索性停了脚步,认真地看着他,“我是真的路过,没想过你会在这里。“ 她的表情分外认真,就算是陆锋心里高兴,还有一丝理智存在,迟疑了一下才问出口,“林校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林校即使心里不耐烦,口气还是好的,并不想跟他有什么争执,“我没有什么意思,我是真的没去找你,你在不在这里,都跟我没关系。” 好像有什么事情不对?陆锋一下子就慌了,想伸手拉她,见林校往边上退开两步,离他远远的,更让他心慌,“你怎么了,怎么会没关系,我们都谈了,怎么会没关系?” “谈什么?”林校非常反感这种说法,吊着眼睛问他,“我跟你谈什么了?” 林校这个人嘛,平时没觉得,这一吊起眼睛来,就叫人看着有点凶相。 陆锋更慌了,“我们不是谈对象了吗?” “呵呵——”林校忍不住笑了,笑得极为讽刺,一点面子也没给他留,即使他还不是那个抛弃她的陆锋,还是让她忍不住情绪激动,“你说什么呢,什么谈对象,你在说什么话呀,陆锋,我有跟你谈过吗?我还是个学生,我不好好念我的书,跟你谈什么对象?你以为你是谁?值得我不顾学习要跟你谈对象?” 陆锋的脸瞬间都红了,完全是被她羞辱的。 他瞪大了眼睛,嘴唇动了动,却是说不出半句来。 因为她说的没错,两个人从来就没提起过交往的话来,一句都没有,她成绩那么好,他成绩那么差,连中专都没读,她呢,县二中的高材生,参加什么就能得什么奖,还能得奖学金,能看得上他吗? 一时间,他有手足无措。 林校冷眼睨他一眼,就直接走了。 这回陆锋没追,站在原地,感觉特别的冷。 明明之前都是好好的呀,怎么就突然就成这样子? 他实在是想不通,思及林校说的话,他更是难为情,好像被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泼得他全身都冷,原本的期待瞬间成空,叫他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垂头丧气地走回去。 相比他的失落,林校到是神清气爽。 ☆、第93章 093 林校觉得这天儿刹时就蓝了许多,即使临近入夜,还是觉得天很蓝,原先还有点纠结,现在是一点儿纠结都没有了,全都抛开掉,不管陆锋也好,还是张明丽也好,都只是她行走路上的风景,不管这风景是好看还是难看,都只是路过的风景,不需要让她多惦记。 回到家,就她一个人,晚饭都是昨天吃的冷菜跟冷饭,早早地就钻在被窝里看电视,看着看着睡着了,她也没顾得上关电视,就让电视开着放了一晚,初三早上醒来时,电视早没有节目,电视信号都跟着休息了。 籍着昏暗的电视光亮,她往窗口那边瞧了瞧,隐隐地能瞧见些许亮色,估计是天已经是亮了,戴上眼镜,她往电视屏幕上看了看,刚只是凌晨五点多一点儿,手放在被子外有点冷,索性连双手都缩回被子里,依旧让电视开着,怕冷,难得去关电视。 难得一个人在家,她都有点怀念这种感觉了,也不知道她妈跟她姐在外婆家怎么样,她跟她姐林洁不一样,林洁因为头个出生,自小跟着外婆,情分不一般,而林校跟她姐相差一年,而跟阿婆比较亲。 窝在被窝里,反而越睡越清醒,到最后,她实在是觉得睡得骨头发疼再也睡不住才起来,穿着校服去跑步,迎着冷风跑,就慢慢地跑,并不跑得快,怕冷风往脖子里钻,出来时她才后悔没围个围巾。 跑得越长,人的热量都渐多了起来,她的身体也跟着发热,跑到最后没有什么力气,就一手插着腰,慢慢地往家里走,离家不远处的地方,她还挺悠闲地吃了个早饭,出门带钱是很重要的事。 等她回到了家,已经是早上七点多了,身上也热乎乎,羽绒服往身上一穿,都觉得太热了点,索性到卫生间擦了擦身体,走出来又是神清气爽,就算是大冷的天,把长发都给洗洗,没有吹风机,长发很难干,她到不在乎,任着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脑后。 待她这些事都做完后,听到自家的门给敲响了,忙迫不及待地去开门,看也没看外面的人,就直接叫了声,“妈,姐,你们都回来了?” 她这一叫,外面的邮递员笑着说,“你可认错了,我可不是你妈还有你姐。” 说得林校有点难为情,还是问了句,“有我的信吗?” 邮递员翻信,拿出汇款单子给她,“你是林校?有身份证吗?” 林校一愣,心下在想也不知道是谁寄给她的东西,还有汇款单,一时间闹不明白对方的意思,“有呀,我有身份证呀,怎么了?”嘴上说着有,她到是动都没动,眼睁睁地盯着邮递员,“做什么呢,还得看份证?” “我得核对下身份证,才能把汇款单给你,”邮递员公事公办,生怕出个差错,见着汇款单上的金额,成年人的心脏都不由得跳几下,“拿身份证来给我看看?” 林校下意识地就回去拿身份证,将身份证递给邮递员,邮递员往身份证上瞄了一眼,就将身份证还了给她,再将签字的单据给她,“签个字。” 第67节 她立即签了自己的名字,并拿过邮递员递过来的汇款单,一看金额都是她上回汇给何晟的数目,看最后是何叔的名字,她叹了口气,只得自己穿上羽绒服去邮政局取钱,还拿了自己的存折,将所有的钱都存起来,加起来都两万块钱了,看着是好大一笔钱,暂时不用担心钱的事了。 不止汇款单,隔了两天,她还收何晟的信。 信里的字就没几个,很简单的字眼,他的字跟去年见得不太一样了,似乎是强硬了一点儿,信纸上很普通,没有什么特色,他果然是重生的,才跟时下少年们不太一样,这年纪的少男少女都爱用各式各样的信纸,也有种散发着香味的信纸,到是从来没见他用过,他用的都是白纸。 “钱留着。” 就这么三个字,其余的话一句都没有。 等她回到家里,赵霞跟林校都回家了,还从外婆家带了桔子回来,一大袋的桔子,特别的甜,林校一下子就吃了三四个,并没有觉得冷。 待在家里玩,没有什么特别的活动,就在家里看电视,很快地时间就到年十四夜,镇上有灯会,通常这个时候,镇上的居民都会全家出动来看灯会,赵霞跟两个女儿也不例外,母女三人一块儿出门看灯会。 果然,每一年的灯会,都是这么的热闹,广场面海,齐放烟花,与对面的海岛烟花相映成趣,围着看烟花的人越来越多,能清楚地看到烟花留在夜空里的痕迹,白色的烟雾,弥漫了一层,又慢慢地散开去。 “哎呀,我脖子都看酸了,”林校一直仰着个脖子,看了好一会儿,脖子都有点僵硬了,一手挽着她姐的胳膊,一手还拉着她妈赵霞的手,想要转身走,这一块不止她们母女三人,还有更多的人都挤在一块儿,简直想转身都不行,“快结束了吗?” 林洁也仰着头看烟花,看着最后一响烟花升起直入夜空,半空中,烟花瞬间绽放开来无数的亮光并如柳条般垂落,刹时归于平静。 人群慢慢地退开,她们也跟着人群退开。 渔港马路,都挂着各种各样的鱼形灯笼,一路走过去,一路看着,并不是很新鲜,从小都是见惯了,路两边最热闹的要数卖小玩意与吃食的小摊子,难得林校还能见到卖切糕的摊子,抱着新奇的姿态去问了一下,四块钱一两。 林洁也有点好奇,看着好多东西叠在一起形成的大块糕,听到“阿凡提”般的人回答要四块钱一两,真叫她开了眼界,连忙拉着林校走,走时还回头看了一眼,“这些东西弄起来的值四块钱一两?” 赵霞也觉得贵,不过她也跟着回头看了一眼,“要不要买点吃吃看?” “妈,那东西那么厚,万一他切多了,我们到时要还是不要?”林校赶紧想要打消她妈这个念头,她可是听过新闻的,多切了都得买,“瞧样子也不是多好吃的东西,刚才我看了下,连个边边角都没切呢,根本就没人要,没人要的东西,哪里能好吃啦?” “好像有点道理。”林洁就是好奇那个东西,并不是非得吃那个东西,“瞧有糖葫芦,我们去买几串吃吃。” 山楂串成的糖葫芦,红艳艳的一串,到处可见,挺能叫人嘴里生津。 五毛钱一串,山楂一共五个,拿在手里,边咬边啃,吃得挺入味,就连平时不怎么吃零食的赵霞也跟着买了一串,娘三人一共一人一串,比起别的零食来,这个算是最最便宜了。 当然,不止买了糖葫芦,还有炒栗子,就路边放着口大锅,那么炒的栗子,大大的铲子炒弄着即将熟透的栗子,鼻间慢慢地闻到一股子香味,引着路人都围在那里等着栗子出锅。 赵霞难得大方点,买了半斤的炒栗子,这是上辈子的这个时候难以想象的事,林校爱吃炒栗子,不止她爱吃,她姐林洁也爱吃,一路吃着栗子,一路走着,到家门口,再没有路上的热闹,栗子也跟着吃完了。 又是一年,从农历上来讲,才算是一九九九的开端,这一年,她姐林洁要高考了,年十五早上学校开始报名,过完十四夜,她们又带着被子还有衣物,还有书,回学校报到去,两个人一人一条被子,加上冬天的衣服,还有更重的书,简直是累死了,到了寝室都想趴着不动了,赵霞得去干活,根本就没空送她们姐妹俩。 同寝室的同学,都是由爸妈送过来,林校不想看得眼热,索性早早地就去教室,趴在桌上动也不想动一下,毕竟那些东西太重,她一个人扛到寝室,累得不行了。 “林校,你这么快就来了呀,难怪没在寝室看到你整理东西。” 没等她歇一下,就听到江鸣燕的声音,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 “我打算等会回去整理,”林校听见自己这么说,两手支着下巴,生怕没两手支着,下巴就与桌面来个亲密接触,“你呢,都整理好了?” “没呢,我妈在给我整理呢,我就来教室了,”江鸣燕笑着说,似乎很开朗,“对了,你怎么期末考不自己来拿成绩单呢,就是奖学金也是你姐代领的,为什么呀,是不是那天身体不舒服了?” “我在打工,”林校把对谢燕的那番话再说了一次,一点都不心虚,“所以没空过来,反正我姐给我领也是一样的。” 江鸣燕迅速地点点头,眼睛亮亮的,像是眼睛里藏着夜空里的星子似的,“也是啦,你姐领也是一样的,你不知道我多羡慕你,这一个学期都得了多少次奖了,还有多少奖学金了啦!” “我机会好吧,”林校笑眯眯的,“听说你成绩也不错呀,都进前十五名了。” “你知道我的成绩呀?”江鸣燕的声音突然间拔尖了许多,似乎很是兴奋,“没想到你还关注我的成绩,不过没你好啦,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进一步呢,你不知道咯,我这次比陈春伟要好,他不知道是怎么了,考得并不好……” 这后面的话,她说得很轻,差不多是附在林校的耳边讲的。 林校是谁呀,那是有着记忆力这个金手指的人,自然晓得陈春伟与江鸣燕是什么样的关系,一个通常是家长嘴里别人家的孩子榜样,突然间超越了那个榜样,当然是高兴的,“那不是挺好吗?你肯定很高兴吧?” “那是当然,”江鸣燕难掩兴奋,或者是根本没想到要掩饰一下,“谁让他老是比我好,现在我要比他好了!” 林校下意识地看向陈春伟的座位,见那边还没有人,教室里的人也没有几个,可能也没注意江鸣燕讲的话,她又往外边看了一眼,也没看到陈春伟的身影,“那就再努力吧,要每一次都比他好。” 江鸣燕握了握拳,“必须呀,我终于明白农奴翻身把家当的感觉了,真是太好了。”考试结束后她跟同学一对题,才晓得自己有道题做得错得离谱,只是没想到总成绩出来竟然能压陈春伟一头,简直让她乐开了花。“林校,你是我努力的目标。” 林校不知道自己几时成了她的目标,还是笑着,“行呀,你努力吧。” 江鸣燕见她微眯着眼睛,就笑着走开了。 这次考试的题目比较难,有些同学确实在难题上栽了跟头,也有些同学难题是做出来了,到是栽在简单的题目上,反正两种情况都有,林校进了前三名,与她的期望没有什么出入。 新学期的开始,就代表着她姐向高考进发,向炎热的七月进军。 这是个火热的夏天,这是个最令人焦急的七月。 惟一让林校不太明白的是以前常常有信来的何晟,没再给她写信了,以前的信也不是什么长信,就几句话,现在连这几句话都没有了,他好像消失了一样,她到没有把这事太放在心上。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替换了 ☆、第94章 094 好像夏天来的特别早。 才过了六月,就立即进了七月,天热得厉害,才一动,就觉得全身是汗,林校这边已经放假,比起她姐林洁那会是高三才分的文理科,她这会儿高一学期结束就分了文理班,她没有一点儿犹豫的就选择了文科。 依旧跟上学期一样,她稳得全班第三,也得了奖学金,也是三百块,奖学金并没有多加一些,她待在家里就每天看看电视,架不住屋里太闷热,把电风扇开到最大档,还是越扇越热,索性又到卫生间洗了个澡,没一会儿,又有汗了。 她还真怀念空调这种东西呀。 正在她唏嘘之时,她姐林洁到是回来了,叫她都觉得有点奇怪,将电风扇换了个方向,吹向她姐那边,“姐,今天是五号,你怎么就回来了?” “休息呢,”林洁将带回来的复习资料都放在地上,还挥了挥双手,再往床里一趴,跟没了骨似的,“这些东西可真重,重得我都不想把他们带回家来。” 林校将这书跟复习资料全都提起来放在一边,“休息?明天在家复习吗?” 林洁还是没有多大动劲,像是全身的力气都给用完了似的,“嗯,老师说我们回家休息,明天下午直接再到县高场那里报到,我们不是都给了钱嘛,宾馆也都是安排好了,明天你跟我一块儿去还是妈跟我一块儿去?” 因为在县里,肯定要住上两三夜,学校统一订宾馆,如果家长同去,都得另外交钱,学生们一般都是有家长陪着考试,大热的天,学生在里面考试,家长则在考场外面等着,顶着大太阳足足等个两天。 “我去也行呀,”林校关上电视,“要不我们一块儿去得了?” “也行呀,”林洁翻了个身侧着躺,一手支着脑袋,“不过还是省点钱吧,妈要是没空的话你就陪我去吧?” “嗯。”林校点点头。 晚上赵霞回来了,见到林洁在家也是有点惊讶,不过她是乐意陪着去的,高考是多么重要的事,她当然得陪着去,明天大不了不干活一天,她在厂里也不算是正式员工,仅仅多劳多得,不干一天只是损失自己的钱。 她确实是舍不得少挣那些钱,不过高考的事,她还是特别看重,决定了就不干几天活,陪大女儿去参加高考,高考两天时间,再加上明天一天才三天,少了三天不算得什么,还将家里的衣服翻了出来,将那些穿了好几年的衣服都不要,特别整理了那些瞧着还半新旧的衣服,还有凉鞋,都带上。 七月六日,太阳极好。 林校还记得上辈子她妈也是陪着她姐去参加高考,结果七号那天下大雨,她妈穿着的凉鞋在滂沱大雨被雨水浸得都脱了脱,在她姐同学的家长面前出了个洋相,索性就出去给她妈买了双凉鞋,不是很贵,至少不会出脱胶那种尴尬的事。 “怎么还买鞋子?”赵霞看着新鞋盒里的凉鞋,样式很简单,刚好36码,正好合她的脚,她心疼钱,“我这不是有鞋子吗,你怎么乱花钱呢,阿校?” 林校将她妈准备好的凉鞋放到一边,“这鞋子都两三年了,早就不能穿了,万一脱胶了怎么办,临时哪里能换个鞋子?” “这鞋子我都穿几年了,还顺脚啦,哪里会脱胶呢,”赵霞不舍得那双鞋,“穿这么多年都没事,哪里会穿这两天就不行了?” 她说着拿起旧鞋仔细地看了看,还真的有地方已经脱了一点胶,面上讪讪的,就去试新鞋了,想着到时跟大女儿的同学们在一块儿,如果真脱胶了,岂不是挺难为情?她这么一想,也就想开了,把双脚放下新鞋里,发现这双鞋还挺合脚,不由得在屋里来回走了好几步。 “妈,阿校眼光不错啦,”林洁也跟着看了看,“是呀,妈,明天你估计就等着我的,鞋子不合脚,会难受的啦,鞋子坏了,你还怎么走路呢,再说了考场离市场都是挺远的,到时想买双鞋子,多麻烦?” 赵霞把这些话都听了进去,“就听你们的,不过你们买都买了,我还能不穿吗,不然放家里都要放坏了。” 下午的时候,赵霞就跟林洁一块儿车站,就留林校一个人在家里,林校站在窗口一直看着赵霞跟林洁远走,直到看不见她们的身影为止,她姐的成绩她是晓得的,虽然没有得过班级前三名之内,但是前十名内是稳稳当当,不像上辈子那样子成绩只在前二十名左右,后来又加上发挥失常,离第二批录取线差了几十分,虽然在大专能选个比较好的专业读,当时她姐又一门心思要复读,哎—— 林校想想在家里待着也不是个事儿,主要是她待不住,索性到街上走走,入夜的小镇海风吹来还有点凉意,她骑着自行车慢悠悠地在街上逛逛,伏季休渔期一开始,七月的街上到处是人,颇有点人潮涌动的感觉。 她慢悠悠地晃荡,左看右看,并没有特别让她多看两眼的地方,路边的歌厅已经开张,桌子都摆在外头,桌上摆放着饮料或者是啤酒,也有冷饮,一桌子围着两三个或者四五个人,有兴致的可以到点歌台那里高歌一曲。 林校本身五音不全,对这个根本不感兴趣,跟后来兴趣的ktv包厢不一样,这路边的都是讲究经济实惠,就算是路边的吵闹声也能叫他们的声音给盖过去,这样的歌厅,一间隔一间的开着,隔开来一段路,才不会互相打扰。 她是好久没见过这样的热闹方式,不由得一路骑过去看看,只是热闹归热闹,那唱歌的水平真是有待提高,就连她这样的五音不全人也听得出来有些人根本就是在吼,哪里是在唱歌呀,这么一来,她的兴致也就减半了。 时间一看已经快八点多,她便回家了。 “林校——” 她一怔,停下自行车回头看。 “林校,林校……” 她看着从身后追上来一个人,穿着一身白,白色的灯笼袖娃娃衫,配着白色的高腰裤,显得特别的苗条,长发固定地脑后,跟着她的跑动,发尾跟着一甩一甩的,临着慢慢靠近,她认出来了是张明丽。 “明丽?”她犹豫了下才叫出口。 张明丽跑到她面前,往她肩头重重地一拍,“好你个林校,怎么出来玩,也不叫叫我,都多长时间没见面了?” 那一拍,拍得老重了,差点没让林校的手从自行车方向上面滑下来,待她从自行车上下来,才发现并不是张明丽一个人,她身后还跟着几个人,男男女女都有,都是她以前认识的人,不过陆锋并不在,钱明,赵大杰这两个都是老熟人,还有个女的是周丹,以前是她们隔壁班,算是同学。 “林校?”周丹上来客气地打招呼,跟念书时不太一样,把头发剪短了,很是干净利落,“林校,毕业后就没再见过面了,你今天一个人出来走走?” 林校也笑了,不能冷着脸吧,“是呀,周丹,难得放假就出来走走,你们呢,出来玩呀?” “是呀,我们都出来玩,没你那么忙,天天只知道念书,”张明丽说话直接,像是心里想什么嘴上就说什么,“有没有考到什么好成绩,说来听听?” 赵大杰往林校这边瞧一眼,也跟着起哄,“对呀,有考到什么好成绩了?” 到是钱明没吭声,就是往林校脸上掠过一眼,多余的眼神都没有。 “说来听听嘛,我们的好学生。”周丹把头发往耳后一撩,露出在路灯灯光下微有些闪亮的耳钉,“让我们都听听?” 林校看向张明丽,见张明丽冲她翻白眼——这表情,到让她一笑,其实她跟张明丽初中三年关系是最好,一直是最好,伸手就揽住她的肩膀,靠近她,“明丽你是不是不打算读高二了?” 她没回答,到是问了这么个问题,让张明丽一愣,到是没挥开林校的手,反而下意识地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对呀,她是不想读了,”周丹替张明丽回答,“她嫌读书太烦,不想读。” 没想到,她这么一说,到是让张明丽不高兴了,朝周丹瞪过去一眼,“谁不想读了,谁不想读了,我明明还在读好不好?” 她这么一说,让赵大杰有点糊涂了,“你昨天还不是说不……”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让钱明撞了一下手肘,话就断了。 “谁不读了,谁不读了?”张明丽不止瞪向周丹,还瞪向赵大杰。 她瞪起眼睛来,眼睛特别的大,瞧着特别的凶,赵大杰不敢再应声了,他晓得张明丽的脾气,要是她真不对付起来,在街上就能同他闹起来,“没有,你要读的,你是要读的,是我不读了。” “我得回家看书去,”林校并不戳穿张明丽,上辈子两个人都一样,都没读书的,中途辍学,笑得同他们几个说,“学校布置了好多作业,我还没做呢,得回家了。” 周丹一听,“别呀,这暑假才开始呢,作业不是还有好多时间能做,也不急着这一晚呀,难得碰到,就跟我们走走?” 她一说,张明丽不高兴了,她一贯觉得就自己跟林校最要好了,要是林校听了周丹的话留下来,岂不是说明她与林校的关系不如周丹,索性对林校就使了眼色,“还是回家看书去,你们学校课业可重得很,别给耽误了,回去吧。” “是呀,回去吧。”钱明难得插了句话。 就这样子,林校就走了。 第68节 她这一走,周丹就有点不高兴。 她跟张明丽同村,但是成绩不如张明丽,张明丽没考上好高中,她心里多少有点高兴,如今张明丽又不想读书了,她更觉得高兴,在她看来读书有什么用,还不如早早儿地挣钱—— “明丽,你跟林校最要好,她怎么都不跟你来往了?”她心里不平,就问起张明丽来,不止问张明丽,也跟着问起赵大杰来,“是不是她读二中去了,就没跟你来往了?还真是骄傲呢,不把老同学放在眼里了。” 张明丽冷着张俏脸,当下就跟周丹不对付了,“我跟她的关系,要你多嘴呀?” “哎,张明丽,你怎么这说话的?”没等周丹为自己叫屈,赵大杰就先喝止了张明丽,“她说的又没错,你别不识好人心!” 张明丽本来在路上碰到林校还挺高兴,被这一连串的话给弄头晕脑胀,几步就站定在赵大杰面前,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什么嘛,林校是我最好的人,她这么说算什么意思?” 她本来是不想读书了,被林校那么一问,面子上有点挂不住,到想继续读书了。 钱明一看张明丽情绪不太对,连忙把她给拉开,“得了,你们闹什么呢,人家都走了,闹个难看样她又看不到。” “哼!”张明丽冷哼一记,不止哼了赵大杰,也哼了周丹,“我跟你说,赵大杰,我跟你分手了,我还想读书,你别拖累我,你自己不读就不读了!” 说完,她就走了,也不管同村的周丹了。 到周丹有点懵,站在那里半天没回过神来,迷茫地看向钱明与赵大杰,颇有点委屈样,“这是怎么了,明丽是不是生我气了?” 张明丽还真是生气了,不止生男朋友赵大杰的气,还生周丹的气,别看周丹平时闷声不吭的样子,她当周丹是要好的姐妹了,没想到周丹那么说林校,她很不高兴,她自己不高兴林校是一回事,但不许别人说!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林校往高处走了,她反而在普通高中读书越读越差,连班里前十名都没混上,看到以前的同学她都觉得有点儿丢脸,索性就不想读收了,没曾想被林校那么一问,她又涌起点不甘的念头—— 明明她们以前差不多的,林校怎么就这么好了? 不过她也用功,这点张明丽是知道的,可她自己呢,好像一点儿都没有用功! 她似乎一下子就找到了原因。 作者有话要说:  假期余额不足了 ☆、第95章 095 林校完全不知道自己就那么一句话激得张明丽想努力了。 她在街上转了转就睡觉了,半夜里醒来好几次,白天嘛一个人在家看电视,也懒得看书,到也不是真懒,而是不想看,电视转来转去转了好些个频道,听到声音就烦了,索性又把电视关了—— 躺在床里想睡,又睡不着,反正心里像是压着什么事,重重的,让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睡嘛更不是了,本来还没什么感觉,这一晚过了,她就觉得样样都不对,看家里的每样东西都不顺眼。 想了想,她还是去县里算了,待在家里容易胡思乱想,她就怕她姐发挥又失常,虽然这么想不太好,她还是放心不下,索性就真的收拾出来一套衣服,自己打算跑县里去,还没等她走入车站买票,就看到眼熟的人—— 那不是何晟? 他怎么来了?来这个小地方! 可能是他先下手为强,顾伯平的厂根本没发展起来,那块已经打过桩的地皮就那么空置着,本来是发展成为镇上的龙头企业,结果什么也没发展开来,她还听说那块地皮可能要转卖了,这些事都跟上辈子的事不同。 人家重生,那是有资源的,她不一样,就凭着点小聪明挣了点小钱。 她站在原地,远远地看向何晟,一年还差几个月的时候,何晟的个子拔尖了似的,远远地看着比她高一个头都不止,她才一米六,他估计一米八是跑不了,她本着那点好奇心,就想知道他来这里做什么。 反正总不会是对这个地方抱有什么别样的感觉吧,她是这么想的,忍不住跟了上去,远远地跟着,慢慢地她发现好像他并不是一个人,看着是一个人,好像周边跟着人,要不是她有过目不忘的金手指,也不会发现这个事。 跟着两三个人,都在何晟左右,脸都是一样的,离何晟刚好不远不近。 难不成是怕被绑架? 她心里就是这么想的,有钱人嘛,还不是一般的有钱人,想当年顾伯平沾了一点儿何家的光就足以让他在镇上过得风生水起,成为镇上的红人,谁都想巴结他,如今何晟到是早下手,把顾伯平给弄得没起色,反正她是没听说过顾伯平在镇上的事,李香兰的那家店到是没开了,自从上回她跟陆锋讲清楚了后,她就没见过陆锋来过那家店,也挺好的,他自己避开最好。 不过那店已经贴着“店面出租”的字样了。 她想盘店,不过得看她姐考的怎么样,如果分数高,那可挑选的学校多点,学费也相对要低点,如果…… 她不太愿意有意外出现。 “何晟——” 她索性叫了。 他还真停步了,站在原地,并没朝她走过来。 他脸上长着青春痘,脸比一年前要瘦些,那些青春痘让他显得特别的青春,叫她有点想笑,还是忍不住了,朝他跑了过去,“喂,你几时过来的?怎么没跟我说一声,我好去接你呀?” 何晟看她一眼,很快地就收回视线,“你怎么在这里?” 她回头看了眼车站,“本来想去县里,现在不去了。” “你姐今天高考吧?”何晟问了句。 她点头,再次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又用手往他身上比划了一下,“长高很多呀,一下子比我高这么多了?怎么样,在省城过得好吧?” “还好,”何晟说得很简单,可他的表情与周边的环境有点格格不入,眉头微微皱着,高傲的样子丝毫没变,“怎么没再想过开店了?” “我挣够钱了呀,”林校回答的更简单,“反正现在够了,以后缺了再说吧。” 何晟闻言,瞳孔缩了一下,“钱还能有够的吗?” “钱嘛肯定是越多越好,不过我现在不缺呀,”她并不打算隐瞒他,反正上辈子都各自见识过各自最坏的样子,她在他面前根本用不着维持什么形象,都照直说了,“现在我要读书呢,哪里有空管这些事?” “我明天就回去了。”何晟往前走,并没有再说别的,只给她这么一句话。 林校见他根本没想说来这里做什么,索性也将心里的好奇给压下来了,“晚上我请你吃饭吧,算是谢谢你?” 他一听“算”字,眉头又皱了起来,“别了,我晚上有事。” 她又不是没长眼睛,自然是看得出来他并不想跟她吃饭,没想强迫别人,心里那点碰到他的高兴劲立马就淡了许多,笑开一张脸,朝他挥挥手,“那再见,我得回家了。” 说走,她还真就走,根本没有想要迁就他的半点意思。 何晟站在原地,冷着脸,盯着她的背影。 他确实是明天回去,来这里只想解决一件事,所以才会拒绝她的提议,瞧她好像并不是什么真心的邀请,他也不稀得,在路上能碰到她,完全是件意外的事,他确实没想跟她见面,钱嘛,他能给,她想干什么,他也能帮着忙—— 完全是当还人情。 可是看她那样子,忽然间有点不高兴了。 要说为什么不高兴,他一时间也有点说不上来,好像她有事才找他,没事就没给他一句话,就算是叫他吃饭,也是这么个敷衍的态度,反正他不乐意,身体里藏着成熟的灵魂,这会儿,他还真跟幼稚的少年一样别扭了起来。 他过来是完全为了顾伯平的那块地皮,当年没有何家在后面支持,顾伯平几乎孤注一掷地将所有的筹码都丢在这上面,结果项目停了,顾伯平已经一穷二白,到是想拿着他这个何家的外孙子当筹码了。 呵呵—— 他的嘴角浮起讽刺的笑意,顾伯平都想绑架他这个儿子想从他外公手里敲点再东山再起的资本呢,说来也好笑,他这次是故意来的,来接手顾伯平手底下的东西,在何家,别看他年纪小,已经能说得上话了,他外公只有他妈这么一个女儿,而他是惟一的外孙,何家以后就是他的责任了。 这两年,他看着顾伯平上窜下跳的,终于趁着他资金不足时把人收拾了,心里却没了那种高兴劲儿,挺平淡,顾伯平就算是想翻身也没得机会了,没有何家的支持,谁会把他放在眼里,上辈子他还是天真了点,在最后才把人给收拾了。 他完全不用来这里看看,完全可以交给手底下的人来收拾顾伯平留下来的东西,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来了这里,看着跟他离开前有些变化的小镇,也看着她似乎慢慢地有了后来的样子,但是性格完全不一样了,那个虚荣轻浮的印象,仿佛只是梦一场,忽然间有点陌生。 林校不知道他这么纠结的想法,过得日子还不错的她到是在路上远远地看见了林长富,下意识地就躲到一边去,不想让林长富看见她,不是没听过林长富的事,她都当作耳旁风。 林长富依旧过他的混日子,没有半点长进。 但已经与她无关了。 他好像老了些。 她心里有点堵堵的,就算再不想把他当回事,血缘的关系,总是没法子否认,但是让她现在跳出去叫他一声“爸”,她是怎么也喊不出来的,怨太深了,“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这话她绝对不是赞同的。 待在家里胡思乱想,打断她的还是刚高考回来的林洁,林洁并不像上辈子那样考后一点精神头都没有,反而显得特别的高兴,就连一块儿的赵霞也跟着有笑脸,还有空在县里街上逛了逛,给两姐妹都买了新衣服,一人一套新连衣裙。 林校根本就没问她姐考得怎么样,直接拿起连衣裙往身上试了试,站在镜子前还臭美了下,“姐,怎么样,合身吗?” “当然合身了,”林洁打量了一下,并替她拉好领子,冲她竖起大拇指,“我当时试时就觉得这条裙适合你来穿,果然不错。” “嗯,穿得好看。”赵霞也看了看,笑着说。 林洁也试穿自己的那条裙子给林校看,“怎么样,也不错吧?” “嗯,很衬你。”林校笑得跟个傻瓜样,再也没有想起林长富过。 等待高考成绩出的那天,非常的漫长,到出成绩的那天,林洁很早地就起来了,要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事,夜里她根本就没睡着,起来的时候才五点多,外面天已经亮了,朝窗外看去,路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 林校也醒得早,她也睡不着,看见她姐起来了,她也跟着要起来。 “阿校,这么早起来做什么?”林洁刷着牙齿,从镜子里头看到林校走进卫生间,含着满嘴的泡沫问她,“不再睡会?” 林校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懒懒地靠在墙壁上,“睡不着。” “哦。”林洁继续刷牙,迅速地洗个脸,“我今天呀,也有点紧张,夜里都睡不着,好不容易等到天亮了,也不知道要不要复读呢,考后到现在我一直没跟同学对过答案呢,心想着反正考都考了,对答案也没有什么意思,难不成知道答案错了还能跑去改不成?现在想起来还不如跟同学对下答案,至少心里有点底呀。” “反正今天分数都出来了,”林校抹抹脸,没睡醒,没有什么精神头,还是歪歪地靠在那里,“等会到了学校就知道了。” 