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相公是土匪(1V1.H)》 半路被劫 明月当空,泠泠月光洒遍幽谷。 银幼真被颠簸的马车扰的睡不踏实,丫鬟梅芳掀开车窗铜扣,往外看去,四周山林幽深黑暗,其间有不知名的鸟兽朔朔飞过,掺杂着尖利的兽鸣之声。梅芳只觉头皮发麻,忙扣下车窗,双手抚着心窝安抚自己。又见银幼真眉头轻轻蹙着,肩头滑出衾被,忙上前将被角掖好。 银幼真微微吟哦一声,醒转过来:“咱们到哪儿了?” “刚到雍州地脉,郡主。” 银幼真支起身体,车内琉璃灯照着她,只见少女青丝如瀑,尽管灯光昏暗,仍可以令人注意到白如凝脂的肌肤吹弹可破。长眉秀目,睫毛比一般人的更显浓密,衬的点漆般的眸子顾盼生姿楚楚可怜。 梅芳看着自家郡主的仙人之姿,又联想到她瞒着长公主出府,一路千里迢迢寻到这穷乡僻壤,不禁又为郡主对周家三郎的深情而动容。 银幼真乃当朝嘉熹帝的亲外甥女,她的母亲荣安长公主和皇帝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想当初银幼真不过刚出生,就被皇帝封了郡主之位。因其父银展业驸马在郡主年幼之时病逝,长公主对银幼真当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虽然银幼真有自己的郡主府,却是一直养在公主府上。此番银幼真秘密出府,因是她爱慕已久的大理寺卿家周三郎,被谪贬至清州地脉,郡主先前日日求自家母亲为周三郎说好话,希望皇帝舅舅能小惩大诫,放心上人一马。然而她不仅没有达成心愿,还被长公主训斥一通,称她鬼迷心窍,不明就里。 大煜王朝女子不得干政,哪怕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长公主,也得循祖制守礼法。更何况周三郎被谪贬,也不全是他自身的原因,乃是皇家与士族之间你来我往,斗争漩涡里的一个小小波纹。她只道女儿是年幼单纯,也不便将朝堂之事一一告知。 而银幼真在罚抄了两百遍女诫之后,将手中的狼毫笔丢进池塘泄愤。也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之前偷看过的才子佳人的戏剧话本,这当中不乏英雄儿女为情挥洒江湖的热血故事。她“嚯”地站起身,山不就她她可以就山啊,周三郎贬谪之地在清州,三年期满,而她现下已到了适婚的年纪。这意味着她可能会在周三郎谪贬期间,就被嫁了出去。青少轻狂,若是不能再见他一面,就此错过,她必定会悔恨终身。 她为何不能去找他呢?念头一旦起了,便如燎原之火不可收拾,这才有了这辆夜间赶路的事情。 银幼真虽从没有出过皇城,但她心思缜密,除了带上自己的贴身丫鬟梅芳,另外就府里挑了两个身手了得的死士一路护送。到雍州之前,听闻此地山峦起伏,马匪猖獗,常有过路的商队遭遇杀人越货,两死士慎重起见,这才将行车时间改成了晚上。 达达的马蹄声在幽静的道路上行进,银幼真趴在茶几上,刚喝下一碗安神的杏仁茶,忽然,一声尖锐的响声在空中呼啸而过。行进中的马车猛的停了下来,银幼真和梅芳在车里被冲劲撞得东倒西歪,茶几上各色杯盏哗啦啦洒了一车,银幼真心下一紧,正欲撩开车帘,却见帘子被人迅速甩开。她的死士一脸凝重,急声道:“有马匪!郡主切莫下车!” 尾音未尽,人已飞身闪了出去。一时间车外光火闪动,闷雷似的马蹄声,匪贼们粗犷又兴奋的怪叫声,兵器交接的铮鸣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听声音便知,这帮匪徒人数不少。银幼真脸色发白,梅芳更是腿脚发软,牙齿打颤,两人紧紧地抱成一团。 “郡主,这可如何是好?不如直接亮出身份,吓住这帮劫匪,抢劫郡主的马车,这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梅芳带着哭腔道。银幼真咬着唇,“此番出行是绝密之事,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透露身份,且先看看局面。” 她掀开车窗,还未看清外头局势,便被溅了一脸滚烫的物仕,身后梅芳凄厉地尖叫起来:“血!血!” 银幼真跌坐回马车,不敢相信武功高绝的死士居然被杀了,这群人连对话的机会都不曾给他们。她们遇上的是穷凶极恶杀人如麻的恶徒! 银幼真就着满脸血,哆哆嗦嗦地掀开毛毯,车轸暗格里藏着她的郡主令牌。她此刻又急又怕,却不想越着急双手越是不听使唤,下一刻车帘子“唰”的被人揭起,闪烁的火光一下子跃到面前,刺的银幼真睁不开双眼。 一个穿黑衣的男子大步跃上马车,他看上去也不过十八九岁,浓眉大眼,长相算得上端正,瞥见车内有两个女眷,他顿时眼前一亮,歪着嘴巴露出淫邪的笑来。 “嘿,没想到有俩娘们!” “你,你别过来!”梅芳伸着手臂拦在银幼真面前,黑衣人嗤笑一声,捞小鸡似的将梅芳一下子捞了过去,他铁钳般的手捏着梅芳下巴,伸出长舌在梅芳的脸上滑腻地舔了一下。 “放肆!你放开她!”银幼真此刻已拿出了郡主令牌,她将令牌高高举起,冷着脸道:“我乃当朝荣安长公主的独女娉婷郡主,若是不想被抄家灭门,赶紧乖乖跪下放我们离去。” 她本以为亮出身份,就可以将这群人镇住,却不想黑衣人愣了片刻,哈哈大笑起来。车外一众人也都跟着嗤笑,仿佛她讲了一个特别好笑的笑话。 黑衣人一把甩开梅芳,将银幼真扯到面前,他将金牌一手扔到马车角落,阴恻恻笑道:“老子他妈又不识字,给我看什么牌牌,你当我们不晓得娉婷郡主,人不在长公主府上好好待着,跑这鸟不拉屎的地儿来干嘛。” 他一边说一边用袖子呼撸银幼真的脸,待血迹擦开,众人只见一张风华绝代的小脸显露出来,粉面娇嫩,清丽无双。黑衣人一时间看呆了。银幼真没想到这帮贼子居然不识她真身,心下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你,你们这群大胆狂徒……”她急急忙忙想再争取一下,然而话没说完,黑衣人已一把将她提到面前,张开大嘴粗暴的攫取她的樱唇,男子陌生的气息传来,银幼真惊恐地瞪大双眼,小手不断推阻黑衣人的脑袋。然而她那点力气对黑衣人来说不过是挠痒痒,他粗狂的舌头塞进她嘴里,如狂风过境般扫荡她嘴里的津液和香气。 黑衣人操弄过的女人无数,却从没试过这般娇这般软的女人,腰肢盈盈一握,仿佛轻轻一捏便可折断。也不知她身上熏的什么香味,又清甜又好闻。黑衣人胯下性器暴涨,他一手伸进银幼真的衣领内,揉捏她凝脂般的乳房,身下又用自己的肉棒隔着衣物恶意地顶弄她。 银幼真被亲的喘不过气来,心下羞愤欲死,只能发出无力的“唔唔”之声。 黑衣人还欲动作,突然一人重重搭在他肩上,黑衣人不满地停了下来,一边回头观望,一边手指不停的摸银幼真的蓓蕾。 “柳三,这样不好吧。”满脸胡须的壮汉脸上横肉抖着,被叫做柳三的黑衣人挑着眉头:“干嘛?” “大家伙的一起出来宰羊,遇到这么个好看的妞儿,你倒挺不客气的,凭什么你第一个干啊?”身后众人连连附和,“就是,凭什么。” 柳三闻言,放开银幼真:“按规矩,劫得的东西都先交给大当家,可大当家二当家的现下都不在寨子里,这小娘们是老子第一个发现的,让我先日有什么问题?” 大胡子壮汉嗤笑一声:“既然当家的不在,那就把人先带回去,等大当家二当家回来,再做安排。这女的少不了给你日的时候。还是说,你是要趁着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柳三咬着牙,心里怒骂一句大当家的狗腿子,但也知道这个当头不能再继续下去。他回身一个手刀劈在银幼真颈窝,银幼真只觉脖子一痛,便无知无觉地昏了过去。 山寨初遇 银幼真做了一个梦。 梦里见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周家三郎周怀安。 周怀安站在一株垂丝海棠旁,朝她轻轻挥手:“郡主,你来。”他的笑容温润,一如他们初见时的模样。银幼真不知怎的,又心酸又欢喜,忍不住丢了女儿家的娇矜,一头扑向了他怀里。 “三郎,幼真好生思念你。”她两眼坠着泪珠子,不无委屈的跟他诉着相思之苦。 “傻丫头,我的亲亲乖宝。”周怀安抱紧了她,手轻轻地摸着她的背,脸上既是怜爱,又是无奈:“自我出离京城,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你,只可惜山高路远,你我难以相见。” 银幼真抽着鼻子,一直掉泪。“我,我会来找你的,我一定会求皇帝舅舅将你调回来,到时候,到时候……” 周怀安捧着她的脸儿,俊目中满是深情:“到时候我便去向长公主求娶你。” 银幼真喜不自胜,万般娇羞的垂下头,周怀安一手抬着她的下巴,双唇重重地欺了上去。银幼真只觉双唇被湿热的唇瓣裹住,周怀安一手揉散了她的发髻,满头青丝垂落下来。周怀安火热的唇一路蜿蜒向下,吻过她白嫩的脖颈和凹陷的锁骨,银幼真何曾有过这样的体验,只觉体内莫名地燥热起来,身下衣带系扣被周怀安用嘴解开,他抬手一拨,外衫施施然坠地,银幼真僵硬地站着,怯怯的抱着手臂,露出白皙粉嫩的肩头,这种感觉太陌生,叫她害怕。 周怀安又凑上去与她亲嘴儿,趁她晃神的功夫,将她的抹胸拉扯下来。银幼真一惊,慌忙想去拽,周怀安却将她两手反剪背在身后,迫使她挺起胸前的绵乳。他抬头,对她邪魅一笑,张嘴叼住她胸前红豆似的果儿。 银幼真发出一声猫儿似的媚叫,两腿之间涌出一股暖流。 “操,水真他妈多。” 一声兴奋地怒骂声传来,将银幼真一下子吵醒了。 她睁开迷蒙的双眼,入目是白色的帐顶,身下一股异样的酥麻感传来,她刚从昏睡中醒来,动作还有些迟缓。缓缓地低头一看,只见自己衣衫尽褪,两腿大开,一个脑袋埋在她下方,正滋滋有声地舔着她两腿间的嫩肉。 对方发觉银幼真苏醒,还不等银幼真的尖叫溢出口,便上前狠狠地捂住了她的嘴。 “别叫。把人叫来了老子一刀剁了你。”来人低声斥道,银幼真认出,此人正是先前将她劫持来的柳三。柳三对上她这双麋鹿般无辜的眼睛,只觉胯下的火气要冲到脑袋,竟情不自禁地舔了她的眼睛一下。 银幼真已然红了眼眶,她慌乱中仍不忘记观察四周环境,见这处是一间破旧的土墙屋子,室内凋零,除一桌一塌之外别无他物,心下知道这恐怕是这伙土匪的寨子,也不知道梅芳是否安好,被关在了何处。 柳三捂着她的嘴巴,底下肉棒顺着花蜜在她洞口研磨数下,他显然是憋的不轻,一脸的咬牙切齿,乌黑的肉棒重重的擦过她的粉嫩的花蕊,一边磨一边叫骂:“你,你快要了老子的命了。” 看来他仍然顾忌着什么大当家二当家的,不敢真的把那物仕插进去。 银幼真瞪着发红的双眼,她又想起梦里面,周怀安对她灿然一笑,想起他字字深情地说要求娶她。而现实里她却正被畜生侮辱,不管能不能再见到他,她都已经是不干净的人了。 银幼真闭上眼,她要活着,现下没有什么比自己活着更重要。活着才能复仇,才能将这个凌辱她的禽兽千刀万剐。 那厢柳三见她一副乖觉模样,得寸进尺的凑到她胸前,淫笑道:“这才识相。”一边捏着她的乳肉,一边啧啧称奇道:“你这胎记长得倒奇特。”原来他看到银幼真的胸口处长了一处暗红色的胎记,呈红心状,因她的皮肤是奶白色,这红心便显得分外明显。银幼真死了一般闭目不吭声,只想他快些了事,柳三也不指望她能回应,正要低头吻上那胎记,突然,木门“哐”的一声被人砸开。 柳三一惊,见来人是大胡子,全身的火气跑了大半,忍不住撇嘴道:“又是你!” 他气,大胡子更是火冒三丈,他是寨里的老人,年岁也比柳三这小儿大上不少。先前劫马车之时,他眼见这女子拿出一道令牌,口口声声说自己是郡主。大胡子虽然也不尽信,但还是留了个心眼,把柳三扔掉的令牌拿回了寨里。这令牌上书着四个字,而寨里识文断字的人只有二当家一个,他便想着,先将这女人关押着,等大当家二当家回来再做定夺。倘若真是劫了一个郡主,岂不是惹上了泼天的祸事。 所以把人带回寨里之后,他便吩咐几个小兄弟严加看管,不得动这女子一根毫毛。 哪知道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柳三这个蠢货竟想私自来染指。 大胡子越想越气,当即怒吼道:“柳三,我看你是不把老子的话放在心上!这女人说好的要等大当家二当家回来处置,你竟敢私自来享用,操,老子看你是不把大当家的放在眼里。” “你急什么,我又没破这小娘们的瓜,不过是享用下点心,你若不爽,你也可以来,你不说我不说,寨里没人知道。”柳三见大胡子真的发怒,斟酌着说。 哪知大胡子闻言啐了一口:“滚你妈个蛋,当老子跟你一样急色。” “你别给脸不要脸,真当我柳三怕了你!” “我今天必须教训教训你,叫你知道寨里的规矩!” 银幼真冷眼看着两人剑拔弩张,果然下一秒两人已经像愤怒的斗鸡一样大打出手。她立刻拿衣服裹住自己,轻巧的翻身下床,趁两人缠斗的功夫,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此处是匪贼的老窝,她心下知道自己人生地不熟,跑是未必跑的出去的,但她要见自己的丫鬟。 正窝在角落里垂泪的梅芳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小姐……小姐!”她激动地趴到木板门后听外面的动静,“小姐,梅芳在这里呀!”梅芳焦急地哭喊道,门外银幼真终于摸到了关押梅芳的这间屋子,见木门上缠着厚厚的铜锁,她左看右看,从墙角搬起一块石头,这石头也就比平时郡主府内女眷们踢的蹴鞠小不了多少。 她摇摇晃晃地尝试搬起来,还未下一步动作,便被两个满脸凶相的土匪发现了。 “这娘们逃出来了!”其中一人先惊后怒,上前就把银幼真的石头踢了开去,一手拧着她的皓腕狞笑:“说,你他娘的是怎么逃出来的?” 银幼真只觉手腕被钳子夹住,动弹不得,痛的脸色发白,她咬着牙,勉强笑道:“柳三和你们之中那个胡子大汉打起来了。” 那人闻言一惊,思考片刻将门锁打开,然后将银幼真一把推入屋内:“给老子老实待着!若是骗我小心你这白嫩嫩的脸皮。” 梅芳眼见自家郡主万分狼狈地被人丢了进来,一边忙上前搀扶,一边止不住心疼的哭。 “小姐,你……你还好吗?” “我没事。”银幼真摇摇头,见梅芳虽然也是衣衫蒙尘万分狼狈,但好歹不像是被人殴打蹂躏过的样子,不由的松了口气。 梅芳搀着银幼真在霉湿的草垛上坐下,银幼真这才发觉,这屋子里头还坐着一个生面孔。 此人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一头乌黑的长发辫成若干细小的发辫,两耳坠以戒圈大小的银环。长眉若柳,骨相上佳,饱满的额头下挺直秀气的鼻梁犹如刀裁,嘴唇殷红莹润,此刻她似乎并未注意到银幼真的到来,仍是阖目靠墙,毫无动静。 饶是银幼真长在皇家,见惯了各式各样的顶级美人,仍忍不住在心里赞此人一句:好颜色。 梅芳见银幼真满目好奇,解释道:“我昨日醒来之时,便见此人坐在那儿一动不动,隔了一夜过去,此人还是毫无动静。想来也是被土匪掠夺来的。这样毫无气息,婢子想莫不是已经……” 她紧张的小脸俏白,银幼真安抚她道:“试一试便知。” 银幼真上前几步,小心翼翼地在她面前蹲下,伸出纤长玉指探她鼻息。 气息弱,但绵长,银幼真惊喜到:“她还活着。”她又摸了摸她脸,触手肌肤冰冷,银幼真左看右看,这屋子里不过一堆发潮的稻草堆,忍不住道:“梅芳,去拍门,叫人来。” 三人取暖 梅芳不愧是跟了银幼真十几年的家生子,心下知道郡主这是要救人,也不含糊,壮着胆子就去拍起门来。“来人,我家主子要见你们管事的!” 过了一会儿,木门被人打开,先前跟柳三打架的大胡子黑着脸出现:“你这小娘皮真他娘的是个祸害。”他冷哼一声,两道浓眉皱在一处,表情可谓痛恨且不耐烦。 梅芳扶着自家郡主,心下稍稍安定,郡主在,她便没那么害怕了,清了清嗓子道:“我们需要几床被褥,一些治伤寒的药,一些干净的水和食物。” 大胡子闻言,一拍大腿跟身后的狗腿子们笑道:“格老子的,这肉票居然敢对咱提要求,我说,你们这些搞不清情况的小姐们,该不会以为到咱这度假来了吧,啊?” 一群流里流气,手拿兵器的土匪爆出哄堂大笑。 银幼真面色平静,垂着眼帘,仿佛他们在嘲笑的不是自己一样。“这位大哥。”她犹如碧玉落盘的声音不大,却让全场奇异般的安静了下来,想看看这一阵风就能刮跑的小娘子,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先前我记得有人提过,你们寨子里的规矩便是抢的的人或者财物,必须由你们大当家二当家优先处置。”她指了指墙角闭目不语的女子,一众人看过去,见角落里的女子脸色苍白,无声无息,“此女容色上乘,但满脸病容,若是不多看顾,想必是活不了多久。届时,你们当大家二当家回来了,难道你可以确保他们不会因此而问责?” 大胡子眼神冷了下来,上前几步,梅芳吓一跳,伸手欲拦,被银幼真用眼神阻止了。 大胡子走到那女子面前,俯身查看那女子面容,粗暴地攫住那姑娘的下巴,一边看一边喃喃自语“娘的,身体这么弱的。还没动过就不行了。” 再起身时,大胡子只说了一句:“给她们东西。” 银幼真和梅芳对视一眼,双双露出欣喜的笑容。 黄昏时分,有人扔来了一床棉被,一瓶伤药,一盆饭菜和一壶水。 饭菜是黍米,几片半黄不绿的菜叶子盖在上头,梅芳尝了一口,立刻吐了出来,说是此生吃过最难吃的东西也不为过。 “只有一床被子,夜里寒冷,这可如何是好。”梅芳看着这灰扑扑的被子发愁,她跟主子的衣物包裹都拉在马车上,那些精美的华服此刻已然被土匪抢去了,一床被子,只够给自家主子盖得。此地已入秋,比不得暖润的江南,一入夜简直冻得人牙齿打颤。 梅芳回头看了看正在给女子喂水的自家郡主,心里打定主意,就算夜里冻死,也不能让主子冻着。 银幼真给女子喂完水,再喂完伤药,将被子盖在女子身上,自己也俯身钻了进去。 “夜里冷,我们只好三人依偎取暖了,梅芳,你也进来。”银幼真轻声唤她,梅芳忙跪地,带着哭腔道:“主子,婢子怎敢跟主子共睡一塌。” 银幼真垂着眼,心下也是万般酸楚。若不是她胆大妄为,私自出府,她的丫鬟又何至于跟着她沦落到这般境地。 “我既是你主子,我说的话你是否要听?” 梅芳咬着唇,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只得点着小脑瓜子,也钻进了那灰扑扑的被子里。也得亏三个小女子都是瘦子,那小被子才堪堪盖住三人 三人紧挨着一处,彼此间身体的暖意传递过来,因身边的女子身子格外冷,银幼真怕她夜里睡着睡着就睡过去了,便将她的脑袋挨在自己胸前。梅芳则偎着她的肩膀,两人小声地说了一番话,就渐渐地睡过去了。 舒恒于冰冷的混沌境界中沉睡着,只觉身体虚无,天地消散。然而不知哪里来的暖流凭空而至,萦绕他周身,像一洼香气四溢的温泉。他下意识的伸手触碰这热流,绵软的水流从他指尖穿过,教人忍不住舒服的喟叹。他俯身捧起一洼泉水,浅尝一口,顿觉一阵甘甜。他忍不住俯身下去,小口小口的畅饮起来。 银幼真在睡梦中被胸口的酥麻感给扰乱,胸口处热烘烘地有些痒,她忍不住想抓,伸手却碰到柔软的发辫,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顿时惊醒过来。 只见她胸口衣衫凌乱的敞开着,肚兜滑落到小腹上,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正无意识地抓在她的右胸上,而她的左乳,已被趴在胸口的人含在嘴里,那人闭目之时仍衔着她殷红的奶头,不时如婴儿吸乳汁般呷弄几口。银幼真忍不住就要发出一丝轻吟。她飞快的掩住自己唇瓣,红着脸推开那脑袋。身后梅芳无意识地呓语了几句,银幼真一边回头观察,一边伸手将自己衣服收拾妥帖。实在羞煞人也,虽然同是女子,但此举实在是有些惊世骇俗。 银幼真的脸红的跟云霞一般,但见身旁被推到一边的人无意识的皱起眉头,银幼真又忍不住将她拉回来了一些。也罢,她心下思量,身边人毫无意识,怎能知晓自己做了什么。只要她不说,这件小事也就如同风中细沙一般,散了开去。更何况同为女子,好像,也不能说是自己吃了大亏。银幼真心下哭笑不得,胡思乱想着,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银幼真丝毫不知道,此刻外头已然光火闪动,这边山寨的人几乎尽数都汇聚到了议事大堂。一名虬髯大汉高居上位,另一名带纶巾帽的中年男人侧立一旁。此二人正是这片山寨的大当家裘天和二当家伍鸣。 大胡子将这阵子劫持到的货物一箱箱摆在两人面前,满脸钦佩道:“多亏了二当家的线报,我和兄弟们于两日前的夜里劫到那辆华贵马车,那赶车的两个武夫功夫真是了得,叫我们折损了好几位兄弟。幸亏听了二当家的吩咐,早在他们先前打尖的店铺打点好了,那两个武夫若不是吃了消内力的毒药,咱们就算围攻,只怕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裘天和伍鸣闻言,两人双双对视一眼,脸上皆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仿佛并不吃惊。“只不过,有一件事到让属下拿不定主意。”大胡子沉吟着,将手中的令牌递交给伍鸣。 “那马车上有一个小娘皮,拿着这令牌说自己是娉婷郡主,大伙儿都觉得好笑,但据我观察,这小娘皮举手投足之间,确实跟咱们先前劫过的娘们不太一样。”大胡子搜肠刮肚的想了想:“怎么说,反正周身气派不同。” 伍鸣接过令牌,见上面以宝相花纹包边,当中以篆书刻着娉婷郡主四字,反面另刻有御赐、金陵等字样,此乃货真价实的御赐郡主令牌。他嘴角冷冷一笑,挥手将令牌扔进了一旁正在燃烧中的火炉里。 “假的。”伍鸣下了结论。 一旁人群顿时沸腾起来,寨里最近掳来了三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现下都还关在那里没有动过。这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事情。尤其是柳三,简直心花怒放到极点。“怎么样大胡子,你他娘的居然被一个小娘皮给骗了。”他忍不住高声嘲笑起来,大胡子狠狠地啐他一口:“我他娘的那叫谨慎!” 柳三不置可否,对裘天高声吆喝道:“大当家的,此番跑马我可是冲在前头的,那小女子我实在是馋的紧,可否赏赐给兄弟我?” 裘天目光闪了闪:“柳三,听说先前我不在的时候,你已经偷偷对那小娘子下手了?” 柳三闻言顿时冷汗流了下来,忙讪讪道:“别听大胡子瞎说,我只是摸了摸,闻了闻,哪敢吃到嘴里啊。这不是您老人家还没回寨么?” 裘天“哦”了一声,紧盯着柳三道:“那你摸一摸闻一闻的时候,可瞧见那女子身上有什么胎记没?” 柳三想了想:“还真有,她胸上有一块心状胎记,红如血状。” 裘天跟伍鸣心下了然。脸上顿时表情一松,裘天振臂一挥,对手下道:“兄弟们此番辛苦,这次抢得的财宝人手一份,至于那小娘皮么,柳三居前,其余人皆有操弄的份儿。” 一时间底下人哄抢起来。伍鸣站在裘天身侧,压抑着兴奋的声音道:“恭喜大当家的从此平步青云。” 裘天仰头哈哈大笑,“好说好说,那位贵人满意了,自然少不了你我的好处。待寨里的兄弟们享用完了那位主子,你我再同去验明正身,切不可让她活着走出去。” 千钧一发 银幼真做梦都没有想到,山匪头目的回归,竟是加速了她们通往地狱的路。 “我要见你们大当家的!”银幼真被逼到角落,跪坐在地,狂乱地挥舞手中的金簪,像一只受了伤的幼兽在挣扎。 “别指望了,你那劳什子的令牌我们二当家已经看过了,说是假货。”柳三已经脱尽了衣衫,高昂的黝黑性器狰狞地暴露在她面前,他狞笑着观赏她凌乱的发丝黏在脸上,脸色苍白如雪,但眸子里是不肯屈服的焰火。老实说他实在没想到,这个弱不胜衣的小美人儿居然意外的坚韧,这种反差令柳三异常的激动,他猩红的目光胶着在银幼真身上,“我劝你还是乖乖听话,不然你的丫头可就……” 门外传来梅芳撕心裂肺的惨叫,银幼真浑身一震,贝齿咬的下唇鲜血淋漓“放了她,你们这群畜生!”柳三目光闪烁:“绕她一命也不是不行,只要你肯乖乖服侍好我。” 银幼真知道,他说的不是真话。即使她屈服了,她和梅芳,也都逃不开魔爪,她们还是会被凌辱至死。 “柳三。”银幼真舔着嘴上的鲜血,嘴角一弯,居然笑了。她本就生的明媚动人,这一笑更如乌云出月,让柳三看的呆住。 这小娘皮莫不是被他吓得失心疯了。 银幼真看着他,像是要牢牢记住他的模样,“你,还有你们的老大,你们寨里的所有恶贼,在我死后,必将承受朝廷的雷霆怒火。侍卫队的铁骑会踏平你们雍州,你的每一个亲人,你的孩子,这寨里所有的活着的,都将遭受千刀万剐之刑,我必然会看着这一切。” 她一字一句,像是诅咒一般的吐露出来,柳三脸上的肌肉抽搐着,挥手用一枚铁钉打落银幼真手中的金簪。 “老子肏死你!!”柳三狂怒地扑了过来,银幼真闭眼,她想,她还没跟母亲道歉,她这么任性的跑出来,落得这样的下场,让皇室蒙羞,母亲该很生气吧。 衣物裂开之声传来,她被粗暴的抓起头发,头皮传来剧痛。一国郡主,好歹要保住自己的尊严,她张嘴,牙齿对准自己的舌头…… 突然,伏在身上的柳三剧烈地震动了一下,他猛地瞪大双眼,双膝跪地,一抹血流从他嘴角潺潺流下。银幼真惊魂未定地避开,柳三轰然倒地,银幼真这才看到他后脖子上插着一把小小的匕首。 这是……她抬眸,但见木门外,方才作恶的那帮土匪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地上血流成河,一人手里拿着把大刀,正俯身在一具尸首旁边,用尸体的衣服擦刀刃…… 其人一头散落的长发编,尖细的下巴,桃花眼中尽是戾气。 是她。银幼真喜不自胜,两人屋里屋外对上视线,“她”漫不经心地走进屋内,见地上坐着一副惨相的弱小女子。 “姑娘醒了?” “你是哪个?” 两人同时出口,银幼真瞬间呆住,舒恒的长眉不自觉地挑了挑,感觉额头的青筋要爆出来。 他冷笑:“谁告诉你,我是个姑娘?” 银幼真磕磕绊绊,张口结舌,她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身姿高挑,面若桃花的人,竟然,是个男的?! 舒恒居高临下地斜睨她,满脸都写着不爽。 恰逢此时,身后已来了一帮人马。 为首的裘天、伍鸣见寨子早已人仰马翻,心下都震怒不已。 裘天皮笑肉不笑地朝舒恒道:“不知阁下是哪门哪派的高手,竟敢对我黑锋寨的兄弟下手。” 舒恒方才醒来的时候,一个粗壮的毛手大汉正在剥自己的衣服,待他从这帮饿狼手里救下那只小兔子时,小兔子又叫他姑娘,他正是暴躁的时候,这群人赶出来送死,很好。 舒恒冷着眉,对身后满脸担忧的小兔子道:“闭上眼睛。” 银幼真还未反应过来,但见少年已足尖一点,飞身闪了出去。 银幼真眼见他鬼魅般的身影如疾风般掠过,刀刃的破风之声尖锐刺耳,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那帮土匪一个个脑袋如切落得西瓜一样硕硕落地,那没了脑袋的尸体直线倒在地上。这场景既诡异又惊悚,完全超出了银幼真的想象范围,银幼真不由地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门外的裘天和伍鸣哪里见过这样的身手,一时间骇的满身冷汗。两人都是老奸巨猾的,见不可能是这个少年的对手,便将身边的替身鬼们一个个推了出去。 人群爆发出惊恐的哀嚎之声。鲜血浇灌在黄土地上,舒恒连眉头都没皱一下,飞身到裘天和伍鸣身前,挡住他们的去路。 裘天浑身上下的衣服都被汗打湿了,紧贴在身上,他努力牵了牵嘴角,试图挤出一个笑来:“这位少侠武功高绝,当世少有,不如留下来做我们寨里的老大,我甘愿退位。” 一旁的伍鸣连连点头,高声道:“说的是,此后荣华富贵,应有尽有。” 舒恒的刀尖点了点这两人的面孔,低声道:“想活命,把你们寨里最值钱的东西通通交出来。” 裘天跟伍鸣闻言,面面相觑,这台词,怎么听着那么耳熟? …… 银幼真蹲坐在地上,也不知过了多久,面前一人伸手拉下了她捂着眼睛的双手。 银幼真微微颤了颤,惊讶地看着面前的少年,他身上背着一个小山似的包袱,比他整个人还要大上好几圈。 舒恒蹲了下来,包袱重重地垂到地上。他凑近她,银幼真浑身僵硬不敢动弹,他在她脖颈间闻了闻,嘴里咕哝了一句:“是你。” 他在梦里闻过她的气息,一样的香甜味。 “什么?”银幼真不解的道。 舒恒不语,站起身欲走,银幼真急忙拉住他的衣摆,舒恒不耐烦地蹙着眉头,一言不发地低头看着她。 “少侠,少侠可否带我和我的丫鬟一起走。”银幼真急急忙忙开口,这个鬼地方她一刻都不想待着。 舒恒垂下眼,纤长的睫毛像一把浓密的小扇,面无表情道:“你的丫鬟已经死了。”早在被人凌辱的时候,就咬舌自尽了。 银幼真闻言一愣,咬着唇喃喃道:“不可能,方才,方才我还听到梅芳的声音。” 她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舒恒走出去的时候,便见到银幼真抱着那断了气的丫鬟,闭着眼流泪。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唇上鲜血淋淋,泪雨滂沱,但未闻哭声。舒恒心下有些诧异,她看上去明明伤心的快要死了,但是身体却克制着,不发出一丝哭声。 舒恒揉着太阳穴,心想,女人真是麻烦。 他无奈地走到她身后,伸手点了她的昏睡穴。 怀里娇小的身影闭目昏睡,舒恒将人打横抱起,又从寨子里找来了一辆马车,将人放了上去。 带着数不尽的奇珍异宝和昏睡中的少女,少年散漫地架着马车,施施然赶下山去。 山间野餐 天色微亮,黑锋寨内血流成河。 裘天、伍鸣二人低垂着头跪在青砖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头上黄豆大小的汗珠不断滴落到地面,沁出一小块水渍。 “这么说,还是让她逃出去了?”首座上传来女子轻柔的声音,亲切的仿佛在和两人话别。 裘天紧张地舔了舔唇瓣,急忙道:“贵人明鉴,本来是万无一失的事情,却不想哪里出来个功夫奇高的小子,以一人之力干掉了我这寨里所有的兄弟,实在是令人可怖的功夫……” “哦?”女子抿了抿唇,一脸遗憾道,“这么说,此事确实是她走运,与你们无关。” 裘天、伍鸣二人闻言大喜,“望贵人明察。” 女子微微一笑,露出唇边的小小梨涡。 站在门口的两名黑衣男子面无表情,下一刻却突然快如闪电般挥剑,刀光闪过,裘天、伍鸣二人的脑袋咕噜噜地滚落下来。 女子拿着帕子,捂住自己的鼻子,似乎是闻不惯这血腥之气。 堂下的中年男子跪地道:“主子,近日长公主派出的暗卫已在大力搜寻娉婷郡主,想来如果派人追杀,可能会与长公主的人马碰上。” 女子闻言蹙着眉头,“此番借刀杀人是个绝好的机会,偏偏杀出一个程咬金来,真是叫我心头恨的滴血。” 中年男子劝解道:“机会还会有的,此番只能先静观其变,切莫操之过急。” 女子不语,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微微咬了咬唇,葱白的手指绞着丝帕,问道:“太子那边有何消息?” 男子沉吟道:“属下正要回禀,日前长公主邀太子府上一聚,太子回东宫之后,便秘密派出了一队亲卫出宫,想必也是在寻娉婷郡主的下落。” 女子闻言,呼吸都变得略急促起来,一手挥掉面前杯盏,恨恨道:“他倒是心疼他表妹!竟指派了太子卫队搜人。曹先生……”她泛着红血丝的眼睛冷冷地盯着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见她这幅模样,忙颔首,女子一句一句道:“趁长公主和太子的人马还没找到郡主,我要你派最顶尖的杀手杀了她!” “主子……” “按我说的做!” 中年男子不得不低头道:“是……” 女子嘴角牵起,银幼真啊银幼真,你有过一次好运,我倒要看看你的运气能让你撑到几时? ------------------------------------- 骏马垂头,在山谷间饮着泉水,几片红叶随秋风荡起,晃晃悠悠打着转儿,终又落在了水面上,随溪流漂走。 银幼真醒来的时候,听闻外间隆隆的水流之声,她拉开马车帘子,入目之处是一方天然谷底,正前方一道九天银河滚滚翻腾,此处竟有一方瀑布。 她不疾不徐地走下马车,见泉水旁长着青苔的大石头上散着一身黑色长衣,那位少侠却不知踪影。 银幼真抱着衣服,站在泉边,像是迷路的孩子一般焦急地喊了起来:“少侠,少侠,你在哪儿……” 忽然,波光粼粼的水面荡出一圈波纹,随着哗啦啦的声响,少年宛如跃出湖面的鱼儿一般钻出了水面,溅起的水花打湿了银幼真的裙摆。 舒恒湿漉漉的身体钻了出来,发辫尽数贴在身上,被水洗刷过的面容越发清隽,饱满的红唇张嘴就使唤人:“去,帮我拿条巾子来。” 银幼真傻乎乎地看了半天,突然意识到他没穿衣服啊!她慌忙地转过身,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某人赤裸的躯体。四肢修长,皮肤白皙,不知道是不是由于练武之人,他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种,精瘦的腰身线条感十足,既不过分粗壮,也不过于瘦弱,属于恰到好处的那种。方才银幼真恍惚间好像看到他胯下一团丛林,其间一条粉粉的…… 舒恒挑着眉,看小兔子一张脸红的要滴血似的,钻进马车片刻,她期期艾艾的捧着一条绸巾出来,垂着眼,以堪比乌龟的速度慢慢地朝舒恒站着的地方挪过来…… 舒恒站着,一阵秋风吹来,身上的水渍散发着寒意,他不由地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你是想冻死我?” 银幼真闻言,只得加快了步伐,将巾子递到舒恒面前。舒恒见她睫毛抖的跟蝴蝶的翅膀一样,连耳后根都一片潮红,忽然觉得很好笑,嘴角露出一抹邪笑,吩咐道:“你帮我擦。” 银幼真不自觉地小口吞了吞口水:“这,这不好吧……男女授受不亲。” 舒恒抱着双臂,冷哼一声:“你就是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的?” 银幼真闻言,只好闭着眼,小脸纠结,一副上断头台的表情。挥舞着绸巾在少年躯体上胡乱地抹来抹去。 她是金枝玉叶,从未做过这种粗活,正常来说要擦干躯体,必然手上要略略发力的,可到了她这里,双手就跟棉花做的似的,轻轻地拨来弄去,不像伺候人,倒像撩拨人。 舒恒轻轻抽了口气,她身上传来一股馨甜的女儿香,再加上她双手胡乱地撩来撩去……他的眉头渐渐地皱在一起。 银幼真忽然感觉到身下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顶着自己,正在疑惑间,面前高大的少年已一把抢过绸巾,将她转过身去。少年恶狠狠地道:“你到底会不会干活?!” 银幼真有点委屈,心想,我确实没做过这种事情啊。 舒恒三下五除二地穿好了衣服,理也不理银幼真,大步向马车走过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银幼真仿佛看到,少年白皙的脸上起了一丝粉粉的红晕,但脸色可谓相当之臭。 银幼真无辜地摸了摸鼻子,看来这救命恩人的脾气,不是特别的好。 山谷清幽,悬崖峭壁上不时生长着一些不知名的草木,其间缀着一些火红的野花,银幼真一向爱美丽的事物,看的嘴角微微上扬。 舒恒在她观景期间,已经完成了捉鱼行为,在一片碎石堆里丢下几只活鱼,银幼真愣愣地看着他把一堆枯树枝架成柴火堆,然后利落地生起了火堆。 银幼真望着面前活蹦乱跳的鱼儿,心想不能只让少侠一个人忙活。于是拿起一根树枝,小手抓着鱼头,准备把鱼叉上去烤。 然而活鱼,哪里是那么好降服的,缺了水的鱼儿嘴巴一张一合的呼吸着,尾巴啪啪地打来打去,好像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苦苦挣扎似的。 银幼真不怕吃苦,她只怕少侠嫌弃自己,于是奋力的跟垂死挣扎中的鱼儿奋斗。好不容易把树枝插进了鱼体,银幼真忍不住嘴角一弯,她示好地把叉好的食物举到舒恒面前,眼睛亮晶晶地,一脸“我是不是很棒”的表情。 舒恒面无表情,寒星般的眸子波澜不惊:“你是真的不知道,吃鱼之前,应该先把鱼的鳞片刮了,然后掏空内脏这种事情吗?” …… …… 银幼真小脸上的笑容垮了下来:“我,我只吃过装在盘子里的鱼……” 银幼真实际上是个爱吃鱼的,长公主府内有一位厨娘,做的生鱼脍和红烧糖醋鱼是一绝,比宫内御膳房做的也不遑多让。每次皇帝或太子来长公主府上,这鱼是必点的一道菜。但银幼真哪里知道,鱼肉要做好,还得剖腹刮鳞这种事情。 舒恒歪着脑袋,忍着把她丢进水潭然后一走了之的冲动:“鱼我来做,你去那边摘些新鲜的果子来。” 银幼真一听吩咐,觉得这个是将功赎罪的机会,便往植被茂密的一头走了过去。 秋季正是一些果子长成的时候,银幼真摘了一些通红的果子,又摘了几片大的树叶将果子包了起来,实际上她是瞎子摸象,没几个认识的野果。只凭着只觉采摘,倒是有颗野柿子树被她认出来了。十米开外的舒恒一边烤鱼,一边听着小兔子欢呼雀跃地喃喃自语:“有柿子!还好还好,这个我认得……” 她以为隔得远, 没人能听到自己的傻言傻语,但傻兔子不知道,这世间武功高绝的人,耳力极佳,可以听到极远处细微的声响。 少年一手托着下巴,殷红的唇瓣翘了翘,意识到自己笑了出来,舒恒连忙收敛笑容,然而,一双黑亮的眼眸出卖了他,那里头光彩太亮,显示出眼睛的主人由内而外的愉悦。 危机来临 银幼真把自己采摘的果子洗净了,递到舒恒面前。 少女的十指葱白如玉,指甲尖尖,粉粉的手心摊着几颗鲜红欲滴的树莓。少年专心致志地看着烤鱼,低头张嘴叼过一颗,他的舌头不期然地舔到了她的手心。 又热又湿,还有点痒。 但看小郎君眉目淡然,好像这亲昵的动作,没有半分亵渎似的。银幼真按捺住怦怦跳的心脏,心想江湖儿女都是不拘小节的嘛,她不能用俗世那套来看人家。 “少侠……” “我叫舒恒。”舒恒抿了抿唇,目光询问似的望向少女,银幼真浅笑道:“我姓银,名幼真。” 银?舒恒长眉微微挑起,银姓乃是国姓,姓这个的不是皇亲也是国戚。“难道你是宫里的人?” 银幼真点点头道:“我是娉婷郡主,当今圣上是我舅舅。”她说的极为平淡,并没有以此为傲的意思,舒恒也并没有常人那般激动,这两人一个敢说,一个敢听,竟然意外的和谐…… 舒恒把鱼肉递给银幼真,自己也大口咬了一块鱼肉,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此处三十里地外是白云县,县内设有县衙,你是郡主,可以去召见白云县令。”到了县衙,自然就会被县令好生招待,好吃好喝的护送回都城。 银幼真愣了下,知道他这是要道别的意思,咬了咬唇道:“不知道,此地距离清州郡守府还有多远?” 清州郡守府,便是周家三郎周怀远所在的地方。 舒恒想了想:“约百里路,驱马车一日就可到达。” 银幼真有点激动,小手抓紧了舒恒的袖子:“舒恒……你可否送我去清州郡守府?” “不行。”舒恒想都没想,斩钉截铁地说道,开玩笑,他可是干的土匪一行,跑去清州郡守府,岂不是自投罗网? 银幼真见他坚决,有些着急道:“为什么?我是从公主府偷跑出来的,万万不能和官府照面,舒恒你武功高,行事又妥帖,没有你带着我,我可怎么办?” 舒恒叼着鱼肉:“你去郡守府干嘛?不是不能和官府照面么。” 银幼真道:“我找人。求求你了,带我去吧。” “拍我马屁也没用,不行就是不行。” 银幼真搓着小手,一脸地恳求:“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好舒恒,你就帮帮我吧,好不好?” 舒恒还是摇头,银幼真越发着急,不自觉地向他靠的更近:“你要怎样才肯帮我呢?”她一着急,嘴巴不自知的微微张开,红色的樱桃小口饱满欲滴,睫毛浓密的大眼睛中满是恳求。 该死,下面有反应了。舒恒别扭的动了动身体,心里想着不能怪他,练武之人身体本就格外敏感。何况,这小兔子实在有点过分的诱人。 “也,不是不行……”舒恒别过脑袋,顿了顿,银幼真立刻欢呼一声,恨不得抱着舒恒脑袋亲一口:“谢谢你舒恒!” “嘁,用不着谢我,我可不是什么善人,送到目的地之后记得付我酬金。” “没问题!酬金付你双倍,你就是善人,是天底下最最最好的善人。”少女言辞凿凿地夸奖,舒恒用奇异的目光看着她,此生还是第一次有人夸他心善,内心居然,有那么一丁点的得意。 银幼真获得了新的护卫一枚,心里满足的很,正想咬一口喷香的鱼肉,忽然,身边少年极速按下她的头,银幼真差点没一脸怼到火堆里去,两只黑色羽箭从她头顶掠过,钉入火堆里,溅起一连串的火星。 舒恒站了起来,将大气未定的银幼真护在身后,十名黑衣人带着铁质面罩,手中长刀皆闪着寒光,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了两人面前。 站在最前面的黑衣人冷声道:“小子,劝你莫要多管闲事。” 一行人看着藏在舒恒身侧的银幼真,黑衣人头头又道:“我们的目标是她,跟你无关,现在速速离开,爷便饶你一命!” 银幼真闻言瞪大眼,一时间心思急转直下,这帮人浑身散发着不同的气场,饶是银幼真不懂武艺,也能感觉出来这帮人和先前的土匪完全不同。她与舒恒说到底只是陌生人,他会不会丢下自己……银幼真咬着唇,看着少年颜绝的侧脸,心提到了嗓子眼。 舒恒歪着头,冷峻一笑:“废话真多,我偏要管。” 他竟愿意为她拼命!银幼真呆立当场,一时间内心千头万绪。 那厢舒恒话音刚落,人已略了出去,居然已经先声夺人的动起手来。 他的动作太快,一人尚未防备之下,已被他一掌拍断脖子,他夺了武器,一上手便知是把削金断玉的好刀。少年脸上露出兴奋的痞笑,看的围攻他的人心惊不已。 众人心知他绝不是善茬,都拿出过命的功夫缠斗起来。 银幼真在一旁看的心惊肉跳,红唇紧紧地抿着,发不出一丝声响,不想给舒恒一点半点的负担。 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一名黑衣人见银幼真独自站在火堆旁,便脱开身去朝银幼真奔了过去。 银幼真掉头便跑,但黑衣人脚程奇快,不过片刻就追上她,她正尖叫着抱头之际,从远处飞出一把匕首,正中黑衣人后心窝。 银幼真死里逃生,两腿发软,跌坐在地上。 那厢舒恒已经杀的黑衣人节节败退,这群人固然身手了得,但对他舒恒来说,还不足为惧。 将刀口对着黑衣人头头的脖子,舒恒道:“说,是什么人派你来的。” 黑衣人冷笑一声,也不答话,半晌突然眼睛一瞪,身体软了下去,舒恒揭开此人面巾,见他唇角发黑,便知已服毒自尽。 余下受伤未死的几人也都一一效仿,速度快的连舒恒也没办法问话。 这是一支组织纪律森严的队伍。很明显,不能让人知晓任何的秘密。舒恒呼出一口气,汗水打湿了鬓角,漆黑的发丝贴在莹白的脸上,他斜睨了不远处的银幼真一眼,心下在思考这小兔子到底是惹了哪个要命的人。 如果他没猜错,这帮人和先前打劫的土匪,是有那么点关系的,其人狠毒,先是派土匪劫车,一计不成再派人追杀。 银幼真已经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感动的眼泪汪汪的,两次啊,舒恒在短短的几天内,已经舍命救了她两次。 舒恒纳闷地看着她:“我又没死,你哭什么?” …… 银幼真噎了一下,满腔的感动顿时化成狗遍地乱吠。 舒恒又道:“虽然没死,但挨了一刀。” 银幼真吃了一惊,焦急地扑过去在他身上东看西看,“让我看看,哪里,哪里受伤了?” 舒恒伸出手,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银幼真握着他的大手,左看右看,都觉得这是一只毫发无损的手。 舒恒皱着眉,把手指凑到她眼前,“这儿。” 银幼真终于看见他食指上的一点点血迹。 …… 银幼真忍着强烈翻白眼的欲望,深吸了一口气。 舒恒嘴角扬起,露出洁白的牙齿笑了起来,他就是想逗逗她而已。 正欲收回手,银幼真却拉着他的手指头,凑到自己嘴边,噘起红红的嘴巴对着伤口吹气。 “不疼,吹吹就不疼啦。” 她像哄小孩,也像哄心上人一样,温柔地哄着他。山风吹起她娇软的鬓发,女孩儿清凉的气息吹在小郎君的手上,吹得他又痒又麻。 舒恒愣住,轻咳一声,收回了自己的手指头。 “走了。” 他大步流星地转身走向马车,银幼真提着裙摆跟了上去,在舒恒看不见的角落,女孩儿一边偷笑一边暗想,他可真容易脸红啊。 ------------------------------------- 作者有话说: 舒恒:严肃点,我一点也不喜欢脸红。 银幼真:真的咩 亲一口之后,舒恒满脸红晕,脸热异常 舒恒凶恶脸:“笑什么?!我这不是害羞,我是热的慌!” 银幼真边笑边点头:“对对对,你是被热的。” 红衣女子 白云县是一座典型的北方县城,气候干燥,民风质朴,当地流行的吃食都是一些面食类的,蒸出来的馒头都有银幼真的脑袋那么大一个,银幼真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很是吃惊。 先前在泉边没吃到舒恒的烤鱼,银幼真肚子饿的两眼发直,舒恒带着她,进了白云城第一件事就是找了个当铺,把先前包袱里面的财物都转手卖了出去。 关于这个包袱,银幼真初时不晓得舒恒带了些什么,后来在那包袱里竟看到了不少自个的东西,那些从府里带出来的金盏玉杯,前朝宫廷御用的琉璃灯,鸽子蛋大小的东珠首饰,还有一些她没见过的杂七杂八的金银软玉,想来都是那伙强盗从别处搜刮来的,件件都是精品中的精品。 那个山寨,估计都被舒恒抢的差不多了…… 银幼真咬着手指头,看舒恒跟当铺老板痛快的讲价,然后拿了几大张的银票心满意足地出去。 金主舒恒带着银幼真,大摇大摆地进了城里最大的酒楼重阳馆。 跑堂的小二见来了两位粉雕玉琢似的璧人,弯着腰跑到二人跟前,笑得见牙不见眼:“两位姑娘吃点什么?” …… 小二话音一落,便见面前的白衣姑娘大惊失色,她飞快地拖着黑衣那位的胳膊,一边死命拖住一边吃力地吩咐自己:“麻烦给我们找个包间,然后把你们的招牌菜都上一份!” 小二闻言,高声吆喝道:“好嘞!”然后噔噔上了楼引座去了。 他哪里知道自己刚刚差点血溅当场,好险啊……银幼真吐了吐舌头,几乎连拉带拖的把舒恒拉进了包间。 舒恒咬着牙冷笑:“拉我干嘛,我非要让他睁大狗眼看看清楚,我是不是姑娘。” “他绝对瞎了。”银幼真赶忙倒了杯茶,塞到舒恒嘴边。舒恒下意识的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茶,喝完茶,桃花眼自下而上地瞥她一眼:“我记得某人第一次跟我说话,也把我认成了姑娘呢。” 他还记得银幼真跟他说的第一句话,“姑娘你醒了?”听完就暴走了,直接把气撒在那帮倒霉的土匪身上。 银幼真脸红了红,“那人的眼神也不大好。” 舒恒冷哼一声。 银幼真噘了噘嘴,小小声道:“谁让你长得这么……” 舒恒的眼刀子飞了过来,银幼真赶忙讨好地笑道:“俊俏!谁让舒恒你长得如此俊俏风流,实在是好看!” 少女的大眼睛灼灼生辉,一脸的崇拜加讨好。舒恒又哼了一声,“马屁精。”银幼真暗暗地在心里腹诽,你明明就很爱听好么。 两人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各色精美的食物很快上了桌,舒恒叼着一个鸡腿,一边吃,一边端起茶壶直接往嘴里送茶。银幼真慢条斯理地小口嚼着,不发声响,喝茶也必然是举袖挡着的。一个做派毫无讲究,一个举止分外优雅,但谁都没有看不惯对方。 酒足饭饱之后,银幼真这才有功夫打量起包房来,这里环境清幽,窗明几净,虽布置的不甚华贵,但干净自在。 她起身去推开了包厢的窗户。 窗外的喧哗之声一下子传进了屋子。这家酒楼地理位置处于主街中心,楼下酒肆食铺杂货铺子一应俱全,两边商家的棚顶上都挂着彩幡,底下行人摩肩接踵,往来频繁。 银幼真托着下巴,斜倚着窗台,像只餍足的猫儿一样懒洋洋地看着人间烟火。 之前身在都城临安的时候,太子在城内最大最豪华的酒楼玉宇楼设宴,她同几个要好的官家小姐应邀前去,一行人吟诗作画,饭桌上行酒令,好不快活。 她玩的有些累了,便撇开众人,独自去窗边透气,就是在窗边眺望的时候,看见底下一位青衣郎君打马而过。 说来也巧,她正和那郎君对视了一眼,手中帕子却被一阵风刮走,掉到了酒楼二层的瓦当片上。那位郎君从马上飞身而起,几个纵跃之间,捡了手帕,便稳稳当当地站在屋顶瓦片上,站在她的窗前。 两人靠的极近,银幼真的脸绯红一片。 “郡主的帕子。”他朗朗一笑,递给她。 “你认得我?”银幼真小声问。 “认得,很早很早之前,怀安便认得郡主了。”他带着一点点叹息,声如美玉。 从此周怀安这个名字便印在了银幼真的心上。 两人表白心迹的时候,银幼真才知道,原来两人先前确实见过几面,周怀安偷偷的爱慕银幼真,已经爱慕了多年。银幼真红着脸表白的时候,周怀安激动地欣喜若狂。