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小宝的强盗生活》 第一章 小宝的绿帽子 话说这个世界共有五个强国并列,分别就是唐国、宋国、元国、明国、清国。 至于各国地理位置到底如何?诸位想象一下,将五个鸭蛋团团放在一起,对了,就是这模样。中间的缝隙都是一些高山峡谷,土匪占山为王,强盗频频出没,简直乱极!所以良民百姓就算杀头也是不敢随便去那里滴! 我们的故事就是从其中一个山寨开始的。 山道上快步走来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他那模样简直没法形容。 他头戴一顶绿光荧荧的绿绸瓜皮帽,身上的锦缎长衫肥大至极,且是团寿图案的金黄色;他整个人都被淹没在这件土财主的长袍中,远望黄光闪闪,只露出一张下巴尖尖的脸。 这张脸上污七抹黑的全是泥土汗迹,可少年一双骨碌碌的眼睛却机灵得紧,看去好不精神,却偏偏透出一股调皮惫懒,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满肚子坏水水。 少年边走边掖着长袍,嘴里不干不净的咕哝: “你丫丫滴!看上去蛮有钱,闹了半天就身上这件衣服还不错,我呸!” 他忽而偷偷一笑,抬手在怀里摸了半天,总算被他摸到了。 一只巨大的金扳指出现在他手里,沉甸甸的,只怕有三斤重!他对着日头看了又看,擦了又擦,望手指上一戴,刚得意呢,忽然掉下来砸了他的脚。 他哎哟一声惨叫,正想破口大骂,只听后面传来叫骂声: “你个死小宝!干嘛走那么快,害我追都追不上,莫非你想独吞!” 名叫小宝的少年脸色一变,慌忙将扳指揣进怀里,转身叉腰对骂道: “你才笨死了!就那么个土财主带着几个家丁都要老子出手,你练的功夫都白练啦!看我回去不告诉张头,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独吞!吞什么!没见就这么件衣服还算不错吗?给你也穿不了,还是我老人家穿着帅。” 后面的人气喘吁吁总算追上,也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年,满脸大麻子,蒜头酒糟鼻,瘌痢头,实在奇丑无比,这些奇怪的组合在他脸上却异常“和谐”,看去让人觉得他实在“和蔼可亲”,实在......了不起! 他一见小宝发威,立刻软倒,陪着笑脸道: “你老人家确实帅,还是你老人家继续穿着吧。回去可要把我们的战斗经过说得惨烈些,让张头好好夸夸咱们。” 小宝眼珠一转: “你这样还算懂事。” “当然,你小宝是张头面前的大红人,一句话顶我俩,美言美言,切记切记!” 酒糟鼻少年作揖不已。 小宝顿时飘飘然: “就是就是,没我老人家罩着你,你的排骨都不知道搓去哪里了!哼,下次记得放聪明些!” “是,是,是,都已经掉到我们挖好的陷阱里了,还费了这么多力气,我真是笨死了啊......” (......省略五百字马屁......) 魏小宝的虚荣心大大膨胀,叉腰站在山道上“哈!哈!哈!”大笑三声,颇有无敌英雄气概。 不料头顶上传来一声大喝: “你个死小宝!快给我死上来!把身上那件袍子先给我脱下来!只要搞脏一点点,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魏小宝抬头一看,原来之字形的山道在上面转了个弯,山寨十二当家排行最末的张头正站在他头顶呢! 魏小宝立时满脸堆笑: “脱!我这就脱!天气热啊,穿着我也难受,还是张头你穿着最帅。” 他小心翼翼地脱下土财主长袍——只因怕掉出怀里的金扳指,再小心翼翼地叠好,恭恭敬敬地捧在手里走了上去。 张头一把扯过,看了又看,立刻满脸菊花开: “很不错啊,过两天大当家生日,这件寿字图案的锦缎长袍正好做寿礼!小的们,这回办事还得力,唔,回去一人赏只鸡腿!” 魏小宝顿时一副口水长流的模样,心底却大骂: “你丫丫滴!老子忙了半日只给只鸡腿,你当打发叫花子啊?!” 忽而想到怀里的扳指,他偷偷一乐,却不伸手去摸,反而揭下头上的瓜皮帽递过去: “头儿,还有一顶上好绸缎瓜皮帽!” 张头一看,脸色顿时发绿,大骂道: “这顶绿帽子还是你自己留着吧!等你长大点一定用得上!” 这下号称全山寨最“超级聪明无敌大蟋蟀”的魏小宝也不懂鸟,他拿着瓜皮帽站定在山道上左看右看,迷惑不解: “上好绸缎的帽子,咋惹头这么生气呢?绿色的帽子很好看啊?” ...... 第二章 飞来横祸 两日后大当家生辰,山寨中简直如开锅般热闹。 这个山寨人口不多,除了另十一个头目也称当家的之外,就属这个大当家最威风。按理来说应该称大王,却为什么只称大当家呢?这要从强盗联盟说起。 原来这里是清国和元国的边界,而这俩国都是这个世界中最兵强马壮的国家,对这些占山为王的强盗们早就瞧不顺眼,联合围剿了多次。还好因为地形实在复杂,屡次围剿最后都不了了之,这才让强盗们在夹缝中苟且偷生。 兵有兵道,贼有贼路,为了求生存,附近十六个山头上的山寨于是都联合起来,成立了“清元边界之强盗联盟”,约定唇齿相依,一方有难十五方支援,每个山寨的头领都不能称大王,只有联盟的总头领才称大王。 这位大王据说是清国皇室成员,因宫廷叛变被赶得没了活路,这才投奔强盗联盟。因他武艺高强,更兼智计过人,时间不长便得到了所有强盗的一致认可,被公推为“清元边界之强盗联盟”的大王。据说他长得一表人才,赢得无数美女的爱慕眼光,也是魏小宝心目中的超级偶像。 话说这日山寨诸人轮流向大当家独眼龙进酒——最要紧的是献上寿礼;就连魏小宝也被当作山寨中年幼喽罗的新秀,带着一众少年强盗上去狠狠地唱了一番祝寿歌,再狠狠地磕了九个大响头;直让独眼龙的金牙金光猛闪,直夸小宝是山寨中当之无愧的少年英才,末了一人赏了只大鸡腿。 魏小宝笑嘻嘻的谢完赏,便带着一众少年当起了侍从,将那些中老强盗们伺候得舒舒服服。一直忙到月已西斜,小宝差点变成豆芽菜,总算将这天大的寿事办完。 当晚所有的少年强盗们都累得一躺在地铺上就打起了呼噜,只有魏小宝却怎么也睡不着,他心里发狠道: “你丫丫滴!把我们当牛马使唤,总有一天,老子要让你们去扫茅厕、通阴沟!让你们也尝尝被老子使唤的滋味,这样也还不够,一定要当强盗联盟的大王,呼风唤雨,每个人见了老子都大拍马屁......” 魏小宝在极度意淫中沉入梦乡,不过野心的种子已经在他内心发芽,今后当然搅起无数风波,这却是后话了。 计划总是不如变化,就在魏小宝决定往上爬时,一件飞来横祸却让他差点被打进十八层地狱。 几日后,山寨在清国边境上的眼线来报,有一队商队要经过边境去元国经商。据说光载满各种药品粮食的大车就有几十辆,还有无数风靡清国的时尚用品。 如此肥羊当然引得强盗联盟红了眼,别的东西也就算了,可药品却是志在必得之物。联盟大王亲自发出召贴,将十五个山寨的大当家全部唤至联盟总部,商议该如何出手。 小宝目前很得独眼龙的欢心,因此被列为随从,有这么一番荣幸去见联盟大王。 走了百把里山路,绕过七八座山头,眼前是一座巍峨的高山,四面环水,飞鸟难渡;而山顶上有大片黑压压的建筑,不用说,这里就是强盗联盟的总部了。 想到即将见到心目中的偶像,小宝的心难得的激动起来。走至环山河边,早有一个竹筏候在岸边,独眼龙的招牌独眼自然好认,立刻就有喽罗上来请安,恭恭敬敬将他请到木筏上。小宝低着头老老实实的跟在独眼龙的身后,手里还提着一个大包袱,里面装的是献给大王的一点“薄礼”。可小宝明白,这份礼物哪里薄了,只怕大当家连家底都扫出来了,就盼能在这次行动中分一杯羹。 竹筏本来就一半浸没在水里,独眼龙身材彪悍,跳上去的时候竹筏立时往下一沉,不过立刻稳住——毕竟独眼龙脚底功夫还是有那么一手的。 可我们的小宝自幼就学了那么两手三脚猫功夫,从不肯认真下苦功,全仗着脑瓜子灵活。当小宝提着包袱学着大当家的模样望竹筏上这么一跳,祸事立刻来了。原来他一心卖俏,惟恐姿势不好看堕了独眼龙山寨的威风,有心卖弄一手,却忘了自己根本不擅长轻功之术。无巧不巧,脚底在一根湿溜的竹子上一滑,只听“扑通”一声,小宝光荣落水。 这条环山河看似平静无波,其实下面暗流激涌,眨眼工夫小宝就被暗流卷出老远,直扯着他往水底沉。而小宝本不会游泳,生死关头还要那包袱干什么!他毫不犹豫松开包袱,拼命划水,总算浮出水面。 刚露了个头,就被一只大手扯出水面,将他扔在竹筏上。可接下来独眼龙一看他手里的包袱踪迹全无,顿时脸色煞白,当场破口大骂: “你是蠢猪啊!就算淹死了也不能丢掉那包袱!那可是我们山寨的全副家当啊!完了!完了!” 独眼龙来不及骂小宝,瞅着清澈的河水就要往里跳,希望能找到那个装满了明珠翡翠和金银财宝的包袱。可河水湍急,包袱早被暗流不知冲到哪里去了!就连急得想跳水的独眼龙也被联盟大王手下的喽罗死命拦腰抱住,嘴里高喊: “龙哥,你可千万别下水啊!你也知道的,这条环山河直通地底暗河,我们从来不敢下水,这水是鹅毛也沉到底啊!钱财是身外之物,大王不会怪罪你的!” 独眼龙顿时泄了气,瞅着死鱼一般躺在竹筏上直喘粗气的小宝,脸色发绿,独眼里简直要喷出火来,大喝道: “回去再跟你算帐!不把你的皮剥下来,我就不叫独眼龙!” 第三节 偶像的靴子 小宝浑身精湿、垂头丧气的走在独眼龙身后,不时被独眼龙伸来的蒲扇巴掌恶狠狠的拍打着。没多大工夫,他的两颊已经高高肿起,血水顺着破裂的嘴角流下,一副凄惨模样。 小宝第一次没有在心底暗骂独眼龙,他自己也懊悔得要命——早知独眼龙会把他捞起来,那他说什么也不放开那包袱了! 可随着独眼龙的不断踢打,他心里的懊悔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腔愤懑: “你丫丫滴!不过是身外之物,老子以后可以给你搞来更多,值得你这样把老子往死里整吗?看老子以后不打还你!” 小宝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理——明明是独眼龙让他拿包袱的;明明知道他不会游泳,还带他来渡那条凶险的河,明明......最后小宝分析,其实最该打的是独眼龙自己。于是小宝不再任打任踢,每当独眼龙的拳脚扫来时,他都稍稍挪动些位置,挨些边脚,嘴里却仍哼哼唧唧不止。 顺着山路向上走,沿途的人都听说了这么档子事。见独眼龙一路打骂小宝不止,有人好笑,有人气愤,也有人幸灾乐祸——如果失了重礼,独眼龙这次想分一杯羹的愿望只怕要落空。要知道共有十六个山寨呢,少一个不少;更何况独眼龙手下没什么能人,只有几个虾兵蟹将,原本就出不了什么力。 终于到了山顶的总坛,那是如同水泊梁山般的一个大大的聚义堂;宽深的黑墙高瓦,金丝楠木的大柱子一根根的将庞大的屋顶撑起,间中燃着一个个阔大的深深油桶,将整个聚义堂照得雪亮一片。 高台上强盗联盟的大王已经就座。台下两溜太师椅,十四个山寨的大头目已然到齐;见独眼龙踢打着小宝进来,都想看笑话;所有的目光或带着揶揄,或带着嘲笑,都聚焦在独眼龙和小宝的身上。 独眼龙故意将小宝一路打骂着进来,也是因为重礼落水想对大王有个交代。此时他紧紧扯着小宝耳朵走进来,不管那些各异的目光,将小宝往高台下一推。只听“空嗵”一声,小宝的头正好撞在高台底下,一个大鼓包旋即出现在小宝脑门上。 小宝痛喊一声,抬起头来,只见自己的头顶上露出一双靴尖——不是别人,正是他超级偶像的两只脚尖。他顾不得头上的伤痛,激动地注视着偶像的靴尖。在他想来,如此英明神武的人物,自然会明辩是非,还他个公道。 独眼龙略拱了拱手,大咧咧往当中一站,扯着嗓门道: “大王好啊!好久不见,你老人家是越来越帅了。我听说大王最近又新纳了两个妾,这次顺便向大王道声喜。本来给你老人家带了点贺礼。不料我手下这个没用的蠢货过环山河时把贺礼掉水里去了!大王千万别怪罪,这次行动怎么也得让我参加!” 他言语粗鲁,连马屁都不会拍,说话更是直板得不行。台下许多人一听他的话,都扑哧一声笑出来,窃窃私语不止;更不用说台上清皇室出身的大王。 大王眉头皱得紧紧的,颇想发作,奈何现在不是时候;半晌才没好气的发话: “找个位子坐吧。” 独眼龙如释重负,眼光一溜见最下手还有一张空的太师椅,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上面。待想起这是最末的一把交椅,他心里便有些不舒服;见小宝爬在高台底下只管痴痴地看着大王的靴尖,心里顿时又把小宝骂了千万句,便打定主意不管小宝的死活,高叫道: “就是那个蠢货把贺礼掉进河里的!随便大王怎么发落,杀了他我才解气!” 小宝这才回过神来,顿时吓得发抖,嘴里胡乱叫道: “不要啊大王!我不是故意的!” 大王还没发话,小宝却已怕得要死!眼见靴尖就在头顶,急切中小宝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跃而起,扑上去紧紧搂住大王的双脚,整个身体就吊在了大王的脚上! 大王大怒,两手扶住交椅的扶手,伸出双脚用力一抖。可小宝是下死力抱住的,他非但没有把小宝抖脱,反而把他自己的两只靴子甩了出去。只听小宝“哎唷”一声惨叫,连人带靴直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手里仍然紧紧拽着大王的两只靴子。 众人正待大笑,忽听高台上“咕咚”一声——只见大王仰面朝天连人带椅子一起倒了下去,众人刚好看见他举得高高的两只光脚丫!原来刚才他用岔了力,将小宝甩出去之后他自己也被带倒,连袜子也一起被小宝拔走鸟! 众头目立刻慌了神,急忙使出轻功飞上台,七手八脚将他扶起。大王这一交摔得本不重,可在这么多下属面前丢了这么大个脸,气得说话都不利落了。他光脚站在台上,哆嗦着手指着小宝: “把这个......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拉出去砍了!把......把独眼龙也一起砍了!” 众头目一听,就知道大王是气糊涂了。杀小宝还不妨,可杀了独眼龙就颇说不过去。独眼龙为人虽粗豪不拘礼节,可毕竟还算有义气,人缘也还马虎。 刚才独眼龙见到这出闹剧时也愣住了,就只有他一人没有飞上台去扶大王;此时他孤零零地站在台下,显得异常显眼。听到大王要杀他,他回过神来大叫道: “不关我的事!大王要杀我,也要让我独眼龙心服口服才行!就为了这么点屁大的事杀老子,老子死也不服!” 说罢,独眼龙撸起袖子冲到小宝面前下死力的拳打脚踢,嘴里还一直叫骂着: “打死你个蠢货!尽给老子惹麻烦!” 小宝举起大王的靴子当挡箭牌,可顾得了头脸顾不了身体。没多久,他嘴里鲜血直淌,身上骨头也不知断了多少根,渐渐开始翻白眼。 众人见独眼龙有活活将这个少年打死之意,有人开始心生不忍,上前将独眼龙拉开。独眼龙最后还死命踹了小宝一脚方才气鼓鼓的住手。只听“喀嚓”一声,小宝身上又断了根骨头,连死抱着靴子不放的双手也松开了,躺在地上只剩一丝两气。 大王此时也觉得这事做得过了些,有损他的“威名”,清了清嗓子挥手道: “算了!这事到此为止!独眼龙你也别胡闹了,大家还是议正事要紧。把那个小子给我带下去,先丢在牢里再说。” 独眼龙急忙趁机下台,连声恭敬称是,回交椅上坐好。 立刻有喽罗上前,象拖死狗般把小宝拖到堂外。鲜血洒了一路,众人还不断听到小宝脑袋撞地的“咚咚”声。 那两个喽罗将小宝往牢房里一丢,便不再管他的死活,相互还说道: “明天肯定得扔尸首!真麻烦!” “是啊是啊!大王规定,尸首必须扔到山下的环山河里,不许偷懒。我们要抬着这块臭肉一直走下山,真是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二人骂骂咧咧的去远了,连牢房门都懒得锁。在他们想来,小宝绝对是死定了。 第四章 可爱的瘌痢头 可怜的小宝象死狗一样摊在牢房的草堆上,嘴里不断涌出鲜血,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可他到底福大命大,夜半时分,他渐渐有了知觉,感觉浑身没一个地方不疼,整个人一动也不能动,唯一清醒的就只有脑子。 小宝只当自己必死无疑,心里不断念叨: “玉皇大帝,皇天菩萨,救救我小宝吧。只要救我,以后每逢初一十五我一定给你们上高香啊......该死的独眼龙,什么狗屁大王,老子以后一定要杀了你们......” 他的心里百般转着念头,可到底受伤过重,渐渐又开始神志不清,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迷糊中小宝感觉有人在拿药擦拭着自己的身子,擦过的地方阵阵清凉,让他感觉极为舒服。接着那人又开始接续小宝的断骨,这个就差点要了小宝的小命。每接一处,火辣辣的疼痛让小宝恨不得咬舌自尽,却又偏偏动不了一根手指头。等全部接好断骨,小宝硬是从半昏迷中被疼醒。睁开眼睛一看,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是在山寨中和他最要好的瘌痢头。 小宝艰难问道: “你怎么来了?” 瘌痢头在牢房的微弱光线中更显得奇丑无比。可小宝现在如果有力气,简直想要跳起来亲他的瘌痢头!只听瘌痢头嗡声嗡气道: “死小宝!背着那么贵重的东西也不小心点,惹出这么场大祸!还好你们前脚走,后脚二当家觉得就你和大当家两个人不够威风,因此派了张头跟着来。我想着你在这里,求了张头一起跟来。本想和你一起见识一下联盟总部,没想到差点给你收尸!” 小宝虽然还是觉得浑身阵阵巨痛,可唯一的利器——嘴皮子还算利索,当即反驳: “我都这样了你还咒我死,难道我死了对你有好处?你可别忘了是谁一直在人前人后的照顾你。” 话虽如此,可到底有些中气不足,而且小宝心里的确感动不已。 瘌痢头又低声道: “独眼龙恨不得杀了你,还好张头从小带着我们长大,到底有情意。他苦苦哀求独眼龙很久,又拿出体己来疏通了好些关节,总算让大王和独眼龙同意放你一条小命;又好不容易搞来这种灵药给你治伤。你以后对张头可得有点良心!” 张头平日为人自然也是粗鲁豪放,对小宝也颇为严厉——只要哪天小宝没有好好练功夫,张头的鞭子是又重又勤。因此小宝自己也没想到,这个凶巴巴的张头居然会在关键时救他一命;而一向待自己青眼有加的大当家却反而如此凶狠,为了一些金银财宝差点活活打死他。就说瘌痢头吧,小宝平时也没少欺负他,总是借势派给他些苦差。可现下瘌痢头不但帮他擦药接骨,连声音都带些哭腔,显然是真的为他担心。 小宝聪明伶俐的心一时感慨良多,半晌道: “你放心,日后我魏小宝飞黄腾达,一定不会忘了今天你们待我的好。至于独眼龙......哼!” 瘌痢头急忙朝牢房外瞄瞄,见没人才放心道: “别胡说了!天都亮了,你就在这里好好养伤。独眼龙说了,只要你不死就带你回山寨。不过我怕你回去后也没好日子过。哎,还是不说了,你养着就是!” 瘌痢头又给小宝喂了些水,这才匆匆走了。 小宝看着阳光从小窗里一点点照进来,心里不断发誓: “我魏小宝福大命大,这么被你往死里打都死不了。哼,等我回了山寨,有你独眼龙好看!不整死你,老子不姓魏!” 忽而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你丫丫滴!我真的姓魏么?据张头说,他把我从山下捡回来的时候,就是一孤儿!那么他怎么知道我姓魏的?看样子老子回去后一定要把这节搞清楚!” 小宝在阵阵疼痛中胡思乱想,不由渐渐进入梦乡——这回倒不是昏迷,而是那治伤药的确灵验无比,清凉之外还很安神。小宝折腾了这么久,也着实累了,在药力下渐渐睡着。 在脏臭的牢房中养了几日,小宝的伤势倒真的慢慢好转,除了断骨仍要花时间长好之外,身上的伤疤都已经结痂。每天瘌痢头都会来陪他一会,给他送饭擦药,照顾得无微不至。 这天一大早小宝正躺在草堆上想瘌痢头,瘌痢头就真的来了。 一进来,他兴冲冲的道: “没事了。因为那票大买卖,大王和十五山寨的高手今天出发,其中包括咱们大当家。我已经说好了,今天就带你回我们山寨。反正大当家可能要几天后才能回来。等到那时,你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陪点小心多拍拍马屁。说不定大当家心情一好,就饶了你。” 小宝看看外面没人,咬牙切齿大声道: “最好那个混蛋被乱刀分尸,被万箭穿心!死了尸首都被马蹄踩成大便......” 瘌痢头胆小怕事,立刻拿馒头堵住了小宝的嘴。 小宝啃着馒头,却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那张头呢?他去不去?还有这次的大买卖危不危险?” 瘌痢头点点头: “张头身手也不错,而且已经在这里了,自然是去的。我们山寨的十二当家都出动了,还包括全部的好手,反正大当家这次是动员了咱们山寨的所有力量。至于这次行动......” 他压低声音道: “听说是肥羊,而且押运的不过是寻常保镖,边境上的清国军队不会护送;所以大王才下定决心干这一票。” 小宝转着心思:这么大的肥羊居然没有出动两国边境上驻扎的军队,这可有些不寻常。要知道“清元边境之强盗联盟”可是臭名昭彰的,但凡有点规模的商队只要出得起银子,都可以请两国边境军队护送。这样要安全得多。 瘌痢头仿佛知道小宝所想: “听说商队主人是个小气鬼,花了大价钱置办货物,却没多余的钱请清国军队护送。活该他倒霉!” 小宝隐隐觉得不妙,惟一担心的就是张头——他的姓氏问题还没找张头问清呢!一问瘌痢头,却晚了。原来张头随着大队一早就出发了,瘌痢头就是送了他们后才来的。 小宝当下也不想这么多了,催着瘌痢头就要出发回山寨;刚爬起身,只觉得身上每根骨头都在作痛。将独眼龙又恶狠狠的咒了千遍万遍,小宝才在瘌痢头搀扶下走出牢房。一见明亮的日头,小宝颇有再世为人的感觉。 第五章 鬼打墙 小宝哼哼唧唧,简直是赖在瘌痢头的背上,才勉强下了山。可一见那环山河,小宝说什么也不肯走了。瘌痢头也是满头大汗,实在没了力气,想到还得背着小宝走百把里的崎岖山路,他更是冷汗直流。 河边撑船的喽罗们都在袖着手看笑话,其中一个刻薄的笑嘻嘻道: “你们两个小鬼,如果没银子自己游过去吧!反正那小鬼命大着呢!说不定跳到河里碰到只王八,嘴里正叼着那个装满财宝的包袱。你们俩不就发了么?” 所有的人听了立刻哈哈大笑,起哄不已。 小宝咬咬牙,在怀里摸了半日,总算摸出一物。他高举着那物,大声道: “只要把我抱过河,再找顶‘二人抬’送我回山寨。这件宝贝就是他的!” 阳光下只见这物闪闪发亮,明亮的黄光照得众人眼都花了——却是小宝揩油来的那只金扳指。他一直密密的把这只大扳指藏在贴身的衣兜里,就连那日被打得滚来滚去都没露出海底眼,如今却正好派上用场。 众喽罗一见扳指这么大,瞅瞅就知道分量不轻。当即众人围成一堆,小声耳语片刻就商量定了。那刻薄之人马上满脸堆笑: “看不出啊!原来你是有钱的小爷!不就是抱你过河么?我来!” 他急忙过来抢扳指——费了好大劲才从小宝手里拔出来,就着衣襟擦了又擦,对着日头看了又看,这才朝同伴们点点头,将扳指揣进了怀里。然后他二话不说抱起小宝上了竹筏。他仿佛知道小宝很怕这条河,一边紧紧搂着小宝,一边还不三不四的说些轻薄话: “小兄弟,别怕!不就是落过一次水么?有哥哥我搂着你呢!” 小宝不知为什么,身上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可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一看那清澈无比、深不见底的环山河就直发晕,只好任由那人搂着过了河。 那人抱着小宝上岸,刚走了几步就忽然将小宝往草地上一扔,直摔得小宝眼前直冒小星星。接着那人敏捷地跳回竹筏,立刻让撑筏的同伴撑回对岸,还大笑道: “你们两个小鬼敢跟老子们耍花枪!不知道是从哪个肥羊身上摸来的,没上缴却自己留一手,等你们大当家回来我好好跟他说说!仔细暴躁的龙爷再把你揍死!还要老子们抬你回山寨,简直做梦!爬回去吧小鬼!” 小宝气得双眼发绿光,模样象恶狼;可知道斗不过他们,只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他好不容易才爬起来,示意瘌痢头先别发话,然后赔笑往对岸作揖道: “各位大哥,其实我是开玩笑的。这大热天的,怎么可能让劳苦功高的各位前辈大哥抬我回山寨呢?其实那东西我就是想孝敬各位大哥的。大哥们买些茶喝喝,解解暑气也好……” 小宝左一揖右一揖,揖揖到地,脸上的笑容油光闪闪,腮帮子都要抽筋了;总算才让那些撑船的喽罗们解了气。一个稍微厚道些的发话道: “算啦,我们不会告诉龙爷的!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小心作揖太多闪了腰!” 那些喽罗们又是一阵哈哈大笑。不过小宝总算松了口气,也不多说,赶紧搭住瘌痢头的肩膀上路。 直到背后的总寨看不到半点影子,小宝才破口大骂: “丫丫滴!都是些什么玩意儿!看老子日后不灭了他们的威风,让他们乖乖的爬在地上舔老子的靴子——一定要穿大......我呸!还大王呢!就是一老白脸!老子以后一定要穿老白脸的那种绸缎靴子,然后每天不洗,就让这群猪给我舔......” 小宝絮絮叨叨又陷入了意淫之中。瘌痢头司空见惯,翻翻白眼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管搀着小宝赶路...... 天已经全黑了,可两人才走了几十里,而且大半还是瘌痢头背着小宝走的。末了瘌痢头累得浑身骨头散了架,往地上一瘫道: “我实在背不动你了。” 小宝见瘌痢头的脸在月光下白得吓人,知道他实在累狠了;可看看周围的荒山野岭,他心里一阵阵大发憷,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瘌痢头扯起来: “不背就不背!我自己走!可你千万别在这里就睡着了,你难道不知道这里附近狼很多吗?” 瘌痢头一听狼字,噌的就从地上蹿起来,马上拉着小宝继续走。 二人又走了一个时辰。小宝虽嘴里说得好听,其实还是时常哼唧着向瘌痢头身上靠,因此一个时辰根本就没走出多远,更糟糕的是反而走进了两个山寨中间的三不管地盘。 十五个山寨和总寨彼此之间经常来往,因此都有固定的隐秘的小道相连,远离绕过这些山头的清元两国之间的大路。可既然是隐秘的小道,而且是被强盗们踏出来的,那就必定要经过一些荒山野岭。有些地方是在两个山寨所辖地盘的中间,不是山路异常荒僻,就是野兽频频出没,就算惯例巡山的喽罗们也根本就不会来这边。 大白天走自然不怕,可晚上的话就连那些身手颇过得去的高手也有些忌讳,除非是大伙一起走。可现下就小宝和瘌痢头两个少年,不但没什么功夫,而且一个浑身是伤,走路都要人扶;另一个则累得半死,倒在地上立马可以睡着。两人互相搀扶走着走着,睡意渐渐上来,深一脚浅一脚在月色下只管顺着那条强盗小道走,头都垂到了胸口。 一阵清冷的山风呼啦啦吹来,刮得树梢刷啦啦直响,小宝和瘌痢头的睡意马上被赶走了一半。再一看周围环境,二人立马清醒。 瘌痢头一把掐住小宝的胳膊小声道: “完了,我们脚程太慢,怎么才刚走到这里啊?” 小宝一看自然也是认识的。前面是一个深深的山谷,大白天阳光都照不进,更不用说夜里。黑压压的林子在幽淡的月光下显得异常阴森。 小宝寒毛直竖,低声道: “鬼林!” 风更大了,连月亮不知何时也悄悄地躲到了云层后。传说中的鬼林在小宝和瘌痢头面前显露出了狰狞的面容。树丛后、密林间,不时有怪声发出,就连树影的晃动看起来都异常诡异。二少年马上觉得腿肚子直哆嗦,冷汗刷刷的淌下。 瘌痢头小声道: “我们还是往回走吧,找个安全的地方过夜。明天白天再走这里。” 想到鬼林的种种传说,怎么怎么的闹鬼,小宝也浑身直发抖。可不管瘌痢头提出什么建议,他都要反驳一番,以显示他的高明,这却是他的习惯。当下他强打精神道: “你丫丫滴!这世上哪里有鬼了?你见过么?还是快点穿过这里,前面就是雕大当家的地盘。说不定我们可以歇在他的山寨里。” 话音刚落,一阵冷风吹过,鬼林越发暗影憧憧。小宝顿时感觉脖子后面凉意阵阵,连头发都竖了起来。他再也不敢逞英雄,拉着瘌痢头转身就走。 二人上气不接下气的疾走了好一阵,小宝浑身实在疼不可挡,想想应该距离鬼林很远了,便停下来喘着粗气道: “我们歇歇再走吧。” 瘌痢头点头同意,不料忽然双眼突出的瞪着前方,渐渐抬手指着前面直哆嗦,连一句话都说不出,那模样仿佛真的见了鬼。小宝看到瘌痢头这副样子顿时吓得直抖,半晌才鼓起勇气朝瘌痢头手指的方向一看,立刻吓得扑通一声坐倒在地。 原来他们掉头走了许久,居然根本还是在原地——前面依然是那座阴森可怖的鬼林。 “鬼打墙!” 第六章 老林里的鬼哭 小宝和瘌痢头同时叫出“鬼打墙”三字,接着不约而同“妈呀”的搂在了一起,冷汗顿时淌成了河,眼睛都闭得紧紧的,生怕看到传说中缺胳膊少腿的鬼怪。 可半晌过去,两人耳边只有呼啦啦的风声,并无异常响动,不由胆子大了些,偷偷睁开眼睛一瞧——哪里有鬼!月亮已经钻出了云层,洒下大片朦胧的银光。山路左右仍是长草灌木丛,面前依旧是暗影憧憧的鬼林。虽然环境阴森了些,可并没有什么鬼出现。 小宝为了他的光辉形象,立刻松开了瘌痢头,清清喉咙道: “这个......瘌痢头,我觉得大概是我们太困走错了路,你看这里哪有什么鬼!” 瘌痢头惊疑不定,可四面看去确实没什么异常,点点头道: “可能是这样。反正我们还是往回走吧。” 小宝也不想钻鬼林,二人便携手朝后走。这次两人都特别小心,走得很慢,还借着月光辨认着平日熟悉的路。可走着走着,二人都觉得不对起来。不知什么时候,二人走到一处林子里。这里树木遮天蔽地,非常幽暗,草木也特别茂盛。越朝里走就越黑,连点点滴滴从树丛间隙中洒下的月光都没有了。最后二人不得不停下,因为实在看不清路。 小宝觉得眼前的环境很陌生,压低声音对瘌痢头道: “我们来时走过这里吗?我怎么觉得没走过啊?” 瘌痢头仔细辨认后,忽然又开始筛糠: “完了......我们......被鬼抓了......这里......这里很象鬼林啊......” 小宝一听差点跳起来,可见瘌痢头仿佛一副随时会昏倒的模样,心想怎么都该让他振作起来才是;便强打精神道: “别胡说了!我仔细看清楚了,这里我们来时明明走过的。不过这林子太黑,我怕有什么狼啊虎的,我们还是先出去,等天亮再说。” 瘌痢头仿佛捞到了救命稻草,一把抓住小宝的胳膊使劲点头。二人又返身出林。 刚走了几步,小宝忽然停下来,推推瘌痢头: “你听到什么动静没有?” 瘌痢头听来听去,只有风刮树梢声,刚想摇头,忽然听到一阵哭声。这哭声极其尖细,若有若无,在静夜中听起来分外凄厉,顿时吓得瘌痢头大喊一声: “鬼啊!” 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甩开脚丫子便跑。 小宝也慌了神,紧跟着瘌痢头,边跑边喊: “等等我啊......” 二人象没头苍蝇般在林子里胡乱跑着,可跑着跑着不但没甩开那哭声,反而觉得哭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二人都吓得掉了魂,更是慌不择路。忽然跑在前面的瘌痢头“哎唷”惨叫了一声后,身影立刻消失不见,再没了半点动静。 后面的小宝吓得一魂出窍,二魂升天,奔跑中来了个急勒马,站在原地仔细地看了看瘌痢头消失的方向,确定没了踪迹后心里立刻想:完了,完了,瘌痢头肯定被鬼抓去了;我是去救他还是趁鬼没来抓我之前赶快逃呢? 小宝这才感觉到衣服都被冷汗浸透,紧紧的贴在身上,山风吹来,那股寒意简直穿透到骨髓里。他的聪明脑袋急剧运转,在救瘌痢头和逃命之间艰难地选择着。 半晌小宝咬牙道: “你丫丫滴!瘌痢头好歹救过我,我小宝总要讲点义气。说不得,拼一次!” 他仔细又听了听动静,发现那鬼哭声暂时没响,便捡了根树棍在手,小心翼翼的朝瘌痢头消失的方向摸去。 这么短短的一段距离小宝花了顿饭工夫才走到,边走边哆嗦,嘴里还小声自言自语: “我是为了义气去才救人的!我是做好事的!过路的各位神仙千万要保佑我啊!不然不是没了天理么?那个鬼......不......大神,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和瘌痢头好么?.......” 堪堪走到,小宝发现这里原来是个斜坡,坡底传来淙淙水声,下面显然是条山溪。到了这里光线明亮了些,借着月光小宝发现斜坡的草上有明显的痕迹——瘌痢头好象是从这里滚下去了!小宝顿时松了口气,心想:原来瘌痢头不是被鬼抓走,而是失足滚下去了。他立刻想下去找瘌痢头,可耳边又听到了那鬼哭声,而且极响,仿佛就在坡下。 小宝浑身直哆嗦,转身便想跑,可分明听到坡下一声大吼: “抓住你了!看你还往哪里跑!” 正是极为耳熟的瘌痢头的声音。 小宝顿时愣住了,接着便听到那鬼哭声更尖利更响,其中还夹杂着瘌痢头的吼声和扭打声。小宝到此也迷糊了,大着胆子顺着斜坡悄悄往下溜,还没溜到坡底,便看到山溪旁两道身影正纠缠在一起翻滚着。其中一个是瘌痢头;而另一个仿佛象条大壁虎,长长的尾巴胡乱拍打着,挣扎不已,边挣扎边发出尖利的哭声。 “不是鬼!是娃娃鱼!我汗!”小宝仔细一看,顿时感觉脸上发烫,急忙扔了树棍,冲上前去和瘌痢头一起按住了那条肥大硕长的娃娃鱼。 这条娃娃鱼在山溪中不知活了多久,加上尾巴比一个人还长。费了老大力气,小宝和瘌痢头总算将它制服。娃娃鱼仿佛知道命不久矣,更是哭声不绝。声音尖细凄厉,在深山老林中乍一听,确实极象鬼。 二人满头满身的泥泞。将娃娃鱼用山藤绑好后,往溪边的大石头上一躺,小宝感觉刚长好的那些骨头又要断了,喘着粗气对瘌痢头道: “搞了半天,原来不是鬼!你丫丫滴!该死的娃娃鱼!” 瘌痢头也累得半死,躺在小宝身边呼哧道: “就是!我一脚踩空,滚下去的时候好象撞到了头,一下子晕了。迷糊中听到鬼哭声就在耳边,差点没把我吓尿裤子。可再一看,原来是条娃娃鱼!这么大的娃娃鱼,我瘌痢头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赶明儿收拾回山寨,我们好好的请大伙一顿!” 瘌痢头接着有些狐疑: “小宝哥你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长时间才下来?” 小宝哪会说自己吓得半死又磨蹭不已,含糊道: “我见你突然失踪,又不知道你是滚下坡了,还以为你是被鬼抓走了。我急忙到处找棍子,找到后就下来救你!你还说!这么大的人了,走路不看脚底,害老子我担心得要死!” 瘌痢头一听释然: “我说呢!小宝哥不会这么没意气!” 小宝胸脯一挺,颇以为然: “是啊,我怎么会不来救你呢?莫说娃娃鱼,就是真的豺狼虎豹和鬼怪来了,老子拼死都要把你从他们的嘴巴里给拔出来.......” 小宝吹嘘着,渐渐眼皮越来越沉;瘌痢头也是如此。二人没聊多久就在山石上睡着了。 第七章 独眼龙的虎皮交椅 天光大亮,明晃晃的日头直照在小宝和瘌痢头的脸上,将二人从睡梦中唤醒。 瘌痢头一个骨碌翻身而起,首先四面寻找昨日的俘虏。找了半晌,却一点也不见那大娃娃鱼的踪迹。他猛地推小宝道:“快起来!早饭没了!” 小宝赖了好久,才站起身来立在大石头上到处张望,果然见昨夜绑得牢牢的娃娃鱼仿佛飞走般不见了!他心思到底细些,仔细一打量,见溪边有点点滴滴的血迹,松散破碎的藤条,还有拖动的痕迹一直向着高岸上的林子里。回心一想,小宝发憷道: “我们命大,你丫丫滴!昨天要是没有那娃娃鱼,肯定是我们被猛兽当消夜了!快走,早出林子早好!” 二人匆匆在溪边抹把脸,赶紧向着高岸爬上去。顺着昨晚走过的痕迹,二人出了林子。往回走了没多久,小径绕了个弯,二人一看,前面又是座林子,可不正是鬼林!原来昨天晚上两人其实偏离了强盗小道,走到了一条野兽踩出的荒径上,稀里糊涂的从侧边进了鬼林。 这会是大白天,小宝感觉好了些,强忍着肚饿和浑身的酸痛赶紧拉着瘌痢头进了鬼林,还顺手抄起根木棍。虽然如此,二人还是觉得浑身直发冷,低着头不敢四面多看,简直是脚不沾地地走得飞快。两个时辰后总算将鬼林甩在身后。 回首鬼林,小宝心有余悸:“你丫丫滴!以后谁敢不听老子的话,老子就把他发配到鬼林里去!让他也尝尝被吓个半死的滋味!” 黄昏时分,二人终于回到了山寨。当家的都不在家,好手也走个精光,剩下的不过是几个混日子的老年强盗,还有就是跟小宝颇说得来的那些少年强盗们。此时没人管束,这些少年变着法子改善伙食,赶鸡打狗,山寨里简直闹翻了天。那几个年纪大的懒角色也根本不去管他们,因此山寨里比过年还热闹。 一看到小宝,这些少年马上都涌过来,嘴里纷纷打招呼: “小宝哥回来啦!听说你这次差点玩完!” “哎,小宝哥一向有运气,哪会这么快玩完啊!” “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我们小宝哥就是神气,连大王的脚都看光光!” “吓!又不是女人的脚,男人的脚有啥好看滴!” ………………… 众少年七嘴八舌,半懂不懂地说些自认为很聪明很男人气概的话,直吵得小宝耳朵嗡嗡响。小宝忍了又忍末了实在忍不住,大喝一声: “停!都给老子住嘴!” 少年们马上安静下来,都以为小宝要发威,不料只听小宝有气无力地道:“饿死老子了!有什么吃的没有?” “有有有!小宝哥要吃烤鸡么?” 小宝听了眼前一亮:“给老子拿过来。不过不要鸡腿,你丫丫滴!老子最不喜欢鸡腿!吃好了,老子给你们讲讲总寨风光,那还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看得到的!” 少年们露出想往的神情,人人大拍小宝之马。山寨里又吵翻了天…… 接下来的几天小宝悠闲无比,没人让他干活,不用费脑子拍谁的马屁,一天到晚吃了睡睡了吃,自有那班体贴的哥们将最好的食物送到他嘴边。因此小宝的伤好得飞快,没多久就可以带着瘌痢头和那帮少年胡闹,心里直盼望大当家永远不要回来,最好一命呜呼翘了辫子! 这天下午小宝正在山寨大厅中向众少年吹牛。只见他斜靠在独眼龙的虎皮交椅上,二郎腿跷得高高的,不时一抖一点;手里还提着一串葡萄,隔三差五的往嘴里丢一粒,呸的一声随便将葡萄皮吐在地下,大声道:“总寨的大狱老子都呆过,还有什么老子不知道的!其实那老白脸长得也不咋样!不过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跟你们都一样!哪天老子发了财,随便也当个大王玩玩,保证比那老白脸要威风得多!” 下面的众少年一阵神往,立刻有人接口:“是啊,小宝哥脑筋好使,待人又亲切。指不定哪天就发了财,到时可别忘记我们啊!” 小宝连连点头:“那是!我小宝为人你们都知道,最讲义气。只要我发了财,肯定不会忘记你们。哪,瘌痢头这回立了大功,我第一个就要奖赏他!” 小宝指着瘌痢头,脸上一副煞有介事的表情,仿佛他真的已经发了财、当了大王。 瘌痢头顿时飘飘然,弯腰鞠躬道:“谢谢小宝哥!”待鞠好躬后瘌痢头才想起:小宝现在还没做大王啊?我为什么要向他鞠躬啊…… 正说得热闹,忽然大厅外响起咚咚的脚步声,一个浑身是血的人闯了进来,第一句话就是: “他妈的!人都死绝啦?!” 再一看小宝歪在独眼龙交椅上的这副活宝模样,这人立刻大发雷霆: “小宝!你给老子死下来!惹的祸还没够,还要胡搞!出大事啦!人都在哪?” 众少年一看,却是二当家。只见他满头满身的血,头发胡子乱糟糟地纠结在一起,一股子臭味招来了许多绿头苍蝇;连衣衫都破成一条条的,内裤啥颜色都看得清清楚楚。整个人狼狈不堪、凄惨无比。 小宝噌的就从交椅上蹿了下来,将葡萄往角落里一扔,急忙上前点头哈腰道:“是是是,我只不过没地方坐,随便坐坐……” 二当家劈脸一个耳光,气急败坏道:“回头再跟你算帐!人呢?” 众少年不敢吱声。只有小宝捂着火辣辣的脸道:“二当家说清楚,什么人啊?不是都一起下山干大买卖去了?” 二当家两眼一瞪:“什么!没人回来过?” 这回众少年异口同声道:“是啊!” 小宝接着道:“只有二当家你一个人回来啊?” 二当家顿时两眼发直:“完了!完了!他们都死了!我们山寨的人都死了,全完了……” 还没说完,只见二当家两眼朝上一插,空嗵一声昏倒在地。剩下众少年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全都呆了。 第八章 点兵点将 半晌只听瘌痢头两眼发直的喃喃道:“死了?都死了?连张头也死了?” 小宝一下子醒悟过来,是啊,当家的都死光光也没关系,可是张头却不能死;他还想问张头为什么他会姓魏呢! 当下小宝发威道:“都别傻站着!去把那几个老不死的都给叫过来,另外抬桶水进来!” 小强盗们仿佛有了主心骨,立刻叫人的叫人,抬水的抬水。没多久瘌痢头和一个少年合力提着一大桶水过来,瘌痢头傻傻地问道:“小宝哥,莫非要给二当家洗澡?” 小宝气得简直想踹他一脚:“你丫丫滴笨死了!洗什么澡?把这桶水倒在二当家身上!泼醒他!” 瘌痢头抖着手不敢。小宝一把抢过水桶,向上一提,没成想提不动。他叫道:“死楞着干嘛?还不上来帮老子!” 瘌痢头只好上前,与小宝合力将那桶水用力一抬一倒。只听“哗啦”一声,劈头盖脸地浇了二当家一身;水花直往二当家的鼻子里面灌,硬把他从昏迷中浇醒。二当家呛得鼻子冒青烟,呸呸的吐着水,从地上一溜烟爬起来,暴跳如雷道:“你们造反了啊?” 小宝不慌不忙笑嘻嘻地道:“你老人家身上有苍蝇,我们帮你洗洗。” 二当家晕头转向,也不去细想了:“扶老子坐下,老子头到现在都是晕的。” 小宝和瘌痢头将他搀到椅子上坐下,又使了个眼色,马上有人端过一杯茶,又有人站到二当家身后使劲给他扇着风。二当家总算回过一点神,忽然嘴角一撇——他居然要哭! 小宝心里又好气又好笑,猛推了二当家一把:“您老倒是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别让我们晕鸟!” 二当家顿时鼻涕一把眼泪一把:“本来一切好好的。我们在道旁埋伏好了,我记得当时大伙都在我身边。后来那车队过来,奶奶的,长得很,大当家欢喜得直叫娘!接着忽然到处都打炮,那声音把我耳朵都震聋了。我一看,老天他奶奶的!什么商队,整个一炮队,那些车子都是炮车,装的!然后山上也冲下来好多兵,有穿清国军装的,有穿元国军装的,妈的!老子们上了当!以为那地方是埋伏的好地方,可没想到头顶上还有人埋伏!就这样,大伙抄家伙全上了。老子打着打着就跟大当家他们失散了,好不容易才逃回来……” 小宝心里很是鄙夷,好不容易?只怕你丫丫滴看到势头不对,拔脚就溜,才拣回一条小命!也不说破,装作很理解的模样道:“是啊,二当家你干事有套,咱们也都是佩服的。不过现下怎么办才好?” 二当家本来就是个老粗,此刻更觉得浑身发软:“小宝你脑瓜子灵活,你先看着办,我去歇歇。奶奶的,老子我已经在林子里钻了好些日子,吃没吃睡没睡,累得骨头都要散了。” 二当家走后,那几个老辈的才摇摇摆摆地进来。小宝见他们老眼昏花,知道派不上什么用场,便让他们继续去晒太阳;将少年强盗们召集起来道:“你们也都听到了。丫丫滴烦人,大伙说说怎么干事?” 众小的们顶多在属于他们山寨地盘的清元大道边摇摇旗,为老一辈们助助威呐呐喊,正经大买卖基本都没上过。闷了半天连个嗝都打不出,还是瘌痢头道:“小宝哥,还是你出个主意。刚才二当家也说了,让我们都听你的。” 小宝两眼骨碌碌一转:“那好,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们可别叫苦。我琢磨着,这次明显就是清元两国设了个圈套,想发动第……谁知道他丫丫滴第几百次的围剿行动!我们寨子离清元大道有点路,就算官兵围剿,暂时也剿不到我们这里。总寨位置最靠近清国,虽然有条该死的环山河护着,但官兵肯定是要先攻打那里滴!反正打的是他们,我们就不管鸟!可我们必须把大……把当家们都找回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首。所以,你们都必须跟着我去战场找!” 众少年一听,全都吓得腿肚子转了筋: “什么!不去!战场上肯定都是死人!这大热天的,臭死了!” “不行啊老大!你不要命了!官兵肯定在那里埋伏,就等我们去了好一网打尽!” “不干啊小宝哥!嫌命长啊!” “我……我生病了,小宝哥,我可以不去么?” ............................................................................................... 又是一阵翻天覆地的吵闹声。其实小宝自己也压根不想去,可想到张头,他下定决心要把他找回来。小宝心想:人多好办事。你丫丫滴,让老子一个人去,老子也不干!如果有事,老子还好把你们往前推推。再说了,你们不是要跟老子同甘共苦么? 小宝想到此,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如果有人不想去,尽管留在山寨里!可别怪小宝哥没提醒你们,寨子里也不是安全的地方。已经过去了好些日子,说不定两国联军已经打下了总寨,到时候肯定掉转枪头打这里。嘿嘿,你们就留在寨子里照顾二当家也好!说不定,还可以被官军招安,赏个媳妇!” 众少年一听都觉得很有道理,是啊,留在寨子里更不安全,还是跟着小宝哥的好。真的碰到两国联军,望深山老林一钻,跟官军们捉迷藏,反而更安全些。 当下魏小宝开始点兵点将,一共有五十来个少年。小宝将他们分做两队,一队让瘌痢头作“将军”;另一队,则交给了一个外号叫“书生”的少年。书生本是清国正经人家的孩子,可家破人亡之后没了活路,十二岁就跟着商队跑生意。结果可想而知,商队被独眼龙打劫,书生也被抓来当人质。他当然没有人赎,结果就留在山寨中入了伙。因为喜欢读几本破书,被小宝取了这么个外号,后来大伙连他大名叫啥都忘了,只喊他“书生”。小宝虽也常取笑他,其实还是有点佩服他。毕竟书生肚子里颇有几本书,而小宝却连自己的大名都不会写。 话说小宝点好人马,自己任命自己为主帅,往独眼龙的虎皮交椅上一站,手指门外威风凛凛地道:“出发!我们誓死救回当家们!尤其是十二当家张头。至于大当家,嗯,我觉得他一定玩完鸟!” 众少年都听得一愣,小宝哥的意思好象是千万不要救大当家啊?肯定是小宝哥公报私仇!可也不好说穿,众少年闷不做声。只有瘌痢头是个直肠子:“小宝哥,我觉得大当家功夫最高,最有可能活着!” 小宝两眼一翻:“你丫丫滴!我说他死了他肯定就死了!小宝我一向未卜先知,瘌痢头你明白吗?” 瘌痢头腹诽:你什么时候未卜先知了?算啦,不跟你争了…… 小宝心里却在想:奶奶滴,就算没死,肯定也浑身是伤;哼,杀你还不象捻死只蚂蚁!不过这蚂蚁必须杀得隐秘些,嗯,就当老子一不小心给踩死鸟…… 第九章 独眼龙的小金库 魏小宝兴冲冲的正想领着大队人马出发,不料书生大喊一声:“慢!” 小宝一愣,满心不快:“干啥?现在不出发吗?丫丫滴你是主帅还是我是主帅?” 书生不慌不忙道:“现在已经是黄昏时分,我们这会出发已经太晚;而且干粮食水一概没准备。难道我们一大票人就在深山老林里不带任何东西摸黑瞎转悠?” 小宝一听深觉有理,心想自己兴奋过了头,连装备都忘记带鸟!可第一次这么威风,居然还没出发就闹个笑话,他自觉很没面子;眼珠一转冷冷道:“我知道!我说的出发是说我们现在出发去打猎!多搞些山鸡野兔回来连夜烤熟做干粮!哼,我宝爷什么没想到!还用你来提醒吗?” 书生一听连连点头:“是是是,原来是我想错了。请小宝哥现在就分配任务。” 小宝手一挥,派头十足:“瘌痢头带你的人到前山去打猎,书生带你的人到后山。嗯,每队留下三个人砍柴烧水,做些面饼什么的。至于我嘛,我要好好想想明天怎么干事,今晚就在大厅里休息。没事别来骚扰老子!” 待众少年都散去后,小宝嘿嘿一笑:“你们今晚看样子有的忙了。老子先睡一觉,等会再好好吃一顿。” 小宝就在独眼龙的虎皮交椅上斜靠着养起神来。椅子虽铺着虎皮,可做睡床还是太窄太硬,硌得小宝浑身不舒服。折腾了许久小宝噌地跳起来:“你丫丫滴!平时看这把椅子这么威风,没想到睡在上面这么不舒服!” 小宝正待回到他原来的房间去好好歇歇,忽然想到他在那里是和少年们一起打地铺的。今日他的“身份”已经大为不同,怎好再跟少年们挤在一块? 独眼龙肯定是死了,就算没死老子都要送他上西天,那他的房间不就是老子的了么?哼!连他的金银财宝都应该改姓魏!小宝眼珠子一转,说干就干,立刻偷偷向独眼龙住处摸去。 独眼龙住的是一间独立小院。本来独眼龙还有个抢来的压寨夫人也住在小院里。可就在三个月前,压寨夫人得了一场大病。山寨中缺医少药,压寨夫人没多久就一命呜呼。很是让独眼龙流了把眼泪。可要再去抢一个,急切中却不得,独眼龙只好做了鳏夫。 要说这压寨夫人能抢来那都是独眼龙的运气。清元边界强盗联盟那是大名鼎鼎,正经女人哪怕小丫头老太太都是不敢过滴!只有那因为种种原因实在本国没了活路、要去邻国投亲靠友的女人没办法才走这条道,一般还女扮男装,只盼能躲过强盗们的耳目。所以联盟所有山寨中都有一个大问题——那就是女人奇缺,简直比娃娃鱼还稀少。 一般喽罗根本都娶不到媳妇,试想谁愿意嫁给强盗土匪啊,指不定哪天就变成了寡妇,而且还背个强盗老婆的恶名。只有山寨当家们可以搞到媳妇,一个办法就是抢。有过路的女人那是最好,只要不是花脸大麻皮恶心得不行,都统统拿来作压寨夫人;还有就是趁月黑风高,几个山寨的人联合偷偷下山去清国或元国,找那住在山边上的人家,只要是女的统统抢回来,然后大家平分——这样做风险极大,一般轻易不出动。还有个办法就是花钱买。买通人贩子,到清国或元国去搞来年轻姑娘,然后充作压寨夫人。可这种人贩子是被清元两国严厉打击的对象,只有那实在胆大死要钱不要命的才敢做这买卖,因此价钱贼贵;而且就算好不容易搞来,多半都落在了联盟大王的手里,毕竟他才是最有钱滴! 如此一来,可知独眼龙的压寨夫人得来多么不易。还是他运气实在好,碰到个运丈夫尸首回元国故乡埋葬的寡妇。人长得还不错,虽说年纪大了些——比独眼龙还大了两岁,可样貌到底还算端正。要说独眼龙也很疼她;可寡妇没福,一天到晚哭哭啼啼的尽想着那被扔到深山里喂狼的丈夫。虽说丈夫已死了,不过是尸首,可还是让她痛心疾首;才和独眼龙做了半年夫妻就大病一场呜呼哀哉。 闲话少叙,话说小宝偷偷摸进独眼龙的院子,可里面房门却是上锁的。小宝早有准备,拿出一根细铜条,**锁眼里东一扭西一扭。“咔哒”一声,片刻工夫这把上好的铜锁就被小宝撬开。小宝在这方面颇有天分,为此传授他这手绝活的张头还狠狠地夸奖过他;而小宝身上唯一的利器就是这根从不离身的细铜条。小宝轻轻拿下锁,闪身进门,又伸出一只手将锁挂在门扣上,再将两扇房门合好。这样就算有人进来,不走近绝对看不出这门其实根本没上锁。 屋子里有点黑,厅里无非就是些粗笨家具。小宝看也不看,进了右间。这里曾是独眼龙夫妇俩的卧室,布置得花花绿绿,一看就知道全是抢来的七拼八凑的物件。靠墙一张大木床,最里面层层叠叠堆有几十床被褥,从寿被到喜被都有! 小宝哼了一声:“你丫丫滴!也不怕忌讳!连抢来的死人铺盖都堆在上面,怪不得那婆娘没多久就死翘翘!” 虽说如此,从没睡过绸缎铺盖的小宝还是到床上躺了一会,发出感慨:“丫丫滴真软真舒服,老子以后除了这种铺盖绝对不睡……” 过了把瘾后,小宝一骨碌翻身起来,开始检查橱里和箱子里的物件。橱里都是些皱巴巴的女人衣服,团得乱糟糟的。小宝翻了一会,忽然从最上边掉下个小包袱,“当”的一声,正砸在小宝额头上。小宝痛叫一声,忽而又掩住了自己的嘴;听到外面没什么动静,这才捡起包袱查看。这包袱皮对小宝来说很是奇怪,上好缎子,上面红红绿绿地绣着几只水鸟和几朵花,绣功很是精致。不过小宝也分辨不出,就觉得这包袱皮好看。他奇怪的地方是这包袱皮有好几根带子,绕来绕去地打了很多结。 小宝解了半晌才解开,自言自语很是纳闷:“丫丫滴,从没见过这种奇怪的包袱皮,害得老子要解这么久!不过倒挺好看。” 终于解开,小宝立刻双眼放光,里面是好几锭金子。小宝二话不说,重新系好包袱皮,严密牢实地揣到了怀里。接下来小宝又翻了好些箱子,就算上锁自然也难不到他。可除了绸缎衣服和些女人首饰,没什么值钱的物件。 小宝大失所望,临出门又顺手牵羊了几根金簪子,还嘀咕:“也不知道这簪子是真金还是包金的。你丫丫滴,看样子独眼龙这老小子的家当上次真的都被老子光荣落水了。” 走到厅里,小宝看到左间还没进,于是推开虚掩的房门。里面也是间卧室,不过布置得很简单,连床上都只有薄薄的几床被褥。一眼扫去,空空荡荡,除了张桌子和床之外,什么物件也没有。小宝懒得再检查,回到左间,往床上一躺,就准备好好睡一觉。可刚躺下,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跃而起:“丫丫滴不对!独眼龙不可能没私蓄。这么多年打劫当强盗,怎么可能就只有几锭金子!虽说有公库,可那里面只是些寻常金银,有时买粮食还不够。不对,独眼龙一定有小金库。” 小宝一想就觉得这间卧室不太可能。这里以前是那压寨夫人住的;以独眼龙的小气,肯定把小金库掌握在自己手里,那么只有对面那间看上去空荡荡的屋子了。 小宝回到左间,仔仔细细从上到下都搜了一遍。以他的聪明马上发现了地头。房梁上有块非常光滑的地方,像是经常有人在那里爬上爬下,木头蹭得油亮。他将桌子移过来,抓住房梁一个上翻就骑坐在房梁上。这房梁是用整根杉木凿成,有一尺来粗。他马上发现自己面前不远处的房梁上有块方形的痕迹。显然这块地方的房梁已经被掏空,里面放了东西,可又将原来的杉木做成盖板嵌在上面;如果不仔细,看到的仍是整根房梁。 小宝的呼吸急促起来,双眼放光贼亮。 第十章 绝世软剑 小宝小心翼翼地撬开盖板,里面的东西立刻让他眉花眼笑。几串长长的珍珠项链,每串都有百颗左右,珍珠均有指头大小。光这几串珍珠项链就价值几万两白银。还有一个小小的首饰匣,里面全都是单粒的宝石;有红宝、绿宝和蓝宝,最贵重的是几颗猫眼和十来粒大金刚石,在黄昏的光线中熠熠生辉。里面还散堆着几十锭金子,每锭二十两。这些金子总共也有六百多两。 小宝的眼前直冒小星星,面前仿佛出现了大堆大堆的美食、堆成山高的丝绸锦缎……连口水流下来都没注意……乐了好一会小宝才醒悟过来,赶紧将宝贝全往怀里揣,拼命塞才塞下去。等这些宝贝全部拿光,小宝发现最下面还有一样东西。 这东西像卷铁丝,黑沉沉的毫无光泽,被仔细地盘成一个小圈,末端却有个小小的手柄。小宝顿时觉得有些奇怪——看来独眼龙最在意的是这个,所以才把它放在所有宝贝的下面。可一卷铁丝又有什么宝贝之处?他伸手握住手柄,将铁丝提了上来用力一抖。不料一抖之下,这铁丝“刷”的一声抖得笔直,居然是一把锋利的细剑!剑身很像铁丝,黑沉沉的只有几分宽,并无剑锋;剑身也不长,约莫一尺半;可末端却极为锋利,寒光闪闪。小宝大喜,正待试试这把宝剑,却见剑头往下一垂,简直变得像根面条般软不拉叽的。 小宝回心一想,立刻明白了细剑的奥妙——这是把软剑。他到底学过点功夫,刚才一抖之间无意用了点腕力,所以立刻将细剑抖直。但因为他根本没有内功,所以并不能维持,这细剑抖直没多久就被打回原形,又变成了软剑。 这样的软剑非常难得,先不说打造如何困难;最要紧的是隐秘。如果将它团起来藏在袖子里,别人根本不可能知道;杀人时只消一抖,立刻可以刺穿对方的心脏;绝对是暗杀的好工具。 小宝知道这把软剑的价值可能在所有珠宝之上,可他却很是苦恼——他发挥不了这把宝剑最大的作用。没有内功,这软剑挺直的时间不长,如果打斗时剑一直是软的怎么打?说不定还不小心戳到了自己!可能就是因此独眼龙自己也不能用,才将这把宝剑秘密藏在这里。 小宝看着眼前的绝世宝剑,第一次发狠: “你丫丫滴!我怎么都要辛苦一回,只要学点内功能把这把剑抖直就行。到时……嘿嘿,我只要将它团在袖子里或者围在腰里,看谁不顺眼了,随手一抽一刺,对方就是有三条小命也都玩完!” 小宝眼前冒出无数小星星,不过这回是关于绝代大侠的梦想…… 只见我们的小宝白衣飘飘——当然是绸缎衣服——背手立于紫禁城之巅,威风凛凛地喝道:“我魏小宝江湖上赫赫有名,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就让你一招又怎么样?” 对面的敌人高举大刀冲过来,还没一刀砍下;小宝的袖剑立刻悄悄出手。对方的动作凝固了,满脸惊愕……. 直到屋子里黑得看不清了,小宝才从美梦中苏醒,看着手里的软剑笑得合不拢嘴: “哈哈,我小宝发财鸟!以后要当大侠鸟!” 不过有个问题他始终没想到,试问大侠怎么会如此卑鄙,专搞暗算捏? 小宝可不管这么多,立刻开始行动,将宝剑仔细掖在腰带里,踩着桌子跳下地。刚走几步,就听“哧啦”一声,衣服破了个大洞,怀里的珠宝金子“丁零当啷”掉了满地。原来这些宝贝究竟太重,他硬是全塞在怀里,自然将衣服坠破了。他赶紧找了块结实的缎子,三下五除二地将东西全都包好,只留下了一开始找到的那个裹着几锭金子的小包袱;又在独眼龙房里找了件最不起眼的青布袍子换好——自然又顺手牵羊了根上好皮腰带,将软剑牢牢的插在里面。 小宝深知作贼的道理。抹去独眼龙房里的一切痕迹,锁好门,趁着黑夜,他悄悄溜出山寨,在无人之处挖了个坑,将所有宝贝埋好。还怕以后自己找不到,费了好大劲移了块大石头压在坑上,既可做标记又可防雨水。 一切妥当,小宝回到寨子里。想到自己发了财,就要成为“武林高手”,心情美得简直冒泡,回到大厅里边吃着葡萄边乐呵呵地哼着小曲。没多久,瘌痢头和书生带着人回来了。 瘌痢头一头一脸的汗:“小宝哥,打了几只山鹿和十来只野兔;书生搞到了几只野猪,再加上做的面饼,应该够我们好几天的干粮了。” 小宝一听野兔,顿时感觉自己饿了:“干事不错!先烤兔子,嗯,烤完后给你小宝哥拿两只腿过来。” 瘌痢头点点头去了。书生见小宝跷着二郎腿,模样惬意的很,皱眉担心道:“小宝哥?你真的这么胸有成竹?” 小宝一愣:“胸有竹子?为什么要有竹子啊?” 书生立刻哭笑不得:“小宝哥,是‘胸有成竹’,意思是你对明天的行动到底有把握么?” 小宝白他一眼:“别跟老子掉书包!老子混山寨时,你还在清元大道上哭捏!至于明天的事,老子自然有把握。” 书生不好再说,低头出去帮忙做干粮了。小宝得宝的激动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暗暗思忖: “书生说得也有理。汗!老子还真不知道明天怎么干事!反正就是先问清楚二当家战场的位置,然后带人悄悄摸过去,一定要把张头找回来。如果看到独眼龙,没死老子也要把他捅死,不然这些宝贝就保不住鸟……” 第二天一大早,众少年集合。小宝先将干粮食水平均分给每个人,人人都打个包袱背好,连小宝自己也背了一份。至于武器,从山寨的仓库里找出十来把生锈的砍刀和一些弓箭。只有这些,好的武器全被当家们因为干这票大买卖带走了。还好少年们一般都有自己的随身武器,有的是匕首,有的是大刀,有的人则早拥有了自己的弓箭以便打猎。 小宝将仓库里的砍刀和弓箭全都发下去,他自己空着个手——他嫌砍刀和弓箭太重,拿着累得慌。此举让众少年佩服不已。他们都认为武器不嫌多,可小宝居然敢空手上战场,这份勇气实在让人佩服得紧。其实小宝心想:我有软剑,关键时还能用一用,比拿着那些破玩意不知强多少倍! 二当家听说小宝要带人去救当家们,感动得泪水长流:“小宝,还是你有良心啊!路上一定要小心。我全身是伤,整整痛了一个晚上,到现在还直不起腰,就不跟着你们去了……” 他罗里罗嗦地说了一大堆,尽是推卸责任的话,末了才擤擤鼻涕道:“那地方靠近清国边界,总寨过去五十里的清元大道旁。死的兄弟很多,如果看到当家们的尸首,好歹也要带回来入土为安啊。” 小宝待走出山寨,呸的一口唾沫吐在地上:“你丫丫滴还二当家呢!一点义气都不讲!只顾着自己开溜逃命,把弟兄们都扔了不管。我呸!” 众少年深有同感,连连点头。 小宝又道:“这次倒有点麻烦,我看当家们活着的机会很小;而二当家胆子都吓破了,以后还怎么带我们干买卖。希望张头还在,至少他一直带着我们练功夫,为人还算不错。” 听了小宝的话,书生带着深思的表情接着道:“小宝哥说得很有道理。昨天二当家回来后一直躲在房间里不出来,连晚饭都不吃。等我回来送烤鹿肉过去的时候,看到二当家坐在角落里直发抖,两眼都是直的。我估计他可能吓傻了!前面当着我们的面竟然还哭!” 瘌痢头嚷道:“二当家功夫不行,脑子不好使,年纪又大了。如果当家们真的都死了,还不如就让小宝哥当我们山寨的大头目。大伙说服不服?” 众少年一想:是啊,当家们如果真的都死了,还不如推翻二当家,让小宝哥当大头目更好。小宝哥只要眼珠子一转,什么主意都想得出来;虽然人有点懒,可对兄弟们没话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样的当家哪里去找? 当下众少年齐声赞同。小宝假意谦虚了几句,其实心里美得不得了。他早有此意,所以前面才故意大义凛然地骂二当家;边走边想:瘌痢头和书生到底是我小宝提拔的,连说话都这么贴心...... 众少年簇拥着小宝上了路。小宝走在中间,听着吹捧,胸脯越挺越高,颇有英雄无敌的大当家气概。 第十一章 瘌痢头中毒 众少年顺着强盗小道,小心翼翼地向战场方向走去。人比较多,在山道上看起来很显眼,而现在战况仍然未明;于是小宝命令他们折了许多新鲜枝叶,编成帽子戴在头顶,又插了许多在身上。这样伪装后与小道旁的树丛长草混在一起,就算远处有官兵一时半会也发现不了他们。尽管这样,这些没经历过战争的少年依然都很紧张,不时疑神疑鬼的东张西望,手里不是紧紧地攥着刀,就是弓上箭时刻准备着。 如此一来,赶路的速度不可能快。走到中午,小宝算算才走了二三十里路,如果照这样的脚程,走到战场最快也要五天。 趁着大伙歇脚的时候,小宝眼珠一转,将书生扯到一边,低声问道:“你有什么办法没有?如果照这样速度走,我们干粮吃完也到不了。” 书生点点头,低头考虑半晌才道:“大伙都没见过世面,太紧张。我也没法子,小宝哥还是你拿主意。” 小宝眼珠一瞪,伸手拍了书生一记响头:“你个笨蛋!还亏你平时老掉书包,关键时候一点用也没有!” 书生没办法,小宝只好靠自己。他走到一边,瘌痢头立刻递过水袋来。小宝喝了一口,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官兵来围剿联盟,不可能带着很多食水,那么他们多半是傍着溪流扎营。只要避开这些地方钻小路,虽然危险依然存在,但碰到官兵的可能性较小;而且这么多人也不怕野兽。 想到此,小宝立刻有了计较。将大伙聚拢后,他清了清嗓子道:“你们都别怕!凡事有我小宝哥罩着!我想那群来围剿的官兵对这里的地形并不是很熟悉,而且多半靠着溪流扎营。我们将水袋灌满,然后避开那些河啊溪的,钻林子绕过去就行。” 众少年一听有理,当下按小宝的话行动起来,没多久就尽量将水袋灌满,人人还喝了个饱。小宝又将人分成了三队,一队拿着砍刀在前开路,还派了几个身手轻便的少年一直在队伍前探查;一队在中间上着弓箭时刻戒备;最后的一队轻身上路。三队每隔一段时间轮换。小宝自然是走在队伍的中间,前后被人簇拥着,既安全又很威风。 离开强盗小道后,路变得难走起来。林子很密,地形崎岖,树根藤蔓在地面上到处纠结,再加上深可没人的长草,里面还有蛇虫出没,让开路的一队不时遇到点麻烦。没多久他们就满头大汗的直喊累要换人。 小宝听了眼睛一瞪:“都给我下死力!实在不行了再换!如果这点苦都吃不起,以后还怎么跟着老子混!动作再快些!” 众少年见小宝发威,只好闭嘴不再抱怨,乖乖闷声开道。 直走到月上西天,小宝才下令就地歇息,算来已经绕过了五个寨子的地盘,沿途并没有碰到官兵。众少年走得腿都要断了,听小宝说可以休息,有些人往草丛边树根上一躺,就直接打起了呼噜。小宝自己也累得要死,却吩咐瘌痢头将他们一一踢起来,拿刀砍出一块干净地面,又吩咐瘌痢头派人值班。接着小宝便往人群中间一倒,先进入了梦乡。睡前他还在想:丫丫滴!老子今天动脑筋太多,累死了!虽说挤在中间汗味重,可至少安全,有狼啊什么的过来肯定先向他们下嘴…… ……您的轻轻一次点击,将温暖我整个码字人生,请登陆,支持正版文学….. 累得连梦都没得做,一觉醒来,小宝发现自己正枕在某人的大腿上,嘴旁还横着只臭脚丫子,味道熏得他立马清醒,直泛恶心。刚想跳起来,却发现肚子上还压着一条老粗腿,气得他一把推开,半晌才挣扎出人堆,扯开喉咙叫道:“都给老子起来!”声音极大,惊起了林子里的飞鸟,小宝立刻醒悟,也不出声,一个个的挨个踢过去,总算将这些睡得横七竖八的少年踢醒。 他一眼看到瘌痢头倒在一棵大树旁睡得口水长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是一脚:“你丫丫滴!让你派人值夜,人呢?都睡成死猪了!怎么没见条狼来把你这个笨蛋拖走?!” 瘌痢头哼了一声,却仍是不醒。小宝接二连三踢了他好几脚,一脚比一脚重,可瘌痢头依然哼哼唧唧起不了身。小宝感觉不对劲,弯下腰冲着他的脸重重拍了好几下。仔细一瞧,发现他的脸烧得通红。他心里咯噔一下,完了!瘌痢头生病了! 书生已经醒了,见小宝对着瘌痢头**,上来一看道:“小宝哥,他不是生病,只怕是昨天晚上值夜时被什么咬了。我们在他身上找找看。” 小宝一听也急了,顾不得害怕,乱翻着瘌痢头的衣服。没多大工夫就见一条老长老粗的蜈蚣从瘌痢头的怀里钻出。小宝头皮发麻,壮着胆子找根树枝将蜈蚣挑走,恶狠狠一脚踩死。待解开瘌痢头的衣服一看,两人同时一惊,只见瘌痢头的某部位肿得老高,如同女人的胸脯,上面还流着黄水…… 书生道:“我认识治这种伤的草药,我现在马上去找。” 小宝皱着眉头:“等等,你先去把毒吸出来再采药敷,不然还是没用。” 书生立刻跳将起来,居然有点脸红:“不行,小宝哥,我不会吸毒……” 说完转身便溜。小宝待要发火,却见他像兔子般跑得极快,眨眼已经消失在林子里。小宝没法,恨声道:“你丫丫滴!莫非要老子亲自来吗?” 他眼珠子一转,见旁边已经站了好几个人,正揉着睡眼看着瘌痢头**。小宝指着其中一个少年道:“你给我过来!给你瘌痢头哥把毒吸出来,然后洗洗伤口!动作轻些,不然老子马上踢你!” 那少年没法,磨磨蹭蹭上前,正待要吸。只听小宝又道:“等等,你嘴臭!先去好好漱漱,不然老子怕瘌痢头又中毒!” 众少年待要哈哈大笑,可见小宝的神情倒是颇严肃,只好人人将笑憋在肚子里,直憋得脸发青…… 搞了很久,总算将瘌痢头的伤治好,药也敷好。可瘌痢头东倒西歪实在不能自己走,于是小宝又命人做了副担架,抬着瘌痢头上了路。小宝走在瘌痢头的担架后,心里直嘀咕:“你丫丫滴出师不利!还没到地头呢,我的手下大将就倒了一个。看样子接下来还会有麻烦……” 没多久小宝的话就得到了应验。黄昏时分,众少年走到了鬼林附近,算算这里距离总寨只有几十里地了,可在前探路的一个少年跌跌冲冲满脸发白地跑回来,对小宝低声报告道:“小宝哥,大事不好了!前面有大队官兵正朝我们这个方向开来!怎么办?” 第十二章 装鬼吓老张 小宝一听脸色发青,第一个反应是逃!正待拔脚,可看到周围人人惶急发抖,都用殷切的眼神看着他,他这脚就怎么也迈不出去。他低头再看看烧得七昏八素的瘌痢头,半晌心里发狠道:“丫丫滴,都看着老子呢!一定要想个办法避开官兵,不然这么多人就都玩完鸟!” 小宝紧急开动脑瓜子:“还有多远?” 那少年脸色白得像死人:“只有几里地了。人很多,一边搜一边朝这个方向开过来。” 小宝心想:现在回头去投奔最近的山寨也不安全,说不定官兵正是去围剿那里,还是找地方躲躲最好。他想了又想,最后只想到了那个以前与瘌痢头滚落的斜坡。这个斜坡靠近小溪,长满杂草,从上面看下去根本看不到下面的情形,坡下藏几十个人应该没问题。但最怕官兵听见流水声要找水喝,那就极危险。可除了那里之外,这里附近根本没有可以藏几十个人的地方。 小宝狠狠心道:“说不得!丫丫滴!赌一把,开大老子玩完!开小还有一把活命机会!”当下命令众少年:“全部给我走!书生,你细心,你带人在后面抹去一切我们走过的痕迹!” 书生点点头,忽然一惊:“那我们昨天到现在砍出的路的痕迹怎么办?” 小宝压根忘记了这节,甩甩头毅然道:“不管了!我们听天由命看运气了!走!” 他仔细辨认方向,觉得应该不远,当即带头涉过草丛,朝那个斜坡赶去。到了那里,果然见树丛长草很是茂密,从上面一点也看不到下面的情形。众少年立刻手拉着手,下到坡下,藏在了坡底的草丛下面。没多久天就黑了,蚊虫鼠蚁不断袭扰着众人,可人人连大气也不敢喘,动也不敢动。因为官兵就在他们头顶上。 深山老林里走夜路毕竟不安全,这些官兵就在鬼林里就地扎营。有一队人的宿处离这个斜坡不远,都能看到火光闪动,连他们说话和撒尿声都听得清清楚楚。小宝的一颗心吊得老高,腿脚直哆嗦。别的少年也是如此,人人圆睁着双眼,没有任何睡意。只有瘌痢头一人迷迷糊糊地靠在小宝身边打瞌睡。 官兵扎营后不久,就有许多人接连朝小溪走来取水,还好那些人离得较远;老天也帮忙,今晚的月色朦朦胧胧的不亮,那些人都没发现藏身在不远处的小宝诸人。就在小宝以为要逃过此劫的时候,却听头顶有人大声道:“老张!就我们一队还没煮饭烧水,你快去多打些水,好煮干粮。” 那个老张应了声,接着就响起铁桶触地的咚咚声,一个人脚步拖沓地朝这边走来。算位置,这老张下来的地方正是小宝诸人的藏身之处。小宝顿时一惊,这可怎么办?他两腿直抖,双眼翻白,实在是吓坏了。在这要命的关键时候,身边的瘌痢头忽然醒了,看了看身周,依稀认得这是什么地方,立刻咕哝道:“奶奶的!我们什么时候又来这里了?小心被鬼抓!” 他还要继续咕哝,小宝早吓得脸发白,一把捂住他的嘴。还好瘌痢头烧得有点糊涂,也不挣扎,眼睛一闭又迷糊过去,没再继续胡话。可头顶的老张显然听到坡底下有动静,火把不再晃动,那是他在凝神细听。半晌他觉得自己多心了,自言自语道:“听说这林子叫鬼林,奶奶的!怪碜人的!老子打过多少场仗,杀气应该连鬼也吓跑了。管他呢,老子继续打水!” 老张又提着铁桶朝这边走来,已经到了坡顶,只要他一滑,立马就会滚到小宝身上。小宝急得直翻白眼,这一翻倒让他急中生智。他立刻有了计较,轻轻学起了那天晚上所听到的“鬼声”,同时摆着手示意身旁的少年们不要动。刚学了几声,老张果然又停住了脚步开始细听。小宝便立刻停止。而老张只要一迈步子,小宝便又继续。 如此三番五次,只听老张自言自语又道:“奶奶的!这里的确有点邪门,要不老子还是多找几个弟兄一起下去打水。” 小宝一听,浑身直冒冷汗,焦急地等待着他的下文,手里不知不觉摸到了腰间的软剑柄上。 这老张犹豫片刻又道:“不行,老子当兵已经这么多年,如果说老子怕鬼,以后不被弟兄们看扁了!” 小宝听了松了口气。这是他算准的。想当初在山寨的时候,那些骑在他们这些少年头上的强盗大叔们最怕被兄弟们看不起,人人都只提当年勇,却没人提起官兵围剿时吓得屁滚尿流的情形。他想来这老张一定也是如此,这才冒险一试。 那老张磨蹭了半天也没打到水,远处有人大喊:“老张!你打水打到婆娘床上去了吗?怎么还没好?要是那里不好下,你不会从刚才别的弟兄们下去的地方下吗?” 老张眼前一亮:“是啊,别的弟兄们都没事,这里不好走我走那边好了!”他立刻绕道,一边走还一边嘟囔:“不是我怕鬼,是这边不好走;不是我胆小,确实是这边不好走啊……” 小宝听到他的声音渐渐远去,一颗心总算又回到了腔子里,松开紧握剑柄的手,悄悄擦了把冷汗。身旁的少年们在前面小宝用此招时,一个个都吓坏了,但出于对小宝的信任,人人尽管怕得发抖,却没人阻止。这时见小宝将老张吓走,人人心里均佩服不已,碍于不敢出声,不然小宝这时听到的肯定是如潮马屁。 到得夜半三更,鬼林中此起彼伏都是极大的鼾声。这些官兵们连日围剿强盗联盟,全都疲惫不堪,此时人人睡得像死猪,就连守夜的人也是瞌睡得东倒西歪。小宝见时机成熟,对着众少年做了个手势,趁机开溜。他命两个少年捂住瘌痢头的嘴带他上路,夹在人群中间,大伙一起沿着小溪仓皇逃命。 无声地疾奔出老远,总算将官兵们甩在了身后,小宝这才长长地吁口气,命令大伙就地休息。 书生一路急奔,脸上全是汗水,此时边擦汗边道:“小宝哥,这里离总寨不远,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官兵不打总寨却往我们山寨那个方向去?难道官兵们已经打下了总寨,现在去围剿联盟剩下的十五个寨子么?” 小宝想了半天才回答:“我看多半是!这样也好,你丫丫滴!让那老白脸吃个大苦头,最好被官兵们一刀捅鸟!也算是替老子报了仇。” 小宝跟大王的过节书生是很清楚的,可他想了想又摇头道:“不对!我看清元两国这回是下定决心要终结联盟了!要是我是带兵的,总寨这么易守难攻,多半围而不打;多分些兵力出来先把联盟的十五个寨子连根拔起,再掉头收拾总寨不迟。那时总寨粮尽人困,打起来就容易多了。如果真是这样,我估计前面可能还会碰到官兵,因为他们也一定是兵分几路攻打联盟的十五寨。” 小宝一听,瞪着书生半晌说不出话,心想:丫丫滴!原来书生这么厉害!还好他是我这边的,要是他带兵攻打联盟,那我们还有活路吗?老子以后说什么也要跟书生亲近亲近,嘿嘿,到时把他聪明的读书脑袋变成老子滴…… 第十三章 突然袭击 小宝对书生顿时刮目相看,可他也不想太示弱,半晌装模作样抚着下颌道:“你说得有道理。我们必须再小心点。丫丫滴,看来不能在这里多停留,万一那些官兵发现昨天我们砍出来的痕迹,杀个回马枪我们就又玩完。” 书生点点头,举起大拇指:“小宝哥考虑事情真周到!” 魏小宝顿时又飘飘然…… 小宝和书生边走边商量,最后决定多绕百把里山路,远远避开总寨,但这样的话干粮势必要节约着吃。众少年一听官兵可能回头追赶他们,人人紧张不已,也不用小宝多鼓励,翻身爬起来便走。 到了第四天中午时分,众少年终于赶到了当时大战的现场。这里是清元大道的拐弯处,宽阔可并行三辆大车的大道到这里收缩到只能走一辆,两旁都是斜向上的石坡,到处嶙峋乱石堆叠,藏万把人都没问题。所以联盟才会选这里作进攻点。可不曾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官兵们早就从山后陡峭的石壁上爬过来,在他们头顶上埋伏好了。 现在大战已经过去了将近十天,战场已经被官兵们收拾过了,除了石地上还残留着许多暗黑的血迹和一些破烂之外,连鬼影子都看不到一个。小宝带着众少年摸到石坡上悄悄探查许久,最后确定没一个活人在附近。小宝巴不得独眼龙死了,可张头死了他却很是难过;想到从此没人用鞭子催着他练功,小宝的心破天荒地疼起来。 书生在他身旁小声问道:“小宝哥,我知道你担心张头,可眼下还是想想我们这些人怎么办才好。回寨子不安全,官兵正在围剿;但不回去又没地方去,干粮也不够,这可怎么办?小宝哥你得拿个主意。” 所有的人都眼巴巴地看着伟大的魏小宝,可小宝自己也是白瞪着两眼毫无办法。正挠头皮,忽然在远处警戒的同伴做了个手势,众少年立刻紧张起来——有人来了!小宝手一挥,所有的少年刀紧握、箭上弓,在石堆后伏低身体,紧张地注视着远方。 没多久,一个长长的队伍出现在众人视线里,众少年全都大吃一惊,竟然是官兵押运俘虏的队伍!只见大约两三百个官兵,押运着二十来辆囚车。囚车里乱七八糟塞满了人,人人五花大绑,许多人的面孔众少年可都是熟悉得很。小宝立刻开始搜寻张头的身影,没多久就在一辆囚车里找到了。他衣衫破烂,全身是血,看上去凄惨不堪,斜靠在旁边一个人的怀里,显然受伤不轻。可小宝再一看旁边那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居然是独眼龙!他还没死! 小宝立刻紧张思索起来,张头他想救,可独眼龙怎么处理?还没等他想好,旁边的书生就已经开始行动了。只见书生一边将身旁的石块聚拢,一边低声对瘌痢头道:“瘌痢头,你马上带十个人到高些的地方去。等我们开始行动了,你们一定要散得开些,一边放箭,一边嘴里大声喊‘大王来救你们了’‘冲啊’之类的,越大声越好!” 瘌痢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囚车,虽然他的身体还没恢复,仍是毅然点点头,立刻点了十个平时射箭最准的人往山顶而去;生平第一次连问也没问小宝一声。显然他是救人心切。 小宝明白书生是想让官兵们自乱阵脚,可万一他们不乱反而冲上山来怎么办?刚想说此计不好,书生转头对他道:“小宝哥,等下我们先扔石头,然后放冷箭,只要看到官兵乱了阵脚,我们就赶紧冲下山劈开最近的囚车。到时我们的人一放出来,自然会和官兵们下死力拼命。”他说完就命少年们准备好,又塞了一把砍刀到小宝手里,自己则不断在身边收集大石头,只等官兵经过就开始扔。 小宝有点火大,心想老子是主帅还是你书生是主帅啊!哪里轮得到你来发号施令!可当他看到少年们都默不做声地收集石块准备开始行动时,他顿时有点呆了。 书生又低声对他道:“小宝哥,联盟的人如果都死了,我们一样也会被抓,也会被砍头没命。只有多救些人保存实力,我们才能躲过这次围剿活下来。反正我们的目的是趁乱救张头,要救一起救,局面越混乱越对我们有利。” 小宝再次觉得很佩服书生,不过嘴里仍然道:“你丫丫滴,老子知道!不用你来指挥老子做什么!你们都听着,等会我一声令下,你们都立刻随我冲下去!最主要的目标是独眼龙的那辆囚车!等那辆车到了我们面前再行动。一定要将张头救出来。一半的人在外围抵挡官兵,一半人随老子去劈囚车。你丫丫滴,谁胆小谁是乌龟!” 小宝还是耍了次赖,毕竟抵挡官兵的人送命机会大。可书生却点点头:“你,你,你……随我在外围抵挡官兵,剩下的弟兄们随小宝哥去劈囚车。” 书生边说,边点人马。小宝心里再次对书生刮目相看:平时见他性子软软的随便老子欺负,可关键时候却真不含糊!是块好料!不过老子选择去劈囚车可不是为了怕送命,哼!独眼龙,等下看老子怎么干掉你…… 小宝一边转着眼珠为自己解说,一边思索如何杀掉独眼龙,单等着囚车就位。没多久,位于队伍中间的独眼龙囚车正好辚辚驶过下方。 小宝大喝一声:“冲啊!杀啊!” 他带头站了起来,搬起脚边的石块就往山道上砸。众少年随之行动,人人奋力搬起石块往官兵们身上砸;而山头上的瘌痢头也一边射箭一边配合着大喊:“大王带我们来救你们啦!弟兄们是条好汉就上啊!” 一时清元大道上喊杀声一片,石块如雨,当中还夹杂着咻咻的箭鸣。突然遭此袭击的官兵们顿时乱了阵脚,开始乱跑。囚车中的俘虏们却精神一振,许多人当真以为联盟大王带人来劫囚车,跟着大喊起来还不断摇晃着囚车。队形顿时大乱,那些官兵们有些骑马有些赶车,此时乱哄哄地到处找掩护,正是冲下山的好时机。 小宝发一声喊,高举砍刀率众少年向山道上冲去,借着下冲之势见人就砍。官兵们被冲得稀里糊涂,许多人莫名其妙送了命。眨眼之间小宝就冲到了独眼龙的囚车边,二话不说对准囚车的木栅栏一阵乱砍。没多久这囚车就散了架,里面挤着的十来个人被释放。小宝立刻挑断他们身上的绳索,递过武器,这些人接过武器,连句谢谢兄弟也没空说,赶紧冲杀到别的囚车旁去释放同伴。场面混乱不堪。 半个时辰后,所有的囚车都被劈开,俘虏们都被释放,清元大道上到处都是喊杀声。只因这些被俘的强盗们知道现下是唯一的活命机会,因此人人拼命,只管奋勇杀官兵。所谓一人拼命,十人不敌,官兵们节节败退。 混乱中小宝将张头拖离清元大道,把他安置在一块隐蔽的大石后,又递过一把拣来的大刀:“张头!你先歇歇,我会马上过来找你。” 张头点点头,疲惫的脸上又高兴又欣慰——他刚才可是看得很清楚,数来数去只有小宝带着几十来号人。 小宝返身回到大道上,不为别的,他想在混乱中杀了独眼龙。 第十四章 小宝的身世 小宝仗着身法灵活,左闪右躲,一手持大刀,一手将那柄极品软剑垂在腰腿旁。只要看准目标,他便霍然抖直往前一送,暗地里给官兵们身上来一下。这柄软剑锋利非常,又短又细,确实让人防不胜防。许多官兵连看都未看清,就糊里糊涂送了命。 仗着软剑之威,小宝居然一直没有受伤,没多久便在人群中找到了独眼龙的身影。他倒也威风,一柄抢来的大刀舞得团团生风,官兵是近者伤中者倒。小宝眉头一皱,边打量战场形势边向独眼龙靠近。眼下官兵只剩一半,虽人数比己方少,可已经缓过神来,一边结集靠拢一边不住大喊。小宝立刻担心起来。他可是知道的,总寨说不定现下被围得像铁桶,而且到处都有官兵,如果只要有人发现赶来支援,这里的人统统要死。 小宝只好先不管独眼龙,立刻将属于自己“手下”的少年们聚拢。看看人差不多齐了,他马上对身周的书生等人道:“我们别鸟他们了!扶了张头上山坡,会合瘌痢头赶紧溜!” 众少年打到现在也是气喘吁吁,刚开始那股不怕死的勇劲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听了小宝这话人人点头,立刻脚底抹油。当下众少年簇拥着小宝,边杀边向山坡上退。还好官兵志在那些老强盗们,与他们杀成一团,没多久小宝就找到了张头。大伙赶紧上了山坡。 待小宝登到高处,距下面的清元大道上的战场有一点距离了,那些老强盗包括独眼龙才发觉小宝他们已经开溜。 独眼龙立刻气得跳脚,一边挥刀一边大骂:“你个死小宝竟敢先开溜!把老子们撇了只顾自己脚底抹油!看老子回去怎么收拾你!” 小宝在上面听得清清楚楚,他眉头一拧,低声对身边的瘌痢头道:“你箭法最准,给老子结果了他!” 瘌痢头一惊:“这……这不好吧!” 小宝反唇相讥:“你懂个屁!如果现在不干掉他,回去你小宝哥一定先玩完!你想,是让你小宝哥做山寨大当家你日子好过,还是继续被他当牛马使唤你日子好过?” 瘌痢头仍是抖嗦着不敢下手。就这么一耽搁,独眼龙带着人杀出一条血路朝山坡上赶来。小宝知道他也想逃跑,心里暗叫不好,劈手夺过瘌痢头手里的弓箭就放冷箭。可是小宝从来没仔细练过箭法,瞄了半天一箭射去,只射中了独眼龙旁边的一个老强盗。那人哎哟一声倒地,立刻被官兵剁成肉泥。 混战中独眼龙无意间向小宝方向一瞄,看到小宝手拿弓箭正瞄准他呢!气得他当即准备破口大骂。可刚喊了一声“死小……”横地里一支冷箭嗖的一声射穿了他的咽喉,当真又狠又准。独眼龙的庞大身躯轰然倒地,立刻被官兵们补上了十七八刀。 小宝暗叫声侥幸,正在想是谁的箭法这么准,就见身旁的书生刚刚垂下手里的弓。他脸色有些发白,看了小宝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匆匆将弓箭背到背上立刻迈步。小宝擦了把冷汗,心想:书生这小子待我真没话说,又忠心又体贴,连独眼龙都替老子干掉了。以后我一定要把他当亲兄弟看待…… 众人顺着来时的路飞快撤退。那些留在清元大道上的强盗们见独眼龙死了,本来没多少的援兵也撤了,都无心恋战,互相使着眼色朝四边退去,没多久就作鸟兽散。有些人单独退错了方向,被追上来的官兵一拥而上砍成肉泥。能够活着退去的人不到一半。官兵们见逃跑的强盗们哪个方向都有,乱追了一阵也不追了,胡乱割了些首级回去充数。 小宝带着众人一阵急行军,终于钻进了林子,将清元大道甩在了身后。众少年打了这么一场,人人身上都带伤。可到底初生牛犊不怕虎,一边倒在地上相互裹伤,一边还互相吹嘘着杀了多少官兵等等。 小宝将张头扶到一边,和瘌痢头两人仔细检查他身上的伤。待解开衣服后,小宝和瘌痢头同时一惊。张头身上中了好几刀,有一刀正劈在腰里,不但很深,且肌肉翻开,现下已经腐烂发黑。瘌痢头连忙拿出上好伤药,胡乱就往张头伤口上倒。 张头摇摇头,一把拽住瘌痢头的手:“不用了!这药多贵重你知道吗?就靠它小宝才捡回一条命!我心里清楚,我怕是活不了多久了,也不用浪费这药。” 瘌痢头立刻叫道:“张叔,你别管,我们一定会想办法医治你的!” 小宝在旁看着张头的伤口,心里也是阵阵发慌,话也说不利索,直跟着瘌痢头拼命点头。 张头笑笑道:“没事,老子活到现在也够本了。瘌痢头,你先旁边去,我跟你小宝哥有话说。” 瘌痢头抹着眼泪走开后,张头摸着小宝头发道:“我没老婆没儿女,你们这些小子都是我一手带大,虽说平时待你们很凶,可也是想让你们成器。要知道这个世道你不吃别人,别人就吃你。我在这些小子中间最看好你这个小东西,脑袋瓜就是灵活好使,眼珠子一转总是十七八个馊主意……”张头说到这里哈哈大笑,牵动了伤口不由又皱起眉头:“我也不知道我能活多久,你的身世必须先告诉你。” 小宝本来直抹泪,可听到这话不由精神一振:“张头,莫非你知道我是什么来头?丫丫滴,我总觉得我又聪明又帅气,说不定……” 还没说完,就被张头拍了记脑袋:“你这小子,老子我快死了,你却连张叔也不肯叫一声,还是张头张头的!别瞎猜,你以为你是哪国王孙公子啊?又开始臭美!” 接着张头带着深思的表情道:“不过说来也奇怪!十二年前,独眼龙带着我打劫一个车队。当时这车队是从元国去往清国的,也没什么油水。我们胡乱冲杀了一阵,那些人拔脚就溜。我们志在财物,也不去追他们。可等到收拾战利品时,却在一辆大车里发现了你小子。当时你只有三四岁模样,昏昏沉沉像是被人下了药,还被捆着手脚扔在一床毯子下面。我们当时也很奇怪。反正山寨也要人手,就带着你上了山。” 小宝一听也糊涂了,摸着脑袋道:“我身边没父母吗?这么小还被人下药捆手脚,是不是你们杀了我爹娘不敢告诉我啊?” 张头顿时一阵气急:“别胡说!老子虽然打家劫舍,却从来不杀女人不干那调调,男人么还有可能被老子干掉,也没什么不敢承认的。不管你信不信,老子快死了还说谎吗?” 小宝想想也是。张头又继续道:“当时那些人溜得很快,我听到有一个人在叫什么老魏的那小子要不要带走,另一个人答道,‘反正他们一样也会杀了他,现在再返回带他走我们自己逃不掉”什么的。所以我想你大概姓魏,就给你取名叫‘魏小宝’。后来的事你也知道,我就不用再说了。” 小宝一阵云里雾里,他只得到了两个重要信息,一是自己是一个姓魏的人的儿子;另一个就是那些人可能不是拐卖他就是本来想杀他。这样说来他还是被山寨的人救下的。 张头说了这半天,又开始喘气。小宝想想,立刻将书生叫过来,二人开始商量怎么医治张头。 第十五章 大当家小宝 众人在深山老林里钻了一个月,到处躲避官兵的围剿,真正犹如丧家之犬。期间小宝也曾派人去总寨和他们自己的山寨附近去打探。回来的少年总是白着一张脸,哆嗦着说到处都有官兵,根本接近不了。直到一个月后,风声才渐渐稀了。 每次围剿总是这般,强盗土匪们毕竟熟悉这里的地形,打不过就钻林子,等官兵撤走了再回山寨。而官兵们则因清元边界地形复杂,每次又都是两国联军,总有摆不平的时候;所以总是没法断根。躲过围剿的强盗们便东山再起,一段时间壮大后清元两国便又再来围剿,来回折腾搞得直如练兵。 既然官兵们已经撤退,众人便又回山寨。林子里钻了一个月,众少年吃没吃睡没睡,人人衣衫破烂。所幸的是张头的伤在小宝等人悉心照料下倒渐渐好了,虽然身体仍很虚弱,但至少拣回条命。 眼看山头在望,每个人都有些激动,可到得寨子一看,人人大惊。山寨全然被焚毁,只剩一片残垣断瓦,到处焦黑一片。更希奇的是,废墟里居然还长出了许多草芽幼苗。小宝立马想到他的宝藏,急忙奔过去一看,还好!那块大石仍然在原地!小宝拍着胸口眉开眼笑:就算山寨全烧了也不怕,实在不行,老子带着这些财宝悄悄溜到清国做大财主去!买他大大的一块地,盖一片花园别墅,娶他十七八个小媳妇,嘿嘿……. 小宝正流着口水做美梦时,一个人影悄悄从林子里闪出,简直如同山顶洞人,混身稀脏,居然是二当家!他一见小宝,立刻像找到了救星,扑上来抱着小宝便大哭起来,口水鼻涕蹭了小宝一身。 小宝嫌恶的将他推开:“干什么?没死就好!一个大男人老是这么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 二当家没有注意到小宝的语气变化,用脏得像鸡爪的手一边擦眼泪一边擤鼻涕:“是是是!我太激动了!看到小宝你回来,我实在太高兴了!你不知道啊……” 他絮絮叨叨开始溅唾沫星子。原来当初小宝带人离开没几天,官兵就摸上了山寨。二当家吓得丢了魂,远远望见官兵的影子便甩开脚丫子逃进了林子。官兵驻扎休息了几天,临走一把大火将这里点得通红,又将二当家吓得直翻白眼。他一直躲到现在,靠在林子里挖些草根打些地鼠过活,现下看见小宝带着人回来,自然是高兴激动不已。 小宝一听他吃过老鼠,更是紧皱眉头,盯着二当家的花脸想:丫丫滴!这老家伙大概是饿疯了,连那玩意都吃,不要过个鼠疫啊什么的怪病给我们!得先把他关起来再说。他带着二当家回到寨子前的平地上,叫来瘌痢头,二话不说将二当家捆了个结实。 二当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叫冤。小宝离他远远的捂住鼻子道:“你老人家消停些!连老鼠也吃过,亏你还有脸说!你先一个人呆着,等过几天看你没病马上就放了你!别在这里叫得像个娘们!” 小宝一方面虽然是真担心他过了病气给众人,另一方面也是趁此机会给他下马威,让他明白今时不同往日,以后山寨当家作主之人已经换成他魏小宝了! 众人花了一个多月,才将山寨重新建好。原来的山寨大厅焕然翻新,最上头一把交椅临时盖了张鹿皮,这就是魏小宝的宝座。底下仍然和原来一样放了一溜椅子,除了张头外,瘌痢头和书生都有份坐下。至于二当家,众人一连多天忙得要命,有上顿没下顿的顾不上他,捆了几天后他越来越疯癫,忽然有天夜里不知吃坏了什么,上吐下泻的送了命。小宝派人将尸体草草掩埋。从此这个人就消失在了世上。 至于众人的睡处,建起了几大排木屋。四人一个房间,新板床,铺上了干草,比原来胡乱滚地铺不知要强多少,因此人人满意。山寨在小宝的带领下居然开始有了新气象。 这天山寨三大当家齐聚大厅。书生面带忧色道:“小宝哥,眼看冬天将近,林子里的野兽是越来越少。现在是不是到总寨去看看情况?以前都由总寨出面,到清元两国去搞过冬衣粮。可如今也不知道他们的情况如何,我们名义上还是属于清元强盗联盟,是时候去了解下风向了。” 瘌痢头也点头道:“是啊,最近我带弟兄们打猎是越走越远了。虽然肉食好吃,可有时也很想吃些面饼什么的。可是以前买这些都是山寨里拿公分银子去跟总寨买的。现下我们一穷二白,就算总寨还在,也给我们面子,可哪里去搞银子啊?!” 小宝想到了“他”的宝藏,知道是时候花钱,可心里那个不舍啊,简直像要割他的肉。迟疑半晌他才道:“银子别担心,老子还有点积蓄。不过派谁去才好?如果那老白脸还在,听到我做了大当家,只怕有麻烦鸟!” 书生沉吟道:“小宝哥,谁去都不重要,关键是你一定要去。你做了我们的头,也该去总寨通报一下见见人。谅那老东西也不敢多为难你。带上张叔和我,我们一起陪你去。” “张叔?”小宝有些迟疑。张头回山寨后,身体很差,时常歪在床上懒动弹,天气好时才出来晒晒太阳,因此连做二当家都推辞掉了,只不过有精神时帮小宝出出主意而已。小宝现下一听让张头去总寨,此行又有点危险莫测,心里便不太情愿。 书生也知道小宝的意思,一时大伙都沉默下来。忽然大厅外响起张头的声音:“我都听了好一会了。别担心,我在总寨是有名的脸熟,很多弟兄都卖我面子。这次就由我和书生陪小宝去。不过历来规矩是新上任的大当家都得准备一份礼物给大王。小宝你有吗?” 张头边说边进了厅。他身子很瘦弱,面色发黄,一阵秋风吹来他都要咳嗽好几声,着实让厅中的三人有些担心。瘌痢头赶紧扶他坐好,又盖了张鹿皮在他膝盖上。 小宝细想宝藏里的东西,说不得!只好贡献一串明珠出来。想到那颗颗浑圆有指头般大的珍珠,他又一阵肉痛,心里恨恨地道:“你个老不死的!如果你这次真的还没死,迟早有一天我小宝还是要抢了你位子!那些东西……嘿嘿,就当你暂时替老子存着吧。” 于是小宝点点头,对张头等三人道:“我以前也曾打过些偏手,一点礼物还凑得出来。” 此话一出,张头立刻哈哈大笑:“滑头小东西!你以为我不知道?我不过是睁眼闭眼罢了。好了,既然解决了这个问题,事不宜迟,趁这几天天气暖和,我们赶紧上路吧。” 第十六章 马屁神功 小宝取出一串明珠,又收拾了约莫百两金子打成一个小包裹,将这些东西珍而重之地揣在怀里。临走前他将明珠和金子摸了又摸,亲了又亲,还自言自语道:“珍珠啊珍珠,金子啊金子,你们先去,改天我一定会把你们接回来。你们可一定要留下来等我啊……” 直到张头来催促他,小宝才磨磨蹭蹭的上路。 除了书生和张头之外,小宝又带了十来个少年作护卫;至于瘌痢头,自然是留下来看家。走了没多久,张头的脸色就越发难看起来。小宝早有准备,命少年们扎一个软兜,轮流抬着张头上路。 一番急赶兼程,总算在日落前赶到了总寨。总寨依然无恙,高高耸立的聚义堂仍然雄踞山顶。小宝一看又喜又忧,喜的是过冬粮草有了着落,忧的是大王不知会用什么脸色来看待他。 到了环山河边,划船的喽罗换了一批,有许多生面孔。张头走至岸边,朝着对岸大叫道:“独眼龙山寨新大当家魏小宝来见大王,麻烦哪位兄弟去禀报一下好吗?” 那些喽罗中倒有人认识张头,可“魏小宝”三字都闻所未闻,听所未听,不由十分惊怪。要知道官兵刚退,还是经过好一场恶仗,不得不防奸细。那些人窃窃私语半晌,方才有人飞奔上山。 良久一人从山顶慢慢走下,到了河边慢条斯理道:“魏大当家是哪位啊?” 小宝走至众人前头,嬉皮笑脸地拱手道:“这位大哥,魏大当家就是小宝我了!” 对岸的人一看,居然是个十六七岁的瘦小少年,一脸皮笑肉不笑的坏笑,边说话眼珠子边骨碌碌转动着。他们都觉得实在匪夷所思。 对岸那人愣了半晌才道:“独眼龙去哪里了?怎么你们山寨大当家换了这个小东……小兄弟?” 小宝立刻肚里大骂:“你丫丫滴!我哪个地方小了?居然骂老子小东西!哼,迟早让你下冷水!”他却不发作,仍然嬉皮笑脸地道:“这位大……兄(熊),我们山寨现下改名啦,叫小宝山寨,不叫独眼龙山寨了!至于独眼龙大哥,唉,他好惨啊,为了联盟大业光荣就义了……” 说着,小宝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生姜手帕拭了拭眼睛,顿时眼泪鼻涕一起长流。小宝一边假作痛哭流涕,一边暗地里狠狠瞪了一眼书生。书生是明白的,自己出的这个主意,以防小宝关键时没有眼泪,谁成想生姜汁多了些…… 对岸那人看小宝哭得如此惨切,心里也颇凄然。这次联盟每个山寨都有大批伤亡,有些山寨只剩下小猫五六只。就说总寨吧,为了将官兵们堵在对岸,不少兄弟光荣落水,尸骨估计都喂了王八。想到此,那人点点头:“这位小当家,带你的人过河见大王吧。将经过好好跟大王说说。” 小宝收了手帕,双眼已经肿得像大核桃,又是狠狠瞪了书生一眼,同时心里嘀咕道,奶奶滴!大当家就大当家!什么小当家,真是个混帐大熊! 聚义堂上依然火光熊熊,艾镇南高坐在台上,一张脸白得很是吓人。在官兵围剿的时候,他亲自在河边指挥,中了一支冷箭,射穿了肩胛骨,直到现在还疼得慌。听了张头和小宝的话——最主要是那串明珠打动了他。半晌他才点头道:“好吧,既然是你们山寨公推的头目,我也没话说。” 接着他狐疑地看了小宝一眼:“我以前好象见过这位小兄弟,脸熟得很。” 小宝心里大骂:“你丫丫滴,不止见过,老子还差点被你乱棍打死呢!” 不过这话当然不能说,而且小宝明知他已经忘了那档子事,当然还是让他忘记得更干净才好。为了有备无患,让他以后想起来那件事也对他没有厌恶感,小宝当即开始发挥他的特长。 小宝恭敬道:“大王贵人多忘事,我以前只是个小角色,大王怎么会记得我呢?” 艾镇南点点头,对小宝恭顺的态度很是满意。接着小宝一长溜无耻大马屁拍得他北都找不着了,连小宝自己都想吐,更不用说那些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的粗人。但是这点恰恰对了艾镇南的脾胃,毕竟他是清国皇室出身,听惯了底下人的那些话。自从来到联盟后,都是些打打杀杀的粗人,讲的是义气,何尝听过如此赏心悦耳的马屁;一时乐得他呵呵直笑,连肩胛骨上的伤都忘记了。 小宝继续唾沫四溅地道:“要说我们联盟这次能逃过一劫,真的全靠大王神勇无敌,就连被封作战神的关公也及不上大王的半个脚趾头!跟大王比起来,他只好去给大王牵马!大王的英明神武真是盖世无双啊!”他边说心里边祷告:“天上的战神如果真有、那么听着,我小宝现下都是胡说!你们左耳朵进千万右耳朵出!等我摆平了这只傻鸟,一定让他到阴曹地府天天给你们刷马屁股!” “大王的计谋兵法更是天下无敌,就连那个孙……孙……”小宝一时卡壳,居然想不起来孙什么了! 大王见小宝居然忘词,不由接上道:“是孙武。” 小宝立刻紧跟:“就是就是!还是大王的学问高啊!虽然孙武兵法天下无双,大王的兵法更是英明神武,盖世无双!天上才有,地下哪里找得到!这世上的五国,有哪个人是大王你的对手!大王你是兵来将挡,水来土燕!”说着还双手直比划燕子状。 书生在旁听得直翻白眼,心想:怪不得路上小宝哥老让我教成语,原来是预备好拍翻大王;可也太离谱了吧!水来土燕!小宝哥竟然理会成水来燕子飞了…… 小宝吹得忘乎所以。旁边都是些粗人,听得云里雾里,都觉得小宝是大有学问的人,这么深奥的话也能说得出来简直太厉害了!只有大王觉得他是破绽百出,可见旁边所有手下都在点头,他也不好意思去纠正小宝了。 一番下来,大王对小宝印象极佳。再说这次十五个山寨倒有十个山寨的大当家阵亡,剩下人才无几。虽有些武功好的逃过此劫,可到底是些只会打打杀杀的粗人,一张嘴哪里翻得过小宝。立时小宝荣升到第十把交椅,倒比独眼龙在世时还足足高了五位。 第十七章 扮猪吃老雕 小宝的马屁神功终于换了个好结果,大王一口答应待与联盟做生意的粮贩子到后,立刻先解决小宝山寨的过冬衣粮问题。在等候粮贩子的半个月里,小宝与总寨上下各色人等混了个贴熟。他散漫使钱,期间还因不够使费,特地赶回去取了一次金子。他其实心疼得要命,可为了让小宝山寨四个字打出招牌,还是狠命下了投资。如此一来,自然是一片叫好声,人人都道他是好兄弟,岁数虽小了些,可为人实在是块够义气的好料。 这天小宝摸着怀里的另外一百两金子,想到明天粮草即将到达,这些金子从此不再属于他。他不由摸了又摸,心里直抽搐。一边摸着怀里的金子,他一边走到了下处。转过山道时,忽然听到有几个人在树后小声说话。其中一个人的粗嗓门特别好认,就算压低声音小宝也认识,就是现下坐最末一把交椅的坐山雕。 说到这个坐山雕,也真是很可怜。那天晚上小宝他们遭遇到的官兵就是去围剿坐山雕的山寨。经过一番恶战,坐山雕自然不敌,只带着几个贴心兄弟逃了性命;手下大大小小五六百号人全部阵亡。现今连山寨都无力重建,只好挤在总寨中混日子。大王见他手下无兵无将,自然正眼都不瞧他,以前坐第八把交椅的坐山雕如今坐在最末,而且位置还摇摇欲坠。因为大王时刻想将他充入总寨中做个把头。坐山雕当然不服,总想着去哪里搞些人手重建山寨——毕竟自己做当家比在大王手下看人家脸色混日子要好过得多。 只听坐山雕道:“那个鸟大王,今天又在跟老子说那档子事。兄弟们咋办?要是去给他当喽罗看河岸,我坐山雕一世英名都完蛋了!到底去哪里才能搞到人手呢?” 只听旁边他的贴心兄弟道:“雕哥你可千万别答应啊!总寨日子可不好混,拼命在前,油水却没有。我们弟兄肯定没多久就玩完!” 另一人道:“你们看那个小鬼!手下不过五十来号人,只因拍对了大王的马屁,居然小鬼升城隍!不如我们去跟大王说,让他把那小鬼的人马让给雕哥。雕哥也好重振威风。谅那小鬼绝对不是雕哥的对手。” 小宝听到这里顿时心里一咯噔,没想到他没打人家主意,人家倒打主意到他身上来了。他眼珠子一转:哼!你不仁,我不义!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请登陆一起看文学网,支持正版魏小宝! 他赶紧顺着山道重回聚义堂。堂后便是大王艾镇南的居所,几间大院子,艾镇南正在最末一进里,被小妾们舒舒服服地包围着,身边全是莺莺燕燕。有的在给他捶腿,有的在对他撒娇,因此他心情大好。 小宝已经跟艾镇南的贴身护卫们混得极熟,见他来了,人人叫宝兄弟。立刻有人前去通报。 待那些莺莺燕燕们都退下、左右无人时,小宝来到艾镇南面前,故作慌张道:“大王!不好了!前面我听到有人居然想暗通官兵造大王的反!” 艾镇南听了顿时面色一沉,翻身坐起:“谁这么大胆?” 小宝立时装作害怕:“我……不敢说!这人武功极高,要想杀我,易如反手掌。” 艾镇南闻言一阵好笑:“你啊,这叫易如反掌;以后多读些书才好!” 小宝其实是故意说错,这条成语其实记得还算熟。他点点头道:“是啊,大王英明神武,当然什么都知道。可是我担心啊,如果被那人成功,我以后想跟着大王学学问都只怕都……”他故意迟迟疑疑刹住话头。 艾镇南立刻中计:“哼!他敢!到底是谁?快说!一切有我,小宝你不用担心。” 小宝装作害怕道:“刚才我走到山道旁,听见有人在说那个老……我还是省略这个算了,一天到晚只顾着他那些大小老婆,打仗缩在最后,每次都是我们这些武功高强的人冲在前面保护他!哼!如果没了我们,他早就玩完!可我……一时运气不好,手下死了个干净,他居然想让我当他的手下喽罗。这种日子没法过了,不如趁早去告密,领着官兵悄悄前来杀个回马枪,他们肯定都想不到。说不定因为立下大功还能被清元两国招安,我也混个小官做做。”小宝虽没点名是谁,但他故意放粗声音,将坐山雕的腔调学了个十足。 艾镇南越听脸色越阴沉,直至滴得出水来。他一向以为小宝只会拍点马屁,人虽机灵顽皮,但是不学无术,真正的脑子没半分。所以他打死也想不到这番话是小宝杜撰。要知道此时如果真有人带着官兵悄悄前来杀个回马枪,而山寨中又有内应,那总寨的确非破不可。这可是天大的大事。 小宝说完,装出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惶恐道:“大王,您可得救救我们啊!只有您老人家带领我们,我们才有活路。可千万别让那人得逞啊。” 艾镇南点点头:“哼!你放心!我已经知道那人是谁了,你不用怕他。等下我就让他彻底消失!敢跟我作对,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小宝故意道:“大家兄弟一场,这……恐怕不好吧。他虽然有错,但还是该放他一条生路,毕竟我们联盟的兄弟都是义气最重要……” 艾镇南不耐烦地打断道:“小宝,你人还小,许多道理你不明白。有些人是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万一你放了他,他却回过头来反咬你一口,到时就麻烦了。你要多学着点!你啊,人虽机灵,却太忠厚,始终少个心眼!以后没事多来总寨,跟我好生学学,等我多抬举你一下你就明白了。” 小宝连连点头,一副恭聆教诲虚心无比服气得不行的模样,实则大为腹诽:你个老白脸也上了老子的当!哼!扮猪吃老虎没听过么?老子现下就当回猪,改天总要吃了你这只老白虎!现下先把那坐山雕吃了再说!不过话说回来,老子的确蛮忠厚滴….. 到了傍晚时分,总寨混乱了一小会,不过马上又恢复了平日的宁静。四下里都悄悄传说,坐山雕不服大王要将他收作手下,居然准备悄悄离开去投靠官兵,被大王当场擒拿格杀,尸体随便扔到环山河里喂王八。小宝坐在自己下处悠然跷着二郎腿喝茶哼小曲,一点也不着急,倒让闻知消息的书生着实捏把汗。 事后书生问小宝:“小宝哥,你怎么知道大王一定会除了坐山雕,要是他反过来让你和坐山雕当堂对质你怎么办?” 小宝哼了一声:“那个老白脸,一天到晚喜欢听马屁的货色。老子早知道他这种人其实心里最虚,越是心虚的人越怕手下人造反通敌。老子早把他摸得透透的。再说你小宝哥运气一向好,我担心个鸟!” 书生听了恍然大悟,对着小宝竖起了大拇指,真心佩服不已。 第十八章 来了难民 小宝用计杀了想夺他山寨人马的坐山雕,不但没被艾镇南怀疑,艾镇南一高兴之下,反而将原本属于坐山雕的地盘给了小宝。小宝高兴是高兴,问题是他手下一共只有五十来号人,如果分一半到原本坐山雕的地盘上去守着,力量薄弱还干不成买卖。这个问题回去倒要好好想一个解决办法。 清元大道是条弯弯曲曲的路,连接两国边境将近有五六百里长;大道还有许多小岔路,分别通向两国的许多边境城镇;因此每段路经过的肥羊都会不同。联盟的十五个山寨包括总寨,都各分有一段势力范围,经过不同路段的肥羊就属于这个山寨的抢劫对象。碰到大买卖则像上次那样,联盟合力出动;平时大伙则按势力范围划分在清元大道旁守株待兔。 这次等于有两块路段属于小宝山寨。小宝盘算着一回山寨,立刻召集少年们干老本行去,不管哪块路段都派人守着,至少看看能不能啃得动。 大伙带着过冬衣粮满载而归。第二天一大早,小宝就起来了,将书生和瘌痢头叫过来道:“你们两人一人带一半人马,分别去我们山寨和原本坐山雕的地盘上守着,只要拿得下的,都给老子抢回来!是时候开始大干一场!” 瘌痢头和书生面面相觑,半晌瘌痢头道:“小宝哥……” “什么小宝哥,现在要叫老子大当家!”小宝不悦地打断。 “是,小宝大当家,可我们的人如果分成两半的话,每队只有二三十人,况且很多弟兄其实以前都没正经干过买卖,不过顶多在旁摇旗呐喊。我怕到时买卖没干成,还……” 小宝眉头一皱,这个问题他想过,可如今会家子都死绝了,剩下的这些少年也是时候开始锻炼。因此他无视瘌痢头的惧容,威风凛凛手一挥道:“这样吧,老子大当家亲自带一队,你跟着老子好好学学!剩下一半人由书生带队,到坐山雕地盘上去守着。万一有肥羊经过啃不动,两边人马立刻会合,到时再好好干他一票!” 这样安排已经是最好的了,当下众少年带好干粮水袋出动。 第一天,直到黄昏时分,众少年才筋疲力尽地回山寨。成绩为零。 第二天,月上三竿才回去,成绩还是零……. 第三天…… 一连守了五天,清元大道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小宝也纳闷了。要知道快入冬的时候是农闲季节,有那贪图钱财做买卖的,趁着空闲贩点货物往清元两国来回跑跑,一个往返获利好几倍。虽说联盟臭名昭彰,可也有侥幸逃过一劫的;所以以前这个时候清元大道上一直不缺肥羊。现今到底出了什么事了?小宝想想不对,第二天立马派出瘌痢头去打探消息。隔了两天瘌痢头回来了,报说如今联盟所有山寨都碰到同样的问题。所以艾镇南已经派了探子悄悄到清元两国去打听。 隔了几日消息就传来。原来元国如今全境都在闹瘟疫。元国境内大片草原,出产上好牛马。一开始是牛马闹瘟疫,国人还不在意。不料没过多久,牛马大批大批死亡,连人都开始跟着生病,身体好的还能挺过,身体不好的没几日就会送命。因此全国上下一片恐慌。消息传得极快,如今各国朝廷都知会过了元国朝廷——我们这边当然没人敢过去,可你们那边也别放人过来啊,不然……哼哼!元国朝廷怕犯众怒,只好派了军队把守边关,以防自己这边的百姓因为害怕瘟疫而逃离家园。如此一来,清元大道上自然是连小猫也没一个。 小宝一听有瘟疫,也吓了一跳。他赶紧打消了打劫念头,无事整天操练人马,过过大当家的干瘾。 众少年被小宝的奇思怪想整得很苦。小宝不是让他们背着重物跑几十里山路不准休息,便是苦练箭法一整天……有一次更是每人上山限时去砍一棵大树拖回来,没到一尺直径的不准吃晚饭云云……可把众少年整惨了! 小宝为了以示公平,有次还跟他们一起行动。可跑了几里路,他就上气不接下气地放弃了。美其名曰:我是大当家,大当家必须有大当家的威风,跟你们这些小子跑在一起汗流浃背的,我不是很没面子么?从此小宝只在山寨平地上晒着太阳、跷着二郎腿、喝着茶、手里捏着鞭子,指挥众少年练功,看谁不顺眼便鞭子抽过去,很有大当家的绝世派头。 如此过了一个冬天,少年们的功夫倒真长进了许多,连块头都长大起来。这么多正在长身体的少年人,饭量都很大,山寨中眼看粮食不够了。小宝又去了一次总寨,大拍艾镇南的马屁,从清国又搞来许多粮草。刚搞来粮食没多久,清元大道上就开始有了状况。 原来经过一个冬天,元国的瘟疫渐渐平息,可大批穷人因为牛羊马死亡,饿得有了上顿没下顿,开始向各国逃荒。清元大道上是一群接着一群涌来这种穷人。一开始小宝还很兴奋,带人下山准备干老本行。可到了大道边一看,那些人哪有东西给他们抢,破衣烂衫,饿得半死,最好连人都被强盗们抢上山,这样还能有条活路。 小宝带人动手时还很威风,远远看见有人来了,他就往大道中间一站,手举大刀高喊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嘿嘿,怕你们听不懂……给老子留下身上所有的钱财算鸟!” 话音刚落,大群难民呼啦啦地涌上来跪了一地,人人磕头作揖:“求求大王带我们上山落草!不然还没走到清国只怕就饿死了!大王行行好啊!” 随即上来许多人拉胳膊抱腿,嘴里还不断喊:“大王,收留我们吧!我们什么活都干!当强盗也好啊!只要给口饭吃!” 小宝当即晕鸟!带着众少年落荒而逃。 回至山寨,小宝抹了把冷汗道:“怎么办?我们还指望有肥羊呢!如今我们倒变肥羊了!关紧寨门,不要下山!万一他们谁身上还带着瘟疫,我们全寨人都玩完!” 瘌痢头嗫嚅道:“小宝哥,里面还有许多孩子呢!我看他们饿得都快死了。我们不如招批人上山,这样也好多点人马。” 小宝猛摇头:“不行!只要有一个带着瘟疫,我们全都完蛋!瘌痢头,这种馊主意不准再说!” 书生沉吟道:“我倒很担心,我们这样想,清国肯定也是这样想。万一他们不开放边境,这些难民恐怕真的都没活路了。” 小宝眼睛一瞪:“顾不了这么多!我们自己小命要紧!” 书生欲言又止。一时大家都沉默下来。 果然被书生说中,清国军队根本就不开放边境,大群难民滞留在清元大道上。而联盟的十五个山寨都跟小宝一样想法,害怕他们带来瘟疫,因此都关紧寨门不下山。难民们好不容易跋涉到这里,没吃没喝,每天都有大批人饿死。尸体就丢弃在清元大道两旁,景像惨不忍睹。 这天书生忍不住了,找到小宝,劈头就说:“小宝哥,不管你同不同意,我是准备带弟兄下山挑人。这么好一个壮大实力的机会,连艾镇南都吓得缩了手。我们一定不能放过,只好赌一次了。” 其实小宝心里也是激烈斗争。他明白自己人手不够,现在的确是一个好机会,而且可以光明正大地招人。可一来担心有人带来瘟疫,二来担心粮食不够吃;所以思前想后,犹豫了好几天。 听到书生说赌,他的眼睛一亮,笑嘻嘻道: “好兄弟!说的没错!我们就再赌一次!” 第十九章 粮食神功 只见小宝笑嘻嘻往怀里一摸,两粒骰子便出现在他手里。 书生顿时哭笑不得,没成想小宝是真的要赌一把。 小宝嬉皮笑脸道:“今日我们看骰子,如果你点数比我大,说明老天保佑,这事我们一定可行。老子便干他娘的!如果我点数大,书生你可不许胡来,一切都听你小宝哥滴!” 书生当即反驳:“不行!谁不知道你没事就玩这两粒东西,早被你玩出精来了!我是一定输的,还是快些揣起来,干正事要紧!” 这段日子小宝着实无聊,命人雕了几粒骰子,每日聚众赌博,很是有点上瘾。一手骰子功夫也越玩越精,书生非常清楚,因而坚决反对。 小宝收起笑脸,正色道:“这次你小宝哥绝不做手脚!要知道这事凶险得紧,成功了老子便有出头之日,带契你们也吃香喝辣。可如果不成功,大伙一起玩完!” 说话间,周围已经围满了寨子里的兄弟,都是听说小宝大当家今日要用骰子问吉凶而围过来的。小宝也不看他们,先将骰子递给书生,很严肃的让他先掷。 书生没法,接过随手往桌子上一扔,只见两粒骰子滴溜溜转了会便停下了,一个三,一个五,合起来不过是八点。书生心里一凉。 小宝抓起骰子吹了口气,心里嘀咕:骰子骰子我小宝今日是真心问吉凶,老实讲我的心里也是没底,你给我指条明路吧……唉,也是没法子的法子…… 小宝当着众人的面祷告一番,并没有用任何手法,只是简单地往桌子上一扔,那两粒骰子却偏偏滴溜溜转个不休。过了好一阵一只停下,正面朝上是个五点。小宝顿时一愣,两眼紧盯着剩下的一只。此时大伙的心都吊了起来,许多人开始喊“大!”“小!”,只凭自己的心愿。那粒骰子最后终于翻了个身,停住不动,恰恰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一”。 书生愣了一会,立刻面露笑容,对周围的人道:“弟兄们都看到了,这是老天让咱们行动。放心,一切自有天神保佑,我们一定不会得着瘟疫,反而会招财进宝!” 有些少年本来颇不情愿,心想日子过得好好的,何必自己给自己添麻烦;如今看到骰子如此灵验,也不多说了,跟着书生开始动手策划如何行事。一时上下一心,排除万难。书生带人离去时,悄悄对小宝竖起了一只大拇指。 小宝倒是莫名其妙,心道:我的确不是用计、是老老实实请赌神决定的啊?看来我小宝果然是运气无敌!随便一招都被人认为我是诸葛再世,嘿嘿……心里顿时大定。 请登陆一起看文学网,支持正版小宝! 几天下来,书生已经招了上千人,大都拖儿带女,饿得发慌。书生和小宝商量后,决定建造两个山寨。一个就是现下的山寨,算是小宝总寨,将选出的大约两三百名少年男女安置到总寨中,跟着众少年学武艺,以后这些人就是中坚力量。而他们的家人则统统被安置到坐山雕被烧毁的山寨里,自己动手建造家园,开垦山田,以后这里就是分寨,作为后备力量。 这样一来大家满意,新来的少年们渐渐融入强盗生涯,而他们的家人也找到了活路。一时小宝声名大响,又有许多人来投,直到再也安置不下为止。算算只有十来天工夫,一共招了两千多人马,就连小宝山寨中的少年们也有七八百人,将整个山寨塞得满满腾腾。 这样一来一个巨大的问题马上凸现,就是粮食不够了。当时书生已有先见,将第二批粮食分成了两份,一份作为众人的口粮,一份留下做种子。可没过多久,就算众人节约着吃,满山找猎物,留作口粮的粮食仍然马上告罄。此时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实在无法可想,书生只好鼓动小宝再上总寨去要。 小宝摇头道:“这次恐怕不行!你也知道,前两天总寨已经来过人了。虽说害怕瘟疫只是传个话就走,可那老东西的意思已经说得很清楚。他们不希望我们搞得这么大!如今他们一定等着看老子的笑话,哪里会匀粮食给我们!去了也是白去,还得编套说法哄那老白脸!老子一想到这个就心烦!” 书生知道小宝说的是的实话,一时也想不出好办法,大家都愁眉苦脸。 瘌痢头还担心道:“那些难民就是冲着我们给他们吃的才来的,如果接下来没有粮食配给,我怕我弹压不住,他们会惹出麻烦。” 这些天瘌痢头一直管着分寨,虽说暂时很威风,可里面也颇有些亡命之徒。他时常按了葫芦起了瓢,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为此人都瘦了一大圈。 书生听了点头:“这也是个问题。不过还好,当初小宝哥和我都曾想到过,所以故意将少年人挑到总寨来。这样一来,他们的家人会老实得多。至于不多的那些个麻烦人,瘌痢头你拿出威风来,杀鸡给猴看,应该也镇得住。现在关键就是粮食,没了这个一切空谈。” 众人一听顿时一筹莫展,人人开始挠头皮。不料这个艰巨的问题到了张头那里却迎刃而解。他最近身子骨好些了,时常也帮忙出谋划策,听了众人的难题后,他笑嘻嘻取出了一段树根:“山里面其实不光有野兽,还有各种各样的树皮草根都是可以吃的。拿这个来说,这是葛根,虽味道差些,但照样可以养人活命。还有现在是竹笋的季节,你们可以派人进山挖笋……想当初我们碰到官兵围剿,逃进老林里那是什么都吃的。” 小宝马上想起二当家曾吃过老鼠,顿时一阵恶心:“张叔,你不会连老鼠也吃吧?” 张头眼睛一瞪:“为了活命,啥玩意儿老子没吃过!你们这些小东西,吃东西要挑好的,说到底一个个成天偷懒嘴谗!” 张头走后,小宝颇不服气,对众人道:“虽说树皮草根可以解决一部分,可要撑到粮食收下来,那也绝对不行!我看张叔这法子只能暂时顶顶。没法,老子还是开动聪明无敌的小宝脑袋,好好想一个绝妙主意。” 此话一出,所有的人都眼前一亮。小宝却哼唧着走开,闭关参悟粮食神功去了。其实他哪里有办法,只是想到发展大计被如此拦路一刀给截断,心里怎么也不服气,发誓死也要过了这关;因此决定闭关苦思。 第二十章 黑吃黑 小宝的房间可说是整个山寨中最大最“豪华”的,所有的家具都是新木板打造,最显眼的莫过于那张宽大的床。这张床足足有一丈宽,长也有一丈,几乎就是个方的。当初少年们向小宝请示床的大小时,听闻小宝要打一张这么大的床,都非常好奇不解。 小宝却道:“丫丫滴!你们都知道我睡觉不老实,如果不打得大些,万一哪天晚上我滚下来,你们就没了大当家了!” 少年们这才恍然大悟,佩服不已;其实小宝不过是想显示他的与众不同的“品味”而已。 现下小宝就在这张大床的正中央位置盘腿打坐闭目苦思,半天没个好主意。他往后一倒,不料当的一声头碰在木板上,疼得他嗷的一声跳起来。原来床太大,一时之间山寨中找不到合适的被褥,所以只有正中一块地方铺了铺盖。小宝往后一倒,就正好倒在了没铺被褥的地方。 小宝气极,在床上跳了两跳,叫道:“连个破床都跟老子作对!汗!老子干脆也不管这些烂事了!卷了财宝到清国当个财主去,哼哼!” “清国?财主?”小宝忽然眼前一亮,立刻有了绝妙好计。 隔了几日,一切妥当,小宝带着书生和六个贴心的少年踏上了前往清国的旅途。他本来想带瘌痢头去,将书生留下打理一切事务,毕竟书生谋略过人,有他在也可以独当一面。可瘌痢头因为长得实在让人“过目不忘”,小宝没法,只好将他留下,临走时嘱咐了又嘱咐,这才和众人上路。 他们乔装打扮,混在前往清国的难民中,走了两天,前面已经是边关。 大队清兵在清元大道设卡,根本不放任何人过去。小宝混在人群中看了半晌,也没想到一个可以过关的方法。正在一筹莫展之时,忽然见有个元国难民像是有点钱,将一个兵头拉到一边,低声说了很久的话,还递了一个小包裹过去。那兵油子用手捏捏,立刻眉花眼笑,示意他先等着。小宝顿时明白了,仔细留意他们是如何行事。 到了天黑,那兵油子带了几个弟兄,悄悄将那元国难民拉到一边,在一丛树丛后将他改装成清国小兵,然后一起朝着兵营方向走去。过了没多久,那兵油子依旧回来,不过身边已经没了那元国难民和他那几个兄弟。小宝有些纳闷,莫非他们是杀人劫财?在这里杀死个难民简直像捻死只蚂蚁。 书生低声道:“我们一共八个人,这兵油子加他几个兄弟不过是五个人,小宝哥你手上还有那把无影剑,就算搜身也搜不出来。不如我们就兵行险招试试!” 小宝想了一会,点头道:“就这么干!不然过不了边关。你们都放机灵些,一有不对就咔嚓了他们!” 小宝见那兵油子仍然嘻嘻哈哈地在跟旁边的清兵说笑,便带着书生他们挨挨挤挤地绕过人群,立定在人群边使劲朝那人挤眉弄眼。半晌那兵油子终于注意到小宝,盯着小宝看了一会,见是个瘦小少年,样貌贼忒兮兮,使劲朝着自己做眼色,也不知是什么意思,不由大为奇怪。 小宝见他注目自己,立刻将藏在袖子里的手朝他一展示,片刻又缩了回去。但是那人借着火光看得分明,是一大锭白花花的银子,立刻眼睛一亮,朝小宝走过来。 小宝后退几步,将他引到一边,低声道:“队长大人,我们是去清国投亲戚的。我那叔父在清国可是有名的大财主,只要大人放我们兄弟几个过边关,我们一定好好重谢大人。” 说着作势要递那锭银子过去。那兵油子立刻伸手来接。小宝却马上缩回手,假装笨笨地道: “我叔父说了,该花的银子就要花,可钱要用在刀口上。如果我把银子给了大人,大人却不认帐怎么办?” 说完,小宝到怀里一掏,手上已经是两大锭银子:“只要大人想法子让我们兄弟几个过边关,这两锭银子都是大人的。不过…….” 他故意住嘴,面露为难之色。 那兵油子本待要强抢,可见这里人多,万一引起难民骚动也不是闹着玩的;当即道:“你以为我会这么下作,抢你们的活命钱吗?放心,我有路子,你们等会。” 他再三嘱咐小宝等在一边,然后又朝兵营方向走去。没多久,他果然带着先前的几个弟兄过来,加他一起还是五个人。小宝略为放心。 那人见小宝一行虽有八人,可都是弱冠少年,因此也不放在心上,马上带着他们走到暗处树丛后,拿出八套小兵衣服:“换上衣服,我带你们穿过兵营,后面就是通往清国的大路。现在你总该相信了吧,先付钱!” 小宝点头,递过那两锭银子。那人马上塞到怀里,催促小宝他们快点换衣装,同时两眼始终紧紧盯着小宝的全身上下,似乎在掂量小宝还有多少油水。小宝这次带了那些最值钱却最容易藏起来的宝石,全都缝在腰带里,上头还插着那把软剑。他身子瘦小,行动又敏捷,那人根本就没发觉。看了半晌,他将视线移开,对着那几个兄弟皱了皱眉,也不动声色,挥了挥手,示意小宝他们赶快跟他走。 接近兵营时,小宝不免有些紧张,呼吸也沉重起来,手早已摸到了腰间的软剑柄上。 那兵油子似有所觉,回头小声道:“放轻松些,别乱说话!” 见小宝点头,他继续带着他们朝前走去,却不穿过兵营,而是顺着外墙朝后走去。大队在营门口站岗的清兵看到了他们,互相使个眼色,兵油子也朝他们点点头。火光闪烁里,他们的神色都很诡异。小宝立刻感觉不对劲,悄悄扯了扯书生的袖子。书生早在袖管里藏了把匕首,他一边抽出匕首,一边也朝另六个少年做好了暗号。 兵营后是一大片山地,灌木杂草丛生,就着明亮的月色小宝仔细一看,根本就没什么通往清国的大路,心里更是有了数。他立刻有了办法,伸手到腰带里捻出几粒大金刚石握在手里。 那兵油子带着他们摇摇晃晃地走到一丛茂密的刺槐后面,忽然拔出大刀,狞笑道:“好了!这里就是清国了,你们可以上路了!” 说罢,他们五人同时动手拔刀向小宝等人砍来。书生七人早有防备,纷纷抽出匕首,借着身法灵活和他们斗在了一起。小宝却往后连退三步,举起几粒大金刚石,一边对着月色转折手腕反射那熠熠的宝光,一边装模作样苦苦哀求道:“各位大人就饶了我们吧,只要放我们一条生路,这几颗值五万两白银的金刚石就是你们的!” 那兵油子一看眼里都冒出火花,撇开相战的书生就上来抢。小宝一边装作害怕低头哈腰的将金刚石递过去,一边早已抽出了软剑在手,趁他伸手来抢的当口,扑哧一剑直送入他的心窝。那兵油子只觉心口一凉,人已向小宝这边软倒。 小宝拔出软剑,一把将他扶住慢慢放倒在地上,嘴里还低声念念有词:“哎,这位大人,你别心急啊,心急就要吃宝剑滴!” 他眼珠子一转,装出惶急的声音对着混战的诸人叫道:“你们别打啦,这位大人拿到金刚石太高兴了,忽然犯了羊癫疯,你们快来看看啊!” 此话一出,那四个老兵同时一愣,舞刀的手脚就不免慢了些,其中一人立刻被带了条长长的血口,痛得他全身发抖。这几人到此方才察觉事情不对劲——这些少年武艺着实高强,哪是什么寻常元国难民!大惊之下就想放开声音喊人。可小宝哪里容他们反应过来,早已几步走上前来,一边做出可怜模样苦苦哀求住手扰乱他们的思路,一边却转着脚步下手。他的无影剑当真无声无息无影,黑暗里半点痕迹都看不出来,左穿右插间那几个人纷纷中剑倒地,立刻又被书生等人刀匕相加,没多久都两腿一蹬到阴间去当兵了。 小宝呸地吐了口唾沫在他们身上,恨恨道:“不知他们干了多少这种勾当!丫丫滴比我们强盗还狠!”想想他又吩咐书生等人道:“快点搜身,把值钱的都搜出来带走,反正都是不义的银子……刨个坑埋了我们走人。” 众少年点点头。一搜之下都大吃一惊,原来这些人身上油水颇多,乱七八糟的各种物品都有,从小锭金子到女人首饰,每个人怀里都揣得满满的。众少年毫不客气,全部搜走,随便刨了个浅坑将尸体胡乱一埋,撒开脚丫子朝清国方向跑去。 第二十一章 钓鱼 小宝带着众少年连夜飞快赶路,根本不敢在边境多停留。只要清兵发现那五人一夜未回营,到了早上必定会派人来找他们,说不定就挖出那五具尸首。想到此小宝恨不得插上翅膀,眨眼飞到清国境内。 到了中午时分,小宝八人终于到了清国第一边关重镇佛山镇。这镇位于清元大道起点,一向是往元国通商的要冲之地。小宝仍是不敢多停留,找了个骡马行,花了几百两银子买了八匹大走骡,一人一匹当即上路出镇。刚走到镇外的官道上,就听身后守城的士兵大叫关城门,说是混进了杀人的强盗,都是些武功高强的少年云云。小宝等人远远听到,头也不敢回,一鞭子就抽着大走骡飞跑。 直驰出五十里地,看看身后并无追兵,众少年才回过气来。书生皱眉道:“小宝哥,现下我们虽逃了出来,可要回去只怕不容易。你那个扮商队的计划到底行得通么?” 小宝嘻嘻一笑:“你放心好了!有你们小宝哥在,大小通吃!” 众人一路筹划着,十来日后,到了清国南方第一大城宁州。此时小宝已经打扮成一个爆发户公子哥模样。只见他头戴一顶青缎瓜皮帽,前额正中嵌着一块碧绿通透的大翡翠;一身花花绿绿俗不可耐的团花锦缎长袍马褂,腰间束着根嵌玉腰带——里面自然插着那把无影剑;一根老长老粗的金链子吊着块法兰西的大洋金表,被小宝不时从怀里掏出对着日影看着时辰炫耀。他抬手时十根手指上倒有八根戴着红宝绿宝的宝石戒指,红红绿绿的让人眼都发花了。如此光辉形象初时让人一愣,可接下来只要稍微有点水准的无不背地捂嘴偷笑。 小宝却颇为得意,大摇大摆走在路当中,身后是扮成师爷和家丁的书生等人牵着大走骡。他们的打扮倒颇中肯,一色青布袍子,显得干净利落。 书生见路人的眼光带着揶揄和骇然,不时有人对着小宝指指点点,深感不安,对小宝低声道:“小宝哥,你有必要打扮得那么夸张么?” 小宝继续学着螃蟹的横行步,得意道:“你懂什么!一来你小宝哥这身打扮酷得没话说,老子我也好好过过财主瘾!二来别人光看老子的打扮,就忘了老子的长相。嘿嘿,现在说不定清国已经下了海捕文书,我这也是为了安全起见。如果碰到个笨猪,老子就再来一次扮猪吃老虎!” 书生方才不语。说话间众人已经到了地头,前方街道上一间大大的买办行,人流进进出出穿梭不绝。 小宝带着七位随从往正门口一站,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里面马上有小二迎出来,将他们往里让。 小宝也不进去,在大门口边挽着袖子边慢条斯理地道:“叫你们掌柜的出来!我魏少爷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只有伙计来接待本少爷也太没规矩了!” 掌柜见小宝一副爆发户的有钱模样,倒也不敢怠慢,赶紧从里面跑出来陪笑作揖道:“原来是老客魏少爷到了!我老钱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老钱看上去约莫四五十来岁,中等身材,团圆脸,笑起来两眼眯成一条缝,整个人墩圆厚实,倒有点生意人的福气像。 小宝打量了他一番,抬起下巴略点了点,却仍不进去,指着大门两旁的对联做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好字!这副对联写得好啊!很有气派!这才符合我魏少爷的身份!” 老钱一看,头顶是再简单不过的“艾记商行”四字,而两旁的对联也不过是“财源广进通四海,生意兴隆达三江”,可谓普通至极,又哪里是什么气派、好字了!他心里一转,已经把小宝看扁到骨子里,心想:来了个凯子爆发户!我这次一定要好好宰他一刀,也好多赚点偏手银子。 他心里乐开了花,嘴里却道:“魏少爷有眼光!不愧是我们艾记的老客。要知道我们主人家可是清国睿王爷的大管家,一笔字是舞龙走凤,还是魏少爷你识货!” 说着便将小宝往里让。 小宝大字根本不识几个,刚才那番话不过是摆谱,见钱掌柜一口一个识货,他也不觉飘飘然。刚走了几步,心里猛然醒悟:这个老东西狡猾着呢!我跟他明明第一次见面,他就跟老子套关系,老子哪里又是什么老客了!他顿时警觉起来,心里盘算怎么狠狠敲这艾记一笔。 其实这却是小宝不懂买办行规矩,但凡有大生意上门,就算双方是第一次见面,为了显示和对方关系非同一般、在同行眼中将这笔生意敲定,却是怎么也不会承认双方是第一次见面的。所以见人都称老客这是买办行的一向作风。 小宝不懂这些,自动将这老钱归类成狡猾之人,心底便带了某种黑吃黑的意思。老钱却想,好个傻土帽,看来这次我要发点小财了! 老钱将小宝一直迎到里面的单独雅间,沏了上好的碧螺春,双方就座,老钱马上切入正题: “不知魏少爷此次前来本号是想采买些什么?小号从绸缎布匹到茶叶药品一应俱全,只要魏少爷出得起银子,就是大内皇上用的夜壶本号也可以想办法给魏少爷搞到手!” 小宝听他惟独没有提到粮食,却不好一开始就明说,兜着圈子道:“这次本少爷带了十万两本钱,被我老爹打发出来做生意。本少爷家里有的是银子,本来也不缺这些买卖上赚的钱。不过我老爹说了,这次要好好考验我一次,赚了银子回去就把家产给少爷我继承。所以本少爷倒要好好想想,到底做什么买卖才能赚到银子回去给老爹看呢?” 说罢,他摆出一副苦思模样,摸着下巴还没长出的胡子陷入长考。 老钱一听他带了十万两本钱,顿时喜得双眼放光,可接下来他不由好奇问道:“魏少爷,你的本钱放在哪?要知道这年头不太平,可不要被人拐了去啊!” 小宝明白他是想查验自己的钱以证明前面的说话,漫不经心道:“不过才十万两,本少爷家里随便旮旯里扫扫都扫得出这么多。出门在外,老爹叫我多长个心眼,所以我才没那么笨带这么多笨重的现银呢,你看。” 小宝手一翻,一个小皮袋出现在他手里。他随手往茶几上一倒,哗啦啦滚出来一小堆宝石,颗颗价值连城、宝光闪烁。老钱是识货之人,一看就知道是真品,当即满面贪婪之色,伸手想去拿一颗来看看。小宝拍地打了下他的手。 老钱知道自己猴急相,急忙遮掩道:“成色好!成色真好啊!就那些金刚石我看也不止十万两!” 小宝不紧不慢地将宝石一颗颗重新装回皮袋,不时拿过一颗举得高高的在老钱面前擦拭。老钱两眼简直出火,紧盯着小宝的每个动作。 半晌小宝收起皮袋,站起身道:“我见贵号生意还可以,因此第一个来看看。可是我老爹说了,货比三家!我还得到别的商号里去看看。哪家比较诚心,我就跟哪家做生意。” 老钱一听急了,怎么能这么条大鱼出门!急忙一把扯住小宝,嘴里不停介绍:“魏少爷放心!我们艾记在宁州是第一大商号,童叟无欺,货真价实,你随便打听一下便知道了。魏少爷只管安心住在本号里,要办什么货吩咐一声,省得少爷你跑来跑去的麻烦!” 小宝其实早在进城前就已经派人打探过了,而且也知道艾记跟京城里的睿王爷有关,这样一来买办货物连带出边关、办放行的通关路引都方便得多;现下不过是故意放长线钓大鱼,欲擒故纵罢了。 小宝做出犹豫的神情。老钱一看有戏,立刻半请半拉的将他带到后院安置下来,还怕他不放心,将书生等人也一起安置在隔壁房间住下。 第二十二章 三万石粮食 这间院子是专门招待商号贵客的,布置得干净雅洁。钱掌柜还怕小宝嫌不周到,每天无数次嘘寒问暖。小宝见了他只是笑嘻嘻的,绝口不提买办货物之事,每天带着书生他们吃香喝辣,到处游玩。 如此一连三天,钱掌柜终于忍不住了,找到小宝问道:“魏少爷到底想好了做什么买卖没有?你早点告诉我,我也可以早点放出消息来帮你置办货物。” 小宝装作为难道:“你也知道的,我是第一次出门做生意,实在没有经验。这几天你以为我是玩吗?我到处打听什么生意最赚钱呢!少爷我一定要开门红,不然钱没赚到,老爹的财产我就只好晚些年再摸。你想这么大的事,我能不慎重吗?不如老钱你给出出主意。” 老钱眼睛一亮,吩咐下人办了一桌上好席面,拉着小宝仔细商量:“如果只是置办货物往北边倒腾也容易,我们这里出产上好绸缎和茶叶,只要带到北边,转手就是二成利。” 小宝一听大摇其头:“才两成!这么点钱怎么显出我魏少的手段!最起码一个来回倒腾个一倍的利才好!我老爹年轻时就是靠这种手段挣下这么个大家业,我怎么也不能让老爹失望不是!” 老钱一听小宝连两成利都嫌少,想要赚一倍的利润,顿时眉头紧皱,心里道:死爆发户的儿子!你以为钱是这么好赚的吗?哼!越是心大越是空心吃白粥!他迟疑道:“一倍的利!到哪里去赚这笔钱啊!” 小宝就是想让他自己提出来贩粮食等货物到元国去卖,所以死也不说,只在旁煽风点火:“老钱你神通广大,好好想想一定有办法。如果找到发财的路子,我们哥俩二一添作五,反正本钱是我出,剩下一切你搞定。赚了钱,我呢,在老爹面前好好风光一次。你呢,也别当人家的掌柜了,自己开个商号安享晚年多好!” 老钱一听本钱仍是小宝出,可利润一人一半,顿时大为心动。小宝看着他的神色,心道:哼!你丫丫滴老狐狸!不怕你不上钩!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一起看文学网,支持正版小宝! 两人云山雾罩地胡侃了一阵,小宝见老钱仍没有往粮食上想,不由心烦:笨死了!算了!我找个人提醒他!当下他拱拱手说上茅厕,趁机溜出去把书生叫过来,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通。小宝便又回转酒席边,继续和老钱胡吹。 正聊得投机,书生跑进来,装模作样一揖道:“少爷!我今天打听到个消息,也不知是真是假。听说元国那边正闹饥荒,我们只要贩点粮食过去一转手就是几倍的利……” 还没说完,小宝就故意打断:“别瞎说!你懂个屁!生意是那么好做的?一边凉快去!” 老钱听了若有所思:“贵师爷说的没错,如今元国那边是在闹饥荒,粮食利润很大,而且药品也一定缺货,看来这倒是一个好机会!” 小宝马上装作大有兴趣的模样道:“哦?真的?那我们就试试这个买卖!” 老钱面有忧色:“去年清国粮食丰收,价格倒是没问题,而且药品货源也很充足。问题是我们必须打通关节,搞到通商路引。说到这个也还算简单,我跟此地知州大人有交情,可以花钱买。可最大的问题是边关清元大道上不太平。只怕赚了钱却没命带回来啊!” 小宝马上摆手道:“想我老爹年轻时也是油锅里捞银子的狠角色!我倒不信,我比我老子差了!老钱,我们就干这个生意。不冒大风险,哪里赚得到大银子!本钱仍旧我出,利润我们二一添作五。不过老钱,要搞就要搞大的!你在这里也很有关系,我们除了买五万两的粮食之外,再进个五万两的药品和布匹。你想办法赊点账,多搞些粮食。等回来我在本钱里扣除,利润仍然一人一半。” 老钱本来倒是有点心动,可听到小宝要他凭关系去跟粮号赊帐,顿时很不情愿。 小宝知道他的心思,继续鼓动道:“你想想,我必须留点钱雇佣清兵护送,这也是一大笔钱!这样一来,买的货物就少了。辛苦一次,索性搞得大些,你不想晚年做个富家翁抱着美娇娘享福吗?” 老钱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连胡须都在抖动,末了咬牙道:“好!干了!我就找关系赊帐!但你的十万两本钱得拿出来!粮号至少要付七成现银才肯赊帐。这样一来,我们等于多出一万五千两本钱的粮食。至于药行和布庄,一向都是现银交易。” 小宝大喜,将皮袋从怀里掏出来:“那就麻烦老钱你找珠宝商人过来估价。” 待老钱走后,小宝悠闲地跷着二郎腿,心道:饶你奸似鬼,也喝了我小宝的洗脚水,哼!亏老子我装斯文装到现在,真是累死人鸟! 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老钱将所有人手都派了出去,放出风声收粮收货。一时各大粮号、药行、布庄的老板伙计频频上门接洽。老钱先将药品和布匹谈妥了,便开始一心一意对付粮号。他也是老做买卖的人,先不提向粮号赊帐的事,而是现银交易引人家上钩,等到找中人签交易书了,这才为难的说因这次交易数量太大,要赊三成账云云。那些粮号一来知道艾记的名声在外、信誉有保障,二来也不想错过这么大笔买卖;要知道就算赊三成帐,他们的利润仍是可观;因此都不约而同同意了。 小宝则将带来的珠宝交给珠宝商,最后在老钱的斡旋下,还剩了几粒金刚石就换到了十二万现银。十万两办货物,五千两打点知州大人办通商路引;剩下的一万五千两据小宝说必须留着请清国军队护送到元国境内。老钱也无话可说。 十来日点货发货忙碌后,浩浩荡荡的贩货大队就出发了。由老钱亲自带队,小宝和书生等人仍是骑着大走骡跟在一边。这次总计买到将近三万石粮,都是上好谷子、大麦及小麦,做种粮都没问题;另外有几百担各种药品和布匹。所有的货物装了将近三百辆大车,每辆都是靠五六匹健骡壮马来拉。光这个车队,几乎就将宁州城附近所有的骡马行一网打尽。为此小宝又额外出了一千两脚钱。 此时春光无限好,小宝走在道上心情也是无限好,心想:就算出了这么多钱又有什么打紧!那些骡马迟早被我一起拉上山,算起来老子又大赚了一笔! 走着走着,边关的佛山镇已经在望。小宝吩咐书生等人混在赶车队伍里少露面,他自己仍是大摇大摆地骑在神气的大青骡上——要知道他现下那副打扮,只怕他“老爹”亲来,也是认不出滴! 一到佛山镇,老钱就催着小宝去找边关将领商议护送之事。小宝心想;如果真找到大批军队护送,老子还怎么把东西都拉上山!他一边敷衍拖时间,一边转着眼珠想妙计。不知不觉天已黑了,车队在镇上滞留下来。 第二十三章 蒙汗药 车队将整个佛山镇里里外外堵了个严严实实,到处骡嘶马叫,热闹非凡。如此大阵仗当然惊动了镇上的县官和驻守的军队,不由小宝拖时间,他们就来找小宝了。 老钱立刻在镇上最好的酒楼里办了十几桌酒,将县令及其属下和当地驻扎军队的将领们统统请了,就在酒酣耳热之时提出要军队护送。小宝在旁边急得直跺脚,却无法可想,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肥头大耳的将军道: “没问题,最近两国联军刚刚围剿过强盗联盟,清元大道上太平了许多。就算是大道上滞留的难民也没什么可虑的,只要他们出得起银子,你们也可以一路卖粮食过去嘛!不过我们先说好,我手下的副将带五千个弟兄一起上路,每人来回包吃,住嘛当兵的不讲究,这样跑一趟每个兵要二两银子,一共一万两。另外再拿出两千两银子办通关手续,一共一万两千两,只要你们出得起这个钱,明天就可以上路!” 老钱立刻眉开眼笑。他可是记得很清楚,小宝本来就准备了一万五千两银子作护送费的,算下来小宝还节约了三千两呢!他满口应承,当即催着小宝付钱。小宝在旁边恨得咬牙切齿,无奈不能反对;只好乖乖拿出银子给人。那肥头将军命人收了银子,马上拿出一张调兵文书盖好大印。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待夜深时小宝回到歇脚的客栈,书生立刻迎了上来,低声道:“我听说了,现下只有赶快派人去通知大王,让他带齐联盟所有兄弟劫货。不然我们真的只好去元国做生意了。” 小宝想到这回差点让他倾家荡产,心里便怎么也不肯让艾镇南分一杯羹;何况他很清楚,艾镇南这回被官兵围剿怕了,也不一定愿意顶风作案,于是摇头道:“通知肯定是要通知的,但不是通知那老白脸;而是通知我们自己的人。书生,明天只要过了关卡,你马上派两个人回去报信。” 书生忧虑道:“这倒不难,可问题是官兵的五千人马我们怎么啃得动啊!” 小宝也是烦难不已,忽然眼前一亮,贼忒兮兮一笑:“老子听说有蒙汗药这种宝贝。我们这回不是进了几百担的药品吗?里面有没有差不多的好东西啊?” 书生精神大振,朝小宝伸出大拇指,当即出门安排去了。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一起看文学网,支持正版小宝....................... 第二天天一亮,老钱就催着小宝上路,说是充作护卫队的官兵们都已经到齐了。小宝不慌不忙地洗了脸,不慌不忙地吃了早饭,不慌不忙地看着众脚夫将货物押车装好;这才不慌不忙地说了声出发。老钱看看日头都偏晌午了,在旁急得直跺脚。他哪里知道其中当然另有乾坤。 车队出了边关,上了清元大道,小宝心情大好,在骡子上直哼小曲。长长的车队在他和老钱的身后拉开足有几里长,两旁是护送的军队拖着长矛大刀一长溜走着。老钱久仰强盗联盟的大名,心里一直七上八下,道旁有个风吹草动就让他老脸发白。可走到天黑一切正常,老钱的心稍微松了些。 如此走了两天,已经到了小宝山寨的地头。天黑下来后,车队照常在大道上扎营过夜。四下点起许多火堆,脚夫和士兵们开始埋锅造饭。 小宝提着个酒囊,笑嘻嘻地对老钱和带兵的副将道:“走了两天路上还算太平,今天我们来喝一杯解解乏。” 副将是个好酒之人,当即叫好,满满斟了一大碗一口喝干。 小宝待他一碗酒下肚,马上对老钱道:“老钱该你了!” 老钱面带忧色:“我还是不喝了,在这个地方警醒些才好。” 小宝哪里容他不喝,斟了一碗死活按着他喝了,还怕他生疑;他也斟了一碗,假装喝着,趁他们不注意全泼在了地上。 到了夜半,车队所有的人都睡得像死猪,连守夜的清兵们都躺了一地——这是因为小宝和书生早已做下了手脚。当时书生去检查置办的药品,见里面有好几种药混合可以产生蒙汗药的效果。他立刻将这些药品连夜磨成粉制成蜡丸,又用别的杂草仍然将装这些中药的袋子填充好。搞完这个天已经蒙蒙亮了。接下来他开始在食水上做手脚。 清元大道旁水源较少,这么多人的饮用水是个大问题,一般都是在大车旁挂着皮水袋,等水袋的水全部用完后,清兵们才会离开清元大道找水源灌水。书生计算过,这些水袋的水正好可以用三天。他在每个水袋中都投下了特制的蜡丸。这种蜡丸的蜡皮裹得极薄,在大车旁摇晃两天后,里面的特制加料便会散入水中。喝了这些水,所有的人自然睡得像死猪。 小宝见那副将和老钱几乎都不喝公用的水,只喝着自己随身马匹上携带的水囊里的水,这才特意在晚饭时分灌了他们加料的酒。一喝这酒,他们自然也是倒地不起。 小宝得意万分,听着耳旁此起彼伏的风箱声,笑嘻嘻地翻身爬起,首先狠狠踢了副将一脚,见他哼了一声仍然不醒,心里不禁大为佩服书生的制药手段。书生跟着爬起来。他二话不说,拿起一根火把对着大道旁的林子就开始挥动。不一会,林子里钻出大队人马,带队的就是瘌痢头。 大伙心照不宣,静悄悄的开始搬东西。这回小宝总寨和分寨的人马全都出动,加起来共有两千多人,手脚当然利索。他们将东西全都搬到骡马背上,放不下的就人扛;来回个两次,不过两个时辰,所有的物品全部转移,连骡马也一并上山落了草。 小宝最后看了一眼倒了一地的士兵脚夫和可怜的老钱,嘿嘿一笑,命令手下开路。刚迈出一步,他忽然想到,老钱此人倒是个人才,虽然老了些,可做起生意来脑子十分灵活,也许日后还有用得到他的地方。想到此,小宝命人抗扛起昏睡不醒的老钱,甩开步子就钻进了老林。 第二天日上三竿,护送的清兵和脚夫们才从昏睡中苏醒,一看货物骡马俱无,连货主都不见了踪影,再看清元大道旁狼籍一片,知道半夜着了强盗的道。人人叫苦连天,连大车也没脚力拉了,只好靠着俩脚丫子垂头丧气地走回清国。 那副将始终不曾疑到小宝身上,心里还想:唉,这么一个有钱的财主被土匪绑了票,他们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第二十四章 千金媳妇 老钱一觉睡醒,只觉得脑袋上像坠着块大石头,头昏眼花不已;再看身周,顿时大吃一惊,竟然是在陌生的房间里睡在一张陌生的床铺上,身旁有个人一脚蹬床板,手上拿着把锋利的匕首正在装模作样削指甲,那熟悉的贼忒兮兮的笑容不是魏大少是谁!他一骨碌翻身坐起,伸长脖子朝窗外看去,正好看到外面热火朝天的分粮景象;心里一咯噔,刹那都明白了,顿时吓得直翻白眼。 小宝将手中的匕首丢上丢下,匪腔十足地嬉笑道:“怕什么!我们有交情,老子不但不会杀你,反而准备带给你一场天大的富贵!” 老钱惊魂未定:“你……到底是谁?” “老子嘛,就是大名鼎鼎、强盗联盟坐第十把金交椅的小宝山寨的大当家魏小宝魏大爷!” 名号刚报出,只听空嗵一声,老钱吓晕鸟! 小宝大为扫兴,咕哝道:“这么不经事!看来让他死心塌地为老子卖命还得费些手脚。”他嘴里“喂喂”地喊着,伸出巴掌,左右开弓噼里啪啦地抽着老钱的耳光。 老钱嘴里蚊子哼哼,总算重新睁开眼睛,马上看到几粒大金刚钻在眼皮子跟前闪闪发亮,连脸上火辣辣的痛都忘了,盯着金刚石连眼皮子都不眨。耳边只听小宝道:“其实你不用害怕,老子根本就不会杀你;而且还要将这几颗宝贝送给你!” 老钱盯着眼前这几颗价值四五万银子的金刚石,就像小儿放炮仗般又怕又爱,半晌抖着声问道:“你……是不是想让我帮你做事?” “对头!你拿了这几颗宝贝去,兑成现银,把赊粮号的帐还了,至于用什么借口你自己想办法。老子知道这点小事难不倒你这个人精。剩下的你自己开个商号,从此就作为我们山寨的买办行,以后老子缺什么都找你买。放心!一分银子都不会少你的,反而带契你个天大的富贵。从此吃香的喝辣的,有我作靠山,你腰板一定硬!清元大道走十遭都没人敢动你一根毫毛。再说了,给京里王爷的大管家作狗还不如自己弄个富家翁玩玩,山高皇帝远,他也不会为难你,指不定还赏你点养老银子。有王府的关系,有我作靠山,你啥富贵没有?说不定王府这条道以后还要靠你打通呢!”小宝将金刚石重新揣到怀里,看也不看老钱,一边玩着匕首,一边慢条斯理地将这番话说了出来。 小宝分析得头头是道,老钱一听既能活命,又能赚钱,从此还有了自己的商号;他也是个死要钱的主,看看小宝手里寒光四射的匕首,知道不从也不行,只好咬牙道:“好!一言为定!” 小宝这回却真的一点没心疼,干脆利落的把那几颗大金刚石送给了老钱,又详细跟他商量好了联络方法,看看没什么好谈的,便让瘌痢头打发老钱下山。临走时他把瘌痢头叫了进来,如此这般一番。 瘌痢头心领神会,将老钱送到清元大道上之后,摆出一副吃人面孔,厉声喝道:“你给老子记住了!魏大当家好说话,我瘌痢头可是认刀不认人!如果你有异心,吞了宝贝不给我们做事,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们山寨的人都会追杀你到死!好好干,不然哼哼!” 他一刀将道旁一棵歪脖子小树给劈成两截,满脸麻子颗颗迸出,酒糟鼻子通红发亮,那面貌实在狰狞得可以。吓得老钱面如土色连称不敢,回去后果然一切按照小宝吩咐行事。只是从这以后他得了个后遗症,一看到麻皮酒糟鼻子的人就直犯怵。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一起看文学网,支持正版小宝......................... 小宝从此多了一个暗通款曲的清国供应商。老钱回去后,只说被土匪绑票,他命大找个机会逃了出来,还得自己倾家荡产赔赊的帐,痛不欲生的模样博得众人大把辛酸泪。这样一来倒赢得了个好名声。还完欠款后,他辞了艾记的掌柜,先找个小门面自己开了间小规模的商行。同行敬佩他的为人,时常介绍生意给他做。渐渐他拿出小宝给他的本钱,生意越做越大,不但暗地里帮小宝销赃,还买办一切山寨里所需要的物事,成为小宝的强助。这却是后话了。 小宝摆平了老钱,满心畅快,便和书生商议多招些人手。要知道这次带回了三万石粮食,就算拿出一部分做种子,可剩下的粮食山寨中人嚼吃两年还足够有余,这还不算今年开荒的收成呢!既然如此,不如再做大些。书生也正有此意,当下带领人马又去清元大道上招人。 一番忙碌挑选,书生这次又足足招了上万人,将两处山寨塞得满得不能再满。少壮的都被挑到总寨开始进行武艺训练,而他们的家眷就在分寨里开荒种田打猎,以确保后勤供应。建了许多木板房,将两处山头都盖满了。两个山寨中人强马壮,热闹非凡。小宝的名头越来越响。就连一开始跟随的那五十几个少年如今人人都做了头目,每人手下管着几百号人,走在路上那是前呼后拥,威风无比。 如此一来,旁边的十三个山寨包括艾镇南所在的总寨都开始不舒服起来。这天,艾镇南派人来传话,让小宝上总寨见他。 好好打发了传话的人——塞了一只白光光的五十两大锭,小宝马上和书生、瘌痢头计议:“丫丫滴!我就知道有这么一天!现在我们两处山寨人马加在一起,抵得上大半个强盗联盟了,他们当然眼红得要命!想当初是谁这么怕死不敢招人?现在见我们没得瘟疫,一定是来抢人滴!” 书生点头:“如今新招的这些人刚刚才开始适应山寨,仓促间让他们干仗一定没赢面,所以只能拖!” “拖?”小宝和瘌痢头不约而同问道。 “是的,我们只能拖。小宝哥你继续发挥你的特长,花言巧语骗倒那老……大王,”书生差点也说出老白脸三字,及时换词接着道:“就说我们寨子里已经有人得着瘟疫,现在不敢随便将人分给别的寨子。” 小宝想想,摇头道:“不行,这样等于已经答应过段日子分给他们人!老子死也不愿意!” 书生微微一笑:“就是让他们缓解戒心,然后我们各个击破。” 小宝一时没听明白,“急迫?丫丫滴,是很急啊!” 书生掩嘴一笑:“我让你多读点书你却总说没时间,是各个击破!意思是我们先稳住大王然后架空他,暗地里将下面十三个山寨的当家买通,实在买不通的就借刀杀人,借大王的手干掉他们!” 书生平时总是一袭青布长袍,身材纤瘦结实,面貌长得眉清目秀,很有文士模样;此刻他做出这般掩嘴的动作葫芦一笑,居然带着几分妩媚,小宝和瘌痢头都看得一愣一愣的,连他接下来的话都没听清。 小宝心道:什么时候书生变得这么好看了?我以前怎么从来没有注意到啊?他马上省悟,汗!老子盯着一个大男人看这么久,小心被人当作兔儿爷…… 小宝清清喉咙,又仔细问了一番书生的计划,心里有数后便匆匆出门。他边往自己房间走边想:老子是不是该娶个压寨夫人了,省得盯着书生冒出怪念头……如今山寨中也有许多年轻姑娘,老子要不要来个选美啊?不过都是些元国难民的女儿家,以前还放牛放羊的,跟老子身份实在不配。一番思量后小宝决定:压寨夫人是一定要娶滴!可也一定要娶才貌双全的好姑娘,至少是大户人家千金、知书达理的才好。如果娶个文盲,那么老子的小小宝岂不跟他娘一样!至于山寨中招来的那些个,汗!还是配配手下的弟兄们吧! 小宝做着千金媳妇的美梦,乐滋滋地进入了梦乡。梦里一大群千娇百媚的娇滴滴美人珠围翠绕,全都拥在他身旁撒娇,有人会吟诗,有人会作画,还有人会唱小曲……总之都是才华非凡之辈,直把小宝乐得合不拢嘴。最后跑来一群小小宝,那诗书读起来,是一个比一个顺溜,一个比一个智慧,一个比一个高明啊…… 第二十五章 纪念品 第二天小宝动身去总寨,一路上都在编说辞,总之是越无耻越马屁越好。 一见艾镇南,小宝便长长一揖到地:“属下魏小宝参见大王!” 艾镇南一愣,什么时候小宝竟然学会了宫廷礼仪?可想想他微笑捻须,很是高兴:“爱将免礼!来人啊,设座!” 旁边的山寨喽罗们听得目瞪口呆——这是强盗联盟的聚义堂还是清国的朝廷大殿啊? 小宝见艾镇南心情很好,眼珠子骨碌碌一转,面上假意带些悲容:“我一个山寨小当家,还是不坐了。再说离大王近些,也好将大王亲切的脸看个清楚记在心里,免得以后看不到,想大王想得心慌啊。” 艾镇南哈哈一笑:“怎么会!小宝你要是想见我,随时可以来总寨嘛!” 小宝拿出老套的生姜汁手帕,往眼睛上一擦,立刻眼泪鼻涕长流:“大王!你是不知道啊,我不怕辛苦不怕砍头跑了这么老远,九死一次活才把那些粮食骗到手,就是为了表示对大王的忠心!大王你想,经过上次与官兵的开战,我们联盟死了多少兄弟!剩下的高手曲……曲……一个巴掌就数过来了……” 小宝一边拿着手帕拭泪,一边暗恨:丫丫滴!书生教的成语怎么这么难!害得老子总是记不住!他心里嘀咕,嘴上仍是不停:“我小宝辛辛苦苦搞这么多粮食,不是为了给自己,全部都是为了大王啊!我想,现在是扩展联盟实力的好机会,可那些难民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不吃粮食不落草,很多人身上还带着瘟疫病根子。我为了大王,牙齿一咬眼睛一闭,刀山火海都去了!因此带着几个人悄悄去了清国,没成功只好成仁.....反正死活就我一个人,绝不拖累大王!可没想到大王洪福齐天,保佑我小宝运气好,瞎搞搞到一票,解决了粮食问题。于是我就开始招人,还是不是为了我小宝自己,还是完全为了大王着想。那些难民身上又脏又臭,十个里面八个带着瘟疫……” 一听这个,堂上所有的人都开始动容,连大王都有些后怕的悄悄往后挪位置。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一起看文学网,支持正版小宝........................... 小宝看在眼里,心里偷笑,继续哭诉道:“我已经想到了这个,所以在清国买了很多药材,如果治好了他们当然是好事;如果治不好,死也只死我山寨里的弟兄,绝对不拖累大王和联盟的好兄弟们,呜呜……” 听小宝哭得如此惨切,艾镇南心里也有些不好受,刚想安慰小宝两句,只听小宝继续哭诉道:“我的这番忠心天知地知大王知,可是,听说有些弟兄不明白,认为我小宝是逞英雄,借机壮大自己,我是有冤没处哭啊!现在寨子里还有几百个带瘟疫的人躺着,我把他们全部隔离在隐蔽的地方,就是怕到处传染;不信大王马上派人跟我去看!我本来就准备等瘟疫过后,将招来的这些人都分给大家……我的一片好心谁知道啊……今日见了大王,我就回去躺着,如果瘟疫过了,自然再来见大王;可如果连我小宝都得了瘟疫,就只好心里想着大王亲切慈善的脸等死了.....呜呜呜……” 大王听得无比动容,长叹一声道:“唉,小宝,你的苦心我都明白了。你放心,先回去好好整治山寨。哼!如果有人敢在我面前说三道四,我一定不饶他!不过啊,小宝,如果你真的治好了那些难民,可要分些人手给别人,免得大伙心里不服,我也是一碗水端不平啊!” 小宝双眼已经又红又肿,眯着眼朝上一揖:“我是大王一手提拔的,对大王的忠心那个太阳月亮可以作证,大王哪怕现在要杀了我小宝,我都无话可说,当然不会让大王为难。现在只求大王一件事。” “什么事?小宝你说。” “我这一去还不知道有命没有,我心里已经把大王当成了再生父母,想到这辈子可能再也见不到大王,我的心就痛得要命!请大王随便赐给小宝一件东西,哪怕是一块手帕一个纽扣,只要让小宝一见这个东西就想到大王亲切的模样就好!这样就算死小宝我也闭眼了……”小宝诚挚无比地大哭。 艾镇南感动万分,想想从袖子里抽出一块白绸手帕:“这是我最喜欢的手帕,就送给你做个纪念,不对!小宝,这话不吉利,你拿了手帕去,想我的时候就看看,可过段时间如果好了,还要带着手帕来见我。唉,怪可怜的,去吧去吧。” 小宝接过手帕,仔细叠好,恭敬揣在怀里,如同生离死别般朝艾镇南又磕了三个响头,这才带着英勇就义的表情毅然走出聚义堂。身后高台上的艾镇南唏嘘不已,呆坐良久才进内找他的爱妾散闷去了。 旁边那些本来想趁机挑衅一番的别的山寨当家们到此都已经听呆了,有人想大骂小宝无耻,可嘴唇抖了抖却说不出话;又有人想反驳,可听大王说如果再有人挑拨一定不饶,只好将话咽了回去;还有人也想学学小宝的溜须之术,可除了真心叹服之外,实在说不出口……总之堂上各人各种神态都有,一眼看去实在精彩至极。 小宝哪管这些,出了总寨就上了高头大马,带着书生等随从威风凛凛地向自己寨子一溜烟驰去。 半路上,小宝眯着红肿的双眼对书生道:“看清了么?我说那些话的时候谁的表情古怪,谁的表情不服,又有谁恨不得当场拔刀砍了老子?丫丫滴!我装得那么辛苦,你可别说没看清!” 书生强忍笑意,连腮帮子都鼓了出来:“小宝哥,你放心,我都看清楚了,那些人我自然从明天开始一一去接触对付。只是……” “只是什么?莫非老子演得不好?”小宝有些不服气。 书生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差点从马上摔下,良久才道:“你为什么非要说那段什么手帕纽扣做纪念的话啊!我当时在你背后差点喷出来!” 小宝纳闷道:“我听说如果很想一个人的话就要问他要纪念品,老子要么不演,要演就演全套。怎么?不好么?” 书生忍笑道:“小宝哥,那是男女之间才说的话。比如说你有心上人了,可以问心上人要纪念物品,可你居然向大王……哈哈哈!” 小宝生平第一次感觉有点害臊。看着身后那些笑得东倒西歪的少年随从,他拉长了脸喝道:“不准笑!你丫丫滴!再笑以后都不准讨媳妇!” 他狠狠抽了胯下的马一大鞭子,如飞般当先走鸟。 第二十六章 瘸腿的见面礼 回至山寨,小宝将众少年头目往大厅一带,命人关紧大门,接下来威风凛凛地望他的虎皮交椅上一坐,两眼横扫众人,颇有无敌大当家气概。瘌痢头刚想赞服几句小宝哥如今气势到底不凡,不料小宝嘻嘻一笑,将腿往扶手上一跷,惫懒模样毕现道:“丫丫滴!这回老子可辛苦了,装了一回灰孙子!” 他眼珠子一转,嘻嘻笑道:“不过这孙子装得值!” 众人正感亲切,小宝却马上翻身坐好,眉头一皱,正色喝道:“现在老子赢得了宝贵的时间,剩下的就看你们的了。你们这些懒家伙都给我听好了!一定要狠狠操练手下的新兵蛋子。瘌痢头,你以后就是总把头,每天负责巡视,谁不好好操练,你就抽他百十鞭子!书生,你已经清楚了谁跟老子过不去!从今天起,你挑十来个忠心和机灵的人做你的跟班,专门负责对付那帮乌龟崽子,必要时老子亲自出马!丫丫滴!敢跟老子作对!他是嫌命长!” 小宝边说边咬牙切齿地挽着袖子,着实杀气腾腾。众少年对小宝的计划全都真心叹服,按命令行事去了,只有书生留下。 书生皱眉道:“别的都好办,许多山寨经过上次围剿,剩下的人马不多,而且大都被官兵连烧带抢,家当去了大半。我们只要送点粮食布匹就能买他们个好口声,至少目前不敢跳出来指责我们。不过最难办的是过江龙和乌眼豹这两人,他们本来就是坐联盟第一和第二把交椅的大当家,手下人马不少,都是硬点子。这两人自己手上功夫又很过得去,且软硬不吃。我当时可是看得很清楚,他们简直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恨不得当场就一刀杀了小宝哥你!” 小宝想了半晌才道:“一件件做,先将能买通的都买通,然后我们集中注意力对付过江龙和乌眼豹。他奶奶滴,实在跟老子过不去老子过段时间再装回孙子,借那老白脸的手杀了这两个烦人的老家伙!” 书生点点头:“只能先这样计划,我们走一步算一步。我只担心一件事,大王如今也上五十了。经过了上次的围剿,他现在很有些不爱管事的模样。万一他不肯杀过江龙和乌眼豹却有些麻烦。” 小宝嘻嘻一笑:“他有张良计,我小宝却有过墙的梯子,不怕,我一定会除了他们!” 书生愣了半晌才骇然笑道:“是过墙梯,不是过墙的梯子,小宝哥,你别总歪说我教你的成语好么?九死一生,不是九死一次活;屈指可数,不是一个巴掌数得过来……” 他还未说完,就被小宝打断:“你丫丫滴书生!老子成语说得够好了,老子还没骂你,以后你教那些成语给老子的时候,不能挑些简单的吗?汗!害老子总记不住!” 书生才汗呢!他无话可说,白了小宝一眼自己出去做事了。 小宝明明看见书生的白眼,颇想跳起来给他一巴掌,却始终没动手。待书生出门后,他自言自语道:“书生说的也没错,老子是要加把劲读点书,至少得学会写名字。不过这书生,汗!老子咋这么看重他,连打一把都不舍得…..莫非……” 小宝不敢往下想,生怕自己真的有兔儿爷倾向。他赶紧回房间,交给自己一个艰巨任务,就是练习写大名。只见他铺开一张极品徽宣,磨了半天上好黄山紫松烟,最后轻舒手腕,拿起一支饱蘸浓墨的湖州大狼毫,往宣纸上这么一提笔——功架实在十足! 半日过去了,小宝满头大汗,从一手握笔变成了双手捏笔,吃奶的劲都用出来了,宣纸上仍然不见半个字,倒滴得横七竖八都是墨迹,点点画画怎么看都像是满纸蝌蚪爬……最后他一生气,嗵的一声将名贵的大狼毫扔到了不知哪个角落里,爬到床上就进入了梦乡——练字大计就此完结鸟。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一起看文学网,支持正版小宝............................. 隔了几日,小宝精神抖擞地骑在一匹……瘸腿的小驴子上,旁边是书生带着他新挑出来的十五个跟班健步跟随,前往坐第三把交椅的撼山虎的山寨。 小驴子走在山道上一歪一扭,颠得小宝头昏眼花,还时常来个罢工,喊几声老大不愿意的驴叫。 最后小宝实在忍不住了,跳下驴来对着书生叫道:“有必要叫老子骑这鸟玩意儿吗?丫丫滴,要装穷也不用装成这副德行吧?老子的骏花骢骑起来多爽!也不知你肚子里想的是什么鬼主意!” 说罢,小宝狠狠踢了驴子一脚。不料那驴被这一脚踢出了驴脾气,吼了一声朝小宝来了个后飞腿。还好小宝机灵眼快,一个懒驴打滚堪堪躲过,却滚了一身草叶子。待他狼狈不堪地爬起来,更是气得恨不得杀了眼面这匹犟驴,两眼都喷出火花来。 书生忍住笑,上前替小宝拍打着身上的草叶子,嘴里不停解释道:“小宝哥,你是知道的。撼山虎这人最刮皮,鹭鸶腿上劈精肉,蚊子肚里刮脂油,说的就是他这种人。听说他打劫人家的时候,连人家的衣服都要剥光一点不留。联盟所有的人背地里都喊他铁公鸡!我们如果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地去他那里,不但会被他狠狠敲一笔,只怕最后连你的骏花骢都得跟了他!还是骑头小驴到他那里装穷的好。至少以他那种死也要占便宜的人,这匹小瘸驴恐怕他也是要的,呵呵,他要的话就给他好了。” 书生这番话说完,小宝回嗔作喜:“哈哈!书生你功课做得足,好!丫丫滴,老子就把这匹死犟驴当见面礼!让他也尝尝被驴踢的滋味!” 小宝重新爬回驴背,骑着这头别扭的犟驴继续朝撼山虎——铁公鸡的山寨走去。到了晌午时分,总算到了。 撼山虎一听小宝来见,亲自带了几个人迎下山来。这撼山虎长得如同长竹竿,瘦不拉叽的,脸上是皮包骨头,两只颧骨高高突出,招风耳朵格外醒目,一身半旧的青布短衫褂在他身上直晃荡。见了小宝,他立刻皮笑肉不笑地拱手道:“哎呀,宝兄弟怎么有空到我这个荒寨来啊!有什么事派人来告诉一声不就行了!看宝兄弟脸色还不错,没有过上瘟疫吧?”他一边说话,一边不停打量小宝和书生等人脸色,生怕他们带来瘟疫。 小宝哈哈一笑,也拱手道:“三哥好啊!托大王他老人家的洪福,我还没过上瘟疫呢!要是过着了,那是怎么都不会来见三哥的不是!这次来是因为我们两个寨子靠得很近,我最近事忙,一直没跟三哥好好亲近一番,怎么也说不过去,所以特地来看望三哥滴!” 撼山虎听说小宝没过上瘟疫,心头大石放下了,陪着小宝一行向寨子里走去。他仿佛无意间一回头,见到随从手里牵的那头瘸腿驴,立刻皱眉道:“宝兄弟怎么骑这瘦驴来我们山寨?听说你很是干了一票,得着骡马无数啊?” 小宝挥挥手,装出万分心痛的样子道:“别提了,那些骡马大部分都得着瘟疫,死得差不多了,只剩这种歪腿货。唉,真是倒霉!” 撼山虎立刻道:“哎呀,不要这匹也有问题吧?这样吧宝兄弟,我们寨子里也没什么好东西款待你的,我们不如就把这头驴杀了,好好吃顿酒怎样?” 小宝心里大骂撼山虎:“好你个谗嘴吝啬的小气鬼!不说好好招待老子一顿,却连老子带来的瘸驴都要杀了吃肉,也不怕得瘟疫!吃死你个铁公鸡!”嘴上却喜道:“好主意!这驴本来就是我给三哥的小小见面礼,杀了吃酒也好!” 撼山虎一听这驴本来就是送给他的,顿时一阵肉痛,不住回头看驴,越看越舍不得,半晌迟疑道:“这样啊,那还是先养起来,改天养肥了我再请宝兄弟吃肉……” 第二十七章 撼山虎的酒席 小宝豪爽地哈哈大笑:“随便三哥啦!送给你滴就是你滴!三哥怎么处置都好。”心里却着实鄙夷:你奶奶滴铁公鸡!书生说的一点不错,看样子老子得好好跟他讨价还价。嗯,不过这种人也好对付,只要给他点好处,只怕叫他挖亲娘的坟都肯干! 小宝转着眼珠子跟撼山虎瞎扯,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山顶。他是第一次来撼山虎的山寨,乍见之下吃了一惊。虽说这寨子也是被官兵烧毁后重建的,可哪像新建的寨子。一片低矮的薄皮木板小房子,东倒西歪,里里外外被油烟熏得乌漆麻黑,大风一刮绝对要倒。就连撑门面的山寨大厅也不过是小小的三开间板房,里面最多能容下十来个人。进去一看,空空荡荡,只在上首摆了张简陋的靠背椅,算是大当家“宝座”;下面两溜粗板凳。要多寒酸就有多寒酸。就连山寨里的喽罗们也全都穿着破衣烂衫,个个面黄肌瘦,也不知撼山虎是做戏还是真的虐待了他们,反正人人看上去都是有气无力的模样。 撼山虎看到小宝的表情略带惊讶,立刻开始倒苦水:“哎,宝兄弟你是不知道我有多穷啊!自从被官兵抢走了我所有积蓄、烧光了我所有财产后,我们山寨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而且要命的是最近清元大道又没有买卖好做,全靠大王心好,时常接济我。不然我和我手下弟兄都得喝西北风!” 说完,他朝喽罗们一瞪眼睛:“都愣着干什么!宝兄弟来了,我要好好招待他一番!还不快备一桌酒席,我要跟宝兄弟好好叙叙!” 小宝假意客气了番,一边喝着喽罗倒来的淡白水与撼山虎闲扯,一边留意他们是如何“好好招待”自己…… 良久,小宝饿得头昏眼花、日头都开始斜西了,总算有喽罗扛着一张破桌子过来。那桌子腿都放不稳,喽罗胡乱拿块瓦片垫好,摆下了两副光竹筷。 撼山虎马上开骂:“你奶奶的想死啊!这么慢,饿着了我宝兄弟我非抽了你们的筋来下酒不可!给老子快些!” 领头的喽罗愁眉苦脸点头哈腰道:“大当家,我们刚才上山打了很长时间猎都没搞到东西,这里附近的野兽只怕都已经被我们吃光了!我们整了许久,才整了点山菜,捞了几条溪鱼,就怕宝爷嫌弃不周到。” 小宝一大早草草吃了两个馒头就上路了,直到现在也未曾吃过一粒米,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听说有鱼,他精神一振:“没关系,我就吃鱼好了。老子我最喜欢吃鱼了!” 撼山虎立刻道:“宝兄弟都发话了,快点上菜!”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一起看文学网,支持正版小宝....................... 又隔了小半个时辰,终于有人端着个大木托盘来。小宝不等菜摆好,就已经举起了筷子。可当小菜一个个摆到桌面上时,小宝一看差点没昏过去。 所谓的酒席,一共只四盘菜,每盘只堆在中间一点点的地方,几根豆芽算一个菜,几块蘑菇又算一个,几朵黑木耳仍然算一个。最要命的是鱼,一共四条,每条只有小宝的手指长,连塞牙缝都不够;还是白煮的,油星都不曾见到半分…… 撼山虎却仿佛极为兴奋,拿起筷子连连招呼小宝:“来来来,吃!宝兄弟饿了吧。要知道这鱼可是稀罕货,山溪里的石斑啊,在清国一条就要卖十两银子!趁热吃!” 小宝气得简直想摔筷子,刚想发作,忽见撼山虎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他立刻明白了,心道:你丫丫滴!敢跟老子玩心眼,老子非玩死你不可! 小宝眼珠一转,夹起一条“石斑”囫囵丢到嘴里,闭着眼睛细嚼了一番,良久才吐出鱼骨头——比牙签还细……慢条斯理道:“好鱼啊好鱼!真是极品!三哥你真有福气,这样十两银子一条的鱼随便吃吃,哎呀,那个阔气……啧啧!” 撼山虎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般跳起来连连道:“宝兄弟!我可不是阔气,我是穷得半死啊!这鱼虽然好,我却情愿吃大肉,可实在吃不起。哪像宝兄弟你,啧啧,干了那票大买卖,油水足着呢!” 小宝不答,夹了筷豆芽,又是闭着眼睛细嚼一番道:“啧啧,你们山寨居然有豆芽!这可是稀罕货,要知道如今黄豆啥价钱?贵着呢!而且就算有钱也弄不到。三哥,你真有本事!” 撼山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心里大骂备菜的喽罗,没事搞什么豆芽嘛!半晌才嗫嚅道:“呵呵,那不过是以前剩下的小半袋黄豆,一直舍不得吃,今天宝兄弟来了才开开荤!” 小宝嘻嘻笑道:“哦?你们发豆芽还真快啊!小半天工夫就可以发出来这么长啊?这份手艺可得教教我小宝,改天我开个发豆芽作坊,只怕立马成大财主!” 撼山虎顿时尴尬万分,知道已经露馅,可他生性就是棺材里伸手死要钱、石头也要榨干熬油的货色,瞪着眼珠子半晌道:“明人不说暗话!宝兄弟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看我撼山虎,如果只是找我喝酒,老子死也不信!说吧,什么事?如果你出得起价钱,老子就帮你!” 小宝仍是不答,嬉皮笑脸吃了块蘑菇,又是啧啧一番:“汗!上好松茸啊!三哥地面上的出产简直没话说,随便拿点到山外去都可以换许多银子。啧啧,被我三口两口吃下肚,三哥你待我小宝简直没话说!” 听到银子二字,撼山虎两眼直放金光:“哦?这蘑菇居然是什么松茸?可以换许多银子?我怎么不知道啊!多谢宝兄弟!” 可他接下来马上想到一个重要问题:“怎么换银子啊!没路头,莫非宝兄弟有路子?” 小宝微微点了点头,最后夹了筷黑木耳。撼山虎满怀希望地盯着小宝,心里盼着这也是什么能换银子的好货色。不料小宝眉头一皱,呸的一口吐在地上: “这木耳丫丫滴不地道!有沙子!” 撼山虎的脸又是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心里有了决定,咬牙道:“宝兄弟,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如果你有路子能把这些山货都给你三哥换银子回来,每年再给三哥支援些粮食布匹,三哥我就支持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人小心大,一心想搞大,可又怕老大和老二不服气、背后捅刀子!只要你有本事,老子帮你一起踩老大和老二都行!” 小宝嘿嘿一笑,表情高深莫测,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半晌嬉笑道:“我看三哥你实在是条聪明汉子,不如我们结拜成生死兄弟咋样?以后三哥的事就是我小宝的事,要运山货出去换银子对我小宝来说不过小事一桩。至于粮食布匹嘛,好说!好说!” 撼山虎一愣,马上明白了小宝的意思,毕竟明目张胆地拉帮结派整过江龙和乌眼豹会让联盟里的人说闲话;如果只是暗地里大家心照…..撼山虎不由对小宝佩服到心眼里,心想:这小鬼脑袋瓜子实在高明,不但有路子,胆子也够大,而且最重要的是听说他有钱,嘿嘿,老子支持他总能混点好处,不像过江龙和乌眼豹,小气得要命,从来不肯支援老子一点点东西! 想到此,撼山虎精神大振:“来人啊,加点酒菜,再搞只鸡来,老子要和宝兄弟杀鸡头喝血酒结拜成真正过命兄弟!” 第二十八章 泰山要塌了 小宝皱着眉头喝下了他深觉恶心的血酒,然后跪在地上和撼山虎一起说誓词。当说到同年同月同日死时,小宝故意拖慢腔调,将这段含糊混过,心想:你丫丫滴!不管发誓当不当得真,老子都比你铁公鸡年轻多了,让老子跟你一起死,想得美! 二人重新回座位,撼山虎命人将那只鸡煮了,就着白水一般掺了不知多少水的淡酒二人开始边吃边喝边谈。 撼山虎听到小宝答应现在先送给他两百石粮,以后定季一直会送过来时,开心得两眼放光。他想想又道:“二弟,你可别忘记了,以后我定时将山货送到你那里,你想办法给换成银子。” 小宝哈哈一笑:“当然,不过前面我说了大话,不瞒大哥,那些东西其实值不了多少银子的。” 他心想,羊毛出在羊身上,我只要中间克扣一些,送你的那些粮食不就回来了么?所以嘛,哼哼,我必须先打好招呼,你可不要以为靠这些山货就能赚大钱。 撼山虎一听,面有不豫,他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觉得小宝是从中克扣捞油水。 小宝眼珠子一转就发现了,立刻摆出一副诚挚无比的面孔:“现在你就是我的亲大哥了,我怎么会骗你!前面怕大哥不帮我,嘿嘿,不好意思,所以我说了点大话。可现在已经是一家人,我小宝还骗大哥做什么!大哥你想,光把这些东西送到山外就已经够麻烦了。我是一点都不会占大哥便宜的。” 撼山虎半信半疑,但无话可说,半晌又道:“二弟准备怎么对付过江龙和乌眼豹两人?” 小宝嘿嘿一笑,扯了只鸡腿边嚼边道:“嗯,这鸡火候刚刚好!大哥,你只要在火候到时帮小弟我吹吹边风就行了。至于别的嘛,嘿嘿,我小宝自有办法对付!” 撼山虎大喜,朝着小宝竖起了一只大拇指……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一起看文学网,支持正版小宝...................... 直到黄昏时分,小宝才出了撼山虎的山寨,笑嘻嘻的与撼山虎挥手道别。待走远后,他呸的一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对书生道:“丫丫滴!老子居然和这种铁公鸡结拜成了兄弟,真是丢脸丢到了姥姥家!要不是以后用得到他,老子真想往他脸上吐口水!” 书生皱着眉头摸着肚子:“小宝哥你至少还吃了鸡肉,我们可惨了,一人一小碗清汤光水的‘面条’,我现在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你还不知道呢,他们山寨的人吃的都是跟我们一样的‘面条’,一个锅子里舀出来的!我问过了,那些小喽罗每天都饿得半死。怪不得看他们的样子风都能吹倒!” 后面的那些少年跟班同声附和,每人脸上都是一副愤慨表情。要知道小宝可从来不在吃食上计较,因此小宝山寨里的人个个油水充足、满面红光。 小宝听了低头沉思:“这样的话我这‘大哥’迟早哪天会被手下人悄悄做掉,那我还是多长个心眼。书生,你以后经常派人来走动,做些善事收买下人心,不过手段隐秘些。这样的话,嘿嘿,我这大哥手底下的喽罗们早晚也会来投奔我小宝!” 书生连连点头,催着小宝赶快上路;只因他饿得两眼都要冒小星星鸟! 接下来一连半个月,不是书生悄悄去别人山寨那里找支持,就是小宝亲自出马拉拢人。搞了许久,累得小宝的嘴唇都翻得泛白,总算将那些当家的一一摆平。小宝的武器很简单,先示好拉拢,打出粮食支援的招牌;如果不行就仗着大王的宠爱危言恐吓……总之,软的不行来硬的,硬的不行来软的,实在不行就软硬兼施,又拉拢又恐吓,磨到最后几乎没人敢不买小宝的帐。有些人还乐得倒在小宝怀里捞好处呢! 搞定了那十一个山寨当家,小宝知道是时候开始跟过江龙和乌眼豹较量了,不过在此之前,他决定去一次总寨,先将大王稳住。这些日子小宝频频跟十一山寨的当家们接触,就算再小心谨慎,难免会走漏风声到大王、过江龙及乌眼豹三人的耳中。可是小宝发愁的是这回不知拿什么武器对付大王。在他看来,马屁神功虽好,可总得拿点实质东西来堵住那老白脸的嘴,不然老白脸一个不高兴,他只怕会彻底玩完。 书生和瘌痢头为此又开始帮小宝出谋划策。 瘌痢头摸着他的酒糟鼻子道:“小宝哥,不如我们一样送粮食,总寨反正也需要。” “不行,粮食那老家伙根本看不上眼,他才不缺粮呢!而且最糟的是你们最近也没下山干买卖,我们寨子里除了粮食骡马,几乎什么金银财宝都没有。这可有点麻烦。”小宝忧心忡忡。本来他还有几串明珠,可那是他压箱底的宝贝了,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动,而且他也不愿意告诉瘌痢头和书生——他是大当家,总得有点自己的私房钱嘛。 智计出众的书生到此也一筹莫展。三人大眼对小眼地陷入长考。 瘌痢头不住揉着他的酒糟鼻子,直揉到发红冒油,忽然他眼前一亮道:“我有办法了!听说那老白脸就爱年轻小姑娘。我们在寨子里挑几个俊货色,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送给那老东西。他肯定高兴!” 小宝顿时眉花眼笑:“对啊!我怎么没想到!丫丫滴瘌痢头,你真是越来越机灵,不愧是我们山寨的三当家!” 瘌痢头听小宝夸奖他,乐得嘿嘿直笑,满脸麻子都开了花。 可这当口书生却沉着脸咬牙切齿道:“不行!我反对!那老东西有五十岁了,你们这不是把小姑娘们往火坑里推吗?再说他大小老婆几十个,他又喜新厌旧,送过去后肯定玩了一阵就撂开手,任由她们自生自灭。听说每年都有人跳河!这种下作烂主意,亏瘌痢头你还有脸说!小宝哥你也是,居然还夸他!” 小宝和瘌痢头顿时讪讪的,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小宝有心想骂书生两句没大小。可书生做事稳妥可靠又兼智计过人,如今现是山寨二当家,可以说大半山寨事务实际上都靠他解决,他自己倒时常轻松悠闲地乱逛。因此书生权威越来越重。他要么不发火,现下这火一发,义正辞严,连小宝都说不了他半分不是。瘌痢头就更不用说了,一直佩服书生得要命,一听他骂自己,连反驳都说不出,心里同时开始检讨自己——是啊,我怎么就这么下作呢…… 此刻书生铁青着脸不语,三人都沉默下来。 小宝尴尬了半晌才道:“书生!你别这样想!如今我们除了这个烂主意,真还找不到可以让那老白脸满意的东西!要不你给想个办法,我就不送小姑娘过去!” 书生唰地站起:“想就想,给我一个晚上的时间。哼!”说罢,他甩门就走。 小宝觉得实在太没面子了,对着瘌痢头讪讪道:“你看书生是怎么了?平时总是小宝哥前小宝哥后的,今天怎么就为了这点芝麻大的事发这么大的火!哼!简直不把我宝大当家放在眼里!”话虽如此,其实他心里倒不是很生气,不过是想在瘌痢头面前找回点脸面。 瘌痢头点点头:“就是!平时那么稳重的一个人,简直是泰山塌了不变脸的人……” 还未说完,他就被小宝兜头拍了一巴掌:“丫丫滴叫你读书你不听!什么泰山塌了不变脸,是泰山塌在面前脸不变色!” 瘌痢头不服,两人开始叫嚷,一时大厅里都是泰山要塌了的吵闹声…… 第二十九章 看得到摸不到 ..........本书最近在冲榜,请大家拿票砸死小道,越多越好,顺便点下收藏,本书将越来越精彩!............. 第二天一大早,小宝就从他的大方床上爬了起来,坐在窗口,支着下巴苦想:丫丫滴!我就不信书生能找出什么好礼物让那老白脸满意!要不……老子再牺牲一回,拿串明珠送给他好了。可是一共只有四串,已经送了一串,如果再送一串,那老白脸说不定会说:“小宝啊,看不出啊,你怎么有这么多成色上好的珍珠链子啊;你一串一串拿过来太麻烦,干脆一起给我送过来好了!”汗!如果这样,老子岂不亏死了!而且还被老白脸抓把柄……烦死人了,到底丫丫滴怎么办才好…… 小宝苦思间房门开了,两个小丫头走进来,无非是端来洗脸水给小宝洗漱。这两个丫头都是书生从难民里仔细挑选出来,好好嘱咐训练了一番才送来给小宝当丫鬟。二女年纪在十二三岁左右,都长得眉清目秀,手脚利索干净。 小宝边擦着脸,边认真打量她们,心里想:书生说的也没错,像这两个丫头,倒确实有几分人材,如果送给那老白脸糟蹋,还不如……他一时脸红心跳想入非非,手忙脚乱的差点把洗脸盆都打翻了。 两个小丫头见小宝这副情状都不禁有些奇怪。要知道她们伺候小宝也有一个月了,小宝从来没正眼瞧过她们。今天却盯着她们打量不休,眼神直透着古怪。纳闷归纳闷,两个丫头可没多想,该干什么继续利索地干什么。 待她们出去后,小宝长吁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老子是大名鼎鼎的山寨大当家魏小宝,可不是老白脸那种猪狗不如的老东西,哼!不管好的烂的通吃!再说了,干强盗这行买卖,丫丫滴杀人放火打劫是平常,但却不能淫**女,不然一定不得善终!这话可是张头一直挂在嘴边,老子我都听烂了。还是多积点阴德,嘿嘿,说不定老子以后可以娶到大把漂亮又有才的大美女,而且还是心甘情愿跟着老子……嘿嘿……” 正想得眼前直冒小星星,有人形式地敲敲门,马上抬脚走进来,却是书生。小宝正抱着自己胳膊,面红耳赤地在椅子上扭来扭去,嘴里流着口水不干不净说些轻薄话。丑态全都露在书生的眼里。 书生脸一红,别转头低声道:“小宝哥,你……你这是在干什么啊?!” 小宝这才从梦游状态中苏醒,急忙擦去嘴边的口水,清了声嗓子,装出威严的样子道:“老子我……在练功!你就别管了!倒是你,想到了什么好主意没有?快点说出来听听!” 书生一阵黯然:“没有,我想了一个晚上都没好主意。看来只有在山寨里选人了。” 小宝点点头,忽然急中生智:“我也觉得除了这个法子以外,确实没有好主意。不过,丫丫滴,老子怎么都不能让那老白脸占老子山寨里的人便宜,哪怕是几个小娘们都不行!” 书生眼前一亮;“小宝哥,你有办法?” 小宝嘿嘿一笑,转着眼珠子道:“这回你不佩服你小宝哥都不行!丫丫滴!老子要叫那个老白脸看得到却摸不到!迟早老子占了他的大王位子,人嘛,嘿嘿,迟早还是老子……不!咱们山寨滴!” 小宝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书生一番。书生恍然大悟,却呸地吐了口口水:“这种主意也亏你想得出来!还真是……没话说!” 他连忙按小宝主意出门办事去了。小宝跷着二郎腿,得意地哼着小曲,又开始陷入无敌意淫中……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一起看文学网,支持正版小宝.................................. 第二天,小宝带着书生等人骑马前往总寨。除了随从之外,这回多了两匹小驴,驴背上是两个小姑娘;她们年纪均只有十一二岁,长得唇红齿白,五官端正秀丽。二人都经过了仔细打扮,一色大红衫裤,脸被脂粉擦得雪白,樱唇上点了一点小小的胭脂,衬着鬓边茸茸的黄毛,一副娇滴滴的柔弱模样。 书生昨天已经教了她们一天,今天仍是不放心,边走边对着她们道:“记住!你们名义上是送给大王的,但其实你们一定要找个人抱粗腿,看准大王最宠爱哪个小妾你们就抱哪个的腿。可别想着去狐媚大王,那可是不小心就送小命的事!大当家自然会对大王把话说足,可接下来我们都不在你们身边,凡事还是要靠你们自个机灵。没事的时候多打听些小道消息,比如大王最近忙什么啊,都喜欢些什么啊,又见过些什么人啊等等。我会经常来山寨找你们的。” 两个小姑娘都很机灵,边听边点头,还道:“我们一家都是靠大当家才活的命,几位当家的都是我们的恩人。我们平日也很能吃苦,这一去一定小心,以后我们就是几位当家在总寨的眼线。请大当家和二当家放心!” 小宝在旁听了连连点头:“懂事懂事!不过还要加上一点,就是在大王面前要勤谨些,要给那老白……大王留个好印象,别像木头般;男人最不喜欢女人像木头!但是却不能太过,不然你们就是羊落虎口……哎,丫丫滴老子怎么像……不说了,反正把握分寸,不然老子可没办法向你们的爹娘交代!” 两个小姑娘听得似懂非懂,不过还是牢牢把小宝的话记在了心里。书生却扫了小宝一眼,眼神颇为暧昧。小宝还他一个白眼,心道:你书生莫非把老子当拉皮条的么?不过,汗!这几句话确实有那么一点点龟公味道…… 进了聚义堂,小宝马上抽出那块白绸手帕高高举着,恭恭敬敬朝大王一个深深的弯腰鞠躬: “托大王的洪福,小宝没过上瘟疫,都是大王保佑小宝。这块手帕以后就是我小宝的传家宝。请大王允许小宝留着这块宝贝手帕!” 艾镇南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留着吧!看到小宝你没事,我也松了口气。”他马上留意到小宝身后的两个小姑娘:“那两个小姑娘是?” 小宝将她们推到台前,作势喝道:“还不快给大王磕头请安!”接着他笑嘻嘻朝上一揖:“这两个小姑娘是我好不容易从清国搞来孝敬大王的。年纪虽小,长得实在可人水灵。大王只要养上个两年,时常**一下,以后肯定是千里挑一人见人爱……不对!只有大王爱的大美人。” 艾镇南仔细一打量,见两女果然姿色出众,唯一美中不足就是年纪小了些,暂时还不能…..不过当他听到小宝的话,转而一想确实没错,虽然不能人事,但揩些油水却……反正不是可以由自己**么!他当即心花怒放,点头道:“嗯,小宝你就是机灵,我收了!来人啊,把她们带下去。” 小宝待两个小姑娘下去后,眉头假意一皱:“不过,为了能让两个小姑娘体贴大王,我可是在山寨里找人**了她们一番。倒霉的是……” “什么?”艾镇南一愣。 小宝皱眉道:“那个**的女人不知什么时候过到了瘟疫,当时没发,可就在我觉得俩小姑娘**得差不多时她居然发病了!现在死是没死,不过已经被我隔离关起来了!” 艾镇南顿时大惊。 第三十章 马肉计 艾镇南大惊失色:“你的意思是这两个小姑娘可能带着瘟疫?那你还是赶紧带回去,要没事再给我送来也行!” 小宝嘿嘿一笑,朝上又是一揖,直如唱戏般道:“大王放心,为了这个我特地到清国请来名医,好好给两个小姑娘瞧了一番。说是没过着,请大王放心好了!而且我还一连叫她们浸了三天的中药澡,保证干净。大王对我恩重那个……像山一样,我怎么会不小心呢!如果大王还是不放心,不如先让她们伺候夫人们。大王有空的时候教教她们读书唱曲,保证不用多长时间她们就美貌又多才。” 艾镇南惊魂稍定,点点头不置可否,心想:我还是少跟她们接触的好,免得出个什么问题。不过这么娇滴滴的美貌小姑娘不能碰,未免有些可惜;唉,性命要紧,先忍忍吧。反正她们岁数还小,过两年再说。他接着问小宝:“现在你寨子里的瘟疫已经压下去了,是不是该考虑分些人手给别人呢?” 小宝早有腹稿,煞有介事道:“当然,我已经想好了。其实别的寨子并不缺人手,要是人多了反而时常到大王这里来要东要西的,大王也麻烦不是?最缺人手的其实是大哥和二哥的寨子,只是……”他故意打住话头。 艾镇南点头称是:“嗯,其实一直叫着要人的就是过江龙和乌眼豹。我也搞不懂,最近清元大道上又没买卖好做,他们为什么吵着要你分人给他们!也不看自己养不养得活。只怕最后还是到我这里来要粮食。”他开始叹苦水:“小宝,你也知道的。联盟刚刚经过两国围剿,总寨是他们最大的目标。我牺牲了多少人手才保住这里。为此我手下人马去了一大半。不如这样,我拿个主意,谁都不许朝你要人,你就把你的人分一半到总寨来好了。哼!谅过江龙和乌眼豹也不敢不服!” 小宝心里一咯噔,怎么都没想到艾镇南会跟他亲自要人。他知道不能有半分犹豫,立刻装作大喜道:“就是这样!还是大王高明,跟我想到一块去了!我马上回寨子点人马,过两天就带过来见大王!” 艾镇南满心欢喜,连连称赞小宝识大体。 出了总寨,书生面带忧色:“我们虽然在那老东西身边安插了两个小探子,可急切间也派不上用场。如今他改了主意,居然自己要人,这下这么办?不过小宝哥我还真佩服你,你是半点没犹豫就一口答应。” 小宝脸上全是黑线:“我只要犹豫一下,那老东西肯定要除了我,所以我连那两小姑娘是我们寨子里挑出来的都不敢说。否则他只要一转念,说不定亲自到我们那里选美女去了!丫丫滴!真是一个老色鬼!现下没法子了,得赶紧回山寨想对策。老不死的混帐东西,真是难缠!” 一路愁眉苦脸,本来小宝想的是先稳住艾镇南,对准过江龙和乌眼豹二人下黑刀。没料到艾镇南居然自己开口要人,偏偏他还不能反驳。他也知道总寨不像过江龙二人的寨子,并不缺粮,所以就连拿粮食来堵艾镇南的口也不行。想来想去,实在没个好办法。一路急驰,山寨已然在望。 .........请登陆一起看文学网,支持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夜已经深了,大厅中依然灯火通明,门关得紧紧的,堂上小宝、书生、瘌痢头三人都是一派愁眉苦脸。半晌小宝咬牙道:“没法子了,只好给人。不过老子的人可不能白给!书生,瘌痢头,你们去挑人,拣那精壮忠心的挑!一律不准带家人,嘿嘿,懂了么?” 书生一惊:“你要对大王动手?”想想他立马点头:“嗯,反正迟早的事,不如趁这个机会把我们的人安**去也好。不过老东西不是省油的灯,一定会将他们打散重新编排,这样也起不了多大的用。” 小宝苦思半晌,眼睛一亮:“简单!有钱能使鬼推磨,就算大王说打散重排,他可不会一个一个地看着分到哪里!嘿嘿,老子把压箱底的银子都使出来,只要将主事的人买通,尽量编在一起。到时老子一个暗号,还是顶大用!” 瘌痢头真心叹服,可想想还是有点害怕:“如果在总寨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别人都好搞定,反正胳膊也扭不过大腿,可过江龙和乌眼豹两人只怕会掀起大麻烦,他们只要合拢人手来打我们,只怕这里守不住,总寨有环山河还好办些。但是我们就算事情成功,还要防止总寨里面原来的人不服,也是要花大力气按下去的。这样的话两头缠手。” 书生点点头:“瘌痢头说的没错。所以要干掉那老东西还是要先干掉过江龙和乌眼豹两人。除掉这两人,小宝哥你在联盟里根本没对手,到时再起事不迟。” 小宝一拍巴掌:“丫丫滴就这么干!书生瘌痢头你们这两天辛苦些,挑人时一定要看准,最好让他们个个忠心我。而我嘛……嘿嘿!” 书生见小宝两只眼珠子不停骨碌碌转来转去,知道他又在算计谁,也不多说,带着瘌痢头出门商量去了。 小宝一人孤零零地坐在大厅里,眼珠子骨碌了半天,最后嘿嘿一笑:“丫丫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老子就再上回战场!” 隔了一天,清元大道上晃晃悠悠地出现了一队贩骡马的队伍。押运骡马的人颇少,几百匹骡马的队伍,居然只有不到百人跟随。虽说每人都手提大刀,可这些个人在强盗联盟眼里简直不值一提。 过江龙马上接到线报。他顿时大喜,可想想又有些疑惑:买卖是好买卖,可这时节怎么会有人贩骡马呢?莫不是什么官兵的陷阱吧? 他的手下看出了他的疑惑,怂恿道:“大当家,快点召集人马动手吧,迟了就出了我们地界,到黑风狼家地盘上去了。那时我们想动手都不行!” 原来过江龙的山头离总寨最远,靠近元国,在清元大道的另一头,就算抄小道到总寨也要走上两天。他的隔壁是联盟坐第四把交椅的黑风狼,为人阴险深刻。两家经常为了争夺清元大道上的肥羊闹矛盾,几次都吵到大王那里。一来二去,两家甚至在地界上竖了木桩,严格划分了地盘。这贩骡队是从元国那头出发,先路过过江龙的地盘,再往前走,就是黑风狼的地界了。 过江龙想了又想,实在舍不得这票好买卖。正好这时,手下又来报告:“那贩马队停下来了!队伍里有好几匹骡马生病,他们走不快,正商量着要就地生火杀马吃肉。” 一听到马肉,过江龙的口水简直要漫出嘴皮。自从官兵围剿以来,他们都没好好干过一票、吃顿好的,而且为了度过春荒,山里的野兽都被赶尽杀绝,肉是什么滋味都要忘记了。此时听到马肉二字,过江龙寨子里的人从上到下都露出一副谗相。 半晌过江龙拍了记大腿下了狠心:“召集人手,奶奶的,老子亲自上阵,谅官兵也玩不出什么花样!” 第三十一章 连环毒计 ............求花求票求收藏,请支持小道,让小道更多动力.................. 过江龙带着大帮手下悄悄摸到清元大道边。果见长长的骡马队伍已经停了下来,那些押运的好手连刀都扔在一边,正架着好几大堆篝火烤马肉。马肉上不知撒了什么作料,香得离谱,阵阵浓烈的肉香直往过江龙他们鼻子里钻。 过江龙和手下人人都咕嘟咕嘟直咽唾沫,旁边一手下实在忍不住了,对过江龙道:“大当家,就那几个人!实在很好搞定。我们快点上吧!迟了马肉就焦了!”边说两眼边直愣愣地看着火堆上的焦黄马肉,口水不住顺着嘴角往下淌。 过江龙自己也馋得要命,想想还是有点不放心,瞪那人一眼:“急什么!再看看!小心是陷阱!”说罢狠狠咽了一大口唾沫。 马肉已经烤熟,趟子手们纷纷取出解腕小刀,一边割着马肉大嚼,一边取出随身的皮袋开始喝酒。现下除了扑鼻的肉香之外空气中还弥漫着浓烈的酒香,阵阵香气让道旁的强盗们两眼发直猛流口水,恨不得冲上去夺过来自己大吃大喝。 过江龙本来担心马肉被下药,这是官兵的毒计。可看来看去就那么几个人,也没看到有人埋伏,而且马肉他们自己都吃,肯定没问题!想到此,他一声令下。道旁的强盗们早等不及了,听到过江龙终于松口,齐声呐喊一窝蜂冲了上去。大多数人眼里心里只有那几堆篝火上烤的马肉,都瞧准中间那个“重要位置”,对于四下散开在道上的活着的骡马反而不在意。 趟子手们正在吃喝,一见强盗们从道旁的密林里杀出,他们齐齐发了声大喊:“强盗来啦,快跑啊!”全都迅速扔下手里的吃食,飞快地跳上马背,甩着鞭子飞也似的逃了。眨眼间道上只剩几大堆篝火和一些四处乱跑的骡马。 过江龙连刀都没举起,看到这种情形顿时一愣,心想他们怎么不抵抗拔腿就跑啊,可转而一想:哈哈!这正说明老子威风大,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了这么多牲畜难道不好么?他兴冲冲地开始指挥:“你!你!带人把跑散的骡马收拢牵回山寨。老子嘛,哈哈,今天要好好大吃一顿!” 他乐颠颠地走到篝火旁,早有人递过拣起的酒袋讨好他:“大当家,你先你先!” 过江龙眼珠一转:“你先喝口给我看看,还有你!先吃肉!” 那些人都觉得过江龙多疑,袖子一卷便开始大嚼,满嘴流油不住赞好吃。眼见他们已经撑得翻白眼了仍然没事,过江龙再也忍不住,夺过马肉和酒自己也开始吃喝起来。一时清元大道上简直变成了烧烤晚会,热闹沸腾得翻了天。大群强盗乐颠颠地吃着马肉喝着烈酒。有人还嫌不够,卷起袖子当场开始宰马杀骡,继续烧烤…… 正在兴头上,忽然咻咻声大作,如雨利箭漫天飞蝗般直朝道上射来,将许多正在吃喝的人射成了刺猬!没被射死的一时找不着北,连箭从哪里射出的都搞不清,纷纷胡乱大叫“官兵来啦!”撒开脚丫子就往道旁密林里钻。 那箭雨集中射了一阵,忽然就像来时般蓦然止住了,有那没死的半晌哼哼唧唧爬起来,四面一看,立刻叫苦连天:“来人啊!大当家被官兵杀啦!快来人啊……”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一起看文学网军史频道,支持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与此同时,黑风狼正在乌眼豹的山寨外紧急求见。 乌眼豹很有些奇怪:这个黑风狼一向跟大哥过江龙不和,现下都黄昏时分了,这么急着来找我有什么事?他想想带了几个高手,出寨来见。 黑风狼一见他就满脸焦急地道:“豹哥,出事了!我今天接到手下报告,说是过江龙大哥在清元大道上干买卖时,中了官兵的埋伏。现在是死是活不知道!我晓得你一向跟他交好,所以马上跑过来告诉你。我们快一起去看看吧!” 乌眼豹大惊,想想却有些怀疑,反问道:“四弟是什么时候听说的?” 黑风狼毫不犹豫:“中午的时候!我正在吃饭,听到手下报告,本来想先去看看,可听说官兵人多。老实讲……我也有些害怕,所以先来通知豹哥你。”黑风狼黝黑的脸上稍微显出一丝不好意思,但却非常坦然。 乌眼豹一听心里顿时大骂:奶奶的!你不去救人,却跑来我这里,胆子跟兔子似的!从你那里就算骑快马到我这里也要半天,你有这个好心来通知我,还不如先去救人呢!想到此他满心鄙夷,却已经信了;更是着急过江龙,赶忙吩咐手下集合。 黑风狼拦住道:“豹哥,老实讲,我们现在多带人去也没什么意思,官兵肯定已经撤了。还不如快点过去看看过江龙大哥到底有没有事!” 一听这话,乌眼豹心里直发冷,他明白了黑风狼的意思——过江龙只怕凶多吉少,现下就算赶去很有可能只是替他收尸。这样的话召集人马的确没必要,还多费工夫呢! 黑风狼诚恳道:“我已经带了几匹空鞍快马,豹哥快出发吧,现在就看过江龙大哥有没有福气躲过这劫了!” 到此乌眼豹心慌得要命,完全没了主意,也不多说,牵过马就往上跳,身边不过五个手下相随。 策马走到一半时,黑风狼忽然勒住缰绳喊道:“豹哥,我们先下马歇歇,小弟我要……方便!” 乌眼豹一阵心烦: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屎尿这么多!可不给人家解决也说不过去;只好忍着不耐烦道:“快点,我们还要赶路。” 黑风狼点点头,朝小道旁的林子里钻去。他带来的几个手下也纷纷下马,跟着他走进林子…… 乌眼豹勒着马在小道上团团转,想到大哥过江龙很可能已经变成了尸体,他的心就阵阵抽搐。要知道联盟里就过江龙跟他说得来,两人其实已经私下结拜,真正情同亲兄弟。就说上次官兵围剿吧,要不是过江龙帮他挡了一刀,他早就到地下见阎王去了。听到过江龙出事,他心里是七上八下越来越慌,恨不得插翅膀飞到过江龙地头上去看看…… 正胡思乱想,身边的手下提醒他:“大当家,狼爷都方便好长时间了,怎么还没好啊?” 乌眼豹一听,猛然惊觉,可不是么!他立刻大喊:“四弟!你好了没?” 林子里传来黑风狼有气无力的声音:“豹哥,我们几个不知怎么的吃坏肚子了,拉个不停,真是倒霉啊!要不你们先走,我们解决一下马上赶上来!” 乌眼豹心里暗骂懒牛懒马屎尿多!再不等他们,抽着马继续向过江龙寨子赶去。此时已近夜半时分,天黑得厉害,乌眼豹仗着艺高人胆大,路又熟得不能再熟,也不减慢速度,仍是一鞭子接一鞭子的抽着马飞跑。后面五个手下也是如此,一长溜跟着乌眼豹在窄小的山道上疾驰。 一个山道右转弯处,乌眼豹将缰绳往右轻轻一扯,仍是不减慢速度。不料就在这时那马忽然失蹄,希聿聿叫了声一头冲出山道栽了下去。 乌眼豹只觉得自己腾云驾雾般飞了起来,人已经是跟着马冲出了山道。但他毕竟功夫了得,脚一蹬鞍,人已弹起,借势腰一扭,刚要飞落回山道,忽然眼前黑影一道接一道直冲过来。他躲闪不及,一头撞了上去。 第三十二章 一石三鸟 ................新的一周,求花求票求收藏,支持可爱的小宝啊.......................................... 那些黑影不是别人,正是乌眼豹的五个手下连同他们胯下的马。一长串全都失了蹄,一个接一个冲下了山道。乌眼豹躲闪不及,正好连续撞上。饶是他武功非凡,被如此大的巨力一冲,当场满口鲜血直喷的飞了出去,掉在山边上死活不知。 他的手下强忍着浑身痛楚爬起来,把乌眼豹抬到山道上一看,顿时满口叫苦。只见他全身骨骼十成里断了七成,软瘫的如同面条,脸上糊满鲜血,眼睛像死鱼般瞪着,已是出气多进气少。正在他们慌成一团时,黑风狼带人赶到,一见这样子也慌了。 黑风狼赶紧叫道:“什么也别说了,这里离宝当家山寨近,赶快抬去医治。过江龙大哥的事只好先搁搁。” 众人将栽下去的马拉上来一看,不是瘸了腿就是断了骨,根本走不了。 黑风狼又当机立断:“全扔了别管了!我们两人一匹马,赶紧走!” 众人上马急忙向小宝寨子里驰去。半道上乌眼豹的手下很有点担忧:“宝爷跟我们豹爷有点过节,他肯替豹爷医治么?” 黑风狼挥挥手,不耐烦道:“有什么过节!都是联盟的兄弟!再说宝当家这人我清楚,年纪虽小为人却很讲义气。说得难听点,你们豹爷没少在大王面前说他坏话,可人家就是气量大,一点也不计较。别多说了,救人要紧!” 他这样一番话,乌眼豹的手下顿时无话可说。众人一溜烟向小宝寨子驰去。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一起看文学网军史频道支持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他们前脚走,后脚马失蹄的山道旁边立刻钻出来一帮人。为首之人的酒糟鼻子在月光下也闪闪发光,如此形象的没别人,自然是小宝山寨的三当家瘌痢头。 他嘿嘿一笑:“着了我们小宝哥的道还偏偏说不了任何坏话!嘿嘿,我们宝哥实在是聪明无敌啊!”他立刻对身边的人嘱咐道:“赶紧把洞填了,要用老土,一定要看不出一点痕迹。至于那些瘸马,带回去杀了吃肉!嘿嘿,今天已经损失了好多骡马,不要再浪费了!” 一个时辰后,这里已经被重新布置好,地面上一点都没有陷马坑的痕迹,只有几根烂木条随便丢在地上摆样子。 再说黑风狼一阵疾驰,总算到了小宝山寨。小宝马上带人接下山来,一看乌眼豹这副德行,他大惊失色:“豹哥这是怎么了?快快快!来人啊,赶紧抬上去,把老李叫来!” 一众匆忙抬着乌眼豹上山寨,也来不及找地方,就把他搁在小宝山寨大厅的大桌子上。刚把寨子里的郎中老李带来,他连药箱都没来得及打开;众人就见乌眼豹嘴里鲜血狂涌,接着两腿一蹬见了阎王。他的手下立刻开始悲声大放。 小宝假意拭拭眼睛,装出哭腔哭诉道:“哎呀,豹哥!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呢?我魏小宝其实一直都很敬重你的,我还正准备分点人马给你呢!你怎么就不等等呢?”心里却得意地冷哼:敢跟老子玩心眼,你玩完了吧?!正好可以到阴间去见你的好大哥过江龙。老子也算待你不错了,死了也给你拉上个伴!你丫丫滴!哼! 众人哭了一阵,小宝命人锯木板打棺材布置灵堂。乌眼豹的手下见小宝如此“仁义”,想想今后已经没了靠山,一边拭泪一边开始拍小宝马屁。 小宝大义凛然地道:“豹哥的事就是我的事,以后有什么难处只管说。我宝爷一向喜欢为朋友两肋插刀,风里来雨里去那是小事一桩!” 黑风狼见戏演得差不多了,使个眼色给小宝,二人往小宝房间走去。 一进门,黑风狼就贪婪地道:“宝兄弟,你说话可要算话!你可是拍胸脯保证要去跟大王说将过江龙的人马和地盘都给我的!我知道你在大王面前很说得上话,可是万一大王不答应,你可得给我好处。不然……今天的事……嘿嘿!”他打住了话头。 小宝知道他在要挟,却一点也不紧张,笑嘻嘻道:“当然当然,狼哥放一百个心。今天晚上看样子要守灵,我们都不能睡觉。这样吧,老子我饿得慌,要不要一起喝点小酒啊?我手下今天打着了一只山鹿,已经烤上了。拿点过来我们兄弟俩好好边吃边说,以后仗着狼哥的地方多着呢!正好亲近亲近!” 黑风狼从午后直忙到现在,水米都不曾沾牙,听到烤鹿肉,食指大动;可是又有点害怕小宝的手段,因此迟疑忐忑。 小宝哈哈一笑,也不多说,出去吩咐手下备菜。待酒菜上来后,他自己首先一个个尝过去。黑风狼见小宝安然无恙,放了一百二十个心,两人开始吃喝起来。 酒过三巡,黑风狼不由好奇:“宝兄弟,你是怎么摆平过江龙的?我知道你手段高明,一石二鸟,你叫我去骗乌眼豹过来设计跌死了他,那档子事我很清楚。可过江龙手下那么多人你是怎么整的?我实在想不通啊!” 小宝眼珠子一转,嬉笑道:“如今我跟狼哥是亲兄弟,一家人!我就不瞒你啦!其实很简单,我命手下装成贩马客商,故意引他们上钩。然后趁他们大吃烤马肉的时候,我带人悄悄溜到道边,万箭齐发,就是一百个过江龙也了帐啦!” 黑风狼恍然大悟,伸出大拇指道:“高!实在高!不过我还是有一点不明白,万一那时过江龙不在清元大道上吃烤马肉,却直接带了战利品回寨子享用,那……不就白忙乎么?” 小宝高深莫测的一笑:“我宝爷是什么人,会白忙乎么?吃肉吃肉!” 黑风狼还是不明白,嚼着鹿肉陷入沉思。良久他忽然发现小宝没了声音,抬头一看大吃一惊;只见小宝站得远远的,脸上的表情极其诡异,似乎带着嘲笑,似乎又有些害怕,两眼深沉地盯着他一眨不眨,手上还提着根黑沉沉的细丝。 黑风狼暗叫不好,霍然起立。刚一站起,他立刻觉得腹痛如绞,全身冷汗滚滚,连腰都直不起来。他捂着肚子抖手指着小宝道:“你…..你…..你居然要杀我!亏我还把你当亲兄弟!” 小宝嘻嘻一笑:“亲兄弟?嘿嘿!只怕你背转身子就会向大王告密!丫丫滴!不要怪我狠毒,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太贪心!” 黑风狼大怒,运起他拿手的铁砂掌力就向小宝猛扑过来,两眼在灯光下居然闪出绿光,嘴角滴滴淌出鲜血,咬牙切齿的样貌极其狰狞恐怖。 小宝一看不由害怕,脚步一滑,向旁边闪去。黑风狼一击未中,已经疼得肝肠寸断,脚一软跌在地上,立刻像滚地葫芦般满地翻滚,一边滚一边大叫: “来人啊!救命啊!魏小宝要杀我!” 第三十三章 借尸还魂 ......................求花求票求收藏,大热天的,给小道一点动力啊...................................... 魏小宝早有准备,一把从床上扯下被褥,兜头蒙脸地扔到了黑风狼身上,然后呼哨一声。几个心腹少年头目从门外一拥而进,一人拉一角将被褥四角紧紧按住。黑风狼在被子底下翻滚了一阵,渐渐不能动弹,但还是抽搐不已。 小宝眉头一皱,指着其中一个大块头少年道:“你!坐到他身上,按住他的嘴巴鼻子。记住,不要力气太大,不能弄出伤痕!” 那少年点点头,一屁股骑到黑风狼身上,隔着被子死死按住他的口鼻,没多久,黑风狼就在被子下没了动静。大伙小心翼翼将被子掀开一看,顿时每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只见黑风狼满脸青紫,七窍流血,连眼珠子都突出在眼眶外,整个身子更是抽搐成一团,连手脚都如同鸡爪般勾着。一看就知道是中了剧毒的模样。小宝暗暗叫苦,急忙命人将书生叫来。 一见书生,他揩着额头上的冷汗埋怨道:“你丫丫滴配的什么药!叫你搞那种不太明显的,如今可好。他的手下还在寨子里呢!这副模样随便什么人一看都知道是毒死的!” 书生看到黑风狼如此模样也觉得头疼:“我见你和他在一起,怕他临死反击,你的功夫……小宝哥你自己也知道你的功夫咋样,所以我只好将药分量下得重些。如今没法子了,还是再想别的办法,一定要让人看不出跟我们有关!” 小宝皱着眉头陷入沉思。昨天,他布下连环毒计,将手下乔装成贩马商客,然后故意在清元大道上烤马肉引过江龙上钩。他也怕过江龙收拾战利品直接回了寨子,那么他埋伏下的弓箭手便失去了作用,因此那些酒和马肉上都被做了手脚——不但加了特别奇香的香料,还掺了慢性毒药。当时那些乔装的手下吃的肉其实都是做了记号的,那些地方没毒,是可以吃的;但是除了做记号的地方,别的部位都被慢性毒药浸透了。就连弓箭手射出的箭支上也装模作样刻上了元兵标记,以栽赃给元兵。如此周密的连环毒计自然奏效,过江龙不但吃了有毒的肉,还被万箭穿心射成了刺猬。而在此之前,他已经说动了黑风狼为他效命,将乌眼豹骗到陷马坑的部位,算准了他的武功,务必让他死在自己人手上。这样别人都会认为这是个意外。 如此周密的计划可说百无一失,可是现在却出了这么大个纰漏,就是黑风狼了。本来小宝也知道黑风狼这人不好对付,所以他留了两手准备。如果黑风狼一心效忠他,那么他就暂时放过他;可是黑风狼居然这么急这么早就开始要挟他,小宝知道绝不能留手,因此在出去吩咐上菜时已经打出了暗号。 书生早已准备好了一把特制的酒壶,壶盖上有机关,将壶里的酒完全隔开。看似一个壶里倒出的酒,其实一份有毒一份没毒,这也是事前都演练好的。黑风狼喝了毒酒,当然一命呜呼。可没想到书生担心小宝的安危,将毒药分量下重了!如今可好,黑风狼这样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中毒身亡,谁都会联想到小宝身上。要知道昨天小宝可是亲自去见黑风狼,然后黑风狼就一去不回的。 当下一帮少年都对着地上的恶心尸首苦思对策。天已经蒙蒙亮,微光中,黑风狼的尸首竟然产生了某种奇特的变化。只见黑风狼的面皮越来越黑,手脚慢慢伸展开,仿佛活着般抖动着手脚。渐渐大家都注意到了,一个个吓得浑身冒冷汗,看着尸首直哆嗦。 书生初时吓得差点跳起来,再仔细一想已经明白了,白着脸道:“你们别怕!他中了剧毒,手脚上的筋都抽紧了,如今死了几个时辰,药劲过去,自然手脚上的筋开始放松,所以看上去好象在抖动。” 小宝瞪着黑风狼的尸首本来吓傻了,只道诈尸!听了书生的话才松过气来。他眉头一皱,忽然嘻嘻笑道:“嘿嘿,有了!快看看黑风狼的手下现在做什么!” 一个少年头目嗡声嗡气地回答道:“我进来时他们都喝多了,现下大概在房间里横着睡得香呢!” 小宝一拍手掌:“那就好,乌眼豹的人一个都没睡,全都在守灵,等下把他们带过来和我吃酒。不过嘿嘿,一定要换酒壶!壶里呢,也要下药,不过只是寻常蒙汗药。书生,记住,千万别下多了,不然老子也吃不消!” 众人都有些不明白。小宝却开始指挥了:“你们赶紧将尸首收拾好,抬到我床上,把被子盖严实。然后你!”他指住一个平时惯会口技的少年:“你躲在床底下,不时装些酒多的胡话,一定要含糊些!要跟黑风狼平时口气一样!最好,嘿嘿,再多放几个酒屁。” 书生一想,马上明白了:“你要嫁祸给乌眼豹的人?” 小宝摸着下巴得意道:“家伙?就是要操家伙!你们听好了,就按老子的计划干事!嘿嘿,保证那个天上的衣服没有缝……”接着小宝一一道来。 书生听了恍然大悟,佩服地伸出大拇指,立刻着手开始布置。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军史频道,支持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过不多时,乌眼豹的手下就被书生等人死拉硬拽了过来。他们其实根本没心情吃东西,可架不住书生的“好意”,只好过来见小宝。房间一角的大方床上,黑风狼从头到脚裹着被子“睡”得正香,不时还抖动一下,说些酒后胡话,有时还大大地放几个响亮的“酒屁”。 小宝一见他们几人,立刻殷勤地让座,还叫书生给他们倒酒,嘴里说:“狼哥今天累得慌,喝了点酒就醉了。你们看,还说酒话呢!” 那几人根本没心思吃酒,随口敷衍道:“是啊,狼哥真喝多了,睡得沉。” 小宝边给他们布菜边沉痛道:“这两天联盟大概犯了灾星,真是要多倒霉就多倒霉,好好的过江龙大哥出事,现在还不知道情况怎样。就说豹哥吧,一片好心去看兄弟,结果半道上出了这档子事,唉,英雄命短啊!” 这话说得那几个乌眼豹的手下心情都很郁闷,想到今后没了靠山,都不知不觉端起了酒杯。 小宝想了想,指着其中一人道:“我记得你是豹哥最贴心的手下,当时是你紧跟着豹哥的吧?” 那人一愣,顿时想起来自己的马是第一个撞上乌眼豹的,冷汗立刻唰唰淌了下来:“这……马失了蹄,我也不想的!不关我事啊!” 小宝装作理解的样子道:“是啊,谁也不想的!不过我担心……算了,还是喝酒!” 他话里有话,在座之人全都听了出来。这五个手下本来就一直担心有人会指责他们撞死了自己的大当家,现在听小宝说第一个撞上的是那人,后面的另四人立刻有了推卸责任的想法,均想:是啊,当时情形混乱,天又黑,首先撞到乌眼豹的是他,应该就是这一撞让乌眼豹送了命,至于我们?好象没撞到乌眼豹啊? 那四人马上看这人眼光便怪怪的。这人察觉,心里郁闷到极点,有心想怪小宝挑拨,可小宝现下是联盟呼风唤雨的人物,他怎敢说出口;只好一杯接一杯喝闷酒。 小宝看看时机到了,示意书生出去,又殷勤地对这人道:“这位兄弟,你就别多想了。虽说你是第一个撞上的,可豹哥武功超凡,应该能躲得过。唉,怪就怪他手脚太慢!不过老子我有点奇怪啊,马失蹄很平常,豹哥怎么就躲不过你那一小撞呢?” 第三十四章 借刀杀人 这人一听更是双眼冒火,心想你魏小宝怎么回事?怎么处处针对我?不由重重顿下酒杯道:“宝爷这话我可不敢当,虽然当时天很黑,但我记得除了我以外,他们几个明明也是撞上的,这才让豹当家伤得这么重!” 他这话一说,那四人立刻不服,人人反驳: “明明是你先撞上的!老子我看得很清楚,我们四个根本就没撞到!” “就是,就是!他还不承认!可怜豹大当家被他撞得当场吐血飞出去!” .................... 顿时小宝房间里吵嚷声一片,四人都在指责那人。 这人一张嘴说不过四张,越想越气,右手按在腰里的刀把上霍然站了起来,大声道:“奶奶的!就算老子第一个撞上又怎样!你们这些缩头乌龟,做了不敢承认的兔子!” 一听他开骂,那四人也不甘落后,纷纷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大骂。 小宝装模作样喝道:“都给我闭嘴!丫丫滴都是好兄弟,吵什么吵!不过我说兄弟啊,自家人吵吵就算了,你操什么刀啊?!” 那四人这才发现他的手一直手按在刀柄上,想到他是寨子里的第一使刀高手,不由也慌了,均想:我们别把他逼急了啊!万一他拔刀要杀人,我们加宝爷都不是他的对手。四人互相使着眼色,慢慢坐下。 小宝假意劝道:“兄弟别急,坐下坐下!你放心,我会在大王面前帮你说好话的。不过是意外嘛!来,继续吃、继续吃。” 这人本来气得准备当场摔杯子走人,可一听小宝说会在大王面前帮他圆话,不能不卖小宝面子。他忍着气坐下,又满满喝了一大杯。 这酒已经下了轻微的蒙汗药,小宝眼见戏还没演足,又劝了几人满满一大杯,说道:“唉,说来说去,老子我倒觉得你们几个蛮可怜的,没事摊上这么档子事,真够倒霉!” 说完,他看了一眼“熟睡”的黑风狼,压低声音道:“这事有蹊跷。想黑风狼跟过江龙一向不和,怎么会这么好心去给豹哥报信!结果害得豹哥出事。这里面只怕有鬼。不过……这个,我随口说的,吃菜吃菜!”他每每故意提个头,却总是在关键时刻打住。 那五人一听,均觉小宝说得在理,越想越满腹疑窦。尤其是那第一个撞上之人,急于推卸责任,立刻点头道:“宝爷这话在理!肯定是黑风狼搞鬼,想害我们豹爷!谁都知道他跟过江龙不和,过江龙前脚出事,他后脚就来报信,怎么会这么巧!奶奶的,莫非龙爷出事也跟他有关系?这个鸟人!哼,被我查出来绝对不放过他!” 小宝马上装出谨慎模样,朝床上的黑风狼指了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人点点头,可越想越不对,越想越觉得是黑风狼搞鬼,渐渐看着黑风狼的眼神都开始不对,满是杀气。他边下死眼盯着床上不时抖动“酒话”的黑风狼,边连连灌着“蒙汗药”酒,不知不觉神情渐渐恍惚。 小宝知道戏已演足,最后添了把柴:“这位大哥,你的眼神怪怕人的,好象要吃了狼哥一样!现在一切都只是猜测嘛,我们还是喝酒、喝酒!” 小宝不停劝他们酒,就算酒量再好,也架不住掺了蒙汗药的酒。不多时,五人酩酊大醉,接连倒在桌边不省人事。小宝蒙汗药酒当然喝得最少,不过是装装样子。推了推他们,眼见如同一滩烂泥,他立刻喊人。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一起看文学网军史频道,支持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书生带着人已经等候多时,进来后二话不说,抽出那人的配刀,狠狠将黑风狼乱刀分尸。还怕被人看出中毒模样,连头脸上也狠劈了好几刀。最后黑风狼变成了一堆血肉模糊、面目全非的烂肉。 书生低声问小宝:“小宝哥,你确定要砍你么?” 小宝咬牙道:“砍!要演戏就必须演全套!不过在砍老子之前,快给老子一大杯下了蒙汗药的酒,记得分量重些。丫丫滴!哎呀老子怕疼!” 书生只好依他,给了小宝一大杯下足分量的药酒。小宝昏睡过去后,他咬咬牙亲自动手,在小宝左胳膊上拉了条大口子——看上去鲜血淋漓的好不怕人,其实根本没有伤筋动骨。再下来就好办多了,将那几人身上都开出长口子,惟独留下那第一人,将满是鲜血的凶刀塞在那人手中。速度极快,眨眼间现场就重新布置好了。就连装着蒙汗药酒的酒壶也换成一把一模一样、装着平常烈酒的酒壶。 书生看看没有破绽了,命人将冷水毛巾敷在小宝五人额头上。听到他们有了微弱的哼唧声,便马上拿走毛巾,让人全都撤走,只留他们五人和黑风狼尸首在房间里。 他立刻带人冲到黑风狼手下那里,劈头盖脑将他们紧急摇醒。那些人爬起来一看,只见书白着脸大叫:“坏了坏了!狼爷被豹爷手下的人给杀啦!连我们宝爷都出事了!快去看看啊!” 黑风狼的手下们一听,三魂去了七魄,立马清醒过来,跟着书生就跑。 书生边跑边向他们解说:“今天天亮时我还去看过,狼爷喝醉了在宝爷床上睡觉来着!后来我有点困,那会宝爷正和豹爷的几个手下喝酒,我看没什么事就去歇了会。一觉醒来去找宝爷,没想到看到那么可怕的场面。吓得我浑身直哆嗦,什么都不敢动,赶紧来喊你们!” 书生这番话说得很有学问。他故意在摇醒他们时大喊黑风狼被乌眼豹的手下所杀。要知道人刚睡醒时还未完全清醒,常常会下意识地记住第一句听到的话,这样就让黑风狼的手下潜移默化产生了先入为主的印象,心底会不自觉地认同黑风狼是被乌眼豹手下所杀;然后书生再说出他走时黑风狼还是好好的睡觉,他没动过现场,一切原样,这样别人就更疑不到小宝身上。 再说乌眼豹的手下随着书生跑到小宝房间一看,只见满地鲜血,小宝和那四人横七竖八倒了一地,人人身上鲜血淋漓,而被栽赃的那人则趴在大床的床沿上,手里握着把满是鲜血的大刀。床上的黑风狼被砍得血肉模糊,尸首分离,连被子上都满是刀痕。这幅可怕的场景任谁一看,都觉得是那人借酒劲先砍翻小宝五人,杀了黑风狼,结果自己却不胜酒力倒在床边。 黑风狼的手下立刻气势汹汹地道:“哼!先把那人给绑了!敢杀我们狼爷,一定要把他大卸八块!” 书生连声称是:“那是!这么卑鄙的人!居然趁大伙酒醉下黑手。一定要送到大王那里好好整治,也好给你们狼爷和我们宝爷报仇!” 黑风狼的手下咬牙切齿连连点头。书生便命人叫老李来给小宝五人治伤,又抽走了那人手里的血刀小心用布包好作为证据,接着便将那人连头带脚捆起。 那人被绑得牢牢的,一盆冷水将他泼醒。他渐渐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回过神来大叫: “我没杀狼爷!不是我杀的!” 小宝在旁疼得龇牙咧嘴,一把推开给他裹伤的老李,冷冷道:“你丫丫滴!我们还没问你话你就大叫狼爷不是你杀的!看来你小子真是不用过堂就自己乖乖承认了!这个就叫不打就招!” 第三十五章 牛头马面报富贵 ...................求花求收藏,小宝将越来越精彩....................................... 小宝冷冷道:“你手里握着刀,刀上满是血,还趴在狼哥的尸首边上。哼!不是你杀的难道是我们五个杀的?” 那四人也已清醒,一个个捂着伤口疼得直抖,一听小宝这话,四人都急忙分辩:“当然不是我们和宝爷杀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老刀兄弟,一人做事一人当!喝醉前你神色就不对,一直看着狼爷满脸杀气。我们和宝爷都可以作证!” 老刀气得浑身直抖,可又不知怎么反驳。 小宝又道:“我们喝酒时狼爷还好好的在睡觉,谁都清楚!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觉得狼哥害死豹哥,借着酒劲杀了他给你们豹爷报仇!算了,你这种人老子我也不想多看,你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唉,老子胳膊疼得慌,连自己房间都住不了。书生,扶我去你房间,老子要好好躺躺!” 小宝适可而止,知道再说下去老刀可能会叫出难听的话,打住话头便走了。老刀愣了半晌,满心想说不是他杀的,可连他自己也是迷迷糊糊的;待要分辩,奈何连他自己寨子里的人都指着说人是他杀的。他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那四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为了撇清厉害关系,异口同声地将他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复述出来,什么想逃避撞死乌眼豹的责任,迁怒到黑风狼身上,见大伙都喝醉了,便借酒拿刀砍人,最后还将睡得正香的黑风狼乱刀分尸之类,说得活灵活现,仿佛亲眼所见。而小宝那些推波助澜的话反倒没人提起。 老刀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冤屈,最后被黑风狼的人亲自押往总寨见艾镇南,难免做了刀下亡魂。书生还跟他们一起去了总寨,向艾镇南报告说因为宝当家受了重伤,分人给总寨的事要迟些日子。 艾镇南无话可说,只好假惺惺地让小宝先好好养伤,分人马给总寨的事等小宝康复后再说不迟。 小宝顺利地干完这票大买卖,虽说受了点伤,可按他的话来说:“丫丫滴!老子一点皮肉伤摆平了三个眼中钉,怎么也值了!” 当瘌痢头大为拍马时,小宝又惫懒模样毕现地道:“不过话说回来,老子为了想这条连环妙计,连头发都抓掉了一大把,血又流得太多,直到现在还头晕。接下来的事你们多操点心,老子要好好歇歇,没事别来烦老子!” 说罢,小宝回至他的房间,往床上一躺,真的百事不管,好好养伤了。至于这床,虽然式样和原来差不多,却自然是全新打造,就连绸缎被褥都是按着床的尺寸重新缝制的。小宝舒舒服服地躺在上面,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正睡得口水直流,迷迷糊糊中小宝感觉面前似乎有人,睁开眼睛一看,居然是黑风狼。只见他七窍流血、面目狰狞,对着小宝咬牙切齿道:“你毒死我还嫁祸他人,快还我命来!”说完阴风大作,猛扑过来。 小宝“妈呀”一声尖叫,翻身滚到床角里,嘴里直嚷:“是你自己贪心!我不杀你你早晚也会杀我!你丫丫滴做鬼还不老实,小心阎王把你下到十八层地狱的最底层!” 话音刚落,两个牛头马面便出现了,抖着老粗老长的铁索往黑风狼脖子上一套,嘴里骂道:“宝大王说的一点没错。你个死老狼,给老子们滚回地狱里去吧!” 黑风狼被铁索紧紧勒住了脖子,舌头都伸了出来,像只死狗般被马面拖翻在地下。小宝惊魂未定,吓得直翻白眼。 这时那牛头朝小宝一拱手:“宝大王!您是贵人,别跟这班死蠢货一般见识。我们后会有期,嘿嘿,不过这期恐怕长得很!”说罢三人一起消失不见…… 小宝一个骨碌翻身坐起,这才知道是大梦一场。揩着身上的冷汗,良久他忽然嘿嘿一笑:“丫丫滴!看来我小宝注定要当大王,只怕岁数也长得很!哈哈,老子实在是福大命大的人啊!你个老白脸,老子就再辛苦一回,收拾了你好做大王!” 接着他嘴里念念有词:“过江龙,黑风狼,乌眼豹,独眼龙,老刀……你们听着,老子魏小宝就是你们的煞星,你们死了就死了,反正死了也是下十八层地狱,以后就别来烦老子!老子小宝是贵人,就算你们告到阎王那里,还是再死一次,还多受苦,你们就乖乖地在地狱里蹲着吧……” 小宝去了心魔,又开始闭目苦思篡位大计,没多久,一个计划渐渐成型。他嘿嘿一笑,往柔软的被褥上一躺,真正进入黑甜乡。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军史频道,支持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计划紧锣密鼓地进行。隔了一段日子,小宝带领大队人马去往总寨。这些人都是他在寨子里挑出的好手,总数将近五千人。经过这段时间的艰苦训练,这些人不敢说以一挡十,至少拼拼的实力还是有的。在去之前,小宝对他们进行了训话。 小宝往一张桌子上一站,居高临下地说出了下面这番名言:“各位兄弟们!各位元国的同胞们!你们本来是有上顿没下顿的难民,是我魏小宝收留了你们,把你们从阎王那里拉了回来。我也不要你们对我一天到晚磕头啊马屁的,只要你们有义气有良心,跟着老子好好干,迟早人人都变大财主!这次总寨的大王要叫老子把你们分给他。你们也知道,总寨那老白脸大王不是个好鸟!又贪财又好色又没义气,还喜欢把人当牛马使唤,我分谁过去都不好!老子丫丫滴想明白了,干他娘的!你们说,愿不愿意跟着我魏小宝做番大事啊?” 下面的人齐齐大叫:“我们愿意!上刀山下火海都跟着宝爷!” 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从来都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所有这些招来的人早就被书生瘌痢头等人动员过了,小宝此刻亲口许诺,更是让他们信心十足,干劲冲天。 小宝朝天“哈!哈!哈!”得意大笑三声,立刻开始点人马。他已经想明白了,与其跟大王周旋来周旋去,不如趁此机会,表面上是分人给总寨,暗地里带齐人马,待进了总寨立刻来个起义暴动,杀了大王自立。虽然此举颇为危险,但现下过江龙、乌眼豹、黑风狼等人都死了,他们的山寨一直都在选大当家,无奈选来选去谁都不服谁,因而时至今日还是乱哄哄的。至于剩下的那些山寨要么人手少得可怜,根本不用考虑;要么就是跟小宝暗通款曲,很容易被搞定。因此小宝决定兵行险招,一举定乾坤。就连书生和瘌痢头及一帮少年头目听完后,也个个叫好,如此这造反大计便紧锣密鼓的进行了起来。 现下小宝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山道上,心里将计划想了一遍又一遍,确认没什么破绽之后暗想:书生有句话说得很对,叫做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如今就看我小宝的运气是不是好了!不过丫丫滴!连牛头马面都对老子恭敬得很,看样子我魏小宝以后是富贵无敌、挡都挡不住…… 到了黄昏时分,总寨已经在望,如此长龙般的队伍当然早被巡山的喽罗给发现然后报告了艾镇南。艾镇南毫无疑心,听小宝分出这么多人来总寨,顿时大喜,命手下的几个心腹主事头目迎下山来。 几个主事头目见小宝穿得花里胡哨,晃晃悠悠漫不经心地骑在一匹高头大马的背上,满脸都是嬉皮惫懒,那模样要多自在就有多自在,要多轻松就多轻松。他们全都满心鄙夷看不起,心想:这小子对大王还真是忠心,只怕整个联盟就只有这个喜欢溜须拍马的傻小子最没私心。不过他也实在是笨,这样一来以后要生要死都得乖乖听大王的。我们还是赶紧将人分派好,免得他以后后悔! 当下为首之人笑嘻嘻地跟小宝打招呼:“宝大当家带人来啦?呵呵,这回你做得很好,大王高兴着呢!待会大王赏什么记得分点好处给我老包啊!” 小宝慢吞吞地从马背上溜下来,还一不小心摔了个马趴,哎哟一声躺在地上半天动弹不得。老包赶紧上前亲自将他扶起来。 小宝尖叫一声:“哎哟!包哥你碰到了我的伤胳膊了!丫丫滴疼死老子了!” 第三十六章 暗渡陈仓 老包连忙缩手。小宝半晌才哼哼唧唧的从地上爬起来,装模作样捂着胳膊道:“包大哥,大概你不知道,上次凶险得紧!要不是我小宝命大,只怕早就被那黑心的老刀砍成了肉泥!” 老包连连称是。 小宝絮絮叨叨跟这老包瞎扯良久,一直胡吹当时经过,口水四溅、添油加醋,良才仿佛才刚发现似的叫道:“哎哟,我们站在这里说这些干什么!天都黑了,赶紧上山吧!” 老包心想这小子真是又笨又唠叨,你现在才知道啊!翻翻白眼也不多说,假意殷勤地带着小宝等人往环山河走,身后是长长的五千人马队伍。河边划竹筏的喽罗都已经准备好了,所有的竹筏都被调了过来,准备将这五千人渡过河。 小宝带着书生和瘌痢头等十来个自己寨子里的头目,跟着老包头一个上了竹筏。过河时小宝仿佛不经意间问道:“包大哥,这么多人有没有地方安置?大王说要我手下的一半人马,这次我带了四千多人呢!”他故意将人手说少了些。 老包满口应承:“没问题!总寨地方大,别说四千人,就是你带一万人来都安置得下!” “可我听说总寨已经有一万人了,再来这么多,我带来的这些兄弟恐怕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吧?”小宝故作忧心。 “以前总寨倒是有一万人,可是上次打仗后,人去了多半,现在也不过才五千多,绝对安置得下。宝当家待手下弟兄真没话说,还担心他们有没有地方睡觉!”老包毫不怀疑,将兵力情况全都露了底。 其实小宝早已打听清楚,不过是想借老包的口再证实一下,以策万全。现在听到与打听的情报完全符合,心里更是有了信心。旁边的书生和瘌痢头等人也都听清了,暗地里互相使个眼色。这就是继续按原计划进行的意思。 总寨现下一共有五千多人马。一个百人队在环山河边总寨的正面专事撑竹筏,另有几个百人队一直在环山河边兜圈来回巡逻,满打满算一共也就七八百人——只因环山河是飞鸟难渡的天险,所以河边并没太多人马看守。在山腰和山顶还各有好多了望台,绕山一圈一圈分布了几十个,每个了望台里时刻都最少有四人,不断四面了望,一有风吹草动就敲锣示警——这主要是为了防止官兵偷袭。而山顶的聚义堂和堂后大王的宅子是整个总寨的重地,有层层高手把关,人数虽然不多,只有五六百人,但个个都是硬点子。其余的喽罗们都由各自头目带领,平时按班在山腰各个了望台之间巡逻,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寨子里操练武艺。白天巡逻的人并不多,只有十来个百人队满山走,主要是巡查了望台里的人有没有偷懒;到了入夜时分就更少了,一共只有两三百人巡查。别的人大都或劳累或操练了一天,没轮到值班的就都早早歇下了。 所以要一举拿下总寨,时间很关键。小宝算准这个时候到达总寨最好。一来从小宝山寨走到总寨确实要一天工夫,艾镇南不会怀疑;二来磨蹭一下天就黑了,这时防守松懈,更容易得手。 小宝首先渡了河,一边跟老包等总寨的人站在河边闲扯,一边看着他的人马一批批乘上竹筏过河,在河边聚集。 过了三四千人的时候,正面渡口这里已经是挨挤不开,大伙全都簇拥成一堆,不断有人大叫:“哎哟兄弟,你踩了我的脚!”“哎,你的手肘还撞到老子的肚子呢!”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军史频道,支持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小宝听了哈哈大笑,对老包道:“你们看!他们真蠢啊,站开些不就行了?” 他转头对书生瘌痢头等人喝道:“干站着看什么?丫丫滴去把人赶开,挤得像苍蝇一样,老子都被汗味熏死了!” 接着他又对老包等一干总寨头目讲起了笑话,什么这些新来的人如何如何的笨蛋,如何如何的没见过世面,如何如何的胆小……言语诙谐有趣,又很粗鲁,正好对了这些人的胃口。人人听得入神,不住哈哈大笑。却没发觉书生和瘌痢头等少年头目一个接一个不见了踪影,就连河边的人也少了许多…… 两个时辰后,老包等总寨头目开始感觉不对劲。现下岸边的这些人怎么看也没有四千,稀稀拉拉的顶多一千来人。他们见小宝神色自若高谈不休,还以为自己眼花,互相使个眼色找个借口走开,掰着手指开始点数……这一耽搁又去了小半时辰,待他们终于数清,心底疑惑越来越大时,却发现不知何时身边已没有熟人的身影,只有小宝手下的人冷冷地朝他们举起早就暗藏在衣服底下的雪亮大刀…… 没多大工夫,岸边的总寨喽罗已经全部清理干净,尸首直接扔进环山河,就连竹筏也拖进暗处藏好,以防有人逃离报信。堪堪妥当,山上传来了暗号——是书生的笛声,悠扬悦耳,直传入小宝的耳中——这说明他和瘌痢头等人已经得手。 前面小宝稳住老包他们,书生和瘌痢头却已经开始行动。他们带人分成两队从东西方向分别悄悄溜走,先沿河干掉了巡河的那些百人队,然后直接抄小路上山,迅速将所有了望台里的人都解决掉了,连沿途碰到的巡逻队也一并解决。做完这些,书生立刻发出暗号通知山下的小宝。 小宝听到暗号嘿嘿一笑,对着剩下的这千多人喊道: “二当家和三当家已经得手!硬仗来了!随老子一路杀上山,干死那鸟大王!” 小宝“一马当先”左手握大刀,右手提软剑,在身边几个得力少年头目的护卫下顺着上山大道就直冲上去。同时山顶山腰四处传来喊杀声,那是书生和瘌痢头也同时开始总攻。目标一致,就是山顶的聚义堂。 总寨的喽罗们此时大多在睡觉,被一片喊杀声惊醒,许多人还以为是官兵攻来,吓得提着裤子掉了魂。待乱哄哄跑出来一看似乎是自己人,他们全都愣住了。 书生带人一边往山顶冲一边都在大叫: “我们只是造大王的反,不关总寨好兄弟的事!不想死的扔了刀就地蹲下!” 许多喽罗根本不想白白送命,眼见形势不妙,眼珠子一转真的也不抵抗了,哐啷一声扔了刀乖乖蹲下。书生立刻分出人手直接将他们关进了小黑屋…… 再说小宝带着人气势汹汹地往山顶冲,沿途只要敢抵抗的都被一拥而上乱刀分尸,其势锐不可挡。总寨喽罗们经过上次围剿都被吓怕了,有些人明眼一看发现只是小宝夺权,也不多说,将刀一扔就往旁边林子里钻去。没多久,小宝三路人马就在山顶顺利会师。 聚义堂外,艾镇南已经严阵以待。他召集了所有留守山顶的总寨高手,里一排外一排地布下了刀阵。许多大油桶被搬出来,熊熊火光中,他的脸显得阴森无比,完全不是平时那副自命潇洒的模样。 见到小宝终于现身,艾镇南冷冷一笑: “想不到居然是你这小鬼背叛我!我还真看走了眼!以为你不过是个溜须拍马的小丑角色,没想到你这么有胆!很好、很好!不过,你真的以为你会成功么?” ............................................................................................... 友情推荐萧宇飞军事力作,特种兵辑毒故事,有兴趣的读者大大可以去看看,连接为: 第三十七章 小宝发疯 小宝急冲了一阵,未免气喘吁吁。他深呼吸几次,平定了一下怦怦乱跳的心,将刀先扔了,却将软剑团在袖子里,排开众人走到前头。眼见艾镇南背手站在聚义堂的门槛后,脸上的神情虽很阴森,却并不慌张。一时小宝的心上下忐忑。 可事到如今他也豁出去了,“哈!哈!哈!”大笑三声给自己壮胆后,小宝装作悠闲地道:“这里已经被我们围得死死的,你以为你有翅膀可以飞么?如果投降,老子看在你年纪大的份上,就饶了你的老命!哼!” 艾镇南阴阴一笑:“你以为你能奈我何?我艾镇南本是清国皇子,从小到大不知经历了多少险风恶雨,你一个跳梁小丑也想取我性命,做梦!你先看看!” 他手一挥,后面的手下立刻拖上来两名五花大绑的人。小宝借着火光看得分明,正是那两个被安插在大王身边的小姑娘。此时她们已经被严刑拷打过,身上的衣衫都破成一条条的了,浑身是血披头散发,头垂得低低的,软在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 小宝心里顿时一咯噔。要知道这两小姑娘在这次行动中可立了大功,她们仗着手脚灵活嘴头子甜,这些日子将山寨上上下下情况都摸了个清清楚楚。就是靠她们,小宝、书生和瘌痢头才将这次行动筹划得天衣无缝。但是为了避免给艾镇南察觉,当她们传递了消息之后,小宝并没安排她们走人。 眼下见艾镇南已经拿住了她们,小宝顿时有些紧张,急剧开动脑筋想保住俩小姑娘的命。片刻后他故作轻松的哈哈笑道:“看来你真的是没路可走,连两个小姑娘都不放过,你的为人真是姥姥他娘的卑鄙到家了!” 艾镇南冷笑:“是么?你以为我不知道?她们两个其实是你安插在我身边的探子!哼!你胆子果真不小!” 小宝眼睛一翻,故作茫然道:“探子?什么探子?就是两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啊?”他马上语气一转:“我呸!你个老东西,要打要杀光明正大,靠两个小姑娘挡老子们的刀,你丫丫滴真不是东西!老子也懒得跟你说,兄弟们,一起上!杀了这个老不要脸的鸟人!” 艾镇南再次手一挥,聚义堂正面格窗大开,许多操着强弓劲弩的人出现在窗后。他一声令下,刹那间弩箭齐发,飞蝗般的箭支大半倒是冲着小宝来的。 小宝顿时吓得脸发青——他绝对没想到艾镇南的手里还有这么支奇兵。危急关头他合身扑倒,望前一个翻滚就翻到了刀手阵里,避开了正面那阵如雨急箭。刚松了口气,就见十七八把明晃晃的大刀朝身上斩来。 小宝面如土色,咬牙赶紧又是一个急翻滚从其中一个刀手的裤裆里哧溜钻了过去,顺势往前一抖手里的软剑。软剑锋利无比,立刻将迎面向小宝砍来的另一刀手刺了个对穿。那刀手闷哼一声,身子一软就向小宝倒来。小宝挺直身体站起,将他拦腰抱住,借势一转一推,只听扑扑扑连响,这刀手身上已经被砍了五六刀,正好做了小宝的盾牌。可盾牌却被他推出去鸟! 小宝孤身一人身陷刀阵,在外围的书生瘌痢头等人都要急疯了。书生大喊一声“跟我来!”。带人避开正面的箭雨,绕到聚义堂侧面,一声令下就开始锤墙——他想从侧面破墙攻进聚义堂。 留在正面的瘌痢头心系小宝安危,抢过手下的竹盾牌,挥舞着就往刀阵里冲。他满脸是血瞪着眼珠子狂吼大喊,手里的大刀被他舞得如同旋风般,一时英勇无敌,竟然被他不要命地冲进了刀阵。 小宝寨子里的人一看瘌痢头如此英勇也都热血沸腾,挥舞着大刀学着瘌痢头的样子一齐拼命冲上。立时堂前混战成一团,刀阵已经乱了。到此大王安排的箭手也失去了作用——总不能朝人堆里不分敌我胡乱放箭吧,他们只好冲着远处的“叛军”有一支没一支地射冷箭。 再说小宝刚把人肉“盾牌”推出去就蓦然醒悟过来,眼见又是十七八把刀向他团团砍来。一身冷汗之下下意识地把手上的软剑往前胡乱抖了两抖,却正好划在面前两个刀手的手腕上。这两人痛叫一声,刀脱手掉下。小宝暗叫好险,毫不停顿急忙一个旋身,脚步一滑绕过了这两人,已是如同惊弓之鸟。他不敢看后面,急忙耸身朝前一纵,跳到了聚义堂的台阶上,这里已经出了刀阵的范围。 刚想松口气,就见眼前黑影一闪,一只大手已经紧紧捏住了他的脖子。顿时将他掐得两眼直冒金星,喉咙的骨头咔咔作响,两脚渐渐离地。 小宝虽痛苦万状,却看得分明,眼前不是别人,正是艾镇南!原来小宝无巧不巧,跳到了聚义堂的大门前。艾镇南一看哪里还忍得住,纵出门槛亲自出手,只一下就捏住了小宝的脖子。 他提着小宝哈哈大笑:“你个死滑头小鬼,最终还是被老子我亲手掐死啦!哈哈哈……” 堂前的瘌痢头大吃一惊,狂吼冲上,两眼已是血红血红,却被精神大振的刀手们团团围住…… 小宝两眼发黑喉咙巨痛,危急中双手乱划乱摆,忽然想起来手里还有一把绝世宝剑。他使出最后的力气往艾镇南身上用力一抖,至于抖在什么部位却着实不知道。 只听艾镇南的得意大笑蓦然掐断,掐着小宝脖子的手慢慢松开。小宝猛力一挣,总算挣脱了艾镇南的“怀抱”。他捂着胀痛的脖子定睛一看——那根软剑端端正正插在艾镇南的心口,鲜血正汩汩流出,把艾镇南的白色锦衣染得通红。 艾镇南低头瞪着自己的胸口,满脸不置信,嘴里喃喃道:“我不信!我不信!我穿了我们清国传世的宝衣,怎么会被一根铁丝刺穿……我不信……我不信……” 说到最后一个不信,他轰然倒地,腿一蹬断了气,至死仍然双眼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小宝惊魂方定,冲上前一把从艾镇南的尸首里抽出软剑,转身大叫道: “鸟大王已经被老子杀啦!” 想想他更是大喜,在原地跳脚大叫:“艾镇南被老子杀啦!鸟大王被老子我亲手杀啦!” 他满脸满身的血,手里挥舞着一根软铁丝在原地一蹦三尺高的乱叫乱跳,这副形象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仿佛配合他似的,聚义堂侧面的墙终于被锤破了一个大口子,轰隆一声震得众人耳朵都要聋了。里面的弓箭手早在艾镇南被杀时已经惊呆,没人放箭,都垂手看着发疯般跳叫着的小宝目瞪口呆。此时见书生带人挥舞着大刀从缺口冲进,他们相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放下手中的弓箭投降。 众刀手见大势已去,也纷纷高喊着投降放下了手里的刀。 大局已定。 书生瘌痢头冲到小宝面前。只见小宝恍若未觉,仍然发疯般跳着叫着说鸟大王被他亲手杀了,两只眼睛已经是发直的。 书生知道刚才那刻实在凶险无比,小宝可能是被吓着了,他叹口气道:“小宝哥,没事啦!你歇歇吧!” 直说了两三遍,小宝才从疯癫状态中回过神来,白着脸直愣愣嘿嘿笑着:“武功高强的老白脸都被老子杀了……嘿嘿,老子的武功天下无敌……” 话音刚落,小宝白眼一翻就软倒在地,没了声息。 瘌痢头不顾自己满身的伤,急忙俯身去看。书生拉住他道:“放心吧!小宝哥没事!他只是太累睡着了,让他睡吧。” 果然就见小宝躺在地上拉起了风箱。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还能睡着,实在让瘌痢头佩服万分,打心眼里叹服。 第三十八章 大王的大小老婆们 ............求花求收,小宝即将冲出山寨!......................... 小宝倒在聚义堂的门槛前昏睡着;睡梦中还不断伸胳膊踢腿,嘴里说着胡话:“你丫丫滴老白脸!嘿嘿!就算你穿着宝衣又咋样?还不是被老子一剑扎穿下了地狱!见了牛头马面可得帮老子问声好!” 书生和瘌痢头在旁听得又好笑又骇然。书生转头对瘌痢头道:“你就在这里看着小宝哥,顺便给自己好好裹裹伤,我要赶紧去办收尾的事!”说完,他立刻带人去了。 书生做事甚有条理。他将那些受伤不重的少年头目们一一聚拢,将事情全都交代下去。大家分头行动。忙了一整夜,天渐渐亮了。 明晃晃的日头直照在小宝脸上,他渐渐苏醒,伸手揉了揉眼睛,四面转头一看,见自己躺在聚义堂前的台阶上,身边到处是斑斑点点的血迹。瘌痢头斜靠在不远处的廊柱上,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小宝先是一阵迷糊,接着猛然想起来昨晚的经过。他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大叫道:“丫丫滴!我杀了老白脸!我成功啦!以后老子我就是联盟的大王了!哈哈!” 瘌痢头立刻被惊醒,站起来担忧地觑着小宝的脸色,半晌愁眉苦脸、忐忑不安、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宝哥,你好些了么?” 小宝压根想不起来昨天杀了大王后自己那副疯子德行,他两眼一瞪:“说什么鬼话!老子好得不能再好!不过丫丫滴!老子怎么睡在这里啊?!” 瘌痢头见小宝还会瞪着眼睛骂人,嘿嘿傻笑着放了心。 两人正说着,书生已经接到消息急匆匆赶来。他满脸疲色,显然忙到现在也未曾歇过,一身青布长袍不但皱不拉叽的,还染着许多血迹。一见小宝他立刻道:“小宝哥,总寨我已经清理干净。大部分人都心甘情愿归顺你,这些人我先将他们软禁在几所大院子里。等忙完这阵后我准备将他们打散编到我们以前的两个寨子里。但还有一小部分人虽说降了,可明显不服气,嘴里一直嘀咕着些难听话。小宝哥,这个就要靠你去说动他们了。” 小宝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接着关心地问道:“这个先不说,昨天我们损失了多少弟兄?丫丫滴那阵箭雨差点连老子也玩完,我当时好象看到有许多人中箭!” 此话一出,旁边许多人不约而同心服:到底还是宝爷义气啊!别的什么都不关心,却首先关心弟兄们的伤损情况。 书生神情沉重:“开头损失的弟兄倒不多,不过那阵箭雨和后来的混战确实折了许多人手。我们已经点清楚,有二百来人重伤,还有一百来人牺牲。尸首我都叫人集中在一处空院子里了。” 小宝听了,眼里渐渐有泪光:“现在就带我去!我要好好祭拜他们,他们都是为我魏小宝牺牲的。记住,一定要好好发送。每人一具大棺材,木板要厚,家属按人头一人三十两银子。受伤的兄弟叫老李赶紧过来治,不要怕花钱,要用最好的药,每人先发二十两银子。” 此话一出,旁边的手下们更是心服不已,看小宝的眼神都带着崇敬。 其实这个法子却并不是小宝自己想出来的。当日他带人离寨行动时,张头将他单独叫到自己房间里,语重心长地对他道:“小宝,我是看着你长大的,虽说如今享享清福不管事,可你的举动我都看在眼里。这一去如果成功,记住了,一定要先收买人心,好好发送死难的手下人。这样一来,你得了人心,还怕别人不跟着你刀里来枪里去的么?” 小宝知道这是张头的经验之谈,郑重应承了下来。 到了放尸首的院子,小宝一看也自心惊。一百来人都血淋淋地横尸地上,将这个院子摆得满满的,其中还有两个是跟他颇相厚的少年头目。小宝对那些新招来的人老实讲心底不是很在乎,可看到这两个少年的尸首时,他的眼泪唰啦一下子下来了,抽抽噎噎直淌眼抹泪。所有的手下又是感动不已,陪着狠狠落了把辛酸泪。 小宝祭拜了一番,擦干眼泪发狠道:“丫丫滴!那个鸟大王,毒得要命!居然埋伏下弓箭手!哼,老子要将他碎尸万段剁成一块块的喂狗,好给老子的兄弟们报仇!” 所有手下轰然叫好。书生却知道此举很是不妥,首先艾镇南是清国皇子,就算走投无路落草当了强盗头子,死后也得给他留几分体面,不然被清国知道,小宝和整个联盟都很危险。二来小宝以前还对他大拍马屁,说什么他是再生父母,如果小宝此举传到那些现今还蒙在鼓里的山寨大当家们的耳朵里,就会说小宝是个凉薄的人,翻脸不认人,死了就死了,还这么糟蹋艾镇南的尸首。 书生想到此,立刻转移话题:“小宝哥,这个等等再说。现下倒是有个大难题,艾镇南的那几十个大小老婆怎么处理?” 小宝眼珠子一转,嘿嘿笑道:“老子们都一起过去看看。对了,书生,你把她们怎么了?” “我没怎么对她们啊?