从五点半到七点半,就两个小时的时间,于林校两姐妹来说,就跟两个世纪那么长,虽然有点夸张的成分,但是也差不了多少,七点半的时候,林洁带了点钱就出门搭公交车去学校。 林校在家里等,连电视都没开,怕电视让她给分心了。 其实说白了,她就是在发呆。 等到十点半的时候,她姐还没有回来,心里就莫名地有种不好的预感,赶紧拿了家里的钥匙跟零钱包,刚下得楼,就看到林洁笑容满面地回家来,瞧那样的笑容,绝不是考糟的样子—— 林校悬着的心一下子就放下了,“姐,考得怎么样?” “五百二十分,能进第二批,我们班主任说我还能选个好点的专业,”林洁紧紧地拉住林校的胳膊,连自己用了力都不知道,整个人高兴的都找不着边了,“你说我怎么这么幸运呢,居然是第二批,我都没想过,去的时候,听我们班同学都说这次考得不怎么样,我心里正着急呢,没想到看到分数是五百二十分,我最开始还以为是四百二十分,当时心里那个落差呀,看了个仔细才发现是五百二十分,可没把我给吓着了!” 林校的心更定了,跟上辈子的录取分数线一样,理科五百四十分就能入第一批,第二批理科的分数都跌破了五百分,那会儿她姐念的是文科,考的是四百七十多分,第三批的都没进,就算是第三批进了,她们家估计也是供不起。 这下子好了,进的是第二批,而且可以选择学校的余地比较大。 “有没有想好选什么学校?”林校拉着她姐进屋,再递给她姐一杯白开水,“喝点水,看你满头都是汗。” 林洁赶紧地接过白开水,一口就喝完了,脸上的笑意一点儿都没散,“我这是高兴的,不是热的,选学校吗,大概跟丹红一样吧,说好了的,一会儿读会计,就在省城算了,别的省份我也不太想去。” 林校想了想,也没有更好的建议,毕竟她又没读过大学,对这块儿也并不懂,反正她记得丹红姐读会计也挺好的,没必要一定读法呀,“行呀,在丹红姐在,你们两个人可以做伴嘛。” 林洁连忙开了电风扇,就蹲在电风扇前,不过这么热的天,风扇真是没多大作用,“我把高考志愿拿回来了,明天跟丹红一块儿填,现在先冷静冷静,丹红比我高两三分呢,她这会儿发挥的挺好。” 上辈子的丹红姐也是跟她姐一样读文科,平时成绩没她姐好,最后高考她去了本科,这会儿也一样,还是分数比她姐好,不过林校还是挺开心,不论分数谁比谁好,只要她姐进了本科就行,不至于像上辈子一样浪费时间在复读上面。 赵霞今天早早地就回家了,实在是没心思干活了,跟张玉凤说了声就早早地收拾东西回家,一路上她还急着走,生怕走慢了,大女儿的成绩就跟着跑了,等她回到家,身上的衣服都让汗湿透了,她也没顾着这个,就焦急地问林洁,“大洁,考得怎么样?” “妈,姐考了五百二十分呢,入了第二批,明天就交志愿了,”林校没等林洁回答,就迅速地回答了,“你看姐厉不厉害?” “厉害,厉害,厉害!”赵霞不歇气地说了好几声,陪高考的时候,老是听见陪考的家长说自己的子女老是班上得第一,虽然她在心里就同个班,个个都说自己是第一,哪里有那么多第一?到是没将这话说出口,她心里到是有点急的,大女儿可从来没说得过第一的事,如今这分数这第二批,让她的心都差点欢喜地从腔里跳出来,“真的是五百二十分?” “我还能哄你吗?妈,姐是真的考了五百二十分呢。”林校去把赵霞提着的东西给拿过来往卫生间一放,见她妈身上的衣服都让汗湿透了,“妈你去洗个澡吧,快去吧,等会叫我姐说给你听,姐,你说是不是呀?” 林洁趴在电扇前,心情已经平静了许多,“妈,是真的,我真考了五百二十分,能进第二批。” “真的?”赵霞还有点不敢相信,她最怕女儿进了第三批,那第三批学费可高了,家里可是负担不起,就算是第二批,学费加上生活费恐怕也是有点吃力,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问题,“大洁,这是真的?” 第69节 “是真的。”林洁笑得跟太阳花似的,露出满嘴的牙齿。 赵霞这才放了心,走进卫生间洗澡。 洗好澡出来,她一直就笑着,像是捡到宝般。 这一晚,赵霞给她们两姐妹包馄饨吃,林洁会包,林校的手跟并一块儿似的,包的样子挺难看。 转天林洁就跟岑丹红商量填报志愿的事了,还是跟分数刚出来那会儿一样,两个人报的都是同个学校,也是同个专业,填报了志愿后,林校家就平静了,谁也没再提起高考的事,甚至连赵霞的兄弟姐妹都没说上一声。 岑丹红那边也没说,有了默契的,就等着录取通知书的到来。 八月中旬的时候,录取通知书由邮递员亲自送到家门口,林洁拿着身份证让邮递员核对了一下才签收了录取通知书,打开录取通知书的那个时刻,她抱住赵霞痛哭,三年来的努力,就在这一刻成了真。 ☆、第96章 096 不单单是录取通知书,还有关于报到须知,夹着份准迁证,这会儿还是需要将户口迁到学校所在地,脱离农业户口转到非农户口,成为非农业户口,就是俗称上的居民户口是件不容易的事,前几年为转为非农还得花钱呢,通过升学换户口也是种途径。 但是林校知道后来出现了一种政策,就是非农户口再也回不到原户籍所在地,因为原户籍所在地还是农业户口,并不能将户口往回迁,虽然后来也允许回迁,还是不尽如人意。不过这些都是小事,她们老家在她重生之前都没有发生什么被征用的事,也就不指望有什么挣便宜的事了,户口迁出去也不是值得纠结的事。 拿着录取通知书,还有那份准迁证,两姐妹回去找村里的文书迁户口,也不是回老家找文书,文书住在原来的乡上,他兼了好几个村的文书,文书年纪挺大了,字写得极好看,迅速地将林洁的常住人口页给抽/出来,还给写了份迁出证明,再在证明的最后盖上村委会的红章。 拿到迁出证明跟常住人口页,两姐妹就立即赶回镇上的派出所那边办理迁户口的手续,完全不是什么难事,很快地就办好了户口迁移手续,就等着到学校再办理落户手续,离九月份开学还有点早,不过两个人按捺不住心里的兴奋就早早地去办了手续,一天也等不了。 尤其是林洁,简直天天就跟吃了蜜一样,巴不得立即就去了学校报到。 她们一点儿都不担心,到是赵霞担心,瞧着跟着录取通知书来的那些关于学费与住宿的数额,想想她从去年到今年挣的钱,学费是够了,生活费嘛,她也不知道给多少才合适,也想给的多点,好让女儿在外头别太手紧—— 但是给多了,她这边又是吃不消,便有点发愁。 张玉凤见她干活的情绪不高,就问了一句,“女儿不是考上大学了嘛,你怎么还绷着脸,不高兴吗?”她家儿子没一个争气的,不是说穷人家的孩子都是读书好的嘛,她家的儿子真是一点儿都不行,要气死她。 “我在担心生活费呢,”赵霞叹了口气,手下的动作到是不停,将鱼迅速地去肠与鳍,又切掉头,“怕供不上生活费,这在外面,我也不知道得多少生活费呢。” “你们大洁就是个省的,能用多少呀,”张玉凤张嘴就来,心里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可这种事真不是嫉妒就能来的,她大儿子当年还跟赵霞的大女儿同年级呢,念不进书,早就不读了,“你一个月挣的钱难道还供不了她一个月吗?好歹一千多都是有的,难不成大洁得一千块一个月?” 赵霞一听,赶紧地否认,“那哪里需要这么多,我这不是还得供阿校吗,两个人呢,阿校学费是不要的,大洁的学费,还有两姐妹的生活费总要的,这一想想全都得用钱……” 张玉凤想想也是,晓得她一个人挣钱压力还挺大,不由思及最近碰到的林长富,涌起一丝儿的同情心,索性劝她道,“不如你把长富叫回来,两个人挣钱,总比一个人要好?” “别!” 谁知道,她刚一说完,就让赵霞给回绝了。 赵霞开始还真有点放不下林长富,也从来没想过离婚的事,可自从离婚后,她一个人挣钱,钱都差不多攒了下来,而不像以前,都是给林长富摸走了,她一分钱都攒不了,还得连累自己的娘家兄弟让林长富混走了鱼钱…… 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她就算是白天里干活干得累,可心劲不一样了,感觉有盼头,跟林长富在一起,感觉没盼头,她是怕了,哪里再敢跟林长富扯一块儿,又怎么再同两个女儿交待这事儿! “你别提他!”赵霞声音都严厉了些,“我要再跟他一块儿,我就不姓赵了,你也别提他!” 张玉凤还想着赵霞要是态度软和些,还能再劝些,一看她的态度,就不劝了,没得为林长富坏了她们之间的情分,“我也就是那么一说,你也别往心里去,我还不是看你一个人累吗,这负担也太大了点。” “我现在是负担轻了点,”赵霞说得又快又急,“要是还跟他一块儿,这压力还要大些,你不是不知道他的性格,每次都说改,哪一次改过了?” 张玉凤想想也是,就不再说了。 也就是看到林长富那样子,她有点可怜,起了那么一点儿同情心,不过想林长富过去干的混账事,她也晓得自己讲的话有点过了,林长富真是一辈子的负担了,主要这个人有时候瞧着挺老实,但过后呢,就原形毕露了。 赵霞气得一肚子火,早早地就回家了,回家看到两女儿,她的火气也慢慢地歇了,林长富再不好,总归是她们的爸,她也不想当着女儿的面说林长富的坏话,她们这么大,自己心里还能不清楚吗? “大洁你把存折里的钱都带走,都是给你的,报完了名,余下的钱给你当生活费,要是不够了,你就跟阿校说,到时我会让阿校汇钱给你,”赵霞洗个澡出来,就穿着宽松的汗衫,“要不阿校每个星期给你打电话也行,你到了学校后就把电话号码给阿校。” 林洁自从上高中后难得的清闲夏天,就趴在床里看电视,随便什么电视都看,一听赵霞的话,她就从床里起来了,“妈,我跟阿校都有钱呢,你的钱嘛我给阿校保管了,学费跟生活费你都不用担心。” 赵霞惊讶了,“你们两姐妹哪里攒的这么多钱?” 林洁就一件件地掰扯给她听,听得赵霞都震惊了,看看这边的大女儿,又看看那边的小女儿,见小女儿跟着点点头,还是有点没能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没想到她的两个女儿悄无声息地就攒下了自己的学费跟生活费—— “你们、你们……”她忍不住眼睛发红。 “妈,你不高兴呀?”林校见她妈要哭,赶紧就问道。 赵霞背过身去,手抹了抹眼睛,不让眼泪流在她们两姐妹面前,她做的对,做的对,同林长富离婚是对的,不然这两个女儿都会让林长富拖累了,决不能被他给拖累了,“乖,你们都乖,我就是眼睛有点不舒服,一会儿就好的。” 林校冲她姐林洁挤挤眼睛,意思让她姐去劝劝她妈。 林洁还真是劝了,劝得赵霞破涕为笑。 就林洁被录取的事,本来赵霞还没想同娘家的兄弟姐妹还有两姐妹的外婆说,她怕他们觉得她想借钱,穷嘛就是没底气,就算是现在学费跟生活费的事都解决了,她还是觉得别去麻烦他们了,到是让林洁两姐妹去了次外婆家,也去了次老家看阿婆,上大学的事,是一句都没有说。 九月四日,是林洁到学校去报到的前一天,林洁这辈子连市里都没去过,最远的地儿就去过县里,那还是去参加高考呢,她并不知道上辈子她跟县里结下了孽缘,在县里参加了好几次高考—— 她欢欢喜喜地买了去省城的车票,跟岑丹红一块儿去,跟岑丹红一家有很多亲戚来送不一样,林洁也就林校跟赵霞来送她,当然,赵霞是要陪着林洁去学校报到,跟她的堂妹一块儿,对的,岑丹红也是她妈陪着去学校。 大清早的票,林校看时间还早,就索性她姐送到了车站,看着车子慢慢地出站,她使劲地朝车子里的林洁挥挥手,像是不知道手酸似的,一直挥着手,直到看不见车的影子为止。 本来林校也想送的,可惜她开学了,大学开学要比高中开学晚一点儿,要是九月之前开学,指不定她真跟赵霞一块儿送去了,可惜不是。 回到学校,李香兰盘下的那家店门上已经由“店面出租”的字样换成了“店面出售”的字样,叫她颇有点心动,可她的钱,大部分给了她姐林洁,就算是想买店面下来,也没钱了,不过就算是钱全在,也估计是不够的。 她越想越觉得可惜,本能地想找何晟去,思及他帮过自己好多次,自己也得拎清点,别老想着用上辈子的那点小恩惠,就一直想让人帮忙,“斗米恩,担米仇”,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就算是心里再可惜,也只得放弃了。 等她赶到教室里,早自修已经迟到了,幸好班主任还没来,她就迅速地到自己的座位里,她选了文科,谢燕去了理科,两个人不在同个班级,她的同桌也换了人,高一同班的同学陈意琴,原来在她们隔壁寝室里。 “你怎么来的这么晚?家里有事?”陈意琴见她都迟到了,心里就有点奇怪,“难得见到你迟到。” 林校呼出一口气,“我姐去学校报到,我送我姐去了。” “哦,是这样呀,”陈意琴好像才想起来她姐的事,“听说你姐考得挺好,去哪里读呀,要去省外还是省内呢?” “省内呢,”林校淡淡地应了一句,并没有仔细地说她姐被哪所学校录取的事,小心地提醒陈意琴,“班主任来了。” 陈意琴撇撇嘴,“干嘛这么早来,真讨厌。” 但是林校不觉得讨厌,才懒得陈意琴讲话,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陈意琴怪怪的,特别是讲话的时候,反正叫她不是很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我这是存稿箱哦,想不到我也有存稿吧,哈哈 ☆、第97章 097 课间休息时,林校就跑厕所了,出来的时候还看到谢燕,她连忙冲谢燕招手,谢燕正在洗手,连忙将手上的水挥开,就朝林校这边走过来。 “林校,早上送你姐去了吧,看你都迟到了。”她笑着问,一点都没因为分班了而疏远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一把就拉住林校的手,“你姐就好了,去念大学了,不是都说大学玩四年嘛,我好羡慕呀,恨不得明天就高考了。” 这话惹得林校忍不住笑出声,“得了吧,还明天高考呢,你能考得出来吗?” “不要说实话就好不好嘛,”谢燕拖着她,不让她走快了,“真烦呀,那马端端跟陈春伟都读理科,真烦呀,每天都见到他们,好烦啦——你要是也在理科就好了,可你偏偏读文科。” “我对文科比较有把握,”林校再把理由说了一次,抽/出手来安慰性地拍拍谢燕的肩膀,“有他们在,你进步的不是更快吗?有更强的对手,就自然进步的更快呢。” 谢燕冲她翻白眼,“不止他们,还有杨敏呢。” “你就当人不存在就好了,”林校劝她,“我都当人不存在。” 谢燕咋舌,“不是吧,那你那个新同桌呢,也当人不存在?” “那到没,我有时候还会说一两句的,”林校冲她挤挤眼,“毕竟是同桌嘛。” 谢燕叹口气,一副老了很多年的沧桑样子,“我也后悔呢,后悔没跟你一块儿学文科呢,不知道现在反悔来不来得及呀,我理科也没有特别好的样子。” “你可别因为想跟我在一块儿就换到文科,”林校提醒她,难得提醒人,还是把谢燕当作处得好的人,“自己考虑考虑,觉得自己理科吃得消就理科,文科吃得消就文科,又不是为了跟谁在一起好而选文理科,而是为了高考才选文科理的……” 听得谢燕差点抱住自己的脑袋,不过她到是听进去了一点,也有点犹豫了,“唔,我还是考虑一下吧,看到底哪科好,不能这么着急地就换文科。” “你这么想就好,”林校见她想通了,也就放心了,“喏,我到教室了,你那边走?” 原来二中只有一个重点班,现在分成文理科了,就有了两个班级,还从普通班里挑了些成绩好的学生凑成,比如林校这样的,分走了马端端等一些去理科的学生,文科班的第一名自然就落到她头上—— 不过她也不是总得第一名,也就间歇性地得一回,总之不会掉出前三名就是她的极限,她这个星期回家又忍不住看了看李香兰的店面,店面依旧贴着“出售”的字样,还没有卖出去。 要是卖出去了,林校也不纠结了,就因为老是看着没卖出去,她看着就心急,心里想要,又没有什么能力把店面吃下来,才叫她纠结呀,眼看着公交车过来,她的视线才从那门面上收回来,依依不舍地上了公交车。 “你姐学校可大了,”赵霞还说着大女儿学校的事,不止送女儿到车站而是直接送到学校,她还没见过那么大的校园,回来后老是提起这事,“还有他们学校的人来接,那些学生态度真是有礼貌,一口一个阿姨的……” 林校就听着,其实她妈也没怎么出过门,别说是去省城了,也是头一次出门,幸好还有岑丹红的妈也一块儿去,她才没那么慌的回来,到底是怀念起那个大学校园来。 “笃笃——” 母女俩在吃饭,冷不防地听见有人在敲门。 林校以为是房东,就放下碗去开门,没想到站在门外的是她小舅,在小舅身后的楼道里还站了好些人,有大舅,还有大姨跟小姨,她妈那些个兄弟姐妹全来了,而且脸上的表情都不怎么高兴,让林校还有点意外。 “大舅小舅大姨小姨……”她轮流地招呼了个遍。 这些人的脸色才缓和了一点儿,到是她小舅先开口,“你妈干活回来了吗?还是没回来?” 他这一出声,里面的赵霞听见了,连忙把嘴里的饭给咽下去就迅速地站起来走到门边,看到她的弟弟妹妹,露出惊喜的表情,“你们怎么来了,晚饭吃了没?要是没吃的话,就在我这里吃点便饭?” 她到是高兴,难得弟妹们上门。 几个弟妹走进来,让窄小的屋子一下子显得更小了。 林校看着他们往里走,也跟着往里走,将凳子摆出来给他们坐,自己则站在一边,就看向她妈赵霞,心里在想这帮人是过来做什么呢。 赵霞到是热情,“给你舅你姨倒点凉白开。” 林校真照做了,到是让赵志传喝止了,“别了,饭刚吃了,肚子饮,水是喝不下的,大姐,大洁呢,是去读大学了?” “是呀,”赵霞让林校别倒了,高兴地同他们说,“我送去的,都开学了,这孩子不容易呢,考了五百二十分,第二批次录取的,可高兴坏了……” “大姐,大洁考上大学的事,你就不跟我们说?不跟我们说也就算了,怎么也不跟妈说一声?大洁跟阿校还去过妈那里,怎么就没提过一句?”赵志宏就先问出了口,他在家里排行第三,口气带着点火药味,“我们还是从别人那里晓得大洁去上大学了?这叫别人怎么说我们这些当娘舅的?自己亲外甥女去学校别说送了还没给点钱到学校当零花钱?” 赵霞一听,就有点惭愧,她到是本着不想麻烦弟妹的心,本来就是穷惯了,穷惯了就自卑,再加上林长富干的那些事,她是从来自己都扛着,也不太上弟妹家的门,就怕弟妹以为她要上门借钱。 她想的很实在,“你们送什么钱呀,不要送,就怕你们要送钱过来,我才不说的,也让大洁跟阿校别就这个事,都是我的意思。” 林校在一边听着,没插话,这个时间没她插话的份儿。 “大姐,话哪里能这么说?”赵春不高兴地看着她大姐,平时她大姐性子软得跟泥一样,她早就厌烦大姐这个性子,没想她大姐还能硬气一回离婚了,不过她家里她是做不得主,都是她丈夫做的主,反正她丈夫不喜欢她跟大姐家来往,她一般也是少来的,“大洁考上本科,我们高兴都来不及,偏你还不跟我们说,叫我们都是听别人说,昨天人家还说我这个当大姨的居然不知道自己亲外甥女考上本科的事,我多难为情?” 赵春是嫁到隔壁村的,丈夫会挣钱,就算她做不得家里的主,还是活得挺硬气,不像赵霞以前过的那么个窝囊。 到是小姨赵夏看着林校没说话,就是手指了指林校,叹了口气。 林校赶紧地挨近她,讨饶地叫了声,“小姨——” 赵夏一听,心立即软了,“想什么呢,怎么都不来说一下,你们两姐妹哪,真是的,也不知道要来小姨家玩?” 林校只管傻笑。 第70节 赵志宏拿出一笔钱,放在桌上,“这是我们几个凑的,不是给你的,大姐,这是给大洁的,你替她收下,就当我们这几个给她买糖吃……” 不用数就知道有十几张百元的纸币,赵霞不敢接,面上讪讪的,“不要吧,你们还是把钱拿回去吧,大洁都这么大了,哪里还需要钱买糖吃?再说了买些糖哪里要得了这么多钱?” “不管是买糖吃还是她自己买衣服穿都是大洁的事,你别替大洁拒了,就收下,要是大洁不收钱,我们还当什么舅舅跟阿姨的?”赵春赶紧地插/嘴,钱都凑好了,她再看一眼钱,有点舍不得,但得给,“大姐你就收下,然后给大洁汇过去就行,是我们的一点儿心意,多的是没有,也就这些了。” 赵志传闻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他二姐,见他二姐的视线老是看向钱,不由得心下不喜,但也没说出来,只是劝着他大姐,“大姐,你就替大洁收下,别说别的,就是我们对外甥女的一点儿心意。” 赵霞推不了,只得把钱收下了。 他们全回家了,这都是晚上九点多了,林校一边打哈欠一边按赵霞的吩咐将钱收起来,把钱收好她才爬上床,这床又跟平日一样“咯吱”响了。 到是赵霞睡不着了,为这些钱,“阿校,你说这钱……” “妈,你别纠结这钱,以后等表妹表弟们读大学你送点钱就行了。”林校就这么一说,人情就是往来的事,有来就得往,“现在别想那么多,等他们考大学,我姐都要毕业了。” 赵霞一想也是,以后也不怕送不出钱。 到是林校收得心安理得,大家都这么送人情,反正以后也要还回去,不收做什么呀,别浪费了他们的一番心意才是—— 她想的到挺好。 所以睡得也好。 惟一的纠结就是钱不够买门面来。 只是,没想到这两天她连着交好运,不止舅舅跟阿姨来过,居然何晟的那位何叔找上门来了,叫她真是觉得惊奇,不止是一点儿的惊奇,是万分的惊奇,何叔什么话都没说,就给了她一个文件袋—— “这是什么,何叔?”她没首先就打开,拿着文件袋就问道。 “是阿晟让我给你的东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何叔说得很平淡,“我得回去了。” 林校拿着文件袋,心里到是挺好奇里面是什么东西,当着何叔的面她没打开,还送何叔到一楼,见何叔走远了,她才慢吞吞地拆开文件袋,一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她就傻眼了—— 是土地证,还有房产权,那个地址正好是…… 她瞬间瞪大了眼睛,连忙跑出去想要追回何叔,跑出去老远,都没瞧见何叔的影子,心里头乱成麻一样,觉得手里的东西特别的刺手。 ☆、第98章 098 这哪里是被报恩,分明是来了个机器猫,呃,就是后来被叫做“哆啦a梦”,她那会都只叫机器猫,她上辈子就干了那么一件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的事,他就这么尽心尽力地报答她了? 林校还真是有点不淡定,被人这么报答,好像有点罪过的样子,她怎么说都是受之有愧,上辈子干的事,也是没白干,她是收了钱的,虽然那钱她最后全给了她姐林洁,但是不管这钱她给了谁,他是给了的,也没白给,他至于这么报答吗? 她手里拿着文件袋,感觉这东西特别的重,真有种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感觉,也不知道要不要白拿这件东西,她就盼着把那个门面给弄下来,是想过无数次,没想到他离的这么远,还能晓得她的事! 待在门口,她发愣了好一会儿才回到屋里,但是瞬间的,她就去换了身衣服,带了几个零钱,跑出去找电话亭,站在电话亭里,她喘着气好一会儿,等呼吸稍稍地平静一下,她才拨了何晟的电话号码—— “嘟——嘟——嘟——” 等待电话被接起的时候,她靠在电话亭里,心突然间不知道为什么就跳得非常的快,比刚才跑的时候还要快,快得她几乎都要听不见电话那头传过来的声音——她左手捂住嘴,又是深呼吸一下,才算是慢慢地镇定下来。 没有人接电话。 她不死心地再拨了一回,还是没人接。 这让她非常的烦躁,恨恨地将电话机给挂回去,盯着没有动静的电话机好一会儿,她还是不死心地再将电话机拿下来,重新再拨了号码,依旧跟刚才一样,还是听着从电话机那头传来的声音—— 听了好几声,她悻悻然地想挂了电话,就在她要挂上时,突然间就听到了他的声音,她急忙忙地将电话机放到耳边,迫不及待地喊了声,“何晟?” “……” 电话机那头是沉默的。 弄得她差点以为刚才听到的声音是她的耳朵出现了幻听,可电话是接通了,她悄悄地又深呼吸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压力感,压得她无法自在,“何晟?你在吗?你还在吗?我有事要同你说。” “……” 依旧是没有声音,那头静悄悄。 她瞪了眼,就恨何晟没在她面前,被他这么一而再地晾在一边,要说心里没气肯定是假话,也不管不顾了,索性就对着电话机把心里的话全说了,“你为什么要把那个门面买下来,还把证全给我?为什么都要写我的名字?你搞什么东西呀,是要做什么呀?你这样子会让我很为难知不知道?我要怎么跟别人解释我怎么有的钱这些东西?……” “需要跟别人解释吗?”何晟的声音终于传过来,冷冷的,没有多少感情度,“上回给你弄的门面开店,你不也是说给人看店也混过去了,这回混不过去了吗?” 她脑袋一下子没转过弯来,好像觉得挺有道理,可脑袋转回来时,她也就想到个重点了,“两件事根本不能混为一谈的好吧,何晟你到底想怎么样,顾伯平都给你搞完了,你现在还给我这些东西,我又不能再给你帮忙改什么东西的,这些东西你给了我,别指望我能给你什么回报的!……” “我要你回报了?” 又是没等她把话说完,他就把她的话给打断了,典型的让他讲话他不好好讲,不让他讲话时,他还非得打断她的话,还问得特别的淡然,真让她想揍人,这种被人砸钱的真不好受—— 可话说回来,她又爱这种感觉。 但是得到什么,就必须得付出来,世上从来就没有白得的东西,她生怕他有什么叫人震惊的理由,“你要什么没有呀,还需要我回报?”她从善如流地回答,赶紧地就先堵了他的嘴。 “你想开店,就开着吧,以后不开了,再把店还给我也行。”人家说完就挂了电话。 花个两三万钱,买个门面就跟玩儿一样,就当她是没见世面的老土贼也行,她想了想,还是打算先收下这门面,等将来她高中毕业后就把东西转回去,顺便按现在的市价给他算房租费算了。 这么一想,她就立即顺当了,也不纠结了,反正她到时会还回去,不得不在心里再说一句,钱好还,人情难还,还是这种送上门的人情,她真心没法子拒绝呀,当然,她也自我批评了一下,实在是拒绝的不是很坚决,如果真坚决的话,她早就把东西寄回去算了,摆出一副“不吃嗟来之食”的强硬态度—— 呃,她强硬不起来。 不过,她打电话给她姐的时候,一副很犹豫的是不是要把门面租下来的事,“姐,你说我要不要把那家门面租下来看看,你在省城刚好给我进货?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我觉得省城的东西,我们这里肯定没有的,找些好看的小玩意儿,估计能好卖的。” “你哪里有空卖东西?”林洁心里一动,还是极有理智的想起她妹今年才高二,正是要紧的时候,哪里能一门心思想着挣钱而可能影响到学习,“如果真要开店,我们还得再请个人来看店,万一挣不到房租跟工资怎么办?” 这才是最主要的,如果挣钱还好,要是不挣钱的话,还可能再亏钱,再加上影响学习,这简直就是雪上加霜的事,林洁不得不考虑将来可能面对的后果,但是现实又放在她的面前,太窘迫了点,“我现在周末去送报纸,能补贴一点儿生活费,阿校,你要好好读书,先别想这件事,我们顺其自然吧?” “姐,我知道的,读书这事我不会丢下的,”林校想了想,还是想出个办法来,“不如叫妈别干活了,过来看店算了,你觉得怎么样?” “妈不会答应的,”林洁先提醒她,“这店还没有影呢,妈现在一个月一千多肯定只有多而不会少,万一我们开的店除了租金跟成本,挣的钱还没有一千多……” 林校想想也是,又不能跟她姐林洁直说这店现在是她的,呃,她还估摸着要算给何晟租金,感觉挺尴尬,心里想着最好能来个不用付工资的看店人——神经病,哪里有这种好事才是怪事,请人不用钱,难不成请的是空气吗! “姐,你说的也是,”她蔫蔫的,没了精神。 在家里待了两天,她还是回学校去了,还去了看了看门面,并没有当着二中学生的面直接开门去门面,还是换了条路,从后边绕入门面,等她到地方一看,才晓得星期五回家时还门紧闭的门面,这会儿已经开门了—— 前门没开,后门开了。 她手里拿着钥匙往里走,钥匙没用上,店里面有人,在专心地摆货柜,让她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明明给的是门面证,怎么就连店都开好了?还有人在摆货? 她真的是要怀疑何晟是机器猫了,她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从天上掉下金苹果的事,她最近常碰见,说出去别人都不相信吧,连她自己不相信,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她狠狠心,就这么决定了。 “是林校吗?” 专心摆货的人回过头来,是年轻的小姑娘,瞧着还只有二十岁左右的样子,当然对于目前的林校来说是比她大,对于已经有过一辈子的林校来说,这只是个小姑娘,小姑娘笑得很腼腆。 “你是?”林校这是明知故问。 “我叫李真,”小姑娘自我介绍,笑起来还有个小酒窝,“是何叔让我过来看店,何叔说了让我全听你的。” 还是何叔? 林校自然是知道这后面有何晟的意思,不然何叔能理她?她还能想得明白的,一切都是出自于何晟,她不得不心眼地问了一句,“那工资一人一半付?” 李真还是笑着,“是的,何叔说了,这是跟你合开的店,这些店里的成本,全是何叔让我交给你的,你看看这些,再把钱存入这个账号,全是何叔让我跟你说的。” 林校一听,心里还挺满意,就当作是合作,也喜欢合作这事,虽然是便宜不占是王/八蛋,还是有选择性地占便宜,把明细账跟银行账号都拿了过来,十目一行地看完明细账,又去看看货架上的东西,真是看得她眼睛都快花了,各种各样的东西,她看了都喜欢,“行,我这边一点问题都没有,那你忙吧,我回学校去。” “好的。”李真笑着送她。 等过了一个星期,林校到店里看了看,李真给了她明细账,叫林校大吃一惊,卖学生用的东西,简直就是翻倍儿挣,有些都不止翻倍儿,都快成了暴利的事,她看得几乎合不拢嘴了。 就比如不起眼的橡皮,就因为样子好看些,能卖个三块钱,进价才一块不到,这还是中间不太起眼的事。 于是,她又找机会打电话给姐,“姐,我跟人合着开店了,店员的工资也是一人一半,一个月四百块钱,你如果在省城看到有什么好看的小玩意,就直接寄下来给我……” “真的要做?”林洁还有点犹豫,“你千万不要因为开店的事影响学习呀——” “姐,我不会的,我知道轻重,”林校向她姐保证,“也别寄下来,我给你顾景晟的电话,他们家在我们镇上有生意,常常会下来我们镇上,你到时就把东西给他,让他带下来就是了。” “这么麻烦人不好吧?”林洁比较有顾虑。 “没事的,”林校试着说服她姐,“他那里就是顺路。” “到时我看看邮费吧,”林洁这个人不轻易麻烦别人,还是有点顾虑,“到时再说吧,我看几时有空去看看有什么新鲜的玩意儿,等看到了再说。” 林校也是这么想的。 开店这事必须同她姐说的,到时挣了钱,钱的来缘也好说,不然的话,她怎么好把钱拿出来,还得再想个理由跟她姐交待钱的事,早说早好。