他抱着银幼真,狂热的在她脸上亲了又亲,那条帕子,也被他当做定情信物,被视若珍宝的收了起来。 在银幼真心里,她是要做周怀安妻子的人。所以在收到周怀安谪贬消息的时候,她是那么的惊慌失措。 听说皇上因为一封奏折的事情,怒不可遏。周怀安谪贬一事,尽管他的父亲大理寺卿做了诸多的努力,但天子的怒气无可转圜。她安排了下人送了书信给周怀安,想要见他一面。但未曾想,那日她等了大半宿,依然没有等到他来。连个口信都没有,再去追问,下人却说周三郎已经出了都城,前往清州赴任了。 银幼真觉得,周怀安必定是有苦衷的。所以她千里迢迢的追寻过来,差点被侮辱,几次踏入了鬼门关。甚至还断送了梅芳的命……即便是这样,银幼真闭上眼睛,她也一定要见到他,问他要一个答案。 银幼真趴在窗台上,胡乱的思忆着,没注意到斜对面另一栋酒楼之上,一个穿红裙的女子靠着窗台坐着,冰冷的目光遥遥传来。 接近下午,两人重新上了路。 过了白云县,再走三十里地便到清州城。 银幼真坐在马车上,一边看沿途的风景,一边内心暗暗的激动。 舒恒赶着马,看那丫头喜上眉梢的样子,心里不知怎的,不是很舒服。 “你去清州城找谁?”舒恒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道路,突然出声询问,银幼真想了想,还是如实相告。 “清州郡守周怀安。” “意中人?” 银幼真不答话,只含羞带怯的点点头。即使大煜朝在很多方面都可以称得上民风开化,但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千里迢迢的追着人家男儿郎而来,也不算是什么可以大肆炫耀的事情。 舒恒见她承认,嘴唇抿的紧紧的,感觉心里不舒服的感觉更重了。 奇怪,她有喜欢的人,跟他有什么相干?一定是因为这丫头一路上吃他的花他的,还没给过他一分钱,而且她是不知道惹到了什么人,弄得一批批的人前来追杀,就是个大麻烦。待到了清州,她找她的心上人,他收他的护送费。钱财一结,一拍两散。这辈子也不会再见面,他继续遨游江湖,做他的劫匪。逍遥自在,不要太有意思。 舒恒胡乱的想着,银幼真立刻感知到了,看着舒恒气呼呼的背影,诧异道:“舒恒,你怎么了?” 舒恒面无表情:“我怎么了?” “你为何生气?” “我哪里生气了?” “你明明就是生气了……” 舒恒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生气,但是被说中心事,更是一万个不爽,正要回头讽刺几句,突然,他闻到一股香味。 说时迟那时快,舒恒猛的窜进车里。 “闭气。”舒恒对着她冷喝一声,银幼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闻言下意识的闭气。贴着舒恒的胸膛,银幼真闻到他身上一股冷冽的香味,冲散了外间传来的一股辛辣的香味。 两人在车厢里滚了一圈,只听见外间马匹发出惨烈地嘶吼,舒恒一掌拍在车壁上,木制的马车“啪”的一声巨响之后变得四分五裂。 舒恒护着银幼真的头脸,避开四处飞溅的碎木,飞身离开马车。 银幼真从舒恒怀里探出头来,惊讶地看到他们的马儿倒在地上,再细看几眼,发现马的眼鼻唇里皆流出黑色的脓血。 有人下毒! 双重杀意 这毒并不是提前下的,银幼真想到方才舒恒叫她闭气,并捂住了自己的脑袋,但她还是闻到一点点辛辣的味道。想来就是这个毒气在片刻间毒死了他们的马,好厉害的毒! “你流血了!”银幼真看着舒恒惊呼一声,他白皙的左脸被刚刚溅开的木片划了一道口子,一片血迹缓缓流下,让舒恒色如美玉般的脸添上了一抹妖艳之色。 他小声安抚她道:“没事。”不甚在意的用手抹去血,又从怀里拿出一颗药丸,那药丸散发着一股冷冽的香味,他毫不犹豫地丢进她嘴里,吩咐道:“含着。” “舒小子的身手,还是那么俊啊。”站在旁边看了两人半天的人终于开口。银幼真看过去,一个皮肤黝黑的瘦高男子站在不远处,手执一把形状奇怪的飞刀,施施然道。 银幼真这才注意到,他们面前是站了两个人。刚刚说话的这个人看上去三十岁上下的年纪,脸色阴郁,黑里透青,吊吊的三角眼一看就是个奸诈之辈。在他旁边,一个穿着火红衣裙的女子,正咬牙切齿地瞪着她,虽然长相还算明艳,但脸色太狰狞了,实在算不上好看。 银幼真不认识这两个人,但是她会从衣服里面找线索。女子爱美,身为郡主,她对于衣物的材质、面料、绣工、形制、颜色,无一不精无一不专。如果说舒恒是武学高手,那么银幼真便是美学宗师。她扫了一眼红衣裙子的材质,面料粗,非罗非锦、非娟、非绸、非绉,不是时下大煜流行的面料,那么只可能是来自于他国或者他族人,再看这女子头发散乱,耳骨镶金,银幼真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两人看着不像大煜人。”银幼真在舒恒耳边小声道,舒恒低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带着几丝赞赏,“他们是南疆人。” 南疆善蛊毒,银幼真是听说过的。她有点儿紧张,不自觉地拉住了舒恒的手,那火红衣服的女子看见了,更是双目喷火,好像下一刻就要砍断她牵着舒恒的爪子。 舒恒一脸淡然,和小兔子手牵手,感觉到冰凉凉的纤纤手指,一丝欢喜从心底钻了出来。 少年轻咳一声,冲红衣女子不耐烦地道:“火凤凰,你他妈天天追着老子,你烦不烦?” 原来是认识的人,银幼真看着那女子露出满脸酸楚的表情,心下了然,这火凤凰喜欢舒恒。 火凤凰对着舒恒凄惶道:“你知不知道我费了多少力气才找到你,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 舒恒面无表情,甚至还挑了挑眉尾,银幼真翻译了一下他这个表情的意思:“你心里没点数么”。 …… 火凤凰显然也很理解舒恒的意思,便断了叙旧的念头,转而一脸愤恨的指着银幼真问道:“她是谁?!” 银幼真正想解释,却见舒恒把两人紧握的双手提了起来,少年眯了眯眼,炫耀似的跟那火凤凰道:“还用说吗?这当然是老子的心上人。我未来的娘子,我的压寨夫人。” 火凤凰闻言,身影踉跄了几步,脸色煞白,摇着头道:“不,我不信,你舒恒不爱我,也不可能爱上别人,我不信!” 舒恒冷着脸,失去了耐心:“有病趁早治病,别再像狗屎一样缠着我,看见你就恶心。” ……银幼真有点同情这个女子了,却见那火凤凰一脸癫狂的神情说道: “贱人,敢抢我火凤凰的男人,师兄,帮我杀了她!” 银幼真露出淑女的微笑脸,对舒恒道:“你刚刚骂得好。” 舒恒:“……” 火凤凰的师兄闻言往前迈了几步,目露精光,三角眼直盯着银幼真,“师妹,这女子长得甚美,不如我对付舒恒,你把这女子绑了,送到我床上,我玩过了你再杀。” 火凤凰像是想到了什么,灿然一笑道:“就依师兄之言。” 这两人自说自话的做了分配,银幼真恨不得翻个白眼,之前见识过舒恒的功夫,她一点儿也不害怕。 她信心满满的冲舒恒露出一个笑容,却见舒恒一脸的肃然,红唇抿成一条直线,他俯身在她耳边道:“现在开始,用尽你全身的力气,跑!” 话音刚落,舒恒已抓起银幼真的后衣领,运气一掷,银幼真只觉身体一轻,瞬间飞出几丈开外,火凤凰眯着眼睛冷笑一声:“想跑!” 她从腰间甩出一条金鞭,在空中划出一条凌厉的金线,鞭子如蛇一般朝银幼真窜去!电光火石之间,舒恒的长刀“叮”的一声与鞭子相交,挡住了金鞭去势。 火凤凰的三角眼师兄一边狞笑,一边擎着飞刀加入了战局。他的飞刀是精铁重工,看似轻巧,实则重如千钧,是重力兵器,舒恒以刀相抵,震得虎口都在发麻,两人激战了十来招,火凤凰见舒恒全神贯注使出剑招对付师兄,便想脱身去追银幼真,但每次她想脱开战局,舒恒的刀尖总能鬼魅般如影随形,将她金鞭缠住。以一敌二,舒恒竟然游刃有余。火凤凰心里有数,光靠她跟师兄的功夫,绝对不可能是舒恒的对手。火凤凰咬着唇,突然挥袖洒出一把红粉。她的师兄似乎早已知晓自家师妹要用毒,因此飞刀更是招招致命,打的舒恒毫无脱身之余地。 舒恒挽刀如漩涡,挥开那片粉末,整个身体连翻带跳,跃到一旁,火凤凰露出甜美的笑容,看着他:“没用的,你脸上有伤口,这毒见血即化。上次你中了毒还有逃走之力,我特意研究了数日,加强了药性,方才给你用的药量,足以药倒二十匹宝马。” 三角眼师兄闻言,摇了摇头对火凤凰道:“师妹,你下手够狠的。” 火凤凰咬着唇瓣,一副痛彻心扉的模样,“不下狠手,怎么逮得住他。” 舒恒以刀撑地,一股强烈的头晕目眩之感传来,上次他之所以沦落到被那帮山寨土匪劫走,正是因为他中过火凤凰的毒药,那时他身上尚有一枚御毒药丸,但方才他已经把药丸给了那只小兔子。舒恒调动内息,抵抗身体传来的晕眩之感。他用余光看到那只小兔子已经跑成了一个小小的白点,嘴角不由向上翘了翘。 冷汗一滴滴流了下来,舒恒挺拔的身体晃了晃,火凤凰刚上前一步,舒恒的刀锋立刻劈了过来,惹得火凤凰慌忙挥鞭抵挡,往后避让。 眼见银幼真跑的越来越远,火凤凰心头怒不可遏,急声道:“师兄!” 两人重新与舒恒缠斗起来,舒恒出招的速度比之先前只快不慢,然而他的脸色出卖了他,本来莹白的脸迅速失去血色,喉头发痒,不过抵挡了二人五六招,一口鲜血便喷溅出来。 火凤凰瞬间大惊失色:“舒恒!”她看见舒恒的脸色,两腿瞬间发起软来,恳求地看了师兄一眼,希望他可以停手。然而舒恒却不让他们停手! “你这个疯子,快住手,你会死的!”火凤凰忍不住喊起来。 舒恒冷笑一声,手中长刀逮到火凤凰师兄的破绽,快如闪电般扎进他的胸膛。对方没料到舒恒在这种情况下还可以使出杀招,他以为舒恒中了毒,必定要输在他手上,谁想到舒恒是一条吃人的狼崽,意志力何其惊人。三角眼不甘心的闷哼一声,暴吐鲜血,整个人轰然倒地。 舒恒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必中! 火凤凰见师兄心口中刀,一时间手下金鞭没了章法,舒恒长刀一挑,火凤凰手中金鞭瞬间脱手。舒恒一掌拍在她胸前,火凤凰只觉四肢百骸剧痛无比,被一掌拍倒在地,吐出一口血来。 战局瞬息之间改变,舒恒全身无力地半跪在地上,火凤凰看着他,凄然一笑,两行热泪冉冉落下:“你想杀我……你竟下手杀我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又哭又笑,凄厉无比。对一个女子而言,恐怕没有比自己心爱之人要杀自己来的更为痛苦了。 舒恒拧着眉,完全听不到火凤凰在说什么。 体内犹如烈火焚烧,他使刀的右手不受控制的发起抖来。眼前好似一团水雾,他连自己的手指都看不清楚。 他满脑子都在想,那只小兔子已经安全了吧。 忽然,他浑身一震,身体剧烈的喘息起来。 “舒恒,对不起……”银幼真眼泪滚滚,她咬着唇看他,看到他苍白如纸的面色和唇边浓艳的鲜血,她从没有见过舒恒如现下这般狼狈,不由地连声音都发起抖来。 掐着银幼真后颈的男子发出桀桀怪笑,又拍着掌道:“好一对情深义重的苦命鸳鸯啊……” 舒恒只扫视了那男子一眼,此人方脸长身,一双厚唇是浓黑色,长得甚是怪诞,只是现下舒恒眼前模糊,看也看不清楚此人的模样。他只是对着惊慌失措的银幼真,露出一个安抚的笑,那是少年脸上从没有展露过的温柔的笑。 “哭什么,我又没死。”他说,声音却是轻柔的。银幼真看着他,又想哭又想笑,内心却奇异的安定了下来。是呢,有舒恒在,只要他在,她怕什么呢。 色如春晓 “大师兄,快,帮凤凰杀了这个贱人!”火凤凰一见大师兄木桐子来,整个人一改方才的凄惨,浑身上下都打起了精神。她恨恨地盯着银幼真面如桃瓣的脸,心里已经彻底认定了银幼真是个红颜祸水。洒脱自由如舒恒,尽管他不爱自己,但他也从未为任何女人付出过,先前火凤凰还可以用这个理由安慰自己。但是这个女人的出现彻底打破了她的精神寄托。 她才明白,原来舒恒不是没有心的人,只是对她不曾有过半分心思而已。 他原来也是可以为了心爱的人,不惜以命相搏,至死方休的。这一刻内心的嫉妒如跗骨之蛆,如果不是她此刻动弹不得,她必然要将这个女人抽筋扒皮砍掉四肢做成人彘。 木桐子没有动,只是阴恻恻地看了一眼火凤凰,又看了一眼倒地不起的老二,撇着嘴不屑道:“两个废物。”他点了银幼真的穴道,不紧不慢的踱步到舒恒面前,笑吟吟道:“舒小子,咱们终于见面了。” 舒恒嘴角微微一撇,不置可否道:“唐门把你派出来了,也太看得起我舒恒了。” 一旁的银幼真闻言一惊,他们竟然是唐门的人。蜀中唐门善机巧、毒药,在江湖中也是如雷贯耳的门派。即使不是江湖中人,对他们的事迹多少也有耳闻。据说唐门中多是一些行事乖张的古怪人物,向来为名门正派所不齿的。银幼真蹙着眉头,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何要追着舒恒不放。 木桐子很快为银幼真解了疑惑。 “门主对你青睐有加,几次三番邀你入我唐门,你这小子真是不识时务,非要逼得我们师兄妹几人满世界追你,何必呢……”木桐子的黑嘴唇上下翻动,可以看得见里面同样漆黑的牙齿。 舒恒此人,惊才绝艳,智力超群。如为我所用,必将成为我唐门中流砥柱,但若不能为我所用,他日若成为了其他人的左膀右臂,岂非是唐门的一大威胁。不能用之,便要除之……临走前门主说的话在木桐子脑海中响起。他先前不懂,门主为何要对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如此夸口,但见舒恒方才一战,心里也不得不赞同门主的眼光。木桐子一向喜爱强者,本着爱才之心,又继续对油盐不进的舒恒游说道:“我亲自前来,可见唐门对你的诚意,你不如考虑看看。” 舒恒的桃花眼半开半阖,侧着身子懒懒地坐在地上,他还饶有兴致的拽了地上一根草芯,叼在嘴里道:“愿意又怎样,不愿意,又怎样?” “愿意,从此在唐门飞黄腾达,财富美人、地位权势,应有尽有。不愿意么……”木桐子看了一眼银幼真,桀桀笑了几声:“不愿意的话,你和这位小娘子都只能去见阎王了。” 舒恒嚼着草芯,眯了眯眼:“你未必是我对手。” 木桐子点头:“不错,但那是在你没有中毒的情况下。” 他中毒了?!银幼真瞪大眼睛,看着脸色冷峻下来的舒恒,怪不得,怪不得他先前让自己跑掉。若论武功,在场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但如果是中了唐门的毒药,舒恒就没了必胜的把握。银幼真含了含嘴里的药丸,舌尖一片沁凉。她忽然想到,这个药丸难道是抵抗毒药的?舒恒先前把保命的药丸给了自己,所以才中了对方的毒? 木桐子见一旁银幼真满脸震惊的模样,厚厚的黑唇差点咧到耳后根,双眼流露出得意之色,又对舒恒道:“舒小子,如果我没有猜错,此刻你的右手已经使不上力了,你连挥刀的力气都没有了。” 舒恒脸上的血色消失殆尽,眼底覆上一层浓浓的寒霜,木桐子见他这幅样子,更是信心满满。他走到银幼真旁边,捏住她的下巴,从她嘴里抠出药丸,又从怀里拿出一瓶药水,逼着银幼真灌了下去。 舒恒冷眼看着木桐子,木桐子点开了银幼真的穴道,银幼真一跪地就猛抠嗓子,只想把刚刚喝下去的东西吐出来。一旁的火凤凰一边咳血,一边狂笑:“舒恒!这瓶毒药本来是我为你特意调制的,现在用在这婊子身上,也算用的其所。” 舒恒冷着眉眼,眼里的怒气从黝黑的眸子里面四散开来,木桐子在一旁拍着掌,眉飞色舞。这毒药是火凤凰的得意之作,名曰“色如春晓”。 这药妙就妙在,它既是毒药,也是春药。中毒者必须与人交合上三天三夜,否则淫毒伤身,先是伤及内脏,然后是大脑,最后是四肢。交合的不及时,就算解了毒,也可能成为一个残废,一个傻子。 木桐子把此药的效用给两人讲了一遍。“现下你动弹不得,能够为这小娘子解毒的只有我木桐子了……”木桐子望着银幼真的雪肤红唇,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角。南疆的女子普遍粗野,蜀中的女子一向泼辣,倒是面前这个鲜嫩欲滴、温婉如水的小娘子对胃口,木桐子俯身,将银幼真的头发一把提起。 “你的下面,让人插进去过没有?”木桐子的目光暧昧地在银幼真的下体逡巡,他靠近的时候,嘴里散发出一股腥臭的腐败味,像是某种动物的尸体一般,熏得银幼真连连干呕了几声。 舒恒闭上眼睛,几滴冷汗顺着他尖细的下巴滴落。木桐子一边看着舒恒,张开漆黑的嘴唇在银幼真的粉腮上撮弄一口,口水声滋滋作响。 每一声都是煎熬。 舒恒艰难的动了动苍白的嘴唇,声音嘶哑:“我同意。” 木桐子闻言睁大双眼,瞧了瞧手里的小女子,仿佛还不太相信能这么快就让舒恒屈服。他阴阳怪气地斜舒恒一眼:“现在同意了?” “同意了,你马上替她解毒。” “晚了!”木桐子笑一声,舒恒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一旁的火凤凰露出恶毒的笑容:“这色如春晓根本就没有解药,师兄若不插入这小贱人,恐怕一会儿她就会受内脏溃烂之苦,你若想救她,就只能求师兄肏她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银幼真跪坐在地,长长的黑发凌乱的垂在地上,五脏六腑如同有人拿刀子在刮,她不想发出一点声音,然而身体突破了她的个人意志,太疼了,她听见自己嘴里不断的发出痛苦的呻吟。木桐子笑嘻嘻将银幼真揽到怀里,把手伸进了她的领口,粗大的手指张开握住了她的乳肉。入手软玉般滑腻,叫人停不下手来。木桐子先前只是为了教训舒恒,此刻看小美人痛的香汗淋漓,胯下肉棒却不由自主的翘了起来。在疼痛中性欲高涨,是他木桐子一直以来的爱好。 他迫不及待的撕开她的衣领,露出里面藕色的肚兜,少女的躯体弱不胜衣,锁骨平直纤细,肩头圆润如玉,木桐子看的两眼发直,呼吸越发的急促起来,隔着肚兜,他张开黑色大嘴吸住了她的奶头,一边享受着银幼真嘴里的痛吟声,一边把她的屁股往自己的肉棒那里狂按。 一旁闭着眼睛的舒恒突然睁开双眼。 他等的就是此刻!方才休息的时候,他暗中调动全身内力运至左手,右手的虎口裂开,全然脱力,然而木桐子不知道是,舒恒实际上是个左撇子。一柄匕首闪电般飞出,包含着其主人千钧之力,火凤凰刚刚张开嘴巴提醒,“小心!!” 只是她的声音还未传出,那把匕首已经贯穿了木桐子的脖子,力道之大竟直接射出他肉身,直直地插入银幼真旁边的地面,但凡她方才挪动一公分,那柄匕首便会连带着插入她脸上,也许是上天庇佑,银幼真只堪堪被削去一截头发。木桐子的血迹喷射到她身上,银幼真蜷缩着身体,迷糊之间闻到了舒恒身上的冷香和血腥味,她感觉到舒恒在抱着自己。 “送我去清州……”她咬着牙,十指紧紧的抓着舒恒胸前的衣襟。 舒恒愣了愣,浓黑的长睫微微下垂,遮盖住眼底的黯然。 银幼真听到他嘶哑的声音。“好,我送你去清州。” ------------------------------------- 下一章吃肉!!!!!想不想看舒恒发情的样子,咩哈哈哈 江中交合H 二十里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银幼真的身体实在经不住车马狂飙,幸好白云县到清州还被一条江水贯通,水路走起来又快又稳。舒恒划着一艘小船,随着江水往清州而去。 傍晚时分,天上下起了急雨。舒恒顾不得擦脸上的雨水,他的左右手皆是血泡,加上先前伤势,早已疼的麻木,但他一声不吭,只拼命地划着浆,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 银幼真先开始觉得内脏疼,现下觉得又疼,又痒。身上疼,下面痒。冷汗随着身体的燥热渐渐成了热汗,痛的将唇咬出了血,然而脸色却是酡红的,像醉了酒的人,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媚人的粉,当真是色若春晓。她难耐的发出哼叫,两条玉腿自发的磨蹭起来,两腿之间似乎空虚的令人心慌,她不由自主的伸手往自己的下面抠去,想去缓解那股痒意。 在船头的舒恒背脊挺直,听得身后一声一声猫儿似的呻吟,千娇百媚,柔弱无骨。 舒恒的黑发湿透了,裹挟着他,衣服渗水之后粘在身上,十分不好过。风声雨声,他都听不分明,耳边只有她的啼哭之声,在脑海中放大了,震耳欲聋。 忽然,他手一扬,两片无辜的木浆掉进水里,舒恒抹了一把脸上水渍,他起身进了船舱。 银幼真的嘴角渗出了血丝,她睁开迷蒙的眼睛,见全身湿漉漉的舒恒在自己面前。银幼真的眼泪流了出来,焦急的问道:“到了吗?我们到清州了吗?” 舒恒摇了摇头,修长白皙的手指伸向了她的腰带。银幼真不明所以地瞪大眼,气若游丝道:“舒恒,你在干什么……”舒恒手上已经解开了她的腰带,银幼真心下慌了,按住他宽衣解带的手,咬着唇道:“不行的……” 她自以为是言辞拒绝,但是她不知道此刻的自己看上去媚眼如丝,不像拒绝舒恒,倒像是邀约似的。但舒恒内心知道,她确实是抗拒的。她想要她喜欢的人救她,所以拼了命也想捱到清州,周怀安必定会为她解毒。 那再然后呢? 舒恒已经脱了她的外衫,藕粉色的肚兜可怜兮兮的,被他一手扯开丢入船舱的一角。莹白圆润的胸脯暴露在他眼前,胸前两点红豆硬硬的站立着,舒恒抿了抿干裂的唇,手指轻捏住银幼真小巧的下巴,她的身体太热,舒恒的手指冰凉,激的银幼真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的手软绵绵的抓住他湿漉漉的辫子,舒恒不容她拒绝,俯身和她亲嘴。他的气息是浓烈的,冷香味沁人心脾。略带冰冷的唇瓣舔弄着她的粉唇,趁着她呻吟的时候,舌头狡猾地撬开了她的牙关,他又凶又急,舌头裹着她的舌头,吸的银幼真舌根发麻,两人津液交换,一缕银丝顺着银幼真的嘴角流下。 银幼真被吻的神魂颠倒,他的身体渐渐火热了起来,他一边亲她,一边脱了自己的长衫,光裸带着湿意的胸膛和她的乳肉贴在一起,银幼真发出既痛苦又愉悦的呻吟,意志力在疯狂的拉扯她,眼泪朔朔的从眼角滑落下来,舒恒舔过她的泪,与她十指交缠。 他知道她很痛苦,舒恒因她的痛苦而痛苦,但同时,他是快乐的。 身体的渴望战胜了一切内疚,他舔过她的玉颈,又游移到她的玉乳前,张嘴轻轻的衔住乳肉,舌头用力的顶弄红珍珠似的乳头。银幼真娇喘着,魂飞天外不知何处。舒恒趁她迷蒙之际,脱下了她仅剩的亵裤。少女的那处散发着淡淡的甜香,她的毛发不多,但形状分布的很好,他其实是第一次看女儿家的私处,长睫微微颤动。银幼真感觉到舒恒挺直的鼻梁撞到自己私处,吓了一跳,舒恒抬起头来,波光滟潋的眸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他伸出舌头朝她粉色的阴户舔了舔,银幼真的津液潺潺而流,舒恒的舌头灵活的钻入她的嫩肉里面,激的银幼真全身战栗,她用腿用力夹住他的脑袋,只想立刻把腿合拢上。 舒恒将她舔的泄了一回,嘴角挂着她的花汁,他顾不上擦,又撑在她的身体上方,两条长腿用力的将她的双腿挤向两边,迫使银幼真大喇喇的分开玉腿,银幼真感觉到他坚硬的肉棒微微挤开她的两瓣穴肉,终于忍不住啼哭起来。 “不要……求你……不要……” 舒恒闻言,浑身微微颤动了一下,身下涨裂的快要爆炸,他的那处已经挤开了她的幽穴。只要他稍稍用力,这只小兔子就是他的了,然而他看着她眼里的泪水,唇边泛起一丝苦笑。 最终他抽离了开来,替她把身下的液体擦掉,又将她的衣服穿戴好,“我送你去找周怀安。” 清州城内H 清州郡守府位于清州城东南方向,三进制的宅院,碧瓦朱甍,在清州城内是很显眼的建筑,舒恒几乎没费什么力便打听到了位置。 舒恒到郡守府上的时候,周怀安正穿着劲装在后院练剑,他虽然是个文官,但自幼喜爱舞刀弄剑,九岁那年,身为大理寺卿的父亲给他找了一位武学宗师,周怀安每日除了苦读,便是跟着自己的师傅勤练武艺。十几年如一日,现如今他的剑术跟轻功都已略有所成,当初在都城临安,他在各个世家子弟当中,其武学造诣也是排子啊前几名的。所以当舒恒悄无声息地的出现在墙头的时候,周怀安瞬间就惊出了一声冷汗。他对于眼前这位黑衣少年的到来毫无察觉,如果他刚才对自己动手的话,那他早已经死了一万遍了。 周怀安心知此人是高手,于是收了剑,冲他抱拳笑道:“不知是哪位少侠造访下官府邸?” 舒恒居高临下的打量他,沙哑着嗓子开门见山:“我要你跟我走一趟。” 周怀安脸上愣了愣,捏紧了手上剑柄,迟疑道:“你我见过面吗?” 舒恒不说话了,两人无声地对峙着。一个是穿着黑衣,周身冷峻的美艳少年,一个是穿着青衣,长身玉立的翩翩公子,林眉在远处就瞧见了,于是她快步走了过去。 “安郎。”一声黄鹂般的娇语突然传了过来,穿着浅紫色衣衫的少女从中庭廊庑走了出来,手上端着托盘,呈着一只白粉花枝的瓷碗,里头晃荡着清甜的百合莲子羹,显然是给周怀安送吃食来的。少女踱步到周怀安身旁,侧目观察墙头上芝兰玉树的小郎君。 舒恒的桃花眼冷冷的觑她一眼,他不过是极其寻常的打量一眼,奈何桃花眼天生波光滟潋、引人遐想,少女瞬间红了脸。周怀安对少女温和一笑,从她手里拿起莲子羹,少女忙用托盘掩盖住脸上的飞霞之色,小声凑近他道:“三郎,这位是……”她说话时虽然是对着周怀安,但杏仁眼却是紧紧地看着舒恒,那眼里仿佛生了小钩子似的,横波婉转,肆意风流。 舒恒心下冷哼一声,一把跃下墙头,周怀安将紫衣女子掩在身后,满脸肃然:“不知阁下找周某何事?还请直言。” 舒恒见他对紫衣女子保护欲满满的样子,嘴角渐渐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周怀安,这个女人是你的什么人?” 他问的直白,周怀安闻言一愣,蹙了蹙眉,嘴里却极快速地回答:“这位是周某的未婚妻林眉,少侠认得我?” 未婚妻?舒恒沉默了,他垂了垂睫毛,眼里头生出一股戾气,周怀安直觉地感觉到了危险,一把推开林眉道:“快走!” 说时迟那时快,舒恒已经出手,周怀安运足内力,与其对了一掌,两掌相对,周怀安只听得自己右臂发出格格脆响,一股可怕的剧痛传来,待他往后退了几步还没站稳之际,舒恒已频频出手,招招都是杀招!周怀安心惊胆战地一边狼狈招架,一边急声问道:“你究竟是何人!周某与你无冤无仇……” “她真是瞎了眼,竟然把你这种人放在心上。”舒恒满脸的不屑之色,他本来是没头没尾的这么一句,周怀安闻言却心跳漏了一拍,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声问道:“真儿,你是真儿派来的吗?” 舒恒一脚将周怀安踹翻在地,磅礴的怒气从他周身散出,周怀安满脸的震惊之色,顾不上自己的伤势,只是紧盯着舒恒,追问道:“是不是真儿她……” “放开周大人!”一声怒吼传来打断了周怀安的问话,府上的官兵迅速围拢了过来,一排卫兵举着弓弩对准了舒恒,带头的官兵疾言厉色地对着舒恒道:“大胆狂徒!放开大人!” 舒恒红唇微扬,对着众人狡黠一笑。“放开他?可以。”话音刚落,舒恒右手抽出腰间匕首,刀锋在手中旋了个窝,他恶狠狠地朝周怀安的小指刺了下去。 周怀安发出一声惨叫,鲜血从断指处喷射出来,一旁的卫兵都呆住了,显然没想到眼前这个黑衣少年竟会如此的穷凶极恶。舒恒一脚踢开疼到满脸扭曲的周怀安,脸上带着快意的笑容,黑发在空中一扬,瞬间便没了踪影…… 疼!银幼真蜷缩着,四肢百骸,从头到脚,没有一处是不疼的。她闭着眼,鲜血从口里喷射,血落回到脸上,是滚烫滚烫的……身下的液体倾巢而出,银幼真两腿绞着被子,手指在自己的穴肉里面搅弄着,她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死了,“三郎……”她哀声的叫,意识模模糊糊的,突然,她感觉到一个火热的身体抱住了她。 这个怀抱是无比坚定的,仿佛是在汪洋中漂泊了许久,终于找到那一片孤舟的银幼真再也按捺不住,就着嘴里的血将他按倒在床上,嘴唇贴紧了他的唇,她尽力的把身子与对方的融为一体,那人喘息着,好像再也克制不住似的,更为猛烈地回亲她。 衣服不知是什么时候褪尽的,那人的手指伸到了她的蜜穴之中,时轻时重地搅弄着,银幼真抽搐着泄了出来,溅了他满手的汁液。 舒恒把手放入嘴里舔弄,坚硬如铁的肉棒在她泥泞的洞口研磨着,他在银幼真耳边哑着嗓子问道:“你要我进来吗?” 银幼真咬着唇不说话,只能求助似的看着舒恒,她虽然意识模糊,但身为女子的矜持还是在的,她觉得自己不能说想要,实际上她想要的几乎要发疯了,她想要他进来,狠狠的贯穿自己。舒恒见她眼角眉梢都是粉红色,连带着眼泪都是惹人怜爱的,心下柔软,安抚性的在她唇上印下一吻,身下坚硬的肉棒微微挤开她的两瓣嫩肉。 “看着我。”舒恒用力地看着她,唤醒她模糊的意识。双目对视,银幼真看到他黑的惊人的眼眸,里面有一些复杂的,以她现在这个浑浊不堪的脑袋没办法理清楚的东西。“叫我的名字。”舒恒命令道,银幼真张开嘴,娇声叫他:“舒恒?”舒恒满足的笑了出来,腰身用力,滚烫的肉棒缓慢而坚定的进入了她。实际上相比于身体的痛,身下的痛完全可以忽略不计,银幼真只觉得身下无尽的空虚突然得到了满足。然而不够,还远远不够。舒恒仿佛懂她,他开始狠狠地顶弄她。她太紧致了,穿透那张薄膜之后,舒恒只觉下体被无数张温暖的小嘴含着,啃噬着。淫液混合着淫液,又暖又滑,热汗随着他的动作滴落,滴到银幼真的脸上。舒恒是想怜惜她的,但是真正进入了她之后,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他抱起她,结实的双臂托着她的臀瓣,看她的嫣红吞没他的坚硬,内心控制不住的欢喜。 银幼真在舒恒的身上如一片落叶般沉浮,娇着嗓子发出淫叫,舒恒的手伸了过来,捂住了她的樱唇,银幼真不管,一丝丝的浪叫声从他手下倾泻出来。 他身下那根东西顶的又深又急,银幼真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见两人的毛发都被淫液打湿了,只好害羞地搂住他的脖子,垂着头不敢去看。 银幼真被折腾的翻来覆去,舒恒在这件事上很有些天赋,不知操弄了几回,银幼真从昏睡中醒来,看见身下一条粉色狰狞的肉棒,在她身下快速进出,撑在她身体上方的小郎君目光灼灼,不知疲倦,发梢随着他的动作在她脸上拂过,银幼真似哭似笑地呻吟:“我,我不行了呀……” 舒恒无辜地看着她:“解毒。” “……” 终于在她背上皮都磨破了,感觉到火辣辣的痛意的时候,舒恒流着汗在她体内尽数射了出来。习武之人体力太可怕了……银幼真心里刚下了个结论,身体便立刻又昏睡了过去。 采买衣裳 一场秋雨一场寒,舒恒给银幼真买了几身御寒的衣服。银幼真换了新买的水仙色的交领大襟,盘扣上坠了粉色碧玺的十八子手串,下面配了同色系的丁香花纹样的马面裙。头发松垮垮的用一个小银环拢在脑后,反正梳好的发髻在床上会被弄得乱七八糟,索性不梳了随它去。 门“吱呀”一声开了,银幼真不回头,只托着下巴盯着大开的窗户,这家客栈开在江边上,外头是绿莹莹的江水,江面上偶有路过的船只,只是今天下了雨,雨蒙蒙的阻隔了视线,但那也不耽误她看着江面发呆。 一双有力的手绕过来搂住了她,直接将她抱上了桌,银幼真瞪大眼看着面前的人:“还来啊?”她想说她着实吃不消了,整整做了三天,她都记不清做了多少次,下面的穴肉红肿不堪,火辣辣的,她连嘘嘘的时候都疼的龇牙咧嘴的。 舒恒把她的裙子推到小腹处,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开盖之后传出一股清凉的药油味儿,他拿手指挑了一块药膏子,往银幼真的软肉那里轻轻的抹。 “给你上药。”舒恒垂着眼睛,小心翼翼地触摸着,银幼真一边舒服的小声吸气,一边问他:“我这毒算是解了吧。” “嗯。” 银幼真不说话了,舒恒看了看她,气氛一时间有些冷。舒恒心里有一些不安,三日来的缠绵,他们的身体无比的契合,她身体的里里外外,他都爱不释手,他喜欢她在自己身下委委屈屈全心依赖的样子,而不是现在这样,魂不守舍,虽然近在眼前,但心却离得很远的样子。 舒恒上完药,替银幼真拉好裙摆,轻叹一口气,把她拉到怀里。“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银幼真抱住舒恒的腰,想了想,开口道:“你去找过周三郎么?” “嗯。”舒恒抿了抿唇,虽然知道她必定要问这个问题,但是她真的开口说出那个名字,舒恒心里还是控制不住的有些失落。 “他……不愿意来救我么?”银幼真的语气没什么大的情绪波动,好似在谈论今日天气好不好这样的话题。 舒恒看她这样,不觉有些心疼,嗓音略带几分沙哑:“不是不愿意,只是我去的时候,他不在郡守府内。”他轻而易举的撒了谎。与其让她知道周怀安已经有了别人,不如就让她认定这是彼此的错过。 银幼真眼眸垂了下来,扯了扯嘴角道:“这大概就是命运罢。” 舒恒不知道说点什么,只能越发紧紧的搂住她。他其实不是个善于安慰人的人,平时嘴巴不饶人的时候多了去了。如果不是遇见她,他可能自己也不晓得,内心会有如此柔软的时候。他知道她心里不好受,或许周怀安这个名字,还会在她心里存在上一段时间,但是舒恒内心是有信心的,小兔子终会发现,他才是她的命运。舒恒扬了扬嘴角,又道:“要不要出去走走。” 银幼真开心了点,笑着仰头看他:“好呀。” 舒恒给银幼真围上一件厚厚的披风,又撑了一把油纸伞,两人一并出了客栈。 走了一段青石板路,过了一道石拱桥,再穿街走巷一圈,就到了清州城内热闹的主街道了,清州城比上个白云城要大的多,银幼真东逛逛西走走,买了些胭脂水粉,看见对门有家成衣铺子,铺面大,门前挂着鸡翅木的门匾,上面用白漆写着孔家成衣铺,银幼真眼睛一亮,拉着舒恒去买衣裳。 孔掌柜的正坐在柜台后面嗑瓜子,一看来了两位碧玉做的人儿,连茶水都顾不上喝了,忙冲到门口笑脸相迎“两位……” 银幼真在孔掌柜的话未说完之际,赶忙冲舒恒大声叫了一句:“相公!” 孔掌柜的被这声吼的噎住,满脸吃惊地打量了舒恒一眼又一眼,终于把姑娘二字吞回肚子里,笑呵呵道:“这位小娘子是买给自己穿,还是买给相公穿?” 银幼真道:“帮相公买,要面料厚些的。” 孔掌柜忙点头:“有的有的,小娘子随我这边挑来。” 银幼真挑了一件月白色的交领长衫,舒恒爱穿黑色长衫,脖颈下的盘扣系到最后一颗,饶是如此还是露出一截白皙的长颈,他的皮肤太白了,男生女相,眉目华丽过于美艳,黑色衬的他更白,银幼真看了看手里月白的衣衫,脑海中幻想舒恒穿白衣的样子,应当是芝兰玉树、面如冠玉的翩翩儿郎的模样。 她美滋滋地回头,见舒恒用手捂着脸背过身,再一看,连脖颈上的皮肤都有点发红。 她不明所以地探出脑袋问他:“你怎么了?” 舒恒轻咳一声:“没什么。” 银幼真才不信,突然,她福至心灵,玩心大起,又对着舒恒轻轻喊了一句:“相公……” 舒恒浑身一震,像一只被人撸舒服的猫咪,身上的毛毛都竖起了,他的眼睛左右乱看,就是不敢和银幼真对视。银幼真捂了嘴偷笑,她见惯了舒恒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样子,再看他现下这幅慌里慌张的样子,简直不能想象。 就在她以为舒恒会默默的让这茬过去的时候,她听到舒恒嘴里轻不可闻的回了一句:“嗯……” 银幼真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她的脸发起烫来,不由自主地想起先前两人缠绵的时候,她慌里慌张的把衣服丢给舒恒:“你,你试试这件。” 舒恒拿了衣服,皱了皱眉头道:“白色不耐脏。” “……”银幼真咬着银牙,“快去!” 舒恒无奈的撇了撇嘴,拿着衣服去了里间。孔掌柜的乐呵呵地看着这对年轻夫妻打情骂俏,随口道:“新婚吧这是?看小娘子跟夫君感情甚好。” 银幼真垂了眼睛不说话,孔掌柜的当她是小姑娘家羞怯,也就没再继续话题。两人等了一会儿,舒恒换了衣服出来,孔掌柜的眼睛瞪圆了,围着舒恒直打转:“哎呀,小郎君这,这简直是世家公子,玉树临风,若是还没成亲,不定要多少女子相思成灾啊!” 舒恒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看了看银幼真,银幼真面露惊艳之色,毫不吝啬的夸赞道:“好看!”她倒不是恭维他,全是因为他自身骨架条件好,宽肩劲腰长腿,穿黑衣的时候是冷艳之色,穿白衣的时候人变得稍微柔和了,就像掌柜的说的,世家公子,玉树临风。银幼真很满意的点头,舒恒抿嘴掏腰包:“就要这件。” 两人在外头吃了饭,又一并撑了伞回客栈。银幼真出去一趟,又累又乏,舒恒替她解了衣袍,她乖乖的伏在被窝里睡了。睡到半夜,她又醒了。感觉到某人搭在腰间的手,银幼真翻了个身,借着房里微亮的烛光,面对面看着熟睡中的舒恒。 ------------------------------------- 舒恒:作者你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路人都把我认成女的? 吃包子:哦豁,这个不能怪我呀,谁让你长得男生女相。 舒恒冷笑:看来这个梗是过不过去了是吧。 吃包子:看心情吧。 (舒恒抽出腰间匕首) 吃包子“噗通”一声跪下:少侠别冲动!下一章让你吃肉呀! 舒恒收起匕首:哼 勾引郎君H 眼前这个人,相识没有多久,却成了和她最亲密的人。 银幼真伸手描绘舒恒的的五官线条,玉指沿着他饱满的额头蜿蜒而下,划过挺直的鼻梁,饱满的红唇,目光逡巡到舒恒盖着被子的躯体,再一路向下,银幼真忽然发现,他身下一团凸起,直直的顶起被面,支起一个小帐篷。 银幼真好奇了,他明明睡着了呀。难道男子睡着的时候,身下那根东西也会自己翘起?银幼真一向是个求知欲旺盛的,她见舒恒眉目舒展,呼吸绵长,大眼睛转了转,整个人像一尾灵活的小鱼,钻进了被子里面。她轻手轻脚的来到舒恒腰间,果然见那处呈一柱擎天的模样,顶的亵裤都快涨裂了。银幼真一只手肘支在床上,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去摸亵裤的带子,黑暗里她的大眼睛闪烁着亮光,像是偶然间发现了一个珍宝。 别看她和舒恒已经肌肤相亲了多次,实际上做的时候她压根不敢细看舒恒的阴茎长什么模样。名门贵女在出嫁之前,都是由其母将春宫图放在其出嫁的箱子里,俗称“压箱底”,一并当做嫁妆带去男方家。女方自己关起门来看看,照虎画猫,大煜朝的男子成婚都比较早,成婚前通常都有通房丫头,是以男子一般在这方面早就有了经验。银幼真想起先前舒恒的熟练模样,心里略略不痛快起来。她才发现自己对舒恒一无所知。 他是哪里人,家中做什么的,他的武功为何这般高,是否婚配,他的经验哪里来的?!……银幼真胡思乱想着,呼吸都急促起来,手下愤愤的将舒恒的亵裤拉了下来。 一根粉粉的肉茎弹了出来,差点弹到银幼真脸上,银幼真红着脸,将被子掀开一个洞,借着透过来的烛光,打量起它来。毛发很多,黑而浓密,跟舒恒秀气的长相完全不是一个风格。他的肉茎长的很漂亮,颜色粉嫩,气味好闻,银幼真凑上去闻了闻,很干净的味道,还带了一丝冷香味,跟舒恒身上的味道一样。银幼真伸手比划了一下,不知是她的手太小,还是舒恒的肉茎太粗大,她一只手画圈完全圈不过来,肉棒上分布着一些微微凸起的经络,看着很有些凶猛。银幼真微微吞了吞口水,很有些惊奇这么大的尺寸是怎么进入自己身体的……顶端是蘑菇状的,当中开了一道小小的口子,从里头吐出一些晶莹的液体,银幼真伸出手沾了一丝丝淫液,放进自己嘴里,没什么味道。想了想,她伸出丁香小舌,凑到肉棒的马眼处,舔了一口。 躺着装睡的舒恒闷哼一声,极力控制自己发出声响,额角上的青筋蹦了出来,显示出主人正在和自己的欲望疯狂对抗。他放慢呼吸,口中默念日常的练功口诀。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要等这只小兔子自己跳进坑来,绝不能让她受惊……黑暗中舒恒的桃花眼氤氲着雾气。被窝里正在仔细钻研的银幼真毫无察觉,方才舔了一口,肉棒倏忽变得更坚硬了,那道小口子收缩着,吐出更多的液体来。银幼真觉得好玩,又张了张嘴,把蘑菇头含了进去。 喏……银幼真艰难的吞了吞蘑菇头,她的嘴巴小了点,吞了一个蘑菇头两腮就酸了,嘴里控制不住的分泌了津液,小舌头无处安放,她先把舌头挪到了左边,感觉不太舒服,肉棒挤的舌头无处可藏,于是又把舌肉挪到了右边,一来一去,就像在舔弄肉棒。嘴里的肉棒猛烈的跳了跳,银幼真吓了一跳,好似它有自己的意志,很喜欢很兴奋似的。银幼真福至心灵,干脆把肉棒当做糖果一样舔了起来。 舒恒快要发疯了! 全身的肌肉都紧绷,汗珠子细细的沁了出来,额角的头发丝沾在脸上,痒的不行,舒恒不敢用手拨开,修长的指骨用力的抓着床单,指节处咯咯作响。身下银幼真舔的合不拢嘴,津液顺着肉棒滴了下来,银幼真的鼻腔里发出细细的嘤咛之声,她感觉到自己身下流出了一股暖流,花穴空虚,急切的想要填满。她的小嘴慢慢的离开肉棒,大着胆子把下半身的被子掀开了,睫毛紧张的颤动,偷瞄了一眼舒恒,还在熟睡中。银幼真咬了咬唇,自己脱下了亵裤,花心处果然黏糊糊的,裤子离体的时候下面的淫液拉出了几根银丝。银幼真扶着肉棒,一手捂着自己的嘴,两腿分开,花心对着肉棒,液体润滑,毫无障碍的一坐到底…… “啊……”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幸好捂住了嘴,声音不算大。肉棒插入的时候,身下的舒恒似乎动了一下,银幼真不敢轻举妄动,待观察了一番舒恒还没有醒的迹象,她便放心大胆的偷笑了一下。谁知,笑完之后就悲剧了。身下的小郎君眼睛“唰”的睁开了,几乎是瞬间,他敏捷的翻身而起,银幼真还没反应过来,头昏脑涨的就被压在了身下,舒恒压着她的躯体,抓着她刚刚作恶的双手举过头顶。银幼真大惊失色,瞪着小鹿似的双眼说不出话来。 舒恒嘴角一挑,笑的甚是邪恶,银幼真又羞又气:“你居然装睡!” 舒恒实在是爱极了她这番小女儿情态,重重的在她唇上吻了一下。银幼真感觉他插在自己穴内的肉棒又胀大的了几分,不由地红着脸扭了扭下体。“快放开我。” 舒恒挑了挑眉毛,“不放。”一边说一边下体故意重重的顶了她一下,银幼真控制不住的呻吟了一声。完了完了,银幼真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脸,实在太舒服了,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叫的好浪。舒恒不给她害羞的时间,“想要的话就告诉我,不用这样偷偷的。” 他一边说一边解开了她的里衣,鹦哥绿的丝绸肚兜,包裹着圆润饱满的胸脯。银幼真红着脸给自己解释:“谁说我想要了?!我只是好奇罢了。” “哦?”舒恒的牙齿咬住了肚兜带子,一抽一拉,肚兜便松垮垮的掉在边上。两只洁白的绵乳暴露出来,胸口处的爱心越发红的滴血似的,舒恒的舌头用力的裹住那颗爱心,用力的吸吮起来,银幼真觉得头皮发麻,忍不住颤声道:“你要干嘛……”舒恒把那颗爱心吸的充血:“看,颜色更鲜亮了。”银幼真低头去看,果然见那处坠着亮晶晶的口水,越发的鲜艳欲滴。她还在看自己的胎记,那厢舒恒已经开始抽插,肉棒稍稍褪出去一点,还没等银幼真做好心理准备,就凶狠地又顶了进来。银幼真被他顶的说不出话来,舒恒的肉棒挤开了她的肉糜,她轻而易举地感觉到他阴茎上的青筋脉络,方才细细看过的蘑菇头正剐蹭着花穴里的软肉,一进一出的,里头的汁水被肉棒带了出来。 舒恒满头是汗,她紧致的小逼挤得他的肉棒几番想射,他贴着银幼真的侧脸,听她似乎似笑的求饶:“舒恒……慢一点……” 舒恒咬牙切齿,抄过她的一条玉腿跨在自己腰间,银幼真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自发的将另一条腿也盘了过来,两条长腿圈住舒恒劲瘦的腰身。舒恒一边重重的抽插一边用手摸向两人交合的地方,银幼真觉得身下一块嫩肉中的嫩肉被他的手摸到了,浑身一个机灵。“别摸……” 舒恒不肯依她,坏心眼的摸到那颗小珍珠,身下大力的顶弄,手指不停的抚摸那颗珍珠,银幼真受不住了,眼睛雾蒙蒙的沁了泪水,又紧张又难过,只能更用力的夹紧舒恒。舒恒粗重的喘息,挺直的鼻尖上也都是细密的汗珠子,咬着牙:“你要绞死我了。” 银幼真身上烫的厉害,两眼凝视舒恒情欲中的脸。见他莹白的脸上全都是汗水,桃花眼半开半阖的,秀挺的脖子上都涨出了青筋,她又起了坏心思,身下有意识的跟着舒恒的动作,他的肉棒褪出去,她就放松自己的穴肉,他的肉棒捅进来,她就收紧自己的花穴,一来一回的绞杀之下,舒恒发了狠,把银幼真干的一直向上滑,身下都是噗嗤噗嗤的抽插声,银幼真的脑袋撞上了床头木板,下一秒舒恒便伸了手挡住了木板,他在欲望里仍记得护住她。 银幼真心下笑了笑,凑在舒恒的耳边娇声娇气的勾引他:“你快要干死我了。用力,再用力一点。” 舒恒听得眼珠都泛红了,身下停顿了一下,长发凌乱的散落下来,小郎君嘴角飞起一抹邪笑:“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银幼真顿时有一种自己挖坑跳了进去的感觉。过了半个时辰,银幼真嗓子都喊哑了,哭着求到:“不,不要了……” 身上的小郎君将她一条腿抄在肩上,下体不停耸动,双目猩红。 “干你……”舒恒薄薄的红唇无情的吐出两个字。 银幼真好后悔,平生第一次勾引人,就是这样惨痛的下场。天空翻起鱼肚白的时候,银幼真抽搐着又泄了出来,舒恒终于吮着她的嘴唇射了,气得银幼真咬破了他的嘴皮子。 “变态你!” 舒恒满足地舔着唇瓣上的血丝,“侵犯你。” “……” ------------------------------------- 粗长的一章肉肉拿去!没吃饭赶出来的嘤嘤嘤,小可爱们记得打赏珠珠啊,萌新大大木有粉,只能靠珠珠增加曝光量,扁嘴可怜的吃包子君留。 疑窦丛生 怀里的人睡过去了,舒恒理了理银幼真的鬓发,又将她圈在怀里,他搂的紧了,睡梦中的银幼真稍稍皱了皱眉,舒恒赶忙拉开一点距离,她便安稳了,又满足的睡过去。 舒恒睡不着,他在心里暗暗的筹划,两个人的将来。 本来只想得过且过的,他天性爱自由,自从父母去世,他一直居无定所,那个人曾几番以义父子的名义要他留在身边,以帮助他巩固权势和地位,他不想,也不愿意跟那个人撕破脸,于是便两袖空空的跑出来闯江湖。但现在有了她,就不一样了。舒恒低头看着少女,脸上露出罕见的柔和表情。她是尊贵的郡主,娇生惯养,他不能带着她风餐露宿的闯荡江湖,他对自己的身手有信心,但是他不能这么自私的要求她留在自己身边。她的母亲是大煜朝赫赫有名的荣安长公主,她的家不在浴血奋战的红尘世俗,她始终是要回到权力巅峰的皇宫去的。那么他呢…… 她一直没有开口说过,但舒恒心里知道,如果他只是个平民,是个土匪,那么他们是不可能有结果的。阶级这种东西,曾经舒恒从来不会正眼去瞧的东西,此刻却像一道天堑横跨在两人面前。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他爱美人,厌弃权势,但是,如果得到美人的必经之路是获得权势,那么他舒恒,去抢权夺势又有何妨?! 黑暗中,小郎君虔诚地轻吻了少女的面颊,终于沉沉的睡过去。银幼真不晓得,这个夜晚,某人为她决心抛弃曾经的一切,包括他平生最爱的自由。如果她知道,也许她就不会如此轻易的不告而别。 晨光微熹,郡守府掩盖在白蒙蒙的晨雾里,少女纤细的身影站在郡守府门外,看着重重院墙发呆。门房张伯恰好打着哈欠开了大门,一眼看到外头站着的少女,不由的愣住了,两手拢在衣袖里,一脸好奇道:“姑娘找谁?” 少女好似如梦初醒似的,笑了笑道:“请问郡守是否居于此处?” 张伯点点头:“正是,门匾上不写着呢么,郡守府。” 少女低头思索了一下,抿着唇道:“麻烦您帮我带个话给郡守大人,就说,那方绣着兰花竹子的手帕,请他烧了吧。” 张伯挠挠头皮,见这姑娘举手投足之间都不像一般人家,以为她是郡守的相熟,张嘴道:“郡守最近遭贼人害了,现下还在府里养伤哩……” “你说什么?”少女闻言脸上显现出错愕的表情,紧张道:“他受伤了?伤了哪里?要不要紧……是谁,是谁伤了他。” 张伯见四下无人,小声道:“这事儿我也是听府上衙差说的,五日前一个黑衣少年跑郡守府来了,二话不说就把周大人的小拇指给砍断了。那血啊,滋滋直冒,整个清州城最好的大夫都被请来了……” 五日前,就是他们刚刚来清州的日子,是她求舒恒去找周怀安的日子。舒恒说过,周怀安那日不在府上的。 银幼真脑中嗡嗡作响,张伯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人可以说这个事,嘴上越发的没起门把来,银幼真强笑着打断他:“周大人被人害了,那个犯人呢?” “跑了呀!”张伯一脸心有余悸的表情:“你想想,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断了周大人的指,那身手绝不是一般人,搞不好是什么江湖人士也不一定。” “那怎的不见全城通缉凶犯?” 张伯一拍脑袋道:“你算是问到点子上了,谁知道周大人中了什么邪啊,醒来之后告诫府里上下,不得将此事泄露出去,也不用追捕疑犯……我猜可能是周大人认识的人,搞不好是什么江湖组织派来的,这年头,当官的也怕不要命的,那些个江湖人……” 张伯还在眉飞色舞的絮叨,见银幼真惨白的脸色,不由担心道:“姑娘你没事儿吧,吓着了?” 