就把她们赶出了屋子,关进了大牢,别的并没有为难她们。” 小宝精神大振,朝周围的亲近手下做了个眼色。大家心照不宣,有些人立刻眼神都不同了。艾镇南一向以好色出名,前前后后不知搞来多少女人。在他的强盗生涯中,手底下糟蹋的女人没一千,也有好几百。不过很多女人年老色衰之前就被他折磨至死,现在剩下的都是些贴心贴肺、百里挑一的美人,个个都有几手绝活。这在联盟是出名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艾镇南的后院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进去的,因此大伙都无缘得见。现下想到可以见到传闻中的美人,连一些刚刚开始懂人事的少年头目们都流口水了,更不要说那些新近入小宝寨子的青壮好手们。 眼见手下们没出息的模样,小宝心里一阵鄙夷:丫丫滴!死的弟兄们还都躺地上呢!你们马上就个个想着女人流口水!嗯,只有书生最镇定,值得表扬。可是,汗!老子咋也有点心动呢?……. 小宝手一挥,大队威风凛凛地朝大牢开去。 到得大牢一看,这些女人们挤在几间牢房里,个个花容失色、披头散发、哭哭啼啼;年龄最大的看上去不过二十七八,小的只有十五六岁。人人身上的绸缎衣服皱皱巴巴,就像烧糊的卷子,脸上泪痕遍布,脂粉不施,黄着张脸,任小宝怎么看也看不出什么漂亮。可这是小宝的想法。他的手下全都双眼发直,不但尽往一些不该看的部位下死眼盯着,有些人连腿都软了,脚都挪不动。 小宝心想:都是些什么美人!还及不上那两个山寨里选出来的小丫头呢!一想到这个他立马发问。书生回说已经救下了,他才点点头故作漫不经心地道:“嗯,以后让她们做我的丫鬟!” 书生扫他一眼,很强硬地反对:“这俩小姑娘这回立了大功,人又机灵,我很想抬举她们。我准备成立娘子军,就由她们俩当头。” 小宝大为扫兴,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不好表露,也不好反驳书生,只好点了点头算同意。他心里很有些失望,随意挪动脚步继续朝大牢深处走去。走到一处牢房前,他停住脚步随便扫了眼,顿时如遭雷击,腿一样也软了,心里大叫: “丫丫滴!这才是大美人呢!” 第三十九章 春宫 .............封推啦,求花求收藏.................. 这间牢房里只关着三个人,一个是年约七八岁的小男孩,另两个是女孩。一个大约十一二岁,长得眉清目秀,身量未足也罢了;但另一个却了不得,年约十五六,穿着淡黄薄罗纱衫,雪素百褶湘裙,身段苗条婀娜,更兼眉目如画,肌肤胜雪,一头乌鸦翅膀般的黑发拢在脑后,略有些零乱;神情极为冰冷,透着一股冷冷的高傲,就这么横波死盯着小宝,满脸的嫌恶和憎恨,但依然美丽非凡,直如画中的小仙女。 小宝只觉得胸口如遭大锤猛击,双眼已是发直,呐呐道:“老天啊,世上居然有这么美貌的小娘们!” 书生在旁听了眉头一皱,将软脚蟹般的小宝死劲拉到旁边的空牢房里,低声道:“小宝哥,你知道这三人是谁么?是艾镇南的二女一子啊!我实在觉得棘手,想斩草除根可他们平时没什么大错,百事不管只读书;可万一不下手除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只怕以后他们会想方设法对付你!你看怎么办?” 小宝方才从梦游状态中苏醒,仔细思索对策,越想越舍不得把那个美貌小姑娘给杀了;半晌找借口道:“我们都是孤儿,都尝过这种滋味,要叫老子杀了他们,老子也下不了手!尤其是那个大的……啧啧,杀了简直浪费!这样吧,小的女孩和男孩交给老钱卖给人贩子,接下来就看他们自己的运气了!嘿嘿,老子也算好心!至于大的那个,嗯,就做老子的丫鬟罢!” “丫鬟!”书生一惊,急忙反对:“先不说她肯不肯做丫鬟,就算肯了,小宝哥,你可想清楚了,刚才她盯你的神情你也看清了,只怕她时时刻刻想的都是如何杀你!这样危险的人,就算长得再好,我看小宝哥你还是放弃算了,不如一起卖到清国去。” 小宝已经拿定了主意,坚决道:“不行!这么好看的小姑娘老子我…..舍不得!别说了,老子就想要她做丫鬟!哼,看老子怎么使出手段让她低下她那装模作样的傲气脑袋,以后乖乖地伺候老子!” 书生盯了小宝半晌,良久叹口气,摇摇头出门安排去了。小宝最后下死眼看了那美貌小姑娘一会,方才带人出牢房办事。 接下来一连三天,小宝都忙得团团转,心里虽一直想去看那小姑娘,无奈不得空。 人马都重新编排过了。经过仔细筛选,那些愿意效忠小宝的人都打散分在总寨各处,由小宝的原班得力头目带领。而那些有后患的,则被悄悄杀了,尸首往环山河里一扔,神不知鬼不觉。剩下一些半可半不可的人都被打发到分寨里当些小头目,以后就带领那些老弱妇孺种田放马,也算物尽其用。 书生还将总寨的粮食金银整理好了全部造册给小宝看。 小宝哪里看得懂,挥挥手道:“以后你就带着你那十五个手随从专管这些,书生,小宝哥信得过你,反正帐目料理清楚就行了,不过你可得盯紧点!想当初,嘿嘿,你小宝哥我是最喜欢揩油的,现在倒过来,丫丫滴要防止人家揩老子的油!” 书生点头,可小宝接下来的话又让他啼笑皆非,只见小宝满眼放光地道:“一共有多少金银和粮食?这回老子们真的发财鸟!” 书生没好气地道:“总库里共有十万两金子,将近百万两银子,各种粮食大约十几万担。数目是很大。但最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兵器库。里面有艾镇南不知哪里搞来的强弓劲弩无数,刀枪也有很多。就算我们再招人,武器也够用。” 小宝一听心花怒放,笑嘻嘻点头道:“招人是要招的,不行就去清元大道上干老买卖,抢人来入伙。不过,老子现下要摆平那十个山寨的大当家。给老子发召帖,召他们来总寨!” 书生沉吟:“我知道你的意思,是不是将他们召来,埋伏下刀手,谁不愿意就当场拉出去砍了?” 小宝哈哈大笑:“知我者书生也!”——最近他一直跟书生在一起商量大计,如今居然也会掉两句书包了。 书生却摇头:“小宝哥,这样不好!所谓名不正言不顺,你已经夺了艾镇南的位子,现下应该收买人心。我有一计……” 小宝仔细听完,当即竖起大拇指:“丫丫滴书生!到底书读得多,好,小宝哥这回就听你的!不过嘛,现下还要陪你小宝哥做件事。” “什么?” “哼,艾镇南的屋子到现在老子都没空顾上看。叫上瘌痢头,我们一起去找宝,嘿嘿,我们三人平分!怎么样?你小宝哥够义气吧?”小宝颇为骄傲自得地拍着胸脯。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军史频道,支持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三人绕到聚义堂后。那里有五进大院,附带一个小小的花园,就是艾镇南和他的大小老婆们的居所。小宝知道这里很有些艾镇南的私蓄,这三天也没空来寻宝,便命人将这里严密看守起来,不准任何人进来,今日总算得空来瞧瞧。 这五进院子第一进是艾镇南自己用的,正厅三间,花厅两间,大小两个书房,卧房也有六间。宽敞自不用说,而且小宝刚走进正厅便看花了眼。艾镇南本是清国皇子,从小居移气养移体,品味非常好,每个房间都布置得各有特色,又富贵又清雅。就连小宝这等粗人也知道架子上的古董摆件个个不凡。 小宝看得眼花缭乱,不时摸摸这个又伸手拿起那个来瞧,想到这些东西以后都姓魏了,他心花怒放。可转而一想,又对书生二人道:“这些东西老子也不稀罕,走,快去书房瞧瞧,说不定那里有什么特别的好东西。” 要知道艾镇南轻功高明,一手空手入白刃的掌法绝活在联盟里数一数二。小宝心想,如果能在他书房里找到武功秘笈什么的就实在太好了。他现下不缺金银财宝,独独就缺武功秘笈。他自知这次对付艾镇南,与其说是众人计划周全,还不如说是他运气好——艾镇南的运气也实在背到姥姥家,就这么稀里糊涂被他干掉了…… 当下小宝急不可耐地朝书房走去,转而想起艾镇南有两个书房。一个大的在左厢,一个小的在右厢。小宝带着瘌痢头和书生先走进左厢大书房,立刻呸了一声:“丫丫滴下流种子!这个叫书房么?” 这间大书房正中靠墙一张大大的矮榻,尺寸都可以赶上小宝那张大方床了,铺满了软红绣绿的锦缎垫子,摆着各式丝绸靠枕。四周都是些乐器架子,上面琴箫筝笛一应俱全,纱帷低垂,暧昧朦胧。可以想象艾镇南平日斜倚在软榻上,身边珠围翠绕、莺莺燕燕赏曲听唱的情景。只有左侧窗下摆了一溜书架。小宝走过去随便抽了本,不料只看了一眼便两眼发直。 书生从未见小宝看书这么认真,走过去只瞧了一眼,便满脸泛红,低声道:“小宝哥,这不是正经人看的!快叫人拿出去烧了!” 小宝哪里舍得,支支吾吾了几句,仍是翻个不停。瘌痢头也好了奇,跑过来一看,立刻惊呼:“好宝贝!”急忙也拿起一本翻起来。 这些哪是什么书!满架全是春宫图,画得栩栩如生,须发毕现,活灵活现。小宝和瘌痢头差点流出口水,双手不停地翻,只听到嚓嚓的翻页声,越看越爱,越看越神魂颠倒….. 书生见小宝和瘌痢头两人这副不堪模样,气得跺脚大喊:“要是你们不烧,我这就下山!从此别想找到我!” 小宝和瘌痢头这才从梦游状态中苏醒,互相对看一眼,非常默契地抽出几本连同手上的一起塞进怀里,转过身大义凛然连连点头:“对!该烧!老子才不稀罕呢!” 书生找来一块大布,将架子上这些不三不四的“书”全都扔进去打包好,立刻提到外面喊人烧了。 三人又直奔小书房。 第四十章 哭灵 小书房倒是中规中矩的正经书房,当地一张花梨木大书案,台面上文房四宝罗列,还摆了件雕花紫檀玉石插屏。四面都是书架,琳琅满目的书籍排得满满的,经史子集一应俱全。小宝随手抽出一本,却是书上的字认识他,他可不认识它们!接二连三抽出书来,本指望得到一本带着画图的武功秘笈,却都是些满是字的正经书,他不由失望不已。 三人找了半日。这书房中既没有暗格也没有秘道,就是一个布置得清雅干净的书房。小宝一不做二不休,几进院子的每个房间都搜了个遍。除了让他大开眼界、得到了一大批金银珠宝之外,就是没有他想得到的武功秘笈。直折腾到半夜,小宝才死了心——看样子那死鬼把武功都记在了心里,估计根本没记录下来。他忽然眼前一亮,那总会传给子女吧;想到那美貌的小姑娘这几日不知怎样,他的心像被猫抓般痒起来。 当下他借口提审就往大牢里溜。 书生立马拆穿:“小宝哥别去了!深更半夜的,别搞出大动静。而且我知道,艾镇南平时根本不在意他的三个孩子,也根本没传过他们什么武功。其实我觉得很奇怪。他老婆无数,怎么才生了三个孩子!而且年龄又小,应该很疼他们才是,可听说他竟然连正眼都不瞧他们。他平时根本不太管他们,除了吃饱穿暖,就是把他们关在房里读书,也不让他们接触外人。除了大点的那个姑娘,小的两个胆子都小得很。你这一去,肯定闹得鸡飞狗跳,还是过几日,等我们把艾镇南的老婆们都处理好了,两个小的也打发了。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书生带着一点不屑。小宝脸顿时有点发烧,当晚就当仁不让地歇在了第一进的艾镇南卧室里。躺在柔软的被褥中间,他却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那小姑娘的花容月貌…… 隔了两天,那十个山寨的大当家都被一张召帖召到了总寨,不过过江龙、乌眼豹、黑风狼三人的寨子则没通知。反正这三个寨子里现在闹得很凶,等小宝将那十个寨子搞定,再回头对付他们也不迟。 这十人接到召帖后,立刻带着心腹手下往总寨赶,其中就有憾山虎。他其实有点明白,过江龙和乌眼豹二人莫名其妙的死了,小宝接下来必有动作。可他明明收到消息说小宝亲自带人分给总寨,接着便没了下文。他满心疑惑,此时更是心急赶往总寨探消息,送召帖的人前脚走,他后脚就启程上路,结果发现他是第一个到总寨的。河边撑竹筏的喽罗换了一批,他一个人也不认识,搞得又是一头雾水。接着有人客气的将他迎至客馆,招待得好好的,但他和手下一个都不得随意外出,说是人到齐大王才见他们。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憾山虎疑惑归疑惑,可总寨是什么地方!他可不敢随便乱说乱动;在客馆里闷了两天,总算这天一早接到通知上聚义堂。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军史频道支持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到得聚义堂,他认出门口的守卫似乎没什么变动,心里一松,待走进去后,却又大吃一惊。聚义堂里张白挂素,居然是灵堂布置。再看高台下正中地上还架着副大棺材,又把他吓了一跳。身后的几个心腹手下立刻开始窃窃私语。憾山虎绕着棺材兜了几圈,伸手一推,棺材盖却是钉死的。他赶忙住手。 憾山虎正狐疑得要命,只见聚义堂一批接一批进来了好几帮人,正是另九个寨子的大当家带着心腹手下。大伙一进来,人人面面相觑,开始感觉不对劲。有人低声道:“肯定出事了!我们赶快退!” “不用啦!老子我这就告诉你们怎么回事!”一个大咧咧的声音接话头。 台后的侧门转出来一帮人,为首正是魏小宝。他的身周是书生和瘌痢头。紧跟着他们三人的,是小宝新上任的贴身护卫,总计百把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梯己高手。他们立刻分成几排站在台上台下,有意无意的将当家们和大棺材隔开。 小宝一身簇新的白缎长袍,腰间还绑着一根麻布带,好象在为谁戴孝。可他脸上的神情却满不是这么回事,怎么看都带着平日的嬉皮笑脸。但是他接下来翻脸比翻书还快,一见众人都盯着他,立刻换了一副庄重沉痛的神情,走下高台对着大棺材就开始磕头。 咚咚咚的三个大响头后,小宝大哭的声音立刻遍布整个聚义堂:“哎呀大王啊!你去得真是太早啦!小宝老子我平时一直受你的教……诲吧,你待…..小宝老子我……真是比亲儿子还亲啊!可你怎么死得这么早呢……呜呜呜……怎么突然就得急病死了呢?你待……小宝老子我……真是没话说啊……临死还把大王的位置传给我……小宝老子我……一个什么本事都没有的混混小强盗……只怕有人不服啊…..什么?……没人敢?……如果有人敢不服你就亲自来抓他们下阴间?…….呜呜呜……这是个肉疼苦差事……小宝老子我不干啊……” 那些当家们开始时只听魏小宝哭哭啼啼的一口一个小宝老子我,正经话没多少,个个都听得迷迷糊糊,但当小宝说艾镇南已死、大王的位置传给他时,人人却都听得很清楚,顿时心里直咯噔。接下来小宝那些话更是明明语带威胁。虽然他说什么艾镇南是急病死的,他不想做大王,但是根本没人信。事到如今,堂上这些粗鲁当家爷们不由都惊呆了,人人脑筋急转,苦思对策。 小宝哭诉良久才含悲带泪站起来,那张脸在众当家们眼中怎么看怎么透着虚伪,可是小宝接下来的话又让他们脑筋急转弯,只见他擦擦眼泪对他们道:“我一个山寨小当家,平时仗着各位哥哥对我亲切才有了今天。这大王我是说什么也不干的!我年纪小,本事也不好,还是各位哥哥说说,选谁来当这个大王吧!就算那个我是名正啥言顺的,反正我也是不当大王的!” 众人听到小宝这样说,又是大愣,本以为他杀了艾镇南夺了总寨,就是为了坐上这个位置,可现下他居然推辞当大王,这就颇为说不过去;但如果不是他,艾镇南又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死了? 憾山虎脑筋一转,就知道小宝在演戏,眼见他不声不响地夺了总寨,不由眼红羡慕。可他心底明白,现在堂外堂内都是小宝的人,只要他一个不服乱嚷,只怕立刻做了刀下亡魂。小宝年纪虽小,计谋他却一向佩服得紧,而且他心想这里就他跟小宝私下结拜过,嘿嘿,从此只怕油水要多很多啊! 憾山虎当即眼珠一转,对小宝拱手道:“宝兄弟,你这是哪里的话!既然老大王临死前嘱咐过把大王位置传给你,那你就当吧!我憾山虎第一个举双手赞成。宝兄弟虽说年纪小,可见过世面,脑筋那个是诸葛重生,张良复活……天下无敌啊!宝兄弟就别推辞啦!” 他大拍小宝之马,听得旁边九个当家人人心里大骂他无耻。可谁都知道,这会谁先跳出来反对,只怕谁第一个没命。因此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白瞪着两眼没法子。 小宝对着憾山虎诚恳道:“虎哥怎么这样说!论武功论人品,虎哥你比我小宝强多啦!要不……” 他眼珠子一转:“虎哥你来当大王吧!” 憾山虎吓了一跳,双手乱摆连连推辞。小宝见他“执意不肯”,便一个个点名过去,每说一人便诚恳说尽这人的无数好处,仿佛天上有地下无,而且居然人人的好处都不同……不知不觉人人都开始飘飘然,随着小宝的话把头一点一点……渐渐心里都不知不觉在想:这少年为人倒真没话说,和蔼可亲,又平易近人,如果他当大王……回心一想,却立马打住,还是不行,奶奶的!一个小子骑在老子们的头上,只怕日后我们清元边境之强盗联盟便被别的同行们给看扁了,还是看看再说……他们打定主意谁都不当出头鸟,仍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干耗着。 第四十一章 新大王上任 ..................封推!求花花求收藏..................... 这些当家们各自打着小算盘,除了憾山虎之外,人人都不说同意也不说反对;只管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干耗着。人人均想:只要混过这阵子,老子们撇开你这个小鬼自己商量大计,你要装仁义,总不能留老子们一辈子吧? 小宝心里大骂:你丫丫滴!那时节缺粮缺钱,跟老子直套近乎,现下却像咬住了手指的王八死不松口!哼!看老子我怎么摆布你们这些乌龟王八孙子! 他眼珠子一转,装作诚恳道:“我忙了好几天给老白……大王办后事,实在累得慌,各位哥哥,你们就先开席吃豆腐饭。我下去歇歇再来。”手一挥,立刻有人抬着备好的席面送上来,一共十桌,都是些素菜素酒,整治得十分精致丰富。 小宝一使眼色,聚义堂内所有自己人立刻全都退得干干净净,只剩憾山虎等十个当家带着各自的心腹手下。憾山虎不疑有他,首先开始动筷子。他这一开嚼,那些当家的本来就都个个饿得慌,如何忍得住!堂上顿时一片虎狼之声。 酒过三巡,这些人见堂上只有自己这些人,不禁打开了话匣子,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讨论。声音初时还刻意压低,接着越来越响,也顾不得小宝偷听了——他们喝的酒可不是一般的老烧刀子,是小宝特意从清国搞来的陈年茅台,酒味醇厚,后劲却很重。这些人最近都穷得慌,哪里喝过这等好酒,不知不觉一杯接一杯。酒高了自然话就多了。 只听一个当家捏着酒杯叹口气道:“要说我们联盟,最近还真倒霉。上次围剿死了不知多少好手,这也算了,好不容易熬过去,又碰到饥荒,接下来过江龙和乌眼豹二人又莫名其妙的死了。说得难听点,老子当初还怀疑过魏小宝,毕竟他到我那里跟我套近乎,暗示老子支持他。可后来一打听,一个是被元国官兵设下埋伏杀的,一个是被自己人的马踹死的!真是他姥姥的背到家了!现下大王又死了,我们大名鼎鼎的清元强盗联盟一盘散沙,只怕早晚被清元两国一锅端!” 憾山虎立刻接上:“你不要怪我说你们!宝兄弟人虽小,可人却聪明伶俐,手里嘿嘿……又有钱,现下只怕,嘿嘿……更有钱了!我们反正没人没粮,他已经拿下了总寨,又是老大王临死前指定的大王,你们不如就爽爽快快的喊声大王!自己也落得个好处不是!何必跟自己过不去!要知道宝兄弟就算不当大王,现在也是这个总寨的大当家,他手里还有两个寨子。你们自己说说,谁能敌得过他!他叫做仗义,不然哼哼!一声令下,你们都玩完,还坐在这里喝酒呢!” 这话一出,所有的人都带着深思的神情:是啊,魏小宝其实可以用强的,只怕我们胳膊也扭不过大腿,可他却一直跟我们说好话,还好酒好菜的招待。毕竟现在清元大道上几乎没什么好买卖,可能要等到秋天才会出现些油水。如果没有小宝总寨的粮食支持,只怕不用到秋天我们就饿死了…… 一时堂上所有人都沉默下来,酒喝得更勤,不知不觉人人大醉。小宝在堂后听了多时,知道时机成熟,便走了出来,又开始殷勤的劝酒。 憾山虎借着酒劲嚷道:“宝兄弟!不,大王,你听我虎哥一句话,你就当大王吧!推来推去的多麻烦!除了你,哼!这里谁当大王老子都不服!你们自己说,你们手上有多少人马多少粮草?连自己都喂不饱还想当大王,撒泡尿照照自个,就别做美梦了!” 那些当家的一听都面带惭愧,借着酒意也不觉得一个少年当大王有什么可耻了。毕竟,唉!谁叫自己又没粮又没人呢?当下都勉强上前见礼,别别扭扭的喊了声大王。 小宝假意推辞了一番才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别怪老子丑话说在前头,我们干没本买卖的就重一个义气和承诺,那叫言重如山啊,说出口可别反悔!” 憾山虎醉醺醺地高举着俩胳膊高呼:“不反悔!谁反悔谁他娘的是兔子!现在杀鸡头割血酒,大伙喝了发誓!” 小宝简直太喜欢憾山虎了,这个小气得到家的吝啬鬼原来还很可爱嘛!嘿嘿,本来想他们自己内讧争当大王,老子来个鱼翁得利,没想到憾山虎口才还不错,三言两语就把他们说倒了。小气鬼这回立了大功,看来老子以后要多罩着些他! 小宝当即命人拿血酒来烧香发誓。那些当家的都喝得高了,一个个稀里糊涂就被搓弄着发了誓,奉小宝当了大王。等到第二天酒醒,后悔不后悔就由不得他们。毕竟山贼强盗们都最重誓言,也很迷信,饭可以乱吃,誓可不能乱发,不然那些个五马分尸、万箭穿心的誓言便会应验在自己身上。至于他们私下是不是怀疑大王的死有蹊跷,这也由不得他们。要知道事已成定局,就算小宝真的做下,可已经大权在握,是生是死都由小宝;他们只好把疑惑烂在肚子里算数。 小宝也表示出大度,接济了他们好些粮食布匹。一个个轮番谈心,将他们都安抚得没话说。接下来,就该对付那三个如今仍是乱哄哄争大当家位子的山寨了。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军史频道支持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本来过江龙、乌眼豹、黑风狼三人死后,该由二当家升任接位。巧就巧在这三个寨子的当家们都在上次围剿中死绝了,过江龙三位大当家武功实在出众才捡了条命回来。剩下的不是你不服我就是我不服你,也没什么高手,因此内讧斗到现在。每天寨子里都有人打斗伤亡。尤其是过江龙的寨子,许多人吃了那日小宝的“加料”酒肉,就算躲过那阵箭雨,回去不久也一个接一个毒发身亡。还好因为寨子里始终乱成一团,再死多少人也没人在意。 如此三个纷乱的寨子,要收拾其实也很容易。 这天联盟的十个当家都跟着魏小宝的精兵,出发起程一个接一个地去劝服扫平。 先到乌眼豹的山寨。一听联盟大王亲自带了大队人马到来,那些有头有脸的立刻都慌了,互相对看一阵暂时放下彼此的疙瘩迎下山来。一见大王怎么换了这么个油腔滑调的少年,彼此都很奇怪;可是又见憾山虎等人口口声声喊大王,也不由不信。 小宝在此之前已经派人打听清楚——早把闹得最凶的那些人对了脸谱。此刻他二话不说一挥手。这些人惊疑不定间都被团团围住,过了三两招后纷纷被俘。 小宝骑在高头大马上,手捏鞭子指着他们,装腔作势恨声道:“你们这些人真是闹腾得不象话!这么些日子都不来总寨,白吃干饭不做事,连老子我当了大王都没人来庆贺一声!”他首先倒打一耙,接着道:“老子也懒得跟你们废话!都给我捆好了带回总寨听候发落!至于你们的寨子,联盟接管!” 书生和瘌痢头带着精兵喽罗雄赳赳气昂昂地开进寨子,没多大工夫就将所有的人收编,所有的财物充公——当然这三个寨子的地盘和人马全都重新整理等待分配。顿时馋得憾山虎等人流口水不止…… 两天工夫,三个寨子都被小宝接管。大队带着新收编的人马和财物浩浩荡荡地开回总寨。十个当家都眼巴巴的摩拳擦掌,只盼小宝能将他们分给自己。 新一轮较劲又开始了。 第四十二章 小宝当月老 正在冲新书榜,哎呀那个岌岌可危啊!看在小宝面上大伙多给小道点花花收藏,有票尽管砸,越多小宝更得越快,不然,额……纯属跪求.................. 正文开始: 如今瘌痢头和书生也有了体面,二人的外号也只有小宝才叫。那些个山寨大当家无不屁颠屁颠地跟在他们身后一口一个“魏爷”、“张爷”的称呼二人。本来瘌痢头是孤儿,根本不晓得自己的姓氏,所以当人家问他贵姓时,他就随口从了魏小宝说姓魏。 事后小宝还笑道:“你丫丫滴居然抢了老子的姓,现在人人都叫你魏爷了!” 瘌痢头嘿嘿一笑:“现在你姓大叫王啦!可比我这个魏爷还要威风得多!” 两人相视一笑,脑海里都闪过以前的情景。那时不但**练得很苦,而且每天都有做不完的杂役,吃也吃不饱睡也睡不暖,冬天地铺冰冷的滋味小宝可是毕生难忘啊!谁曾想一朝麻雀枝头变凤凰,如今不但大权在握,还富贵逼人。真是好运来时挡不住! 至于书生,他说他本来就姓张。这点让小宝和瘌痢头二人很有些怀疑,因为小宝隐约记得书生并不姓张。这个张姓只怕是跟张头姓的。可书生淡淡的不愿多提此事,小宝二人便也不去究根问底。要说张头如今也过得很是适意。小宝早命人将他接了来,就在最后一进院子里住着,靠近花园,时常走到花园里去晒晒太阳,身体也硬朗了许多。 一切安顿好,小宝便开始大赏功臣。 首先将艾镇南的几十个大小老婆打扮好了,莺莺燕燕的就在聚义堂上一字排开。 小宝一身簇新百蝶穿花白缎长袍,外罩起花八团蜀锦排穗马褂,腰里系着条半掌宽的翡翠玉带——里头自然插着他那把时刻不离身的绝世软剑,威风凛凛坐在高台上,双手扶膝、正襟危坐——这还是照着关二爷的塑像学来的姿势,对着自己手下得力的头目们和憾山虎等十个大当家,老气横秋地喝道:“老子我新当大王,可别说我宝爷小气。如今也算那个大功告成,先给你们点好处,也好知道我宝爷的为人!这些女人你们也知道来历,老子见她们年纪轻轻的守寡也不忍心。你们就自己挑吧,一人带一个回去当媳妇。有人体贴暖被子总好过当那个……那个寡夫……”这番情景本来是按书生意思演的,可末了他却怎么也想不起“鳏夫”这个词,便心血来潮用了寡夫二字。 书生听得差点笑出来,急忙屏住。手下头目们和那十个山寨大当家哪里注意到这些,一听可以领回去当媳妇儿,顿时两眼放黄光;当下全都冲上去拣年轻漂亮的就往怀里拉。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军史频道支持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艾镇南的寡妇们大半倒是很情愿。只因小宝手下头目们多是青壮年,最大的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雄赳赳气昂昂的怎么看都比死了的风流老白脸艾镇南要强得多,而且小宝又说明是一夫一妻,当下许多女人便羞答答地朝对眼的人悄悄送秋波。 可憾山虎等十人毕竟年岁要大些,尤其憾山虎又长得那副竹竿样……所以当他和小宝手下一个少年头目同时看中一个十七八的女孩时,麻烦便来了。两人都不肯让,一人扯着那女孩的一只胳膊,一个向西一个向东,只管往自己怀里拉。拉得那女孩仿如五马分尸、痛不可遏,当堂大哭起来。 小宝眉头一皱,大咧咧站起来发话了:“我说你们别再扯啦!再扯要扯出人命了,都给老子我住手!” 憾山虎和少年头目同时放手,仍然气鼓鼓地瞪住对方小声骂骂咧咧。那女孩低头流泪的柔弱模样,哪怕就是小宝看也有几分动人之处,如此更是引得憾山虎垂涎三尺,他当即朝小宝道:“大王!我先看中的!这个小美人应该归我!” 小宝在台上一看,憾山虎那尊容……实在太丑了,而且那女孩跟他站在一起,一个像爷爷一个像孙女,鲜花插在牛粪上的形容还便宜了他。再看自己那少年手下,先不说情分,无论年纪样貌都和这女孩要般配得多。但是憾山虎这回也算立了大功,初次就驳了他的要求未免有些不妥。小宝顿时有些为难。 书生立刻站了出来,朝憾山虎一拱手:“虎哥,这样吧,我们让那女孩自己选。这样不就公平了?” 憾山虎已经见到女孩的眼神不时往那少年头目身上溜,知道自己肯定没指望,马上不服:“不行!奶奶的他比老子年轻多了,这小骚货肯定选他!老子不干!” 小宝摸着打结的眉头抱着胳膊肘思忖,转眼见旁边还站着七八个女人没人要。要说她们长得其实很不赖,只不过因为小宝说一人只能挑一个,她们年纪稍稍大了些,便落了选。 小宝眼珠子一转哈哈笑道:“这样吧虎哥!别人只能选一个女人当媳妇,为了给你点补偿,你就挑两个吧!” 憾山虎顿时大喜,过去略一打量,便选了两个女人搂在怀里,越看心里越得意。可那俩女人则颇为无奈,但知道如今情势不同,不从也得从,只得别别扭扭地低头不语, 小宝分明看到那两女的神情,老实讲他也颇同情她们。要知道以憾山虎那吝啬性子,只怕两女从此便会做牛做马,亲手操持井臼、洗衣服做饭,本来是两位精通风雅的美人,立刻凤凰落毛变成了山鸡,对牛弹琴都嫌浪费时间……小宝心里感慨,你丫丫滴!老子以后绝对不能让老子的老婆落到这么个地步,不管怎样都要保住手上的权利,这年头,谁的手腕大谁就一辈子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他一时有了仁义之心,对憾山虎道:“人家好歹也读过书,会弹琴唱小曲儿什么的,虎哥你可别亏待她们!另外,老子每人赏些金银首饰绸缎衣服做陪嫁。以后就一心一意过小日子吧!” 其实这些女人本都有自己的衣服首饰,不过都被小宝充了公,此时羊毛还是出在羊身上。小宝只须将这些衣服首饰发还一部分给她们就行。当下所有的女人都娇声娇气谢了宝大王,有人欢喜有人忧。 小宝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指着剩下的几个女人道:“你们几个呢先等等,过些日子老子我在寨子里挑几个人给你们,要是你们自己有相好的也可以明说。反正我宝大王也不会亏待你们!” 那几个女人闻言大喜,都是盈盈下拜,一心一意等待做新娘。 小宝料理了众人的婚事,只觉得自己实在是月老重生,更兼再世柳下惠,心里说不出的乐和。可转而一想,丫丫滴!你们都有老婆了,我宝大王的婚事还没着落呢!忽而想到那个娇滴滴的美貌小姑娘,便打定主意今天就跟书生说声把她搞来,就算暂时做不了媳妇,看着养养眼也好,说不定,嘿嘿,迟早我要……一时他思绪飘飞,脸上神色忽晴忽阴忽喜忽咬牙,看得下面的众人一愣一愣,不过可没人敢去打断他的“大计”。 半晌小宝才回过神来,先让女人们全都出去准备今晚做新娘。他则笑嘻嘻道:“我宝大王待你们咋样?连终身大事都给你们料理了,比起那老东西……”想想这话不妥,小宝及时刹住,清清喉咙换了副严正神色:“现在商量正事。那三寨的人马到底分给谁才好呢?大伙说说各自意见,嗯,给宝大王我听听。” 其实他已经跟书生和瘌痢头商议过。以书生的意思是谁也不给自己要了,以免增强他们的实力,过些日子便可能有麻烦。但明面功夫还是要做的。于是三人一咬耳朵,小宝眼珠子一转,又定下一个计策。 此时小宝一本正经不说自己要了,而是先将问题推给他们。 憾山虎仗着自己是小宝结拜大哥,首先叫道:“我要我要!我寨子里缺人!” 小宝点点头,不置可否,却继续拿着鼓励的眼神看着剩下那九人。他们立刻觉得很有希望,当即一个个的都吵嚷起来,人人都说自己寨子是如何如何的缺人。 这样一来,憾山虎便不能拔了头筹。他有点不悦,心想我们好歹已经结拜了,你怎么不顾我尽顾着外人!要没我那番话,你这大王宝座还在天上飘呢!不过他也是深沉之人,只管夹在众人中吵嚷,表面倒一点不动声色,看上去颇为粗豪。 小宝心里明镜似的,看看下面争得脸红脖子粗的众位当家们,笑嘻嘻道: “嘿嘿,你们决定了么?到底那三个寨子的人分给谁?” 第四十三章 群婚 这些山寨当家人人奋勇个个争先,口水四溅地说着自己要人的理由。脸红脖子粗地争了半晌仍是委决不下。憾山虎大叫:“大王,我看你铁定有主意了,你就快点说出来!老子们也好收拾下,准备做新郎倌!”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停止吵嚷,注目小宝。 小宝心里暗骂一声,脸上却摆出副茫然神情:“就是因为没主意才找众位哥哥商量的啊?你们继续说、继续说,最后把决定告诉老子就行。” 他这么低姿态倒让大部分山寨当家心里有了谱,脸上若有所思不做声了。本来他们寨子里是缺人,可问题是身无长物,就算要到了人,只怕还要求小宝赊粮食给他们。到时还得看小宝的脸色。既然生死把柄全都操在小宝手里,他们也就识趣的不说话了。 可憾山虎这回是铁了心要人要好处,他不但眼红人马,还眼红小宝这次得到的财物。他哈哈一笑故作无心地叫道:“宝兄弟……不,宝大王,就别跟哥哥们耍花枪啦!不如这样,我们这十个寨子平分,呵呵,你再赊点粮食给我们,等秋天买卖到手马上就还给你。” 小宝暗骂一声,这是他想到的最坏的结果,就怕他们联合起来说平分。不过他也已经有了对应计策,当下他仍是“和蔼可亲”笑嘻嘻道:“这样也好,免得分人不均大伙伤了和气。不过呢,你们也是知道的,最近清元大道上没啥买卖,总寨呢存粮也不多。人可以分给你们,不过粮食嘛恐怕不行。不是老子我不给,反正我的东西就是众位哥哥们的嘛,也不用说什么以后做下买卖再还给我这样的话,太见外!这样吧,那三个寨子没收的东西你们十家平分。众位哥哥你们说这样好么?” 他们互相看看,都觉得甚是不妥。要知道那三个寨子这些日子一直处在混乱之中,大伙都把公分东西不当回事,心想反正现在没人管,不拿白不拿,因而浪费很大;抄出来的财物粮食并不是很多。十个寨子平分,人人分到的东西并不多。这样一来,就算十个寨子抢到了人马,反而要自己贴钱帖粮养他们。小算盘一打,人人觉得不划算。 只有憾山虎满心高兴,他一向克扣成性,分到东西是最主要的,至于那些人到了他寨子后如何活法,他却根本不关心。他连连叫好,一口同意;心里还想:过段日子,我私下找你小宝要东西,你总不好意思不给吧? 小宝明知,仍是不当回事般打哈哈:“好!就这么定了!今天晚上我宝大王给你们办喜事,明天你们就领人领东西自己回去吧!” 事到如今,不管情愿不情愿的都只好连声称好答应下来。 可憾山虎又大叫道:“还有一件事!大王,那三家的地盘你还没说怎么分呢?” 小宝马上将他堵了回去:“虎哥,你也知道的,过江龙的寨子紧挨着元国,为了保险起见,以后这里就由我的总寨亲自派人驻守。那可是第一线啊,怎么都不能大意不是?万一哪天元国又偷偷地来围剿,老子也好帮你们挡一阵。黑风狼的地盘也是一样道理。两家地盘本来就靠得紧紧的,以后就都由我们总寨派人驻守。至于乌眼豹的地盘嘛,旁边两家一人一半,老子我一向是公平得没话说!” 那两家一听也不知是喜是忧,虽然地盘扩大是好事,可问题是他们本来就是人马最少的两个寨子。就算人手现下多了些,可分散开来守株待兔,就如同水里撒把盐般,只怕因此更做不成买卖。这种情形就跟当初艾镇南把坐山雕地盘给小宝是一般道理。小宝将艾镇南的计策重演一遍,丝毫不费力气。 撼山虎还是有些垂涎,可小宝已经说出了口,今天他又出头太多,知道惹急了小宝也不妥。只好咽口唾沫哈哈大笑道:“到底是大王的料!一切明白清楚!大王,现在赶快整治酒席,让老子们痛痛快快吃了好做新郎倌!” 小宝差点呸的一口唾沫当头对准撼山虎唾去——你丫丫滴!今天就你搅局!还要老子快点整酒席给你成亲喝酒!算了,暂时先存着,看老子怎么整治得你服服帖帖。他压下心头不快,仍是面不改色笑嘻嘻道:“当然!今天我们总寨就好好热闹一回。所有的头目当家都成亲,嘿嘿,这在联盟可是头一遭!我宝大王怎么也不能小气不是!书生,不,二弟,你是大总管,全交给你了。一定要像个模样!” 书生笑着点点头。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军史频道支持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傍晚时分,聚义堂披红挂彩大开筵席。四下的油桶灯烛将整个大堂点得通亮,中间过道上铺了一层红地毡,直通到高台下。小宝、书生、瘌痢头及张头四人单独一个席面摆在高台中央。四人都换了花色新衣,满脸带笑坐在桌旁。这回却是张头坐了首座。过道两边则是几十桌酒席,凡是有头有脸的都来了,人人笑呵呵,只盼下回成亲轮到自己。 众人就坐后,新人一对对地走上红地毡拜天地。只要是小宝手下的少年头目都上去给张头磕头敬茶。张头从来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风光的一日,乐得脸上的皱纹都能夹死蚊子了。他手边早准备好了几十个重重的大红包——简直像砖头般直坠手。这却是小宝掏出来的。按他的话说,他要“一碗水端平”,不能无缘无故给相厚的少年头目们发额外的饷银,正好借此机会一人分点好处,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张头自然又是欣慰不已。 憾山虎等十位大当家被排在最后,等得腿都酸了才总算轮到他们。憾山虎破天荒地换了件新袍子,不过却不是大红袍,而是一身青缎长袍,只腰里马虎系了根红绸带,算是应了新郎倌的景。他左右各搂一个新娘,晃晃悠悠走上堂来,心里很有些不舒服:就算大伙一起拜堂成亲,怎么着也该先是大当家们再是小头目,如今居然倒了过来!现在老子已经饿得两眼发花双腿发软,这新郎倌晚上还做不做啊! 只是书生事先已经打了招呼,说张头等于小宝的父亲,他身体不好,一定要看着那些少年头目们成亲才放心。因此憾山虎满心不快,也只好忍住不发。轮到他时,马马虎虎随便拜了天地,朝小宝所在高台略一弯腰,便吵嚷着要喝酒吃饭。 小宝嘿嘿笑着,吩咐送新娘们入洞房,心里暗道:哼!给老子出难题,老子便也玩次你!看你以后还不收拾起尾巴做人! 闹了大半宿,直到天已蒙蒙亮,那些新郎倌才被众人放走。人人都喝高了,走路直打飘。想到屋子里的美娇娘,他们恨不得三步并作两步,新郎倌们忽然个个酒都醒了,比兔子窜得还快,眨眼走得精光。聚义堂里只剩下些没媳妇的孤家寡人还在喝酒胡闹黄侃,也有人悄悄互相使个眼色,找借口离席准备听墙根…… 小宝喝了点酒,看着下面热闹不堪的情形,忽然心里有些羡慕。就连瘌痢头也在席间悄悄问他:“小宝哥,什么时候轮到咱们三个啊?我们岁数也不小啦!” 小宝虽说羡慕,可还是伸手拍了记瘌痢头的脑袋:“你丫丫滴没出息!那些个老白脸的残花败柳又有什么好的!赶明儿我给你挑几个黄花大闺女,保证你乐得合不拢嘴。书生,你也是,你小宝哥可不会忘记你的。咱哥仨可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好兄弟!” 瘌痢头笑得满脸麻子颗颗贼红,连酒糟鼻子都通红油亮。书生却只淡淡点了个头,不置可否。小宝一阵纳闷:这书生最近是越来越怪,也越来越有军师气概了,说话行事都透着威严,丫丫滴有时候老子看到他都有些怕怕…… 第四十四章 醉酒戏青青 当晚小宝喝得脚底直飘,直到天亮才被瘌痢头搀回自己的房间。他搭在瘌痢头肩膀上,满脸通红,边走嘴里边说着胡话:“瘌痢头!你看着吧,跟着你小宝哥那是一定会过上好日子滴!丫丫滴老子不但要让联盟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强盗组织,还要让你们都过上好日子!嘿嘿,整天吃香的喝辣的,漂亮小娘们是大把大把滴……” 刚说到这句,小宝就看到漂亮小娘们了,立刻双眼发直,软在瘌痢头身上一步都走不动了——不是别人,正是艾镇南的大女儿艾青青。她已经被放了出来,低着头站在正厅门前一长排丫鬟中。 朦胧幽光中,艾青青一身丫鬟穿的青布衣裙,头上简单挽了个丫髻;虽是荆钗布裙,依然丰姿楚楚。就算改装易服,那种天生的气质仍然让她如同鹤立鸡群般,在那些人人容貌都颇出众的丫鬟中依然很显眼。 小宝看着她苗条婀娜的身形,雪白的脖颈……两眼发直,口水都沿着嘴角淌了下来……半晌才回过神来,一把推开瘌痢头,一个纵步就朝艾青青走去。眼看到得艾青青面前,他到底喝高了,脚底被什么东西一绊,哎哟一声朝前扑倒,无巧不巧,正好扑在艾青青的脚前。他眼珠子一转,立刻装作醉酒无心的一把抱住了艾青青的小腿,嘴里直哼唧,死也不松手,还趁机在她柔嫩小腿上摸来蹭去…… 艾青青又气又羞,拼命挣扎,奈何被小宝死抱着不松手。无奈中她双手握拳,直往小宝背上捶去,嘴里大叫:“下流的小淫贼!放开你的脏手!” 小宝又怎么会轻易松手,一边将摸的位置越抬越高、直朝大腿上摸去,一边嘴里含糊道:“哎哟,老子喝多了,不小心摔了一交……哎,这根柱子怎么这么软还这么香啊……” 旁边的那些丫鬟个个捂着嘴偷笑,看艾青青的眼神里还带着憎恶和一丝丝嫉妒,却没人上前帮着劝解。艾青青的粉拳在小宝背上咚咚捶了几十下,却像是在给小宝捶背,嫩胳膊花拳的一点作用都没有。艾青青从小到大哪受过这般委屈调戏,想到死了的父亲更是又急又气,眼泪便如断线的珍珠般扑簌簌而下。 小宝还在起劲地摸着艾青青的腿,忽然感觉背上下雨,接着便听到了艾青青哽咽的哭诉声:“你们都不是好人!杀了我的父亲,卖了我的弟妹,现在还要我当丫鬟伺候这样一个下流种子!还是杀父仇人!娘啊,你为什么死得这么早!你走的时候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呜呜呜,为什么留我在这里丢人现眼啊……” 小宝的心猛然揪紧,连酒都醒了大半,立刻感觉自己做了件大大的坏事,急忙松手后退;想想还是装出一副喝醉的样子,故意脚步蹒跚地晃了两晃,抬起朦胧的醉眼朝周围团团打量,却故意看都不看眼前的艾青青一眼,嘴里含糊道:“丫丫滴!看老子喝醉抱着根柱子你们都不过来扶!你们……你们实在太没规矩了!” 瘌痢头本来在后边捂着嘴笑得发软,后来听到艾青青大哭又愣住了,此时一听这话赶紧跑上前来将小宝扶住。小宝装模作样地拍了记他的头,骂了两句,赶忙绕过“艾青青柱子”进了自己的卧房,始终没有正眼看哭得像泪人般的艾青青。 他觉得很不好意思,进了卧房往床上一倒,便翻身朝里装睡。待瘌痢头悄悄掩上房门出去后,小宝一下子跳起来,隔着窗栅花格子眼朝外偷看。 艾青青仍然站在门廊上大哭,周围的丫鬟们个个朝她指指点点、窃窃偷笑,却没一个人来安抚她。小宝心下大怒,想想却没办法,急得在屋子里团团转,心里又疼又悔。 正在此时,书生匆匆走进院子。他肯定是得到了消息,刚进来就眉头一皱沉声喝道:“都傻站着干什么!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像什么样子!”那些丫鬟们都很怕他,一溜烟地走了。 书生走到艾青青面前,看了看她欲言又止,半晌才长叹一声道:“艾姑娘,别哭了!刚才是大王喝醉搞错,把你当柱子了……” 说到此,他也知道实在难以自圆其说,顿了顿又诚恳道:“本来以你的身份呢,我们应该以礼相待,不过因为你父亲的缘故,恨你的人着实不少,随便把你搁在哪都会出事,反倒是把你充作大王的丫鬟可以出出那些人的怨气,而且也没人敢对你下手。这是你命中之劫,你得坚强些!况且宝爷其实心眼很好,虽说杀了你的父亲,可那到底是权利之争。本来做强盗的就难得有个好下梢,你也要看开些。以你的聪明,也自然明白我是为你好;况且说得白些,你过世的父亲也不把你当回事,人死如灯灭,你自个还是要好好活着。” 书生句句话都说到了艾青青的心坎里。她渐渐不哭了,低着头红着眼小声道:“二爷,你这两天也没少劝我。我知道你人好,反正我是不会伺候那个下流……大王的。不如就让我跟着二爷好了,至少我还识点字,可以给二爷磨墨倒茶……” 书生沉吟半晌,忽然抬头朝小宝卧房看来。小宝大惊,急忙后退,生怕被书生看到。他心里急得不得了,一直念叨:书生啊书生,我待你不薄,你可别夺我的小心肝啊…… 书生考虑良久,毅然点头:“好吧!我反正这两天准备成立娘子军,不但教习武艺,还准备教她们读书写字,以后你就是娘子军的头领。也算不辱没你。” 艾青青大喜,对书生盈盈一福,跟着书生便走了。 小宝在窗后气得直跺脚,心里大骂书生抢他的心头肉,可是想到书生的为人,他知道绝对信得过,再说他只不过是让艾青青当娘子军的头领,并不是对她“下手”,想到这里顿时放了心;只是这样一来,日后跟艾青青朝夕相处的愿望便要落空。他皱着眉头躺回床上,想着艾青青的花容和性子,越想越喜欢,不行!改天老子一定要把艾青青再搞回老子身边,只是碍着书生的面子,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他开始在床上烙煎饼,一面翻到另一面……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军史频道支持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隔了两日,寨子里空落了许多,憾山虎等山寨大当家带着分给他们的人马物品一个个下山走了。每人走时还都有压寨夫人相陪,不管后事如何,至少目前都很高兴。 小宝待他们一走,立刻着手整理总寨和四个分寨。他和书生瘌痢头商议,将一千精壮人马分到原来过江龙寨子中专事看守清元大道的元国起点,旁边的原黑风狼寨子中也派了一千人马,两个寨子成犄角之势守望相助。而瘌痢头就做了这两个寨子的新大当家,总管两寨一切事务——派别的人小宝可不放心,他觉得那里是一个重要的“战略据点”,绝对要小心看守。瘌痢头对他忠心不二,他是完全信得过。 以前自己那两个山寨则变成后勤基地,以后专事生产,开荒种地,放马牧羊。这样联盟还能在清元两国卡紧商队时自给自足,不用看天过日子,再跟老钱私下款曲款曲,一切就都有了。这样的话,那俩寨子便不用很多人看守,每个寨子各派五百人保护那些老弱妇孺就行。小宝派了两个对农事颇有心得的心腹少年头目,嘱咐一番便让他们走马上任担当大当家。 总寨这边精兵最多,总计七千左右。小宝将渡口这面派了心腹头目看守,每天两千人轮流换班巡逻,比艾镇南在世时防守还严密。另外山上山下时刻一千人巡逻,了望台也全部就位安排好。剩下的人不值班时便在头目带领下在校场练功。 书生心思也很缜密,将各处包括库房和帐房都派了心腹当值。如此安排好,总寨上下各处漏洞都被堵严实,再没人有可趁之机。 小宝心中却始终挂着艾青青,见书生不提娘子军的事,他便发问了:“书生,你搞的那个娘子军到底是什么名堂?总要对老子说清楚吧?”他想到几天没见艾青青了,心中难免对书生的擅做主张有些不悦,语气便也不是很客气。 书生淡淡看他一眼:“小宝哥,你别紧张。我已经派人去选人了。估计这两天就会过来。全部是十来岁身体好的小姑娘。人到齐后,艾青青和小红小翠两人一正二副,开始训练她们。不要小看这些姑娘们,我准备以后跟清国的老钱联系都用她们。毕竟女人混进清国不太引人注目。虽说是娘子军,其实也是女探子。” 小宝对书生的安排实在无话可说,半晌才憋出来一句:“好是好!丫丫滴,小姑娘们过来后可得看牢些!总寨里都是些青皮光棍,看到大把水灵灵的小姑娘整天在眼前晃来晃去,哪天来个霸王硬上弓就麻烦鸟!” 书生仍旧淡淡斜他一眼。 小宝马上领悟,讷讷道:“老子是说他们……” 第四十五章 搞定醉扒皮 .........冲新书榜中,危险啊那个还是摇摇欲坠,各位大大可怜偶这么辛苦,花花收藏尽管砸吧............ 正文开始: 过了几日,总寨里出现了大批花枝招展的水灵小姑娘,总计五百名左右,都是十三四岁左右年纪,个个或英姿飒爽,或娇娜多姿,都嫩得掐得出水来。小宝的预言顿时成真。大批青壮年喽罗们顿时心猿意马,如同逐蜜的狂蜂浪蝶般没事便往旁边凑。 书生将山腰一处大院落划出来给这些小姑娘们住,又在旁边新建了一处小规模的校场,单独隔出个空间专供使用,有门相通两地,并且用围墙严密圈起。从此那些狂蜂浪蝶们只能隔着围墙听娇声,心痒痒的却不敢爬墙偷看——只要被巡逻的人发现,那些人的屁屁便要遭殃…… 小姑娘们安顿好后,因着艾青青的关系,小宝不好意思去那里。可时间一久,他实在心痒难熬。这天打定主意去“巡视”。 一进围墙,小宝也暗暗心惊。只见这些小姑娘在十几个年纪较大、为人稳重的老喽罗带领下正分组练习武艺;或搭弓射箭,或练习拳脚,或舞刀弄剑,校场上一片娇呼嫩喊、热火朝天的景象。看样子不用多久一支正规娘子军便可以建立起来。 其中最卖力的便是艾青青。一个多月不见,她长高了些,一身湖绿衫裤衬得肌肤似雪。此时她正在耍大刀,一柄鬼头大刀在她手里团团生风,舞得极有章法,一看就知道下过苦功,并不是花架子。小宝暗暗叫苦;好你个书生!没事教她武艺干什么!她本来就对老子没个好印象,说不定以后只要对她多说两句话,她的大刀就朝老子的头上砍来,真是要了老子的小命了! 小宝站在一边,两眼紧随着艾青青婀娜矫健的身影,连书生走到他身旁都没抬起眼皮看他一眼。半晌书生问道:“大王,你看这些姑娘们训练得如何?” 小宝心不在焉随便敷衍了两句,仍是两眼紧盯着艾青青。待书生走开后小宝才想起来:书生一直叫我小宝哥的,怎么改叫我大王了?他在人群中寻找书生的身影。只见他正在跟小红小翠说着什么,脸上一贯平时那种不苟言笑、端正严肃的神情。不知为什么,小宝总觉得书生脸上透着些落寞,想到近日书生跟他的话越来越少,小宝也不免有点担心。可没多久,他的两眼依然追逐艾青青去了…… 五处寨子都稳定下来,新的局面已经打开,并且蒸蒸日上。平时事务又有书生,小宝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整日悠闲地东逛西游。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军史频道支持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这天他正在书房中勉力练字,忽然丫鬟来报,说撼山虎来了,吵着要见他。小宝心知肚明,肯定是见分寨粮食要收下来了,过来讨东要西滴!他一阵心烦,本来字就写得笔画极丑,让他心情很是不好,此时更是郁闷,随手将手上的毛笔用力一掷,只听当的一声,正好掷在书桌上摆的那架玉石插屏上。 插屏摆在桌沿,被他这一掷之力带落,立刻哐当一声摔在青砖地上。 小宝大吃一惊——这可是古董!他一阵心急肉疼,赶紧绕过桌子去看,心里大骂憾山虎——丫丫滴什么时候不好来,却偏偏拣老子练字的时候来烦老子!待他捡起插屏一看,又是一阵破口大骂,心疼得几乎滴血。这架插屏上的玉石花鸟好几处被摔裂,就算修补也有了裂痕,以后价值便要大打折扣。想到此,他的心直抽搐,正待叫丫鬟拿出去修补,忽然看到裂开的玉石里面隐隐似乎有东西。 里面有夹层!小宝心里一动,对跑过来要收拾的丫鬟喝道:“老子的东西不要随便乱动!不用你来碰!” 说完,他自己捡起插屏,将它反扑在桌上,以免被人发现夹层,同时还嘱咐道:“以后没老子的吩咐,你们不要随便进来书房!丫丫滴!老子写字的时候最怕有人打扰!” 那两丫鬟赶紧退出去,哪里晓得小宝其实要掩盖这架玉石插屏里的秘密!小宝仔细扣好书房门,这才朝聚义堂走去,边走边想:老子先去摆平那个铁公鸡再回来好好研究这个玉石插屏…… 憾山虎等得不耐烦了才看见小宝慢慢背着手踱将进来。 小宝一身白底绣福寿图案的华贵锦缎长袍,胸前垂着根粗金链,一头连着那只大金表;头戴一顶黑缎瓜皮帽,正中嵌着块碧绿通透的翡翠。脸上神情端正严肃,从上到下都透出富贵气象。俗话说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小宝年纪虽小,可这身打扮不但富贵逼人,还隐隐透着些架势。往高台上那么一站,撼山虎顿时觉得自己矮了半截……再看自己一身脏不拉叽的破布衫,他心里还加上了妒忌。 撼山虎朝小宝略一拱手便大咧咧道:“宝大王是越来越有大王样子了!可你看兄弟我,吃没好吃的,穿没好穿的,连你两个新嫂子都成天埋怨!我日子实在难过,眼见寨子里存粮没有了,听说大王的分寨粮食要打下来,匀点给你虎哥吧?” 小宝嘻嘻一笑,那惫懒模样又重新出现,立刻让憾山虎觉得亲切了许多。他走下高台,假作亲热地拉着憾山虎的手道:“虎哥好不容易来我这里,来来来,我们先好好喝一杯再说!” 酒席没多久就备好了,小宝拉着撼山虎喝酒吃菜,却绝口不提粮食的事。撼山虎每次一提到粮食,他就扯开话题,只管问撼山虎山寨里的情形。 渐渐撼山虎不由生气。他将酒杯重重顿在桌面上,大声道:“宝兄弟,我们可是结拜过的!虽说你当大王主要是你手段高明,可要是没有我撺掇他们,你总还要费些手脚吧?再说不看我的面子,你也要看你俩嫂子的面子。我被她们吵得耳朵都要聋了,整天不是说这个就是埋怨那个的!” 小宝心想:那是肯定滴!你个吝啬鬼舍不得好吃好穿的供给她们,还整天差东做西,她们自然不会跟你贴心!他笑笑道:“虎哥,对自己人要大方些!别算盘打得太精,不然没人真心跟你过日子。” 他明说俩女人,实则是想点醒撼山虎。要知道小宝也不是整天闲着,自有书生等人将各种消息汇报给他。其中就有撼山虎是如何虐待刚分给他的那些新人。他自己原来手下过的已不是人的日子,那些新去的居然连他原来手下的平均生活水平都及不上。没多久就有许多人逃亡。被撼山虎抓到自然是大打一顿,丢进黑牢不管不顾的送了命。但还是有少数逃了出来,将情形向书生等人哭诉。 因此小宝心里明镜般,心想:我再这么纵容他虐待手下,其实也是削弱联盟的实力,不如趁此机会夺了他的权也好。至于杀不杀,先解决了再说…… 小宝还是给了撼山虎机会,跟他喝酒其实也是想先劝劝他。可不论小宝怎么说,撼山虎都是滴水不进、油盐不听,直吵嚷着没有他小宝这个大王便不是那么好当。渐渐小宝也上了火气。他嘿嘿一笑,走到外面叫来书生,如此这般吩咐一番。书生连连点头,立刻干事去了。 小宝重新回到酒席上,一杯杯地灌撼山虎。没多久撼山虎就白瞪着两眼醉得摇摇晃晃。小宝见时机差不多,懒洋洋一挥手道:“来人啊!把这只醉扒皮丢进牢里,让他好好反省反省!” 等到撼山虎第二天酒醒,一切已经成了定局。他的寨子成了小宝的第五个分寨。当他原来的手下听说寨子被总寨接管时,人人感激流涕,几乎要跪下来亲吻书生的脚…… 小宝最后也没有亏待憾山虎,给了他一千两银子,让他带着两个老婆到清国去谋生。撼山虎本来还想厚着脸皮留在小宝身边混日子。可小宝说:“虎哥,你也知道你平时为人,你那些手下个个恨你恨得要命!只怕我一个背转身子,就有人黑你杀你的!你还是拿着钱去清国做个财主,好好跟两个嫂子过下半辈子。这也是我小宝一片诚心为你考虑……” 撼山虎无法可想,只好带着俩女人去了清国。 没想到这两个女人见撼山虎脱离联盟、没了靠山;而她们本来也恨死了撼山虎对她们的虐待,有天便合谋在撼山虎的酒里下了砒霜,毒死了撼山虎后俩女人便分赃,各自卷了钱财分头逃命。虽说最毒妇人心,但还是由于憾山虎平时太过吝啬、待人极差,最后到底不得善终…… 再说小宝轻松解决了憾山虎,便急忙赶回书房去揭开玉石插屏里的秘密。 第四十六章 灵丹妙药 ................冲新书榜,大伙使劲拿花砸吧,砸得越多更新越快,拜谢....................... 正文开始: 小宝锁好书房门,仔细将那架插屏上镶拼的玉石一块块抠下,一个夹层便显露了出来。 夹层做得极为巧妙,就在两层绢布之间。本来透过轻薄的绢布可以看出里面有东西,但是绢布外前后两面都用雕工极精致的翡翠玉石拼成满满一幅——瀛洲福寿禄三老贺岁图,将里面的夹层完全盖住。任谁也不会想到里面有东西而去破坏外面精美的玉石雕刻。如果不是小宝无意间将这插屏碰到地上打碎了玉石,夹层绝对很难被发现。 小宝小心翼翼抽出夹层里的东西,这是一张对叠起来的油纸,只有巴掌大,看上去年代久远,纸质发黄发脆。里面隐隐有几粒黑影粘在纸上。打开对叠的油纸一看,小宝顿时一愣,这是什么玩意儿?看上去就像压扁的老鼠屎,黑黑的三粒东西,闻上去带着股子陈年霉味。正待随手往脑后一扔,忽然想到,丫丫滴不对!如果就是几粒老鼠屎用得着藏得这么严密么?这绝对是宝!嘿嘿,说不定是什么灵丹妙药。只是就这发霉老鼠屎模样怎么看也不像宝啊…… 他仔细闻了又闻左看右看,半晌实在不知所以然,小心揣在怀里,拔脚便去找书生。 书生刚把撼山虎寨子的事给料理完,见小宝深夜来找他,知道必有要事,小心关了房门,劈头就见小宝递给他个破油纸包。他打开一看,拈起一颗放在鼻子边上闻闻,疑惑道:“这是什么?小宝哥你找我就是为了这个?” 小宝见他也摸不着头脑,不免有些失望,但还是仔细将在玉石插屏里发现这物件的经过详细述了一遍,末了满怀希望地看着书生:“你说这是不是什么宝贝?那老白脸藏得这么严实,肯定有什么机关,我琢磨着可能是什么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哈哈,这回大发了!” 书生掂着纸包仔细思量,半晌摇了摇头:“我看不是这么回事。这插屏我在你书桌上见过,上面的翡翠玉石都是上等货,雕工又精致,是价值不菲的古董,我估摸着年代起码有两百年。你刚也说了,插屏里的夹层没被人动过,那又怎么会是艾镇南放的?我估计他压根不知道插屏里有夹层,里面还有这三粒东西。” 小宝一听心里凉半截,以书生所说,这“灵丹妙药”都放了两百年了,怪不得一股子陈年霉味。这样的话还能吃么!吃了只怕七窍流血五内俱焚! 见小宝一副死了爹娘扫兴神色,书生微微一笑安慰道:“据说真正灵丹妙药都不会坏,而且又是夹在两层翡翠玉石中间。听说这些个上好玉器最养宝贝,大户人家死了主子还把玉石珠子衔在嘴里,可保尸首长时间不腐!小宝哥你暂且先收着,改日找个高人给瞧瞧,说不定真的是起死回生、生死人肉白骨的灵丹。” 小宝顿时两眼放光,“还能让死人重新长出肉来?那我得好好收着,说不定哪天就派到了大用场。”他兴致勃勃揣好“灵丹”,见书生有些倦色,拍了拍他肩膀道:“你好生歇着,今天大概忙坏了吧?哼,摆平了那铁公鸡,我们接下来也该收拾剩下那些脸服心不服的东西。”说完,他抬脚便朝门外走,书生反而在后面扬声喊住了他:“小宝哥你先等等,我有样东西要给你看。” “什么东西?难道你也找到宝了?”小宝立刻顿住脚,回身看着书生。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军史频道支持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书生从自己的卧床后面提出一个上锁的匣子,郑重摆到桌面上,从怀里掏出钥匙仔细旋开了锁,从里面拎出一样东西。 小宝立马认了出来:“丫丫滴这不是那老白脸贴身穿的什么清国传世宝衣么?鬼才信这是宝衣,不是照样被老子一剑捅了个对穿。你收着死人衣服不吉利,赶紧扔了算数!” “先等等,你且看看再说。”说着书生走到墙边,从格扇上取下把宝剑。他拔剑出鞘递给小宝道:“你看这把剑如何?” 小宝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接过宝剑仔细瞧了眼,马上知道是把好货色。这剑钢口锋利,虽不是吹毛断发,但杀人却也绝对干净利落,他点点头:“好东西,是库房里找到的吗?” “对。我现在把宝衣铺在桌子上,你砍上一剑试试。”书生说着挪开桌子上的杂物,把“宝衣”平铺在桌子上。 这件“宝衣”是坎肩式样,全部用极细的不知什么材料的金属丝所打造,看上去乌沉沉泛着点微微金光,细密的金属丝全部用连扣结锁法缠绕编织在一起,除了左胸上有个小小的洞眼——这还是小宝用他的软剑刺出来的,除此之外编结紧密,毫无缝隙。 小宝始终对这“宝衣”不以为然,且想到死鬼艾镇南穿过,穿着也还死了,更是打心眼里瞧不起,随手一剑马马虎虎剁在“宝衣”上。连火星都没迸半分,剑还是剑,衣也还是衣。“丫丫滴难道真的还有点鬼门道?”小宝一见倒来了兴致,接连一剑剑劈在“宝衣”上,用力越来越大,直至手腕被反震力道震得发麻也未尝劈得“宝衣”裂开半丝缝隙。 “真的是宝贝!”小宝顿时两眼放金光。 书生点头道:“是的,这宝衣虽不知艾镇南是如何搞到手,但他临死时说是清国传世宝衣看来没错,只是刚好碰到了小宝哥你那把绝世利剑。好比矛盾故事,一个是世界上最锋利的矛,一把是世界上最牢实的盾,本该结果是谁也砍不进谁,谁也伤不了谁,恰好你的剑却是刺的,又极细极锋利,正好戳了进去,又正好戳在艾镇南的心口,这才让他见了阎王。” 小宝想到那日情形的确极险,只要位置偏了几分,恐怕他自己已经被艾镇南捏断脖子先去见了阎王。想到此他心有余悸:“你说的没错,丫丫滴老子实在命大福气好。” 书生继续沉吟道:“你如今也是大王了,树敌又多,保不准有谁不服暗地使坏。依我之见,小宝哥你也穿上它。你那功夫你自己知道,不用我多说,实在是连我都不及。有这宝衣防身,我也好少担几分心。” 小宝心下感动,要知道收敛艾镇南的尸体是书生一手操办的,如果他不说,私下把这宝衣据为己有,他根本连个衣毛也不知道!如今他却大公无私拿出来,反而劝自己穿上,这份为自己着想的情义,实在是让他不佩服不行。 他习惯性地拍拍书生肩膀,破天荒第一次开始为别人着想:“你还是自己留着防身吧。你小宝哥靠的是脑子,没这玩意护身照样吃的开。倒是你,如今事多繁忙,身子骨也差了许多,时常见你连功夫都没空练也搁下了,你有这东西防身我也放心,也算你能多帮点你小宝哥。” 书生坚决摇头:“我是决计不穿的,还是小宝哥你穿上!” 两人推来让去,最后小宝还是拗不过书生,到底把宝衣穿上了。这宝衣看起来很沉,掂起来才知道分量并不重,顶多夏天热些,除此之外行动一点都不受影响。匆匆扣好衣扣,小宝踏出了书生房门,边走心里边想,书生真是自己过命好兄弟,有老子在一日,谁敢对他动半根手指头,丫丫滴老子非把那人十根手指头连同十根脚指头一起剁下来喂狗…… 正低头感慨走着,人影火把晃动,却是巡山的巡逻队走了过来,人人见他半夜从书生房里走出,形容古怪还有些衣衫不整,顿时某些不良的人心里就有了某种龌龊想法。小宝察言观色的本领不敢说天下无双,至少是清元第一,马上发觉,眼珠子一转恶狠狠喝道:“看什么看!有这样盯着你们宝大王老子看的么!再看我把你们眼珠子都挖出来那个……喂狗,丫丫滴赶紧给我拿脚走人!” 那些喽罗一看宝大王发威,顿时变了脸,乖乖低头继续巡山。小宝虽说装出一副凶神恶煞模样,其实心下多少有点忐忑,老子和书生不会被他们误会吧,别的不怕,就怕传到青青耳朵里,那就真的麻烦大了…… 第四十七章 统一联盟 .........求花花,小宝同学马上就要冲出山寨,无边艳福,玩转世界,更多精彩好戏在前路展开。越多花花小道偶越更得快。嘿嘿,最近码得着实辛苦,偶家狗狗都一星期米洗澡啦!看在土土份上,各位大大好心赏点花,顺手再点点那个收藏。小道感激不尽....... 正文开始: 小宝摆平撼山虎的事没多久就传到了下剩的九个山寨大当家耳中。他们从此知道小宝这少年看上去嬉皮笑脸似乎很好糊弄,其实满不是这么回事,不但计谋深刻,而且说动手就动手,没有半分迟疑犹豫,确实是个干大事的狠角色。这样一来,谁都不敢小瞧小宝,这九人没多久都纷纷齐聚总寨,以各种方式向小宝示好。 小宝老实不客气,将他们的人马重新分配了一番,每个寨子只留了五百来人,多的全部调到总寨。 当那些人略有微词时,小宝笑嘻嘻道:“不是我不给你们多的人马,可你们想想,你们自个养得活么?没有总寨在后面撑着,你们迟早都要穷死饿死,反而削弱整个联盟的力量!你们有这些人手也足够做没本钱的买卖。我也不亏待你们,以后就这样,每次干买卖分个两成给总寨,然后你们的粮草布匹每季自己到总寨来支,都算我的!吃饱穿暖都是我的事!这样可是公平得很。碰到大买卖老子会派人来叫你们,老子占一半,剩下的都是你们分。你们只管存银子,等老了就金盆洗手随便去哪里做个阔财主,这样你们又不费脑子又不费什么力气!” 这九人此时已经没了粮草,都捏在小宝手上呢!只好同意。其实依小宝的想法,最好他们都不干了,然后联盟所有山寨并成一个,直接由小宝统一分配管理。可现下却不能动手,不然他们直接都造起反来却也麻烦,只好慢慢摆布。 隔些日子,这九人就感觉到麻烦来了。大的买卖他们干不了,直接落到小宝的人马手中,小的买卖又实在没油水,这还是小宝故意漏给他们的。而且所有一切供应都靠小宝,一开始去支粮支布匹,总寨的人还蛮客气;可时间长了,管仓库的人便开始说难听话了:“怎么你们的人都是填不饱的铁肚皮啊!半个月前刚支了五十担麦子,才隔了这么点日子就吃完了!是不是你们故意多支、想到清国去换酒喝?哼!宝大王好脾气不管你们,可我管仓库总要担着些干系,得帮宝大王看着点!不然迟早仓库被你们这些人搬空!……” 一长串唠叨说得这些人脸是红一阵白一阵,却偏偏不好反驳。他们哪里知道这话不但是小宝授意的,而且还是小宝亲自点拨的。说是五十担麦子,其实量根本不足,里面掺了好多沙子。这些大当家都是粗人,也不会每个麻袋一个个的检查过去,缺斤少两他们根本不清楚。而他们自己山寨中管伙食的人都已经被小宝买通,不但不告诉他们,还使劲浪费,然后催着他们再去要粮。次数多了,他们也实在觉得不好意思,可又想不出好办法,实在窝囊到了姥姥家…… 再过些日子,连他们自己的手下都开始造反,一个个都叫不动了。逢到要去清元大道上干买卖,一个个都在叫:“奶奶的!都是些小鱼小虾,还干什么买卖!大当家你往道边上一站,那些人就全都吓跑了,还轮得到我们上场吗?自己不会做人,连累我们都跟着喝西北风,整个一榆木疙瘩脑袋,还当什么大当家啊……” 到了这时候还不觉悟,这些人就都是蠢猪了。他们明白已经落在了小宝的圈套里,可手下全都被小宝买通,只有他们几个光杆司令,什么也做不了。最后九人一合计,趁着某个月黑风高之夜卷了各自寨子里的积蓄财宝来了个大逃亡。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军史频道支持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他们的手下都被小宝买通、许了各种好处。前脚还没出寨子,后脚就有人飞马报告给了总寨。这九人刚逃到清国边境,就见大道旁火把闪动,大群人马一拥而上,将他们结结实实包围起来,随之小宝那熟悉的脸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小宝悠闲地甩着手里的马鞭子,嬉皮笑脸道:“唷,这么晚了,九位哥哥去哪里啊?哎哟,还带着这么重的大包裹,坠得马鞍子都歪了!要知道这可是公分财物啊,你们都卷跑了,让你们手下的弟兄这么多年都白忙乎么?” 那些人一看,自己的各自手下都在人群里呢,都用愤恨不屑的眼神瞄着他们。知道犯了众怒,互相使个眼色,一个大当家恶狠狠道:“好你个魏小宝!杀人不见血,尽使软刀子!老子们真小看你了!你奶奶的,拼了!” 小宝后退几步,手一挥,人群反而散开。这九人马上看到大道两旁无数漆黑的弓弩都对准了他们,连头顶上都有!小宝笑嘻嘻道:“拼什么拼!有什么好拼的!下马!跪在地上求兄弟们原谅你们,大王我饶你们不死!” 这九位大当家哪受过如此侮辱,都大叫道:“要老子跪你们这些狗娘养的!做梦!” 说着各出兵器催马冲上,只盼能杀出一条血路。没成想还不等小宝下令,就有人“不小心”放出了弓箭,顿时全体呼应,乱箭如雨。没多大工夫,这九人连同座下的马都一起被射成了刺猬…… 小宝假意大怒喝道:“谁先放箭的?!丫丫滴!反了!竟然不听老子指挥!本来还想看在多年为联盟辛劳的份上,好好放他们一条生路,这下好了,竟然全都被你们一窝蜂射成了刺猬。唉,这九位哥哥也真命苦。算了算了,也闹不清是谁射第一箭的,就不追究了,要是下回还不听老子指挥,每个人都到二爷那里领五十鞭子!现在把财务带回去充公,他们的尸首么……好好发送入土。” 从此所有的山寨都姓了魏。小宝将十五个山寨统一管理,除了清元大道两头的四个山寨包括总寨之外,别的山寨都每隔一个寨子驻扎精兵,平时不做买卖时就刻苦训练武艺,头目都由小宝的心腹担任;旁边一个寨子则开荒放马种田,由小队人马管理驻扎,以确保联盟的自给自足。平时两个寨子互为一组互相照应。就连强盗小道上都时刻有马队巡逻。 至于没本钱买卖方面,清元大道上大的买卖则由联盟统一分派人手抢劫,但小的买卖——特别是一些穷人想贩些小东小西赚点苦命钱,则全被放行。如此一来,清元大道上反而太平了许多,渐渐生意人多了起来。就算有人想混水摸鱼,也逃不过小宝手下的火眼金睛。 小宝将联盟接手后,完全一改以前一盘散沙的局面,不但将整个清元大道控制得更牢,还赢得了穷苦大众的一致认可,渐渐名声越来越响。有那在清元两国犯了事的亡命之徒,以及活不下去愤来落草的穷苦之人,小宝一概接待。不过事先都向他们说明了联盟的规定,比如不得对自己的兄弟下毒手,不得对寨子里的女同胞们……等等等等。如此管理当然赢得一致好评。 魏小宝大爷的名字渐渐声名远扬、如雷贯耳。可小宝自己却有个说不出的苦恼问题——他始终得不到佳人的青睐。艾青青直到现在连话都不愿意跟他多说,一直对他当初的轻薄耿耿于怀,正眼都不看他…… 第四十八章 雌陆贾 强盗联盟兵强马壮,声势越来越浩大,按理说小宝应该每天兴高采烈,雄赳赳气昂昂挺着胸脯做大王,可事实却恰恰相反。 他整天无精打采,垂头丧气,一副死了老子娘的神情,末了索性成天把自己关书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躲在书房里“练字”。所有人都大惑不解,有人认为宝大王是真上进习书读文,有人则认为宝大王又是在筹谋什么大计,众说纷纭,有实担心的,也有胸有成竹认为肯定无事的。只有书生心里隐隐有谱。 想想不放心,这天他走到小宝书房外,还未敲门,便听见小宝在里幽幽长叹:“美人啊美人,到底怎么才能让你多看老子两眼呢?唉……老子为你茶不思饭不想,再这样下去这大王到底还当不当?不行!老子不能再这样下去,说不得,就算老子亲犯联盟条程,也要让你先做了我媳妇再说!”说着小宝便跳起来以拳击掌在屋子里团团兜圈子。 书生啼笑皆非,咳嗽两声敲敲门:“小宝哥在么?” “进来!”一听书生声音,小宝马上摆出大王的威严姿态。 书生进了书房,一眼便瞅见大书桌上乱糟糟的都是纸团,随便扯开一团看看,上面是古怪图案——一圆框里俩黑杏仁,外加一道仿佛月亮图形的弯弯,此外还有些七弯八拐的线条,直看得他迷迷瞪瞪,这是什么意思?再扯开一团依旧如此。 小宝担心书生看出自己的四不像图——这可是他自认为的临摹唐伯虎春宫真迹的美人图……他赶紧把书生手里的纸团夺走,七手八脚地把所有纸团归拢,抱在怀里走出书房就喊丫鬟全拿走烧了;自己返身走回,在太师椅上正襟危坐好,咳嗽一声才道:“二弟什么事?”一副严正神态。 奈何他衣衫皱巴巴,胸前袖子上全都是墨迹,连脸上还蹭着墨水道道,瓜皮小帽更是歪到了一边。这副形象无论如何都正经不起来。书生忍住笑,利落地走到老黄杨木梳洗架旁,就着冷水绞了个毛巾把子,走过来便给小宝擦脸上的墨水。 小宝任由他擦着脸。距离隔得极近,他闻到书生袖子里透出股冷香,味道很好闻,淡淡的带着点桂花味,他不由很是奇怪——书生一个大男人,身上怎么这么香啊!扯过书生的袖子就朝袖筒里乱嗅。 书生急忙抽手站远,脸上竟然有些腼腆羞色:“小宝哥你没事闻我袖子干嘛?” “老子闻到你身上竟然很香!真是怪了,好好的大男人把自己身上熏得这么香干嘛,汗!又不是那些娇滴滴的小娘们。”小宝满脸疑惑,心想书生最近古怪习惯真是越来越多了,老子可得好好点醒他。这里是山贼强盗联盟,搞得像个兔儿爷般,怎么摆布手下那些五大三粗的硬汉?再说还得防着那些闲话。 书生正了颜色,严肃道:“最近有些上火,刚自己配了点牛黄连翘丸服了,不过是药气,小宝哥你胡想什么!” 书生一向会配药,小宝听了当即放了心,想想自己的心事又是长叹一声,忽而眼睛一亮,嗫嚅道:“这个……上次让你配的蒙汗药还有得多么?如果有多的,给你小宝哥拿点过来,我有用处。” 书生顿时警觉:“你想做什么?难道你真的要……这可不行!你自己宣布了联盟的规章条程,你当大王的首先亲犯,以后还怎么服众?我坚决反对,也不会给你蒙汗药去祸害人家!” 小宝像被踩到尾巴的猫,边跳起来卷袖子边义愤填膺地大嚷:“你小宝哥是这样的人吗?把老子也太看扁了!最近大概老子对你太好,你以为自己了不起,就不把老子看在眼里;成天板着个脸教训老子,这也不行那也不好,干脆你来当大王,老子给你牵马算了!” 话刚出口,他就觉得自己太过分。书生整天辛苦,联盟大大小小的事大半都是他在操心,自己不过是关键时出马、眼珠子一转使个阴谋诡计,要说到布实务做后勤,没有书生自己不知道把个联盟搞成什么样子。心下一时歉疚,可要他马上认错,却也抹不下这个脸,何况蒙汗药……他的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像条离水的鱼儿般,最终一个字没出口。 书生听了如遭雷击,脸色惨白双眼发直看了小宝好一会。半晌他连身子都似乎软了,什么也没说,垂着头摇摇晃晃走出书房门,直到出了院子也始终没回次头。 小宝有心想喊住他,可再想想却还是硬下了心肠。最近书生威严越来越重,只要自己有个不是落在他眼里,肯定惹来一番语重心长的训话。虽说他智计过人跟自己又贴心,但问题是自己才是大王,他仿佛认定他是诸葛再世,而自己却是一堆扶不上墙的烂泥,成天教训劝导,想想都为自己叫屈。想到此他打定主意按自己意思办事,至于书生,先冷落他阵子也好,谁叫他整天摆出一副正经晚娘面孔!再说没他碍手碍脚,自己那心事就可以解决了…… 小宝哼了两声,走出书房叫来丫鬟,给自己从头到脚换了身干净新衣;打扮利索,又命沏了壶好茶,翘着二郎腿在贵妃榻上闭目思量了会,心里渐渐有了计较。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军史频道,支持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傍晚时分,艾青青接到小红小翠的通知,说是宝爷和二爷有要事相商,让她马上去小宝私宅正厅。艾青青一听便颇不情愿,那个贼忒兮兮的魏小宝,每次见到她一副口水长流的模样,不但打心眼里瞧不起,还觉得实在很恶心。可小红小翠二人舌璨莲花,一席话打消了她的顾虑。 小红年纪比小翠稍长些,拉着艾青青胳膊就亲昵地道:“青姐姐你放一百个心,有二爷在你怕什么大王呢?再说了,大王其实对我们很好很和蔼,虽说年纪不大,但做事有板有眼有模有样。你说他如果真的想来啥的,又咋会这么长时间一眼都不来瞧你?放心吧,真是有重要事情跟你商量。你也知道,如今你现是我们娘子军的头,地位超然,还在那些个山寨当家之上。公归公私归私,私下虽说你跟大王有些误会,可那都是过去的事不是?都这么些日子了,人家也没拿你咋样,如今现是商议正事,你还捏着拿着摆谱,不是自己心地不光明正大么?” 小翠马上添油加醋:“小红姐姐说的是。我们三人如今在联盟里也是有头有脸的头目,尤其姐姐你,经过这些个日子,谁敢小瞧你?谁敢提旧帐?知道大王和二爷都另眼看你,个个拍你马屁都来不及,说到底,姐姐以前的日子等于囚犯,还不如现在这么威风呢!练了这些个日子的武,姐姐你的功夫在我们娘子军里是头筹。说得难听点,就算大王想对你咋滴,不但碍着二爷的面子,还打不过你呢!你又怕什么!该来的总是要来,该议正事的时候还是要议,你不可能一辈子躲着宝大王不见面,那不是给我们娘子军找没脸,自己踩低自己么?” 一番话说得艾青青挺起了胸脯,想想还有书生在场,更是没担心了——书生的为人她可是放一百二十个心,再说自己确实是娘子军头领,总不可能一辈子躲着魏小宝不见。想到这里她点点头:“那就走吧。” 小红和小翠背着艾青青互相悄悄使了个眼色——她们二人本来就是小宝心腹,天生伶牙俐齿,更被小宝一番话**得直如雌陆贾、马泊六,还怕青青不入港么…… 小宝住的是紧贴聚义堂的第一进大院子,至于后面那几进,除了最末贴着花园那进给张头住着养老之外,现下都是丫鬟们使用。当艾青青、小红和小翠三人踏进正院时,院子里静悄悄的,平常站满门廊的丫鬟一个也不见踪影。艾青青顿时迟疑地停下了脚步。 小红马上道:“这事事关重大,为了防止人多眼杂泄露风声,丫鬟们都被打发到后面去了。我们赶紧进去吧,青姐姐你成天瞎疑心!” “是啊是啊!”小翠也拽着艾青青的胳膊,二人不由分说拉着她就走。 正厅大门虚掩,里面红烛高烧,透过格扇门虽看不清里面情形,但一片光明却是肯定。艾青青心稍稍定了些,推门走了进去。 小宝一身织银菊花白软缎长袍,腰里系着根玉带,没穿外褂,已是秋冬天气,手里还拿着把撒金题书湘妃竹扇,正自命潇洒地坐在正厅八仙桌旁,悠闲自得地扇着扇子。桌上已经摆了满桌佳肴,一把嵌金丝八宝壶搁在他手边。见艾青青推门进来,他顿时眼睛一亮,站起身来殷勤道:“来了?坐坐坐!” 艾青青环顾了一大圈,却没看到书生的半点影子,迟疑道:“二爷呢?” “书生啊,他本来已经到了这里,屁股还没坐热,就被管库房的给叫走了,说是短了一万两银子的帐对不拢。丫丫滴那些个笨蛋,什么事也做不好!鸡毛大的事情还说做不了主,一定要请你二爷过去仔细对帐!真他丫丫滴笨!”说到这里,小宝忽然觉得自己太粗鲁了,哪有在青青面前一口一句脏字的,赶紧改了文点的口气道:“你们三个先坐,都坐下。我们边吃边聊,二爷办完事就来,都是姑娘家,饿坏了身子可不好。” 小红小翠立刻坐在八仙桌旁,回头见艾青青还站在门口不挪动步子,都嗔怪说:“青姐姐坐啊,你不饿我们可饿了!” 艾青青见小宝满脸正义凛然、大明大方,而且还有小红小翠二人在场,再拿谱就是自己疑心重了。但想想她还是坐到小宝对面靠近大门的地方,而且还是在小红和小翠的中间。刚刚拘束地坐下,小宝马上夹来一只大鸡腿到她碟子里:“先吃菜,这鸡煮得很嫩,再放下去就冷了,趁热吃!” 不一会,艾青青面前的碟子里食物堆成了小山,小宝同时也没冷落小红小翠,也一个劲往她们碟子里夹菜。艾青青始终对小宝信不过,而且长这么大也没跟陌生男人吃过一顿饭,心里别扭浑身不自在,低着头扒拉着食物,半天却也没吃下什么东西。眼见天都黑了,小宝仍然使劲劝她们多吃,书生依旧没回来,她忍不住问道:“二爷怎么了?怎么还不见过来?” 小宝心想书生当然不会过来,要是过来了我和你不就……他微微一笑,啪地抖开撒金湘妃竹扇,边扇边说:“可能被事情绊住了。小翠,你去库房瞧瞧,把二爷赶紧带过来吃饭。最近他身子骨也不好,可别饿坏了!那些个没要紧的事情,等我们先议了正事,明天回头再弄也不迟。” 小翠放下筷子掉头就出了门,干脆得很,连句问话都没有。艾青青继续如同小鸟般啄着面前的吃食,却实在食不知味,眼看又过了刻把钟,她实在忍不住了,站起身道;“如果二爷被事情绊住,那我还是先回去,明天等二爷有空再议。” “那怎么行!都说好的,今天我们把事情议好,明天就要开始动作,这可是大买卖,我们男人粗心,你们三个心思细,有你们一起商量大家好办事不是?来,坐坐坐,边吃边等。”小宝大咧咧地用扇子柄点着桌上的菜,而身边的小红不由分说把艾青青重新拽回位子上坐好。 小宝又舀了碗鸡汤递给艾青青:“喝汤!我特地叫人炖的人参老母鸡,养人!趁热多喝点。”说着他自己取过小银酒杯,自斟自酌的一杯接一杯喝起来。艾青青见小宝并没有灌自己酒,只是劝自己喝鸡汤,而且他还坐得远远的,半点风言风语也没有,一团正经八面严肃,脸上平素惯有的嬉皮笑脸半点影子也不见,心底到底松了些,只是书生不来,小翠也一去不回,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忐忑。舀着面前青花细瓷碗里的鸡汤,一样食不知味,心不在焉喝了半碗就搁下了勺子。 忽见小宝自言自语道:“真怪,他们两个到底做什么?怎么还不来?这样吧,小红,你也去看看,催他们赶紧过来,都大半个时辰了!丫丫滴真磨蹭!” “哎!”小红清脆地应了声,搁下筷子回身出了正厅,脚步声轻巧地消失了,现在堂上只剩小宝和青青二人。 第四十九章 推倒 正厅里红烛不时毕剥响两声,那火苗便窜动一阵,摇曳的烛光投射在艾青青身上,更映得肌肤如玉。她上身穿着白绫交领右衽紧身小袄,下面系着条湖绿百褶湘裙,罩着件浅黄貂鼠领绣花比甲,满头青丝松松挽了个丫髻,几缕长长的黑发直垂下来,耷拉在脑后腮边,低着头不安地**着衣角。小宝这个角度,正好看见她雪白的脖颈,在几缕黑发的衬映下,那肌肤白得柔腻温润,真恨不得马上拿手上去揉捏。 狠狠喝干了杯中酒,小宝无话找话:“青青你别紧张,他们马上就回来,再说我小宝是什么人,再怎么着如今也是大王了,总得顾着身份,你不用见着我像老鼠见了猫似的。” 话虽如此,他的两眼紧盯艾青青,只差腮边少挂了两行涎水,那副模样任谁见了都知道他言不由衷。艾青青头一抬就见到小宝这副德行,立时大惊,站起身,冷着脸拔脚便要往外走;只迈出一小步,忽然天旋地转,身不由己软倒在地。 小宝大喜,等了半日,总算药性发作了!他知道艾青青并不会喝酒,如果在酒里下药灌她酒,她肯定提防,半点也不会沾唇,于是他对寨子里的郎中老李如此这般交代一通。那所谓的“人参老母鸡汤”便被特别加料。怎奈艾青青食不甘味,鸡腿只啃了点边角,鸡汤也只喝了小半碗,捱到此刻才终于发作。 他走到倒地的艾青青身边,首先狠狠摸了把她的雪白柔腻脖子-刚才想做却没做到,现下总算得偿心愿。艾青青软倒在地,身子虽不能动口也不能言,意识却是清醒的,她的两只乌黑大眼睛惊恐地转来转去,小宝竟然被她看得心里发虚。想想他偏转头把她抱将起来,朝旁边自己卧房里走去。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军史频道,支持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先把艾青青放在床上,他立刻插紧了门闩,回头走至床沿坐了下来,把艾青青从头仔细打量到脚。艾青青被他的眼神看得恐惧万分,只道自己今日清白不保,两行泪水无声地从眼眶边溢出,想摇头想大喊,却偏偏动不了也喊不出声。 小宝欣喜地注视她半晌,便在她身旁躺下,双手枕在脑后,注视着烟灰色纻丝帐顶道:“哎,老子今日总算得偿心愿,跟美人同睡一张床!”他幸福地吐出口长气,忽而转过身来,以手撑头问艾青青:“为什么你总是这么讨厌老子?就是因为我杀了你那个不像你爹的爹?哼,就算老子不杀他,早晚他也会被别人干掉,为了这个你恨老子入骨是不是太过了?再说了,我小宝对你一片真心,人人都劝老子斩草除根,老子不但没杀你和你弟妹,还把你留在山寨里当娘子军头领,你现在的威风是以前能比的?” 艾青青见他并没有什么越礼动作,心里稍稍松了点,渐渐也不流泪了,只是对小宝这番话颇不以为然,她把眼睛看向旁边,却偏偏不看近在咫尺的小宝,以示不屑。 小宝明白她的心思,又继续道:“留你一个懂事的丫头在联盟里也算了,但是你两个弟妹还小,保不准听谁教唆对老子使坏,那时到底杀还是不杀呢?所以放他们一条生路。卖到清国也算好办法,如果真是有福的,以后你也可以找到他们跟他们团聚。不是老子我空口说白话,反正今天我们同睡一张床,以后你就是老子的媳妇了,只要乖乖听话,服侍好老子,哎,我小宝当然也疼你,你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么?” 艾青青更是不屑,虽口不能言,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连秀气的腮帮子都鼓了出来。 小宝拍拍她的脸:“放松放松,别把牙齿咬坏了,老子我不过就是想跟你同睡一张床聊聊天,如果你再这样正眼都不瞧我,老子可要……”说着他作势弯下腰,朝艾青青脸上亲去。 艾青青大惊,吓得紧紧闭上了眼睛,但牙关却真的放松了。小宝心下暗笑,正待直起腰仍旧好好跟她聊聊,却见这张朝思暮想的花容就在自己作势撅起的嘴边,实在不亲白不亲。心里打了半刻钟的鼓,终于一不作二不休地在艾青青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艾青青猛地睁开眼睛,气鼓鼓看着小宝,似乎责怪他不守承诺。小宝急忙转过脸,喃喃道:“哎呀,距离太近,刚才用错了力,怎么胡乱就把嘴巴跌了下去呢?” 他仍旧在青青身边躺好,注视着帐子顶自言自语:“想老子小小年纪就当了清元强盗联盟的大王,从小到大受尽苦难,如今老子也该享享清福了。就缺一个压寨娘子,干脆青青你就嫁了老子,反正如今风声肯定也传了出去,你的清白么,嘿嘿,已经归了老子啦!” 青青浑身一颤,知道小宝这话没错,究其根竟他对自己确实算很好了,但要她就此从了这个看上去油嘴滑舌不三不四的少年,却也颇不情愿;刹那间心里转了百样心思,却没一样行得通,芳心到此乱如麻。 小宝见她闭着眼睛不看自己,但眼珠子却在眼皮底下转来转去,尤其胸口剧烈起伏,知道她心里肯定在剧烈斗争。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已经起了大作用,他知道现在该是真刀实枪的时候,不然到手的煮熟鸭子仍然还是会飞。 不狠心不行了!他翻身下床,吹熄了红烛,轻手轻脚撩开帐子钻了进去…… 半晌,只听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在解衣,但这声音却持续了很长时间,只听黑暗中小宝自言自语:“哎呀看不见!这女人衣服上怎么有这么多带子!不行!老子得点灯!” 小宝翻身下床,重新剔亮了蜡烛,又回身朝帐子里钻了进去。这回还是一阵持续的窸窣声,又听小宝焦躁的大叫:“丫丫滴这块什么布啊,怎么裹得这么严实还打了这么多结,真是要老子命了,干脆扯断算数!” 嚓的一声,一块绣着粉红荷花的肚兜被扔出了帐子,里面的小宝松了口气,似乎擦了擦头上的汗…… 还没等他继续,屋子外就响起了书生嘶哑愤怒的声音:“魏小宝!你给我开门!不然我就踹进来!” ............................................................................................ 友情推荐历史穿越《情宋》,逗鹅大大所作。从来都说陈世美无情,被千万人唾弃,谁成想其实陈世美也有自己逼不得已的苦衷,简直比窦娥还冤……不一样的陈世美,将会给大家带来怎么样的故事呢? 书号连接:/bookabout.htm?bid=32962 敬请关注! 第五十章 飞走的鸭子 .............祝大家七夕比翼,求花花.................. 小宝直如被滚油淋的猫般跳起来,慌得手脚没处放,跳出帐子一个劲在床前团团转,直叫麻烦大了!本来他故意冷落书生,又授意小红小翠搞了一出调虎离山、生米煮熟饭的戏,没成想虎也未调成、生米依旧是生米,而且这虎还回头猛扑过来,那架势不是他能挡得住的!耳听书生一脚接一脚踹得门山响,不开也不行,还好自己从上到下衣冠勉强济楚,回身拉好帐子便跑过去开了门。 书生气得脸煞白,身后是焉头耷脑的小红小翠二人,一见小宝,她们俩不约而同转开头,不敢直视小宝的质问目光。书生不由分说一把将小宝推开,直蹿进卧室,看到丝帐低垂,床前搁脚凳上端端正正摆着双绣花鞋,地上还扔着条红肚兜,顿时面如死灰。他也没去拉开帐子,转身咬着牙对小宝喝道:“你还是人么你!你怎么能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身为联盟大王亲犯条程,你自己说!这事该如何收场?!” 小宝感觉自己在书生面前矮了半截,嗫嚅道:“我啥也没做,不过就是跟青青聊聊天……” “聊天!你骗谁呢!”书生就像猛虎下山般冲着小宝挥舞着拳头。那副疯狂的模样小宝看了简直吓一跳。他赶紧分辩:“我真的什么也没做!”想想又懊丧的加了句:“丫丫滴老子还没做什么你就踹进来了!” 书生见小宝神色不像说谎,微微一怔,回头示意小红小翠二人收拾残局。他自己则一把捏住小宝胳膊拖着就走,直拉到正厅里才松手,正色道:“小宝哥,我们从小都是孤儿,好不容易有今天这局面,受过的苦楚难道还少么?将心比心,换成你是艾青青该如何自处?你得为人家姑娘家多着想些!” “我又不是娘们,难道会有人对我动心思?丫丫滴这该怎么将心比心?如果有谁对我下药想要倒过来做老子媳妇,老子开心还来不及!绝对不往外推!”小宝心不在焉地混说着,边斜着眼朝卧室那边张望。 书生简直哭笑不得,好几次欲言又止。小宝赶紧振振有辞为自己辩解:“你都说我们好不容易才有今天这局面,你也看到了,老子到现在都没个押寨娘子,换成那老白脸可能么?再说老子又不是不负责,干脆你问问艾青青意思,黄泥已经落到裤裆里,干脆就从了老子做个押寨娘子算了!” 书生皱眉沉吟半晌道:“你先在这里等等,我去问问青青。”说完他朝卧室走去。 小宝一人坐在正厅里,瞅着卧室方向,心里七上八下瞬间转了许多心思。依他想来,事情已经到了这地步,估计青青也该同意——她除了嫁自己根本没有别的选择,毕竟虽然什么事也没发生,但不该看的自己也看了不少,想到她雪白的肌肤,小宝忽然坐在堂上发怔起来……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军史频道,支持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书生背着手低头走了进来,后面是小红小翠扶着艾青青。青青已然解了蒙汗药性,衣衫也已齐整,除了头发有些蓬乱之外,脸色一派山平水静、古井无波的,好象跟小宝刚才那幕根本没发生过。 小宝有些不好意思,急忙站起身道:“青青,这事怪我不好……” 还未说完,就见青青忽然抬起头,直视他道:“宝大王!我们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你依旧是你,我也依旧是我。刚才不过是小小误会,事情只有我们这里四人知道,二爷和小红小翠绝对不会乱说,以宝大王你的‘尊贵身份’自然也不会为难我这个苦命丫头。刚二爷也问过我的意思,我现在当着宝大王你的面再说一次,我不嫁你!也不嫁任何人!我想明白了,跟着二爷好好干番事业,也为我们女人脸上争光,也好让你们这些臭男人看看,巾帼不让须眉到底啥意思!” 小宝大吃一惊,赶紧拿眼睛瞅着书生,心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刚才书生到底跟她说了什么!为什么青青竟然像变了个人似的! 书生似乎有些感慨,点头道:“你既然这样想也好,我就成全你。以后跟着我好好干,总不会埋没你。只是你可要想好了,说到底……”他看向小宝,神色有些尴尬,没继续把话挑明。 青青咬牙道:“说到底什么?难道女人被男人看了就一定要嫁给他?我不愿意!宝大王,以后请你放尊重些!” 她说完甩手就走,留下满脸不敢置信、呆若木鸡的小宝。看到那熟悉的苗条身影隐没在黑暗中,小宝忽然刹那心里空落落的。半晌才回过神来,咬牙问书生:“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为什么她竟然连女人最要紧的清白都不顾了?” 书生长叹道:“小宝哥,你还不明白她的心。她外柔内刚,是个刚烈性子姑娘,说到底,她对你也不算讨厌,但你毕竟是她的杀父仇人。这事必须慢慢来,你也切记了,可不能再用强,不然以她那刚烈性子,保不定真会出人命。而且我也确实有地方用得到她。我有个计策,不久就要实施,到那时你就明白青青确实是个可以信任的人才。” “丫丫滴老子不要人才,老子要媳妇!”小宝气得发晕,眼见到手的煮熟鸭子就这么莫名其妙飞了,实在不甘心。 书生摇摇头:“你自个好好想想,我们联盟如今已经树大招风,只怕事情不久就有变,你愿意像上回那样被围剿得片甲不留?唉,如今的好局面说不定就要保不住了……”他背着手叹着气也慢慢走出了正厅,撂下小宝一人呆呆搁在堂上。 小宝忽然觉得书生说的是对的,联盟如今已经是一头肥猪,清元两国肯定心知肚明,就看什么时候下刀子宰了。好不容易有了现下的富贵得意,让他变成阶下囚甚至无头鬼,决计不干!想到这里他恨声道:“丫丫滴娘子没了可以再讨,富贵要没了、威风要没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了!老子该是振作时候,别老想着那个丫头,再说她有什么好的?不过是皮肤白些,样貌漂亮些……”话虽如此,究竟哪里还是隐隐不甘,想到红烛下那片旖旎春光,心里什么地方隐隐生疼,唉,终究是要看缘分了……小宝头回惆怅了起来。 .............................................................................................. 友情推荐军史频道车干大大武侠大作《夜书》,清纯质朴的传统武侠,文字流畅,故事扣人心弦。喜欢传统武侠的读者大大们可去一观。 书号连接:/bookabout.htm?bid=30623 敬请关注! 第五十一章 不正经的议事 ..................迎奥运,贺盛事,正好今天也是小道偶的生日。嘿嘿,大家同喜,花花拿来................ 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联盟的声名越来越响,在整个唐宋元明清五国都赫赫威风。不但四时有人来投,而且连那远隔十万八千里的唐宋边界山贼寨子也派人来联络通气。如此一来,风声日渐扯乎。 书生的防御大计已经紧锣密鼓排上了日程。为所有后勤寨子里的老弱病残修建了隐蔽的山洞,万一围剿,他们可以马上钻进去躲避,而且山洞里还放置了断龙石以及足够一月使用的食水,围剿时间若是很长,不但放下断龙石可以防止外敌进攻入内,里面的人还可以安心躲着,等风声过去,自然从另外的小出口逃生。 联盟所有多余金银财宝都运到了老钱那里,一部分存进钱庄打成银票,由老钱妥善保管,另一部分则现搁在老钱买办行的地窖里,随时可以备用。老钱如今生发大了,不但跟小宝他们极贴心,还事事周划详密,当初小宝的一时兴起之棋现今倒真的派上了大用。 在书生安排下,艾青青带着手下娘子军,分批改成男装混过清国边境,直趋佛山镇和宁州,在两处周县都设好据点,专管接应及传递情报。艾青青亲自驻扎在宁州,名义上是“襄助”老钱,其实就是监视老钱及总管整个联盟在清国的经济事项——毕竟老钱手上捏着整个联盟的周转资金,可容不得半点疏忽。艾青青去了没多久,软硬兼施,恩威并重,几件事过手后,马上让老钱服服帖帖,之后事事都跟这个看起来温柔稳重的美貌姑娘商量。无意中渐渐的,艾青青成了联盟山外经济事宜的总管。 总寨这边,一切照旧,但防御和前哨全都加强了戒备,时时大队巡逻队巡山,布置得水泼不入针插不进,连校场上热火朝天的练武喽罗们都减少了许多——都被派往各处巡山守卫,连清元大道上的打劫买卖都暂停了下来。一切都是为了战备。 这天,聚义堂里灯火辉煌,十四个分寨的当家们都被叫了回来商议大事,连许久不见的瘌痢头也赫然上坐。他如今天天刀不离手曲不离口的苦练武艺,加上总管两处寨子,事务繁忙,倒操练出副好身板;长大许多,又黑又壮,头上的瘌痢头已经治好,但留下大片疤痕,使得头发像狗尾巴草般稀疏,索性剃了个油亮逞光的大光头,衬着满脸麻点、红通通的酒糟鼻,倒颇有落草强盗头子的威武形象。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登陆军史频道,支持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小宝和他许久不见,自是一番亲热,就连手下那些相厚的少年头目——现另十三个分寨的大当家们也都一一寒暄。初时倒颇为正经,人人都叹服说小宝如今名副其实的大王尊容,可说着说着他却又开始露了底,但这底却更叫人信服。 高台自也不坐了——为了跟大家好好亲近,小宝独自坐在上首雕花金丝楠木靠背椅上,下首两溜太师椅,左边头前坐着书生,右边头前是瘌痢头,后面各是十三位大当家。虽然人人都是十**岁的少年,但到底居移气养移体,当强盗头子久了,骨子里透出的那股子杀气和威严却已然成型。 小宝双手扶膝,满意地看着自己的这票手下,一张张脸打量过去,想到不久前他们要么懦弱胆小,要么畏畏缩缩,如今却都成了独挡一面的人物,心里实在得意,嘿嘿笑道:“如今大家都出息了。老子自不用说,是响当当的清元联盟大王、著名的魏小宝魏大爷!书生现是联盟军师,大小事情办得那个滴水不漏,张二爷的智谋远近皆知啊!瘌痢头魏三爷如今是我们联盟著名的虎将,武艺很是看得过去,听说还在苦读兵书,这份上进心你们都得好好跟他学学!” 小宝说到这里,手一一点过去:“你,二虎子,现管着一组寨子,俩寨子人马加起来有一千三百!其他的都一样,也不用我说,个个走在路上都是跺个脚板一大片人要倒的人物!想你二虎子当初还老是拖在老子后头,小宝哥长小宝哥短的套近乎,总盼老子能多罩着你些,嘴头子那个勤快甜滑啊,啧啧,如今换词了,一口一个大王的叫老子,我呸!说到底,大家从小一个地铺上滚大的,以后都不用跟老子这么生分,喊声小宝哥,给老子上进点,把该做的事情做好,那就是你们真把老子当兄弟!” 这话一出,人人感动,书生接着点头感慨道:“小宝哥这话没错。我们能有今天实在不容易,大家情分比别人不同,年纪又都相当,不用说,自是生死兄弟。小宝哥为人你们都知道,待人宽厚大方,从小就是个伶俐透了的机灵人,有他带我们大家打拼,还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如今联盟是树大招风,想不到我们这些人年纪轻轻就闯出了这么大份家业,眼红的人着实不少。这回把你们都叫回来,就是商议这事!” 瘌痢头叫道:“奶奶的是谁?!敢打我们的主意,活得不耐烦了!”说着腾的一声站起,手已经按在腰里的腰刀上。 小宝伸出手道:“瘌痢头你先坐下,听书生把话说完。他嘴头子条理清楚,就由他把形势跟大伙讲讲。丫丫滴老子如今也常读书,可还是头疼那些大字,直到今天也没读出个子丑寅卯!” 说到这里,大伙都笑了出来,人人均知小宝最讨厌读书。二虎子笑道:“那就听书生讲讲。不过小宝哥,你这样可不行,书还是要读的,我现今也在请识字的人教着读呢!” 小宝作势瞪眼:“二虎子你什么意思?” 二虎子摸着头皮戆笑:“其实小宝哥你天生心眼多,那是胎里带来的聪明,就算不读书,也照样比读书人机灵百倍。不过么,我们总还得装装样子,说话时带点词儿,那才更让人佩服不是?” 小宝点头:“这话在理,老子记着,二虎子如今着实长进!”小宝夸了二虎子,转向书生道:“现在我们接着议正事。” 书生微微一笑:“大伙如今都很上进,这是好事。只有我们自个上进,再抱成团,有谁想打联盟主意也不是这么简单。事情就出在清元两国上。他们毕竟是一国之力,我们再怎么拼也拼不过两国联军围剿。最近风声越来越紧,看样子又是他们联军动手的时候。我已经派出探子队,还在清国还设立了据点,以备关键时大用,一有风吹草动我们马上可以知道。问题是我们只能守,不可能攻,万一他们联军来剿,只怕麻烦大了。不过我们只要挺过最艰难的时刻,还是能恢复元气,大伙也不要太担心。” 瘌痢头摸着酒糟鼻子沉吟道:“清元两国一直把联盟当练兵对象,每隔一段时间总要围剿一次,这么着不是长远之计,总得想个办法绝了后患才好。” 小宝看着瘌痢头心里实在嘉许,以前咋咋呼呼的瘌痢头现今不但说话很有道理,甚至连用词都文了许多,看样子他这阵子书读得不少,汗!改天老子也要努力一下,总不能被手下兄弟给比了下去。想到这里他冲瘌痢头竖起大拇指:“说得很好!我们根本不可能拿手下人去跟清元两国联军拼。老子这里有个想法,老钱本来就是清国京里睿王爷大管家的掌柜,那条线如今可以试试,叫老钱带重金进京,买通大管家,看看有什么法子可以说动清国朝廷暂时不要动我们。没了清国兵力,元国估计不会单独来剿我们。现下只能这样,拖得一时是一时,如果以后真的在清国朝廷里有了强援,那时才可以放松点。” 书生朝小宝投来惊诧佩服的一眼,“小宝哥跟我想到一块去了!我们毕竟人微言轻,如果在京里有了大官后援,事情就会好办许多。反正如今有的是银子,听说那些个官个个贪财,只要我们不要搞得太过,保住现今的富贵还是很行得通。” 小宝得意道:“那当然,老子是什么人!天生聪明,要么不想主意,一想的话十条八条不在话下!就这么办!通知老钱和艾青青上京!” 听到艾青青三字,堂上所有少年的神色都开始古怪起来——私底下,小宝和艾青青那档子事他们都是心知肚明,据说……人人神色都开始有些不正经,却又不方便出口,你瞅我我瞅你的,想笑说出来却又怕小宝骂,顿时堂上一片暧昧风色。 小宝马上察觉,自己也有些扭捏,想想不能堕了威风,瞪起眼睛道:“你们肚子里都是些什么坏水!老子跟青青光明着呢!我魏小宝是什么角色,能胡乱欺负人家小姑娘?你们肚子里龌龊实在太多,回去自个好好洗洗肠胃!” 瘌痢头实在忍不住了,嘿嘿笑道:“小宝哥,你都直接叫青青了,还说什么呢?不如告诉我们,都是自家兄弟,你跟青青到底咋样了?” 小宝眼睛一瞪:“都说没什么!你怎么还问!不过话说在前头,她迟早是老子的人,你们谁都不许动她的主意!” 二虎子嬉笑道;“那是自然,不过话说回来,京里到底人多眼杂,小宝哥你就不怕青青嫂子看上了别人,或者别人看上了青青嫂子的美貌,把你一脚给……嘿嘿,当我什么也没说!” 这话一出,小宝顿时担忧起来,是啊,以青青的美貌,只怕到了京里保不住……他冲着书生叫道:“老子改主意了,派小红小翠出马,青青依旧坐镇宁州!” 他一派猴急模样,堂上自家兄弟都大笑起来。瘌痢头摸着酒糟鼻子笑道:“原来小宝哥还真是紧张青青嫂子啊。对了,听说小红小翠现今也出落得……”说到这里,他的神色也扭捏起来,双眼直放精光,满脸麻子都红了起来。 小宝嘿嘿一笑:“你看上了她们?行!老子做主,等这事办完就马上撮合你们。不过你小子倒很厉害,一看就看上了俩!说到这个,老子自认为及不上你。” 嘿嘿呵呵大笑,聚义堂里一片黄色春光,人人神色都带着几分不正经。只有书生正襟危坐,低头皱眉不语。 第五十二章 公主媳妇 .........首先庆奥运.哎,可怜可怜小道,要从新书榜上掉啦,为了保证动力更新,花花那个砸来吧...... 老钱接到艾青青的联盟指令,立刻打点重金,带着小红小翠上京。为了保证大笔金银财宝不出意外,不但明里请了镖局护送,还有青青的一百娘子军队伍女扮男装分几路暗地尾随接应。一路还算风平浪静,不过半月工夫,他们就抵达了京城,随即三明一百暗的,大伙开始了在京城的活动。 清国此时是个小皇帝当朝,号顺治,年仅十三岁,不过等于傀儡,实际政权其实都拿捏在他的叔父睿亲王多尔衮手里。多尔衮本是清太祖十四子,为人果敢毅勇,因皇父去世时年纪尚小,被同父异母的兄长太宗皇帝给夺了皇位继承权;长大后骁勇善战,战功赫赫,更兼长期韬光养晦,战功虽显却不居功,深得兄长太宗皇帝之心。等到太宗病逝,传位与顺治时,多尔衮才渐渐露了原形,越发跋扈起来,现下他是真正的无冕皇帝、皇父摄政王。而老钱那条线,正是他府里总管内务的大管家,虽不过睿王爷的一条狗,这狗却也有十足脸面。 当小宝听书生一番讲述清廷形势朝局后,十分诧异:“这样说起来,老子还真运气好,随便就搭上了清国当朝最显赫的贵人,只是那个什么大管家说得上话么?他不过是那个什么王爷的家仆。一个仆人,再怎么着也不能在朝廷里插得上话,只怕事情麻烦!” 书生沉吟:“这倒未必,须知打狗还看主人面。只要这狗被我们彻底买通,打着摄政王旗号在各处大臣亲王那里私底下打点活动,事情还是很有转圜余地。现在就看老钱和小红小翠的活动能力了。我们什么也不能做,只有等,等他们慢慢把这条线全都布置好,就算在此之前清元两国合力来剿,我们也不算太亏,毕竟这才是长远之计。” 小宝想想又疑惑问道:“清国皇帝都姓什么?老子只知道山寨联盟的事情,外界可全是两眼一抹黑,以后你干脆把每国的典故来源有空都跟老子说说,这先放下,我只是惊怪,那老白脸艾镇南据说也是清国皇室成员,难道清国皇帝老儿家本来姓艾?现下那小皇帝不是叫什么顺治么?应该姓顺才是,丫丫滴老白脸吹牛!” 书生哭笑不得:“我说小宝哥,顺治那是帝号好不好!清国皇帝祖先是建州女真人,姓爱新觉罗,如果艾镇南真跟清皇室有关,那也是取第一字。按他的岁数来说,可能跟清太祖皇帝有联系,不过据我所知,并没有这号人物,所以他自称是清国皇室成员这点十分可疑;但是你身上那件清国传世宝衣确实不凡,这又仿佛说明他们是有关联。到底这个艾镇南是何来历,以后让小红他们慢慢查访就好。毕竟这跟艾青青身世有关,想必这才是你最关心的部分不是么?”书生说完斜睨了眼小宝。 小宝嘿嘿笑道:“如果这样,那艾青青大小还是个公主身份,嘿嘿,老子娶个公主也不错,总算对了老子的胃口!” “就算艾镇南真是清皇室成员,他的身份和青青的身份都是见不得光的。你还是趁早别做美梦,公主是这么好娶的?也不看看……”说到这里,为了顾及小宝脸面,书生及时打住了话头。 小宝哼了声道:“公主又咋样?除了身份尊贵些,一样也是漂亮娘们。天底下漂亮娘们都是一回事,吃软不吃硬,吃哄不吃亏,嘿嘿,老子早就了那个,嗯,指手掌……你等着瞧,看老子把个公主媳妇给你瞧瞧!” 书生无奈地摇摇头,很有点“你不撒泡尿照照自个”的味道。小宝却自得意满,公主眼下就有一位,青青十有**就是个落入民间的公主,等把到她,到时你书生保证半个屁都放不出!而且这事十成里已经有了五成,还有五成么,就等再次跟青青见面时好好把握了……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军史频道,支持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秋高气爽,正是马肥时节,清元两国传来的消息却越来越糟。联盟就像只待宰的年猪,已经排上了挨宰日程,就等两国商讨好一起出兵了。 小宝接到消息气得直跳脚:“丫丫滴老钱带了老子的金银珠宝白吃干饭!大笔大笔花了出去,比如撂到河里,还听个声响,他却连响声都没见就全都打了水漂!几十万两啊!老子非得宰了他不可!” 书生看着小宝气急败坏的模样紧皱眉头劝道:“几十万两其实对那些大官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我估计使费不够,已经命令他再继续加码,千万别心疼银子。只要说动一两位当朝大佬,尤其是能递个消息站个地给睿王爷,我们还能暂时保住眼下局面。” 小宝也渐渐冷静下来,学着书生平日样子背着手,绕着聚义堂那些大柱子慢慢踱着小圈,心里开始算计。半晌他踱回书生面前道:“你给老钱个信,让他赶紧办,至少要让睿王爷知道我们这档子事,千万给递个话说,我们对他老人家仰慕到心眼里,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没必要赶尽杀绝。如果他肯松口,我们以后每年暗地里都给他孝敬银子,反正他意思活动的话,丫丫滴什么条件都答应!眼下先拿这种话稳住他。至于元国那边,听你意思说那位当朝皇帝老儿很麻烦正经,那就不必活动了,搞定一边已经花了大笔银子,搞定两边决计不可能,尤其还是这种针扎不进的货色。干脆让清国跟他们扯皮,拖他们后腿。这样的话什么围剿不过是个形式话!” 书生最近忙得脚不沾地,脸都瘦了一大圈,下巴尖尖的,皮色很是黝黑,此时他长吁口气:“小宝哥你还真行,虽说平时没个大正经,但碰到正事你实在不含糊。我就照你说的办。”他揉着自己肩膀站起身,朝聚义堂外就走。 小宝倒是有些担心,叫住了他:“书生,你可得注意些身子,最近你脸色很不好,叫老李给你炖点人参汤,每天喝一碗。如今咱们有钱了,就算天天山珍海味也不打紧。你可别熬坏了身子尽给老子节约。” 书生站住脚步回头看了眼小宝,眼色十分复杂,小宝被他看得一愣:“咋了?人参汤也没啥稀罕的,你就听我的每天喝一碗,这才是老子的好兄弟!” 书生微微点头,边朝堂外走边含糊道:“小宝哥你也别太担心了,放心,有我在一日总会竭尽全力帮你一日,如果哪天你不要我在身边,我也绝对不怨你……” 余音未了,他已经踏出门槛,穿着月白竹布长衫的清瘦身影消失在门廊后。 小宝有些莫名其妙,自言自语道:“书生最近大概忙坏了,老子还是勤劳点,不能啥事都压在他肩膀上,看把他累得都说胡话了。老子会不要兄弟在身边?丫丫滴怎么可能!”想想他叫来贴身护卫,命令传下话去给寨子里的郎中老李,每天炖碗参汤给书生,一定千万记住…… 第五十三章 多尔衮 .....................重要转折章节,冲新书榜求花花啊.................... 清国京城。 紫禁城黑压压乌沉沉的大片宫殿沉浸在漆黑中,偶尔有微弱的摇曳烛光一晃一晃穿过那些逼仄狭窄的宫道,渐渐隐没在如同噬人怪兽般的高大宫墙后。远处隐隐传来更声“咚咚——当”以及隐约悠长的报时声“人定——二更——亥时四刻……”,渐渐去远。 七年前,这片雄伟的宫殿曾经经历过一场浩劫。闯王李自成匆匆逃离时,一把大火点红了大半宫城,慈宁宫至今依然没有修缮好,圣母皇太后孝庄只得委屈在了前太**殿承乾宫里。夜已深了,忽然承乾宫宫门咿呀一声打开,一道高大的身影迈出门槛,没带随从,只有身后尾随一名小内监提着灯笼为他照亮。朦胧摇曳的烛光下,可以看出这人相貌威武,潇洒倜傥不凡,一身明黄五爪团龙蟒袍昭示着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显赫身份。不过此刻他满脸阴霾,脸色阴沉得简直滴得出水来。 顺着宫道走出十来步,他回头看了看承乾宫东暖阁。槅扇窗内,一盏盏灯接连被吹熄,不大工夫,承乾宫里漆黑一片、鸦没雀静。他背着手朝养心殿缓缓走去,满脑子都是刚才的不快情形。 早前,他和圣母皇太后——大玉儿一起用了晚膳。饭后,他舒服地靠在炕上,歪头看着家常打扮的大玉儿指挥着宫女太监收拾屋子,感觉这里才真像是回到了家。大玉儿一身朴素的青缎旗袍,不时回过头来对他嫣然一笑,半晌收拾好了,她也偏腿在炕上坐下,冲他一笑微微有些嗔怪:“尽瞅着人家看什么呢!” “你就是好看,怎么看也看不够。” “都老了,一把年纪了,你还是回去看你那位新收的什么朝鲜妃子吧!”听上去都是醋意。 “只是图个新鲜,她怎么能跟你比!” “那么去看你那位侧妃,豪格媳妇!不是我说你,你也不收敛点,杀了侄子还占了侄媳妇,好听么?得注意点影响。”大玉儿白净的脸上虽满是娇嗔,只是这话听起来却不得不使人戒备。 “你连这事都知道了?看样子什么都瞒不过你。”多尔衮跳下地来,踌躇满志挺着胸脯在地下兜着小圈,回头看看大玉儿道:“我就是要让天底下人看看跟我作对的下场!不过话说回来,她长得虽好,在我心目中,还是不能跟你比。说到这个,福临对我们俩的事到底怎么看的?都这么长时间,我够给他脸面了!” 大玉儿仍是微微笑着,淡淡道:“这事得从长计议,究竟汉人很在乎这些礼数,我们不能给后人落下难听把柄,不然福临也没脸。” “从长计议、从长计议!都计议了这么久了,该是给个明确答复的时候,算了,你女人家也别操心这个,我递个话给礼部侍郎钱谦益,他可是原东林党领袖、汉人重臣,我让他上份奏折,到时看福临有什么话说!”多尔衮重新回炕上躺下,瞅着身边的大玉儿渐渐不安分起来,“今晚我不回养心殿了,就留你这儿!” 大玉儿闻言却站起了身,正色道:“已交二更了,摄政王该回了!” 多尔衮冷冷道:“你还准备敷衍我到几时?慈宁宫马上就修好,等你搬过去,我们就大婚!”他哼了一声爬下炕来,大踏步走出东暖阁,临出门顿下脚步,头也不回森然道:“这事儿你就别管了,听我的没错!” 大玉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注视着多尔衮扬长而去,两道清澈的泪水缓缓顺着她洁白的面颊流下。半晌,身旁有人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主子,先别想这些糟心事,你安寝吧。” 多尔衮知道大玉儿并不甘愿,他回头注视着那些灯一盏盏熄灭,才慢慢顺着宫道踱回养心殿,心里在冷哼,看你能拖到几时!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军史频道,支持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虽然夜已深了,养心殿里却仍然有人在等他,多尔衮一见顿时心烦,挥手道:“去去去,回府告诉那几位不安分的,今晚不回去了,好多奏章等着我批,没空跟她们搅和!” 这人四十多岁,白净面皮中等身材,满脸恭顺勤谨,他是王府内务总管哈济,本身也是镶白旗牛录额真,在许多亲王大臣府上也是混得开、记得脸的人物。他垂手上前,低眉顺眼道:“王爷,不是府里有事,是小人有事禀告。” “什么事?”多尔衮顺手拿起书案上的奏折,边翻边不耐烦地问。 “论理小人不该管闲事,不过王爷您也知道,府里最近几年开销越来越大,眼看库里金银越来越少,王爷又是个待人宽厚之人,赏赐下人起来那是面不改色。我瞅着为王爷着急。”哈济不慌不忙道。 多尔衮撂下手里的奏折,抬眼看着哈济:“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府里最近缺银子?传出去不是要闹大笑话么?我多尔衮会没钱?替我放出话去,保管自有人大把银子送上门来!这些个小事你就别跟我罗嗦了!” “现今就有个好门路,小人琢磨着也该跟王爷合计一下。” “说吧,你在我府里这么多年,办事勤谨,改天我干脆抬举你一把,外放做个小官去。”多尔衮顺手又取过一份奏折,看着看着眉头拧起来。半晌仍不见哈济说话,他倒诧异了:“你是个有心的,我不怪你,有话就直说。” 哈济恭谨道:“不知王爷知不知道清元强盗联盟?” “哦?那些个不成气候的山贼?我知道,哪,这份折子就是说他们的。元国已经派了使臣来知会我们时间到了,我马上要选人去办这份差。怎么?难道你想淌这次浑水?”多尔衮看着哈济,忽然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 “是的,他们派人来了,王爷要不要见见?”哈济依然低着头,几乎看不见他的脸色,不过从他捏紧的拳头来看,他心里必定有几分紧张。 多尔衮没有马上答复,在养心殿的金砖地上来回踱了几个小圈:“听说他们最近换了人,一个才十来岁的少年当了联盟大王,哼!一个小山贼敢自称大王,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不给他们点颜色只怕不知道怕字怎么写!”说完他看着哈济:“难道他们派人来接洽你、向我示好?”他的脸色眨眼极阴沉,紧盯着哈济冷冷道:“哈济!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背着我搞这些!” 哈济猛然抬起头:“我对王爷的一片忠心难道王爷会不知道?那是活活屈死小人了!我是在想,这些个小山贼根本不成气候,每回围剿又断不了根,再说何必拿我们的人跟着元国填这个无底洞?他们说了,只要王爷松口发个话,也不要什么执照,大家心照不宣,每年愿意进贡给王爷五十万两白银。我听到这个数目动了心。如今王爷家大业大,金山也有花完的时候,得多找些进项,我是一片诚心为王爷着想。” 多尔衮闻言顿时沉默了,他知道哈济说的非常有道理,何况,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那些个不成气候的小山贼们,算了,还是落个好处松个口比较好。想想他点头了:“好,不过这事我可不会出面,你去回个话,就说我同意了,一口价,每年给本王拿七十万两银子来,我就替他担待些。但是这回元国很起劲,他们要我们发二十万兵马,他们的数目更多,很有不连根拔起不松手的意思。这却怎么好?不是断了我们的财路么?” 哈济一听顿时也愣住了。 第五十四章 连环三计 ...............马上要开始清国卷之大话清游,冲新书榜,收藏花花那个砸吧............. 变故陡生,消息传回强盗联盟,小宝头回傻了眼。没成想睿王爷松了口,元国这边却准备把整个联盟连根拔起,大有不斩草除根不罢休之势。 他不愿别人察觉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些害怕,单独拉着书生直趋自己书房,扑地把门关好,紧张地问道:“怎么办?看样子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回真是麻烦大了!” 书生长叹一声,“本以为打通了睿王爷这根线,事情就好办许多,以后只要年年有孝敬,我们的日子还是很好过。可这回却栽在了元国手里。到底他们为什么下决心非要把我们铲除不可?今年的围剿实在不同往日啊。” 小宝瞪起眼睛叫道:“丫丫滴赶紧派人去查!不查个清楚明白就别回来见老子!” “现在查什么都晚了,据探子回报,元国兵马已经在边关结集;睿王爷那边还在拖着,不过也是迟早的事,总要两军汇合一起来剿。小宝哥,你有什么打算?”书生坐到椅子上,端起茶呷了口,抬眼看着小宝不紧不慢地问道。 小宝在地下团团转了三五圈,回头看到书生的表情,忽然明白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主意,他翻身坐在书生旁边椅子上,冲他嘿嘿笑道;“你心里肯定已经有了谱!就别跟你小宝哥打马虎眼,说吧,你有什么主意?” 书生神色凝重:“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根本不可能跟两国兵马硬拼,尤其据可靠消息说这回足足有五十万兵马!” 小宝倒吸一口冷气:“什么?五十万?!丫丫滴我们整个联盟兵马加起来一共才不到两万人,鸡蛋碰石头,咋都碰不过!”他噌地跳起来,“完了完了!老子这回彻底认栽!算了,反正这场富贵来得莫名其妙,就比如老子上赌场输个精光,大不了重头再来过。干脆卷了所有家当,去清国做个现成财主,通知瘌痢头他们赶紧回来,我们趁兵马还没有打过来,溜他丫丫滴!” 书生点点头:“这我也想过,是下下策,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还有两条路可以走,小宝哥要不要听?” 小宝精神一振:“你说!桥多不碍路,只要行得通,老子也不愿意这么窝囊地跑路!” 书生如此这般的细说了一回。小宝听了沉吟半晌,忽然嘿嘿一笑:“依我看我们同时几手准备。把这里的丫头全都集中起来,老子个人私蓄——包括这些古董啊金银器啊四时新衣服等等一个都不拉的全部装箱打包,连丫头一起趁夜运到青青那里,也算留个退步。至于接下来的,就照你说的办!再怎么着老子也吃不了亏,哼!这回就看老天爷照顾不照顾我魏小宝了!” 总寨里立刻忙碌起来。艾镇南掌管联盟多年,个人积下的古董金银财宝着实不少,不过眼下这些都换了姓魏。小宝掌着根大蜡烛,同书生和几个头目一起,忙里忙外地亲自指挥丫头们把所有的财物装箱,全都堆到了第一进大院天井里。 忙乱了大半天,最后箱子堆得整个院子满满的,这时天已经交了三更。张头在两个丫头搀扶下走了出来。他换好了一身齐整酱紫色锦缎长袍,外罩石青马褂,全身上下干干净净,连花白的头发也梳得一丝不乱,颇有点太爷模样。 小宝走上前,搀着他胳膊道:“张头,你也知道眼门前出了什么事,我安排你先走,以后我们会到清国跟你会合。边关已经买通,青青和她的人在那里等你。你到了宁州之后还是百事不管安心享福。这里一切有我。” 张头很是不放心,摸摸小宝的脑袋叹道:“我一把年纪半截入土的人,当然不能拖你后腿。我这就先走,你自己万事小心,唉,这一走不知还能不能再见面。虽说这话不吉利,我还是忍不住要说。这回凶险得很,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也活不了几天。走之前,我有个心愿。你能不能喊我一声义父?唉,老子也希望有人送终啊!”说着,张头老泪纵横,抹着泪放起了悲声。 小宝心里也堵得慌,不过眼下却不是自乱阵脚的时候,他嘿嘿嬉笑道:“看你老人家!大把岁数了还像娘们般哭哭啼啼。小宝我跟猫一样有九条命,多少风浪不也打滚过来了?难道就栽在这回上?别哭了,不就喊你声义父?现在我就喊!” 说完他正色跪下,咚咚咚连磕了三个响头:“义父在上,受儿子一拜!” 张头止了泪,急忙把小宝拉起来,欣慰道:“好好好,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亲儿子了!你一定要回来给我送终,不然老子到阴间都不塌实!” 目送车队消失在黑暗中,小宝的心落回了肚子,他转过身对书生嘿嘿一笑:“现下是干大事的时候!”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军史频道,支持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联盟所有寨子都开始了向清国境内悄悄撤退的行动。那些开荒种地的老弱妇孺被安排在首批。他们刚过了几天安稳日子,望着马上要收下来的秋粮万般不舍,不过在劝说下,每人分得几两银子,把自己的东西打包,依旧改装成难民模样,向清国边关进发。而在那头,青青早收到了飞鸽传书,派人买通了边关守将。他们手上拿着大把银子,睁眼闭眼地放这些“难民”通过了。 接下来瘌痢头他们十五位大当家都收拾好了各自寨子里的粮草兵器,带着手下的精兵,一批批井然有序地撤回了总寨。十五个分寨到此空空荡荡,只有一些被遗忘的猪狗漫山跑,哼哼着到处刨食…… 而总寨里则改了番局面,到处旗帜飘扬士气蒸腾。这就是书生连环三计的第二计,收拢人马,依仗总寨环山河飞鸟难渡的天险,与两国兵马来个耗时拉锯战。 ............................................................................................... 友情推荐军史频道作者叶羽大大战争风云大作《暗战硝烟》。铁血柔情,侠骨铮铮,动人心魄的抗日战争和鬼谲的地下谍报交锋错综复杂。动荡不安的年代,一曲真正的铁血长歌! 连接: 敬请关注! 第五十五章 连环三计2 ...............时气不好,小道一不留神竟然热伤风,咳嗽咳得喘不过气,因此昨天米更,实在抱歉。哎,今天勉强更了一章,开始有热度了,看在小道这么辛苦份上,请顺手点下收藏吧........ 正文开始: 附近山林的大树都在短短时间内被砍伐一空,只剩下些不成气候的小树苗,以及故意留下的杂乱高树墩子。所有这些大树都被运到环山河边,草草剥去树皮,一根叠一根地钉实垒高,用支撑梁撑结实,筑成防御工事。整个环山河靠河岸一圈全部被围起,树墙垒得足有两三人高,而且这树墙还是倾斜着朝河水方向,确保敌人很难攀登。树墙前,就是一无站地、深不见底的环山河水。树墙上特意凿了射击孔,总寨的喽罗们可以躲在树墙后,从射击孔朝外放冷箭。 环绕整个总寨山头的每个了望台都旗帜招展,上书一个大大的“魏”字。低处的了望台里堆满了成抱的箭支。而高处的了望台则时刻都有眼力好的喽罗驻守,密切关注联军的动向。 主干道以及环绕山头的小道上用杂木全都搭好了隐兵步道,以避免来往传信的人被流矢射中。 山寨所有的工匠都在日夜赶工打造箭支。那些从大树上劈下来的枝条全都被派作用场,丝毫没有浪费,连小树枝都被留下以供被围困时可以用作燃料烧火做饭。小宝还命巧手们做了一些特别“武器”,留作突然袭击之用。 堪堪做好防卫,青青的飞鸽传书就到了。 聚义堂里,以前一直燃着的大油桶也熄灭了——为了节约油料。靠近门口的几张八仙桌上每桌搁着一只蜡烛,小宝、书生、瘌痢头以及手下有头有脸的当家头目们全都围坐在八仙桌旁。 书生取下信鸽腿上的小指条,命护卫把鸽子先拿下去关在笼子里喂食,这才展开纸条细看,他的脸色渐渐凝重。没多久又有几只信鸽飞来,书生一一照办,读完所有的纸条后,他对众人道:“派往元国的探子和青青两边都来信了,元国那边的兵马已经朝这里进发,而清国的军队也刚出了边关。他们是以合围之势朝我们进攻。估计不到一天他们就知道我们其他寨子里都是空的,两天之内肯定赶到这里合围。” 小宝听了站起身,慢慢走到大门口。今晚月色倒是很好,一轮秋月在群山间慢慢爬起,清光吐露,看上去山景很是清幽。但他哪有闲心看这个!转身对大伙道:“关键时刻来了!你们都不要慌,丫丫滴老子早有那个成竹子!我跟书生已经商量好对付方法,现在就看你们的了!” 瘌痢头第一个站起身,手已经按到了腰刀柄上,大声吼道:“小宝哥,我们是生是死看这回,我反正一切听小宝哥,不!宝大王的。只要发个令,老子拼死都往前冲,谁后退谁是乌龟王八蛋,老子亲自扔他进环山河喂鱼!” 大伙立刻群情激涌,纷纷挥舞着拳头站起来跟着瘌痢头一起大吼。小宝跟书生交换了一个满意的眼色,点点头不紧不慢道:“你们都坐下,先听老子把话说完。” 小宝看看自己,觉得矮了些,嘻嘻笑着登上高高的门槛,站在门槛上对众人道:“这一仗,你们谁都不要硬干,谁都不许牺牲!记住,我们的人太少,跟他们硬拼那是鸡蛋碰石头,我们关键是要留下自己的命!所以你们都听好了,……,……,明白了?” 瘌痢头和头目们一听,几乎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不过回心一想,立刻个个竖起了大拇指。瘌痢头嘿嘿笑道:“到底小宝哥脑瓜子灵,连这种主意都想得出来,嘿嘿,我真是佩服到心眼里。有小宝哥在还怕个鸟!就这么干,我们一切都听宝大王的,绝对不蛮干!” 小宝哈哈大笑:“对!这才是好兄弟!”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一起看历史军事频道,支持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只有一天半工夫——第三天一大早,两国联军就已经赶到了总寨。元国军队和清国军队各分一方驻扎,人马旗帜乍眼看去,简直漫山遍野,把个总寨围得水泄不通。但是仔细瞧,就发现他们两边泾渭分明。元国的三十万人马驻扎在西侧,而东边则是清国的二十万军队。只因总寨是个被环山河围绕的山头,他们等于绕着总寨驻军,因此共有两处营地接壤。而这两处连接的地方,仿佛划好了楚河汉界,各自都用鹿砦挡好营地的大门,只留一道活动口子。鹿砦里刀枪林立,两边相距足有十来丈,看上去两军之间也是彼此很有戒备。 所有的军队基本都是步兵——只因山路难行,连元国最厉害的骑兵也不方便出动,不过才一个千人队装装脸面,连那些战马都是生拉硬拽给拖到这里的。两军扎营的地方距离环山河有两里地,与河水之间的空地显然就是预留的战场。 小宝虽对众人说已经胸有成竹,但是看到漫山遍野的帐篷兵马,也是大大吃了回惊。按下心头的惊恐,他回头对身后的众当家头目喝道:“他们倒真是人多,不过嘛,你们就按老子说的做,千万别慌,谁乱了阵脚可别怪老子砍了放血!” 众头目点头不迭,小宝首先对瘌痢头道:“你就是老子的先锋大将了,给我下到河岸边监督,叫你怎么做就怎么做,叫你放箭你就放,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总之一句话,一切听老子指挥。” 瘌痢头拍得胸脯山响:“一切听宝大王的命令!” “好!去吧!”小宝威武地挥挥手,心头倒真是热血沸腾。 联军首先埋锅造饭,两边士卒也不把这么一个小小山寨放在眼里,都觉得如同捻死只蚂蚁般容易。各自火头军带着手下人,散漫地跑到环山河边挑水做饭。有人撩起把河水,龇牙咧嘴道:“哎,天还没冷,这河水怎么这么凉!不过这水倒好,又清又甜。”说着纷纷脱鞋撩着河水洗脚,根本不把对岸的山贼们当回事。 忽然刷啦啦的箭雨如同飞蝗般朝这些火头军射去,慌得他们拔脚就跑,有那跑得慢的被一箭钉在地上,大声惨叫扭动着身体垂死挣扎。两边步兵立刻出动,齐齐端起盾牌慢慢朝河岸推进靠拢,接应己方的火头军。而躲在盾牌阵后的弓箭手也纷纷张弓搭箭,朝箭支射出的方向还击。 小宝这边立刻停止射箭,偃旗息鼓没了声息。 如此三番四次,两国联军才发现,原来他们除了环山河这唯一的水源外,最近的水源距离几十里山路;如果要做饭喝水,一来一回挑水起码得大半天工夫。他们顿时觉得很失算。看看天色已晚,饭还没吃,今天无论如何进攻不了,于是两军将领商议后决定,先休整一日,明天开始总攻。 到了傍晚时分,清国军营里忽然跑出来一队人马,他们全都一手持盾牌,一手提水桶。旁边的元国士卒一见上了心,仔细盯着他们的动作。清国士卒们快速跑到河岸边,水桶打满后便往回跑,而小宝山寨里根本从头到尾没射出过一支箭! 元国兵们立刻鼓噪起来,认为这根本就是个取水的好办法——山路崎岖难行,几十万人马的吃喝用水如果靠肩扛手提到几十里地外去取,真不知道取到猴年马月。于是他们依葫芦画瓢,也派小队士卒扛着盾牌提着水桶到河边取水。刚到河边放下水桶,对岸飞蝗大作,而且全都是沾油的火箭,射到哪里哪里着火,连盾牌都哄哄地烧了起来,烧得他们跳脚大骂,吓得扔了水桶拔脚就往回跑。 河岸宽敞,所有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这下元国军队从上到下都开始嘀咕——怎么你们清国士卒取水就不放箭,而我们元国士卒取水就放箭,而且还是火油箭,这不是他奶奶的有鬼吗?! 两边看对方的神色都不对起来。 第五十六章 连环三计3 ............小道今天身子骨好了那么一点点,立马开始努力更新,看在辛劳份上,各位大大看完章节后顺手在章节页面下,就素那第四个小框——收藏书签上,点那么一小点,也算给小道一分信心。拜谢了!............. 正文开始: 到了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两边军队都集结好了。明摆着小宝山寨以守为主,那么他们就只能强攻。两边领军将领互相通了气,晚间早命人走了许多山路砍了些树回来——附近山头的树早就砍光了,为了凑齐这批能编木筏子的木头,几名参将游击还立下了军令状,限在天亮前砍多少树回来云云。山路遥远,崎岖难行,苦得他们一直哭丧着脸,总算勉强在天亮前凑齐。 这些木头都被藤条绑在一起编成木筏,宽不过五六尺,顶多能挤着站二十来人。总数也不是很多,而且看上去还非常松散,似乎一个浪头打来便会散架。 两国联军先锋部队都在河边集结好后,排队各自拖着自己手边的木筏,就等长官一声令下开始抢渡环山河。问题是,元国军卒因昨晚河边那幕,对清国军队有了芥蒂。于是怪现象出现了,两边先头部队都集结排好了队,各自长官却迟迟不发号令。 元国领军的万户花剌将军站在作掩护的盾牌步兵阵后,不时张望遥遥站在清国阵营里的平匪大将军恭亲王满达海,见他背着手挺悠闲地站着,就是不张嘴不传令下去开始抢渡。花剌将军顿时来了气,他不发令强攻渡河,我又何必拿自己的人先开刀!于是他也鼓着蛤蟆嘴,闭得紧紧的也不传令渡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站在河边的先锋部队开始不安起来,迟迟不见号令官挥旗发令,他们拖着沉重的木筏手都酸了,只好移来动去换脚,队伍渐渐散乱。没多久,他们之间开始窃窃私语。元国先锋队里两人悄悄讨论: “我说老哥,后面搞什么?我们都站了大半天了也没见发令渡河,今天还要不要打了?” “鬼知道!不过你也看到了,昨天傍晚那些山贼土匪就是不射清国人,说不定他们私下有什么问题!我们又何必来顶这个缸。再说了,我们是汉军营,跟那边清国兵们同病相怜,都是不被重视拿来填枪箭眼的!何苦来,干脆混着好了。我说兄弟,你可跟紧点我,能混就混过去了,千万别太卖力自己找刀枪扎!听说这山寨里很多都是前年饥荒活不下去的元国人,咱不杀自己人,糊弄下上官拉倒!” “老哥你说的是,哎,我腿酸!” “你就是实心眼,不会悄悄把木筏放低点么?笨……” 清国士卒里也开始悄悄议论: “那些牛蛮子不动咱也不动!是他们非要斩草除根,逼我们清国出动大军,结果又是我们绿营汉军倒霉!反正那些山贼倒蛮有人情味,昨天在河边你也看到了,就是不拿箭射我们,听说他们头领本来就是清国人。元国要打他们就该先出头,我们胡混着好了!” “你说的是。哎,告诉你个秘密,我也是听大将军侍卫说的,嘿嘿,他是老子同乡,早透露口风给老子了。上边根本不想打这些山贼,听说那头目私下根本就是我们睿亲王的人,睿亲王跟恭亲王什么关系?穿一条裤子的!你说这仗还打什么?不过是演戏给元国看。” “有这回事?怪不得我说怎么昨晚在河边只拿那些牛蛮子开刀发箭!原来有这档子缘故在里头。我懂了,哎,我们就装回孙子演场戏,随便那些牛蛮子去整好了!” “聪明!本来就是这回事。” …………………………………… 时间一点点流逝,眼见日头都正午了,两边还卯着劲不下渡河命令。小宝躲在半山腰的隐兵步道后,笑得腿都软了,回头对书生道:“你看他们丫丫滴哪像打仗样子?你的计策还真管用!” 书生也在微笑,不过半晌他就收敛了笑容,将小宝悄悄拉到僻静无人的地方:“你可知道这花了青青多少代价?小红都给哈济做妾了!不过也好,凭她的机灵劲,不愁我们以后没靠山。恭亲王那边也递了十万两银票,我们的家底这回去了十七八。” 小宝顿时一怔:“糟了!老子怎么向瘌痢头交代?答应把小红给他的!银子倒算了,以后可以挣回来,就算老子先让他们存着!只是瘌痢头……”他开始挠头皮。 书生沉吟道:“这倒不妨事,以后可以再给他找媳妇,他也不是非要小红不可。不过确实委屈了小红,那种深宅大院日子可不好过,何况还得给我们做眼线。” 小宝咬牙道:“没事!只要过了这关,老子绝对不会亏待她!”他顿了顿又问:“如今这计策看来是奏效了,现在该走那第三步!” 书生猛点头:“对!” 两人又咬了回耳朵。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支持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花剌将军是色目人,性子急躁,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他派手下传令兵到清国军营里,询问“平匪大将军”恭亲王满达海。 那传令兵小心翼翼跑到满达海前,先打了个千儿,恭敬道:“我们将军派我来请大帅示下,到底什么时候开始渡河?” 满达海一身蛮像回事的镶蓝旗大将军甲胄,背手挺胸居高临下地看着小传令兵:“去跟你们将军说,就这么点人马还不够我们两家吃的!不如这样,你们打头阵我们来掩护,这样大家都公平!” 传令兵不敢怠慢,跑回去把原话朝花剌复述了一遍。 花剌气得差点当场跳起来大骂,什么公平!这不是先让我们的人送死吗?!眼见清国那边人都瞅着自己,这脸色不能太难看,只好忍了又憋,脸都发青了;半晌硬是装出和蔼样子道:“那也成!你再去传话。我话说在前面,谁先攻进寨子,里面的金银财宝就归谁。这样才是真正公平!” 可怜的传令兵只好再次一溜小跑到满达海面前,把自家将军的话说了出来。还没说完,满达海脸色一变,喝道:“哪有这种道理!我们是一起出兵的,凭什么你家将军要独吞!去回话!就说我说的,天底下没这种便宜事!” 传令兵暗暗叫苦,硬着头皮再次跑回花剌身前,还没把满达海的话说完,脸上就挨了一个大嘴巴子,他捂着火烧火燎的脸,疼得话都说不清了,分辩道:“将军,这不是我说的,是那边大帅……” “给我拉下去抽五十鞭子!话都说不清!”花剌无处发火,把气都出在了可怜的小传令兵身上。 辕门前立刻响起了鞭子啪啪抽肉声和传令兵哭爹叫娘的惨呼,两边军营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满达海脸上泛起得意的笑容。而花剌则大喝:“收队!奶奶的不打了!派人回去奏明皇上,这仗没法打!” 第五十七章 妙计安天下 一鼓作气的强攻忽然没了影子,全山寨的人都知道这是小宝妙计安天下,对自家的宝大**心更是十足。他们背地里都议论,要说智谋出众,全天下的人加起来都不是宝大王和书生二人的对手,一人阴谋鬼点子眨眼即来,一人阳谋正大、事事料敌先机,有他们二人联手坐镇山寨,哪怕五国联军齐来攻打也不怕。人人都哼着小曲儿唱着山歌,不把对岸的两国联军当回事。 瘌痢头见了,恶狠狠地逐个臭骂:“奶奶的反了!大军压境就在对面,你们竟然敢松懈!谁再唱山歌信不信老子马上把他掀到河里喂鱼!” 底下人陪着笑脸:“看三爷您说的,我们不过是对自家大**服,有他和二爷跟三爷您坐镇,我们还怕什么大军压境!” 这马屁却拍到了马腿上,瘌痢头根本不吃这套,瞪起眼睛大喝:“你以为宝大王和二爷容易的?!他们为了保住你们的小命跟富贵,脑瓜子都想穿了!不准唱山歌!不然对面的丘八们听到了,还以为我们故意小瞧他们,到时憋着一股气来打,我们就落了下风!一个个给老子勤谨点,夹起尾巴做人!”说完气鼓鼓地走了。 那些山贼顿时又把瘌痢头刮目相看,“啧啧,三爷如今这威风也越来越厉害,连兵法都通了,这话说得实在让人服到心眼里!我们还是听三爷的,小心谨慎,夹起尾巴做人。哎,谁叫奶奶的我们是山贼呢?!”当下大家都提起一万个小心,不敢再随便哼曲胡吹。 这幕正好落在书生眼里,他点点头很是欣慰,马上转告了小宝。 小宝听了也很高兴,对书生道:“他说的对,我们还真不能松懈,不然惹急了元军也不是好玩的。瘌痢头到底自家兄弟,看,多体贴我们两个。他还真没说错,走到这步简直把老子的骨髓都榨出来了,想得脑门子上整天油光光。就说兄弟你,也瘦了一大圈。同时搞这么多心眼,老子们都是头回,又要买通人散播谣言,又要搞定上官,还要跟京里通消息,还得来个反间计,哎,老子苦胆都想破了。”很是有些感慨。 两人拉了会闲话,小宝开始提正事:“他们都已经歇了三天,根本没啥动静。要不让青青给我们递那个话?”想想又觉得不妥:“不行,时机还没到,这才是我们保命的最后高着。我估摸着元军也不是那么容易善罢甘休的,我们已经倒在了睿王爷怀里,再倒在他们怀里那是不可能。现在只能看睿王爷到底怎么瞧咱们这票人,他肯定还没打定主意,不然小红早递消息来了。” “小宝哥说的是。我估计睿王爷只是利用我们给元国一个下马威,对他来说,我们到底是小角色,想保就保想扔就扔,而且他清楚我们油水都被榨得差不多,再拿不出多少贿赂来。”书生坐在长椅上,望着对面山下的两国联军,眉头拧得紧紧的。连日缺睡少觉,他的脸色很是苍白。 小宝不比他好多少,下巴上满是上火急出来的小包,有许多正在灌脓,又痒又疼的。他掐起两根手指使劲挤了几下,疼得哎哟叫出了声,摸摸手上一把血,随手在衣服上擦了两下,觉得到底舒坦很多;因此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嘿嘿笑道:“书生,是脓包总要挤。不如这样,老子们打场硬仗给他们看!不过这场硬仗嘛,只能这样干!” 他和书生仔细合计,把事情给定了下来。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支持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这天夜半时分,正好是下弦月,一弯月牙儿在云里若隐若现,幽光朦胧,山里所有景物都隐隐绰绰不分明。除了巡逻值卫之外,两国联军都在各自帐篷里睡得很香,此起彼伏的呼啦鼾声成了军营里非常特别的一道风景。 元军因为怀疑清军跟山贼们有某种说不出来的暗通款曲,因此巡逻值卫队不但多,而且次数交接很勤,反观清军这边简直高枕无忧,连鹿砦前的值守卫队都瞌瞌冲冲,大多数人都在头一点一点地打瞌睡。 几道黑影在环山河水里若隐若现,水花声极轻,夜色很黑,距离两边军营又都有些距离,因此根本没人发现。这几道黑影花了好长时间才接近西边的元军军营,朝河岸上鬼鬼祟祟扔了点东西之后,立马掉头回头游去。 好不容易游到对岸,立刻被接应的弟兄们用绳索吊进树墙里,为首一人把身上系的两只大葫芦朝地上一扔,长长吁了口气:“奶奶的!这环山河真不是盖的!水又冷又急还有漩涡,就这么点水路老子都差点回不来!” 他擦了擦满是水的油亮大光头,正是瘌痢头三爷亲自出马。小宝早等在树墙后,悄悄凑近射箭孔朝对岸看。 每隔小半个时辰,元军总有一队巡逻队走近河边,举着盾牌火把照照水里,确定没有异常之后才往回走。这回巡逻队刚一走近河岸,立刻发现了河滩上不同寻常的东西。那些元军捡起来打开一看,脸色大变,急忙往回走,赶紧去禀报自家将军。 花剌将军半夜被吵醒,一肚子气——只因派去本国请皇帝旨意的人还没回来,他只好忍气吞声按兵不动,对付几个小蟊贼还如此费手牵脚,感觉实在窝囊到了姥姥家;因此被人叫醒时,一看并不是山贼来劫营,满心要发火。 亲卫赶紧把东西递上来,他打开一看,连日闷气都被抛到九霄云外,连声冷笑道:“好个平匪大将军!好个清国!看你们这回还有什么话好说!” 他叫来副将:“我现在修书一封,你马上给我连夜送往京城,一定要亲手交给皇上。记住,要快!我按兵不动等皇上旨意,一切请皇上定夺!”他匆匆一草而就,钤上了将军大印,用蜡仔细将封口封好,随便扯了几根箭尾上的翎毛给粘了上去,算是加急鸡毛信,把那河岸上捡来的东西也一样封固好,一起打成小包裹交给副将。 副将立刻带着几名亲兵连夜起程。 对岸的小宝分明看到他们牵马出营的身影,知道已经奏效,回头问瘌痢头道:“你休息好了么?” 瘌痢头已经恢复过来,闻言点点头。 小宝有些担忧,他本来想让书生走这遭,可书生的水性实在太差,体力也不好,根本游不过环山河浪大湍急的潜流,只好麻烦瘌痢头再次出马,但瘌痢头口才却没有书生好。 瘌痢头看出了他的迟疑,拍着胸脯道:“小宝哥,除了我还真没人能走这一遭,事不宜迟,晚了我们追不上。现在我得赶紧过去,你就放一百个心!办不成我绝对不回来见你!” 小宝听了立刻呸的一口唾沫狠狠吐在地下:“别对老子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就算办不成,你也得给老子杀出来回家!老子从小跟你和书生一个地铺上滚大,要是死了老子绝对不饶你!”他一把提过一只灌满烈酒的小葫芦塞进瘌痢头怀里,嘱咐道:“拿着!实在冷得吃不消就喝口酒暖暖身子,给老子快去快回!” 瘌痢头系好两大一小三只葫芦,又重新带人跳进环山河,只是这回,却是向东边清国军营游去。 ................................................................................. 友情推荐军事历史频道斩虎大大架空历史大作《征服之远古时代》。空间实验意外,铁血男儿穿越到了远古时代,猛犸象,剑齿虎,恐龙,妩媚的原始女郎……一幅远古雄壮画面就此展开,是好男儿无畏!看征服时空,在远古时代风生水起! 连接: 敬请关注! 第五十八章 双重反间计1 ........今天第二更,最近花花倒素很多,就素收藏不多,各位大大看在小宝面上,点下收藏吧,拜谢!......... 环山河浪大漩涡多,越是晚间越是水流湍急,瘌痢头尽管操练出一副好身板,急切间再游一次却也累得直喘粗气,如果不是腰里系着两只大葫芦,他早就被暗流卷到了河底。 好不容易爬上河岸,他差点腰都断了,狠狠灌了一大口烈酒才回过气,悄悄对身后几名随从道:“你们就在这里趴着接应老子,人多反而不好说话,记住,万一老子有什么闪失,你们自己逃命,别管老子!” 那几名随从都跟了瘌痢头好些日子,早就贴了心,一听这话顿时发急:“三爷说什么呢!你快去快回,反正我们是要在这里等你的!不然我们也没办法向宝大王交代!” 瘌痢头没空跟他们多说,点点头,先把腰里那两只大葫芦解下来扔给他们,自己浑身滴着水,猫腰悄悄朝清营跑去。 刚走到鹿砦边,立刻被发现。守营的清军值卫队见是一个浑身滴水的青年黑衣壮汉,满脸麻子酒糟鼻,看那形象,很像是对面山寨里下来的,顿时瞌睡全无;刚要喧哗,就听这位青年壮汉拱手诚恳道:“各位清国长官,我有紧急军情要面见大将军,烦请禀报一声,声音请小些,千万不要让前边那些元国蛮子们听到了!” 一听元国蛮子们这几个字,清国值卫们立刻有了亲切感,况且他们也都听闻了某些小道风声,眼见面前这人从上到下连半把小刀都没有,长得虽丑,看上去人倒蛮诚恳,有年长的立刻点头:“先放他进来,就一个人,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我看可能真有什么紧急军情,不然也不会半夜三更的跑过来。” 鹿砦开了条小缝,瘌痢头走进来,先被搜了身——首先那只装满酒的小葫芦被人瞄上了。瘌痢头满脸堆笑:“水冷,喝点暖身子,如果众位哥哥喜欢,留着暖身子也好。” 小酒葫芦当仁不让被留下,可是当搜到瘌痢头怀里的时候,那位搜身的小卒却脸色一变——瘌痢头怀里鼓鼓囊囊有东西,摸上去又圆又硬,扯出个小角一看,人人大淌口水。火光下看得分明,是一大长串又大又圆的晶亮明珠。瘌痢头满脸赔笑:“各位哥哥不嫌弃的话,我这里还有点银票,是清国兴隆钱庄硬通货,但珠子还请留下,这是我给将军的一点小小见面礼。时间不多,烦请哥哥们禀报下,再迟就真迟了!” 说着从怀里另摸出个油纸小包递给众人。这些丘八们见瘌痢头说话恭谨,再说他们本来都听过那些传闻,也不敢真的留难瘌痢头,接过纸包打开瞄了眼就心花怒放。他们分出几人,马上带瘌痢头去面见恭亲王满达海。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支持正斑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满达海听说后,边穿衣边把瘌痢头直接叫到大帐,屏退左右,慢条斯理道:“放心吧,你们这档子事摄政王都跟我说了,我们不过是应个景糊弄一下元国,为什么半夜三更急着来见?” 瘌痢头赶紧递上明珠:“这串珠子不值什么,只不过不好空手来见王爷,王爷留着随便打赏下人。” “有什么话快说吧,搞这些虚礼,还深更半夜的,不怕本王嫌烦砍你头么?”满达海长长打了个呵欠,很有些不耐烦,不过还是接过那串明珠,看了看随手撩在几案上。 瘌痢头急忙跪下来:“事情是这样的……” 满达海本来满不在乎,越听神色越凝重,还没等听完,立刻一拍桌子:“坏了!来人!” 帐外亲兵一涌而进,满达海沉声道:“赶紧派人追!元军有人连夜出营,给我把人截住!没追到不用回来见我!” 亲兵队立刻牵马出营,满达海看着垂头跪在地上的瘌痢头,眼神极为复杂,半晌才道:“这真的不是你们搞的鬼?” 瘌痢头混身一震,立即抬头大声道:“我们头目魏小宝对摄政王和您老人家都仰慕得很,哪里会搞什么鬼,只想一辈子孝敬你们!我们说的话做的事都是响当当的,虽然不入您老人家的法眼,不过我们也不是什么肚肠里七弯八拐的人物!当时我们正好监视元军营地,看到他们深更半夜火把晃动,有人连夜出营,样子非常鬼鬼祟祟。我们头目担心对将军您不利,马上命小人来禀报,小人死也不敢说谎!” 满达海见他一副粗豪样子,很像个带兵打仗的关外汉子,年纪虽轻,倒很有几分不怕死模样,首先就起了个惺惺相惜的心思。要知道满人祖上都是马背上得的天下,个个拉得强弓骑得骏马,最喜欢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如今虽早得了江山,但骨子里根本看不起江南文人的酸腐别扭劲。瘌痢头这副直肠子不怕死形象立刻博得了这位恭亲王好感,他顿时起了个拉拢之心,和蔼道:“站起来回话。” “是!”瘌痢头挺直腰板站起身,直视满达海,半点也没有心虚的样子。 满达海走到瘌痢头身边,用力拍了拍他厚实的肩膀:“不错,看上去不比那些元蛮子差,你叫什么名字?在山寨里是第几号人物?” 瘌痢头昂着头大声道:“我从小没爹没娘,山寨把我收养大,跟了大头目姓魏,其实自己到底姓什么实在不知道,名字更是没有。早就听人说恭亲王文武双全,如果能赐给小人一个名字那就实在太好不过!” 满达海见他满脸粗豪诚恳,哪里想得到这样一位外表看起来直肠汉子的人也会不留痕迹的拍马屁,被他几句话舒坦到心眼里,连本来要问的山寨第几号人物都忘记了,反而真的寻思帮他起名字,低头沉吟半晌:“姓魏啊,古有著名大将卫青,你干脆就叫魏青好了,以后肯定也是一员虎将。” 他不谈正事,拉着“魏青”倒说起了家常,几岁啊,读过什么书啊,练了几年武啊,有没有娶媳妇啊……瘌痢头浑身不自在,心里直嘀咕:魏青?那不是跟艾青青一个名?老子一个大男人,倒被你取个娘们名字,偏还反驳不得,真要老子命了。再说他怎么留着我不放?小宝哥还等着我回话,难道他另有什么目的?我得多长个心眼。哼!跟小宝哥这么长时间,当老子不会拍马屁说好话?听都耳朵听烂了!当即不露痕迹地恭维两句,每句都恰到好处,不多不少,如果小宝在场,怕也只能做到这种地步。 半晌这位恭亲王才仿佛回过神,和颜悦色道:“我看你是块好料子,等这事完了,我抬举你一下,跟着我吧,保证你下半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到了这时瘌痢头总算明白恭亲王的目的,敢情他是想拉拢自己!此时当然不能反对,马上装出憨厚大喜样子:“那真是太好了!其实谁想做没出息的山贼呢?如果能蒙王爷赏赐一个出身,小人风里雨里鞍前马后的,管保一句废话都没有!” 恭亲王也很是高兴,直到这时,他才想起正事,皱眉道:“怎么还没把人带回来!难道事情有变?” 瘌痢头摸着大光脑袋说不出所以然,这副“憨厚”样子看在满达海眼里更是可信。他想想道:“你先回去,告诉你们大头目,谨慎点,这事我和摄政王给你们兜着了。“ 瘌痢头大喜,利落地给满达海磕了三个响头。满达海便命亲兵送瘌痢头出营。 第五十九章 双重反间计2 瘌痢头前脚刚踏进河水里,后脚逮人的亲兵们就回来了,带着塞住嘴五花大绑的元军副将进帐,推推搡搡在满达海面前跪下。 这人也是个硬汉子,刚被拿走嘴里的破布袜子,立刻一口带血的唾沫吐在地上:“我呸!私通山贼不得好死的清狗!竟然敢抓我!咱们等着瞧!” 满达海脸色阴沉得像在滴水,满面森寒,眼睛眨也不眨地盯了这副将,半晌才缓缓问道:“有没有搜到什么东西?” 亲兵们递上一个小包裹,里面当然是花剌的亲笔鸡毛信。扯去鸡毛撕开封皮,满达海展开一看愣住了——全是蒙文,半字不识!于是又取过另外一封东西,这回倒是很清楚的汉文书信: “清元强盗联盟属下魏小宝叩首拜上: 大将军威名,属下仰慕已久,孺慕之心不能言表。此番连同元蛮来攻,属下深知情非得已,自当竭力配合,消耗蛮军兵力,以图后效。大将军待我等恩重如山,我等当效犬马之劳,死而后已,不足为惜,粉身碎骨,不足以报大将军深恩大德。 魏小宝顿首再拜。” 满达海看完,冷笑道:“你们那个花剌,竟然想出这等阴谋诡计!真是个奸诈小人。哼,伪造这种东西好回去向皇帝报功,难道当我们清国好欺负?!” 那副将立刻大声反驳:“明明是你们私通山贼,想消耗我们元国兵力、陷害我们,你倒反咬一口!” “谁消耗你们兵力了?到现在打了几场仗?一仗没打谈什么消耗兵力?你们自己不敢过河,搞出那么多花样,本来我就在想,这回你们元国很奇怪,逼着我们出动大军,敢情你们这个什么花剌将军有私心,竟然想挑拨我们两国开战啊!”满达海沉声道。 副将莫名其妙:“现有山贼跟你们暗通款曲的天大证据,难道你们还想抵赖?怎么变成了我们花剌将军挑拨了?” 满达海冷笑一声:“我倒要问你了?你这证据怎么来的?” 副将理直气壮:“山贼送错了营地,丢到我们军营前来了!” 满达海哈哈大笑:“你说如果我们真跟山贼私通、陷害你们,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吗?怎么可能把证据丢到你们军营前!三岁小孩都看得出来是你们将军对我们清国不满,故意伪造证据挑拨离间!还好我接到线报,说你们半夜有人非常鬼祟地出营,截住一看,果真有鬼!” 副将回心一想是啊,山贼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就算送信,也不会把信丢在己方河岸上,这信到底是真是假?到此他也有些疑惑,想想还是强嘴道:“我们将军不是这种人!” 满达海忽然非常和蔼地笑了:“你啊,到底是带兵打仗的粗人,政治这回事你还是不懂。我告诉你,这明摆着是你们皇帝跟花剌演的一出戏,明着打山贼,其实想我们两国闹僵开战!所以糊混了这些日子。你想想看,以往的小围剿这回变成了大围剿,又上演了这么出蹩脚的通匪闹剧,明摆着你们皇帝有那种心思。算了,你只是个副将,这种政治阴谋不跟你说也罢,怕你吓到。现在我只问你,你要死还是要活?” 副将是个直肠子的粗人,一听这简单事情里还有这么大一个拐弯,越想越害怕,也越发信了——清元两国要是开战……,他简直不敢想下去,半晌迟疑问道:“死怎么死法,活怎么活法?” 满达海嘿嘿一笑:“想死很简单,杀了你往河里一扔喂王八,神不知鬼不觉,这两封信的事也就没了。”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支持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是人都想活命,这副将根本不想莫名其妙填进这桩阴谋里,他马上问道:“活怎样活法?” “很简单,我把那封狗屁不通的证据烧了,将你们将军的信原样封好,你一样回去交差。” 副将大为奇怪:“那怎么行,我虽没看过将军的信,可是将军信里一定会提到随信奉上证据的。” “那好,我就再抄份证据。”满达海说着,命随军文书进来,在他耳边轻声嘀咕了一句。文书会意,大笔一挥,几分钟便重新写好,基本就是重抄一遍,不过却稍微改动了下: “清元强盗联盟属下魏小宝叩首拜上: 大将军威名,属下仰慕已久,孺慕之心不能言表。此番连同清蛮来攻,属下深知情非得已,自当竭力配合,消耗清军兵力,以图后效。大将军待我等恩重如山,我等当效犬马之劳,死而后已,不足为惜,粉身碎骨,不足以报大将军深恩大德。 魏小宝顿首再拜。” 全文只改了两个字,就是把一个元和一个蛮改成了清字。如此一来老母鸡变鸭,转眼倒变成了花剌通匪。满达海拿过这封“证据”,得意地吹了吹未干的墨迹,递到副将眼皮底下。 副将颇通汉文,一看顿时愣了:“这不是陷害我们花剌将军吗?而且还跟将军原信对不上。将军肯定是说你们通匪的,现在却成了我们将军……这……” “那就更简单了,直接把这封信粘上鸡毛,递交你们皇帝,只说花剌将军差你送这封信,请皇上定夺。一句都不要提将军原信的事。”满达海阴险地笑道。 副将跪在地上想了又想,黄泥落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如今只能听这位大清恭亲王的办,不然自己这脑袋就保不住,何况这样一来,说不定皇上倒真起了收拢山贼之心,也避免了跟清国开战。想来想去只有这个主意,只是花剌将军那边要是知道怎么办? 满达海仿佛知道他想什么似的,不失时机地加了句:“这样你就能交差,还能保住项上人头,这件事情天知地知另外只有你知我知,还担心什么!官场那套你不知道?皇帝旨意一倒下来,花剌敢说半个不字?敢问半句原因?你还真愚钝啊!” 副将想了又想,末了咬牙道:“好,我听你的!” 目送元军副将出帐后,满达海毫无睡意,把玩着几案上的明珠,自言自语道:“看不出啊,那边山寨里真有几个厉害角色,连这等深刻计谋都想得出来,真是有趣。最关键是知道我老人家的心,马屁计谋不显山露水的,实在深得我心。看来我得写封信给摄政王,可千万不要弄假成真,被元人收编了去,真还不如拉到我们这边。那个魏青小子很不错,很合本王口味……” 第六十章 真毒! 小宝一直站在树墙后,盯着对岸眼睛眨也不眨,心里七上八下。 月色黯淡,清国巡逻队人数又不甚多,远远只看见零星火把在闪动,整座大营黑漆麻乌的,就连当中那座最大的主帅帐篷也只瞧见点朦胧的白色尖顶,到处鸦雀无声,仿佛死了般沉寂。 忽然,一道黑影迅速接近河岸淌进水里,随即几道隐约可见的如同大鱼般的阴影翻波穿浪,朝自己这边游来。小宝心里一喜,一颗心总算落回肚子里,回转身靠在树墙上长长出了口气,擦着额头上急出来的冷汗对一样脸色苍白的书生勉强笑道:“好了!丫丫滴瘌痢头没事,肯定事情妥当!” 直过了大半时辰,瘌痢头才被接应的喽罗吊过树墙,刚踏在实地上,他一脚软倒在地,嘴里勉强道:“那老东西相信了我的话,认为肯定是那个元蛮子将军搞鬼,不过到底最后结果咋样我也没看到,就被他打发了出来,想来应该成了。” 小宝低头想了想,自己跟书生的计策应该合计得非常妥当,一环紧扣一环,如果那什么恭亲王真像情报里所说那样,是个老谋深算的角色,肯定会把剩下的环节给补漏填实,而且还恰好引起了他和那个睿王爷的兴趣,想到这里他抬起头,正好对上了书生晶亮的眼睛。一琢磨,他顿时有了谱,嘿嘿一笑:“别担心了瘌痢头!走,老子让厨子给你热些好酒,好好暖暖身子去!”他一把将瘌痢头从地上拖起,二人勾肩搭背朝山上走去。 瘌痢头喝着热乎乎的烧刀子,把面见满达海的经过详细对小宝和书生说了一遍。越听小宝心越定,哈哈笑道:“看不出啊瘌痢头!老子以为老子才是天下第一牛,原来你根本不比老子差!你如今倒真是越来越长进,粗中有细,老子想不夸你都不行!” 瘌痢头早换了身舒爽布衣短衫,叉开两腿坐着,心里也有几分得意,摸着大光脑袋笑道;“跟小宝哥你混久了,要是一招半式都没学会,那我瘌痢头也笨到了姥姥家!” 书生也微笑着斟了杯酒,慢慢转着酒杯抿着,点头赞道:“就算小宝哥和我一起出马,不过只能办到这样。这回瘌痢头真立了大功。” 瘌痢头难得听到书生夸奖自己,哈哈笑得合不拢嘴。此刻聚义堂上就他们哥仨,几根大蜡烛点得这张桌子周围烘烘亮,自家兄弟喝着小酒拉着家常,人人感觉很放松。小宝也多喝了两杯,看着瘌痢头高兴的样子,忽然想到了件事,顿时感觉有点堵,迟疑顿下酒杯道:“瘌痢头,这个……有件事情我得跟你说清楚,你可别怪你小宝哥。” 瘌痢头被小宝这话说的一怔,想想又笑道:“小宝哥有什么话就直说,天塌下来我瘌痢头都顶着!” 小宝实话实说:“老子对不住你,本来说好了把小红给你,可她上了京,又经常跟睿王爷那个大管家哈济接头,结果被他看上,只好给他作妾了……”说完有些讪讪地看着瘌痢头,感觉对不住兄弟。 瘌痢头起先一愣,半晌摸着大光脑袋嘿嘿笑道:“我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就是这么点芝麻屁事!我其实还是前年见过小红小翠二人几面,对她们俩小姑娘根本没啥印象,还是听手下胡吹她们现在出落得咋好咋好滴,动了那么一点小春心。哎!小宝哥你别拿这事寒碜我了!再说了,就算我愿意,人家不定还不愿意呢!”说着他开始摸自己越来越红的酒糟鼻子,嘿嘿笑道:“老实讲,我如今咋越长越丑了?五大三粗的,一脸凶相,有时照镜子老子就在想,记得小时候除了小宝哥和书生你们俩,老子算寨子里第三蟋蟀,还算俊的;可如今这副德行,老子的亲娘就算忽然冒出来,只怕也认不得老子!” 书生扑的一声,笑得把嘴里的酒都喷了出来,伏在桌子上直喘气,抖着手指着瘌痢头断断续续道:“你还算寨子里第三蟋蟀?哈哈……哎哟……我肚子疼!” 小宝也笑得猛拍桌子直不起腰,哈哈大笑道:“瘌痢头如今竟然也会吹牛了,蟋蟀!我看真跟蟋蟀差不多,身板是方的,而且一样漆黑!” 这下瘌痢头也绷不住了,摸着自己的麻脸抖着腿直笑:“反正都是蟋蟀么……没啥大区别……哈哈……” 兄弟三人聊着小时的趣事,直喝到天蒙蒙亮,人人才带着几分酒意各自回房安歇。小宝错过了宿头,在床上折腾了半天,脑子里渐渐有了个想法,青青现下在宁州独挡一面,接触的人肯定很多,会不会看上了哪位俊俏富家公子,把老子这个山贼头子撂到了脑后?再说了,她一直对老子印象极差,有别的男人一把她,估计她就会跟人家跑了……这可咋办才好?想到那晚朦胧烛光下的情景,那副花容月貌,雪白的皮肤,又羞又气又古怪瞅着自己的那副神情,忽然感觉浑身如同火烧,所有的酒都钻心里去了,又痒又热又酥麻……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支持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再说花剌将军对自己副将临阵倒戈之事压根半点不知情,他认定自己这回大有功劳,皇帝肯定会好好封赏他。正在得意之余,他忽然想到一个大问题,如果这样一来,惹恼了皇帝,命令自己跟清国开战怎么办?他想想不对,连夜叫来帐下谋士——一位跟从他多年的汉人师爷,只有跟他,花剌才敢掏心里话。 师爷姓刘,见主家深夜召见,知道事情不寻常,赶着披衣来见,等花剌把事情说完,这位刘师爷跌足大叹:“坏了!将军行事卤莽!怎么不跟老夫商议就擅做主张?这下麻烦大了!” 花剌顿时不悦,咳嗽一声道;“虽然我跟你是自己人,说话也得注意,你怎么能用这种口气跟本将军说话?” 刘师爷这才知道自己一急之下连上下尊卑都忘记了,眼前这位主家最在乎脸面,虽说待自己不薄,可那也是因为自己平素小心,毕竟蒙汉有别,说起来花剌还算礼贤下士。他赶忙赔笑道:“将军说的是,我也是一片忠心为将军着想。” 花剌是员猛将,但说到底肚子里的花花肠子还是少了点,闻言回嗔作喜,挥挥手道:“没事,还是接着议正事。你且把话说明白。” 刘师爷席地坐下,想了想凝神道:“据说那封清军通匪的信是在我们军营前河岸上捡到的,将军你想,山贼送信送错了军营,这怎么可能?如果真是这么重要的信,应该亲自派人送,还得拿回执照做个证明什么的,可那些山贼就往河岸上一扔,还扔到我们军营前,这分明是圈套!” 花剌当时一喜之下哪里想到这些,如今听刘师爷细剖一遍,顿时额头上开始有冷汗,急问道:“这可怎么办才好?我都派副将把信送出去了,如今追也恐怕来不及!我只担心一件事,万一皇上一气之下命我跟清军开战,这可怎么办才好?先生教我!” 刘师爷凝神细想,半晌才道;“确实有这个可能,毕竟那信的内容很是不妥,如果只是清军通匪倒马虎算了,还加一句消耗我们的兵力、以图后效,这句话真毒!我们那位主子是最眼里揉不得沙子,再加上你的亲笔信又言之凿凿,不由得不信。哎,将军你也太夸大了事实啊!” 到这地步花剌已经没空计较刘师爷话的责备之意,急得在大帐里团团兜圈,“这可怎么办才好?干脆我再派人追追试试!” 刘师爷摇头:“我看来不及,将军的信是鸡毛信,边关加急,只怕过两时辰已经送到皇上手里,而且兴师动众派人追信,不怕被监军大人参一本?还好他现在百事不知在帐篷里睡大觉。”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倒是拿个主意啊!”花剌大急。 刘师爷沉默半晌道;“只能等!圣上是个有主意的,等旨意到,将军你按命令行事总不错。不过一定要咬死一点,就说那信是送往清营的时候被我们的人截住的,这样一来,皇上就不会加罪你的夸大其辞。况且,你的亲笔信里本来也是这么写的么……”刘师爷不无调侃之意。 但这位急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粗汉子根本没注意道,反而又添一股狠劲:“对!我现在就把河边捡到信的那几个小兵给咔嚓了,一不做二不休,反正不能让皇上认为我挑拨离间、夸大其辞、冒领功勋!” 他倒不打自招了!刘师爷低着头直翻白眼…… 花剌走出帐外,叫来自己的亲卫队,如此这般吩咐了一番。帐里的刘师爷一直在摇头,心里动了个离开之念——自己这位主家,有勇无谋,实在愁煞人!这样迟早要出事,还不如卷了历年宦囊回江南过自己的逍遥日子呢…… 那夜,环山河里又添了十几具无头尸首。大仗小仗一仗未打,倒开始有人牺牲了……只怕连小宝都没想到,不过是想反间一下,结果两边都把自己当成奇货,有人贪功,有人较劲,有人收买拉拢,还有人杀人灭口…… 第六十一章 坐山观虎斗 恭亲王满达海也没闲着,天一亮,一封八百里加急紧急军情折子便直递兵部。说是递送兵部,那只是官面文章,当然摄政王多尔衮会第一个拆开;最主要的是,满达海还附上了一封密信,将连日来真切所为向多尔衮详细报告,跟明发的折子内容完全不同,末了这样建议: 此番围剿臣弟颇有收获,竟然发现贼中有几个人才,计谋兵法不动声色,臣弟心异之。曾亲晤其一,观其果乃将才,王兄可否考虑收拢帐下?如今多事之秋,四面风急,内廷不稳,王兄若有大志,当徐徐图之,人才乃第一要务,此乃臣弟忠诚为兄之心。王兄须早做决断,臣弟静候佳音。 送信的亲卫离开后,满达海踱进自己的大帐,左思右想,本来按摄政王意思是应个景糊弄一下元国,以后每年大把银子进帐,如今自己建议收服对面山寨里的山贼,也不知道他到底做何感想,自己此举是不是卤莽了些?不过说到底,也不怕什么,都是为了大业。那个坐龙椅的小子,早就看不顺眼了,如果不是摄政王顾及到那个女人的情分,哪里还轮得到他!好在如今摄政王也心思活泛了,自己跟从他这么久,一个铁帽子王总少不了…… 满达海心情轻松下来,大声命令道:“来人!升帐!” 对比满达海的胸有成竹,花剌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夜未眠,一直捏着把汗。天刚蒙蒙亮,他就召集所有的偏将,聚集大帐商讨军情。 两列戎装,清一色千户,齐刷刷挺着胸膛站在大帐两边。花剌站在上首,先扫了眼坐在角落里的刘师爷才道:“如今军情有变,你们心里肯定也是有所怀疑。现在当务之急不是攻进山寨,而是必须防着隔壁那些清蛮子。他们搞不好跟山贼一个鼻孔出气,万一趁我们攻打山寨的时候,来个突然偷袭,那就大事不妙。现在更改布防,以两侧侧翼与清营接壤的地方为主。至于对面那些小蟊贼,我们不进攻,他们就已经谢天谢地了。摆出围困姿态,明紧暗松,矛头对准隔壁清蛮子。你们都听明白了?!” “得令!”千户偏将们齐声应道。 话刚说完,监军月赤察带着两个随从慢慢踱进大帐。花剌一见心慌,刚才他匆匆召集所有将领,故意没有通知月赤察,就是不想让他知道。 这位监军月赤察出身蒙古黄金家族,是成吉思汗义弟四杰之一博尔忽之孙,身份尊贵,从十六岁开始就在皇帝身边当护卫,现是皇帝亲卫队“怯薛军”的千夫长;年纪虽轻,却深得皇帝信任。这次被任命为监军,有机密奏事和权宜大权。说得难听点,如果月赤察想夺他的军权都是一句话。本来昨晚已经跳过了他,自己邀功心切,没有跟任何人商量就把边关加急鸡毛信送了出去。此刻大帐议事,又跳过了他,花剌因此心下忐忑不安;见他进来,连忙满脸堆笑道:“监军大人来了?请上坐。”说着扫视众将,假意责备;“监军大人已经起来了,你们怎么都不通知一声,越来越没规矩!” 月赤察年纪虽轻,看上去是个和蔼好相与、半点没架子的人,但其实心思缜密过人。他也不是个爱出风头的,闻言心里了然,却不揭穿,反而微笑道:“花剌将军真是勤劳军务,一大早就升帐议事,刚才恍惚听到一句,说是更改布防,到底为了什么?” 花剌假意慷慨激昂:“为皇帝效忠那是臣等的本分,谈什么勤劳不勤劳。监军大人过奖。更改布防,主要是为了防备隔壁那些清蛮子。”他压低声音道:“这次他们有蹊跷,我已经派人请皇上旨意去了,监军大人心里大概也有数吧?” 月赤察心里冷笑,你真以为昨晚那些动作瞒过我了?算了,不跟你计较,我刚才也递了加急密折,你还蒙在鼓里呢!如今先看你唱戏,一切等皇帝旨意下来再说。他也满脸堆笑:“花剌将军是个细心人,我只是监军,又不是带兵打仗的,一切还是将军你定夺就好。” 花剌放了心,呵呵笑道:“监军大人年纪虽轻,为人谦虚和蔼,待我实在没话说。等班师凯旋,我一定好好向皇上奏明监军大人的功劳,大人放一百个心。对付这些小蟊贼,不是我吹牛,自是手到擒来。不过,现下还是防备隔壁那些清蛮子更要紧。” 月赤察连连点头,心里却冷笑不止……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支持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对面的山寨里,小宝也是天刚蒙蒙亮就爬了起来——昨晚一夜翻烙饼,怎么都睡不瓷实,索性早早起床。现在山寨里丫头走得精光,偌大的几进院子空落落的,他也没到院门外喊护卫进来伺候,自己走到厨下井旁摇辘轳打水。 清凉的井水泼在脸上,散去了一夜的焦躁,他感觉舒服许多;走到厨房里,见锅子里还有两个冷馒头,也不热了,拿起一只边走边啃,一直走到聚义堂外,站在高高的门槛前居高临下朝对面联军的营地看去。 这一看,他顿时瞪大了眼睛,冷馒头从手里滑落都没注意,跳起来就朝身后站了一宿脸色疲惫的护卫大喊:“赶紧叫二爷过来!” 护卫不敢怠慢,一溜小跑直朝书生房间冲去。没多久书生就来了,边扣着长衫衣扣边问:“出什么事了?他们没发动进攻啊!” “你看!”小宝一直瞪着山下,眼珠子都弹出了眼眶。书生朝山下一看,顿时也跟小宝神情相同。 这里视野开阔,两军营地情景一目了然。明面上两军仿佛都把矛头对准山寨,大批先锋部队手持兵器站在营地河岸前,可那明显是在做戏。清元两军都不约而同悄悄各自在阵营里更改布防,主力明显在向两边侧翼移动,却都不约而同以帐篷等杂物掩饰。如果不是站在极高处,根本看不到他们两军内部换防情景。 小宝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半晌才转头对书生道:“他们到底是准备打我们还是准备互相开战啊?” 书生也愣住了,半晌才喃喃道:“这里面肯定还有别的什么变故!赶紧叫瘌痢头来再问个清楚!” 瘌痢头被叫了来,看了之后一样张大嘴巴合不拢。小宝急问道:“丫丫滴你昨晚到底跟那个恭亲王说了什么?” 瘌痢头摸着脑袋完全不明白,讷讷道:“就是按照你们的计策行事啊?我什么也没多说!就是报个信给恭亲王……” “那他们怎么互相要打起来了?”小宝和书生同时转头问瘌痢头。 瘌痢头搓得脑袋油光发亮,简直红得在滴血:“我真的不知道!” 小宝急剧开动脑筋,忽然他眼前一亮,恰好此时书生也想明白了,两人相视一眼。小宝哈哈大笑:“老子真是无敌幸运星!一个小小反间计竟然挑动两国开战,嘿嘿!这下我们不用紧张了,就那个坐山看两只老虎斗!” 他回头对身后的护卫道:“来人啊,搬三把椅子,老子就坐这里看好戏开锣!” 第六十二章 不约而同 花剌把矛头都对准了隔壁清营,却没想到自己后院已经起火。隔了一天,皇帝的宣旨特使就来颁旨了。花剌接到通报,直迎出营地外,满脸都是掩饰不住、即将升官发财的喜色。 特使见了他也不多说,淡淡道:“进大帐,传召所有将领一起接旨。”接着看了看花剌身后,问道:“监军月赤察大人呢?” 花剌直到此刻还认定必是皇帝嘉奖,根本不疑有他,殷勤堆笑道:“特使大人里边请,我这就派人去请监军大人。” 刘师爷就站在花剌身后,善于察言观色的他隐隐感觉不妙,当着特使又不好说话,朝着花剌使劲递眼色。花剌满肚子都是升官心肠,哪里注意到这些!看都没看刘师爷一眼,点头哈腰把颁诏的特使朝里让。 特使当先进了大帐,往点将台上南面而立,手举圣旨,高声道:“众将接旨!” 花剌率领一干千户撩衣下跪,眼巴巴地看着特使,心想肯定是皇帝嘉奖,压根没有听到帐外有微弱急促的脚步声,和一些被压抑在喉咙里的闷哼。那特使站在点将台上,扫视着跪在底下的众将领,迟迟没有打开圣旨宣读。花剌正觉得奇怪,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月赤察正慢慢踱进大帐。他顿时心定——原来是等他啊!却没瞧见月赤察冲着特使微微点了点头。 特使心领神会,高叫道: “花剌接旨!” 花剌拱伏地面,心里很有几分得意:“臣花剌接旨。” 特使拉开圣旨,面无表情开始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万户花剌是非不明,黑白不分,昏聩无能,贻误战机,着革去剿匪将军职衔,面解京师,交于大理寺审问。由监军月赤察领军,继续配合清军围剿山匪。钦此!” 花剌如同六月天里被当头浇了一盆冰水——还是夹冰块的!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两眼发花,一屁股坐倒在地,浑身都软了。隔了会他忽然跳起来大叫:“我不服!我没有贻误战机!冤枉啊!” 说话间猛然抬头,正好看到了帐门口月赤察那带着不屑和讥笑的神情,刹那间他全明白了,冲着月赤察咬牙切齿道:“好你个奸诈小人!竟然私底下参我一本!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说着,手已经按到了腰间的金刀柄上,作势就要往月赤察扑去。 月赤察冷笑道:“你做了什么自己心底明白!”接着他眼睛一瞪,不怒自威,大喝道:“怎么!你竟然敢抗旨?” 他手一挥,大帐外呼啦啦冲进几十名百夫长,手中的长矛大刀都对准了花剌,一时间,明晃晃的刀枪剑戟如林。花剌顿时愣住,进退两难,向前冲也不是,就此束手就擒却也不甘心,因此脸上神色变了又变,从红转青又发白,着实精彩。 点将台上的宣旨特使见两边的千户们面面相觑,担心他们有变,大声喝道:“皇上说了,除花剌一人,余将概不追究!由监军月赤察大人继续带领你们剿匪。你们可要想好了,谁敢抗旨那是要灭九族的!” 千户们对花剌根本谈不上死心塌地,闻言互相看了几眼,纷纷叩首伏地,齐刷刷喊道:“臣等领旨!” 大势已去,现下只剩个花剌孤零零站在大帐中央,脑子里一片空白,做什么都是错。他浑身都在哆嗦,虽然手按在腰刀柄上,其实根本没有拔刀的勇气。 月赤察微微冷笑,分开刀枪走到他身前,拱手道:“将军请了!”伸手就去解他的佩刀。 花剌呆愣愣地任凭月赤察解下佩刀,如同泥塑木雕一般;连面色都白得发灰,也跟泥塑有得一拼。他失魂落魄喃喃道:“为什么?明明是隔壁清军通匪,我所做的一切都没错啊!到底为什么啊!” 月赤察凑近他的耳朵:“说你笨还不信!连你的副将都把你卖了,亏你还杀了巡逻的士卒灭口!你哪是隔壁满达海的对手,哼,自己还以为立了天大功劳。别一副脓包样,洗干净屁股准备坐牢吧!” 花剌浑身一震,知道什么都没有瞒过月赤察,也没力气反驳了,垂头丧气被押解出帐。 特使见军权更动顺利,微笑着朝月赤察道:“皇上说了,他心里明镜似的,什么都知道;还说我们没必要跟清军闹僵开战,这事完全多余。”他凑近月赤察压低声音道:“皇上还有秘旨,命你跟清军好好协调,搞好关系,别学花剌尽把事情往大里整。还有,他说对面山贼中倒有几个人才,命你先好好打一仗,估摸下他们的实力,顺便也挫挫他们的锐气,再想办法收编。” 月赤察恭敬拱手;“领命!” 元军在变动兵权,而清营里,满达海也接到了摄政王多尔衮的秘信。看完之后,他脸上泛起一丝微笑,自言自语道:“这个办法倒很好,不能让那些山贼自认为了不起,应该先打压一下,掂量掂量他们的实力,这才递根胡萝卜收编,他们敢不从!也免得日后蹬鼻子上脸。到底是王兄,深谋远虑,还是他当主子自在省心啊!”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支持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聚义堂外一棵大树底下,浓荫遮地,山风徐来。小宝跷着二郎腿哼着小曲,不时拿起手边的香茶惬意地呷一口,眺望着对面山下的联军营地,心里着实得意。忽然,他又看到了离奇的一幕。只见元军阵营里,一队士卒正押解一人出营,虽然距离很远,但他认出了那身熟悉的蒙古战袍,顿时一个激灵——坏了!那个脓包元将被解职了! 他霍然起立,手搭凉棚极力望去。没多大工夫,元军营地里有人匆匆跑到清军营地前,恭敬作揖,不久便被带了进去,看样子是去面见恭亲王满达海。小宝心里越来越凉,茶也不喝了,两眼眨也不眨地盯着事态发展。 那人出了清营,隔了小半时辰,两军又开始更改内部布防。这回小宝清楚明白地发现,两军矛头都对准自己这边。 他噌地跳脚大叫:“事情大条了!” 第六十三章 先锋渡河 两个时辰后的午牌时分,清元两军阵地同时擂响战鼓,咚咚连声,越来越急,越来越响。随着鼓声,清元两军都派出了先锋渡河队,再次准备抢渡环山河。每边阵地前都是五千人,一手拖着木筏,一手持盾牌,排着整齐的队伍。队伍两侧站着旗牌官,后面则是督战队。 旗牌官手持红色小旗,不约而同看看了日头,两边都同时猛的向下一挥手中的小红旗,大喝一声:“开始渡河!” 那鼓声越发急了起来。 今天是个阴天,山风阵阵,天气凉爽,环山河的水跟平时一样静静地流淌着,宽达二三十丈的河面水波不兴。只是这河面不时会忽然翻起大小不等的漩涡,急剧旋转片刻,打着磨旋渐渐变宽,又慢慢平缓下来,最后漩涡消失在河面上。这种情景在整条环山河里一直上演。 环山河的河底通向好几处地下暗河,最深处极深,从来没人探到过底。即使发山洪,水位也不会太高;可是如果碰到大旱,这水也从来不见少;永远保持着奇异的平衡。如果水性不好,又不熟悉环山河这种奇异的水文情况,卷进漩涡就会被拉到暗河里,只好喂了河底的大鱼大鳖。 话说咚咚战鼓声中,东西两侧的清元两军先锋队同时抢进河水中。木筏哗啦被推到水里,水花四溅,那些士卒也站了上去,拿着盾牌遮住身体,紧紧地挨挤在一起。木筏尾的两名舵手躲在同伴盾牌阵后,弯腰拿着四五丈长的毛竹篙杆子,同时用力撑住河岸,木筏渐渐飘向河中心。 步兵们大部分不谙水性,木筏简陋,人又多,紧紧挤成一堆,木筏便摇晃个不停。载重过多,清澈的河水一直漫到小腿,木筏简直就是没在河水里的。渐渐有人发现水面上忽隐忽现的诡异漩涡,人人担惊受怕,反而希望早点到达对岸。 反观对岸的山贼阵营,树墙后隐隐露出刀枪箭戟,此外鸦雀无声,也不知道山贼们到底在弄什么玄虚。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军史频道,支持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一乘接一乘木筏下水,最后除了河岸上剩余不多的几乘外,大多都飘在河水里。最先头的十几乘已经抵达河中央。到了这里,撑木筏的临时舵手们开始感觉不对劲——手里长达四五丈的竹篙杆子竟然点不到底! 临时舵手们纷纷惊慌起来,快速来回抽动篙杆朝河底乱点,只希望能把木筏撑住,但却依然在做无用功——河中央极深,无论怎么点,手上的篙杆都放到尽头了,篙杆仍然点不到底。 失去篙杆控制方向,大大小小的木筏全都在水面上团团乱转。摇晃旋转的木筏,清澈得让人眩晕的河水,大部分士卒胃里开始翻腾起来,站在木筏上直恶心。 不知谁先起头,有舵手用手里的竹篙点住附近的木筏,借力撑开己方。可是对方的木筏被用力点开后,却又朝后面的木筏撞去。这样一来引起了连锁反应。河中央乱成一团,许多人在惊叫:“他妈的小心!要撞啦!” 叫声未歇,十来乘木筏已经相互撞在了一起,哗啦啦水声四起。站在木筏边上的士卒纷纷落水,有几乘木筏干脆解体。惊叫声中,这段河面开了锅,落水的人使劲扑腾,附近木筏上的同伴想救援,有的兵勇救人心切,抛了手里的盾牌,趴在木筏边缘上朝水里的人伸长胳膊,大喊:“拉住我的手!” 木筏盾牌阵已经失去了掩护作用,河面上更是乱作一团。 小宝在树墙后已经看了很久,见时机成熟,嘿嘿一笑,讥讽道:“当我们这个天险是白叫的么?”他大喊一声:“是时候了!奶奶滴放箭!” 漫天飞蝗,全都对准河中央那些乱成一团的木筏堆,惨叫声此起彼伏。很多落水的士卒中箭后,眨眼就消失在河面上。河底腾起异样的红丝,一缕缕漾上来,渐渐河水变了色。 木筏上幸存的士卒们慌了手脚,也不救人了,赶紧拿起盾牌护住自己的身子,任由身边水里的同伴在惨呼在消失。有些木筏被水一冲、漩涡一带,倒慢慢飘向对岸山贼营地。他们还在犹豫,就听对岸督战队大喊:“上岸!强攻!” 这几乘木筏上的兵卒互相对看一眼,心凉到极点——就这几光人,还强攻什么!军令如山,也不敢不从,不然回去也是被斩首。篙杆末端装有搭钩,只好硬着头皮搭住树墙,勉强稳住木筏后,那些先行抵达的兵卒又发现一个大问题——树墙太高,要爬上去必须搭人梯。 还没等他们搭人梯呢,树墙上忽然打开许多孔洞。咻咻声中,这些可怜的士卒纷纷落水,被卷进河底喂了王八。近距离射出的箭,天王老子也很难躲得过! 到此,先锋部队几乎损失大半,剩下的也只能在河中央顺着水流漩涡团团乱转,有些倒离奇地飘回了自家阵营。一头爬上河岸,也不顾督战队还站在河岸上,幸存的士卒纷纷大吐特吐,软成了一堆。 月赤察站在自家营地高处,从头到尾一直注视着这幕,见状什么也没说,只是下达了收兵令。 清军营地里,恭亲王满达海也没兴趣继续看了,一样鸣金收兵。他慢慢踱进自己大帐,习惯性的自言自语:“这天险倒还真厉害,确实帮了他们大忙。看来只有用人海战术,蚁多咬死象,他们人数少,只要抵达对岸,这么长的河岸线很难全部守住。不过王兄的命令只是看看他们的实力,有必要牺牲这么多人么?这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正独自思量着,亲兵进来报告说,对面元军大帅请他面议军情。满达海沉吟道:“哪里商议他说了么?” 亲兵恭敬道:“他们在我们营地跟他们营地中间的空地上摆了桌椅,请大将军那里议事。” 满达海冷笑:“这个新换的月赤察倒是很有意思,也罢,我就亲自会会他。” 第六十四章 围攻 ..........即将开新卷,各位大大给偶点下收藏,拜泣感谢不已........ 正文开始: 树墙后的小宝看到他们鸣金收兵,暗自长长松了口气,转头就看到旁边大小喽罗们也都如释重负,许多人当场不管三七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眼珠子一转大喝道:“奶奶滴轮班休息,千万不能太松懈!那些个兵篓子,肯定一次不行还会再来一次。都给老子打起精神,不然等着被砍头吧!” 他甩开步子就往山上走,直走到山顶的聚义堂前,就着偏西的日头朝对面联军阵地眺望;立时又睁大了眼睛。只见两军营地中间的空地上,摆了张桌子,那个新上任的元将和恭亲王满达海面对面坐着,正商议着什么。距离实在太远,他把脖子伸得长长的如同丹顶鹤,最后都发酸了依旧瞧不出什么端倪。 心里急剧转着念头,刹那想出十七八个可能,觉得最坏的可能便是两军同时大举进攻;小宝不由担心得要命,喃喃道:“难道清国真的做甩手掌柜,把老子卖给元国了?丫丫滴收了老子这么多银子还不帮老子,良心真被狗吃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想到不是一万先头部队,而是全军出动大举进攻,他两条腿都不由自主开始颤动,心下暗道:“实在不行老子开溜!我穿着宝衣,还有救命宝剑,就算被砍两刀也不怕。只要过了河,趁黑摸出他们的防线,逃出去的机会还是蛮大滴!等逃到了清国,老子就可以重新开张做财主!” 正盘算着该怎么溜,忽然旁边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只听书生温声软语道:“小宝哥,你到现在连中饭都没吃,我让人给你端饭来,别担忧太多。” 小宝正在转动逃亡脑筋,被书生这样猛地拍了下肩膀,吓得差点跳起来,待听清楚书生的话之后,又是愧疚又是感动,不由暗自发狠:“老子绝对不能撇下兄弟自己逃命!说得难听点,那些个小喽罗死一万个老子也无所谓,可如果没了瘌痢头和书生两个好兄弟,老子就算活着逃出去,肯定迟早也会被自己的唾沫星子给淹死!就算这辈子成了天大的财主也难心安!” 想到这里,他反而豁出去了,指着山下跟书生商量道:“你看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书生神色倒是很镇定:“我早就看了多时了。是元军那个将领先到,然后清军的满达海再过来的,这说明是元军想跟清军合作。满达海的意思,现下我们还不清楚。” “你觉得他们想做什么?”小宝再问。 书生背着两手缓缓道:“元军临阵换将,说明元国皇帝对先前那个将军迟迟没有进攻我们很不高兴,再加上我们伪造的那封信又出了点其他的变故。虽然目前不清楚究竟怎么回事,但我猜想是元国皇帝希望早日攻克我们。那个元军新将想好好表现一番,趁热打铁,联合清军一鼓作气拿下我们。跟满达海商量,也是怕他们扯后腿的意思。” 小宝顿时心又凉了,“那完了!如果连满达海都被他们说热了心肠,我们就连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都没了!” 书生摇头:“那倒不至于,里面肯定还有些别的名堂,现下我们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但是这场仗么,肯定还是得打!” 小宝倒奇了,“什么别的名堂?” 书生微笑道:“小宝哥,我看你就别担心了,反正我们一定要先好好打一仗,不要忘了,你最大的优点是什么!” “最大的优点?”小宝摸着自己脑袋迷糊了,看到书生镇定自若的表情,他心里倒是定很多,有兄弟生死相随,还怕个鸟!他忽然明白了:“嘿嘿,老子最大的优点是脑瓜子灵,再有么,就是运气好!” “对了!”书生微笑。 小宝心下大定,哈哈一笑:“来人!把午饭给老子端过来!等老子吃饱,你们这些乌龟王八蛋就等着老子来收拾吧!”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支持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夜幕降临,山风大了起来,吹得山上所有旗帜都在呼啦啦翻卷,啪啪不停地拍着旗杆。乌云渐渐厚实,一弯月牙儿早不知躲哪里去了,风中有股子用鼻子都可以嗅出来的紧张味儿。 联军营地中,烛火通明,人流穿梭络绎不绝,像黑带子般直伸到远方的山里。大棵砍伐下来的树木被抬到营地里,草草剥去树皮,扎成木筏,很快就在营地里堆了起来。清元两军营地里都是如此,全军出动,砍树扎木筏。 到了子夜时分,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大批官兵在河岸上结集,对岸的小宝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小宝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可是看到对面联军这么大阵仗,心里还是阵阵发慌。这些天他的宝衣从未脱下,此刻瞅着对面阵势,反而转头对书生悄悄道:“你最近身子骨弱,万一有什么闪失那可不行!我把宝衣脱下来你穿上。如果真有意外,让瘌痢头护送你赶紧逃!” 书生的眼睛在火把照耀下炯炯发亮,如同两颗宝石般,显得精神得很。他摇头道:“小宝哥,我不会穿的,你临阵指挥更危险,还是你穿。等会我估计好几面都会有敌人同时进攻,我在山腰看着,你带着你的亲卫队听我号令,哪里危险你就救哪里。这仗少不了你亲自打了,就算有宝衣护身,你也千万小心!” 小宝事急临头,也不多罗嗦,毅然点头道:“好!瘌痢头打头阵对付正面,其他头目各守一段河岸,老子带领亲卫队哪里紧急救哪里!”想想他又有点不放心:“那个东西数量够么?” “放心!准备了很多!”书生抬头看看天,喃喃道:“就看老天帮不帮我们了!” 小宝嘿嘿一笑:“这你放心!老天肯定站在老子这边!” 只听对岸隆隆鼓声震耳,联军开始大举渡河进攻。 第六十五章 火油箭 子夜时分,联军像是商议好了,并没有像白天那样试探性地用先锋部队,而是真正大规模集结,分五个梯队同时大举渡河进攻。其势汹汹,大有不把山寨踏平不罢休之意。 木筏被一乘乘放进水里,但没有任其飘走,而是一放进水里就跟后面的木筏用藤条连接起来,越放越多,朝水面延伸出去,这样就组成了长长的浮桥。浮桥渐渐越过河中心,向山寨那边逶迤飘去。一共有五组这样的浮桥。百来名水性好的官军跳到河里,趁着夜色,遮遮掩掩地抓住木筏边缘向浮桥尽头游去。 当他们游到很接近山寨河岸的地方,人人都从背上解下一捆长绳,一头系在木筏上;拉着另一端绳头,寻找固定浮桥的好位置。有人将绳头套在河岸边突出的岩石上,有人实在找不到地方,只好站在齐胸深的河水中,充当桥桩角色,以人力挽住绳子。堪堪固定好,只听鼓声节奏开始变化,隆隆而极富血性。 联军上下士卒都明白抢攻开始。他们分成五队五个方向,高举盾牌,一个接一个跳上摇晃的浮桥,快速朝对岸跑过去。 小宝在他们分五个方向进攻时,就已经重新分派好了兵力。瘌痢头等大头目带着手下喽罗各负责一个方向,而他自己则带领亲卫队,哪里紧急救哪里。山腰的书生会总观战局,把消息及时传递给他。 要亲自打仗了,小宝心里很是紧张。他提着软剑站在正面瘌痢头带领人马后方的掩兵步道上,身旁是自己的百人亲卫队。这些亲卫有些还是以前艾镇南的手下,投诚之后留任,小宝花了大笔银子将他们一一收服,里面很有些武功颇过得去,是整座山寨中机动性和战斗力最好的一支队伍。小宝摸摸衣服里面的宝甲,稍稍松了口气,心想,幸好有这个,等会老子也要好好杀他一回,可不能让人小瞧了! 山风大了起来,吹得所有人衣袍猎猎作响,小宝抬头看了看天,只见浓云厚重,那弯月牙儿勉强在浓云中透出些微银光,反而把厚重的铅云给递到众人眼前似的,仿佛在提醒大伙,今晚很可能有雨。小宝有些担心,风大是好事,可千万不要下雨!不然……他简直不敢往下想。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支持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正胡思乱想,忽然山腰传来笛声,穿云裂帛,如同金石般撕扯着人的耳膜。小宝精神一振,大喝道:“时机到!放箭!”身旁的亲卫们也跟着齐声大吼:“放箭!”把命令传开。 每边两千人的山寨喽罗们早就准备好了,人人脚边插着一支火把,还堆着大捆箭支——这可是特别打造的箭。箭头上包了破布条,浸透了油,只要射出前往火把上一凑,就是现成的火油箭。 闻听命令,所有人将上弦的箭往火把上一燎,看准各自头目手臂指着的方向,齐齐拉弓抛射了出去。 咻咻声大作,漫天火线直朝五个方向的官军飞去,直如流星雨般眩目夺人。立时浮桥上惨叫声、空通落水声不绝于耳,跟漫天破空箭声混响成一片。大队士卒被火油箭射中盾牌遮挡外的身体部位,眼见腿啊胳膊啊烘烘地着火了,顾不得箭还插在身体上,慌得急忙拍打,动作一大,盾牌更挡不住身体,转眼间便被射成了刺猬、烧成了人形火把。剧烈的烧灼疼痛使得他们纷纷惨叫着往河水里跳,刚熄灭了身上的火,便被暗流漩涡扯进河底,两只惨白的手在河面上一晃就失去了踪迹。 幸存的官军急忙用盾牌顶在头上,尽量护住全身,小心的一点点朝浮桥尽头挪动脚步,在河岸上集结的官军见状也都慌忙举盾牌。抢渡的速度慢了下来。 眼见抛射来的火油箭少了,对岸的树墙上忽然又开了许多小窗,里面伸出一支支燃着的箭头。咻咻连声,一支支接头掐尾,几乎连成一线,直朝浮桥上的官军飞去。这回是平射,都是寨子里最好的箭手,当真又狠又准! 那火油箭力道之大,钉入盾牌后箭尾兀自颤动不休,一箭紧接一箭,举着盾牌的官军人人手被震得发麻。钉在盾牌上的火油箭越来越多,盾牌烘烘地着了。位于队伍前列的士卒顶不住,纷纷大喊:“我们的人呢?赶快放箭啊!奶奶的白挨打啊!” 说着喊着间盾牌越来越烫,见自己的手都起了大燎泡,官军们鼓噪起来,有人转身便朝后退。木筏浮桥上本来挤得满满的,前面的人要退,后面的人还在往前挪。这样一来,木筏浮桥剧烈晃动,说话间又有许多官军纷纷落水。 此刻桥头前充当桥桩的那百来名水性好的官军已经扯不住浮桥了——水流冲刷下,他们站在齐胸深的河水中,本来就咬牙苦忍,使出吃奶的劲拉住浮桥。浮桥上一乱,力道更大,绳子早勒进了肉里,血流个不停,疼得直抽冷气,同时还得躲闪朝他们射来的箭,根本两头难顾。不断有人中箭后被水冲走,人数越来越少,已经撑不下去。剩下的人眼见自己已经拉不住浮桥了,只好叹口气纷纷撒手。 五道浮桥立刻溃散,木筏连同上面东倒西歪的官军,一起被冲回了对岸。联军第一次进攻被打退。 小宝乐得哈哈大笑,威风凛凛对身旁的护卫们道:“正牌官军也不咋滴!老子们一阵火油箭就打退了!哈哈!” 正得意间,忽然感觉面上一凉,仿佛有几滴水滴在脸上,抬头朝天空中一看,他顿时惊得跳脚大骂:“贼老天!你怎么这时候下起雨来了?!惨了!” 他箭步冲到射箭孔边,朝对岸看去。只见对岸黑影憧憧,更多的官军正在重新集结,更多的木筏又被扛了过来。 雨点越来越大,劈头盖脸打了下来,渐渐倾盆大雨如注。双方的火把被雨水一浇,火苗挣扎了一下,便熄了…… 第六十六章 子夜硬仗 大雨倾盆如注,劈头盖脸浇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天色乌漆麻黑,火把都被浇灭,再加上这么大的雨,当真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河岸泥土被大雨越冲越松,湿滑不堪,到处泥泞一片,官军不时有人摔倒,再被同伴狠狠踩上两脚,惨呼时起,“哎呀别踩老子的头啊!” 满达海和月赤察并肩站在元军中军大帐外,身披油衣,头上还有亲兵们打着牛皮大伞,自然半点不曾沾到雨水。十来盏气死风灯在渡河队伍后忽明忽灭,借着这么点微弱灯光,他们皱眉打量着混乱不堪的渡河队伍——河边到处都是嘶喊声和挤成一团的憧憧黑影。 满达海面带忧色:“我看今晚就算了,暂停进攻。这么大的雨,天又实在太黑,什么都看不清!只怕攻进山寨都分不清敌我。” 月赤察却颇有信心,背着手呵呵笑道:“下雨才好,这样山贼们赖以抵挡我们过河的火油箭根本失去作用。而且我们联军人多,只要过了河,翻进他们的树墙,趁黑正好杀他个片甲不留!大将军可千万不要错失良机。” 满达海心里嘀咕,我是准备收编他们,你把他们都杀光了,我收编谁去? 月赤察也报着某种心思,只要他们抵过这阵子,支撑到天亮,消耗掉你们清军的一些兵力,我就趁机招安。这样的话,简直一箭双雕。再说我们元军可比你们辫子军战斗力强多了,哼,刚才我可是看得很清楚,你们死的人更多! 两人都各自转着心思,表面却一团和气。良久满达海才勉强道:“好吧,那就继续!” 五道浮桥再次搭起,充作桥桩的官军故伎重演,把浮桥勉强固定住。隆隆鼓声中,大批官军再次高举盾牌,齐声喊杀,朝对岸奔去。 这回连山腰上总观战局的书生等人都看不清了,迟迟没有发布号令。但近距离的小宝、瘌痢头他们可是看得非常清楚。微光粼粼的河面,五条黑带子般的浮桥上,大批官军手持盾牌大刀直奔过来,踩得水花四溅,噼啪作响。 “放箭!”负责每道浮桥方向的大头目们不约而同挥下手臂。虽没有火油箭助威,但抛射出去的大量箭支却依然准确命中目标,无数黑影翻滚落水,但却有更多官军踩着浮桥直奔过来——到底是黑夜,看不见漫天飞蝗般的箭支,其实某种程度上也降低了官军们的恐惧心理。他们都一个心思,早点冲过去,只要翻过树墙,那些乌合之众哪是我们正牌官军的对手! 眨眼间,每道浮桥都有几十名先锋冲到了树墙边,发声大喊,抽出腰里准备好的爪钩往树墙顶上一抛,拉着绳子蹬着树墙就往上爬。 树墙上的小孔再次打开,这回不是射箭,里面的喽罗在瘌痢头等头目指挥下,手执长矛使劲朝外猛捅。再次收回时,那枪尖上鲜血淋漓,却马上被雨水冲刷得照样雪亮晃眼。一根接一根长矛快速近距离猛捅。爬墙的人惨叫跌了下去,马上被河水冲走。再配合着后面的箭阵,联军攻势暂缓。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支持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但是这样打法非常消耗箭支。两千人的弓箭队,没多大工夫,脚边所剩箭支无几。小宝站在隐兵步道里,借着两盏气死风灯看得分明,估计现在每边情况肯定都这样。他赶紧发令:“让山腰备战队下来,每人能带多少箭就带多少下来!硬仗来了,我们兵力全上吧!” 原来小宝和书生的计划是,河岸的树墙是第一道防线,每边两千抛射弓箭手——弓箭射完照样也可以抽刀上;再加五百人的平射手——一样也配备了长矛大刀。等这些人手扛不住了,就放弃第一道防线——树墙,退回山腰的隐兵步道,那里还隐藏着五千生力军。 现在小宝一见情势不妙,觉得必须把这些官军堵在树墙这里,而且连箭都不敷使用,想想索性大家全部抽家伙上!旁边亲卫一听,分出几个人,猫腰就往山腰跑,去传达小宝的命令。 小宝又对身旁一名亲卫补充道:“告诉二爷,让他留两百人在身边,就留在山腰不要下来。这里太凶险,他身子骨最近不好,千万不要下来硬拼!” 那亲卫点点头赶紧去了。 翻过树墙的官军越来越多,许多射手都干脆放弃射箭,抽刀杀了上去。树墙后的箭阵已经开始乱了,到处有人在捉对厮杀。那刀枪不时硬碰硬,在倾盆大雨中竟然也迸出点点火星,如同萤火虫般在眨眼闪亮,仿佛滴血般在视野里留下一个个亮点,更叫人眼睛发花。 小宝捏紧拳头,正考虑自己亲上,就听身后大队杂乱脚步声。耳旁响起书生熟悉镇定的声音:“小宝哥,我带人来支援了,已经分派好,正好每边增援一千人。” 说完,他回头大声道:“列队!抛射放箭!” 小宝还来不及责备他怎么亲自下来了,就见后面箭阵已经排好。千人队每人脚边堆着大捆箭支,站在隐兵步道后,纷纷弯弓搭箭,跟随书生的号令齐齐抛射了出去。渡河官军又被压制了下来。 增援后联军攻势再次被打缓。小宝在咻咻连响的箭声中大声责备书生道:“不是叫你不要下来么?丫丫滴老子的话都不听了!” 书生跟他并排站在齐胸高的隐兵步道树墙后,没有看他,只是幽幽地道:“小宝哥,你我生死兄弟,难道看着你和瘌痢头他们拼死拼活,我却在山腰干着急?我做不来。” 雨水将书生的脸冲刷得异常雪白,仿佛汉白玉雕塑一般,在微光中隐隐发亮,但他的神色却出奇的镇定。不知为什么,小宝本来惶急的心也渐渐定了下来,哈哈一笑:“就算老天不帮老子,老子还有生死兄弟呢!” 眼见树墙后的官军数目越来越少,他威风凛凛朝身旁亲卫们一挥手:“跟老子上去杀一阵,先把里面这些乌龟王八崽子杀光再说!” 脚步一滑,小宝已经绕出了隐兵步道出口,撸了把脸上的雨水,看清楚形势,一马当先朝最近的十来名官军冲去。 第六十七章 子夜硬仗2 大雨下个不停,山上淌下的雨水如同小溪般哗啦啦朝环山河里冲去。树墙后那段河岸早被踩成了烂泥塘,泥泞湿滑不堪,所有人就在这片烂泥塘里拼死厮杀着。天色漆黑,只有树墙上几盏忽明忽暗的气死风灯照亮。无论官军还是山贼,人人视线模糊不清,浑身滚得像泥猪般,每个人脚底下都在打滑。不时有人一交滑倒,立刻刀枪加身,稀里糊涂见了阎王。 小宝武功虽很差,手脚却非常灵活,再加上身穿宝甲、有恃无恐,手中的软剑又防不胜防。眼看联军攻势放缓,他早已选好了目标,绕出隐兵步道,大喊一声,威风凛凛地朝最近的一小群官军冲去。 这群官军一共十来人,全身糊满烂泥,看装束是元军先锋步兵,个个身手居然不弱。他们背靠背互相抵住,手里的大刀舞得团团生风,雨水都被成片甩了出去。周围围满了寨子里的喽罗,齐声大喊,刀枪接连朝他们身上猛地招呼。兵器碰撞的叮当声密如炒豆。 隐兵步道位置比较高,位于直通山顶聚义堂的阶梯石道底端,比河岸高出一大截。小宝一马当先、居高临下朝那些官军猛冲过去时,自以为威风当世无敌。不料去势太猛,地下又太滑,刚跑出几步,竟然哧溜一声摔了个狗啃泥,无巧不巧头下脚上,胸膛着地,如同滑车般朝战场迅疾俯冲过去。 眼前一黑,他一头扎进烂泥塘,从头到脚糊满烂泥,稀臭的泥水直接涌进鼻孔、堵住嘴巴,呛得他气都喘不过来。耳边响起连声惊叫,小宝赶紧腾出手来撸把脸,刚翻过身,就见面门上刀光闪烁——几把明晃晃的大刀同时朝他砍下! 危急之中,小宝不假思索再次翻过身,后背朝上一挺,扑扑连声,几把大刀同时斩在他背心上。虽有宝甲护身,皮肉无损,但这几刀力气实在太大,疼得他眼前发黑,一声没吭啪嗒摔回烂泥塘中,感觉背上肌肤痛得像是要裂开似的。好不容易回过气,勉强抬起头,半晌才看清自己身处的位置。 原来刚才他从高处俯冲滑下,竟然钻过外围好几名自家喽罗的裤裆,一头扎进那小群官军堆中。官军们看到有人莫名其妙一头钻过来,立刻手疾眼快几把刀同时砍下;眼见斩中背心,此人全身没在烂泥中一动不动,满以为他肯定死翘翘,再也不看他一眼,依旧跟周围喽罗们使劲拼杀。 许多条糊满烂泥的腿在小宝身周晃动,好几次差点踩中小宝。小宝眼见自己身处的位置这么奇特,而身边的官军们又把他当死人,正是偷袭大好时机;他顾不得背上火烧火燎的痛,蜷缩着身体藏在烂泥塘里,右手软剑一抖,从胯下刺进了站在他身边那名敌军的小腹,直至没柄,马上顺势拔了出来,身子朝旁爬开。 正中要害,那人浑身一震,胯下鲜血直喷了出来,黄泥水面上大片暗红泅开;手中的刀啪嗒掉进泥水里,他不由低头朝胯下看去。刀既然离手,身周的喽罗们立刻捅了他好几枪,直把他挑起来摔出几丈远——这名元军先锋至死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 小宝见奇计奏效,精神大振,仗着自己身手灵活,干脆就在烂泥塘中乱爬,撑着胳膊肘不住给身边官军来记胯下暗剑。没多久,这群官军只剩下几人,都被小宝以这种奇诡手段干掉了。终于他们发觉异样,脚边烂泥塘里竟然有东西蠕动,一道黑线飞上,立刻有人送命。吓得他们忙不迭朝外退,背靠背的阵势被打乱,逐个变成了山贼们的刀下亡魂。 小宝这才从烂泥中爬起,全身上下糊满烂泥,连面目都看不清了,只有两只晶亮的眼珠子在黄泥脸上乱转,看上去好不骇人。旁边的喽罗们认出自家大王,个个松口气——刚才还以为他出事了呢!隐兵步道里急得团团转的书生见状也长舒一口气。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军史频道,支持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天越来越黑,大雨一点都没有停下的意思,仍旧劈头盖脸浇下。挂在河岸树墙上的那几盏气死风灯终于支持不住,晃动一阵接连熄灭。战场顿时黑灯瞎火,只隐约看到道道黑影翻过树墙,朝山寨里冲来。 小宝已经重新站在隐兵步道里,听着身前的厮杀声,不由暗暗叫苦——老子什么也看不见,还打个鸟仗啊!耳边是书生沉重的呼吸声,小宝低声问道:“怎么办?那些官军疯了,这么黑还打个什么劲,怎么不消停消停呢?谁知道杀的是敌人还是自家人,真要老子命了!” 半晌才听书生沉声道:“我们看不见,他们肯定也看不清,让我想想,干脆这样……”他凑近小宝耳朵一阵低语。 小宝闻言点头:“好!就这么办!”他朝身边的亲卫们传出指令:“跟着二爷上山,听他的!” 书生带着小宝的百人亲卫队朝山上跑去。没多久,亲卫们全都重新跑下来,每人手里提着一盏小灯笼,上面盖着厚实的油布,把整只灯笼遮得严严的,只有微弱的黄光从灯笼底部透出。小宝命令留下二十盏,在这段步道里隔一段距离放一盏,务必使光线拢在树墙下;剩下的灯笼都给那四边战场送去,还如此这般吩咐了一番。 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小宝又对身边的千人队下了指令。 隐兵步道里的千人箭队早没了箭,听到小宝指令后,都抽出兵器猫在齐胸高的树墙后紧张地等待着。 没多久,半山传来悠扬笛声,三长两短,不断重复——这是山寨里平日训练时用的统一口令。笛声按长短有好几种不同意思。这种口令的意思是撤退。此时河岸边混战成一片,效果不免大打折扣,但是仍有许多喽罗听清了。听见自家传下撤退口令,许多人边打边朝后退——其实跟谁打都看不清,不过是尽量用刀封住头脸,顾头不顾腚的…… 好在到底己方熟悉地形,渐渐有许多喽罗在黑暗中靠近了隐兵步道的树墙,立刻被接应过来,受伤的被送上山,还能战的也加入埋伏队伍。只要有敌军靠近,树墙后的人看得清他们,他们却看不见近在咫尺的山贼,自然被一刀送上西天。 撤退的笛声响了短短一会便停了。这是故意的,必须仍然有人留在战场上跟敌人厮杀,以搅乱对方视线。反正黑暗中谁也看不清谁,只要引起混战就行。这也是必要的牺牲。 小宝发现身前的厮杀声依然非常激烈,接应过来的自己人并不多。忽然他想到一个重要问题,赶紧传令亲卫:“三爷退回来了么?” 亲卫们很快便把隐兵步道里的人点清,一个接一个把消息递回给小宝:“没看到三爷,他应该还在前面!” 小宝的心猛的一沉,瘌痢头还留在战场上! ....................................................................................... 友情推荐历史军事频道骁骑校大大的穿越历史巨作《铁器时代》。穿越成为奴隶,铁血男儿赤手空拳打下万里江山。美人香草,铁器无敌。乱世踏马山河,激扬文字,谱写一幅划时代的壮丽历史长卷! 连接: 敬请关注! 第六十八章 鸣金收兵 雨渐渐小了,天空中还坠着稀稀拉拉的雨点。按理该有些天光,却正好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分,到处依旧漆黑一片。战场上厮杀声轻了许多,依稀有团团黑影滚动,如同鬼影般好不碜人。环山河上的五道浮桥早已支撑不住,全被涨高的急流冲走,那些充作桥桩的官军们全都喂了河底的大鱼大鳖。大批官军因此没能渡过河来,被堵在另头河岸上。 小宝心急如焚,从隐兵步道后探出头,拼命睁大眼睛朝前张望,只盼能在憧憧人影中分辨出瘌痢头熟悉的身影。眼睛都瞪酸了,依旧没找到瘌痢头的半点影子。 书生不知什么时候跑了下来。他换了身干净衣袍,外面套着件油衣,抬手把另一件油衣披到小宝肩膀上。 小宝不耐烦地推开,大声喝道:“留二十人举高灯笼照亮,剩下的人跟老子全部出击!书生,你把命令传给另四边,如果他们没死的话!”说着头一个跳了出去。 千人队一直躲在隐兵步道里抽冷子杀人,因此损失几乎没有,看到自家大王已经跳了出去,纷纷高举大刀长矛转出树墙朝下杀去。留下的人则高举灯笼,去掉上面遮光的油布。 黑暗中忽然有了光,即使光线很黯淡,仍然足以使大部分人看清战场上的情势。 已经没法分清敌我,活着还在拼杀的人,人人身上滚满烂泥,连面目都如同泥鬼般。许多人被蓦然亮起的光线一惊,不由动作变缓,使劲睁大眼睛打量身周的对手,不一会,惊叫大起: “我的娘哎,你是元军弟兄,老子怎么跟你打了半天?!” “他妈的瞎了你的狗眼!自己人打自己人,还剁了老子一刀,看老子不剁还你!” ………… 战场上幸存的官军这才发现,原来大部分都是自己人,打了半天等于元军在跟清军对战;至于那些为数不多的山寨喽罗们看见树墙后冲出自家人,眼珠子一转,只要能跑得动都朝树墙那边快步跑去,只有几个受伤太重的被官军趁亮砍翻。 小宝大怒,手一挥喊道:“兄弟们给我冲,谁杀得多老子重赏!” 他提着软剑,头一个冲下斜坡,杀进官军群中——只因在站着的人当中没看到瘌痢头,他又急又怒之下,连自己安危都不顾了…… 联军官兵已经在大雨和烂泥里厮杀了将近两个时辰,又冷又乏,许多人伤势严重,人数并不是很多;而且见河那边已经没人过来,被山贼生力军一冲,许多人连斗志都丧失了,纷纷扔下兵器跪倒在烂泥里,高举双手大叫道:“投降!我投降!老子不打了!” 小宝一听倒踌躇了,站定脚步,眼珠子一转大喊道;“投降不杀!全都跪下!不然老子把你们大卸八块扔到河里喂王八!” 身后的山贼们跟着一起大喊:“投降不杀!全都跪下!” 战场上的联军官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许多人膝盖一软、马上扑通一声跪倒在烂泥塘里。有一就有二,许多官兵接连跪倒。剩下一些站得笔挺的,见山贼们冒火的凶恶眼神朝自己扫射过来,浑身一哆嗦,不由低着头也跪了。没多大工夫,官兵全部投降。 书生从隐兵步道里走出,指挥喽罗们将投降的官兵一个个缴械捆起,打扫起战场来。小宝哪里在意这些,扑哧扑哧踩着烂泥一直走到河岸树墙边,朝外张了一眼,只见波光粼粼,浮桥早不见踪影。对岸已经偃旗息鼓,鸣金收兵。他的心微微放下,随即更是提得老高,眼光四面梭巡,惶急大喊道:“瘌痢头!给老子站出来!” 喊了一声又一声,就是不见人回答,低头一看,他心里凉了半截,连身子都木了。原来此时更多灯笼被点起,这片河岸光线亮了起来。他发现自己踩在烂泥和无数残肢断臂中间——这片烂泥塘早已不是黄土色,而是泛着恶臭血腥味的暗红色。大量尸块在暗红的烂泥中依稀看得出轮廓,有些是手臂,有些是躯干,有些仿佛是一截腿……还有一些微微蠕动着,却被烂泥糊满,仿佛是泥鱼般在泥塘里挣扎——是些没死透的人! 小宝只觉得一股酸臭血腥味道直冲脑门,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口喷出来,只片刻工夫,已经吐出了黄胆水,全身都软了;眼里已经有泪光:“瘌痢头,好兄弟,你就这么去了么……”他一头栽倒在烂泥塘里,平生第一次昏了过去。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支持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天光大亮,小宝**一声,缓缓睁开眼睛,只觉得头里面沉重得像灌了铅,抬手一摸额头上滚烫滚烫。他半晌才回过神,大吼一声:“瘌痢头!”立马翻身坐起。朝四周一看,原来在自己卧房里,身上已经换了干净衣服,身边有个人正斜靠在床沿上打瞌睡。 小宝大喜,抱着极大希望猛推他一把:“瘌痢头,是你么?急死老子了!” 那人抬起头,小宝见了大失所望,心里更是急得发疯。原来不是瘌痢头,而是书生。他噌地跳下床,外衣都没穿就往外跑。书生急忙追上来拉住他,“小宝哥,你在发烧,别乱动,快回床上躺着!” 小宝被他扯住袖子,一时没挣开,回头瞪着眼珠子喝道:“老子要去找瘌痢头,你再拉老子就把你手给剁了!” 书生脸色很苍白,勉强微微一笑:“小宝哥你放心,瘌痢头找到了,他还活着。” 小宝听了又惊又喜,回心想想更不放心,迟疑道:“你不是骗你小宝哥吧?” 书生摇摇头,松开拉住他袖子的手,脸色凝重起来:“小宝哥,我没骗你,但他伤势很严重,现在老李正拼老命想办法留住他。唉,现在就看他能不能躲过这劫了!” 小宝立刻往外走,边走边发狠道:“瘌痢头如果就这么去了,老子拼死从阎王那里都要把他给抢回来!” 热泪从他眼眶里溢出,又被他狠狠擦掉。他头也不回朝门外跑去,心里堵得慌,仿佛有把火在烧。 第六十九章 生死兄弟 大雨倾盆如注,黑暗中仿佛到处都是联军官兵,瘌痢头不断挥着刀,身周都是沉重的喘息声。就在树墙上几盏气死风灯熄灭的时候,他已经陷入了重围,只知道身前身后都是敌人;最贴心的几个随从,早不知道尸骨倒在了哪里。 什么也看不清,唯一可靠的就是握在手里的刀。刀把已经火热,他的血汗顺着胳膊滑下,手心粘湿,刀却握得更紧。他极力在大雨中分辨敌人的位置,用刀护着自己的同时,也准确地朝敌人的身上砍去。虽然看不见,他却听到刀砍进骨肉里沉闷的声响,回手用力一拉,伴随着对方的惨呼,一长溜不同于冰凉雨滴的热乎乎的水激射到自己脸上,他知道,这是敌人的鲜血。身后有异样的风声,他旋身回刀一封,叮当声中,一串火花迸出。借着这点微光他看到了敌人恐惧扭曲的脸;毫不留情顺势递出刀锋,捅进了身后敌人的肚子里…… 战斗异常惨烈,爬过树墙的敌人越来越多,他听到许多只脚踩在烂泥里的扑哧声响,心里一横——生死存亡关头,不能堕了清元强盗联盟的名头!他转身面朝脚步声方向,如同拦路虎般拦住了他们去路。刀势更急,每刀下去,都响起长声惨呼。他自己却咬着牙一声不吭,以免暴露自己的方位。 山腰传来熟悉的笛声,是书生!书生在吹响撤退命令!瘌痢头回心一想,不行,得有人挡住敌人的攻势。他牢牢站定在烂泥中,如同大树般纹丝不动,仍旧面朝敌军冲来方向,一把大刀舞得劲道十足,大批敌人在他身前倒下。 忽然,身后同时几道风声递来,瘌痢头急遽往左一闪,偏开了大部分,但右腰眼里一凉,随即撕心裂肺的剧痛,腰里渐渐有热乎乎的东西沁开。他知道自己已经受了重伤,而且还暴露了方位。急忙朝前一窜,那里应该离树墙很近。 果然,偷袭的敌人杀错了对象,几把刀枪都扎在自己人身上。但是黑暗中,他们谁也不知道,还以为那个扎手的硬点子已经死透,挥着刀胡乱朝左面杀去。瘌痢头背贴树墙,勉强喘了口气,撕下袖子缠在腰眼伤口上——现在必须朝前杀过去,跟小宝会合! 他定了定神,再次握紧了手里的刀,猛吸一口气朝前杀去…… 不知道刀已经砍进了多少人的身体,敌人实在太多。渐渐他浑身冰冷,感觉每一步都非常虚浮,他知道自己已经流血过多…… 直到好几把刀同时砍中他,直到倒下时,他还在用尽最后的全力朝敌人砍去……最后的意识是,小宝哥,我尽力了……他一头载倒在烂泥塘里,许多只脚从他身上重重踩过,不过他已经没有知觉……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支持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当小宝踏进瘌痢头房间时,药味扑鼻而来。寨子里的郎中老李正指挥着几个轻伤的喽罗为瘌痢头治伤,几个人都忙得团团转。看到小宝,老李满脸惶急,待要上前来分说,被小宝蛮横的一把推开。他直冲到瘌痢头床前,马上心沉到谷底。 瘌痢头浑身缠满白布,鲜血从白布中晕出团团血花。全身到处都是伤,露出的皮肉就算没有伤,也是可怕的青紫色,浑身浮肿,连头上都缠满白布,脸已经肿得认不出,只有那只熟悉的酒糟鼻子依稀看出来他确实是瘌痢头。 老李见小宝脸色非常难看,紧张得浑身大汗,蹭到小宝身边小声报告道:“三爷怕是不行了,宝大王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话没说完,便被小宝一口唾沫喷在脸上,只见小宝瞪着眼睛冲他恶狠狠道:“我呸!说什么呢!给老子闭嘴!如果三爷有事,老子当场剁了你!快治,废话少说!” 老李连脸上唾沫都不敢擦,抖抖索索低头道:“不是我不治,实在三爷的伤太重,而且连内脏都被踩坏了,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 “不准再说!再说老子先砍了你!”小宝伤心之下大怒,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书生已经赶来,见状急忙对老李道;“你去做你的事,反正尽你的全力,接下来就看三爷自己的了!” 老李点点头赶紧跑开,其实也是胡乱翻着自己随身几本医书,像没头苍蝇般乱转,完全束手无策。 小宝骂完了老李,自己却感觉全身无力,坐在瘌痢头身边,看着被裹得像粽子般的瘌痢头一句话都说不出了,脑子里乱成一锅粥。忽然想到自己那会被艾镇南丢在牢里,被打得奄奄一息,如果不是瘌痢头救他,恐怕已经提前见了阎王;又想到从小到大,也没少欺负瘌痢头,瘌痢头却小宝哥长小宝哥短的,跟在他后面赶也赶不走。后来更是争气,心里眼里对他忠心无比……眼泪不争气的一直在流,小宝连书生说的话都没听清。 半晌他才注意到,只听书生道:“联军很奇怪,现在也不进攻了,两边营地里静悄悄的,好象在休整。我们昨晚死了一万弟兄,还有三四千人不同程度受伤。但看尸首,联军死的人更多,数也数不清。现在那些尸首还是臭哄哄地堆在那里。小宝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小宝脑子里是乱的,所有事情都挤在一起,理不出头绪,沉默看着瘌痢头一言不发。 忽然瘌痢头开始剧烈喘息,如同牛吼般喉咙里咯咯有声。老李跑过来一看顿时急了,叫道:“不好!他这是回光返照!得用千年老山参续命,不然只怕挺不过去!” 现在被官兵四面围困,哪里去搞千年老山参,所有人都看着急遽喘气的瘌痢头呆住了。忽然小宝脑子里明光一闪,一蹦三尺高,大叫道:“有办法了!是死是活老子跟阎王赌!” 他转身朝自己书房跑去。 第七十章 以身试药 小宝只想到了一样东西,就是那三颗在插屏里发现的“灵丹”。想那东西收藏得如此秘密,也许确实有门道。他匆匆从书柜抽屉里翻出小纸包,打开一看正是,回身便往瘌痢头房间跑。可是等跑到门口时,他又迟疑地停下了脚步。 这三颗丹药据书生说,大概已经放了两百年,首先到底是不是灵丹都有问题,万一是毒药怎么办?不是提前送瘌痢头上路么?就算是灵丹,药性不知,又放了这么长时间,难保会吃出什么问题,说起来实在非常危险。但万一真的是什么可以让死人长肉的灵丹,那就是唯一能救瘌痢头的灵药,到底该怎么办?他托着三颗看起来如同压扁老鼠屎般的丹药愣在了房门口。 书生跑了出来,看到他手里的东西顿时明白了,问道:“难道你想给瘌痢头吃这个?这……”他说不出来该不该吃,也一样没了主意。 正在这时,房间里传来惊呼,老李在叫:“三爷抽筋了!按住他!小心别咬到舌头,赶紧拿布垫住!”里面一阵忙乱脚步声,还有瘌痢头越来越响的喘息。 小宝想到这是唯一可以救瘌痢头的机会,转眼咬牙做出了决定,托着药跑进房间,对老李道:“别乱!赶紧拿碗温白水给我!” 老李不知他想干什么,见小宝满头满脸大汗,赶紧倒了碗白开水,又兑了点凉水进去。小宝试试水温差不多,拈起一粒丹药,放进水里,干脆用手指压扁捻散。那丹药渐渐化了,整碗水变成淡褐色。 小宝毫不犹豫张开嘴巴就喝,把跟进来的书生吓坏了,急忙一把按住他的手:“不行!你想干什么!” 碗就停在小宝嘴边,小宝看着书生郑重道:“我来给瘌痢头试药!万一有问题,先死的人是我,一定要快!难道你想看着瘌痢头死?!” 书生断然阻止:“不行!瘌痢头已经这样,万一你再有个三长两短,那可怎么办?你叫我……”他说不下去,眼睛渐渐红了。 小宝狠劲上来,任谁也劝不住,朝书生喝道:“别婆婆妈妈!老子这回赌定了!如果是灵丹,瘌痢头就有救了!如果不是,老子跟好兄弟一起去见阎王,路上也不孤单!把你的手拿开,老子决定的事情谁也别想挡!” “那也不用你试,找别人好了!”书生不管不顾大叫,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找谁?难道找你么?都是好兄弟,老子不能拿别人的命来做实验,何况瘌痢头是为老子才成这样,我心里头明白!就许你们把我当兄弟,难道不许我把你们当兄弟?我魏小宝就光棍一回,死了也是英雄好汉。”小宝惨然一笑,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他偏过身子避开书生的手,咕咚一大口已经进了喉咙,把碗小心搁在桌子上,抹了抹嘴巴冲书生勉强笑道,“你先看着,如果我没事,把剩下的赶紧给瘌痢头灌下。” 书生阻止也来不及了,脸色惨白,低头喃喃道:“小宝哥,你这又是何苦呢,瘌痢头有你这样的好兄弟,哪怕到了地府也是高兴的,我也一样……”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支持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小宝心里其实也在猛打鼓,但怎么也要安慰一下书生,装出豪迈表情道:“放心!老子福大命大,说不定这药正是你说的那种可以让死人长肉的灵丹……”话未说完,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的剧痛,他哎哟一声弯下了腰,捂着肚子刹那脸色惨白,慢慢缩着身子倒在地上。 书生急得跳脚:“叫你别吃你偏要吃!”他看着缩成一团的小宝,心里也打定了某种主意。想到这个,他反而定下了心,扶起小宝问道;“你先定定神,告诉我感觉怎样?” 小宝疼得肝肠寸断,哪里还说得出话来!肚子里所有内脏仿佛扭到一块、挤在了一起。渐渐仿佛有一团大火从内里烧起来,烧得他热不可挡,张开嘴巴,呼哧呼哧直喘热气,连全身皮肤都如同煮熟的大虾般慢慢变得通红,阵阵奇痒无比,仿佛要裂开般。 他一把推开书生,胡乱撕扯着自己的衣服,大叫:“热死我了痒死我了!”没多大工夫,他就脱得精赤条条,只穿着条膝裤在地上乱蹦,拼命地挠着自己浑身上下的皮肤,一道道血痕像鞭印般深深出现在他背上胸口…… 变故陡生,所有人盯着像鬼上身般的小宝目瞪口呆,旁边瘌痢头喘息声越来越响也没人注意…… 可是小宝自己心里倒渐渐清明,冲到水桶前提起满满一桶凉水浇到自己身上,这才感觉好受许多,回头冲呆若木鸡般的众人道;“这药有用!快给瘌痢头灌了!” 老李和书生回过神来,急忙七手八脚地搬起瘌痢头的头,把那半碗药汤一点点给瘌痢头灌了下去。瘌痢头如同牛吼般的喘息渐渐平定,呼吸渐渐平稳,可没多大工夫,他也跟小宝一样,开始浑身冒热汗,身子不停扭来扭去,仿佛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小宝已经感觉好很多,跑到床前注视着瘌痢头,大声鼓励道:“瘌痢头!好兄弟!一定要挺住,只要挺过去肯定没事!” “你怎么知道?”书生和老李都转头奇怪地看着他。 小宝指着自己身体得意一笑;“刚才我抓出那么多血痕,可是现在你们看,才多大会工夫,伤口都结疤了,这药绝对管用!哈哈,老子赌回了好兄弟瘌痢头的命!” 老李闻言擦了把冷汗,自言自语道:“差点连自己命都送掉,还说什么赌回了三爷的命,哎,宝大王待兄弟真没话说了……” 书生也偷偷拭了把急出来的眼泪,回头对小宝笑道:“快穿好衣服吧,像什么样子,也不怕人见了笑话……” 第七十一章 香饽饽 瘌痢头一条命总算被小宝硬从阎王爷那里拉了回来。那三粒看起来如同压扁老鼠屎般黑不拉叽的丹药其实灵验无比,小宝把剩下两粒仍旧用油纸小心包好,搁进贴身荷包里,从此珍而重之片刻不离身。 想到身上有三宝——宝甲、宝剑、救命灵丹,他自信心大涨,当真什么也不怕了。眼见联军连日休整,看上去毫无动静,他心里倒嘀咕起来——这唱的到底是哪出戏?半夜进攻,扔下这么多尸首,忽然又没了下文,到底联军搞什么鬼? 这天他仍旧一大早爬起来,跑到瘌痢头房间里。瘌痢头住的房间原本是艾镇南那暧昧的大书房,给重新布置了一番,就充作瘌痢头的临时下榻处。光线倒是敞亮,而且跟小宝房间离得又近,现下又成了病房。一进门就满鼻子药味。 书生笑吟吟迎上来:“你来了?瘌痢头今天好多了,我看他马上就能生龙活虎重新舞大刀。” “那就好,来,吼两嗓子给你小宝哥听听。”小宝心里轻松,又回复了本色,嬉皮笑脸、吊儿郎当地走到床前,仔细打量瘌痢头。 瘌痢头斜靠在青缎大仰枕上,气色不错,光头上的白布都取下了,露出几道深深的鲜红刀疤,看上去好不可怖,像是几条大蚯蚓般正好在趣青的头皮上交叉画出两道十字。身上的刀伤也愈合得差不多了,只有左胳膊伤得太重,拿条白布吊在脖子里。精神看上去也很好,看到小宝他很激动,想坐起来跟小宝说话,早被小宝按住,说道:“别乱动,好好躺着,才刚好了点,丫丫滴难道想伤口再绷开?” 瘌痢头眼里有水光,重新靠回大仰枕,声音有些嘶哑哽咽:“小宝哥,这次我能捡回条命,都是小宝哥你给的!以后只要发句话,不对,不用小宝哥发话,我瘌痢头刀山火海绝对不皱下眉头!” 小宝看到瘌痢头这样,心里也是暖烘烘的,怕他太记挂在心里,以后拿他当菩萨供着,反而兄弟之间没以前随意说笑自在;因此面上一丝不露,嘻嘻笑道:“说什么呢!都是好兄弟,只要大伙都平平安安,老子就心满意足了。别洒那些女人家才洒的咸水,给老子好好养好身体,就是你对得起你小宝哥了。” 瘌痢头抹抹眼睛点了点头,叹道:“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我知道你的心,是不想让我太记你这份情,可是小宝哥,我能忘记么?忘记就不是人了!” “哎,老子懒得跟你说这些!要是你真想帮你小宝哥,那就开动脑筋,我们仨一起合计下,看看联军到底搞什么鬼!”小宝在瘌痢头身边坐下,接过书生递来的茶喝了一口。 书生拖了条板凳靠近床边。老李知道他们三人要议事,说了句“我去拿早饭,”便识趣地退出房间,轻手轻脚带好了门。 三人一阵嘀咕。半晌小宝嘿嘿一笑:“好!就这么办!”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支持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午牌时分,树墙后忽然搭起了一座高台,高出树墙好几尺,宽有一丈,长也有一丈。隔岸的联军一直密切注意着山寨里的动静,见忽然平地起高台,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立刻有人禀报上官。许多人跑到正对高台的地方,手搭凉棚朝山寨这边张望。 过了小半时辰,十来名联军俘虏被押上台来,个个五花大绑,垂头丧气站在高台上,身后是手持大刀、杀气腾腾的山寨喽罗们。 对岸的联军立刻鼓噪起来,以为山贼们准备大开杀戒,把俘虏们全都杀了示威。虽有上官约束,个个也群情愤慨,握紧了手里的武器,注视着山寨这边双眼喷火。 不料那十来名俘虏并没有被杀,只是被押在高台上晒日头,直晒到天黑,他们才被押下去,又换了一批俘虏上来。 这回因天黑了,高台四角上插了几只熊熊的火把,对岸的联军官兵们依旧可以看得很清楚,己方的人还是站在高台上示众,后面是几名持刀喽罗监视。只要有谁撑不住想往地上溜,立刻拿刀恶狠狠拍起来,一直站了个通宵。 如此三天。每隔六个时辰,就有一批不同的联军俘虏被押到高台上,白天的晒日头晒到发昏不准吃饭,晚上的则吹冷风熬个整夜。细心的人计算过,光这三天,就有将近百名俘虏在高台上亮相。他们都没想到山寨里有己方这么多俘虏,眼见那些俘虏确实是自己人,许多人都急了。有俘虏同乡的、好友的、亲厚的,都纷纷跟上官述说,希望能把俘虏想办法搞回来,以免夜长梦多。山贼们心狠手辣,万一玉石俱焚,干脆一起同归于尽,那就麻烦大了…… 满达海在自己营地里看了三天,手下参将个个跑过来,嗫嗫嚅嚅跟他说这事。他每回都没有明确表态;但是单独一人时,他习惯性的自言自语:“不错,很有本事,既抵过了那晚的强攻,又俘虏了联军这么多人。现下也只是给我们表个态度,不软不硬,不卑不亢。不知道那个魏青怎样了,本王倒是蛮欣赏这小子的,可不要那晚没扛过去啊!” 他在大帐内踱了半天,又喃喃道:“摄政王该有信来了,应该就是这两天……” 正思量间,门口亲兵来报:“兵部明发急件,请大帅签收!” 满达海精神一振:“接!” 六百里加急急件,明黄匣子盛着,急件火漆上还戳着兵部关防大印。满达海亲手拆封,打开扫了眼就了然于心,心想摄政王这事做得真冠冕堂皇,竟然不用私信,而是直接用兵部名义明发。于公于私大家都面子上好看。 他微微一笑,对亲兵道:“传令,升帐!” 各参将闻鼓而来,满达海见人齐全了,站在点将台上背着双手微笑道:“这趟差使马上就要圆满完成,兵部明令我们招安山贼。各位商议一下,该怎么个招安法,还有怎么善后,怎么摆布隔壁那些元蛮子呢?” 参将们一听,个个面露喜色,终于“练兵”结束,可以回家搂着婆娘睡了…… 与此同时,隔壁元军营地里也迎来了皇帝旨意。月赤察领旨后站起身,也是微微一笑,自得意满地对宣旨特使道:“小事一桩,还怕那些山贼不从?我倒是蛮欣赏他们的,确实有些小能耐。而且这个山寨易守难攻,地理位置靠近清国,十分重要。如果收编了他们,就等于在清国边境旁埋了颗大钉子,皇上圣明万里!” “那是那是,圣上烛照万里,洞察细微……”宣旨特使跟着一大串阿谀之词,听得月赤察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却又马上舒展开来,装作同意到骨子里般连连虔诚点头…… 小宝正在山顶上观察对面联军营地里的动静,忽然没来由全身抖了一下,打了个寒噤。他有些疑惑,自言自语道:“怎么回事?老子不冷啊?丫丫滴莫非有人在算计老子?可得留点心……” 他怎么也没想到,此刻己方已经从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山贼升级到香饽饽了,两边都在抢着要招安他们…… 第七十二章 招安 .........本卷结束,《魏小宝的强盗生活》卷二《大话清游》即将上演。看小宝在清国风生水起,玩得多尔衮团团转,还跟小皇帝拜把子,一起泡mm……哎,各位大大看完请点下收藏吧,黄石感激不尽!........... 正文开始: 这天一大早,小宝站在山顶聚义堂前,啃着馒头注视着山下的联军营地。太阳从地平线上慢慢爬起,自己这边脚下刚换了批“站岗”的俘虏。 这次一共俘虏了五六百名联军官兵,大半带着伤,但凡腿脚还利索、能站立的,都知道挨不过被晾在高台上晒日头、吹冷风的噩运。按理说小宝也没虐待他们,不过是把他们关小黑屋,像苍蝇般挤成一堆,吃饭是每天发一只冷窝窝头、抬两桶井水进去。至于方便问题,那就不在考虑之中。 已经过了好几天,这些俘虏连喝水都只勉强够,更不要说洗漱,胡子头发纠结成一堆,身上的兵号褂子都看不出颜色,上面还粘着那晚的血块污泥等脏物。成群的晚秋绿头大苍蝇在他们身边嗡嗡转,赶也赶不走,恶臭远远就能把人熏死。押着他们的山寨喽罗尽量使自己站在上风头,还是有人忍不住拿破布塞住鼻孔,像插着俩葱似的,嘴里嫌恶地嘀咕,让这些本来打心眼里看不起山贼的正牌官兵们羞愤得要死。 小宝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幕,心里着实好笑,正嘿嘿呢,忽然看到对岸元军营地鹿砦大开,一小队元军手持弓箭走向河岸。他顿时张大了嘴——难道他们嫌这些俘虏丢脸,准备自己杀了了事?他哎哟喊了声跳起来,回头对身后的亲卫们叫道;“赶紧把俘虏带下去,不能让他们杀了!不然老子们不就手里啥都没了!” 亲卫们立马朝山下跑,只跑到半山腰,就看到那小队元军纷纷弯弓搭箭,朝山寨里射来。小宝跳脚干着急,眼睁睁地见那些箭矢嗖嗖射到山寨里,仔细一看,却不是射俘虏的,箭头偏高了些,全都落在了空地上。那小队元军调头就往营地里走了回去。 “搞什么鬼?”小宝不由嘀咕。 这边元军前脚刚走,那边清军营地里也如法炮制,一小队士卒跑了出来,弯弓搭箭也是朝山寨里射了阵空箭,也纷纷掉头回营。 “唱的是哪出?”小宝啃着馒头若有所思……山下喽罗们鼓噪起来,许多人撒腿就往山上跑。 书生不知什么时候来了,背着手站在小宝旁边,微微一笑道:“好戏连台,咱们等着瞧吧。” 很快喽罗们就跑到山顶,纷纷表功似的,把手里的箭递到小宝和书生面前。小宝接过箭仔细一瞧,箭头早被拗去,箭杆上绑着帛书。 拆开帛书,都是一样内容——清元两国同时向小宝招安,但是说法稍稍有些不同。 小宝听书生念完,心里顿时了然,哈哈大笑道:“招安就招安!好汉不吃眼前亏,老子就喜欢做乌龟!不过丫丫滴,当老子这么好摆布么?这回老子要亲自出马,搅他个乱七八糟一塌糊涂!” 书生微笑道;“很是!也该给他们点厉害瞧瞧!”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支持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寨子里白旗飘扬,环山河上再次搭起了浮桥,小宝一身“儒雅”的白缎袍子,连头上都裹着白头巾,象征自己投诚的决心,带着书生瘌痢头等头目站在扒开一个大口子的树墙边。 河对岸很有趣,东边清军营地前摆了香案,满达海全副戎装坐在香案后,纹丝不动,大马金刀。同时西边元军营地前也是如此,香案、招安文书齐备,后面坐着一身战袍的月赤察。 这道浮桥刚好搭在两军营地中间,月赤察朝十来步外的满达海瞟一眼,恰好满达海也同时看过来,虽隔得远,二人的目光一擦,几乎迸得出火花,都看得出对方眼里毫不掩饰的敌意,却又马上同时咧开嘴,做出虚伪的笑容,互相点点头,装出谦让的样子。 小宝在对岸瞧得清清楚楚,肚子里暗笑,一撩袍角,当先跨上了浮桥。 这浮桥一样是用木筏子连接而成,当小宝踩上去时,木筏一沉接着荡开。小宝哎哟一声惊叫,身体朝旁边歪去,差点跌进环山河,被身后的瘌痢头眼疾手快一把扯住。 小宝夸张地抚着胸口,转身朝瘌痢头道:“哎,谢谢,吓死老子了!”这才慢慢地踩着木筏朝对岸走。 满达海见瘌痢头好端端地跟在小宝后头,立时松口气——瘌痢头可是他看中的将才!但仔细打量小宝一番之后,他心里凉了半截——这么个嬉皮笑脸、满不正经的少年难道就是他们大王?看上去不但没有半点武功,连胆子都跟老鼠般小,还及不上身后那些山寨喽罗们!按下心底的讶异,他脸上丝毫不露,笑吟吟地看着山贼队伍朝这边走来。 小宝带队踏上了河岸,正好位于两边营地中间。他站在队伍前头愣住了,仿佛不知道该向哪边投诚似的,左看右看犹豫了半天。最后他朝月赤察所在的右边迈出了脚步。 月赤察一见心里暗喜,朝那边的满达海略略抬高了下巴,显示自己的得意之情。 不料小宝迈出三步后,仿佛又后悔了似的停下脚步,咬着下唇想了会,重新抬脚朝左边满达海走去。 满达海暗暗松口气,朝月赤察示威地抬高了下巴…… 可是小宝朝满达海这边迈出两步又停下了,自言自语道:“哎,我魏小宝到底该向哪边投降才好呢?” 这下满达海不高兴了,心想你装什么装啊,你都派手下跟本王通风报信过了,还在这里装模作样!他站起身刚想发话,就见魏小宝扑通一声原地跪了下来。 小宝忽然大哭,眼泪一把鼻涕一把,边哭边喊:“哎,一边是元国,一边是清国,真是让我左右为难……投降哪边另外一边都不饶我!我不过是一个没用把戏,被原来的老不死大王给硬推上台,我那个无德无才能,本来这事就不该由我做决定啊……” 他转身朝身后的书生等人哭喊道:“兄弟们你们决定吧!我小宝是个没用的窝囊废!只喜欢做缩头乌龟!” 书生等人当然不会发话,人人肚子里暗笑,个个低头跪在小宝身后一言不发。 小宝仿佛没辙了,朝满达海利落地磕了个头,又朝月赤察这边一样磕了个响头,边拭泪边哭喊:“我投降!不过投哪边,两位大将军自己决定吧,千万不要让我做决定啊!” 小宝这副窝囊模样看得两边官兵们目瞪口呆,人人鄙夷地撇着嘴偷笑——原来他们这么没用啊!看来那晚只是运气好才打退了我们的进攻,其实骨子里根本都是废柴!抱定轻视之心,他们忽然觉得这些山贼们其实也蛮可怜的……下巴都不由自主抬高了起来,忘记了两万山贼把联军五十万兵马给阻住的事实…… 小宝边哭边看着官兵们的神情,心底冷笑,哼,老子故意示弱,这样你们这些乌龟王八蛋以后才不会给老子们穿小鞋,接下来还有呢!他继续演戏,边哭边喊:“我魏小宝只要能活命,什么都没关系,不过手下弟兄们这么可怜,还请两位大将军赏口饭吃,哪边给的官小,我魏小宝就向哪边投降,这样才能显出我们的一片真心……呜呜呜……” 满达海和月赤察一听,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哪边给的官小投降哪边?他们互相远远对看一眼,同时认定这是反话,肯定是看哪边给的好处多才向哪边投降! 满达海心里暗怒,好你个狡猾的东西,竟然跟本王讨价还价!我偏给你最少的好处,你等着被元蛮子砍头吧! 月赤察却是另外想法,这座山寨地理位置对元国来说太重要,如果能收编他们,以后就等于紧挨着清国边境有了据点,怎么都不能放弃!想到这里,他朝满达海示威般看了一眼,展开拟订好的招安文书,大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古识时务者为俊杰,查清元边境匪首……”读到这里他停了下来,朝小宝看了眼——因他实在不清楚小宝的真实姓名,何况圣旨这里本来就是空着的,根本没填。他只好压低声音含糊混了过去,继续读道:“投诚之心甚诚,本上天有好生之德,准予招安。首领给予万户职,封平虏将军,赐良田千顷,食邑三千户,黄金万两。下属俱各奏报,按职封赏。余众前事既往不咎,仍归帐下听令。钦此!” 读完,他得意地看了眼满达海,心想,我们皇帝多大方,这样的招安条件你们那个小皇帝和摄政王给得出么?他把充满希冀的眼光投向魏小宝,觉得他肯定是感恩万分,立刻过来向自己磕头接诏书。 不料小宝在原地跪着直翻白眼,嘴里喃喃道:“老子一句也没听懂!就听到黄金万两,倒真是够大方的……” 满达海当场扑哧一声笑出来,心里大乐——俏媚眼做给瞎子看!这小东西是个不学无术的强盗,你跟他满嘴掉文,他听得明白才怪!他呵呵笑了半天。那边月赤察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两眼喷火地怒视着满达海,同时心里嘀咕,这该怎么办?难不成我再详细跟这笨死了的小山贼头子解释一番? 正思量间,满达海收了笑容,背着手慢慢踱到了小宝身边,弯腰在小宝耳边说了几句话。只见小宝连连点头,忽尔拜倒在地:“魏小宝向清国大将军王投降!恳求大将军王收留!绝不反悔,如果不诚心,我魏小宝被天打雷劈!” 满达海直起腰,朝月赤察冷冷一笑,转头扶起小宝,和颜悦色道:“从现在起,你们就是我们清国的人!” 小宝似乎感动得不能自已,边抹着咸水边连连点头,心底却嘿嘿直笑——老子成功搅浑了池水。元国怪不到老子,还跟清国结了深仇。这满达海更把老子当成废物不加提防,这样的招安才有些意思呢! 月赤察站在香案后,注视着满达海,认定他给的条件非常可观。他的脸红一阵青一阵,半晌冷笑一声,拂手而去,只听他远远大声命令:“全军开拔回国!” .............................................................................................. 友情推荐历史军事频道檀弓虎大大穿越历史大作《天下第一奸雄》。一不小心,穿越到三国成了奸雄曹操,不一样的三国,不一样的曹操。中原风云会聚,好戏连台上演! 连接: 敬请关注! 第一章 点卯 清国京城 已是隆冬时分,天上搓棉扯絮,纷纷扬扬的雪花把大地点染得一片素白。连紫禁城往日那明晃晃的黄琉璃瓦都变白了,大片乌沉沉的宫殿银装素裹,与城外百姓家宅院一个颜色,比起平日那**肃穆样子,倒显得格外亲切许多。 小宝牵着匹瘦驴,独自走出朝阳门,顺着金宝胡同朝自己家走去。他穿得如同狗熊般臃肿,头戴一顶大大的黑熊皮帽,直压到额头上,再加上熊皮围脖,几乎看不清他的脸;身上里三层外三层,又是皮袍,又是棉袄,裹得看不出人形,像只朝前滚动的皮球般。尽管如此,他仍然佝头缩颈,冷得一个劲哆嗦,嘴里骂骂咧咧、自言自语:“丫丫滴北方就是冷!老子怎么选了这么个时间投降清国,早知道冷得这么邪乎,怎么也要捱到天暖了再上路……” 话虽如此,他自己也知道不可能,不过是白嚷嚷两句,平平心里的气。想到这次招安,小宝就浑身不是个味。花了大把银子,结果全都打了水飘,还把那么个伶俐水灵的小红也赔了进去,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满达海这只死老狐狸!还有什么狗屁摄政王,只要给老子逮到机会,看老子不好好整你们!”小宝狠狠骂了两句,忽然想到什么,四周仔细瞧了瞧。 这里已是九门外郊区,说是胡同,其实就是一条踩出来的泥地阔巷子,两边都是些穷京官的破院,低矮难看,十分简陋。天下大雪,路上连讨生活的小买卖人都不见踪影,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人跟身后的瘦驴。小宝放了心,刚才那话没被人听去就好。 当时满达海附在他耳朵边上说:“你别搞花样了,就好好投降我们清国,本王保你个大好前程。一切有我和摄政王做主,你放一百个心!” 小宝顺坡滚驴,本来他就准备投降清国,不过是演场戏留个退步,一听这话知道戏份已经足够,再闹下去如果满达海一生气,那就什么都没了!毕竟他的家当,包括青青和张头都已经在清国安顿好了。他立刻在招安文书上签了他歪歪斜斜的大名,摁了手印。 从此结束了强盗生涯。 不料跟着满达海来到清国后,一切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非但不好,简直糟透了! 手下的喽罗都被收编。大部分人不愿到清国军队当兵,每人领了十两银子,小宝私下吩咐他们分开走,去宁州投奔青青老钱他们,这部分人马还算在。另有一小部分热衷升官发财的,跟着到了京城,立刻被兵部打发到外地,几十人一队的安**了清兵绿营军,算是从此各奔前程,老死不相往来了。 二虎子等三十来个头目到了京城后,每人都封了千总,打散分发到驻防京畿的前锋营、步军营等军营里当差;虽说也在京城,但每人部门职守不同,以后想见面就不那么随意。不过至少清国对他们还算马虎。 可是书生就很不妙了,莫名其妙被分到兵部,说他懂军事,给了个芝麻般的从七品书吏,每天在兵部抄文书,见人就要磕头,每个官都比他大,呼来喝去半点没自由,而且从早忙到晚,鸡蛋里挑骨头,一个不算疏漏的屁大点事都被骂得半死…… 至于小宝自己则更惨,封了个通州守备,说是又闲又富的差使,不用亲自上任,只要每天到兵部点个卯就行。小宝还没来得及高兴呢,便发现自己被狠狠摆了道。什么通州守备!简直就是把他干晾着高高挂起!不但没实权军权,而且还处处被人监视,规矩又多又大。说到点卯,他更是苦不堪言。 他来京城后,连摄政王的半点影子都没见着,只去了趟满达海的恭亲王府。当时的情景他记得很清楚。 说到恭亲王府,小宝的哈喇子差点流了出来。天上玉皇家,人间帝王府,那富贵景象看得他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张着嘴巴……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支持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黑压压大片屋子,连老妈子使唤丫头都身穿绫罗绸缎,头上插金戴银;经过的回廊花园大到他走晕了,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每间屋子里的摆设比起艾镇南那几进大院还要豪华十倍;最后被领到书房。那书房更是豪华万分。 压着一小片海子建的,地板下都掏空修了火龙,宽阔明亮的三楹大殿,比得上半个聚义堂那么大,却只是书房。法兰西进贡的稀罕玻璃,竟然全都被拿来修窗户,清一色落地大窗,外面是白皑皑的天地,冻得明镜似的海子,花园景色历历在目。 里面暖得屋顶上的雪都化了,一进门小宝便热得忙不迭脱衣服。满达海倨傲地靠在大热炕上,抽着水烟眼皮都不抬,看到小宝来了,还给他磕头,只是移开烟嘴,淡淡道:“你来了?坐!”拿着烟枪点了点对面的椅子。 小宝心里虽有气,但前面经过看到的富贵景象着实使他气势低了许多,在椅子上坐好,双手扶膝,规规矩矩,垂下眼皮听满达海说话。 小宝这副老实模样满达海似乎满意了,放下烟杆起身走到玻璃窗边,眺望外面的雪景,半晌才道:“好好规矩做人,京城不比你那强盗山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在这里只要行差踏错半步,人头就会落地。本王不是吓唬你,确实如此。摄政王他老人家宽宏大量,说了要照应你,本王也不亏待你。通州守备,又闲又富的差使,不用你到任,只要每天去兵部衙门点个卯。记得,点卯点卯,卯时必须要到的。除了这个,别的你一概不用管,每月关饷银二十两,白拿钱不做事,你看本王对你如何?” 小宝差点昏倒!每月才二十两饷银,够做什么的!还好差使呢!京城物价他可是非常清楚,猪肉卖到牛肉价!尤其是卯时就必须到衙门,那就意味着每天天不亮就要爬起来,赶到衙门点名,大雪天的,真要命啊!肚子里尽管腹诽,小宝嘴上却恭谨道:“小宝记下了,王爷请继续吩咐。” 满达海满意地点点头:“不错,是个可造之才,先领着这个职位,以后看你表现和造化吧。