“姐,国庆休息了,你要回来吗?” “不来了,省点钱算了,我还打算国庆去另外找个活打工呢,”林洁舍不得来回这些钱,能省就省了,“跟妈说我不回去了。” “那你在外面打工可注意点。”林校还是有点担心。 林洁笑出声,“好了,小管家婆,我晓得的,不是我一个人去,是跟同学一块去,去商场里看看,不是去别的地方。” “好,我上课去了,快上课了。”林校赶紧挂了电话,跑回教室去。 ☆、第99章 099 陈意琴见她匆匆忙地赶回位子上坐好,就好奇地问她,“你怎么老是这么急地赶回来,做什么去了呀?” “哦,我有点事。”林校随口就回了一句,拿出本子来做作业,迅速地写着。 陈意琴凑近她,看着她写作业,看了看就露出羡慕的神色,“哎,林校你的字写的得真好呀,肯定是从小学时就把字写的这么好了吧?” 林校实在是没想回答这个不太有营养的话题,不过看在同桌的份上,还是应了声,“是呀,一直都这样子。” “好羡慕呀,”陈意琴两手拖着下巴,“我就写的难看,你不知道以前我们班有个读书特别差的男生,可他的字写得特别的好看,我的字到是一直就写得特别的难看,我妈从小就没少为这个事说我,我就是写不来好看的字……” 就算是根木头也能听得出来这话含的意味不一样,林校真是不想理这位同学,就是因着同桌,难道她就应该听同桌讲这种阴阳怪气的话吗? “还有这种说法呀?”林校终于停下手中的笔,侧头望向陈意琴,“读书差才写字好呀,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呢,以前我们班的陈春伟还有马端端都写的一手好字呀,我虽然成绩不如他们,你也说了,我的字挺好看的,真是头一次听说读书才写的好字呢。” “我就那么一说,”陈意琴赶紧笑着改口,“你别往心里去,肯定是有写的好的,也有写的坏了,估计是跟成绩没有什么关系。” 林校嘴角一撇,实在是懒得理她,就她这个年纪加起来人家能叫她阿姨的人来讲,跟同桌过不去简直太low,人家老是揪着话讲的怪声怪气,叫她十分不高兴,“我也是这么想的,字写得好坏跟成绩有什么关系,你写的难看,成绩也不是还不错嘛?是吧?” “嗯。” 好半天,她才听见陈意琴的闷应声,心里得意的不行,相信自己这一天能安静点,耳朵也能清静些。跟陈意琴处不来,她其实跟班上的别个同学都得得不错,就跟陈意琴处得怪怪的。 吃饭嘛去食堂,自然是跟谢燕在一块儿,承包食堂的人今年换了,做的菜就没那么好吃了,吃起来菜上面就泛着一点儿油光,还有股残留着像是被灶火烧过的味儿,叫林校吃得直翻白眼。 “你也别翻白眼了,”谢燕喝口豆腐汤,使劲地咽了下去,这一咽,表情也跟着难看了,“呃,这个味道确实不太好,我怎么越吃越感觉跟馊水似的,要不我们明天去外面吃吧,我看好多同学都去外面吃了,也不怎么贵,就每天贵一点儿,你要不要去?” 林校有点心动,这吃才是人生大事,必须得吃得好好的才能有力气读书是不是,“那也行呀,我们就外面吃,吃的东西难吃,实在是没有什么力气耶……” 第71节 “林校,你们说什么呢?” 她们正说着,陈意琴跟江鸣燕走了过来,两个端着饭菜放在桌上,就坐在林校身边,陈意琴先好奇地问她们。 谢燕没防备,直接就回答了,“菜难吃,我们打算去外头吃,现在校门口不是开了好多家店吗,而且味道也不错,比食堂的菜要好吃多了……” “不是吧——”陈意琴惊呼出声,下一秒,她好像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重,连忙捂住嘴,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见别人都没往这边看才放开手,压低了声音,“在外面吃要贵一点,这不是浪费钱嘛?” 江鸣燕到是也想去外头吃,食堂的味道也受不了,她到是没一起附和陈意琴,反而是抬头看向林校,“国庆节就快到了,你姐会不会回家来呀?” “不呢,”林校摇摇头,直接把菜都晾着,就算今天买了红烧肉也不想吃,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肉有种骚味,都不能入嘴,“她打算留在学校,才这么几天,还不如在上面打工呢。” “打工?”江鸣燕提高了点声音,特别惊讶地瞧着林校,“你姐上大学还要打工呀?” “是呀,林校,你姐还去打工呀?”陈意琴也跟着说,跟江鸣燕一样意外的表情,“打工岂不是很浪费时间?也会影响念书呀?” 谢燕并不意外,扒了一口白饭,细嚼慢咽完了才开口,“打工怎么了?在节假日打工,不是挺好的嘛,不会影响学习的啦,再说了别人不都是说大学玩四年嘛,现在开始打工,有了点经验,以后找工作更能顺手一点啦——” 要不怎么说林校能跟谢燕处得来呢,从这点就能看出来,她是个实在人,听得叫林校实在是觉得非常的妥帖,越发地不喜欢同陈意琴相处,到底骨子里个成年人,并不会将这个直白地表露在脸上,“我吃饱了,你呢?” 谢燕收起碗,“吃饱了。” 陈意琴看着她们俩走起,不由得嘀咕,“你说她们是不是不喜欢看到我们过来才走的?你说是不是呀,鸣燕?” “不会吧,可能是吃完了,”江鸣燕说得很轻声,话才说完又想起她们两个拿在手里的碗,眉头微微皱起,“我不知道是不是看花了眼,她们好像是没吃完呀,你看见没有?” “我看见呢,我平时看见林校都挺喜欢吃肉的,今天她都没吃,”陈意琴没有什么精神头,似乎蔫了,好像又有点委屈,“她要是不喜欢我,就直接说呀,我又不会介意的,为什么不直接说呢……” 江鸣燕见她这样子,连忙劝她,“你别想啦,可能她成绩好,看不上我们吧。” “平时也没见她多用功,怎么就成绩这么好呢?”陈意琴凑近江鸣燕,脸上有些许疑惑,“你跟她同班还是同个寝室,平时有没有特别的注意她?她有没有在寝室里还加班加点的学习呀?” 江鸣燕摇摇头,“没有呀,寝室里有好多人夜里学习,她好像没有,都不知道她用的是什么学习方法,真想知道呀,不然的话我学起来也会不那么吃力。” “也是哦,我也想知道。”陈意琴叹口气,入嘴的东西在她嘴里是没有一点儿的味道,就跟嚼蜡一样,越吃越没劲,“我真是一点儿都没发现,平时她也跟我一块儿做作业,一块儿读书,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样子……” “真的没吗?”江鸣燕还是控制不住地问了句,见陈意琴“老实”的摇摇头,算是相信了人,“你平时多注意点,也许注意久了真能发现也说不定啦。” 陈意琴也是这么想的,就巴不得早点发现林校的学习方法,同桌都快一个月了,还没有发现让她多少有点着急,又不愿意承认林校就是天生聪明就是会念书——因为她都听说过林校过去的事,并没有像现在这么好的成绩,如果真是聪明,以前早就跟现在一样好了。 “等我发现了就告诉你。”她跟江鸣燕说。 江鸣燕笑得眯了眼,“希望她的方法简单一点儿,让我们一看就会了。” 这话得了陈意琴的欢喜,两个人都快笑眯了双眼。 到是林校跟谢燕把碗吃了后就到绕着学校慢慢地走,权作是消化一下,没走一会儿这汗就出来了,不由得又要叹气,在林校面前转了再转,两手还插在腰间,“你看看我是不是胖了?我感觉这个暑假胖了点——” “有,胖了十斤都不止,”林校打趣道。 听得谢燕又翻白眼,“就你爱说瞎话。” “说瞎话有什么的,”林校还很坦然,往前走了好几步,看向那边高一的新生,“你看看今年我们高二,明年我们就高三了,还想着去年我们才来学校,这么着就一年了,过得真快。” “一年也是够快,”谢燕点点头,见不远处走过来两个人,就冲他们打招呼,还稍稍提高了声音,“陈春伟,马端端,怎么你们也在这边走走?” 今天大家穿的都是校服,那种一百年都不变的运动服,就算是高一时发的校服,现在高二穿了,还是显得挺肥大,尤其是在瘦高个的男生身上,把男生衬得跟个树苗似的,谢燕对如今的二中男生都没半点想象力了,还不如她们以前初中时的男同学呢,就算是成绩不好点,可晓得收拾自己呀—— 一个个的都跟花孔雀似的,看着都赏心悦目。 如今呀,这一看陈春伟,还有马端端,马端端嘛,长得是好,校服穿在身上,并没有那种他把校服撑起来的感觉,而是校服在撑着他——男生这么长得快,跟竹子似的拔节高。 “你们都在这边走走,难道我们不能来呀?” 回答的是陈春伟,到不是反问,而是开玩笑的语气。 “都是学校里的地盘,谁还不能走嘛,”林校回答得快,拽着谢燕的胳膊。 相对于陈春伟还能跟她们开开玩笑,马端端倒显得有点拘谨。 “对了,林校,我看你往校门口那店里走出来,新开店的是你们家亲戚?”陈春伟笑着,两手环在胸前,瞧着像是挺有架势,可惜校服跟他的表情与姿势不太搭,他自己到是没有发现,“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嗯,我家亲戚呢。”林校就顺着他的话回答。 ☆、第100章 100 她说是“亲戚”,到让陈春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手肘撞了撞马端端,见马端端还疑惑地看向他,不由得有种抚额的冲动,索性就自己说,“林校,怎么没来理科班,你理科成绩跟文科成绩挺综合呀?” “我逻辑思维不强,学理科,脑袋会疼,”林校是一门心思冲着高考去的,对于自己并不喜欢的科目自然就放弃了,笑笑地回答,“所以还是选文科了呢,什么样适合就选什么样呗,你说是对伐?” “也是,”陈春伟点点头,把话扯到马端端身上,“马端端还奇怪你怎么选文科呢,原来是这个原因呀,你怎么就知道自己的逻辑思维不强呀?” “我就是知道呀,”林校笑笑,瞧着像是脾气挺好。 到是谢燕赶紧把她给拉走了,生怕林校不给他们两个脸,朝陈春伟跟马端端挥挥手,“我们往那边走。” 林校就顺着谢燕走,朝天翻了个白眼,“真是烦躁,我说了就当是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问?真是的,他烦不烦?” 谢燕学着她的样子翻白眼,“那家店真是不错啦,卖的东西都很新潮,昨天去挑了副耳环,花了我十五块钱,好贵呀,你看看,漂亮吧?” 她说着就将头发给撩了起来,让林校看她耳垂上的耳环,就幸运四叶草的造型,样子很简单,瞧着亮晶晶。 林校凑过去看了看,“嗯,挺好看,你几时穿了耳洞?” 谢燕将头发放下来挡住耳朵,悄声地同林校说,“趁开学前去穿的耳洞,我妈都不知道呢,你没看我最近都一直披着头发吗,没敢让我妈发现。” 瞧她的样子,还有点小得意,让林校笑得捂嘴,“穿耳洞嘛,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还有小时候就穿了耳洞的呢,你现在才穿耳洞没事啦。” 谢燕摇摇头,“还是不敢啦。” 林校拍拍她的肩膀,走向教学楼后边的操场,“没事啦,只要你成绩跟得上,保证你妈不会有什么想法。” 谢燕撇撇嘴,“也不知道今年你做过的那家店还卖不卖那种棉袄,我们家好多亲戚都想买一件耶,你还认不得那家店的老板?” 林校附在身后,“要卖的吧,如果卖的话,我还想去打工呢。” 谢燕看看她,眼里突然间多了点羡慕的意味,“其实打工多好呀,我妈就怕影响我成绩,不让我去呢。” 林校朝她吐吐舌/头,“还是别了,你别来了,好好地休息吧,我这个都是想补贴一下自己的生活费啦。” 谢燕晓得她家的情况,就如当初开学林校说的话一样,“我知道啦,打工又不是什么说不出口的事,你能挣钱我还特别羡慕你呢。” 不过,她往前轻轻地跳了一下,跳入沙坑里,脚又在上面踩了又踩,像是踩出兴味来,又踩了好几下,“你跟新同桌处得怎么样啦?” 林校蹲在边上,看着她在那里跳来跳去,抓起沙来,又看着沙从指缝间往下落,后知后觉地才想起来似的,“你说陈意琴呀?” 谢燕不动了,就坐在边上,“你同桌除了陈意琴还能有别人?” 林校笑得差点扑进沙坑里,“别人说什么我不在乎啦,懒得理啦。” 谢燕摇摇头,“要不要回去睡个午觉?” 林校摇头,“去图书室?” 谢燕点头,两个人就去图书室。 国庆节休息几天,林校都待在家里看电视,不时地看看书,日子过得还是挺快,很快地就回学校去了,好像没有跟她姐林洁分开这么久似的,她待在家里时一个人还挺无聊的,平时还能跟她姐扯扯嘴皮子,现在就一个人的感觉,情绪难免地有点低落。 她的情绪低落,到是没影响到时间,期中考就快步地到达,然后是期末考,成绩这方面她是一点儿的退步都没有,但也没有往前更进一步,只是一贯维持着她第三的名头,不管是没分文理科,还是现在分了文理科,她就一贯将自己维持在第三名。 好吧,她这个成绩让班主任叫去谈话。 难得进回班主任的办公室,林校站在那里装乖,班主任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班主任就不明白这个学生是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地发挥呢,“林校,我知道你聪明,别这么不把聪明当回事,考试嘛也要好好考,你不想得第一名,就只想得第三名?怎么就一点儿上进心都没有?” 林校听着,“对不起,龚老师。” 龚老师她个老实样,也不知道怎么说好才好,要是学生得意些她还能训训她,或者学生不用功了开小差了,她也能训训她,偏面前的学生瞧着真是难得一见的乖学生,都没听说过有什么事儿,就是性子也是好的,“别跟我对不起,你要想想自己,想过将来要去什么学校没?” 林校还真是仔细地思考了一会儿,才抬起认真地看向班主任,面上还有点纠结,“龚老师,我想学个能很快挣钱的专业,您说有吗?” 龚老师刚要喝开水,盖子才拧开,嘴唇就将将沾到水,就差点把手里的杯子给扔了,侧脸望向她的学生,“你说什么呢?” 林校见班主任一脸被吓到的样子,不由得小心翼翼起来,“龚老师,我说错了吗?” 能说错了吗? 肯定不会错,年轻时的龚老师也有这种想望,并不是一开始就想当老师,老师是她的职业,她将杯子放下,不再喝了,双手交叠在桌面,“也没错,说的也对,不过现在不要想这个,等你高考过了再想这个还来得及。” 林校害羞地挠挠后脑勺,面上微红地冲班主任弯了弯头,“不好意思,龚老师,我是想太多了。” 不止是龚老师,这办公室里的老师们都笑出了声,没有半点恶意的笑声。 龚老师站起身来,并没有比林校高多少,只是她穿了中跟鞋,瞧着比林校高了一点儿,她拍拍林校的肩膀,“好好读书,别的不要多想,你不是说想挣多点钱嘛,那就考第一名咯,比你的第三名奖学金要高一点儿,知道吗?现在回去。” 林校想想也是呀,怎么她就一直就甘心当第三呢,反正现在有能力,也是魔怔了吧,她走出教师办公室时就重重地拍自己的脑袋,哎,看来还得往前走呀,不然这么多年下来也得亏呀—— 她能得,为什么不得?真是个傻瓜来着。 到是她走后,教师办公室里的老师们对龚老师还挺无语的,再怎么想激学生上进,也不能用明晃晃的钱吧,显得有那么点俗气劲儿。 可他们这么想也没用,期末考林校还真是突破了来了个第一名,文科第一名,得了六百块的奖学金,比原来高一倍,领到奖学金后她还跟谢燕到外面吃了一顿,——谢燕也考得不错,得了第三名,也得了奖学金,两个人吃的也简单,就是镇上最有名的那家刀削面馆,并没有谁请客的意思,就是各自付钱。 谢燕吃得好饱,可看着没喝完的汤底,眼睛就又馋了,索性捧起大碗将汤底全喝完了,这会儿真是把肚子给撑着了,往椅背上一靠,“这里的面真是太好吃了,牛肉更好吃呀,林校要不是你带我过来我真不知道镇上还有这么好吃的面呀,这辣酱就更赞。” 林校还在那里斯斯文文地吃着面,吃口面再喝口汤,“就是让你来吃吃这里的刀削面,我上次也跟我姐过来吃过,都是初三时候的事了,好两年没来了。” 谢燕打了个饱嗝,刚打完,觉得不太雅观,就坐直了身体,装作没事发生一样,“应该早跟你熟的,不然早就吃到这里的面,不如我们下次再来吃吧?” 林校点点头,将大碗里的汤全喝完,天气冷的日子里,吃一碗这样热腾腾的面才算是真享受,“现在走吧,回家吧,再不回家,你家里人可得担心了。” 2000年,跨世纪的一年,而林校也跟着进入了高三,高三一开始,就陷入无尽的题海里,整个高三就没有自己的时间,所有的时间都是在复习,复习还是再复习,一直在复习,好像除了复习,再没有别的了。 好不容易有个休息的半天,也就是星期天的下午给个半天休息,林校好不容易还是偷个空出来到街上走走,每次看看镇上的新变化,她的动力就有了,而且很足,这又是个寒冷的冬天,她不由得将羽绒服的拉链拉上,拉到下巴处,直着个脖子,慢慢地往前走,自行车也不骑了,怕在自行车上风太冷。 她姐已经放寒假了。 她也等着放寒假呢,等着她姐回来。 她姐去年寒假没回家,就在省城待着呢,今年暑假也没回学校,她到是给她姐想汇学费,让她吃惊的是她姐居然打工把自己的学费给挣足了—— 她们两姐妹一样,都是在想着办法挣钱呢,不过她显然并不如她姐干的辛苦。 作者有话要说:  想不到都有一百章了 ☆、第101章 101 101 第72节 今年林校并不打算卖羽绒服,寒假还好好待在家里,过年嘛就好好过年嘛,跟她姐到处走亲戚,亲戚嘛也是得走走,不走走嘛这亲戚关系也就淡了,林校不太乐意出门,林洁却是要拉着她出门,两姐妹干什么事都拉在一起。 年十四夜才过,林校去学校报到,林洁也早早地回学校了。 两个人天各一方,通个话都不太容易。 随着日子慢慢地到来,火热的夏天就来了,又是这样一个七月,2001年的夏天,林校终于迎来了自己从来没有经历过的高考,像每届的高考一样,七月五日这一天全高三学生都放假,林校跟谢燕叫了一辆货的过来载东西,这才顺顺当当地回了家。 现在公交车已经慢慢地时兴起来,好多同学都是挤公交车回家,个个都是大包小包,公交车往校门口一停,同学们就跟一窝蜂似地往上挤,想也知道那种场面了,两个索性舍出来几块钱叫了辆货的,还有货的好,后面刚好能放下她们的东西。 谢燕靠在车里,呼出一口气,“没想我们都三年了呀?” 林校也靠在车里,也学着她的样了呼出一口气,“是呀,这就三年了,怎么感觉好快的样子,你有没有觉得?” 谢燕点点头,“明天你妈一块儿去吗?” 林校往窗外看了眼,并将车窗往下摇,“一块儿去,我都付了钱,不去就是浪费钱呀,我才不想浪费钱呢。” 谢燕也是这么想的,“你不知道我爸还想过来呢,要不是我劝他真别来了,他还指不定真要请假呢。” 林校笑了,“去也没事呀。” 谢燕一脸的嫌弃,“才不呢,我爸比我妈还要小心翼翼,真怕这种压力,其实我还真不想他们哪个来,最好我一个人呀,不过别人都有家长陪着,我要是没有,别人岂不是想我们家是不是有什么事呢,说不定都要怀疑我爸妈离婚了,或者我没人要了。” 林校一听,更乐了,“你不是吧,想这么多?” 谢燕吐吐舌/头,“也不知道怎么了,这离高考越近,我越容易多想,脑袋里什么念头都有,都是乱七八糟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林校下意识地挠挠自己的脖子,“你是不是考前紧张了?” 谢燕两手揉揉自己的脸,“大概吧,我也说不清,应该是紧张了吧。” 林校冲她做了个鬼脸,“别紧张撒,你平时成绩都在前几名,有什么可担心的,你别想着是高考,就是对你高中三年学习的一个总结?” 谢燕一时间还是没能松懈下来,“好吧,我试试吧。” 谢燕家离学校要比林校家近一点儿,谢燕先下的车,林校也帮着把她的东西全搬下车,然后才让车继续走,不像谢燕有家人下车来接,她妈赵霞还没有回家,林校只能是一个人将东西往家里搬。 也幸好是到夏天了,她的被子早就换成薄的了,不至于像冬天那样背个十斤重的棉絮被子回家,那才要命的说,等她把东西搬好,她妈赵霞也就回来,全身都是鱼腥鱼臭还有汗臭味,林校到不嫌弃这种味道,这种味道她上辈子闻了很长时间,甚至对这种味道都有点怀念。 赵霞洗过澡出来,就直接一件汗衫,反正在家里也就母女俩,根本没必要太紧张穿着,她站在灶前煮了个汤,再叫林校吃饭,见林校躺在床里,还以为她不舒服了,“阿校,不舒服了吗?” 林校坐起来,床随着她的动作发生不太悦耳的、甚至噪音的“咯吱”声来,“没呢,妈,我就是想躺一会儿,感觉这日子怎么过得这么快,像是一下子就过了三年,我都有点不太敢相信后天我就要高考了。” 赵霞也是有这种感觉,看着女儿初中毕业时考了高分,如今三年在二中都是学费全免,并且年年得到奖学金,让她特别的高兴,而且跟以前不一样,一点都不让人操心了,“是呢,你看看你姐都是读大二了,现在你都要高考了,日子过得确实快了点。” 林校去盛了一碗汤喝,就冬瓜鱼鲞汤,“总要过这一关,过了就好了。” 赵霞跟着点点头。 夜里赵霞没看电视,生怕影响到林校的复习,不过林校到是没复习,凭她逆天般的记忆力,几乎没有东西是她见过而记不得的,这时候再复习,完全是让她觉得累,还不如轻松两天。 对,就是轻松两天。 五日这一天,她没看书,早早地睡了,电视剧也引不起她的兴趣,完全都是上辈子看过的那些剧,以前是喜欢看,但是现在再追一次,早就没兴趣了,更何况现在电视台都是一天两集这么播,想一次性看完都不行。 六日这一天,她也没看书,等到了班主任龚老师说好的那个时间点,她跟她妈一块儿去了车站,车站里好几辆车都是给她们这些高三学生备着的,直接送往早就订好宾馆那里,中间不停站。 “林校,你快点来。” 谢燕在人群看到林校,就挤出来叫林校。 林校拉着她妈赵霞,也跟着走过去,“你这么早就过来了呀,阿姨呢?” 谢燕甜甜地叫冲赵霞打招呼,“赵阿姨好,我是谢燕,林校最好的同学。” 赵霞很开心,“好好好……” 谢燕妈还在那里站着,一转眼没看到女儿,回头一看,见女儿在跟林校说话,边上还站着跟她年纪差不多的女人,就知道这肯定是林校的妈,也跟着走了过来,“林校,你跟你妈都来了呀?” 林校也跟着打招呼,“是的阿姨,这是我妈,妈,这是谢燕的妈妈。” 两个母亲也跟着互相打招呼。 跟谢燕的妈不一样,林校的妈看上去有点儿拘谨,谢燕妈到是大大方方。 检票口的门一开,学生跟家长们都跟着从检门口的门出去,直排排地排好,很秩序地上车,也不争着挤,轮流上车,各班都有安排车,班主任在车前点人数,人数多了坐不下,再换另一辆车。 等车全部出发,已经是半小时后的事了。 考场附近的宾馆全部给订满了,林校要的是双人间,跟她妈一块儿来自然是选的是双人间,就两个人睡,要是再跟同学合房,她跟她妈一块儿挤一张床,那估计是要睡不着的,睡不好直接影响精神,索性她现在还是能舍得出去花点钱的,还是要了个双人间,就清静点儿地两母女住。 晚饭大家一块儿吃,菜单是由饭店专门研究过的营养餐,所有的学生吃完了都很快地回了房间去复习,不管是临时抱佛脚也好,还是再想巩固一下也行,宾馆的走廊上静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就算是有宾馆的服务员走过,也是压低了声音,怕影响考生们的复习与休息。 县城里,好像从来没有这么清静过,就算经过的车子都不没按过喇叭;附近的工地也停了工,所有的噪音仿佛从这个世上消失了一般,静得叫人无比的心安。 林校睡得很早,八点半就睡了。 醒来的时候才五点半。 她一直以为自己不紧张,醒来的时候才知道她也是会紧张的人,高考前两天,她收到了何晟的卡片,祝她高考顺利,让她都要怀疑这种贴心的话真是从那有着一张傲慢或者是冷淡的何晟心里说出来的? 不过,她也回了一张,特地自己家店里挑的最好看的一张卡片,寄了回去,“高中会考怎么样,过了没?” 何晟比她低一个年级,她现在高三,他下学期才是高三。 不过信昨天才寄出去,今天肯定是收不到的。 有了何晟的安排,那家店的生意极好,在校门口的生意狠狠地压了那么多家一头,赚的钱简直就跟暴利一样叫人心喜,林校的存款节节高,根本不需要为大学学费而操心,让她的底气十足。 她弄了水洗洗脸,将脸上的困意全清洗了个干干净净,从卫生间出来,她看着赵霞还在睡,就放轻了脚步,站在窗前,隔着纱窗,望着楼下的人行道,天还没有全大亮,隐隐地还有点暗,但很快地太阳升了起来,那点暗色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人行道上走过的人特别少,几乎没有人。 也只是几乎,而实际上是有人的。 瘦高的身影,站在背光处,正对着她的窗口方向,穿着浅色的t恤,浅蓝色的牛仔七分裤,这身影,让她一看就认出来了,分明是何晟!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立马地从窗口处退了两步,脚后跟已经抵着床,隔着窗子,远远地瞧着下面的人,见下面的人似乎感觉有人在看他而慢慢地转过了头,那头似乎还朝上,像是能看到了她—— 吓! 她瞬间做贼似地蹲下了身子,没敢再看窗口一眼。 脸也烫了,反正她搞不清楚自己的心情,怪怪的,想看又不想看,想让他看到,又不想让他看见—— “阿校?” 赵霞到是醒了,她本来就醒得早,不过今天没去干活,就醒得稍微晚了点,下意识地就往隔壁床看去,见床里的被子散乱在那里,没有见到林校的身影,就疑惑地叫出一声。 ☆、第102章 102 林校听到她在叫她,从床边里站了起来,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挠挠头发,“妈,我掉下床了,可能睡得不习惯。” 赵霞一听,连忙坐了起来,“摔疼没?” 林校往床里一坐,“没呢,没摔疼,床有点低,没摔着。” 赵霞这才松口气,就怕高考之前会出什么意外,“真不疼呀?” 林校使劲地点点头,拉过被子,靠在床头,拿本书出来看,“一点儿都不疼,就吓着了一点点,妈,我看会书。” 赵霞继续睡回去,难得不会那么早起来去干活,再说了,现在离考试时间还早,她还是眯一会儿。 林校真看书,到这个地步了,看别的东西也是没用,不如看书,再把知识点巩固一下,她看得很认真,比平时更要认真些,生怕自己有什么记错的地方,到时候考试就杯具了,要说她没紧张肯定是假的,她也会紧张。 那么多人挤高考这条独桥,她上辈子没挤过,这辈子是第一次挤,她并不想有第二次或者第三次,想着经历一次就行了,等到了七点钟,母女俩终于从房间里出来,尤其是林校,穿着刚买的新衣服,凉鞋到不是新的,而是半新旧,穿得刚顺脚,没有特别的样式,也就是简洁取胜。 到餐厅时,才七点多一点儿,过来吃早饭的学生并不多,让林校多少有点好奇,也没看到谢燕她们母女,认识的同校同学也没有几个,她跟赵霞随便地吃了点炒面还喝点绿豆汤,就算是一顿早饭。 “炒面炒的不错。”赵霞还拌了点辣酱,将面拌了拌,往嘴里吃了一点试试味道,“味道也不错,你就不要吃辣了,省得等会不舒服?” 林校的绿豆汤都没有冰镇,就怕喝了冰镇的会突然间肚子不舒服,更没有吃辣酱,也怕到时被辣刺激了,“嗯,我晓得的,妈,吃的清淡点才好呢。” 等她们母女俩吃完早饭再到考场,都快七点四十分了,考场外站在不光是参加考试的考生,还有考生的家长,密密麻麻地将考场全都挤满了,不止考生的面上有些不淡定,就算是家长的也是—— 毕竟这不是中考,这是高考。 谢燕与谢燕妈早就在挤在人群里,她时不时地往后面瞅瞅,好不容易才见到站在人群后面的林校,连忙想叫挤出去,却被谢燕妈给拉住。 谢燕妈低头,“别出去,等会就没有位置站了。” 谢燕到不在乎这点位置,挤在这里她都觉得好闷,闷得她都快中暑的样子,头上还顶着伞挡太阳,天气特别的热,热的一点风都没有,“妈,你带风油精没?” 谢燕妈在包里翻了翻,就是没找着风油精,不由得有点急,“你是不是上回用了没放回去,还是丢在房间里了,怎么会没有呢?” 谢燕压根儿就没见过风油精,也不想跟她妈争执这个事,索性从人群里硬是挤了出去,挤到林校身边,外边儿比较空,不像里面那么挤,空气也跟着好了点,她深呼吸了好两口,才觉得稍稍好受点—— 林校见她脸色不太对,“是不是闷得难受了?” 谢燕妈见谢燕挤了出去,她不放心,也跟着挤出来,没等谢燕开口,她就说了,“找不着风油精呢,阿燕有点难受,估计是闷着了,这才早上,怎么就这么热了?” 赵霞一听,立马从随身的包里拿出霍香正气丸,“你们带矿泉水了没?要不要吃点这个?可能好受点?” 没等谢燕妈开口,谢燕就接了过来,嘴里还忙不迭地说,“谢谢阿姨,我估计要中暑了,这天也太热了,我们镇上热归热也没有这么热,怎么离这里都没多少路,就热成这样子?” 她话说完就把八粒霍香正气丸全吞了。 谢燕妈担心地看着她,还是同赵霞说,“谢谢,谢谢,我是糊涂了,连这么重要的东西都没带,亏得你们带了。” 林校担心地看着谢燕,“你好点没?要不要到那边坐一下?” 谢燕觉得嘴里都是霍香正气丸的味儿,再喝了一口矿泉水,才觉得嘴里的味道没那么重,“现在好多了,刚才就是让人挤着都快呼吸不过来才难受,你有带风油精没?我想用一用。” 林校把风油精就放在身上,立马拿出来往谢燕两侧太阳穴上抹了抹,“要不要再抹点?要不要?” 谢燕被风油精刺激的味道一熏就整个人清明了许多,“够了够了,不要了,我现在好受多了。” 谢燕妈还不放心,闻着全是风油精的味儿,“没辣着眼睛吧?” 赵霞听了,眼神一闪,往谢燕妈那里一看,也不知道谢燕妈是不是反正比较迟钝,就只顾着谢燕,似乎没注意到这边。 谢燕听了有点不耐烦,当着林校与林校妈的面儿,她还是按下了心里的想法,“妈,我没事了,现在好受多了,也别挤进去了,就站在外面吧,反正等会大家都是一起进去,就在这边等吧?” 谢燕妈迟疑了一下才点头,见女儿不难受了,也就放心了,不过思及她自己刚才的举目就有点不太好意思,“不好意思呀,我是太担心阿燕了。” 赵霞并没有太往心里去,她一向不与人脸红,“没事,要是阿校也难受,我也会慌,大家都一样。” 谢燕妈面上有点讪讪的,“是呀是呀。” 考试八点半才进场,现在才八点,还得等个半小时。 林校的手被谢燕拉着,拉得紧紧的,林校就晓得谢燕可能有点紧张,拉她再出来一点,坐到边上的花坛,“深呼吸一下再深呼吸一下,慢慢地来,别想太多,慢慢地来。” 第73节 谢燕也跟着坐下,试着深呼吸,再深呼吸,将心里头的乱想法都用深呼吸给弄出来,她冲林校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你不知道我妈在时我特别的紧张,我面对她的期待还真是觉得有压力。” 她压低了声音,不想让她妈听见。 “没事的,”林校拉着她的手,“别去想,别去想就会好的。” 谢燕叹口气,没有什么精神,“你知道我上面还有哥,我当年生出来还是罚了钱的,我奶奶从小就叫我赔钱货,我最怕听到这些话了,我妈对我到是好,我就是受不了她的态度,感觉我要是考不好就跟什么都不行了似的……” 她说得非常的轻。 林校却听得清清楚楚,“你能行的,谢燕,你能行的,相信我,我能行,你也能行的。” 