银幼真道:“烦劳您,今晨就当我没有来过。方才让您带的话,也不用再跟周大人说。” “哦……哦……那”张伯瞧着这姑娘失魂落魄的背影,一脸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银幼真捂着胸口,感觉身上无力,她恍恍惚惚地走了一段路,发觉自己早已失了方向,进入一个陌生的窄巷。墙头上有细碎的脚步声掠过,几不可闻。 数十个黑衣人鬼魅般出现在窄巷里,银幼真脸色恍惚,连一声询问都发不出。 一阵清风吹过,巷子里的人家“吱呀”一声打开了门,阳光轻洒下来,准备倒夜香的婆娘见不远处闪着细细的光,不由地走上前去,只见地上丢着一串粉色碧玺串的十八子手串,瞬间眼前一亮,把手串揣进了自己兜里. 扪心自问 马车行驶在路上,司徒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勒住缰绳,骏马嘶吼一声,空中挥舞了几下蹄子,便乖巧的停了下来。其余人见司徒意勒马,也都忙不迭地停下来。 暗卫队已经策马狂奔了一天一夜,人困马乏,司徒意想着,即使暗卫队能撑的下来,马车里那位贵主可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若是磕了碰了累着了,回东宫之后,太子少不得要怪罪下来。整个皇宫都晓得,这位娉婷郡主是太子心尖尖上的人,司徒意对这位未来的东宫之主丝毫不敢怠慢。见路边有人支了凉棚卖些吃食热茶,便有意让银幼真出来歇息一下。 银幼真出了马车,进了路边摊子,司徒意左看右看,自己动手取了一条毛巾给擦了擦座位和桌子,一行人坐了下来,银幼真自己单独一桌,其余暗卫围拢着坐在旁边。 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圆脸汉子,正在一张方案上包着肉馅馄饨,见一行人入座,起身招呼着给众人倒了热茶,“客官吃点啥?咱们这有馄饨面条,黄酒也是有些的。” 司徒意看向银幼真,恭敬道:“贵主想吃些什么?” 银幼真面无表情,实际上她无甚胃口,但也不想给司徒意添麻烦,便道:“来碗面吧。” 司徒意吩咐老板:“十三碗面,再给我们的水囊里添些热水。”一锭银子摆上案头,老板喜滋滋的应和了,取了众人的水囊灌水去了。 银幼真看着灶边的老板娘忙活,大锅里水烧开了,咕咚咚翻滚着,一大把面条抖落开来,扔进锅里,老板娘取出碗碟给众人,小圆形的瓷碟,里头搁着红艳艳的辣椒酱,油放得很多,黄橙橙的。 “各位客官尝尝,俺们自家做的辣椒酱,配面条香着哩。”老板娘脸上带着质朴的笑容,对着众人道。 银幼真自己是不吃辣的,临安城的口味偏爱甜口,酱油下的重,先前几日在清州城内,舒恒带着她走街串巷的吃东西,银幼真才知道,原来舒恒吃东西喜辣,那羊肉面里面撒上红彤彤的辣椒片,银幼真看了就害怕,舒恒哄她吃了一小片,辣的她眼泪一下子流出来,气得半天没理睬他。 银幼真看着面前的辣椒酱,冷声道:“我不吃这个,拿走吧。” 老板娘闻言讪讪的,司徒意使了一个眼色,老板娘赶忙撤了辣椒酱碟子。司徒意埋头吃自己的面,这位贵主明显心不在焉的,但是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啊…… 银幼真搅弄了几口面,司徒意等人吃饭都有统一的时间规定,通常一盏茶的功夫解决饮食,一帮人吃完了等着她一个人,银幼真更不想吃了,搁了筷子道:“走吧。” 她登车入座,马车缓缓行驶起来,左眼皮忽的跳了一下,银幼真用手摸了摸眼睛,心头越发的不安起来。旁边林间有大片飞鸟“扑朔”而起,连带着凄厉的鸟叫声。 司徒意从军多年,对于杀气有着最敏锐的直觉,破风之声袭来,司徒意瞳孔骤然缩紧,前方道路上,一黑衣少年倏忽出现,衣袂翻飞,手下长刀拖地,他黑黝黝的眸子凝视众人,司徒意和他对视的瞬间,不自觉的吞咽了口口水。 他的气势太过强悍,让司徒意想到大漠腹地的孤狼,即使看着年岁甚小,但一个人眼神中所蕴含的能量是藏不住的,司徒意有一瞬间的愣神。 风起,刀刃仿佛发出尖细的啸声。银幼真听到车外人马骚动,兵刃交接之声,心跳如擂鼓,是他!舒恒追来了! 指甲掐在车轸边缘,银幼真屈膝蜷缩起来。 舒恒怒极了,早晨当他醒来那刻,床畔空荡荡的,被子里连残存的余温都没有,他吓了一大跳,见银幼真的随身用具都在屋里,又觉得她可能是出去走走,他穿戴好衣服出门寻去,然而偌大的清州城,他搜寻了一遍又一遍,恨不得掘地三尺,竟然一无所获。 舒恒心急如焚,就待他欲闯入郡守府查看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串熟悉的粉色手串。 捡了手串的婆娘是郡守府上某个小厮的老婆,今日正好上府里给夫婿送饭。早晨捡了个好宝贝,这婆娘有心炫耀,挂在衣襟上吊着。在舒恒惊怒交加的逼问下,婆娘从一开始的否认到跪下磕头承认,说这是她在家门口捡的。 舒恒去了她所说的家门口,他知道她不会轻易的不告而别,唯一的可能就是被仇家掳去了。 银幼真不敢掀开车帘,她此行已走了一天一夜,她不敢想象舒恒是怎么样快马追来的,不吃不喝不眠不休,跑死骏马追来,他或许以为,她是被人抓走的,但是银幼真清晰的知道,不是的,她是自愿走的。 她不想去问为何舒恒欺骗了她,她失了身子,可她毕竟活了下来,且没有舒恒,她早就死了。但心里终究是有了裂缝,脑海里不断有声音在回响,他骗了她!他还害了周三郎!她不断的在心里问自己,她真的了解舒恒吗?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终有一别 舒恒毕竟是舒恒,太子卫队拦不住他,几番回合之下,司徒意及其手下被杀的节节败退,司徒意晓得,此番若是郡主再度失踪,那他也不用回宫见太子了,株连九族也未可知。 一众人发了狂,对舒恒更是大力扑杀。 舒恒背上中了一刀,血染湿了黑衣,少年恍若未觉,终于跃入马车将人抱了出去,司徒意只见他抱着郡主飞身到马上,刀刃一拍,骏马嘶吼着飞奔出去。 “妈的,郡主若是被劫,我们全都得死!”司徒意狂抹一把脸上的血水,朝手下怒吼:“快追!” 马蹄狂奔,两侧道路飞快往后倒退,风声呼啸,银幼真被风灌的呼吸都喘不过来。发丝粘在脸上,舒恒单手将人搂紧,一边策马狂奔。 银幼真闻到熟悉的冷香味,混合着浓烈的血腥气,她忍不住抬眼看一眼他,小郎君苍白的脸上沾着灰尘和汗水,唇瓣干裂起皮,眼下两道青黑,她的鼻头一酸,忍不住闭上眼,嘴里那句“放开我”怎么都说不出口。 突然,胯下马儿发出一声嘶吼,舒恒一惊,抱着银幼真飞身而起,两名黑衣人拔地而起,刀刃带血,银幼真低头看他们的马匹,四肢都已被斩断。 司徒意等人已经迎头赶上,见前方来了一队黑衣人,忍不住松了口气,嘴角带出一丝笑意。 长公主的暗卫终于登场。 两队夹击,任是大罗神仙也难逃。 众人呈包围之势,将舒恒和银幼真困在中央。银幼真靠在舒恒身上,看到他腰上滴答而出的血液,忍不住颤声道:“别打了,你让我走吧。” 舒恒怔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小郎君摸了摸少女洁白的发带,浓黑的睫毛轻颤:“看来你知道周怀安的事情了。” 银幼真别过脸,努力憋住眼里的水汽,硬着声音道:“我不想再提了,就当我们一笔勾销。” 一笔勾销?好一个一笔勾销。 如果他们没有遇见,如果她没有对昏迷中的他伸出援手,如果他不曾心软护送她来清州,如果她没有因此而中毒,也许他们不过是陌生人,一个殿宇高堂的深闺贵女,一个肆意江湖的自由少年。 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但是,哪有什么如果?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他娘曾经说过,舒家的男人都是情种,心若交付出去,此生都不会改变。 舒恒忍住全身传来的阵阵寒意,知道她是误会了,努力挤出一丝哄劝的微笑,“你先不要说气话,待我忙完,我再跟你解释,好不好?” 银幼真不说话,那厢司徒意等人见这少年居然是郡主的旧识,一时间面面相觑,司徒意不由对舒恒道:“若是旧相识,你想必知道贵人的身份,还不快快松手?” 舒恒冷冷地斜睨了司徒意一眼,司徒意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他觉得眼前这个少年又变成护犊子的孤狼,若是谁敢同他争抢,必定要被咬的支离破碎。 既然他不肯放人,那就怪不得他们了。 舒恒将银幼真驼到背上,银幼真挣扎着从他背上下来,她不能看他继续战斗下去,这场没有意义的战斗,他怎么样都是输。 司徒意见状,当机立断抢身上前,拽住银幼真的胳膊欲抢夺过来,舒恒伸手去捞,一队人迅速欺身上前和舒恒缠斗起来,双拳难敌四手,对方人马太多,舒恒眼睁睁看着银幼真被司徒意带走,手中刀刃激挡住众人兵器,一招横扫千军如卷席,他足尖一点,飞身而来。 银幼真只觉手心被少年寒湿的手抓住,她回头看了一眼。 舒恒只觉她向自己看来,眼里带着泪珠,那双眸子里闪烁着冷冰冰的寒意,是他从未见过的,为了一个周怀安,她是这么的憎恶自己? 心脏在一瞬间瑟缩起来,揪成一团,舒恒咽下口中血腥味,还未等他使力将银幼真夺过来,少女手指使力,从他手里挣脱开来…… 少年眼眶泛红,仍向她保持着伸手的姿势,银幼真在一瞬间看到他脸上的震惊之色,眼泪终于疯狂的汹涌而出。 战斗间任何的失神都有可能令人丧命,舒恒那一瞬间的愣神,导致他后背又被砍了一剑。 银幼真失声尖叫:“不准动他!!!” 司徒意见郡主失态至此,忙向其他人递眼色。“快走,我们快走!谁都不许再动手,否则我杀他全家!!”银幼真声嘶力竭的哭喊着,众人反应过来迅速收队上马,银幼真浑身发抖,她闭着双眼,泪水不断沁出眼眶。 她不敢再看舒恒,她怕一眼万年,就再也脱不得身。 银幼真咬着鲜血淋淋的唇,舒恒,就到此为止罢,从此山高水长,江湖不见。 大煜太子 十二月,都城临安。 时值冬日,临安城是典型的江南气候,潮湿暖润。长公主府后花园内一众珍贵的花草被花匠呵护有加,这些人很有些本事。除去冬日开花的梅花、雪莲、月季乔木,竟还有三四月才开的垂丝海棠、国色牡丹,听婢女说,这反季开花的植物都得用竹篾子编成架子,再在这架子上头盖上丝帛,将花草移栽在其中,使其保持一定的暖度,方才花开不败。 银幼真携了侍女兰韵,在花草棚子里面穿梭。兰韵提着长柄竹篮,里头装了好些银幼真剪下来的鲜花。花草可入药、可泡茶、也可制胭脂或染衣裙,本来这些事都是侍女做的,银幼真回临安之后病来如山倒,在踏上缠绵数月有余,长公主急的无法,召了宫中御医来看,御医说这是车马劳顿心力耗竭导致的病症,开了诸多苦药方子,她每日喝药、睡觉,好不容易折腾好了,便心血来潮携侍女摘花来了。 “表妹……” 一声年轻男子的轻唤从棚外传来,兰韵瞪大了双眼,捂着嘴偷笑。太子又来了…… 太子银长恭,时年二十岁,自幼生的俊秀文雅,性子温润待人和善,银幼真虽然是郡主品级,但因为是地位尊崇的长公主之女,自幼出入皇宫频繁,和银长恭从小玩到大,可谓是青马竹马两小无猜。太子年岁已不小,东宫府上已有两位侧妃,但太子妃之位一直空悬,原因么,不言而喻。毕竟整个大煜朝都晓得太子心系娉婷郡主,只要银幼真点头,这太子妃之位,迟早的事情。 银幼真放下银剪子,从棚子里头走了出来。银长恭一身明黄色锦缎常服,玉冠束发,站在玫红的月季旁,俊雅的脸上带着浅笑,正一脸关切地看着她。 “表哥,你怎又来了?”银幼真穿着霜白流云纹长袖襦裙,外罩一件绯红褙子,未施粉黛的脸上还带着一点病后初愈的苍白之色,她只松松绾了一个坠马髻,上头插着一只简单的银点翠萤火虫钿花簪,少女之姿,出尘脱俗。 太子轻咳一声,自动忽略她话里那个“又”字,轻声道:“你怎穿的这样少?我才下朝,前几日从门客处得了一只好看的长毛猫,这小东西是个灵性的,我觉得你一定喜欢,赶紧给你送来了。” 太子旁边的太监赵志忙递上一个竹编的箱笼,银长恭打开盖子,从里头抱出一只雪白毛皮的猫咪来,这猫儿生的灵秀,碧蓝的眸子圆圆的,周身毛发很长,看着就蓬松柔软,实在可爱至极。 银幼真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小脸不禁露出笑来,银长恭笑意盈盈的将猫儿递到她怀里,“你给它取个名字吧。” 银幼真撸着猫的长毛毛,把脸贴了上去,像云朵一般柔软,她嘴角弯了弯,脱口而出:“叫它恒儿吧。” 太子脸上笑意有一瞬间的僵硬。他很快掩盖了过去,垂着眼眸道:“好,以后它就叫恒儿了。” 从长公主府出来,太子一言不发登上回东宫的马车,一旁的赵志两股战战,心里就像吊着的水桶般七上八下。旁的人看不出来,但他赵志还能不晓得么,太子这会心里定是恼火至极、愤恨至极、羞辱至极。 整个大煜王朝对这位未来的天子都赞不绝口,夸他文采斐然宅心仁厚,虽然身份贵不可言,但从不摆太子的架子。但是,皇宫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大煜王宫郁郁葱葱,风云诡谲,当今天子多疑,旗下子嗣众多,太子能稳坐太子之位,光靠温润如玉的性子,活得下去吗? 赵志偷偷看一眼轿子,一个人带着面具应对所有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几十年如一日的戴着面具。其心机城府之深,乃赵志生平所见之最。如果说这位太子,内心深处还有一寸洁净柔软之地,那这个地方的位置一定是属于娉婷郡主的。 可惜,尊贵如他,情之一字也非人力所为。数月前郡主离宫而去,为的是周家三郎周怀安,这位周三郎谪贬清州之地,到底是皇上的意思,还是太子的操纵,赵志不敢说也不敢问。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事情跟太子脱离不了关系。他对银幼真,有一种近乎变态的占有欲。郡主为了他人奔袭,竟在外流量数月,当太子从亲卫队嘴里听到那个叫“舒恒”的名字时,赵志回忆了一下太子当时的神情,直到现在他一想起还会吓得腿脚发软,简直就是现实中的梦魇。 那帮十二人的亲卫队,被勒令剖腹自尽,太子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原因是,他们打听到了一个消息。郡主失身了,失在那名叫舒恒的男子手上。 赵志忍不住在心里为那名男子点上一排蜡烛,按照太子的性子,此人不挫骨扬灰,恐怕都难消太子心头之恨。同时小太监赵志又有点同情郡主,太子等的太久了,此番她出逃成了压倒太子神经的最后一根稻草,恐怕,很快她就会落入太子的迷网之中,插翅也难飞…… 公主心事 长公主银雪怡最近很头痛。 她的女儿今年十五,数月前留了一封书信跑出府外,居然就这样在外流浪了一个月之久。吃苦受累不说,竟然也没有她想象中的悔悟的样子。 长公主想不通,为何向来乖巧听话的女儿,能做出这样令她费解的事情。那个周家三郎在她看来,不过尔尔。而她的女儿乃是当今天下最尊贵的人物,比起天子膝下公主也不遑多让,这天底下的好男儿可以说是任君挑选,怎么她就这么死心眼的。长公主还记得女儿回来时的样子,整个人瘦的脱了相,一张本来就是巴掌大小的脸更变得猫儿脸似的,憔悴可怜。任是她内心万般怒火,在看到孩子平安归来的时候,也就消散无影了。 侍女红莲将烛芯剪断一根,银雪怡揉了揉太阳穴:“真儿那厢熄灯了么?” 红莲摘下银雪怡头上的金簪,将公主一头长发用玉梳整理好,边做边回话:“郡主那厢烛火仍亮着,想必也没入睡呢。” “红莲,你说,我是不是太惯着她了?”银雪怡有生以来第一次产生挫败感,银幼真幼年丧父,银雪怡那时初为人母,忍着失去丈夫的痛苦将女儿拉拔大。即使贵为千金之躯,但剥去长公主这层华丽的外衣,她就是一个单亲母亲而已。银幼真幼年孱弱多病,银雪怡每日吃斋念佛,为女儿祈福祷告,甚至她也没有再挑选驸马。皇宫里头多的是兄弟兄妹相争的龌龊事,她历经两个朝代尊荣不衰,自然也不是那温室里的花朵,也是浴血奋战之后艰辛存活下来的。 长公主用实际行动告知银幼真,母亲的一切资源都是你的。并且为她遮风挡雨,相比较皇室的残酷环境,银幼真可以说是在阳光明媚的地方生长出来的。长公主用自己强大的羽翼维护女儿的天真,但是到了今日,她不得不疑虑,是不是自己做的太多了,反而折损了女儿的羽翼。 红莲是银雪怡的家生奴婢,是看着银幼真长大的,说话自然不比一般的侍女,她想了想,对长公主道:“郡主已到适婚的年纪了,饶是主子您再舍不得,可女儿大了毕竟是要嫁人的。也许为人妻为人母,可以让郡主经历一番成长。” 银雪怡叹了口气,红莲说到她心坎里去了。长公主决定明日就去皇宫找圣上去商量此事,定要为女儿找一个万里挑一的好相公才行。 正在榻上逗猫的银幼真并不知晓,很快她就要面对人生一个极大的转折点。 “恒儿……乖喵,过来……”银幼真跪在床上小心翼翼一脸诱劝,那只雪白的猫咪此刻正蹲在床对面的金丝楠木大衣柜顶,不时伸出小舌头舔弄自己的肉垫,碧蓝的眼珠子跟银幼真视线相对的时候,银幼真莫名感觉到自己被鄙视了…… 这猫儿如果会说话,对她说的定是:“你这个愚蠢的人类,本大爷才不要陪你玩,喵~~~~” 那睥睨天下,傲视一切的神情,怎么看怎么像…… 兰韵正拿着长杆逗猫,这小畜生脾气实在不好,对它掏心掏肺喂食洗澡,再怎么精心护理,这猫儿也不给一点好脸色。转头间,看见自家郡主一脸愣神的样子,忍不住问道:“郡主,你怎么了?” 银幼真从失神中醒来,看着这猫儿,突然就兴致缺缺了,她躺下来,兰韵当她乏了,便收杆拉帘,吹熄了烛火,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银幼真于黑暗中躺着。 有时候人真的很奇怪,刚刚失去一样东西的时候,是不会有什么知觉的。你可以正常的吃饭、睡觉、做事、说笑,好像那样失去的东西缈如轻烟,对你的人生来说无足轻重,有时候甚至连想都想不起来。 然而,漫长的一段时间过去,它的影响力就显现出来了。也许是某一天,在做事情的时候,那个人那些事情,以往说的话相处的点滴,那些细碎的画面会猝不及防的崩入脑子里。心就会猛然间钝钝的疼,会让你感知到,哦,原来我已经失去了。 银幼真摸着自己的胸口,黑暗中一切都是寂静的,更让她感知到无边无际的疼痛和思念。一开始想起舒恒,她是无措的,她不明白,自己亲手斩断的关系,想起来作甚?她那么狠心的对他,他一定怨她恨她,说不定还会气恼的骂骂她。她挥手把他从脑子里赶走,继续过自己的生活,然而不多久,他又来了。 时间长了,银幼真已经有些习惯了,她把这种情况归结于,她跟舒恒经历过生死攸关的冒险事件联系在一起。毕竟经历过死亡,是个人应该都很难忘怀的。她努力忽略心头的酸楚,大衣柜上的恒儿突然轻巧地跳到她床上,在黑暗中蹲在她的脚边,它不过来,隔着一段时间距离晃动长长的尾巴。 银幼真闭着眼睛笑了,她觉得这只猫实在很像舒恒,像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那副模样。冷漠疏离,却又不动声色的贴心。银幼真看着猫胡思乱想着,沉沉地睡了过去。 ------------------------------------- 银幼真:和舒恒分开的日子,想他想他想他…… 吃包子:活该,后面你等着吧,把你气哭的日子有的→_→ 夫婿彦霖 对于婚事,银幼真心里知道,该来的总会来,逃也逃不过。 过完年就是十六岁的女子,她的母亲在这个年纪,肚子里已经怀着她了。长公主和皇帝好一番商量,两人从一众好儿郎里头千挑万选,选出了当朝丞相的二儿子许彦霖。 母亲巴巴的在银幼真面前说好话,说这许彦霖文韬武略,俊朗非凡,如今虽然只是正三品的礼部侍郎,但未来可期,有了郡主做妻子,这位许侍郎只会加官进爵、青云直上。银幼真无可无不可,自从她断了对周家三郎的念想之后,她觉着嫁谁都无所谓。反正最多也就是相敬如宾,搭伙过日子,于是便点了头。 这桩婚事就这么拍板,婚期定在七月。 寒冬过去,草长莺飞,日头渐暖。 银幼真在自家桃花树下设案弹琴。一身枣红色衣衫的翩翩公子落座在她对面,笛声琴声交相辉映。许彦霖是个懂音律的,尤其擅长箫笛。他一边抚笛伴奏,一边不时看着对面少女,少女着一件粉色交领长衫褶裙,带着石榴色的碧玺掩鬓,青丝如瀑,发尾坠腰,葱白玉指纤纤拨弄琴弦,许彦霖压下心头悸动,努力让自己的神识回归到音律上。 一曲奏完,二人相视一笑。 许彦霖将玉笛收回,对银幼真笑道:“郡主琴艺精进了不少,想必这些日子练习的甚多。” “是许老师教的好。”银幼真玩笑似的朝许彦霖行了一礼,许彦霖不解的道:“郡主说笑,在下何曾教过郡主抚琴?” “并非你教我,而是你来我府上,你我二人对乐之中,我练习的勤快了,自然就精进了,叫你一声老师亦不为过。” 银幼真说完,许彦霖笑出声来。他是那种自在爽朗的男子,大笑时如阳光一般令人温暖。他年岁长银幼真不少,自然而然的把银幼真当成妹妹般呵护,两人定下婚期后,许彦霖有了“名分”,便带着银幼真私下游山玩水了一阵,虽然两人因着身份,跑不得太远,只能在临安城附近打转,但他心思细腻,有一双善于发现乐趣的眼睛,常常带银幼真去一些风景优美,人烟稀少的野趣之地。银幼真从小无甚兄弟姐妹,和她那些表哥表姐的也不甚亲密,因为她是长公主的女儿,地位尊崇,那些个母亲地位低下的公主皇子,见了她总是毕恭毕敬,从无兄弟姐妹间的亲厚。 除了太子与她关系亲厚,银幼真未曾享受过兄妹情谊,这许彦霖相处起来,真叫人舒服自在,她不自觉地就把许彦霖当哥哥似的相处起来。 银幼真喝了一杯果茶,突然想起来似的,对许彦霖道:“今日表哥说过要来我府上,我府上酿的葡萄酒甚得他心,他说要取些回东宫饮用。” 许彦霖正欲发话,中庭处已有太监高声道:“太子驾到……” 许彦霖忙起身行礼,“恭迎太子。” 银长恭浅笑着,许彦霖看到太子杏黄色的衣角,那上面用金线绣着龙飞舞凤的蟒文,不知是什么缘故,他瞧着那图案心头突的一跳。 满朝文武皆知,太子心仪郡主,而此刻,他作为郡主即将成婚的夫婿,站在太子面前。如果这位太子不是宅心仁厚之辈,他还真有点心悸。 太子扶起他,笑如春风拂面,“许侍郎勿用多礼,下了朝堂,你即将成为我的表妹夫,以后便是一家人了。” 许彦霖起身笑了笑,银幼真让侍女将酒坛子搁在案上,道:“表哥来的正是时候,恰好许二郎也在,不如我们即刻开坛饮酒哇。”她小女儿心性,自己拿着小铁锤敲泥翁,一缕发丝从绾好的发髻中掉了下来,恰巧垂到脸颊旁,银长恭长指拂开那缕头发,自然而然地将它携到银幼真的耳后。手指掠过那白皙粉嫩的耳朵时,不经意的停顿了片刻…… 他二人做的无比自然,仿佛这小动作毫无逾矩之处。 许彦霖脸色白了又白,找了个借口说想起还有要事在身,便提前离席了。银幼真有点错愕:“他怎么了,连酒都来不及喝……” 银长恭无奈:“我怎知道,他是你未来夫婿,又不是我的……”说罢尝了一口酒,银幼真抿了抿嘴,也小口喝起来。 葡萄酒浓度低,银幼真嘴馋喝多了点,其实是因为银长恭表情温和,一杯又一杯的给她倒,少女直喝的酩酊大醉伏案不起。银长恭摒弃一干下人,将人抱进了房间。 床榻上呼呼大睡的少女脸色酡红,酒气浓重。银长恭狭长的双眼微微眯起,他伸出手指,将指尖点到少女的嘴上。少女无意识的吧嗒了几下小嘴,银长恭深深地喘了一口气,指尖入到那湿润的红唇里。入口嫩滑濡湿,银长恭双眸暗红,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又将指尖探进去了一些,少女恍然不觉,舌头自发舔糖似的舔了几下他的手指,也许是觉得没什么味道,少女微微皱起眉来。 银长恭将沾满银丝的手指取了出来,含进了自己嘴里。她的口水是甜的,还带着葡萄酒醉人的气息。 “妹妹……”银长恭轻声唤她,将头和她的挨在一处,银幼真睡得迷迷糊糊的,好像听见有人说了一句:“你是我的。” 我是你的?我是你的什么……银幼真恍恍惚惚地想,直到半夜,长公主将她推搡着醒来,银幼真看到自家母亲脸色不好看,忍不住皱着眉道:“母亲,您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长公主欲言又止,缓和着声音道:“女儿,你不能嫁给许家二郎了。” 银幼真一下子清醒过来,虽然她并不爱许二郎,但是亲事是皇帝舅舅和母亲一起定下的,天子一言九鼎,断没有朝令夕改的可能。 她惊讶地问:“为什么?” 长公主摸着她的头,艰声道:“许二郎他,他死了……” 姑侄对弈 许家二郎死的冤枉,据说许二郎是从长公主府出来后,打马回家,那一向温顺的马匹青云行至半路,突然发起狂来,在大街上横冲直撞失足狂奔,连着撞飞了五六个老百姓。许二郎是个会武艺的,发现烈马失控之后试图挥刀砍马,谁晓得那烈马竟直直的撞上城门高墙,许二郎被甩下马背,遭暴烈的马匹生生践踏而死,死前仍记得挥刀捅了这畜生的肚子,免它再害他人…… 皇帝念其仁义仁德,为死去的许二郎加封乡候之位,赏其封地君县,由其家人代为封赏。 然而天子再怎么封赏,也没办法挽回一个好儿郎的性命。许家也怀疑过此事不是意外,好好的马匹,怎么说发疯就发疯了?然而仵作医师验了再验,那马尸里头确实无毒,这事儿只能解释为天灾。 长公主千挑万选给银幼真选出来的夫婿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长公主心头不爽利,待许家丧事已过,又着皇帝许了另一门亲事,这次她选的是她已故母妃章家的孩子,是银幼真的远房表哥,然而这远房表哥刚刚上京,便在来的路上得病死了…… 娉婷郡主一连失了两个郡马爷人选,整个临安城不知何时开始传播起郡主克夫的言论,言论尘嚣而上,传到长公主的耳朵里头,惹得长公主把屋里头的东西都气得砸了,再柔弱的女子,涉及到伤害自己的孩子的时刻,都会忍不住发飙。女子的名声何其重要,更关键的是银幼真还未出阁,这“克夫”的大帽子扣下来,以后谁还敢娶她?就算娶了她,家中的长辈面上不敢说,心里能怎么想? “姑母……”太子恭敬地为银雪怡递上一杯参茶,绵言细语地劝慰她:“您别生气,原来长恭不欲将这些杂言碎语传到您耳朵里,但实在是……”银长恭一副为难的样子:“今日下朝,听得几个大臣在议论此事,长恭忍不住上前呵斥,这二人经不住我一番发难,便将最近临安城的传言都说了出来。长恭先前并未听说,想必是各个朝臣都知晓我与真儿关系亲厚,在我面前装聋装哑罢了。” 长公主咬着牙,眼眶含泪:“若不是你来告知,我还真不晓得这临安城人人都在背后嚼我儿的舌根子。” 这话说的,太子面上依然如故,内心冷笑一番,长公主自有眼线和暗卫,怎能不晓得这临安城的消息。只怕她知道的比这多得多,比如她的未来女婿许二郎,还有那章家的表亲,都是死在他手上……这只老狐狸啊,平日里装作对他关心无比,疼爱的不得了。实际上呢,她明明知道自己心系银幼真,但她依然满朝文武的为真儿找夫婿,就是不肯给他一丝一毫的机会。 银长恭优雅地掸去锦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他不着急,她为真儿找多少夫婿,他就杀多少人,杀光他们,直到长公主无可奈何,咬着牙把真儿嫁给他。 “姑母莫急,长恭觉得,这事需静待时间,待流言消散,再为表妹寻找郡马爷不迟。” 时间时间,银幼真十六岁了,还有多少时间?要么做老姑娘,要么还没嫁对方就死了,就算再过一年,流言散尽再择佳婿,只要这个对象不是你银长恭,你怎可能让他活在这世上。 长公主看着对面那和风霁月、纯善无辜的侄子,内心恨的滴血。 入夜,一队暗卫悄然出了公主府,直奔平京。 一场新的变故即将发生,一些新的人物即将登入庙堂。 ------------------------------------- 艾玛,说好的双更来了,让我喘口气\(^o^)/~这章内容不多,但是过渡很重要,剧情走的差不多啦,舒恒即将登场,颤抖吧,银幼真! 王爷回城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什么是让当今天子最放心不下,脑海里的那根弦日渐紧绷的,那一定是属于目前日益庞大的江湖组织。 这群人武功高深,势力深厚,有强大的武装实力,明面上或许是门派,但暗地里则由各大世家的掌舵人在背后操控,其幕后关系盘根错杂,牵涉人物之广之深,就连皇帝也查不尽然,但如果放纵其势力增长,皇帝无疑就是任由别人把刀子磨亮,对准了他的心窝子。 他需要一个强大的人,一个可以跟江湖人物打交道的人,一个完完全全归属皇室的势力。这个人就是——平京王银无忧。作为平京封地的藩王,银无忧远离临安城,已有整整十八年。 这一天,临安城的百姓皆目睹了平京王的人马进城,那浩浩荡荡,身穿黑甲的战士举着黑色大纛,飘带翻飞中,清晰可见旗帜上鲜明的火红色的神鸟逐日图案。平京乃是大煜国土中最西端的咽喉之地,地势险要,环境恶劣,出了平京关口,便是广袤无垠的沙漠戈壁,再过去,便是西域三十六国的势力范围。可以说银无忧是保卫大煜朝不受其他各个国家侵扰的主力藩王之一,只是不知为何被皇上召唤回城?一时间整个临安城的平民百姓都沸腾了,民间都爱英雄,特别是保家卫国的战士英雄。各门各户的人都挤到临安的朱雀大街上,将周边几条街道围堵的水泄不通,一边高声呼喊着平京王,一边欢迎着这些常年不能回家的边防战士回家。 “郡主,是平京王回城了!”兰韵打听到消息,兴奋地给自家郡主通报,今日郡主出府来采买些东西,哪晓得买完东西才发现,整个临安城主街道的道路都挤满了人,马车是彻底走不动了,正伏在案几上闭目养神的银幼真听到自家大舅舅回来了,“唰”的睁开眼睛,“大舅舅回来了?” 这位舅舅出任封地的时候,她还未出世,是以从未和他见过面,但银无忧的名气颇大,民间多流传着他抗击外敌的英勇事迹,甚至有人专门为这位平京王出书立传,银幼真看了好些闲书,其中就有这位舅舅的平生,可以说她是在书里认识这位大舅舅的。银幼真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大舅舅既敬佩又好奇,忍不住笑道:“我还没见过这位大舅舅的面呢,兰韵,扶我下去看看。” 主仆二人缓缓下了马车,银幼真举起团扇遮住恼人的太阳,眯着眼睛看向人群外的军队。阳光下长而有序的军队骑着高头大马行进,声势浩荡,骑士黑甲缠身,皂色斗篷垂在身后,随风鼓动。他们的头盔含着铁甲面具,上头的兽状图狰狞可怖,将人完整的罩在里头,只露出面具后一双双波澜不惊毫无涟漪的眼睛。 就连那马儿的面上都罩上了银甲,冷气森然,让人望而生畏。兰韵又是仰慕又是敬畏:“平京王的军队果然不同凡响,气势怪吓人的。” “他们是铁血军团,塞外多国有侵扰我大煜疆土,不吓人不冰冷,怎么跟那些野蛮人打仗。”银幼真满含钦佩道,兰韵觉得自家郡主说的有道理,忙点头赞同,又伸长脖子看了半晌,喃喃道:“郡主,平京王想必一定是在队伍最前头,此处估计是看不着了。” 银幼真也是这么想的,“那便先回马车上坐着,待人散尽了回府。” 她话音未落,突然看见一匹银辔银鞍的黑马从队伍旁疾驰而去,像是要追上队伍的最前头似的。 马上男子束着高高的马尾,一身黑色劲装,铁甲遮住鼻唇,只看得见饱满的额头和一双美艳的眼睛。他心无旁骛地注视着前方道路,骏马飞奔而过,银幼真只看见此人的黑发在空中扬出飒爽的流线,那身影转瞬即逝,倏忽间没了踪影。 兰韵也看到了,眼睛直直的看着那个消失不见的背影,后知后觉地发出一声惊呼:“主子,我敢打赌,刚刚那位男子定是个万里挑一的美男子!” 银幼真怔怔站在原地,心脏狂乱地跳动着,手指尖不由自主的发起抖来,手里的团扇拿也拿不住,“啪哒”一声落在地上。 脑海中一个声音在疯狂呼喊,是他,那个人是他!眉眼身影就跟舒恒的一模一样,除了他还能是谁?! 另一个理智的声音又跳出来阻止,不是他,不可能是他。舒恒是土匪啊,怎么会跟自己的王爷舅舅有关系,想当初他连护送她去郡守府都有一些顾虑,怎么可能会从军? 军队纪律森严,最重视命令的执行,而舒恒我行我素,独来独往,他怎可能忍受军队的行事作风。 想想也太荒谬了,银幼真甩了甩头,像是要把不切实际的幻想给甩出脑袋一样。 兰韵捡了扇子,见银幼真一会儿脸色苍白,一会儿又在频频甩头,顿时急的像个无头苍蝇:“主子,你怎么了,是不是晒得狠了头疼?” 银幼真摇了摇头,正欲和兰韵说话,面前一人陡然凭空落地,偌大的人群挤挤攘攘,然而此人落地无声,甚至没有惊动周边一人。银幼真先开始吓了一跳,后认出此人是长公主府暗卫统领,便松了口气。 “何事找我?” 男子跪地屈膝,小声道:“长公主派属下来接主子回府,平京王回城,长公主府上准备了晚宴,说是要为平京王接风洗尘,另外,还有要事相商。” 银幼真刚刚平复下来的心绪又开始变得凌乱起来。眼皮子突突的跳起来,虽然理智告诉她,刚刚那个人绝对不可能是舒恒,但心里总是忍不住冒出一丝丝探究的欲望。 只要见到大舅舅,她就可以打听刚刚那个人的消息了不是吗? 兰韵张大嘴,十分费解地看着银幼真,自家郡主突然一扫方才的颓然情绪,变得斗志昂扬起来,她想了想,只能理解成郡主这是要见到仰慕已久的舅舅所产生的的兴奋之情。 再见舒恒 “成亲?”银幼真双眼瞪得大大的,怀里抱着那只长毛猫,猫咪也随着主人一动不动的看着长公主。似乎主人和宠物都被对面的话给震住了。 长公主一身曙红色大襟常服,端坐在贵妃榻上,母女两个隔着红木案几说话,银幼真蹙着眉:“母亲,先前给我选的两个夫婿都不明不白的去了,这才多久,又要给我招郡马,旁人口舌议论先放一边,女儿自己也接受不了,我不想嫁。” 长公主看着女儿纠结的小脸,伸手拉住她的手,柔声道:“本宫还没说对象是谁呢。” “谁我也不嫁。”银幼真别过脸去,她不明白为何母亲这么执着的要将自己尽快嫁出去,像是在赶时间似的。长公主正欲说话,突然张嘴咳嗽了起来,消瘦的身体咳的上气不接下气,“母亲!”银幼真忙放下手中的猫,伏在长公主膝上焦急地看着她,“快奉茶!” 侍奉在一旁的红莲赶忙端过一杯参茶,长公主喝完才缓过气来,银幼真这才注意到,母亲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若不是看到眼下两圈青黄色,完全看不出长公主的异样。母亲在少女的时候,在本朝是出了名的美人,天生丽质的母亲从不爱过多的涂脂抹粉……银幼真又细细地打量了一下她,才发现不知何时,母亲丰腴的脸颊消瘦了许多。一股强烈的不安感攥住了银幼真,银雪怡在女儿的眼睛里头看到了惶恐之色,忙安慰道:“勿担心我,只是近来衣裳穿少了,过了寒气,身子有些不爽利,太医已经看过了,说过些日子就好。” 银幼真半信半疑:“真的吗?”她又看向长公主的贴身侍婢红莲:“红莲姑姑……”红莲忙点头,“郡主勿担心,奴婢一定尽心伺候长公主康复。” 银幼真这才放了心,长公主重提旧话:“你呀,若是不想让母亲担心,就尽快成亲,婚后有个一儿半女的,我也好替你多照顾照顾,到那时候本宫的心思就系在外孙身上了,哪还会天天操心你哟……” 银幼真把脸颊贴在长公主的掌心里,“那不行,我希望母亲永远最疼爱真儿。”长公主闻言笑了:“净说傻话,十六岁的大姑娘,都到成婚的年纪了,还跟小孩子似的。” 银幼真吐了吐舌头,她以为这事就这么揭过去了,谁成想晚上平京王到了公主府,这事又一次被提起,而且,她自己居然没有再否决。 ------------------------------------- 平京王银无忧正是四十多岁的精壮之年,常年的军旅生涯使得这位长相儒雅的王爷身上多了几分霸气。跟临安城养尊处优的王爷公子们一比,平京王周身气度凝练豁达,让人禁不住心生敬畏。银幼真对这位大舅舅既崇拜又敬佩,笑眯眯地看着长公主跟平京王叙旧。 他们二人一别数年,再见面都在感慨时光如梭,当年的大哥哥和小妹妹,如今也都成长为另一幅模样了。长公主眼里带着泪花,银无忧凝视一众小辈,打趣长公主道:“孩子们都在此处,勿要让他们打趣你呀。” 长公主用丝帕偕去眼泪,嘴里不住道:“倒是本宫失态了。”说罢瞧着银无忧身旁的两个年轻男女,惊呼道:“大哥,莫非这就是你的两个龙凤胎儿女?” 面前一双男女大约十八九岁模样,长相酷似,皆长得一副英姿飒爽的好模样,银幼真知道这两个是她未见过面的表哥表姐,双方都是第一次见,年轻人不比成年人,不太讲究那些个繁文缛节,且又是表亲,三人便对视一笑。 银幼真乖巧叫道:“表哥表姐……”话音未落,对面穿海棠色的银月突然凑到她面前,两只杏仁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脸:“表妹,你长得也太好看了吧!皮肤真白……” 银幼真眨巴着眼睛羞红了脸,这表姐太热情了,大煜朝是个讲究含蓄的地方,临安贵女们说话间都是婉转迂回的风格,没有像银月这般直截了当的。平京王一副无奈的样子,呵斥道:“月儿,你别吓着你表妹。” 银月俏皮的做了个鬼脸:“本来就是嘛,我又没说假话。表妹是长得好看……” 长公主笑吟吟道:“月儿是个直肠子,本宫倒觉得她直率可爱。”她又笑眯眯地看着银风,跟银月的娇俏柔软不一样,十九岁的银风,脊背挺直,眉目肃然,整个人像是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一般,气势凌然,颇有平京王年轻时候的样子。她和平京王对上眼神,脸上透出一种了然的神情。 银幼真觉得不妙,她看自家母亲和大舅舅的眼神,分明就是通过气的眼神……联想到白日长公主说的婚事,她心头突突的跳起,果不其然,平京王把银风推到银幼真面前,“真儿,这是你银风表哥,大你两岁,在军营中已是本王的左膀右臂,风儿,还不快跟你表妹打声招呼?” 银风对着银幼真舒朗一笑:“表妹,初次见面,表哥也不知道你喜欢些什么,带了一些平京的特产给你。”他双手拍了几下掌,一行侍婢抬着两个大箱子进来,银风给箱子开了盖,里头塞着好些稀奇玩意,平京当地的珠宝首饰象牙玉雕,还有女孩子们爱玩的纸鸢、雕木,银幼真甚至还看到了一些做工精良的小弩马鞍什么的…… 平京王的笑容出现了几丝裂痕,暗暗的拍了下脑袋,早知道儿子送这些个玩意,他一定亲自把关,这临安城的贵女们玩的都是风雅的那一套,什么琴棋书画的,哪有送女孩子弓弩什么的…… 银幼真很是惊奇的拿着那把小弩看,一边看一边赞叹:“这武器做的好精良,不知一下能发几枚铁箭?” 银风一听银幼真发问,问的还是他最擅长最喜欢的东西,连忙亲切耐心地给银幼真讲解起来,倒是平京王和长公主二人望着他俩,一边面面相觑一边忍不住笑起来,实在是没想到这二人竟然很投缘。 长公主内心觉得,这下子真儿恐怕满意了。一行人续完旧终于入座开席,侍女鱼贯而入,各色美酒佳肴纷纷上案,银幼真心里盘算着,待这顿饭吃完,定要找机会问问舒恒的事情。 也许是想什么来什么,银月突然看了看空荡荡的门口,蹙着眉对平京王开口道:“哥哥怎的还不来?都怪爹爹,一回临安就给哥哥派了事务。叫他忙的不见人影。” 银幼真袖中的手指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她定了定神,问银月:“大表哥已入席,不知道表姐说的哥哥是哪位哥哥?”银月羞怯地吐了吐舌头,银风面露无奈地跟银幼真解释道:“这丫头好生皮厚,人家明明比她小上两岁,非要喊人家哥哥,只怕是嫌自己只有一个哥哥太少了。” 银月抱着自家哥哥的手,撒娇道:“哎呀,哥哥,你干嘛跟表妹说这些!还说我皮厚!” 平京王大马金刀地坐着,向长公主解释:“忘了跟你说,我在平京收了一个义子,现下也来了临安……” 一阵晚风习习吹来,只听得门口传来一人珠玉般清澈的声音:“孩儿来迟,望义父恕罪……” 众人望去,只见一身黑衣的小郎君出现在夜色中,如果是银风是飒爽英姿的模样,那眼前这位,实在是生的过分美艳,一双勾魂夺魄的桃花眼,明明那里头含着冷意,却让碰触这眼神的人以为自己被温柔相待,只想无止境地沉溺在里头。 银幼真呆若木鸡地看着银月一阵风似的跑向小郎君。 她亲密地拉着小郎君的手臂,熟稔地歪着头对他道:“你来的正是时候,刚赶上开饭哈哈……” 舒恒不置可否地看了她一眼,在长公主面前堪堪行了一礼:“参加长公主。” 长公主忙虚扶他一把,“既是义子,也可叫本宫一声姑姑才是。”舒恒浅笑,“姑母。” 他看了在场一圈人,那双波光滟潋的眸子终于对上银幼真复杂的眼神,小郎君笑的和风霁月,声音婉转动听:“表妹。” 银幼真内心慌乱无比,如果此刻有个洞在地上,她可以毫不犹豫钻进去龟缩起来。然而大家的眼睛都直直地盯着她,银幼真不得不拿出郡主仪态,定了定心神,对舒恒回道:“表哥……” 人齐开宴,银幼真心神恍惚,宴席上谁人说了什么,她完全听不进去,她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舒恒身上,还未反应过来,这到底是做梦还是现实。时隔近一年再相见,舒恒好像有那么点不一样了 “真儿?真儿……”两声轻唤在耳边响起,银幼真反应过来一旁的长公主在看着自己,茫然道:“啊?” 长公主无奈地叹气,小声在她耳边道:“你这孩子,在想些什么呢?”长公主看一眼在跟平京王对酌的银风道:“我觉得风儿这孩子不错,你大舅舅准备让他留在临安做事,你若愿意的话……” 银幼真闻言差点吓得跌下凳子,磕磕巴巴道:“母亲,此事容后再议。”她一边说一边心虚的偷瞄舒恒,后者正淡定的夹菜喝酒,和平京王父子对谈,丝毫没有留意到这边女眷的动静。 银幼真说不清是什么心态,她既想他看过来,又害怕他看过来,她一想起先前自己斩断和舒恒的交情,就觉得舒恒一定是不肯轻易饶了自己的。现下他居然摇身一变变成了自己的义表哥??银幼真很想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他来临安又是准备做什么? 她有一肚子的话想问,她觉得自己还欠舒恒一句抱歉。总得找个时机跟他说一说才是,如果可以化解先前的矛盾,做回朋友也是好的。 她这里百转千回心绪难平,频频偷看舒恒,那厢银月突然冒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来:“爹,你准备什么时候给我跟恒哥哥操办婚礼啊?!” 二人对峙 银幼真的手抖了一下,银勺子差点就砸在玉碗里头,幸亏她临了握住了。 舒恒正在饮酒,纤长浓密的睫毛下垂着,遮住桃花眼里头的情绪。 平京王对女儿的提问又头疼又尴尬,银月从小在平京长大,平京的女子大多心直口快,他这个小女儿什么都好,就是说话做事从来都由着性子,不分场合的很。 长公主长袖善舞的接去了话茬,一双眼睛怜爱地看着银月:“莫非小月和这位……”银月忙道:“舒恒!哥哥叫舒恒!” “莫非小月和恒儿两情相悦?”长公主看着舒恒,她瞧着这位小郎君长得太美了些,虽然他叫平京王义父,叫自己姑姑,但他说话的眉宇间均透露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银月看着他的眼神透露着崇拜和爱慕,长公主心下总是偏袒自己的亲侄女多些,她总觉得天真无邪的银月根本不是这个舒恒的对手。 “那是自然,恒哥哥肯定是要娶我的呀。”银月笑眯眯地瞅着舒恒,谁都能看到她脸上对舒恒的迷恋之色,她也没有任何顾忌的将感情展露在众人面前。 哈!银幼真看向舒恒,真有意思,原来舒恒跟她分开之后并不孤独寂寞的,他身边还有一个貌美纯真,对他全身心爱慕着的王爷之女呢。 和他分开的这一年,银幼真总是无数遍的想起他最后的那个眼神,那个不可置信,痛彻心扉的眼神,后来的梦里她都会被舒恒的眼神所刺伤。她一遍遍的想,是不是自己做的太过分了,伤了他的心。现在看来,他也未必把自己看的多重要,银幼真内心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了一把,又是屈辱又是恼火。 她这里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舒恒,眉头无意识的皱在一起。谁料到舒恒突然直直地看过来,两人眼神又一次对视,银幼真吓了一跳,却见舒恒脸上摆出客气生疏的笑容,小郎君开口道:“不知表妹觉得我和月儿是否登对?” 他的眼神冰冷冷的,那双多情的桃花眼此刻目光既淡漠又坚硬,像是在认认真真的询问一个亲戚,一个表亲。银月却是两眼巴巴满含期待地看着银幼真。 银幼真甜甜的笑了,对上舒恒的笑容,满脸真诚地看着二人道:“我觉得你二人实在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银月兴奋地站了起来,美滋滋道:“真的吗表妹?你眼光真准!”她回过头冲平京王道:“爹,我就说吧,你看表妹都这么说……” 舒恒不说话,银幼真也不说话,两人隔着餐桌对望,视线中有无形的兵刃在交接。长公主眼神何其敏锐,早已看出二人之间的不同寻常,她没作声,内心已有了一番推测,恐怕女儿是认识这个舒恒的。 舒恒盯着银幼真,见她笑容真诚,毫无破绽,嘴角的笑容渐渐绷不住了,回过头对平京王道:“不如趁义父还在临安,给我和月儿办了婚事再走。” 平京王还没说话,甚至银月还没尖叫着说我嫁的时候,突然对面传来一声吼,“我嫁!” 银月被银幼真这一句吼的愣住了,心想:额……表妹是不是糊涂了,这好像是我的台词吧…… 银幼真看着长公主,眼里烧着两把火,嘴巴飞快道:“母亲,我瞧着风表哥挺好的,您不是想撮合我和风表哥吗?我决定了,我嫁!” 长公主被自家闺女这幅强硬的样子吓到了,喃喃道:“额……这个……” 舒恒起身站了起来,众目睽睽之下,小郎君满脸寒霜,长腿一迈来到她面前,他伸手拽过银幼真,银幼真吓了一大跳,没想到他当着众人面突然冲过来。 “你干嘛?!”她满面错愕地被舒恒连拖带拉的往外走去,银幼真一脸慌乱地看着身后呆立当场的八只眼睛,她的母亲舅舅表哥表姐正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 “你是不是疯了?!”她惊怒交加,强烈挣扎起来,舒恒长眉一挑,将她整个人扛在肩头,银幼真大头朝下,头发玉簪掩鬓叮叮当当的掉了一地,她心想,完了,这让她怎么跟家里人解释?! 长公主呆立半晌,终于反应过来,刚要开口阻止,却见对面平京王“噤声”的眼神,她不动声色的又闭紧了嘴巴。 那厢银幼真被小郎君拖到了后花园,一路上各个经过的奴婢都被这二人惊扰的人仰马翻,银幼真又羞又气,手腕传来阵阵痛意,她气急败坏地冲舒恒嚷道:“你不要脸我还要脸!你给我放开。” 舒恒“噌”的一声回头,他那副假客气的面孔此时已被他自己撕碎了,露出了真实的冷硬表情。小郎君用手撑住少女背后的假山,表情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银幼真看着舒恒放大的面孔在眼前,那双眼睛是她最最熟悉的样子,刚刚还嚣张万分的气势立刻偃旗息鼓,她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声怂包,于是又梗着脖子硬是和舒恒对视起来。 “怎么?”舒恒讥诮的笑了笑:“郡主大人不是爱周家三郎爱的死去活来么?为了他千里迢迢奔波,为了他折损了自己丫头的命,为了他……”少年艰涩地笑了笑:“失了身,又和我断绝了关系,怎么现在又这么痛快的嫁给别人了?我该说郡主大人薄情寡性还是该说郡主大人见异思迁?忘旧情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 银幼真骤然听见周怀安的名字,冷着脸道:“不要跟我提周三郎!” 舒恒呼吸一窒,眉眼又冷了几分,两人无声的对峙着,银幼真咬着唇道:“我劝恒表哥自重些,毕竟你方才可是跟我舅舅求娶了我的表姐,我可不想让她误会。” “周三郎有了未婚妻。”少年沙哑的嗓音回荡在空气里。 银幼真愣住了,嘴唇微微张开,舒恒两眼凝视她,似乎在一瞬间脸色苍白了许多。夜风吹起他的发尾,少年眼底薄薄的悲凉浮现出来。 “所以,你去断了周三郎的手指,是因为你发现他有了未婚妻?”银幼真喃喃道,心头有一团酸涩的东西炸裂开来,叫她举步维艰,动弹不得。 舒恒微微点头,眼神晦涩:“你为他付出了那么多,他却是一个三心二意之人,我气不过,就替你教训了他一番。本来是想在树林一战之后再向你解释的。” 银幼真心思急转,突然回忆起那日,他确实说过让她不要说气话,待他忙完,定会跟她解释,然而那刻她根本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和时间,她竟然,就这么跟暗卫走了…… 舒恒的手落在她发间,轻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他的神情又柔和了,仿佛她先前对他做的,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银幼真的嗓子眼仿佛被东西塞住了,哽噎不下,难以发声。 舒恒道:“此番前来临安,就是想看看你。” 少年的手从她鬓发间划过,眼神带着不舍。