对了,赏你座宅子,在朝阳门外金宝胡同,三进三院,外带一个小园子,东西家具都齐备,连看门家人都给你预备下了,你只要人进去就是家主。” 小宝正愁没地方住,一听满达海给自己房子,总算把刚刚的不快冲淡许多,嘿嘿笑起来:“谢王爷!” “没事就去吧,以后有空常来走动,你还是我的人嘛!”满达海打着官腔,走到桌边端起了茶,书房管事正准备高呼“送客!”就见满达海忽然又放下了茶杯,漫不经心对小宝道:“你那兄弟,就是那个光头魏青,很合本王口味。本王就留下他了,你跟着管家去接收你新宅子吧!”说着揭开盖碗吹了吹,作势喝口茶。 书房管事一声“送客!”马上从喉咙里冒了出来。 小宝莫名其妙,敢情自己手边这碗茶不能喝啊,一喝便要走人。他暗自记下这个规矩,朝满达海作个长揖,走出了书房。 跟着王府家丁走了又走,直走出了朝阳门,到了郊区,走到小宝腿肚子转筋了,总算到了“金宝胡同”,满达海赏自己的宅子前。什么金宝胡同,简直就是一烂泥破路!什么三进三院的宅子!又破又矮,家具简陋陈旧到小宝气得干瞪眼。这还不算,宅子里原来安置的王府家丁“看门人”,个个都是大老爷,根本使唤不动,时常人影不见。小宝还得自己掏钱出来每天好酒好肉地招待他们。因为他心里清楚,他们压根就是监视他的眼线! 这里离兵部衙门很远,小宝每天鸡叫头遍就得起床,顶着星星哈欠连天,跟书生两个同时出发,一人去兵部开始一天的“工作”;一人则去“点卯”,被堂官打着官腔训斥一顿,再蔫头耷脑走十来里路回“家”…… 如此周而复始。只有瘌痢头好命,被满达海看上,亲自写条子分到步军统领衙门,做了名参将,威风凛凛,小宝连他脚跟都及不上…… 第二章 极品家丁 那瘦驴忽然昂昂哼了两长声,打断了小宝思绪。他抬头一看,不由夸奖道:“不错,有眼色,知道到家了!”他扯着驴缰踩着化成灰泥水的烂雪,噗嗤噗嗤走到自家门口,正准备抬手叩门,转而一想,心里顿时来了气。 大白天日头的,两扇黑漆旧木门紧闭,所谓的“看门人”根本不见踪影,连家主回来都不出来迎接。小宝抬脚就朝门踢去:“来人!给老子开门!都死绝啦?!” 那门被他踢得哐当山响,连隔壁邻居都探出头来,却迟迟不见有人来开门。半晌,里面才响起拖沓的脚步声,有人慢吞吞走过来,嘴里含糊道:“来了……踢什么踢,还老子呢!你以为自己还是山大王啊……”不干不净,嘟嘟囔囔。 小宝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气得脸都白了,做好姿势,准备等那人出来就一脚踹上去,可是想想,他又把脚放了下来,心底冷笑——老子就不信摆不平你们这些狗东西! 那人总算把门打开,小宝一看,正是五名“家丁”其中之一,叫什么旺财的,长得猥琐瘦小,很是好记。他眼珠子一转,假装没听到旺财刚才那番嘟囔,笑嘻嘻道:“哎,你过来,把小毛驴牵进去。” 旺财看着门沿下的烂泥雪地,再看看自己脚上簇新的千层底棉靴,很不情愿地站着不动。小宝隔着门槛把驴缰往他手里一塞,自己撩起袍角就跨过了门槛。旺财没法,只好站在高出街面的台阶上扯着驴缰拉来拉去,想把小毛驴拉进来。 那瘦驴被他拽来拽去,大概弄疼了,反而扯着脖子倔强地后退了两步。旺财的身子朝街面弯了过去,使劲踩着阶沿跟毛驴较起了劲。小宝笑嘻嘻伸出一条腿,隔着门槛对准旺财那高高撅起的屁股,轻轻一脚蹬了过去。 “哎哟!”旺财一个标准的狗啃屎,脸朝下扑倒在烂雪地里……小毛驴吃了一吓,俩前腿乱踩,全部蹬在了旺财的脑袋上…… 小宝抱着手肘摸着下巴,站在门槛后嘿嘿直笑,欣赏着这精彩的一幕,觉得差不多了,这才假装刚发现,“哎哟”喊了声跑出去,把旺财从泥地上拉起来,边拍打他身上的泥水边问道:“这是怎么了?太不小心了,旺财兄弟,你没事吧?” 旺财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后脑勺被驴脚蹬了十来记,两眼直望上插,满脸泥水,嘴角流着白沫,完全一副白痴神情。小宝摸摸他后脑勺——都鼓起十来个鸡蛋大的包了,马上故作惊慌地叫起来:“来人啊!旺财兄弟被驴踩啦!踩成傻子啦!快来人啊……” ………… 小宝自己掏腰包,送了五十两银子汤药费,打发旺财回王府,满是“诚恳”歉意,对送他回去的另一名“家丁”道:“告诉王爷,实在对不住,怎么会出这种意外!请旺财兄弟好好养伤,伤好了再过来吧。” 那名“家丁”很怀疑小宝使坏,可当时情景谁也没看见,不过是开个门,怎么好好的就被驴踩了呢?他嘟囔着,面子上却不好质疑。小宝眼珠子一转,又摸出五两银子对他道:“这位兄弟,这点小意思你拿去,路上买点热酒暖身子,送完了他早点回来,我等你一起吃晚饭。”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那名家丁到此也不好说什么了,只好带着旺财回王府复命。小宝看着小轿离去,心底冷笑:“还有四个!看老子怎么一个个打发你们滚蛋!” 他转过身,马上换成了“甜蜜”笑脸,朝里面三名伸长脖子看戏的“家丁”道:“刚才你们在赌钱是吧?哎,老子最爱这手,继续继续!”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支持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书生看看身边几案上高高垒起的卷宗,搁下笔,揉着酸麻的胳膊。外面天早就黑了,白毛风卷着雪片,一个劲地拍打着窗户。签押房正中地上点着个大碳炉子,上面搁着把大铜壶,开水咕嘟咕嘟直滚,白水气从壶口冒出来,房间里倒不冷。 今天该抄写的卷宗总算完成了,可是值夜班的那名满人笔帖式还没来,书生就不能走。他长长叹口气,拿只碗走到炉子边倒了碗滚白水,慢慢喝着,总算把肚子里的饥火给压了下去。 正着急,门哐当被推开,雪片夹着冷风直往里灌,当值的笔帖式满脸通红酒气总算来了。他对书生嘿嘿一笑:“不好意思,侄儿满月,耽搁到现在才来。鸣玉兄弟,你肚子饿了吧?哎,看我这记性,说好了给你带红蛋的,竟然忘得一干二净!” 书生明知他睁着眼睛说瞎话,不知道在哪里胡混喝酒,却说什么侄儿满月,也不好反驳,默默点点头道:“那我回家了。”伸手取了油衣披在肩头,走出签押房。 身后传来那名笔帖式的嘀咕声:“真是个冷人!成天板着张晚娘面孔,哼,当你有多金贵么?不过是山贼招安的货色……” 书生只当没听见,深深吸了口冰冷却清新的空气,感觉胸臆间舒服许多,便踩着雪朝家走去。穿过朝阳门时,他朝守门的小兵卒子亮了亮他的兵部当值腰牌。小卒子点头让他过了——这可不是玩笑,如果没这腰牌,他就犯了夜禁,会被拿到黑坎子里蹲整晚冰凉牢房的。 雪越发大了,积得有半尺厚,书生半眯着眼缩着脖子,深一脚浅一脚踩着雪窝子艰难跋涉,脚下咯吱直响,每走一步都在打滑。 好不容易借着雪光,看到了那扇熟悉的黑漆大门。门缝里黑洞洞的,一点灯光都没透出来,书生扯着喉咙边喊边使劲拍门,半晌才有人咯吱咯吱踩着雪来开门,正是小宝。 他穿着家常青布棉袍,缩着脖子手拢在袖子里,开了门转身就朝屋子里走,边走边道:“饭给你温在灶上了,丫丫滴还是老子亲手做的,你可别嫌难吃!今晚老子一定要把那几个乌龟王八蛋裤子都给赢过来!看他们以后还敢在老子面前充大爷!” 书生啼笑皆非,不禁皱起了眉头,跟着小宝脚步走到正屋。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家里开赌局了! 角落里两只火盆燃着红红的碳火,屋子里还算暖和。客堂当中半旧八仙桌上,对角上点着两支明晃晃的蜡烛,罩着白纱罩,光线都拢在桌子这块。桌面正中摆着只青花大瓷碗,里面扔着三粒骨骰,旁边堆着好几堆碎银角子和小锭银子。 那四个“家丁”脸上都带着微醺酒意,要么踩着凳子剔着牙,要么拿只小酒壶朝嘴里倒着酒,见小宝和书生进来,也不见礼,连腿都不拿下,反而大咧咧满不在乎地道:“魏爷,该你做庄啦,赶紧!别误了赢钱!” 小宝挽起袖子,走到桌边摸起那三粒骰子,捧到嘴边吹口气,大呼小叫:“买大买小,买定离手!好汉赌钱,输了也不后悔!” 书生看到那四个家丁的张狂样子,心里很有气,正想板下脸拿出点身份训斥两句,就见小宝啪的拍了拍后脖颈,喃喃道:“好痒!丫丫滴大冷天还有虱子!”说着右手指在后脖颈上挠了挠。 书生正站在他背后,看得分明,只见他右手握着的那三粒骰子从脖子衣领里落了进去,小宝抽回手一晃,另三粒骰子已从右边袖子悄悄落进手里。他高举起骰子:“都押好了!老子掷啦!” 哗啦,他把三粒换过的骰子掷进了青花大瓷碗。 书生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暗自好笑——你们就等着被小宝哥给整得落花流水吧!他转身走进厨房,去拿自己的饭,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配合小宝把这些“极品家丁”不露痕迹地赶走,不然连青青他们都没法过来帮忙…… 第三章 赌局 书生到了厨下,果然见温水里卧着只沙锅,尤有余温。揭开盖子一看,一大碗白米饭,上面搁着两只鸡腿,以及几大块红烧豆腐。书生肚子早饿扁了,捧起来就开吃。鸡腿淡而无味,还很腥气;至于豆腐,红烧跟白煮没区别。小宝的厨艺实在差到极点。但想到是他亲手做的,还给自己温在锅子里,书生又感动又好笑,更把那几个“家丁”恨到骨子里。 他摇头暗道:“这种日子没法过了,还是赶紧让青青带着手下的能干娘子军们赶快过来才好。京城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如果不培养点自己的势力,迟早我们这些人都要被一个个吞掉。不过目前他们暂时还不会耍什么花样,只要混过这段时间,让他们掉以轻心,不再防备我们,事情就好办许多。也不知道瘌痢头日子过的怎么样,应该比我和小宝哥好多了吧……” 他匆匆扒完饭,随手把碗和锅子涮了,给自己沏了杯茶,捧着热茶走到客堂里,继续观看赌局。 小宝满面红光,心里着实得意。刚刚轮到他做庄时,他换了骰子,连开十把大,把那四名家丁面前的银子都赢得差不多了。待轮到他们做庄时,他“不小心”碰翻了蜡烛,混乱中把骰子又换了回去——这三粒骰子是他拿手宝贝,里面灌了水银,要大就大、要小就小,想不赢都难。 此刻他下手的庄家——胡喜,正愁眉苦脸地数着自己的银子。开了三把,他就通赔了三局,再加上之前输的,他把手里几颗可怜的银角子拨了又拨,抬起头道:“魏爷,今天没法赌了,我就剩五钱银子,连做庄都没法做下去。”他看看小宝面前大堆散碎银子,垂涎道:“要不魏爷先借我一点,我们继续玩,不然没意思不是?” 小宝心里冷笑,借你?那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不过么……他嘿嘿一笑,爽快地数出二十两银子,推了出去:“行啊,先借给你二十两,我们继续玩。” 胡喜大为高兴,竖起大拇指道:“魏爷真大方!”说着伸手过来搂银子。小宝却按住他手掌,笑嘻嘻道:“慢着,听说赌局上借银子不吉利,说不定你就把老子的彩头给借走了。这样吧,写张借条。”他转过头,对书生道:“给胡兄弟写张借条,让他摁个手印。” 胡喜顿时有些不悦:“就二十两银子还要写借条啊……” 小宝满面春风:“不就是二十两么?又不是二百两!胡兄弟家当多少我清楚,这些是小意思。再说了,又不是让你马上还,不过是图个吉利,你随便什么时候还都行!” 胡喜眼珠子一转,当即道:“好,我写借条。” 小宝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就算写了借条他肯定也是一直赖帐下去,不过么?哼哼,出来混迟早要还的!老子叫你写借条是有别的目的,你就等着被老子摆布吧! 书生拿来借条,胡喜画押摁了手印,于是赌局继续。 一直赌到后半夜,小宝简直是顺风顺水,银子都堆在他面前不说,每人还欠了他上百两银子。借条全被他看似满不在乎地小心揣进怀里。末了他大大打了个呵欠,懒洋洋道:“今天不玩了,老子明天还得一早起来点卯,汗!该说今天,都过了三更!散了散了,等老子点卯回来继续。” 说完不理他们四个,径自走回房间,蒙上被子就打起了呼噜。胡喜等四名“家丁”赌性正旺,而且输得面红耳赤,抓耳挠腮;见小宝说散就散,虽然不甘心,也只好压下满肚子赌性,闷闷回房。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支持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第二天小宝照例点卯回来,还没到大门口呢,黑漆旧板门就打开了。胡喜从里面探出头,一看正是他,马上忙不迭跑出来帮他牵驴,嘴里殷勤道:“热茶已经给魏爷沏好,午饭也做好了,魏爷赶紧趁热吃,我们也好……”他的右手做了个扔骰子的手势,冲小宝嘿嘿直笑。 小宝哈哈乐道:“正合老子心意!” 如此家里天天开赌局。他们当然赌不过小宝——小宝手脚灵活,那手灌水银骰子绝活玩起来出神入化,他们哪里是对手!没多少日子,每人都欠小宝大笔银子,光胡喜一人就欠小宝六百两!更是输红了眼。越想翻本越急,越急就越输,连满达海是派他们来监视小宝这个主要任务都忘记了,每天两只红眼睛就盯在赌局上面。 这样一个月下来,胡喜忍不住了。这天小宝一到家,他没提继续赌的事,而是跟另三名家丁团团围住小宝,先是假意央求道:“魏爷,我们大伙加起来都欠了你上万两银子。虽说您老没催着还,可我们心里不舒服不是?能不能求您老个事儿,把借条还给我们。以后保证给你做牛做马,绝对没有半句怨言。” 做牛做马?我呸!小宝心里大大唾了口,根本不信。不过是想把借条从老子这里骗回去,嘿嘿,当老子这么好摆布?他挽着袖子慢条斯理道:“我魏小宝是个大方人,这借条是彩头,怎么能还给你们?不过嘛,老子不是那等穷得吃不起猪肉的穷京官,不会跟在你们屁股后头催赌债,放心吧!来来来,摆骰子,继续玩!” 胡喜四人却打定主意,今天定要把借条搞回销毁。早在小宝点卯的时候,他们就把小宝房间翻了个底朝天,没看到半点借条的影子,房间里更是连枚铜钱都欠奉。他们明白小宝把所有家当都随身收藏,包括那些借条。 四人互相使个眼色,把小宝围在中间,拳头渐渐握紧,很有威胁之势。胡喜皮笑肉不笑地道:“魏爷何必呢?平时你也兄弟长兄弟短的,没必要闹得这么僵,大伙面子上不好看不是?我看你还是乖乖把借条拿出来,我们保证在王爷面前帮你美言,就说你伶俐懂事,没有半分越轨的地方,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留个退步好相见嘛!” 说着就要动手来搜小宝衣襟。小宝眼睛一瞪,大喝道;“干嘛!软的不行来硬的了?好啊!老子奉陪!” 他根本有恃无恐,而且早就暗中布好了一着棋,胡喜四人还在睡里梦里呢!他摸摸腰带里的绝世软剑,已经动了杀心,不过想想,最终手还是离开了隐藏在腰带里的剑柄。 胡喜见他气势放软,以为他害怕了,又踏上前一步,拳头几乎挥到了小宝鼻子上,恶狠狠地道:“给老子们把借条乖乖拿出来!另外有多少银票也拿出来给老子们消气,不然今天就是把你揍成肉饼,保证王爷也不会说我们半个不字!” 小宝冷笑一声,“哟呵?!想打人啊?给老子打啊!”说着低头就把自己脑袋耸到他拳头底下,一副光棍不怕死模样。 胡喜眼珠子转了转,朝另三人使个眼色,真的一拳朝小宝脑袋上重重敲了过去。小宝头一抬,正好被拳头打在鼻子上,顿时鼻血飞溅,溅得胡喜一头一脸。 这么快就见了红,胡喜倒愣住了。只见小宝抬手在鼻子上抹了把,更是满手满脸都被血糊得鲜红,他杀猪般大叫起来:“杀人啦!恶奴杀主子啦!”当即倒在地上满地打滚。 四名恶奴倒真的愣住了,眼见小宝在自己腿边上滚来滚去,鼻血流个不停,一头一身蹭得鲜红,面面相觑倒犹豫住了。 就在这时,哐当一声巨响,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一位威风凛凛铁塔般光头大汉出现在客堂里,大喝道:“谁敢杀老子的好兄弟!给老子拿命来!” 第四章 来运赌坊 小宝一见瘌痢头,立刻连滚带爬跑过去抱住他的腿,假惺惺大哭:“魏大将军,你来得正好!你看啊,兄弟我被他们欺负得不成人形,今天还揍了我一顿。这种大爷奴才我魏小宝伺候不起,我们一起去见王爷评个理吧!” 瘌痢头明知小宝演戏,肚子里暗笑,嘴上却配合道:“小宝哥快起来!这事老子管定了!”说着扶起小宝,暗地朝他挤挤眼睛。 那四名王府家丁依稀记得瘌痢头也是这次被山贼招安的人马之一,既然都是山贼,还怕他个鸟!管他什么将军不将军!他们一直呆在小宝家里,根本不知道瘌痢头今非昔比,连满达海都对他青眼有加。因此有恃无恐,丝毫不怕。胡喜还冷笑道:“见就见,谁怕谁啊!” 一行前拉后扯朝恭亲王府奔去,引得路人侧目。尤其是小宝,大冷天的连顶皮帽都没戴,满头满脸糊满了鲜血。冷风一吹,那血都结成了冰渣子,连鼻子旁边都给冻住了,脸色青里带黄,好不可怕,身上的半旧青布棉袍上也沾满了暗黑的血迹。全身又脏且乱,一副凄惨模样。 等了半日,恭亲王满达海才下朝回府。听到手下禀报,他命管事的将一干人等都带上来。见到小宝这副模样,满达海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再看看满脸气愤的瘌痢头,便狠狠瞪了胡喜一眼。胡喜顿时感觉不妙,知道自己想左了。 小宝见色快,眼珠子一转马上跪倒在地,头在书房青砖地上磕得砰砰有声,嘴里是又哭又喊:“王爷您老人家要给小宝做主啊!这四位兄弟自从到了小宝家,小宝每天好酒好肉地供着,不敢差他们做一点家务,生怕有半分不周到!可他们,赌钱输了不认帐,竟然还联合起来打我!您老人家看看,我被他们打得浑身是血啊……”说着,还从怀里捧出大把借条,哆嗦着手捧高给满达海看。 满达海拿过来随便数了数,数目竟然有上万两之多,顿时怒了,喝道:“本王差你们去服侍魏小宝的,可你们倒好,不但赌钱吃酒、百事不做,竟然还打主子!传出去别人会以为我恭亲王府连半点规矩都不教给下人!来人,给我拖出去绑树上,每人狠狠抽五十鞭子!” 胡喜四人懵了,见满达海大怒,连半句求情的话都不敢说,被管事们拖出去绑在树上。走廊前马上响起鞭子抽肉声。四人疼得不住扭动身子,却连喊都不敢喊出声,**压抑在喉咙里,变成了古怪的哼哼声,听起来倒很有几分可怜…… 小宝大为解气,抹把泪站起身。满达海和颜悦色对他说道:“本王已经给你出了气,你可不要记恨在心。回头到帐房领一万两银子,本王帮这几个狗奴才还债,你拿了银子回去好好养伤吧。” 小宝低头抽噎道;“王爷对小宝的大恩大德小宝一辈子都记在心里,怎么好叫王爷还下人的赌债呢。不过是大伙随便玩玩的,没成想几位管家还当了真。这银子小宝说什么都不要的,借据随便烧了吧。不过王爷再赏管家给小宝的时候,挑几位得力肯办事的,小宝就感激不尽了。” 满达海脸色微微一变,知道小宝已经清楚这些奴才是派去监视他的,不过小宝态度恭谨,而且直到现在,除了眼下赌债的事,他也没听胡喜四个说过他什么不好的话,虽说可能是赌昏了头,但想小宝这样一个无权无势的招安山贼小头子,在京城这种随便走路都会踢到一个官的地方,实在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 他决定不再派人监视,说道:“王府出去的奴才架子大,也不合适你家。这样吧,银子你还是到帐房去领,自己找人牙子买几个好点的使唤丫头,有人伺候起居也方便。去吧,好好养伤。魏青留下,陪本王说说话。” 小宝朝瘌痢头看了眼,瘌痢头微微冲他点个头。小宝再次朝满达海作了个长揖,退出了书房。隐隐听到满达海对瘌痢头道:“怎么样?步军统领衙门当差还习惯吧?没事多来走动,你已经抬籍进了本王的镶蓝旗,以后就是本王的直系下属。有什么事只管来这里告诉本王……” 小宝不敢再听,跟着王府管事顺着回廊朝帐房走。经过胡喜四人的时候,他发现混身鞭痕的胡喜抬起头,眼里凶光一闪而没。小宝心里有数,知道这仇是结下了,不过么……他眼珠子一转,哼,老子还怕你们么?那就太小看我魏小宝了!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支持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天气渐渐暖了,街上做小买卖的生意人多了起来,大街小巷不时传来叫卖声: “天津大麻花儿……又脆又甜,俩大子儿一根……快来买啊……” “山东莱阳冻梨,又甜又脆不磕牙,水分足……十文钱买一大篮子啊……” 京里的小媳妇大姑娘都脱下了臃肿笨重的棉袄,收拾得伶伶俐俐的,前呼后扯,胳膊里挽着小条篮,到京郊野地里采野菜。灰灰菜,野荠菜,蒲公英……漫地都是,穷人家采一篮子,回到家和点面疙瘩下了,搁点香油,就是一顿美味。人人心情大好,空气里弥漫着暖香。 小宝点完卯,并没有回家,牵着他那匹小毛驴,顺着前门大街慢慢超前逛。两边很热闹,茶肆店铺鳞次栉比,旗幡高挑,五花八门的什么都有。生药铺,解当铺,首饰店,古董铺……不时看到几位花枝招展的大姑娘羞羞答答结伴走过,头低得低低的,却用眼角余光不停扫视路人,一头油光水滑的黑发梳根大辫子甩在脑后,套着缎面绣花鞋的大脚板踩得青石砖地嗵嗵作响,很是爽利——却是旗人大姑娘。小宝有些鄙夷,抛头露面成何体统,还看老子,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家走在路上盯着大男人看的!不过是大脚板旗人姑娘,哪里及得上青青半分! 想到青青,他心里揪然不乐。本以为赶跑了那几个如狼似虎的王府家丁,她就会过来。不料派人送信,她却回复说,宁州那边生意越做越大,实在走不开。等一切料理停当才能脱开身子。还说,要到京里来也可以,准备跟老钱合计一下,开个酒楼当铺的做做官爷们的生意,也不至于整天闲得发慌。小宝无话可说。他知道青青其实是怕跟他单独相处,有个生意做着玩玩,也好过整天对着他的涎脸……最后青青派人把手下的娘子军拣“稳妥老实”的送了几个过来,伺候小宝和书生起居,连小翠都不肯放过来,只怕是担心羊落虎口…… 一阵筛锣开道声打断了小宝思绪,街当中一抬八人大轿威风凛凛经过,小宝搞不清是什么官,光知道官衔肯定不小。他牵着自己那头寒碜的瘦驴避到道旁,有些羡慕地看着大轿打从身边经过,心里发狠——只要给老子逮着机会,老子要过过十六人抬的大轿瘾! 忽然他的视线被前边吸引住了。前面一家什么店铺口,被踹出一名衣着寒酸的光棍。大约三十出头,天还未完全转暖,他却只穿着身上下截青布旧单衣,在凉风中冷得直哆嗦,脸色青中带黄,前额上没剃的头发足有寸把长,一副穷困潦倒模样,。他拢着手朝站在门槛上看笑话的一帮大汉左作揖右打躬,流着黄脓鼻涕陪笑:“各位爷,就给小的一个发财机会,小的还有十来枚大钱呢!” 那些大汉站在门槛上嘿嘿冷笑,其中一名道:“滚你大爷的!天天来赌,祖上房子给你典了,婆娘被你卖了还赌债,连老娘都活活给你气死!还不收手好好过日子!也不看看,我们来运赌坊是你能进的?十来个大子儿,留着给你自己买草席裹尸首吧!我呸!” “走走走,进去,别跟这赌棍讲理,东家还等着我们看场子呢!”那些大汉纷纷往这光棍身上狠狠唾了几口浓痰,骂骂咧咧地进去了。 “来运赌坊?”小宝眼睛一亮,再看那光棍汉子拢着手哆嗦的凄惨模样,忽然心底一软,冲他招手道:“你!叫你呢!你过来!” 那光棍一愣。见小宝穿着身青缎长夹袍,外面罩着绛紫色宁绸出风毛边马褂,脚上套着双黑缎千层底缎靴,露出干净白袜子的卷口,浑身上下干净齐楚,倒像个有钱主儿。他眼睛一亮,马上笑嘻嘻跑过来:“这位爷找小的什么事儿?” 第五章 来运赌坊2 小宝看看来运赌坊的黑漆底金字招牌,冲那光棍汉子招招手,走到街边拐角处,低声问道:“来运赌坊好象来头蛮大的啊,有什么讲究,说来听听。说的好,老子赏你一两银子买果子吃!” 光棍听到有一两银子打赏,口水都流到了腮边,拱手道:“小的姓关,因为好赌,人都送个诨名叫关老二。说到北京地面上的赌坊,那真的什么都瞒不过小的。这来运赌坊是禁城内刘公公家里人开的。刘公公现是敬事房总管太监,一直服侍太后,皇帝跟前都十分有脸面。为着这个缘故,没人敢在他家赌坊里捣鬼。”说着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小宝一番,有些疑惑:“难道爷是从外地来的?京城地面上没有不知道的呢!” 小宝摸着自己剃得光光的前额嘿嘿一笑:“老子还真是从外地来的。依你这样说,在他们家赌坊出老千是自己找死是么?” “啊?!”关老二嘴巴张得大大的,“难道爷想趁他们家银子?”他赶紧摆手,小声劝道:“看爷是体面人,哪里搞不到银子,还是不要想这些的好!万一被拿住,打死了往永定河里一扔,神不知鬼不觉的只好喂王八算了,连顺天府都管不着!” 小宝冲他嘿嘿笑道:“他们那么欺负你,你难道不想找回场子?” 关老二黯然道:“他们说的也没错,是我自己不成器。从小就好赌,祖上宅子填了这个无底洞,老娘也生生被我这个不肖子气死,连老婆都跟人跑了——倒不是我把她卖了还赌债。如今只剩这个身子,倒在哪里就死在哪里。不过是想进去碰碰运气,他们不让进就不进吧……” 话没说完,就被小宝唾了口:“我呸!真是个没用的东西,都被人欺负到鼻子脸上了,还咽得下这口气!老子生来就爱打抱不平,看你还算东西,老子帮你找回这个场子!哼,跟老子一起进去!” 小宝不知为什么,心里大为感触。想自己招安到了京城后,要什么没什么,点卯还被堂官呼来喝去,几个王府臭家丁都敢蹬鼻子上脸。看到关老二这副凄惨模样,对应自己的遭遇,倒真的有了同情之心,暗自决定一定要帮他找回场子。 他把驴缰绳往关老二手里一塞:“你就算老子随从了,跟老子进去,让他们看看老子手段!” 说完一撩袍子,大摇大摆朝来运赌坊走去。 关老二先是一愣,再仔细想想,觉得小宝肯定不是一般人物,看他那么笃定有把握,说不定真有戏。他咬牙挺起胸膛,跟着小宝就朝来运赌坊门口走去。 看场子的大汉们看到小宝,立刻满脸堆笑:“爷请进,里面各种赌术一应俱全,看爷是个生面孔,放心好了,随便玩,我们来运赌坊最是公道……”话没说完,就看到了小宝身后牵驴的关老二,几人脸色顿时由晴转阴,冷着脸道:“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让你不要进我们的门么?” 小宝傲慢地从衣襟里抽出法兰西大金表,黄澄澄的很是耀眼,对着日头看看上面的时辰,嘴里喃喃道:“午饭时间还早,老子就进去玩一会。关老二,把驴让他们牵了,你跟老子进来!” 那些大汉摸不清小宝来路,看他倒真是一副有钱模样,不敢怠慢,狠狠瞪了眼关老二算是警告,立刻有小二过来牵驴。 有人给小宝掀起帘子。小宝把手背在身后,踱着方步,慢条斯理绕过屏风。嘈杂声扑面而来。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支持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好大间赌坊,上下共两层。中间大客堂里摆下几十副桌椅,牌九,骰子,一个不少。二楼全都是雅间包厢,马吊,天九,私人对赌,赌坊抽头,也全都座无虚席。 小宝慢慢踱到正中一张大骰桌前,赌坊伙计是庄家,长条桌旁挤满了人,买大买小,桌面上划着白粉线——下注的地方都堆着大堆小锭银子。那伙计正在摇骰盅,嘴里高喊:“买大买小,买定离手!”随着众人纷纷下注,他一阵急摇骰盅,里面三粒骰子叮当响个不休,如同雨打芭蕉一般。随即一声大喝:“定!”将骰盅底朝上扣在了面前的毛毡上。 “开!”那伙计揭开骰盅,三粒骰子,一个六点,一个五点,一个三点,加起来共是十四点。他拨出骰子给众人展示一番,嘴里喊道:“十四点大!押小通吃,押大庄家一赔一!”说着,纷纷计算众人身前的注银,各按投注或吃或赔。 小宝看了几副,发现那伙计摇骰子的技术非常高明,而且也非常有眼色,如果买大的银子多,他必定是开小;如果买小的银子多,他必定开大。这样一来简直稳赚不赔啊!他眼珠子一转,已经有了办法。 最近天天玩骰子,那三粒东西都被他玩出精来了,现下他仔细听了会骰子在骰盅里的滚动声,马上知道那三粒骰子有鬼;不但有鬼,而且还是老朋友——也是灌了水银的骨骰!一般的骰子点数很难控制,只有灌了水银的骰子,只要练一段时间,有天分的,比如小宝这样,马上就能掷个**不离十。用骰盅摇跟手掷其实都是一回事,靠的都是腕力。小宝最近力气不知咋的一直见长,腕力自是不在话下。 他挤到桌子边,冲身后一直羡慕地看着大堆银子的关老二得意地道:“你就等着看老子的手段!待会记得替老子数银子。” 他摸出一锭五两细丝足纹,挤在中间,仿佛在犹豫买大还是买小,但其实两只耳朵外加两只眼睛都盯着听着摇骰盅伙计的动作。那伙计照旧急摇骰盅,就在他把骰盅扣到毛毡上的同时,小宝啪地把手里的五两细丝押到了左边的小上。那伙计“定”字正好同时喊出口! 揭开骰盅一看,三粒骰子加起来共是九点,正好就是小!小宝笑嘻嘻地朝他努努嘴,示意赔银子过来。伙计朝他看了眼,把小宝的形貌记在心里,不动声色推过来五两银子。小宝把两锭银子在手里抛啊抛的,笑嘻嘻地等待伙计摇下一局。 如此连续五局,小宝面前的银子已经是一堆,从开始的五两变成了一百六十两!这可是非凡的赌运!连边上别的赌客都上了心,纷纷盯着小宝的动作。大家都学他,只在最后一刻才把银子跟着他押下。 赌场气氛渐渐变了。赌客们兴奋得满面红光,伙计却满头满脸大汗。这张骰桌旁的赌客人人都在赢。大家拍着手轰然叫好,小宝旁边挤得针都插不进。那伙计一连十把都逃不过小宝的耳朵和眼睛,不但输光了面前的庄家银子,还命人到里面帐房又抬了一箱银子出来。抬眼瞅瞅小宝,他眼里闪过一丝凶光,招手叫来一名看场子的大汉,在他耳朵边上嘀咕了两句。那大汉点点头去了。 小宝被赌客挤在中间,心里一点也不紧张,倒是身后的关老二凑到他耳朵边上:“他们叫人了,你可要小心!” “怕什么!没有金刚钻,咱就不揽这瓷器活!”小宝根本有恃无恐,身穿宝甲,腰里还别着他的绝世软剑。有这二宝在身,天塌下来他也无所谓。 这时,旁边有人拿胳膊肘捅捅他:“哎,这位兄弟,他们换伙计了,这人可是他们家的王牌骰师。你还行么?” 那人比他矮半个头,被挤得几乎就贴在小宝身上,说话声有些尖细,一股幽幽的好闻香味直往小宝鼻子里钻。小宝的下巴紧贴着他头上的瓜皮小帽,倒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只是这香味?小宝有些疑惑,怎么闻起来像是个香喷喷的小娘们啊…… ............................................................................................... 友情推荐历史频道疯癫道男大大买断历史大作《混迹在嘉庆初年》,书号31165,喜欢虐待皇上,调戏古代纯女的朋友可去一观。精彩不容错过! 连接: 敬请关注! 第六章 大闹赌坊1 正感觉怀里这个人有些异样,小宝的注意力却马上被新来的骰师吸引过去。那骰师看起来三十多岁,身材不高,瘦小结实,穿着身不起眼的青布长袍,眼神异样敏锐清澈,略一扫间,什么人都逃不过他的眼底。他慢条斯理卷起袖管,拿方纯白丝帕擦了擦手,掇起了骰盅。 叮咚一响,全场立时静了下来。 他看看正对面的小宝,眼里仿佛有火花一闪,慢吞吞道:“买大买小,买定离手。”声音有气无力。但奇怪的是,这声音仿佛就在每个人耳边说话似的,连抑扬顿挫转折都听得清清楚楚。 小宝心里一紧,知道碰到高手了。他两眼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的动作,同时竖起了耳朵。 骰师微微一笑,随即开始摇骰盅。他摇来又是另一番做派,不急不慢,简直可以听到每颗骰子在骰盅里滴沥沥的徐徐滚动声,根本不像先前那名骰师疾风骤雨般的动作。 如此摇了一会,他忽然动作加快,骰盅在他手里上下翻飞,快得根本看不清,人人眼花缭乱,仿佛这人长了七手八胳膊,如同千手观音般。只听他大喝一声:“定!”右手的骰盅飞高三尺,换到左手,啪的一声扣在了桌面上。三个动作一气呵成,只在眨眼工夫完成。 小宝张大嘴巴看呆了,竟然忘了下注!全场鸦没雀静,所有人都被他这手绝活震住! 骰师很有些得意,环顾一圈问道:“没人下注么?”他看向对面的小宝,抬起下巴微笑道:“小兄弟,你好眼力,现在我就给你个机会,我手里的骰盅不动不揭,数十声,请你在十声之内下注吧。不过呢,呵呵,我要你面前所有的银子,你敢么?” 小宝还未发话,怀里紧紧贴着他的那人再次捅捅他,这回却是直接捅在他肚子上,力气还蛮大,语带**裸的挑衅道:“哎,人家跟你挑战呢!你可不能当缩头乌龟!” 小宝被他捅得哎哟喊了声,想揉肚子却插不下手,但是他的血性也被这一捅给捅了上来,耳听骰师已经在一二三的往下数,他大喝一声:“好!我押大!” “你确定?”骰师仍然笑眯眯的,眼里却寒光凛冽。 “奶奶滴!不过是五百两银子,值个毛球!老子押大!你揭吧!”小宝哗啦一声把面前的银子都推到了“大”字上。 骰师忽然笑了,随即利落地揭开骰盅,在场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三粒都是红通通的六!豹子!大小通杀!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支持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小宝一阵沮丧,他听出来点数蛮大,但是绝对没想到这人随便一摇便摇出三颗六。三颗六的名目就是豹子至尊宝,大小通吃,庄家稳赚不赔。眼睁睁见他把五百两银子搂过去,小宝却怎么都不甘心,眼珠子一转,嘿嘿笑了,竖起大拇指道:“这位兄弟活计利落,来来来,我们再比过!不过嘛,你敢换个名堂玩玩么?” 那骰师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小宝,黑色的瞳仁深不可测:“兄弟想怎么玩?说来听听。本来我们来运赌坊是有规矩的,但大家以赌会友,输要输得硬气,赢也要赢得开心。我们不能砸了自家招牌不是?但请划下道来不妨!” 小宝倒真的开始有几分欣赏他了,摸着下巴沉吟道:“这样吧,我们找一个不会赌的人来摇骰盅,我们两个来猜大小,赌十把,你看怎么样?” 怀里那人立刻拼命扭动着身体拍手大喊:“好啊好啊!我来摇!我不会赌!”简直兴奋得忘乎所以。 小宝耳朵都被他震得嗡嗡直响,倒诧异了——这人真是惟恐天下不乱啊! 骰师静静看了小宝怀里这人片刻,忽然笑了:“好!这位小兄弟请过来,站到我这位置上,就你来摇骰盅了!不过么,既然是赌,就必须有彩头。”他冲小宝道:“你身上有多少银子?” 小宝摸摸胸口,怀里还有上次恭亲王给他的一万两银票,他想也不想,全部掏了出来,一把拍在桌子上。怀里那人拿起来嚓嚓嚓飞快一点,扬起银票冲全场看好戏的赌客们大喊道:“兴隆钱庄银票一万两!” 四周赌客们哗然,知道今天有豪赌大戏可看,人人伸长脖子。后面的人甚至不赌钱了,踩着桌子站上去朝这边看来。连二楼包厢里的人都纷纷跑到围栏前,探头朝下张望。 怀里那人利落地把银票搁到赌桌上,随即手脚并用地爬过桌面,站到对面的骰师旁边。小宝这才看清了他的容貌。 他看上去大约十七八岁,身量不高,瘦瘦小小,一身白缎春兰秋菊隐花长袍,外罩褐金风毛马褂,头戴黑缎瓜皮帽,帽沿正中嵌着一大块碧绿通透的翡翠,端的好成色!皮肤微黑,仿佛涂了层褐油般隐隐发亮,下巴尖尖的,眼珠子乌黑灵动。双手伸出来,十指纤瘦细长,倒像女人的手般细巧。 他高兴得小巧的鼻尖都在冒汗,双手捧起骰盅,哗啦啦就开始乱摇,嘴里大喊:“我摇啦!你们两个可要听仔细了。一千两银子一局,实在太好玩了!” 骰师仿佛也觉得很有趣,弯腰从身边银箱里捧出二十个大元宝,全都堆在了桌面上。四周赌客一阵羡慕的嗡嗡声,红眼睛都看着那二十锭大元宝。霜青细白,顶攒一窝丝,明光透亮,足纹五十两的台州大锭,绝对的硬通货!骰师微笑道:“赌注都齐全了,小兄弟请继续摇!” 那少年哗啦啦一阵乱摇,啪的一声把骰盅扣在桌面上,也喊了声:“定!”接下来他笑嘻嘻地轮番看着骰师和小宝,“你们猜到底是大还是小?” 小宝想也不想,随口道:“小!” 同时骰师也喝道:“大!” 少年摸摸下巴,仿佛有些困惑:“一个说大一个说小。哎,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是大还是小。我还是老实揭开给大伙看吧。” 说完他抬手揭开骰盅。众人一看,顿时又是一阵惊讶的嗡嗡声。 第七章 大闹赌坊2 三粒骰子,一个六点,一个三点,一个两点,加起来是十一点,刚好是大。周围的人交头接耳,看着小宝都发出惋惜的啧啧声。 眼见银票少了一千两,小宝却面不改色,笑嘻嘻道:“这局是玩的,老子随便喊了声小,就当投颗石子问问路吧。哎,小兄弟,接下来你可要好好摇,不然小心老子打你屁股!” 那少年先是一怔,忽然又有些扭捏,冲小宝眨眨眼,立刻又开始哗啦啦摇起了骰盅。这回他摇得很慢,仿佛边摇边想什么似的,半晌才搁下骰盅,喊了声“定!” 骰师想也不想,镇定地道:“小!”小宝也听出来是小,眼见他先喊出来,却很不想跟他喊一样,这样旁边人看起来仿佛是自己学他似的。就在犹豫的时候,忽然见那少年朝他眨眨眼,抓了抓自己的耳朵。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暗示?反正才第二把,不过才两千两,还是满达海送的不心疼银子,老子赌了!小宝嘿嘿一笑:“你猜小,我偏偏猜大!” 骰师露出嘲笑之色,亲手揭开了骰盅,他立时睁大了眼睛。三粒骰子一粒三,一粒四,一粒五,加起来十二点,是不折不扣的大!他呆了,看向少年,脸上渐渐有怒色。 少年却满不在乎,“哎,这位兄弟赢了,继续继续,现在赌第三把!”说着又开始摇骰盅。 小宝知道少年在做手脚帮他,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做的,心里却更是笃定,伸手把自己输出去的那一千两银票又拿了过来,撂在面前银票堆上。 骰师却沉声喝道:“慢!”伸手按住了少年摇骰盅的手,“不赌了!也不看看我们来运赌坊是什么地方!你们两个竟然敢联合起来出老千!” 那少年立刻叫起撞天屈来:“哎,你嘴里不干不净说什么呢!我根本不认识他,我是第一次来这里玩,谁跟他联合起来出老千!” 骰师冷笑一声:“今天算我认栽!居然没看出来两位都是高人,这样吧,这一千两银票你们拿回去。我们庙小,就不留两位大菩萨了!来人,送客!” 小宝眼珠子一转,知道骰师还是给他留了余地,这人确实够汉子。本来事情到此,拿回银票走人,见好就收,也就算了。不料那少年却不依不饶,撂下骰盅,转身双手叉腰朝骰师大嚷大叫:“谁是高人?啊?你给我说清楚!我明明不会赌骰子,什么高人低人的!这一千两银票本来就是他的,你这样就想打发我们走?想得倒美!不继续赌不是好汉!” 周围赌客大哗,有好事的大叫:“我们都是这里的常客,这两位爷根本都是生面孔,人家好好赌着玩的,哪里出什么老千!哼!分明怕输!” “是啊!只准赢人家银子,不准人家赢银子走,什么金字招牌,砸了算数!” 群情激涌,顿时乱了起来,所有赌客盯着桌面上那二十锭白光光的大元宝,眼里简直出火,多半倒不是真的为小宝和少年二人打抱不平。 少年嬉笑道:“看吧!公道自在人心!”一副有恃无恐,等着瞧热闹的模样。 骰师气得脸煞白,呼哧呼哧直喘粗气,小宝倒有几分不忍,伸手取过银票揣进怀里,冲他拱手道:“看兄弟面子,再说老子不过是玩玩,大家留点退步日后好相见。告辞!” 小宝转身便走,那少年却大叫道:“你不是好汉,你是缩头乌龟!明明没出老千,他却偏要坏我们名声,难道你就认了这贼名?” 小宝一听也犹豫了,少年的话倒有几分在理,再说自己进来本来就是为找回场子的,这样走人是不是不太光彩啊?正犹豫间,那少年忽然跳上了赌桌,抬脚就朝那堆元宝踢去。 嗖嗖几脚间,元宝朝周围赌客群里飞去。有人被大元宝砸到头,“哎哟”连声叫痛;还有的元宝却正好飞进赌客怀里,被人一把抱住转身就朝外溜。哪有人见了银子不眼红的!赌场立时大乱,所有的人抢元宝去了!那少年站在赌桌上拍手大笑,嘴里直嚷:“不义之财,大伙分啦!” 小宝虽觉得好笑,却也觉得他实在太过分,也不想趟这浑水,毕竟这里是京城地面。他回头对关老二道:“我们赶紧走吧,这人是个小疯子!” 刚转身,就见几名看场子大汉推开人群朝自己气势汹汹奔来,眼见把自己跟那少年当成一伙的了!他倒没什么害怕的,对关老二嘿嘿一笑道:“你先走,老子跟他们玩玩。”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支持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关老二吓得脸发青,猫腰钻进人群爬走了。小宝手脚灵活,把面前一个胖大汉子朝前猛推,挡住那几名大汉去路,自己绕开人丛就准备走人,却听身后那少年大叫道:“你等等我!哎呀,别抓我啊!” 小宝回头一看,只见两名大汉跳上赌桌,一人扯住少年一边胳膊,正拼命往桌下拉。小宝有心不管他,却也担心他落在来运赌坊手里出什么岔子,虽说他等于在捣乱,好歹也算帮过自己。他眼珠子一转,回转身猛地用力掀翻了赌桌。 那少年惊叫着摔下赌桌,小宝早跳了过去,一把拉起他:“快跑!” 斜地里一只手伸出来猛抓他肩膀,后面有人沉声喝道:“闹成这样就想跑?给我留下!”正是那骰师的声音。 小宝身手滑溜,肩膀猛的一沉,人已经朝旁边绕了开去,趁势把少年往身后一带,护住了他;回身对骰师嘻嘻笑道:“大家都是出来混的,你名声依旧在,别把事情搞大,对你可没好处。” 骰师冷笑道:“你已经砸了场子,我可没法向东家交代!还是留下给个说法。”手一挥,十来名看场子的大汉推开众赌客就朝小宝和少年奔来。 小宝知道今日难以善了,眼见那少年头上帽子都歪了,依旧笑嘻嘻地拍手,一副看大戏模样,心里实在有些腻烦,但撇下他自己跑路却也不忍心。他一眼瞥到脚下的银箱,顿时有了主意,作势飞脚朝骰师踢去。 骰师往旁边避开,小宝却一脚狠狠蹬翻了银箱。哐当大响,一箱子二百锭共计一万两大元宝全部翻倒在地。他弯腰抄起两大锭,嘻嘻笑道:“请你吃元宝!”劈手就朝骰师额角上砸去。 元宝每锭重五十两,砸中头可不是玩笑的。骰师吓了一跳,急忙躲开,两锭元宝擦着他的头直飞过去,砸中后面的楼梯板,扑扑两响掉在地上乱滚。骰师大怒,刚要扑上来,想想又觉得不对,只好转身去拣掉地上的大元宝。 嗖嗖连声,五十两大锭台州足纹被小宝当砖头,啪啪的全都用力砸了出去,一部分瞄准骰师,一部分瞄准赌坊里那些围过来的看场子大汉。少年在旁拍手大笑:“好玩!我也来!”说着冲到小宝身边,有样学样,抄起大元宝就满场乱扔。 只见白光光沉甸甸的大元宝满赌坊乱飞。赌客们都大嚷起来,有跳起来去接的,有连滚带爬冲过去搂在怀里的,有踩到人的,有被踩的,有被砸到的,惊叫声四起。赌坊里比先前更乱了十倍。 那些看场子大汉也没心思过来抓小宝和少年了,对着满地抢元宝的赌客跳脚大叫:“给老子把元宝放下!来人啊,报顺天府,抢劫啊……”却是拦了这个走了那个…… 小宝眼见骰师手忙脚乱接着元宝越跳越远,而身边银箱里元宝已经扔得差不多,那少年还在意犹未尽地咂着嘴,猛的一把扯他过来,喝道:“捣蛋鬼,快跟老子走!”拉着他胳膊就拐弯跑上了二楼楼梯。 第八章 阿宁 小宝眼见赌坊大乱,挤得水泄不通,拉着少年就往二楼跑,想趁乱跳窗离开。刚跑到楼梯拐角处,楼板嗵嗵直响,楼上跑下来两位壮实汉子,瞅了眼小宝和少年,像是急着捡元宝似的,擦着小宝就往楼下跑。 楼下混乱不堪,看场子的赌坊好手全都在阻拦赌客抢银子,开锅似的乱,所有人挤成一堆。早有人报了顺天府,远远有衙役喝道声和马蹄声,直朝来运赌坊而来。 那骰师恨死小宝和少年了,见他们往二楼跑,他把捡起来的几锭大元宝朝急得满头大汗干瞪眼的掌柜手里一塞,跃上楼梯就朝小宝二人追来。无巧不巧,正好与那两位急奔下来的壮实汉子迎面撞个正着。 骰师“哎哟”一声大叫,早被两位铁塔似的壮汉给撞飞出去,从楼梯拐角一直翻滚到楼梯底下,后脑勺咚的一声磕在青砖地上,两眼一翻,竟然当场撞晕。那两位壮实汉子一见似乎着忙,急忙几步跳下楼梯,嘴里直嚷:“对不住对不住”的,把他的头捧到自己膝盖上检视,也不急着去捡元宝了…… 小宝拉着少年转眼奔上二楼,并没有看到楼梯下的这一幕。二楼过道围栏旁挤满了人,个个伸长脖子朝下看热闹,没人注意到他们两个贴着墙壁蹭上了二楼。小宝算算楼道距离,推开右手边一间大包厢的门,拉着少年就跑了进去。 包厢正中摆着张四方桌,桌上还摊着副竹板马吊。本该四人对打的马吊此刻却只有一人坐在桌边,看上去是个公子哥儿,衣饰华贵,年纪不大,侧脸对着门,正把一盅茶送到嘴边。旁边还站着位仆人模样的老头子。见二人急匆匆跑进来,那老仆人脸一沉,刚想发作,不知为什么张张嘴却没说话。 小宝眼睛四面一扫,马上看到对面的楼窗,拱手笑嘻嘻道:“不好意思,借过借过!”拉着少年就往窗边跑。 少年看到那两人却似眼睛一亮,挣开小宝的手,刚想说话,就见那公子站起身,不紧不慢道:“二位闯下大祸,还是赶紧离开的好。这扇窗跳下去是条僻静巷子,我就不送二位了。” 他看上去大约十七八岁模样,皮肤白净,说话很斯文,浑身上下带着股子说不出的尊贵,很像是哪家王孙公子。小宝哪里管得了那么多!耳听顺天府衙役筛锣声已经到了赌坊大门口,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他猛的一拉迟疑不动的少年,低声道:“快走!不要给这位爷添麻烦!” 少年浑身微微一震,低着头乖乖地跟小宝走到窗边。 推开窗,下面果然是条僻静巷子,前后通达,是逃跑的好路。小宝回头冲那公子点点头:“谢谢,改天有缘再见的话,老子一定好好请你顿酒!”说完当先踩上窗棂,立马跳了下去。 他手脚稳便,踩实地面之后,半晌却不见那少年跳下来,只见他的头伸了又缩,不知道在干什么。小宝急了,手卷喇叭筒冲上面喊道:“快跳啊!难道你想被顺天府逮去蹲大牢?我接着你,你放心大胆往下跳!” 少年这才踩上窗棂,接着仿佛后面有人推了他一把似的,“哎哟”喊了声直跌下来。小宝急忙张开双臂去接。少年正好重重压在小宝身上。两人一起滚倒在地。 少年似乎发晕,趴在小宝胸口半天起不来。小宝又闻到了那股好闻的幽幽香味,感觉身上的身体很软,心里不由有些嘀咕。尽管少年不重,这姿势却实在太暧昧了,何况他屁股撞在地上生疼。他推开少年,噌地跳起身,一把拉起少年:“躺着睡大觉啊,快跑!” 拉着少年就顺着小巷飞跑。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支持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跑了半天,眼见离来运赌坊已经隔了好几条街,也没人追来,两人脚步都慢了下来。 身后的少年大叫起来:“跑不动了!快停下!” 小宝松开他的手,两人都直喘粗气。半晌,那少年忽然冲着小宝一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魏小宝,你呢?” “你就叫我阿宁吧。” “阿宁?怎么听起来像个娘们名字?” “这是我的小名。”阿宁脸很红,瓜皮帽都跑歪了,满脸滚着晶莹的汗珠。他伸出袖子抹着脸。小宝忽然发呆了。只见阿宁的袖管擦到哪里,哪里就现出了白皙的肤色。等他擦完汗放下胳膊,他的脸除了脸颊旁边一块是褐色之外,别的地方又红又白,看起来竟然挺漂亮。 阿宁见小宝张着嘴巴呆呆地看着他,扑哧一笑,伸出尖尖的手指戳在他额角上:“看什么啊,呆头鹅!” 小宝回过神来,渐渐有所怀疑——阿宁大概是姑娘家吧,可这样的姑娘,这性子也实在……还是不招惹为妙。他大咧咧一拱手:“阿宁兄弟,今天我们也算有缘分,老子认你这个朋友了!反正我住在京城,以后有机会再见吧!”说完,迈开步子就走。 阿宁急了,跑上来扭住他胳膊道:“魏小宝!你给我站住!” 声音又尖又细,小宝心里更是确定,却故作茫然地问道:“还有什么事?” 阿宁摇着他胳膊撒娇道:“你就不能陪人家玩会再回去么?我好不容易才跑出来……不是,我好不容易才出门一次。你就陪我到处逛逛好么?” 小宝回心一想,反正自己也没什么事,家里就那几个蠢丫头,书生肯定要很晚才回来,算了,就陪这小丫头逛逛吧。不过么?他摸着下巴道:“陪你逛逛不成问题,可是你得听我的,不许再捣蛋。这样的话,老子考虑一下。” 阿宁大喜:“好,都听你的。不过,你为什么称呼自己叫老子啊?是什么用意呢?” 小宝心里大乐,煞有介事地道:“用意肯定是有的,老子的意思就是非常有学问的人。” 阿宁恍然大悟:“对啊!老子是很有学问的。我肚子饿了,你陪我吃饭去!”说完挎着小宝胳膊就往前走。 这丫头倒是个自来熟啊,第一次见面一个陌生男人竟然就这么亲热,嘿嘿,老子先不揭穿她,跟她玩玩也好……小宝挺起胸膛,任由阿宁挎着自己胳膊。两人贴得很近,阿宁身体软软的,他闻着那股好闻香味,忽然觉得这丫头其实也蛮可爱滴…… 第九章 收奴 小宝跟阿宁一直混到日头偏西才哼着小曲回家。出了朝阳门,顺着金宝胡同朝家走,一路上他心里都在琢磨阿宁的身份。这丫头有古怪。 她仿佛对什么都很好奇,什么在她看来都新鲜,就连吃碗豆汁都直嚷嚷,可是对大鱼大肉却眼皮都不抬。叫着要喝酒,一杯女儿红就辣得直喘气,说难喝得要命。仿佛家里很有钱,而且被家里人拘管得很严。可要真是如此,那她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秀气得很,但事实正好相反。她粗手大脚,不是摔了碗就是绊倒了凳子,还时常拉开嗓门大声嚷嚷,不停蹦蹦跳跳指指点点,手脚没个停的时候。实在看不出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要么大概是哪位被宠坏的旗人家姑娘吧。小宝撂开心思,背着手朝家晃悠。 忽然一道黑影从旁边小胡同里蹿出来,小宝下意识地朝后跳了一大步,看清之后不由纳闷道:“是你!关老二!你怎么知道老子住这里?” 关老二涎着脸凑上来,陪笑道:“嘿嘿,我一直跟着爷。看爷跟那位小爷分开,才敢过来招呼。爷这是回家吧?” 小宝皱眉道:“是回家,不过你一直跟着老子,老子却不知道,这很让老子不舒服啊!” 关老二袖着手,冻得直哆嗦,陪笑道:“没法子啊!那位小爷看起来倒很像是位姑娘家,不好坏了爷的事。嘿嘿,看你们大鱼大肉的,爷能不能?”他打住话头,希冀地看着小宝。 小宝从上到下仔细再次打量了关老二一番;觉得这个关老二倒是个人才,不但很有眼色,而且也很机灵,自从跳窗逃走之后他就一直跟着,自己竟然半点没发觉。不错不错,不过么……他眼珠子一转,不去理会关老二希冀的眼神,大摇大摆朝前走,一边走一边像是不经意地问道:“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啊?” 关老二可怜巴巴地道:“我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唉,老娘死了,老婆跟人跑了,有了上顿没下顿,好不容易捱过这个冬天,已经两天没吃饭了,爷能不能……” “你想怎么吃饭呢?”小宝依然背着手朝前走,“有两条路给你选。” “什么路?”关老二眼睛一亮。 “一条么,老子给你十两银子,你拿了走人,随便你吃什么。还有一条么,就是跟着老子混;也不要你做什么大事坏事,给老子当随从什么的就好。” “啊?!爷肯赏小的一口饭吃!那太好了,小的愿意卖身为奴伺候爷!请爷收留!”关老二说着绕到小宝面前,跪下就磕头。 小宝根本不搭理他,绕开他继续朝前走,边走边漫不经心道:“起来说话,边走边说,老子可不想别人以为老子做善事,老子也不是做善事的人!” 关老二急忙爬起来,躬着身子凑近小宝道:“爷请吩咐,小的什么都愿意。” “那好,老子问你,你卖身为奴几次啦?” “啊?这个爷也知道啊!”关老二伸出三个指头:“三次,不过……” “不过人家打听到你好赌,就一脚把你踢出大门了是不是?” “是……爷真神了,连这都猜得到!”关老二讨好地道。 “别拍老子马屁,老子不吃这套。”小宝停下脚步,认真看着关老二道:“你也不用卖身。我堂堂魏爷要个大男人卖身给老子做什么!只要你答应一件事,保管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老子绝对不会亏待你!” “魏爷请说,上刀山下火海我都肯干!”关老二拍得胸脯山响。 “这世上有刀山火海么?首先,你给老子收了马屁这套。要你做的事情很简单,剁根手指头下来,发毒誓以后没老子吩咐不能滥赌,好好给老子办事。老子这才收留你。”小宝抬眼看着关老二,仔细观察他的神情。 关老二犹豫了一会,毅然道:“好!请爷借把刀!” 小宝倒诧异了,有心看他是真心假心。看看已经到家门口,拍门进去领了关老二就直接奔到厨房里,从案板上拿过菜刀就递给了关老二。 关老二把大拇指放到案板上,瞅瞅旁边冷眼看着他的小宝,狠狠心闭着眼睛一刀剁了下去。咔嚓一声,大拇指齐根而断,鲜血汩汩流出,他痛得抱着手直跳脚,眼泪都流了出来;却始终一声没吭。 小宝知道这关老二的确还算条汉子,看他疼成这样还不叫喊,倒有些不忍,冲旁边看呆了的丫鬟道:“叫个郎中过来给他止血裹伤。”又淡淡对关老二道:“你就留下吧,以后有我一口饭吃也少不了你的。”说完,撇开扑通一声跪地上朝他磕头的关老二,抬脚就出了厨房。 回到自己房间关起门,他嘿嘿一笑:“老子又有做大王的感觉了!”他抬起手掌,看着自己的大拇指捏起了冷汗,“丫丫滴,肯定很疼啊……他还真狠心,不过么,好赌的人话却不能完全相信,老子得再观察观察……”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支持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书生回来了,见家里多个人,他问清来历后也没说什么,只是安排间房间给关老二,还拿了几件小宝的旧衣服给他。打发走关老二,他坐下来对小宝道:“你今天看上去很高兴,不过是收服个赌徒,至于么?” 小宝舒舒服服地跷起二郎腿,喝了口丫鬟递过来的龙井茶,瞧着碧绿的茶汤,点点头道:“青青让人捎来的茶叶很不错。哎,老子今天可干了件大事,其实也不算大事,不过是出了口闷气,还认识了个人。”他把跟阿宁大闹来运赌坊事对书生说了,不知为什么,却下意识地隐瞒了阿宁的姑娘身份。 书生听完眉头皱了起来:“小宝哥你这事做得孟浪了。那来运赌坊背后是大内敬事房的总管太监刘公公,眼下我们还在风尖浪口,也不知满达海打的什么主意,凡事还是多个心眼,少惹是生非的好。” 小宝将茶碗重重顿在桌上,很不高兴地道:“老子自从招安以来,每天都过得十分腻味,这也不行,那也不能,每天还要点那该死的卯,真恨不得重新跑回山寨,再做回山贼!如果连这点没被人抓到小辫子的事都不能干,那老子干脆走人,到宁州找青青逍遥去!”说着站起身,烦闷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虽说有些发火,其实倒不是冲着书生,而是最近实在闷得半死,这些话说出来心里反而畅快了许多。他停下脚步抬眼看着书生。 书生看起来也很疲惫,边低头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边道;“你以为我愿意么?我也憋坏了。兵部的活又多又累,每个人都可以差我做事,真快烦死了!” 小宝担心起来:“你可得注意身体。” “身体还行,就是心里烦闷。”书生长叹一口气,抬起头道:“我们先忍忍,等他们不再注意我们,干脆拿脚走人。天高地阔的,随便去哪里都行,反正家当都在。” 小宝听了一愣。书生每回总是劝他,说山贼没好下场,还不如投靠朝廷图个出身,今天怎么也说这种泄气话了?他想想问道:“最近朝廷是不是多事?” 书生点点头,若有所思:“朝廷最近是闹得很厉害。大臣们分满汉两派,夹在多尔衮和皇帝中间左右为难,事情跟太后有关。” “怎么扯上太后了?不过是个女人,能干什么!”小宝不以为然。 “话可不能这样说,里面关系大着呢!” 小宝倒来了兴趣:“哦?你仔细说来听听。” 第十章 太后要大婚 “太后要大婚!”书生说出这五个字,扑哧一声笑出来,实在乐不可支。 小宝一愣,“大婚?”他马上不以为然,“有什么好笑的,皇帝的妈死了老公,皇帝又小,寡妇再嫁人也正常,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这嫁的人倒蛮重要的,你想啊,他娶了太后,就等于是皇帝的继父,这下子马上那个鸡啊狗啊升天的,地位一下子就上去了……” 话未说完,就看到书生更笑坏了,连气都喘不过来,伏在茶几上直“哎哟”。小宝倒诧异了,摸着剃得青皮水滑的前额道:“这有什么好笑的?难道我说的不对?” 书生半晌才勉强忍住笑,喝口茶润润嗓子道:“你说的都很对,尤其是后面那句,谁娶了太后谁的地位一下子非同小可,很是!” 小宝嘿嘿笑道:“那当然,最近老钻茶馆听书,老子也算听了点书在脑子里,长进啦!” “说你胖,你就喘!”书生被小宝这几句话一打岔,心情显然好了很多,微笑着道:“你知道么?太后地位尊贵,怎么能像民间寡妇一样死了老公再嫁人?自古没这个理!尤其我们汉人,最讲究道德纲常,就为了这个,最近朝中闹得不可开交。” 小宝沉吟道:“那么你的意思是说太后死了皇帝老公不能再改嫁?不然被人戳脊梁骨?这个道理很不通啊!” “有什么不通的!” 小宝正色道:“你想啊,太后虽说是寡妇,不过才三十出头吧,年纪轻轻就守寡,也怪可怜的。嘿嘿,说的难听点,将来如果老子挂了,老子的媳妇要改嫁就改嫁,老子就算在阴间也不会怪她。不过么,太后要嫁的人是谁?莫非是多尔衮那个老王八蛋?” 书生凝神看着小宝,点头道:“小宝哥心好,不过你这个想头可别胡乱再提,一来不吉利,二来要是被那些朝廷里的夫子道学们听去,只怕还有大麻烦呢!你猜的没错,确实就是多尔衮。” 小宝在屋子里踱了两步:“多尔衮已经是皇父摄政王,权势大得不得了,听说连小皇帝都任他摆布。如果再娶了太后,那真是名正言顺当爷皇帝,更不把小皇帝放在眼睛里。估计他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说的很是。皇帝虽说小,也有十七岁了,早就该大婚还政给他,多尔衮却迟迟不放权,现下更是让太后下嫁给他,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书生神情严肃起来。 “丫丫滴都十七了还不给娶媳妇!连百姓家孩子到了这岁数也该议亲事,何况皇帝,听说皇帝成亲都很早,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啊!这小皇帝还蛮可怜的,摊着这样一个叔父,算他倒霉!”小宝很有些义愤。 “如今就为了这事,朝中闹得不可开交,大部分满人大臣都倾向于多尔衮,认为他再上一层楼也没什么不好。汉人大臣则大部分不赞同,认为实在有损国体,传出去还怎么见人,史书铁笔,在别的国家面前都低一等;不过也还是有那不要脸极力拍马赞同的汉奸。因此连日来外地大臣们有上折子的,有亲自来京表明心迹的,有拍马的,有以死要挟不赞同的。漫天谣言,六部的官们都不做正事了,整天串来串去说这个。所有正务乱七八糟,我实在忙得气都喘不过来。”书生皱了皱眉头。 小宝嘿嘿一笑:“我明白了,估计小皇帝压根不赞同自己妈改嫁。不然他的脸面没地搁!但是他的势力太弱,只好干瞪眼着急。” “正是这样。而且如果多尔衮娶了太后,只怕他连这个名义上的皇帝都做不成了,不是被废,就是必须禅位,我虽然对内情不是很清楚,但想来他肯定也在私下活动设法阻止。” 小宝嘿嘿一笑,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看来朝中马上要有大戏开锣啊,怪不得连满达海都放弃监视我们,火烧眉毛就帮多尔衮钻研这事去了!”小宝眼睛一亮:“你说我们要不要趁乱走人?天下这么大,哪里都去得,留在这里整天糟心,也没啥好玩的。”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支持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书生低头想了会,郑重问道:“你舍得瘌痢头和二虎子他们么?” “这话怎么说?”小宝一愣。 “瘌痢头很得满达海器重,连多尔衮都知道他。如今虽说只是步军统领衙门的参将,职位不算高,但是步军统领衙门管着京城防卫,归九门提督直辖。你想啊,这么乱的时候,步军衙门的兵关系到整个京城的驻防和安全,实在非同小可。所以瘌痢头根本不能走,他一走就要出大乱子,牵一发而动全身,会被人怀疑到谋逆之类的大案。而且连二虎子他们也都是,千总职分说高不高,但也很重要,也关系到整个京城的驻防。这么多军官一起走了,肯定要出大事。”书生详细分析道。 小宝只好把走人的心思给灭了。他知道,只要他发句话,瘌痢头等人肯定跟他一起走,可是这么多人忽然在这个节骨眼关头一起逃亡,按照书生所说,估计会被人牵连到谋反大案里面去,那就事情大条了。他重新坐回椅子上,想想忽然一笑:“那就不走了!老子可舍不得瘌痢头。我们还是继续看热闹!再说了,老子想通了,虽说满达海和多尔衮两个老王八蛋摆了老子一道,但他们却走错了一步棋,就是把老子的弟兄们都派到这些不起眼却又很重要的职位上去。嘿嘿,现在老子虽然只是个挂名的守备,仔细想想,老子手下其实更多兵!” 书生猛然起立,激动得脸泛红:“你说的对!我怎么没想到这层厉害关系!原来我们已经有了自己的势力,可笑我还看不透!”他在屋子里踱了两圈,双眸炯炯发亮:“该是我们趁乱活动的时候!既然不能走,那就绝对不能任人摆布。我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小宝倒悠闲地坐下来,重新跷起二郎腿:“好好联络下兄弟感情么。不过丫丫滴,老子的兄弟老子绝对信得过!递个话,让他们好好干,要多少银子买通手下的兵死心塌地跟他们,只管找老子来拿。嘿嘿,青青那边生意很不错,银子大把的有。说实话,老子倒真的很想她啊……” 第十一章 黄鼠狼 隔了几日。这天小宝从兵部衙门点卯走出来,也没牵他那匹有眼色的瘦驴——可怜当天大闹来运赌坊时给拉下了,结果便宜了赌坊……兵部衙门前停满了轿子,热闹非凡。许多轿夫蹲在门口,三个一群五人一伙的,边等着自己主子出来,边抽着水烟磕着瓜子的胡侃。 小宝一直走到人看不见的拐角处,呸的朝身后吐了口唾沫,这才长长出了口闷气。刚才的情景历历在目。 那个该死的黄鼠狼——姓黄的兵部侍郎照例看到他就皱起眉头,打着官腔训斥:“我说魏小宝啊,你好歹也是个通州守备,怎么直到今天还不懂得官场的礼数?见到本官连个千儿都不打,只管大咧咧袖手站着,你当你谁啊?今时不同往日,既然做了官,就该分清楚上下尊卑!先参见本官!” 我呸!你当你皇帝还是亲王啊?还要参见你?!去你奶奶滴!小宝磨蹭着站着不动,腿一抖一点的如同抽风般,两只眼睛东张西望,哪里都看就是不看面前的“黄鼠狼”。 屋子里外都是人,书吏、笔帖式、来兵部述职的外地官员、缴旨的参将游击……眼见这幕都稀奇了,站在兵部大院里朝这间屋子里面张望,小声指点议论着。好些人知道点来龙去脉,眼见“黄鼠狼”又要发作小宝,捂着嘴等着看笑话。 “黄鼠狼”下不来台,气得脸发青,一拍桌子站起喝道:“你给本官端正态度!腿并拢站好!” 小宝嘻嘻一笑:“老子从小就有个抽风毛病,两腿罗圈,并不拢啊!” 屋里有人实在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黄鼠狼”指着小宝,气得手都在哆嗦,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你……来人啊,给我扠出去!让他学好参见上官的态度再来!” 不等别人来拉他,小宝就略微朝上一揖:“哎,是你让老子走的啊!不用人扠,老子自己走人!”说着大摇大摆走出屋子。 身后哐啷一声,一只青花盖碗砸了出来,在兵部大院石板地上碰得粉碎。只听身后“黄鼠狼”大骂道:“什么东西!这种山贼还招安,简直费柴费米!当初怎么不一刀杀了了事……”旁边有人小声劝:“哎,黄侍郎,你消消气,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你老人家身份尊贵着呢,犯不着跟他计较不是……” 夹枪带棒,“黄鼠狼”竟然没听出话里的嘲讽之意,一个劲道:“我是读书人,正经进士出身,才不跟这种不学无术的小混混山贼计较呢!来人,给老子!不,给本官上碗茶来压压火……” 屋子外有人小声嘀咕:“什么正经进士出身,不过才同进士,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注1) 小宝嘿嘿一笑,冲周围那些悄悄朝他竖起大拇指的武职军官们一圈拱手,大摇大摆出了兵部衙门——其实“黄鼠狼”很不得人心,不过才一个从四品侍郎,整天作威作福,动不动就说自己有多少学问,成天给到兵部来述职的外地军官们脸色看,说他们是粗人不懂礼数云云……其实就是嫌冰敬碳敬的孝敬银子少了,老摆着张臭脸,指望人家多点贿赂…… 小宝吁出胸口的闷气,想想也觉得好笑,哼着小曲朝前晃悠,准备再到哪家茶馆听听书。忽然一道身影从旁边小胡同里跳出来,吓得他朝后倒退一步,这才看清楚是阿宁。 她今日依然是男装打扮,还是那身白缎袍子、褐金风毛边马褂,仿佛只有这一套男装似的;脸上依旧搽了褐油,掩盖了本来白皙的肤色,不过到底少了些,看上去没那么黑。她歪着头冲小宝笑道:“你很厉害啊!竟然敢跟上官作对!” 小宝笑嘻嘻道:“是你啊。那个狗官,老子早看他不顺眼了,不过仗着自己的妹子是摄政王的侧妃的弟弟的小妾,就敢这么蹬鼻子上脸,动不动给人脸色看,搞不搞就抬出摄政王。哼!老子估计摄政王连有他这号人都不知道!” 阿宁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弯了腰:“你倒记得很清楚啊,什么摄政王的侧妃的什么什么的,兜了那么一大圈,亏你记得住!” “那是,老子从小记性好。嘿嘿。”小宝边朝前走边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个时间我一定在兵部衙门?上次只对你说过老子住在金宝胡同的么?”说着撂了眼阿宁,心里感觉有些怪异,面上却不动声色。 阿宁跟着他的脚步蹦蹦跳跳:“在京城以我的人脉,要查一个人很简单呢!老子一查就知道啦!早候着你呢,连刚才那幕戏都看清楚啦!” 小宝点点头不置可否,忽然瞪起眼:“你可别学我说老子!一个姑……少爷的,说这种话像什么样子!” 阿宁诧异道:“为什么不能说?你不是说过老子的意思就是学问好的人么?你都能说,为什么我就不能说?” 小宝暗暗叫苦,既不能拆穿她的姑娘身份,又不能把这话跟一个姑娘家解释,只好含糊道:“等你再长大点才能说……” “哦,知道了。对了,今天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你别是又想出什么捣蛋主意了吧?”小宝很有些警惕。 “当然没有,你去了就知道了。”说完,阿宁亲热地挎住他胳膊,为他带路。 这个阿宁,到底什么来路?难道真有大来头,不然怎么轻易查到了自己的职分,还进得了兵部衙门?小宝心里打着鼓,两人并肩朝前走去。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支持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什刹海边,冒出绿芽儿的杨柳轻拂人面。一湾碧水,冰雪早已消融,暖风带来春天的沁人清新味道。远远可以看见钟楼的三层飞檐顶,几声悠长的钟声传入路人耳中。 小宝看着这幕风景,倒不知道京城还有这个好去处。正眼睛不够使,就见阿宁指着前面一座大酒楼道:“就是那里了,我们到啦!”说着松开挽住他的胳膊,当先朝酒楼走去。 这座酒楼显然是王亲贵戚流连之处,从下到上共有五层,方圆甚广,金碧辉煌,旗幡高挑,上书大大三个字“望海楼”,酒香菜香简直远远飘出十里。西面楼窗正对着什刹海,想必推窗眺望风景极美。 阿宁像是这里的常客,熟门熟路,带着小宝就朝里走。前有小二殷勤招呼,一直把他们送到最顶层的五楼雅间里。 推开门,小宝一愣,里面两人他见过,一位正是那天在来运赌坊劝他们赶快走的那位年轻公子哥,另一位就是站在他身边仆人模样的老头子。 原来阿宁根本认识他们!怪不得那天阿宁神色很是古怪,磨蹭了半日才跳窗!小宝对他倒很有些好感,拱手嘿嘿一笑:“原来大家都是老相识,幸会幸会!” 少年公子站起身,啪地抖开手里的泥金折扇,笑道:“对不住。因为阿宁太会闯祸,所以那天没敢说出来我们其实是亲戚,只是推着他快点跳窗跟你逃。你不会见怪吧?” 小宝嘻嘻一笑,坐到大圆桌旁:“只要你请客,老子就不见怪!” 注1:古代科举制度,进入府州县学的学生,称秀才或者生员。秀才赴省参加乡试,考中者称举人。举人到京师参加会试,考中后由皇帝举行殿试,分一二三甲。一甲只有三名,即状元,榜眼,探花。二甲若干,赐进士出身。三甲赐同进士出身。比起一甲二甲,三甲人数最多,地位比起一甲二甲不可同日而语,说是“同进士”,其实就是点明了“不同”,只是给落第举人们一些安慰,虽一样可以授官职,但地位要低许多。据说曾国藩就因为自己是同进士出身,一直耿耿于怀,最怕别人提到“同进士”三字。 第十二章 五爪飞龙 大圆桌中间摆了八碟一圈攒盘,时鲜果子,酸甜蜜饯,嫣红翠绿的煞是好看;簇拥着正中直径尺来阔的景德镇百鸟朝凤五彩官窑大碟,上面铺着许多薄薄的、透明的仿佛鲜肉片模样的东西,拼成一条五爪飞龙形状。那百鸟朝凤图案透过透明的肉片,鲜活得历历在目。 “好漂亮的拼盘!”小宝啧啧赞了声,夹起一片,发现切得溜薄透光,放在嘴里仔细嚼了,爽脆冰凉,入口微微有点腥,却越嚼越鲜甜,一下子满口生甘。他诧异了:“老子从来没吃过这种好吃的!这东西很贵吧?多少银子一碗?说给老子长长见识。” 阿宁笑嘻嘻在他旁边坐下,伸手将面前一小碟子姜醋调料汁推到他面前,“蘸这个吃,味道更好。要说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松江府的四鳃鲈鱼,活着运过来,剔皮去骨,切成比铜钱还薄的薄片,放冰水里湃凉,马上上桌蘸料吃。就是麻烦些,其实说起来这鲈鱼也不是什么金贵东西。” 少年公子看小宝吃得香,吩咐老仆人出去说上菜,笑嘻嘻地摇着折扇接口道:“你别听阿宁的!松江府离京城两千里地,四鳃鲈鱼天下闻名,只有松江府出产,肉质鲜美无比。现下天还没暖,四鳃鲈鱼活着运到这里来非常不容易,还必须现宰现吃。这一盘子就是纹银二百两,还得提前预订,也不是一直有的。” “什么!这么一小盘生鱼片就要纹银二百两?!丫丫滴老子眨眼工夫就吃了一百两进肚皮!”小宝看着已经去了一半的冷盘,啪地放下筷子,眼珠子一转,嘻嘻拱手笑道:“还未请教这位小爷的大名?” “我是阿宁的亲戚,姓龙名真。”龙真依旧不紧不慢地摇着折扇。 小宝怎么听都觉得这个名字是假名,也不拆穿,嘿嘿笑道:“我说龙兄弟,今天出来只带了几十两散碎银子,你可别叫老子请客啊!不然老子立马走人……实在吃不起!” 龙真哈哈大笑:“爽快人!一点不做作!你放心好了,这顿我请!你只管放开肚皮吃。别的不敢说,银子我有的是。”他颇为得意,拿扇柄指着席面豪气大作。 小宝倒不吃了,拿过银壶来给自己斟了杯酒,捏着小酒杯所有所思。这龙真是什么来头?跟阿宁又是什么亲戚关系?为什么这么好心请老子吃这么贵的酒席?瞅着对面的龙真,怎么看也不过是个少年公子模样,也不像是非常阔气,一身酱紫色宁绸长袍,套着天青缎面马褂,浑身上下干净利索,看起来清秀斯文,面色白皙,下巴略微有些尖,两只眼睛漆黑明亮、炯炯有神。 阿宁在旁边见小宝只管打量龙真,对他嚷道:“他是我堂兄弟,我们从小一块玩大的,你不用跟他客气。哥,你不知道,刚才魏小宝是怎么捉弄他那个上官的。”她连笔带划地把小宝跟黄鼠狼对峙的经过说了一遍,笑得眼睛眯成月牙儿,得意道:“你看,我早就说过,他够胆子吧!” “不错,少年英雄,确实够胆色!”龙真老气横秋地点点头,接着仿佛漫不经心地问道:“听说你以前是清元边境强盗联盟的山大王?” 阿宁听了先是微微一怔,马上双眼直发亮地嚷道:“原来你以前是山贼啊!哎呀我太崇拜你啦!杀过多少人?抢过多少民女?好不好玩?” 小宝想不到还有人崇拜山贼,倒愣住了,半晌摸着鼻子喃喃道:“你厉害!别人只要一听到老子做过山贼被招安的,不是看不起,就是害怕得半死,难得有人竟然会崇拜老子……”脑子里忽然转过一个念头,他倒豁出去了,拍着胸脯大声道:“老子也不隐瞒,杀人放火抢劫确实都做过,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老子干的就是没本钱买卖,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那是常事!不过么,抢民女倒真没做过……” 阿宁听了兴奋得直拍手:“哎呀你真厉害!下回也带我去做回山贼玩玩!” 小宝翻翻白眼,却见对面的龙真恰好也同时做了个这样的表情,两人互相对看,不约而同哈哈笑起来。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支持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热炒一道道端上来,爆炒鹿肉,宫爆蹄筋,黄焖鸭,红烧鸡,黄河鲤鱼……满满摆了一桌子。三人有搭没搭地吃喝说话,基本都是他们二人在问小宝以前做山贼的经历。小宝有了点想头,只拣无关紧要的说;但他到底口才很好,光胡吹滥侃就听得二人眉飞色舞。待听到最后招安那场大战,龙真更是全神贯注,不住催问:“后来呢?” “嘿嘿,老子知道清元二国有那些疙瘩事,你想啊,那还不趁机使出离间计?结果好好的联军,硬是被老子给拆成两边。你们是没见到啊,当时他们你催我我催你,都等着对方先进攻,生怕自己吃亏,那场面真是好笑极了!”小宝夹起一筷子黄河鲤鱼,汤汁淋漓地塞进嘴里,呸呸地吐着鱼骨头。 “离间计……”龙真反复念叨着这三字,低头夹了筷爆炒鹿肉放进嘴里慢慢嚼着,却明显食不知味,在想着什么心事。 小宝斟了杯酒,继续侃道:“老子心想,就算有意投降,怎么着也要显出点威风,不然招安了也被人看扁到骨子里。那场真刀真枪的大仗打得寨门口到处都是尸首,老子一辈子没见过那么多死人!不过么,到底被老子带兵打退了五十万联军进攻。隔了几日,他们的招安文书就飞箭射了进来。” 龙真若有所思:“很是!要谈判就得先给出点强硬手腕,有了筹码在手里,才好开出条件,免得落了下风。”他抬头看向小宝:“看不出你倒很懂兵法,哪里学来的?” 小宝嘿嘿笑道:“从小在山贼中长大,哪里读过什么兵法书!但是在那种地方,必须时刻提着一百个心眼,不然小命马上玩完。老子别的没什么,就是记性好,多听多看多记,嘿嘿,再加上一个好汉三个帮,大家齐心合力,什么沟沟坎坎过不去!都说山贼没好下场,你们看,老子现是武职守备,就算是个挂名的,好歹大小是个官。老子也算光宗耀祖了!” 龙真仔细想想小宝这番话,越想越心服,一开始只是觉得小宝胆色过人,有心结识拉拢,等听完了这些,再看看满不在乎大嚼的小宝,心里又变了番心思。他说了声:“净手。”便出了包厢。没多久,那老仆人就搓弄着阿宁走了。 现在,包厢里只剩他们俩人。 第十三章 贝勒爷 小宝据案大嚼。二百两银子一盘的松江四鳃鲈鱼早就扫荡得精光,不论什么鸡鸭鱼肉统统往嘴里塞,腮帮子鼓鼓的,看上去吃得非常香甜。其实他眼角余光一直扫向龙真,心里盘算着他到底会说什么。 半晌龙真咳嗽一声:“你大概很奇怪我为什么打发走阿宁吧?” “不奇怪,你肯定有话想跟老子单独说!” “你是不是有所怀疑?” “怀疑什么?你的身份?”小宝放下筷子,就着桌布擦着油腻腻的手,慢条斯理地道:“早听说过京城是卧虎藏龙的地方,你又正好姓龙,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大概是哪家王孙公子吧?”他抬眼看向龙真。 龙真一怔,犹豫了会,忽然冲小宝微微一笑,抬高下巴道:“你说的没错,我是太祖直系,正宗黄带子宗室贝勒爷!” “原来真的是贵人,看来我小宝眼神还是很不错滴!”小宝心里很有些得意。先前他就怀疑过阿宁的身份,此刻跟龙真的话一对照,马上明白阿宁肯定也是一位格格。尽管这样,他心里并没有多少害怕和不自在,首先他从来就不把这些达官贵人放在眼里;再者京城里各种贝勒郡王亲王一大堆,他初来乍到,也实在搅不清谁是谁。 小宝举起酒杯大咧咧道:“老子以前做过山大王,你是贝勒爷,说起来位份也差不了多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把我魏小宝当哥们,咱们就平等论交,老子最不喜欢跪来跪去、头磕来磕去的!如果行的话就喝了这杯!” “好!其实我也最讨厌那些繁文缛节,我们年纪差不多,以后就平等论交!”龙真爽快地举起酒杯,一口气喝干,举起杯底朝小宝亮亮。 两人相视而笑。小宝顿时觉得这少年贝勒爷为人不坏,倒真心起了交朋友心思。他问道:“阿宁是不是姑娘家?你不方便当面拆穿,所以打发她先走是么?” “她那模样仔细一瞧就知道肯定是姑娘,偏偏她还认为自己化装得高明,成天惹是生非。这妹子,我实在头疼。”龙真无可奈何地叹口气,“她以后少不得烦你,你要多担待一些。老实讲,她被我母亲宠坏了,有时蛮横得要命,家里人个个看到她害怕!” 小宝嘿嘿一笑:“你们满人姑娘都很大胆,跟汉人姑娘作风完全不同,其实我倒觉得阿宁性子直爽,挺可爱的。” “可爱?以后你就知道她的可怕了。不说她,我们喝酒。”龙真重新端起酒杯。三两杯下肚后,他脸色泛红,话也多起来:“你不知道,我们虽然身份尊贵,行动其实很不自由。你们平民百姓家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家里你最大,可是我们就不行了。一举一动千百只眼睛看着,连撒泡尿都有人盯着,实在是无趣的很。”龙真捏着酒杯很是感慨。 小宝有些奇怪:“你想出来玩不就出来了?不过是一个老家人跟着,哪里又不自由了?” “不是每天都出得来,每次出来都得找各种借口,像做贼似的偷偷摸摸,实在很没意思。”龙真再次叹了口气。 小宝想想也是,一个身份贵重的贝勒爷,走到哪里肯定都少不了保镖随从,府里那是更不用说。想那个恭亲王满达海的王府,大得没边,丫头老妈子长随一大堆,府里上上下下只怕有千八百号人,作为主子,肯定到哪里都有人跟着盯着。 龙真继续道:“我没有朋友,只有阿宁这个妹子时常陪我出来玩,今天认识你倒真的很高兴,以后找你出来你可别找借口推脱!” “那当然!我小宝最讲义气!再说了,你是贵人,能够把小宝我当朋友,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找借口开溜?溜的人是兔子!”小宝哼了一声,拍着胸脯赌咒发誓。 龙真嘿嘿笑起来。这副模样看在小宝眼里,觉得龙真倒蛮和蔼厚道的。跟刚才略微有些不同,在阿宁面前,龙真多少还有点架子,这会大概多喝了几杯,又没有外人,他放松许多。跟满达海之类尾巴翘上天的皇亲贵族比起来,他平易近人多了。小宝一直警惕的心也渐渐放松下来。 “唉,其实我最近心情很不好。”龙真指指身后一直恭敬站着伺候的老仆人:“老李从我还是一个奶娃子的时候就开始伺候我,他是知道的,如果不是阿宁和他变着法子给我解闷。我这会肯定还在家里摔杯子砸碗的闹腾。” 小宝一下子来了兴趣,“怎么回事?有话憋在心里不好,说出来兄弟我给你出出主意。不是夸口,我魏小宝虽然斗大的字不识几箩筐,但为人最讲义气!既然我们已经是兄弟了,兄弟的事就是我魏小宝的事!别的没有,老子歪点子馊主意是一层层的那个出个不穷,做山贼那会儿为了这个人人都挺佩服老子的。说给兄弟我听听,别闷在心里憋坏了!” 龙真趴在桌面上,捏着小酒杯愁眉不展,半晌才勉强道:“怎么说呢?真是家门不幸啊!” “家门?是你的家事?哎,我说龙兄弟,家主就该摆出家主的威风!哪个下人敢胡乱没规矩,拿大马鞭子狠狠抽!还怕他翻上天不成!”小宝不以为然,夹了口鹿肉,刚放到嘴里又吐了出来:“呸!冷了真腥气!” 龙真马上转头对身后的老李道:“把剩菜全部撤了,重新换一桌上八珍席面。我要跟魏兄弟多喝几杯!” 不过才第一次见面,他对老子可真够大方的,而且半点架子也没有!小宝心下有些感动,赶紧止住准备出包间门的老李:“光这些都吃不了,还重做席面干什么!就来几碟时鲜清爽素炒,上八珍什么的不要了,都是好兄弟不用浪费这个钱。” 龙真一迭声叫好:“听魏兄弟的,就这么办!” 小宝笑道:“叫什么魏兄弟,虽然我们岁数差不多,但毕竟你是贝勒爷,老子就只好吃亏点做小弟。以后直接喊我小宝吧。” 龙真哈哈大笑,显得非常高兴:“好,我以后就直接喊你小宝!” “那到底什么事?你就说吧。”现下他有些明白了,敢情这位龙贝勒没什么朋友,家里又没个商量的人,正好认识了自己,大概见自己为人机敏大胆,兜了一大圈,只是想倒出来看自己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小宝有些得意,也真的起了好奇之心。 龙真朝老李挥挥手:“你到外面小心看着,这里不用你伺候。” 老李二话不说,退出包厢,轻轻带好了门。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支持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真您......... 龙真这才郁闷地道:“唉,真是家丑。我父亲早就过世了,现在母亲忽然要改嫁。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小宝顿时愣住了,怎么跟上次书生说的太后要改嫁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难道他们满人大婶流行死了老公带着半大小子改嫁?不过这里头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想想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母亲多大岁数?” “不是很老,三十多岁,看上去也很年轻。”龙真皱着眉头道。 龙真眉目清秀,想她母亲肯定差不到哪里去,大概是一位半老佳人,不过贝勒爷的母亲至少也是王公福晋名分,地位显赫,多少人眼睛盯着,就算要改嫁,谁敢娶呢?小宝再次小心翼翼问道:“就算你母亲要改嫁,也只好嫁给地位更显赫的人,到底谁想娶你母亲?” “我叔父。”龙真咬牙切齿地答道,几乎要把手里的小酒杯捏破了! 他叔父!忽然小宝脑子里明光一闪,刹那全明白了,这位“龙真贝勒爷”就是当朝顺治小皇帝! 第十四章 占皇帝的便宜 小宝刹那心里剧震,不由再次仔细打量“龙真”。可是看来看去,觉得实在跟普通人没什么差别,一样一个鼻子两只眼。此刻龙真多喝了几杯酒,长吁短叹,沮丧得要命,哪里有戏里书里皇帝威风八面的样子。 难道他不是顺治皇帝?小宝仔细回想书生对他所说的关于朝廷的一切,最后得出结论,他确实就是顺治没错!不但年岁符合,就连家事都一样;何况有那样一个叔父,这皇帝必定当得窝囊得很,也难怪顺治此刻拉长着苦瓜脸,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小宝倒起了几分同情心,但是他知道,现在绝对不能点破他的身份,想想说道:“俗话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你就暂且宽心,随你娘去吧。” “那怎么行!我的脸面望哪搁!”龙真猛灌了自己一杯酒,开始大倒苦水:“父亲去得早,除了看画像,我对父亲一点印象都没有,只知道他老人家是位大大的英雄。可是现在轮到了叔父当家,他管头管脚,连上……连书房师傅都不给我请一位,老实讲,我读的书也不比你多,不过才读了几本启蒙书,大半还是自己偷偷学的。你说天底下哪有我这样窝囊的皇……贝勒爷!这且不管,现在成天作威作福,最好娶了我娘把天下……把家产都抢去,那我算什么呢?这家产本来该是我的!他算老几?哼!” 小宝听到这里,更是十拿九稳这人绝对就是顺治小皇帝。不过当皇帝当成这样,自己毫无实权,连太后妈都要改嫁,也实在太没面子了。再说多尔衮那老王八蛋,拿了自己那么多银子一点事都不办,把自己撂在京城半死不活,天天受黄鼠狼的气,现在正好认识了小皇帝,不趁机利用整整他实在说不过去。真是大好机会送上门来! 小宝眨眼工夫脑子里已经转了大堆念头,打定主意帮顺治,假作沉思道:“你娘意思怎样呢?你总该跟你娘谈谈这事。” “她?一个妇道人家,没眼色没主张,成天帮着我叔父压制我,看到她就烦!要不是下头人劝我要守孝道,我早就跟她闹起来了!现在每天也就例行请个安,话也懒得跟她多说!”顺治提到太后母亲,一副不耐烦模样。 小宝虽然对太后了解不多,但依稀听到过书生谈起这位太后是极其内秀的人物,不像顺治说的这么不堪,这里头肯定有缘故。难道?小宝忽然眼睛一亮,说道:“你没跟你娘好好谈过,怎么知道你娘一定甘心嫁给你叔父?你想啊,她现在是一家之主,日子过得好好的,虽然没老公,但至少安享尊贵。据你说你叔父是非常蛮横的人,你娘就算再长的好,能比得过大把年轻貌美小姑娘?你娘嫁给他会有好日子过?我估计她心里其实多半不情愿,肯定是被逼的。” 小宝越想越有道理,继续道:“其实你心里肯定也是担心你娘的,只不过不愿意承认。天底下哪有不爱自己儿子的妈?想我魏小宝,从小不知道亲娘是谁,也不知道在哪里,如果我娘现在就在我身边,我一定好好孝顺她。”这番话倒真的触动小宝自己的心肠,不知怎么的,眼里酸酸胀胀的,他低头悄悄拭泪。 顺治已经听呆了,他倒从来没想过这层。一直以为母亲帮着多尔衮压制自己,可是也许她有不得已的苦衷?毕竟自己登极时才六岁,江山根本就是这个叔父打下的。他一直没把自己赶下皇帝位子,难道有母亲的功劳在里面?可是想到她处处帮着多尔衮说话,他心里又揪了起来,一直隐隐有个想法,只是不敢深想下去——他很怀疑母亲跟叔父有见不得人的事……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支持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半晌顺治迟疑道:“你觉得我娘是被逼的?” 小宝肯定地道:“是的!我觉得你该跟你妈好好谈一次,如果她真是被逼的,你就该为她想办法。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往火坑里跳,打老鼠还怕伤花瓶呢,何况自己亲娘!” 顺治点点头,半晌沉默不语,倒了杯酒一口喝干,迟疑道:“你说万一……这个……是我娘心甘情愿想嫁我叔父怎么办?” 小宝很有把握:“不会,你都说你爹去世很早,你娘要嫁你叔父,不用等你长大、不用等这么多年吧?这里头肯定有问题。你就放一百个心,跟你娘联手,还怕对付不了你叔父?” “这倒是真的啊……”顺治喃喃道:“要嫁也不用等这么多年……” “不过如果你娘真心想嫁你叔父,你也不能任人摆布不是?你得想个万全的法子。”小宝继续为顺治出谋划策。 “什么法子?我现在真是心乱如麻,一点主张都没有了。”顺治苦着脸,愁眉不展地看着小宝。 “很简单,你得提条件。这就跟老子当山贼被招安时一个样!你可以退让,但总得有好处不是?不然不是白白把家产便宜别人了?”小宝嘿嘿一笑,颇有点阴险味道。 顺治压根没注意,只是细细掰着小宝的话,沉吟道:“条件?该提什么条件呢?” “哎,小家小户都是这样,寡妇改嫁可以,但必须净身出门,把家产都留给儿子自己当家立门户。”小宝继续“启发”顺治。 “家产?自立门户?”顺治咀嚼着这话,渐渐眼睛亮了起来,他啪的一拍桌子站起来:“我知道该怎么办了!今天真是获益匪浅,哈哈,小宝,你真是我的军师啊!” 小宝大咧咧一挥手:“别跟老子客气!军师谈不上,老子大字都不识几个呢!再说我们已经是好兄弟了,只要你以后有好处不要忘记老子就行!” “当然,肯定!你放一百个心,只要有我一天在,我就不会……反正你日久自明!”顺治激动地大声喊道:“老李,结帐,我要赶快回家!” 看着顺治匆匆出门的身影,小宝若有所思:这下朝廷里就更热闹了,不过小皇帝会不会过河拆桥呢?再说今天老子在他面前老子长兄弟短的,论起来这可是杀头的罪。不过么,你都撒谎说你是什么贝勒爷,关老子屁事,乐得占皇帝便宜呢!嘿嘿…… 第十五章 大玉儿的心事 天已经擦黑,顺治带着老李悄悄赶到西华门门口。心腹太监小德子带着几个小内监早等在这里接应。小德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西华门前团团乱转,一见顺治,他长吁口气迎上来,低声道:“我的好万岁爷哎,您总算回来了,再迟点宫门就要下钥了!” 穿过西华门,从武英门直趋大内禁宫;再拐进隆宗门,前头就是乾清宫。 顺治踏进乾清宫门顿时一愣,太后的心腹苏茉尔正在大殿里团团兜圈子,急得脸都变了颜色。一见顺治,她立刻迎上前来,小声埋怨道:“皇帝怎么这时候才回来,这可糟了。太后等皇帝等了老半天,奴才变着法子给您遮掩,现在只好您自己去跟太后解释了!” 顺治一路上都在想小宝的话,心里已经有了初步计较,他挺起胸膛道:“朕也该去给皇额娘请安了。等朕换了衣服正好一起过去。” 苏茉尔抬头瞅了顺治一眼,想说什么却又咬住了嘴唇。 小德子在前打着灯笼,一行穿过月华门,沿着夹道朝太后住的承乾宫走去。经过养心殿时,顺治停下了脚步。养心殿里烛火辉煌,多尔衮显然正在跟王公大臣们议政。一排身穿黄马褂的侍卫像标枪般直挺挺站在廊沿下。 苏茉尔扯了把顺治的袖子,低声道:“快走吧,小心被人看到皇上站在这里**。” 苏茉尔忠心耿耿服侍了太后许多年,地位超然,连顺治都要尊称她一声“苏嬷嬷”,虽然明知她跟自己母后穿一条裙子都嫌挤,但从小到大,这位苏嬷嬷却没少为自己遮掩说好话,因此顺治反而很听得进她的话。 此时顺治知道她是为自己好,心里虽多少有些不自在,还是依言迈开了脚步。 待远离养心殿,顺治见前后都是自己人,小声问道:“慈宁宫应该修得差不多了吧?” 苏茉尔抬眼看着比自己高许多的顺治,眼神充满担心和慈爱:“前头摄政王已经来过,说全部修缮好了,正要钦天监选个好日子让主子搬进去。主子什么也没说,只淡淡说了句知道了。” 要是以前顺治听到苏茉尔这样说,肯定又是一顿不屑的吵嚷。但今天自从小宝那番话后,他对皇额娘的立场开始产生怀疑,听到皇额娘只是淡淡说了句知道了,觉得小宝说的很对,大概皇额娘真的有苦衷。想到事情可能有转机,他的脚步分外轻快起来。 灯笼照耀下,黑暗的宫墙一点点向后退去。 承乾宫东暖阁中,圣母皇太后孝庄刚进完晚膳,正喝着她最爱的茉莉花茶。这茶还是弘文馆大学士、总理江南各省军政民政、钦差大臣招抚使洪承畴特地托进京述职的臣子捎来的——知道她最爱的就是这种地道江南风味名茶,选的是上好秋茉莉,混着新茶嫩尖,沏好后清香扑鼻。 喝着茉莉花茶,大玉儿长长叹了口气,若是洪承畴还在京里,自己也多了个臂膀;只可惜他被多尔衮远远派到江南去招抚那些“不服王化”的前朝遗老去了……十多年前的往事忽然一一闪现在眼前。 那时自己在先帝皇太极后宫中位份不上不下,说到得宠,还是自己的亲姐姐东宫辰妃。姐姐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整天把自己看作头号情敌,挤兑得日子实在难过。好在皇后亲姑姑、孝端皇太后一直对自己照顾有加,得宠的辰妃姐姐却不待见,为了这个,也没少阁气。在汉人来说。姑侄同嫁一个丈夫是天大的笑话,但在满蒙人看来,却是亲上加亲的好事,政治联姻更加牢不可破。当年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撇下了一见钟情的少年多尔衮,委委屈屈嫁给了年近四十的皇太极。暗地里流的眼泪只怕能把枕头飘起来…… 一开始也算和睦,可自从亲姐姐进宫后,麻烦就来了,得宠之后从不给人好脸色看,多少风波委屈都咬牙受了,连宝贝儿子福临都差点被摆布掉性命。如果不是多尔衮一直暗地支持,只怕福临的小命早就葬送在亲姐姐辰妃手里。 松山大战,军事失利,屋漏偏逢连夜雨,辰妃刚满周岁的儿子去世,身子本来就很弱的辰妃受此打击,一病不起。先帝急得虚火上升,鼻血流个不停,在这种情况下还昼夜兼程五百里驰援松山。总算大败前朝,俘虏了前朝重臣辽东经略洪承畴。 大捷传来,辰妃却正好撒手尘寰,先帝为此失魂落魄,口口声声叫着要跟爱妃一起相从于地下。是自己为了解其之忧,自告奋勇劝降洪承畴。 满腔愁苦,却不得不打扮得如花似玉,动之以情诱之以色,把洪承畴寻死觅活的心温柔地拉了回来,从此死心塌地降了大清。始终记得那个夜晚,洪承畴看自己的灼灼目光…… 大玉儿失神地叹口气,又想到了多尔衮的身上。少年情分如今也不剩什么,早年的山盟海誓都在漫长的政治生涯中被磨光,如今他也学会为自己打算了,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索性强硬点抢了帝位,自己带着儿子福临安安份份过日子也罢了,却偏偏把福临推上帝位。如果现在他安分守礼,儿子福临也不至于这么叛逆,搞得连自己这个亲娘都不待见,哪里知道自己的一片苦心啊……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支持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正满腔愁苦,却听到门口传来苏茉尔熟悉的声音:“主子,皇帝来请安了。” 顺治有些别扭地作势跪下给大玉儿请安,还没跪下,早被苏茉尔一把拉起来,笑道:“奴才斗胆做主,皇帝不用行大礼!都是一家人,何苦在没有外人的时候闹这个虚礼。” 大玉儿微微点头:“皇帝坐吧。” 顺治看着母亲。大玉儿虽说已经三十多,看上去却只有二十出头模样,端庄娴雅,永远喜怒不形于色。有时他实在不知道这个母后脑子里转的到底是什么念头。想到小宝的话,他决定试探一下:“今天出宫散了散心,见了位民间朋友。倒是听到了几句很有趣的话。” 大玉儿不动声色:“皇帝居然有了民间朋友?也好,老闷在宫里不是法子,出宫见识下民间疾苦也好。”她端起茉莉花茶喝了口:“他说了什么呢?” “也没什么,就是叹苦经,说从小没娘,心里想娘的紧。”顺治接过苏茉尔倒来的香茶,吹了吹嫩绿的茶汤喝了口,等待母后的说法。 大玉儿心里一紧,儿子最近一直很叛逆不听话,今天怎么开始讨论母子亲情了?难道……她眼睛一亮,温柔地问道:“你那位朋友还说了什么?” “他说天底下没有不为儿子着想的娘。”说到这里,顺治把茶杯放下,对站在旁边微笑着的苏茉尔道:“苏嬷嬷,麻烦你把人都带出去,关好暖阁门,你就亲自守在外面。我要跟皇额娘说几句心里话。” “好,好。”苏茉尔见顺治今天态度迥异平常,欣慰的一迭声答应,带着小德子等人退出东暖阁,亲自关好门守在外面。 顺治见这里只有母子俩,立刻一撩龙袍下摆跪在了大玉儿脚下,哽咽道:“儿子算是想明白了,请皇额娘告诉儿子,如果您真的想嫁多尔衮,为了额娘的晚景,儿子绝不阻拦!可是如果额娘是被逼的,儿子绝对不能容忍额娘被多尔衮那个老匹夫欺负!” 大玉儿一听这话,如雷轰顶,半晌哆嗦着嘴唇,眼里含泪,伸手去拉顺治:“好孩子,快起来!你总算明白为娘的一片苦心了!” 顺治抬起泪眼:“难道额娘真的是被逼的?” 大玉儿含着眼泪微微点头。顺治见了,所有的怒气直冲脑门,挺身站起来,双手握拳大喊道:“多尔衮!朕以祖宗名义发誓,绝对不会放过你!” 大玉儿惊慌地捂住顺治嘴巴:“小声点!到处都是他的耳目!” 顺治到此更是确定,额娘绝对是逼不得已!他咬牙点点头,放低声音:“额娘,一直以来儿子不明白你的苦心,老是忤逆您,是儿子的错,儿子以后一定不会再这样了,一定好好孝顺额娘,听额娘的话。” “好,好……”大玉儿已经说不出话了,眼泪流个不停。哭了好一会,她拉着顺治的胳膊道:“儿啊,你一定要忍!你还年轻,抱负都有机会施展,只要过了这关,天下以后都是你的。” “儿子怕等不到那一天,我们母子俩就被多尔衮给……”顺治哽咽道。 “所以你更要忍,要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额娘也不会闲着,一定全力支持你!你听着,额娘现在正跟多尔衮拖,用各种理由借口在拖,但是眼门前实在拖不下去了,额娘马上就要搬进慈宁宫,大婚已经迫在眉睫。不过额娘有个办法,就是提出先让你大婚。额娘可以说,哪有儿子没娶媳妇,自己倒先嫁的理?只要多尔衮同意你大婚,你就可以名正言顺亲政。等你大婚之后,额娘再想办法。”大玉儿抹着眼泪,沉声说道。 顺治一听正与小宝建议不谋而合,心底暗赞小宝机灵,可是想想又急了:“万一等儿子大婚之后,额娘还想不出应对办法,那您不是真的要嫁多尔衮了?那时该怎么办啊?” “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就看老天帮不帮我们母子俩了!反正你也知道,多尔衮娶我是假,想借此更上一层楼是真,我们只能争取多点时间。我这就派人去江南送信,让洪承畴回京述职。等他回来,我们这边又多了点筹码。” 顺治此时对母亲是一百个佩服,原来她早就计划周详了,大概是怕自己沉不住气坏了大事,这才把自己蒙在鼓里。还好魏小宝一语点醒梦中人。想到这里,他是决定要把小宝变成自己人。 大玉儿还想嘱咐儿子几句,就听暖阁外脚步声纷至沓来,一个洪亮的大嗓门在暖阁门外响起:“这是唱的哪出?皇帝出宫逛了一整天,回来给皇额娘请安却命所有下人退出,莫非在密谋对付本王?!” 苏茉尔赔笑解释,却根本拦不住。哐当一声,暖阁门被多尔衮推开,他大踏步走了进来,一眼就把所有情形尽收眼底。 第十六章 捉奸 多尔衮略略一扫,心底立刻升起疑云。眼见大玉儿跟顺治像是刚刚哭过,两人眼泡泛红,看到自己进来,神色都很不自在。 多尔衮从来没把顺治当回事,一个黄毛小子,老是沉不住气瞎闹腾,小时也没少被自己关黑屋子败火。不过大玉儿……他知道得很清楚。在宫中风风雨雨这么多年,她早就历练了出来,以前那个百事不懂天真可爱的蒙古小格格如今已经没了影,眼前只有大清圣母皇太后孝庄,心机越来越深沉,有时甚至连自己都摸不透她在想什么。不过,她到底还是深宫妇道人家,难道想翻天不成? 多尔衮冷笑一声大马金刀往炕沿上一坐,劈头就训斥顺治:“天不早了,皇帝该安置了!不是我说闲话,都已经当皇帝了,还这么小家子气,成天跟你皇额娘闹腾个没完!你看又把你额娘闹哭了。赶紧回你的乾清宫去!” 顺治气得嘴唇都在哆嗦,毕竟自己是皇帝,虽说他是皇父摄政王,可这只是一个尊号,他还真摆出父亲腔调来训斥自己了!刚想反驳,就见母后朝他递了个眼色,旁边苏茉尔也在暗地里使劲朝他摆手。想到母后的话,他暗暗咬牙——好,朕忍! 顺治忍气朝大玉儿微微一揖:“儿子先回宫了。” 大玉儿颔首:“皇帝先回吧。” 顺治转身就朝暖阁外走,不料身后多尔衮大喝道:“成什么体统!是这样跟你皇额娘说话么?该跪安!” 顺治双手握拳,站在暖阁门口背对着多尔衮浑身直抖,半晌才缓缓转过身子,朝大玉儿单腿跪下,重复说道:“儿子回宫了,请母后早些安置。” “这才像话!”不等大玉儿说话,多尔衮就满意地点头道:“去吧,明天本王拿点折子给你看看,你也该学着处理朝政。” 简直像丢块骨头给狗!顺治气得话都说不出了,微微点头,转身就走。直到远离承乾宫,他才扶着宫墙停下来,感觉气得头都在发晕。 小德子同情地看着自己的主子:“皇上小心身子,奴才扶您回宫吧。”说着伸手来搀顺治。 顺治一把推开,心里像是有火在烧,喝道:“滚开!没上没下的狗奴才!朕不用你扶!”明着骂小德子,其实是在骂多尔衮。骂出这句,顺治心里稍微松快点,甩开大步就朝乾清宫走去。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支持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多尔衮喝了口苏茉尔递上的茶,冷眼扫了扫大玉儿,见她神色已经镇定下来,跟平时一样,似乎戴了张面具般古井无波。他知道她心里肯定有气,想想软声道:“你不要怪我对福临太凶。你自己看看他,都十七了,该懂事了,成天打鸡骂狗的在宫里折腾,书不读,政务不学着料理。天长日久的,我们都老了,他还是这样不上进,我的心都为他操碎了啊!” 大玉儿微微冷笑,偏腿在炕上坐下,赌气道:“摄政王言重了!我看福临很懂事。不读书?那是笑话!你都不允许给他请老师,他找谁学读书?料理政务?你舍得放手么?” 多尔衮见大玉儿声色俱厉,倒软了下来,笑道:“看你,又板着个脸给我颜色看。说实话,福临这孩子跟我亲生的也差不多,想当年还是我保住了你们母子的性命。光这个情分,你也不该这么说我!”他站起身来,在暖阁里踱着小步,款款道:“不是我不给他请老师,给他请了好几位,都被他赶走了嘛,你可是亲眼见到的!” “那些是什么老师?连汉文都不会写的老师行么?!”大玉儿板着个脸,冷冷反驳。 “我不是在帮他物色么!” “物色物色!都物色好几年了!天底下有哪个皇帝只读过几本启蒙书的?” “放心,这事我一定尽快办,你就别给我脸色看了。”多尔衮嘿嘿笑着打岔。 大玉儿心知不能闹得太僵,不然惹恼了多尔衮,一切都是白计划。她放软声道:“你也实在太刚强,福临这孩子吃软不吃硬,你又不是不知道。好歹他是皇帝,你留点体面给他吧。” “你放心,等我们大婚之后,我会把福临当成自己亲儿子般对待。我的天下就是他的天下,太子之位……”说到这里,多尔衮忽然觉得自己失言了,这不是把自己的全盘计划都曝露了么?他赶紧换话题:“钦天监已经奏上来,后天就是好日子,后天你就搬进慈宁宫。接下来么,嘿嘿,该办我们俩的事了。也好遂了你我多年的心愿!” 大玉儿心底猛然一惊,这么快!面上却不动声色,冷冷道:“不成!我反对!” 多尔衮耐着性子赔着笑脸到现在,就是为了大玉儿移宫之事,见她冷冷说反对,顿时也拉长了脸,喝道:“你不答应也得答应!都拖了好几年了,下头人都议论纷纷,我们不荤不素的成何体统?干脆把事情办了,也好堵住那起子议论人的口!” “你也知道被人议论?”大玉儿抬眼看着多尔衮,放缓语气道:“我们满人不讲究这个,可我们得的是汉人天下,得防着被天下汉人当笑话议论。毕竟汉人最讲究道德纲常。” “这你放心,今天礼部侍郎钱谦益已经递了折子,恭请圣母皇太后嫁给皇父摄政王。他是汉人重臣,拟的诏书花团锦簇,连我看了都感动啊。”多尔衮从靴筒里抽出一份黄袱面诏书,读给大玉儿听: “朕以冲龄践祚,定鼎京城。幸内禀圣母皇太后训迪之贤,外仗皇父摄政王匡扶之力,一心一德,始能奠此丕基。既全夫夫妇妇之伦,亦慰长长亲亲之念。圣人何妨达节,大孝尤贵顺亲。朕之苦衷,当为天下臣民所共谅。其大婚仪典,着礼部核议奏闻,候朕施行。钦此!” 大玉儿听得身上发冷。这个钱谦益实在太不要脸了!身为汉人,为了拍多尔衮马屁,连汉人最讲究的礼仪纲常都不顾了,溜须拍马到极点;而且还是以福临的口气拟出这样不堪的诏书!什么全夫妇之伦,慰长亲之念,大孝尤贵顺亲!简直恶心到没边!难道是明着告诉天下人自己跟多尔衮有苟且之事么?亏他想得出来!大玉儿气得倚着炕桌说不出话来。 多尔衮还以为大玉儿的沉默就是默许,笑道:“我明天就把诏书明发天下,哈哈!” “慢着!”大玉儿沉声道。 “又怎么了?事情都到这地步了,难道你还有顾虑?我们苦熬了这么多年,该在一起了!”说着多尔衮走到大玉儿身边,亲热地抚摩着她的肩头。 大玉儿挥开多尔衮的手,已经有了决定。她仿佛有些为难似的道:“既然你们外头都决定下来了,我也不反对。不过,是不是该给福临先大婚?他都十七了,还没开始选后选妃,放在平头百姓家,这年纪我都抱上孙子了。”她抬眼看向多尔衮。 多尔衮心里一顿,明白这是她提的条件,回心一想,就算顺治大婚又怎样?皇后还是自己来选,要他往东不敢往西,而且塞几个后妃给他,少年人说不定沉迷女色,自己不是更可以想咋办就咋办了?他点点头,同意了大玉儿的条件:“也是,我倒疏忽了,他也不小了,等我们大婚之后马上办这事。” “不行,还是先办。”大玉儿半点不退让。 “这样一来,我们的事不是又要往后推迟?”多尔衮很是不悦。 “我们都等了这么多年,也不在乎多等几天。福临选后妃是有制度的,着内务府马上办理,花不了多少时间。再说了,你也有事情要处理不是?”大玉儿仿佛有些醋意,妩媚地瞄了眼多尔衮。 是啊,家里那位得先摆平,多尔衮决定答应:“好,都依你!”看着大玉儿含羞模样,他忽然微微心动,弯腰凑近她耳边道:“今晚我就歇这里了,你可得……”声音低了下去,只有大玉儿听得见。 大玉儿微微变色,却笑道:“还是等大婚以后吧,是你的总是你的,难道我还跑了不成?” “就怕你跑呢!”多尔衮站在大玉儿身边心猿意马,看着她隆起的胸脯,忍不住探手进去:“给我摸摸……就一会……” “不要……像什么样子,还是赶紧回吧,明天你就颁皇帝选后妃旨意给内务府,可千万别敷衍我……”大玉儿隔着衣服抓住那只不安分的手,极力推搪。 多尔衮的手哪里舍得拿出来,更是百般揉捏,两人慢慢倒向炕上。大玉儿滚得发髻都松了,脸上泛红,喘吁吁道:“别!别这样……” 多尔衮淫笑道:“别什么……就算下订吧!” 两人正滚作一团,忽然暖阁门被哐当一声推开,吓了两人一跳,赶紧抬起身来瞧。只见顺治去而复返,在暖阁门口看着这幕呆若木鸡,渐渐脸色变得极为可怕,红里泛青,简直怒发冲冠。 苏茉尔心底连声叫苦,只跑开了片刻,哪里想得到已经就寝的顺治重新跑了回来,这下大玉儿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赶紧一个劲把他朝后拉,嘴里连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顺治两眼喷火,本来怕母后对付不了多尔衮,想想实在不放心,这才悄悄带着小德子溜回来探情况,没想到却看到了这么不堪入目的一幕。长时间的怀疑得到了证实,却分明听到了母后为了让多尔衮答应他大婚的那几句话,心底又酸又辣又气又烫,怔在暖阁门口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多尔衮冷冷一笑爬起身,整整衣服道:“我也该回养心殿了,明儿就颁诏为皇帝选妃。”说完扬长而去。 顺治看着低头不敢看自己的大玉儿,强忍怒气道:“额娘早些安置吧。”他掉头出了东暖阁,一长串眼泪终于顺着面颊流了下来。 第十七章 黄鼠狼进茅坑 天已经大亮,早就过了卯时。小宝看着明晃晃的日头,心底一阵腻烦。 昨晚和书生讨论朝局,把遇到“龙真贝勒”的经过详细告诉了书生,最后连书生都一口判定,这位“龙真贝勒”就是当朝顺治小皇帝。书生还说,龙真反过来就是真龙,不是明摆着说自己是真龙天子么?何况还表明了是黄带子宗室阿哥,那更是毋庸置疑。 想到搭上了当朝皇帝,两人都兴奋起来,而且顺治明显跟他们一致——就是都恨多尔衮。虽说小皇帝现下并无多大权柄,但事在人为,只要联合起来,与公与私都是大利。总不能活活被人摆布了!想到偌大山寨基业化为乌有,过着整天看人脸色的日子,连书生都愤慨起来。小宝更是雄心大起。东边日头西边雨,老天爷果然是很公平滴! 两人为此计议良久,直到子时才睡下。不料关老二这个不称职的管家,昨晚不知在哪里灌多了黄汤,竟然没叫醒他们。等一觉睡醒,天光已经大亮,小宝和书生胡乱喝了口茶就赶紧往兵部衙门赶。 书生还好些,这些日子在兵部勤谨办差,光做实事少说话,倒得到了同僚们的暗地尊敬,也不会为了迟到为难他。可小宝就苦了,一踏进兵部大院,他就看到点卯签到屋里,“黄鼠狼”坐在正对门口的椅子上,不住探头朝外张望。等小宝眼光扫到他,马上摆出一副“看你还往哪里逃”的寻衅神色。 小宝皱着眉头,磨磨蹭蹭走进屋子,勉强朝“黄鼠狼”作了个揖,含糊道:“老子……通州守备魏小宝来了。” “黄鼠狼”掩饰不住幸灾乐祸的笑脸,暗道总算这回抓住了你的小辫子!低头咳嗽一声,装出严肃官样铁板脸,沉声喝道:“你自己看看!都什么时辰了!这回你总没话说了吧!哼,没规矩的东西!扣三个月的饷银!念你初犯,以后如果再胆敢迟到一次,本官禀明尚书大人,革了你的守备职!老想着白拿银子不做事,没大没小、不学无术,本官的孙子都比你懂事得多!如果不是看在摄政王的面子上,早就把你扫地出门自生自灭了……” 小宝气得直翻白眼,又抬出摄政王压老子!还你的孙子呢,你才是龟孙子!眼见黄鼠狼喋喋不休一直骂个不停,他恨不得拿起身边的扫把朝那张跟黄鼠狼长的差不了多少的焦黄胡子一翻一翻的嘴里捅去!捅掉他满口黄板牙才好! 想归想,动手却不行,小宝握紧拳头,忽然想起如今也认识皇帝了,你有摄政王撑腰,老子还有皇帝撑腰呢!翻脸就翻脸!他不理黄鼠狼还在那里唠叨骂个不停,抽出衣襟里的法兰西大金表装模作样看了看时辰,仿佛自言自语——却刚好能让屋子里所有人都听到的声音道:“时间差不多了,老子还有事情要办,要骂你自个回去骂你的龟孙子,老子才懒得理你!”说完抬脚就走人。 老规矩,刚走出屋子,一只青花盖碗又对准他砸了过来。小宝脑后仿佛长眼睛,灵巧的一偏身子闪开,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后面传来别人的失声怪叫:“哎,我说黄大人,你能不能不要再砸杯子了?!每天砸一只,搞得茶房杂役老是问我,为什么每个月盖碗都要少这么多?不好向上头交差啊……” “本官要砸就砸,关你屁事!”黄鼠狼气得焦黄胡子都要着火了,眼见魏小宝简直就是滚刀肉、铁豌豆,砸不烂挫不动,水火不进,他都要气疯了! 旁边有人嘀咕道:“我看发作魏守备都成黄大人每天雷打不动的唯一乐趣了……” “你说什么!有胆子你再说一遍!” “哎,黄大人可不要把气撒在我头上,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 小宝嘿嘿一笑,懒得再听,穿过人群就出了兵部衙门,下了几级台阶,就见对面有人在朝他钩小指头。正是阿宁。 阿宁还是那身衣服,脸上搽了褐油,自认为化装成男孩子天衣无缝;冲着他嘻嘻直笑,“又被黄侍郎给骂了吧!我真替你羞,这么大个人,老是被上官当作小孩子一样喝来骂去,亏你那么机灵,也不想个法子对付对付!这种溜须拍马货色,跟他客气什么!”语气很是不屑,但是仔细一听,就知道她是明摆着挑衅小宝跟他闹事。 小宝见周围轿夫齐刷刷朝他们俩看来,眼珠子一转呵斥阿宁:“小孩子家家懂什么!做官有做官的规矩,我魏守备哪里是胡来的人!不要乱说话!” 阿宁刚想反驳,就见小宝神色透着诡异,顿时心里明镜似的,也不多说,拉着小宝就朝僻静处走。走到拐角,她马上急不可待地问道:“你有什么好主意?快点说出来,哼!那个黄侍郎,老子早就看他不顺眼,今天非帮着你教训他一顿不可!”说着作势挽袖子。 小宝明知阿宁是想整人玩,过把瞎胡闹的瘾,并不是真心打抱不平。联想到顺治,他知道阿宁的身份也是非同小可,虽不知她到底是哪位格格,不过这个靠山却也来头不小,有她撑腰也够分量了……他抱着手肘摸着下巴故作沉思状,半晌才皱眉道:“就怕闹出太大乱子……” “怕什么,有我呢!哼,敢惹本格……老子的朋友,他是活得不耐烦了!”阿宁故作凶狠,其实眼睛炯炯发亮,一个劲地催:“快说吧,到底该怎么做?” 小宝这才附到她耳边,低低说了一阵话。阿宁听得连连点头,末了哈哈笑起来……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支持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黄鼠狼气得呼哧半天才在同僚们的“劝说”下,慢慢平复下来。他的工作说白了,其实根本没啥正务,不过是每天一早拿本签到簿子,逐个点卯钩人——并不是兵部所有书吏差官都点,他是专门点闲职在京的武官——比如魏小宝这种。以他的职分,只好算兵部小角色,偏偏他还摆出一副大得不得了的上官模样,动不动就说“摄政王他老人家”啥啥的;又是个草包货色,因此人人看到他都很腻味,偏不好真的得罪,只好由着他的性子去折腾,顶多“意味深长”劝几句…… 合上点卯簿子,黄鼠狼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他磨蹭了好一会,眼见日头偏晌午了,这才背着手踱着方步“威严”地走出了兵部大院。对门街沿下,等待他的家人轿夫一见他,齐齐低头打了个千儿:“老爷下卯了,恭请上轿。” 黄鼠狼对家人的恭敬态度很是满意——这也是他做出来的规矩,傲慢地点点头,弯腰上了自家的四人抬。 拐进稀柿胡同,再往前走几里地就是黄鼠狼的宅子。这条稀柿胡同不宽,两头都是京官外官的宅第,高墙大院的很是清静。黄鼠狼正在轿子里闭目养神,忽然觉得那种一颠一颠的有节奏的前进步伐慢了下来,轿夫们像是喝醉了酒,步伐不但不再齐整,轿子还东摇西晃起来。 黄鼠狼不满地喝道:“干什么呢!怎么抬的轿子!看老爷我回去不拿家法教训你们这些狗奴才!” 走在前头的一名轿夫别过头,像是强忍着什么似的说道:“老爷,小的不知道怎么了,肚子疼得厉害,想去茅厕!” “忍住!到家再说!” “老爷,实在憋不住,再下去就要拉裤子里了……”说着那轿夫长长放了声下气,一股异样恶臭迅速蔓延开来,隔着轿帘,黄鼠狼都熏得差点背过气。 这名轿夫开了头,只听接二连三,前后四个轿夫全憋不住,肚子里都闹开了。轿子外“蛙鸣”声不绝于耳,轿子一个劲左右猛晃。 黄鼠狼使劲捏住鼻子没了辙,只好顿顿轿子底板道:“停轿,赶紧找地方解决了回来!离老爷我远点,差点没被你们熏死!不长眼睛的混帐东西!” 四名轿夫如蒙大赦,捂着肚子就要找地方解决。可这条稀柿胡同两边都是大官宅第,难道当街拉开裤子解决不成!被那些大官仆人们发现,绝对要挨鞭子的!只好扭着腿使劲夹着往回跑。跑出稀柿胡同,前头才有公用茅厕。 噼里啪啦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黄鼠狼在轿子里拧着眉头喃喃道:“真是混帐!不过说来也奇怪,怎么这么巧他们四个狗奴才都闹开肚子了……” 过了会儿,黄鼠狼听到四人脚步声又往回跑了过来,轿身微微一晃立刻起了,前头一名轿夫低声含糊道:“老爷坐稳了,这就回老家。” 黄鼠狼冷冷哼了声,算是知道了,坐在轿子里继续闭目养神。不料那四名轿夫甩开步子就跑,渐渐越跑越快。轿子上下起伏,颠得黄鼠狼头昏眼花,一个劲捏住扶手大喊:“慢点慢点!给老爷我停下!” 根本没人理他,前后嚓嚓脚步声飞快齐整,左转右弯,黄鼠狼被颠得像个葫芦般在轿子里东倒西歪乱滚,扯开喉咙拼命叫嚷也没人应,好不容易勉强伸出手拨开轿帘一看,哪里是回家的路!就连前面两名轿夫的背影都非常陌生。他顿时吓坏了,使劲大喊:“救命啊!有人劫持朝廷命官!” 话刚喊出喉咙,前头那名轿夫大声道:“老爷脑子糊涂了!停轿!” 四名轿夫齐刷刷停下脚步,卸了轿杠,空嗵一声重重把轿子顿在地上。黄鼠狼屁股都被震成八瓣!眼前的小星星还没消失,就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朝自己当头罩来! ………… 关老二扯掉嘴上的假胡子,冲那三名“轿夫”低声道:“轿子扔这里,赶紧把人背走!” 立刻一条大白布把黄鼠狼从头到尾裹严实,闷得黄鼠狼直翻白眼,喊也喊不出声;被人甩上肩头扛着就跑。 不一会儿就到了地头,小宝和阿宁正等着呢!见到关老二,小宝也不开腔,冲他抬抬下巴。关老二咧开嘴无声一笑,扯下白布和套头的麻袋,对准黄鼠狼屁股狠狠一脚踹了过去。 噗嗵一声,黄鼠狼还没看清东西南北,就被直接踹进了茅坑,在里面拼命直扑腾。米田共朝他的嘴里猛灌,糊了满头满脸满身,连眼睛都糊满了。黄黄绿绿的稀粪溅得老高,恶臭味道呛得连小宝都受不住,只好不欣赏下去,嘿嘿一笑,摆摆手示意大伙撤退。 一行立刻消失得没影子。 黄鼠狼在茅坑里扑腾半天,好不容易才抓住坑沿爬了上来,立刻翻江倒海大吐特吐,吐得爬不起身,浑身上下沾透了米田共,那恶心模样实在人神共愤…… 渐渐有路人经过,远远捂着鼻子朝他指指点点:“这人谁啊,真恶心!竟然掉茅坑里了!” 黄鼠狼有气无力抬起头,翻着白眼道:“我是兵部黄侍郎……有谁到我家去报个信啊……老爷我快死了……” 说完一头栽在地上昏死过去。 第十八章 试探 小宝和阿宁捏着鼻子疾走,直走到闻不到丁点臭味的地方才停下脚步,互相对看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阿宁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半晌才回过气来:“哎呀实在太好玩啦!那狗官也有今天!可惜老子嫌恶心,不然铁定一直在旁边欣赏他那副德行,哈哈!” 小宝笑归笑,却瞪起了眼睛:“早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一口一个老子!这是我们爷们的粗话,你一个姑娘家……”说到这里,忽然发觉自己失言了——这不是明摆着告诉阿宁自己已经知道她是女孩子么? 阿宁渐渐不笑了,脸上泛起红晕,低头扭捏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我还以为我扮得多好呢!” 既然已经捅破了窗户纸,小宝也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是啊,你以为你扮得很成功?哼哼,你以为瞒得过这么机灵的魏小宝么!” 阿宁噗嗤一声笑了,伸出尖尖的兰花指戳着小宝的额角,娇声道:“赞你一句好,尾巴就翘上天。赶明儿本格……姑娘好生治治你。”反正已经暴露,她连粗喉咙也不装了,一口脆生生的京片子煞是动听。 小宝偏着头边打量边道:“你如果改了女装,定是位俏丫头。有空打扮一回给老子瞧瞧好么?” 听到小宝夸自己美貌,阿宁心里美滋滋的,跟以前一样亲热地挎住他胳膊:“我们现在到哪儿去玩?” “还玩!今天整了这半天,老子身上好象也沾了臭味,要回家洗洗,换件衣服才吃得下饭。你呢?” “我反正没什么事,就跟你一起去你家瞧瞧。虽然知道你家住哪里,我还没进去过呢!” 两人有说有笑并肩朝前走去。后头的关老二拿点银子打发了那三个充作“轿夫”、以前就相熟的混混哥们,白嘱咐了句别漏风,尾随着小宝二人朝金宝胡同的宅子走去。他边走边琢磨,这小宝主子一够大方,二够机灵,三够义气,四够……反正数不清的优点,连小宝不高的背影在他看来都是潇洒无比。想到今天的事,他更是打心眼里佩服。 在小宝的授意配合下,他化装成轿夫挤到黄鼠狼那四名候在门口的轿夫跟前套近乎。自己嘴皮子也很过的去,不一会就哄得那四人称兄道弟。眼见时机成熟,便“殷勤”地拿出油纸包好的“加料烧鸭”请他们啃。眨眼啃个精光,骨头吐了一地。他们哪晓得鸭子上早就下了灵验无比的泻药!等黄鼠狼上了轿,刚走出一段距离,泻药顿时发作。自己这边早就尾随蹑上了,可笑黄鼠狼还蒙在鼓里!只怕他直到被踹进茅坑都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关老二忍不住嘿嘿直笑,赶紧加快脚步跟上了小宝的步伐。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支持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还没到自家门口,就见两个人在门口徘徊,对着自己宅子那两扇黑漆旧板门犹豫,似乎不知道该不该叩门似的。小宝仔细一打量,心里又惊又喜,竟然是“龙真贝勒”——顺治小皇帝。他穿着一身不起眼的便装,正带着一位年纪甚轻的随从在门口团团兜圈子。 没等小宝箭步冲上去招呼,身边的阿宁已经惊喜地叫起来:“哥!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顺治抬头一看,马上笑了起来:“我还在想这会你家大概没人,原来你们两个已经逛在一起了!丫头,出来也不叫我一声,害我好找!”这话想也没想冲口而出,顺治随即醒悟,糟了!自己当面揭穿了建宁的女儿身,只怕这丫头要跟自己闹! 小宝见他迟疑,心里明白得很,摸摸鼻子嘿嘿一笑:“我也是才刚知道,阿宁跟我说了她是姑娘家。哎,别站在这里,大伙进去坐!” 顺治里里外外仔细审视了一遍小宝的家,这才回到客堂坐在主位上,接过丫鬟倒来的茶喝了口,对小宝道:“看不出,你倒真的很大方,那么多银子不放在眼里,家境其实也不怎么好。早知道这样,我出来时带点东西给你,就算赏你的好了。” 小宝暗地吐吐舌头,皇帝从宫里偷东西出来赏人,听也没听说过!不过么,他只要手指缝里随便漏点什么下来,肯定都是好的,听说皇宫里值钱物件海了去了……小宝想着金山银山的样子直流口水,面上却笑道:“都是好兄弟,谁跟谁啊!不要看这屋子不咋滴,其实我也不是那么穷。不过老子一个招安的山贼头子,在京城还是老实本分点好。装装穷也不招人恨,好处很多啊!” “哈哈,小宝真是深得朕……真心!”顺治高兴得连连点头,差点说溜了嘴,想到此行的目的,他渐渐收起笑容,可是碍着建宁在,也不好马上就问小宝愿不愿意投靠自己帮自己做事。话题一转问道:“你们今天好象很高兴,做了什么说出来大伙一起乐乐?” 阿宁笑弯了腰,连说带比划的把捉弄黄鼠狼的经过详细告诉了顺治,末了咯咯笑道:“你看小宝他坏吧?” 顺治起先听得乐不可支,但他毕竟从小在宫廷中打滚出来,虽是少年热血心性不减,却比建宁多了许多头脑心机;仔细一思量,拍手赞道:“小宝虽是胡闹,不过急切之间能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一个把柄不留,还真是能干!也只有他有这份急智。而且到底有仁心,其实也没把黄鼠狼怎样嘛!”他凝神看向小宝:“你为什么要这么捉弄他?” 小宝已经知道顺治的用意,嘿嘿笑道:“那狗官成天作威作福,老子早看他不顺眼。不要说他是摄政王八杆子打不着的狗屁亲戚,就算是摄政王亲自到老子面前给老子提靴子,老子都不朝他看一眼!” “哦,为什么?”顺治继续套着小宝的话。 “也没什么,就是看他不顺眼!什么狗屁摄政王!当初收了老子那么多银子答应放过我们山寨,结果银子收了却不给好脸色看,老子家底都被他扫光了。这个大清的大贪官,不对!是大贪王!有他把持朝政大清迟早败坏在他手里!”小宝装作义愤填膺,继续道:“听说皇帝倒是个英明主子,只可惜为人太仁慈,唉,国贼不除天下无宁日啊!”他长吁短叹,一副忧国忧民的神情——其实后头这句话还是跟书生学来的…… 顺治早听得热血沸腾,豁然站起大声道:“没错!国贼不除天下无宁日!”说完他忽然觉得自己失态,赶紧重新坐下来,但心底已经决定,小宝不用再试探下去了,不论机智心地还有政见都跟自己一致,还难得的义气豪爽,很对自己的脾胃。 小宝暗自得意,知道自己已经过了关,但多少也有几分感动,这位小皇帝其实也是性情中人,难得的是和自己一见投缘,无论是为了兄弟情谊还是为了今后富贵着想,自己都应该死心塌地上他的船。 顺治静了会心,抬头对小宝笑道:“请你们吃饭,去不去?” “嘿嘿,有不花钱的午餐老子可绝对不愿错过,哪里?望海楼么?”想到两百两银子一盘的生鲈鱼片,小宝眼睛一亮,顿时感觉口水泛滥,肚子也咕咕叫起来——忙到现在还没吃午饭呢! “不是,反正是你从来没吃过的好吃东西,走吧,我带路。”顺治站起来,神秘地冲疑惑不已的建宁眨眨眼,率先走出了小宝家。 第十九章 汤玛法 顺着金宝胡同走出没多远,后面追来辆马车。赶车的吁的一声勒住辔头,停在众人身边,正是老李,他恭敬地冲顺治道:“爷还是坐车吧,这车宽大,就算你们都上来也坐的下。” 顺治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老李,颇有些警告的意思,想来对他一直跟踪自己很有些不高兴;但想想此去宣华门靠俩腿要走大半个时辰,他只好按下心里的不快勉强点头道;“好,我们上车。老李,去汤玛法那里,你知道该怎么走。“ 小宝把阿宁先扶上车,心底对顺治的做法有些奇怪。一个皇帝,老学着戏里唱的那般微服私访,只带一个随从,还不乐意人家暗地跟踪保护,万一有个闪失谁担的起?何况如今多尔衮正虎视眈眈,如果起了黑心,那顺治不是一了百了么?小宝想想不行,觉得该找个机会提醒他一下。忽然又想到老李既然可以跟踪他,那别的人也可以。他磨磨蹭蹭地抓住车辕向上爬,眼角余光极快地四面扫了一圈。果然被他看出蹊跷。 今天金宝胡同人比平常多了许多,一些闲汉操着手在胡同里慢慢踱着,虽看上去闲得发慌,其实那眼神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警觉异常。拐角处还有些人探头探脑。这些人看上去都练过武功,身手比普通人矫捷许多。 小宝嘀咕了,如果这些跟踪的人都是顺治自己的侍卫不放心跟来的倒好办,但万一是多尔衮派来监视顺治的,那自己岂不是羊肉没吃着,还惹了一身羊臊气……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支持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马车辚辚朝前驶去,穿过朝阳门,沿着城墙根儿往宣武门驰去。不多会儿,驶进条僻静胡同,停在座宅子前。 时值春日,高墙里探出几枝碧桃,粉嫩的桃红花骨朵颤巍巍迎风招展,衬着一带白粉墙,不禁让人眼睛一亮。 小宝跳下马车,发觉这宅子跟平常人宅子有所不同。两扇清漆木板门朝里大开,门口半个人影都没有——竟然没个看门人守在门口,实在不可思议,只一截半人高的木栅栏虚掩着挡在大门沿上。 顺治像是对这里非常熟谂,走过去取下栅栏上钩着的铁搭链扣,回头对小宝和建宁笑道:“就是这里了,进来吧。” 里面花木扶苏,树影婆娑,花香沁人心脾。顺着洁净的白石小径转个弯,就看到一座不高的两层小楼矗立在园子中央。这房子外墙用白粉灰刷得雪白,正门楣上挂着一个古怪的黄铜大十字架。 见小宝盯着十字架纳闷,顺治笑道;“那是辟邪的,是玛法信奉的神的法器。”他冲着门里扬声喊道:“玛法,客人来了,你还不快出来迎接?”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从穿堂后慢慢走了出来,小宝一见,立刻吓得手脚直哆嗦,指着那人道;“鬼……黄毛鬼……” 这人身量很高,比寻常人高出大半个头,全身上下罩着一件直不笼统、长到脚面的黑色宽大长袍,脖子旁围着一圈白领圈,胸前挂着根长长的粗银链子,上面吊着个跟门楣上一样的银制十字架。穿着古怪也罢了,最可怕的是他的脸——他的皮肤竟然雪白得像羊奶,配着高高的鹰钩鼻子,湛蓝的眼睛,一头金黄的长头发,忽然从黑黑的穿堂后走出,实在非常吓人。 顺治哈哈大笑:“玛法,你的尊容又吓到一个人!老实说,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也很好奇,总想着,玛法到底吃了什么把自己吃成这副样子?” “玛法?啊,我知道啦!你就是哥哥一直提到的汤玛法!”建宁指着汤若望嘻嘻笑道。 小宝心里嘀咕,玛法?这是什么意思? 建宁看了出来,笑着解释道:“玛法是满语爷爷的意思。早就听哥哥说汤玛法非常有学问,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我们天朝,带来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今天我一定要好好开开眼!” 小宝这才释然,摸着肚子嘟囔道:“老子只对好吃的感兴趣,才不要听什么学问呢!” 一听三人到现在还没吃午饭,汤若望把他们带进餐厅,自己走进了厨房。没多久,他带着仆人端着几个大托盘进来,把食物布在三人面前。 小宝一看,每人面前一个瓷盘,上面有些黄黄的薯泥样的东西,另有一大块煎得焦黄喷香的牛肉。瓷盘左边搁着把小银叉,右边则放着一把银刀,却并没有给他们筷子。小宝犹豫着拿起刀,胡乱切了一小块放进嘴里。也不知是饿狠了,还是这牛肉确实做的好,里面有股非常特别的辣香,撒点细盐上去,味道竟然特别好,一点不腥膻。小宝风卷残云,三下五除二把牛肉和薯泥扫荡得精光。 见三人吃饱喝足,汤若望笑着建议:“要不要到我书房去坐坐?” 书房在二楼,差不多占了半层楼面。春日的午后阳光从木格栅窗里照进来,投射在刷洗得闪闪发亮的黄杨木地板上。靠墙全都是书柜,各种书籍塞得满满腾腾,连古旧的羊皮手卷都有,数目之多让小宝看得眼晕。西边一张大书案,东边空地上摆着几把圈椅。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仪器摆满了书案台面和地板上的空地,有仿佛一个大铜球的,有几根铁棍子组成的古怪架子,这些古怪仪器有大有小,占满了整个书房空间。乍一看,似乎非常凌乱,可是细看,就发现空间安排得很合理,使整个书房看起来透着说不出的舒适和学究气。 小宝坐到圈椅上,喝了口汤若望递过来的喷香的玫瑰花茶,饶有兴味地打量着所有这些摆设。 顺治介绍道:“玛法是从遥远的德意志来的,从他们那里到我们这里坐大海船要足足两年时间。海途凶险,风浪极大,动不动就翻船,到我们这里极为不易。玛法带来了他们那个世界的学识和技术,有许多东西是我们这里的人想都想不出的。就连他们那里的人长相也跟我们不同,多是蓝眼睛黄头发,也有黑眼睛黑发的,说的语言写的文字都跟我们不一样。” 小宝听得迷迷糊糊,感叹道:“我以为天下只有我们这种人,没成想原来天外还有天!看来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 汤若望慈祥地看着三个年轻人,在胸前划了个十字:“主的面前人人平等,不论贫富贵贱,不论人种地域,都是主的孩子。当最后一天到来时,一生追求的金钱、权利和地位都带不走,**裸来依旧**裸站在主的面前。所有人都一样。” 顺治笑道:“玛法又来了!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宣扬你们的宗教!玛法宣扬的教义倒有几分道理,可惜我早就信了佛,不然被你鼓动得皈依你们教也说不定。” 小宝惊讶地瞪大眼睛:“难道他们信的不是佛菩萨?”想想嘿嘿一笑,摸摸鼻子又道:“其实老子也不信!信自己才是硬道理!” 顺治若有所思点点头:“小宝说的很对,任何信仰都是劝人为善,但如果真的虎狼屯于阶陛尚谈因果,那就太迂腐。总不能由着人家宰割!” 这话一出,汤若望大划十字,连连摇头,颇不以为然。 顺治笑着反驳道:“都说你们那个世界的人怎么怎么慈爱,可是你们的火器却如此可怕,由此可见,你们那里也不是人人都是良善之辈。对待好人,当然要以慈爱仁德之心;可对付恶人,就不必讲那么多君子仁道,拳头才是硬道理。” 小宝一听大大赞同:“很是!丫丫滴老子从小在山贼中长大,如果成天像娘们一样心慈手软,哪里成得了气候!不是活活被人摆布死了?对付恶人,不必讲什么道义;可对待自己人就不同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才是好汉子。”他想想又好奇地问道:“刚刚你说什么火器,我曾经听说过火器的威力,据说元国火炮非常厉害,一炮打过去能轰塌半边城门。丫丫滴老子当初就怕他们带这种大炮过来打我们,特地摆了个‘木桩阵’!还好山路崎岖实在运不过来,兄弟们总算逃过一劫。难道汤玛法那里的火器更厉害?” “是的,不但厉害,而且可以随身携带。”汤若望走到书案边拉开一个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样东西走过来,递给小宝看。 这东西大约尺来长,打磨得光洁油亮的核桃木柄上安着根长铜管,后部是些铁铸机件,下端有把手,掂在手里沉甸甸的。汤若望掏出个小瓶子,把铜管竖起来,将瓶子里的黑色药粉倒进铜管,又朝铜管里抖进一粒灰白的小圆铅弹。将这玩意交给小宝,手把手教道:“扳下击锤,扣下扳机就可以了。” 小宝好奇,刚要照做,就听汤若望大声道:“上帝!你可不能对着我书房里任何东西开枪!走到窗户边上,对着那边那棵大树!” 小宝走到窗边,依言瞄准园子里的一棵大树,扣下了扳机。轰的一声巨响,吓得他差点把手里的燧发火枪都扔了!只见对面那棵大树被轰去了大半边枝桠,炸得乌漆麻黑,树叶纷纷坠落,好一阵子才平静下来。那棵树眼见不能活了! 鼻子边闻到一股浓浓的硫磺味,小宝被火枪的威力震惊到极点,呆了半晌才回头对同样震惊得目瞪口呆的阿宁道:“丫丫滴这东西完全就是微型火炮!”他想了会,认真问汤若望道:“你那个世界如果人人拿着这种火枪到我们这边来,我们还有活路么?” 汤若望哪里想过这点,一时愣住了。倒是顺治勉强笑道:“小宝多虑了。玛法那里到我们这边海途极其遥远危险,哪里是人人都过得来的?就说玛法,一共只带来五把,我那里有一把,赠给了……”他显然不好说下去,含糊道:“反正我们这边一共只有五把,都是有数的,玛法自己只剩了这最后一把。这种火枪造起来非常复杂,就算他们那边也哪是人人都能有的!” 小宝看着手里的火枪眼神渐渐发亮,如果有这东西,还练什么武功!只要装点药粉铅弹,那么一轰,只怕天王老子都很难逃得过去!实在是难得的宝贝!他盘算着怎么才能问汤玛法要到这把最后剩下的火枪。 顺治像是看出了他的如意算盘,哈哈笑道:“别打这把火枪的主意了!玛法只有这最后一把防身利器,任何人都不会给的!” 见自己心思被顺治识破,小宝摸着火枪却实在爱不释手,实在不舍得就此还给汤若望,他自言自语道:“老子看这东西也不难造,不过是些铜铁部件安在木头把手上。丫丫滴当初要是能造千百把给手下兄弟人人配一把,老子还怕什么两国联军!” 顺治沉吟片刻,抬头问汤若望道:“玛法,如果我全力支持,你有可能在这边造出火枪么?” 第二十章 未来的皇后 直聊到黄昏时分,三人才恋恋不舍地回家。眼见顺治的马车消失在拐角处,小宝摸了摸怀里的小瓶子,得意地哼着小曲朝金宝胡同自己的家走去。 刚才汤若望仔细考虑半晌,说眼下大清国金属冶炼技术不太过关,造这种先进火枪难度很大,不过可以试着指点工匠,也许摸索段时间,这种燧发火枪可以造出来。小宝却等不得,问他讨了点火药,画了张示意图,想拿回去跟书生商量。书生读的书多,也许他能搞出点名堂,那时自己手下人人配备火枪,只怕五国都横行无阻了…… 顺治也一样在马车中想得双眸炯炯,如果自己能掌握一支火枪部队,还怕什么多尔衮!拳头再硬也敌不过火器,到时看他还有什么招…… 马车驶近西华门,老李勒马停车跳下了下去,恭敬垂手道:“主子,我们到了。主子先回宫,奴才把马车收拾好再进去伺候主子。” 顺治跳下马车,扫了眼老李,冷冷道:“谁让你跟着朕的?” 老李越发恭谨:“回万岁爷,太后娘娘曾经说过,让奴才时刻着伺候主子。主子身系万民安危,奴才不敢有丝毫疏忽。” 老李一向忠心耿耿,又抬出母后,顺治不好再说什么,对影子般的小德子道:“前头带路,建宁,我们进去吧。” 顺治和建宁最近微服出宫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西华门守卫的侍卫们都很清楚,但皇帝不说话,他们也不敢问,由着小德子用他的乾清宫副总管腰牌带着顺治建宁朝里走,全都低着头只当没看见。 走进禁城,建宁笑道:“皇帝哥哥,我得赶紧回宫换了这身衣服,免得被人说闲话。嘻嘻,认识小宝真好玩,赶明儿再去找他。对了,如果皇帝哥哥要出宫找小宝可先得告诉我。哼哼,毕竟是我先发现他的,皇帝哥哥可不要跟我抢!” 顺治跟这个调皮的同父异母妹妹最说的来,闻言笑道:“就你不讲理!他是人,又不是什么物品,有什么抢不抢的!不过朕可得提醒你,男女有别,你身份到底不同,得提防有人说闲话。” 建宁的脸微微一红,说道:“什么嘛,大家都是朋友,准你交朋友就不准我交么?不跟皇帝哥哥说了,我得赶紧换衣服到母后那里请安,皇帝哥哥等会见!”说着蹦蹦跳跳跑远了。 顺治微微一笑,心想,就算建宁跟小宝有什么发展倒不妨,自己这事还是可以做主的,顶多把小宝抬进旗籍——毕竟父皇留下好几位公主,多尔衮对公主们根本不在意,眼下也没人向大清国要求联姻;母后也跟自己一样,最喜欢建宁,到时只要自己为妹妹做主,谅也没什么阻碍……不过么,还是看看情形再说……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支持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承乾宫里很乱,大玉儿坐在炕上,正看着苏茉尔指挥宫女们收拾东西。今天多尔衮已经下诏为顺治选妃——其实只是走个过场,后妃人选已经内定。作为交换条件,她明天就要搬进慈宁宫,这里将要腾出来,修缮一新以备给未来的太子入住。想到将要抱孙子,大玉儿又喜又有点淡淡的惆怅。岁月匆匆,转眼自己要抱孙子了,真是不服老都不行…… 外面响起太监禀报声:“皇上架到!” 顺治大踏步走进来,利索地给母亲打了个千儿:“儿子给皇额娘请安!” 看着一身明黄龙袍的顺治气色很好,不像还对昨晚的事耿耿于怀,大玉儿虽有些不好意思,却很是欣慰——儿子到底长大了,明白自己的苦衷了。她微笑道:“皇帝来了。我这里有些乱,明天就要搬进慈宁宫,忙着收拾东西呢!” 像是不约而同,建宁娇脆的声音在殿外响起:“建宁来给母后请安,饿死啦,母后赏点好吃的给建宁好么?” 建宁笑嘻嘻走进来,一身华丽宫装,旗头梳得有模有样,乌油油的鬓角衬着雪白的瓜子脸,容颜十分俏丽。给大玉儿和顺治请过安,她笑道:“我还以为我腿快,没想到皇帝哥哥竟然比我还要快……”话刚说完,她就自知说漏了嘴,急忙转移话题:“母后大概还没进晚膳,索性现在传上来,我和皇帝哥哥一起陪您吃。” 大玉儿笑道:“罢了,你还是回你的寿宁宫,我这里这么乱,可禁不住你再闹腾。你出宫玩了一整天,快点回去进膳歇着,皇帝留下陪我说说话就好。” 建宁知道出宫之事瞒不过大玉儿,见大玉儿有话跟顺治说,乖巧地道:“臣儿告退。”带着嬷嬷踩着花盆底慢慢退了出去。 大玉儿看着建宁苗条的背影消失在殿外,转头对顺治道:“建宁也大了,该议婚了。虽说她不是我生的,我倒是跟自己亲生女儿一样看待,如果皇帝有好人选也可以留意。” 顺治应了声是,大玉儿又道:“今天后妃待选名单摄政王已经送了过来,我看过了,非常满意。现在给你透点风声,也让你高兴高兴。” 顺治其实对这件事兴趣不大,尤其想到还是母亲用某种手段换来的,更是满心说不出的味儿,淡淡道:“这事皇额娘做主就好。” 大玉儿倒是兴致勃勃:“未来的皇后你也认识,可以说跟你青梅竹马,皇帝猜猜是谁?” 顺治勉强打起兴趣:“这可就难猜了!皇额娘一向喜欢聪明伶俐的女孩儿,好多人在宫里进进出出,儿子小时顽皮,哪里留意她们!皇额娘还是不要让儿子打这个哑谜。” 大玉儿笑道:“就是我的亲侄女、你的表妹娜木钟!小时候你们时常在一块捉蛐蛐来着!现今长大了,我也好几年没见过她,听说出落得如花似玉。这下好了,亲上加亲,你们又自小熟悉……” 顺治一听心里凉了半截,连大玉儿接下来的话都没听清。娜木钟小时在宫里住过一段时间,跟自己哪是什么青梅竹马!论刁蛮任性比建宁有过之而无不及,至少建宁还很懂事,可这位表妹简直就是蛮不讲理!仗着自己姑母是大清太后,自己父亲是太后娘家科尔沁王爷,进宫来整天板着脸摆出一副高傲样子,连自己这个皇帝都不放在眼里,不是打宫女就是骂同龄格格,连建宁也被她欺负得哭鼻子……这样一位皇后,不是明摆着以后宫里会鸡犬不宁么…… 只听大玉儿继续兴致勃勃道:“已经正式下定给你舅舅,他马上就要送娜木钟进京跟你大婚。我们蒙古又将出一位大清皇后、未来的太后……” 顺治脸色骤变,搞了半天还是政治联姻,根本不是为了自己幸福着想!他霍然起立:“这位皇后我不要!如果娶了她,将来恐怕连皇额娘都不放在她眼里,试问这种人怎么能母仪天下!” 大玉儿顿时气了:“皇帝怎么这样说!小时你不是跟她很合得来么?额娘就出自科尔沁,我们大清皇室世代跟蒙古王公联姻这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连摄政王都说未来皇后就是她,不做第二人想……” 大玉儿不提多尔衮还好,一提多尔衮,顺治眼前似乎又晃过那难堪的一幕,顿时气血冲脑:“他要喜欢让他自己娶好了!反正我是不会娶娜木钟!” 大玉儿气得直哆嗦:“你……” 顺治冷冷道:“你们都没问过我的意见,在你们眼里,我不过是一个傀儡,随你们摆布罢了。既然这样,又何必问我的意见,皇父摄政王跟皇额娘做主就好!”他挖苦般加重了皇父摄政王五字的语气,随即冷冷道:“儿子跪安了!”掉头就走出了东暖阁。 大玉儿怔怔地看着顺治的背影,知道自己又伤了儿子的自尊心,可是这件婚事,多尔衮实在并没有做错。儿子什么时候才能知道身为帝王、有时比普通人还要做出更多牺牲呢…… 第二十一章 孔四贞 黄鼠狼自从那档子事之后,又气又羞又难受,上吐下泻好几天,只得向兵部告假在家休养。小宝顿时自在许多。每天日上三竿去点卯也没人说他——暂代黄鼠狼职务的是兵部刘主事,为人谦虚和气,又是汉人,从来不为难小宝。小宝见他为人上道,反而时常拉着他做个小东喝一杯,两人越混越熟。 这天下卯后,小宝又拉着刘主事,直奔东来顺。叫了三斤涮羊肉,半斤陈年花雕,二人边吃边聊。 雅间幽静,小二把大铜涮锅安在圆桌中间,切得溜薄的鲜羊肉片装了几个大盘子,摆在桌子上就退了出去。那铜涮锅中间是空心的,塞满上好的关外细木炭,不冒明火没烟气,红融融燃得恰到好处。羊肉片往锅沿白汤里一涮,眨眼熟了,二人就着蒜泥麻油,吃得满头冒汗。 吃到差不多时,二人都慢了下来,喝着陈年花雕消食闲聊。小宝说道:“刘大人一人在京城办差,也不把家眷接来,只带着个老仆人,日子清寒寂寞,小宝心下佩服啊!” 刘主事长叹一声:“不是不想把家眷接来,实在是养不起。我一月才关饷银十两,京城物价这么贵,家眷接来,只好大家一起喝西北风!不如把他们留在家乡,至少还有族叔照应。” 小宝疑惑了:“你是六品兵部主事,就算饷银少,每天可是有大把武官进京述职调防的,只要暗示一声,怕人家不给你孝敬么?” 刘主事冷哼一声道:“我不屑为之!自小读圣贤书,从秀才一步步考上来,图的是为朝廷效力,刘某岂是那种贪赃枉法的小人!老母妻儿在家乡自耕自食,虽不富贵,日子却过的心安理得,刘某可不要那些沾着民脂民膏的血汗钱!” 小宝肃然起敬,真看不出,这刘主事为人虽谦和,原来还是个有骨气的清官!跟那个恨不得到处把竹杠敲得梆梆响的黄鼠狼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想到那天没仔细搜黄鼠狼的身,小宝就后悔得吐血,早知道这样把黄鼠狼剥个精光,银子都拿来接济这位刘主事该多好!他眼珠子一转,从靴筒里摸出张一百两银票递过去:“刘大人先拿着这张银票,过阵子托人送回家乡。你勤劳国事,总不能让太夫人在乡下饿肚子不是?” 刘主事死活不收,小宝慷慨道:“拿着!老子虽然是山贼出身,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却最佩服清官好人!如果不收,就是看不起我魏小宝!” 刘主事有些不好意思,接过银票塞进袖子,讷讷道:“那就多谢魏守备了。实不相瞒,老母早就托人捎信,说是春荒难过,希望我寄俸禄回去。本来想跟上官商量提前支俸银,既然如此,我就先拿着。等改日发了俸禄,再慢慢一月月的还给魏守备……” 话没说完,小宝就打断了他:“都是同僚,说什么还不还的。既然是太夫人急用,那就赶紧托人捎回去!可不能让老母妻儿饿肚子,不然这官做的还有什么意思!你就不要婆婆妈妈的!” “多谢魏守备!不过……”刘主事欲言又止。 小宝察言观色,哪有不明白的,正色道:“刘大人放心,老子并没有别的事,你要这样想就是对不住我为魏小宝!老子敬重你为人这才借给你银子,至于还不还,老子懒得理,更不会叫你做啥不清的赃官事!”说完他立刻站起身,叫过小二付了饭钱,朝刘主事一拱手便出了东来顺。 刘主事看着小宝的背影颇为感慨,穷京官在京城一捞一大把,像自己这种没背景没权势又不屑溜须拍马的清官,日子更是难熬。难得这位挂名魏守备疏财仗义,又不贪图什么,虽是山贼出身,只怕比正经进士出身的人都要强上百倍。以后如果有机会,又不坏国纪纲常,那是一定要帮他一把的……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支持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小宝辞了刘主事,满心畅快往家走;快到家时,远远看到家门口停着辆马车,很是眼熟——这不是前些天老李赶着的那辆么?顺治又来找自己了! 果然关老二边开门边喜不自胜地絮叨:“老爷总算回来了!龙贝勒爷已经等了老爷您很久,小的可不敢怠慢贝勒爷,那可是顶天的人不是?小的到喜富楼叫了桌上等席面,打了二斤好玉泉酒,请贝勒爷边吃边等,他还夸小的伶俐来着!不过嘿嘿,这银子还没付呢……” 小宝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罗嗦!是不是又想趁机揩老子的油?拿去!”从荷包里摸出一锭五两细丝扔给关老二:“剩下的你留着,不过可不能去赌钱,不然老子再切你一根手指头!” 说完不理嘿嘿讪笑的关老二径直朝里走。 客堂正中八仙桌上果真摆满酒菜,顺治正边吃边等,老李照旧在一旁垂手伺候,还有位少年跟他坐一起,斯文地浅尝辄止。小宝一看,却不是阿宁,面生得很。他朝顺治略一拱手,大咧咧坐下,笑嘻嘻道:“你怎么有空来啦?”说着瞅瞅那少年:“这位是?” 顺治嘿嘿一笑,伸手掀下那少年头上的瓜皮帽,一头乌黑油亮的青丝现在众人面前。原来这少年竟是位小姑娘! 小姑娘羞得脸都红了,低头道:“哥哥又取笑我……”声音如出谷黄鹂般娇嫩好听。她年纪约莫十二三,清秀白净,五官端丽,长得楚楚可人,仔细一瞧,眉目间还带着英气。十足一个美人坯子。 小宝心下嘀咕,莫非又是一位格格?这大清国格格还真多,每位都很看的过去,就说眼门前这位,长大不知道要钩走多少男人的魂……正胡思乱想,顺治笑道:“你哑巴啦?她是我的义妹。虽是义妹,其实跟我亲妹妹差不多,我母亲非常疼爱她。她羡慕我可以出门,央求了多少次我总不许,今天扭不过她,带她到你这来玩玩,你可不许欺负她!” 小宝嘿嘿笑道:“贝勒爷的义妹,我魏小宝敢欺负么?再说这么一位小美人,谁舍得欺负!” 小姑娘脸更红了,头低得几乎钻到桌子底下。小宝看着有趣,打趣道:“这位小妹妹,你既然闹着要出门玩,怎么到了别人家尽低着头看地板,难道地板很好看么?” 小姑娘臊得不知说什么好,脸涨得通红,抬头责备地看了眼顺治,似乎怪他不为自己说话。顺治笑道:“小宝就是爱开玩笑,四贞你别理他!” “原来她的芳名是四贞啊,不好不好,应该叫四美!人美声音美身段美长大更美,可不正好是四美么?”小宝笑嘻嘻按着鼻子朝她做了个鬼脸。 小姑娘本来有些怒色,以为小宝轻薄,可是看到小宝的鬼脸之后,她微微一怔,忽然展颜笑了,唇边露出两只可爱的小酒窝。 这小姑娘人虽小心水却清着呢!小宝立时明白了。 第二十二章 义妹 三人聊了没多久,书生下卯回家。他对顺治闻名已久,但这次却是第一次见面。见礼之后他不动声色落座,仔细打量了顺治一番,又听说旁边的小姑娘名叫四贞,他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小宝笑着介绍:“我这位好兄弟人称赛诸葛!原来还是山贼那会儿,可是我们寨子里人人景仰的军师。别看他年轻,学问智谋我最佩服!比起他,现在朝中那些大人算什么东西!” 书生不安地欠欠身,用眼神阻止小宝继续往下说,冲顺治拱手道:“贝勒爷别听小宝瞎吹!山野之人,没读过几本书,年纪又轻,哪里能跟当朝大佬们相比!顶多心思细密些,算是我唯一的长处。” 顺治却对小宝的话很相信,摆摆手道:“不用谦虚,你们的事我听小宝讲过许多。如果不是真有计谋手段的人,多尔衮那老匹夫也不会招安,他虽然是大清的蠹虫,但确实也有过人之处,至少看人还算是准的。” 他直言不讳称多尔衮为“老匹夫”,显然把书生也当成了自己人,根本没什么忌讳。书生心下清楚,沉默不语。小宝笑道:“你还说多尔衮看人准才招安我们,那我倒想问你了,既然觉得我们还有几分能才,为什么把我们干晾在一边不重用不当回事?” 顺治不答,却笑着问书生:“你看呢?” 书生略一沉吟,说道:“其实很简单,当时情势他不招安我们,我们就要被元国招安。他宁可收罗在清国里养着我们百事不做,也不能让元国把我们搜罗了去。” 小宝忿忿地接口道:“奶奶滴简直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顺治回心一想,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就连四贞和书生也笑个不停。小宝倒奇怪了:“你们笑什么,难道老子说的不对?” 顺治憋着笑解释道:“这样说来你岂不成了茅坑?” 小宝一想恍然,可不是自己骂自己么?他摸着前额嘿嘿笑道:“老子才不是茅坑,顶多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让多尔衮那老王八很难啃!” 听小宝把多尔衮说成是老王八,顺治更是乐不可支,大笑道:“对!他就是个老王八!为了这句话当浮一大白!” 他提起酒壶想倒,酒却已经没了。书生道:“厨房里还有,我去拿一壶过来。”说着起身朝厨房走去。四贞也跟着站起:“正好我也想走走,我跟你一道去。” 书生以为四贞不放心自己单独拿酒,怕自己在酒里做什么手脚,暗赞这小姑娘为人谨慎细心,面上却欣然道:“好,一起去。” 两人联袂走进厨房里,书生搬过小酒坛子就往酒壶里倒,直到加得满满的才停下。四贞一直在旁边看着他的动作沉默不语,见书生提着酒壶朝厨房外走去,忽然开口说道:“你是女人不是男人对么?” 书生顿时魂飞天外,僵在了厨房门口,连壶里的酒洒了一地都没注意……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支持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小宝和顺治聊得哈哈大笑,就是不见书生和四贞拿酒来。等了半日,两人都奇怪了,正想叫老李去看看,就见书生和四贞一起走进客堂。书生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四贞却笑嘻嘻的。小宝微感奇怪,问道:“你们做什么去了?丫丫滴那可是贝勒爷的义妹,书生你可别动歪脑筋!” 书生还没说话,四贞就抢着道:“魏大哥说什么呢!刚才我跟鸣玉哥哥越说越投机,他已经认了我做义妹!” 书生一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把话咽了回去,瞅着四贞半晌才道:“是啊,蒙四贞妹妹看得起,我已经认她作义妹了,说起来是我高攀。” “鸣玉哥哥说哪里话来!以后再这样我可要不高兴了!”四贞笑嘻嘻坐回位子,显得非常高兴。 小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向书生投去疑问的眼神。却见书生别转头故意不看他。他是知道书生的脾气,不想说的别想从他嘴里套出半个字。虽然不知道刚才他们俩谈了什么,反正书生绝对不会勾引人家小姑娘!他想想从怀里掏出一颗明珠——还是以前山寨里的,递给四贞道:“知道你不稀罕这个,不过既然是认义妹,书生的义妹也是我的义妹,见面礼一定要给。拿着玩吧。” 四贞道谢接过,拿在手里把玩着。 小宝有些感慨地道:“今天书生认了一位义妹,是大喜事。只可惜瘌痢头不在这里,要在的话他不知高兴成什么样子呢!” “瘌痢头?”顺治好奇地问道。 小宝把瘌痢头以前和现下的身份对顺治解说了一番。顺治沉吟半晌道:“这样说来他现在是恭亲王满达海跟前得力的红人,难道还会像以前一样把你当好兄弟?” 小宝拍胸脯保证:“那当然!瘌痢头的为人老子绝对信得过,生死兄弟没话说!下次你见见就知道了。反正大伙都是好兄弟,我的好兄弟也是你的好兄弟!只要发句话,上刀山下油锅皱皱眉头不是好汉!” 顺治沉思半晌,站起身离开桌子,在屋子里踱着小步,几次抬头看看小宝和书生欲言又止。不知为什么,小宝看着他这副做派心里忽然渐渐抽紧…… 顺治踱了半刻钟之后终于决定了,他背手面对众人,沉声道:“其实朕就是当今顺治皇帝!魏小宝和**玉听宣!” 小宝脑子里嗡的一声大响,他终于还是表明身份了! ................................................................................... 恢复更新,每日一章,下周开始爆发,敬请关注 第二十三章 三等御前侍卫小宝 顺治踱了半刻钟之后终于决定了,他背手面对众人,沉声道:“其实朕就是当今顺治皇帝!魏小宝和**玉听宣!” 小宝脑子里嗡的一声大响,他终于还是表明身份了! 顺治这么早就摆明身份,小宝知道再不能像以前那么随意说话,也不能再跟顺治称兄道弟,想到此一大快事就此消失,小宝心里说不出的遗憾和失落;而且此时绝对不能流露出已经猜出他身份之意,不然日后对景,自己这颗大好头颅只怕保不住…… 眨眼脑子里转了许多念头,小宝呆呆地张大嘴看着顺治,忽然哈哈大笑:“龙兄弟说什么胡话!皇帝是可以随便冒充的?别胡闹啦!”转头对书生笑道:“你看贝勒爷,拿我们兄弟俩寻开心呢!” 书生却警告地瞅了他一眼,仿佛在说戏份已经足够,该是认主之时。他当先推开凳子,一撩长袍下摆跪在地上,深深叩下头去:“臣**玉叩见万岁爷!” 小宝顿时也明白了,其实顺治始终不屑太过掩饰自己的皇帝身份,早在那次喝多酒说出母亲改嫁之事,就已经是一大佐证,后来更是诸多破绽,如果再混赖着不肯认主,那不是欲盖弥彰,证明自己早已猜出了他的身份?他眼珠子一转,故意迟疑地跪了下去,抬头看着顺治道:“忽然兄弟变皇帝,老子实在有些接受不了!如果真是万岁爷,应该给出点证明,也好让大伙死心塌地效忠主子!” 顺治从衣襟里解下一颗金光灿灿的小印递给小宝:“你看看就知道了!” 孔四贞和老李早就在顺治表明身份时跪在了地上,此时孔四贞嘟囔道:“这个能开玩笑么!皇帝哥哥就是皇帝哥哥,魏小宝还不赶快拜见主子,尽胡说些什么!” 小宝不理她,接过小金印,奈何上面的篆字一个不识,颠倒看了半天也不知道啥意思。书生在旁抬头只瞅了一眼就明白了,四个阳文篆字“皇帝宝玺”清楚分明,当下猛的一拉小宝,低声道:“别多说了,赶快叩见万岁爷!” 小宝这才深深伏地:“奴才魏小宝叩见万岁爷!万岁爷威武英明,聪明绝顶,把奴才玩得团团转!斗胆请万岁爷答应奴才一件事。” 顺治在小宝伏地认主时,心里忽然有些失落,眼见这个唯一跟自己嘻嘻哈哈的朋友转眼已经跟天下所有臣民一样跪伏在地,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诉苦瞎聊,当皇帝的孤独滋味瞬间泛上心头,但他马上发现小宝并无多少害怕之意,不知为什么,心底又忽然高兴起来。不过他知道小宝太会顺杆子爬,必须稍微给点颜色,因此故作威严地喝道:“讲!” 小宝抬头嘻嘻一笑:“以后在没外人的时候可以不用自称奴才么?” 顺治已经忍不住笑意——这个魏小宝太会讨价还价了,不过朕喜欢!他尽量板着脸,但是唇边一丝笑意已经出卖了他:“可以,我们君臣之间在没外人的时候不用多礼,还是跟以前一样有什么讲什么,你继续自称老子朕也准了!” “多谢万岁爷!万岁爷真是英明神武,可亲可爱……” 还没说完,孔四贞扑哧一声笑道:“哈哈,竟然会有人说皇帝哥哥可亲可爱,魏小宝也太逗了!” 小宝转头对她道:“哼哼,本来你叫我魏大哥的,现在竟然降级直接喊名字,老子也太亏了!” 老李在旁沉声喝道:“她是孔格格!魏守备别乱说话!仔细君前失仪!” 小宝朝他吐了吐舌头,依旧笑嘻嘻地看着顺治。 顺治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虽是君臣,实则兄弟,魏小宝起来吧!大伙都起来,不用跪了!我们还是坐下继续边吃边聊。”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支持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众人都爬起身。小宝待顺治坐下,这才坐到他身边,尽管心里一点不怕他,面上却拿捏着,故意斜签着身子坐着。 老李在旁看了微微点头,觉得这个魏小宝还算懂规矩,不过天色已晚,必须提醒皇帝回宫才是。他凑近顺治低声道:“皇上,天色已晚,是不还该回宫了?得提防有人说闲话。” 顺治正在兴头上,哪里想回宫!面露不豫之色喝道:“你这奴才催什么催!朕知道该怎么做!” 书生想了想,建议道:“即便皇上现在不回宫,也该布置一下,如果迟了宫门下钥,惊动皇太后或者摄政王就麻烦了。” 顺治觉得这话很在理,从袖子里拽出一枚金牌扔给老李:“你先回去,拿朕的金牌在西华门等着朕!” 这是“如朕亲临”钦差金牌,效用自是非凡,只要出示这面金牌,即便宫门下钥也可以重启。老李知道金牌的作用,但他接下之后却根本不动身,只管看着顺治不走。 顺治喝道:“你还不去?还愣在这里干什么!” 小宝眼珠子一转,知道老李是不放心顺治单独留下。他拍着胸脯道:“放心,李大哥就去吧!不是夸口,老子武功虽然不怎么好,但是有谁胆敢对皇上不敬,老子就是豁了这条性命也要保护皇上周全!” 老李听了直翻白眼,心道你的命算什么东西!一百条一千条都顶不过皇帝的命!他不理小宝,还是犹豫地看着顺治。 顺治一百个不耐烦,变了脸色,再次喝道:“快去!” 老李只好不甘不愿地走了,临走狠命剜了小宝一眼,大有警告意味。 小宝嘿嘿笑道:“这位李大哥倒是个忠臣。” 顺治颇不以为然:“忠臣倒是忠臣,不过小宝你也不用喊他李大哥,他只是个太监,对太监不用这么客气。” 小宝有些诧异:“听说太监都是公鸭嗓子的小白脸,这位李公公不像啊!” “说起来他倒是十分难得。本来是一位武功高手,太后曾经有恩于他家。他三十多岁时自愿净身入宫,打小就服侍朕,虽是太监名分,其实是朕的贴身护卫。因进宫时年岁大了,自然不像一般太监那么娘娘腔。”顺治详细为小宝解释。 小宝听了半晌舌头缩不回去。这位李公公为了报恩,竟然割了自己的命根子进宫,这份忠心简直没话说;不过他同时也有些怀疑,天底下有这么忠心的人么?老子实在不信…… 书生一直默默地听着,此时开口道:“李公公的担忧不无道理。以前不知道皇上的身份,臣等还没觉得什么;现在知道了皇上的身份,臣不得不劝一句,皇上老是这么只带着一两个随从出宫,就算李公公以一当百,万一碰到不怀好意的人刻意安排下什么勾当,臣等就是全部粉身碎骨,也难担其责。皇上还是小心为上。” 顺治点点头不置可否。最近他一直微服出宫,从来没碰到过什么麻烦,觉得书生的话有些多虑。 小宝猛然想起那天的情形,书生这话正好对了自己的隐忧,于是把那天的情景说了一些,末了道:“本来还奇怪,怎么忽然老子的门前热闹了起来,原来是因为皇上的缘故啊!书生说的对,皇上还是要多加小心。如果想见小宝,派老李喊一声就是了。嘿嘿,老子还从来没进过皇宫,听说皇宫连墙上都贴满金银珠宝,真想开开眼呢!” 顺治哈哈笑起来:“什么连墙上都贴满金银珠宝!那是平民百姓瞎猜的,小宝你这么伶俐的人竟然也信!顶多就是富丽堂皇些。不过你说的也在理。”他话头一转道:“魏小宝听封!朕现在封你为三等御前侍卫,凭腰牌可以随时入宫见朕。还不快谢恩?”说着笑嘻嘻看着小宝。 才三等侍卫啊,这么低……小宝心里觉得顺治小气,却毫不迟疑地跪下磕头:“多谢皇上!”说完抬起头,笑嘻嘻伸出手:“三等侍卫也有金牌吧,请皇上赐给小宝。” 第二十四章 鳌拜 顺治一愣,自己跟小宝一见投缘,虽是有心让小宝从此死心塌地效忠,但封他为三等御前侍卫却是临时起意,哪里带了什么金牌,想想正道:“朕虽然封你为三等侍卫,但你现在不用就职。朕跟摄政王目下不和,如果他知道朕随便把你提拔到三等御前侍卫,只怕会跟你过不去。不过你放心,有朕罩着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改天朕想个办法明发圣谕,总会让你如愿。” 说完他也有些不好意思,明摆着给小宝一个空心汤团嘛,于是继续抚慰道:“就这几天,你等朕的旨意吧!” 小宝谢恩站起,眼珠一转慷慨道:“其实小宝也不在乎什么侍卫职位,只要皇上还把小宝当兄弟……不对!该是心里当小弟,小宝就是粉身碎骨也要为皇上出生入死!说什么金牌拇只是开开玩笑,跟着皇上,以后还怕不赐给小宝大堆金么?”他脸一正,继续道:“书生说的对,皇上也该考虑一下自身安危。别人不说,就说摄政王,老看他就很有些奸臣意思!皇上要小心对付才是。” 这话说到了顺治的心坎里。他在屋里踱了几圈,见客田都是自己人,就连孔四贞他也深知——虽然年纪小,但从小跟着父亲定南王孔有德耳濡目染,其实武双全。孔有德被张献忠打败,全家闭门,只有这个小格格被部下背出火海,太后接进宫抚养。进宫这几年,时常一起深谈,实在能算自己的红粉知己。小宝不用说,已经决计收入麾下,书生也是个人才……想到这里,他又往窗外看了看。小宝这里十分偏僻,那几个愚钝丫鬟都被小宝的管钾老二拘管在后面,确实没外人。 再次确定这里十分安全后,他坐回位,沉声对众人道:“这里就我们四个,朕绝对信得过你们!朕已经决定,一定要把多尔衮这个老王八除掉!” “好!”小宝首先拍手赞成,“皇上英明!那个老东西,老早就看他不顺眼,听说他还很不规矩!皇上要对付他,我魏小宝头一个举双手赞成!” 书生隐隐猜出了顺治的私意——他是想在朝廷之外培植自己的力量对付多尔衮,眼下自己跟小宝还有这个孔四贞就是班底!也许甚至有借助瘌痢头的意思。可惜顺治到底沉不住气,太心急了!还好小宝跟自己本来就有此意,万一不是,顺治所托非人就有大麻烦。真是好险,也说明他自知目前地位岌岌可危……他没有多想下去,郑重问道:“皇上想怎么做?臣等赴汤蹈火誓死追随皇上!” 顺治就是想听到这句话,见小宝和四贞都勉头,他顿时热血:“你们都是好样的!朕果然没看错人!” 他再也坐不住,在屋里团团兜着小圈,考虑半晌,毅然回头对众人道:“朕跟摄政王明面上还马虎,其实已经势同水火,不是他死就是朕亡!朕的江山得于父皇之手,绝对不容许他骑在朕头上!而且想必你们也都清楚,连太后都……”这话实在不瑚说,他只好换个说法:“连太后都被他逼着下嫁,朕一个堂堂皇帝,竟然被他如此欺凌,是可忍孰不可忍!反正朕绝对不会让他如愿!” 小宝听顺治的意思就是想除掉多尔衮,眉头一皱道:“皇上如果想来个阴的料也不难。不过听说多尔衮势力极大,别的人老不认识,就说招安我们的恭亲王满达海就很厉害,还有许多大臣亲王什么的,拍他马屁的人一大堆!倒了他一个,剩下的要是不服,按了葫芦起了瓢却也麻烦。” 书生也点头道:“小宝说的是,所以我们必须光明正大。暗杀确实行不通。不说他自己武功过人、防护严密,就以名分来说毕竟是皇上叔父,暗杀他于皇上声名有碍。” 顺治顿时有些失望,他本来隐隐有意想让小宝说服瘌痢头出手——最好还是小宝自己提出来。既然众人反对,只好烬不提,想想又道:“你们有什建议?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今晚我们好好议议。” 小宝说道:“我觉得皇上最好还是先照顾好自己。怎么说呢,我们在这里算计那老王八,说不定他也在算计皇上!不是吓唬皇上,多尔衮出名的心狠手辣,皇上得多找些贴心的高手保护才是!” 孔四贞一直觉得小宝嬉皮笑脸,心底有些鄙夷他的为人。可是讨论正事之后她才发现小宝确实不含糊,说出的话句句在理,她马上点头:“魏大哥说的对!” 顺治懊丧地道:“除了明面对我忠心、其实是对太后忠心的老李,朕身边哪有什么贴心的高手护卫!如果你们有合适的人选倒可以留心一下。” 小宝和书生对望一眼,顺治这话不对劲!明摆着他连老李都信不过,也就是对自己的母亲太后都信不过!到底这几天又发生了什么事?联想到刚才他对老李的态度,小宝和书生都知道,现在他是真正对自己两人交心了! 小宝道:“我倒有几个兄弟,都是以前的手下,招安后被打散分到京城前锋营和步军营各处任千总。改天皇上见见他们,人品我绝对信得过!” 顺治顿时大喜:“好!朕就知道小宝你是个能人!干脆把他们都招到朕的身边当侍卫!” 小宝想想却摇头:“这些兄弟暂时不能动,动起来目标太大,很容易被多尔衮察觉到皇上的用意。皇上私下召见比较好。” 顺治一听顿时失望,大伙沉默下来。书生却知道小宝的意思,那些兄弟其实都是掌握实际兵权的人,如果调到皇帝身边当侍卫,岂不是大材小用?但是这层意思绝对不能告诉顺治,不然会怀疑小宝有谋逆之心!他也不对小宝再次佩服到了心眼里——这小宝哥,每次看他老是插诨打趣搞笑,其实心机深着呢!迟早皇帝会知道山寨兄弟们这些人,不如现在说出来,一来明确表态这些人也都向皇帝效忠,二来让皇帝心里有个数,以后有人说什么闲话也可以一句堵回去。他敲着桌慢慢道:“皇上仔细想想,有什么人武功很好,却跟多尔衮是仇人的?这种人最好!” 一句话点醒了顺治,他仔细一盘算,立刻眼睛发亮;“有个非常好的人选!鳌拜!”() 第二十五章 停妻再娶 小宝和书生异口同声问道:“鳌拜?他是谁?” 顺治细细说道:“鳌拜从小勇武过人,少年时就因军功被提拔为父皇的侍卫,后来更是屡立战功,因战功一路升至镶黄旗护军统领,被父皇赐与巴图鲁封号。父皇驾崩之后,多尔衮跟朕的长兄毫格争夺皇位,谁都不服谁,是他坚决拥立身为皇的朕。当时他掌着镶黄旗军权,对朕的即位助力非常大,也因此得罪了多尔衮。多尔衮当上摄政王后,最恨的人就是他!以后他四处出兵放马,打败李自成、大破张献忠,论军功他都是首功,如此显赫战功不但没升赏,反而三次论死罪——都是莫须有罪名。是太后极力在多尔衮面前保下他,死是没死,最后却被削职为民,现在郁郁不得志的赋馅家。如果朕起复他,他一定拼死效忠朕!” 小宝对鳌拜一点都不熟悉。书生在兵部当差有些时日,听顺治这样一说,渐渐想起这人的来历,闻言点头道:“鳌拜确实对皇上忠心耿耿,而且此人勇武过人,召他进宫当侍卫确实是个好主意,就怕多尔衮对皇上起疑心——鳌拜毕竟名声在外,跟多尔衮的恩怨谁都清楚,实在太显眼了。” 小宝仔细一思量,嘿嘿笑道:“我觉祷事,鳌拜就算是头老虎,在多尔衮眼里却是只半死的老虎。多尔衮这人老虽没见过,却总觉得他行事很是自大,只要皇上说只是想让鳌拜教自己武功,除了侍卫之外绝对不当别的什么朝廷职,再叫鳌拜谨慎小心做人,我想多尔衮就算不高兴,却也不是很在意。” 顺治拍手呵呵笑道:“是啊,这主意确实行的通。有鳌拜这样的勇士保护朕,朕也心安许多。” 小宝嬉笑道:“皇上现在的模样,真是应了戏里的词——龙颜大悦!”说到这里他忽然一拍额头:“哎呀!原来皇上早就暗示了自己的身份,龙真龙真,可不是真龙天!老一直夸口自己聪明,竟然糊涂这个地步,现在才反应过来,真是蠢到了姥姥家!” 书生低下头,再次暗赞小宝滴水不漏,不动声的又混过这关,将来对景也怨不到他头上!心底实在有几分奇怪了——小宝从没见过任何皇帝接触过任何场,怎么说话行事如此深谙场规矩?真不知他没见过的爹娘到底是谁,难道是大?难道是遗传?又想到自己的事……他顿时怔怔的…… 只听小宝又道:“皇上,现在我是知道了,多尔衮想娶太后娘娘绝对没安好心!太后娘娘观世音菩萨那样的人是他能娶的?想一想都是罪过!简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呸!” 孔四贞一直没有插话,听到这里诧异了,忍不住问道:“你见过太后?” 小宝摇摇头:“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太后娘娘长得像观世音菩萨?” “你想啊,皇上长得这么眉清目秀,就像庙里的善才童,你孔格格正好也在太后身边,就像那貌的龙,善才童和龙间不就是观世音菩萨么?所以太后娘娘一定长得慈眉善目,心肠又好,就像观世音菩萨!”小宝胡乱吹着,边吹边看顺治的脸。 孔四贞不疑有他,听得一直勉头:“是啊,太后老佛爷确实心好,最体恤下人。就说我吧,自从没了爹娘,心里早把太后当成自己的亲娘了……”说到这里,孔四贞忽然神一黯,瞅了眼顺治咬着嘴唇不说下去了。 顺治呆呆地听着,脑里又闪过东暖阁炕上自己亲眼见到的那难堪一幕,但家丑不可外扬,这事从此必须深埋心底!他强作笑脸:“四贞,你的位份虽比建宁差些,不过在皇额娘心里,你们都等于她的亲生儿。你说的没错。” 建宁?阿宁?小宝大惊——把阿宁给忘了,这丫头果然是位格格,甚至比孔四贞地位还高!以后可怎么相处,这丫头对自己恐怕是有意的……刚才顺智副死了娘老的表情又是什么意思?难道太后跟多尔衮真的有一腿?!丫丫滴老皇帝被戴了绿帽了……脑里瞬间转了许多念头,他赶紧岔开话题:“建宁莫非也是位格格?” 孔四贞点头:“是啊,她是皇帝哥哥同父异母的,不是太后亲生但太后对她像亲生的一样。我是不能比的……”说着又瞅了眼顺治,神情居然有几分忸怩,白净的脸上丝丝红晕像烟霞般升起。 小宝看在眼里顿时了然,心底不暗笑——小丫头人小心不小,竟然动了心,对象还是皇帝! 顺治刚把心底那些乱糟糟的念头压下,哪里注意到身边人的神情,愁容满面地说道:“眼门前的事真愁人,到底该怎么做才能阻止多尔衮那老不死的东西打皇额娘的主意呢?” 书生沉吟道:“说来有件事很奇怪,多尔衮难道一直没娶过福晋?以他的地位似乎不可能,但确实从没听人提起过他的福晋啊?” 小宝想想也有些奇怪:“是啊,多尔衮难道没娶过老婆?还是娶了已经死了?不然就算太后答应下嫁,这名分该怎么算?” 顺治皱眉道:“他有一大堆侧福晋,正福晋朕从来没见过,也确实没听说过,大概早就死了吧。管这个干嘛?亲王贝勒们哪个不是三四一大堆!” “话可不能这么说!如果有老婆,这在民间叫停再娶,绝对不可以!更不用说地位尊贵的太后娘娘,难道嫁给多尔衮当偏房?嘿嘿,只是打个比方!”小宝知道自己说话粗鲁,赶紧补了一句。 “这倒要仔细查查,朕还没想过这条。”顺治沉吟了。 孔四贞忽然发话道:“我知道的!多尔衮有正福晋!我记得我刚进宫那会儿她还进大内给太后老佛爷请过安!不过这几年都没见过她,然知是什么缘故,不过好象也没听说她死了啊?” 有门!顺治、小宝、书生三人对望一眼,都是眼睛一亮,火直闪! 小宝笑嘻嘻道:“听说人吃起醋来都是很厉害的,这点除开孔格格,只怕我们三个男人都是很有体会的吧……”() 第二十六章 老佛爷的八卦 顺治心里有了谱,连脚步轻快起来。回到乾清宫东暖阁寝殿,他换了身明黄缎袍,腰里系根五彩穿丝绦,也不穿靴,随便趿着双千层底蓝缎鞋,斜亿炕上捧着本书看。 小德在旁边磨蹭着假装收拾屋,其实不时觑着他的脸。见皇上出去一趟,回来面好许多,不由心里嘀咕:看来那个魏小宝确实有几分本事,主早上出去的时候脸阴沉得滴水,还因为自己套便服动作慢了些就踹了自己一脚,阿弥陀佛,肯定被魏小宝里胡俏的三言两语给哄转了!以后见了那位伶俐小大人,自己可得多拉拢说间甜话……正胡思乱想,忽听炕上的顺治发话了:“小德,早上出去的时候朕踹了你一脚,还疼么?” 小德一呆,马上陪笑地凑上去:“皇上的龙脚踹奴才,那是奴才的福气!多少人想沾这福气还不得呢!” 顺治哈哈一笑,抛下书坐起来。小德急忙上前帮他提起鞋帮,讨好地道:“主今儿个有喜,有什么高兴好玩事儿也讲给奴才听听,让奴才也跟着乐乐!” 顺治穿好鞋,在暖阁油亮的金砖地上踱了几圈,转头打量亦步亦趋像影般跟在他后面猴着腰的小德,呵呵笑道:“你这狗奴才,踩着朕的步走做什么?” 小德涎脸道:“奴才是想听皇上讲笑话呢,凑近点好听清楚不是?” 顺治见小德一副讨好神,不叹道:“唉,你也怪可怜的,好好一个人,割了下头,变得不男不;进到宫里,就跟了朕,成天陪笑脸小心伺候。因朕的缘故,还没少挨打、代朕背黑锅,你也很苦啊!” 小德顿时愣住,这些话只在暗地里想过,却从来没顺治说的这般透彻。想到小时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正好宫里要太监,狠心的哥嫂瞒着瞎眼的老娘,用一根糖葫芦把自己骗到净身房阉割去势,从此稀里糊涂当了名扫地的小太监。紫城里暗无天日,小内监多的是,打死了不过望外一抬,连个响声都听不见。自己走路都怕踩到蚂蚁,天天想娘想得只敢在被里哭。还夯多久太后为刚登基的小皇帝挑近身内监,其实就是给皇帝挑玩伴。自己长得白净,说话低头看影,太后说这孩怯生生怪可怜的,亲自挑去服侍年幼的皇上。从此算是踏上高枝,日好过许多。可这位主是个倔脾气,又有那么个不近人情、大权在握的叔父摄政王,连皇上都被他关过黑屋,更不用说自己了,代挨的板不知打过多少回!如今好不容易熬到乾清宫副总管,听起来威风八面,其实跟皇帝一样,是个没实权的副总管,连敬事房的刘公公都比自己强一百倍…… 本书首发一起看,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顺治见小德怔地低头抹泪,知道他跟着自己实在吃过不少苦头,拍拍他的肩膀道:“你放心,只要你行事规矩,日后朕一定好好抬举你。别抹咸水啦!讲点宫里宫外的八卦给朕听听。” 小德感动道:“皇上待奴才真是恩德深重,小德就是粉身碎骨也难报答!”他想想又疑惑了:“皇上想听八卦?什么八卦?” “就是你们太监那些碎嘴话!打量朕不知道么?你们这些狗奴才最喜欢在私底下说东家长西家短,哪家亲王大臣的宅第私事你们不知道!今儿恕你无罪!朕也听听活泛一下。”顺治笑着坐回炕上,瞅着小德示意他快说。 小德只好打叠起一百个精神,手脚比划着口水四溅:“听说洪大人在南边风光着呢,纳了好几个貌小,他的太夫人不乐意了,派人捎信给洪大人——做就做,可别糟蹋自个身骨!呵呵,皇上觉得可有意思?” 顺治不置可否,朝暖阁外瞧了一眼,漫不经心道:“继续说,随便说!洪大人南边的事朕不想听,说说京的事吧。” 小德搜索枯肠,又接连说了几桩道听途说的京城新闻,见顺治仍是淡淡的催他继续说,倒长了个心眼——皇上到底想听什么?他大着胆试探道:“英亲王新纳了一个小,听说是汉人,还是南边扬州来的,据说是鸨训练好了准备卖大价钱的瘦马,今年才十,长得真是那个,啧啧,奴才真不知道用啥词来形容!进府之后马上得宠,硬给抬入旗籍,听说马上就要报内务府正式册封为英亲王侧福晋。可英亲王正福晋不乐意了,皇上知道,她是蒙古王公格格出身,腰板硬啊,这几天听说英亲王府闹得不可开交,正福晋天天摔杯丢碗,大骂英亲王老不正经,惯得府里精出世。还扬言要把婊抬籍的事捅给太后,让太后老佛爷来管管……” 说到这里,他发现顺治脸媚一沉,顿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英亲王是谁?多尔衮的亲哥哥!自己犯浑竟然到这个地步!还没等他沮丧地跪下,顺治就疾步冲上来,兜头一个大巴掌:“竟然敢说英亲王的家事,太没规矩了!” 小德腮帮火辣辣的疼,吓得浑身直哆嗦,伏在地上砰砰叩头,连话都说不清了。却见顺治并没责罚他,而是在他身边慢慢兜了两圈,朝外张了张,忽然俯身在他耳边低声道:“刚才有人在暖阁前探头探脑,***是多尔衮的人!现在他们走了,你不用害怕,起来吧。” 小德一愣,这才浑身松瘫下来,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哎哟我的娘哎,吓死奴才了!”他非常清楚,刚才如果不是皇上机灵扇了他一耳光,这话传出去多尔衮必会另找由头用大板抽死他!现下顺治打他一耳光说他没规矩,反而替他遮掩了过去。只是主到底想听什么? 只听顺治小声道:“继续说,声音小点。比如多尔衮的家事,像刚才那种,你知道点什么?” 小德恍然大悟,索跪在地上拿巴掌抽自己的大腿,听上去像是在打自己耳光,边抽边小声道:“这事奴才知道点……啪……摄政王的正福晋是皇太、原先的林丹汗窦土门福晋的养……啪……林丹汗被先皇打败气死了,皇太带着养嫁给了先皇……啪……先皇就把她的养指给摄政王当正福晋……啪……摄政王从阑正眼看她,连家务都不让她管,最是没权柄的一个正福晋……啪……偏偏这正福晋还是个醋坛,成天跟侧福晋们斗气……啪……” 听到这里,顺治看小德的模样实在好笑,拍着他肩膀道:“起来吧,不用再做戏了!他们都走远了,这里就我们君臣二人,你站起来仔细说。” 小德爬起身,凑近顺治的耳朵:“这正福晋脾气很不好,见人就斗嘴,因此满京城竟然没一个王公贵跟她说的来!就连已经薨了的皇太都不待见她,劝过两回见她死不悔改也撒手了。皇太薨了之后她更没人撑腰,堂堂摄政王正福晋连通房大丫头都及不上!偏她还是一直闹!摄政王老爱呆在养心殿据说也跟她有关。皇上你想啊,家宅不宁,谁愿意回去啊!” 顺治早听得呆了,没想到多尔衮竟然有这样一位正福晋,怪不得他连家都不回! 小德还想继续说,看了看顺治却咬住了嘴唇。顺治正听得起劲,连连催促。小德忐忑道:“剩下的事皇上要真的恕了奴才的罪奴才才敢继续说。” 顺治心里一沉,这剩下的八卦明显跟皇额娘有关,小德才这忙怕!他沉声喝道:“凡事有朕,就算老佛爷的八卦也能讲!讲!”() 第二十七章 小玉儿大闹慈宁宫 小德觑着顺治脸,尽量措辞隐晦些:“摄政王正福晋一直以为是太后老佛爷从作梗,以前就跟太后闹过,被摄政王拿大嘴巴抽回家了,搞得太后老佛爷和摄政王都很尴尬。从那以后正福晋连逢年过节必须进宫给太后请安这条都省了,太后也最好不要她在跟前露脸。墙倒众人推,见摄政王和太后都不待见她,谁还理她呢!可怜堂堂摄政王正福晋搞得落毛凤凰不如鸡,不过要怪只能怪她自己!” 顺治听了半晌沉默不语。小德的意思非常明白,估计这位多尔衮正福晋是个大醋坛,为人很没心计。她猜到多尔衮跟皇额娘的暧昧,吃醋竟然吃到了当朝太后的头上,可不是浑到家了!以前估计是顾及到皇太脸面的缘故,现在连皇太都死了,谁还把她当回事! 小德继续道:“据说摄政王正福晋这几年也后悔了,知道以前为人做事太不得人心,现在整天在家吃斋念佛。不过奴才觉得,人的本是很难改的,大概是怕闹到摄政王跟她彻底决裂,这才做做样收敛些。” 顺脂默点点头,问道:“你知道这位摄政王正福晋现在还跟谁有来往?” 小德仔细想了想道:“据说果郡王的额娘西宫皇太还能跟她说上间话。” 果郡王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博果尔,他的母亲以前是父皇皇贵,父皇驾崩后才晋位皇太的,也是蒙古王公格格出身,论起位份比皇额娘还高出一截,不过到底皇位还是落在了自己头上。为了这个,这位西宫皇太没少跟皇额娘阁气,不过这些年知道自己跟皇额娘地位早就稳固,因此反而时常到承乾宫给皇额娘陪笑脸,让她办这件事应该最合适不过……顺治打定主意,附到小德耳朵边上,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遍。 小德连连点头,末了道:“皇上放心,不过是吹个风,这事奴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滴水不漏,而且绝对疑不到皇上的头上来。” “好!事成之后,朕把你这个副总管给换成正的!”顺治欣慰地拍拍小德肩膀,“这就去吧!” “喳!” 本书首发一起看,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隔了一天,全副正装珠冠的多尔衮正福晋小玉儿进得宫来,说是要给太后请安。大玉儿正要避着这位比自己小两岁、脾气暴烈、同是蒙古格格出身的人,根本不想接见。奈何因自己移到慈宁宫,西宫太正捍给自己道喜,在旁边一个劲的撺掇,不好不接见。只得传她进来。 情敌相见,分外出火,小玉儿看着坐在太后宝座上的大玉儿,想到就是这个人,害得丈夫连正眼都不看自己,甚至连皇帝位都让给她儿了,更是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冷冷蹲了一福,又是示威又是提醒般的大声道:“‘摄政王正福晋’给太后请安。”不等大玉儿让她平身,她便直起腰来,冷眼直视大玉儿:“臣听说太后好事将近,特来给太后道喜!” 大玉儿顿时脸涨得通红,她分明是来找茬闹事的!当着这许多人的面,看来今日难以善了。 旁边西宫皇太却笑道:“这唱的哪出?什事将近,别听那起小人胡乱嚼舌头!是正儿八经下聘行礼、八抬大轿抬进王府正门的摄政王正福晋,安荣尊贵,好日长着呢!快别虎着脸,我们三个好净聚在一块,今儿好好说说间的亲热话!” 大玉儿警觉地看了眼西宫太——这人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自己跟多尔衮那档事?难道她知道今天小玉儿要进宫,特地来看笑话的?她朝旁边暗暗着急的苏茉尔使个眼。苏茉尔会意,悄悄溜出了正殿。 小玉儿讽刺道:“我如今都要被人休了!还说什么摄政王正福晋!真是好笑,有人尊贵的皇太后不愿做,偏要跟我抢这个王福晋的位,真是失心疯!这么多年了,还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不怕寒碜!” 大玉儿修养再好,也被这间话刺得浑身直抖。旁边西宫太见大玉儿真气了,也不敢再火上浇油,假意劝道:“别乱说话!哪里会有人跟抢摄政王正福晋的位,难道你府里那些精还越得过你?你到底是正福晋,祖宗家法,不能随意休,摄政王这么多年也算让着你了,别得寸进尺,搞得摄政王真的动了怒,你也不好过不是?!” “哼!早就没好日了,索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小玉儿今天存心把话说开,大声道:“大玉儿你听着,别以为你做了太后就了不起!你儿的皇位是谁让出来的?是我丈夫多尔衮!那么多年出兵放马浑身是伤,你就仗着这张狐媚脸蛋,硬把他给迷得团团转,连到手的皇帝都不愿意做!现在索光明正大要嫁他了!我呸!你趁早死了这份心!我是明媒正娶的多尔衮正福晋,只要我不死,如你愿也行!做偏房,给我磕头下跪捐!谁让你自个犯贱!” 大玉儿气得脸泛白,双手捏着太后宝座,指甲都抠进宝座扶手里! 小玉儿见她这副模样更是解气,继续大口价啐她:“年纪一大把,儿都做皇帝了,偏还不知羞!到处抛媚眼狐媚汉,打量天底下男人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也不撒泡尿照照自个,都快抱孙的人还这么没廉耻……” 西宫太见小玉儿说的这么直白,渐渐后悔不该递那话给她,急得在旁直跺脚,拼命上前拉扯捂她的嘴,“才真失心疯了!快回王府,别在这里胡说八道!” 蓦地一声大喝:“让她说!”多尔衮气得脸发青,大踏步走进殿里,一把就把西宫太给推开,“让这个疯人继续说!” 西宫太见多尔衮来了,顿时害怕得要命,自己儿博果尔的前程都捏在他手里呢!心里直后悔不该淌这趟浑水,想要走又怕小玉儿叫出来是她露风声给她的,只好在旁边瞪眼干着急…… 大玉儿见多尔衮来倒放了心——她知道只有多尔衮才震得住小玉儿,长叹一声道:“今天的事我不跟计较,还是先回去歇着吧!” “歇?我还睡得着么?老公都要被人抢走了……”小玉儿还没说完,就见多尔衮箭步冲上,狠狠一个大嘴巴抽上来。腮帮上顿时火辣辣的疼,一缕鲜血顺着嘴角缓缓流下。小玉儿一抹嘴边,看着手掌上的鲜红,忽然仰头大笑:“打得好!终于还是动手了!就是为了上头这个人,连结发都不要了!好!多尔衮,大玉儿!你们等着一辈内疚吧,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小玉儿的发髻珠冠全都歪在一边,惨然大笑着走出慈宁宫正殿,刚跨出门槛,心血上涌,忍不住哇的一大口鲜血喷出,染得自己衣襟大片猩红。苏茉尔看着不忍,上前搀扶她,却被她媚一掌推开:“滚!谁要你献殷勤!你还是继续拍你那狐媚主的马屁去!” 她歪歪斜斜地走出宫,边走边像狼嚎般惨笑,久久在宫回荡……() 第二十八章 妻丧 回到摄政王府,小玉儿便把所有下人赶出屋,像疯一样在房里团团转,心里像是有把火在烧,烧得她不能自已…… 多尔衮还在慈宁宫里,大玉儿劝道:“你别这样对她,好歹她是你,回去劝劝吧。” 多尔衮赌气道:“她要是不闹,依然安荣尊贵做她的福晋。就算我俩大婚,你仍然还住慈宁宫宫里头,名分绝对不同!难道去住我的王府看她的脸?她怎么连这点都想不透,成天像个醋坛般闹!我才不要管她,随便她闹去!谁稀罕她!” 大玉儿温言劝了多尔衮好久,多尔衮就是不肯回王府。忽然一个小内监急匆匆跑来,附着苏茉尔耳朵说了间话。苏茉尔顿时急了,跑到大玉儿和多尔衮的面前纠:“摄政王快回去看看!您府里出事了!您的正福晋正在烧屋!” “什么?”大玉儿吓了一跳,赶紧推着多尔衮起身。 多尔衮恨恨道:“这人还真能闹!看我回去不狠狠拿鞭抽她一顿!” 但是等多尔衮赶回王府已经迟了。小玉儿住的正院外挤满了下人,里头浓烟滚滚,呛得人连气都透不过来,院门被反锁,一个人都进不去,全都在外面干着急。待多尔衮派人拿梯翻进去打开门一看,小玉儿的尸身正在火堆上打秋千——她先点火烧了屋,然后拿根白绫在梁上自缢而亡…… 本书首发一起看,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顺治听说后顿时吓了一跳,原想递个话给她,指望这位婶婶能跟多尔衮多周旋一阵,不料她这么炕开,反而送了她一条命!而且这不是更为皇额娘和多尔衮的大婚让路么?他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只好决定先到皇额娘那里探探口风。 慈宁宫里静悄悄的,所有太监宫都低头绕着自己的影走路,不敢弄出一点声响。大玉儿见顺治来了,勉强从炕上爬起来。 顺治见额娘眼睛红红的,很是没情绪,想想劝道:“皇额娘不必自责,她是个没福的,这个节骨眼上吊,唉,真是……”到此他也不知道该说什。 大玉儿一惊:“你全都知道了?”想想也是,这么大的事哪里瞒得住——她哪知道这件事其实都是自己儿的首尾!最大功劳还是小宝的! 顺治含糊道:“儿听说过一些,特来劝额娘宽心。只是这样一来可怎么办?她去了,可不正好让摄政王……”有些话不好跟皇额娘明说,他只好含混打住。 大玉儿明白了儿的意思,半晌沉吟道:“小玉儿去了,她不管怎样都是摄政王的正福晋,摄政王必须最少守丧三个月。不过皇帝不在此例,你该大婚还是要大婚,就算婶婶去世,你是皇帝也没个为婶婶守丧的理。这样一来,事情倒对我们有利……” 顺治心底一暖,原来皇额娘还是为自己着想的啊,只听大玉儿继续道:“洪大人三日后到京,皇帝到时想办法私下去见见他,一定要小心别被人瞧见。还好多尔衮为了福晋的事也没情没绪的,你正好可以借此时机。”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探头朝外看了看。 顺治点点头。大玉儿继续道:“娜木钟十天后也进京了,届时就要开始操办大婚一切礼仪。等她进京,如果有空,皇帝也该去瞧瞧她。” 提到娜木钟,顺治顿时没好气:“朕没空!朕才不想见她呢!再说按照礼仪,大婚之前不能见面!” “唉,你这孩!你不要对娜木钟有成见行不行?她小时是娇纵了些,可如今长大懂事了,长得又好,又是你舅舅的唯一儿,无论哪方面说起来都是皇后的不二人选,皇帝你就别赌气了!”大玉儿揉着太阳穴疲惫地劝道。 顺治满心别扭,可是见皇额娘累了也不好多说下去,至少今天知道了点好消息。他决定马上微服出宫找小宝商量去…… 这么大的事,不过一晚就传遍京城,谣言满天飞,有说摄政王亲手杀了福晋再把她吊绳上的,有说太后赐死好搬开拦路石的……小宝早就从书生那里得知。他听了舌头半晌缩不回去:“丫丫滴这位正福晋不但是醋坛,而且还是山西老陈醋,火气实在大!竟然这么想不开,不是正好便宜了人家么?这下小皇帝要挠头皮了。” 书生摇摇头:“未必,不管夫情分如何,没有死了夫人马上再娶的理,何况还是娶太后!这位正福晋虽死了,影响着实不小。看来现在连多尔衮都头疼,毕竟要堵住天下人之口不是那么简单。” 小宝不以为然,“多尔衮那老东西才不在乎什么夫情分!他只在乎怎么夺走小皇帝的宝座!天下人的议论他更是在乎个屁……” 话未说完,他就看着顺治带着小德,主仆二人然踱进自己书房,顿时瞪大了眼睛:“您怎么来了?” “呵呵,你架钾老二一看是我,二话不说就往里让,连通报都免了。”顺治笑嘻嘻道。 小宝和书生对望一眼,知道刚才的话顺治肯定听进耳朵,不过显然他并不在意。两人同时一撩袍跪在地上,还没等磕下头去,就被顺治一手一个扯起来:“我是微服,连关老二都不知道我的身份,你们以后在外面见我不用行大礼了。” 小宝顺势站起,笑嘻嘻道:“那就多谢了,老还真怕见皇……贝勒爷一次就磕一次头呢!” 三人关好书房门,小德亲自守在门外。 顺铸神道:“你们已经知道了,我就不多费唇舌。我觉得小宝的话很有道理,多尔衮那老东西根本不会在意什么夫情分,他一心只想篡位!接下来怎么办我想听听你们二位的意思。” 小宝挠着头皮:“老只知道来招叫,如果要主动出什么打击的,还得问书生!” 书生见二人眼光都看向自己,沉吟一会道:“眼下确实没什办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只好这样。” 顺治一呆:“那不是只有挨打不还手的份?” “那倒未必,听说洪大人马上要进京了。”——书生在兵部任书吏,邸报都经他的手抄录,消息非常灵通。连顺治不过才刚从大玉儿那里知道,他却早就知道了。 顺治点头:“联合洪大人,额娘也这么说,不过说到底他其实是个臣,朕总觉祷什么大用。” 书生摇头道:“洪大人这几年一直在江南收服前朝遗老人,班底还是有的,如果掌握人的清议作用,可是一着不能小看的杀手锏。” “清议?”小宝有些不明白。 “就是天下人的议论,心底的公道!不要小看天下读书人的议论,就是为了这个多尔衮才让钱谦益上折拟诏书,极力把事情做得正大光明。”书生解世。 一提那道诏书,顺治就气得脸发青,恨声道:“这个钱谦益太不要脸了!等朕亲政,一定要下诏杀了他!” 小宝笑道:“这种小角管他呢!说不定以后他还倒过来拍您的马屁,哎,主等着瞧!” 顺治想想确实有可能,倒好笑起来。三人正说着,忽然门口的小德拍门低声道:“主,大门外有人来找魏守备,来意很是不善!”() 第二十九章 逼供 小宝顿时一惊,在京城他认识的人除了原班山贼人马,其余的简直一个巴掌数得出来。又有谁会在这黄昏时分忽然来访,还来意很不善?难道是冲着顺治来的?!他能想到,顺治和书生也想到了。顺治到底沉不住气,立刻变了脸。 小宝事到临头倒不急了,对顺治小声道:“主在屋里别出声,我去看看。老就是豁出去也要保得主安全,您放一百个心!” 他大咧咧束紧腰带——确定软剑还插在腰带里,又摸了摸衣服里头一直贴身穿着的软甲,心里大定,迈出门槛对小德低声道:“你这张脸恐怕也是很多人认识,进屋里去,千万别出声!我出去看看情形,实在不行你带着主从后门走,得提防被人看到。”小德也很紧张,低声道:“我理会得。魏大人尽管放手去做。” 小宝点点头朝大门口走去。关老二早就拦在门口,左作揖右打躬的:“几位爷在门口等等,小的这就去通报我们老爷……” 当先一人蛮横地推着他,嘴里不干不净道:“老爷?他算什么老爷!连我们王府二等奴才都比他强的多!我呸!如今狗也上了台面,莫名其妙充作老爷了……”话未说完,只见一大口唾沫直奔他的脸面,正鼻挂在上面…… 小宝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鼻大骂:“胡喜你个王八蛋!好歹老是朝廷命,正品武职通州守备!你***哪只狗眼看人低,竟敢骂老是狗!你他娘的才是狗!丫丫点还给老做过家奴,我呸!” 这位狠得要命的人正是以前恭亲王满达海派给小宝当“家奴”的胡喜;自从那次因好赌被小宝抓到把柄赶回恭亲王府挨了顿鞭后,便恨小宝入骨。好不容易如今又渐渐在满达海跟前回转体面,又被满达海派了这个差使,自以为报仇机会到了,还不趁机拿靴底作践小宝。谁成想小宝竟然比他还凶,根本不把他当回事。胡喜听到身后同伴捂着嘴巴窃笑,忙不迭地抹着鼻上的唾沫,气得脸发青:“反了反了!老奉王爷命令来带你过府回话,你竟然连老都敢唾,吃了熊心豹胆,连王爷都不放在眼里!” 小宝见他抬出恭亲王并不害怕,冷笑道:“恭亲王爷自然是宽厚待人的好王爷,可惜手底下的家奴竟敢抬着他的招牌到处作耗拿大,你们听听他那话——老奉王爷命令!你算哪门的老,莫非是王爷的老?我倒要面见王爷,把你这些不分上下尊卑的狗屁话给王爷好好回回!”说罢冲上去揪住胡喜的领,大叫道:“走!别说王爷传我,就算不传,老也要到王爷跟前把你这些混帐话说个清楚明白!” 胡喜脸顿时由青转白,知道被小宝揪住了小辫,他哪里知道小宝是故意拖死他,好蕊面的顺治脱身走人。关老二在旁,见小宝一头揪着胡喜骂骂咧咧朝前走,一头暗地递了好几个眼给自己,哪有不明白的!装模作样在门口拍着大腿喃喃道:“这算哪门事……”见他们稍微走远,便砰的一声关了大门,马上进去对书生和“贝勒爷”报告情况…… 小宝一路跟胡喜撕打不休,拉拉扯扯进了恭亲王府,又一路撕扯着朝满达海理事会私磕大书房奔去。胡喜死命想拽开小宝的胳膊,奈何小宝就是死不松手,力气又大,只好被小宝拖着走进书房。 书房里烟雾,里头大炕上隔着炕桌一左一右歪着两个人,都在抽水烟。地下的雕楠木太师椅上还正襟危坐着几位员模样的人。小宝把胡喜往地上一推,倒头便拜了下去:“通州守备魏小宝拜见王爷!” 满达海放下烟枪坐起身,皱着眉头喝道:“成何体统!到底怎么回事!” 胡喜衣领早被小宝揪破,乱糟糟垂在胸前,连脑后那根如同猪尾澳辫都散了,满脸都是小宝唾的、阑及擦的唾沫,此刻用扯得破烂的袖边擦脸边大叫:“魏小宝他骂王爷……” 还没说完,小宝就委屈大叫:“王爷我冤啊!胡管家到我那里去传话,话也不说清楚,一口一个老王爷,当时我就纳闷了,到底是你是王爷还是王爷他老人家才是王爷啊?我好好的问他,他却大骂我是狗,连王爷府上二等家奴都及不上!就算我魏小宝是狗,那也是朝廷的狗!大小还是个品守备,被他一口一个狗奴才的骂,我魏小宝实在脸面没地搁啊!”说罢装作委屈得不行的样直抹并不存在的眼泪。 满达海顿时变了脸,自家家奴作践朝廷命,无论怎么理都说不过去,何况现在书房里还有别人在……他对地上极力想分辨的胡喜大喝道:“反了!早说过本王王府有王府的规矩,第一条就是不许在外打着本王的名头闹事,你倒好,一而再再而三!实在留不得你这狗奴才。来人!抽四十鞭撵出去,给本王滚得远远的,永远不许回来!” 立刻有人上前把胡喜横拖倒曳出去,哪管他一路大呼小叫极力喊冤…… 小宝心里暗喜——活该!谁叫你老是跟老作对!正感动得“梳”,满口喃喃称颂满达海的“仁厚大义”,就听炕上一直歪着的那人直起腰,边拍手边冷笑道:“好!黑的说成白的,有一套!难怪皇上都喜欢你!” 小宝大惊——这人是谁?竟然知道顺治跟自己的事! 本书首发一起看,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这人跟满达海穿着差不多,一身五爪蟒袍,没戴朝冠,年纪大约三十多,方下巴,丹凤眼,两条黑黑的卧蚕眉很是精神。小宝依稀觉得大概也是位王爷——京城王爷太多,他也闹不清到底是谁,只是心里媚咯噔一下——莫非这位就是多尔衮?不过年纪仿佛轻了些……心里诸多念头,嘴巴却张得大大的故作惊讶:“啊?皇上?这位大人到底在说什么?小宝职位那么低,从来没机会上朝,哪里见过皇上啊?” 那人冷笑道:“打量你私底下那些事我们不知道?竟敢跟本王打马虎眼!”他眼睛一瞪:“说!小皇帝去了你那里好几次,你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全部跟本王说清楚!不然你今天别想活着走出这里!” 小宝顿时冷汗涔涔而下。这人到底是谁!怎么这么清楚?完了,原来顺治真的被人一直监视,自己跟顺治打得火热这些人老早就知道了,今天到底该怎么活着脱身呢?他低头跪在地上抠着砖缝,极力思索说辞——干脆就说自己不知道顺治是皇帝!嘴里急忙分辨道:“我真的没见过皇帝啊,实在不知道这位大人到底在说什么!” 满达海在旁唱着白脸软声道:“魏小宝,你是本王一手招安的,我们可说是颇莹源。这位是当朝豫亲王、摄政王的亲弟弟,他问你话你可迪实回答,不然本王也很难保下你。你就实话实说吧。” 豫亲王多铎慢慢踱至小宝身边,媚一脚踹倒小宝:“本王没工夫跟你蘑菇!说!” 小宝被他一脚踹在腰眼里,疼得浑身直哆嗦,心里大骂——丫丫滴竟敢严刑逼供!看来这只是前戏,如果不考虑善后法,只怕今天真的要交代在这里,出卖小皇帝老万万不干,一定要另想办法。 他眼珠一转眼泪立刻下来了——多半是疼的——装出万分委屈样分辨道:“我对摄政王恭亲王豫亲王各位王爷千岁都是打心眼里尊敬佩服……”奶奶滴咋这么多狗屁王爷啊……“我魏小宝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山贼,自葱安来到京城后安分守那个纪律,从阑敢乱说乱动,顶多就溜溜茶馆赌赌钱。不要说顶天的皇上,就是这位大大了不起的豫亲王爷我也是第一次见,实在不知道皇帝长什么样,各位王爷就算要我的命,我也不敢说半个不字。不过死也要死的明白,我确实没见过皇上啊!” “好!我来告诉你皇上长什么样。”多铎冷笑着说出顺治的模样,并且如数家珍报出了小宝见他的次数。 小宝越听心越惊,除了第一次正式会面,“望海楼”那次他们不知道之外,其余的全都一清二楚,连见汤若望他们都知道!心里清楚混不过去,他赶紧装出吃惊得半死的样叫道:“什么!经常来找我喝酒谈姑娘的那位年轻贝勒爷就是皇帝?老天!老竟然是个糊涂虫!” 一听喝酒谈姑娘几个字,多铎朝在座那几位一直仔细聆听不发话的人递了个眼,神稍稍放松。满达海和颜悦道:“你总算想起来了?好,继续说,慢慢说,详细说。” 小宝滴水不漏,继续“吃惊”得半死翻着白眼喃喃道:“原来他竟然就是皇上!可是他从来没说过朝廷里的事,老又是半路出家的朝廷命,还是挂名的,对场规矩啥都不晓得,稀里糊涂竟然跟皇帝称兄道弟讨论漂亮娘们……真是找死!打死老再也不敢了……”说完翻身爬在地上,头磕得砖地砰砰直响:“各位王爷千岁大人们,小的知罪!给小的一千一万个胆小的也不敢了!小的只是个糊涂虫。请各位王爷大人抬抬手,放小的一条生路,小的做牛做马也情愿啊!” 一听这话,多铎、满达海几人对望一眼,露出微笑。他们其实根本就不想杀小宝,不过是想让小宝上他们的船。满达海亲手扶起小宝:“魏守备起来吧,别害怕,我们不过是白问问,哪里就会私下要了你的命呢?” 小宝“吓”得浑身发抖,心里却大骂——早就知道你们的意思,不过是想套老的话。哼!当老的山贼是白当的么?老是被吓大的!面上却感激流涕:“多谢王爷!” 多铎坐回炕上,慢条斯理拿起水烟枪:“现在一五一十说清楚小皇帝都跟你说了什么,一个字都不许漏!”() 第三十章 魏府别动队 小宝决定把戏份演到十足。他连比带划,口水四溅,极力把顺治描述成一个跟自己臭味相投、爱讨论漂亮姑娘的阔少,不时加着这样的话:“贝勒爷……皇上说,他将来要没娶,娶的必定是天仙样人物,这样才能配得上他。老当时就想,京城地面漂亮姑娘虽多,但是都藏在深宅大院里,哪是你说见得着就见得着的。他当时笑着不说话。老还以为他是吹!原来老才是地道的笨蛋。想皇上要漂亮妞,自然是大票姑娘排队,从朝阳门绕一直排到阜成门,最后绕紫城一圈只怕都不够……” 多铎喷了口水烟,嘴角微微露出笑意,心想到底是少年人,马上又要选,自然是诸多憧憬,说明顺治到底年龄还小,专注在上头,没多大能为……心里对小宝的话信了七八成。满达海扶膝坐在炕沿上,听得很是专注,仿佛想看透小宝心里想法似的,盯着他眼睛眨也不眨。而下溜太师椅上那几位,有看着小宝眼神极深邃的;有低着头若有所思的;还有一人微微皱着眉头看着小宝,仿佛觉得小宝是在演戏,而且还演得挺过火…… 小宝心思转得极快,边筹措说辞边手脚比划,更是不动声轮番打量众人的神,独独见那人似乎流露出不相信神,他立刻上了心。好不容易长篇大论完,他对这人拱手道:“这位大人似乎有疑问。我魏小宝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早就听恭亲王爷说过,大清国聪明大多,小宝是佩服到心眼里。只要各位王爷发话,老粗人一个,有啥说啥,实在不会也不敢胡编欺瞒各位聪明的王爷大老爷们。” 他一长串半通不通的马屁话说得极流畅,听得满达海几人都是微微一笑,心想这山贼出身的少年倒有几分意思。只有那人依旧皱着眉头,瞅了“满脸真诚”的小宝一眼,问道:“难道皇上跟你见面每次都讨论人?当着建宁公主的面?这怎么可能!” 小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是啊,这点怎谬弄过去?眼见多铎又露出凶神恶煞的神情,他急忙圆谎:“建宁公主?什么建宁公主?莫非是那位扮男装的傻丫头?汗,别提她了!一提她老就一肚火!每次就喜欢搞些恶作剧的把戏,顿顿嚷着要老请她喝酒,可每次刚喝两杯就醉得不醒人事。回回都要等她醒酒大家才走得了……实在一点炕出尊贵的公主样,粗鲁得不行……” 一听这话多铎笑了起来,点头道:“建宁那丫头就是这副德行,都是被大玉儿宠的!实在一点炕出公主模样,时常扮成假小满京城跑,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了。搞到现在,没有一家王公大臣敢向大玉儿提亲。这丫头以后怕是很难嫁啊!” 大家都点头称是,气氛顿时松动。小宝心里捏了把冷汗知道又混过一关,可是想到建宁的名气居然如此臭,顿时又满心不是味儿…… 多铎笑着搁下烟枪,走到小宝身边,拍拍他的肩头道:“今天算你表现好,我们姑且信了你。以后如果小皇帝再出宫找你,找一淬敬这里汇报一次,小皇帝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得全部告诉恭亲王。这样吧,来一次恭亲王爷就会赏你五百两银。”他语气一转,厉声喝道:“如果敢胡编乱造骗我们,小心你脖上的脑袋!滚吧!” 小宝如蒙大赦般连连磕头称不敢,又抹着额头上的冷汗装出一副吓坏的样,缩着脖爬起来转身就朝外走。满达海笑吟吟吩咐书房管事:“带魏守备到帐房领五百两银,以后他来直接通报本王。” 小宝随着管事朝外走,身后那位一直有些不相信的人发话道:“这话虽然满脸真诚,但是眼珠一直骨碌碌乱转,难道我们就信了他?” 多铎笑道:“郑亲王!你就是太过小心,他敢骗我们?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他有几颗脑袋?放心,我们还是接着议事……” 小宝顺着游廊朝王府外走,沿路的富贵景第一次压根炕进去,脑里都是刚才那人的话——眼珠骨碌碌乱转?老有么?看来这是老的一个大坏习惯,以后说谎话时得定住眼珠不许转!那人叫郑亲王?这大清国王爷怎么这么多啊,刚才有恭亲王、豫亲王,这会又出来个什么郑亲王了,说不定那两位也是什么王,反正得把今天这一切告诉小皇帝,这些个王肯定都是多尔衮一路,没一个好东西! 回到金宝胡同自己家,顺治早就趁机溜了,走时留下话,说后天再出宫找他。小宝把今天见面满达海和多铎等人的情形对书生一说,书生深感棘手,半晌才道:“眼下我们已经卷进了多尔衮跟皇帝之间的斗争,站在哪边不用我说。现下我们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得想个对策。” 小宝把那些个王爷恨到骨里:“丫丫滴这些王爷没一个好料!聚成堆跟小皇帝作对,他的日肯定难熬。我们当然要想办法帮他,对他对我们都有好处。倒了那批狗屁王爷,我们才有机会出头。怎么都不能放过这么一个大好机会!” 只是到底怎么办,两人都暂时没有好办法。小宝在屋里踱了半天步,第一次觉得自己该练武功,如果能够飞檐走壁,那就省事多了;只可惜功夫然是一时半会能练成的,何况实在太辛苦……只浩闷回屋倒头大睡…… 本书首发一起看,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第二天照例点卯回家,小宝半路上就发现有人跟踪,回到家也发现自家大门外一直有可疑的人探头探脑徘徊。他心知这是满达海派来监视的人。在屋里仔细思索一会,他叫来关老二,如此这般吩咐了一堆。 关老二听完直拍胸脯:“老爷放心!小的很有几个街头地痞兄弟,虽然被人炕上,但小的知道他们都很仗义,上次捉弄黄鼠狼你也知道他们的本事了。这回我还是找他们出马,保证完成老爷交代的任务!” 小宝笑道:“你比老大许多,成天喊老爷东老爷西的,老都被你喊老了!以后就直接喊魏爷。告诉你那几个兄弟,事情办得好,以后就是我魏小宝的人!每月来关银,老养着他们。不过不能声张,这你也明白。” “魏爷放心!”关老二也不含糊,接了小宝委派的差事就出了“魏府”。 关老二找到那几位街头地痞兄弟,从此成立了“魏府别动队”,专门扰乱跟踪人的视线。他自己则悄悄找人捎信给如今做了多尔衮管件济小的小红。 小红现下是哈济身边最得宠的小,虽是插金戴银,其实也是逼不得已,身在曹营心在汉,总念着以前跟着青青当娘军的逍遥自主日,哪像现在被关在深宅大院,整天看人脸陪笑脸。因此一听小宝派人传话,心里倒松了许多——魏爷给我任务就是还拿我当自己人看,只要还是跟着魏爷办事,以后说不定能找到机会摆脱这讨人厌的哈济。 她二话不说接了任务,当晚趁哈济心情大好,间撒娇发嗲的枕头风,逼着哈济为小宝向多尔衮说情。哈济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事,满口应承;借着向多尔衮回王府家事的时机,略略提到以前小宝进贡的好处,又含糊说了间小宝是铁定心向着多尔衮。 多尔衮一听就明白了,冷冷道:“管好你自己的事!别到处打着本王的招牌收人家的银。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种事不该你管!如果再有下回,你就卷了铺盖滚回老家,跟我多年的情分本王也顾不得了!“ 哈济碰了个大钉,吓得再也不敢为小宝出头,回去懊丧地把这话对小红复述了一遍。 小宝接到消息后思量了半天,一时摸不透多尔衮的心思,估计他肯定是对自己不放心。眼看今天顺治又会来找他,他顿时在屋里团团转——必须想办法递个信给顺治,看来还是得“魏府别动队”出马…… 午后时分,顺治带着老李便装出了西华门角门。走了没多远,顺治就感觉今天不同往日,总觉得身后有尾巴,不像以前那么自在。他暗暗叫住老李低声问道:“是你派的侍卫么?” 老李点点头。顺治虽然知道这是应有之议,但他还是感觉今天有些不寻常,暗地保护的侍卫数目仿佛多了许多,心里不开始琢磨缘故。 待老李赶来寄放在宫外的马车,顺治跳上马车,朝朝阳门外小宝的家驰去。还没走到朝阳门,忽然前面大街上几个痞打架,烂菜皮、臭鸡蛋甩得满街都是,整条街都堵住了,马车挤在拥挤的人群间过不去。 顺治刚要吩咐老李绕道,忽然旁边有人闪电般揭开马车窗帘,朝他身上扔了个小纸团。顺治打开一看,当机立断掀起车门帘对老李道:“今天不去魏小宝家了,掉头回宫!”() 第三十一章 灵丹的副作用 顺治忽然跟小宝不来往了,多尔衮只道是被顺治发现跟踪、心里不快,连日来派些心向自己的太监在乾清宫前后以各种借口探头探脑打听。顺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三日一次去养心殿形式主义的见见大臣便回至乾清宫东暖阁寝殿,不是看书便是练字,有时还借题发挥般德出气,仿佛只是郁闷自己没了宫外民间朋友。 一来二去,多尔衮渐渐对小宝放松警惕,其实究其本心,也不认为魏小宝这样一个山贼出身、痞无赖般的少年能跟顺治一起干出什么大事,不过是未雨先绸缪着。何况他自己也有许多要务要处理。小玉儿发丧,王公大臣齐来吊唁,他得装模作样摆出副哀戚样安抚那些蒙古王公,以示自己的丧之痛,免得他们心有不甘;还得处理皇帝大婚礼仪,必须给各方各面暗示,大婚之后不许提皇帝亲政事宜;边疆也不安稳,元国派使臣明着来吊唁摄政王正福晋丧事,实则来探清国虚实——上次招安魏小宝之事他们始终心怀不满,清元强盗联盟总寨如今驻扎了清国的一营绿营军,实在是他们的心腹隐患;还有其他三国的吊唁使臣,都是或明或暗来清国打探虚实。京城里各方人马齐聚,风起云涌蠢蠢动……忙得多尔衮焦头烂额,见小宝和顺治不再来往,他听过一两次底下人的汇报便撂开手,一心一意处理朝政大事去了。 小宝方才松口气,日好过许多。这天照例点完卯回到家,忽然关老二来报,说瘌痢头来找他。小宝大喜,急忙迎出门来。 瘌痢头——魏青如今因勇武有力,又被恭亲王满达海收做门人,早被另眼相看。有人送宅,有人送,瘌痢头一概不收,就住在满达海恭亲王府隔壁的一座小院里,只有一个老苍头打理家务料理食膳。军务倥偬,他一向早出晚归,剩余时间都耗在习武上,愈发武功过人。小宝好几个月没见过他,一见之下顿时又喜又妒——瘌痢头竟然又长高许多,足足比自己高出两个头! “你小!是不是不把老当大哥了?这么长时间都不来找你小宝哥!”小宝嘿嘿直笑。 瘌痢头冲上来,一把将小宝抱得紧紧的。小宝脚都离了地面,吓得大叫:“勒死老了!快放手!” 瘌痢头放下小宝,摸着光头憨厚笑道:“不知咋搞的,最近我力气越来越大,随便都能拉开石硬弓,还经常被我拉断。兵部武库司下辖司造坊都准备选特制材料给我造十石硬弓了……” 话没说完,小宝旧起了眼珠媚一拳锤在瘌痢顽膀上:“你丫丫滴强啊!一石十斤,十石硬弓!汗!真是无敌勇士,估计比皇帝吹得很厉害的那个巴图鲁鳌拜都强!哎,连骨头都这么硬,老手疼!” 瘌痢头赶忙拉起小宝的手细看,小宝笑着推开:“你以为你小宝哥这没用?你虽然很厉害,可老也没闲着……”待想继续往下吹,可进京之后确实没练过任何武功,自家兄弟不打诳语,只好讪讪停住。 瘌痢头四面打量一番,仿佛有话要单独说,小宝便拉着他进了后院书房——这里很是僻静,连丫鬟都不准随便进来。 瘌痢头落了座,神严肃起来:“小宝哥,你的事我也听到了点风声。稼他们两派间可十分难做,你得多加小心。” 小宝满不在乎:“老就是看多尔衮和满达海那票人不顺眼!想当初我们山寨大好基业,都被他们给毁了。现在透底给你说句敞亮话,你小宝哥是铁定帮小皇帝,书生也是一样想法,正想找你商量呢!” 瘌痢头毫不犹豫点头:“我虽说是满达海的人,但也是没法的法,不过是想保得大伙平安。如果不是他看得紧,我又怎么会不常来走动?就是怕给你招。既然小宝哥说保皇帝,那我肯定跟小宝哥站一边,什么话都不用多说了。” “好!就是要你这句话!到底生死兄弟,就是一条心!”小宝想想又继续道:“二虎那些兄弟书生私下倒常去见,我然好出面,你也应该常跟他们走动吧?” 瘌痢头点点头:“都是我们山寨出来的,本来就是拧成一股的绳,还是全听小宝哥的吩咐,就连书生也一样。你们俩就是我们大伙的主心骨。一切照旧。不过今天来找你,不是为了这事。“他压低声音朝外看看,确定没人才道:”小宝哥,你觉得你身体有啥异样么?” 本书首发一起看,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小宝愣住了:“异样?什么异样?老吃得下睡得,没啥异常啊?” 瘌痢头凑近他低声道:“小宝哥你那丹药还有两粒是么?就是你救回我命的那种丹药。” “是啊,怎么了?”小宝有些摸不着头模 瘌痢吞续小声道:“刚才怕有外人听到,我小小撒了点谎,其实我自个力气越来越大的原因心里知道!自从那次被你救回来之后,身体一天比一天强壮,力气也大得异常。我私下找武功高手看过,说我似乎服过什么灵丹,是练武的好材料。小宝哥你想,除了你给我救命的那种灵丹,我哪里还服过别的?那灵丹是稀世珍宝,你可得仔细藏好了。” 小宝瞪大了眼睛,喃喃道:“我不信……” 瘌痢头严肃道:“不要不信。那灵丹藏得这么密,又是几百年的遗物还这么有用,我不但救回一条命,连身体都被它变强。小宝哥你大概是服得少的缘故,如果当时我们对分,说不定你现在练武也是事半功倍。这些日我勤练武功,越来越体会到这点。小宝哥,你不要懒,干脆拜个师傅武吧。” 小宝一听头都晕了,连连摇手:“不行不行,老不是那块料,实在吃不得那个苦!冬练三夏练三伏的滋味老尝过,实在受不住!”他渐渐回过味来,眼睛顿时发亮:“你的意思是说只要我俩稍微用点功就能成为武功高手?” 瘌痢头嘿嘿笑道:“正是!我就是最好的证明,虽然不像传说飞檐走壁那么神,但百人敌没问题,只是缺少高明练功法门,这是急切之间也找不来的。小宝哥你仔细想想,也不要你冬练三夏练三伏,只要点内功抖开你那把软剑,寻常武功高手哪是你对手?” “对啊!老怎么没想到呢!”小宝顿时大喜,想想伸出手嘻嘻笑道:“拇!依你的格,不是十拿稳不会来劝你小宝哥这个,肯定你已经有了办法。” “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宝哥说的没错。”瘌痢头从怀里摸出几张破旧不堪的羊皮纸,递给小宝,郑重道:“这是我了三千两银搜罗来的,我练过,法门虽然不甚高明,但确实有用。小宝哥你先将就着练,等日后有机缘找到更好的练功法门,我们再换!” 小宝小心摊开羊皮纸,一共三张,破烂不堪,每张上面都有一个人形摆出打坐姿势,身体内部画着许多道红蓝线条,还有箭头指明方向。他颠倒看了半天,纳闷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找高人看过,这些线条是内部经络示意图,只要静心打坐,按照那些箭头指明的方向运气,渐渐就有内功基础。嘿嘿,我练到现在已经把全身经脉打通,练起武来更是效果非凡。不过很可惜,只有这基础的三式,你就按着纸上画的一二三的顺序练,后面的没了,只好等以后再找别的高明法门。”瘌痢头显然嗜武成癖,对这种练功法门残缺不全感到非常惋惜。 小宝又惊又喜,想想毅然道:“好!就听你的!老最近正大恨自己武功不高,最好能像传说的武林高手那样来无影去无踪,嘿嘿,实在不行,就像你说的,只要抖开老那把宝剑就好。我收下啦,谢谢好兄弟!”小宝郑重把羊皮纸卷好揣进怀里,挠挠头皮,忽然想到一个重要问题,大喜道:“我还有两粒灵丹,干脆把书生和所有兄弟们都召来,大家一起分吃,这样不是大伙都成武林高手了么?哈哈!老实在太聪明啦!” 瘌痢头却连连摆手:“小宝哥,这点我早就琢磨过,觉得还是不要了。当时你不过是为我尝药,只喝了那么一小口,就痛苦得半死,我觉得是你义气深重福气大所以没事。我么当时正好是快死的人,药力大部分都治我的伤去了。你想想,如果是正常普通人,不一定有本事承受药力,只怕没变武功高手反倒先死了,实在不稳妥,万一害了自家兄弟怎么办?而且灵丹据说还要拥,何况还能救命,万一都用完了,以后真有什么事没了救命灵丹怎么办?还是小宝哥你仔细收好,以后有机会再说。” 小宝仔细一想就知道瘌痢头说的很有道理,而且心下十分感动。他本来可以不告诉自己,指个别的理由问自己要自己说不定也会给,何况说的难听些,自己现下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如果他使坏,即便杀了自己夺灵丹也是可能的。可瘌痢头不但没使坏心,反而开诚布公特地来告诉自己这件事,其心可知。小宝紧紧握住他的手,眼里渐渐含泪:“到底是好兄弟,不枉你小宝哥当时豁出命救你啊……” 瘌痢头告辞后,小宝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破天荒第一次静下心来端坐在自己上,面前摊开第一张羊皮纸,开始用心练功……() 第三十二章 拔宅 天气渐渐回暖,小宝换了身夹袍,前额剃得趣青,头发结成一根油光水滑的粗长辫,辫稍用丝绳绕了好几圈,末端结着两条时下大清国男人流行的垂云蓝流苏,甩在背后十分精神。不过他到底不习惯男人留根长辫,总是私下嘀咕:还是唐国宋国的男人打扮像男人样,不用剃头,不用垂根大辫,免得跟人打架被人拽住小辫,麻烦哪…… 话虽如此,却也只好入乡随俗,在大清国看来,国人体面很重要,尤其就是这条辫。当初建国时,满人朝廷还颁布命令——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很是血腥了一阵,直到境内汉人习惯为止。其实这条剃前额留后脑勺头发辫辫的古怪习俗,很是被其他几国私下嘲笑,不过大清国朝廷既然认为很重要很有意义,老百姓就只好闭嘴遵从。 小宝对着镜嘟囔两句也就罢了。关老二又利落地拿出顶黑缎瓜皮帽朝小宝头上一扣,啧啧道:“爷这身打扮真帅,走出去怕是要迷倒不少漂亮小姑娘。不过话又说回来,爷也该议门亲事。就爷这手段这本事这职,大把姑娘送上门,爷怎么也不理会?”他嘿嘿一笑,自作聪明道:“我知道了,必定是看了宁格格。要是她换成装,好好打扮一回,也是个貌姑娘,只可惜老爱扮成假小。” 小宝啪的打了记关老二的脑袋,斥道:“别胡说!宁格格是你背后胡乱嚼蛆评论的?小心被她一巴掌甩掉你大牙!” “这倒是,宁格格实在凶了点,不好伺候啊……”关老二很是感慨。 最近顺治是不来了,不过建宁却一直来找小宝,两人经常到处闲逛。从建宁嘴里小宝知道了顺治不少事,而且通过建宁,小宝传了好几次别开生面的字条给顺治——用各种伪装,稼好玩玩意儿间,都是民间不值钱玩意,比如泥人、还有竹做的摆设之类,对建宁说是捎给顺治解闷的,连建宁都蒙在鼓里,根本不知道自己成为了传递消息的工具。而顺治,干脆直接让建宁带密信给小宝,指示小宝的行动。 现在小宝打扮整齐,就是在顺治的授意下去会一个人——鳌拜。 鳌拜早就被抄了家,削职为民后搬到杨柳根胡同一座小宅院里。以前一大家上下几百口都被打发得差不多,除了儿老小,现在只养得起几个必要伺候的奴仆,一共二十来口挤在这进小院里,窘迫可想而知。幸好福晋荣氏是个刚强人,持家有方,*着以前没被抄没、藏下来的一点私财,日勉强过得;还百般劝慰鳌拜宽心。尽管这样,一个手握重兵的大将军被解职为民,过着半生不死的日,看着以前瞧不上的人因拍了多尔衮的马屁反而一个个升发财,郁闷可想而知。 鳌拜正在方寸小天井里团团兜圈,对天长吁短叹,忽然听到有人拍门,惊讶得差点眼珠瞪出眼眶——自从出事之后,谁还来登他这倒霉的门槛?一个个都躲得不见人影。他倒奇怪了,亲自打开大门一看,是位素未谋面的少年。 这少年衣冠齐楚,手里还慢慢摇着把湘竹扇,扇柄上悬着块通透碧绿、价值不菲的翡翠玉蝴蝶,年纪大约十七八,白净面皮,身量不高,眉目还算清秀,面貌也仿佛很庄重,只是那眼珠一直在骨碌碌乱转,实在摸不清来路。 鳌拜拱手道:“这位是?莫非问路?” 小宝也打量着鳌拜。见他年纪大约三十来岁,身材高大,块头魁梧,一身仿佛纠结横长的结实筋肉,方面大耳,眉眼粗率,满脸黑麻麻的络腮胡——亏他怎么吃东西!一看就是武将本。小宝想到瘌痢头也是这副结实模样,顿时有了好感,拱手笑道:“这位可是鳌拜老爷?小魏小宝,现领通州守备职,特来拜废爷。” 小?这是什没伦不类的自称?鳌拜满脸纳闷,不过听说是武,立刻起了几分惺惺相惜之心。何况犯事之后,门庭冷落无人问,难得有武来访,他立刻殷勤朝里让小宝。 本书首发一起看,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两人落座之后,小宝按顺治的授意开始试探鳌拜。他先是打量着布置得十分简陋的客堂,又见荣氏夫人荆钗布裙亲自上茶,再看鳌拜本人一身洗得发白的两截布衣,知道他日过得很寒素,叹道:“唉,当初将军也是起坐四面、手握军权的大将军,我魏小宝久闻大名,早就景仰得不行,总说要来登门拜访,好好跟鳌将军叙叙旧,不过直到今天才有机会。早知道将军日过得这么清苦,小宝该早些琅是啊!”仿佛不胜感叹。 鳌拜虽是武将,肚里溶有几本墨水,场战场打滚时间又很长,可是听着小宝这些半通不通的场场面话,他脑里此刻就如同装进了千八百只苍蝇,乱得完全不知所云——明明第一次见面,又何来旧可叙?起坐四面?只听过起居八座啊……不过说自己日过得清苦,这倒没错……鳌拜不知小宝用意,只好胡乱应了间。 小宝接着道:“我魏小宝年纪虽然轻,而且还只是个挂名守备,职位低微。不过老一向最敬佩忠臣,比如鳌拜兄,就是一位大大的忠臣!忠君爱国,就像戏里演的岳飞。别的不用说,光听说鳌兄是得罪了当朝某位贵人才搞成这样,小宝就佩服到心眼里!” 鳌拜一听这话十分露骨,顿时警觉,莫非是多尔衮派人来试探?他霍然站起:“魏守备请回!这种低级伎俩不要对我鳌拜使!老不吃这套!就算老是得罪摄政王才搞成这样,也不用他派人来演戏!头在这里,要的话过来拿,老绝对不皱眉头!” 小宝一听有门,他果然还是恨多尔衮入骨,而且落到这个田地了也没有畏惧之心,可见确实值得顺治大用。他摆摆手慢条斯理道:“你误会了,老根本不是多尔衮的人。只是佩服鳌拜兄为人,想跟你交个朋友。” 鳌拜半信半疑重新落座,注视着小宝:“你到底想说什么?” 小宝觉得也没必要多费唇舌,看了看窄小的客堂,郑重问道:“借个地方说话,就我俩最好。”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样金光闪闪的东西朝鳌拜亮了亮。 鳌拜一见大吃一惊——“如朕亲临”金铍令箭!这少年到底什么来路? 小宝把顺治的金铍令箭朝外亮了亮立刻收回揣进怀里,注目着鳌拜吃惊的模样微微有些得意。鳌拜半晌才回过神来,二话不说站起身冲小宝尊敬拱手道:“魏大人请随犯进来。” 两人绕到堂后小间里,鳌拜仔细关号,立刻倒头便拜:“鳌拜死罪,不知钦差大人驾到,还口出狂言,但请治罪!” 小宝嘻嘻一笑,心道只要你认得这物件就好,哎,没想到这根金光闪闪的小箭还挺有用,虽然小皇帝说过阵马上缴回,老还是多赖段时间再还给他的好……他笑嘻嘻去扶鳌拜:“鳌兄起来吧,老不算钦差,不过是私底下替皇帝办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今天的事你要是泄露半分,可别怪老丑话说在前头,你的人头便会保不住!” “知道!钦差大人放一百个心,只要皇上有所差遣,我鳌拜纵然粉身碎骨也一定办到!”鳌拜不肯起身,跪在地上两眼含泪,没想到皇上还记得自己啊!真不枉当时得罪多尔衮下死力保他登基了…… 小宝收起笑脸低声道:“皇上准备起复你,你可愿意替皇上办差?” “但请吩咐!” 小宝长叹一声坐回椅,装出忧心忡忡的样:“朝局你可明白?还是起来说话,如今我们同坐一条船,都是忠心侍奉同一个主,也不用跪来跪去的客气。” 鳌拜站起身,朝小宝再次行礼才侧签着身坐下,沉吟道:“鳌拜明白皇上的处境,魏大人只管吩咐。” “其实很简单,皇上叫我问你,愿不愿意装灰孙?”小宝摸着下巴装出老成模样看着鳌拜。 “灰孙?此话怎讲?”鳌拜的眼睛瞪得有铜铃大。 “皇上清楚你对他忠心耿耿,可是你也知道,多尔衮那王八蛋处处跟皇上作对,如果起用你,多尔衮必定老是找由头欺负你,还借机打击皇上。只有你装灰孙,处处作低伏小,就好比人家做小的,欺负到你头上也得忍住那口咽不下的气。这样才能起用。你行么?” “行!就算多尔衮家的狗咬我,我也任它咬,绝对不还手!只要能跟着主就行了……”鳌拜拭着眼泪,满脸恋主之意。 小宝倒有几分好笑,一个堂堂大男人,老是抹咸水,不过这样说明鳌拜确实对顺治忠心。他点头道:“对!多尔衮家的狗咬你也绝对不能还手,唾沫吐到你脸上也不能擦,只管伺候好主就行。鳌拜听着,我奉皇上旨意……” 还没说完,鳌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倒头又拜。小宝见他礼数周全,只好站起身,搜索枯肠寻找合适的词语传顺治的密旨:“奉皇上那个秘密旨意,封鳌拜为三等御前侍卫,明日午牌时分到午门外候旨。这个……皇上就是让我这么传话的。” “鳌拜领旨谢恩!”鳌拜跪在地上,双肩耸动,显然激动得不能自已,又在哭了……() 第三十三章 建宁闹天桥 辞了鳌拜,小宝闲地朝前门大街逛去。一路看着街道两边风景,心里却在转着念头。鳌拜注定成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超级窝囊御前侍卫,还要被名为侍卫同僚实质却是多尔衮的人欺负,也不知他是否能咽下这口气,忠心耿耿地保护顺治。自己也曾被顺治亲口许了三等御前侍卫,不过因为情势转变,没有入宫就职。顺治不提最好,自己乐得逍遥,省得跟鳌拜一个下场,不得自由,还成为别人的眼钉肉刺…… 正思量间,忽然前头传来筛锣开道声,一顶八抬绿呢大轿威风凛凛迎面而来。轿前头的执役高举“肃静”、“回避”执事牌,后透面执事牌上用金粉涂写了那员的职衔,头衔甚多,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路人纷纷让道,对着那顶大轿羡慕地指指点点。 只可惜那些金粉大字认识小宝,小宝却多半不认识它们,定睛看了半天,只勉强认出了“江南”二字。这人是谁?这么拉风?他避到道旁,随手扯住身边一位书生模样的人:“哎,这位老兄?这人是谁啊,在京城地面还敢这么威风,派头可真大!” 那书生不屑地冷笑道:“要说起他,可是我朝大大的能臣!弘馆大士、总理江南各省民政军政、钦差招抚使洪承畴洪大人!” 洪承畴!是他!他进京小皇帝又多个臂膀!小宝很有些高兴,没注意到那书生脸狐疑起来,瞅着他道:“这位小哥,我看你也是汉人,怎么羡慕这种贰臣!他现在是起居八座、手握江南各省百姓生杀大权的封疆大吏,可是只要稍微有些常识的,都知道他的红顶是怎么荡的!是拿江南汉人百姓鲜血染红的!我呸!”那书生愤恨地唾了口,也不愿再多说,转身即走,把个小宝干晾在原地发呆。 他对这些陈年旧事半点不知,对满人汉人分际也无所谓——老实讲他连自己父母到底是谁也不知道,顶多从姓魏这点来看勉强可以说是汉人,但连这点都保不住真假。顺治虽是满人,在他看来跟汉人没啥区别。在他心底,与其说把顺治当皇帝,还不如说当哥们——小皇帝的处境早就博得他的同情。此刻听到那书生说起满汉分际,对洪承畴如此鄙视炕起,他倒纳闷了,忽然想起书生说过的清议——这难道就是清议?只是这清议范围却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闷闷地往家走,街也不逛了。刚走到家门口,一道黑影扑过来,他下意识的跳开,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软剑柄上。却见那人止住脚步,冲他笑道:“是我!吓了你一跳吧!” 是建宁,她老爱玩这种把戏!小宝打量着她。她今天仍然一身男装,不过脸上没擦褐油,白皙的瓜脸五清秀端巧,一看就是扮男装。打量着她,忽然小宝意识到她也是满人,仔细瞧了半晌,也没瞧出跟汉人姑娘有什么区别,只除了她那大咧咧、不像公主的古怪脾气…… 建宁见小宝不说话只管看着自己,想到今天特地没搽褐油,脸上还抹了脂粉,大概小宝觉得自己好看多了吧。她的脸微微一红,却照旧爽快地抱住小宝胳膊:“等你半天啦,带我出去玩!” 小宝爽气道:“好!想去哪儿?我请客。” 本书首发一起看,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在望海楼吃完午饭,小宝和建宁二人不知不觉逛至天桥。这里是杂耍艺人集地。变戏法的,耍大刀的,卖二手估衣、各种零食小吃点心的;穷人穷开心,富人图新鲜,偌大天桥挤得水泄不通,到处弥漫着食物味。 建宁盯上了红彤彤挂着流霜般冰糖汁的糖葫芦,又发现了刚出蒸锅热喷喷的白糖糕。她在白糖糕和糖葫芦之间转着眼珠犹豫起来,摸着肚思量——只吃得下一种,到底该吃哪种呢?看上去好象都不错啊…… 小宝却在靴摊旁看得发呆。厚底式靴,油光簇新,按大小尺码上下排成几排,码得整整齐齐。一张大大的纸幌上写着:新式皮帮厚底靴,每双三十。 才三十……小宝顿时觉得关老二给自己买的靴绝对揩了油,据他报帐是每双一两半银,足足相差几十倍。小宝摸了又摸,除了手上沾了点黑油,别无异样,式样跟自己脚上的看起来一模一样。据老板说,新靴上油很正常,不然皮帮不是走型了么?小宝决定给自己和书生各买两双,付好钱,抱着捆好的四双靴挤出人堆,正好碰到下定决心买了糖葫芦的建宁。 建宁一手拿一根尺把长的糖葫芦,见小宝抱着四双靴,好奇一问,立刻把右手糖葫芦交到左手,仔细捻了捻靴帮,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你个傻瓜,被人骗啦!这是天桥有名的纸糊靴,只好穿一次,说不定没走几步就脱了底。再便宜也不能买,全是骗外地人的!” 小宝说什么也不信。建宁干脆扯过一只靴,哧啦一声就把靴给扯成了两半,露出白带黄的纸板,可不正是纸糊的! 小宝回心一想,哈哈大笑起来,脱手把八只靴直接扔地上,拍拍手笑道:“老算是长见识了!纸糊的靴居然做得跟真的一样,也亏他好手艺!” 说完也不去找摊主麻烦,掉头就走。建宁却眉头一皱,不知怎的一把扔了糖葫芦,把地上八只靴抱起来,冲小宝道:“敢欺负姑***人!吃了熊心豹胆了!走,找他退货,不退老砸烂他的摊!” 小宝拉也拉不住,心里暗暗叫苦,更是替那靴老板着急——算他倒霉!这位公主正好嫌闷的慌,有热闹可找、说不定还有架可打,她是怎么都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的…… 建宁挤开人丛,劈手把八只靴直接扔到摊主脸上,指着他鼻大骂:“退钱!敢欺负姑***人,你活得不耐烦了!” 那摊主也是个滚刀肉角,见建宁穿着男装却用人口气说话,嘿嘿冷笑:“你算哪门的姑奶奶?穿着男人衣服出来瞎混,你家大概是倚门卖笑的货,这么没家教!给老滚开,别妨碍老做生意!” 这话一说顿时捅了马蜂窝,建宁勃然大怒——自己是正牌格格,当今皇帝的亲!皇家竟然被说成是娼妓家!她一口气堵在胸口连话都说不利索,干脆直接砸摊,抓起靴就朝摊主劈头盖脸乱扔。 这块地方顿时大乱,人群纷纷退开,却没一个人走,都围成一圈看笑话。有拍手大叫的:“姑奶奶利索,对着脸扔,砸他**的!”有笑得直不起腰的:“哎哟这位肯定是旗下姑奶奶,够票!” 小宝苦着脸,也不去拉扔得起劲的建宁——知道拉也拉不住,只好冲着旁边看热闹的人团团作揖:“各位爷就别火上浇油了……该干啥干啥去……” “哎,这位姑爷,你也该管管你那口,这河东狮吼平时你怎么受的啊?说给大伙听听……” “别说的那么!就是只母老虎!哎,他们两口平时过日肯定很有意思,这位姑爷,你被罚跪了多少次搓衣板?说吧!” ………… 好事的不断在旁起哄,建宁脸上越发下不来,回头对小宝喝道:“谁再乱嚼舌头你就上去撕了他的嘴!”说着还是朝摊主不断扔靴…… 小宝脸上通红,多半倒是被建宁气出来的,没见过这么票的姑娘家,竟然还是位公主!真不知道皇帝太后平时是怎么管教她的……眼见建宁准备冲上去打摊主了,知道不出手不行,毕竟建宁没有半分武功,如果真的被欺负了,自己只好去跳金水河…… 他一脚蹬翻靴架,紧紧扯住建宁的手腕:“跟老走!别闹了!” 建宁死不服气,手被小宝紧紧拽着,还飞腿去踢摊主,都露出了底下的绣裙。旁边人更是胡乱拍手,“哎哟是位姑奶奶,看到她裙没?” “都给老住嘴!谁再敢乱说一句,老……”小宝喝到这里忽然没了底气,不能让人家知道建宁的公主身份,不然皇家脸面都被她丢光了。只浩声闭嘴,死拽着建宁往人堆外面走。不料那纸糊靴摊主冲上来拦住他们:“砸了老的摊就想跑?不赔银别想走!” “是啊,看他们样是有银的,赔钱赔钱!”话说穷人最帮穷人,天桥是穷人地盘,不是穷极也不来这里混口饭吃,见小宝和建宁打扮不坏,旁边人倒起了义愤之心。 小宝紫涨着脸,见建宁挣扎当都掉了,露出满头青丝,知道今天这人实在丢得不小,只好息事宁人算数。他探手向腰间银袋摸去。不料一摸之下竟然摸了个空——不知哪个快手贼趁乱早把他的银袋剪走了! 那摊主抱着胳膊冷笑:“也不看看地面!没银脱衣服,把衣服都脱下来赔给老!” 小宝也来气了,想想忽然一笑,“要银是吧,好!老给!” 探手从怀里摸出一大把银票:“当老没钱么?不过是剪走了老放散碎银的钱袋,老租里还有大把银票,给你,接着! 哗啦一声,这一大把估摸有一千两的银票被他漫天雨撒了出去,飘得满天都是。众人大哗,跳起来就去抢,顿时乱成一锅粥。那摊主早被人挤倒,不知谁狠狠踩了他两脚,倒在地上哎哟抱着肚脉,再被人补上了几脚…… 小宝趁乱踩了摊主两脚出气,立刻拉着建宁从人缝溜走,撒腿就跑,一直跑出天桥地面方才停下。 建宁笑道:“真有你的,老是拿银砸人!” 小宝虎着脸不理他,快步就朝前走。建宁急了,奔上来抱着他胳膊软语央求:“别生气嘛,我不过是想为你出气。” “这叫出气?”小宝忍不住了,大声道:“人家穷人赚点活命银,不过才一两百,你就砸人家摊,一个姑娘家,还是格格,像什么样!怪不得连多铎都说你没家教!” “哼!他凭什么说我……” “不能说么?老觉得他说的一点没错!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老过老的独木桥,别来找老!” 小宝一把撸开建宁的手就朝前走,身后半晌没声音,他倒纳闷了。忽听身后的建宁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死小宝臭小宝!我不顾自己名声为你出气,你竟然不领情还骂我,看我不告诉皇帝哥哥……” 如果不提顺治,小宝说不定还给她几分面,可她抬出顺治,小宝更是上火,哼!仗着你哥哥是皇帝压老么?懒淀你!他一溜烟扬长而去。() 第三十四章 算计洪承畴 隔了几日,小宝正在家里打坐练功——时常练着练着睡着了,可想到瘌痢头的情义,也只好醒了再继续,以他的,实在难能可贵……忽然听到关老二轻轻拍着房门:“魏爷,有位陌生老爷来找你,看样很像什么,小的请他在客堂坐下了,爷要见么?” 小宝正在运那怎么都不见踪影的“气”,闻言精神一振——丫丫滴可不是老懒,实在是要会客么……他跳下来,大声道:“上茶!老租就来!” 走到客堂一看,他倒愣住了,鳌拜!他怎么知道老住这里?鳌拜满面红光,络腮胡都修剪得整整齐齐,一身半旧的缎袍,看起来还是很寒素,但是腰里却吊着块显眼的金牌——可不正是乾清宫侍卫值戍金牌么!光这块金牌就知道他如今身份大不相同。 见到小宝踱进客堂,鳌拜放下手里的茶,满面堆笑拱手道:“魏守备!可叫下好找!” 小宝嘻嘻一笑也拱手道:“鳌兄看样高升啦,恭喜恭喜!” 两人落座,鳌拜诚恳道:“真是多谢魏守备!承蒙皇上不弃,已起用臣为乾清宫三等御前侍卫,天近臣,专职保护皇上,我鳌拜哪里想得到还有这样一天!皇上也对臣说了,是魏守备推荐下。实在感激不尽!今天正好不值班,特地向皇上问明魏守备的住址,前来道谢。备了点区区薄礼,不成敬意,魏守备但请笑纳。” 关老二在旁接口道:“鳌老爷抬来一口猪,两坛金华酒,摆在外面,爷要过目么?” 小宝假意骂关老二:“你丫丫滴过什么目!还不赶紧到华楼叫桌上等席面,老要好好款待鳌兄!”又冲鳌拜道:“鳌兄这么客气干什么!都是为皇上办差的。您如今职位可比我魏小宝高,千万不要再一口一个下,也不要叫什么魏守备,您年纪比我大,喊声小宝就好。”心里却嘀咕,明明是顺治自己想到起用他的,怎么变成老推荐他的?这个人情小皇帝给的大,倒要琢磨一下缘故了…… 鳌拜连称使不得,客气了半天。最后小宝假意道:“再这样老生气啦!老虽然大字不识几个,跟你一样也算武将出身,嘿嘿,其实不是……不好再瞒着鳌兄,老其实是山贼出身,最喜欢的是义气,最恨的是满口酸,大家如今正好亲近,可不要硬给生分了。” 鳌拜明知小宝在顺治心里的分量,正想跟小宝拉近距离,见状顺坡打滚。最后二人说明以后兄弟相称,鳌拜还连连说自己高攀。 小宝心道,老跟皇帝都兄弟相称了,你确实高攀,嘴上却笑道:“以后大家都是好兄弟,反正忠于皇上,啥都不说了。”又压低声音问道:“皇上知道你来这里是么?” 鳌拜点点头,不明白为什么小宝有此一问。小宝低声道:“老对皇上忠心耿耿,为了这个跟鳌大哥你一样,被多尔衮那老东西盯上了。前阵把老叫去,差点没一顿板抽死!如今你过了明路,老还在暗地里,你确定今天来的路上没人跟踪么?” 鳌拜顿时冷汗直流,原想好好过府谢谢小宝,压根没想到这层!他惶恐道:“该死该死!我竟然没想到!这可怎么办才好?今天我叫下人抬了这么些薄礼,估计肯定被人瞧见了。这可怎么办才好!”他急得坐不住,站起身来在客田团团乱转抱怨自己粗心。 小宝明知多尔衮如今也不派人监视,是故意透点风给他,以示跟皇帝关系不一般,你鳌拜再得宠也越不过老!眼见戏份够了,他装出沉吟样道:“你都说皇上知道你来我这里,大概不妨事。不过以后还是小心些才好,到兄弟我这里也不用敲锣打鼓,越调越好。调知道么?” “是是,以后一定记得调。”鳌拜这才惶恐坐好。 本书首发一起看,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说话间关老二命人抬进席面。二人落座,鳌拜亲自为小宝斟酒表示道歉。小宝觉得他倒很拎得清,也不多摆架,边吃边问起宫里情形。 鳌拜细细为小宝叙述:“如今皇上韬光养晦,什么事都依着多尔衮,多尔衮很得意,这阵没来乾清宫。就连我被皇上重新招进宫当侍卫,也没听多尔衮有什么话。不过……”他压低声音凑近小宝道:“以我对多尔衮的了解,只怕他不是那说话的人。” “正是这话!老琢磨着,最近他新死了福晋,皇上又要大婚,朝廷还有许多事,估计见皇上调,他也不来找麻烦。等出手后,肯定又要掉转枪头对付皇上。恐怕第一个就拿你开刀,鳌大哥你可得忍住!”小宝捏着酒杯瞅着鳌拜。 鳌拜连连点头,一点都不敢小看面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年,觉得他实在心思细密,不开始跟小宝商量:“兄弟你看我到底该怎么办?我是豁出去了,只要能跟在皇上身边保护皇上,就算唾面自干我也忍了!可万一多尔衮老是寻事找因头,老就算陪一百个小心也没用。这可如何是好?”想到接下来多尔衮要对付自己,鳌拜说不怕那是假的,好不容易重新被起用,再被埋汰可怎……不忧心忡忡,说话腔调跟小宝像起来也没注意。 小宝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他也得防着多尔衮来找麻烦,见鳌拜同样烦恼,倒真起了同仇敌忾之心,捏紧拳头道:“迟早得找办法解决了这个老东西!不然不说我们两个,就连皇上都被他欺负,作为好兄……好下属,我们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骑到皇帝头上!” 鳌拜没注意小宝差点说漏嘴,连连点头,见客堂只有他们二人,将手掌朝下一劈,低声问道:“宝兄弟的意思是干脆我们私下做了他?” 小宝反问道:“你有把握?而且就算出事也不连累到皇帝?” 鳌拜仔细考虑半晌,沉吟道:“如果我亲自出手,最多只有五成把握,万一失风,我反正一口咬定是老自己的主意,只是多尔衮肯定不信啊……” “正是这话,要没干,要干就要十拿稳,不然狗没打成反倒被狗咬,那就麻烦大了。我们还是想别的主意,最好是暗地使绊,反正得正他的要害!”小宝咬牙切齿道。 “要害?他有什么要害?”鳌拜使劲琢磨小宝的话,捏着酒杯沉默不语。 “老实讲,老对多尔衮了解也不深,他府里可不好打听出什么。除了他对太后存坏心之外,老也没听说过他喜欢哪个侧福晋,这要害还真不好琢磨……”小宝挠着头皮。 “太后?”鳌拜眼睛一亮,不过看了看小宝言又止。 小宝挥挥手:“鳌大哥有话就讲,太后也没啥。”他凑近鳌拜耳朵:“我们只忠于皇上。至于太后,忠心也是应该,不过到底是道人家,心思也许向着……那个男人……这个你我都清楚。给你透点风,太后跟皇帝也不是真正铁板一块,皇上是孝,不过是给太后面……你懂了么?有些话不用讲明白,你自己琢磨吧。” 鳌拜瞪大了眼睛。小宝的意思很明显,只要能帮顺治,太后都不用管,而且顺治也对太后有意见,不过是面和心不和……他仔细琢磨一番下定了决心,顺治是正经皇帝主,太后也有失德之处,怨不得底下人,再说只要保住顺治,她做娘的都已经牺牲了名声,也不在乎再多牺牲一点。他凑近小宝的耳朵:“宝兄弟知道洪承畴洪大人么?” “知道!他已经进京了,据说他也是咱们这边的。”小宝倒不解了,洪承畴跟太后有什么关系?他盯着鳌拜示意快讲。 鳌拜低声道:“当初……”他把当初洪承畴其实是被大玉儿招降的经过对小宝述了一遍,不敢说出那些韵事,只好隐晦提到二人的瓜葛。但是就算这样小宝也听明白了。他大吃一惊——这太后真啊,不但跟自己小叔有一腿,就连跟洪承畴都不干净,怪不得连顺治都不待见自己亲娘,成天给老皇帝父亲戴绿帽的娘,这儿脸面往哪搁啊……倒真的越来越同情顺治。他沉吟看着注目自己的鳌拜,“你的意思是?” 鳌拜也豁出去了。论地位他如今连洪承畴的脚指头都及不上,当初他可是高出洪承畴一大截,自己得罪多尔衮才被他爬了上去。本来就炕起这个投降人的汉臣,正好借此机会踩他,咬牙道:“我倒有个主意,只是皇上怪罪下来……”他看着小宝打住了话头。 小宝顿时暗暗警惕——鳌拜此人表面看来忠厚老实,实际包藏心、不放过任何向上爬的机会;现在想一块石头打好几只鸟又怕担风险,这份心机实在可怕,得小心提防他。不过老也不是吃素的。他故作沉吟道:“鳌大哥的意思是?兄弟实在想不出,还是干脆明说吧。” 鳌拜只道小宝年纪轻,对男之事不甚了了,本来想让他提出来,日后对景也好推卸责任。可是见他死不开窍,只瑚说了:“宝兄弟你想啊,多尔衮一直对太后有非分之心,太后么你也知道,虽说年纪有些大,只怕比许多小姑娘还水灵,这个……如果利用洪承畴跟太后的那档事,把多尔衮的注意力引到他身上。我们这些小角实在不算什么,正好私下活动。” 高!真高!小宝虽然已经猜出鳌拜的意思,但此刻他明说后,还是不得不佩服!他嘿嘿笑着竖起大拇指:“小宝佩服!这种计策也想得出,不过怎么实施还是请鳌大哥明说。” 这下鳌拜倒真的没了主意,说了好几个也不得要领。小宝嘿嘿笑道:“这事交给我来办,鳌大哥只要小心保护好皇上就行。” 鳌拜顿时大喜,可想想又不知道小宝到底用什么法,注目小宝示意明说。小宝却再也不肯说下去了,嘻嘻笑着只管劝酒……() 第三十五章 太后和洪承畴的陈芝麻烂谷子 小宝叫来关老二,如此这般吩咐了一大堆,又递过去两百两银票。关老二自然照办,想想又很疑惑:“我知道爷相交的都是些大角,可是事关太后老佛爷还有洪大人,这两位是顶天的人物,这样使荡?