谢燕有点犹豫,并不是很坚决,“我怕自己不行。” “能行的,你能行的,”林校还是这么说,并没有换种说法,“你一定能行的!” 谢燕还是不自信,索性把头靠在林校的肩头,“你借我靠靠吧,靠靠我可能就好了,这好像就是考前恐惧症吧,感觉太糟了。” 林校也有点考前恐惧症,经过谢燕这么一说,她的恐惧症就跟治愈了一样。 终于,考场大门打开了,所有的家长都被挡在外面,所有的考生都往里走。 林校跟谢燕也往里走。 林校面上很镇定,心里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高考,她终于走到这一步了,并不有她想象的那么难,也并没她想象的那么容易,四年了,从初三到现在,她努力了四年,终于踏上要收获的两天。 高考只有两天时间。 临近教室时,她忍不住回头看,远远地就能看到她妈赵霞撑着伞站在炙热的阳光底下,两年前是不是也是这样子站在太阳底下等着她姐林洁? 她扬起手,冲她妈用力地挥挥手。 赵霞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也跟着挥军手,很用力地挥挥手。 莫名的有种想哭的冲动,却没哭,她目送着小女儿走入考场,两年前她陪着大女儿高考,今年轮到小女儿了,好像不经意间两个女儿都从她的身边走开了。 她一点儿都不伤感,想哭也是因为高兴,就盼着两个女儿好好的,好好的读书,再找份好工作,在她们想嫁人的时候,能嫁自己喜欢的好男人,这是她身为一个当妈的心情。 “赵阿姨?” 她愣了一下,看着到面前的少年,少年个子挺高,几乎将她的视线都给挡住了,她稍稍地移开伞,并没认出来面前的少年是谁。 少年长得很是白净。 比她见过的所有男孩子都要白净。 赵霞疑惑地问他,“你是?” “林校教过我一段时间,”何晟双手插在裤袋里,直直地看着赵霞,并没有躲避她探询的视线,平日里带着一丝儿傲慢都让他好好地收了起来,“您还记得吗,我小学时她教过我一段时间。” 赵霞还是记得的,到是有点惊讶了,“你都这么大了?” 何晟点点头,“对呀,我也高二了呢,明年也高考。” 赵霞笑开脸,“那先祝你明年考得顺利。” 何晟比她笑得更开脸,“嗯,赵阿姨,我先走了,家里还有点事。” 是的,他家里还有事,并不能在这里久留,匆匆地来,匆匆地又得回去。 赵霞看着他远走,感觉都有点奇怪,不过她又说不好是什么,只是有点儿疑惑,到是边上的谢燕妈比她更好奇,不时地看向那个远走的背影。 “林校妈,这是谁呀?”谢燕妈好奇地问道。 赵霞像是没听见一样,回了声,“啊?” 谢燕妈再问了一次,“我刚才听见他在跟你说什么林校教过他,林校以前还当过家教吗?” 赵霞点点头,并没有否认,“嗯,我们阿校当过他的家教。” “那当家教一定不便宜吧?”谢燕妈有点心动。 赵霞到是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还好吧,她把自己钱都存起来了,我也放心的,阿校自己挣的钱就她自己存。” 谢燕妈可摇头了,“我平时给阿燕都是定死了,不能超出数,她们这个年纪哪里晓得要节省,怎么还能让她们自己管钱?” 赵霞听了不太高兴,面上没表露出来,“我去上厕所一会儿。” 就走了。 谢燕妈站在那里才一会儿,就跟认识的家长们站到一块儿去了。 ☆、第103章 103 赵霞确实去上厕所了,但是这边上还真没有见什么公共厕所,走了一长段路才找到公共厕所,等她回来时,自然就站在一边,没走向谢燕妈那边,宁愿一个人待着,静静地等着女儿考完试出来。 于在考场外面的人来说,时间过得非常慢;于在考场里埋头做卷子的考生来讲,时间过得非常的快,两个半小时,好像只是一晃眼的事,有些考生早在半个小时前就胸有成竹地交卷子,林校是在时间即将到的前五分钟才交的卷子。 这个考场里同校的同学也有,也就有点面熟,但并不熟识,林校出去的时候,看见外面挤站在好多家长,在那么多家长中间,她一眼就看到了她妈站在那里朝她使劲地挥挥手,她赶紧就走了出去。 从走出来之时,她不断听到好多家长在问考生考得怎么样的话,还有些考生挤在一起对答案,或者沮丧,或者高兴,林校完全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她从来不跟人对答案,只是坚定地走向她妈,“妈,我们回去吧,站在这里太热了。” 赵霞连忙将伞挡在她的头顶,更大程度地将伞往小女儿的头上挡,回头看了看,“要跟你那个同学一块儿吗?” 林校摇摇头,“不用呀。” 赵霞也就没看后面了,跟着女儿一块儿走回宾馆。 宾馆里静悄悄,回来的考生与家长并不是太多,十二点钟才开饭,时间都快到了,她们母女就在房间里待一会儿,站在窗口看着楼下的考生与家长回来的越来越多,就下楼去吃午饭了。 午饭跟昨晚一样,都是十个人一桌,随便坐,并没有每个人的固定位置,坐下吃饱就行,饭菜都是安排好的营养菜单,这家宾馆里住的全是同校的考生,吃饭时还能彼此说上一两句话。 林校过去的时候,并没有几桌坐满了人,她跟她妈随便选了一桌坐下去,就看到马端端、陈春伟他们也在,让她着实没想到,不过并没有起身换桌,依旧坐在这桌,若无其事地吃饭。 陈春伟陪着来考试的是他妈,并不是他那个当教导主任的爸;马端端嘛,也是由妈陪着,好多考生都是由妈来陪着的多,父母双方陪着过来的也有,但不太多。可能是家长在的缘故,陈春伟与马端端都没有说话。 到是陈春伟的妈有点好奇,“同学,你几班的?” 林校看了看边上,才发现是问自己,当下就回答道,“一班的。” 陈春伟的妈立即知道是哪班了,“是文科的吗?” 林校点点头,再喝了点汤,她以为问到这里就算是到头了,没想到后面陈春伟的妈到是还问了一句—— 她是这么问的,“你们班有个叫林校的是不是?” 林校不由得瞧向陈春伟,见他低头“咳嗽”着,好像在躲避她的视线;她的视线掠过陈春伟,落在一边的马端端身上,见他似乎有点尴尬,也不明白这位阿姨怎么就问起她来了,到是不紧不慢地回答,“阿姨,就是林校。” 谁知道,陈春伟的妈脸上露出羡慕的笑容,“你就是林校呀,那个读书特别好的林校?好几次竞赛,我们家春伟都没比过你。” 林校不知道这算不算夸奖,还在犹豫中要不要接受,就听见陈春伟抬起头来。 他比马端端更尴尬,脸上多了点不耐烦,“妈——” 陈春伟的表现让他妈觉得他这是害羞了,赶紧地同林校说,“哎呀,他就是脸皮薄,输给女生有什么的,一直纠结呢,真是的,我都拿他没办法,还想着一直见见林校呢,没想到你就是呀,长得真乖巧。” 这说得陈春伟都没脸,他本来没那种想法,被他妈那么一说,好像真有那种想法了,不由得更尴尬,压低了声音,“妈,你少说一句行不行?” 赵霞平时到是过问女儿的成绩,但从来不问女儿在每一次竞赛里到底胜了学校的哪些人,这些是从来不问的,不管女儿得什么成绩,她都是高兴的,总算是到了高考,以前呀她总是隐隐地为小女儿忧心,小女儿的性子有些左,有时候好好说并不能听话,反而她会更反感。 不过她现在是放一百个心的,“我们家阿校就比较老实,平时也没怎么跟我说在学校里的事,你们是理科班的?” 陈春伟的妈立即就回答,“是呀,我们都是理科班的,喏,这个人马端端也是,你们林校理科也好呀,怎么不读理科?” 陈春伟没想到他妈这么多话,面上有点挂不住,大抵青春期的孩子都是这样子,恨不得跟父母作对,他虽然还没到那么叛逆的地步,还是多少有点叛逆心理,不乐意见他妈一脸高兴的跟林校说话,好像他矮了林校一头似的。 他桌子底的脚就踢了马端端。 马端端坐在那里,终于插了一句话,“高一时,我们都是同班同学。” 马端端的妈也插了一句话,对林校也是早听过大名了,文科班里老是得第一的学生,还总是跟她儿子抢各种竞赛的第一名,“是呀,当时大家都是同班同学,我以前跟春伟他妈也是高中同学呢,大姐你以前在哪里读书的,把林校教得这么好?” 赵霞就没念过书,小时候就跟着种地放牛,后来识得几个字,还是夜里上的扫盲班,自己的名字会写,一些个简单的字能看得懂也能写得出来,真没有系统的上过学,不过她到是没将这事放在心,当时的人都这么样,“没呢,我就认得几个字,阿校小学的作业我都教不来,都是她自己努力的,我到是没怎么管她,她别的没有什么爱好,就是爱好看书,什么书都看。” 马端端妈眼神一闪,面上依旧笑着,并没有觉得赵霞没识得几个字就看不起她,也能看得出赵霞肯定是农村户口,不像她们这些住在镇上的人多多少少都是念过书,长大了又能分配单位,农村的嘛,大都从小下地种地。 “就林校一个女儿吗?”她问。 赵霞摇头,“我还有个大女儿,前年第二批录取了,现在上大学呢,下半年都要大三了,很快也要毕业了。” 陈春伟妈更羡慕了,“我也想生个女儿,可惜我们家是双职工,再生个估计就得下岗了,没办法,就只有春伟这么一个儿子。” 马端端妈也是这么个态度,“我们也是,以前有单位可不能生,现在下岗了到是想生个,年纪也大了。” 林校就听着,不明白这话题怎么就转成这样子。 陈春伟,马端端大概也是这样子,他们两个就管吃饭,不插话。 赵霞就跟着笑笑,没说林长富以前还想生个儿子的事,毕竟这是家里的事,她也必要跟人家说的这么详细,可能是时间慢慢地过去,提起林长富的名字,她也不那么的激动了,好像是已经与她无关的人了。 这顿饭,到让赵霞多了认识的人,陈春伟妈比较热情,也比较健谈,马端端妈还能时不时到插几句话。 下午的考试两点半才开始,吃过饭才十二点半,外面太阳正热情,个个的都躲回宾馆房间里,开着空调抓住最后的时间复习,林校并没有复习,她睡午觉,早上醒来太早,还不如睡一会儿。 两点时,提前进场。 这回是数学。 这回交卷,林校也是提前了五分钟,她交卷的时候,考场里的考生已经走得只有一半了,她也不急,就慢慢地再将试卷及答题卷对照着又看了一次,确认没有疏漏之处就交了上去。 她每一门考的都是极有把握。 两天的时间过得很快,语数英,再文综,一共考两天,这才2001年,并不考自选模块,从2003年开始,高考的时间也改了,整整提前一个月,提前到每年的6月,日子还是那个日子,7日和8日。 考试完后,再由学校组织回镇上。 车子里闹哄哄的,耳朵都是对答案的话,林校靠在车里,感觉这两天考试把她的精力全考没了,整个人都懒懒的,从来没经过高考,这一回她真经历了,发现还是挺值得纪念的一件事。 很多人都在问她考得怎么样,也有同学想跟她对对答案,她都挺耐心地避开了,在成绩出来之前,她想静一静,或者要不要去找何晟,问他那家店还开不开,她要毕业了,是没时间再顾着那家店了,这两年,靠着这家店的收入,她根本就不用怕自己的学费与生活费—— 但是总觉得有点纠结。 这家店收入实在是好,她按当时购入门面的价钱,就把钱全给了何晟—— 他也收了。 所以说这家门面现在是完全是她的了,而不是当时何晟买来送她的,当然她还是占了点便宜的,货源大多都是他提供,虽然说她姐也跟着进过货,但从量上来说没他那边提供的多。 她到是把每年他该得的钱都给他了,就算是这样子,她自己也还有两三万块钱了,就算是她现在不想开店了,就打算把门面租出去,然后自己就做个收租的,还是得同何晟商量一下。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回家吃过晚饭后就出来打个电话给何晟了,可惜电话没人接,她不死心地再打了两次,还是没人接。 多少让她有点莫名的失落。 第74节 难不成他还在这里? 林校思及她昨天早上看到的身影,想着她会别人引起误会,并没有跑出去看他,在电话亭里长吁短叹了一回,就算在镇上,也不知道从哪里找起,这镇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真是要找人,还真是难找。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昨天偷懒了没码字,所以今天更新晚 ☆、第104章 104 林校觉得还是在家里安个座机比较好,想着她要是也离开家去读大学,家里只有她妈一个人在家,没有座机很难打电话回家了,总不能让她妈一直在外面打电话吧,她心里这么想的,也就这么决定了。 不过,她没打通何晟家的电话,就索性给她姐打电话,她姐买了个手机,挑的是最便宜的手机,“姐,我考试考完了,想去你那边玩,能去吗?” 林洁一点都没有迟疑地就答应了,“好呀,你过来玩玩,等成绩出来了再回去?” 林校在电话亭“吃吃”地笑着,“嗯呀,我就是这么想的,姐,不想待在家里被所有人都问考得怎么样了,懒得回答。” 林洁听她的笑声就猜出来她考得估计挺好,也就放心了,当然也没问她考得怎么样这种问题,“也是,那么烦就出来吧,等填志愿再回来,我带你在省城转转怎么样?” 林校乐得没边了,“行呀姐,我就想转转。” 等她回到家里,赵霞见她高兴,“打电话给你姐了?” 林校使劲地点点头,“对呀,妈,我姐叫我过去省城待几天呢,等到填志愿再回来,觉得怎么样?” 赵霞有点犹豫,不过她还是答应下来,“到我的存折里取点钱,你带上,别让你姐花钱,知道吗?” 林校摇头,“妈,我有钱呢,你不知道我的奖学金呢,都没有用过,还有这几年打工挣的钱,多着呢,你的钱全放着,别担心我,妈——” 赵霞拿她没办法,好像自从大女儿上大学后,就算是学费或者是生活费都没让她担心过,小女儿嘛也没让她担心,“知道了,我把钱收着,把钱都收着。” 不过,她才没一会儿,就又跟林校说,“你要不要带点东西上去给你姨?到菜场去买点新鲜的蟹或者是鱼鲞,多带点,你姐同学可能也会喜欢吃,多带点?” 林校有点迟疑,“不要了吗,那多重呀,带上去又不会新鲜的,上面应该能买的吧?” “上面的哪里有我们这里的东西新鲜?大城市离我们海边远,肯定吃到的东西不新鲜,你买个保温箱,里面放点冰,再把鲜货放进去,等到省城冰大概是不会化的,鱼鲞嘛家里也有,你往好的挑走,再带点虾皮,让你姐平时可以放汤里喝,那个也鲜。”赵霞讲起来就一大串。 林校听得就觉得挺重,“妈,我还没那么好的力气啦,真这么一个大保温箱带上去,估计就趴下了,不如带着鱼鲞就算了,还有虾皮也带点,咸虾干我看着也不错,也买点带去就算了,鲜货可重了,不划算。” 赵霞想了想也是觉得鲜货太重,“那好吧,你明天到市场去看看,往好的挑。” 林校往床里躺,把床发出的咯吱声都忽略不计,“妈,我睡会儿,你晚饭先吃别叫我,我感觉这两天把力气全都花完了,得好好躺一会儿才能把力气恢复。” “这孩子——”赵霞纵容地摇摇头,也就随她了。 都高考完了,也让小女儿松快一点儿,要是以前她还真不知道会不会有这样平静而又让人满足的生活,没了那个人的存在,她们母女三人过的简直就另一种她以前想也没想过的生活。 思及林长富,她还真觉得这人真是没良心,她跟他是离婚了,跟她是没关系了,可两个女儿,他是一次也没有来看过,更没有问过一点儿女儿的事,她早就对他毫无一点儿期待了,只是每次想起两个乖巧的女儿,她都有点为自己当年的轻率而后悔,不过事情也难说,也许她当年没嫁成林长富,或许也可能不会有这么两个乖巧的女儿了。 本来她第二天就要重新去干活,但是想着小女儿去买东西可能不会挑,也就不在乎那一天的工钱了,带着小女儿去干货市场挑东西,干货市场就在她干活的厂对面,隔着条挺长但不宽的河。 市场里显得有点冷清,人并不多,还散发着海里干货一种特别的味道——咸腥味,到是没怎么见苍蝇,市场里很干净,一点都不脏。 林校跟着赵霞走,看着赵霞在那里挑干货,没一会儿就挑好了,她看着那些干货不由得兴起一种念头来,网上的交易平台,她怎么就把这事给忘记了?她猛地一拍自己的脑袋,不如跟何晟讲讲? 她心里这是么想的,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如果占了这个先机,那未来还有那谁谁的戏?“哈哈哈——”她忍不住就笑出了声。お稥冂d 赵霞在那边付了钱,就见到小女儿站在一边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都笑弯了腰,让她都有点奇怪,“怎么了,阿校,笑什么呢?” 林校努力地停住笑,“就是想笑呢,忍也忍不住。” 她这么说,让赵霞也忍不住笑了,拍拍她的肩膀,“东西都买齐了,回家打包一下,下午你去买张车票,明天早上就走?还是到市里再转火车?” 林校看了看东西,感觉挺大一包,“还是直接搭长途车去吧,转火车这些东西带着麻烦,长途车要方便点。” 赵霞也是这么想的,“到车站时就打电话给你姐,让你姐来接你?” 林校点点头。“妈,你叫人到家里安个电话,以后我跟我姐都在外边,想打个电话给你都不方便。” “安个电话?”赵霞犹豫了一下,“租人家房子,装电话会不会不太方便?” 林校劝她,“没事啦,就是安个电话,跟房东说一声就行,到时电信公司直接会上门来安装电话,电话安装费好像208块。” 赵霞想了想就答应下来,“没电话确实不方便,等你开学之前就装个,我没在家,你回来时去电信公司登记个。” “那妈你先回去,我去打个电话,”林校见到路边的公用电话亭,就想立即地打个电话给何晟,“我很快就回来了。” 赵霞吩咐她,“打完电话就早点回家。” 林校笑得合不拢嘴,见赵霞走远了,就连忙地走入电话亭,拿出ip电话卡,对着卡上的数字拨入,最后才输入何晟家的电话号码,不知道这回算不算运气,居然就听到何晟的声音了。 “喂?” 他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沙哑,好像才睡醒的样子。 这到让林校有点迟疑了,把人吵醒好像不太厚道,她犹豫了一下,才对着电话机问道,“我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何晟觉得她突然间好像客气许多,“没,我刚醒。” 刚醒,跟吵醒,意思应该差不多吧?林校在心里区别这两组词之间的意思,好像并没有什么区别,让她心里头的高兴劲儿就稍稍地那么收敛了一点儿,电话亭里的玻璃还能映出她纠结的脸,“你想不想弄个网上的交易平台呀?” 问这话的时候,她非常的小心翼翼。 何晟对着电话机,“嗯 ,在进行了。” 这回答让林校激动的心一下子就被浇了冰水一样,本来还想着借个东西,她是不是给顺个东风什么的,看来是把这事想起来太晚了,人家都着手在弄了,她不由得后悔,怎么就没把这事给想起来,“哦,那好,祝你挣的多多……我挂了呀。” “现在高考成绩还没有出来,你要不要过来省城看看?”何晟在她挂电话之前,就把话说出口,“也让你看看我弄的平台怎么样?” 这个她有兴趣呀,林校差点一点儿都不矜持地就回答,稍稍冷静一下,她还是装相了一回,“去你那里看看会不会打扰到你?我确实有计划要去我姐那里待一段时间。” 何晟不耐烦她的口气,“叫你来你就来,别假客气!” 林校只听得电话机里传来快速的“嘟嘟”声,一时还有点发愣,发愣过后她就有点回过味来,这家伙是怎么了,说她是“假客气”,她那个分明是有礼貌才对,跟“假客气”完全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好不好! “呸——” 她忍不住撇嘴。 但是,没一会儿,她又心花怒放了,就算不是自己能参与,好歹也能算是亲眼见证过,也是件值得她高兴的事儿呀,再说了,她想的也太天真了点,她知道的事,他可能知道的比她更多,没见他收拾起来顾伯平一点儿都不手软嘛,比起她来就想过个不为吃穿发愁需要钱时也能拿得出手的生活来说,他的目标瞧着就是想要征服星辰大海的。 呃,人比人,这是完全没法比。 本来想着下午去买车票,她觉得不如就现在去行了,省得下午还要出门,这么热的天,下午的时候最好在家里睡午觉才是最赞的事。 到是她没想到,在车站买车票也能碰到熟人。 这熟人嘛,她是不想见的。 居然是她大姑林娟。 她大姑林娟那个做派,明明没近视,鼻梁下还架着副眼镜,瞧着特别的有气质,上身白色的无袖衬衣,特别显腰,衬衣下摆还跟喇叭花一样的绽开,黑色一步裙,让她瞧着像是从大城市里出来似的,皮肤还白。 她大姑林娟走起路来,还有姿态,头发烫起来了,还染着色。 “阿校,你做啥去了?” 她这个人不讲话还能混混城市人的派头,一讲话就不行了。 林校刚付了钱,车票还没往皮夹里塞,就被她大姑林娟给拿过去看了看。 林娟低头看了看这车票,随手就将车票甩回给她,“这是要去省城呀,还挺舍得花钱去呀,听说大洁也在省城,你这是想去做省城做什么?” ☆、第105章 105 林校将车票收好,笑着面对林娟,也不回答她的问题,“大姑这是从哪里回来,去哪里玩了?” 林娟没想到当年反应木木一点都不讨人欢喜的林校会反过来问她,当时就脸就绷紧了,“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我在问你去做什么!” 林校依旧在笑,“我也是好奇嘛,想知道大姑从哪里回来嘛。” 林娟皱起眉头,“小姑娘家家的,话咋噶多?” 林校一脸的委屈,“那我不说了,大姑,你先走吧,我还要去同学家里呢。” 林娟被她一噎,看着她走远,不甘心地在背后说了句,“有真是有娘生没爹教,一点礼貌都没的,阿姆还讲她多少乖巧,我是半点都看不出来。” 鼓着一肚子气,林娟回了家里,看到丈夫张全胜躺在沙发里,就气不打一处来,“作死呀,还躺着,饭都不煮,你自己不吃,别人也不吃吗?” 张全胜懒懒地转过身来,看见她光鲜亮丽地站在那里,不由得皱起整张脸,没好气地冲她说,“打完麻将转来了?怎么不打到夜里?这么早就回来了?到底是早上还是夜里了,我都不晓得了,还要烧什么饭?” 林娟一下子就跳起来,冲着张全胜就打过去,没还捶上几拳,就让张全胜给掀开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身上的衣服一下子就皱了得没有个样子,头发也乱了,跟个疯婆子似的,她到不是歇着,就高声骂起来,“个软蛋,挣不了钱,还要打老婆,张家人都是畜生,我嫁给你,是要嫁给你享福的,现在半点福都没享成,还要跟着吃没得吃,穿得没穿,用都没得用,你还要打我,你还要打我!” 林娟索性撒起泼来,把张全胜弄得头疼,到底没敢打她,只得是穿了背心,趿着拖鞋就出门,懒得理她,越理她,就会越来劲,他是怕了她。 他走出去老远都能听见林娟的声音,不由得呼出一口长气,没本事挣钱这话是说对了,颇能戳着他的心事,可也没办法,他一没手艺,二是下船捕鱼要晕船,做生意嘛,也只是做最低档的鱼生意,挣大钱的本事是没有,就挣点生活费。 迎面还碰到林长富,他更没有好脸色了,也没打算跟他打招呼就想走过去算了。 林长富到热情,手里提着一袋东西,袋子是黑色的尼龙袋,也不知道里面装着的是什么,见张全胜没理他,他也不在乎,依旧是笑着拉住张全胜,“全胜,这是做什么去,中饭吃了没?” 张全胜没好气地应他一声,“没吃,没人烧。” 林长富一听这话,就笑话他起来,“是不是阿娟闹你了?” “晓得你还问?你妹啥个脾气你还不晓得?”张全胜气的不轻,也顾不得人在外面,懒得去管别人怎么看他了,“她嘛今天是吃了枪药了,也不晓得哪里来的脾气,回来就冲我打,我把她推开,她又哭,哭得我头心胀,就出来了。” 林长富“哈哈”一笑,“理她做什么,走,我买了点菜,到你们家烧点吃吃,又买了点酒,你要不要来喝一杯?” 张全胜一听就往回走,他走得太急出来,身上摸来摸去也没得钱,只得灰溜溜地回去,不过他走在后面,并没往前。 林长富走起路来比前两年好像还倾斜一些,走进去见他大妹林娟还在那里一个人哭闹,就摆着个脸训起来,“男人在外面做事体,你哭什么哭,是要哭丧吗?晦气事体是多,你是我妹,又不是赵霞她妹,怎么就晓得哭,哭你鬼头?” 林娟一听是林长富的声音,就蹦起来了,没半点好脸色,手就指着林长富的脸,只差没指到他的鼻子了,“你来做什么,又来做什么,我可没有钱给你,你没钱不会寻你老婆跟女儿去要?” 林长富一哼,将东西提到林娟面前,“我今日是买了东西上门来吃的,你也别门缝里看人,她们是谁,跟我半点关系都没的,你是我妹,我不寻你寻谁?” 林娟听不得这话,冷眉冷眼的,没半点看得起她这大哥,“就你这样子,人家跟你离婚了日子过得好好,你到是越过越不像人样,还要回去折磨姆妈,都这把年纪了,还青天白日的做发财梦?” “什么发财梦?”林长富将裤袋里的钱都拿出来,豪气地放在桌面上,“你数数,你数数有多少张,还是发财梦,你能做得出这种发财梦来?” 他这一放钱,不止林娟都惊了,就连张全胜也惊了,他本来还想着躲在一边儿看他们兄妹吵架,吵完了,就有得他的饭吃了,没想到还能见到林长富能口袋里掏出钱来,他就要去摸钱—— 林娟出手比他更快,一把就将钱给手揽走了,飞快地数起来。这一数居然有两千多块钱,在她眼里看来简直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林娟的眼里多了点羡慕,就连刚才那种冷眉冷眼的样子都收了起来,“哥,你这是中的彩票?” 刚才连声“哥”都没叫过,这会儿,到是晓得叫“哥”了。 林长富也任得她拿走一半钱,他再收着一半钱,“快烧饭,我肚子皮是饿死了,袋里面有我买的菜,你都烧起来,别每天那么小气,钞票不是小气就能多起来的,是挣起来才多起来的。” 林娟立即去洗菜,动作很是麻利,见张全胜还愣在那里,“还不快点去把米放电饭煲里,发什么呆!” 第75节 张全胜很听话,都照她的话做了。 到是林长富跟个大爷一样,坐在那里看电视,菜还没桌,他就开了瓶黄酒,在那里慢慢地喝着,一边喝一边还“啧啧”有声。 “哥,我今天在车站看你小囡了,真讲是一点儿礼貌都没有,我问她是不是去省城,她还反问我去哪里了。”林娟不由得向林长富告状。 林长富喝酒的动作一滞,但很快地就迅速喝,“你要同她讲什么话,我都讲了,我同她们是没关系的,断得干干净净,你还要同她讲什么话,多管闲事?” 要是平时林长富说这种话,早让林娟蒙头蒙脑地骂过去,但今天她没有骂,反而是嫌弃起林校来,“姆妈每次讲她有多少乖巧,我是半点都看不出来啦,都讲她读书好,读书都不晓得往哪里读进去,半点礼貌都没有,半点家教都没有……” “砰——” 她还想说点什么,却这一声给惊了一下,回过头看到林长富瞪着她,那张很瘦的脸特别的凶相,让她也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林长富不耐烦地跟她说,“叫你别讲,听见没的?都讲没关系了,你还要同她讲话,不是自讨没趣?爹都不是爹了,还有你这种姑什么事了?我都不讲她们,你要多事去管她们做什么?” 林娟这才不说了。 林校回到家里刚好吃饭,天太热,索性洗了个澡再睡午觉,睡醒后才把东西都收拾起来,干货市场买的东西收拾成一袋,她自己带的衣服们也收拾在行李箱里,生怕衣服也沾上干货的咸腥味。 也许得给何晟也带点东西? 她收拾的时候想起这件事,就思索着要送他什么东西才好,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新意,只好又跑到干货市场挑了点干货—— 大清早的她就起来了,车票买的是五点半,不过是夏天的早上,天早就亮了,她赶到车站的时间离发车时间只有十分钟了,检票还没有开始,还有上厕所去解放的时间,检票一开始,她就去排队,才发现去省城的人还挺多,就算是早上五点半的车,排队的人也排了一长队。 行李都放在车底下,她带着随身的包上了车,位置刚好是靠窗。 这会儿还没有跨海大桥呢,到省城坐的长途车得8个小时,她坐上车就眯着眼睛睡,两手小心地拽着自己的包,生怕被人在车上偷了包与钱。 中午的时候,车子在服务区停了会儿,让大家可以吃个饭。 下午快三点多的时候,车子才驶入省城的客车站。 林校觉得这一路坐过来,身上的骨架都快散了,非常的累,推着行李走出来车站的时候,她还有点发愣,看着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群,有种不知道要往哪里走的感觉。 “阿校?” 她缓缓地往右边看过去,见她姐林洁快步地走过来,不由得就露出了笑脸。 “姐——”她高声尖叫道,特别的激动。 林洁索性跑了过来,连忙帮她一块儿推行李箱,“叫这么大声做什么,把人都吓到了呀。” 林校一点都在不乎,靠着她姐,“我心里高兴嘛。” 林洁也笑,“嗯 ,我也高兴,我现在住学校里,你来了我给你在学校边上的招待所开了房间,你先去住一晚再说,我们明天看看是不是在外面租个房间。” 林校点点头,“姐,我有钱呢,没事的,我们就租个房。” 林洁听了直乐,“小富婆了?这口气这么大?” 林校一拍胸脯,“本来就是呀!” 林洁伸手刮她的鼻头,“一点都不害臊。” ☆、第106章 106 林校朝她姐挤挤眼睛,“姐,我要是考得好,指不定学校还能再给点奖学金呢,感觉这三年都跟发达了一样。” 林洁推着行李箱,见她个小得意样,曲起手指往她的脑门一磕,“回去再讲,在这里别讲了,我们出去搭公交车过去。” 省城这会还没造地铁,造地铁都是几年后的事了,现在只有公交车。 林校当然没有半点异议,就跟着她姐上了公交车,公交车都比镇上的公交车要大点儿,挤得人更多,林洁护着行李箱,也护着自己的包,让林校把包挂在胸前,比背在后面可要好多了。 林校晓得她姐的意思,是防扒手,幸好这一路平平安安,半点事都没有,直接地到了林洁的学校,校园很大,这里不止一所大学,有好多所大学都聚一块儿,省城最新建好的大学城,占地好多亩,林校都觉得这大学城比她们镇都要大些。 林洁开了间单人房,拿着房卡领着林校走了进去,房间小小的,像是民居隔开来充当小宾馆,不过冷热水都有供应,房间里还有个瞧着挺老旧的空调,林校才打开空调,就听见空调的声音,不过还是能制冷,算是不错了。 “姐,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林校坐在床里,看着她姐将行李箱放好,呼出一口气,手往脸上抹了抹,“你这边有什么东西最好吃?” 林洁将干货全都拿出来,闻到熟悉的味道,不由得笑意满脸,又有些怀念,“你等我一会儿,我把这东西分给同学再回来,最多半小时,我等会带饭菜上来,我们一块儿吃,怎么样?” 林校一听不用出去,就踢掉脚上的鞋子,整个人都往床里一躺,跟没了骨头似的,“你去吧,大的那袋全是给你带的,小的那袋我要另外送人的。” 林洁看看大的袋子,又看看小的袋子,到是有点好奇,“你小的要送谁呀,难不成是那个何晟?” 林校点点头,“就他呀,好歹来一次省城,就给他带点东西嘛。” 林洁想想也是,“我们老家的东西是最好的,虽然在省城也不是没有,恐怕没有我们老家弄的东西口味更道地些,你呀,怎么想的这么周到了?” 林校两手枕在脑后,“他还挺帮我忙的,我想着别的是没有,不如带点东西过来给他,他也不好意思拒绝我这些好东西啦。” 