“今日见你过得挺好,我先开始很生气,但转念一想,你有什么理由因为惦念我而过得不好呢?” 银幼真气堵声闷,仿佛变成了一个不能说话的哑巴,她瞪大眼睛看着他,内心极力的辩解,不是啊!我并没有过得很好,我整日担心你思念你,做梦都是你,我很后悔那天对你的绝情,我…… 小郎君见少女一言不发,左手无力的从假山上滑落。他自嘲地笑了笑:“我和银风兄妹奉命来临安办事,义父有意让银风在临安城扎根,他这个人……”少年想了想道:“除去身份地位,也是一个不错的归宿。你跟着他,会过得很好很幸福。”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少女,像是释然了一般:“我想说的都说完了,日后我会很忙,你也不用经常见到讨厌的我了。” 少年见少女还是不置一词,双睫低垂掩去眼里的落寞,身影一闪,整个人倏忽没了踪影。 他消失的太快,银幼真伸手捞了过去,却连他的衣角都没有抓住。心里有一种强烈的念头闪过,他决定要放下她了,她即将失去他了! ------------------------------------- 二更!熬着夜写完,看到有读者说女主不讨喜了,这个跟女主的人物设定有关系,先前作为一个不谙世事的千金大小姐,想事情总是很简单,所以也会不经意间犯错,我不太喜欢写那种很完美的女主,我觉得有缺点的人比较可爱哇。后面的女主很可爱哒,她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成长。 雨夜寻觅 夜凉如水,临安城四周街道灯火阑珊。 街道上行人众多,人音嘈杂。银幼真茫然地穿梭在人群里,她有些慌乱的四处张望,希望可以看见那抹黑衣的影子。 然而遍地都是生面孔,旁人有拖家带口出来逛夜市的,也有那路人匆匆擦肩而过的,偶尔有穿黑衣的人出现,银幼真望眼欲穿的去分辨,又失望的垂下了头。 一个时辰前,她魔怔了似的从长公主府跑了出来,舒恒的轻功太好,她追不上。只能死心眼的满大街的找。 双脚火辣辣的,银幼真低头看了看,霜白的绣花鞋鞋面的顶端部分已经渗出了血。 平日里出门都是马车,银幼真对自己养尊处优的双脚恨铁不成钢,抿了抿唇,忽略掉脚上的痛意,她又开始四处留意起来。 然而偌大的临安城,要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并不是她磨破脚走断腿就能够轻易办到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路上行人越来越少,当原本热闹的街道开始人气儿散去,路边的商铺开始打烊关门,那条条宽敞的街道巷角就开始变得又吓人又诡异起来。老天好像有意要刁难她似的,在她筋疲力尽,体力虚脱的时候开始噼里啪啦下起雨来。 “不是吧……”银幼真苦着小脸,感受到脸上冰冷冷的雨水,她不得不拖着两条如同灌了泥浆的双腿,挪到了街边一个商铺的屋檐下。 千万条雨线急坠人间,雨势渐渐大了起来,银幼真窝在屋檐下尽量把身体往墙面紧贴,然而风大雨急,大半雨水斜吹进来,银幼真的身子不一会儿就被淋湿了。衣裙贴在身上,冰冷刺骨。银幼真索性屈膝坐了下来,脑袋无力的搁在自己膝盖上。 她觉得自己真是个笨蛋!舒恒走了,她完全可以让母亲派出暗卫队去找他,她就这么傻乎乎的跑出来,找不到人不说,现在还把自己弄成了一副乞丐模样。 “笨蛋。”银幼真面无表情的伸手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雨水从她脸上流过,银幼真又敲了脑袋一下,继续骂道:“银幼真你就是个大傻瓜!难怪舒恒要放弃你了……” 热流从眼里蔓延出来,银幼真拿早已湿透的袖子擦了擦,然而不擦还好,越擦眼泪流的越欢。她拼命的抹泪,抽噎声从嘴里断断续续的冒出来。 她越回忆舒恒先前说的话心里就越是害怕。什么银风表哥是个好归宿,她会过得很好很幸福的。她怎么过得幸福?!在她知道她误会了他,还因此抛下他之后,她连一句道歉都还没有说,她还没有跟他说,她真的很想念他。她什么都没来得及说,他就自以为是自说自话的跑了!什么意思?他一定是想要让她愧疚难当惶恐不安,不然怎么连开口说话的时间都不给她。 她又想起先前在分别之时,她也没有给舒恒开口解释的机会,银幼真愤愤地咬着唇,他那么小气,一定是在报复自己! 银幼真这么想着,哭的更大声了。 一只手突然伸出来拉住了她,“你是傻子吗?!” 舒恒满脸都是雨水,桃花眼中盛满了怒火,他咬牙切齿的看着面前落汤鸡似的少女,半个时辰前,他正在城内最大的平康坊喝的一塌糊涂,不想长公主府的暗卫突然出现,跟他说郡主失踪了,就在他离府之后。他吓得一下子酒醒过来,各个街道各个坊区搜索她身影。他本就是第一次来临安,对这座城池不甚熟悉,只能无头苍蝇般到处搜寻,幸亏暗卫队有人及时发现了她,他没命的赶过来,却见她在屋檐底下嚎啕大哭……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舒恒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一个女子深更半夜跑出来,难道你一点自我保护意识都没有吗?先前有人三翻四次派杀手追杀你,你这么快就忘的一干二净了是不是?” 他急火攻心的冷声问她,银幼真被他吓住了,抽抽搭搭的抬着湿淋淋的小脸,用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委屈的声音道:“我,我就是出来找你的。” 少女剖白 夜雨中少女湿掉的碎发粘在两鬓,小鹿似的双眸还含着泪光,那两汪春水里头倒映着少年棱角分明的脸,仿佛天地间她满心满眼只装着他一样。舒恒微微垂下睫毛,内心泛起苦涩。她用这种眼光看他,他会以为她心里有他的。 “找我做什么?”舒恒的声音略微柔软下来,自嘲笑道:“不是不愿跟我讲话么。” 银幼真刚想说话,突然张口打了个喷嚏……舒恒又好气又好笑,怕她感冒,他道:“我送你回去洗澡。” 银幼真闻言急的要死,连忙慌张地抓紧他的衣袖,她几个时辰之前受够了有话不能直说的苦楚,现下哪里还允许洗澡这种事情阻挡她开口说话。 她要说,她现在就要说! “我不洗澡!”她两手抓住他,好像害怕他下一秒又跑掉,“我要现在就想跟你说……”银幼真咬了咬唇,两人双目相对,少女艰涩道:“我想跟你说,对不起。” 舒恒愣住,耳旁雨声如故,夜雨中少女的声音带着哽咽:“就是,我不知道你是因为周怀安有了新欢而骗我的。那日我去了郡守府,听说了周怀安被断指一事,又晓得我中毒之时,他根本没有出府。我以为是你骗了我。” “我太蠢了……”少女扁着嘴,眼泪不断的冒出来:“你三翻四次救我,我居然怀疑你,恰好碰到暗卫队,我就想,就这样吧,你救了我也骗过我,还伤了我的心上人。那干脆我们就一笔勾销。我不想记恨你,但也觉得不该在和你有什么联系了。于是我就走了……” 银幼真越说越伤心:“但就算今日没有再重逢,我回临安之后,依然是后悔的。我总是想起那天分别时你的眼神,我很后悔放纵暗卫队伤了你,真的……刚刚你在后花园跟我说话的时候,我不是不想和你解释的,我就是,不知道怎么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少女说着又懊恼地抬手想敲自己脑袋,舒恒伸手拉住了她。 如果说几个时辰前舒恒还在地狱的话,此刻他觉得自己已到了极乐世界。她一句话没说,叫他心死,她说了这么多话,又叫他重生。 死生之权力都握在她手里,她可能永远也不会懂,她早已掌握了对他生杀予夺的能力。舒恒感受着胸腔心脏处蔓延着的微疼,离别时她那冷漠的眼神所刺下的伤痕,此刻似乎又被她温柔的治愈了。 银幼真两眼牢牢锁定舒恒,见他半晌不说话,以为他不愿相信自己的说辞,她还想开口再说,却见舒恒伸手,银幼真吓了一跳,以为舒恒气不过要揍她,却被少年一下子打横抱起。 银幼真瞪大眼看着他,“?” 舒恒嘴角微扬:“看我干嘛,你不冷么,去洗澡。” 银幼真在他怀里缩了缩身体,他不说还好,一说她还真有点冷。银幼真偷看少年锐气风发的侧脸,看着他嘴角那抹笑容发呆,他这算是原谅她了还是没有哇? 少年足尖一点,抱着她鬼魅般穿梭于临安城的各个屋檐上。他们走后,两个黑衣人突然凭空而至,二人目睹了方才的场景,面面相觑,眼睛里双双流露出愁意。 这他娘的要怎么跟太子汇报?!被他们全力追杀的少年活着来了临安城不说,貌似还要把娉婷郡主拐走了。二人同时无语望苍天,心里祈祷着还能活着看到临安城明天的太阳…… ------------------------------------- o(╥﹏╥)o事多,我先上一章,晚上尽量再上一章。 池中一吻 平京王在去平京之前,先帝给还是皇子的银无忧开了一座王府,此番回皇城,平京王带着手下自然回到旧居住下。 将士们初回皇城都很兴奋,平京王给了探假时间,一般有家有室的此刻都回去探望家人了,留下几个无家可归的士兵在府上长廊里喝酒聊天。 张大头喝了一口酒,望着外头稀里哗啦的大雨,朝旁边几个人叹气:“哎,这临安城的酒太绵软了,一点儿也没有平京的酒得劲。” 李四往嘴里放了一颗花生,挤眉弄眼地看着他:“你哪是嫌酒不得劲啊,你这是嫌没有姑娘陪着不得劲吧。”几人哄堂大笑,张大头“啐”了李四一口:“你别跟老子说你不想女人哈,今天进城的时候你没看见么,这临安的女人一个个的,那脸蛋身材跟花儿似的,比平京的女人看着温柔可人多了。” 李四点点头:“这倒是实话,要不是今儿下着大雨,哥几个倒真是可以去青楼看看。”几人附和地点点头。 李四又道:“哎你们瞧,王爷和世子这会都不在府里,他们两不在府里也就算了,回了皇城得去见皇帝公主什么的,怎的这教官也不见踪影?我看八成是去找女人去了。” 张大头撇撇嘴,白了李四一眼,给他一板一眼地科普:“瞧你那脑子,咱们那月小姐这一天到晚的,恨不得粘在教官身上,教官以后肯定是要娶她的,以后他不仅是王爷的义子,还是王爷的女婿,这叫亲上加亲。再说,他哪敢找女人啊,月小姐知道了还不得……” 张大头突然张大了嘴,嘴里没了声响,李四等人正听着他发表高见,见状狐疑道:“月小姐干啥?继续说啊……” 张大头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瞬间低下脑袋单膝跪地,这在军队是向上级行礼的姿势。李四等人心下暗骂张大头这个王八羔子,连忙苦着脸跟着行了军姿。 “参见教官!”几人抬头,果不其然看见一身黑衣,全身湿透的舒教官迎面走来,几人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噤,下一秒众人看到舒恒身后的少女,又同时不约而同的瞪大了眼睛…… 舒恒耳力极佳,早就听到他们几个方才的议论,只是现下他没空搭理他们,只低声“嗯”了一声,又带着浑身湿透的少女穿廊而过。 银幼真抬着一只手捂着嘴巴,极力不想让这几人看到自己的模样。内啥,男女授受不亲啊,被人知道她跟舒恒拉拉扯扯,她还要不要名声了啊啊啊啊啊啊。 “刚刚那几个士兵很怕你的样子么?”银幼真边走边好奇道,方才那几人见了舒恒,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从头到脚都写着“乖顺”二字。但是看年纪,却都比舒恒大的多。舒恒不置可否:“这是现在,最早见到我的时候他们可不怕我。” 最早他去军营的时候,因为年纪小,还是空降来的士兵教官,自然没人肯信服。不仅不信服,还当面挑衅他。方才那几人里面的张大头,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哪儿来的黄毛小子,毛都没长齐不如滚回家喝奶吧!” 银幼真好奇道:“那他们现在为什么都怕你了。” 舒恒长眉一挑,云淡风轻道:“大概是因为他们连续半年每天都被我揍得爬不起来吧。” “……” 如果以拳头论辈分的话,那银幼真大概也知道为什么舒恒能当老大了。 银幼真一边内心腹诽,一边跟着舒恒在王府内七拐八绕,舒恒将她带到一内庭,推门后入目是一方极宽敞的汉白玉石水池,里头雾气笼罩,四周屋顶挂着轻纱帘幔,当中一竹帘将水池一分为二。 “你先洗澡,我去给你拿套衣裳。”小郎君走到门口,又回头问:“只有丫鬟的衣服和我的衣服,你要穿哪个的?” 大煜风气开放,时下女子正流行穿男装,银幼真早就想试试了,于是想也不想道:“穿你的。” 舒恒不说话,一双桃花眼星眸微转流光溢彩,他关门出去了。 银幼真这才放心的脱掉湿透的衣裙,缓缓入了暖池,身体浸泡被热水包围,银幼真舒服的呼出一口长气,此处虽比不得长公主府,但刚淋完雨还能泡个热水澡,再加上方才把想说的话都跟舒恒说了,银幼真身心轻松,趴在水池旁闭眼打起盹来。 不一会儿,耳旁出现衣带摩挲声音,银幼真缓缓睁眼,只见不远处小郎君背对着她,正一言不发地开始解腰间革带,银幼真吃惊地看着他道:“你也在这里洗?” 舒恒面无表情地回头,好像她问了一个多余的问题,但还是回了一句:“嗯。” 嗯???嗯你个头啊!银幼真的脸唰的红了,磕磕绊绊道:“这,这不好吧?!” 小郎君已脱了外衫,银幼真直愣愣地看着他又脱去里衣,本想飞快闭眼的,却被他背上那两条疤痕吸引住了。 本是欺霜赛雪的皮肤,上面却有好几条可怖的狰狞伤疤,最大的两条一条在背上一条在腰间,虽已愈合,但仍触目惊心。舒恒回头,看到银幼真咬着唇在哭,一下子愣住了。 他一瞬间反应过来,进了水池,走到她跟前,伸手给她抹眼泪,低声安抚道:“伤已经好了,早就不疼了。” 银幼真抽泣道:“怎么会伤的这样重,都怪我。要不是我……” 虽然最大的两条伤疤的确是因为那次长公主的暗卫所伤,但其他伤痕都要归结为后面某些人的疯狂追杀。舒恒不愿多说,如果他说自己当初被人追杀,失血过多差点没命,那么这只傻兔子应该会记恨她自己一辈子吧。 舒恒无奈的伸指挡在她的嘴唇上:“只是几条疤而已,在军营,男子都以身上带疤为荣,把伤痕当做男儿的功勋章,还是说你觉得这些疤太丑了,嫌我不完美了?” 银幼真扁着嘴,没有被他的笑话安慰到,两只大眼睛不停的冒眼泪泡,那是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一种心疼感。她实在难以想象当时的舒恒经历了什么。 舒恒皱了皱眉:“别哭了。” 银幼真恍若未闻,继续抽噎。 舒恒轻叹一口气,突然凑近过来,张嘴吻住了她。 ------------------------------------- 没错接下来是肉,但是,但是因为作者本人太困,这个肉要明天吃了。卡在肉这里应该会有小天使会想打死我,吃包子君掩面狂奔中…… 沐浴交欢H 熟悉的冷香味扑鼻而来。 小郎君唇瓣轻碾少女的嘴唇,四片红唇交接在一起,堵着了她嘴里的呜咽之声。 他的气息盈满在四周,舌尖狡猾的顶开了她的牙关,轻而易举的勾到了她的舌头。 本想温柔一点慢慢来的,结果舒恒一亲上去就不行了,小郎君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舌头猛烈地勾着少女的丁香小舌,重缠轻绕,疾拢慢捻。 银幼真被亲的呼吸困难,津液从唇角溢出。她早已忘了自己和舒恒都还是裸着的事情。此刻小郎君抱着她亲吻,她胸前的两团绵乳不可避免的贴上了小郎君的胸口,乳尖几乎立刻就挺直了,硬成了两粒小红豆。 舒恒一边亲她一边伸手摸上了她的左乳,修长的手指间少女的乳肉几乎要爆挤出来似的,银幼真两腿发软,在水里头站也站不住。舒恒将她抵在水池岸边,边亲边揉,银幼真不知道他的手指是施了什么巫蛊之术,所到之处皮肤寸寸紧绷,酥麻感阵阵,她在他掌下几乎魂飞魄散,说不清是想让他停手还是想他再进一步。 少女鼻腔内发出难耐的小兽似的呻吟,鬓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巴掌大的小脸红如晚霞,舒恒两眼沉沉,眸子里氤氲着情欲的火焰,他看了看少女的脸,嘴角微扬,对她这幅情动样子甚是满意。 他又握住她的柔夷,将那只小手引导到他的下身。银幼真触手摸到滚烫坚硬的阴茎,身体颤抖了一下,可怜巴巴的看着小郎君,她没忘记先前被他按在身下猛插的样子,他的那里体积太大,她总怀疑自己的玉穴是怎么吞下去的。 舒恒看着少女,小郎君面若桃花的脸上带着几分柔和的笑意,他这么一笑,平时冷峻的五官就变得极其柔和起来。 银幼真一时间放松了些,舒恒的手握在她的手上,带着她一下一下撸过坚硬如铁的肉棒。 银幼真第一次做这事,虽有几分不好意思,但仍然专心地跟着他做起来。 舒恒的脸又凑过来,贴着她的脸颊,嗓音沙哑,声声惑人:“你用嘴帮我,好不好?” 银幼真红着脸咬着唇,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舒恒知道她在性事上一贯害羞,已经自发的跃到水池边坐着,他两手往后一撑,滴水的湿发凌乱的贴在身上,露出少年精瘦的没有一丝赘肉的腰身,清隽的脸上湿漉漉的,正半眯着眼睛看她,银幼真不敢和他对视,瞧着小郎君腹部下方怒发冲冠的粉色玉茎,少女乖巧地俯身,红唇用力张开,吞下他的肉棒。 舒恒感到她舌头舔过龟头的酥麻之感,闷哼一声,额头青筋凸起,银幼真费力的吞吐了一会儿,不知怎的突发奇想,尝试着将他肉棒又吞进去了一点…… 舒恒眸子发红,浑身肌肉绷的死紧,压抑着几乎把他逼疯的欲望,他用手摸着她的后脑勺,沙哑道:“乖女孩……就是这样……” 银幼真把舒恒咬的射了一次,他射的太急,银幼真还没反应过来就把他的阳精给吞了下去,银幼真欲哭无泪的看着舒恒,舒恒却好像特别开心看到她这幅狼狈样子,少年欢快地窜入水池,把女孩再一次按压在池边。 银幼真眼睁睁看着舒恒刚刚射过的阴茎此刻又胀大了起来。小郎君将她抱起,结实的手臂托着她的臀部。银幼真玉腿分开悬在半空,只得无助的看他,舒恒在她嘴上亲了一口,笑的甚是邪魅。 “小娘子准备好了么,相公要开始干你了。” 银幼真的眼睛一下子瞪的浑圆,不知道是因为那句小娘子,还是因为那句相公,或者是那句干你…… 舒恒的肉棒对准早已湿透的花心用力的戳了进来。银幼真忍不住叫出声来,舒恒将她往上托起,银幼真感到他的那部分在她洞穴里缓缓抽动的过程,舒恒浅插了几下,再也按捺不住,开始凶狠的抽插起来。 …… 偌大的水池里,少女似痛苦又愉悦的呻吟声不断响起。舒恒在交欢的时候是火爆的,想到什么姿势立刻就去做,少女足够柔软的玉体配合着他,下体连着下体,上面却还不放过她,唇齿交依,他掠夺她嘴里可以榨干的一切汁液,银幼真像一条案板上的羊儿,非被这头野性难驯的孤狼拆骨入腹不可。 …… 一个时辰之后,银幼真全身几乎快散架了,欲哭无泪的回过头跟舒恒撒娇,此时他们是后入式。 “你快点射吧,人家真的好累,我的骨头都快碎了。” 舒恒在她身上停顿了一下,肉棒从她身体里面抽离开来,银幼真大喜过望,谁知下一秒小郎君将她温柔的平躺在地上,体贴的说:“你不用动,我动。” …… 银幼真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禽兽!” 昏过去之前,银幼真最后的念头是,他也太变态了!这人明明从平京赶了一路才到临安,为什么体力还可以这样好?! 舒恒身世 银幼真醒来的时候已是天光大亮,一夜纵欲的后果很严重,她腰酸腿酸下面又胀又疼,不过腿心处凉凉的,应该是某人趁她昏睡时替她上过药了。 银幼真愣愣地看着帐顶,刚苏醒的时候还有点迟钝,她艰难地翻了一个身,看到斜对面处舒恒已经自行穿戴妥当。银幼真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他换了一身打底的白色直襟交领窄袖长袍,腰间束着黑底金边革带,外罩一件黑色云锦大袖长袍,上头用金线绣着云纹图案,长发披散,只用一根黑色云锦发带束起,少年回过头,露出一张摄人心魂、美艳绝伦的脸来。 真好看啊,银幼真美滋滋的欣赏着。 见银幼真无声的看着自己,舒恒嘴角微扬,凑到床前弓下腰身,在她红唇上亲了一口。 “起床,你母亲来了。” “嗯……啊??”银幼真“噌”的一声从床上嘣了起来,急的跟见了猫的耗子似的,她这会才想起来自己一整晚夜不归宿,而且还跟小郎君同床共枕了一晚上!这不是在外面,这是在她家门口,在临安城啊!! 母亲都杀到这里来了,说明肯定知道她干的好事了,她还活得了么…… “怎么办怎么办,我母亲肯定知道我们的事情了!” 舒恒按住快要抱头鼠窜的少女,一边帮她穿衣服,一边气定神闲道:“知道又怎样?来的正好。我正想见她一面。” 他们两个的误会既然已经解开了,接下来肯定是要成亲的,长公主不来这里,他也要过去拜见的。既然今日来了,舒恒乐得高兴可以直接把事情办好。 银幼真理智上知道他说得对,但是,她还没成婚就跑到舒恒床上的事情,她有胆子做,可没胆子让家长知道啊……她扁扁嘴,在舒恒的帮助下穿好了衣服,舒恒又叫了个丫鬟进来帮她洗漱梳头。一番整理之后,舒恒牵着银幼真,朝王府上的多福轩走过去。 多福轩内,长公主一身银蓝色蜀锦常服,戴八宝金冠,高居上位,正端着一碗杏仁茶慢饮。 银幼真咬着唇,袖子里的手指掐着手心,不敢正眼瞧长公主,只低声喊道:“母亲……” 舒恒对长公主行了一礼,声音干净利落:“母亲。” “咳咳咳咳咳!”随着舒恒话音刚落,长公主嘴里那口茶一下子滑进了气管,激的她面红耳赤的咳嗽起来。银幼真吓了一跳赶忙凑上前去给长公主拍背,长公主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眼睛瞪得好大,喘着气对舒恒道:“谁是你母亲?!” 舒恒嘴角微扬,身子站的笔挺,“母亲既知道我和真儿的事情,那舒恒叫姑母一声母亲,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子,长公主冷笑一声,昨日还是姑母,今天就变成母亲了,这是笃定了她要把女儿嫁给他。长公主恨恨地看了自家女儿一眼,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银幼真讨好的对长公主露出一个笑,长公主道:“真儿,我和舒恒有话要讲,你先出去。” 银幼真担忧地看了一眼舒恒,小郎君用眼神示意她放心,银幼真这才慢吞吞地退了出去。 一干下人全都退避三舍,一时间宽敞的多福轩只余长公主和舒恒二人。 长公主起身,走到舒恒面前,面无表情道:“你确系认准了我的女儿了?” 舒恒点头,“不错,我认准了她。” 长公主施施然看了小郎君一眼,轻声道:“昨日本宫初见你,就觉得你很像一个人。” 平京王是什么人?断不会轻易收什么义子。昨日晚宴之后,这二人堪堪离席,长公主和平京王一番密谈之下,才知道舒恒此人的来历。 长公主内心无限唏嘘,忍不住向他本人确认:“你,你真的是丽元公主和戎狄王的儿子?!” 舒恒垂着眼睛,云淡风轻道:“是。” 虽然昨夜从平京王嘴里听到这个消息,此刻从舒恒嘴里亲自得到确认的长公主还是震惊了…… 大煜开国数百年来,将中原大地封为中心,其余东西南北各个国家统称为东夷、北狄、南蛮、西戎。二十年前,北狄和西戎被强大的戎族首领舒戈尔一统天下,将两族合并为强大的戎狄国。当时大煜朝为和戎狄国交好,两国以和亲之事结下盟约。互不侵扰,并开通互市。 那位和亲的公主乃是长公主同父异母的姐姐——丽元公主银羽芝。 虽然同为公主,但丽元公主和长公主的命运截然不同。十五岁远赴戎狄国和亲,当时的舒戈尔早有自己的妻子,那位王后万万容不得这位美丽的丽元公主,丽元公主被其暗地里多番折磨,四年后生下舒恒便撒手人寰。 年幼的舒恒失去其母的庇佑,从此开启了惨痛的人生。谁也不知道他是如何逃出戎狄国的,平京王在边关发现他的时候,少年已在沙漠横行了两年,他当时年仅十岁,性子狠烈,在沙漠中最凶恶的盗匪团里驰骋,平京王剿灭盗匪团之后,将少年留了下来,他本已在盗匪团中学的一身武艺,平京王亲自派了武学宗师打磨他的性子。 长公主还记得平京王一脸赞叹道:“当时那位武学大师兴奋地对我说,舒恒乃是天下少见的武学奇才。” 长公主是信的,眼前的少年年仅十六岁,如果不是天才,谁能解释他身上惊才绝艳的武功。 长公主再次看向面前的少年,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他居然是戎狄国的皇子,她姐姐的亲儿子,她的亲侄子。兜兜转转,他这一声姑母完全可以叫得。 当今戎狄国兵力强盛,据悉戎狄王对于目前的王世子并不满意,或许他正在满世界的追寻自己小儿子的下落也未可知。长公主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这样一个人太危险了!假如他回归戎狄,岂非是大煜朝最大最凶猛的对手?! 舒恒似乎知道长公主心中所想,他看向长公主,漆黑的眼眸中波澜不惊,声音坚定:“姑母,我想娶真儿。” 长公主“哦”了一声,“假如我不同意呢?” 舒恒正色道:“您若是同意,我便留在大煜朝,助平京王巩固权势地位,我舒恒自信可以成为他手下最强悍的兵器。” 长公主和平京王私下便是一脉相承,平京王的地位也影响着长公主的政治地位。否则以她一个妇道人家,怎能在这诡谲阴暗的大煜王朝,获得两朝尊荣。 “您若是不同意……”舒恒抿了下唇,有些抱歉地道:“那我就回归戎狄,成为戎狄王,再来向大煜皇帝要求和亲,和亲对象您一定猜得到是谁。” …… 长公主面露微笑,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算你狠。” ------------------------------------- 哈哈哈哈哈,长公主嘴上笑嘻嘻,心里MMP中。丈母娘和女婿pk……有木有小天使猜到男主不是大煜的人?还记得女主第一次见男主么,男主是满头小辫子戴耳环的哟ヾ?≧?≦)o 云卷云舒 银幼真坐在距离多福轩不远处的凉亭里。不时朝多福轩的方向看过去,母亲和舒恒密谈已有好一番时间了,也不知道两人在说点什么…… 银幼真焦躁的托着下巴,咬着唇满腹狐疑的思考着,突然,身后猛的传来一声怒吼。 “银幼真!!!你不要脸!!!!” 银幼真刚想回头,那人已经冲上来,对着银幼真不由分说劈头盖脸的踢打起来。 脸上头上重重挨了好几下,银幼真嘶嘶抽着气,面前银月咬牙切齿,一脸“我要跟你拼了”的表情,银幼真挥手去挡,但她哪里是从小习武的银月对手,银月对着银幼真一阵扑打,两人一番纠缠,银幼真狼狈的被她一脚踹到地上,痛的身子发麻,一时爬不起来。银月红着眼冲过去骑在银幼真身上,一边打一边怒喊着:“我当你是表妹,你却抢走我的恒哥哥!我不会放过你的!” 银幼真心里一惊,她这会才想起昨天晚上银月在饭桌上恒哥哥长恒哥哥短的,还问大舅舅什么时候可以跟舒恒成亲,原来她确已对舒恒情根深种…… 这个……不知舒恒跟表姐之间发生过什么,银幼真咬着唇,干脆放下遮挡头脸的手臂,一脸抱歉地看着银月。 银月打着打着,眼见银幼真放弃还手,只觉越打越无力,她愤愤地停了手,红着眼睛瞪着身下的银幼真。她身上这件黑色衣衫分明是恒哥哥的衣服,一大早的穿着恒哥哥的衣服,还从他房里走出来,银月不是白痴,她当然能够猜想到发生了何事。 银幼真看银月一副随时要咬死她的表情,心里还有些讪讪的,脸上头上一阵疼痛,她怀疑自己的脸被挠破了…… 银幼真小声道:“表姐……” “哇……”银月张嘴嚎啕大哭起来…… 银幼真在她身下半撑着身体,一脸惊慌的看着银月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她急的抓她手:“表姐你别哭啊,是真儿不好。” 银月抽噎着,看银幼真被她挠的脸颊好几道伤痕,头发也乱的跟鸡窝似的,扁着嘴哭道:“昨晚恒哥哥拉你出去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就是他心里那个白月光……” “……”银幼真不知道说什么好,难道之前舒恒就提过她么? 银月含着眼泪愤愤地瞪她一眼:“恒哥哥一年前被一帮来路不明的人追杀,他身受重伤,我们的人找到他之后将他送回平京,爹爹花重金找名医名方才把恒哥哥救了过来,此后恒哥哥就答应帮爹爹做事。先前他几乎是被爹爹养大的,爹爹苦口婆心恩威并施,他说他志不在权势地位,不愿参与纷争。……我本以为他是念爹爹二次救命之恩方才终于答应。但是……我一看见你就晓得了,他,他对你是不一样的。” 银幼真楞楞的,似乎还在消化银月嘴里的话。 银月又是伤心又是不甘。最终还是咬着牙道:“你若是辜负了他,我一定揍得你吐血三升不可!” 说罢起身,飞也似地跑开了。 银幼真楞楞地躺在地上。 心脏处涌上复杂的情绪,酸涩疼痛还有无边无际的温暖。 舒恒究竟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为她做了多少事情? 他因为周怀安有了新欢,怕她伤心难过,直接替她出手清理了他;明明受了重伤死里逃生,却对她只字不提;与大舅舅政见不合,不愿踏入朝廷纷争,然而他终于还是站到了临安的土地上;见到她之后又因为她说不出话,误以为她决然放弃,不肯回头,宁肯自己难过,也不肯为难她半分。 银幼真双眼濡湿,心中五味杂陈难以言喻。 * 张大头和李四等人刚刚从教场训练完毕,正从长廊经过,突然看见前方地上躺着一个黑衣服的少女,几人面面相觑,这平京王府邪了门了,昨日不苟言笑,冷硬强悍的舒教官拖了个女人上门,惊掉了他们的眼珠子,今日这好端端的地上能躺个小娘子…… 几人打量那少女,见其肤白如玉,虽形容狼狈一言难尽,但依然掩不住光华灼灼,张大头老毛病犯了,对着银幼真轻佻地吹了几声口哨。 “不知是哪家的小娘子在此处?”张大头笑眯眯地问少女。 银幼真定定地看着他,展颜一笑,笑的张大头的大头都快晕了,恨不得立刻摩拳擦掌把少女按在身下这样那样才好。 银幼真从地上优雅的爬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 张大头左看右看,怎么觉得少女身上这件衣服相当的眼熟呢…… “小娘子好生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张大头挠挠头皮,努力地回想着。 少女脆生生道:“我们是见过呀,昨天晚上你们喝酒的时候,我正好经过。” ……张大头终于想起来了少女身上的衣服为何眼神,这他妈就是教官的衣服啊!!!! 娘的昨晚上教官拉着的女人捂着嘴,他们根本没看清长什么样子,这要是被教官知道他张大头对着他的女人吹口哨,他还要不要活了啊! 李四等人看了看张大头,面色诡异,突然不约而同地往旁边挪了一大截距离,张大头额角上滴着汗,笑的嘴皮子发颤,不会这么巧吧……张大头缓缓的回过头。 只见舒恒一脸面无表情地站在身后,小郎君卷起衣袖,修长的手指在空中握了握,发出格格脆响。 张大头欲哭无泪的望天,为啥受伤的总是我?! 舒恒本想教育一番这个张大头,但突然看到身后狼狈不堪的少女,瞬间顿住,她被人打了?舒恒眉头紧锁,脸色瞬间冰冷,抬腿便欲往她走去。 谁料少女不待他迈步便飞快的奔向了他,舒恒错愕的被少女扑了个满怀。张大头李四等人一言不发,像见鬼一样看着自己的教官满面红晕…… 舒恒抱着少女,略僵硬道:“怎么了?” 银幼真从他怀里抬头,费力地踮起脚尖,伸手捧住了他的脸。 少女对准小郎君的嘴唇猛亲了一口,脸颊红的滴血一般,顶着羞涩一鼓作气道:“我喜欢你。” 舒恒的脸更红了,桃花眼中出现一丝慌乱,张大头李四等人看天的看天,瞅地的瞅地,纷纷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已瞎已聋,你们继续,不用管我们! 舒恒咳嗽一声,对着那几个围观的人道:“今天心情好,滚吧。” 张大头等人闻言如蒙大赦马不停蹄地奔走而去。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看一眼那对如胶似漆的少年少女。 张大头愤愤不平道:“真是世风日下,道德沦丧,人心不古……临安城都流行这样不讲矜持的女子嘛?!简直了……我好想要一个。” “啊呸”,这是几人齐齐啐张大头的声音。 这一天,天空纯蓝无垢,云卷云舒。 夜入香闺 天照二十八年十月,平京王受皇帝谕旨进京,皇帝加封平京王为护国大将军,并封其长子银风为王世子兼司隶校尉,其义子舒恒为焰平郡王,同年十一月,皇帝赐婚娉婷郡主银幼真,其对象正是新郡王舒恒。 临安城对娉婷郡主的婚事实在是兴奋不起来了,没办法,此前这位郡主已经两次尝试把自己嫁掉,结果都还没嫁出去,那倒霉的郡马爷就一个个意外丧生。所以大部分人对于这位名不见经传的焰平郡王,都保持了相当大的好奇心和同情心。最近民间日常热议的话题总结一下大概有两个。 一,焰平郡王是谁?! 二,这位郡王能不能活着娶到娉婷郡主咳咳咳…… 相比较平民们津津乐道的这位郡马爷的来历和寿命问题,临安城的官场上显然关注点要复杂的多。此前大部分朝廷命官都对这位焰平郡王一无所知,但在风云变幻的官场上,上层贵族们任何一个决定,都可能影响大煜朝未来的政治走向。皇帝将娉婷郡主嫁给平京王家的义子而不是嫡子,义子只堪获得郡王虚位,他日并没有继承平京王军权和爵位的权利,这很值得让人玩味……但不可否认的是,平京王和长公主的两脉势力此后将强强联合,这位焰平郡王有了长公主这个强大的丈母娘,即使他此前一文不名,但就在圣旨传召天下之时,其背后的政治力量已经不可避免的推波助澜,使其站到了大煜朝政治中心的风口浪尖上。 舒恒这个名字,注定被载入大煜朝波澜壮阔的史册当中,留下其浓墨重彩的一笔! * 长公主府自赐婚之日起,陷入了非凡的热烈气氛中。银幼真的婚事被定在来年开春三月,届时婚事将在郡主府内承办,郡马爷舒恒当一起入住郡主府,此前,舒恒便在平京王府居住,和王世子银风一起处理事务。平京王由于职责特殊,不能久离平京之地,故而在赐婚当月便带大队人马返回平京。 银幼真在繁忙的筹备婚事中渡过了冬日,眨眼之间,成婚之日近在眼前。 入夜,银幼真在侍女的服侍下沐浴。 沐浴所用方子乃是长公主的私藏,需用白芷二两,白蔹三两,白芨三两,白附子二两,白茯苓三两,去皮桃仁半斤,去皮杏仁半斤,沉香一两,鹿角胶三两,大豆面五升,糯米二升,皂荚五挺,浆水煎好三大桶,待其质地为胶,再取洗净的糯米合煮成粥,稍稍晒干,再加入一些澡豆,搅拌晒干。最终方能为沐浴洁肤之用。 “郡主,您这皮肤真是奴婢见过的人里面最好的了,再没有比您嫩滑白皙的肌肤了。”兰韵一边伺候银幼真沐浴,一边大力地称赞着,银幼真被自家侍女逗笑,靠在浴池里头昏昏沉沉。 兰韵一边给银幼真按肩,一边又道:“咱家郡马爷好生厉害,入皇城这才多久,已为皇上收服了几个颇有名气的江湖门派,当初这些门派的掌门人仗着旗下弟子武艺高强,不服管教,多次跟朝廷之间发生龃龉,谁能想到郡马爷先礼后兵,先是派兵直接将这几个刺儿头掌门抓了,用的罪名是……是什么来着?” “违法乱纪,不向朝廷缴纳税收,扰乱平民安定,是武林也是大煜朝的公敌。”银幼真笑吟吟地给兰韵补充。 “对对对!关键是,这由头无所谓,主要是直接武力降服。这些个武林人士傲气惯了,仗着一身武艺为非作歹,谁晓得咱们郡马爷直接将几个掌门抓了,又以武林中公平比武的由头放了他们,当时这几个掌门一定是觉得,朝廷派出来的人,不过尔尔,终归是要忌惮武林势力的,谁晓得比武之时,咱们郡马爷轻笑一声道:我急着成亲,你们一起上吧……” 兰韵双目瞪圆,一脸激动地拍了一下手掌,兴奋地面红耳赤道:“哎呀我的郡马爷呀!简直就是兰韵此生的终极敬仰之人!!!如此猖狂!令人心悸!” “噗”,旁边其余几个侍女齐齐喷了出来……都在暗自腹诽这货不去说书真的是埋没了她的才华啊! 银幼真非但没有阻止兰韵,还跟着频频点头,一脸“这是我家夫君噢我好得意”的表情。几个侍女纷纷暗地扶额,忘了呢,自家郡主一大喜好就是看民间英雄传之类的…… 银幼真洗完澡出来,兰韵还在滔滔不绝,此番舒恒降服了几大派掌门,又将其门下弟子瓦解,收归王朝军队所有,圣上对他万分满意赞不绝口。 民间很快知晓了焰平郡王的事迹,坊间这会正传他传的热乎着…… 银幼真内心自然是欢喜的,先前长公主虽然同意了他们的婚事,但不知为何,对舒恒的态度一直不大友好,此番舒恒做了如此优秀之事,长公主面上有光,连带着对这个未来女婿稍稍态度好转了些。 一想到明日成婚,银幼真的心就怦怦跳个不停,她不得不按捺住自己的情绪,早早地上了床。因着明日出嫁典礼相当之繁琐,保存体力是很有必要的。 睡至半夜,突然觉得有些冷……银幼真幽幽醒转,见屋内一角窗户大开着,正呼呼的往里吹着风,此时仍是三月,虽不算太冷但也称不上暖和,银幼真不想吵醒外间入睡的侍女,便自发下床关窗。 刚将窗户关好,背后突然伸出一只手,闪电般捂住了她的嘴。 银幼真吓得魂飞魄散,那人将她翻转过来,双目相对,只见一双烛火映照下的桃花眼波光滟潋,小郎君嘴角噙着笑,小声道:“是我。” 银幼真转惊吓为欢喜,欢快道:“你怎么来了?” “嘘……”舒恒用手指挡住她的唇,“外面暗卫诸多,倘若被他们发现,我就得离开了。” 银幼真忙乖巧的点点头,舒恒温柔得在她粉唇上亲了一口,方才回答她刚刚的问题。 “想你想的睡不着。”小郎君一说情话,脸颊就忍不住泛红。银幼真喜滋滋的,伸手抱住他的劲腰,嗅一口他怀里的冷香味:“我也想你……” 本来男女成婚前一晚是不能相见的,但舒恒前些日子为公事出门在外,银幼真见他的次数和时间都不足以支撑她对他的眷恋。想来他对她的想念也不比她少,这才会在大婚之夜躲过公主府诸多暗卫,悄无声息地翻窗进来。 舒恒的手指摸过少女浓密顺滑的发丝,一直顺着头摸到颈脖,他眷恋的摸着她美丽的肩胛骨,深情而专注。银幼真脸上绯红一片,忍不住道:“明天我们就要成亲了,我心里想到这件事,还觉得跟做梦一样。” 舒恒轻笑:“那我给你一点实感?” ------------------------------------- 下一章上肉。很抱歉停更了两天哇,跟star小可爱说好的加更也没有加= = ,这两日全国疫情弄得人心惶惶,口罩啥的买到了但是一直不发货啊啊啊啊啊,真的是万分蛋疼。希望各位看文的小可爱平平安安,勤洗手戴口罩,过年不要走亲访友,咱们都要平安度过这一关! 成亲前夜 “嗯?”银幼真询问似的看着舒恒,小郎君直接托住她的臀部,使她整个人悬空挂在他身上,银幼真咬着唇,看舒恒挑着眉,他像个少年一样笑得纯真,但眼里的欲望一触即发,犹如一点星火逐渐燃烧成火海。 银幼真有些忐忑,细如蚊蝇道:“外间睡着侍女呢,要是被发现……” 舒恒红润饱满的唇瓣凑了过去,重重地吮吸少女的唇,银幼真听到他嘴里含糊不清的话语:“唔,不让她们发现不就好了。” 银幼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舒恒一边亲一边抱着她来到床上,将少女轻轻丢到香软的被褥间,他整个人瞬间压了上去。 “帐子,放帐子……”银幼真推开舒恒的头,小声求道。 舒恒不说话,又吻了上去,抬手轻轻一弹,床边银钩突然震动了一下,挽起的纱幔轻泻下来,床榻瞬间成了一个闭合空间,将两人笼罩在其中。世界寂静无声,好像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二人。舒恒用力的勾住少女的舌头,他的唇舌简直软的不可思议,他一路从嘴唇吻到她的面颊,在她魂飞天外神魂颠倒之际,突然狡猾地含住了她的耳垂,银幼真浑身一个哆嗦,下一秒他的舌头已经伸进去她的耳孔,如同交欢一般顶进去耳孔。 银幼真抽搐了一下,舒恒的手已经敏捷的伸到了她的花心处,手指摸到一片润滑濡湿,他看着她媚眼如丝的面孔,伸出舌头将他指间的淫液缓缓舔进嘴里。 天呐……银幼真心里禁不住呻吟了一声。舒恒的长相其实是美艳挂,只是小郎君日常气势凌然,从来看不出半分妖娆媚态。可方才他的神态动作,简直像一个魅惑人心的妖孽,交欢时候的小郎君就像露出了心底的另一面,使银幼真不得不怀疑,他就是要惑乱她的神智,使她神魂颠倒无法自拨。 银幼真忍不住昂起头,将唇凑到他的手指间,少女低头含住他的手指,学着他一样,缓缓的用舌头舔弄起来。 舒恒的呼吸渐渐乱了起来,指头被她暖湿的粉唇包裹住,她小鹿般的双眼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好像在无声的跟他宣告。 我是你的…… 舒恒无法控制心头的颤动,一手急乱地撩开她的裙摆,阴茎上的脉搏突突直跳,他沉下腰,用力地顶了进去。银幼真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舒恒见她想叫又不能叫的样子,身下肉棒放肆的作恶,银幼真委屈地瞪着他,又是紧张又是恼怒。 舒恒无声的笑了出来,凑到她唇边低声道:“难受么?相公帮你。” 银幼真不解地看着他,只见舒恒突然抬手拉开他头上的发带,一头鸦黑的长发瞬间披散下来,小郎君俊美的脸在烛光中美得惊心动魄,他将发带系在少女的樱桃小口上,发带较窄,并不能全部封住她的嘴唇,却可以抵挡她嘴唇闭合,银幼真的口水顺着嘴角缓缓地流出,她觉得自己更难受了。只能愤愤地看着舒恒,用眼神表达愤慨。 舒恒笑眯眯地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像一个魅惑人的妖精。“小娘子真好骗。” “……” 又给她下套?银幼真气恼的在他身下扭动起来,两条玉腿拍打着床面,舒恒的肉棒还插在她体内,随着她的动作果断地涨大了几分。舒恒轻轻地闷哼一声,哑着嗓子道:“别动。否则我不敢保证你明天可以下床。” 银幼真被他这话瞬间吓住,乖巧地把腿放平了。 小郎君再也忍不住,抱着她用力的抽插起来。 事实证明,即使躺着乖乖不动,舒恒说的保证也一点没用啊啊啊啊啊啊。 银幼真被舒恒以各种姿势干的死去活来,他大约还有点理智,比之前要放柔了力道,结果因为觉得不能满足,便抱着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做了几遍。直到三更时分,小郎君终于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她。银幼真浑身软成一滩泥,小郎君将她嘴间湿漉漉的发带取下,抬手放入怀里,银幼真连张嘴骂他的力气都没有。 “我走了,吉时见。”餍足后的小郎君看上去神清气爽,丝毫没有劳动大半夜的困倦和疲劳,他弓腰在她唇上亲了一口,替她盖好被子,银幼真又累又乏,眨眼便睡了过去。 舒恒开窗关窗,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夜色中。 晨雾朦胧,舒恒在临安城的屋檐上无声的飞跃着,突然,小郎君停住了脚步,他身形定住,周身萦绕着一股强大的威压。蓦地,他眼睛锐利地盯着一个方向,冷笑道:“不想死的话,劝尔等即刻现身。” 随着他话音刚落,几个黑衣人同时出现,为首的黑衣人面无表情的冷声道:“郡王殿下,太子殿下邀您进宫一叙。” 终于忍不住了啊。 舒恒漫不经心地用手指把玩自己的一缕头发,桃花眼中毫无情绪:“带路。” * 妈耶我好鸡冻,我要准备丢炸弹了啊啊! 天罗地网(一) 太子东宫主殿名曰“未央”,取自长乐未央之意,只望历任东宫之主长久安乐,永不停息。 可惜令人感到讽刺的是,住在这宫殿的历任太子少有长久安乐的,大多提心吊胆郁郁寡欢。身为太子,从来都是皇室漩涡最中心的那个靶子,上有皇帝敏感多疑,下有叔兄虎视眈眈。所谓亲情,大约就是纸上附着的一丝灰尘,一吹即散。 银长恭将银壶内殷红的酒水倒入杯中,葡萄酒甘醇微苦,入口绵泽,他想到银幼真先前饮酒过度,醉卧榻上的模样,嘴角不由扬起,转念之间,又想起天亮之后,便是她成亲嫁人的日子,银长恭的笑容戛然而止。 就像一张人脸,原本有血有肉生动无比,一瞬之间被定格成黏土面具,生生透着一股诡异。一旁的赵志浑身打了一个哆嗦,银长恭的眼珠突然诡异地转到了朝着他的方向,赵志努力地放松自己的面部神经,不想被太子看出自己一丝一毫的紧张。“赵志。”太子缓缓地开口。 赵志心下骇了一跳,忙躬身上前,声音保持镇定:“奴才在。” 银长恭定定地看着他,缓缓开口:“你是不是很怕我?” 赵志心里“咯噔”一下,忙伏跪在地上,惶恐道:“太子恕罪,奴才不敢欺瞒殿下,奴才是觉得娉婷郡主即将成婚,怕……怕殿下心情郁结。” 银长恭低低地笑了起来,一如平常的温润如玉,他斜睨了一眼赵志,笑道:“你倒实诚。起来吧。” 赵志谢恩起身,他伺候这位太子多年,深知他平生厌恶旁人与他玩心眼,与其在他面前欲盖弥彰,不如坦白从宽。但从今日太子的举止来看,赵志敏锐的嗅到了一丝愉悦的味道。娉婷郡主明日即将嫁给他人,太子居然在此愉悦地饮酒?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赵志是不肯信的。 果不其然,宫人前来禀报,说焰平郡王到了。 赵志的眉心突突地跳将起来,太子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宣。” 舒恒面色如常地走入未央宫正殿,银长恭高居上位,二人遥遥对视。赵志见舒恒不说话也不行礼,忙大声斥责:“大胆舒郡王,见到太子殿下竟不行礼?!” 舒恒一身黑衣,头发披散,面无表情,若被言官看见,定要奏到御前,告其形容肆意不修边幅不知君臣之礼,然而舒恒知道,银长恭不会介意的,他介意不来。他们本就是生死仇敌。 “赵志,退下。”银长恭开口,赵志忙应声退了开去。 空荡的殿内只余他们二人,银长恭笑盈盈开口:“你竟敢过来。” 舒恒嗤笑一声,自发地走到殿内一旁的椅子旁,盘腿坐了下去,施施然道:“太子殿下当初百般派人追杀我,结果竟不遂殿下心愿,舒恒便想,与其让殿下如此辛苦,不如舒某乖乖上门,也省的殿下再辛劳一番。” 银长恭双眸一闪,笑得越发欢快。“虽然你和本殿下从未见过面,但不得不说,其实你的性格挺讨人喜欢的,不羁放纵,和这宫门里的芸芸众生相比,你活的肆意洒脱,也难怪真儿倾心于你。” 舒恒挑了一下长眉:“殿下叫我过来,难道是为了恭贺我们的?” 我们?银长恭放在身侧的手指神经质的颤了几下,脸上笑意变浅。 “当然不可能,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银长恭站起身来,面如冠玉,声音温润,他真诚地盯着舒恒,娓娓说道:“据悉,你乃是戎狄国的二皇子,是舒戈尔的亲儿子。” 舒恒一言不发,目如寒星,冷冷地盯着银长恭面色如常地说出他的惊天身世。 银长恭笑道:“你不必如此看我,这天下我欲知晓的事情,我就会千方百计地打听到,我想要的女孩儿,我也会千方百计的去得到。” 舒恒一下子反应过来,银长恭之所以在他入临安城之后毫无动静,正是花时间去了解了自己的身世。他是隐匿于洞穴之中的毒蛇,在幽暗中窥伺对手,只待抓住时机撕咬对方一口。 舒恒不说话,当和一个人对谈的时候,沉默是引导他人吐露的最佳方式。他装作紧张地看了一眼银长恭,银长恭果然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继续侃侃而谈起来:“放心,我不会向大煜世人公布你的身份,你是平京王的义子,惹恼他就是惹恼长公主,我不想真儿为了她母亲和我有什么龃龉。” 舒恒的手指敲击着椅背:“不知道太子殿下所求为何?” 银长恭不满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嫌他这个问题问的多余。“我所求只有一个,真儿。” 舒恒道:“我们明日就要成亲。” “不错,所以我要你在明日离开大煜。”银长恭道,仿佛只是和舒恒谈论今日天气一般。 舒恒大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银长恭不置可否,这世间的所有人,必有超乎一切的所求所愿,只要筹码够多,没有人可以抵挡住内心的欲望,他所做的,就是在找到那个人的致命弱点后,将他今生最重要的东西摆在他面前,诱惑他做出选择。 “你难道不想为你母亲和你自己复仇?”银长恭突然道。 舒恒终于敛去了笑意,开始正视起这个大煜朝未来的九五之尊。舒恒面无表情道:“复仇?我有何仇?” 银长恭脸上露出了一丝不耐烦。“你的母亲丽元公主银羽芝,当年被派去戎狄国和亲,遭戎狄的王后和王世子残害,最终香消玉殒。而你……” 银长恭脸上缓缓露出一丝癫狂之色,眼珠发红,唇瓣不停龛动:“你身为皇子,却被他们卖入最下等的军帐,给那些最粗鄙的士兵做娈童,供他们奸淫把玩任意凌虐,哈哈哈哈哈。” 他肆意的狂笑起来,看着舒恒苍白如纸的脸色,银长恭只觉数日来的刻骨恨意终于有了宣泄的出口。这些深藏于过往岁月中最黑暗最血腥的记忆,被他轻而易举地的挖掘了出来。这是世上无人知晓的舒恒的过去,就连平京王那个老匹夫也没能挖出来的,却被他银长恭知道了。 “不知道被男人按在身下干的时候,你可有快感?”