万一搞得不好……” “别多废话!老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以后保你一场天大富贵。别多问,照老的话办!”小宝眼睛一瞪,打断了关老二。 关老二不敢再吱声,觉得自己投*的这位小爷行事透着神秘,可想想这位小爷确实是个不含糊的角,跟着他混总没错!他打定主意把小宝交代的事情办得滴水不漏。 “魏府别动队”再次出马。每人都带着几个铁哥们,到估衣铺里采办了几身半新不旧的绸缎长袍马褂,托着顺手牵羊的鸟笼,打扮成京城地面上四可见的闲散旗人,到处钻茶馆酒肆,故意找人搭讪放话头,“哎,听说洪大人……”差不多后,“哎,老啥都没说!时候不早,老还得遛鸟呢!”立刻闪人换地方…… 不过几日,太后老佛爷和洪大人的八卦传遍京城。那些个闲散旗人听了谣言后,本来整日吃饱了没事、提着鸟笼四处荡,仗着多少有点背景,也没人敢拿他们咋样,把太后跟洪承畴的八卦说得活灵活现,仿佛亲眼所见,愈发添油加醋…… “哎,你们知道么?太后哪里是跟摄政王有一腿,是跟洪大人有一腿呢!想当初……” “这也不算什么新闻,是旧闻!我听说摄政王他老人家为了太后,都跟洪大人翻脸了!大吃干醋,你们想啊,摄政王正福晋好不容易让出位,摄政王他老人家救着迎太后过门了!为什么如今没了下梢?就是因为洪大人进了京,他一百个反叮为啥反对知道么……” “太后老佛爷我福晋亲眼见过,长得那个水灵啊,啧啧,都三十多的人看上去就像黄闺,又白净又娇滴滴,把摄政王和洪大人迷得团团转,两人都打起来了……” ………… 谣言传得满京城都是,不过几天,就传进了多尔衮和洪承畴耳朵里。洪承畴自知身份,辩白不清也不想辩白,想当初…… 可多尔衮则气得半死。他把亲信都召进府来,商议对策。 恭亲王满达海皱着眉头不发话,多尔衮的亲弟弟豫亲王多铎却满不在乎:“洪承畴算老几?敢跟二哥您抢大玉儿!活得不耐烦了!二哥别急,赶明儿我去见他放个话,谅他有一百个胆也不敢跟您抢大玉儿!” “胡说八道!大玉儿这名字是你能叫的?得叫太后!”多尔衮当着众人的面,见多铎如此口无遮拦,脸上很是下不来,急忙呵斥多铎。 多铎笑道:“二哥你少来,就别担心了……” 他还要往下说,郑亲王济尔哈朗发话了:“豫亲王你计了!” “对!”多尔衮见多铎还要张口辩解,瞪了他一眼:“还是郑亲王见事明白。各位都是自己人,我也实话实说,打量我多尔衮是见起意么?放屁!那是为了在座各位的富贵!福临如今年纪大了,心机也不小,明着对本王百依百顺,暗地一个劲使绊。如果他亲政,我话放在这里!各位只好回家抱孙去,绝对喝西北风!还不想想这背后的阴谋,整天想着就是玩人……”他又使劲瞪了多铎一眼。 多铎溶不服气,暗道你跟大玉儿那档事我这个做弟弟的还不清楚么?一辈也没到手,就差那步,娶了她公私两便,少跟我假撇清……不过这话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只湖着额头讪笑。 满达海很炕起多铎,不是给多尔衮面,他早就跟他闹开了——想当初你那第八房侧福晋明明是本王先看的!不是给多尔衮面,老让你才见鬼呢!一个炮筒,除了打仗还算有两把刷,啥心机都没……他皱眉道:“摄政王和郑亲王说的是,”——意思就是豫亲王说的不是——“这事只怕有蹊跷,我看跟洪承畴脱不了干系。谣言早不起晚不起,偏偏他进京就起了,这人素来有些鬼点,得提防他在里面搞样。” “搞什么样?他敢么?”多铎瞪起眼睛,“一个汉臣,就算有些能耐,敢跟我们满人朝廷作对?各位多虑了!顶多找个人给点暗示,保证他乖乖的!实在不行,杀了他算数!” “话不能这么说,”郑亲王济尔哈朗返道,“如今南边汉人群情汹涌,不是*着洪承畴又抚又杀、恩威并施的,我们也不能这么轻松地坐在这里议事。他在汉臣里头算头一份,威望还是重的,又有军功;何况当初先皇对他起誓过,永不相负。没有真正把柄,我们不能随便动他。” 郑亲王济尔哈朗是太祖努尔哈赤亲弟弟舒尔哈齐的第,军功卓著,锦州大捷、轸灭前朝都有他的功劳,本来跟多尔衮同为顺治的辅政亲王,只因豪格一事跟多尔衮有了嫌隙,才被大权在握的多尔衮降级。这几年韬光养晦,渐渐又跟多尔衮和好,为人处事细密谨慎,多尔衮倒真的开始重视起他来,现在在多尔衮跟前也有了一席之地。 多尔衮听了点头道:“郑亲王说的没错,这就是麻烦所在。不能动他,可这谣言起得蹊跷,跟他实在脱不了干系。本王总怀疑是他在背后搞鬼。可是他这样做用意何在?难道只是想搞臭太后的名声?实在费解。” 多铎暗笑,有什么费解的?二哥你明明担心煮熟的鸭飞了,还在这里假撇清!他笑道:“我看谣言就是谣言,管他三七二十一,二哥您娶了大玉儿……不,太后就是!谅福临那黄毛小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多尔衮的亲大哥英亲王阿济格其实是个没主意的,一直旁听没有发话,此刻赶忙点头算是表了态:“三弟说的有道理,谣言就是谣言,二弟你还是不要管了,赶紧行那下一步就是。” 济尔哈朗沉吟道:“山雨来风满楼,我觉得还是调查一番更好。马上福临就要大婚,得防着有人暗地使坏,借机又提什么皇帝亲政。谣言事小,背后那股势力不容小觑。再说这样一来,摄政王只好暂时避嫌,不能随意进出慈宁宫。是不是洪承畴我寇难说,万一是太后自己授意的呢?”他言下之意对大玉儿很是猜忌。 满达海其实跟济尔哈朗走得更近,他跟在座的端亲王博格、敬亲王尼堪可算是***的小***,凡事倒跟他们几位商量得更多,不像多尔衮、多铎和阿济格三位亲兄弟才是真正亲密无间。闻言他点头同意:“我们还是多长个心眼查查。不如摄政王进宫探探太后的口风。” 多尔衮其实早前已经探过大玉儿的口风,当时大玉儿笑着横他一眼:“都多少年前的陈芝麻烂谷!你也清楚当年怎么一回事,如今还拿出来旧帐重提,也不怕人心寒!放心,是你的总是你的,还怕飞了不成……” 那副妩媚样,简直让他心里痒痒的,恨不得当场就……此时他嘿嘿干笑道:“太后肯定心向着本王,福临那小老爱跟亲娘作对,太后也很心酸哪。这事我打包票,绝对不是太后的首尾,她压根不知道,更不会授意洪承畴到处传那不雅的谣眩” “那么就是福临了!”多铎一向不喜欢这个皇帝侄,闻言大声肯定道。 济尔哈朗连连摇头:“我炕会是福临,估计还是太后跟洪承畴的把戏。” 几人各持己见,会议到此进入僵局,最后多尔衮决定:“我们也不管这些,赶紧把皇帝大婚的事情给办了,这是我答应太后的,也是她下嫁本王的条件。至于这谣言,依各位的,本王派人细细寻访到底源头在哪里,如果真是洪承畴,管他有多重要,本王绝不饶他!至于福临,我是深知,他最恨这档事,绝对不是他……” 本书首发一起看,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慈宁宫里,大玉儿也在跟心腹苏茉尔悄悄商议。今天她好不容易把多尔衮对付过去,心力交悴,仿佛一下老了十岁,多尔衮面前的风情全不见踪影。摸着展不开的眉头,她叹了口气:“福临还没有正式大婚亲政,我必须继续敷衍多尔衮,这样的日何时才是个头啊……如今我这太后的名声简直……唉,愧对先皇和姑姑,愧对福临啊……” 苏茉尔知道主的不容易,百般劝慰:“主别想这些糟心事,等福临长大会明白主的一片苦心。就连地下的先皇和孝端后,奴才也敢保证他们绝对不会怪主,何况主又没真的发生什么……如今先得想办法应付多尔衮才是。” “应付应付,都应付了这么多年,我一个道人家,被摆到这么尴尬的地步,还不如眼睛一闭撒手算了,不是顾及到福临,我真的想……算了,不说这些。现在外头那些风言***,传到福临耳朵里,他可怎么受得了!”大玉儿知道儿脾很烈,愁得简直吃不下饭——到底母情深,首先她想到的还是福临。半晌她又疑惑地道:“你说这谣言是怎么起的?为什么在福临要大婚的紧要关头说我跟洪大人有什么呢?” 苏茉尔想想道:“我觉得这样也好,依洪大人的身份多尔衮多少也有些忌惮。不管谣言真假,反正摆明了洪大人要插手,不肯让多尔衮娶你,也算借助他的力量。不过这样一来他跟摄政王都得避嫌,不好时常进宫,好象也不妥……”苏茉尔也很疑惑。 他想插手?可这种插手方式……大玉儿实在无语了,而且以她对洪承畴的了解,也不认为这事是洪承畴干的——他到底是汉人,纲常上面没这么大胆。忽然她心底产生一个想法。搅得局面这么乱,看上去福临最吃亏,可最蝶的也是他,至少连多尔衮都替他难堪,也不好去找他茬了,甚至不好多接近自己…… 难道竟然是福临!大玉儿心头大震,想想又暗自摇头,不会,福临不会拿自己和亲娘的名声来搅混这潭水……() 第三十六章 香喷喷的狗皮膏药 小宝闻知大吃一惊,自己竟然低估了谣言的力量!事情倒是对己方有利,不过小皇帝的父亲、老皇帝头上的帽更是绿得发亮,日后对景起来,只怕自己有麻烦;不行,得把这事情给小皇帝透点风,就说是鳌拜想出来的,嘿嘿,也确实是他想出来的…… 正在考虑用什么法见顺治,鳌拜又来拜访了。一见小宝,他就急着让屋里的人都出去,拱手道:“事情闹大啦!宝兄弟到底是怎么行事的?” 哟嗬!你倒推得快啊!小宝不动声:“不就是按着鳌大哥的意思办的么?” 鳌拜一怔,知道小宝对自己生了疑心,立刻换成笑脸:“宝兄弟误会了,我只是白问问。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特来向宝兄弟通个气,皇上也知道了,正不自在呢!” 小宝心想你还算懂事,估计这次来也不是你要来的,肯定是小皇帝叫你来问老的主意。也不跟他多打马虎眼,着鳌拜平时提到皇帝的手势,正朝天一拱手:“皇上是英明滴,自然胸有……那个成功竹,这种谣言理他做什么!只管想到好处就行。” “好处?”鳌拜沉吟了。 “是啊,好处实在很多,难道还要我明说?谣言这种东西劲道很大,也不是我们的力气能摆布的,我们也摆布不阑是?只管想着好处就行!”小宝打着腔,暗示鳌拜传话让顺治宽心,而且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 鳌拜渐渐懂了,朝小宝看了眼,嗫嚅道:“那我们两个……” “我们怎么了?”小宝一翻白眼,“我们什么也没说也没做!你鏊大哥难道告诉老什么了?老难道对鏊大哥你说过什么了?什么都没有啊!” “没有!绝对没有!”鳌拜这下全明白了,斩钉截铁说道。他心道就怕你说出来,你要不说老绝对不提!他朝小宝做了个心照不宣的眼,自以为理会了小宝的意思。 “这就对了嘛,都是为皇上办事,都是好兄弟,不要这么见外嘛。”小宝嘿嘿笑道,心想眼下见不着小皇帝,先稳住你,改天老再对小皇帝提一下,嘿嘿,就跟老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鳌拜哪里想到这些,他是知道小宝在顺治心里的分量。这谣言不知怎密快传进了顺治的耳,顺治就开始在屋里砸东西,砸了一会把他叫进来,低声吩咐他去见魏小宝,含糊暗示了间。此刻见小宝滑溜得滴水不漏,鳌拜心里着实佩服,又自认为跟小宝有了款曲,神顿时自在起来。 小宝心里明镜似的,也不拆穿,笑道:“鳌大哥放一百个心,对了,多尔衮没找你麻烦吧。” 鳌拜嘿嘿笑道:“他哪顾得上我啊,府里整天车水马龙,回事的人川流不息,都不大进宫,不要说慈宁宫和乾清宫,就是常住的养心殿最近都很少去,大概是避嫌,怕人说长道短吧。” “嘿嘿,好处来了啊!这样皇上可不自在多了?”小宝冲鳌拜竖起大拇指,意味深长地递了个眼。 鳌拜当然领会,也冲小宝竖起大拇指。两人相视一笑。 正说得开心,忽然关老二匆匆跑进来,一头揩汗一头道:“宁格格来了!不肯进来也不说话,光在门口别扭转。小的上去问话,还被她甩了一马鞭。爷去看看吧。” 建宁?她来做什么?上次自己摆了她一道,难道她是来找回场的?小宝脸一沉。 鳌拜蕊异了:“宁格格?哪位宁格格?” 关老二拍着大腿道:“哎哟我的好鳌拜爷!您连宁格格都不认识?全京城脾气最大最不好伺候的格格还有谁?建宁公主!哎哟!小的多嘴!”他啪的狠狠扇了自己一记耳光,忐忑地看着小宝,生怕因为说出了建宁的真实身份招小宝的骂。 小宝并不在意,略略沉吟了一会道:“我去看看。”转眼瞧向鳌拜:“鳌大哥一起去?” 鳌拜一听是建宁,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这位公主他知根知底,那脾气……尤其还在闹别扭的时候。他二话不说干脆拱手道:“我还要回宫伺候主,请管家带我从后门走吧。”随着关老二朝外走,想想实在忍不住,回头冲小宝古怪一笑——看来宝兄弟前程不可限量,连建宁公主都……却见小宝脸不善,赶紧忍住笑低头随关老二往后门溜了…… 本书首发一起看,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了,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建宁果然在门前转,见到小宝出来她眼睛一亮,想说话却又咬住嘴唇,瞪着小宝似乎希望他先给她赔礼道歉。 小宝却知道她的脾气——不能给她好脸,越是低声下气她越是蹬鼻上脸,眉头一皱喝道:“要进来就进来,不进来老关大门了!一个姑娘家在男人门口兜来转去,像什么样!” 建宁张大嘴巴呆呆地看着小宝,大概没想到小宝竟然对她这么凶。半晌眼眶一红,待掉头就走,可迈出两步实在不舍得,仍旧回转头来,嗖的一声擦着小宝蹿进大门,站到天井里,背对着小宝肩膀耸动着,似乎在哭。 小宝关好大门,还是不理她,经过她慢朝客堂走去,心里数着一、二、三……果然在数到第三声的时候,身后的建宁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死小宝臭小宝,对人家这么凶!看我不告诉皇……” 还没说完,就见小宝三步并作两步窜到她面前,指着她鼻骂道:“这是老的家!不是皇宫!要摆你格格的谱回皇宫摆去!老不吃你这套!成天一哭二闹三上吊,老看到你就烦!没见过哪济娘像你这么臭脾气!” 想到建宁的臭名声满京城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就连鳌拜都怕,只怕从今以后甩不脱这张貌似喷喷、实则名气很臭的狗皮膏药,小宝顿时心烦,最好建宁从此不要来找他……说话语气着实重了。 建宁反而不哭了,呆呆看着小宝嘴唇都在哆嗦,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对她这么凶,就连顺治也不会指着鼻大骂,倒把她惊呆了。 小宝见她这样心底有些后悔,他从来没骂过任何一个孩——还是漂亮孩,尽管建宁行事卤莽,跟时下大茧秀行事作风完全背道而驰,但说到底也没什么大恶,顶多就是喜欢胡闹捉弄人,自己这样骂她是不是过分了?正想着怎缅她两句,就见建宁怯生生走上前来抱着他胳膊道:“小宝哥,是我不好,我不赶拿皇帝哥哥压你,别生建宁的气捍?” 看着她含着泪光、充满希冀的眼神,小宝不忍心了,决定跟她和好,不过想想还是正问道:“以后不再乱发公主脾气了?” 建宁怯生生连连点头。 “不再胡闹了?” 继续点头。 “不再仗势欺负穷百姓了?” 还是点头。 “不再说些没规矩不像孩该说的胡话了?” 点头…… “不再撒泼打架了?” 还是点头…… “不再……”到此小宝也说不下去了…… 建宁破涕为笑,软声撒娇道:“反正以后都听小宝哥的,不过你以后也不许对人家那么凶,捍?” 小宝笑着刮刮她的鼻,心底已经没气了:“你也不羞!一会哭一会笑!只要你不凶,我又怎么会对你凶呢?对了,以后可得像个姑娘家样,不要一天到晚凶巴澳动不动就揍人,就算底下人也不要随便打骂,都是人生爹娘养,何必呢?” “知道知道,都听小宝哥的。”建宁此刻简直像头温顺的小绵羊,跟之前判若两人。小宝心底也不知是喜是忧,这张喷喷的狗皮膏药只怕从此贴得更紧了…… 建宁果然贴过来,撒娇道;“小宝哥,人家在你家门前转了半天,腿酸。你扶我到屋里去坐坐捍?” 屋里?小宝四处一望,关老二和丫鬟们一个不见踪影,这可有点暧昧啊…… 建宁嘴上说是让他扶,其实倒是推着他往没人的屋里走。两人前脚进去,建宁后脚就关紧房门贴上来,脸上尽是红晕:“小宝哥,这几天我每晚睡不着,心里一直在想着你。如果哪天你真的不理我了,我一定去跳金水河。你可得记住,以后都不能离开我……”她低下头捏着衣角,身朝小宝怀里慢慢倒过来。 建宁的身很很软,小宝一阵迷糊,哎,这丫头真的动了心,老该怎么办才好?私下跟公主有瓜葛,事情大条;可到手的肥肉不吃,莫非当老是摆设么?下意识搂住建宁,他心底也是七上八下。 建宁嘤了一声,浑身火烫,慢慢朝上攀住小宝的肩头,柔软的嘴唇缠绵抵了上来。小宝不由动火,低头俯身下去,手渐渐不老实…… 忽然有人拍门:“小宝哥,你在么?” 书生!小宝一个激灵醒悟过来,推开建宁站起身。() 第三十七章 三角关系 建宁急忙整理衣服,脸上带着暧昧的红晕。见书生进来,她小声对小宝道:“明天我再来找你,你可得在家等我……”擦着书生的身就出了房门,远远听见她对关老二道:“我走啦,今天甩了你一鞭,可别记仇!本格格明天带好东西赏你!” 关老二唯唯诺诺,送她到大门口。 书生在椅上坐下,也不发话,低头不知想些什么。小宝很是不好意思——又被他抓个正着!想想赶紧解释:“丫丫滴可不能怪我!建宁自己倒贴上门,缠着老不放。她到底是公主,难道老对她说,你一个姑娘家又是格格,别来纠缠老?实在说不出口……” 书生霍然抬头:“说不出口?只怕是你见起意吧?” 小宝拂然不悦:“看你这话说的!你小宝哥是那种人么?再说老就算跟建宁有啥,男未婚未嫁,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倒奇怪了,回回老要抱娘们你就来阻拦,到底算哪门事?你自己不彰娘,难道连老酌娘都要你管?真是多事!” 书生顿时脸发白,半晌才慢慢解说道:“小宝哥,不是我多管闲事。建宁到底身份不同,万一你跟她有个什么,不怕杀头么?” “你也看到了,一直是她励着老!老爪办?你倒说说!”小宝挽着袖气鼓鼓坐下。 书生想了一会,缓缓问道:“小宝哥你喜欢建宁是么?那么青青呢?你还喜欢她么?” 小宝顿时愣住了。进京之后时常跟建宁在一起,刚开始还把她当朋友,可现在都已经跟建宁抱在一块了……再把她当朋友显然说不过去。要说喜欢,好象有那么一点,可也没怎密当回事,不是刚才一时动火,跟她稀里糊涂亲热起来,这丫头老实讲也就那么回事……至于青青,自己做梦都在想她,可她远在宁州,对自己态度冷淡,至今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书生看着小宝脸,心下明白了七八成,说道:“小宝哥,依你跟皇帝目前的交情,想娶建宁不是难事。说的难听点,她那行事作风除了贪图富贵的也没人愿意娶,更不要说对她真心。她其实也是个可怜的孩。只要你真心待她,日后央求一下皇帝,建宁自己再吹吹风,这事不难办。可是你知道么?娶了公主不能再纳,你一辈只可以有她一个人,那么青青怎么办?你总得为青青考虑,她是个传统的孩,其实心底已经认了你,就是一时转不过弯来……” 小宝大吃一惊,连书生后面的话都没听清:“什么!娶了公主就不能纳?那老不是亏大了!” 书生看着小宝,着实叹气发愁:“唉,你们男人……总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一个没摆平,又搅上另一个,你……唉,真不知道怎么说你好了!” 小宝压根没听清书生话里的语病,只是在发愁,丫丫滴早知道娶了公主就不能再纳,那老怎么都不会搭理建宁的……这可怎么办才好?为了将来魏家传宗接代的大计,老还准备娶一大堆媳呢!至于青青,等等,书生刚才好象说她已经认定老了,哈哈!那还等什么,干脆先娶了她再说!至于建宁,嘿嘿,她要跟着老那是她的事,认休老不干! 小宝心里大定,对书生道:“帮你小宝哥一个忙,写封信让青青上京,随你怎么编借口。老决定了!要娶就娶青青,建宁跟我……是清白的!以后要嫁老要嫁别人都随她,反正叫老就娶她‘一个’刁蛮婆娘老可不干!” 书生啼笑皆非,不过话说回来,这确实是好办法,至少可以先娶了青青对她有交代,但是青青到底愿意嫁小宝哥么……他又想到自己,更是发呆,如今自己这“张鸣玉”的身份众人皆知,而自己本来也不屑跟时下姑娘家一样成天想那些风雪月的事情,早就想一展抱负,可是万一有天事情泄露……他简直不敢再想下去,看着眼前眉飞舞的小宝更是叹口气,他到底知道自己的一片心么…… 本书首发一起看,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小宝打定主意,催着书生写信给青青,让她来京。青青那边却没有明确答复,据书生说她也没有一口反对,只说要多考虑考虑……还考虑什么啊!小宝发急,眼见建宁都以他的人自居了,有空就溜到他家,动不动就关房门……他使尽十八般武艺搪塞建宁,连关老二都串通好了,反正就是不想再跟建宁有任何暧昧行为——也不好做的太明显,毕竟他也不愿意伤建宁的心,只好以各种理由带着建宁在京城里到处逛。至少在外面,不会像独处时那么尴尬…… 而在宫里,顺治也是百般发愁。马上就要跟娜木钟大婚,却出了母后那档谣言之事。想到母后的名声如同一块烂抹布,他这当皇帝儿的实在脸面没地搁。鳌拜见小宝回荔说小宝劝他宽心,认为事情对他有利,可是,小宝哪里知道他的苦处。本来还想私下见见洪承畴,把他定为自己对付多尔衮的班底之一,可是出了这丑闻之后,他连洪承畴也恨到骨里——你就不能站出来撇清么?至少也该见见朕诉说一下,可就是如同锯嘴的葫芦般一言不发,这简直是向天下人坦白对太后有非分之心…… 诸事不顺,想到娜木钟就要成为自己的皇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位刁蛮的蒙古格格,她要当了自己的皇后,日可怎么过啊!顺治正在寝殿里团团乱转,忽然鳌拜进来了:“主,孔格格来给主请安。” 孔四贞一身碧绿绣金翠的旗装,踩着盆底慢慢踱进来,看到顺治首先蹲了下去:“给皇帝哥哥请安。” “起来吧!”顺治总算露出一丝笑脸。在这个阴深的皇宫,只有建宁和她跟自己最贴心。建宁那丫头还很有点粗心,四贞却是心思细密,非常讨人喜欢。 孔四贞踱到书案前,随手拿起案上的书翻了翻,见多半是些诗词歌赋,最深的也不过是本《论语》。她两道秀气的眉头微微蹙在了一起:“皇帝哥哥马上就要大婚亲政了,怎么只看这种书?该读《资治通鉴》、《是》这些才好。” 顺治赌气道:“快别说了!朕提了好几次,说是要正而八经请位上书房师傅讲书,摄政王只是不许,说有满人师傅就行了。那几位满人师傅,肚里没一点货。成天就讲太祖故事,吹得天乱坠!要么就是《三国演义》,连正史都算不上。翻来覆去听得朕耳朵都长茧了,把朕当什么了!” 孔四贞嘻嘻一笑:“他不找人来教皇帝哥哥就不能自己么?赶明儿出宫悄悄买几套回来自己,以皇帝哥哥的聪明,还怕炕懂?” “那倒是。小德,你听见了?改天给朕悄悄捎几套正经书回来。”顺治吩咐道。 小德苦着脸:“主,最近他们防贼似的防奴才。奴才只要一出宫,回来必定被搜身,还是主自个办吧。” 顺治一怔,看来多尔衮防范自己之心并没因为自己最近不出宫而减少,就连小德都被盯紧了!他看着眼前这几个自己最信任的人。鳌拜太显眼,顶多只能老老实实当他的乾清宫侍卫;小德是太监,身份注定不能做大事;四贞年纪小,又是孩儿,更不方便。想来想去,自己身边竟然一个得力的人都没有!只有宫外的魏小宝还有张鸣玉。得想法把他们弄到自己身边琅是。顺治沉吟了…… 他问鳌拜道:“小宝最近在做什么?好净见,朕倒十分想他。” 鳌拜恭敬道:“魏守备也十分想主,一直在为主筹谋大计。”他赶紧在顺治面前为小宝说好话,又暗示了一句,接着继续回道:“建宁格格时常去找他,两人经常在一起。皇上可以召建宁格格来问问。” “她?算啦!”顺治微笑了,这位成天得空就往小宝那里跑,连上回多铎见到自己都有些怪腔怪调说建宁如今跟一个守备打得火热,是不是准备招驸马了……她要是跟小宝凑成一对倒是好事,改天得找建宁私下谈谈,愿意就招了吧,驸马也好,正好是个非常合适见自己的身份,自己不是正好可以名正言顺封他当御前侍卫了么…… 小宝哪里知道他和建宁的事情满天下都知道了,他根本没空理会这些,正喜上眉梢呢——青青终于进京了!() 第三十八章 青青进京 许久不见,青青越发出落得如似玉,满头黑油幽青丝衬着白皙的瓜脸,身段苗条婀娜,穿着一身水红汉装衣裙,娴静优雅得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神仙人物。在宁州独挡一面,见惯大场面和大人物,青青却更是贤淑沉稳,不该说的一句不多说,为人行事调,跟嚣张的建宁完全两个作风。 小宝越看越爱,心道,这才是大茧秀模样,建宁虽是公主,其实连青青的半个脚指头都及不上……忽然想到一个重要问题,据书生猜测,死了的艾镇南也是清国皇室后裔,那么青青也该是格格身份,怎么同为格格,她跟建宁却相差这么远,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呢?又想到自己除掉了艾镇南,而且卖了她同父异母的两个弟,青青是不是还在耿耿于怀?因此心里七上八下。 青青似乎没这么多想头。她把带来的银和贵重物品一一安顿好,该留身边的留身边,该存银号的存进去,还让小宝把最后一进院出来给自己和小翠住,又对小宝道:“爷,老钱这回也跟着来了,我还带来十来个最得力的——都是以前的娘军,其余那些陆续都会来的。这府里怎么都住不下,不如改天爷买座大点的宅院好安顿。” “好好好。”只要青青提议的,小宝都一连声说好,又听青青准备长住,等于把这里当成自己家,更是喜得手脚没地方放:“以后都听你的!你爱怎么整就怎么整,我全都听你的!” 青青白皙的脸上浮起一层红晕,秋波盈盈,斜睨了眼小宝:“要想我长住也行,你说的啊,什么都听我的,你得记住!” “那当然!你叫老往东老绝对不会往西!”小宝哈哈大笑,满心畅快,到京后的窝囊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晚家宴,小宝坐了首座,书生,青青,小翠,老钱,连瘌痢头都被悄悄请来,大家济济一堂——至于二虎那些兄弟也都知会过了,只因动静不能太大,只好遗憾的改天再聚。 小宝满面红光,举起酒杯道:“今天是被招安以来老最高兴的一天!除了二虎他们,人到得齐全!往事也不提了,如今我们在京城重新团圆,大伙一定都要好好干,把以前我们山寨的威风重新找回来!”他当先一口喝干了杯里的酒,朝大伙亮亮杯底。 瘌痢头也一口咽了杯里的酒,站起身给小宝倒酒,瞅着坐在一起的小宝和青青,嬉笑道:“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把事情给办了?这杯喜酒我瘌痢头可是等了好久了!” 老钱最近胖了很多,下巴都叠出好几层……自从青青到宁州后,他对这位不声不响行事却面面周到的貌姑娘佩服到心眼里,一方面自己也不敢反水,另一方面跟着小宝青青确实好处太多,眼看宁州地面商行都是自己这方人的天下了……日久了早把青青私下当成自己亲生儿,又佩服又喜爱,此刻急忙点头:“那是,青青也不小了,这事该摆桌面上!不是我说句不知身份的话,青青姑娘我老头实在佩服,早把她当成自己亲生儿,魏爷你可得给句话!” 小宝早就一百个愿意,巴不得呢!见瘌痢头和老钱如此凑趣,眉眼笑道:“只要青青愿意,我明天娶她也行!” 青青脸红了,可爱的菱角嘴微微一撇,扯开话题道:“今天不说这个。对了,如今张伯父身骨好许多,我把宁州那边的事务都托给了他,还安排了几个得力的助手帮他,反正如今都上了正轨,爷不用记挂那边。如果实在想念张伯父,改天接他进京也行,我另外安排人主持那边的事务。” 书生沉吟道:“青青,你把帐簿都带来了么?” 青青点点头:“我把所有的帐本都随身带了过来,正要请二爷过目。” 书生道:“这个不急,我想问的是,你们这样都过来了,可是有什么想法?现在趁着大伙都在,正好一起讨论。” 青青佩服地看着书生:“还是二爷知道我的心思。如今宁州局面已经稳了,生意越做越大,也没什么大的发展空间。我想这样,反正银不愁,干脆我们把宁州的商务扩展到这边,盘下几处店面,开买办行,开当铺,开绸缎铺都行。钱伯伯跟我一个心思,我们是准备过来大做生意的!” 老钱赶紧道:“是啊,我和青青姑娘在宁州就商议过了,如今朝局稳定,正好做生意赚钱。嘿嘿,老头我是商人本,到哪都改不了赚钱心思!” 小宝顿时一惊——人做生意?在宁州也算了,那里有自己原班山贼人马,自己过去就是土皇帝。可这里是京城!一个貌姑娘成天抛头露面,要是被京里那些亲王贝勒看上,难道自己还得搬出小皇帝来应付?就连小皇帝都保不准看上青青……绝对不行! 他当即反对:“朝局稳什么稳?你们知道什么!如今老跟小皇帝混得熟,京里啥事不知道!做什么生意,人家就该在家里伺候老公、教养儿……还做生意呢……”说到最末一句,就见青青的秋波斜睨了过来,声音立刻小了下去…… 青青在桌底下推了他一把,小声嘀咕道:“还说全都听我的,原来是骗人!” 小宝暗暗叫苦,原来你早就摆好了温柔陷阱等我跳,这可怎么办?他眼珠一转道:“不是老不答应,青青不能出面!京里多,如果老钱带人在前头应付,青青只管在背后出主意管事,那老还能勉强放心。” 书生仔细思量一番,说道:“其实我早就猜到你们的心思,这主意非常好,我头一个赞成!如今大清国蒸蒸日上,做生意是条好路!如果富可敌国,也不比手握军权八面威风差,暗地势力更强些。小宝哥说的也对,青青确实不宜出面,还是跟宁州一样,老钱明面,青青暗地,生意这头事就是你们两个管了!大家齐心协力,跟以前在山寨里一样,重整昔日威风真是指日可待!” 小宝听书生这样说,也不好再出言反对,只是一个劲提醒老钱:“老钱你可得多长个心眼,如果青青出事,老就割了你脑袋当皮球踢!” 老钱嘿嘿笑道:“爷放一百个心,都是你使出来的老人,难道我老头不知道爷的心思?”说着朝小宝挤眼睛,暗示绝对不会发生他最不愿意看到的那一幕。小宝这才稍梢放下心来。 大家说些以前风光趣事,喝了一通老钱和小翠先去歇着。堂上只剩小宝、书生、青青、瘌痢头四人。青青把帐本箱搬进来,请书生过目。 本书首发一起看,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小宝也在旁边随手翻看,别的炕懂,上面的银数目却是看得懂的,越看越心惊:“丫丫滴我们如今竟然这么有钱啊!” 书生横他一眼:“你打量你钱如流水的钱是哪里来的?都是青青赚的!还反对做生意呢!” 小宝顿时心怒放:“到底如今有多少家当?老不耐烦一页页翻,青青你就说吧!” 青青掰着白嫩的手指头细细数道:“宁州如今有两家大买办行,三间当铺,五家绸缎庄;那边产上好茶,还有两家茶庄。田地茶山总共千顷。还有十来座宅。至于现银,具体数目我也记不得,反正两百万两以上。还有些珠宝,这次都带来了。” 小宝瞪大眼珠:“我的乖乖!竟然有这么多钱!” 书生微笑着解释:“其实很多是以前山寨的家当。对了,青青,以前山寨那些兵器你是怎么处置的?” “我在茶山底下盖了座宅,修了个大地窖,把兵器上好油都藏在里头,派的是以前山寨弟兄看守,非常严密,知道的人没几个,连老钱都蒙在鼓里。”青青说起来头头是道,小宝简直想抱紧她亲两口…… 书生沉吟道:“这些家当足够做点事了。我有个想头,开铺做生意那是明面,暗地里我们还可以做点别的事,不过么,得跟皇上商议。” “跟皇帝商量干什么?难道让小皇帝投资?”小宝一想顿时直拍大腿:“好!让小皇帝出钱,老们就做皇商!” 书生却摇头:“皇上未必有钱,他的银都是内务府管着,其实经不了他的手。我是这样想的……” 书生压低声音把计划一一说了,小宝和瘌痢头越听越佩服,就连青青都瞪大了眼睛。 小宝不由竖起大拇指:“丫丫滴到底是我们的军师,这招都想得出来!好,就这么办。改天锡府找鳌拜,让他递个话给皇上。嘿嘿,不过嘛,可不能便宜了皇上,就算他不经手皇宫里的银钱,手指缝里漏一点都够平常人一辈的!这种秋风,不打主意白不打!” 小宝的举一反三众人佩服到心眼里,越想越有道理,这简直是双赢局面。当下四人一直议到后半,连瞌睡都没了……() 第三十九章 皇商 隔了几天,神武门悄悄溜出两名小太监,只见前面一名太监大帽压得的,几乎堆在眉头上,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是谁。后面一位大家都脸熟,不是刚升了乾清宫正总管的小德么? 侍卫们知道小德的身份,笑嘻嘻揶揄地打着招呼:“您老又出宫啊?咋不走西华门,改走神武门了?怕挨板吧?” 小德心领神会,仿佛拉手般捏住为首一名侍卫,手心里早暗藏一张银票递过去,低声道:“几位哥哥下值后买点酒喝。我哥生病了,报信人说恐怕捱不过这两天,再怎没好也是亲兄弟,所以去见一面。就这档小事,给点面,不要告诉养心殿张公公。” 养心殿总管太监张福祥是正宗多尔衮的人,宫内多半人都听他吩咐,监视顺治和太后的动静就是他暗操纵。那侍卫深知。见小德陪着笑脸,想到一位正经乾清宫太监总管如此低声下气,倒怪可怜的,何况悄悄一看,一百两龙头大票……他做出和气样:“去吧,今儿就不搜身了。”说完疑惑地看着那名生脸太监,“这位是?” 小德陪笑道:“手下的,带他出去帮我打点我哥的事。” “哦,去吧去吧,早点回来。如果太晚换了值戍侍卫,你救着挨板吧!他们可没我老泰这说话!”那侍卫首领嘱咐道。 小德唯唯诺诺,带着顺治一溜烟出了神武门,远远炕到宫墙黄瓦了,方才喘口气拍拍胸脯:“哎,吓死奴才了!如今看得越来越紧,幸好是老泰,他还算好说话的!” 正往前走,一辆马车吱的一声擦着二人停下,赶车的正是鳌拜,一身青衣小帽,打扮得不伦不类。他冲顺治低声道:“主快上车吧。” 二人跳上马车,鳌拜赶着车辚辚朝前驶去。车里小德赶紧伺候顺治换下太监衣服,把自己也重新改装好了,方才松口气。 马车沿着皇城根儿兜了一大圈,见后边确实没人跟踪,鳌拜这才赶着车朝西海驰去。这里是京杭大运河北端。时值正午时分,河面船舶往来如梭,满载货物的商船有*码投货的,有搭载人的,南来北往,很是繁忙。沿岸到处都是商铺,有发卖货物的,有酒旗高挑的,车如流水马如龙,往来商贩络绎不绝。 鳌拜赶着马车融入车流,一点不显眼。没多久,拐进两家铺之间的僻静夹胡同,鳌拜转头对顺治道;“就是这里了,主请下车。” 本书首发一起看,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鳌拜停好车,护着顺治朝右边的酒肆走去。这酒肆明面三大开间,正对着大运河,一楼通堂二楼雅座。此刻明明是吃饭时间,一楼客人然多,仔细一看,小宝的管钾老二独自占着张大桌,跷着二郎腿脸朝大门,面前桌上摆了几道小菜和一壶酒,似乎独酌得不亦乐乎。见顺治三人进来,他不动声冲楼梯抬抬下巴,示意三人上楼。 鳌拜领着顺治和小德咚咚上了楼梯。推开雅间门一看,小宝和书生正在里头等顺治。见到顺治,他们二人一撩袍准备下跪,早被顺治快步走上前搀扶起来:“免礼!这是外头,早说过了,在外头不用给朕行大礼。” 小宝直起腰,仔细打量顺治的脸,看得顺治狐疑起来:“你不坐下盯着朕看什么呢?” 小宝从袖筒里抽出块手帕擦着眼睛——老套的生姜汁手帕……顿时眼眶泛红,泪水越发汹涌了……他哽咽道:“想死小宝了!这么净见主,小宝心里着实惦记!主在宫里可好?没人欺负主么?” 顺治大为感动——原来小宝是为了这个盯着自己看啊!他觉得眼眶发热,心头烫烫的像是什么东西堵住了;拍着小宝的肩膀长叹道;“到底还是你记挂着朕啊。放心,朕没事,不用拘礼也不用哭鼻,大伙都坐!” 顺治一撩袍后摆当先坐了,见大伙还在拿捏着,摆出皇帝架势命令大伙都坐了。很快酒菜上齐,他举起酒杯沉声道:“这里都是自己人,朕也不多说了。今天好不容易混出宫,大伙该商量什么赶紧议。定好计策朕也好早点回宫,以免被多尔衮的狗腿发现!” 一口喝干杯酒,夹了两筷鹿筋把酒味压下,他放下酒杯看着眼前三人越看越高兴。小宝机灵,鳌拜勇武,书生沉稳,各有各的长处,人虽少,实在一个顶一百个!以后这三人就是自己对付多尔衮的班底了! 本书首发一起看,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小宝把生姜汁手帕放回袖管里,小声对顺治道;“皇上,这里都是自己人,小宝也不藏着掖着了。昨天就跟书生还有鳌兄商量过了,救见主请旨看看行不行得通。如果事情办得好,将来必定会派到大用场。” 顺治兴趣十分:“好!快说!” 小宝没有马上和盘托出,而是指着窗外问顺治:“主看这里位置怎么样?” “什么位置?这里是大运河终点,商贸码童地,位置当然很重要。”顺治不明白小宝的意思。 小宝拍手道:“对!商贸!主您想想,我们这些人要集议事必须混过多尔衮那老东西的耳目,哪里最不惹人注目?一般人认为是人少的地方,错!其实沙混在沙堆里最不惹人注意!所以我盘下这里,准备照样开间酒肆,以后我们有事就来这里商议,无论马车还是船,出出进进都很方便。”小宝的话都是早跟书生等人商议好的,说起来滴水不漏。 “好!确实好主意!原来你小准备当老板啊,哈哈,以后朕就是这里的常客啦!”顺治高兴得哈哈大笑。 小宝狡黠地一笑:“不是我当老板,真正老板是主您!” 顺治更感兴趣了:“这话怎么讲?难道朕要开始做生意?” 小宝嘿嘿一笑;“不但主是老板,还是大老板!不但这里,以后还会有更多地方。那个……狡猾的兔许多窝嘛!要常换!” 顺治一想就明白了,指着小宝笑道;“你小就是不读书,狡兔三窟!什么狡猾的兔有许多窝!” 小宝不好意思地摸摸前额:“奴才书读的少,哪像主那样满肚皮书的……” 其实顺治自己压根也没读过几本正经书,论起问也不咋样,但跟小宝比起来实在强太多,而且更显得自己能耐,他乐得哈哈大笑:“你小就是会拍朕的马……” 大伙笑了一会。小宝又神秘地道:“其实开店做生意不但可以当幌、以后随时可以换地方聚会。最主要的是,京城里许多人喜欢下馆逛茶楼妓院,说的难听点,这些地方是大大的消息灵通地,东家长西家短,都会听得到。主您想,这不是为我们增加了许多耳目么?” 顺治仔细一想,不拍手赞同:“很是!朕怎么没想到这点呢!正恨消息不灵通,如果在京城开个几十家商铺茶楼酒肆的,那就可以掌握全京城的动态了!不过妓院……这个有点不好听啊…” 小宝早就跟书生商议过,开妓院这点是他提议,当然书生青青反对了……他坚持道:“主,不要小看妓院,男人逛妓院,图个放松。一放松啥都说了……嘿嘿,老本来也不清楚,都是听别人说的,反正妓院可以先不开,但别的那些酒楼茶肆非开不可!” 顺治沉吟道:“很对!朕准了!这样我们不但有自己的地盘可以议事,而且还能掌握全京城的小道消息,朕可是知道流言蜚语的厉害啊……”想到母后的谣言,他满肚苦水,心道,要是小宝早点想到这条,说不定早就查出来是什么人放谣言捣鬼、败坏母后的名声了…… 小宝心怀鬼胎,朝鳌拜看了眼。鳌拜也知道顺治此刻的心思,恨不得一万声说不是自己干的!赶紧低头装喝酒…… 小宝假装不知道顺治的心思,继续道:“那事情就这么定了!而且这也是赚钱的买卖,皇上是大老板,嘿嘿,咱们都得打起一百二十个精神,好好把生意做好了!说不定日后真的大把进帐,皇上要用点钱赏奴才点什么,一切都有了,也不用看内务府那些亲王大臣的脸。” 顺治感叹道:“是啊!虽然朕是皇帝,其实一百个没自由,除了吃穿,手上竟然挪不出半分银!说起烂笑,连出宫的衣服都是小德掏钱给朕买的,真难为他了……如果朕有了自己的私房钱,也好买些大臣的心,朕也知道,底下人没钱实难办事。”他忽然想到一个重要问题,抬头诧异地问小宝:“你们要大做买卖,钱从哪里来?小宝你难道有很多钱?” 小宝立刻拉长脸,嗫嚅道:“问题就在这里,小宝自个的银都掏出来买这间酒肆了,实在剩余不多,也问过鳌兄,他被多尔衮抄家抄得精穷,如今勉强能过日,就是想问主,哪里能借点银呢?” 顺治顿时也踌躇了,自己哪有什么地方借银,母后倒是有点私房钱,可是只要跟她一开口,她肯定会问借银做什么用,最后还是泄了密;何况听小宝这样说,银数目绝对不少……半晌他苦着脸道:“看样行不通。朕手上实在没银,要不小宝你先外面哪里去借,改天朕想办法帮你还。” 小宝慷慨道:“小宝家底拿出来贡献给皇上都没事,借也借得到一些。不过要像这样大干,必须至少一百万两,这么大笔数目,谁肯借?难道问多尔衮那老东西借?丫丫滴肯定不行!” 说到这里,顺治满腔热血都被浇了一大盆冷水,皱眉攒目就在想哪里能搞到银。他哪里想得到小宝早就准备好了这笔钱,不过是要借他的名头大干一场——照小宝的话说,公私两便,谁都不吃亏! 大家沉默着陷入僵局,小德忽然在旁边战战兢兢说话了:“主,奴才知道哪里搞得到银。” 顺治大喜:“那快说啊!” 小德更害怕了:“皇上要恕了奴才的罪,奴才才敢说……” 顺治满脸不耐烦:“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恕你无罪!” “是这样的……”小德惶恐地说出自己的想头……() 第四十章 皇帝做贼 小德说完,自己狠狠打了自己一大嘴巴,嗫嚅道:“奴才可从来没这么做过,都是听来的……” 顺治却眼睛一亮:“对啊!好主意!”他笑对小德道:“别那忙怕,跟你完全没关系嘛!” 小德揩着额头上的冷汗,长长松口气。 顺治越想越高兴:“就这样办!小宝,朕早就听出来了,其实这些都是你的想法,很不错!很有头脑!想出这么个好主意都不居功,朕更是不会埋没你!听着,那根金铍令箭你暂时不用缴还,拿着它权当朕的信物,买店面开酒楼茶肆什么的你全部一手操办,要大大多招些信得过的自己人,朕许你闻风奏事——包括京里所有的动静。生意次要,探听各方人马动静最主要!当然,如果赚了钱,朕也不多要,抽五成吧,剩下的五成你全权支配,不过不能独吞,要分点给鳌拜和书生以及下头人,就这样办了!对了,你们说我们这个大商行该起个什么名字呢?”他兴致勃勃地打量诸人,一扫刚才的颓唐。 小宝眉开眼笑,小德那个办法就是他的办法,不过不能说出来,只要一说出来就变成是他变着法算计皇帝,正想着怎么提醒小皇帝,小德倒主动说了出来,真是太及时了……至于金铍令箭,他压根就没想过要缴还,今天连带都没带来呢!分五成给小皇帝?嘿嘿,所有帐目都掌握在自己人手里,他一个深宫小皇帝,哪晓得生意上的事?没听说过世界上有假帐这回事么?想到大把大把的银即将进帐,小宝乐得合不拢嘴…… 书生想的却是更深一层的事,做生意的同时监视京城的动静这个主意正是他提出的,小宝现在还没体会到这点的重要,他却已经心知肚明。闻风奏事?这就意味着从此成为皇帝的眼线密探,堪比大明国的缇骑、东厂,一开始可能权利不甚大,但渐渐的,肯定会掌握极大的权利。利用眼前这个机会过了皇帝的明路,壮大自己的实力,实在是难得的好时机。早就想做番大事业,如此一来倒遂了心愿,不过却利用了小宝对政治大局的远见糊涂,必须找个机会对他点明;可自己再怎么有野心也只是为了他,希望他终有一天会明白…… 鳌拜是昨天才听小宝说起这个主意的,他跟书生想的是一样,知道这里面蕴涵着极大的权利空间,听小宝一口一个咱们,他当然不反对,更是赶紧把小宝要见顺治的消息传给顺治。没想到见了面,场面都是小宝在把握,他一句话都插不上,眼见顺治把一切都交给小宝管理,不过是分点钱给他,他顿时心里又气又急,偏偏还一个字不能返——总不能现在明着跟小宝争权夺利吧?他斟酌着词语想要提醒顺治,又不能得罪小宝,觉得十分难办…… 顺治见众人都不说话,还以为是名字难起,自己寻思了几个,总觉得哪里不满意,半晌只听小宝笑嘻嘻道:“皇上有明面上的内务府,专管皇上的家,我小宝如今也管理皇上的商行了,图个吉利,就叫皇家进宝斋,以后专管皇上的生意,给皇上当好眼睛耳朵,大伙看怎么样?” “皇家进宝斋?不错!不过得去掉皇家二字,就叫进宝斋吧!朕是幕后大老板,小宝就是二老板了,记得二一添作五啊!”顺治心情大好,开起了玩笑。 不管何种心思,此时顺治笑了,大家自然陪着笑脸,只有小宝是真心实意乐得要命……接着议了一回怎么行事,众人便散了。 回到家,青青迎了上来,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 小宝笑嘻嘻道:“老亲自出马,你说呢?” 青青微微睨他一眼,娇嗔道:“看把你乐的!对了,我已经叫老钱开始寻找合适的铺面,还要买座大点的宅,接下来几天估计你有郸。雅点卯那头可得记住,别让人抓到把柄……” 青青絮絮叨叨嘱咐了许多,小宝多半没听进去,只是看着她认真样一个劲想,真是位会管家的漂亮好媳,到底什么时候肯嫁老呢?哎,真急人…… 本书首发一起看,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深,乾清宫东暖阁寝殿依然透出微弱的灯光。隔扇关得紧紧的,似乎有人影在窗纸上晃动。 一盏红烛用纱罩拢着,朦胧幽暗的烛光下,顺治和小德主仆二人正在小声紧张商议着。金砖地上一口大楠木箱盖敞开,里面空空如也。顺置着枚镶宝石金如意,轻声问小德;“哎,这金如意记过档没有?朕实在记不得了……” 小德苦着脸道:“其实主的东西都会在内务府记档,更不要说这么贵重的金如意,这个不行,主还是换一样。” 顺治发愁道:“那换什门好?依你说搞些好瓷器给小宝就行了,可朕想,瓷器不好出手啊——上面都刻着御用二字,难道让小宝还没出手就被抓?再说也值不了几个钱,运起来还叮当作响,说不定还没运出去就碎了,反而麻烦,还是搞些值钱的金银珠宝更好。可金银珠宝朕这里除了这几根如意啊帐钩啊什么的,别的实在没有了……难道去皇额娘或者太那里?不行啊……” 小德也犯了愁:“奴才是乾清宫总管,乾清宫少了贵重物件第一个唯奴才是问,主可不要连累小德啊……” 顺治啪的打了一下小德的脑袋:“主意是你出的!这会儿又怕连累你!说起来也真是要命,明明是朕的东西,朕怎么感觉像是在做贼呢?” “本来就是做贼……”小德嘟囔道。 顺治看着手里的金镶宝石如意,半晌连连摇头:“还是不行!要也不能乾清宫的东西,你说的对,怎么也不能连累你。朕身边只有你这一个信得过的奴才了。可是不拿这里的东西到哪里拿呢?” 两人大眼对小眼,眉头都打结了。顺治气急:“朕已经许了小宝夸下海口,君无戏言!再说这的计划绝对不能打水漂,不行,一定要!” 半晌他眼睛一亮:“去养心殿怎么样?嘿嘿,那里是张福祥管的,他跟咱们是对头!再说了,多尔衮最近都不住养心殿,那里空着没人,正好去他的……不对!其实也是朕的东西!哼,不拿白不拿,不然还不是便宜了多尔衮!小德,找块结实的大布,跟朕走!” 主仆二人悄悄溜出寝殿,顶着星星月亮,一副鬼头鬼脑的样,刚迈出乾清宫门,忽听身边有人喝道:“什么人!站住!” 那声音就在身边,吓的做贼心虚的顺治浑身一哆嗦,转头一瞧,原来是乾清宫值戍侍卫,他刚想解释,就见那几位侍卫全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是万岁爷!奴才们该死!竟然连万岁爷都没看清!”连连磕头不止。 顺治顿时想起这里是自己的家——想去哪就去哪,干嘛蹑手蹑脚的!他赶忙挺起胸膛,喝道:“朕睡不着,想到御园走走,大呼小叫干什么!走开,到夹道里自己跪着去!” 小德心知皇上是想支开他们好继续做贼大计,连忙帮腔:“差点惊了万岁爷的驾!还不出去跪着?咹?!” 几位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刚想说不能呻职守,就见顺治眼睛瞪了起来,只好一个接一个灰溜溜走到拐角处夹道里跪好了…… 顺治带着小德扬长而去,穿过月华门,窘了养心殿。多尔衮最近都不在,养心殿里黑灯瞎火,值的太监宫们都睡着了,因多尔衮不在,连值戍的侍卫都一个没安排。 主仆二人悄悄从太监宫们身边溜过去,顺利摸进了养心殿,黑暗也炕清,摸到冰冷的、像是金银制品的东西就往包袱里塞,塞得满满的装不下这才背着往回走。 回到寝殿,小德的腰都被压垮了,把背上的包袱往御上一甩,“哎哟!真沉!主看看都……不是,都拿了些什么?” 顺治一样样取出来瞧,越瞧越心怒放:“好啊!连多尔衮的摄政王大印都来啦!哈哈!” 小德回心一想大惊,拍着大腿连声叫苦:“哎哟我的好主哎,这回养心殿的值太监宫们都会被我们连累死的!怎么忘记这层了!”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远处筛锣声喧声吵翻了天,依稀有人大叫:“来人啊!宫里进贼啦!”() 第四十一章 贼喊捉贼 皇宫起来,大批侍卫朝养心殿奔去。本来在乾清宫拐角夹道里跪着的那几名值侍卫都惊讶地爬起身,冲到暖阁寝殿门口胡乱拍着门大叫:“主在吗?主可安好?” 顺治赶忙扯过明黄御被,把自己来的贼赃盖在底下,示意小德去开门。侍卫见顺治安然无恙,大大松了口气——他们这批侍卫都是顺治四年多尔衮以顺治名义下诏招进宫的,有八旗亲贵弟,还有就是在京三品以上京及各省总督、巡抚、提督等都必须送一名儿进宫当侍卫,有送,无送幼弟,不但有监视全天下封疆大吏的意思,而且对各自儿幼弟来说,也是个好出身。许多人的父亲虽说听令于多尔衮,但他们的弟倒不敢明着来,至少在皇宫戍卫首先还是要保障顺治的安全,还算分得清大义。 此刻他们见顺治一切都安好,大大松了口气,却见顺治神古怪,他们哪里想得到其实贼就是自己的主,还以为顺株纪小,被吓到了。其一人赶紧道:“主就在这里不要出去,我们几个守着殿门。马上肯定有人来禀报,主安心。” 顺帜里安得下心!屋里御上满是贼赃,现管着内务府的就是多尔衮的亲弟弟豫亲王多铎,万一被他发现,自己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他顿时后悔,早知道这样去别的地方了…… 早有眼尖的侍卫看到御前金砖地上摆着口大楠木箱,不纳闷——皇上半不睡觉,开箱滓什么东西呢?顺治瞧见他的目光,赶紧摆出皇帝威严喝道:“朕估计没什么大事,大概就是几个小毛贼,又不是刺客!不用这么紧张,都到外面守着去!” 皇帝的话就是圣旨,他们齐齐“喳!”了声,打个千儿退到了门廊下。顺治赶紧关了暖阁门,冲着急得脸发白的小德小声道:“这可怎么办?糟了!这样一来,就算我们得手,这东西也不好运出去给小宝啊!” 小德在屋里团团乱转,差点被自己的太监袍角绊一交!顺治眼明手快一把拉住他,埋怨道:“你倒比朕还急!快想法!” 小德一拍脑门:“皇上,我们得赶紧把东西装箱藏到底下去,可不能就这么摆在上!” “对啊!”主仆二人七手八脚把东西胡乱放进箱,顺治想想,拿起多尔衮的摄政王大金印塞进怀里,把别的东西一股脑塞进箱。关好箱盖,两人合力把箱推进了底下。 刚弄好,就有人在暖阁门外禀报道:“皇上,宫里闹贼,太后老佛爷担心主,派了苏嬷嬷来瞧主。主安置了么?” “没,进来吧。”顺治朝自己上一坐,打定主意任何时候都不离开这口藏在底下的贵重箱。 苏茉尔没穿盆高底鞋,便装穿着双轻便布鞋快步走进来,见顺治没事好好地坐在上,她松口气,可是以她的敏锐观察力,马上发现顺治神很是古怪忐忑,而且胸前高高鼓起一大块,似乎怀里藏着什么东西;再看小德也一副古怪神情;心里顿时有了谱。 她不动声坐到对面炕上,柔声道:“皇上这么晚还没睡?听说刚去过御园逛了圈,天气还没彻底暖和,晚上还是凉得很,皇上要注意身体啊!” 顺治含糊应了间,张口问道:“贼拿住了么?” “没有。养心殿进了贼,守的太监宫竟然睡得像死人!还好有个伶俐的听到点响动,不然到早上都发现不了。都是些没用的蠢奴才!养心殿总管张福祥已经赶来了,把他们都锁在偏殿,估计是他们里通外贼,现在正拷问呢!”苏茉尔边说边看着顺治的脸。 顺治心里七上八下,听到太监宫们正被拷问,不脱口而出道:“不关他们的事!放了他们吧!” 小德一听大惊,下死眼瞅了自己主一眼,。顺治马上明白说漏嘴了,顿时更忐忑了,呆着张脸坐在御上都不知说什。 小德是个机灵人,眼见暖阁里只有自己这三人,而苏嬷嬷虽是太后跟前得力红人,其实口碑非常好,为人体恤宽大。他赶紧快步走到苏茉尔跟前,扑通跪了下去,连连磕头,小声道:“苏嬷嬷救救奴才!”——他不敢说顺治,只好拿自己的名头求苏茉尔帮忙。 顺治一开始大怒,可回心想想这确实是个好办法,苏嬷嬷从小没少暗地帮自己,好几回被多尔衮关黑屋都是她悄悄送食送茶,就连多尔衮也卖她几分面,很少驳回。有她帮忙,就不愁这事没法善了。他站起身走到苏茉尔跟前扯扯她的袖,嗫嚅道:“福临不过是闹着玩,没想到事情闹得这么大。苏嬷嬷帮帮福临吧。” 苏茉尔微微蹙起细细的娥眉,清秀白皙的脸上不见半点皱纹。就这瞬间,忽然顺治觉得她年轻时一定也是个大人。只听她长叹道:“皇上如今已经大了,还打量小时候?正而八经现是皇帝,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还嫌宫里不够太平?算了,奴才也不该责怪皇帝,也没这个道理责怪皇上。怀里什么东西?是摄政王的大印吧?” 顺治苦笑——什么都瞒不过这位精明的苏嬷嬷,他掏出大印递了过去。 这金印三寸见方,蟠龙金钮——光这龙就说明多尔衮已经越了制,不过他现是皇父摄政王,勉强还能说得过去,底面篆阴刻着四个字:“辅政同天”。 苏茉尔握着冰冷的金印把玩片刻,沉吟道:“别的东西无所谓,只这个印很重要。我想法把它放回去,对了皇上,你没事去养心殿的东西干什么?那些东西在宫里虽不算什么,可是每样都很值钱,拿到外头是能换大把银的,难道皇帝缺钱?” 绝对不能告诉她自己跟小宝的勾当!就算再信任也不行,毕竟她跟额娘穿一条裙!顺治打定主意指着别的理由道:“朕就是看张福祥不顺眼!想找这个因头撤了他养心殿总管的位,最好赶出宫去!哼,整天到处买通宫里的太监奴才,盯着朕的一举一动,报告给多尔衮,打量朕不知道么?以前不好动他,谁叫现在多尔衮不常在宫里?哼!” 苏茉尔点点头,顺治跟张福祥的恩怨她很清楚,因问道:“皇上想怎么做?” 顺治听她愿意帮自己,不由喜上眉梢:“就说他办事不力,导致贼了养心殿的东西,用这个借口赶他出宫,最好再抽一顿大板!那些值的太监宫就放了吧,不关他们的事。” “不好,借口不足。”苏茉尔连连摇头:“他是多尔衮最信任的太监头,这个理由整不倒他,皇帝最好再想想。” 顺治倒纳闷了,苏嬷嬷到底葫芦里卖什么药?怎么听上去像在启发自己搞阴谋诡计呢?他还没说话,就听旁边小德低声道:“那还不简单?我们就……”他眉飞舞说了一通。 顺治听完哈哈大笑:“好!你现在就去办!快去!” “嗻!”小德也不瞒苏茉尔了,用力拖出御底下的大箱,从里面选了几样小巧的,塞在怀里就出了暖阁。 苏茉尔脸上带着笑意:“确实很好,皇上如今也会动心计了,这是大进步。这事奴才做主,就不告诉太后了,不过剩下的那些东西皇上想怎么处置?” “不拿白不拿!朕经常出宫,正缺钱,到外面换点银也好。再说了,朕一个皇帝,连微服私访都要跟底下奴才借银,真丢人!”顺治皱眉攒目恨声说道。 “也好,不过换银时最好叫小德出面,而且再装扮一番,就说是宫里头张公公的人,这样一阑是一点形迹都没了么?”苏茉尔把计划圆得滴水不漏,还道:“明儿奴才正好要到玉泉寺为主烧还愿,那些东西交奴才带出去吧。” 两人商议完,小德也回来了,笑着回道:“办妥了,一个人没撞到。” “办得好!皇上,该我们两个到养心殿走一遭了,小德,你就在这里看着贼赃吧。”苏茉尔笑着站起身,跟顺治一起朝养心殿走去。 本书首发一起看,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养心殿偏殿,那些值的太监宫们都被鞭抽得死去活来,只听张福祥大声骂道:“狗奴才!咱家就出去了这么一会,你们就让贼光顾了!敢情贼是内贼,就是你们唆使的!快给咱家招来,不然抽死你们拖出去喂狗!” 顺治大踏步走进去,喝道:“张福祥!咱家是你说的?这是亡国的前朝太监对自己的称呼!朕看你也是个搅不清的混帐狗奴才!” 张福祥虽不把顺治看在眼里,但好歹他是皇帝,打个千儿跟顺治请了安,陪着笑脸道:“摄政王的金印都被了,这群奴才实在该死……” 还没说完,就听殿外的苏茉尔惊讶地咦了一声:“这盆旁边发亮的是什么?哎,这不是摄政王的大印么?来人!点大火把!”() 第四十二章 敲小皇帝的竹杠 张福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外面一看,苏茉尔已经把金印挖白皙的手掌上,火光下看的分明,熠熠生辉,正是一直摆在案头上的摄政王金印。他不由嘀咕,奇怪,明明前面把殿里殿外都搜遍了,没看到啊?莫非?他顿时警惕了。 顺治冷哼道:“自己做事糊涂,还把责任推到下头人身上,哼!朕看你心里有鬼!” 张福祥仗着有多尔衮撑腰,明着返顺治:“皇上这话奴才可不敢领!奴才在宫里多年,从来没听过宫里出这么胆大的盗案!这贼还很奇怪,竟然就此没了影!难道他会飞?肯定是宫里人,说不定来头还不小!”他满含怀疑轮番打量顺治和苏茉尔,这眼神顿时让顺治火了。 他还没发话,就听苏茉尔冷哼一声道:“张公公这话希奇!什么叫来头不小?难道我苏茉尔是贼?我敢保证就连摄政王都清楚我的为人!” 顺治赶紧帮腔:“是啊是啊!竟然怀疑苏嬷嬷,你犯混犯到家了!朕看你倒是很有嫌疑,监守自盗这种事只有你这种胆大包天的狗奴才才干的出来!来人!不要为难那些替人背黑锅的太监宫,给我搜张福祥的身!” 侍卫们一拥而上,张福祥扯着公鸭嗓叫道:“反了反了!搜咱家干什么!咱是摄政王的人,看谁敢搜!” 这些侍卫多半清楚张福祥跟摄政王的关系,闻言踌躇了。顺治火冒三丈:“剥光他的衣服搜!难道朕的话都不听了?!” 侍卫们不再迟疑,把张福祥剥个精光,露出搓衣板样的精瘦身,已经深了,在这乍暖还寒的时候风寒露重,张福祥顿时哆嗦个不停。 侍卫们仔细检点一番回报顺治:“皇上,他身上没有任何可疑物件!” 张福祥得意道:“早说过了,咱家对摄政王忠心耿耿,哪会背主!明儿见摄政王说个分晓!”说完,“啊嘁”打了个喷嚏。 顺治仿佛愣住了,半晌冷笑道:“贼难道还把贼赃藏身上?来人,到他屋里去搜!” 张福祥觉得自己是清白的,也根本不怕,披着衣服嘀咕道:“皇上不去拿贼,一个劲跟奴才过不去……” 苏茉尔皱眉打断他道:“张公公这话说的!皇上的话就是圣旨,你们遵旨就是。再说了,真金不怕火炼,你是养心殿总管,出了这么大的事也匣脱嫌疑,搜搜证明一下清白也好。” 张福祥不知是计,点头道:“搜就搜!哼!奴才心地正大光明着呢!” 侍卫们簇拥着顺治、苏茉尔朝张福祥在宫内的住处走去。张福祥是多尔衮的红人,除了在宫外有座大宅,在养心殿后还有他自己的休息房间,距离养心殿正殿不过是几步路。众人都很清楚。眨眼到了,推开门一看,一明一暗的屋收拾得干干净净,并没有什么显眼的贼赃。 “站着干什么!给朕仔细搜!”顺治喝道。 那些侍卫压根不信张福祥会养心殿的东西,可是顺治的话不能不听,权当应景。胡乱翻了一翻,刚要禀报顺治说没发现,就听角落里一个年轻侍卫惊叫道:“这是什么!”他举起手里一样东西,火光照耀下宝光晶亮,是一大串珍贵的珊瑚宝石朝珠!那侍卫指着角落的柜道:“奴才在柜底下搜到的,一点没沾灰,肯定是才刚藏起来的!”他捧着珊瑚宝石朝珠私顺治面前,“奴才见过摄政王戴过这串朝珠。”他转向张福祥质问道:“张公公,你还有什么话说?” 张福祥惊得呆了,他当然认出这串朝珠正是养心殿丢失的贵重物品之一,可怎么跑自己屋里来了?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嘴唇顿时发白,面如土。 顺治看他那副模样实在解气,摆出皇帝威严一挥手:“仔细搜!”说罢赞韶看了眼那名搜出来朝珠的年轻侍卫,觉得他有些眼熟。 那侍卫带头一个劲猛搜,不一会,又搜出了一件黄金打灸狮形镇纸,以及一架纯金笔搁。全都捧到顺治面前给顺治过目。 顺治冷笑对张福祥道:“你还有什么话说?来人!拖出去拷问,追问他剩余贼赃下落!” 张福祥这才反应过来,大声喊冤:“跟咱家没关系,一定有人栽赃!冤枉啊,咱家要见摄政王……” 话没说完,苏茉尔就冷冷一口堵了回去:“你什么意思?难道说是摄政王命令你的?这话你也敢说?简直糊涂到家,也怨不得我!我是宫里正三品,今儿替太后老佛爷执行家法!来人!拖出去瞒打死!看他还敢胡说八道!”说着朝顺治递了个眼。顺治明白了苏茉尔的意思——必须斩草除根,不然以后这人肯定是甫。 “冤枉啊!”张福祥被侍卫们倒拖出去,边挣扎边使劲大声喊冤,“不关奴才的事,肯定有人栽赃给奴才!皇上,你好狠的心!摄政王你老人家快来救奴才啊!有人嫁给奴才,就是想除了奴才这根眼钉肉刺啊……” 顺治见他叫的难听,对那年轻侍卫一使眼。那侍卫心领神会,走出去亲自抄起大棍朝他身上狠命抽了几下。只听张福祥长声惨呼“冤枉……”便嘎然而止;鲜血狂喷头朝旁边一歪两腿蹬了蹬就没了动静……接下来只有噗噗沉闷的棍打肉声。 顺治心里畅快,朝苏茉尔道:“苏嬷嬷,你也乏了,先回去歇着,明天再仔细搜搜,说不定贼赃都会起出来的。” 苏茉尔皱眉道;“罪过罪过,明天正好要去玉泉寺给老佛爷祈福,顺便替这狗奴才做场法事超度吧。” 两人扬长而去。自有侍卫太监们收拾那堆血淋淋的臭肉…… 本书首发一起看,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第二天,苏茉尔乘着辆马车出宫。说是给太后还愿。守门的侍卫们个个认识苏嬷嬷,知道她在宫里是头等,太后跟前的红人,就连多尔衮也给三分薄面,哪敢刁难,连搜马车都免了,恭敬放行。 赶车的正是老李。到了宫外僻静处,早有鳌拜赶着车上前。两辆马车挨得很近,恍惚有口大箱从苏茉尔车上转到鳌拜车上,不过没人看清…… 鳌拜赶着马车直奔西海运河边小宝新置的酒楼。小宝早等在那里了。打开箱一看,小宝顿时瞪大了眼睛。 满箱金银玉石,纯金打造的稀罕自鸣钟,玉石玛瑙盆景摆件,金镶宝石如意,纯金笔筒,大串宝石朝珠……一件件非金即银要么上好和阗玉、珍珠、玛瑙和宝石,看得人眼缭乱。 小宝流着口水叹道;“到底还是皇上有钱!这么多宝贝!” 鳌拜却有些嘀咕,他也进过养心殿,里面有些东西不像是养心殿丢失的,难道是苏茉尔把太后宫里的也填进去了?这倒有些奇怪啊……他低声提醒道:“宝兄弟,这些东西不好出手啊,实在太过贵重。你看这几柄金镶宝石如意,明摆着皇宫里的物件。皇上虽说出手时让小德陪你去,装成死了的养心殿总管张福祥的手下,可我总觉得这事不好办。” “养心殿总管死了?怎么回事?”小宝听出话缝里的不对劲,诧异问道。 “你还不知道吧,今天凌晨宫里……”他把满宫传得扬扬的闹贼事件仔细对小宝说了,又把怀疑里面有些物件是慈宁宫的也告诉了小宝。 小宝听了半晌没言语。如果这里面有慈宁宫的东西,足以证明太后的心是向着自己儿,这样一来小皇帝对付多尔衮筹码更大,也不用担心太后胳膊肘朝男人那里拐。问题是,她怎寐出自己儿在宫外有班底、需要钱呢?看来这人不简单,到底是皇帝的娘!以后如果有机会,倒要拍拍这位太后的马屁…… 见鳌拜狐疑不语,小宝笑道:“别管了!反正我们开进宝斋需要用钱,京里不好换成现银,老想法弄到外地甚至外国去!反正总要替皇上办好这差事。” “那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我回宫告诉皇上一声,也不用小德出面了。对了,宝兄弟,你以后总会得皇帝大用,到时可别忘了多提携提携兄弟我。”鳌拜厚着脸皮向小宝示好。 小宝慨然道:“放心!进宝斋你是头一份!不光赚钱有你一份,以后有任何好处也少不了你!都是自家兄弟,这么见外干什么!对了,这箱里头你喜欢什么挑一样给侄玩吧。”() 第四十三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一进家门,小宝顿时后悔,早知道建宁的脾气,干脆躲过她得了,干嘛自投罗?前脚刚踏进门槛,后脚就见一身男装的建宁快步冲上来,扯着他胳膊就开始大哭大闹:“好你个魏小宝,给我说清楚!那人是谁!” 小宝硬着头皮:“她是艾青青姑娘……” “我知道她叫什么青青红红的,我是问你跟她什么关系?!为什么她住你家?还搞得像管家夫人似的!你给我说清楚!”建宁跺着脚不依不饶,尽管蛮横,可声音发颤,显然心里大为恐慌。 小宝刚想张嘴解释,就见青青从客田走出,白皙秀的瓜脸上似乎没什么表情,可小宝分明见到她眼底的怒火。他顿时暗叫倒霉!怎么都该交代一声关老二,这段时间不要让青青跟建宁打照面,只要过了这段时间把青青搬个大宅成了亲,不就啥事都没了?现在怎么办?建宁倒好应付,可当着青青面然能说啊!不然青青恼了,自己就白相思一场了…… 他尴尬地把建宁的手从胳膊上扯下来,道:“格格还是进屋去坐,或者老陪你外面逛逛,这样大吵大闹太不像话。”话语虽带着责备,其实底气十分不足。 建宁见小宝的眼睛尽看着青青,又嫉妒又委屈,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死小宝臭小宝,占了人家的便宜就翻脸不认人,又去找别的姑娘了,看本格格不告诉皇帝哥哥……” 青青听了,嘴角下撇瞄了小宝一眼,眼神说不出的鄙夷,还带着微微的伤心。她掩饰似的转开头,眼眶都泛红了……小宝看得清清楚楚,心里顿时喜翻了天,她到底是在乎老的!可想想又急了,赶忙分辩:“老啥时占你便宜了?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还没有,你都人家亲……”建宁还没说完,小宝的大手就捂住了她的嘴,喝道:“还说这些不知羞的话!哪有你这样到处胡说的姑娘家,跟老走!”说着,捂着她的嘴就往外拉,还没忘记转头对廊沿台阶发呆的青青柔声道:“青青,你跟关老二把我带来的箱理一下,里面东西造册收好。老先带建宁格格出去逛逛,马上就回来啊!” 青青不置可否点点头,想问什么又实在不好开口,跺了跺脚苗条腰身一拧就进了屋。小宝看到她的水红衣衫隐没在客堂后面,顿时松口气,拖着建宁就朝外走。 建宁使劲挣扎,奈何力气没有小宝大,一直被他捂着嘴死拽出家门。走出好远,小宝才松开手。建宁哇的又是大哭,冲上来捶着小宝胸膛:“你偏心!你不是人!” 小宝四面看看,还是下午时分,金宝胡同虽然偏僻,可男装的建宁这样哭闹还是引来过路人的诧异。他大喝一声:“别闹!跟老走!” 仍旧拽着建宁一直拖到一条小夹胡同里。这是条死胡同,很窄小,胡同口还堆着几堆垃圾旧杂物,两边宅里的树枝繁茂探出头来,胡同里很是僻静。见四下无人,他看着面前哭得不成模样的建宁,皱着眉头不知拿她怎么办才好——建宁到底是小皇帝的,虽说脾气不好,不如青青温柔宁静讨人喜欢,可论究竟,她对自己一心一意,也没什么大恶,不论出于什么原因,自己都该哄哄她。只好想法解释:“你别胡乱吃醋。青青是我以前山寨娘军的头目,这回要帮你皇帝哥哥办事才把她请来的。别看她是个姑娘家,识断字,见识不输给爷们!事情没搞清你就胡吵大闹,不是冤枉人么?” 建宁一听不哭了,半信半疑抬起头:“真的?” “那当然,老啥时骗过你!”小宝决定先搞定她再说,也顾不得说谎了,说得煞有介事,不过心底却道,只能说这一半,那一半你还是不要知道最好…… 建宁偏着头细想了一回,脱口而出:“不对!她跟你分明有一腿!难道她是你押寨夫人?” 汗!老倒想,可她不嫁啊……小宝腹诽,嘴上却正经道:“看你说的!别败坏青青名声!老还没娶老婆呢,哪来的押寨夫人!” 建宁虽然粗心,但对男关系却是人天生的敏感,狐疑道:“还是不对,我瞧你跟她很像是有什么瓜葛,你敢说你不喜欢她只喜欢我?” 小宝顿时踌躇了,自己跟青青早晚还是得过了明路,如果现在撇得太清,被建宁抓到把柄,那以后还怎么娶青青?他打定主意不回答这个问题,闭着嘴一言不发。 建宁顿时火了,扭住小宝耳朵纠:“还说没骗我!明明你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我不管,我已经是你的人了,总有先荔到!你把她赶走!哪里来的赶回哪里!不然我就去告诉皇帝哥哥说你先奸后踢,破坏本公主的清誉!” 小宝被她捏住耳朵,疼是其次,最主要是炕惯她的嚣张态度,顿时火冒三丈——赶走青青!还不如赶走你!他恨道:“放手!老什么时候先奸后踢了?什么叫奸你懂不懂?也不知道害臊!啥都不懂胡说八道,随便你到外面去叫去说好了,告诉你皇帝哥哥砍了老脑袋去!” 他强硬地一辉袋想挣脱建宁的手,建宁的手却仍旧拽得死死的,顿时扯破了小宝的耳朵,疼得他大叫一声。建宁吓得放了手,畏缩地退了一步。 小宝耳朵火辣辣的疼,伸手一摸,满手掌鲜血——竟然被建宁扯掉了一小块连着脑袋的耳朵皮!他大怒,抬手想打建宁,巴掌拍到半途看到建宁的害怕后悔样,这巴掌便拍不下去;想想还是不解气,改成拳头砸在旁边墙壁上。轰隆一声,那墙砖年久失修不是很牢固,竟然被他一拳砸了个洞。 他顾不得手疼转身就走,走出两步停下,也没回头,冷冷道:“公主是尊贵人,以后不要来找我这种小角,以免破坏你的‘高贵形象’!” 还没走出小胡同,忽然建宁合身扑上来,在后面紧紧抱住他的腰,大哭道:“小宝哥,是我不好,我不该胡乱发脾气,你不要不理我啊……呜呜呜……” 小宝顿时没辙了……他转过身,看着哭垫带雨的建宁,心里说不出的滋味——都说最难消受人恩,还是漂亮格格,这可拿她怎么办才好呢?还没说话,建宁带泪的脸就凑了上来,抱得紧紧的,柔软的唇再次…… 本书首发一起看,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总算把建宁哄了回去,小宝边往家走边皱眉寻思,这建宁有时凶像头母老虎,有时却温柔得像只小绵羊,还好自己压得住她,不然说不定她一恼,真的闹到小皇帝那里,自己跟小皇帝再怎么,毕竟她是他,唉……要跟她周旋到什么时候啊!不过话又说回来,建宁也不是那么讨厌,如果不是娶了公主不能再娶别的漂亮媳,还真想娶了她算了,毕竟她挺不错的…… “想什么呢?”冰冷的声音传进他耳朵里。 小宝头一抬,原来已经走到了家门口,青青正踩着门槛看着他,脸上神情冰冷,却又带着一丝焦急,就像冰山下的火山似的。 小宝急忙笑道:“没事,我把建宁公主送回去了。” 青青哼了一声,转身就往里走,小宝跟着她走进大门,回手关号,感动地想,她一直在等着我啊,到底还是在乎老的……赶紧凑上前去对青青解世:“建宁毕竟是公主身份,老如今在帮她的皇帝哥哥办事,实在不好打发。只好应付算数,你可别多想。” “我是什么身份?敢多想么?”青青脚不沾地往里走,直到进了客堂才气鼓鼓站住脚,也不回头,说道:“箱里的东西都造册收好了,都是大内东西,不好出手。改天运到宁州去看看元国有没有人要。” “不急,那只是老敲小皇帝的竹杠,也不缺那点银。你看看有什么喜欢的,自己留下来玩吧。”小宝陪着笑脸,凑到青青身边,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儿,忽然脑里闪过那晚的情形,手便不安分起来,可是刚碰到青青的胳膊。青青霍然转身:“别把我当成那不知羞的野蛮丫头!”话虽这样,脸却微微红了,嘟囔道:“烦死了,缠上那么一个蛮横东西,以后可怎么过日,静点也算了……”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老以后娶别的姑娘她不反对?只要不是那么野蛮就行?小宝大喜,激动地抓住青青的手:“放心!你在我魏小宝心里是头一份,别说眼下没别的姑娘,就算有,老也不要!有你就足够了!” 青青的脸更红了,在漫天彩霞的黄昏光线不可方物,小宝看着她一阵迷糊,只跑永远这样抓住她的手……忽然青青惊叫:“哎呀你的耳朵怎么了?怎么那么多血?” “别说了……还不是被那野蛮丫头给扯破的……” “真是野蛮得不像话!快别动,我来帮你搽药!”青青急了,立刻走进自己房间抱着一大堆疗伤药、白布、剪刀出来。 小宝任由她把自己耳朵裹成大粽,心里却滋滋的,到底还是青青贤惠懂事啊……() 第四十四章 顺治大婚 宫外的小宝为了人——其一个还是自己的亲头疼,顺治也在为了人头疼,这人不是别的,就是他的新皇后。也不算,麻烦倒是真的…… 在太后斡旋之下,顺治的大婚典仪终于如期举行,这一天将被载入清国史册。 前一日,新皇后娜木钟的妆奁进宫——她的父亲是太后娘家舅舅、科尔沁卓礼克图亲王吴克善。大家都心知这位格格有当皇后的份,从小娇生惯养,早就被各方人等捧上了天。如今他的父亲吴克善更是喜上眉梢,本来就有钱,大把陪嫁进宫,光送嫁妆的车辆就足足排开十里,整整送了一天才算完事。 第二天刻,正式举行大婚典礼。寅刻,迎皇后入宫。队伍最前面是正副册封使——豫亲王多铎和恭亲王满达海,骑着大白马,手持旌节——就像苏武牧羊用的那种鞭,在前开道,也算给足了大玉儿和顺治的面。后面是皇家乐队,浩浩荡荡吹吹打打;再后面是龙凤旗伞、整副皇后鸾架仪仗七十二副,载着皇后金册金宝礼服的黄亭四抬,宫灯三十董…大部队没完没了经过大清门、午门、太和门,最后才在坤宁宫降舆——只有皇后才可以从大清门等正门进紫城,这是清国的祖宗家法。 头上顶着一块大大的绣龙凤红盖头的娜木钟接过金册金宝,正式成为顺治的皇后。 顺治已经摆弄了一天,一百个不耐烦,但这是皇额娘的意思——必须隆重,向天下臣民正式宣布皇上已经成年,甚至可以考虑接下来的亲政事宜。他只好忍着听下面的礼部汉尚书钱谦益冗长的诏书。好不容易册封仪式完毕,娜木钟被送进坤宁宫新房,总算礼成。他实在忍不住,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底下跪着很近的弘馆大士洪承畴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见顺治眼睛朝他一瞪,赶紧重新低头跪好。 多尔衮威严庄重坐在一旁,对这次政治联姻好象感觉还不错。多铎觉得身为皇帝的叔叔为顺治做了册封使,给足了大玉儿面,对二哥也有了交代;他的目光一直在多尔衮和大玉儿身上游移,似乎在想着接下来他们俩的事。大玉儿身为太后,珠冠朝服,丽富贵,一直微微带笑。最高兴的莫过于吴克善,眼见科尔沁又出了位大清皇后,真是体面十分!只要儿肚座气,以后还跟一样会是大清太后,光宗耀祖,自己的地位更是牢固得很…… 底下的朝臣们也是各怀心思。众亲王们大多是多尔衮派,都在想皇帝大婚后按道理接下来该是亲政了,一定得想法阻止。反正实权都掌握在摄政王手里,他们娘母俩谅也不敢不依——摄政王都给足太后面了,该是太后回报的时候。而对多尔衮心怀不满的,却是在想怎门能让顺治顺理成章亲政,其就有洪承畴。另外,许多汉大臣地位较低,对太后要下嫁小叔的事简直纵观史册、闻所未闻,眼见皇帝长大了,十分仁厚可亲,是不是该示好表态,日后好在政治生涯多捞点筹码呢? 百样米养百样人,跪得天阶密密麻麻的一大片王公大臣们是各有各的算盘。而在宫外,小宝听着噼里啪啦的炮仗声,遥遥望着紫城却是百般羡慕——丫丫滴连小皇帝都成亲了,今天晚上洞房烛,真是羡慕死人,啥时才轮到我小宝呢?瞅着旁边正灵巧打着算盘算帐的青青不动开了某种不良心思…… 宫里的顺帜是十分开心,不但不开心,简直心烦。坤宁宫的喜房里,到处都是红,红礼服,红帐,红地毯,红……满眼都是黏糊得化不开的大红。顺治机械地照着提示,跟娜木钟行过合卺礼,吃过孙饽饽,看着蒙着大红盖头的娜木钟,郁闷了好一会。在旁边苏茉尔的催促下,只好拿起喜秤挑起娜木钟的红盖头。 就连娜木钟脸上都搽了许多厚重的大红胭脂,红通通的简直像猴屁股!顺治看了半天都没认出眼前这位新娘就是小时候见过的表。 她长大了,身量高了许多,身材掩盖在宽大的大红绣金喜袍底下炕出,反正不算很苗条。总的感觉是比小时侯丑了许多。小时候至少能算清秀,如今脸蛋圆滚滚,也许别人会说“鹅蛋脸”是福相,可衬着她略嫌肥厚的嘴唇便十分臃肿,单凤眼狭长,垂着眼帘;睫毛倒是十分长,像排浓密的小扇;鼻勉强小巧端正——这副模样顶多能算五端正,人二字实在很勉强,更何况还抹得通红,实在…… 顺治越发郁闷,呆呆看了娜木钟半天。苏茉尔微微笑道;“皇上大喜!累了一天,早些安置吧!” 说着命宫嬷嬷们上来帮顺治和娜木钟宽了外头的大衣裳,便带人退了出去,只剩新婚的俩口。 顺治穿着内衣,还是如同呆头鹅般坐在炕上,感觉无论如何没有当新郎的喜悦,也提不起兴趣。娜木钟见他半晌没动静,忍不住提醒道:“皇上,我们该喝交杯酒了!” “知道!不用你提醒!”顺治嗡声嗡气冲了句,还是坐着不动。 娜木钟顿时有了气,可想起父亲说过新一定要温柔些,只好忍着气倒了两杯酒,把其一杯递给顺治,勉强撒娇道:“皇上……” 顺治接过酒杯,看着她红通通的圆脸,忽然觉得实在很恶心,还交什么杯!他赌气一口喝干,把酒杯随便朝地毯上一扔。 “你!”娜木钟顿时来了气,实在忍不住,大声道:“皇上怎没跟臣喝交杯酒!新婚洞房这是什么规矩!” “朕不是喝了么?你吵什么吵!”顺治反唇相讥。 “你不是跟臣喝的,是一个人喝的!” “有什么区别?罗嗦!睡觉!” “不睡!交杯酒没喝不算!” “啊?朕是皇帝,还要你教训老啊!”顺治火冒三丈,连从小宝那里来的老二字都拿出来了。 “皇帝不像皇帝样,臣是母仪天下的皇后,羽任劝戒皇上!” “才新婚洞房你就开始劝戒朕了,你这种悍还母仪天下?懒得跟你罗嗦,不睡随便你,朕也不想碰你!饿死了,朕要回乾清宫用膳!”顺治站起身,外衣也没穿拔脚就走。娜木钟气得直哆嗦,又不好上去拉,拼命跺脚在红地毯上扭来扭去。 顺治忽然开门出来,外头守着的小德和宫嬷嬷们都一惊,见顺治面不善,也不好多问。只有小德低声道;“皇上大喜日,该在新房,这是去哪里呢?” “罗嗦!拿朕大衣服来,朕要回乾清宫用膳!”顺治找由头,其实就是不想跟娜木钟在一起。 小德不敢多说,只好把手里的大氅披在顺治肩头。顺治刚迈开步,就听里头空嗵哗啦响成一片——娜木钟气极,开始砸新房了…… “悍!”顺治冷哼一声,快步朝自己的寝殿走去,这里更是一会儿都不想呆了。 本书首发一起看,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顺治又气又别扭,其实根本吃不下东西,只是在金砖地上乱走。小德在旁急得双手绞成麻——从没听说过大婚当皇帝不跟皇后在一起的……他不敢告诉太后,想了又想,宫里头只有孔格格跟皇上说的来,她的话皇上还听一些。急忙找人去请孔四贞。 孔四贞很快就来了,见到顺治诧异道;“皇帝哥哥不在坤宁宫,怎么跑回自己寝殿了?把皇后嫂一人撇在那里可不好。皇帝哥哥还是赶紧回去吧。” 顺治见到孔四贞,心情顿时好了许多——这是位解语,机灵温柔,虽说年纪小,有勇有谋,哪像坤宁宫里头那位悍!他笑道:“你来的正好!陪你皇帝哥哥聊会儿。坤宁宫我是不回去的。谁稀罕她!要么你陪朕下盘大棋?” 孔四贞微微一笑:“好啊,不过如果皇帝哥哥输了,那就要回去陪嫂!” 顺治顿时泄了气,他的大棋本来就不如孔四贞,闻言连棋也不想下了。孔四贞嘻嘻笑道:“说着玩的,既然皇帝哥哥圣旨,四贞就舍命陪君啦!” 小德摆好棋盘,见顺治脸好了些,站在旁边名为伺候,其实一直朝孔四贞递眼。孔四贞微微冲他点头,意思是总会说得顺治回心转意。小德微微放了心。 开局没多久,孔四贞就架起当头炮,顺治笑道:“老套开局!朕上马!” “老套也有老套的好!皇帝哥哥救着看吧!”孔四贞不动声出兵上车,边走边问道:“皇后惹皇帝哥哥生气了么?她从小脾气倔,其实吃软不吃硬,哄哄就好,很好对付的。都是一家,还是和睦相处的好。” 顺治赶紧粘象布局,同时赌气道:“她要是有你一半识大体,朕也不愁了。” “娜木钟到底是蒙古亲贵格格,身份贵重,哪里是四贞能比的……”孔四贞刚说到这里,就听暖阁门口有人冷冷道:“没大没小!皇后的名字是你能叫的?你是哪牌哪位的人!自己跪下掌嘴!” 暖阁里三人同时一惊。娜木钟换了身旗袍,带着几名宫嬷嬷正站在暖阁门口,铁青着脸,目光盯着孔四贞简直在冒火。() 第四十五章 新婚之夜 孔四贞一惊,她可是十分明白这位新皇后的脾气,以前大家都见过,才两三年工夫不见,她不但更跋扈,而且还摆皇后架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在宫好几年的孔四贞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蹲个福陪笑道:“四贞见过皇后娘娘!” 娜木钟越看孔四贞就越觉得讨厌。这丫汀时候就仗着脸蛋清秀嘴巴勤快,不但哄得姑母太后十分宠爱,就连顺治也很喜欢她。如今更不得了,年纪没大一副狐媚样已经出来了。眼睛水汪汪的,连皇上跟自己大婚当晚都见她不跟自己呆一块!越想越气,冲上来就对孔四贞喝道:“叫你跪下掌嘴难道你没听到?!” 孔四贞看着娜木钟,觉得她实在凶得不可思议,可她现是皇后,只好委委屈屈慢慢跪在地上,刚抬起自己的手,就听顺治大吼道:“别听她的!朕命令你站起来,不准打自己!” 孔四贞本来就不想自抽嘴巴,马上放下手,可是娜木钟却大喝:“掌自己嘴巴!我是皇后,主管后宫所有嫔,你也归诬!” 孔四贞脸微微一红,小声返道:“四贞不是嫔,是格格。” 娜木钟一愣,忽然冷笑道:“打量你那心思我不明白?巴不得呢!就差狐媚皇帝少个名分了……”话没说完,只见人影晃动,脸上早火辣辣挨了一巴掌。 顺治气得浑身发抖,大喝道:“孔格格是你这样胡说的?她的父亲是大功臣,连皇额娘都敬重三分!来人,请皇后回坤宁宫!朕不待见她!” 顿时捅了马蜂窝,娜木钟新婚当,顺治不但不跟她在一块,甚至还打她骂她,从未受过半分委屈的娜木钟顿时大哭大闹:“我也不要嫁给你!我要回科尔沁!”冲上来揪着顺治的衣襟,口口声声只说让顺治休了她。 顺治被她旺得心烦,用力一甩胳膊,穿着盆底的娜木钟哪里站得住,噔噔噔倒退三五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顺治气得嘴唇都在哆嗦,大叫道:“这宫里住不得了!又是逼宫又是悍!小德,拿朕的便装来,朕要出宫找小宝去!” 话刚说完,只听门口有人沉声道:“皇帝这是怎么了?大婚当晚闹什么?” 大玉儿扶着苏茉尔缓缓踱进暖阁。旁边小德歉意地看了眼顺治——他见事情闹大实在不可收拾,只好派人去通知了太后。 顺治见额娘进来,不管怎样有气,至少得在下人面前摆出孝道,忍气吞声道:“皇额娘,你看看皇后那副河东狮吼的凶悍模样!早说过了,这头亲事……” “不要说了!本宫清楚。娜木钟,不许坐在地上哭闹,成何体统!要记住你现在的身份!先回坤宁宫,皇帝马上过去。”大玉儿摆出太后威风喝令娜木钟。娜木钟就算一百个不情愿,也只好乖乖爬起身,临出门也不忘死死瞪一眼孔四贞。 孔四贞心下忐忑——完了!这以后的日还怎么过啊?娜木钟是皇后,又是太后亲侄,只怕太后都会心向着她…… 大玉儿看了眼孔四贞,柔声道:“四贞,你是个伶俐孩,这么多孩儿当本宫疼你是头一份。今天怎谬涂起来了?你皇帝哥哥大婚,心情再不好,你也是未嫁孩儿家,该避避嫌疑。回你自己宫里去吧,早些歇着,也别想太多,凡事有本宫呢!” 孔四贞低头应了声,看了眼铁青着脸的顺治,忐忑地出了乾清宫。 现在只剩娘俩,大玉儿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颓然坐到炕上,半晌缓缓道:“笼络蒙古王公是祖宗家法,一直是这样联姻的,倒不是因为额娘也出自科尔沁。唉,你这孩,就不能软和些么?娜木钟再怎没好,也还是新媳,你该多体谅些。” “怎么体谅?额娘看看她那蛮横样!早说过了,只要她进宫肯定鸡犬不宁!儿倒怀疑了,摄政王肯定知道她的菩,故意不反对这门亲事,就是想儿心烦!”顺治气鼓鼓道。 大玉儿猛然一惊,儿租话倒有几分道理,环顾四周,还好这里没外人。她柔声道:“木已成舟,皇家没有休的理!算了,也怪额娘没想周到。看额娘面,你就回坤宁宫,再怎么样混过今晚再说。” “不去!”顺治赌气道。 “唉,你摆布张福祥倒是很聪明,怎么这会又炕开了?说难听点,娜木钟虽是我侄,可更是科尔沁卓礼克图亲王的儿,再怎么着也要给蒙古草原王公面,就算以后多点助力吧。”大玉儿满脸疲倦,循循善地劝。 顺治忽然感觉全身没了力气,额娘说的有理,可天长日久的,这日该怎么过啊……他垂头丧气往外走,忽听身后额娘问道:“小宝是谁?是不是你说的那个宫外的朋友?” “是。” “你倒跟他走得十分近,改天有机会召进宫来给额娘看看,你先去吧。”大玉儿柔声道。 ………… 小宝忽然感觉耳朵发烫,只道是耳朵伤口还没好的缘故,摸着红红的耳朵诧异道:“今天是小皇帝大喜的日,咋好象有人在说自己呢……” 本书首发一起看,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小宝很是风得意。这些天他也没闲着,除了到雅点卯应景,回荔都在忙自己的事。老钱很能干,而且本身在京城里也有熟人。精选优,选了十来处铺面,都是热闹要冲之地。小宝和青青书生一一过目,最后拍板,一共买了十二间,加上先买的西海运河边上那间,正好一共十三间。顿时忙得不可开交。 办理房契交割手续,雇人打扫收拾,同时命小翠回宁州,把原班山贼人马招来一小半——足足一千多人。拣那精明能干的,不但做生意,同时还照顺治吩咐——监视京城,探听各路人马动静,公私两不误。光培训上岗就够小宝忙乎好一阵。 还好这些人都是以前山寨里的人,个个都对小宝和书生佩服到心眼里,忠心更是不成问题,也省了许多事。小宝从善如流,遵照建议,依照那些铺位置,该开典当铺的开典当铺,该开酒楼的还是开酒楼……原班人马按照各自兴趣能力,分到每家铺里,有当二掌柜的,有当伙计的,反正除了拿丰厚工钱外,只要打听到什么异常消息,还额外有赏。 以关老二为首的“魏府别动队”也都被安插了进去,这些人都是地痞,混有混的好处,小宝将他们集分到三家热闹地段的酒楼里做跑堂——当然还是要多长个眼睛耳朵,工银加倍,节日另外有赏。 如此一来,大伙各司其职,个个干劲十足。 堪堪走上正轨,顺治出宫来找小宝了。最近他被所谓的新婚闹的郁闷得半死,好不容易才摆脱讨厌的娜木钟,一方面想询问小宝的进宝斋大计,另一方面,其实是想找小宝这个唯一的朋友诉苦……() 第四十六章 招财进宝 面对大运河的进宝酒楼上下二层连同后院收拾得焕然一新,连高挑的旗幡都换成黑底金字,上书大大的“进宝”二字——然是时下流行的草书篆,而是简单好认的宋体字,一笔颜体,金钩铁划,十分精神。有那过路背着书包的小儿郎蹦蹦跳跳好奇指点识字:“进宝!哈,招财进宝!”小宝的真正意思简直连读书小儿都清楚。 一楼明开三大间的店堂,正挨着门外车水马龙的通衢大道,一细丝扬州竹帘有卷的有放的。阳光穿进竹帘空隙投射进店堂,光线不刺眼不暗淡,还挡住了外面马路上经过大车扬起的灰尘。里面摆着十来套桌椅,精工细作,清一江宁黑漆,油光埕亮,坐上去能在桌面上照见自己的人影。齐胸高的掌柜案头上摆着算盘帐册,后面架上一小坛一小坛的陈年好酒排得整整齐齐——至于等大坛酒,则是放在厨房边上的库房里。柜台顶上一长溜白粉水牌,上面书写今天的时新菜蔬及大厨推荐,一目了然,干净便利。 顺治带着鳌拜和小德踏进进宝楼,见到的便是这副干净利落景象。待走上二楼,更是清雅。长廊边上都是单独包间,兰秋菊为号,虽有些俗套,可随便推开一间一看,地面洗刷得光可鉴人,一江宁镂空雕黑漆家具,墙上挂着几幅雅致字画,推窗便是大运河,白帆点点,微风拂面,风景极佳。窗上面还挂着扬州精巧刻套帘。这种竹帘很有些特别,里外二层,放下一层,里面的人可以看到外面的风景,外面的人却瞧不见里面的情形;放下两层拉紧绳扣,光线便朦胧起来,隔音遮光都很好。 顺治点头坐下,自有小德去找掌柜打出暗号。没多久,小宝便匆匆赶来,一见顺治,他笑道:“主大喜,小宝今天要问主讨杯喜酒吃!”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顺治满腔情趣都没了,没精打采横他一眼:“开张大吉,我来捧场,有什酒好菜上吧。” 小宝顿时诧异了,顺治刚刚新婚,怎么看都不像刚做新郎倌的模样,倒像新死了老婆!不过这话可不能出口,脸很有些古怪。 顺治朝鳌拜递个眼。鳌拜知道顺治想跟小宝说知心话,甚至连自己都不方便听,暗暗咋舌小宝在顺治心里的地位,乖乖关号和小德到一楼守着去了。 本书首发一起看,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顺治见没外人,一拍桌跳起来:“小宝!给朕出个主意,朕要休了那个恶婆娘!” “啊?”小宝的嘴张得大大的,简直可以塞下一只大鹅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莫—小皇帝才讨了新媳,还没摸够呢,就要休?汗!主可真是喜那个新人讨厌旧人啊…… 顺治见小宝神暧昧,知道他误会了,把娜木钟搅得后宫乌烟瘴气的情形仔细诉苦说了一遍,心里这才好受些,末了道:“怎么办?朕怀疑这门亲事也是多尔衮故意的,明知那婆娘是这种劣质货,还硬塞给我做老婆!真是要了朕的命了!宫里整天鸡犬不宁,朕成天耳根不得清静,还能做什么大事!光应付她都头大三圈!这以后可怎么办啊!” 顺治说到这里已经口干舌燥,自己动手倒了杯茶,一口气喝干。小宝也不说话,站起身走到外面走廊上,扯着脖喊了声上菜。 没一会,这里的掌柜——也是原班山贼人马,曾经的一个小头目——白小鱼笑嘻嘻亲自跟小德托着大托盘上来,都是些精致酒菜、上好瓷碟,桌上摆得琳琅满目。小德准备按规矩一一尝过,顺治不耐烦挥手道:“没事,小宝这里还讲究这个。” 小德一吐舌头,朝小宝做了个眼,示意主心情不好你可得仔细点。小宝会意点点头,心想这太监倒很伶俐,改天塞张大银票给他…… 众人退出,顺治的威严立刻无影无踪,愁眉不展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对小宝道:“你倒是快说啊!” 小宝其实没什办法,自己也稼青青和建宁间左右为难呢!因扯开话题嘿嘿笑道:“主急什么!我还没告诉您我的成绩呢!这十来天可是忙迪连上茅房的工夫都没了,还好人多好办事,对了,主,因为京城里的人不保险,刚才那掌柜白小鱼你也看见了,他和这里的伙计包括大厨帮工其实都是老原来手里使过的山贼。嘿嘿,当然现在都从良了,只安分帮主做生意当耳朵。是老写信把他们召集过来的,觉得还是用他们这些人保险。您看呢主?如果您觉得不合再把他们打发走。” 顺治点点头:“这样很好,京城鱼龙混杂,如今这局面确实招谁入伙都不放心,既然是你原来手里的老人,朕反而放心得多。” 小宝明知顺治肯定赞同,不过是先报备着,万一以后对景起来也有借口,免得有人说自己私募山贼,存心不良。刚想说话,忽然顺治笑了起来:“什么从良!改邪归正好不好?你就是没问,当那些大男人是老鸨啊?” 小宝嘿嘿一笑,听到二字,忽然灵机一动有了说辞,笑道:“主,我以前还说过开妓院坊,主可记得?” “记得是记得,可这个名声不好听,这事以后再说,还是先说说眼门前的事。”顺治夹了口爆肚,放在嘴里嚼着,其实食不知味。 小宝凑近他,神秘地道:“主您想,打个比方,如果您不是皇帝,是有钱阔财主,讨了这样娘休不得,您会怎么做?” “休不得?不行!朕一定要休了这恶婆娘!不过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顺治疑惑问道。 “主您想,现下碍着太后老佛爷和摄政王,咱们要忍!休也是以后的事。眼门前只有一个办法,主您装出喜欢喝酒泡堂的模样,当然,其实老实讲这也蛮好玩的,这样一来,摄政王就会认为您胸没那个大志,更不提防您,您正好活动。”小宝出着馊主意,实在觉得自己这主意不怎么样。 顺治却眼睛一亮:“是啊!哼!朕就牺牲一下名声,反正这名声,唉,也不说了!朕就装出在宫里呆不下去的模样,确实呆不下去啊……跑到宫外喝酒泡姑娘,这样一来,多尔衮那老东西会认为朕沉迷,更不会提防朕,肯定也不会反对,朕就有了出宫见你们商议大事的借口。好!这招高!” 小宝见顺治认同,仔细一想,哎,真是福至心灵,听顺治这么一说自己的馊主意确实很高明!他又劝解道:“都说皇帝有三宫院七十二,反正您可以娶一大堆漂亮媳,这个不好,您别的好的再多娶些,把那恶婆娘高高晾起,管她呢!犯得着为这个生气么?” 顺治愁眉苦脸:“你说的倒轻松,以她那大醋坛格,朕娶多少都会被她摆布,难道朕整天守着小老婆不做事?她到底是皇后,总管宫,又有太后摄政王和蒙古撑腰。朕别说三宫院七十二了,只怕多娶一个都麻烦得半死,这个还是算了!” 小宝不以为然:“我看太后老佛爷也不定向着她,太后是个明白人,说不定时间一久见她那样,自己心里也后悔。她总要抱孙吧?您不亲近皇后,孙哪里来?说不定还会帮着您的小老婆压她呢!老看没事。” “那是……”顺治被小宝言巧语一套接一套的说,心思活泛起来,眉头也舒展开了,酒也喝得下,菜也吃得,反正是舒坦到心眼里。 两人又讨论了一会以后该怎么行事,正说得高兴,忽然听到楼下起来,加着孩嘤嘤的哭声,鳌拜的大嗓门在喊:“反了!天脚下敢欺负人!老打你个王八蛋!” 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啊,两人诧异了。小宝是个喜欢热闹的人,眼见店刚开张就有事发生,早站起来,对顺治低声道;“主坐着先不要出去,我下去看看。” 小宝仔细带好房门,就见小德上来了。他朝包间一努嘴。小德会意,赶紧进去陪着顺治,小宝自己则大摇大摆走下楼。 走到楼梯拐角处,白小鱼早迎上来,凑近他耳朵禀报:“刚进来一男一俩卖唱的,那男人催着人沿桌问要不要听曲儿陪酒,那人稍微慢了点,就被那男的踢了一脚,踢得哭了,还惊动了鳌大爷,你看这两人会不会是奸细来探哨的?哪有这么巧,我们不声张地开张才第二天,就有卖唱的进来讨生活?” 小宝冷哼道:“我下去问问就清楚了,哼,敢在老地面上闹事,他吃饱了撑着了!”他挽着袖走下楼梯,朝底下一打量,顿时愣住了 嘿嘿,虽然清宫戏份多了些,可都是必要的铺垫,即将进入。各位大大觉得还行,千万正版订阅,苦啊,码字到眼手酸,千字才两分钱,各位大大赏小的吧……() 第四十七章 尹玉柔 正是午牌时分,在刚才小宝与顺治商议的那段时间里,已经来了许多客人,店堂差不多坐满了。此刻一闹,店堂大乱,胆小的纷纷结帐走人。鳌拜也不管这个,用力捏住一个胖大汉的手腕,冷冷道:“打娘们算什么威风!有本事跟老爷我到外面空地上干架去!” 鳌拜号称巴图鲁,武功是满人第一,力气当然非常大。那胖大汉被鳌拜抓得手腕痛彻心肺,眼泪都流出来了,嘴里然干不净大骂:“老管教自家粉头,关你屁事!有本事你也做个龟公,买了粉头回家去享受,老租才服了你!” 那个所谓的粉头正倒在旁边地上嘤嘤哭泣,小宝朝她只看了一眼,顿时就愣住了——这丫头长得竟然很像青青! 她年纪约莫十五,身材娇小玲珑,因天气渐渐热了,穿得很单薄,上身穿着件绿绸衫,白鸽一样柔嫩的胸脯微微坟起,露出一抹桃红抹胸的边;下身系着条黄绢湘裙,腰肢纤细盈盈一握,光看身材就十分动人;侧面正对着小宝,肌肤白腻,脸上微微抹了些胭脂,瓜脸,秋水杏仁眼,腮边泪痕未干,长得十分标致。光苦面就跟青青有八分相似! 小宝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她面前,狐疑地打量着她,越看越像,不由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粉头抬起秋水涟涟的泪眼,见小宝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一时仿佛有些害羞,低了头轻声道;“奴家名叫玉柔。” 鳌拜见小宝下来,一不过问二不劝架,只是盯着地上的粉头看个不休,心里暗笑,到底少年郎,见到个漂亮小娘们就挪不动脚。他回心一想,松开那胖大汉的手腕,换了和缓口气:“你这么壮实的一个爷们,什没好做,偏偏做龟公!老也不跟你多计较,这丫头怪可怜的,身价银值多少,爷替她赎身吧!” 胖大汉揉着手腕气鼓鼓道:“她可是老大价钱从南边买来,准备赚大银的!不过么,算了,反正她不听话老是逃跑,只要你出得起银,卖给你也行。这里不好说话,换个安静地方。” 小宝本来视线都集众玉柔身上,听到胖汉这样说,知道里面肯定有隐情。想到这位名叫玉柔的粉头跟青青长得有七八分相像,顿时想起了被自己托老钱卖给人贩的青青同父异母的,连年纪都接近!他越看越心惊,心里不七上八下。万一真是青青的,已经做了,这可怎么向青青交代啊!当时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也不知被人贩拐到了哪里。青青最近刚跟自己有那么一点意思,万一知道了……他越想越紧张,不行,必须搞清这位名叫玉柔的粉头的来历! 他点头道:“好,跟我来!” 胖汉狐疑道:“是这位胡爷要买,你怎缅进来了?” 鳌拜微笑道:“他才是这里正经老板,你到底卖不卖?到后面说去!” 胖汉冲着玉柔瞪眼喝道:“算你运气好!还不抱着琵琶跟老过来,哭什么哭,再哭老不卖你了!” 玉柔十分害怕地看了眼胖汉,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捡起琵琶抱在怀里,低头跟着小宝和鳌拜朝后面帐房走。白小鱼见事情结束,赶紧出来冲着食客打圆场:“没事了没事了,大家继续吃!本店新开张,每桌免费送一碟大厨拿手小菜……” 本书首发一起看,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帐房不是全明,只有一扇窗对着后天井,光线有些幽暗;旁边是库房,隔着天井对面则是大厨房。此刻生意正好,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乘油气阵阵冲进众人鼻里。 小宝和鳌拜坐了上座,命胖大汉坐了。伙计送来几碗茶,他随手递了碗给玉柔。玉柔默默接过,纤细白嫩的手一直在发抖,磕得盖碗叮当作响。 小宝和颜悦对胖汉道:“刚才好象有什么隐情,说吧。” 胖汉狠狠瞪了眼玉柔:“其实没别的,本来以她的姿可以卖个大价钱,只是太倔。以前在扬州的时候,就因为一直逃跑,被转卖了好几家青楼,被打得皮开肉绽都不改,还是一直跑,这才被老买下,跟着老的船跑码头趁食,连跳水逃跑都试过!爷要买她也行,出两百两银,不过得防着她逃跑!”说罢,又是狠狠瞪了眼玉柔,显然对她一直逃跑已经气坏了。 小宝在意的哪是这个,只是细细问来历。胖大汉拍着胸脯道:“爷放一百个心!老虽是龟公,也是江湖上打滚的好汉,两百两银身价不算贵。她的来历没问题,据说是得罪了什么人给转卖的,卖来卖去落到了老的手里,爷要不信,我这窘船上取了卖身契给爷过目,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鳌拜仔细在旁打量着玉柔,他没见过青青,根本不知道小宝心里的念头,只觉得两百两银贵了些,手一摆道:“虽然长的不错,可惜不是处,两百两银也太贵了!这样吧,一百两现银。你现在就取卖身契去!” 那胖汉连连说不行。小宝听鳌拜这样说倒呆了,低声凑过去问道:“鳌大哥,你怎么知道她不是处,你连这个都看的出来?” 鳌拜也凑近他耳朵低声道:“兄弟你年纪轻,不知道男之事,反正听我的没错。这丫头不知道过了多少人的手了,两百两太贵。你买回去端茶倒水,做个通房大丫头还马虎使得。也算这丫头狐,谁叫她被兄弟你看上了?” 小宝差点昏倒!心里大僵枉,老什么时候看上她了?不过是因为青青……可是转而想到鳌拜所说,玉柔年纪这么轻就过了很多人的手……要真是青青的,这下青青怕要把自己大卸八块……难道就此放手,只说不买了?这样的话青青永远不会知道! 他刚想说不买了,忽然看到玉柔的黄绢裙膝盖上多了两大块湿迹。这丫头低着头在哭!他顿时不忍心了——如果真是青青的,长得这还落进烟巷,那都是老造的孽!必须再问问清楚。 他柔声问道:“玉柔姑娘,你本家姓什么知道么?以前家在哪里?” 胖汉诧异道:“爷管她姓什么!莫非爷认识这丫头?” 小宝赶紧道:“老哪里认识,不过是白问问。”同时心里七上八下希望玉柔千万不要姓艾! 玉柔低声哽咽着说:“奴家本姓尹,本名就叫玉柔,本来住在扬州乡下,因闹灾荒,没办法爹娘才卖了奴家。” 小宝顿时放了心。想青青的被自己卖掉的时候是十二岁左右,那时已经知道自己的姓名来历,这玉柔肯定跟青青无关。可是越看玉柔,他又越是狐疑。不是青青的,怎么跟青青长得这么像?这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半晌他决定了,谁叫老有钱,既然这丫头跟青青长的像,就是她的运气了。把人拉出火坑,总比以后她逃跑时出事好。就算老做回善事! 想到不是青青的,那么就一定要砍价了,能省就省点嘛……最后跟胖汉以一百五十两成交。趁他去取卖身契,小宝嘱咐白小鱼支银给胖汉,自己则赶紧上楼瞧顺治。 顺治正等得不耐烦,听小宝说救了个,也不在话下,两人继续议论着之前的话题。半晌鳌拜桥进来,笑道:“办妥了!先暂时让她在库房里坐着,晚上魏大人领回家吧。” 顺治忽然想起了什么,指着小宝鼻道:“你可不许胡乱,不然建宁那丫头只怕会找你麻烦。” 小宝头大三圈,完了!怎么自己跟建宁的事连小皇帝都知道了,难道是建宁那丫头嘴快?想想赶紧撇清:“建宁格格身份贵重,不是我魏小宝这种人敢妄想的,请主别乱说!不然被宁格格听到,只怕会跟主吵翻天啊!” 顺治呵呵一笑,不置可否,现下确实不是讨论建宁跟小宝的事情的好时机。看看天不早,顺治便带着鳌拜和小德起身回宫。 小宝走到库房里去看尹玉柔。她抱着琵琶坐在椅上不知想什么,连小宝进来都没察觉,直到小宝喊了声玉柔,她才抬起头来。一见小宝,她扔开琵琶扑通跪在地上磕头道:“求爷收留奴家,为奴为婢烧饭端茶都行,只要爷不再卖玉柔,玉柔做什么都情愿!” 她缓缓站起身,伸手扯开了自己的上衣,衣服顺着她白嫩的肩头滑落,上身只穿着件窄小的桃红抹胸,白腻的肌肤在幽暗的光线看起来简直像白玉,衬着鸽般柔嫩的胸脯,纤细的腰肢……小宝只觉得脑嗡的一声大响,心乱了……() 第四十八章 青青的隐痛 尹玉柔仿佛有些冷似的,白嫩的胳膊羞涩地抱住了自己的胸脯,这样一来,那些细微的柔软颤动都落入小宝眼里,差点让他吐血……此刻的她楚楚可怜,默默低头站着,长长的睫毛上还垂着细碎的泪珠,一缕乌黑的长发搭在胸前,衬着桃红的抹胸,白腻的肌肤,小宝如同呆头鹅一般看傻了,忽然想到青青…… 半晌才回过味来,急忙冲上去捡起滑落在地的绿绸衫替她披好,嘴里慌乱地道:“玉柔姑娘,老买你不过是想让你脱离火坑,如果这样你真把老看扁了!放心,老不要你为奴为婢,你会写字么?” 玉柔惊讶地睁大眼睛,没有回答小宝的问题,反而有些着急地问道:“怎么了?爷难道嫌弃玉柔么?”顿时泪如泉涌,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小宝最怕看见人的眼泪,慌得不知怎么办才好,半晌想起自己袖里隅上青青塞的一块缎手帕,胡乱抽出来递给玉柔,道:“你先擦擦眼泪,老哪里会嫌弃你……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这个……反正你就留在老身边,我家有很多娘军……哎,不是娘啊,是得用的姑娘孩们,个个都很能干,有帮老打理帐目的,有管铺管家的……反正你不久就会明白。你先歇歇,把衣服穿好,呆会我会带你去见她们。”说完,逃一样出了房门。 直到走到外面店田才舒了口气,擦了把额头上的热汗,心道,这玉柔长的真不赖,要不是疑心她跟青青的关系,刚才说不定还真……哎,老确实不是这种人!哼,好事做到底,可不能让人小看了!他挺起胸脯,无视白小鱼带着暧昧的好事眼神,大声道:“好好招呼客人,看老干什么!对了,老要出门,马车!” 坐在马车上往家赶,他心里却犯了愁,刚才虽然对玉柔说把她安顿在娘军间做事,可是她跟青青长这么像,又是那种出身,怎么对青青开口说呢?万一她想起被自己卖了的弟,就算跟玉柔无关,可难免会因为想起这个跟自己闹别扭,要么把玉柔另外安顿?不行,刚才当着她话都说出来了……不管了,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反正这道伤疤得帮青青弥缝好。想到这里,他毅然道:“掉头!回进宝酒楼!” 本书首发一起看,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青青看着玉柔目瞪口呆,嘴唇都在哆嗦,待听到玉柔说了自己的籍贯姓名之后,再三确定不是自己同父异母的莺莺,她顿时沉默了。 老实讲,以前父亲艾镇南在世时,对他们三个非常冷淡,关着不见外人形同坐牢,自己对父亲并没有没多大感情。这几年帮着小宝做事,虽然私底下也想过杀父之仇,但说到底,一是自己也有些恨父亲,因为母亲的死跟他有关,二是小宝和书生待她实在没话说,千依百顺,权利地位都有,连娘军都是自己一手带领,闯出那么大的事业,自己从不曾想过会有这样的日——试问这世上有几个男人把人正经当人不当玩物的?除了当时那档尴尬事,这几年小宝始终规规矩矩,自己也已经认定了他,都已经那样了……渐渐忘了杀父之仇,或者刻意不去想。可是弟始终是她的心头大痛。虽是同父异母,从小在一个院里长大,方寸之地抬头不见低望,三人读书顽皮,淘气在一起,那些没有父母疼爱的孤独日都是三人一起度过的。父亲被小宝所杀,自己留了下来,弟却被小宝卖了……据老钱说,小宝也觉得他们很可怜,是想留他们一条命,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在宁州那些日,自己也曾利用权利追查过他们俩的下落,但是人贩都是流动的,天涯海角人海茫茫,哪里去找!早死了这条心。还幻想过说不定他们跟自己一样过的也不错。现在眼前这个玉柔忽然让她想到一个非常可怕的可能——自己的说不定也被卖入火坑,弟弟可能已经是人家的奴仆…… 小宝在旁一直打量着青青,见她神变幻不定,伶牙俐齿头一回消失得无影无踪,毅然跪到地上:“青青,这事总是老的不是!你要打要杀,老绝对不会皱下眉头!不过,玉柔姑娘确实不是你的,老想的是,收留她也许会让你心里好过些……反正都是老的错!你打吧!”他跪着挪到青青面前,拿起她的手掌就往自己脸上抽,生平第一次懊悔得要命,早知道青青这么温柔贤良的,说什么也不卖她弟了…… 玉柔在旁边呆站了半晌,此刻忽然扑通一声跪下连连磕头:“魏爷是好人,原谅他这一回吧!只要不嫌弃,奴家愿意把当成自己的亲来看待。不对!奴家没这个福分。奴家愿意替魏爷伺候一辈!” 青青终于泪如雨下,半晌长叹着拉起玉柔:“都是命啊!算了,我谁都不怪!小宝,你听着,以后一定要想办法找回我的弟弟,不然我一辈都不会原谅你!” 小宝心里一松,总算解了青青心头这个结,至于找回她的弟,那当然不用说,肯定从此留心这件事;赶忙赌咒发誓答应。 青青横他一眼:“起来吧,跪着像什么样!”她又柔声对玉柔道:“你长得像我,就是我俩拥。以后相称,跟着我做事,总不会亏待你。”她又看着客田的众人,嘱咐道:“玉柔以前的事谁也不许再提!反正从现在开始,大家都是好。一心做事,谁提了就是跟锡不去!” 小翠是青青最得力的助手,也最贴心,急忙在旁边笑道:“那是,尹一看就是好人家出身,以前那些根本是没有的事!对了,大宅已经买好了,正在收拾当。改天我们住隔壁,也好早晚商量办事。”说着,一口一个玉柔地拉着她去安顿了。 客田只有他们二人,小宝上前拉住青青的手,诚恳道:“真是难为你了,实在对不起。” 青青不语,良久长叹一声:“怕了你了……不过你明天得到进宝楼里去吩咐一声,从此不许任何人再提玉柔的出身来历,这的人材委屈她了,传出去也实在不雅。” “是是,都听你的。”小宝再次大大松了口气,总算蒙过这一关…… 尹玉柔到底是青青的吗?她为什闽然出现?请正版订阅,且看某细细道来……() 第四十九章 乔迁之喜 站在自家大门口,小宝志得意满。柳树胡同到底的大宅,交通便利,往西走是光禄寺,前面就是紫城的黄瓦红墙,往东则是朝阳门,出去就是以前住的金宝胡同。可谓闹取静。周围邻居全都是京大僚,相交往来无白丁。 级青石台阶通向正大门,门楹宽阔气派,两根尺来粗的朱红廊柱撑着飞檐,里头是镶着铜钉嵌着镏金兽环的朱红大门,光是油亮的黄杨木门槛就有半尺来高。正门两侧还有角门,专供下人车马出入。一带青砖围墙把宅圈滴牢的,可以看见一棵枝繁茂的老榆树从大门旁边探出郁郁葱葱的大枝杈。 这宅本来是前吏部侍郎杨大人居所。杨大人见朝多事,自己已经年老,稼党争权利的旋涡里越来越力不从心,干脆上本告老致仕。很快吏部尚书批复准许。杨大人归心似箭,恨不得早点离了京城这个是非之地,想尽快把宅脱手回家乡去。正好小宝要买。杨大人一见是正五品守备武职,住在这里也不会被周围同僚们非议,就爽快答应卖了。等办理交割手续的时候,看到魏小大人竟然跟已经起复的鳌拜一起过来,他当场满口谦虚地压了三分之一的价钱,只图日后有个照应。 小宝一听还有这种好事,足足省了三千两!假意推辞一番就笑嘻嘻按了手印,从此这座大宅就姓了魏。 此刻他站在大门口,叉腰看着宅满心欢喜,心想幸合运气好押对宝,跟定了小皇帝,连买座宅都可以省三千两,以后还怕没有大把银进荷包?他笑嘻嘻冲身后刚从马车上下来的青青诸挥手道:“走,家去!” 绕过照壁,进去是个大天井,间放着许多盆青翠碧绿的草草,围绕一棵合抱的银杏树排成一排排圆圈,扇般的片洒下点点绿荫。正对面是正房,一溜大开间,宽敞明亮;两边是厢房抱厦,连续不断的回廊通向后面院,一进带一进足有大进,都是三大开间带两厢房,最后面则是个园。园里小桥流水,假山池塘,亭台楼阁,修建得很有江南味;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夏秋冬四季皆有景。 小宝逛了一大圈,连偏院的厨房库房帐房和下人住所也全都看了一遍,越看越满意。杨大人留了许多实用的家具没搬走,全都附带赠送给小宝。这几天小翠带着娘军一直在收拾采买,虽说银象流水,可现在一看,整理得百样俱全,十分整齐富丽。 小宝哈哈一笑:“正院当然是老和书生住,剩下的你们自己挑。不过么,青青肯定住第二进,嘿嘿,说话方便么……” 大伙忙乱了一整天,总算把搬进来的行李物品各自安顿好,厨房也开上饭来,在正房大厅摆了满满一大圆桌。小宝当然坐了首位,旁边是书生和瘌痢头,再过去则是青青、玉柔、小翠、老钱。小宝举起筷,满像个家主样,故作威严道:“吃!”可接下来的话暴露了他的心思:“今天搬家大喜日,以后我们肯定还有更大宅,更多银,嘿嘿,富贵日来啦!” 大伙纷纷喜笑颜开举筷,忽然有人站在门口笑道:“怎没等我啊?” 小宝抬眼一看,竟然是顺治来了!他穿着身月白绣长衫,腰里束着半掌阔的白玉腰带,头上一顶镶边黑缎小帽,正也镶着块通透的和阗白玉,手上还摇着把洒金湘竹扇,衬着清秀白皙的五,看上去十足一个风度翩翩的王孙公。 小宝哎哟一声站起来,点头哈腰往里让:“主来了,快请上坐!” 青青诸赶紧回避,顺治也不谦让,潇洒的一撩长衫后摆坐了首位,小宝命关老二换酒菜。顺治阻止道:“不用了,随便吃点,我们还要出去办事呢!” 办事?办什么事?小宝心下狐疑,当着许多人的面也不好问,又觉得顺治的穿着打扮很不寻常,只好嘿嘿笑着陪着坐下。 鳌拜陪着顺治一起来。待大伙团团坐好,顺治举起筷随便尝了两口就撂下了,打量着瘌痢头道:“这位是?” “他就是瘌痢头。”小宝笑道。 瘌痢头赶紧跪到地上:“步军营参将魏青见过主!”他早就听书生等人说过小皇帝的事,心里十分清楚,此刻也不好三呼万岁,只好着小宝含糊称他主。 顺治越看瘌痢头越喜欢,好一条威风凛凛的大汉!因笑道:“久仰大名啊!听说你是魏小宝和张鸣玉的三弟,武功十分了得,心思谨慎细密,今天总算有机会见到了,小宝没说谎!一看就是条好汉!起来吧,一起坐下说话。” “嘿嘿,主过奖!谢主。”瘌痢头摸着光光的脑袋憨厚直笑。 顺治看着眼前这些人微微一笑,神秘地压低声音道:“快吃点东西填填肚,差不多就随朕办事去。” 小宝不由问道:“办什么事?主今天打扮得这么漂亮,难道要去泡姑娘?” “嘿嘿,知我者莫若小宝也!不但要泡,还要大泡特泡,惊天动地的泡!”顺治的话让众人大吃一惊,只有小宝心知肚明…… 本书首发一起看,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京城最热闹的街柳巷,前门外百顺胡同慢晃来了四个男人。为首是位清秀白面公,斯有礼,风度翩翩;旁边一位仿佛是阔少,年纪跟打头的差不多,一身金光闪闪的绣金缎袍,腰里系着金丝缠带,头上戴顶绣金缎帽——反正从上到下金光闪亮,耀得人眼……后面两位则是身高马大的武人模样,块头不相上下,一身黑缎长袍被浑身纠结的栗肉撑得鼓鼓的,其一位还是个大光头——不免让人怀疑,莫非和尚化装来逛窑了……() 第五十章 皇帝逛窑子1 顺治装摸作样摇着洒金湘竹扇,用扇挡住嘴巴小声对身边的小宝道:“我们四人够威风够引人注目吧?可惜书生死活不肯来,不然人多更够排场。不过话又说回来,小宝,你这身衣服实在不像家弟,反而像爆发户。不好不好,实在不好。” 小宝笑嘻嘻道;“你不明白了吧,据说鸨儿只认钱不认人,只要放光的就行!老特地穿他身金光耀眼,让她们一眼明白老们是有钱人!” “也对,在民间肯定你见多识广,待会要怎么做?”顺治如同做贼般实在有些心虚,到底头回逛窑啊! 可是小宝也是头回逛窑,这方面见识不比顺治强多少,他只是个死大胆,凑近顺治低声道:“反正主就装大户人家的雅公哥,等会别的话都不用说,就光吟那个什么诗吧,剩下的我们三个操办。” “好,就这么办。”顺置扇宗遮掩掩朝里走,始终觉得很不好意思,不是为了将来大计,他还真抹不下这个脸。 “主别紧张,一定要装得像真的,不然不是一眼被人看出破绽?”小宝提点道。 治调整姿势,极力装出风雅闲派头,其实拿着扇的手早攥出了一把汗,滑溜溜的;同时还勉强搜索枯肠,想间诗词等会好充派头。 越往胡同里走越热闹,两边都是妓家,枝招展的粉头们身上的脂粉气熏得人简直发晕,还不停摇着翠红粉绿的帕仔揽嫖客:“哎,这位秀气的小爷,我们家有南边苏州来的清倌人,貌斯,小爷进来瞧瞧吧。” “正宗大同姑娘,相貌一流,那身材……啧啧,爷进来保证乐得不想走!” “扬州瘦马,吹拉弹唱样样精,八大胡同红姑娘头等啊!” ………… 小宝眼缭乱,什么苏州姑娘扬州瘦马大同……敢情跟元国出好牲口似的,的产地也分三等啊,算是长见识了。不过,到底去哪家呢?不管了,肯定是哪家门面豪华哪家好。 他一眼看到胡同到底的地方有间大门面院,与前面见到的做派不同,别人家都是姑娘在门口拉客,他们家却是门口只站着两名青衣小帽的仆人模样的人,拢着手也不说话。那门面竟然跟自己家也不差什么了,一样朱红大门镶铜钉,他忽然恶寒,丫丫滴回去改大门!至少放两座石狮,区别那个区别…… “就那家了!既然有这副派头,估计去的肯定都是京城头面人物。”他凑近顺治耳朵指着说道。 治咳嗽一声挺起胸膛,极力装出派头大摇大摆当先走进去。 “爷里面请。”仆人模样的人拱手朝里一让,仍旧像桩般站在原地。 本书首发一起看,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里头是个大天井,四面都是二层楼,一盏盏红灯笼挂得满院满楼都是,几乎隔几步就是一盏。光线暧昧红润。二楼栏杆旁粉白黛绿站着一溜姑娘,个个招着翠袖朝他们四个抛媚眼,在红灯光下,怎么看觉得确实长得都很不错…… 正眼缭乱,二门迎上来一群姑娘,为首的显然就是鸨儿。她年纪不大,仿佛也就三十不到,穿着身嵌银丝百红裙,头上插满了各种颜宝石金银簪——跟开黑店的孙二娘嗜好差不多……长得倒是眉清目秀,连声音都娇滴滴的,只听她侧声蹲福道:“给各位爷请安,爷是头回来吧,请里头雅间叙茶。” 叙茶……连顺治都无语了,真够雅的…… 小宝咳嗽一声,大咧咧道:“老鸨,我们是有钱的,可别糊弄老爷们!拣最漂亮的姑娘们上!” “哟……”拖着长长的尾音,鸨儿满脸不自在,“这位小爷大概头回逛窑吧,怎么说话这么粗鲁呢?” 小宝顿时火了,挽着袖道:“丫丫滴老哪里粗鲁了?你开妓院的,连生意都不会做!要不要老给你一巴掌提醒提醒?” 鸨儿竟然一点不害怕,哼了声道:“也不看看我们院什么招牌,万楼是你随便历闹的?小的们出来,请几位爷出去!咱万楼不欢迎各位!” 话声刚落,院阴影里闪出十来位彪形大汉,杀气地围拢上来。小宝大叫:“老鸨竟然打嫖客!你这臭人难道是疯?知道爷是什么身份?说出来怕吓得你尿裤!”他本来就是存心来惹事的,正好觉得机会到了。 老鸨脸上越发下不来,转身就走,还哼了声:“动手!” “且慢!”鳌拜出面了。他朝作势气鼓鼓的小宝使个眼,示意他先不要说话,上前拱手道:“这位妈妈,京城地面可不要随便发狠得罪人啊!不然一不小心看错人,封了你的铺事小,把你发配或者大板抽死也不过是碾死只蚂蚁。开门做生意,脾气不要太大!” 那老鸨已经迈进二门门槛,闻言站住脚,低头只想了片刻,马上回过头扑过来钩着鳌拜的胳膊,谄媚的笑脸几乎贴到了鳌拜的脸上:“还是这位爷给面!其实奴家只是吓唬吓唬这位小爷。”边说边朝小宝递个了“妩媚”的白眼,一头搀着鳌拜朝里走一王絮叨叨:“我万喜儿开万楼多年,京城哪位王公大臣不给三分薄面?今儿好意迎出来,这位小爷东一句老鸨西一句老鸨,奴家不舒服啊……谁不喊奴家一声万妈妈呢……” 小宝差点吐血——老鸨还怕嫖客叫她老鸨,竟然要叫她什么万妈妈!什么世道啊!看来这万喜儿确实有些能耐,好!今天晚上算找对地方了,等会就拿这里开刀!他打定主意大闹一场。 进了二门,依旧四面楼房间天井,但是这里头比外面那进院要大许多。间竟然有口清水池塘,许多穿得几乎遮不住身体的姑娘正半真半假在里头嬉水——衣衫跟没穿也差不多了,大片白光光的肌肤沾着不停滚落的水珠,衬着大红灯光,看得只要是男人都会血脉膨胀…… 小宝眼睛都直了,本来满腔寻衅心思见到这幅旖旎景象,忽然抛到爪哇国,喃喃道:“原来这就是妓院啊,汗……怪不得男人都喜欢来这里……” 瘌痢头和顺治同样看得拔不动脚,只有鳌拜见多了这套,见怪不怪,低声凑近他们三人道:“记得我们的正事!” 小宝方才醒悟,抹了把口角不知什么时候淌下的涎水,大声嚷道:“走!喝酒泡姑娘去!”() 第五十一章 皇帝逛窑子2 鸨儿把小宝顺治等人的神看在眼里,心底冷笑一声——不过是个雏儿!还发狠撒野,待会看老娘怎么收拾你们!不过那位年纪大的,倒有几分贵人派头,得提防着他……她一头想,一头扭着看起来倒也满细的杨柳腰,扭来摆去,装出娇滴滴腔调,左右招手道:“都过来!贵客上门,带到天字一号房去,小心伺候着。” “哎!”几位龟公满脸堆笑迎上来,连声称请。小宝最后不舍地看了眼清水池塘里的姑娘们,擦擦嘴角跟着龟公往二楼走。 天字一号房不大,位于左翼正,推开门,就是一间类似于酒楼包厢的房间。墙上挂着几幅百人图案的名贵湘绣。间一张大圆桌,旁边摆着一圈团锦套瓷坐墩;*墙摆着张贵榻,上面铺着金丝软席,还堆着几长条仰枕,除此之外别无家具。 顺治当然坐了对门的首位,小宝挨着他,大伙团团坐下。龟公上了壶南边来的上好茉莉茶,顺势给众人倒了,满脸堆笑问道:“几位爷要怎么玩?打茶围?喝酒?听小曲儿?留宿不留宿?” 顺治还在沉吟,小宝就大咧咧一挥手:“把你们这里最漂亮的娘们都叫来!一个不许漏!爷们大把银,只图个开心。喝茶?老们不喝,老们要喝酒!听小曲儿也行,反正好酒好菜只管上,伺候得好了,爷大把银赏你!” “好嘞!天字一号房客人大把给赏,姑娘们来啊!”龟公迈出门槛,扬声喊了句。 只听楼梯嗵嗵作响,大群莺莺燕燕蜂拥而至,脂粉气远远传来。眼睛一眨,房间里已经堆满姑娘,众人身边眼前尽是白光光的肌肤、软红翠绿的绫罗绸缎,鼻闻到的是各种味道的粉,甚至有些刺鼻。 顺治实在忍不住,当先一个喷嚏打了出来,正好一个姑娘故意把胸脯贴到他面前,鼻涕口水全都溅到了姑娘高耸的、白半胸脯上;顺治大为脸红,下意识伸出袖帮她擦。那姑娘不但不躲闪,反而胸脯一挺迎上来,嘴里吃吃笑道:“好标致的小爷!擦吧,奴家等着呢……”说着拿绢帕捂着嘴向顺治抛了个大媚眼,自以为风情十足。 顺治这才看清她的脸,顿时如同吃了只苍蝇般,恶心得说不出话来!什么姑娘!敢情是位半老徐娘!脸有面盆大,搽满红通通的胭脂,鲜红的厚嘴唇还高高嘟着朝顺治贴上来。他急忙一把推开她:“一边去!” 小宝刚陶醉了一会也发现不对了,什么最漂亮的姑娘!都是些又老又丑的货,还及不上下面池塘里嬉水的姑娘半成!他眼珠一转就明白老鸨寻自己开心,一拍桌大怒,站起鲤道:“都给老滚出去!叫老鸨过来!消遣爷们?吃了熊心豹胆了!” “哎哟,这位爷别发火,出去出去都出去,你们伺候不周,爷不喜欢你们,都给老娘滚出去。”万喜儿风摆杨柳般迈进门,那些老姑娘们赶紧纷纷撤退。眨眼屋里清净下来。顺治方才悄悄松口气。 可是小宝和瘌痢头却对看一眼。外面楼梯上响起武人的脚步声,沉稳有力,大约十来位,显然万喜儿有备而来——小宝练了那么久的“气”,自己觉得一点气感都没有,但是最近耳力大涨,倒是听得十分清楚;不心里冷笑,有瘌痢头在,再加上满人第一勇士鳌拜,还有自己这个半吊,就凭那几个人想讨得好去,简直做梦。 他一点不惊慌,冲着万喜儿冷笑道:“你这老货打量爷们好欺负么?就那些货打发爷们?给老们换最漂亮的姑娘来,也不要多,八个,爷们左右各抱一个正好!” “好!没问题,不过爷先付了银!酒菜钱共是五十两,红姑娘们陪酒,每人一百两,八百两!再加打赏下人的,一共一千两银!你先付了老娘这就叫姑娘去!不过话说在前头,这只是陪酒,过另外算!”万喜儿冷笑着伸出雪白的手掌,每根手指头上都戴了枚绿绿的宝石戒指,也不嫌重。 小宝张大嘴巴,什么?连姑娘的毛都没见到就叫老先付一千两,你当老凯啊!他大怒,指着老鸨鼻道:“你大概发昏!也不看看老是谁!”说着便要掀桌,准备大闹一场。 鳌拜在旁伸手扯住他,凑近他耳朵低声道:“现在时间还早,京城头面人物一个没看到,这么早就开始闹好象不妥当,先混混再说。”他冲万喜儿道:“好!打量爷们没银么?赏给你买脂粉吧。”说完冲小宝一伸手,示意小宝掏钱。 小宝知道他说的有理,可实在大为心疼,姑娘没见到,银倒了一千两,凑近顺治耳边,用只有他才听的到的声音道:“主掏钱吧。” 顺治尴尬地也凑近他耳朵道:“朕没带银出来,你先垫着,改日朕再还你。” 啊?你要嫖要闹,还要我魏小宝出银啊?小宝有些不自在,却也不敢违拗,慢吞吞伸手到怀里摸。 万喜儿以为他们掏不出银,冷笑道:“没银不要人家来嫖!算了,留下身上值钱衣服什么的,老娘放你们走!” 话未说完,就见白一大叠东西朝自己脸上札来,耳边还响起小宝的大吼:“老最喜欢拿银砸人!砸死你个没长眼睛的混帐老鸨!” 原来小宝看她那副嘴脸实在气不过,伸手就从怀里掏出大把银票,数也没数一大把全砸了过去。 老鸨哪有不喜欢钱的,眼睛一扫,看到最小票面都是一百两,翻脸比翻书还快,满脸谄媚堆笑:“哎哟说着玩的,这位俊小爷还当真啊!来人,把楼里的红牌姑娘全都找来,一个不能拉!另外把董姑娘也请来,让她弹琵琶给几位爷助兴!”一头说一头忙不迭拣银票,拿在手里粗粗一数就是两千两以上,顿时喜得她心怒放,倒真不敢小看小宝四位了。 总算拿银摆平老鸨,众人重新落座,没多久,一个接一个走进来十来位姑娘,每进来一位都先蹲个福,娇滴滴报自己名号,不但听起来名字斯,就连卖相也一个比一个漂亮,燕瘦环肥,各有各的动人之处,看得众人眼缭乱,心道这才是红牌姑娘味道。 末了进来位一身素白纱裙的姑娘,低头抱着面紫檀镶象牙名贵琵琶,声音如同出谷黄鹂,说不出的清脆动听,带着丝柔弱忧郁,低声道:“奴家董小宛,伺候各位爷。” 她头一抬,连小宝都愣住了!竟然有比青青还漂亮的姑娘!() 第五十二章 董小宛 这位最后进来的董小宛一身素白纱裙,不施粉黛,却偏偏比那些打扮得朱红柳绿的姑娘还要漂亮十分;身材说不尽的柔软,杨柳细腰仿佛在迎风微摆;头一抬,只看到一双笼着水雾的大眼睛,秋波闪动间,里面漾着数不尽的哀怜,使人马上就有把她抱在怀里好好怜惜的冲动;小巧可爱的嘴唇并不是很红,还在微微颤抖。见惯了惊的目光,她丝毫没有激动,还悄悄叹了口气,轻轻的哀怨叹气声,一直刺到在座所有男人的心底…… 小宝忽然觉得两千两银值了,不要说两千两,这样一位人,就是叫他出两万两见见他也是心甘情愿。刚想把她拉到自己身边来坐,手一动立刻想起边上还有顺重,不由朝顺治看去。 顺治仿佛变成了木头,盯着董小宛眼睛眨也不眨,惊、怜爱、可惜……种种想法使他眼神变幻不定。小宝心底大叫——哎哟完了!主看了,自己可就不好再出手啦!算了,反正他挺可怜的,家里只有那么一位凶婆娘,为了义气,这个董姑娘就让给他嫖好了。老自己那三个丫头都不知道该怎么摆平呢…… 小宝朝站在边上的那些红牌姑娘招招手:“哎,都过来,鳌兄,瘌痢头,你们俩先挑,老最后,可不要讲说老不讲兄弟义气啊!至于龙兄,嘿嘿,他已经有看的了。”桌底下暗暗朝鳌拜伸出手,指着董小宛。 鳌拜却暗暗叫苦,一见顺治神,还有什没明白的?本阑过是假嫖演戏,如今倒好,万楼里竟然藏着这样一位姑娘,就连见多识广的他都暗暗惊,更不要说没见过几个漂亮人的顺治小皇帝了!这可怎么办才好?改天如果被太后或者摄政王知道,自己恐怕人头不保啊,得赶紧跟宝兄弟商量一下。 他先是不动声笑道:“好,来来来,都过来,陪爷们喝酒!” 那些姑娘一拥而上,有娇滴滴喊大爷的,有怯生生喊公的,三人没多久都掉进了堆,左拥右抱不亦乐乎。只有顺治对这些庸脂俗粉瞧也不瞧一眼,看着董小宛柔声道:“董姑娘肯定一手好琵琶,能不能弹一曲给我们听听?” 董小宛还没说话,小宝就推开身边姑娘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抓起她那如同羊脂白玉般的手腕——恨不得亲一口——拉着她推到顺治身边:“站着干什么?曲么肯定是要听的,不过先陪我们龙爷喝杯酒,就那个交杯酒翰!” 董小宛几乎是被小宝硬按在顺治身边的瓷墩上,她揉着手腕,低下头道:“奴家只弹曲不陪酒,更不要说什么交杯酒了,请爷自重。”声音尽管柔弱,语气却十分坚决冰冷。 小宝刚要返,顺治就发话了:“行,董姑娘坐着休息好了,想弹警,不想弹就坐这儿,我们说说话。” 啊?有这样嫖姑娘的?她是粉头,又不是公主格格!小宝瞪大眼睛,见顺治已经悄声问起董小宛话来,两人的头*得很近低声说着。小宝也不好再说什么,坐回自己座位,搂着两位红姑娘混了一阵。可说实在的,他也不会嫖,就连妓院也是头回来,最后当两位红姑娘说要亲个满脸红时,小宝实在忍不住了——老稀罕你们亲?长得连建宁和玉柔的脚趾头都及不上,更不要说青青了!如果董小宛来亲还差不多……他使劲推开她们,觉得嫖粉头也没什玩,站起身大咧咧道:“老要撒尿,先去茅房,待会来亲你们两个,可不许逃啊!” 两姑娘吃吃直笑,媚眼一个接一个抛过来,倒确实让人骨头酥麻:“行,小爷害臊呢!我们等着,爷快点啊。” 小宝仰天哈哈笑着显气派,就见鳌拜也站起身:“我正好尿急,就跟宝兄弟一起去吧。魏兄弟,我俩去去就来,你可得好好玩啊!”说着递了个眼给瘌痢头,示意护好顺治。瘌痢头不动声点点头。 本书首发一起看,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鳌拜拉着小宝就往外走。几位过路的粉头把丝帕朝他们俩身上乱扔,嬉笑胡混一阵,鳌拜对小宝使个眼,两人走到一楼茅房里。正猴面没人。鳌拜着急的对小宝低声道:“宝兄弟你看怎么办?假嫖变真嫖,主只怕对那丫头动了心。” 小宝根本不在意,扯开裤对着马桶扫射,淅沥哗啦声,道:“怕什么,不过是玩玩,喜欢下回再来,顶多听听小曲儿,难道主还真跟那丫头睡不成?” 鳌拜一拍大腿:“就是担心这个啊!主要真睡,难道我们拦着不许?惹恼了主不行的啊!” 小宝系好裤,忽然明白鳌拜的担心了,汗!皇帝嫖粉头,被皇后那个醋坛知道只怕大事不妙,何况还有太后和多尔衮,借此一顿大板抽死自己几个都有可能。不行,得搅混水,不能让小皇帝顺利嫖到董小宛。 他嘿嘿笑道:“鳌大哥,记得我们的正事吧?” 鳌拜恍然大悟:“当然,正事要紧!”悄悄朝小宝竖起大拇指。 只是该怎么行事呢?两人正思量,忽然听到外边有个大嗓门在喊:“董小宛呢?爷来了都不出来见?好大架!不要仗着爷宠她就由着胡来,给脸不要脸!” 万喜儿连声胡说八道:“小宛今天不舒服,到现在还懒懒地趴在上没起来。我正派人催她起身,梳妆打扮好了来见爷,爷再等等,别急。我找几位清倌人唱小曲给爷解闷,都是南边来的正宗苏州姑娘,哪是别家那些冒牌货能比的!个个水灵得很,都还没开苞,爷听个新鲜看个舒坦,小宛马上就来……” 有门!小宝朝鳌拜使个眼,都是机灵人,什么也不用说了…… 两人鬼头鬼脑探出头寻找机会,正好身前经过一位传菜的厨役,小宝冲他钩钩手指头:“你过来。” 那厨役站住脚,愣道:“爷叫小的?” “过来吧你!”两人伸手把他拖了进来,厨役还没喊出声,鳌拜干净利落朝他后脑一劈,顿时打晕。 小宝正好接住他掉落的大托盘。他把身上金光闪闪的大褂脱了,换了厨役的青衣小帽,把自己的衣服团好塞给鳌拜:“先拿着,等会再给老穿。老要扮回龟公!”他一紧腰带,拖着送酒菜的大托盘便往外走,可是一眼瞧见那大嗓门跟着万喜儿进了三门,他倒诧异了——难道后面还有地方?也不管了,低着头顺着门根儿踏进三门。 门里有两个龟公守着,喝道:“干什么的?” “送酒菜。”小宝把头得的。 那两龟公是会家,估计也不光是龟公这么简单,肯定还兼打手。他们倒没在意小宝的长相,揭开酒壶盖闻了闻,瞧了眼盘上的几道精致小果碟,挥手道:“进去吧。” 小宝朝里走去。() 第五十三章 打的就是你 一进三门,小宝的舌头伸得缩不回。原来这万楼别有洞天,外面看起阑大,里面一进院套一进,越往里越精雅。三门天井央筑着一座精制的假山,一道流泉汩汩从假山石顶上流下,泉水丁冬,声音悦耳动听。 绕过假山石一看,只见三面都是打通的大包间。两侧间虽然亮着灯,门却关着的,似乎里面现在没客人;正一间包间门大开,往里一瞧,摆设布置简直跟恭亲王府差不多。对门一张大炕,上面堆满绣金锦缎仰枕*枕,那位大嗓门的汉仰*在锦绣丛,看上去三十多岁,眉目粗犷;身边两名标致水灵的小姑娘正给他捶腿。万喜儿坐在一旁的贵榻上,斜*着*背,姿势很放松,似乎跟那汉很熟悉。 地上铺满元国过来的上好手工羊毛织毯,又厚又软,一名年纪很小的清倌人正翘起兰指,对着那位汉唱着苏州小调,那柔软纤细的腰身随着手指的动作微微摆动,婀娜温柔得如同天江南的水波,声音更是柔嫩动听,婉转柔糜,唱得人心坎直痒痒。 小宝见没人注意到他,赶紧躲到旁边黑暗角落里,伸长耳朵听里面人说话。半晌小姑娘咿咿呀呀唱完,万喜儿坐起身笑道:“王爷给评评,奴这里几位清倌人如何?” 王爷!小宝又惊又喜,惊的是怎么又是位王爷啊,刚才在外头,万喜儿不是明明喊他爷么?看来只是掩人耳目;喜的是就要来头大,不然还传不到多尔衮耳朵里呢!不过得搞清是哪家王爷。他*近大开的窗棂,竖起耳朵仔细听。 那什么王爷哈哈一笑:“确实不错,多少银买的啊?” 万喜儿装模作样娇滴滴道:“王爷哪知道我们的苦处!奴在南边有人,专门替奴四处搜罗标致小姑娘,趁岁数小买来,请了师傅教读书写字画画弹曲儿什么的。有的小时候看着水灵,长大就不看;有的笨得半死,吹拉弹唱怎么都不会,只好做做寻常皮肉生意;训练到现在这副模样,十个里头才挑得出一个,哪个不是会点绝活的!银早久海了!她们三个都是拔尖的,王爷要喜欢,带了回府或者安置在奴这里,随便摄银就罢了。王爷拔根汗毛都比奴腰粗,哪在乎这点散碎银……” 万喜儿长篇大论地说着,小宝听着虽然新鲜,心底却大笑——这老鸨还真有一套。明明是在拖时间,估计我们没戏呆不久,走了之后再让董小宛过来陪这位王爷,好两面银不落空通吃,却在这里一个劲捣鬼。 万喜儿足足说了一刻钟才停下,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哎,王爷先坐坐,小宛这丫头太不像话!奴去催催。”又支使那三个小清倌人道:“伺候好了王爷,不然仔细老娘扒你们的皮!” 她摇摇晃晃出了门,小宝赶紧拉好衣服,托了托盘走进去,直接走到大炕边,把托盘上的果碟往炕桌上摆,嘴里絮叨道:“爷请用,都是南边细巧果,吃的就是个新鲜。爷要喜欢,小的再去拿。” 这什么王爷不置可否点点头,随便拈起枚往嘴里一丢,呸的吐了果核,皱眉道:“小宛怎么还不过来?妈的!当本王不懂妓院这套?说不定在陪别的什么阔爷吧!” 小宝眼睛一亮,赶紧低下头,边给他倒酒边低声道:“王爷恕小的大胆……”却又打住话头不说下去了。 这王爷是个精明角,一听小宝话里有话,朝三位清倌人瞧了眼,慢条斯理道:“你们伺候的好。不过你们也清楚我是什么身份,别乱说话,不然仔细本王叫万妈妈剥你们的皮!” 三位可怜的苏州小姑娘赶紧点头,连腿也不捶了低头退到一边,这王爷瞧着小宝道:“你倒是生面孔,打量不知道本王的身份吧?哼,告诉你,本王是英亲王世劳亲,现封着武郡王!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天塌下来有本王给你顶着,哪,这个赏你。”他随便从头上拔下根金镶宝石耳挖撂给小宝。 小宝一听,哎哟!多尔衮亲大哥的儿,太好了!就你了!他装作满面堆笑袖了金耳挖,凑到武郡王耳朵边上如此这般了一番。 武郡王劳亲听了顿时大怒,啪的一拍炕桌站起身,趿了靴就往外走。小宝瞅着他的背影,嘻嘻一笑赶紧溜 本书首发一起看,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小宝回到茅房,鳌拜还在那里等着他,见他赶紧问道:“怎么样?那人分量够么?” 小宝扯过他怀里抱的衣服往身上穿,也不答,心里默默数着,果然数到十的时候,只听头顶传来空嗵一声大响,似乎有人一脚踹开房门。小宝匆匆扣好扣,对鳌拜嘻嘻一笑:“走!打人去!英亲王阿济格的儿武郡王劳亲,算他倒霉!” 鳌拜闻言也是嘿嘿一笑,冲小宝竖起大拇指。两人满脸坏笑赶紧朝楼上奔去。 房门被劳亲一脚踹开,里面的顺治等人大吃一惊。瘌痢头一把推开身边姑娘站起来,大喝道:“干什么!趁早滚出去,爷还马虎放你一条生路!” 劳亲早看清董小宛跟个小白脸*得紧紧的坐在一起,妒火一窜一窜,气得他脸发青,大叫道:“好你个万喜儿!说什么董小宛在梳妆打扮,原来是在这里跟个小白脸亲热!打量本,本老爷好糊弄的?”差点说出本王二字,他也不理瘌痢头,冲到董小宛面前,一把揪住她的三千青丝,横拉倒曳往外拖,嘴里骂骂咧咧:“说什么卖艺不卖身,敢情是喜欢小白脸!老给你面,你就真摆出谱!打量你金贵?操!婊就是婊,今晚你不伺候得爷舒坦,爷就把你丢到马厩给马夫糟蹋去……” 顺治气得嘴唇都在哆嗦,冲上前死命掰着劳亲的手腕:“放开董姑娘!” 劳亲看也不看起脚就去踹顺治,早被瘌痢头拿胳膊挡下。劳亲如同踢块石头,疼得哎哟大叫,放开董小宛挥拳朝瘌痢头打去。顺治赶紧把董小宛扶到一边。 待小宝和鳌拜跑上来,看到的就是瘌痢头跟劳亲大打出手,顺治扶着嘤嘤哭泣的董小宛在旁边气得直跺脚:“反了反了!打死他!给老狠狠揍!”他连斯都忘记装了…… 瘌痢头听了顺治的话,顿时开始下死手。鳌拜和小宝对望一眼,知道教训劳亲可以,打死则不行。小宝赶紧走上前,装模作样拉架:“哎,别打了!”暗地却对瘌痢头道:“狠狠揍,最好揍得他爹都认不出他,不过别打死打坏啦!” 瘌痢头会意,手脚放轻。鳌拜则站到顺治边上护着他。房间里已经乱成一团,桌翻倒,姑娘们尖叫着往外逃。没多久,十来位彪形大汉直奔上楼来。 小宝明着拉架,其实帮着瘌痢头不知踹了劳亲多少脚。劳亲酒淘空的身体,就算早年勇武,现在哪里打得过瘌痢头和小宝联手,浑身上下早不知挨了多少下,疼得浑身直抖,已经萌生退意。无奈被小宝死死拉着退不了啊,能护着头脸就不错了。 见那些大汉奔进来,他立刻大叫道:“是我!都不认识本王了?叫老护卫们全都进来,打死这几个王八蛋!” 那些大汉杀气围上来,小宝和瘌痢头哪管他什么王爷,拳头和飞腿仍然往他身上招呼,嘴里大骂:“打的就是你个乌龟儿王八蛋!没长眼的混帐东西!王爷也是你这种货冒充的?别听他胡说八道……”拳头越发下去急了,捶低亲身上咚咚作响,劳亲连还手之力都没了,朝地上委顿下去。那些大汉倒犹豫了,实在炕清劳亲的模样啊,谁知道他是谁啊…… “住手!哎哟还不赶快上去帮王爷?站着都是死人啊!”万喜儿冲了上来,连声叫苦——打坏了武郡王,万楼只怕从此关门大吉,因此恨死了顺治四人,指着他们道:“打他们,把王爷扶出来!” 那些大汉得到万喜儿的命令,立刻气势汹汹冲上来,小宝见劳亲鼻青脸肿,跟熊猫也差不多了,嘿嘿一笑,从怀里摸出顺治的金铍令箭高举着大喝道:“老是皇帝钦差,奉命那个查询万楼,谁敢动手!老灭了他全家外带牲口!” 别人不认识金铍令箭,劳亲倒是认识的,擦擦眼睛仔细一瞧顿时大惊,不由朝一直没注意的顺治看去,这一看顿时魂飞魄散,又急又气——那小白脸不是顺治皇帝么?自己精虫冲脑竟然没看清,这下完了,挨打只好白挨了……() 第五十四章 小朝会 鼻青脸肿的劳亲休息了一——其实几乎没睡着,浑身上下紫一块青一块,没一块好肉,碰到哪里哪里就疼,哎哟了整个晚上。整晚上他都在琢磨,越想越气,这顿打不能白挨,就算不能打顺治,至少要打还那个光头大汉还有那个满脸贼笑的少年,一定要活活打死他们给自己出气!不过这两人是谁啊,自己从来没见过,莫非是新进的侍卫?还有鳌拜,明明肯定认出了自己,却站在旁边不动弹,也绝对不能放过他。 天还没亮,他就爬起来跑到父亲那边“请安”。 英亲王正准备上朝,一见自己世租副模样,大吃一惊,问明之后气得浑身哆嗦:“好个福临!竟然敢纵人行凶!不给本王一个交代本王绝对不会放过你!”想想他狐疑了,瞅着劳亲道:“你还没说在哪里碰到的福临,好端端他为什么会让人打你呢?” 劳亲只好实话实说,低着头道:“是在八大胡同,儿看上个粉头,不料福临横插进来跟儿抢……” 话没说完,脸上早辣地挨了下,阿济格大怒:“放着府里那么多小丫鬟,还嫌不够,还要去逛窑嫖粉头!你是要活活气死我不成!”忽然他想到了其的关键,“什么?福临竟然去逛窑?哈哈,这下被我们抓到把柄啦!走,换朝服,我们见摄政王你叔父去!” 多尔衮最近刚刚把朝政理顺,正命管件济重修摄政王府,准备与大玉儿大婚。他连问都没问过大玉儿——还用问她么?自己拿主意就好。因此志得意满。 府里闹哄哄的,工匠和回事的人川流不息,他便又搬回了宫里养心殿。张福祥因监守自盗,被苏茉儿下令一顿大板抽死。这事他有些奇怪,按理张福祥不会这么愚蠢见钱眼开啊?可是既然事情涉及到大玉儿最得力的心腹,他也撂开了手——不过是个下三等奴才,也没什么大不了,再提拔一个就是,不用为了这个驳了大玉儿的面,何况自己跟苏茉儿也是从小一起玩大的,哪次见大玉儿她不在旁边陪着?最是冰雪聪明。她这样做总有她的道理。 现在养心殿总管换了李引证,是大玉儿的人,多尔衮也不在乎,这个李引证三十来岁才净身入宫,有一身好武艺,据说为人本分谨慎;就算是大玉儿的人,只要到了自己手下还怕摆布不了?保证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句也不敢对大玉儿提。 正想着,李引证进来跪下道:“禀王爷,外头各亲王大臣们已经到了,请王爷示下,小朝会可以开始了么?” 多尔衮坐在本该是顺治才能坐的宝座上点点头:“叫他们进来。”他把手搁到膝盖上端正坐好,看着宽阔的殿堂,忽然生起一种想头,要是能够名正言顺永远坐这里该有多好?不过看来这天也不会太遥远了。 英亲王阿济格、豫亲王多铎、郑亲王济尔哈郎打头,后面跟着恭亲王满达海、敬谨亲王尼堪……一长串叔伯兄弟王爷们,个个顶戴翎朝珠朝服,打扮得整整齐齐、体体面面,后面跟着部满尚书,还有自己得力的心腹爱将何洛会。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些人磕托礼,他忽然萌生出骄傲——这就是站在权利颠峰的感觉!哪怕都是一个祖父一个父亲生的,他们的生杀大权荣在自己手里! 他和蔼笑道:“来人,给英亲王、豫亲王和郑亲王设座!都起来吧,不用行大礼。” 殿内衣服窸窣响了阵,大家有条不紊按位置站好,三位亲王则坐到旁边椅上。忽然,多尔衮看到极不和谐的一张脸,只见这人鼻青脸肿,形象有如猪头,他看了半天才认出来——这不是自己大哥的世劳亲吗?怎么成这副德行了? 本书首发一起看,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劳亲看到叔父注目自己,立刻趁势站出,跪在金砖地上把头磕得砰砰直响:“摄政王叔父给侄儿做主啊!”口水四溅,连说带比划,还添油加醋地把福临纵人行凶的过程详细说了一遍。当然,在路上就跟父亲阿济格商议好了,要老老实实说出八大胡同争风吃醋之事。自己顶多是个罪过,可身为皇帝却去,顺治的问题比他严重多了。 众人听完大哗,安静的殿堂内忽然热闹了起来。多铎哈哈大笑:“福临竟然会去逛八大胡同,还跟劳亲抢个,真是越来越不像话!”话虽这样说,其实他乐不可支——福临和娜木钟大婚后成天闹别扭,宫里宫外都知道,他这皇帝当的还真窝囊,想想都有些可怜他;如今宫里没乐,索到八大胡同找去了,由得他去!说明他根本胸无大志,最好他跌进温柔乡,玩出一身柳病撒手西天,自己二哥正蝴正言顺做皇帝,还省得碍着大玉儿面不好除掉这个拖油瓶…… 兵部满尚书——顺治挂名的满人师傅之一,瞅瞅多尔衮脸上也带着笑意,赶紧装出义愤填膺的样簇顿足:“太不像话了!皇帝逛妓院,为个婊座风吃醋大打出手!这种事情闻所未闻。我们大家应该联本上奏,让皇帝好好自个反省,得让他承认错误,下回再不能做这种荒唐事!” “是啊是啊!”大家都连声附和。 郑亲王济尔哈朗一直低头沉默不语,此刻忽然开口道:“此事可大可小。依我的意见,还是摄政王私下跟福临谈谈,不要把事情公诸天下为好。” 多铎很赞同兵部满尚书的话,认为就是要大家联名上本,这样一来等于载诸史册,让天下人看看小皇帝的真面目!他摸着额头闲地*在*背上,不以为然返道:“瞧郑亲王说的!眼下这么个大好机会,正好借此逼他认错退位让贤,不是很好?还帮他遮掩呢!” 郑亲王摇头:“这个理由太荒唐。你们想,除了我们知道这是事实,别人哪里知道?反而认为是我们在找借口给皇帝泼脏水,那些汉人更是会借此大做章。我看摄政王还是照着原来计划一步步行事。再说这样也正好证明福临没什么心机。只要摄政王跟他私下谈谈,暗示一下,还怕福临不感恩戴德乖乖就范?保证他半个字也不敢说。” 多尔衮听了济尔哈朗这番话觉得大有道理,如果自己娶了大玉儿之后,福临不肯签退位诏书,碍着大玉儿,难道自己还杀了他不成?自己也下不了手。如果借此抓住福临的小辫,让他乖乖听话,要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岂不比把好不容易安稳的局面搞乱更好?他点头道:“就这样,郑亲王说的叮本王找福临私下谈谈,这事谁也不准再提,传出去太后面也不好看。侄刚封皇后,皇帝儿就出宫嫖,不光她难受,蒙古那边怎么想?还是大事化小的好。” 郑亲王拱手道:“摄政王说的极是,我们还得考虑蒙古的影响。最近元国跟他们频频接触,也不知安的什么心,我们*的是联姻和大把赏赐拉拢,但说到底,他们也是蒙古人啊!小心为好。” 劳亲大为失望,搞了半天摄政王叔腹然不给自己做主!想说话,可现在哪是自己能说话的时候,只好闭起嘴巴,心里忿忿不平。忽然想到鳌拜、光头、和那个贼眉鼠眼的少年——他们三人不该放过。他大着胆道:“皇上倒算了,可他身边三个人,摄政王叔父是不是该注意一下?”说着把瘌痢头和小宝的相貌描述了一遍,还把鳌拜“见死不救”也顺便提了提。 恭亲王满达海大惊,这不是魏青和魏小宝吗?魏小宝自己也炕顺眼。但是魏青,现下就住在自己府隔壁,抬了自己的镶蓝旗籍,已经是自己的门人,怎么皇上跟他扯在一起了?肯定是该死的魏小宝!怎么办?他急速转着念头。不行,得帮魏青开脱,不然自己都会有麻烦,那个魏小宝,算他狐! 他笑道:“我知道这两人是谁。一个是魏小宝,豫亲王在我府里也见过的,上回吓得差点尿裤的那个;还有一个是魏青,现领着步军统领雅参将职,倒是个忠厚本分的人。”他把魏小宝和魏青的来历详细述说了一遍,末了又道:“那魏小宝不过是个弄臣角,我看他根本翻不起大浪,皇上跟他混在一起,迟早更没出息。魏青肯定是因为以前跟魏小宝的关系,莫名其妙被拖下水,我保证他不敢胡来。” 多尔衮听到魏小宝三字,总觉得在哪里听过,此刻听满达海这么一说,他顿时想起来了——不是以前还托自己管件济送了大把银给自己么?这样一个山贼出身的小强盗,确实翻不起浪,既然连满达海都这样说,肯定错不了。他也保了魏青,说明问题也不大。只是鳌拜!他脸一沉。() 第五十五章 闹宫 朝会散会,多铎看到了多尔衮的眼,会意留了下来。多尔衮皱眉道:“多铎,你看鳌拜这事该怎么办?上回福临招他进宫当侍卫我就觉得不舒服,奈何要给大玉儿面。现下好了,他跟福临成天在一起,他可不是盏省幽灯!” 多铎不以为然:“他现在手上没兵没权,说得好听是三等御前侍卫,说的难听不过是福临跟前一条哈巴狗!我找人试探过他,受那么大的气都硬憋着没还手,他如今胆跟避猫鼠差不多。我炕妨事。” 多尔衮深知鳌拜为人,只要被他抓住机会翻了身,他根本不会放过任何向上爬的机会,心机武功在满人里都是头等,不是那帮只会拍马屁的草包货。他想想道:“你找人警告他一下,要做的不露痕迹。最好打得他半月起不了。” “行,交给我了。”多铎冲多尔衮拱拱手,又神秘笑道:“日订夯?找钦天监,选个好日把事情办了。正式诏告天下,你就是名副其实的皇父摄政王。这事二哥抓紧吧,眼见福临也大婚了,必须赶紧办,以免有人使坏心。” “你放心,我这就去问她。”多尔衮去了心头一根刺,志得意满走下御座,大声道:“来人,本王要去看太后。” 养心殿总管李引证悄没声息、仿佛幽灵般从外面走进来,低眉顺眼应了声。 多铎大咧咧说着:“我走啦!”就扬长而去。走出养心殿,他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忽然想到了——这李引证的脚步声竟然这么轻,几乎一点没声音,以自己的耳朵都没听出他到底是从哪里走出来的。他不有些奇怪,边出侧门边回头看了眼,只见自己二哥当先,李引证一脸恭顺地跟着他正从殿门口走出,看上去并没什么特别。多铎回心一想,大概自己多心了,今天八福晋说安排了特别节目,还是早点找人把鳌拜那事办了,好回去陪她。他大步朝宫里布库走去。 步库里正热闹,不当值的侍卫们都围着几个蒙古选来的摔交好手在看热闹。只见其一位胳膊都有寻常人腰那么粗的蒙古侍卫用力扳住对手的后腰,抓着他腰眼就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重重摔到地毯上。多铎见那人块头跟鳌拜相比,绝对不输给鳌拜,立刻用了心,仔细朝那人打量。 旁边有侍卫一转眼,看到是多铎便惊呼起来:“豫亲王爷!”纷纷请安不迭,有人立马搬来张*背椅请他坐。 多铎大马金刀坐了,朝那蒙古侍卫钩钩小指头:“你过来,叫什么名字啊?本王看你倒是位好汉。” 那蒙古汉骄傲地道:“我是卓礼克图亲王亲自挑选的科尔沁勇士,名叫哈布,这次是跟着皇后主娘娘一起进京的。” “嗯,你功夫确实很不错。”听到是大玉儿娘家送进宫的蒙古侍卫,他顿时觉得这个差事交他办最好,当即把他叫到外面,如此这般说了一番。 哈布大怒,拍着胸脯道:“王爷放心,待会我找几个弟兄,一定把他揍得鼻青脸肿,看他还敢胡来!” 本书首发一起看,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鳌拜当值时间已到,向顺治磕头跪过安,朝神武门走去准备回家。一路上他都在寻思,昨天打了劳亲,今天正好多尔衮朝会,那事肯定在朝会上被他们议论了。只是很奇怪,他们没有半点动静,难道多尔衮真的计,认为顺治不过是不用的软蛋,所以一笑置之了?这计策是魏小宝出的,顺治一连声叫好,命自己跟着他依计行事;但自己觉得顺治和魏小宝实在太冒险,这种以退为进的招数并不怎么高明,而且容易授人把柄。如今顺治地位飘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顺治还真的看上了董小宛,刚才还在兴致勃勃地筹划再次出宫去看她,到时可怎么阻拦呢…… 正低头想着,忽然撞在了一堵坚实的肉墙上,他抬头一看,只见一位满脸横肉、胸脯两块大肉露在外还在抖动的壮实大汉挡住了去路。那汉显然是蒙古人,大喝道:“不长眼睛的东西!怎么走路的!找打!”一口汉话说的虽然流利,却带着明显的蒙古腔。 鳌拜皱眉忍气道:“对不起。”绕开他铁塔般的身,准备从边上过去。 不料那蒙古大汉根本没有就此收手的意思,探手朝他肩头抓来,嘴里喝道:“给老躺下吧你!”使的是正宗蒙古摔交手法,同时出两手,一推一扳,腿已经伸出绊了过去。 鳌拜回身一转,太极推手已经使出,将抓来的俩胳膊以柔力卸开,同时扎马桩稳住下半身,惹蒙古大汉再怎么使劲绊也没能绊倒他。 哈布大怒,反咬一口大叫道:“你还打人啊你!兄弟们一起上,打死这个挑唆主干坏事的狗奴才!” 旁边十来位蒙古侍卫们早就跃跃试,此刻一拥而上,拳脚相加,像雨点般朝鳌拜身上砸去,个个拳头都有海碗大。刹那间鳌拜前后左右都是拳脚快速闪动的幻影。 鳌拜本来可以脱身,但忽然想到了其的关键——完了,这不是明摆着是多尔衮派人找自己麻烦?要么就是皇后亲自吩咐的。不管哪一方,自己都得罪不起,嫖董小宛、打劳亲的后遗症来了……只好白挨打不还手,凭自己的硬功夫,他们也不见得能把自己打死,这样一来,还有了借口,顺治再要嫖董小宛,顶多就是魏小宝陪着去,跟自己毫无关系了……他一头快速转着心思,一头运起硬功,两胳膊护住面门胸口要害慢慢蹲了下去。只听咚咚大响,拳脚伴随鲜血飞溅,没多大工夫,鳌拜皮开肉绽,身上的侍卫衣服早变成了碎片,就是极力护着面门的胳膊也挨了好多下。捶得他两眼冒金星,头顶上不知起了多少大包。 哈布大笑:“看他那熊样,倒憋得住!兄弟们继续加把劲,打飞这狗奴才满嘴牙,看他还敢不把主娘娘放在眼里!” 不知谁找了根碗口粗的门闩,对准鳌拜护着脸的两胳膊狠狠劈来。鳌拜一口真气提到现在,早已憋不住,哪经得起这么大力的一棒!只听咔嚓一声,鳌拜再也忍不住,长声惨呼,一口真气就此涣散,两胳膊和那门闩同时折断。他满脸鲜血倒在地上,再也护不了面门胸口要害,像团皮球般被踢打得在地上滚来滚去,如同血葫芦一般;意识渐渐模糊,暗道,没想到老的命今天送在这里…… 忽然一声大喝:“给朕住手!”一道黑影飞快扑了过来,推开人丛冲到鳌拜面前。正是顺治亲自赶到了。 那些蒙古武士见到皇帝来了,不敢再打,乖乖垂手站在旁边。顺治见鳌拜被打得不**形,脸变形得几乎认不出,连胳膊都软软垂在一边,知道是断了,一迭声叫传太医。 抬下鳌拜之后,顺治的脸阴沉得滴水,大喝道:“给朕抬张椅来。谁让你们打朕的贴身侍卫,好大胆!来人!全拖出去,每人先抽五百鞭!朕不说停不准停!” 值戍侍卫见皇帝发话,哪敢不听,上来一大群拖着那些蒙古侍卫就往外走,立刻夹道里全都是鞭破空和抽肉声。一开始这些蒙古侍卫还忍得住,可数数到了五百侍卫还没停的意思,一个个狂呼乱喊起来,宫里然。 夹道里响起皇后娜木钟的断喝:“住手!不许打本宫的人!”随着声音,她扶着宫快步走到顺治面前。 娜木钟的嘴唇都气得在哆嗦,看上去越发肥厚,连礼也不对顺治行,劈头质问道:“皇帝为什么打他们?难道不知道他们都是臣这次从蒙古带来的么?打闺看主人面,太过分了!” 顺治不屑道:“朕是皇帝,想打谁就打谁,何况他们在宫里仗势行凶,竟然差点打死朕的贴身侍卫鳌拜。这些混帐东西抽死才好!” 娜木钟冷笑道:“打得好!那种带主去逛八大胡同的狗奴才,打死了还应该切成一块块的喂狗才对!看下次还有人敢带着主出去胡混!” 顺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脸上实在下不来——连八大胡同都说出来了!他霍然站起:“回你的坤宁宫去,不然朕休了你这个不知廉耻的皇后!亏你还是格格出身,这种话都说的出!” 娜木钟气极,大嚷大叫:“你自己做出这没要脸的事情,还怕我说?我就是没听过皇帝上妓院嫖的!你有本事现在就写废了我的诏书,不然我跟你没完!”说着冲上去,揪着顺治的衣襟口口声声说写废皇后诏书。 顺治气极想打她,可当着这么多太监宫侍卫实在不好动这个手,不打又经不起她泼骂街般的揉搓,真是恨得牙痒痒然知道怎么办…… 正乱成一团,大玉儿扶着苏茉尔赶到,她喝道:“皇后!注意你的仪态!太不像话了,回你的坤宁宫去!” 娜木钟有些怕自己这位太后姑姑,嗫嚅分辩两句就顺势下台阶走了,临走还恨恨道:“得找人除了那婊,省得皇上惦记!” 顺治气得脸发青,指着她背影道:“皇额娘看看你给儿选的好皇后!” 大玉儿叹口气,温言软语好一阵抚慰,又把这里大堆人遣散了。顺治这口闷气才稍微平复下来一些,看鳌拜的伤势去了。 边往慈宁宫走,大玉儿自己也是后悔不迭,对苏茉尔道:“娜木钟小时侯看着还很懂事,怎么长大这副刁蛮模样?而且一点礼数都没有!刚才那副模样,天底下只要是男人看了都腻烦害怕,也难怪皇帝不进她的坤宁宫,实在怨不得福临啊。” 苏茉尔道:“是啊,娜木钟长的不好好也算了,可连都这么……唉,真难为皇帝了。不如太后您再给他选几个贤惠的漂亮,省得他老往宫外跑,要是真跟那个什么董姑娘混在一起,那可怎么办呢?” “可急切之间到哪里去选好人选?要么你多留心那些进宫给本宫请安的亲王大臣闺们,看哪个好就封了吧。”大玉儿道。 苏茉尔想想,忽然眼睛一亮:“眼下就有一位啊,住宫里的孔格格,乖巧又长的好,而且也跟皇帝说的来。” “不行!”大玉儿断然道:“她的父亲是先前定南王孔有德,到底是汉人,而且赫赫有名,祖宗规矩满汉不通婚,她父亲名声太大,我们也不好私下给她抬旗籍。再说她父亲很有些旧部现在还在外头手握兵权,摄政王肯定头一个反叮唉,可怜这孩了……”大玉儿说完沉声不语。 苏茉尔很喜欢孔四贞,早就有了这个心思撺掇太后把她给了顺治,一听这话,她顿时也沉默了——她完全清楚孔四贞的一颗心早就萦绕在了顺治身上,这可怎么办才好?那么伶俐貌的一个小姑娘,肯定会是福临的贤内助,真是白白委屈了她,只好日后再想办法了……() 第五十六章 捉奸在床 小宝踌躇满志,想到那天高举金铍令箭威风凛凛的样,心里就乐开了,眼前闪过劳亲嘴巴里能塞一个鸡蛋的熊包样,恨不能哪天真的出钦差,放个什么戏里唱的八府巡按,到民间去体会一把手握大权、百跪接、老百姓口口声声喊魏青天的样……那真是光宗耀祖,没白招安。 只要把多尔衮踹下马,跟小皇帝兄弟好好混,还怕以后没这种日?想没有都难啊……小宝仿佛看到自己身穿江牙海水石青袍,头戴三眼翎红顶,胸口挂着珊瑚宝石朝珠,踱着方步往皇宫里走,身边一大群溜须拍马的朝廷命口口声声满脸堆笑地喊:“魏大人!”“魏侯爷”甚至“魏王爷”,也许还有“魏驸马”…… 驸马不行!他猛然回过味来,做了建宁的驸马青青怎么办?就连玉柔都没法安置。脑里又闪过昨晚情形,自己正打坐运气、无聊得想打瞌睡,忽然玉柔来了,刚洗过澡,头发乌油油,穿着白罗衫杏黄裙,俏生生的貌模样实在非常人。说是青青让她送宵,却半天不走,一个劲往自己身上贴,还有意无意摔倒在自己怀里,两人脸都贴一块了……要不是青青来看小宝,只怕自己已经跟她……青青当时有所察觉,淡淡的把玉柔支开,反而问起自己对玉柔的看法,哪里敢说什么,玉柔根本不能跟青青比!不过青青始终太正经,自己又太在意她,反而不好亲热…… 小宝长长叹了口气,干脆让书生做大媒,把事情挑明,娶青青过门算了。他顺手翻开青青送来的帐本,有些事要他拿主意。两家酒楼的生意蒸蒸日上,不过做的始终是老百姓生意,也探听不到什么大事,是不是该开家豪华气派的,专门做那些非富则贵的人的生意?这样消息来源面就要广得多。南边今年雨水好,茶很贱,依青青意思多进点茶,到元国换马匹回来卖,不过这样得打通关节买路引,做不做都可以,得他拿主意……他随手翻看着上面那些数字,心里已经有了谱。 看着帐本随手拿起手边的茶,一伸手却拿了个空,茶呢?他抬起头,就见身旁一人笑吟吟地看着他,建宁来了。 她今天竟然换了装!而且还是汉装。梳着丫髻,红红绿绿的插了许多金玉宝石簪,两缕青丝乌油迂搭在肩膀上,越发衬得她标致貌。身穿鹅黄纱衫,腰里系着五彩回环白玉结,垂下长长一缕彩流苏在白绫裙边,整个人婀娜动人,小宝不由张大嘴巴看呆了。 建宁嘻嘻一笑,原地转了圈,摆动着裙摆偏头问小宝:“我今天么?” 小宝方才擦了擦嘴边不知什么时候流出来的口水,正点头:“不错,很漂亮,很像汉人大户人茧,不过么,要是骨里也像就好喽!”他不再看建宁,又看起帐本来。 建宁听出他的嘲讽之意,顿时要发作,可是刚往前迈出一步,就想起今天是特地来扮温柔,可不能输给青青!她赶紧放松表情装出微笑,雪白的葱玉按在帐本上,那十指上还刻意涂了红红的蔻丹,撒娇道:“你搬了家都不告诉我,还好我问了皇帝哥哥,心里一点都没人家……”说着扭捏地装害羞。 少来吧你!每回到了没人的地方就扑上来乱亲,还害什么羞啊!小宝翻了翻白眼,却还是把帐本撂下来,“说吧,找老什么事?” 建宁扑上来钩住他胳膊,身体软软的全挂了过来:“你的新家我还没仔细参观过呢,还不带着人间逛?好象地方蛮大,后面大概影吧?” 小宝看了半天帐本,正好也想活动活动,点头道:“好,带你参观一下老的新宅。”又冲着丫头喊了声:“杏儿,准备素净酒菜,待会爷要陪宁格格喝两杯,就摆园假山上的凉亭里吧。” “好啊!”建宁拍着手,拉起小宝就往后走。走过第二进院时,她看到几个丫头正在厢房里忙碌,窗大开,一眼就看到她们都在算帐写字,她大为惊讶停下脚步问道:“她们是在做什么?” “嘿嘿,老兼跟人家不同,人家喜欢找留着山羊胡的老师爷算帐做事,可老偏偏喜欢用伶俐丫头。这些都是以前在山寨里就使着的姑娘,个个精细伶俐,比那些老山羊胡们不知强多少倍呢!”小宝很是得意。 建宁脸一沉,仔细看了又看,除了一个长的还行——其实就是玉柔,别的都没自己漂亮,微微放了心,却还是不走,使劲伸长脖东张西望。 小宝不耐烦了:“要不要逛老的后园啊?看什么呢?” 建宁这才迈步,边走边兜着***问:“上次见过的那个穿红衣服的人呢?很凶,长的很丑的那个。” 小宝疑惑了,家里哪有很凶很丑穿红衣服的人?半晌才回过味来,建宁是在指青青,他脸一沉道:“老的家事不要你瞎问!青青温柔漂亮,哪里又凶又丑,你自己才凶呢!” “你!”建宁刚想发火,忽然想起今天的目的,赶紧压了又压才把怒火醋意一起压下,继续跟着小宝朝里走。一连走过进大院,小宝得意地问道:“怎么样?老如今鸟枪换炮,宅够大够舒服吧?” 建宁撇撇嘴:“还及不上我住的寿宁宫一半大,更不要说乾清宫这些地方了。” 小宝心想你还真是直爽有啥说啥,老的家能跟皇宫比么?算了,不跟你这丫头逞嘴皮威风。他把建宁领到园里。丫头们已经在假山顶上的凉亭里摆下桌酒菜,细巧的几样果碟,精致的白玉壶里盛满淡青的酒。那酒透过玉,颜十分清凉雅致。 小宝亲自为建宁倒了杯:“上等果酒,很醇厚,一点不醉人,你尝尝。” 建宁抿了口,“味道还不错,不比外头进贡给宫里的差。” “那当然,这可是宁州特产的荔枝酒,很难得的。”小宝慢慢啜着荔枝果酒,看着园里的风景。这假山顶上的凉亭是整个园最高处,对着下面碧绿的一湾清水池塘,对面坛里粉红嫩黄的月季开得正盛,蝴蝶蜜蜂在阳光下翩翩飞舞。天气已经热了,可是坐在凉亭里,四面敞风,很是凉快。 哎,这么大家业都是老的,以后还会有更多更好的大宅都改姓老的魏,老祖是福星降世,运气无敌的那个好啊……小宝陶醉在自己的幻想之,忽然发觉有些不对劲,不过才喝了三杯荔枝酒,怎么全身烘烘的像着火般热得发烫?渐渐越来越热,几乎就像以前喝下灵丹水时的那种感觉,烧得他简直连坐都坐不住。 他急忙朝建宁看去。只见她全身皮肤泛出粉红,小脸蛋红通通的,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菱角嘴鲜红可爱。她不断拉着自己的衣领往石桌上滑,都快露出大部分雪白胸脯了!仿佛脱力一般,嘴里喃喃道:“小宝哥,这酒厉害,怎么我这么热呢?哎呀好晕……”说着柔软的身朝小宝倒过来。 小宝热得火烧火燎,也顾不得去看建宁那副旖旎惑模样,真恨不得当场扒光衣服跳进下面的池塘里降温。他赶紧扶住建宁,在接触到建宁火烫肌肤的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一股邪火忽然从小腹窜起,他顿时意乱情迷,仿佛胳膊不是自己的般,抱起建宁柔软的身就往自己房里跑…… 本书首发一起看,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屋里渐渐黑了下来,喘息声良久才停,小宝渐渐回过味来,老天!自己竟然上了公主!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怎么像吃错药般迷迷糊糊的?他呆坐在沿,光着身仔细回想,实在不清楚究竟怎么一回事……身后两条柔软雪白的胳膊缠了上来:“小宝哥,人家第一次已经给了你,你可得负责,明天我就告诉皇帝哥哥,让他把我赐婚给你吧,捍?” 小宝满心喊冤,你是第一次,难道老不是么?还想留给青青,怎么稀里糊涂跟你这野蛮丫头上了?这下完了,怎门能脱身呢?他寻思良策,拍着额头实在为难,却没看见身后的建宁脸上泛起一丝得意的微笑。 半晌小宝跳下,一头沼一头对建宁道:“快起来穿衣服,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改天老自己对你皇帝哥哥说,你一个姑娘家开口说这个,多不好意思……”他穿好衣服,回过身抱着建宁甜言蜜语哄着她。 建宁头发散乱,满脸红晕,一手拉着绸被单坐在上,雪白的胳膊胸脯大半露在外面,像头雪白可爱的小绵羊般连连点头直往小宝怀里钻,嘴里娇声道:“都听你的……” 小宝忽然觉得,其实建宁真的很不错,要不是青青…… 正想到青青,就听门口传来一声尖叫,咚的什么东西翻倒在地,一道苗条身影转身捂着脸朝外跑。小宝顿时心沉到谷底——青青!丫丫滴简直是捉奸在啊,这下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第五十七章 绝世内功 天已黑,院里那株大银杏树投下班驳的点点阴影,扇般的片呼啦啦随着热风一阵摆动。天气很闷热,小宝然愿意到后院跟诸人去纳凉,一人坐在黑暗的房间里唉声叹气。也没人来请他,他和建宁那档事大家都知道了,半是下人半是下属的小翠她们倒不敢说什么,可书生分明也跟他保持了距离,只是一个劲地安慰青青。青青却连正眼都不愿看他,不知道是因为尴尬还是伤心。 他甚至还不好解释——怎么解释?莫非说老稀里糊涂着了建宁那丫头的道?那天待建宁风得意走了后,他越想越不对劲,幸好那壶荔枝酒还剩下许多,找来关老二捏着他鼻就往下灌。不过半刻钟,关老二就屏不住,拿了小宝给他的十两银赶紧跑去八大胡同了…… 事情明摆着,建宁在酒里做了手脚,可那又怎么样,她是清清白白交给自己的,以她皇帝的身份,难道还怕自己跑了不成?依建宁的,看来自己当驸马已经快了……问题是老不想当啊!当也成,除非能认同时也娶青青、不分大小! 小宝忽然感觉很荒唐,很火大,从来只有男人算计人到上的,怎么她一位堂堂公主,反而急着迫老上啊,真是实在不知道拿什么词来形容这位贵主了…… 小宝拍着额头叹了半天气,最后决定还是不管了,做瘌痢头交代的功课吧,好歹这也算件事!他盘腿坐在上,摊开第一张羊皮纸,对着那上面的人形发了好一会呆才闭上眼睛装模作样运气——实在觉得不过是装样,练到现在不要说气,就是气毛都炕到半根!反正做个样,瞌睡就睡。他决定了。 还是半天没动静,小宝的头一歪一点几乎垂到胸口,昏昏睡,都没注意到自己口水已经流出嘴角,沾湿了好大块胸口衣服。啪的一声,不知是谁用力帮他关上房门,小宝猛然从瞌睡神游状态惊醒,擦擦嘴角的口水,倒是真的醒了。白瞪着两眼看着面前桌上那根昏黄的蜡烛,处于半痴呆半无聊状态。 门关上后,房间里渐渐热起来,这个姿势坐久了极其不舒服,腿麻了不说,全身上下一层油汗慢慢沁出,满身粘乎乎的,身下的席变得火烫,小宝刚想换个姿势,忽然发觉小肚里有股说不出的清凉感觉,呼啦一下,这股清凉感觉在全身扩散开来。 他一下瞪大眼睛,难道这就是传说的气感!哈哈,老入门啦!他赶紧瞄了眼面前的破烂羊皮纸,蓝的箭头方向从小肚的什么丹田位置自下而上,直到头顶;而红的箭头方向正好相反,从头顶绕身体一周到小肚。现在这股清凉感觉肯定就是按照蓝箭头方位运转。他想通这层,这看了不止百遍的运转方向也早就记的烂熟,急忙闭上眼睛试着照这个方向推动那股清凉感觉。 一开始很散乱,那些凉气到处乱窜,怎么都聚集不了,更不要说用意识推动了。可渐渐的凉气听话起来,一小股一小股试着指挥往东就并没有往西乱跑。小宝越发大喜,想到自己即将成为武林高手,他破天荒使劲努力起来。 这股凉飕飕的气先是在全身四肢百骸里运转不休,小宝再也没有感觉热,反而清凉舒爽,如同大夏天喝了一大杯冰镇酸梅汤,感觉如同上了天般浑身轻飘飘舒服到极点。 一段时间后,那些凉气聚集成一束,还是从小肚出发,按照那张图的路线由着小宝意识推动在全身经脉内运转,走到哪里,哪里的肌肉骨头劈啪作响,有时候疼,有时候麻,有时候酸。小宝浑身如同有千万只蚂蚁在咬,只是这蚂蚁却是排队按照那羊皮纸上的运转路线走的,如同开路先锋,使劲打通扩展他全身经脉,一寸寸一分分朝前挪。 小宝不由心底大骂——好你个瘌痢头,你可没说练这个什么破内功还要吃这种苦头啊!怕忽然停了导致他曾说过的什么走火入魔,却也不敢收功,只好咬牙苦忍。 可是渐渐的他就发觉到好处,那些酸过疼过的地方被气劲打通后,说不出的舒服。他推动气劲使劲朝前挪。渐渐那股凉气一直通向头顶,上了脑袋。 忽然轰的一声巨响,小宝感觉自己脑袋要爆炸了,强烈的奇怪感觉冲击着他的脑袋,脑里像是有千百只大锤在锤,忽然又是轰隆巨响,那些汇聚的气流倒灌而下,向原来的路线秘快速回流过去。气流眨眼变得火热,行进速度极快,灼热到极点,疼得他全身直抖。突然肺腑里什么东西压不住,一张嘴,一大口又热又腥的紫血喷涌而出。 小宝一句话都没来得及喊出,咚的一声朝后倒在板上昏死过去。 本书首发一起看,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醒来已经是午时分,蜡烛只剩短短一截。小宝睁开眼睛,就见那根蜡烛急速闪动一阵熄灭了。房间里顿时伸手不见五指。小宝对着黑暗眨巴了好一会眼睛,才想起来自己是在练功的时候昏迷过去。赶紧摸摸浑身上下,他顿时长长松口气,还好,全身上下一个零部件没少……忽然,他发觉异样,明明刚才很黑,怎么转眼工夫屋里亮堂起来? 好象什么地方有光,屋里的东西慢慢轮廓清晰起来,渐渐连角落里的阴影地方都看得清清楚楚。 那边柜底下怎么有根毛笔呢。他眨巴着眼睛好一会才想起来。上次练字练了半天那字依然丑得可以,自己不高兴当场随手一扔,找了半天也没找着,原来在柜底下啊!他忽然觉得很不对劲,屋里没点一根蜡烛一盏灯,自己怎么连柜底下那泌的地方有根毛笔都看得很清楚? 他揉揉眼睛翻身爬起来,这下看得更清楚了。不知什么时候外面天气变了,热风呼啦啦的,要下雨了,天空那轮月亮早就被黑压压的雨云层遮住,天地沉浸在黑暗压抑和闷热之。可尽管这样,自己仍然可以清清楚楚地看清屋和院里的一切景物。 忽然,他意识到了什么,狂喜地张大了嘴巴,哈哈,老练成内功啦,说不定这就是内功带来的好处!哼!以后连晚上点灯都可以省了,可是能省不少银的……等等,他狠狠拍了下自己的额头——老还用这么节省么?还用想这些不相干的芝麻大的问题么? 他噌的跳下地,摸到边腰带里的插的那把心爱软剑,轻轻抽了出来。手上没带半分力道,连抖都不曾抖,那软剑自然如同面条般垂下来,软软的没有半分用处。他想了想,试着想那种奇妙的感觉,果然,丹田处烘烘的热了起来,仿佛很清凉又仿佛很火热,两股力道在里面运转打滚不停,就好象以前曾经看到过的太极阴阳鱼图案般一直在转。 渐渐一股热气顺着丹田升起,小宝试着把它引导到握着剑柄的胳膊。速度一开始很慢,而且很少,小宝试着用意识加把劲推动。忽然,那股气竟然呼啦一下顺着胳膊的经脉直冲指,直趋软剑。 叮的一声大响——软剑龙吟不绝。这把一直没办法发绘正作用的软剑居然在瞬间抖得笔直,连黑漆漆的剑身都微微透出奇异的银光,仿佛在欢呼自己获得新生似的一直微微颤动不休。 “哈哈!老练成内功啦!”小宝举着笔直的软剑,一脚踹开自己房门,像疯般冲到院里大喊大叫,实在欢喜得半死。 灯一盏盏亮了,青青书生小翠都被吵醒,大伙披着衣服跑出来。小宝的光辉奇异形象刹那震惊了他们所有人。 只见幽暗的院里,小宝一身白衣,高举他那把最心爱的软剑。剑身抖得笔直,叮声龙吟不绝,一股微微的光亮从剑身和小宝身上透出。使小宝看起来仿佛如同天神下凡般威武。 书生惊得呆了:“原来世上真有内功这回事啊……” 青青看着小宝的背影,忽然觉得他的身影瞬间高大起来,也许自己根本看错了他,看上去没多大出息也没多大正经的小宝,也许直到现在,他自身的潜力才真正爆发出来…… 可是小宝接下来的行动却让众人都忍不住齐齐呸了一口。只见他用力一挥那抖得笔直的剑身,微微一道乌光如同闪电般划过,院间那棵高大的银杏树在轰轰烈烈的巨响被劈去半边,树像下雨般乱纷纷飞舞,沾了众人一头一脸碎片,迷得众人连眼睛都睁不开,正想赞叹呢,小宝却心疼得大吼:“哎呀!老爪劈了自家的风水树啊!这棵树很值钱的啊!” 众人绝倒……() 第五十八章 小宛被劫 小宝连日来足不出户,生平第一次用功起来,还特地喊来了瘌痢头,两人在房间里关着好一阵嘀咕。 青青感觉很希奇,又私下听到关老二赌咒发誓,说建宁在酒里下药宝爷才如何如何之后,很有些脸红,想不通一位公主怎么会如此不要颜面,对小宝和建宁那档事倒也不再耿耿于怀。自从那晚见到小宝如此“光辉高大”的形象,她仿佛重新认识了小宝,对他又渐渐好起来。 此刻见二人用功,倒也怕人家打扰,她亲自拿着帐本,坐在堂屋里,边算帐边替小宝和瘌痢头看守房门,严防有人不知根底跑进去搅了他们的要事——据书生说,练内功是最怕有人忽然跑进去打搅,这样会走火入魔。 正啪啪打着算盘,忽然看到关老二点头哈腰一脸奴才相的陪着一位青年公走进来,她顿时一惊——顺治皇帝来了!忙不迭收了帐本便准备往后院回避。 顺治一眼就看到了她,顿时大为惊——小宝家里竟然藏着这样一位人儿,比起建宁更是强上三分,何况他也看到这位姑娘本来在噼里啪啦利落地打着算盘,看阑但人漂亮,还是位贤内助,怪不得建宁会这么紧张,特地跑到自己这里吞吞吐吐暗示喜欢小宝,催着自己向太后透露口风。 他微微一笑,大踏步走进堂屋,对正在往后躲的青青道:“没事,我跟小宝差不多好兄弟般,见了我不必太生分。对了,小宝呢?” 青青知道他的身份,可是然清楚关老二知不知道,毕竟顺治每次来都自称贝勒,从不摆明皇帝身份,只好含糊蹲个福道:“给贝勒爷请安,我这就去请小宝出来。”话一出口,便知自己说错了,直呼小宝名字,这不是明摆着自己跟小宝的关系非同一般么?他到底是建宁公主的哥哥啊!当即脸发红,便往侧厢房走。 顺治已经听明白了,所谓朋友不可欺,何况青青长得再好,还是不能跟那人相比,想到那人垂首蹙眉的柔弱样,心里哪里就被牵动得隐隐生疼…… 小宝做卧室的侧厢房里,瘌痢头正皱着眉头,实在有些不解:“这样说来你的内功跟我的很有些不同,真是奇怪了,明明一样功法,我现在已经练到第三式也不过刚刚打通全身经脉、有真气流转;怎么你只练了第一式就有这么大威力?你仔细想想到底当时怎么情况?” 小宝摸着剃得趣青光光的前额,自己也是稀里糊涂:“老不知道啊,反正一直打坐没什么气感,忽然它自己就来了,老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正想跟你讨论呢!” 两人想了许久都实在不得要领,半晌小宝嘿嘿笑道:“老命好福气大,只能这样解释啦!反正老现在身轻那个像燕,虽然不能飞檐走壁,跳起几尺高却是毫不费力,连视眼都有了,软剑只要灌注那种真气一挥,随便可以劈出一两丈远。真是天上掉个大馅饼,以后防身绝对够了。” “那是,不过最好还是点招式,改天我把自己领会的一些简单使用招式全部教给你。以小宝哥的聪明,再加上内功基础,定是事半功倍。”瘌痢头也很高兴,虽然想不明白小宝是如何练到这种奇特的境界,但毕竟这是好事不是坏事。 瘌痢头本来也很清楚,小宝耐不够,如果不是这样忽然有了奇特的境遇,只怕练一阵没什么收获他就会撂开手,如此一来倒是提起了兴趣,只怕小宝哥日后在武功一道的成绩会大大超过自己,真是不羡慕都不行啊…… 正说得高兴,青青在外面谨慎地拍着房门轻声道:“龙贝勒爷来了,你们要见么?” 瘌痢头的眉头拧起来,小宝见他这副模样知道肯定拥故,先扬声道;“请他坐着,我换件衣服马上来。” 青青依言朝堂屋走去,小宝马上问道;“怎么回事?” 瘌痢头低声道:“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那天你们去了八大胡同,第二天满达海就把我叫去好一顿臭骂,说我很不谨慎地参合进了皇帝跟多尔衮的斗争,说我现是他的门人,出了事连他都吃不了兜着走,让我少跟你来往,更警告我不能再见皇帝。小宝哥你说我该怎么办?” 小宝听了大为惊讶,什么叫瘌痢头很不谨慎地参合进了皇帝跟多尔衮的斗争?难道满达海不是多尔衮一边的?这句话可是大有章啊!但是满达海对瘌痢头这么推心置腹,也说明他的确很看重瘌痢头,如今这种局面,顺治根本是弱势,还是让瘌痢头置身事外的好。 想到这里小宝对瘌痢头道:“你以后到我这里来悄悄的来,就告诉满达海,你后悔得半死,以后再也不跟我和皇帝一起胡混。只要他跟多尔衮有什么风吹草动,你暗暗过来告诉老。现在你先不要出去,等皇帝走了你再走,不要让他看到你。卫计他是来找老去媲董小宛的!肯定呆不久。” 瘌痢头连连点头,对小宝他已经习惯了言听计从。 小宝扣好房门,大摇大摆朝堂屋走去。果然,他就像是顺治肚里的蛔虫,坐下没多久,顺治纠:“小宝,我们再去一次万楼吧,马车就停在外面,现在就走。” 小宝摸着鼻沉吟了一会,忽然笑道:“好!小宝就陪皇……贝勒爷走一遭!” 本书首发一起看,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下午时分,八大胡同之首的百顺胡同里静悄悄的。到了晚上,这里才会被脂粉气填满,现在嫖客们没上场,而粉头们都在抱着被睡大觉,只有到了黄昏时分,她们才会起身,梳妆打扮开始一天的皮肉生意。 万楼一样静悄悄的,连那朱红大门都关得紧紧的,小宝拿马鞭柄叩了半晌,才有一位仆役哈欠连天的打开条缝,从里面探出头来,睡眼惺忪地道;“还没开业呢,爷晚些再来吧……” 话未说完,小宝早用力一脚踹过去,哗啦一声大门洞开,那仆役噔噔噔连退十七八步,一屁股坐倒在地;本来没清醒的脑袋瓜还被门板撞了一下,顿时眼前漫天小星星飞舞,早晕得七昏八素。朦胧两道人影冲进大门,刚想大喊有强盗,就见一锭白光光的十两银饼落进自己怀里。耳旁只听有人大喊:“出来接客!奶奶滴有生意上门还往外面赶不成!” 小宝拉开嗓门一阵大吼,院里鸡飞狗跳,许多二等姑娘住在这第一进院的楼上,听到响动纷纷披着衣服跑出来看,倒也不甚担心光外泄——她们根本无所谓么…… “哎哟!钦差大人,你怎么又来了,还嫌给小店添的麻烦不够啊!”万楼的鸨儿万喜儿一面叫苦一面忙不迭跑出来,连衣服都没扣好,露出里面翠绿的绣肚兜,小宝很有些不怀好意,心道,哎,年纪虽然有些大,本钱倒也不小么…… 他嘿嘿一笑,玩着手里的马鞭:“还记得本钦差大人就好,董姑娘呢?让她出来接客。老又准备了大把银票,就看你想不想赚了。”说着做势往怀里摸,心想这种见钱眼开的鸨儿,等会就看皇帝意思摆布了,倒也简单。 顺治早就忍不住伸长脖四处乱望,最好看到那位魂牵梦绕的人儿…… 不料万喜儿拍着大腿大声叫苦:“钦差大人早点说看小宛就好了!迟啦!人都没了还接什么客!” 顺治大惊,冲上前就问:“快说,董姑娘怎么了?什么没了?”说到最末一句,声音都是抖的。 万喜儿看了眼伸出头看热闹的窑姑娘们,像赶苍蝇般挥着手:“都给老娘回去睡觉!不然晚上哪有精神赚银?回去回去!” 说完朝小宝和顺治一招手,鬼头鬼脑道:“进来吧,这话不方便当着这么多人说。” 顺治按捺住心急如焚,一直跟着万喜儿走到精舍第三进院,刚落座就急道:“你快说啊,董姑娘到底怎么了?” 万喜儿拍着大腿,就像死了老娘般叫苦连天起来:“哎哟两位钦差大人,你们该早点来啊!上淬们在这里大闹一场匆匆忙忙就走了,害得奴家破费了好一大笔银才请劳亲王爷高抬贵手放过这里。董姑娘当时倒也没什么,我命人扶她进房歇息。不料第二天晚上,来了帮奇怪的人,以老娘开楼多年的经验也炕出他们的来历,说是吧,倒确实很有架,不过那男不男不的腔调,怎么仿佛宫里的公公们似的,公公们也喜欢嫖粉头?奴家当时纳闷,问他们来干什么。他们说是要为董姑娘赎身。老娘是个硬气的,一口顶回去说不卖!没想到他们当场翻脸,一顶顶大帽抬出来,说奴逼良为娼,要拿去顺天府一顿板抽死!又摸出一万两银票拍在桌上,说不卖也得卖!不然奴的万楼别想再在京城做生意!” 顺治倒抽一口冷气:“你就把董姑娘卖了?” 万喜儿大声喊冤:“老娘不卖啊,一万两银就想买走老娘的摇钱树,也太亏了!再说了,上回看钦差大人对她有意思,奴怎么也要先问过钦差大人不是?哪里敢松口!不料挨了几大耳刮,当场动了手,那打头的一位眨眼工夫就把奴这里所有的好趴下了,搅得生意都不能做,当时那个乱啊!最后他们把一万两银拍在桌上,搜出小宛抢了就跑啦!奴的小宛就这样活生生被人劫走啦!”万喜儿哭天喊地,一把鼻涕一把泪。 顺治的心冰凉冰凉,连手脚都得麻木了——仿佛公公模样的人抢走董小宛,完了,要是皇后的人,只怕这会董小宛已经被活埋了……() 第五十九章 情势危急 顺治倒在桌上烂醉如泥,嘴里痴痴呆呆念着董小宛,小宝在旁看到他这副模样倒真是十分同情,将心比心,如果这会谁抢走了他的青青,死活不知,可不是割了心尖儿肉去?他叹口气,到外边叫来小德,背着顺治上了马车。 远远看着马车消失在幕,他回转身又进了万楼,找到老鸨万喜儿,说有事跟她商量。万喜儿一直愁眉苦脸,看着小宝有些害怕。 小宝大马金刀在桌帮坐下,慢吞吞替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就是不说话。 万喜儿讨好道:“钦差老爷的帐就不用付了,奴请客。只要下回还来奴的万楼,看哪个姑娘也随便玩,都是奴请客……” 话没说完,小宝一拍桌跳起来。桌上的碗碟飞起老高,落回桌上时,汤水四溅,当场摔破了好几只。小宝把脚搁在瓷墩上,从靴筒抽出把防身匕首,慢开始削指甲。 万喜儿吓得脸发青,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钦差大老爷,奴真的没说谎啊!真的是那些人扔下一万两银票,劫了小宛就跑!不信你去别家妓院打听,要是奴说谎,割了奴的舌头去!” 小宝满脸匪腔,拿出以前山寨强盗头的威风冷笑道:“还不老实,糊弄贝勒爷还行,想糊弄老,老看你没打听清楚老是谁!丫丫滴以前老的清元强盗联盟可是大大有名!” 万喜儿磕头如捣蒜,浑身直抖:“原来你不是钦差老爷,是强盗啊,奴不敢,绝对不敢说谎!大王饶命啊!” “我呸!强盗头那是被招安之前的事,如今老是正儿八经皇帝钦差!你给老实话实说,董姑娘到底是被谁带走的?”见万喜儿还想分辩,他拿着匕首挥挥手道:“别跟老来这套,看你说话时眼珠一直骨碌碌转,就知道你肯定还有事情瞒着老!说!不然别怪老不客气!” 万喜儿只好嗫嚅道:“什么抢走小宛是奴说了谎,这番话是那些人教奴说的,当时他们说,奴得罪了顶天的人,董小宛是甫,迟早害得奴倾家碟,不如给他们。奴说是钦差老爷看的,不能随便带小宛走。他们就教了奴这条计策,也装出抢走小宛的样让奴瞒过钦差老爷。不过天地良心,奴真的一分银都没拿!奴也心疼得抽筋啊!小宛可是奴了大价钱从南边买来的!还没赚到银就……奴真冤啊!”说到这里,想到自己人财两空,银没赚到,倒惹了一身麻烦,她真的泪流成河,泣不成声。 小宝沉吟了,前面他就觉得万喜儿心里有鬼似的,果然一套就套了出来,只是那些人到底什么身份,万喜儿在京城里也是个吃得开的角,怎么一吓就把摇钱树白白拱手送人了?他问道:“那些人究竟是什么人?有没有说带董姑娘去哪里?” 万喜儿仔细回想道:“依奴看,里面有几个人真的是公公,虽然没说话,但是那捏着手指的娘娘腔样祖的很像,这点奴没说谎,不过也没法证明,只是奴自己的猜测。另外几个功夫都很好,奴稍微迟疑些,一巴掌就拍碎了硬木桌,很是厉害。他们拿出一张书说是什么雅里的公,奉了一位顶天的人的命令带走小宛,可是奴不识字,炕懂上面究竟写的是什么,想找识字的人来瞧,他们就大耳刮抽上来,说奴瞎了眼,连摄政王的谕令都敢驳。奴一听摄政王,吓得掉了魂,哪里还敢再问!只好眼巴柏看着他们带走了小宛。至于哪里,他们没说,奴更不敢问,钦差大老爷,奴真的没说谎啊!”又是磕头如捣蒜。 什么?难道是多尔衮搞的鬼?小宝顿时一惊,可是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多尔衮明摆着对顺治逛窑的事不在意,又怎么会命人带走董小宛?最好顺治掉进堆里天天胡来呢!要么就是顺治猜测的皇后?抢走董小宛把责任推到多尔衮头上?这倒很有可能。 看万喜儿的样,实在不像说谎,估计该套的也套得差不多了,小宝冷哼一声道:“今天记下你的话,老自然会仔细查访,日后对景出来发现你在说谎,就是逃到天涯海角,老也有办法找到你把你大卸八块!” 万喜儿连声赌咒发誓,小宝也不理她,抬脚就出了万楼。 回到家里,正好书生也下卯回家,当下把他叫到书房里,两人仔细寻思到底是谁带走了小宛,半晌实在不得要领。小宝叫来关老二,吩咐传他话下去,动员所有力量在京里各处仔细搜寻董小宛下落,包括车船码头。关老二赶紧布置人手去了。 本书首发一起看,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紫城 顺治被小德背进乾清宫寝殿,刚在御上安置好,苏茉儿就来了。她瞅着顺治满脸泪痕的样长长叹口气,亲手给他颐被,又问了小德今天出宫的情形。听了半晌一句话都没说,坐在边发了好一会呆,这才出了寝殿。 回到慈宁宫,在门外老远她就听到了多尔衮得意开心的笑声:“今天大伙都联名上折,让本王正式诏告天下娶你,真是凑趣!已经命钦天监选好了日,这月十八是黄道吉日,就是这天了!你打点一下准备做新娘吧!” 苏茉儿心媚一沉,复的还是躲不掉,这可怎么办才好。她悄悄朝殿外回廊下走,放轻脚步仔细听着。 只听大玉儿淡淡道:“哦?日都订好了?” 多尔衮志得意满:“不但日订好了,我的王府也修得差不多了,估计十八号一定全部收拾好。你是什么身份?太后!太后下嫁,必须遵照宫里的规格,起居燕坐关防驻跸都有定制,我基本是造着慈宁宫的样修的正殿,你见了一定喜欢满意。” 大玉儿仍是淡淡的:“既然王爷说好,那就一定是好的。反正王爷都全部做主了,还用得着问本宫么?” 多尔衮没听出话里的嘲讽之意,仍是笑呵呵的:“你这样倒很有的味道,本王心里高兴啊!人么,就该安分守己呆家里,男人外头打天下,有我替你做主就行了。你放心,安荣尊贵始终少不了你,将来我们的一切也都还是福临的嘛。从小看着他长大,其实也跟我自己的孩差不多……” 还没说完,大玉儿一口堵了回去:“王爷这话本宫可不敢领!福临是先帝骨血,他是君你是臣,到底身份不一样,能把皇帝当成自己生的么?这话以后不要再说!“ 直到这时,高兴得昏了头的多尔衮才发现大玉儿并不是他想象的那般兴奋,他顿时沉下脸站起身,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想嫁给本王?你忘记了你跟我当初的山盟海誓?你忘记了我可没忘!好不容易等到这天,你却满脸不高兴,莫非你心里还想着皇太极?” 大玉儿一怔,半晌才缓缓道:“如今身份不一样了,得防着天下人说闲话。” “谁敢说闲话?哼!打量我不知道呢,你早就变了心!反正不嫁也得嫁,嫁也得嫁!再敢拿张冷脸对本王,你将阑会有好日过!哼!”他大踏步往外走。 苏茉儿赶紧从暗处闪出来,装作才赶到的样,诧异道:“王爷怎么要走?奴才刚命人准备了王爷最喜欢的点心,马上就送过来呢。” “还吃什么点心!被你主气饱了!”多尔衮喝了一句,扬长而去。 看着多尔衮气鼓鼓地走出慈宁宫,苏茉儿走进去,发现大玉儿脸上并没有想象的眼泪,而是满脸阴沉。苏茉儿长长无声地叹了口气,岁月真能折磨人啊,本来一对爱得死去活来的情侣,如今却变成了仇敌,你算计我我算计你,想想都害怕…… 这念头从她心头一闪而过,顿时不寒而栗,准备从此深埋心底,却听大玉儿幽幽道:“你觉得我对他太过分是么?” 苏茉儿心里打个突,面上却笑道:“看主说的!他如今已不是当初那位少年英雄,而是大权在握的枭雄!打量他还记得年轻时的情分么?不过是想当皇帝!” “对!他就是想当皇帝,连当初的誓言都忘记了!当初先帝死时,他发誓辅助幼主永不背信弃义,可如今却逼迫起我们孤儿寡来!他哪里还记得当初的情,打量我不知道他府里藏着多少貌姑娘么?甚至还有高丽进贡给他的王室!我老了,哪里还复旧日颜,只盼福临能亲政当个好皇帝,这样就是死也闭眼!不行,离十八号只有十天,我不能坐以待毙。都已经撕破脸,不是他死就是我儿亡,我绝对不能让福临任他宰割!”母爱压倒一切,也许在这个冰冷的皇宫,这是大玉儿唯一能感受到的亲情和感情,为了儿她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她紧握双手,咬牙凑到苏茉儿耳边,如此这般说了一通。 苏茉儿听完,诧异道:“主,你确定行得通么?要是那边不听,这可怎么收场啊!” “放心,洪承畴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如今就差一个许诺。我这里有封诏书,已经填好,只少了福临的金印。你悄悄到乾清宫盖好福临的皇帝宝玺,然后去找老李,他知道该怎么做。”大玉儿脸铁青,显然已经豁出去了。 苏茉儿心里突突乱跳,倒不是这个印难盖,而是这招实在太险,万一事败,只怕主跟福临都一起完了啊…… “快去!不能给任何人看见!”大玉儿从怀里掏出那份要人命的诏书,塞进苏茉儿手里,把她秘朝殿外推去。() 第六十章 八百里紧急军情 养心殿,满堂人都面带微笑,尤其多铎最满意。二哥多尔衮即将跟太后大玉儿成亲,名正言顺成了皇帝的父亲——虽然是继父,接下来就该揉着捏着福临,逼他签署退位诏书,让贤给多尔衮。 这是很正常的事么!儿让位给老,还不能堵住那些喜欢背后嘀咕的汉人的嘴巴?以后的事情不过是看心情,顶多暂时封福临为太,想怎么着就怎么着,看他不顺眼就废了他,不过是芝麻大的事,暗地干掉他也很正常,谁都有个三急痛的!谅他只好忍气吞声苟且生。自己这顶世代传承的铁帽王是少不了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大清开国到现在只出了一位铁帽王,如今自己将是第二位!实在高兴啊!多铎笑得满面红光。 堂上都是多尔衮的亲信,都得到了多尔衮升发财的许诺,人人满意,个个笑脸,气氛浓烈到多尔衮几乎都试着称呼自己为朕来习惯习惯,也好日后不会喊错…… 忽然,一位侍卫冲了进来,边行礼边高喊:“王爷!八百里紧急军情!” 笑声嘎然而止,如今天下承平,哪来的八百里紧急军情?众人心底忽然都升起了不祥的阴影。多尔衮呆了片刻就回过神,“传!” 本书首发一起看,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一位军校连滚带爬跌进殿来,众人一见他那副形象都大吃一惊。只见他满头满身灰尘,戎装破破烂,颜都炕出,身上到处都是暗黑的污迹,很像凝固的鲜血,脸上已经脏得炕清本来面目,糊满黑油般的东西,仿佛曾经沾过炮灰似的。这副样久经沙场的在座各位带兵王爷们一看就知道是刚唇场上跑出来的,顿时心头一紧,不由捏住拳头。 军校望地上一扑,马上开始解身上缠得紧紧的包袱,捧出两份脏兮兮的破烂纸片,带着哭音奏道:“大同总兵姜壤造反!冀宁道王昌龄殉职!固山额真阿赖将军生死不明!一份是阿赖将军的军情奏报,一份是王大人的遗折!请王爷过目!”说完,眼睛一翻就昏倒了。 众人这才注意到他的大腿两边都是粘糊糊的血块,皮肉都跟破军裤沾在了一起,肯定是昼不停骑马赶过来的。立刻有侍卫把他扶下去歇息。 多尔衮捧着两份破烂折,越看面越阴沉,最后啪的一拍几案,大喝道:“该死!姜壤竟然敢造反,说什么……”他忽然意识到这话实在很难听,不能当众说,气鼓鼓把那两份折往地下一扔,“你们自己传着看吧。”说完再也坐不住,走下高台,在金砖地上慢慢踱着,双眼几乎冒出火。 多铎首先抢过去捡起折,还没看完就大怒:“早说过汉人一个不能相信!这种混帐东西竟然让他手领重兵,真是大疏忽!阿赖也是,干什么吃的!整营八旗军就驻扎在姜壤的汉军营旁边,竟然被人连锅断!真是该死,死了也好!如果他敢回京,我多铎第一个拿他祭旗!” 多铎忘记了,在场有一位汉人,听了这话,何洛会的脸上当场挂不住,但是以他的身份怎么敢跟多铎顶嘴,自己不过是这里所有人当最末等的一个,不是多年来跟着多尔衮出生入死的功劳,早被多尔衮当成了心腹爱将,今天也不会有他的位置。 多铎嚷出口,这才想起何洛会也在场。他素来口无遮拦,大咧咧道;“何洛会,本王可不是说你,再说你已经不是汉人,不是抬了我二哥的镶白旗籍了么?你打仗很勇敢,不是那些软骨头的汉蛮。” 多铎这样说已经很给何洛会面了。何洛会只好满脸堆笑道:“是啊,奴才从来只把自己当成摄政王的一条看挤,都忘记自己是汉人了……” 多尔衮皱眉道:“何洛会!别这么贬低自己,你在本王座下是头等武将!赶紧看看,本王要听听你的意见,山西那块你最熟悉。” 何洛会捧起那两份破烂纸片,有一份是用血写的,两份折上都糊满血和汗,但仍然看得清楚大概意思。王昌龄是冀宁道台,因为他也是汉人,姜壤起兵前曾经秘密造访他,劝他一起反多尔衮。姜壤当时说了大堆“大逆不道”的话来劝他,什么多尔衮为人野心勃勃,阴谋篡权,居心不轨,逼太后下嫁,服制皆超出本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为了清君侧,自己不得已而起兵,希望他能协同等等。末了还告诉他已经控制了大同全境,威胁他不反也得反。王昌龄在折最末说自己对摄政王衷心耿耿,绝对不会跟贼一起造反,摄政王提拔之恩只捍世再报云云。 何洛会心里清楚,为了监视牵制姜壤,王昌龄全家儿老小都在京城,他怎么敢跟姜壤一起造反?肯定是为了保全全族命,上了遗折,命人出城送信给阿赖,自己自杀了。 再对照阿赖的奏折,果然如此。王昌龄稳住姜壤之后,连派心腹出大同城送信给城外五十里的八旗驻军营地,不料好不容易混出城,那边已经是火光冲天。姜壤明知不可能说通阿赖造反,也心知王昌龄是*不住的,索先下手为强,连突袭阿赖的大营。 事起仓猝,阿赖匆忙应战,但是大势已去,*着身边一队亲兵死命保护边打边退,正好与王昌龄的送信使者碰面。阿赖临时匆匆起草一份血书奏折,交给心腹军校,命他赶紧到京城送信,自己引开追兵,末了说只有以死报摄政王知遇之恩云云…… 何洛会看完两份折,心里已经有了计较,沉吟道:“大同已经落入姜壤之手,如果我是姜壤,肯定趁消息没传开,向南夺取雁门关直取忻州。忻州地势比大同更险要,三面环山一面临河,进可攻退可守,只要以雁门关为犄角之势,太原很难守住。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姜壤现在已经骗取雁门关,夺到忻州,马上就要挥兵南下直指太原。我们必须赶紧从石家庄调兵增援太原,命太原将军喇珠死守,封住叛军南下道路,绝对不能让姜壤夺取汉!同时再派一路军从喜峰口绕过长城,挥军南下直抵张家口,两滦击。姜壤成不了气候!” 多尔衮听完何洛会这番话,心底暗叹,到底没看错人,刚才又急又怒的心情渐渐平复,脸上勉强有了丝微笑:“到底是本王座下第一爱将,智勇双全。好!就这么办!兵贵神速,趁姜壤还没有夺取太原,我们赶紧派兵增援!”() 第六十一章 多尔衮亲征 但是已经晚了,黄昏时分,太原将军喇珠的八百里加急也到了,姜壤的叛军势如破竹,不过短短两日,已经连陷雁门关、忻州和太原。如果说雁门关和忻州都是在不备的情况下被骗取,但太原的失守却是有些蹊跷。据喇珠奏报,他本来坚守不出,等待援军,没想到半时分,忽然被姜壤攻破北门,他怀疑城有姜壤的内应,当时情况下,他只有匆匆从南门逃离,直奔汉最后一道防线——汾州。希望能够戴罪立功,守住汾州。 多尔衮顿时暴跳如雷,正在阅兵选将的当口,军情忽然又有了变化,他只好匆匆结束阅兵,命军士解甲,校场上原地待命,赶紧跟何洛会一干人等商议。 他的目光首先投向何洛会,想听听他的意见。何洛会心里一直在翻,他总觉得事情很蹊跷。姜壤并没有打出光负地的响亮招牌,只是说多尔衮野心昭彰,他要清君侧,仔细想想这里面大有章。 姜壤一个汉人,他凭什么清君侧?毕竟顺治是满人皇帝,朝廷还是满人朝廷,哪里轮到他来清君侧?难道深层意思是他效忠顺治,反对多尔衮这才起兵造反?这样做对他有什处?如今天下承平,百姓厌战,在这当口他忽然起兵,等于飞蛾扑火自取灭亡,除非他有什么强硬*山。这里面绝对有鬼,而且阴谋味道非常浓。 何洛会越想越不对劲,但是这层意思然能明说,自己到底也是汉人,好不容易得到多尔衮的信任,只要乱说一句,多年辛苦征战荡的富贵只怕消失得无影无踪。半晌他清清喉咙道:“现在只有赶紧增援汾州,希望在援军到来之前他们能守住。另外北路大军依然要派,牵制夹击都是必须的。请王爷定夺。”干巴巴说完这间他就闭紧了嘴巴。 本书首发一起看,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多尔衮很了解何洛会,估计因为他也是汉人的缘故,怕有牵连嫌疑不敢再多说。这样一想,本来他想派何洛会主持南路援军的心思立刻打消了,是啊,不能不防,毕竟何洛会也是汉人。他看着周围这些王爷们的脸,一个个打量过去,多铎倒是不错,可以急赴山西总领征讨叛军事宜,端亲王博洛领南路援军,至于北路可以派恭亲王满达海,另外再派敬谨亲王尼堪率一路八旗劲旅在石家庄待命,堵住叛军东进通道,至于西边,调榆林守军东进百里扎营,这样可说是万无一失。 刚这样想,就听郑亲王济尔哈朗咳嗽一声打破了静谧,声音很有些愤慨:“姜壤贼,竟敢起兵反朝廷,我看他是吃了熊心豹胆了!不给他点颜看看只怕不知道我们八旗劲旅的厉害。依我看,摄政王应该亲自领兵征讨姜壤,以后看谁还敢胡说八道什么清君侧!如果摄政王亲自领军,威望极高,叛军心思离散,破姜壤指日可待!” 多尔衮一怔,想来想去都没想到自己领军征讨叛军,济尔哈朗这话倒有几分道理。只听济尔哈朗继续道:“本来豫亲王带兵最好,但是他威望不如摄政王高,而且我们还得提防北边元国蠢蠢动,必须另外调一路大军过去扬威,表明姜壤不过是癣疥小疾,免得被人看低了。英亲王最合适,他年长持重,有他在北疆元国那边不敢乱动。依我的愚见,豫亲王爷留在京城支应大军粮草问题,这也是要务,他最合适。摄政王带兵期间,我还可以帮帮豫亲王的忙,政务倒是不用担心了。” 多尔衮听到这里已经动了心,有多铎在京坐镇,自己放心得多,何况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自己可整不来调动军粮事宜,那些事自己压根就从来没办过!如果留京,势必忙得头大三圈,难道还指望那些吃得肥肥的满族亲贵?还不如出征来的痛快。只是这样一来,跟大玉儿的婚事就要延后,想到这个他犹豫了。 满达海说道:“我也同意郑亲王的意见,摄政王亲征可以提高威望,如果一举荡灭叛军,肯定摄政王的威望会提高到前所未有的地步,接下来跟太后大婚,取代福临可说是顺理成章、再自然不过。” 这话一出,多尔衮心思立刻活了,老实讲,他可不愿意留守京城支应大军粮草,还是打仗痛快多了!他哈哈笑道:“就这样!本王亲征姜壤,待一举荡灭叛军,正好回京大婚,双喜临门,定是人生一大乐事!” 决定了之后,他立刻开始分派各路带兵人马,恭亲王满达海领北路军,自己和端亲王博洛及何洛会领主力南下,从南面进击姜壤,敬谨亲王尼堪则领东路军在石家庄待命,防止叛军东进。多铎和郑亲王济尔哈朗留守京城,支应大军粮草等一切后勤事宜。 入时分,多尔衮已经率领浩浩荡荡的八旗劲旅出发了。出发之前,他把多铎叫到一边嘱咐道:“粮草是头等大事。现在秋粮还没收下,你赶紧调江南屯粮支应前方,着户部加急办理,凡事以粮草为先。我如今赶的就是个速度,必须在姜壤夺取汾州之前赶到,大军不能带太多辎重,粮草最多只能供应三天。不管你想什么办法,三天之后,粮草必须私前线。还有,驻京所有军队看紧了。步军营和前锋营必须时刻掌握在你的手里,这两营关系到京畿驻防,千万马虎不得。调通州大营前进五十里,贴在京城东面扎营。丰台大营原地不动。以犄角之势看住京城,万一有个风吹草动,立刻调两营军队进京换防,全面戒严,待我回京后再说。千万记得。” 多铎连连点头,拍胸脯保证道:“二哥你放一百个心,有我在京城守着,你就痛快打仗去吧!快点打个大胜仗回来,弟弟我还等着喝你和大玉儿的喜酒呢!” 提到大玉儿,多尔衮心里有些不舒服,想到那天跟大玉儿的龃龉,心头淡淡一丝阴影掠过。不过出征当口,他也不愿意多想,拍了拍多铎的肩膀,立刻上了战马。 大军开拔。多尔衮骑着他那匹最心爱的乌云盖雪追风宝马,淹没在滚滚洪流。() 第六十二章 进宫面圣 小宝大骂关老二:“没用的东西!找个人都找不到!董小宛是八大胡同头牌红姑娘,长得那么起眼,那天动静又闹这么大,你竟然就是查不出来她被拐到哪里?都是白吃干饭不会做事的蠢货!”他气咻咻地坐在客堂上,指着关老二的鼻好一顿骂,直骂得关老二头都抬不起来。 关老二垂头丧气道:“爷,我把能派出去的人手都派出去了,我们那十来家店如今生意都不做了,所有人出动到处打听董姑娘的下落。那些人实在很厉害,带着董姑娘出了八大胡同后不知道去了哪里,平地消失了一样,实在古怪得很。” 小宝坐在太师椅里摸着下巴思忖,自己手下如今有千多人马,都分散在十来家店里,所有这些人都出动,这是一股非常大的力量;再加上关老二那些如今也加入了的地痞哥们,也都是京城各处混得熟吃得开的人,没可能连一点消息都查不出啊?那些人武功很高,又夹着几位公公,莫非是被拐到宫里藏起来了?这倒有可能,拐走董小宛的人肯定跟宫里头的人有关,紫城那么大,空屋不晓得多少间,小皇帝也许压根就没想到朝思暮想的人儿就在自己眼皮底下,如果是这样,得提醒他在宫里找由头搜搜。 想到这里,他放松面皮,挥挥手道:“算了,传老话下去,这事明松暗紧细细查访,生意还是要做的,不然一天得亏多少银?继续开门做生意。” 关老二唯唯诺诺赶紧带着几个小厮到各家店铺传话去了。 小宝在客田踱了几步,朝院里那天被自己砍得少了半边树杆的银杏树看了会,心里很有些抽搐——这棵树眼见活不了,算了,改天再买棵回拦种上去。 天已经擦黑,丫陀儿来问小宝什么时候开饭。小宝挥挥手道:“再等等,二爷回来再开饭。”他心里很有些奇怪,怎么都这时候了书生还没下卯?莫非又被兵部那些没长眼睛的混帐长给扔了大堆公务? 正胡思乱想间,忽然门上通报:“宫里来人了!” 小宝头一抬,就见小德绕过大院门口的照壁急匆匆跑进来,边走边拱手道:“小的就不给魏守备行礼了!快跟我进宫,皇上等着见你!” 啊?小宝嘴张得可以塞进一枚鸡蛋,只见小德穿的甚至不是平时的便装,而是一身五品太监总管团锦袍的正式公公制服,他顿时意识到肯定出了什么大事,对小德拱手道:“王公公客气,我换身衣服就去!” “别换了,快跟我走,皇上等着见你,出大事了!”小德上前不容分说一把拉住小宝的手腕,拖着就朝门外走。 门外已经停了辆宫里的马车,赶车的也是乾清宫执事太监,还有两位小太监一边一个站在车辕旁边,四角挂着铜铃铛,提醒路人回避——这根本就是皇帝传旨意时太监用的马车。小宝一头雾水坐上车,马车立刻辚辚朝宫里疾驰而去,四角的铃铛叮叮当当疾响。 “出了什么事?”小宝首先问道。 “大事!大同总兵姜壤反了!摄政王亲领大军讨伐叛党,这会儿大军大概已经开拔了!”小德低声凑近小宝道。 小宝心里轰然巨响,这大同总兵早不反晚不反,这个节骨眼上造反实在太好了!他非常清楚,太后下嫁多尔衮的日都订好了,正着急捏把汗,小皇帝接下来的日该怎么过啊!没想到多尔衮亲征,这样一来大婚势必延后,拖得一时是一时,而且里面还有许多章可以做,简直太妙了!他嘿嘿一笑,竖起大拇指:“好!反得好!” 本书首发一起看,请登陆历史历史军事频道,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小德低声把来龙去脉给小宝说了遍,差不多说完,马车已经到了西华门。守门的侍卫换了一批,相对平时来说,戒备森严许多,黑压压站了一大片。显然是因为多尔衮亲征,对皇帝的防范更严了。 小德毫不惊慌,出示了执事腰牌,带着小宝便往里走,那侍卫头领看着小宝眼生,喝道:“他是什么人?” 小德摆出乾清宫总管太监派头,冷冷道:“皇上召这位大人进宫,奴才只是传皇帝旨意,他是什么人不用你来问!也轮不到你问!” 那侍卫一时语塞,但他明显是多尔衮的人,也冷冷摆出公事公办的样,逼着小德出示旨意诏书——这就明摆着欺负人了!皇帝要见大臣,一般都由执事太监传口谕,又不是调外地吏进京,哪里还用得着什么诏书旨意之类书面的东西? 小德脸都涨得通红,高声跟侍卫头领辩论着,两人舌枪唇剑针尖对麦芒,虽然天已经黑了,可这里是什么地方?是皇帝召臣等待觐见的西华门,虽然现在全部朝政都由多尔衮把持,里面的各地外翱等待皇帝召见的签押房基本是空的,但还是有许多微末汉臣小吏及满人笔帖式在值班——虽然只是应景。他们都被吵嚷声惊动跑出来。 渐渐有人围观,越围越多。那些汉臣虽然职微小,在一众手握大权的亲王面前连话说不上,可是看到皇帝的亲信——乾清宫五品总管太监被一个侍卫如此刁难,都面露不忿之。 小宝在旁边看了半晌,见那侍卫就是百般刁难不放他进去,又见旁边那些人脸,知道这侍卫头领已经犯了众怒,心想,虽然小皇帝被多尔衮欺负得不成皇帝样,可到底人心是有公理的,眼珠一转,决定出面。 他走上前去扯扯大叫大嚷的小德的衣袖,假意劝道:“我说张公公,算了,虽然老……我是奉皇帝旨意进宫见驾,可这位侍卫大人不放我就不见了吧!”接着仿佛自言自语叹道——声音溶是不小:“这是啥世道!皇帝的命令竟然比不过一个侍卫,真是没天理!唉,想我们那位主,虽然年纪轻,但是又和善又贤明,比起某些耀武扬威的东西不知道好多少倍!尤其对我们汉人,更是没话说!老一名正而八经的武职守备,就因为是汉人被高高挂起闲置着不用,连进宫面圣都被没长眼的混帐东西拦着。真是世道变了天,乌龟王八屁股都翘上天啊!” 这话一出,侍卫头领的脸立刻铁青,指着小宝大喝:“你骂谁?有种再骂一句!” “老骂的就是你!”小宝就是想激怒他,叉腰指着他鼻大声骂道:“现皇帝的旨意就放在这里,你哪只眼睛竟然连皇帝都不瞧在眼里!干脆挖了去,你这混帐东西要眼珠干什么!” 旁边围观的人群里有人扑哧一声笑出来,那侍卫头领气得冲上来揪住小宝衣领道:“走!有种跟你爷爷我见摄政王去!” 小宝如今身手不比以前,啪的一巴掌就把他的落,侍卫头领疼得咧嘴直抽冷气。只听小宝冷笑道;“你抬摄政王出来吓老么?老要是害怕,你就是老爷爷!我呸,摄政王能比皇帝大?给老一边凉快去!”说着一脚踹过去。 侍卫头领冷不防,被一脚踹在肚上,疼得捂着肚弯腰大叫:“反了反了!兄弟们一起上,打死这个不长眼的混帐!” 众侍卫本来站班站得好好的,一听这话,有些人立刻冲上来帮着头领宝,有些人却原地犹豫着,还有些人干脆把头转过去只当没听见。小宝眼睛一扫,把那些冲上来的人的脸都记在心里,冷笑一声就挥拳冲进要打他的侍卫堆里。 黑暗混战成一团,西华门前广场上顿时大乱。有太监的公鸭嗓在尖叫:“没王法了!赶紧禀告太后老佛爷!” “得禀报皇上,不然这位小兄弟一人对付那么多侍卫要吃亏的!”也有汉人小吏在旁忿忿不平。 小德急得跳脚,眼见小宝身影都淹没在侍卫堆里,不停响起拳头打在肉上的沉闷声,他牙齿一咬赶紧往乾清宫跑,想请顺治出来救小宝。 顺治早就接到禀报,气得浑身直哆嗦,带着几名小太监就往西华门跑,正好碰到飞跑过来的小德。 小德连声叫苦:“主快去看看,再迟魏守备的小命就完了!” 顺治急得连声道:“走,快去,就说朕来了,看谁还敢对小宝动手!” 刚跑到西华门前,就听到小宝在门外边得意大笑着,还气十足地嘲讽道:“哎哟,我说众位侍卫大人,你们怎么都趴下了?不是很能打的么?起来起来,老今天陪你们玩个痛快!” 顺治站住脚步,倒不急着出去了,脸上不露出微笑。() 第六十三章 侍卫大人 西华门外,侍卫横七竖八躺了一地,个个呻吟不绝,不是揉着胳膊就是抱着腿。旁边人都看呆了,半晌轰然,有人拍手大叫道:“好身手!小爷你不是含糊的!” 小宝冷笑道:“老今天勉强能算打个痛快!哼!当老的武职是吃素的么?真枪实刀干过仗,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你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金贵大人敢跟老动手,自己找死!以后看谁不把皇帝的旨意当回事,这就是下场。” 顺治咳嗽一声,慢慢踱了出去,立刻有眼尖的叫道:“皇上出来了!” 呼啦啦大片人全都跪倒在地,三呼万岁。顺治刹那间忽然有了做皇帝的感觉,见小宝跪在大堆倒地的侍卫间,走过去伸手扶起他:“魏守备请起!” 小宝倒愣住了,什么时候顺治变得这么绉绉的?他心里念头一滚,已经明白他的用意,不站起来反而趴下去头磕得砰砰直响,嘴里大声道:“奴才该死!皇宫门口跟御前侍卫动手,请皇上治罪!” 顺治心底暗赞到底是自己看的人,光这份机灵就无人能及,他继续搀扶小宝道:“起来吧,事情朕都知道,不怪你,你打得好!小德按朕口谕宣你进宫,偏偏就是有那不长眼睛的故意刁难,不把朕放在眼里。”他忽然声音提高八度:“当朕是好脾气的么?倒地上的侍卫全部革职,回家养伤,自己好好反省!不过么,朕念在你们也曾戍卫宫廷,有过那么一点点功劳,每人到内务府领一百两银医药费,也算君臣一场。自己爬走!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那些侍卫已经被小宝打灭了威风,此刻皇帝亲自发话,又赏又罚的,早被揉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互相看了眼,真的忍着疼手脚并用朝外爬——皇帝金口说爬走么!直爬出百丈远,估摸着身后皇帝炕见自己了,这才互相搀扶着走。 那侍卫头领被同伴连声埋怨,又讥讽又嘲笑的,一口气堵在喉咙里怎么都出不来,决计要到某些人跟前去好好挑唆一番…… 顺治摆布了这些怀有二心的西华门侍卫,心里畅快极了,又见在场的都是末等小吏笔帖式,倒起了拉拢之心。他挥挥手,满面风地道:“大伙都起来吧,这么晚还在当值,怪辛苦的!既然拥见朕,小德,记下人数,每人赏五两银,从朕的膳食费里扣除!以后都要好好当差,说不定出息了,君臣还是拥再见的嘛。” 在场的人见顺治如此和蔼可亲,半点皇帝架都没有,还从自己膳食费里拿银出来打赏,那份感动啊!人人叩首,感激流涕。顺治微微一笑,早带着小宝进了西华门。只听背后谢恩之声震耳聋。 西华门远处阴影里,大玉儿扶着苏茉儿早看了多时,此刻她点头叹道:“福临真的长大了,这样处置实在很妥当,那位魏守备也很不错,年纪跟福临差不多,行事倒很得我的心。大概就是皇帝常说的宫外朋友吧?” “是的,听说皇上跟他很投缘,很多事情都是他给皇帝出的主意,年纪虽轻,不过倒有些智谋,只可惜书读的少,说话很是粗鲁。”苏茉儿答道。 “其实粗有细。说话粗鲁倒不妨,武人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大玉儿扶着苏茉儿边往慈宁宫走边若有所思地道:“多尔衮亲征,据说是济尔哈朗建议的,这人看起阑简单,也不一定是铁着心跟多尔衮,他这招实在意味深长,很值得玩味啊。改天有空,召他福晋进宫来说说话。” “奴婢遵太后懿旨。”苏茉儿带着一丝玩笑口气:“老佛爷还是快回宫,奴婢也好去听墙根儿,看看皇帝为什么摄政王前脚开拔后脚就召魏守备进宫。哎,想想都很好奇。” “说的也是。”名为主仆实则的二人低声说笑着,消失在暗淡的宫墙后。 本书首发一起看,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乾清宫东暖阁寝殿,小宝已经五皆锚—被满屋金银财宝给耀了眼! 看上去每样东西都很值钱,连柱上都贴了金。五爪飞龙在烛光下金光耀眼栩栩如生,盘着柱着牙舞爪,简直就像要飞走似的。光玉石盆景就有好多座。就说炕桌上那座,全都是玛瑙宝石白玉雕成,一片白玉瓣拿出去估计就值五十两银,这还是材料,不用说整座盆景的雕工,刻得细致入微,连片上的脉络都一根根数得清楚。正算着这座盆景值多少银。忽然哪里当的连声大响——角落里一座一人多高的大自鸣铸在报时,咚当连响,仔细一看,整座自鸣钟竟然都是纯金的,那么高一堆金!小宝简直恨不得去掰一块下来。再打量墙壁上的字画摆设以及瓷器,每样东西肯定值银海了去了……他呆呆地转动着脖,口水都差点从嘴角流了下来。 顺治笑道:“看傻了吧?这些不算什么,就算宫里金银堆成了山,照样冷冰冰的没人情味儿,还不如你家,和和睦睦的多温馨。” 小宝回过神来,擦擦嘴角道:“老天!皇上您真有钱啊,敢情上回赏小宝的那些还不算什么!只要日后小宝为主多办差,办好差,皇上既然觉得这些不算什么就摄给小宝吧。” 顺治哈哈笑道:“好!只要你替朕实心办事,不要说这些身外之物,以后还会给你更大的、更意想不到的好处呢!” 听到这话小宝倒有些害怕——千万不要招老做驸马啊!那天被建宁算计了,丢人丢到家,可也不能不负责,哎,一个头两个大,还是先胡混着再说。正想拍间马屁岔开话题,就听顺治大声道:“魏小宝听封!” “哎,小宝听着呢!”小宝笑眯眯跪下,心道,赏吧赏吧,多摄宝贝给老啊…… “魏小宝机敏诚实,深合朕心,着晋御前三等侍卫,乾清宫当值,赐黄马褂,紫城骑马。钦此!”顺治一本正经说完,笑嘻嘻看着小宝等他磕突恩。 小宝:“啊?”地张开嘴巴看着顺治,心道原阑是赏宝贝给老啊,是认进宫给你当打手啊? 顺治一怔:“怎么,你不喜欢进宫天天见朕么?” 小宝回过神来,马上满脸堆笑:“当然喜欢啊!谢皇上恩典!”毫不犹豫磕头下去。 还没磕足三个就被顺治一把扯起来:“虽然进宫当差,但我俩跟以前一样,没外人的时候不用这么多规矩磕来磕去的,就算你自称老,朕也早就许了嘛。起来吧,老跪着不好说话。”说着他拍拍身边,低声道:“坐朕旁边来,朕要跟你商量大事。” “好!”小宝噌地跳上炕,蹲在顺治旁边。底下的金丝簟席凉凉的,顿时暑热俱消,他索伸直双腿贴着顺治坐下,拉长耳朵听他细说。() 第六十四章 多铎闯宫 顺治眯着眼睛,眼底深处有跟他温厚样貌不一样的火在闪动,竟然带着一丝邪恶和恶毒。仿佛在诅咒似的,他恶狠狠道:“大概你已经听说了,大同总兵姜壤造反。朕其实真的很感谢他,他的檄说出了朕一直想说却没有机会说的话。多尔衮,哼!最好他死在前线,被马蹄踏成肉泥!” 小宝嘿嘿一笑:“皇上金口,他不死也难!不过,老倒是觉得这个什么大同总兵挺凑趣的,这个节骨眼上反得好啊!多尔衮亲征,皇上正好可以趁他去前线打仗的当口做许多事。” 顺治沉吟道:“朕也觉得是好时机,可是就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着手。你也知道,朕不过是个空头皇帝,除了一些虚名,没什么实权。连出征这么大的事,多尔衮也不过是派人知会一声就算数,朕这个皇帝他什么时候放在眼里?连董姑娘说不定也是他搞的鬼!”想到董小宛生死不明,顺治紧紧地捏着拳头,怒火烧得他再也坐不住,从炕上跳下地来。 小宝道:“这几天我也没闲着,派了手下满京城打听董姑娘下落。” 顺治眼睛一亮,急问道:“查出什么没有?” 小宝摇摇头,顺治的眼睛顿时黯淡下来。小宝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建议顺治搜皇宫?可能董小宛就是被关在紫城某个黑屋里,可仔细想想还是算了,如今人事小,自己反正就要进宫当侍卫,暗地帮他查访可比闹得鸡飞狗跳大搜宫要好得多,也不会给那起倒向多尔衮、实权大握的王爷们抓住把柄,想想问道:“皇上有消息么?多尔衮带谁出征?” 顺治在地上踱着小***,“他这人朕知道,汉人将军除了一个何洛会,没一个信任的,当然都是他手底下那些一丘之貉的亲王们。听说英亲王阿济格被派去北疆震慑元国,恭亲王满达海、敬谨亲王尼堪、端亲王博洛都跟着他出征,京城留下了豫亲王多铎和郑亲王济尔哈朗。” 小宝曾经见过多铎和济尔哈朗,心了打了个突:“济尔哈朗这人满脸阴沉,心机很深啊,多铎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多尔衮那老东西算派对了人,这两人要是唱起双簧来,实在很难对付。” 顺治也是皱起了眉头,深感棘手:“我们都太年轻,虽然不怕他们,可这些老东西个个老谋深算,又是死心塌地跟着多尔衮,朕也不知道该怎么着手,总想着多尔衮离京了,该是朕的机会。可要认真行事起来,却又是老鼠拉龟,无处下手。小宝,干脆我们把书生、魏青和你那干兄弟都召进宫来当侍卫。今天朕可是看到你的身手了,原来你是深藏不露啊!你那些兄弟肯定也不会差!这样一来,至少朕身边倒是多了一票得力干将。” 小宝自己的内功也是稀里糊涂荡,老实讲还没练顺手,胡乱嗯了两声之后倒想起来了,瘌痢头肯定会跟满达海一起出征的,想到以前书生曾说过的话,他便装出沉思“睿智”的模样,摸着下袄;“魏青很得满达海看,这回不用说,肯定被他一起带走出征了。书生在兵部当差,虽然只是个小书吏,但他这人很机灵。皇上你想,军情战报肯定先递兵部,这样的话我们就在兵部有了耳目,调他进宫当侍卫还不如在兵部给我们递呢!还有老那干旧兄弟,如今都在步军营前锋营任千总,虽然只是芝麻大的小武职,好歹手下有些兵喽罗,万一真有个什么意外,还能冲进宫里保护皇上;皇上改天见见他们好了,私底下有个照应。不过依老看多铎那家伙比多尔衮还难缠,多尔衮好歹还顾及些脸面,多铎却是心狠手辣。万一他起了歹心,来个什么黄袍加身的故事,逼着皇上您样,硬要拥戴自己二哥当皇帝,皇上您可怎么办才好?” 顺治不寒而栗,小宝这话太对了,论起拥戴多尔衮当皇帝,多铎是头一份最起劲的;万一他真的不耐烦了,手握京城全部京畿驻军的他,硬逼自己退位,而多尔衮在前线手握大军,半推半就即位,自己岂不是完了么?他不由急问道;“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小宝自己也不得要领,但是忽然想起了刚才在广场上看到的那幕,那些底层的汉人小吏还是很拥戴顺治的,他也不知道行不行得通,有些犹豫地道:“我觉得就装灰孙吧!哼!不过这灰孙只是装给多铎和济尔哈朗两个人看的,在别人面前可不用,先稳住他们俩。如果说那些亲王大臣们都倒向多尔衮,我们干脆拉拢汉们?哪怕再小,人数多了,也是一份大力量。” “对啊!”顺治激动起来,在屋里边疾步走边连连以两手相击,呼吸有些急促起来:“这是个好办法!虽然朕是满人,但朕从来就没有那些满汉分际的想头!汉人也好满人也好,都是朕的臣民,谁做事做的好,朕就升谁的!对,先从拉拢汉开始,就这么办!” 本书首发一起看,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两人在屋里汀声商议着,小德守在寝殿门口,忽然外面门廊上响起了苏茉儿的声音,几乎就是贴着东暖阁的窗口下。只听她笑道:“豫亲王爷,哪阵风把您吹来了?这么晚还来看皇上?” 多铎来了!顺治和小宝对望一眼顿时大惊。 顺治脸上掩饰不住的惊慌——他很怕这位喜怒不定脾气暴躁的三叔。小宝朝他摆摆手,赶紧从炕上跳起来装模作样跪到地上,又一个劲猛指炕上,示意顺治坐上去。 顺治屁股刚刚挨上炕沿,多铎旋风一般推开寝殿门冲进来,见君臣二人一坐一跪,顺治面发白但还算镇定。小宝却低着头看也不看闯进来的多铎一眼,仿佛挨训挨得垂头丧气的模样。 多铎狐疑地打量着二人良久,末了冲顺治拱拱手,算是行了君臣大礼,也不用顺治赐座,他自己一撩蟒袍后摆坐到了炕上,一边卷着马蹄袖一边慢条斯理道:“皇上这么晚不睡,巴柏召个小贼头进宫做什么呢?” 卷好袖,仿佛准备打人似的,他又看着小宝冷笑道:“炕出你很能打嘛!竟然一个对十来个侍卫,当初本王真小看你了。莫非在本王面前吓得屁滚尿流的那个小家伙就是你?怎么看也不像啊!果然真人不露相!”他啪啪地拍起手来,左右手各戴一枚硕大的价值连城的蓝宝石戒指,反射的蓝光幽幽投在他脸上明灭晃动不停,使他的脸看起来格外阴森,一双黑豆眼寒光杀气直闪,刺向跪在地下的小宝。 小宝心里急剧转着念头,跪在地上头也不抬道:“奴才知错了。皇上已经训了奴才足足小半时辰,奴才自知粗鲁,以后一定好好改掉这坏毛病。”他心里明白,绝对是那被打的侍卫头领去告状兼通风报信了,这间话算是对多铎交代君臣二人在说些什么。 多铎哪里相信,啪的一拍身边的炕桌,那盆价值连城的玛瑙玉石盆景空嗵一声摔到坚硬的金砖地上,顿时砸个粉碎,迸出的碎片甚至划破了小宝的脸。一条条细血丝顺着小宝脸上的伤口慢慢沁出。 顺治大吃一惊旋即大怒,刚想站起,就见小宝漫不经心摸摸自己的脸,看着地上粉碎的盆景啧啧道;“可惜可惜!这么值钱的宝贝竟然就被豫亲王爷一巴掌拍个粉碎!哎,反正皇上屋里值钱东西多,如果王爷生气,再想砸哪样,小宝给你捧过来往地下砸,不值得您巴掌疼。皇上,您还是站开点,小宝的脸哪怕被豫亲王爷划得破了相都没关系,可是皇上是龙体,脸上要是不小心被王爷划出十七八条口,那可不了。说不定走出去,人人都会问,哎,谁这么大胆敢对皇上动手?” 小宝面无表情絮絮叨叨说着,心里其实在急速转着念头想脱身办法,他非常清楚多铎的烈,只要今天一个不好,交代在这里也是很有可能——难道跟他真的动手?顺治怎么办?…… 小宝话里的骨头多铎哪会听不懂,越听越怒,大喝道;“皇上是本王的侄,本王现在也是摄政王!哼!你那些恐吓的话对别人去说吧,本王不吃这套!说,皇父摄政王大军刚刚开拔,你这小贼头就进宫,阴谋搞什么鬼主意?不说出来本王先拆了你的骨头!”他看也不看边上气得脸发青的顺治,对着跪地上的小宝就是一连声大吼。 小宝忽然放心了,这多铎也许心狠手辣,可是明摆着没长脑!皇帝就在边上,难道他以为摆出一副吃人面孔就能恐吓出实情,敢情老是吓大的?他神忽然一变,装出一副极其无辜的表情,趴在地上连连磕头——故意都磕在那些玉石碎片上,嘴里声声凄惨地喊:“王爷饶命啊!皇上召奴才进宫,只是想跟奴才商量明天去哪里玩,没想到奴才一时激动,在宫门口打了侍卫大人,奴才真的知错了!下回绝对不敢了!” 碎片嵌进了小宝额头上的皮肤,再加上前面脸上已经被划破的伤口,待小宝头一抬,“诚恳”地朝多铎看过去的时候,多铎和顺治都大吃一惊。只见小宝满脸是血,鲜血顺着额头眼睛脸蛋一直滴到褂襟上,那模样在烛光下看起来就活像地狱里冒出的鬼!这“鬼”还满脸哀怨,口口声声凄惨的求饶。饶是多铎久经沙场,依然被这副样吓一大跳,依旧又把小宝看扁到骨里。 多铎媚一脚把小宝踹倒在地上:“没用的东西!算了,本王懒得管你喜欢泡粉头还是逛窑。反正给老乖乖小心,不要乱说乱动,安分做你的皇帝。不然,哼!不用等我二哥回来,老就先……”他明着骂小宝,其实句句都是在骂顺治,骂到最后一句他也不好再说下去,冷冷哼了一声:“本王走了!” 多铎大摇大摆走出殿,临了还一口黄浓痰从喉咙里迸出,呸的一声正小宝后脑勺,显然对他极为炕起。嘴里絮絮叨叨:“汉人没一个好东西,不是软骨头就是脑后长反骨,妈的!杀光了才好,给老添了多少烦心事……”他骂骂咧咧扬长而去。 顺治赶紧一把将小宝从地上拉起来,用袖抹着他脸上的血,连声叫小德传太医,眼里泪闪动,声音竟然带着丝哽咽:“委屈你了,唉,他们三兄弟没一个好东西,怎么父皇竟然有这样的亲兄弟呢?你没事吧?” 小宝浑不在乎推开顺治的手,嘿嘿笑道:“没事,如果老不装脓包腔,哪里好打发那个暴躁东西?流点血不算什么,倒是皇上您袖可别搞脏了。” 顺治越发感动,低头握紧拳头想了阵,忽然秘抬起头:“小宝,我们干吧!这样的窝囊日,别说你,就连朕也过够了。哼!拼了!” “好!救皇上这句话,小宝这点血没白流。丫丫滴,老也火了,这些王爷个个简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老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多尔衮不在京城,先拔掉老虎的两只大牙。”小宝嗖地从自己额头上拔下一片玛瑙,第一次恨起宝贝来,疼得他龇牙咧嘴。 顺治一愣:“你的意思是?” “两个?两个明白么?嘿嘿。”小宝阴险地伸出两根手指。 顺治秘抓住他的手指,也颇带阴险地笑道:“对,拔掉老虎的两根大牙,看他以后还敢威风,没了牙的老虎还能吃人么?” 嘿嘿,君臣二人“奸笑”起来,又开始小声嘀咕。 屋外的苏茉儿已经听够了,暗自点点头——计策是好,只是很有难度,得告诉太后想办法配合;接着又再摇摇头——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啊,只怕有的苦吃了,连屋外都不晓得派些心腹侍卫守着,干脆自己明儿提醒皇帝,鳌拜就算伤没好,至少眼睛耳朵还在吧?先让他顶着……() 第六十五章 钦赐紫禁城骑马 第二天一大早小宝就起来了,再也不用去兵部点卯,很让他松口气,穿着身江牙海水簇新绣熊补服,外套一件黄马褂,对着大铜镜左照右照的小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昨天谈到时分,二人渐渐有了初步的计划,顺治趁热打铁,命小德取了件崭新的黄马褂来,吩咐他明儿穿戴好了一早进宫。小宝倒没什么激动,要是别人忽然天上掉下这么大的皇帝恩典,只怕欢喜得疯了。他溶不起劲。三等御前侍卫,跟通州守备都是五品武职,只能算平调,既没升,也没发财,额头上还缠了一圈白布——太医的药很灵验,当场止了血,可一下来伤口愈合,阵阵作痒,真恨不得使劲挠一通…… 此刻他对着镜渍了半晌,总算知道哪里不对劲了,袍本来就是五品武职补服,当初照着身材专门订做,大小刚好,可黄马褂却是大了一大圈,穿着身上直晃荡,几乎挂到大腿,头上还缠着厚厚的白布,从单眼翎凉帽下露出一大截来——这副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新晋御前侍卫该有的风得意样,倒像是借来过瘾的。天很热,一大早太阳就开始火辣辣的,两件衣服套在一起穿,小宝没多大工夫已经一身汗,头上更是痒得不行。 青青帮他拉平黄马褂的下摆,忍不住扑哧一声笑道:“很有侍卫大人样。哎,我说魏大人,时间不早了,赶紧进宫吧。对了,你昨天说什么钦赐紫城骑马,我叫小厮们一大早就把那匹西域大白马刷洗干净了,就骑它进宫吧?要不要叫几个小厮跟着?好显出你侍卫大人的威风?” “老租副模样哪有什么威风?都热出一身汗了!小厮一个不要。青青,做点冰镇酸梅汤,等老回廊。丫丫滴天气怎么越来越热!”小宝最后将软剑小心插在腰带里,防身另外一宝乌金丝软甲也懒得穿了,再穿的话只怕还没到宫里,已经热得跟太阳底下的土狗一样直吐舌头…… 骑着西域大白马,小宝朝紫城驰去。头上火辣辣的太阳才一竿高,他就热得浑身大汗,里面的袍早就贴在了身上。走到西华门外广场,许多当值的员及书吏笔帖式正排着长队,挨个出示腰牌,搜身之后往西华门里走——他们都在紫城里当值,这是每天早上必演的一幕。看着小宝骑着大白马得得的一隆跑过来,全都有些惊讶,很多人转头朝他指指点点。 西华门外广场十分宽阔平整,一临清青水磨砖铺得几乎炕见有任何凹凸不平的地方。广场再过去是一溜高大的红砖墙,里头就是波光粼粼的太液池,是皇家避暑园,专供皇帝和后们游玩。如今因多尔衮把持朝政,借口皇帝没有,大幅度削减太监宫数目,不要说紫城里大半屋空着的,就连本该清风拂面杨柳依依的皇家园都没有多少人打点,搞得荒芜不堪,寂寞冷落。 小宝骑着大白马,刚*近那些排队的员们,就听西华门前有侍卫大喝道:“哎!那位穿黄马褂的侍卫。对,说的就是你!不要命了?那块牌没看到?下轿武下马,敢一直骑马到西华门前来,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小宝转着脖看了半晌,发现四周没一个骑马坐轿的,这才明白他说的就是自己。那指着他的侍卫冲着他一溜小跑过来,带住马缰绳瞅着小宝打量半天,知道是同僚,但实在面生不过,他看看小宝身上已经沁出大块斑斑汗迹的黄马褂,便好心地拉着小宝的马一直走到西华门广场外。 这里已经*近午门,小宝这才注意到广场尽头大道边竖着块一人高下的汉白玉大石碑,上面刻着八个字,依稀认得就是什么“下轿武下马”。 那侍卫一头揩汗一头好心地指着石碑道;“看见了么?就是这块牌,你大概是第一天当值吧?以后千万记住,到了这里就要把马给下人带回去,自己走着进去。可千万不能错了规矩!如今虽然议事都在摄政王府里,以前这里可是人流川流不息啊!万一碰到那些执事亲王们,说不定直接拉出去砍了!我看你是新同僚,好心提醒你。” 小宝赶紧下马,朝这侍卫一拱手,“这位侍卫大人怎么称呼?” 那侍卫年纪甚轻,长得团团脸,五短身材,很是和气模样,此刻呵呵笑道:“我叫佟图赖,是汉军镶黄旗人,进宫当侍卫一年了。敢问您怎么称呼?” 还有人叫图赖啊,图赖图赖,图的不就是个赖?汗!看来以后绝对不能借给他银,小宝心里嘀咕,面上却诚恳微笑道:“谢谢那个……图赖兄弟,我叫魏小宝,第一天当值不懂规矩,以后还请图赖兄弟指教那个指教。” “好说,”图赖朝小宝身后看看,疑惑道:“你家人没跟来?那你的马可怎么办?这马倒是真的很不错啊!”到底是武人本,喜爱战马,佟图赖摸着白马啧啧称羡。 小宝这匹大白马是西域万里之外出产,通体没一根杂毛,身长一丈,很是神骏,还是专门托口外商贾特地从玉门关外搞来的。听佟图赖这样一说,小宝连连叫苦:“这下完了,老还得赶快进宫当值,老的马怎么办?难道皇宫没马厩?” “马厩当然有,皇上的御马才能进,还有就是享有紫城骑马特权的亲王大臣们才有小苏拉伺候他们的马。我说你赶紧回家叫个小厮跟来,不然这的马你直接放了不成?”佟图赖建议道。 小宝眼睛一亮:“老不就是被皇帝钦赐紫城骑马的么?嘿嘿,不用麻烦啦!” 佟图赖大吃一惊,嘴里几乎可以塞进他自己的拳头:“啊?侍卫也有赐紫城骑马的啊?天爷!这荣耀真是没话说了!既然这样,魏爷您请了!”说完羡慕地一拱手,看小宝的眼神简直透着说不出的崇敬。 小宝心想这图赖为人倒真是豪爽,老说啥他就信了,连叫老出示腰牌都省了。再次上马,小宝朝佟图赖一拱手:“图赖兄弟,下值后一起喝一杯可好?老就喜欢结交你这样豪爽的好爷们!” 图赖笑得眼睛都眯缝起来:“谢啦,那就下值后见!” 小宝用靴轻磕马腹,大白马一溜烟朝西华门再次驰去。他一直骑到门口,从腰带上扯出乾清宫当值金牌,神气活现朝他们亮亮,大声道:“三等御前侍卫,钦赐黄马褂,紫城骑马魏小宝魏大侍卫!” 那些当值侍卫有人昨晚见过他,倒也知道他跟皇帝的亲近关系,见他平地高升,忽然得了这么大的荣耀,知道不会有假,赶紧分开人群放他过去。 小宝耀武扬威地一直驰到门里,早有小苏拉迎上来牵着他的马:“大人请下马,您的马小的伺候了,出宫时过来领就是。” 宝跳下马把缰绳扔给他,顺手丢了一小锭银过去,笑嘻嘻道:“记迪的脸,伺候好爷的白马,少不了你的好处。” 看看太阳都两竿了,他赶紧朝乾清宫奔去。 本书首发一起看,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顺治早就在等着他了。今天他穿得挺正式,一身明黄绣金龙褂,外罩石青纱袍,头上戴一顶生丝缨冠,衬着清秀白皙的脸,看上去倒很有几分皇帝威严。平日从来没见过他正式皇帝打扮的小宝看得一愣才笑道:“哎,都认不出皇上了!”说着要磕头,早被顺治一把拦住。 顺治在屋里背着手踱了几步,故意扮老成道;“你看朕这副模样够不够派气?” “够,当然够!”小宝一迭声赞道:“一看就是真龙天,那个气派,啧啧,真的很够威风!” “够威风就好!走,我们按昨天商量的开始行事吧。”顺治兴致勃勃喊了声小德就往外走。 “等等!”小宝叫住了他,摸着下巴看着顺治直摇头:“您老这副威严模样还怎么笼络汉?只怕走到部门口就被大堆人包围,不要说瞧瞧部怎么办事了,只怕马上有不长眼睛的去叫多铎。到时候又要大闹一场,您可怎么下台呢?” 顺治顿时犹豫了,是啊,小宝说的非常有道理。 小宝嘿嘿一笑,神秘地道:“调,一定要调,越调越谦虚越好,剩下的戏就由我魏小宝来开演啦!” 一刻钟之后,顺治已经换了身不起眼的蓝锻袍,除了腰里明黄的卧龙袋昭显他的身份之外,连顶丝冠都没戴,油光水滑的大辫甩在背后,看上去十分精神。 小宝冲他竖起大拇指:“好,够亲切,够亲民!”说着自己也三下五除二脱了黄马褂,陪着顺治朝午门外的部雅走去 本章有重要人物出场,可能大伙都知道,佟图赖是谁吧?猜出来了么?嘿嘿,好戏连台,请正版订阅!() 第六十六章 兵部闹剧 顺治只带着小宝和小德二人,背着手慢慢顺着内务府夹道过了金水河,直接来到午门前。这里当值的侍卫都认得是皇帝来了,有人要下跪,有人要去找侍卫跟随出去。 顺治挥手喝道:“免!今儿天气还不错,朕决定到皇史宬走走,一个都不用跟着!反正都是内城,还会有危险不成。”说着当先走进幽深的门楼。 天气不错?这天热得要命,哪里会不错?那些侍卫心里嘀咕,但是见皇帝不要人跟随,也不好多问。小宝心里暗笑,故意把胸脯挺得高高,解下腰里的侍卫金牌,朝四周侍卫们亮亮又重新系了回去,嘿嘿笑道:“各位侍卫大哥不用着忙,由老魏小宝保护皇上就成。”说着跟着顺治大摇大摆出了午门。 午门一直朝前走是。走出,顺着宫墙往左便是皇史宬,隔着宽阔的广场,对面便是宗人府、兵部及翰林院等重要机枢。顺治明着朝皇史宬走,见大太阳底下辣的也没人注意,忽然带着小宝和小德穿过广场,直接走到兵部外,顺着兵部和銮驾库之间的胡同一直走到了兵部后门口。 兵部隔壁便是工部,对面则是宗人府、吏部、户部和礼部——大清国的部除了邢部在西面之外,其余五部都*在一起。要巡视部,从兵部开始最理想。这里因是兵部后门,没几个人出入,只有一排兵部直属衙役在门口笔直站着站岗。见他们三人*近,并不认识走在最前面的顺治,纷纷喝道:“兵部重地,闲人走开!” 小宝上前出示了自己的侍卫腰牌,捣鬼道:“这位是龙贝勒爷,有要紧事找你们兵部尚书,别吵吵嚷嚷,快点让开。” 那些衙役见顺治衣着虽不起眼,但背着手颇有派头,何况后边还跟着一位穿着正经江牙海水绣熊补服的五品侍卫,外加一名五品内监服的公公,心里有些疑惑,但不敢再阻拦,拱拱手请他们进了。其一位衙役还嘀咕道:“这位侍卫大人怎么这么眼熟啊?总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小宝耳朵灵,早听到了这人的嘀咕,暗笑道,老就是那人人佩服的滚刀肉、通州守备魏小宝!嘿嘿,好净闹过了你还记迪,算你有眼力! 兵部大院热闹非凡,因国内有战情,不断有外地军情加急快报进京。每过一刻钟,便响起大喊:“报——”尾音拖着长长的送信使者不停从门外下马,高举加急快报朝大院里面奔去。 正堂上,兵部满尚书海禄并不在——到多铎的豫亲王府商量前方军情事宜去了,汉尚书谢启光跟一众侍郎、郎、主事、员外郎正在商议军情,不断根据多铎王府里传来的命令,把一封封调兵遣将书盖上兵部关防大印,明发天下。即便正堂四个角落里都放了大盆冰块,众人仍然忙得一头热汗。小苏拉不停送上凉茶和冰镇酸梅汤,也没人顾得上喝,不过一会,那些冰凉的饮料依旧热乎乎的,便被撤换再送一批上来。 两侧厢房里有许多武将正闹哄哄的磕瓜喝凉茶等候——有等待正式调兵公的,有等待堂接见回事的。许多武将都是粗鲁武人本,虽然极力压低声音,那些笑骂声依然传出屋外。 “哎,我说老郑,你忽拉巴儿的进京干什么?莫非是想走海禄海大人的后门,调到大同前线去立军功?我说你那点心思可瞒不过老,别不承认了!如今好净打仗,这回平叛是稳的,赶紧调去,迟了只怕摄政王早把那姜壤人头给割了下来!你的军功就飞啦!” “哼!老才不稀罕到大同去打仗呢!老是被将军派来问兵部、盛京驻军今年的饷银为什么还没派发下来。将了,他不能呻职守,老只好一路飞马进京,到兵部来要银。这大热天的进京容易么?”那位名叫老郑的偏将热得不住拿着小苏拉送上来的芭蕉蒲扇一个劲扇风,嘴里还直嚷嚷:“这种天气在前线打仗真要人命!老还是赶紧办完事,回盛京的好。那里比京里凉快多了!” “大概是想你那些娘们了吧?哈哈!”一众武将大声笑起来。 本书首发一起看,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顺治从后门顺着回廊走到大院里,站在厢房门外听了许久,也没听到什么正经事,全都是在谈论今年天气热啊,等着办什么事之类。他想想,朝小宝招手,低声道:“书生在哪里当值?” 小宝回道:“他在对面签押房,外地递送兵部的公先由书吏拆封——紧急的连封也不能拆马上送往正堂给糖,不是很紧急的,分门别类整理好之后再给堂过目,最后他们还要归档抄录,很是繁琐。” “都是汉人还是满人?”顺治显然没来过兵部,对此不甚了了。 小宝恰好对兵部很熟悉,闻言笑嘻嘻道:“汉人满人都有,皇上要不要进去看看?就在对面。”他指指正堂对面的几间签押房。 顺治点点头,三人贴着回廊朝对面签押房走去。虽然他们尽量表现得不起眼,但这里到底是兵部,如今前方战事正紧,院里的人川流不息,个个都忙得脚不沾地,他们三人慢的动作便格外显眼。 忽然有人停下脚步,冲着小宝大喝道:“魏小宝!站住!今天竟敢不来点卯,本已经派人到你家去问你是不是死了!竟然还有脸出现!” 那熟悉的声音尖酸刻薄,不是黄鼠狼是谁?小宝正跟着顺治朝签押房里走,闻言站住脚,转头冲那张干巴瘦脸嘲讽道:“莫非你没接到公?老调职啦,以后不归你管!少跟老罗嗦,没空理你!”说着继续朝签押房走。 黄鼠狼气得姜黄胡都在发抖,手里抱的公也不管了,随便往边上一名经过的执役怀里一扔,冲上来揪住小宝的服:“给本站住!本根本没收到任何调职书!你想革职是么?好!今天本便开革了你,省得成天作怪!” 小宝倒惊讶了,他没收到自己的调职公?不由朝顺治看去。顺治顿时有些尴尬。本来皇帝的任何口谕都由随班草诏大臣记录,即便当即执行的,也要之后递送正式公诏书往部等雅存档,可是顺帜有自己的班底,更不要说随班草诏大臣了。因此出了这么一个纰漏,顺治的脸上很有些下不来。 小宝一想就明白了,知道黄鼠狼说的没错,但今天是来陪顺治暗访部收买人心的,不能跟他多罗嗦。他推开黄鼠狼的手,皱眉道:“要正式公是吧?马上就有,你先放手。” “是啊,这位大人,你先松手,到底魏小宝是五品武职,你这么当堂揪住他太不像话了。”顺治也皱着眉头说道。 黄鼠狼哪里见过顺治,见不过是一位打扮不起眼的少年,根本不放在眼里,蛮不讲理地喝道:“本是兵部侍郎,已经升了正四品,先不说本职比他大、时常对本不敬;他现在还是本下属,莫非本不能管?你是哪里的?多事!要你来管!” 顺治顿时脸发黑,背着手喝道:“为什没能管?你当众给魏小宝没脸,他好歹也是朝廷命,有你这样说话办事的么?” “哟嗬?敢情你不知道本是谁?”黄鼠狼又开始絮叨他的是摄政王的侧福晋的弟弟的小,自己深得摄政王信任什么什么的,边说边朝顺治瞪眼睛,意思是老背景打量你还不清楚,还不给老乖乖朝边站…… 顺治一听黄鼠狼又是跟多尔衮有关,还是这副德行,气得指着他道:“反了反了,如果天下的员都像你这样仗势欺负人,那老百姓还有活路么?松手!”说着便想不顾身份冲上去掰他死揪着小宝衣襟不放的手。 刚一动脚,忽然旁边有人悄悄拉住了他,转头一看正是书生。书生朝他做个眼,示意他别动手。顺治知道书生是个有主意的,一定有什么办法,也不冲上去了,干脆站在了旁边冷眼看着。 此时兵部大院许多人都围过来看戏,就连正田的兵部汉尚书谢启光等人都走了出来,站在台阶上隔着黑压压的人头朝这边张望,满脸莫名其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人群闹哄哄的当口,忽见书生箭步拐到顺治面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说着行起了三跪叩大礼。 满院闹哄哄的人群忽然鸦没炔,全都惊呆了——这位不起眼的少年竟然是当今顺治皇帝!小德也马上回过味来,赶紧跪了下去:“奴才失职!请皇上降罪!” 站在台阶上的谢启光一个激灵,排开众人快步走到顺治跟前。他是认识顺治的,当面一看就知道确实是顺治御驾亲临,当即也跪了下去,满口连称死罪:“不知圣驾驾临,臣死罪!”说着深深叩下头去。 谢启光一带头,再没人怀疑这位看起来清秀白皙的少年的身份,只听满院呼啦啦全都跪下,乱哄哄喊“万岁!”“皇上”……什么都有。 眨眼兵部大院里站着的只有三人——顺治、黄鼠狼、和被他揪住衣襟不放手的小宝。黄鼠狼脸煞白,惊得目瞪口呆,连手都忘记松开,嘴里喃喃道:“竟然是皇上……”忽然,他眼睛朝上一插,空嗵软倒在地——竟然当场吓昏了。 顺治已经回过味来,亲手扶起谢启光道:“谢卿家免礼,快请起。”说着扬声道:“大伙都起来,别跪着了,还是办正事要紧。朕不过是过来瞧瞧,你们都很好,都是实心为国家办事的肱骨大臣,朕今天见到了,心里着实高兴。”说着接连去扶边上跪着的人,十分谦虚和蔼。 谢启光见从阑过问部事宜的顺治忽然出现在兵部大院,心里早就盘算开了,只怕马上就会有人把这里的事汇报给豫亲王,现在毕竟是多铎摄政,到时这位火炮筒脾气的王爷赶过来给顺治没脸,自己毕竟是臣,难道见皇帝受辱也站着不动?眼见这位年轻皇帝十分和蔼,自己不心服,不行,得赶紧把他劝走,以免多铎生事。 他立刻就势站起身,冲着黑压压跪着的人群摆出尚书威严喝道:“皇上都发话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大伙赶紧散了!”说完对顺治小声道:“皇上还是里边请,这里人多嘴杂,请皇上里边坐。” 顺治正想往堂屋走,就见书生悄悄对他使了个眼,回心一想他马上明白了,笑道:“还是不坐了。朕不过是没事过来逛逛,谢卿家你们忙,朕就不打扰了。”又拉起小宝非常谦虚地对谢启光笑道:“魏守备已经被朕钦点为乾清宫御前侍卫,该办的手续请谢卿家办好,如果我们君臣拥,改日再见吧。” 谢启光眼神十分复杂,带着感慨和激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多说什么,立刻跪在地上:“臣等恭送皇上。” 立刻又是呼啦啦跪了一大片。顺治点点头,带着小宝和小德径直走出兵部大院,只听身后传来谢启光带着不屑的声音:“把黄大人送回府!倒在地上像什么样,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改天倒要问问他的履历,就算是摄政王的亲戚,亲戚也佣近亲疏呢,哼!” 顺治听了直笑,觉得这位兵部汉尚书倒有点意思,应该可以拉拢,刚想对小宝说出自己的感想,就听远处传来大队马蹄声,震得街面轰轰直抖。 三人脸立时变了。小宝媚一拉顺治的袖:“多铎来了,这里的路老熟悉,快跟我走!”() 第六十七章 寿宁春色 小宝对这里的地形很熟悉,拉着顺治就往附近的小胡同里钻,连续七弯八拐之后,众人发觉已经走到前门大街上,后面的马蹄声更是一点不闻。 不过这样一来,小宝的服倒没什么,小德的五品内监服就显眼了些。顺治笑道;“今天很开心,原来爱戴朕的人很多,尤其兵部汉尚书谢启光看来是个有良心的。”他凑近小宝低声道:“改天你私下去见见他,听听他的说法。”小宝会意,连连点头。 “我们回宫吧,朕倒有些饿了。”顺治跟小宝说笑着,掉头往紫城走去。 侍卫的职责其实很简单,就是保护皇帝的安全,可是天底下却只有小宝这个侍卫的职责更简单。保护皇帝的安全不过是幌仔牌,没外人在的时候,君臣无话不说,不光是朝政要事、阴谋诡计小动作,就连人也照说不误;而且不用站规矩,小宝就歪在顺治身边,两人瞎聊也行。反正顺治现在没有师傅教读书,没有任何功课,朝政折一概不用他管,可是这样一来也没有任何权柄。他这个皇帝当的既轻松又窝囊。 随便用了午膳,小宝陪顺治说说话,顺治便要午睡了。小宝倒在御对面的凉炕上也眯了会,顺治起荔两人又再聊了会明天的安排,小宝一天的侍卫工作便正式宣告结束。 告辞了顺治,他懒得再穿黄马褂,随手搭在胳膊上,出了乾清门便朝宫外走,忽然身后有太监气喘吁吁地喊:“魏大人等等。” 小宝回过头,只见是位只有十四五岁的小太监,他见小宝停下,赶紧奔过来,就势打个千儿,喘吁吁地道:“太后召见,请魏大人随奴才走。” 太后!小宝顿时心里一咯噔,这位太后可不是好伺候的角,自己得千万小心,最好口哄得她高兴,以后在宫里就没人敢给自己脸看。他打定主意执行马屁计划,心里极力想着书生教过的那些绉绉词儿,跟在小太监后面内宫走去。 小太监带着他七弯八拐,穿过一道又一道门,走得小宝头都昏了依然没到。他不奇怪地问道:“太后住的慈宁宫好象跟皇上住的乾清宫很近啊,怎么这么远还没到?” 小太监嘻嘻一笑,指着前面一座宫殿道:“这不就是了?魏大人请!” 说着已经到了门口,小宝依稀认得宫门上牌匾的汉仿佛是什么宁什么宫,立刻把黄马褂套好,仔细拉平衣服下摆,浑身看看仪表没有任何问题了,这才朝里走去。 里面是个大天井,种着许多草草。院里没人,只有两位宫站在正殿门口。殿门紧闭着,见他来了,俩宫也不说话,无声地蹲蹲福帮他推开正殿门。 小宝迈了进去,身后俩宫立刻重新关好了大门。 阔大的正殿光线很昏暗,到处金碧辉煌,打扫得纤尘不染,金砖地微微闪光,素白软红的纱帷微微飘拂,哪里传来一股非常好闻的幽。殿里清凉幽雅,进来之后,闷热暑气一概俱消。一切看起来都像是人住的地方,可是就是没看到太后。 忽然东暖阁那边传来脚步声。小宝赶紧跪倒,合身趴在金砖地上,嘴里直喊:“奴才魏小宝叩见太后,祝太后长命百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越来越年轻貌……” 那脚步声已经到了小宝身边,听小宝这样说,忽然扑哧一声笑起来。小宝嘴里虽然还在胡扯,心里却嘀咕了,这太后的笑声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倒很像建宁啊……想到建宁,他猛然抬头,正好对上笑得前仰后合的建宁公主。 小宝顿时怒了:“是你!搞什么鬼,吓了老一跳!”他爬起身,作势朝建宁挥挥拳头,忽然想到了太后,马上放下胳膊,拉着建宁问道:“怎么只有你?太后呢?”说着朝建宁身后张望。 建宁一身正式宫装旗袍,衣服上绣满了金丝银线图案,如同孔雀般华丽;没梳旗头,乌黑的长发披垂下来,只脑后斜插着支尺把长的名贵白玉簪,与衣服的华丽很是不同,倒别有一番风情;嘴唇上搽了嫣红的胭脂,浑身散发着脂粉气,看上去又富贵又貌。 听小宝这样说,她越发忍不住,捂着肚笑弯了腰。只听两手腕上戴得满满的金玉镯碰得叮当直响。 小宝不敢乱说乱动,老老实实站着。直到建宁笑够了,她才说出实情:“什么太后召见,骗你的啦!不然你也不肯来见本宫,这里是我的寿宁宫,不是太后住的慈宁宫!