林洁拿她没办法,不过她到是不管,反正她妹比她还要有主意,“喏,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过来就带你喜欢吃的菜过来。” “去吧去吧,小老太婆,别唠叨了,”林校索性催她,“快去吧。” 林洁这才走。 她一走,林校立即一个鲤鱼打挺地坐起来,起来的太猛,她还差点栽向一边,幸亏她反应快稳住了自己,站在窗前,看向楼下的人,人并不多,可能是放暑假的缘故,学生大都是回家了,暑假整整两个月多呢,留下的学生呢,都是有自己的打算,比如林洁这样的,就在省城打工。 林校上辈子都没去过大学,更何况是这种好多所大学都聚在一块儿的大学城,到是有机会去见识一下,她反而没敢去,生怕自己连高中都没念完的事叫别人晓得,所以还是头一次见识这么大的校园,多少有点羡慕。 这是纯粹的羡慕了,没有丝毫的杂质。 她也要踏入大学的校园,开始她的大学生活,首先得买个手机,买个便宜的手机,再多个平时能听听歌的功能就好,等会跟她姐说一下,让她姐带她去买个手机——她躺回床里,兴奋地滚来滚去,不过床太小,她不敢滚得动静太大。 她姐林洁的时间观念极好,说是半小时,还真是半小时,就提着打包好的几个菜还有两包饭回来了,将饭菜全都拿出来摆好,林校也跟着帮忙,瞧着最中间的肉块,光看着就有种要流口水的冲动—— 那分明就是东坡肉。 林校这人无肉不欢,饭都没去打开,就拿着卫生筷夹了一块肉到嘴里,肉看着有肥肉,吃在嘴里一点儿都不油腻,牙齿一咬下去,她觉得口齿生香,“姐,姐,这肉真好,我刚才还在想着你是不是要给我买肉吃,果然是买了。” 林洁觑她一眼,“不是说给你买喜欢吃的东西,能少得了肉?” 林校笑得露出满口牙齿,“我还想你是不是要带我去那些特别有名的地儿吃那些特别有名的东西,没想到你这边大学城就有东西吃了呀?” 林洁替她打开饭盒递给她,“慢慢吃,少不得你的,去那些地方吃,贵得很,何必乱花钱?还不如在这里吃呢,味道嘛也不错,反正不会亏了。” 林校吃一口饭,又连忙去夹块肉吃,“那姐,你明天要打工去的吧?” 林洁摇头,“我请了一天假,明天不去,明天就带你到处转转,怎么样?” 林校觉得有点心疼,就是心疼钱,“不用啦,姐,你去打工啦,我都这么大个人,自己到处走走就行,不用你带着的。” 林洁可不放心她,“你哪里有出过门,万一回不来怎么好?” 林校瞪大了眼睛,“姐,我长了眼睛的吧?” 她姐她点点头,她又问道,“姐,我长了嘴巴的吧?” 林洁不明所以地点点头,“你还能没长眼睛跟嘴巴?” 林校使劲地拍拍手,“你看我嘴巴有,眼睛也有,哪里会走丢?眼睛嘛会认字,就会知道往哪里走,长着嘴巴,就算是自己摸错了,也可以去问人,而且我这么大了,你还担心我做什么呢?” 林洁还是不放心,“你上次来参赛不一样,这回才算是第一回,我能放心你一个人出去走走吗?万一不见我可怎么找你?” 林校满脑袋的问号,“姐,你有什么可担心的,我这么大个人还能走丢不成?你在镇上都闹不清哪条街,我还能记不得咯?” 林洁还是不放心,“这地方可不比我们那个小镇,比我们那个小镇不知道大了多少,你不能把这个地方当成小镇一样看待。” 林校简直服了她姐了,不由得问,“姐,你是不是在省城找不到路过?” 林洁吃饭的动作就一停,“没,我哪里会发生这种事,哪里会找不着路,这省城的公交车到处都是,我看站牌就知道路了,哪里会找不到路。” 林校肯定不相信的,笑得贼兮兮的,“我等会打电话问问丹红姐就知道了。” 林洁睨她一眼,“问什么问,想取笑你姐我呀?” 林校从善如流,“没呢,我才没呢,方向感这种东西我好得很呢,要是真找不着路,我就叫出租车回来,大不了浪费点钱嘛,还能真有找不着路的?” 林洁才算是放心,不过她还是耳提面命一番,“能公交车就公交车,万一真找不着就找出租车吧,不要省那些钱,要记住出租车的出牌号,知道吗?” 林校吐吐舌/头,“姐,晚上你就不要回学校了,我们睡一块儿吧?” 林洁回头看看那床,“跟家里床差不多大,我们应该能挤得下,不过你睡相好点,不要夜里睡着睡着就把腿放到我身上,可重死了。” 林校撇撇嘴,“老是把腿压人身上的人分明是你,我哪里能睡相这么坏的?” 林洁作势拿筷子要敲她,林校躲得快,捧着饭盒在哪里傻笑。 晚上两姐妹真挤在一块儿睡觉,大清早的,林洁的手机就响了,她睁开眼睛一看小小的手机屏幕,就赶紧地接了电话,“这么早呀,是找到房子了?” “对呀,你要不要去看看?我觉得蛮合适,是刚毕业的师姐要搬走,房子卫生间都是独立的,东西也不用带,进去就能住人。” 林洁一听可高兴了,她不想住学校里,学校有门禁,她万一打工晚了回来都不好回宿舍,还不如住在外面方便,“你在哪里,我过去看看。” 林校还睡着,估计一时半会还不会醒。 林洁也没把她叫醒,就让她睡着,高考才结束就有点累,她悄悄地收拾一下自己就跟同学去会合了,走之前还在床头给她妹留了张字条。 林校一直睡着,并没有醒,直到她姐回来才醒。 她向来不认床,到哪里都能睡得着,好像好久没有这么睡过一个好觉了,看着她推门走进来,她还有点疑惑,“姐,你怎么这么早就出去了?” 林洁见她头发乱糟糟的,满脸的迷糊样,“不早了,你也起来吧,把东西收拾一下,我们就去我租的房子。” 林校听话地起来,把头发梳一梳,刷牙洗脸,再换身衣服就跟着她姐下楼去结账,“姐,你租的房子那里洗衣服方便吗?” 林洁点点头,“方便的。” 林洁把林校带到出租房就去打工了,临走之前还再三叮嘱她别乱走,就到附近看看,别走太远,要是找不着路就直接叫出租车,别省钱—— 林校听得头晕,基本上是她姐一出门,她也跟着一块儿出门了,站在出租房外头,她将出租房的门牌号给记住,还将周边的房子都给记在脑袋里,省得真发生跟她姐一样认不得路的窘事来。 她走出去找了公交车站牌,仔细地研究了一下各路公交车的线路,才选定公交车路线,等了约莫十来分钟等到了公交车,经过十几个站才到达她要去的目的地,站在公交车站牌边上,她不由得深呼吸了一下。 呼——吸—— 尽管那天晚上来夜里坐车过来的,她还是记得何晟家的位置,记忆力好就是有这点好处,来过一次就不会忘记,而且记得还更牢固些。 她刚要走上前,就见里面出来一辆黑色的车子,她连忙往车里看过去,车子那窗褐色的,从外头看里面,着实看不出来什么来,她不由得有点丧气,就往边上退了两步,看着车子从她身边驶过。 但是车子很快就地停了下来,她看着车窗下来,露出何晟的脸。 他眉眼清俊,透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疏离感,“上车。” 这声音何其冷淡。 但林校不介意,他一贯就是这种态度,她都习惯了。 第76节 ☆、第107章 107 林校迎上他的目光,将手中的东西往车窗那边递了过去,“不用了,我就是把这些东西带过来给你,你有事就忙吧,我回去了。” 东西往车窗递了进来,隐隐地散发着一丝咸腥的味道,何晟盯着那袋东西看了一会儿,才将东西接了过去,眼睛里似乎多了些愉悦,他推开车门,长腿先下了地,再是上半身也跟着出来,站在林校面前,足足高过林校一个头还多。 林校一米六一,算不上矮,到也算不上高,能算是中等个子了,在他面前,被他压成渣渣,瞬间跟矮人国出来的差不多——身高的距离带给她的压迫力是显而易见的,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何晟微眯起眼,“几时来的?怎么不打个电话跟我说一声?”他没想到她会来省城,而且就是在高考结束就来了。 林校两手在身后拉在一块儿,仰起脸瞧他,颇有点吃力,索性再往后退了两步,才不至于累着自己的脖子,颇有点无所谓的态度,“现在你不是也知道了嘛,提前说多没意思,不如惊喜呀,你惊喜吗?” 她笑得眼睛快眯成一条线。 何晟真想跟她说一点都没有,瞧着她的笑脸,这样的话到是说不出口了,一点都不像他外公对他的评价,办事果断利落,回头看向打开的车门,还有车里放着她送来的东西,“还记得给我送东西,还真是惊喜。” 林校还以为他说的是真心话,更是笑得没边了,也就把那点疏离感甩到了一边儿去了,伸手要拍拍他的胳臂,发现离得距离有点远,索性往前走两步,这才伸长了手臂拍到了他的胳膊,“怎么能不记得,你是谁呀,我不给别人送东西,都不会不记得给你送东西的。” 何晟瞧过一眼被她的手拍过的地儿,“来省城没到处转转吗?” 林校两手一摊,“我一个人随便转转呀,现在就去转转呀。” 何晟一听这个脸色有点黑,“你姐不陪你?就让你一个人转?” 林校赶紧摇头,“不是,我没让她陪我,她要打工呢,你看我都多少年纪了,还得我姐陪着,不是笑话嘛?” 何晟一想也这么个理儿,两个人都不像表面上看的这么年轻,还真把她当成十七八的小姑娘了,她还真不是,至少骨子里不是,“你上回不是说了交易平台的事嘛,有没有兴趣跟我去公司看看?” “交易平台?”林校惊呼出声,“真让我去看看?” 何晟点头,往车那边走,见她还没跟上,“还不过来?” 林校一想也是,难不成他坐车过去,她要在后边追着车吗?想想那个画面也是醉了,赶紧地就跟着他的步子过去,他人高腿长,步子就迈得大,她在后面快步地跟,他先上车,她也跟着上车,还用力地关上车门。 两手交叠在一块儿,她特别的兴奋,总感觉那谁的传奇会被他给取代,而她有见证这事的机会,特别的兴奋,“我记得没那么早的,你这么早个几年开始没问题吗?”当然,她记得那个平台是几几年开始的,现在离那个时间还差两年。 何晟往后靠着,一条腿叠在另一条腿上,这种坐法,有些人就瞧着很难看,他这样子到显得特别的有气势,让他那么青春十足的脸添了十足的自信,“也就差两年,仔细里算也不过18个月,没有什么差别。” 他的语气平淡,并没有那种激昂的感觉,反而像是沉淀了许久,让林校还是羡慕万分,心里不止一次慨叹,人比人果然是没得比,要是以前她肯定不止是羡慕,肯定还有嫉妒恨的,现在她到是看开了,总有人些是不可思议的存在,比如他——何晟。 “我去看看没事吗?会不会影响你们工作?” 当然,林校还要假客气一番。 何晟睨她一眼,“我让你去,难道事前没考虑过这事吗?” 她硬生生地被噎了一记,不过嘴上到是不饶人,“我就客气客气,你就不能理解一下?非得这么直白地把话丢给我?” 何晟看向车窗外,“没功夫跟你客气。” 她撇撇嘴,“做人总要客气客气。” “我对人客客气气,没得到什么好,”何晟眉头微皱,清俊的眉眼多了点郁色,“反而想往我头上爬,要客气做什么,不如先打了他的脸,叫他的脸丢到地上再也捡不起来就好了。” 这、这…… 林校能理解他的话,但是她心想这些话其实摆在心里就成了,千万别说出来,偏他还要说出来,不由得在心里保证绝对不会把他的话乱说出去,到是好奇起来那个被他将脸踩到地上再也捡不起来的男人,“顾伯平怎么样了?” 何晟转头看她,刚好对上她的眼睛,她的眼神清澈见底,一点儿都没隐藏什么,“他呀,坐牢去了,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林校一听,就晓得肯定是他干出来好事,还是有点解气,都是人渣,比起林长富来更让人厌恶,至少林长富还不是上门女婿,像顾伯平这样的人,年轻时靠当人家的上门女婿发了家,等老婆死后又迫不及待地想要摆脱岳家,可摆脱归摆脱,钱他是要的,他要是把一切都摆脱了,那林校还能看得起他,偏偏顾伯平发了家后到想撇清关系呢,简直就是忘恩负义。 “我看他做什么,也就问一问。”林校拍拍他的胳膊,“这种人你是得送他去吃牢饭,好好地吃多几年,如果可能的话,一辈子都让他在里面吃牢饭。” 何晟突然一笑,“你不是在说客气话吧?” 就这么一笑,叫林校看傻了,他长得好,笑起来更好看,林校认识他的时间里,还真是少见他笑,他一般都是傲慢的,“这种事有什么客气话好说的,你这个人呀,我讲客气话的时候你不跟我客气,我不讲客气话时你到是问我是不是客气话。” 何晟依旧在笑,“我都有空,带你到省城各个地方走走看看?” 林校觉得不好麻烦他,“没事,我买张地图,随便走走就行。” 她的话一说完,他就不笑了。 绷着个脸,跟她欠了他百来万钱似的。 偏林校还没有自觉。 她两手抬在胸前,“我打算先在大学城周边看看,再往城里走走,不过你们家离大学城可够远的,一路过来就跟我们镇上到市里的时间都差不多,这么的远。” 计划早有了,但没他。 他算是听出来了,也不算是听出来,是从早就发现了,他一直还在当作没发现。 林校自顾自地讲着自己的计划,好半天都没听到他的声音,觉得就有点奇怪,就看向他,见他绷着脸,到不是十分放在心上,要说她对他的印象真的也不多,最主要的就是脾气不太好—— 呃,说的更直白些,脾气很难捉摸。 就现在坐在她身边的人,她还真是难以想象他会那种竭力于报达上辈子她那么一点儿小恩惠的人,她到是劝起他来,“你别记着以前的事了,现在我得到这么多东西,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我脸皮比较厚,也就把东西都收下了,我现在也毕业了,就打算把那家门面租出去,你把人都叫回去吧,不用再待在那边个小地方当个小店员了。” “你不想挣钱了?”何晟冷不丁地问道。 林校将两手臂枕在脑后,人也懒懒地靠在车里,“到不是不想挣钱,就想自己一个人试着弄,你嘛也不用给我帮忙,我知道你就是想报达一下,我也是晓得的,总不能一直就带着那点小事就让你一直帮忙吧,我肯定要过意不去的。” 何晟眯着眼,“要跟我算得这么清?” 林校并不清楚他话里的意思,只是随口答道,“人家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更何况我们?”她就怕这恩到时成了仇,他早晚会有一天不耐烦的,嫌弃她的不知趣,她呢,还是在他还没有为她的“贪得无厌”厌烦之时就把话给说清了。 占便宜,也是适时而止。 “我们?”何晟重复着这两个字,却是盯着她,“什么我们?怎么就是要明算账了?我有跟你算账了?” 她右手捏拳在嘴里轻咳了一声,回避着他的视线,感觉有点儿心虚,低着头,“你到是没跟我算账,是我心里头过意不去。” 何晟在手放在膝盖上,张开的手指捏成拳头状,又慢慢地松开,“我本来还想把平台的事算你一份,看来你是不要的?” “啊?”林校愣了。 她有点傻,没想到还能这么个大馅饼。 不过,她很快地就反应过来,不是她傻了,而是觉得他傻了,“你傻呀,这东西干吗要给我算一份?你不是不知道这东西的价值!你疯了不成?” “那你要不要?”何晟相当地直接。 “要!” 林校迅速地回答。 不过她一回答,脸就迅速地回起来。 诱惑力太大,她没那个定力拒绝。 ☆、第108章 108 她的脸不止红,还是烫的,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低着头,悄悄地看他一眼,装起客气来,“你要是现在后悔还是来得及的,我不会说什么的。” 何晟斜睨她一眼,“你是不想要的意思?” 林校怕他真收口,那点客气就不装了,“哪里,我是怕你后悔呢,送出来的东西就是泼出去的水,你不能收回去的。” 何晟依旧睨她一眼。 她立马闭眼,还用手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当然,怕他突然间转变主意,她一路上再也没说话,闭着眼睛,就想着车子爱载她去哪里她就去哪里,总不至于把她给卖了,她也没看得出她有哪里值得他卖钱的地方。 所以,她万分放心地跟着他。 她懒得看表,懒得去计算这都花了多少长时间到他要去的目的地,等真到了,她还是忍不住地看了眼手表,都差不多一个半小时了,大城市就是这么点不好,从这边到那边时间就花的多,不像在小镇上,来来回回最多不过一小时。 车子停了下来,她还在那里没有什么动作,到是何晟先下了车,站在车门边,将手递给她——林校先是一愣,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将手不太好意思地递给他,顺着他的力道,她就下了车,一下车,她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抽回手。 到是他拉着,跟个没事人一样往前走,连带着林校也没好意思强硬地收回自己的手,跟着他的脚步往前走,就算他走得慢,就凭他的步子迈开来,她还真得加快点步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发现了这事,步子迈得稍微小了点,她才没跟着那么吃力。 她嘴角往两边一撇,还真没发现他还挺知道照顾人呀,目不斜视地跟着他,还是控制不住内心的好奇因子问道,“这都是你的地方?” 何晟拉着她走,“嗯。” 简单到简洁的回答,让林校好生无语,怎么也想着听一句关于这地方的长篇大论吧,顾伯平就很容易长篇大论,讲他的那些成功史,尽管当时林校听得心里很不屑,不过谁让她是吃人头路,尽量不表现出来就好了。 何晟跟顾伯平完全不同,不知道是不是童年的经历太过纠结,才让他变得这么简洁?她心里头忍不住这么想,越想越想笑,还是拼命地忍住,跟着他走入电梯时,她才控制不住地笑出声来。 她这一笑,笑得何晟莫名其妙。 “笑什么?”他不由皱眉,清俊的眉眼露出一丝关心。 到是林校在那里笑得不停,一手被他给拉住,一手抵着电梯内壁,笑弯了腰都还在笑,把何晟弄得更是莫名其妙,他放开她的手,改为拽住她胳膊,硬是让她抬起头来面对他,“你到底笑什么?有什么事值得你这么笑?” 林校看到他的脸,又笑得弓起身子,硬是被他给拉直,真是不太美好的事,她推开他的手,才想说,电梯门到是开了,——她还没说话,就让他给拉出了电梯,电梯外头,分明是个极大的空间,并没有隔成写字间让空间变小,放着好多台电脑。 当然,不止她跟何晟两个人,还有更多的人,都是些年轻人,最多比何晟大几岁,他们在埋头干着工作,就算是何晟进来了,他们都几乎没注意,依旧埋头工作。 林校有点好奇,不由四处张望,到是何晟并没给她多看几眼的时间,拽着她就走进了最里面的房间,那是与外边儿不太相同的地方,难得正经办公的地儿,外头的乱糟糟,与这边的清静简直天差地别。 她走了办公室,还隔着玻璃窗看着外头,露出欣喜的目光,“这些就是你的起底?” 何晟将百叶窗往下拉,挡住她看外面的目光,“这些人,我全找了过来,都是些能人,不止他们,还有更多的人,以后你都会认识他们,现在没必要。” 林校心里受的冲击实在是大,她到是有想过是不是早一些认识那些还在发展阶段的未来大人物,想也知道那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她一来没资本,二来没人脉,就是跟人家认识一下还真的没什么用。 果然人比人,要气死人。 林校叹口气,往他的办公桌后头椅子上一坐,也不管是不是占了他的位置,像玩什么新奇玩意儿地转了好两圈才停下来,还是有点不放心,“你真觉得这么早就弄这个合适?”明明是不一样的时间,她都害怕会亏呀。 何晟取笑她道,“你以为人家两三年后把东西面世,是当天就弄好的,肯定是早几年就在弄了。” 林校一听觉得也是,也就想通了,不再纠结时间的早晚问题,到是来了另外的兴致,仰头问他,“现在这平台能上去看看吗?还是得再等等?” 何晟的下巴一抬,指着桌面的电脑,“你要不要上去看看,现在是个模拟的东西出来,看是可以看,也可以试试,要不要试试?” 她听得头晕,怎么这句话说的一点儿都不简洁,“能试?” 她到变得简洁了。 他点头,还替她先开了电脑,等着电脑启动后,指着桌面上一个图标对她说,“你点这个试试,还只是一点儿开端,以后会慢慢地完善好。” 林校真点进去了,看了看,发现他说的开端还是太谦虚了,根本就是差不多了,想着这个东西有她自己一份,真是异常激动,激动下来又有点冷静,怀揣着金鸡蛋,颇有点不安哪,回头跟他说,“你比还我客气呀,这哪里是开端,分明就快弄好了。” 她说话的时候,看到他正着她,那眼神挺认真,让她的心无端端地惊跳了下,赶紧地就回过头来,装作认真地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动着鼠标,慢慢地一个个都点过去看看。 何晟站在她身后,两手放在桌上,这么一来,人往前,将她包围在两手臂之间,手也跟着握住她拿着鼠标的手,像是要教她似的,“看看这个,是卖家系统,有没有觉得有什么地方要改进的?” 林校上辈子没做过卖家,看了看,总体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好,又去看了看买家系统,这个她比较有经验,还真给何晟提了几点意见,待得退出电脑来,她真觉得自己看到的不是金鸡蛋,分明就是摇钱树了,而她没付出一点儿就得到了,感觉自己飘在天空,没有一点儿脚踏实地的感觉。 第77节 呃,飘飘然。 她索性关了电脑,再看下去她眼睛都发光,往后一靠,才迟钝地发现自己身在他的双臂之间,连忙关矮了身子人就出来了,站在坐椅边,她面上讪讪然,“我还是先走了。” 何晟站在原地没动,闻言,眼皮一掀,“你识得回去的路?” 她觉得这句话看扁她的意味在,也就没想去猜想他的心思,“你小看我了,我就算去外太空也能找得到路回家。” 何晟忍不住从鼻子里哼气,“外太空不是有钱就能去的。” 她一听炸毛了,“你是说我会一辈子没钱?” 何晟摇头,“没。” 林校送他记白眼,白眼送过去之后,她也就大人就大量了,反正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还是加起来的年纪,都是她比他大,看在他在自己发财下还能好心好意地带她一把,她心里还是感激比较多的,拍拍他的胳膊,“阿晟呀,你好好干吧,给我多挣挣钱,以后我就能躺在床里数钱了。” 何晟稍有疑惑,“为什么要躺在床里数钱,你想残废了?” 林校忍不住又送他一记白眼,“这是一种说法好不好,美好的愿望,钱有多了,就不用挣了,天天在家里数钱就行呀。” 何晟点头作受教状,还是问了一句,“天天数钱,钱又不是数出来的。” “那你就得好好挣呀,我来数钱呀,”林校用手肘贱兮兮地撞他一下,“大老板,可得好好发财呀,不然我这个愿望可很难满足呀。” 何晟无语,不明白钱可以用来做投资,再不济也可以存银行吃点死利息,谁还能把钱大堆放在家里数?又不是某些人贪了钱又没处花,只能放在家里数数。 “你志愿不要报别的省市,还是在省城吧,”何晟提起她的志愿来。 林校到是想过要去别的省市,就是想过,没真打算去,省内的好大学就那么几所,她到是想去省内的第一学府省大呢,那也得等分数出来再说,省大的分数挺高,又不像北京啦什么的,对本地生有优惠政策,省大可是一直没有优惠政策,她想去省大只能是靠分数说话。 “看看能不能进省大呀,要是进不了,我可能要去别的省。”林校就想着万一她的分数是进一本线,但是不够进省大,还是要读一本的学校,那就挑外地的大学,“如果万一我得了高分,就报省大吧。” 何晟点头,“也行,反正你有空得帮我看着这平台。” 她忽然间觉得有压力了,“其实我不懂的,你不如请些管理的人,我哪里懂得什么,我是什么样的人你都是知道,也就是占了重生的便宜。” “凡事不是学出来的?”何晟反问她。 她被他给说服了,有什么事是不能学的呢! 中午她跟何晟一块儿吃饭,就两个人,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地方,就在他公司附近的小快餐店,吃的菜都是家常菜。 老实说,林校还怕何晟带她去什么高级餐厅呢,多么奇怪的感觉呀,她就是个小地方的人,没怎么见过世面,以前见过最大的世面就是碰见顾伯平,跟着顾伯平也是在小镇上,根本没去过什么开眼界的地方,所以她特别怕何晟带她去什么开眼界的地方,万一她底气不足,出了洋相可就不好了。 离大学城还有一站路的时候,林校执意下车了。 做人嘛要低调。 但是她在离开省城回镇上时,看到何晟精心搞的平台上马了。 简直就是件大事。 ☆、第109章 109 林校要回家,林洁就抽个空送她上公交车,没送到车站,经过这二十天的转悠,她觉得她妹就快把省城都走遍了,她当初还担心她妹会走丢,果然是多想了,目送着公交车离开,她深深地叹口气—— 她妹这都是大姑娘了。 要是在公交车上的林校晓得她姐林洁心里的想法,肯定会在心里得意地想她都不止是个大姑娘了,而且是个经历过一世的人。 她坐在公交车上,再一次看着这个城市,看着这个城市慢慢地消失在她的眼里,忽然间叹了口气,想起何晟来,讲真的,她以前就没怎么想过何晟怎么样,就真觉得那是与她无关的事—— 可是这次她忽然间老是想起何晟来,有种怪怪的感觉,特他那么大方地就给她那么值钱的东西,事后想起来还真是有种无功不受禄的念头,讲真,她上辈子帮他也不过是银钱两讫,他就算是想报恩也没需要报得这么彻底了,再说的世俗点,银货两讫的事还需要报恩吗? 她坐在公交车最后边的位置,能高高地瞧着公交车里所有人的举动,耳边听着省城人软软的话音,耳边又想起何晟清淡的声音,不由用手狠狠地拍了自己的脑袋两下,眼角的余光就瞥见身边的人往边上挪了挪—— 她赶紧地又坐好。 满脸的烦恼,像有青春期的烦恼。 她也不是没经历过事儿,且自认男女方面经过的事至少要比何晟多,怎么看都不能想象他跟女人乱叉叉的模样,就他那个倨傲的高人一等一样,视线挡过女人,女人都会冷场的吧? 她想归这么想,只是刚一想,她就“吃吃”地笑,当然是捂了嘴,可就算是捂了嘴,她又是烦恼又是笑的,搞得邻座的人直接换了个位置,生怕碰见个神经病。 林校就沉在自己的思绪里,完全没有一点儿“公德心”的胡思乱想,根本没空理会边上的人,直到公交车停在站点后,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车上的人都快走完了,匆匆忙忙地下车。 林校回去是搭火车回去,并没有搭长途汽车,城站火车站离她姐的大学城路不远,只几个站点,早在昨天她姐就在打工回来的路上就给她买了火车票,她慢悠悠地走入火车站,火车站看上去很老旧,似乎颇有些年头。 林校忍不住拿出来新买的手机对火车站拍了几张照片,拍了照片她又感觉角度不太好,索性又重拍,就那么小小的屏幕,也就食指跟中指合并在一起那么宽的屏幕,让她还是挺怀念后来的大屏幕手机—— 她拍了又拍,当镜头映入何晟的脸时,她都有点懵,都不用将手机移开,她的的确确是看到了何晟的人,就站在她面前,依旧是那副倨傲的样子,让人就挺不爽的——偏他还是这样子,眼神颇有点睥睨一切的姿态。 林校忍不住要笑,当着他的面,她到还是给他留点面子没笑,将手机对着他,“来,来,快笑笑,让我拍照,快点嘛,笑一个,笑一个给看看?” 何晟站在那里,先是皱起眉头,后来才硬是挤开一个笑脸—— 那叫林校怎么拍得下去?她就算是个手残党,也不会去拍个强颜欢笑的人,本来就够手残了,再拍个不上相的人,那怎么对得起她自己的手机?还是新手机耶,虽然是像素也有点渣,内存更低。 见他站在那里,她索性就过来,一手就拉住他的胳膊,将屏幕对着他的脸——等她想来个自拍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手机真是没有自拍的功能呀,只有有一个后置摄像头,根本没有那么高级到现在就有了前置的摄像头,呼—— 她忍不住叹气,“算了,还是不拍了,反正你又不怎么上照。” 她嘴上这么说,就将手机递给他,站在售票大厅外头,竖起两根手指作剪刀状,笑开两边嘴角,“给我拍一张。” 何晟还真接过手机,举着手机对着她。 “拍好了没?”林校还问他,见他一直盯着个手机,也没看见闪灯光一亮,也没见着声音响,就催起他来,“快点拍呀,我时间那么个宝贵,还想多找个地方拍拍照的。” 何晟才慢吞吞地将手机放下,“拍了。” 林校连忙走过来,拿过手机一看,这一看,她就瞪大了眼睛,回头忍不住瞧瞧自己所站的地方,明明很好入景的,他怎么就拍成了这样子,她又看向他,“你不是吧,这也叫拍照,都不如我呢,让你拍我呀,不是拍上面的售票大厅字样呀……” 她忍不住吐槽,真的,那照片就拍了她一个头,还是个远景,能看得最清楚的要数售票大厅外头瞧着金光闪闪的四个大字,都给看跪了。 何晟立马拿过她的手机,“你手机不好。” 林校到不跟他抢,手机是她的,到时她自己把这种难看的照片给删了就是了,再出来一点儿,站在售票大厅外头的场地上,售票大厅在二楼,在她的身后往楼道上来的乘客,人流一波接着一波,正好能显出她处在最烦恼的城站火车站里头。 这回摆姿势,她不拍剪刀手了,刚才摆的剪刀手他拍都没拍进去,索性往粗大的柱子上一靠,故作悠闲状,她刚摆好姿势,就见何晟举着手机对着她,立马地就露出灿烂的笑脸—— 没等她把笑脸收回问他,就听见何晟说,“好了,还要再拍吗?” 林校点点头,颇有点臭美的心思,到处找点让他拍,等着时间快到了,她才从何晟手里拿回手机,在他面前笑得依旧灿烂,“我走了呀,你好好干呀,等我回去买了手机卡就跟你说我的手机号。” 何晟看着她将手机放回包里,眼神有点幽深,却是没再看她,像是无所谓般地丢下一句话,“我走了。” 不过先走的是他,并不是林校,到让林校还有点意外呢,真搞不懂他,明明是过来送她,到是他先走,难道不是应该像电视剧里头那样目送着她搭的火车离去才更感人吗? 她这么一想,在心里就啐了自己一口,想太多就是不太好,想法有点危险嘎,人家那是谁,她想想自己,噗,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最难堪的样子都让他见着了,好像有点不太公平呀。 等她上了火车,坐在靠窗的位子,拿出没塞手机卡的手机出来看看,见原本还只存着两个号码的手机,居然多了个号码,那号码不是别人的,正是何晟的手机号——她心里又喜又惊,喜的是可能真不是她多想,惊的是竟然跟她想的一样—— 她还是会害羞的咯。 也顾不着一手拿着手机,她两手捂着自己的脸,觉得自己的脸瞬间很烫,烫得她都要发抖,又忍不住想笑,跟个傻瓜一样的笑,也许这趟火车的人真不多,她的边上都是空的位子,这下子,她笑得再像个傻子,也不会被人当成神经病了! 她歪在一个人的位置里,心里被填满的感觉,真是挺享受的。 其实他直接说的话,她会更喜欢,都不是几岁的小女孩子,难道还玩那种什么你喜欢我,又不怕让我知道的暧昧游戏吗?她才懒得弄—— 足足四小时,才从省城回到市里。 火车南站离客运站就隔着一条马路,走过公交车终点站,顺着斑马线或者地下通道都能过去,林校并没有往路面上走,而是走的地下通道,直接地就绕到了客运站的地面,出去就是售票大厅。 她迟疑了一下,就转了个方向,朝着不远处的电话亭走过去,拿出手机拨通何晟的手机号,才响了一会儿,就听到何晟的声音,“喂——” 声音落在她耳里,有种特别的感觉,像是落在她心上一样。 