银长恭一边问一边大笑着拍掌,舒恒的眸子垂了下来,周身萦绕着狂暴的煞气,银长恭勾着嘴角道:“不用妄想杀我了,这殿四周高手无数,你……” 他话音未落,舒恒已拔地而起,与此同时,埋伏在殿内四周的东宫高手已破门而入,七大高手手中黑色铁锁齐齐闪电般射向舒恒,舒恒借宫殿墙壁之势,一个纵跃逃离铁锁前端铁刺的绞杀,银长恭目色沉沉地看着他鬼魅般的身影,他不是不知道舒恒武艺高强,但亲眼看到他与七大高手缠斗,却又是另一番惊心动魄的心情。 七甲是这个七人队伍的老大,舒恒似乎看出他是这群人当中出手最快武艺最强的,竟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从七把铁锁的包围圈中脱身而来,七甲内心大骇,手中铁锁已来不及回收,只能凭最快的速度和舒恒对了一掌,一股可怕的钻心痛感传遍全身,七甲瞬间右掌手骨爆裂,惨叫一声飞了出去,其余六人大骇。 舒恒脸上沾着七甲的鲜血,狞笑着鬼魅一般冲入六人战局,银长恭惊得从座位上站起,他刚抬脚欲走,舒恒“唰”的回头看他,“想走?!” 大殿上只听得他森冷入骨的声音,他已抬头击毙七丙,银长恭刚向殿门口跑了几步,舒恒已夺了七丙的铁锁,那黑色长锁笔直的射向银长恭,铁链带着骨刺缠向他的胸膛,银长恭闷哼一声,瞬间口吐鲜血。 “殿下!”七甲怒吼一声,舒恒已借铁锁将银长恭拉至面前,七甲大骇,声音颤抖道:“舒恒!” 殿外火把齐齐亮起,无数暗卫将手上弓弩对准了舒恒。银长恭嘴角流血,脸色惨白,七甲心知此刻最好的方式就是先态度温和,循循善诱地跟舒恒谈判,谁料他还没有开口,银长恭已露出讥嘲的笑意,对身后舒恒道:“你看,本殿下只是说了一件事实,你便发了狂一般挟持了当朝太子,可见这件事对你影响深远,所以,你真的不想向戎狄王后以及王世子复仇么?” “相信我,本太子是这个世上唯一可以助你复仇的人,你当年所承受的一切,你的母亲所承受的一切,你所深恶痛绝的心魔,只要你让出一个女人,便能轻而易举地的击破。真儿固然对你重要,但这世间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仔细想想,她不过就是一个傻丫头罢了。待你成为戎狄王之日,你才是真正站在了天地间,从无尽的深渊攀爬出来,可以肆意的激扬文字指点江山,那时候你再看你和真儿的感情,不过只是春花秋月,一场了无痕的梦罢了……” 银长恭清润的声音回响在大殿上,舒恒面无表情,眸中黑沉似无底深渊。 “还是说,你希望真儿知道你曾经的一切,你那段被人肆意凌虐的时光?” 舒恒的手指微微颤抖了起来,银长恭感觉到了,轻笑一声,那副温润如玉的面孔仿似天上月,可他的声音却是引人坠入深渊的魔。 “真儿究竟会怎么看待曾经肮脏到骨子里的你呢?” * 第一枚炸弹已抛下,第二枚正蓄势待发~~ 天罗地网(二) “按住他!” 灰黄色的毡布房内,充斥着刺鼻的怪味,若仔细分辨,可以辨认出里头混合着大小便的恶臭气息和人类的体液腥味,三个大汉围堵在一起,将中间一人死死按住。 那是一个看上去约莫只有七八岁的孩子,黑亮的长发凌乱的披散着,尖尖的瓜子脸,皮肤白到欺霜赛雪,五官稚嫩,却已透出几分美艳,此刻他那双眼角微翘的黑亮眼眸正怒睁着,里头充斥着愤怒和杀意。 一个粗壮的毛脸大汉按住他不断挣扎的双臂,“妈的,瘦的跟条豆芽菜似的,居然这么有劲!”,另两人一个按住少年的不断挣扎的双腿,一人诞笑着,常年没有清洁过的牙齿黑黄发暗,喷出的气息恶臭无比。那人伸出粗短的手,用力地将男孩的裤子褪下,男孩浑身颤抖着,双眼发红。 几人见到男孩子尚未发育好的器官,彼此对视一眼,发出淫邪的笑声。 一人伸手呷弄起男孩子粉嫩的器官,男孩剧烈地挣扎起来,毛脸大汉怒极,抬手一巴掌挥在他脸上,男孩被打的偏过头去,嘴角沁出血丝。 “给我老实点!不然老子肏的你下不了地!” 那人说着,飞快地脱下裤子,露出黝黑的下体,杂黄的发毛中乌黑的肉棒昂扬挺立,“快,帮老子拉开他的腿!” 另两人一边一个,将男孩子的胳膊和大腿分向两边,男孩的长腿呈大字状,毛脸大汉掐着他玉白的脖颈,将肉棒对准男孩子粉嫩的后庭…… 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男孩子双眼目眦欲裂,他满脸呆滞地看着帐顶,仿佛灵魂都已被人撕裂。一人心痒难耐地看着他那张漂亮的面孔,忍不住凑上去亲吻他的嘴唇,恶臭腥咸的舌头伸了出来,欲叩开男孩的牙关。 男孩子依然呆呆的。 母后……他喃喃地喊了一声,那人终于逮到机会,将舌头伸进他的嘴里,疯狂的搅弄男孩子口腔里的舌头和软肉。 …… 要活着啊,面色惨白的女子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双手抚摸着男孩子稚嫩的脸颊,她的万般不舍都化作了眼泪,滴滴捶打在男孩的心上。 他的母后叫他活着,可是,这是比死还要痛苦的活着,这也值得么? 这世上还有什么,值得他活着呢…… “母后,大王后和哥哥为什么不喜欢我?是不是恒儿哪里做错了? “没有,恒儿没有做错任何事。”女子将男孩拥入怀中,一下一下抚摸他瘦削的背脊,“错的不是你,错的是他们。不要因为任何人的恨意和冷漠而苛责自己,那绝不是你的错!” 是的,这不是我的错。 男孩子乌黑的眼瞳垂了下来,看着面前如痴如醉的大汉。 我不能死,因为,这不是我的错啊,凭什么为了这些犯错的人去死?! 男孩子骤然间活了过来,牙齿狠狠地使力,一声杀猪般的尖叫声响起,那吻了男孩子的大汉满嘴鲜血瘫倒在地上,男孩狞笑着从嘴里吐出半截舌头。 余下两人又惊又骇,正欲拔刀砍人,谁料男孩已飞速从一旁掉落的衣物里抽出一把匕首。他冷漠地捅入对方的身体,像切开一块块腐烂的肉。 血腥味漫延开来,骚乱过后,整个毡房归于宁静…… “低贱到骨子里的人,不是我。”舒恒干裂苍白的嘴唇缓缓龛动,银长恭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纷乱但无声的大殿上,少年的声音沉稳有力,他的面孔看着十分憔悴,但眼神却坚定无比。 “低贱的人,犯错的人,是他们。”舒恒冷声道,银长恭愣住了,眼神中露出了一丝焦虑。 “呵,你觉得这世上的人会这么想么?那个被人亵玩过,早已肮脏不堪的你,会受到世人的谅解么。舒恒,你不要自欺欺人了,没人会不介意的,早在你被送入军帐的时候,你就已经受到了诅咒,这份诅咒带着最深的恶意,人们不会去管背后的你是如何冤屈,人们只知道,那个看上去肆意风流的焰平郡王,却连这世间最低贱卑微的妓女都不如。” “那又如何?” “……”银长恭被他冷冰冰的态度激怒了,脸上逐渐狰狞起来:“你真的自信真儿会不介意你的过去吗?!就算她不在意,但这世间所有的人都会因你而唾弃她,她可是高高在上不染纤尘的皇室贵女!” 舒恒勾起嘴角,双眸幽深,四周无数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 “也许她会介意,也许她不会,谁知道呢,你说的对,我确实没有自信她在知道我的过去之后还能待我一如从前,我也非常害怕让她知道这些事情。但是,那也绝不是你在此挑唆,煽动我的理由。银长恭,若你以为你凭着三言两语就能使我逃避,那你也太不了解我舒恒了。” “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厌恶了我,那我便与她和离,放她自由,如果她不弃,依然爱我,那我此生会用一辈子的时间加倍爱护她,呵护她,至于你,你们……” 小郎君在众人的包围圈下,嘴角挂着不羁的笑,他笔直地站立着,如同一把随时出鞘的宝剑,虽形单影只却锋芒毕露。他抬眼打量四周人群,一字一句道:“谁在意呢。” …… “所以,银长恭,你根本威胁不了我。” 所有人都为之一震,身为暗卫,身为太子的御用之人,这些人都有着超乎寻常的心理素质,见惯了这世间阴暗腐朽的一切。但没有人敢说,在遇到舒恒身上这种非人的折磨之事后,还能够保证自己不会崩溃。更何况,这些事情如果公布于众,一个人就相当于被二次毁灭了。有时候可怕的不是一件事情本身,而且这事情带来的恶劣后果。人活在世上,就要与别人打交道,有的人一生都为他人眼光所累,可他却说,他不在意。 银长恭此刻才意识到,方才他那样惊惶,不是因为他害怕这件事被公布于众,他只是害怕真儿知道,因为在意,所以忐忑。至于这世上其他人的眼光,对于他来说,早就不足以伤他,因为他根本就不在意。 银长恭不再说话,脸色变得难看至极。 舒恒抬眼,手下越发收紧,银长恭只觉胸膛处扣着的锁链又紧了几分,脸色愈加难看起来。 “舒恒!快放开太子!”七甲满头大汗道,若太子在东宫出了事情,这里所有人都要为之陪葬。 舒恒笑笑,眼中杀机毕露:“带我出宫,否则,我也不敢保证太子殿下还能活过明日!” 银长恭嘴角抽动着,一行人围着舒恒步步紧逼,却不得不给少年让开一个口子,众人眼睁睁看着少年挟持着太子,一步步走向殿外。 舒恒走到殿外,才发现此时已经天亮了。苍穹之上万里无云,清晨的风吹动他的头发,拂在脸上,和煦而温柔。 舒恒笑了笑,在银长恭耳边道:“臣这就赶回去梳洗成亲,太子殿下定要前来观礼啊。” 少年话音刚落,身影倏忽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殿下!要不要我们派人前去击杀?!”七甲道,几个暗卫忙上前帮银长恭解开锁链。 银长恭抬手道:“罢了,让他去。” 反正目的已经达成了。 嘴角微微勾起,银长恭一扫方才的颓唐之势,恢复了翩翩如玉的模样。 众人见太子喜怒无常的面孔,只能垂头敛目暗自心惊。 银长恭一甩衣袖,斜睨小跑过来的赵志:“吩咐宫女伺候本太子沐浴更衣,也是时候去给父皇请安了。” 赵志低头应和,心中却暗暗想着,今儿这天,怕是要变了…… ------------------------------------- 今日份二更,从舒恒的经历来看,就,内个,应该有小可爱知道为什么男主经验丰富了吧o(╥﹏╥)o 天罗地网(三) 帝王寝宫内,皇帝银梁夜端坐在书桌前,正面无表情地挥着朱砂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御前太监总管李双喜在一旁伺候,殿外小太监突然走进来禀告,苏贵妃带了自己熬的雪莲人参鸡汤,请求面见圣驾。 银梁夜搁了御笔,笑道:“让她进来吧。” 苏贵妃着一身深紫色雪纱长裙,酥胸半露,裙摆迤地,含笑着拎着食盒进殿。这位贵妃乃是今年晋的位分,因长相妩媚,擅长音律,温柔可意,最近在六宫之中风头正盛。 “陛下日夜为国分忧,臣妾不忍见您辛劳,特意熬了鸡汤为陛下补补身子。”苏贵妃将红木嵌玉珠的食盒盖子打开,从里头端出一碗澄黄的鸡汤,霎时间鸡肉的香味四溢开来,银梁夜赞许地看了她几眼:“爱妃有心了。” 说罢也不去接那汤碗,李双喜自发的上前,用银针探过,又接过汤碗,另用一只干净的勺子舀了汤水送入自己嘴里。定要等上那么一盏茶的功夫,李双喜无恙,皇帝才会品尝,可那时这鸡汤就凉了。 苏贵妃内心有那么一点不愉快,但皇帝一向谨慎多疑,也不单单只针对她。 “陛下,好喝么……”苏贵妃期待地看着皇帝,银梁夜点点头,“爱妃的手艺一向超群,这碗汤浓而不腻,鸡肉滑嫩,唇齿留香,不知是加了什么材料?” 苏贵妃将鬓间一缕碎发挽在耳后,兴致勃勃地给皇帝讲解起来:“陛下有所不知,这鸡汤中除了雪莲人参等滋补药品,还加上了枸杞、五花肉、菌菇类等提鲜之物,但最最重要的是,来自臣妾家乡的一味特产。” 皇帝饶有兴趣道:“哦?不知是何特产?朕记得爱妃来自蜀地,蜀地乃天府之国,口味倒是偏麻辣鲜香,不知有何特产可加入这清淡的鸡汤内?” 苏贵妃笑而不语,双手抚摸皇帝的脸颊。“陛下好记性,竟记得臣妾家乡在何处?” 银梁夜不置可否,他对于身边人的来历过往信息掌握的一应俱全,知道她来自于蜀地,实在不算什么。 “不知陛下是否听过蜀地唐门这一门派?”苏贵妃突然发问,银梁夜下意识道:“这是自然,如今武林多有动荡,唐门乃武林中赫赫有名的门派,朕早已有心,将唐门纳入朝廷,为大煜所用。” 苏贵妃娇滴滴地坐到皇帝腿上,皇帝揽住她的纤腰,笑道:“不是在跟朕说你家乡的特产么,怎的好端端的提到唐门了。” 苏贵妃歪着头,嘴角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眼神却渗人的很,她朱唇微启,缓缓道:“陛下真笨呐,臣妾这特产,就是来源于蜀中唐门呐……” 银梁夜悚然一惊,他猛地看向对面李双喜,却见李双喜好端端地站着,面色如常,毫无异样,他刚疑心自己多想了,却发现自己口不能言了…… 银梁夜瞪着面前的苏贵妃,此时的他全身僵硬,动弹不得,急的周身冷汗都下来了,只能张着眼睛使劲地给李双喜打眼色,而李双喜还沉浸在贵妃娘娘那句“陛下真笨”里头无法自拔。 贵妃如此无礼,皇帝竟然不开口问责,可见这位贵妃娘娘在皇上心里确实非同一般,李双喜暗暗地瞅了一眼背对着他的贵妃娘娘,心里头想着,看样子要跟底下的小子们打打招呼了,以后对这位贵妃娘娘的事得更加上心才行。 正寻思着,外头太监又来禀报,太子来了。 银梁夜犹如陷入沼泽后抓住了一根草茎,皇儿,皇儿救我!他无声地呐喊道。 银长恭此时已换了一件宝蓝色的圆领对襟外裳,头戴玉冠,整个人散发着清润柔和的光芒,“儿臣见过父皇。” 银梁夜不答,银长恭纳罕地抬头:“父皇?” 银梁夜终于和太子对上视线,急的眼球暴凸,目眦欲裂。银长恭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父皇是不是批折子累着了?” 他自顾自的说着,便将全身僵硬的银梁夜搀扶到龙床上,银梁夜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是你,想害我的人,竟然是你?! ------------------------------------- 此刻,长公主府上,红幔连天,金钩玉柱上贴着侍女们早已裁剪好的各式剪纸,每一处亭台楼榭都被装点的喜庆而肃穆。因着郡主爱花,所有台面上均摆上了新鲜采摘的花朵,就连那碧蓝眼珠的长毛猫恒儿,也被俏皮地装点了一番,头上戴着一朵用丝带绑着的红牡丹,让见到的人都忍不住笑破了肚皮。外间人来人往,里间也是忙碌非凡。 银幼真被七八个侍女簇拥着,穿上了属于自己的新嫁衣。 大煜贵女出嫁,光嫁衣便有五层,郡主出嫁更是奢华金贵,银幼真身穿一件交领制锦缎里衣,外罩霜白抹胸,再一层黑色绛纱中单,一件绯红长裙,在外便是迤地茜素红绣珠玉云霞翟纹长衫。 “郡主,醒醒……”兰韵喊了好几遍,银幼真终于艰难地张开眼皮子,只见面前铜镜内,女子云鬓高簇,满头金质凤冠,那凤冠有别于一般的珠玉制花草兽纹图案,竟是雕刻的栩栩如生的亭台楼榭,仔细去看那冠饰,还能在上头看到金质雕刻的小人,花草鸟木一个不落。再看镜中的那张脸,眉飞入鬓,妩媚如斯,一番装扮,竟使得以往不然纤尘的少女多了魅惑之姿。 银幼真回过头去,见华服盛装的长公主满含热泪地站在身后,悄悄地看着自己,一时间内心心酸无比,眼睛一热,眼泪哗哗的流出来。 “母亲。” 长公主用手捧着她的小脸,哽咽道:“今日之后嫁为人妇,母亲愿你一生顺遂,夫妻恩爱。” 银幼真嘤嘤哭的伤心,她小时候见其他贵女命妇成婚,总要哭上一番,内心总不能理解,然而到了此刻,突然意识到,嫁了人,意义就不一样了,她和母亲不再是一个相依为命的个体,而是脱离开来有了自己的家和世界了。 两人抱头一番哭泣,惹得房内一众侍女也是泪沾罗帕。 却说屋外此时曲乐声奏响,长公主忙抹了泪,替银幼真也擦干眼泪,急道:“快,给郡主再上一层脂粉,新郎官就要来了。” 银幼真半是明媚半是忧伤的被众人补了一回妆,一行女眷出了房门。 门口处,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已来,银幼真看着向她缓缓走来的小郎君,内心涌出无可言说的感动。 舒恒头戴礼冠,长发高束,一身红色长袖礼服,腰间黑玉勾带,小郎君面如浮雪,眸似桃花,他本就生的美艳,穿上红艳似火的颜色,竟衬的整个人越发的……勾人之相。 银幼真无奈地看着周边女眷皆红了脸,心里暗骂一声,祸水。 舒恒握住了她的手,银幼真内心狂跳。 “娘子。”舒恒无声的龛动嘴唇,银幼真看懂了他的嘴型,红着脸也无声地说了一句:“相公。” 舒恒携了她拜别长公主,婚嫁队伍浩浩荡荡地从长公主府的正门出发。 本来郡主府就在长公主隔壁,为了满足全城老百姓的八卦之心,愣是让婚车绕城走了一圈,全城的老百姓都出动了,此前让他们津津乐道了许久的人物一并出现,新娘子在婚车里看不到,但骑着高头大马的郡马爷着实扎眼,有那还未成婚的女子,管他是郡马爷还是有妇之夫来着,见着舒恒就含羞带怯的抛上花枝跟瓜果。 一旁迎亲队伍中的银风看了,忍不住想调侃舒恒几句,抬眼看去,却见小郎君毫无笑意的侧脸。 五官线条满溢着冰冷疏离,仿佛隔绝了此刻的欢天喜地摇旗呐喊,陷入了一个幽暗难以揣测的深渊。 银风怔住了,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或许,是二人吵架了? ------------------------------------- 银幼真紧张的手心冒汗,婚车终于驶进了郡主府,郡主府内被前来观礼的宾客围堵的满满当当的,在司仪的领导下,银幼真和舒恒先后进行了交拜礼、对席礼、沃舆礼、合卺礼。 银幼真昏昏沉沉地,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操纵的陀螺,直到听见司仪喊了一声“礼成!”,她才终于松了口气。 舒恒,是她的相公了呢。银幼真美滋滋地笑起来。 “送入洞房!”又是一声,一众侍女拥着她,银幼真连忙抬头去看舒恒,却见舒恒也已被人拉了出去,新郎在入洞房前还需过了宴请宾客这关,桌上推杯交盏定是免不了的。 银幼真无法,只得跟着一帮阿嬷侍女进了新房。 “郡主,头沉不沉,要不要拆掉凤冠先?”兰韵揉着银幼真的颈脖,银幼真摇摇头,“我等舒恒回来。” 一众侍女偷笑,郡主这是想让郡马爷帮着拆首饰呢,小夫妻的情趣嘛。一众人打着哈哈,伺候着银幼真吃了些瓜果点心,便全都齐齐告退了。 银幼真在喜床上坐着,无奈困意越来越浓,不一会儿就歪倒在床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银幼真突然惊醒,她睡眼惺忪地从床上爬起来,只见门口处,舒恒正静静地站着。 银幼真瞬间就笑开了:“你来啦。” “嗯。”舒恒慢慢走了过来,他应是喝了不少,满身的酒气。舒恒走到床前,俯身在银幼真嘴上亲了一口,银幼真惊道:“天呐,你到底喝了多少。。。” “很多。”舒恒喝醉了,两眼亮晶晶的,像两颗冰晶做成的黑葡萄,他又凑上去,小鸡啄米似的,在少女红润的嘴唇上,一下又一下的轻啄着。 这是怎么了,银幼真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却听舒恒道:“抱抱我。” 绵软的语气,包含了几分脆弱,银幼真一怔,他这是在撒娇? 银幼真不知道他发生了何事,却还是乖顺地抱住了他。两人紧紧相拥,银幼真喃喃道:“相公,你怎么了?” 一边问一边伸出手,缓缓的抚摸舒恒的背。 舒恒嘴里嗫嚅了一句,银幼真没听清,下意识道:“你说什么?” 舒恒又说了一次,这一次银幼真听清了,但她完全不懂,因为舒恒说:“别怪我。” 别怪你?别怪你什么?银幼真满脸疑惑,正要开口询问,整个人突然如遭雷弑。 她的身体剧烈的震颤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嘶哑之声,感觉到心脏处传来的痛感,她不得不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胸口处插着一把匕首,刀刃没入胸口,握着刀柄的手指修长白皙,是她无比熟悉的那双手。 她不敢相信地抬头去看他,舒恒后退了几步,大颗的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他遥遥地看着她,感受着她生命一点一点的流失…… “……”为什么?银幼真想说话,可刚张嘴就吐出了一口血沫,屋外有纷乱的脚步声急急的响起,舒恒闻声而动,他迅速地走到窗前,银幼真向他伸出手去,舒恒头也不回地开窗,身形一闪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屋外,有人猛烈地敲起门来,银风的声音传来:“舒兄,表妹,你们安歇了吗?!宫中传来急报!” 银风见屋内毫无动静,不由着急道:“出大事了,皇上驾崩了!” 难道这二人歇了?不对,银风蹙着眉一脚踢开门,只见偌大的喜房内,只余满身鲜血的银幼真歪倒在床上,而舒恒却没了踪影。 银风大惊失色,连忙飞身过去搂过银幼真,“表妹!!你怎会如此?!舒恒人呢?” 银幼真嘴角滴着血,手指用力地抓着银风的手臂,泪水从她大张的双眼里不断滑落。 “舒……是舒恒……”她嘶哑着道,继而无声无息地闭了眼。 * 啊啊啊啊这章四千字,感觉身体被掏空(ó﹏ò?) 前尘往事 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大煜皇帝银梁夜突然驾崩,朝廷连夜昭告天下,圣上因心系黎民百姓,夙夜忧叹,殚精竭虑,竟触发心疾,在整个太医令拼命救治下,亦无可挽回,消息一出,举国哗然。 然而,对外的消息是这样,事实的真相是…… “说!你再把事情经过给哀家说一遍!”太后两眼肿若核桃,剧烈的悲痛之下,这位保养得当的老太太此刻露出了少见的老态,白发人送黑发人,任她身份再高,此刻也不过是一个痛失爱子的老人罢了。 李双喜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一边哭一边道:“禀太后,先前苏贵妃过来送了鸡汤,皇上饮用了,还夸娘娘的手艺好,接着太子殿下便来给皇上请安了……” 太后看了一眼默然垂泪的太子,银长恭上前一步道:“祖母,都是孙儿的错,今日……今日是真儿大喜之日,孙儿心里十分难受,也不知怎的,便思念起母亲了……” 太后带着护甲的手指一抖,这皇宫上下谁都知道太子心系娉婷郡主,今日她成婚,他心里自当不好受。“你心里不好受,可为何要跟你父皇提起你母亲?你难道不知你母亲是他心上的一道结吗?”太后哽咽连连,太子红着眼垂着头道:“是孙儿的不是,母后去的早,长恭今日问父皇,可还记得当初迎娶母后的场景,父皇当时脸色就不太好,我以为父皇思念母亲,心里难受,便立时反应过来,忙打住话题,父皇与我又说了一番话,孙儿便从父皇寝宫返回,却不料父皇竟然,竟然自戕了……” 一代帝王,竟然因为思念故去的皇后自戕?!太后一掌拍在宝座扶手上,气到嘴皮子发抖:“这是完全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李双喜!你说你亲眼看着皇帝从太和楼上跳下去的?” 李双喜四肢伏地,声音虽颤抖却还清明:“太后明鉴!李双喜伺候陛下多年,也不相信这种事情会发生,可……可陛下从太和楼跳下去的时候,不光奴才看见了,太和楼一干守卫都看见了。当时太和楼只有陛下一人,奴才被陛下吩咐去拿件披风,谁知奴才刚走出去,一回身就看见陛下,陛下他跳下来了。” 一干侍卫均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直到太后一个个的亲口跟他们确认。 这件事完全超出了太后的认知范围,她是无论如何不想,也不敢去相信的。她捏了捏手中的佛珠,突然问道:“你说,苏贵妃先前来了?替皇上送了鸡汤?你可有先尝?!” 李双喜忙道:“奴才先以银针探过,而后自己先试毒了一番,确系无毒。” 最后一丝可能破灭,太后恹恹地坐回到宝座上,嗫嚅道:“莫非,莫非真的是报应……” 太后老了,一个人老了之后,总是容易想起前尘往事,她不得不想起多年前还是寕王的银梁夜,那时先帝子嗣众多,寕王便是靠自己的结发妻子司马如家的势力起来的。 当年的司马骠骑大将军权势滔天,银梁夜作为他的女婿,几乎是一路被其拱上了帝王之位,可成了皇帝,很多事情就开始变得身不由己起来,自己的岳父功高盖主,银梁夜开始寝食难安起来,他利用世家旧部贵族的权力,分散司马将军的军权,最终将司马将军架空。 而他的妻子司马如因着这一事,开始郁郁寡欢起来。帝后二人有了嫌隙,银梁夜不是不难受,可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后宫中多了各大世家的娘娘妃子,但那些不过是他拉拢世家的政治手段,银梁夜觉得,司马如是自己的妻子,她的皇后之位是没有人可以撼动的,总有一天司马如会知晓他对她的心意,他们还会有一辈子的时间去解开误会。他这么想着,便一头扎堆到国事当中…… 可世事难料,面对银梁夜的疏离冷漠,司马如陷入了迷惘悲伤之中无可自拔,在一个冬季的夜晚,在太和楼上了吊。 …… 前尘往事已不可追,但皇帝却用了和皇后一样的自戕之法离世,焉知这不是轮回报应呢…… 太后的眼泪打在佛珠上,仿佛一夜之间又苍老了十岁。 “皇帝,可有遗诏?”太后缓缓道。 一旁随侍在侧的老丞相擦干眼泪道:“回太后,陛下有遗诏。遗诏中提到,由太子继位……” 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皇帝发丧,四十九日入皇陵之后,将由太子继承大统。 大煜皇朝将正式迎来银长恭执政的时代。 ------------------------------------- 花不归碰上了一个奇怪的人。 事情要回溯到一天前,她带着自家兄弟们和老对手镇老大那伙人,于东南处的荒老林子里头对峙。 镇老大仗着自己收了一伙新兄弟,屡次挑衅他们花家帮,她作为花家帮的老大,决定要给镇老大一个下马威看看,两队人带了兵刃对阵,战事一触即发。 却说此时,一个穿红衣的少年出现了。 两伙人呆滞的看着眼前的少年旁若无人的走到这片林子,花不归仔细瞧了瞧,这一瞧不打紧,却瞬间把她一颗春心勾了出来…… 缅鹰此地乃是多国交界处,是东夷大煜戎狄的三不管地带,平时多有各国人混居,花不归不是没有见过好看的男子,但眼前这一个显然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那个,她不自觉地擦了擦唇边流出的口水,还没跟少年开口说话,却见镇老大凶神恶煞地扛着斧头过去。 “哪儿来的小子,不要命了这是!”镇老大说着就推了少年一把,结果……没推动。 镇老大脸上横肉抖了抖,余光扫了一眼大家,糟,都在看他。 他深吸一口气,手上用力又推了一把,少年还是纹丝不动……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不要面子的啊!镇老大怒了,一把挥下手里的斧头朝少年砍去,花不归惊叫出声:“别砍我……男人!!” 刚喊到我字,只见少年一偏头躲过虎虎生威的斧子,一掌拍在镇老大胸前,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镇老大飞出几米开外,然后在地上连翻带滚地绕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老大!”一帮人足足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连哭带嚎地跑去救人去了。 花不归两只眼睛熠熠生辉地看着少年,这是一个高手啊!如果招他为压寨相公,以后缅鹰这个地方,花家帮岂不是横行无阻了?! 花不归这么想着,忙吩咐身后弟兄们:“你们先撤回寨里,大当家我去感谢一下这位少侠!” ……一帮兄弟默然无语地看着自家大当家垂涎三尺地跟在少年屁股后头走了。她那是想感谢人家吗?她那就是馋人家的身子! 花不归跟在少年后头叽叽喳喳,“少侠,不知道少侠姓甚名谁,来自何处,可有婚配啊?” “少侠,我叫花不归,是这处花家帮的大当家的……” “少侠,你听得见我说话么?额,莫非是个聋子……” 少年面无表情地的走着,好像花不归不存在,花不归挠挠头皮,突然,少年脚步顿住了。 花不归大喜,忙窜到少年面前,近距离看他,他皮肤白皙近乎透明,五官秀美,尤其那双眼睛,眼角微翘大而有神,配上纤长浓密的睫毛,简直自带勾魂效果。 花不归对他满意的不得了,她一向是个直接的女子,此刻却也脸上带了一点红晕,吞吞吐吐道:“那个,你要是没有妻子的话,你看我怎么样?” 花不归对自己的容貌一向很自信,毕竟她从小混到大,也有不少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和眼前这位小郎君,倒也算得上相配不是。 面前少年面无表情,眼睛虽然看着花不归,却仿佛早已透过她看到不知名的地方去了。 花不归还想再争取一下,谁知下一秒少年已提起腰间匕首,他修长的手指将刀刃在空中旋了一个窝,对准他自己的脖颈便要狠狠地扎下去! 花不归悚然一惊,手中长刀挡住少年匕首,兵刃交接火花四溅,她手上用力,将他匕首挑飞,嘴里骂道:“我艹,你不愿意就不愿意,玩儿什么自杀啊!!” 少年突的暴吐一口鲜血,花不归被喷了个满头满脸,一时愣在当场,那少年却仿似脱了力一般,闭了眼昏死过去。 花不归一摸脸上鲜血,那鲜血并不甚鲜红,反而透着一些怪异的黑丝,她皱着眉,伸手在他鼻尖试探,察觉到气息之后,花不归松了口气,她双手在少年脸上摸了摸,入手软滑细腻。 “老娘把你救活之后,你可就是我的人了,你可同意呀?”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喽……”花不归喜滋滋地扛起少年,向寨里走去。 ------------------------------------- →_→啊啊啊啊,恒恒被揩油了……昨天更完之后大家都大吃一鲸的亚子,别害怕,我这个可是甜文(谁在呸我),不会虐很久的哈,换一个地图写的贼开心啊贼开心,今天这本就不爆更了,昨天答应了《彼岸的恶魔》那边的读者,要更新一下。吃包子的现言好几天没写了,掩面狂奔中…… 子母蛊毒 “他中了蛊。” 赛千重端坐在床榻边,一手摸着自己的山羊胡,一边蹙着眉头下了结论。 花不归看着床榻上昏睡中的少年,挠着头皮道:“啥子鼓?” 二当家山猫一边咬着甘蔗一边含糊不清道:“这你都不知道,敲锣打鼓的鼓呗,肯定是一种暗器!” “……”赛千重无言的看着二人,无奈解释道:“是一种蛊毒,手法特殊,非一般的蛊毒。” 花不归瞪大眼,这玩意她小时候听她那江湖经验丰富的老爹提起过,听说南疆和蜀中有专人练蛊虫。但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遇到实例。 “他中了何种蛊毒?”花不归的视线环绕在舒恒脸上,他双目紧闭,嘴唇苍白,眼下隐隐透着一丝青黑色,的确像是中毒的迹象。 赛千重蹙着眉道:“以赛某的眼光来看,此蛊毒为子母蛊,母蛊在虫师手中,子蛊在这个少年身上,中此蛊之后……” “我知道!中蛊之后神志不清,心智全无,整个人如同傀儡一般,虫师如何指示,中蛊之人就如何行动。”花不归兴奋地答道,赛千重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原来这缺心眼的大当家还有此见识,真不容易。 “不错,但没你说的那么神,要破坏一个人的神智,必先扰其心智,乱其心神,先挑起中蛊之人的情绪,使其经历大喜大悲,方才给子蛊钻空子的机会。”赛千重道,花不归凝神不语,她又道:“那要是中蛊之后,虫师让中蛊人去死呢?” “那他就会自杀。被子蛊侵蚀之后,无论虫师下何种命令,中蛊人都会照做不误。无论是杀他自己,还是杀父母亲人。” “我艹……好狠毒!”花不归惊叫道:“怪不得我见他的时候,他要举刀自戕,我还以为他不愿意当我相公呢……” “……”赛千重擦去额角的汗,“大当家,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身上穿的就是喜服。” 花不归噎住,转头用手摩挲了一下少年身上的衣料,“难不成他是成亲当日逃出来的?这么戏剧性的嘛,跟我看过的大戏有的一拼……赛大夫,依你之见,这蛊毒可有破解之法。” 赛千重捋捋胡子,沉吟一番道:“倒也不是不能救治,这子蛊离了母蛊,最多可以活半月之久,这期间只要每日饮用解毒汤,可以让子蛊尽快脱离他的躯体。只是……” 花不归一下子张大嘴:“莫非,还有什么后遗症不成?” 赛千重道:“这么霸道的蛊毒,后遗症一定是有的,只是每个人体质不同,有的人终身瘫痪,有的人忘却前尘,有的人武功尽失,还有的人,也许手脚残疾……” 花不归抓住赛千重的袖子,急道:“那还可以人道吗?!” “……” 赛千重说不出话来,倒是山猫一口把甘蔗渣吐出来,无语道:“大当家!你好歹是个女的,怎么说也要矜持点吧!” 花不归翻了个白眼:“你们知道什么,这事关我下半辈子的性福,你们当然无所谓啦!” 赛千重摇摇头,还是出去熬药吧,省的被大当家噎死。 花不归默默地走到床榻前,含情脉脉地看着昏睡中的小郎君,“你可要赶紧醒过来啊,赛大夫开药老贵的,我为你花了这么多钱,可等着你以身相许呢。” ------------------------------------- “你是说,他逃离了大煜?”银长恭一身素白孝服,苏贵妃,不,现在已经叫苏太妃,也是一袭纯白孝服,鬓边簪着素白银簪,正歪在自己美人榻上,见银长恭一脸面无表情,她仿似一条游移的美人蛇,笑吟吟地跪到银长恭背后,纤纤素手从他腰间玉带拂过,一直滑到他的胸膛。 苏太妃把粉面贴在银长恭背脊上,轻声道:“我下的指令,是叫他前往戎狄,你不是说过,戎狄国的王世子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他刺杀了娉婷郡主,妾担心他被大煜侍卫找到,不如就让他前往戎狄,妾给他下的最后一个命令便是自戕。他即使不死,也定是在戎狄境内,若被王世子的人找到,还是必死无疑……” 银长恭凤目微转,沉吟道:“派人打听消息,我要听到他必死的消息。” 苏太妃不置可否,像是想到什么,她又道:“娉婷郡主如今性命垂危,殿下不担心么?” 银幼真的心口被扎了一刀,尽管那一刀的指令是严格设计的,偏离了心口,但仍然对她造成了重创。整个太医令的人都被宣到郡主府,日夜为其看护诊治。如今数日过去,虽然命是救回了,却依然昏迷不醒。 银长恭回过头,唇边带笑,手指挑起苏太妃的下巴,他温柔的道:“我要真儿活着,她如果死了,你和整个唐门都要为她陪葬。” 苏太妃的笑容僵在脸上,她明白,他不是在开玩笑。尽管她助他得到江山,甚至也助他破坏了心上人的姻缘,可在他心里,她还是一个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 苏太妃苦笑,他是什么样的人,她不是一早就知道么,她乖巧地冲银长恭俯下头颅:“妾自当尽力。” 银长恭满意了,伸手将她搂入怀里。 苏太妃垂下眼帘,她知道他日思夜想的是什么,如果银幼真醒了,他眼里可还有容得下自己的地方?不如,就让她送他一个惊喜吧。苏太妃暗自想着,心头快意极了…… ------------------------------------- 惹谁都不要惹女人啊,可惜银长恭不懂→_→,各位小可爱们,现召集一下,舒恒和银幼真的宝宝你们希望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哇,吃包子有点选择困难症,所以问问大家的意见(⊙o⊙),小可爱们可以在评论里告知吃包子哇,以多者的意见为准?(^_-) 冬日苏醒 银幼真仿佛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是噩梦。梦里她最爱的人往她的心口捅了一刀子。 他最后对她的那句话是:“别怪我。” 银幼真想不通,她觉得有什么地方出错了,可胸口处撕心裂肺的疼痛感一遍遍的提醒她,舒恒真的要杀她。 为什么呢?银幼真思来想去,完全得不出答案,于是拼着一口气,她想她要活着,活着才能和他对质,才能问一句为什么。 秉持着这股执念,银幼真终于在某一天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入目是重重白色的纱幔,银幼真极慢地转动了一下眼睛,屋内空无一人,不远处的窗户洞开着,外头是绿黄交加的湘妃竹,竹叶上散落着细白的雪。有几片雪花随着风吹进屋来,原来竟是冬日了。 一人身穿素色的锦缎袄子,领口和袖口处都镶着一圈细白的毛边,“哎呀,雪下大了!”那人一边嘀咕着,一边咋咋呼呼的冲到窗前,将打开的窗户及时合上。 “兰韵……”气若游丝的声音蓦然响起。 兰韵以为自己幻听了,顿了一下,眼睛看向床榻,正好与银幼真的黑眸对上,兰韵的嘴皮子发起抖来,“红,红莲姑姑!” 她一边跑一边呼喊道:“姑姑快来啊,郡主她,她醒了!” 一夕之间,整个长公主府变得人仰马翻起来,最新进来的便是红莲,红莲整个人几乎是跑着进来的。见到银幼真的那刻,红莲瞬间就红了眼。 银幼真不难想象自己受伤之后,府里人经历了什么,红莲吩咐兰韵:“快,先向宫里汇报情况,再叫银风表少爷过来!” 银幼真向她伸手:“姑姑,母亲……” 红莲知道她要问长公主,一时间脸色白了白,一众丫鬟突然也沉默下来,一个个脸上带着哀戚之色。银幼真疑惑道:“母亲呢?” 她不问还好,一问众人都开始哭起来。银幼真这才注意到,眼前每个人都是穿着素白衣衫,平时穿红戴绿的侍女们一个个头上簪着白花,她微微瞪大眼,红莲强忍着泪水道:“郡主,您现在身子虚弱,万不能伤神,一切都待你身子好起来再说。” 银幼真伸手抓住红莲姑姑的手,本是虚弱无力的人,却愣是凭着一股毅力将红莲的手握的死死的。 “我要见母亲……”她嘶哑着道。 红莲咬着唇,最终还是道:“公主她,她已经薨逝了。”话未说完,整个人已泣不成声。 银幼真发出一声轻笑,她想,自己果然是噩梦未醒,却听着众人一片哽咽啜泣之声。银幼真咬着牙,面色苍白如纸,嘴角隐隐渗出血来,红莲大惊失色,握住她的手道:“郡主,郡主保重身体!万不可伤神!” 一人踩着纷乱的脚步声而来,银幼真看过去,来人长身玉立,身着绛紫色龙纹素纱常服,这个屋子里除了她以外,所有人见了他都齐齐下跪,他们唤道:“参见陛下。” 银幼真怔忪间见到了自己的亲人,忙唤道:“表哥……” 银长恭脸上是克制不住的狂喜之色,他上前搂住她,脸颊贴着她的额头,嘴唇激动的发抖,“你醒了,真儿,你终于醒过来了……” 银幼真窝在银长恭怀里,她此刻只顾着询问自己母亲的事情,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过分亲近的举动,她抓着他的手,喃喃道:“母亲是不是出事了?” 银长恭顿了一下,眼帘垂了下来,不动声色的目光往床下跪着的众人扫视了一眼,众人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吱声。 银幼真急切地看着他,银长恭最终还是咬了咬牙道:“真儿,姑母病了,在你成亲之前就病了,不想你成亲当日遇到了刺杀之事,性命垂危,姑母因着担心你,病情加重,于一月前,薨逝了……” 银幼真的手缓缓的松了下来,银长恭心头一紧,忙又拥紧了她道:“姑母日夜惦念,就是想你平安无事,你为着她,也要努力的活下去……” 银幼真脸色愈发的难看起来,银长恭长眉紧蹙,只怕她一个不好又晕厥过去,却不想银幼真颤声道:“我的肚子……” 只见被褥下,自己的肚子部位圆鼓鼓的呈隆起状,银长恭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道:“真儿,你有孕了,算上今日,已有六个月一十三天。” 过去的半年内,银长恭登基为帝,长公主银雪怡因担忧女儿刺激了病情,在熬了五个月之后终于撒手人寰。平京王失去了长公主这位朝中耳目,又远在千里之外,自然是偃旗息鼓,目前是掀不起什么风浪。 对于银长恭来说,这是一个最好的时刻,简直没有比这更完美的了。但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银幼真竟然怀了孩子。 “打掉,把这个孩子打掉!”他狂怒着对太医令下了旨意,但太医令回复,郡主此刻性命垂危,若此时打掉孩子,人是铁定救不回了,一尸两命。 银长恭再心有不甘,仍不得不留下这个孩子。 银幼真昏昏沉沉,不言不语,像一只丧失了灵魂的木偶。银长恭见状,此刻也不由地有些慌张。 “真儿?”他轻声唤她。 银幼真闭着眼睛,苍白的嘴唇龛动道:“表哥,帮我问太医要一副打胎的方子来。” 银长恭愣住了,一众人都愣住了。 银幼真嘴角弯起,紧闭的双目中眼泪不停蜿蜒流下,平静的令人害怕:“他害死了我母亲,我杀了他的孩子,这很公平。” ------------------------------------- 云南白药真的是个神器啊,连着喷了几天,今天腰疼好多了,可以下地走路挪动了,于是立刻丧尸一般挪到电脑前码字来了。这几章肯定是过渡章,要把临安城的事情交代一下,然后我们真真就要带着小包子进行千里寻夫啦! 团子降世 冬去春来,花落花开,临安城的天气开始转暖。 银风背靠火红色的墙柱,双目凝视着不远处一簇不知名的花草,面色虽然平静,但眉峰紧蹙,显示了主人正焦躁的内心。 银月两手扭在一起,在走廊里来回地踱步。 “小妹你别晃了行不行,走的我头晕。”银风终于忍不住出声道,银月这才停下来,眉毛耷拉下来,愁眉苦脸地道:“我,我这不是着急嘛,这都生了一天了,怎么还没生出来?” 银风唇线抿紧,两人的视线一同击中到中庭处的厢房。里头传来女子撕心裂肺地呼嚎之声,兼还有稳婆奋力的鼓舞之声:“郡主,用力,用力啊!” 银月听着银幼真时不时的惨叫,吓得指甲都发白,忽然,一声婴儿的啼哭之声划破长空,银风银月皆脸上一喜,“我去看看真儿!”银月叫喊着,一阵风似的撇下银风,直奔产房而去。 进了里头,只闻见一股子血腥气,侍女稳婆打水的打水,清理的清理,都顾不上跟银月请安,银月只看见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家伙被稳婆抱着放进了铜盆清洗,她瞪大眼看过去,一时间乐了,忙冲到银幼真面前,“真儿,是儿子啊!你儿子长的贼可爱!我去抱来给你看看!” 银幼真满脸疲惫,冷汗顺着额头滴落,闻言脸色冷了下来。 她最终还是没能如愿打掉这个孩子,已是皇帝的银长恭顾忌她的身体,给所有太医下了命令,别说打胎,宫里成日的送各类滋补品。侍女嬷嬷又每日跟着她前后,连如厕更衣都不放过,她其实自己也有些诧异,按理说她先前受了重伤,昏迷数月,身体虚弱,这孩子居然意外的顽强,在她复苏之后在肚子里也不甚闹腾。 红莲姑姑说,产妇大多吃不好睡不好,一则因为孕吐,二则胎儿在肚皮里会有动静,月份大了,产妇也会有下肢浮肿,面色青黄等情况,但她的孩子,在肚子里甚少踢打,她醒来后,每日只觉得饥饿,除了刚开始的日子,只用米油等绵软的食物滋养肠胃,后来就常常吃些补品点心,非但没有面黄浮肿,却愈发显得脸上色如春晓起来。 银月抱着清洗完的婴儿走了过来,她脸上完全是一幅被融化了的表情,将襁褓中的孩子塞到她面前。 “真儿,你看看他呀。” 银幼真闭着眼,产后的虚弱使得她说话有气无力。 “抱走。”她冷声道。 银月愣住了,看了看怀里的孩子,咬着牙道:“你不要一幅死人样子了好不好?!舒恒是舒恒,孩子是孩子,这是他的孩子,难道就不是你的孩子了吗?你看看他,他知道些什么?他凭什么一出生就要被自己的母亲嫌弃啊……” “月郡主!”红莲忍不住大声阻止她,银月一下红了眼,看着满头湿汗闭目发抖的银幼真,她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将孩子放到她胸前,银月道:“如果你不想要这个孩子的话,你就把他交给我,我来养他,如果你舍得的话。” 银幼真睁开双眼,入目是一张粉嫩嫩的小脸,白净,柔软,仿佛是玉做的小面团,绒发浓黑,他正闭目睡着,眼睫毛又长又翘,仿佛是闻到了怀抱他的母亲的味道,他略微吧嗒了一下嘴巴,又安心的睡了过去。 这是她的孩子,柔软无骨,一只手掌便可托起来。 一种奇妙的感觉萦绕开来,理智上她是不喜欢这个孩子的,可感性上,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想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他。银幼真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流,红莲红着双眼给她擦眼泪:“郡主,银月郡主说得对,孩子是无辜的,公主先前知道你有孕在身,她真的非常开心,要是公主能看到你安全生产,她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银幼真伸出手抱住自己的孩子,如果说,和长公主的生离夺走了她的生存欲望,这一刻,她的骨血来到了这个世界上,她又奇迹般被治愈了。原来血缘是一个延续的过程,所谓母爱,也是传递的进程。 “郡主,给小少爷取个名字吧。”红莲看着怀里呼呼大睡的婴儿,怜爱地道。 银幼真将脸贴在小团子身上,轻声道:“容,盛也,望其一生过得容易,也过得繁盛,他叫银容。 * 看到各位小可爱的鼓励啦,真的特别温暖。老实说一开始发文就是被基友撺掇的,也没多想就来了。文笔粗陋,有时候看见别的太太写的文,总是觉得文笔绝了,会想,啊,我啥时候能写的这么好?所以这个故事能得到你们的喜爱,真的特别开心。大家都特别特别善良,真切的说一句,爱你们,么么哒? 年少时光 “皇上……”赵志小心翼翼地斟词酌句。 “娉婷郡主,生了……” 正在批改奏章的银长恭一言不发,正用御笔批改折子,闻言,笔杆子顿了下来,笔尖一滴朱砂顺着毛笔滴落到奏纸上,殷红如血。 “孩子是男是女?”银长恭问。 “男孩,据说……长的像郡主多些。” 银长恭放下朱砂笔,不说话了。赵志低着头,不时用余光扫过银长恭的脸,心下震惊。 这位当今天子,现下脸上竟出现了一丝脆弱的神情,这是赵志从未见过的,心下不由五味杂陈,这世上再阴毒的人,终有自己的软肋。心爱的人有了别人的骨血,就算是他,也是难受的吧。 “没关系。”银长恭轻声道,赵志惊讶地抬头,只见他已恢复了往日的神情,他一面批折子,一面喃喃自语:“真儿以后会和朕有很多孩子的,这一个,不算什么。” …… 实际上银幼真小时候是说过要嫁给他的,只是她自己忘了。 那时候他的母亲还在世,在银长恭的印象里,他的母后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明眸善睐,巧笑倩兮,那时候临安城谁不夸赞一句皇后贤德。 但后来,她变了。整日整日的精神恍惚,有时候抱着他哭,有时候趁着没有人,又会掐着他的脖子叫骂,“银梁夜,你利用我,利用我的家族,你去死……” 她把他当成了父皇,肆无忌惮地的发泄自己的怨恨,有一次她错乱了,拿起冬日拨银炭的铜钳,一下子烫在他的胸口处,那一刻银长恭痛的快要死了,他忘不了铜钳烫到皮肉上的触感,那是一种他不想叫,但身体的本能却让他痛嚎出来的感觉,他挣扎着往地上后退,母亲却狞笑着走了上来,那一刻银长恭意识到,母亲真的疯了。 求生的本能让他恐惧,突然,八岁的小女孩从后面冲了出来,撞倒了母亲,母亲因为穿的衣裙过长过多,一时间挣扎着没有爬起来。 女孩瞪着小鹿似的大眼睛,明明害怕的想哭,却强忍着恐惧扶起他:“表哥,快逃啊!” 于是她搀扶着他逃出了母后的宫殿,雪地泥泞,女孩扎着双丫髻的头顶落上了一片片的雪花,两人一深一浅地搀扶走着,“表哥,我去找太监宣太医来!”女孩看着他胸口的血肉模糊,哭着道。 他急道:“万不可,真儿,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母后伤了我,若此事被发现,她有可能被朝臣上奏,打入冷宫。” 银幼真睁着懵懂的眼睛,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明晃晃的泪珠:“那怎么办,你伤的这么重。” 银长恭痛的脸色煞白:“你扶我,去离谙宫。” 离谙宫乃是修葺中的宫殿,是准备给未来的贵妃娘娘住的,因冬日大雪,宫中太监暂停了工期,此时尚无人看管。少年在女孩的搀扶下进了离谙宫的主殿,银幼真将一块地方用衣袖擦干净了,扶银长恭坐下。 少年胸口处的衣衫被烫的破破烂烂,露出里头血肉模糊的一团,银幼真将自己的狐狸毛小斗篷摘下,帮少年披了上去,“表哥你等我一下,我进宫的时候太后赏了真儿一堆东西,我记得里头就有上好的伤药,我回去给你取。” 女孩说着要走,少年忽的一手抓住她,嘴唇苍白,面色发青,不说话,却又不肯放她走。 女孩蹲下来,像是感知到他的不安,女孩伸出小手摸了摸他的脸:“表哥不怕,真儿一定会回来的。我不会跟任何人说你在这里的。” 少年感知到女孩温暖的小手,终于点了点头,艰声说道:“我等你。” 