就是欺负你不识字,哈哈……”又是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 小宝大大松了口气,看着建宁那副调皮模样,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有些恼怒地掉头就往外走,边走边道:“老懒淀你!” 建宁顿时急了,扑上来拉住他的胳膊,软声央求道:“你都进宫当侍卫了,也不派人告诉我一声,还好我消息灵通,派小太监守着喊你,人家不过是好净见你,想你了么……”她咬着下唇,瞅着小宝脸,明亮的眼睛水波闪动,一层红晕慢慢升起,身体软软地朝小宝*过来…… 小宝闻着她身上的幽阵阵迷糊,朝凑过来的建宁喷喷的小嘴儿亲去,还没碰到,忽然觉得不妥,秘一把推开她道:“这是宫里!老是侍卫,怎么能进公主的寝宫!被人发现脑袋就保不住了。” 建宁不以为然,“放心吧,小棍很机灵,顶多别人真的以为是太后召见。再说了,谁敢乱嚼本宫的舌头?活得不耐烦了!哼!”说着她又放软声,*过来道:“你啊,看起来胆比天大,其实是个胆小的。难道你就不想我么?也不来看人家。” 小宝听到没事,胆立刻壮起来,捏捏建宁的鼻哄道:“老也想你啊!不过老要给你皇帝哥哥办差,第一天进宫当差,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怎么知道你住哪里?可能到处乱打听么?” 建宁听了连连点头,拉着他的胳膊朝暖阁寝殿走。小宝一路过去左摸摸又瞧瞧,心里大呼,原来宫里真是到处金山银海,炕出啊,连建宁住的地方都这么阔气!想到她对自己一往情深,被算计“”的事也不好再提了,毕竟这种事到底还是孩儿吃亏些…… 建宁仿佛知道他想什么似的,把他扶到自己榻边坐好,低声下气赔不是:“小宝哥,那事是我不好,不过人家是真的喜欢你才这样做。你不会心里记恨吧?”说着上来帮他寸膀,讨好地看着他等他回答。 小宝见了宫里这副富贵架势,再看看旁边低声下气忐忑不安给自己寸膀的建宁,本来一点气都抛到爪哇国了,他伸手拉过她:“算了,不跟你这小贱人计较,不过以后你可不能为难青青。” 建宁嘻嘻笑着顺势倒在他怀里,听到末了的青青二字,脸上忽然闪过一丝怒,却又马上变回笑脸,伸手捏着小宝下巴娇嗔道:“没良心的!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说着,双手抱住小宝脖,搽了胭脂的喷喷嘴唇又慢慢凑了上来。 两人一阵亲吻,甜到心坎里……渐渐建宁浑身的骨头仿佛都消失了,满脸红晕,伸头到小宝耳边悄声问道:“想不想?要不要?”一口口热气直喷到小宝耳朵眼里。 “啊?”小宝一愣,就见建宁点了点他的额头,仿佛有些羞地娇嗔道:“还装!”伸手慢慢一粒粒解开了自己的衣纽。 装?小宝刚想申辩,就见旗袍已经从建宁身上滑落,他顿时瞪大了眼睛——敢情这丫头早婴谋!底下竟然什么都没穿!雪白细嫩搽了粉的肌肤一寸寸展现在鼻底下。建宁嘻嘻笑着,扭动着腰肢慢慢从他身边爬过,一点点蹭着金丝凉簟朝里爬,不时扭过头来嘟起嘴唇想要亲吻他似的,动作实在惑到了极点。 小宝瞪大眼睛,实在叹为观止,她这套到底跟谁的?莫非是宫里们传下的经验?那老岂不是皇帝般的福气?人在跟前,还等什么啊……他轻轻喊了声阿宁,合身扑了上去…… 本书首发一起看,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正版小宝 直到天擦黑,小宝才从寿宁宫走出,仔细看看自己身上没啥破绽,心满意足地哼着小曲儿跟着小棍朝外走。 小棍回头赔笑提醒道:“魏大人轻声。” 小宝心头一凛,赶紧闭紧嘴巴。 小棍仿佛怕小宝生气似的,马上讨好地道:“奴才年纪小不懂事,以后还请魏大人多多在格格面前言呢。” 小宝心里有鬼,知道这小棍是个人精,自己跟建宁的事肯定瞒不过他,探手从怀里扯出张银票,依稀是一百两,塞过去道:“拿着零,你倒机灵,怪不得格格喜欢你。” 小棍眉开眼笑道谢接过,领着小宝朝外走去。这回走的是另外一条路,不一会就看到了金水河。小棍朝小宝拱拱手,也不多说什么,转身返回寿宁宫。 小宝鬼鬼祟祟朝外走,忽然想到这里已经是内宫外面,自己还这么紧张干什么!他挺起胸膛,大摇大摆出了西华门。 刚没走几步远,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有人猛跑上来一拍他肩膀。小宝心里有鬼,吓得浑身一哆嗦,僵直着脖转过身,热汗立刻冒了出来。() 第六十八章 玉柔的秘密 小宝心道完了完了,没想到老的富贵这么快窘了头,看来公主果然是不能沾惹的,老还是赶紧逃吧……他僵直地转过脖,却见身后哪里是什么大内高手追捕,早上见过的那位圆脸侍卫佟图赖正牵着他的西域大白马笑嘻嘻地看着他。 见他脸古怪,佟图赖诧异道:“魏大人你怎么了?莫非哪里不舒服?” 小宝一颗心放回嗓眼里,长长吁口气,边擦着额头上的汗,嘴里边小声嘀咕道:“不要背后拍别人肩膀,万一是个胆小的,吓都被你吓死了……” 佟图赖见小宝神情不对,只道不高兴见他,慨然把马缰绳交到小宝手里,拱手道:“我看魏大人勤劳护主,直到天黑了都没出来,所以牵了你的白马特意等在这里。既然魏大人还有事,图赖下回再打扰。”说完转身即走。 小宝知道他误会了,赶紧拉住他袖满脸诚恳道:“佟兄弟,老爪会忘记,说好请你的么?只是刚才在想事情,没回过神来,佟兄弟别走,要是走了就是炕起我魏小宝。”说完,长长揖了下去,嘴里道:“对不起。” 佟图赖是个豪爽的汉,见状赶紧扶住他,连声道:“这可使不得!” 小宝一把拉住他的手,笑道:“那咱们俩去喝一杯?“ 佟图赖哈哈大笑,帮他扯过白马缰绳,两人朝前门大街热闹处走去。 小宝有心结交,佟图赖则是很豪爽的一个人,肚里没啥肠。几杯酒下肚,两人谈得很是投缘,没多久打得火热,小宝把佟图赖的家事老底摸得清清楚楚。 原来他祖上是汉人,跟随清太祖打天下有功,被划入汉军镶黄旗,连续两代军功累积下来,到了他父亲那代,因克边有功升作参将,后来战死边城。由他袭职,调选入宫,当了御前侍卫。佟图赖是独,父母早就去世,没什么亲朋好友,在京城也没什么*山。那些侍卫同僚们,要么是父亲是封疆大吏,要么家事显赫,只有他显得格格不入,他也不屑投*钻营。早上见小宝是被皇帝“钦赐紫城骑马”的,溶是和气,一点没架,到底大家都是年轻人,不起了结交之心。 佟图赖听到小宝是山贼头被招安,真刀实枪干过仗的,更是双眼发亮,催着小宝把最后那场仗详细说了,末了一拍桌竖起大拇指:“佩服!炕出魏兄弟年纪跟我差不多,竟然如此有胆有识,我佟图赖认识兄弟真是三生有幸啊!” 小宝前面吹得天乱坠,见他真心佩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脑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拍手笑道:“我们两人年纪差不多,索结拜为兄弟吧。对了,我还有两位生死兄弟,一个叫书生,一个叫瘌痢头,干脆等瘌痢头从大同回来,我们四人一起结拜好了。” 佟图赖兴奋得满脸通红:“好!兄弟我高攀了,如果不嫌弃,以后就喊我四弟吧。” 两人越喝越高兴,越谈越投机,直到铺关门打烊才醉醺醺互相搀扶着走出酒肆。小宝歪歪斜斜地爬上大白马,长长打了个酒嗝,口齿不清地道:“走……去老家……我们继续喝!” 佟图赖同样歪歪倒倒,也不含糊,哈哈笑道:“好……正要认识宝哥的家……四弟我反正没成亲,家里没人管……走,到宝哥家里继续喝……”说着爬上了小宝的大白马——却是横趴在马屁股上。 小宝哈哈笑道:“坐稳啦。”也不管背后的佟图赖,一抖缰绳,依稀记得回家的路。两个醉汉东倒西歪地朝柳树胡同小宝的家驰去。 还好这匹西域白马身体长大,又驯服得很温和,一隆跑居然没把佟图赖给颠下来。可是这样的姿势到底极不舒服,刚到了小宝家门口,佟图赖刺溜蹭下马背,扶着墙根就开始大吐特吐。小宝被风一吹,酒倒有些醒了,在自家大门口吆喝起来:“来人啊,老回来了……开门!” 门里立刻有人伸出头来,玉柔俏生生的一身白绫衫,苗条的身姿在月下格外婀娜。她急忙来扶小宝,又叫来小厮,低声埋怨小宝道:“这么晚了爷怎萌得这么醉?青睡了,声音轻点别吵醒她。” 小宝乖乖放轻脚步闭上嘴巴,几乎*在玉柔的肩膀上,感觉脑袋昏沉沉的。 佟图赖见到玉柔,只道是小宝的,醉醺醺上来作揖道:“见过嫂……”话没说完,他歪倒在地,眨眼拉起了风箱。 本书首发一起看,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好一阵忙乱,玉柔总算把小宝和佟图赖都安顿好。坐在小宝边,玉柔边给小宝打着扇,边柔声问道:“爷感觉好些么?要不要端杯醒酒汤来?” 小宝醉翟迷糊糊,胡乱应了间,眼皮沉得要命,依稀感觉玉柔走开,也不在意,不知不觉打起了呼噜。 不知睡了多久,忽然一股冷气直逼面门,小宝虽然喝得大醉,但奇怪的是眨眼清醒了,小肚里有股凉气顺着经脉直窜脑门,鬼使神差般,他忽然睁开了眼睛,顿时吓得一激灵。 玉柔的脸贴得极近,离他的脸只有一尺,满脸怨毒,双眼喷火,丽的脸庞竟然扭曲得变了形,幽暗的烛光下看起来仿佛是地狱里出来的修罗恶鬼。她的手上分明持着把雪亮的匕首! 小宝忽然睁开眼睛双目炯炯地看着她,她也吓了一大跳,眼珠一转,拿着匕首的手立刻藏到身后,勉强笑道:“爷醒了?要不要喝碗醒酒汤?” 小宝噌地跳起来,冷声问道:“你在做什么?手上拿的什么东西?敢给老看看么?” “没……没什么。”玉柔转身即走,可是身却在不听使唤地颤抖。 小宝箭步跳下,拦住她的去路,抓住她的手腕一扭,当的一声,那把匕首掉在地上。两人都呆住了。 小宝看着这张酷似青青的脸,许多怀疑刹那得到了明证,可是然知道从何说起,他清清喉咙想要说话。只听玉柔幽幽地发话了,眼里仿佛有鬼火般的恨意在燃烧:“你已经猜到了是吧?不错,我确实就是艾莺莺,青青的亲!我恨你!你杀了我父亲,图占我,把我很弟交给人贩。你知道人贩把我卖到了哪里么?妓院!我不肯卖身,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逃了多少次,每次抓回来都被打得皮开肉绽!弟弟从此失散。你做了多少孽,难道我杀你报仇不复?” 小宝只觉得嘴里发苦,张了张嘴,半晌才苦笑道:“老当初是不对,可那种情况下,老也只好那样做,再说不是放你们一条生路了么?” “生路?那是什么生路?情愿你当初一刀杀了我!我好不容易从妓院逃出来,清白尽失,不得不坑蒙拐骗到处卖艺,还好苍天有眼,被我打听到你这贼的下落!”玉柔说到这里,眼里火直闪,咬牙切齿道:“好,今天我被你抓住,以后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下手,你也不会放过我的。你记住,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她一字一句说完最后一句话,忽然弯下腰,捡起地上的匕首用力朝自己肚捅去。 小宝在她动作的刹那就反应过来,本以为她再次刺杀自己,不料竟然是自杀,惶急之下用手去挡,那一刀正好捅进小宝胳膊,疼得他大喊一声。 玉柔待要再次拔出匕首,可是匕首却卡在了小宝骨头里。今晚变故太多,她的手已经软了,根本没力气拔出来,握着匕首柄全身都在发抖。看着小宝疼得扭曲的脸,她呆了半晌,忽然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救我?难道你想亲手杀我?” 小宝把她僵直的手从匕首柄上移开,诚恳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老当初确实对青青没安好心,也确实是想放你们一条生路。可是你也看见了,我对青青是真心的,我对她的好想来你一直都看在眼睛里。老杀了你父亲这是事实,可就算老不杀他,他迟早还是会被人干掉!你是孝,如果真的想杀我,你动手,老不拦你。”说着用力从自己胳膊上拔出匕首,咬着牙递到玉柔手上。 鲜血不停地从小宝胳膊上流下,滴答声在静听起来非常刺耳。玉柔握着匕首,看着小宝苍白失血的脸,她的全身剧烈抖动,杀还是不杀?忽然青青的面容从她眼前闪过。 她的眼里渐渐充满泪水,忽然当的一声甩下匕首转身就走,冲到门口时,她停了下来,没有回头,冷冷道:“为了的幸福,也为了你刚才救了我,一命抵一命,我不杀你!但是你要记住你欠我的!今晚的事以及我是莺莺都不能告诉我,不然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她的身影闪没在幽暗的院里,小宝直到这时才松口气——刚刚他也是在赌,赌玉柔不忍心杀他,虽然赌赢了,他的心里还是沉甸甸的,欠玉柔的,该怎么还呢? 门外有人轻轻长叹,小宝吓了一大跳,沉声喝道:“谁?!”……() 第六十九章 户部的烦难 火红的烈日晒得小宝脑袋发晕,热汗一身又一身的出,衣服全都粘在身上,额头上的伤差不多好了,可是又添了胳膊上的新伤——这只胳膊暂时废了,一根布带穿过袖管,暗地里把伤胳膊吊在肩膀上,以免被人发现,到时又生额外枝节。小宝只好用一只手拉着大白马的缰绳。 身边骑着匹黄骠马的佟图赖一副宿酒未醒的模样,仿佛神游天外,其实心里一直在嘀咕,怎好的宝哥就从上摔下来,把胳膊伤得这么严重?不过两位嫂模样真俊,尤其相貌还有几分相似,宝哥的福气真是好祷话说……差点口水三尺长…… 小宝像是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似的,咳嗽一声有气无力地解世:“你错啦,青青才是老未过门媳,玉柔是她……”刚想说出二字,忽然想到昨晚玉柔的警告,话到嘴边又改成了“老的义,”接着胡扯道:“老的义也是你的义,你可不能胡乱动心思。” 佟图赖郑重点头,“那是,宝哥的义也是我的义,说不定将来还是我嫂,我当然不会动心思,宝哥你放一百个心。”说着嘴角撇开,忍不住要笑。 小宝瞪他一眼,想骂又实在懒得开口,晕乎乎拉着马缰绳朝紫城驰去。这一路都没什么遮阳的大树——为了防止皇帝重臣被刺,京城主干道两旁严种植大树。此时太阳火辣辣的,青石板地上,可以看见蒸的热气升起。 到西华门还有段路,小宝脑里又琢磨开了。玉柔早上起来跟平时一样,若无其事,只有泛红的眼眶看出她昨晚哭了很久。青青拉着她问了半晌她只说眼睛不舒服。待到小宝出来时,她明面上看起来依旧温存关心,但是态度明显冷峻许多。小宝可以感觉到她温柔外表下的凛冽寒气。 她到底想干什么?难道还不死心准备再次行刺?小宝思忖着,又摇摇头撇开这个想法。可能只是依恋亲,再说自从她到自己身边后,家里上下都很尊敬她,连小翠都把她当成青青的亲般,几乎当半个主看待。大概颠沛流离的生活过久了,她喜欢待在身边享受亲情温暖。可是这样一来,救于在自己脖上架了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刀就会砍下来。小宝心底长长叹口气,又想到昨晚书生的话。 原来书生早就发现了玉柔的异常,心里早就警惕她了,昨晚一直在外面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据他说当时本想冲进去,可是发现玉柔一直在犹豫,再联想到这些日她的所作所为,书生断定她下不了手,这才一直留在外面监视。玉柔前脚走,后脚他就出现。 小宝想到书生,心里顿时暖洋洋的,到底是最贴心的兄弟啊。哼!人都*不住,还是兄弟最贴心!说不定哪天玉柔事发,就连青青都会帮着她杀自己呢,只有书生肯定不会。 不过书生的话很有道理,“玉柔外表柔弱,其实非常刚强;跟青青正好相反,又受了那么多苦,她到底能为咽下这口气么?小宝哥,这人留在身边迟早是甫,不知道她哪天忽然爆发,还是想办法打发了吧。” 打发?小宝愁眉苦脸,他也想打发啊,可是到底怎门能打发呢?碍着青青,什么都不瑚着来。他自认为是个恩怨分明的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如果恩怨缠稼一起,换成他自己是玉柔,恐怕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正胡思乱想,佟图赖吁的拉住马:“到地方啦,四弟我可没紫城骑马的荣耀,宝哥下值再见,嘿嘿,这马就送我了,改天我备份礼给两位嫂,谁都不吃亏啊!”不待小宝同意,他就嘻嘻笑着拍马走开。 小宝倒不在意送他一匹马。看看西华门广场近在眼前,他收拾好心情,准备进宫见顺治,今天还有大事要办。 本书首发一起看,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后晌时分,便装打扮的主仆三人又悄悄溜出了紫城。这回不显山不露水,再说天气太热,大太阳底下几乎没几个行人。连日来多铎为了支应前线大军战事粮草事宜,忙得早把顺治撇到霄云外,连他手底下监视顺治的“御前侍卫”都松懈很多。三人轻轻松松混出紫城。 没多久,三人到了兵部大院正门口,隔着老远站在树荫底下打量兵部大门。前方战事正紧,兵部正门口停满了轿,来往回事的,禀报军情的,人流穿梭不绝。 顺治眯着眼睛看了会,小声问小宝道:“昨天书生有没有跟你说起过前方战事如何?到底姜壤那家伙现在打到哪里了?” 小宝昨天已经听书生讲过,小声回道:“姜壤很厉害,听说汾州守军已经顶不住了,每隔两个时辰就有一封求援急报递出来,可是多尔衮大军没那么快赶到。现在山西全境几乎都已经被姜壤拿下,只要多尔衮再晚一天赶到,汾州肯定已经落到姜壤手里,那时多尔衮的脸想必非常好看。” 顺治带着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笑道:“姜壤倒是挺会打仗的,是个人才。要是能把多尔衮打败,最好杀了他,朕一定会想办法赦了他的罪。再说了,他毕竟不是反朕,是清君侧,反多尔衮的擅权么!” “那是,希望他能把多尔衮拖在前线,时间越久越好。对了主,我们还要进去么?”小宝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皱起了眉头。 顺治摇头道:“不用了,不要搞得多铎又像昨天一样紧张。那个谢启光倒很不错,竟然对多铎说朕是为了你的调动书才到兵部去的,就这么把多铎糊弄了过去。现在人多,咱们就不进去了。晚点你去找谢启光试探一下,如果可行的话,马上带他来见朕。” “哼,就算他不忠心,老也有办法说到他忠心皇上您!”小宝拍着胸脯应承下来。 君臣二人嘀咕一阵,又朝其余五部走去。除了户部,吏部、礼部、刑部和工部都很冷清。户部因为要支应大军粮草,筹措军饷,一应人等忙得团团转。没人注意到三位闲人悄悄溜进户部大院里——毕竟小宝在这里没熟人,不会被黄鼠狼这种人盯到。 户部已经接到多铎的死命令,必须在三天之内把大军所需粮草私前线,起码能够支用半月,后续的粮草也必须筹集好,向前线调集*拢,以备随时可以送上去。几位堂为此愁眉不展——只筹集到一部分,已经召当地民夫和军士押送,兼程赶往前线;可剩下的大部分还没着落呢! 正堂内,二十来位大小员正襟危坐,大热天的全都袍顶戴整整齐齐,屋四角虽然摆着大盆冰块,无奈人多加上天气热,屋里依然闷热异常,人人脸上油光闪闪、汗珠滚滚。 坐在上首的便是户部满、汉两位尚书。满尚书冷僧机一脸焦急,见众人鸦雀无声,他大声喝道:“说啊!都哑巴了?今天不拿出个章程来,都不准回家!不然等着被豫亲王爷撤职挨板!” 一众员你看看我我瞅瞅你,半晌一位侍郎说话了:“大人您也知道,去年南边涝北边旱,开仓赈济把存粮折得七七八八,秋粮还没下来,我们把库底扫光了才凑到五十万担,南北两路大军,五十万担最多只够十天,已经很不错了,如今哪里再去搞两百万担支应前线?万一战事胶着——当然我说的是万一——更是麻烦。我看只有一个方法,动库银买,向别国买粮食以备后需。” 冷僧机拍着桌急道:“我也知道去别国买,可这一来一去时间阑及。何况库银有多少大伙心里都有数。刚办了皇上大婚,已经用了一百万两银,接下来摄政王和太后大婚这笔开支也要从库银里支,少说三百万两!哪里还有钱?你们倒说说看!”说完他气咻咻地喝了口茶,又呸的声焦躁地吐在地上,喝道:“来人,换冰的,都热得可以煮鸡蛋了!” 众人又陷入沉默。半晌汉尚书党崇雅说话了:“明国那边水稻一年两熟,他们肯定有粮。赶紧派使者南下跟他们商议,筹到之后直接用水路运往前线,这样的话再过十天可以赶到前线后方。只是有一个问题,明国肯卖么?”边说边忧心忡忡地皱起了眉头。这位汉尚书党崇雅大概四五十岁,清癯的长脸,几缕长须,看上去相貌很是斯。 冷僧机道:“只好试试了,问题还是一个——没银,就算他们肯了,我们还是不够银两支付粮食钱。” 党崇雅沉吟道:“他们不会知道我们银不够。可以让使者这样说,让他们先就近交粮,然后我们安排人手用漕运把库银装箱南下。这样一来,我们可以拖十来天,到时候再想办法哪里支一笔银给他们。但是这位使者必须能说会道,不然这差使很难成,到底派谁好?” 听到这里,屋外的小宝三人都觉得不好再呆下去,眼见有人注意到了,小宝拉拉顺治的袖,暗道:“主我们快走吧,已经有人朝我们走过来了。” 三人赶紧顺着墙根溜,一会就走出了户部大院,顺治嘴里念念有词:“冷僧机,党崇雅……看来改天也要会会了……”() 第七十章 未来的国策 入时分,一场大雷雨驱散了些许闷热。兵部大院外,依旧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几盏大灯笼高高挑在兵部雅门楣上,照亮了门口积水的青石板街道。 汉尚书谢启光从大院匆匆走出来,带着几名随属师爷亲兵,急匆匆准备前往多铎的豫亲王府禀报军情事宜。其实兵部满尚书海禄无论带兵打仗还是调度军队,根本都是两眼一抹黑——他的尚书职位不过因为他是满人,而且还是英亲王的内亲才荡,根本毫无能为。因此兵部实务都压在了这位汉尚书肩膀上。最近两天,他不过总共才合眼两个时辰,已经累得发慌,四十来岁的人看上去倒像个老头,眼圈深深地抠了进去。 他一出来,许多人立刻围了上来,多半倒不是为了军情,而是为了撞木钟图军功晋身的各级大小员,有武职甚至还有职。谢启光尽管烦得半死,却耐着一一寒暄间,末了拱手道:“下还有紧急军情要向豫亲王爷禀报,各位先散了吧,改日有空再谈。”说完带着亲兵师爷上了执役牵出来的快马。一行踏着青石板路面,水四溅地驰去。 远处的小宝点点头,心里有了谱。这谢启光看来倒很有读书人样,谦虚知礼,估计拿君臣大道理出来让他投*顺治不难。看到谢启光走远,他走近兵部大门。门口守卫多半认识他,知道他当了御前侍卫,虽然只是平调,到底是天近臣,日后前途自然比起空头衔的通州守备要强百倍。 他们都羡慕地看着小宝,连出示腰牌都免了,不但让他进,几名守卫还谄媚地道:“魏大人,以后可别忘了小的们的好处啊,千万别上了高枝就不认人,还请您老多多提携了。” “好说好说。”小宝随手从怀里抽出张五十两银票,递给最近的一名守卫道:“拿去,下值大伙买杯酒喝,老请客!” 守卫们满脸堆笑接过银票。小宝大摇大摆走进兵部。朝左拐就是书生值班的签押房。走进门,里面十来位书吏笔帖式忙得团团转,几大张书案上,各地军情急报堆得满满的有半人高。每人脸上汗珠滚滚,有抄录军报的,有整理归档的,屋里都是唰唰写字翻纸声。 书生在最里面一张几案上——最闷热的角落里。他的脸很苍白,眼眶周围都是暗影,小宝不由有些担心,看来今天得叫青青炖点老山参给他补身,连着两晚都没好好休息,他实在累狠了。 见到小宝在门口张望,书生放下了手的毛笔,站起身招呼道:“你怎么来了?”又向旁边人假意道:“累了,出去活泛一下马上回来。”递了个眼给小宝。 二人走到后院茶水间旁,书生低声问道:“是不是有事?” 小宝见周围没人,赶紧说明来意:“你感觉谢启光这人*得住么?” 书生沉吟半晌,毅然点头:“我看可以,大概是那位想见他吧?”见小宝点头,他继续道:“他昨天就替那位遮掩过去了。听说他这人从来只是实心办差,不搅和在党争里,争取他有点难度,但确实可行。必须拿出能打动他的东西。他这人不爱钱,也很精明。要看那位怎么争取他的心了。” 小宝会意,“好,你继续做事,有任何前方的风吹草动都回来告诉我。不过你可得注意身骨,你看你这两天都瘦了多少?肩膀骨头都出来了!老回去就叫青青熬老山参汤,下值回来记得喝,千万别忘了!”小宝叮嘱他两句,见有人过来,赶紧从后门溜走。 本书首发一起看,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将近三更,谢启光才拖着疲惫的步伐迈进自己家门。管家立刻禀报道:“有十几位大人直到现在还不肯走,等着老爷您接见,见是不见呢?” 他的夫人早迎了出来,见丈夫累得几乎走不动了,很是心疼地呵斥管家:“没见老爷累坏了?一个不见!请他们明儿再来!” 谢启光皱了皱眉,自己这位夫人怎么越老脾气越烈,摆出家主威严谆谆善地教导道:“夫人别这样说,都是朝廷命,别给人家脸看。管家,你去好好跟他们说,就说我今天实在累狠了,除了军务,有任何事都请过些日再来,要客气温和些,不能仗着我如今得用就给人家脸看。” 刚说完,就见一人从等候的偏厢房里走出,大咧咧朝正堂走过来。谢启光一眼看清正是魏小宝,顿时心里直咯噔,他怎么来了?这人忽然攀了皇帝的高枝,做了皇帝的贴身侍卫,这么晚还在等自己,难道?……他赶紧问管家:“那位魏大人是单独呆一间厢房等着的,还是跟别的员在一起等着的?” 管姬敬回道:“那位魏大人说要秘密私下见,坚持要单独呆一间厢房。” 谢启光立刻放了心,赶紧道:“快,快把他带到后书房去,就说我马上到,别让那些员看到他。” 管家立刻出去,迎上小宝附着耳朵说了间。小宝站在暗影里朝灯光明亮的正堂看了眼,无声地咧开嘴笑了。 谢启光除下服,换了身蓝绸便袍,用冰凉的井水拧干的毛巾仔细揩了脸,感觉精神好了许多,这才悄悄朝后院小书房走去。那里是他私下见磕地方。 院里静悄悄的,推开门,小宝正跷着二郎腿想着什么,一见谢启光,小宝站起拱手道:“谢大人,我魏小宝可是等了大人您多时了啊!” 谢启光寒暄间客气门面话,分宾主坐下。小宝笑道:“如今前方战事够揪心的,谢大人只怕忙得团团转,没被豫亲王爷骂两句吧?” 这话已经有些露骨,谢启光微微皱了皱眉头——忠君是三纲五常之首,忠于顺治是他这个臣应该的,但他并不迂腐。如今顺治到底没有亲政,朝政被多尔衮把持,豫亲王现在也是总理后方一切军政的摄政王爷,掺杂进去,一个不好,身败名裂事小,诛灭族也是可能。君明哲保身,还是小心为妙。想到这里,他决定不把话说瓷实,以免授人以柄。因此含糊敷衍了两句。 小宝知道他的心思,心道,两边不得罪?只怕由不得你!凑近谢启光,小宝神秘地道:“知道皇上为什么提拔老当侍卫么?” 老?谢启光又是皱了皱眉头,老实讲有点炕惯小宝的匪腔粗鲁劲,但是小宝的出身他心知肚明,何况很多武将都是这副模样,也不好指责,对小宝这个问题倒是有些兴趣,因道:“魏大人请讲。” “嘿嘿,老姓魏,是地地道道的汉人,”——其实小宝不过是胡诌,对这点他压根不确定——他继续道:“皇上说了,天下民都是他的民,分什么满人汉人!只要实心为百姓朝廷做事,谁做的好就升谁的,管他满人汉人。这可是皇上的原话,我魏小宝发誓不敢乱说。”小宝郑重朝天拱拱手,以示提到圣意时的尊敬,“老虽是汉人,可是在皇上眼里,比许多满人都强得多,至少老忠君,肯实心为皇上办差。皇上说了,就凭这点,我魏小宝将来那个前程,嘿嘿,光明的很啊!”说完朝谢启光睒睒眼睛。 这话等于在说将来顺治亲政后的国策了,谢启光不怦然心动。要知道,如今大清所有的朝政要职都被满人占据一大半,汉臣地位待遇相比满人来说要差许多。就说他吧,多年谨慎当差,毫无纰漏,累得血都吐过,到现在不过是三品兵部汉尚书。而自己的顶头上司、兵部满尚书海禄,什么主意都没有,不过仗着是哪位王爷的连襟,平白一再高升,寸功尺劳俱无、连汉都谢利索的一个蠢材,现是兵部要职满尚书,正二偏品大吏,实在让人无法心服。 谢启光想到这里,小心再次问道:“魏大人真的确定圣意如此?” “哎,老可说不来你们那些绉绉的话,不过老敢捏造皇上的话么?给一百个胆老都不敢!”小宝赌咒发誓道。 谢启光放了心,是啊,圣意是一个三等御前侍卫敢捏造的?如果皇上真是这样想的,光凭这点就该倒向皇帝!毕竟多尔衮多铎那些人完全不信任汉人,看这回带兵出征的将军就知道了,竟然没一位汉人将军——除了多尔衮的心腹马屁精何洛会,那人只好算汉奸罢了!谢启光沉吟半晌,毅然道:“好!不用再说下去了,告诉我该怎么做?” “嘿嘿,这个不忙。你现在先跟我走一遭,定心丸总要给你吃一颗吧。”小宝神秘地笑笑。谢启光马上知道这话的含义,他激动地站起身,“好!现在就走!”() 第七十一章 秘密朝会 柳树胡同,亥时。 深人静,天空压着厚厚的铅云,石板路微微反射着水光,两边大宅里丝毫不闻人声。远远传来报时梆声,那声音也是沉闷遥远,丝毫不能惊动沉睡在梦里的人们。到处漆黑静谧。 几条黑影踏着积水,健步朝小宝宅迅速走来。胡同角落里接连探出黑影,朝这几人张望片刻,又立刻缩回黑暗,如同暗幽灵般隐藏好,监视着柳树胡同里的一切动静。 小宝门上已经安排好了人手,连门轴都上好了油,开关不闻声响。几人*近后,门无声地打开。灯笼也没打,几条身影彼此心照不宣,点点头迅速闪进门后。没过一会,又来一批。如此三番五次。最后,是小宝亲自带着谢启光,悄悄朝自己家走来。 两人刚到角门口,那门就从里打开了。关老二探出头来。一见小宝,他二话没说朝里努努嘴,两人迅速闪进门后。关老二关上大门之前,仔细朝外面幽静的胡同里瞧了瞧,确定没有任何异常。角门再次无声地关好,啪嗒一声轻响,从里面落下了门闩。 后园的赏榭是孤零零的一幢单层建筑,地基高于地面三尺,面对假山池塘,周围围绕着大片疲此时蔷薇正盛,一股股浓郁的在湿气浓重的雨后晚里弥散开来。四面槅窗大开,阵阵带着的微风从赏榭里穿堂而过,虽还带着热气,总算要比白天要凉爽一些。 赏榭里早就摆下了桌席面,依次排开,顺治坐在最上首一桌的正位上。今天是他自登极以来最高兴的一天,脸上神情貌似庄重,却流露出压抑不住的兴奋之,眼珠闪闪发亮,白皙的脸隐隐透出红光。他的身后站着规规矩矩的小德,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左边坐着伤还未痊愈的鳌拜,两条胳膊都用布带吊在肩膀上,脸上的伤痕已经养平复,神情端谨凝重。顺治右边的两个位是空着的,再过去便是书生。他刚才喝了一碗青青熬好的老山参汤,疲不见,精神好了许多,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再下去五桌席面,全都坐着小宝以前手下的山贼头目——如今都是京城步军统领雅和前锋营的千总,一共三十来位,个个一看上去就感觉不是善茬,或满脸横肉,或相貌凶猛,此刻却都如同驯服的小绵羊般,一脸不和谐的温顺,毕恭毕敬地看着顺治。 后园月洞门由小宝心腹白小鱼亲自把守,见小宝带着谢启光走来,他马上凑近小宝耳朵禀报道:“宝爷,假山石高处的凉亭和园后门外我都派了弟兄看守,胡同外还有我们的人放风,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握,请您放心。” “不错,会干事,关号跟老一起进来,今儿你也露个脸。”小宝拍拍他的肩膀,又转头对关老二道:“如今你也是自己人了,一起进来吧,今儿有大事要商议。” 白小鱼和关老二心扑通扑通直跳,他们隐约知道,里面那位就是当今皇帝顺治。四人关好月洞门,无声地朝里走。 刚走近赏榭,就听顺治的说笑声传出来:“各位都别拘束,皇帝也是人,跟你们一样,一个鼻两个眼,大伙随意就好。如今又不是朝堂上……”说到这里,他一眼看到小宝带着谢启光走上来,立刻站起身,双眼发亮:“谢卿家来了。” 谢启光快步上前,一撩袍跪倒在地,还没磕下头去,早被顺治一把扶住:“免礼!谢大人请坐。来来来,这个位就是给你留的,小宝你也坐,大伙都坐,别站着说话!”顺治高兴得满面红光,说话声音都高昂起来。 大伙一一坐下,连白小鱼和关老二也在最末一桌斜签着身落座。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体面,关老二兴奋得身都在抖,心道,老祖是跟对了人!自从第一眼看到魏爷就知道他将来定会飞黄达,果然啊,如今都有这份体面跟皇帝一块吃饭了,这才多久的事?老以后一定死心塌地跟着魏爷好好干,也落个光宗耀祖、封荫! 本书首发一起看,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顺治满心欢喜,举起酒杯笑道:“人到齐了,来,大伙一起喝了这杯酒,从此以后你们就是朕手下第一批忠心干将!” 除了顺治,所有人齐刷刷站起身,一口喝干杯酒,又齐齐跪下谢恩。谢启光一看二虎租些人的动作架势就知道肯定是功夫颇了得的武将,只是这些武将哪里来的?个个都很面生,从没见过啊?他不有些疑惑,联想到刚才在胡同外看到的那些暗影,他心里明白,皇帝手下肯定已经有了自己的暗势力,今天这遭的确没白来,至少已经清楚,身边这位皇帝并不是软弱无能、任人摆布的傀儡。 只是他不知道,这批势力其实完全在小宝掌握之。只听小宝站起身嘻嘻笑道:“人都到齐了,忠心酒也喝过了,接下来我们要商量大事。今天的事如果谁敢泄露半个字,”他的面一沉,大喝道:“就算亲兄弟老也杀了他全家!都给老记好了!” “臣等拼死效忠皇上!” 顺治看着这些人,感觉眼眶有些发热,这么多年,他终于有了自己的班底,不论武,都可以跟多尔衮一较长短。他示意小宝坐下,沉声道:“你们也都知道朕目前的处境,只有一句话,拼了!谢卿家,你有什的建议?”他把目光首先对准谢启光。 谢启光见顺治如此重视自己,胸口火热,犹豫了一会直言道:“只要皇上记得亲政以后善待汉人,臣就是死也心甘情愿。”他缓缓说出自己的想法。 听了之后,顺治的眼神按捺不住激动,大声道:“好!这才是老成谋国之言!朕一定会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亲政以后善待汉人、一视同仁!”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一个周密的计划渐渐成型。厚厚的铅云不知什么时候渐渐散开,皎洁的月光穿过云层,池塘水面上一层银光微微晃动。 平静的水面下暗滔激涌 电脑忽然坏了,买的是惠普品牌机,还算质量有保证。可是小道偶的家很远,人家只提供送修服务。好不容易等到星期一,大老远的抱着台沉重的电脑打车到维修服务心,还等了半天米出租,可怜偶两条瘦弱的胳膊差点断了……昏倒啊!非常不明白,为啥不能上门修捏?哎,停更了一天,赶紧补上。() 第七十二章 四面风急 户部满尚书冷僧机摇摇晃晃地走出豫亲王多铎府,脑一片空白。大热天,他却如同打摆般阵阵冷汗,衣服粘在身上,脚步都是飘虚的。 随从见老爷进府还好好的,出来时却是这副模样,再仔细看老爷脸上还有一道明显的五指印,明白他是被豫亲王爷责打了,好心上荔扶,低声劝道;“老爷,先家去休息会。” 冷僧机这才从茫然状态回过神,秘推开他:“滚!”说着一脚踹过去。那随从被他踹得一连几个跟头翻出去,爬在石板地下半晌起不了身。冷僧机借此出了口闷气,冷冷道:“还不起来把马牵过来?在王爷府前丢人现眼么?” 那随从好不容易才爬起身,捂着腰眼直抽冷气,一瘸一拐的把马牵过来。冷僧机上了马背,狠狠一鞭抽在马屁股上。那马疼得惨声长嘶,甩开四蹄就朝前飞奔。 冷僧机被马秘带出去,身朝后一仰,差点摔下马背,眼见街道快速后退,马蹄得得声几乎连成一线,他猛然醒悟过来,赶紧拉紧缰绳——这里毕竟是京城,这样纵马狂奔踩到人就麻烦了。到底是,要顾着体。 身下的马不满地喷着响鼻,蹄使劲刨着路面,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冷僧机拉着缰绳,眼前又闪过刚刚那一幕。 姜壤在多尔衮援军到来之前一鼓作气又攻下了汾州,现在山西全境都已经落入他手里。多尔衮大军迟了半日,接到战报之后只好进驻潼关,堵住叛军南下汉的最后一道关卡。姜壤却也不急着南下跟多尔衮的大军正面开战——毕竟潼关乃天下第一雄关,背*黄河,天险难渡。他扼住大同出往关外的古长城咽喉要道,以雁门关、太原、忻州、汾州为据点,把山西全境控制滴不可破。 山西境内多山,地势复杂,东边是高耸入云的太行山,西边则是盘旋接天的吕梁山,山西最富饶的地方其实就是一条狭长的谷道地形,连串分布着太原、忻州、汾州等重镇,而汾州正好位于太行吕梁两条山脉的余脉口里,如同虎牙般扼住山西全境——往南便是一马平川的临汾平原地带,占据了汾州,救于守住了山西南边的咽喉要道。 这个局面一摆开,任谁都知道姜壤的如意算盘,他是准备借助天险地势,跟多尔衮大军来个持经锯战。 多尔衮暴跳如雷,却又无计可施,好在他的军队十倍于姜壤,他动了个包围的念头——南北两路大军,敬谨亲王尼堪还领着东路军在石家庄待命,再加上榆林的本来五万驻军,可以把山西围得像铁桶般。时间一久,姜壤叛军无路可逃,粮草无继,自然不攻自破。 可是在刚摆出全军围敌的阵势时,一则噩耗让多尔衮气得七窍生烟——这个节骨眼上,江西金声恒竟然也起兵反了!真是按了葫芦起了瓢!这金声恒也是汉人,本来一直以满清正统自居,没少帮着清廷镇压汉人起义。可不知道是长久不得重用渐萌反意,还是本来就跟姜壤勾结想浑水摸鱼,反正他也反了! 眨眼间南昌周边全险。多尔衮只好派敬谨亲王尼堪的东路军南下,同时命自己部下何洛会分兵一路,另领两路军南下攻打金声恒的叛军。 这样一来,粮草问题迫在眉睫。何洛会和尼堪的两路大军只带了三天的粮草就匆匆南下,多尔衮自己这边也只够三五天用的。他一道接一道加急书飞马京城,催促多铎快点把粮草运到前线。 多铎把粮草之事全都交给户部冷僧机,催着他赶紧办理。冷僧机扫了库底五十万担,已经全部送往前线。可是这远远不够。他当即昂尚书党崇雅的建议,派了自己得力心腹,拿着清国的国书,南下明国购买粮食。 不料这名心腹带着十来名护卫竟然从此杳无音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凭空消失了! 等他发现事情不对劲,再次派人南下明国去查访时,时间又过去五天。多铎把他叫到王府,当着郑亲王等诸多人的面,一巴掌扇到他脸上,大吼道:“再过五天不把粮草运往前线,老就以军法论处砍了你的脑袋! 还好郑亲王知道冷僧机的苦处,劝了半晌才把多铎气劝平复,最后这位火暴脾气王爷撂下话:“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筹集到军粮!就是饿死百姓本王也顾不得了!再给你七天时间,这是极限!不然前线那起狼兵饿狠了,军纪无法维持,你救着皇父摄政王回来帚个贻误军机之罪!砍你脑袋灭你族都不希奇!” 冷僧机摸着脸上的巴掌印,心底直抽搐,不行!得赶紧再派人南下明国买粮,可是自己那名心腹到底是谁杀的?莫非是叛军动的手?不对啊,他动身的事情只有户部二十来名员知道。冷僧机忽然不寒而栗,户部有内贼! 到底会是谁?他一个个将当时在场吏数过去,半晌发现,这是根本无法猜测出来的;也就是说,连自己的副手、户部汉尚书党崇雅都保不住。 他越想越惊疑,也不往户部去了,掉转马头对随从喝道:“先回府,给我召集所有亲兵!” 他决定了,这事必须派自己最信得过的心腹秘密前往,为了前程和项上人头,必须一切小心。 冷僧机一身冷汗,拍马朝自己家飞驰赶去。 本书首发一起看,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兵部。 满尚书海禄正纳闷地对汉尚书谢启光道:“这节骨眼上忽然提升一位汉人当员外郎不好吧?” 一向温儒雅的谢启光这回非常强硬,一口就堵了回去:“有什没好的?下也是兵部尚书,难道没有提拔下级属的权利?这位张鸣玉我深知,很有能为。不过是把他从七品书吏提升到从五品员外郎,算个什么事!不劳大人亲自过问。再说了,他实心办差,为人谨慎细密,兵部同僚们都知道。不像某些人,目不识丁,身居高位,尸位素餐,简直……哼!”他冷冷哼了一声便拂袖而去。 海禄张着嘴巴发了半天呆,终于才明白最后那些词的意思——敢情是说自己啊?他顿时火冒三丈,刚想让人把谢启光叫回来训一顿,忽然想到:不行,还是让着他算了。如今前方正在打仗,兵部那么多事都是他一手操办,自己压根什么都不熟悉,不过是他跟豫亲王爷之间的传话筒。万一为了这个他恼了,告病或者致休,那不是要了自己的命了!一名小吏的提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哼!等过了这个节骨眼,再跟他算帐。() 第七十三章 拉网 冷僧机哪里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眼睛里。 过了两个时辰,冷僧机府里后门驰出一队便装亲兵,个个背上背着包袱,仿佛出远门模样,为首的是冷僧机心腹家人——他的奶兄冷如铁。这位冷如铁跟随冷僧机多年,都是吃同一口奶长大的,是冷僧机最信得过的人。 冷如铁摸摸怀里,感觉胸口滚烫沉重,里面藏着给明国的买粮国书和一张十万两的龙头大银票——大清银银票,在五国都是见票即兑。想到老爷嘱咐又嘱咐,几乎是把身家命都交托了自己,冷如铁打定主意就是豁出命也要把这差事办妥当。 一行共二十来人,除了冷如铁之外,都是冷府选出来的得力高手,个个都有两把刷,武功不敢说以一挡百,挡十总是不成问题。他们悄悄离开冷府,等到了僻静处,大伙全都狂甩马鞭,沿着城墙根的阔马虏驰。没多久,窘了西海外的运河码头边。只要在这里坐上船,沿运河南下,顺风顺水,三天就可以到达明国。 冷如铁也不是第一次坐船南下了,十分熟悉这里面的道道。到了运河边之后,他命府里亲兵在一处柳树荫下牵马等候,自己带着几名亲兵沿河寻找南下的航船。没多久就找到一艘。那位船老大本来是奉东家之命从南边贩货到京城,货物卖光了之后正准备返回明国,就是要搭载客人以图赚些散碎银自己。二话不说便答应了,只是说因为现在正好是顺风,要马上开船。 冷如铁心急如焚,越快开船越合他心意,当下自己也不下船了,命人叫来那些亲兵牵马上船。航船立刻起锚,沿着拥挤的京城河道先是向西绕过京城外围,出了这拥堵的几十里京城河道。黄昏时分,已经穿过东郊,到了真正大运河河段。 运河到这里开阔许多,来往白帆点点,两岸青葱绿野一眼望不到边。天气燠热,河面上似乎看得见水蒸气在发散,阵阵水雾像烟般缕缕升。渐渐金霞万点,水面上如同有许多条金鲤鱼在踊跃。 这时节太阳落入地平线很快,没多久暮四合,周围渐渐黑得炕清了,只听船头劈开浪的溅水声——航船张了满帆,趁着东南风飞快南下。 船老大点起蜡烛,殷勤取出自己备好的酒肉,请冷如铁吃喝。冷如铁心里有事,随便吃了点就作罢,其余亲兵们在冷府一向被拘管得很严,现在到了外边,见了好酒好肉,管他爹娘嫁给谁,一通猛嚼,个个吃得油光满嘴,不一会儿全都醉得不省人事。 直到这时,冷如铁还没发觉任何异常,只是叹了口气,摸着胸口的要紧东西,挤进酒气冲天的人堆里躺下,准备胡乱对付一。 “航船老大”白小鱼早已冷眼看了多时,此时嘿嘿一笑道:“你以为你不喝加料酒就没事么?哎,我们宝爷真是料事如神仙啊!”他朝旁边早就虎视眈眈的一群手下沉声喝道:“动手!干净利落点,不酉多废话。” 如狼似虎的前山贼们立刻行动了,冲进客舱,眨眼间就把冷如铁连同他二十来位手下捆成了粽。唯一清醒的冷如铁刚想大喊,嘴里已经被塞了团臭抹布,熏得他直翻白眼。 白小鱼从他胸口里搜出国书和十万两银票,眼睛立刻发亮,喃喃道:“上回是二十万两,这回又是十万两,哎,宝爷肯定又有大赏啦!”他笑嘻嘻飞快把东西揣进怀里,理都不理痛苦流泪的冷如铁,亲自举起了大刀…… 没多久,每具尸体上都捆上压舱大石块,沉到运河底喂鱼去了。白小鱼命手下打起一桶桶河水冲走甲板上的血污,将所有痕迹清理得连宋慈都绝对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又把船体改头换面一番,连船头都漆成黑。这才哼着小曲儿掉头返航。 本书首发一起看,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书生——张鸣玉如今新上任三把火,一身五品白鹇补服,衬着他清秀白皙的脸,干练之透着沉稳。签押房,如今有了他的正位,*近门口,光线敞亮而且透风,不像原来那般坐在角落里挥汗如雨。 书吏同僚们见他平地高升,个个又嫉妒又羡慕,早没了挤兑心思,拍马屁还阑及呢!书生依旧埋头做事,不亢不卑,反倒使他们心服了——到底是得谢大人青眼看的人,光这份沉稳风度,日后肯定前途无量。个个也不由动了心思,如果自己也好好做事,指不定日后也像张大人般平地高升,至少前途有保障嘛…… 兵部雅竟然为此风气一正,大伙破天荒从上到下实心办差起来。 临近下卯时分,兵部依旧忙得热火朝天,忽然谢启光慢慢踱进签押房,将一个木匣放在书生案头上,也不多说,拿起书生整理出来、需要马上办理的急报又走了出去。 一众同僚立刻暗自揣度,那匣里是什么?个个明为“实心办差”,实则都朝书生张望过来。书生不动声打开木匣,瞅了眼站起道:“谢大人有紧急公务,下先行告退。”朝众人拱拱手,立刻把匣稼腋下匆匆走了。 众人羡慕地看了他的背影一眼,立刻又挥汗如雨地埋进公堆。 书生走出兵部雅,上了自家的二人抬。小轿晃晃朝前门大街行去。抬轿的小厮头也不回地隔着轿帘禀报道:“宝爷在进宝当铺等二爷。” “知道了,去吧。”书生紧紧地捏住膝盖上摆的木匣——这里面可都是宝贝! 前门大街,进宝当铺前车水马龙,这里是京城最热闹的地方。二人抬不显眼地拐进当铺旁边的小胡同,从后门进到当铺天井里。 这里闹取静很是清幽。天井四周都是进宝当铺的产业,一带高高的裙楼堵住周围任何窥视的视线。阳光根本照不进天井里,大夏天的,踏上后院长满苔藓的石板地,一股幽幽凉意从脚底慢慢升起,身上的汗立刻消失。 书生抱着木匣下了二人抬,小宝已经等在了后门口。见书生一身正儿八经袍,哈哈笑道:“你如今可真有几分模样,连你宝哥都不及你有派头。那东西到手了?” 书生点点头。两人联袂上了楼梯,直接走进小宝专用的密室。 书生郑重打开木匣,拿出厚厚一叠书——全都是已经盖好了兵部关防大印的空白调令,清一由千总升为佐领。至于该填写人名和所属雅的地方却全都是空着的。 小宝心知肚明,嘿嘿笑道:“不能一起升,二虎他们三十几个一起升太显眼。今天升一个,明天升两个,只要半个月时间,他们都会升到步军统领雅和前锋营最要紧的职位上,虽然不及参将荣耀,可他们才是真正带兵的人!嘿嘿,一人手上最少掌握三百个兵,三十多人,起码一万!再加上钱拉拢收买的,书生,京城防卫不久就会落入我们手里!哈哈!”小宝不由乐得合不拢嘴。 书生脸上也泛起微笑,但他立刻收敛笑容,警告道:“该说皇上手里,千万别说漏了嘴!” “知道,”小宝不以为然:“现在我们的确一切都是为了皇上,只要他上台,我们就逃不了好处!对了,趁着多尔衮还在前线,我们把二虎他们升了上来之后,还得挑几个升作参将,再加上瘌痢头,我们就更有本钱。这事先不忙,等不显山不露水地办妥了,你再找个机会告诉谢启光。皇上那边我也会知会一声。” 当下由书生执笔,二人商量着把时间尽量错开,将这些空白书一一填好。二虎他们也跟书生一样立刻升职,但是只是升一级,在因为京城防卫每天调动的人里面实在并不起眼…… 书生前脚刚出了进宝当铺,后脚白小鱼就来回事。小宝把那十万两龙头银票往怀里一揣,又抽出张一千两的银票对白小鱼道:“拿给兄弟们分了!老可从阑亏待底下人。不过记住,千万不能去喝酒,以免醉了说胡话泄老的底!” 白小鱼连连点头:“知道,宝爷放一万个心。” 小宝挥挥手命他下去:“继续派人监视冷僧机他们。对了,捎个信给小红,就说老要见她。你马上找人去办。” 白小鱼走后,小宝独自坐在密室里思忖半晌,对目前进展还是十分满意的。他盘算着没什么遗漏,将侍卫服穿好,带着那封国书进宫去禀告顺治。 至于那十万两银票,他根本懒得对顺治提——上回提了句,顺治马上道:“你养着的那些手下都是为朕办事的,这银就充作经费,免得朕又要从宫里东西运出去。上回内务府大臣济尔哈郎都嘀咕了……” 小宝嘿嘿直笑,为皇上办事就是好,这银是大把大把进帐啊,比开酒楼当铺赚钱多了……() 第七十四章 心怀鬼胎 冷僧机觉得自己运到头了,不知怎么回事,就连那么信任的奶兄冷如铁都一去直如泥牛入海,再没半点音讯。 汉尚书党崇雅一直在催问派往明国买粮使者之事,他装出胸有成竹的样顶着压力就是不语。末了党崇雅差点撂挑,冷冷道:“既然冷大人不急,那么下更不急了!反正见了豫亲王爷本人,下也是实话实说——冷大人你操办粮草一切事宜,不容下插手!本该办的事都办好了,告辞!”说罢便扬长而去,气典僧机干瞪眼。 算算已经四天了,冷僧机实在忍不住,暗地再次命人南下寻蜂如铁消息——这起人走后再次失踪,就连约好的每半日派驿站快马传递消息的死命令都没执行。冷僧机立刻真的心里冷到姥姥家——绝对有鬼!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 眼看多铎的七天命令只剩下三天不到,冷僧机浑身冷汗直冒——粮草还在天上飘呢!他再也坐不住,打起轿直奔郑亲王济尔哈郎府邸,怀里揣了张五十万两的龙头大银票——也许看在这张巨额银票上,郑亲王会帮自己在多铎面前说间好话,不然多铎他老人家恼起来,只怕当场剁了自己…… 郑亲王见冷僧机半到访,知道肯定有要事,匆匆披了衣服到书房接见。 一见济尔哈郎,冷僧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喊救命:“郑亲王一定要救救我,不然下这回铁定人头不保!”他哆嗦着手扯开服,掏出那张带着他体温的五十万两龙头大银票,高举过头,声泪俱下:“这是下的全部家底,求王爷保住下的一条小命,下全家都感恩戴德。以后只要郑亲王有所差遣,冷僧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着不停磕头,直磕得金砖地咚咚直响,眼前无数金星飞舞。 济尔哈朗不接银票,而是和颜悦把他搀扶起来:“冷大人不必如此,你是满人重臣,也是摄政王最信得过的人之一,有什么话起烂好说,这银票本王不能收。” 冷僧机本来已经站了起来,一听不收立刻又往地上跪,郑亲王脸一沉喝道:“起来说!肯定出事了,你不给本王说明白,本王怎么救你?糊涂!” 冷僧机不敢不从,哆嗦着把事情前后始末仔细对济尔哈朗说了遍。 济尔哈郎脸愈发阴沉,他明白事情的可怕,也许冷僧机只是担心完不成多铎七天筹集到粮草的死命令;但是他却明白,事情比这还要可怕十倍。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暗地里有只黑手在操纵一切,甚至连续杀了派往明国购买粮草的使者——这是要置前线百万大军于死地啊!难道?他忽然想到一个非常可怕的可能,顿时背上冷汗粘糊糊成片沁了出来…… 济尔哈朗转着念头,已是接过了冷僧机的五十万两银票——帮他求情,他自认为不难办到,冷僧机本人也是多尔衮心腹之一,多铎不过是恐吓他、让他实心办差,真要杀他,多铎再暴躁也不会做出这等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蠢事,毕竟冷僧机在满人里头还是颇有机智能为的一员干吏。而且帮他说间好话,这人就会彻底倒向自己,不论从哪点来看,都是值得一做的事情。 济尔哈朗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面孔,长叹道:“你啊,太不小心了。这样吧,明天一早我先到豫亲王府,你看我进去半个时辰之后再来禀事。记住,要实话实说,不能再耽误时间,就说你派去明国购买粮草的人卷了银逃了,你已经灭了他们全家!别的一句话不要多说,剩下的本王替你讲。” 冷僧机的嘴巴顿时张得可以塞下一个鸭蛋——明明是有人暗杀了自己派去的使者,怎么却对多铎说他们卷了银逃了?正想问出心的疑问,就见济尔哈朗阴沉地盯着自己道:“你不是说只要本王保住你的命,一切都听本王的么?怎么现在刚开始就不放心了?” 冷僧机马上回过神来,一迭声道:“下唯王爷马首是瞻,但凭王爷吩咐!” “很好,先回去吧,你的脑袋本王会替你保住。”济尔哈朗端起茶杯,示意冷僧机可以走了。 冷僧机直到坐进轿里,才发现浑身衣服早已湿透。他明白,自己已经上了济尔哈朗的贼船。这位郑亲王,表面看来跟多尔衮三兄弟一团和气,热乎到极点,实际上肯定也有自己的如意算盘,有了另起炉灶之心。这不是逼着自己倒向他么?摄政王一手提拔自己,待自己不薄,真是左右为难啊……话又说回来,到底是谁杀了自己派往明国的使者呢? 冷僧机百思不得其解,越想越糊涂,干脆不想了,决定就按照济尔哈朗说的办——先保住小命要紧…… 本书首发一起看,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果然多铎气得暴跳如雷,当着所有员的面,一马鞭狠狠抽在冷僧机脸上,鲜血立刻渗了出来,冷僧机又疼又怕,跪在地上抖得如同筛糠般,就指望郑亲王救他的命了。 多铎大叫:“要你这等没用的奴才干什么!连使者都选不好,竟然把户部库银都卷跑了!来人……” 还没说完,郑亲王不紧不慢咳嗽一声打断了他:“豫亲王爷请息怒。依本王看,现在前线战事正紧,撤冷僧机的职容易,杀了他也是应该,可是又换谁顶他的差事呢?没人比冷僧机更熟悉户部。换个生手上来在这个节骨眼上更容易出纰漏。” 其实多铎也不知道该匿僧机怎么办,不过是气头上随便喊出来,济尔哈朗的话句句切要害,他顺势下台,恶狠狠道:“暂且寄下你的狗头!今天看郑亲王的面就饶了你。罚俸三年,继续在户部当差,卷走的银你自己赔补!哼,如果再有任何纰漏,等皇父摄政王凯旋回来,本王亲自奏明砍了你的脑袋!站起来回话!” 冷僧机知道自己终于过了鬼门关,鲜血顺着脸庞往下滴也不敢擦,乖乖在旁站好,暗地朝济尔哈朗投去感激的一瞥。 多铎急得长吁短叹:“这可怎么办?前线马上就要断粮,我总领后方,实在有愧王兄!你们都快想想到底该怎么办?”他颓然坐进太师椅里,揪着自己根本没时间剃的胡茬,急得几乎失去方寸。百万大军在前线断粮,这是要闹兵变的,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带过兵的多铎深知其的可怕,越想越急。 在座各手握军政大权的亲王尚书们面面相觑,全都没了主意。巧媳难为无米之炊,库银没多少,存粮已经全部光光,恐怕只有神仙才有办法凭空变出来,谁都没办法啊! 忽然多铎的视线投向济尔哈朗,带着试探询问道:“听郑亲王的话倒像有什么主意,说说你的看法。” 济尔哈朗顿时一惊,怎么引火烧自身了呢?可是刚刚为冷僧机求情,不好不说些实质的建议。他转着念头,半晌徐徐道:“为今之计,赶紧命人送信给前方,让他们先想办法矩筹粮,这样的话,不至于因为指望我们送粮而导致军队断粮。我们另外再派使者南下,或者多派些使者到别国买粮,双管齐下必定可行。” 多铎眼睛一亮:“是啊,可以让他们矩筹粮,至于扰民问题,这……只好平叛以后再想办法弥补。只要多延个十天左右,说不定我们也跟大明买到了粮食,就算大明不行,还可以到远点的大宋和大唐去买嘛!”多铎顿时轻松起来,“这主意不错,到底是郑亲王,老成会办事!大伙议个章程,该派谁南下出使大明,这回一定不能再出差错!” 冷僧机立刻往后缩,暗自祈祷,千万不要派自己南下,搞不好又糊涂丢了小命…… 兵部满尚书海禄头回心里清明起来——矩筹粮?老天!这等于放纵大军在当地烧杀抢掠!那些个八旗虎狼兵打着筹集粮草的名义什么干不出来?当地百姓只怕十停剩不到一停。大热天的,他浑身开始直冒冷汗…… 济尔哈朗见多铎的视线朝自己瞟来,顿时心里一咯噔,这个差使万万不能接!该用什么借口呢?他假装皱眉苦思,嘴里喃喃道:“得派个武功出众、并且威望能压住大明的人,到底该派谁好呢……” 所有人的眼光立刻都投向多铎本人。多铎也沉思开了,倒很有几分得意——是啊,自己战功无数,武功骑射非凡,当今天下谁不知道?连大明都对自己深为忌惮,甚至可以说恨之入骨,嘿嘿,当初可是自己打得他们被迫割地赔款的……只是自己这一走,京城事务该由谁来主管?王兄在前方打仗,后方必须安稳啊。他一时踌躇了。 济尔哈朗知道他的心思,看看天偏晌午,立刻找借口开溜:“豫亲王,今日先议到这里你看如何?我还有大把政务要理,唉,如今忙得恨不得一个人劈成两个。这几天我内火上炎,牙龈都肿了,早饭倒现在还没顾得上吃呢!” 多铎想着使者问题,心不在焉道:“那好,今日散会。郑亲王你可得注意身体……”说着端起手边的茶杯。 王府管家马上高喊一声:“送客!” 济尔哈朗心底冷笑,表面不动声。他才是真正心如明镜算无遗策!() 第75章 冰遁 郑亲王济尔哈朗回到家,沉思片刻,把管家叫了进来,命令道:“带我去冰窖。” 管家只道王爷要查看冰窖存冰,陪笑说:“如今天气虽然很热,但是咱们府的冰窖挖得很深,存的冰还有不少。王爷不用担心没冰用。” “少废话,带本王去!”济尔哈朗冷冷喝道。 管家当即瞪大眼睛——王爷这唱的哪出?他可是从阑过问家事的啊? “带路啊,看着本王干什么?记住,我去冰窖的事情一个人不许告诉,连福晋也瞒着!”济尔哈朗冷声命令。他跟在一头雾水的管家身后,避开府里上下人等的耳目,走到后园假山池边,下了冰窖的石阶。 京城所有人家——上至帝王下至商贾,所用的冰都是在冬天来临之前先开闸放水嫌,待大冬天结成厚冰之后,由皇家冰窖主管派凿冰匠挖开永定河冰面,将大块大块的冰凿出,先供给皇家冰窖,剩下的分给各王亲贵族、达贵人,最后的才进入民间商家冰窖,在夏天来临之后流通上市做成各种冰镇味冷饮。 这些冰都是取至永定河最清洁的河段。每块冰直径大小相同,厚高都达五尺,方方正正,一块块叠起来之后,上面还要加盖厚厚的草垫保温。所有的冰窖都有两个出口,一个是斜的石板道,可以直接推冰块下到冰窖里,在冬天下冰之后立刻封锁;另一个出口则非常小,有好几道门层层紧锁,以免到了夏天里面温度升高、冰块融化太快。这道出口专供取冰的人出入。 济尔哈朗跟着管家一道道门往下走,越走越冷,待到管家打开最后一道门时,寒冷的白烟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顿时冻得济尔哈朗直打寒噤,全身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管家直到现在也不明白自家王爷到底想做什么,指着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半透明青白大冰块道:“王爷你看,咱们府上冰窖还是大半满的呢!王爷还是赶紧上去,只穿这么点,怕是马上要冻出病来,这可怎么行啊!” 济尔哈朗咬牙道:“本王就是要冻出病,现在这种情形,不病怕是过不了这关。别多罗嗦,出去把姜汤备好等着!” 济尔哈朗立刻开始脱衣服,眨眼工夫精赤条条的只剩条大裤衩。他四处打量一番,索走到冰窖正最寒冷的地方,扯过条草垫盘腿闭目坐着,还把背心*在两人多高的冰块堆上。森冷的寒意直透骨髓,济尔哈朗浑身打摆般抖个不停,皮肤成了青紫,胡头发上结满了厚厚的白冰霜…… 第二天天还没亮,郑亲王府里就鸡飞狗跳闹开了,只见太医一拨又一波不停出入,正福晋站在正院间扯开喉咙大骂:“都是些没用的废物!再不把王爷体温给降下来,只怕王爷要活活烧坏了!快想办法,不然叫你们全部陪葬!” 郑亲王微弱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来人啊,替本王到豫亲王府告假,如今前方战事正紧,唉,本王怎么在这个节骨眼病倒,真是心有余而力不逮啊……” 本书首发一起看,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多铎一大早就起来了,在府里大书房等着所有亲信大臣前来议事。他刚喝了碗老山参汤,感觉浑身是劲非常受用。昨晚他就打定主意,自己确实不能离开京城,只有郑亲王无论威望口才在五国里都是倍受瞩目的大人物,由他出使大明,粮草之事肯定手到擒来。 眼见太阳渐渐升起,来议事的人几乎都到齐了,却惟独不见郑亲王。他诧异了,这时管家进来禀报:“王爷,郑亲王府里来人了,说郑亲王高烧不退,只剩一口气。这大热天的得了重症伤寒,他们福晋急得简直掉了魂,还问豫亲王,哪个大夫治伤寒比较好请给荐荐,郑亲王病症很凶险!” “啊?”多铎顿时呆了。这个节骨眼上,怎么郑亲王忽然久了重症伤寒? 冷僧机在旁听了不大为佩服,老奸巨滑的郑亲王竟然用这个办法金蝉脱壳!他开始打着小,济尔哈朗这招用意何在?想到昨天议的事情,他心里渐渐有了谱。 多铎带着几分疑问,赶紧派人到济尔哈朗王府“慰问”,回来的人明确禀报说郑亲王病势凶险。多铎见郑亲王的确是“病了”,只好跟众人商量使者之事。 冷僧机已经打好腹稿,低眉顺眼建议道:“为今之计,只鹰亲王您亲自南下大明。除了您老人家,实在没一个人能制服那帮南蛮。粮草的事情不能再耽搁,昨天我已经八百里加急、报了摄政王矩筹集想办法,估计前线顶多还能撑个十天。这聪下出使大明必须成功。事不宜迟,依下看,豫亲王您只好辛苦亲自跑一趟了。” 那些骨里其实没多少主意的满臣们听了连连点头,全部附议。 多铎赶鸭上架,实在没办法,只好咬牙道:“好!那就本王亲自南下出使大明!来人,马上备好快马快船,打出本王全副仪架,命所有亲卫集合,跟随本王南下。” 他想想不放心,扫视众人一圈,瞪起眼睛喝道:“摄政王在前方打仗,本王又要离开京城南下大明,你们都给本王打起一百个精神,有什么事立刻派人通知本王!都是我和摄政王得用的人,个个使老了的,多长个心眼,得防着宫里那位趁机闹事夺权。他说什么都不用管,凡事等本王回来再说,全都记住了?” 这些人哪里敢说什么,全都唯唯诺诺答应。多铎急忙收拾行李,带着五百亲卫,亲自南下出使大明筹集粮食。 进宝酒楼二楼包厢,目送多铎的座船扬帆驶离京城,小宝和顺治对望一眼心照不宣。 半晌小宝嘿嘿笑道:“皇上,赶出马了。您救着小宝的好消息吧。”() 第76章 多铎购粮 多铎的大座船上多面旗帜迎风招展。洁白的风帆下,有大清国的黄底黑龙旗,显示多铎正白旗旗主崇高地位的白底黑龙旗,以及显示身份的王旗。这些旗帜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布满整个船体。旗帜下面,从船头到船尾站满亲卫,个个犹如标枪般站得笔直,刀出鞘枪在手,雪亮的锋融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这艘二层楼船本来就比寻常座船高很多,再加上如许派头。大运河上所有船商船远远看到,立刻驶离正水道,给多铎的大座船让路。 敞亮宽阔的第二层正舱里,多铎边扇着扇,边皱着眉头吩咐客卿:“国书随便写,语气不用太客气,不然那些南蛮马上尾巴翘上了天。”他又自言自语道:“这鬼天气怎么这么热?只怕南边更热。本王还是快去快回,谅那些南蛮也不敢敷衍本王。” 多铎自信满满,但是他没想到,正是他不放在眼里的大明南人给他大大地吃了个瘪。 大明接到多铎的国书,立刻派了一名宦北上边关,截住多铎的座船,温言软语询问多铎来访的目的。待听说是向大明购买粮食,这位打着腔的年轻公公袖着手慢条斯理道:“千岁爷爷说了,近日皇上身不好不能上朝,这么大的事情他根本做不了主。请豫王爷到别国去试试,我们大明恐怕不能如王爷的愿。” 多铎顿时大怒,拍着桌喝道:“把本王堵在这里不准南下,难道这就是你们大明对待我们大清国出访王爷的态度?不过是买些粮食,你们推三阻四,莫非想挑起争端?” 这位王公公丝毫不害怕,扯着公鸭嗓慢吞吞道:“我们大明粮也不够,哪有多余的卖给你们?王爷对奴才发火也没用,就算亲自面圣,圣上也不会答应。王爷您还是请回吧。至于挑起争端,谁都知道我们大明没这个意思。你们自家后院都起火了,还是顾着自家事比较好。” “你说什么?!”多铎气得脸铁青,嗖的一声拔出配刀,被旁边客卿使劲拉住。 王公公面不改,还是温吞水般,只是句句话都让多铎听起来像在嘲讽自己:“咱家一个小小内监,王爷犯不着喊打喊杀的,杀了奴才还脏了您的船呢。我们大明库连年开仓放粮,确实没有存粮。王爷若是不信,可以跟咱家到最近的一座粮仓去看看。咱家从阑说谎,也不敢对王爷您说谎。” 多铎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再次拔出刀喝道:“好!谅你也不敢欺骗本王,本王杀你如同捻死只蚂蚁,你们千岁也不会为了个小小的太监给本王难堪,就先杀了你本王再回我们大清!” 王公公这才仿佛有些害怕,放软声,“诚恳”地建议:“王爷请息怒。要是实在着急,咱家倒是可以为王爷出个主意。附近的淮南道楚州今年粮食丰收,那里民间有粮。王爷可以派人拿着现银到那边向商己买,王爷您就坐镇这里,粮食运过来您就起程。这样的话两边不误事。王爷可以筹到粮食,咱家也能向千岁爷爷交差。您看岂不是两全其?” 多铎顿时沉吟了,这明摆着是必须现银交易,他本来还想按照冷僧机建议先付订银,剩下的银两拖阵再给大明,因此这次带来的银两并不多。压舱底的五大箱银元宝本来是留着买通大明员的,身上还有五十万两银票,加起阑过五十五万两。如果那些大明商家坐地起价,这些银根本买不了多少粮食。很明显大明故意摆了这么一道。但是为今之计,恐怕只有像王公公建议的这样,拿着现银到楚州买民间粮食——没办法,前线大军嗷嗷待哺,能筹到多少就筹多少,有一些总比一点没有强多了吧? 多铎终于勉强点头。自己的座船不能进大明,他只好派出手下的亲卫队长,带着几十名能干的手下,将银两全部交付给他们,让他们赶快到楚州民间买粮食。 三天后,运粮船陆续到了,都是些乌蓬小船,三三两两的根本装不下多少,而且一天工夫这些小船就不再来了。 亲卫队长返回禀报道:“这是我们能买到的全部粮食,王爷,那些商家狠啊!统一口径,升米三两银!买不买随便!当时气得小的几乎要跟他们翻脸,可是想到王爷必须筹集到粮食的死命令,只好咬着牙全收。五十万两银才买了两千石不到。而且接下来他们还不卖了,只推说没粮。小的有负王爷所托,罪该万死。”说完跪下连连磕头。 大热天的,多铎气得手冰凉冰凉,五十万两银才买了两千石不到,简直黑祷话说!显然是大明故意捉弄!他捏紧拳头朝岸上看去。 就这几天工夫,这座边关城市明显兵力增加许多。隔着运河河面,可以看到城楼上旗帜飘扬,城墙雉堞后人影密密麻麻,显然是为了针对自己。如今身边只带着五百亲卫,要跟大明翻脸根本不可能。多铎心里急剧翻着念头,半晌才极力把怒火压下,咬牙冷笑道:“很好!很有一套!大明,咱们走着瞧,等平了叛,首先得找回这个场!” 本书首发一起看,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多铎把粮食装上座船,船体吃水很深,慢慢朝大清境内开去。 城楼上的王公公目送他们离开,冷笑道:“以为我们名满天下的锦衣卫是吃素的!哼,你的老底我们都摸透了,看你还耀武扬威!千岁爷爷真是足智多谋,这回让多铎吃个哑巴亏,有苦说不出,总算出了口闷气。高!实在高!”他幸灾乐嘿嘿直笑。 待座船驶进大清境内,多铎立刻派人矩征集车马人夫,由自己的亲卫队长押送粮食赶往前线交付多尔衮。如此一来,他身边的护卫数目只剩不足百人。多铎毫不在意,只想着快点赶回京城,但是此时溯水逆风,船速很慢。多铎心里发急,干脆弃船上岸,带着亲卫们骑上快马,兼程赶往京城。() 第77章 古渡惊魂 远处的黄河怒吼咆哮,水声远远传来,给这片荒凉沉寂的土地增加了一丝生气。 延津古渡口早已被改道的黄河淹没在泥沙下,黄河两岸,一望无际的荒凉盐碱地,绝少人迹。太阳已经偏西,经过一天的曝晒,稀稀拉拉的杂草干枯姜黄,在白的盐碱地上有气无力地呻吟着。几只干巴精瘦的小动物警觉地睁大眼睛,忽然像是听到了什么动静,齐刷刷地逃窜,眨眼消失在稀疏的杂草之后。 地平线上出现一队马队,如同狂龙卷地般奔驰而来。为首的正是多铎。 他没有穿蟒袍王服,便装青缎长袍下摆掖在腰带里,露出底下的酱潞绸长裤。全身上下满是灰尘,一块块明显的汗迹白非常醒目;胡好几天没刮,本来非常精神的黑豆眼现在满是疲。 身边的亲卫勒住缰绳问道:“王爷,太阳已经偏西了,我们是找地方打尖还是连过河?” 多铎挥挥手,马队全部停了下来,一匹匹骏马经过长途奔驰,累得直喘粗气。多铎拍拍身下心爱的紫骝马的脖,站在马镫上手搭凉棚朝黄河方向看去。 沿岸百里荒无人烟,黄河打着漩涡,浑浊的黄水浩浩荡荡向东流去。多铎皱起眉头,这里实在太荒凉了,本来应该有渡口的,怎么连个问路的人都见不到?正烦闷,恍惚看到前面有一缕炊烟升起。多铎大喜,指着炊烟方向道:“那边有人家,我们去看看。” 离黄河不过数里的岸上,有间简陋的茅草屋,歪歪倒倒仿佛风一吹竟。屋前面搭着顶芦草棚。一位又黑又瘦的老汉敞着破布衫的衣襟,坐在棚下有气无力地扇着把破蒲扇。老汉见到马队,初时大喜,接下来却惊疑不定,站在棚底下看着多铎他们,两腿都在微微发抖。 自己这些人个个都是彪形大汉,腰佩大刀,骑的都是快马,怪不得那老汉这忙怕。多铎明白老汉的担心,他僵硬地跳下马,尽量挤出温耗笑容道:“老人家放心,我们都是好人。这里就是渡口么?我们要过河。” 说着朝身边亲卫努努嘴。亲卫会意,从背上包袱里取出一大锭白光光的五十两大银递过去。老汉大概从未见过这么多银,喜得两眼放光,说话都利索起来:“这里是小渡口,老爷们这么多人,我们一次摆不过去,何况还有马呢!起码得摆渡十来次。现在天都快黑了,时间已经阑及,连过河风浪太大,老汉可不敢拿人命开玩笑。不如就在老儿这里胡乱对付一。明早天一亮,老儿就叫儿们相帮,来回多渡几次,午时分你们就可以全部到对岸了。老爷看这样行不?” 多铎知道这老汉说的是实情,从来没人敢在里渡黄河;自己这边这么多人马,确实没办法一次摆渡过去。他点点头,“好,随便搞些热汤给我们,我们自己带着干粮,胡乱吃些就是了。只是你的船在哪里?” 老汉满面堆笑:“老爷放心,老儿我这就带你们去看船,就栓在河下呢。”说完大喊:“还睡什么!还不赶快出来!生意上门,把那口羊宰了请老爷们吃,多煮些热汤!” 他絮絮叨叨叫着,茅草屋里接连钻出四条汉,个个破衣短衫呵欠连天,都长得很是黎黑丑陋,眉眼仿佛抹不开似的捏成一团。最末钻出个穿着布衣服的年轻小姑娘,长得虽然又黑又丑,身材倒十分婀娜,利落地一边结着马尾辫一边跑出来。她一眼瞅准多铎是头,殷勤地搬凳请他坐,又递上热水布巾请多铎擦脸。 多铎擦完脸,感觉舒服很多,小姑娘马上又递上蒲扇。多铎扇着风,倒觉得这小姑娘挺会伺候人的。正合汉带亲卫看船回来。亲卫禀报道:“渡船倒很结实,一次可以渡二十来人,不过要是装上马恐怕得多跑几次。” 老汉笑嘻嘻道:“放心,马都会游泳,老爷们要是赶时间,就把马栓在船后面,人过去了马也游过去了,保证不误事。” 多铎和亲卫们都觉得挺有道理,连连点头。说话间老汉的四个儿开始宰羊杀鸡。天黑时分,草棚下已经支好了老汉家的门板,一大锅羊杂汤外加手抓羊肉,煮鸡和些土豆蔬菜都收拾好了,热气搬上了门板“桌”。 多铎见老汉殷勤,又命亲卫拿出一百两银赏他,还说:“这只是晚饭钱,明儿摆渡钱另外再打赏你。” 老汉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多谢老爷,闺快过来,给老爷倒酒。” “哎,”那丑姑娘伶伶俐俐地朝多铎蹲个福,捧起酒坛就往大粗瓷碗里倒。这酒很烈,酒浆浓稠,闻起来喷扑鼻。多铎本来就好酒,正好骑了一天马也想喝点烈酒活泛一下。拿起酒碗闻闻,他不诧异了:“你这酒哪里来的?倒很像山西汾酒,你这里也有这样好酒?” 老汉摸着脑袋莫名其妙:“什么山西汾酒?这是老汉自家种的高粱酿的土酒。盐碱地只好种点高粱,长得稀稀拉拉也没人管它,到了秋天打下来酿点酒解解谗。这酒埋在河边上黄土里快十年了,不是老爷们打赏多,老汉还真舍不得拿出来呢。如果觉得好,老儿这就再去挖一坛出来。” 多铎闻言放了心,一大口下去,浑身酸痛的筋骨都舒展开来,这酒如同火辣的冰线一溜下肚,所有的疲乏一扫而光。他满面红光:“好酒!把你家藏的都挖出来,这酒本——老爷全都买了!” 上好土酒外加煮得味道实在不差的羊肉,多铎和身边最得力的亲卫个个吃喝得心满意足,就连本来栈上边的另外那些亲卫也谗得直抽鼻。老汉见状,索把家藏好酒全都挖了出来,一人一碗劝过去。 待到酒坛全部喝空,羊肉汤一滴不剩时,人人都感觉酒意上头。多铎第一个耐不住,长长打了个哈欠,眼前的景物全都在晃动。 只听老汉得意的哈哈大笑道:“这酒太烈,老爷受不住啦!小翠,快扶老爷躺下休息。” 本书首发一起看,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多铎恍惚听到身边有惨叫声,似乎还有什么重物倒地的沉闷声响,他极力想看清楚,但是怎么都睁不开双眼睛;头里面像灌了铅般沉重异常,他知道事情不对劲,不由害怕起来——难道自己竟然莫名其妙栽在了这里? 忽然感觉有人抬起自己,一个听起来仿佛有些熟悉的声音道:“可怜他也算个人物,留他个全尸,捆紧了,跟他的马一起扔进黄河!” 马上有人把多铎嘴巴牢牢塞住,四马攒蹄般捆得结结实实,抬着向河岸下走去。浪飞溅到多铎身上,生死关头,他的脑袋忽然清醒许多。他拼命挣扎想喊救命,却哪里喊得出来…… 扑通大响,多铎像个破布袋般被秘扔进黄河,眨眼被浩荡激流冲走。 小宝——老汉,站在岸边,看着多铎眨眼被河水吞没,拍拍手笑道:“哎,不知道老最爱在酒里下药么?不过你倒是识货,那些酒确实是山西陈年汾酒,老也算对得起你了!” 他沉下脸对身后的“儿”——白小鱼喝道:“那些马全都是害,卸下鞍全部推到河里!是生是死看它们自个的运气,还好马是不会说话的……” 河岸下忽然隐隐绰绰冒出许多人脑袋。所有的马都被赶下黄河,接着一把大火把所有痕迹全部烧毁。 最后看了眼冲天大火,小宝威风凛凛冲手下一挥手:“走!跟老回京城交差!”() 第78章 济尔哈朗 看着顺治熟悉的脸,小宝感觉很亲切。他利索地打了个千儿,“给皇上请安!”声音又响又脆,如今这套宫里的规矩倒是全会了。 顺治笑道:“起来,还闹这个虚礼,这里又没有外人。”又吩咐小德道:“给小宝端碗冰镇酸梅汤来,看把他热得一头汗的。” 接过小德递来的冰镇酸梅汤,又冰凉又酸甜可口,小宝一口气喝干了,坐到顺治边上,连比带划的把处理多铎的经过对顺治详细描述了一遍。 顺治忍不住笑意,低声凑近小宝道:“这回总算拔掉了多尔衮的一颗大牙!干得好!不过很奇怪,多铎竟然没认出你么?” 小宝不以为然,吹嘘道:“那当然,老扮成一个黑瘦老汉,哎,全身上下都涂满黑油,连脸上都粘了胡须画了皱纹。黄河边上那泌,就*几根火把照明,多铎要是看出是老那才希奇呢!” 顺治点头沉吟,脸上露出一丝不忍:“唉,怎么说呢,除掉他虽然很高兴,但说到底他也是我叔父,如果不是助纣为虐,他也不会落到这样下场。” “那是,我已经想到了,所以特地留他个全尸,希望他在阴间能醒悟吧,”小宝想想又摇摇头,“不过照他那死硬臭脾气,估计到阴间也醒悟不了,皇上还是不用为了这种人难过。” 顺治想想也对,两人又低声商议下步行动。忽然鳌拜在外面咳嗽一声,大声道:“郑亲王!您来见皇上么?” 济尔哈朗!说曹操曹操窘。寝殿的顺治小宝二人对望一眼,心里都很是充满疑惑。 小宝赶紧站到旁边,顺治则站起来大声道:“郑亲王来了?快进来吧。” 济尔哈朗慢慢踱进殿来。他看起来脸很差,不时咳嗽一声,似乎重症伤寒好得还没利索。今天他全副亲王袍服,穿戴得规矩,一见顺治,他便往地下跪,深深磕下头去:“臣济尔哈朗给皇上请安。” 啊?顺治顿时一呆,这位郑亲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恭顺了,以前从来正眼都不瞧自己这个当朝皇帝,怎闽然变了?难道一场病把他变成了忠臣了?顺治半晌才回过神来,立刻伸手去搀扶他:“皇叔请起,你的病还没完全好,见朕不用行如此大礼。”说着命小德:“快给皇叔搬个座椅来。” 济尔哈朗坐到椅上又咳嗽了许久,脸发青,直咳得上气不接下气。顺治和小宝本来非常怀疑他装病,可是这样一来全都觉得他不像作假,互相递了个眼,等待济尔哈朗的下。 半晌济尔哈朗总算喘气均匀,开口说道:“皇上您这声皇叔叫得臣心里有愧啊。想臣的父亲跟太祖皇帝是亲兄弟,如果在平民百姓家,臣是先皇的堂弟,也就是皇上您的堂叔,实实在在就是一家。可是臣这么多年,没有尽到任何臣责任和本分,臣心里实在有愧,愧对先皇重托,愧对皇上您啊!”他似乎感慨万分,伸手去揩拭眼角,仿佛愧疚得直流泪。 小宝在旁心里大喊,这老!真会演戏,比老还做足十分!厉害! 顺治又惊又疑,不思量起济尔哈朗今天来此的用意,难道他是来宣布倒向自己的?莫非他嗅出什么味儿来了?这人老奸巨滑,绝对不能轻易相信。顺治打好主意,也故作感慨道:“朕幼年即位,什么都不懂,全仗着列位皇叔帮扶。没有皇父摄政王和皇叔您,朕只怕一天安稳日都过不了。皇叔这样伤情,朕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济尔哈朗一呆,马上回过神来,似乎满脸伤感:“哪里哪里,臣心里有愧。反正今天臣是来瞧瞧皇上,说说心里话,说出来舒坦些。皇上您长大了,越来越英明睿智,臣心里着实欣慰。咱们这些老人都不用了,以后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臣只盼有口安稳茶饭,能够安度晚年,也就心满意足了。天长日久的,臣心皇上日后自明,皇上您请放心……”他说到这里几次言又止,揩拭着眼角,半晌又跪了下去:“臣还要去给太后请安,容臣先行跪安。” “呃,皇叔去吧。”顺治端坐着又受了济尔哈朗一礼。济尔哈朗这才蹒跚走出殿,背影佝偻,很有几分老态龙钟和落寞之意。 他刚走出乾清门,顺治就霍然站起来,诧异对小宝道:“他什么意思?莫非知道我们要对他下手,所以赶紧来投*示好?” 小宝冷笑:“皇上您觉得人是这么容易变好的?您说的没错,估计他知道了我们的一些事情,担心多尔衮保不住他,所以才趁多尔衮不在京城来向我们示好。您也听到了,他还要去向太后请安呢!哼,老!老才不信他这套。” 顺治觉得十分有道理,沉吟道:“朕也不信。但是他已经明说了,只是为了明哲保身才这样做,希望朕能够让他安度晚年。这话很露骨了。再说他这人劣迹从来确实不明显,这可怎么办?朕抹不下这个脸杀他。” 小宝一呆,拔掉多铎,接下来再把济尔哈朗干掉,这是众人早就商议好的,怎么顺治忽然改变主意?他默不作声了。 顺治知道小宝的想法,有些心烦意乱,半晌才道:“这样吧,干掉济尔哈朗计划暂停,说不定这人以后在关键时刻还有大用。他推波助澜让多铎离开京城,倒真的有几分意思。算了,饶他一命罢。” 小宝总觉得济尔哈朗这人太阴险深刻,现在发现风向不对倒向顺治,可是日后只要一得势,这人迟早还会生事,不除掉终究是甫。但是顺治已经明说不想再对付他,那就只好算了。他点头道:“就听皇上的。” 本书首发一起看,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出了紫城,天还没黑,佟图赖早就在宫门口等着,一见小宝他就笑道:“宝哥,今天去你家喝两杯,对了,我还有几位兄弟对您很仰慕,一起见见?” 小宝跟佟图赖早就混得贴熟,见他话里有话,拉他到旁边道:“你搞什么鬼?不是没几个朋友的,怎闽然跑出什么兄弟了?跟你宝哥还闹这套虚礼?” 佟图赖圆脸上满是笑意,伸出五个手指搓了搓,小声道:“不瞒宝哥您,他们知道我跟你拜了把,最近忽然对小弟好得不行,又请客又送礼的,小弟我还纳闷呢。今天总算知道了,原来是想见宝哥您!嘿嘿,他们几个人还不错,跟多尔衮不是一路,小弟我都仔细打听过了,多个朋友多条路,再说了,嘿嘿,他们有份大礼要送给宝哥您。有钱还不拿?小弟我就替哥哥您做主了。” “老说呢!”小宝啪的打了下他的脑袋,笑道:“没事,老也喜欢朋友,大伙一起聚聚,大礼什么就不要了。都是侍卫,哪有那么多闲钱!” “哎,这您就不知道了吧,”佟图赖神秘地掰着手指头,“里面一个是直隶总督的小儿,一个山东巡抚的幼弟……”佟图赖一个巴掌全部掰完,竟然不是封疆大吏的儿便是弟弟,全都是外地督抚汉人重臣。小宝心里立刻有了谱——敢情皇上想重用汉人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这些人开始跟自己套近乎了! 他嘿嘿一笑:“好!今儿老万楼摆酒,叫万喜儿找几个漂亮妞伺候爷们,咱们就好好谈谈!”() 第79章 冷僧机的传家宝 带着几分酒意,小宝兴高采烈回到柳树胡同的家。 早就过了掌灯时分,朝门上随便扫一眼,小宝倒诧异了,这么晚门口还停着顶四人轿。轿夫*在墙根,个个都在打瞌睡,显然已经等了很久。 关老二急忙打开角门,低声道:“一位大人来访,说什么姓冷,很有几分派头。小的请他后园赏榭里坐等,爷要见么?” 姓冷?小宝眼珠一转就明白了,户部满尚书冷僧机!他来做什么?小宝走进自己房间,先换了身衣服,又命丫头打来一盆冷井水,感觉酒意少了许多,这才朝后园走去。 冷僧机正独坐在赏榭,对着一盏红烛独酌,小宝心里大骂——这关老二,见拍马屁,拿着老的酒菜去给这些人吃,真是白白浪费!以后得给他提个醒,不是什么人都能吃到老家的酒菜的! 虽然心里有些不高兴,小宝面上却丝毫不露,走进赏榭朝上一拱手:“是冷大人啊,怎么赏脸来我魏小宝的家?呵呵,坐,坐,千万别客气,颈自己家一样。” 冷僧机显然有心事,紫膛脸上满是阴云,见小宝进来,勉强装出笑脸站起相迎:“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来打搅魏大人。” 小宝大咧咧坐下,假意客气道:“什么魏大人!老一名三等御前侍卫,不过是皇上跟前的一条狗!哪里能跟户部尚书冷大人您比啊,随便喊声小宝就行啦。” “不敢不敢,天近臣,随便什么人都比我们外臣体面得多,魏大人千万不要跟下客气。”冷僧机谦虚无比,满脸诚恳讨好之 本书首发一起看,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小宝倒真的诧异了——今天怎么这么多人来拍老马屁,前面刚收了十万两银票,难道这冷僧机也是来送礼示好的? 刚这么想,就见冷僧机探手到怀里掏摸,半晌摸出来一只精致的紫檀木雕小匣,带着几分不舍递给小宝道:“魏大人,小小见面礼,不成敬意,但请笑纳。” 说着打开匣盖,一缕幽幽白光升起,匣间的丝绒底上赫然躺着一粒鸽蛋大小的明珠。这明珠光芒闪烁不定,犹如活物般熠熠生辉,吐着几寸长的毫光,照得俩人脸上也是光芒明灭不定。 好宝贝!小宝是识货的,心底暗暗喝彩,这手已经伸了过去,紧紧捏住小匣,从万般不舍的冷僧机手里几乎像拔一般把匣握到手里,嘴上却推辞道:“哎,冷大人怎么这么客气,第一次见面就这么给小宝面,那……小宝不好意思不收,就收下啦!”说完,赶紧揣到怀里,心里大乐——发了发了,这颗明珠少说值几十万两,哎呀,今天是老的幸运日啊! 冷僧机仿佛割肉一般痛,脸皮直抽搐,半晌强笑道:“魏大人可要收好了,这是下的传家宝,祖上传下来,已经传了三代,如今转赠给魏大人,只希望大人在皇上面前帮下言间,下感激不尽。” 小宝这才想起来礼物不是那收的,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规矩。他低头沉吟,冷僧机则紧张地看着小宝。 进宝斋的人从来都没闲着,一直监视着京城重臣的动静,这冷僧机是头一份!难道他知道派出去的购粮使者是自己命人杀的?小宝心里一紧,决定先套套话,嬉笑道:“冷大人有什么吩咐就直说吧。小宝是个粗人,喜欢交朋友,喜欢爽快人,冷大人这么客气那是看得起我魏小宝,有话直说,直说。”说着帮冷僧机倒酒。 冷僧机顿时松了口气,试探道:“皇上最近龙体如何?是不是很忙?” 这话里有骨头!小宝立刻明白冷僧机已经疑心最近的动作都跟顺治有关,心想他倒是很机灵嘛,打哈哈道:“皇上不理朝政,忙什么忙,不过是跟皇后娘娘拌拌嘴,有空带老到外面喝点小酒探否情,也是玩罢咧。” 冷僧机见小宝不肯说实话,这话也不能问得太明白,踌躇半晌才道:“最近户部差事很不顺手,下无能,差点被豫亲王爷给砍了脑袋!还好郑亲王说情,下总算保住小命,真的很不容易啊!”他边说边瞅着小宝神,见小宝不动声,心里暗骂——好个滑汀,看来你是不见兔不撒鹰了,为了保住富贵,说不得,哪怕再炕起也只好下猛药! 他忽然离席,扑通声跪在地上,不顾体面苦苦哀求道:“求魏大人给透个信,一颗传家宝明珠只买你一句话,皇上是不是要对臣动手?求魏大人救命!” 小宝心里大乐,哪里是对你动手?看来你最近被老连杀使者吓掉魂了,这话倒可以说瓷实。他赶紧扶起冷僧机,装出诚恳样道:“冷大人怎么这样说!什么动手不动手的。先起来,我们慢慢谈。” 谈?冷僧机赶紧恭顺地坐在小宝身边竖起耳朵。 小宝捏着酒杯慢道:“冷大人倒是个见机快的人,怎么说呢?老戏里听过一句话,天无二日民无二主,就看你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冷僧机眼珠一转就明白了,连忙赌咒发誓:“下对皇上一片忠心,天日可表,请魏大人对皇上转告奴才这话,下感激不尽。” “光说没用,这样吧,你先说说你的想法。”小宝然道。 想法?冷僧机冷汗涔涔,面前这位看上去不无术的滑汀其实心计无比厉害!他总算明白了,仔细一思量,压低声音道:“豫亲王爷在黄河附近忽然失去踪迹,我已经听说了。不要问是哪里荡的消息,下为多年,总有几个亲朋旧故。下不是说他会出什么事,也不是说这事跟皇上有关,而是觉得,他们三兄弟倒行逆施,仇人遍布天下,迟早要出事。我对皇上忠心耿耿,多年勤劳国事,只盼皇上能够早日亲政。皇上为人谦虚和蔼,多尔衮连他一根脚指头都及不上,更不要说待人凶巴澳多铎了,死了才好!”他满脸愤慨,接着又道:“只要魏大人跟皇上传个信,下以后就是皇上的人,但凭差遣,绝对不敢有半句假话!” “好!救你这句话!你也知道,皇上是喜欢忠心的人,不喜欢墙头草,你今天说的话老都会告诉皇上,如果日后你敢有半分反叛心,嘿嘿,不说皇上,老就先取了你的脑袋!” 冷僧机没见小宝有什么动作,眼前一黑,蜡烛忽然就熄灭了,一股寒气贴着面门一扫而过。片刻工夫蜡烛又亮了,只见小宝仍旧端坐不动,但是,他却感觉鬓边凉飕飕的,下意识一摸,一大把头发应手而落——小宝刚才瞬间已经用藏着的软剑削去他鬓边大片头发。 冷僧机顿时吓得魂不附体,连声道:“请魏大人放一百个心!下绝对忠心于皇上,忠心耿耿,违誓定会遭天打雷劈!” 小宝心底冷笑——就知道你是个怕死的!不吓吓你恐怕日后要反水,哼!对付你这种胆小鬼老还是有些心得的!他装出笑脸,和颜悦道:“翰,老知道了,现在说说你会怎么做?” 冷僧机一身冷汗,觉垫前这个少年越来越可怕,简直是个人精!他战战兢兢道:“下有一些关于摄政王的秘密要告诉魏大人。” “哦?说来听听。” 冷僧机凑近小宝耳朵,一五一十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诉了小宝。 小宝听完半晌没言语,良久才道:“老都记下了,天不早了,冷大人明儿一早还要操劳国事,就请回吧。这阵也不用到皇上那里请安,树大招风,以后有什么事直揭小宝我就好。你放心,你的人头已经保住了,富贵也是少不了的,不过么,可千万打定主意,不要三心二意!” “是是是,一定一定。”冷僧机揩着额头的汗,恭顺地告辞。 看着关老二把他带出园,小宝从怀里摸出明珠,嘿嘿直乐:“不错,既为皇上办事自己又落好处,哎,这日可真!”他自言自语道:“他说的倒有些可信,看来还得改改计策。嗯,老得好好计划一下。” 他独自坐在赏榭里,眼珠一转,又是一条鬼主意冒了出来 写到这里已经进入清卷,顺治朝名人迭出,小道基本都是按照史实人物写的,尽量刻画出顺治朝历史人物的面貌。第一次写历史,还好是架空历史,需要查的资料比较少,写得也不算很累。呵呵,也算是一种欣慰吧。() 第80章 晴天霹雳 第二天一大早,小宝把明珠和银票统统交给青青。青青顿时吓了一大跳,“哪里来的?这颗明珠价值连城,是罕见的宝物啊。” 青青今天穿着鹅黄罗衫,下面系着条翠绿百湘裙,一头青丝乌黑油亮,梳着最爱的杨柳髻,两颗红宝石耳坠微微摇晃,衬着洁白如羊奶般的肤,菱角红唇微微张开带着惊讶瞅着小宝,这副貌模样看得小宝直痒到心眼里。 他嘿嘿笑道:“这是那起孝敬给老的。你是管家娘,当然交给你保管,反正迟早一家人,不交给你交给谁?” 青青娇嗔地唾了口:“没正经!大清早的说这些疯话!”捏着明珠和银票便上来础宝的胸膛。 那粉拳娇弱无力,只好给小宝当抓痒,小宝看着她雪白的脖颈实在忍不住,故意骗她道:“哎,你头发上有只小虫!” 青青大惊,想伸手去捉却又害怕,呆站着急道:“快帮我抓啊,愣着干什么呢!” 一股胰味道从青青白净的脖颈上传来,小宝心里大动,伸手摸了摸,感觉手底下如同腻脂般滑润,忍不住在青青脸上亲了一口,嬉笑道:“虫已经被老吃了,别怕。” 青青顿时明白上当,一层红晕迅速涌上白皙的面庞,伸手推开小宝,“讨厌,占人家便宜……”说到这里,忽然想起那晚的情形……脸上火烫,转身便朝门外走。 小宝拉住她,看着她眼睛真切道:“青青,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嫁我呢?都这么长时间了,现在我们在京城的日过得很安定,该是考虑这事的时候。” 小宝贴得很近,青青闻着小宝身上的男人味道,忽然感觉心跳调害,含羞低声道:“人家都听你的……只是建宁该怎么办呢?她毕竟是公主……” 小宝嘿嘿一笑:“她么老也会负责的,但是谁也别想越过你去!”说着把青青紧紧抱住。青青微微挣扎一会便放弃了…… 两人正温存,忽然青青闪电般从小宝怀里挣脱开,红着脸掖掖鬓边的几缕散发,小声道:“你该进宫当值了,我去给你准备早饭。”说着赶忙走了。 玉柔似笑非笑地亿门口看着他们俩,见青青从自己身边逃似的飞快走了,看了眼她的背影,这才慢吞吞走进屋,把手里的几张名刺搁在桌上,“昨天有人来找爷,你不在他们留下名刺走了。爷自己看看吧。” 小宝见是她顿时浑身不是滋味——玉柔就是莺莺的事一直瞒着青青,如今已经是两人或者说还有书生三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玉柔的态度始终很奇怪,当着青青也跟他有说有笑,可是背着青青单独见他时,语气神情总带着讥讽和嘲笑,有种骨里的凛冽寒冷。小宝非常不喜欢单独跟她呆在一起。 他点点头,胡乱把名刺随便看了看就撂在桌上:“青青大概准备好早饭了,走吧,一起吃饭去。” 玉柔却站着不动,掠了掠头发然道:“怎么?怕我么?放心,那是我俩之间的秘密,我是绝对不会告诉青青的。”边说边凑近小宝耳朵,一股口脂气传进小宝鼻端,耳朵上又麻又痒。 小宝赶紧跳开朝外走。玉柔却贴近他的胸膛,红唇离他的嘴唇只有一寸,挑逗般幽幽道:“你跟青青很亲热啊,你也看过我的身,是不是也该负责呢?” 小宝顿时吓一跳,这个人他可不敢沾边,可是想要分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胡乱敷衍:“说什么呢,别寻老开心,青青在叫我们呢!”他心底暗暗叫苦,到底该把玉柔怎么办?这个人态度越来越奇怪,实在是个甩不脱的大麻烦。 玉柔见小宝浑身难受,脸上忽然变了冷,咬牙切齿道:“你给我记住,欠我的一定要还!不然,哼……” 刚说到这里,青青正好走过来叫二人吃早饭。当着青青的面,玉柔的脸变得极快,马上又恢复了温柔丽模样,娇滴滴道:“爷,该吃早饭了,走吧。”说着还蹲了蹲福。 小宝松口气,赶紧朝外走。当着青青的面,他丝毫不敢有所表露,心底却一直在发愁,到底该拿玉柔怎么办?莫非她也想嫁老?这可万万不行,到底该用什么办法把她不动声地安置走?忽然想到佟图赖还没娶老婆,他顿时眼睛一亮,也许这倒是个好主意,佟图赖人品不错,肯定会对玉柔很好。人么,有了丈夫孩,说不定就会改变了…… 想到这里他立时高兴起来,夹起块糖糕搁到青青碟里,“多吃点青青,你最近都瘦了。”又给书生夹了一块;再次举起筷,就见玉柔眼睛朝他看过来,急忙也夹了块到玉柔碟里,笑嘻嘻道:“吃,大伙都常” 书生无声地朝小宝翻了翻白眼,暗自摇了摇头…… 本书首发一起看,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今天是个阴天,太阳总算不是那么火辣辣的灼人。小宝骑着那匹西域大白马,大摇大摆地驰过西华门广场。沿途的大小吏现在几乎都认识这位炙手可热的御前侍卫,有殷勤招呼的,有撇嘴不屑的。 小宝朝那些打招呼的人一一微笑颔首,很有亲民模样,至于那些不屑的,哼!他才懒得搭理呢!冲守门侍卫随便亮了亮腰里的侍卫金牌,白马得得迈着小步威风地跑了进去。 快步刚走到乾清宫门口,就见小德一脸焦急早救在那里。小宝心里不有些纳闷。 小德凑上来低声道:“出事了!主生气呢,魏大人你可仔细点,快进去吧。” “怎么了?”小宝很是奇怪,最近诸事顺手,难道是多尔衮打败叛军凯旋回朝了?这也太快了吧…… “多铎没死!他回京了!” “什么!”小德的话就像晴天霹雳般在小宝耳朵边炸响,他大惊失:“这怎么可能!老把他捆得像粽般扔进黄河急流里,还是大半!他怎么可能没死?!”() 第81章 大难竟然不死 顺治见了小宝劈头就埋怨:“你不是说多铎肯定死了?怎么他活着回京城了?” 小宝也呆了,赶紧告了声罪出宫打探消息,很快就知道了事情始末。 原来多铎被捆得像粽般,在黑里被扔进湍急的黄河激流,按理来说必死无疑。小宝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一招——问题竟然出在马身上! 小宝当时下令把所有的马卸下鞍赶进黄河,其就有多铎心爱的紫骝宝马。这匹马神骏异常,发现不对,不用人赶,早就自己跳下河追主人去了。在黑暗的河面上,也不知它是怎么知道主人的位置,竟然追上多铎,拼命把多铎拱出河面。 多铎生死关头,好不容易挣扎着解开绳,抓住马辔头,跟着马一起游泳。一人一马顺流冲下几十里才爬上河岸。多铎虽然大难不死,但是却灌了一肚水,又惊又气又累,上岸之后几乎虚脱。赶回京城的路上又冒了风,跟济尔哈朗一样,真正得了重症伤寒,回到京城便卧不起。他躺在上越想越气,命人赶往延津古渡调查,一定要查明真相,为自己和手下亲卫们报仇。 小宝得知消息,简直呆若木鸡,喃喃道:“汗!老想马不会说话,那么多骏马都杀了怪可惜的,还是放它们一条生路算了。没想到一匹马竟然坏了老的大事,把多铎这王八蛋给救了!真是做梦都想不到。唉,人这么混蛋,怎么养的马这样有情义。这世道,人还不如马……该死的马……” 他仔细盘算除了马之外是否还有遗漏之处,想了半天总算放下心来,那晚的事情做得干净利落,除了那几天自己不在宫里出现,算是个小小破绽之外,别的根本没有任何把柄。 小宝揩着额头上的汗,只好再次进宫向顺治禀报。 顺治听完半晌不语,在金砖地上来回踱着小步,良久意兴阑珊地道:“你说他们三兄弟是不是天数未尽?多铎如此倒行逆施,与多尔衮沆瀣一气,这样都死不了,朕实在无话可说。” 小宝虽然不懂沆瀣一气是什么意思,但是顺治的话他却听懂了。他知道自己事情没办利落,心里觉得有些亏欠顺治,赶忙安慰道:“皇上别这样想,这事都怪老,早知道补一刀,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这件事是个大教训,老以后再为皇上办这样的差事,一定不会忘记这回的教训。皇上也不用想太多,什么天数没尽,不过是运气好罢咧!一次杀不死,可以再杀第二次,老就不信这回又跳出一匹马啊驴的来救他!再说了,多铎虽然没死,也差不多半死了,重症伤寒啊!如果想个什么办法,送他上西天很容易,嘿嘿。”他奸诈地提醒顺治。 “这倒是个办法,要不朕派人……”顺治眼睛一亮,可是马上又踌躇了,“不行,他对朕非常提防,这次他肯定会怀疑是朕在背后主谋,不要说派人赐药他压根不会吃,就连朕到他府上去探病也担心他会对朕不利。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我们先看看再说。” 小宝荣嘿笑道;“不怕,我早有过墙的梯,本阑是对付他的,不过现在先拿出来对付他也行,让他病上添病,最好挺不过去自己翘了辫。而且对那人也是重大打击,实在是一支箭射两只老雕啊!”小宝很是得意。 顺治大感兴趣:“什么办法?说出来听听。” 小宝真要讲出来却也有些犹豫,顺治连连催促,他想想还是决定直说:“这出戏要两个人来演,一个么,老觉得她肯定是肯的,就是太后身边的苏嬷嬷;还有一个人,要*皇上您来说动。” “苏嬷嬷?找她干什么?还有一个人是谁?为什么要朕来说动?”顺治大惑不解。 小宝凑近顺治耳朵边上,如此这般地说了一大通。顺治听得脸都涨红了,发怒道:“不行!这种馊主意亏你想得出来!朕坚决反对!” 小宝哭丧着脸道:“不是皇上您叫我说的么?我真说出来,皇上又要怪罪。算了,当老啥都没说!不过这个主意虽然有些缺德,但的确是个好办法。我先说明啊,这主意不是我想出来的,是冷僧机。”小宝见顺治不豫,赶紧把事情往冷僧机身上推,又仔细把冷僧机投*的事情说了一遍——反正确实是因为他的那番话小宝才想出来这个点,况且他认定顺治不会跟冷僧机对质。 顺治想了又想,气渐渐平了下来。他横了小宝一眼,没好气道:“依冷僧机为人,肯定想不出这种阴谋诡计,你就直说是你!老又不会怪罪你!不过这当口冷僧机倒向朕这边倒是件大好事,说明朕已经开始有帝王的威望了。” “那是,他赌咒发誓向皇上您效忠,前面我本来想先禀报这件事的,可是被多铎那王八蛋一搅和,差点都忘记向皇上说了!皇上您最英明那个神武了,嘿嘿,冷僧机不向你效忠日后肯定吃不了兜着走,也算他有眼。”小宝赶紧说些让好话让顺治乐一乐。 顺治脸上总算舒展开来,半晌他咬牙道:“好!就照你说的办,什么时间动手?” “呃,我得打听打听,只要多铎勉强起得了,咱们就动手,嘿嘿,到时让他伤寒外加气血攻心!” 君臣二人又开始嘀咕起来。小德在旁听得寒毛直竖——这个魏小宝,想出来的计策真毒啊!皇上跟他在一起久了,渐渐百无忌,连老都说出来了…… 本书首发一起看,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隔了几日,多铎勉强把身体调理得好些了——他心急前方战事,想快些起身料理,责令大夫必须尽快治好自己的病。以他的火暴脾气,躺在上病得一丝两气还吹胡瞪眼睛大骂大夫都是蒙古来的,动不动就说拖出去抽鞭挨板,那些大夫只好下虎狼药,老山参汤当白水喝,君臣不相济地油药,总算让多铎热度退了下去,勉强能爬起身。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大夫们明知这个道理,可是谁敢多嘴劝多铎慢慢调养,个个都闭紧嘴巴。多铎自然以为是自己身体底好,所以伤寒好得快。他是个要面要强的人,觉得马虎可以起身了,立刻招济尔哈朗等人进府议事。这样一来伤了神,病势其实没解,全都郁积在身体里。 小宝打听清楚,立刻禀告顺治开始行事。() 第82章 多铎中邪 隔了一天的傍晚时分,多铎正觉得不自在——头疼得厉害,眼前金星乱冒。好不容易跟济尔哈朗、冷僧机等人胡乱商议一回政事,他就挺不住想躺下了。忽然,一个小苏拉跑进来。 这人多铎认识,是以前养心殿总管张福祥的手下。张福祥被顺治下令一顿板子抽死后,这人渐渐得用,专门向多尔衮和多铎等人禀报宫里太后和皇帝的动静,是他们在宫里安插的眼线。 这人凑着多铎耳边说了一通,多铎脸色立刻紫涨起来,大叫道:“来人,备轿!本王要进宫!” 冷僧机和济尔哈朗面面相觑——宫里出了什么事?导致多铎又要进宫去闹?半晌济尔哈朗咳嗽一声劝道:“豫亲王,您身子骨不好,不是要紧的事明天再办也不迟,还是先休息休息吧。” 多铎边让丫鬟给他穿蟒袍,边咬着牙道:“不行,本王必须马上进宫。一个个都反了,二哥不在京城,大小耗子全跑出来,连本王都不放在眼里,不给点颜色看他们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济尔哈朗和冷僧机对望一眼,两人都有些迷惑。冷僧机自从发誓向顺治效忠后,小宝曾派人来跟他接头,示意以后有什么事就跟这人接触。这几天他并未得到过任何指示。济尔哈朗也是如此,那天向顺治和大玉儿先后云山雾罩地说了些暗示示好之话以后,宫里曾来人赐给他贵重山参茯苓等补品,温言劝他好好养身体,除此之外一句话都没有。这几天宫里风平浪静,怎么忽然有让多铎这么激动的事情出来? 济尔哈朗旁敲侧击问着多铎,还说要陪多铎一起进宫。多铎却执意不肯,还不耐烦地道:“你们都回府去,明儿再过来议事。宫里本王一个人去就行。”说完让随从进来搀扶他,上了他的十六抬多罗呢王轿,垂帘放下,连两侧风窗也关紧,大热天的,多铎却仿佛还是有些冷,又命人拿了块膝毯盖在膝盖上,这才吩咐起轿朝宫里赶去。 目送金黄色的多铎王轿消失在暮色中,冷僧机朝济尔哈朗恭敬拱手道:“下官告辞,郑亲王慢走。”两人各揣心事打轿回府。 冷僧机走出没多远立刻改道,朝小宝给他指定的接头地点——前门大街进宝当铺走去。而济尔哈朗坐在自己轿子里,仔细思量一番,心里渐渐有了谱——只怕事涉宫闱秘密,还是不要管的好…… 本书首发一起看文学网,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支持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多铎一个劲催轿夫快行。他的豫亲王府位于京城正白旗领地,靠近景山,离紫禁城北门神武门很近。轿夫们训练有素,脚步齐刷刷的,王轿节律地微微上下颤动,不多会就到了神武门前。 多铎根本不用下轿,在轿子前走着的亲卫朝守门的侍卫们说了声:“豫亲王爷进宫。” 那些侍卫连轿帘都不敢打开查看,立刻跪倒了一大片,齐声道:“给豫亲王爷请安……” 多铎冷冷哼了声:“走吧,到慈宁宫。” 天色渐渐黑了。王轿进了神武门,顺着御花园绕到西六宫宫墙夹道里,朝慈宁宫匆匆赶去。沿途碰到的太监宫女苏拉一见多铎的王轿,立刻闪避到旁边,恭敬下跪,直到轿子远去才敢站起身——多铎和多尔衮一样,甚至比名义上跟多尔衮同为摄政王的郑亲王济尔哈朗还有体面,是真正的赐紫禁城王舆行走。 大轿到了慈宁宫外,多铎用靴子顿顿轿底板,王轿立刻停了下来。王府亲卫把多铎搀出轿子。多铎穿着厚厚的金丝银线五爪蟠龙江牙海水金黄蟒袍,身体却依然在热风中微微颤抖。他的脸色很苍白,两只黑豆眼却炯炯有神,闪烁着异样的杀气,颊旁透着不正常的潮红,不时咳嗽一声,显然病得不轻。 他轻声命令身边亲卫:“就你搀我进去,别的人留在这里,一个人不许放进来!” 轿夫们也都是选出来的武功好手,闻言垂手站在轿杠旁,多铎扶着身边亲卫的手,低声道:“跟我进去,不许说话,手脚要轻。” 亲卫点点头,两人悄悄拐进慈宁宫里。 偌大的天井里静悄悄的,太监宫女一个不在,正殿微微透出灯光,东暖阁窗纸上透出两个挨得很近的人影。 多铎一见那两条人影,顿时气得全身鲜血都涌上了头顶,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雷劈般再也挪不动脚步。 一人明显是女人,梳着旗头盘髻,几枚凤钗高高挑着,凤嘴里衔的珠宝流苏在鬓边微微晃动不停。另一人一看就知道是个男人,剪影在窗纸上非常明显,颌下还有几缕长须,似乎非常眼熟。 两人靠得很近正依偎着,特别地暧昧亲热。男人低声说了句什么,女人立时吃吃笑着,身体慢慢靠在男人怀里…… 忽然,里面那两人像是知道外面有不寻常的动静,蜡烛蓦地熄灭。随即门廊上转出一个人,见到气得浑身直抖的多铎,她顿时大惊,立刻又强笑道:“豫亲王爷!这么晚进宫见太后娘娘有什么事?” 正是苏茉尔。她脸色苍白,透着掩饰不住的惊慌,仿佛魂不守舍,身体却有意无意地拦在宫门口,不让多铎进去。 多铎终于缓过神来,箭步冲上去一把推开她,喝道:“给我让开!贱人!到底耐不住寂寞,竟然跟……”说到这里,他猛然意识到身旁还有那名亲卫,一个警告的眼神扫过去,喝道:“呆在这里不许进来!” 说完他猛地推开苏茉尔朝东暖阁里冲去。 东暖阁里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只是侧门前的帘幕还在微微晃动。炕席上还摆着件男人的外袍,仿佛来不及带走,空气中有股袭人的女人幽香。 多铎只觉得心里剧痛,大吼道:“大玉儿!你对得起我二哥么?杀了你这贱人!”说着拔出佩剑在暖阁里胡乱劈着,仿佛每一剑劈的都是大玉儿和那奸夫。 木屑纷飞,炕席都被斩成一条条,正怒火勃发,多铎猛然想起那男人的剪影是如此熟悉,洪承畴!大玉儿跟他竟然真的有一腿!可怜二哥白白为她浪费这么多年,连皇位都让给她儿子,她却跟别人的男人倒在一张炕上! 多铎只觉得喉咙里又腥又甜,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口喷出来,溅得地上血迹斑斑。 他两眼喷火冲出殿去,亲卫想要上来拦住他,却被他狠狠一剑劈下去。可怜的亲卫半边身子鲜血狂涌,从肩膀到胯下斜拉出条大口子,至死也不明白,豫亲王为什么杀自己…… 多铎高举佩剑,双眼血红地冲出慈宁宫,见人就杀,逢人就砍,顿时宫里大乱。侍卫们高举火把全都冲了过来,看到像疯子一样浑身是血的多铎都吓坏了。 有人高叫:“豫亲王爷中邪了!快来人啊!” 紫禁城里沸反盈天。 第83章 天花 到了半时分,多铎才从神志错乱的境地里苏醒过来,边上坐着正福晋,一大家都跪在前暗暗流泪。灯光昏暗,多铎感觉脑袋里昏昏沉沉,想要坐起,却发现连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正福晋流着眼泪道:“王爷觉得可好些了?怎闽然就了邪,难道要急坏我们么?”说着不放声痛哭起来。 多铎脑里一阵迷糊,猛然想起来慈宁宫东暖阁里的那幕,不住心痛如绞,哇的又是一口鲜血喷出,随即一口接一口,这血再也止不住似的超外猛吐,身瘫软下去,再次失去意识…… 京郊,天刚刚亮。火红的太阳还没出来,天地沉浸在一片青,传来早起的鸟儿勤滥呢喃声,婉转动听,草上的露水还未被晒干,一滴滴晶莹地凝在翠绿的片上。 驿道边,顺治一袭青衣小帽,打扮得一点炕出皇帝样,边上站着小宝和小德。一辆轻便两轮马车正准备出发,齐胸高的车轮前站着的正是洪承畴,他的脸很奇怪,似喜似悲,带着说不出的感慨。 洪承畴一撩紫酱长袍下摆,跪在地上,深深磕下头去:“臣这就回江南,请主多保重。臣必将好好安抚江南士,为大清奠定一个安定的大后方。” 顺治伸手扶起他,感动地道:“大士请起,朕最信得过的人就是你。今天出此下策,只怕多尔衮会恨你入骨,你回江南后多多招募死士保护,千万要注意安全。” 洪承畴脸很古怪,半晌长叹道:“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虽然这等计谋实在不算光明正大,但确实正多铎和多尔衮要害,可是臣担心……”他言又止,实在不好说下去。 小宝知道他的心思,迈上一步拱手道:“请洪大士放心,那些王八蛋不敢对太后怎样,何况还有皇上和我们呢,您就放心回江南去吧。” 洪承畴很是不待见小宝,他明白这位少年是顺治心腹,这种馊主意除了这个满口老脏话的少年,别人再也想不出来。很久以前跟太后的往事都已经随风飘散,剩下的只是对那个深宫里的丽人的忠心、担心,甚至不敢说的、深深藏在心底的爱心,想到她独自面对的那些繁难事情,已经替她忧心如焚,哪里还再得住别人往她身上泼脏水?自己的名誉无所谓,可她,毕竟是大清太后、皇帝母亲啊! 他不理小宝,再次对顺治深深弯腰揖道:“臣走了,请皇上保重,此去定然招募一批死士,不是为了保护臣的安全,而是在必要时,为皇上和太后积聚一份力量。如果京城有变,臣拼死进京勤王护驾。” 顺治眼眶有些发红,不抓住洪承畴的胳膊,无言哽咽地拍拍,方才慢慢道:“你的忠心朕和太后都明白。希望不会有那么一天,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就是朕和太后最后的希望。” 君臣唏嘘撒泪而别。顺挚送洪承畴的马车辚辚顺着驿道驰远,半晌才擦擦眼睛自言自语道:“唉,希望这天永远不会到来,你最好就呆在江南,其实朕也不想看见你出现在太后和朕的面前……” 小宝心底说不出什么滋味,洪承畴对他不理不睬,虽然心里有气,可是听到顺治这么利用他以后还是不想再见到他,也不觉得洪承畴怪可怜的。这位两朝重臣大清元老,在顺治心里的分量还及不上自己这个刚结识没多长日的小混混山贼,实在可怜可悲,不过话又说回来,谁叫他给皇帝父亲戴绿帽呢?也由不得小皇帝尴尬,这样待他已是仁至义尽…… 顺治渐渐精神起来,摆脱洪承畴,让他返回江南在那边为自己卖命,这也是他想看到的局面之一。他拍拍小宝肩膀:“走吧,我们到豫亲王府探病去!” 小宝顿时神古怪起来,迟疑道:“皇上,我们还是回宫吧,他府里此刻必定乱哄哄的不干净。” “他毕竟是朕叔父,摆摆样总是要摆的,都病成那样了朕也不怕他,”顺治压低声音,带着丝笑意,“昨晚你很机灵,朕看到你指挥那些侍卫拿下疯了的多铎时,好象还狠狠踹了他几脚。” 小宝嘀咕道:“不止呢……” 顺治没听清,问道:“什么?你再说一遍?” 小宝犹豫着,自己最后那招毒计到底要不要讲给顺治听,半晌还是决定不说,含糊支吾道:“没什么,皇上你一没睡,还是赶紧回宫歇着,就不要去多铎王府了。他那里不干净。你看昨天他那副样,肯定是邪了,这种地方皇上不合适去。” 顺治想想觉得也有道理,何况身骨有点乏,点挺道:“算了,就听你的,回宫睡大觉去。咱们走!” 君臣三人上了快马,朝紫城一溜烟驰去。 本书首发一起看,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隔了几天,一大清早,小宝照旧到乾清宫当值。刚朝东暖阁里一探头,却见顺治和太后一左一右坐在炕上。太后的眼睛微微泛红,像是刚刚哭过。小宝顿时心里一咯噔。 顺治已经看到了他,招手道:“魏小宝过来,快见过太后。” 小宝赶紧走到太后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行起三跪叩大礼。大玉儿嗓音有些嘶哑,缓缓道:“罢了,起来吧,原来你就是魏小宝,人倒长得很机灵,听说你伺候皇帝很好,哀家也很欢喜。苏茉尔,待会拿五十两银赏魏侍卫。” 旁边侍立的苏茉尔答应了一声。小宝满脸堆笑急忙谢恩。 大玉儿站起身,扶着苏茉尔道:“皇帝忙吧,额娘回慈宁宫了。”顺治急忙站起来,垂手恭送皇额娘。 大玉儿刚迈出暖阁门口,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道:“魏侍卫等会记得过来领赏。” “哎,好嘞,谢太后赏赐!”小宝干脆利落答应了声,眼睛笑敌缝起来,其实心里猛打鼓。 额娘一走,顺治立刻把小宝拉到屋角落里,低声道:“你知道了么?多铎忽然染上了天,他的伤寒还没蝴索,这回肯定挨不过去。” 小宝心知肚明,这件事说起来就是他的连环毒计。 他知道多铎的身骨确实很硬朗,单拿洪承畴跟大玉儿的事做章只怕不够,跟书生商量,两人又订了第二条连环毒计,务必要让多铎归位。 小宝在怀里小心揣了一条天病人用过的手帕。当时多铎闹得昏天黑地,吐血吐得胸口全是。小宝在他被擒下后,殷勤地拿着那条天病人用过的手帕在他嘴边来来回回擦了十几二十次,就差把手帕塞进多铎嘴里了!当时他心底其实也是非常害怕,但是想到自己服过灵丹,胆就壮了起来,豁出命摆弄这条天病人用过的手帕。 多铎当时已经昏迷,哪里知道这个!被送回王府后,如今到底染上天。以他的身骨,根本无法抵御。一般染上天后十天才发作,他是病上加病,不过才短短几天,已经全身出红疹,被大夫确诊为天。 顺治又喜又怕,倒没想到是小宝干的,连连道:“好险!看来他在回京路上就染上天了,回荔这才发病,还好朕没去他府里,不然只怕朕也会染上天!真是好险,小宝你简直就是朕的福星!” 小宝见顺治没怀疑他,顿时松口长气——毕竟这招实在太毒了!自己已经出了一条毒计,把多铎搞得疯疯颠颠,如果被顺治知道自己还有第二手后手毒计,只怕连顺治以后都会防着自己。自己一是为顺治着想,二是已经铁心跟了顺治,不是多尔衮派倒台,便是顺治跟自己都完蛋,无论如何,必须帮顺治除掉多铎,既然已经出招,就绝对不能留情面,这是在做山贼时就已经牢记的教训,何况还有多铎黄河逃生那个大教训呢! 小宝揩着额头上的汗,唯唯诺诺,顺治只道他接触过多铎心有余悸,笑着安慰道:“别怕,多行不义必自毙,你说的对,这回老天爷都不站在多铎那边,我们肯定是不会有事的。你啊,先到太后那里领赏,然后出宫去打听打听,看多铎病到什么程度,记得马上回来禀报朕。” 小宝喳了声,慢慢退出东暖阁。想到要晋见太后,他心里又开始打鼓,刚才他很想问,太后到底为了什么哭?是为了自己的那条毒计破坏她名誉,还是她为了多铎的病难过? 小宝知道大玉儿以前跟多尔衮及多铎的情分,跟多尔衮她是青梅竹马,可是据说跟多铎这位小叔情分也不差。多铎从小就跟在大玉儿和多尔衮后面,口口声声大玉儿,三人也是一起从小玩到大的。虽说后来政见渐渐不同,权势之心越来越重,可人心海底针,她也许会为了除掉多铎和多尔衮替儿开心,但是也会为了一个下臣这样算计掉小时的玩伴而治罪。毕竟,她是大清太后,也是爱新觉罗家的人,更是一个人。 人要是不讲理起来,哪怕你是为了她才做尽坏事,她仍旧说翻脸就翻脸。小宝心里烦闷,低头缩脑朝慈宁宫走去,一路都在盘算说辞……() 第84章 冤家 大玉儿脸上平静无波,看到小宝给她磕头,只是淡淡道:“起来吧,站着说话。” 她今天穿着身绣金凤袍,没戴金凤朝冠,一头青丝油光水滑,梳着盘髻,上面插着几支家常珠钏,两颗指头大小的闪亮东珠耳坠在雪白的脖颈旁晃荡;盘坐在炕上,长袍下露出一掌阔的葱绿绣花裤腿边;伸手到炕桌上拿了盏茶,抿了口,这才不紧不慢地问小宝多大了?家在哪里?诸如此类问题。 小宝摸不清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想自己那山贼招牌来历人人都知道,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索性一五一十说了,末了陪笑道:“太后主娘娘,老——我魏小宝是个粗人,啥都不懂,不过是替皇上跑腿的,您要是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小宝当然奉旨,一万个照您的话办!”他肚里打着小,反正老话说在前头,一切都是皇帝干的,老可说清了,不过是替他跑腿,有什么事可别找老担待! 大玉儿听出他话缝里的意思,微微一笑,这一笑,顿时风情十足,眼波荡漾。小宝这才发现,原来这位老太后的确是个美人啊!不过可惜岁数大了点…… 大玉儿笑道:“你这孩怪机灵的,怪不得皇帝喜欢你!只可惜书读得少了些,如果多读点书,只怕将来成就不在洪承畴之下。你们都是汉人,你该以洪大学士为目标,多读点书,日后有皇帝照看,自然出息了。” 小宝颇为不服气:“书有啥好读的?读来读去都是死的!树挪死人挪活,只要人机灵,那些个圣贤书不读也没打紧,照样替主办差!”他心道,你一口一个洪承畴,莫非真的跟她有一腿?坏了坏了,老拿你做章摆布了多铎和洪承畴,事发了…… 大玉儿却并没有继续提洪承畴,让小宝微微松了口气,她道:“哀家也老了,不爱管朝廷那些琐碎事,今天不过跟你闲聊几句。对了,告诉哀家,为什么你冒着被摄政王杀头的危险效忠皇帝替他办事?没事,皇帝是哀家亲生的,你年纪也跟皇帝差不多,哀家也能算你长辈,就当闲聊,随便说说。” “啊?”小宝顿时张大了嘴,为什么冒着被摄政王杀头的危险替顺治办事?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有仔细想过。危险自然是有的,可自己从来都很隐蔽没有正经出过头,都是在背地里做些动作,按理摄政王根本不会知道,又怎么跑来杀自己的头?当老不会做戏么?再说了,帮顺治做事,老能够得到那么多好处,还能踩下多尔衮那帮人,省得他们处处在老面前摆臭威风…… 可是这话不能对太后说,他板起面孔、拍着胸脯大义凛然道:“说句不怕杀头的话,皇帝跟小宝认识的时候是便装,老压根不知道他就是皇帝!我们两个无话不说,谈得投机,后来知道原来龙贝勒爷就是皇帝,小宝心里佩服,天底下有这么没架的皇帝么?对底下人好得那是没话说!就凭这点,我魏小宝的命就卖给皇帝了,只盼皇帝能够自己亲政,天下的百姓都过好日。摄政王处处跟皇帝过不去,就是跟我小宝过不去,为了皇帝,老豁出性命去了,如果摄政王回来要砍小宝的头,哼,老等着!” 大玉儿听了连连点头,很是欣慰,指着小宝对旁边的苏茉尔道:“你瞧,这么个没读过什么书的少年都知道这份大道理,确实难得,唉,哀家也盼着皇帝亲政,天下太平啊。” 小宝心底松口气,知道已经取得了大玉儿的好感。听她意思,看来在她心目,儿确实比多尔衮重要,知道这点非常重要,以后对付多尔衮更可以无所顾忌。 苏茉尔在旁边笑道:“这个魏小宝,满肚坏水,还好一片真心为皇帝,奴婢倒也清楚,不然么……”她瞅着小宝微笑着没说下去。 顺治说服苏茉尔演那场戏时小宝并不在场,而且他也不清楚到底太后知不知道这事——当时跟洪承畴亲热的人是苏茉尔在宫里找的替身,并不是大玉儿本人。事后以苏茉尔跟太后的关系,估计她肯定会对太后和盘托出。那太后到底会不会因此记恨在心? 听苏茉儿这样说,他的心又提了起来,仔细想想一横心,索性把话分辨明白:“奴才一片真心都是为了皇帝和太后着想,那法实在是不得已,本来只想着让他多歇几天,没想到他自己在路上过了天花病气,只好说他命不好。太后要是怪罪,小宝一力承担。”说着跪下去连连磕头。 大玉儿神色顿时黯沉下来,眼前恍惚又浮现出无边无际的大草原。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一望无际的绿色,朵朵小花像嵌在青草绒毯上。自己一身火红色的蒙古长袍,白玉般的脸颊旁垂着白色绒球流苏,娇美的脸上泛着红晕。多尔衮在身边并肩纵马飞驰,身后留下连串银铃般的笑声。 好不容易驰上山冈,自己已经额头见汗,娇喘道:“还是我赢啦!你怎么说?” 那时多尔衮的脸是多么黝黑英俊啊!他朝自己笑道:“玉儿你现在这副模样真美!赶明儿我禀明皇兄,娶你做福晋,那时我再也不会让着你啦!” “明明是我赢,你怎么说是让我的?要不要再比过?”自己不服气,一提马缰绳便准备再次赛过。 山冈下远远传来喊声:“大玉儿姐姐,二哥,等等我啊!” 只有十二三岁的多铎一脸稚气使劲踢着马朝山冈处飞快驰来,嘴里大喊:“大玉儿姐姐,每次赛马你们俩都这样,不管我了么?等等我啊……” 多铎……大玉儿眼里渐渐有泪光,从小一起长大的三人,怎么如今你容不下我、我也容不下你了呢?见小宝还在连连磕头,她屏住喉咙里涌上来的哽咽,道:“起来吧,这事不怪你。你是为了皇帝,哀家明白,唉,都是命啊……” 小宝已经磕了老半天头,心里吊得老高,闻言总算定下心来,暗道,你可不能骗老,其实老已经杀过多铎一次,黄河边上他早就该死了,不过这个可不能告诉你! 这点他跟顺治已经串通好了的,倒也不担心太后会知道。此刻他见该撇清的都说清了,再多说难免会有破绽,还是赶紧开溜的好。他利索地打个千儿:“太后主娘娘如果没有别的吩咐,小宝就去伺候皇上去了。” 大玉儿还没发话,苏茉尔就微笑道:“什么太后主娘娘,该叫太后老佛爷!主娘娘那是称呼皇后啊妃的。” 小宝故作惊讶:“啊?还有这规矩!恕小宝不清楚啊。不过太后这么年轻貌美,老佛爷三字不是叫老了么?还是主娘娘好听得多了!” 大玉儿满腔愁苦被他年轻貌美四字给说没了,扑哧一笑:“这孩!怪不得皇帝喜欢他。好啦,你去吧。” “喳!”小宝慢慢面对着大玉儿退出暖阁。刚退到门口,忽然殿门口响起熟悉的娇笑声:“母后,建宁来给您请安啦!” 建宁蹬着花盆底快步走了进来,一眼看到暖阁门口的魏小宝,她眼睛一亮,接着便使劲瞪了小宝一眼,语带讽刺笑道:“哟,这位不是皇帝哥哥最近很宠爱的魏侍卫么?怎么跑慈宁宫来了?你先等等,待会本宫有话要问你。” 小宝暗暗叫苦,当着太后他不敢有任何逾矩的地方,只好低眉顺眼喳了声,心底大恨,最近事忙没去看这小妖精,只怕她当着太后会给自己难看,甚至……他的额头上开始淌汗。 建宁叽叽喳喳地说了一大通拍大玉儿的马屁话,什么母后越来越美貌啊,越来越年轻苗条啊,逗得大玉儿笑开了怀,可是小宝分明看到建宁的眼光不住往自己身上扫。 末了连大玉儿都察觉了,笑嘻嘻道:“宁儿你找魏侍卫有事?那就去吧,别陪着母后说话却是心不在焉的。”她的神色很有几分暧昧,仿佛发现了什么似的,眼神在建宁和小宝之间瞄来瞄去,却也不忙着点穿。 小宝马上发觉,暗暗叫苦——完了,青青刚刚意思松动要嫁老,你可不能这时横插一脚坏了老的好事啊!还是忙过这阵赶紧把事办了,夜长那个梦多啊…… 建宁听了耳根微红,娇嗔道:“瞧母后说的,建宁哪有心不在焉!不过是想问问皇帝哥哥最近有没有出宫去玩,怎么都不见来找建宁说话!” “最近你皇帝哥哥事忙,哪有闲工夫天天带你出去,别去扰他,记住了?”大玉儿摆着太后威严嘱咐道。 “知道了,建宁不过白问问。”建宁再也呆不住,跪安告辞,走过小宝身边时低声道:“跟我来!” 小宝略微迟疑,建宁的柳眉便一竖。当着大玉儿,小宝只好装出驯服的样低着头乖乖地跟建宁走出去。 刚走出慈宁宫,见左右没人,建宁便扑了过来,搂住小宝脖如同没骨头的白羊般缠着他,低声埋怨道:“冤家!把阿宁忘了么?这么久都不来看我,我都快想死你了!” 建宁身后跟着的几名宫女大窘,赶紧背转身,小宝也吓得心里扑扑直跳,掰着她的手喝道:“赶紧放开!这是宫里,你想老被砍头么?” “怕什么,这里只有我跟你,她们?”建宁不屑地朝身后的宫女瞄了眼:“她们要是敢乱嚼舌头,回去我便割了!”说着便腻上来亲小宝,立时唇上的胭脂染得小宝的脸一片鲜红。() 第85章 奉旨探病 小宝对建宁实在有些头疼,老是这么不顾时机场合,扑上来便亲的……毕竟是在宫里,万一被不对路的人撞见,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刀砍么? 他使劲推开建宁,边擦着脸上的红红胭脂边低声哄道:“这里是慈宁宫门口!你先回寿宁宫,等下值我马上去看你。” 建宁不依不饶,扭股糖般缠着他,细白牙齿咬下红红的嘴唇,脸蛋也是红扑扑的,娇喘吁吁道:“不行,你现在就跟我走!这么多天没来看我,我闷得心里头发慌,好不容易逮着你,难道还会让你这小没良心的逃开?”她的眼睛水汪汪满带春情地看着小宝。 小宝心底大叫:“好你个建宁公主,发浪也要看地方!”可是毕竟不敢叫出声,板下脸低声喝道:“快回去,给人撞见老的富贵就到头了!” “不嘛……”建宁摇着他胳膊撒娇,死缠不放他走,小宝一个头两个大。 正纠缠不清,忽然慈宁宫外夹道口拐弯处传咹咹喝道声,一群内监侍卫簇拥着一名身穿彩绣石青蟒袍圆补王服的官员过来。那官员眼尖,拐过弯一眼看到一男一女站在慈宁宫口拉拉扯扯,立时迟疑地停下脚步。 郑亲王济尔哈朗!小宝暗暗叫苦,使劲瞪了眼建宁,立刻“喳”的声一千儿打到地上,大声撒谎道:“格格放心,小宝这就回去禀告皇上!” 站起转身即走。 建宁“哎……”的喊了声,可是当着王叔,她也不好意思再拉着小宝。仗着大玉儿宠爱,她从来不把这等外面王爷放在眼里,也不耐烦招呼济尔哈朗,跺跺脚气咻咻道:“回宫!”转身风摆杨柳般走了。 总算摆脱建宁,可是却被济尔哈朗看见,小宝暗暗叫苦,这人心机深沉,至今不知道他到底倒向谁,打的是什么算盘,如果被他看出自己跟建宁的关系,那就麻烦大了!看他那架势像是来给太后请安的,先装孙再说……小宝低着头走到宫墙边规规矩矩站着,准备等他过去自己再走——这也是宫里的规矩,碰到太后、皇帝、贵主和王爷大臣们,侍卫太监宫女等必须沿墙恭立。 济尔哈朗在人群簇拥慢慢走过来,仿佛就要从小宝面前走过了,忽然又停下脚步转头道:“这位好象是皇上的贴身侍卫魏小宝魏大人嘛。” 已经点明,小宝就不好胡混,暗地大叫老亏了,还得给你请安!可是也只好按规矩打千儿:“见过郑亲王。” “我说怎么这么眼熟,看来本王记性倒是不错,起来吧,刚才好象是在跟建宁格格说话?”济尔哈朗脸上没什么表情,两只眼睛却眨也不眨深沉地注视着小宝,仿佛想看到他心底里似的。 小宝顺势站起身,笑道:“是啊,格格说最近怎么不见皇上找她说话,问皇上在忙什么,奴才回禀了一通,格格不自在,要皇上得空带她玩去。” “哦,是这样啊,”济尔哈朗嘴里说的话好象是信的,其实脸上表情满不是那么回事,仿佛在说我知道你们两个有一腿,还是别在本王面前演戏了…… 小宝被他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心想这个是万万不能承认的,还是赶紧开溜的好,因笑道:“郑亲王要是没别的事,小宝就走了,还得给皇上办差去。” “哦,去吧去吧,为皇上办事是应该的。不过要小心啊,最近时气不好,染上天花啊瘟疫啊什么的就麻烦了。晚上也不要到处乱跑,尤其是黄河边上那种地方,风大浪大的,要多长个心眼,不要行差踏错掉下河才好啊……”济尔哈朗背着手注目小宝慢地说出了这番话。 小宝顿时寒毛竖起,这个济尔哈朗到底知道多少!他脑里急剧转着念头,脸上却纹丝不露,笑嘻嘻道:“看王爷说的,小宝没事跑到黄河边上做什么!最近时气不好倒是真的,听说豫亲王爷回京路上染了天花,唉,真急人啊!奴才正要奉旨去他府上瞧病呢!就不跟王爷多聊啦,改天如果赏脸,到府上去拜访,王爷赏杯茶喝就是小宝天大的面!”说完打个千儿,脚底抹油赶紧溜。 济尔哈朗见他说什么奉旨,也不好再拦着,冷冷哼了声,一甩袖朝慈宁宫继续走去。 小宝分明听到那声冷哼,也不当回事,心想反正就算被你猜到所有的事情,老死不认帐,你没有任何证据,能把老咋样?何况还是皇帝的意思呢!他也不在意,赶紧出宫到多铎王府“奉旨探病”去了。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登陆历史军事频道正版小宝,更多精彩等着您 平日里多铎王府门前车水马龙,回事议事的官员川流不息,如今他得了天花,谁还敢*近,大门口连个鬼影都看不到。远近街道上空荡荡的,到处洒满石灰水,白漫漫的东一洼西一滩。石灰水热气在太阳底下蒸腾,味道十分呛鼻。 小宝心里也捏着把汗,想到自己曾经摆弄过天花病人的手帕还是安然无恙,到底胆壮了些,瞅瞅门前两座威武的石狮,学着那神气模样挺起胸膛,迈上台阶便开始拍门环:“来人啊,开门!老是御前侍卫,奉皇帝旨意来瞧豫亲王的病!” 一听奉旨,里面的家人立刻打开正门,点头哈腰地把小宝朝里让。小宝却迟疑地停下脚步。原来那两名家人脸上都蒙了块大汗巾,只露出俩眼睛,手上也套了白布手套,仿佛是为了消毒隔离似的。小宝看看自己裸露在外的脸和手,顿时浑身开始起鸡皮疙瘩。 豫亲王正福晋听说宫里来人,从里门带着几个世快步迎出来。她大约四十左右,长得白白胖胖很有福相,大概连日忧心缘故,此刻白净的脸上透着沉黯,眼眶发青,再多的脂粉也掩盖不了眼角旁细密的皱纹。 她领着世们走到前院立刻跪了下来,哽咽道:“谢皇上!如今咱们家门槛还有人敢踏,真是天恩浩荡啊!”说着深深叩下头去,几名世也赶紧跟着母亲一起磕头。 小宝此刻忽然发现钦差的威风了,哪怕只是随便抬出奉旨二字!以前这位正福晋只怕眼睛长额头上,从来不会把自己这位山贼出身的小侍卫当回事,就连后面那几位世肯定也是这样,全都正眼不会瞧自己。如今眼见多尔衮这大*山不在京,多铎只怕不好,他们见风使舵开始低声下气把皇帝当回事,开始服软了!连见老都磕头! 小宝心底大乐,眼珠一转,虚抬抬手做出搀扶样:“我是奉皇帝口谕来瞧豫亲王的病,福晋和世们快请起来,带我去看看。” “钦差大人请跟臣妾来。”豫亲王福晋亲自把小宝往后边带,边走还边直抹眼角,显然这几天世态冷暖把这位高傲的正福晋给折磨得心底透凉。 她把小宝带到王府角落偏僻的一所小院外,几位全副武装从头到脚蒙着白布的家人立刻走上前,开始为小宝“装扮”。 见小宝疑惑,豫亲王福晋解释道:“王爷的病只怕不好,我们准备了很多新布袍套在衣服外面,进去一次出来后马上就换下烧掉,怕把病气过到外面。钦差大人您可仔细小心些,多谢皇上天恩,但您远远瞧瞧就罢了。唉,王爷脾性也不好,都病着还摔杯丢碗,您多担待点吧。” 小宝这才注意到这进院外面有张大木床,上面搁着一捆捆崭新的白布袍,以及套手的白布套和套靴的脚套,还有许多条长白布汗巾,跟前面开门的那两家人脸上蒙的如出一辙。门右边还架着堆大柴火堆,火头正旺,里面大堆灰烬,露出些没烧干净的布袍边角。前边*墙搁着许多桶黑乎乎的刺鼻药水,似乎是用来洗手的。 一名世开始在家人帮助下“全副武装”,大概是准备陪小宝一起进去。小宝见他们阵仗搞得这么大,腿肚立刻开始哆嗦——只怕多铎的病很厉害,过上天花,这可不是玩的! 事到如今也不好退了,福晋还巴巴地瞧着自己呢,小宝只好点头道:“你们防范倒也严密,只是这样一来豫亲王身边有人伺候么?” “特意找来一个出过天花的家人伺候他,唉,王爷这回恐怕不好,大夫们都直摇头啊!”豫亲王福晋又开始抹眼泪。 小宝总算把那些武装穿好,从上到下裹在簇新白布里,只露出两只闪闪发亮的眼睛。热得他马上直冒汗。两位家人小心翼翼推开院门,放小宝和陪同的世进去后,立马又关好。 院很小,几步就到了正屋门口。所有的门窗全都关得紧紧的,大概是怕多铎冒风。 小宝刚走到屋门口,啪的一声什么东西砸在门上摔得粉碎,里面传来多铎有气无力的叫声:“痒死我了!来人啊,给本王抓痒!” “不行啊王爷不能抓!必须让疹出透,不然王爷会把天花毒气郁积在身体里的!”里面陪伺的家人焦急地劝着。 “滚!本王痒死了!不抓不行!”啪的一声,多铎又摔了什么东西,接下来开始在床上打滚,翻来覆去叫痒,声音凄惨得外面的小宝听得浑身发冷。 边上的世虽说是多铎的亲儿,也是一阵阵发抖,他小心推开门,反而马上后退两步,高声说道:“钦差大人来看父亲,父亲可好些了么?”身一个劲朝后缩。 小宝心底大摇其头,这儿眼见老快死了,不但不关心,反而很害怕过上病气啊!鄙视地瞧了眼世,他当先迈进了房门。 屋里很黑,央摆着张大床,上面罩着白纱帐,浓浓的药味隔着白布脸罩依旧传进小宝鼻里。 帐里的多铎见有人来了,停止翻滚,从床上抬起头来。一开始有些疑惑,渐渐认出是小宝,他忽然狰狞地大笑起来:“原来是你这个小鬼!好,就算老要死,也要先拉你陪葬!”他猛地跳下床向小宝扑来。 这是一张非常可怕的脸,完全不像多铎本人,小宝吓得哇的一声跳起来。() 第86章 遇刺 1 干旱无雨的天气已经持续很久,山西这块,自古以来就是很缺水的地方。汾河在大太阳底下一路奔腾向南,到了龙门山口这里进入平缓的晋南平原,水位在太阳曝晒下剧减,几乎变成涓涓细流,露出两岸曾经浸没在水里的岩石河滩。 长长的行军队伍一眼望不到头,军士们穿着厚厚的盔甲,手持武器,在大太阳底下蔫头搭脑有气无力地垂头走着,热得恨不得扒光自己,却只能看着身边的清流直喘粗气。 战事进入胶着状态,夏天不利于作战。姜壤牢牢守住几道山西门户,既不主动出击,也不出境,如同拳头般缩紧在袖里,山西周边的险要地形足以使他保住胜利果实。 北边的大同易守难攻,满达海率领北路军几次攻打大同无功而返,反而损兵折将无数,只好驻扎在大同城外按兵不动。姜壤倒也不会主动出击。满达海北路大军到了后来,主要的作用只是牵制姜壤的兵力。多尔衮眼看战事胶着,只好兵行险招,南路主力军以潼关为大本营,慢慢向北推进。现在即将逼近汾州。只要拿下汾州,太原指日可破,收复山西就有指望了。 多尔衮在这样恶劣的大热天主动出击,其实也是逼不得已的下策,因为粮草短缺的缘故。 催粮官一个接一个派往京城,得来的却是一个又一个搪塞的回复。甚至多铎亲下南明筹集粮草,结果却差点命丧黄河。多尔衮只好按照兵部户部的建议就地筹粮。 下令之后,大营周边几百里到处黑烟腾起、火光熊熊,老百姓凄惨的哭声甚至清晰地传到大营里。 当时大帐所有将官正襟危坐,恨不得塞住自己的耳朵。多尔衮心底也很不是滋味,这些百姓并不是叛民,全是大清民啊!八旗虎狼兵以“筹集粮草”的名义公然扰掠民间,晋南平原本来也算富庶之地,可想而知,后果是多么可怕……他当时暗自决定,只要山西平叛,日后定会免了这里附近州县三年赋税钱粮。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正版,更多精彩等着您 骑在追风驹上,此刻多尔衮也被晒得神志恍惚,汗珠滚个不停。看看日色近正午了,肚早就饿得咕咕直叫。他转身对身边亲卫道:“传令下去,大军就地扎营,可以休息,但不准卸甲,半个时辰后继续赶路。” 亲卫点点头,却不动身,面有难色似的。 多尔衮一怔,就见亲卫凑过来小声道:“前天大军开拔之前劫掠了附近几个县城,现在行军两天,粮草又没了,大帅您看是不是继续再下令利用午间休息时间‘征集’一下?” 多尔衮顿时一阵心烦,可是想想又实在没办法,只好不耐烦地挥挥手道:“就这么办吧。” 亲卫们立刻拿着旗往大军前后传令去了。 军士们听到可以就地“征集”粮草,谁还愿意休息?一个个只恨自己少长两只胳膊两条腿,成群结队地向汾河两岸人烟稠密的村庄摸去…… 多尔衮懒得再管这些,眼不见为净,他带着自己的三千军驻扎到河边上的一处山坡上。这里视野开阔,面对风景优美的汾河,找棵大树*着,他卸下自己的盔甲,身边亲卫递来水袋,大口大口喝了半袋,总算觉得好受点。好久不打仗了,他感觉骑马久了,大腿两边的肉硬梆梆发紧,连膝盖都是僵直的,每回下了马半天动弹不得。他长长叹口气,唉,到底老了,以前连着骑马几天都不像现在这样只半天工夫就难受得要命。 亲卫们开始升火做饭,大堆柴草燃起,支起行军锅,煮些热水,把干肉丢进去,倒些抢来的米麦,煮成一大锅带肉的糊汤。这就是他们现在的吃食。军还算吃的好的,底下的低层士卒连这种肉汤米面糊糊都吃不上,都是随军伙夫利用剩余的存粮,到老百姓地里割些没熟的青麦,掺些就地“征集”的蔬菜野菜,随便煮在一起捏成团,每名士兵一天才发两个这种菜团。这种东西根本吃不饱,吃了槽得慌,还会拉肚,也难怪他们忍不住到处抢掠。 多尔衮*着大树眯了会,肉汤糊糊已经煮熟了。亲卫队首领递来一大碗,还是拣最稠的地方舀给多尔衮。可是多尔衮一看这东西就直犯恶心,皱眉道:“没别的东西了?老给本王吃这个,本王要换换口味!” 亲卫队首领一怔,委婉劝道:“大帅,只有这个了。是您说要跟士兵们同甘共苦,我们也没办法啊,请大帅将就将就,等那些出去‘征集’粮草的将领回来,他们肯定会孝敬您的,晚饭大帅肯定不用吃这个,现在还是先填填肚。大帅您直到现在连早饭都还没吃过呢。” 多尔衮摸摸饿得咕咕直叫的肚,只好接过碗,用木勺舀了一勺放进嘴里。刚进嘴巴他就忍不住呸的又吐了出来,喝道:“今天怎么煮焦了?这是人能吃的么?”他赌气把碗朝亲卫首领手里一塞:“赏你,本王不吃了!” 巧媳妇难做无米之炊,亲卫首领也没办法,每天肉糊糊都是这个味,哪里又煮焦了!他只好自己接过那碗糊糊吃起来。多尔衮看他大口大口吃得挺香,自己肚里其实还在咕咕叫,只好别转头“欣赏”汾河风景。 正不是滋味,山坡下忽然传来嘈杂声,多尔衮忍不住伸头去看。一名亲卫奔上来禀报道:“大帅,几名百姓赶着十来头羊,说是大帅平叛辛苦,要送给大帅。” 多尔衮大喜,眼前仿佛出现了鲜美焦黄的烤全羊,他大笑道:“哈哈,到底还是百姓体恤我们,知道姜壤不是好东西,赶着羊来慰劳本王了。来来来,全部带上来,本王要亲自接见,好好赏点银给他们!” 几名百姓在亲卫带领下赶着羊朝山坡上走来,那些羊个个养得又肥又壮,沿路的亲兵们都忍不住看着羊直流口水。 为首的百姓一看就是老实庄稼人,方方正正的黑脸膛,破布衫的衣襟敞开着,露出坚实黝黑的胸膛,后面跟着两位年轻人,也都低着头老老实实赶着羊,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为首汉把赶羊的鞭朝边上一扔,抢到多尔衮身前便开始跪下磕头:“摄政王辛苦了,小的养了几头羊,听说摄政王没了粮,小的想羊肉摄政王大概是吃的,所以把羊全部赶过来孝敬您老人家。” 多尔衮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好好好,到底山西民风淳朴,百姓亲厚啊!只要平了叛,日后记你一个军功,跟本王到京城吃香的喝辣的去。”说着,走上前亲自搀扶这位老实庄稼汉。 黑脸汉连连磕头,见多尔衮来搀扶他,憨笑着就势站起。忽然他不知从哪里拔出把匕首,变了脸色,恶狠狠对着多尔衮当胸刺来,嘴里大叫着:“***满清鞑,去死吧!”() 第87章 遇刺 2 多尔滚猝不及防,眼见一缕寒光直捅自己心脏,危急之只好偏过身,硬生生用右胳膊挡下了这一刀,血花飞溅,疼得他闷哼一声。但他到底刀枪丛打滚过来的人,临危不乱,左手已经用尽全身力量当胸朝黑脸汉猛击一掌,把那黑脸汉击得朝后倒翻出去,在地上连打几个滚,嘴边已经流下一缕鲜血。 就这么点工夫,周围的亲卫们都已经回过神来,还没等那黑脸汉爬起,十来把刀早已呛啷架到了他脖上。后面那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年轻庄稼汉吓得掉了魂,脸色惊得煞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直哆嗦。 多尔衮紧紧捂着血流不止的胳膊,疼得脸上汗珠滚滚,不怒反笑:“很好,本王当你是个好人,没想到却是来行刺的!挑断脚筋手筋,先问出主谋!” 如狼似虎的亲卫们一拥而上,黑脸汉被拖翻在地按住手脚。亲卫们下手干净利落,只听嘣嘣连响,他的手筋脚筋眨眼被挑断,痛得在地上不住打滚。 这汉脸色像黄泥地般惨黄,不但不求饶,反而破口大骂:“天杀的鞑!有种杀了你爷爷,叫声痛老是你养的!***鞑,你爷爷没主谋,就是来杀你这狗鞑!我们老实庄稼人种几亩薄田讨口饭吃,你叫你手下兵杀了我全家,连我婆娘都给你们搞死了,爷爷我拼了命也要杀死你这***……” 他疼得在地上不住翻滚,却还是悍不畏死破口大骂不停,声音惨烈,连旁边的亲卫们都不禁动容。 多尔衮已经草草处理好伤口,仔细一听已经明白这汉为什么来行刺他了,想想心底很不是滋味。大军就地“征集”粮草,没想到八旗军军纪这么差,烧杀抢掠还外带**,连他自己都觉实在太过分了! 到此索然无味,他挥挥手道:“算了,杀了丢河里,那两个年轻人放了。” 亲卫们立刻执行,把人倒拖了下去。那汉片刻就没了声。两名年轻人从鬼门关里过一遭,吓得浑身抖得筛糠般连滚带爬朝山坡下逃去。 亲卫首领禀道:“大帅,应该再问问口供。事情难道真的这么简单?” 多尔衮眼睛一瞪,喝道:“都是那些杂种搞出的事!还问什么问!没见这刺客满口山西话,连官话都说不利索?征集粮草也算了,竟然**妇女!传令下去,谁敢再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全都阉割了送宫里当太监!” 此时汉送来的羊已经宰好烤好,一名亲卫捧过来半边烤得焦黄喷香的羊腿,乐颠颠地拍马道:“大帅,吃点吧,实在是香!” “吃!就知道吃!”多尔衮猛地推开羊腿,动作太大牵动了伤口,疼得他忍不住闷哼一声,他瞪着眼睛大喝道:“传令开拔,继续行军!颁布刚才的命令,谁再敢在征集粮草之外干别的,军法论处!” 焦黄喷香的羊腿嗖地飞到远处草丛里,许多亲卫们眼睁睁看着,悄悄咽下一口口水,却没人敢拣。 乱哄哄的强盗土匪兵们用了小半个时辰才勉强再次集结好,依旧排着长龙般的队伍朝汾州行军。只是每人背上或大或小都背着个包袱,还有兵油手提鸡鸭,肩扛猪羊,脸上带着狠辣的满足之色,日头似乎也不那么晒人了……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正版,更多精彩等着您 临近汾州,两军斥候队不断碰面,而且多尔衮的大军好几次碰到小队敌军突袭。双方有惊无险小小交锋了几次。 入夜时分,远远看见汾州城黑乎乎的城墙轮廓。雉堞边火光摇晃,影影绰绰可以看到许多戴着头盔的身影,护城河边大队骑兵手执火把,隔着护城河绕着城墙来回奔跑,马蹄声震得天响,似乎在向多尔衮示威。几道吊桥早就全部拉起。汾州城防范得十分严密。 多尔衮下令大军隔城二十里扎营,明天天一亮开始强行攻城。他自己骑马奔驰了一天,胳膊上的刀伤阵阵疼痛,全身散了架般又疲又倦。亲卫们打来洗脸水,多尔衮胡乱擦了把脸,吃了碗手下孝敬的鸡汤,就躺倒在军大帐里的行军床上,想休息片刻。 刚刚合眼,大营外沸腾起来,有人大叫:“敌军劫营!” 多尔衮霍然睁开眼睛翻身爬起,腰上的肌肉僵硬酸疼,他的脸无声地扭曲了一下,大帐外响起禀报声:“大帅!敌袭!” 多尔衮尽量振作精神,大踏步走出军大帐。 营地大乱,到处火把摇晃,白天行军抢劫了一天的八旗兵们全都累得东倒西歪,好不容易合上眼皮,姜壤的骑兵们出城劫营了。黑夜之到处火把晃动,喊杀马嘶声四起,谁也不知道大营外究竟来了多少敌人。还没开打,多尔衮的大军已是落了下乘,营地里惊慌骚乱一片。 多尔衮传令全军熄灭营地所有火把,在各自长官带领下布好方阵,黑暗严阵以待。 亲卫们把他的命令快速传达下去,大军有了主心骨,很快骚乱平息下来。三军按照平时的演练,黑暗结成一个个方阵,熄灭所有火把,在自己营区边屏着呼吸暗暗等待着。 多尔衮在黑暗眯缝起眼睛朝营地外看去。 刚才营地里很亮,所以看不清劫营敌军人数,现在营地一片漆黑,而敌军倒是全都手执火把,这样一来在黑暗异常显眼。很快大家都发现,只是小队敌军来扰乱视线,他们根本没有强行突破大营的意思,打开几个缺口,发现讨不了什么好,立刻返回城里。 有将领大声请命要去追赶,多尔衮挥挥手道:“不用了,他们都骑着好马速度很快,你们已经赶不上,还是继续严密戒备。我估计今晚他们还会再来。” 多尔衮的话不幸言。一直到天明,姜壤的小队骑兵就没停止过扰营。他们根本不正面交锋,装模作样打开缺口杀几个士兵,立刻又开始撤退。骑的西域好马来去如风,追也追不上,根本一场像模像样的仗也未曾真正打。 一夜下来,所有的八旗将士疲惫不堪,没人真正合过眼。第二天早上,当多尔衮下令强攻开始时,他看到的是,从将领到士卒,人人眼眶发黯,呵欠连天。 这样的士气还打什么?多尔衮只好命令大军继续休整。同时还得应付姜壤不断出城扰营的小队骑兵。 一连三天都是如此,多尔衮的大军又到附近州县就地“征集”了几次粮草,眼见后方补给还没跟上,前方的叛军又这么扎手。全军士气都很低落,甚至有人在悄悄嘀咕:“以前打仗都是粮草堆得像山一样,就算战死,死也是饱死鬼,哪会像这次一样饿着肚打仗?莫非京城有什么变故?难道有人想把我们这五十万大军饿死在前线?” 谣言越传越开,最后甚至传进了多尔衮的耳朵里。他自己也很疑惑,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难道京城真的有变?多铎到底在干什么! 正满心疑问,总算京城有信使来了,八百里加急。 多尔衮打开火油漆封,还没看完心底已经结冰,大热天的他竟然浑身直抖。旁边的将领亲卫们都急了,忍不住齐声问道:“大帅怎么了?难道粮草还是不能送到?” 多尔衮已是全身僵硬,如同泥塑木雕,信纸从他手里飘落都没感觉,半晌他大叫道:“快,给本王备马,本王要回京!” “到底出什么事了?大帅您快说啊!”所有将领都急得发疯。 多尔衮眼睛里已经有泪花,喃喃道:“多铎,我的亲三弟,竟然快死了!我不信我不信!绝对不信!来人!快备马!” 所有将官面面相觑,这仗是没法打了……() 第88章 多铎归位 多铎桀桀怪笑着向小宝扑来,小宝吓得哇的一声跳起来,夺路而逃。直到逃出门外,大太阳底下,他才惊魂稍定。多铎的脸实在太可怕了,全身发满了天花红疹,连脸上也不例外。成片的红疹流着黄水,散发出难闻的恶臭,把他整得面目全非。 多铎朝小宝追来,看到门外明亮的太阳光线,顿时一阵恍惚,下意识地用手挡在眼前,扶着门框摇摇欲坠。 后面的仆人已经追了上来。他也是拿着块白汗巾蒙着脸,露出额头眼角周围凹凸不平的粗糙皮肤——他显然已经出过天花,留下了严重的天花麻。他扶着多铎劝道:“王爷,您不能冒风,快回去躺着吧。” 多铎绝望地推开他,瞪着小宝有气无力地道:“是不是福临让你这小鬼来的?来做什么?看本王的笑话么?本王要死了,你们很满意是不是?” 小宝离他远远的,几乎已经到了院门口,摆出一副随时准备夺路而逃的姿势,战战兢兢道:“你别过来啊!老奉皇帝旨意来探你的病,既然你能跑能跳的,老这就回去复命,说豫亲王爷的病没什么大碍。你……你别过来啊……” 多铎忽然惨笑:“你觉得本王没什么大碍?自己的病自己知道,本王这回怕是要归位了,你们很高兴是吧?唉,争来斗去,到头来难逃这一天这一死,一生意气却斗不过天花……去吧,本王也不找你麻烦了,告诉福临,只要他耐心些,这个天下迟早还是在他手,我们都老了,都难逃这一天啊……”他扶着仆人胳膊,摇摇晃晃转身朝屋里走,身影淹没在黑暗里。门重新关好了。 小宝忽然有几分同情他,这位嚣张的王爷直到面临死亡终于明白悔悟,只是已经太晚了!顺治的性情十分儿女情长,如果不是把他逼到山穷水尽,又怎么会对自己的亲叔父下手?多铎的死可以说是他自己一手造成,也难怪自己三番两次对他动手。 小宝摇摇头,对旁边始终哆嗦着的多铎世鄙夷地一瞪眼道:“走吧,愣在这里干什么!” 乾清宫东暖阁,顺治悄声问小宝道:“你确定看清他真的病得很重?” 小宝点点头:“据说他疹没出透,只怕捱不了几天了。” 顺治沉吟了。众所周知,感染天花之后,首先要渡过的一关便是痘疹必须要出透。如果痘疮没有出透的话,病势将继续拖延下去,这时便会引起众多并发症,病人的身体将快速衰弱下去,无力抵御病势,到了那时,便是大罗金仙亲自下凡来救也是救不活了。只有痘疮出透,所有的疹开始结痂,以后虽然会留下难看的疤痕,但是一条命却能挽救过来。 顺治知道这对多铎意味着什么,他沉默良久叹口气道:“唉,他没能死在战场上,却死于天花,真是时也命也。不过这样一来,多尔衮的一条臂膀算是砍掉了,我们也好多点胜算。” “是啊,对了,多尔衮肯定马上得到消息,依他跟多铎的情谊,估计他会亲自返京见多铎最后一面。我们必须在他返京之前再做一件事。”小宝摸着下巴得意地道。 “什么事?最近我们悄悄按计划进行的事情都很顺利,部汉尚书都倒向了朕。兵部汉尚书谢启光功不可没,还有就是户部汉尚书党崇雅,要不是他们两个带头私下帮朕四处联络活动,事情也不会进展得这么顺利。如今朕已经得到了许多汉大臣的效忠书信,有了这些证据,他们就算想反水都得掂量掂量轻重。”顺治脸上透着按捺不住的兴奋。 “这件事么,小宝早就为皇上打算好了,其实最主要是为了太后她老人家。”小宝嘿嘿一笑,凑近顺治耳朵说了一大通。 顺治高兴得满面红光:“好!妙计!快去办!” 宝冲顺治一打千儿,抬起头正好对上顺治的脸,两人心照不宣的神秘一笑。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正版,更多精彩等着您 入夜时分,几条黑影悄悄*近多尔衮的摄政王府后院。 “喵呜喵呜……”忽然那几条黑影的一人开始学起了猫叫。不大会儿,院墙里面也传来几声猫叫,随即,后院门无声地开了条小缝,多尔衮的管家哈济探出头来,一见那几条黑影,手一招,自己首先闪进门。几条黑影随即纵进门,大门再次关紧了。 哈济如今早不是以前的哈济了,小红天天在他耳边吹枕头风,他已经死心塌地倒向了小宝。能不倒么?小宝拿出以前贿赂的证据,又恐吓又安抚的,接着还送了价值十万两的银票珠宝,早把哈济死死捏在手心里。哈济除了替小宝办事,根本没有别的任何选择。 黑影为首之人正是小宝手下得力助手白小鱼,他低声问道:“都办妥了?” “放心,从这里到新房一路上肯定不会有任何人看到你们,你们办事,我到前院去露露脸,不能让大管家怀疑到我。”哈济低声说道。原来他本是内府管家,而外府专管官员老爷来往迎客接送的是大管家,地位稍稍比他高些。 白小鱼点点头,方位他早就摸得清清楚楚。多尔衮为了迎娶大玉儿,在自己住的正院大兴土木,营造跟紫禁城慈宁宫差不多格局的正殿专供大玉儿起居。如今正殿已经初具规模,黑压压高耸的大片宫殿,即使黑夜看起来也异常显眼巍峨。 白小鱼的手上不是空着的,左右手各提一只大葫芦,就连背上也背着七八只。他带来的几个以前山贼手下也是如此。他们顺着花园小径径直摸到正殿那里,沿路果真一个人都没碰到,都被哈济用各种办法打发开了。 唰啦啦轻响,葫芦里的清油把正殿前后门窗浇了个透,包括外面备用的大堆木料堆。白小鱼见可以了,眼色一使,人人都从怀里掏出火折,迎风一晃,四面放起火来。 正殿还未竣工,油漆没刷的各种白胚木料不过是刚开始雕花,浇上清油,烧起来那简直是太容易了。眨眼工夫,幽蓝色的火苗顺着清油浇的路线如同火蛇般到处乱蹿。 白小鱼喝道:“赶紧走!” 几人脚不沾地赶紧顺着原来路线朝后门飞奔,而他们身上本来就穿着多尔衮王府家人的青衣小帽,打扮跟王府家人如出一辙,即便被人撞到也很容易脱身。 一路根本没碰到人,白小鱼还觉得宝爷太小心了,这件差事实在好办得很。 他哼着小调慢慢走出多尔衮王府后院那条安静的小巷口,这时后面才传来当当筛锣声,随即各种喊声震天价响:“来人啊!走水了,快来救火啊……” 摄政王府腾起冲天火头,在黑夜看起来如此醒目扎眼。大热天的十分干燥,浇了油的正殿和木料堆眨眼烧成了大火把,火柱足足腾起百丈高。京城所有人家都可以看到摄政王府那边火光熊熊,大半个京城的天空映得通红透亮。 这把火一直烧到凌晨,波及了大半个王府,最后才在死命浇水下渐渐熄灭。黑烟盘旋着升上天空,就像是无数只报丧的乌鸦般在摄政王府上空盘旋。 多铎在仆人搀扶下哆嗦着走到院里,看到二哥府邸那边红光冲天,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忽然觉得阵阵心底绞痛,大叫道:“天亡我兄弟!” 一口口鲜血像急箭般喷出,他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第89章 哭灵 豫亲王府白漫漫一片,正房成了停灵举哀的灵堂。白纱白帐,一副金丝楠木棺材盛着多铎的全副王服蟒袍,顶戴朝珠俱全,摆成一个人形,惟独没有尸体——只因多铎是天花病死的,丧事当然要办,但真正的尸体已经被运往城外烧化,这里摆的是衣冠,专供人吊唁。 无数挽联花圈摆满正院,家人个个红着眼眶,全身上下束白挂素。几名世跪在灵堂侧面的火盆旁,膝下垫着芦席。大热天的,烧纸的热气和烟灰熏得他们眼睛红肿,不知是真悲还是假哀,个个不停地流着眼泪。 多铎正福晋带着一帮侧福晋侍妾们跪在帘后面。隔着白蒙蒙的纱帘,几名浑身缟素的侍妾清水芙蓉的俏脸若隐若现,看得来吊唁的几位本家王爷直咽口水,眼睛都直了,色授魂与地心不在焉,一个劲琢磨,得想办法跟嫂说说,讨过来也好,省得浪费不是? 忽然远处响起震天马蹄声,大队正白旗亲兵包衣们簇拥着多尔衮飞驰而来。多尔衮马不停蹄赶了两天,到底没来得及见多铎最后一面。 刚进京就已经得到消息,此刻再看到满街素白,多尔衮最后的一丝侥幸也已化为乌有,连滚带爬撞下马来,大哭道:“三弟,二哥到底没见到你最后一面啊!”他跌跌冲冲奔进正院,一看那副金丝楠木棺材,心底绞痛,血不归经,再加上连日兼程赶往京城劳累过度,哇的一口鲜血喷出,染得征衣上尽是斑斑点点。 冲到棺材前,他拍着棺材盖大哭起来,“三弟,你为什么不等我来?你这是要活生生剜了你二哥的心肝啊……” 多尔衮真心哀痛,全府的人也跟着他开始淌眼抹泪,不管真心假心,哀号声响彻整个镶白旗领地。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正版,更多精彩等着您 没过多久,府外响起咹咹喝道声,一听这声音,所有人都明白宫里来人了,不是太后便是皇帝亲到。所有人深深下跪匍匐在地,只剩下拍着棺材大哭的多尔衮显眼地站在灵堂正。 大玉儿带着顺治,两人亲自来祭奠多铎。大玉儿已经换了素装白衣,就连顺治也一身白袍白帽,两人神色哀戚郑重。 太后皇帝驾到,举哀声更是震天动地。大玉儿眼眶红红的,亲至灵前拈起三柱香,对着多铎默默祷祝片刻,含着眼泪把香插进香炉。顺治随即也拈过三支香,朝多铎灵位祷祝片刻,正准备学着额娘的样将香插进香炉,忽然听到多尔衮沉声喝道:“皇上!豫亲王是你亲三叔!三叔去世你连腰都不弯头也不磕,这是什么道理!”多尔衮瞪着血红的眼睛怒视顺治,满脸找茬的模样。 顺治一怔,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多铎是他亲三叔没错,但是他是君,多铎是臣,君臣大道不论长幼,哪有皇帝给去世的三叔下跪的道理!分明是多尔衮给他下马威,在这么多人面前给他难堪。他顿时火了,僵直站着就是不动。 大玉儿也是微微一怔,见多尔衮满脸黑胡茬,前额头发已经长出寸把长都没空剃,眼眶发青,两颊深深瘪了下去,唯有两只眼睛充满血丝,红红地瞪着儿福临,一副找茬模样,她知道此刻不能跟他拌嘴计较,不然今天他肯定要闹一场,借着发作福临来平息心底的郁火。 她转向顺治,刚想开口劝他给多铎磕个头,斜地里忽然窜出一道白影,抢在顺治前面朝多铎棺材跪下,随即头磕得嘣嘣直响。 那人迅速磕完个响头直起腰来,假意抹着眼泪大哭道:“豫亲王爷,您老人家英灵不远,我魏小宝一向最佩服您老人家。自古君不跪臣,小宝斗胆代替皇上给您磕头,希望您在地下不会因为没了规矩被阎王爷责怪。以您的威名,下辈投胎肯定还是手握大权富贵比人强的王爷,千万不能因为这个折了您老人家下辈的福气啊……呜呜呜……” 多尔衮见小宝横插一脚,本来大怒,可是听听小宝的话又觉得颇有道理。他是悲痛得心神俱乱的人,想到万一真的因为福临跪了多铎灵位而导致折了他下辈的福,倒真是自己的罪过了;因此不再多言,只是狠狠瞪了眼小宝。 小宝用早就备好的生姜汁手帕继续抹着眼睛大哭,边哭边道:“您老人家最后一面我魏小宝有幸见到,您口口声声说……呜呜呜……” 一听小宝见过多铎最后一面,多尔衮顿时急了,大声问道:“三弟最后说了什么?你快说啊!” 小宝继续呜咽道:“您老人家是个大大的英雄,可是您也说英雄最后也有死的一天,再英雄的人也斗不过阎王爷,算来一切都是一场空,早知道这样,您就会好好效忠您的侄儿皇帝,一家和和气气,不用这么争来争去,最后不过是便宜了外人,还导致国家不宁血流成河,您说您后悔莫及啊!呜呜呜……” 多尔衮听到后面,身已经摇摇欲坠,扶住棺材才勉强没有倒在地上,他喃喃道:“不信,我绝对不信,三弟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小宝哭着辩解:“皇上担心豫亲王病情,嘱咐小宝探病,世一起陪同进去的,摄政王要是不相信,世现在就在呢,问问就知道小宝有没有说谎,豫亲王的遗言小宝敢说谎么?借一百个胆也不敢啊……呜呜呜……” 多尔衮的眼睛马上扫向跪在他身后的世们。那名陪同小宝进去的庶出世胆小如鼠,早就被小宝算计好了,哪敢多说,含糊点点头,赶紧伏在地下抽抽噎噎哭着。 多尔衮忽然感觉人生实在太无常了,多铎等于是自己的左膀右臂,最近几年里没少劝自己抢了顺治的皇帝位,没想到临死竟然会后悔,会说出这样的话!再想到自己成天算计,算计来算计去其实是在算计自己最亲的人,结果连最亲的亲弟弟都莫名其妙死于天花,也许这真的就是报应! 他心神大乱,再也支撑不住,大吼一声:“三弟,难道这真的就是老天在报应我?” 多尔衮仰面便倒,后脑勺咚的一声撞在青砖地上,当场昏死过去。灵堂大乱,只有顺治悄悄向小宝投去一道嘉许的目光。() 第90章 疑心生暗鬼 养心殿昏黑一片,暖阁门窗关得紧紧的,没有一丝风透进来。一支白烛孤零零地站在炕桌上,总算黑糊糊的屋里有了那么点些许光线。 仔细看,金砖地上有个趴着的黑影,他全身笼罩在炕沿下的阴影里,深深伏在地面上,肩膀不住**,一声声仿佛压抑的狼嚎般的声音从这人喉咙深处传出,就像困兽临死前绝望的呼喊。这人死死抠着面前的金砖缝,全身都在颤抖,身底下已经集聚了一小滩水,不知是汗还是眼泪,可能两者兼有。 终于这人衰弱地扶着炕沿站起身倒在炕上,肮脏的脸上满是灰尘和泪水,却正是多尔衮。他无力的在炕上躺了会,感觉肚里饿得烧心般发慌;摸摸自己的脸,随便拿袖擦了擦,语带哽咽地喊了声:“来人!” 多尔衮的王府被烧毁大半,连自己的侧福晋姬妾都没法安置,在昏迷不醒的时候,被大玉儿送回了平时摄政时惯住的养心殿。醒了之后,他疯了般把所有太监宫女赶出屋,关紧门窗,在里面一个人抠着地痛苦嚎哭了半晌。没人敢去打扰他。 直到现在,养心殿总管李引证在暖阁门外听到他的喊声,这才轻轻推开门轻手轻脚走进来,垂手道:“王爷有什么吩咐?” “传膳,我饿了。”多尔衮面无表情。而李引证看着他全身的尘土和脏水迹心里直打鼓。 很快就按照以前的规格,尚膳监太监们抬着大长方桌进来,几十碟丰盛的食物摆满桌。李引证小心揭开一个个银盖,拿出根长长的银针挨个插进去验毒,又盛了碗汤,自己先喝了口才放到多尔衮面前。 多尔衮端起汤只喝了一口,忽然一股恶心直冲胸臆,他明白这是大补的鹿胎炖羊奶,可是一闻到这股味道,他马上想起了那位送羊的山西汉。砰的声,青花红彩官窑细瓷碗在坚硬的金砖地上碰得粉碎。他大怒道:“本王最不爱吃羊!谁给本王做这个的?拉出去砍了!” 李引证大惊,就为了一道菜要杀人?大热天的,他的冷汗涔涔而下,温言劝道:“王爷,这道菜是太后佛爷亲自嘱咐尚膳监给您备着的,说是您身体虚,要好好补补。砍个厨事小,驳了太后佛爷的面可不好……” 多尔衮一听是大玉儿下令给他备着的,冰凉的心底总算有了那么一点点温暖,不耐烦道:“算了,撤掉这道菜!另外,先打盆水来给本王净净面,再请太后过来一起用膳。就说本王等着她。” 多尔衮心里空得发慌,仿佛五脏腑都被掏空了似的。满桌山珍海味,他尽管饿得眼前直冒金星,却怎么都没胃口下咽。只想找个也认识多铎的人说说话,也许从大玉儿那里会得到点安慰吧…… 等了良久,李引证悄没声息地进来,仍旧低着头垂手道:“回禀王爷,豫亲王爷去世,太后佛爷心里堵得慌,晚膳都没进就歇息了,苏嬷嬷说不敢吵醒她。” “什么?苏茉尔好大胆!再请!就说睡了也得过来!”多尔衮就是不想一个人呆着。现在满屋都点了亮堂堂的蜡烛油灯,可是角落阴影里似乎人影憧憧,多铎悲伤孤寂的脸仿佛时刻从每个角落暗影里冒出来,睁着死不瞑目的眼睛炯炯看着他,哀戚的眼神似乎在埋怨:“二哥!你太争强好胜,结果却送了三弟我的性命。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多铎……”多尔衮神志恍惚,对着暗影角落喃喃道:“都怪我不好,可是这么多年我容易么?额娘生生给皇太极那班人矫旨赐死殉葬,我们两个孤儿不是争强好胜哪有今天?这紫禁城是这么好呆的?不是你吃了我便是我吃了你,不要怪我当初违背誓言。毕竟我还没走到那最后一步。如果你怨你二哥,罢了罢了,就像你说的一样,英雄盖世也有死的一天,我不争了!只要跟大玉儿两人能一了心愿,福临要亲政,我就还政给他。我也老了,没几年好活了,就达成最后一个心愿也罢了……” 说出这番话,多尔衮时而滚烫时而冰凉的心忽然一下轻松下来,是啊,这么多年,该歇歇了,也许福临看在自己是他亲叔父份上,就算手握大权也不会赶尽杀绝。毕竟大玉儿是他亲额娘,大玉儿的心肯定是向着自己的…… 恍惚多铎的脸带着小时一样孺慕的神情不舍地看了他片刻,终于慢慢从阴影里退去。多尔衮空落落的心一下又满是悲哀,瞪着阴影喃喃道:“三弟,好好投胎去吧,下辈再也不要生在帝王家!来生我们还是要做好兄弟!” 暖阁外,小宝伏低身,冲匆匆走进来的李引证心照地对了个脸,旋即猫着腰一溜烟顺着墙根走出养心殿大院。走出宫门,他这才直起腰,满脸诧异自言自语道:“汗!老那番瞎编胡话竟然真的切要害、打消了他的夺权之心?他真的肯为老那些所谓的多铎遗言放弃对付小皇帝?这……老也太厉害了吧!不过话又说回来,刚才他神色不对劲,莫非真的见到多铎的鬼魂了?” 天已经黑了,偌大的紫禁城到处鸦雀无声,暗地里仿佛鬼影憧憧,哪里传来老鸹哇的一声惨叫。小宝不禁浑身一哆嗦,吓得赶紧跑,直到看见乾清宫明亮的***这才感觉好受许多。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正版,更多精彩等着您 把多尔衮的内心悄悄话向顺治一一禀报后,顺治惊讶地张大嘴,再三问道:“你确定听真了?” 小宝点点头:“肯定没错。他以为整间屋就他一个人,自己在那里自言自语,听得老寒毛直竖,还真以为多铎的鬼魂来了呢!不过肯定是他疑心生暗鬼,老想明白了,如果多铎的鬼魂真的来了,怎么可能会后悔?说不定首先就要找老拼命!”想到确定不是多铎的鬼魂搞鬼,他的心底也放松许多。 顺治一拍大腿:“是啊!”他满脸喜色,“看来多尔衮真的有还政于朕的心,可能前方战事不利,多铎又死了,他心灰意冷之下想全身而退也不可知。这样也好,其实朕也不想搞得双手沾满了皇叔们的鲜血,你瞎编的话朕倒是觉得十分有道理,都是一家人,何苦斗来斗去,结果白白便宜外人。” 小宝不禁提醒道:“就算还政给皇上您,可多尔衮还是娶太后之心不死,这可怎么办啊?难道皇上您准备答应?” “啊?!”顺治被小宝提醒,不禁叫出声来,顿时怒火又渐渐冒出来,是啊,就算他是自己亲叔父,总不能为了亲政拱手把额娘送给他,这样就算亲政脸也没地搁,还怎么向天下人交代?难道说自己为了当实权皇帝,把额娘送给多尔衮也在所不惜? “不行!就算他想全身而退,朕也绝对不能答应!除非他放弃打太后主意!”顺治怒道。 这话听得小宝额头直冒汗,心底嘟囔,这太后岁数也不小,年轻时就算长得再好是什么满蒙第一美人,如今年纪一大把,儿都这么大了,实在看不出有什么过人的姿色,为什么多尔衮就是念念不忘,就算不再打皇帝位的主意,也要娶她跟她双宿双栖?实在匪夷所思…… 顺治仿佛知道小宝心思,没好气地白他一眼道:“你懂什么!情之一物,不是你这种粗人能明白的,唉,他也可怜啊……”碍于面,就算跟小宝无话不谈,这话他也不好再说下去了,毕竟对象是自己额娘。 小宝继续腹诽,多尔衮看来的确是个情种,冷僧机的话倒真是对的,烧了新房,也是对多尔衮的一大打击,至少他会认为自己跟大玉儿的情事被老天所不容。可这人确实是个拗性,简直不达目的不罢休,就算世人全不赞同,他还是非要跟大玉儿名正言顺不可。他不是有那么一大堆年轻貌美的小老婆么?真是搞不懂…… 君臣正小声说着梯己话,忽然小德在外面笑嘻嘻道:“孔格格来了啊,皇上在呢,奴才去通禀一声。” 小德带着许久不见的孔四贞走了进来,顺治本来有点怒火,一见这位年轻俏丽的格格,马上消失到爪哇国了,温存微笑道:“四贞,你怎么有空来看朕了?” 孔四贞脸上烟笼芍药般慢慢升起一层红晕,灯光下美得不可方物,含羞道:“最近皇上事忙,连四贞那里都没空去,四贞怪惦记的,难道皇上不欢迎臣妾么?”说着还笑嘻嘻朝顺治做了个美丽的鬼脸。 顺治急忙连声道:“看你说的,朕哪里不欢迎?快过来坐,四贞你热么?小德,端碗冰镇酸梅汤上来……” 看这情形还不走人那就实在太痴呆了,眼见两人眉来眼去的,小宝笑嘻嘻道:“主陪孔格格好好说说话,小宝回家啦。”他朝孔四贞挤挤眼睛,眼见她含羞唾了口,这才表情暧昧地昂首朝外走。顺治含糊说了句明儿早点来,便把小宝抛到了霄云外,只顾跟孔四贞卿卿我我了…… 小宝走出乾清宫,心底暗叹,总算明白了,这爱新觉罗家的男人大概都是情种,不光一个多尔衮,就连他的侄皇帝顺治都是这样,前阵还心心念念董小宛,如今又跟孔四贞好得蜜里调油。看来孔四贞不久便会升级当贵主啦!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美貌小丫头聪明伶俐又懂事,皇后连她的一根脚趾头都及不上,这深宫大院的,皇帝也是人,难道不许找红粉知己? 他一溜烟出了皇宫,也急着回家找自己的红粉知己去了……() 第91章 伤逝 何洛会听到多铎去世消息顿时大惊,他知道这对自己主意味着什么。 起兵江西公然反叛的金声恒不同于山西大同总兵姜壤,此人有勇无谋,不过是想趁乱捞点好处。何洛会跟敬谨亲王尼堪两人一计议,两路大军从山西前线抽调南下,到了长江边,临时征集民间船只,不一日便越过长江,两军合围,把南昌围得铁桶一般。 江南不比山西,自古是富庶之地;这年头,百姓们都情愿天下太平不动兵戈,真正反的只有金声恒一人。大军压境,当地富绅百姓送粮送米,口口声声祝愿大军早日平叛,就连何洛会和尼堪本人都接到了当地富绅凑份钱——每人十万两银票好处费,还满脸堆笑说不过是乐输,待大军凯旋之日还有更大好处。其实明眼人都知道,这些富绅也怕身处叛军附近,被如狼似虎的八旗军以筹集军粮为名烧杀抢掠,还不如自己先凑份塞银捐粮,堵了这起狼兵的嘴巴。毕竟山西的事早借南下难民的口传开了,有钱人最怕死不是? 不管百姓是真是假乐意早日平叛,这种局面外加金声恒错误估计形势,本人又是庸才,不多会工夫便四面楚歌,只好在被围之下弃城而逃。属下在金声恒如厕之际一刀割下他的人头,送往清军大营领赏。 金声恒之乱到此轻易平定。 可是何洛会在这当口却接到密报,多铎病死,多尔衮弃山西前线五十万大军不顾,心急如焚赶回京城奔丧。他顿时大惊。 很多年前,他不过是多尔衮大军里的一名不起眼的马前卒,满腔才略,却苦于找不到出路,恰有那么一天,忽然被多尔衮发现,两人彻夜长谈,从此便交了好运。多尔衮对他来说,不但是主,还是恩人,更是伯乐,在泥沼慧眼相了他这匹千里马。他早就决定,这辈自己这条命是多尔衮的,生是主的人,死是主的鬼。 如今主肯定因为多铎的死倍受打击神无主,他这帐下第一谋士必须得赶紧赶回主身边。跟尼堪一合计,他把自己麾下所有官兵都交给尼堪,只带了几名随身亲兵,披星戴月直奔京城,赶着回去为主出谋划策。 尼堪自然大喜,平白得了这么多兵,手里还掌握着江西富绅乐输的几十万担粮草,回军山西之日,姜壤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肯定蹦达不久。这份天大军功,也许能给自己换回顶铁帽王?他满口应承,威风凛凛带着大军押运那得来其实很容易的几十万担粮草挥军北上。 何洛会回到京城,看到的是心灰意冷成天醉在酒乡里的多尔衮。 出征不利,多铎病死,新房忽然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就连大玉儿也病了,卧床不起,寝殿里整天烟熏火燎的一股药味。一切的一切把这位曾经雄风天下、自命英雄盖世的多尔衮给折磨得意志消沉。看到何洛会返京,带来了江西金声恒被平、山西前线粮草之事搞定的好消息,他竟然没有半点喜色,醉眼迷离光说些胡话,把何洛会急得愁眉不展。 出了养心殿,何洛会回到自己府里,暗地吩咐几句,早在离京前安插的各方眼线陆续送来了他要的情报。听完之后,他心里渐渐有了谱。 筹谋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他又去了养心殿。 多尔衮前夜一场大醉宿酒根本未醒,眼见日头正午,他才醉眼朦胧醒过来,开口便道:“来人啊,拿一壶上好玉泉酒来,本王要用这个来醒酒!” 压根就没看到床边上跪着的何洛会。 李引证刚想劝阻,就见何洛会冲自己摆摆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银壶,先喝了口才递给李引证,朝床上不看人光伸着手不住要酒的多尔衮努努嘴。 李引证很有些奇怪,他知道何洛会是多尔衮帐下最得力的谋士,而且本人十分擅长带兵打仗,有勇有谋,对多尔衮很是忠心,怎么这会儿看主几乎要醉死在酒里了,不但不劝阻,反而自己带酒来给主喝? 他毕竟是个太监,何洛会也算朝廷重臣,他要这样做,李引证不能不照办,何况多尔衮醉死才好呢……他低下头,不让何洛会看到他眼底忽然一闪而过的寒光,把那只小银壶塞到多尔衮手里。 纱帐里的多尔衮看到酒壶,哪管哪里来的,朝后一仰,银壶里的酒一条线般直倒进喉咙里,眨眼工夫一小壶酒就喝得精光。 换作昨天,多尔衮肯定不够,还会伸着手再要。可这壶酒不知是什么酒,竟然十分厉害,多尔衮几口下肚,扔了酒壶眼睛又闭上了,不一会儿就响起均匀的鼾声。 何洛会冲李引证低声道:“出去吧,带上门,主有我守着,我会伺候他的。” 李引证恭顺地点点头,小步退了出去,反手带上了门。当然,他马上悄悄移到窗下,贴着墙根监听里面的动静,同时朝旁边一名心腹小内监悄悄递了个眼色。那小内监立刻一溜烟往乾清宫去了。 乾清宫里,一大早小宝就来了,跟鳌拜顺治君臣三人小声秘议着。 顺治一早接到小宝密报,说是江西叛军平定,敬谨亲王尼堪带着南下大军和粮草挥军北上,这下姜壤的情势将不容乐观。 鳌拜也是知兵的人,听到这个消息皱眉道:“早前平叛大军粮草不济,所以姜壤才守住了自己的地盘。现在可好,四面大军合围,山西被围得连只畜生都跑不出去,叛军自己的粮草肯定也成问题。这样一来,我觉得姜壤兵败的日不会太久了。” 小宝也是连连点头,昨晚书生也是这么分析的,跟鳌拜想得一样,肯定错不了。他摸着下巴装出老成样道:“鳌大人说的对,老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老实讲,姜壤迟早还是要平的,不管他起兵的借口多么漂亮,时机多么对咱们有利,平就平了吧。反正我们已经掌握了一些实力,多铎又死了,现在局面对我们有利。只要多尔衮那老东西一死,皇上您就高枕头枕着睡觉,啥担心都没有了。” 顺治总觉得不放心,现在多尔衮就像一只被拔掉大牙的老虎,可老虎毕竟还是老虎,能指望他改邪归正忽然不吃人了?他待要继续说下去,隔着窗忽然看到那名小内监匆匆走进来,凑着门外“站岗”的小德耳朵,悄悄说了些话,立刻又匆匆走了。 小德马上进来禀报:“皇上,何洛会进了大内,正守在养心殿摄政王的身边。” 君臣三人对望一眼,眼神都是惊疑不定。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正版,更多精彩等着您 日色渐渐西斜,多尔衮这才苏醒过来,连日宿醉,他的头疼得像裂开一样,看到的东西全都是模模糊糊的。他撩开帐刚想喊人,忽然雷击一般呆住了,眼泪立刻不争气地涌了出来。他朝那道亲切的人影伸出两手:“三弟,我的好三弟,你到底不放心二哥我,还留在人间没走么?三弟……”胸口火热滚烫,视线一片朦胧,但是那道亲切的身影是不会看错的,胸口滚烫火热,声音哽咽地堵住了。 幽暗的光线下,炕上坐的人影如同水光般闪烁不定,仿佛笼罩了一层朦胧的烟雾,蟒袍王服,正是多铎。 *************************************************** 最近经常听到种种关于清朝的负面阴暗面辩论,因为现在我也在写清史部分,就有了那么一点感慨。 对我来说,封建王朝都是阴暗的和没有人权的,但这是以我这个现代人的眼光来看,而在古代,一个皇朝初建立时总是具有一定意义的推动历史车轮滚滚向前的积极性,但是封建王朝具有一种极端的、为了确保皇权统治而渐渐走向僵化死亡的必然性,这是封建王朝的特点之一。 极端集统治,权利在一小群人之流转,必然产生腐化性和固步自封的思想局限性,最终导致一个皇朝的灭亡,然后又被在当时看来具有积极进步意义的新皇朝所代替。 清末可以说是国古代历史上最黑暗的时期之一,令人憎恶,但我本人觉得以当时眼光来看,清初的统治者们还是具有一定的优点。至少,他们代替了黑暗腐朽、令人发指的明末。而明到明末,也是历史公认的黑暗时期之一。 本人认为不能单纯地说古代某个皇朝从头到尾都是黑暗而且灭绝人性,除了那些短命皇朝不在此例。比如魏晋南北朝时代,许多短暂的昙花一现的统治者们都极其暴戾,有许多位简单到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杀人狂。那才是国历史上最黑暗的时期。 相比那时,尽管清朝是满人统治者,刚开始时还是能让时人满意的,尽管汉人被压制,但至少清廷还是崇儒重教。如果要说,只有一点,它不是汉人皇朝。 华夏历史久,无数次的血统大融合,人种民族也越来越融合,用现代遗传基因说法,我们都有共同的祖先。血统融合还有一个积极后果,就是疆域版图越来越扩大。这在清初达到高峰,对于后世的我们,我想还是具有积极意义。至少,我们可以骄傲地说,在某某朝某某代,这里本来是国版图。() 第92章 托梦? 多铎如同泥塑木雕般坐在炕上,他的脸笼罩在阴影之,阴郁的声音仿佛从喉咙底下传出,只听他冷冷道:“二哥,你好没用!看看你像什么样?还有昔日名震天下的英雄多尔衮半分影么?一个女人几个小人就把你摆布成这副模样,可笑你掉进人家的陷阱都还不知道!” 多尔衮只觉得头疼欲裂,摸着前额申辩道:“不要怪你二哥没用,二哥老了,连你都离开了。英雄?英雄最后也不过是黄土垅埋枯骨,三弟,二哥好记挂你!” 多铎从鼻里发出一声嗤笑:“记挂?不用了。你现在这副模样不配做我二哥!你根本不是我二哥多尔衮,那个多尔衮胸怀天下,雄姿英发,可你不过是个没用的醉鬼!” 多尔衮被多铎犀利的言辞激得辗转不安,想坐起身看个清楚,但是全身骨头如同散了架般,怎么都爬不起身。他呻吟着道:“三弟,不要骂我,我累了……” 多铎的身体纹丝不动,但是言辞更激烈了:“想当初我们兄弟俩转战南北,打下大片河山,前朝人听到我们兄弟俩的名字就吓得发抖。不是我俩,福临能当皇帝?尤其二哥你,韬武略当世数一数二,可是如今看看你像什么?胆小如鼠成天浸在酒里的醉鬼!一个女人把你玩弄在股掌之,你认了;一个从小不敢正眼看你的后辈侄,欺负到你头上你都不知道——这就是现在的你!” “没有,大玉儿不会背叛我,她为了你伤心得病;福临那孩从小我看着长大,他其实也是个性情人。三弟,饶了你二哥吧,我已经老了,雄心壮志都没了,只想跟大玉儿了却心愿,回到塞外草原上安渡晚年。福临要亲政就亲政吧,他会放过我的。”多尔衮无力地替自己辩解着,脑里就像塞满糨糊,什么都搅不明白,很想再来一杯酒喝喝。 “二哥,你太痴心!大玉儿早已不是当初的玉儿姐姐,她早就变心了,我明白告诉你,她根本没病,她故意躲着不见你!”多铎冷笑着,声音如同暗夜里的猫头鹰,透着十分的诡异。 他的话就像一根利箭般直刺多尔衮心脏,他呻吟着大叫起来:“不会!不可能!大玉儿是我的女人,从以前到现在从来没变过,她绝对不会对我变心!” “二哥,振作起来!要记住我们当初的话,只有把权势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你才会想得到什么就得到什么!如果你现在放弃,我告诉你你的下场会比我还惨。你会身败名裂,死无全尸!不要以为福临会拱手把额娘送给你,就算你是真心爱大玉儿,可在他看来,你只是故意羞辱他!他是你侄儿没错,可他同时还是皇帝,皇帝丢不起这个脸,皇家也没有亲情和爱情!” 天色越来越暗,多铎的人影越来越黑,他的整个身形都淹没在黑暗里。多尔衮心头似明似暗,他不禁问道:“你到底是谁?是多铎么?” “二哥,你连我都怀疑!”多铎的声音透着深重的悲哀,“我不愿你了人家的计,千方百计从阴间逃出来见你最后一面,二哥!你太让我失望。如果这样,我走了罢,看你日后在地下怎么见我!”多铎的身影奇异地开始晃动,就像黑暗的深渊水一样。 “不!三弟,再等等,陪陪你二哥!”多尔衮老泪纵横,极力朝对面炕上伸出手哭道:“多铎,我的好三弟,二哥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我不舍得你啊!我们亲兄弟三个,大哥不过是个糊涂人,只有你是我的左膀右臂,二哥从小到大什么话都跟你说,可你竟然不见二哥最后一面就去了!” 没有见到多铎最后一面,这是多尔衮心最大的伤痛,此时他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唉……”对面的多铎长叹一声,身影不再晃动了,“好,我就拼着魂飞魄散也要再多呆一会。但是二哥,你要听我的!” “听……都听你的……”多尔衮哭得像孩一般。 “振作起来!不要让人家活活把你摆布了!你听着,魏小宝那所谓我最后的遗言都是谎话!我根本没有那样说!他是照福临的意思故意打击你,消磨你的斗志!还有大玉儿,唉,你既然喜欢她我也不多说了,可是你只有大权在握才能逼她就范。她不是对你无情,只是她更爱她的皇帝儿。如果你真想一遂心愿,好,你记着,必须登上那最后一步!千万不能小看福临,他在你离京时做了许多动作,可笑你还蒙在鼓里。” 多尔衮渐渐怒火上升:“什么!魏小宝那狗东西竟敢篡改你的遗言,看本王不把他五马分尸!还有福临,我本想退一步海阔天空,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心眼竟然不小。好!那咱们就走着瞧!” 多铎阴暗的脸上仿佛有了笑意,“这才是我的好二哥!二哥,我去了,在泉下我也会含笑看着你……” “不,等等多铎……”多尔衮急了,极力想爬下床,可是身沉重得怎么爬不动。好不容易撩开帐上半身探出帐外,对面的多铎已经不见了。 他大喊一声:“多铎!”一头栽下了床,脑袋碰在坚硬的金砖地上,当场撞晕。 不知道过了多久,多尔衮醒转,发现自己仍旧躺在床上纱帐里。天早就黑透了,隔着半透明的纱帐,对面炕桌上一灯如豆,在帐上映出微黄的一圈光晕。炕沿上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多铎的半点影! 多尔衮心头似明似暗,躺着不动仔细回忆着,刚刚跟多铎的对话一一记了起来。心头渐渐清明,身直到这时才有了力气,噌的坐起,就见床沿旁趴着一人。 多尔衮顿时激动得浑身发抖,满面喜色大喊道:“多铎!我的好三弟!原来你还没走!” 那人抬起头,嘴边还挂着一溜口水,眯缝着眼睛仿佛瞌睡才醒的模样,哪里是多铎,却是何洛会。 只见他一脸纳闷地问道:“王爷您说什么呢?您刚才一直在睡觉,臣一直陪着你,没有任何人来过啊?”接着他仿佛意识到什么,一个激灵立刻全醒了,脸上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连神色都激动起来:“豫亲王爷难道刚才来给王爷托梦?太好了,他都对王爷说什么了?” 多尔衮一阵迷惘,难道刚才那么逼真的情景不过只是做了个梦?只是多铎来托梦?不管怎样,三弟多铎绝对不会骗自己!魏小宝篡改多铎的遗言,福临授意,大玉儿也根本没病,渐渐一切他都记起了,他冷笑道:“何洛会,豫亲王去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本王的左膀右臂。本王将视你为弟!” 何洛会又惊又喜又激动,在床前深深叩下头去,哽咽道:“小人一条命本来就是王爷您的,为了王爷,小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扶本王起来更衣。这里不好,本王要起驾北郊别院。”多尔衮恢复了素常的镇定,但是胸渐渐升起一团怒火,烧得他心绪不宁,面上却更深沉了。 何洛会看到多尔衮重新振作起来,一颗心总算放回了肚皮里……() 第93章 北郊别院 多尔衮一反常态,搬去北郊别院后,深居简出不问朝政,十分低调。这样一来,那些两边观望的官员们都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四处出动探听多尔衮和皇帝两人的口风。除了山西前线仍旧进行的战事,大部分朝政几乎停顿,官员们翻来覆去担心的只有一件事——是不是多尔衮真的准备还政给皇帝?还是借此机会观察哪些人才是死心塌地对他效忠,好来个秋后算帐? 京城表面平静无波,其实底下暗流激涌。户部汉尚书党崇雅,兵部汉尚书谢启光,以及另外四部的汉尚书们都已经死心塌地倒向了顺治,为了掩人耳目,他们甚至还在小宝府上赏花榭里开过一次非正式的小朝会。到会的除了部汉尚书,小宝,书生,鳌拜等人,还有一些新近加入这个小政治集团的汉人官员们,在签了向皇帝效忠的血盟誓书之后,顺治正式亮相,接受众官的朝拜。 与会的官员们一致建议由他们几位位高权重的上表要求皇帝亲政,但是谁来上这份折试探多尔衮的真正心意,人选很重要,比如党崇雅和谢启光就不行,他们的位置太重要,最好不要曝露在多尔衮一党的视线下。最后众人选定由左都御史徐起元,和陕西巡抚马之先同时上表,一位京官一位外官,位置不高不低刚刚好。 这份折很快公然递进养心殿,再由养心殿总管李引证送到北郊别院的多尔衮手。据说多尔衮看完之后脸色十分平静,既不动怒也不表态,只是说把折归皇史宬记档归库。 这个消息很快传开,官员们都摸不清多尔衮的真实心意,他到底是想做什么?若说想继续把持朝政,为什么住在北郊别院里?那地方离京城二三十里,周围根本就是荒山野岭,本来是他秋季打猎时才会住的别院,周围荒无人烟,连条像样的官道都没有。如果京城有什么变故,他根本不可能在第一时间掌握。可如果他真的想还政于顺治,那为什么徐起元二人的上表他又不表态?其实只要顺水推舟说句,军国大事可向皇帝禀报,那么就等于还政给顺治。 他的这副高深莫测的做派让所有人不解。顺治接到消息后,也是大为头疼,拍着前额问小宝:“你说多尔衮到底想搞什么鬼?” 小宝自己也云里雾里,可是想到如今自己是顺治身边“第一谋士”——这个雅得不像话的雅号还是谢启光等人极力推崇给他的,他觉得必须说点什么,使劲摸着下巴刚刚冒出的软胡,皱眉道:“总觉得多尔衮那老东西不会就这么放手,他都知道多铎的遗言是老胡编的,还不发火实在不像他的为人。估计他准备搞什么大动作。” 说到这里,君臣二人对望一眼,心里暗怀鬼胎。那天何洛会进了养心殿,据他说多尔衮喝了酒后一直在睡觉,自己也趴在床沿上睡着了,压根没听到任何动静。可是在暖阁外的李引证却把“多铎”和多尔衮的人鬼对话从头听到了尾,当时他吓坏了,既不敢冲进去求证——毕竟何洛会还在里面呢,他不能轻举妄动;也不敢打草惊蛇。只好咬着牙冷汗直流地把那些话都牢牢记在肚里,之后多尔衮醒了,他马上找机会溜出养心殿向顺治仔细禀报。 直到今天,顺治和小宝君臣二人也不清楚当时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鬼?而且还会从阴间回来给多尔衮报信?实在匪夷所思。小宝本来肚里是有几分相信的,毕竟他自己也曾做过很离奇的怪梦,可想到多铎不知道那条天花手帕,他又疑惑了——按理来说如果真是多铎鬼魂,他早就该在阴间了解到真相,来找自己报仇啊?因此半信半疑,极力劝顺治宽心,不要理会这些鬼话,说不定是何洛会搞鬼。 顺治听了之后也是莫名的一身冷汗,额娘装病多铎鬼魂也知道,这实在太神奇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呢!可是听到小宝劝他宽心,说估计是何洛会搞鬼,他也有几分相信。 这事情直到现在都是一个谜。是他们君臣二人心底的大疙瘩。 两人沉默一会,小宝勉强哈哈笑道:“主别管死鬼了,主是什么人?真龙天,有一百个神保护呢!就算多铎从阴间跑出来,他也不敢找主麻烦,有什么事冲着老来就好!老才不怕什么鬼魂报应!现在还是一句话,以不变应万变,老派手下把多尔衮那帮人盯得牢牢的,管教他飞不出皇上您的手掌心!” 顺治勉强露出了笑脸。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正版,更多精彩等着您 北郊别院。 这是一幢十分简陋的三进院,孤零零矗立在北郊的荒山野岭间。天气渐渐没那么热了,别院周围茂盛的绿草开始发黄,成片的草海不时有晃动的野兽脊背若隐若现。一条被马踩出来的小道穿过大片草丛树丛,越过前面低矮的山冈,朝京城方向蜿蜒而去。 第二进院里,多尔衮正躺在院央一棵老榆树底下,借着浓荫纳凉。竹做的摇椅微微晃动着,后背传来阵阵凉意,多尔衮极目朝天上望去,已经开始有南归的大雁排**字形的雁阵朝南方迁徙。 他自言自语道:“天凉了啊,倒也好,山西那边该有好消息了吧?” 一名俏丽的丫鬟端着托盘,悄没声息地走进来,到了多尔衮面前蹲蹲福,开口道:“王爷,该进参汤了。”说着蹲低身,把托盘举到多尔衮面前。 托盘上搁着一只青花盖碗。多尔衮拿起盖碗,温度刚刚好,不冷不热。他揭开盖撂在托盘上,盖碗里是澄黄浓香的大半碗老山参汤。多尔衮正准备举到嘴边喝,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放下盖碗,对丫鬟冷冷道:“没规矩,你又忘记先喝一口了!” 那丫鬟显然不是普通丫鬟,俏脸上泛起一丝娇嗔,轻声道:“王爷……您连奴也信不过?好,奴这就喝一口。关外几百年的老山参,奴也补补,晚上好伺候王爷……”飞来一个妩媚的狐狸眼神。 多尔衮不语,仍然固执地指指盖碗。那丫鬟拿起盖碗,赌气般喝了一口,又冲多尔衮张开红红的樱桃小嘴,示意自己已经全部咽了下去。多尔衮这才神色轻松地拿起盖碗,一口气把参汤全喝进了肚。半碗浓烈喷香的老山参汤顿时发挥药性,一股暖意从腹热烘烘升起,全身的筋骨都舒展开来。多尔衮苍白的脸上泛起血色,站起身挥舞着胳膊,冲丫鬟道:“小妖精,看本王怎么收拾你!” 丫鬟脸上红扑扑的,娇声唾了口:“王爷是大英雄,还这么没正经!奴不过是个通房丫头,没名没位的人,得王爷宠爱已经是奴前生修来的福分。敢不听王爷的么?” 说着作势要走。多尔衮却拉住她胳膊。丫鬟做作地惊叫一声,顺势滚倒在多尔衮怀里,托盘上的盖碗扑通通滚出老远…… ……………………(带过不写) 里面暧昧的气喘吁吁的声音终于停止了,何洛会站在院门口腿都发酸了,这时才重重咳嗽一声,伸手去推院门。 “哎呀……”俏丫鬟还赖在多尔衮身上,见何洛会进来,急忙站起身,捂着通红的脸赶紧跑了,连肚兜掉在地上都没来得及拣。 多尔衮敞着怀,笑嘻嘻拣起肚兜放在鼻边上闻了闻,这才漫不经心塞进袖里,坐起身扣着衣襟对何洛会道:“你来了?坐。” 他们二人如今真像亲兄弟般,多尔衮什么事情都不瞒着何洛会。何洛会见多尔衮气色好很多,心里着实高兴,不过还是委婉劝道:“王爷前阵吐过血,这女色上头还是稍微收敛点,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多尔衮不以为意,大咧咧道:“没事,本王身已经养好了。对了,你来什么事?难道福临终于忍不住,想对本王动手了么?” 何洛会摇摇头:“他没那么大胆,不过依臣看,那些汉臣都倒向了他,福临不容小看啊!” 多尔衮眼里闪过一丝杀机,“哼!毛头小不足为惧,对了,山西那边有好消息么?”山西的战事始终是多尔衮最关心的事情。 何洛会点点头:“北路的满达海按照王爷意思,加急攻打大同。尼堪果然不负王爷重望,已经拿下了汾州,南路大军在他统领下正朝太原推进。姜壤只怕撑不了多久了。” “很好!”多尔衮兴奋地站起身,在院里踱来踱去,“传令给他们,必须在半月之内扫平叛军,回军之日本王有重赏!另外,哼!大同、太原攻下之后,让军士随意抢掠三日,就算屠城本王也不管!至于姜壤,一定要抓活的,本王要在多铎坟前将他剖腹剜心,以告慰多铎在天之灵!” 多尔衮想到多铎正是因为南下替大军筹集粮草,路上遇刺冒风才感染了天花,因此他对山西恨之入骨,因之浑身杀气冲天。树上的麻雀都被他的杀气惊得再也呆不住,全部张开翅膀扑楞楞地飞走了。 何洛会眯起了眼睛,恶狠狠道:“对,是该这样办,那些叛民,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看不知道厉害!不过我们该着手准备一件事了,就在凯旋捷报传来的时候动手吧。” 多尔衮点点头,看着京城方向,杀气恨意充斥全身,他感觉到许久没感受到的干劲,大声道:“是的,该动手了!”() 第94章 墙头草 一乘竹丝小轿出现在荒山野岭,朝着多尔衮的北郊别院不断前进。 崎岖难行的山地,而且还没什么明显的道路。四个轿夫走得满头大汗,锋利的茅草不断擦过他们裸露在外的褐色结实小腿,竟然划出道道血痕。 轿里坐着闭目养神的郑亲王济尔哈朗,表情古井无波,只有不住颤动的眼睫毛方能显示他内心剧烈的活动。 眼见别院遥遥在望,轿旁同样走得满头大汗的亲随贴近透风孔,禀报道:“王爷,马上就要到了。” “嗯,”济尔哈朗睁开眼睛,仔细撸平长袍上的皱纹,又扶正头上的小帽。他今天穿着身平民百姓的便装,酱色长袍,头上戴了顶黑缎瓜皮帽,全身上下没有任何贵重饰品。白皙的、养尊处优的脸上不见丝毫皱纹,颌下蓄着部三缕长须。这副打扮使他看起来更像汉人士。 小轿在别院门口停下,守门的军汉见名刺上写着的是“内务府大臣、总理政务王大臣、郑亲王济尔哈朗”,不敢怠慢,满脸堆笑往里让,其一位赶紧拿着名刺进去禀报多尔衮。 多尔衮跟何洛会正商议到紧要关头,见济尔哈朗忽然来访,两人不禁交换了一个眼色。这位郑亲王济尔哈朗在多尔衮离京后,以养病为名辞去所有政务,当曾进宫几次向大玉儿请安,也见过顺治。到底跟他们说了些什么,他们没得到任何消息情报。此刻济尔哈朗忽然来访,莫非跟以前一样,是来向多尔衮摇尾乞怜示好的?不管怎样,这人在危急关头忽然撒手不管朝政,事有蹊跷,如今他心里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必须再行试探。 多尔衮朝何洛会使个眼色,何洛会会意,站起身主动迎出二门,把济尔哈朗带了进来。 济尔哈朗一见多尔衮,立刻作势要下跪,早被多尔衮一把搀住,满面春风地笑道:“不必行此大礼!你我二人同为亲王,还是叔伯兄弟,这可万万使不得,何况你我本来还同为辅政亲王呢!” 济尔哈朗谦虚地连称不敢:“我只是名义上的摄政王,怎敢跟皇父摄政王平起平坐,大礼也是该的。” “不说这个了。来人啊,泡壶好茶来。郑亲王大概一大早就出门了,我这地方远啊!走到现在肯定也渴了,上点心,请郑亲王安坐!”多尔衮像换了个人似的,对济尔哈朗招呼得无微不至,十分亲热。 三人落座,济尔哈朗微笑道:“山西叛军指日可平,都*皇父摄政王指挥有方啊,等大军凯旋之日,摄政王的威名更将扬名四海。对了,我这次来是想问问皇父摄政王的意思,大军凯旋的时候该如何劳军?皇父摄政王对此有什么章程指示?” 济尔哈朗满面恭谨双手扶膝地说着,但这话其实是非常明显的试探和宣告。一方面是试探多尔衮是不是真的不理朝政,准备还政于福临,同时也宣告了他自己的“养病”结束,将继续他的“总理政务王大臣”的政治生涯。 济尔哈朗毫无废话,单刀直入,这倒让多尔衮有些难以回答。如果他只是云里雾里套话,多尔衮倒好打发了,可现在就是在直接询问关于政务的事情,劳军不过是幌,其实骨里就是在问多尔衮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多尔衮顿时沉吟了。 何洛会在旁不慌不忙笑道:“郑亲王大老远来这里,就是为了问劳军的事情?呵呵,恕小人插嘴,如今山西还没完全打胜,待到捷报传来再议此事也不迟啊!” 他巧妙地接过皮球却又把皮球远远扔踢开,济尔哈朗刚要继续固执的往下问,多尔衮也回过神来,哈哈笑道:“那是,这事不急,再说都有常例可循,往年怎么办如今也怎么办就好嘛。” 这下皮球踢得更远,济尔哈朗不好再拿劳军之事做章。多尔衮的话实在滴水不漏,没有任何讯息透露。 何洛会又笑道:“看样郑亲王的病已经养好了,这真是我们大清之福啊。如今就是要指望郑亲王这种老成谋国的人出来办事,呵呵,朝廷里现在是老的老小的小,都不成气候,还是郑亲王德高望重,将来借助的日必定长着呢!” 老的老小的小?老的难道是指多尔衮,小的则是说顺治?济尔哈朗知道何洛会跟多尔衮是穿一条裤的,他的话也代表多尔衮的意思,不成气候?难道他是在暗示什么?济尔哈朗急剧转着念头,半晌开口道:“哪里,我也老了,不用了,何将军太客气了。” 三人各自转着念头,谈话到此进入僵局,谁都不想先开口说真心话。但是何洛会打定主意要把试探进行到底,反观济尔哈朗倒一下踌躇了。 正好丫鬟端上茶点,三人借着吃喝活跃气氛。何洛会笑嘻嘻拈起一块绿豆糕放进嘴里,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济尔哈朗道:“那个魏小宝魏侍卫为人如何郑亲王清楚么?” 一提到魏小宝,济尔哈朗就很是不屑——他从来就看不起这位满脸奸猾的山贼小流氓,撇撇嘴道:“这位魏小宝不学无术,满嘴粗话,当着皇帝大臣的面一口一个老,本王实在看不上眼。” “呵呵,郑亲王似乎小看了他啊!”何洛会语出惊人。 济尔哈朗不由一愣:“莫非何将军倒知道点其人真相?” 何洛会决定拿魏小宝撬开济尔哈朗的嘴,他点头感慨道:“这位魏小宝,表面看来没有半分真才实学,满口粗话,其实为人心计深沉,是真正的真人不露相。不过我倒听说过郑亲王跟他在慈宁宫门口有段有趣的对话,敢问当时郑亲王为什么提到黄河?”他饶有兴味地注目济尔哈朗,等待他的说法。 济尔哈朗心底一沉,好厉害的何洛会,他的耳目绝对遍布紫禁城内外,连当时他跟魏小宝在慈宁宫门口相遇时那几句含混的对话都了若指掌! 多尔衮倒是头回听到这事,黄河?他的心大大地颤动了一下,三弟多铎就是在黄河边上遇刺,差点喂了鱼!不是那匹紫骝宝马救了他的性命,只怕当时就已经归位,可是到底冒了风,这才在回京路上得了伤寒外加感染天花,终于抵御不过魂归地府。他顿时头发根根直立,两眼寒光直冒地瞪着济尔哈朗。 济尔哈朗其实当时只是怀疑小宝,并没有确凿证据,他说那番话的原意本是想警告小宝不得轻举妄动,没想到竟然传进何洛会耳朵里,眼见多尔衮神色不善,他顿时紧张起来。到底该不该对多尔衮说出自己的猜测,如果说出来,估计多尔衮根本懒得证实就会做掉魏小宝,这样一来,自己跟顺治的深仇就算结下了——他是心知肚明顺治对魏小宝的依赖和信任。 “快给本王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多尔衮终于忍不住了,之前装出来的亲热无影无踪,脸色铁青地怒视着济尔哈朗。 何洛会然道:“郑亲王可得拿好主意啊,不要到了最后里外不是人,没人真心帮你对你啊!” 济尔哈朗暗暗后悔,没事趟这浑水干什么!还不如继续在家里“养病”呢!事到如今,何洛会正他的要害,已经势成骑虎,半晌他咬牙道:“其实我也只是怀疑,没有任何真凭实据。豫亲王南下大明筹集粮草,回京路上过黄河时忽然遇刺。当时本王正好进宫给太后请安,也曾到过乾清宫看福临。发现那魏小宝没在乾清宫当值。我当时就很奇怪,这魏小宝自从进宫之后跟福临形影不离,因此我就多长了个心眼,留心他什么时候再次露面。结果发现他有将近七八日不在京城。事情实在很蹊跷,我就怀疑上了他。那次再次进宫给太后请安时正好在慈宁宫外碰到这油嘴小,当时忍不住试探了他几句。这魏小宝确实有几分心虚样,支吾几句就赶紧溜了。因为没有任何证据,本王也只好白说说……” 听到这里,多尔衮已经圆瞪双眼,两眼都是直的了,半晌他大喊一声跳起来,仰面惨笑:“好好好,好个福临好个魏小宝!你们好狠的心,竟然连亲叔父、本王的亲弟弟都敢下手!真是英雄出少年!本王真的小看你们了!”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大家已经图穷匕首现。何洛会严肃地直视济尔哈朗:“你今天的这番话我都记下了,你应该明白这件事对摄政王意味着什么!不管你想怎么置身事外,如今都恐怕是不行了。郑亲王您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济尔哈朗冷汗连连,何洛会是明白警告他,今天他对魏小宝的猜疑已经等同告密,暗示多铎的死与顺治和魏小宝有关,而他何洛会便是证人!如今已经容不得他反水,只有死心塌地整掉顺治。毕竟刺杀多铎,是多尔衮最后的心理防线,他根本容不下这样的事和人! 济尔哈朗被何洛会攥住把柄,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只好低眉顺眼道:“老夫一切悉听皇父摄政王的吩咐。”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正版,更多精彩等着您 目送济尔哈朗的小轿远去,何洛会鄙视地朝地上唾了口唾沫:“呸!胆小鬼,墙头草!” 他返身进院,见多尔衮瘫在躺椅里,两眼闪烁着泪花。看到何洛会进来,多尔衮不好意思地抹着眼睛,语带哽咽地道:“让你见笑了,我是心疼我三弟啊,就这样活活被人算计掉了性命!” 何洛会紧紧捏住拳头:“放心吧王爷,豫亲王不会白死的!” 多尔衮霍然站起,大声道:“你说的对!多铎不会白死的,是时候让福临那小看看本王的厉害!” 他猛然一脚踹倒躺椅,抽出何洛会的佩剑,对着躺椅一阵狂劈乱刺。躺椅仿佛成了福临和魏小宝的化身,在多尔衮的猛力乱劈下变成了一堆堆细小的碎片。多尔衮还不解气,用靴碾着碎片,神色近乎疯狂。() 第95章 示警 回到京城已近戌时,济尔哈朗一进王府便把自己关在小书房里,连福晋来劝他进膳都被他不耐烦地赶了出去。 倒在椅里,他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不住唉声叹气,心底悔之又悔。没事去探什么多尔衮的口风!如今可好,把柄被多尔衮和何洛会牢牢攥住,他们二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杀一个魏小宝事小,可那等于在顺治心坎上捅一刀,何洛会又摆明了说会证明这事是自己告密。现在夹在顺治和多尔衮间他里外不是人,这可如何是好啊! 书房里没点灯,济尔哈朗独自坐在黑暗,灵光幽幽的,忽然眼前闪过父亲的面容,一脸哀愁地看着自己;接着死去的大哥二哥和三哥的脸都一一从黑暗浮现。 最无情是帝王家。 父亲舒尔哈齐本是太祖皇帝努尔哈赤的亲弟弟,作战勇猛无敌,是太祖的左膀右臂,号称“达尔罕巴图鲁”,可是当权利欲望大过亲情时,什么亲兄弟不过是幌罢了。太祖皇帝、自己的亲伯父努尔哈赤设计杀了父亲,连大哥三哥都没能幸免,只有二哥阿敏一向跟先帝皇太极交好,在他极力求情下免于一死。可是最终还是在第二轮跟皇太极争权夺利落败,被皇太极幽禁,十年后幽死。只有自己,忍辱偷生,一步不敢行差踏错,生怕重蹈父亲和三位哥哥的覆辙,这么多年在权利交替努力找到平衡点,如履薄冰一点点走到今天,可是眼门前也将面临选择——现在是第三轮权利交替的争夺。到底该怎么办? 济尔哈朗自问自己不是有野心的人,只想保住父亲舒尔哈齐这一支的血脉和荣耀,本来一切都勉强能算顺利,苦心孤诣小心翼翼,可是现在只怕不是借口“养病”就能胡混过去的,面前这道关口将是舒尔哈齐这一脉的分水岭,家族现在只剩自己一个人,押宝押对,将来仍然富贵荣耀,如果押不对,只怕下场会比父亲和几位哥哥还惨。 到底该怎么办?济尔哈朗长长叹了口气,多尔衮那方现在不能得罪,可是福临,他也深知这位小皇帝如今今非昔比,越来越有人脉威望,鹿死谁手实在难以判断,再说还有大玉儿在福临背后撑腰。这是一个重大砝码。 别人不清楚这位女人的手腕能力,济尔哈朗却心知肚明,她已经不能用厉害二字来形容,所有一切人脉力量在她手上玩得得心应手,而且最可怕的是,她凡事光明正大,条条道理都站得住脚,在所有王亲贵族眼,这位太后是德高望重的人,是爱新觉罗家族真正的幕后舵手。她的政治远见实在不容小看。 她表面上跟多尔衮很亲热,似乎旧情未了;但私底下,济尔哈朗看得非常清楚,她不过是在利用多尔衮,可笑多尔衮自己却蒙在鼓里,不知吃错了什么药,一直以为这女人心向着他,连儿福临在她心目的地位都不如他高。多尔衮不是糊涂人,连他都被大玉儿蒙蔽,这位女人实在太可怕,不能不考虑她的重要分量。 戌时将尽,济尔哈朗不但毫无睡意,反而双眸炯炯。最终,他做了一个重要决定。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正版,更多精彩等着您 紫禁城,时。 佟图赖今天值夜班,他带着一票交好的外地督抚汉臣弟侍卫们,百无聊赖地在西华门口插标枪。每过一会儿,他就朝那班兄弟们挤挤眼睛,做个鬼脸,借此打发漫长的无聊值夜时光。实在忍不住了,还可以借口撒尿跑开那么一小会,到后面的签押房里喝口酽茶提提神。 刚喝完一大碗酽茶跑回西华门口,远远就见几道身影鬼鬼祟祟地贴着围墙向西华门口*近。那一小群人没打灯笼,看那副做派简直像做贼似的,佟图赖顿时警惕起来,手已经握紧了腰间的刀柄,朝身边十来位弟兄低声提醒道:“有人来了!” 小群身影慢慢接近,为首一人穿着身酱色长袍,头上戴着顶奇怪的大帽,把大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搞不清到底什么路数。 佟图赖现在是侍卫佐领,地位在这群侍卫当最高,他迈出行列,呛的声刀已出鞘,低声喝道:“什么人!不许过来!” 为首之人摊开双手,示意自己没带任何武器。他悄没声息地走近佟图赖,抬高帽沿道:“佟图赖,我是郑亲王济尔哈朗,千万别大声!” 济尔哈朗?他深更半夜这副打扮跑到宫门口来干什么?佟图赖莫名其妙,见果真是他,刚要下跪请安早被济尔哈朗一把扶住。 济尔哈朗凑近他耳朵小声道:“有人要对皇上和魏大人不利,我特地进宫来禀报皇上,快带我去见皇上,在这里停留时间越长越会走风!” 对皇上和魏大人不利?佟图赖全身寒毛一下竖了起来,要出大事了!他浑身一哆嗦,冲那票侍卫兄弟们摆摆手示意噤声,立刻拉着济尔哈朗朝乾清宫里快步走去。 乾清宫东暖阁,顺治已经就寝。他现在虽已大婚,可皇后那里根本去也不去。小德刚服侍他睡下,顺治并无多少睡意,命小德拿本书来,就着明亮的灯光躺在床上翻着书解闷。 忽然门廊外响起鳌拜的低喝声:“什么人!”接着鳌拜的声音透着明显的诧异,“佟图赖,你这么晚不在西华门值戍跑乾清宫来干什么,旁边那人是谁?你好大胆!” 顺治一听有变故,撂下书吩咐小德:“到外面看看去。” 没多久,小德领着一个头戴大帽看不清脸的人走进来。顺治刚纳闷,就见那人一掀帽撩起长袍下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臣济尔哈朗给皇上请安。” 顺治心底一沉,济尔哈朗深夜进宫,还这副打扮,到底为了什么?他心底转着念头,人却早已快步走过去扶起了他:“王叔请起,炕上坐吧。” 济尔哈朗把帽解下放身边,对顺治道:“皇上,今天臣来这里的事希望不要泄露出去,不然臣的脑袋就保不住了。” 语出惊人!顺治注目济尔哈朗,只见他脸色苍白,两颧上却透着不正常的潮红,呼吸异常急促,看上去倒有几分热病模样。 顺治吩咐了小德几句,又把疑问的目光投向济尔哈朗,示意他往下说。 济尔哈朗低头不语,似乎有难言之隐,半晌长叹一声,忽然起身重新跪到地上,沉痛道:“臣有罪!臣向皇上坦白来了!” 顺治心里惊疑不定,他到底唱的哪出?半晌觉得还是不能把话说实,毕竟这位王叔不是很*得住的人,因迟疑笑道:“看王叔说的,别这样,起来说话吧。” 济尔哈朗低着头跪在地上并不起身。顺治可以看见他双肩不住**,他在哭! 顺治更惊疑了,也不主动发问。君臣叔侄一人坐炕上一人跪地上,暖阁气氛十分怪异。 正转着念头想询问来意,忽然门口响起爽朗的笑声:“给皇上请安,哎,这安可真早啊!”顺治顿时大喜,小宝来得真及时,看来佟图赖还挺会办事的。 小宝大踏步走进暖阁,冲顺治利落地打个千儿,转头看着济尔哈朗诧异地道:“郑亲王唱的哪出?大男人跪在地上直抹咸水,这可要堕了您老人家的威名啊!” 济尔哈朗不料小宝来的这么快,心里暗暗心惊,对小宝他一向很看不上,但是今天何洛会的话也让他暗自警惕——魏小宝这少年也许真的绝对不能小看。当着小宝,他不好再跪在地上装可怜,爬起来沉默地坐在炕上还是不说话。 顺治看到小宝心里顿时大定,笑道:“郑亲王有话就请直说。按民间说法你是朕的伯父,还是一家嘛,这里就连小宝都不是外人,有话尽管说。” 小宝也马上接腔道:“是啊,您老人家平素老成稳重,皇上也常说您是他最得力最亲的亲人。您也知道,碍着多尔衮,皇上也不好表现什么,但私底下总对我说,郑亲王是所有王亲贵族里面最*的住最任劳啥怨的,所以您放心,今天您的话老绝对不泄露半个字,再说老对谁说呢?除了皇上,我魏小宝跟谁都不熟啊!” 君臣二人早就知心,一唱一和,济尔哈朗渐渐心定,觉得该是和盘托出的时候。 虽然他还是很厌恶小宝说话的腔调,但小宝这话听着他心里也觉得暖乎乎的,原来顺治一直还是把他当亲人,再说魏小宝当着顺治哪敢说假话呢?他抹着眼睛伤情地叹道:“唉,原来臣是老糊涂,其实皇上一直都把臣当自己人。如果臣还不说实话,那就实在对不起皇上的一片诚心!” 他把当初顺治即位时他出的死力先极力表白了一番,先表了自己的功劳;接着又把因为不得已,只好顺着多尔衮意思让他把持朝政,自己做为辅政亲王,没有尽到责任,反而让多尔衮越来越猖獗的罪过沉痛地忏悔了一遍。长篇大论,末了才把自己今天造访多尔衮北郊别院,被何洛会拿话挤出魏小宝在多铎遇刺那几天不在乾清宫当值,因而引起多尔衮不由分说的大怒的情况仔细说了。说得口干舌燥,忐忑不安地又道:“臣担心皇父摄政王会采取什么过激行动,所以越想越不对,赶紧深夜进宫来见皇上。希望看在臣多年辛苦份上,饶了臣的死罪,能够安度晚年就是臣莫大的幸运。”() 第96章 夺宫 顺治听到后来,眉头已是渐渐皱了起来,此刻急忙装出笑容,安抚济尔哈朗:“看王叔说的,朕也知道你夹在里头很为难,难得你有这份忠心来提醒朕,朕非常高兴。只要有朕的位,你依旧安荣尊贵,放一百个心!什么罪不罪的,以后千万不要说这个字眼,王叔不但无罪,还有功嘛!朕心里明白。” 到此济尔哈朗心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他不禁开始用商量的口气,显示自己已经是顺治的人,开口道:“皇上,您看这事怎么收场?魏侍卫的事是臣说漏了嘴,但皇父摄政王肯定不那么想,以他的脾气,恐怕连皇上您也一起恨上了!臣实在罪该万死!不过皇上光有数可不行,还得想对策,不然……”他脸色苍白地打住了话头。 小宝心里暗骂,好你个老谋深算的乌龟!见机不对,赶紧到我们这里来告密,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这天大的事不都是你这个老东西胡乱几句话惹出来的?慈宁宫门口是那么随便拿话挤人的地方?也不看看地头!亏你活老了都不明白这个道理。现在事发了,找我们来给你擦屁股,你这如意算盘真是打得呱呱响!心里虽大恨,可是如今他也历练出来了,脸上依旧笑嘻嘻“和蔼可亲”,说道:“依我看这事没大碍,多尔衮估计也就是冲着老来的。大概借个由头找个机会一顿板抽死老。不过老也不是那么好摆布的,嘿嘿,我就躲在皇上这里,难道他会冲到这里来杀老?那就是正经谋反!他是个自命英雄的人,肯定不会做这种糊涂事。所以说,没事!” 济尔哈朗心里大不以为然,但当着顺治的面却不好反驳,眼看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也该闪人了,不然如果被多尔衮的耳目瞧见,那就是吃不了兜着走。因此借势下台,站起身道:“既然魏侍卫觉得不妨,那也许是臣多心,反正皇上一切小心行事。臣以后就是皇上的人,但凭差遣!”说着深深伏地叩首,这才辞了出去。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正版,更多精彩等着您 暖阁里只剩君臣二人,顺治呆着脸坐在炕上,半晌还是有些纳闷地道:“他今天来到底什么用意?就是借着这个机会向朕示好,意思是从此倒向朕、是朕的人?” 小宝冷冷哼了声:“皇上,您太老实了!” “啊?”顺治不禁张大嘴巴看着自己这位宠臣。 小宝脸上透着十分苦恼:“皇上您还不明白么?这老家伙是在推卸责任,这下完了,多尔衮肯定从暗到明、要对您动手了!” 顺治吓得猛跳而起:“为什么这样说?” “多尔衮如果知道多铎的死是我们俩搞鬼,您觉得他会就这么算了?皇上,他绝对要反了!”小宝愁眉苦脸,心里实在觉得很烦。 顺治又惊又疑地道:“多尔衮毕竟没有真凭实据,这样就会造反?再说了,他只是……”到了这份上,顺治也顾不得丢脸,咬牙道:“他只是看上了皇额娘。大不了,朕退一步,把皇额娘给他!朕现在根本没有任何把握斗得过他。朕手上一无兵二无将,他要明着逼宫,这就是置朕于死地,干脆示弱让他跟额娘大婚算了。” 小宝还是觉得不对,半是自言自语半是对顺治道:“到底后退一步让他跟太后大婚行不行呢?” “是啊?到底行不行?”顺治也是愁眉苦脸地自己问自己。 半晌小宝一拍大腿:“不行!这样就等于说多铎是我们杀的,绝对不能示弱!再说了,太后是大清太后,皇上您的亲额娘,就这么拱手送给多尔衮,皇上您的脸面往哪搁?哼,他要反,那我们就让他反!这样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除掉他!“ 顺治猛摇其头:“他除掉我们还差不多!朕手上没有兵权啊!” 小宝狠狠道:“您到底是皇上,没有兵权就找兵权!总不能让多尔衮把您活活给治了,何况还有我呢!老还年轻,才不想这么莫名其妙被人大卸八块!干吧皇上!”小宝已经豁出去了,咬牙切齿鼓励顺治。 顺治瞪着眼睛,心里七上八下,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毕竟他还很年轻,虽说多尔衮从小挤兑得厉害,但碍于大玉儿面,从来没有真刀实枪跟他干过,如今这情势,几乎就是双方紧锣密鼓开始夺宫,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这么大的流血政变,他年轻的心脏实在承受不住。呆坐在炕上,他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天渐渐亮了,又是一个不眠之夜。晨光透过窗棂,照在两张年青的脸庞上,看上去因为疲惫而灰蒙蒙,但其实生气勃勃。小宝一直在考虑对付多尔衮的办法,以及计算自己手上掌握的实力。而顺治,则翻来覆去考虑失败的后果以及成功以后的甜头。 顺治想得头都疼了,不禁把眼光投向身边的小宝,问道:“你老实说,如果我们布防周密,需要多久时间,有多大赢面?” 小宝苦笑,“刚才老一直在计算所有可以用上的人,这才发现原来没多少人真正*的住。那些汉臣虽然口口声声说忠心,问题是都是些没什么用的书生,不是带兵打仗的大将,搞阴谋使绊还行,要说真刀实枪上阵杀人的,估计只有老以前那些山贼手下。那么点人,简直是鸡蛋碰石头。所以干是一定要干,但还得找人,还得想办法。就看老天帮不帮咱们。如今不干都不行,据老的猜测,多尔衮是肯定要干的。所以皇上,赢面没有,输面倒是一大堆。” “啊?”顺治顿时如同雨打的茄般蔫了。 “不过皇上您别担心,老总觉得运气二字很重要,也许关键时候会有人跳出来帮我们的。” 小宝的话就像黑夜的明灯,顺治看到一线光明,他不禁也开始盘算,到底还有什么力量没有想到呢? 小宝忽然嘿嘿笑了:“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老有办法了!”() 第97章 围城 天气渐渐凉爽,战事也渐渐接近尾声。意料之,在大清两路大军夹击之下,姜壤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 北面的满达海坚壁清野,南面的尼堪节节逼近,两路大军最后合围,大同已是一座孤城。大同周边本来是桑干河及其支流的谷地,这个时节本来应该是金黄麦浪滚滚。但是如今,从大同城墙上放眼向四野望去,只有如同鬼剃头般割得精光的草杆枯黄的在渐凉的秋风一望无际铺展开去。偶尔一只田鼠无处藏身,从原来的田垅探出头,立马像曝露在众目睽睽之下的大姑娘般惊慌无地的到处寻地缝乱钻。 大同城已经面临绝境。合围之后没多久,城内粮草告磬,所有能吃的都被饥饿的军民吃个精光。最开始遭殃的是狗。经常可以看到街上的野狗被一小队士兵追进穷巷,抡起大棒敲死,炖成鲜美的狗肉汤,连皮带骨吃得一滴不剩。可是渐渐的城内所有大小动物都被吃光。不能出城寻找食物,饥饿的士兵们开始宰杀军马,就连骑兵部队的骏马都被宰杀一空。 百姓们早就没了食物,想尽办法挖草根剥树皮,到后来连草根树皮都被吃光。人人面黄肌瘦,风一吹就倒,时常有人走着走着倒在地上再也没有爬起来,道路两边都是饿殍。一开始还有老弱残兵无力地拖着板车收拾尸体,到后来连饿殍都没人收拾了,任由在街边腐烂发臭。大批大批的百姓干脆蜷缩在自己屋里,相拥在一起,瞪着无神的眼睛慢慢饿死。许多屋散发出难闻的恶臭,没人敢踏足进去。 士兵们在城墙雉堞后饥饿地蜷缩着,碰到清军攻城,勉强支撑一阵,挥不了几刀就无力地任由清军杀死,流出的血都是缓慢粘稠的暗黑色。到了这个地步,满达海和尼堪都知道,不用再浪费任何兵力,只要多围一阵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拿下大同城。 他们每天故意在大同城下燃起大堆篝火,埋锅造饭甚至杀猪宰羊,食物的香味远远飘到城墙上,引得那些饥饿的叛军忍不住从雉堞后伸出头来,眼冒绿光猛吞口水地看着城下的一幕。但是没人投降。太原和忻州被攻破后,清军屠城三日,焚烧尸体的黑烟顺着山脊一直被风送到大同上空,飘落的恶臭黑尘上还带着人油的腥臭。所有人都知道,如果开城投降清军,这就是下场。 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已,满达海和尼堪一点都不着急。这份军功已是稳的。二人甚至开始有些面和心不和起。谁都知道,最先攻破大同的人必定是首功。这对满达海和尼堪都是非常大的诱惑,两人暗自较劲,说好每天轮流派麾下的兵骚扰一阵,谁运气好碰到那天正好破城谁就是首功。 枯黄的死寂,大同城外田野里来了一队骑兵,为首一位铁塔般的大汉骑着喂得油光水滑的青骢骏马,威风凛凛全副镶蓝旗甲胄,横拖着把丈八蛇矛,很有无敌盖世英雄气概。 这位将军冲身后的骑兵们挥挥手,勒住马缰绳,缓缓摘下头盔,习惯性地摸摸自己的光头,喃喃道:“守城的叛军怕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干脆我们一鼓作气拿下大同算了,也好早日班师回京城。唉,里面百姓只怕也剩不下几个了。”他的脸上额头上有好几条纵横狰狞的伤疤,此刻满脸不忍之色,眼神带着忧急,跟他凶神恶煞的长相很不相称。 这人正是随满达海出征的瘌痢头,几场仗下来,已是满达海手下数一数二的无敌猛将。现在军人人都喊他“小魏青”。 旁边的亲兵递给他一只水袋,带着些不屑道:“这些没用的叛军,还值得这么费手脚么?只要将军你带领我们冲杀一阵,管保破了这大同城!嘿嘿,到时两位大帅肯定下令随便满城搜捕,我们也好再小小发笔横财!” “住嘴!”瘌痢头大喝一声,将水袋用力朝地下一掷。水袋立刻摔破,汩汩清水流出,马上被干渴的黄土地吸了进去,眨眼工夫只留下一滩深色的痕迹。瘌痢头圆瞪双眼喝道:“你们是老手下带的兵!别人我不管,可你们我说不能烧杀抢掠便是不能!如果是无主的空屋进去搜些财物也算了,可是你们做了什么?如果再有下次,别怪老翻脸不认人!” 瘌痢头抓住长矛浑圆抡起,枪尖在日头下泛起一溜虚影,已是砸在坚硬干燥的黄土地上。轰隆一声,枪尖触地的地方被他砸出足有几尺的一个深坑,黄土坷拉高高飞起,溅得身周所有人一头一脸。几乎人人都被劲风灰尘激得背过气去! “走!继续巡城!”瘌痢头露了这一手,沉着脸一提长枪,抖开缰绳朝前当先冲去。 身后的骑兵们顿时老实了,个个连脸上的黄土灰尘都不敢伸手擦抹,纷纷提着缰绳,跟着瘌痢头保持队形从大同城边绕去。 瘌痢头心里非常火大。这些日没有大仗可打,满达海对自己的北路大军下令坚壁清野,大同周围几百里方圆成了人间地狱。百姓们被污蔑从叛,抢光粮食不算,还被杀得一干二净,所有的财物包括牲畜都被这伙狼兵抢光。大片繁茂村庄从此成了孤魂野鬼出没的地方,尸体倒在昔日的道路边、屋前,被太阳曝晒,渐渐发臭腐烂,被野兽吞食,景象惨不忍睹。 瘌痢头尽管是山贼出身,杀人不眨眼,可那是在战场上,面对八旗虎狼兵屠杀手无寸铁的百姓,他实在看不下去,三番五次约束自己所辖属下,好几次还与别队骑兵产生冲突。他武艺过人,又是满达海第一爱将,几手就把对方镇住,倒也没人敢说他是非。他自己手下尽管眼红人家发财,但碍于瘌痢头的虎威,只好乖乖收敛。可是瘌痢头一想到那幅人间地狱景象,依旧浑身不舒服。这已经成了他心头永远的一根刺。 骑兵队伍绕着大同城墙巡视一周,城墙上的士兵们衣衫褴褛面带菜色地从雉堞后伸出头来看着他们的马直流口水,却是连箭矢都不放一支——城里的箭支看样都告罄了。瘌痢头心里有数,拨转马头驰回大营。 刚走了一箭之地,身后传来嘎吱声响,瘌痢头愕然勒马回头一看,只见西门忽然开了条小缝,一小群扶老携幼的百姓摇摇晃晃从城里结伴走出。城门随即轰隆关紧。() 第98章 杀将 这群百姓有老有少,全都衣不蔽体,面带菜色,形容干枯。其还有位妇人,怀里抱着名婴儿。这婴儿怕是饿狠了,有气无力地干嚎大哭,可是抱着他的母亲已经没有奶水,茫然地下意识地搂着自己的孩,跌跌冲冲跟着人群走。 城门关紧之后,这小群百姓发现自己面对的是大清骑兵队。他们饿得甚至连害怕都消失了,一个个站在原地,互相搀扶着,浑浊的眼球呆滞地注视着眼前的清骑兵,渐渐有人绝望地跪倒在地,无力地垂下头,就像一群待宰的羔羊。 瘌痢头不禁起了恻隐之心,对麾下游击张于道:“你带十来位弟兄过去,把他们都带回大营,给点吃的,不许吓唬他们。不过是些手无寸铁的百姓,没什么威胁。” “不行!将军!万一他们里面混有奸细怎么办?干脆全杀了,人头带走,也算我们的军功。”张于连声反对,挥着刀满脸杀气地大喝。 那群百姓都听到了,毕竟生死关头,有人鼓起最后的力气哆嗦着转身便跑,跑到城门边咚咚捶着门,有气无力地大喊:“让我们进去!鞑要杀我们!” “听见没有?他们喊我们鞑呢!果真是叛民,杀了算数!”张于弯弓搭箭,已是稳稳瞄准了一名百姓的后背。 “不许放箭!听老的!你难道想违抗军令?”瘌痢头大喝阻止。 张于箭在弦上,闻言一震,那箭到底咻的声直飞出去。只听一声惨叫,瘌痢头顿时怒火冲天。 那支箭射偏了,但是到底飞进人群,正好直那位母亲前胸,连同她怀抱的婴儿串在一起。婴儿大概没要害,哭声越发凄厉,可母亲却正前胸,惨叫一声之后眼流下泪水,拼出最后的力气将怀里的婴儿推了出去,胸口一个血洞鲜血狂涌,软软地侧身倒地。 她的鲜血连同婴儿的鲜血在空飞溅。婴儿被身边的百姓下意识接住。接过一看,箭插在侧腰,一时不死,但婴儿脸色发紫,哭声越来越微弱,显然不能活了。 百姓们大哗,人人悲愤至极。有人大喊:“猪狗不如的鞑!拼了!”一人带头,剩下的百姓全都悍不畏死地朝清军冲来。 瘌痢头还没来得及发令,就见麾下已如旋风般冲了上去。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对战。眨眼间,百姓们就倒在骑兵的马蹄下,被踏成肉泥割下头颅。 瘌痢头呆呆地握着手的长枪看着这一幕,心底像是有火在烧。张于得意地驰回他身边,拍拍鞍后的两枚血淋淋的人头道:“将军,我们回去计算军功吧!” 他的脸上还有百姓的热血。瘌痢头气极反笑:“好!你不听本将号令擅自行动,老先杀了你再说!” 手长矛唰的带出一溜寒光,顿时张于表情凝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似的,呆呆低头瞪着穿透自己胸臆的长矛。 瘌痢头狞笑道:“送你上路!”右臂抡圆,丈八长矛挑着张于远远飞了出去。张于的尸身如同布袋般重重砸在地上。所有驰回的麾下顿时吓得呆了!“小魏青”竟然临阵杀了自己手下游击将军! “不准给他收尸!这就是不听本将号令的结果!”瘌痢头一拍坐骑,纵马朝大营驰去。身后骑兵们发了阵呆,这才慌忙跟上他,真的没人敢去收拾张于的尸体。他的马失去主人,原地刨了会蹄,急忙跟上同伴们,空鞍上两枚人头洒下一路血滴……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正版,更多精彩等着您 北路军大帅恭亲王满达海接到报告,顿时有些踌躇。魏青是他手下第一得力爱将,这次出征功不可没;可如今他却杀了自己手下游击将军,小报告打到他这里的时候,他也不禁摸了打结的眉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正在自己大帐头疼地踱来踱去,瘌痢头一撩帘大步走进来,跪地双手抱拳道:“属下有罪,请大帅责罚!”说着摘下头盔,开始解甲。 满达海一愣:“你这是干什么?” 瘌痢头昂首道:“属下擅杀游击将军张于,无论大帅怎么处罚,魏青毫无怨言!”说着深深伏地。 满达海很是犹豫。张于和魏青一样,都是他的包衣,论起忠勇,他知道张于远远不及魏青,何况事出有因,张于不听魏青号令确实有错,但因此丧了性命就太严重了。想来想去,他是怎么都不舍得处罚魏青,毕竟如今是用人之际,手下只有魏青这位名气越来越响的名将,别的不过是一些小喽罗。可是如果丝毫没有处罚,也显得他这位主太偏心。 半晌他皱着眉头推心置腹道:“你啊,宅心太过仁厚,不过是杀几个叛民,杀了就杀了,你干嘛为了这个要杀麾下自己人!唉,这不是让我为难么?” 瘌痢头振振有辞:“属下本来是想带回那些百姓,问问看为什么叛军忽然让他们出城,说不定其有什么军机。张于不听我号令,我以军法论处,自认为没什么不当。但是事出莽撞,这是我的不对。还请大帅责罚。” 满达海听瘌痢头这样一说,觉得很有道理,更是起了爱才之心。这位自己赐名的魏青,从这件小事就可以看出来实在有勇有谋,确实没必要为了那个蠢才而灭了他对自己的忠心。他眼珠转转,威严地喝道:“来人!” 帐外涌进几名亲兵。满达海命令道:“替张于收尸,好好收殓,以阵亡军功相议。如今用人之际,许魏青戴罪立功,待班师凯旋后再议此事。” 瘌痢头知道,这已是最轻的处罚,其实等于就是没处罚,顶多这场仗结束以后论军功升级没他的份。他也不在乎这个。 他的麾下、那些偏将游击们一听满达海这样处置瘌痢头,都明白他在满达海心里的分量,哪里还敢多嘴多舌,个个从此闭紧嘴巴严格遵守瘌痢头的号令。瘌痢头带的这支骑兵反而成为清军军纪最好的一支队伍。但是瘌痢头自己却很是不开心,眼前总闪过那位抱着婴儿惨然流泪的母亲临死前绝望的面容。 天渐渐黑了,瘌痢头独坐在自己军帐内,心底说不出的滋味。没人敢来打扰他。现在消息都传开了,他已是清军威名赫赫的人物,人人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敬畏。可是他自己却很茫然,他不认为杀张于有什么不对,可是战争带给平民百姓的伤痛却深深烙在他心底。 忽然,帐帘掀开,瘌痢头猛然抬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白小鱼!他怎么来了?() 第99章 公函 白小鱼一身兵部递送公驿卒打扮,背上还系着长条形的油布包裹,看到瘌痢头,他冷着脸一幅公事公办的腔调,跪地抱拳道:“兵部公,请魏将军签收。” 瘌痢头一看便知事有蹊跷,果然跪地下的白小鱼朝他眨了眨眼睛,伸手解下背上的包袱,从里面掏出一份正儿八经的盖着兵部关防火漆印戳的信函,双手递给瘌痢头。 瘌痢头一边接过,一边仔细听外面的动静,原来几位亲兵正守在军帐门口。这几位亲兵都是满达海指给他的人,的确不能当着他们公然说事。瘌痢头心里有数,大声道:“请起!大概渴了吧,来人!倒茶!” 当着倒茶的亲兵们的面,瘌痢头拆开公。牛皮纸封里厚厚一叠,光看边角,便知是一大叠大清官银龙头大票。这么厚一叠,随便估摸也有几十万两。瘌痢头不由莫名其妙,小宝哥唱的哪出?莫非知道我在前线因为不肯纵容属下抢掠民间,怕我得罪人,所以特地差白小鱼送银给我?当着亲兵们的面他不好问,再看银票里面夹着张纸。打开一读顿时了然。他对白小鱼道:“这位公爷请回,公我收下了,自会禀明恭亲王爷照章办理。” 白小鱼也不多说,依旧拱手道:“请给回执,小的好回兵部交差。” 瘌痢头执笔胡乱写了几个字,递给白小鱼。白小鱼临走时朝蜡烛指了指,瘌痢头点头会意。他走后瘌痢头将那张纸在蜡烛上烧了。信封里还有一封伪造书信,胡乱说些粮草之事,显然是让瘌痢头对满达海好交差。行事如此周密,瘌痢头很是放心。 他吹熄蜡烛躺在牛皮席上毫无睡意。小宝所说的事非同小可,必须周密万全,只要有一点闪失大家都会万劫不复。不过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结束大同战事,回京部署。当然,那些银票首先要派上用场。他开始算计,哪些人*的住,哪些人可以用银买通,还有哪些人是绝对不能吐露半个字的…… 这么多日读书习武,瘌痢头早不是当初那个莽撞的少年,满达海对他有勇有谋四字评论绝对没错。但满达海少说一点,瘌痢头还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此时,瘌痢头想到满达海这位名义上的主,心底也产生了某种想法。这位满达海,对自己确实很不错,只要他不是真的对多尔衮一心一意,也许,只要砝码够重,在关键的时刻他说不定可以助小宝和顺治一臂之力。瘌痢头开始盘算方法。他发现一点,必须等待合适的时机。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正版,更多精彩等着您 第二天轮到尼堪和博洛的南部联军巡逻示威。尼堪的大营驻扎在大同南面,距离北面的满达海大营隔着大同城有三十里地。骑兵不过一刻钟便可驰到满达海大营。因此两座大营之间的联络通信并没什么不方便。 满达海升帐之后,手下一众都统、参将各就各位。瘌痢头因是汉人,虽被抬入满达海的镶蓝旗籍,但满达海依旧按汉军营建制,命他带领绿营军一营骑兵、领参将衔。在满达海麾下,这不是重要职位,但瘌痢头本人勇猛无敌,这次出征立下许多功劳,无形之他的地位越来越高,站的位置反而最*近满达海。 满达海见瘌痢头眼眶微微发暗,还以为他是因为昨天的事耿耿于怀,想到这次凯旋之后瘌痢头的军功将会抵消,他的心里不禁有些歉然,对瘌痢头温言道:“魏青,昨天的事你难道不服?” 瘌痢头一怔,急忙单膝跪下,恭敬道:“大帅不杀之恩小将莫齿难忘,岂敢不服!” “哦,那就好。你这次出征战功累累,本王都看在眼里呢。这样吧,朝廷的恩典虽然不会再有,但本王却也不会埋没人才。回京之后,你升副都统,仍旧领步军营,你看本王这样处置可公平?”满达海笑吟吟地看着瘌痢头。 瘌痢头露出又惊又喜的表情,迟疑道:“这……承蒙王爷厚爱,小将受之有愧!” “愧什么愧!本王说你行你就行!班师回去后本王对兵部尚书海禄打声招呼就行了。”满达海挥挥手让瘌痢头站起来,“我们现在还是继续商议军情。” 众将看瘌痢头的目光透着说不出的羡慕,步军营副都统!京畿步军营专管京畿防卫,这可是武职里面难得的美差,离正都统只有一步之遥,以后这位魏青必然是炙手可热的人物! 瘌痢头则是没想到因祸得福,这个位置正好就是他和小宝需要的!实在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正转着某种心思,满达海问他道:“魏青,你看我们到底用什么计策快点结束这场战事,趁早抢到头功呢?” 瘌痢头知道这是满达海目前的心病。尼堪因筹集到粮草,一份战功已是稳叙的,如果再被他和端亲王博洛首先攻破大同、生擒到姜壤,只怕他们从此之后在满达海面前都会横着走,这让满达海非常着急。他在心腹大将面前毫无顾忌说出这话,还有一个含义,就是名义上恭亲王满达海、敬谨亲王尼堪和端亲王博洛都是多尔衮一派,但实际上里面说不定还有某种章,也许可以利用一下。 如此必须首先抢到头功,这样还可以确保步军营副都统的位置不至于打水漂。瘌痢头盘算好了,出列拱手道:“大帅,以末将来看,最好在轮到我们出兵时发动攻击。如果不是担心伤亡太大的话,攻下大同并不困难。” 满达海连连点头:“是啊,尼堪和博洛就是这个意思,如今粮草已经不是问题,江南秋粮马上就要打下来了,你昨晚代本王收的公函也是这样说的嘛。可是户部库银却有问题,如果阵亡将士太多,库银不够抚恤,这可是万万不行的!不能寒了出征将士的心!所以伤亡必须越小越好。这就是战事延续的主要原因,要是不怕伤亡,我们两路大军从四门直接攻入,满算着牺牲十万将士,这大同城是铁打的也早破了!就是为了这个头疼。集思广益,你们都想想有什么奇兵计策。天气凉了,难道要一直等到下雪的时候冻死大同里面的叛军不成?” 众人都沉默下来,这事确实不好办,既不能牺牲太多将士,又必须抢先攻破大同生擒姜壤,刀切豆腐两面光,谁也办不来这样的差事。 瘌痢头沉吟一会,想到了昨天发现大同城内的叛军箭矢大概已经消耗殆尽的事,又联想起以前小宝哥用过的计策,心里渐渐有了计较,沉吟一会,觉得确实可行,便说出自己的想法。 满达海还没等听完,就一拍大腿狂喜道:“好计策!就这么办!” 众将眼睛也亮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把进军计划补缝得完美无缺。() 第100章 奇袭 大同曾是几代王都陪都,历朝历代逐渐修造,渐渐把大同打造得固若金汤。城墙高达八丈,箭楼在城墙上更高出三丈,依仗箭石威力,实在易守难攻。这也是姜壤选择这里做大本营的主要原因。大同城四周地形崎岖不平,各有好几座营堡边堡拱卫。不过现今所有边堡营堡都被拿下,成了清军地盘。 黄昏时分,忽然满达海大营里推出十辆简易大车,上面满满堆着许多东西,以至推车的士兵东倒西歪、十分吃力。北门城墙上的大同守军看到这一幕,不知清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眼见大车队伍越来越接近北门,全都伸出头来看,马上有人报告给姜壤。 姜壤匆匆走上城楼,站在雉堞后,看着越来越近的大车队伍,心里惊疑不定。这十辆大车上满载的东西一目了然,全都是一袋袋的粮食和酒坛,每辆车前方还叠着几只烤得金黄的猪羊,十分沉重,压得车轴都陷了下去。除了每辆大车两名士兵推动,十辆大车的队伍就只有三名骑兵在旁护送。整支队伍等于赤裸裸地曝露在箭矢的射程之内。 为首一名骑兵没戴头盔,光光的脑袋在黄昏的光线下反射出油光,很是醒目;身上穿的也不是什么盔甲,就是一身简单的布袍,不过手里提着把丈八蛇矛。姜壤一见就认了出来,这人是满达海麾下大将魏青。只是他这副打扮又押运着这么多满载食物的大车来大同城下干什么? 大车队伍在距离北门大约十丈的地方停下了。瘌痢头骑在他的青骢马上遥遥冲城楼上的姜壤拱手大声道:“姜总兵,别来无恙啊!” 姜壤冷冷哼了一声,扯开喉咙不屑地道:“魏青!本将不稀罕你的东西,拿回去喂猪喂狗吧!” 瘌痢头笑吟吟道:“我知道姜总兵你不稀罕,可是城内断粮多日,你的士卒们怕是稀罕的。或者你军纪严明,士卒们也不要这些粮食,但前几日射杀那些百姓我魏青于心有愧,这些食物就算补偿他们的。唉,打仗遭殃的总是平民百姓啊!”说到末一句,瘌痢头神色黯然。 他最后一句话确实出至真心,可在姜壤看来简直是做戏。他冷冷大声道:“你既然可怜百姓,就不该射杀他们!哼,那天我不过是想放些百姓出城逃生,可是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全杀了干净,还割下人头冒领军功。我呸!你们满人没一个好东西!” 瘌痢头诚恳拱手道:“姜总兵,我也是汉人,不是满人。那天的事你大概也看到了,我杀了首先对百姓射箭的游击将军张于,为此还被大帅贬职。多说无益,反正我今日说服了大帅,为城内百姓送来这些食物。要不要是你的事,我们就搁这里了!在下告辞,日后沙场上见真章!” 瘌痢头说完,冲推车的士兵们挥挥手,一行立刻调头离去。没多久,他们的身影就融入了远处黑压压的清军大营。 现在大同城北门下只剩下那十辆满载食物的大车。 姜壤站在城楼上呆住了。这事透着古怪,清军怎么会这么好心给自己送粮?可这十辆大车上的食物对叛军实在太重要太诱惑了。已经有士卒忍不住抛下石块,正好打破了一只酒坛。一股浓烈的酒香顺风飘来,城楼上所有人几乎都听到自己的肚呱呱直叫,每个人都在狂咽口水,喉结不停上下蠕动。 一名守城士兵忍不住了,朝姜壤试探道:“大帅,小的愿意用根绳吊到城楼下,看看他们到底有没有在食物上做手脚。” 这话一出,许多士卒全都附和,纷纷叫道:“是啊,如果怕他们有埋伏,小的愿意牺牲性命下去看看。万一是真的,至少死了也可以做个饱鬼!” 马上有人找来长绳,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就等姜壤下令了。 姜壤狐疑半天,禁不住身边士卒们鼓动,勉强点头道:“派两人下去,检查食物有没有下毒,还有,把大车仔细检查一遍,看他们有没有做手脚。其余的人戒备!严防清军突袭!” “是!”士卒们情绪高涨,本来饿得拿不动刀的都高举起手里的大刀,齐声欢呼。 两名自告奋勇的小卒各自用根长绳沿着城墙缒了下去,片刻就到了大车边。其余的人站岗放哨,发现远处的清军北大营确实毫无动静。那两名小卒快速奔到大车边,首先进入眼帘的是那些烤得金黄的猪羊。他们的眼睛竟然冒出幽幽绿光,实在饿狠了,一边冲上去撕下烤肉往嘴里猛塞,一边胡乱解开粮食袋查看。 天已经完全黑了,火把光芒照耀下,城墙上所有人看的分明,袋里全都是金黄的稻米和小麦。眼见两名小卒捧出查看还往嘴里塞,搞得洒掉许多,城楼上的士兵们反而着急起来,个个大喊:“小心!别再洒出来,浪费啊!” 两名小卒腮帮高高鼓起不停嚼着,含糊叫道:“大帅!没问题,小的们都吃了这么多了,没毒!” 有毒也吃了!他们边吃边想…… “留点给我们!”城楼上的叛军个个眼睛发绿发直。姜壤也听到自己肚里传出的大喊,毕竟,他跟士卒们同甘共苦,每天只有一碗看的见米粒的稀“粥”,都忘记烤羊肉是什么滋味了。 终于他下令了:“出城把大车全都推回来,速度要快!不准哄抢,违者军法论处!” 北门嘎吱打开,吊桥缓缓放下,通过等于虚设的干涸护城河,争先恐后涌出城的士兵们推着那十辆大车朝城门口挤来。 虽说不准哄抢,但推车的士兵们全都忍不住抓起粮袋里的生稻米小麦往嘴里塞。城门里面的士兵们顿时急了,赶紧冲上去把粮车往城里拉,也忍不住动手抢吃。叛军在北城门口自家堵得水泄不通。 姜壤急得在城楼上直跳脚:“快关城门!不准哄抢!” 忽然,不知哪里射来许多火箭,如同火线流星般正北门口乱糟糟的人堆。正在哄抢的士兵许多人大声惨叫倒地,身上插着熊熊燃烧的火箭。顿时北门下更乱,火箭射来更密。而远处满达海大营方向,传来骑兵震天价的马蹄响。大地都在颤动。 姜壤脸色惨白,亲自冲下城楼阶梯,举刀朝北门堵得水泄不通的士卒乱砍,边砍边大喊:“清军突袭!快关城门!快!” 此时叛军才醒悟过来,计了!许多人扔下粮车就朝里跑,而北门后的守门士兵开始拉吊桥关城门。 但是已经迟了,密集的火箭不知射粮车什么部位,许多人只见火光剧烈一闪,身体早就炸成十七八块横飞出去。 漫天血雨,聚集在北门口的十辆大车全都接连爆炸,北门被炸出一个巨大的豁口。就连在城门后维持秩序的姜壤也在惊天动地的大响,七窍流血地远远震飞出去,乱石砖块雨点般纷纷砸下。这位叛军首领眼前一黑,被瓦砾堆活埋。 瘌痢头一身戎装,武装到牙齿,率先带着骑兵迅速通过炸得稀烂的北门缺口,冲进大同城。 此时,在距离大同北门三十来丈的地方,地面露出一个个被草垫伪装过的黑乎乎的洞口。原来早在前几天夜晚,借着黑夜掩护,这里挖了许多藏兵坑。满达海军的神箭手在黎明前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全都悄悄进去躲藏好,就等大车通过北门时,现身射大车上暗藏的炸药。 炸药就藏在粮食袋底部,那些金黄的稻米小麦底下。两名小兵饿得双眼发直,根本没有仔细检查。 大同全城火光熊熊,终于陷落。 满达海站在军帐前,正振振有辞地对尼堪派来的传令兵道:“我出此奇计不一定能成功,所以没通知你们大帅。现在反正北门已破,告诉两位亲王,请绕道北门进城,嘿嘿,不好意思,本王麾下已经先进城一步!” 面对大同北面那道巨大的缺口,他露出得意的笑容。() 第101章 重掌大权 大同城破的当晚,身在京城的小宝并没那么快得到消息,但是瘌痢头办事他放心,仍然按照原来计划行动。 箭在弦上,已经不得不发。这一仗虽然不是明刀真枪,却比明刀真枪更为惊心动魄。只要一个疏漏,等待他和顺治的都将是万劫不复。小宝心里深知,连轴转各方部署,每天能睡两三个时辰已是万幸,就连书生也是如此。 书生和他曾经深夜密谈,书生建议把青青小翠玉柔等女人移置到宁州去,待大局定后再接回京城。小宝破天荒的第一次摇头反对:“此刻她们不能动,一动便会走漏消息,反正这一仗不是多尔衮死便是我们亡,而且我想她们不一定肯走。至少青青我敢肯定她要留在我身边。我们两个死了,她势必不愿意独活。老这回也自私一回,豁出去了。要死大家死在一起,要活大家风光一起活!” 书生听了低头不语,半晌才道:“小宝哥,你这话很对,反正我们这些人是不能散的,就像以前在山寨里一样,至死也不散,以后永远都这样。”说着不由伸出手按住小宝的手背。 书生的手有些冰凉还微微有些颤抖,小宝不禁好笑了,伸出另只手盖在他手背上:“哪里有这么严重。我觉得我们胜算还是有的,再说你小宝哥一向好运气,你常说什么谋事在人成功在天,我们先尽我们的力,说不定这事就成了。放心,你永远是我的好兄弟,至死不散,永远都这样。” 两人的手紧紧相握,小宝的手很温暖很镇定,书生忽然心定了。可是小宝接下来的话让他啼笑皆非:“哎,这事完了之后我想跟青青成亲。书生你也是的,老大不小的,干脆我秉明皇帝,给你找个哪家大臣的绝色女儿,一起把事办了吧?” 书生呸了口,抽回手正色道:“先办正事要紧!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这些儿女私情!”他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不过小宝压根没注意,啪的一拍额头,嘿嘿笑道:“就是!老还得先把这条命保住再想跟青青的婚事呢,再说还有建宁。哎,她真是个麻烦啊……” 这一晚,二人议了好长时间……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正版,更多精彩等着您 第二天午时分,冷僧机忽然出现在多尔衮的北郊别院外。他骑着快马,只带着几名随从,一路打马风驰电骋。直到院门外,他才急忙勒住缰绳翻身下马,气喘吁吁对守门军汉道:“告诉摄政王,户部尚书冷僧机有急事求见。” 多尔衮听闻冷僧机来访,心里转了好几个念头。 冷僧机行了大礼站起身之后,第一句话就让多尔衮惊疑不定;“禀摄政王,我接到消息,郑亲王济尔哈朗天前深夜秘密进宫面见顺治,谈了一个多时辰才出来。这里面只怕有鬼!” 多尔衮心里剧烈翻滚,表面却纹丝不动,笑道:“何以见得济尔哈朗有鬼?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冷僧机揩着额头上的汗道:“我有个远房亲戚在西华门当侍卫,那天晚上正好他当值,看到郑亲王一身平民打扮,还戴了顶大帽遮住脸,鬼鬼祟祟悄悄进宫,一个多时辰以后才在乾清宫总管小德护送下出来。他昨天晚上到我这里请安,把这事当笑话跟我说了。我一听不对,立刻一大早起身来向您报告。” 那么就是真的了!济尔哈朗深夜这副模样进宫见顺治,必定是准备投*顺治。这个墙头草两面倒的货色,看来绝对不能再信任他!多尔衮温言软语夸奖了一番冷僧机,命他以后有任何消息可以直接向自己汇报。 目送冷僧机离开之后,多尔衮顿时沉下了脸。仔细想想,济尔哈朗的把柄他掌握甚少,除了前几日何洛会从他嘴里削出魏小宝和多铎之死有关之外,别的都不算什么大事。看来他是存心倒向顺治了,连这点把柄也先向顺治坦白,以表露自己的心迹,好给自己留条后路!多尔衮大怒,心底冷哼一声:“别以为你这样可以两面不得罪,我呸!等着被本王削职为民吧。不对,这种不忠心的货色留着无用,将来你绝对会后悔选错了主!” 隔了小半个时辰,何洛会来了,二人仔细商议一阵,多尔衮冷着脸站起身:“前线大捷估计已经不远,现在该是好戏上台的时刻。本王在这里已经住够了,传令下去,起驾回京!” 多尔衮回到京城,住进了加急收拾出来的王府正院,以这里为心,一道道政令开始颁布天下。 第一条,宣布他重新开始理政,任何奏章不送养心殿,直接送皇父摄政王府。 第二条,二院部照常办差,各满汉大臣可以直接向他奏事,先送上奏事节略,按政务紧急程度次序接见。 第三条,调北疆英亲王阿济格大军回京驻防,进驻丰台和通州大营,接管京师外围防务。 第四条,调何洛会为步军统领,接管京师内城门防务和维持日常秩序。 ………… 一道道政令一条接一条向天下颁布,京师驿道上骑着快马的驿卒军使来往不绝。有些是明抄邸报向天下公布;而有些则是二院部内送各地督抚大臣,严令不得外泄。 大清为之震动。明眼人都知道,朝廷将有大动作了。正好在此时,大同大捷的消息也已传到京城,但却包含着一个坏消息,那就是没发现姜壤,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多尔衮手把军政大权,雷厉风行颁下诏谕给前线的尼堪等人,“大索姜壤,押送京城审问。八旗军除上三旗本属京师步军营、前锋营将士外,余下抽调自各地驻军及绿营军的军队在各自长官带领下回防驻地,待统计阵亡人数后论功行赏云云……” 但是姜壤早就死了。找不到他的原因是,当时炸掉北门后,他被大堆瓦砾活埋致死。任满达海尼堪怎么搜索全城,都没想到挖开北门那里高耸的大堆瓦砾检查。这不能不说是个大遗憾,首贼竟然没找到,许多人为此留了个大心病,尤其是高高在上的大清太后大玉儿……() 第102章 班师 济尔哈朗发现,他已经被多尔衮排除在外,任何一条政令都跟他毫无关系,甚至连他求见多尔衮都被冷冷打发出来,回事的管家冷着脸道:“皇父摄政王说了,郑亲王一直病着,那就继续在府里养病吧。哼!”说完拂袖进门,把济尔哈朗犹如剥光般尴尬地晾在门口排着长龙等待接见的大堆官员面前。 济尔哈朗回到王府,越想越不对,也越想越不明白,难道那晚进宫密见顺治的事情走了风?按理来说绝对不可能啊? 他死也想不到,其实正是小宝指示冷僧机向多尔衮告的密,目的么,当然是让他死心塌地只好效忠顺治。 济尔哈朗并没有猜疑到魏小宝身上,但是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顿时冷汗涔涔而下。左思右想,除了彻底投*顺治之外,没有别的路可以走,那么首先必须为自己筹集到一些砝码。他当即修书一封,把所有自己得知的京城多尔衮动作写明在内,又用暗语再写了些若明若暗、在旁人看来很难理解的糊涂句;找来最信得过的家人,严密嘱咐他把这封密信送往大同前线的恭亲王满达海手里。 只有他自己清楚,满达海明为多尔衮一派,实则跟自己一条心,他和满达海、博洛三人可算多尔衮大集团的小集团。这事只有他们三人心知肚明。至于来历,却要说到很久以前了…… 家人信使乔装打扮一番,混在官道南北来往不绝的各色人等,先走直达山东济南的官道,然后才折转向西,前往山西。不料刚出济南就出了事。他被一群来历不明的人暴打一顿,剥光所有衣服,抢光盘缠,连密信都被搜走。