听到他的声音,她还有点近乡情怯的感觉了,捏着电话机的力道都有点重,大约有过了三十来秒左右,她似乎才发现自己也有声音,“喂、喂……” 她的声音都有点干涩,连她自己都有点吓着了。 “到市里了?”何晟问她。 她顿时利落了,“到了才打电话给你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 林校却乐了,“放心吧,我很快就回家了,挂了呀?” 她作势要挂,却没挂,电话机依旧靠着耳朵呢。 就听着他说,“自己小心点。” 声音有点儿生硬。 “嗯,知道了。”她这回是真挂电话。 等回到镇上都是将近晚上九点钟,林校站在客运站外头,望着熟悉的街景,实实在在地感受到自己回了家,镇上的公交车早就停班,她也没打算叫出租车回家,慢悠悠地走回家,回到家都是二十分钟后的事了。 赵霞还没睡醒,知道她今天要回来就一直等着呢。 “我给你烫点面吃吃?”赵霞从床里起来要给她下碗面。 林校摇头,“妈,你睡吧,我自己弄面吃。” 赵霞硬是不肯,“你去洗个澡,这天可够热的,肯定都是汗,洗洗吧?” 林校想想也是,就去洗了个澡,洗完澡,吃了碗面就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  讲真的,今天开会开了一天,都没时间码字,最后还发生了件脑残的事——去信用社存钱,到点了信用社不接受存款业务了,我就去存取一体机,系统提醒我有未识别的钱,我一时脑残了,就把最上面那张翘着的钱取出来,以为这样机器可以重新点——结果是杯具的,钱给吞了,哈哈,信用社让我星期一过去,并跟我说,让我别担心,不会掉的,哈哈,哎,大写的一个杯字 ☆、第110章 110 现在已经开了热线电话可以询问成绩,省教育台也有关于指导学生怎么填报高考志愿的节目,林校都没空看这个,也没在昨晚就能查成绩的时候就打热线电话去问,反正总要知道的,还不如淡定一点去学校就知道了。 不过林校去学校之前还买了张手机卡,花了一百块钱,她都有点肉疼,一百块钱可不全是话费,其中五十块是手机费,余下的五十块钱才是手机费,随便在路边报亭买了张卡,还没到实名登记的时候,她挑了个挺好记的手机号,想着以后出去念书又得换张卡,就心疼起钱来—— 这回,她没赶公交车,而是骑着自行车慢悠悠地到达学校,学校外面那条长长的路,两边都开满了小店,小吃店,面馆,快餐,还有各种学习用品,还有小玩意儿,各种各样的都有。 她看到同届的同学还有好些人,看到认识的人,她笑着跟人打个招呼,又骑着自行车慢悠悠地朝着校门口过去,校门口大开,高大的樟树一如既往将去往高中部与初中部的通道给从中间分开。 她将自行车停在校门口右边的自行车篷里,弯腰去将锁给锁上,将钥匙圈挂在手指,就往自己班级走过去,同学们都比她来的要早,走入教室的时候,发现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一眼望过去,有些同学的表情是高兴,或者是兴奋,而又有些同学有些沮丧,瞧着没有什么劲儿,还有些同学说不上高兴还是沮丧,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林校这一往教室门口一站,就发现同学们都回过头来看她,这一教室的同学都盯着她,多少让她脚下稍稍有点迟疑,不过也迟疑了两三秒,她就往里走了—— 不过她还能听见同学们私底下的声音。 “看,林校来了——” 第78节 “你们问问她考了多少去?” “我才不问呢,你去问呀。” “……” 林校听着声儿,装作没听见一样地走回位置,看见陈意琴趴在桌上没有什么劲儿的样子,心里就多少有数了,不是每个在重点班的学生都能考得出好成绩的,有时候考试是件很难说的事,特别是高考这种事,有多少人在平时都是拔尖的成绩,高考时一下子就考砸了,更何况陈意琴平时的成绩也不算是太拔尖。 她坐下,手不不心地就碰到了陈意琴,嘴上刚想说“不好意思”,就让陈意琴打断。 只见陈意琴立即站了起来,脸上气忿难掩,“做什么呢,走路带刺嘛,一点都不小心,非得要碰到我?” 不独林校有点愣,就是班上的同学们都有点愣,愣愣地看着站起来的陈意琴,平时见陈意琴似乎跟同学们处得都挺好,这一下子就点了爆竹一样,多少让人有点惊讶。 林校没想到会这样,同桌之间平时碰到点胳膊还真是挺平常的事,她到是没觉得自己对,所以还是跟她说了句,“对不起。” 她说了后,陈意琴依旧冷着脸,从她身侧硬是挤过去,“真是烦死了,每天都这样子,总算是要摆脱了——” 林校听了真是很无语,无意间注意同学们的视线,见同学们同情地看向她,她只得叹口气再坐了回去。 到是有几个同学看不惯陈意琴,都挤在她面前,“哎,林校,你昨晚查过成绩没?我是不敢查,就怕查到个噩耗。” 都是自家班上的女同学,林校也就直说了,“我跟你一样,也怕查呀,一直到现在都没敢打热线电话呢。” “看来大多数同学都一样,都不敢查,我还以为就我不敢查呢。” “是呀,是呀,我也不敢查,好像听说陈意琴自己查了。” “啊,她查了成绩呀,不知道考得怎么样,你们问过没?她今天火气特别旺呀,看别人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同学都挤在她桌边说话。 林校就听着,时不时地就插句无伤大雅的话。 很快地,班主任就来了,将成绩单往黑板上一贴,同学们都激动起来,一时间都盯着那两张小小的a4纸,个个都恨不得升长了脖子往黑板上看成绩,怪只怪纸上的字太小,基本上看不出来。 教室里还有些声音,班主任龚老师站在讲台上拍了拍手,同学们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她先是慢慢地扫过班上的每一个学生,有的学生她足足带了三年,有些学生是从文理科分班后才带,每三年都面临一次分别,从刚开始的不舍,现在她已经是习惯了,总要有学生越来越往高处走。 在说话之前,她还轻咳了声,“同学们,我们在一块儿有三年,也有两年,不管三年也好两年也好,大家都是经历了高考,有的同学成绩特别的突出,也有的同学考砸了也有,考的好同学要进一步努力,考砸的同学也不要气馁,高考只是你们人生路上一个小小的过度。现在成绩都出来了,大家都上前来看看吧。” 她的话音一落,就见同学都争先恐后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挤到讲台前看向那两张成绩单,也有好些个同学没上去,他们都是查了成绩的,没必要再上去看,比如在班主任龚老师进教室之前,已经回到座位坐好的陈意琴,她冷着脸,像是别人都欠了她似的,盯着黑板面前挤满的人。 林校慢了一步,要说她不紧张,那肯定是骗人,她心里的紧张度不亚于早些挤到黑板前的同学们,她下意识地看向班主任龚老师,见龚老师对她露出赞许的笑意,这笑意让她的心才定了下来,慢慢地站在黑板前,透过挤着同学缝隙间,她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排在了第一位—— 第一名,林校! 县二中的文科第一名。 她觉得自己能考好,还是没觉得能这么好,嘴角立即就咧开了。 她站在那里,生平第一次觉得达到人生的顶端,上辈子她心心念念的就是中途辍学之事,对于没参加过高考没上过大学都一直是耿耿于怀,如今她终于能去大学了,好像突然就轻松了。 “林校,你第一耶!” “林校,你考得真好!” 同学们都祝贺她,都知道她成绩好,个个洋溢着青春的笑意,向她祝贺。 他们也有点羡慕,也有点嫉妒,不过人家成绩摆在那里,更多的是羡慕。 班主任龚老师示意看好成线的学生都回座位坐好,“现在我把填报志愿的东西都发给你们,你们今天填好也行,带回家去填好再送过来都行,填志愿要仔细一点儿,不懂的话可以打电话问我,知道吗?” 同学们都点点头。 每个人都收到填报志愿的表格,头一次看到填志愿的表格,林校还是满脸的慎重,将它们慎重地放入课桌里,跟着同学们一起走向操场,这恐怕是他们最后一次在学校里集合了。 整个学校的操场,只有高三的毕业生在集合,高一二的都已经放暑假,熟悉的音乐从学校广播里传出来,落在每一个毕业生的耳朵里。 谢燕看到林校从教室里出来,就赶紧地跑过去,“林校,别走那么快,等等我啦。” 林校还真没走,就等着她了,见她上来,不像是不高兴的样子就猜她考得应该还不错,“昨晚查的成绩,还是今天在学校里知道的?” 谢燕满脸的笑意,精神头十足,跟高考那天蔫蔫的样子完全不同,“早上啦,昨晚哪里敢查,生怕自己考坏了,你也知道的我那天状态不太对嘛,对了,你考得怎么样,分数得了第几名?” 林校笑得都快眯了眼,“第一咯。” 谢燕听了就挠挠她痒痒,“第一咯,第一咯,你厉害哪……” 林校怕痒,就赶紧躲。 “不闹了,不闹了,”林校躲得微喘气,往后躲,见谢燕还追上来,就再往后退了两步,没曾想到是后背撞上个人,她赶紧回头连人都没看清,嘴上就说,“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啦,”陈春伟立马搭在马端端的肩头,笑得可乐了,“我们马端一点事都没有,不就是撞到了啦,你撞疼没?” 这问的,叫边上的同学们都笑了。 被撞的人是马端端,他眉头微皱,脸上的喜色稍微减了点,把陈春伟给推开,“乱说什么呢,真是的。” 陈春伟也不生气,手一指马端端的后背,跟林校说,“他是这害羞了,你可别放在心上。” 这话一说完,他就去追马端端了。 把林校弄得挺无语,这都在说什么呢,她瞧向谢燕,谢燕也一耸肩。 “我们还是下去吧,”谢燕拉着她往楼道那里走,“马端端得了理科第一名咯,就是不知道在县里排多少名,我看着分数不低,应该名次不会太低,你嘛,我觉得也一样。” 林校到是没想过县里排名,也没想过得县里的什么高考状元,不过要是能得她当然也是高兴的,废话,谁会不高兴呀,她不由吐吐舌/头,“看等会结果吧,校长肯定要通报成绩的。” 谢燕心想也是,就拉着她赶紧往操场走。 还是各班归各班排队。 很快地就排好了队,校长也走上了升旗台。 照例先总结,然后再通报学校今年成绩,然后是对成绩优秀的学生颁奖。 林校自然是其中一个,而且是重中之重。 这三年来,她得到的奖无数,就是奖学金也好好地挣了一笔,再加上这回的奖学金足足有一千五百块,拿得她都有点手软的感觉,她的成绩,在县里排到文科第二名,马端端嘛,也县里理科排到第一名。 不过,林校并没有遗憾,反正这高分,她是进省大估计是没啥问题。 拿着奖状跟奖学金回到教室,她收获了无数个羡慕的眼神,待她回到座位上发现龚老师发的填报志愿的表格全不见了,翻来翻去的课桌里全是空白一片,就跟平空消失了一样。 林校还有点奇怪了,怎么就不见了,索性她没再纠结这个事,直接跑到龚老师那里再要了一份,这份她是直接找龚老师用了个信封包起来,省得再一次没了,她一直就拿在手里,索性连同奖学金跟奖状一起全都放包里。 “林校,你怎么回去?搭公交车还是自行车?” 谢燕也回教室拿了志愿表格,就往林校教室窗口那么一喊。 林校朝她挥挥手,“自行车,我早上自行车过来的。” “那一起回去。”谢燕让她快出去。 林校赶紧出去,低声跟谢燕说,“你不知道刚才我从操场上回来,发现填志愿的东西都不见了,我明明放在课桌里的,幸好龚老师还在办公室,我再去拿了一份。” 谢燕往她们教室里一看,“不是吧,谁把你的东西拿走了?这个东西多拿也没用呀。” 林校心想也是,“不想了,反正我现在有新的了。” 谢燕撇撇嘴,“你小心点呀,填好志愿时得亲手交给龚老师咯,不过你想好报什么学校没?是去别的省?还是在省大?我看你的分数省大还有余呢,要不要去首都?” 林校摇头,“我还是去省大好了。” 谢燕跟她一块儿推着自行车走出校门,忍不住跟林校一块儿停了脚步,看看身后的学校,一时间不由有几分感慨,“林校,没想到这么三年就过去了,我到是想去隔壁市,才不想待在省里上大学,最好以后毕业工作也在外头,那样比较好。” “要去外市?”林校一下子就知道她说的隔壁市是哪个市了,“不过还好啦,离我们这里也算近,说不定到时我还能去看看你呢。” 谢燕自然是点头,“我要是有空也去看看你。” ☆、第111章 111 赵霞听了成绩,还真是特别的激动,拿着林校的奖状看了又看,虽然平时女儿在学校也通常不是第二就是第一,她都没有像这次这么激动,毕竟这次是高考,平时都可以不算,高考才是最终的目标。 “真得了第一?”赵霞还真有种在脚踩在棉花上的感觉,再一次看了奖状,上面写着“县第二中学文科第一名”的字样,不止是学校第一名,还得了县里文科第二名,简直让赵霞看花了眼,“阿校,这都是真的?” 林校早就淡定了,从学校到回家这一路上,足够时间让她淡定的了,将买来的葡萄洗干净放在桌上,“妈,你要不要先吃点葡萄?” 赵霞摇摇头,显然心思并不在这些葡萄上,“快点给你姐打电话,跟你说这个事,再跟你姐说商量一下报哪个学校才好,快点呀,你不是买了手机吗,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打电话给你姐。” 林校新买的手机卡里面话费一分都没用,就被她妈催着去打电话给她姐,“妈,我姐在打工呢,现在打给她那是打扰她打工呢。” 赵霞一想也是,“那就晚上打?” 林校点点头。 不过赵霞还是按捺不住心里的喜悦就出门去买菜,楼道碰到楼上楼下的人问起,她表面上还装作镇定样,心里十足十的高兴,听到人夸她的女儿,她嘴上还时不时地谦虚几句。 林校站在窗口,将手机取了出来,索性打电话给何晟,反正有股子冲动就想打个电话给他,待听到他的声音,她就打断他,“我得了县里第二,学校里第一,进省大分数要高出些。” “那就省大?”何晟的声音迟疑了一会儿。 她对着手机傻乐了,“好呀,省大就省大,你呢,也快高三了,有没有想过将来要读哪所大学呀?” “看明年成绩。”何晟并没有直接说要去省大。 林校一点都不介意,谁也不能保证自己能一定上省大,要是他也说自己能上省大,她才觉得不太靠谱呢,“那你可要努力的,别到时分数不够呀。” 她这么一说,又好像觉得不太吉利,索性就挂了电话,心里荡漾着一种她怎么也说不出来的激动情绪,真想对着窗外就大喊,她得了第一名!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个话是一点儿都没错,林校就在表格上填了自己的第一志愿,专业选的是金融学,完全没有一点儿的犹豫,就填好了志愿,填好后,她就将志愿收了起来,打算下午直接送去学校了。 中午吃过饭,再睡个午觉,林校就骑着自行车,顶着个大太阳就回学校了,先到教师楼去看了看,见班主任龚老师的办公室门开着,她才快步地跑进去,“龚老师。” 办公室里不只龚老师一人,还有学校校长跟教导主任,还有几个是她不认识的人,多少让林校有点难为情地后退了一步。没等她再次跟校长他们打招呼,且听得龚老师喜出望外的声音,“林校,你来交志愿了?” 林校迎着他们的目光,点了点头,瞧着他们都笑看着她,多少让她紧张的心有点平稳下来,她拿出志愿交给龚老师,还挺镇重地两只手递过去—— 龚老师将志愿拿过来,一看,颇有点惊讶,“怎么报了省大?不去首都大学吗?” 不止龚老师目露惊讶,就连在场的几位都露出惊讶的目光。 林校面对这么多目光,一时有点压力,不过还是顶着压力说了,“首都太远了,我不太想去,我姐也在省城,我去省大读刚刚好。” “这太可惜了,”跟校长站在一块儿的中年男人穿着短袖衬衣跟西裤,一副当官的亲切派头,“小同学,我们还想着去你家里看看呢,这不没有你们家的联系电话,你们班主任还在愁怎么去你家呢。” “去我家?”林校疑惑地看向班主任龚老师,又看看边上的校长还有教导主任,后知后觉地问了一句,“去我家做什么呀?” 她这么一问,到让在场的几个都笑了,不是取笑的意思,完全是善意的笑。 到是班主任龚老师替她介绍起来,指着刚才说话的中年男人,“这位是县里主管文教的黄副县长,今天下午呀到县里文理科前三名家里走访一下,林校你来的正好,不如现在就直接你去你家吧?” 林校还没真想到还有这么一茬,多少有点儿受宠若惊,还真带着这班领导去了家里,当小轿车停在她们家楼下时,还引得同栋楼住户的侧目。 第79节 赵霞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儿那得算他们村的村长跟村支书了,如果厂里的厂长还算上一个的话,那只有三个,镇上的官还真没见过。见到黄副县长还真有点打鼓,见黄副县长很亲切地问起家里的事,她也能说上两句。 黄副县长过来,就是送奖学金。这笔奖学金比学校给的还多,足足有五千块钱,让赵霞都看懵了,送他们出门后,赵霞还久久回不过神来。 黄副县长走之前也说了,如果学费上有困难,可以去找他,决不能让任何一个优秀学生因为家庭困难而上不起大学。 更让赵霞激动不已。 黄副县长过来不止是过来送奖学金,而是带着记者过来,拍下了赵霞与林校收下奖学金的画面。这画面晚上县台新闻里就出现了,不止是林校,还有另外的五个人,特别是马端端这个理科第一名,还有文科第一名。 晚上,林校家里就挤满了人。 她舅舅们跟阿姨们全来了,上回她姐考上大学时,就舅舅们跟阿姨们来了,这回来的人更多,舅妈们跟姨父也跟着来了,还跟着表弟妹,把林校家小小的空间挤得满满当当,更送来了钱,比送给林洁那会儿多了一千块钱。 他们都为林校高兴。 林校也收下了。 不过第二天她就回了老家去看她阿婆,可能是上过电视的缘故,站在码头上等渡轮的时候,她已经被人盯着看了好久,回过头去看,那些人就当没看她一样,让她还真是挺无语。 待得渡轮过来,她就上了船。 船上的人都是认得林校的,都问她起来,不止问她,还恭喜她,让林校多少享受了回成为“名人”的感觉。回到老家也是一样,刚上岸就受了挺热烈的欢迎,从码头一直到家里,碰到熟人就夸她。这一战夸到家里,让她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林阿婆也高兴,孙女有出息都能上电视了,自然是万分的高兴。 林阿婆还从枕头底下掏出攒着的钱硬是要给林校,林校很困难地拒绝了,离开时,她还塞给她阿婆五百块,阿婆还不肯拿,林校硬是塞了给她才走,阿婆一直送到她到码头。 等到林校回到家,才发现很多事在等着她,比如好些家长跑到她家来想让她教一下他们的孩子,也就是说当家教,林校都拒绝了。她真觉得以前的想法太天真,要说她真没有特别的办法来教人,惟有用功加记忆力好而已。 她怕把那些孩子都给教歪了,万一找她算账可就不好了。 拿到录取通知书,依旧去迁户口,她将户口迁到学校去,都没有半点犹豫,到是从派出所走出来时,跟个眼熟的人碰到了,那人不是别人,竟然是陆锋。 他穿着协警的制服,正跟同事们一块儿从警车上来,迎面刚好碰到从大厅里办好迁户口手续的林校,他稍稍犹豫了一下,才叫道,“林校?” 林校停了脚步,朝他笑笑。 陆锋也笑笑,“听说张明丽也考上大学了,你跟她最近有见过面没?” 林校有点吃惊,这两年来她并没有联系过张明丽,不知道张明丽还在读书,更不知道张明丽居然也考上了大学,“没有呀,明丽还在读书的吗?她不是早说不想读了?” 陆锋笑笑,“我听赵大杰他们说的,你是过来迁户口吗?” 林校也不像当年那么还牢记着跟陆锋过去的那点事,现在也全都看开了,看见陆锋也能跟普通认识的人一样交谈了,“对呀,我就要去学校报到了。” 陆锋没看那段新闻,不过他是听说过这事,“你是去首都吗?” 林校摇摇头,“没呢,我去省大。”她大大方方地回答。 陆锋还有点惊讶,他却没问,“我先去办事了,再见。” 林校跟他擦身而过。 说要去办事的陆锋却是站在原地,看着林校将自行车推出去,骑着自行车慢慢地远走了,早有种感觉林校离他这样的人会越来越远,真到这样的一天,他还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那林校,你认识呀?”同事问他。 他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以前一个学校的,算认识吧。” 是呀,只能算是认识了。 林校在路上想着张明丽的事,没想到张明丽一直在读书,到是让她有点吃惊,不过她还是没去联系张明丽,不是不想联系,而是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去联系,毕竟是她自己先断了与张明丽的关系。 所以,还是这样子吧,就这么过去吧。 她并不后悔。 随着人的长大,有些事就跟着过去了,有些人也跟着过去了,不要强留。 谢燕也是第一批录取,她的分数并不支持她上省大,也不想在省里上大学,就真的去了隔壁市上大学,按她的话来说,以后她在外头就是如鱼得水了。 讲真的,上辈子林校没念过大学,还真的以为到了大学真是玩四年,等真进了学校时,她才发现完全不是那样子,颇有点上当的感觉。不过,有一点到是真的,上了大学,就特别的自由。 自由归自由,读起书来却是特别有压力。能进省大的学生成绩都不是一般人,林校处在其间从大一开始就感受到强大的压力,逼得她不得认真努力,除了上课之外,她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图书馆,且很少出校园,最多就是跑到她姐那里松快一点儿。 她大二时,何晟也来了省大。 ☆、第112章 112 林校照常跟同学一块儿去图书馆占位子,大家都一样,都在努力地学习,图书馆的位子总归是有限,自然得早早地去占位子。 林校跟班上的同学处得还不错,都是大学,同学从各地来的都有,有些就是同省的人,多的是外省份的人,有些是大城市过来,也有些是像林校这样子是从小县城过来,更有的是从更偏远的地方过来。 林校十分用功,有时候还能跟同学一块儿在图书馆待到夜里两点钟。 李旦边看书,边压低了声音说,“我都烦死那些高等数学了,高中时念的是文科,那些读理科的一下子听懂了,可怜我呀,还得慢慢地消化那些东西,你也是文科的吧?” 林校的问题跟李丹差不多,也是愁高等数学,不止愁这一样,在小地方读的英语也就是为了应付高考,出了名的哑巴英语。到了省大才发现真是落后那些大城市的同学好大一截,她几乎都连人家的脚后跟都快摸不着。 “我也愁呀,这不是天天往图书馆赶嘛,”林校悄悄地叹口气,尽量不影响边上的同学,“我们高等数学的教材这么难,课上只讲些定理跟例题,我听得头都大了,不知道别人怎么一听就明白?布置的作业题我看都看不懂,每次都要看好几回才能慢慢地体会出来,真是要了我的命了!” 不是她记忆力不行,就算是一遍又一遍地回忆课上讲过的内容也没用,这东西得慢慢地花功夫,功夫花的多了,才能慢慢地透进去。 李旦也跟着叹口气,“昨天被叫起来,居然让我念书,你记得没,我一读,不知道有多少人笑话我的口音呢。” 就像林校也一样,甭看她以县里文科第二的名次进来,真落在省里的名次,真是不怎么高,人海就能把她给淹没了,更何况进的是省大,淹没的更深了,那种失落感还真不是一般的重。 不过幸好她自己能调节一下,不然准是心慌慌,她跟李旦都是差不多的想法,索性悄声地安慰起李旦来,“我还不是一样,以前老师说的还真是对,我们这都是家乡英语啦,不如我们买点什么东西?” 李旦犹豫了一下,“要买什么?” 林校想了想,“不如我们买个文曲星?” 李旦一听,“很贵吧?” 林校也有点犹豫,不过看过广告,感觉像是不错的东西,“要不我们抽个时间去商场看看再说?” 李旦迟疑地点了点头。 等到了星期六,林校还真约李旦出门,李旦却说没空了,林校就一个人出校门,她没先去商场看看,而是先去了她姐那里。搭着公交车,难得出来歇歇气,她靠在车里,不止一次地慨叹起大学生活的不易,感觉比高三那阵子还要忙。 大学生活太不容易了,她高中三年时是晓得自己的底线在哪里,这一进大学门,都是各地来的优秀生,分不见得比她低,个个都聪明的不像话,就是林校自己也服气他们——她毕竟跟他们不一样,他们先天聪明,而她呢,则是靠了记忆力这个金手指。 林校还有点怀疑自己进了省大是不是自讨苦吃的事,当初还不如去个第二批的大学读读算了?想归这么想,她又觉得自己是魔怔了,拼都没拼上去,就开始走后退路了,这可不行的。 大一的成绩,她还算是跟得上,名列前茅那是根本不用想的,她就维持在前十名之内,就算是维持也是挺有压力。 待得公交车到了站点,她下车时,忍不住地叹口气。 林洁早就站在站牌前等她,见她在那里叹气,就有点不放心,“怎么呢,还叹气?是不是在学校里压力太大了?” 都是过来人,就晓得那种压力,不过林洁的压力没林校这么大罢了,越是成绩越好的人越有压力,本来在自己学校都是第一二名,现在都冲不上去,那肯定是有压力。 林校撇撇嘴,“也不知道是谁讲的,说什么大学任玩四年的鬼话。” 林洁听了就乐,“你听人家在乱说,不过你要是就想混个毕业,玩四年的话也算是没错啦。” 林校肯定不会允许自己这么浪费时间,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生命,“看来我这样的日子得过四年,比高考过得还厉害,真是——” 不过,她很快地就扯开话题,“姐,我想买个文曲星,你看怎么样?” 林洁还有点奇怪,“为什么要买这个东西?学英语?”但是很快地就反应过来。 林校点点头,“以前学英语都是为了考试,现在真不行,我们班上好多同学都通过tofel与gre了,就我跟依旧念着一口道地的家乡英语,念出来都让同学忍不住要笑,姐呀,你说我是不是得更上一层楼?” 林洁就没有这方面的担忧,她本身英语就好,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口音,“你买个也好,也买几本原文书吧,就那些世界名著吧,挑几本看看。” 林校一贯听她姐的话,听得直点头。 到是林洁见她似乎有点瘦了,“今天我们去吃点好吃的东西。” 林校巴不得去吃东西,两姐妹点了中份的水煮肉片,泡椒牛蛙,还有中份酸菜鱼,配着饭吃,吃得特别的过瘾。 “上回听你说何晟也去了省大,”林洁待得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才同林校说话,“我还真没看出来他成绩也那么好?” 林校“嘿嘿”一笑,“姐,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呢。” 听这话,林洁到是板起了脸,“你们是不是瞒着我什么呢?” 林校瞧着她姐,“我还能瞒着你什么事吗?” 林洁还是不放心她,“反正有事也好,没事当然就更好的,你别犯糊涂的。” 林校这才是懂了,就算是经年的面皮也会薄的,“姐你胡说什么呢,我才不会呢。” “你不会就好。”林洁总是叨叨一回,免得她走歪路。 她冷眼瞧着,老是见她妹跟何晟一块儿过来,就今天没见,还以为有什么事呢。 “他今天没跟你一块儿过来?”林洁又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林校坦然地回答,“他家里有事。” 林洁微微皱眉,“你跟他到底算是怎么一回事,你要知道你才几岁,他还比你小,这么要真有什么事,都能算是早恋了。” 把林校讲得一惊,她翻个白眼,“姐,你胡说什么呢,怎么算是早恋了?” 林洁就咬着“早恋”不放口,“你要真想做什么事,我真拦不了你,就看你心里有没有成算。” 林校还真没想过要发生什么事,被她姐这么一说,到是真觉得她跟何晟之间清白的可怜,顶多就是趁人没瞧见时牵个手,也就这样了,“姐,我知道的,你连这个都担心,要快成小老太婆的!” 林洁瞪她一眼,“还不是担心你!” 林校连忙作求饶状。 待得吃完饭后,林校就去市区了,她姐到没跟她一块儿去市区。省城自然是繁华,特别是大商场,大得让林校看得有点眼花缭乱,她在里面逛了逛终于找着地方卖了个文曲星,花了几百块钱。尽管几百块钱于她来说不过是个小钱,还是觉得有点心疼。 她到是想在学校里好好地玩个四年呢,跟着同学们一块儿去报社团,竞选一下团委什么的,只是上辈子玩透了,她不想玩了,就想把有限的时间花在提高自己上面,不想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 待她买好东西就直接回了学校,还没到出租房,手机就响了,一看是何晟的手机号,她就立即接了电话,“你从家里回来了?” 说话间,她已经在楼上,头就朝上面看,见何晟站在窗口,半个脑袋探了出来。 她脚下不停,就往楼上走,见他站在过道里,门还紧闭着,“不是给过你钥匙,怎么不进去?” 何晟说:“我没带钥匙。” 让林校挺无语,“不是让你带着嘛。” 她一边说一边开门,房子很小,只容得下一张床,一个衣柜,还有一张桌子,再多余的东西就没得放了。她走进去后,房间瞬间就变小了,更别提何晟再进来了,瞧着像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看得何晟直皱眉。 “怎么租这么小的房子?”他没地儿可坐,只好往她床里坐。 第80节 林校也由着他坐,迅速地将乱丢的衣物都给挂起来,“我这间还算是大的,你没看隔壁的,就只能铺张床了。” 何晟满脸的嫌弃,一点儿都不带掩饰,“还不如去我那边呢,至少还能有个正常的房间。” 林校不乐意了,“你想什么呢,你那里又不是你一个人住,我过去住算咋回事呀,还不如一个人住这里呢,还清静!” 何晟拿过她刚才进门时就放在床上的东西,打开一看,“文曲星?你买这种东西做什么?” “我是学英语咯。”林校理所当然地回答。 何晟瞧着这个小玩意儿,还是嫌弃,“要不然买台电脑算了?” 林校摇头,“你看我这时,能放得下电脑吗?” 何晟一眼就将这屋子看了透,实在是找不出能放电脑的地儿,“晚上一块儿吃饭?” 林校同意,“行。” ☆、第113章 113 虽说是何晟叫她一块儿吃饭,但地儿是林校选的,并没有去什么了不得的餐厅,也就路边摊,吃小龙虾才够味,两份小龙虾专门是林校吃,至于桌上摆着的那些家常炒菜,都是给何晟点的,口味相对是比较清淡。 林校口味一贯这么重,清淡的东西在她嘴里吃起来没味道,她不爱吃,不过她自己吃得高兴,见何晟没吃一点儿,又觉得太浪费,“讲真,你要是不习惯来这里吃饭就跟我说。” 何晟抬眼瞧她,将她手边的啤酒给开了,也没给她倒在杯里,依旧放在她手边,“我哪里让你看出来不习惯了?” 林校很自然地就再剥个龙虾吃,自己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啤酒,见啤酒泡浮起来,她还怕给浪费了似的赶紧凑过嘴去喝,待得把泡沫全吸入嘴里,她再往杯里倒酒,倒得满满当当一杯,喝了一大口才算是解了馋意,再往桌上的几个小菜一瞄过去,“你都没吃多少,也就把筷子往上面夹过最多一筷子。” 