谁知这一等就是几个时辰,他只觉浑身火烧一般,心已凉了半截,真儿毕竟只有八岁,八岁的小孩子懂什么,说不定回去被侍女一哄,把他的事情忘了也说不定。 他喘着气,艰难地动了动手指,此处没有取暖之物,如若过夜,怕是要死在这里了。 正挣扎着,突然传来一声女孩的叫唤:“表哥?” 银长恭豁然抬头,只见女孩提着一盏羊角灯,披着一件厚厚的斗篷,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银长恭皱着眉道:“你腿怎么了?” 女孩浑不在意,小声道:“走得太急,摔了一跤。” 她喜滋滋的从自己袖笼中掏出几瓶伤药,竟还有一包油纸包着的点心。点心应该是刚出锅的,油纸包握着滚烫,银长恭伸手撩开她衣袖,果然见她手腕处一片烫红的痕迹。 女孩忙缩回手道:“真儿不疼。” 银长恭没说话,给自己上了伤药,又给她手腕上了药粉,两人一块分吃了点心,真儿年幼,不一会儿就靠着他开始打起盹来。 银长恭看着女孩昏昏欲睡的小脸,忍不住道:“真儿长大了以后,想不想嫁给表哥?” 女孩用小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我不知道,嫁给表哥以后会怎样……” 银长恭嘴角一弯,露出一抹笑意:“嫁给我,你就是太子妃,以后就是皇后,表哥会一直疼爱你,护你一生一世,你想要的东西,表哥都会找来给你的。” 女孩闭着眼,头靠在少年肩上,喃喃道:“会比我母亲还要疼爱我吗?” “会的。” “那好吧,那我长大了以后就嫁给你。” “说话算话。” “嗯……”她小声嘤咛着,睡了过去。 如今,这个女孩嫁了人,但不是嫁给他,她在今日做了母亲,可他却不是孩子的父亲。 银长恭垂下眼帘,没关系,他已经毁掉了她身边的一切,她如今孤儿寡母,可以依靠的只有他了。他对她有足够的耐心,他希望她能心甘情愿地依附他,嫁给他。 银长恭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殿外,忽有人来报。 “启禀皇上,苏太妃被太医查出,已有一月身孕。” 银长恭脸上的笑容凝住了,这个女人擅长蛊毒和医术,避子汤竟然防她不住,赵志低着头道:“陛下,这苏太妃有身孕一事,着实棘手,陛下觉得……” 银长恭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淡然道:“有何棘手,她是太妃,是先帝的女人,先帝已逝,她如何有身孕?” 赵志闻言,心中有数,低声道:“陛下高明,是奴才糊涂了……奴才这就去处理。” 却说这日景阳宫的奴才侍婢都被打发的远远的,赵志手拿拂尘站在一旁,两名侍卫架着苏太妃,往其嘴里拼命灌药。 苏太妃满面是泪,赵志摇头道:“苏太妃啊苏太妃,何其糊涂,您不是不知道陛下是什么样的人,您又是什么身份,您肚子里头这个,不是龙种,是孽种,要不得要不得啊……” 苏太妃被灌完打胎药,疼的满脸扭曲,滚在地上,她抬着一张明媚的脸,却还能泪中带笑:“公公,陛下当真如此狠心?” 赵志不说话,苏太妃自己也知,这不过是一句废话。 那个女人今天生了孩子,他顶着心痛也要留着,而她和他的孩子,却被他称为孽种,扼杀在她肚子里。 苏太妃凄惨地笑起来,赵志在皇宫之中见惯了女人又阴私又悲凉的一面,倒也没有意外,只面无表情道:“咱家奉劝太妃一句,若还想好好活着侍奉陛下,就不要动那些个歪心思,乖乖听话。” 听话?让她唐门左使听话?苏太妃低低地笑起来,嘴上顺从的应了:“请您带给皇上一句话,妾知错了。” 知晓真相 转眼又是一年。 临安城的隐定寺位于城东,依山而建,历史悠久香火鼎盛,每年来此祈福的人不计其数。 一辆华盖马车一路从临安城的中心街道驶到山下,当先下车的女子一身浅黄色襦裙,面目娇俏,刚下车活动了一下全身筋骨,女子对车里人道:“真儿,下车吧。” 银幼真穿着月白交领对襟开衫,下身着银星海棠色马面裙,浑身清爽利落,她缓步下车,见眼前一副花草扶疏,流水潺潺的景象,不由也觉得身心舒畅起来。 银月笑眯眯地看了一眼车里,小祖宗舒容穿着水蓝色丝绸小衣,安静不语地咬着自己的小指头啃,阖黑的大眼珠浑圆如珠,见银月看过来,面无表情地朝她伸开手,要抱的意思。 这小子,撒起娇来也酷酷的…… 银月笑得见牙不见眼,立刻冲上去接过舒容,双手掂了掂:“噫!这小子铁定又长肉了。” 银幼真拿帕子给儿子擦手:“是长了些肉,先前断了奶,难受了几天,近来倒是爱上米饭了,吃的香。” 兰韵下了马车,提起断奶,满脸的得意:“咱家少爷可是不一般,别的小孩断奶哪有不哭闹的,偏我们家小少爷断奶了,不哭不闹,只是该睡觉的时候不睡觉,睁着眼睛直勾勾的看人,那小眼神,一看就知道不高兴了。” 银幼真哭笑不得,兰韵这事说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遍了,郡主府估计连看门的小厮都知道了。 一行女眷说说笑笑上了隐定寺。 主持知晓她们今日过来,本欲对百姓闭寺一日,银幼真不欲打扰百姓们过来祈福,所以今日出行乃是秘密行事。 银幼真对隐定寺并不陌生,小时候长公主便每年带她来一次,她那时身体不佳,经常病,舒容倒是个省心的孩子,也不常生病,只是做了母亲之后,总想着为自己孩子多多祈福做些善事,银月最近事务少,正好陪着她一同过来布施,捐些香油钱。 大殿内,高约数丈的佛像静谧庄严,来往行人甚多,银幼真跪在蒲团上,闭眼许愿。 “郡主?” 耳旁突然传来轻唤,银幼真睁眼,见身旁的蒲团上跪着一女子,姿容妍丽,那女子浅笑着看她,露出唇边的小小梨涡。 银幼真道:“这位夫人看着眼生,却认得我。不知是哪家的命妇?” 那人浅笑起来:“妾并非朝廷命妇,妾今日来寺庙,正是为了和郡主相见。” 银幼真觉得怪怪的,打眼看殿内,却发现不知何时前来进香的人群都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犹如满地尸体一般。 她吓了一跳,从蒲团上惊站起。“你想做什么?这些人都怎么了?” 那女子平和地站起身,表情悠然:“郡主莫要担心,银月郡主和舒容小少爷,都在隔壁院内相安无事,眼前这些人只是中了迷香,不过半个时辰便可清醒。妾今日避开众多耳目,就是想告知郡主真相。” 她说的没头没尾,银幼真却一下子预感到什么,从头到脚的绷紧了,红润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什么真相?” “关于舒恒杀你的真相……” 银幼真几欲站不稳,只觉头皮发麻,她晃了晃,只好紧抓着佛台站稳。 那时她苏醒过来,银长恭对她说,舒恒是戎狄国的皇子,但身世坎坷且凄惨,成亲那日,舒恒的身世被银长恭知晓,二人当面对质,舒恒当场发狂,杀了东宫一干侍卫,晚间成亲,却对她下手了。 舒恒已被通缉许久,长公主府的暗卫也被派出去找,可一年半的时间了,他了无音讯。 她想找到他,问问他,为什么,舍得杀她。 意难平,太难平,如果不解开这个结,她想她一辈子都过不去了。 而眼前这个奇怪的女人,却对她说要给她真相。 不知道为什么,银幼真直觉地判断,这个女人是真的知道真相。 那女子轻叹一口气,“这一切,还要从你表哥说起。” 银幼真道:“银风?这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那女子觑她一眼,银幼真瞬间会意,捂着嘴道:“你是说,皇上?!” …… 事情的起承转合很多,从前银幼真看话本,看别人的爱恨情仇,甚至她还因为崇尚这些,便私自出府去找周三郎,如今她自己却成了故事里的人,其中滋味不足外人道也。 “所以,舒恒之所以对我刺出那一刀,并不是因为,他害怕我知道他的身世而抛弃他。只是因为他中了蛊毒,丧失了意识,被人控制住了。”银幼真激动的声音都在发抖。 她想了太多的理由,却万万想不到,他竟是中了毒。 “可我不懂,他武功那么高强,谁能给他下蛊?” 那女子看了银幼真一眼,露出一抹笑来:“就是你。” “我?!”银幼真闻言惊诧住,“我没有,我怎么会给他下蛊?!” 女子道:“你们成亲之前,可有交欢?” 她问的太过直白,银幼真不由的脸上露出一抹红来,但还是点了下头。 “交欢之前,你有沐浴对么……”那女子幽幽道来,银幼真想起什么,咬着唇道:“我洗澡的澡豆里面有蛊。” “你终于想到了。”那女子怜悯地看了她一眼:“可怜你这么久都不知道,你身边出了内鬼。那人在你洗澡的澡豆里加了蛊虫,你沐浴之后,和舒恒交欢,蛊虫自然的转移到了他身上。” “……”银幼真脸色煞白,魂魄都要撕裂起来,她误会了舒恒,她不应该相信表哥的那些鬼话,他才是那个持人不吐骨头的恶鬼,害的她家破人亡。 “银长恭……”银幼真指甲掐入手掌心,“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她嚯的抬起头,直直地凝视面前的女子。 “为什么?因为只要你不知道真相,你总有一天会投入他的怀抱。”那女子惨笑一声,咬牙切齿:“而我,我为他付出了一切,他却把我当成一条狗!他还杀了我们的孩子……” “他这一世,最大的心愿便是江山美人,如今他得到了江山,我要他永远都得不到你!” 银幼真双手捧住脸,一阵一阵的后怕和恶心。她从未怀疑过他,她一直信赖他。从小一起长大,他对她百般疼爱,她是感激他的。却不想,原来他暗中毁掉了她的一切。 那女子扔了个卷轴过来,银幼真接住:“这是……” “唐门弟子在缅鹰发现了舒恒的踪迹,这是地图,我已在那边安排了接应你的弟子。银幼真,去找他,然后,永远都不要再回临安城。” “谢谢,谢谢你。”银幼真抱着卷轴,眼底泛着泪光,那女子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你不必感谢我,我只是为了我自己。” 她话说完,施施然走出了大殿。 舒恒……银幼真抱着卷轴,眼泪一滴滴打在卷轴上,她擦去眼泪,又是笑又是哭。 失而复得的狂喜攫取了银幼真所有的感官,原以为此生不能再相见,却不想一夕之间就知道了他的下落。 缅鹰,缅鹰,银幼真摩挲着地图上那个标注缅鹰的地方,她想,这一次,她再也不会和他分开了,他还不知道她给他生了一个小团子啊! ------------------------------------- 哎呀妈耶,我终于把临安城的事情交代完了。下一章,女主抱娃追夫而去,咩哈哈哈哈哈哈,舒恒千呼万唤始出来! 缅鹰此地 缅鹰此地,常年湿热,因地处三国交界处,鱼龙混杂,往往有江湖上犯了事的或者是那通缉榜上有名字的,混居此处。 这里的原住民多是一些果农,因缅鹰的水果产量丰富,常年销往各国其他地区,因而只要你胆大心细不怕事儿,在此地倒是不缺赚钱的机会。 花不归吃了午饭,躺在床上小憩,左翻右翻,睡不踏实,正欲爬起来喝水,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山猫着急忙慌地冲了进来,花不归忙拢好衣服,柳眉倒竖道:“要死啊你!!姑奶奶的闺房也敢随便闯!” 山猫满头是汗,急道:“不好了不好了,冰柱子又打人了。” 花不归一下子站起来,皱着眉道:“这次又是谁啊?” 山猫擦了一下黑亮亮的脑门子,愁眉苦脸道:“他,他把族长的儿子鲁多给打了……” 花不归脚下一个趔趄,抓过山猫胸口的衣领,咆哮:“我不是让你把人看好了吗?!” 山猫嗫嚅:“谁,谁能看住他呀,那特么轻功你又不是不知道,一眨眼人就能不见了。不过这次真不怪冰柱子,是鲁多打了咱的兄弟,冰柱子才出手教训他的。” 花不归愁的头发都要掉光了,披上外袍抄上剑,花不归道:“叫上兄弟们,走!” 还没到族长家,村里村外已经聚拢了一票人,镇老大也带着人站在院子内,一个个脖子伸的老长,镇老大嘴里吐出瓜子皮,见花不归带着人来了,瞬间露出了洋洋得意的笑容,晃着脑袋走到花不归面前。 “哟,花不归来了。”镇老大看了看不远处的院子,那里围着一群穿白衣,戴银饰的男子,看服饰就知道属于特殊的部落。 缅鹰这个地方门派众多,各种小帮派更是不计其数,打架斗殴如同家常便饭,但这儿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便是不能动桥坎族的人。 桥坎族是世世代代生活在缅鹰的老族群,人数众多,桥坎族的老族长在此地就是说一不二的统领,缅鹰的秩序规矩,城镇的运营权,各家商铺的经营权,都把握在这个老族长手上,饶你门派间如何私斗都不要紧,但如果你得罪了老族长,基本上可以说是得罪了整个缅鹰。 镇老大显然是来看笑话的,对着花不归,脸上的横肉激动的抖了抖:“鲁多是老族长最喜欢的儿子,冰柱子把他打了,这事,可就不能善了了……” 花不归知道事态严重,但看见镇老大这幅嘴脸就冒火,一巴掌把他挥到一边,花不归二话不说就走上前去。 还没进屋,门口的男子就把花不归拦下了,皮笑肉不笑道:“花老大,你的人捅了天大的篓子了。” 花不归挑眉:“哈西,我进去看看鲁多,该怎么处理这个事情,我还得跟老族长商量不是?” 叫哈西的男子冷冷一笑:“见族长?哈哈,你的人打了鲁多之后就消失不见了,你就这么空着手来见鲁多?花不归,你怕是当我们桥坎族的人好糊弄不是?” 花不归冷着脸不说话,哈西道:“我劝你还是先抓到那小子,五花大绑捆着上门,来请罪吧。” 花不归咬牙道:“要捆捆我,我的人我来负责。” “来了。”一人的声音淡淡传来,瞬间全场瞩目。 镇老大乍一看见他,脸上不自觉地肌肉抖了抖,自发的给他让了条路来。 没办法,他俩见面的第一次,他就被人给拍飞了,下意识的有点恐惧。 来人穿着白色衣衫,服饰简洁,鸦青色长发高高束起,露出一张绝美的脸来。若不是气质太过凌然,他这幅长相说是绝色女子也不为过。这人来了缅鹰,据说是中过毒,所以失了记忆,花不归救了他之后,一行人给他取了个“冰柱子”的外号,叫来叫去,就变成了他的名字。 冰柱子长得好看,一开始缅鹰大大小小的帮派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此地的老大多是一些长相凶神恶煞之辈,就连花不归,也是在此处混了多年才成立了花家帮。谁曾想这么个细皮嫩肉的人,竟然武功高绝,进了花家帮之后,凭一人之力把各大帮派打的人仰马翻,然后他就变成出了名的硬骨头,没人敢碰的那种。 冰柱子走了过来,四周众人齐齐后退,这些看热闹的人里不乏被他揍过的,一个个怕他的很。 花不归看了他一眼,到底没舍得骂人,对哈西道:“烦通报一声,就说……” “进来吧。”一个苍老但有力的沉稳声音传了出来。 两人一并进了屋子,屋内是原木制的家具,象牙制的八仙桌上摆着瓶瓶罐罐各种药品,在看纱幔铺就的床上,一名年轻男子脸上扎着布条,正昏睡着。 老族长留着雪白的胡须,头戴一顶白色圆帽,穿着棉麻织就的短褂,一只手手心捏着两个翡翠制的碧绿圆球,正咕噜咕噜的把玩着。 花不归赔上笑脸,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老族长好。” 老族长不置一词,连眼角的皱纹都没有抬一下,冰柱子看了他一眼,自发的走到八仙桌旁坐了下来。 花不归瞪大眼,小声急切的唤道:“起来,快给我起来!” 冰柱子像没听见似的,面色淡然,老族长终于正式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年,花不归额角的冷汗狂滴,忍不住讪讪道:“老族长,这人中过毒,脑子坏了,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老族长不待花不归说完,发出了一阵咳嗽之声,花不归尴尬地立在原地。 老族长咳嗽完,一名女子上前给其点了烟,老族长吧嗒吧嗒抽上烟,终于开口。 “你小子,不错。” 完了,花不归内心一紧,盘算着自己今天还能不能完完整整的带着身体器官走出去。 老族长斜着眼睛觑了一眼冰柱子,吐出一口烟,又道:“鲁多是我们桥坎族的勇士,每一年的比武大会都能拔得头筹,没想到,今天在你手下输了个彻底。” 冰柱子一双桃花眼微微转了转,嘴角飞起一抹邪笑。 “他活该。” 噗……一旁的花不归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她内心哀嚎一声,以后,花家帮算是不存在了,大家伙今天都死在这儿吧! 少年此言一出,屋子里站着的桥坎族男子们瞬间勃然大怒,几人抽了手中弯刀就要冲上前去,老族长摆了摆手,几人不甘心的退了下去。 “事情的经过我已了解了,是鲁多非要涨花家帮的保护费,说到底,他是看不惯你。”老族长敲了敲烟杆子,花不归抿着嘴道:“老族长,咱们保护费可是谈好的,花家帮在此地做生意,老实本分,哪次少交过钱,鲁多少爷偏偏涨我一个人的保护费,这可不合规矩。” 老族长瞥了花不归一眼:“花娃娃莫急,老朽话还没说完。” 花不归只得怏怏噤声,老族长话锋一转,问道:“老朽有个小女儿叫莫若,你们都知道的。” 老族长此言一出,花不归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她瞅了瞅冰柱子那张脸,只听老族长继续道:“莫若今年也有十六了,老朽给她找了不少好男儿,可她都看不上,女儿大了,当爹的管不了那么多,只想着给她找一个喜欢的人,有一门好亲事。” 他妈的,果然是看上冰柱子了!花不归嘴角抽了抽,还没发表意见,却见门口一女子娇嗔着走了进来。 “爹~”那女子蜜色肌肤,眼睛又大又亮,穿一袭彩锦长裙,乌黑的头发扎成两道马尾,额间坠着亮晶晶的银色流苏,端的是个异域风情的美人。 莫若走到老族长身边,双手搁在老族长肩上摇了摇:“不是说过人家要自己来说嘛。” 老族长见到自己的小女儿,一张严肃的面孔也忍不住泛上笑意,被莫若晃得头晕,老族长只好道:“好好好,是爹不好,人我已经叫来了,你自己跟他说吧。” 莫若走到冰柱子面前,一双大眼带着两汪秋水,见他乌黑的瞳孔看过来,立刻垂了眼,脸上带着一丝红晕道:“你好,我叫莫若。” 冰柱子不置可否,莫若继续道:“上次灯会,我看见你了。心里,心里便认定了你。” 她手指绞着胸口的银项链,声音压得低低的,嚯的抬起眼来,似乎是鼓足了勇气问道:“不知,你可愿意娶我?” 门外偷听的众人瞬间倒吸一口冷气。 这位可是莫若啊!老族长的掌上明珠,桥坎族出了名的大美人!居然,居然主动跟冰柱子表了白?! 本来众人聚集此处是为了看老族长处置冰柱子的,瞧这情形,冰柱子不仅没收到责难,还要入赘桥坎族了? 事情发生的猝不及防,一众男人看的眼红,咬牙切齿的把冰柱子又骂了个遍。 这里头尤其是镇老大,更是气了个嘴歪眼斜,他觊觎莫若许久,莫若连正眼都不曾瞧过他,那冰柱子长得跟个娘们似的,到底是哪里让她着了迷? 镇老大捶胸顿足的,悲愤至极地对着身边小弟道:“难道我长得没有冰柱子那小子有气势吗?” 那小弟纠结了半晌,终于还是道:“老大,你长得比冰柱子有气势多了!” 镇老大连忙点头,那可不嘛。 那小弟又道:“但你长得丑哇。” “……”镇老大觉得自己受到了二次伤害。 树下对视 “不愿意!” 屋内传出一声咆哮,花不归瞪着眼睛,一手搭在冰柱子肩头,像一只护食的野猫。 莫若倒也不恼,只看了她一眼:“花姐姐,冰柱子来这里已经一年多了,这一年多听说你用了很多办法,想把他拐到你床上,可不都失败了嘛……” 此言一出,花不归整张脸瞬间红了绿,绿了紫,紫了黑…… “他不喜欢你呀。”莫若道,花不归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这谁受得了……她一把抓起冰柱子的衣袖,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莫若的声音传入耳朵:“冰柱子哥哥,下月万花节,我届时会献舞,你若是同意了,便来帮我摘花王吧!” 万花节乃是缅鹰的风俗节日,那一日满城花海,瓜果飘香,全城善舞的姑娘齐聚一堂,其中最为精彩的环节便是斗舞。 斗舞成功的便是万花节的舞皇后。选出舞皇后之后,任何爱慕舞皇后的年轻男子都可以上台比武,赢者便有资格摘下花王,献给心爱的舞皇后。这一环节也是城中男儿们挥洒热血,以竞风流之时。 缅鹰风气开放,舞皇后拿了花王,若是中意送花的勇士,两人便可春宵一度。 总之,这是一个万分惹火,万分香艳的节日。 花不归出了寨子,梗着脖子道:“那个万花节,我不许你去!” 山猫不知何时跟在二人屁股后头,冰柱子莫名其妙的看了花不归一眼:“我没兴趣。” 花不归满意了,冰柱子身形一闪,整个人消失不见。 这人每天不是练剑就是在外面野,花不归翻了个白眼,只能随他去,他的脾气这一年多里她已经摸透了。 反正就是管不住。 山猫在屁股后头,见冰柱子走了,他忍不住走上前来,望着冰柱子消失的方向道:“大当家,我觉得莫若说得对,你都一年多了,还没睡到冰柱子,要说不喜欢你,我觉得也不能……” 在山猫心里,他的大当家是最好的姑娘,哪有人会不喜欢她的。所以山猫总结出一个结论。 “他该不会,不举吧?” 花不归本来直觉的想说,怎么可能?!但转念一想,也,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有一回她故意喝醉了,把外袍脱了,只剩了个肚兜,摸到他房里去,结果被他整个连人带衣服的丢了出来,丢脸都丢到八辈祖宗脸上去了。 花不归对自己的身材和长相一向很自信,偏偏冰柱子视而不见,今日莫若那个大美人跟他告白,他竟然也是毫无兴趣。 难不成,真的是不举?! 花不归咬着唇,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山猫,你去赛大夫那里一趟,弄点药来哇。” 山猫一点就通:“你是说……好吧我懂了。” 若冰柱子真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赛大夫估计也有药物可以助兴,为了他大当家的幸福,山猫像打了鸡血一般兴奋地朝赛大夫的药铺奔去。 * 进城的路上有棵老树,年代久远,枝繁叶茂,伞盖遮天蔽日,冰柱子嘴上叼了一根草茎,卧在一根树干上闭目养神。 来此地一年多,他已从初时的茫然,变得渐渐习惯了此地的生活。据救了他的花不归说,没人知道他从何处而来,只知他曾中了霸道的蛊毒,此毒有副作用,导致他记忆尽消。 一个没有过去的人,注定是一块定不下身的浮萍,无名无姓,无亲无故。 冰柱子翻了个身,耳旁却听得一阵响动。 马蹄声哒哒,由远及近传来,此地乃是进城必经之路,常有过路的商旅到树下歇息片刻。 一辆马车行至树下停了下来。 车夫牵了马去路旁饮水,冰柱子睁开眼,面无表情地朝下看去。 两名女眷下了马车,一人年轻,一人年纪约莫已有三十多岁,穿着并不华丽,且风尘仆仆,想必是赶了很远的路而来。 年轻女子掀开车帘,对车里唤道:“主子,咱们快到城了,先下来歇会吧。” 马车中一人半跪着,递出一个孩子,年轻女子立刻抱过孩子。 其后,年纪大的女子搀扶着马车上的女子缓步下车。 那女子约莫十七八岁,因从上至下的视角,看不清楚是何相貌,但即使看不清楚,只凭身段气质,也能看出是个美人。 身穿杏色斜襟素纱深衣,长发乌黑,如云般堆积在身后,只用发带轻轻束着,女子下了车,几人在树下搭了杌子,又从马车上拿了铜壶沏茶。 真是讲究,冰柱子瞥了一眼,这几人不似这里人,该是南方的大家小姐来的。 那女子抱着孩子,伸手在其下面摸了一把,哭笑不得道:“容儿又尿了。兰韵,去车上取块新尿布来。” 唤作兰韵的女子应和了,从车上取了一块雪白的新尿布,那女子端坐在杌子上,将手中婴儿摊放在腿上,动作娴熟的给孩子换起尿片来。 婴儿在自己母亲的腿上稳稳的躺着,乌黑的圆滚滚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树干上的人。 冰柱子和婴儿对视,那孩子定定地看着他,不哭不闹。 这是一个长得分外可爱的小孩。皮肤雪白,眉清目秀,两颊的软肉鼓鼓的,像是偷吃了两个小糯米圆子,冰柱子愣了愣,那小孩突然朝他咧开嘴笑了,露出几颗洁白的小乳牙,乌黑的圆眼睛弯成了两瓣月牙,他好似有点兴奋,两个小手臂在空中挥舞了几下。 女子给小孩换完尿布,将孩子又抱回怀里,对着孩子一番逗弄。 “容儿容儿,终于快要见到爹爹了,是不是很兴奋?”她柔声道,额头贴着婴儿的脑袋。 小孩在她怀里快乐的挥动手臂,惹得女子开心的笑了出来,声如银铃,冰柱子看着那个女子,不由自主地弯了下嘴角。 他忍不住微微探出头,还想看看她长什么模样,但女子一行人只歇息了片刻,便又上了马车向城里进发而去。 大约是哪个外地客商的家眷罢,冰柱子不知为何,心里涌起一股无名的失落,他轻轻晃了晃头,又重新闭眼睡了过去。 ------------------------------------- 哎呀妈耶,小团子第一个发现了自家爹的身影→_→ 药店偶遇 接应银幼真的唐门弟子管自己叫“小四”。 小四长得很瘦,个子不高,看着像一只充满精力的瘦猴子,但银幼真知道,他是唐门弟子,手上毒药功夫肯定不差。 小四在缅鹰待的时间长,对此地的风土人情了解的很是透彻。 银幼真进了城之后,经小四接应,住进了城里一个小四合院。 这小四合院是租的,但交通便利,附近就是街道,药铺果铺衣服铺子酒楼书肆,一应俱全,算是个闹中取静的好地方。 银幼真给了小四一张一千两的银票,但小四坚决不收,说是奉了门中左使之命,银幼真也是出了皇城才知道,那日对她说明真相的女子,是先帝的遗孀苏太妃,而苏太妃本身是唐门左使。 银长恭不仅谋筹篡位,且还有违人伦和自己的父亲的女人搅和在一起,银幼真说不清是失望透顶还是怨恨至极。对银长恭,她心绪是复杂的,但那都不是她心里最重要的事情。 她现下最最重要的,就是要找到舒恒。 缅鹰城太大,且人多混乱,此处来历不明的人太多了,很多人为了逃避过去的俗世恩怨,身份来历都有造假。这就给小四的工作带来了很大的困难。小四做了一份文书,里头筛选了他觉得可能是舒恒的人。经过他的删减,最终还余六人。 小四道:“这六人是我从适宜的年龄,国籍,入城的日子,综合评判下来的,此处人太多了,且舒公子中的蛊毒是有副作用的。” 银幼真嗓子发哑,她已从苏太妃处知道了舒恒中毒后的副作用。 她说,中这毒的人,可能会残废、瘫痪、失忆、失去内力武功,什么都有可能,而舒恒失踪了一年半的时间没有回去找她,足以证明他确实出了事。 否则他怎么可能舍得离开她?银幼真不敢去想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只能忍住鼻头的酸意继续听小四分析。 “因为我也不能确定舒公子到底是何种副作用,所以这几个人里面,也有那身体残缺之辈……”小四看着面前的少女,她已然面色苍白,但神情安然,并没有半分懊丧之意。 银幼真收紧文书,真心实意道:“小四,谢谢你。” 小四挠挠头皮,黄灰色的脸上出现一丝不自然。 “千里迢迢不容易,你们先休息吧,我就住西边那小屋子,有任何需要帮忙的事情,尽管找我。” 银幼真就此住了下来,兰韵和红莲初来此地,有些水土不服,特别是兰韵,因为吃不惯食物,拉稀拉了好几天,兰韵知道主子惦记郡马爷的事情,很是愧疚,哭的眼泪汪汪的。 “主子,你别管我了,你和小四去找爷吧。” 红莲姑姑脸色蜡黄,也对银幼真道:“兰韵说的是,主子跟小四去吧,莫要因为我们耽误时间。” 银幼真虽然心里着急,但还是选择留下来照顾兰韵和红莲,这二人几乎呈虚脱的状态,别说吃饭,连喝水都难受。 “小四,烦劳带我去药铺,给她们买些药去。” 小四当即答应,银幼真抱着儿子出了门。 天气炎热,此地气候多湿热,当地居民穿的都比较轻薄,男子有很多人穿着无袖短褂,银幼真乍一看到的时候还有些不习惯。 小四嘴里叼着果子,给银幼真打着伞,指着四周遍布的商铺道:“缅鹰这地方跟临安城有诸多不同,您瞧见那果子没?” 银幼真望过去,一边的水果店,面前码放着一个个鲜红的果子,外面一根根竖起绿色的叶片,长得很是新奇。 “那叫龙果,外皮撕开,里头是白的,也有那紫红的,清甜解火。” 银幼真边走边听小四讲解这街上从未见过的新奇玩意,舒容在她怀里安安静静的,葡萄似的大眼睛看着面前形形色色的路人,一只小手握着母亲胸前的柔滑头发。 两人行至药铺,银幼真抬头看去,见牌匾上写着“仙林馆”。 小四道:“这处的老板人称赛大夫,缅鹰第一神医是也,这地方的人没有不尊敬他老人家的,说来,他老人家跟咱们唐门还有点渊源。” 银幼真进了屋,只觉各种草药味扑鼻而来,店面不大,有很多人在药柜前排队。 小四自发的去排队买药,银幼真便抱着孩子在一旁坐下了。 舒容看着母亲,嘴里咿咿呀呀的发声。 银幼真拿出手帕给儿子擦汗,舒容抱着她的手帕要往嘴里塞,银幼真抽开手,舒容也不恼,只自顾自玩嘴里的口水泡泡。 “呀,你这娃娃长得真好看!” 银幼真抬头,只见一名穿着孔雀蓝衣裙的女子站在面前,那女子眼睛炯炯有神,和南方女子娟秀的容颜不同,她长得高鼻深目,五官线条较为深邃,是一种别样的华丽。 女子腰间佩剑,看样子是武林人士。此刻她欣喜地蹲在舒容面前,伸手逗弄他。 “这是你女儿吗?怎么可以长得这么可爱。”女子眉开眼笑地逗着舒容。 银幼真笑了出来,舒容长相虽然偏她多些,眼睛比较圆,但骨相更像舒恒,骨骼偏细,唇红齿白,秀气精致,十个人里有九个人都以为他是女孩。 这一点跟他爹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银幼真想到以前舒恒被人误会成是女孩子,总是气得要打人,心下不禁涌起甜意。 被认作女孩的舒容看着面前的女子,突然,默不作声的挤碎了嘴里的口水泡泡。 一时间,小孩的口水溅了女子一脸,女子呆住,银幼真忙手忙脚乱地给女子擦起脸来。 “啊,抱歉,不好意思啊。” 那女子尴尬的站起来,摆摆手道:“没事没事……这小孩脾气怪大的。”她嘟哝着,银幼真哭笑不得,只能板起脸来跟儿子道:“你这个小坏蛋,这样做是不对的,以后不能这样了。” 舒容被母亲训诫,非但不恼,还咧着嘴笑了。 他这一笑,站着的女子又融化了,还想摸摸他的头来着,突然一个男子气喘吁吁的从药店里间跑了出来。 “大当家!快点过来,赛大夫被我堵在后门了!” “干得好!!!”那女子急急地夸赞一句,风风火火的跟男子冲向了里间。 这处的人似乎都挺热情的呢,银幼真笑着想。 赛千重被堵在后门处,无语至极的看着花不归。 “赛大夫,不就一点助兴的药吗,这有什么不能给的?”花不归大喇喇的皱着眉道。 “你拿这药,是想和冰柱子圆房的不是?”赛千重脸黑如炭,花不归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可耻,飞快答道:“对啊。” 赛千重气的吹胡子,花不归早已脱离正常女子的皮厚程度了。 “你想和他圆房,经过他本人同意了吗?” 花不归噎住了,撇撇嘴道:“他要是同意了,我还需要问你拿药吗?” 赛千重道:“他不同意,你这行为不就是强盗行为?反正我是不会给你药的,你死心吧。” “哎呀赛大夫,赛老头!这事关我下半辈子的幸福啊,你就可怜可怜我吧……”花不归揪着他的袖子:“我这可不是走投无路才来找你的吗?冰柱子就是个冰疙瘩,不解风情的死人啊!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不行!” 赛千重被她磨的头疼,挥开袖子道:“我说过,他来缅鹰那日穿着喜服,说不定早就成亲了,家中还有娘子也不一定。你现在和他圆了房,日后若他家人寻来,他该如何自处?” 花不归“嘁”了一声,“不过一身红衣罢了,说不定失忆前的他就喜欢穿红衣呢,未必是喜服,再说了,他到缅鹰都一年半了,也不见什么人过来寻找,他又失了忆,可日子还得继续不是,总不能就这样一直孤独终老下去,你给这药,说不定就促成一桩好姻缘来着。” 赛千重不说话,眉头蹙着,花不归跟山猫对视一眼,感觉他有所松动,纷纷觉得大喜。 赛千重思考片刻:“不行,还是不行。这事不行……” 赛千重抬眼:“不用堵着我,堵着我也没用,这药说什么都不能给你。”说完一甩袖子走了。 花不归气得跺脚:“啊啊啊啊啊啊,这死老头,简直就是一头犟驴!” 山猫在一旁出馊主意:“我说大当家的,看样子赛大夫坚决不给这药了,我说,咱们不如去偷吧。” 花不归愣住,对啊,她怎么没想到啊,赛千重不给,她可以自取啊! 花不归桀桀笑了起来,搓了搓手。 有了赛千重的药,还怕冰柱子硬不起来么,到时候就算是柳下惠下凡,也给他变成一头饿狼。 什么莫若,什么万花节献舞,等冰柱子变成了她花不归的人,叫莫若哭鼻子去吧,花不归喜滋滋的想到。 万花之节 兰韵红莲的身体恢复之后,银幼真就开始着手找人。 按照名单,他们去了三十里地外的夷镇。 夷镇大约有六十几户人,名单上第一个人叫陆安。 陆安到缅鹰大约是一年半前的事情,据说原来也是一个江湖侠士,擅长使剑,只是不知道被哪个仇家打伤,夷镇有个姓崔的姑娘现下在照顾他。 银幼真找上门的时候,崔姓姑娘正在院里熬药。 她家并不富裕,篱笆围的院子,里头两间小平房,门口还拴着一条小黄狗。 银幼真一行人的到来使得小黄狗不安的狂吠。 崔姑娘从药罐上抬眼看来,见门口站着一群面生之人,手上动作僵住了。 小四道:“是崔幼辛崔姑娘吗?” 崔姑娘放下手中的蒲扇,双手在灰扑扑的裙子上拍了两下,满面警惕地走上前来。 她并不开门,隔着篱笆打量银幼真等人,小四又问:“陆安陆公子可是住在此处?” 听到陆安的名字,崔姑娘显然更慌了,她咬咬唇,直接道:“不是!”说罢掉头就走,银幼真双手扒着篱笆,急声道:“崔姑娘!我们是来找陆安的,他可能是我的一位故人,我只是想见见他,如果不是我要找的人,我们即刻就走绝不叨扰。” 那崔姑娘充耳不闻,只快步往屋子里走,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突然从屋内传出,崔姑娘闻声赶忙跑回了屋。 银幼真瞪大眼,抓着篱笆的手指都捏得泛青,她太紧张了,连手指被篱笆上划出伤口都不自知,耳边听到那崔姑娘的哭喊声。 “陆郎!陆郎你不要吓我!” 银幼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哑着嗓子道:“小四!” 小四立刻一脚踹开那篱笆门,银幼真再也顾不得,一头跑了进屋,屋内简陋的床上,崔姑娘正抱着一名年轻男子的头,痛哭流涕地喊着他的名字。 他躺在床上,毫无生气,崔姑娘的长发落在那人脸上,银幼真捂着嘴,浑身都在颤抖,她想走过去看看那男子的脸,双脚却像被钉子钉住了,寸步难行。 小四疾步上前,一把拨开崔姑娘,银幼真终于看清楚那年轻男子的脸。 不是,不是他。 银幼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方才不过短短的一瞬,时间却仿似过足了一生。 小四上前掐住陆安的嘴,从怀里摸出一拼药来,“给我水!” 崔姑娘擦了眼泪忙去端了碗水来,小四将药化在水里,喂昏迷的陆安喝了下去。 “这是我们门派中的秘制伤药,对内伤有效。”小四对崔姑娘道,那崔姑娘还处在惊吓与恐惧当中,见陆安的状态慢慢稳定下来,泪流满面道:“谢谢,谢谢,谢谢……” 离开崔家,银幼真靠在马车上已然虚脱,等回到小四合院,半夜她就发起烧来。 嘴里胡言乱语,昏睡的时候一直哭,哭着叫舒恒。 她太想他了。 又想又害怕,千里迢迢追寻而来,一路上她是抱着希望的,做了无数种设想,心里铺垫了一层又一层。 好像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然而真的面对现实,仅仅一个陆安,就把她吓得不成样子。 她害怕舒恒变得像陆安一样死气沉沉,陆安的身体躺着,双目紧闭,银幼真不懂医术也能看得出来,陆安活不久了。 怕他死,更怕他身边也有了一个崔姑娘。 * 银幼真这一病,又耽误了几天时间。 相比于他们这边的森冷,整个缅鹰似乎都活络了起来。这座原本就热情的城市近日来变得愈加火热。 整个城市,所有住户都将花草摆了出来,街头巷尾充斥着各种不同味道的花香。一框框的新鲜瓜果采摘下来,由郊外运到城区内,银幼真一行去找人的途中还看到诸多车队往城区赶去。 一连找了两个人,第二个以前是做土匪行当的,是个通缉犯,来缅鹰之前进过大狱,见到有人来找,拖着一条瘸腿就往外跑,小四追了出去,银幼真跟在后面跑,差点跑断气,捉到人一看,不是舒恒。 第三个更累,那人东躲西藏行动奇快,把银幼真等人耍的团团转,里里外外的搜了个遍,最终在妓院把人堵住了,也不是舒恒。 无功而返,一行人在外流落了几天后又重回小四合院。 休息了两天,银幼真还是精神很差,小四看着她愈加消瘦的脸颊,望了望外头热闹的街市,突然一拍大腿道:“今日是万花节!” 银幼真怏怏地抬头,兰韵叹口气道:“小四哥快别说了,我们哪有心情过节。” 倒是抱着舒容的红莲姑姑有些懂小四的意思,问道:“这万花节很隆重吗?” “隆重,非常隆重!”小四瞪大眼,灰黄色的脸颊熠熠生辉,原本在凳子上蹲着,一下子跳了下来:“我给忙忘记了,一时间竟然没有想起来,这万花节可算是缅鹰最隆重最热闹的节日之一,今日全缅鹰的人几乎都要来看,万花节上有个重头戏叫双五。” “何谓双五?”兰韵问。 “就是斗舞和斗武,前者是跳舞的舞,后者是武功的武。万花节是要选舞皇后的,今日全城貌美善舞的女子都要来献舞,再由各位看客选出舞皇后,选了舞皇后之后,就到了男子比武的环节,最终赢家可以摘下花王献给舞皇后,所以说万花节是每一年的重头戏。”小四说的头头是道。 银幼真目色澄明,手指抠紧了椅子,有些激动道:“你是说,舒恒有可能会来?” 小四点头,兰韵和红莲姑姑面面相觑,脸上都流露出喜悦的表情来。 “但,怏怏人海,今日来围观的人数不胜数,即使他真的来了,如果他没有上台比武,我们怎能寻到他?”银幼真垂下眼帘咬着唇,这缅鹰比临安城更大,就算他今日真的现身,要找他也不异于大海捞针。 小四嘿嘿一笑:“郡主,不知郡主可擅舞艺?” “会的会的,咱们郡主当年及笄礼上一舞倾城,当年迷倒了多少临安城的少年郎!”一提到自家郡主的风采,兰韵瞬间像打了鸡血一般,声音都提高了几个度。 小四笑得信心满满:“既然郡主善舞,今日这万花节的斗舞环节,还请郡主上台!” “这……”银幼真有些紧张:“可我已很长时间没有练习过,而且我也没有准备。” “无妨,郡主莫要担心,咱们上台,不求拿下舞皇后的桂冠,只求上台露脸。”小四笑道:“今日人多,倘若舒公子真的来了此地,郡主只要上台露面,舒公子定然可以发现郡主!就算最坏的情况下,他没有来,或是没有发现郡主,那也没有关系,咱们还剩下三个名额,还可以接着找,但今日定当是一个绝佳的寻人机会,郡主千万莫要错过!” 小四的分析着实诱人,银幼真轻呼一口气,双眼露出坚定的目光:“你说的对,这万花节,我去。” 万花节在主城区的中心开阔地带召开。 男女老幼,无论美丑,年轻或者老迈,一个个都穿上了自己最钟爱的华服,头上戴着编好的花环踏入了队伍。 街上丝竹声更迭不停,万花节有专门的车队表演,一辆辆花车上都用花朵扎成不同形状的动物形状,穿着靓丽服侍的女郎在车上热烈的舞动着,引得车下的人们一阵欢呼。 小四带银幼真去报名的时候,被节日统筹的负责人告知已经报名截止了,小四不愧是走江湖的,当即暗搓搓的给负责人塞了银子,那人掂量了分量,反正也不在乎多一个人的节目,因而同意,给了银幼真一块牌子,“自己准备服装,乐师我们这儿有,你们来自哪里的?” 小四道:“大煜来的。” 那人点点头:“行,大煜的乐声我们这儿的乐师会弹,先定好曲目。”那人把一张纸递了过来,银幼真在上头写了曲目名称,那人道:“注意时间,一会儿到后台来抽签,舞曲的顺序是按照抽签来的。”说罢就去忙活了。 银幼真按照负责人的话去了后台,后台除了表演的姑娘,一律不给进去。 银幼真孤身进来,四处都是已经化好妆面的姑娘,善舞艺的人通常身段都不会差,缅鹰的姑娘不比南方姑娘弱质纤纤,一个个身段丰腴,肤色健康,她们脸上画了浓妆,是一些五颜六色的花汁染就的,香味扑鼻,银幼真甚至还看到了几个金发碧眼的姑娘,一看长相就知道是来自异国。 这些姑娘大多是抱团而来,都能在队伍里找到各自的伙伴,因而堆积在一起,欢声笑语地聊着。 银幼真静静伫立着,只待递了牌子抽签,心里琢磨着一会儿要怎么编排动作。 正想着,突然一个小盒子凌空飞来,那盒子里装了五颜六色的颜料,银幼真躲闪不及,被砸了个正着,身上白衣瞬间染的五颜六色。 一个蜜色肌肤女子跑了过来:“呀,莫若,我们砸到人啦!你没事吧?” 银幼真摇摇头,那女子身后又赶过来一个少女,那少女头发乌黑浓密,双眼大而明亮,长得很是可人,应该就是女子口中的莫若。 莫若见了银幼真,脸上露出惊艳之色:“你也是来斗舞的?” 银幼真点点头,莫若拿出娟子帮银幼真擦颜料,越擦越脏,忍不住一脸愧意道:“真是抱歉,和朋友玩闹误伤你,你这身是舞衣吗?” 银幼真浅笑道:“没关系,这身不是舞衣。” 莫若点点头,瞧银幼真形单影只的模样,笑道:“你好像是第一次来参加万花节?先前没有见过你呢。” 银幼真道:“没错,今日是首次参与。” 一旁蜜色肌肤的女子听了,捂着嘴笑道:“那你可算是碰上对手啦,你面前这个就是蝉联三届万花节舞皇后的人。” 银幼真看向莫若,后者脸上露出一丝腼腆的笑意来,莫若拉着她的手:“你长得这么美,跳舞也定然是美极的,今日说不定会有上台比武的勇士爱慕你呢!” 银幼真来此处时日不多,但已有点习惯了此处人的纯真和热情,当即也笑了笑,道了一声谢,莫若看着银幼真的衣服,到底还是觉得过意不去。 “你的舞衣准备的如何?我自己备了好几套,你若是不嫌弃,可以选一套穿。”莫若打量了一下银幼真的身段:“我算是桥坎族里骨架最小的,没想到你比我还纤弱,但我的舞衣面料是可以拉扯的,想来你穿也是可以的。” 银幼真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她从临安出来的时候,所有的衣物都是匆忙间带的,哪有什么舞衣,本想用平常的裙子混混,可既然眼前这位少女愿意帮她,银幼真也不纠结,当下对莫若道了谢。 莫若开心的带银幼真走到自己箱子前,那蜜色肌肤的女子帮忙打开了箱子,银幼真从里头选了一件琉璃蓝色的纱裙。 裙子呈半透明状,里头还有一层里衣防止曝光,莫若帮银幼真换了上去,银幼真这才发现,裙子的裙摆很大,一层一层,别说舞动,就连走路的时候都是流光翩祉,好看是好看的,只是胸口开的略低了些,银幼真不自在的摸着胸口的抹胸,她此刻已然露出了雪白的半个胸脯,莫若从箱子里给她抽出一条银白色的披帛,银幼真赶紧披在肩上,遮住背后裸露的肩胛骨。 莫若和同伴哈哈大笑一阵,此处女子的舞衣,露胳膊露腿露腰露肩的多了去了,大家都很习惯,一看她的样子就是刚来缅鹰的,含蓄的不行。 银幼真穿了舞衣就后悔了,从她的眼光看有点太露了,但莫若和同伴一直竭力称赞好看,弄得她也不好意思提换衣服的事情。 莫若还要给银幼真脸上上颜料,银幼真大力拒绝,只道:“烦劳莫姑娘借我胭脂水粉一用。” 莫若欣然同意,一众女子好奇的看她上妆,银幼真本身肤白气色好,只上了一层薄粉,又在两颊和眼皮处点了浅色的胭脂,她打散自己的长发,利落的绾了一个如云发髻,无甚点缀,只在鬓间卡了一朵蓝色花朵。 她本身带着珍珠掐丝碧玺耳坠,坠在耳旁,只一副清水出芙蓉的模样,却把一众打扮的丰富多彩的姑娘给比了下去。 莫若对自己的外貌一向很自信,但看了看眼前的少女也不得不承认,她美的一骑绝尘。 银幼真打扮妥当,负责舞会的人就到了后台,各个姑娘们抽签决定表演顺序,说来也巧,银幼真正好排在莫若后面。 莫若笑了笑,一般排在她后面的人,都要不到花了,只能盼她自求多福了。 场外,震天鼓声终于响起。 斗舞开始了! ------------------------------------- 这章好肥哦,好肥好肥哦,一口气码了四千字,然后看到下面的小可爱们评论,额,我的锅,呜呜,我承认我的恶趣味啊,就是不喜欢一直甜腻到底的,就喜欢搞事情,咳咳咳咳咳,其实这本书目前才十万字而已,我也没有写大纲,都是一路想一路写的,一开始我是想写个甜文来着,然后我甜着甜着觉得没意思,我就开始搞事情了,嘿嘿,能理解有的小可爱抓狂的心情,还是那句话,我的锅,接下来的剧情不会有啥大虐了,毕竟男女主经历了好多磨难 哦,这一次相逢,我也希望他们幸福开心。所以接下来没的说,就是甜,至于写到哪里完结呢,我还没想好,感谢一直陪伴着我的小可爱们,很多ID我都能背下来了,还有一些可能不喜欢冒泡的朋友,也会有中途觉得不喜欢了就走了的朋友,但都没关系的,写文本身就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你们愿意看,我就觉得更开心了。给每一个爱过这篇文的小天使们?( ′???` )比心 封舞皇后 硕大的舞台上,两旁是光着上身的年轻男子们,古铜色肌肉在阳光下贲张,他们擂动手中鼓槌。 咚。 咚咚。 台下聚集了无数围观群众,每人手里都拿着一只长杆花朵,准备为自己心中的舞皇后投出一票。 银幼真在后台,看见抽到最先上台的姑娘已经被人领去舞台了,她靠在一角,闭目养神。 莫若把玩着手上的头发,表情又是期待又是忐忑。那蜜色肌肤的女人跑出去了,又满头大汗的跑了回来:“莫若,今天来的人可多了,我看到镇老大那帮人,百雷棒,还有花家帮好些男人也来了……” 莫若抓着她的手臂急急问道:“看见冰柱子了吗?” 那女子摇摇头,“人太多,没,没看见他。” 莫若显得有点失望,女子道:“哎呀,这才刚开始呢,人太多了,万一他在远处看着呢,今天几乎全城的人都出动了,我就不信他不来!” 莫若想了想,又笑了,也许他正在某个角落,看着这场舞台上发生的一切,她一定要拿出最美的舞姿,今日一舞,不为皇后头衔,为他,只为他。 城中一角,花不归跟山猫两个头碰头,“药都下好了?” 山猫一脸“我办事你放心”的表情,花不归咳嗽两声,朝屋子里的人喊道:“冰柱子,吃饭了!” 不一会儿,房门动了,冰柱子从里头走出来,三人对着桌子吃饭,今日寨中兄弟都不见了,冰柱子面无表情:“人呢。” 山猫咬着鸡腿,含糊不清道:“都去看斗舞了,今天城里最漂亮的姑娘都集中起来了,他们一大早就去占位置了。” 花不归踩了山猫一脚,凶神恶煞道:“最漂亮的姑娘就坐在这里吃饭。” 山猫赶忙点头:“是是是,瞧我这张臭嘴。” 冰柱子不置可否,缓缓的往嘴里送入一筷子饭,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杏色身影,那个没有露面的女子。 花不归万分紧张地看他缓缓吃饭,为了驱散这种紧张,她一边给冰柱子倒了杯茶,一边道:“今日那个莫若可是要上台献舞的,人家说了,要你去送花呢……” 冰柱子桃花眼低垂着,在花不归和山猫的注视下喝了茶,淡声道:“不去。” 花不归喜滋滋的往嘴里扒饭:“不去就行。” 冰柱子吃罢饭,转身回屋。 不出半个时辰,他察觉到不对劲了。 身体发热,口干舌燥,冰柱子斜靠在座椅上,热汗顺着额头缓缓滴落,房门适时而动,花不归两手抱胸走了进来,她刚沐浴过,头发披散,穿着一身薄纱衣,胸口处是绯红色抹胸,露出明晃晃的小蛮腰,下身穿着素色裹裙,裙子薄,两条玉腿在里头隐隐约约显现,万分诱人。 冰柱子抬眼看她,花不归嘴角勾起,冲他眨眨眼。 山猫在屋子外磕着瓜子,这一次他把赛老头手上的烈性春药给偷了过来,这玩意本来是给人治病的,据说城里好些有钱的老爷,那方面不大行,吃了赛老头的春药,一个赛一个的生龙活虎,可见这药的厉害。山猫一直觉得,冰柱子拒绝大当家的献身,肯定是因为他那方面不行,今天他吃了这个药,想必和大当家的干柴烈火,少不得一番抵死缠绵。 山猫看着天上的云朵,吐出瓜子皮,不知为何,大当家的心愿要实现了,他内心却充斥着淡淡的忧伤。 正忧伤着,耳旁听得房内一阵惊天动地的声响,突然,房门“嘭”的一声被踢开了。 “冰柱子!!”花不归一声吼叫,山猫目瞪口呆的看着冰柱子跃到门外,一脚点了一下院里的桌子,整个人飞身上了房顶,花不归披了个衣服追出来,冰柱子已经消失不见了,快的跟鬼影一样。 “操!!!”花不归咬牙切齿地披了个衣服出来,“抓不到你老子就不姓花!!!”说罢整个人使了轻功飞走。 这一边花不归追的鸡飞狗跳,那一头银幼真已站在舞台旁,静待莫若跳完后上台。 莫若不愧是蝉联三届舞皇后的女子,刚一上台,场下就有无数人欢声尖叫,叫着莫若的名字,一声高过一声。 莫若嘴角带着微笑,赤脚站在了舞台中央。 她穿着抹胸,堪堪裹住胸口,露出有力细腻的腰身,腰间还绑着一条坠着银质流苏的腰链,下身穿着纱质灯笼裤,头上罩着一层面纱,隔着面纱,可以看见她深邃的五官,还有隐约点缀在其间的火红色的藤纹。 莫若摆好舞姿,随着鼓声响起,她旋了一个身,动作有力,银幼真站在一旁注视着,随着音乐奏起,莫若在舞台中央,腰链随着她狂野的扭腰舞成了一朵流动的银花。 这一刻她幻化成了火热的妖姬,一抬手一跳跃之间妖风四起,鼓声震动,她踏着鼓点在舞台上飞跃,女子的柔软和力道在她身上结合的特别完美,那是一种活力四射的热情,透过她的肢体语言迸发出来,银幼真很有些意外,没想到莫若的舞姿这么的火热,就像一腔热血浇灌而出,连一旁的她都看的身体发烫,只觉得四肢百骸都涌入了无限活力。 