这位可怜的家人最后是在秋风瑟缩发抖,一路乞讨才回到的京师。不过却是在满达海班师很久之后…… 济尔哈朗左等右等,并没等到家人的回信,连这位家人都黄鹤一去不复返。济尔哈朗打听到一些消息,其实也等于是公开新闻,顿时知道事情不妙。 多尔衮下令尼堪带领上三旗军队回防京师,公开邸报极力将尼堪的军功表扬一番,说他筹集粮草、大破山西全境叛军、收复大同等三大战功显赫,等回京将行重赏,却压根没提到满达海和博洛半字!谁都知道,这次大破大同,完全*的是满达海出动奇兵,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一举拿下大同,如今搞得全是尼堪的功劳,那么只有一个解释,那封密信东窗事发,肯定落入了多尔衮之手,于是就连满达海都被排挤在外。而满达海一向跟博洛交好,连带博洛都不被信任了——尽管他是跟尼堪共领南路军。 济尔哈朗心底大骂家人,恨他行事不小心,可事到如今无法可想,只好捏着把汗等满达海回京之后再一起商量行事。 满朝风雨惴惴不安,总算尼堪带领上三旗班师。多尔衮全副皇帝仪仗摆开,说什么代天郊迎十里,庆贺大军得胜回朝,其实压根就没知会过顺治。他借此威风凛凛十足过了把皇帝瘾。 多尔衮打头,武百官随后,浩浩荡荡的队伍从安定门一直延伸往南,直至碰到尼堪前军。象征性的喝过接风酒,杀了几名俘虏祭天地,多尔衮亲热地跟尼堪并肩回城。 尼堪简直受宠若惊,可是看到多尔衮的眼光溜也不往满达海和博洛二人身上溜,就当二人不存在似的,心底顿时疑云大起。又想到多尔衮还派特使前往大同迎接,说是怕大军班师路上沿途官吏招待不周,此刻联想到一起,他明白其大有章,说不定这使者就是来监视的,也许不是监视自己,但监视满达海和博洛二人却很有可能。 尼堪心底说不清是喜是忧,本来怕满达海和博洛分走功劳,可是全部功劳集于自己一身,这事却很有问题……他骑着马,尽量约束自己马头距离多尔衮的乌云盖雪追风宝马一个马身距离,以示谦逊,其实何尝不是在狐疑…… 满达海和博洛二人不起眼地混在队伍间倍受冷落。尤其满达海,肚里一百个不服气,简直要气炸了。他也不明白,到底自己哪里得罪了多尔衮,如此首功却坐冷板凳,再看多尔衮的第一心腹爱将何洛会对自己视若无睹,连个汉人走狗都骑到自己脖上,更是气得七窍生烟。他和博洛二人并肩骑着高头大马,互相眼色递来递去,心头都是疑云大起。 午门向皇帝献俘的惯例被多尔衮下令取消,索性连这点风头也不让顺治出。他管自在校场上亲自犒赏三军收买人心,听到人人称颂,三呼皇父摄政王万岁,高兴得满面红光。直忙到傍晚时分,大军才解散,各回所属营地或者衙门。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正版,更多精彩等着您 满达海发现,无论接风还是犒赏,都没有郑亲王半点影出现。这事很不对劲。解散之后,他借口鞍马劳顿,一溜烟回府,还没开口找人去郑亲王府打探消息,就听门上管家小声汇报道:“郑亲王已经在书房等候王爷多时了!” 满达海心急如焚,一路小跑,边跑边解甲扔给管事,走到书房门口时才刚刚全部脱下战甲,还没来得及换件衣服,就见济尔哈朗迎上前来,一把扯住他的手,满脸不自在地小声道:“出大事了!” 满达海顿时一惊,连连追问。 济尔哈朗也没什么隐瞒,直接把自己投*顺治的始末以及密信泄露的事情说了,末了一撩袍跪在地下,拱手道:“哥哥对不住你!如今可好,把你也牵扯进来,偌大战功都被多尔衮剥夺,都是哥哥的错!” 说完便要磕头。满达海总算明白来龙去脉,暗叹一声扶起济尔哈朗,诚恳道:“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如果你还这么见外,那么我们都得死!还是赶紧起来共商大计!” 满达海知道来龙去脉,倒也不慌了,吩咐管事的端水进来给自己更衣洗漱。趁这当口,济尔哈朗走到窗边,眺望后面园里的景色,整理自己如乱麻般的思绪。 满达海出征期间,位于王府后部的园依旧被下人打理得很好。夕阳余辉下,海水面上洁净得连片树都不见,倒映着一抹灿烂的晚霞,粼粼秋水使人心头极为澄净。四周的如茵草地在秋风吹拂下已经泛黄,草尖泛着金光,就像厚实的金色毯般一直铺向园各处开着的大丛菊花。或白或紫或黄的各色菊花亭亭玉立,高矮间递,衬着林林总总亭台楼阁,夕阳霞光下,无论从哪个视角看,都是一幅上好的黄昏秋景图。 半晌满达海已经更好衣,管事递上杯滚热的参汤,浓香的参汤下肚,满达海精神立刻好了许多,招呼济尔哈朗落座,一迭声吩咐再上碗参汤给郑亲王。 济尔哈朗半晌也没个好主意,但是见满达海相待甚好,心里塌实许多。 满达海刚才一边洗漱更衣,一边已经想好了对策。他摸着下巴沉吟道:“如今没别的办法,我们必须面见皇帝,说明向他效忠。只有死心踏地倒向他,我们才有一线生机。多尔衮你我都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人,眼里最容不得沙,这回仇怨已经埋下,他是不会再信任我们,甚至说不定已经起了杀心。要知道豫亲王的死对他非同小可,也用不着我多解释了。” 济尔哈朗心底大大松口气,满达海这只砝码总算争取到了。他试探道:“你看我们要不要叫上博洛?他应该也跟我们一条心。” 满达海非常赞同:“叫上他绝对可行。这次军功没他的份,光彩功劳被尼堪一人独占,他也气得半死。再说他本来就跟我们哥俩好,也不用我多说了吧?”说着朝济尔哈朗眨眨眼睛,两人心照不宣。 济尔哈朗心里大喜,到底还是自己人*的住,如今保住自己的性命富贵看来有希望了…… 事不宜迟,满达海立刻命令心腹家人悄悄去请博洛。家人刚出去便又回返,带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一身青衣小帽乔装打扮的端亲王博洛。 哥仨正式聚齐。他们凑近小声密谈一番,不过半个时辰就做好了决定。现在该是想法瞒过多尔衮的耳目,晋见顺治谈效忠的时刻。 这事却很不容易,济尔哈朗沉吟道:“进宫不方便,不过可以见一个人,这人就是当今最宠爱的御前侍卫……” 没等说完,满达海和博洛异口同声接道:“魏小宝!” 魏小宝正在跟瘌痢头促膝详谈这次出征始末,忽然打了个寒噤,自言自语道:“汗!有谁在算计老啊……”() 第103章 庆功宴 瘌痢头也跟满达海如出一辙。多尔衮前脚下令大军解散,后脚他就溜到了小宝家。小宝正等着他呢! 瘌痢头详细把自己献奇计智破大同城的经过对小宝述说了一遍,末了摸着趣青的大光脑袋憨笑道:“这法还是跟你学的。当时我灵机一动,忽然想到以前用烤马肉引过江龙上钩的计策,索性依葫芦画瓢,抄袭了宝哥一番,没成想姜壤正好计。” 小宝哈哈大笑,拍着瘌痢头肩膀道:“好样的!不过这可不是我的功劳,还是你自个机灵啊!”他连连点头,啧啧称赞道:“你兜一圈就发现姜壤叛军箭支差不多用完,光这份眼色机灵就很不错,如今到底长进了,没白跟着你小宝哥这么久。现在你的将名在外,人称小魏青,老的威风都被你盖过去啦!”他又有些不解:“魏青就魏青,干嘛加个小字?从哪里看你都不小,威风凛凛一条大汉,难道……”他的眼神不怀好意地往瘌痢头裤裆里溜…… 瘌痢头顿时破天荒闹了个大红脸,扭捏道:“宝哥你说啥呢!要么……”他忽然站起来,嘻嘻笑道:“我们一起到外边撒尿比比?” 青青正好端着茶食走进来,听到末几句,顿时脸色绯红,啐道:“好不容易从战场上回来,都胡说些什么!没个正经!晚饭马上就好,今天要为三爷接风,洗把脸吃饭吧。”说完搁下茶盘就红着脸跑了。 兄弟俩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小宝捶着瘌痢头胸膛道:“看惹到青青了吧?嘿嘿,小心她给你颜色看。” “青青嫂当然是疼我的,不过宝哥,你们到底啥时候成亲?兄弟我等这杯喜酒都好久了。”瘌痢头嘿嘿笑道。 说到这里,小宝神色一紧,“现在哪里还顾得着这事,眼门前就是一道关口。对了,我派白小鱼送信给你,事情办的怎样了?” 瘌痢头明白小宝的意思,严肃起来,正色道:“银还剩一半,满达海麾下那些都统佐领参将能拉拢的都拉拢了,我也没明说,只是说大家打仗辛苦,送点银慰劳,倒买得那些人一致对我好评。现在主要是满达海亲自许了我步军统领衙门副都统位,可是步军统领改了何洛会,他现在倒变成我的直属上司了。这人是多尔衮的铁杆走狗,我这副都统位恐怕保不住。你也知道,多尔衮明显猜忌满达海,只怕他的话对何洛会没用。我正发愁这事,想向宝哥你支招。” 小宝沉吟了。步军统领衙门是京师内城的戍卫部队,总管整个内城防务和治安。如果瘌痢头当上副都统,用剩余的那二十来万银可以买到许多人效忠投*,只要到了那步,再加上前锋营以及本来在步军营当差的二虎他们,这份力量非同小可。这个副都统位一定要帮瘌痢头筹谋到! 半晌小宝道:“你先探探满达海口风,我再跟书生商量一下。让他找兵部尚书谢启光,用这次军功来做借口升你的职,用兵部公下达,这事大概能成。至于何洛会,他不过才刚到任,对步军统领衙门不是很熟悉,我们必须快点把这事办了。待会书生下卯回来,咱们就商量这事。反正你到任后,把那剩余的银都给老花完,千万别小气,如果能用银买到人跟着咱们,比*手腕拉拢还省事。” 瘌痢头点点头,“这样我就放心多了。” 青青笑着走进来:“哥俩别商讨国家大事了,酒菜都在后园赏花榭里摆好了,连二虎他们都已经悄悄到了,要给三爷接风洗尘,快过去吧,别让兄弟们久等。”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正版,更多精彩等着您 赏花榭里,二虎他们三十多人已经就座,一见小宝和瘌痢头走进来,个个站起,仍然用以前山寨时礼节,抱拳齐声道:“见过宝爷和三爷。恭喜三爷凯旋得胜。”他们互相瞅了眼,满脸笑容,显然事先已经练习过了,连声音都齐刷刷的。 小宝满心欢喜,拉着瘌痢头坐了上首,对众人道:“坐!如今不是山寨,你们都是朝廷武将,连老都是啥御前侍卫大人,还什么宝爷三爷的!不过今天是家宴,你们这个礼数证明心里有我魏小宝,老实在高兴!别的不说,都是生死兄弟,以后要富贵一起富贵,自家兄弟不用多说。” 二虎坐下笑道:“如今兄弟们全都升官发财,而且到底是正路数,光宗耀祖,走路头都可以抬得高高的,全*宝爷兄弟们才有今日。”他举起酒杯,“这第一杯,庆祝三爷凯旋。”说着先一口喝干,又斟了杯酒举起道:“第二杯当然敬宝爷,亏宝爷带领咱们,才有如今的风光日。” 众人连声称是,个个都喝了两杯。小宝红光满面,却听二虎嬉笑道:“这第三杯是敬青青嫂的,嘿嘿,嫂啥时给我们喝喜酒啊?” 青青坐在小宝旁边,顿时又满脸飞霞,也不言声,别过头把面前小酒杯里的酒慢慢喝了,站起身道:“你们爷们要商议大事,我还是带着小翠到厨房帮玉柔去,你们慢慢喝。”说完带着小翠款款走了。 瘌痢头呵呵笑道:“看样这杯酒马上可以喝到嘴里了!” 众人呵呵大笑,小宝也摸着脑袋不好意思地跟着笑起来。大家许久没聚在一起,正好又是瘌痢头凯旋归来,别人不知道他的风光事迹,可在座这些人哪有不清楚的,都问起智破大同的经过。瘌痢头也不隐瞒,详细说了,引得众人连连称赞,说旧瓶装新酒,难得新酒比旧酒效力还大。 欢聚一堂,酒过三巡,恰好书生下卯回来,落座之后自然又是一番亲热。小宝见叙旧叙得差不多,清清喉咙大声道;“兄弟们,今日一来庆贺三爷凯旋回京,二来有重要的大事跟大伙商议。”二虎——如今大名叫赵初虎,急忙站起来道:“大伙别吵,听宝爷说话。” 赏花榭里一下安静下来,人人注目小宝。 小宝站起来严肃道;“多尔衮那老东西要对皇上动手了!咱们也不能干闲着不办事!” 一石激起千层浪,赏花榭里顿时大哗,人人激动起来,有的大骂多尔衮,有的非常担心,有的说赶紧行动,以免顺治危险。 书生不为人注意地皱了皱眉头。二虎注意到了,大声道:“大伙静静。二爷以前就是我们的军师,必定有好招,快说吧,我们大伙照办就是,总不能看皇上被多尔衮白白弄死!” 书生看了他半晌,忽然问道:“在你心目皇上比宝哥重要么?” 这话一出,赏花榭里安静得听得见每个人的心跳声,就连小宝也一呆,书生这话什么意思? 书生却微微一笑道:“没事,我不过是白问问。”他斟了杯酒,慢慢抿着不说话了。 但是这话到底在众人心头扎了根,人人都开始回味这个问题。 小宝也不在意,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向大伙宣布,大声道:“如今咱们这富贵都是皇上给的,皇上要是玩完,那大伙都得玩完。我们必须帮皇上度过这道难关。”他从身后箱里取出一大叠银票,对众人道:“银都在这里,每人领五万两,汗!老们的家底都被皇上折腾完了,希望这百多万银能做成点事!”虽然肉痛,他仍然仔细嘱咐道:“千万别小气,不够再到宝哥这里来领。身边的佐领,以前的千总把总兄弟,包括下面的小兵喽罗,能收买多少就收买多少。还有些人不一定要用银买通,要许诺许多升官发财的好处,没有人不眼红升官发财的。这段时间啥也不要干,就干这个,要干的秘密,要选可*的对象。等到差不多的时候,老会通知你们,到时要干一票大买卖!是生是死是升官发财还是大家一起玩完,就看这回了!” 书生适时发话道:“宝哥这话很明白了。其实你们心里早就有数身边哪些人可*,领了银马上回去办事。我估计离多尔衮动手时间不会太久,可能不出这个月。这事有凶险,如果不愿意参加的兄弟先说出来,照样领了银回去过日,只当没这回事。” 如今是前锋营佐领的赵小猛大声道:“二爷也太小看我们了!我们跟着宝爷、二爷三爷闯荡到现在,啥世面没见过?跟着宝爷错不了!这就回去开始办事。我最近跟我们前锋营副都统阿巴泰走得很近。这人虽是满人,爷爷还是跟随太祖皇帝一起出兵放马的,但为人很好说话,经常喝了两杯之后跟我抱怨多尔衮他们不把他这个功臣之后放在眼里,日过得跟狗似的。只要我再鼓动一下,塞点银、提点好处,这事肯定能成。我就直说我跟宝爷是好兄弟,嘿嘿,宝爷如今声名在外,谁不知道他是皇上最亲近的人!” 赵小猛的话得到许多人首肯,大伙正七嘴八舌说着,忽然关老二匆匆跑进后花园,直奔赏花榭对着小宝耳朵嘟囔了两句。 小宝摸着下巴,嘿嘿一笑道:“正愁银用光,现在倒有人自动送上门。我去会会,各位兄弟小点声继续喝。等老回来咱们再继续。” 瘌痢头不禁问道:“谁来了?” 小宝冲他神秘地道:“你可千万别出来。看来这回你副都统的位稳了!”他大步朝正院走去。() 第104章 三条老狐狸 走进书房,小宝顿时一惊,原来不但有满达海,还有济尔哈朗,二人都是一幅掩人耳目的不起眼便装打扮,还有一人跟他们同来,看上去有几分面善,小宝却想不起来是谁。 小宝转着心思殷勤招呼他们上座,又装模做样要给满达海和济尔哈朗磕头,早被济尔哈朗一把搀住:“魏大人,不用客气,坐,坐下说话。” 见小宝不说话,看着另外一人,满达海笑道:“这位是端亲王博洛。” 小宝装出大吃一惊的样,拍着大腿道:“哎哟,小的家里今天真是贵客临门啊,三位王爷一齐到访,这可是天大的脸面!关老二……”他拖长声音呼唤,关老二急忙跑进来,小宝吩咐道:“就在这屋里备桌上好酒菜,款待三位…故意在三人面前硬生生咽下“王”字。 关老二利落地答应了声,赶紧往后厨房去了。小宝想到青青正跟小翠、玉柔在厨房里不知怎么忙呢,很是有点心疼,琢磨着是不是再从宁州找点自己人过来帮忙,如今狐朋狗党越来越多,牛头马面不断上门,这酒菜招待少不了,让她们三个美人大材小用老是忙乎这个也太过分了…… 他这一走神,济尔哈朗三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倒不知道如何开口了。半晌满达海摆出一副跟小宝阔契的主样道:“小宝啊,我可是眼看着你一步步高升到如今地位的,我也没想到你会有今日风光。说句难听点的,这可都是本王招安带给你的好处,你可千万不能得势便翻脸不认人啊!” 小宝这才回过神来,笑嘻嘻道:“看恭亲王爷说的!小宝是这种人么?还没恭喜恭亲王爷旗开得胜,凯旋回朝呢!”说着弯腰拱手一揖。其实他心里有数,绝对是济尔哈朗事发,联络了满达海和博洛来探自己口风。本来该打开天窗说亮话,为顺治争取砝码;只是这三位王爷以前从不把自己放眼里,尤其刚进京那会,在满达海面前就像灰孙似的,如今有了脸面,可得摆摆谱,不能白便宜他们,显得事情太容易办。 满达海闻言脸色一沉,小宝直他的心病,而济尔哈朗和博洛则心底都大骂小宝滑头。 小宝哪有不明白的,收了笑容装出叹气样:“唉,按说这回恭亲王和端亲王的功劳实在很大,可是皇父摄政王对二位的功劳提也不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里面大有章。” 章?三人对视一眼,知道小宝总算开始点到正题,那么自己这方也该接下去。满达海咳嗽一声道:“皇上可好?” 这是明显的试探了,小宝肚里暗笑,嘴上却说:“好,皇上好得很,每天读好多书,做好多学问呢!” 这话听在三条老狐狸耳朵里,就是另外意思了,读书?多尔衮最反感顺治读汉人的书,说都是些没用的东西,其实就是想阻挠顺治亲政。如今顺治既然开始读书做学问,那么就意味着他确实想要亲政。满达海继续干笑着试探道:“呵呵,皇上喜欢读圣贤书,这是好事。其实本王也认为汉人那些东西对于治理国家大有益处,只可惜摄政王总是阻挠。本王劝过好几次,为了这个摄政王差点跟本王翻脸,本王也只好算了。” 四人继续说着。话题兜来转去,云里雾里没句实话,绕得小宝头晕,心底大骂都是一帮老狐狸,简直不见兔不撒鹰。这时关老二带着玉柔提着提篮进来。二人摆好酒菜,玉柔娇声说了句:“各位爷请慢用。”就退了出去。 小宝殷勤劝酒布菜,他们三个哪里吃喝得下,略动了动就放下筷。小宝装作诧异道:“莫非小的家里酒菜不合三位王爷口味?”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正版,一起看更多精彩等着您******** 满达海终于沉不住气了,朝济尔哈朗和博洛递了个眼色,开口道:“如今朝局也不用我多说了。小宝你也算本王的人,你兄弟魏青现抬了本王的镶蓝旗籍,大家都是自己人,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这里有些银,五十万两买你一句话,皇上到底有什么章程?”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郑重推到小宝面前。 小宝心里大喜,就知道你这老狐狸会给老送礼塞嘴巴,如今大清官场就兴这套不是!面上却假意推辞,“王爷快请收好,有什么要问的直管问,拿这么多银给小宝,小宝可是手烫的很!” “不烫不烫,该拿的!你如今手下也养了许多人,这道理我们都明白,银不嫌多。这是我们三人共同赏你的,你就先收下!”满达海执意把银票推到小宝面前。 小宝听他话里有话,共同赏的?养许多人?他心底冷笑一声,先把银票揣好,笑嘻嘻道:“小宝哪敢私下养许多人,那都是替皇上养的!” 石破天惊,三人听到这句实在话,顿时眼睛一亮互相看了看。 小宝看在眼里,把面色一沉,严肃道:“既然三位王爷这么诚心,小宝也想问一句实话,三位王爷到底是什么章程?” 济尔哈朗一咬牙道:“魏侍卫,我都已经见过皇上了,大家就实话实说,如今恭亲王爷和端亲王爷也想向皇上效力,这原因么,不说你也明白。多尔衮已经按捺不住,皇上情势危急,如果需要我们三人的地方,在所不辞!” “对,就是这话,小宝你替我们转达给皇上。”满达海接道:“不是我们不敢进宫亲见皇上呈述,而是如今多尔衮看得紧。如果我们老实安分点目标还不至于太大,还能私底下用以前的权柄为皇上在宫外头活动,但是如果真的进宫面圣,风声马上传到多尔衮手里。如今他大权在握,要打要杀我们无力反抗,小宝你可明白本王的苦衷么?” 哼,不就是怕死么?小宝心里鄙夷,不过不得不承认满达海这话有道理,他嘿嘿一笑,“好,那三位联名写封效忠书,我带进宫给皇上过目,一切自然好说。” 满达海一听顿时犹豫了,小宝马上露出不豫神色。满达海只好朝博洛抬起下巴眼带询问,博洛倒是爽快点头道:“好,写就写。不过魏大人,这封联名效忠书可得好好保存,它可是关系到我们三人的生死啊!”满达海见博落松了口,济尔哈朗也点了头,狠狠心猛地把头一点也答应了。 小宝大喜,联名效忠书都肯签,说明济尔哈朗、满达海、博洛是准备彻底倒向顺治。他马上走到书案边捧过砚台纸笔,端到桌前。 满达海三人其实已经走投无路,等于赌这一把,如果顺治能整垮多尔衮顺利亲政,这份联名效忠书何尝不是以后富贵的大好凭证?他们写好之后,先读了一遍给小宝听,又联袂签好大名。 小宝其实不大认识上面的字,但三人大名依稀没错,他吹干墨迹郑重叠好放进怀里,对满达海三人道:“明天我进宫当值的时候,首先把这份联名效忠书呈送皇上。三位王爷放心!”接着端起酒杯,满面春风地道:“如今都是自己人了,该讨论一下正事。” 三条老狐狸加一个人精,嘟囔一个时辰,许多事情渐渐眉目开朗。小宝大呼爽快,看样姜果真是老的辣,有他们三条老狐狸帮忙,这事把握更大。 小宝见谈得热络,便趁势把瘌痢头副都统的事情说了,问道:“恭亲王爷,您看这事该怎么办?这么让他顺利拿到这个位?” 满达海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忽然他瞪大眼睛:“小宝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摄政王会逼宫?” 之前他们都在讨论该怎么收买人心,暂时挟制多尔衮不要对顺治和己方这些人动手,但小宝此时忽然说出瘌痢头的事情,久惯政治风雨的满达海猛然间嗅出了味道,顿时惊呆。就连济尔哈朗这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都呆住了。而博洛则是皱着眉头直视小宝,似乎觉得他危言耸听。 小宝然反问道:“难道不是么?他最近的动作不能说明这个问题么?” 三位王爷面面相觑,联想到最近多尔衮一系列举措,顿时知道小宝说的绝对是真话。他们谁都没把事情想得这么严重,每个人都不过是想在这次政治斗争捞好处保富贵,可是听到真刀实枪要对付政变的时候立时吓呆,冷汗涔涔而下。 满达海心底大呼,这五十万两银值!实在太值了!() 第105章 摊牌 直到夜时分,满达海三人才悄悄告辞。小宝满面春风回到后园里继续跟兄弟们喝酒议事,许多事情在当席就拍板敲定下来。有小宝书生和瘌痢头三人坐镇,一条条计策讨论得有鼻有眼,这些兄弟们更是信服,人人依计行事。 这顿酒直喝到黎明时分才散。 满达海三人一出小宝府第,立刻溜回距离最近的恭亲王府。三人坐在后园的大书房里,对着落地玻璃窗后的黑暗海长吁短叹。 半晌满达海开口道:“看来真是小看了这个魏小宝。这小人没读过什么书,竟然猜出了多尔衮的下步动作,连我们都迷了眼没看清问题的实质,这小人一眼瞧出,实在不简单。只是这样一来,问题更是严重许多。如今我们的效忠书在皇帝手里,只能铁定一条心帮他,容不得丝毫闪失。” 博洛和济尔哈朗都摸着下巴苦思冥想,半晌博洛问道:“大家觉得多尔衮赢面大还是福临赢面大?” 济尔哈朗一惊:“怎么?你后悔了?” 博洛摇头道:“倒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担心福临能不能斗得过多尔衮。如果斗不过,咱们哥仨等着被砍头吧。唉……早知道这样,就不该签那份效忠书,说不定看在那五十万两银份上,那滑头小人也会告诉我们的。” 满达海冷笑反驳:“你太小看魏小宝了!如果不签效忠书留下我们的把柄,估计他收了五十万两银都不会有任何实话给我们!现在只好死心踏地帮福临,鹿死谁手也难说,这事成了,我们就是福临亲政后最信任的人,那么一切都好说。” “对!”济尔哈朗首先赞同:“只有死心塌地帮福临。现在必须集我们手里所有的筹码。先算算我们三王自己的包衣奴才哪些掌握军政要权的,一个不能拉下,赶紧挨个通知!我们是他们的主,生杀大权在我们手里,谅他们不敢另起炉灶。另外,哪些大臣跟我们平素交好信得过的,也得暗示拉拢。布下一张天罗地。多尔衮不反则已,反的话管教他落得身败名裂。” 博洛发愁道:“难道多尔衮还怕身败名裂?成王败寇,只要他顺利夺位,什么史实不能改!我现在就担心英亲王阿济格。他带兵回京驻防丰台大营和通州大营,这等于是一把利剑悬在我们头上。有他坐镇两大营,我们胜算很小。” 济尔哈朗沉吟道:“我觉得这个倒不妨。如果我们事先得知多尔衮的动手时间,先发制人,把京城里的局面先控制住了,接下来不能让福临拟旨拿下他么?所以关键还是多尔滚,一定要在他动手造反的时候拿下他,这样才可以名正言顺公布天下,任何口实把柄都不会授之于人,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毕竟北边元国还在虎视眈眈呢。” 三人议了一阵,觉得还是略有胜算,最后济尔哈朗道:“我反正已经被多尔衮恨之入骨,进宫倒也不妨。天快亮了,歇息会我马上进宫见太后,顺便看看那个小人有没有把我们的效忠书交给福临,这可是要紧大事。” “太后?”满达海和博洛齐声问道:“见她做什么?” 济尔哈郎沉吟道:“不要小看这位太后。她的心机深着呢,必须确保她的心向着福临,不然我们就算把她儿推到权利颠峰,她都有办法再扳回局面。” 这一夜,许多人无眠。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正版,更多精彩一起看********** 天刚蒙蒙亮,小宝便换好侍卫官服顶戴进了宫。 顺治早就起来了,正在案头上唰唰地翻着书。一见小宝,他就愁眉苦脸地道:“昨晚朕把所有能找到的史书,资治通鉴啊,史记啊,都查过了。这种情况下皇帝能赢的,数来数去没几个。大多数皇帝都没好下场。” 小宝见他一大早起来翻书原来是查这个,不禁好笑起来,走上前不由分说啪啪的把那些书全都合上,正色道:“皇上,书是死的人是活的。前朝不行不代表我们不行,还没临阵皇上就失了勇气,就像仗还没打大将却先泄了气一样。这样一来下面那些小兵喽罗就没了主心骨没了底气,这仗就没法打啦!所以皇上你装也要装出胸有那个成功竹的模样,也好鼓励那个什么士气的。” 这番大白话粗得不能再粗,道理却是非常明显,顺治听了不禁点头,鼓起勇气道:“你说的对!朕是主帅,绝对不能临阵动摇,装也要装出胸有成竹的模样!对了,再说一遍,是胸有成竹,不是什么成功竹!”说着没好气地敲了敲小宝的红顶,不禁好笑道:“你啊,就是不肯读书,大道理都对,可那话说得……还好朕明白你!换成别的主,只怕听得眉头老皱老皱的。” “嘿嘿,读书嘛小宝将来会读的,不过现在可没时间。”小宝从怀里掏出满达海三人的效忠书,又掏出那叠银票,笑嘻嘻对顺治道:“恭喜皇上,昨晚您跟臣一起发了利市,您得到三位王爷的效忠证据,老得到他们贿赂的五十万两银。这效忠书嘛皇上您收好,再瞧瞧写得可诚恳么?至于银,小宝老实不客气拿下了。最近为了收买拉拢人,银花得像流水似的,老一点家底都被掏光了,正发愁咋办,本来想让皇上再偷点什么东西出宫典当。这下又有了活动经费,小宝还是先替皇上拿着好收买人心……” 他絮絮叨叨说着。顺治则展开那封效忠书,越看越眉花眼笑,大声命小德从他的御床暗格里取出个上锁小匣,打断小宝的唠叨道:“看,这里面都有一大叠了,如今再加上济尔哈朗、满达海、博洛三人联名效忠书,老手里也掌握了一大帮大臣。哼!铁证在手,谁敢反水!小宝你这招想得真妙!至于那些银嘛就赏你了,其实都是帮朕花的,以后等坐稳江山,老包管赏你十倍!”他越想胜算越大,不禁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皇上这可是您说的,小宝可是记得牢牢的。现在臣那些店面哪里还在正经做生意啊,人都派出去替皇上办事去了,一个钱没赚到,倒赔了许多,小宝如今穷得叮当响,等皇上龙廷坐稳千万赏还小宝,小宝就感激不尽啦!”最近小宝为了顺治把家底都花完了,除了那箱不好出手的皇宫贵重物品,真的一穷二白,可把他心疼得半死。此时见是个话缝,赶紧把话说在前头,一来确实花钱花得他心疼,二来其实还是在安顺治的心,意思是一定能过得了这关。 顺治哪有不明白的,眼眶泛红拍了拍小宝肩膀,沉声道:“放心,朕再也不翻那些死的史书。你说的对,朕不能自己先泄了气,一定要赢,绝对会赢!” 君臣二人互相打着气,外面守着的鳌拜忽然大声道:“给郑亲王请安。” 小宝一听心里有数,马上小声道:“这老狐狸,竟然不相信老,还来探皇上您的口风来了!” 顺治也冷笑道:“两面倒的墙头草!不过这回他再也倒不了。我们现在还不能得罪他。”因大声道:“是王叔来了?快请进!” 济尔哈朗走进暖阁,见顺治满脸微笑,招呼得无微不至,又听顺治话有话道:“王叔的采实在好,改天朕还得跟王叔多多请教呢!”说着指了指小宝。 济尔哈朗顿时明白顺治已经收到小宝递交的效忠书,一颗吊得老高的心放回肚皮,却又从重新提了起来:“章很重要,皇上明白老臣的心就好。刚才见过了太后老佛爷,皇上是不是该去跟太后请安了?呵呵,恕老臣多嘴。见到皇上一切安好,老臣心里欣慰啊!皇上提到功课二字,臣敢说,日后皇上的功课必定更是发扬光大。” 他云山雾罩地说着,似乎还在担心乾清宫里有内奸把他的话泄露给多尔衮。顺治和小宝却都听懂了他的意思,他是说有他保驾相帮,顺治不用担心多尔衮,日后必定稳坐龙廷将祖宗基业发扬光大。但是他让顺治去见太后,这里面的意思却也值得深思。 顺治不动声色微笑道:“放心,一切都在朕的掌握。”小宝在旁听了差点笑出声来——顺治现学现卖,开始鼓励士气装作胸有成竹了…… 顺治拿起身边的生丝缨冠往头上一扣,站起身道:“多谢王叔提醒,朕这就到母后那里去请安。” 济尔哈朗意味深长地微微点头,跪安出去了。 顺治带着小宝和小德出了乾清宫,朝慈宁宫走去,君臣二人不时对望一眼。小宝低声道:“那老狐狸说的对!现在该是您对太后娘娘摊牌的时候。” 顺治点点头,蓦然感觉到肩膀上的压力,自己这位母亲到底会帮谁?沿途宫女太监纷纷跪下,顺治沉默着视若无睹,慈宁宫的红墙黄瓦已经在望。() 第106章 秋风秋雨愁煞人 满达海一大早起来,集自己王府里所有信得过的家人管事,如此这般吩咐了一番。不多时,王府能出动的人都出动了。到了午时分,陆续有人来访。这些人都是如今身在京城的镶蓝旗包衣,官职有大有小。满达海是他们的旗主,主有召不能不见。 满达海挨个见了,暗示京城即将有变,到时谁敢反水不听他这位主吩咐,他可以先杀再报宗人府,按大清律,他无罪。 如今多尔衮的事情满城风雨,在京官员哪有不明白的,顿时都知道是时候了,人人心里捏着把冷汗。主的话不能不听,可万一主事败,连累起来也是一大家的命啊。这时满达海再威逼利诱,以他的口才自是没人敢不听。 同时博洛也在做这事,但他比满达海高明一点。他没有挨个单独会见,而是全部召集在一起,云山雾罩说了大堆,意思一样明了,就是不管政局怎么变,都必须听他这位主号令,现下这段时间必须安分呆在家里,除了正常点卯当值,哪里都不许去,一定要在他这位主找人的时候全都能找得到。这话的意思也是秃头上的虱明摆着的。那些包衣们暗暗叫苦,却只好唯唯诺诺。 书生一大早起来依旧去兵部当差,但是他却找了个空私下把汉尚书谢启光请到一间空屋里,问他这次从征人员论功升职一事。 谢启光对这位兵部员外郎一点都不敢小看,知道他是顺治最信任的人之一,官职虽在自己之下,其实不过是现在顺治无法提拔得太快。大伙都是自己人,还有什么不能交心的。他当即问道:“张大人为什么忽然关心这个?”见书生沉吟不语,他诚恳道:“就算你不说,我也清楚了七八分。现在满城风雨,都传说多尔衮即将造反,不过是大家还没摆到明面处。皇上没抓到他实际造反把柄,也不能轻举妄动,多尔衮毕竟手握军政大权。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张大人千万要对我说实话。我是明确效忠皇上的,就算死了也毫无怨言。” 书生见谢启光已经猜出来,倒不好再瞒他,诚恳道:“事情不密的话,你我都会被砍头,只怕连累谢大人。” 谢启光急道:“都要图穷匕首现了,还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张大人就快说吧。本来正想请张大人向皇上转达,我想面见皇上询问对策,难道看着权臣弑主,再演一次王莽篡国?” 书生本来也想跟他深谈一次,此刻听他都已经先说了出来,便也不再隐瞒,认为步军营副都统一职必须帮魏青筹谋到,问他可有良策。 谢启光思忖半晌道:“何洛会刚调任步军统领,但他本人是多尔衮帐下第一谋士,多尔衮如今最信任的人只有他,天天都在多尔衮身边帮他出谋划策,根本没时间到任,只象征性的接了衙门大印。我们只要用一纸兵部书,以军功直接升魏将军,就算他知道也无话可说。不过他肯定会马上全面接管步军统领衙门、面会所有军官,所以这事必须要快!事不宜迟,我现在就以堂官身份发兵部公,你赶紧通知魏将军过来拿这份要紧书,立马上任!” 书生大喜,但同时有些担忧,他是知道的,万一事败,这份书便会要了谢启光的命,深深对谢启光一揖道:“谢大人深明大义冒此大险,张某先行谢过。” “同为朝臣,难道看着多尔衮对人主下手?快别说了,我们分头办事。还有,这段时间兵部关防大印我必须从那个糊涂虫海禄手里骗过来,万一他听多尔衮调动京师巡捕营和前锋营,那就麻烦大了!事成后我会通知你。”谢启光到底在掌管兵部实务多年,不是那位干拿饷不办事的满尚书海禄可比,如此一来,他算是正式暴露了自己、向多尔衮宣战了。 书生除了佩服感激,再无别的话可说。 到了下午,魏青就已经走马上任。现在步军统领衙门还是乱糟糟的,主将不在,所有的军官们除了巡逻点卯应应景之外,都在衙门里乱哄哄喝茶嗑瓜聊天。一听著名的“小魏青”因这次平叛军功升任步军营副都统,这些大嗓门的粗人拍马的拍马,孝敬的孝敬。瘌痢头自然花钱如流水,一一回礼,称兄道弟毫无架,立刻博得众将一致好评。 接着魏青露了一手,把衙门天井里那两只重达三百斤、不过是摆摆样的石锁给抡得团团生风、水泼不进,又舞了回他的丈八蛇茅,直接挑飞了衙门口两座重达千斤的石狮,轰的一声砸到街对面。所有人惊得目瞪口呆,除了佩服,还是只有佩服了。 无第一,武无第二,所有人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不得不承认步军营魏青武功第一,也许当今世上都找不出几个对手。 魏青这一手给众人留下了深刻印象,等到何洛会面见属下军官的时候,他的副都统位置已经牢牢坐稳,更无人敢说半个不字。何洛会无可奈何,而且他想当然的以貌取人,认为瘌痢头跟其他武将一样,勇猛有余,机智肯定不足,便也不在话下。 何洛会粗心也是因为实在太忙了,主要是为了姜壤。大同虽平,可是主谋姜壤却无影无踪——直到现在,姜壤尸体还没被挖出。姜壤是多尔衮切齿大恨的人,觉得要不是他多铎也不会死,反正多尔衮把多铎的死算了一部分到姜壤头上,何洛会深深明白这点。已经发下海捕书,全境大索,有任何线索者赏银千两。 问题就出在这千两赏银上。不时这里那里传来姜壤的消息,何洛会派人一查,总是假的,要么就是捕风捉影,到处都有人贪图千两赏银制造假线索。何洛会一开始还亲自调查,到了后来他发现没一条线索是真实的,这才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刚接任的步军统领衙门上。 京城气氛越来越紧张,两方都在积聚自己的力量等待最后一搏。就在这时,英亲王阿济格率领三十万驻边官军,回防京城,分别驻扎在丰台大营和通州大营里。 丰台大营位于京城西面,离京城西边的阜成门只有十里。而通州大营位于京城东面,其实在北通州和京城间,离东面的朝阳门直线距离三十里。两座大营拱卫京城,将京城防守得牢不可破。 阿济格带来的人马其二十万驻扎在丰台大营,由他亲自带领,东面的通州大营则由他的世武郡王劳亲亲领。上阵父兵。这父二人都不回府,吃住在军营。就连多尔衮听见阿济格回京大喜,要面见阿济格,都要亲至丰台大营。 多尔衮抚掌大笑:“到底是一家人,大哥做得好!他是深知我心啊!”骑上他的乌云盖雪追风宝马,带着亲兵护卫们,狂龙卷地般疾趋丰台大营。 深秋已至,秋风秋雨愁煞人。() 第107章 亲情 慈宁宫一片沉静,仿佛外面的腥风血雨跟这里毫无关系。 大玉儿一身家常青缎旗装,连镶边绣花都没有,朴素得像寻常宫女一般。满头青丝依旧乌黑,不见一根白发,梳着家常盘髻,上面略微点缀着几支不算华丽的金钏珠花。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眶底下略微发青,似乎睡眠不足,见到顺治温馨展颜一笑:“皇帝来了,坐吧,别行大礼了。早膳用过没?要是没进的话陪额娘一起进点。” 顺治哪里吃得下,不过借着早膳的机会倒可以套套额娘的话,他笑道:“也好,早上到现在只进过几块点心,正好陪皇额娘一起进些。” 皇宫的早膳其实是正餐,何况现在已经到了巳时,时辰已经偏晌午。苏茉尔很快带着宫女太监们端着各色托盘进来,将膳食摆了满满一张长条桌。这不过是例常尚膳监供奉,无非是满汉全席,各色点心等等。却把旁边的小宝羡慕得口水直流,瞪着眼睛都看呆了,心里大呼,太后吃饭比皇帝还讲究啊! 因为多尔衮的缘故,顺治的宫廷用度大幅度被削减,伺候的太监不过零星几个,宫女更是没有,就连皇帝的膳食都不过寥寥数盘,小宝好几次看在眼里,还以为皇帝吃饭也跟平常百姓差不多。直到此刻大玉儿进膳,这才知道其有蹊跷。多尔衮下令裁撤皇帝用度,但是对大玉儿却依然按太后用度照常供奉。小宝明白其的诀窍,心里自是为顺治大呼不平。 他们俩母吃饭,小宝只有看着干咽口水的份,正伸长脖瞅着美食。大玉儿看着他的馋样微微一笑道:“魏侍卫只怕也饿了,苏茉尔,旁边摆张小桌,这盘红烧鹿尾,还有这盘芹菜爆鹿肚……”大玉儿一一指过去,指了五道菜道:“这些都搬到旁边小桌上,赏魏侍卫吃。” 小宝笑得眼睛眯成了缝,赶紧打千儿谢恩,当下老实不客气,坐到旁边矮一截的小桌上就大吃起来,心里大呼:“过瘾!老也吃了回御膳!”其实味道么,觉得跟望海楼也差不多,最主要是这份感觉实在太好了…… 苏茉尔见小宝吃的香,不用大玉儿吩咐,到大长条桌上舀了碗金丝燕窝羹给小宝,抿嘴笑道:“魏侍卫慢慢吃,喝点燕窝羹,小心噎着!” 被小宝这么一打岔,顺治满腔的话都不知道如何开口,讪笑道:“这小,吃得山响,像牛嚼牡丹似的,估计他连什么味道都没分清。” 小宝嘴里满是食物,含糊道:“哪里会分不清呢!我一直以为皇上吃的东西跟老……”——忽然觉得当着太后面自称老很不妥,生生把“”字跟食物一起咽下去才接着道:“跟臣家一样,就是几碟小菜。原来这才是皇宫真正美食,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好吃的。原来太后比皇上阔气多啦!” 这话一出,大玉儿心头一酸,瞅着儿感觉他最近似乎瘦了点,刚想说话,又听旁边小宝继续边吃边说道:“现在明白了,原来是皇上有孝心,把自己银省下来供奉娘亲。哎,真是孝啊!想我魏小宝的娘亲不知道在哪里,也不知道是生是死,如果娘亲在我身边,我肯定也用自己的俸禄银天天买大堆好吃的给她,嘿嘿,就算我自己每天清粥小菜也无所谓。” 大玉儿不由放下筷感叹道:“这孩也是苦命人,从小没娘怪可怜的。苏茉尔,把这道炖野鸡拿过去给小宝,多吃点,就当是代他的额娘吃吧。” 小宝这些话其实是有目的的,到此就连顺治都听了出来,见状也指着面前的一盆炙驼峰道:“这个也赏魏侍卫!话说回来,朕跟小宝年纪差不多,这点倒是比他幸运多了。朕的父皇虽然去的早,朕都几乎不记得他的样貌,但是到底有额娘疼,从小到大额娘为朕担惊受怕,没少吃苦。还好皇额娘还不老,朕还有大把日可以孝敬,倒是比小宝幸运得多。” “那是那是,太后主娘娘年轻貌美,身骨又好,将来啊,等皇上亲政以后,再讨个什么三宫院七八十个妃,生一大堆儿女儿。太后主娘娘每天抱抱这个孙,亲亲那个孙女。这日啊,甭提多美!”小宝鼓吹着未来前景,句句都是警语,话虽直白,每个字刺到了大玉儿的心眼里。 大玉儿其实已是心力交悴,早就厌烦在政治漩涡拼死挣扎,想的无非就是小宝说的这些,安度晚年、含饴弄孙,到此她也明白了小宝的意思,见这君臣二人一唱一递,句句都是在为自己描绘前景,心里虽然有些好笑,但也不禁为二人一番苦心感动,因朝苏茉尔递了个眼色。 苏茉尔会意,把伺候的太监宫女都带到外面,偌大偏厅只剩他们三人。 大玉儿正色道:“皇帝,你最近的动作我也知道,其实我是觉得这招太险。皇父摄政王的脾气我深知,吃软不吃硬,如果逼急了,只怕他会拿出什么撒手锏,不可不防啊!这里魏侍卫也不是外人,哀家干脆直说算了。”说到这里她朝小宝看了眼,露出某种意味深长的微笑,顿时小宝寒毛直竖,莫不是建宁事发? 大玉儿倒没提建宁,继续说着正事,脸上渐渐显出深思熟虑的表情,显然这番话她不知想过多少回了:“多尔衮树大根深,额娘想的是万一事败,可以为皇儿谋条退路,不过如今看来这条退路只怕根本用不着了,估计你们君臣都是这条心思。罢了,生额娘陪你一起生,要死我们母俩死一块儿!何况事情不定那么糟。皇帝尽管放手去做吧,凡事额娘在背后替你看着。真有鱼死破那一天,额娘必定不会看着皇儿你一人冒险!” 顺治听到后来已经呆了,额娘掏心窝他的话使他深为感动,当即离座,深深磕下头去:“皇儿不孝!连累皇额娘了!”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眶里已是有泪花在打转。 大玉儿快步上前扶起他,声音也有些哽咽:“快起来好孩,额娘知道这些年苦了你,就连膳食都被多尔衮克扣,以后额娘断断不许有这种事情发生!” “不会,再也不会了——儿也断断不许有人欺负额娘……”顺治的眼泪终于流出眼眶。 “皇儿……” 母二人前嫌尽弃,抱头大哭。小宝在旁深为感动,忽然憧憬起来,如果有一天能够找到自己亲生爹娘,那该多好啊…… 正亲情萌动,忽然外面传来一个高八度、颐指气使的女声——原来是皇后娜木钟到了。只听她大声道:“苏嬷嬷,你干嘛领着人守在外面?屋里谁来了?难道是皇上给太后姑母请安来了?哟,亏他还知道有太后姑母啊!都多长时间不进慈宁宫了……”边说边朝里走。 苏茉尔素知她的脾气,索性也不拦她,只是故意一口一个皇后娘娘,大声提醒里面的母二人。 顺治霍然起立,急忙擦掉眼泪对大玉儿道:“额娘,儿不待见她,儿先避避。”说着便想从后门闪人。 大玉儿一把拉住他,正色道:“你今天不但不能避开她,还得好好待她,待会还得陪她一起回坤宁宫,听额娘的!”不由分说把顺治摁在座椅上。 顺治一呆,抬眼见小宝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暗地冲他点点头示意他答应。顺治一时脑还转不过来,也不知小宝看出什么蹊跷。这时皇后娜木钟已经踏进偏厅,再想走已经迟了。 小宝笑嘻嘻给娜木钟请安,娜木钟当然是正眼也不看他。小宝并不在意,朝顺治利落的一打千儿:“奴才还有差要替皇上办,这就跪安啦。” “去吧,好好替皇上办事。”大玉儿恢复了太后的威严和镇定,对娜木钟和颜悦色道:“皇后来了,坐吧,正好一起进膳。” 顺治板着脸别扭地坐着,半晌才斟酌着开口道:“最近忙着功课,倒是许久没见皇后了,皇后似乎发福了,瞧脸色也好了许多。” 娜木钟以为他夸自己美貌,不禁高兴起来……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正版,一起看更多精彩等着您 小宝拍着鼓胀的肚,打着饱嗝走出偏厅。苏茉尔走上前来,小声笑道:“小机灵鬼!就你会看山水。你可仔细替皇上办事,出了纰漏,苏嬷嬷首先给你吃板!” 小宝知道她很是喜爱自己,最近跟她混得也熟,笑嘻嘻做个鬼脸回嘴道:“嬷嬷才舍不得呢!嬷嬷长得这么年轻美貌,干脆小宝我拜嬷嬷做干娘,也威风炫耀一把我有个美貌的娘!省得老是想娘想得哭!改天嬷嬷不当值到我府上去,保证干儿叫台大戏,伺候得您合不拢嘴。” 他这话本来是随口说的,却见苏茉尔又惊又喜,半晌才颤声问道:“真的?你真的愿意认我做干娘?” “当真,绝对当真,难道小宝敢对苏嬷嬷说谎么?”小宝见苏茉尔神情倒诧异了,不就是认她作干娘么?这么激动干什么? 苏茉尔眼里忽然也有了泪花,拍着小宝的背哽咽道:“好孩,你们都是好孩……这样吧,后天我不当值,就到你家去走一遭。你可得记住今天说的话。” “那当然,我现在就给干娘您磕三个响头,不过今天真的有大堆事要给皇上办,磕了头小宝就去啦。”说着利落跪下,给苏茉尔磕了三个响头,响亮地道:“儿魏小宝给干娘磕头,现在是宫里不方便,后天小宝在府上摆下香案,正式认嬷嬷为干娘。” “好好,快起来,给人看到可不好。”苏茉尔激动地扶起小宝,一迭声催着他赶紧给顺治办差去。 小宝走到慈宁宫外夹道拐角处,回头一看,苏茉尔还站在宫门口瞅着自己的背影抹眼泪,他倒真有几分诧异了,不过是拜她作干娘,只怕有大堆人想认她作干娘呢!她为什么对自己认她作干娘这么在乎激动,这事倒有几分奇怪。不过也没什么不好的,苏嬷嬷为人倒真没话说,有她这样的干娘也很不错。只可惜张头年纪大了点,又在宁州,不然接了来,嘿嘿,老的干娘干爹说不定能凑成一对儿……他嘻嘻笑着,哼着小曲儿朝紫禁城外走去。漫天风雨都被抛在脑后,头回觉得自己真的有了爹娘似的……() 第108章 布棋 秋风肃杀地吹过原野,催着草木凋零泛黄。京城郊区山头层层叠嶂的翠绿变成了一带带一围围的火红色,间杂着秋草的金黄,提醒人们冬天即将到来。 这个冬天注定将极不平静。京城底下就像埋了火药桶一般,不知何时就会爆炸。接触不到上层建筑的小老百姓们也察觉到今年京城气氛不同往年。那些大官皇亲们平时耀武扬威的,如今个个行色匆匆,收敛了许多,每个人都皱着眉头神情紧张恍惚,仿佛患了爆发的流行焦虑症;就连他们的随从家丁声气都软弱下来,夹着尾巴跟着主的轿车马后,人人脸色透着说不出的紧张惶恐。 要变天了。京城到处流传着种种谣言,老百姓和生意人们私底下都在议论,摄政王准备抢了龙廷自己坐,要把如今的年轻皇帝推下宝座。这可是头等大事。这位年轻皇帝在百姓口碑甚好,许多宫里的杂役和小太监们早就传出话来,说这位主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和气主,对下人极其怜恤;而相比来说,摄政王口碑则差了不止一大截。这位火暴脾气的摄政王,当初进关时颁布的“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的政令,使老辈汉人印象深刻,那些日可是人人把脑袋别在鬼门关上,汉人无奈都剃了头,留了根人人耻笑的猪尾巴。就说最近吧,这位摄政王带着八旗虎狼兵到山西平叛,据说见人就杀,连安分守己的老实庄稼人都被污蔑成叛党,割的人头海了去了,还到处纵容手下人烧杀抢掠…… 老百姓对谁坐龙廷并不在乎,只要有口安乐茶饭吃就好,可是如果换成这样一位主做皇帝,只怕小老百姓的日更难过。他们私底下盼望那位年轻皇帝能坐稳龙座,不免搞些烧香拜佛的举动,希望老天爷能帮那位深宫里的年轻皇帝一把。忽然京城各处大小寺庙香火繁盛,烧香的百姓络绎不绝。底层的人们就是以这种方式暗暗向老天神佛祷告。 小宝忙得脚不沾地,府里成天各色神秘人等进进出出,都是来向他汇报或者讨要主意差遣的己方人。 以瘌痢头进展得最为顺利。何洛会接掌步军统领衙门后,每天虽然到衙门点卯办差,但大多数时间都不在衙门里,而是跟随在多尔衮身边出谋划策。他认为,只要调兵关防掌握在自己手里,谁也不敢乱说乱动。因而步军衙门的调兵关防时刻揣在他怀里,片刻不离身,但是他疏忽了一点,或者说忙得根本没时间细想这里面的诀窍。 步军统领衙门的许多佐领参将都是武将出身,很多都是久经沙场打滚慢慢一步步升上来的老兵。这些人有个共同点,就是特别佩服真正有本事的人。瘌痢头的武功在所有人拔尖,待人和气,散漫大把花银,现在又升了副都统。这些武将们都是些粗人,见这位顶头上司半点没架,没多久就跟瘌痢头打得火热,反而把那位真正的顶头上司不放在眼里。毕竟何洛会要么不出现,出现时老是板着张臭脸教训这个那个的,训完了人便抬起脚板走人,大半时间根本不在衙门里。谁都知道何洛会是拍对了多尔衮的马屁才混到今天这个高位。这些武将们嘴上虽不敢议论,其实心底没人服气他。相比之下瘌痢头就实在好太多了。 渐渐的,无形瘌痢头仿佛代替何洛会成了步军统领,大伙有难办的差事都向他请教,他随便一说,主意保证比自己想的高明;或者有什么难处,只要开口管保这位副都统拿出银来,还满不在乎地道:“兄弟拿去使!还提什么还不还的。老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银也没处使,说的难听点,这银还是在这回山西平叛得来的不义之财。替我花了,就当给老积德吧。” 步军营这些佐领参将渐渐都集聚在瘌痢头身边,提起这位上司便赞不绝口。瘌痢头的一句话比何洛会的调兵关防还有用,这是何洛会怎么都没有想到的。 二虎赵小猛这些原来山贼头目更是不用说,早就在所属的步军营和前锋营里有了威望,身边人脉不少,也是聚集了一大堆地位相同的佐领参领。无形,大半个步军营前锋营都控制在他们手里,如今就等顺治振臂一呼,肯定齐刷刷高举义旗。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正版,更多精彩一起看。 至于紫禁城的防卫,佟图赖早就入了小宝的伙,成了小宝的左膀右臂。他听从小宝吩咐,连日来上窜下跳,身边聚集了一大群亲顺治的汉臣侍卫同僚,都喝过血酒盟过誓,誓死保卫顺治,把多尔衮安插在宫里的侍卫眼线全都排挤到不重要的岗位上。他自己也升了侍卫佐领。领侍卫内大臣本来是他的顶头上司,可是领侍卫内大臣本来是多铎兼任。多铎死后,多尔衮指了敬谨亲王尼堪。如今亲贵王爷,只有尼堪多尔衮还算信任。 但是尼堪已经私下见过倒向顺治的满达海、济尔哈朗、博洛,见三人轮番上阵劝说自己保顺治,虽然没有明确表态,但看起来心思已经活动了。他对佟图赖的动作了如指掌,不但不反对,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替他下书,升佟图赖作御前侍卫佐领,任由他把那些多尔衮的侍卫眼线们排挤到不重要的诸如华殿、武英殿当差。这些地方都是紫禁城内冷门位置,根本不用侍卫看守,不过是借此打发他们。 这些动作进行得极不显眼,今天调动几位,明天换防几位。没等多尔衮发觉,紫禁城三大正殿、乾清宫、慈宁宫、午门、西华门、神武门等重要殿堂关卡已经落入佟图赖掌握之,也等于就是顺治自己的手。 相比起来小宝的职位倒不起眼,仍旧做他的御前三等侍卫。如今小宝炙手可热,谁都知道他是顺治第一信臣。他既然没动,所有人都不会疑心。 但是小宝其实才是真正幕后掌握一切的人。他还暗地布置了一道大棋,只等关键时发挥巨大的作用。() 第109章 相见争如不见 紫禁城,深夜。 一灯如豆。拉长的人影投射在窗纸上,优美柔和的侧面,可以看到那人以手支颐,动作凝固般动也不动,头上的几支金钏步摇微微晃动着。良久,那条柔美的手臂才从下巴边上拿开,人影垂下头,似乎幽幽叹了口气。 多尔衮站在窗外已经看了多时,不知为什么,大事将近,他就想见见她。看起来她跟他一样难以入眠,都时了,依然独坐青灯想着心事。 进去还是不进去?多尔衮问着自己。他已经在外面站了小半个时辰,秋风从紫禁城的黄瓦红墙间隙吹过,带来深宫的凛冽寒意,身体感觉很冷,内心却火烫不安。 世事捉弄,一对爱侣变成叔嫂,夹在间的,还有国仇家恨爱憎纠缠,数不清的沟沟坎坎。多尔衮已经不能肯定这个女人依然心里还是只有他,可是,那道骑着白马身穿火红衣裳的蒙古小格格身影却早就深深烙在心底最深处,怎么都挥之不去。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慢慢转过身,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他宁愿她恨他,也不要以后有遗憾。 忽然,仿佛被脚步声惊动,那人猛地掀开窗格,朝外探出头来,多尔衮停下脚步,慢慢转过身。 四目相对。大玉儿的脸色在幽暗烛光下看起来苍白毫无血色,但眼底却闪动着幽幽火花,良久她道:“已经站了这么久,为什么不进来坐坐?” 她知道他在外面!多尔衮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脚仿佛不是自己的,不争气地朝她那里移去。 两人端坐炕上,间只隔着张炕桌,但是却像隔着千山万水大海汪洋,许多话堵在喉咙口,想说又不知从何说起。 “你恨我么?”良久,多尔衮忽然问道。 “不恨,我从来没有恨过你。” “那你会怪我么?” “怪,当然怪你!如果你真的心狠手辣,也许我们不会落到今天这个田地。” “世事弄人,我只希望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恨我。” “很久以前,我只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小格格,忽然一道诏书改变了我的命运。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面,我从来没有得到温暖,这么多年,如果不是你帮我我,也许我早就成了深宫怨妇、一个牺牲品,又何来今天的地位?你帮了我,可你也把我推上了不该推上的地位。到了这个地步,一切事情都不是你我能够左右的。” “所以你还是恨我。” “不恨,恨的只是命运。” “你知道我接下来要做什么?你明白我的心么?我只是想得到本来属于我的东西。” “有些东西失去了就失去吧,永远不要妄想时光会倒流,如果失败,我怕你会经不起打击。我已经老了,不愿看到你有任何闪失。何必呢?” “我不甘心,玉儿,你明白我的为人,而且我也不会失败。” “可你最终伤害的还是你自己!我担心你。” “不,你担心的只是你的儿!在你眼里,只有福临。” “天底下没有一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儿,多尔衮,你应该明白。” “我不明白!”多尔衮握紧双拳,大声道:“那本该是我的亲生儿!你也本该是我的妻!都是被人硬生生夺走的!”他冷笑着站起,“等着瞧吧玉儿,不过我提醒你,不要妄动,要知道,对于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有耐心一直等待着,而我的耐心已经都头了!”他大步朝外走去,边走边冷冷道:“早些安歇。不要想太多心事,对女人不好,这样会老得很快的。” 大玉儿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在黑暗远去,茕茕独行,透着说不出的凄凉,可是他的头高高昂起,浑身上下已经掩盖不了逼人的杀气。他真的会对自己下手么?两行泪水终于溢出眼眶。已经尽力劝他了,可是她知道他不会听的,他就是这样一个倔强的男人。到底自己和福临会死在他手上么?一切都是未知数。 宫外忽然传来大队脚步人声,来得非常急。不大工夫,全副明黄龙袍生丝缨冠、皇帝装束齐整的福临带着魏小宝等一干侍卫快步进了慈宁宫。 顺治见大玉儿从窗格后探出头来才长长吁了口气,脸上露出宽慰的神情,不过马上又转为疑惑。他快步走进寝殿,给母后请安之后马上担心地道:“听说多尔衮深夜进慈宁宫,儿非常不放心,特地带人过来看看。” 大玉儿欣慰地看着儿,眼里依然有泪光。她缓缓先对小宝等一干人道:“你们都到外面去守着,哀家要跟皇帝说会话。” 小宝见大玉儿神色不对,心里很是狐疑,难道刚才多尔衮对她说了什么厉害的话,以至于把她吓成这样?但看神情仿佛又不是。他心里带着大问号,挥挥手带着鳌拜等人退出殿外。 良久以后,顺治才慢慢踱出来,神情说不出的又悲又喜,对小宝道:“走吧,回乾清宫,太后已经安歇了。” 走出慈宁宫,顺治最后回过头看了眼慈宁宫东暖阁寝殿,那里已经吹熄灯烛,里面鸦雀无声。他似乎很是感慨,背着手沉默地带着小宝等人慢慢往回走,始终不发一言。 回到寝殿,只剩君臣二人时,他呆坐在御床上,仍然毫无睡意,忽然开口问道:“小宝,你觉得我们有几成胜算?” 小宝对于这个问题仍旧无法回答,反问道:“皇上,刚才多尔衮对太后佛爷到底说什么了?” 顺治似乎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你先回答朕的问题。” 小宝老实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东风是啥皇上也知道,就看老天爷帮不帮咱们了。” 顺治无力地点点头:“皇额娘刚才告诉朕,多尔衮已经明确要反了。唉,其实我也不希望他这样。这一仗,鹿死谁手真的要看天意了!” 窗外不知何时开始淅淅沥沥撒下冰冷的雨点,君臣二人对坐着,各怀心事,听着秋雨敲窗,毫无睡意。天渐渐亮了。对某些人来说,这是生平最难熬的一夜;而对某些人来说,则是生平最紧张的一夜。 杂乱的脚步声逼近乾清宫。顺治蓦然起立:“小宝,他们来了!”() 第110章 逼宫 宫里的顺治小宝二人在等待,等待多尔衮图穷匕首现的最后一刻,他们的心在剧烈跳动,到底这仗有没有胜算?而在宫外,许多人彻夜未眠,一直在紧张布置着。 黎明时分,秋雨淅淅沥沥下个不了,一队马队铁蹄踏得街道石板地山响,打破了清晨的静谧,迅疾朝步军统领衙门驰来。何洛会已经布置了一夜,志在必得。他旋风般冲进衙门正堂,手举步军营调兵关防,高声朝当值的军官书们下令:“封闭门!全城戒严!任何人不得外出,除了本帅的调兵关防之外一概不认!违令者斩!” 众军官面面相觑,副都统魏青心里冷笑一声,终于动手了!此时必须先稳住何洛会,当即上前一步拱手道:“谨尊将令!” 何洛会见没人出来唱反调,心里大定,以为自己早就已经震住这些属下。他命令瘌痢头道:“本帅有要事要办。这里一切交给你,你带领下辖佐领参将,封锁全城,事不宜迟,现在就去!” “是!”魏青貌似恭谨,其实背转身时朝赵初虎等自己人挤挤眼睛。 何洛会不疑有他,还有重要事情等着他办,多尔衮如今大事都仗着他,恨不得一人掰成两个使。他朝身边的一位亲兵道:“你留下,协助魏副都统办差,其余人跟我走!” 目送何洛会带人疾驰而去,那位留下监视瘌痢头等人的亲兵见瘌痢头站着不动,喝道:“还不赶快召集人马封锁门!站着干嘛!” 瘌痢头慢慢走近他,仿佛有什么话要说,可是全身的杀气已经掩饰不住。这位亲兵看着瘌痢头狰狞铁青的脸,忽然意识到危险,不由后退几步,瞪着眼睛大惊道:“你……你想做什么!难道你竟然敢不听何大帅命令?你想造反?” “哼!你们才想造反呢!”瘌痢头继续狞笑着逼近他,手已经按在刀柄上。 这位亲兵发现今天当值的军官怎么这么多?全都突然从堂后冒了出来,包括这位副都统,黎明大清早就已经在衙门里,事情不对劲!他浑身冷汗直冒,拔出佩剑就想往外冲出报信。忽然脊背上剧痛,他的身顿住,不敢相信地低头看自己的肚。一截鲜红的刀尖已经从他的肚前面冒出来。 最后高呼一句:“反了……”脖颈一凉,这位亲兵竟然看到自己的身体轰隆倒地。 瘌痢头的刀上都是粘稠的鲜血,一滴滴顺着刀身往下滴。一颗死不瞑目的头颅骨碌碌顺着青砖地直滚到侧面太师椅底下,沿途洒下成串鲜血,正是那位亲兵的头颅。 二虎从无头尸身里抽出自己的佩剑,激动得脸发红,冲瘌痢头叫道:“是时候了!魏爷你赶快去救驾,这里一切有我和兄弟们!” “好,全都交给你了!一切按圣旨办!”瘌痢头非常适时地抬出圣旨二字,又冲众将大声道:“多尔衮谋反!皇上早有定计,各位不要惊慌,明里照何洛会这个逆贼的命令封锁门,但是记住,这是为了防止多尔衮这帮逆贼事败逃出京城!另外不管何人从城外叫门都不准开!等叛逆平定,圣上当论功行赏,每人官升两级!” 他从怀里抽出一物为证,金光闪闪,正是顺治的金铍令箭。五寸长的令箭上面显眼地刻着“如朕亲临”四个大字。 众将看得分明,更是有了主心骨,齐声大呼:“谨尊圣谕!” 步军衙门全军出动,在赵初虎等佐领带领下接管门,全城戒严封锁。 京城道大门轰隆隆关上了,小宝曾经那些山贼属下——如今的步军营佐领们每人带着大批直属将士亲自各守一门。其余人带着属下官兵手执明晃晃刀枪,把守住京城各条交通要道口。 百姓们听到外面马蹄脚步声震天响,刚刚惊疑不定地从自家门口探出头来,就被勒令关门回家,不准外出。吓得他们马上扑通关好门,暗自在门里乞求神佛保佑。 不到半个时辰,除了巡逻军队的马蹄声和整齐脚步声,本该车水马龙的京城一片死寂,连狗都吓得不敢叫一声。 兵部衙门。 汉尚书谢启光和书生早就一身官服坐在正堂上。听到外面的马蹄骚乱声,两人竟然无动于衷,若无其事地喝茶吃点心。他们看上去都很精神,只是眼眶微微有些发黯,似乎一夜未眠。 满尚书海禄跌跌冲冲狼狈地爬进门来,惊得脸色煞白,见谢启光在堂上顿时长长松了口气。他的官服扣都没扣好,顶戴早不知滚到哪里去了,他气喘吁吁地道:“还好还好,谢大人,全城已经戒严,我还怕你不在衙门呢!快把兵部调兵关防给我。摄政王亲自给我下了谕令,让我调动前锋营和巡捕营配合步军营参与京城防卫。我好不容易抄小道才从家里赶到衙门。” 谢启光稳坐不动,然喝了口茶,就是不说话。 海禄顿时急了,冲上前去揪住他衣领,大声叫道:“你倒是快说话啊!前些天你把本尚书的关防大印借走,到现在都没还我。快还给我!” 谢启光然道:“你先松手。我早就把关防大印给了前锋营副都统阿巴泰,此刻他肯定已经带着前锋营和巡捕营参与了京城防卫。海大人不必紧张。” “啊?”海禄嘴巴张得大大的,脑里一时别不过来,“难道你竟然未卜先知?”他想想又觉得不对,“可是该由前锋营统领颜鲁带领前锋营和巡捕营,关副都统阿巴泰什么事?” “忘记告诉你了,颜大人忽然急病,现在前锋营和巡捕营由副都统阿巴泰掌管。”谢启光看着满头大汗眼珠惊疑不定转来转去的海禄,不由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 海禄一屁股跌坐在椅里,脸色煞白地喃喃道:“完了完了,这下我被你害惨了!万一摄政王知道这件事,我的人头就保不住了……” 书生微笑着冲他拱手道:“海大人不必惊慌,你擎天保驾有功,如今只要跟我们一样,安坐这里等消息就好了。” “擎天保驾……”海禄总算回过味来,眼珠不停转动,知道自己已经搅进了浑水泥潭。事到如今,只好祈祷老天爷保佑了…… 三人各怀心事,外松内紧地聆听着外面的动静。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正版,更多精彩一起看 紫禁城午门。 佟图赖和一干忠心于顺治的侍卫们眼见京城马蹄声震天响,不用人吩咐,就知道是时候了,急忙拔刀出鞘严阵以待。佟图赖的心怦怦直跳,攥着刀把的手全是粘乎乎的汗水。 忽然小德从后面匆匆跑上来,附到他耳朵边上说了几句。佟图赖初时一惊,听小德解释了几句才勉强点头答应。小德刚刚进去,震天马蹄声就冲这里来了。 佟图赖大声道:“皇上有令,放叛军进内城!不准阻拦!” “什么?”一干侍卫大惊,纷纷叫道:“不行!我们必须先抵挡一阵,让皇上有所准备!” “不用了,皇上密旨,放叛军进内城,圣上自有安排。”佟图赖阴沉着脸。 话音刚落,马队已经冲到了午门前,为首之人正是多尔衮。他一身戎装甲胄,头上戴着顶闪闪发亮的金盔,一夜未眠似乎对他毫无影响,脸上满是湿漉漉的雨水,双眼却依然杀气凛然。他的身后紧跟着何洛会等人,黑压压足有千多人。 佟图赖大声道:“参见摄政王!” “滚开!谁敢阻拦本王就杀谁!”多尔衮马不停蹄,带着大队将士直冲过来。 佟图赖大声命令:“给摄政王让路!”带着一干侍卫疾闪到一边。如龙马队冲进午门幽黑的门洞,激起轰然回音。 踏马金水桥,面对威严高耸的太和殿,多尔衮勒住了座下的乌云盖雪追风宝马,紧盯着幽深殿堂里的龙宝座看了片刻,不禁豪气万千——以后这个位置就是我多尔衮的了! 他大喝道:“全宫大索,找出福临带到本王面前!”他一马当先,提缰直冲上太和殿的龙凤丹陛,威风凛凛提马转身面对底下黑压压的将士们。 天下仿佛都已经在他手。 忽然身后传来响亮的声音:“多尔衮!你率军逼宫谋反!你可知罪?!” 顺治从龙座后然现身,只带着小宝和小德两人。 多尔衮蓦然转身,看着这位一身明黄龙袍的侄皇帝。见只有他们君臣三人,一时倒诧异了,忽然意识到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马上冷笑道:“好!我正要找你,你倒有胆出现!” “朕为什么不能出现?多尔衮,如果你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自己下马束手就擒,念你以往战功卓著,朕饶你不死!”顺治一撩龙袍下摆,端坐在龙宝座正,响亮地大声说道。 多尔衮倒好笑起来,踏马殿门,手里的马鞭直指顺治:“黄口小儿,死到临头还不知道!束手就擒的该是你!念在你额娘份上,我也饶你不死!退位诏书已经帮你写好,你自己出现倒省了很多事,何洛会,把诏书给他!看着他签好,至于玉玺么,我会帮你盖的!”多尔衮得意地狂笑起来。() 第111章 血洒紫禁城 何洛会大声应道:“是!”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顺治退位禅让伪诏,翻身下马就朝丹陛奔来,忽然斜刺里一把马刀伸出,差点把他绊个狗啃屎。 何洛会大惊之下回头,只见不知何时,身后的马队悄然泾渭分明,分成左右两个阵营。满达海看着自己露出不屑的冷笑。而拔刀拦住自己的,正是敬谨亲王尼堪。 尼堪冷笑道:“何洛会,你还是先等等再说!” 何洛会满腔热血忽然全都呼啦冲到头顶,大呼道:“尼堪,满达海!你们竟然敢背叛摄政王!” “乱臣贼,人人得而诛之!将士们听令,杀了逆贼,誓死保卫皇上!”满达海高举佩刀大呼。 忽然身边刀光一闪,满达海毕竟久经沙场,大惊同时猛地低头,寒气擦着他的头顶掠过,当啷一声,头盔落地。满达海提缰往左猛冲几步挤进人群,回过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偷袭他的是他身边最信任的亲兵队长!满达海几乎双目出血:“你竟然敢偷袭本王!” 亲兵队长见行迹曝露,索性提马朝何洛会*拢,回头冷笑道:“我本来就是摄政王的人,可笑你一直蒙在鼓里。”他从怀里掏出一幅白绢,咬牙切齿地缠在自己胳膊上。 随着他的动作,左边满达海阵营里忽然大乱,许多人惨叫着翻身落马,都是被身边的人偷袭得手。那些人一旦得手,立刻从怀里掏出一模一样的白绢,边往胳膊上缠边向右边何洛会阵营里*拢。 满达海和尼堪瞪着眼睛大惊,自己人里竟然有这么多奸细!到底谁才真正值得信任?冷汗顿时涔涔而下。 何洛会反而不急了,看着尼堪和满达海惊疑不定的样冷笑道;“你们以为摄政王没想到么?如果你们不反水,事后还保得住你们的项上人头。不过现在么,估计你们是保不住了。看看吧,到底你们人多还是我们人多?哈哈,摄政王料事如神啊!不对,马上就该称皇上了!”他精神大振,翻身上马朝太和殿前的丹陛直驰上去,手里紧紧攥着早就拟好的顺治退位诏书。 事到如今,已经不容满达海和尼堪多想,即使对方人数更多也必须拼了!二人互相看了一眼,郑重点点头达成一致。 满达海随即举刀大呼:“将士们听本王号令!郑亲王率两千死士马上进宫保护皇上,先随本王杀了这帮叛党!援军马上到!”他当先挥刀冲进右边人群,眼睛紧盯着胳膊上缠白绢的人,同时还得提防自己人里面仍然有奸细偷袭。情况不如乐观,毕竟郑亲王的人马还没到来……他打叠起全副精神,耳听八方眼观路,使出全挂本领拼死杀敌。 太和殿前广场上刀光霍霍,惨叫声此起彼落,鲜血混合雨水把地面渐渐染成血红色。一颗颗冒着热气的人头被马蹄踢得滚来滚去,残肢断臂乱飞。渐渐每个活着的人全身都是血红色,就连双眼都是血红。 多尔衮没心思看下边的战况,他心里很清楚,手下都是自己用银喂饱、跟随自己从枪林刀丛里打滚出来的死士,人数既然是一边压倒满达海他们,还有什么担心的!必须速战速决!只要杀了福临,一切就结束了。 看着龙宝座上那张年轻的面庞,杀机再也掩饰不住,此刻就算大玉儿冲出来苦苦哀求,他也要先杀了福临!他翻身下马,拔剑冲进太和殿,脸上肌肉扭曲,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顺治大惊,看着那张狰狞铁青的脸越逼越近,所有极力装出来的镇定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坐不住,慌张地站起来。 身边一只有力的胳膊拉住了他,小宝低声道:“老已经安排好了!皇上最好引那老东西跟着来!” 顺治感觉自己的双腿直哆嗦,关键时刻竟然软得动弹不了!小宝猛地拉过小德,“背皇上退到皇极殿,快跑,老殿后!” 多尔衮和何洛会带着的二十来名死士已经会合,直朝殿内冲来。生死关头,小德豁出去了,把顺治往自己背上一扛,不知哪里来的神力,背着顺治飞快地从殿后通道内朝北跑。 小宝拔刀在手,摸摸黄马褂里的金丝软甲,信心大增,朝多尔衮做了个鬼脸道:“老东西!有本事你就追啊!”还没忘记朝他吐吐舌头。 多尔衮大怒,提过身边死士的弓,弯弓搭箭朝小宝射来。小宝眼疾手快赶紧把头一低,这支箭射飞了顶戴。金丝软甲只护得了躯干,护不了脑袋四肢,眼见多尔衮距离自己不过十来步,小宝一边庆幸太和殿地方大柱多,一边撒开脚丫迅速朝后跑。 就这么一会工夫,满达海和尼堪的人已经所剩无几,陷入重重包围之。两人暗暗叫苦,大骂济尔哈朗怎么还不见人影。他们带着幸存的亲兵们背*背聚拢,陷入苦战之。两百来名多尔衮的死士腾出手,满脸鲜血杀气腾腾,绕过太和殿,朝后面顺治逃跑的方向纵马直追。很快与追到太和殿后的多尔衮何洛会等人会合。 何洛会见来了帮手,更是精神大振,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对多尔衮道:“是时候了!万一有变,我们这些人不够!” “好!发信号通知英亲王!”多尔衮盯着前面距离百来步的顺治身影,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何洛会点燃手里的火鹞。呼啦一声,火鹞直冲上天,带着刺耳的尖啸声冲上高空,几乎触碰到黑压压的乌云,才轰隆一声炸开,爆出一团刺目的红光。 何洛会没有继续跑,而是原地站着不动。不过眨眼工夫,眼见京城东西两边都传出火鹞的尖啸和爆炸火光,他才满意地点点头,按着刀柄追上大队,禀报道:“王爷,事成了!” 多尔滚无暇理会,漫应了声,眼见顺治拐进了景运门朝东边的奉先殿跑去,他倒诧异了:“这小往奉先殿跑干什么?难道想求祖宗庇佑?哼!”想到自己跟福临是同一个祖宗,他的心底微微有些不安,仔细想想顿住脚步沉声命令道:“放礼花!命令太庙埋伏的三千人马进宫!不要管郑亲王了,估计他见势头不对做了缩头乌龟!” 何洛会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礼花,这是通知太庙三千伏兵的信号。他一晃防水火折,凑近礼花底部。哧哧声响,引信点燃了一小段,忽然冒出股青烟熄灭了!何洛会大惊,这种礼花不比专门请能工巧匠花大银制作的火鹞,竟然在这种关键时刻进水回潮!再点一支备用的依然如此! 他不由跳脚大骂:“该死的回春坊,大事成了之后老带人灭了你们满门!”无计可施之下,他只好大声对命令两名骑马的死士:“你们快出午门通知太庙伏兵进宫动手!” “是!”两人拨转马头朝午门外驰去。 何洛会心里掠过不祥的阴影,礼花点不着,这事怎么透着邪乎……眼见多尔衮的身影消失在景运门后,他反而不追了。自己身边还聚着二十来名死士,他大声招呼他们过来,如此这般吩咐了一通。二十来名死士分成两队,一队顺着宫内夹道朝北边的神武门疾驰,一队朝东边的上驷院驰去。 何洛会自己则向景运门后的多尔衮大队追去。 济尔哈朗不是没赶到,而是被多尔衮的伏兵堵在了紫禁城外。他带领自己亲兵包衣合计两千人马进宫护驾,可是大队人马刚冲到午门广场前,就被漫天箭雨堵住了去路。 二话不说,这位从来没有亲自上过阵杀过敌的郑亲王只好打叠起一百个精神,指挥己方人马寻找掩护匆忙应战。眼见密密麻麻的叛军从宫墙后探出头,箭雨如同漫天飞蝗一般,他急忙命人搬救兵。只要赵初虎等人带领步军营和前锋营的人马赶到,从后面包抄,这股叛军自然不在话下。 双方借着宫墙掩护,在太庙附近陷入苦战。这里已成战场,到处刀光箭影血肉横飞,惨叫声四起。紫禁城里没人能从午门出来,也没人可以进得去。济尔哈朗被几名亲兵的人肉盾牌挡得严严实实,挤在一个角落里,也不知道宫里现在是什么情况,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正版,更多精彩一起看 多尔衮呼哨一声,他的追风宝马绕过太和殿广场朝他跑来。翻身上马,眨眼追到了景运门前。头一低,他纵马跨过宫门,前边就是供奉祖先灵位的奉先殿。可是顺治的明黄龙袍黄影一闪,绕过奉先殿殿角,隐没在东面宫墙夹道后。 多尔衮忽然警惕起来,奉先殿东边是皇极殿,除了向北可以通到建宁公主所住的宁寿宫,四周都是高高的宫墙,根本没有别的出路。难道顺治在夹道里埋下了伏兵?不可能!他记得非常清楚,这些天宫里根本没有外人进入。也许他慌不择路吧!多尔衮丝毫没有放慢速度,对身后的死士一挥手道:“冲!谁抓到福临赏银万两,事成后本王封爵!” 死士们全都狞笑着,毫不掩饰血红双眼里的贪婪,提刀跟着多尔衮朝夹道里追去。() 第112章 处处皆埋伏 多尔衮带着死士紧追逃跑的顺治和小宝三人,狰狞的面容清晰可见,越逼越近。 顺治被小德背在背上,见小德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几次三番嚷着要自己下地走。小德背着他边跑边大喊:“主别乱动,奴才还有力气!千万不能耽搁!”顺治只得作罢,伏在小德肩头上,不时紧张地扭头向后张望。 小宝脚步轻捷地跟在旁边快步跑着。他多长了个心眼,怕多尔衮再次弯弓射箭,身体有意无意地一直挡在顺治背后。反正身上穿着刀枪不入的金丝软甲,只要箭矢不射脑袋,他根本不怕。这种杀伐场面不是第一次经历,心里虽然还是多少有些紧张,但到底称的上临危不乱四字。 眼见拐过奉先殿殿角,进入与皇极殿的夹道之间,他更是心定。这是条狭窄深长的夹道,两边宫墙高耸。整条夹道比奉先殿基座还长,将近五十丈,宽只有两丈。夹道顶端已经封死,右边便是皇极殿的大院出口。 这个院落差不多是紫禁城最封闭的一座院落,皇极殿坐落在大院央,四面高墙围绕,除了面对奉先殿的一个大门,就只有一个出口通向建宁居住的宁寿宫。只要将两个院门一关,高耸的宫墙很难爬进来,是紫禁城里人迹罕至的一个偏僻院落。 听闻脚步声,夹道两侧高墙后探出许多脑袋。为首之人正是关老二。小宝高举双手,朝他打了个暗号。关老二立刻会意,高举手里的马刀,朝左右挥动了三下,那些伸出的脑袋立刻全都缩了回去。旋即皇极殿院门大开,一帮人一涌而出,飞快将顺治小宝三人接应到里面。大门无声关紧。层层叠叠的装土大布袋立刻将大门堵得严严实实,几乎堆至大门齐高。 多尔衮看到顺治的明黄龙袍在奉先殿角一闪立刻拐了弯。他对紫禁城里所有建筑了如指掌,不禁疑惑了。福临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自己跑到这条死路上来?他非常清楚,皇极殿除了面对奉先殿的这个大门,就只有另外一个通向宁寿宫的出口。就算皇极殿四周宫墙结实,可在自己带领的骑兵冲击下,可说是不堪一击。莫非他埋伏有奇兵? 多尔衮毕竟是久经沙场征战的人,面对静悄悄的狭窄夹道,他狐疑地勒住马,朝身后的死士们做了个止步的手势。 夹道一览无余,连个鬼影都没有,就连尽头的皇极殿院门都关得死死的。到底追还是不追?多尔衮踌躇了。就在这时,后面的何洛会已经追上了他们,排开众骑兵走上前来,见这阵势,他沉吟一会建议道:“王爷,事已至此不容犹豫。”他大声命令道:“分一半人进夹道,务必冲倒皇极殿院门,速度动作要快!另外,三人一组并头前进,互相掩护!” 多尔衮眼睛一亮,喝道:“就这么办!” 他退到队伍间,一百多死士骑着高头骏马三人为一组,小心翼翼策马朝狭窄的夹道里慢慢走去。 不知什么时候,雨已经停了。 这条夹道正好可以并行三马,最前头的人已经走到了夹道顶端,可是夹道两端依然毫无动静,静悄悄的,只听到马蹄慢慢踏过积水的石板路面那种特有的踢踏声。这么点距离,很快最前头的三人已经走到皇极殿院门口。 多尔衮见毫无异常,冷笑着在后面大声命令道:“冲击院门!” “是!”前面三人举起雪亮的钢刀朝院门斩去。木屑纷飞,皇极殿老旧的木头大门渐渐分崩离析,露出一条宽约巴掌的缝隙。前头的死士们仔细一瞧,立刻喊道:“王爷!后面有大堆土布袋堵住了门!” 多尔衮顿时放了心,大声嘲讽道:“福临!你以为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在里面就可以拦得住我吗?大伙一起冲!抓到福临赏银万两!” 他高举佩剑,大呼:“冲!”轻磕追风驹马腹,驰进夹道。 刚刚驰进夹道,忽然两侧高墙后有反光迅疾一闪,多尔衮猛然惊觉,还没来得及示警,就听耳边咻咻箭声大作,惊得座下的追风驹“希聿聿”长声人立,两条前腿猛地腾空。多尔衮猝不及防,被猛地掀下马背。 夹道里惨叫声此起彼伏,最先进入的死士们许多人连人带马被箭射得像刺猬。夹道狭小,根本腾挪不开,人撞马马撞人,外加箭矢如雨,眨眼工夫,这条狭窄的夹道已经被血水浸透。 何洛会大惊叫道:“后退!有埋伏!”旋即毛发直竖,大呼道:“王爷!您在哪里?” 魏青带着白小鱼等亲信从赵初虎亲自把守的阜成门朝西面的丰台大营疾驰。马队里还有一个特殊成员,就是多尔衮的管家哈济。不过如今他早就投诚倒向小宝,该说是小宝的亲信了。 快马驰骋不过一刻钟,距离京城十里的丰台大营已经在望。远处黑压压的大营旗帜飘扬,隐隐可见大队士兵正在集结。瘌痢头揩揩额头上的汗,微微带住马缰绳减慢了速度。 就在此时,大营正军大帐位置忽然一道黑烟直冲天际,伴随着刺耳尖啸声,旋即轰隆一声在高空炸开,爆出一团火光。隔得很远,依然看得清清楚楚。同时可见遥远的西面也升起一道同样的黑烟及火光。 魏青猛地勒住马,所有人停了下来。魏青转头对队伍间的哈济道:“时间恰好!如今就看你的本事了!” 哈济拱手道:“魏将军放心!此次不成功便成仁!” “好!我们等你的好消息!”他一挥手,队伍里分出七人,跟随哈济继续朝丰台大营驰去。 魏青见道旁有片小树林,转头对身旁的白小鱼等人道:“你们就在这里埋伏,这是通往京城的必经之路,记住,活口一个不留!” 白小鱼早就扎束停当,一身劲装黑衣,手上左右开弓各提一把鬼头厚背大刀。他狞笑着道;“三爷,您放一百个心,管保他来得去不得!” 他从怀里掏出一条黑巾,将头脸蒙好,只露出杀气蒸腾的两只眼睛。他招招手,队伍里本来就是以前小宝山贼手下的人马立刻自动分了出来,大约五十人。他们把马牵到小树林里藏好,脱下衣服露出里面的劲装黑衣,把头脸跟白小鱼一样蒙牢实,埋伏在了道旁草丛和树后,还在路上设置了十来条绊马索。 魏青见一切布置停当,带着本属于自己麾下步军营的几位佐领及亲信属下,朝前走了大约百来步,冲后面的白小鱼做了个手势,也藏进了道旁的树林里。深秋的树丛依然很茂密,有些树已经泛黄。魏青安抚着自己的坐骑,示意不要出声,一身步军营副都统戎装盔甲,掩映在黄绿树丛倒也不显眼。一众人马鸦雀无声,静静等待时机到来。 与此同时,鳌拜带着几名从佟图赖那里调来的亲信侍卫驰骋在通往东面通州大营的官道上。忽然,他发现通州大营方向升起一道黑烟,带着隐隐尖啸声直冲天际,顿时大惊,心里直叫糟糕!也不容他多想,奋力鞭策着座下的快马,抽得那马拼死往前冲,鼻里喷出大团白气,身上已是大汗淋漓。好不容易大营在望,他更是发急。军队已经集结完毕,营口的鹿砦正在缓缓移开,当先一人全副甲胄杀气腾腾,正准备带兵出发。 鳌拜距离已近,看到当先那位领兵大将,顿时一惊,怎么不是英亲王的世劳亲,而是都统谭泰?!这……他傻了眼,心里急速盘算对策。计划有变,这该怎么办! 远远谭泰已经看到了他,高举右手示意队伍暂停,站在马上手搭凉棚朝他望来。 鳌拜眨眼想出七八种对策,但是好象没一条行得通,眼见谭泰似乎已经认出了他,只好硬着头皮策马上前,同时低声吩咐身边的侍卫们:“谁都不许乱说乱动,一切听我号令!” 几名御前侍卫知道事情的可怕,顿时头皮发麻,劳亲是人人知道的草包,可这位都统谭泰却是英亲王直属大将,死人堆里滚出来的,有名的死大胆、出名的难缠。怎么通州大营换成他领兵了?真是要命!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正版,更多精彩一起看 夹道里恢复了宁静。两边的伏兵又把头缩了回去,一个人影不见。如果不是满地尸首和鲜血,刚才激烈的一幕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 何洛会带着死士们不得不退到了奉先殿角、弓箭射程之外,心里急得火烧火燎。整条夹道里堆满了人和马的尸体,不时有几匹没有死透的马勉强抬起脖惨嘶几声,又无力地垂下头去。就是没有看到多尔衮的身影。 何洛会的心冰凉冰凉,愤怒渐渐升腾,双眼血红。注视着皇极殿南面的宫墙,他咬牙切齿地道:“好你个福临!真够狠辣!回太和殿前杀了满达海他们,把剩下的人都带到这里。我就不信凭我们杀不了福临!一定要为王爷报这个血海深仇!” 刚想退去,忽然夹道口一匹马尸动了动,随即一条胳膊从底下伸出,一顶闪闪发亮的金盔从马肚旁边露了出来。 何洛会大喜,身旁的死士们顿时激动起来,却听何洛会低声喝道:“谁都不许说话!”他一把将身旁一名死士拽下马来,翻身上马,伏低身体朝夹道里冲去。() 第113章 夺营 两侧高墙后万箭齐发,狭窄的夹道腾挪不开,身边死士惨叫声不绝于耳,多尔衮心底大惊,这里有埋伏!身下的追风宝马惊得人立而起两腿乱踢,身一个不稳,已是从马背上倒翻下去。眼前都是咻咻乱飞的箭支和硕大的马蹄,随时都会被射成刺猬、踩成烂泥。 多尔衮到底久经沙场身手过人,临危不乱,头朝后仰,两腿一蹬青石板地,从身后一名死士的马肚底下斜窜出去,后背已是抵在了右侧宫墙上。手佩剑拨开射来的箭雨,刚想站起,忽然一道巨大黑影轰隆倒过来,他躲闪不及,被撞个正着;顿时胸口发闷,喉头阵阵腥气上涌,眼前金星乱舞,被这匹马死死压住。 但是这匹马恰好成了多尔衮的挡箭牌,他被埋在马尸下面,憋得半死;虽然动弹不得,却避过了万箭穿心的命运,只好坐在血水不动,耳听箭声惨叫声渐渐停了,知道这批人都已经完蛋,他恨得咬牙切齿,心底大骂福临歹毒,悄悄试着一推,正好从抽搐的马腿探出头来,总算呼吸了口新鲜空气,可是下半身被巨大的马尸压住,怎么都站不起身。多尔衮大急,如果他们见自己没死,肯定还会放箭,难道就这样稀里糊涂死在了这里? 忽然夹道口响起急遽马蹄声,他看到自己最得力的亲信何洛会单人匹马朝自己冲来。何洛会眨眼冲到多尔衮面前,伏低身把手极力伸向多尔衮,大叫道:“王爷!拉住我的手!” 多尔衮大喜,伸长胳膊一把拉住了何洛会的手。何洛会用尽全身力气,借着身下骏马前冲之力,已是将多尔衮从马尸下拉了出来,手臂抡圆一带,想把多尔衮甩到自己的马背上。 多尔衮的体重和马尸的分量加起来差不多千斤,何洛会听见自己胳膊被扯得嘎嘎直响,关节肌肉几乎要裂开,疼得他眼冒金星,拼死忍痛朝后一带,总算把多尔衮甩到自己身后,与此同时,只听咔嚓连声,这支右臂所有关节全都脱臼,顿时废了,软软垂在身侧。何洛会痛得眼前发黑,知道险地不宜久留,左手带着缰绳,毫不停留地拨转马头就往外驰。 “快放箭!”小宝从夹道高墙后探出头来,见多尔衮竟然没死,大惊命令道。 马头刚刚拨转,眼见箭矢马上射到,何洛会毛发倒竖,大呼:“接住王爷!”他兵行险招,放开马缰伏低身体,左手拔出佩剑朝身下骏马的马腿猛劈过去。那马长声惨嘶,前腿被劈得鲜血长流,再被地面上的尸体一绊,失了前蹄,跪着朝前俯冲倒地。 就在这一瞬间,何洛会身体左侧,扔了手里的剑,唯一可以动弹的左手抓住身后多尔衮的前心,使出浑身力气把多尔衮抓起来扔了出去。多尔衮如同腾云驾雾一般飞出十几步,正好被冲上来接应的死士接住,立刻裹着他退到奉先殿角安全的地方。 耳听箭矢咻咻不绝,何洛会全身脱力载倒在地,唇边露出一丝微笑,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多尔衮看得目眦尽裂,虎吼道:“何洛会!”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正版,更多精彩一起看 哈济已经驰到了丰台大营门口,英亲王阿济格和他的世劳亲正准备领军进京襄助多尔衮,见哈济忽然来了,狐疑地止住脚步问道:“你来做什么?王爷事情办的如何?” 哈济见劳亲竟然也在丰台大营,心里打了个突,但他毕竟是条老狐狸,立刻更改了说辞,满面春风地下马打千儿道:“给王爷请安。好叫王爷得知,摄政王大事已定,福临已经拿获,局面全都控制住了。摄政王让我来通知王爷,让王爷不必领军进京,以免出现不必要的骚乱。现在步军营、前锋营、巡捕营都在我们手,有他们震住京城足够了。” 阿济格顿时大喜,“好!到底是我的好二弟!事情竟然办的如此顺利。不过,前面的火鹞信号却是让我提军进京,这是怎么回事?”虽然喜上眉梢,阿济格想到这点却有些不解,看着哈济等待他的回答。 “呵呵,那是安王爷的心,怕王爷心急嘛。再说大军还是要集结好,万一需要随时可以进京。现在就请王爷随我进京,赶快拥立摄政王登极,事不宜迟,留武郡王在此带领丰台驻军就行了。”哈济面不改色,谎话连篇地乱说一气。 阿济格本身没多少心眼,何况哈济是自己二弟多尔衮得力的亲信管家,早就全信了!他想到二弟登极之后,自己少说也是总理王大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高兴得喜笑颜开,吩咐世劳亲带领丰台驻军列队等候,自己带着亲兵立马跟随哈济进京。 一行上马朝京城驰去。 哈济见差事办的极为顺利,高兴得合不拢嘴,在马上胡乱奉承阿济格。看在阿济格眼里,更是相信得十足十。他一马当先,心急如焚朝京城驰去,只盼能早点见到多尔衮身穿龙袍的模样。哈济大呼小叫:“王爷等等我!放心,这顶铁帽王爷是少不了的!” 阿济格没看见,哈济虽然嘴里口口声声大叫等等我,其实悄悄带住了马缰绳,和那几个自己人减慢速度落在了队伍后面。 阿济格哪里管他!正满心欢喜,忽然身下的骏马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身不由己,被栽倒的马儿带着朝地面俯冲过去。眼见地面直冲向自己的脸,阿济格暗叫不好,从马蹬里抽出脚,双掌在马背上一按,就想离鞍跳起。 忽然斜刺里一道雪亮的刀光朝他的大好头颅招呼过来。阿济格大惊,急忙闪避,却听身边轰隆巨响响个不停,积水泥浆溅得一头一脸,身旁亲兵连人带马纷纷倒地乱滚,他简直闪无可闪。那道刀光如同附骨之蛆,脖一凉,阿济格彻底堕入黑暗之…… 魏青见白小鱼等人得手,冲哈济竖起大拇指,就想上马朝丰台大营驰去。哈济却叫住他道:“魏将军请慢。告诉你个坏消息,不过对你来说可算是好消息,本来该呆在通州大营的劳亲却在丰台大营,刚才阿济格这个反贼让他留守,你肯定很容易摆平他。只是这下鳌侍卫那边估计难缠。这可怎么办才好?” 魏青顿时一惊。通州大营本该劳亲带领,劳亲是个草包,早就想好了对策,鳌拜对付他不费吹灰之力。可是他竟然不在通州大营,反而在丰台大营里,那么那边是谁在领军?他仔细一想,肯定是镶黄旗都统谭泰。这下鳌拜麻烦了,本来这人该由自己来对付,以鳌拜的资质来历,估计很难骗得过谭泰。通州大营大概难以夺取。他顿时急得火烧眉毛,为今之计,只有赶快夺取丰台大营,丰台驻军比通州驻军数目多,只要自己夺取军权震住大军,实在不行,就算面临两营之间的一场恶战,总好过谭泰领军冲进京城。 他谋算已定,对哈济命令道:“反正这里没你的事了,你会合白小鱼,把尸首拖到树林里藏好之后,赶快回京报告消息,就说丰台大营我魏青已经拿下!”对付草包武郡王劳亲,魏青信心十足,至于鳌拜,只好看他自己的手段了。 哈济点点头,朝白小鱼那边跑去。这场伏击毫无悬念,阿济格连同为数不多的亲兵们全都魂归地府,到地下去做篡位的千秋大梦去了。 魏青带领属下这些直属步军营的军官佐领将士们,上马朝丰台大营疾驰而去。 同时鳌拜心里却在七上八下。这个谭泰他熟得不能再熟,甚至两人还有过节,原因就是党派之争。谭泰是英亲王直属包衣,对阿济格和多尔衮及死了的多铎三人忠心耿耿,当年曾极力排挤鳌拜。鳌拜失势被削职为民,差点丢了性命,也与这位镶黄旗都统有关。 同是沙场打滚征战的武将,难免会有抢夺军功的时刻,当初攻打皮岛,这位谭泰还不是镶黄旗都统,不过是个固山额真,位列鳌拜之下。他早就不服气鳌拜,没少在暗地使绊,结果皮岛被鳌拜当先攻破,立下首功,气得他吹胡瞪眼,暗地在当时领军的阿济格面前说了无数坏话。阿济格和多尔衮早就看鳌拜不顺眼,因此不但没论功行赏,反而安了个目无军纪的莫须有罪名给他,结果鳌拜被降级叙用,后来还一再压制,差点被诛族。 谭泰拍对了主马屁,一升再升,如今已是镶黄旗都统,手握重兵,鳌拜削职为民之后,没少受他和他的狗腿的气。 如今谭泰见他忽然来到自己领军的通州大营,顿时沉下了脸,喝道:“不准上前!鳌拜你来老这里干什么!来人,把他拿下!” 鳌拜急剧开动脑筋,陪笑道:“谭泰,且慢动手,我是奉摄政王之令送信来的!” “胡扯!谁不知道你是顺治的人,什么时候开始奉摄政王的令了!先捆起来再说!”谭泰命令亲兵们立刻动手。() 第114章 劫帅 谭泰根本不信鳌拜的说辞,命令亲兵将鳌拜拿下。 眼见亲兵们气势汹汹上来就要捆人,紧要关头,鳌拜大喝一声:“我奉摄政王令有紧急军情面递谭泰!谁误事谁就有杀头之罪!”随即从怀里取出一封盖有兵部关防大印的信函在众人面前一晃。 虽然谁都没看清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但是末尾处兵部大印的朱红印戳却明白呈现。谭泰脑里转了好几圈,自己也有些糊涂了。其实逼宫谋反的大事多尔衮并没让他参与,只是多尔衮的大哥英亲王阿济格在前几天深夜里找他长谈,含糊暗示了许多话,并且严申一定要他看守好通州大营,见到火鹞信号后立刻提兵进京。 话到这个份上,谭泰也多多少少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身为镶黄旗都统,本该是顺治皇帝的亲领直属,可是镶黄旗一直掌握在多尔衮手里,反而跟顺治皇帝毫无关系。如果他私自提兵进京,就算打着面圣护驾的旗号,但如果没有兵部或者皇帝谕旨,这种行为等同谋反。此刻他的手里并没有任何一封书凭证,也不知道京里情形如何,就凭英亲王的一句嘱咐便要冒这种杀头大险,他实在心里没底。现在京城已经关门戒严,他非常清楚这点,对自己到底能不能带兵顺利进入京城毫无把握。如果守卫门的步军营不让他进,难道他还强行攻城不成?虽然已经集合好了军队,他其实心里直犯嘀咕,这一去,如果好的话自然以后平步青云,如果不好,就是株连族人头一大堆落地的大事了! 此时谭泰脑里转了许多念头,越想越胆怯,已是外强干。 鳌拜见谭泰貌似凶狠的手按刀把,可是眼珠却不停转来转去,心里顿时一喜,看来自己的差事还是有希望办成。他诚恳拱手道:“鳌拜虽然以前跟都统有点过节,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如今希望谭将军相信鳌拜,不计前嫌,先看了兵部公再说不迟。” 谭泰又仔细看了看鳌拜带来的这十来人,依稀记得都是顺治的御前侍卫,这里面更是大有章,他暗自决定——不管这封公是多尔衮派他送来的,还是顺治授意送来的,总该试着套套鳌拜的话,问问此刻京城里的动向。万一多尔衮已经失手,顺治已经控制住了局面,那自己不是把脑袋往铡刀上送么?想想他迟疑道:“好吧,众将士听令,原地待命,待本将看了兵部公再做打算。”他手按刀把朝鳌拜做了个往里走的手势,又见跟随鳌拜同来的御前侍卫要一同进去,忽然多长了个心眼,喝道:“你们都留在这里,鳌大人跟本将两人单独谈,谁都不许进来!”最后一句却是对着自己的属下说的。 鳌拜点点头,神色从容地跟着谭泰朝军大帐走去。 两人进了军大帐,一排谭泰的亲兵立刻跟至帐口,在外面笔直杵着站岗。只听里面传来翻动纸页的声音,还有谭泰和鳌拜的小声说话声,两人一直唧唧喳喳说个不休,具体到底说什么外面却根本听不清。不过里面既然没有大声叫人,他们便不能随意冲进去打断,何况谈话声始终没停过。亲兵们都在想,都统大人跟鳌大人话真多啊,到底说些什么一直说个不停,还要不要提军进京呢…… 军令如山,既然都统大人不出来不发号施令,所有将士只好等。幸好雨已经停了,不知什么时候,一轮淡白太阳从云里探出大半张脸,阳光带着一丝温暖,站在泥泞里,便也不是那么辛苦难受了。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正版,更多精彩一起看。 丰台大营,前脚英亲王阿济格刚走,后脚就来了不速之客。 英亲王世劳亲见是步军营副都统魏青带着一干步军营佐领参将亲兵到来,站在营门口大惑不解,问道:“阿玛才刚接到密报,说王叔父大事已成,命他进京,怎么你忽然又来了?难道你们在半路上没碰到么?到底什么事?” 魏青正色道:“魏青奉令面见武郡王,有谕旨。” 劳亲听得半晌脑袋里转不过弯来,谕旨?难道叔父多尔衮又有什么命令?他根本没想那么多,先入为主的认为是多尔衮的谕旨,挥挥手便道:“让他们进来,军帐接旨。” 营门大开,魏青带着心腹们缓缓走入。 英亲王不在,劳亲过了把主帅的瘾,自认为风头十足地传令众佐领参将升帐,他居坐在大帅交椅上,对帐下不亢不卑随便站着的魏青诸将道:“谕旨呈上给本帅过目。” 魏青胸脯一挺走上前,咄咄逼人地喝道:“武郡王你目无圣上,接旨竟然不跪不拜,成何体统!难道你脑袋不想要了,公然反叛么!” 劳亲在上面呆住了,半晌才嗫嚅道:“叔父这么快就已经坐了皇位啊,倒是我卤莽了。”说完走下帅位,撩起战袍下摆便要跪下接旨。 旁边几位参将见势不对,这位魏副都统话说的太含糊了,只要是稍微有点脑都会发觉他来意不善。他们急走上前几步,想要拦住下跪的劳亲。 说时迟那时快,忽然刀光一闪而过,参将们眼前一花,一溜热乎乎的水滴已是溅到了每个人的脸上,不由伸掌一摸,满掌竟然鲜红。定睛一看,劳亲的人头早就不知飞到了哪里,只剩一截无头空腔。时值正午,血气旺盛,腔里的鲜血像喷泉般激起三尺高,在每人眼前闪过一片血光。良久那截无头尸身才空嗵一声栽倒在地,鲜血依然汩汩冒个不停。 骤变陡生,帐里所有劳亲麾下的参将佐领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魏青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杀了劳亲,见众将呆若木鸡,时机转瞬即逝,他飞快从怀里擎出顺治的金铍令箭,高举令箭大喝道:“本将奉皇上旨意,诛杀叛党逆贼劳亲,从现在开始丰台大营由本将率领!谁敢不从,劳亲便是下场!” 这些武将们都是英亲王心腹,这时才回过味来,敢情这位魏青是来劫营的!立时有人大呼:“关营门,杀了这个光头!他杀了大帅世劳亲!” 话音刚落,这人冷哼一声,身体慢慢歪倒在地,侧面一人从他身体里拔出鲜血淋漓的佩剑,狞笑道:“老们跟魏都统来收丰台驻军,谁敢不听圣令,他就是下场!” 当时进帐时,众人眼光都聚集在魏青身上,这时才发现跟随魏青进帐来的几名步军营佐领站立的位置非常巧妙,两人堵在帐口,两人站在间,魏青*近主帅座位,把整座军大帐都看守住了,一语不合,便痛下杀手。但他们一共才五人,到底人数少,此时就算猝不及防杀了劳亲和一位参将,帐内还是有十来名阿济格的心腹将领。 这些人都久经沙场,眼光一扫已经看清帐内形势,立刻三五成团,分别向大帐前后三个位置包抄围拢。身手最好的几位参将佐领在前,杀气腾腾拔刀抽剑向魏青砍去。 魏青冷笑一声,手上宝刀精光闪烁慢已然举起,粘稠的鲜血顺着刀背慢慢流到他的手上,脸上杀气毕现,大喝道:“皇上说了,如果你们现在投降,不以叛党逆从罪论处!所有前事既往不咎。如果执迷不悟,休怪老大开杀戒,而且你们每人都要株连族!可要仔细想好了!” 身处包围圈的另一名魏青心腹佐领见色极快,赶紧跟着大喝道:“多尔衮谋反事败,已被皇上拿下!阿济格也已束手就擒。你们可要想好了再动手!” 这话一出,众将顿时迟疑了,举刀的手不禁都在哆嗦。其一人不由道:“胡说!怎么可能!刚才还有人来报信呢!” 魏青微微一笑:“你们计了!皇上圣谋远虑,岂是你们这些人能够揣测的?早就布下天罗地,等着不知死活的叛逆往里跳,可笑你们还蒙在鼓里!没有金刚钻,我魏青敢揽这个瓷器活?不是我夸口,我小卫青杀你们就像杀几只鸡,你们所有人都上也不够我喝一壶的。趁早弃暗投明,不然你们死了也是白死,还要株连族!” 魏青的名头早就在京城打响,这些人都有听过,见这位光头大汉形貌果然符合传说,更是犹豫着不敢上前厮杀。毕竟谁都知道他是步军营第一大将,武功都被传说得像神话里一般。眼见他只带四个人就敢夺大帐杀主帅,更是不得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了。 魏青见众将还在犹豫,探手从怀里取出顺治早就拟好的诏书往地上一扔:“圣旨就在这里!都写明白了。你们自己看吧!” 其一名佐领放下刀打开一看,顿时再无怀疑,冲身边自己人道:“他说的都是真的!上面写得明明白白,只要我们按兵不动,听从魏将军号令,就不以谋反论处。这……大伙说到底怎么办?” 阿济格心腹们面面相觑,就算众人齐上也不一定杀得了魏青,何况地上还倒着劳亲的无头血尸,英亲王复返的话,被人劫营杀了主帅,己方这些人难逃军法处置,想来想去,军心已是涣散,手里的刀剑纷纷垂下。 魏青哈哈一笑,坐上主帅位置,威风凛凛大喝道:“传令下去,现在丰台驻军由本帅率领,不听号令者斩!”() 第115章 马阵 何洛会并没有死,被死士们拼死从箭雨抢了出来,饶是如此,他也只剩一口气。右胳膊关节全部脱臼,臂骨也折断了,软软垂在身侧。身上插了好几支箭,虽没伤到心肝要害,但有支箭正好射左侧肺,不断咳出一口口带着泡沫的血痰。面如金纸,强撑着一口气看着多尔衮,见他脱险尤带欣慰之色。 多尔衮眼见他伤得这么重,心里剧痛。这位帐下第一爱将兼谋士,在多铎死了之后,他几乎已经把他当作自己亲弟弟看待,爱依甚重。而何洛会,果然没让他失望,在危急关头舍命救他。多尔衮想到身边的人一再失去,不由心如刀绞,紧紧握着何洛会越来越冰凉的手鼓励道:“一定要撑住!你的伤并不重,我马上找大夫救你!” 何洛会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心知已经伤到肺,只怕是挺不过去了,他拉了拉多尔衮的手,费力地张开嘴。多尔衮知道他有话要说,赶紧把耳朵凑到他嘴边。 只听何洛会断断续续地低声道:“王爷……别管臣的伤,臣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只怕难以帮助王爷成就大事了。太庙外三千伏兵肯定已经完了,臣在神武门外还埋伏了一千奇兵,可是直到现在他们也未能赶来,只怕凶多吉少。如果连英亲王也未能赶来,王爷还是走吧。王爷,千万听臣一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以王爷的雄才大略,只要游说四国,肯定会有东山再起之日。臣在上驷院那里还留有一百高手埋伏,王爷只要赶到那里,就会有人带王爷走!”何洛会勉强说到这里,大口大口开始吐血,带着肺碎片的血块泡沫堵住了他的嘴,眼神开始涣散。 多尔衮大急,对身边死士道:“快!快带他从后面神武门走!一定要找到大夫替他疗伤!” 何洛会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多尔衮的手,期盼地看着他,微微摇摇头,慢慢闭上了眼睛。忽然他的手从多尔衮手上掉落下去,就此归西。 多尔衮头晕目眩,心如刀割,哪怕自己被压在马下也没感觉这么痛过!他大呼道:“何洛会!本王命令你醒过来!” 高墙上探出一个人头,只听那人幸灾乐祸讽刺道:“哎哟多尔衮!看来你真够背时倒运的,什么人跟着你都得倒大霉。克死了自己亲弟弟多铎,这下连何洛会都死了,你看看你身边还剩下多少人?只要你投降,皇帝说了,饶你死罪,你还是命令他们乖乖放下刀大伙一起投降吧……” 小宝还未说完,就见多尔衮蓦然站起,二话不说弯弓搭箭一箭朝他射来。小宝大呼一声把头缩回墙里,隔着墙继续大声讽刺:“你还威风什么!就算你是老虎,马上也是只死老虎了!老告诉你,你大哥父俩都死翘翘了,还指望有援兵?做你的千秋大梦!喂,多尔衮身边的家伙听着,谁杀了多尔衮,皇上赏十万两银官封伯爵!嘿嘿,皇上多大方,打赏是多尔衮那叛贼十倍!好机会千万不要错过!” 小宝在墙里大呼小叫煽风点火,多尔衮又痛又气,几乎站不直了!他怒吼一声:“魏小宝!待本王抓到你,一定将你千刀万剐!” “算了吧还千刀万剐呢!老看被剐的人该是你才对!你仔细听听,后面有什么动静?别怪老没提醒你,现在投降还来得及!不然你等着被千刀万剐吧!”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正版,更多精彩等着您 小宝话音刚落,墙后就传来顺治的声音:“多尔衮!朕就在这里!如果你现在放下武器投降,朕饶你不死!不然休怪朕不顾情面!” 多尔衮怒极,反而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很好!到底是爱新觉罗家的人!够狠辣够手段!别以为我会相信那滑头小的鬼话,等英亲王提兵进京,你们都得人头落地!” 后面传来冷笑声:“多尔衮,别做梦了!你看看这是什么?” 多尔衮回头一看,只见不知什么时候满达海、尼堪、济尔哈朗三人领着大队侍卫军士堵在景运门后。满达海一只胳膊受伤,草草包扎挂在胸口,满脸满身都是鲜血,显然刚才一番恶战几乎要了他的命,注视着多尔衮双目几乎喷出火来。再看尼堪也是如此,浑身都挂了彩,糊满鲜血。而济尔哈朗一身正黄蟒袍,丝毫无损,还满面春风嘲笑地看着多尔衮。 原来危急时刻,赵初虎率领着步军营人马赶到,前后夹击,多尔衮埋伏在太庙的三千伏兵顷刻灰飞烟灭。两军合拢冲进午门,正好解了苦苦支撑的满达海和尼堪的围。 他们立刻冲进宫,杀到景运门前,正好看到多尔衮与顺治僵持的局面。 那说话之人正是济尔哈朗,随即他凌空丢来一个圆圆的、血糊糊的包裹。包裹滚到多尔衮脚下散开。多尔衮低头一看,身体急剧颤抖起来。 是阿济格鲜血淋漓的人头!正圆睁双眼,灰白的眼球死不瞑目地瞪着多尔衮。 多尔衮浑身如堕冰窖,知道大势已去,看着脚边自己亲大哥的人头和何洛会满是鲜血的尸体,脑一片空白,忽然何洛会的遗言冒了出来——上驷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咬牙不去看脚底下的物事,极力思索脱身之计。 小宝见援军已到,连阿济格都已被杀,知道多尔衮肯定是玩完了,只是他身处的位置在奉先殿拐角,这边的弓箭射程之外。他脑筋一转大叫道:“郑亲王恭亲王!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点上前杀了这个逆贼护驾!” 多尔衮缓缓挺直腰板,刹那间已是决定,哪怕自己死,也要拉着顺治和魏小宝垫背!他不去管后面挤在景运门口的济尔哈朗等人,沉声对身边剩余大约百来人的死士们道:“是本王连累了你们!如今想要有活路,就必须拿下顺治!结马阵,冲倒宫墙!” “是!王爷!我们同生共死!”死士们在这种紧要关头,竟然没人叛变,齐声大呼,纷纷上马结阵。 小宝躲在宫墙后一阵心慌,如果他们不惧弓箭拼死结马阵冲击宫墙,就这道皇极殿的老旧破墙,只怕挡不住多长时间。他刚想让郑亲王指挥军士从后面夹击,就听乾清门前传来惊天动地的喊杀声。 济尔哈朗等人回头一看,顿时大惊。不知什么时候,从紫禁城北门神武门方向杀来大群臂缠白绢的叛党,为首之人势不可挡,领人直朝景运门杀来。 后队兵士猝不及防,被他们从后面掩杀过来,顿时阵脚大乱。郑亲王等人反而处于腹背受敌的尴尬情况之。 多尔衮见状精神大振,长笑道:“到底天不灭我多尔衮!冲倒宫墙抓住顺治,事成之后首功之人封王!” 一听封王,这些死士顿时红了眼,而且己方援军已到,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时间就是性命!他们立刻五马一排,结成马阵,提马朝皇极殿宫墙冲去。到得宫墙下,齐齐大喝提马,马蹄携带万钧之力踏在齐马胸高的宫墙处。 顿时宫墙剧烈颤抖,虽然未倒,已是出现一条条大裂缝。里面的顺治小宝等人就站在墙后,被掉落的飞灰迷得眼睛都睁不开。站得最近的是关老二带着小宝原帮山贼人马搭着脚手架*着宫墙放箭。冲击之力使脚手架摇摇欲坠,他们全都站立不稳,纷纷从脚手架上摔了下来。这面宫墙后埋伏的弓箭手便不能再放箭阻击敌人。 一轮冲击完毕,不过死了两名死士,余人将马带过一边,第二排死士又提马冲了上去。这回死伤更少——埋伏在侧面奉先殿宫墙后的弓箭手根本射不到斜侧面的敌人,只好胡乱放箭希望能阻住他们,不过收效甚微。 眼见正面宫墙上面的砖块纷纷往下掉,已是马上就要被冲倒了。 小宝大惊,“这是什么破砖烂瓦这么不结实!来人,快把土布袋堆上去!一定要拦住他们!”他一把拉住顺治胳膊,“快退到建宁公主的宁寿宫去!这里不能呆了!”不由分说拉着顺治朝后疾跑。 身后轰隆大响,宫墙已经破开一道大缺口,多尔衮纵马提剑,当先朝皇极殿大院里追来。小宝听得后边惨叫声,知道关老二他们挡不住这些虎狼兵,心里大骂烂墙,慌不择路拉着顺治朝后飞跑。 忽然哎哟一声,跑在后边的小德一声惨叫,早不知滚到哪里去了!小宝哪有闲功夫管他,危急之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顺治扛到背上,发力狂奔,眼看就要到达宁寿宫连通皇极殿的后门。 马蹄声已经近在咫尺。小宝脑袋后面几乎能感觉到刀剑寒意,不禁冷气直冒,暗叫不会这么倒霉吧?只差一点点啊!() 第116章 沧海 身后多尔衮的马蹄近在咫尺,肩膀上扛着的顺治也在大嚷:“小宝!快!” 小宝当然知道要快,可眼见身边的人纷纷倒地,前面通往宁寿宫的后门又是关得死死的,心底大叫糟糕!这扇门是从皇极殿这面开的,只要自己开门这么一会儿工夫,保证就会被多尔衮追上砍成肉酱!当下也顾不得身边到底有人没人,一个劲大喊:“有没有人?!快来人打开这扇门!” 顺治急得在他肩膀上扭着身体大呼:“放朕下来!你抵挡一阵等朕开门!” 小宝听了直翻白眼,老怎么挡得住马蹄?难道伸长脑袋让多尔衮来砍,好等你打开门逃出去?真是急得七窍生烟。 忽然轰隆一声巨响,这扇关得死死的大门竟然连门轴一起倒下来,差点砸到小宝和顺治。抬眼一看,小宝顿时大喜,嗖的一声扛着顺治脚不停步窜过门槛,逃进人群之。这才抹着冷汗放下顺治。 大玉儿一身明黄霞帔凤袍,东珠朝冠耀眼生光,全副太后正品大装,端端正正站在人群前,身边还跟着一身戎装打扮的孔四贞和建宁。大群蒙古武士围绕在她们身周,为首之人竟是皇后的父亲、大玉儿的兄长科尔沁卓礼克图亲王吴克善。大玉儿面沉似水,庄严肃穆,直视多尔衮,带着不能侵犯、母仪天下的太后威严。 多尔衮大吃一惊,硬生生勒住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身后的死士见多尔衮勒马,也纷纷驻足,有人不禁催促:“王爷!快杀过去啊!” 多尔衮仿佛没有听到,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大玉儿明澈的双眼,半晌忽然冷笑道:“你以为就凭这些个蒙古武士能拦住我么?让开!我不想踩死你!” “我不会让开的。你要杀我皇儿,就得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大玉儿反而迈上前一步,站在队伍最前方。 顺治急道:“皇额娘快后退!他已是困兽犹斗,小心伤了您!” 大玉儿摇摇头:“皇儿,额娘不怕,为了你能够顺利亲政,额娘就是跟他同归于尽也开心。” 多尔衮胸气血翻腾,惨笑道;“果然,你心只有你儿!很好!多铎、何洛会早就提醒过我,可我就是不信,如今全明白了!这么多年我对你如何,你自己心里明白,可你是怎么对我的?可笑我是个笨蛋,竟然为情所困到今天!”忽然他圆睁双目大喝:“好!既然想死我就成全你!”他一提马缰直朝大玉儿冲过去。 人群一阵惊呼,纷纷拔刀搭箭。 大玉儿竟然纹丝不动,面对多尔衮缓缓闭上了眼睛。眼见马蹄离大玉儿的身只有一尺,多尔衮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由自主一带马缰,马头擦着大玉儿的胳膊冲进人群。身后死士们立时快如闪电呼啸着冲上。 吴克善着地一滚,躲开一匹直冲自己而来的高头大马,惊出一身冷汗,可待他爬起身后更是大惊,四面都看不到大玉儿的身影。他大急高呼道:“太后您在哪里?!” 到了这时也顾不得了,他振臂高呼道:“勇敢的科尔沁勇士们,现在是你们为皇帝效命的时候!一起上!杀了这帮逆党!”他拔出雪亮的蒙古弯刀,举刀一指,立刻带人冲了上去。 混乱小宝拉着顺治赶紧退到墙边,一边把顺治挡在身后,一边伸长脖寻找太后的身影。忽然一人朝他冲来,几乎跌进他怀里,搂着他脖就叫:“吓死我了!皇帝哥哥在哪里?” “让开!”小宝看也不看建宁,一把将她推到旁边,只管伸长脖寻找太后明黄凤袍的身影。建宁被小宝这一推,差点被推进战团,吓得她反身后退,早被顺治伸手拉住:“建宁!都什么时候了,别胡闹!看到额娘没有?”顺治被挡在小宝身后,什么也看不见,急得踮起脚尖到处张望。 此刻皇极殿后门大开,宁寿宫后院喊杀声一片,地方狭小,所有人马挤得水泄不通、腾挪不开,胡乱捉对厮杀着。多尔衮的死士们马蹄踏死无数人,可是也被蒙古武士们不断斩断马腿、跌下马来砍成肉泥。双方伤亡巨大,陷入混战之。 “住手!”忽然一声大喝如同惊雷般炸起。 多尔衮本来消失在人群的身影竟然出现在宁寿宫转角处,他的马鞍身前横坐着一人,正是大玉儿。多尔衮手上的利剑就架在大玉儿脖上,一缕鲜血慢慢顺着大玉儿脖颈流下,染得霞帔条条鲜红血迹,但是她的脸色依然很镇定,只是苍白得像白纸一般。 多尔衮大喝道:“谁敢再动手,我就先杀了太后!” 吴克善顿时懵了,什么时候竟然被多尔衮挟持了太后?!大玉儿就是整个科尔沁的支柱,她绝对不能有事!他急忙命令蒙古武士后撤。 顺治见状也急忙伸头大呼:“别伤我母后!有什么话都好说!” 双方厮杀停顿下来,没死的死士们在多尔衮示意下朝他那边缓缓退去。而吴克善等蒙古武士却连*也不敢*近多尔衮,也是缓缓后退。双方划出一道三尺多的鸿沟,分出楚河汉界。 此刻济尔哈朗等人终于稳住阵脚,命令军士们将后面掩杀过来的乱党团团围困剿杀。他们赶紧带着精兵和佟图赖等御前侍卫赶了过来,一脚踏进宁寿宫后院,看到的却是这副情景。三人跌足叫苦,只好带着佟图赖等御前侍卫先将顺治团团围起,组织起人肉盾牌把顺治护得紧紧的。 三人分开人群挤到顺治面前。济尔哈朗急忙小声问道:“皇上,这可如何是好?真是难办了!” 顺治头上冷汗涔涔而下,早就乱了方寸,只管拿眼睛看着小宝。 小宝早就在紧急盘算,刚才到底太后是怎么被多尔衮劫持的?混乱之谁也没看清。他估计大概就是多尔衮朝太后冲过去的眨眼工夫,把大玉儿带上马背冲到宁寿宫前院,接着又去而复返。这样一想,他暗叫坏了!只怕大玉儿有意放水!不忍见多尔衮这个老情夫被千刀万剐! 见顺治看着他,似乎等待他出主意,小宝暗暗叫苦——这个主意绝对不能拿!不然以后就是天大的把柄!他眼珠一转,咳嗽一声高叫道:“多尔衮!你已陷入包围,今天别想活着走出紫禁城!但是如果你放了太后,一切由皇帝做主,也许你还有最后一线生机。你可要拿好主意了!”他这话说了等于白说,还是暗示一切由顺治做主。 顺治回过神来,也高叫道:“对!只要你放了太后,朕饶你不死!金口玉言决不反悔!” 多尔衮冷笑:“饶我不死?然后幽禁关死?哼!你以为你的如意算盘我不知道?都说你是孝,如今就看你到底孝是不孝!把皇位让给本王,本王依旧立你为皇太。不答应的话就叫你母后人头落地,大家玉石俱焚!” “你!”顺治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小宝一听也气了,好不容易大事已定,大玉儿这蠢女人横插一脚,故意放水让自己成为多尔衮的人质,这不是到手的煮熟鸭飞了么?就算顺治答应,自己也不能答应,估计这里没人答应!他朝济尔哈朗看去。这老狐狸见他眼光扫来,看了眼满达海和尼堪,三人同时微微摇头,暗示决不可以。只要顺治松口答应让步,他即便能成为大孝,最终他的人头和自己这些人的人头都将会不保。但是此时多尔衮挟持了太后,就算要牺牲她,这个不孝之名也绝对不能让顺治去背! 小宝想到此,见济尔哈朗三人低头闷声不响,缩头乌龟是做定了。而顺治神志恍惚,似乎要开口答应又犹豫不决。他朝佟图赖使个眼色。佟图赖立刻挤了过来。小宝把嘴巴凑近他耳朵,用只有他能听得见的声音道:“你只要看到皇上开口就立刻捂住他嘴巴!什么都不能答应。老豁出去背了这条大不敬罪名替皇上周旋!” 小宝说完,排开人群走到楚河汉界最前面,那些雪亮的刀剑离他的脖几乎触手可及。身后人群里的建宁一声惊呼,又不知被谁紧紧捂住嘴巴,顿时没了下半截。 人群鸦雀无声,都看着小宝。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正版,更多精彩一起看。 小宝慢腾腾地挽着袖,不冲多尔衮,冲着大玉儿一揖,不紧不慢地道:“太后,您老人家请发个话,奴才们才能按您章程办事。” 大玉儿直到此刻仿佛才回过神来,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微微偏头对身后紧贴的多尔衮道:“你走吧!走得远远的,永远再也不要回大清!” 话音刚落,小宝立刻接口道:“多尔衮!太后说了,只要您放了她老人家,她就饶你不死,你可以离开京城。”他这样说是为了堵住大玉儿和多尔衮的嘴——万一大玉儿准备打定主意跟多尔衮私奔到天涯海角,顺治可怎么做皇帝怎么见人! 多尔衮眼见己方只剩五十来人,而且还人人带伤,就算再加上驷院那边一百高手,仍旧难以改变局面。大势已去,他心底明白,可是眼见大玉儿在自己怀里,这是一个天大的筹码,实在不甘心就此放弃。 忽听怀里的大玉儿低声道;“你真的以为这么容易就能劫持我么?你还不明白么?走吧,走得越远越好。如果你想拿我做筹码,我情愿撞死在你的剑上。” 多尔衮脑里轰然大响,刚才大玉儿面对马头冲来纹丝不动的情景历历在目,他的心头滚烫,一阵阵悸动,心内百感交集,说不出的滋味。正思思量间,就见大玉儿自己将脖朝他的剑身上慢慢压来。多尔衮一惊,反而将剑拿开了些,但到底仍旧没有离开大玉儿的脖。 小宝离得很近,他的耳力比常人好,听了模糊几个词已经听懂了大玉儿的意思,不由又惊又怒——这个蠢女人!竟然是真的故意把自己交给多尔衮当人质!她是不是疯了!可是听她又说情愿撞死在多尔衮的剑上,他不由糊涂了——这女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脑里紧转慢转,他赶忙大声道:“快放了太后!太后绝对不会置祖宗江山不顾的,你趁早死了这份心!”他明着警告多尔衮,其实是在提醒大玉儿。 多尔滚依旧巍巍不动。忽然寂静响起一个女人声音,“摄政王放了太后吧,奴才知道您绝对不会杀她的,又何苦呢?”叹气声,宁寿宫殿角后转出一人,却是苏茉尔。她见小宝伸长脖朝她张望过来,悄悄使了个眼色。 苏茉尔已是小宝干娘,上回去小宝府上,被青青等姑娘一口一个干娘奉承得合不拢嘴,跟小宝倒真的很有母慈孝、其乐融融的情景。此刻听苏茉尔这样说,又使了眼色,小宝顿时心里有了谱,刚想发号施令,只听马上的太后断然道:“多尔衮,我答应你,只要你放了哀家,就饶你不死。你离开大清走吧。” 多尔衮心头火热冰凉天人交战,最后终于决定了。他长叹一口气,手的剑仍旧不离开大玉儿的脖,惨笑道;“好!不过我要带着我的人平安离开后才会放了你!” “不行!”“好!”小宝和大玉儿的声音截然相反同时出口。随即大玉儿看了眼小宝缓缓点了点头。小宝无计可施,只好转身问道:“皇上,到底该怎么办?” 顺治在人群后面一言不发,被挡得死死的,小宝连他身影也看不见。他顿时心里大骂佟图赖,这时候你还捂住顺治嘴巴干什么!真是个死脑筋! 他只好大声道;“既然太后有令,奴才们自然照办。”说着示意众人散开,给多尔衮让路。多尔衮带着自己的死士朝南退去,严令众人不得追来。 待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夹道里,小宝急忙分开众人冲到顺治面前,大呼:“皇上您倒是说句话,到底该怎么办?” 只见济尔哈朗几人正围着顺治急得满头热汗。小宝一看,顿时气得直翻白眼。不知是饿过头了还是紧张过度、还是被佟图赖嘴巴捂得太紧,反正顺治正倒在佟图赖肩膀上,竟然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地昏迷着!刚才济尔哈朗等人不敢声张,此刻见多尔衮挟持大玉儿走远了,才乱纷纷叫传太医。 小宝咬牙一跺脚,大呼道;“所有蒙古勇士跟老来!太后还在多尔衮手上!”吴克善连声答应,亲自带人跟上小宝。 夹道前面仍然可以听到急遽马蹄声,小宝带着人跟随马蹄声方向飞奔。边跑吴克善边大声问他:“多尔衮会不会对太后不利啊?”他已是无头苍蝇没了主意,满头满身大汗,急得神无主。 小宝不答,实在心里也不清楚他们两人到底怎么回事。若有若无渐渐远去的马蹄声消失在渊阁后,仿佛他们停下了脚步。小宝急忙刹住脚,冲后边做了个止步手势,悄悄探出头去张望。 就在这时,忽然惊天动地一声大响,上驷院后面仿佛什么东西爆炸似的,所有人被震得耳朵都聋了,东倒西歪站不住脚,眼前金星乱冒。吴克善一交跌倒,想到自己的太后妹妹可能炸死了,惊得倒在地上手足俱软。 好不容易爬起身,众人奔到响声传来地方一看,只见上驷院后,高达五丈的紫禁城外墙破开一个大洞,烟尘缭绕不散。从大洞探出头,外面街道上却是静悄悄的,连只蚂蚁都看不见。 多尔衮带着大玉儿竟然凭空消失,那么大一帮人忽然全部无影无踪。 *************************************** 写到这里,忽然觉得一个人的善恶是很难分辨的事情。爱恨情仇,岂是单纯可以划清界限的?一个人可能千夫所指,但可能对某人来说是善,对另外的人来说却是恶。而一个人,也许对千百人来说是善,却独独对一人恶。到底人性为什么会这样,只怕任何人没有答案。答案只在当事人心田。 不管怎样,我只是想力图用自己有限的笔力表现人性善恶纠缠导致的渊源故事。毕竟我觉得,人之初性本善。 最近我深深钦佩的血红大新书《人途》发表,万分高兴!我是血红大书迷之一,每本必定追看。其实说个秘密,当初就是因为追看血红大的《邪风曲》《升龙道》《神魔》之后才忽然萌发写作之念。那时,忽然发现,原来章可以这样写啊!无穷想象力,人性善恶,邪不掩正,正能够代表所有一切正道么?酣畅人性淋漓尽致,看得偶彻夜未眠。然后忽发其想,也许偶也可以写点东西,不敢说望其项背,也许偶也可以记录心所想的人性故事。 人性,始终是人类最希望知道的真理,推动社会发展,却又带来种种限制,导致各种故事发生。自己的心,其实最难理解。 呵呵,扯远了,反正我肯定喜欢〈人途〉,谁又不是人在旅途呢?() 第117章 亲政 烟尘缭绕,只见紫禁城厚实的宫墙被炸开一个大洞,外面街道上静悄悄的。多尔衮带着大玉儿和一干死士竟然无影无踪,凭空消失。 小宝吃惊得合不拢嘴,再看身边的吴克善等人也是如此。他不禁喃喃道:“难道他们会变戏法,大变活人,还是插翅膀飞了?” 吴克善急得直跳脚,大叫道:“这不可能!你们还傻站着干什么?快搜啊!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太后!”身旁的蒙古武士们赶紧出动,成群结队有的在上驷院里乱搜,有的直接跑出大洞,站在街道上呆愣愣地四处张望。 宽阔的天街对面是光禄寺,这是掌管朝廷祭祀、朝会、酒宴事项的衙门。此刻全城戒严,光禄寺早就停止一切差事运作,大门关得紧紧的,看上去里边一个人都没有。小宝领人冲到光禄寺门口,拍门拍了良久,才出来一个老衙役。听问看到太后没有,这老衙役连话都说不清,翻着白眼陷入痴呆状况。小宝一把将他推到旁边,领人进去乱搜,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根本一无所获。 众人乱了一阵,紫禁城大局已定,顺治苏醒过来。他连夜没睡,直到现在水米一滴都未曾沾牙,刚才被众人挤在墙角旮旯里,又被佟图赖使劲捂住嘴巴,又饿又慌又闷,急火攻心,这才忽然昏倒。一碗参汤下肚,又吃了几块点心,到底年纪轻身体好,顺治马上就恢复过来。他心急皇额娘,立马领人直奔上驷院与小宝会合。 看着那个大洞,又听说多尔衮带着额娘不翼而飞,顺治顿时手脚冰凉,脑里一片空白。此刻济尔哈朗这帮老狐狸起了大作用。他们纷纷奏说此刻不是搜索大玉儿的时刻,得赶紧安定京城局面,颁布亲政诏书,外松内紧搜索多尔衮下落,处置多尔衮党羽…… 到底是从政多年的王大臣,这些都是当前第一要务。顺治渐渐回过神来,从善如流一一答应。 三天后,京城局面已经完全控制,戒严结束。多年未曾被敲响的景阳钟声回荡在紫禁城上空,静鞭响,宣布大朝会开始。顺治一身明黄龙袍,登上太和殿龙宝座接受百官朝贺。 一个新的时代开始。 朝会首议当然是封赏这次平叛忠臣。小宝身穿簇新黄马褂,站在太和殿外的御前侍卫行列,心多多少少有些委屈。眼见连书生都排班跪在丹陛下面,但是他这个大功臣却依旧当着他的御前侍卫,还得为顺治站岗放哨,不禁觉得很没意思。耳听济尔哈朗成为总理王大臣,食亲王双俸,世袭郡王;满达海、尼堪升议政王大臣、食亲王双俸,世袭郡王;兵部尚书谢启光升渊阁大学士、仍领兵部尚书衔;鳌拜封一等伯,晋议政大臣……长长一连串名单,几乎人人有赏,就连瘌痢头都升了步军营统领,位列朝臣当,却就是没提到他魏小宝的大名。 小宝正浑身不自在,忽听里边受伤刚愈的小德气十足、拖着长长的尾音叫道:“佟图赖上前……” 站在小宝身边的佟图赖喜得全身一抖,顾不得看小宝越来越黑的脸色,赶紧出班进殿,跪到宝座前。只听小德照本宣科读着顺治亲拟的圣旨道:“佟图赖忠勇双全,护驾有功,晋御前侍卫总管……” 佟图赖三呼万岁谢恩,从此他在朝会上也有了一席之地,不用跟小宝一起站班,当下直接站到了顺治的宝座旁。 小宝气得牙痒痒,不就是没找到太后么?难道就把老天大的功劳给抵消了?那女人心向着姘头,甘愿成为他的人质,这能怪老么?老足足找了三天,连腿都跑断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呢…… 正恨不得甩手走了,忽然听到里面宝座上的顺治大声道:“这次平叛,首功之人不用朕多说,你们都知道是谁。魏小宝上前。” “传魏小宝进殿……”小德立刻拖长声音高叫。 小宝在外听得清清楚楚,顿时大喜,原来把老放在最后,害得老还以为功过抵消,依然做老的御前侍卫呢!他精神大振,快步一溜小跑进了太和殿。 只见昭武穆,分成两班庄严站着,黑压压一片人头,明晃晃珠光宝气。最前头就是济尔哈朗、满达海、尼堪三人,见小宝进殿,都满面笑容地转身看着他——经过这场生死边缘的恶战,他们知道多亏小宝,对他再也不是那么看不起,之前的芥蒂无影无踪。这几天人人为了顺治亲政以及抓捕多尔衮党羽之事忙得脚不沾地、马腿跑断,也没人知会小宝暗地透露点口风;而小宝则累死累活京里郊外到处找大玉儿,几乎连家也没回过,大家不曾照过面。此刻大局已定,大家才在大朝会上碰头。 小宝见济尔哈朗满面笑容,顿时有了谱,笑嘻嘻朝地上一跪,竖起耳朵听宣。 顺治看着伏地跪着的小宝,心里也是百感交集,多亏当初歪打正着认识了这个魏小宝,帮自己风里来雨里去,阴谋诡计层出不穷,拼死累活,事事冲在前头,这才扳倒多尔衮、顺利亲政。他心里一热,走下龙座,亲自扶起魏小宝,几乎语带哽咽地道:“辛苦卿家了!朕宣布,晋魏小宝为一等侯,领侍卫内大臣,兼议政大臣,食双俸。赐紫禁城骑马依旧不变。” 百官大哗,有不知内幕惊讶不已的,有羡慕到双眼出血的,有微微颔首赞赏的,有暗自嫉恨脸上却不敢表现的……当真百人百态,精彩十足。 小宝又惊又喜,别的都算了,一等侯!大清爵制,公侯伯男五个爵位,他一下就跳过最低的男爵爵,直接晋封为侯爵!一等侯离三等公不过只差一级。他喜笑颜开,心底大呼这次赌得值!急忙跪下再次谢恩,早被顺治一把拉起,笑道:“随旁站班吧,还有政务要议。” 小宝扬眉吐气昂首挺胸,准备找位置站进朝班队伍。臣最前面的济尔哈朗三人朝身边的博洛看看,微微朝他抬了抬下巴,端亲王博洛立刻会意,朝尼堪站过去,将身边空出一人的位置,正好留给小宝,旁边就是鳌拜。 这下小宝竟然跟以前专给他颜色看的亲王贵亲们平起平坐。他毫不客气,立刻站进了臣队伍之,位列阁宰第四。如此年轻的高位大臣,当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正版,体谅作者辛苦成果,更多精彩一起看 不过接下来的廷议就听得小宝几乎要打瞌睡——议论多尔衮的罪状,宣告天下。一条条的足足举出一百多条,一些阿谀之徒甚至把多尔衮的陈年旧帐都翻了出来,在朝堂之上大议特议,都是些鸡毛蒜皮的牵强之事,什么早就在先皇之时就准备谋反,平察哈尔时获得前朝玉玺准备私自留下云云……小宝听得毫无兴趣,心里盘算着,这次为了对付多尔衮家底都为顺治掏空了,他曾说过将来坐稳皇位便还,到底该什么时候给他提个醒呢?不禁走了神。 顺治在龙座上也是越听越烦,这些腐儒,出力平叛时人人躲在家里不见踪影,如今大局已定便倒过来踩多尔衮,其实说到底一条罪状就已足够,那就是多尔衮阴谋逼宫谋反!别的罗里罗嗦议那么多干什么! 正不耐烦,忽听有人不知死活地大声道:“多尔衮觊觎皇位,逼娶太后!” 这话一出,顺治顿时沉下脸。说话之人是兵部满尚书海禄。顺治早就听谢启光说过此人无能昏聩,此刻一见果然半点不假,真是不看山水,哪壶不开提哪壶!因打定主意将来要撤他的职。 没等顺治发话,济尔哈朗见顺治面色不佳,咳嗽一声赶紧道:“议多尔衮罪状到此已经足够。我们明令颁布天下,等拿到他的人,立刻按谋逆大罪论处。” 顺治点头道;“好,就这么办。多尔衮死罪难逃,不过他到底也是宗室,朕的意思是对他家人开一面。这样吧,家人奴仆全部发往宁古塔给披甲人为奴,十岁以下女没入后宫涣衣局,侍婢官卖,侧福晋不与追究只身出门各回本家安置。他没有女,这点倒还算简单。至于他的家产……”顺治沉吟片刻道:“魏小宝,你和党崇雅调步军营五百军士去抄多尔衮的家,所有财产造册存档,现银充入户部银库,至于珍宝古玩则收入大内。” 抄多尔衮的家?小宝大喜,多尔衮富可敌国,这是油水丰厚的大大美差啊!瞌睡虫顿时无影无踪,他精神大振,响亮地出班领旨。当场跟户部尚书党崇雅二人去了。他边走边转着眼珠盘算,怎样才能跟党崇雅好好“沟通”一下,把这次赔进去的银都捞回来……() 第118章 朝鲜公主 多尔衮的王府位于紫禁城正东的镶白旗领地,就在光禄寺后,与小宝的柳树胡同府邸离得很近。在多铎死前,小宝为了打击多尔衮和多铎,特地让白小鱼放了把大火,不但把新造的供太后燕坐的庞大正殿群给烧毁,还殃及了大半个王府。多尔衮从山西回来后,王府从新修建,但是直到今天,只修复了大半,许多地方没有整理好,依旧看得出那场大火的痕迹。 小宝兴冲冲跟户部汉尚书党崇雅从步军营调集了五百军士,当然,为了可以顺手牵羊肥水不流外人田,他找的是直属瘌痢头步军营、以前的山贼小头目、如今的步军营佐领赵初虎。赵初虎这次平叛有功,高升是马上的事情,估计不日就有兵部书下达。他一听抄多尔衮的家,二话不说,召集兄弟跟着小宝去了。 半路上他悄悄问道:“宝爷,听说抄家最有油水,嘿嘿,难得这个肥差,咋样?我叫手底下人顺点东西没啥吧?”说着右手拇指食指捻了捻,笑嘻嘻看着小宝。 小宝自己何尝不想!不过碍着党崇雅在。这人掌管户部多年,如今户部库银所剩无几,他恨不得最好都搬到户部银库里去,估计肯定看得死死的。他朝身后党崇雅的轿看去,见轿帘紧拉着,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小宝仔细想了想,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堆。赵初虎会意,嘿嘿直笑伸出大拇指。 没多久就到了多尔衮的摄政王府,正门早就贴了大白的交叉封条。如今所有多尔衮的家眷下人都被看管在后院马棚里,马上就会按圣旨该发送宁古塔的发送,该官卖的官卖,运气最好的不过是他的侧福晋,免了出乖露丑可以各回本家。 小宝倒是听说了,其有个侧福晋是朝鲜公主,这可是个著名的大美女,只是山水迢迢,这么远她一个女人怎么回去本家朝鲜?想到这里,小宝忽然很想看看朝鲜美女到底长啥样。正转着脑筋,门口守卫的军士早看到了他们的大队人马,赶紧跑过来给小宝请安。 小宝跳下马,把马缰绳随便一扔,慢腾腾挽着袖道:“本钦差跟户部尚书党大人一起来抄多尔衮的家,那,这是圣旨,你们过目吧。” “还过什么目!魏大人请,党大人请。”这里看管的头是巡捕营一个小头领,万分殷勤地点头哈腰将小宝和党崇雅朝里让。小宝手上的圣旨明黄灿烂,哪里还用打开。正门封条扯下,赵初虎接过小宝手里的圣旨,高举着捧至正堂,摆在最显眼的供桌上方。 如狼似虎的步军营五百军士蜂拥而进,赵初虎假意拱手问道:“请魏大人示下,该怎么抄,从哪里开始抄?” 小宝早有算计,不慌不忙转身对党崇雅道:“党大人,您看我们是不是先去看看多尔衮的家人?得把皇上格外开恩的圣谕跟他们说说,免得有人想不开自杀,那就是我们俩差事没办好了。” 党崇雅满脑都在盘算到底多尔衮会有多少家产,压根没想到这节,闻言点头道:“还是魏大人想的周到,反正你是主钦差,就按你说的办。” “好,咱们也不要浪费时间,就分头办理的好。我们先一同去后院马棚向他们宣布皇上的恩典,然后党大人到户部带十几二十个帐房先生过来,我么就在这里,看着他们把东西全部搬到正院,等党大人带了帐房先生过来,正好造册盘点。”小宝胸有成竹,早就想好了办法支开党崇雅,只要那么一会,嘿嘿,该顺的东西也就顺下了…… 党崇雅一听连声叫好,直怨自己糊涂,怎么忘记把户部的算帐高手带过来了?想来皇上叫自己跟魏大人,不,该是魏侯爷来抄家就是这个用意。他当下做了个请的手势,跟小宝朝后院走去。而小宝,在临起步之前没忘记朝赵初虎做个眼色。赵初虎立刻会意,带着一票最得力心腹先去摸情况了…… 多尔衮王府地方很大,马棚在偏僻的角落里,小宝跟党崇雅东拉西扯,走了好一阵才摸到门口。原来这是个很大的院,多尔滚喜爱骏马,本来养有许多名驹,如今马都不在——跟着多尔衮造反有理,指不定都变成了肉泥。门刚一打开,一股奇臭直冲脑门,小宝不禁捏住了鼻,探头朝里一望,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多尔衮家人口很多,家人奴仆侧福晋侍婢加起来足有上千,除了哈济投*小宝现在逍遥法外,别的人几乎一个没逃走,都被抓住关在这里。就算再大的马棚毕竟还是马棚,关了上千人,拥挤程度可想而知。三天没人送饭送茶,大小便全在里面,混合着马棚本来的骚臭味,许多人连饿带害怕病倒了。门一开,小宝看到的几乎是幅地狱景象。 每间隔开的马棚里都挤满了人,许多人脏得连面目都看不清了,直接倒头睡在稀脏的稻草上,头发乱蓬蓬的,只能从衣服上勉强辨认出身份。看到门忽然大开,许多人伸长脖探出头来,见后面是杀气腾腾的大队军士,纷纷惊叫大哭,以为杀头的日到了。 小宝心里也觉得惨然,真是成王败寇,如果当天自己跟顺治失败,现在关这里的,大概就是青青他们了。他站到门槛上,大声喝道:“你们都别慌,多尔衮罪有应得,可是皇上心地仁慈,认为罪……那个……跟家人无关!没人要砍你们的头,谁再乱叫老就先把他拖出去打一百大板,都别乱!” 纷乱嘈杂一下静下来。小宝接着道:“来人,把人群分开,家奴跪一边,侍妾侍婢们跪一边。另外皇上还有个天大恩典,侧福晋们不加罪,可以各回本家。所有侧福晋都先出来,跪在老旁边。乱哄哄挤在一起,老谁也看不清!”小头领跟着小宝到了这里,闻言赶紧搬来两把椅,请小宝和党崇雅坐了。众军士立刻分开人群指挥他们跪好。 东边一间马棚里慢慢走出十来个女人,每人都有几个丫鬟搀扶着,走到小宝旁边,一个接一个低头跪下。她们的衣服虽然脏得颜色都分不清,但依然看的出是上好绸缎,不过头上光秃秃的,乱发披散,所有首饰都被拔了个干净。 小宝和党崇雅对视一眼,心知这些女人就是多尔衮的侧福晋们,她们都在内务府有玉牒存档。小宝想了想,对党崇雅道:“你看我们是不是要差人到内务府取玉牒来一个个对照?不然怕有人混水摸鱼。” 党崇雅点头称是,命人到内务府取玉牒。趁这个工夫,所有奴仆也都分开跪好,黑压压满院跪得密密麻麻,有些人只好直接跪在马棚稻草上。 玉牒取来,小宝一个个点名过去,念到其一位侧福晋时,她的汉话显然说的不太好,有些怪腔怪调,小宝眼睛一亮,难道这位就是多尔衮的朝鲜公主侧福晋?听说艳名远扬,导致多尔衮动了心,下令大清属国朝鲜将这位公主进贡,收作他的侧福晋,这也是多尔衮罪状之一,娶属国公主,明摆着僭越之罪——要娶也该顺治娶,怎么都轮不到他多尔衮。 他仔细打量这位跪在地下的著名美女。大约二十出头,虽然头发散乱,脸上有些脏,但伸出的手指根根洁白跟玉管似的,小宝故作威严地命令道:“把头抬起来。” 这位朝鲜公主侧福晋慢慢抬起头,小宝一见顿时呆了,果然大美女!长得水灵水灵,古典的鹅蛋脸洁白柔美,从额头到嘴巴没一处缺点,两只水汪汪的杏仁眼含愁带雾,一见就使人不由心起怜惜。 朝鲜公主见小宝一直呆呆看着她,口水几乎流出嘴角。她眼带不屑,嘴角一撇偏过头道:“钦差大人,奴是朝鲜公主李喜善,摄政王的侧福晋,奴不会被人冒领的啦。” “不会被人冒领的啦……”小宝不由自主学她说话,觉得腔调虽然有些怪,但却说不出的好听。 “你……为什么学人家讲话?”李喜善双眼有些冒火,声音不觉大了起来,“奴虽然是罪人家眷,可到底是朝鲜公主,地位高贵,皇帝都说发送回本家,难道钦差大人你要违抗圣旨?” 小宝这才回过神来,眼见连党崇雅都诧异地看着自己,赶紧威严地道:“你的汉话说得倒也不错,就是腔调怪了点,呵呵,本钦差大人怎么会对朝鲜公主不敬?来人啊,给公主搬个凳,再端碗茶来润润嗓。” 那小头领一听钦差大人发话,赶紧搬来椅请李喜善坐了,又亲自倒了一大碗茶水过来。李喜善被关了三天,三天之内滴水未曾下过喉咙,说了这几句话早就喉咙冒烟,急忙捧过一口气喝了,脸色顿时舒缓许多。她擦了擦嘴角,又拢了拢头发,看小宝的眼神柔和许多。 小宝和颜悦色道:“公主,本钦差只是想问你一句话,你家那么远,你又孤身一人,没有任何盘缠,你准备怎么回朝鲜呢?” “啊……奴……奴也不知道……”李喜善悲从来,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渐渐沁出泪水,一滴滴顺着面庞流了下来,在脸上冲出两道沟,露出下面洁白如玉的肌肤,模样实在楚楚可怜。 “公主千万别哭!这样吧,你先坐着,等本钦差办完差事,找个时间禀明皇帝,想办法送你回朝鲜。”小宝看着她的娇弱模样,不由怜香惜玉豪气大发,挺起胸膛揽下了这事。 “谢谢你钦差大人,你真是好人。”李喜善感动极了,举起袖擦着眼睛。 直到现在仍然跪在地下的那些侧福晋们见惟独李喜善被钦差端茶送水,招呼周到,又气又急,其一人小声嘀咕道:“真狐媚!到了现在还在狐媚钦差大人!” 小宝耳朵尖,立刻听到了,伸出手指点点那位侧福晋,打着官腔道:“你,说的就是你,回本钦差话,你叫什么啊?” 那女人见总算轮到自己,以为马上也可以喝碗水,满脸喜色赶紧回话道:“我是摄政王四侧福晋,博尔济锦氏。” 小宝取过身边玉牒,依稀找到了她的名字,回心一想就有了数,眼睛一瞪声色俱厉地喝道:“不准再提摄政王三字!如今没有摄政王,只有大清皇帝!再胡说就掌嘴!” 博尔济锦氏大为不服气,刚刚李喜善也说了摄政王,怎么不见你怪罪,却独独骂我?她心里虽气,嘴上却不敢回话,只好低着头不语。 小宝问过她的生辰八字,确定就是四侧福晋,心里很是鄙视这位女人。长得倒是还不错,可她本来是顺治兄长豪格的正福晋,豪格与多尔衮争夺皇位,最后两败俱伤,多尔衮不得不答应立福临为帝,自己做了摄政王,因此把豪格恨之入骨,后来到底找个由头杀了他。多尔衮早就见过这位侄媳妇,见她很有几分容貌,便在豪格死后收为侧福晋。可笑这个女人跟了自己丈夫的叔父,从亲王正福晋变成了多尔衮的四侧福晋,这个时候竟然还有心思争风吃醋,人品可想而知。 小宝大大瞧不起她,见她还有点不服气,厉声喝道:“跪好不许乱说话!”说完也不再搭理她,继续一个个按玉牒点名。 李喜善在旁看着这幕着实解气,越看越觉得这位年轻的钦差大人人品极好,更兼正气十足。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正版,体谅作者辛苦,更多精彩一起看 这么一折腾,天都偏晌午了,党崇雅见点名没完没了,心急火燎凑近小宝耳朵低声道:“魏大人,我们是不是该快点了?光闹这个就闹了两个时辰,只怕今天到时都抄不完多尔衮的家啊!” 小宝心里暗笑,老本来就是在拖延时间,不过看看也该差不多了。估计多尔衮家里到底哪里藏着宝贝,赵初虎这个跟老一样山贼出身的人也该嗅出来了。刚想到这里,就见赵初虎带人走过来,朝他抬抬下巴。小宝会意,把玉牒朝小头领怀里一扔道:“你把所有奴仆的名字都登记了,先呆在这个院里,给点茶饭。再把十岁以下的干净丫头全都领到一边,找几个稳婆来验明那个是不是……”说到这里,见李喜善睁着大眼睛不解地看着,也不好再说下去,婉转解释道:“皇上说宫里少人,让她们进宫当宫女,这可是大大的美差。至于被多尔衮那个过的……你们都清楚,全部官卖,各自好好过日去吧。这回皇帝可是格外开恩,你们还不赶快谢恩?” 一听还有活路,院里所有人都跪下磕头谢恩,人人都觉得这位年轻钦差大人实在和蔼可亲,尤其李喜善,更是感动到心眼里。() 第119章 地道 多尔衮王府里值钱的贵重物品主要集在后院侧福晋们的住所,里面古董摆设及贵重珠宝首饰盈山积海。另外就是他的书房和库房。书房里全是古玩字画、名贵砚台和瓷器,全都年代久远、价值连城;库房里则是一些不常用的贵重摆件,里面所有的东西都看得人咋舌惊叹不已。 其有架扇紫檀雕花螺钿玉屏风(注1),百花雕刻的紫檀框架里嵌满精雕细琢的螺钿和白玉,组成一幅完整的蓬莱仙山图,上面每个人物只有牙签高下,但是连头发丝都一根根清清楚楚,面容栩栩如生。最出色是第一幅屏风上的许飞琼(注2),衣袂飘飞,宛如即将乘风飞去,白玉面容,五官优雅温婉,头发是螺钿雕就的挽云髻,一身白玉仙衣,丝带高高飘扬、凌风飞舞,足下踏着白云仙鹤。这架玉屏风摆在库房正当,所有人一进门都被吸引,看得眼珠都几乎瞪出眼眶。 谁都知道光这架屏风就价值连城。小宝摸着许飞琼的面容,心里大呼开眼了!依依不舍地离开屏风,再看下去依旧眼花缭乱。库房并不算大,但无论哪样物品都可说是这世上难得的宝物,就连皇宫都没有这样贵重的东西,光十来尺高的珊瑚树就有十七八座。 党崇雅一样样摸过去,手都在哆嗦,真是天上玉皇府、人间王侯家,再怎样寒窗苦读博得功名出身,也得不到如此富贵。忽然他发现了什么,大声道:“魏大人,你过来这边。” 原来最里边*墙的地方全都是黄花梨铜角大箱,齐腰高的箱盖上有多尔衮亲手写的封条,扯开一看,满箱全是金锭。一时间,黄金的光芒耀花了每个人的眼睛。小宝听身后所有军士呼吸声异常沉重,眼珠一转啪地关上箱盖,正而八经大声道:“封条不准再扯下了!这里所有的东西全部搬到正院,如果碰碎一样,你们拿命来抵!”他转头对党崇雅小声道:“我们差不多查看完了多尔衮的家产,现在该是清点造册的时候。党大人,你赶紧回户部多召些平时信得过的稳妥算帐高手,把所有东西点明记档,该送皇宫的送皇宫,该没入户部银库的没入。可别再耽搁时间。” 党崇雅连声称是,立刻带着跟班回户部召集人手。见他走了,小宝朝身后赵初虎做了个眼色。赵初虎暗暗朝他点点头。小宝会意,大声命令道:“来人,把东西一样样都搬到前院去,严密看守好。谁敢揩油老剥谁的皮!这里的东西绝对不能动,都要进皇宫宝库的,老心里已经有了数。大伙差使办好了,老秉明皇帝,待会自然有赏,可要是谁在这之前敢乱揩油,可别怪老剁他的手!” 赵初虎也跟着大喝道:“魏侯爷的话大家可都听清了,少不了你们的好处!大伙现在都把东西小心搬到前院去,连点漆皮都不能蹭掉,不然魏侯爷可是要发火的。” 这些军士都是赵初虎手下,个个还算听话,眼见面对金山银海,肠胃里都是痒的,可军令如山,到底不敢不听,何况已经听魏大人说待会少不了每个人的好处,只好咬牙不去看珍宝,找来毛毯把每样东西仔细包好,三五成群开始慢慢往前面正院抬。小宝命赵初虎留下最信得过的人在这里监察,自己朝赵初虎抬了抬下巴,两人悄悄走了出去。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正版,体谅作者辛苦,更多精彩一起看 避开所有耳目,小宝跟着赵初虎鬼鬼祟祟走到王府后花园大书房前。书房里现在也有几十名军士在往外抬东西。赵初虎拉拉小宝的袖,示意跟他来。他们没有进书房,而是直接走到正对书房门口的一座太湖石假山后。 这座太湖石假山修造得非常高大,几乎像座小山似的,顶上还有座小凉亭。正好挡住了书房里边人的视线。假山底下空,里面似乎别有洞天。小宝跟着赵初虎走进假山石底下,发现这里是避暑的好去处。原来里边全都掏空了,摆设着石榻石桌椅,一些竹制器具古朴雅致陈设着。除此之外空洞洞的,并没有什么金银珠宝。 小宝眼睛一瞪:“以为你发现了什么藏宝处,原来就是一空空荡荡的假山石洞,老被你害惨了!这下完了,一样东西都没到手!” 赵初虎不慌不忙低声笑道:“魏爷别急,我是什么眼色?当初在山寨那会我可是著名的透视眼,哪里有宝贝我会不知道?您先跟我来。” 他把小宝带到洞底那张巨大的青石凉榻前,伸手在底边哪里一按,一阵轻响,石榻上竟然露出一个洞口,上面盖着块沉甸甸的黄铜板。 小宝眼睛一亮,有门!这铜板两尺来方圆,上面还有个拉手,算来洞口正好可以容一人出入。铜板上蹭得明亮光滑,显然经常有人在这里进进出出。小宝正准备拉起拉手下去,忽然想到一个大问题,他悄声问赵初虎道;“除了你,还有谁知道这里有个密道口?” “没别人,这里是我一个人发现的。当时我就没声张,嘿嘿,魏爷您放一百个心,现在咱哥俩赶紧下去看宝贝吧。”赵初虎摩拳擦掌,几乎都等不及了。 “你怎么肯定这下面一定有宝贝?说不定什么都没有,不过是多尔衮放些机密东西的地方,比如见不得人的什么帐本啊、跟什么人来往的重要书信啊,老才刚还奇怪呢,多尔衮书房里干干净净,一样这种东西都没有!”小宝若有所思,觉得这里不一定是藏宝洞。 “对啊!我只发现了洞口,也没时间进去看,万一真是您说的那些帐本什么的,那咱们不是亏大了?”赵初虎傻了眼。 “算了算了,光在这里猜也没用,老们就探一回。就怕有机关,还是老走前面,你也小心点。”小宝从腰带里抽出从不离身的软剑提在手里,小心慢慢拉起拉手。 这拉手是个大铜环,最前端磨得明光蹭亮,小宝小心翼翼一拉,立刻闪到一边。里面并没出现什么机关,而是一个黑洞洞的地道,台阶一直通到底下深处。 小宝四处一找,马上在桌上发现一盏铜灯,点亮之后让后面的赵初虎举着,他当先朝地道里慢慢走下去。 注1螺钿:螺钿在古代是重要装饰品,分平磨螺钿和点螺两种。平磨螺钿一般选用较大的贝壳和海螺壳,打磨成光亮的薄片,用特制工具将薄片镶拼出人物、亭台楼阁、花鸟虫鱼等。点螺则是用精选蚌壳、云母、夜光螺等优质贝壳,将其磨成头发丝般的细丝,再用特制刀具切割成点、丝、片等。这种装饰手法常见于古代高档家具,手工极其繁琐。 注2许飞琼传说的仙女,王母侍儿。() 第120章 密室 小宝心里很是忐忑,生怕出现杀人机关,捏着把汗紧紧握着手里的软剑柄,借着身后的光线,慢慢下到了地道底部。 这里有扇石门,两角各有一盏枝形铜灯,如同珊瑚树造型。小宝把铜灯从身后赵初虎那里接过来,两边一照,就连赵初虎也发现了端倪,指着右边那盏铜灯道:“肯定是这里!” 右边那盏枝形铜灯底部刚好一握,别的地方都是暗沉沉的铜色,惟独这块地方就跟上面那个拉手似的,铜色明光蹭亮,显然经常有人转动。小宝握住那里,用力朝右一扭,嘎吱声,石门朝里缓缓打开。伸长脖一看,两人顿时大喜,有门! 里面是间五丈方圆的石室,并不黑暗,而是微微有光。原来通风孔一直伸到假山石外面,漏下点点日光。借着微弱光线,两人都发现一点,多尔衮肯定常来这间密室。 整间石室很干净,并没有多少灰尘,布置得也很简单。间是张大书案,还有把太师椅摆在桌后。案上倒没什么珍宝,只是寻常的房四宝。后面则是书架,上面摆的并不是书,而是一本本帐簿和几个大木匣。在角落里还有几口跟库房里一样的黄花梨铜角大箱。 小宝一看那些箱顿时双眼出火,直冲到跟前。这些木箱都上了锁,但是哪里难得倒小宝!他从头上抽出根细长的金挖耳,用另一端随便拨弄几下,咯嚓一声,铜锁应声而落。他嘿嘿直笑:“看来老的手艺还没拉下,咱们看看,到底是啥宝贝?” 掀开箱盖,一阵珠光宝气冲出,映得两人面容都是五颜色。半晌只听赵初虎呆呆道:“发了!魏爷,这回咱们发了!” 满箱都是翠玉珍珠玛瑙珊瑚珠串,数也数不清到底多少,再开一口箱依然如此。原来这里三口箱都是真正多尔衮严密收藏的宝物,并且好就好在这些东西很容易变卖成现银,不像上头库房里,要么是些太值钱太显眼的大件,要么就是死沉死沉的黄金。这些东西重量不重,携带方便,随便提一串出去都能换大把银。小宝高兴得嘴巴都合不拢,摸摸这件再摸摸那件,想到从此是自己的了,高兴得连姓什么都忘记了…… 赵初虎提醒道:“也许这里最值钱的不是这些,魏爷,我们再找找。” “对啊,老怎么没想到,还是你够机灵。”一语点醒梦人,小宝急忙道:“分头搜!” 两人在密室里翻箱倒柜,奈何这间密室就这么大,并没看到别的什么贵重东西。小宝将目光投到书架上那几只木匣上。这几只木匣看起来放在这里很久没翻动过,上面积了一层灰,跟光洁的桌面形成鲜明对比。小宝先拿起一只晃了晃,发现里面似乎是空的,揭开匣盖一看,真是只空匣。但这里面以前显然放过什么贵重物品,底下厚厚的金丝垫上被压出间凹陷的形状。小宝也无意追究里面放过什么,随手丢在一边又打开另外一只。这里面倒是有东西的,是两张叠得好好的纸。 一张写满密密麻麻的字,小宝认了半天,依稀认出最后的落款是爱新觉罗什么英。他顿时纳闷了,爱新觉罗那不是皇帝家的姓吗?他现在认识所有大大小小的皇室宗亲,就是没听说过有叫什么英的,顺治的爹和爷爷那辈他也都依稀记得名字,还是想不起来有叫什么英的人。想了半天把这张纸放在底下,又拿起另一张。这张仿佛是幅地图,画着很简单的山水地形,粗粗略略几根线条,最上面还有四句诗。至于这四句诗的字小宝更是基本不识,认了半天只认出了自己名字的一个“宝”字。他一头雾水,心里起了个古怪念头,莫非写这书画这图的人知道我魏小宝会看到这两封东西,所以提前预言了?这也太神了吧…… 正想得脑门冒汗,忽听赵初虎低低叫道:“魏爷,实在是好宝贝啊!” 小宝回头一看,只见赵初虎正拿着只打开的匣,里面幽幽白光明灭不定,赵初虎两只眼睛都是直的。 夜明珠!小宝胡乱将两张纸揣进怀里,跑过去夺过赵初虎手里的匣,两人对着夜明珠看呆了。里面有两颗寸许直径的大珠,都安放在黑丝绒垫上,光晕旋转不定,看上去两颗珠仿佛滴溜溜地正在转动。白色的朦胧珠光在两颗珠之间交换,又仿佛是在追逐,互相喷吐着毫光宝气。 “这两颗珠是不是分公母啊?”小宝忽然产生这个念头,他伸手拨动其一颗,将它拨得离另外一颗稍微远了点,果然另外一颗立刻旋转着*过来,仿佛不想离开彼此似的。 “发了发了!”小宝口水都流了出来。 正盘算着两颗夜明珠的价值,小宝忽然意识到呆在这里时间已经太长。他对赵初虎道:“我们先出去,晚上老叫白小鱼带人过来把这里的东西悄悄搬走。放心,老大大分你一份,所有兄弟都有,至于夜明珠么,就给你青青嫂啦!”他老实不客气将两颗夜明珠放进随身锦囊,收紧袋口,郑重塞在怀里拍了拍,这才想起怀里还有两张纸。 他忽然觉得这两张纸肯定也很重要,既然能跟分出公母的夜明珠放在一个架上,连盒都一模一样,显然也是重要东西。只要回家找书生研究一下,也许可以找出其的海底眼。 两人匆匆走出密室,外面依然天光很亮,小宝这才发觉肚已经饿得咕咕叫。现在大概已经过了未时。小宝边往前院走,边盘算把宝贝运出去的方法,忽然想到那一架的帐簿,心里有了计较。 东西都抄得差不多了,正院庞大的院堆得满满的,人们只好在财宝堆间拐着弯走路。党崇雅正带领十来个户部的算帐高手清点造册,一样样包好装箱,忙得满头大汗。一见小宝他就埋怨道:“刚才到处找侯爷,侯爷去哪里了嘛!最好我们两人一起看着清点,也防着有人说闲话。” 小宝胡言乱语敷衍了一阵,看着满院的财宝,心底却想着“自己”那三箱宝贝……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正版,体谅作者辛劳,更多精彩一起看 掌灯时分,白小鱼带人来了,说是给小宝送饭。小宝假意埋怨道:“你真糊涂!这里这么多兄弟,你给老一人送饭不是太对不起大家了!到望海楼点二十桌上等席面,今儿大家辛苦,老请大家吃饭,吃完再干不迟!” 党崇雅连声推辞说使不得,怎么能让侯爷破费。小宝执意不肯,说自己刚晋升为侯爵还没来得及庆祝,又说今天大概要忙到天亮了,大伙不吃饱喝足哪有力气办差。他催着白小鱼赶快去办酒菜,还说要送一份给后面马棚里的朝鲜公主李喜善。党崇雅便不好再阻拦小宝的美意。 很快白小鱼带着几十个手下,每人提着两个大提蓝,装满鸡鸭鱼肉地提了进来。这些提篮是京城市面上常用的食盒盛器,三尺长两尺高的长方形,上下三层,一格格可以叠架分开,也可以抽出格架统装,最上面还有严实的大篾盖。食物一盘盘装在里面,拿出来的时候依旧热气腾腾。 大伙都饿了,立刻就地开吃,连五百军士都每人有份。大伙全都集在正院空地上,吃得不亦乐乎,正好就地看守物品。小宝拉住党崇雅,一边劝他多吃点,一边对赵初虎和白小鱼悄悄使个眼色。 都已经计划好的。白小鱼说是给后面的朝鲜公主送点饭菜。眼错不见,带着手下悄悄跟赵初虎走了,很快那些装食物的大提蓝全都重新装满,上面的盖盖得严严实实。不过盏茶时分,手下们就回到了前院。白小鱼笑着对小宝道:“爷慢吃,盘别管了,待会望海楼的伙计会来收的。” 小宝大咧咧一挥手:“去吧去吧,告诉青青,今天侯爷我要忙到天亮了。” 白小鱼响亮地答应了一声,带着手下若无其事地提着一个个大提篮上马车走了。小宝瞅个空把赵初虎拉到一边问道:“空箱和空匣呢?” “沉进花园池塘里了。”赵初虎嘿嘿笑着竖起大拇指。 “办的好。痕迹都打扫干净了吧?” “我办事,爷放心。”赵初虎直拍胸脯。 吃饱喝足,大家继续清点造册。满院点起明亮的大火把和灯烛,人人毫无倦意。眼见时快到,小宝忽然拍拍额头哎哟了声,党崇雅不禁问道:“侯爷什么事?” “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怎么多尔衮书房里半张有用的纸片都没有?尽是些书啊古玩的?”小宝摸着下巴陷入沉思状。 “对啊!这事确实很奇怪。”党崇雅被小宝这么一提醒,顿时觉得大有问题,“难道往来书信都在他的北郊别院?” “不会,老觉得咱们肯定还没搜彻底,说不定这多尔衮的王府还有什么秘密所在。”小宝继续作深沉状。 党崇雅眼睛一亮,猛的一拍大腿:“来人,仔细再搜一遍!” 结局当然是赵初虎发现了那个大书房前的假山密室。党崇雅听说后,亲自打着火把跟小宝下到密室里,他一眼看到满架的帐簿,冲过去翻了又翻,脸色越来越沉重:“这个多尔衮真是大逆不道,竟然私下干了这么多巧取豪夺、贪污受贿之事,这些帐簿就是他的罪证!我们必须赶紧把这些帐簿送进宫给皇上过目。”他朝小宝拱拱手,由衷赞赏:“还是魏侯爷机灵,我们差点就漏过这么重要的地方,老夫定当向皇上奏明,多亏侯爷提醒,才不至于办砸差使!” “看党大人说的!我哪里敢独吞功劳,这明明是党大人发现的嘛!党大人到底书读的多,不是我这种粗人能比的,一眼就看出问题所在,实在令小宝佩服……”他一阵胡吹滥侃,听得党崇雅顿时飘飘然,捻着长胡想,皇上因为这次平叛的功劳就把这位年轻的魏大人提到这么高的位置上,还是非常有道理和非常明智的……() 第121章 荒郊 直到天蒙蒙亮,多尔衮的王府才算抄完。全部下人交给顺天府带走,押送宁古塔给披甲人为奴。那些妇人一部分官卖,一部分没入后宫涣衣局。侧福晋们则被打发回本家。至于朝鲜公主李喜善,小宝把她送到自己家里暂时安顿,准备禀明顺治后送她回朝鲜。 看看时辰也是上朝时分,小宝跟党崇雅正好进宫,顺便缴旨。二人一夜没睡依然很精神,怀里抱着清单帐本直趋乾清宫。 今天不用大朝,但是乾清宫正殿的小朝会依然大臣众多,除了济尔哈朗等几位议政王大臣,部尚书、都察院御史也都在。鳌拜如今也是议政大臣,换了簇新的正三品孔雀补服,扬眉吐气雄赳赳地站在朝臣间。小宝和党崇雅到来的时候,小朝会已经在商讨,议题就是昨晚小宝派人连夜送进宫的多尔衮王府帐簿。 一本本帐簿上记载着多尔衮到关外私挖黄金、偷采人参、收受贿赂、贪赃枉法的事实,数目大得吓人。待到小宝把抄家清单帐本呈送时,顺治看到首页上的数目又是吓了一跳,不禁喃喃出声:“光金锭就抄出十几万两,珍宝古玩无数……比朕的内库还有钱啊!” “哼!这个老东西,就算不造反,光贪污受贿就该判死罪!”小宝作义愤填膺状,又建议道:“他在北郊还有座别院,说不定那里还有什么罪证,皇上您看要不要臣带人再到那边去抄抄?” “说的也是,待会下朝你就再辛苦一次。”顺治点头,接着又道:“如今有了这些证据,跟所有罪状一起,全部抄录邸报明发天下,多尔衮的事到此可以告一段落了。但是朕始终寝食难安、非常担心。多尔衮逃得无影无踪,还挟持了太后,至今没有半点消息。朕想到皇额娘的处境危险,实在吃不下睡不着。诸臣工有没有什么好办法?”想到母亲被多尔衮挟持,踪迹不见,顺治实在愁眉不展,连说话都是前言后白话,到后来都不考虑斟酌皇帝所该用的词语。 小宝站在殿堂上虽不说话,心里却直嘀咕,太后只怕跟着多尔衮这老情夫私奔了,天下那么大,大海捞针到哪里去找?而且其的隐情还不能公布天下,不然顺治皇帝的脸都没地搁……正想着,顺治已经点了他的名:“小……”他想按以前习惯叫小宝,可是想到如今自己已是亲政的皇帝、诸大臣膜拜的对象,再不能像以前那样小宝小宝的随便喊,说出个小字马上改口道:“魏……”却又停住了。原来他只知道小宝的这个名,按道理来说皇帝对臣下亲热该叫臣的字,问题是他从没听说过小宝还有什么字,一时不知道该叫小宝什么,张了张口卡壳了。忽然之间他发现,原来做皇帝还有这等不方便的地方,规矩无形之已经建立,亲密无间在朝堂上却是万万不行的。 小宝哪里知道这里面的关窍,还以为顺治是因为额娘的事情想开口却不方便,眼见众人眼光都看向自己,他心知绝对不能揽下这个差使,不然找不到太后以前所有的功劳说不定真的都会抵消,到时就有大麻烦。他急忙转个话题道:“皇上,臣在抄多尔衮家的时候见到了我们大清属国朝鲜的公主,她叫李喜善,就是那个因为长得太漂亮所以被多尔衮下令送到大清给他当侧福晋的朝鲜公主。啧啧,要说这位公主长得还真美貌,而且也怪可怜的。她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什么,平白被多尔衮骗来。这么千里迢迢的,臣想她一没盘缠二没熟人,实在没办法回去。正想禀明皇上,想个法把她送回国。不然只怕她半路出事。臣想皇上是心地仁慈的主,臣就稍微做了点小主,先把她送到臣家安顿好,这才来跟皇上您禀报,讨个主意。” 顺治听了微微颔首,“你这样做很好,她毕竟是朝鲜公主,朕刚亲政,还是广施仁政比较好。这件事就交给礼部尚书办理,务必把她妥善送回国。” 小宝笑道:“那臣就替她多谢主隆恩了,对了,李大人,”他转向礼部尚书李若琳道:“你最好派个能说会道的人,到了朝鲜以后好好宣扬一下皇上的仁德,说不定他们马上派人进京朝贡庆贺皇上亲政,那可是大大有面的好事。” “魏大人这话对极!向属国宣扬我大清皇帝的仁政,实是高明主意。臣同时建议,另外派遣使者前往明唐等四国,以示邦交友好。”李若琳由衷高兴,非常赞同,立刻顺势提出一条新的建议。 济尔哈朗等人都是捻须微笑赞同,看在顺治眼里,心更是高兴。自己提拔魏小宝一下就到那么高的位置,本来还怕朝臣不服。现在看来小宝这人不但机灵,而且并不是真草包,肚里其实有许多正道好办法。如今新的局面已经打开,正要见到朝臣上下一团和气,如今这种情景是以前做梦都想不到的,看来做皇帝还是有点乐趣的。他不禁脸露微笑。 小宝三言两语就把严重话题扯开,连顺治都露出笑脸,看在众人眼里更是心服。济尔哈朗甚至在想,这位魏小宝将来前途肯定不可限量,只可惜他跟建宁像是有什么暧昧,不然最小的那个女儿配给他倒是很不坏…… 众人接着议了一些亲政之后该有的举措,比如开恩科,祭告天地祖先及大赦天下等等,顺治又把话题转到多尔衮和太后身上,看来这是他的大心病,不解决实在不舒服。但是只要说到这个,朝堂气氛一下沉闷下来。顺治顿时有点怒了,站起身喝道:“今天朝会就到这里,你们把所有议题拟成诏旨,送进来给朕过目。魏小宝,你单独留下。”说完冷哼一声拂袖进了东暖阁。 济尔哈朗拍拍小宝肩膀,示意他多“保重”。众人出了乾清宫各去办事。小宝心想,老都找了太后三天!三天没回家,又连着抄了一夜多尔衮的家,还要叫老去找太后,铁打的人都受不了!想到这里,他打定主意待会就说累得慌。 顺治呆呆地坐在寝殿炕上,扶膝不知正想些什么。见小宝进来又要跪,他摆摆手没好气地道:“不用了,只要你不跟他们一样美差抢着办、苦差缩后面、光敷衍朕就好!” 小宝嘿嘿笑道:“皇上,您也知道小宝我忙到现在,四天没回过家没好好合过眼,”他夸张地伸出四根手指头,苦着脸道:“小宝我都快累死了,现在不是不着急太后主娘娘,实在是累得只要有个平的地方老立马就可以睡着,还一定打呼噜。” 他连比带划地说着,顺治终于有了点笑容,拍拍身边道:“过来歪着说,你也休息一会。”又命小德端碗参汤,拿些宫点来给小宝。 小宝四仰八叉倒在顺治腿边上,炕上很暖和很舒服,嘴里信口胡诌着,不由眼皮越来越沉,不过才躺了一会就真的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又香又甜,睁开眼睛一看,日色都已经西斜,身上盖了条皇帝御用的明黄丝被。他掀开丝被跳起来,见顺治正在炕桌上看奏折。 顺治见他醒了,叫小德端茶进来给他漱口,还笑道:“大概你真的太累了,竟然在朕面前睡得呼噜哼哼,连口水都流出来,真是笑死朕了。” “嘿嘿,我就是累坏了嘛,反正皇上不怪罪就好。”小宝喝口热茶,仔细擦擦嘴角,把辫理理整齐,忽然故意装作才发现一样大声叫道:“糟了!我还要抄多尔衮的北郊别院,天都要黑了,看样老今晚又得在外面过夜。皇上!不跟您说了,臣还是赶紧给您办差去!”说完戴好顶戴立刻往外走。 顺治待要喊住他,可是想想这确实也是要紧差事,只好嘱咐道:“抄到什么马上拿进宫给朕过目,哼!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拖延,反正找到太后这桩差使你是逃不掉的!” 小宝只当没听见,赶紧脚底抹油。可是他知道顺治说的没错,这桩苦差估计自己逃不掉,真是要命啊!也没什么好办法,只好依旧到步军营叫上赵初虎,带着五百军士朝北郊驰去。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正版,体谅作者辛劳,更多精彩一起看 出了德胜门一路向北行,沿途越来越荒凉,渐渐进入丘陵山地。到处树影森森,长草晃动间经常看到野兽的背脊出没。寒风飕飕的从关外刮来,晚上比白天冷许多。虽然离京城很近,但北郊这块附近却没什么人烟。 小宝沿着崎岖不平的山道纵马奔驰,眼见天都黑了还没看到多尔衮别院的半点踪影,举目四野实在很荒凉,远处依稀还传来狼的嚎叫声。他不由在马上大骂:“该死的老东西!真是活见鬼!好好的京城不造别院,却在这种荒郊野外、狗不拉屎的地方造别院,真是吃饱了撑着的!老也活该,好好的怎么讨这种倒霉差使,都几天没照过青青的面了!”越说越气,他索性勒住马对身旁赵初虎道:“只怕还有一两个时辰才能到。老屁股都颠疼了,干脆先休息休息,打点野味垫垫肚,我呸,早知道来这么远的破地方,老出来该带点干粮!” 赵初虎满脸堆笑称是,命大队人马停下,大伙就地休息,又分出几十人去打猎物给小宝充饥。小宝骂骂咧咧地下了马,见前边有棵大树,树上好象黑糊糊地长了许多果。他饥火上升,朝那树一指道:“就在那棵树下面休息。来人,给老打火把照照,树上是什么果,熟了没有,能不能吃?” 不用他吩咐,马上有小兵笑着拍马屁:“魏侯爷,那是柿树,现在正是熟的季节,待小的上去给您摘几个,保证又甜又好吃!” “那快摘吧。”小宝挥手命令道。 赵初虎命军士脱下外衣给小宝垫在地上,请他坐了,军士们点着火把团团围坐在树下。上面那几名小兵开始摘柿往下扔,柿很多都熟得稀烂,一扔一包黄浆,砸在头脸上虽然不疼,但就像被糊了满脸屎般,模样泥鬼般可笑。大伙扔着柿,顿时笑闹声一片。 忽听树上一名小兵大声道:“嘘!大伙别吵!那边好象有女人喊声!”() 第122章 重逢 正扔着柿耍闹,忽然树上一名小卒大声道:“嘘!大伙别吵,那边好象有女人喊声。” 柿树底下的众人都当他玩笑话,有人大声笑道:“少来吧你!荒郊野外,鸟不生蛋的地方还有女人在喊?怕是你相好的女鬼来钩你的魂吧!” “哈哈……”众人哄堂大笑。 小宝初时也跟着众人笑,但他服过灵丹之后虽然一直没空练功,但耳力却比普通人好很多。他多长了个心眼,边笑边竖起耳朵仔细听。果然在呼呼风声,远处传来一个若有若无的女声,似乎在喊——“这边……”小宝噌的站起身,举手喝道:“不准出声!他说的是对的,你们听。” 众人见小宝发话,赶紧全都闭上嘴。这下女声更清楚了,仿佛一直在喊,这边,来这边……寒风呼啸,天上一轮淡月,林木草丛唰唰直响,暗处好象鬼影憧憧。众人顿时全都寒毛直竖。半晌有人小声道:“真的好象是鬼声啊……” “我呸!这世界敢吓老的鬼还没出现呢!”小宝虽然后颈发凉,但想到如今自己已是侯爷,怎么也要在这群兵油面前表现出英勇果敢的侯爷典范,他摸到腰间软剑柄上,喝道:“都给老站起来,大伙一起打亮火把,到声音传来的地方探探!***,老才不信这世上会有鬼!” 听声音是从西北方向传来,他当先拨开草丛朝那边走去。赵初虎急忙命令大伙拔刀,高举火把跟魏侯爷走。 走到近处,那女声越发清楚了,但却忽然在高叫一声之后没了下,声音就此消失,只有风吹草丛树的唰唰声响。小宝头皮一阵发麻,全身鸡皮起了一层又一层。难道真有鬼?看到自己这么多人摸过来,火把照得亮亮的所以不敢出声? 前方似乎有堆高耸的黑黝黝的物事,黑暗看不清是什么。小宝扯过身边赵初虎手里的火把,拨开草丛朝那堆东西照去,看清之后吓得手一抖,火把掉地上,青烟一冒熄灭了。 那堆高耸的东西竟然是一座大坟。青石砌成的圆锥形坟堆占地面积很大,旁边倒着几个怪模怪样的残破石人,周围都是幽深长草。此处环境看起来阴森可怖,吓得胆小的双腿直哆嗦,许多人听到自己牙关咯哒颤抖声。 有人“妈呀”的惊叫,还有人哆嗦着道:“只怕就是这坟里的女鬼作怪!” “我呸!老杀过人杀气重,天不怕地不怕莫非还怕鬼?魏侯爷我给你们这群没用的胆小鬼做做榜样。赵初虎,举高火把,老到坟前看看他娘的到底是谁在喊!”小宝刚才被吓得火把掉地上的时候就后悔了,怎么在这群兵油面前掉火把?那以后我魏侯爷的胆小之名不是要传遍整个京城?想到这个忽然胆气上升,头可断血可流,脸却绝不能丢!他大喝几声挣回脸面,急忙从地上捡起火把重新点亮,拨开草丛向坟前探去。 刚小心翼翼转到大坟间位置,忽然一道身影蓦地出现,正好拦住他去路,金丝银绣的长袍在火把照耀下熠熠发亮,小宝只看到袍下摆下面露出两只尖尖的绣花鞋,脑里轰的一声全部空白,吓得紧闭双眼死也不敢抬头看,心里大叫——真是女鬼!完了完了…… 一个柔和女声在他身前响起:“太好了,原来是魏侍卫,总算找到你们了。”声音还带着丝哽咽和嘶哑。 怎么这女鬼的声音这么熟悉,好象在哪里听过?小宝大着胆慢慢睁开眼睛朝前一瞄,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忙擦了又擦,看了又看,最终确定自己真的没看错,眼前这女人竟然就是到处都找不到的太后! 大玉儿披头散发,东珠朝冠早不知掉哪里了,身上虽然还穿着太后全副朝装凤袍,只是很多地方蹭得很脏,甚至还带着泥印青苔。她的脸色十分苍白,身体在寒风微微发抖,神色还算镇定,注目小宝就像见到自己儿顺治般欣喜感动。 小宝大喜,拉着大玉儿的袖喊道:“太后主娘娘!总算找到您了!这四天奴才几乎把京城翻了个遍,就差刨地了!您老人家到底去了哪里?”忽然他想到一个重大问题,大玉儿在这里,难道多尔衮就在附近?他急忙把大玉儿朝身后推,大喝道:“来人,都死在那里了?快保护太后!赵初虎,准备应战,说不定多尔衮就在附近!” 身后呼啦一声,赵初虎等人举着火把团团跳出,把大玉儿紧紧护在人群间。小宝摸着腰间的剑柄,小心翼翼朝坟前探头张望。 大玉儿被小宝连推带搡,却并不动怒,见小宝非常紧张,她柔声道:“魏侍卫,不用找了,这里就哀家一个人。摄政王早就离开了。” “啊?”小宝蓦然转身,惊讶地张大嘴巴,“您怎么知道?多尔衮怎么会放过您老人家?他到底用什么方法挟持您离开紫禁城的?还有……”小宝满肚问题,一个接一个问个不休。 大玉儿举起一只断了小宝:“魏侍卫不必多问。其实多尔衮是挟持哀家由地道离开,至于出口就是这座坟。这坟堆是假的,其实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地道出口。” 小宝半信半疑,走到坟头前查看。果然在坟头前有大片乱纷纷的脚印,看痕迹都还很新鲜,似乎离开时间并不久,其还有许多硕大的马蹄印。坟堆正面青石板有明显的移动痕迹,压得两旁草丛都折倒了。 小宝看马蹄印方向一直延伸向北,他立时精神大振,命令道:“赵初虎,你带三百好手跟着马蹄印追踪,老护送太后回京城后马上调集大军来追。快!” “是!”赵初虎分出人手带过马来。正准备出发,小宝想想又命令道:“赵初虎等等!黑夜你们这么多人的火把太醒目,叛贼老远就能看到。全都不准点火把,小心跟踪,沿途留下记号,不准随便行动,也不能跟丢了!待老调集大军过来跟你会合再行动。” 赵初虎应声上马,带领手下跟随痕迹方向一路追去,小宝这才把自己的马牵过来对大玉儿道:“太后,这里危险不能多待,快上马,小宝这就护送您回京。” 大玉儿点点头,但是并没有动,看着小宝欲言又止。火光照耀下,她的眼神很奇怪,忧郁、担心、激动,连连变幻不定。小宝想到抓住多尔衮可是目前最要紧的大事,心思都已经不在找到太后的大功上了,连声催促大玉儿上马,还担心地问道:“难道太后您不太会骑马?要不奴才帮您牵着马慢慢走?” “不用,哀家自小长在大草原上,哪有不会骑马的道理。算了,我们现在就回京吧。哀家也很担心皇儿。”大玉儿终于上马,熟练的轻磕马腹,策马之前她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坟堆,脸上带着奇怪的哀思。 一行风驰电掣,护送大玉儿向京城疾驰,眼见***渐渐多了,京城高大的城墙轮廓黑压压地出现在深蓝的夜空,小宝到此总算把心放回肚皮。 城门早就关了,小宝大声叫开门。半晌雉堞上探出张小猛的头。他定睛一看,原来领头的正是宝爷,他嘿嘿直笑道:“侯爷差使办完回京了?小猛这就命人开城门。” “不长眼睛的东西!快找人进宫禀告皇上,太后回来了!”小宝见是自己人,也不管他看见没看见,连连使眼色。 张小猛仔细一瞧,跟在宝爷后边的可不正是太后娘娘!他顿时大喜,高喊道:“快!快开城门,赶紧禀告皇上,太后娘娘回来了!”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正版,更多精彩等着您 已经就寝的顺治听到太后找到了,一骨碌翻身爬起,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衣服都来不及换,穿着单薄的丝裤短褂,只在外边披了件貂氅就匆忙领着大群侍卫出宫。一行骑上快马朝北边的德胜门疾驰。一路上寒风呼啸,顺治却丝毫不觉得冷,欢喜得心都几乎要跳出胸膛。 眼看马上就要到德胜门前,顺治却忽然紧张了起来,额娘真的回京了么?这四天她到底是怎么过的?当时多尔衮是怎么挟持她离开的?如今多尔衮人在哪里?他带着一连串疑问勒住马。 张小猛见皇帝御驾亲临,急忙领着守门军卒跪倒在地三呼万岁。顺治跳下马,四边一看却没看到额娘的身影,忍住焦急问道:“太后呢?” 张小猛朝前边一所房里指了指。顺治顺着手指方向看去。那里是座茶楼,此刻已被官家征用。正堂前大群军士站得笔直。门大开着,里面灯光下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坐着慢慢喝茶。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顺治忽然觉得两眼湿润,嗓眼里什么东西堵得慌。 他按捺住激动,慢慢走到茶楼前迈过门槛,低声喊道:“皇额娘,您还好么?” 大玉儿的头发已经用一根丝带束在脑后,脸也洗干净了,装束整洁许多。见自己的皇儿进来,她的眼里顿时水光闪动,还未开口说话,顺治忽然快步走到她身边撩衣跪下,深深低下头哽咽道:“儿不孝,皇额娘您受苦了!” 大玉儿心里也是堵得慌。她颤巍巍站起身,拉起顺治道:“看来京城局面已经稳定,额娘这几天一直都在担心你。如今看来额娘的担心太多余,皇儿长大了,已经有了君临天下的威严和手腕。那就好,那就好啊……”她感慨万分。 顺治拭泪道:“这几天额娘不在,儿心里急得发苦,可是还要管理朝政,现在儿总算体会到了做皇帝的辛苦,但是辛苦也是值得的。至少从今以后儿可以挺直腰板大展拳脚,不会被人欺压,也不会看着额娘被人欺负只能干着急。多亏一直以来额娘教导有方,儿还能对付,有了那么一点信心。现在儿总算明白当初额娘是多么的不容易。” 大玉儿知道顺治的心思,他对当初看到自己跟多尔衮那不堪的一幕虽然还是心有芥蒂,但明言从此将放下了。这点使她非常欣慰,感动地道:“好,你明白就好。经过这些天,我也想通了。哀家老了,从今以后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哀家以后什么都不管,你就放手去做吧。”大玉儿拉着顺治的手,眼睛却看向了远方。 顺治明白额娘的话意味着什么,从此母后将不再过问朝政,深居后宫安享晚年。这本来也是他想要的局面。如今母慈孝,经过一连串惊心动魄的变故,也许对母后对他来说这样的安排最好。只是他很想问那一连串堵在心头的问题,终于忍不住道:“母后,这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多尔衮那个逆贼怎么会放过您的?” 大玉儿却不答,看着外面幽暗的街道,半晌才道:“他挟持我从上驷院下面的地道离开,把我扔在荒郊野外就走了。皇儿,母后太累了,想回宫歇息。” 顺治惊疑不定,对大玉儿的回答实在无法满意,但是母后一脸疲倦却不是假装的,既然母后不愿意多说,那就不好再追问下去——也许这几天她跟多尔衮之间还另有隐情。她要是不肯说,就只好等抓到多尔衮再问,毕竟她是自己的母亲。他只好道:“儿送母后回宫。”() 第123章 金蝉 小宝把太后交给张小猛,命他好好伺候,等顺治亲来迎接。自己却马不停蹄,直接到步军统领衙门找魏青。魏青如今是新官上任的步军统领,最近京城动荡,他这个京畿防戍的最高长官根本连睡觉都没空,不是在抓捕多尔衮党羽,就是忙而无功地到处搜寻多尔衮的踪迹。 见小宝一头热汗闯进门,说发现多尔衮踪迹,他二话不说,当场调集所有能够召集的人手,立刻出城跟着小宝朝北郊追去。 寒风呼啸,冷月如霜,大队骑兵举着火把,如同蜿蜒的火龙般在京郊野地里疾驰。一开始还有依稀可辨的羊肠小道,可是追至那座作为掩人耳目的坟堆地道出口之后,就全都是崎岖无路的荒野。 魏青建议留下两百军士从坟堆出口下到地道里,朝京城方向倒搜过去,看看那边地道入口到底在什么地方,也好发现点叛党的蛛丝马迹。他自己仍和小宝领着几千骑兵,根据赵初虎留下的记号,一路追踪而去。 山势地形起伏越来越大,叛党的逃亡方向直指正北。这一带都是崇山峻岭,再往北就是雄踞山巅、像长龙般宏伟连绵不绝的长城,过长城出了古北口就是连绵八百里的燕山山脉。看到叛党是往这个方向逃亡,小宝和瘌痢头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些惊讶。 往北是大清属地科尔沁草原,首先不论多尔衮是否能够躲过长城上戍边军队的耳目,就算他能成功穿越长城关卡,问题是科尔沁根本不会包庇收留多尔衮,他往这个方向逃亡岂不是自寻死路?还有个可能就是他想借道科尔沁逃往西北,那里是大元境内。但是大元跟大清不但邦交不友好,还非常之差。两国在科尔沁的问题上一直有争夺。大元认为科尔沁同是蒙古族,本来该是他们属地;可是科尔沁一向是大清满廷的盟友,世代通婚,早就可说是一家人。争执不下的结果就是一直僵持,最后以虎视眈眈的形态在边境上屯兵驻守。多尔衮就算不被科尔沁的骑兵发现、越过边境进入大元,可是大元早就恨他入骨,肯定杀之而后快。也就是不管这么说,多尔衮往正北方向逃根本是错之又错的死路。 这就非常蹊跷了。小宝和魏青心里都非常明白这点,越想越纳闷,但是赵初虎的记号明明白白,只好顺着这个方向穷追不舍。 眼看长城边哨在望,忽然前方一棵大树后闪出两道身影,身穿步军营甲胄,一看就知道是自己人。小宝和魏青勒马示意大队停下。那两人禀告说,叛党无法过长城,准备在山下过夜,明日再寻找良机。赵初虎已经带人将他们严密监视包围,就等魏侯爷领军到来。 小宝命令部队马衔枚蹄包布,没有这些东西就用自己衣服顶上!反正不准发出一点声音,务必将叛党围死,一个不准漏。尤其多尔衮,抓到他不用多说,皇帝重重有赏。 对付百来名叛党,就算他们个个武功盖世也实在难逃几千骑兵的包围。众军都知道这场仗绝对非赢不可,根本没什么悬念。至于不准走漏一人,那更是不用说,几千人马包围一百来人,就算插上翅膀还是绝对难逃。岂不是小菜一碟?人人精神大振,如果不是怕声响太大,早就大喊魏侯爷放一百个心! 众军分成四队四个方向,小宝亲领一路,跟着带路的步军营小卒骑马小心朝前走去。走了大约五里地,前方有一道山沟。领路士卒指着山沟小声道:“他们全都在山沟里面。” 这道山沟地形狭窄,出口处仅仅可以通过两三匹马,只有几名放哨的叛党守在这里。他们当然不敢点火取暖,背*自己的马,怀抱着兵器坐在地上。逃亡到现在人人都累得慌,头垂得低低的仿佛在打盹。 小宝挥挥手,命身后军士埋伏在山沟出口处,不准放出一人。月色幽暗,众人悄悄借着山石树木掩护,埋伏在大石长草之后,很快各就各位。 马蹄虽然包了软布,但是踏在秋天厚厚的落上总归有些轻微碎裂声。忽然,貌似打盹的一名叛党警觉地抬起头,推推身旁同伴道:“别打瞌睡!你听,好象有动静!” 几人霍然站起,拔刀出鞘,紧张地看着小宝掩身的方向。 就在这时,另三面传来惊天动地的喊杀声。魏青带领人马如同疾风骤雨般从三面冲下合围。山沟里的叛党惊吓大乱,纷纷上马想夺路而逃。耳听喊杀声在山谷回响一片,正不知道有多少敌人,吓得他们慌不择路,见只有唯一的出口一面没有任何动静,便想从山沟出口处冲出。马蹄声震响整个山谷,连长城上的大清守军都被惊动,火把纷纷朝这个方向集过来。 小宝冷笑一声挥挥手,众军举刀从掩身处冲出,正面与叛党遭遇。山沟出口处非常狭小,叛党挤成一团。冲在前面的人很快刀剑加身,连人带马变作肉泥。后面的叛党这才发现前面也有埋伏,大叫着往后退,可是退也无处退。人马全都挤作一堆。 小宝翻身上马,身后骑兵排成长龙,马头*着马头,一点点将叛党压回山沟之。很快,火把点得整条山沟通明透亮,叛党在刚刚的冲杀又死了二十来人,现在被压缩在极小的包围圈,四面都被骑兵围得死死的。 小宝一眼看到叛党人群正间有一人头戴明晃晃的金盔,面目虽然看不清,但看装束就是多尔衮没错。他顿时大喜,高叫道:“多尔衮!老总算抓住你了!哼!现在就算再挖地道也逃不掉,乖乖投降,老饶你不死,嘿嘿,顶多吐你这个该死的老逆贼一身口水。懒得跟你废话。下马!扔刀!不然老命手下放箭把你射成刺猬!” 多尔衮听到这些话,竟然还很沉得住气,挤在人群间仍旧低着头一言不发。小宝继续得意地高叫道:“你们都听着!皇上说了,只抓首逆多尔衮,余下的人可以免去死罪,谁拿下多尔衮谁就是戴罪那个立了大功!一切罪名一笔勾销,照样做官富贵!这可是你们最后的机会,可要想好了,不然株连族,连你们姨妈的姨妈的姨妈都要被砍头!” “哈哈,估计他姨妈姨妈的姨妈已经进棺材啦!”旁边不知是哪个兵油哈哈大笑道。 “没有姨妈,那就小老婆的小舅的儿的相好也算。”一众兵油胜券在握,见魏侯爷这么高兴全都来凑趣,你一言我一语调笑被围得死死的叛党们,越说越不堪。多尔衮浑身直抖,气得七窍生烟,猛然抬起头来。 这一抬,顿时小宝如同腊月天被当头泼了盆冰水,这人不是多尔衮!() 第124章 望海潮 幽幽暗月下,那人抬起头来,虽然乍眼看上去跟多尔衮有些相像,但小宝是何等眼力,多尔衮这个老混蛋的面孔烧成灰他也认得出。此人比多尔衮下巴要尖许多,仔细一瞧,连身材都矮小很多,那身蟒袍王服穿在他身上就像借来的大一号。他不是多尔衮! 小宝大急之下高叫道:“我们计了!这人不是多尔衮!把他们全部拿下,就地审问,敢违抗的乱刀砍成肉酱。一定要搞清楚真正的多尔衮在哪里!” 魏青和赵初虎顿时也是大惊,多尔衮竟然找人假扮自己引开追兵,此时早不知道逃到哪处秘密所在去了!魏青举手冷声道:“叛党听着,老数三声,数到三还不弃刀投降,休怪老把你们剁成肉泥!” “哼!事到如今反正都是死,索性为王爷拼了,以报答王爷的知遇之恩!”假扮多尔衮的人冷哼一声,高高举起佩剑,双眼竟然在月光下发出困兽般的幽幽绿光。 “是啊,我们没活路了!被抓回京城也是谋逆大罪还要株连族,受千刀万剐之苦,索性杀一个垫背、杀两个赚!兄弟们,上!”这话极其鼓动人心,叛党们都知道说的有理,眼睛一闭心一横,纷纷举刀策马往外冲。 刀光剑影频频闪动,鲜血在暗夜汩汩流淌,呈现出诡异的漆黑色。几千人杀一百来叛逆,如同狼群冲入羊群,实在毫无悬念。喊杀声很快停下,包围圈只剩十来人还在苦苦支撑,别的都落马被踩成肉泥。这十来人全身浴血,最间的便是那假冒多尔衮之人。他的金盔早被箭矢射落,满头满脸鲜血,喉咙里发出牛吼般的急遽喘气声,手里的剑不停格挡刺向自己的兵器,连串疾风骤雨般的叮当大响。 “停!”小宝在外围举手命令道。 枪头刀尖全都在距离他们身体不过几寸的地方停顿下来。假扮多尔的人胸口急剧起伏,剧烈喘息着。忽然他做了个奇怪的动作,把手里的佩剑举到眼前借着月色看了看。这是多尔衮的随身佩剑,本来极其锋利,可是不过短短盏茶工夫,剑刃的上好钢口都已经卷刃,都是为了格开劈刺来的刀锋枪头导致。他看完之后深呼吸一口,注目外围的小宝惨笑道:“你不杀我也没用,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你王爷到底在哪里的!兄弟们,还留恋这条命干什么,上路吧!”他倒转剑柄,猛然往自己脖上割去。 小宝叫道:“别让他自杀!” “哈哈!”这人求死之心非常坚决,卷刃的剑锋没有马上割断咽喉,他竟然长笑着如同拉锯般割来切去,道道血泉从他脖上喷涌而出,喷得身前士卒一头一脸。 剩余的叛党互相看了眼,脸色惨然,纷纷举起手里刀剑自裁,甚至有人干脆眼睛一闭,合身朝身前林立的刀尖上扑去。 “唉……”小宝不忍地转过脸,“把尸首带回京城交差。我们再在附近搜搜,看看有没有多尔衮的线索。”看到这些死士死志这么坚决,他顿时觉得兴味阑珊、浑身没劲,挥挥手翻身上马。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想,多尔衮这人实在人品不怎么样,可是为什么就有这么多人对他死心塌地?何洛会拼死救他,大玉儿甘愿成为他的人质帮他逃脱,这些死士为了不泄露他的行踪甚至自杀,难道他的为人还是有些可取之处?也许有些人对别人来讲是十恶之徒,可是对有些人来讲,却是忠肝义胆的好人,就看最后鹿死谁手了。万幸自己和顺治赢得最终胜利,不然下场恐怕比多尔衮还惨,到时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为自己流眼泪,会不会为了自己心甘情愿去死……想到这里小宝心头很是沉重,忽然眼前闪现出青青的面容,对!如果老死了,建宁不敢说,但青青肯定会为老守一辈寡,而且书生瘌痢头也肯定会为老报仇……他的心情渐渐好起来,朝魏青叫道:“好兄弟,还好你命那两百军士留下探察地道,老们现在就到那里去看看他们可有线索。走!” 马队如风般回驰。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正版,登陆一起看,更多精彩等着您 多尔衮一身青衣小帽,打扮得就像普通生意人,身旁只有三五人跟随。此刻的他,几乎看不出来往日叱咤风云、跺跺脚举世震动的大清摄政王的半点影。短短几日,鬓边已出现星星点点白发,面容憔悴苍老,眼睛黯淡无光。 天渐渐亮了,露水打湿了衣服,寒风把青布袍下摆吹得猎猎作响。回首京城方向,多尔衮的心极其沉重。一切都完了,到底福临赢了。往日的富贵权柄不过是过眼烟云,自己此后还能有什么作为呢?就算能逃出大清,可是人已老,雄心已灭,还有东山再起的日么?临行前与大玉儿的一幕渐渐出现在他脑海里。 “跟我走吧,你既然救了我,我知道你的心里还有我。如今我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你。我答应你,只要你跟我走,我们到一个没人认识我俩的地方,青山绿水隐居过下半辈。远离所有的纷争。这也是你一直想要的。” 大玉儿低着头,长发披散在背后,很多纠结在一起,但她看起来依然很美。她慢慢抬起头,脸色苍白,眼里泪光闪动:“我不能走。多尔衮,你走吧,要照顾好自己。”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一直以来我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你,包括想当皇帝也是为了你。你难道还不明白?” “可能有一部分是为了我,但更多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野心。多尔衮,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重新开始好好生活,忘记我。”大玉儿转过头,泪水终于流出眼眶。 “我知道!你是怕跟着我从此受苦,只要你回宫,依然可以风光富贵、安稳地做你的太后!哈哈,可笑我还以为你救我是为了跟我走!” “我不怕受苦,也不是为了富贵太平,而是我抛不下福临!你想想吧,他从小没有了父亲,如果现在再没有母亲,当他登上权利颠峰以后,他会改变的,我怕他会变得非常偏激。我不能这么自私!”大玉儿痛苦难忍,激动地辩解着。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福临,真可笑,我一直以为在你心目,我的分量要比皇太极的儿重些。哈哈,我以前斗不过皇太极,现在又输在他儿手上,我真傻,当初就该先杀了他!” “如果你杀了福临,我也不会苟活在这世上。你早就知道这点。多尔衮,能为你做的我都做了,甚至掩护你逃走,我对不起福临。回宫后我将从此青灯古佛不问朝政,只做福临的母亲。这么多年我心力交悴,就算跟你走,还是会成为你的负担。多尔衮,你多保重。” “好好好,不过我要你知道一点,你欠我的,我终究有天会来向你讨还!你就等着吧!” 大玉儿黯然转过身,不再说任何话…… 身旁的随从轻轻扯了扯多尔衮的袖:“王爷,时辰差不多,船已经在等着了,我们走吧。” 多尔衮最后看了眼京城方向,大声嘱咐道:“不要再叫我王爷,多尔衮已经死了,活下来的是何家洛。不过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总有一天,我会回来要那些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一行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远处传来铺天盖地的潮声。一轮红日从海平面上慢慢升起。新的一天到来了。() 第1章 皇家秘辛 卷三〈南明风雨〉正式开播,请大伙正版订阅,非常感谢! 又是一年冬。连着几天鹅毛大雪铺天盖地,好不容易天总算放晴。太阳公公从云层里露出笑脸,将单薄的暖意撒向大地。京城许多海冻得明镜似的坚实,一锤下去只有个白点。许多孩童见天气好,拉着冰划犁,在冰面上玩得乐而忘返,不时一交跌倒。穿的厚倒也不疼,他们索性沿着冰面溜出老远,大呼小叫爬起来继续嬉戏。 今年不同往年。摄政王多尔衮倒台。皇帝亲政后一连颁布了许多仁政,开恩科,大赦天下,检点刑狱,有冤可以伸冤,有苦可以诉苦。百姓们着实觉得好日即将来临。因着恩科即将来临的缘故,京城大小客栈挤满了各地前来应试的举们。这些满口诗的举成了京城时下最亮丽的风景线,无论酒馆茶楼,到处可以听到谈诗弄的酸儒声,街头巷尾读书声朗朗不绝于耳。加上即将过年,大街小巷办年货的,买春联的,人来人往。家家响起砧板剁肉声。今年过的必将是个热闹乐和年。 小宝外披黑貂大氅,里面素簇新仙鹤补服。坐在八抬暖轿里,怀抱着碳暖炉,耳听熙熙攘攘人声,心里很是高兴,不由轻声哼着小曲。有认识的指着轿道:“看见没有?那是咱们大清国最年轻的侯爷!人家能干!年纪轻轻就扳倒多尔衮,为皇帝立下大功,没有他,今年过年会这么太平安乐?只怕人头税都要多加几分!快,过来啦,大伙赶紧磕头啊!” 小宝听了大为高兴,顿顿轿底板。轿立刻停下。他掀开轿帘钻出来,见百姓们纷纷朝他跪拜,急得直跺脚,“乡亲们这是干啥?我魏小宝可受不起这种大礼!快起来!”说着放下暖炉,赶紧去扶起最近的一位老人家。 “看看,人家一点都没侯爷架,啧啧,人好着呢!” “是啊,长得也很斯清俊,人又这么和善。哎,谁家千金嫁了他真是好命!” “嘘,小声点。听说这位侯爷还没成亲,提亲的媒人都踏破门槛了!不知道哪位官家小姐有这份福气!” “这你们可不知道了吧?人家早有未婚妻,长得那个水灵!啧啧!听说还是魏侯爷没发达的时候就定下的亲事,人家当了侯爷也没嫌弃她,听说马上就要娶过门啦!” “别说了,侯爷过来了,磕头磕头……” 小宝听得清清楚楚,心里大乐,青青总算答应嫁了,嘿嘿,你们马上就有侯爷夫人啦!他对几位老人家嘘寒问暖,又问了年货可办好了?亲民好一阵,这才继续坐上自己的暖轿,朝柳树胡同的家行去。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正版,更多精彩等着您 府里所有人都忙得热火朝天,不但要办年货,还要准备小宝和青青的喜事。刚一进门,就看到关老二正指挥下人把一张八宝拔步象牙床往准备做新房的正房里抬,边抬边喝道:“小心!这可是侯爷和夫人的婚床!磕破一点漆皮我抽你们鞭!” 如今又从宁州招了许多原来自己山寨里的人过来,一部分安插到进宝斋各个分号,仍旧做生意同时当皇帝的眼线,一部分身体不是那么强壮的就留在府里帮忙打下手,整座侯府人口足足翻了一番。关老二办事老到,京城地面人情事故没有不清楚的,如今升作侯府大管家,小宝家里大小杂务都是他操心。 见小宝进门,他满脸堆笑跑过来禀告道:“侯爷,订好的床总算送来了!为了催他们在年前完工,我关老二前前后后跑了七八次!您看,这床不错吧?啧啧,花了五百两银啊!” 小宝仔细打量那床,也看不出什么好和不好,就是觉得上面象牙雕花挺漂亮的。他拍拍关老二肩膀称赞道:“不错,会干事!待会请青青自己来瞧瞧,如果你未来侯爷夫人满意,那就更好!” “嘿嘿,夫人害羞,不好意思管这些,还好我关老二以前成过亲,知道该怎么办!侯爷您放一百个心,保证到时候没有任何纰漏。”关老二拍着胸脯保证。 “害羞?还害什么羞啊,过些日就要拜堂成亲,她怎么反倒害起羞来了?女人的心思真是不可琢磨……”小宝不解的自言自语,朝如今暂时的卧室、偏厢的书房走去。 书房里有升火的地龙,整间屋暖融融的,小宝解下貂氅,交给进来伺候的丫鬟杏儿,问她道:“你青青姐在干什么?” 杏儿自从到府里之后吃饱穿暖,整天也没什么重活,出落得越发水灵。她笑嘻嘻道:“青青姐跟玉柔姐在一起绣嫁衣。那手工活,杏儿都看傻眼了,实在非常好呢!” 绣嫁衣?小宝顿时魂飞天外,傻笑起来。 杏儿看到他这幅形象,忍笑道:“侯爷,您就等着做新郎倌吧!关管家替您拣了好日,说是大年初五,那天是黄道吉日,又是迎财神的日,再合适不过。还说让候爷您提前跟皇帝告个假。谁都知道皇上天天都要见您,朝政都要向您请教。可人生大事总该给个假,风风光光把事情办了吧……” 杏儿伶伶俐俐地说着,小宝听到向皇帝告假,后面多半没听进去,心里直发愁。不为别的,最近他一直在琢磨怎么向皇帝开口说自己要跟青青成亲。前些天顺治暗示过,说建宁对他有意思,问小宝心里是如何想的。小宝哪敢多说,好不容易青青答应嫁了,就连日左右就这半月里,只好含混支吾过去。当时幸好有朝政要议,顺治就此搁下,没有继续深谈。可是小宝自己心里清楚,该来的总躲不过,跟建宁的纠缠总要想个办法了局。其实细想不是不愿意对建宁负责,毕竟那丫头虽然蛮横点,倒是实心喜欢自己。问题是娶了她就不能娶青青,那是万万绝对不行的! 杏儿见他心不在焉,收拾一阵就出去了。小宝慢慢踱到书案前,忽然想到了那天在多尔衮王府密室里发现的那两张纸。 多尔衮逃亡之后,三箱宝贝、夜明珠和这两张纸就属于小宝的了,当真神不知鬼不觉。有了空闲之后,他把这两张纸拿给书生看,不料书生却说这两张纸所写内容非同小可。 那张写满密密麻麻的字的纸原来是爱新觉罗褚英亲笔书写。褚英是清太祖皇帝努尔哈赤长,武功超群,身先士卒为太祖打下江山立下许多汗马功劳。可是不知怎的,努尔哈赤听信谗言,认为自己的长要谋反,不但越来越提防,不满之意还溢于言表。褚英知道自己失爱于父皇,心里又急又痛又怕,在风声传来前几天,把自己历年打仗掳掠来的财宝全都转移到一处秘密所在,希望能够留给儿孙,或者在自己逃亡之后能够安稳过下半辈。这批财宝虽不能说富可敌国,但是足够几代人衣食无忧、安稳做个富家翁过日。他自己打定主意要逃亡,以免不明不白死于自己父亲之手;但是又怕逃不掉,因此留下书信指明藏宝地点。信说了很多父之情、忧惧于心的话。 当时小宝很是纳闷,问起书生褚英后来结局如何,为什么自己从来就没听说过这个人。书生也说这是一段不明不白的历史疑案。这位褚英在皇家史馆档案是个非常模糊的人物,只含糊提到太祖皇帝有这么一位长,除了记载了一些功勋之外,后来的经历完全在史档消失,之后结局如何根本没有任何记录,而且还从皇家系谱里除名,知道的人非常少。书生恰好知道这么一点点,他也对这部分内容很感兴趣。 至于多尔衮为什么没有按照藏宝图掘开宝藏,书生估计第一点是因为这藏宝图绘制得非常含糊,几句摸棱两可的话实在让人参详不透。第二,就算褚英攻城掠地,得来的财宝多尔衮也不定看的上眼,便也不这么麻烦拿着这张含糊地图到处找人掘宝。 两人谈到这里的时候,不约而同想到了清元联盟以前的山大王艾镇南。据说他是清国皇室出身,因宫廷政变才不得已落草为寇。算算他的年龄和出现在联盟的时间正好全部符合。当时两人说到这里都觉得他大概就是褚英。那时逃脱出去,无路可走的情况下投奔了山寨,很快当上大王。这样说起来,青青很可能也是皇族嫡系。 现在褚英一系还有一个著名人物,就是敬谨亲王尼堪。他是褚英的幼,从来没人提过他的父亲,但是大家都知道他是努尔哈赤的长嫡孙。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这位长嫡孙并没有得到相应的显赫地位,而仅仅凭军功加恩为亲王,跟皇位八杆打不着。全都是因为褚英的缘故。 如果褚英真的就是艾镇南,那么青青和玉柔就是尼堪同父异母的妹妹。 两人议论到这里的时候都觉得匪夷所思。不过因为年代久远,实在没有真凭实据,只好日后想办法证实。至于藏宝图,小宝觉得不用理也罢。事隔这么久,谁知道那些宝贝还在不在?而且藏宝图还写得这么含糊,怎么都想不清其的含义。 想到青青跟建宁也许一个血脉,小宝便更不愿意辜负她,再说青青才是心头第一等人物。() 第2章 除夕 大年除夕,外头炮仗声震天响,家家户户都在吃团圆饭。 平头百姓一年忙到头,赚点小钱讨生活不容易,到了除夕总算可以歇歇。一家围坐在热炕头上,喝着热黄酒,吃着香喷喷的肉馅饺。平常不见肉星油荤的孩童们这回可以放开肚皮吃,直吃到肚溜圆。大人也怕他们积食,塞过烟花炮仗让他们到屋外巷里放着玩,还悄悄准备了压岁钱等守完岁给他们——就算只是几枚顺治铜哥儿,依旧可以让孩们露出开心天真的笑脸。大街小巷都是大人孩放烟火炮仗的吵闹声。二踢脚,一线莲,大地红,震天雷……全是些便宜热闹的好玩意。胆大的孩炫耀自己的胆量,拿在手上点着之后再扔出去。那些胆小孩光站在门沿下,紧紧捂着耳朵,羡慕得双眼发光地看着同伴们。 今年除夕不冷,天公也作美,不下雪不刮风,大人们敞着门,看着自家孩在院里街沿上玩炮仗,乐呵呵的大声嘱咐不许烧到手,自己则眯着老热黄酒,看着婆娘坐在身边剥花生,盘算着明年该多添些本钱再把买卖做大些。 达官贵人家过年又是另外一幅光景。一大早起来祭过祖宗、拜过先人,便在正院里摆戏开宴。男外女内。男人们都坐在正堂*外边的地方,摆起几大张桌,对着院里的戏台边看边吃。一道道山珍海味流水价送上来,冷了立刻撤下去赏下人吃酒;不时拍手叫好,大喝一声:“赏!”早有家人把准备好的簇新铜钱满笸箩往台上撒去。听叮当铜钱满台乱滚声,戏们在地下乱爬,望怀里直搂钱,急得脸红脖粗。不由更是大乐。家眷媳妇们全都打扮得珠围翠绕,新做的锦缎衣服花红柳绿,隔着薄薄的丝屏风坐在正堂里边,磕着瓜吃着暖酒看戏。外边戏热闹时,不由都看住了神。待看到赏钱一节时,个个娇声指点着戏们的好笑模样,手拿丝绢绣花手帕捂住嘴偷偷直乐。看过几折戏,见外面炮仗声热闹,便命家人抬出早就扎好的烟火架,挨个点燃。顿时五色烟火直冲云霄。花开富贵,五福临门,大地春雷,遍地金钱……满院硫磺味儿,火光映得每个人的脸五颜色,人人脸上带着笑意。心里则暗暗祈祷,希望旧年的晦气都被带走,马上就是新的一年,顺治皇帝正式亲政,生意可以更兴隆,官儿可以做的更大,儿孙可以更富贵…… 小宝府上却是另外一个场面。他不耐烦看那些咿咿呀呀唱来唱去听不懂的戏,把一帮以前的山贼头目、如今都是驻京武将的兄弟们请到府里来。大伙四五十人在赏花榭里摆上十来桌,划拳喝酒,热闹得花园里几乎翻了天。烟火炮仗早早买了一大堆,就搁在外头大条案上,谁要是兴致上来想放烟火,只管到外头园里去放。 小宝从不讲那么多规矩,什么女眷一定要避嫌遮住脸。青青玉柔外加小翠都打扮得脂光粉艳,一身新做绸缎衣裳,坐在上首小宝那桌,跟书生瘌痢头白小鱼几个直管说笑,开心起来便也陪着划两回拳。只听洁白的玉腕上金玉镯叮当乱响,输了照样巾帼不让须眉地痛快喝下一盅。 佟图赖也在席上。如今他升了侍卫总管,成天往小宝府上跑,跟青青玉柔二女也是熟得不能再熟。早就青青嫂、玉柔妹妹地叫成了一家人。今天他输得多,喝得满脸红光,还不服气,拉着玉柔便说再战三百回合。玉柔伸出纤纤玉指点着他脑门取笑道:“还不服输?都败给我十多回了!再划下去估计你喝得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佟图赖大叫:“我就是不信!不行,再来!”两人又哥俩好五魁首地对叫起来。 小宝呵呵直笑,看到玉柔跟佟图赖这么亲热,他早前的那个主意忽然又冒了出来。青青虽然不知道玉柔就是她的亲妹妹莺莺,但早就把玉柔当成自己的亲妹妹一样,行卧不离,两人不是窝在一起做女红,就是管家算帐,好得蜜里调油似的。小宝前阵为了和顺治对付多尔衮,忙得家里不露面。玉柔不知是真把小宝家当成自己家,还是看姐姐面上就把以前跟小宝的仇怨放下了,反正直到现在都是规规矩矩,没再让小宝一头冷汗地提往事。可是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她这个炸雷早晚要炸,不如把她嫁给佟图赖,大家亲上加亲。何况佟图赖也没什么不好,人品端正,又很机灵,玉柔嫁给他不会吃亏。本来小宝也曾考虑把玉柔撮合给瘌痢头,不过后来一想觉得不好。瘌痢头毕竟是以前山寨的旧人,说不定玉柔也对他怀恨在心,还不如嫁给跟他们过往没有任何纠结的佟图赖为好。小宝想到这里,说声要去茅厕,却悄悄对青青使了个眼色。 青青心里诧异,跟着小宝来到外边。两人走到僻静处,青青以为小宝对她有什么图谋,红着脸道:“再过五天咱们就要成亲了,你就不能再等等么?这么急找人家出来是不是动了坏心眼?算了,今天大过节的,便宜你了!”她凑近小宝,轻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正版,更多精彩一起看 小宝感觉一团温热柔软带着微微酒气在自己脸上一碰便飞快离开,摸着脸很是不舍:“就跟鸡啄米似的,老啥都没感觉。不行青青,你也太不负责任了,亲你的亲亲老公能这么马虎么?” 青青脸上更是红得就像挂在廊下的大红灯笼,她小声啐道:“没正经!你是谁的亲亲老公?” “嘿嘿,当然是你的嘛!”小宝嬉笑着搂住青青柔软纤细的腰肢,想到朝思暮想的人儿马上就要成为自己的新娘,他乐得越看青青越觉得美貌,低下头来在青青嘴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青青捶着他胸膛撒娇:“不依!叫人家出来就是为了占人家便宜!我进去了!”说着挣脱小宝怀抱掉头就走。 小宝急忙拉住她的手:“别走嘛,找你出来真的有正事。” “那就快说,不然被人看到多难为情。”青青从怀里抽出手绢,小心擦着小宝嘴上的红胭脂,含羞嗔道:“都已经留下招牌了。别动,我帮你擦干净。” 小宝任由她轻轻擦干净自己嘴上的胭脂痕迹,把她拉到暗处角落里,正色说道:“你觉得玉柔妹跟佟图赖配不配?你有没有感觉他们两个有点意思?”小宝把两根拇指弯在一起对钩了钩。 “啊!你是想撮合他们两个?”青青顿时领悟,笑道:“这倒真是正经大事。玉柔妹妹年纪不小了,该给她找个婆家。其实……”她看看小宝欲言又止,脸上带着羞色,似乎不好意思往下说。 “别!我知道你那点小脑筋!我有你一个就足够了,可别把不相干的人往老身上扯!再说了,玉柔妹那脾气老不喜欢,看着她不知怎么的心里就直发凉。我早就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看待,从来没动过任何别的心思。我劝你也不要往那方面想。”小宝挥着手,赶紧把话说明白。 “这倒也是,我偷眼瞧你们两个就像冤家似的,总觉得什么地方怪怪的。”青青若有所思。 小宝顿时紧张起来,难道玉柔透了口风给青青?他赶紧掩饰道:“哪有什么地方怪怪的,是你自己想太多!反正你记住了,我们尽量撮合他们两个。你再私下问问玉柔的意思,我看这事肯定能成!等我们俩喜事办完,我们就把玉柔当成自己的亲妹,办上大堆好嫁妆,风风光光地把她嫁给佟图赖。只要我开口提亲,那小肯定一百个愿意,而且他人也好,本来又跟玉柔很是说的来。你看这样好不好?” 青青捂着嘴巴笑了,点点小宝脑门娇声道:“看不出来,你还真替玉柔着想。其实我早就把她当成莺莺,等于就是自己的亲妹妹。佟大人人品好,又跟你是八拜之交,论家事论地位都不会埋没玉柔的人才。何况这一过府,她就是正经三品夫人,我觉得事情肯定能成。” “呵呵,管家娘说好那就一定好,我们走吧,就这么说定了。”小宝乐呵呵地拥着青青从暗处走出来。 忽然月洞门那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小宝,是你么?你在那边黑地里干什么呢?朕来瞧你了,还不赶快过来!” 顺治来了!小宝急忙松开青青的手,低声在她耳边嘱咐道:“皇帝来了,你还是先到前边去,等他走了你再过来。” 青青嘟嘟嘴,心知是为了建宁的缘故,最好不要在婚事之前照顺治的面。她微微有些醋意,不过回心一想却笑了——也许是怕顺治看到自己?小宝哥担心真多余……她点点头,依言从廊角绕过去隐入黑暗。() 第3章 攀龙 顺治穿着身不起眼的酱紫锦袍,外面套着石青福寿团花巴图鲁背心,看上去就像寻常斯读书人打扮,不过到底外边还披了件华丽的黑貂大氅,腰里系着的明黄丝绦垂下一截在背心下摆外面,稍微留心的人依稀可以看出他的不凡身份。他脸上微微泛红,透着喜色,尽管刻意摆出威严庄重姿态,但仍然压抑不住少年人打心底露出的兴奋之色。 自从亲政之后,大小朝政一大堆,许多都是顺治以前闻所未闻之事。好在一个好汉三个帮,有许多能臣相帮,如今他处理朝政越来越得心应手,除了不断给百姓加恩赢得民间口口相传的仁君美名,还落得大小官员的一片叫好声。 见小宝作势要下跪请安,顺治站在月洞门口挥手笑道:“罢了,这是你府上,今天又是除夕,免礼!今天朕这个皇帝特地出宫与民同乐,刚才逛了好大一圈。先到前门大街走了趟,那里人山人海,满大街都是大姑娘小媳妇孩小伙们溜弯儿放炮仗,倒没几个正经生意人,全在那里人瞧人、人挤人的看热闹。朕在那里被堵了半个时辰才总算走出来。又悄悄进了郑亲王家。他府里正摆大戏,锣鼓敲得山响,朕连他的人都没见着。走了一大圈,腿也酸了,嘴也渴了,就到你家里讨杯茶来了。”顺治边跟小宝朝花园里边走,边长篇大论笑说着刚才微服的经过。 他很是开怀地又道:“往年朕也在这时候悄悄溜出过宫,不过总觉得没今年热闹。小宝你该到外边去瞧瞧,真的满大街的人!朕还觉得奇怪,怎么今年都不流行待家里,都跑外边来放炮仗人瞧人了!” 小宝笑嘻嘻道:“这您就不知道了吧!今年百姓们都说,皇上一亲政就施行了这么多仁政,以后日肯定越来越好,这都是在庆祝呢!据我府里管家说,今年烟火炮仗行生意红火得不行,货早就卖光了,老板不得不让伙计们在年前赶工再做一批出来。皇上,这都是托您的福!” “哈哈,我们君臣一心,早晚把大清打造成这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让老百姓人人都过好日!”顺治由衷大笑。 “那是,有我魏诸葛在,皇上就等着成为第一著名皇帝吧!”小宝拍着胸脯为自己吹嘘。 “魏诸葛?你?”顺治指着小宝,乐得合不拢嘴。 两人互相打趣着往赏花榭走。顺治早已是熟门熟路,也不用小宝带路,一撩袍自己迈进赏花榭门槛。里面诸位小宝兄弟们正划拳的划拳,拼酒的拼酒,热闹得如火如荼。 不知是谁眼尖,一眼看到顺治,高叫道:“你们看,皇上来了!” “免礼免礼!呵呵,今天朕很高兴,出宫来跟你们凑热闹来了!继续继续,别管朕,你们辛苦了这么久,拼死流血帮朕扳倒多尔衮。朕要多谢你们!今天就别把朕当皇帝,大家轻松开心,不醉不归!”顺治毫无皇帝架,摆手阻止众人朝自己请安下跪,当仁不让坐了上首席位,朝众人高声笑说着。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正版,更多精彩等着您 佟图赖不知输给了玉柔多少回,早就已经喝高。醉眼朦胧见皇帝御驾亲临,赶紧冲到门外找凉水洗脸,好让自己清醒清醒。 顺治示意大伙继续。他笑嘻嘻喝了杯暖酒,又朝小宝道:“站着干什么!坐!朕今天陪太后吃了团圆饭,因怕积食特意禀明太后出宫逛逛。你放心,来你这里连苏嬷嬷都放心。对了,她还说过两天要来你府上,你这个干儿得好好孝敬招待她!” 小宝嘿嘿笑着:“我干娘要来?那再好不过,本来还准备下帖去请她呢!”说着朝旁边拘谨低头坐着不知道干什么好的玉柔道:“玉柔妹,还不给皇上倒酒?” 玉柔低低应了声,执起小银壶为顺治倒酒。顺治一抬眼,忽然灯下见到这么一位解语美人花,仔细打量越看越觉得长得好,比起孔四贞都不差什么。他笑道:“小宝,真看不出,你府里还藏着这么一位美人!你比朕福气好!” 小宝心底大呼——还好没让你看到青青,看到青青只怕老到手的老婆就要不保!看来老很有先见之明!他一屁股坐在顺治旁边,指着玉柔道:“她是美人没错,但是跟我无关,我早就认她作美人妹妹了。玉柔妹,你刚才划拳赢了佟图赖许多回。现在索性陪皇上玩玩,记住,皇上可不喜欢放水,拿出你真本事。” 顺治满脸兴趣地看着玉柔:“哦?你还会划拳,竟然还赢了佟图赖?今天朕也索性玩乐一回,来,咱们两个划拳练练。小宝说的对,你可不许对朕放水,只管拿出你真本事!” 玉柔羞红了脸,低着头,声音几乎像蚊嗡嗡:“侯爷瞎说,皇上您可千万别当真。” “今天除夕,就算皇帝也要放回假、好好玩一玩。没事玉柔,你就跟皇上划几回。”小宝在旁使劲鼓动。玉柔没法,伸出雪白柔夷,跟顺治划起拳来。 这下众人大为感兴趣,难道皇帝也会民间玩意?都停下看着他们两个。玉柔见这么多人注目,心里直打鼓,手指都在微微发抖。 顺治风趣地道:“姑娘不用紧张,朕是皇帝,又不是会吃人的老虎,再说朕比你大不了几岁,你别怕得手指直抖啊!不然输了你可要喝酒的。” 玉柔抬眼看着顺治,发觉这个皇帝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样,似乎既不凶也不可怕。她心里一横,倔强劲头上来,抿嘴娇笑道:“怪不得小宝哥对你死心塌地忠心耿耿,看皇上您一个鼻两个眼,跟我们凡人也没什么大区别。划就划,不过就算皇帝,输了也得喝!” “好,朕输了也喝,金口玉言,绝不反悔!”顺治大笑着伸出手掌,朝玉柔举着的手一拍,算是确定。 玉柔被他大力一拍,不知为什么心里猛地跳动了一下,再仔细看,发觉眼前这位年轻皇帝长得眉目俊秀举止斯,脸上的红晕一层层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连脖根都红了。 顺治也是心里微微一动,好一位与众不同的美人,还带着股豪爽劲呢。 两人呼喝着划拳,但顺治心思已经不在这上边了。他看着玉柔,眼里泛出异样怜惜的柔情。而玉柔,娇媚之外添了羞色,眼波粼粼直瞟向顺治。 小宝在旁看得一清二楚,心底顿时直嘀咕,莫非这二人互相看对眼了?哈哈,那真是太好了,正愁没地方打发玉柔,看来不用说给佟图赖了。嫁给皇帝,玉柔不愿意也肯定只好愿意,只是她的出身……不行,老得帮她想办法撮合说圆。反正这媒人是当定了! 他朝一干兄弟捏鼻皱眉直做眼色。他们也都渐渐看明白了,一个接一个赶紧悄悄溜出去。没多久,偌大的赏花榭里只剩他们三个。而小宝则说了声:“我去拿热酒,你们慢慢聊啊!”说完便溜之大吉。() 第4章 附凤 玉柔的脸娇红欲滴,就连红唇也是紧紧抿着,如同一颗艳丽的红樱桃,贴身穿着葱绿绣花小袄,衬着修长白嫩的脖颈,那腰肢看上去越发纤细,仿佛一只手掌便可以掐得过来。顺治虽然划着拳,其实心猿意马,自己都不知道嘴里在吆喝些什么。 玉柔害羞地转过脸,声音极小地提醒道:“皇上,您输了……” 顺治拿起酒杯抿了一小口花雕,眼神依旧没有离开玉柔,忽然他发觉这赏花榭里怎么这么安静?往旁边一看,不知什么时候人都走得精光,自己压根没注意。他想自己是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算起来玉柔也是他的臣民,要一个女人难道还怕什么?现在哪怕当场幸了这位姑娘也是她的福分,小宝他们都特意避开了呢!这么一想胆忽然大了,一把抓住玉柔的手,便朝玉柔的嘴上亲去。 玉柔轻轻惊呼一声,扭过脸把手掌挡在顺治脸前,急忙道:“皇上,别!奴可不是那种下三滥女人。如果皇上要轻薄奴,奴情愿当场自尽。” 顺治满腔情欲顿时被这自尽二字扑灭,一时之间忽然觉得也很懊恼,自己一向自命情深义重,怎么可以在小宝家里对他的家人做出这种举动?连这位姑娘的名字都还没问明白呢!他后退坐好,正色道:“姑娘说的对,是朕莽撞了。窈窕淑女君好逑,朕一时忘形,这里向姑娘赔罪。姑娘叫什么名字?小宝好象说你是他的妹妹。” 玉柔见皇帝不打算继续轻薄她,心底暗暗松了口气,缓缓把自己为了寻找姐姐,被坏人所骗卖,后来被小宝解救认为义妹之事都说了。她没有提到跟小宝之间的恩怨,反倒无形把小宝说成位忠肝义胆的好人;为了堵住皇上再向自己动心思,虽然羞于出口,还是含糊隐约提到以前被骗卖、自己已不是清白之身的事。说着低头悄悄拭泪。 看那梨花带雨的娇艳模样,顺治的柔肠全被打动,急忙安慰道:“别哭了,这不是你的错,都怪朕不好,让你想起以前的往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好日还在后头呢。你是小宝的义妹,他待你不薄,看来朕真的没看错人,小宝是好样的。既然朕是他的君,怎么能输给臣?放心,朕不在意那些,我们满人不像汉人,对那些道学之事斤斤计较。今天的事朕必定会给你个交代,你放一百个心,安心等朕好消息。”说完他笑着站起,拍拍玉柔的肩膀,眨眼心底已经打好主意——小宝能救人于水火,而这位姑娘又是他的义妹,论情论理自己都该给这位姑娘一个名分,可不能输给小宝了!再说宫里如今也没什么看得过眼的人,除了一个红颜知己孔四贞,自己连个知疼着热的美人也没有,又碍着仁君名声,不能一亲政就大搞什么选美选秀。这位姑娘进后宫,估计就连太后也愿意,人品自是没话说,模样实在好,还是小宝的义妹。亲上加亲,怎么算都是好事。 他笑嘻嘻迈出赏花榭,正好碰到抱着酒坛慢腾腾磨蹭过来的小宝。一见小宝那架势,他不禁脸上微微发烧,知道小宝是为了给他创造机会。他快步迎上去,敲敲小宝脑袋笑道:“你搞什么鬼啊,走得这么慢,等你拿壶酒都等了半天。” 小宝伸长脖朝赏花榭里张张,随手将酒坛往地下一搁,拉着顺治就往假山后面走,边走边低声问道:“皇上您可别瞒着小宝,看的出您对我玉柔妹动了心,要论容貌人才,她实在是一等一人选,只是有桩为难事,小宝必须讲给您听。” 正盘算着怎么出口玉柔以往的身份,顺治却笑道:“朕都知道了,刚才玉柔全对朕说了。你这位义妹为人豪爽,没什么坏心眼,模样又好,朕实在动心。这样吧,你想个办法把她抬籍,等朕禀明母后就正式册封让她进宫。你觉得怎么样?” “啊?”小宝的嘴张得大大的,怎么都没想到顺治不但不计较玉柔的清白,还让她正式进宫,依自己跟顺治不同寻常的交情,可想而知从此玉柔肯定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荣华富贵指日可待。好倒是好,不过从此更不能亏待青青,不然以后这位贵主要是知道了,只怕自己吃不了兜着走。话说回来,自己也从没打算亏待青青啊?这个包袱总算甩脱,还甩给了皇上,玉柔那丫头想抗旨?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赶紧在成亲之前把这事办妥,自己就可以枕着高枕头睡觉,从此欠玉柔的一笔勾销。 小宝越想越高兴,笑嘻嘻作揖道:“恭喜皇上得到一位美人妃!小宝我就准备大堆嫁妆,风风光光把她送进宫。什么时候办?我是觉得越快越好,皇上您身边也没什么人照顾不是?” 顺治见小宝似乎比自己还急,不由好笑,敲敲他脑袋道:“朕都没你这么着急!先帮她抬籍制造一个旗人假身份。不过抬谁的比较好呢?总得替玉柔遮掩一下,也好堵住那起道学家的嘴。”顺治盘算许久,先想到满达海,摇摇头;再想到济尔哈朗,又是摇摇头……这些亲王都不行,个个都很精明。万一玉柔以前的事被他们揭出来,只怕玉柔还没进宫,就要先被安上一个欺君之罪。他顿时踌躇了。 小宝忽然眼睛一亮:“佟图赖吧,他是汉军镶黄旗,现是侍卫总管,身份不高不低,认作是他亲妹最好。他爹娘都不在,府里就他说了算,他又是我们自己人,包管这事就是那个天上的衣服——没一条缝!” “是天衣无缝!哈哈,不过你这提议真的十分好,就这么办。你明天跟佟图赖先说好,把玉柔送到他那里准备好一切。朕再给管内务府的郑亲王暗示一下,就说朕看了佟图赖的妹妹。这事很简单的就办了。你后天送玉柔进宫,顺便喝朕的喜酒!今天真痛快,朕又得一红颜知己,还跟你结了亲,这就回宫睡大觉去!”顺治呵呵笑着去了。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正版,更多精彩等着您 小宝亲自送到门口,看着顺治上了马车,又吩咐暗地跟来的侍卫警惕些,返回里边去跟玉柔说这好消息。 玉柔正独自呆呆地坐在赏花榭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小宝给她道喜,说出这个消息之后,如同泥塑木雕般愣住了,良久两行眼泪从洁白的面庞上滑下。泪下如雨,片刻湘裙就濡湿一大片。 小宝大吃一惊:“难道你不愿意?”他打定主意必须说服玉柔,急忙道:“先不说圣旨不能违抗,就说皇帝这人吧,其实你别把他当皇帝,把他当男人就好。他为人和蔼,对女人好得紧,这样的好老公你上哪儿找?现在是他一眼看你,往后就是主娘娘,数不尽的荣华富贵,谁见到你都要下跪磕头,连老日后见你都是这样。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老实在不明白!”小宝摸着脑门,确实闹不清玉柔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玉柔抽泣一会,渐渐止了眼泪,忽然猛地抬起头来,怒视小宝:“我知道!你就想把我从姐姐身边打发走!”她的脸色阴沉下来,咬牙切齿地道:“你就怕我告诉姐姐我就是莺莺!你觉得亏欠我,始终不敢面对我,如今想了这个办法把我远远赶到深宫里去!你别做美梦,反正我不进宫伺候皇帝,我情愿一辈不嫁在姐姐身边呆着!” 小宝心底一惊,她竟然看透了自己,这时候可万万不能承认!急忙道:“玉柔,我是为你好,我从来没有想过把你打发走,我真的就把你当亲妹妹看待。你放心,我魏小宝发誓,以后老就是你亲姐夫和亲哥,谁要是敢欺负你,哪怕是皇帝,老都会教训他……”他长篇大论,左解释右撇清,还苦口婆心地说皇帝的圣旨不能违抗,何况这还是多少女人的高贵身份……嘴都说干了,最后玉柔脸色渐渐缓和下来。小宝才悄悄松口气。 不料玉柔沉吟半晌,忽然咬着他耳朵道:“好,我答应你进宫伺候皇帝,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小宝大喜,玉柔总算想通了,前面很多话真的是出于真心,自己亏欠玉柔,以后一定好好帮她,绝不让任何人欺负她。他拍着胸脯道:“你放心,只要有人敢欺负你,你派人告诉老,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别说一件事,一百件老全都答应。” “好,你跟我来。”玉柔站起身来。 小宝一头雾水,跟着玉柔到了她自己的房间。只见玉柔把门关紧,忽然吹熄了蜡烛。即便黑夜,小宝依然看得清清楚楚,玉柔竟然在解她自己的衣服。听着那窸窸窣窣的声响,他额头上直冒冷汗,两腿忽然发软,她到底想干什么! 白羊般的柔软身体缠了上来,冰凉里透着火热。玉柔紧紧抱住他,在他耳边抽噎着道:“小宝哥,其实我早就已经喜欢你了,也早就不怪你了。本来想着不知道有没有这个福分和姐姐二人共侍一夫,不过看来如今是不可能的了。就当达成我最后一桩心愿,我把自己给你。我进宫以后,这就是我最值得回忆的甜美往事。” 冰凉的眼泪一滴滴滴在小宝胸膛上。小宝猛然间真的觉得自己亏欠这个女孩太多,害她害得这么苦,没想到原来她早就喜欢上了自己,其实根本已经不怪自己!早知道这样她为什么对自己一直这么凶?为什么不早点告诉自己?非要等到被顺治看要进宫了才说这些。唉,真是天意弄人。他不由紧紧抱住怀里抖动的柔软身体,长叹一口气,觉得人生实在反复无常。() 第5章 陈世美 果然一切顺利,顺治不过是纳一位妃。这位妃是旗人、佟图赖的亲妹妹,还是在小宝府上遇到的。就连管内务府的郑亲王济尔哈朗都不反对,含笑说这倒是一段佳话。他二话没说把玉柔的生辰八字造成玉牒,存进内务府皇家史档。 苏茉尔早就在小宝府上见过玉柔,当时就觉得这位姑娘既美貌又懂事。她并不知道玉柔早前那段事,对于她抬入汉军镶黄旗嫁给顺治,觉得是亲上加亲的美事。因此在大玉儿面前极力撺掇,说了玉柔大堆好话。大玉儿便也不反对。在大玉儿眼里,汉人跟满人没什么大区别,不过是碍着祖宗家法不好宣扬。玉柔其实是小宝义妹这件事,最后只有顺治母和苏茉尔知道。 小宝和佟图赖亲自送玉柔进宫。因时间仓促,又是大节下,百行停业,没办法替她准备嫁妆,小宝便把从多尔衮密室里得来的珠宝装了满满一大匣,算是代替嫁妆,还说以后打赏太监宫女也好。玉柔含泪收下,换了宫装梳好旗头进了大轿。 纳妃必须在夜晚进宫。十八抬宫灯在前引路,玉柔紧紧抱着小宝给她的首饰匣,一路上柔肠百转,不知道前路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也许从此风光无限,也许从此埋没在深宫里。她不断将轿帘掀开条小缝,看向旁边送亲的小宝。 小宝默默骑在马上,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自从前天两人有过暧昧之事后,他觉得从此亏欠这个女孩更多,以后只有用尽全部力量保住她的地位,这是唯一能为她做的。对于玉柔,他从以前的害怕变成现在的担心,不是担心她向青青揭露是她的亲妹妹一事,而是担心她没有能力在深宫好好生存下去。他跟顺治一样是男人,都知道男人的心,尤其顺治还是皇帝,三宫院七十二妃,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是常事。现在顺治一眼相玉柔,不知道以后还会一直对她好么?他暗暗叹气,真想就此大喊,老不把玉柔送给你了! 玉柔看了小宝许多次,见他神色黯然,头低得几乎碰到马背。她渐渐明白小宝的心,忽然开始高兴了——原来小宝哥其实是在乎自己的!都怪自己,为什么直到现在才看清楚自己的心!如果早一点发现,那就可以永远和姐姐一起跟他不分开!想到这个,她非常自责,怪自己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也许当初自己根本不是仇恨小宝,而是必须为自己找个活下去的理由,毕竟那个父亲,她连他长什么样都已经忘记了。天意弄人,都是命啊,既然这样,就必须再为自己找个好好活下去的理由。她暗暗道,小宝哥,我会好好活下去,只要讨得顺治欢心,稳住自己的地位,以后我也可以帮你的!谁都整不倒你! 玉柔脸上渐渐露出微笑,其实对于顺治,她也并不讨厌。 大轿直接抬进太后的慈宁宫,顺治、皇后也在场。大玉儿微笑看着玉柔,越看越觉得喜欢。她拿过早就准备好的金册,当场册封玉柔为嫔。在宫里,顺治只有一位皇后,一下玉柔越过好几级,直接成为除皇后之外宫里地位最高的嫔妃。 皇后虽然满心不是滋味,见玉柔容貌胜过自己不知道多少倍,恐怕从此皇帝连坤宁宫的门槛都不会踏进来了,可是当着姑母太后,自己装也得装出贤惠样,只好打定主意暂且忍下这口气,以后再想办法慢慢摆布这位佟嫔。 在那段逃亡路上,江湖险恶玉柔不知经历过多少,一看皇后脸色,哪有不清楚的!她心底冷笑,想摆布我?以后等着瞧吧,我还有小宝哥撑腰呢!她款款跪倒谢恩,被送到西宫的长春宫,从此开始了她的后宫生活。 按规矩送亲只能送到乾清门,小宝注视着玉柔的大轿隐没在黑暗的宫墙后,拍拍佟图赖肩膀道:“我们回去吧。” 佟图赖见小宝有些闷闷不乐,奇怪地问道;“宝哥,你难道不为玉柔高兴?怎么垂头丧气的?” 小宝哪里能告诉他其的密辛,支吾道:“老担心皇后会给玉柔妹脸色看,怕她以后在宫里日不好过啊。” “这倒是,听说皇后很凶,又仗着姑母是太后,骄横跋扈得很。不过玉柔妹有我们两个哥哥啊?放心,有我们罩着她差不到哪里去!你也清楚,玉柔妹其实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又识断字、精明着呢。再说太后也是个公正人。依我看宝哥您就别操这份闲心,嘿嘿,咱俩现在都是国舅爷了,该庆祝。走!兄弟到您府上扰几杯去!”他拖着小宝就走。小宝仔细想想,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只好暂且搁下这桩心事。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正版,更多精彩等着您 第二天小宝照例到乾清宫见顺治。如今大节下,没什么要紧政务,不过是进宫露露脸,随便跟皇帝闲吹几句就可以打道回府。 顺治满脸春风得意相,一直微微带笑,看得出他对玉柔确实很喜欢,很有新郎倌的喜滋滋味道。见他这副模样,小宝心里着实有了几分妒忌。刚想问玉柔可好,顺治就先笑道:“佟嫔到底是你义妹,既懂事又体贴人,朕很喜欢她。准备过些日把她晋位成佟妃,这样那个干醋坛也不敢随便找她麻烦。放心,朕不会亏待她的。” 小宝微微放了心,顺治又笑道:“对了,朕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你到底考虑好了没有?建宁又来试探过朕的意思。看来朕这位皇妹非你不嫁。干脆你就做她的额驸算了,咱们再亲上加亲一回。” 小宝脑里轰隆一声炸响,自己后天就要跟青青成亲,这个建宁这时候来搅局,还要不要人活了!眼见顺治微笑瞅着自己等待回答,他眼睛一闭心一横豁出去了,大声道:“皇上,我正要跟您说这事。其实我早就订过亲,后天就准备成亲,本来还想请皇上和太后赏脸,到小宝家里喝杯喜酒呢!” 顺治大惊:“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朕?朕都答应建宁了,这下糟了,朕的话就是金口玉言,如何反悔?肯定被建宁揪住小辫不放。不行,你必须答应娶建宁。” 小宝毅然摇头:“老不答应!民间也说糟糠之妻不能丢,老做了侯爷难道就踢了未婚妻去娶公主?老万万不做这种不要脸的陈世美。随便皇上说什么老都不答应!皇上要是不高兴,就砍小宝的头吧!反正头可断血可流,老婆不能随便踢!” “这……”见小宝如此慷慨激昂、说的话在情在理,顺治也踌躇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小宝见状马上决定脚底抹油,拱手道:“皇上和太后只怕不会赏脸小宝的婚礼,反正我准备请干娘上坐主持。初五成亲,向皇帝请三天假。这三天我魏小宝就不进宫见皇上您了。臣告退!” 他转身即走,顺治急道:“等等!你不能说走就走,你得帮我想个办法应付建宁啊!” 小宝哪里敢多停留,摆着手朝外走,反正对于顺治他压根不害怕所谓的君威。 只听顺治在身后大吼一声:“魏小宝你给朕站住,回来!” 小宝一只脚刚刚迈出暖阁门槛,听到顺治如此吼声,这脚虚停在半空便不好继续再迈出去。他转身苦笑道:“皇上,您就别为难小宝了!不是建宁格格不好,是老我真的不能停妻再娶,老不是那种人!” 顺治见他服软,招招手道:“你先过来再说,朕忽然想到一个好主意。既然你都说建宁其实很不错,那朕这个主意绝对行得通。” “什么主意?”小宝取下帽直挠头皮,恨不得插了翅膀好逃走。 “呵呵,其实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虽说大清祖制额驸不能纳妾,不过朕决定为了你的特别情况开一面,就允许你纳那位姑娘为妾。要知道,只有你朕才这么给面。”顺治满心欢喜看着小宝,指望他向自己磕头谢恩。 不料小宝听了头摇得更厉害,大声道:“马上就要过门的正妻忽然变成妾室,难道皇上想让小宝的未婚妻上吊割脖?这种馊办法老万万不干,您不怕出人命小宝还怕呢,老那位未婚妻性刚烈。再告诉您一个秘密,小宝即将过门的妻其实就是佟贵主的同父异母姐姐,您难道想看佟娘娘刚进宫就没了亲姐姐?绝对不行!” 这下顺治也呆住了,怪不得小宝待玉柔不薄,原来她是小宝未婚妻的亲妹妹。如果真的小宝未婚妻出事,只怕佟嫔要伤心得哭坏身,他顿时愣住了。 小宝苦笑道:“皇上,您自个答应建宁格格的事自个搞定,就别让臣为难了。”说完赶紧脚底抹油。 顺治愁眉不展,待会建宁肯定会过来听回音,如果知道这个答案,估计不知道跟自己闹成什么样,可是小宝的话也是有十分道理,这可怎么办……他坐在炕上,也开始挠起自己头皮,半晌决定先到佟嫔那里去探探路,也许她有什么办法,说不定能劝劝自己姐姐,唉,真是难为她了……() 第六章 自杀 小宝总觉得少了玉柔府里好象冷清许多。平时有她陪着青青进进出出,两女成天嘻嘻哈哈说笑,或者呆在房里说悄悄话做针黹女红,时常听到娇笑声从哪间屋里传出来。小宝虽不在意,却已经有些习惯了,如今忽然间少了个人,很觉得有些空落落的。就连青青也感觉寂寞。她想念玉柔,又面临成亲日,不好意思多见小宝,整天躲在房里不知静悄悄的在做什么。 想来想去,只有书生那里可以去。书生现在挪到第二进院里,大过节的不用每天处理公务,只需轮例值卯,多半时间都在府里。外面零星炮仗声依旧不绝于耳,可小宝却忽然感觉不到一家聚在一起过年的气氛。他无事可做,干脆命杏儿置了点精致酒菜,直接搬到书生房里找他喝酒。 书生正在案头上不知写什么,见小宝进来,站起身笑道:“你来了。哦?找我喝酒?好啊,我也读书读累了,正好歇歇。” 小宝命杏儿将酒菜布好,也不用跟书生客气,自己给自己斟了杯,喝了口捏着酒杯叹道:“书生,你说我们如今是不是富贵逼人?该有的都有了,可老总觉得少了点啥。你说人生在世图的是什么?娇妻老马上有,而且还有人抢着要嫁老。现是侯爷,皇帝得用看的重臣,未来前途不可啥量的。可老还是觉得哪里不足。你说这人心是不是都这样?有了这个想那个,有了那个又想别的了!” 书生今天一身素白菊纹锦袍,外面套着白狐风毛银缎坎肩,更显得五官清俊,两眼点漆般神采飞扬。他一撩袍下摆坐在小宝身边,也给自己斟了杯酒,对小宝笑道:“今天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感慨?是不是因为玉柔的缘故?其实她嫁给皇上未尝不是福气,以她的机智,我可以断定日后她必定不会吃亏。”他压低声音又道:“何况你一直觉得她是你的心病,去了这块心病岂不更好?” 小宝摇摇头道:“我现在只觉得亏欠玉柔太多。她已经进了宫,希望日后真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然老这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当初是我少不经事,把人和事全都看得太简单,如今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唉,忽然觉得没啥事可干,真想带着青青告老还乡……” “哈哈,小宝哥,别胡扯了!”听到小宝说要告老还乡,书生笑得差点把嘴里的酒全喷出去,他擦着嘴道:“其实你是自己不知道自己的心。按我说,小宝哥你是个遇强愈强的人,如果没大事,只在大清朝廷被那些鸡毛蒜皮的朝政之事折腾,确实够你郁闷的。放心,将来一定还有你大展拳脚的地方。”书生一眼看透小宝的心。 就连小宝自己都没想到这节。他捏着酒杯仔细想想书生这话对极,原来老天生是个劳碌命!现在顺治已经亲政,朝廷慢慢走上正轨,只要继续施行仁政、稳住朝局,老百姓自会休养生息,确实不用再搞什么大动作,也没什么大动作好搞。也许正因为这个自己觉得烦闷呢!他嘿嘿笑道:“好,老就做大清国的赵龙,哪里需要、老就出马哪里!” “依我说,光看顺治知人善用、不分满汉,就知道他会是个好皇帝。玉柔嫁给他肯定会风光富贵,你就放一百个心吧。”书生笑吟吟地又为小宝斟了杯。 小宝不知为什么,对书生总不好意思说男女之间的事。书生为人清正,从不开口说淫秽之语,哪怕是哥们之间玩笑他都从来不开。这点不比瘌痢头。小宝跟瘌痢头之间经常说些荤话,可当着书生的面他就是开不了这个口。他很想告诉书生前天晚上跟玉柔那档事,想听听他的看法。可是看着书生的脸,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好改口道:“今天进宫皇上催我娶建宁,老一急之下干脆明说后天娶青青!” 书生一听这话顿时搁下酒杯,严肃道:“你跟建宁的事我们大家都清楚,难道你就真的不管建宁了?” “我不是不想对建宁负责,那丫头除了蛮横点,其实倒是真心对我,老很清楚。可是娶了她就不能娶青青,我首先要对青青负责。再说了,那天的事你也知道,其实是建宁在酒里下药,说出去丢人,老只好打落牙齿合血吞。”小宝长吁口气,猛地灌下一杯酒,“皇上说让我娶建宁,允许我纳青青为妾,被老坚决拒绝了。” 书生沉吟了,半晌道:“你是知道建宁的脾气,如果她知道你娶了青青,肯定不会跟你善罢甘休。万一她不顾脸面闹起来,你可是要有大麻烦的!” “我知道!”小宝说到这个就很烦闷,不觉又是一杯酒下肚:“老情愿被皇帝怪罪,也绝不愿辜负青青,让她流眼泪难受!” “小宝哥,其实我觉得你该跟青青商量一下,听听她怎么说。”书生看向窗外,“青青是个贤惠体贴的好女孩,她如果知道因为娶她会出事,肯定会为你着想的。” “老是个男人!难道说的话能不算数?何况青青这辈我是娶定了,这么好的女孩,老喜欢了这么久,我绝对不会为了做什么驸马而让她做妾,老不干!哪怕皇帝把刀架在我脖上我也不干!”小宝连着喝酒,声音不觉大了起来。 忽然一阵风砰的把门吹开,门外赫然站着青青。她的脸色发白,手里酒壶碰得叮当直抖,显然什么都听见了。 小宝大惊,站起来急忙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正版,更多精彩等着您 青青极力镇定,深吸口气缓缓走进来,把手里的酒壶放到桌上,强笑道:“听说你们哥俩在喝酒,我特地热了壶陈年花雕送过来。”她全身无力地坐下,头仿佛非常沉重似的越垂越低。 小宝急了,握住她的手就道:“青青你听我说,老绝对不会为了当建宁的驸马而放弃你!你千万不要多想,后天我们就要成亲了,老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我们成亲以后,如果真有什么事,老会想办法搞定,皇上不会为了这种小事砍我的头。反正你就等着做新娘吧。” 青青猛然抬起头,眼里有泪光闪烁:“小宝哥你真傻,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何必为了我得罪皇家。建宁公主的脾气我们都知道,再说你跟她已经……”她顿了顿,心里已经做了决定,毅然道:“小宝哥,我想好了,我愿意做妾,你就娶建宁吧!” “不行!老不做陈世美,就算刀架老脖上也不干!”小宝霍然站起,见青青发急还想往下说,他摆摆手正色道:“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可老是男人,该干啥不该干啥老心里清楚!你们不用再多说,事情就这么定了。书生,后天你兄弟成亲,凡事交给你,一定要把事情办得风风光光。” “好,既然你已经决定,我全力你。”书生用力点点头。 青青又感动又着急,虽想劝阻,可是知道以她的口才无论如何说不过眼前两位,只好干着急,暗暗祈祷小宝哥和自己的亲事能够顺利…… 就在这时,关老二匆匆跑进来:“侯爷,建宁格格要见你,说你如果不见她她就要……”说到这里他就说不下去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书生和青青对视一眼,急忙追问道:“就要什么?” 小宝却摆摆手,没好气地道:“老不见!” “不行啊侯爷,她说如果见不到你就自杀!她……她带了把刀……”大冷天的,关老二的脑门上却沁出了层层油汗。 青青惊呼一声就往外走,边走边急道:“我去劝劝她!” “等等!”书生叫住青青:“这事你最好不要出面,不然建宁看到你只怕更要闹大。青青你听我的先回房,千万别出来。这事我和你小宝哥搞定。” 青青百般不愿意,可耐不住书生一直催,只好一步三回头地回房去了。 书生转头对小宝道:“该来的总也躲不过,建宁那脾气只有你能降服,走,我们一起去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那丫头想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她哪会自杀,不过是演戏给老看!哼,老才懒得理她呢!”小宝想到建宁真是越想越心烦,当初怎么惹上了这位姑奶奶?都说有美人喜欢是男人的福气,可这样的美人真是情愿不要!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正版,更多精彩等着您 前院已经闹开了锅,满院人声鼎沸,大小丫头下人们全都出来了。虽然没人敢劝建宁,但他们全都围在廊下院门边,朝正屋里指指点点,满脸不可思议;有些人还带着笑,仿佛很有趣似的在看戏。 建宁坐在正屋门槛上,踢蹬着两腿大吵大闹,手里一把明晃晃的小刀挥来挥去,只听她大声哭骂:“好你个没良心的魏小宝!当初亲口许了要娶我,可是背转脸就要跟别的女人成亲!我不活啦……”她边抹着眼泪边作势把小刀往脖上架。 她的亲信太监小棍穿着身便服,急得在旁满头大汗、连声劝阻:“格格!您别这样!您不是答应小棍要好好跟魏侯爷说话么?您这样成何体统,我怎么跟太后交代啊!” “反正我要给世人看看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是怎么遗弃我的!我死了他也得陪葬!”建宁咬着牙恨声道,继续作势把小刀往脖上割,还大叫:“小棍!你要是敢拉我我就切你的手!” 小棍不敢拉,可是总不能看建宁割伤自己吧?他急得团团转,脸都吓白了。 “让她死!让她随便闹!”魏小宝脸色铁青,跟书生从后面匆匆走来。看到这么一幅不堪场面,气得他恨不得冲上前狠狠踹建宁一脚。强忍着没动,可是胸脯如同拉风箱般起伏不停。 书生摆出威严,对下人们喝道:“看什么热闹?真是没规矩!全都回去!一个不许留在这里!”这些下人都知道书生的脾气说一不二,很有些怵他。一听二爷发话,赶紧脚底抹油,各干各的去了。满院人一下走得精光。 建宁见小宝总算出来了,眼底露出一丝喜色,可是想到正屋里明明已经布置成新房模样,到处都是大红喜帐,她又悲从来,抽抽噎噎抹着眼睛直哭。 书生缓缓走上前,柔声劝道:“格格请起吧,您是君,我们是臣,担不起您这样。小宝哥是有不对,可他早就跟青青姑娘订过亲,您不能怪他。” 建宁顿时急了:“他从来没告诉过我跟别的姑娘订过亲啊!胡说!我不信!” “他说的是真的,老早跟青青订下亲事了,不过你没问,老便没对你说。”小宝沉着脸慢慢走近建宁。 他的话把建宁最后一丝希望给打破,顿时建宁两眼发直,嘴里喃喃道:“我不信,我不信……” “没人骗你!再说我不过是一个粗人,实在高攀不起格格您!格格请回吧!”小宝冷哼一声掉头就往里走。 建宁急了,大叫道:“魏小宝,你不许走!我已经有了你的骨肉,你要是走了我就一尸两命!”说完悲声大放。 小宝迈出的脚步霍然停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第7章 黄道吉日 初八,黄道吉日,诸事可行。 京城百姓又一次见到皇帝亲政以来的大喜事场面。凌晨时分开始,浩浩荡荡的嫁妆杠就没停过,从紫禁城东华门一直向朝阳门方向延伸,首尾相连足足排出七八里地。末端就是柳树胡同——大清最年轻的侯爵魏大人的府邸。 百姓们虽然不能进入到现下戒备森严的柳树胡同,但是可以在柳树胡同外边看热闹啊!他们站满道路两边,朝着丰厚嫁妆指指点点,羡慕得口水都要掉下来。 “皇帝嫁妹妹,真是不同凡响!光这些嫁妆就够魏侯爷府上吃一百年的!” “奇怪啊,不是说魏侯爷娶的是没发达时候定下的老婆吗?怎么变成公主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那位公主爱死魏侯爷了,大吵大闹非他不嫁!啧啧,这位魏侯爷也硬气,当场把皇帝顶回去,说绝对不休妻!结果连皇帝都没法,只好想了个折办法,公主跟那位平民姑娘一起嫁!平妻,不分妻妾!你说魏侯爷面咋那么大?连皇帝的妹都只好跟民间姑娘平起平坐,啧啧!” “我知道是哪位公主,听说就是那位泼辣刁蛮、最爱女扮男装到处胡闹的建宁公主!哎呀,魏侯爷娶了她那可惨了,只怕从今往后妻管严!还平妻呢,那位民间姑娘从此没好日过喽!” “我呸!你说这话小心被抓进大牢!刁蛮泼辣?这四字是你说的?再说了,我们魏侯爷行伍出身,为人刚正,怕什么皇家公主老婆?保证叫她往东她不敢往西,爱的越深越吃亏不知道吗?既然是格格横插进来,肯定只好乖乖听话,凭侯爷手段,还制服不了老婆?咸吃萝卜淡操心!” “我说你们就别议论这个了!快看看,以后都见不着这种大场面,公主大轿过来啦!” 小宝身穿正一品仙鹤补服,顶戴上插着顺治新赏给他的双眼花翎,全身披红挂彩,胸口系着大红花,威风凛凛骑在枣红马镏金鞍上,跟着建宁公主的喜轿朝柳树胡同的家走去。沿路百姓都伸出双手满脸堆笑朝他拱手道贺,小宝见自己在百姓这么有影响,乐得合不拢嘴,看在旁人眼里以为他是因为娶建宁这么开心,其实他自己心里清楚,一半是为了跟青青成婚,同时也解决了建宁的疙瘩事,另一半则是没想到自己这么得百姓的人望。耳力好的他把一切都听在耳朵里,心里是越来越喜。 那天建宁嚷出来已经有小宝骨肉,在场众人全都大吃一惊,太监小棍更是吓得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建宁哭哭啼啼说一定要小宝给个说法,不然肚出了怀,她就只好抹脖上吊。小宝听到建宁有了自己骨肉还半信半疑,伸手过去一摸建宁的肚,顿时知道这肚绝对没掺半点假,自己快要当父亲了!他又惊又喜,算算日,还是在刚进宫当三等御前侍卫时候的事,算起来建宁已经有五个月身孕。这事非同小可,怪不得建宁这么着急。如果公主没有嫁人就生了孩,丑闻实在太大,连孩带孩父亲都逃不了一死! 小宝一急之下,赶紧跟建宁赶到顺治那里,一身冷汗哆哆嗦嗦跟顺治坦白。 顺治听到自己已经做了便宜大舅,初时大为吃惊,可接下来的话却让大伙都松了口气。他说:“好你个小宝!竟然不声不响把朕的皇妹给搞大肚,还不肯娶她!换成别人,老一定砍他的头!不过既然事出有因,建宁又实在……哎,你别哭,朕不怪你,你是喜欢小宝才出此下策。反正一切皇兄为你做主。还是那句话,两个一起娶,你是妻青青也是妻,正好亲上加亲,大家还是一家人!” 玉柔当时在旁连声称颂,想来她已经跟皇帝吹过风。建宁虽心有不甘,觉得自己是公主,怎么能跟青青平起平坐!可是听说青青原来是佟嫔的姐姐,当着玉柔的面便只好认了。于是皆大欢喜。而太后听到建宁已有身孕,如果不赶快办事,只怕丑都遮不住,又心疼又着急,埋怨两人几句便赶紧吩咐内务府准备嫁妆,务必越快越好。 最后择定初八,两位姑娘一起过门,太后和皇帝亲自为三人主婚。 这可是闻所未闻的风光大事。事出仓促,朝大臣们听到后心里都有些嘀咕——建宁为什么这么急?怎么之前都没听过她要嫁魏大人?莫非……难道……这种事情实在说不出口,碍于皇家面也不能议论,但是魏小宝得皇帝太后信任重用,马上又要成为额驸那是铁板钉钉的事。这种热闹怎能不凑?于是纷纷出动,不够级别的人还不能进入小宝的柳树胡同大宅呢!顶多送份厚礼算是提前行贿,还要看魏大人给不给面收不收。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正版,更多精彩等着您 待小宝迎亲队伍进入柳树胡同之后,场面热烈至极。鞭炮锣鼓声盈天沸反,大宅前站着一长串朝廷三品以上大员,个个满脸堆笑拱手庆贺。小宝下马挨个寒暄几句,便被众人连推带搡地催他赶紧进去——本来公主下嫁该另外营造府邸,可是事出紧急,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合适宅,总不能让小宝带着建宁和青青住进刚被抄的多尔衮府吧?所以依旧是柳树胡同的家做了公主府,太后说日后再择一处好宅赏给他们。 可是这样一来地方就实在太小,那么多到贺大臣——连正好进京庆贺皇帝亲政的洪承畴都来了,外加十来位外地进京述职的督抚大员、部尚书、侍郎、学士、御史、都统,反正在京朝廷大员基本都来了。结果造成的局面就是,正院满满腾腾,连根针都插不进,地位不够高的——其实已经是震撼一方的人物只好委屈先在胡同里站着。毕竟正院里还有太后、皇帝和各位尊贵亲王们。 鞭炮声,建宁手里捏着个大红苹果被嬷嬷扶下轿,跨过火盆迈进正院,之后又是青青如此再来一遍。上头主位上坐着满面笑容的大玉儿和顺治,两人旁边各站着苏茉尔、玉柔和孔四贞,红地毯旁边两溜太师椅,观礼的郑亲王济尔哈朗、恭亲王满达海、敬谨亲王尼堪、端亲王博洛、科尔沁亲王吴克善、江南总督洪承畴、部满汉尚书,后面还站着书生、魏青、以及从宁州赶来参加小宝婚事的干爹张头——连他都没坐的位置……还有佟图赖、鳌拜,以及一干御前侍卫……把个偌大的正堂挤得只剩间一条狭窄的红地毯道。 小宝看到那么大的阵仗,那么多人来参加自己婚礼,连干爹都只好站着,心里既喜又有些感慨,如今到底风光了,自己已经成了大清国举足轻重的人物,真是做梦都想不到有这样一天,而且还来得如此之快速。真是老鼠一交跌到米缸里,人的好运来了那是挡也挡不住! 欢天喜地拜了天地,小宝左右各一位新娘,红光满面,脚步都是轻飘飘的……两位新娘被送入洞房之后,太后先行回宫,顺治却留了下来,说是要跟众臣一起乐乐。朝臣见皇帝如此给小宝面,自然是争先恐后。 酒宴热热闹闹开场,从前院一直摆到后花园,小宝府里沸腾了。() 第8章 喜宴 皇帝亲临的婚宴,自然不同凡响。山珍海味流水价送上,制办的是御厨,传菜的是宫里调来的太监宫女。正院里大红灯笼高高挂,在座的不是王公便是位高权重的极品朝廷大员。 首席坐的当然是顺治。孔四贞、玉柔和苏茉尔喝了一杯之后便起身离席,到后面新房里去和新娘说话。顺治也不在意,趁着小宝成亲这个机会,正好可以跟众位卿家联络一下感情。平时在宫里必须威严,必须正经,可顺治是少年人,到底还是喜欢热闹;今天妹跟小宝大婚,又是在小宝府上,不用像宫里那般讲这么多规矩,既遂了自己对建宁的承诺——一定要给足她面,还显出自己亲民和蔼的一面。他高兴得满面红光,跟亲王朝臣们高谈阔论,先说了些笑话,再君臣合联贺喜诗。满院喜悦风雅,外加不显山露水、着实有水平的雅致奉承声。 小宝这个新郎倌则忙得脚不沾地,既要应酬又要喝酒,还得过问警戒关防事宜,百忙之还要到后面去招呼干爹张头、魏青、书生等自己人,以及不能位列前面正堂的低一级道贺朝廷命官。