何晟挑起碗里最上层的米饭,往嘴里拨了点,细嚼慢咽,吃相比她到是好看多了,起码不那么粗放,“你点的太多了,叫你少点些。” 林校再喝口啤酒,喝得微眯了眼,很是享受,“你要不要来点?” 何晟摇头,“我不喝酒。” 林校呼出一口气,再喝口啤酒,吃小龙虾时最好喝冰镇的啤酒,不管别人爱不爱这么吃,反正她就好这一口,“也没事啦,不喝酒开车就不会出事咯。” 何晟一听,脸都快要黑了,“有这么说话的?” 林校撇撇嘴,“我打算考驾证,你觉得咋样?” 何晟瞄她一眼,“你有时间考?” 林校听这话就差点趴下了,“我就算是有点吃力,也会挤得出时间来学车的。” 何晟到不赞成她的想法,“等明年吧,明年夏天直接考吧,国庆节你要不要回家一次看看你妈?” 他一问,把林校真问着了,三两下再把最后一个龙虾都吃完,朝他凑近,“你是不是想跟我一块儿去看我妈?” 何晟扯开点距离,凉凉地看着她。 看得她有种要全身长毛的感觉,不得不退回原处,稍坐正了点,挺认真的样子,“好嘛,你跟我老实说,有没有空国庆节跟我回家见我妈?” 何晟把碗都放下了,“我有没有空,你还不知道?” 林校一个人在那里笑得很乐,只差没有笑得拍桌子了,但是她得装矜持呀,怎么着也得装一下,虽然她本人一点儿都不知道什么是矜持,像是很淡定地再喝一口啤酒,“那就说定了,国庆节跟我回家。” 何晟动了动,反正没搭理她,依旧拿起碗在吃饭。 林校是装的淡定,他是真淡定,高下立见。 不过林校在这方面不跟人争高低,她别的都不想,就想在学校里好好念书,“哎,你不知道我高等数学学的有多艰难,天天在那里做题,跟个神经病似的,还有英语,你看看我,天天都为了涨点分而努力着——” 何晟打断她的话,“你不努力还想做什么?” 她听了,好像真是那么个回事,让她真不努力,也真是做不出来,只得叹口气,“时间真宝贵,我天天巴不得有四十八个小时呢。” 何晟真是懒得理她,“玩够了就收收心。” 林校脱掉手上的一次性手套,还是觉得手上有点味,索性抽出两张纸巾使劲地擦擦手,然后将右手握拳,镇重地放在胸前,“也是,我走这一回可是要征服星途大海的。” 便是何晟也让她弄笑了。 吃过后,是林校付的钱,她的理由是她吃的多,那就由她付。何晟到不跟她争这个,她爱付就让她付,她有多少底,他还是相当清楚。 “你不是说要跟同学一块儿去买文曲星的,怎么就你一个人?”何晟与她并肩走着,走在她外侧,将她挡在内侧,“她上次怎么说我是你表弟?” 林校敢打赌他后面说的那句话才是今晚想问的问题,但是她一脸的无辜,“我没说你是我表弟呀,我说我们打小就认识,难道她就认为你是我表弟了?” 不过,林校是什么人呀,最能摸透他在想什么了,还拍拍他的肩膀,颇有点安抚的意思在里头,“下回别人要是问起我,我就说你是我青梅竹马的小男朋友!这样总行了吧?” 何晟还是不太满意,睇她一眼,“为什么要加个‘小’字,我比你小很多吗?” 林校立即摇头,“也就小一岁,不算小了,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回?我以后可不再敢说你小的,别人问我,我都老老实实地交待我跟你的关系……” 她惯会装老实相,这一装,还真是叫人觉得她能是个值得让人相信的老实可靠人。 何晟看她态度还算好,还真的是饶过她这一回,“上去吧,早点睡。” 他送她到楼下,并没有想上楼的打算——林校也喜欢他这一点,喜欢他知道分寸这一点。她虽说两辈子的生活经历加起来在男女之事上面肯定是个老司机,没打算在他面前露的彻底,总归一句话,她得给自己装点些面子。 不过看他这么个有分寸,林校的手还是挺贱地往他脸上一摸,说是摸,其实也就是一滑过,就往楼上跑,跑得可飞快,没给何晟后悔的机会。 她就这样子,何晟都习惯了。 他住的离这点稍微有点距离,跟林校挤在这种挤成人堆的地方不一样,他住的地方稍微宽敞一点儿,不是他不爱更宽敞的地方,只是毕竟在学校里,他还是下意识地想要低调一点儿—— “顾景晟!” 他慢慢地走着,对于国庆节还是有点期待的,甚至是有了点他不太懂的激动感觉,这种感觉于他是相当的陌生,又是激动又是不安,生怕被她的妈妈不喜欢。 只是,有人那么一叫他,叫他脸上的浅浅笑意瞬间消失了个干干净净,一点都找不出来了。他缓缓地转身,面部表情极为僵硬,瞧见不远处的路灯下站着个高挑的女孩子,也不像是女孩子,至少不是大学生样—— 她从头到脚,只能说是非常的夸张,头发挺长,染了满头的颜色,各种颜色都集中在她的头发上,高高地绑起马尾,她一动,马尾就跟着她动。 不止如此,她的脸上居然化着极浓的妆,红的跟鲜艳一样的嘴唇,眼睛周边像是被烟熏过似的黑,睫毛特别的卷长,是假睫毛,眉毛都是画的,她冲着何晟在笑。这还是她的妆,再看看她身上的衣服,极短的热裤,露出两腿几乎两米八的细长腿,上面就一件短款的t恤,几乎遮不住肚脐眼。 这竟然是顾丹丹。 “顾景晟!”她还在叫何晟的名字,见何晟站在那里没理她,她索性就跑过来。“我叫你呢,你怎么没听见?” 何晟真是跟没听见一样,只是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神情冷淡,“怎么没陪着顾伯平呢,在这里做什么?” 他这么冷淡一问,到让顾丹丹脸上的笑意有点打滞,她颇有点委屈样,“他现在有保姆照顾呢,身体也恢复了好多,我在那里也帮上手就出来了呀,你怎么不高兴见到我,我是你姐呀。” 何晟眼里掠过一丝不耐烦,“我妈就我有一个儿子,没有什么姐姐。” 这么不留情的话,把顾丹丹说的一愣,“你怎么这说话的?我明明是你姐,我们以前还在同本户口本上的呢。” 何晟没想理会她,“这你要问顾伯平。” 顾丹丹当然不乐意回去,天天看着顾伯平,顾伯平那个脾气可大了,她哪里受得了,就算是晓得自己的身世后,她别的不怨,到是怨自己不是跟何晟同个妈生的,看看何晟,如果真是亲姐弟,何晟有的东西,还能少得了她? 偏她不是。 “那里有保姆,都不需要我的。”顾丹丹反正不甘心,“你把他的东西全收走了,好歹留点给我呀,不然我怎么过日子?” 何晟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你来这里,我不想让人来拖着你回去。” 顾丹丹还是忌讳她的话,要不是手头没有钱,她也不会找到这里来,实在是没有没办法可想,上大学也不是什么统招的大学,就进了随便出钱就能去读的所谓大学,她一贯是出手大方,同学们都跟着她吃喝玩乐,谁知道,这个月她就没得钱花了—— 她找顾伯平,顾伯平哪里还能顾得了她! 她想来想去只能找何晟了。 何家有钱,这是她打小就知道的事,不然她那个爸顾伯平也不会当人家的上门女婿了,还把她这个亲生的女儿当成是他姐姐的孩子。 她没怎么把顾伯平放在心上,连有几分亲情她自己也说不清,但是她眼里还知道钱,“你跟何叔说说,让他把我的生活费涨涨,我这个月都欠了好些个同学钱,她们都没给我好脸色了,那看着我的眼神都笑话我打肿脸充胖子呢,你可得给涨涨生活费,别叫我让别人看不起!” ☆、第114章 114 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真让何晟懒得理会她。 他转身就走,“你爱要不要。” 那意思是想涨是没门的。 把顾丹丹急得就要来追他,“你有那么多,给我涨点会死呀?” 听到这样的话,让何晟停下脚步,目光森冷,“是不是我有钱就得给你?你是谁?我妈出生在何家这样的家庭里就必须带着顾伯平成为人上人,要是不答应就我妈错了?谁给你这种强盗的逻辑?你穷你就理直气壮了!?” 他的话把顾丹丹逼得往后退了几步,一时间被他吼的确实没反应过来,等一下秒她反应过来时,又冲着何晟去,“我该得的,我该得的,顾伯平没给何家挣过钱?他挣的钱,我怎么就没份了?你休想把顾家的东西全都拿了去!” 何晟冷眼,“你们顾家有什么东西?家里两间快倒地的破房子,你要吗?要就全拿去!至于顾伯平,他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争?他是入赘的,早就跟顾家没有什么关系,跟你嘛更是没有关系!” 顾丹丹被质问的脸红脖子粗,“怎么跟我没关系,我是顾伯平的女儿,我是顾伯平的女儿,他是我爸爸,他入不入赘有什么关系,反正他有挣钱,给你们何家挣钱,挣的钱就能算我一份!” 何晟冷哼道,“顾伯平破产了,恐怕你不知道?”” 顾丹丹一愣,“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破产!” 何晟满脸的嘲讽,“还在想着怎么靠我把何家的财产全接收了吧,你也做着这样的美梦吧,亏得我妈把你当女儿,你就是这么回报她的?” 顾丹丹一听到他提起他妈,不由往后退一步,“怎么啦,怎么啦!我又没对她不好,我不是一直把她当亲妈吗?” 她嘴上还硬撑着,见何晟满脸怒色,还是有点害怕,想起他将顾伯平狠揍一顿的画面来,她不由打了个哆嗦,还嘴硬,“怎么,你也想打我?打女人啦,打女人啦……” 她作势就尖叫起来,像是真有人要打她似的。 偏这个地方没有人,她叫了好几声都没有人。 颇有点尴尬,又下得台来。 她只管狠狠地瞪着何晟。 何晟懒得理她,“跟顾伯平学的本事,也不少嘛,还晓得诬赖人?” 顾丹丹不是没看清何晟对她的态度,来不过就本着能要就多要一点儿的想法,现在看样子要不着,她还能找谁,自然是顾伯平的。 只是,她这一闹,来得快,走得也快,却让何晟心情不好了。 跟上辈子的艰难处境不一样,这辈子他早在顾伯平想对付他之前就把顾伯平给收拾的服服帖帖,心情一贯是不错,到是没想到顾丹丹又来,恶心顾丹丹上辈子的那些鬼心思,这辈子,他就没给顾丹丹有过什么好脸,所以就不会有上辈子那种被人惦记着的恶心回忆再发生。 他只是不管顾丹丹。 什么也不管,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都与他无关,顾伯平他都没放在眼里,更何况是顾丹丹了。 只是,他还有点难受。 这种难受,他却是没地方说。 第81节 回到住的地方,房子挺大,一点儿人气都没有,特别的空荡。 他更是被什么压着似的透不过气来,迫切地想要从这房子里逃离,也就拿着一把钥匙,他连手机都没带,再度出了门,走了几步,他就狂奔了起来,在夜色里,在昏暗的路灯,跑得飞快。 像是在用生命在跑。 林校在狭窄的卫生间里冲了个澡,随便地就穿了件宽松的t恤,正躺在床里拿着文曲星在跟着读,读的很轻,忽然听见有人在敲门,她还有点意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穿着,刚洗过澡,她有不穿内衣的习惯,这下子—— 她将文曲星放好,放在床头,赶紧地抓起抓起毯子包住自己,不止没穿内衣,下半身也仅仅就着一条内裤呢,又觉得不太保险—— 没等她去找内衣穿上,门敲得更急了,这夜里的,敲门声这么重,足以惊动隔壁租户,林校想也没想地就包着毯子去开门了,一打开,居然是何晟——她愣愣地看着何晟进得门来,又看着何晟替她将门关上。 “你……”她只开了个口,也不知道下面要问什么。 何晟一走进来,显得这房子特别的逼仄,他将她床里散乱的衣物及书本都往地上一挥开,然后跟着就躺在床里,大大方方朝她看过去,“我睡在这里吗?” 惊得林校紧拽着毯子边缘的手都吓松了,还好她脑袋里叫“理智”的那根弦还在,没有就轻易地倒在他的美人姿态之下,双手赶紧地拉住往下掉的毯子,“你为什么要睡这里?你房子怎么了?没电还是被自来水淹了?” 何晟躺在那里,没有半点要起来的意思,“我房子没事,一点事都没有。” 林校就站在门边,看看自己那些被他一手挥开掉地上的书跟衣服,“房子没事,怎么不回去睡?我这里房子太小了——” 她还矜持着,都没想过会这一步会来的这么快,而且是他主动,可思及她姐早上说的话,她还是挺犹豫的,嘴上还是劝他一回。 “没事,够我睡了,”何晟换了个姿势,变成侧身,真是空出大片床来,“你还不睡,还在学你的英语吗?” 林校将他的话当成他叫她早点睡的意思,这早点睡的意思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她又不笨,自然是想得更多,不由有点踌躇,两手还是紧紧地拽着毯子,“我们这样子不太好吧,你才大一呢,我也才大二。” 何晟瞧向她,“大一怎么了,大二又怎么了?” 她听得脸颊发热,没想到他还能这么想,真是比她在这方面的胆子还大,讲真,她平时跟他都是平平淡淡的。除了牵手之外真没别的了,一下子就跳跃到这种面对面的地步,她的心跳得还是挺快的。 她支支吾吾的,觉得他那么坦然,她自己到是在想些后遗症,颇有点对不起他的意思在里头,“我们现在都是学生,学生嘛重要的还是念书,你说是不是呀?”她不止对他说,也在跟自己说,千万别冲动。 何晟瞧着她,觉得她有点奇怪,当下就回答,“当然,是念书比较重要呀,公司的事,有何叔替我看着,不会出什么事。” 林校一听,以为双方就此达成共识了,那就拉开门,“那你回去吧,别在这里睡了,早点回去比较好,等会都快十点了,多不好?” 何晟没起身,“你怎么又让我走,我要睡在这里——” 他的声音还有点重,惊得林校赶紧将门关上,不敢再开门了,生怕惊动别间的学生,这楼里住的全是学生,说不好出去就能碰到一串认识的人,也有男女学生一块儿同居的情况,但是林校感觉在学校里同居还是急了点,不过个人有个人的活法,她对别人的事没兴趣多管——就怕别人对她的事多管。 林校站在门后,觉得心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越发地肯定他要干坏事了,到底是要配合还是不配合呢,她很犹豫,“但是你睡在这里也不行呀,万一、万一你没带、没带……” 她在那里还想讲个专用名词,可能真是脸皮薄了点,话就到嘴边了,还是说不出来,到是觉得自己的脸烫得厉害,跟被火烤过一样。 何晟还真的坐起来,就在身上掏出把钥匙,别的一件儿东西都没有,“还真的是没带,可能是出来急了,就没带。” 林校眼睛差点瞪圆了,“你家里就备着那东西?平时一直在用?”那词怎么也说不出来,她好用“那东西”代替,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都有点拔尖! 何晟还一脸的不在状态,“当然,每天都在用呀。” “每天都在用?”林校几乎是惊叫出声了,她盯着他,近乎咬牙切齿地质问他,“你都是跟谁一块儿用的?还每天都要用!” 何晟还把她的反应当成大惊小怪样,“怎么你不天天用的?谁会让别人用自己的东西呀,自己是自己用的呀,天天都用!” 鬼! 林校一会儿还高兴他说自己用,一会儿又在纠结他天天用,不是五指姑娘就行了吗,难道还要套上?省了用纸巾?她就这么猜想着,到底是被他的话惊着了,“谁会天天用,我疯了不成!” 她怎么也想象不出来自己捅自己的画面来,一想就觉得好羞耻,到是他呀,就说的跟吃饭一样的平常事,说的面不改色,真把林校给弄佩服了。 何晟这会儿才察觉不对,可能是刚才难受,没真理会她的意思,这会儿才算是反应过来,“你说什么呢,我怎么都听糊涂了?” 林校觉得他在装傻,“你天天把那玩意儿套着弄的?天天弄,还虚不虚的?” 这画风,一下子就从纯洁的手牵手模式狂奔到肉博模式了,把何晟弄的哭笑不得,“你乱想些什么呢,我就是想睡在这里,也就睡觉,别的又没想什么,你想呀?” 林校顿时有点蔫,还是厚着脸皮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我想什么呀,我不是跟你说了,你才大一,我才大二,要以念书为重。” 何晟瞧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由笑了。 他一笑,到惹得她气恼了,又羞又恼的。 ☆、第115章 115 她颇有点恼羞成怒样,又瞪着他,瞪着他一会儿,见他依旧笑着,她发现自己也瞪不下去了,索性也不跟他置气,坐在床沿,指使着他,“睡进去一点儿,我这床太小了,你这么睡,总是挪点地方给我。” 何晟还真听话,缩了缩身子,真把他自己缩成一团儿,尽量少占着床位留给她,瞧着她放在床头的文曲星,“不继续学英语了?” 林校本来还想给他点好脸色,闻言还是忍不住瞪他,“你这是明知故问呢。” 何晟还一脸无辜地问她,“什么明知故问啦?” 她真是—— 真是不知道讲什么才好,到现在她才明白她与他之间好像是她比较污,想的也太多,脑袋也太乱,他到是清清白白的啥都没想,简直把她突显的非常污,她忍不住要跪了,索性收拾一下文曲星跟地上的书,将东西全都在叠在一起。 当然,她不止去放好东西,也去衣柜里拿毯子,幸好她上次去超市,有个大减价,她就买了两条毯子,本来还打算是不是给她姐一条,可惜她姐不太欣赏她的眼光,花花绿绿的颜色不喜欢要,所以还依旧在她的衣柜里,今天就派上用场了。 “喏,这条毯子给你的,没用过,”她还特别加重“没用过”这三个字,晓得他有点小脾气,当然,对于这点儿,她是容忍的,“你要不要用?” 何晟瞧着这花花绿绿的特别城乡结合部的毯子,眉头微皱,“你就不能挑点颜色清爽一点的,非得用这个颜色,瞧着就跟农村大妈用的一样。” 这话听得何其不顺眼? 林校差点跟他翻脸,不过她自认是性子好,不跟他一般见识,“这毯子可要便宜多了,要清爽一点颜色的也有,要贵点个十几二十块的,我当时舍不得钱嘛,反正都是盖在人身上的,在家里用的,又不是穿身上的,有什么关系!” 何晟还真是拿她没办法,瞧瞧她屋里的风格,都是颜色比较鲜艳的色儿,瞧着特别的刺眼,这点他也是习惯了,她也就是这方面省了点,身上穿的还是比较正常,没有那种瞧着特别伤害他视线的颜色,拉过毯子往身上一盖,“天气也冷了,你就盖这个吗?” 林校摇头,“我当然有厚的被子啦,现在不是用不着嘛,现在就盖厚被子太早了点,过个小半月就能用上了……”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还瞧了瞧他。 何晟躺双手枕在脑后,“下次我把被子带过来放你这里。” 不是问她,而是在跟她说,让林校颇有点无语,她还好歹面上弄得挺谨慎,他呢,到是清白的光明正大,让她都有点头晕,不由送他一记眼白,“你看我这地方这么小,能放得下你的东西?” 地方是小,她说的也没错,真是没能放得下什么东西。、 何晟还真打量起她这房间,眉头依旧皱着,“早跟你说了让你过去我那里,你非要在这里租房子,有什么意思?就算不过去我那那里,你就不能租点稍大一点的房子?非得这么挤的?” 林校还真是对他无语了,这也要管?“这里还挺安全,为什么不在这里,还离学校近呢,价钱又不是很贵,我又觉得没有什么负担,有什么的,就你要求高,条件多,要不你回去得了,回你的大房子去?”她很热心地提议。 何晟回应她的动作是将毯子往上拉,不止盖住人,还盖住他的脑袋,蒙头蒙脑的就把他自己给藏起来,“这么晚了,你还要赶我出去?” 闷闷的声音从毯子下传来,还真叫林校狠不得下心硬是将他从床里拉起来,还让他回去,她两手用力地揉揉自己的脸颊提提精神,也不学英语了,想着明天不如去买几本原文书,慢慢地就学着吧,“谁要赶你出去了啦——” 她也跟着上了床,将毯子盖住自己,背对着他躺着,也就让他留一夜吧,这孤男寡女的真叫她有点难为情,到不是真怕别人说什么,她是怕自己忍不住,真把人给办了,所以这一晚,他到是睡着了,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感觉糟透了。 幸好她现在还年轻,有熬夜的资本,一个晚上没怎么睡,也没怎么影响她的皮肤,这脸蛋儿呀,在水里拍了拍,颇有点吹弹可破的意思,她忍不住地在镜子前照来照去都舍不得离开镜子前—— “你还要照多久?”何晟半靠在卫生间门,带着些许睡意,朝她打了个呵欠,“你五点半起来,在床里再磨蹭了半小时,然后在卫生间里差不多待了一个小时,现在都七点多了,你还要照多久的镜子?” 林校真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发现还真是七点多了,时间过的还真是快,快的跟眨眼睛一样,刚想离开镜子前,她发现自己还没洗脸,“你稍等会,我就洗个脸,洗脸很快的——” 她说快还真是快,洗面奶往手里一挤,再用水弄出泡沫来就往脸上揉搓,就那么揉几下,就算是洗好了脸,清水一冲就完事了,再挺正而八经地走向卫生间门口,朝他做了个“请”的姿势,“喏,你用。” 何晟的眼神凉凉地掠过她,也就她能把这小小的最多宽只有一米的小卫生间当回事,走过来就两步的事,她非得装腔作势地走过好几步,叫他看了都会摇头,不过也没办法,他好像习惯了。 不过,他用卫生间时还关上了门。 林校到不介意,换了身衣服,她出门前还往脸上拍了点防晒霜,省得出门太阳太热烈,把她给晒的太白,楼下有好多早餐店,瞧着像是开了一街的早餐店,特别的热闹,人行道上都给占道了,撑起的大伞底下摆着好多桌子,吃早饭的人都留意地往那里一坐就吃早饭。 林校真是爱装作样,就下楼这一会儿功夫,她还拿了顶防晒伞遮挡阳光,买了两根油条,不止是油条,两分炒面,再买了两份核桃桂圆蛋就这么回来了,头一回给他买早饭,还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 当她提着早饭回房间时,何晟已经收拾坐在床沿,就算没站着,他的存在还是让她的房间变得更小,就是衣服还穿着昨天的那身,瞧他的脸色不是太好,估计是受不了穿隔夜的衣服—— 她以前只听说过什么隔夜菜啦隔夜饭的,没想到何晟他还能有隔夜的衣服这一说,让她挺无语,她将袋子交给何晟,何晟到没拿,而是弯下腰,将床底里放着的折叠凳子给拿出来弄好。 林校还没想到他会这么有眼色,毕竟他给她的印象真是比较龟毛,将袋子放在凳子上,也没等她动手,他就将里面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好像不挑食似的,就两个人一人一份的递给她。 林校忽然间有种感觉,怎么是她买的早饭,看上去像是他买的一样? 不过也就是一闪而过的念头,她就喜欢吃好吃的早饭,住在这里让她觉得最幸福的事就是每天早上可以随便挑着各种花样早餐吃,每天一大早吃得饱饱,心情才会好,这想法果然没错。 何晟喝了口核桃桂圆蛋,才一入口,眉头就皱起,“太甜了点。” 林校试一喝,并没有觉得太甜,嘴上不由就嫌弃他起来,“没啦,没怎么甜呀,你的舌/头肯定跟我的不一样,我一点都不觉得甜,你要是觉得甜,就还给我喝咯。” 何晟还真的推给了她,他自己则是倒了杯白开水,就着白开水吃了油条跟炒面,吃炒面的时候,他还有点嫌弃,“太油腻了。” 林校瞪他,“你要不要这么难搞?” 何晟还有点疑惑,“我难搞什么了?” “这还不难搞?”林校呼出一口气,喝完自己的那杯核桃桂圆蛋,又若无其事地再喝他那杯,“哪里有你这样的人,我一个女的都没有你意见多——” 她说话时,吃了一口炒面,确实是发现油比较多,面上就有点讪讪然,“没事啦,这有什么,我小时候还吃过没放什么油的东西呢,那可真是难吃,其实有点油要好吃点啦,你就别挑食了。” 何晟挺认真地跟她讲,“我不挑食。” 林校边吃边回他一个不相信的表情,真的,他要是信了才有鬼呢,分明就是爱挑食的,她也是有点挑食的,没跟他那么严重,当然,她也不算是挑食了吧,就是有些东西不爱吃而已。 “我外公过些时间要回来,你能跟我一块儿过去” 林校正吃着,被他突如其来的话差点给吓噎着了。 她看着他,表情看得有点傻,特别是瞪大的眼睛样子,瞧着更傻。 “这、这合适吗?” 好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颇有点心虚的样子。 何晟眼儿一瞥她,“也没见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呀,有什么合不合适的?” 林校怒了,“你到底会不会说点好听的话!” 她怎么都是个有“尊严”的人! 说句软话,他会死吗?! 肯定不会死的,他偏要说的一点都不软和,偏上去那么个怪怪的,叫她真是没有什么好语气,都他自作自受的。 林校吃完早饭就把他甩在身后了,实在不想理会他。 早饭吃太多了,她都有点肚子疼,是个人吃多了都会肚子疼,她也是一样,就有点后悔吃那么多,吃不了就丢了呗,为什么她要是那么的想不开全喝了? 她也是迷之疑惑。 作者有话要说:  换好了,我睡了 第82节 ☆、第116章 116捉虫子 林校回去上课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可能是舍不得钱,好歹想着钱是花出去了,那只喝过一口的东西怎么能随便扔了呢,压根儿就没想过别的理由,不过她拿着个文曲星出来还是让李旦露出羡慕的眼神。 她靠近林校,“这是昨天去买的?本来我也想跟你一块儿去,临时跟季童有点事才没去,不然我也买了个,你借我看看?” 林校将文曲星递给她,“我觉得还挺好用,还能读音呢,有些我不会读的单词,都可以让它读给我听,听多了嘛,也就跟着读,读多了肯定会有变化吧。” 李旦迫不及待地试起来,越试她也想要一个,玩了一下就把东西还给林校,只是视线一直就落在文曲星上边缠缠绵绵,“嗯,这功能不错,多少钱来着?” 林校将文曲星关上,这用的是纽扣电池,得小心用电,“四百九十九,没打折,我是咬着牙买的,要不是为了提高英语,这种东西我才不会买呢,好浪费钱。” 李旦面上一滞,不过还是笑着说,“确实有点贵。” 不是有点贵,她每个月的生活费也就是五百块钱,她家里父母就一般小城镇的双职工,能到大城市里上大学,已经是她这辈子最高兴的事,平时都是省吃俭用,就是怕增加父母的负担,到是想买个文曲星,想到那价格,她就歇了菜。 她每个月要是能省个五十块钱,那都是硬挤出来的钱,凑起来起码要省八个月,她就有点儿纠结,又不敢跟家里要,她的老家不是沿海那种发达地方,而是西部的小城镇,就算是双职工,工资也没有高到哪里去。 林校自小过的就穷,所以更会看人眼色,一看李旦那表情就知道怎么一回事,曾经她也有过这样的经历,想要个东西,身上不是钱不够就是钱没有,那种滋味,她是受够了,就算是她受够了,也没必要去对别人的难处另眼相看。 最好的处置就是装作不知道,她以前就怕别人知道她家里穷,所以,也跟着点点头,露出一脸肉疼的样子,“我这几百块钱都是攒了好久的,本来还想着买别的好东西,结果英语不行就全花在这上面了。” 李旦真是舍不得花这种钱,到也没纠结,“算了,我买点磁带听听就算。” 林校到没有特别的好心,说自己的文曲星能借她,不是不想借,是借了怕李旦多想,林校在学校里跟同学们关系好的真没几个,也就是能说得上话,跟李旦算是关系最好的了,“嗯,主意不错,我们高中时的英语老师就说过学英语最好是多听多讲才会好。” 李旦瞧见个眼熟的人,“你看那边,好像是今年的新生,跟我们同个专业。对了,那个不是你的小表弟嘛,他跟同学们一块呢。” 林校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不曾想到是看见何晟,他不是一个人,跟同学们走在一块儿,走在同学们中间,她一眼看过去就没注意到别人,一眼就看到了他,好像特别的显眼,当然,他也足够显眼。 她站在那里,就看着他走过来,不是他一个人走过来,而是他跟同学们一块儿走过来,她好像就觉得眼里只看见他一个人,别的人都看不见,特别昨晚两袖清风睡在一块儿,想想都让她觉得有点儿脸红—— 这么一想,她的脸就变烫了。 李旦往前走,见她还站在那里,都有点奇怪,不止有点奇怪,还红着脸呢,不由看向那些大一新生,又看看奇怪的林校,就催了声,“怎么呢,还不去教室吗,就快上课了,是不是要跟你小表弟说几句话?” 林校还真动了步子,往何晟那边再瞧了眼,偷偷摸摸的,没敢光明正的看,她的想法里一切都是暗地里,真摆上台面,她觉得有点儿怪怪的。 “阿校。” 到是何晟从同学们中走了出来,大大方方地冲她打招呼。 把李旦都惊了一跳,眼看着那个眉眼清隽的男孩子走到她们面前,还跟林校打招呼,能直接把姓都略了去直接叫名字,这样的关系,她就知道肯定不是在学校里认识的,悄悄地用手肘碰了下林校。 林校自己打算当没瞧他,没打算跟他打个招呼,不过他这么一打招呼,她到是高兴呀,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矛盾得很,她不叫还觉得自己做得对,他要是不叫她,她心里头肯定不高兴,往他同学们走过去的方向瞧了一眼,“去那边上课?” “嗯。”何晟应的很简洁,并没有多余的话,“你回教室去?” 他的同学们都站在不远处等他,并没有走远。 林校点点头,冲他挥挥手,“好好上课去,等会一块儿吃饭——”她一边说一边走,还回头看他,见他的脸上露出些许笑意,让她觉得自己做对了。 真的,她感觉有点变化,就从这些小地方开始。 不止他有点变化,她也要有点变化才行,大学里谈恋爱都是正常事,再说了,她与他又不是谈谈的关系,早就那么熟了,谈都不用谈了,早就可以把关系儿明面化了。 何晟难得有些喜形于色,待他走回同学们中间时,那些个笑意又消失了,他高兴只是他自己的事,这份高兴只跟一个人有关系就行,跟别人嘛,最好是没有关系的,他就这么种吃独食的想法,这种想法一直都没变。“不是啦,他不是我表弟啦。” 李旦反应有点慢,看看远去的何晟,又看看身边的林校,手下意识地挠了挠了耳后,好像这么一挠后才有了点话出来,“不是表弟?那肯定是熟的,你跟他这么熟,是以前老家学校认识的,还是你们家隔壁邻居?” 林校回答的大大方方,“小时候就认识了,算起来都有好几年了,你不知道我还给他当过家教呢,你别看他现在成绩好,以前可不怎么的。” 李旦并没把这话当真,能考入省大的本省人,一般在主课成绩上肯定是要压人一头,又不是那些个特长生,“那你们、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她将脸凑到林校耳边,悄声地问—— 并且还笑着一脸个暧昧样。 真叫人无法直视。 就算没有何晟在面前,林校也笑得一脸的甜蜜,跟偷吃了腥的猫儿一样,“我们在谈呢,谈了一年多了,你相信吗?”最后她还把话丢给李旦回答。 李旦一听,都不用心算就很快地得出一个结论来,对于她这样的老实学生来讲,谈恋爱是万万不行的,不管是初中高中还是大学,都被家里人嘱咐不要把心思放在早恋上面,只要好好学习就行,她父母对她唯一的寄望就是好好念书——“那不是他才高三时你们就谈了?他父母,你父母都不反对吗?” 