一舞完毕,台下掌声雷动,莫若站在舞台中央接受台下群众的花朵,银幼真手上无花,否则她也要给莫若投这一票的。 莫若抬眼环顾舞台下的民众,看来看去,就是没有看到她最想看到的人,心里一阵失落。 这一刻,距离舞台不远处的酒楼上,众人看罢莫若的表演,纷纷激动的谈论起来,这群人都是占不到舞台前位置的那一批人,恰好这家酒楼位置离得近,而且站在制高点,视野开阔,因而每一年的万花节都有人争相前往此处,于楼上观看整个双五环节。 众人不知道的是,就在酒楼的屋顶上,有一人正斜坐在屋脊边缘,不声不响地注视着远方的舞台。 热汗滴答而落,冰柱子觉得自己喘息之间都带了火,他蹙着眉,伸手扯了扯胸口的交领。 本来对万花节毫无兴趣的他,忽然看到了舞台上,一个弱质纤纤的身影。 少女穿着琉璃蓝色的长裙,银白色的披帛被她固定在肩背与手臂间,成了两条垂在臂间的衣带。 黑发低垂,耳旁的长坠子盈盈晃动,随着铮铮的琵琶声幽幽响起,少女的面容从拉开的玉指间显现出来。 银幼真的曲乐摒弃了一切热闹的乐器,只单单用了风骨凄绝的琵琶,弦声暗动,全场由方才的热闹变成了静谧。 少女衣袖舞动,双臂婉转,跟莫若的热情似火完全不同,她像一只空灵的鸟儿飞来,指尖挽花,双眉淡淡蹙着,一种别样的愁绪随着她的舞姿倾泻出来。让人不禁暗暗猜想,她是带着怎样的愁情而来…… 冰柱子遥遥地看着台上女子,看她轻步曼舞,看她长眉妙目,看她盈盈素靥,立于瑶池。 万花节上从不缺火热的舞,但从没有过这样轻灵的舞,舞从天上来,人间难一见。 兰韵等人在台下看着银幼真起舞,眼里都带上了泪花。 围观群众都屏息看着,直到银幼真停止动作,才一个个幡然醒悟。 有人开始稀稀拉拉的鼓起掌来,银幼真站在舞台中央,看着台下乌泱泱的人群出神,直到潮水般的掌声响起的时候,才有点拉回注意力。 舞台下不断有鲜花丢上台来,让银幼真万万没想到的是,她毫无准备的这支舞,竟然一路杀出重围过关斩将,得到了最多的鲜花。有人先前把手里的花给了莫若,便又去广场周围的花贩处重新买了花往台上扔。一时间周围的鲜花销售一空。 坐在屋脊上的冰柱子看着少女抿唇站在舞台上接受鲜花,嘴角微微的勾起。 “别跑!!!” 一身女子的叫声传来,冰柱子不耐烦的皱眉回头,花不归气喘吁吁的追来,还没摸到冰柱子的衣角,他整个人跃下楼顶,竟然挤进了人堆,花不归气得吐血…… 银幼真无心插柳柳成荫,成了这次万花节的舞皇后,这对银幼真来说毫无意义,她唯一在乎的就是舒恒今天有没有来。 一帮穿着彩锦服侍的女子涌上前来,为她带上鲜艳夺目的厚重花环,银幼真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被簇拥着请上了高台。 男子的斗武环节开始,银幼真心里惦念着舒恒,对场上的男子比武毫无兴趣。 好不容易熬到比武结束,一名桥坎族的男子成了这次比武的冠军,男子奉上花王,将一朵银幼真叫不出名字的,异常名贵的花别在了银幼真的耳旁。 银幼真浑浑噩噩的,又被众人簇拥着带进了一间装饰豪华的房间。 银幼真坐不住了,小四他们肯定还在舞台那边等着她。银幼真拉着一名当地女子的衣角:“姑娘,这是要做什么?” 那女子神秘兮兮地看着银幼真:“舞皇后莫急,这是我们万花节的规矩,每一个舞皇后都可以在这里度过美好的一晚,您放心,这个是免费的,不收您的钱。” 银幼真道:“我想回家和家人在一起可以吗?” 那女子为难道:“这,万花节开到这一届,还从没有这样的要求,没什么的,您有家人在此处,自然知道万花节的规矩,只要度过这一晚,明日一早便可以回家。” 银幼真手指绞着衣袖,小四肯定是知道万花节的习俗的,应该会带着宝宝他们先回小四合院,所谓入乡随俗,银幼真轻轻叹气,只盼望着今夜赶紧过去。 不一会儿有人进来伺候她沐浴更衣。 银幼真沐浴完毕,换上她们备好的纱裙,又被众人簇拥着送进房间,房内的桌上摆上了美酒和佳肴,烛火晃动中,众人嘱咐她早点休息,便一个个退了出去。 房门关上,银幼真孤孤单单的坐在桌前,她想,这算是哪门子的奖励?一定要孤身一人来享受这一晚。 银幼真苦笑着摇摇头,给自己倒上一杯酒,薄酒入喉,愁上加愁。 她一边喝一边胡思乱想着,脑海里都是舒恒的影子。 她的相公啊,此刻也不知站在哪个角落,不知可有想起她,他一定不知道她带着儿子找他来了,银幼真又灌了一杯,想象着舒恒见到容儿的那一刻,露出傻乎乎的笑容。 当一壶酒都被她喝光的时候,少女终于头晕目眩地趴在了酒桌上,醉的不省人事。 夜已深,窗外夜凉如水。 冰柱子没有想到,花不归下的药如此霸道,他几番用内力去压制,只觉身体被烈火焚烧,眼前头晕目眩,为了甩开花不归,冰柱子从窗户翻身而下,进了一间屋子。 冰柱子甩甩头,眼前烛火静静照耀着,房内珠帘光华璀璨,冰柱子靠在墙角,呼吸声粗重,下体不由自主的呈勃起状,他感觉整个人都要炸裂了。 正在和身体的欲念搏斗,忽然注意到桌前有人,他暗暗惊了一下,见那人毫无动静,又松懈了下来。 眼见那人缓缓坐着,忽然身子一歪哐当倒在地上,发出一声娇媚的痛吟。 冰柱子浑身紧绷,这声音有点耳熟。 他想了想,起身拨开珠帘走了过去。 是她。 少女躺在地上,头发铺散一地,脸颊各有一团红晕,那张莹润的小嘴由于熟睡,呈微微的张开状,端的娇憨可爱。 冰柱子无声无息地蹲在她身旁,静静地打量她半晌,天虽热,但直接在地上入睡也容易着凉,他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理,伸手把她抱了起来。 刚把人放到床上,那双小鹿似的大眼睛“唰”的睁开了。 她睁着双眼,迷蒙地看着他,从额头看到下巴,五官的每一道线条,都被她用视线临摹。 冰柱子第一次被一个人这样仔仔细细的打量,抿着唇没有说话,她看了他半晌,突然伸手搂住了他。 冰柱子一惊,她的身体如玉石般清凉,柔弱无骨,使得他身下的那团愈发的热情高涨。 他伸手推她,少女却抓的紧紧的,她死命的搂住他,双眼微眨,眼泪珠子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相公,相公……”她一边哭一边喊他,声音像胶着的麦芽糖,含着化不开的委屈。 冰柱子浑身僵硬,冷着声音道:“我不是你相公。” 少女哽咽:“你是我相公,我们成亲了,你不能不要我……” 她扁着嘴哭,微烫的嘴唇凑到他的嘴上,胡乱的亲着他。 冰柱子浑身一个战栗,呼吸在一瞬间凌乱,分神之间,天地倒转,他被她压在了身下。 少女抓过他的手,两人的手呈十指交扣状,冰柱子睫毛颤动,桃花眼内满含欲望,他嗓子低哑,又一次重申道:“我不是你相公。” 少女听到他这么说,气得张嘴咬他的红唇,嘴里含糊不清道:“始乱终弃,你就是想抛弃我!!” “……” 少女万分委屈的扒开他的衣领,她在醉酒间,手指变得万分迟钝,怎么解都解不开他的腰带。 冰柱子觉得自己快死了,火热的欲望如潮水般,一波一波的涌来,少女的头发凌乱的缠在他的身上,她委屈地看着他:“你不想我吗?不想要我吗?” 想,想的快要发疯! 少年猛然翻身,银幼真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她跟他掉了个个,少年捧住她的脸颊,淬火般的嘴唇凶猛的吻了上去。 两人的身体缠在一处,他的舌头顶开她的牙关,裹住她的舌头之后一阵纠缠,银幼真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冷香味,眼泪流的越发汹涌。 缠绵,抵死缠绵,银幼真激动地浑身发抖,他压着她,与她身体的每一处曲线贴合。 衣衫不知何时被褪尽了,他的舌头游走在她胸前,他似乎看到一道深深的伤疤,但来不及细想,已经沦陷在身体的快感中,他轻咬她的乳房,银幼真急切的叫了一声。 “舒恒。” 他一边吸弄她的乳肉,一边不满的想,舒恒是谁?她居然还有精力想别的男人? 嘴角撇过一抹冷笑,他猛然把她拉起来倚靠在墙边,身下一个用力挺身,毫不犹豫的进入了她。 银幼真发出破碎的叫声。 “舒……”名字都没有叫完,人已经被他顶弄的发不出声响。 他把她压去墙上,身下用力向上撞击,银幼真只觉身下酸胀饱满,他的火热就埋在她的体内,一进一出之间,可以感知到他的坚硬,银幼真两腿发软,失去重心,整个人被他牢牢占据着,这就是他的风格,舒恒一惯如此,野蛮,凶狠,在做爱的时候天崩地裂,似乎要倾其所有。 欲海翻腾,她的世界曾经被烈火焚尽,但此刻与他在一起,她觉得就算即刻去死,也了无遗憾了。 这是她的爱人,这是爱她的人。 她又哭,小兽般呜咽,他还在顶弄她,神色却渐渐的柔和下来,修长的手指抚过她脸颊的泪,他凑过去轻轻吻她。 银幼真在他身下凝视他,那双一向冷冰冰的桃花眼,此刻波光滟潋,她道:“别,别离开我。” 少年用力的抽插她的穴肉,热汗滴落在她脸上,烛火映照下,他的目光凝视着她,坚定如斯。 “好。” ------------------------------------- 五千多字,你们就说肥不肥吧?!掏空了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舒恒和银幼真终于相逢了!!!撒花!!!! 只如初见 银幼真是被进来收拾的当地女子吵醒的。 头痛欲裂,身体像被车轮碾过一般,她抬眼看窗外,已是天光大亮。 “舞皇后醒啦?”女子一边收拾桌上的残羹酒杯,一边笑眯眯地看着她,银幼真伸出手臂遮挡住眼前刺目的阳光,几个女子看着她,一个个脸上带着暧昧不明的笑。 银幼真拿下手臂,被肌肤上的红痕吓到了。 她“噌”的起身,往被衾下看了看身子,大脑“嗡”的一身炸开。 雪白的肌肤上,刺目的红痕比比皆是,连大腿根部都有痕迹,这分明是交欢过后的场景,银幼真想到昨晚睡梦中,她与舒恒极尽缠绵之事,但那是做梦啊! 银幼真脸色一白,一下子啜泣起来。 本来还在收拾东西的当地女子见她哭了,一个个吓了一跳,忙凑到床前。 银幼真咬着唇哭,惊慌的话都说不利索:“我,我这是怎么了,昨晚,昨晚有人……” 原来不是梦,真的有人和她醉后缠绵,但那个人是谁?!她把谁认错为舒恒了?! 那几个当地女子面面相觑,忙安慰她:“昨日桥坎族为您献花的勇士,就是昨夜与您春风一度的那个。” 银幼真连那个男子的脸都想不起来,“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 “这……万花节的规矩是这样的,您接收了勇士的花,就代表愿意和他一夜春宵。” 这是什么规矩?为什么没人跟她说?她哪里知道,昨日比武完毕,台下的小四见她接受了勇士的花,恨不得立即飞身上台拉她走人,但人太多,何况这是万花节的传统,他只恨自己没有把所有细节跟银幼真讲清楚。 银幼真脸色煞白,哭的肝肠寸断。 她是一路哭着回小四合院的。 兰韵头一个见着她,见自家郡主满面是泪,以为郡主是因为昨日舒恒没有出现而伤心,跟着红了眼眶。 红莲抱着舒容,听见院里哭声,忙脚步匆匆的走出来。银幼真见了儿子,更是伤心的不能自持。 只有小四一人,不知道发生了何事,银幼真脚步踉跄着走到小四面前:“你,你为什么没告诉我,万花节的习俗?那什么勇士……” 她说不下去,小四听她提到勇士,忙解释道:“对,我忘记跟你说了,害,咱们这个规矩就是献花之后如果接受了,就可以跟勇士一夜风流,我虽然没有跟你说清楚,但昨日晚间趁乱给那桥坎族的用事下了迷药,我把他藏在舞台换衣服的角落,想必现在应该也清醒了。这事儿是我不对,郡主莫哭……” 银幼真闻言愣住了,“你给勇士下药了?” 小四道:“对,我当然不会让他去接近郡主。” 那昨晚是谁? 银幼真彻底错乱了。 院内寂静无声,众人被银幼真的反应惊吓到,一时间静默无语,小四合院的门突然传来敲击声。 兰韵擦擦眼泪,疑惑道:“有人来?我去开门。” 他们一行人来到此处,因没有相识之人,从没有外人上过门,小四和红莲同时看过去,兰韵道:“谁啊?” 手上抽了木栓,大门敞开,兰韵惊住了,瞬间成了哑巴。 红莲一向沉稳,但此刻声音也变了调。 “主,主子……”她轻轻唤,怕惊吓了银幼真似的。 银幼真如同木偶般轻轻转过脸,看过去。 红木大门外,一人穿黑色云锦襕衫,腰间束着暗红色丝绦,勾勒出少年清瘦有力的腰身,他头发披垂,缅鹰的日头大,刺目阳光照射在他脸上,白璧无瑕,少年艳丽夺目的五官,在一瞬间映入所有人的眼帘。 小四不由自主的蹙起眉头,他是这院子里唯一的男人,也是里头唯一会武功的人,所以他一眼就能看出,眼前这个男子是个高手。 他见银幼真傻愣愣的,于是挡在前头问那男子,“你找谁?” 冰柱子的桃花眼看向银幼真,清冷如玉的声音缓缓响起。 “我是来带她走的。” “……”小四一脸吞粪的表情,随即咬牙道:“哪来的疯子?进错门了?!” 冰柱子抿唇,“抱歉,昨晚睡了你夫人。” “……”一时间,场面变得不可收拾起来,小四的嘴要张不张,兰韵的下巴要掉不掉,红莲还算镇定,怀里的小团子舒容两只小手拍了拍,似乎对眼前的场面还有点兴奋。 冰柱子已经做好了被眼前男子打一顿或者砍一刀的准备,却见少女慢慢踱步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四合院大门处有穿堂风轻轻吹过,吹过少女额前的刘海,吹过少年的衣角。 人生若只如初见,人生不必如初见。 他站在这里,以一种她想不到的方式,一如曾经山寨里初遇,所谓一眼万年,大约真的是瞬息之间,万年已逝。 银幼真怔怔走到他面前,“我不是在做梦吧?” 她轻轻呓语,冰柱子红唇微动:“不是。” 银幼真嘴角扬起,上扬的角度渐渐扩大,她低垂着头,突然间又哭又笑,一旁的小四被她炽热的表情惊住,渐渐反应过来,震惊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他是,舒恒。 冰柱子有点意外,她的反应有一些超出他的预期,但不知为何,她的每一个表情都令他觉得心肠柔软。 银幼真一头扎进他怀里,冰柱子微愣,立刻回抱住她。 “舒恒,舒恒……”她情深款款的叫他,冰柱子闻着少女散发出的甜香,脑海中有一瞬间的怔讼。 “谁告诉你,我是个姑娘?” “我叫舒恒。” “我姓银,名幼真。” 有一些画面在脑海中闪现,冰柱子垂下眼看她,有些不确定:“我叫舒恒?” 银幼真抬头看他,眼泪奔腾。 “你叫舒恒,你是我的相公。我找到你了……” “……” 舒恒轻轻抿唇,原来他是有名有姓的人,他在这一刻终于知道自己是谁,虽然记忆仍然大片空白,但他抱紧怀里的少女,原来有些事情真的冥冥注定。 那老树下的相遇,她巧笑倩兮,他大概知道自己为什么惦念她了。 在没有失去记忆前的他,该是很爱很爱她的吧。 可即使此刻他回想不起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他的心仍然可以感知到对她的爱意。 大约那老树下未曾见到容颜的一刻,他只听见她声音的那刻,就再一次发生了。 舒恒红唇微扬,双手搂紧了她。 “嗯,是我。” 银幼真在他怀里厮磨,又嚯的抬头道:“你还没见过容儿!” 红莲闻声已经走了过来,怀里的小团子张着嘴,还流着一滩小口水,圆圆的大眼睛看着舒恒,舒恒愣了愣,眼前这个小团子…… 银幼真喜不自胜,抹了抹眼泪笑道:“这是你儿子,舒容,一岁六个多月。” 银幼真说罢,歪着脑袋对儿子柔声道:“宝宝,这是你爹爹。” 他儿子?他和她的孩子?舒恒伸手一只手接过舒容,两人大眼瞪小眼,舒恒想起,他在树上就已经见过这小家伙了。 当下父子俩同时露出笑容。 银幼真惊异的看着舒容,眉眼柔和道:“容儿喜欢你呢。” 作为舒容的亲娘,银幼真对自家儿子了解的非常透彻,他性子很像舒恒,高冷异常。 父子血缘竟然是这么奇妙的一件事,即使从未见过面,但也可以打从心里的喜欢。 舒恒轻轻挑眉,在儿子粉嫩的脸上亲了一口。 “你好小家伙,我是你爹。” ------------------------------------- 妈蛋,这一章我居然写哭了。。。。舒容丢失的记忆不会全部回来,因为中毒毕竟还是有副作用,事情总不会那么圆满。但是从树下和银幼真见到的时候,作为一个陌生人,他就有不同的感觉了。那时候舒恒以为银幼真是别人的家眷,所以他上门的时候是做好了被人家“老公”砍死的准备,毕竟他以为睡了人家老婆来着。(* ̄︶ ̄) 舒恒对着小四:抱歉,睡了你老婆,我是来抢人的。 …… 小四:我去年买了个表 留宿闺房 夜凉如水,一轮圆月挂在苍穹之上。 缅鹰的天很蓝,即使夜晚也能看出天空澄明。月光姣姣,屋子里,银幼真默不作声的跟在舒恒后面。 舒恒第一次在小四合院过夜,因为没有准备他的生活用具,只得先凑合着用了银幼真的牙刷。 牙刷柄是象牙质的,小小一把,上面用金漆描着莲花。马毛有些许坚硬,银幼真给刷毛上倒了些牙粉,舒恒接过,叼进嘴里。 舒恒刷牙,银幼真不言不语,站在一旁呆呆的看着。 刷牙完毕,舒恒洗脸,银幼真递上巾子,站在一旁呆呆的看着。 舒恒洗罢脸,看一旁的银幼真仍是一副定睛看他的模样,忍不住勾唇。 “你相公虽然好看,但小娘子是不是看的太痴迷了些。” 银幼真闻言露出些许羞赫的模样,今天她确实有些魔怔了,舒恒无论干嘛,她都牵着他的衣角,怕他一眨眼就消失不见。 直到吃完晚饭,才终于好些,但眼睛还是一眨不眨,不想离开他。 “我怕。”银幼真抬头,声音小小的,有些可怜巴巴。舒恒心中一痛,抱紧了她。 “我不会走的。”他的手指轻抚她的背:“虽然记忆缺失了,但总有找回来的时候,哪怕找不回来,也不要紧,有你和容儿在,我会守护你们。” 少年柔声道,银幼真又有点想哭,强忍着憋住了。 兰韵打了一大桶洗脚水进来,还想再打一桶,被舒恒制止。 兰韵笑眯眯地瞅了两人一眼,“今晚红莲姑姑带容儿睡觉,郡主和郡马爷赶紧洗洗睡吧。”她古灵精怪地瞥一眼两人,吐着舌头关门出去了。 银幼真脸微红,略有些疑惑地看着舒恒:“怎的不让兰韵再提桶水?” 舒恒扶她坐下,将她裙下的脚提起来。银幼真往后撑在榻上,瞪大眼,舒恒长指一挑,替她脱了丝履和罗袜,“一起洗。”舒恒说着,把她的脚放在腿上,迅速脱了自己的,把脚伸进去之后,他把她的玉足放在自己的脚背上。 银幼真踩着他的脚背,热水浸泡之下只觉浑身惬意。 舒恒洗着洗着,脚微微动了动,勾的银幼真的脚痒痒。 “……”起先银幼真没说话,只觉是自己的错觉,过了一会儿…… “你在动什么?”银幼真忍不住问,舒恒抬眼看她,桃花眼中一派澄明,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想法。 银幼真放松下来,又重新闭上眼。 下一秒,她突然被推倒在床上,舒恒顾不上拿毛巾擦,已经蹭上床榻,银幼真惊的话都说不利索:“不,不是洗脚吗?” 舒恒牙齿叼开她的抹胸带子,眉尾微挑,笑得甚是邪魅:“洗个屁。” “……” 不愧是你…… 银幼真哭笑不得,红着脸用手推他:“昨晚,昨晚是你……” 舒恒的手指抚弄着她胸口的肌肤,他看见她心口那一道狰狞的疤痕,眉头渐渐呈紧锁状。 银幼真咬唇:“是不是很难看?” 白璧无瑕的身子有这样一道疤,才会显得格外惹眼,舒恒闭着眼,头疼的感觉逐渐强烈,好像有什么一闪而过,舒恒手掌托着额头,脸色渐渐苍白。 “我想不起来。”他喃喃地看着她心口那道疤痕,手指在上头摩挲,声音沙哑:“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银幼真眼眶渐红:“是银长恭,银长恭害我们。我差点死了,而你失去记忆,流落缅鹰,还有我的母亲长公主,都是他害的。” 舒恒虽然知道她的身份不一般,但闻言还是愣了愣,抿着唇道:“大煜皇帝?” 银幼真点点头,“若不是大舅舅平京王护我,我和容儿也没办法逃出临安。”故事太长,还夹杂着血泪,舒恒躺在榻上,听怀里的少女讲述他们的过去。 舒恒听到他自己在成亲之夜,亲手将刀子扎进她心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脏紧缩,浑身颤抖。 银幼真惊惧地看着他,抱着他咬唇哭:“相公,不是你的错,这是银长恭的毒计。是他太狠毒,你只是不慎中毒而已,那时候的你,不是真正的你。” 舒恒努力压下喉头的腥甜味,惨白着脸将少女搂的更紧了些,似乎要将她揉进体内,整颗心都充斥着后怕,如果时光可以倒转,他宁肯回到成亲那一夜,哪怕亲手击毙自己。 他也不允许自己伤她半分。 还好,她还活着。不然他凭什么活着? 舒恒痛苦的嘴唇都在颤抖,银幼真死死的抱住他,满脸的焦急。 “相公,幼真现在不痛了,真的不痛了。”少女娇声软语地哄着他,将他的手掌放在自己的疤痕处。 “你摸摸,都长好了呢。” 舒恒轻柔地在她疤痕上落下一个又一个的吻。 如果说先前舒恒丧失记忆,没有了生活目标,那么今日他已经明确知道,杀了银长恭,将成为他此后的目标。 以血还血,他害的他们如此凄惨,他舒恒怎能让他稳坐皇位? 大煜皇帝又怎样?他以血泪铸就的刀剑,让他亲手伤害自己最爱的人,舒恒咬牙,桃花眼中迸发出冷如深渊的恨意。 似乎是感觉到他的狂乱,银幼真抬头,那双柔情蜜意的眼睛看着他,抚贴着他黑暗的情绪。 舒恒强笑着抬头:“明日我带你和容儿去放纸鸢,好不好?” 银幼真来到缅鹰,为了找寻他的下落一直神经紧绷,也没有好好的游览过缅鹰当地的风土人情,当即欣喜的点头,舒恒终于开心了一点,又重新紧紧搂住她。 夜深,烛火映照着安静的室内,两人无声的拥抱着,渐渐睡去。 ------------------------------------- 今天下雨,坐在窗前写他们同居一室,明日写约会,啦啦啦啦啦啦啦 放风筝去 古安园是缅鹰知名的一处园林,依山而建,占地广,有树林有草坪,桥坎族专门派人修建了供游人歇息的凉亭,此地常年花草扶疏,幽静怡人,也是众多缅鹰百姓常去游乐的地方。 一大早,红莲和兰韵就收拾了一堆东西,带小孩出门一趟不容易,容儿的尿片和衣裤都要带着,防止尿了出汗了,需要更换新的。另外小孩子容易渴容易饿,兰韵天不亮就起床做了红枣米糕,放在三层高的食盒里,里头除了米糕,还有昨天做的玉米薄饼,另外还带了一些新鲜的瓜果,铜壶里头沏了满满的一壶凉茶。红莲收拾了一块大的方巾,到时候准备铺在草地上,方便容儿爬着玩。 银幼真醒的时候舒恒已经穿戴清爽,他凑过去在她脸上亲一口:“要不要多睡会,晚点出发也可以。” 银幼真摇摇头,缅鹰天热,再晚些出发怕是要晒,她起了床,自行收拾妥当。 众人吃了早饭,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到古安园时,园内此时已有不少游人,天空万里乌云,一片碧蓝,有几只彩色的纸鸢已经放飞在空中,银幼真抬头去看,不禁笑道:“飞的真高。” 舒恒从马车上拿了一个硕大的燕子纸鸢过来,纸鸢是黄色调,上头用彩笔绘着羽毛脉络,尾部岔开,还拖着两条常常的尾巴。 早上他们经过卖纸鸢的摊子时,舒容小小的指头指着这个纸鸢,嘴里叽里咕噜的,他一岁多点,正是牙牙学语的时候,已经会对着银幼真叫娘,对兰韵说兰,对红莲姑姑就是咕咕,唯独对舒恒叫不出爹。 他只会叫,弟……弟…… 舒恒被儿子叫弟弟,小四当场就笑喷在地,舒恒不舍得打儿子,还不舍得打小四么。 当即把小四追的鸡飞狗跳,连声讨饶。 银幼真站在一旁,抱着儿子笑得眉眼弯弯,于是就买下了这个燕子纸鸢。 红莲姑姑找了一处枝繁叶茂的纳凉处,在草地上铺上布,舒容对于下地这事显得很兴奋,一惯面无表情的小脸都笑开了,流出哈喇子,在布上手脚并用的攀爬起来。 舒恒找了一处开阔地,在湖边的绿草地上,银幼真和兰韵拿着纸鸢走了过去。 却说此时,一帮穿红戴绿的青年男女走了过来。 为首的男子一身翠绿锦袍,带着纶巾帽子,腰间坠着香囊丝绦,弄得环佩叮当,他本人还拿了一把绘着山水图的纸扇,一边走一边扇,一副风流公子哥的模样,但那张脸着实磕碜,跟公子哥三个字沾不上任何关系。这人身边围着几个跟他差不多风格的男子,再看陪着这几人的女子,一个个穿金戴银,衣服多是红艳之色,那风格倒也不难猜,一看便知是城中青楼的妓子。 这一帮子浩浩荡荡的,引得无数路人侧目。 有几个妓子手里拿了纸鸢,想必也是过来放纸鸢玩的。 舒恒这边厢抓了线轱辘,本想他去放的,但银幼真想试试,眨巴眼道:“你去抱容儿过来,兰韵举着纸鸢,我去放线,我上一次放纸鸢还是及笄前呢,好几年了,手痒的很。” 舒恒浅笑,在她头顶心轻吻一下,“好,去吧,慢些跑。”说罢便去接舒容了。 兰韵许久没有跟自家郡主放过纸鸢,当即兴奋的举着线轱辘,冲银幼真喊。 “主子,您跑快点,快点纸鸢才能飞起来呢!” 银幼真高兴的应了,拿着线轱辘跑将起来。 兰韵看着自家郡主提着裙摆奔跑,一个卖糖葫芦的老汉瞅这姑娘穿着,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丫头,赶紧露出笑脸上前,“姑娘,可要糖葫芦?” 兰韵看那草木棒子上插着红彤彤的糖葫芦,想着一会儿可以给小少爷舔舔糖,于是从小手帕里拿出铜板。 银幼真那边正兴奋的跑着,一边跑一边看兰韵,结果没看到身后那一帮子人,正好撞到为首的男子身上。 那男子低头看自己雪白的软靴,被踩出了一个泥印,当即皱着眉,本欲破口大骂,谁料眼前的少女回头,男子只见眼前少女盈盈面庞,一双麋鹿般的眼睛纯真无暇,整个人弱不胜衣,当即由怒转喜。 银幼真从那人身上慌忙爬开,忙道:“抱歉,踩了你脚。” 男子笑了笑,周围几个男子见他神色,就知道他动了心思,当即面面相觑,带上了几分意味深长的笑容。 “小娘子看着不像缅鹰人,不知是哪一家的姑娘?”男子收起纸扇,银幼真见他面容轻浮,垂了眼帘不予理睬,当即要走,却被那男子一把拉住。 “诶诶诶,小娘子踩了本公子的靴子,这就要走?岂不是太失礼了些?” 那男子说着话,伸手挥了一把,银幼真只见眼前一团粉末闪过,下一秒便闭上眼睛,意识全无的瘫软在他怀里。 几个男子挑了挑眉,便把少女团团围住,一帮人乌央乌央的,往园子出口方向走去。 兰韵买好糖葫芦,正欲举高给自家郡主看,却见绿莹莹的草地上,一只线轱辘孤零零的躺着,银幼真全无踪影。 兰韵当即吓得腿脚发软,大声叫喊起来:“主子!!” 她声音颤抖,四处跑着找寻银幼真的身影,那帮人已经走了一段距离,听到身后的女子叫唤,彼此使了个眼色,纷纷加快了脚步。 缅鹰这地方人多,又杂,基本上外来的人口都是些在原归属地混不下去的,才逃到缅鹰避难。因此有人口失踪可以说是一件常见的事情。 这一伙人在此地流连已久,专门干贩卖女人的勾当。由于缅鹰地处交界处,因而只要把人运出城,基本上可以说是再也找不到踪影。 一伙人正高兴着,今日抓到一个好货色,却不想头顶一人飞身而来,直接站在了出口中央,挡住了去路。 绿袍男子皱眉看去,这人身形颀长,一身黑色云锦,面容艳丽,虽然眉目间一派凌然,但看姿色确是一个上等的美人。 一众人看的双眼发直,他们专门冲长得好看的人下手,不想今日居然能碰到两个极品美人。 美人脖子上架着一个白皙如玉的小孩,小孩穿一身浅黄色短袖锦袍,双眼浑圆,如同黑葡萄似的,两只小手正抓着美人的发髻。 一伙人面面相觑,绿袍男子打开扇子,笑道:“不知这位美人何故拦我等去路啊?” 美人? …… 舒恒嘴角淡淡一撇,桃花眼微微上扬,很好,他们今天准备死在这儿吧。 舒恒把肩上舒容抱了下来,舒容在他怀里,嘴里咿咿呀呀的:“弟……弟……” 舒恒给儿子擦了擦口水,单手抱着他,眉尾斜飞:“儿子,今日爹爹教你如何打狗。”他一出声,那伙人瞬间惊住了,原来这身高腿长的美人竟然是个男子…… 这几人都是学过功夫的,当下见男子不过是个小郎君,一个个都没有放在眼里。 “小子,劝你……” 绿袍男子一句话还没说完,小郎君已经鬼影一般跃到他面前,绿袍男子大惊失色,使出内力,运劲于扇面上,只听“唰”的一声,他那扇面没撑过一秒,已然全数撕裂,接着他整个人就飞了出去,一头扎进了湖里…… 剩下几个人一个个腿软,连忙将先前抓到的少女放下,一个个跪倒在地,哭爹爹告奶奶。 舒恒冷声道:“动我娘子,死不足惜。” 舒容在一旁添油加醋,握着小拳头:“打……打!” “听见没,我儿子让打。”舒恒冷笑一声,对这几个人一个旋身回旋踢,一脚踢飞一个。一个又一个的抛物线被打落到湖中,围观路人爆发出一阵阵掌声。 舒恒解决完那帮子人贩子,忙搂起小娇妻,在她人中处掐了一掐,银幼真幽幽醒来,兰韵小四等人也已赶到,银幼真靠在舒恒怀里,嘴角轻笑。 “我不害怕呢,我知道你在。” 舒恒轻哼一声,“这是我第几次救你?” 银幼真立马抬头看他,面露惊喜之色:“你,你想起先前救我的事情了?” 舒恒浅笑:“方才出手之际,有几个画面一闪而过,只记得山谷中有黑衣人追杀,还记得……” “记得什么?”银幼真扯住他衣袖,紧紧追问。 舒恒凑近她,在她耳边轻声道:“记得某人捉鱼不杀鱼,直接砸晕了就烤。” “……” 银幼真面红耳赤,怎的那么多回忆,他就专门想起了她的糗事?! 舒恒见她羞涩,终于忍不住抬头大笑,小郎君这一笑,如明月入怀,舒容看着自家爹爹,虽然他听不懂,但是也跟着傻乎乎的笑起来。 舒恒一手抱起银幼真,一手抱起儿子,银幼真挂在他身上,见周围还有众多路人围观,脸色顿时红若晚霞,在他耳边小声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快放我下来,人家都在看我们。” 实在太羞人了,他抱她的姿势跟抱孩子没区别。 舒恒眉尾一挑道:“怕什么,搂紧相公的脖子,带你放纸鸢去。” 燕子纸鸢终于飞上天空,银幼真窝在舒恒怀里,扯着线轱辘,纸鸢飞的高远,遥遥看去,自由如风。 放着放着银幼真又回头看舒恒:“相公,我不是在做梦吧?” 她失去过他几次,已然患得患失,毫无安全感。舒恒牵起她的手,放在嘴边轻轻一吻:“不是,不信的话,我咬你一下。” 他轻轻咬了一下她的指尖,痒麻的感觉传递开来,银幼真放心了,兴高采烈地的回过头放风筝。 这一日微风轻拂,浮云淡薄,银幼真觉得,她圆满了。 远客而来 放完纸鸢,一行人又在街上吃了晚饭才回到小四合院。 银幼真坐在浴桶里头泡澡,她是喜洁之人,今日外头疯玩了一天,身上沾了汗腥,晚间定要好好洗涮一番才能安然入睡。 屋里头架着山水绉纱屏风,屏风那一头,舒恒在榻上逗着儿子,小四脚兽舒容两脚朝天,抓着父亲的手指,舒恒歪着身子,一只手撑在榻上,鸦黑的长发散落下来,他伸手挠儿子的痒痒肉,舒容笑得跟年画上的福娃一样,发出嬉闹之声。 舒恒看儿子怎么看怎么喜欢,他实在难以想象,这么个小东西就是从银幼真的肚皮里爬出来的,红莲和兰韵为了弥补他不曾看着舒容出生的遗憾,早已将儿子出世后的情形告知的一清二楚。 这小东西是个绝顶乖得娃娃,不爱哭不爱闹,也不喜欢找生人抱,日常脸上总是没什么表情,看着就是个不一般的孩子,以后定然是做大事的人。 其实小孩子么,肯定是多嬉闹多笑笑才可爱,惹人疼,只是此刻舒恒眼里,自己的儿子怎么着都是好的,哪怕舒容就是傲到天上去,他也不觉得有什么。 舒恒逗完儿子,突然想到什么,转头对银幼真道:“明日带你回花家帮看看,可好?” 花家帮在缅鹰众多的帮派之中有些名气,听说老大是个女人,还是个美人,女人带头当老大,议论和争议就从没断过,银幼真往身上泼热水,一想到这算是舒恒在缅鹰的“娘家人”,心里突然还有点紧张起来。 不过第二日见到花不归的时候,银幼真立刻就知道了,这“娘家人”恐怕心思不一般。 花家帮的宅院是一桩桩四层高的吊脚楼建筑,鳞次栉比,正面是临水湖畔,楼檐翘角上翻,上头盖着青瓦,其余都是杉木所制,没有上漆,里外都是刷的桐油,原木气息浓厚。 花家帮里里外外住的都是男人,听闻冰柱子回来,还带了个女人和小孩,一群人乌央乌央的从吊脚楼飞身出来,一时间场面热闹无比…… 众人只见他怀里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再看他旁边站着的少女,一身霜白桃花瓣纹交领对襟襦衣,盘扣上是圆润的小珍珠,珍珠哎……这屋里唯一的女人,他们的大当家,不是粗布裙子就是棉麻裙子,盘扣都是绳结,何曾用过什么珍珠当盘扣?! 一众男人又去看那少女,什么叫肌肤吹弹可破,众人见了她之后可算明白了,目似点漆,唇如朱染,少女面带微笑,她只是寻常的打量着寨里的汉子,倒叫这群大老粗一个个没由来的有点脸红,也不是说看上了她,就是无端觉得,在这么个精致的人面前,连身上穿的粗衣,没有打理好的头发都显得臊得慌。 山猫隔岸观火,心里呜呼哀哉。 大当家输了个底朝天。 “冰柱子,这位是?”有人上来,在舒恒肩头捶了一把,男人表达亲热的方式一向很直接,舒恒面如如常,向众人介绍身边的少女。 “内子。” 舒恒眼光一转,看向自己手里的小团子。 “儿子。” “……” 众人目瞪口呆的来回打量少女和小团子,怎么,怎么才短短几天,单身狗冰柱子就特么脱单了?!老婆孩子一夜之间就有了这特么是变戏法变来的吧?! 众人还没来得及消化,却听见一旁的吊脚楼上头传出大当家饱含怒意的声音。 “妈的你还知道回来啊?!” 话一说完,楼上一个红色身影飞出,翩然落地。 花不归慢悠悠的走过来,众人安静如鸡,潮水褪去般给她让路。 银幼真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舒恒。虽然该女子骂了句粗话,可这言谈间的亲昵劲却是实打实的。 舒恒见自家小娘子那个眼神,觉得有点好笑,他虽然失去记忆,可在缅鹰的这一年多绝对守身如玉,心思坦荡的不能再坦荡。 花不归一眼就看到了冰柱子身旁的女子,美人见美人,本就分外敏感,花不归走上前,忽然惊异道:“是你?” 银幼真此刻也想起来了,此前她去赛大夫的药铺给兰韵他们买药,正好碰上了这位姑娘,这姑娘还夸了小团子可爱来着。 银幼真之前听舒恒讲过,他到缅鹰之后是被人所救,对花不归满心满眼的都是感激之情,当下笑道:“大当家好。” 花不归皱着眉打量女子,又转眼看了看冰柱子,他日常冷漠如霜的脸色此刻虽然面无表情,但明显的柔和了很多,那双微微上扬的桃花眼,在阳光下尽显滟潋多情。 他本就是一双惹情思的眼睛,可先前愣是无波无澜,此刻这番变化,花不归怎能猜不到是因谁而起。 当下只觉心痛难忍。 山猫赶紧上前一步:“你这小子,一眨眼就有了老婆儿子,真叫人羡慕,哈哈哈哈……” 他那里一打岔,众人纷纷道喜,花不归站在原地,脸色一片苍白。 原先就知道他不是那么简单的人,可还是抱着侥幸心理喜欢上了,都是自作孽,没什么可说的。 银幼真看着人群外面色凄然的女子,想到万花节还有个为他倾心一舞的莫若,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花不归到底还是女中豪杰,收拾好心情,虽然没有多热情,但对舒恒这一家子也并未多置喙,山猫等人中午宴请了一顿。 只是大家都没有想到,宴上舒恒向众人辞别。 银幼真抱着容儿,也有些疑惑地看着小郎君。 舒恒心里有计较,他虽然想不起太多,但从银幼真的嘴里,也知道自己跟平京王关系不一般。银幼真连来缅鹰都是平京王派人护送的,可见平京王对他们关注密切。 平京王定是要出面的。 事情正如舒恒所预料的那样,就在舒恒辞别花家帮众人后还不到半月的时间,夜半时分,一群暗卫队簇拥着大马金刀的男人前来。 平京王是私访,因此只穿着姜青色常服,一别经年,他看上去还是豪迈之气纵显,并没有因为太子登基为帝就颓唐不已。 银幼真见到大舅舅,两人就长公主逝世一事聊了些许,银幼真哽咽不已,银无忧对长公主倒是真心实意的兄妹情深,一时间脸上也流露出哀思。 舒恒站在一旁,他对银无忧这位义父倒不是一点记忆也无,只是从小到大,他从未对他有何亲近之心。 不过现下,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大煜皇帝银长恭。 银无忧对舒恒也问了些许情况,尽管这些情况他知道的一清二楚,但毕竟寒暄还是要有的,一番寒暄完毕,他立刻进入正题。 “本王此番前来,只因边关战事告急。”平京王神色肃穆,舒恒道:“可是和戎狄?” 平京王赞许地看他一眼,看来这个义子在缅鹰并不是闭目塞听,戎狄近年来兵马强盛,多次在边界侵袭大煜疆土,银长恭登基之后,没有分出心神来追寻出逃的银幼真,也正是因为国事繁忙。 朝中多数大臣主张和派,主要是担心两虎相争,让东夷国捡了便宜,因此朝中多番商议,最终决定派一位公主出嫁戎狄王。 “和亲?”舒恒嘴角撇过一抹冷笑。 银长恭此举是要安抚躁动不安的戎狄国,他私下跟王世子暗通曲款,王世子收了不少好处,自然对老戎狄王相劝,希望能达成和亲之后的和平共处的局面。 舒恒淡淡饮了一口茶,“义父前来,莫不是希望我可以破坏和亲?” 平京王朗声大笑,他的这个义子从未让他失望过,当即道:“知父莫若子,我那侄儿当上皇帝不久,倘若此时战事爆发,少不得要靠本王稳定局面。” 话说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银幼真捂着胸口,大舅舅这是要争皇位! 暗潮汹涌 争皇位必须师出有名,平京王镇守平京边境,但数年来大煜朝并没有战事爆发,一位镇守边关的将军,自然不如救国救民的将军来的更有民心。先前他将舒恒银风都留在了临安城,正是以子为质的做法,要打消银长恭的顾虑,就要将孩子们交到他眼皮子底下。 后来舒恒中毒,“刺杀”娉婷郡主,并且出逃,惹得满世界流言蜚语。 此番大煜朝和戎狄国和亲,若是被破坏,两国交战,这位平京王就将在战争中立稳脚跟,世无匹敌,届时银长恭靠什么跟他斗? “大舅舅,您希望我们怎么做?”银幼真皱着眉问道,她直觉这一次的任务很危险很可怕。 平京王看向舒恒,“我希望恒儿可以安插在和亲队伍中,去往戎狄宫廷,将戎狄王世子杀了。” 银幼真吓得捂住嘴巴,戎狄王世子乃是戎狄王目前的王位候选人,她看向舒恒,却见小郎君嘴角微微勾起。 舒恒道:“和亲队伍几时经过缅鹰?” 银幼真急的抓舒恒袖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此刻满是担忧。 刺杀王世子,这五个字说着简单,可基本上意味着有去无回,目下戎狄王只有一个王世子,若是王世子身死,整个戎狄王室可就无后了……想也知道会遭到戎狄国怎样的报复。 舒恒反手握住银幼真的手,脸上的笑容柔和,“放心,戎狄王不会杀我。” 平京王嘴角微微咧开,他知道这个事情舒恒必定不会拒绝的,杀母之仇不可不报,有此机会,谁能错过? 银幼真先前从太子嘴里听过舒恒的身世,她愕然的看着舒恒,她只以为那是太子哄她的鬼话,却不曾想,舒恒真的是戎狄王的儿子,是戎狄国的皇子。 “你想起来了?”银幼真惊道,突然忆起,如果舒恒记得自己是戎狄国皇子的事情,是不是也意味着他记得他被戎狄王后卖到军帐之事。 银幼真一瞬间面色惨白,她万万想不到,他当年真的承受了如此凄惨的事情。 舒恒却面色如常:“不多,但记得母后的事。” 也许是上天怜悯,也或许是人潜意识中只会记得想记得的事情,他记得母后是被王后和王世子害死的,却想不起自己在戎狄国遇到些什么,更想不起自己是怎么逃离戎狄的。 银幼真心下惊疑不定,平京王却没有多余的时间供他们小夫妻商议,只道:“戎狄使臣已在临安,和亲队伍现下已经上路,不出一月会经过缅鹰,队伍会在缅鹰的大煜驿站修整,恒儿,你可有办法混进队伍?” 舒恒点头:“义父放心,我自有办法。” 银幼真目光闪烁地看向大舅舅,心情复杂。银长恭固然也是她的仇人,可她万万不想让舒恒涉足险境。但转念一想,即使她不去找银长恭复仇,银长恭又怎可能放过他们。 她已经领教过他的手段,到了这个份上,岂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局面了。 舒恒早已先她一步想到此处,所以很是平静。无论如何,平京王抚育他长大,救过他的命,他助他夺得天下,也算是舒恒最后可以相助的事情。 * “我要去。”银幼真一个翻身,骑在舒恒腰上。 舒恒穿着白色里衣,青丝摊在榻上,双眼凝视自己上方的小娘子。 “别闹。” “我没闹,我要跟你去和亲。”银幼真噘着嘴,“大舅舅的意思,好像戎狄王不会拿你怎么样,这话哄三岁小孩还差不多。” 舒恒轻笑:“他没哄人,现下戎狄王对王世子不满,先前我在临安城的时候就已知晓。他在派人找我。” 银幼真愣住了:“他找你做什么,难道是想让你继承王位。” 舒恒嗯了一声,“王世子骄横跋扈,为人心狠手辣,却是草包一个,戎狄王看的明白,戎狄若是交到他手里,走不长远。” “那……”银幼真的小脑袋瓜转不过来了,“大舅舅知道戎狄王在找你,还把你派过去杀王世子?他就不怕你到时候登基为王,成为大煜朝最大的对手?” 他当然怕,所以舒容肯定是带不走的,舒恒知道,只是不能说出口叫小娘子担心。 “真儿。”舒恒轻唤,双目中似有星光飞舞。 “嗯?”银幼真不解的看着,身下小郎君声音沙哑,白的近乎透明的脸上涌上红霞。 “为夫硬了。” “……”银幼真感觉到身下一团坚硬炙热的东西顶在她的穴口,一时间臊的满脸通红,她实在想不到,他们正在谈如此肃穆的生死大事,而身下这个人居然还能耍流氓。 小郎君猛然翻身,银幼真头昏脑涨的被他压在身下。 舒恒勾起嘴角:“为夫会保护好你和容儿的,你勿需担心。” 银幼真看着他,他说话间总是信心满满,仿佛这天下的大事不过沧海一数,须臾之间就被他握在手上。 他说着,伸手轻弹了一下银幼真的额头。 眼前这个人,皮相实在太惑人了。银幼真被他迷得七晕八素,瞬间都忘了自己要说什么,舒恒就喜欢看她犯迷糊的样子,对准她的唇猛亲了一口。 两人唇瓣交接,舒恒舌头撬开她的牙关,一路蛮横的勾到她的舌头。 舌头被他裹住,银幼真被舒恒亲的气喘吁吁满面潮红,脑子里却想着,无论如何,和亲之事她要跟着去,她再也不愿意和他分开,无论是怎样的情形。前路再艰险,唯有他在,她才可以安心。 舒恒见她不甚专心,瞬间涌过一丝不满的眼神。难道是睡多了他,对他腻味了?竟然还有神智思考别的事情。 小郎君想着,手指觑着她的腰肢一路下滑,探入那濡湿的幽穴之中,修长的手指插入花穴,惊得银幼真差点叫出声来,无奈嘴被某人封着,只能支支吾吾的发出一点声响。 舒恒恶劣的笑起来:“今天我们换点花样。” 银幼真瞪大眼,舒恒手指摸上她的发带,灵巧一动,发带瞬间脱落,他随手朝桌上扬起发带,那纱罗般软绵绵的雪缎在他手里仿佛有了张力一般,竟笔直的射向桌上酒壶,将酒壶一把勾了过来。 舒恒手上拿了酒壶,扬起脖子张嘴接了一口,银幼真忙捂住嘴,她不想喝酒。 熟料舒恒只是勾人般斜睨了她一眼,他一路向下,将她的双腿掰开,红唇不带一丝犹豫的吻上了银幼真下面的小嘴。 银幼真被激的浑身打了个寒噤,只觉一张火热的红唇贴在穴肉上,随即他微微张嘴,有一股温热的东西缓缓流入了穴内。 像是怕美酒流出来的似的,那根灵巧的舌头随即火速的钻了进去。 银幼真禁不住发出呻吟,舒恒的舌头在她的里面胡乱拨弄,嬉戏似的,忽然找到一个点,发狠地顶过去。银幼真被他的舌头顶弄的一个劲弓腰,那是一种不能上天不能入地的感觉,叫她如同浮在半空一样,生不如死。 舒恒用舌头将她里头的嫩肉舔遍,忽而又用力的吸吮起来,身下滋滋的吸食声传来,银幼贞哪里禁得住,如梦似幻生生的浪叫起来。那酒水混着她晶莹的体液,尽数到了他的口中。 小郎君将口中液体一饮而尽,搂着她的玉腿舔弄了一口。 笑的邪性: “真甜。” 银幼真被他弄得浑身发抖,被打开的双腿痉挛着,她低声求饶:“进来吧……” 舒恒挑眉:“进来?要什么进来?进到哪里来?” 真是个坏人,银幼真羞耻的满面潮红,然而到底还是有几分好胜心的,见他这样的戏耍,就忍不住要跟他斗斗法。 少女凑到他耳边,湿热的气息喷在小郎君的耳边。 “我要相公的肉棒,进到真儿的小穴里来……”她刻意放缓声音,听得舒恒整个人差点要炸裂了。 两人在缅鹰相逢以来,床笫之间从未听到她说过什么荤话,纯真的少女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也有放荡的一面,舒恒两眼渐渐发红,咬牙切齿的强忍着,“你再说一遍……” 银幼真深情款款地看着他,红唇微启:“我想要相公的大肉棒,肏我呀……” 舒恒的呼吸凌乱,气都喘不匀了,当下再也忍不住,双腿挤开她的玉腿,身下一个用力,顺着滑腻的液体顶了进去。 银幼真身下充斥着饱胀的感觉,舒恒的腰身太强劲,一下一下的猛力撞击,只撞得她嘴边呻吟都破碎了。 他顶了几百下,只觉得不过瘾似的,又将她抱了起来,双腿大开盘在他腰间,自下而上的撞击她。 银幼真被顶弄的上下抛动,曲不成调的哼,被舒恒一把吻住,声音都被他尽数吞没。 半个时辰后,银幼真嗓子沙哑:“相公,你想射了么?” “不想。”某人在后头毫不犹豫的应答。 银幼真噘着红肿的嘴,又被某人强硬的掰过来继续吻住。 呜呜呜呜,有一个体能太好的相公也不是什么好事,银幼真昏睡过去之前满脑子都是这个念头。 账中放肆 如果说大煜是江南烟雨,诗情画意之地,缅鹰是龙蛇混杂、复杂疑云之地,那么戎狄便是肃杀萧瑟、寒气逼人之地。 出了缅鹰一路往北,气候逐渐多变起来。白日里日头狂盛,晒得人油汗不止,入夜却是温度骤降,冻得人牙齿打颤。 林间,迎亲队的幡旗迎风招展,一个个简易帐篷扎堆而立,其中一顶红色帐篷最为庞大扎眼,帐篷上绣着金色鸢尾花印记,这一顶显而易见住着这一行队伍里最为尊贵的人。 火堆前,一个戴着狐狸皮帽的男子正在饮酒,此人看上去约莫二十多岁,高鼻深目,满头长发扎成辫子,上头还系着银珠,此人正是戎狄国的骠骑将军之子印克沁。 印克沁和一帮属下正围着火堆饮酒吃肉,他此番代表戎狄出使大煜,接回了那劳什子的慕华公主,心里无比的窝火。 本来戎狄目前战力强盛,印克沁一向主张不服就干仗的准则,边关将士多有骚扰大煜,他作为朝中重臣哪里能不知道详情,大煜皇帝端的没种,几十年前的和亲老路子走得无比顺滑,也不知王上怎么想的,居然同意了,还派出他堂堂将军之子前来迎亲,难道一个小小的公主,这一路上还能遇到什么危险不成? 杀鸡用牛刀,印克沁想着,又狂饮了一口酒。 正喝着,那头红色帐子突然被人掀了门帐,走出一个纤弱的人影来。 来人穿着大煜宫装,一袭厚厚的锦缎裙子,脖子旁一圈雪白的毛领,面容被一袭霜白丝巾围住,只露出一双盈盈秋水般的大眼睛。 印克沁眯了眯眼睛,她,她叫什么来着? 那女子走上前来,对印克沁施了一礼,声音婉转:“少将军,公主派奴婢出来询问,明日可经过汐鹿镇?” 印克沁的目光对上女子的眼睛,他有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眼,戎狄人自幼马背上长大,各地气候多变,民风彪悍如斯,他是手上沾无数鲜血的青年将军,这一双眼睛的气势自然非同凡响,但眼前的少女和他对视,目色澄明如镜,并没有如同其他宫人那般惶恐。 流霜,印克沁想起来她的名字,这个小丫鬟,乃是近身伺候慕华公主的宫婢,印克沁目光一动,想起慕华公主那流苏面具下桃花一样的眼睛。 冰冷、傲慢、睥睨天下……这是印克沁看到慕华公主那双眼睛时的念头。大煜的公主,柔弱如娇花,本来就是政治牺牲下的产物,上一个和亲的丽云公主骨灰早就化为黄土了,因而印克沁觉得,慕华公主应该不难猜到自己是个什么下场。可那双眼睛完全没有悲春伤秋…… “少将军?”流霜见面前的男子不应答,又低低唤了一句。 印克沁从思索中回神,沉声道:“明日途径汐鹿镇,但不逗留,我们午间不作休息,一路赶到蠡县的戎狄驿站再做修整。” 流霜闻言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印克沁觉得有点意思。 照理说公主娇弱金贵,没有风餐露宿的说法,午间不休息,意味着可能要在车上吃些干粮敷衍了事,这种情况,摆明了就是不拿大煜公主当回事。 这小丫头闻言却没有什么反应,只微微颔首便转身走了。 印克沁嘴角勾起,一旁陪着喝酒的下属道:“少将军,那娇嫩如花的小公主受了咱们一路怠慢,指不定躲在账里哭鼻子呢。” 一群粗狂汉子放声大笑,印克沁却莫名觉得,她不会的。面上没有说话,又饮了一口酒。 流霜掀了帐子,将帐帘掩好,方才走到榻上那人身边。 只见榻上人穿着厚重的红色华服,鸦青长发披在背后,金冠旁的步摇坠子泠泠作响,端的仪态万千,华丽研媚、卓尔不群。流霜忍了又忍,最终还是笑倒在榻上。 舒恒见小娘子笑的不成样子,白的近乎苍白的脸上涌上一抹红,他咬牙将脸上流苏面罩拨下,将笑得颤抖的少女掩在怀里。 “笑够没有?”小郎君威胁般的声音压得低低的,似乎她再多笑一下,他就要采取行动。银幼真强忍笑意,无奈她笑点低,在外人面前尚能保持定力绷着脸皮,两人私下独处时没了禁制,却怎么都把持不住了。 银幼真见面前郎君姿色无双的模样,笑得直打跌。 要说舒恒明明最讨厌被人认作女儿身,但此番他们前往戎狄,最好的办法就是装作慕华公主进得戎狄皇宫。所以一番密谋之下,在迎亲队进了缅鹰驿站之时,舒恒将慕华公主偷梁换柱,自己摇身一变成了公主,银幼真则成了他的近身宫婢流霜。 银幼真擅打扮,给舒恒化妆梳发自是不难,甚至因为她手太巧,舒恒整个作女装打扮,竟然分外和谐。 先前少年郎不作打扮,也会被人认作是女孩儿,如今作好盛装打扮,简直美艳不可方物。更巧的是舒恒本来就有耳洞,戴上耳裆充作女子,简直比一些女子更有女孩气。 幸好流苏面罩可以遮挡小郎君的脸,不然那张冷冰冰的脸倒是分外凌然。 饶是如此,银幼真见到女装打扮的小郎君还是想笑。 