因此在自己庞大的府邸里一圈又一圈地来回兜***。 人人都要拉着他敬酒道贺。还好小宝酒量早就历练出来,不然一圈下来保证人事不醒。饶是如此,天还没黑下来,他就已经是大舌头说不清楚话。赶紧让书生瘌痢头帮忙招呼,他自己溜到后面书生的房里,命杏儿关好门打来一大盆冷水洗脸醒酒。 杏儿边拧布巾边笑道:“只有侯爷您的婚事才这么风光!杏儿连正院都进不去!太后皇上亲临主婚,侯爷您真有面!” “肯定马上有人来找老,先别出声。哎,老实在喝高了,不行,今天肯定要闹到很晚,老先歇歇,有事再叫我……”话没说完小宝就撑不住了,上下眼皮直打架,干脆往书生床上一躺,片刻工夫就拉起了风箱。 杏儿抿嘴一笑,仔细带好门出去到后边跟二爷书生打招呼,让他想办法先帮侯爷挡一阵。 还好酒宴摆的多,前面的人认为小宝在后面花园里,而后面花园的人则认为小宝在前面正堂陪着皇帝,因此大家都没在意。反正府里参加婚宴的人基本都是熟面孔,大家朝堂上抬头不见低头见。有数的几位陌生人仔细一打听来头也很大,比如魏侯爷的干爹、太后身边的大红人苏嬷嬷——她还是小宝的干娘。算来算去都是自己人,个个有头有脸,论起身份地位没什么差的。 张头做梦都想不到,小宝不过来京城一年就混到如此高位。当着众官的面,他说话十分谨慎,可是嘴巴始终没合拢,笑得全身老骨头都舒展开来。见小宝忙碌不停,他便拉着身旁书生的手小声问道:“你年纪也不小了,你小宝哥喜事办完就该轮到你,相哪家姑娘没有?” 书生笑着摇头:“干爹,我不急,我要闯出一番大事业再考虑自个的事。” “还要闯什么大事业啊!你现是大清国兵部侍郎,从三品大官!多少人寒窗苦读十几二十年都到不了你的位置!嘿嘿,当然小宝和瘌痢头除外,那是你小宝哥能干外加运气好!不说这个,反正我来了京城,喝完小宝喜酒就住一阵,非继续喝你和瘌痢头的喜酒不可!”张头越说越舒心,声音不觉大了起来。 正好孔四贞走过来找书生说话,把他们俩的对话从头到尾听了个囫囵。她微微动容,站在旁边若有所思。书生回头见是孔四贞,脸上露出一点不自在,急忙打断张头的唠叨:“干爹,孔格格找我有事,我先去去。” 张头见到孔四贞,顿时眼睛一亮,他自以为已经摸清情况,呵呵直笑道:“去吧去吧,别让人家姑娘等急了。” 书生也不好解释,微笑冲在席的人点点头,朝孔四贞走去。孔四贞也不多说,略略做了个手势,示意跟她来。两人走到青青新房外,站在院角落里低声说着话。 玉柔刚跟青青说了些梯己知心话,走出房门,正好看到这一幕。她微微诧异,注目孔四贞,心里忽然有了别的计较。如今她已经不是佟嫔,就在昨天,顺治高兴之余再次提升了她的地位,册为佟妃,对她刊物说是怜爱关怀备至。可是聪明的玉柔发现一点,就是这位也住在宫里的汉女格格孔四贞跟顺治颇有暧昧。她不认为孔四贞跟顺治会有什么实质暧昧发生,毕竟看人的眼光她很有一点,但她看得出来顺治对孔四贞的喜爱已经不是朋友或者兄妹感情,而是真正的男女感情。对于这位将来可能成为她敌人的孔四贞,她微微产生了一点嫉妒之心。 想到这里,见孔四贞和书生很是熟络,玉柔有了个念头。她微笑着走上前,朝他们招招手问道:“两位说什么悄悄话这么亲热?讲给我听听行么?” 书生顿时变色。孔四贞瞅了眼书生的表情,玩笑道:“没事啦,我跟张大人随便聊聊。佟贵主今儿准备呆到多晚?难道准备闹新房?” 玉柔抿嘴娇笑:“我听主吩咐,皇上说什么时候走我就什么时候走!对啦,孔格格陪我到前院去吧,说不定皇上见我们俩跑开这么久会不高兴呢!” “说的也是,那我们就一起去吧。”二女和和气气笑嘻嘻拉着手就往前院迈步。孔四贞还没忘记回头对书生说了句:“下回找你聊啊!”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正版,更多精彩等着您 前院正堂里君臣依旧在联喜诗,用的是柏梁体(注1)。洪承畴身为大学士,专管对众人进行评点。一轮下来倒是顺治联得最多。可是顺治对于汉诗研究不深,不过是读了几本《毛诗》(注2)、《唐诗》选,对仗既不工整,对偶也不讲究,只有韵是勉强不错。联的诗句无论立意还是用词,实在平庸到马虎。 洪承畴知道即便这样都是难为顺治了,毕竟他根本没有经过系统的汉学习,联出这样的句已属难能可贵,不过要他当着这么多王公大臣的面说顺治这诗联得如何高明、如何巧妙,却也实在说不出口,而且传出去的话他这大学士的脸也没地搁了。 眼见顺治兴致颇高地注目自己等待评论,洪承畴搜索枯肠,几乎掐断肠才勉强找到合适评语,他捻着胡须装作不慌不忙道:“皇上如今汉是越来越厉害了,臣实在佩服!最可贵的是皇上都是自学而来,光这份聪明睿智就是我等人臣望尘莫及。看皇上这些诗句,出自内心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感情真挚,令人闻之如沐春风。皇上实乃开国以来汉功底最深厚的皇帝!” “哈哈,彦演(注3)是汉臣最有学问的,连你都这样夸朕,朕就受啦!”顺治喜得满面红光,他继续满脸带笑地大声道:“其实朕今天就是要给诸位王叔王兄做个榜样。你们都说汉是怎么怎么难,你看朕自学都学会联柏梁体,可见事在人为!我们虽是满人朝廷,但大清汉人臣民毕竟比满人多许多,祖宗马背上得天下,岂可马背上治之?所以以后不要把满汉分际划得那么清楚,大家都要学汉,习儒学,敬孔,那么大清所有的汉人就会知道,满汉其实本来是一家!” 洪承畴捋须大赞:“皇上这话臣非常赞同!今天回去后臣便把皇上今天所说拟成诏旨明发天下,让大清臣民全都知道我大清以后的基本国策。” “很好!就这么办!”顺治顺水推舟,立刻在酒宴上把这条基本国策订了下来,根本没有和总理王大臣济尔哈朗等满臣商量。 济尔哈朗和满达海等几位满人王公互相对视几眼,怎么都没想到喝喜酒喝出了以后大清的基本国策。这几条似乎很虚,但其实正满人的要害,以后满人便都要学汉、习儒学、敬孔,渐渐就会被汉化所同化。目前来说这似乎是拉拢安抚数量是满人几百倍的汉人的好方法,可就长远来说,何尝不是数典忘祖?以后满人的武性和优越性便会渐渐消失,跟汉人一般习弄墨,变得柔弱起来。他们知道其的厉害,可是眼见顺治在兴头上,此刻又是魏小宝的婚宴,实在不好出言反对。但要跟着洪承畴大声赞好却也办不到。喜堂上的气氛一下冷下来。 玉柔和孔四贞笑嘻嘻联袂携手而来。顺治见是她们俩,立刻开怀道:“你们来了?坐到朕旁边来。刚才我们说着说着又说到朝政去了,该罚!”顺治笑嘻嘻自罚一杯。堂上所有王公大臣见顺治喝了,赶紧自斟一杯喝下。 玉柔端起酒杯抿了口,见堂上气氛似乎有些紧张,心里一动,放下酒杯之后笑嘻嘻指着孔四贞道:“建宁公主的大婚办好了,接下来我们该为孔格格的事操操心,皇上您说是不是?” 她这话一出,堂上所有人神色顿时都有些不自在。一来皇帝妃出席这种王公大臣都在的酒宴,让他们多多少少感觉有些拘谨;二来佟妃这句话实在太古怪了,怎么当众说起孔四贞的婚事? 这些人个个消息灵通,都是混老的了,几乎都清楚顺治跟孔四贞有所暧昧,可因为孔四贞的身份明摆着是汉人格格,爱新觉罗家法,汉女不能嫁给皇帝,所以孔四贞才这么尴尬地吊在宫里,如今这位新得宠的佟贵主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 顺治倒没想这么多——今天他的心情实在好,见大伙低着头不敢接话,而孔四贞的头几乎已经垂到桌面上。他似乎觉得很有趣,凑进玉柔耳朵笑嘻嘻道:“你有什么好主意?悄悄说给朕一个人听就好。” 玉柔仗着顺治宠爱,胆比天还大,也凑近顺治耳朵道:“皇上,我看孔格格似乎对我姐夫的义弟张大人很有意思。刚才我看他们两个在花园里说悄悄话,哎,那幅情形您没看到,十分亲热呢!您说是不是该问问孔格格,如果他俩真的有意思……” 她的话还没说完,顺治的脸忽然一下阴沉下来,冷着脸大声打断道:“别说了!你先回宫!胡说八道些什么!” 玉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顺治训斥,羞得脸都没地方放,她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事自己做得太卤莽。皇帝的话不能不听,她忐忑不安地道:“皇上,奴才不过是玩笑话……” “回宫!”顺治冷冷两字把她堵了回去。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玉柔难堪到极点,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匆匆跪安便抹着眼泪打轿回宫。 顺治沉着脸挥挥手:“扫兴!天已经黑了,大伙都散了吧!明天再来跟魏小宝道贺!” 皇帝发话,没人敢不听。朝臣们面面相觑,眼见婚宴正主魏小宝人影不见,皇帝就打发所有人走人,这事蹊跷,到底佟贵主刚才凑近皇帝耳边说什么惹得他这么不高兴?他们看了看仍旧低着头的孔四贞,心里若有所悟。一个接一个跪安告退。 片刻工夫,偌大喜堂里冷冷清清只剩顺治和孔四贞,就连关防的侍卫们都被顺治赶了出去。顺治冷冷道:“你说!你跟张鸣玉什么关系?” 孔四贞蓦然抬起头,呆呆注视着顺治。 注1柏梁体每句押韵的七言古诗。相传汉武帝筑柏梁台,与群臣联句赋诗,句句用韵,所以这种诗称柏梁体。一般多用于联句,尤其是在宫廷之。 注2毛诗毛诗是春秋时期鲁国人毛亨学派的《诗经》。汉代《诗经》学分四家,有《齐诗》、《鲁诗》、《韩诗》、《毛诗》四家的称谓。毛亨独传于世,今《十三经》的《诗经》即《毛诗》。《诗经》是目前的通用称呼。 注3彦演,洪承畴的字。() 第9章 书生 小宝接到禀报,翻身一骨碌爬起,急忙朝喜堂里赶。心里百思不得其解——今天是老的大喜日,皇帝真是太不给面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到底玉柔说了什么,引得皇帝大为生气? 奔到喜堂里,四处依旧红烛高烧,只是满堂宾客全都无影无踪,只剩脸色铁青的顺治和低头啜泣的孔四贞。小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急匆匆进去随便打个千儿便问道:“主唱的哪出?怎么在臣的大喜日把孔格格惹哭了?” 顺治蓦然想起来今天是妹建宁跟小宝成亲的大好日,顿时觉得自己太意气用事,他极力和缓脸色,屏出极为难看的笑脸道:“是朕莽撞,都怪朕不好,你和建宁的大喜日就被朕这么给搅和了,改天朕会好好弥补你的。” 小宝对顺治从来不像别的臣那么讲究礼数,拿他当兄弟差不多,此刻也没有外人,因挥挥手道:“皇上别说什么弥补,臣也无所谓,不过倒是孔格格,平常多么伶俐机灵的一个丫头,怎么被皇上您给闹哭了?臣要说一句,这可是皇上您的不对。” 说到这个,顺治的脸又沉了下来,可是张鸣玉——书生现是小宝的结义兄弟,其的原由他实在说不出口,半晌才道:“算了,朕回宫吧,等建宁三朝回门时朕再给你说这事。”说完站起身,冷冷对孔四贞道:“还哭什么哭!跟朕回宫!” 孔四贞百般委屈,却又不能解释,依旧端坐不动地抹着眼泪。 顺治顿时怒了,吼道:“你跟别的男人勾三搭四,还有脸在这里装委屈?你哭给谁看?指望朕会原谅你?” 小宝一听这话很是蹊跷,孔四贞跟别的男人勾搭?难道这就是玉柔当时所说的话?真是不看场合胡乱说话。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男人是谁?简直吃了熊心豹胆了!他捋起袖就道:“那人是谁?敢打孔格格主意,可是活得不耐烦了?老这就去修理他一顿!”话刚出口,他便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自己大喜日,府上来贺喜的所有宾客他都认识,哪会有人敢勾搭孔四贞? 忽然书生一头热汗地匆匆闯进来,进门就跪下磕头道:“臣是来向皇上请罪的!请皇上不要怪罪孔格格,也不要怪罪佟娘娘!当时娘娘不知就里,皇上您也知道,臣跟孔格格早就认识,不过是闲聊几句小宝哥婚事的情形,佟娘娘一片好心,但是却闹了个小小的误会,这才惹得龙颜不快。都是臣的罪过,不关孔格格和佟娘娘的事,要责罚的话就请皇上责罚臣吧。”说完连连磕头,额头碰得青砖地砰砰直响。 书生本来一片好心,想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但是他却忘记了一点,顺治不但是个男人,而且还是皇帝。但凡这种事不解释还好,天长日久清者自清,一解释便越描越黑,还触犯了顺治身为皇帝外加男人的尊严底线。 顺治听了更为不悦,话里带着明显的醋意,冷冷道:“看来你真的很关心四贞,这么急着就为她出头!恐怕你是真的有这份心,哼!其心可诛!” 小宝顿时吓了一大跳,皇帝气糊涂了?书生为了顺治鞍前马后地操劳,没有功劳还有苦劳。不是书生出谋划策,多尔衮根本不可能那么快倒台事败,这才过了几天,他就过河拆桥,为了个女人跟书生计较成这样,连“其心可诛”都说出来了!他刚想为书生解释,就听书生长叹一声,头也不磕了,直直挺起腰板注视着顺治,眼神带着说不出的痛心,可是渐渐的,又变成了灰心,就这么盯着顺治。小宝顿时诧异了,书生这是怎么了?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登陆17k,正版学,更多精彩等着您 顺治被书生的眼神看得发毛,不由畏缩下来,忽然想起自己已是君临天下的大清皇帝,还怕他的奇怪眼神干什么?更为不悦,大喝道:“你这么看着朕,难道你心里不服?算了,今天是小宝大喜日,朕不计较你调戏格格、君前失仪之罪!哼,改天再跟你算帐。摆驾回宫!” 只听书生跪在地上冷冷道:“皇上慢着!张鸣玉不敢领这个罪!调戏格格,君前失仪?皇上,您太叫张鸣玉失望了。算了,既然如此,我张鸣玉为了格格的清白,不用再顾虑,也不用再为皇上您效劳了!”说完站起,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顺治气得脸色铁青,话都说不利索,指着书生的背影对小宝道:“你看看!这就是你的结义好兄弟!” 小宝没想到书生竟然这么硬气,敢当面顶撞顺治,心里佩服之外,更多的是诧异和担心,听书生说什么从此不用再为皇帝效劳,他顿时又急又气,大喝道:“书生你给老站住!有你这么跟皇上说话的?快向皇上请罪!”边说边箭步冲出去,想要拉住书生。 “你不用为他求情!打量朕不知道你的心思?算了,少他张鸣玉一个不少,朕不敢用这种吃里扒外的人,连朕的墙角都要挖!”顺治一眼看破小宝的用心,知道他是想为书生说情,大怒之下,话越说越严重。 小宝在门口听到,知道从此顺治不会再重用书生,不禁看着书生匆匆而去的背影直跳脚,不知道是去劝书生还是留在这里为他求情,两头难做,急得他唉声叹气。 忽听堂里的孔四贞大哭道:“你们别再说了!我知道他的心思,呜呜呜,都怪我不好……” 此时苏茉尔听闻出事匆匆赶来。她是小宝的干娘,更是从小看着顺治和孔四贞长大的嬷嬷,打量堂上情景,心已经有数。她摆出嬷嬷身份郑重劝道:“好好大喜的日你们这是干什么?我不过是到后边跟建宁说说话,怎么眨眼工夫这里就闹开了?明儿传出去又是天大的新闻,说皇帝在臣大喜日跟臣下吃醋吃开了。孔格格,你是姑娘家,该自重些!” 孔四贞一听苏茉尔语带训斥之意,顿时哭得更响,大放悲声,就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顺治见她这副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猛然一拳捶在桌上,杯盘碗盏跳起老高,惊得小宝在门口跳起来。 就在这时,小宝忽然看到一位美丽的女从廊后姗姗而来。他初时并没在意,刚想进得堂里去劝顺治,但是猛然间明光一闪。他停下脚步僵直地侧转身看向那位女,刹那已经分辨清楚,脑里轰隆一声巨响,整个人呆若木鸡。 书生竟然是女人!() 第10章 花木兰 顺治顿时明白孔四贞的委屈从何而来——敢情她早就看出来了,可是因为张鸣玉的嘱咐而守口如瓶,即便被逼成那样还是遵守诺言没有说出来。 带着孔四贞匆匆离开小宝府邸,回宫的路上,坐在銮舆之顺治心里七上八下。张鸣玉的才华他非常清楚,本来是自己班底之一、准备大用的人,可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是她!张鸣玉的女身份揭晓,意味着自己所怀疑的、她跟孔四贞有暧昧一事根本不存在。虽然她还是有欺君之罪,但这欺君之罪完全可以功过相抵,不与追究。只是这样一来,从此之后张鸣玉便不能再参与朝政,居于庙堂之上商讨国家大事,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这样真是太大的损失。 顺治深深自责,都怪自己被嫉妒冲昏了头,怎么怀疑张鸣玉跟四贞有暧昧!算了,只好当成一段大清花木兰佳话,虽不能明白诏告天下,但可以私下给她一些奖赏来弥补自己的卤莽。他看向后面小轿里的孔四贞,打定主意还要好好安抚她一阵,可不能让她再受委屈。 銮舆进了乾清门,孔四贞停轿走出来。她的双眼依然红肿,只是所有的委屈都及不上张鸣玉为了证明自己清白而揭露身份带来的巨大震动。从表情上可以看出她的心底依然忐忑不安。 顺治刚想让孔四贞进到自己暖阁里两人好好谈谈,就见第三乘轿上的苏嬷嬷下轿道:“今天都累了,早些安歇吧。孔格格,还不向皇帝跪安?” 苏嬷嬷发话,孔格格便乖乖点头向皇帝行了个礼,上轿向西所继续行去。顺治不便当着苏茉尔的面挽留,看着孔四贞的轿转过宫墙不见,这才怏怏地迈进乾清宫。 苏茉尔从小带大顺治,他的心思怎么会不明白!略皱了皱眉,也不乘轿了,朝慈宁宫快步走去。 大玉儿果然没睡还在等她。苏茉尔对大玉儿当然毫无隐瞒,一五一十把喜宴上发生的闹剧说了,静静等待大玉儿的答复。 大玉儿听完长叹一声:“今天我带佟妃、没带皇后去参加建宁和额驸大婚,皇后为此拉长脸,连请安都不来了。后来又见佟妃早早回宫、没跟皇帝一起回来,听跟她的人说是被皇帝当着众位大臣的面责骂。原来是为了四贞啊!唉,这些孩!到底该怎么办?我的心都要操碎了!” 苏茉尔很喜欢玉柔,也非常喜欢孔四贞,她谨慎地挑着词撺掇道:“佟妃这孩是个安分懂事识大体的,明天她肯定还是一早过来,照样没事人似的向太后您请安,她是不用担心的。可是孔格格就……该怎么说呢?这孩从小我们看着长大,聪明伶俐,很乖也很听话,唯一麻烦的是她跟皇帝有青梅竹马的情分,想来想去我觉得还是把她指给皇帝算了,不然……”说到这里,有些话苏茉尔很难出口,只好打住。 大玉儿却接了下去:“不然迟早有天要出事是不是?唉,我知道!其实不能怪他们两个,说得拢爱得也深,就像当初我跟多尔衮一样。可是命运捉弄人啊!她的父亲是定南王孔有德,名声在外,怎么也不能像佟妃似的瞒天过海把她抬籍指给皇帝。多少人见过她的脸,多少人认识她啊!祖宗家法满汉不通婚,不能皇帝刚亲政就给人抓把柄。真是为难啊……” 苏茉尔不以为然,还是想法为顺治和孔四贞说情:“如今都说满汉一家,皇帝大臣们今天都决定了,将来满人也要学汉,讲汉话。祖宗家法也可以改的嘛。” “不行!那是做给汉臣和汉人看的。要是真改了祖宗家法,同意四贞配给皇帝,你看着吧,保证那些皇亲满臣全都跳出来反对。你到底不明白这里面的关窍。这事不能做!”大玉儿紧皱着眉头。 苏茉尔到此也劝不下去了,她深知,在敏感的政治话题方面,还是听自己这位主的没错。 半晌大玉儿长叹一声道:“就这么办吧,明天我以我的名义下诏,晋封四贞为和硕公主,跟建宁平级。迁出皇宫另行居住,准备为她挑选额驸。” “啊!”苏茉尔惊叫一声:“皇帝他肯定不会同意的!” “事到如今由不得他!唉,我又为了他担恶名做坏事,不知道皇儿会不会明白我的苦心。”大玉儿长吁短叹,对自己棒打鸳鸯的行动深感不安,也许顺治会为了这事再次跟她闹翻。但为了皇帝的名誉,为了大清朝廷的安稳,她觉得不能不这么做。 吹熄灯后,大玉儿躺在床上,黑暗双眸炯炯。自己跟多尔衮的老路,可怜的皇儿又要再走一遍,到底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登陆17k,正版订阅,更多精彩等着您 小宝注视着书生——不!鸣玉,已经不能用呆头鹅来形容,该说是五雷轰顶,震惊到极点! 眼前这位美丽的女,一身南边的汉装——白绫小袄,外罩白狐狸皮镶边洒金衣裳,下系湖水绿百花湘裙,身材高挑,五官俊秀。面容跟平时一样沉静,带着寻常女少有的睿智表情。挺直小巧的鼻梁下面,薄薄的双唇抿得紧紧的,面容不施脂粉,就像象牙般细腻润白,尖巧的下巴划出一道颇显坚毅的梯形棱线,双眼就像深不可测的乌黑潭水,静静地注视着自己。 书生竟然十分美丽!虽然不是绝色妖娆,但全身上下透出一种非常特别的气质,即便一身花花绿绿的衣裳,穿在她身上依然有一种位极人臣的风范,一种女少有的稳重智慧气质,一种藐视天下、坚毅过人的气度,就跟她身穿男装出入朝廷时所表现出来的风范一样。 小宝彻底被打懵了。 书生慢慢走到他身边,高高抬起下巴问道;“小宝哥,你现在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是女,你会不会不再把我当兄弟了?我一直希望我们永远都是好兄弟。”虽然显得很骄傲很要自尊,但咬紧的下颌显示出她内心的紧张。 兄弟?小宝眼前急速闪过过去的一幕幕。从小在山寨里一起长大,书生话语不多,但自小就是山寨里公认的才——不,才女!说话行事没有半点漏洞,从来没人察觉她竟然是女儿身!就连最难的舞刀弄箭也从来不叫苦,一手连珠箭那是连带大他们的张头都称赞不已。一直跟着自己东奔西跑,鞍前马后地出谋划策。是她亲手杀了独眼龙为自己绝了后患,是她想出种种计策将自己一步步推上山寨大王的位。如果说自己是阴谋家,那么她就是阳谋家,行事计谋光明正大,将一切事务慢慢推上正轨,除了她为自己亲手杀掉独眼龙那件事——那也是她唯一做的一件见不得人的事,可还是为了自己! 多年来,自己总是偷懒耍嘴皮,最辛苦最繁琐的杂务全都推给她,擦屁股堵漏洞,算无遗策,她从来没叫过苦。自己从来没问过她想要什么,早就习惯有她在身边,凡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跟她商量。这难道仅仅是兄弟的感情? 小宝呆呆张大嘴注视着书生,刹那心底明白了,自己其实早就喜欢上了她!但是一直以为她是男人,以为自己有怪癖会喜欢一个男人,当时还为了这个好一阵不自在。后来遇见青青,不知不觉才把心思转到青青身上。可要说最爱的人,竟然是眼前的书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离不开她了! “书生,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瞒得我好苦,唉,这……可怎么办呢?”小宝忽然蹲下来,捧着脑袋呻吟。 “小宝哥,你还是怪我没有早点告诉你么?我只是想证明一点,身为女人我不输给男人,我一样可以做男人能做到的事。我要用我的能力来证明这点。小宝哥,自从我流落到山寨之后,你是我遇见的对我最好的人。而且你不知道,你有一种非常特别的能力,就是可以让人心甘情愿为你而死。我就是其一个。”鸣玉的眼睛里渐渐有了泪光,从来不轻易流泪的她竟然在哭。 小宝蓦然心底极为酸楚,霍然站起身,拉着她的手激动地道:“书生,不,我以后还是叫你鸣玉吧。鸣玉,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兄弟,我们永远不分开。” 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这一刻,胜过千言万语。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登陆17k,正版订阅,更多精彩等着您 新房里红烛高烧,到处都是浓得化不开的大红色。大红喜帐里,红盖头下,一身大红绣金喜服的建宁独坐在床沿上,鲜红的嘴唇嘟得高高的。她等来等去不见新郎倌魏小宝进来,眼看月亮都到天了,前后院鸦雀无声,似乎来贺喜的宾客都已经散去,终于忍不住悄悄掀开红盖头的一角朝外张望。 房门大开,门口站着自己的嬷嬷跟两位陪嫁宫女以及太监小棍,就是没看到外人。听说新婚当夜会闹洞房,难道小宝那班兄弟都到青青那边去闹,因为自己是公主所以不敢过来这边?建宁顿时一股又酸又浓的醋意直冲脑门。 她没好气地一把扯下红盖头,大声道:“小棍!去看看额驸在搞什么鬼!怎么人影不见?看到他一定要告诉他,今天不准去青青那边,一定要来我建宁这里。不然公主我家法伺候!” 小棍面有难色,磨蹭着走进来,畏缩地道:“禀格格,府里刚刚出了点事。皇上非常不高兴地走了,奴才们也不敢去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反正格格再等等,额驸爷肯定第一个先到格格您这里来。” “出事?本格格大喜日,会出什么事?谁敢这么不给面?真是太讨厌了!我不管,反正我要在一刻钟里看到额驸,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必须把他给我找来!”建宁气鼓鼓地道。 李嬷嬷深知自己奶大的这位公主的脾气,笑着过来劝道:“哪有自己揭下红盖头的?格格快重新盖起来,不然可是大大的不吉利,额驸要是过来看到会很不高兴的。” “谁怕他啊……”建宁嘟囔着,但还是重新把红盖头蒙上了。 同时后面*近花园那进的青青喜房里,青青正跟杏儿小翠说话。她们消息灵通,早就把前面喜堂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青青。 青青听了半晌无语,良久才喃喃道:“真是苦了二爷,不……该叫二姑娘?也不对。真不知该怎么称呼,早就习惯了叫他二爷了。唉,说起这事实在让人想不到,如果不是今天皇上逼得二……”想想不妥,青青还是决定改口叫张姑娘,接着道:“如果不是今天皇上逼得张姑娘说出实情,还不知道这事怎么了局呢!不过这样一来也好,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小宝哥跟她的情分不一般。只是前面那位公主却有些麻烦啊……”她沉吟了。 月亮一点点爬上天空正。半弯月牙儿嵌在深蓝的晴朗冬日夜空,看起来分外皎洁明亮。清辉把所有东西涂上一层银色光芒,此时的世界看起来很安逸很静谧。() 第11章 回门 三朝回门,建宁春风得意,腰板格外挺直。 新婚之夜小宝到底还是进了她的新房。虽然当时天都快亮了,她已经等得两眼直冒火星,可是看到小宝长吁短叹地最终还是先走进她的房间,忽然满肚气飞到霄云外,再闻听喜宴上发生过那么一出闹剧,她倒实心为小宝打算起来。 两口有搭没搭一直说到天亮。第二天晚上,小宝才进青青的新房,这让建宁格外有面。至于书生忽然摇身变成大姑娘,建宁也不在意,照样跟她有说有笑。只有青青,建宁觉得她才是插在心头上的一根刺。当着小宝的面,她不敢跟青青过不去。不过么,她想自己到底是和硕公主,难道还怕青青越过她头上去?以后管教她朝东不敢往西! 坐在公主鸾舆上往皇宫里走,建宁看着轿旁骑着大白马的小宝,越看越爱慕。一段日没见,小宝人长高了,相貌在她的眼里越发威武英俊,怎么看怎么顺眼,再许许多多的词都无法形容。只是……她摸摸自己的肚微微叹口气——这是唯一欠缺的地方,已经微微出怀,什么事都不能做,实在有些无聊……想到这里,她的脸发烧火烫,红得像块大红布似的…… 小宝哪里想得到建宁现在脑里都是这种风花雪月的念头,他满脑却都是青青和鸣玉。一会儿是青青含羞解开衣服眼睛都不敢睁开的羞答答模样,一会儿又跳出鸣玉那张满含深情及坚决信任的脸;一会儿是青青雪白的胴体和颤抖呻吟的旖旎光景;一会儿又是鸣玉满带关心凝神看着他、见他看向她、却又迅速转开视线的情景……小宝渐渐明白,如果说他跟青青是男女之间单纯的爱慕之情;那他跟鸣玉的感情却更为升华,在两人之间不但有爱慕,还有生死与共的信任和不离不弃的。不论何时,鸣玉总是坚定地站在他的身旁,为他出谋划策,为他出生入死。至于建宁,小宝微微一笑,已经有了他的骨肉,总该对她好一些……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正版,更多精彩等着您 渐渐接近紫禁城,沿途不断有人跟他打招呼。小宝回过神来,多次下马跟人拉着手寒暄。无论官职尊卑,只要有人上前说话,小宝都是满面春风地下马,没有半点架。看在许多人眼里,都忽然发觉,原来这位额驸兼皇帝最得用的年轻重臣是如此平易近人,怪不得他仿佛坐在炮筒上一个劲往上窜,官职一升再升,还是很有道理的啊!光这份谦虚和蔼,就该作为自己的榜样。尤其是那些武将,见到这位侯爷驸马满口粗话,顿时觉得距离更为拉近——这可比那些满口酸的王公大臣们可亲多了! 这么一耽搁足足过了两个时辰,天都偏晌午了。直到建宁不满地发话,小宝才爬上大白马,进了东华门。 慈宁宫里一片安宁祥和,建宁被大玉儿留下一起用膳,母女俩也正好借机说些梯己话。小宝便准备到乾清宫走一遭,见见皇帝。刚迈出慈宁宫大门,干娘苏茉尔悄悄从后面赶来,拉着他的手嘱咐道:“皇帝这会儿肯定在发火,你待会可得跟皇帝说些好话宽宽他的心。” “发火?不是没事了么?鸣玉是姑娘家,他还吃什么干醋啊!”小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苏茉尔长叹一声,把太后下谕旨将孔四贞搬出宫,准备为她挑选额驸一事说了。小宝大吃一惊,拍着脑门道:“坏了!孔格格是皇上心头第一等心爱姑娘,把孔格格搬出宫,还让她嫁给别人,皇上肯定气坏了!” “正是为了这个!这三天你新婚没进宫,不知道前天闹得多厉害。皇上跑到慈宁宫冲着太后大喊大叫,气得脸色发青。最后太后搬出祖宗家法,说要责打孔格格,怪她勾引皇上。皇上这才气鼓鼓跑了,两天没来向太后请安。估计肯定还是生气得很。你一定要想个办法劝劝他。”苏茉尔紧皱眉头。 “这我就不明白了,太后她老人家一向明白事理,怎么做出这种棒打鸳鸯的事情,而且孔格格也没什么不好啊?那丫头机灵可爱,皇上娶她实在是大美事,奇了怪了,为什么太后要硬生生拆开他们两个?”小宝到此也糊涂了,心里还想,是不是太后自己跟老情人分开,因此见不得儿跟孔四贞一双两好的亲热? “唉,都怪那套什么满汉不通婚的祖宗规定。民间也算了,大伙睁只眼闭只眼,可皇家却不能马虎。你也知道,四贞她名气太响,抬籍掩人耳目都不行。皇帝刚刚亲政,为了那条满汉一家、以后满人也要学什么汉儒学的,众多王公和满臣已经在不满。如果这会再闹出光明正大收汉人妃的事情,皇帝刚坐稳的皇位又要摇晃。太后也是不得已啊!” 苏茉尔这样一解释,小宝心里全都明白了。他知道太后担心的事情是很有道理的,可事情实在太突然,这不是活生生剜了顺治心头上的一块肉?他不觉小声道:“太后说的没错,可是也该跟老商量商量,人是活的,难道还被尿憋死?老总有办法让孔四贞那丫头过了明路。可如今硬是被太后这么一闹,什么瞒天过海的主意都用不着了。太后太心急!” 苏茉尔笑着戳戳小宝额头:“你这小家伙就是跟皇帝穿一条裤的!连太后也敢背地埋怨!” 小宝嘻嘻一笑:“当着太后的面我也敢说这话!不过干娘,您总不会到太后面前先去告发我吧?” “小猴!你把干娘当自己人才敢这么说,干娘明白。论理这事太后是心急了些,可也不能怪她,你想干柴烈火的,万一……”苏茉尔有些不好意思再说下去,虽然她年龄颇大,却一直都是未嫁的老姑娘,这些话实在不好出口。 小宝却恍然大悟:“这倒也是。反正您放心,一切包在干儿我身上,包管一张嘴说好他们母两人!” “那就全交给你了。等皇上回心转意,干娘我肯定跟太后说这事,到时再记你一功!”苏茉尔笑道。 “那倒不用,只要您跟太后多吹吹风,让干儿能多讨几个老婆,多给您生几个干孙儿就好!”小宝嬉皮笑脸地道。 “你才刚娶了建宁和青青,又准备打谁的主意了?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可得小心自己的身骨……”苏茉尔絮叨好一阵,却是句句为小宝着想。 小宝心里感动,这位干娘可真没白认……母俩说了好一会,小宝这才继续迈步朝乾清宫走去。 果然乾清宫里到处乱糟糟的。顺治想到孔四贞连奏折都看不下去,摔杯砸碗,正大发雷霆。明晃晃的金砖地上到处都是被茶水沾湿的奏折和杯盘碎片。小德一头热汗,带着小太监们正在收拾,期间还得注意顺治再次飞来的“暗器”。 看到小宝大踏步走进暖阁,小德暗自松口气,魏侯驸马总算来了,他的话顶自己十句百句,不用等着脑门挨砸了…… 顺治见小宝过来请安,脸色稍微和缓了一些,问了几句建宁,接下来就如同呆头鹅一般坐在炕上。 小宝知道他的心思,命小德赶紧收拾好把人都带出去,他马上凑近顺治道:“皇上您别发火,我知道是为了孔格格。不过您先别着急,太后有太后的办法,我们也有我们的办法么!” 一听小宝有办法,顺治顿时双眼一亮:“快说!有什么办法能让四贞再进宫来?” “其实很简单,腿长在您自己身上,孔格格搬到外面,您难道就不能去看她了?等过阵,就说孔格格暴病而亡……” 还没说完,顺治就惊叫道:“不行!” 小宝举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先听自己把话说完:“过段日,报内务府就说孔格格暴病而亡,人是当然不可能死的嘛。到时换个身份,就像玉柔一样安插进宫,为妃为啥的,不过您一句话。孔格格没事少露脸。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这倒是个好办法……”顺治沉吟了。 “不过您还是听小宝的,不要为了孔格格搞得宫里鸡犬不宁,还是先跟太后搞好关系。她毕竟是您母亲,天底下没有娘不疼儿的。等事情缓过来,您好好跟她说,保证她同意。现在您跟她闹得那么僵,万一她怪罪到孔格格身上,以后她还怎么进宫过日?难道瞒着太后她老人家一辈?皇上您太心急。” 小宝不慌不忙一番话,顺治听得连连点头,拍着小宝肩膀笑道:“看来朕的大舅到底自家人,好办法,嘿嘿,朕都听你的。” 小宝微微一笑,可是想到玉柔,他的心底就有些不安。他猜想因为孔四贞的缘故,顺治肯定会责怪玉柔多嘴多舌,必须为她说说好话。他想想说道:“佟娘娘您不会再怪她了吧?唉,她是民间长大,不知道宫里的规矩,但她是我老婆的亲妹,皇上您就看在我的面上不生她的气行么?” 顺治解决了孔四贞的难题很是高兴,挥挥手不在意地道:“放心,朕亏待不了她!去她那里比去皇后那里还勤,为了这个皇后都跟朕闹过好几回了。”说着招呼小德把奏折全都再拿进来,说是有几条要跟小宝商议商议。 小德见魏侯爷进来没多大工夫果然把顺治说得云开雾散,满脸堆笑奉承,还特意到御膳房叫御膳,说是让魏额驸陪皇上边吃边聊,政事吃饭两不误…… 小宝见顺治对玉柔浑不在意,心里不由后悔和担心。皇后压着玉柔,而顺治的心现在都在孔四贞身上,玉柔往后的日恐怕会很难过,早知道当初就不该答应让玉柔进宫。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只好不时帮她说些好话提醒皇帝,这是自己目前唯一能为她做的…… 至于商议国家大事?奏折上的字认识他,他却多半不认识它们。只好打起精神,让顺治一条条读给自己听,绞尽脑汁对付……渐渐他觉得这些国家大事实在很苦闷,也非常不好玩,还不如当初跟多尔衮斗智斗勇呢……() 第12章 重臣 冗长的朝会没完没了。 一等侯、领侍卫内大臣、议政大臣、钦赐黄马褂紫禁城骑马魏额驸魏大人站在一班朝臣间,头垂得低低的,顶戴已经覆盖在眼皮上,几乎挡住半张脸。一身官袍笔挺,两手恭谨地紧贴着大腿根,似乎正在全神贯注地听着群臣们慷慨激昂的大辩论。但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魏大人嘴角微微张开,几滴黏糊糊的白亮不明液体正缓缓从右嘴角垂下,陆续滴在胸前那只翩翩起舞的白鹤身上…… “魏大人!魏额驸!” 小宝正沉浸在与青青进行某种暧昧事情的旖旎梦境当,忽然听到有人在叫他,下意识哼哼道:“别吵,给老滚出去……”猛然想到现在不是在额驸府青青的房里,而是在乾清宫的小朝会上,他一个激灵顿时醒了,睁开双眼抬起头,见群臣全都面露痴呆之色地看着自己。连龙座上的顺治也在看着他发呆。 小宝擦擦嘴角淌下的口水,喝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有人在思考会不知不觉流口水么?” 见他“目露凶光”,户部尚书党崇雅第一个回过神来,呵呵笑道:“魏大人真是太专注了,不愧是国之栋梁,行事出人意表啊。不过对此事魏大人究竟有什么高明看法?” 此话一出,陷入痴呆状态的群臣纷纷苏醒,有人跟着称赞魏大人的专注,有人面露微笑捻须不语,有人赶紧一脸正经洗耳恭听…… 可是现在轮到魏小宝发呆了。此事?什么事?他极力回想,记得在睡着之前他们好象在讨论直隶山东山西三省春荒的事情。去年冬天这三个省份雨雪少,今年开春也没下一滴雨,结果造成开春就旱,青苗长得稀稀拉拉,眼见今年这三省收成即将泡汤。大臣们一直在争论的事情就是如何让百姓度过这场灾荒。有说赈济的,可反驳者马上说户部存银不多——还是抄多尔衮家得来的一笔,杯水车薪数目不够,治标不治本;有说调南边省份的存粮赶紧北上,可是此时正值黄河开冻,北上穿过黄河的漕运船十分危险,也不是好办法。还有说该开官仓设义粥棚,帮助可能涌现的大批难民……众说纷纭,一时大家争辩起来。 小宝眼珠一转,嘻嘻笑道:“依我说,大家的主意都很高明,每条都值得去做!” 这算什么高明办法?这等于什么也没说嘛!群臣顿时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龙座上的顺治不满地道:“小宝,你倒是拿点实质建议出来,这算什么?和稀泥?” 小宝紧急开动脑筋,笑呵呵道:“老真的觉得大家的建议都很好,都值得去做。我们可以同时进行嘛。一方面把能拿出来的银都准备好,实在不行就赈济老百姓、设立义粥棚;一方面赶紧让南边各省准备船只装好官仓里的存粮北上,到了黄河边再想办法,实在不行还可以等开冻期过了再过河嘛。我们同时还可以放出风声,就说直隶三省今年缺粮,不管牛车拉马车装,只要能运到这边,一律按时价收购。这样的话北边三省粮食价格肯定一路飞涨,到时不用我们赈济开仓,大票想赚钱的买卖生意人肯定使出浑身力气自己想办法过黄河来这三省赚钱,到时粮食紧缺的问题不就解决了?所以说都很好,这还用得着争到现在?”最后一句实在是他的心里大实话,讲这两句时语气满含不屑。 可是所有大臣眼睛都一亮,都觉得这个办法最好。包括顺治也是如此。他们均想,对啊,怎么就没想到同时进行,吵到现在嘴巴都干了…… 顺治当机立断道:“就这么办!济尔哈朗,你下去之后用最快速度把诏旨拟好,送进宫给朕过目,御批之后立刻廷寄。” “谨尊上谕!”济尔哈朗垂手恭敬地道,暗地却向小宝递来一个眼色。 小宝就站在他旁边看得分明,心道,又有什么事找老?隔几天就要老往你府里跑一次,你不嫌烦老还嫌你罗嗦呢!表面却也不好发作,暗暗朝济尔哈朗勾勾小手指,意思是知道了。 天大的朝会辩论被瞌睡刚醒的小宝几句话解决。随即大家分派差事,基本谁提的建议谁去进行,没有一个人有反对意见。算起来小宝倒是最闲的,什么苦差累差都轮不到他。朝会最大讨论要点三下五除二解决,剩下不过是鸡毛蒜皮,大家随口议了几句,顺治就宣布散会。 下朝之后,小宝照例要留下来单独跟顺治说几句。见大臣们都散去,顺治信步走到暖阁寝殿里,把头上的明黄绒台冠摘下往炕上一撂道:“累死朕了!吵了半天还不如你一句话,早知道也不用耽搁这么久。这些人都是个死脑筋!刚倒了个多尔衮,如今又开始拉帮结派。你发现没有?满达海他们向济尔哈朗*拢,而汉大臣都看向谢启光,只有你还好,是朕的一党!谁也不帮!他们明面上是在争春荒的事,其实还是在争权夺利。” 小宝嘿嘿笑道:“他们争就让他们去争,只要有人办事没人造反就行。再说了,皇上您还有我小宝呢!我谁都不帮,就帮皇上您。” 这话说得顺治顿时莞尔,他没好气地道:“你以为朕不知道?刚刚你明明睡着了!朕该记你一过。真有你的,那么吵都睡得着!” “记什么过啊!您敢说您没听得想打呵欠?”小宝马上反驳。 顺治顿时大笑,“是啊,朕好几次想打呵欠都勉强忍住,这些人就一句话——死脑筋!” 两人说笑一阵,顺治重新戴好台冠道:“你出去吧,他们拟诏没这么快,朕准备趁这个空档去看看佟妃。” “佟娘娘?她最近好么?前几天青青被皇上您降旨封为一品夫人,她进宫见佟贵主谢恩,聊了好一阵。出来老问都说什么了?她却闭紧嘴巴光顾着傻笑,就是不跟老说原因,直到今天我还在纳闷。别是女人之间讨论怎么对付老公吧?我说皇上您该注意点。”小宝嬉皮笑脸的一大串说着,其实拉长耳朵准备听顺治的答复。 顺治已经走到暖阁门口,听到这话站住脚感叹道:“到底是亲姐妹,青青是个谨慎人啊,不该说的一句不说,连你都不告诉。”他神秘地凑近小宝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朕要当爹了!” 小宝顿时张开嘴巴,傻傻地看着顺治,状如呆头鹅。 顺治见他如此吃惊,干脆把话挑明:“你的青青老婆即将升级当姨妈,贺礼可不许少!”他得意地大笑,抬脚迈出门槛,带着小德等大帮太监走出门去。 玉柔有喜了?小宝又惊又喜。如果玉柔能给顺治生下个儿,从此地位稳固,对她来说以后的日就有指望了。想到这里,小宝为玉柔由衷高兴,哼着小曲儿大摇大摆出宫而去。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正版,登陆更多精彩等着您 走到午门外,管家关老二带着下人早就等候在门口,见他出来急忙把轿抬过来,问道:“侯爷回府还是去哪家衙门?” “郑亲王府!”小宝坐上自己的八抬大轿朝济尔哈朗家走去。沿途筛锣喝道,威风不减当年他曾看到过的洪承畴进京场面。 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 第13章 密信 无聊地喝着上好安吉白茶,小宝足足等了半个时辰,都开始不耐烦了,这才见到济尔哈朗回府。见到小宝早就在书房等候,济尔哈朗连声道歉,打着哈哈道:“实在对不住,为了诏书的事情跟他们议了好一阵才回来,让你久等了啊。” 小宝呵呵笑道;“郑亲王太客气了,诏书要紧嘛!对了,找老来什么事?最近建宁身体不舒服,老是闹腾。嘿嘿,郑亲王您赶紧说正事,说完了老还得回府应付她去!婆娘多了也麻烦啊!” 建宁的肚早就鼓出了怀,偏偏她还喜欢招摇过市挺着个大肚四处闲逛买东西。于是京城大小人等都知道魏侯爷跟建宁公主是先上船后补票,大伙对此事也不是很在意,提到的时候顶多挤眉弄眼心照地对笑。尤其王公大臣们,总不能当着皇帝的面指责建宁不守妇道吧?连皇帝本人都乐呵呵的呢!于是睁只眼闭只眼全都只当没看到。 济尔哈朗自然知道建宁身体不好是什么原因,他笑道:“有身的女人就爱折腾,上回有人送了我许多上好阿胶。你想我年纪一大把,哪还有本事再让妻妾给我生个一儿半女的?所以用不着这东西。待会魏大人回府的时候带点给公主。阿胶最安胎。每天炖一碗,保证公主气血充足,给魏大人你生个白白胖胖的大小!” 济尔哈朗如此美意,小宝自然笑纳,两人寒暄一阵,济尔哈朗打发书房管事去给小宝准备阿胶,见只有他们两人,济尔哈朗脸色一正,低声道:“我这里有个难题,正想跟魏大人请教。” “说吧,我你还客气什么!”小宝漫不经心喝口茶,跷着二郎腿等待济尔哈朗的下。心想肯定又是什么苦差不知道皇上是什么主张,找老商量对策来了。不禁有些鄙夷,这墙头草亲王还真够谨慎,以前伺候多尔衮小心得惟恐天上掉块小石砸到身上;如今开始伺候顺治了,又是一天到晚揣摩圣意,惟恐皇帝不高兴。做亲王做到他这个份上,也难怪多年富贵不倒,明明一直拍多尔衮马屁,如今照旧总理王大臣、内阁第一名,权势逼人!不过么,嘿嘿,就算是内阁第一相、总理王大臣,再怎么都越不过老,其实老才是真正大清内阁第一相呢……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登陆正版订阅,更多精彩等着您 正美滋滋的,只听济尔哈朗严肃道:“这事可大可小,所以特地找魏大人你来商量。昨天我接到一份密信,是扬州知府安广济特意差亲近心腹送来。你也知道,扬州地界*近南边跟大明的国界,商家往来密切。有人在南边大明亲眼见到多尔衮。你说这事怎么办?该不该向皇帝禀报?可是安广济也是道听途说,没有亲眼见过。现下他正派人悄悄潜入大明地界打探此事。我因此想向魏大人您讨个主意。” 多尔衮出现在大明!小宝霍然起立,连手里的茶洒出来都没注意。 果然是大事!多尔衮逃出大清行踪不明,已经是顺治的心病。他毕竟执掌大清朝政多年,对大清兵力驻防、朝政国情、民生世故全都了若指掌。万一他不安好心,投*大明或者别的什么国家,那大清危险!如今虽然不兴战事、已经和平了许多年,可是北边有大元虎视眈眈——还好大元跟西南方向的大宋矛盾更大,因此三方牵扯住、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可是东南的大明跟大清也是世仇,这就牵扯到历史遗留问题。 其实大清现在的江山,一大部分是从大明手里夺过来的。双方征战多年、僵持不下,百姓厌战情绪越来越激烈,最后才签定国书,以长江为界。如果多尔衮叛逃去大明,再联合大元南北夹击,可说大清在当世就会没有立足之地。这绝对是大事!现今世界微妙的平衡便会被打破,牵一发而动全身。 “不行!得赶紧进宫向皇上禀报这事!”小宝立刻对济尔哈朗道:“我们一起进宫,你带好那封密信,赶紧面圣。” 济尔哈朗拍着大腿叫苦道:“不行啊魏大人!这件事只是安广济从南下大明做生意的人那里听说来的,他根本没有真凭实据。你也是知道的,大明跟我们关系只是表面马虎,其实暗地很紧张,只好勉强说大家谁也不想惹谁。如果我们没有真凭实据,大张旗鼓跟他们要人,搞不好要出大事。万一他们倒打一耙,说我们含血喷人,反而叫嚣起旧帐,那是要挑起边疆战事的!你也知道,我们大清如今国库里有多少银?不要说打仗,连眼门前的春荒都渡不过。所以这事必须从长计议。” 济尔哈朗这话一出,小宝也踌躇了,知道他说的很有道理。大清从北方龙兴,那里是苦寒之地,出产并不丰厚,连年征战花掉无数,直到现在国库里都没多少存银。后来多尔衮掌权摄政,又是一笔糊涂帐,也不知道他贪污乱花掉多少,反正如今不论皇帝的内库还是国库全都精穷。如果不是抄多尔衮的家得到一大笔金银充入国库,只怕今年春荒赈济都成问题。这样的局面,要说跟大明开战,万一再同时对付大元,简直是痴人说梦——打仗其实打的就是银! 想到这里小宝不由纳闷了,这大清国库怎么就这么穷?每年税收都去哪里了?他忽然想到在多尔衮密室里搜到的那份不知真假的藏宝图,心里隐隐有了谱。估计当年打仗的时候很多官兵都是这样,掠夺来的金银全都进了自己腰包,所以国库只有出的没有进的。而大清这十几年政事不修、灾荒不断,百姓生活艰苦、物价腾贵,就算曾经有些积蓄都跟别国的人换粮食填肚养儿孙了。民间根本没有多余的积银。这就是整个大清眼下的国情。 半晌小宝长叹一声道;“郑亲王您说的有理,不过多尔衮绝对不能放过。这样吧,那把那封信拿出来先读给老听听。” 济尔哈朗点点头,他显然早有准备,走到书案前拉开最上面的一个抽屉,摸出一封信,展开琅琅读了起来。 小宝如今经常跟书生——鸣玉学书写字,化水平真的比以前高许多。不过听了之后仍然云里雾里。这封信通篇半不白,只能勉强听懂大概意思。但是仅仅这样,他也听出这封信只好算朋友之间互通消息的一封平常往来书信,顶多能算心腹手下给总理王大臣私下透露点信息,确实没有任何真凭实据,语气都是“闻听”、“据说”、“可能”、“也许”、“猜想”…… 济尔哈朗很快读完,看着小宝等他拿主意。小宝想了又想,半晌才道:“你把这信再抄一遍,不过最好抬头是写给老的,除了那些字以外,再加点跟老本来不认识、只是听说老是个公正之人,因此写信给我魏小宝请我拿主意。” 济尔哈朗大喜。他马上明白小宝的意思。小宝是想亲自把这封信拿给皇帝看,然后请皇帝本人拿主意。这样的话无论什么结局都跟他济尔哈朗无关,魏小宝帮他担下来了! 他拱手毅然道:“有劳魏大人!日后但凭魏大人差遣!”() 第14章 南下 顺治看到这封密信之后果然大为震怒和紧张。多尔衮在南明出现,身边不乏人跟随,举止张扬,绝对有所图谋。虽然没有确切证据,但顺治深信不疑,已经把这封信所说的事情当成事实。他紧皱眉头徘徊小半个时辰之后,决定由小宝亲自南下大明调查此事。如果找到多尔衮,不论他是死是活、想干什么,立刻拿下秘密送往大清,如果他敢反抗的话——顺治做了个斩钉截铁的手势,意思是让小宝当场格杀。 君臣的想法一致。小宝当即领旨。 顺治还亲笔写了封密诏,内容是小宝可以为此便宜行事,危急时有权调动大清南疆驻防军队襄助。另外还写了封亲笔公函给大明皇帝,大意是大清一等忠勇侯魏小宝出使大明,商讨两国关于进一步巩固邦交往来事宜云云。其实这封公函只是给小宝备用,万一被大明官方察觉到他的真实身份,可以立刻以出访大明的使臣名义脱身。这样的话大明即便发现小宝的真实身份也不敢随便找借口扣留他。 顺治写完,亲自盖上鲜红的皇帝宝玺,命小宝将这两封要紧书谨慎秘密地收好;拉着小宝的手感慨道:“建宁再过两个月就要生了,这时候让你南下大明确实很不应该。可是除了你之外朕实在想不出合适人选。朕最信任的人就是你,而且只有你跟多尔衮真刀实枪斗过,没人比你更了解他,想来想去只有你最合适这个差使,所以只好辛苦你一次。万事小心,尽量不要露出真实身份。朕会下密旨让江南总督洪承畴配合和接应你。还有,如果查到多尔衮的行踪一定要速战速决,最好不要惊动南明官员。如果实在查不到,你就赶快返回大清,一来你就要当爹了,二来朕刚亲政,身边也实在少不了你。唉,反正一切小心、快去快回!” 看到顺治忧心忡忡,小宝不由随口安慰了几句,想想又笑道:“老办这差事有些请求,青青想回南边宁州娘家看看,我能顺便带她回去、办完差事再顺道把她带回来么?还有,书生、也就是鸣玉,她才是老的真正谋士,这趟差事离不开她帮老出主意。您看我能带她们俩离开京城么?至于建宁,干脆让她搬回宫里,早晚有太医照料,万一她生孩的时候老赶不及回来,皇上也可以帮我照顾她,再说宫里还有太后和干娘,这样老才没有那个什么后顾之忧的。”他一口气说完这些请求,迫切地看着顺治。 顺治立刻应允,再三嘱咐他万事小心快去快回之后才放他出宫,临了还站在乾清宫门口注视着他的背影,久久不愿离开…… 小宝“稳重”地走出紫禁城,刚坐到自己的八抬大轿上就偷笑起来。实在太好了,哈哈!老总算自由了,可以抛开那些烦人的琐碎朝政好好出去游山玩水一阵,等建宁生孩老再逛回京城。至于多尔衮,失去翅膀的老鹰能飞过高山大海么?如果真的找到他,老才不这么麻烦带回京城呢!省得丢太后和皇帝的脸,当场一刀杀了算数!这趟差使稳赚不赔,顶多自己花费一些银两,就当带青青鸣玉二女出去旅游。听说南明风景好啊,地方富庶,美女又多,老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南明,就当见识一番吧…… 小宝得意地跷着二郎腿,回到府里却马上变成了另外一番郑重神色,让青青鸣玉二女收拾行装,把手下得力的白小鱼叫过来,命令他把手边的一切公私业务跟副手交接好,带十来好手跟随自己南下。府里的一切事务则交给关老二和小翠。 刚刚嘱咐完,就见挺着大肚的建宁走进来,大吵大嚷,说小宝偏心,南下不带自己却带着青青和鸣玉。小宝满心要快点离开京城,哄了她千百句,又搬出顺治,说这是她皇帝哥哥的旨意,还说一定会赶在她生孩之前回来…… 建宁看着自己的大肚无计可施,总不能跟着小宝舟车劳顿、把孩生在半路上吧?虽然很是不甘心,却只好作罢。她噘着嘴巴,闷闷不乐地看着自己的肚,第一回恨起这个碍事的、不知是男是女的孩来,不由拍了肚好几下——巴掌扬得高高的,可是当落到肚上却轻手轻脚了。毕竟孩在肚里,打他或者她其实是自己疼不是? 众人整理打点行装,忙碌了一个晚上。 小宝当晚睡在建宁房里,长长短短嘱咐了又嘱咐,还让建宁不用起早送自己以免着凉。毕竟他首次当爹,心底还是很挂念建宁肚里的这个孩。 建宁见小宝这样关心自己,一腔愁闷总算散去许多,捧着小宝的脸说了许多梯己话,末了戳着小宝额头道:“你自己万事小心,找不到多尔衮就赶紧回来。在南边的时候,千万不许招惹那些狐狸汉女!哼!如果被我知道,我就打你儿!”说着拍拍自己的肚,语气着实带着威胁。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登陆正版订阅,更多精彩等着您 第二天一大早,大运河边的进宝斋楼前人马齐集。魏青、佟图赖、鳌拜等人听说后急忙赶来送行。他们轮番握着小宝的手依依惜别,都说如果有什么意外赶紧派人回来通知,就算提兵杀进大明他们也要把小宝救回来。 小宝自己倒没这么多想头,几句话把众人说得云开雾散。他笑道:“兄弟我这回是秘密公差,别大声乱嚷嚷。放心,以兄弟我的武功和智慧,保管马到功成!你们谁敢咒老出事,等建宁儿满月的时候保管罚他一百杯!不过就是出门逛逛,没事!”说完他一撩袍,满不在乎笑嘻嘻地跨上船板。 正准备抽船板开船,小德骑马疾驰而来,见小宝要开船了,他大声叫道:“侯爷等等!” 他一头热汗疾驰到码头边,几步跨下石阶,从背上解下一个小包袱递给小宝,小声道:“皇上说昨天忘记给您公费盘缠了,这是皇上从自己内库里拿出来的,天没亮就让奴才送侯爷府上。奴才到了您府上,格格说您已经出发,奴才又飞快赶来码头。现在交给侯爷。皇上还说,一定要在格格生孩之前赶回来,如果那时还没找到多尔衮就不管他了,格格要紧,皇上让您千万记住。” 这个包袱看起来虽小,但却沉甸甸的,里面全是金,掂起来不下二百两。小宝提着包袱,心里对顺治的周到不由感动,拍着胸脯对小德道:“替老转告皇上,我魏小宝一定干好差事!” 航船扬起白帆缓缓驶离码头,小宝背手站在船头上,眼见码头上众人的身影越来越小,虽然天高任鸟飞,但却油然产生一种离乡之念——除了青青鸣玉,生命最重要的人都留在这里了啊。() 第15章 运河 阳春三月,大运河波澜不兴,两岸阡陌纵横,尽是黄澄澄的油菜花。天空瓦蓝瓦蓝,朵朵白云就像棉花糖般雪白。 小宝枕着自己胳膊,惬意地躺在船头上吸着鼻。船板洗刷得非常干净,身底下泛起一股股新木板的木头香,空气弥漫着油菜花的甜香,扑鼻的水草味道,哪里飘来一股炊烟,里面夹杂着饭香。 天气虽然还带着些微寒意,但越往南边越暖和。小宝眯着眼睛,想着南明的富庶和繁华,心底在盘算,到了南明之后一定要带着青青和鸣玉,把金陵的著名馆阔气的全都下一遍。如今老有的是钱,一定要大饱口福! 正憧憬着美食和可能出现的美女,鸣玉微笑着走到他身边,伸出手道:“青青已经做好饭了,别躺着,进去吃饭吧。” 小宝拉着鸣玉的手翻身爬起,两人并肩走进船舱。果然青青正在摆饭。小宝看看桌上的饭菜,皱皱眉头道:“成天青菜豆腐,老嘴里都淡出鸟了!别吃这个,今天咱们换回花样。” 青青娇嗔道:“好好的饭菜不吃,要换什么花样呢?马上就要过黄河。过黄河之后就是真正南边,那边物产丰富,你想吃什么东西没有?现在还是忍忍,随便填饱肚就好。” 小宝无可奈何地坐下,草草扒了几口饭便说饱了。他搁下筷趴在桌上,看着青青和鸣玉二女斯地吃着饭。 青青一身白绫小袄,外面罩着浅黄长比甲,一头青丝规规矩矩挽成盘髻,鬓边插着几朵珠花,昭示着她如今已不是在阁的姑娘,而是已为人妇的身份。她如今微微胖了些,面庞越发滋润雪白,看上去十足的美娇娘模样。 鸣玉则是随便拢着头光亮乌黑的长发,头上除了根发带之外几乎没什么装饰,只新穿了耳洞,戴了副指头大的白色珍珠耳环。清俊的五官,沉稳的动作,使她看上去不仅有女的妩媚,还有士大气的学识和风范。就连身上穿的衣服也是简单到如同道袍的一袭白葛长袍,透着别样的风情。 见小宝吃了几口便不吃了,青青放下筷奇道:“你怎么不吃了?光顾着看我们干什么!” 小宝摇头晃脑地道:“我总算明白秀色可餐的意思了。看着你们两个,老忽然一点都不觉得饿。以后肚饿的时候不吃饭,看你们两个就好,还能省下不少粮食……” 还没胡说完,青青扑哧笑道:“这可是你说的!鸣玉,你做证啊,以后小宝光看我们两个就饱了,可不许再吃饭!” 鸣玉笑着摇摇头,对小宝的油腔滑调她早就习惯。小宝看着她那头乌黑的青丝,忽然想到一个大问题,奇怪地问道:“鸣玉,我们大清的男人都要剃光额头上的头发,你是怎么保留下来又没被别人看出破绽的?” 鸣玉脸色微红,放下筷小声道:“只有你们两个知道,可不能告诉别人。”她伸出手指在前额上稍微拨了拨,小宝顿时明白。原来鸣玉前额头发确实剃光的,现下不过是在上面罩了层假发,只有后半部分头发才是她自己真正的头发。他不由叹道:“你可真够谨慎的,为了装男人,连头发都舍得剃成这样!不过没关系,只要再长几个月也能梳到后边去。怪不得你不爱跟平常姑娘一样梳发髻,原来你压根梳不起来。哈哈!” 鸣玉白了小宝一眼,继续斯地吃着饭。小宝实在无聊,看着二女嘴里胡说八道,借此消磨时间,忽然听到前边水声大响,就像是河面上突然起了大潮。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登陆正版订阅,更多精彩等着您 后甲板上看着梢公撑船的白小鱼大声叫道:“魏爷,快到黄河了!您出来看看!” 前面正是黄河跟大运河的交界处。到了这里,穿过黄河的船只便要面临大险。运河是人工开挖而出,央水深最深的地方不过才丈许,虽然历年来一直疏通拓宽,到如今最宽的地方也才二三十丈。在航运繁忙的季节,来往船只经常堵塞水面,需要长时间的辗转避让。但是到了这处跟黄河交接的河段,运河水面豁然开阔,变得像个大湖般。如果是在汛期,黄河的水会由这里倒灌而上,不但水色浑黄,还会淹没两岸农田,造成大片河沼。这时运河简直宽得看不到边际,河岔河弯无数。 小小的船只在路经这处连接黄河的河段时十分危险,一般都会在穿越黄河前先停在渡口码头。如果天气晴好,黄河浪涛不大,这才在经验丰富的梢公执桨下迅速渡过黄河。到了运河那头,才算从鬼门关里走出来。 现在正是菜花汛期,黄河上游的河水陆续开冻,大块大块浮冰漂浮在浑黄水面上跟着惊涛骇浪迅猛冲向下游。这些浮冰一路化冻,冲到这里时已经小了很多,最大不过是桌面大小。可是满河大小浮冰打着旋磨互相碰撞,黄河水势又急,轰隆哗啦的水声简直惊天动地。浮冰甚至还飘进运河,如果不结实的小渔船迎头撞上,很可能当场船翻人亡。 小宝站在船头上看着前面黄河惊天动地的骇人声势,不禁喃喃道:“***!搞得这么吓人,还让老怎么过河!将来一定奏明皇帝,想办法在这里修座大桥……不过现在还是别管这个,老得想想怎么过河!” 他招来梢公仔细询问。梢公是在刚进山东地界时换的,对山东境内运河这段河路了若指掌。大约五十来岁模样,脸色黝黑,皮肤跟老树皮差不多,布满刀刻般的深深皱纹,两手伸出来全是厚厚的黄老茧。据他说他才三十多岁,因为长时间在运河上讨生活,日晒雨淋风吹,所以样貌看上去就像五十多的老头。 现在他的头猛摇不停,看得小宝直发晕。他边摇边道:“看样不等十天半个月是很难过河的。现在黄河还在满河淌浮冰,谁敢冒这么大险过黄河?除非是官舰。官舰大,吃水深,最主要是结实不怕撞。如果是我们现在乘的这种小航船,到了黄河间的时候被浮冰三撞两撞一定散架。我可不敢冒这个险。劝爷您还是多等一段时间,等浮冰淌完了再过河也不迟。” 十天半个月?小宝两眼冒金星,他大叫道:“不行!老等不了那么久。官舰是吧?老这就去搞艘官舰来!”() 第16章 河道总督 小宝命令艄公将船驶往上游人烟密集的大镇,先*岸再想办法找大官舰渡过黄河。 不料下水容易上水难。运河这段河段北高南低,下水固然十分方便,可是再倒驶往上游的时候就非常麻烦了。还好艄公行船熟练,跟水手们配合得很好,一篙篙先将航船点往西岸,又找来十来位当地纤夫,用纤绳沿着河岸向上拉。 耳听纤夫号喊声不绝,汗珠摔到地上成八瓣,看得小宝挢舌不下,折腾到入夜时分,总算才停*在一处人烟比较密集的集市码头上。 小宝重赏了那些纤夫,又命令艄公把船下锚停好,自己带着青青鸣玉和白小鱼等十来人上岸查访,看此地是什么地方,有没有办法找到官舰。 原来这里名叫十五里铺,镇前流经的那条河是黄河支流之一,末端正好跟运河汇合,一同注入黄河。一般从运河过黄河的船只如果碰到汛期,多半会选择从这处支流北上,在这处人烟稠密的大镇码头停留一段时间再选择合适的时机渡过黄河。南下的船只现在大都无法过黄河,贩货的、因为春荒南下买粮的、北地售卖皮货的商人,此时全都逗留在这里。一来二去,此地成了一处繁华的大集市,人烟稠密,集市上售卖什么东西的都有。 小宝带着众人打听有没有官舰经过,知道底细的当地老人都猛摇头,告诉他说,河道总督衙门在黄河对岸运河下游两百里处的济宁州,河道总督杨方兴杨大人巡视河道的大官舰一般都停泊在济宁,这时是春汛时节,杨大人都忙昏头了,哪里还会来这里!况且拥有兵舰的大清水师也是在毗邻济宁的微山湖里练兵,根本不会跑到两百里外的十五里铺来。说白了,这里是商船逗留的地方,要找官舰?没门! 小宝两眼白瞪,毫无办法可想。老人们见他心急,好心地建议说,因为今年春荒的缘故,也有胆大的贩粮船南下,实在不行可以碰碰运气,不过过黄河的时候会不会翻船?那就只能看运气和天意了…… 这话等于白说,小宝再怎么都不会拿青青和鸣玉二女的生命开玩笑,就算他自己死大胆并且会游泳,鸣玉也勉强会水,可青青完全是个旱鸭。这时节黄河水势浩大汹涌,河水冰冷刺骨,如果落水连他自己都没把握爬上河岸,何况还带着青青鸣玉?因此这办法根本行不通。 小宝只好按捺住焦急,带着众人找客栈打尖。虽然已经入夜,但这处十五里铺镇***繁华,沿着码头排开几里地全都是热闹酒肆和客栈。小宝打头走着,信步间见不远处***辉煌,好大一处临河客栈。 他指着那里对众人道:“今晚我们就住那里了。白小鱼,你带几个兄弟去跟船老大说一声,另外把我们的行李都拿到客栈来,到底还是睡在不摇晃的床上舒服多了。” 白小鱼带着几个兄弟领命而去。小宝则带着青青鸣玉往客栈里走。 门前的店小二惯会看山水,见小宝气度不凡,锦衣缎帽,身旁带着两位插金戴银的美貌女眷,身后还跟着七八个随从,一看就是大户人家派头。他急忙满脸堆笑朝里请。 进门是间统堂,二楼则是临河雅座包间。小宝指指二楼对小二道:“给我们两间大包厢,好酒好菜只管上,另外我们要住店,两间上房不能少,其余的你看着办。” 小二一迭声说好。小宝带着青青鸣玉顺着楼梯朝二楼走去。他自己带着青青鸣玉三人单独坐了间包厢,把隔壁那间留给白小鱼他们。正在上酒菜的时候,小宝推开窗户朝外看去。只见沿河停满了船只,一条条密密麻麻挨挤不开。此时有些船上亮着微弱如豆的烛火,大多数船上则是一片漆黑。风帆都已经落下,借着微光极目远眺,真的是桅杆如林、舱壁如墙。满河里尽是停泊的船只,大小都有,看样大伙都被耽搁在这里过不了黄河。 鸣玉笑道:“别急了!既来之则安之,实在不行我们就在这里住个十天半月的再过河不迟,我可不想这么心急慌忙、莫名其妙地去见了河神。” 青青捂着嘴巴也笑道:“你还不知道小宝的心思呢!他哪里是着急办差,而是想着快点看到南明的风土人情,如果再碰到个什么倾城倾国的大美人以身相许,固所愿也!” 小宝被青青戳穿心思,脸上不由讪讪的,赶紧分辩道:“你们两个就是倾城倾国的大美人,老还要什么美人?最主要是建宁快生孩了,我想赶紧把差使办好回京。也不知她肚里是男是女,老的头生总要亲眼看着他出生吧?” “那你当初就该告诉皇帝说自己不想出门,鸣玉你说是么?”青青夹起一块碧绿生青的甘蓝片,边吃边嘲笑小宝。 小宝无言以对,见酒菜都上得差不多了,坐回桌边上吃喝起来。 这间临河客栈山珍海味齐备,虽然没什么猩唇驼峰,但鲍参翅肚等水发干货还是有的,味道也十分美味。小宝已经吃了好几天的青菜豆腐,正好大快朵颐。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登陆正版订阅,更多精彩等着您 正跟两女说笑吃喝,忽然听到楼下吵闹起来。仔细一听,里面还夹杂着白小鱼不服气的大嗓门。小宝跟两女对看一眼,心里都不由诧异——好好的,白小鱼怎么跟人吵起架来? 推开包厢门,三人站在二楼栏杆上朝下望,一会儿就明白了来龙去脉。原来白小鱼带着几位兄弟去拿行李,众人御寒衣物很多,大包小包,结果白小鱼提着几个大包袱往里走时,不小心带翻了楼下一桌食客的酒壶,好几盘菜都被酒水弄污,不能再吃。 白小鱼匪腔直到现在也没改多少。尤其到京城之后,主魏小宝一升再升,现是大清一等忠勇侯、钦差大人,他更是不把寻常百姓看在眼里。他大咧咧道个歉就继续往二楼走。这下那桌食客顿时怒了,扯着他要赔偿。白小鱼便跟他们争嚷起来。 小宝挠挠头皮,对青青鸣玉二女道:“你们坐着,老下去调解调解。” 他快步走下楼梯,分开看热闹的众人走进人堆,见那桌食客一共不过三个人。一位是大约四十来岁的黑皮肤年人,黝黑精瘦,一身青布棉袍,模样就像客座私塾先生般很不起眼。他仿佛是领头的。另两位形容相貌也跟他差不多,打扮得十分朴素,都穿着一身酱色棉袍,很像师爷模样。 小宝喝住白小鱼,拱手对领头的年人道:“对不住,家人不懂规矩,我向各位赔罪。”他大声道:“小二,把这几位爷的酒菜撤了重新做,全部记我帐上!” 领头的年人冷冷道:“不用了!真是狗仗人势,到哪里都有这样不识趣的狗奴才!我们气也气饱了,酒菜你自己吃!小二,结帐!”他从钱袋里掏出几钱散碎银丢在桌上,立刻带着两位朋友往外走,边走边说:“扰了二位雅兴,我们换个清静馆再叙。” 小宝倒呆住了,什么叫狗仗人势?这不是指着和尚骂秃驴么?何况老还好声好气赔礼了呢!他大为扫兴,翻翻眼睛对白小鱼喝道:“以后不许胡乱得罪人,也不看看是什么地面!这里是外地,不是咱们熟门熟路的京城,谁再给老惹事自己滚回京城去!”说完没好气地怏怏上楼。 青青鸣玉见小宝吃瘪,感觉大为有趣,捂着嘴巴偷笑不停。 小宝则很是扫兴,闷头继续吃喝,忽然隔壁包间里传来清晰的对话声。 只听有人说道:“你知道么?河道总督杨大人巡视河防到我们十五里铺来了。” “哦?杨大人竟然在这种时候亲自巡视河防?啧啧,他可是位好官啊!这时候从济宁北上渡过黄河可是很危险的。”听起来二人仿佛是乡绅口气。 另一位继续议论道:“杨大人才刚到没多久,我亲眼看到他的大官舰停在西边码头上。那还会有错?说起来这位大人确实是好官。今年黄河菜花汛险是险,可上游堤防修得很牢固,应该不会出事。不过他还是不放心,沿着黄河查看汛情,看到哪段有危险便命师爷记下,说是等枯水期重新加固大堤。为了这个,临清知府都特地赶过来了,还有咱们县父母官李大人早就在大官舰前递了手本请求接见,我前面过来时亲眼见到他恭恭敬敬地站在冷风里流着鼻涕候见呢!” 小宝顿时大喜——河道总督杨大人的官舰在十五里铺,这下总算有办法过黄河了!他急忙站起身来,命小二结帐。() 第17章 钦差小侯 果然在西边码头找到了杨方兴的大官舰。原来他刚到没多久,官舰停泊在西边码头上游的僻静处,不是在刚进十五里铺的东边下游,因此众人都没发觉。如果不是隔壁包厢里两位乡绅闲谈正好被小宝听到,便要错过了。 这艘大官舰是工部专门造来给河道总督巡视河防所用,上下共有三层,长二十来丈,宽有五丈,一色厚柏木,在船头船尾和两舷都包有铜皮,打造得十分坚固。这艘大官舰前后还泊着两艘河标营护卫舰,都是上下两层十来丈长,甲板前方装有小型铜炮。 可以看到甲板上站立的标营兵隐隐绰绰大约百来人,带队的头领该是千总职分。他们全都持枪握刀,在黑暗静静地站在甲板上,把大官舰护卫得十分严密。 看这三艘官舰架势,渡过黄河绝对没问题。小宝喜悦的同时,也仔细回想这位杨大人的样貌履历,不过可惜的是,他入朝时间尚短,京官都混得十分熟,可是外官便不甚了了。想来想去依稀记得顺治曾经提过,这位杨方兴长期担任河道总督,已经连任两历,每次吏部考功都报了“卓异”,是外官里面难得的能员干吏。更值得称道的是这人实心办事,就算在多尔衮执政期间也不参与党争,一心一意办他的河差,已经好几年黄河都未曾决堤。这已属十分难得。因此顺治提到杨方兴的时候连声夸奖他。这是小宝此刻唯一能想起来的。 他带着白小鱼走到大官舰前,果然春夜临河的凛冽寒风,码头石阶上笔直地站着一排河道标营兵,站在他们最前面的是一位顶戴辉煌的官员,看服色正是知县,这位大概就是那两位乡绅闲谈时说起的本地父母官知县李大人。 走到近处,马上一位营兵喝道:“河道总督在此,闲杂人等走开!” 小宝嘿嘿一笑,拱手道:“这位兵哥,我不是闲杂人等,我是钦差一等忠勇侯魏小宝,麻烦通禀一声,小侯求见总督杨大人。” 小侯?哪有这种自称的?正在等候河道总督接见的阳谷知县惊讶地抬起头,啼笑皆非地注视着这位“小侯”。 气死风灯的昏黄光线,这位“小侯”身穿貂鼠风毛天青锦绣巴图鲁背心,里面一袭淡金色百花穿蝶夹袍,头上戴着顶黑缎瓜皮小帽,年纪甚轻,长得也算眉清目秀,一根乌黑油亮的发辫结得整整齐齐甩在脑后。尽管他的表情十分正经,李知县却觉得他的脸上总带着说不出的嬉皮笑脸,看上去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不过魏小宝这个名字听起来很有几分耳熟,好象在哪里见过。 把守官舰的营兵不耐烦地喝道:“什么小猴大猴的!快走开!不然别怪老不客气!” 小宝顿时怒了,挽起袖回瞪着他道:“你敢对本钦差无礼?老没称老,你竟然先在老面前称起老来了!没长眼睛的东西,快给老通报!” 一连串“老”骂得那位营兵差点噎气,听得旁边的阳谷知县也直皱眉头。他暗暗朝小宝打量,认定是哪位京城大官的狐朋狗党,撒野撒到河道总督杨大人面前来了! 他走上前对小宝略略拱手,语带嘲讽地劝道:“这位‘小侯’,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河道总督座驾岂是你说上就上的?何况本县都没得到允许可以上舰。你还是消停一下,跟本县一样旁边候着再说。” “知县大人,你就别管老的事了!老真的找河道总督有急事。你先站一边去,这里没你说话的地!”小宝懒得跟他罗嗦,冲他很不客气地连连挥手。 李知县更气了,这位不知哪里钻出来的“小侯”怎么这么不讲道理?杨大人是公认的清官能吏,也是他佩服的偶像,好不容易来治下巡视河防,自己还有好多要务禀报,却被这么个不讲理说话也毫无斯的人在这里胡搅蛮缠,如果被杨大人知道,岂不是要责怪自己治下不严?李知县打定主意要赶他走,瞪起眼睛冲身后叫道:“捕快何在?把这种不识趣的粗人赶走!别让他在这里防碍公务。” 身后临街的房檐下立刻冲上来几名持刀捕快,呛啷一声刀已半出鞘,架在小宝脖上恐吓道:“滚开!敢在这里闹事,再不走开马上带回衙门先打五十大板!” “什么?你们知县老爷都没说打老五十大板,你们几个捕快竟然敢吓唬老!当老吓大的?先把你的脏手跟锈铁刀从老脖上拿开,不然有你们好看!”越说越僵,小宝不由动气。身后的白小鱼等人互相对视一眼,不用小宝吩咐,他们哗啦一声抽出藏在衣服底下的刀,跟捕快们对峙起来。 “有刺客!”营兵们顿时沸腾,一队队冲下官舰,齐齐拔刀出枪,把小宝和白小鱼等人团团围在间,明晃晃的刀尖枪头都对准他们一行。 小宝皱了皱眉头,自己不是来闹事的,只是一时心急,被这位死板的李知县三言两语说得上火,不由露了行藏。他朝身边的白小鱼等人喝道;“先别动手,老倒要好好跟他们讲讲道理!”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登陆正版订阅,更多精彩等着您 “又是你!你怎么闹到这里来了!”正乱间,一位年人背着手从街后拐角处慢慢走过来。当走到气死风灯亮光下,他的脸清晰可见。小宝不由一愣,他不是之前那位在客栈里跟白小鱼吵架、后来又气鼓鼓走了的私塾先生么? 可是营兵和李知县见到他都齐声高叫道:“见过总督大人!这人在这里闹事,还私带兵器,请总督大人下令拿下!” 他就是河道总督杨方兴?小宝暗暗叫苦,都怪不长眼睛的白小鱼,莫名其妙就把人得罪了!不过这么位穿得像私塾先生、一身青布棉袍的人就是正二品大员河道总督杨方兴?真是难怪白小鱼看走眼……他眼珠一转,对白小鱼喝道:“总督大人来了,还不快点把刀收起来?” 白小鱼不敢不听,朝几位兄弟使个眼色,略略将刀尖垂下,只是仍然不敢放松警惕。 小宝再次喝道:“把刀收起来!杨大人面前有你们撒野的地方?”随即换了张笑脸,对杨方兴拱手道:“都是误会,实在不好意思。我是大清一等忠勇侯魏小宝,奉皇上……”小宝说到这里停了停,朝周围的人努努嘴,意思是当着众人的面不方便说,接着又道:“反正有紧急要务,求大人行个方便。” 杨方兴回想了一番,立刻想起曾在邸报上看到过这位新晋封的一等忠勇侯魏大人,想到这里他更是不屑。邸报上说的不是很明白,大抵意思是魏小宝在平多尔衮叛时立下大功,被直接越级封为忠勇侯、议政大臣、领侍卫内大臣。据小道消息,传闻他跟建宁是先上船后补票,仗着跟皇帝妹妹的裙带关系才得此高位,实在是一位大清的弄臣、东方朔之流,可能东方朔都比他正直许多、贡献更大呢!再想到之前他的随从白小鱼如此跋扈,杨方兴对小宝更是半点好感都没有,甚至懒得要他出示令牌或者书证明身份,冷冷地说:“魏额驸要本督行什么方便?当着众人的面说又何妨呢?” 小宝没听出他话里的讽刺寒意,只当补药吃,笑嘻嘻道:“还是总督大人明白事理。小侯要南下,如今黄河实在很难渡,请杨大人用官舰送小侯一程好么?” 杨方兴再次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番,冷着脸拱手道:“本督责在河防,现在正是菜花汛期,本督的座舰还要巡视河防,不是什么私人的座舰!请魏额驸另想办法,恕难从命!”说完对李知县客气地道:“知县大人船上说话。”便带着李知县径直上了官舰,把小宝干晾在一边理也不理。 “你……”小宝登时气结,他把自己当什么人了!也顾不得泄露秘密南下的钦差使命,高声叫道:“等等!我有圣旨!你敢不听么?” 一听圣旨二字,已经上了官舰的杨方兴顿住脚步,迟疑地回过头来注目小宝。 小宝从怀里摸出顺治的亲笔诏书,再次叫道:“杨大人,你先看了再说好么?” 气死风灯下,大伙都看得明明白白,这封诏书用的是明黄面袱,虽然没见到里面的内容,但看那明黄面袱及格式肯定是圣旨无疑。 杨方兴顿时一惊,赶紧快步走下跳板,跪到河岸上,三呼万岁,恭请圣安。 小宝举着顺治给他的亲笔诏书,扶起杨方兴,凑到他耳朵边上道:“小侯我是秘密钦差,这下可好,被杨大人泄露行踪了。” 杨方兴稳妥起见,伸手接过小宝手里的诏书,打开看了两行便啪地合上,额头不禁淌下冷汗,心里更是七上八下惴惴不安。诏书上说的很清楚,大清一等忠勇侯魏小宝奉密旨南下公干,沿途便宜行事,可以调动官员协助,甚至还能调动大清南疆驻防军队襄助。虽然不知道确切使命是什么,但从他可以调动南疆驻防军队来看绝对是非同小可的大事。杨方兴暗自责怪自己卤莽,为什么不先问问清楚便先入为主、以貌取人…… 正不知道怎么下台阶,小宝却满脸诚恳拱手道:“之前不知道大人的身份,小侯当时也责骂了属下,都怪他们狗眼看人低!请杨总督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小侯在这里再次跟总督大人赔罪。”说着深深弯下腰去朝杨方兴一揖。 杨方兴愣住了,这位钦差魏“小侯”很是礼贤下士嘛,看来传闻也有不确切的时候,光看他如此高位却如此谦虚,只怕之前真的一场误会,何况他急着过黄河也是跟钦差使命有关,还是赶紧请上座舰说话。 他朝魏小宝一拱手道:“下官不敢!请钦差大人上舰详谈。”() 第18章 河防要务 官舰主舱,两人叙座,魏小宝再三谦让坐了下首。杨方兴心里惴惴不安,命护舰的标营兵退到前甲板上,确定四下再没有外人能够听到他们的对话,方才拱手对魏小宝道:“都怪本督行事不密,致使钦差大人行踪泄露,这可如何是好?” 小宝嘿嘿笑道:“这事不能怪你,要怪就怪我的随从太不知道收敛,冲撞了大人。还请大人不要记在心里。” 杨方兴急道:“岂敢!”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道:“这次钦差大人南下大明是不是有重要机密事务?也许本督不该多问,不过如今天下太平,难道大清会跟南明再启战事?” 小宝想不到他首先考虑的竟然是这个问题!他摇头笑道:“大人心在朝廷和百姓,真是让小侯好生佩服!不过你放心,我奉皇帝旨意南下不是为了跟南明开战,而是找一个人!呵呵,这人是谁总督大人不必多问了,实在不方便告诉啊!” 在杨方兴他看来,当今天下太平,而魏钦差奉密旨南下大明竟然可以调动南疆驻防军队襄助,莫非会再启战事?听小宝明确回答说没有,他才长吁口气。对他来说,治理河道,保证漕运畅通,黄河淮河无水患,这才是大清百姓安居乐业的根本,也是他最关心的要务。而打仗?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至于找什么人,他略微想了想心里便隐隐有了数。听说多尔衮逼宫失败,逃出京城,可能魏钦差南下寻找的人就是多尔衮。不过这事跟他毫无关系,再说这种朝廷秘闻还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比较好。 杨方兴问起小宝想何时渡过黄河。小宝自然不客气,直说越快越好。二人约定明天午时开船,送小宝过黄河。 小宝兴冲冲下了大官舰,正好碰到擦着冷汗等在码头上的阳谷知县。李知县见他下来,快步走上前便往地上跪,嘴里连称“死罪!” 还没等他跪实,小宝早就一把扯住他,笑嘻嘻道:“你们读书人说不知道的人不算得罪嘛!不用跟老客气啦。你是个好官,不过有时稍微要圆通些嘛!我前面说话也有些冲,你不要往心里去。好好加把劲干,日后升迁到京城来老请你喝酒。”说着拍拍李知县的肩膀扬长而去。 李知县愣住了,没想到前面得罪了这位“小侯”钦差,他不但不记恨,反而满面笑容,虽然话语粗俗,可是看的出都是出自真心,不像是作伪,这真是位宽宏大气的人啊。他在河沿上站了许久,注视着小宝远去的背影不由反省,也许自己确实太死板了些,就像魏“小侯”所说,日后为人处事要稍微圆通些,不能一概以言行相貌论人……正感慨着,官舰上的营兵提着他的名字叫道:“知县大人,总督大人有请!”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登陆正版订阅,更多精彩等着您 第二天午时,小宝带着青青鸣玉二女和白小鱼等随从准时来到码头。 杨方兴昨晚很晚才睡,先是见了阳谷知县,又跟师爷们讨论了近两个时辰的附近州县河防布置,直到时才合眼。一大早,他又接见了赶来的临清知府,两人再次商议政务,直到午时,小宝便已经带人前来跟他会合。尽管如此,杨方兴看起来依然精神抖擞。他今天没有再穿那身如同私塾先生的寒酸青布棉袍,而是换了正式二品锦鸡补服,顶戴辉煌,插着根孔雀翎,马蹄袖雪白地翻卷在手腕边上,全身披挂好之后,看起来顿时有了总督大员的威严风范,跟昨晚样貌不可同日而语。 他见小宝还带着女眷随行,虽然有些奇怪,却没有多问。将青青和鸣玉安置到后舱里,他请小宝跟他一起在主舱安坐,便命令开船。官舰跟两艘标营护卫舰一字摆开,驶离码头缓缓向下游河道开去。 大官舰吃水深,船身又大又结实,风帆扬起之后正好顺风,快如奔马,两人坐在主舱丝毫不觉得摇晃。正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些京城话题,小宝渐渐听到前面又是水声大响。他知道马上官舰就要驶出这条小河口渡过黄河,站起身来想到前甲板上观看。 推开紧闭的舱门,大风扑面而来,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小宝冷得一个哆嗦,定神朝前看去。 这里是最高的第三层甲板,离水面足有三丈高。放眼望去,黄河仿佛望不到边际,浑黄浊浪滔天,白沫飞卷,一个又一个漩涡飞快地打着旋儿在河道若隐若现。大大小小的冰块跟着水流朝下游迅疾猛冲,时而卷进漩涡,打着磨旋原处翻滚一阵,又被喷吐出来,撞上周际的冰块。只听满河叮当轰隆碰撞声,白浪夹着碎冰竟然可以溅到下层甲板上来。 大官舰到了河央开始摇晃得厉害,船身飞速驶过一个又一个小漩涡。这些小漩涡问题不大,不过是因为水流速度的原因产生。可是大约河道央底下有地形不平处,几处大漩涡直径足有三丈,不像小漩涡那样很快在水流冲刷下消散,而是集聚不散、慢腾腾打着旋儿。此时大官舰上所有水手全都出动,拉风帆、划桨的号令声不断从舵手那里传来,满船人声沸腾。官舰必须避开这些河道央的大漩涡。 每擦过一个大漩涡时,大官舰的船身总要剧烈摇晃,速度也减慢许多,就在小宝看得捏着把汗时才忽然摆脱漩涡的吸力,船身猛地向上一跳,速度顿时加快,朝对岸斜驶过去。 天气不算很好,一轮昏黄的太阳吊在灰蒙蒙的云层正。放眼望去,黄河两岸似乎都淹没在灰黄的雾气之,看上去一片苍茫,让人油然而生渺小之念。几只水鸟呱呱叫着,追逐着漩涡觅食,其一只不小心被忽然腾起的巨浪打,惨嘶声片刻没入滔天浊浪,只留下余音仿佛还缭绕在耳边。 回头看去,两条小护卫舰已经落在后面,正艰难地摇摇晃晃地跟在大官舰后面,看上去就像两片小树般不结实,小宝不禁暗地为他们捏把汗,脱口而出:“***这破河!声势也太可怕了!今年那些漕运船怎么办?” 杨方兴背手站在他身边,两脚如同钉在甲板上,身体稳稳的一点不晃,显然早就在黄河上历练出了这种本事。他感慨地接口道:“是啊,今年黄河虽然没有决堤,可是漕运船全被堵在下游过不来,眼看直隶三省就要青黄不接闹灾荒,运粮船却根本过不了河。真是让人揪心!” 小宝想了想,不由纳闷道:“我看你的大官舰倒很结实,为什么不拿这种船运粮?”话说出口马上意识到错误,他嘿嘿摸着脑袋笑道;“我倒糊涂了。运河那么浅那么窄,如果这种官舰要是运粮的话,肯定会在哪里搁浅,那时反而堵塞了运河,这就是好心办坏事了。再说这种官舰好是好,可是漕运船全用这种大官舰,这要造多少只才够!现下户部那点库银底根本造不起。” “下官早就上过折,建议皇上再次深挖运河,不过工程量实在太大,两岸百姓经不起折腾。皇上没同意。事情确实难办啊!”杨方兴想到这点也是烦心,因而眉头紧锁。 “那是,这条黄河每年都怕汛期决堤,各种徭役已经派得够多了,如果再来个深挖运河,大清百姓不知道要怎么勒紧裤腰带过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确实是个大难题。”小宝想到这里也不禁为此发起愁来。 杨方兴万万没想到小宝竟然这么实心为百姓着想,这正合他的心意,越看小宝越觉得志同道合,想到他如今正是皇帝得用的大红人,也许找他上条程想办法一个顶自己十个。杨方兴当即道:“魏大人请舱里说话,下官有几个想头,正想跟大人议议,如果大人觉得可行的话我回去马上拟折上奏天听。” 小宝“啊”的一声张大嘴,好不容易摆脱京里那些杂七杂八的朝务,过条黄河却又被河道总督杨方兴给逮住了,真是到哪里都脱不了这些民生杂务!况且他觉得这实在不是他的强项,可是如今亲眼看到如今漕运形势,也不由不为皇帝百姓着急。他想想道:“好吧,我们进舱慢慢谈。” 杨方兴精神大振,朝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小宝只得进舱,硬着头皮听他细述。 杨方兴的建议综合来说就是几条,一是深挖运河,修固运河大堤;二是修造大量吃水深的大舰代替传统的漕运浅舱船;三是沿黄河两岸逐年修造青石大堤,将黄河彻底束缚住。四是……还没听到他说到第四条建议,小宝已经高举双手投降了:“杨大人暂停!你先听我说几句。” 杨方兴见小宝忽然不耐烦听自己说下去,顿时讪讪的:“魏大人是不是觉得都很不合适?” 小宝苦笑道:“合适!怎么不合适!每条我听起来都觉得很好。可是你也该知道我们大清国现在每年的税入是多少?你说的小侯每条都觉得很好,可是一句话——没银!拿什么来修大堤造大舰?现在大清岁入一共才八百万两,一半都给你修河防、防止黄河淮河决堤了!剩下一半再发给官兵俸禄、供给驿站、修官道、各处学府派分……”小宝掰着手指一条条给他细算,末了连连摇头得出的结论是:“大清现下入不敷出,皇帝连自己内库里的银都拿出来用了许多,到处不够使,还经得起你这么大工程折腾?我看这些条程你现在压根提也不用提,只管让你的黄河别决堤就好。” 杨方兴满腔兴致被小宝一盆冷水迎头泼了上去,顿时怏怏的,只好道:“那魏大人就当下官什么也没说过,下官还是管好自己的河防算了……” “话也不能这样说,没银就要找银。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让你的这些理想都实现的。不过却不是眼下,等老办完南明的差使回来再好好的大干一场!”小宝见杨方兴如同斗败的公鸡般垂头丧气,赶紧给他吃颗定心丸。 杨方兴顿时大喜,猛然站起拱手道:“有劳魏大人,今后全凭差遣。”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登陆正版订阅,更多精彩一起看 官舰有惊无险地渡过黄河,一路上小宝跟杨方兴聊得颇为投机。不觉很快到达济宁府。 眼看分别在即,杨方兴很是不舍。这位当红阁宰年纪虽轻,言辞也很粗鲁,但为人平易豪爽,更兼实心为百姓着想,毫无一点私心杂念,他杨方兴最佩服这样的官员! 拉着小宝的手,杨方兴依依不舍,已经把小宝当成忘年交,再三说回程时一定要从济宁府过,一来二人可以再聚,二来用他的官舰送小宝过黄河也平安许多,再者他们还可以秉烛畅谈国家大事……直到小宝带着青青他们上马,老远回头还可以见到杨方兴站在驿道边的身影。 小宝心里也是很感动,这位杨大人果然是难得一见的好官,跟京里那些勾心斗角的王公大臣做派全然不同。他冷眼旁观,很快判断出杨方兴绝对不是一个手长的官。 掌管河道总督衙门,每年大批白花花银过手,能够不贪那真是难能可贵。他自问自己也很难做到这点。想到这里他对杨方兴的为人不禁佩服到极点,打定主意回京之后为他上本。这种好官多待在岗位上一天,就是多为百姓造福一天,保奏他也算自己实心为大清百姓着想。 鸣玉知道他的心思,忽然长长叹了口气。 小宝纳闷,稍稍勒住马辔头问道:“你有什么想头?” 鸣玉看着他幽幽地道:“你如今越来越像一位手握重权的好官模样,真不知道是福是祸。” 小宝一听话里有话,想想笑道:“老变好你难道不开心?当然是福,难道还是祸?” 鸣玉看看周围都是自己人,这才说道:“你没觉得你现在到哪里都很得人心么?眼下虽然没有祸事,可时间长了,越来越得人望,总会被上头猜忌,那时你如何自处?” “猜忌?谁会猜忌老这个大字不识一箩筐的粗人啊!你想太多了,绝对没有这样一天。不过话又说回来,老现下确实觉得做个好人好官总比做个人人指着脊梁骨大骂的恶棍要美得多,而且现在也越来越习惯被人称赞叫好。尤其是你们说老好!嘿嘿!”小宝笑得眯起了眼睛,敲了胯下马一鞭。那马仰起脖咴咴喊了两声,撒开四蹄卷地疾奔起来。() 第19章 湖光春色 洪泽湖。 清粼粼的湖水微波荡漾,广阔的湖面上点缀着朵朵白帆。近岸的河岔里都是比人还高的芦苇荡。正值仲春,微风吹过时,碧绿摇曳的芦苇唰唰地弯下腰,露出里面密如蛛的水道。许多小渔船正在那里捕鱼。一下去,拉起来都是不住跳动的鲜活鱼儿,光洁的鳞片在艳阳下反射出鲜亮的银白色。慢地拉着,船上的渔夫唱起扬的渔歌,不时从上摘下过小的鱼儿重新抛进水。小鱼儿们侥幸重新得回性命,摇头摆尾地很快消失在清澈的湖水里再也不敢冒头。 空气满含潮湿的鱼腥和水腥,这种味道是如此清新,带着南方水乡特有的滋味,就连住在这里的百姓们都仿佛彻底融进这股味道里。 渔家姑娘们脸上带着水色的滋润,鲜嫩得像春天湖岸边的碧桃花,乌黑的头发上扎着农家土布蓝花头巾,滋润的红唇就像清水里的红菱角般。她们卷起一截裤管,露出雪白的天足,悄生生迎风站在船头上,不时弯腰从清水里捞出一枝碧绿生青的茭白。那些茭白水淋淋白馥馥,就跟她们的素手一样雪白粉嫩。 魏小宝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后脑勺枕在一支胳膊上,闲地躺在租来的小渔船里。头上是一轮温暖的日头,他不时略略抬起身,看着擦身而过的渔船上的渔家姑娘们,朝她们咧开嘴角露出自认为最帅的微笑。 渔家姑娘们咯咯娇笑,跟同伴互相对望一眼,大方地隔船向他抛来水淋淋的茭白。小宝嬉皮笑脸道声谢,捞过茭白随便望脑后一丢,冲摇桨的船夫叫道:“姑娘们赏的,给老接好了!” 日头如此温暖,微风带着沁人的水草香,这里的姑娘这么热情,小宝简直陶醉了,心里忽然想,如果一辈不回京城,闲的在这里做个富家翁,可真是天大的美事。 可惜……他长长叹了口气。想老我从来没什么大志向,一辈不过是想做个大大的财主,买一大片土地讨一大堆美貌娘,现今富贵是足够了,也绝对已经出人头地,可是却被大大小小的人和事绑得紧紧的。大清一等忠勇侯、建宁额驸、皇帝的妹夫、朝廷里呼风唤雨的得力大臣,岂是说走就走得了的?不说皇帝需要老,就连现在的大清国也需要老,如果一走了之,只怕以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何况根本丢不下那些现今都在朝出人头地得到重用的兄弟们……他胡思乱想,渐渐神游天外。 “小宝……”岸上的鸣玉朝他挥着手。魏小宝思绪被打断,朝身后摇桨的船夫摆摆手让他往回划。 岸边有间四四方方的草寮,高出地面一大截,面对着芦荡碧波,四周茸茸青草向着天空笔直地伸出嫩绿的草芽尖儿,看得人绿绿痒痒的直挠到心坎里。东一丛西一丛的浅紫粉白的野花在青草间烂漫地开着。几棵杨柳斜斜栽在水边,盘虬的老根伸到岸边清澈见底的浅水里,嫩绿柔软的杨柳枝条在水面上依依飘拂。 指头长的小鱼群在老树根间穿梭,不时大着胆唼喋垂到水面的嫩柳,小小的稚嫩的嘴一开一合。正觉得有滋有味,忽然被水声惊动,它们刹那间四散,惊慌地逃到老根底下的隐蔽处,还悄悄地不死心地微微朝外探出一个个小鱼脑袋。 草寮顶上的茅草还是几天前刚刚割下的,青绿芳香,铺得严实厚密。宽大的草寮正央是一个火塘。柴火烧得正旺,火舌不断窜得高高的舔着漆黑的锅底。一锅鲜美的鱼汤咕嘟咕嘟煮得正开,鲜香跟着白白的蒸汽蒸腾而起,老远都能闻到香味。 青青站在火塘旁边,不时拿起汤勺撇去鱼汤上的些微白沫。她穿得犹如当地的渔女,一身朴素的青布衫裙,头上一般扎了根蓝花土布头巾,只是那些寻常渔女哪有她这般颜色,当真是皓腕凝霜雪。顾盼间春水春色都被她比了下去,如同一枝亭亭绽放的带露白茶。 鸣玉仍旧一身宽大的白葛长袍,站在茸茸青草地上,一头乌黑的长发漫拢在脑后,长长地垂到腰际。身资挺拔,卓而不群,看上去仿佛如同春日微风一棵迎风摇曳的雨后幽兰,雪白芬芳,娇艳欲滴,所有的春光刹那间凝结在她身上。 二女看到小宝跳上岸来,都是亲热地朝他微微一笑。小宝忽然觉得这一幕实在太美了,情愿停留在这一刻直到天荒地老。 浑身的热血全都冲到了头上,他动情地跑上去一手搂住一个,朝她们笑道:“现在老就是为你们死了也愿意!” “好好的说干嘛不吉利的话!什么死死活活的!”青青啐道,嗔怪地拿起汤勺敲了敲小宝的脑袋,只是动作轻了又轻,仿佛怕真的敲疼小宝似的。 鸣玉感觉到腰里小宝那只手的温热,脸上顿时火烫火烫。她不动声色地悄悄挪了点位置,低下头去收拾桌,借此掩饰自己心头小鹿撞般的悸动。 饭菜很快摆开,豆腐鱼汤,茭白三丝、葱油春笋、掐豌豆尖儿、油爆河虾……样样都是附近出产的家常时鲜。小宝吃一筷便赞一声青青的厨艺,手跟嘴没个消停的时候。 青青捂着嘴巴笑道:“我们在这里都住了三天了,你还没吃厌。干脆就在这里住一辈算了,好让你天天吃。” “吃不厌!你就是煮泥巴老也觉得是天底下最美的美味。”小宝依然赞不绝口。 鸣玉忍不住微微笑道:“对了小宝,我们在这里停留的时间好象长了点,不如明天还是继续南下,毕竟你的差使要紧。” 说到这个小宝顿时有些扫兴,闷头吃饭不再出声。 青青看了眼小宝,又瞄了瞄鸣玉,心底动开了某种心思。她暗自做了个小小的不能算阴谋的阴谋决定。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登陆17,正版订阅,更多精彩一起看 冰轮当空,天地一片朦胧银白。 湖光月色交相辉映。远处湖心里仿佛还有一轮明月,层层波涛涌动着碎银般的粼粼白光。近岸处,浪花温柔地拍打着河岸,哗啦啦的节拍声响夹杂着风吹草丛的唰唰声。天地一片静谧祥和。 忽然远处水面上拨刺一声响,隐隐可见一条白晃晃的大鱼跃出水面。一圈圈涟漪带着银光泛开。没多久涟漪渐渐越散越大,湖面又恢复了宁静。 小宝坐在湖岸的柳根上,托着下巴看着眼前的风景,觉得心底也跟现在的天地一样宁静。青青晚饭时多喝了两杯,现在她睡得非常香甜,小宝可以听到身后青青均匀的鼻息声。鸣玉却还没睡着,她翻了个身,接着身后响起窸窣的穿衣声。 细碎的脚步声来到他身后,一只手掌按在他肩膀上,鸣玉俯身在小宝耳边小声问道:“怎么?你睡不着么?” 宝拍拍身边,腾出一块干净空地,示意鸣玉坐下。 鸣玉拢了拢长袍,贴着小宝坐下。两人一起捧着脑袋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良久鸣玉长长吁了口气,悄声感慨道:“这里真好啊!” “是啊。”小宝点点头,忽然很想跟鸣玉说说心里话。他低声道:“今天老还真产生了这种念头,真想跟你们永远住在这里不走了。不过很可惜,不过是忽然的想法,当不得真的。我们怎么可能跑得开呢?” 他微微叹口气接着道:“你说当初我们在山寨的时候,不过是想混口饭吃想活得像个人样。如今一切都有,可是又身不由己了。官越做越大,老肩膀上的责任也越来越重,昨天还是一个山贼大王,可能哪天就掉了脑袋。可是忽然间又成了大清重臣。老其实到现在还是迷迷糊糊,怎么走到这步实在不明白。” 鸣玉微笑道:“小宝哥,你虽然不明白但是我很明白。早就问过你,你的心究竟有多大?你自己知道么?” “实在不知道,老只知道不能让人活活吞了!老是不能吃亏的人,尤其看不得兄弟们吃亏。”小宝摸着心口自问。 “那就对了,那么多兄弟都指望你看着你,你可不能让大家失望。”鸣玉幽幽叹口气,“跟着你的人越多,你就越会感觉到肩膀上的分量,这是很正常的事。也许你没察觉到,其实现在你的心目,皇上也是你的兄弟,你也觉得有责任帮他。” 小宝无声点点头,认可了鸣玉的话,接着又道:“还有你,还有青青,还有建宁和她没出世的孩……哎,好大一堆人都*在老肩膀上,我魏小宝再怎么都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吃亏,总想让大家都过上好日。”他忽然明白了,嘿嘿笑道:“原来老喜欢当大哥,喜欢照顾别人时那股威风劲啊!” “我一直都清楚这点,小宝哥你是个好人。这么多年都是你一直在照顾我,如果不是你,以前在山寨的时候我可能就有大麻烦了……”鸣玉的声音低了下去,头渐渐*在了小宝肩头上,柔软的发丝拂得小宝脖颈边痒痒的。 当初照顾鸣玉只是因为她是山寨里唯一的读书人,自己一向佩服会读书的人,这才有意无意地一直关照她。没想到鸣玉竟然一直把当初的点滴牢记在心里,莫非她现在就想以身相许了?小宝又惊又喜,竟然感觉很有些慌乱,激动得心头七上八下。他的手不禁悄悄摸上鸣玉的肩头,紧紧揽住了她,脑里乱哄哄的——难道她现在就想了?这…… 鸣玉朝他侧过头来,脸上带着羞涩,嘴唇微微哆嗦,乌黑的眸深处却有火花在闪动,仿佛在期盼什么似的。 小宝脑里轰隆一声大响。这一刻,眼前的湖光月色只有这个从小跟自己耳鬓厮磨一起长大的美丽姑娘,这个一直男扮女装不露声色的机智女,只有鸣玉。() 第20章 游园惊梦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 扬州自古繁华,这时更是通衢大城,是大清数一数二的人口稠密之地。南明跟北清划江而治后,扬州离大清边陲驻军重镇仪征仅仅只有五十里路,上通运河高邮湖,下接长江,左通大海右连内陆,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南来北往的商客都选择从扬州经由大运河北上,而东边的海盐则从这里源源不断运往各地,即便是南明的商人也首先选择从这里开始行商到达大清各地。如此造就了它无可替代的重要城市地位,各种物资都在这里汇集,就连大清最重要的漕运和盐船南端的始发城市也是扬州。 明媚的春光,瘦西湖***无边,小宝带着青青鸣玉信步走上月明桥,望着盈盈湖水和沿岸秀丽的亭台楼阁不禁深深陶醉。 鸣玉第一次见到如此秀美的江南风景,不觉走上桥头,漫声吟道:“两岸花堤全依水,一路楼台直到山。” 天气乍暖还寒,当地却有许多秀士手执湘妃竹扇,沿着湖岸闲地指点江山谈诗论。鸣玉清朗的吟声使得桥头上两位青年士转过头来,见是位身穿白葛长袍的美貌姑娘,气质清雅,丰姿过人。其一位色心大起,做腔拿调地整整衣衫,走上前去朝鸣玉深深一揖:“不知姑娘何方人氏?清音令人忘俗。可否请姑娘暂移玉趾,到前面茶楼叙诗一二?” 小宝正闲地*在几步远的对过栏杆上跟青青指点风景,回头见到这一幕,顿时大怒,几步跳过去劈头抓住这人的衣襟,瞪着两只要吃人的眼珠大喝道:“没长眼睛的混帐东西!老的家眷你也敢调戏!吃了熊心豹胆了!”说着便要揍人。 这青年士不过是落第秀才,今年的春闱都没资格参加,满脸小痘痘,相貌连斯都谈不上,穿着身半旧缎袍,胡乱借了把折扇便来瘦西湖附庸风雅,指望遇到个“怜才”的漂亮姑娘,好“幽会后花园私订终身”……没想到美貌姑娘倒是遇见了,可是更遇见个煞星。吓得满脸痘痘紫涨,一粒粒几乎要迸出脸皮,急忙缩头讨饶,抖抖索索地道:“对不起,不知道是贵眷,小的再也不敢了……这就走人……走人……” “呸!饶了你这次!下次再敢调戏姑娘,老切了你下半身!”小宝其实也不想打架,不过是作势吓唬他,再次狠狠瞪了他一眼,松开衣襟一把将他猛力推了出去。 小宝力气大,那“士”一屁股坐在地上,撞到了尾巴骨,疼得他直翻白眼,却一声也不敢吭。忍痛翻身爬起,赶紧拉着同伴一溜烟地逃走了。 鸣玉似乎觉得很有意思,笑道:“这种小人跟他们计较干什么,反而脏了你的手呢!” 小宝心底很有几分醋意,正色嘱咐鸣玉:“下回你最好打扮跟青青差不多才好。穿着这身道袍,不像道士也不像夫人,只怕坏人动你心思,老便忍不住想揍人。” 听了这话,鸣玉和青青同时扑哧一声笑起来。 青青推了鸣玉一把,调侃道:“你下回还是穿的跟我一样,免得太招摇,惹人家吃不相干的干醋,气得脸红脖粗的。天还没热,何必让人家上火呢?” 鸣玉很不好意思,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扭头当先迈步朝前走去。想到小宝说她是“家眷”,心里却又甜甜的,眼前的青山绿水更增颜色。 小宝则还是气鼓鼓的,见鸣玉独自往前走,下定决心不让她和青青离开自己视线,以免又被色迷心窍的人调戏。这下风景都不往眼里去,走了一会儿顿时觉得没劲起来。看看日头偏晌午,便喊住二女道:“我们去尝尝著名的扬州小吃好了,也不知道哪处馆好。不如找个当地人问问。” 三人沿着洁净的青石板街道朝前走了十来步,忽然同时停下脚步,不约而同地吸吸鼻。 不知哪里飘来一股甜香,像是花香又像是什么美食的香味,浓郁芬芳,仿佛带点桂花的味道。青青诧异道:“春天怎么会有桂花香?真是奇怪啊。” 鸣玉指着身旁一带不高的黑瓦白粉墙道:“香味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 这是一处占地很大的园,面对瘦西湖。一带瓦檐白粉墙依着地形转折逶迤,像条长龙般把园全都圈在里面。每隔十来步粉墙上便有一个折扇形的观景栅窗。从外面朝里望去,可以清楚地看见里边全是雅致的假山池塘和亭台楼阁,典型的江南园林布置。香味是从里边什么地方传出来的倒是不清楚,不过依稀听见里面传来说笑声,像是什么著名的庭园,正有许多人在里面游玩。 小宝打定主意也要进去游览一番,兴冲冲对二女道:“你们看,里面有很多人在玩。干脆我们也去玩园,说不定还能欣赏到里边名贵的春天开的桂花。” 本作品16k独家字版首发,未经同意不得转载,摘编,更多最新最快章节,请访问他当先顺着粉墙走去,没多久,就见到园的入口。一看就不是住家的门户,三级台阶上是朝里开的两扇黑漆木门,顶上悬着块黑底金漆牌匾。小宝看了半晌也没认出是什么字,倒是后边的鸣玉小声念道:“琼林苑。”她又自言自语地道:“莫非那香味就是著名的扬州琼花?” 青青笑道:“不管什么花,反正看来这园真是随人赏玩的,没听说过哪户人家在自家门上挂块匾叫琼林苑。里面景致很不错,咱们也进去开开眼。” 小宝笑呵呵道:“好,我这个大老粗也进去斯斯。”说着整整衣衫,上去拍门。 很快就有人应门,“谁啊?”吱呀一声,两名家丁模样的小厮打开大门站在门口,见是位锦衣绣帽的年轻公带着两位美貌女眷,一时摸不清来路。其一位狐疑地问道:“请问公是?面生的很啊……莫非是哪位老爷邀请的?可有拜帖?” 拜帖?小宝所有行李都留在客栈里,身边一个随从也没带,更别提什么拜帖了,他也压根从来不用这东西。想想走上前去,慢条斯理装腔作势地道:“本人是魏公,是……”他眼珠一转,胡诌道:“是何老爷下帖请公我来的。” “何老爷?”另外一名家丁眼睛一亮,“可是盐政何老爷?” 盐政何老爷?小宝心底暗笑,还真被自己蒙对了,随便胡诌没想到还真有这么一位何老爷。他郑重点点头,傲慢地道:“正是,还不让本公我进去?” 两名家丁不敢怠慢,将手一伸,恭敬道:“公里边请。” 鸣玉已经猜出这处园可能不是公众随意能进的,大概是哪位达官贵人的私家园林,见小宝决意往里闯,觉得很有些不妥当,悄悄在小宝身后拽了拽他的腰带。 小宝哪里把这些人看在眼里,管他什么盐政粮政,算起来都是自己的下属官员,有什么好怕的。打定主意进去游玩,不理身后鸣玉的动作,抬脚就朝门里走去。 鸣玉无可奈何,只好拉着青青一起跟进去。这不符合她由来已久的稳重习惯,心里不由有些惴惴不安,可是奇怪的是,同时也有几分好奇和激动。 这座园林环境清幽,处处都是合抱的大树,几乎步步是景。一条雅洁的鹅卵石小径,清扫得纤尘不染,将所有景致连接起来。 信步朝前走去,两边假山花坛亭台楼阁目不暇接。鞋底下是凹凸的幽幽凉意。山石上附满厚厚的苍苔,老绿得仿佛跟山石凝成一体似的。里面的楼台看的出都是刻意做旧,带着古朴的风雅味道。一阵微风吹来,那种浓郁的仿佛桂花的香味更浓了,头上落下片片桃红花瓣,耳旁听到潺潺流水声,却找不到流水声的来处。江南园林的清、奇、雅、幽,在这里完美体现。 正看得心旷神怡,忽然一座高山挡住去路。 好大一座假山,占地约有几亩方圆,全是用嶙峋的太湖石层层叠叠垒起,顶上有座飞檐高耸的二层广阁,说笑声正是从上面传来。到了这里,那股香味越发浓郁袭人。 这处假山大概就是整座园的精华位置,如果上到那座楼阁的第二层,肯定可以远眺瘦西湖的美景。小宝见前面有条筑在假山里的石阶,盘绕整座假山缓缓而上,他转身对青青和鸣玉问道;“怎么样?我们也上去看看风景?” 一路都没碰到半个人影,鸣玉觉得已经看够了,摇摇头小声道:“这里明显是私家园林,我们冒充熟人进来看到现在已经足够,还是不要上去。惊动主人家也不好,不如原路返回吧。” 小宝虽然有些扫兴,可是想到要跟上面那些不知道什么来路的人应酬却也麻烦,点点头,转身朝来路走去。 刚走了几步,迎面碰上一位肥头大耳的年人带着几位家丁匆匆走来。他大约四十来岁,肥胖无比,圆滚滚的身体圆滚滚的脸,眼睛几乎陷在肉里,穿着身锦绣绿袍,大肥肚皮高高隆起,活像一只滚动的绿球,又像一只移动的绿色大蛤蟆。 小宝看着他这副形象,实在忍不住,停下脚步指着他回头看着身后的二女哈哈笑了起来。 那人见小宝指着他大笑,顿时大怒,喝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到本老爷的园里来胡闹,还敢指着本老爷取笑?” 小宝忍着笑略略拱手道:“这位老爷,本公今天心情好,借你的园赏玩风景。这里先谢啦。告辞!”说罢鼓着两腮极力忍住笑想从年人身边走过。 “慢着!本老爷的园你说进就进说走就走?”“蛤蟆”大喝道:“还站着干什么?拿下!” 身后家丁不敢怠慢,冲上来围住小宝便想动手拿人。 小宝根本不把这三五名家丁看在眼里。如今虽然不常练功,但他的身手依旧比寻常人敏捷十倍,尤其宝甲和软剑这两样宝贝从未离开过身体,根本有恃无恐。他瞪着眼睛喝道:“干什么?想动手?我劝你消停些!不过是笑笑,值得你气成这样?懒得跟你罗嗦。”他朝身后二女挥挥手:“我们走!” “蛤蟆”老爷这才注意到青青和鸣玉,顿时哈喇都要流了下来,色迷迷地紧盯二女,嘴里说道:“想走也行,留下这两位美人陪本老爷喝杯酒。如果本老爷气消了,就饶你一条小命……” 话未说完,“啪”的一声脸上早挨了小宝一记耳光。疼得他捂着腮帮原地直转,半边牙齿松掉一大半,火辣辣地疼得钻心。满嘴鲜血,他含糊不清地大叫道:“人都死光了?快点出来,拿下这名小贼!” “哟呵?老偷了你什么东西?怎么立马就给老安了个贼名?看来打得你太轻,本公还得再打你几巴掌让你好好反省反省!”小宝说干就干,冲到他面前就想再赏他几记耳光。 这时假山阁上的人都听到下面有动静,纷纷探头出来,见“蛤蟆”吃亏,立刻叫嚷起来。整座园都沸腾了,大堆家丁走狗气势汹汹地从四面八方不知道什么隐蔽处冲过来。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不过转眼工夫,小宝和青青鸣玉发现己方已经至少被五十人包围。 那些走狗很多人看上去身体粗壮不是善类,小宝眼珠一转,没想到这个“蛤蟆”这么势大,如果只有自己一人倒不担心,可是身边带着青青和鸣玉。白小鱼他们现在全都留在客栈里了,要是真的动起手来,青青和鸣玉怎么办?就算她们曾经都练过功夫,可都搁下好久了,绝不是这么多人的对手。 他决定先说些好话,拱手道:“这位老爷,我们不过是误会,先不要动手,有话好好说嘛。” “蛤蟆”一跳三尺高,捂着腮帮指着小宝大骂:“谁跟你好好说?登堂入室偷东西的贼,还敢行凶伤人!拿下先一顿板打个半死再送知府衙门治他个入门行盗的大罪!动手!” 知府?小宝眼睛一亮,见身周的走狗们蠢蠢欲动,赶紧伸出手大喝道:“谁也别动手!老情愿跟你到知府衙门走一遭!”边说边谨慎地朝身后的青青和鸣玉二女*拢。 “呵呵?想用知府大人来脱身?告诉你,我丁满贵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知府大人跟我是八拜之交,盐政何道台跟我兄长是同袍,你想借官府遁?做你的千秋大梦!上!先把那两位美人拿住!”丁满贵冷笑一声,恶狠狠地挥动他圆滚滚的肥胳膊。() 第21章 文昌府学 走狗们手持大棍,有十来名竟然拿着钢刀。小宝心下嘀咕,这丁满贵到底什么来头?要知道如今大清全境不许寻常百姓家里藏有兵器,他难道不怕被人告密抄家砍头?听他口气,知府和盐道都跟他有勾结,这人身份肯定非同一般。今天的事情只怕大条。不过只要脱身,包管随便他跟什么人勾结都叫他吃不了兜着走。哼! 小宝脑里刹那转过许多念头,愈是危急场面他愈镇定,眼珠一转已经有了对策;悄悄偏头对身后青青鸣玉二女低声道:“待会叫你们走绝对不能犹豫马上给老走。千万记住。” 说完这句,他笑嘻嘻对丁满贵道:“丁老爷,一切好说,你喜欢她们两位美人是吧?嘿嘿,老送你啦!”说着满脸堆笑连连作揖。 丁满贵肥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眯缝的小眼睛里却透出狠辣的凶光。他冷笑道:“你现在才醒悟过来?太迟了!全都给本老爷上!” 最末一个“上”字刚刚出口,忽然眼前一花,脖马上跟着剧痛,随即他发现不知怎么回事刚才明明站在对面的小宝竟然紧贴自己,一根锋利的细剑正压在脖上。微一错愕,马上左胳膊都被扭到身后,疼得丁满贵登时大叫起来。 小宝刚刚在作揖的时候手已经按在腰里暗藏的软剑柄上,趁最后一个揖的工夫,头低下来,双脚猛地蹬在身后坚硬的山石上,身体飞快窜到对面,双脚一错转了个身,已是顺利来到丁满贵身边,把软剑架在他的肥脖肉上。 这几下干脆利落,是小宝在山寨时就练出来的功夫,一气呵成毫无停顿。丁满贵眨眼落入他手里。 变起仓促,走狗们目瞪口呆,听见主大喊这才反应过来。有人想上前救主。有人朝青青和鸣玉扑去,同样想将她们拿下做人质。 小宝大喝道:“谁都不许动!动了老便割他一块肉!”说着手上用劲。 软剑锋利无比,毫不费力地割进丁满贵脖一寸深。一道血槽口可怕地出现在丁满贵脖上。丁满贵又疼又怕,杀猪般大叫起来:“英雄饶命!你们谁都不许动!” “你肥肉多,出点血死不了!”小宝冷笑,再次恶狠狠喝道:“让我两位夫人过来,叫他们全都退下!不然马上让你人头落地!” 丁满贵脖上的血热乎乎地淌个不停,胸前衣服都湿透了,吓得全身肥肉全都在神经质的跳动。他扯开嗓大叫道:“快让两位夫人过来!你们退下!快啊!” 走狗们见小宝手里那根黑沉沉的细剑竟然如此锋利,谁都不敢轻举妄动,互相使个眼色,小心翼翼朝后退开几尺距离。 鸣玉拉着青青急忙走到小宝身边。小宝见二女无恙,悄悄松口气,嘴上却嘿嘿笑道:“很好,很听话。现在你送我们出去,不准耍花样,不然老的手一哆嗦,估计你的脖只会剩下一半。” 丁满贵先前满脸狠色不见踪影,此刻就像一只翻白肚皮的死蛤蟆,面色难看到极点。他怎么都没想到小宝看起来年纪轻轻的纨绔公哥儿模样,身手却如此迅疾狠辣,说干就干没半点迟疑。他心里暗暗嘀咕,这年轻人绝对是汪洋大盗,今天已经结下深仇,日后不可能善了,一定要斩草除根。他在小宝推搡下慢慢朝园门口移去,小眼珠却在骨碌碌乱转,朝周围的走狗们连连抛眼色。立刻有人会意,悄悄离开出门报信。 顺着来路一步步朝外挪,小半个时辰过去,总算挪到了大门口。 小宝依旧满不在乎的表情,其实外松内紧,越是这种情况越不能松懈,他很明白这个道理。推着丁满贵朝大门口走,他嘴里不停:“我说丁老爷,老决定放过你,你送佛送到西,只要送我们到外边人多的地方,老立马放你。话又说回来,你可不能找人追杀老。今天的事情完全是一场误会,山不转水转,日后好相见嘛!” 说到末句时眼看就要出了大门,他当机立断对二女喝道:“你们先跑,老殿后,快走!”说着身体一转,正好带着丁满贵停在门槛上,已是面对门里边逼近的狗腿们。 青青和鸣玉早在小宝说跑字时已经踏出门槛,二女头也不回甩开脚步沿着瘦西湖岸朝城里奔去。 小宝好整以暇地在门槛上磨蹭着。外面经过的路人看不到真实情形,顶多见到小宝和丁满贵贴得紧紧的站在门口,仿佛在说什么临别悄悄话。这是小宝故意为之。毕竟他自知身份,好歹如今是大清一等忠勇侯,是朝廷命官,如果光天化日之下拿刀架在人家脖上挟持人家招摇过市,实在有些目无法纪,也实在很丢人。只要等青青二女跑到安全地方搬来救兵,那时如果丁满贵还敢追杀,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大开杀戒。 嘴里说着不相干的胡话,小宝跟丁满贵耗上了。里头的家丁不敢轻举妄动,离他们尺远,个个眼珠瞪得圆圆的怒视着小宝。主没号令,他们也实在无计可施。 青青和鸣玉一路狂奔。看到两位漂亮姑娘如此慌慌张张地拼命跑,许多路人不禁停下脚步朝她们指指点点。 青青首先跑不动了,回头看看并没有追兵,气喘吁吁喊鸣玉道:“停下……先休息休息……” 鸣玉身体素质比青青强些,但是一气之下奔出几里地,一样上气不接下气,点点头停下脚步。二女扶着膝盖站在路央大口喘气。 休息了会觉得好些,正准备站直身体继续前往客栈搬救兵,就见前面一大群衙役捕快之流手持水火棍和钢刀,气势汹汹推开路人朝这边快速走来。当先几人看上去仿佛有些眼熟。鸣玉的脑筋首先转了过来,“不好!他们找救兵来了!我们赶紧走!”拉起青青就往路边藏。 可是已经晚了,几名狗腿眼尖,指着鸣玉和青青喊道:“那两个娘们跟劫匪一伙的!先拿下她们再说!” 此刻说什么都没用,鸣玉当机立断拉着青青往旁边一条小巷跑去,必须先摆脱他们。二女甩开脚步飞奔,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 还好此时已近闹市区,只要跑到人多的地方,大声喊冤,哪怕被这些官府的帮凶抓走,也可以给白小鱼他们留下线索。鸣玉一边开动脑筋,一边瞄着逃跑路线,心底暗暗捏把汗,可千万不要跑到死胡同里! 跑着跑着,前面人声越来越响,正是扬州城最繁华的昌坊。 这里是府学所在,正值午正未初时分,生员们刚刚回家吃了午饭,再次前来府学就读。梓梓学们或者自己挽着挎篮,或者由跟来的仆从提着考究的扬州漆盒,里面装的都是书本和笔墨纸砚等房用具,人潮拥挤,互相说笑着往府学里走。扬州府学是大清江苏行省最高学校,里面就读的学生都很有来历。有些是官员的后代,被直接送到这里入学;有些则是下辖县内出类拔萃的神童和人才,被县令推荐过来就学——这种人一般都是直接免去学费,还可以享受补贴,等于大清补助他读书成材。 鸣玉拉着青青从小巷里钻出,不料误打误撞,竟然来到府学门前的广场上。她顿时大喜,知道有救了,高喊:“救命!”拣人最多的地方扎进人堆里。 学们大哗,许多人停下脚步观望,见是两位美貌的年轻女,手无寸铁,满脸慌张,口口声声喊救命。 有好事的年轻生员立刻卷起袖大喊:“姑娘不要怕,什么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快过来,我们帮你!”他们自动组**墙,把青青和鸣玉挡在身后。 这时狗腿们带着衙役和捕快追赶过来,见生员们把青青鸣玉围在间保护起来,当先一名狗腿眼珠一转,凶巴巴喝道:“都让开!那两个女人是劫匪,是钦犯!识相的不要阻拦官府办差!” 生员们可都不傻,两位手无寸铁跑得香汗淋漓的柔弱姑娘,怎么看也不象是劫匪钦犯,反倒是那位喊话的人满脸横肉,一看就不是善茬。 这时鸣玉两眼含泪,非常合时机地高声说道:“各位公,他们说谎!我们不是劫匪,他们才是!他们是丁满贵的家丁帮凶。我们正跟我家公游湖,丁满贵调戏我们,公为了掩护我们逃走直到现在还生死不明。强抢民女,连官府都勾结!天理何在!小女现在自知死路难逃,也不想连累各位。还是请各位让开,把我们交出去,以免出更大的乱。”说着便要分开众学往外走。() 第22章 女钦差 鸣玉一番说辞立刻激起众多生员的义愤。 有人高举胳膊大喊道:“又是丁满贵!这个大奸商,大清的盐蠹虫!上次我还亲眼见到他强抢民女!不用说了,一定是见这两位外乡姑娘美貌,胖蛤蟆又动了坏心。大伙都上,挡住他们,千万别让两位姑娘被他们抓了去!” “就是!跟知府衙门勾结,我呸!斯羞与这种人为伍!” “拦住他们!别让他们得逞!” 广场上的年轻生员们群情激愤,更把鸣玉和青青护得牢牢的。其有硬被塞到府学里的丁家亲朋,知道现在即便出头也会被揍死,满头冷汗悄悄往后缩。 狗腿不料自己激起公愤,脸皮紫涨,讷讷地说不出话来,推着后面的衙役捕快们叫他们赶紧想办法。 扬州知府衙门的衙役捕快们尽管平时捞了丁满贵许多好处,也深知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道理。可这些人是谁?是未来的大清栋梁,最怕他们闹学潮,有事就连学政大人都帮他们说话。他们不禁掂量起这趟差事的分量来,有老成的悄悄道:“算了,还是抓正犯要紧,我们留几个人在这里应付,别的都去抓那个劫匪吧。” “不行!她们俩是老爷要的人,一定要抓到,不然回去老爷肯定要骂死老!”狗腿瞪着眼睛大喝,不料这番话更是坐实了丁满贵的罪行。 *近他们的生员都清清楚楚听到,顿时起哄起来:“看!自己都招了!确实是丁满贵强抢民女!” 广场上人声鼎沸,群情激涌。热血生员们忍不住开始摩拳擦掌,即便知道对方是知府衙门的衙役也要出手——反正己方人这么多,还怕那些跟盐狗勾结的蠹虫奴才?是时候给他们点教训! 鸣玉和青青互相对望一眼,心底悄悄松口气,知道自己二人的清白总算能保住了。 正闹得不可开交,忽然府学的朱漆正门大开,大群执役簇拥着几名官员从里面踱出来,当先一位正是江苏学政汪苕。他面沉如水,扫视了众生员一圈,严厉的目光让偌大的广场一下安静下来。 见最高老师出来,所有生员鸦雀无声,连挥舞胳膊叫得最凶的生员都悄悄垂手,把袖挽好——毕竟他们对这位汪学政十分敬重。 汪苕对生员们的态度还算满意,拿出学政身份训斥道:“像什么话?全都进去!该读书的继续读书。这里的事情由我们处理。”他的视线投向生员群心显眼的鸣玉青青二女。 鸣玉一直在京城兵部就职,不是顺治胡乱吃醋暴露了女儿身,她现在依旧是兵部侍郎。在京官里面,兵部侍郎不算什么,不过是四品官阶,可是在外官里,四品已经是独挡一面的朝廷大员,就连扬州知府也不过才是从四品,说起来还低她半等。这一年里,大小京官她基本都了解,外官也知道个大概。可是学政却不甚了了。正仔细回想这位江苏学政的为人品行可不可*,忽然注意到他身后一位皱眉不语的官员。 鸣玉顿时大喜,这是熟人——江南总督洪承畴竟然正好在府学里! 她当即高叫:“洪大学士洪总督!小女有冤情!” 所有人目光唰的一下聚集在鸣玉身上,就连站在汪苕身后的洪承畴也暗暗吃惊——这位民女竟然认识自己?他仔细打量鸣玉,无奈隔得远远的看不清楚,只知道是位姑娘。汪苕向他投来询问的一瞥,洪承畴摇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汪苕却沉吟了。这件事来龙去脉刚才在里面就已经听得很清楚,肯定是丁满贵见色起意。这位丁满贵有位兄长,跟扬州盐政何道台是同年进士,现任安徽行省布政使,说起来还跟自己是同级官员,一样从二品。正因为这个原因,扬州知府一直拍丁家马屁,包庇纵容无所不为。丁满贵现是扬州最大的盐商,一向听闻他劣迹斑斑。可是自己是学政,跟藩臬二司不相统属,可谓八杆打不着,谁也管不着谁。只好闭紧嘴巴当没看见。可身边这位洪大学士就不同了。他现是朝廷一品大员,江南总督,有权管辖境内任何大小军政民政。何况那位蒙冤的姑娘还认识他,正好借洪承畴的手治治这个盐狗。 想到这里,汪苕已经打定主意为民除害,大声道:“两位姑娘请上来,一切有洪大人为你们做主,有冤情尽管说。” 鸣玉和青青对望一眼,露出欣喜笑容。 洪承畴对丁满贵的事迹也是略有耳闻,微微皱了皱眉,只是打老鼠恐伤花瓶,丁满贵的兄长——安徽布政使还是十分能为的。况且盐政现在虽然混乱,却不到治理的时候,江南局势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现在自己的政策是以稳固为主。可是汪苕话已出口,不管又不行。他不好怪汪苕塞了颗滚烫火碳给自己,便淡淡道:“你们先进来再说。” 汪苕微笑道:“听到没有,洪大人在此,有任何冤情都会水落石出。你们还不进去读书?” 生员们放了心,纷纷朝府学里走去。临进门还有好事的高举胳膊喊道:“两位姑娘放心!有汪老师和总督大人在,那些狗奴才不敢欺负你们!” 鸣玉微微一笑,感觉他们真的都很正义很可爱,便跟青青四面敛衽一礼。 扬州知府衙门的的衙役捕快们到此惊呆了。没想到江南总督洪承畴正好在府学巡视,事情闹大!他们擦擦额头上的冷汗,留几个人在这里探动静,赶紧分出几人飞跑回衙门给知府大人报信,剩余的立马跟着狗腿撤退。 有几位存心不良的衙役老油条动了个不良念头——只要杀掉那个主犯,死无对证,任凭这两位姑娘告到总督、哪怕告到天王老那里都不怕!互相使个眼色,凶光毕露,掉头就朝琼林苑疾赶。 鸣玉和青青随汪苕到了府学大堂。闲杂人等都被赶开,只剩几名执衙在旁抵着水火棍伺候。汪苕请洪承畴坐了主座,命人再搬了张太师椅过来,斜斜坐在洪承畴旁边,临时审堂便布置好了。 汪苕招招手,示意鸣玉和青青上堂。 二女互相对望一眼,鸣玉已是小声嘱咐青青:“你别说话,一切听我的。”青青知道大清典律和官场作风做过兵部侍郎的鸣玉了如指掌,何况她刚才已经见识了鸣玉的机智。她轻轻点点头,提起裙下摆跟鸣玉迈进高高的门槛里。 鸣玉一直走到大条案跟前,差不多离洪承畴只有三尺远的地方才停下脚步,微微弯了弯腰拱手道:“我有重要机密告诉洪大人和汪大人,请两位大人务必听我说,赶紧救人要紧。” 汪苕一惊——这女好大的派头,见总督大人竟然不跪?还学男人做派拱拱手?她怎么不自称“小女”了?她有重要机密?一连串问题冒出,汪苕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觉看向旁边的洪承畴。 洪承畴从没见过哪位民间女这么大胆,再看旁边另一位也是站得直直的,想到事情棘手,没来由揽上身一桩麻烦。他心底更是不悦,喝道:“大胆民妇!见本官竟然不跪!”他以轻蔑口气又道:“你一位姑娘家,哪来什么重要机密?再胡说本官把你赶出堂外,懒得听你疯言疯语!” 鸣玉不慌不忙道:“我是四品朝廷命官,既不属于你辖下,又跟你不相统属,为何要跪?何况我还是钦差身份,理因你朝我下跪才是!” 这话一出,堂上所有人眼珠都瞪圆了,这姑娘莫不是失心疯! 洪承畴到底阅人无数,见鸣玉不慌不忙,行为稳捷,口齿清楚,哪里像失心疯模样?可是她说的话又实在匪夷所思,没听说过女能作朝廷命官的,不仅是四品大员而且还是钦差,简直说到天边都没这个道理。 他一直想摆脱这件麻烦案,到此忽然有了计较,冷冷道:“你一个姑娘家尽在这里胡说八道。算了,老夫怜你被人追赶羞辱,救了你也就罢了,不跟你一般见识。你好好的去吧。”说完拂袖而起。 旁边的执役听得清清楚楚,不禁深深折服,这么大的极品官员这么和善,碰到别人早一顿板伺候上去。怪不得洪大人深得当今皇上信任和重用,光这份宽广的胸襟就没人及得上。 旁边呆呆坐着的学政汪苕却是另外一番想法。这位姑娘说自己是四品朝廷命官,就当是吹牛也罢,可是她却说跟洪承畴不相统属因而不跪,甚至因为她是钦差身份所以洪承畴该跪她,这姑娘分明了解官场规矩!她肯定跟官场颇有渊源,说不定其真有什么蹊跷。 想到这里他赶紧站起来打圆场,扯扯要走的洪承畴小声道:“洪大人,下官觉得这女气度不凡,说不定真有什么机密要事,何况此前还曾提到救人。我看我们还是先听听她的说法。” 当初鸣玉为了保全孔四贞的清誉,对顺治揭破了自己的女儿身,但当时在场的除了顺治和孔四贞外就只有小宝。后来魏青等兄弟虽然也都知道了,但这事碍着朝廷的脸面以及鸣玉本人的功劳,实在不好对外宣扬,顺治也不愿意惩治,最后这事到底只有自己人心里清楚。就连兵部尚书谢启光都蒙在鼓里。顺治亲下诏书,含糊说张鸣玉因多尔衮造反,出谋划策劳累成疾,准予告假返乡休养,期间俸禄照领。因而张鸣玉并没有正式脱去官身,直到现在还是有四品官职在身。这次跟小宝前往南明也是顺治亲准鸣玉协助小宝,算起来她确实也有半个钦差身份。 鸣玉现在不知道小宝的情况,心里越来越急,刚才的猛药不管用,索性再猛点,她大声道:“洪大人,我是兵部侍郎张鸣玉,你曾经在京城见过我,难道你忘记了?” 这话一出,就连准备拂袖而去的洪承畴都惊呆了,刚想反驳,忽然觉得这姑娘真的有些面熟。只是当初鸣玉一身朝服男装,跟现在的装束完全不同,他一时实在想不起来,半晌迟疑道:“姑娘不要说笑,这可是欺君之罪。哪有女担任兵部侍郎的?何况我也不记得兵部有位张侍郎。”话虽如此,人已是转过身来。 鸣玉急促道:“洪大人贵人多忘事。您亲临一等忠勇侯魏府,参加建宁公主和额驸的大婚,当时我也在场,还听皇上跟大人您联句来着。你再仔细看看我身边这位,其实她就是魏侯的二夫人,也是当朝一品诰命,就是在大人面前她都是有座位的。事情紧急,还请大人相信我,快拨给我一些人手。实话告诉你们,魏侯爷奉皇上密旨南下,途经扬州,因我二人被盐商丁满贵调戏,魏侯现在被困,生死不明。”说到这里,她满脸焦急,拱手道:“快请大人派人相救,等见到魏侯爷大人就知道我绝对没有半句谎言。” 魏小宝奉密旨来扬州了?洪乘畴顿时心底一跳。虽然朝廷没有明诏,但几日前在京城的门生、左都御史徐起元曾经来信提到这事,他登时信了成,急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姑娘请说清楚!” 鸣玉跺跺脚,急道:“先请大人跟我走一趟,召集所有能带的人手。再晚魏侯爷恐怕性命不保!等见到魏侯爷一切自明。” 这话她只是有备无患,却不料小宝此时确实是在生死关头。() 第23章 千两白银 小宝挟持丁满贵在琼林苑门槛上磨时间,嘴里一直在不咸不淡说些乱七八糟的话分散丁满贵和众狗腿的注意力。眼见半个时辰过去,算算时间二女肯定脱离险境,他也懒得继续贴着个这个大肉球了,忽然指着园高处喊道:“那里失火了!好大的烟,谁放火了?” 许多走狗不由回头去看,说时迟那时快,小宝将丁满贵猛的朝前一把推出去,转身跳下台阶就跑。 只听身后丁满贵大喊:“看什么看,他跑啦!快追!一定要拿下他大卸八块给本老爷出这口恶气!” 小宝嘿嘿一笑理也不理,沿着瘦西湖岸边的青石板街面脚底生风飞快朝前疾奔。刚跑出一箭地,便暗叫不好,只见大堆衙役捕快在几位狗腿带领下疯狂地朝这边跑来。小宝“哎哟”一声掉头向后,可是刚迈出一步发现后边也是大群走狗气势汹汹跑来。 前有狼后有虎。这里是湖岸边上,华山一条路。一边是墙一边是湖水,要么爬墙要么跳瘦西湖,此外别无选择。小宝几步跑到湖边,瞅着清澈的湖水,不由一阵发昏。他其实水性并不怎么好,不过才会那么几式狗刨,而且最怕这种清水湖,这还是以前在山寨落水后留下的后遗症。就这么犹豫了一会,前后追兵都已经赶到,见他想跳湖,有人发声喊,手里竟然搭起了弓箭,已是瞄准了他。 小宝暗叫不好,如果跳湖,就凭自己那几式狗刨怎么可能游的快?就算宝甲护住身体,可脑袋却一定会露出水面。万一箭支正好射脑袋,魏小宝就会变成死小宝!干脆拼了,拖得一时是一时,说不定白小鱼马上就带人来接应。 说干就干,小宝打定主意不跳水了,转身面对合拢的前后追兵,抱着胳膊大咧咧道:“告诉你们,别以为老好欺负。老现是大清一等忠勇侯钦差大人,专门南下查访民情冤情。奶奶滴!你们只要敢动手伤了老一根寒毛,等着你们的就是抄家灭族!” 事到如今也顾不得泄密,小宝索性把话说明白,亮出自己的身份,不过还是不能提自己的真正使命。他心想,这下丁满贵不敢再动手了吧? 果然走狗们一听面面相觑,高举刀棍却不敢再往前走一步。这时丁满贵气喘吁吁追来,见状气得大喊:“你们愣着干什么!把劫匪拿下!” 有人凑到他耳朵边上说了几句。丁满贵一愣,绿豆王八小眼转来转去,迟疑问小宝道:“你说你是钦差?你有什么凭据?” 小宝怀里还揣着顺治的亲笔密旨,于是探手到怀里去摸,就在这时,老油条衙役其一名挤过人群凑到丁满贵耳朵边上一阵猛嘀咕,丁满贵立刻脸色大变,大叫道:“别听劫匪胡说八道!快动手拿下他!” 这下狗腿们不再迟疑,蜂拥而上,刀和棍棒像雨点般朝小宝身上砸来。小宝的手刚摸到顺治亲笔密旨,变故陡生,他只得抽回手提起软剑四面招架,嘴里不停大叫:“老是钦差大人!大清一等忠勇侯魏小宝!你们别动手,等老拿出凭据再动手也不迟!” “哼!有你这种侯爷钦差?前面你怎么不拿出凭据?你明明就是劫匪!大伙别听他的,先拿下再说!”一名衙役大叫。 足足百十来人围住小宝乱打乱砍,外围还有极力瞄准他弯弓搭箭的,小宝嘴里大叫不由分神,躲闪不及,一位捕快好手的钢刀顿时在他左胳膊上拉出长长一道血口。小宝疼得嗷的一声惨叫起来——宝甲只能护住身体躯干,可护不住胳膊腿。登时鲜血长流,脸色一下煞白。他随即觉得不对劲,不是说拿下么?怎么这些人的刀棍专往自己要害处招呼? 他猛然意识到——他们是想杀人灭口! 心头发冷,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性命交关的时刻。 这种危急关头,再叫嚷只会让自己更分神。小宝决定*自己,能拖多长时间就拖多长时间,只要援手到来,一切就好办了。 很长时间没有练功,当初可以挥出一丈远的剑气,现在却倒退得厉害,顶多只能保持软剑不会变面条而已。他极力回想以往练功时内气行走路线,推动丹田气旋运转,将一股股小得不能再小的气流向握剑的右胳膊经脉里运。刚开始小得几乎感觉不到,仿佛软剑是凭自己对主人的感应而挺直。时间一长,内气运转顺畅许多,一股股热流明显不停地向左胳膊灌去。软剑从黑沉沉的颜色变得渐渐发亮起来。 小宝信心大起,提着软剑左挡右支。他其实没什么招数,完全是凭借身手的灵活在招架一刀刀、躲闪一棍棍。还好他的软剑锋利无比,运上内力越发削铁如泥。那些钢刀只要迎面碰上,马上利索地从一分为二。 有人惊讶的大叫:“好锋利的细剑!只怕这人真的很有来历!” 丁满贵在战团最外围观战,脸上青一阵紫一阵,见这么长时间都收拾不了小宝,想到自己闯下的大祸,他不由害怕起来,想着是不是命人收手,大不了多花点银打点赔罪,也许事情还有转圜余地。 旁边的老油条衙役看出他的心思,提醒道:“丁老爷,你一定要拿定主意。人死如灯灭,就算他是什么侯爷钦差,不知者不罪。谁叫他一开始不表明身份的?现在只要你心软立马就有杀身之祸。官场规矩,欺上瞒下,难道你不怕连累大老爷?就连我们知府大人都有大麻烦。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丁满贵知道这人是知府的心腹,他说的话绝对有理,何况深仇已经结下,他咬咬牙大叫道:“死人!你们都是死人!不会冲着他的脑袋砍?杀个劫匪有什么大不了?谁杀了这小老爷我赏一千两白银!” 千两白银!丁满贵的家丁里许多本来就是江湖上的亡命之徒,平时被丁满贵养在宅院里做帮凶打手,试问哪个不是手上染血的恶人?一千两白银,下半辈随便去哪里逍遥都够了。登时人人发狠,刀棍专往小宝脑袋胸前等要害处狠狠击下,哪怕伤到自己人也顾不得了。 如果说刚才这些人还稍有顾忌,现在则是人人拼命。 情势急转直下,小宝四面八方都是狠狠舞来的刀棍,躲开这支避不过那根,只好拼着自己身穿宝甲转身用背脊接下。噗噗闷响,转眼间已经连挨好几下。虽然因为宝甲的缘故皮肉没事,可刀棍上的劲道却直透骨髓。这几下重击疼得他两眼发黑,一口真气提不上来,内力立刻涣散。软剑登时软软地垂下。() 第24章 腰斩 鸣玉终于说服洪承畴。 洪承畴调出府学所有当差的执役,加上自己的亲兵随从一共近百来人,在洪大学士亲自带领下,跟鸣玉往瘦西湖边的琼林苑跑去。青青留下,和学政汪苕安坐大堂等候消息。 鸣玉心急小宝安危,脚不点地在队伍最前面走得飞快。旁边的洪承畴虽然是职出身,但多年带兵也使他练出武人的体魄,尽管如此速度依然比鸣玉慢。他不由常常抬眼看向鸣玉,心里有些明白,这位姑娘恐怕是练过功夫的,绝不是不出闺门的寻常弱质女流。魏小宝奉密旨下江南,不知所为何事。如果在自己辖境出了意外,这可怎么向顺治交代?想到这点他心里也发急起来——他深知魏小宝在皇帝心的分量,再说如今魏小宝还是建宁公主的额驸。 今天扬州城的百姓已经看到好几幕奇怪的事情。一会儿是大批衙役捕快老爷们追捕两位美貌姑娘;一会儿又是大批官兵气势汹汹喝开挡路的路人朝什么地方赶去。听说瘦西湖边上盐商丁老爷著名的私家园林“琼林苑”光天化日之下进了劫匪,现在琼林苑门口正乒乒乓乓的打得热闹。 许多胆大的百姓赶到那边,远远站在湖岸旁指点观战。看来看去只看到一个劫匪。这劫匪既不是五大三粗的绿林好汉,也不是满脸横肉的亡命之徒,而是一位看起来年纪很轻的锦衣公。被衙役捕快团团围捕,打得非常激烈。一开始这位年轻公还尽能抵挡,可是渐渐的这位公落了下风。 眼尖的好事者不断惊叫:“又挨了一下狠的!” 周围响起一片惊呼。大伙都很可怜这年轻人,谁都觉得蹊跷——大白天的敢进琼林苑打劫?只有一个人?再联想到丁蛤蟆平素的为人和恶行,百姓们都觉得这位年轻人肯定是被冤枉的。见他渐渐不能抵挡,都不禁为他捏把冷汗。 “你们知道么?听说是位外乡人,带着两位女眷游湖,女眷被丁满贵调戏,这位公才出手的。真是外乡人啊!也不打听打听,丁蛤蟆是我们扬州一霸,真是太岁头上动土!啧啧!” “话不能这么说,难道眼看老婆被丁蛤蟆糟蹋?这年轻人是个有血性的。” “血性也没用,就算保住老婆清白,他自己这条命恐怕难保。唉,怎么就没人治治这丁蛤蟆?他都污了多少姑娘的清白!上回城西老王家闺女大白天跟邻居女伴游湖,被他一眼相,二话不说抢进府里。老王告到扬州府,硬是判成他家闺女勾引丁蛤蟆自己失身,白白被丁蛤蟆奸占,只赔了五十两身价银算数。老王头气得当场朝知府大人脸上吐口唾沫,把银劈头扔过去,结果知府大人说他咆哮公堂,重打五十大板。抬回家越想越气,老王当天晚上活生生气死了。现在他家闺女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呢!”一位知道底细的老人在人群里大声数落丁满贵的罪行,四周响起一片唏嘘声。 “你们看,那年轻人顶不住了!糟了!”城南张屠夫跳起老高,眼珠都瞪了出来,卷起袖恨不得冲上去帮那年轻人的忙。 “真是仗义每多屠狗辈……”人群后有位年轻公喃喃说道。 此人看起来年纪很轻,约摸十七八岁,相貌俊秀,眉眼灵动。如果肌肤再白些,换身女装,十足一副江南美貌姑娘模样。他看到这里,已经认定魏小宝毫无生理,微微摇摇头便掉头朝城里走去。 他走动的时候,身上长袍纹丝不动,双脚几乎没有带起一星灰尘,行云流水般转眼消失在湖边偏僻小巷里。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登陆17,正版,更多精彩一起看 原本风和日丽的瘦西湖边刀光剑影,大堆平民百姓远远站在后面观望,不时传出响亮的惊呼声。 鸣玉远远听见,顿时心急如焚,对洪承畴叫道:“洪大人,快!亮身份!” 府学里借调来的执役有好几名还带着铜锣。他们早有准备,当当地筛锣大喊道:“江南总督洪大人在此!械斗者原地蹲下,不然格杀勿论!” 扬州知府衙门的人一听顿时慌了,江南总督!知府的顶头上司!这位总督大人不是巡视安徽去了?怎么忽然回扬州来了?大多数立刻没了斗志朝后退。可是那几名知府的心腹衙役却不同,互相对视一眼,下定决心杀人灭口,身体一挺反而朝前冲上。 小宝身上袍破破烂烂,满头满脸鲜血,额头上被砸了一记闷棍,豁开一条大血口,粘稠的鲜血几乎糊住了他的眼睛。 刚才一口真气提不上,立刻又挨了好几刀,可是到底宝甲保护了他,没有肠穿肚破。性命关头,忽然一股强大的热气从丹田猛地冲进囟门,脑顿时清醒过来。他反应极快,立刻将真气灌注进右胳膊,软软的宝剑唰的声抖得笔直,顺手捅进身前一名狰狞大汉的心窝。抽回时,宝剑带起一溜血箭,阳光下如此夺命的透明鲜红让在场每人的心底大震。随即点点滴滴的温热血雨洒在附近每个人的头脸上, 四周狗腿们大哗:“杀人了!他杀人了!” 小宝狞笑道:“老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是连本带利!”到了这种地步,他决定大开杀戒。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留着他们迟早要祸害别人。 忽然头上被一记重棍狠狠砸,鲜血像开了闸门似的淋泻而下,小宝几乎成了血人,眼睛都睁不开,头上痛得更是像裂开一般。 事到紧急,越发激起小宝光棍不服输的狠劲,软剑抖得笔直,毫不留手,转朝狗腿们心窝颈项要害疾刺。他的动作快如闪电,宝剑划起道道光影,连抽带刺,身边乌合之众被他逼得连连后退。 局面被扳了回来。这时小宝听到远处传来的筛锣大喊,更是精神大振,好!肯定是白小鱼搬救兵把江南总督洪承畴搬来了。 小宝得意地长笑道:“狗奴才!你们再上啊!继续杀啊!” 突然心底警兆大起,只见几把闪亮的钢刀同时劈向自己,竟然训练有素配合无间,封死自己前后左右所有的退路。小宝大急,深吸口气,双脚一点,已是凭空跃起三尺。几把钢刀顿时劈空,互相斩在一起。劲道奇大,迸出的火花竟然在小宝裤腿上烧出几个焦黑的小洞。 小宝人在空,腰一低,手里的宝剑朝下一划,底下两把钢刀从断开,刀的主人手里只剩一截短短的刀头。小宝正好借此落在空地上,还没站稳脚根,忽然一股冷风疾扑自己脑后。有人在背后射冷箭!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登陆17k,正版,更多精彩等着您 小宝头一偏,感觉什么东西穿透耳朵,卡在软骨上,晃居然挂在那里了。 左耳火辣辣剧痛,他哎哟惨叫,竟然平地蹿起五尺,伸手往耳朵上一摸,痛得直抽冷气,眼泪一下下来了——一根箭矢贴着颅骨穿透左耳,端端正正插在左耳正间。 只要当时他没有歪一下头,这根箭矢就会钉在他后脑勺上。 见这样都杀不了魏小宝,洪承畴的人已经气势汹汹冲进人群,再不蹲下就将成为靶。那几名偷袭的衙役只好扔下手里的刀弓,就地抱头把脑袋夹在裤裆里,暗暗道,知府大人,我们已经尽力,这小命大,您老人家自求多福吧…… 鸣玉急得心里火烧火燎,极目朝前边望去。只见湖岸边蹲在地下的人群有片空地,一个人正在那里上蹿下跳的惨叫。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听到那熟悉的怪叫,鸣玉忽然感觉眼眶发热。她三步两步跑上前,一把拉住小宝的袖颤声问道:“你还好么?” 这张熟悉的脸已是面目全非糊满鲜血,额头一道骇人的裂口,连耳朵上都挂着根古怪耳环。可是看到她之后,竟然咧嘴一笑,白白的牙齿在紫黑的血脸上醒目至极。 鸣玉松了口气,刚想问话,就见小宝再次跳起,惨叫道:“疼死老了!” 他人在半空,拽住箭尾狠命一拽,差点把自己半个耳朵扯下来。又是一声惨呼,他捂住左耳朵在地上团团转***,痛得腰都直不起来。 果然是魏小宝!见他如此重伤,洪承畴心下骇然,赶紧带人走过来,拱手道:“本官失察,导致魏侯爷在本官辖境内受此重伤,定当上本皇上……” 还没说完,就见小宝嘴里抽着嘶嘶冷气按住他的手道:“洪大人,这事跟你完全无关,不过老实在想不通。老是大清一等忠勇侯,领侍卫内大臣,议政大臣,是大清重臣。可是在大清境内,老竟然保不住自己老婆,说明钦差身份,这帮狗腿都敢对老下死手!这还是在扬州城里瘦西湖边上,还是大白天,我们大清国到底还有没有王法?你看。”他把手里血糊糊的箭矢交到洪承畴手上,指着箭尾末端道:“这是背后射老的冷箭。老命大撑到现在好不容易才等到你来,这个也不说了!可是就在你来之后还有人敢射老冷箭,不是老功夫好,一条小命早就交代在这根箭上。你是大有学问的人,替老看看这上面刻的什么字?” 这支箭糊满小宝的鲜血,可是羽翎前的箭杆上清楚明白地刻着十个字——大清工部江南供奉局造。 洪承畴头皮顿时发麻,竟然是官府的人,他们用的竟然是官府造的箭!他霍然转身,怒视蹲在地上穿着号衣的衙役捕快们,两眼的森冷寒意几乎穿透他们骨髓。 半晌只听洪承畴冷冷一笑:“好啊!下官谋害上官钦差,不用说了,来人!把所有人收监,包括扬州知府衙门的人!全都送到江南总督衙门,我亲自审理此案!”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登陆17k,正版,更多精彩一起看 丁满贵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牙齿格格的打战声,他贴着墙根一步步朝外挪,指望洪承畴和那年轻钦差别看到自己。刚挪出几步,就见钦差捂着耳朵转过身,忽然,他看着自己露出一丝“和煦”的微笑。 这微笑如此毛骨悚然,丁满贵吓得两腿直打哆嗦,尿意忽然不受控制,大股热流顺着裤腿流下。浑黄的液体在青石板地面上悄悄蔓延开来。 场面完全控制住。狗腿和衙役捕快很快被押走。 小宝捂着耳朵慢慢晃到丁满贵前面,低头注视地下的恶心液体一会,抬起头非常“和善”地看着丁满贵灰白的脸,问道:“你叫丁满贵是吗?请问老到底哪里惹了你?为什么要打要杀的?莫非是为了她?”他指指鸣玉。 丁满贵全身瘫软,一句话都不敢说,牙关抖的厉害。如果不是背后的墙支撑住他,他早就倒在自己的尿液里。 小宝继续“和蔼”地笑道:“你见我老婆美貌,便想杀了老占了她们对吧?你明知老是货真价实的钦差还敢杀老灭口,是扬州知府给你撑腰是吧?呵呵,谅一个小小知府也不敢。估计你不但塞了许多孝敬给他,背后还有大*山是吧?” 小宝满脸“笑容”让丁满贵越来越恐惧,他看出了小宝眼底的杀气,忽然不知哪里的力气,直着脖大喊道:“你不能杀我!我大哥是安徽布政使!是大官!” 忽然他觉得肚皮上一凉,想挪动脚步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小宝手里的细剑深深穿透他的身体,直接把他钉在了墙上。 丁满贵最后只听到小宝对他狞笑道:“管你大哥是什么东西!你爷爷是天王老也不怕!敢动老的女人,老先切了你!” 小宝用力握住剑柄朝外一挥。哗啦声,丁满贵被横切成两截,上半截身体飞出老远,满腔鲜血犹如打翻油漆桶般泼了出去,方圆几丈内都是肠、内脏和碎肉块。脑满肠肥的丁满贵连腔里的物事比寻常人多一倍。 小宝把剑插回腰带,转身面对惊呆的鸣玉和洪承畴嘿嘿一笑。 围观的百姓们齐齐倒抽一口冷气,寂静一会工夫,忽然齐声大喊:“杀得好!杀的痛快!好英雄!” 掌声排山倒海响起。() 第25章 入境 大清与大明划江而治,过了长江,便是大明境内。 魏小宝杀了丁满贵,把一应擦屁股善后工作全部丢给洪承畴,自己带着青青鸣玉和白小鱼一干人,在扬州城外换了大明装束,打扮成南明的客商,施施然登上过江的渡船。 男人本来都剃了额发,脑后梳一根长辫,这是大清国民的装束。幸好南边大明流行戴各式头巾。于是他们跟大明普通庶民一样,在后脑勺上梳起发髻,系好巾(注1)勒住额头,外面再罩上一顶大明庶民常戴的万字巾(注2),将头发全部罩在里面。这样一来,除非揭下帽,否则根本不会有人看到他们剃光的前额。身上穿的也是大明客商常穿的圆领绸夹袍,下面黑布宽腿裤,白袜黑履,打扮得很是朴素也很不起眼。只有小宝稍微不同,别人腰里系着一般的丝绦,只有他腰里束了根巴掌宽的牛皮带——当然是为了把那柄软剑插在里面。 青青鸣玉二女则简单许多。大清女本来就流行穿南边汉人服饰,二人都是白绫袄,外罩对襟长比甲(,下面系着桃红柳绿的绸裙。青丝挽起,插戴了几朵不算华丽的珠花。就像寻常客商的女眷一样。 两国都很欢迎对方的客商到自己国境内来做买卖,唯一不同的是,他们都会发放官凭路引,上面写着本人乡里籍贯和经营项目,或是丝绸或是茶等等。白小鱼怀里揣着所有人的官凭。这是洪承畴帮他们搞的。完全是伪造大明官凭,但却仿冒得天衣无缝。上面写着小宝一干人的化名,都是大明福州府人,贩卖茶到大清云云。还有当地知府鲜红的朱砂大印盖在上面。 这艘大渡船是大明官府所造,专门迎接本国客商回大明,大清也是如此,都有专门的渡船迎接本国客商回国。上船之前要检查官凭。他们毫不费力被放行上船。检查的大明小吏压根就没怀疑这些官凭是伪造的。他笑嘻嘻收下小宝给的额外贿赂,便命水手把他们送到顶层甲板最好的座舱里。 这是一间大统舱,间几张八仙桌,四周都是*窗的固定座位。视野开阔,渡过长江时可以观看景色。小宝一行进到这间最好的统舱里,刚刚坐好,陆续又有十来人走进统舱。其一位年轻人四面望望,选择坐在小宝正对面。 很快渡船就起锚开船。大渡船上下三层,水手众多,船开起来四平八稳,没多大摇晃。不多时就到了江心。江心就是大清跟大明的分界线。 小宝长这么大,头回出远门,心里很有些兴奋。当着这些货真价实的大明客商的面,他不好跟青青鸣玉谈论,极力板着脸装出一副无所谓的神情。可是眼底多多少少闪烁着按捺不住的激动。 对面那年轻人向他投来一瞥,似乎若有所思,拱手用官话问道:“这位爷,请问是哪里人氏?是返乡么?” “是啊,刚把所有茶脱手,赚了点辛苦银,正准备回乡呢。”小宝也用官话答道。他看似漫不经心,其实心里直打鼓,这人千万不要是福州人氏!如果说起乡音,老怎么都说不来福州话,肯定穿帮。因此他故意只答了后半截,就是不答前一个问题。 见小宝转过脸不愿意多跟他攀谈,那年轻人微微一笑,也不开腔了。 小宝暗暗松口气,之后一直把脸对准窗外眺望江景。没多久,渡船就抵达对岸大明国境。他招呼白小鱼提着行李包裹,一行顺利通关入境。 直到前后左右都没有别人,小宝才拍拍胸口,长吁口气道:“老刚才吓一跳,那年轻人问的蹊跷,真怕当场戳穿老身份啊。” 鸣玉马上点头道:“对,那年轻人很有问题。我注意到他是孤身一人,不像别的客商都是几人结伴而行,而且身边连行李都没有。孤身一人不带行李去大清境内行商?事情有些蹊跷啊。” 白小鱼忽然嗡声嗡气插嘴道:“是个娘们,不是男人。”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不走了,注目着白小鱼。 白小鱼见自己成为所有人焦点,很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笑道:“我坐得离他最近,鼻又灵。他身上一阵阵飘来股很好闻的香味,我便仔细瞧了瞧他。越看越觉得是个娘们,除了皮肤黑点。” 小宝一听那年轻人可能是女扮男装,摸摸鼻冲鸣玉笑道:“那妞跟你的爱好有些像啊,要说皮肤那也简单,搽点黑油就行。想当初建宁也爱这样,老一直没识破。” 一位单身女人女扮男装到大清去?还试图跟小宝攀谈?众人都觉得这里面有些意思,看样她肯定是正经大明人氏,那为什么孤身一人到大清境内去呢? 小宝想来想去想不明白,挥挥手道:“大概她是探亲戚吧,南明人有大清的亲戚也说的过去。我们还是别管了,赶紧雇辆马车让青青鸣玉坐,我们男人一人买匹马,大家还是赶路要紧。” 前边没多远就是个小镇,很容易找到了骡马行。一行换了车马,向西边驰去。 小宝决定第一站先到金陵,那里是大明都城,繁华热闹,要找多尔衮的线索从金陵展开最理想。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登陆17k,正版订阅,更多精彩一起看 傍晚时分,车马驶入金陵聚宝门。 这是一座防守到完美的城市。整个都城依*地势山川呈现出不规则的长方形。光高耸的城墙就陆续造了二十多年。这些城墙所用的砖都是特制的,有几段城墙甚至用的是烧瓷器的上等瓷土,结实到一锤下去只一个白点。厚厚的城墙外面还有一道又深又宽的护城河,直通城北的玄武湖。 穿过的这道聚宝门就可看出一斑。统称聚宝门,其实它是由三道瓮城四道城门组成,每道城门顶部都有一个千斤铁闸。放下千斤闸,真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连大清的红衣大炮估计都轰不开城门。 小宝看着高耸的瓮城敌楼心里直嘀咕,城墙造得这么坚实,肯定就是为了防备大清可能存在的进攻。不过南明水师很是厉害,就算这座都城位于长江边上,跟大清只有一江之隔。可是长江天险外加水师,大清想要攻打过来根本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再说大清如今根本没有再次开战的意思,又何必浪费这个银呢? 他嘿嘿一笑,跟着众人牵马进城,第一件事便是想找个南来北往客商云集的大客栈。在这样的地方落脚,打听消息更简便。 注1巾是一种束发的罩。明代男为了不使发髻垂散,特用巾包裹发髻。用黑色丝绳等编成,平时家居时戴的巾可以露在外面,但外出时必须戴上巾帽,不然被视为失仪。 注2万字巾一种巾帽,上阔下窄,形似万字,故被称作万字巾。多用于庶民。 注3比甲无袖对襟长衣服,收身,明代女喜穿,罩在袄和裤裙外面。() 第26章 东厂大档头 金陵著名的去处便是秦淮河,这一带娼家聚集白天还好,到了入夜翠袖招摇十行金钗,波光粼粼倒映着沿河一溜高挂的大红灯笼,笙歌夜舞通宵达旦。 就在离秦淮河不过两个路口远的地方有家名气极响的秦淮老店。这家客栈只要是去过金陵的人几乎都知道,占地很广,据说本是一家寺庙。原来的主持方丈嫌这里离秦淮烟花巷距离太近,扰了和尚们的清修。便举寺搬到北郊外僻静处,将这所寺庙出让。老主人花大价钱买下,修缮一新,既保留了原来寺庙的许多雅致景观,又添加了许多房舍,装修得极为精致,一间间隔开,开起了这家响誉大明的秦淮老店。到现在已是第二代掌柜,又添加了许多时髦新玩意,而且丰简随意,各种层次的房舍都有。如此一来,生意越发好,南来北往的客商都喜欢住这间老店。 生意十分好,小宝出了两倍价钱才包下其一所跨院。这所跨院是等精舍,共有十来间房,他们一行正好够住。放下行李安顿好之后,小宝朝众人笑道:“留两个人看守行李,其余的都到前面大堂去吃饭去。刚才进来时老看到那里很热闹,许多人在喝酒。大伙分开坐,竖起耳朵仔细听,有什么小道消息这种地方最能打听得到。” 计议已毕,小宝先带着青青鸣玉前往大堂。院门口的小二殷勤的将他们带到大堂,选了角落里的清净桌,边揩着桌面边笑着问道:“爷和奶奶们要吃点什么?爷还有许多伴当,怎么没见他们一起来用饭?” 小宝大咧咧卷着袖答道:“奶奶们喜欢精致小菜,来点时鲜货,价钱不用管。另外给爷我来壶花雕。至于爷的伴当们,嘿嘿,他们换了衣服再过来吃饭。这么多人挤一桌也挤不下,你留两张桌给他们。对了,最好离老远点,爷我不喜欢跟下人坐得太近。” 小二听着吩咐连连点头,立刻叫别的伙计替白小鱼他们留下两张大桌,倒真的离小宝远远的,分别在西角和间。 大堂面积颇大,专供入住客商吃饭所用。上下两层,一楼是统铺,摆了五十张桌,现在是晚饭时分,已是八成满。二楼看样全都是雅间包厢,门里边依稀传出说笑声。 传菜收拾的伙计总有二三十人,大厨房位于西边厢房处,跟大堂有通道相连。伙计们跑进跑出,手上高举热气腾腾的大托盘,不时一股诱人的油香味从托盘上传开。人人肩膀上搭条布巾,忙得满头大汗都来不及擦。 在座的客人却是很杂,有些一看就是住店的客商,有些是士人,另外还有些人像是慕名而来的吃客。整个大堂热火朝天,谈笑声震得梁上悬挂的大红灯笼底下的丝穗一直在微微晃动。 酒菜很快就端了上来,果真都是江南时新小菜,白斩鸡,盐水鸭,焖春笋,油爆虾……一道道分量不多,可颜色搭配非常美妙,让人一看就食指大动。 小二殷勤地给小宝倒酒,边倒边介绍道:“我们这间老店的大厨非常有名,许多金陵本地人就是不住店也会经常过来捧场。爷和奶奶们尝尝,要说菜不好,小的当场扇自己两个嘴巴。” 青青扑哧一笑:“那这菜想必肯定是好的,没听说过有人敢用扇嘴巴保证。你先下去吧,如果吃的好,待会爷他肯定会重重赏你。” 小二笑得眼睛眯成缝,连声道谢,仔细又把桌面上的酒迹擦擦才退了下去。 鸣玉笑道:“南边人就是嘴滑,很会哄人开心。”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瞅着小宝低声揶揄道:“这种贫嘴习惯跟你有些像啊!小宝哥,你到底是大清汉人么?怎么觉得你像南边人呢?” 小宝夹了块白斩鸡慢慢嚼着,摇头晃脑地赞道:“肥而不腻,很鲜嫩,煮的火候刚刚好!”他接着道:“至于老到底是不是大清汉人,汗!其实老自己都不清楚。鸣玉,我的底细你还不知道?不过是被人绑票路过山寨的孤儿,身世跟你差不多。所以啊,别管哪里人了,我们边吃边竖起耳朵听听有啥小道消息。” 说话间白小鱼带人也进了大堂,朝小宝点点头,被伙计领到远处两张特意为他们保留的桌边坐下。 他们一边填着肚一边留意四周吃客的谈话,可是听来听去,无非是些坊间琐碎小事,什么自己的儿如今作的好啊,这趟买卖有些不顺手啊,今年的春蚕收成十分好,丝绸可能会跌价啊……全都是诸如此类的消息,半点没提到大明朝局动向和官员百态。 吃到半饱时小宝已经忍不住了,低声对鸣玉道:“大明京城跟大清京城不同啊。咱们燕京简直什么小道消息都能在这种公开饭庄里打听到,连洪承畴纳个小妾马上京城里也有人在茶馆里议论。可是这边怎么这么奇怪,全都说些家务小事,没人提到一句朝局动向和江湖传闻。看来老想左了,这种地方根本打听不出什么消息。” 鸣玉仔细看了看店堂,半晌眼睛一亮,指着大堂间一根梁柱对小宝道:“小宝哥,可能那就是原因。” 小宝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过去,见那根大柱上贴着张巴掌宽的小红纸条,看了半晌,依稀分辨出一个国字。他摸摸自己的脸,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太远了看不清,鸣玉你就直说吧。” 青青娇嗔地白他一眼,嘀咕道:“哪是看不清!成天都说要学字习书,末了连四个字都认不出……” 小宝眼睛一鼓刚想反驳,就听鸣玉低声道:“我明白了。小宝哥,那纸条上写着的是‘莫谈国事’。看来我们在这里根本打听不出什么消息,还是吃完饭回房商量去。” 莫谈国事?这是什么奇怪的规定,从来没听说过公开饭庄里不能谈国事的,大明的规矩实在匪夷所思。他摇摇头不置可否,夹了一筷菜往嘴里送,忽然拿筷的手顿住,盯着大堂门口眯起了眼睛。 那位渡船上碰到的女扮男装的年轻人竟然也来这里吃饭了。 她依然一身男装打扮,穿着身男式褐色丝袍,腰里系根绿白相间的丝绦,头上戴着顶黑纱圆巾帽。身后跟着五人,一看就知道是她的同伴,打扮跟她差不多,式样一模一样的褐色长袍,不过头上却戴着方巾帽,跟这女头上戴的圆巾帽式样稍微不同。这五人都是货真价实的男人,个个孔武有力,腰粗膀圆,目光很是凶狠。 他们进来后,所有的目光唰的在他们身上聚集,偌大的店堂忽然鸦雀无声,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实在太奇怪了,这女人到底什么身份。小宝盯着她穷思苦想。这回她的脸上没有搽黑油,肌肤吹弹可破,白皙水嫩,娇滴滴十足一位美少女。只是她的神情冰冷到极点,乌黑凛冽的剪水双瞳从在座每个人的脸上扫视过去,被她注视的人竟然不敢逼视地全都低下头。有人在发抖,手里的筷当的声掉在盘里,这是此刻店堂里唯一的响动。 就在这时,满头大汗的店老板从堂后快速走出,一直走到这姑娘面前,撩起袍就往地下跪,拱手哆嗦道:“大档头前来小店,小人有失远迎!请楼上雅间上坐,如有询问,小人一定如实奉告。” 这位女扮男装的“大档头”不答,目光一直越过所有人的头顶,与角落里的小宝目光相遇。她忽然微微一笑,低头扶起店老板,亲切地对他道:“掌柜请起,我们不过是来吃饭的,如果有雅间最好,酒菜价钱照奉。” “不敢不敢,大档头光临小店是小人的福气,请,请……”店老板擦着额头悄悄松口气,亲自把这姑娘连同五位同伴一起迎到楼上雅间里。 她在上楼梯的时候,分明朝自己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瞥。小宝登时知道这女肯定大有来历,势力想必也非常惊人。 他们人进了雅间之后,大堂里所有的客人忽然纷纷结帐走人。转眼间,只剩下小宝和白小鱼他们三桌。小宝纳闷地看向鸣玉,见她微微抬高下巴。这个表情小宝太熟悉了,鸣玉知道内情。 回到包下的跨院里,鸣玉命人看守住院门,示意小宝跟自己走进房间。关好门,她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房间,确定没人偷听,这才小声对小宝道:“这位女扮男装的姑娘竟然是东厂大档头。” 东厂!小宝摸着下巴沉吟了。他听说过大明的这个特务机构,据说势力极大,跟大明皇帝直属亲卫——锦衣卫合称“厂卫”。光厂字在卫字之前这点就可以看出东厂的势力甚至凌驾在皇帝亲卫——锦衣卫之上。 东厂负责监督所有官员和百姓动向,如果发现有谁“不轨”,可以不必经过大理寺审问,直接拿人杀人,甚至可以缉拿皇族和最高官员,包括锦衣卫。死在东厂番手里的人不计其数,是大明百姓人人谈虎色变的可怕人物。 现在的东厂提督是魏忠贤,此人虽是个太监,但却可说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权势的太监。这位太监掌管大明一切大小事务,皇帝最信任的人就是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人称“千岁”。() 第27章 霜寒叶 魏忠贤手下得力的有五虎、五彪、十狗、十孩儿、四十孙等名号,可说大明朝廷从上到下都有他的私党,势力盘根错节遍布整个大明,从内阁到外地督抚,从朝廷到民间,无数人要么畏惧他的权势闭口缩言,要么极力逢迎拍马,全都惟恐被他的党羽排挤暗杀。 这位“千岁”出行的时候排场甚至比皇帝还大,所到之处都是歌功颂德的声音,就连朝廷大员也要跪在路边山呼“千岁”。大明全国各地官员还争先恐后地为他修建生祠,里面的雕塑模仿魏忠贤的真人,用珍贵的沉香木制成,冠带袍服形同本人,用的全都是最名贵的丝绸玉石,有些雕塑据说双眼是用大颗金刚石镶嵌而成。如果哪处地方官员没有为他修建生祠,马上就会被遍布大明各地的厂卫揭发举报。等待这名官员的,最轻的是丢官抄家,严重的甚至直接关进厂卫诏狱,被各种闻所未闻的酷刑折磨致死。 这些遍布大明各地的厂卫们非常忙碌,不但要监视大臣官员们,还要监视平民百姓,只要有人敢说厂卫或者魏忠贤半个不字,立刻就会被番带走,他们可能被拔去舌头,被活活剥下人皮,被各种非人的酷刑折磨得人不像人,最后才在惨呼死去。 所以大明,尤其是京城金陵,所有茶馆酒肆公众场所,都在廊柱上贴张纸条,上面无外乎四个字——莫谈国事。如果不小心被乔装的番们听到,谈论的人固然要死,就连茶馆酒肆里所有人都有连坐之罪。这已经成了大明百姓日常生活的常识,这就是为什么小宝竟然在公众场合听不到一点朝局和百官动向的原因。 小宝听鸣玉介绍到这里,啧啧连声地惊叹道:“原来大明还有这种事情!老一直以为皇帝和亲王大臣们是地位最高的人,没想到大明竟然是太监地位最高。嘿嘿,这世界真是无奇不有。不过老倒奇怪了,魏忠贤这么嚣张恶毒,其实说到底是皇帝给他的权利,那么皇帝到底在干什么?” 鸣玉沉吟道:“听说这位皇帝年纪很轻,不爱读书也不管朝政,所以一切都是魏忠贤做主。皇帝还有位乳母,这位乳母很得皇帝宠信,而她恰好又是魏忠贤的夫人。一来二去,魏忠贤就从一位籍籍无名的太监爬到高位,成为千岁。现在你知道这些就好,出去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别说出口。不然莫名其妙被番抓走进黑牢,到时可能来不及救你就会先被他们折磨死。” “番?档头?到底是什么意思?”小宝摸着鼻很是不解。 “东厂的密探干员就叫番,他们有时便衣有时穿统一制服,跟在那姑娘身后的五名大汉就是。每一百多名番直属一位头目管辖,这人就叫档头,比如那姑娘就是一位大档头。这些人全归魏忠贤和他的心腹直接管辖,权利很大。所以我们一定要小心。”鸣玉说到这里更是压低声音,还走到窗边推窗仔细看了看,确定没有外人才继续转头跟小宝说话。 一位太监还有身为皇帝乳母的老婆,小宝觉得事情实在希奇到古怪,想太监根本不能人道,还要老婆做什么?估计不过是勾结在一起的权**妇,不管这些大明内政也罢,他们爱怎么闹随便闹去。想到这里,他把魏忠贤抛诸脑后,开始回想见面那位姑娘的经过,为什么她从过江起就开始很注意自己? 他心底一沉,猛的一拍大腿,低声喝道:“不好!咱们大清肯定有南明的番潜伏。那位美貌姑娘档头在扬州就已经盯上了老!这下有点麻烦,老本来是秘密差事,现在我们行踪已经露入大明番眼皮底下。这趟差使看来不好办。” 鸣玉皱眉道:“我也想到了这点,反正你回去之后一定要禀告皇上,彻底来次清洗调查,不能让南明密探长期监视我们大清官员和朝廷动向,这事对你来说也是大功一件。另外,这趟差使确实不好办,只能见机行事,走一步算一步。” 小宝点点头,按着脑门陷入沉思。肯定就是因为丁满贵一事闹得扬州满城风雨,被潜伏在扬州的南明番盯上了,这样说来自己一路都是在人家眼皮底下。这些番无孔不入,看南明百姓对他们如此惧怕就知道他们的手段。必须小心提防这些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些番们惯于打探消息,如果多尔衮真的逃到大明,说不定他们会知道他的下落,肯定会汇报给他们的最高长官魏忠贤。只是如何跟他们打听呢?难道拿出顺治皇帝的亲笔密信,公开跑到魏忠贤面前,对他说——老是大清使臣,请你告诉老多尔衮在不在大明? 小宝摇摇头,根据经验,魏忠贤即便知道也不会说实话。这些缺少男根的太监心理极其变态,不但擅长阴谋诡计,而且毫无男人血性,偏重阴柔,也许比女人还难以打交道。 只是这样一来,多尔衮的线索毫无头绪,到底该从何处查起?他踌躇半晌,忽然眼睛一亮,对鸣玉嘿嘿笑道:“我有办法了。有个地方消息肯定很灵通,而太监又绝对不会去那里。” 鸣玉仔细一想脸顿时红了,娇嗔道:“要去你自己去,我是不会跟你去那种地方的。” 小宝上前拉着她的手正色道:“你是我的军师,是我的智囊夫人,麻烦你改回老本行,陪为夫走这一遭。”说到后面,他忍不住嬉皮笑脸。 鸣玉红着脸转过头,轻声啐道:“谁是你夫人……” “现在暂时还不是。可是老绝对不会让你离开我。现在不会,以后永远也不会。”小宝斩钉截铁地正色道。句句掷地有声,完全出于肺腑。 鸣玉感觉脸上火烫,摔开他的手跑出房门,临开门才回头小声道:“我去换衣服。” 小宝微笑着走出房门,吩咐白小鱼保护好青青,守在院里哪里都不要去。在被监视的情况下,人越少越好办事,凭他跟鸣玉的身手,甩开跟踪的人不是难事。吩咐好之后他走回房里,从上到下照了照镜,又从包袱里摸出几锭金揣进怀里——有钱能使鬼推磨,金到哪里都是硬通货,如果真有线索,还怕撬不开那人的嘴巴? 办妥一切,鸣玉已经装扮好,施施然走过来。她扮男人熟门熟路,手里还不忘拿把时髦的题字山水折扇,一身黑绸长袍,戴着黑丝万字巾,衬得整个人当真是面如冠玉、眼似点漆,一副浊世翩翩佳公模样。 见到小宝,她手抱折扇拱手道:“在下张玉,请兄台多多指教。”说完微笑着啪的一声抖开折扇,熟极而流,风度自然而又潇洒。 看得小宝都有些嫉妒她了,喃喃摸着鼻道:“怎么你扮男人比老还帅呢?真是没天理啊……” “走吧。”鸣玉笑着推他一把,二人联袂朝跨院门外走去。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登陆17k,正版,更多精彩一起看 刚走出秦淮老店吊着大红灯笼的大门,后面响起熟悉的声音:“两位等等。” 小宝回头一看,果然是那位美女档头带着她的同伴追出来。他眼珠一转,笑嘻嘻拱手道:“请问这位姑娘有何吩咐?” 她似乎对小宝直接称呼她为姑娘很不高兴,脸色立马沉下来,黑漆漆的双眸就像无底深潭般泛着森冷的幽光,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小宝,半晌才冷冷道:“这么晚了,二位想去哪里?” 小宝打赌她现在根本不会揭穿自己的身份。如果现在她当场揭穿,就必须把自己迎接到使节馆里,那么就查不出来自己微服前来大明的用意。想必魏忠贤肯定对这点很是好奇。也许她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警告自己——我已经知道你是谁,最好不要在我们大明境内玩什么花样,不然对你没好处。 如果是魏忠贤亲到,小宝还会稍微有些顾虑。可现在只是一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小的姑娘,就算她是大明人人害怕的东厂大档头也管不到他大清一等侯魏小宝的头上。何况现在可以肯定他们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在一切未明之前他们更不敢胡来或者撕破脸。 想到这里小宝已经有了计较,嘿嘿笑道:“姑娘,在下只是一个良民,良民晚上想出门逛逛,难道触犯大明律法?”说完他朝鸣玉挥挥手道:“我们走!”便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霜寒和身后的东厂番们脸色全都变的很难看。在大明,只要见到他们的褐色制服和白皮靴,人人都会害怕得发抖。惟独这位从清国偷偷潜入的蛮竟然敢给他们脸色看。霜寒眼看小宝的身影即将隐没在前边黑暗,冷冷吩咐道:“调集我们役内所有人手,把他给我盯牢看住,跟什么人见过面说过什么话全都要一五一十记录。这件事已经惊动千岁爷爷,你们提着自己的头小心办事!” 后五道身影立刻从不同方向离去。 霜寒单独一人朝小宝消失的方向迅速追去。她打定主意,从今天开始,不让这个可恶的蛮离开自己的视线。同时她心底始终在琢磨一个问题——到底大清国一等忠勇侯、额驸重臣魏小宝微服到大明来所为何事?他似乎也不想惊动官府,难道是为了私人的事情?她忽然兴奋起来,如果这个魏小宝有什么把柄在大明,这可是天大的功劳。() 第28章 秦淮风情 最近17k网站涨了订阅价格,大部分作者从原来的千字2分钱到现在的千字3分钱。首发涨价之后,我发现订阅比原来少了。当然,经济危机的如今,我们是应该节约花钱,可是想想吧,就说我,一个小时才能写一千来字,一个章节以三千字来算,我必须要花费三个小时甚至更多的时间写和修改上传。可是仅仅收三分钱。 三分钱,对现在的社会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大超市结帐时甚至四舍五入,几分钱都不计算的。可是这对我们这些辛苦的网络写手来说,就是收入来源。可能你支持一下正版,我就多了一块面包,仅仅多一块面包也是我写下去的动力不是么?毕竟我们都是要生活要吃饭的。 再次呼吁一下,请支持正版,哪怕实在能力有限,订前面几章也好。非常感谢!(这些字不计费) ******************************* 亥时人定。 金陵大多数街道一片宁静,烛火微明的宅子里隐约传出几声狗叫,基本听不到人声。大人小孩高枕安眠,差不多都已经进入甜美的梦乡。 秦淮河边却正是热闹的时候,两岸人声鼎沸,红男绿女摩肩接踵,比大白天热闹何止十倍。 暧昧的大红灯笼挂满两岸的妓寨,把秦淮河水映得通红通红,一只只画舫排成长龙从河面缓缓驶过,船头上站满花枝招展的美娇娘。粉臂高举,露出雪白的膀子,手上金玉镯子叮当作响,娇滴滴朝岸边的嫖客使劲招手抛媚眼;柔软的腰肢跟随船里乐工的笛声摇摆扭动,忽然一个回旋,仰面朝后躺下,朝岸上的俊书生抛去一块绣着鸳鸯的粉红丝帕,顿时两岸轰然叫好拍手声大起。 朱雀桥栏杆边站满各个妓寨的姑娘,燕瘦环肥,个个看起来标致水灵。她们全都穿得很单薄。大红肚兜系得低低的,露出香艳的乳沟,外面仅仅披件轻薄的绣花对襟长襦,裙裤是浅色薄绸做的,薄得几乎透明,就着烛火分明映出里面两条若隐若现雪白诱人的长腿,看得几乎让人心跳骤停……不过视线止在长襦底部,这不免让桥上偷香窃玉的登徒浪子微微有些失望。不过不要紧,每个妓寨的帮闲打手们都在桥边站着。他们极会看眼色,只要稍微在哪位姑娘面前驻足,保证如您所愿。 这些是每天晚上都会在秦淮河上演的戏目,画舫和朱雀桥上的姑娘们虽然已是极为出众,但却并不是这里最红的红牌姑娘。每个妓寨都有那么一两位花魁娘子,身价极高,她们几乎个个都有一手绝活,必须提前下帖送上不菲礼金预订,然后这位姑娘才会当众会客,让客人得回脸面,保证所花的银子每一钱都值上那个价。尽管这样,依然应接不暇。 小宝拉着鸣玉快步走过两个街口,扑面而来的就是这种香艳情景。热闹到极点,比清国燕京八大胡同有过之而无不及,鼻子里闻的是浓浓脂粉香气,不时飘过一阵浓郁酒香,混合着嫖客身上的汗臭体味,夹杂着秦淮河水的淡淡水腥。这处地方表现得如此繁华香艳,却又藏污纳垢到极点。 踏上朱雀桥,小宝几乎脚都挪不动,看着露在外面的大片白花花肌肤,触目都是凹凸胴体,喉头上下蠕动,不知不觉咽起了口水。心里大叫,这里真是男人的天堂! 鸣玉见他这副模样,狠狠踩了他一脚。小宝哎哟一声跳起来,疼得眼泪差点流出来,见鸣玉眼里带着分明警告,赶紧讷讷地解释:“就是看看嘛,难道看看也不行?” 鸣玉拿扇柄敲了敲他的巾帽,低声警告道:“待会要是到了妓院里你还是这副模样,我保证立马拔脚走人,你自己一个人跟那些不要脸的女人乐吧。” “不会不会,老子不过白看看,到了那里只查消息不摸姑娘。我绝对向你保证。”小宝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轻点!”鸣玉看看身周,拉着他闪身穿过人丛。 这里的路人多是前来寻欢买乐之辈,个个被声色迷得晕乎乎的,看漂亮女人都来不及,哪里还会注意两个男人。小宝和鸣玉很快隐没在黑压压的人堆里。 身后巷子拐角处,霜寒叶狠狠跺垛脚。倒不是因为她是女人不方便跟踪过去,而是她现在还穿着东厂制服。这身衣服进入秦淮烟花地实在太醒目,肯定会很轰动,搞不好马上就会被九千岁爷爷知道。她可不想被他骂。 说起来,霜寒叶身为女子能够成为东厂大档头,一方面固然是因为她从小习武身手过人,另一方面还因为她是魏忠贤“对食”夫人客氏亲弟弟的养女,跟魏忠贤可算是沾亲带故。 正无可奈何,忽然身后响起熟悉的说话声。暗影中一位东厂番子悄悄走上前对她拱手道:“大档头,我们接下来还要继续跟踪他们么?” “废话!”霜寒叶冷冷转身,见正是自己得力下属。 这人穿着一身便装长袍,霜寒叶忽然有了办法。她傲慢地命令道:“把你外面的袍服脱下来给我,我先进去找他们,你换好衣服后马上带人前来接应。我会沿路留下只有你们才能看懂的记号。” “是。”下属迅速脱下自己的外袍,连巾帽一并交给了霜寒叶。她很快穿戴好,迅速追上朱雀桥朝前望去。黑压压的人群,四处不见魏小宝和他同伴的身影。就这么一小会工夫,他们竟然已经不知去向。 不远处的巷子里。 “甩掉了么?”鸣玉凑近小宝低声问道。 小宝回头看看,有些不确定:“人太多,看不清楚,不过对头好象没跟上来。” “那我们赶紧行动。不如找人打听一下,哪处院子人最多最热闹,越是这种地方越能探听出消息。” 小宝朝鸣玉低声嘀咕两句,鸣玉登时会意。两人装出一副雏样,神色极为夸张,又是吃惊又带欣喜,就像王姥姥头回进大观园一般。他们故意走得极慢,目光在巷子里各个妓寨门上梭巡,仿佛打不定主意去哪家找乐子。 果然马上有人上钩。一位帮闲汉子正靠在巷边墙上嚼着草叶子等生意上门,见到两人眼睛一亮,呸地吐了草叶子,晃悠悠朝他们走过来,到了面前深深作揖,讨好地笑道:“二位爷像是外乡人,是不是要找姑娘却又不知道哪家好是么?正好我王小闲对秦淮河那是熟的不能再熟,两位想找什么样的姑娘?风骚的?”他马上摇头啧啧道:“不会,两位公子样貌清俊,一看就知道不常来这种地方,肯定喜欢干净姑娘。要不我带二位去个清净馆子,听苏州清倌人吹笛子唱小曲怎样?” 鸣玉还未答,小宝就连连摇头道:“不好,我们不要清净馆子,一定要人多红姑娘也多的热闹地方。我们就想见识见识金陵秦淮的好处,如果去了冷冷清清的馆子,回去还怎么向乡亲好友吹嘘啊。” 王小闲马上顺口赞同:“很是,既然来了秦淮,就一定要去最好最热闹的馆子。要说整个秦淮最热闹最红火的就是温妈妈家的丽水坊,我跟温妈妈很熟,嘿嘿,领你们过去可以打个八折,二位爷要是喜欢那里,赏小的一点茶钱就好。” 小宝二话不说,先从袖子里摸出一小锭银子塞过去:“现在就赏你,带我们过去吧,不过要是不热闹你可得带我们换一家。” 王小闲没想到小宝这么大方,看了看掂一掂就知道是成色十足的细丝锭二两整。他满脸堆笑点头哈腰地道;“二位爷请随小的来。” 他熟门熟路地带着小宝和鸣玉七弯八拐,经过许多家门洞大开的妓寨。门口招揽客人的姑娘们显然都跟他挺熟的,不时有人招呼,瞧着小宝和鸣玉媚眼乱抛地道:“王篾片,从哪里拐了两位雏来?小爷长得真够俊的,来姐姐我这里玩玩?”说着就朝小宝和鸣玉身上蹭。小宝十分欢迎,还悄悄捏捏那些姑娘的手揩点油,可是鸣玉却当即沉下脸朝王小闲喝道:“你要是再带我们乱逛,银子还我们!不跟你去了!” 王小闲生怕坏了自己生意,急忙上前帮她赶走那些苍蝇叮血般的青楼粉头,很快带他们来到一间临河妓院门口,指着大开的青砖白粉墙门洞笑道:“到了,这里就是温妈妈的丽水坊,景致好姑娘漂亮,最主要的就是热闹生意好。二位爷请随我来。” 门口站着两位光着膀子的大汉,见到王小闲带着小宝二人,看他们的衣服打扮就知道肯定有银子,其中一个对王小闲嘿嘿笑道:“你带主顾来了?这就叫温妈妈出来,少不了你的好处!”他返身朝里走去。 里面果然热闹非凡,院子里人来人往,成双结队的嫖客们搂着中意姑娘调笑。正面一座玩花楼一楼大厅里不知道在做什么,许多人拍手叫嚣,声音震耳欲聋。 忽然脂粉浓香阵阵,人未到声音已经先传了过来,“贵客临门,欢迎欢迎!”声音竟然压过大厅里的拍手笑闹声。小宝抬眼一看,顿时吃了一惊,不由瞪着眼睛喃喃道:“真胖真特别的老鸨!” 这位温妈妈如同一堆蠕动的雪白肉山,两个高耸的胸脯比小宝的头还要大,偏生还大半露在衣服外面,撑得水红绸衫几乎要爆炸似的。她挪动着胖短腿,颤巍巍朝小宝走来,笑得大圆盘白脸上的白粉肉眼可见在簌簌掉落,鲜红的血盆大口深处传来洪钟般的声音:“二位小爷长的真俊。放心,来了我温妈妈这里一回生二回熟,保证二位小爷乐得家都不想回。这就随奴家进去吧。” 温妈妈瞧了眼鸣玉,见她冷着脸不理自己。便笑吟吟掐了把小宝的脸,搂着他就往里走。 小宝被她的肥胳膊箍得紧紧的动弹不得,脸就贴在她颤动的大胸脯上,心里又古怪又好笑,索性也不挣扎,还趁机朝她深深的肉沟里看了眼,心里直叫——乖乖,这是怎么长的啊…… 。 第29章 仙仙 大厅里热闹非凡,座无虚席。都是各种年龄的男人,有些人身边还坐着漂亮粉头。这些为数不多的粉头都有一个特点,嘟着嘴仿佛有些鄙夷又仿佛有些不屑,眼睛朝哪里都看,就是不看正前方一座高台。 这座高台眼下并没有人在上面表演曲目,正摆着张紫檀木琴案。琴案边上还搁着一个小方凳和几盆鲜花,看上去并无特别。但是所有嫖客都伸长脖,眼睛注视高台,拍着手大喊:“仙仙姑娘快出来!仙仙姑娘快出来!” 当小宝被温妈妈搂进大厅里,看到的便是这奇怪的一幕。温妈妈见没有空桌,吃力地转过肥嘟嘟的脖吩咐道:“搬张茶几到角落里,请二位小爷安坐。”她转过脸亲热地问小宝道:“小爷贵姓?另外这位冷面小爷怎么称呼?” 鸣玉嫌恶地转过脸不理她。小宝胡乱答道:“姓宝,就叫我宝爷吧。”说着也伸长脖朝高台旁边的一幅门帘后看去。以他的耳力,自然听出那后面有人说话,听声音是位年轻姑娘,大概就是这里所有人大喊的“仙仙姑娘”了。他心里存了些想法,这么多人等这姑娘出场,肯定是丽水坊头牌红姑娘,不知道长什么样、比不比得过青青……脑里转了许多杂七杂八的念头,没注意到旁边鸣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桌搬来,伙计又端上几样精致小菜和一壶酒。温妈妈亲自给他们斟了酒,陪坐在旁边,招呼得很是殷勤周到。 鸣玉看到她就觉得很恶心,忍了半晌终于还是没忍住,没好气地打发她道:“我们自己玩就行,你忙去吧。” 温妈妈抿嘴一笑,眯缝眼几乎嵌进肉里,“看这位小爷说的!二位爷是生客,奴家理应多陪陪才是。” 鸣玉二话不说,很干脆地从银袋里摸出一锭银托在手上,嘲讽地看着她道:“现在你可以走了吧?” 温妈妈顿时笑得脸更圆了,接过银利索地站起身:“二位小爷慢慢玩,我们丽水坊的头牌姑娘仙仙马上就要出场,到时啊,保管小爷你再也不会对我温妈妈这么不客气!”她笑吟吟地袖着银去了。 鸣玉凑近小宝,冷冷白他一眼道:“你一进来就看得眼睛发直,到现在看出什么名堂没有?” 小宝讪讪道:“人家不是还没出来吗?我不过是看看环境。”他心里有些明白,嘿嘿一笑,在茶几底下捏住鸣玉的手,小声问道:“你吃醋了?” 鸣玉啪地打了一下他的手,“别胡说。我吃什么醋,不过是不喜欢这里。你觉得我们在这种地方真能查到什么?我看不如还是四面听听壁角比较好。” 小宝听了直摇头:“不行,老听壁角还差不多,你一个黄花闺女听那种壁角,小心羞死你。” 鸣玉顿时脸色绯红,啐道:“怪不得青青老骂你没正经,我现在知道了,自从我曝露女儿身之后,你在我面前就是越来越不正经。” 小宝急忙喊冤,“这是什么话?我一直都很敬重你的,不过你想想,我说的话有没有道理?万一你听到那种黄段,到时候肯定又要骂我出馊主意。” “不跟你说了,越说你越起劲。”鸣玉感觉自己的脸火烫,急忙低下头,喝了口热酒,掩饰心头鹿撞般的悸动。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登陆17k,正版,更多精彩一起看 二人正低头说着悄悄话,忽然厅里一下静下来。一位只有十三四岁的俏丫头从门帘后怯生生走出来,她长得白净水灵,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小白菊似的,羞怯娇弱,让人一见顿生怜惜之意。 这就是仙仙?小宝暗自点头,这丫头年纪虽小,长得倒真水灵,北边根本见不到这种甜妞儿,长大以后肯定是位大美人。 俏丫头走到高台央,朝台下一福,怯怯地道:“仙仙姑娘马上出来,让奴出来问问,哪位爷愿意买下她第一首曲。” 话音刚落,许多只胳膊同时高举,都在大喊:“我愿意!老爷我出十两!” “我出二十两!” “二十五两!” “三十两!” 价格一路飙升,转眼已是五十两,到了这时,大厅里一下静下来。那小丫头指着出五十两银的人道:“这位爷请上台,待会可以坐在仙仙姑娘身边听曲,不过姑娘说了,不能打扰她弹琴。” “规矩我知道。”那人分开众人走上前,激动得满面红光,一跃上台,从怀里摸出锭五十两放光大锭交给小丫头,在琴案边的一张小凳上坐好,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得笔直端正,就像小学生般规规矩矩,不过发红的脸色和急促的呼吸说明他的激动和急色。 小宝和鸣玉对望一眼,不由骇然,原来那小丫头压根不是仙仙,而是仙仙姑娘的丫鬟。这位红牌姑娘,坐在她身边听她弹首曲就是五十两银,丽水坊的温妈妈实在生财有道,也可看出这位仙仙非常的魅力不凡。到了这时,连鸣玉也好奇起来,跟小宝一样伸长脖朝台上张望。 门帘后传出“仙嗡”一声清脆的琴音,一位白衣女抱着一架古琴缓缓走出来。刹那间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双眼发直地紧盯着高台上的这位丽人,只听得到急促的呼吸和频繁吞咽口水的声响。 小宝一看那张脸,顿时如遭雷击,脑里一下全空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霍然站起,激动地大声叫道:“董小宛,是你!” 全场目光齐刷刷投向小宝。 小宝哪里在乎他们的眼光,分开众人几步走到高台下,看着熟悉的那张玉容,实在按捺不住激动:“让我们好找!没想到你竟然来了这里!” “董小宛”注目小宝一会,美丽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冰冷得仿佛冰山玉女,半晌只听她冷冷道:“什么董小宛,你认错人了。我是仙仙。”她把怀里的琴放在琴案上,低头伸指调弦,再也不理会小宝。 小宝有些疑惑,明明她就是董小宛,为什么不承认?难道有人加害逼她?想到这里顿时血冲脑门,按着高台边沿冲她大喊道:“我不会认错人!你就是董小宛。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自从你被人掳走之后我们找你找得好苦,原来你竟然来了南边。不行,你得跟我们走!”说着就要往台上跳。 大厅门口一声大喝:“拿住他!敢到老娘的丽水坊撒野,还敢动仙仙的脑筋,你活腻了!” 温妈妈前面的“和蔼”笑脸无影无踪,满脸满身的肥肉都在簌簌抖动,指着小宝脸色发青。打手们一拥而入,冲到高台前左右扯住小宝的胳膊便要动手。 小宝根本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要动手便动手,谁还怕谁?他双臂一振,抖开扯住他胳膊的打手纵上高台。 “董小宛”迅速后退两步,注目小宝,清澈的大眼睛里明光流转。只听她微启红唇,幽幽开口道:“这位爷,你真的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董小宛。罢了,今晚奴已经没有兴致弹琴,各位要听曲请改日再来。”说完提着裙摆便朝门帘后走,同时头也不回地冷冷道:“温妈妈,放这位爷离开,我不想看到你为难他。”说罢快步走进帘后。 小宝只看到苗条身影一闪,芳踪已然杳杳。() 第30章 红颜薄命 直到回到客栈,小宝还是纳闷不已——明明仙仙就是董小宛,为什么她不肯承认?心里奇怪地有些闷闷不乐。 上回跟顺治去八大胡同演戏,鸣玉并没有跟去,因而她没有见过董小宛。见小宝这副样,她心里泛起醋意,白了他一眼道:“怎么?人家不领情也不把你当回事,是不是心里不舒服了?” 小宝见鸣玉这副模样,明白了她的心思,赶忙解释道:“看你想到哪儿去了?这姑娘是皇上看的心爱的人,当时他对董小宛一见钟情,没想到我陪他再去找董小宛时,老鸨说董小宛被人掳走。直到现在这件事还是桩无头公案。老怎么也没想到,董小宛竟然流落到大明,还改了名字叫什么仙仙。想这董小宛怪可怜的,好人家出身却无端端落到烟花巷,好不容易碰巧被皇帝喜欢上,却又没那个福气,又被莫名其妙的人掳走。这回拐得更远,竟然把她拐到了大明。唉,她真是你说的那个什么红颜多薄命!” 鸣玉听完这番话,见他如此感慨,不禁深怪自己想多了,若有所思地道:“一个大美女就这么被人从眼皮底下掳走,难道皇上查不出一点线索?这点实在很奇怪。” 小宝回忆道:“当时我动用进宝斋所有人力满京城搜索,一点线索都没有。皇上那时你也知道,没亲政,手上没多大权利。为了董小宛失踪的事情他好一阵闷闷不乐。后来才把情意略略移了点到孔四贞那丫头身上。说起来,当时老曾经怀疑过一个人。” “谁?谁会掳走董小宛来对付皇帝?难道是多尔衮?”鸣玉问道。 小宝摇摇头:“不是,多尔衮对这件事压根没当一回事,他正好了我们的计。当时我怀疑是太后干的。她怕皇帝被多尔衮等人抓到把柄,明知道皇帝喜欢董小宛却硬把她带走藏起来,不让她败坏皇帝名声。至于她怎么流落到大明,这里面蹊跷更多。我看只有董小宛自己最清楚。” 听小宝这样分析,鸣玉也觉得很有几分道理:“太后为人智谋颇多,确实像是她干的。你也说过你满京城都寻找过董小宛的下落,却没有一点线索,那么很可能她当时被藏到了宫里。只有宫里你是无法搜到的。” 小宝感慨道:“是啊,可能当时连皇帝都没想到朝思暮想的美人儿就在他身边,想想他也很可怜。再说太后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临出京你也知道,太后不准皇帝亲近孔四贞。四贞那丫头也怪可怜的,这么一个机灵美貌的小丫头,跟皇帝一双两好,却偏偏碍于太后旨意不能嫁给他。她这个当娘的为什么老是阻拦儿的好事呢?”他连连摇头叹息。 鸣玉想了想,指着隔壁房间低声道:“玉柔现下是皇帝的宠妃,你现在知道了董小宛的下落,准备怎么办?难道把她接回大清?那玉柔的地位肯定不稳。她毕竟是青青的亲妹,你要多为她想一想。” 小宝踌躇了,他确实动了这种念头。多尔衮的消息到现在没什么头绪,其实自己也不认为他还能翻出什么花样,落毛凤凰不如鸡,连太后都帮他逃脱,可见也是这样想的。不如过阵就返回大清,见到皇帝就说没找到多尔衮,却带回董小宛,也算大功一件,这回来大明算是没有白跑一趟。现在听鸣玉这样一说,他想想确实也很有道理,总不能带回董小宛去跟玉柔争宠吧?可是想到董小宛因为他和顺治的缘故,迟迟在烟花巷拔不出,他心里没来由地怜惜这位姑娘。她本该跟玉柔一样,现在安荣尊贵地住在深宫里享受荣华富贵的啊!这么由着她去,是不是太可怜了?何况当初看她对顺治的神情,也像是很有几分喜欢。 想来想去,小宝脑袋里如同乱麻般,半晌才道:“不管了,我们明天再去找她一次。要不要跳出火坑就看她自己。” 鸣玉长叹道:“小宝哥你就是心好。唉,我不拦你了。不过这事先不要告诉青青,等董小宛自己决定后再说。” “嗯。” 两人议到这里,已近夜时分,鸣玉告辞回自己房间。小宝没有跟她风花雪月的心思,满脑里翻来覆去都是董小宛的花容月貌——如果说对董小宛不动心那只能是自己骗自己,那样的美人,世界上任何男人都会动心。不过小宝想了良久,最后还是决定尽量说服董小宛跟他回大清,然后把她带到顺治面前。毕竟天底下有的是美貌女,为了美人而不顾兄弟情义,他魏小宝干不出这样的事。想到这里,小宝心安理得地呼呼大睡。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登陆17k,正版,更多精彩一起看 第二天黄昏时分,小宝和鸣玉再次乔装走出客栈。两人都仔细化过装,不但改变了肤色,还在下巴上粘了许多假胡,把自己整得面目全非。 小心探出客栈,一路上并没见到疑似东厂的人跟踪,熟门熟路地拐到了秦淮河畔的丽水坊。守门的打手并没认出他们就是昨天那两位十分不收欢迎的客人,不但笑吟吟朝里让,还大声喊温妈妈出来迎客。 占地面积极广的温妈妈笑呵呵迎出门来,小宝打定主意跟她保持距离,以免被认出坏了自己的大好计划。他装出傲慢的老爷派头,不紧不慢摇着折扇,故意放粗声音故冲温妈妈道:“听说你们这里有位仙仙姑娘,长的貌若天仙。爷我就订她吧,要多少钱一晚只管开口。” 温妈妈顿时神情非常古怪。小宝以为她怕自己没银,伸手从怀里摸出一锭金光灿烂的金托在手上,傲慢地道:“这点金难道都不够?” 温妈妈看着大金锭直咽口水——五十两金!光这一锭就值上千两银!可是她知道自己赚不了,只能干看着咽口水。只见她满脸赔笑地道:“爷要找仙仙?请随我来。” 走到拐角没人的地方,她忽然转过身,紧贴小宝神秘地道:“换别的美貌姑娘行不行?实话告诉你们,仙仙不知怎么得罪了东厂的人,昨晚忽然被他们带走了!幸好她没有连累到奴的丽水坊。奴是开门做生意的人,不敢欺骗二位爷。只怕仙仙有大麻烦。再漂亮的姑娘只要进了东厂,二位爷肯定不想沾边是不是?唉,说来真够倒霉的,好好的摇钱树没了……” 她唠里唠叨地说着,小宝后面的话一句都没听进去。这事如同晴天霹雳,董小宛被东厂带走!肯定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他两眼冒火,拉着鸣玉转身就走。() 第31章 宴无好宴 魏小宝心里发沉,他非常肯定仙仙就是董小宛。前脚在丽水坊喊出董小宛的名字,后脚她就被东厂的人带走,这只能证明一件事,当时大厅里还是有东厂的便衣密探。他不觉深怪自己粗心大意,以为霜寒没跟来别的东厂密探便不会知道他在哪儿。 看来东厂的触角在大明是无孔不入,今后行事更加要小心十倍。 事到如今,他更不可能撒手不管,任由董小宛被东厂的人折磨拷打。万一他们查出以前她跟皇帝的一段旧事,事情肯定会向更糟的方向发展。想到这里,他做出一个重要决定。 一大早他就把白小鱼和手下全都召集起来,对所有人道:“现在我们的行踪已经瞒不过大明东厂,他们可能会抓走任何跟我们有接触的大明百姓,我们什么也做不了。要想查到多尔衮的行踪或者消息,只有干脆正面跟他们交涉。不过这样做的话实在很危险。” 他转向青青,严肃地道;“青青,本来老以为这次来大明没什么危险,所以特意带你出来游山玩水,现在看来老想错了。你现在必须先返回宁州,白小鱼,你带人送你青青嫂回大清。这边不是你呆的地方。” 青青一呆,美丽的面容有些发白,她看向鸣玉,迟疑地问道:“那鸣玉呢?她也跟我一起回去么?” 小宝还没说话,鸣玉就坚决摇摇头:“我不走,我跟小宝哥留在这里查多尔衮的下落。小宝哥没人帮手不行。” 其实这也是小宝的意思,不过他却不好自己说出来——毕竟青青的机智和谋略都比不上鸣玉。这点他跟鸣玉两人可算是心有灵犀。此刻鸣玉提出,正好就势同意,以免显得自己有些偏心。他默然点点头。 青青微微有些醋意,却也知道小宝是为了自己安全着想,不好再说什么,点点头道:“我去收拾行李。” 当她走出房门时,小宝跟了上去,在外边走廊上拉着她的手诚恳道:“青青,知道我为什么瞒着皇帝把你带到大明来么?我真的是想带你出门玩玩,让你好好散散心,但是没想到这次来大明会这么危险。而且我还有个私心想法。建宁毕竟是公主,又要生孩了,现在她的脾气肯定很大。如果老不在府里就没人压住她,我担心她会欺负你给你气受。你是个温柔的女孩,肯定一味忍让。老实在不忍心也不放心,这就是我带你出门的主要原因。可是现在情势不同,我非常担心你会有危险。你一定要理解我。” 青青由衷微笑了,竖起一根雪白的手指放在他嘴上:“什么都别说了,我明白你是为我好。正好宁州还有许多事务。义父年纪大了,一个人在那边打理我也不放心。这段时间正好过去尽尽孝心,顺便帮帮他的忙。你们安心办事,办完了到宁州去接我。另外,你跟鸣玉千万一切小心。” 很快,青青就收拾好行李,白小鱼和手下也把包裹全部打好。他们动身之前,鸣玉按照小宝的意思写了封密信。小宝再三嘱咐白小鱼,这封密信一定要亲手交给顺治本人。 午时未到,这间跨院已经空落落的,只剩小宝和鸣玉二人。 两人坐在房间里喝茶闲聊。鸣玉笑着问道:“你就这么笃定?难道你不怕青青也会像董小宛一样被大明东厂的人请去?” 小宝把头上的万字巾往桌上一撂,摸着已经长出一寸的前额头发然道:“你都不担心老还担心什么?他们现在不敢跟我们闹僵,你比我更清楚这点。现在我们把人都打发走,只剩我们两个。他们应该明白老的意思。” 鸣玉喝了口茶,点点头:“现在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就是等。你觉得他们什么时候会来?” “这个老倒是不清楚,不过如果他们发现白小鱼和青青是回大清的,估计马上就会掉头来找我们。时间么?大概就在青青他们上船渡江之后。”小宝跷着二郎腿不紧不慢地道。 一整天两人都没有走出跨院,午饭也是让店家送到房间里来的。他们东拉西扯,还各自回房间闲地睡了个午觉。黄昏时分,小二跑来敲房门,说是大堂包厢有人请他们二位入席。 小宝和鸣玉对望一眼,点来了。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登陆17k,正版,更多精彩一起看 推开包厢门就看到霜寒大马金刀地坐在正位上。她没有穿东厂制服,一身普通男装黑绸袍,容貌秀美,看起来颇似俊雅书生。不过谁都知道,这位姑娘不简单。 桌面上已经摆好只精致碟的冷盘,旁边还搁着把青瓷酒壶。 整间包厢只有她一个人。但是小宝心里非常清楚,恐怕这大堂里从上到下直到后院,不知道有多少眼睛正盯着这里呢! 他嘿嘿一笑,当先走过去拉开凳大咧咧坐在霜寒对面,笑嘻嘻道:“姑娘怎么称呼?难道老也要喊你大档头?” 见小宝脸上仍然一副满不在乎甚至很有些不正经的神情,霜寒不由深深佩服这人的胆色。以她为人处事的经验,这位魏小宝绝对比他看上去无害的样要难缠许多。她微微一笑,傲慢地坐着不动,朝鸣玉招招手示意她自己找位坐下,转头注视魏小宝道:“你就喊我霜寒吧。你该知道这不是我本来的名字,不过你不用了解那么多。倒是你,我该称呼什么?大清一等忠勇侯还是额驸,或者魏大人?”她慢地说着,语气着实带着嘲讽,抬起眼皮有些玩味地看着小宝等待他的回答。 这算下马威了?小宝注视着她。到目前为止他见过好几位喜欢女扮男装的姑娘,可是只有面前这位霜寒扮起男人来最为傲慢。她其实根本不用穿男装——她根本无意掩饰自己的女儿身,穿男装也许只是为了显示她与众不同的特别身份,为了显示她高人一等的东厂大档头的地位。她所有的动作行为都证明了这点。 小宝嘿嘿一笑:“明人不说暗话。反正你都知道了我的身份,随便喊老什么都好。正主来了,该上菜了吧?老特别说明一点,你可别在酒菜里下什么慢性毒药,原因么不用老说了吧?” 霜寒一怔,忽然微笑起来,带着点调皮,看起来竟然很有几分可爱,这使她终于有了点这个年龄该有的少女模样。她歪着脑袋笑道:“原来大清国的重臣竟然害怕我们下毒?放一百个心!在酒菜里下毒这种事情我们是不干的。再说你的人都已经回大清报信了,我们得留心不要损害我们两国早有的停战协议不是么?” 小宝听到这里心里有了数,果然猜的没错。他们一路跟踪青青和白小鱼他们,待他们渡过长江边界才来跟自己接洽。至于下毒,这是小宝随口说的,其实自从他误打误撞喝下那半颗灵丹水之后,这世界上的毒药大多对他失去了作用,老实讲他对毒药不是那么在意,而且他认为此时大明根本不敢冒这个险对他下毒或者把他捏**质。因为真正的人质他们认为已经掌握在手里。 现在就等他们主动提出董小宛的事情了。这个霜寒,代表的绝对不是她一个人,而是大明以及魏忠贤。 他拿起筷夹了片卤牛肉到嘴里,以行动证明自己并不怕他们下毒。他边嚼边赞道:“牛肉卤得很香,也很有嚼头。我说霜寒,你该叫店家上主菜了吧?难道这几道冷盘就算请老吃饭了?” “主菜?你说的确实没错。”霜寒拍拍手,喝道:“来人,上菜!” 很快一道道银盖盖着的热炒流水价送上来,盏茶工夫已经摆了满满一桌——显然菜色早就已经在厨房准备好了,只等她一声令下。 霜寒拿起青瓷酒壶,走过来亲自为小宝斟酒,仿佛漫不经心地建议道:“魏爷,正间那道大菜的银盖最好你亲自揭开。这可是我为你精心准备的好东西。” 席面正有道尺来直径的白瓷大盘。所有的菜上来的时候都被揭走了盖在上面的银盖,惟独正间这道最大的白瓷盘上依旧还盖着银盖,里面既没有像别的菜般冒出热气,也没闻到有食物香味飘出来——显然这银盖底下的东西压根不是什么食物。 小宝和鸣玉对望一眼,心里直往下沉。两人都有一个非常不好的想法——莫非这里面装的根本不是菜,而是董小宛身体的什么部位?按照东厂习惯的残酷手法,这样做实在非常不稀奇。 小宝暗自深深吸口气,表面依然装出满不在乎的样轻轻伸手揭起银盖。() 第32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一片白色衣料静静躺在白瓷盘正央。小宝立时几乎可以听见自己内心长长松了口气。 他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董小宛穿的正是这种白色丝绸衣料制成的裙袄。这证实了温妈妈所说,董小宛确实是被东厂的人带走了。可是他知道自己现在绝对不能表现出对这片衣料主人的任何兴趣,不然的话,下次看到的可能真的就是董小宛身体的某个部位。 他装出吃惊的样摸着鼻喃喃道:“搞不懂,说是请老吃饭,末了主菜里放片布料。老可不是蚕宝宝,吃丝绸么?”他嘿嘿笑起来。 霜寒然道:“难道这片白色衣料没有让你想起点什么?” “想什么?老肚饿,就想吃饭。”小宝重新坐了下来,淡然说道。为了证明,他夹起食物大口吃起来,看也不看正央的白瓷盘。 霜寒想不到小宝竟然真的一点不关心,脸上露出狐疑神色,半晌才道:“我提醒你一下,前天晚上你到秦淮丽水坊,指着身穿这种白色衣料的妓女大叫什么董小宛,你分明认识她。难道你到我们大明来就是为了她?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值得你这位大清忠勇侯化名跑来这里找她?” 小宝这才明白,原来东厂确实不清楚他的来意,甚至将怀疑转移到董小宛身上。他心里盘算,到底要不要摆明身份跟他们讲清楚此次的来意?东厂的人在大明无孔不入,如果直接问他们多尔衮的消息,可能比自己像个无头苍蝇到处乱找的好,只是董小宛……他有些踌躇了。 霜寒静静地等待他的答复,见小宝只是大吃大喝,就是不回答。她不禁有些生气,从来没人敢不把东厂的人放在眼里!何况她已经够友善了。 她按着桌站起身,冷冷道:“没关系,你愿意跟我们耗下去我们很欢迎。不过你要知道,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眼皮底下。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出于什么目的来我们大明,只要发现你有奸细倾向。我们东厂诏狱那些刑具可是赫赫有名的!” 小宝轻蔑地抬头看了她一眼:“你是吓唬老么?老七八岁就开始混山寨,那时你不过是一个流着鼻涕的小丫头片,老会被你吓到?省省吧!”他嘴上说着狠话,心里却在盘算要不要干脆亮出顺治皇帝的出使诏书,把这次私访变成公使? 正在犹豫,忽然旁边一直没说话的鸣玉冷冷道:“霜寒,不许你对我们大清使臣这么无礼!你算什么?不过是大明东厂的女走狗,轮不到你对我们侯爷指手画脚!” 霜寒听到女走狗三字,气得差点要拔刀,忽然想到鸣玉说是大清使臣?那么他们承认了!她的胸脯上下起伏不停,很有几分波涛汹涌的样,盯着鸣玉哆嗦道:“很好!既然你们已经承认是大清使臣,那么请问来我们大明有何贵干?” 鸣玉看着她激动气愤的样忽然微微一笑,反倒坐下了,捏着酒杯就是不说话。 霜寒看向小宝,忽然她发现小宝的视线根本没有聚集在自己脸上,而是像欣赏什么好玩物事一样,最终的焦点是……她低下头,发现小宝竟然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的胸口,而且见自己已经注意到了也没有半点移开那里的意思。 霜寒从来没受到过这种侮辱,肺都要气炸了。她从牙齿缝里挤出声音,嘶嘶地喝道:“魏侯爷!你在看什么?” 小宝的视线仍然没有移开的意思,只是淡淡摇摇头:“看来女人根本不合适当密探头,一生气胸口就抖,虽然很好看,但很能影响男人的判断力。也许这种时候,色诱比凶悍要有用得多。劝你还是消消气。” 色诱?霜寒气得话都说不出了…… 小宝总算移开视线抬起头,露出从此被霜寒牢牢记在心里气到骨髓里的嬉皮笑脸的笑容道:“丫头,你还不够格从老嘴里知道点啥。鸣玉说的没错,轮不到你来问老。找你的头儿来!老不耐烦跟一个丫头片多罗嗦!” “你!”霜寒感觉自己真的要爆炸了。她的身体抖得如同风的落,半晌才呼呼喘着粗气大步走出去,砰的一声,包厢门关上了。 鸣玉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半晌悄声道:“她走了。你这么气她不怕被她报复?” “嚣张的丫头片,她以为她是什么东西?你说的没错,她就是东厂的女走狗,老故意杀杀她的锐气,看她以后还敢在老面前登头上脸摆出大明东厂的威风!”小宝冷笑道。 鸣玉捂着嘴吃吃直笑;“恶人自有恶人磨,碰到你算她倒霉。” 小宝看着鸣玉若有所思,把椅挪近,审视着鸣玉的脸道:“有些奇怪啊,老还没拿定主意要不要正式曝露身份,你怎么就出口说了呢?你有什么想法?” “我就是觉得我们这趟差使不好办,干脆趁这个机会打出大清官方招牌,大明大方问他们要多尔衮的线索。霜寒有一点说对了,我们跟他们耗不起,而且当还碍着董小宛的性命。”鸣玉沉思道。 小宝点点头,“当时我也有这种想法。现在估计那丫头片找人去了,我们不管她,先填饱肚要紧。不知道待会有什么排场或者还有什么好戏上演。不过鸣玉,你千万记住,不要离开老,一步都不行。现在白小鱼他们回去搬救兵,这里只有我们俩,必须一切小心行事。” 鸣玉默然点点头。小宝漫不经心吃着食物,心里不停盘算多种可能和对策。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登陆17k,正版,更多精彩一起看 过了两个时辰,霜寒终于回转,一见小宝便两眼冒火。但是跟她同来的人身份似乎比她还高。当着这人的面她不敢乱说乱动,走到一边静静垂手低头站着。 这人是位太监,穿着五品内监服色;年纪很轻,不超过二十;眉清目秀,瘦长脸。他手上拿着把长长的白色马鬃拂尘,走到小宝面前上下打量他一阵,用公鸭嗓拿腔作调地问道;“你说你是大清使臣、忠勇侯魏爷,有什么凭据?” “你是谁?”小宝坐着不动,故意用疑惑的目光上下打量这位小太监。 “咱家姓刘,千岁的干孙儿,司礼监内职五品,人人都叫咱家一声小刘公公。”小刘公公尖声说道,语气带着明显的得意。 魏忠贤这个老太监的干孙?小宝打从心底鄙夷,亏他还夸得好象真有多么高贵呢!他从怀里掏出顺治的亲笔出使诏书,打开递到刘公公面前,语带嘲讽地道:“你识字么?不识的话魏侯我读给你听。” 小刘公公压根没听出小宝话里的嘲讽之意,瞪着面前明黄的顺治诏旨喃喃道:“真的!说的都是真的!” “那么你们现在已经知道老的身份,可以去见你们的头儿了吧?”小宝啪地合上诏书,小心揣进怀里,站起身昂首挺胸地看着面前这位小太监。 小刘公公眼珠乱转,立刻换了副阿谀笑容,点头哈腰地道:“魏侯爷请!” 小宝坚持要跟鸣玉同坐一辆马车。 两人钻进车厢。门帘放了下来,严实密合,看不到外面的情形。接着便听到车轮辚辚碾过石板路面的声音。 七弯八拐之后,在一处幽静的巷里停下,小刘公公十分特别的公鸭嗓在外边响起:“侯爷到了,请下车来。” 小宝跳下马车,发现这里像是一所大宅的后门。幽静偏僻,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连霜寒都没有跟到这里。但是小宝的耳力极好,听到墙根后拐角处都有隐约潜伏的细碎呼吸声。小刘公公带着二人从后门走入,朝宅深处走去。每隔十步的隐蔽处都有人暗地守卫。他们跟黑暗仿佛融为一体,功夫显得十分高明。看来这里防守得极为严密。 这座宅庞大到难以形容,黑暗只见层层叠叠高耸的楼阁,处处闪着辉煌***,隐隐还有丝竹管弦声扬传来。不知道这片黑压压的宅面积到底有多大,仿佛看不到边似的。小宝心里有了数——这里明显不是大明皇宫,那么肯定就是魏忠贤的千岁私宅。看来他的私宅排场还真够大的。 他不免有些奇怪,魏忠贤,一位没有男根的太监,为什么那些层层叠叠的高楼深处明显像是女眷居住的内院?难道他不但有老婆,而且还有许多? 这位老太监深夜把自己带到他的私宅来,这么偷偷摸摸地见自己,到底有什么目的?按理来说该用公车明仗把自己接到使馆才对。 小宝悄悄朝身边鸣玉使个眼色,手已经按在腰带隐藏的剑柄上。() 第33章 毒蛇 走了大约顿饭工夫,小刘公公终于停下脚步,指着前面一所院落道:“这里就是千岁爷爷的私宅书房,魏侯爷和贵同伴请进。” 阔大的正房摆满一盏盏人高的大铜灯,照得整个房间***通明。正对门有张面积巨大的紫檀木榻。一位袍带辉煌的年人正静静地端坐在木榻边沿。小宝迈过门槛,抬头朝那人看去,心里没来由地咯噔一下,这位权倾大明的大太监竟然不是自己认为很老的那种。 在他的想象,魏忠贤定是位白胡公公、一脸奸臣相。但是事实正好相反。这位坐在木榻正边沿、双手扶膝静静地注视着自己、身穿团花蟒袍头戴乌纱平定巾的是位相貌堂堂的年人。看上去大约三十多岁,泛着红光的四方脸,眉目端正庄严。最奇怪的是,他的下巴不是没胡须,而是留着飘逸的三缕长须,更为他增添了某种威严气概。 小宝大为奇怪——太监还长胡?莫非他竟然是个假太监! 魏忠贤端坐不动,目光紧紧追随着小宝的每一个动作,看了他许久才略略打量了鸣玉一眼,开口道:“二位莫非就是大清使臣?请坐,上茶。”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几乎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小宝眼珠一转,见木榻前方有两排太师椅。他大咧咧径直走到魏忠贤面前,微微打个躬道:“大清一等忠勇侯、特使魏小宝见过大明千岁。”说完走到最前首的太师椅,一撩袍下摆坐了上去。 魏忠贤到此仿佛有了几分兴趣,注视着小宝道:“很巧,咱家也姓魏,原来我们俩竟是本家。魏特使家乡何处?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小宝心底大呸一声,老才不要跟你这个臭名昭彰的大太监本家呢!面上丝毫不露,嬉皮笑脸地道:“那可真是太巧了!至于老的家乡?呵呵,家乡大清宁州,上有高堂父母,下有十七八个兄弟姐妹,一大家人口兴旺!不知千岁家乡哪里?呵呵,不用说,一定是大明,所以我们怎么扯都不会是本家。八竿打不着不是么?” 魏忠贤的眉头不为人注意地微微皱了皱,任谁都知道小宝在胡说八道。他的发家来的太快、地位一下窜得太高,早就被大明东厂特务把底细摸透了。魏忠贤非常清楚他在胡说八道, 为的就是不想跟自己扯上任何关系。不过这也是应有之议。毕竟他现在代表的是大清嘛。 魏忠贤咳嗽一声,不紧不慢地道:“魏特使说笑了。不知这次前来我大明有何用意?现在这里别无外人,特使但说不妨。” “没什么用意,就是问你们要一个人。”小宝接过小刘公公递来的香茶,装出喝的样抿了口,其实嘴唇根本没有碰到茶水。 魏忠贤依然四平八稳地坐着,连袍角都没动一下,声音平稳至极:“可是那位名叫仙仙的妓女?如果只是要美女,天底下美女多的是,何必执着一位不干净的妓女?要是侯爷的主喜欢南边姑娘,我马上挑选二十名美貌**,让魏侯爷带回大清交差。” 你挑的南边姑娘就算是天仙下凡,老敢要么?只怕是东厂从小训练好的奸细!小宝心里再次呸了口,却笑道:“老这次来不是为了选什么美貌姑娘。那位被你们带走的粉头不过是老认错了人,当然,如果你们愿意把她送给老,老还是很有兴趣玩玩的。” 他一口一个老,说话越来越粗鲁,魏忠贤的眉头再次不为人注意地皱了皱,耐心地问道;“那特使到底想要什么人?” 小宝心底大乐——明白了,你魏忠贤还是很忌惮我们大清的嘛!看这架势,只要老快快走人,什么条件他都会答应,可能他也害怕两国再次开战。那就干脆明说了。 想到这里,他正色道;“我们大清出了个叛徒,据说逃到你们大明来了!这位叛徒是谁不用我说你也猜的出。你们如果一定要藏着他,那我只好回去如实禀告我们皇帝。当然,如果你们乖乖交出那是最好!大家和气生财,你我的地位都稳固,你说是不是?千岁大人?” 魏忠贤看着面前这张奸猾的脸,忽然理解了霜寒说到他时咬牙切齿表情的由来,这位魏小宝实在是位令人讨厌到极点的混混滑头,怪不得大清蛮会让他来办这趟差使。至于他说的大清叛徒?难道是多尔衮?他微微一怔:“你听何人所说多尔衮逃到我们大明来了?” “呵呵,你自己承认了那就最好。”小宝跷起二郎腿伸抽出手掌作讨要状:“那就交给老带回交差吧?” “多尔衮并不在我们大明。咱家绝不骗你。”魏忠贤信誓旦旦,言语庄重沉稳。 小宝注意到他的神情不像是说谎,心里顿时嘀咕开了,到底他说的是真是假?他的话能够相信么? 就在这时,下首的鸣玉冷冷拱手道:“千岁,我们有可*消息说多尔衮逃到大明,你肯定有线索,就不要再骗我们特使大人了!难道真的要我们两国为了一个翻不起花样的落势人物闹得兵戎相见?千岁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 魏忠贤眯起眼睛,直视着鸣玉:“你敢威胁咱家?” “不敢,小人只是实话实说,这样吧,给千岁三天时间,想必三天之内千岁一定会给我们一个满意答复!”鸣玉端着茶碗站起身。 鸣玉这么厉害?小宝颇有些意外,见她的意思是赶紧走人,想想觉得很对。既然已经放狠话在这里,不怕魏忠贤不给答复。他嘿嘿一笑也跟着站起身道:“不打扰千岁了,我们就在秦淮老店恭候千岁的满意答复。告辞!” 看着两人的背影,魏忠贤的腮帮都鼓了起来,半晌森冷地道:“把霜寒找来!” 暗的隐蔽角落里响起恭敬的回答声。一阵风声迅疾消失在窗外。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登陆17k,正版,更多精彩一起看 不到一刻钟,霜寒就出现在魏忠贤面前。 魏忠贤先前的庄重完全无影无踪,注视着单膝跪在地上的霜寒,脸色铁青的冷冷道:“你的消息不灵通啊!魏小宝其实是为了多尔衮来到我们大明,你却认为他是为了那个粉头!” 霜寒额头见汗,头也不敢抬,强自镇定地分辨道:“为了多尔衮属下确实不知,但属下有确切消息,魏小宝的确认识仙仙,当时所有人都看出来他非常激动也很在乎她。所以属下认为,这位仙仙也是重要人物。至于她跟魏小宝到底有什么深刻渊源,属下还在调查当。” “哼!希望你真的有这能耐调查清楚。不要以为你是我的内亲,就可以办事不力。我对下面的人从来赏罚分明,你应该最清楚!” 一滴冷汗清晰地从霜寒额头上啪嗒一声滴在青砖地上。她感觉到极大的压力和寒意,一条腿跪着已经撑不住,换成双膝跪下,两手鱼际颤抖地抵在地上,指关节已是发白。她心里非常清楚,这位千岁虽然名义上可算是自己的姑父,但他从来没有把这层亲眷关系放在眼里,顶多比起外人来更信任她一些。魏忠贤对犯错属下的残酷手段,她全都看在眼里,极其清楚其的可怕。 半晌终于听到他的语气变和缓了些:“记住!以后不要想当然的以为怎样,凡事要多动动脑!先起来说话。” 霜寒心里长吁一口气,知道自己暂时没事,可是想到是魏小宝给她带来的责难,将来还不知道有多少麻烦带给自己,她对魏小宝的恨意更深了——那个该死的小人,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她眯起了眼睛。 “多尔衮有消息吗?”魏忠贤的脸色看起来的确好了些,似乎霜寒的畏惧让他在下属面前找到了点自信,刚才魏小宝给他带来的不快暂时消退了。他端起手边的茶碗喝了口,抬起头注视着霜寒。 霜寒摇摇头:“只有零星的江湖传闻,确实有人传说他逃到我们大明,可是他现在具体在哪里,在做什么我们还没有查到。” 哐当一声,魏忠贤用力掷出手上的茶碗,霍然站起大声骂道:“饭桶!都是一群饭桶!人家都跑到我们面前要人了,你们竟然还没查到一点消息!给我派出所有人手!查!一定要查到多尔衮下落。抓住他,把他先带到我面前再说!” “是!” 魏忠贤不耐烦地挥挥手:“滚!赶紧做你该做的事去,把魏小宝给盯牢了!哪怕他买了条鱼也要向我汇报!” 满头冷汗的霜寒一步步倒退了出去。阔大的书房仿佛又只剩魏忠贤一个人。 半晌他像是自言自语地问道:“你说多尔衮到底在我们大明么?” 看起来该是空无一人的黑暗角落里忽然应声响起一个低沉的鬼般的声音:“确实有可能,据说他是在燕京东郊不见的,以属下看来,他肯定是坐海船逃出北清。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坐海船沿海岸南下逃到了我们大明。只是这人出名的狡诈多智,就算逃到我们这里,肯定也是隐藏得极深,找到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默半晌,魏忠贤又问道:“魏小宝这人你有什么看法?” “他好象练过什么内功,但是那股气息若有若无,不像是很高明的样。除此之外,属下只能说他更像是个混混,不学无术的混混。”说到末句声音高起来,带着种奇特的尖锐嘶嘶声,仿佛这人在发笑,牙齿却很漏风。这使他的声音听起来就像吐信的毒蛇一样。 魏忠贤对这人奇怪的语声明显已经习以为常,只是皱起眉头思量道:“北清派出这样的人来跟我们打交道,确实是我没想到的。对了,那位叫仙仙的粉头你也查看过么?她怎么样?” “完全就是一个弱女,什么功夫都没有。” “很好。”魏忠贤又是一阵沉默,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给你一个任务,务必要让这位仙仙变成我们的人,至于办法不用我多说了,你一定会办好的不是么?” “嘶嘶,千岁请放心。”毒蛇般的笑声更明显了。() 第34章 胡柴 秦淮老店跨院,小宝躺在一张精致竹躺椅上闲地摇晃着,不时端起身边的紫砂小陶壶喝口极品龙井,摇头晃脑地哼着小曲儿:“人道江南好地方啊好地方……” 确实好地方,任谁都会非常十分满意。 躺椅上铺的是又厚又软的云锦褥。光这云锦就非常不简单,乃是大明内织染局供奉的珍贵锦缎,金丝银线交相辉映,灿烂若云霞,与蜀锦宋锦并称当世三大名锦。这种特别织造的云锦是大明特产,只有皇宫内院及二品以上王公大臣才能享用,是用来做蟒袍王服的。可是小宝现在却把它坐在屁股底下,这种感觉实在好极了。 宜兴出产的紫砂陶壶,喜鹊登梅缠枝大彬壶,万历年间古董,价值白银千两,捧在手上温热不烫,壶体细腻匀称美观,里面泡的是极品特供龙井,一钱茶就价值十金。喝一口,清香直沁肺腑,不过三泡,第三壶之后便要再换十两银的茶。 真是人间最享受莫过于此啊!正乐颠颠哼着小曲儿,忽然院门开了,进来一溜漂亮水灵的美貌小丫鬟,有捧银盆的,有持盥盂的,有拿香喷喷热乎乎手巾把的,还有端着铜镜捧着缎袍的,全都围过来,娇滴滴半蹲半跪,莺围燕绕口口声声道:“魏侯爷,请用水……请净手……请更衣……” 小宝好象落在云颠里,呵呵笑道:“好好,爷一个都不拉,一个个来……” 房间里的鸣玉看到院里的小宝被那些花红柳绿的莺莺燕燕淹没,苦笑着摇摇头,暗道:“看来大明确实很有几分忌惮大清。当日那么强硬离开,这三天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跟大明皇宫里的享受也差不多了。不过算算三天期限已到,到底魏忠贤打的是什么算盘?” 鸣玉在里面嘀咕,外面的小宝却已经换了一身云锦蟒服,正嘿嘿笑着,忽然皱起了眉头。 识趣的小丫鬟马上问道;“侯爷莫非对奴们的伺候不满意?” 小宝指指躺椅上的垫褥,又扯扯身上的大明式样的蟒袍,语带不乐:“老刚才还把这料坐屁股底下,怎么转眼穿身上了?不好不好,老要换衣服!” 美貌丫鬟们互相瞅瞅,立刻脆生生应道:“哎!这就给侯爷换!请侯爷宽坐稍等。” 小宝面前那位小丫头最水灵,白生生的腕,下巴尖尖,一双眼睛狐狸似弯弯的水汪汪。小宝看了看她,忽然伸手捏她的腕揩油。那小丫鬟吃吃捂嘴笑着,媚眼一个个抛过来。小宝刮了刮她的小俏鼻,“丫头,看在你的面上老也不折腾啦。告诉侯爷我,换这身挺刮袍干什么?莫非千岁有空了?” 那小丫头扭捏又抛来一个媚眼,“含羞”别过头道:“正是呢!千岁爷爷有请,请侯爷屈尊。” “好,看在你这俏丫头份上,老就穿这身褥衣服去啦。”小宝色迷迷地看着丫头,趁机朝她的胸前摸去…… 丫头闪身躲了,嘴里吃吃笑道;“爷坏……就会欺负人家……” 本作品16k独家字版首发,未经同意不得转载,摘编,更多最新最快章节,请访问鸣玉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了,咳嗽一声走出房门。那些丫头立刻星散。门外随即走进两位小内监,其一名便是小刘公公。他满脸谄媚,朝小宝一揖笑道:“侯爷请。”显然两名内监早就等在跨院门口。 小宝满脸带笑,朝鸣玉大咧咧挥手道:“我们走吧。” 二人沿着长廊穿出客栈,径直坐上门口早已备好的马车。 秦淮老店今时不同往日,已被大明官府征用,所有一切营业停止,只款待两位贵客——小宝和鸣玉。偌大的客栈冷冷清清。临出门,客栈老板甚至跪在门槛内目送…… 马车辚辚驶开后,鸣玉心头有气,看也不看小宝,板着脸轻声道:“很享受是吧?是不是跌进温柔乡差点出不来呢?如果是这样,我建议你留在大明,反正他们肯定把你奉为上宾。” 说完半晌却没听到小宝回答,她诧异了,扭头看向小宝。 刚才小宝满脸的轻佻之色全都无影无踪,换之的是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神情。鸣玉不由一愣。这时只听小宝轻声道:“连你都不相信我了!我这么费劲唱的什么戏你难道不明白?老就是想让他们小看我,就是想明打明地仗着自己的特使身份跟他们闹。一定要闹到魏忠贤看到老就害怕,软的不吃硬的没用,一定要让他乖乖交出多尔衮和董姑娘,巴不得老马上拍屁股走人!哼,如果你以为刚才老看了那些个大明东厂训练的特务丫头,你就实在想错了。我呸!都是些狐狸精奸细,老摸她们都觉得自己的手脏!” 鸣玉听了啼笑皆非,不由抿嘴一笑,心里一下释然了。 小宝撩开通气窗上的厚帘,朝外瞄了瞄,继续低声道:“呆会该说话的时候你也别闲着,红脸白脸都是脸,老扮什么你最好来反的,就是要让魏忠贤那假太监头疼到死,保证我们差事顺利办成。” “假太监?你怎么知道?”鸣玉又诧异了。 “我呸!一群龌龊东西,他都留出那么长的胡了,难道还不是假太监?”小宝满心鄙夷。 鸣玉想想又好笑了,悄声道:“你搞错啦,他是真太监,不过是为了见你显得自己更威严些,便贴上三缕假胡。其实他是真太监。” 小宝听了大为奇怪:“老都不知道他贴的是假胡你是怎么知道的?” 鸣玉微微一怔,偏过头去,小声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小宝还想追问她是听谁说的,就见她把手指放到嘴边轻轻嘘了声,指指外面,仿佛示意不要再继续谈下去。 果然马车减速,车轮声小了下去;小宝心里虽有些奇怪,却也不好再问下去。 魏忠贤的千岁府邸已到。 仍然是重重叠叠的无数楼阁。白天看起来更可见气派,简直皇宫也不差什么。广阁高台,台上筑楼,楼上还有楼,无数房屋接天耸云,全都是镶金嵌玉、纱帷飘拂,装饰得华丽无比。各色奇花异草簇拥在楼台底部,随风飘来阵阵奇香。 楼台里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无数俏丽纤弱的身影走动,光看那些姬妾的数目便不下千人。面目虽然看不清楚,可是远远看到那行走姿态、那纤细的腰身,便知道绝对都是些绝色丽人。 小宝的口水差点掉下来,瞪着眼珠喃喃道:“这么大的宅,这么多的美女……老怎么也不相信这是一个太监的家!” 前面引路的小刘公公分明听到,难堪地咳嗽一声,回身笑道:“侯爷见笑,我们大明富庶一方,有的是黄金美女,这些真的不算什么。如果侯爷有幸去皇宫,那里才是金山银海,美女成行呢!” 小宝摇摇头:“我看美女都到千岁府里来了,想你们皇帝肯定没千岁这么好享受!” 这话明显挑唆,兼带暗示魏忠贤僭越。小刘公公更尴尬了,简直不知道该怎么答话。 小宝却仍是不放过他,一边走一边啧啧赞道:“我要是千岁,肯定连皇帝都不想当!你们想啊,当皇帝还不如当太监,当皇帝哪有这么多好享受?那么多美女,那么多珍宝。我站在钟山顶上朝下一看,顶多看到皇宫的几片黄瓦,可是更多的看到的是千岁的大宅啊!啧啧,一片屋连着一片,除了不是明黄色,规模都高过皇宫武英殿了!别的不说,要说美女比皇宫少老还真不信!如果没有那么多美人,要那么大宅干什么?因为要装很多很多的美女啊。早就听说你们南明出美女。我一直在奇怪,除了在秦淮河见到那么几位还算马虎的,别的都去哪里了?怎么满大街一个都没看到?原来都到了千岁的府上了!你们千岁真是精力过人,是个男人的都佩服得不行啊……” 他信口胡扯。小刘公公急得额头上冒汗,满脸通红,恨不得塞住自己的耳朵大喊——我什么都没听见! 小宝边走边故意大声絮叨着,那些藏在角落里的隐蔽护卫们全都听得瞪起眼珠——这人可真够大胆! 好不容易小刘公公总算看到目的地到了,急忙回身打断小宝的絮叨:“魏侯爷我们到了。” 宝这才停止满口胡柴,拉拉自己的蟒袍,正色道:“带本侯进去吧。” 不远处假山后面,一位全身笼罩在黑色斗篷袍服里的人自言自语道:“这人到底是缺心眼还是胆大过天?真是有趣。不过刚才那些话我可不能告诉他,不然只怕他会气得灭了我的口……还是闭紧嘴巴。也许该趁这个空档去瞧瞧我那位新收的女弟。”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带着奇特的嘶嘶声。袍角一闪,人影便从假山后面消失了,只有原地的一棵小树上的树微微晃动了两下,眨眼恢复平静。好象那里从来没有站过一个人。() 第35章 条件 魏忠贤看着面前这位吊而郎当、腿一抖一点的少年,忽然很有种冲动,很想亲手掐住他的脖,把他扼得满脸发紫舌头吐出,然后切成一片片的喂狗。 他甚至伸出自己的手掌,低头审视保养得雪白细嫩的手指,盘算自己这双手是不是有这个力道。 小宝哪里知道他的心思,见他不答话却反而低头看自己的手,懒洋洋拍着茶几叫道:“我说千岁,你到底交不交出多尔衮?别老瞧自己的手,瞧得再多也不会长出朵花不是?” 魏忠贤忍了又忍,终于才勉强和缓语气,说道:“多尔衮真的不在我们大明,要怎么样魏侯爷才能相信老夫?” 他挥挥手,小刘公公立刻从外边走进来,双手托着一个大托盘,上面盖着红绸布。掀开绸布,满满一盘金银珠宝。最上面那串明珠颗颗有拇指头大。这串明珠最少价值万金。满满一盘珠宝,价值不下十万两白银。 小宝心底大乐,开始贿赂老了!他当然不会放过这种不义之财,立刻站起身,把红绸布先摊在茶几上,迅速抓起珠宝放在绸布上面,立时打起一个沉甸甸的包裹,笑嘻嘻提在手上坐回太师椅道:“嘿嘿,你们大明就是有钱,随便送点零花钱就是这么阔气。小侯却之不恭,就笑纳啦。不过等等,千岁送我这么多零花钱,难道意味着你们大明要很长时间才能拿到多尔衮,难道怕老在这段时间内等得心焦,怕老没钱花么?唉,千岁大人,你就直说嘛,不用这么绕弯。我魏小宝别的东西没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和耐心还是有的。既然千岁让小侯我慢慢等着,那我等就是。”他一手紧紧攥着包裹,另只手毫无形象地掏着耳朵,还呼地吹去小指头上某种不洁的灰白碎屑。 魏忠贤的假胡不停颤动,实在气得要发疯了。他终于忍不住摊牌:“你到底想怎样?老夫都跟你说了多尔衮不在我们大明!你拿了老夫的金银珠宝却还是不肯返回北清,莫非真的吃定老夫了?别以为我们大明怕你们北清。是骡是马总要拉出来遛遛,逼急了,开战就开战!” 小宝压根不怕他的威胁,依旧满不在乎地跷着二郎腿掏耳屎:“千岁,你根本不老嘛,不要一口一个老夫,难道‘老夫’是针对本人小侯的称呼?你一定要压过我这位大清使臣?压过就压过,老年龄小,让你一点也无妨。不过你不要转移话题撒?明明我们在友好交谈,怎么扯到开战了?谁说要跟你们大明开战?难道你千岁执意想挑起战事?打仗不好啊,劳民那个伤财的……” 魏忠贤气得已经说不出话来,呼哧呼哧直喘粗气,瞪着小宝一开一合的嘴巴,真的就想就此冲过去掐死他。 一直默默无语的鸣玉忽然站起身,拱手对魏忠贤道:“千岁,我可以劝劝我们的特使,您老先不要动怒。” 小宝顿时一怔,老在这里演戏,就是要逼得魏忠贤发疯,逼他乖乖自动交出多尔衮,怎么这个关键当口鸣玉忽然帮他说起话来?他不由停下胡言乱语,转头注视着鸣玉,嘴角一撇一撇地暗示她暂时不要说话。 鸣玉却不知吃错什么药,只当没看到他的暗示,正色对小宝道:“侯爷,我觉得千岁真的没说谎,可能多尔衮真的并不在大明,既然如此,我们也该早日离开返回大清,向皇帝禀报此事。” “正是,老夫在此向你们保证,如果多尔衮逃到我们大明,我们一定把他交给你们,可是他真的不在,老夫对此实在无能为力。”魏忠贤赶紧接着道。 到此局面已经扭转,小宝不由深怪鸣玉多嘴,自己好不容易把魏忠贤拿话挤住,现在却被他轻易脱身,再要重新来一次那些伎俩,他大可以说,你看,你的同伴都相信我的话,就你魏小宝不相信,难道你是故意跟我魏忠贤作对?要是真惹怒了他,找个机会在大明黑了自己,然后放鸣玉脱身回去交差,以魏忠贤的为人,是绝对做的出来这种事情的。 小宝心底又急又气,鸣玉你真的坏了老的好事!事到如今,也不好当着魏忠贤的面责备她。他顿时沉默了。 见小宝无话,鸣玉便对魏忠贤拱手道:“千岁,我想我们侯爷也已经同意离开大明,不过我们还有个小小要求,希望千岁能答应。” 小宝到此真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鸣玉到底在搞什么!她打的什么主意?怎么事先自己一点都不知道?他纳闷地转头瞧着鸣玉,心里满是疑问。 魏忠贤想当然地以为是为了仙仙。他正好想开口说这事,赶紧接过鸣玉的话头道:“可是为了那位仙仙姑娘?张姑娘放心,老夫的人并没有动她一根寒毛。两位离开大明返回北清之日,老夫将把她送给魏侯,随便魏侯怎么处置她。” 言下之意,就是暂时把仙仙留作人质,只要小宝和鸣玉返回,他就把仙仙送给他们。当然,这里面早就埋伏好一步暗棋,他巴不得仙仙永远呆在小宝身边,那么他的计划就可以稳妥实现。再说此时隐卫正在调教仙仙,保管她永远不敢背叛大明。 小宝听了依旧默然,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魏忠贤只道他已经没招,这种态度就是默许,他挤出一丝微笑站起身道:“那么一切就这么说定了!” 鸣玉却正色道:“仙仙交给我们也好,不过这可不是我们的条件。” 小宝越来越不明白鸣玉的用意,就连魏忠贤也是微微一怔,问道:“张姑娘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我们是大清使节,按照邦交不成的规定,我们该面见皇帝然后拜辞。请千岁安排一下,我们要正式面见皇帝。当然,排场不用太大,皇宫私宴就好,连大臣们都不用列席。千岁意下如何?”鸣玉终于说出她的要求。 这下小宝实在忍不住了,霍然站起,对鸣玉道:“等等,一切我们先回去商量好再说。” 魏忠贤眼珠一转,这才明白原来面前这两人压根意见不一致,眼见现在是赶走这嗡嗡乱飞的讨厌苍蝇的最好机会,不过是见见皇帝,有什么大不了,难道还想翻天不成。他马上大声道:“好!老夫答应了!我马上安排二位进宫拜辞皇上。之后就请二位特使返回本国。” “好。就这么说定了。”鸣玉果断地一口应承。 现在换成小宝要气炸了,鸣玉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这下完了,只怕从此多尔衮就逍遥江湖,再也拿不到人。() 第36章 御花园赐宴 秦淮老店。 小宝关好房门,确定那些妖精全都被拦在院外面,转头对鸣玉低声喝道:“你今天究竟搞的什么鬼!大好局面,本来挤住那个假胡让不得不帮我们找到多尔衮,这下可好,一切全完了。你必须有个说法。” 鸣玉沉默着一言不发。小宝再三催促,半晌她才说道:“小宝哥你别问了。我真的有苦衷。只问你一句话,你到底相不相信我?” 小宝猛点头:“相信肯定是相信的,可是你的计划最好要让我知道啊!刚才差点在那假胡面前出丑,现在对你小宝哥直说,你到底是为什么要见皇帝?” 鸣玉顿时又成了锯嘴葫芦。小宝很有些生气:“好!要见你自己去见,老不管你了!”说完不再看鸣玉,躺到床上仰头看着帐顶,心里着实有些郁闷。 鸣玉慢慢走过来坐到他身边,推了他一把道,“生气了?” “你说呢?” “别生气嘛,你刚才还说相信人家的。”鸣玉口气带着撒娇,小宝登时心软了,翻身支着头对她道:“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一说到这个鸣玉又犹豫了,小宝再次泄气,“你还是不愿意对我说实话。” “小宝哥,你只要相信我就好,其实……”鸣玉犹豫了会,终于说道:“其实我进皇宫是想见一个人,不过这人不是皇帝,而是皇后。” 小宝大为奇怪:“你见大明皇后干什么?她只是一个年龄跟你差不多的丫头,居住在深宫里面,能有什么作为?她怎么都不可能跟多尔衮扯上关系的。” 鸣玉低头道:“不是为了多尔衮,其实是我自己的事。具体你就别问了。”说罢她急切地抓住小宝的手:“小宝哥,你帮我完成这个心愿好么?我就是想见见她。” “你跟她有什么关系?”小宝十分纳闷。 “反正你就别问了,只要你帮我让我见她一面就好,接下来我全听你的。”鸣玉十分希冀地看着小宝。 小宝心里说不出的古怪感觉。跟鸣玉一起长大,对她实在非常了解。有时她会为了些理由隐瞒一些事情,但后来发现出发点都是好的,都是为他着想。可是今天这件事,小宝十分肯定,不是为了自己,而是鸣玉身上肯定还有什么秘密。 半晌他迟疑道:“好吧,我帮你达成心愿,不过以后你一定要告诉我这样做的原因。” 鸣玉大喜,连连点头,激动之下凑过来在他脸上响亮地亲了口。 小宝意外之喜,不禁有些蠢蠢欲动——大好机会,房间里只有我跟她两人……眼前鸣玉的脸如此动人,他忽然想到很久之前在山寨里,有次二人商议事情,当时自己就没来由地冲动,很想亲“他”一口。为此还以为自己有兔儿爷倾向……嘿嘿,现在真是天赐良机。 他的手不安分起来,慢慢摸上鸣玉的脸,又渐渐滑下她的脖。 鸣玉脸色绯红,一把攥住这只不安分的手,小声嗔怪道:“你想做什么?” “什么也不想,就想摸摸你。”这只手挣脱束缚,坚定地朝领口里面伸去。 “啊!”鸣玉叫了起来,忽然想到只怕会被外人听到,赶紧闭紧嘴巴,摁住这只不安分的手,阻止它再往下滑去。 小宝低声道:“就摸摸,不行么?”那只手固执地朝下探去。 鸣玉隔着衣服哪里摁得住!浑身不自在地扭来扭去,又不好叫嚷,脸涨得通红,额头上微微见汗,气息都开始粗起来。 …… 第二天一大早,小刘公公便来了,一见小宝满脸带笑地请个安:“侯爷,千岁爷爷说都已经安排好了。晌午后随咱家进宫。皇上御花园赐宴。” 小宝漫应了声。小刘公公正要出去,只听小宝又漫不经心地嘱咐道:“还有,你去告诉千岁,把仙仙姑娘先接到本侯这里来。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孩,老呆在你们东厂名声不好,老也不忍心啊。” 小刘公公一征,谨慎地回道:“咱家会禀报千岁爷爷的。” “很好,你去吧。”小宝和蔼地挥挥手。 晌午后马车果然来了。小宝和鸣玉二人已经装扮好。为了掩人耳目,小宝仍旧一身大明式样金丝云锦蟒袍,头戴黑纱四方平定巾,腰束蓝田玉带,里面当然插着他那把从不离身的软剑。鸣玉则一身白麻水田道袍,戴着顶白纱逍遥巾,脸上略施脂粉,庄重明丽。看得小宝心里痒痒的,忍不住凑到她耳朵边上道:“好一位俊俏道姑!” “别这么不正经,待会儿你一定要助我成事。” 二人计议好,登上马车朝大明皇宫驰去。 仲春天气,御花园一片鸟语花香。这里到底是南边,风和日丽,太阳暖洋洋的很是舒服。园花圃旁,大丛春花开得正烂漫,随风送来阵阵幽香。 就在这些花圃间,洁净的白石板空地上,已经搭起一座明黄纱棚。既透风,又遮阳,还能欣赏到御花园秀丽的春日风光。纱棚下摆着张金丝楠木长条大案,头前正位上端坐着大明皇帝朱由校。 这位年轻的皇帝头戴金丝双龙翼善冠(注1),身穿绛红五彩纹龙袍,年纪大约二十许,五官很端正,绝对可说是俊秀。只是神情很有些不自在,老是提弄自己龙袍的下摆,又时常看向坐在右边的一位妖娆妇人。 这妇人全副一品夫人冠戴,凤冠霞帔,打扮得珠围翠绕,光身上头上那些首饰就不知道值多少银,猫儿眼红蓝宝石一大堆,阳光下熠熠生辉,反射出五颜色的光芒,耀得人眼睛都要花了。她看上去大约二十七八岁,皮肤雪白,泛着粉致致的肉光;领口开得低低的,露出一道深深的乳沟,还不时往自己那里摸摸,仿佛就是引人往那里看似的;十只指甲搽满鲜红的蔻丹,跟她雪白脸上的鲜红的嘴唇一样通红欲滴,两道柳眉描得又细又长,丹凤眼水汪汪的,一瞥一瞟之间,肉色红白诱人,动作透着十足的钩魂风情。 小宝走进御花园,第一眼见到的便是这位风骚美貌的妇人,不由大感兴趣,朝大明皇帝敷衍地行着礼,眼睛却直往这风流妇人身上瞟。 朱由校察觉到了,脸色更不自在。 妇人拿腔作调斜签坐着,见状故作娇媚地捂嘴吃吃一笑:“好位俊俏的小侯爷!”朝小宝抛来一个又风骚又挑逗的媚眼。 皇帝左边陪坐的魏忠贤看到这一幕,眉头神经质地跳了跳,站起身对小宝和鸣玉道:“二位特使请坐。” 注1金丝翼善冠:明代皇帝常服冠戴,纯金丝编造,上嵌双龙戏珠图案,极其精美华丽。() 第37章 夫人陪酒 一道道山珍海味盛在精美的金银器皿里流水价送上来,席间气氛极其融洽。 不知有意无意,小宝被安排坐在奉圣夫人客氏身边。这位妖娆的妇人年纪已近四十,可是看起来如同二十七八的熟妇,美貌妖艳,风情十足。当着名义上的夫君——魏忠贤的面,她毫无顾忌地跟小宝调笑,时常伸出尖尖的搽着鲜红蔻丹的葱管细指在小宝手腕上捻来捏去,抛来一个个媚眼,水汪汪的眼睛几乎滴出荡漾春波。 朱由校越发不自在。魏忠贤则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对这一幕视若无睹。 小宝一直跟客氏在桌底下和宽大的袖底下搞些小把戏,其实心里大为奇怪——皇帝的乳母,魏忠贤的对食夫人,当着皇帝和干老公的面跟自己这么调笑,怎么魏忠贤一点都无所谓?反倒是皇帝看上去很不自在。 朱由校此刻就像是个手足无措的大孩,虽然穿着明黄龙袍,不但没有一丝皇帝的威严,而且还很明显的有些忐忑不安。他不时悄悄斜眼看向客氏,见小宝注意到他,马上又掉转眼光,假意跟魏忠贤说些不相干的闲话。 小宝不由越来越好奇——这三人关系绝对不简单。正觉得有趣,忽然对面的鸣玉悄悄朝他点了点下巴。 小宝会意,推开客氏不安分的手,对朱由校拱手笑道:“今天多谢皇帝您了!对我们大清使臣招待得这么周到,回去一定把这份好意转告给我们皇帝。”他伸了个懒腰,抬头看着明黄纱棚的棚顶,眯起眼睛,仿佛若有所思似的。 朱由校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什么也没看到,不禁有些奇怪。 只听小宝懒懒地道;“天气真好,奉圣夫人既然在此,怎么不见你们大明皇后出来?反正大家都是自己人,不用这么拘礼嘛,出来晒晒太阳聊聊天多好。” 朱由校大惊失色——从来没有外使要求见皇后的,还说什么大家是自己人,这话传出去成何体统!当真是北清蛮,全然不知礼数,实在是野蛮人!即便他脾气再好,这时也忍不住了,冷冷道:“我们大明是礼仪之邦,内外有别男女有分。就算侯爷是使臣也没有见内眷的道理!请自重!” 小宝惊讶地瞪起眼睛:“内眷?皇后是一国之母,母仪天下,哪里是什么寻常内眷?我们大清皇后经常出巡,百姓们随便可以瞻仰,啧啧,出巡的派头可大了!就是要让小老百姓见识到皇家的风范和威严。小侯这个请求平常至极,皇帝您干嘛这么大惊小怪的?” 朱由校哑口无言。他的口才本就不好,书也读得很少,本来不习惯也不喜欢跟外臣打交道,很多时间,他都默默呆在后宫里,不是荒淫好色地跟宫女嫔妃们嬉戏,而是独自做着他最大的兴趣爱好——木匠活儿。他这个爱好举世皆知,谁都知道他对此道异常着迷。所有一切国家朝政都委托给魏忠贤,对这位大太监信任到极点。此时他找不出理由反驳小宝,明知不妥,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魏忠贤。 魏忠贤也很纳闷,这个滑头小丑要见皇后干什么?莫非是听说皇后美貌想见识一下?这样倒也不妨,只是很明显朱由校不干,为了皇帝的脸面,他也必须为他找个理由挡一挡。因咳嗽一声支吾道:“皇后身不好,新近染了风寒,不宜见外使。” “身不好?哪有这么巧,小侯前面还听宫女们说皇后身骨好着呢,怎么小侯要见的时候她就染了风寒了……”小宝絮絮叨叨说着。 朱由校脸色越来越难看,越来越坐不住,看的出他很有拂袖而去的意思。 其实说起来在这个皇宫之,魏忠贤和客氏最讨厌的人是一致的,就是皇后张嫣。这位皇后年纪虽轻,只有十八岁,但为人严正,最看不惯的便是魏忠贤和客氏擅权非为,好几次言语讥讽,被二人恨之入骨。所以此刻客氏很想见到张嫣出丑。她笑嘻嘻道:“清国使臣要见大明国母也很正常。臣妾听说皇后娘娘身骨确实好多了,让她来见见外使也好。皇帝您说是么?” 朱由校的面色顿时很古怪,嘴巴张开又闭拢,仿佛想反驳又不忍反驳,怕在清使的面前驳了客氏的面似的。 小宝把三人面色从头到尾看在眼里,心里大叫有趣——乖乖!皇帝跟这妖婆娘绝对有一腿。跟自己的乳母有暧昧?怪不得会把乳母老公捧上天,给他这么大的权利,皇帝知道自己德行有亏啊!小宝的眼珠越瞪越大,在三人之间转来转去,感觉有趣又很有些匪夷所思。 朱由校再迟钝也看出小宝的心思了,脸不禁悄悄红了,头低下去,身直往龙椅里缩。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鸣玉适时站起来打圆场道:“皇后身体有恙不宜见外使,那么容我去拜见一番、以尽礼节可好?” 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朱由校面色微松,点了点头。立刻有宫女上前领着道姑打扮的鸣玉去了。 小宝正是要达到这个目的。解决对鸣玉的承诺,他心里一松,朝客氏端起酒杯,笑嘻嘻道:“还是奉圣夫人面大啊!” 客氏抿嘴一笑也端起杯喝了,脸上都是得意和红红的春色。 魏忠贤却警觉起来——闹了半天,两人的目的真的是要见张嫣。他们到底什么用意?随意跟小宝闲扯一会,见鸣玉仍未回来,魏忠贤越来越狐疑,终于忍不住站起身,咳嗽一声道;“酒喝多了,去活泛一下,侯爷宽坐。”说着离席而去,直趋皇后张嫣所住的坤宁宫。 刚走到坤宁宫门口,却见鸣玉已经从里面出来了。见到魏忠贤,鸣玉脸色如常,拱手道:“千岁来了?我这就回席。”掉头就向御花园走。 魏忠贤心里疑云大起,他已经嗅出这里面绝对有不寻常的味道。 宾主勉强能算尽欢,尽管面和心不和,至少表面上大家还算礼尚往来。 小宝见自己答应鸣玉的事情已经办妥,估计魏忠贤肯定马上就会问自己何时返回大清,到底找个什么理由推辞才好?刚想到这里,就见朱由校长长打了个呵欠,看向魏忠贤。 魏忠贤满肚疑惑,刚才他已经借故离席找监视皇后的小内监问过,都说鸣玉向皇后张嫣三跪叩行正式大礼晋见,皇后赐座,两人说了会门面话鸣玉便告退。一切再正常不过。可是魏忠贤直觉这里面有问题。 他按下种种狐疑,心想,管你们清蛮搞什么鬼,只要早早离了我们大明,一切就好办了。正好看到朱由校的催促眼神,他呵呵一笑站起身举杯道:“今日皇上赐宴大清使臣,必将使我们两国邦交更加友好。饮了这杯薄酒,请尊使回去上覆大清皇帝,我们礼尚往来,井水不犯河水,跟以前一样正常通商交好。” 这话就是明显催促小宝离境的意思了。刚才那会,小宝已经打好腹稿,也呵呵笑着站起举杯道:“放心,小侯一定回去告诉我们皇帝,大明皇帝待我很客气很友好,就连千岁也待小侯十分周到,连夫人都拉出来给小侯陪酒了!小侯实在感动啊!”说着嘿嘿笑着把酒喝了。 客氏的脸登时放不下来——小宝这话明着讽刺,奉圣夫人亲来陪酒,就算事实如此,可是怎么也不该明面上说出来!她搽得雪白的脸激怒得通红,霍然站起,冷冷道:“大清侯爷果然架大心也冷。哼!臣妾身体不适,先行告退!”提起裙摆带着大队宫女立时走了。边走边懊悔不迭——还以为是位解风情的俏后生,没成想是个脸冷心也冷的蛮! 小宝看着她的背影嘿嘿笑道:“女人就是这样,说翻脸就翻脸,刚才还待小侯那么亲切呢!啧啧!” 魏忠贤和朱由校两人都气得脸发青,得了便宜还卖乖?当面把奉圣夫人讽刺成那样,这不是明摆着跟我们大明过不去? 朱由校不擅言辞,索性冷冷哼了声转身即走,再也不想对这位所谓的大清使臣假以辞色。魏忠贤也打开天窗说亮话,森然道:“皇帝你也见了,皇后你们也会了,何时离开我们大明?” 小宝看看日色慢道:“哎,天色不早了,小侯也该回客栈歇息了。至于何时离开你们大明,放心,只要交出多尔衮小侯就走人。”说着拉拉衣服朝鸣玉使个眼色,两人做出要离开的样。 魏忠贤顿时又急又气:“你不是说见过我们皇帝就马上返回你们大清吗?怎么变卦了?” “谁说见过你们皇帝就马上返回大清?老说过么?”小宝眼珠一瞪;“你哪只耳朵听到小侯我这么说的?” 魏忠贤登时语塞。当时小宝确实没说过这话,是旁边那位道姑打扮所谓的副使鸣玉说的。自己为了堵住小宝的话,一口应承答应见皇帝赐宴。魏忠贤心里直往下沉,了他们的圈套!看来他们想见皇帝是假,要见皇后张嫣才是真。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只听小宝继续翻着白眼道:“老当时被你搞得稀里糊涂,一会儿送金银珠宝,一会儿说要安排赐宴。老啥都没说过!反正你们大明一定要交出我们清国的钦犯,不过么,老也不是那么不好说话的人。千岁,谢谢你相待小侯很好。我就等你的好消息吧!”小宝笑嘻嘻地看着魏忠贤,脸色居然看起来十分真诚。 眼见魏忠贤的假胡一抖一抖,气得话都说不出了,小宝心里更是得意——所谓巴掌不打笑脸人,老就是跟你耗上了你也奈何不了老!他拱手笑道:“千岁,咱们就回见吧。” 说罢扯起喉咙大喊:“谁来给小侯特使带路?我要出宫!”当即带着鸣玉大摇大摆走了。 一位侍立的小太监憋了半晌实在忍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喃喃道:“出恭……”话刚出口随即醒悟,登时吓得脸色发青,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敢说话连连磕头。额头在石板地上碰得通通大响。 魏忠贤转头注视着那位小太监,半晌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来人,拖出去大板抽死!” 1() 第38章 遁 秦淮老店跨院。 堂堂秦淮客栈大掌柜正跪在地上,朝小宝苦苦磕头,边磕头边抹眼泪:“爷您就放过小的吧!小的知道您老是重要人物,正因为太重要了,小店供不起您这位活菩萨啊!自从您老住店以后,小的这里就成了东厂的分店,主顾全部被赶跑吓跑。这也算了,东厂招呼的,您就是小的衣食父母,就是小的天老爷!可是您如今又得罪东厂了。早上那位大档头前来发过话,说只要小的再敢让您老住这里,就把小的全家上下包括伙计邻居全都逮进东厂凌迟碎割!求您老大发慈悲,离了小的店吧!” 他咚咚地在石半地上磕着响头,额头顿时大片青红,高高肿了起来。 小宝眼睛白瞪白瞪——好毒!撤走所有漂亮丫头不说,还把店老板恐吓一顿,就是想赶老走人! 鸣玉见状不忍,扶起淌眼抹泪的大掌柜道:“放心,我们这就走。不过……”她悄悄在掌柜耳边耳语道:“其实你不用怕,东厂不算什么,我们来头太大,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不过是给咱们点下马威,你别慌。这样吧,我们走后,如果我们以前的伴当们来找,你就递个信,让他们傍晚时分到秦淮河边上等我们。”说完她大声道:“走就走!谁稀罕住你的破店!小宝哥,收拾行李。我们走!” 掌柜大为感激,暗地朝鸣玉点点头,示意一定办到。 两人匆忙收拾好行李,从正前门走出去。 霜寒正带着几位大明东厂番站在门外,见他们出来,面沉如水,冷冷讽刺道:“真是活该!一定要这样夹着尾巴离开我们大明,自求多福吧。如果想要半间溜走,趁早打消这念头,我一定会一路监视你们的!” 小宝拍拍包袱,嬉皮笑脸地对她道:“走就走!老还要多谢你跟千岁呢!送老这么一大包金银珠宝。老走喽,不敢跟过来的是兔!” 他一拉着鸣玉,两人漫无目的朝城内热闹处逛去。闲逛了许久,不管何时一回头,总会看到霜寒冷着张俊脸跟在身后。小宝朝身前看去,有些鬼鬼祟祟的人也是遮遮掩掩地瞧着他们俩。小宝边走边低声对鸣玉道:“怎么办?假胡是决定赶我们走人了,可是董小宛还在他手里,就算回大清老也不能不带她走。” 鸣玉也是紧皱眉头:“是啊,我担心董姑娘有麻烦。现在只希望白小鱼快点带人赶来会合。” “他们来之前怎么办?难道天天在大马路上晃?***真毒,连客栈都不让老住。干脆老不管了,随便再找家客栈住下,看他们再敢赶老走!”小宝怒了。 正好前面巷里挑出根旗幡,上写“徐家老店,热水净被,专招往来客人”。他眼睛一亮,指指那家店,不由分说就朝那里快步走去。 鸣玉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尾巴,暗地摇摇头。 果然伙计才把小宝亲热地迎进门,霜寒就带着番走进去。他们的褐色东厂服色就是最显眼的大招牌。朝伙计瞧一眼,那伙计就吓得眼珠突出,甩了小宝急忙过去磕头,连问有什么吩咐。 霜寒二话不说,指着旁边气得咬牙切齿的小宝道:“不准留这两人留宿,不然立马拉你们全店的人进东厂大牢!” 伙计哎哟一声跳起来,操着板凳就像赶瘟神赶大仇人般把小宝往外赶,嘴里大喝:“快走快走!这里不欢迎你!迟两步老拿刀剁你!” 小宝瞪起眼睛,可是想想始作俑者不是这伙计,而是霜寒,便也不好对伙计发火。他眼珠一瞪:“放下你的破玩意儿!老这就走人!”便骂骂咧咧走出门。 见众人都离开,那伙计砰的声急忙关好大门,兀自在门里摸着胸口吓得脸色发白…… 霜寒得意地冲小宝一笑:“我准备就这么跟着你,哪里也不许你住,直到你离开大明上船为止。” “呸!”