林校没想到会面临这样的问题,思及自己家,又想想何晟家,好像真没有反对的人,也不能说没反对,她妈肯定不知道她的事,知道了肯定会担心——至于何晟的爸,那就是顾伯平呀,早就没了行动能力,想管也不管了。 她到是怀疑何晟还能让他管一下嘛,估计是半下都不行的。何晟的主意比任何人都大,瞧着平时话不多,她还是能让他给弄的有时候气很不顺,反正他就那样子,“也不至于要到管的地步了吧,他的成绩又没有下滑,我也没有下滑,都是互相督促的多,也没有因为我们谈了,就成绩下滑了……” 李旦听了,也真是服,她自己到是没胆真在学校里谈,同学们都是来自全国各地,什么地方的都有。她真是谈了恋爱,还真不知道自己会有多纠结,大学四年后各奔东西,她岂不是在白白浪费时间—— 不是同个地方的人,毕业后很难在一块儿,李旦想的很认真,也很现实,与其现在浪费感情去谈一场没有结果的恋爱,还不如不要谈,等毕业回了家再说,她是独生女儿,必定是不会在外面工作,而是要回去的。 “你们是同个地方的还不错,”不过她到底还是年纪轻,有点儿羡慕的,羡慕跟自己要去做是另一码事,她分的很清楚,“至少不用担心毕业后分开的事,我也多少听她们说起过一些事儿,谈恋爱嘛就跟必须完全任务一样的在玩,别人在谈,我也要谈,反正就这种心理啦……” 林校懒得猜别人是什么心理,就光是点点头,不怎么上心地回了句,“管他们什么心理呢,开心就行了,大家不都是为了开心嘛——” 关于“开心”这一点,李旦是完全同意的,低头看了眼腕间的手表,一看指针指着的方向,她不由就拉着林校跑,“快点啦,还有两分钟。” 她急得很,到把林校个慢性子给拽着跑了。 其实,两分钟够跑的。 不过紧张点也没有什么,所以林校就跟着跑快了些。 中午饭点,省大食堂就挤满了人。 ☆、第117章 117 林校快到食堂门口时才给何晟发了条短信问,他立马地就回了条短信,说他快到食堂门口了——她往外头望去,还真见到何晟跟着同学们一块儿走过来,就跟每一次一样,她那双眼里就看得见他。 当然,何晟就撇下同学们来到她面前了,她对于还有点小得意,两个人去排队,她站在前面,何晟就在她后面,两个人点的菜是互补,没有重样的,校食堂还是蛮好吃的,比起她在县二中的食堂,那真是省大必须在天上了,而县二中真是被压到了地底了,不是她黑自己母校,而事实就是那样子。 她有点感叹呀,“以前二中就一道红烧肉能拿得出手,后来吃多了,味道也就那么样,我跟谢燕就时不时到外面打打牙祭,现在上了大学,这食堂这么好吃,我都不想毕业了,巴不得留在学校一辈子算了。” 何晟吃口饭,不由抬眼瞧她,见她吃着红烧肉,才咬完就立马夹了块大排到碗里吃,眉头微皱,“不是不让你吃,还是少吃点为好,清淡为主好一些。” 自然,他的吃还是清淡,与她的大鱼大肉完全不一样,瞧瞧她点的,土豆,大排,还有份红烧带鱼,当然,他还替她买了份红烧肉,别的嘛,都是稍微清淡口味的,她吃的颇自在。 林校吃完一块大排后,非常的满意,再吃起白饭来,吃完一口后,她才笑眯眯地同他讲,“我今天跟同学说,你可不是我小表弟,我说我们谈了一年多,这算是实话吗?” 何晟冷不丁地给送了次相当于表白的话,比表白的话更有杀伤力,没好气地瞪她一眼,“说什么呢,吃饭说这种话做什么?” 林校可没放过他,还凑近他问道,“你有没有很高兴的感觉?” 何晟真是对她无语的,在食堂里面说这种话,还指望他能什么感觉?他就翻个白眼,“我外公提前回来了,刚才知道的,你晚上能空得出时间来?” 林校一惊,有种丑媳妇要见公婆的感觉,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而觉得好笑,她什么风浪没见过,不过就是去见他外公,用得着这么个小心翼翼的吗?她都懒得多去想,特别慎重地说,“行呀,晚上我就不去图书馆了,就给你个面子抽点时间跟你见你外公去。” 何晟忍不住想笑,瞧她个装出来的慎重样,“那多谢你还能给我面子?” 林校一下子就乐了,本来想大笑,思及在学校食堂里就立马地制止了自己,她可不想在学校里被大家当成异类,虽说不想了,到底还有些烦恼的,她想到当年见陆锋的爸妈,那个场面可不太美好,她一直都记着呢—— 她支着下巴,看着他,怎么看他特别的清隽,也就简单的白衬衫就能让他穿得跟什么定制的样式一样,他身上的白衬衫还是她给买的,199块买一送一,很划算的,她惟一的缺点看到打折的就控制不住手,幸好他还能穿,瞧着他穿得更上身,她就有点小得意,“你说说你外公喜欢什么样的,是温柔型的,还是活泼型的?” 何晟立即皱眉,“他喜欢什么样,你还得要装成那样子?” 瞧他不高兴的样子,林校立即就歇了这个念头,嘴角往两边一扯,算是同他做个鬼脸,“我不是想让你外公别嫌弃我嘛,我一没有倾城之貌,二没有两米八的大长腿,就算是收拾自己,也只能收拾到中等偏上一点点,要是你外公不喜欢我性格,我真的是只能装一下的,装不了太久时间,所以才想问问你看嘛,你要不喜欢,我就不装了呗,装着太累了些。” 何晟将半碗饭全吃了,再将努力吃饭的人从头到脚再打量一次,“我真没有看出来你还能收拾成中等偏上的,你平时怎么不收拾一下?也让我看看?” 林校咬着肉,将嘴里的肉都咬烂了慢慢地咽下去,才盯着何晟,一手指着自己的脸,一手指着他,“你亏不亏心,我收拾一下还没有中等偏上?就我这脸,随便找出哪个部位都能同明星比一比了。” 她颇为自豪。 何晟瞧她个得意样,又打击了她一回,“怪不得老是碰到有人问你是不是谁的,敢情长得着一张大众脸?” 把林校给气的呀,真是想将碗都朝他脸上扔,长得好了不起呀,长得好就能取笑别人了?她不就是黑了点嘛,这黑都是自打生下来就这么黑,再加上多年的成长,再把黑加了一层—— 何晟说完,见她在气,眼睛还在瞪他,到跟没事人一样,还夹了筷红烧肉给她,“全都吃吃完,别浪费了,你不是说省点钱嘛,省点好。” 这话还真把林校的怒气都弄没了,事实上她都不知道应该生气好还是怎么的好,最后索性吃了这块肉,不过还是送他一记白眼。 因为林校明显身上比较黑,大概身上最白的地方就是头皮了,她趁时间还早着呢,就回去出租房换了身衣服,浅色娃娃领雪纺短袖上衣,再配条浅色修身牛仔裤,鞋子到是没换,还是帆布鞋,就这么副学生样,她自认是最好了。 她还对着镜子将头发全都放下来,这一放,她就觉得自己好像成熟许多,想了想还是干脆地将头发弄成个丸子头,在镜子里照来照去,见自己好像稍微显的更青春些,她才满意地出门,至于化妆嘛,她还是稍微弄了点,不是那种夸张的,而是裸妆,看上去跟没化差不多,呃,她走出门时,还忍不住乐了乐。 何晟在她住的楼下等,他一般还挺低调,并没有叫司机过来接他,跟林校一块儿搭公交车回去,见林校那身打扮,他并没有什么意见,还是跟林校说起家里的情况来,“我外公就我妈一个独生女,他自己呢也没有别的兄弟姐妹,我们家人最清楚,也就我跟我外公两号人,再加一个何叔,你晓得何叔的,他无妻无儿无女,一辈子在我们何家,别的人嘛,也不需要去记。” 林校一下子就听懂了,他的意思他的家人只有姓何的,至于姓别的人,那不是他的家人,“晓得啦,我是那种分不清的人嘛。” 何晟看着公交车过来,让她先上车,他再跟着上车,见林校已经投币进去,就跟着她一块儿往车厢后面走,最后的位子空着呢,他们就坐在后头,最高的位置,特别的能看清车厢里的人。 “国庆节你姐回不回家?”何晟忍不住问一声。 林校笑看着他,颇有点揶揄的意味,“是不是怕我姐?” 何晟摇头,“我怕你姐做什么?”要怕早就怕了,也不是现在。 林校竖起右手食指在自己鼻子前摇了摇,“我还能不知道你,肯定是紧张了,紧张跟我姐一块儿回去,还要一块儿去见我妈,肯定紧张的。” 何晟不紧张也让她说的必须紧张起来,“那你姐到底国庆节回不回家?”还再问了一次。 林校笑得跟捡钱一样,“一块儿呀,从省城开车回去太远了,我们还不如直接搭火车回去,再到市里转客运回镇上,我打算明天去买车票了,省得到时票都卖光了没得买。” 何晟听了,“明天还是我去买票吧,你就在学校里等着吧,我比较空一点。” 林校拽着他的胳膊,将脑袋靠向他,“何晟呀,没看出来你这么体贴的吗?” 何晟将她的手给挪开,侧头转向窗外。 林校也任由他,总归嘛,得让他害羞一下的,她晓得的,他嘛别看着不太与人亲近的样子,其实时不时地就人害羞一下。她懂的,就让他一个人待着吧,适当的距离还是要给的,她懂的。 所以她拿出耳麦来,用她的手机听听几首歌。 等到了何晟家,真是好久之后的事了,幸好这还是夏天的尾巴,从时间上已经入秋,但气候到并没有入秋,省城的天气嘛,基本上春秋不太明显,号称国内的火炉城市,一冷下来,估计就直接初冬过去了。 何晟的家,林校去过好几次了,但是没留下来过个夜过。 就算是何晟的家有多大,在省城几乎是寸土寸金般的市区里有占地那么大的房子,简直就是一种奇迹了,这几年房价节节上升,省城的价格升得更夸张,就算是林校的老家,房价也涨得厉害—— 当然,房价低的时候,她跟何晟都有买房子。 有那么一个钱升钱的平台,林校挣的还挺多,何晟又不止只有那么一个平台,他挣的更多,自然得到的更多,比她更能随心所欲一点,说实话,林校还是满心的羡慕,不过她大学毕业后就真的得去公司了。 跟何晟说好的,以后那个平台,就让她学着打理。 说实话吧,她压力还是蛮大的,所以嘛才努力学习的。 她还是比较有打算的人。 对于接受这样的一份事业,她还是比较忐忑的,不过她跟何晟花的心血也蛮多,有了上辈子的一点儿记忆,再加上自己摸索,他们慢慢地真正就搞出了个样子,如今网上购物慢慢地就渗入人们的日常生活之间—— 第83节 而林校还有个打算,就是想成立快递公司。 她把这个事也同何晟说了,他也是同意的,当然,他未必没有这个打算,不过现在算是把出主意的名头挂到她身上了,她受的有点儿心虚。 何晟把计划书给她看,林校看得磕磕巴巴,不过大体儿意思到是有点明白了,不由得两眼晶晶亮,“我要不是碰到你,真是难以想象还有这样的好事,给我的机会真是太好了。” 何晟心想也是。 只有她,才能让他毫无保留,即使给了她东西,还是没觉得有什么。 “我也一样。”何晟低头看着她。 惹得林校立即张开双臂吃力地将他给圈住,还是同他开个玩笑,“你不要把好东西都给我,小心我拿着你的东西去包养小白脸。” 刚说完这话的她立即被他紧紧地圈住腰,腰都快有种被圈断的感觉,叫她快透不过气来,她还没推开他,就让他低头吻上了唇瓣—— 他的唇瓣,颇有点小心翼翼,先是试探了一下地舔过她的唇瓣,见她要挣扎,手臂间的力道就轻了些,将她稍稍松开了点,然后才加深了这个吻,在她两片粉色的唇瓣间转转碰触。 慢慢地,这碰触,已经满足不了他。 他的呼吸有些重,她的呼吸也重了。 ☆、第118章 118 忽然听得脚步声。 林校赶紧地就一推何晟。 何晟没防着这一手,就给推开了,差点就落坐在沙发上,幸好他还稳得住,并没有那么的狼狈,朝着过来的人走了过去,走过去的同时不忘把林校也拉上,这会儿的林校,脸还有点红,羞羞答答地跟着他的脚步。 能不羞羞答答嘛,什么时候不好吻,偏这个时候吻,还让人抓了个正着,就算是如今的林校也会觉得有点儿难为情。 何晟的外公,已经退了下来,年纪都奔七十了,还不退,那真要是为社会奉献自己的一生了,头发虽白,但并不是全白,瞧着鬓间有点白,别处还没怎么发现白色,他看着很温和,如电视上见到的样子一模一样。 他穿着普通的短袖衬衣,走过来的步子很稳,浑身上下有那种上位者的威仪感,即使是退下来了那份威仪感并没从他身上消失,眉眼间并不严肃,带着浅浅的笑意。 “阿公。”何晟先叫的。 然后他就将林校拉到身前,跟献宝似地同何培德说,“阿公,这是林校。” 何培德看向林校,瞧小姑娘脸色微红的羞怯样,到是笑了,“臭小子,还晓得要把人带回来让我看看?我还以为你把不把这事放在心上了!” 他冲何晟说了两句,就跟林校说,“我是这臭小子的外公,你大概也听说过我。” 林校点头,上辈子她就知道了,这辈子知道的更多些,“知道的,电视上常常看见您,何晟也跟我说过你的事,我知道的。” 何培德笑着,对她的感觉还不错,他向来相信外孙的眼光,外孙跟他那个脑袋缺根弦的女儿可不一样,那是特别的有主见,他向来不担心外孙做的决定,尽管他个外孙现在离二十岁还差点,已经相当的有能力,他几乎能预见自己外孙的未来。 何培德早就了解过林校的经历,特别是她的家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见,毕竟有什么样的父母不是自己能够挑选的事,“你真要跟我们阿晟好?” 他到是特别的开明,要不是特别的开明,当年估计也不会让独生女嫁给明显想要往上爬的顾伯平,只是,他当年预估错误,顾伯平确实是胆子够大,也够肥,敢愚弄他!当然,他的外孙,也让顾伯平付出了代价。 他为此感到很满意。 林校知道这个问题得回答,“嗯。” 她没有半点犹豫地就回答了。 惹得何培德一笑,他看向身边站着的外孙,看他向来有些冷淡的眉目间多了点喜色,也让他颇有些老怀安慰,“那就好,你要是中间改变了主意,我这孙子可是受不了的,你还是有点心理准备为好。” 这更像是一种警告。 却也种甜蜜的警告。 于林校来说,她看向何晟,何晟也看向她。 她一笑,他也跟着笑,两个人跟瞬间傻了一样,一直在那里笑。 何培德并不打算打断他们之间傻兮兮的凝神,年轻人嘛,总要犯点傻的,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错事,他都不会管,他女儿那会儿他就管得多,管得多了,到是成了女儿一门心思向着顾伯平了。 有时候插手真是不太好,何培德还是失去了女儿才明白这个道理。“有空就多来家里玩玩,我一个人在家里,还是挺闷的,工作刚没,有点无所适从呀,你们国庆有没有什么安排,我跟你出去一道走走?” 何晟暂时将视线从林校身上收回来,拉着她坐下,“我打算国庆跟阿校一块儿回她老家,您也要去?” 林校也是那种表情,想想电视上的何培德,再想想自己刚才听到的话,有种不搭的感觉,她的嘴唇动了动,感觉很玄幻。 没等她的心安定下来,到是何培德还光明正大地跟她提,“我能去吗?阿晟去见你父母,我也去,算是同未来的亲家打个招呼?” 未来亲家? 虽然她与何晟从来没说过关于以后结婚的事,但她真的是早就有觉悟,她与何晟的关系,就会这么发展下去,不是她一个人的想法,而是两个人共同的想法,她到是有点害羞,还有点惊讶,“你真要去?” 她就打算跟何晟一块儿去,没想会到多个人,而且多个长辈一块儿去,这事她还得跟她姐说一声呀,免得到时把她给惊着了,多一个何晟就够惊了,再多一个长辈,她姐更惊。 何培德作势要板起脸,“你这是不欢迎我去?” 林校哪里敢说不欢迎,她心里怎么也得几年后呀,没想到会这么快,人家都叫上“未来亲家”了,她还能怎么说,只得把人往家里带,“哪里能,我最欢迎阿公去了,不过阿公,我们是打算搭火车回去的,您呢?” 何培德一听,“要这么麻烦,直接开车回去不就得了?” 林校有点颤抖,本来年轻人嘛,搭火车反而更方便一点,如今加上这位年纪看来就不轻的阿公,那必定得开车回去,不然上车又要下车转车的,真是不方便,“真开车回去,是不是场面太大了点?” 她说的有点儿小声。 暗地里就被何晟扯了扯手。 她回头看何晟,见何晟对她使了个眼色。 何培德笑道,“这有什么的,场面大点有什么所谓?” 林校想了下,确实没有什么所谓,其实她这次回去都有打算让她妈到省城来,别在干活了,她妈要闲不下来,她就打算给她妈在小区里开个小小的零售店打发下时间,等时间久了,她妈也会慢慢地就习惯省城的生活。 她想是这么想,就怕她妈不同意。 因为她的那些事,她现在还没同她姐说,有几次都想说,话到嘴边都缩了回来,实在是不知道用什么的话才不至于把她姐吓着,说起来也怪难,她可不想她一说自己是重生的,把她姐就惊着了。 “那也行,到时别开车去我家就行了。”林校还是提议道。 晚上一块儿吃饭,在何家吃饭。 何培德跟何晟一样,都是喜清淡口味,当然这桌上的菜也照顾到了林校,也有几个口味比较重的菜,林校来过何家都数不清几次了,家里的厨师自然是晓得她的口味,每次必定为她准备几个爱吃的菜。 晚饭吃的好,但是林校并没有歇在何家,而是直接跟何晟回去。 从学校出来是搭公交车,这回去嘛,是天色太晚了,何培德硬是让司机把他们送去,不过何晟早就有主意,叫车子停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他们慢慢地趁着月色走回去,月光将他们的身影拉得极长极长。 “哟,这都是谁呀,林校呀,怎么就跟我弟弟一块儿了?” 美好的时刻,总是有人来捣乱,就比如顾丹丹这样子不甘心的人,她还是来等何晟,实在是不能再在同学们面前再炫耀她的有钱,她的那些个同学平时都围在她身边,她不过就是现在手头紧些,那些同学都当她平时在吹牛。更何况她现在要出国了,怎么就给那一点钱,她还想着出国前再在同学们炫一回呢,算得可精了,指定不能花自己得到的那些钱,还想再要些。 她越想越不忿,回到顾伯平那边,顾伯平都瘫痪了,自己都管不了,哪里还能顾得及她!她在顾伯平那里找来找去都没找到钱,索性又来找何晟了,怎么着何晟也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他不管她,她还能找谁? 只是,她看到跟何晟在一块儿走过来的林校,林校,开始她还没认出来,等走近了,她才慢慢地认出来,这是她初中时的同学——林校,瞧着她跟何晟站在一起,真让她看得不高兴。 林校不记得有多少年没见过顾丹丹了,顾丹丹当年有怎么样坏,那都是跟她没关系的事,只是这一冷不丁的人就出现在她面前,多少让她有些感慨,她看向何晟。 何晟站在她身前,以保护者的姿态挡住她,“跟你没有半点关系,你怎么还来?” 顾丹丹双臂环在胸前,不屑地一撇嘴,“跟我没关系就没关系,我就是想提醒你一句,别把人真当好人了,省得你的钱都让人给刮光了,你最清楚她家的情况。我来嘛,当然是为了钱咯,不然你以为我来做什么?” 何晟瞪着她,“你不是跟何叔说想要出国?怎么不想去了?” 顾丹丹冷哼道,“不再给我点钱,就让我出国?你不就是不想让人知道我跟你有什么关系嘛,那么就把钱多给点呀,给几百万算什么怎么回事,能让我过一辈子?” 她的胃口可不小,也不是笨蛋,晓得钱这东西还是多一点为好。 何晟冷着脸,“你最好拿着钱走人,别等我后悔。” 顾丹丹想着那些已经到账的钱,还是怕出什么意外的,不过嘴上还是挺硬气,“你多点给我钱,会死呀,真是的。” 她莫名其妙的来,又莫名其妙的走了,让林校都有点摸不着头脑,眼看着顾丹丹走了,她才看向何晟,“她这是怎么了,怎么没跟以前一样?” 她这一问,叫何晟的眼神暗了暗。“那你还想她怎么样?” 林校这才发现他情绪不对,立马晓得自己好像问错了,当然,她不过就是好奇顾丹丹画风跟上辈子不一致,这会儿的顾丹丹只是个死要钱去炫一炫的女孩子,可上辈子顾丹丹就是个神经病呀,根本不在乎是同父异母的姐弟,还想对何晟…… 她想着就忍不住地再看眼何晟,眼里的意味怎么都掩饰不住。 何晟冷了脸。 林校忍不住要笑,看着他的冷脸,她确实没敢笑,生怕让他更生气,“没事的,都过去的事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何晟还是冷着脸。 林校索性抱住他,柔声安抚他,“没事的,谁也不会来伤害你了,再也不会了。” 抱着他的时候,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没抱时还真没发现,她立即为自己刚才想笑的想法而觉得非常的内疚,“何晟,现在没有人能伤害你,你强大了,谁也不能来伤害你,谁想要伤害你,还有我呢。” 何晟慢慢地抱住她,将脑袋靠在她的肩头,“她让我恶心。” 林校没敢放开他,“我可以叫她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办法都是简单的。 她可以轻易办得到。 何晟却低低了说了声,“别,别脏了自己的手。” 林校反而更紧紧地抱住他。 这晚,林校留在他的房子里。 国庆节之前,林校专门找她姐林洁来个“认罪”。 真真把林洁吓了一跳。 不过林校还是把事情稍微圆了下,并没有把重生的事一说,只是说起那个跟何晟搞的平台,还有他们最近要搞的快递计划全都说了。 林洁听得一愣一愣,她所想象的无非是毕业后找个好工作,挣多点,然后让她妈不要再那么辛苦,也就这么简单的愿望,而她妹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下子就往更高的地方上去了—— 她瞪着林校,还是有点不太敢相信,“真的?” 林校点点头。 林洁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你让我先静静,我真有点飘。” 林校没让她静,还是再说出来何晟的外公要去她们家—— 林洁又惊了一次,“你才几岁,这就想结婚了?” 林校摇头,“没呀,他就是想去看看。” 林洁稍微镇定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儿,她才开口,“你真不是在哄我?” 第84节 林校一脸的认真,“姐,我有哄过你一次?” 林洁还真没有这种印象,自从她妹初三那一年开始努力了后就一直没有干过什么出轨的事,一直过得很认真,她又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我怕把妈也吓着了。” 国庆节,当林洁看到何培德时,又是一身惊。 哎,果然何晟真不是一般人。 这国庆节过的,让林洁提心吊胆。 看看她妹林校那种没心没肺的样子,她心里头又放心了点。 不过跟林校想的一样,赵霞并没有答应去省城,她在小镇上待习惯了,并不想去省城,尽管林校现在有了她听都听不懂的那些能挣钱的事,还是让她没有实在感。 林校让她住进了新房子,让她别去厂里干活。 赵霞是同意了,在家楼下开了个小店打发时间。 而关于林长富,林校已经给他打算了,给他交了社保,解决他的养老问题,当然,还有医保,没办法,这是所能做到的最大限度的事了。 她还想带阿婆去省城玩几天,她阿婆怕晕车没去。 不过林校并不纠结于现在不去,以后她阿婆想去省城就随时可以去,她甚至让她妈每年带着她阿婆两个人一块儿去检查身体,身体健康是最重要的事。 待回到省城,她跟何晟的日子依旧过得非常忙,到最后她确实不跟何晟纠结了,把自己的出租房给退了,跟何晟住到一块儿,不止忙公事,也不能落下学业。 生活就是这样的平淡。 平淡到他们都习惯于这样的生活。 毕业后,两个人就结婚。 那时候,林校都怀孕两个月了。 作者有话要说:  讲究,我本来想写写关于些商战的事,不过你们的蠢作者短短生活离那些商战太远了,脑袋里也缺乏那些想象,所以就一直没写呀哈哈,不好意思的说,这篇文还有一章就完结了,谢谢大家 ☆、第119章 119完结 因为林校怀孕了,两个人就先去办了登记,已经是法律上的夫妻,不过他们却没有办酒席。何晟的意思等孩子生了再可以办酒席,林校还是同意的,毕竟她还是有点方,没想到就毕业前两个月两个人擦枪走火来了那么一回,结果就怀上了。 有孩子嘛,林校还是高兴的,一查出来,她就跟何晟说了,何晟就急着拉她去登记了,毕业典礼嘛,两个人都没参加,一人拿着一个红本本,走出了婚姻登记处。 尽管那薄薄的一本,林校拿在手里颇有点沉甸甸的感觉,上辈子没拿过这种东西,这辈子到是有了,可能又是怀孕的缘故,让她比较多愁善感,拿着红本本一遍又一遍地翻来翻去。 何晟坐在她身边,见她反复地翻着红本本,“怎么呢?” 林校闻言,才将红本本给收起来递给何晟,何晟将两本红本本都一块儿放好,瞧她似乎情绪有点低落,轻声问她,“不高兴呢?” 林校摇摇头,“没呢,我是太高兴了。” 何晟双手将她的脸抬起来,见她的眼睛里全是湿意,“高兴怎么还哭?” 林校将他的手挥开,偏过脸去,双手赶紧地抹抹眼睛,转过头来真是个笑脸了,冲何晟就是一个吐舌/头的,“人家是太高兴了嘛。” 何晟还真拿她没办法,最近她特别的情绪化,“要不要让妈过来?” “我妈?”林校立时真正地开心起来,可下一秒,她又陷入情绪化里头,“还是不要了吧,我妈会晕车,到省城来,还不是得晕坏了,哪里受得了,再说了这省城一出门到处得坐车,她根本受不了。” 何晟瞧她那个样子,想让人来又担心的样子,到是不坚持说了。 不过待把林校送回家后,他趁着出来时就给林洁打了个电话,“姐,我是何晟。” 林洁毕业后是留校,并没有离开学校,她喜欢这种平淡的生活,接到何晟的电话后,她还有点奇怪呢,不过立马地就往她妹林校身上想,“哦,是阿晟呀,怎么了,是阿校不舒服了吗?” 何晟应了一声,“我看阿校的情绪有些不稳定,可能是有孩子的缘故,不知道妈能不能来省城?” 林洁没想到何晟这么的体贴,多少让她有点惊讶,不过她还是喜欢自己妹夫这点体贴劲儿,“那我等会打个电话回家问问妈,你别急,阿校确实有点情绪化,最近一直有,你也别太担心,晚上我过来。” 何晟晓得这位大姐是个靠谱的,也就稍稍放心了点。 待他回到房里,看到林校已经睡着了,让他打算带着林校去公司的主意就此打消,还是让她在家里休息会儿,看着她白里透红的脸蛋,何晟坐在床边好一会儿,忍不住地看向她让被子给盖住的腹部,那里孕育着他们两个人的孩子—— 这是一个被祝福的孩子,不像他一样,并不被祝福,他只是顾伯平用来套牢他妈的工具;而他与林校的孩子,是被祝福的孩子,是个会幸福一辈子的孩子。 他与林校都期待着这个孩子的出生。 他都想好了名字,男孩子就叫何锦似,女孩子也叫何锦似。 同样的名字,男孩女孩都能用。 他走出去时,看到外公何培德从外面走回来,老爷子最近有空,都是跟老朋友一起打发时间,见何晟在家里,他还有点意外,“登记这么快就回来了?”他本来想跟去,他这个外孙非不让他过去,怕让婚姻登记处的人太“紧张”了。 何晟点点头,“登记还挺快的,一下子就回来了。” 何培德压低了声音,“阿校在里面呢,是不是累了?” 何晟再次点点头,“好像最近特别的容易累。” 何培德满眼的欢喜,“当时你妈怀你时也一样,平时就娇气,那阵子就特别的娇气,你可得忍一忍,不要叫她生气了,也千万别看上外头什么小娘了,知道吗?” 他的话说得何晟哭笑不得,“阿公,你都胡说什么呢,我哪里会!” 何培德斜他一眼,“不会就好,你要是会那么干,我头一个揍你。” 真真是让何晟又一次哭笑不得。 晚上,林洁真过来,她是不放心林校,不过看到林校吃的痛快,情绪也好的样子,还是让她觉得何晟有点大惊小怪了。 到是林校特别的高兴,拉着她姐到外面走走,“姐,你怎么就过来了?我还想着明天是不是要去你学校,让你看看我的结婚证呢。” 瞧她个样子,还有点儿小得意,叫林洁忍不住想捏她的鼻子,“行呀,等会给我看看,对了,阿晟说你情绪不太好,为什么呀?” 林校一听,眉头皱起,“我没情绪不太好呀,一直情绪挺好的。” 林洁认真地看着她,还真没看出来她妹有哪里情绪不太好,不知道何晟是打哪里看出来的,她把这个归结于何晟太过小心翼翼,“我叫妈过来了,她打算明天上来,到时我去接她。” 林校一听,高兴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了,拉着她姐林洁的胳膊,欢欢喜喜地问道,“姐,妈真的要上来?我没听错吧?” 林洁点头,“是的,要上来,上来照顾你,怕你不知道事儿。” 尽管家里并不缺照顾她的人,可对于林校来说,那些人都不如她妈赵霞,她妈上来她的心就定了,就有那么一种感觉,她想要她妈在身边陪着,“我确实是不知道事儿嘛,你不知道何晟他那边定的规矩,天天叨着我,我都烦。” 林洁瞪她,“你烦什么呢,人家精精心心地照顾你,你还嫌人家烦?” 林校歪着脖子,“还不是他的错。” 林洁瞧她那个样子,不由一笑,“一个人巴掌拍不响。” 林校瞬间脸就红了。 这话意有所指,她是听出来了,所以才脸红。 晚上,林校躺在床里,瞧着何晟在那里脱衣服,“你跟我姐讲我坏话了?” 何晟把外套一挂好,“我哪里会讲你坏话。” 林校索性爬起来,蹲在床里,“我姐还找我说话呢,还替你说好话呢。” 何晟将她扶坐起来,“我本来就做的不错,姐是得替我说话。” 他一脸的正尔八经样,惹得林校就想捏他的脸,他退得倒快,没让她捏着。 “你还躲?”林校两手插在腰上跟个“茶壶”似的,装出个凶狠样,“你再躲,晚上就别睡这床里了,睡外头去。” 何晟过来挠她的胳肢窝—— 这一挠,林校就怕痒,倒在柔软的床里,笑个不停。 但何晟没闹得太过,生怕惊着她肚子里的孩子,“我跟姐说了,明天让她别担心妈过来,我去接妈过来,姐明天还要上班呢,还是我去的好。” 林校还是赞同的,不过刚才笑的太过,现在还有点缓不过来,她躺在床里喘着气,“就按你说的办,给你接丈母娘的机会,让你献个殷勤。” 何晟替她盖好被子,“早点睡吧。” 林校点点头,真听话睡了。 有了亲妈赵霞在身边,林校怀孕的这段时间明显比一开始要镇定多了。 等到瓜熟蒂落之时,林校生了个女儿,尽管小孩子一出生基本上都是皱巴巴的样儿,看不出来到底是像谁,林校还是坚决认为像何晟比较多,就是皮肤的颜色是随了林校这么黑—— 她还有点嫌弃咧。 还没真嫌弃出来,就让赵霞给训了顿,她顿时就蔫了。 当孩子慢慢地长开后,还真的像何晟比较多,至于皮肤那颜色还真的是随了林校的,比较黑。林校那黑是天生的再加上后天,确实是比较黑,都能黑出几分翠相来。林校到是想过弄白点,试过好多办法,白的还真是不太明显。 她自己这样子就算了,怎么叫女儿也跟着这么黑? 一时间,林校还真是纠结。 不过,她也是纠结的早了。 等她女儿到了周岁时,皮肤到是慢慢地白了。 让她欣慰不已。 只是这白,也就是她看得比较白,当女儿第一天上幼儿园回来,她不由有点方—— 女儿是哭着回来。 夫妻俩一块儿去接的女儿,见幼儿园老师站在那里还一脸的尴尬。 小家伙一直在哭,都不带停的。 何晟可心疼呀,“怎么回事呢,为什么哭呀?” 他们家车子是林校开的,所以下车去接女儿,那是何晟的活。 小家伙抽抽双肩,一边哭一边说,“他们都说我黑,不跟我玩——” 说完,她“哇”的一声,哭的更厉害了。 这叫何晟都有点尴尬,抱着孩子立马回到车上。 林校看到女儿还在哭,“怎么呢,还在哭?受欺负了?” “他们都、都说、说我黑。”她个女儿在哪里抽抽噎噎地说。 把个林校弄得很无语,这幼儿园的小孩子是不是太早熟了,这么小就晓得好看不好看了?再说了他们家女儿长得像何晟,能难看到哪里去?不就是黑了点嘛—— “不理他们,黑才漂亮呢,像你妈妈一样的才漂亮。” 林校听得何晟在后面同女儿这么说,也是无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