舒恒再也忍不住,伸手拽住小娘子的衣领,让她一个翻身趴在他腿上,伸手往她屁股上打了一下,咬牙切齿道:“你胆子越发大了,触我逆鳞?” 银幼真忙收了笑容,硬生生的把笑意憋了回去,小声求饶道:“公主饶命。” …… 舒恒真的生气了,将她提溜起来,扒开她颈脖间的毛领子,对着那细腻光滑的脖子咬了下去。 银幼真感到颈间一阵酥麻,小郎君咬着一口肉,不知怎的,又狠不下心,咬着咬着便改为了含着……银幼真感觉他濡湿柔软的舌头在自己颈间滑动,他呼出的热气吹得她痒痒的,身体逐渐酥麻,气息也乱了起来。 舒恒的手刚隔着衣服摸上她胸前软肉,耳旁已听到外间脚步声,忙挥手将小娘子推到一旁。 被狠心推开的小娘子一边忙着正衣领,一边幽怨地看一眼自家相公,她栓了帐帘的。 外间传来戎狄婢女的声音,说着不甚流利的大煜话:“公主,奴婢来伺候公主洗漱。” 银幼真走到帐前掀开帘子,接过她手里铜盆:“我来吧。公主洗漱完就该歇息了,尔等不必再扰。” 戎狄婢女点点头离开。 没了外人,小郎君立刻上前替少女端起铜盆。 那铜盆被他一手扔到角落里,大约是使了内力,那铜盆落地时稳当,盆中水半点也无溅出。 银幼真被推倒在榻上,瞪大眼睛小声道:“你疯啦?在这里?……” 舒恒三下五除二剥开宫服,卸去头上华冠,“一路上的日子长着呢。” “……”是挺长的,从缅鹰到皇城也得行半月之久,但是外头除了大煜的少数宫女侍卫,可全都是戎狄国的人,那少将军印克沁的帐子离他们还不算远,这种四面楚歌十面埋伏的情况下,他还要行事? 舒恒两眼漆黑如墨,情欲如火,嗓子低哑的不行:“委屈娘子,为夫干你的时候不要出声。” “……” 银幼真咬着唇,感受着他坚硬炙热的热棒缓缓送入,想叫又不能发声,当下气得捶打他:“你,你故意的是不?” 舒恒已然抽动起来,他一副天塌下来当被盖的样子,而且银幼真觉得,这货完全没有在担心,反而因为这种紧张特殊的情况,更加的激动起来…… 舒恒恶劣的笑,身下腰身一个重挺,银幼真被他戳到花心,嗓子里的尖叫声俨然要破口而出,却被一张红唇及时封住。 小郎君早已想好对策,要小娘子激情时刻不发声,唯有边亲边做。 舒恒还算克制,厮磨到半夜,只做了两回,银幼真却泄了好几次,满身汗津津。 舒恒用账内火盆将早已凉透的洗脸水加热了一遍,给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的小娘子擦了全身,方才拥着她睡去。 重遇故人 翌日早晨,队伍重新朝着戎狄方向前进。 行路的日子枯燥乏味,而且还辛劳疲倦。幸好银幼真有了几次长途跋涉的经历,否则早就被马车颠吐了。她所有千金小姐的娇毛病都在去缅鹰的路上治好了。 公主出行,仪仗队很是浩大,慕华公主的马车是朱红色鸢尾花标记,车身庞大,由四头并进戎狄骏马拉着,里头可以容纳六人,印克沁对于这种奢华做派相当不以为然,然而公主仪仗队包括几辆拉着嫁妆的马车都是大煜朝所出,反正不用戎狄掏钱,他自然不会置喙什么。 马车内,香软的云纱褥子铺了满满一车,舒恒靠在软垫上看书,银幼真拿着绷子绣花。行路的这段时间,她用刺绣来打发漫长的旅途。她的女红是经过长公主指派名师指导过的,自然很拿得出手。 舒恒凑过去,见白绸面上绣了一只圆头圆脑的小老虎,卧在青青草丛上,那小老虎憨态可掬,正伸出爪子去扑面前的彩蝶,彩蝶只绣了一半,丝线用的彩色,从不同的角度看过去,泛着不同颜色的流光,舒恒心中一软,知道她是给谁绣的了。 容儿就是属虎的。 舒恒伸出长指摸一摸那小老虎,银幼真抬眼,两人相视一笑。 笑完,某人立刻道:“你什么时候给我绣一个?我属马。” 舒恒老实不客气地睁大桃花眼,看着自己的小娘子,那眼光,就像街边眼巴巴瞅着糖人师傅捏糖人的小孩儿一样。 银幼真哭笑不得,这人怎么老是跟自己儿子争宠来着,当即无奈道:“绣完这幅就给你绣马。” 舒恒满意了,躺回去看书。 银幼真绣了个把时辰,觉得眼花脖子酸,便靠在舒恒怀里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的马车忽然疾步刹住了,舒恒蹙眉,扶住怀里迷蒙醒来的银幼真,银幼真将舒恒脸上面罩戴上,自己也系好面纱方下了马车。 入目,一片金黄。 漫天金沙,沙丘连绵如山峦,他们站在两极分化的边缘,这一头是青山绿水的山丘,那一头却是一望无垠的沙漠。像一个鬼斧神工的天神在地图上左撇右捺,画出两半阴阳相呈的画卷。 此情此景,令每个第一次见到的人都不由心头一震。 舒恒曾经是沙漠中最凶悍的土匪团一员。 银幼真看过去,舒恒果然已经撩开车帘,那双桃花眼映着漫天金沙,面罩下的神情难以分辨,银幼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想起那些曾经的过往,但想必来到此处,定然是有一番难以言喻的心情。 她的小郎君,曾经就在这片广袤无垠的天地里驰骋,那时候他还是个孩子。都说沙漠是无水的沼泽,曾穿行过沙漠的人无不对其敬畏,但银幼真却觉得面前的沙漠很可亲,因为这里曾有过年幼的郎君。 印克沁裹着披风过来,对着马车微微施了一礼,沉声道:“公主,过沙漠无法乘车,我们必须换骆驼。” 舒恒嗯了一声,银幼真上去扶着他下马车。再好的马车到了沙漠里也不堪一击,迎亲队在一旁的关口驿站置换了骆驼,一众人都包上了斗篷,防止被炽烈的阳光灼伤。 银幼真骑过马,骑术还算可以,骆驼却是比马大的多,银幼真上骆驼之前,伸出玉手摸了摸骆驼的驼峰,喃喃自语道:“乖孩子,我很轻的,你悠着点哦,不要把我甩下来了。” “噗嗤。”一声轻笑传来,银幼真侧头去看,却看那位高鼻深目的少将军正一脸揶揄地看着自己。 印克沁道:“流霜姑娘真是个妙人。” 银幼真装作听不懂他的嘲讽,朝印克沁莞尔一笑,虽然戴了面罩,但那双弯弯的大眼睛仍然传递出真诚的笑意。 “多谢少将军夸赞。” 印克沁噎住,却见少女利落的跨上骆驼,身姿稳,架势足,倒没有他想象中战战兢兢的模样。 印克沁目光中流露出一丝赞许,前方慕华公主已经稳稳的骑在骆驼上,冷声问道:“少将军还不启程?” 印克沁眉尾一挑,这慕华公主当真是个脾气冷的,还真当自己是戎狄国未来的妃子了?印克沁冷笑,没说话。当即也走上队伍最前端,骑上骆驼。 驼铃幽幽响起,驼队朝着沙漠深处进发。 银幼真在骆驼上骑了半日,这才知道初时骑的舒服,时间久了也还是颠的人难受。 沙漠里酷暑难当,身上又从头到脚包着斗篷,银幼真汗津津的趴在骆驼背上,转头去看身后长长的队伍。 从大煜过来的宫女侍卫个个面如菜色,反观戎狄国的人,一个个精神抖擞,这就是体质的差别。恶劣的气候容易培养出坚韧的民众,无怪乎这些年戎狄越来越强大。 银幼真正看着队伍胡思乱想,忽然眯了眯眼睛,又瞪大了。 一个细长的身影隐在骆驼队伍中,穿宫女服,披绿纱长丝巾做头纱和面巾,见她转头直愣愣盯着,迅速的垂着脑袋,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似的。 银幼真心里咯噔一下,当下咬唇,回过头不言语。 驼队行至夜晚,队伍终于停下来驻扎,沙漠上搭起了帐篷,印克沁手底下的人架起了篝火,将携带的风干牛羊肉往火堆上架着。 银幼真全身都散了架,但没有想休息的念头,她坐在虎皮垫子上,眼见各宫女鱼贯而入,将水果点心等摆放出来,一众人放完东西又排队走出去。 “等等。”银幼真突然出声,一众宫女面面相觑,停下脚步,银幼真指着那个高个子垂着头的宫女,“你,留下,其他人都退出去。” 帐篷内清净下来,那宫女“嚯”地抬头,露出一张面目深刻华丽非凡的脸来,银幼真无奈的笑:“大当家的。” 花不归撇了撇嘴,挠自己的头皮,眼见被戳穿,相当泄气,只好一屁股坐在毯子上,没好气道:“真没劲,居然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 银幼真这会儿心里也不急了,花不归既然可以一路混进队伍,想必早就知道慕华公主是舒恒假扮的。 花不归从案头上拿起一块糕点,边吃边看着银幼真:“你们俩不是一般人吧?” 银幼真轻笑,为了避免麻烦,她和舒恒先前去花家帮的时候并未告知大家真名,舒恒在大煜朝的通缉告示满天飞,想来花不归这么问,就是知道他们的身份了。 银幼真没说话,相当于默认,花不归咬着糕点,神色复杂:“真没想到,他竟然是焰平郡王。” 说罢又看了看银幼真:“你是娉婷郡主银幼真。” 银幼真轻轻点头,柔声道:“大当家的,你救了我相公一命,但凡日后有机会报答,我们两夫妻定不会相忘。只是此番去戎狄,凶险异常,你还是尽早脱离我们,离得越远越好。” 花不归放下糕点,两手拍了拍糕点屑,正色道:“正是因为凶险,你和他单枪匹马的去,不如加我一个,我会武功,用处总是不小的。” 银幼真愣住,听花不归继续道:“其实吧,我早就查了一些冰柱子,不,舒恒的事情。” 她喜欢他,大概面前这位郡主就算眼瞎了都能看得出来。 花不归叹了口气,苦笑道:“我不知道究竟是谁害的你们要逃到缅鹰来,想来定是大煜王朝的某个尊贵人物,他来到缅鹰的那一日,身上穿着红衣……” 那一日少年误入老林,身穿红衣,黑发束冠,她初时见他,便觉得世间再也没有这么好看的男子了。其实她走南闯北,一手建立了花家帮,什么样的场面没有经历过,可那日接近少年,询问他是否有妻子,看她如何的时候,她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做紧张、慌乱。 他木然看着,抬手便要自刎。她立刻阻止了他,后来他便晕厥了。 她像捡到了一个宝,心心念念,想靠近,想占有,可他却不曾给她半分机会。 花不归不是没有尝试过放下,在那日,银幼真出现的时候。可到底还是……意难平。 花不归忽的凑近银幼真,拉着她的袖子:“郡主……” 花不归咬着下嘴唇,神色带了些小心翼翼:“其实我是混江湖的,也不求什么名分了,我只想跟着他,你可愿意?” 银幼真愣住,两只眸子水汪汪的,突然像凝固了的湖泊。 花不归自认自己的要求不算过分,时下男子三妻四妾是惯例,别说皇室贵胄,就算是平民百姓,但凡有两个钱财的人,谁身边只有一个女人?混江湖的豪杰儿女们,更是快意恩仇,情爱潇洒。 舒恒是难接近了些,但是花不归觉得,她总能打动他的,哪怕豁出命来呢? 她并没有想代替银幼真的正妻地位,只做一个没有名分的女人,此生可以陪在他身边,就是她后半生的夙愿。 遭遇突袭 银幼真双手在袖中握起,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她的父亲银展业早在她幼年时就去世,母亲身为大煜尊荣的长公主,却从未动过改嫁的念头。 一生一世一双人,在她心里从未有过动摇的圭臬,忽然间被花不归一说,她才意识到,天下事并不是她想的这样,男人是可以三妻四妾的,是可以左拥右抱的。 她的脑子再转了转,想当朝的那些皇叔皇伯们,哪怕是她的大舅舅,除了大舅母之外都是有几个姬妾的。其实别说姬妾,时下大户人家的男子,弱冠之前假使没有娶妻,房中都还是有几个通房的,哪怕自己不要呢,做母亲的也会塞到房内。 曾经年少时爱恋的周三郎去了清州,转眼间有了别人。 哪怕变态的爱慕着她的银长恭,也早已有了两房妃嫔。 这世间男子皆是如此,倒让只有一个妻子的舒恒显得怪异。 银幼真一时间愣在当场,倒叫花不归分外尴尬,她伸手在银幼真面前挥了挥,忽的眯着眼睛道:“这,郡主总不会是个醋坛子,不许舒恒再有别人?” 舒恒站在账外,修长的手指搭在帐帘上,桃花眼中暗流汹涌,心脏缩紧。 她为何不说话?难道真要为了报答他人的救命之恩,就把他让出去? 或者她是真的在考虑,要和花不归平分了他? 舒恒漂亮的长眉蹙起,心里怒意翻滚,假使经历了这么多,她还不知道他的心思的话,他真的怕自己要气疯了。 舒恒咬牙,刚要掀帐子,却听得里头传来她的声音。 “抱歉,不行。” 花不归显然很讶异,堂堂郡主,如此小气?这个年代,七出之条的其中一条便是善妒之名,银幼真是天朝贵女,怎的如此想不开? 银幼真浅浅一笑,眸子对上花不归的,她和花不归是两种类型的女人,花不归是高挑个子,丰乳纤腰,是成熟的女人长相,她纤弱无骨,虽然已有了孩子,却还是一副少女翩跹的模样,在她面前,她像一个楚楚可怜的小妹妹,是以花不归对着她说话,不自觉地就有点老实不客气起来。 少女声如脆玉,虽然婉转,但语气坚定不移。 “大当家的,我是真心感激你救了舒恒。真的。”她看着花不归,阖黑的眼珠亮若星辰:“若不是你,我们再没有团聚的这一天,更没有眼下这番日子,我内心对你的感激无以言表,可是,我没办法同意让你留在他身边。” 银幼真抱住双膝,歪着头,手指摩挲着身下洁白柔软的皮毛:“时下男子如何,我管不上,我只要想一想他有别的女人,哪怕只是一个念头,都叫我生不如死。” 花不归瞪大眼看着她,银幼真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就是这么小气的人,对他,从身体到灵魂,一丝丝一毫毫都不愿让与旁人。” 花不归愣了半晌,急道:“若他本人想……” “不可能。”一人掀了帐帘进来,正是舒恒。 花不归心里一惊,舒恒已经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银幼真像受惊似的小鹿看着他,他站着多久了,听到她们的对话了?银幼真想着,脸腾的烧红了。 舒恒看她一眼,眼里有秾丽到化不开的深情,只是现下有外人在,他不得不先办正事。 花不归对上那双寒冰一样的眸子,心里凉如冬日寒冰。 “大当家。”舒恒的桃花眼不含感情的时候,目光简直就是伤人的利器,舒恒一字一句道:“我这辈子只有一个女人。” 他不用多说,千言万语都抵不上这一句的分量。 花不归自认是个勇敢的人,可这一刻到底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求而不得这四个字,包含了天下所有痴心人的苦。她不是不要脸皮的女人,若不是过不了情关,谁愿意卑微到尘埃里,受尽一次又一次的冷眼相待? 花不归终究还是觉得难堪,起身想跑出去,蓦地,三人却听得账外一阵嘈杂喧哗。 舒恒掀帐,外头火光闪动,人影绰约,所有侍卫均拔刀而立,部分人集中到公主帐前。显然是为了保护慕华公主。 舒恒冷声道:“出了什么事?” 花不归看他一眼,他用了变声之术,嗓音男女莫辨,怪不得可以伪装的这么好。 一侍卫给舒恒行礼,急声道:“回公主,我们遇袭了!” 遇袭?三人神色俱是一冷,花不归道:“难道是沙漠强盗?” 沙漠中盗匪横行,数年前官兵曾剿过匪,却不想今日却让他们碰到了。 不是强盗,舒恒望着不远处激战的人群心里默默下了结论。盗匪再横,横不过官府,更何况这帐篷附近满是戎狄和大煜的旗帜,没有哪个匪盗团敢公然得罪两个国家。 耳旁只听得鸣镝声破空而响,冷焰火在沙漠的苍穹之上炸开,使得四周亮如白昼。 冷箭嗖嗖急射而来,四周侍卫挥刀如漩涡,纷纷斩断飞箭。银幼真隔着老远便看到印克沁和一帮黑衣人缠斗着,舒恒此刻是不会武功的慕华公主,自然安心的做被守护的那个,他甚至还饶有兴致的趁乱拉住了小娘子的手。 银幼真手心被刮了几下,当即面红耳赤,这人,简直唯恐天下不乱!嗔怪的瞪他一眼。 花不归在一旁见了,只得苦涩的转过脸去。 印克沁长枪挥的眼花缭乱,这帮黑衣人绝非普通武林人士,身手不仅高而且还不怕死,想必是死士一类。印克沁携一队人马厮杀一阵,四周忽然又起了一拨人而来,这一次他们御马冲锋。 人数太多,那群人显然是冲慕华公主而来,一时间围着舒恒等人的侍卫成了活靶子,那群人射箭还不够,箭头竟包裹了浸过油的棉布条,一支支流火之箭飞射而来,有中箭之人立刻焚烧,一时间凄惨的嚎叫声响彻沙漠。 “保护公主!!!”印克沁一声怒吼,想突破包围圈朝舒恒这边跑来,那帮人显然也是早有预谋,四个骑马的黑衣人飞奔而来,绳索如蛇一般笔直飞来,目标只指舒恒,花不归不知道捡了谁的剑,终于暴击而起。 那一瞬飞沙漫天,花不归跃上半空,使了一招天女散花,那绳索瞬间断为几节,那四人没想到公主身边竟还有一个这么厉害的宫女,彼此俱是一惊。 舒恒岿然不动,握着银幼真的手作壁上观。 银幼真早就遭遇过黑衣人暗杀等局面,何况舒恒就在身边,所以放了一百二十个心。那四人显然也不是废物,一击不中,一人抽出手中长鞭便要直指花不归,眼见那黑色的长鞭即将甩落到花不归身上,舒恒从发间抽出一根金簪,人影朦胧,一片混乱之际,他劲手一扬。只见一道金光闪过,那黑衣人还没来得及挥鞭,便胸口一痛,发出一声惨叫后从马上跌落。 其余三人惊骇至极,此地竟有如此高手?!几人不约而同的冒出个念头,必须迅速得手撤离。当即甩鞭,胯下骏马驰骋,略过沙地,疾驰的沙土飞扬,舒恒面无表情,挥袖挡住银幼真的头脸,看来是必须跟他们走一趟了。 眯着眼睛的某人万万不肯承认,他绝对不是因为那个讨厌的印克沁老是盯着小娘子看而让他不爽来着,嗯,他绝对没有让别人焦头烂额的想法。 他心里想着,眼见那张金属制成的网罩铺天盖地遮下,动也不动,那三人中的其中一人被花不归缠住,另两人拖起网罩,将舒恒和银幼真托向马背疾驰而去。 一声尖锐的哨响从黑衣人嘴里发出,其余还在缠斗的黑衣人得令,纷纷撤退。 印克沁眼见慕华公主被劫,抢了一匹烈马狂追而去。 “少将军,穷寇莫追!!!”参谋长大喊,眼见自己的长官狂奔而去,参谋长无可奈何,和戎狄的侍卫等人骑马追去。 而花不归眼见舒恒被人掳走,当下也是急的御马狂奔。 东夷皇子 夜幕沉沉,黑衣人分批阻拦追过来的印克沁和花不归,让劫持舒恒和银幼真的黑衣人脱了身。 银幼真和舒恒各自被绑了起来,眼睛蒙上布条,从马换成骆驼,后来下了骆驼又被放入木箱中,像货物一般送上车运走。 银幼真蜷缩在木箱中睡了一觉,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刺目的光影。 有人将她拽出了箱子,耳边听得有人说话。叽里咕噜的,却不是大煜话。舒恒也被人拉出箱子,他听得耳旁人道:“殿下,幸不辱命,慕华公主被属下捉住。” 舒恒心中了然,原来是东夷的人。东夷官话他是听得懂的,当年在沙漠中,匪盗团中有位前辈便是东夷国出身。 有男人冷冷的声音传来:“不是让捉公主吗?旁边这个是怎么回事?” “回殿下,此女子应该是慕华公主的贴身侍女,属下们在捉人的时候,这二人是拥着一起的,情况紧急,有江湖女子掺在队伍里阻击,属下们怕耽误最佳时机,因而就一起捉了过来。” 有人上前几步,大手捉住舒恒的尖下巴,左右摇摆,似乎是在观察,那人手指一挥,立刻有人解了舒恒眼睛上的布条。 银幼真努力眯了眯眼睛,半晌迷蒙的视线变得清明起来,入目是一片极大的画舫,色彩浓艳至极,楼上楼下都是错彩镂金,画舫中央一盏巨大的水晶宫灯一泻而下,方才她觉得光芒刺目,想来就是这灯光所致。 再看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帮面无表情的黑衣死士,正是在沙漠中和迎亲队侍卫激战的那群人。 正中央一人坐在四方扶手椅上,目光不善的看过来。 这人大约三十来岁,穿一袭深紫华服,长相颇为狠厉,见狼狈不堪的主仆二人站在眼前,一边的嘴角向上勾起。 “慕华公主?”男人用不太标准的大煜话冲舒恒打了个招呼,眼里是惊艳的光芒。 银幼真在一旁,眼看着舒恒咬住下唇,脸上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瞬间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这人什么时候学会变脸的?! 银幼真哪里知道,舒恒少年时代在大漠中学了些什么,那三教九流的江湖老油子们教的东西很杂,但很有用,特别是闯江湖的时候。 显然眼前这货是把目下经历当游戏了。 舒恒嘴唇颤抖,颀长的身子瑟瑟发抖,好像多说几句就要晕厥过去:“你们,你们是何人?既然知道我是公主,竟敢捉了我来?” 银幼真想笑,强自忍住了,配合自家相公,一副脸色惨白害怕到极致的模样。 “殿下。”穿黑衣圆领马褂的男子眯了眯眼睛,一脸谄媚的凑到紫衣男子耳边道:“没想到这慕华公主真是花容月貌,就连身边的小宫女都长得别有滋味……” 紫衣男子笑起来,似乎很是赞同,上前几步,就着舒恒的脸颊捏了捏,感受到指尖柔嫩滑腻的触感。 他摸罢舒恒,还不过瘾,又将银幼真的嘴巴捏的撅起来,左右查看,目光淫邪。这人完了,银幼真暗自摇摇头,瞥见相公光洁的额头上爆出青筋,银幼真默默的为眼前这个殿下点了排蜡烛。 “你可知为何捉你来?”紫衣男子眯了眯眼,重回座位。舒恒摇头,一副深宫长大不谙世事的模样。紫衣男子好心的解释道:“你是个倒霉的公主,长得如此艳丽,却偏偏被送往戎狄国和亲……那戎狄王可以做你爹了,不如你来伺候伺候本殿下,若是令本殿下高兴,还可放你回去和亲。” 这就是屁话了,敢在他们面前露脸,哪有让人活着回去的道理。舒恒心中有数,面上却迟疑的怯怯道:“你是,东夷国的皇子?” 如今天下呈三国鼎立之势,戎狄和大煜这番和亲明显是要冲着合作共赢的局面去的,东夷国要破坏和亲,将这慕华公主掳来,一来,大煜少了一位公主,不可能善罢甘休。两国交好的事情一下子变成了恶事,二来,印克沁在戎狄是一员悍将,人是在戎狄少将军印克沁眼皮子底下失踪的,出了这件事必定要受到戎狄王责罚。 再者,东方元庆身为东夷国二皇子,如若挑拨起大煜和戎狄的战事,相当于离太子之位又近了一步。 如此一石三鸟之计,不得不说很是精彩。 圆领袍子的男人乃是东方元庆的门客,将慕华公主掳走的计划,正是他进献给二皇子的,此时见事情办得顺利,心情大好,打着扇子,洋洋自得的冲舒恒道:“还不见过二皇子殿下?” “你们……你们这样做,当心引来大煜和戎狄的联合攻打。”舒恒蹙着眉,似乎是壮着胆子似的在想办法开脱。 东方元庆和门客闻言,均是哈哈大笑起来。 “公主,用你的脑袋瓜想想,你是在沙漠中被人掳走的,可到底是何人干的谁也说不清楚。印克沁再有能耐,也追不到这船上,你就不要妄想他能来救你了,你注定活不过明天。”东方元庆狞笑。 舒恒方才说的这番话,正是要知道他们现下是否还有被印克沁追上的机会,舒恒暗自扬起嘴角,他哪里是怕印克沁来不了,他是怕这蠢皇子没用,被人追上了。 东方元庆朝死士挥手:“来人,把公主带到房里去。” 如此花容月貌之人,当然不能白白的死去,死前总要干上几回方才过瘾,东方元庆目光在慕华公主脸上流连一番,耳旁却听得一声婉转清脆之声。 “我也去。” …… 一片别样的寂静,东方元庆一时都没转过弯来,却见那穿着宫装的少女一脸的淡然道:“我要和公主在一起。” 说完似乎是怕东方元庆不答应,咬着唇继续道:“婢子要和公主在一块,死也死在一起。” 东方元庆斜睨她一眼:“你这小宫女倒是衷心,也罢,就成全你,一起押过去。” ------------------------------------- 今天有事,更新得晚了些,累的头昏眼花,写的不多,明天继续,冲鸭!!! 行至东夷 舱房内,一人高的树形铜灯光华闪动,燃烧了大半宿的红烛残蜡鲜红欲滴。 雕窗半开,从里头伸出小半张美人面来。船舱甲板处均有带刀侍卫巡逻,银幼真趁无人注意,举目望去,见外头江水茫茫,一片漆黑无垠,但见对岸不远处,灯火阑珊,像是城镇所在。她又望了望天,见黛青色的天边隐约有几层乌云翻滚,不久后就要夜雨降临。 大船四平八稳,即将靠岸。 银幼真吸了一口带土腥味的空气,将窗户关了,对舒恒轻声道:“即将靠岸。” 舒恒踢了踢舱板上鼻青脸肿的东方元庆,此人进屋之后不仅没能去到床上,反而被舒恒一个手刀劈晕过去,直接砸到一旁的桌子上,撞了好几个大包。 舒恒换上这猪头二皇子的锦袍,将穿上公主深衣的东方元庆放到床上,用被子盖了,只堪堪露出一截头发。 “我去去就回。”小郎君面无表情转身,一派我出去转一圈的闲适模样,银幼真拖了他的手,瞪大眼道:“不会要把这满船的人杀了吧?” 舒恒眨眨眼:“当然,不杀人怎么脱身?” 银幼真急了,“这里杀人太显眼,何况这草包皇子是东夷国皇子,我们逃便逃去,还是不要下杀手了,省的多生事端。” 少女紧张的杏眼瞪圆,她一紧张就会微微张开嘴唇,红润的嘴唇饱满欲滴,像一朵待人采撷的花朵。 舒恒轻笑,在她唇上亲了一口:“骗你的,我出去把他们打昏。” “……” 银幼真噘了噘嘴,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逗人,气得甩开他的手。舒恒无声的笑,推窗而出,整个身影快如闪电般消失。 银幼真坐在船舱静等,耳边听得舱外不断传来闷哼声,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舒恒推门而立,斜靠着身子,如过无人之境般的嚣张。 “走了。”小郎君笑道,眼里有盛放的烟火。 可以带她在东夷国玩上一阵子,时间不算足,但吃吃喝喝总没问题的。舒恒心里有模糊的印象,记得前辈说过,东夷的美食极多,喜甜,点心丰富,正好是她喜欢的口味。 银幼真笑得眉眼弯弯,飞快的投入他的怀抱。 这二人丝毫没有为前程之事担忧,像一对寻常的小夫妻,旅居新国,别样欢喜。 船泊之处乃是东夷国的南方名城,曰“银州”,上岸之时,恰逢大雨劈头盖脸的落下,银幼真见那艘精美的船只一路沿水慢慢荡开去,心里觉得好笑,那猪头皇子醒来了,指不定还以为是谁又把他们劫走了呢。 舒恒以袖遮住银幼真的身体,见她美滋滋的笑,问道:“笑什么呢?” 银幼真吐了吐舌头:“咱们去哪里?” “先避雨。” 银州城的建筑和大煜的南方建筑倒有些类似,白墙黑瓦,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外形上多用马头墙,层层跌宕,高出屋脊,此时已近黎明时分,主城区街道上人烟稀少,大雨如织,洗刷着青石街道。两旁的店铺大多还未开门,客栈倒是日夜开着,迎接往来的客人。 舒恒找了一家客栈,用干净的棉布毛巾给银幼真擦头脸。 银幼真看向窗棂外,雨幕茫茫,天色微亮,小二上楼送了一方烛台,舒恒点亮了,搁在窗台边,被风吹得忽闪忽闪。 银幼真抓住给她擦脸的手,“你湿的比我厉害,先给你擦。” 说罢便让小郎君坐在凳子上,拿了帕子给他擦头发,他几乎无遮挡,方才那场雨将他淋的透湿。银幼真轻柔的拿帕子拧住他黑亮浓密的长发,为他细细绞干,舒恒亮晶晶的眸子看着她。 银幼真被他瞧的发慌,“看我作甚。” “总有一股模糊的印象,好像你不擅长做这些事。”舒恒喃喃道,皱着眉回想。 银幼真手下一个停顿,他是失了记忆,不记得他曾多么轻狂,要她为他擦身子,可惜那时候她完全不懂照顾人,上前胡乱擦拭一番,惹的他脸色无比之臭。 银幼真故作镇定,嗔怪地看他一眼,以谴责这人的质疑:“你记错了,我可是很擅长照顾人的。” “是么……”小郎君挑眉,但又找不到实际的证据反驳她,银幼真心头无比雀跃,暗自庆幸她手把手带容儿这个决定是多么的正确。 忽的,银幼真想到个实打实的问题。 “咱们住店的钱哪来的?”她和舒恒被劫之时身无分文,待到船舱上又换了行头,不然就公主那头金簪还可以典当典当。 银幼真看着舒恒,一瞬间福至心灵,抽了抽嘴角道:“你把那些侍卫的钱拿来了?” 舒恒面有不满,冷哼:“一群穷鬼,害我把船上二十个人的荷包都摸来了,才凑够八十两银子。” …… 拿着这抢来的八十两,两人去成衣铺子买了新衣裳,银幼真还穿着大煜宫装,太过显眼,换了一身蜜合色罗裙,整个人就变了个样子,像是信步而游的哪家小姐。舒恒在马贩子手上买了匹枣红小马,牵着小马,带着银幼真离开了银州。 “下一站去哪里?”银幼真坐在马上,嘴里叼着舒恒给她买的枇杷,这时节枇杷正好上市,个头大味道甜,汁水丰沛,一口咬下去,整个人都倍觉清爽。 舒恒拿着在银州买的简易地图,桃花眼微微眯起,指着地图上的小点点道:“据说邦州有家酒楼,味道极好,远近闻名,想不想去尝尝。” 银幼真向往的点点头,舒恒浅笑,一翻身跃上马背,随着小郎君一声轻喝,马儿撒开蹄子在官道上奔跑起来,朝着邦州进发。 ------------------------------------- 在此天下大乱之际,舒恒只想带小娘子游山玩水→_→,请问乃们还记得在后面狂追的印某和花某吗? 真假娘子 要说邦州最有名的酒楼,那一定是眼前这家飞鸿楼是也。 临近傍晚,飞鸿楼灯火通明,大门台阶下有一票人站着,排队的人先从门口的小二处取一方小木牌,按木牌号排队,里头走一桌小二叫号一桌,以此慢慢入场。 队伍狭长,几乎占了小半个街道,银幼真被这盛况惊到,手搭凉棚望去,见酒楼大堂人满为患,几乎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不由瞪圆了眼睛,侧过头对舒恒道:“人太多,要么我们换个别家?” 舒恒蹙着眉,据说这家酒楼常年人气旺盛,若是明日再来,想必也是要等。当下将缰绳系在树上,“不换了,我去周旋一下。” “怎么周旋?” 舒恒轻笑,抛了抛手中的荷包,“有钱好办事,你在这里乖乖等我。” 银幼真知他意思,想必是要找个排队的人,给点好处费,好有个排队的机会。银幼真看着自家相公走过去,便手捧下巴蹲在树下静等。 远处一片灯笼招展,银幼真凝神看去,见飞鸿楼屋檐下倒挂着一层层彩色油纸伞,远远看去,像一朵朵繁花硕于枝头,再瞥一眼那个紫色的颀长身影。舒恒逮到一个男子,脸上难得带上和气的笑,正与那男子说着什么,周围有排队的女子见了他,表情多了几丝亢奋,彼此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银幼真莞尔,又是好笑又是无奈,他一直都是引人注目的,无论是冷冰冰,还是笑盈盈,无怪乎引得一帮女子追在后头,什么火凤凰、莫若、花不归…… 正感慨着,几片树叶忽然硕硕而落,一阵风凭空而来,银幼真只觉后脖子处凉丝丝的,缓缓抬头望去。 瞳孔骤然紧缩,两道黑影在她眼前悄无声息落地,不过片刻间银幼真已被点了穴道,她只觉浑身僵直,动也动不得,喊也喊不出,一个穿着蜜合色罗裙的女子蹲在地上,那张脸,银幼真倒吸一口凉气,那分明是她的脸! 黑衣人身影快如闪电,将她整个人提住,轻轻一跃上了树干。 这一切举动不过发生在眨眼之间,银幼真站在树干上,看舒恒从飞鸿楼快步走了过来。 他手上提着一小方木牌,树下那个“银幼真”站了起来,冲舒恒莞尔一笑:“好啦?” 舒恒轻笑,挽上她的手指:“我一说给他十两银子,那人便心动了,反正他是此地居民,不愁没有机会再来,我们进去吧。” “银幼真”冲他点点头,两人手牵手走向飞鸿楼。 银幼真眼睁睁看着舒恒和假的她进了酒楼,身边的黑衣人发出一丝冷笑,足尖一点,便扛着她飞离此处。 银幼真像个僵硬的木偶,被此人提着,这人没有出邦州,而是带着她,东拐西拐的跃进了城郊一座破庙。 破庙的大佛后头,几个男子坐在草堆上,见黑衣男子提着一名女子进来,脸上俱是喜色。 “大哥,那小子进翁了?”当先说话的人满脸喜色,连带着嘴角边的痦子都比平时抖的欢,进翁是行话,指的是落入陷阱。那黑衣人揭了面巾,将银幼真掼在草堆上,一边的眉毛挑的老高。 “湘儿出马,还有什么搞不定的。” 银幼真瞧着这几个人,穿着同样的劲服,手背上皆刻了黑色麒麟纹身,想来是一个团伙。黑衣人斜斜的瞥她一眼,左眼上一刀疤痕横亘,见她大大的杏仁眼中闪烁光芒,于是蹲在她面前,笑道:“真是久仰大名了,娉婷郡主。” 银幼真脑海里“嗡”的一声炸开。 郡主……这些人竟知晓她的身份,那舒恒的身份毫无疑问也被曝光了。 那黑衣人似乎没有动她的念头,面上还带了两分客气,“委屈郡主今日再此待上一夜。” 徐衣达等人在腰间革带上别好匕首,个个面色亢奋,黑衣人看了看窗外夜色,轻声道:“今日夜半时分,待那小子中药之后,一举斩获人头!” “是!” 这几人领了命,也不多做逗留,纷纷窜了出去,行走间动作轻盈如风。 黑衣人饶有兴致地看着下属离开,坐在银幼真对面的草堆上,抱怀笑道:“郡主莫要瞪我,虽然我不知道你堂堂郡主为何和一个逃犯出现在东夷国。但既然叫我碰上了,这就是天大的机遇。想当初,郡主和焰平郡王的婚事在大煜无人不知,偏偏在大婚之夜,焰平郡王刺你一刀后逃跑,郡主可知,现下舒恒的身价涨到多少?” 银幼真被点了穴,当然不可能回答他,这人也不以为意,伸出两根手指道:“两千金。” 两千金,足以让任何江湖人士闻风而动,像苍蝇闻血般追赶而来。 这群人自然知道若论武功不是舒恒的对手,当年他为朝廷震慑武林名门的事情历历在目,因而他们派出了最擅长模仿和易容的湘儿。湘儿在江湖上有一大绝技,便是在观察某个人的言行举止之后,可以做到与其神似,连小动作和说话的语气都一样。 等伪装成目标人物的亲近之人,再趁其不备下药迷之,屡试不爽,几乎从未失败过。黑衣人嘴角上扬,当下闭上眼睛运气打坐,只待属下凯旋而归。 点星之夜 月明星稀,舒恒和小娘子用罢晚饭,牵了树旁的小红马去镇上夜宿。 进得旅店,要了一件厢房,舒恒把窗打开,下方是一洼池塘,荷叶碧绿,莲花幽香,晚风徐徐,吹得人身子轻软。 少女本坐在榻上,见舒恒靠在窗棂边观景,便起身贴了过去。 舒恒揽住她,将其拥在怀里,少女感觉到腰间被什么东西硌着,伸手摸上去,见是两把带鞘匕首,她笑嘻嘻的扯出两把利器,好奇似的,将其中一把刀抽了出来。 刀刃的冷凝肃杀之气扑面而来,光可鉴人的刀身倒映出少女的杏仁眼,刀身上以小篆字样刻着流光二字,少女轻轻吹了一口气,耳旁闻得一阵金属的嗡鸣之声。 这毫无疑问是一把削金断玉的好刀,少女眼中流过一抹异样的光华,舒恒握着她的手,握紧这把匕首,少女道:“相公,这见血封喉的东西,看着怪渗人的。” 舒恒闻言,轻笑一声,似乎在笑她胆小似的,柔声说道:“怕什么?流光和飞舞是我最亲密的伙伴。何况,它只杀想害我们的人。” “可匕首终归是短程兵器呢,若对方用的是长刀长剑,这匕首就失去长处了。以断攻长,捉襟见肘。”少女状似无意,认真的提出自己的设想,舒恒扬眉:“不错,本来就是图方便带的,若是在战斗中,这两把匕首只能做替补兵器,至于手上兵器么。” 小郎君笑道:“端看对方拿的是什么,我自夺了过来,不就行了。” 他一派云淡风轻,但言语之间不得不让人震惊,这便是高手,连把趁手的兵器都用不着刻意准备。 少女不易察觉的愣了片刻,将目光从下方池塘收了回来,扯开嘴角笑了笑,“你渴不渴?我替你倒茶。” 舒恒点点头,少女拿着两把匕首,不动声色的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清茶,小郎君不疑有他,举杯欲饮。 少女紧紧地盯着他的动作,紧张的眉头都微微蹙起了,小郎君不知想起什么,杯子递到嘴边,忽然看了过来。少女内心一惊,努力按压住奔腾的情绪。她做这种事情早就习以为常,往日从没有这么紧张过,却不知今日为何如此失态。 当下只能调集内心所有的沉着,面上如常,笑着跟他软语:“怎么啦?” 舒恒桃花眼眼尾翻飞,红唇微启:“明日我们去邦州附近转转,这处附近有一处寺庙,香火鼎盛,香客颇多,可想去看看?” 少女点点头,眼神盯着他唇边那杯茶:“好呀,都听你的。” 舒恒浅笑一声,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少女放下心来,她所调制的迷药专克内力深厚之人,多少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栽在这上头,这延平郡王的人头,非她莫属啦! 少女巧笑嫣兮,舒恒原是靠在窗棂旁,忽然整个人身影晃了晃,他甩了甩头,似乎有些迷惑,少女托腮,都说这延平郡王行事机警,如此看来,不过是徒有虚名。 她冷笑一声,将桌上两把匕首缠在腰间,屈指在唇边吹了一记响亮的号子,窗外池塘忽然窜出几个人来,湿淋淋哗啦啦惊得蛙鸣。 几人鹰隼一般袭来,舒恒身子歪倒在一边,几人攀着窗户鱼贯而入。 见舒恒脸色青白,任人鱼肉的模样,几人均是大笑。“看来事儿成了!” 一人跟少女打招呼,少女将脸上薄如蝉翼的面具撕下,露出一张陌生的脸来,几人围着舒恒打量,“这就是那个价值两千金的焰平郡王?” “一路小心跟踪,还能有假?”湘儿不满被队友质疑,白了问话的那人一眼,两只眼滴溜溜的打量舒恒的面容。 “这小子长得倒俊。”她喃喃道,女子爱俏,本是天性,她和这小郎君相处了几个时辰,在那人满为患的飞鸿楼,小郎君为她布菜斟酒,他是真的爱娉婷郡主。湘儿看得出来,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眉目之间俱是爱意流转,身为江湖儿女,她是刀口舔血之辈,可只要是人,都会羡慕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是可惜了,这小子注定要命丧他们之手。 湘儿一时间心绪难平,几个男子望着她,不由的讪笑:“湘儿,你莫不是看上这小子了?” 湘儿神色一凛,笑着抚弄了一下腰间匕首:“我是爱俏,可我更爱钱呐,废话少说,我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看你们的了。” 她话音一落,几个大汉便冷了神色,挥着长刀,便往歪坐着的舒恒走去。 “我娘子呢?”舒恒面无表情地发问,几个大汉闻言冷笑:“郡王何故发问?郡主毕竟是皇孙贵族,我等自然不敢动她分毫,您却是板上钉钉的通缉犯,目下抓您的皇榜还在大煜满天飞呢。” “如此,我便安心了。”舒恒轻声道,那几人闻言面面相觑,却见舒恒伸出手去,将那扇打开的窗户关上了。 几人俱是一惊,“怎么回事?!” 众人责问湘儿,湘儿自己也是目瞪口呆,声音颤抖:“你,你没有中毒?可我明明见他喝了那茶水。” 舒恒嘴角轻扬,哪里还有半分方才的颓废:“你擅迷药,便知唐门乃是使毒的老祖宗,不巧,我有唐门弟子相送的解毒丸,虽说不能解尽天下毒药,可对付你却还绰绰有余。” 舒恒临出发前,小四将自己调配的解毒丸相赠,他们本就是去往九死一生之地,做的准备十分充分。 湘儿脸色发白,若是他没有中毒,眼下便是凶多吉少,电光火石之间,湘儿转身便逃,几个同伙也知事态紧急,不战就是死,因而爆喝一声朝着舒恒挥刀而去,舒恒侧头避开刀芒,黑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他眼见假扮娘子的人已窜到门口,当即冷笑一声:“扮我娘子,该杀!” 挥手间拔下发间玉簪,只见一道白光闪过,那湘儿发出一声惨叫,玉簪直直射穿她脚踝,破门而出!湘儿跌倒在门口,那几人一见,更是骇然,舒恒的匕首还在湘儿身上,眼下手无寸铁,几人挥刀砍他命门,偌大的厢房,此刻刀光剑影一片纷乱。 湘儿汗湿满身,回头望去,果然见舒恒一掌拍在她伙伴天灵盖上,鬼斧神工般夺了他手上的刀。 他早就告诉过她,没了趁手的兵器,只管去抢! 湘儿瞳孔微缩,她还有活命的一道契机,娉婷郡主还在老大手上! ------------------------------------- 凌晨一点半,基友们早就睡了,QQ群里静悄悄没人说话了,我一个人独坐书房,大概深夜总是容易让人寂寞,突然感觉,啊,码字真的是一件好寂寞的事情啊,茕茕独立于荒野。手机上天气预报显示此刻小雨,打开窗户黑洞洞的,啥都看不清楚。觉得有点饿,想去煮个泡面但又觉得困= = ,还是洗洗赶紧补眠吧。28号应该就可以点星了呢,好开心啊,在大家的陪伴下点亮了属于我的第一颗星星,星光微弱,但不灭于心。晚安,小天使们。 不速之客 夜凉如水,新月如钩。 银幼真靠在角落,眼睁睁地看着一只毛绒绒的虫子从她脚边爬过,她死命的用眼瞪着那黑衣人。 拜托,她一个不懂武功的女子,他至于点她大穴封她声音么,如果实在不肯替她解穴,能不能麻烦他先把那只虫子拨远一点。 银幼真欲哭无泪地瞪着黑衣人,那人尚在打坐,面色沉静,大约是感受到她杀人一般的视线,终于蹙着眉睁开眼。 他见她眼睛抽筋一般频眨,知道她有话要讲,思索片刻,伸手解了她哑穴。 银幼真颤抖着呼出一口气,用眼神示意方位:“虫子,虫子,帮我弄远一点!” 黑衣人愣住,他还以为她想求他放过那小子,黑衣人哑然失笑,见她脚边那只蠕动的小黑虫,便一脚踩了上去。 银幼真这才松了一口气,黑衣人行走江湖多年,见过的女孩儿不计其数,貌美如花者常有,但姿色无双的人,他只见过她一个。 他看了看她的脸,粗粝的手指伸出,轻轻的捏住她的下巴摩挲。 “郡主,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美……” 银幼真惊恐的瞪大眼,她恐惧,不是因为他在轻薄她,而是他的身后,几个身影从昏暗的梁上鬼影一般跃了下来。 黑衣人只当她害怕,忍不住笑:“郡主莫怕,某不会动……” “有人来了!”她忍不住出声,黑衣人一惊,下意识回头,他身形一跃,只待拿蒲团上的长剑,然而对方动作更快,“叮叮”几枚暗器射向蒲团,黑衣人硬生生收住手势,这一收手的刹那间,正面处四箭连发,激射而来! 银幼真眼睁睁看着那黑衣人躲过两箭,另有两箭一根穿过脖颈,一根穿过心脏。 银幼真心下一沉,这黑衣人虽然将她掳了过来,但好歹她知道他是什么人,他的目的是什么,舒恒的武功之高,智谋之深远,她并不担心他会受到黑衣人手下的蒙蔽。 但是,让她万万没有想到,今夜竟还有别的不速之客到来。 黑衣人已倒在杂草纷乱的地上,瞪大的双眼望着箭射来的方向,血流潺潺而出,片刻间就涌到了她脚边。 那几个偷袭的男子分列而战,给当中那人让开一条道路。 来人身形颀长,青色斗篷将他从头包裹到脚,他向左边的男子递过去长弓,伸出的手指细长白皙,大拇指处戴了一块翡翠扳指,但这并不是最引人注目的地方。银幼真注意到,他的小拇指缺了一截…… 银幼真瞬间瞳孔放大。 “周怀安……”她太过震惊,一时间呐呐地喊出他的名字。 那人摘下斗篷,面孔白皙如玉,带着清浅的笑容,他缓缓而来,目光中带有一抹喜色,似乎对她这么快认出他而感到欣喜。 “是我。”他柔声道。 银幼真脑子变成一团浆糊,一别经年,她自从清州那件事之后,便彻底忘了他。舒恒曾说过,他有了别人,那年少时爱慕的身影早已模糊不清,随风飘散。 可今日,居然在遥远的东夷国和他重逢,怎能不让她匪夷所思…… 银幼真惊道:“怎么是你?” “嘘……”他伸手抵住她唇瓣,目光在她脸上流连,那缠绵刻骨的眼神叫银幼真浑身发毛,他伸手在她唇上轻轻的揉捻,声音中带着欢喜:“我来接你了。” “……”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本包子回来啦!近段时间家里有长辈得了食道癌,特别得突然,是在体检的时候查出来的,因为是中晚期,几乎立刻就安排住院手术了。所幸手术成功,本包子一家人都放心了。我说过,我是不会弃坑哒!接下来还会更新的,只是时间上有点紧张,接下来更新随缘,但是我肯定不会弃坑的,再此期间一直关注我的hunjingyan和star小可爱,还有萨满呜呜小可爱,谢谢你们!爱你们! 奴婢林眉 银幼真看得出来,周怀安这一路是很低调的,小心行路,风尘仆仆,每次都是稍稍停留片刻便转换地方。 他小心到夜里睡觉都要换两个地方。这么谨慎,只能说明他对舒恒的实力很清楚,为了躲避舒恒的追踪,真正是费尽心思。 银幼真托着下巴,夹着筷子的手机械的往嘴里送饭,白皙的眼下两团明显的青黑色。她木然的嚼着米饭,一双大眼缓慢的阖上。 筷子连二连三地掉落在地板上,银幼真吓的一个激灵,连忙睁开眼坐直了身体,正准备弯腰去捡,一旁伺候的女子却飞快地抢身而去,惊慌失措地捡起蹭了灰的双筷。 女子垂着头,声音呐呐:“奴婢去换一双新筷子来。”说着便要转身,银幼真忙拦住她,意兴阑珊:“不用换了,我没什么胃口。” 女子看着桌上动了几口的饭菜,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脸上的半幅铁甲面具泛着幽幽的冷光,衬托得她尖尖的下巴出奇的瘦骨伶仃。 银幼真视线掠过她的脸,这女孩是周怀安派来伺候她的,年岁不大,名叫林眉。不知为何,林眉的上半张脸始终罩着一个丑陋的铁面具,跟人说话的时候总是低垂着脑袋,倘若她抬头看着你,那目光却又空洞麻木,像两个幽深的见不到底的漩涡,让人有种心惊的感觉。 林眉看着面前的饭菜,正犹豫着要不要把碗筷收拾下去,门口忽地传来某个清浅的声音,“怎的不乖乖吃饭?” 银幼真抬头望去,门口的周怀安一身青色圆领薄衫装扮,上头绣着翠绿竹叶,映的整个人清爽怡人,温润如玉,正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朝她走过来。 随着他的靠近,林眉整个人都在不受控制的发抖。 周怀安走到饭桌前,视线扫过银幼真吃过几口的饭碗,嘴角微微扬起。 林眉看见他神色之后抖得更厉害了,周怀安什么都没说,她却忽然直挺挺地跪了下来,膝盖骨磕在青石砖面上,发出的沉闷响声让银幼真吓了一跳。 周怀安斜睨林眉一眼,笑道:“既然饭菜不合姑娘的胃口,就赏你了。” 他说着将银幼真的饭碗移到她面前。 银幼真瞪大眼,他是有什么毛病,居然叫林眉吃她的剩饭?银幼真连忙伸手想将饭碗拿回来,却不想林眉飞快地扑到桌前夺过饭碗,就着手上那双蹭了灰的筷子,狼吞虎咽地就往嘴里猛扒饭。 “脏的,筷子是脏的。”银幼真着急的试图阻止林眉,然而林眉充耳不闻,将银幼真的剩饭悉数送入嘴里,一旁看戏似的周怀安笑出了声。 银幼真愤愤地抬眼瞪他,周怀安这才收敛了一些,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柔声道:“你不想吃饭,可是困的狠了,要不要去再小憩一番……” 银幼真挥臂拍开他双手,冷笑道:“你不觉得你对婢女太苛刻了一点吗?我倒不知道周家三郎是这么苛待下人的,竟叫人吃剩饭剩菜,还口口声声说是赏赐。” 周怀安并不生气,只是转过脸,神色淡淡的看着还在吃剩饭的林眉。 “这个婢女,你可知道她是谁?” 他突然发问,银幼真下意识愣住了:“……我怎知道?我不过第一次见她。” 周怀安淡淡一笑,握住银幼真的手,强行带着她的手往林眉脸上划去。 铁甲面具蓦地被摘下,林眉的上半张脸瞬间暴露在空气中,银幼真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只见她整个上半张脸的皮肤都被横七竖八的红色伤疤所笼罩,像是曾有人拿着刀刃在她脸上横来复去的胡乱划过。 若不是那些可怖的疤痕,林眉完全算得上是一个精致的美人。 银幼真喉咙发紧,“是你做的?”她惊惶地看一眼周怀安,后者云淡风轻道:“是我。” “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银幼真实在想象不到,是什么样的理由让他这样对待一个少女。 周怀安捏着林眉的下巴,仿佛在欣赏一副曼妙的风景画,睫毛下的眸子漆黑冰冷:“你忘记了么?我在清州赴任的时候,曾经订下过婚约。” 周怀安抬头深深地看一眼银幼真:“她曾经是我的未婚妻。” 银幼真难以置信地看一眼林眉,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虽然不曾见过,可舒恒曾经说过,周怀安身边有了别的人,他还因此断了周怀安的小指来为她泄愤。 也是因为断指一事,使得她第一次产生了和舒恒相忘于江湖的念头,义无反顾地抛下他回到了长公主府。 原来,林眉竟然是周怀安的未婚妻。 眼见银幼真脸色发白,周怀安伸手抚了抚她的鬓发,这个动作从前的他常常会做,因为她胆子小,他总是这样柔情满满地安抚她。 这一幕让周怀安想到从前他们相处的点滴,看着银幼真的神色愈发缠绵。 “真儿,林眉过去是我的未婚妻,我在清州的时候,受父亲之命与她结亲。”周怀安看着银幼真的神色充满愧疚:“初时我很痛苦,因为心里念着你,却不得不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但时间长了,我竟也慢慢习惯了她的存在,心里想着,若是此生注定和你没有缘分,不如就将心事藏于最深处,和她好好过日子罢。” 银幼真笑得很勉强:“那,那不是挺好的嘛……你和我只是彼此的年少初恋,回归现实之后,大家都各自有了自己的心上人,我那时并不怪你的。” “不好!”周怀安愤然打断银幼真,漆黑的眸子遍布阴霾,银幼真被他吼的一个哆嗦,周怀安见状,随即缓和了神色,沉声道:“真儿……我知道你那时候曾经来找过我,可我那时候手指断了失血过多,待我清醒过来去找你时,你已经离开清州回了皇城。” 一想到那时,周怀安整个眉眼越发冷气森然。 若是他再快一步,就不会与银幼真失之交臂。 冷眼觑着林眉,周怀安咬牙道:“这个女人是我此生唯一的污点,若不是她,我对你的感情从来都不会改变,是她勾引了我,使得我一时迷失了自己。所以我划伤了她的脸,将她放在身边日日折磨,我想有朝一日,待你看到她这幅下场,定然会原谅我曾经偏离轨道的行为,对么?” 看着满脸小心翼翼、深情款款的周怀安,银幼真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惊恐的发现,曾经年少时爱恋过的人,竟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变态,此刻这个变态还把她拘禁在身边,她要怎么保全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