小宝大为不屑,故意朝她响亮地吐了口唾沫,正好飞溅到霜寒的袍角。指着她的衣服便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霜寒气得要拔刀,旁边的番拉住她嘀咕道:“大档头,千岁爷爷只让我们想办法赶他们离开大明,没让打他杀他,您千万忍住。”霜寒脸色由白转红,由红发青,长到这么大,只有这个该死的大清蛮让自己吃过这么多亏。只要千岁改了主意,我霜寒会亲自动手把他一片片零切碎割……她咬牙切齿地暗想。 小宝见她吃鳖却又被下属拉住,眼珠一转已经明白——看样魏忠贤只是想赶他走人,并不是真想闹得不可开交导致两国发生开战危机。霜寒忍了又忍却又不敢动手的模样看得他着实享受;冲霜寒竖起指,嘿嘿笑道:“你慢慢享受老的脓痰,老走啦!” 霜寒听了翻着白眼直喘粗气,立在原地竟然没有跟过来。 鸣玉压根就没进巷,见小宝跟霜寒斗气也觉得好笑,见小宝走来,她低声劝道:“赶紧想办法甩开那丫头和所有尾巴,别光顾着斗气。” 小宝回头瞧了眼气怔怔站在原地的霜寒,忽然有了主意,拉着鸣玉就道:“跑!”两人甩开脚丫就开始狂奔。 霜寒顿时回过味来,大喊道:“快追!” 眼见两人的身影在前边转弯处一闪而没,四面暗地明地里监视的东厂人马都顾不得了,纷纷露头,互相传话大叫:“跑了跑了!咱们分头追,一定要堵住他们!” 噼里啪啦的脚步声从四面冲进那条窄巷,到了巷里一看,东厂番们包括霜寒都傻了眼,就这么一眨眼工夫,小宝和鸣玉竟然已经无影无踪。 五十人马冲进窄巷,立时把这里翻得底朝天,连树底下都搜过了。半晌霜寒才接受了这个现实——小宝和鸣玉竟然从自己眼皮底下跑了。 她咬牙切齿地道:“搜!仔细搜两边的宅,一定要把那个可恶的家伙揪出来!”恨意使她的血液都在沸腾,牙关格格作响。() 第39章 野草 大清燕京。 乾清宫里照例在小朝会,郑亲王济尔哈朗滔滔不绝地说着今年春荒的治理办法以及目前进展。顺治高坐在镏金龙座上,看着他的嘴一开一合口沫横飞,其实压根就没仔细听,脑里全都在想别的事情。 昨天晚上在慈宁宫里,皇后娜木钟醋意大发,当着太后的面给佟妃没脸,甚至给了她一耳光。踏进慈宁宫的时候,正好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佟妃的顶冠都被打得歪在一边,捧着脸呜呜哭着。她的肚已经很大了,跪在地上十分不便,一手抚着隆起的肚一手抚着红红的脸,满脸泪水,模样楚楚可怜。 记得当时自己大怒,冲上去便拉起玉柔安抚,却听到晴天霹雳般的话。娜木钟冷笑道:“都这种时候了,皇上还要护着这个该死的狐媚!问问她自己,肚里的野种到底是哪里来的!只怕皇上都被她蒙在鼓里!” 太后皱着眉头呵斥道:“不准胡说!娜木钟你闹够了,快回宫去呆着,别在这里胡说八道。佟妃脾气好不跟你计较,可是哀家还在呢!哀家是大清太后皇帝母亲,更是你的姑母,不许再说,回去!” 娜木钟悻悻走了,可是自己的心却不安起来。玉柔进宫的时候不是处,这事只有自己、小宝和佟妃三人知道,皇后却是从哪里听说来的?甚至怀疑这孩不是朕的? 两人单独相处时,玉柔解释说虽然不是清白身给的自己,可肚里的孩确实是龙种,皇后实在无理取闹,说着说着又哭。虽说当时自己一直在劝慰,可是此刻坐在龙座上,脑里竟然还是在想这件事。今天一大早,也曾悄悄把照料佟妃医案的太医陈德济宣进来问过,算算日确实该是自己的孩,可是不知为什么,心里总有一丝悄悄的不安,这点不安到底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又像野草般越长越高,想想顺治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盘算着,佟妃这胎如果生的是儿的话,就是自己的长。皇后是不可能生出儿来的,自己压根碰也不想碰她。那么佟妃的孩最接近皇位的继承人——太的,尤其玉柔还是魏小宝的妻妹。 妻妹?一点疑惑又悄悄冒出来,会不会皇后不是胡乱吃醋,是真有其事?自己是在小宝府里碰到的玉柔,会不会……顺治一头冷汗,自己在怀疑自己最得力的臣和兄弟的人品! 忽然他发现大殿内十分安静,不知什么时候济尔哈朗已经停止口若悬河的陈奏,正讶异地看着自己。 顺治咳嗽了声,打断乱纷纷的思绪,道:“就怎么办!都下去吧。” 所有大臣对望一眼,知道皇帝其实已经走了神,金口玉言不好反驳,只得一一退出殿外。乾清宫大殿里顿时冷清下来。 顺治翻了翻面前几案上大堆奏折,根本没有心思批阅,脑里乱麻一般。 这时小德悄悄走进殿来,垂手奏道:“皇上,佟图赖佟大人带着魏侯爷南下的得力助手白小鱼在宫外等候皇上召见,有紧急要务面奏。” 莫非小宝有多尔衮的消息了?顺治心情一荡,赶紧道:“宣!” 很快,佟图赖领着风尘仆仆的白小鱼快步走进殿来,三呼万岁之后白小鱼递过一封密信道:“魏侯让奴才亲自面呈皇上,请皇上过目。” 小德把密信接过,迈上高高的台阶递到顺治手里。这封信已经被白小鱼的汗水浸透,边角起皱染得有些发黄,再看白小鱼,双眼通红,不知道已经多少天没有好好合过眼。 顺治打开密信,很快从头到尾看完,心里顿时又激动又自责——刚才还在怀疑自己最信任的臣的人品,事实再次证明了小宝对自己的忠心。 信里明白写着,差使很难办,多尔衮确实极有可能在大明,但是大明千岁魏忠贤处处设防,阻挠他找到多尔衮。小宝决心多留大明一段时间,务必抓住多尔衮,誓死跟魏忠贤周旋到底。最重要的是,董小宛竟然出现在大明,而且已经落入东厂的手里!小宝密信里说的很清楚,一定会救出董小宛,亲自护送她到京城。 还有什么话说?自己太多疑了!顺治感觉心底又辣又烫,小宝一切都是为自己着想,知道自己对董小宛念念不忘,便是拼了命也要救出她! 他极力按捺激动,摆出君王威严,对白小鱼和颜悦色地道:“你好好下去休息,如果有什么需要告诉佟图赖。” “臣不要休息,皇上,魏侯爷在南明人手不够,请皇上多派些高手跟臣南下,他们在等着臣带去的援军呢!”白小鱼急道。 顺治略略低头仔细思索,心里已是有了主意:“宣鳌拜进殿。” 不大会工夫,君臣已经议定,由大清一等伯巴图鲁鳌拜亲自率领百名大内高手秘密南下,接应小宝,务必完成任务。 鳌拜为人谨慎,知道这次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关键是安全带回魏小宝和董小宛,算起来抓住多尔衮已经不是第一要务。退出紫禁城,他马上跟白小鱼计议,又让人悄悄请来魏小宝的拜把兄弟魏青,想听听他的主意。 顺治办完这些事情,心里依旧火热难安,想了想,他戴好绒台冠,命小德跟着,朝佟妃所居的长春宫走去。 玉柔此刻正闷闷地斜依在二楼画廊栏杆上,摸着自己隆起的小腹,心里七上八下。其实她同样在想一个问题——自己肚里的孩究竟是谁的?到底是那个冤家的还是皇上的?想到进宫前的那个夜晚,那个有生以来最难忘最**的夜晚,她的脸阵阵火烫,内心悸动难安。 也许这就是命运吧,有得必定有失,人总是要在失去的时候才知道宝贵,那时往往已经太迟了……一股股酸楚和惆怅涌上她的心头,抚着肚,玉柔已是微微痴了。 就在这时,她忽然看见顺治的身影出现在楼下院里,不知为什么,心底没来由的一热——现在这个人才是她的夫君,虽然他是皇帝,但还是她的夫君啊。 玉柔吃力地撑着腰站起,大声命令宫女们:“快给本宫更衣,皇上来啦!”艳丽的笑容在她的唇边绽开。楼下的顺治看到了,两人隔着栏杆遥遥相视微笑,心底都是暖暖的。() 第40章 乞丐 金陵城外某处偏僻巷,角落里一块石板忽然咯啦响了声。一只正在觅食的肮脏老鼠停止咀嚼动作,睁着绿豆小眼睛惊疑地朝那块石板看去。石板渐渐升高,黑暗两只眼睛闪闪发光。 老鼠大惊,尾巴一甩便消失了。 “出来吧,安全。”小宝小声嘟囔,推开石板,当先跳了出来,又伸手把鸣玉拉了上来。两人全身烂泥菜,污秽不堪。鸣玉始终捏着鼻。 小宝悄悄朝巷口探头出去,看了半晌才道:“这里好象*近玄武湖,你看,远处有大片水面发光。***,我们当了半天地老鼠,钻阴沟竟然钻到城外来了!” 鸣玉放了心,嫌恶地看看自己身上满身的泥污,建议道:“城外正好,我们总算避开那些讨厌的大明番。还是先找个地方洗澡换衣服,身上脏死了!” 小宝却满不在乎,摸摸鼻笑道:“嘿嘿,老无意当竟然发现了这样一条好通道,以后来去金陵自如啊!哼,假胡最怕我们打过江,把金陵城墙修得红衣大炮都打不破,以后看他们还敢自夸天险和啥牢不可破的!不说废话,赶紧找地方换衣服填肚,饿死老了。” 趁着夜色遮掩,两人迅疾向玄武湖畔摸去。 五天后黄昏,秦淮河边。 一身大明装束的白小鱼和鳌拜假扮嫖客,跟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在烟花胡同里乱逛。两人看似闲,其实眼神极为警觉,不时白小鱼低声问鳌拜:“可有发现?” 鳌拜摇摇头。白小鱼紧张了:“我们已经在秦淮河连着找了两个晚上,还是没有发现魏侯半点影。他们会不会已经出事,落入东厂手里了?” 鳌拜满脸连鬓胡,万字巾压得低低的,这使他的脸看起来十分模糊,一般人看过之后顶多只能说出一个特征——这人满脸胡……这是他故意为之,正好掩盖本来面目。他低声问道:“你确定那店老板没说假话?会不会是东厂的人授意他骗你的?” “这……我也不清楚。” 二人正小声嘀咕着,忽然鳌拜发现自己的裤管被人扯住。低头一看,是个乞丐。这乞丐蹲在路边,面目肮脏,身穿破破烂烂的短袄衣,露出大片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肮脏肌肤,头发乱糟糟披下来,盖住大半个脸,样貌凄惨得无法形容。他手里捧着个只剩半边的破瓷碗,哆嗦着对鳌拜道:“爷赏几个铜板吧……” 鳌拜正找小宝找得发急,被这乞丐扯住裤腿,大为不耐烦,伸腿一抖,竟然没抖开!那乞丐的一只手仍然死死攥着他的裤管。还好布料结实,不然鳌拜便要出丑。 白小鱼见状大怒,挥起拳头便要揍乞丐,鳌拜拦住他,小声道:“别惹事,不要惊动东厂的人。”说着从钱袋里摸出几枚铜板,当啷丢到乞丐的破碗里,抬腿便要继续走人。 不料那乞丐仍然紧拽着鳌拜的裤管不放,嘴里低声嘟囔道:“汗!大概老扮得太像了,你们睁大眼睛仔细瞧瞧!” 鳌拜和白小鱼听得清清楚楚,对望一眼不由又惊又喜——这乞丐说话腔调分明是魏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刚要仔细打量,便听那乞丐低声道:“你们在前面走,别回头,老会跟上你们的。”说着他抖抖索索拿起墙边上斜倚的打狗棍,扶墙缓缓站起来,佝偻着身体仿佛风一吹便要倒下。 鳌拜和白小鱼肚里大笑——魏侯当真机变百出,连扮个乞丐都十足十!他们不动声色,联袂朝前走去,果然连头都没回。 马上城门就要关了,鳌拜、白小鱼以及带来的人都在城外僻静处落脚。两人既然找到了小宝自然毫不停留,看似缓慢,实则脚不停步地朝聚宝门外走去。堪堪过城门,只听身后响起守门士卒的吆喝声:“关城门啦!” 鳌拜和白小鱼再也忍不住,停下脚步转头回望。夜色四合,聚宝门四道城门正在身后缓缓关上,哪里还有那个肮脏乞丐的半点影。 白小鱼大惊,转身便要往城里跑,鳌拜一把拉住他,沉吟道:“魏侯机智无双,他定有办法。我们不必打草惊蛇,还是先往前走,离开守城军队的目力范围,原地等待魏侯。如果我猜的没错,他肯定有办法找到我们。” 轰隆一声,最外一道城门关死。白小鱼无可奈何,只好随着鳌拜朝前走去。城外这里也有大片民居,不过都是贫民百姓所住的地方,屋低矮简陋,黑压压的很是密集。正因为这样,这里反而是藏身的好地方。 两人没走多远,只见前面矮墙下暗处蹲着的一个人忽然站起来朝二人走过来,正是那“乞丐”,依然一身脏乱泥污,肮脏不堪。白小鱼鳌拜大喜,不知何故他竟然走在了他们前面。 “乞丐”见二人又惊又喜的模样,把遮住大半个脸的脏头发撩起来,得意地冲他们嘿嘿笑道:“怎么样?老扮乞丐够像吧,连你们两人都被老糊弄啦!” 借着两旁屋里透出的昏暗灯光,二人看的清清楚楚,那熟悉惫懒的笑容不是魏小宝是谁!白小鱼心底一松,没来由胸膛发热,上前握住小宝的手,哽咽道:“宝爷,我们都快担心死了……”忽然觉得手里滑腻腻的,凑到鼻边一闻,仿佛咸鱼烂虾的臭味,不由狐疑问道:“宝爷,咋这么臭?” “嘿嘿,秘密待会儿揭露。走,见兄弟们去!”魏小宝把打狗棍往肩膀上一扛,腰板挺得笔直,威风凛凛,哪里还有半分潦倒抖索样。 白小鱼满心惶然烟消云散,主心骨找到,顿时喜气洋洋,跟着小宝满面带笑地朝前走去。鳌拜也是暗自佩服不已。他始终想不通,魏小宝是怎么走到他们前头去的? 走不多远,路边上有两位穿着单薄布衣的闲汉。他们好象彼此之间毫无关联,一个*着矮墙无聊地盯着过路的行人;一个坐在破板凳上使劲抠着脚丫。可是当魏小宝三人向他们走近时,两位闲汉忽然彼此对望一眼,拍拍身后的墙。 矮墙后响起敲砧板的声音,两声长两声短,不注意的话仿佛就是在剁肉,连绵不绝。哪里又传来敲空桶的声音,仔细听依然很有规律。这种暗号一递一传。不多时隔壁巷里传出“吱呀”一声,像是打开了某扇大门。 白小鱼超过小宝,打头拐进那条小巷,朝里张望一下,马上转身朝小宝和鳌拜招招手。三人迅速闪进院,隐没在门后。 屋里只点了一盏灯,窗帘遮得严严实实。外面院角落和房上都埋伏了人,就连隔壁所有院和附近巷里都是如此,这所屋被守卫得滴水不漏。 房间布置得很简陋,只有一张白木桌,擦得还算干净,旁边几张长条凳。小宝掇过一张,笑呵呵往上一坐,双目炯炯有神,问道:“什么时候来的?带了多少弟兄?看起来很不少嘛。如果老猜得没错,你们花了不少银,这里附近十来所院落都被你们包下了。” “不是包下是买下!”鳌拜坐下正色道:“主吩咐了,务必把你和董姑娘安全送回大清。多少代价在所不惜。”他顿了顿又道:“对了,到底有没有多尔衮的消息?这也是主非常关心的事情。” “多尔衮你们就别操心了,反正这事老赖定在那个千岁身上。”说到正事,小宝的嬉笑之色无影无踪,表情十分严肃,“老已经查到了,董姑娘不是被关在东厂诏狱里,而是在魏忠贤的私狱,就在他的府上。为了查这个,老狗洞钻过,挑粪也挑过,还花了一百两银买挑粪工的职位衣服。总之费了不少周折,到底被老查清楚董姑娘的下落。你们来了正好可以动手。” 小宝从地上拣起一块碎土坷拉,开始在桌面上画地图,详细解释进去出来的路线。末了道:“魏忠贤的府第守卫十分森严,他的身边还有一位高手,不离他的左右,是位非常神秘的人物。老也查不清他的底细。不过我们不用管他,反正他一直呆在魏忠贤的身边。魏忠贤的宅非常大,从私设的大牢到他常呆的地方距离很远。我们想办法混进大牢,抢了董姑娘就走。只要过了江心就是我们大清的地盘,到时一切就好办了。鳌老兄,你带兵打仗有一套,老听你的!” 鳌拜点点头,接过小宝的土坷拉在桌面上划拉。三人开始周密计划抢人行动。() 第41章 冷香丸 董小宛一身白衣素服,静静地坐在角落里,低着头,内心十分混乱。 这是一间暗无天日、永远见不到阳光的地下囚室,只有五步方圆。地面上堆着凌乱发霉的烂稻草,东一摊西几根,露出下面黑黄色的陈土地面。许多地方有可怕的陈年污垢,黏糊发黑厚厚的一层,一看就知道是陈年的血迹。墙上,地上,比比皆是。一股股潮湿的腐烂霉味加上怎么都散不了的浓重腥臭味,使得董小宛的肠胃一直在抽搐。只有这个角落里稍微干净一点,其实也不过是没有那些可怕的陈年浓厚血迹而已。 董小宛知道自己的待遇相比后面那些囚室里的人几乎可说是在天堂里。至少她没有被粗大的镣铐穿进琵琶骨锁在墙上,也没有被挖去眼睛铐住四肢钉在墙上,也没有被浸在齐脖深的黑色臭水里默默看着自己的身体腐烂生蛆…… 已经十来天了。刚进来时还听到大牢深处传来可怕的哀号,可是最终这些人都没有了声音,顶多有时看着狱卒走进去,接着拖出一卷苇席绑的长条形东西出来。那后面总是拖着黑黑的长头发,尽管脏乱不堪,但依然从头发上可以看出这些人死的时候年龄并不大。有时甚至是一双畸形的女人小脚露出苇席外面——死的是个妇人,跟自己一样的女人。 她记得自己刚进来的时候恐惧到想自尽,可是全身上下所有稍微有棱有角的东西都被搜走,只有身上的衣服可以撕成条打成结上吊,但是可悲的是马上发现,连上吊的地方都找不到。牢房三面都是厚厚的土墙,一面是粗大光滑的木栅栏,找不到任何可以把自己身体挂在上面的地方。曾想咬舌自尽,可是又不知道这种死法究竟能不能真的死成……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莫名其妙抓到这个地狱,实在很不甘心。想来想去,她觉得可能是因为那个人,那个一眼认出自己是董小宛的大清国的少年。 其实董小宛也是艺名。很久以前,她本是南明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跟邻居家所有七八岁的女孩儿一样,家境虽然不是很富裕,但至少有亲情的温暖,逢年过节的时候父母还会裁段花布料给她做件新棉袄。白底小碎红花的布料,现在想起来非常俗气,可是那时会让她开心很久。红花布料和它的刺鼻染料味道永远是她记忆里最珍贵的回忆。 意外发生在那年夏天,就在那个夏天她永远地离开了家人。不过是跟邻居同伴到河边洗衣服。同伴们都洗完了,她却拉在后面。眼见天色黄昏,赶紧收拾棒槌往家赶。可是忽然从路边芦苇丛里伸出一只大手,一下捂住她的嘴巴。她只记得闻到一股奇怪的香味便失去知觉。醒来的时候已经在江北,一船都是跟她同样年龄、长得都很俊秀的小女孩儿。 现在连家乡到底是哪里她都说不清了,只记得家乡在江南,到处都是河湖芦苇荡,捕不完的鱼虾吃不完的菱角鸡头米。每到春夏,满眼绿色芦苇和红白荷花…… 想到接下来,她瑟缩了一下,眼前仿佛又出现了老鸨的鞭。到了北清之后,先被人牙家养着,裹小脚教识字弹琴唱曲儿,待到年纪稍微大些,便转卖给燕京万花楼老鸨万喜儿。吃了多少鞭,挨了多少打骂,终于讨得万喜儿欢心,被万喜儿捧成红牌姑娘。可是没多久,便又惹上这桩祸事。来了两位年轻公哥儿,其一位便是那位自称钦差的宝爷;还有一位……她的眼睛亮了一下,可是又马上黯淡下来。就算一见钟情又怎样?第二天便被一群奇怪的人抓走,关了几天被迷晕,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又在一艘船上。这回身边是位官爷模样的年人。 她一直不知道这人是谁,依稀曾经听到别人叫他“洪大人”,对他很是恭敬。这位“洪大人”看她的眼神让她非常害怕,带着明显的杀气,可是仿佛又有些犹豫。她知道自己可能会死在他手里。安分呆在船舱里的时候,她却在暗自祈祷上天给自己一条生路。走到扬州,这位“洪大人”终于决定,他叫来人牙。兜了一圈之后,她悲哀地发现,自己竟然又被人牙转卖到了南明故国。 故乡的人和事都已经面目全非,逃也逃不掉,走也走不脱。她只能仗着色艺跟丽水坊的鸨儿周旋,稍微换来那么一点点自由和平静。可是刚平静没多久,却又莫名其妙被逮进千岁的私狱。 董小宛心底在抽搐,为什么老天对我这么不公平? 忽然她意识到危险临近,抬头一看,身体不禁开始发抖——栅栏外,不知何时那位可怕的黑衣人已经站在那里。黑色连帽斗篷罩住他的全身,连面目都隐藏在黑暗,那两只在黑暗也会发光的野兽般的眼睛已经露出看到猎物般的欣喜光芒。 狱卒打开牢门,把一支火把斜插在栅栏外的泥地上便远远走开。 他缓缓走进牢房,身上的斗篷纹丝不动——他走路的时候就像鬼影一般,完全没有任何声响。站了很久,觉得对董小宛的惊恐神色已经欣赏够了,他才开始说话:“上回我告诉你的都记住了么?”语气勉强能算和气,还带着一丝得意,可是他的声音却像毒蛇开口说话似的,有种奇怪的嘶鸣和残忍腔调。 董小宛全身发冷,赶忙点头。其实上回她已经吓坏了,他说的话大半没记住,只记得仿佛在说让她当密探,永远不许背叛云云。 黑衣人却很满意董小宛的态度,跨上前一步,得意地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弟,记住,永远不能背叛我。不然,我会让你的下场比里面那些人还惨一万倍。”他从斗篷底下伸出两根手指朝大牢深处指了指。 董小宛拼命点头,恐惧地注视着面前的这个“人”,眼泪终于控制不住流下面颊。 黑衣人静静站着不动。半晌董小宛眼前一花,竟然发现他已经来到自己面前。一根冰冷的手指如同毒蛇的信般慢慢爬上她的脸。 这根手指在董小宛细腻白皙的脸上游走,她动也不敢动,直觉告诉她面前这个黑衣人极为可怕,身上带着杀过许多人的浓重血腥气。忽然,黑衣人嘿嘿一笑,伸手撩下自己斗篷上的帽。刹那间董小宛觉得自己看到了恶鬼。 这张脸离她的脸只有不到半尺,可怕至极,董小宛感觉气都喘不过来。他的脸上没有五官,全是通红的烂肉,鼻孔的部位是两个蜿蜒的小黑洞,没有嘴唇,露出通红的牙床和黄黄的稀疏烂牙。头上光秃秃的都是疤。整个头脸上没有一块正常的平坦皮肤。 董小宛哀鸣一声,朝后一倒吓晕了。 蛇卫极其满意董小宛的表现。他嘿嘿一笑,嘴唇的部位在蠕动,探手从怀里掏出一个青瓷小瓶,倒出一粒绿豆大的药丸,捏开董小宛嘴巴就往里丢。 董小宛迷糊知道自己嘴里被塞进了什么东西,腥得她直泛恶心,已是醒了。可是她却不敢睁眼,只要想到那张比毒蛇还可怕的脸离自己这么近,喷出的恶臭气息清楚闻到,她死也不敢睁开眼睛。 “别装了,吞下去!这是我为你特制的毒药,只要你敢背叛我,背叛大明,哼!保证让你生不如死。一年服一次解药,你就跟没事人一样,可是只要一次没服,你的肠胃里面就会开始痒,痒到钻心,痒到你恨不得把自己的肠掏出来一根根自己嚼烂吞下去。你的五脏腑会开始慢慢溃烂,烂到外面,最后连你的肌肤一起化为脓水。死的过程很慢,保证你会有时间慢慢享受。一直到死你都会后悔你的背叛!”冰冷可怕的嘶鸣语调一句句把这些话说出来。 董小宛闭着眼睛认命地吞下了毒药,泪水流个不停。她决定只要有机会马上用最简单直接的方法结束自己的生命。 蛇卫仿佛知道她的心思,忽然嘶嘶笑道:“你知道你的父母还健在吗?” 董小宛大惊失色,爹娘!她忽然有了力气,挣扎着站起身大喊道:“你想做什么?” “嘶嘶,这不是对待师父的方式。”蛇卫冷酷地喝道:“跪下!不要忘记你的父母在我手里。” 董小宛泪眼模糊,恍惚又看到大片的芦苇荡和荷花,父母和弟妹们亲切的脸。她屈服了,慢慢跪倒在地,无力地垂下头。 “很好。我要让你记住,你的身你的人现在都是我的,是我蛇卫的,是我们大明的。如果你敢有异心,敢背叛,不但你自己毒发生不如死,你的父母家人包括你所有的邻居亲朋,我都会把他们抓到这里,让他们把所有刑具一样样尝过去,哪怕几岁的小童也一样。只要你乖乖听我的,他们会活得很好,跟以前一样什么都不知道,顶多以为很久以前你就已经死了。” “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董小宛听到这里已经心如死灰,她知道自己完了,从此不得不受这人的控制。 “先呆在这里好好看看那些反叛我们的人的下场,到时候我会通知你。”蛇卫满意地重新把帽撩到头上,遮住可怕的脸,嘶嘶笑着离开了。 魏忠贤在自己书房里走来走去,心里隐隐不安。 据霜寒禀报,魏小宝忽然失踪,大批东厂番明里暗里到处搜索,却怎么都找不见他的人影。而且据可*消息,他并没有返回北清;现在肯定藏在什么地方,嘲笑东厂的办事能力。 魏忠贤对这个少年说不清是什么感想。明明讨厌得要命,可不知为什么,心底却隐隐有些亲切和欣赏。魏小宝让他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 进宫之前的他是个市井无赖,跟魏小宝一样,人憎狗嫌,为了一两银可以把自己的头砸得鲜血长流诬赖人家;可以跟光棍们打赌当众脱下自己的裤。人人都嘲笑他是无赖,可是他知道自己有过人的勇气;甚至会为了看不见摸不着的富贵,毅然割了自己的命根进宫赌一把。 他赌赢了,现在是人人拍马、大明的小孩一听“千岁”名号就会吓得连哭都不敢哭的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他的心空荡荡的,更深夜静一个人的时候,他有时竟然会怀念以前的市井无赖时光,至少那时他还算是个人吧?现在到底是不是人,这点连他自己都不确定了…… 一阵风忽然从魏忠贤面前拂过,他马上打断自己的茫然思绪,回复冷酷苛刻的“千岁”面目。端坐到书房正央那张大紫檀木榻上,他看也不看书房那个黑暗角落,问道:“办妥了?” 蛇卫在暗影里答道:“是的,主人请放心。那个粉头肯定会乖乖听我的话。” “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查到魏小宝的下落?” “回主人,我的职责是保护你,不是找人。”蛇卫的嘶鸣带着冷傲。 魏忠贤沉默了。蛇卫在答应跟他之时确实说过,第一职责是保护他;第二就要看他的兴趣了。他不能勉强他做不喜欢的事情。对于这条蛇,魏忠贤非常看重,很清楚他的武功到底有多高。半晌他才道:“要是那天魏小宝喝了那碗茶就好了。这少年人小鬼大,竟然知道我们在那里边放了冷香丸,一口都没喝,实在太浪费了。” “嗯。冷香丸炼制不易,再凑齐八十种配料起码又要十年。上回浪费了一颗,现在最后一颗已经给了董小宛,恐怕那小再也没机会尝到。” “你确定董小宛没有起疑心?” “那粉头已经吓破胆,绝对没有起疑心。哼,我告诉她一年必须服下一颗解药,不然就会肠穿肚烂而死;而且还告诉她的家人都在我们掌握之。谅她不敢反抗,乖乖地为我们办事。” 魏忠贤长叹一声:“可惜了啊!冷香丸其实根本没有解药,服下后三年内必死无疑。不然她可以一直为我们办事,那样可以省了我们多少事!” “三年也可以做许多事情了。” 魏忠贤默然,蛇卫也不再说话。书房又陷入黑暗和沉静之。() 第42章 夜捕 月黑风高夜。 此刻是黎明前天色最黑暗的时刻,风很大,呼啦呼啦地吹得春花狂落,今夜着实有些凉意,正是倒春寒天气。几个挑着担的人影隐隐绰绰地来到魏忠贤庞大的宅院后巷,刚拐进巷口,暗处便有人喝道:“干什么的?” “回爷的话,小的是倒夜香的张二。”打头的人硬肩膀上挑着副扁担,两只半人高的大粪桶虽然盖着盖,仍然散发着一股奇臭。 巷里值夜的守卫互相打了个暗号,其一个捂着鼻嘟囔道:“快走!臭死了,别在你爷爷跟前呆着。” 人影应了声,挑着粪担继续朝后门走去。沿途暗地的守卫都已经得到消息,不再阻拦。这几个人影来到后门口。守门的家丁早就等候多时,见他们来了,边开门边小声抱怨,“今天怎么这时候才来?以后可得早点,我等到现在呢!马桶都摆在老地方,你们去倒吧。” “张二”头上戴着顶破草帽,点点头不吭声,继续朝里走去。 那守门家丁忽然叫住他:“等等,你看起来不是张二啊!过来到灯底下给爷看看!”这家丁警觉起来,声音不觉变大。 “张二”凑过去跟那家丁“握手”。 闻到他身上的臭味,那家丁捂着鼻急忙倒退:“就站那里说话,别……”还未说完,就觉得手里多了什么东西,硬硬冷冷,一掂就知道是一大锭银,登时不言声了。只听“张二”凑近他小声笑道:“爷给个方便。我是张二的表弟,他病了,可是又不舍得扔掉这门好生意,所以叫我顶两天。管后门的李管家已是答应了,不信你问他去!” “后面去后面去,离爷远点。”家丁再次掂掂银,漫不经心挥手道:“既然是老李应承过的,那你就去吧。” “多谢爷。”“张二”低声道了声谢,笑嘻嘻去了。 草帽下小宝的眼睛眯得像月牙儿,心里着实得意——老扮什么像什么,早就搞定了!他熟门熟路地拐过三道月洞门,领着后面的白小鱼、鳌拜和几个特意挑出来的高手进到杂院里。 这个杂院内人们都不会过来,是专门洗刷脏马桶的。入夜前,大堆魏府内人所用的金漆马桶已经全部送了过来,*墙摆得密密麻麻,专等倒夜香的杂役倒走。待到早上自有下三等仆妇前来把每只马桶刷洗擦干,在桶底撒上层细草木灰,在太阳底下晾晒,专等内院的丫头们过来为主取用。 这里人迹罕至,除了黄昏时分,平时根本没有人会到这里来,就连那些隐藏在黑暗的值夜守卫也不会进到这个偏僻肮脏的院落里。 小宝人挑着大粪桶进到这个院落之后,看也不看那些沿墙摆着的臭马桶,四面一望,立刻开始改装。外面穿的是挑粪工的破旧布衫,里面则是清一色黑布夜行衣,从口袋里掏出三角黑巾蒙在脸上,马上便改装成蒙面大盗。每人腰上还挂着个小锦囊,里面装着紧急备用物事——几截迷香,钩爪,短蜡烛头,一卷结实细麻绳,以及一根细铁丝。 装扮停当,他们从大粪桶底下取出暗藏的兵器持在手上。小宝朝他们钩钩手指头,带着他们走到院角落里的大堆马桶后。挪开几个马桶,露出底下一块青石板。小宝早在这里做了手脚,弯腰伸手一拉,石板顿时掀起,底下有潺潺流水声。 只听小宝低声嘻嘻笑道:“魏府底下的阴沟修的好啊,四通八达,猫腰走毫不费力,老还在里面拣到过一根金簪呢!兄弟们钻吧。可惜不能直接通到城外,不然咱们还省事!” 小宝跳了进去,从腰囊里摸出截蜡烛头点燃举在手上,迅速朝前探去。鳌拜等人一个接一个跳进阴沟,跟着小宝迅速朝前走。 魏忠贤这宅果真花了大笔银建造,不但地上的亭台楼阁修造得极其高大精美,就连底下的阴沟都没省钱,连接宅各处大小厨房以及供洗涮的水房。全部石板砌得牢牢的,脏水甚至都不会渗到外面,跟花园里的人工挖出池塘小溪完全是两个排水系统。 现在是黎明时分,几乎没人用水,阴沟里根本干的,很容易行走。众人连靴都没湿,一阵急行,最前面的小宝已是停了下来,指着右手边一个分渠说:“那里就是大牢。我们先从大牢厨房后院上去,打晕那些看牢的家伙,救出董小宛再从这里下来。”他左右看看,找到以前做过记号的那块石板,悄悄朝上推开朝外面张望。 魏忠贤私牢在宅东北角,是单独的一所院落,离西面的后门很远。如果从地面走的话不知道会碰到多少守卫。可是现在就容易多了。推开石板,小宝前方正是大牢伙房虚掩的后门。伙房里黑灯瞎火,看不到一个人。 黑夜掩盖下,他们一个个鱼贯跳出阴沟,摸进厨房。厨房前面就是大牢入口。大牢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形,魏小宝却不知道了。 鸣玉坐在屋里,正低头想着心事。 忽然门板上响起剥啄两声暗号叩门,她猛然抬起头,自己人!难道小宝已经成功了?怎么这么快?她急忙走到门边拉开门一瞧,却是鳌拜带来的高手之一,只听他低声说道:“张姑娘,事情不对劲。巷外面有许多鬼鬼祟祟的人影。” 鸣玉急忙走到院里,悄悄朝矮墙后望去。 这里是众人的落脚点,附近十来所院都被买下,里面的贫民得了大笔银早就举家搬得不知去向。现在已近黎明时分,本该空空荡荡的巷竟然有许多鬼魅般的黑影闪动。黑暗虽然看不清衣服颜色,可是那些人头戴的非常特别的尖帽却昭示了他们的身份;仔细一看,他们脚下的靴微微发亮——尖帽白靴,肯定是番无疑! 鸣玉心底一沉,赶紧退回屋,低声命令道:“事情走风,肯定番知道我们的落脚点了。通知众人,赶紧从这里撤退!” “是。” 可是不多时他又返回,神色焦急:“不行张姑娘,走不掉了!这里附近全都是大群东厂番,我们被包围了!” 院落不远处的路边,霜寒微带得色,自言自语道:“魏小宝,这回看你还有什么本事从本役长手里溜走!”她的双眼露出阴狠之色,低声问身边的番:“都布置好了?” “禀大档头,全都布置好了。” “好,该我出场了。哼!魏小宝,咱们等着瞧,不把你羞得无地自容,我就从此不当这个大档头!”她下定决心一定要重挫魏小宝的锐气。心里狂喜,霜寒脸色泛红,两眼微微发亮。她竭力抑制住得意和激动,招招手,命令众番上前拿人。 静夜,齐刷刷的脚步声冲向那十来所小院。到此番们再不用掩藏形迹。() 第43章 劫狱 魏忠贤私狱位于地下,地面建筑不过是掩人耳目。 这座院落守卫森严。围墙有一丈高,厨房对面是所石头砌成的大房,灰朴朴的。四壁有尺来厚,这所孤零零的房跟围墙之间布置有许多下面插着尖利竹片的陷坑。围墙外日夜都有暗哨。 石头房门进很深,两边插着火把,大门是敞开的,从厨房这里可以看到门里边的情形。几个值夜狱卒正就着花生米喝老酒,轻声嘀咕着,不时朝身后看看,很是警醒的样。 他们后面是整面墙的粗栅栏。这些栅栏都用非常结实的原木剥去树皮直接垒进泥土深处,每根都有半尺粗细,之间的间隙只容插过一个拳头,人是无法从栅栏之间钻过去的。栅栏上有门,门上穿着胳膊粗的粗大铁链和钵样大的大挂锁。可是在那几个狱卒身上并没有看到相配的大钥匙。 栅栏后便是通向地牢的台阶。一根根火把插在台阶两边,通向深处。下面的情况在厨房里便看不到了。 小宝、白小鱼和鳌拜躲在厨房门后,仔细打量了对面半晌。鳌拜小声道:“有麻烦。我觉得钥匙不在那几个喝酒的狱卒身上。” “嗯,我也这么看。”白小鱼嗡声嗡气同意。 “不管了。反正都已经到了这里,一共只有四个狱卒看守,我们悄悄摸过去,先把他们做了,留一个活口,问问钥匙在哪。”小宝决定好后,抽出软剑,小心把剑身团在手掌心里。悄悄打开厨房们,猫腰迅速穿过空地,径直跑进对面门洞里。 正对着门的一个狱卒正拈起颗花生米放进嘴,头一抬看到一个蒙面黑衣人像鬼般猛然闪进门来,吓了一大跳,霍然站起,手已经按在腰刀柄上。他刚要大喊,小宝已是伸腿踹倒他们的桌,默运内力,手掌心里团的软剑刷拉抖出,正好点在那人的喉心。 这狱卒的动作顿时静止,瞪大眼睛呆立不动,一点嫣红慢慢从他的喉咙口渗出。仰面朝天就倒。 事起仓促,另三名狱卒呆了一呆,马上缓过神。还没动手,几柄刀分别从不同方向插入他们三人的身体。 鳌拜和白小鱼等人从他们身体里抽出滴着热血的钢刀,顺手在尸体衣服上擦擦。鳌拜小声道;“怎么办?怕他们喊人,索性都杀了。” “搜!”小宝一声令下。人都在这间看守屋里胡乱搜起钥匙来。 都是杀人越货的积年老手,搜了一圈包括小宝都失望地摇摇头,大伙都清楚,钥匙不在看守的四名狱卒身上。此刻没了活口,也不可能找人问。 小宝想了想,忽然嘿嘿一笑,探手从腰上锦囊里掏出备用的细铁丝,低声道:“你们看着大门,老好久没用这招了,不知道还趁不趁手。”说罢,他贴近那柄大锁,将细铁丝捅进去,耳朵仔细听着锁舌响动,手指灵巧地不停捻动。 半晌只听轻轻的咯嚓一声,小宝大喜:“搞定!留一个人看着,其余人跟老下地牢。” 台阶很深,上面有许多陈旧血迹,两边火把照得通明。走到底之后,众人不约而同在蒙面布巾下伸了伸舌头,互相对望的眼神里都有惊骇之意。 这是一间面积很大的刑讯室,间一条过道通向地牢深处,看的出后面都是一间间囚室。这间分成左右两半的刑讯室里当真什么刑具都有,稀奇古怪五花八门,上面全都染满厚厚的黑色粘稠血迹,已经看不出木头的本来颜色。角落里有张大木架,上面还晃着几块看起来像是人皮的东西,火把一照,微黄薄薄的,上面还带着黄色的脂肪和血块。一股浓重腥臭冲入脑门。人人都感觉肠胃里开始翻腾。 小宝推了白小鱼一把:“别看了!找人要紧!” 五人小心地沿着过道朝前探去。马上他们知道为什么这么重要的地方竟然只有四个狱卒。原来这座私狱简直就是阿鼻地狱,进来的人经过刑讯后一般只剩一口气,再被关到牢房里之后,不要说想法逃走,许多人根本已经看不出人形,爬在地上一动不动,就是一堆血糊糊的黑色东西。有些“犯人”的姿势非常奇怪,很难想象人可以把自己折成那样的形状,看上去已经是死了。 小宝担心起来——进了这样的地方,董小宛还能完好无损么?五人一步步持刀向前探,触目惊心的同时对望一眼,都察觉到同伴跟自己想的一样。 忽然白小鱼悄悄道:“在这里!”众人顺着他的视线朝左面一间看去,只见一位白衣女缩在角落里。虽然衣服凌乱,披头散发,但众人全都眼前一亮——这女非常美丽,而且竟然完好无损,在这处地狱实在是太醒目了! 她似乎根本就没睡着,听到响动,失魂落魄地抬起头。众人看到一双楚楚可怜的明亮大眼睛,满含泪水,像待宰的小鹿般充满恐惧地看着自己。 小宝心头一热——正是董小宛,她没事没受刑,实在太好了!他急忙扯下蒙面的黑布,凑到栅栏边悄声道:“董姑娘,你还认识我么?千万别出声,我们是来救你的!” 董小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了一小会,渐渐认了出来,狂喜使她声音颤抖,冲到栅栏边急道:“是你,宝爷!” “对,是我,别出声,我们会尽快把你救出去的!”小宝二话不说,抢过白小鱼手里的钢刀便开始劈牢门上的锁链。一刀两刀,火星四射,劈到第十刀的时候,锁链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断成两截。小宝拉开牢门就去拉董小宛的手,嘴里说道:“董姑娘快跟我们走!” 眼看碰到董小宛洁白的玉腕,忽然董小宛急退两步,眼里狂喜的火光已然熄灭,只听她黯然摇头道:“宝爷,谢谢你,我不走了,你们快走吧。别管我。” “什么?”小宝急得要发疯,眼看天就要亮了时间实在不多,怎么这当口董小宛忽然变了性? 董小宛满面泪水,低声道:“谢谢你宝爷,我知道你是好人。可是我真的不能跟你走。”她喃喃道:“我是不吉之身、不祥之人,跟你走会连累你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们走吧,从此忘记我这个苦命人。”她不但不肯走,还退到牢房角落里跌坐下来,捧着脸嘤嘤哭泣,声音极度凄楚,就像杜鹃啼血一般。 外面隐隐传来人声。鳌拜和白小鱼对望一眼,意识到不妙,鳌拜沉声喝道:“我们先上去顶着,宝爷这里你搞定!”四人举起钢刀便朝来路冲去。 小宝急得跳脚。事急从权也顾不得了,他眼珠一转对董小宛道:“董姑娘,你不肯走也罢。你过来,我有件重要事情要告诉你。你记得在燕京的时候我们第一次见面么?是跟我一起的那位爷一定要我转告你的。” 董小宛停止哭泣,睁着明亮的大眼睛疑惑地看着小宝,不知不觉已是站起身,迈前两步迟疑地道:“是他?他还好么?我也从来没有忘记过他,人生苦短,相知即是天涯,又何苦呢……”刚说到这里,忽然脑后重重挨了一下,董小宛虚弱的身何尝经的起,一声没喊软软晕倒。 还没倒地,小宝就已经把她的身体操到怀里,随即往背上一扛,立时拔足朝外飞奔。 三步并作两步奔到地面,鳌拜等人正在屋外跳脚,原来他们已经把这所院落的大门从里面关死。外面的人拼命拍门,有些人已是准备翻墙爬进来,听得到墙头上有索落声响。 见小宝扛着董小宛飞奔出来,他们齐齐松口气。不由多说,一拥跑进厨房后面,揭开石板一个接一个跳进阴沟洞里。 小宝心里却有了别的计较,把手里的董小宛交给鳌拜,命令道:“你们先走,老殿后。老要在这里他***放把大火!” 鳌拜白小鱼连声反对。小宝眼珠一瞪,低声喝道:“别多罗嗦!快走!你们照原计划行动。老来个趁火打劫,一定要搞得假胡不能发现董小宛没了!快走!老会跟你们会合的!”他把最后面的鳌拜朝阴沟里一推,伸手便盖上了石板,还在上面重重跺了一脚,转身朝前面牢房里跑去。 他很清楚,那些人进来搜索的话马上就会发现董小宛失踪,还不如先放把大火扰乱视线。说干就干,经过厨房的时候他顺手从案上提起一大壶油,重新奔进那所石板房,立刻在尸体和木头上浇起油来。 阴沟里的鳌拜和白小鱼对望一眼,无可奈何,他们知道小宝说的有理。鳌拜低声道:“魏侯说的对,我们先把董小宛带出去!” 小宝把壶里的油全倒空便赶紧掷下火头,急忙又朝对面的厨房里跑。身后轰隆一声,火焰腾起几尺高,熊熊火舌顺着油迹蔓延得极快,眨眼这屋里已是火海。尸体和粗大的木栅栏烧得劈啪直响。 小宝看也不看背后,窜进厨房拉开后门,准备再次从后院阴沟的老路溜走。就在这时,轰隆一声院门被大力撞开,还有许多人从墙头上往下跳。墙里墙外全都在大喊:“出事啦!走水了!快来人啊!” 不大会工夫,院里全都是人,小宝顿时被堵在厨房里出不去。 他把门悄悄掩起,插好门闩,从窗缝朝外张望,只见满院人声鼎沸。缩着头,他不由暗暗埋怨——如果董小宛不说那些废话,现在已经脱身了。女人有时候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44章 鞭子 大牢地面建筑现在燃得像只大火炉,外层盖的石板虽然烧不着,可是内里所有的东西都在熊熊燃烧,深深的门洞向外喷吐着黑烟和火舌,熏得人*也不能*近。魏忠贤府里的管家家丁和守卫全被惊动了,乱纷纷提着水桶和木盆前来救火,马上有人想到厨房后面有口井,正是取水的好地方。人流穿梭不绝,绕过厨房径直来到后院井边打水。 小宝知道马上就会有人发现厨房前后门都被从里面关死,不由急得火烧眉毛直跺脚,忽然发现厨房墙壁上有件蓑衣,还有顶斗笠挂在蓑衣上。 眼珠一转,登时计上心来。他几把扯下身上的黑色招牌夜行衣,塞进炉膛深处,又顺手在炉膛里捏了把柴草灰把脸上抹得乌漆麻黑。护身软甲实在醒目,把贴身小褂脱下,套在软甲外面,虽然长出一截也只好不管了。最后披上那件大蓑衣,戴上斗笠。 装扮好之后他立刻端起厨房里的一只大木盆,打开厨房门直冲火场,嘴里还叫道:“水来了水来了!” 现在这处院落里最少聚集了上百人,还有人陆续不断赶来,人挤人挤得乱糟糟。虽然有人瞧见小宝只穿着衣小褂,装束很有些奇怪,却也只当他刚从床上爬起来随便披了件蓑衣便赶来救火,瞧那脸都被烟熏得那么黑,便也不放在心上。 小宝将那木盆假模假样端在手里,仿佛真有许多水般,忽然他脚下一个趔趄,“哎哟”一声连人带盆摔倒,哼哼唧唧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身。 有位管家在旁瞧着直皱眉头,走过来喝道:“你是哪房的?怎么碍手碍脚的!去去去,继续回去睡你的觉,别在这里瞎掺和!” 小宝肚里大笑——这正是老想的!多谢你啦!他顶着斗笠点点头,抱着肚蹒跚朝外走。没多大工夫就走出人群。回头嘿嘿冲火场一笑,立刻甩开大步朝前走。可是刚拐了几个弯,他就发觉不妙——很多守卫朝这里冲来,最糟糕的是,他迷路了。 他赶紧朝人少的地方溜,结果越溜越没方向感,最后他发现自己来到一所高楼院落外面,看规模像是内眷居住的地方。到这时也顾不得了,先找个地方躲躲,避避风头再说。他七手八脚解下身上碍事的蓑衣甩在花坛后面,头上仍旧戴着斗笠,抬脚溜进黑漆漆的院落,准备找件衣服喘口气再说。 这所高楼规模很大,此刻黑灯瞎火的,小宝摸了几间房都发现里面落了门闩进不去。末了见到角落里有道直通二楼的楼梯。他悄悄顺着楼梯走了上去。发现二楼一个房间里竟然亮着微弱的灯光,隐隐传出奇怪的声音,好象有人在呻吟。 小宝心好奇,悄悄溜到亮灯的窗口下面,用手指沾了点唾沫,点破窗纸,欠身朝里一看,登时两眼突出:里面好大一间厅堂,大张虎皮豹皮垫将地面铺得满满的毫无空隙。四面纱帷低垂,摆着许多古董花瓶,装设得富丽堂皇。西墙沿的烛架上烧着一排红烛,烛光映在粉红色的纱帷上,照得整间厅堂朦胧暧昧。两具白乎乎的肉体正在虎皮上纠缠不休,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喘息声…… 半晌其一个爬起来,站直身体,挺起傲人的胸膛,长长的浓密黑发蜷曲着披到她的腰间腿际。她一丝不挂叉腰站着,脸上带着红彤彤的春潮,神情却异常傲慢冰冷。 等小宝清楚地看到了那张脸,更是一惊:这女人竟是奉圣夫人客氏!他马上朝地上那男人看去,发现这男人一身白净皮肉,同样一丝不挂,正侧卧在虎皮上朝客氏淫笑。小宝眼睛往那男人腿间一扫,发现这人根本不是魏忠贤。 客氏冷笑道:“笑什么?爬过来!” 那男人谄媚着,撅起比女人还要白嫩的臀部,慢慢爬到客氏脚边,忽然张嘴咬住了客氏的脚趾。 客氏身动也不动,只有傲人的山峰微微起伏着,任凭这年轻男狗一般的吮吸自己的脚趾。 良久之后,她满脸潮红,忽然俯身从虎皮下面摸出条虎尾鞭,玉峰微微抖动,唰的把软鞭抖直,用力朝男身上抽过去。 鞭梢卷过男的臀,他浑身一颤,一道两指阔的血红鞭印立刻高高隆起在皮肤上面,细细的血珠慢慢沁了出来。 客氏竟然毫不留情,打得十分用力。一鞭接着一鞭,抽得这年轻男满地乱滚,呻吟不绝。客氏兴奋得双眼发红,追逐着满地滚的男用力鞭打,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发情母兽般的兴奋吼声。丰腻的肌肤随着动作不停变幻形态,让窗外的小宝看得口水直流。 这男显然是客氏的面首。原来她竟然喜欢小白脸,还常常跟小白脸玩这种把戏。眼见客氏丑态毕露,他真恨不得自己会画画,把这场丑行全部画下来,改天张贴到大明全境。让大伙都来看看皇帝的乳母、千岁的老婆——奉圣夫人的淫荡真面目。 小宝正伸着舌头看得兴高采烈,忽然背后被人猛拍一把,一个男人在他耳边低声喝道:“你是谁!” 小宝大吃一惊,回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一位油头粉面的小后生已是站在他身后。这小后生鬓角漆黑,年方弱冠,长得唇红齿白,面若敷粉,身穿青绸长袍,头戴黑丝方巾,显得很是风流俊俏。看来也是客氏面首之流。 小后生看到小宝面生,疑惑地道:“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你在这里干什么?”说话竟然柔怯怯,很有几分女儿态。 小宝眼珠一转,低声笑道:“大哥莫笑二哥。兄弟跟我来。”拉着这小后生蹑手蹑脚往楼梯口走。 不料两人说话声虽轻还是惊动了里面的客氏,只听她停了鞭,在里面扬声问道:“是小白么?进来吧!” 听见夫人叫唤,那小后生甩脱了小宝的手,再次疑惑地看看小宝,忽然低声道:“夫人叫呢,我先进。待会你再进来。” 小宝满脸古怪——敢情他把自己也当成客氏的面首了!也难怪,此刻只穿着衣短褂,衣衫不整,任谁看到都会想歪,更何况是在这种暧昧情况下。正想解释,忽然院外面响起大队人马呼喊声:“给奉圣夫人请安!夫人可好?宅里进了奸细!” 小白本来已是准备推门进去,闻言顿住脚步,猛然转身打量小宝。眼神越发疑惑,张嘴便想叫喊。小宝见情形不对,立刻走上前一记肘锤狠狠击在他肚上。小白痛得弯下腰来,捧着肚刚要大叫,又被小宝重重劈在后脑勺上,已是翻着白眼昏倒在地。 小宝手疾眼快,马上把他拖到楼梯转角暗处,七手八脚剥下他的衣帽,赶紧在身上披戴好。看看他的身体没地方藏,正有些发愁,见到楼梯转角处有只青瓷落地大花瓶。他赶紧把花瓶挪过来挡住小白,想想又脱下自己的臭袜塞住他的嘴,从腰囊里掏出细麻绳把他手脚捆紧。 仓促间忙得他满头大汗,只听厅堂隔扇门吱呀一响,客氏已是披了件衣服走出来,小宝赶紧站直身体微微侧着脸,站在楼梯转角的黑暗处一动不动。 客氏疑惑地看了小宝一会儿,半晌不悦道:“来了还不进去,在楼梯口磨蹭什么!”听到园的喧闹,她没好气地走到栏杆边叫道:“这里没奸细!都滚出去不许进来!谁进来剁谁的脚板!”她满脸不耐烦,显然对这些人打断了她的好事很不高兴。 小宝明白她压根没看出自己不是小白,此时不进去搞定这老妖婆更待何时?眼珠一转,低着头轻手轻脚从客氏身后溜进厅堂。 四面火把点得通明,东厂番围得水泄不通。十来所院落里面寂静不闻人声,连灯都没点一盏。 霜寒满脸得意,觉得已是十拿稳。她背着手颇有派头地走到低矮的院墙前,咳嗽一声慢条斯理叫道:“魏侯爷,我们已经把这里包围,你就算插上翅膀今天晚上也是飞不出去了。何苦来?还找来这么多帮手,你以为我们东厂是吃素的?劝你乖乖走出来投降,不然别怪我们不给你面……” 长篇大论还未说完,忽然轰隆一声巨响,热风直扑面门,霜寒跟身边所有的番一起倒飞出去,最远的竟然飞过三五进院,落在隔壁巷里! 事变仓促,霜寒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便被巨力震飞出去,人在半空两眼发黑胸口极度发闷,哇的声张口吐出血箭,像断线的风筝般被直震出五丈远。天旋地转,耳朵里还听到接二连三爆炸声,碎石瓦砾乱飞,到处是惨呼声。 良久良久这处贫民区才平静下来。霜寒到底从小练武身体不弱,神志渐渐恢复,借着前面瓦砾堆的熊熊火光,她半晌才看清自己的处境——地面竟然在眼前,她竟然是头下脚上倒挂在一棵大树的树杈上。 哧啦一声,后背衣服挂在树杈上的地方渐渐开裂,霜寒大惊——后背到臀部全部凉飕飕的,她即将出丑。 天色渐渐发白,硝烟被晨风渐渐吹散。霜寒倒吊在树上一动不敢动——只要一挣扎便会赤身露体,那样真还不如杀了她。 愤怒使她双眼血红,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她心底大骂:“魏小宝,我一定要杀了你!”() 第45章 药渣 客氏被打断兴致,脸色极为阴沉。她一走进厅堂便把身上披的衣服甩开,毫不忌讳自己没穿任何衣服,叉开双腿坐在虎皮上不知想些什么,看也不看角落里冒充小白的魏小宝。 那年轻男已被鞭抽打得浑身没一块好肉,可是他的表情依然很贱,血淋淋趴在地上,抬起苍白冒汗的俊脸谄媚地看着客氏,仿佛指望她再抽他一顿似的。 小宝尽管看过许多血腥场面,可是这种场面却是头回看到,不禁直犯恶心。他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低着头心里盘算——如果这老妖婆自己去睡觉了那最好,省得脏了老的手;如果她认出自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刚想到这里,只听地上闷闷坐着的客氏道:“小白你过来。” 小宝心里一咯噔,磨蹭着慢慢低头走到客氏身边,手已是握在腰里的软剑柄上。从他这个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客氏白腻的光裸后背,只要她敢喊一声,保证让她从此不能再出声! 却听客氏有些烦闷地道:“把他拖出去扔后面井里,我不想再看到他。” 小宝大吃一惊——什么?这女人好狠的心!刚刚还跟那人缠绵,转眼间竟要把他扔井里! 年轻男顿时面如死灰,颤抖地道:“夫人求求您饶了我吧……我伺候得不好,下次一定更努力……” 小宝眼珠一转,发现这是个脱身的好机会。他低着头走到男身边,含混地道:“少废话,快出去!”低头操起他的腰把他扶起来,趁势悄悄道:“别出声。” 年轻男诧异地看了眼小宝,忽然发现他根本不是小白,刚想喊,就见小宝背对着客氏冲他摇了摇手。年轻男恍然大悟,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活命机会,赶紧闭了嘴巴垂下头,装作半死的模样被小宝半扶半掖地拉了出去。 临出门只听客氏冷冷吩咐道:“办完了你马上回来这里。” 小宝没有回头,猛力点点头算是做给客氏看,拖着年轻男走出厅堂。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他长吁一口气,三步并作两步赶紧拖着那年轻男一直下了楼梯走到楼后,随即嫌恶地放开他。 年轻男失去小宝的扶掖,软软倒在地上,喘息半晌才道:“多谢公!我受伤太重,那妖婆好狠的心,我走不动了……求公好人做到底,救我出去……公的大恩大德小人一定结草衔环好生相报……” 看着这人谄媚恶心的脸,小宝恨不得一脚踹在他脸上让他闭嘴,刚想付诸行动,就听男继续道:“我本是好人家儿郎,家在福州,是读书人。去年上京赶考,被这妖婆拐来藏在宅里。在我前面已经被她弄死好多位,我算是命长的,可还是被她玩厌了……公,求您救救我……”他无力地低下头小声哭了起来。 小宝又惊又怒——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女人!想想倒不好下手了,只是这位“书生”他实在看不起,想了会已是有了主意。脱下从小白身上剥来的外袍扔在他身上,冷冷道:“你自己贪图享受,走到这步是活该!穿上,老指点你一条生路,是死是活看你自己的运气。” 年轻男哆嗦着穿上,青绸袍立时染满斑斑血迹。小宝扶起他问道:“你知道最近的厨房在哪里么?” 年轻男一愣:“就在那道月洞门后。整理发布于 这道月洞门就在院落拐角,小宝拖起他就朝门后走,后面果然有处精雅的小厨房。天色将亮,小宝爬在地上仔细听了又听,很快找到地头。他从腰囊里取出钩爪,将地面一块青石板钩了起来,下面果然是贯穿整个魏宅的阴沟。小宝将那年轻男拖到阴沟边,指着下面低声喝道:“从这里下去可以逃出魏忠贤的宅,里面四通八达,我也不清楚出口究竟在哪里,能不能逃出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说完一脚把他踹了下去。 年轻男跌进阴沟,可怜巴巴地仰头问道:“公你不逃么?” “少罗嗦,再不走你就自己跳那口井!”小宝说着从腰囊里取出火折和一截短蜡烛头扔到他怀里:“自己找路,看你的运气!如果敢乱喊,你会被千岁凌迟加分尸!哼!他的老婆你也敢玩,自己活腻了!”说着毫不留情盖上石板,还移来一棵大盆栽压在上面。 这条阴沟小宝并不清楚到底有没有出口通向外面,反正他是没找到,所以根本不想跟那“书生”一起钻阴沟。依他的想头,魏宅这么大,人口这么多,要混出去不是难事,何苦把自己困在地老鼠洞里。 他打发好面首,四面一打量,发现小厨房后面的墙并不高,只是那后面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心里不禁暗暗咒骂——该死的假胡,家里地方那么大,不是存心让人迷路么? 正在团团转,听到院落外又开始有人声。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月洞门口,探头向外张望。忽然头顶上响起一个甜腻腻的女声:“小白,事情办妥了就上来,还在那里磨蹭什么?” 小宝大惊,连头都不能抬。不用看也知道,那甜腻腻的女声正是客氏,她竟然从二楼后窗看到自己在月洞门口探头探脑。耳听大门口又有人声,如果这老妖婆一叫,自己顿时成了瓮捉鳖的鳖。他没奈何,垂头丧气朝前面走,乖乖又走上了通向二楼的楼梯。心里大恨,忽然眼珠一转——天就要亮了,鳌拜他们肯定已经带着董小宛逃走,干脆劫持这老妖婆,逼她带自己走出这该死的迷宫大宅! 想到这里他轻松起来,噔噔噔走上楼梯,伸手推开厅堂的隔扇门。() 第46章 白蛇 客氏仰躺在厅堂央,全身不着寸缕,身上每处肌肤隐私都曝露在外,正闭目养神。小宝推开隔扇门的声响惊动了她,她没有睁开眼睛,而是翻了个身面朝下趴在虎皮上,甜腻腻的声音很带诱惑:“小白,过来帮我捏捏。” 小宝慢吞吞走到她身边,伸手把她披散在背上的浓密黑发撩到一边,露出丰满白腻的脊背,当凹陷的腰窝衬出下面浑圆高挺的曲线,两腿叉开,隐隐露出间的私密处。小宝手指刚触到客氏,她就吃吃扭着腰娇笑起来:“好凉的手……不过我正觉得有些燥热,凉一下也好。”说完仍旧闭着眼睛趴着不动。 客氏虽然已近四十,可是保养得法,肌肤看上去水润白嫩,小宝手指一搭,感觉指头上滑腻紧致,不觉心动,咕咚咽了口口水。客氏听到,娇笑说:“小东西这么猴急!放心,待会有你好处,先帮我捏捏背。” 小宝没奈何,只好假意帮她胡乱捏着,心里犹豫,到底是先打昏她还是先…… 正胡思乱想,客氏却被他捏得心痒难耐,吃吃娇笑着扭腰闪避,白白的高耸臀峰就在小宝眼皮底下,连腿间都看得清清楚楚。 她的呼吸越来越粗重。小宝自己渐渐也觉得不对劲……忽然客氏从虎皮底下掏出一物,反手塞进小宝手里。 小宝低头一看,竟是根皮鞭,只听客氏喘吁吁地扭着腰说:“抽我!用力抽我!” 小宝不觉一愣,却听客氏已是耐不住了,连声催促。只好站起身,唰的一鞭抽在客氏光裸的脊背上。 客氏轻呼一声,又痛楚又兴奋,身体像条白蛇般在虎皮上剧烈扭动,嘴里胡乱叫着:“亲亲,快抽,不够痛快,再用力……” 小宝见此情景,心暗道:老虽然不喜欢这调调,偶尔做一次却也没什么。于是一鞭接一鞭抽下去,看着眼皮底下的白白肉体剧烈颤抖,上面纵横交错着一道道鲜红的鞭痕,不知为什么,他的心底也觉得奇怪的畅快,双眼不觉泛红,抽得更是用力。客氏呻吟着,不知不觉半眯着眼转过身来,小宝一鞭正抽在她高耸的乳峰上,鞭梢正好扫过她的脸。 客氏一疼,却极为享受地喘吁吁道:“亲亲小心些,别抽到我的脸……啊……今天真够痛快,往常你从来不敢下这么重的手……” 这话一出小宝忽然清醒了:老糊涂了,跟这老妖婆折腾些什么啊!他将鞭一甩,冷冷道:“我不是小白!你享受够了么?够的话给老起来!” 客氏大吃一惊,睁开双眼定睛朝面前仔细一看,这才发现眼前人压根不是小白,而是——她惊呼道:“是你!魏侯爷!” “哼,正是老!”小宝纵步上前,右脚踩上她的胸口,恶狠狠道:“老跟你玩了半天,现在该是你回报老的时候。” 客氏听了微微一愣,忽然娇笑起来,媚眼乱飞地装害羞:“你轻点啊……都被你看光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她竟然以为自己想跟她做某种事情。小宝对客氏喝道:“老不是想干你,是想让你送老出去!” 客氏脸上露出失望表情,想了想她将手放到胸口的小宝脚踝上,抬到自己胸口高耸尖处,捻了一把,腻腻地道:“知道了,原来他们说的奸细就是你。你可真够胆大,千岁到处找你,你却藏到我这里,还把人家都看光了……不过我就喜欢你这种血性的好男人,放心,我不会喊人,你想让我做什么?是不是送你出去?” 脚下柔软的感觉差点让小宝把持不住。好在他立刻神志一清,不禁为自己羞愧起来。脚下用力,小宝凶狠地瞪起眼睛:“帮我找件衣服再送我出去,如果你敢喊,老一剑杀了你!” 客氏初时一惊,可是仔细看了看他的脸之后抿嘴一笑:“别装啦!我知道你不会杀我的,你就是那种面狠心善的男人。放心,你先放我起来,我全都听你的。回到清国之后可千万要常常想我一想……”她被踩在小宝脚底下却依然没有忘记用水汪汪的眼睛朝小宝乱抛媚眼,满脸红晕。 客氏果然很守信用,小宝放开她,她便直接走到隔壁房间里翻出件厚锦长袍,走出来交给小宝,还像贤惠女般帮他穿好袍、系上腰带。可是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她始终一丝不挂,白白的身上还带着纵横交错的鲜红鞭痕。帮他穿好衣服之后,客氏媚态十足地朝他瞟了眼,光裸的身忽然缠了上来,两条白嫩嫩的胳膊搭在小宝肩膀上,娇笑道:“你的衣服穿好了,奴的还没呢……”说着就要往小宝怀里倒。 小宝心恼火,猛力推开她。客氏噔噔噔倒退三步,一屁股跌在虎皮上,不禁玉容变色。可是越是这样她越兴奋,索性仰面倒在虎皮上,两腿曲起,冲小宝摆出一个极其诱惑的姿势…… 小宝大为头疼——这女人简直了色毒!不过她说的对,其实自己确实不想打打杀杀,这种情况下,没有一个男人会对这样一个一丝不挂的女人下狠手。 眼见天已大亮,楼下房间里已经有人走动,大概是丫鬟仆人都起身了,小宝不禁催促:“快起来,别光着身了,老不稀罕!穿好衣服送老出去!”话虽如此,到底气有些不足。 客氏却磨磨蹭蹭,极尽挑逗能事,正纠缠不休的时候,忽然院门口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夫人起身了么?” 魏忠贤来了!小宝不禁面上变色。客氏见他紧张,忽然扑哧一笑:“银样蜡枪头!放心,一切有我。”说完她拣起地上散落的衣服,一件件穿好,末了系好腰带,冲小宝嫣然一笑道:“到隔壁屋里呆着别出声,放心,我的好亲亲,奴是不会出卖你的。” 楼梯上传来杂沓的脚步声,说话间魏忠贤已经来到门口,边推门边扬声道:“夫人,我进来了。”小宝闪进隔壁屋躲在床后,心里七上八下,客氏如果*不住,今天只怕有麻烦。() 第47章 对食 魏忠贤背手低头走进厅堂,脸上神情颇有些不自在。四面一扫,已是看到地上的斑斑血迹,又见客氏虽然衣服穿得齐整,头发却根本未梳,仔细瞧,还有道鞭痕从胸口一直延伸到面颊,在雪白的皮肤上很是醒目。他冷哼一声,吩咐道:“你们全都退出去。” 群随从退出门外,伸手带好隔扇门,楼梯咚咚响了一阵,他们全都退到了院门外。 魏忠贤皱眉道:“你又玩了一个晚上!精力真是过人啊!” 客氏马上反唇相讥:“许你玩不许我玩么?” 魏忠贤默然,半晌才冷冷道:“处理好了么?” “还用你说?那些没用的货色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客氏伸手梳理着自己长长的黑发,然问道:“夜来什么事?乱哄哄闹什么奸细,坏了我的好兴致。” “大牢里被劫走一个人,临走还放了把大火。这事跟那个清国的魏小宝脱不了干系,如果他还敢再在大明闹事,我也顾不得了,该杀的还是要杀。总不能处处让他得意!”魏忠贤阴狠地道。 魏小宝躲在床后听得清清楚楚,心里不禁七上八下,竖起耳朵听着客氏的回答。 只听客氏啧啧两声道:“我的千岁爷爷,你真敢下手么?你不是说,清国的人得罪不起,这魏小宝是大清皇帝的妹夫、又是他心爱的重臣;如果阴了他只怕大清皇帝会起举国之兵来找我们大明的麻烦。这会又在我的面前发狠!我左右不过是个妇道人家,也管不了什么国家大事,还是千岁你自己看着办吧。”说着便要往外走。 小宝听了微微心头一松,原来客氏跟魏忠贤并不十分和睦。想魏忠贤是个太监,他们俩不过是对假夫妻,能跟真正的夫妻相比么?仔细听客氏这话还有深一层意思,仿佛魏忠贤对客氏有所提防,不让她多插手国家大事似的。 魏忠贤十分不高兴,喝道:“你要去哪里?” 客氏根本不怕魏忠贤,转身便往前边屋里走,边走边道:“我懒得听你罗嗦,我要沐浴更衣,还得进宫去见皇上呢!” 魏忠贤冷冷道:“站住!就你这张带着幌的脸还敢进宫面圣?你不担心我还担心呢!” 客氏冷冷道:“有什么好担心的!皇上吃我的奶长大,什么事情都会帮我担待。倒是你,管得实在太宽了!不要以为我是你名义上的夫人你便管东管西、说长道短,你也不想想,你的富贵是从哪里来的!当初要不是我看上了你这个看不吃的太监,这会还不知道在哪个黑屋里爬呢!”她不屑地冷哼了声,昂头便走。 小宝万万没料到客氏竟敢这样骂魏忠贤,心底大乐,一点也不慌了,仔细听着对话,生怕漏掉半个字的好戏。 魏忠贤气得脸色铁青,这些话是他最忌讳的,换成别人早就将他千刀万剐,可是客氏却是万万不能。 客氏说的全都对,当年魏忠贤为了谋求荣华富贵,自己阉割进宫,本来不过是个最底层的太监。可是因为为人机敏,长的也是人高马大相貌威武,在那些太监里可谓鹤立鸡群。当时的太乳母客氏看上了他,一来二去两人便有了暧昧,成为“对食”。之后太登基当了皇帝,对乳母客氏百般优待,连带魏忠贤也飞黄腾达,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千岁。说到底,他有现在*的正是客氏。何况他非常清楚,年轻的皇帝对客氏的感情并不仅仅是对乳母那么简单…… 客氏见魏忠贤吃瘪,得意的一笑转身即走。小宝又担心起来,她这样一走,不是把自己扔下了?到底该怎么办,难道冲出去劫持魏忠贤?这样好象闹的也太大了些…… 正犹豫不决,忽然听到急促脚步声,接着像是两人扭打成一团的声音,小宝实在忍不住了,悄悄挪出两步,从床后探头向厅堂里张望。 只见厅堂里,身穿锦绣蟒袍的魏忠贤跟客氏抱成一团在地上乱滚,两人喉咙里都发出牛吼般的喘息声。魏忠贤一边撕扯着客氏的衣服,一边将头在客氏身上乱拱。客氏则拼命挣扎,极力想推开魏忠贤。小宝疑惑了,他们在搞什么鬼? 只听哧啦一声,客氏仰头长声惨呼:“放开老娘!不要……” 突然客氏嗷的声跳起,捂着胸口疼得眼泪直流。她的胸衣已被撕开,高耸的雪白胸脯上有个明显的流着鲜血的牙印,已是高高肿起,青紫一大片。连内屋的小宝都看得清清楚楚。魏忠贤从客氏的怀里抬起头来,呸的声吐出嘴里的长布条,嘴边竟然流下丝丝殷红血迹。他脸上带着得意满足的笑容,接着便累了似的松开客氏,仰面躺在虎皮上。 小宝皱眉一想已是明白,原来他们夫妻二人都有这种爱好啊!大感兴趣,继续伸长脖看好戏。 魏忠贤却仿佛被她钩起了兴致,嘴里说道:“别停下来,继续继续!” “老娘懒得跟你玩!这样吧,你找别人,我看着就好。”客氏懒洋洋地往虎皮上一躺,摸着胸口的牙印,脸泛潮红,她的兴致又渐渐上来了。 小宝在屋里瞪大了眼睛,找别人是什么意思?难道客氏准备出卖老?他顿时紧张起来。 只见魏忠贤爬起身开门走了出去,客氏却翻了个身,朝着小宝的方向眨了眨眼睛,挑逗地拉开了胸口的衣服…… 小宝知道自己身在黑暗,外面厅堂里的客氏其实看不见自己,可她还是朝这个方向摆出挑逗姿势,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要不趁这个机会逃走?万一她喊起来怎么办?他紧张地思索着。 魏忠贤却根本没给他机会,只听隔扇门一响,他返身进来又躺倒在虎皮上。隔了一小会儿,裙裾窸窣声夹杂着细碎脚步声响起,一个柔弱的年轻女声低低地道:“见过千岁和夫人。”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恐惧,微微颤抖。 “该做什么不用我说了吧,自己脱衣服。”魏忠贤的声音冷酷而淫靡。 不大会工夫,压抑在喉咙里的惨呼求饶夹杂着肉体翻滚声响个不停,混合着魏忠贤粗重的喘息和抽打皮肉的噼啪声。 淡淡的血腥气弥漫开来……良久良久,外面那年轻女一声极痛的惨叫,嘎然而止,再也没了声息。 第48章 红颜 终于逃出魏忠贤的大宅,小宝朝身后那片黑压压的屋看了眼,揩了揩额头上的冷汗,朝城外疾走。还没走出聚宝门,忽然斜次里一个戴着大帽的汉蹿到他面前,低声道:“侯爷,请跟我来。” 小宝依稀记得他是鳌拜这次带来的人之一,见街道上人来人往,也不方便多问,点点头立刻跟他闪人。 在金陵城内兜了一个大圈,最后从北边玄武门出的城门。那人在前边脚不停步,不时警觉地从帽底下观察四周,确认没有异样之后带着小宝走到玄武湖畔。湖面上快速荡过来一艘画舫。二人跳上船,小宝一看,船舱里有张熟悉面孔,正是白小鱼。见到他小宝立时放了心,知道董小宛肯定已经被他们安全带了出来。 画舫在湖面上摇了小半个时辰*了岸,白小鱼带着小宝闪进湖边一座庄里。 鸣玉微笑着迎上前来。大伙叙说别后经过。听到鸣玉是用火雷弹才从东厂番手里脱的身,小宝一阵后怕。不过当大伙问起小宝是怎么从魏忠贤宅里逃出来的,他却支支吾吾,随便用些借口搪塞过去。 董小宛上前见礼。虽然虎口脱险,奇怪的是她的脸上并没有多少喜色,反而一直不自觉地微微蹙眉,仿佛满怀心事。 小宝只道她心里害怕,安慰道:“董姑娘,我主自从见过你之后一直念念不忘,而且我也看的出来,你对主也是有情的。既然你们二人互相有意思,又好不容易把你从魏忠贤手里救了出来,咱们干脆现在就离了南明回大清去!***!这地方多待一会儿老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鳌拜已经对董小宛明说了顺治的身份,按理董小宛听说马上可以返回大清应该十分高兴,可是她脸上依然没有多少喜色,微微点点头,便算是答应了。 小宝马上命令众人收拾东西上路,想到可以回去见到建宁和青青,他心里很是高兴,恨不得马上插上翅膀过长江,一步赶到青青身边,再一步便跨到京城……正哼着小曲儿,鸣玉却悄悄把他拉到角落里,低声道:“小宝哥,我们这次主要的差使还没办成呢!难道没有一点多尔衮的消息就这么灰头土脸地离开南明?” 小宝不以为然,“找到董小宛也是大功一件,至于多尔衮,拔掉大牙的老虎已经没什么能为,算他好运气,就让他太平安稳地过下半辈吧。” “不行!依我对多尔衮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你想想,要是他投*魏忠贤出卖大清怎么办?” 鸣玉的话很有道理,小宝不禁踌躇起来。只听鸣玉继续道:“不如这样,我们留几个人在身边照应,别的人先回大清。我们再多打探几日,实在没他的消息便回去。” 小宝其实压根不想留下,可是禁不住鸣玉左一句劝右一句分析,最后只好不情愿地掷下包裹:“好吧听你的,让鳌拜先送董小宛回京,我跟你还有白小鱼带几个人多留两天,实在探听不出消息再闪人也不迟。只是我们行动更要小心,上回你竟然下令炸了东厂的人,老担心他们不肯罢休。” 鸣玉见小宝愿意留下,悄悄松口气,斜他一眼笑道:“小宝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如鼠了?”语气很带激将。 小宝计,顿时急了,挺起胸膛拍了又拍,嘴里道:“老什么时候怕过事!不过就是多留两天。哼!就算魏忠贤要杀要剐,老都绝对不皱半点眉头!不过话说回来,他想杀老还是下辈再下辈吧……” 事情到此决定,鳌拜带大队人马护送董小宛先行离开返回大清。白小鱼及四个得力自己人留下辅助小宝和鸣玉。 董小宛身穿连帽斗篷,将美丽的面容遮住大半。就连乘坐的马车都放下帘,遮得密密实实。 她心里很清楚,哪怕自己躲到清国的皇宫,蛇卫都有办法找到自己,尤其已经服下毒药,一年必须吃下一颗解药,不然只怕生不如死。最重要的是,父母弟妹都在东厂手里…… 董小宛柔肠百结,心里五味翻腾,想到那张可怕的脸不知什么时候会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会逼自己为他办事,说不定甚至逼自己害死顺治皇帝,她真的情愿马上毒发身亡,一了百了。可是父母弟妹该怎么办? 活着的话时刻提心吊胆,死又不能死,一颗芳心竟然没地方可以安放。两行清泪悄悄滑下董小宛的面庞,落在莹白如玉的纤纤素手上。 一行轻易过了长江,鳌拜带着董小宛兼程赶路,不日便已经抵达燕京。 顺治见鳌拜前来缴旨,表面虽然淡淡的,内心却十分激动。好不容易等退了朝,他立刻吩咐小德:“你把济尔哈朗叫进来。” 济尔哈朗现掌管着内务府,等于是皇帝的管家,一应皇帝选秀纳妃的事他都有权知道。如今今时不同往日,顺治的话十分有威信,济尔哈朗连驳都不便驳。 一听是想办法瞒住太后让董小宛光明正大进宫为妃,济尔哈朗半个不字也不说,立刻推心置腹帮顺治想方设法。苦思半晌他道:“既然这位主姓董,不如冒作内大臣鄂硕的女儿,更名董鄂氏。就说皇上听说她德才兼备,下诏令她进宫为妃。大约太后也不会反对。” 鄂硕?顺治对此人印象并不深,反正冒作旗人女进宫的也不止董小宛一人,现今有孕在身的玉柔也冒作佟图赖的妹进了宫,他点点头道:“就这么办。你悄悄私下知会鄂硕一声,严令他不得走漏风声给太后。” 济尔哈朗立刻领旨前去鄂硕的家。他私人跟鄂硕交好,把来意一说,鄂硕当然愿意。有一位名义上的女儿进宫为妃,而且明摆着会是皇上的宠妃,有什么不愿的!当天晚上就把董小宛悄悄接进府里,把本来为自己亲生女儿准备的嫁妆全都给了董小宛,正式认她为女儿。 十日后,董鄂氏便正式进宫,仅仅相隔一个月就晋封为“贤妃”,位份仅次于有孕的玉柔。虽然深得顺治宠爱,几乎行坐不离,可是她终日蹙着眉头,从来没有过笑容。言行谨慎有礼。就连大玉儿都很喜欢她。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究竟害怕的是什么。 宫外独居的孔四贞得知这个消息一夜未眠。在芭蕉树下流了大半夜的眼泪,她红肿着泪眼望着皇宫方向,喃喃泣道:“你怕是有了新人就把我抛在脑后了。还记得当初你为我大发雷霆么?福临哥哥,你的心变得真快啊……” 夜风吹起她粉色的衣裙,一朵朵斑斓的珠绣蝴蝶在黯淡的灯光下渐渐褪色,刹那间芳心已老,红颜委地。() 第49章 尚宫 小宝每日里如坐针毡。他这张脸已经不好在金陵城里露面,要出去必须经过繁琐的化装,面目全非以后才能到城里去打探消息。这样一来,多数时间只能化装成乞丐,进去的地方很有限,根本探听不到多尔衮的任何消息。 白小鱼稍微好些,可是一样必须遮遮掩掩。金陵城时下风声很紧,大群东厂番疑神疑鬼整日在街上晃,对外来陌生面孔查得很严。白小鱼和手下几次险些露马脚,最后只好跟小宝一样缩在庄里不出门。 幸好这庄已经买下,里面只住了己方七人,雇了个半聋哑的老仆帮他们收拾茶饭。大眼瞪小眼苦无良计,小宝实在忍不住,三番两次对鸣玉提议返回大清,可是鸣玉就是不肯走。花言巧语一开始小宝还相信,随着时间一天天拖下去,他起了疑心。 这日下午时分,鸣玉忽然说要去玄武湖畔走走。本来这也没什么,可是当小宝要陪她一起去时,她却百般推搪,等不及小宝化装好便匆匆走出院门。出去的时候身上穿的依然是那件醒目的白麻水田道袍,只在外头匆匆披了件连帽青绸斗篷。只要被霜寒那些东厂的人见到马上可以认出来。 小宝非常担心,急忙换上乞丐装,在地上抓了把灰泥往脸上随便一抹,拆散发髻盖住大半张脸,立刻走出院门找鸣玉。可是就这么短短的时间里鸣玉已经不见踪影。他顺着玄武湖畔装出乞讨样,沿湖搜寻鸣玉的身影。半个时辰之后,无意发现湖上有艘画舫,其一位乘客正是鸣玉。 这艘画舫离岸很有些距离,小宝目力过人,而且跟鸣玉很熟悉才一眼认出是她。鸣玉并不是孤身一人,她的对面坐着一位同样遮遮掩掩、身穿连帽斗篷的人,背影身形很是婀娜,一看就知道是位女。两人对面对坐着,头几乎碰到一起,正低低地热络交谈。 鸣玉在大明、在金陵城竟然有熟人! 实在太奇怪了。鸣玉从小跟他一起在山寨长大,几乎没出过清元边境那些山区,之后又一直跟小宝住在一起,从来没见过她还有别的朋友,所有她认识的人小宝也全都认识。她也说过自己从来没来过南明,怎么会有熟人?想到她自从来到南明后行为古怪,最近又硬是赖着不走,小宝心头疑云大起。 良久她们两人像是说好了,画舫沿湖兜了一个大圈,最后那女先跳下船来,而鸣玉依旧坐在画舫里朝湖里摇去。 小宝在柳荫里瞧得清清楚楚,眼珠一转决定先不管鸣玉,而是跟踪那位女,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来路。 那女的藕合色斗篷遮住大半张脸,头低得低低的,看不清面目长相,很快进了玄武门朝城内走去。小宝拄着根破竹棍,远远在后面绰着。 那女穿街过巷的很是警觉,不时回头悄悄张望,显然是查看身后有没有人跟踪。不过她明显是个雏儿,经验并不丰富,对乞丐打扮的小宝始终不曾留意,眼睛余光扫视的都是那些貌似东厂番的青壮年人。一见后面有这种人,她马上脊背僵直,显得很是紧张,更换路线拐进小巷,兜了一大圈又从另一头出来。 如此反复多次,她终于确定没人跟踪,越走越快,紧接着,小宝发现他已经跟不下去了。这女竟然来到内城前,穿过御桥快步走到西便门口,从腰里拽出一块腰牌之类的东西,朝守卫的虎贲军士亮了亮,便被放行。苗条身影迅速消失在宫墙黄瓦后。 这女竟然住在大明皇宫里! 内城前面禁卫森严,街道空阔,小宝隔得远远的也看得十分清楚。眼见不能再跟踪,这里更不能多停留,他掉头就走,心里却越来越疑惑。对于鸣玉的为人他十分清楚,她不可能跟东厂魏忠贤之流有猫腻,不然也不会下令动用鳌拜带来用作最后杀招的火雷弹来对付他们。可是她怎么会认识南明皇宫里的人?看看天色未黑,城门还未关,他赶紧朝玄武门方向走,决定回去跟鸣玉当面锣对面鼓好好谈谈,一定要把这事搞到明白清楚为止。 与此同时,一身男便装打扮的霜寒也在咬牙切齿。 玄武湖畔是游人聚集之地。满金陵城布满东厂眼线,包括城外风光秀丽的玄武湖也是如此。因着天脚下,不便明火执仗大肆搜捕,他们大都改装,满城明松暗紧地搜寻魏小宝和董小宛等人的下落。在玄武湖附近,也布置了大量东厂近几年训练的年轻女探,打扮成寻常游湖的女眷,排查可疑人物。 她下午时分接到线报,一位很像张鸣玉的道姑打扮的女在游湖,她立刻赶到玄武湖。待到那女下船时,她发现正是张鸣玉,登时大喜。仔细想了会她决定先不要打草惊蛇,暗地跟踪到落脚点,把他们一打尽。 张鸣玉很是机警,沿湖走了一小段路便有所觉似的闪进了湖边一所茅厕。霜寒见这茅厕别无出口,当时稍微大意了一下,便没有冲进去搜人。左等右等不见张鸣玉出来。她最后忍不住还是冲进了茅厕。这才发现茅厕后方的芦席被挖开一个大洞,紧贴的矮墙上有爬过的痕迹。张鸣玉竟然从茅厕后面翻墙而遁。 霜寒暴跳如雷,仔细搜寻那所宅无果,一声令下将那家人所有二十来口全部送进东厂诏狱严刑“审问”,勉强借此出了口胸的恶气。之后她便开始着手调查张鸣玉在那艘画舫上究竟会过什么人。一番周折之后竟然得出一个惊人结果——张鸣玉见的是皇后张嫣的心腹女官巧兰。 这位巧兰是张嫣的陪嫁侍女,张嫣进宫的时候她跟张嫣一起进的宫,几年之后已经升任品尚宫,是张嫣皇后最信任也是最离不开的心腹。除了跟皇帝在一起,其余所有时间张皇后都是跟巧兰呆在一起,两人其实是闺密友,行卧不离。 霜寒越想越不对劲,立刻直趋千岁府邸,向魏忠贤汇报此事。() 第50章 私刑 魏忠贤听完霜寒的汇报,心里惊疑不定。他对这位年轻的皇后从来没有半点好感。这源于以前的几桩过节。 这位张皇后入宫以后一直很讨厌魏忠贤和客氏。当时她刚跟朱由校大婚没多久,竟然就敢用皇后权利下令客氏晋见,准备当场大棒打死她。朱由校匆匆赶来劝阻,此事到底没成。过了些日,朱由校去见她,正好张嫣在看书。皇帝便问她看什么书,张嫣义正词严地说是赵高传,暗指魏忠贤是指鹿为马的奸宦赵高。 魏忠贤听说后大怒,从此跟张嫣势不两立。只是朱由校别的事情都随便由他拨弄,可是惟独对张嫣十分情厚。魏忠贤暗地捣鼓了好几次,都被朱由校支吾过去,就是不动张嫣。魏忠贤和客氏对此无可奈何。同时张嫣也认识到魏忠贤和客氏在皇帝心里的分量,到底她是深宫皇后,不能干预朝政,便也只好不言声。 如此一来,双方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可是如果张嫣跟大清的人有勾结,这就另当别论了。 魏忠贤一直等待一个能扳倒张嫣的机会,再三确认无误后,他思忖着,也许这就是一个天上掉下来的大好机会——只是张嫣认识大清忠勇侯身边的人,这件事透着古怪,必须先查清楚再说。 他决定先从张嫣的心腹女官巧兰身上着手。 巧兰此刻正在皇城坤宁宫张嫣皇后身边。 张嫣刚刚用完晚膳,命巧兰给她准备洗澡水,准备沐浴熏香后再就寝。巧兰带着几位宫女,帮皇后脱下凤冠霞帔,宽下山河社稷袄、乾坤地理裙。 张嫣只穿着贴身白绸小袄和月白衣,一边拿雪白的纤纤素手梳理着自己披散下来的浓密黑发,一边走到书桌旁。等待巧兰把香汤倒进大木桶里的时候,她闲坐无事,随手拿起书桌上的书读了起来。 这是位美丽的年轻女,身材高挑,肌肤洁白如玉,腻脂鹅蛋脸,秋水黑白分明,顾盼之间明艳照人。举止娴雅沉静,眉目间透着书卷气,一看就知道出身于书香世家。 大桶大桶的热水提了进来,木桶终于灌满,巧兰从柜里取出今天早上摘的鲜花瓣,一片片仔细撒在水面上,又把香胰和布巾摆在木桶旁边,这才微笑走过去道:“一切准备就绪,娘娘可以沐浴啦!” 张嫣撂下书本,微微点头,却坐着不动。 巧兰知道自己主的习惯——沐浴时从来不要人在旁边伺候,她微微弯腰,带领宫女们全都退出殿外,轻轻掩好门。 张嫣这才解衣,露出娇美的白羊般的身体,登上小矮几迈进温热舒适的热水。长长的黑发漂散在水面,鲜红嫩黄的花瓣下,美丽雪白的身体在清澈的热水白气间若隐若现。她撩起热水扑撒到脸上,拈着片片花瓣玩笑似的贴在自己雪白粉嫩的玉臂上。水面渐渐平静,缤纷的花瓣倒映出她娇美的面容。张嫣不觉嫣然一笑,颊旁两只梨涡甜美地荡漾出来,使她看起来天真妩媚至极。 只有在独自洗澡的时候,这位年轻的皇后才展示出自己真正的一面,不用装出母仪天下的庄重,不用板着脸努力使自己看起来年长威严。她毕竟才只有十八岁。 在热水惬意地不知泡了多久,忽然门外有吵嚷声,张嫣一惊,坐直身体细听。听得不太真切,仿佛是巧兰的声音在喊着什么,可是马上平息下去归于宁静。 她眉头一蹙,大声叫道:“巧兰进来!” 没人回答,她感觉不对劲,再次扬声喊道:“来人!” 门咿呀推开,几位宫女急步走进来,弯腰行礼道:“娘娘有何吩咐?” 没看到巧兰,张嫣心里一紧:“巧兰呢?” 几位宫女互相对望几眼,半晌其一位怯生生地答道:“刚才千岁使人来唤巧兰姑娘,她去见千岁了。” 张嫣大吃一惊,也顾不得在宫女面前露出身体,跨出木桶便道:“快给本宫更衣。”她急匆匆三两下穿好衣服,连头发都来不及擦干便带人追了出去。 走不多时,前面宫道上四名太监正拖着个女朝前走,旁边还有位太监抱着柄拂尘跟着。那女显然不愿意,扯开喉咙大喊娘娘,百般挣扎,颠得发髻散乱,正是巧兰。 张嫣大急,边提着裙猛追边叫道:“站住!” 抱着拂尘的太监回头一看是张嫣追来,不但不停步,反而低声说了句什么,那四个太监干脆抬起巧兰就跑。 张嫣赶紧命令身边的太监宫女们:“你们全部一起喊,就说本宫命他们放下巧兰!” 宫女太监们一起大声呼喝起来,声势惊人,整座宫廷沸腾,许多宫妃侍女走出自己的宫所,惊讶地朝这边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众目睽睽之下,那四名太监不得不停下脚步,将巧兰放在地上。 巧兰立刻往回跑,一直跑回张嫣身旁,倒在地上抱着张嫣的腿便开始放声大哭。 张嫣气极,嘴唇都在颤抖,娇喘涔涔地道:“别哭了,今天这事本宫会为你讨回公道。”她心里非常清楚,这是魏忠贤所为,如果今天咽下这口气,将来他还会得寸进尺,尤其自己必须保护巧兰。 想到这里张嫣已是有了主意,对身边的从人喝道:“传本宫谕令,拿下这五个目无皇后的奴才到坤宁宫听候本宫发落。”说完搀起巧兰,替她挽着头发,两人相携往回走。 回到坤宁宫,二人互相看了眼都暗道侥幸。 见没有外人在跟前,张嫣小声对巧兰道:“如今魏忠贤已经盯上了你,这人十分阴险可怕,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怎么做了。现在我还压得住他和客氏,只要我在,他们便不敢动你。你以后千万小心,不要离开我半步。” 巧兰点点头,仍是心有余悸:“娘娘您也要小心才是。我不要紧,反正就是死也不会出卖娘娘半个字。可娘娘不同,身份尊贵,千万不要被他们暗地里算计了!他们早就恨你入骨,只怕还会有什么毒计。从现在开始我也要打起一百个心眼,为娘娘您看着,就是死,我也要死在娘娘前头,做鬼也要继续保护娘娘!” 二人正小声说着体己话,大群宫女太监带着那五位太监走进殿来,抱着拂尘领头的那位太监似乎有些脸熟。张嫣仔细一想记了起来,这人是魏忠贤的干孙,司礼监五品太监人称小刘公公,正是魏忠贤得用的红人。 小刘公公碍于礼数,勉强朝张嫣一揖道:“见过皇后娘娘。”他的眼珠骨碌碌转动,表情并不惊慌,明显有恃无恐。 张嫣脸色一沉,喝道:“见本宫如此无礼,竟然连跪都不跪!来人,先拉出去掌嘴三十!” 旁边的坤宁宫宫女太监们面面相觑,碍于魏忠贤权势,竟然没人敢上前动手。 张嫣并不怪这些宫女太监,但她今天不准备放过小刘公公。脸色一沉,大声命令道:“本宫执掌后宫,谁敢不听?动手!这是本宫谕旨。” 太监宫女们见皇后发怒,不敢不听,将小刘公公拉了出去,有人低声道:“小刘公公别怪我们,你得罪皇后,我们不过是按命令行事。” 噼里啪啦的打嘴巴声响起,掌刑的太监心里害怕,不过是草草而已,马上便数完三十进来回禀。小刘公公仍被带了进来,两腮微微红肿,打得并不重。他的脸上甚至还带着几分得色,意思明摆着,你打我又怎样?看你如何收场…… 张嫣见状更是恼怒,喝道:“你可知罪?” 小刘公公傲慢地扯着公鸭嗓道:“奴才不知!皇后娘娘滥用私刑,奴才不服!”他冷冷一句顶了回去。 张嫣不怒反笑:“滥用私刑?这座皇宫里最爱滥用私刑的人好象不是本宫吧?多少宫女太监被你们胡乱处死?哼!你现在实说,带走本宫的女官想干什么?” “奴才尊千岁谕旨带巧兰晋见,要问的话娘娘自己问千岁去!” 张嫣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见小刘公公越来越倨傲无理,心底的恼怒实在压抑不下:“胡说!只有皇帝和本宫才能称谕旨和晋见,千岁是臣,是太监,能用谕旨二字?僭越大罪,本宫杀一儆百!给那些目无君上的奴才做个榜样!来人,把他拖到外面乱棍打死!看谁还敢到本宫这里胡乱拿人!” 她气得面色通红,胸口起伏不定。坤宁宫所有伺候的宫女太监从来没见过皇后如此激动模样。这位娘娘一直庄严沉静,今天不但衣衫不整追出宫去,还高声大喝动了真气,连满头青丝湿淋淋披在肩膀上也顾不得了。 几位稍微还有些血性的太监平日被小刘公公欺负惯了,眼见这是一个报仇的好机会,就算怪也怪不到自己头上。已是摩拳擦掌,互相使个眼色,从背后狠狠踹倒小刘公公便横拉倒曳出去。() 第51章 较量 大棍就竖在宫墙边上,一色粗如儿臂的结实枣木棍,长尺,是皇后宫里特有的宫杖。太监们按倒小刘公公,挥起大棍便重重打了上去。 小刘公公依然有恃无恐,认定没人敢真打他。可是几棍下去屁股和腿间就鲜血飞溅、皮开肉绽,疼得他浑身白肉乱颤,张嘴就叫:“千岁爷爷救命!” 张嫣在里面听了更怒,冷冷道:“堵上他的嘴!不准停手,打死为止!” 小刘公公听的清清楚楚,暗叫不好,难道今天会把小命送在这里?只听有人在他耳边低声道:“公公莫怪,谁叫你得罪皇后?我们会尽快让您上路,到阴间可得记得我们的好处!”一块脏抹布很快塞进了他的嘴。接着挥棍如雨,力道沉重至极,每棍结结实实伤筋动骨。登时小刘公公双眼翻白,喊都喊不出声来了,从腰到胫血肉模糊。 “住手!”一声大喝,魏忠贤带着大群太监慢慢踱进坤宁宫门。阴冷的眼光一扫,执棍行刑的太监们全都吓得直哆嗦,放下手里的棍低头退到旁边,心里忐忑到极点。 张嫣在里面端坐不动,冷冷问道:“千岁来本宫的坤宁宫有何贵干?” 魏忠贤见小刘已是出气多进气少,心底大怒,面上却不形于色,阴冷地尖声笑道:“呵呵,皇后今天这事做的不妥当啊!咱家看你年轻,好心提点你一句,杀人不过头点地,打狗却须看主人。即便小刘做的差了,自有咱家这个主来教训他,哪里有劳皇后呢?” “本宫是大明皇后,执掌后宫,对所有太监宫女有生杀大权。要论正经主该是本宫!哪里轮得到你到本宫的坤宁宫来指手画脚!”张嫣立刻反唇相讥。 魏忠贤咦了一声,诧异地道:“这么说来咱家也归你管?”他啧啧两声:“娘娘没搞清准状况啊!连皇上见了本宫都要尊称一句奶公,算起来皇后也是咱家的晚辈……” “呸!没君臣人伦的混帐东西!”张嫣到底年轻沉不住气,被魏忠贤不阴不阳的几句话激得霍然站起,出口便骂,气得双颊通红。 “啧啧,咱家没人伦?皇后你便有人伦了?里通清国、出卖大明,啧啧,你是好人好皇后!咱家不耐烦跟你这个叛徒多说,让皇上来评评这个理!”魏忠贤阴冷的一甩袖,把一顶天大的可怕帽甩给张嫣,扭头就走。 “你站住!把话说清楚,谁出卖大明?谁是叛徒了?”张嫣大急,脱口而出;说完顿时知道不妥,面色渐渐转白——她到底了魏忠贤的计。 果然魏忠贤不走了,回头指着在张嫣身边瑟瑟发抖的巧兰道:“她就是你里通清国的证据!哼,皇后敢让我带走审讯么?谅你也不敢!这事是秃头上的虱明摆着的。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张嫣语塞,如果她不让魏忠贤带走巧兰审讯便等同默认他的指控,如果让魏忠贤带走巧兰,在严刑审讯之下巧兰还有性命么?屈打成招也是等闲,最可怕的是巧兰必定会被折磨得不**形。这是张嫣绝对不想看到的。 魏忠贤得意地冷笑着,心底大为痛快。不管怎样,这个回合他赢定了。 就在这时,巧兰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冲张嫣咚咚咚连磕三个响头,面色坚毅地叫道:“皇后娘娘,您没有里通清国,更没有背叛大明!是千岁故意陷害您!皇天可鉴,他必定不会有好下场!”她转头盯着魏忠贤,眼里的恨意不禁让魏忠贤心里一凛。只听她高叫道:“魏忠贤,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急站而起,一头对准大殿里的柱猛撞过去。 张嫣吓得心胆俱裂,惨呼道;“巧兰不要!” 话音未落,只听咚的一声脆响,巧兰已是碰柱而亡,鲜血脑浆四溅,她的身体倒翻出去,如同布娃娃般脆弱地折倒在地,额头上触目惊心的伤口让所有人惊得呆若木鸡,转眼间金砖地上一大滩鲜血汩汩弥漫开来,浓重的血腥味蒸腾而起。 张嫣跌进皇后宝座,瞪着巧兰的尸身连话都说不出了。就在这时,朱由校匆匆进来,看到这惨烈的一幕顿时呆在门槛边,半晌才喃喃问道:“发生什么事?为什么巧兰竟然死了?” 张嫣见丈夫进来,忽然找到了主心骨,冲上前拉住朱由校泪泗滂沱,伸出手指哆嗦着直指魏忠贤:“是他!他逼死了巧兰!他逼死了我的巧兰啊!”她放声大哭,肝肠寸断地倒进朱由校怀里。 朱由校伸手揽住张嫣,看向魏忠贤的眼神渐渐带着疑惑。 魏忠贤暗暗跺脚,这个巧兰,死得真是时候!不得不打起精神向朱由校解说。刚刚说了几句,便被张嫣激烈的大哭大嚷声打断。朱由校不悦地喝道:“你先出去!待朕安抚好皇后再说!” 魏忠贤悻悻地退出,咬牙暗想,咱家到底有证据,难道还怕她一个丫头片?走着瞧!他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小宝此时正冷冷看着鸣玉。他的眼神第一次带着不信任,任凭鸣玉花言巧语,他都冷冷而对。 鸣玉流下泪来,哽咽道:“小宝哥,我真的不能告诉你,说了你也不会相信的。” “哼!你没说怎么知道老不会相信?理由!全都是理由!算了,老不管你了!大明不是人呆的地方,老回大清还不行么?建宁的孩就要出生,老想看头生儿,没空陪你在这里虚耗时间。你愿意呆在这里你自己呆着!老今晚就收拾东西走人!”小宝的脸铁 青,心底也是冰凉冰凉。想自己对鸣玉一往情深,言必听计必从,从来都是掏心窝对她,可是现在到了关键时刻,每个人都在提着头过每一天,包括跟来的白小鱼等几位兄弟。这时候鸣玉还在说谎话骗人,他实在心灰意冷,已是打定主意要离开南明返回大清。 小宝说完转身即走。鸣玉急忙冲上来拉住他,眼泪渐渐不流了,面容现出以往常见的果毅神色。只听她大声问道:“小宝哥,你当真要知道?” “废话!老还得听听你说的到底有没有道理!谁知道你是不是又在骗老?”小宝话虽说的难听,可到底站住脚步,耳朵不知不觉竖了起来。 “好,我讲个故事给你听。你先坐下来,这个故事很长。”鸣玉陷入回忆之,双眼渐渐迷惘起来。() 第52章 姐妹易嫁 很久以前,鸣玉本是大明符祥县一户平常人家女儿。父亲多年饱读诗书,却始终考秀才落第,祖业耗尽,生计艰难,看看年纪一大把,无奈之下只好招几名平庸的乡间弟课读为生,自己绝了出仕之念。村居无聊,唯一的乐趣便是教授自己两个女儿读书。 鸣玉和妹妹宝珠从小丧母,姐妹俩感情深厚。鸣玉自幼聪颖过人,五岁读诗经即琅琅上口,章过目成诵。父亲大为惊讶,时常说,可惜是个女儿,若是个男,定当举出仕光耀门楣。宝珠比鸣玉小两岁,从小不擅言谈、内秀于心;鸣玉父亲常说她是个锯了嘴的葫芦。虽然长得丰资艳质,跟鸣玉一样聪颖过人,但因为少言寡语又不轻易出门的关系,光芒便被姐姐盖过了。父亲但凡有事都跟鸣玉商量,将鸣玉看待得很是不凡。 眼见女儿鸣玉长到十二岁,越来越眉清目秀光彩照人,才名远近皆知,求亲的人络绎不绝。他却犯了愁。附近都是庄户人家,就算牛马成群,最多不过是做个富家媳妇,那不是委屈了鸣玉?他打定主意一定要为鸣玉选户读书人家的俊秀好儿郎。 可是家境太过贫困,真正的仕宦人家不会娶乡村私塾先生的女儿,而附近那些村庄富农人家见这位穷酸张先生嫌弃自己儿不会读书太过粗蠢,三番几次求亲都吃了闭门羹,一来二去心里也有了气,讥笑他道,养个女秀才当宝贝,大家擦亮眼睛看着,最后他女儿肯定没人要,还不是胡乱配个庄户人家儿算数。 光阴易过,眨眼鸣玉已经长到十四岁。这个年龄的女儿家一般早就定了亲事,只等择日过门,可是鸣玉的亲事依然没有任何着落。父亲有些急了。鸣玉却很有主见,反过来笑着劝父亲说自己本来志不在嫁人,情愿终生侍奉父亲。其实她读了许多书,自觉才识不输给男,心里隐隐不甘,总想着女扮男装出去闯荡一番,做出一番大事业,给人看看女儿家照样巾帼不让须眉。只是父亲年纪大了,只有一个幼妹,家里又没有男支撑门户。这个念头只好深深埋在心里,从来不对别人说起。 就在这年县里来了位公公,排场很大,说是皇帝刚即位,奉太后旨意广选秀女。大明祖制,后宫必须选身世清白、未曾婚娶的美貌良家女,年龄在十二到十之间,并不要官宦人家女儿。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外戚与后宫勾结干政。 县令百般奉承,可是却迟迟没办法拿出合适人选。符祥县地薄人稀,历来不是出美女的地方,到了这个年龄的多半订了亲,没订亲的不是有隐疾便是相貌粗鄙。实在一个合适的人选都找不到。正犯愁没办法跟这位公公交差的时候,听到师爷说乡间有位私塾张先生,他有个女儿正好合适。县令大喜,一张书递下,便要鸣玉跟那位公公去京城。 张老先生打发走送公的公差,转头便问鸣玉的意见。依他想来,这不失为一条出路。女儿相貌出众满腹经纶,也许能够过五关斩将、经过层层筛选成为皇帝身边的内人。这样正好扬眉吐气。 鸣玉却不愿意。她深知宫墙后女的辛酸,而且也深知自己的秉性。她为人坚毅刚正,实在做不来献媚争宠那些事。何况如今奸臣当道,后宫又不能干政。如果进了宫,注定以悲剧收场,这样还不如呆在乡间侍奉老父。 张老先生一听也踌躇了,他向来对鸣玉言听计从,知道女儿深思熟虑说出的话肯定自有一番道理。 可是公已下,又不能不跟京城来的太监走。父女二人对坐到深夜都拿不出一个好办法。最后张老先生做了个决定,反正家无余财,索性逃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就在收拾行李的时候,宝珠却说了一番话,从此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 宝珠从小到大都是寡言的一个女孩儿,针黹女红样样出色,也读了许多书在肚里,只是她跟鸣玉性格很是不同。她虽然也读书,可是最喜爱的便是《女四书》。至于诗词歌赋及史书看也是看,但看完了从来不发表评论,不像鸣玉,时常长篇大论跟父亲讨论历史得失。问她到急了,便憋出来一句——女孩儿不该看那些书,女无才便是德,常常把鸣玉给噎得两眼白瞪。 这样一位深受礼教熏陶,行事规矩的女孩儿,就在这时却忽然发话了。她说,如果君有召而臣民不奉,这是不忠;举家逃亡,父亲年事已高,肯定受不得流亡的辛苦,这是不孝。如果要想忠孝两全,鸣玉最好进宫,可是依照她的脾气,进宫肯定忍不住,到时便会断送性命。她愿意代替姐姐鸣玉上京,这样父亲有人照料,又不负君恩,正好是忠孝义三全。 这番大道理把鸣玉震住了。她万万没想到宝珠竟然会这样说,算起来她自己是个离经叛道的女孩儿。 张老先生听了半晌无语,末了长叹一声道:“就这样办吧。你们姐妹二人各有各的路,看你们自己的造化吧。只是这样一来,鸣玉也不能待在家里了,毕竟父母大人点名的是她!”他当即做了决定,收拾一些物事给鸣玉带上,让她连夜投奔远嫁外乡的堂妹——符祥县是呆不下去了,如果知道妹妹替姐姐上京,兜出来便是欺君大罪。 鸣玉出走后,先是投奔远方的堂姑母,没想到姑母举家搬迁到北清国去了。她不能回乡,无奈之下只好继续北上寻找姑母,流亡多日盘缠用尽,面目又黑又瘦,索性打扮成男孩模样,跟着商队做零工赚取路费。没想到商队经过清元边境时被劫道,她被裹胁进山寨,从此落了草。她为人机敏,一直在寻找合适的逃跑机会,可是还没实施就碰到清元联军来围剿山寨。跟着小宝,一来二去竟然做到了北清兵部侍郎的高官。这次得了机会,正好返回南明寻找父亲和妹妹。 令她倍感意外的是,妹妹宝珠竟然经过层层筛选,当上了大明天启皇帝的皇后!就连父亲都封了太康伯。听说父亲日过的很好,倒是深宫里的妹妹宝珠情势危急。魏忠贤和客氏狼狈为奸,宝珠一直隐忍,但哪里是他们二人的对手。想来想去,她决定留下来帮助妹妹。 魏小宝听得目瞪口呆,喃喃道:“原来你跟张皇后竟然是姐妹!怪不得那天你硬要面见皇后,是不是从那天开始你们姐妹二人搭上线了?” 鸣玉点点头:“初时我也不确定。皇后叫张嫣,我的妹妹明明叫宝珠,可是我又听说她是符祥县人。想当初天启皇帝刚即位的时候,符祥县只有我妹妹一名秀女。因此怀疑就是她,这才硬吵着让你进宫面圣。就是为了亲眼确认她到底是不是我妹妹。一见之下再无怀疑,虽然妹妹出落得越发好了,可是面貌大致没什么改变。她当时没认出是我。我早就写好一封信藏在袖里。见是她,悄悄递了上去,说明了联络方法。” 魏小宝马上接道:“是了!那天我跟踪那位跟你游湖的女,看到她最后竟然走进了皇宫。当时别提有多惊讶。想来你妹妹不好出宫,派心腹跟你联系。”说到这里,小宝忽然一拍大腿,大叫糟糕:“你被霜寒发现了,那位宫女只怕凶多吉少,说不定还会连累到你妹妹!” 鸣玉满脸忧急:“我也是这样想的。巧兰的身世其实也很可怜。当时选秀的太监一见我妹妹便说肯定入太后太妃们的眼,连连拍我妹妹的马,说是将来富贵了千万要记得他。还花了五十两银买了巧兰送给我妹妹当侍女。巧兰当时年龄很小,父母双亡,舅舅黑心把她卖了,还好是跟着我妹妹。她们二人这些年从来没分开过,情同姐妹,经过多少风雨啊!我也担心她会出事。” 小宝沉吟道:“光坐着没用。老得想办法打听一下,看看宫里到底有没有事情发生。你哪里都不要去,等老消息。”他即刻改装,匆匆出门。 进得了城,却进不了皇宫。小宝化装成乞丐,在宫门外远处徘徊,还得防着被人发现。眼见天渐渐黑了,一点消息都探听不到,他只好准备再次钻阴沟出城。 就在这时,宫门大开,一辆罩得严严实实的车驶出宫来,旁边还跟着两位小太监。小宝眼睛一亮——宫里有人出来,正好打探消息!他悄悄蹑在车后。 车朝紫金山驶去,眼见天黑,离皇宫颇有距离,跟在车后的两位小太监开始低声议论了。 “真是可怜啊,白白断送了巧兰嬷嬷的性命。她可是皇后跟前的红人,都已经是品尚宫,就这么死了实在太惨了!” “皇后算什么!如今谁不知道是千岁和奉圣夫人当朝作主?跟着皇后真还不如去巴结奉圣夫人和千岁呢!劝你机灵点,否则巧兰便是你的下场!” “唉,我们左右不过是奴才,只想讨生活罢咧。跟你要好才嘀咕两句,可别乱说出去啊!”那小太监有些害怕自己说漏了嘴,再三叮嘱同伴。二人嘀嘀咕咕,小宝听得清清楚楚。心里不禁发苦,果然是坏消息,只是巧兰到底怎么死的?皇后有没有事? 到了紫金山下的一座尼庵里,两位小太监跟住持尼姑嘀咕了好一阵,又摸出一个沉甸甸的小包袱给她,再三叮嘱好好发送。 老尼带着徒弟从车上抬下一卷物事。金绡薄被里裹着血迹斑斑的一个人形,长长的黑头发从薄被外露出,上面沾满粘稠的黑血。那些尼姑很快把这卷物事抬进庵堂,里面响起诵经声和铙钹声响。想来她们在为死者做法事和料理后事。 小宝心知这肯定是皇后的吩咐,这样说来张嫣大概没事,不然巧兰不会被好好发送,肯定扔进护城河了事。他心底微微松了些,可是又长长叹口气。那么黑那么浓密的长发,巧兰年纪还很轻啊,却白白在宫廷斗争牺牲了性命。失去心腹的护持,只怕张嫣更是孤立无援。() 第53章 鲁班书 魏小宝和张鸣玉深夜对坐,面面相觑却又无计可施。 明知张嫣也就是张宝珠的处境非常不妙,可这里毕竟是南明,无法插手南明的内政。魏小宝唯一可以起威慑作用的使臣身份都因为董小宛的事情失去效用,还因此被魏忠贤恨之入骨,在南明可谓步步艰难,又怎么帮助张嫣呢?难道要假传顺治旨意,说魏侯的妻之一是你们南明皇后的姐姐,大家给个面,不要闹得不愉快?那绝对会被魏忠贤嗤之以鼻,说不定更会加快步伐,以通敌的罪名逼令朱由校废后。 此时就算想助张嫣一臂之力,都是老鼠拉龟——无处下口。 想了良久,魏小宝踌躇道:“算了,要么还是返回大清,皇上跟我交情不一般,也许用公形式暗示一下朱由校,起到点震慑作用,魏忠贤便不敢对你妹妹咋样。你看这办法行么?” 鸣玉当即摇头,嗔道:“馊主意!人家一句家事便堵了回去!皇上又能怎么办?” 小宝嘿嘿讪笑,知道这些话不过是白说说好宽鸣玉的心。于是二人继续长考。 半晌鸣玉喃喃道:“如今只有一个法。其实说到底魏忠贤和客氏有这么大的权利都是皇帝朱由校给的,如果他态度坚决,知道魏忠贤和客氏是大大的奸臣,说不定便会改了主意把他们二人搬掉。” 小宝摸着鼻喃喃答道:“搬掉魏忠贤也许可能,搬掉那个妖婆只怕是大大的不可能。” 鸣玉诧异了:“你怎么知道?” 小宝顿时语塞。在魏府的时候听壁角,他听出来客氏虽然是朱由校的乳母,按理她该是皇帝母亲一辈的长辈,但事实肯定不是。这位朱由校肯定喜欢妖娆的长姐儿,也就是比自己年岁大的成熟女人。这在明代皇帝里并不稀罕。想当初,成化皇帝朱见深爱上比自己大十七岁的万贵妃,三十年不离不弃,始终只喜欢她一个人,万贵妃先他而去,这位宪宗便郁郁寡欢,没多久便相从爱妃于地下。还好眼前这位客氏是以嫁过人的乳母身份伺候在朱由校身边,如果她进宫的时候是**,只怕又是一位天启年间的“万贵妃”。 只是这番话却不方便告诉鸣玉,难道说自己偷窥到客氏的隐私,甚至跟她有了暧昧,这才得出这样的结论?小宝打死也不会对鸣玉承认。只好支吾道:“进皇宫的时候,你没发现客氏行为轻浮,一点都没有皇帝乳母的庄重样?” 鸣玉沉吟了:“很是。客氏举止轻浮妖娆,处处卖弄风情,实在很不对劲……”她的眼睛忽然睁大:“你是怀疑她跟皇帝有染?” 鸣玉这话十分斯,可是意思却明明白白。小宝到此索性直言不讳:“是的,这是男人的感觉。你没发现么?皇帝的眼神老往她身上瞟,那绝对不是看自己乳母的眼神,而是……你自己想吧。” 鸣玉拊掌赞同:“还是小宝哥你观察仔细,绝对没错!只是这样一来,我妹妹的处境不是更难堪么?”她越来越发愁,搅着十指扭来扭去眉头紧锁。 看到她这副模样,小宝倒真的设身处地——换成自己妹身处狼窝,谁都一样紧张。他想来想去,渐渐有了主意,一拍大腿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就这么办!”他一阵小声嘀咕。鸣玉听了眉头舒展开来,微笑着竖起大拇指道:“关键时候还是你的计谋顶用!” 时隔半月,金陵城渐渐风传来了位巧手匠人。 这位匠人非同小可,说起来大大有来历,乃是鲁班嫡系、祖传手艺。本来在南边乡间隐姓埋名,只是因为一手绝活没个传人,索性来到京城繁华之地,开了间作坊,一边做些巧夺天工、寻常木匠绝对做不出的木匠生活,一边寻找合适的传人。他放出话来,不论出身、不管富贵与否,只要能连过三关,便将祖传《鲁班书》授与弟。 《鲁班书》那是什么?天书!传说《鲁班书》是春秋战国时期名匠公输班的后人所记录下来的笔记,家具小件、房屋大件、棺木弓刀无所不包,最吸引人的地方在于里面对守城器械的描述和讲解,历代以来皆被官府视为禁书之首,传说女真族得到了这本书的几页残本,就把汴京打了下来,让成百上千的赵氏皇族当了俘虏,让宋徽宗和宋钦宗两个倒霉皇帝坐井观天直到老死。 这话放出来后,平民百姓闻风而动,都想亲眼看看鲁班后人的风采以及他所制作的巧手木工活计。大家跑到那间小巷里的作坊门口一看,不由大为失望。 鲁班后人是位瘦小干巴老头,满头满脸白胡须,皱纹可以夹死蚊,走路的时候佝偻着腰,颤巍巍喘吁吁,每走两步便要停下来猛力咳嗽一阵,风一吹就要倒。就这样的人还能做出巧手绝活? 可是门口摆着的三件木工活却让大伙大吃一惊。一辆木头马车,这倒也罢了,可是前面拉车的既非真牛也非活马,而是一头栩栩如生的木马。这马跟真马一般高大,身长丈许,扬脖欲嘶的姿态就跟活马一样,连马脖上的鬃毛都一根根可以数得清。它刨着蹄的模样实在生动,看得人不由啧啧称赞。 还有一只大木头鸟摆在马车旁边。这鸟翅膀展开足有一丈,鸟喙尖尖酷似鹰隼,两眼圆瞪形象凶猛,尾巴如同凤凰一般高高翘起。最主要的是这大木头鸟身体部分是空的,里面正好可以坐一个人,在座位前面有跟船舵一样的一个小圆盘,看起来似乎可以操纵方向,脚下部位还有一根木杆,前方安着一块巴掌大的方木片,看起来仿佛可以用脚踩踏似的。 最后一样物品是一座人高的木头宝塔,一共层,每个构件全都仿造真实宝塔,纤细如发丝,却又清晰可见,连塔上雕刻的瓦片都可以一道道数出来。每层八面,檐角高挑,上面都挂着一个个小小的铜铃铛。风儿吹来,所有的铃铛都在丁冬作响,声音说不出的动听。 大伙正在围观这几样稀奇物事,只听那位鲁班后人抬起手掌,边咳嗽边道:“大伙静一静,先听老……人家我说几句话……咳咳……” 所有人安静下来,注目这位站在门槛后黑地里弱不禁风的干巴瘦老头。他似乎很满意自己造成的轰动,喘着气嘶哑地道:“这是我老人家挑传人的条件,门口三件木工活大家都看到了……咳咳……木马真的能拉车,可是缺少一个最主要的构件。木鸟也一样。只要安上那个最主要的构件,它就能飞上天。还有玲珑宝塔……咳咳……其实它可以完整拆开,里面藏着一把连环锁。谁能把木马和木鸟的主要构件安上,让它们能飞能拉车;再把宝塔拆开……咳咳……打开里面的连环锁之后再重新拼回宝塔的原样,我老人家的鲁班书就传给他啦……咳咳……最重要的是,可以研究不能破坏,谁搞坏了又拼不回原样,罚款一千两银!” 听完这话,所有人鸦雀无声,目光齐齐投向门口三样物件——他们被震撼了!能够拉车的木马和能飞的木鸟!绝对只有鲁班传人才造的出,十足真金童叟无欺!只是谁能办到这三件事情?难度实在太大,何况破坏了还要罚款一千两银呢! 看着干巴瘦老头,所有人眼光带着崇敬,几位有心的年轻男走近木马木鸟和宝塔,仔细琢磨了起来。不过他们连手都不敢碰上去——一千两银,可得小心…… 人群后几位便衣男听到这里掉头就走。其有人咳嗽了一声,听起来声音很尖细,如同女人,又如同宫里的公公。() 第54章 流马 夜深人静。 作坊门口的三样稀奇物事已被伙计珍而重之搬进库房严密锁好。他们也都各回自家安歇,好好睡个美觉,以便明天继续早早过来赚取工银。 万籁寂静,后院的窗上映出一个苍老的人影,胡长长的,老态龙钟,不时响起微微的咳嗽声。良久,老人吹熄蜡烛,又响起窸窣的掀动被窝的声音。之后里面便极为安静了。监视到这里,几位东厂的番彼此打个暗号跳下院墙,身影迅疾消失在黑夜。 胡同外,霜寒一身黑衣静静地站在阴影里。几道身影奔到她面前站定,低声汇报道:“看起来的确是位老人家,并没什么异常。” “嗯,知道了,你们先回去歇息,明天继续监视,一有可疑情况立时向我汇报。”背着手慢慢朝自己家踱去,霜寒心头很有三分疑惑。 魏小宝不见过江,在大明境内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到现在一点线索查不到。时隔半月,又忽然冒出来一位自称是鲁班后人的老头。如今连圣上都听说了这位鲁班后人,对他那三样宝贝极有兴趣,如果不是千岁阻拦,只怕当今圣上早就便衣出宫,亲自来过三关取《鲁班书》。要知道,这可是正圣上的心怀啊。霜寒把前后联系到一起,非常怀疑这件事跟魏小宝有关。可是监视了几天又丝毫没有破绽。越想越满肚古怪,却说不出所以然。她纳闷地低头往家走。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后院厨房边的角落里,一块铺地的青石板悄悄从里面顶了起来。一道黑影迅速纵出阴沟直奔正房。还没举手叩门,门已经从里面拉开,那道黑影微微一愣,便被拉入房。 小宝关好房门,一把扯下下巴底下的假胡,挺直身体悄声道:“打听得怎么样?” 鸣玉身穿黑色夜行衣,连头发都被黑头巾包裹停当,她拉着小宝闪到角落里,答道:“那位已经上钩,连霜寒都没起疑。只要你再多加点戏码,估计马上就来会你了。” 黑暗小宝的双眼炯炯发亮,嘻嘻一笑:“好!老会继续把戏码演足。”他兴奋地团团转,边转边在脸上揉搓着,大片灰泥簌簌地从脸上落下,眨眼他已经恢复了本来面目。他走到洗脸架前,轻松惬意地抹了把脸,拉着鸣玉坐到床沿上。 屋里极黑,一切隐隐绰绰看不分明,鸣玉连小宝的脸都看不清,只依稀看清他的人形。虽然顺从地跟着小宝坐到床沿上,心底却有些惴惴,以为小宝是想趁机跟她亲热一番。 却听小宝凑近她低声道:“老想起来有一点大大不妙。那三样东西的来历你清楚,其实都是看不吃的假东西,要想加足戏份必须要搞花样瞒天过海。这个……老还没想出来。”小宝口里的热气全都喷到鸣玉耳朵眼里,她不禁有些发痒,同时也怪自己想的太多,脸微微红了。还好屋里面很黑小宝也看不出她脸红。鸣玉害羞地转开头道:“这就要*你发挥特长了。骗人的把戏可是你最擅长的。” 小宝闻言沉吟,半晌才道:“这样吧,明天你叫白小鱼他们化好装挤在人堆里,关键时刻要他们配合。老再唱一出大戏,不愁大鱼不上钩。”他的眼珠在黑暗转来转去,晶光闪烁,连鸣玉都看得清清楚楚,心头顿时一宽——这说明小宝哥一定有办法!头已是不知不觉转过来,想问他又有了什么鬼主意,赶紧说明也好明天让白小鱼照办。恰好这时小宝也拿定主意凑近她的耳朵准备说话。 鸣玉这一转头,两人同时一震,两张温热潮湿的嘴唇正好碰到一起。黑暗,两人保持着这种暧昧的姿势不动——小宝是舍不得挪开,鸣玉有些害羞却也不敢声张,怕的是隔墙有耳…… 隔天日上三竿时分,伙计已把那三样宝贝招牌在门口摆设妥当。跟前几天一样,不多时又是挤满各色人等围观,啧啧称羡地指指点点。其几位有意学手艺的年轻人连看几日,实在心痒痒,互相推了一把,其一位大着胆走到门槛前朝大堂里坐着的“鲁班后人”深深一揖道:“老师奇技让我们好生开眼,可是这三样宝贝我们不能拆不能摸,碰坏了便是一千两银,这样到猴年马月才能琢磨出其的奥妙呢?恳请老师稍微给我们演示一番,也好给我们一点提示。” “鲁班后人”微微颔首,咳嗽声道:“老人家我早就想到这点了。你莫非有意学手艺?” 他没有马上回答年轻人的问题,反而提出另一个不相干的问题,可这问题却正这位年轻人的下怀。他顿时激动起来,恭谨诚恳地道:“正是!小人生性不够聪明,领悟不了老师的绝学,不过给老师端茶送水还是可以的。《鲁班书》想也不敢想,只要能跟老师稍微学点门道养家糊口就已经心满意足……” 话没说完,“鲁班后人”已是出言打断:“年轻人,你看我的身板就知道没多少日可活了,我老人家要什么端茶送水的?要的是传人啊!”他咳嗽一声,继续“语重心长”地道:“我活了一大把年纪,半截身都在土里面,时日实在无多!这样吧,我老人家见你诚恳老实,你过来。”他招招手把年轻人叫到身边,对着他的耳朵就是一阵嘀咕。 门外所有人都伸长脖看着这一幕,恨不得自己长了顺风耳,好听清老人家的话。可是声音实在太轻,根本听不到,只好朝年轻人脸上望去,希望能从他脸上色上看出几分端倪。却见那年轻人满脸狐疑。这下众人的心都高高吊了起来——到底他听到了些什么秘密? 半晌“鲁班后人”声音大了起来,咳嗽一声道:“你可听明白了?其实很简单的,我老人家身体不好,不耐烦亲自动手,你就照我说的做。” 那年轻人不禁伸手猛挠头皮,很窘地讷讷道:“问题是我压根没听明白啊……” 一阵猛烈咳嗽,只见“鲁班后人”老头脸都憋得通红,这阵急咳几乎要了他的命一般。吓得年轻人急忙道:“老师莫急,我这就照办。” 他卷起袖走到门口的马车前,跳上车辕拉起搭在木马上的缰绳,对着身前栩栩如生的木马摆出一副驾车姿势,嘴里疑惑地喝了两声:“驾!驾!”话虽说出口,其实连他自己都不信这木头雕刻的马会走,声音不但极轻而且满不自信。 旁边围观的人顿时大声起哄,有人极响地叫道:“小爷莫非连赶车都不会?还是不相信鲁老爷的奇技?我说你怎么这么没胆啊!” “是啊!自己都不信还想跟鲁老爷学手艺,真是自打嘴巴!” 这话一出,顿时所有人更起劲了,纷纷催促年轻人赶车。那年轻人本是金陵人氏,颇有些熟人在人堆里,被乡里乡亲这么一闹,脸涨得通红,大喝一声:“驾!” 话音刚落,那木马忽然微微动了,所有人一声惊呼,齐齐倒抽一口冷气,惊得目瞪口呆。年轻人自己都大惊——难道就这样它就会走了?索性眼睛一闭连声喝着:“驾驾!” 只听得得连声,那木马竟然真的起步朝前走去,在石板地上踏出整齐的蹄音,顿时满场惊呼声不绝于耳。 众目睽睽之下,木马拉着马车连走十丈远之后肚里传出一阵机栝大响,便静止不动了。 只听鲁老爷有气无力地叫道:“机栝尽了,把马车推回来吧!唉,身不好,不然老人家我绝对可以做的更好,让它跑得更远啊!老了老了不用了……”说着说着,老人家的头渐渐垂了下去,接着便响起微微的鼾声。 在场所有人面面相觑,神技啊!传说的木牛流马!那位年轻人再无怀疑,把马车推到门前冲到门里便要磕头拜师,刚想嚷嚷,却见“老师”已经睡着了。不敢惊动,朝身后围观人众坐了个噤声手势,自己悄悄跪在门槛前。他这一开头,许多年轻人按捺不住,赶紧有样学样地跪在门槛外,准备等老师醒来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恳求老师收下自己当徒弟。 几名伙计适时走出,悄声道:“各位轻些!鲁老爷年纪大了瞌睡多,待我们关好门任他睡,睡醒了老爷自有吩咐的。”说完关好大门昂首挺胸守护在门口三样招牌宝贝身边,一副骄傲自得的神气模样。 人群后,一位面色苍白的年轻人已是看了多时,见正是大好机会,不顾身边几位尖嗓陪侍的低声劝阻,分开人群走到三样宝贝前,伸手便去摸那头木马,嘴里喃喃有词:“实在不信,检查……” 旁边的伙计急了,张开双臂挡住他,嘴里高叫:“别搞坏了,搞坏就是一千两银!” “哼!你别担心,只要这是真的木头马,一万两银朕……真的都不算什么!”面色苍白的年轻人挽起袖就摸,在场所有人注目于他,就连跪在门槛后的那些想学手艺的年轻人都回过头来,暗自咋舌这人好大的气派,鲁班后人的手艺也敢质疑! 苍白带着明显青筋的手慢慢摸上木马的身体,所有人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那只手。这手上下摸了好一阵才收回,面色苍白的年轻人已是双眼发直:“真的是木头做的,绝对是真的流马!” 就在这时,大门咿呀一声打开,鲁老爷拄着拐杖颤巍巍出现在门后,冲那面色苍白的年轻人招招手道:“那位年轻人请进来。我老人家有话问你。” “是!”年轻人激动地走上前,身后几条胳膊同时拽住了他,低声劝道:“小心有诡计!” “放开!你们都呆在外面不许进来,如果能得到《鲁班书》,便是不当皇……老爷我也愿意!”他双眼发直,毫不犹豫地甩开从人的胳膊便迈进大门。 众人啧啧称羡,厚实的大门重新关严了。 “没戏看喽!这老人家身体衰得马上就要断气,估计找到传人啦!散了散了,该干嘛干嘛去,好事情轮不到咱们这些穷人啊!”几位闲汉吆喝着扭头便走。 便衣太监们听到这话松口气,大厅里没外人,伙计都在门外,就算主单独走了进去,难道还会对付不了一个快死的老头?他们互相对望了一眼,决定守在门口,还是不要冲进去打扰主生平最大的乐趣和爱好,不然他得不到《鲁班书》,一怒之下自己的人头便会落地。 人群渐渐散去。混在其的东厂番们互相使个眼色立刻朝外疾走——得赶紧去向霜寒报告这个重大消息。到底皇上还是忍不住来了!() 第55章 连襟 过了两个时辰朱由校还是没从那扇关得紧紧的大门后走出。门口守着的太监越来越急,霜寒也已经赶来。这条巷被东厂的人围得水泄不通,闲人都被赶走,几个伙计被勒令抱头蹲在西墙沿下。所有人注视着关得紧紧的大门,心里极度忐忑。 没有皇帝的命令谁也不能进去。可是这么长时间过去皇帝只在里面隐约支吾了两声,不能不令人生疑。 时间一点点流逝,眼见天都要黑了,最终霜寒挥挥手示意行动。 正要破门而入,咿呀一声大门从里打开,朱由校背着手慢踱了出来。见众人如临大敌的紧张模样,他不耐烦地喝道:“都散了!不准呆在这里!” 他回头凝神注视着黑暗不知什么地方,眼神很有些复杂,良久才道:“走吧,我们回去。你们全都记住,不许为难那位老师傅,不然就是跟朕过不去。” 三位跟着的太监见皇帝安然无恙,一颗心总算落回肚皮,其一位赶忙上前尖着嗓讨好地道:“皇上,要不要把那三样宝贝带回去?”说着指了指木马木鸟和宝塔。 马屁不料拍在马腿上。朱由校低大声喝道:“多事!朕说过要带回去了么?这是人家的东西!走,谁都不许留在这里!”说罢一甩大袖气冲冲当先走了。大队番马上跟了上去,独留霜寒怔怔地看着大门里面。 里面很黑,没点一盏蜡烛和灯,以她练武人的耳力都听不出里面到底有没有人。心底大是疑惑,难道皇帝并没得到《鲁班书》,所以怒了?抑或那老头还没来得及说出秘密就已经挺不住死了?真想冲进去瞧瞧,只是圣旨已下,不能不遵。她最后不甘心地回头再看了一眼,这才悻悻离去。 第二天,有好事者再来这间鲁班传人的铺,发现大门紧闭,鲁老爷和几名伙计全都不知去向。有知道底细的人说鲁老爷当天晚上在后院里一把大火烧了那三样神奇的木工活,发银遣散了伙计就神秘的消失了。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很多人听到这个传闻的时候都不由抬头望天。鲁班传人的绝活还有会飞的木头鸟,他再烧也不会烧这个,说不定烧的是那台缺块料的,真的飞鸟已经被他驶上天空,他乘风翱翔回家乡啦! 又有人说他那木头马车也没烧。夜时分有人亲眼见到跟那辆马车差不多的一辆马车竟然平白驶上高高笔直的城墙,在守城军卒的眼皮底下越墙而去,木头马还嘶鸣了一声僵直地扭头看看背后的金陵城,这才飞快地消失在郊外的长草。 霜寒一整天都接到这种乱七八糟小道消息的汇报。越听版本越不一样,每个汇报的人都信誓旦旦地说是真的亲耳听说,眼神透着极度的狂热。甚至有人建议,一定要倾全东厂之力找到那个老头,只要抓到他,这些神奇的宝贝就归大明所有,日后大明定当扬名天下,立马河山…… 到得傍晚时分,霜寒越想越不对劲,再也顾不得了,发下命令寻找那三名知情的伙计,自己带着人直奔已经锁门的铺。撬开门之后,众人什么都没找到,只在后院发现一大堆灰烬。霜寒捂着鼻仔细翻检,末了从灰烬里挑出一团黑糊糊的物事,仔细一闻,带着股臭鸡蛋的味道。 她恍然大悟:“化装的!这是烧焦的假发!魏小宝,肯定是你搞的鬼!”凭着女人的直觉,她认定“鲁老头”就是魏小宝的人,甚至说不定是他本人!将这团烧糊的假发小心包好作为证据,她直奔千岁府报告自己惊人的推论。 魏忠贤听完半晌无语,就算那轰动金陵的鲁班传人是魏小宝搞的鬼,问题是他到底想干什么?花这么大力气引来朱由校到底意欲何为? 其实这个问题昨天他就进宫问过朱由校了,可是没有答案。朱由校轻描淡写一句:没什么事,不劳千岁费心,便闭口不谈。魏忠贤深知他的脾气,别的事都好糊弄,可这位主也有倔的时候,那时就算天上下刀玄武湖突然蹿出条金龙也撬不开他的嘴巴。不想说就是不说。魏忠贤也没辙。 他不能不恼怒,这位魏小宝来一次大明,便把大明搞得鸡飞狗跳,连皇帝对他都有秘密了!半晌他阴沉着脸道:“魏小宝三番四次跟我作对,这人留着绝对是祸害!指不定哪天还会南下搅和。不能明着杀他,难道还不能暗里?传我的令,全境搜索,格杀勿论!不过事情一定要做得隐秘,不能让人怀疑到东厂、怀疑到我。杀了之后毁尸灭迹,听见没有?” 霜寒大喜,这正是她所想的。恭谨激动地说了声遵千岁令便立刻出门布置去了。 书房里,魏忠贤暗叹:“可惜蛇卫秘密去北清办那件事了,不然杀魏小宝他最合适不过。” 蛇卫去北清自然是为了董小宛,以他的身手混进皇宫不是难事。只是董小宛会乖乖就范么?魏忠贤的心里也没底。 此时魏小宝早已离开金陵。扬州水路盘查得极为严密,他料到肯定不能走来时的路,索性先向西南方走,穿过浙西山区再过长江北上。至于白小鱼等人倒不妨,他们可以先抄近路过江然后再绕道徽南接应。计划定好后众人分成两路。小宝自是和鸣玉一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希望早日过江离开南明险地。 鸣玉虽然心里还是隐隐忧虑,但是多少已经打消大半。 那日小宝终于引来朱由校,二人闭门详谈。小宝直言不讳说明自己的身份之后,又说了魏忠贤许多坏话。他的口才便给,说得活灵活现就像亲眼所见,不断添油加醋。听得朱由校的脸色越来越阴沉。魏忠贤的劣迹他不是不知道,但从来不清楚竟然有如此严重和恐怖,连邻国之人都传遍了。只是他又很疑惑为什么魏小宝讲这些话给他听。 小宝见时机差不多,便说出了真正目的:张皇后其实是自己另一位妻的亲妹,大家切骨不离皮算起来还是连襟,希望能看在他的面上善待张嫣。当然他也抬出顺治皇帝很是威胁了一番——这种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朱由校当即畏缩了,连连保证一定会保护张嫣。只是当话题回转到魏忠贤身上时,他又沉默了。 魏小宝很明白他的苦衷,这样一位不喜欢管政事的皇帝,让他励精图治简直就是强人所难,只要他答应不动张嫣半根寒毛便已经足够。说到这里语气如沐春风,很是跟朱由校拉了把家常。 朱由校不觉好奇问道:“那流马到底是真是假?真的能*机关行走么?” 小宝神秘的一笑:“天机不可泄露。这是我们北清的最新技术。” 一句话又把朱由校吓得噤若寒蝉,看来北清始终是南明的最大威胁。他暗自打定主意绝对要保护好张嫣,谁都能得罪,就是不能得罪这位北清炙手可热的红人忠勇侯魏小宝。万一张嫣出个什么意外,这位连襟骑着流马以及飞鸟杀过长江,祖宗的基业便会毁在自己手里!还是安分做个太平天好多了…… 鸣玉对此也很好奇,再三追问:“你那天到底搞了什么鬼让那木马走的?我问过白小鱼,他不过是挤在人堆里、合适的时候煽风点火了几句,他什么也没做啊!你一个人究竟怎么整出来的?” 小宝嘻嘻一笑:“咱们洞房花烛夜的时候再告诉你,在这之前嘛,老是万万不说的!” 说不说就是不说,任凭鸣玉怎么问他就是这句洞房花烛夜,倒把鸣玉的心提得老高老高,一路都在琢磨,很是鄙视小宝哥卖关。不过想到洞房花烛夜五字,一抹甘甜从心底直漾出来,嘴角便不知不觉带着微笑了。 一路风平浪静,二人又都经过面目全非的改装。历经多个回合跟南明的较量,小宝对自己的化装技术颇为自信。他打扮成游商,鸣玉则装扮成他的随从,二人一马一骡,这日已是临近池州府。江对面便是大清。 魏小宝并不知道白小鱼接应自己的具体地点,只要搞条船过了江心便大功告成。想到马上可以回去接青青见建宁,他很是高兴。都出来一个多月了,算日建宁即将临盆,要是能赶回去看自己的头胎孩出生,那简直太美了。 不知不觉前方出现一座村镇,已是池州府地界。小宝多了个心眼,和鸣玉二人下马,装出风尘仆仆的疲累模样,准备进镇打探过江的办法。 这座小镇离长江不过三十里地,远远望去房屋也不是很多,规模甚小。还没进镇,便听到镇里锣鼓乱响,许多乡农打扮的人乱纷纷往镇里跑,不知道镇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二人对看一眼,心里警惕起来。() 第56章 庄户 只听镇里锣鼓乱响,散居在四野的乡农撒开腿便往镇里跑,边跑嘴里边喊着什么。奈何乡音甚重,小宝和鸣玉支起耳朵都听不明白。正在黄土道上进退两难,小宝发现前面有位老人家看上去与普通乡农很有些不同。 一般乡农都身穿对襟短褂,裤腿高高挽起,赤足草鞋,头上扣着竹笠或者草帽,身上或多或少总沾了泥土和草。这位老人家虽然也是一身布衣,却干净整洁得连尘土都不沾半分,宽腿裤下是双青布履,背手慢慢走着,一副不慌不忙的样。 小宝几步赶上前,冲老人微微一揖道:“老人家好。”他学的是大明的金陵官话,自己也不知道像不像,心里多少有点忐忑。 这老人大约十多岁,须发皆白,面上皱纹倒不多,脸色红润,看上去保养得很不错。他停住脚步从上到下打量了小宝几眼,和善地笑道:“小爷是外乡来的吧?”说的竟然也是小宝能听懂的金陵官话。 “正是,请问镇里出什么事了?” “呵呵,果然是外乡人。你是不清楚我们这里的风俗。今日十五,赶集加赛神,现在大戏已经开锣,乡下人没什么消遣,一年难得听几回戏,眼见开锣都忍不住扔下庄稼活往那里跑呢!”老人家口才很好,几句话便把来龙去脉说得清清楚楚。 小宝心里一松,原来不过是开戏,还以为是官家来人发海捕通缉令呢……他谢了老人家,牵马就走。 刚走出几步,那老人家叫住他道:“小爷请留步。” 小宝转过身,只见老人家微笑道:“乡间风俗,赛神不留外客,这镇又小,连家客栈都没有,请问小爷和贵使有熟识人家在镇里么?” 小宝一愣,老实摇头道:“没有。” “呵呵,我反正也不耐烦看戏,不过是去瞧瞧热闹,既然这样,不如小爷跟我走,我家院大,还有空屋。二位对付一夜再赶路也不妨。” 小宝大喜,急忙作揖道谢。两人搭着话朝老人家里走去。 听老人说他姓顾,祖上曾经做过官,到了他这代以务农为生不再出仕,家境倒还过的去。问起小宝姓名,小宝胡诌了一番,说是姓张,世代经商云云。 沿着田埂走不多时,前面有条清清小河,垂杨柳下一座土墙院,里面五开间土坯房,东西各有两间披厦厢房。院门大开,几只走地鸡正在院泥地上啄食。 顾老伯带着小宝鸣玉走进院,把骡马栓到西墙沿下的木桩上,高声叫道:“来客啦,出来倒茶!” 门帘掀动,应声走出位老婶,看去五十多岁,青布衫裙,荆钗扁髻,包着花布头巾,腰里系着条洗得发白的围裙,浑身上下收拾得利索干净。她笑吟吟的也不多问,搬过一张白木小桌摆在院荫地里,马上又提来一大瓦壶酽茶。 喝着红艳艳的茶,听着顾老伯东拉西扯的乡间农事,小宝感觉很是新鲜。不知不觉天色已晚,老两口杀鸡炒菜款待小宝和鸣玉。吃完之后把他们领到东厢房,说是赶路辛苦请早些安歇。 小宝掀开被褥,发现很洁净。赶了好几天路,每天警惕地睁大双眼只怕出茬,今天被顾老伯如此招待,温馨之下马上开始犯困,连连打着呵欠,催促鸣玉赶紧收拾了睡觉。 二人吹熄蜡烛,枕着包裹各睡土炕的一头。盖好被小宝便开始打呼噜,半点风花雪月的心思都没有。正睡得舒服,忽然觉得有人猛力拉扯自己的胳膊,小宝迷糊间也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马上鼻嘴巴被人掩得紧紧的,吃惊之下立刻醒了。 月色映窗,皎洁明亮,小宝发现掩住自己嘴巴的人正是鸣玉,她两眼睁得大大,手指向屋外面。 小宝竖起耳朵仔细听,发现有极轻的说话声,听声音就是顾老伯。他仿佛在跟谁说:“都在东屋里,正睡的香,赶快递消息去。” 院门微微一响,似乎有人出去。小宝到此睡意全无,大惊失色地凑近鸣玉的耳朵道:“不好!顾老头有问题,咱们快闪!” 两人摸到包袱往背后一搭,溜到板门前扯开条缝朝外望去。月色下清清楚楚,顾老伯竟然没有睡觉,正坐在西墙根下的小板凳上,警觉地盯着这边。 小宝牙齿一咬——你不仁我不义,哪怕老人家也只好下重手了,不然小命便会玩完在这里! 他回身把包袱朝鸣玉怀里一塞,拉开门便走了出去,手已是搭在腰间的软剑柄上。 顾老伯见他竟然走出门来,脸色诡异似笑非笑,顿时知道他已是清楚一切,不禁害怕,转身便往屋里跑,刚跑得两步只听脑后风声大响。小宝掇起院里的一张长板凳狠狠朝他脑后劈来。他年纪大到底手脚不灵便,闪无可闪,被板凳劈后脑勺,两眼一翻便倒地人事不省。 其实小宝就是怕他叫喊,既然没叫,他也留了一手——他到底不忍心杀老人。出手虽重,可是将要劈到脑袋时怕他年纪大禁不起,便往回稍微带了一带。还好这样,不然以他的力道,绝对可以像拍西瓜般打碎顾老伯的脑壳。 院里的响动在夜深人静时分听起来越发响亮,只听正屋里老婶的声音疑惑地在喊:“老头你不睡觉在外面干什么?”接着响起窸窣穿衣声。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小宝拉起鸣玉开了院门就朝外跑。刚刚过了桥,便听见身后院里响起惊天动地的哭喊声:“来人啊!杀人啦!” 周边一条狗马上开始狂吠,接着满村都是狗叫声。一座座屋亮起了灯光,人声渐渐沸腾,全村都被惊动了。 小宝不断催促鸣玉快跑,两人沿着高低不平的田埂飞奔。不时回头,皎洁的月色遍撒大地,远处清清楚楚地看到大批乡农手持锄头铁锹朝他们的方向猛追。 边跑小宝心里忍不住直嘀咕,明明是个乡下老头,怎么会跟官府勾结?这件事情实在想不通!纳闷归纳闷,可是脚下速度却不慢。正跑得满头大汗,忽然身后的鸣玉哎哟一声低呼,响起扑通落水声。 小宝回头一看,原来鸣玉在细田埂上一脚踩滑,竟然跌进旁边的水田里。他赶忙转身把她拉上来。鸣玉脸色煞白,满身泥水,弯腰摸着脚踝痛得嘴唇都在颤抖。关键时刻她竟然扭伤了脚。 眼见追兵越来越近,小宝朝鸣玉身前一蹲,急道:“快到我背上来!” 鸣玉回头一看心里也发慌,不敢多说,爬到小宝背上由着他驮着自己飞跑。小宝都不敢回头,只听背上的鸣玉说着:“小宝哥往左,小宝哥往右……”听着她的话一路飞奔。 不知过了多久,小宝累得浑身散架,几次鸣玉差点从他背上滑下来,终于听到鸣玉说:“看不到他们了,小宝哥你先放我下来,我们歇歇吧。” 把鸣玉放下小宝便瘫在地上,眼见月亮还在天,不过稍微偏斜了些。身在大片田野间,正是庄稼长得茂盛的季节,水稻田一眼看不到边,小宝稍微喘匀气便问鸣玉:“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跑到哪里来了?” 鸣玉摇摇头,摸着脚踝痛楚难忍:“我也不知道,只顾指挥你往有路的地方跑。”她抬头看看月亮,迟疑地道:“大概在那座村北面。” 北面?小宝定了心,只要离长江近就好,可千万不能跑错方向。他探手去摸鸣玉脚踝,担心地道:“给老看看,可千万别伤了筋骨。” 还好只是扭到筋没伤到骨头,尽管这样,鸣玉依然不能行走,最少要休养三天以上。小宝嘴上安慰鸣玉,心却一个劲往下沉。 休息了一会,知道这里不是安全地方,小宝强打精神道:“继续背你走吧,先到江边再说。老驮也要驮着你游过江心!” 背着鸣玉走一阵歇一阵,折腾大半宿,天空渐渐泛出鱼肚白色,终于听到远处有涛声,总算到江边了。小宝精神一振,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 这处江堤修得很是结实。一道细长的遥堤上种满杨柳,朝里一里远便是主堤。主堤比遥堤高许多,青一色大条石垒得极为坚固。 小宝深一脚浅一脚好不容易摸到遥堤上,探头朝主堤看去,顿时暗暗叫苦。只见一里远的主堤上隐隐绰绰站着大队兵马,风传来马嘶人声,正不知道多少大明军士守在堤上。极目眺去,附近差不多十来里的堤面上都有人。 小宝赶紧缩回头,对鸣玉悄悄道:“这里过不去,我们绕路走。”正想找路返回,忽然身边的鸣玉惊恐地拉住他的袖:“不好!那些乡农追来了!” 天色渐亮,脚印很容易被追踪到。那些乡农如同猎犬,竟然追着脚印一路跟来。眼见前无去路后有追兵,体力消耗殆尽,小宝和鸣玉的心同时沉到谷底。() 第57章 父子 一乘小驴顺着乡间土道快速行来,驴背上的人是位年男,青衣小帽,打扮得像个仆人。只是他的气度跟寻常仆人很是不同,眉目间透着书卷气和儒雅。他似乎有些心虚,不停四面张望,缩着身体连连踢着小驴,催它快步前行。 现在整个村落显得很冷清,精壮男全体出动,带着自家的狗顺着小宝的足迹猛追,村里只剩老弱妇孺。倒没人注意到村里来个这么位外人。 他熟门熟路地直趋顾老伯的院,到了院门口四面迅速扫视几眼,赶紧牵着小驴走进虚掩的院门。 顾老伯已经醒了,头上缠着块干净白布,白布下透出斑斑血迹,虚弱地躺在炕上。他的脸色苍白,不时伸手摸头呻吟一声。见男进门,他眼睛一亮,把老伴打发出去,低声道:“那小机警,竟然被他发现,半夜打了老夫逃跑了!还好村里保甲带人追了去,想来是逃不脱的。” 青衣男站直身体,刹那像变了个人似的。眉目刚毅果敢,眼神犀利。他背着手在屋泥地上踱了一圈,半晌道:“不妨!学生已经递出信了。东厂的人在江边已经布下天罗地,谅那小贼逃不掉!哼!只要他敢拒捕,我肯定他会被当场格杀。等那时,我们再把这小贼的来历告诉他老,想必老贼的脸色肯定很好看!”说到末字,他的脸上透出极不相称的咬牙切齿和阴狠之色,腮帮高高鼓起。 顾老伯见状皱了皱眉道:“我们毕竟是读书人。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切莫影响平和的心境。” 青衣男恭敬地弯腰道:“先生教诲的是。学生不过是想到那老贼对待我们手腕如此残酷,这才激起义愤之心。杨涟大人为人忠直正义,身为顾命大臣,竟然被那老贼如此陷害,土囊压身,铁钉贯耳,实在惨不忍睹!还有左光斗左大人,袁化袁大人……被老贼陷害的人简直数不胜数!血债总要血来偿。既然老贼气数未尽,那么报应到他儿身上也好。老贼如果知道自己的亲生儿死于自己手上,想来必定会气得早早归西。大明就有救了!” “正是!我们苦等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大明。只要那阉宦一手遮天,迟早还会有更多的东林党人牺牲。如果能够早日铲除掉他,以当今圣上的聪慧,必定能振兴国事、独断乾纲!”顾老伯双眸炯炯,连头上的疼痛都忘记了。 这么多年进行这样一个秘密计划,现在就要到图穷匕现的关键时刻。两人都呼吸急促起来,这么多年等的就是这一天! 魏忠贤认为自己无,进宫阉割后更绝了嗣念头,对唯一的侄魏良卿爱若珍宝。魏良卿一再受封,现为大明宁国公,可谓仗着伯父的势力平步青云。连八竿打不着的族孙魏良栋一个吃奶的小娃都被封为太少保。可见魏忠贤对家人的庇护和喜爱。如果他知道自己其实有个亲生儿,只因其母羞于承认,后来被东林党人盗出,先是流落清元边境匪窝里,好不容易爬上清国高位,又被自己下令所杀,必定会懊恼得吐血三升而亡。 当年参与这一计划的还有许多人,老天有眼,魏小宝正好逃到顾老伯家附近。 顾老伯本名顾大,这事是他的亲弟弟顾大章一手策划。当年魏忠贤与客氏勾结,干了许多坏事,顾大章当时在朝,多了个心眼调查魏忠贤的来历籍贯。无意竟然被他发现这件天大的秘密。 魏忠贤进宫之前本是市井混混,与邻家妇人通奸生下此。妇人本有丈夫,没敢把这件事说出去,一口咬定魏小宝是自己丈夫的儿。虽然被丈夫怀疑,但到底家丑不可外扬,而且魏忠贤是个泼皮光棍,只好恨恨地把这事烂在肚里。待到孩长得大些的时候,魏忠贤早已进宫,因他改了名字叫李进忠,所有街坊都不知道这位权势越来越大的宦官竟然就是当年那个无赖。 顾大章无意听到妇人丈夫打骂孩,一番调查下来竟然发现这个天大的秘密。他并没有声张,与众东林党人商议后,将孩盗出送往国外准备日后再说。之后顾大章名声在外,被魏忠贤以别的原因捕杀,拷打到皮开肉绽也没说出这事,带着秘密含笑而死。 顾大深知来龙去脉,到处打听发现这孩流落山寨,后来竟然去了清国,步步高升,成为清国驸马忠勇侯。因魏小宝势力太大,到此不了了之,索性断了当初念头。准备把这个秘密保守到老死,让魏忠贤到死也不知道自己其实有个亲生儿。 本作品16k独家字版首发,未经同意不得转载,摘编,更多最新最快章节,请访问眼见魏忠贤气焰越来越嚣张,恰在这时魏小宝竟然出使大明,又处处跟自己亲父作对,实在令顾大等人也没想到。计划得以继续进行。东林党人暗地商议好,干脆让父亲亲手除掉儿,这样才能深深打击到那个老贼。 想到这里,二人对望一眼,唇边不觉露出残酷的微笑——真是天道昭昭,报应不爽! 前有围堵,后有追兵,眼见这里再也藏身不住,天色越来越亮。魏小宝大急。他左顾右盼,忽然眼睛一亮。土堤下一棵老柳根部似乎有个黑乎乎的洞口。 这棵柳树枝繁茂,要两个人合围才能抱住。他拉着鸣玉赶紧下到柳树那里,拨开长草,果然看到一个土洞。只是非常狭小,最多只能藏一个人。他二话不说一头钻进去就开始刨土,边刨边催鸣玉帮忙。 二人就像土拨鼠一般急速扒拉。小宝嫌速度太慢,干脆拔剑抖直软剑朝土里乱刺。一番急刺后洞壁的土都松了,再次刨土果然容易许多。堪堪勉强可藏两人,小宝便拉着鸣玉钻了进去,把刨出的松软的土堆在洞口,又极力伸长手臂把那些长长的杂草原样掩在洞口。 刚刚弄好,那些乡农已经追至附近。大群人在土堤上乱跑乱喊。一里外主堤上的官兵全都被惊动,许多人跳下大堤朝这边跑来。会合之后马上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官兵有东厂的番,他们大声叫道:“正是魏小宝。他肯定在附近。严密搜索,一寸地皮都不要放过!”他们在附近乱搜起来,人声大哗,怕不有一两万之众。 魏小宝紧紧搂着鸣玉,二人缩成一团,大气也不敢喘,耳听洞外人声嘈杂,好几次有人就从洞口前经过,甚至能清清楚楚看到东厂番们穿的特有的白色皮靴。每当有人走到洞口的时候,小宝的心简直提到嗓眼,眨也不眨盯着洞口。运气还算不错,他们并没有发现这个土洞。 小宝感觉全身的肌肉都已经僵硬,人声才总算渐渐远去。 官兵们搜到远处去了,小宝和鸣玉不约而同长长呼出口气,全身瘫软。小宝尽力*后贴住洞壁伸开两腿,对鸣玉小声道:“看来只有这里最安全,我们歇歇吧。”话刚说完已是累到极点,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感觉肚饿得发慌,全身肌肉僵直,睡梦也是极不舒服,小宝才不得不睁开双眼。只见鸣玉如同小猫般蜷曲在自己坏里,两手搂着自己脖,柔软的身体整个坐在自己腿上。小宝马上发觉两腿痛到麻木,身不觉一动,鸣玉立时醒了。 二人贴得极近,鸣玉的脸就在小宝脸前,之前逃命加上累极,倒也没觉得什么,可是现在危险过去,两人这种暧昧姿势,鸣玉的脸慢慢红了,转头低声道:“我们出去吧。” 外面没有任何动静,小宝大喜,推着鸣玉钻出洞口。天色已近黄昏,一里外就是长江,涛声盈耳,灿烂的火烧云垂得低低的压在地平线上,依稀可以看见江对面的大清那一道弯弯的黑线。 附近一个人也没有,小宝浑身僵硬,龇牙咧嘴猫腰爬上土堤小心四面张望。只见主堤上大队官兵无影无踪,放眼望去,前后十来里地连个鬼影都没有。小宝喜得一跳老高:“鸣玉,切根大树枝让你骑在上面,老游泳推你过江。只要过了江心就是咱们大清地界。” 说干就干,小宝没有选择那棵枝繁茂的老柳树,嘴里念念有词地朝它恭敬行了个大礼,算是报答它的救命之恩。站直身体后一眼见到斜对面有棵海碗粗的柳树,小宝提起软剑走到柳树前开始伐木。 费了牛二虎之力,总算切下一段合适粗细的树,小宝扛在肩头上就往主堤跑。肚饿得直打鼓,他只当没听到,还转头对鸣玉笑道:“游到江里老抓条鱼给你尝鲜。” 鸣玉吃力地拖着扭伤的脚踝跟在他身后慢慢走着,闻言微微一笑,这个小宝哥,什么时候都不忘记诙谐一把。 二人来到主堤上,长江就在脚底下翻滚着浑黄的浊浪,小宝深吸一口气,先走下堤面,返身伸手去拉鸣玉。 就在这时,忽然身后不远处簌簌响动,几条黑色身形如同鬼影般忽然出现,为首之人正是霜寒。只见她满脸得意的讥笑:“就知道你藏在附近!看你往哪里跑!”她呼哨一声,主堤光滑平整的堤面上一块块石板竟然从里掀开,跳出道道人影。 大明江堤上竟然修有藏兵洞!小宝大吃一惊,眼见他们合围朝自己和鸣玉冲来,伸出的手半分没有迟疑,猛力去拉鸣玉。鸣玉身不由己朝他跌来,小宝顺势一推,鸣玉惊叫声,已是顺着江堤斜面一路滑下去。小宝大叫:“接住!”看准鸣玉落脚点,把那段柳木轻轻朝她那边推去。 他抽出软剑提在手里,反身跳上堤面,冲着围拢的番冷笑道:“这么多人欺负老一个,不算好汉!有种单挑!丫头你敢么?”他轻蔑地朝霜寒钩了钩小指头。() 第58章 沉江 鸣玉抱着那段柳木滑到江边,眼见惊涛骇浪就在脚边翻腾,咬咬牙仍然往下走了两步,双脚没入江水。一个巨浪拍来,鸣玉猝不及防,从头到脚被浇得透湿。这个时候的江水仍然冰凉刺骨,不觉浑身发抖,肌肤上起了层细细的麻栗。 手里的柳木变得又湿又滑几乎抱不住,鸣玉极力搂紧稳住脚步,转头冲高高的堤上大叫道:“小宝哥,快下来啊!” 江堤上都是呼喝打斗声,鸣玉的视线被大堤挡住,根本看不到魏小宝身在何处,堤面刀光剑影纵横。仿佛像回应她似的,十来个东厂番从堤面探出头,互相嘀咕几声,立刻顺着江堤斜面滑下来抓她。 鸣玉大急,扯起喉咙声嘶力竭猛喊,只听堤上的小宝回应道:“鸣玉你先走!老挡他们一阵马上跟你会合!”说着他忽然在鸣玉的视线里现了身,高高跃起,人在半空已是唰的一剑奋不顾身刺向准备滑下江堤逮人的一个番。 那番惊呼一声,朝后急退,人却是在斜面上。身形站立不稳,一个倒栽葱便从江堤斜面上栽了下去,滚地葫芦般空嗵落进水,只来得及喊一声,就被浑黄汹涌的江水卷走。褐色的衣衫在水面上闪了两闪便不知所踪。 剩余那十来名番呼哨一声,立刻四散逃开,再也不敢从这里直线下降到江边逮鸣玉。但是他们围攻经验老到,更多的番朝小宝杀来,余外许多便从远远的地方迂回而下,准备包抄到江边去逮鸣玉。 小宝刚才奋起一剑杀出重围,可是眨眼又被更多的番裹住。眼见再也不能阻拦那些从远处下降到江边逮鸣玉的番,他大急,招招都是奋不顾身的杀招,一时把围攻的霜寒等人逼得手忙脚乱,嘴里厉声大喊:“鸣玉快走!老马上就来!” 鸣玉本来就被江水冲得歪歪倒倒站立不稳,眼见左右都有番落到江堤底部踩着石块朝自己飞奔过来,再不走恐怕他们还有杀招,当机立断大喊道:“小宝哥我跳水了,你快点来!”眼睛一闭,她抱着柳木纵身跳到江里。 江水眨眼没过头顶,从耳朵鼻孔里倒灌进来,呛得鸣玉差点闭过气。可是手里那段柳木浮力颇佳,一个浪头涌来已是把她托出水面。鸣玉感觉头冒出了水,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已经被水流冲出老远,离岸已有几丈。她赶紧双脚蹬水,两手更是用尽生平力气紧紧抱着柳木,伸长脖朝岸上看去。 这幅情景鸣玉一辈都不会忘记。 灿烂的霞光,小宝在大群东厂番如同鹤立鸡群。他一身青布衫袍被江风吹得猎猎作响,异常高大英武不凡,手的剑就像惊风闪电般带出道道眩目的反光和血花,身周惨呼此起彼伏。忽然他开声大喝,声音就像炸雷般在江堤上回荡,身体迅疾转了个圈,竟然快得带出幻影,手的剑以他的身体为圆心快速划过身周所有人的胸前,几道透亮的血泉高高激射上半空。吓得番们心胆俱裂不由自主急速倒退。 转身刹那小宝正好跟鸣玉视线相对,隔的那么远,鸣玉却清楚地看到了他眼里的坚毅欣慰和脸上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这一刻,鸣玉连呼吸都停顿了,心胸滚烫,不知不觉眼里已是有泪。 “小宝哥真的长大了,他已经是一个英雄,再不是小时那个可爱的小无赖。” 泪眼模糊间,那张亲切熟悉的脸庞又陷入重围,鸣玉从激动恍惚苏醒,一颗心刹那提到嗓眼,大呼道:“小宝哥快来!我们绝对不能分开!” 江水激荡,把她越冲越远,岸上的身影越来越小直至模糊,鸣玉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抱住柳木使劲蹬水,想要游回小宝那边。忽然一根长长的搭竿从背后伸过来,一把钩住鸣玉。 鸣玉大惊,扭头一看顿时大喜,竟然是白小鱼! 江心,几艘清国大战船一字排开,船头杏黄龙旗迎风招展,大大的“清”字银钩铁画,正是洪承畴的手笔。 白小鱼站在离鸣玉最近的战船栏边,探身伸出搭竿将鸣玉钩得牢牢的,嘴里大呼:“不要挣扎,我们这就来救你!” 几十名大清水师官兵纷纷跳水,朝鸣玉游来。不过半刻工夫,鸣玉已被拉到船上。一件披风马上披到肩头,洪承畴的脸出现在她面前:“张姑娘别急,我们马上救魏侯爷!”他站直身体脸色一沉,冲身边人道:“话筒拿来。” 桦皮传声筒马上递到他手里,洪承畴噔噔噔几步冲到楼船顶层,冲对面大喊道:“对面的明军听着!你们劫杀我们大清的使臣,这是意欲挑起两国争端!我数三声,你们再不放魏侯爷过来,我们就要开炮了!”手一摆,二层甲板上的炮口徐徐拉开,根根乌黑发亮的巨大炮筒慢慢伸出,对准江对岸。 小宝听得清清楚楚,不由暗自松口气。打到现在他已是强弩之末,内力若有若无,软剑好几次抖不直,简直险象环生,四肢所有的伤口都在不停地流血。这时救兵赶到实在太好了! 霜寒却顿时呆了,眼见马上可以杀掉这个无赖小人,竟然这个时候救兵赶到,心里实在不甘。可是如果继续围杀魏小宝,只怕两国真的会为此开战。大清敢打,可是大明谁都不敢打!她狠狠地剜了魏小宝一眼,举手示意番们后退。 小宝朝她轻蔑地伸了伸指,看也不看她气得发青的脸,转身就顺着斜堤朝江边疾步而下。战船上所有人松了口气,白小鱼大声命令道:“多点人到水里接应!一定要把侯爷接上船!” 百来名水手匆匆下水,带着绳和桦皮浮筒朝对岸游去。但是碍着两国公约,他们顶多只能超过江心几丈距离,仍然有一段水面需要小宝自己游过去。 小宝把软剑插在腰里,从袍下摆上扯下几块布条包住手脚上最大的几道伤口——这是软甲护不到的地方,要是胸前后背也来这么深的几道刀口,估计现在早就见阎王爷去了!全身上下收拾停当,他最后回头看了堤上的大群番一眼。 别人尤可,霜寒的眼里几乎喷出火花,注视他那刻时几乎像要活活吃了他似的。小宝对这个女人说不出的厌恶,冷哼了一声,纵身跳进长江。 冰凉江水迅疾将他淹没。以小宝的水性,这点距离还难不倒他。眨眼他已是浮上水面,手脚并用地快速划水,朝最近的、向他扔过来的带绳的桦皮浮筒游去。 忽然脖后面一疼,像是被马蜂狠狠蛰了口,小宝诧异地回手去摸,伸到眼皮底下一看,竟然满掌鲜血。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浑身的力气忽然消失,眼前一黑,他像块石头般咕咚咚沉了下去。 正在船栏边焦急注视的鸣玉等人只见小宝快速游泳的身形忽然停顿,一个浪头打来,小宝竟然无影无踪。所有的人先是一呆,接着齐声惨呼:“侯爷!” 声音凄厉刺耳,在江面上久久回荡…… 《南明风雨》卷到此结束,请看下卷《武周逸事》() 第1章 锦官城 大唐锦官城。 正是晚饭时分,街面上飘着浓重的辣香,夹着油气和独特的花椒味道。本地人自是深深吸口气,还会大声评道:“不够味,辣多点才要得!”可是初踏此地的外乡人不免就要被这股刺鼻的味道熏得捏着鼻直皱眉头,不知不觉一溜烟快跑。 这条小街很有特色,两边都是百年木楼,无论多么粗大的木材经过百年的风霜都早已从内部开裂,大梁、木檩上遍布密密麻麻的龟裂纹,本来排列得整整齐齐的木板墙之间豁开道道伸得进手指的缝隙。洗刷得发白的木质楼梯走一步便要嘎吱嘎吱响两声,似乎不堪重负。二楼向阳面的窗都大开着,夕阳余辉带着最后一丝热力,投进幽深的厅堂,照亮那些粗重简陋的家什,擦拭得干干净净的木地板,宽大的架床,以及几件女孩儿的红花布衣。 街面铺着青石板,有些地方已经被踩得边角缺损,沿街的人家都开始在自己家门口摆桌上晚饭。一碟青蒜炒腊肉就足以在邻家汉羡慕的眼神争回面,家主不由嗓门都大了起来:“婆娘出来!到街底王老汉家打壶老窖酒,今天要好好喝两盅!” 青布门帘掀动,梳着巴巴髻插着支发暗老银簪的大脚婆娘低头从帘后走出,端着最后一盆青菜搁到桌上,两手在腰里围裙上擦了两把,从荷包里摸出几枚铜钱,拿起陶壶边数边往街底走去。 王老汉在街底开着间杂货铺,兼卖红油抄手和夫妻肺片,是附近闻名的好味。虽然价钱很实在,分量也足,可是这条小街都是穷苦人家,平时很少光顾,只有在家里来客或是得了额外工银时才会买些打打牙祭。做的基本都是外客生意。 王家铺两开间,店堂里货品十分充足,酒坛成排*在西墙根底下,货架上都是油盐酱醋茶、草纸等寻常杂货。店外支起一大张竹席棚,就在街面青石板上沿街摆开五张低脚桌。每张桌上都摆着筷筒,周围散放着低矮的四方板凳。此时晚饭时分,今天生意出奇的好,五张桌倒有四张已经坐了人。 其一张桌上只有一位客人。他年纪很轻,身穿青布短衫裤,头上跟山客一样包着黑布包头,腰里系着根巴掌宽的皮带,未免跟粗鄙的青布衣服有些不衬。他正大快朵颐,面前桌上搁着两大盆王家铺的招牌菜——夫妻肺片和红油抄手,都泡在红通通的辣油里。他夹一筷夫妻肺片,又往嘴巴里塞进只肥滚滚的肉抄手,腮帮高高鼓起,不时低呼声:“过瘾!”辣得满头大汗依然不肯停筷。 一盆红油抄手很快见底,他大声叫道:“老板再来一盆抄手,丫丫滴老还没吃够!”嗓门虽大却有些气不足,仔细看他的脸色,白里带青,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 魏小宝直如饿鬼投胎,一连吃了三大碗抄手,把那盆夫妻肺片也一扫而空,这才满意地拍拍肚,让王老汉给自己倒碗凉茶,也好解解满嘴的辣味。 他剔着牙闲地开始看街景,表情十分放松,可是眼神却很警觉。一个路人匆匆走来,小宝神色一紧,盯着这人看了好一会才放松下来。喝着凉茶,他盘算着今晚干脆就住这里算了,也许多给点银王老汉会答应。 搞的这么紧张全怪那个该死的霜寒。 小宝当日只觉得脖后面一疼便失去知觉,昏死前最后的意识是——老竟然成了淹死鬼!不过他到底福大运气好,被滚滚江流直冲出三十多里,却被一艘过路的商船看见,伸搭钩救了上来。 小宝在这艘商船的底舱里连躺了二十来天。一开始高烧始终不退,时时说胡话,还好商船主人心地仁慈,又通医道——他正好就是前往南明贩卖蜀药材的药铺掌柜,舱里还留有备用的十来味药。每天为他煎药把脉,好几次都认为小宝活不了。可稀奇的是,最后小宝到底退了烧,终于苏醒过来有了知觉。 这时已经在大唐境内,算算离小宝落水已经过了二十多天。小宝落水时所有盘缠和贵重物件都在包袱里,身无分。好心的掌柜也没要他一分银好处。磕头谢过掌柜的救命之恩,小宝头重脚轻地下了船,准备想办法返回大清。 可是没想到刚踏上回程,小宝便被霜寒迎面逮住。大病初愈的他哪里是霜寒的对手,差点被她擒下,危急关头小宝使出脱裤急招,这才逃得一条性命。之后霜寒便阴魂不散一路跟着他。无论他逃到哪里,这个女人都有办法跟上来。几次三番交手,小宝被她气得差点吐血,吃不好睡不稳,眼睛一闭牙齿一咬,他决定索性先折向西,等彻底甩脱这女人才打道回府。 想到如今建宁不知生男生女、母二人是否平安,小宝便对霜寒恨得咬牙切齿,暗自决定只要有机会,一定好好羞辱这臭女人一番,是她害得自己不能回大清,竟然流落到这种地步。只是有一点很奇怪,霜寒孤身一人,并没带她那些东厂爪牙,这不免有些费解。按道理来说,她不会单独动手的啊?而且她是怎么知道自己没死的?现在估计所有的人都以为他凶多吉少,为什么只有这个臭丫头找到自己? 小宝满腹疑窦,不过看来今天至少安全了。他喝下最后一口凉茶,走到王老汉身边,从怀里掏出几钱散碎银,希望他能给个宿处。 王老汉朴实人,二话不说答应了,把小宝领到后院的柴房里,又搬来副铺盖。 今天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躺在地铺上,小宝闻着身边的柴堆木头香,心里放松,眼皮不由重了,打起了呼。 睡到三更时分,小宝肚很涨,迷迷糊糊爬起来走出柴房便想放茅。刚走到墙根处拉开裤,忽然前面响起重重拍门声,只听霜寒熟悉的声音大叫道:“老板开门!我要向你打听一个人!” 小宝顿时睡意全无,惊得头皮发麻,不会这么倒霉吧!霜寒竟然又跟来了!他眼珠一转,反正身无长物,干脆现在就走,迟了就会跟那臭丫头照面!小宝蹑手蹑脚爬上了墙。() 第2章 劫道 天色大亮,魏小宝混在出关的人群间,青衣衫裤黑布包头,身后还背着个大竹篓,使他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山民。守关差役也没多问,掂掂手的三钱银便挥手放行。 此处向北,经过剑门再走蜿蜒的栈道便可到达汉,然后一路向东便可到达清国境内。虽然兜了一个大圈,山路十分崎岖难行,根本不如坐船东去来的快,可是这样却安全的多。他估计霜寒正在东门外守株待兔,绝对不会想到他经北门出城。 想到昨晚,小宝便暗自咒骂,只要在那柴房里多待片刻肯定就被霜寒逮个正着!他实在想不通,自己风餐露宿,霜寒又何尝不是?犯得着为他背井离乡、千里追杀么?不过是在金陵搅和了一番,值得她花这么大力气?真是阴魂不散的臭丫头! 魏小宝想到霜寒便气得脸红脖粗,可是如今重伤初愈,实在不是那丫头的对手。只能先找个地方养好伤,找点盘缠,然后再对付她!只要逮到她……小宝刹那脑里转过十七八种酷刑,恨不得全都一一施展在霜寒身上。 咬牙切齿,他跟着走汉的人流,一步步朝深山走去。 几天风尘仆仆下来,栈道上的人越来越少。很多地方都是在山壁上硬生生凿出的路,宽不过五尺,连走骡都不行。这片穷山恶水自古以来只有巴人和少数汉人住在偏僻的山村里,经过的地方全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累了便在栈道上就地一躺,耳旁是呼呼风声和整晚的猿猴怪叫声,饿了便从背篓里摸出张冷硬的面饼,就着山缝里的泉水胡乱咽到肚里。真是别提有多苦了。 第五天傍晚时分,通往汉的栈道边终于有了个小村,虽然看上去破歪歪的十来间茅草板房,但到底有人烟。小宝精神一振,顺着栈道边的石头路下到村里。 站在村当的“泥路”上吼了半天,总算从前边一间破板房里钻出个老头。小宝一看老头顿时心里凉了半截。只见这老头风干了似的,又黑又瘦,满脸皱纹,仿佛风一吹就要倒,浑身衣服里隐隐约约有某种不指名的小虫爬进爬出,小宝马上觉得浑身发痒。 可是只有这个老头是活人,他硬着头皮走上前。比划半天老头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咧嘴一笑,声音嘶哑地道:“小爷要吃饭借宿是吧?要得,跟老汉我来!”他朝小宝招招手,转头便往破板房里走。 小宝不觉一阵毛骨悚然,老头老得满嘴牙齿都掉光了……可是想到也许有热水和热馒头,他只好跟着老头往屋里钻。 本作品16k独家字版首发,未经同意不得转载,摘编,更多最新最快章节,请访问走进屋小宝好久才适应。满鼻的怪味,间一个火塘,上面总算搁着把冒着热气的陶壶——至少热水有着落了。火塘旁边胡乱堆着些散落的稻草,似乎就是老头的铺盖。老头伸手取过一只黑糊糊的破碗,提过陶壶倒了碗热水给小宝,朝小宝又是咧嘴一笑,嘟囔了两句,似乎让他喝水。 热水带着说不出的油腻怪味,小宝紧皱眉头,不过到底还是一口口喝了下去,觉得肠胃里渐渐暖和了。把空碗搁在地上,他大声问道:“有吃的么?烤兔肉啊菜粥的什么都行,反正老再也不想吃冷面饼了!” 却见老头站在火塘对面神色很古怪地看着他,暗红的光线在他脸上跳动,两只眼睛泛着红光,就像两粒烧着的煤球,看上去说不出的阴森诡异。小宝心底忽然直发冷——这老头有鬼!刚这么想,就觉得脑袋里发晕,老头的脸模糊起来。 天旋地转,小宝咕咚栽在地下,最后的意识是听到老头嘀咕道:“肥羊啊肥羊……” 终于苏醒,脑袋里灌了铅般沉重,小宝晃了晃头,视线渐渐清晰,马上感觉全身冷得就像在冰窖里,低头一看,自己竟然一丝不挂地躺在深深的草丛里。试着想爬起身,发现连根手指都动不了。转头往身边看去,大丛长草挡住了视线,只有天空上一轮明月清幽地照在山间。时间大概夜。 正摸不着头脑,忽然听到身边传来唰唰声,似乎有人在掘土。小宝费力地转过头,那坑已经掘得蛮深了,隔着长草只见到掘土那人隐约的上半身。夜深人静,只听他边掘土边嘟囔:“差不多了,可以拉进来埋了……” 那人丢开木铲,费力地爬出坑朝小宝走来。借着明亮的月色,小宝看得清清楚楚,正是那老头! 老头并没有那么老,脸上的皱纹奇迹般抹平不少,显然之前化过装。见小宝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老头咧开没牙的嘴冲他诡异地一笑:“放心,我不会让你尸身喂狼的,你就安心去吧!”说着走过来抓住小宝的双脚就往坑里拖去。 小宝大急,拼命嘶喊,可怎么都喊不出声。老头费力地拖着他终于来到坑边,就在这时,小宝忽然发现自己可以说话了,嘶声道:“老的东西都已经被你拿走,你就放过老一条命吧,老保证不找你麻烦!” “不行,我们这行的规矩,下手要干净。”老头嘟囔着,索性跳到坑里朝下拉他的身体。 “哎!你行行好,老不要被活埋啊!你干脆杀了老,等老死了再埋也行。” “老汉我没力气给你放血,你就乖乖地躺到坑里去吧!” 小宝半个身已经被拉到坑里,急得两眼突出,忽然发现自己稍微能动弹一些了,急忙左右扭着身体,嘴里大叫:“救命啊!有人图财害命!快来人啊!” “嘿嘿别喊啦,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没人会来救你的!”老头继续把他朝坑里拉。 现在小宝腰以下都滑到了坑里,急得额头直冒汗,忽然发现手指也能动了,两手揪住草根就跟老头较起了劲。 老头力气衰弱,挖坑埋人搞到现在,使劲一拉没把小宝拉到坑里,自己倒脱了力,一屁股跌坐到坑里直喘粗气,边喘边道:“真是麻烦的年轻人。别喊了,老汉我的独家麻药,让你再叫一会也没事,我先喘口气。” “救命救命!” “别喊啦!” “霜寒你这个臭娘们,每回阴魂不散的,这回怎么不出现了?” “娘们?这里没娘们。” “天啊,没想到我大清一等忠勇侯竟然死在这种风干的劫道老头手里!快来人啊!” “猴?山里猴倒是蛮多的……” “*%*%—#!”小宝破口大骂,急得双眼喷火,不但骂老头,更把霜寒祖宗十八代都骂遍了。 老头歇了一会终于有了力气,摇摇晃晃站起身,继续拽着魏小宝的两腿往坑里拖。() 第3章 程小金 山风呼啸不停,魏小宝破口大骂声传出很远,正急得两眼冒火,忽然老远传来一声惊天大喝:“李叔你在搞什么鬼!” 坑里的老头吓得手一抖,悻悻放开小宝的腿,嘴里嘟囔着什么慢慢爬出坑。一溜火把逶迤而来,没多久停在小宝的面前。为首是个铁塔般的大汉。 只见他身高尺,满脸黑乎乎的胡茬,两只豹眼睛突出眼眶,鼻孔朝天,一张阔嘴,长得实在非常惊人。仔细看,这大汉年纪并不大,眉目间依稀还有些稚气,一身灿烂锦衣,荒山野岭非常醒目。 他摸着鼻看着小宝喃喃道:“这位……兄弟,你没事吧?” 小宝眼珠一转,顿时知道转机来了,他急叫道:“你看老像没事吗?有事!快给老解药!” “对,李叔你过来,先给这位兄弟解药!”年轻大汉不但不生气,反而瞪起眼睛转头命令老头。 老头满脸晦气,自认倒霉,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木头瓶,在小宝鼻前晃了晃。一股奇臭直冲脑门,小宝连打三个大喷嚏,鼻水眼泪流了满脸。这解药灵验无比,他马上发现力气回复。小宝噌地跳起来,忽然醒悟,急忙弯腰捂住要害部位,窘道:“老的衣服……” “衣服给他!”年轻大汉瞪起两只豹眼,朝老头挥了挥海碗大的拳头。 老头有气无力地说:“衣服在我屋里……我这就去拿……”他转身就走。 小宝大喝道:“慢着,老跟你一起去!”别的东西都无所谓,可是那件贴身宝衣万万不能丢。眼见老头神色古怪,小宝多了个心眼,捂着要害扭扭捏捏跟老头朝山下破板屋里走去。 终于重新穿上衣服,坐在火塘边小宝觉得好受许多。年轻大汉对小宝十分好奇,待他穿戴好后,拱手问道:“这位兄弟贵姓?我远远听到你在叫什么忠勇侯,莫非你是贵人?” “什么贵人,落魄人一个!请问兄弟你是谁?那个老头又是干什么的?”小宝边问边狠狠瞪了眼站在屋角落眼珠不停乱转的老头。 年轻大汉为人十分豪爽,大声道:“小爷我行不改名坐不更姓,乃是大唐卢国公的孙程小金!人称混世小魔王就是区区!” 程小金?小宝绞尽脑汁,依稀想起来大唐有位开国功臣程咬金,擅使板斧,难道就是这位卢国公?不觉看向程小金腰间,果然那里别着把宣花大板斧,他大为景仰:“原来是忠臣之后!失敬失敬!” “嘿嘿,别提了!如今我早就不在朝,一板斧反了那婆娘占山为王啦!”程小金连连摆手,语气谦虚,不过脸上还是带着几分得色。接着便打开了话匣。 原来如今大唐国是位女皇帝当朝,改国号周,自称则天皇帝。说到这位武则天可是一波三折。她本是大唐太宗皇帝的才人,进宫后深得宠爱,不过那时太宗皇帝年事已高,不久便一命呜呼,传下旨意,所有没有生育的妃全都出宫,到感业寺当尼姑。这位武才人只好委委屈屈剃光头发,准备古佛青灯了此一生。不料她的美色早被太看。太继位后,对这位父亲的美貌妃念念不忘,特地到感业寺看望她。一来二去,二人竟然好上了。从此武则天飞黄腾达,先当妃再当皇后,待皇帝丈夫死了以后索性篡唐改国号为周,自己当了女皇帝。 这样一来那些忠心大唐的忠臣们大为不服,纷纷高举义旗反武周。程小金的爷爷程咬金早就去世,程小金跟许多大唐忠臣之后的小将们一商量,大家志同道合,索性反出朝廷,在此占山为王,准备日后跟各路英雄会合大举反武周。 小宝听得啧啧连声,没想到大唐国还有这种内幕。程小金问起他的来历时他便也毫不隐瞒,把自己真实身份跟来到此间的经过大致说了。只是他隐瞒了跟霜寒的过节,毕竟被一个丫头追得到处逃亡实在大失面…… 听完后程小金大骂老头:“滚回山寨去!以后如果敢踏出一步,小魔王我切了你两条腿!奶*奶的,只要老晚来一步好人就被你错杀,你一百条命都没有魏兄弟一根寒毛贵重!” 他再三跟魏小宝诚挚道歉,说老李本来是他的家仆,早先已经犯了错,被他打发到这里当眼线,没想到他竟然敢对魏兄弟动手,实在是该死一百次云云。 程小金为人实在豪爽,小宝便也不再动气。二人起身朝后山里的山寨走去,边走边说,越说越投机,当小宝说出之前清元联盟那档事,程小金更是一把捏住他的手,大喝道:“兄弟我们原来是同道!今天一定要结拜成生死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山寨就在栈道后两个山头的地方,一条隐秘小道直通那里。 程小金为人豪爽,结交各路英雄颇多,小小的山寨竟然挤了不下千人,大伙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干的乃是劫富济贫的没本钱买卖。只要有锦官城送往长安的税赋便劫来了事,如果有为富不仁的官家商人路过栈道也是不放过。他早就传下号令,不得打劫穷人和单身客人。不是看在李老头是程家老仆份上,此刻早就杀了他祭刀。 程小金解说许久,一到山寨便给小宝引见各路英雄,又大声吩咐道:“我跟魏兄弟一见如故,好叫各位哥哥得知,原来他以前就是大名鼎鼎的清元联盟大王,跟咱们一路!今天我程小金有幸结识,当着众家哥哥的面,要跟魏兄弟割鸡头斩血酒结拜成生死兄弟!” 英雄们轰然叫好,当即开香堂摆供桌,杀了一只大公鸡。对着天上的明月,程小金跟小宝结拜,身后大群豪杰就是见证。 小宝热血沸腾,大口喝干碗里的血酒,一把攥住程小金的手喝道:“以后你是大哥,我就是你的亲弟弟,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好兄弟!来,再喝!”程小金捧过只大酒坛,又给小宝斟满了酒。 各路英雄纷纷来敬酒,五大碗以后,小宝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满脸通红双眼发直,嘴里喷出的酒气几乎可以点着,尽管这样他依然拽着程小金不放,嘴里高兴地大叫:“好哥哥我们继续喝!” 不多时,魏小宝终于耐不得,轰然倒地,马上扯起了呼噜。连日赶路辛苦,空肚喝了这么多酒,他实在顶不住了。 程小金把他往背上一扛,冲众位英雄嘿嘿笑道:“兄弟醉了,我先送他到我房里安顿,出来再跟各位哥哥继续喝!”() 第4章 脚底抹油 大清京城柳树胡同魏宅。 正房里传出声声惨叫,建宁痛得在床上打滚。房间当地隔着一扇大屏风,遮住了花梨木大床,几名宫里来的太医正在屏风后低声商议着。 苏茉尔带着几位嬷嬷正在床前不停忙碌,她一边低声安慰建宁,一边背着建宁抹去悄悄掉下的泪水。可怜这孩儿还没出生便再也见不到父亲。只是现在关键时刻,这个消息万万不能讲给建宁听。 建宁痛得满头满身汗水,忽然拍着身下厚褥大骂起来:“死小宝臭小宝,我生孩你都不回来。等你回来,非让你儿揪光你满头头发……哎哟,疼死我了……”说着说着,她又开始不停翻滚。 屋外青青和鸣玉对望一眼,手里不停绞着手帕,两人眼睛都是红通通的。太后和皇帝旨意,魏小宝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现下又是建宁一脚踏进鬼门关的时刻,严令所有人封口,半个字不许对建宁透露。二女想哭都没地方哭,活生生把眼泪憋进肚里,还得强打精神找借口安慰建宁。这些日,她们俩足足瘦了一大圈,下巴尖尖脸色憔悴,还好粗心的建宁到底没有发觉。现在孩即将出生,二女虽然担心建宁,可照样为小宝痛彻心肺。 忙活了大半夜,到了破晓时分,终于屋里传来一声响亮的儿啼。随即建宁一声尖叫再也没了声息。青青和鸣玉吓得心胆俱裂,急匆匆迈进门槛,却听苏嬷嬷又笑又哭地道:“大家别慌,建宁没事,是个大胖小,母平安!” 二女吊在半空的心终于放落下来,对望一眼,不由又是悲从来,感觉腿都是软的。她们俩互相搀扶着对方往后面屋里走去,准备悄悄给小宝上柱香,告诉他魏门终于有后了…… 与此同时,小宝呻吟着醒了过来。满身满嘴酒气,喉咙里干得冒烟。窗纸已经发亮,他支着头慢慢坐起身。身旁有人正响亮地打着鼾,铁塔般的块头正是程小金。小宝推开他那比寻常人腰还粗的腿,悄悄爬起身,准备找点水喝。 忽然寨央有人大喝:“谁!给老站住!” 一个熟悉的女声清叱一声,随即响起乒里乓啷的打斗声。 魏小宝顿时头皮发麻——这个阴魂不散的霜寒,竟然有本事找到山寨里来!他噌地跳下床,见桌上有一大壶清水,立刻捧起来咕咚咕咚朝肚里灌。一气喝了大半壶,感觉身上有了力气,正好这时程小金也被惊醒。 他胡乱往身上披衣服,嘴里嘟囔道:“谁这么大胆,竟敢清早闯我小魔王的山寨,看小爷我不把她大卸八块!不对啊,听声音怎么像是个娘们!” 仿佛为了解释他的疑惑,霜寒边打边响亮地大叫道:“魏小宝你个缩头乌龟!有种你出来!藏在人家背后算什么英雄好汉!” 程小金的目光唰地向小宝投来。小宝刚想解释,就见他摸摸自己脑袋,觉得悟了般嘿嘿笑道:“莫非是弟媳妇找兄弟找到哥哥这里来了?兄弟你出去见见她吧,自家人跟自家人动手可不好!” “我呸!谁跟她是自家人!”魏小宝双眼冒火,眼珠一转,跳到床边拉住程小金的袖,低声央求:“哥哥你帮帮忙,千万不要说我在你这里,只要让她走人,兄弟我干什么都愿意!” “嘿嘿,那样不好吧。说什么都是自家人,有什么缘故都解释得清的嘛!” “我真的跟她不是自家人,她是大明东厂探,跟我有仇!我的伤到现在没好也是她给整的……” “魏小宝,你始乱终弃!你有种一辈躲着不见我!呜呜呜……” 程小金看向小宝的目光越发好笑,更是确定自己所想没错。 小宝暗暗叫苦,好你个霜寒,真毒啊!老这下跳到黄河里都洗不清!看来你明知这里高手云集讨不了好,竟然栽赃陷害老!谁始乱终弃?难道是老么?小宝气得嘴唇直哆嗦,话都说不出了。 程小金嘿嘿笑道:“兄弟莫慌,我先出去见见弟妹。”说完便开门出去。他头脑简单,竟然已经相信了霜寒的一派胡言。 程小金大马金刀走到寨间,示意众兄弟停手。其实兄弟们见她是女人,又仿佛跟魏小宝颇有渊源,谁都没真打。 程小金分开众人走进人群,对霜寒拱手笑道:“弟妹别来无恙?” 霜寒手提双刀反而愣住了:“谁是你弟妹?” “嘿嘿,忘记介绍了,我是魏兄弟刚刚结拜的哥哥,我叫程小金,既然你是魏兄弟的女人,当然就是我的弟妹啦!”程小金憨厚地摸着脑门嘿嘿直笑。 霜寒待要大骂反驳,忽然想到自己之前的说辞,马上改口,含糊道:“那么……就让他出来跟我走吧。” “好,我这就去叫魏兄弟,弟妹你等等啊!”程小金掉头便往自己屋里走。 霜寒肚里冷笑,哼,待会暂时让你风光得意一会,只要你我单独二人,看我不把你切成一片片地丢在荒山野岭里喂狼…… 程小金踏进屋,只见空空荡荡,哪里还有魏小宝的半点人影!他惊诧的四处搜寻一番,问了许多兄弟,都说没看见魏兄弟人影。程小金在山寨里足足找了小半个时辰,直到霜寒不耐烦地开始破口大骂,这才讪讪走出,摸着脑门诧异地说:“魏兄弟走了……” 霜寒气得七窍生烟,不顾程小金个头足足比自己高一大截,冲上前揪住他的前襟衣服就开始大嚷大叫:“你定是和他一伙的!是你故意放跑他的是不是?我一看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人!” 程小金大声叫冤:“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呸!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肯定你把他藏起来了!”霜寒骂个不休。 程小金无奈,只好亲自带她在山寨里搜查了一番,最后霜寒终于相信魏小宝脚底抹油跑了。她赶紧提刀向山前追去。 看着霜寒的身影迅疾消失在山道上。程小金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喃喃道:“怪不得魏兄弟不辞而别,这女人实在太凶了!我的娘啊,摊着这样一个老婆算魏兄弟倒霉!”() 第5章 应征家丁 霜寒恰似甩不脱赶不走的苍蝇,粘着小宝就是不放。不管他到哪里,不出半天霜寒就会跟来,小宝实在想不通,这臭丫头的跟踪本事咋就那么大?在栈道上,小宝时常疑神疑鬼朝后张望,满脑门的汗,要是在这条巴掌宽的栈道上被她逮住,真可说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好不容易走出大山来到人烟稠密的地方,小宝如鱼得水,使出浑身解数巴望能甩脱霜寒。可是身边盘缠告磬,连浑水摸鱼劫些不义之财都不能够——如果留下蛛丝马迹肯定霜寒转瞬杀来,真让小宝一个头两个大。他很郁闷,那天在程小金山寨里如果不是霜寒捣鬼,肯定能跟程小金讨些盘缠,路上使费也就有了。现在貌似霜寒没跟来,可是口袋里只剩几个铜板,莫非索性化装成乞丐,沿路乞讨回大清?传出去魏侯爷的脸都丢光了…… 长安自古繁华,正是大唐帝都。 小宝站在宽阔的可并行二十匹马的街道上,听着自己肚里咕噜声,真是又饿又气又急。街边饭铺里传出的食物香味一阵阵钻进鼻眼里,肚越发饿得呱呱叫。正眼馋,身后响起大队马蹄声,有人大喊:“挡路的乞丐让开!不想活了?竟然站在大路央!” 小宝听马蹄声就在背后,赶忙一个懒驴打滚。马队擦着他的身疾驰而过,唰的声,一根鞭梢像毒蛇吐信般擦过他的脸,在空飞卷出一个鞭花,悻悻的声音大骂着远去了:“没长眼的混帐东西!” 小宝怔怔爬起身,朝自己身上一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破烂的短衫布衣沾满尘土灰泥,扯开许多小口,隐隐露出底下银亮的宝衣。这下好了,乞丐都不用装了,此刻他看上去就是乞丐模样,只差一根打狗棒和一只破瓷碗。 仿佛老天跟他玩笑,街边馒头铺里的老掌柜看他可怜,伸手取过只豁边瓷碗,装了碗清水,又拿了两只刚出笼的热馒头,走到他身边,慈祥地道:“年轻人初来长安是吧?看你站在街间发了很长时间的呆,估计是饿了。别客气,喝水吃馒头吧,碗你留着,如果有人给你铜板就装好。总要有个讨饭家伙嘛!”不由分说,将破碗和馒头往他手里一塞,背着手摇着头慢慢走进铺,似乎对自己的善举颇为自得。 小宝讷讷地说了声谢谢,看着手里的刚出笼热馒头,倒真的饥火上升,三下五除二吃下肚,一口气又把水喝了。待要扔掉破碗,忽然觉得也许真该留着……他捧着碗走开,恨不得仰天大喊,想不到我魏小宝竟然沦落至此! 肚解决了,可是盘缠问题还没解决。天色渐黑,小宝蹲在条偏僻巷里,看着身后的高墙,琢磨着是不是当回小偷?只是身骨很差,实在没多大把握,万一被人拿住往大牢里一扔,这辈便别想回大清见建宁青青和鸣玉。 在墙根蹲了一夜,天亮之后,小宝肚又饿了,有气无力抱着那只破碗顺着街巷慢慢走,想看看有什么合适的机会能找到盘缠。越走越饥火上升,忽然听见前面有筛锣声,许多年轻人在往那里跑,边跑边喊:“公主府里招家丁,一月三两银呢!” 小宝眼睛一亮,机会来了!他赶紧扔了破碗,把身上的破衣烂衫尽量拉平整,又把头上的破头巾重新盘整齐,跟着众年轻人往那边跑。 好大好气派的大门。五间开楹,门前两侧各蹲着只千百斤的大石狮。汉白玉台阶直通大门里面,照壁后都是繁茂的花花草草,隐约露出雕栏画栋、锦绣楼台。规模竟然比得上魏忠贤的府第。 门楣上一块大金匾,小宝使劲认了又认,依稀认出是什么公主府,只是前两字实在不识。不过不要紧,小宝心想,只要被招了家丁,吃住有着落,霜寒那死丫头绝对不会想到自己藏身公主府,养好身再顺点银,到时便拍拍屁股走人。以后打死都不提这件事,哼,又有谁会知道我魏小宝曾经走投无路当过家丁? 门前已经聚满年轻人,台阶下摆着张大桌,一位老管家模样的人坐在桌后,半晌他抬起一只手示意众人安静,傲慢地开腔道:“各位听好了,条件是这样的。一要身家清白有保人,二要相貌俊秀斯,三要年轻身板好,四要识得字,五……” 还没说完,下面的人就炸开了锅,很多相貌猥琐的不禁连连摇头叹气:“这是招家丁还是选驸马啊?这么高的要求!” 老管家眼珠一瞪:“别吵!公主是多么尊贵的人,府里的家丁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当的?自己掂量掂量,不合条件的站一边去!别打岔!” 公主家的狗都比常人高一等,何况管家。他的话把所有人震住了,胆小的便不再出声,觉得自己条件不符的也朝后退去。桌前立刻空了一大片,只剩下几十位觉得自己还算符合条件的。小宝就是其之一。他是怎么都不想错过这个好机会,只是保人……他决定看情形再说。 老管家继续傲慢地道:“第五么就是要有特长,会吹拉弹唱,会侍弄花花草草,会养狗遛马,这些都算。好了,现在开始报名,先过了老夫这关,再由公主亲自过目。只选十人,名额有限,各位抓紧时间。” 小宝赶紧排进队伍,立刻有人注意到他,捂着鼻道:“连乞丐都来应征,也不看看太平公主是什么人,真是活得嫌命长!” 小宝眼珠一瞪,凶恶地喝道:“谁是乞丐?老不过是刚到山里打猎,不小心撕坏了衣服,听说公主府招人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赶来了!少跟老废话,赶紧排你的队去!” 自古欺软怕硬,恶人自有恶人的好处,果然小宝大发雄威,没人敢说他半个不字。队伍渐渐缩短,有人通过管家面试被带进府给公主过目,有人一语不合便被老管家摇头否决。 小宝终于来到桌前。() 第6章 太平公主 老管家看看他魏小宝浑身上下又脏又破的衣服,眉头直皱,刚想挥手赶他走,只见小宝弯腰神秘地低声道:“我绝对符合条件,我有绝活!” 老管家不由顺着小宝的话问道:“什么绝活?” 只听小宝滔滔不绝掰着手指头说开了:“我会打扫洗衣做饭,我会养马遛狗伺鹰弄鸟,我会针灸火罐按摩,我会写字画画唱歌,我会上房钻地拉磨卸驴,我会爬树掏鸟粘知了,我会打架护主杀强盗,我会……” 老管家听得晕头转向,满眼金星,大喝一声:“停!” 小宝这才洋洋得意地住了嘴,嘿嘿笑道:“你要我绝对不会吃亏!日后所有的好处我都孝敬您老人家。您瞧,哪里找得我这种机灵小伙?” “这倒很是,看你确实很机灵。这样吧,你跟他进去,如果公主说收你就是你的造化,不过你可得记住你今天的话。”老管家朝小宝撮撮两根手指头。 大家心照不宣。小宝满口称是,大摇大摆跟人朝公主府里走,边走边得意地想,哼,其实别的都是假的,以后老的好处都孝敬给那老东西才是真的! 正屋前站了一地的丫头老妈,大家鸦雀无声,堂里传来娇滴滴的说话声,香风阵阵,熏的小宝当场一个大喷嚏。 旁边的家丁立刻瞪他一眼,竖起食指示意噤声。 小宝才不把什么公主放在眼里呢!想当初建宁那么难缠,不还是乖乖照样给老生儿育女?只要躲过这阵,打发了那个死丫头,老立刻拍拍屁股走人!小宝眼珠骨碌碌乱转,心里已是打好小算盘。 半晌一位年轻人垂头丧气走出屋,换成小宝昂首挺胸走进屋。 首座上果真坐着位漂亮娘们,铺天盖地的水红裙漫开老长老长的一大幅。小宝抬头一望,自己也傻了。大堆锦绣丛里,只看见那白白的面孔弯弯的眉,公主就像坐在云端上,娇滴滴,香喷喷,人物天仙似的。 小宝被金珠宝光耀得眼睛也花了,其实公主正经长什么模样都说不清,刚想再看仔细些,就听旁边嬷嬷大喝:“那年轻人两只眼睛老实点!看什么看!再看把你扔出去!” 香粉味道让小宝鼻阵阵发痒。他阿嚏打了个大喷嚏,低头揉着鼻想,这公主气派好大。一样的公主,怎么建宁就是那么没架那么可爱呢?不知建宁是否母平安。他的心里淡淡惆怅起来。 见小宝心不在焉,首座上的公主倒有些诧异起来,娇滴滴地拿宽大的纱袖掩着小嘴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的人?” “我叫魏……程小宝,家住锦官城,本来是来长安投亲戚的。没想到亲戚早就搬了家。盘缠用尽,无奈之下,正好府上招家丁,老……小就来试试,看合不合公主的青眼。”小宝到底是大清忠勇侯,口才早就历练出来,几句话不卑不亢,把公主说的微微点头。 “原来是这样。你以前做什么的?” “我什么都会做,不信公主可以随便出个题目考考我。”小宝信口胡诌,脸上却一本正经煞有其事。 公主信以为真,微微蹙眉,自言自语道:“到底考你什么好呢……”一时却拿不定主意。 小宝眼珠一转,大声道:“我给公主变个戏法吧。” 旁边有张楠木圆凳,凳面是山水大理石,黑白相间图案分明。小宝走到凳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众人视线,抽出软剑一阵鼓捣。半晌他提着凳转过身,自信地道:“各位请看。”伸手朝凳面上一拍。 公主和众丫鬟嬷嬷全都瞪大了眼睛。只见那坚硬的大理石凳面上簌簌落下许多粉尘,仔细看,几排弯弯曲曲的小孔洞组成一个大大的“福”字,正好嵌在凳面上。坚硬的大理石竟然被小宝眨眼间刺穿那么多小孔! 她们都不知道这是软剑之威,还以为小宝真的会变戏法,惊得目瞪口呆。 太平公主却有些明白,她拍手笑道:“这手好!看不出你竟然还会功夫!我府里就缺你这样的能人异士。留下吧,每月二十两银的饷,替本公主看守库房。” 小宝这时才看清公主的相貌,只见她大约二十出头,年齿稍长,肌肤白嫩,体态丰满,艳丽得就像春天怒放的红牡丹。此时拍手微笑,酥胸颤动,又像裹在锦绣里的白牡丹,说不出的清丽诱惑。 公主见小宝的眼神看在不该看的地方,非但不恼,还嫣然一笑风情万种地道:“下去吧。” 小宝被家丁领着朝后走,心里却嘀咕,这公主不对劲,看上去尊贵非凡,其实妩媚入骨,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驸马。因捅捅领路的家丁,小声问道:“府里就公主一个主人么?驸马爷在哪里?” 那家丁眉清目秀,年可十七八,走路如同风摆杨柳,扭扭捏捏像娘们似的。凑近他,还闻到一股香喷喷的味道,小宝不禁皱眉,暗道这公主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爱把自己搞得这么香,连名小家丁都这般妩媚招摇…… 小家丁露出糯米细白牙笑道:“一看你就知道是外乡人,你不明白我们大唐的风俗啊!” 他滔滔不绝地说开了。原来如今皇帝是女人,因此格外优待女人家,一连颁布了许多抬高女人地位的政令。风气开放,养儿却比不上生女。比如超过四十岁的寡妇政府给予养老立牌坊,十岁以上的孤苦女人可以按月到官府领生活费。年满十四的长安官吏人家女儿可以考女科,的人一跃龙门,可以进宫当女官,天天在则天皇帝身边当差。那是祖宗面上都有光的大事。 则天皇帝最喜爱聪明伶俐的美貌小姑娘,她身边一等一红人便是著名的大才女上官婉儿。这姑娘虽是女官,其实等于实权宰相,则天皇帝但凡大小政务都跟她商议。就连开春大明宫里举办的赏花宴,武百官那么多人赋诗,裁判却是这位十七的小姑娘。 说到皇帝跟前最辛劳宠爱的人是上官婉儿,可要说则天皇帝最爱的还是自己的女儿太平公主。这位公主从小养尊处优,要一给百,她一句话更顶上官婉儿十句,正是则天皇帝的心肝宝贝。公主十四岁的时候曾经嫁给薛绍,可是两人恩爱没几年,薛驸马便一病而亡。如今公主孤身独处。 不过嘛……小家丁捂嘴一笑,神神秘秘地对小宝道:“时间长了你自然就明白了。如果能被公主看上,这辈你就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 小宝心里极其腻味,原来这大唐国等于女儿国,真正掌握权利的都是些女人,而且这些女人一个比一个能干,一个比一个漂亮,搞到最后,男人家都涂脂抹粉地扮娘娘腔,希望能讨好这些女人图个富贵终身……真是服了!() 第7章 家丁工作 小宝在卖身契上摁了鲜红的朱砂手印,当场发给他二十两银,又领了两身新衣服。虽然只是家丁装,却也是青绸做的衣裤,料结实轻薄,价格不菲。 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换上新衣裤,又把头发梳好罩上青绸幞头,自己对镜一照,当真目如朗星,颇有男儿气概,哪是那种扭扭捏捏的娘娘腔们可比。只是脖后面的伤被热水浸过后一直隐隐作痛。小宝不由朝那里摸去。 这道伤十分奇怪,当时据救他的人说,伤口很深,里面似乎有东西。只是这地方实在太关键了,根本不可能拿刀切开探到里面。何况那东西非常细小。大概就是因为这粒东西的缘故,小宝长时期没能退烧。待烧退了后,这东西已经和肉长在了一起,摸上去有粒花生米般大小的肉疙瘩突起,捻上去便会痛。此时虽然没有大碍,但想到脖后面要害地方有粒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长在肉里,任谁都会很不舒服。小宝仔细回想,估计这东西大概是细小的暗器之类。当时他跳进江里游开很远,谁有这么强大的功力把这么一粒小暗器打到那么远的地方?他已经知道暗算他的人绝对不是霜寒,那么这个人究竟是谁? 小宝很迷惑不解,暗暗决定,只要以后有机会查到,一定也要让那人脖后面要害地方同样长粒花生米!跟着扭捏的小家丁——现在小宝已经知道他的名字叫李十二,虽然很奇怪,但是大唐人都喜欢这样取名,因为小家丁在家族里排行是十二。 李十二领着小宝一路穿门过户,最后来到间大院里,对小宝道:“这里住的都是看守库房的家人。以后你我二人便是搭班,记得有好处大家一起分享啊!”说着推开其一扇门把他领进屋。 这是间下人住房。家具虽然不是精雕细琢,却也件件精美。当地一张四方桌,上面搁着茶碗茶壶,竟然均是名贵的大唐刑窑白瓷。正对门是衣柜。东西*墙各有一张结实的木榻,上面垂着黑色宁绸帐,榻上铺着细洁的竹席,一条薄被整整齐齐叠在床脚。 李十二指着西铺道:“我一直睡东铺,宝兄弟以后你就睡西铺吧。整理发布于 小宝多天没有好吃好睡,见床铺整洁,眼皮便不由耷拉,呵欠连天起来。李十二微微一笑:“反正府里人口多,也轮不到你马上上工。宝兄弟你休息吧,晚饭我会端进来给你的。” 李十二说完便掩好门去了。 小宝发觉李十二这小伙虽然有些娘娘腔,可明显人很不坏,倒挺会照顾人的。他往床上一躺,枕着竹夫人,把被拉到脖下边,马上扯起了风箱。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小宝觉得肚里饿翻天这才不情愿地睁开眼睛爬起身。朝外一看顿时觉得希奇。天竟然还是白亮白亮。难道这么久的一觉才睡了一两个时辰?看对面床上,李十二的被叠得整整齐齐,人根本不在。 正揉着眼睛发懵,咿呀一声门被推开,李十二端着个大托盘走进来,见小宝发愣,他掩嘴一笑道:“你这觉睡的好啊!足足睡了一天一夜!过来吃点东西吧。” 说着把托盘上放到桌上。小宝三下五除二快速洗漱一番,立刻坐到桌前,看看托盘心里大赞:“到底是公主府!估计连狗都吃的比人还好,更不要说老了!”托盘里一大碗白米饭堆得又高又尖,还有两只白面馒头。另加两菜一汤。菜是青椒肉片和胭脂鹅脯,汤是火腿豆腐汤。 小宝风卷残云,就在李十二惊讶眼神片刻把这些饭菜一扫而光,方才抹着油腻腻的嘴道:“老好久没吃这么饱了!说吧,接下来要干什么活?” 李十二笑道:“不急。你睡觉的时候我便替你点了名,还把你的饷银塞给柴老头了。哦,柴老头便是招你的那个老管家,他专管库房柴房。以后就是我们的顶头上司,你可得记住要经常孝敬他老人家。这老东西最贪财,本来看你清早没来点名很不高兴。可我李十二为兄弟你着想,早就摸准他的脾气,银一塞他的嘴便笑得合不拢。你看,连饭食都让我拿头份的给你!宝兄弟可别怪我擅自主张啊!” 小宝回头朝床上看去,果然竹夫人旁边的青布小包裹已经不见踪影。他对这些银根本无所谓,心想只要养好身体,在这里躲一阵甩开霜寒,凭他的机灵还怕搞不到盘缠回大清?他大咧咧拍拍李十二的肩膀,赞道:“好兄弟谢谢你,以后老一定罩着你。” 李十二嘴一撇,没说话,想是对小宝这么大口气有些不服。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登陆17k,正版,更多精彩一起看 吃饱再次睡了一大觉,天刚蒙蒙亮便被李十二叫醒,二人洗漱穿戴整齐,朝库房走去。 太平公主家占地足有几十亩,雕栏画栋的亭台楼阁一座接一座,满眼奇花异草,四季景色无边。弯弯曲曲走了好一阵,总算才到地头,这时天已大亮。 前面一座孤零零的大院,跟周围建筑隔的很开,距离最近的屋至少有五丈远。围墙边站着几十名府兵,如同标枪般挺得笔直。院正门大开,门左右各有抱厦一间,里面隐隐传出说话声。 李十二拉拉魏小宝道:“说是看守库房,其实就是每天在门房里喝喝茶聊聊天,闲暇时扫扫院,库房里是不能随便进去的。我们的工作其实很清闲。至于那些府兵却不归我们管。” 他拉着魏小宝走进正门,小宝发现果然里面是个空院,连一根花花草草都没有,地面铺着一色厚石板,对面便是高大的库房。库房看上去四四方方,如同一间厚实的四方大石头盒。所有的墙壁都是用厚石板盖的,大约是为了防火。库房正门紧闭,上面挂着两只钵大的巨大铜锁,把这唯一的出入口锁得牢牢的。 踏进左边抱厦,柴老头面前站着一溜家丁,正排队听他训话。见二人来了稍微迟了点,柴老头也没什么不高兴,朝队伍后边努努嘴。 李十二带着魏小宝排到队伍末端,一天的工作便开始了。() 第8章 疯女人上门 日当真十分无聊,小宝每天吃好睡暖,白天在库房闲吹牛皮,晚上回到下处便一觉睡到大天光。顿顿鸡鸭鱼肉,虽不是山珍海味,却也丰盛无比。不过十来天,小宝的腰身粗了一圈,身骨也养得差不多了。他决计逃跑。 太平公主府的奴仆严禁随意走动,各有各的职责所在,每天两点一线——下处和上工处,别的地方绝对不允许踏足,更不要说私自出府。小宝每天多要点口粮,把鸡鸭鱼肉风干,看看也够三五天吃的。把这些东西打成一个小包裹,准备找机会开溜, 这天机会终于来了。柴老头让小宝带着十来位家丁扫后巷。公主府占地十分广,后巷也老长老长的。小宝故意磨磨蹭蹭,不断挑刺指责那些家丁这里扫的不干净那里还有树,闹得人人翻白眼,连李十二都气了。看看天色黄昏不过才扫了大半,李十二把扫把就地一扔,气咻咻道:“你一个人扫吧!我们先进去吃饭。哼,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蹬头上脸这么当真……”他一面气鼓鼓地抱怨,一面带着人去了。转眼后巷里只剩小宝一人。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小宝把扫把一扔,从树洞里掏出自己的干粮包裹,撒开脚丫就跑。眼看走到转角处,前面就是通往长安城门的通衢大道。忽然他的眼角余光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吓得他猛的缩回脖藏在拐角处。 霜寒正在公主府正门口探头探脑。 小宝眼看大路就在眼前,实在不甘心继续回去当奴仆。他悄悄朝对面墙边摸去,准备从霜寒的眼皮底下溜走。不料刚贴着墙根移动两步,就见霜寒像猎狗似的猛然回头,眼里寒光四射,噌的拔出双刀就朝小宝扑来。 小宝被她追杀已成习惯,下意识地转头就往后巷里跑,只听背后霜寒大叫:“魏小宝你站住!” 小宝跑出二十来步才回过神,这不是赶狗入穷巷么?太平公主府后这条巷别无出路,除非从后门再进公主府。他暗暗叫苦,早知道管他三七二十一,跑了就跑了!如今可好,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有公主家的后门。 实在无法可想,片刻工夫已经跑回后门口。守门的家丁认识他,见他像丢了魂似的一路飞跑,后面还追着个手拿双刀的丫头,早都已经看呆了。小宝贴着守门家丁噌地钻进公主府后门,嘴里嚷道:“借过借过!疯臭女人认错人,忽然跑来杀老。老还是先躲躲……”边说边跑过那几名守门家丁,飞也似的再次冲回府里。 本作品独家字版首发,未经同意不得转载,摘编,更多最新最快章节,请访问霜寒追到后门口便被拦下。那些家丁认识小宝可不认识霜寒,纷纷抄家伙怒睁双眼大喝:“哪来的疯女人!敢到太平公主府上撒野!大伙一起上!拿下打一百鞭送长安府!” 霜寒猛然醒悟,刚才魏小宝穿的明明是家仆装束,这个臭男人,为了躲开自己的追杀竟然厚着脸皮卖身为奴!她气得大叫道:“刚才那人是我的仇人!他不是好人……是……”刚想叫出魏小宝的真实身份,她猛然醒悟,如果揭穿他的真实身份,自己便再也出不了恶气,只怕又跟在大明一样,以使臣身份被大唐保护起来。 霜寒硬生生咽下到了嘴边的话,强自镇定道:“我认错人了,不好意思。”她掉头就跑。后面的家丁们其实都是嘴硬骨头酥之辈,见霜寒气势汹汹手持双刀,知道是会家。装模作样跟在后面叫嚣一阵也就返回,他们才不愿意莫名其妙送命呢! 小宝躲在假山后面见霜寒到底进不来,长吁口气,忽然背后被人猛的一拍,只听有人冷哼道:“程小宝你搞什么鬼!”声音清脆。 小宝吓了一跳,转身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已经来了一大群人。一名俏丫鬟正咬着银牙怒气冲冲站在身边。不远处,却是紧皱眉头的太平公主。她的目光落在小宝背后的包袱上,面色登时变了。只听她冷冷道:“带到花厅里,本公主要亲自审问。”说完拂袖就走。 大群凶狠的娘军一拥而上,有扭胳膊的,有揪耳朵的,拽着小宝便往花厅去。小宝疼得龇牙咧嘴,也不好认真跟这些娘们厮打。背上的包袱不知道被谁一把拽下。小宝暗暗叫苦。 原来李令月正好在后花园里赏晚霞,站在后门不远处的高阁上。那儿视野开阔,距离后门口很近,霜寒上门大闹的经过被她一五一十看在眼里,本来已经叫府兵出动拿下那目无皇亲的野丫头。只是小宝鬼鬼祟祟的举动却也正好被李令月看得清清楚楚,顿时觉得小宝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回想到他投身进府的经过十分可疑,李令月哪里还坐的住,吩咐放过那野丫头,先拿小宝开审。 小宝被一把推到李令月脚前,揉着耳朵疼得直冒冷汗。 李令月的面容却更森冷,立刻有丫鬟献宝似的献上那包袱。李令月一看倒诧异了,既非金也非银,而是一块块肉干模样的东西,还带着一股扑鼻的异味。 李令月掩着鼻喝道:“拿开!”她的心里惊疑不定。原以为这程小宝是拐带府里的金银出逃,可现在贼赃只查到一小堆臭肉干,这实在太古怪了。 她美丽的面容满是疑惑,不由指着那堆肉干道:“你藏宝贝似的藏着那些臭东西干嘛?” 小宝眼珠一转,马上大声叫苦:“公主娘娘,我怕府里的大狗不认识我小宝,随身准备了这些肉干准备喂狗,没想到狗没碰到,却碰到一个疯疯颠颠的野丫头,口口声声追着我要杀要剐的!公主娘娘,小人句句实话,千万别错打好人啊!” 李令月细细一想,倒相信了小宝的说辞,挥挥手扫兴地道:“回到自己的地方去!府里这么多人口,每个人每天都闹一场,传出去我太平的脸都被你们丢光了!” 小宝没想到这么轻松过关,利索答应一声爬起来便走。可是他到底太大意,李令月也是宫廷官场打滚过来的人,阅人无数,见小宝眼里闪过一丝轻松狡黠之色,顿时明白事情没那么简单。 小宝前脚刚迈出门槛,后脚就听李令月冷冷道:“站住!好个狡猾的奴才,本公主差点就被你骗了!”() 第9章 砍柴 太平公主打量着小宝,越看越觉得此人不凡。 当初他来投*的时候,衣衫不整,一副穷途末路的样,可就在这种情况下,这人仍然雄赳赳气昂昂,半点不在意身上的寒酸相,尤其那手眨眼在大理石上雕出“福”字字样的本事给她留下深刻印象。原以为不过是有点绝活的江湖武人,可现下看来他身上还有更多的秘密,那丫头明显不是疯,分明就是针对他而来。为什么他要说谎?此刻他的眼神忽然又镇定了,不卑不亢地看着自己,一副我很坦然很真诚的模样,反倒更让人生疑。 虽然李令月是位美丽女人,但如果说她只有美貌却没有头脑那就太委屈她了。她忽然转了念头,下决心要探查这位程小宝的秘密,因微微一笑和颜悦色地说:“程小宝,你进我府里也有半个月了吧?” “是啊。蒙公主收留,吃的好睡的好,小宝感激不尽。”小宝一副感激涕零的真挚表情。 “那好,你是我府上的奴才,听说你力气倒有几分。这样吧,我给你换个差事。来人!”李令月招来管事柴老头,吩咐说:“从今天开始,程小宝不看库房了,到柴房去。每天必须劈完府里所用的柴火,少一根都不行。” 柴老头心里虽有些奇怪,当然不敢反驳公主的意见,恭敬说了声是。 小宝心里却大恨,每天要劈完府里所用的柴火?天!这该是怎样惊人的数目,只怕每天胳膊都要劈断了! 李令月仍然笑眯眯地看着小宝,似乎等待他的反驳。 小宝眼珠一转,知道她已经起了猜疑之心,眼下千万不能说半个不字!不然就往套里钻了……他苦着脸低头道:“公主,小人愿意干。” 李令月微微一怔,说:“那好,如果你改变主意随时可以来找本公主。只是你必须说实话,比如你到底为什么要混进我府里来,以及那追杀你的丫头是什么来路等等。哪天你愿意对本公主坦白了,本公主就放你出柴房。”她不紧不慢喝口极品云雾茶,又吩咐柴老头道:“你可要看好他。如果他没砍完每天府里所用的柴火,不准吃饭睡觉。柴管事,你可明白?” 柴老头听到这里,认定小宝得罪了公主,这是公主给他的惩罚。狠狠瞪了眼小宝,他大声道:“小人记下了!程小宝,还不赶快谢公主不杀大恩?哼!该死的奴才,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过来拽住小宝胳膊就朝外拉。 李令月忽然开口道:“慢。” “公主还有什么吩咐?”柴老头转身问。 “他的腿很快,脑筋又灵活,本公主很担心他又惹事。你记得多派两个人看住他,直到他愿意主动来见本公主为止。”李令月笑眯眯看着小宝,看样是准备跟他耗上了。 小宝心里大苦,面上却丝毫不露,依然笑嘻嘻道:“公主让奴才砍柴火那是体贴奴才。小人一定好好干,绝对不会让公主失望的。” 李令月只道他一定会讨饶,没想到听到的依然是这种不疼不痒的滚刀肉的话,心里大怒,面上却也不露,优雅地挥挥手道:“下去吧。” 小宝身影消失在门外之后,李令月的脸色登时深沉起来,招来贴身嬷嬷,附到她耳边好一阵嘀咕。那嬷嬷连连点头,立刻安排去了。 李令月心道:“你不肯说,难道我自己不能查?哼,我倒要看看你到底什么来路!就先从那疯丫头身上着手……” 柴老头拽着小宝往柴房方向拉,嘴里骂骂咧咧道:“我瞎了眼竟然看错了你!以为你是个机灵小伙,没想到竟然得罪公主,还差点连累我老人家!以后你就乖乖呆柴房里劈柴火,每天我老人家亲自检查,只要少一根有你好看!” 小宝不想在太平公主面前示弱,但并不把这样一个糟老头放在眼里。他甩开柴老头胳膊,故作神秘地道:“柴管家你老眼昏花,看人不明啊!” 柴老头顿时一愣,狐疑地停下脚步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自己好好想想,如果我真的得罪公主,她下令一刀杀了我不是更简单?为什么只是罚我到柴房砍柴?” 柴老头想想确实有道理,不由问道:“为什么?”整理发布于 “要是能告诉你我前面就说了。不能说啊!”小宝摇着脑袋一副感慨唏嘘的样。 “有什么不能说的。想当初不是我收你进府,你早就流落街头了!小,有什么秘密你可不能瞒着我老人家!” …… 无论柴老头怎么软磨硬套,小宝始终一副神秘兮兮有苦难言的模样。再联想到公主前面跟他的对话,柴老头越发狐疑。 只听小宝摸着鼻喃喃道:“女人真麻烦,漂亮女人更麻烦,有地位的漂亮女人那是天大的麻烦……” 柴老头眼睛一亮,顿时有所悟——莫非公主看上了这个小,他不从所以才……他的眼睛不由往小宝身上直溜。看这小倒有几分油头粉面的样,听说手底下还有些功夫,莫非公主山珍海味吃厌了,想换换口味?他的脑门不由见汗。公主私底下的风流脾性他深知,只是这话万万不可明说,到底人家是天之女,脸面要紧…… 想到这里,他对小宝的神色便没那么凶恶了,嘴里还死硬:“反正公主交代的活你不许少干,看在你是我老人家收进府的份上,我便通融一些。你可得机灵点!话又说回来,公主脾气大,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多好。吊吊胃口也就罢了,老吊胃口小心掉脑袋……”他低声嘀咕着,觉得自己是在点醒小宝。 小宝心里大笑,正要你这么想!哼,看你还敢给老脸色看!面上却一副不自在的样,似乎被柴老头说破海底眼,很有些不好意思……() 第10章 木刺 大热天,小宝挥汗如雨。上身只穿件无袖短汗褂,下身一条青绸裤,前额的头发早就长出几寸长,可以跟大唐所有民一样全部梳在后脑勺上结成发髻。脑门上都是豆大的汗珠,不时吧嗒声摔落在面前的劈柴上。眨眼就被吸干,劈柴上留下一滴淡淡的水迹。 身前是大段大段的松木,身后则是一堆巨大的码得整整齐齐的柴山。两名原来就在柴房工作的家丁给他打下手,不断把松木段搬到木桩上让他劈开,又把砍好的散落的柴火码到后面的柴山上。 小宝已经整整劈了一上午,看看日头已经晌午,他擦着汗珠停下来道:“歇歇吧,可以吃午饭了。” 两名家丁都听柴老头含糊说起过他的“光辉事迹”,想到被公主看,这位程小宝却坚持不肯俯就,情愿罚来柴房干苦工,虽说有些惋惜,却也打心眼里佩服。看待小宝自然很是不同,不但没刁难,还一直帮忙打下手。此时听小宝这样说,他们马上停下手边的工作,其一名递给小宝一大碗清茶,另一名则讨好地道:“程兄弟辛苦了!看不出你身板真好,天天劈这么多柴火也没事,换成我们早累趴了。我这就到厨房去领午饭。你们先歇着。”说完就迈出院门。 小宝喝着茶,心里也有几分得意,到底练过点功夫。这些日内功见长,劈起柴火来事半功倍,身骨越练越结实,连胳膊上的腱肉都鼓了出来。 忽然外面响起娇滴滴的女声,只听那家丁响亮地大声讨好道:“小人见过公主!” 太平捂着鼻走进来,眉头微微皱着,显然很不习惯柴房的灰尘和脏乱。今天她打扮得格外艳丽,全身裹在销金纱衣里,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脖上挂着串颗颗有拇指头大小的明珠,头上插了两支尺来长的翡翠金步摇,走起路来叮当作响,十分清脆好听。 看到小宝没有干活而是在喝茶,她立刻找茬了:“谁让你停的?继续干活!” 小宝也不答腔,将茶碗搁在旁边小几上,再次挥起了斧头。咔嚓声,面前木桩上的柴段干净利落分成两半,他竖起其一段,再次运斧,三下五除二,一段木柴片刻劈好。 太平看得发呆。本以为小宝肯定干不来这活,肯定叫苦连天。没想到小宝劈起柴来如此利索。再看他身后大堆木柴便知道他确实没偷懒。不过她本来就是来找茬的,故意皱着眉头走到柴山前,拿起一段木柴便指责这柴劈的不好,刚说了句:“劈得这么大让人怎么烧!”感觉手掌忽然一痛。 太平惊叫着扔掉木柴,对着日头细看,发现雪白的手掌上刺进根木刺,拈住往外一拔,木刺没拔出,她的眼泪倒是疼得差点掉出眼眶。不由捧着手掌直抽冷气。 小宝边劈柴边冷冷嘲讽道:“这里不是尊贵的公主该来的地方,还是快去找太医治您的手吧!” 太平怒喝道:“大胆奴才!有你这么跟本公主说话的么?” “那该怎么说?小的句句都是实话。” 说话间,又是一段木柴被小宝干净利落劈好。 见他始终没有正眼看过自己,太平的气简直不打一处来,捧着手掌便想喊嬷嬷们进来惩治小宝。可是见小宝满脸汗珠用力挥着斧头,胳膊上的腱肉一鼓一鼓,那姿势竟然说不出的男人味,心里什么地方不禁微微一动,凶狠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 旁边那家丁看了多时,越看越觉得二人肯定有暧昧,从来没见过气焰嚣张的太平公主如此对待一个下人,换作别人,早一顿板抽去半条命。他暗自嘀咕,看来这程小宝日后必定前途无量,以后更要小心结交才是。站在旁边他老老实实低着头,其实眼珠乱转把太平的神色动作尽收眼底,心底不由暗笑。 太平捧着手发了好一阵愣,不知该拿小宝如何是好。半晌终于注意到那家丁神色不对,立时找到出气筒,“死奴才!很好笑么?今天你们两个都不许吃午饭!把这堆柴劈完自己到柴管事那里领五十板!哼!”说完转身便走。 小宝冷冷道:“公主的责罚小的不服。我好好干我的活,这位兄弟也没闲着,凭什么打我们五十大板?就算不把府里的奴才当人的,可我们至少也是大唐民,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难道传出去公主不怕被人说虐待下人么?” “你!”太平气得胸口起伏不停,霍然转身盯着小宝。 小宝丝毫不惧,平静地看着太平。他的眼神很清亮,刹那间太平竟然觉得自己真的很有愧,想想自己最近也很莫名其妙,怎么老是跟他过不去?平素为人行事根本不是这样的啊?她的心顿时乱了,只是让她承认自己有错那是万万不能。 只听小宝继续平静地道:“既然公主认为小的说话有理,那就请免去五十大板的责罚。另外,公主不要在这里呆着了,毒太阳底下,公主的手又伤到了,还是早些请郎看看,免得手掌留了疤,那就不好了。” 太平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只觉得这男人说话有严词有关切,句句打心坎,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站在太阳底下竟然又愣住了。 柴管事早就接到消息赶来,见太平如此神情,知道适时该给台阶下,急忙上前道:“天气太热,还是请公主移驾到荫凉的地方。这两个奴才老夫一定好好管教。” 太平赶紧接过话茬,冷声道:“哼,都是你这老奴平时管教不严,这里就交给你了。”说罢拔脚就走。一场闹剧竟然如此草草收场。 她前脚走,后脚那家丁就凑近小宝,嘿嘿伸出大拇指:“程兄弟有你的!竟然把公主治得服服帖帖,看来日后兄弟前途不可限量,记得到时拉兄弟一把。” 小宝嘴上淡淡道:“还是干活吧。”心里却也有些奇怪。太平公主刚才神色古怪,莫非真的对老有意思? 只听家丁继续唠叨道:“公主平时对下人很严,很少假以辞色。今天被兄弟两句话说成结巴,兄弟你可真厉害!看来女人有时不能光依着顺着,我丁二今天也学到一招。嘿嘿,改天试试这么对付春花,看那婆娘还敢在老面前摆谱……” 小宝啼笑皆非,敢情大唐男人个个怕老婆啊……() 第11章 舞娘 太平万万没想到把小宝发配到柴房他竟然甘之如饴,死也不说半个字,还把自己讽刺得够呛,这口气无论如何咽不下去。尤其那半截秘密,更把她的心吊得老高老高。 持双刀的凶女人很擅长掩饰自己行踪,无论加派多少人手都查不出她在长安的落脚点。程小宝到底跟她什么关系?这女人看上去来头很是不小,那么是不是也可以证明程小宝来头不小?但是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大唐里有这样一号人物,莫非竟然是从别国来的?太平百思不解,好奇心简直要爆炸了,可偏偏程小宝就是不肯说。她咬牙切齿地想,只要继续折磨他,不怕他不服软,到现在她还没栽在过任何一个男人手上呢! 小宝日却越发好过了。自从太平跟他那出闹剧传开后,府里所有的人都对他另眼相看。谁都知道这程小宝眼下虽然没什么名气,可只要能被公主看上,飞黄腾达的日铁定不远。人人自是不敢小觑。丁二两人嘴里抹了蜜糖般,每天招呼前招呼后,还主动帮他干活。柴老头也悄悄嘱咐厨房,给小宝的伙食改成家丁里的头一份,至于每天劈柴的数量却睁只眼闭只眼,随便小宝劈多少。 小宝肚里非常明白,得意的同时却还是发愁。目下处境问题解决了,可霜寒那死丫头到底还在不在大唐?就算她吃了鳖已经返回大明,那么怎样才能从太平府里逃出去?这些都是大问题。 身为卖身家丁,行动极其不自由,尤其小宝,更被太平交代过不能放他出府一步。别人至少每个月还有个假期,能够回去看看老娘,小宝却是半分指望都没有。想到这里,他不由长叹一声——归家之日遥遥无期,真是恼人哇…… 这天照例在劈柴山,墙外传来公主最得宠丫鬟银娘的声音,丁二立刻巴结地迎出门去。小宝眉头微微一跳,来着不善善者不来,只怕没什么好事。 那丫头风摆杨柳般轻盈走进来。要说她长的也不算差,小鼻小眼樱桃小嘴,配着瓜脸,自有小家碧玉的动人处。只是神情未免嚣张了些。走到小宝跟前,她捂着鼻皱眉道:“一股汗酸味!快去冲一把换件干净衣服,公主召见!”传完话她掉头就走。 小宝在后面叫住她:“公主有没有说为什么?” 银娘不耐烦地道:“去了不就知道了!快点啊,我在院外树荫底下等你,天太热,可别让我久等!” 小宝故意磨磨蹭蹭,银娘催了好几次,热得满脸通红香汗如雨他才慢吞吞走出来。银娘柳眉倒竖,顿时就想发作。 小宝不紧不慢道:“姑娘莫急,我总得收拾干净了才能见公主不是?别耽搁了,快领路吧。” 银娘发火也不是,不发火又咽不下这口气,半晌她咬牙道:“真是魔星!自从你到府之后一家都没个安宁,就连公主提到你也总是气鼓鼓的!”说完她才醒悟失口,赶紧闭了嘴巴快步向前走。 小宝肚里暗笑,跟着银娘穿门过户朝间的高楼走去。 这是太平夏天最喜欢呆的地方,名叫摘星楼。摘星楼修得十分高大,地基也是筑在高台上,面对花园,四面敞风,十分凉爽。如今天气越来越热,马上就是三伏天。太平除了到宫里去见母亲则天皇帝,大半时间都懒待出门,呆在摘星楼里跟侍女们下棋听曲。 到得摘星楼底下,小宝暗暗称赞,大唐的工匠手艺很不赖,这楼足足十来丈高,上下三层,宽敞无比,跟燕京太和殿有的一拼。此刻二楼传来乐声,如同滚珠落玉盘,说不出的扬动听。 门口侍女们看到银娘领着小宝过来,便朝楼上指了指。银娘朝小宝招招手,当先穿过宽大幽黑的厅堂,走上侧面的楼梯。楼梯盘旋,上到二层,乐声越发响了起来,小宝朝里一看顿时怔住。 宽敞的厅堂四角摆着大盆冰块,冷气袭人,暑热俱消。太平懒洋洋地斜倚在大厅正的美人榻上,身穿华丽的轻纱软缎。一队十分奇怪的舞娘正在翩翩起舞。 这些舞娘个个皮肤雪白,高眉深目,仔细看那眼珠竟然不是黑的,蓝的绿的都有,面上蒙着块白色薄纱遮住鼻以下部位。薄纱轻盈透明,清楚地看到搽得红红的嘴唇。最奇的是舞娘的穿着。她们上身只有一块窄小的销金纱,紧紧勒住胸脯,露出小蛮腰,浑圆肚脐上都穿着闪亮的银环。下身穿着条肥大的金色绫裤,一根金镶玉带把绫裤吊在髋骨上。绫裤极其轻薄,紧紧贴在身体上,连突出的骨头部位都看得清清楚楚,似乎那裤随时可能从髋骨上滑下。舞娘们舞动的韵律十分奇特,全身软得仿佛没有骨头般,高举双手,用身体不停地柔曼地划出一圈圈波浪,挺拔的高峰臀浪颤动不停,令人血脉贲张。 小宝正看得发呆,银娘已经走到太平身边,朝太平耳语几句,又反身指指小宝。小宝赶紧把视线从舞娘身上移开,极力装出一副正义不可侵犯的模样。 太平朝他望来,唇边似乎带着讥笑之色,低声嘱咐了银娘几句。 银娘点头走回小宝身边,悄声道:“公主有令,命你进去。”她带着小宝绕过舞娘们,示意小宝坐到侧席上。 侧席很简单,其实就是在地毯上放块软垫,面前摆着张低低的几案。小宝盘腿坐下,马上有人端上银杯酒壶。银娘还亲自给小宝斟了杯酒。 小宝握着酒杯朝太平看去。正好太平也朝他望来。两人目光相触,太平居然妩媚地朝他嫣然一笑。 小宝直觉有鬼,勉强咧开嘴朝太平挤出一个笑脸,心不在焉地喝了口手里的酒,发现那酒宝石般的血红色,竟然是上品奇珍西域葡萄美酒。被冰镇得恰到好处,喝一口浓郁的果香便在嘴里香甜地蔓延开来。小宝知道这酒价值不菲,刚想再多喝几口却猛然醒悟——太平不会在酒里做手脚吧?他赶紧装出看舞的样,手里的酒端着摆样。 舞娘身体的每个部位就在眼皮底下,连雪白皮肤上细细的金色汗毛都可数的出来。一股股浓郁的香粉味直往鼻里钻。 这时美人榻上的太平拍拍手掌。乐声忽然一变,变得激烈快速。那些舞娘的舞姿也随着一变,翩翩漫舞着朝小宝围拢过来。() 第12章 艳舞 听说极西的西域有白皮肤人种,高鼻深目,肌肤雪白,长的跟土人氏大为不同。这些舞娘显然就是那里来的,个个风情万种,身段火爆。如今只穿着巴掌大的窄小布料,下身的金色绫裤虽然严实,却极轻极薄,连罅隙处都看得清清楚楚。 舞姿初时柔媚,接着却越来越放浪,她们朝小宝身上不断碰碰擦擦挨挨挤挤,肌肤火热滑腻,就算铁石心肠的人也不由不动心。 本来见识到这种姿色的西域舞娘真是求之不得,可眼见身边的太平斜依在美人榻上,似笑非笑一直看着他和舞娘们,有趣的神情就像好戏开锣似的。小宝就算装也要在太平面前装出镇定和不屑一顾的正经模样。 他冷哼一声:“西域舞娘么,有什么了不起的!难道以为老没见过美-女?” 太平脸上的讥诮之色更重,然道:“只要你开口说出你的秘密,以后就不用劈柴,本公主赏你两个绝色舞娘,你可要想好了啊!” 小宝挺直腰板:“老没什么秘密!我小宝粗人一个,值得公主这么为我费心么?有那工夫还不如砍柴呢!” 太平一怔,恼羞成怒,霍然站起板着脸道:“真是不识抬举!看我怎么整治你这死奴才!” 她张口想说拉出去打板,可是话到嘴边不知为什么又犹豫了。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当口,小宝嘻嘻一笑站起身:“老美人欣赏过了,西域舞蹈也看过了,该回柴房了。公主您千万别动气,大热天的为我这么个小奴才生气太不值得!”说罢竟然拔脚就走。 “站住!”太平气得大喝一声。 小宝回头笑嘻嘻看着她问道:“公主还有什么吩咐?” 太平忽然觉得实在拿这个人难办,打又好象说不过去,杀么不舍得,骂么老是骂不过他,处处都被他占上风。 她忽然有了个主意,冷声道:“本公主要去更衣。你就在这里看舞娘们跳舞,没我的吩咐不许走开!”带着银娘扬长而去。 可是片刻工夫,银娘又返回了。明显太平有什么吩咐,朝小宝竟然很恭敬地一福道:“公主说了,现在不拿您当奴仆看,您就是贵客。贵客请上坐看舞吧。” 小宝狐疑不定,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眼珠一转也不着忙,笑嘻嘻回原座坐下,假意端起酒杯喝了口西域美酒,冲列队等候的舞娘们道:“开始吧,老继续欣赏!” 银娘心底大大鄙夷,你还真以为你是贵客王侯啊!她也不多说,走到伴奏的乐师身边低低说了句话,声音虽轻,以小宝的耳力却听得清清楚楚。 她说的是:“胡蛮。” 小宝虽听得到,却不明白意思,胡蛮?莫非是什么乐曲? 乐师点点头,伸指一拨,手里的曲项琵琶发出一声裂金穿石的大响,随即曲调激昂地演奏起来。舞娘们早就熟识曲谱,不用人吩咐便可按曲献舞。一听改了曲调,她们配合默契地站成一个圆圈,伸出柔夷纤指直指天空,缓缓曲起一腿,旋转漫舞起来。舞姿当真柔曼婉转,看得小宝心旷神怡。心里不由转了个念头,如果回到大清,一定也要搞一队西域白皮肤舞娘,天天跟青青鸣玉一起欣赏…… 正想入非非,只听琵琶声越来越激烈,那些舞娘忽然齐齐伸出雪白柔夷在腰间轻轻划拉,叮当声,金色绫裤连同玉带纷纷坠地。 小宝正拈起颗冰镇葡萄往嘴里送,看到这幕忽然呆住,那葡萄骨碌碌滚进几案底下。他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几乎可以塞进自己的拳头。 现在这些舞娘几乎就跟没穿衣服似的,上身一块窄布,下身的布料更窄,仅仅勉强遮住要害。修长的腿摆出种种暧昧的舞姿,细腰丰臀雪白地在跟前晃动,浑身软得就像没骨头般。她们纷纷解开蒙面的轻纱,如同旋转的蝴蝶般向小宝抛来,同时也抛来一道道妩媚到滴水的眼波。 小宝感觉心跳加剧,浑身的血都朝脑袋上涌去,整张脸红得滴血般,脖青筋突出。跟青青建宁那些旖旎之事眨眼从脑海里冒出来,已是按捺不住,简直想马上站起身朝最近那个冲他招手的漂亮舞娘扑去…… 忽然一个念头冒出脑海,不好!还是了太平的诡计!她故意想看老出丑!想到这点小宝极力镇定,勉强移开视线朝边上看去,果然看到银娘似笑非笑地正往厅外走,肯定是去跟太平报信。 他嘿嘿一笑,欲念已是平息下来,装作漫不在乎地拈起粒冰镇葡萄放进嘴里,凉意使他更为清醒。眯着眼睛思量下步,他有了个小小的计划。 太平重新踏进大厅的时候,眼前这幕几乎使她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只见小宝脸上蒙着块绸手帕,穿花蝴蝶般在舞娘群东扑西捞——他正跟这些绝色舞娘玩捉迷藏。 舞娘们咯咯娇笑着,不时避开小宝的咸猪手,也有故意慢一拍让小宝揩点油的。就见小宝把手指放到鼻边嗅个不停,嘴里大赞:“好香好香,咱们继续!”说着闻声又朝最近的舞娘扑去。 眼前的景象荒诞到极点,看小宝的模样极为享受,却也可说无动于衷,太平对这个男人的评价又加上一条——深不可测。冷冷哼了声,她转身想走。 忽然背后猛地传来风声,太平还没迈出门槛,就觉得身后什么人合身扑上来,紧紧扭着自己两条胳膊,已是响亮地在自己后脖颈上亲了口。 只听小宝得意地大叫:“逮住了!来,给老亲亲!” 他不由分说把太平的身体扳了过来。太平大惊,慌乱竟然忘记喊出自己的身份,就看到一张无限扩大的撅起的嘴巴朝自己嘴上狠狠亲来。 啪的一声。厅堂安静到极点,所有的人都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第13章 坦诚相对 一记耳光响亮地甩到小宝脸上。 小宝捧着腮帮满口叫苦:“我蒙着眼睛怎么知道是你?明明你不在的嘛!” 太平气得花容发白,胸口起伏不定:“滚回你该呆的地方!以后不许踏出柴房半步!” 小宝掉头就走,只听他嘴里嘟囔道:“好没道理的女人。明明让我做贵客看舞娘,忽然自己悄悄跑进来,老怎么知道是你?算了算了,女人生气的时候没道理可讲,老还是继续劈柴去……”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在场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看到太平大怒的样谁也不敢多话,不过有人心底却暗笑——看来太平府即将不太平也! 谁都没看到小宝走到无人处,脸上忽然露出诡异的一抹微笑。他的耳力远过常人,早就听出是太平走进厅来,这一切本来就是他算计好的。如今太平虽说大怒,却没有实质性的要打要杀,嘿嘿,看来只要摆平她,老离回大清的那天就不远了…… 平静砍了几天柴,这天银娘的身影又出现在院门口,看到小宝,她的脸色有些尴尬,不情不愿地走过来,还算有些礼貌地说:“公主有请。” 小宝眼皮都不抬,继续砍着柴火,嘴里不紧不慢地道:“不是说让老永远不要踏出柴房半步么?怎么又来召老了?” “给你脸还不要脸……”银娘满肚牢骚,小声嘀咕。 小宝的动作凝固,斧头停在半空,冷冷扫她一眼,眼神寒光晶亮:“你说什么?大点声!老没听见!” 银娘气势顿时消失,勉强挤出笑脸道:“程爷,就算银娘说错话。你跟我走一遭吧。” “这还马虎象话。老也不愿意跟你这小丫头一般见识。等着!”小宝冷冷撂下话,自顾自走进充作睡房的厢屋。片刻后里面传出哗哗水声。 银娘脸色青红不定,偏偏连句气话都不能说。看得丁二暗暗咋舌——谁有程兄弟这么大气派?连公主眼前的红丫鬟银娘都在他面前吃鳖。只怕日后更有好戏看。两家丁对望一眼心照不宣,别过脸困难地收起笑容。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登陆,正版,更多精彩一起看 小宝磨蹭好一阵才收拾干净,拉拉衣服下摆跟着银娘朝摘星楼走去。这回银娘任凭小脸被大毒太阳晒得通红,硬是一句抱怨的话都没说。 到了摘星楼二层大厅,太平还是斜依在美人榻上,眯着眼睛正在闭目养神。大厅里静悄悄的,既没舞娘也没乐师。银娘轻声禀告了声,立马退出厅外。 大厅里只剩太平和满脸不耐烦的小宝。 一盏茶时间都过了,太平依旧老样*着,姿势半分没改变。小宝忍不住道:“叫老来到底什么事?”声音如同洪钟般响亮,外面伺候的银娘等丫鬟都吓了一大跳。 太平长长的眼睫毛一颤,慢慢睁开眼睛,美丽的剪水双瞳幽幽地注视了小宝一会,忽然叹口气道:“我觉得你肯定不是普通人。告诉我吧,你的真实身份,还有你来我府上卖身为奴到底意欲何为?” 小宝见她神色很有几分真诚,心底不禁犹豫了,到底要不要说清楚?干脆说出身份让她送自己回大清,也好过天天跟她斗气。 大厅里静悄悄的,太平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小宝,见他脸色阴晴不定,又道:“不妨事,你一切直说。我已经调查清楚,你是忽然出现在大唐境内,然后一直被那凶丫头追杀。你根本不是大唐的人。我虽是女人,可也是大唐公主,是则天皇帝唯一的女儿。我的身份地位不容质疑,有时候,我的言行就是代表大唐。所以你放心,如果你真有苦衷,能帮的我一定帮你。” 她没有口口声声本公主,神情的确不像作伪,到了这时小宝知道自己不该犹豫了,是死是活一定要赌一把,总不能困在她的府上当一辈奴才吧? 小宝挺胸毅然道:“好!我相信你!其实我是大清国一等忠勇侯,顺治皇帝的妹夫,建宁公主的额驸魏小宝。” 太平大吃一惊,翻身坐起,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半晌颤道:“你说的可当真?可有凭据?” 小宝挠挠头皮:“怎么说呢,算老倒霉!出使大明惹恼了他们的千岁,老办完差使回大清,半路上却被东厂的人截杀,落到长江里去了大半条命,是被你们大唐的商船救起来的。等老清醒过来,已经到了你们大唐境内。所有的官凭还有印章全都被水冲走了。另外实不相瞒,那使双刀的刁蛮丫头就是东厂大档头,千岁亲弟弟的养女,也是天底下最不讲理最野蛮的臭丫头!哼,等我回了大清,自当领大军跟他们好好算算这笔帐!” 太平心里越来越不平静,今天从小宝嘴里听到的这番话太匪夷所思了,小宝的身份倒也罢了,可南明的人竟敢公然截杀大清出使重臣,这里面的意味任谁都知道,实在太惊人!她打定主意,要马上进宫向则天皇帝汇报这一切。 她的脸色越来越郑重,对待小宝的态度也明显改变,还先让小宝坐下慢慢说。细细盘问一番后她知道面前这人确实很有可能就是大清重臣魏小宝。只是有一点她很不明白,为什么魏小宝会卖身为奴进她的府来? 小宝无奈地道:“老醒过来之后就被那丫头追杀,伤也没好,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难道让老堂堂一等侯去偷去抢?正好你府上要人,老正被那野丫头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干脆想先躲到你府上养好伤再走。没想到……” “没想到你好不容易找到开溜机会,却被那丫头逮个正着,无奈之下只好再次逃回我的家是么?”太平嫣然一笑,已是帮他接了上去。 “正是。公主,之前多有得罪,实在出于无奈,请公主帮个忙,帮我打发了那野丫头吧!哼!一定要活抓,我一定要好好出出这口恶气!”小宝趁势提出这个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大难题。 太平到此已经信了成,可还有一个问题她始终不解:“这我可以给你想办法。不过你当时为什么不找你们大清驻我们大唐使节帮忙啊!使节馆就在大明宫东门外。” “啊?”小宝嘴巴登时张得大大的:“我们大清在长安还有使节馆?哎呀,老的苦白吃了!” 太平哭笑不得,忽然发现面前这男人原来还很有趣。 不过她仍是多长了个心眼,站起身理理裙摆道:“你先在我府上住着,我帮你到使节馆通消息。另外一定会查出那丫头到底躲在长安何处,总不能让你这个大清一等侯在我们大唐出事,你说是么?” 小宝长长吁口气,只要跟大清的人联系上就好,反正都已经等了这么长时间了也不在乎多等会,尤其是一定要抓住那该死的霜寒。这件事只有太平能帮忙。 他点点头:“有劳公主。” 太平朝大厅门口走去,一迭声吩咐下人给小宝换住处送衣服之类的琐事。临出门,她再次回头朝小宝嫣然笑道:“你就安心住着等我的好消息。” 香风阵阵,太平起驾朝大明宫赶去。 第14章 则天皇帝 大明宫南面丹凤门外,宽阔的天街简直可以举行跑马比赛。 不过此时熙熙攘攘的人群已经把这条天下闻名的大街填得满满当当。大街上比比皆是碧眼紫髯的西域胡人和深鼻高目肌肤雪白的西域美*女。许多戴着尖顶高帽,女人衣着清凉暴露,脸上蒙着方轻盈的各色薄纱。风吹缭缭间,拂起各式奇装异服的下摆。他们特别的相貌和衣着成为大唐长安府闻名天下的风景线。 只因为大明宫南门附近都是各国驻长安的使节馆,占地面积极广。许多西域胡商也跟随使节队伍前来做买卖。久而久之,便住着不走了,有开买办行绸缎庄的,有开酒肆饭馆的,他们不但带来西域著名的葡萄美酒,还带来大批风情万种的西域美*女。 坊间传来的既有浓烈的酒香,还有声调迥异土的西域乐舞。夜光杯里盛着血红的西域葡萄美酒,一升价格相当于一升黄金。烤骆驼金黄喷香,上面插着油汪汪的西域弯刀,摆在宽大的木台上任食客割食。西域舞娘白白的肚皮在食客面前晃动,伴随热烈的琵琶乐曲,手腕脚踝上的金铃扣人心弦。舞姿风骚热烈,如风回旋,向醺醺的食客投去火般热烈的媚眼。立刻引起轰然叫好声。走进每家酒肆都可以看到这样一幅别样的西域风情。 太平坐在自己的鸾舆,对这一幕已经司空见惯,如波眼神透过纱帘望向远方。大清国忠勇侯魏小宝,这是一个谜一样的人物。传说他是山贼出身,机智洒脱,短短时日便帮助大清顺治帝扳倒了不可一世的摄政王多尔衮。没想到在各国被传为英雄的人物其实却是一个花样百出、看上去貌似混混的人,只有在他偶尔睥睨间才能隐约见到位高权重的人独有的那种凌厉眼神和逼人气势。 太平想到魏小宝摸着脑袋大叫不知道大清在长安有使节馆,又不由莞尔一笑——他也会难得糊涂。不过这正好就是真性情的表现。这人实在有趣…… 正百般细细思量魏小宝的时候,跟来的嬷嬷在纱帘外恭敬低声.手机看访问禀报道:“公主,已过丹凤门。” 太平拥有直接乘鸾舆进宫的特殊荣典,当然是拜她的亲生母亲、则天皇帝所赐。过了丹凤门,通过正殿含元殿一侧的宽阔甬道,绕过宣政殿,便到了则天皇帝每天亲政的地方——紫辰殿。 则天皇帝身穿玄色山河日月衮龙袍,头戴十二旒玉冕,正坐在宽大的雕龙宝座央聆听臣下的奏议。她双手扶膝,身体如同山岳般凝重。 远远望去,光看皇帝冠服和透出的沉稳、威严的气势,会让人觉得这是位男性皇帝。可是近看,就会发现她皮肤白皙,额头宽广,下巴如同宝珠般圆润,细长美丽的丹凤眼习惯性的微微眯着,仿佛在思考,开合间隐约可见昔日动人的艳光,但是转眼间,这双美丽的眼睛里又会透出咄咄逼人的杀气和凛冽的寒光,任何人在这种目光逼视下都无法保持平静。 此刻丹墀下站立的是则天皇帝信任的地官侍郎、同凤阁鸾台平章事(相当于宰相)狄怀英(狄仁杰)。 别人不敢抬头,他却凛然不惧。在则天皇帝逼人的目光下,他依旧平静地注视着则天皇帝,不紧不慢、条理清晰地说完自己的陈奏。末了道:“天下之人皆称大唐,虽改号为周,短时间难改人之故习。陛下当徐徐图之,广施仁政。方能天下归心,百姓信服。在此关键时刻,切不可大肆诛杀唐之宗室遗孓,以免动摇天下民心。” 则天皇帝眉头一皱,登时便想发作。自她称帝以来,最恨的便是那些旧唐宗室。昨天有人告密,说韩王元嘉发配岭南的幼孙图谋不轨。本来就找不到借口,这真是正下怀。她立刻招来狄怀英,想颁下圣谕,将流放岭南的那些旧唐宗室孙干脆全部杀光,一了百了。 没想到刚开头说了一句,便惹来狄怀英一大堆劝谏之词,听得她不禁眉头直跳。碍于皇帝 威严和对狄怀英的欣赏,她忍了又忍才没发作,但脸色已经很不好看,细长丹凤眼透出的凛冽寒光简直可以杀人。惟独狄怀英只当没看到,平静的继续跟她摆事实讲道理。心里暗暗佩服此人的胆色,可又实在不甘心。她搜索枯肠想讲出番大道理,好让这位能臣信服。 紫辰殿上貌似风平浪静,实则大多数人已经吓得噤若寒蝉。大臣们都把头低得低低的。有人愤恨狄怀英多管闲事,最好触怒皇帝,被皇帝削职贬官杀头——这是武承嗣.电脑看访问之流;还有人则为狄怀英暗暗捏把汗,心里觉得很痛快,只是官卑职小,实在不敢说话。 则天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几次刚想张嘴说话,马上又被狄怀英朗朗堵了回去,简直发作不得。忍了又忍,她再也忍耐不住,霍然站起,刚想发话呵斥狄仁杰,只听小黄门在殿外尖声叫道:“太平公主见驾!” 这声喊非常及时。则天皇帝对狄怀英打心眼里欣赏,刚才按捺不住霍然站起,张嘴便想呵斥他,接下来君臣就可能闹僵,毕竟在气愤之下她很有可能口不择言,说出的话便如泼水般收不回。 听到小黄门禀报后,则天皇帝心思一转,知道自己冲动了。到了嘴边的话立马改成:“宣!”狠狠剜了狄怀英一眼,她又坐回雕龙宝座。 太平如同一朵灿烂的云霞般缓缓飘进殿来,看了眼自己的母亲,慢慢曲身下去,在丹墀上行起了叩头大礼。她今天格外神清气爽,白皙丰润的脸颊和沉静的气质不禁让则天皇帝微微眯起眼睛——太平儿是越长越像自己了,想当年,自己也曾这样沉稳地觐见过那位威重天下的大唐皇帝。人人在他面前都会不禁发抖,只有自己如同现在的太平儿一样,进退有度,仪态万方…… 则天皇帝的心情渐渐平静,唇边居然露出一丝隐约微笑:“太平儿见朕所为何事?” 第15章 狄仁杰 听完太平的奏述,则天皇帝不禁从雕龙宝座上站起,高台上良久踱步,心里惊疑不定。 就连一向泰山崩于前不变色的狄怀英也激动了,反复颤声询问太平,确定消息无误后。他立刻拱手向则天皇帝禀道:“陛下,此事千古未闻,一定要谨慎行事。如果出了差池,只怕我们大唐会立即陷入危机之。” 则天皇帝蓦然回头直视着他:“你继续说。” 狄怀英道:“大清重臣忠勇侯魏小宝因被南明东厂追杀逃入我们大唐境内,此事非同小可。我们应该彻底瞒住对外消息,私下派人去大清使节馆打探消息。如果证实魏小宝确实行踪不明,形貌跟太平公主府里的人符合,那么我们就加派高手严密把他护送回大清。此事万万不可给南明的人知道。南明东厂天下闻名,他们的探无孔不入。万一消息泄露,可能因此有开战危机。切不能马虎大意。” 则天皇帝点点头:“怀英所说极是。就这么办。” 她慈祥地看向太平:“你回去稳住那位自称魏小宝的人,在没证实他的身份之前也不可怠慢。大清虽说立国不久,可是精兵良将如云,他们跟南明仇恨由来已久,开战也罢了。如果我们大唐搅进这潭浑水,百害无一利。北有元,东有宋,我们卷进此事处境就太微妙了。太平,你做的很好。不愧是朕的皇儿。” 听则天皇帝夸奖自己,太平的脸上泛起微微的红云,心里有些激动,说道:“谨遵皇帝慈训。” 则天皇帝道:“你先回府,亲自看着那位魏小宝,剩下的事朕来办。去吧。” 平敛衽一礼,慢慢退出紫辰殿。 看到她的身影在大群宫娥簇拥下远去,则天皇帝的脸色蓦然一沉:“之前所议岭南旧唐遗孓一事朕决定不给他们过多惩罚。这样吧,承嗣,你派个得力亲信亲下岭南,把那些人叫到一起好好申斥一番,严令他们不许乱说乱动。传朕的旨意,如果谁再敢蠢蠢欲动心怀不满闹事的话,朕绝不轻饶,定当一并杀却!”说到这里她声色俱厉。 武承嗣急忙领旨。 半晌则天皇帝的脸色才渐渐缓和,又对狄仁杰道:“怀英,看来要你亲自走一趟大清使节馆。他们驻这里的最高官员朕记得好象是一个礼部员外郎,你私下会见他,务必打听得实那个魏小宝到底在不在大清,我们这里的究竟是冒充的还是真人。这点很重要。不用朕说,你知道该怎么办。” “臣领旨。”狄仁杰拱手道。 “很好,今天朝会就到此,怀英你要记住,如果那人真是魏小宝,不管多晚你都立马进宫来禀报朕,切切不可延迟。”则天皇帝说完,冷冰冰地扫视在场众臣道:“今天魏小宝一事谁敢对外泄露半个字,你们所有人的官便做到头了!” 说罢冷哼一声转进后殿。所有官员揩去额头上的冷汗,朝狄仁杰看了眼,连话都不敢多问,纷纷退出宫门。 狄仁杰举步便走,身后武承嗣叫住他,皮笑肉不笑地道:“天大一件功劳几句话就被你抢到手。狄公你可真是能臣啊!” 狄仁杰微微一笑,回敬道:“要不我们这就重新面圣,更换差使如何?”本书转载ㄧ6k学 武承嗣顿时语塞,对付旧唐遗孓的事不可能交给狄仁杰,谁都知道他偏向那些人,这就是则天皇帝让他办理的原因。毕竟他武承嗣是则天皇帝的亲侄,一向视为真正心腹。算起来狄仁杰才是外臣。但是眼看太平公主的功劳被狄仁杰三言两语抢走,他又实在不甘心。私底下,他跟太平颇为交好,毕竟算起来是一家人嘛。 狄仁杰见他尴尬,也不多说,微微一笑举步便走。武承嗣看着他的背影,顿顿脚道:“走着瞧!总有天要让你知道我周国公的厉害!哼!” 狄仁杰的马车停在大明宫北门玄武门外,一般武大臣不得奉诏就必须从北门入宫面圣。大清使节馆却是位于南面丹凤门外,从紫辰殿出去,走南面丹凤门更为便捷。狄仁杰没有走南门的捷径,仍旧出北门,坐上自己马车后,叫来身边得力家人低低吩咐一番。 那家人是他收留的武林人氏,身手很是不弱,闻言会意,点点头先行离去。 狄仁杰对车夫道:“去东郊灞桥。” 那车夫身手也很不弱,点点头端坐不动,一抖鞭啪的轻轻点在前面的马背上。训练有素的马匹立刻踏步小跑起来。 灞桥在长安东郊,是长安著名风景之地,也是东出长安的必经之路。长安人送客东行,都在灞桥折柳送别,留下无数脍炙人口的诗篇,其以李白的“年年柳色,灞陵伤别”最为著名。“灞桥风雪”也是著名的关八景之一。 仲夏时分,灞桥边的杨柳格外茂盛,丛丛绿云般低垂着依依柳枝,蝉声了了不绝。日色依旧流火烁金,空气却带着扑鼻的水腥气。灞水如同一弯金带,腾起浓浓的水汽向东流去。岸边水草茂盛,哪里响起呱呱的蛙鸣声。 站在灞桥头,残阳慢慢向西低沉,隐入大山背后。暮色弥漫开来,到处水雾苍茫。此时的灞桥看起来格外使人黯然伤神。 狄仁杰也不知自己在桥头站了多久,想到如今大唐已变武周,心里一丝惆怅便如同此刻四周田野里的暮色般苍茫弥漫开来。 身后传来踢踏脚步声,轻轻来到他背后,狄仁杰没有回头,他一听就知道是那家人。 果然熟悉的声音在背后低声响起:“大人,他已来了,就在前面马车里。小人按照您的吩咐,让他改换衣装秘密来见,一路并没有尾巴。” “好,我这就去。”狄仁杰转过身,见灞桥西头柳荫下,一辆普普通通的两轮马车静静停在那里。车上的人没有下车,只是揭开车帘,朝他探出头来招了招手。 狄仁杰认出那人正是大清驻长安使节——清礼部员外郎金之俊。 第16章 花丛 狄仁杰坐进金之俊的马车,示意自己那位亲信家人换下原来的马车夫亲自赶车。 金之俊张了张嘴,最终并没有反对,他知道,狄阁老这么做一定有重要的原因。 这位名重天下的大唐阁老看起来四十许模样,脸圆圆胖胖,肌肤微黑,颌下三缕稀疏长须,身穿蓝绸圆领袍,头裹黑色幞巾,足蹬黑缎官靴,腰间束着条酱色绸带,打扮就像寻常私塾先生般普普通通。身材很有些肥胖,行动却十分敏捷,掀开帘便利索钻进车厢里,登高爬低气不喘脸不红。看人的时候,圆脸乍见一团和气,实则那寸长的黑豆眼里精光炯炯,仿佛直刺入人心底,可那也只是片刻的时间。大多数时候,这双眼睛看人温和善良,如同长者般慈祥。 金之俊很读过些相法,心底暗暗咋舌,狄公的面相在相法里乃是大贵,他的眼睛就是辅佐君王的明证,这在相法里叫“寸眼”,非但不是鼠目寸光之辈,还是精明的良臣、君主的好帮手。不过此刻狄公的印堂却有些发黯。 马车辚辚沿着灞水边的泥道慢慢行着。天渐渐黑了,马车没有挂辕灯,越来越暗的车厢里狄仁杰和金之俊二人各怀心事,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半晌金之俊咳嗽一声,清清喉咙道:“狄公名重天下,清正不阿,之俊一直好生景仰。虽然不知今天狄公相召有何事相询,但之俊有句话,只因敬佩狄公您的为人,所以不吐不快,还望狄公谅解。” 狄仁杰正考虑如何措辞说出魏小宝一事,听到这话不觉有些讶异:“金兄但说不妨。” “兄不敢当,之俊虽长狄公数岁,但自问学识胸襟和见地相差甚远,还请狄公直呼小使小字。”谦虚番后,金之俊注视着黑暗狄仁杰精光炯炯的双眼道:“狄公目前虽然显达,但观狄公气色,不久之后定会有厄。望狄公处处留心,多保重自己,以免堕入小人圈套。这便是之俊的肺腑之言。” 狄仁杰诧异了。他跟这位清国使臣从来未曾交心谈话,所以正是此次见面很难开口的缘故。没想到金之俊竟然直言说出这样犯讳的话。想自己目前官运正盛,圣眷十分隆重,如果说有小人陷害,那肯定是武承嗣之流。而武承嗣,这位周国公,谁都知道他是则天皇帝最宠信的侄,跟自己十分不对眼,处处作对。这样说起来,这位金之俊虽然是外国使节,但对大唐朝局十分清楚,甚或跟自己想法不谋而合,也是个忠直之人。 狄仁杰心里一松,对自己将来有厄这点他倒不关心,关心的是目下怎样向金之俊开口说出忠勇侯之事。既然是同道人,不妨直言坦诚。他立即拱手诚恳道:“多谢金兄提点。在下忝居高位,不敢以一身相惜,但愿以一身相谢陛下隆眷,虽死虽厄亦不悔。今天如此行事来见金兄,正是有一要事相询,还望金兄直言相告。” 金之俊听了好生景仰,也拱手道:“狄公有事相询,之俊知无不言,但请直说不妨。” “金兄可知道你们大清忠勇侯魏侯如今可在燕京么?他是否安然无恙?” 金之俊大吃一惊:“狄公怎么提起魏侯?” “怀英如此说必有重要缘故,还请金兄回答怀英问题,这点非常重要。” 金之俊眉头一跳,低声道:“其实之俊前些日接到邸报,说忠勇侯出使南明时出了意外,落水身亡。这是我们大清目下最大的机密,狄公知道便可,千万不能外传。狄公您也知道,我们圣上就是*此人除了前摄政王多尔衮,而多尔衮目前流离在外没被抓获。朝廷担心这事被多尔衮知道后又起风波。目前正严密封锁消息。如果不是狄公亲自相询,之俊是万万不说的。” 狄仁杰闻言大喜,看来太平公主府里那位十有八便是大清魏侯。来龙去脉正好符合。他又问道:“这位魏侯多大年纪?相貌品性如何?” 金之俊十分奇怪,不由问道:“狄公为何对我大清忠勇侯如此感兴趣?” 狄仁杰双目炯炯,拱手道:“先请金兄回答在下问题。如果证实,将有一桩天大功劳奉送金兄。” 金之俊丈八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细细回答道:“说起来这位魏侯年纪很轻,跟我们圣上年纪差不多,二十左右,长得嘛……之俊没见过本人,不过听说他眉清目秀,天资聪睿,更有过人的智谋,武功也很不弱,本是清元强盗联盟山贼大王出身。端的是少年英雄!”他顿了顿,*近狄仁杰神秘地道:“这都是表面,其实之俊听说这位魏侯机智百出,为人实在有些……成大事不拘小节嘛!狄公听过算数。” “是不是有时候很油腔滑调?甚至痞气十足?”狄仁杰捋须接上了金之俊想说而不便说的话。 “正是!”金之俊诧异万分:“狄公是怎么知道的?” 狄仁杰到此已经绝对确定,他呵呵长笑道:“现在就请金兄跟在下走一遭!看了便知端的!” 他掀开车帘,扬声道:“去太平公主府!” 魏小宝是得意洋洋。自从太平进了次宫,回来后对他就像变了个人般,招呼得无微不至不说,还亲自将他请到摘星楼,西域舞娘供奉,大堆美食围绕。 太平没有端坐美人榻上摆架,而是十分亲热地跟他一样席地坐在身边,亲自劝酒劝食。嘴里不停娇滴滴道:“侯爷请再喝一杯,不喝便是不给太平面!” 美人当前,一杯杯西域葡萄美酒就像流水般灌下,好久好久没这么舒坦了,魏小宝如同跌落花丛,满面红光,兴致越来越高。不知不觉已经醉了。 恍惚间一条雪白的藕臂搭在他脖上,柔软的香喷喷的身体已经*了过来,仿佛在做梦般,小宝深一脚浅一脚扶着太平的胳膊朝内室走去。 红烛高烧,帷幕层层低垂,所有的东西都被云雾笼罩,花团锦簇得极其不真实。魏小宝跌落在柔软的锦帐丛里,身下又香又软,脑越来越迷糊,恍惚间大团雪白朝自己劈头盖脸笼罩过来,有人在耳边娇笑:“侯爷看来是醉了。” “是啊,老醉了,好久没这么放松了。青青,过来,让你老公好好亲一口。建宁,还有你。你到底给老生了什么?儿还是女儿?哎,老也亲你一口。鸣玉,你站那么远干什么?不要害羞嘛……过来过来!老回来了,你们统统过来,老要一个个亲过去,真想你们啊……”魏小宝彻底大醉,眼前闪动的全是自己心爱的美人儿…… 狄仁杰和金之俊到了太平公主府。公主却不出来迎接,只出来个侍女悄声道;“公主已经安歇,请狄大人明日再来。” 狄仁杰火烧眉毛,哪里还想再等,对侍女道:“下官不见公主也罢,下官是要见府上的那位……”他看了眼金之俊,想了想才道:“就是府上那位贵客。” 侍女面露尴尬之色,吞吞吐吐道:“哪里有贵客,狄大人怕是搞错了。” 狄仁杰喝道:“事关朝廷大事,你一个小小侍女不要乱说话!快去禀报公主,就说我狄怀英等着面见!没见到就不走了!” 侍女素来听闻狄仁杰的威名,心里很有些害怕,只好低眉顺眼地道:“小奴再去禀报一声,不过公主真的睡了,而且……还是跟那位贵客一起……”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如同蚊般,红着脸赶紧走了。 狄仁杰暗暗叫苦,太平下手也太快了吧? 金之俊越来越迷糊,不禁问道:“狄公到底所为何事?怎么晚打扰公主确实很不妥当。” 狄仁杰苦笑拱手道:“请金兄相信在下一回,陪在下一起等候。只要见到那人,金兄便知此行绝对不虚。” 金之俊满腹疑窦,可是出于对狄仁杰的敬重,只好陪着干等。蜡烛越来越短,两人一杯接一杯喝茶提神。不知不觉,鸡叫了。 小宝一觉醒来,只觉得喉咙里干得冒烟,正准备爬起来喝口茶,忽然发现一条雪白的藕臂搭在自己胸口。他大吃一惊朝身边看去,顿时吓得嘴巴都合不拢。只见太平侧身睡得正香,左胳膊搭在自己胸口。钗钿俱散,长长的浓密青丝摊在脖边,就像堆乌云似的。身上只盖着条粉红薄纱被,雪白丰润的身体峰峦起伏,历历在目。她的脸就像春天的芍药似的,白里透红艳丽无方,红润得滴水般的菱角唇微微嘟着,仿佛还在亲吻,就在自己头旁边。 两人竟然如同鸳鸯般交颈而眠! 魏小宝惊得目瞪口呆,悄悄掀起自己身上的纱被朝下看去,这一看,立刻让他变成泥塑木雕…… 太平觉察到了,娇喃一声睁开眼睛,脸立刻红了。她娇声唤道:“宝郎……”身体如同柔软的白蛇般再次缠了过来…… 第17章 金之俊 等至日上三竿,等得大唐阁老狄仁眼眶深陷,和金之俊二人喝茶喝到嘴里发苦,总算太平才出来相见。 狄仁杰上前见礼,太平微微颔首,伸手示意狄仁杰上坐。待听明白来意后,她微微一笑:“其实不用那么麻烦,本公主已经肯定他便是清国失踪的重臣忠勇侯。” 这话一出金之俊霍然起立,瞌睡跑得无影无踪。本来之前一个晚上都在纳闷,为何狄公行事如此神秘,拖自己在太平公主府等了一夜到底意欲何为。碍于狄公威信,他不便多问。此时太平的话便如石破天惊,他激动得差点当场失仪,结结巴巴双眼发亮地道:“敢问公主,难道我们大清魏侯在公主府里?此……此事果然当真?千万不要说笑,这可是我们大清国的大事!” 太平嫣然一笑,雪白柔夷朝门口一点,“你自己看吧。” 魏小宝一身簇新锦袍,背着手慢慢踱进正厅。他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嘴里似乎喃喃道:“这该怎么办?晕了……” 金之俊多年出使大唐,一直呆在长安,国内的邸报虽然一直收到,也有亲信写信告知许多朝局动向,听说过很多这位忠勇侯的事迹,但是他并没有见过魏小宝本人。此刻看到这样一位年轻人慢慢踱进厅来,他不免犹豫,边打量边仔细回想关于这位魏侯的一切传闻。 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在魏小宝身上,他却恍然不觉,嘴里仍是在嘀咕:“怎么办啊?哎,老不小心又……”说到这里他发觉四周极安静,抬头一看,发现除了太平之外还有两个男人在场。其一人盯着自己猛看,脸色竟然渐渐激动得发红,热切的眼神就像要把自己吞下肚般。 魏小宝不由摸摸自己的脸,再次浑身上下看了遍,确信没破绽才开口问道:“我说这位兄弟,你这样眼光盯着老看,莫非想吃老一块肉?” 金之俊没有答话,两只眼睛仍然如同注视着自己的新娘般狂热地注视着魏小宝,直把小宝看得寒毛直竖。正想责怪,忽然这人疾步冲上前来,扯住衣带就大叫道:“是你!真的是你!传说魏侯得皇上金口许可,就算当着皇上都可以自称老!绝对就是你!” “老当然就是大清魏侯,不过你是谁?你怎么认得老?” 金之俊哈哈大笑,放开魏小宝,朝狄仁杰深深一揖,“多谢狄公!我金之俊这使节看样做到头了,回头一定重谢!” 狄仁杰微笑不语。他是明白的,只要金之俊把魏小宝送回国定是大功一件。等同流放国外、难缠的使节一职从此跟他无缘,还可以回国跟妻儿老小团聚,官位定当高升。 魏小宝还是没明白过来,就见金之俊再次重回他面前,深深一揖道:“请魏侯这就跟下官起程返回大清!” “啊!”小宝一下醒悟过来,指着金之俊大声道:“你是我们大清驻大唐使节!” “下官正是大清驻大唐使节、礼部员外郎金之俊!拜见魏侯!”金之俊行了个大清的晋见上官礼,单膝下跪利索地打了个千儿,站起笑道:“呵呵,终于找到魏侯了。您大概还不知道吧?建宁公主为您生了个大胖儿,母平安。” 小宝微微一怔,马上欢喜得仰天大笑起来:“好样的建宁!老就知道你这胎是儿!算你头功,回去一定好好疼你!”想到自己已经做了父亲,魏小宝高兴得满面红光。 “那么就请魏侯即刻起程!您也想早日见到公主和小侯爷是吧?”金之俊搓着双手,掩饰不住兴奋。作为驻外国使节,没有奉诏不得回国,而且还不能带家眷在身边。除非皇帝任命新的使节来替换,否则绝对不能自行回国。金之俊早就在长安呆腻了,如今大好机会,正可以光明正大护送魏侯回国。这一去,自是步步高升,再也不用一个人呆在异国兢兢业业提心吊胆。 魏小宝正兴奋当头,忽然发现太平花容一下黯淡下来,悄悄别过头去。小宝心里顿时咯噔,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自己这么急于离开是不是伤了她的心了?他眼珠一转,大声道:“金大人多谢你,不过老不能马上走。” 此话一出,太平顿时大喜,粉脸泛红,双眼含波地注视着小宝。金之俊则是大惊,又是失望又是奇怪的神色溢于言表。只有狄仁杰站在旁边微笑拈须不语。 魏小宝环视三人,慢慢说出自己的道理:“其实我之所以流落大唐,是拜南明千岁所赐!这老太监,又搞阴谋又搞暗杀,处处跟老过不去!现在还有个尾巴在长安,不把这尾巴揪出来,老绝对不会回大清!” “魏忠贤!他敢!下官这就具折奏报皇上,一来为魏侯报平安,二来将魏忠贤一事上奏,势必要请皇上做主为魏侯讨还公道!”金之俊闻言大怒,不假思索张嘴就说了出来。 狄仁杰微微一怔,拈须道:“且慢,容怀英说一句。”整理发布于 太平见魏小宝不认识狄仁杰,赶紧为他介绍:“这位是我们大唐凤阁鸾台同平章事狄仁杰狄大人。” 魏小宝虽然不了解凤阁鸾台同平章事是什么官,但狄仁杰的名头他却非常清楚,早在大唐流浪的时候便听许多百姓传说,这是位大忠臣,而他本人是最佩服忠臣义士的。立刻上前深深一揖道:“小见过狄公。” 狄仁杰吓了一跳,赶忙扶住魏小宝胳膊:“汗颜!魏侯乃大清栋梁,为何行此大礼。怀英身受不起!” “该的该的,小没读过多少书,生平最敬佩读书人,尤其是有胆识的读书人,狄公便是受小一拜也是该当。”魏小宝诚心说道。 太平见状急忙在旁边咳嗽一声。狄仁杰会意,心道这位大清魏侯果然有过人之处,光这份礼贤下士的风范便无人能及。想他跟太平已经……却不把这位公主当回事,这却于大唐脸面有些不好看。急忙扯开话题道:“魏侯准备如何捉拿南明那条尾巴?” 魏小宝听到太平的咳嗽声也醒悟过来。但是对他来说,太平公主虽然身份尊贵,毕竟还是女人,男人谈论大事的时候女人还是走开为宜。刚想要求太平走开,又觉得与太平脸面不好看,何况说到这事还必须借助太平。 他眼珠一转道:“我们都是自己人,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这件事却须公主帮忙。” 太平听到自己人三字立刻嫣然笑了,笑容如同春天牡丹般灿烂:“大家坐下商议,我们一定要定个万全之计。” 第18章 杏花春 长安大明宫丹凤门外大街依旧车水马龙。 宽阔的天街即将尽头转弯处,有家门面较小的酒肆。丹凤门外所有酒肆都具有浓浓的西域风情,惟独这家,门面简洁素净,里面没有传来喝醉酒客的胡闹大笑,也没有旖旎柔靡的西域舞娘骚嗲的浪歌。一方素淡的蓝色酒幡迎风招展,上书“杏花春”三字。掀开门帘里面是不大的店堂,五张光洁的板桌,每张桌正央都摆着一具漆雕竹筷筒。 掌柜在高高的柜台后面不紧不慢地打着算盘算帐,看到酒客进来,掌柜连眼皮都不抬。喊了半晌,才有伙计慢地从后门进来招呼客人。 尽管这般怠慢客人,这里生意却着实不差,只因为这里有上好的“杏花春”,据说这酒是移居长安的高人酿造,芳香醇厚,回味长。但是每天却只卖两坛,到的晚的酒客只好望酒兴叹。 “杏花春”价格也不菲,每壶一两银。这里所有的酒壶都是一个规格的刑窑白瓷壶,据说是老板亲自到大唐最著名的刑窑订做的。巴掌长的酒壶,壶口只有小酒盅大小,堪堪可装二两酒。象牙白的精致酒壶,里面装的是浓稠微红的“杏花春”,倒到刑窑白瓷小酒盅里,那淡红的酒色衬着象牙般白腻的小酒盅,别提有多别致浓艳。再配上这里密制精致小菜——胭脂鹅脯,糟鲥鱼,酒渍萝卜,蜜腌桃花……不要说吃了,一色精美的刑窑白瓷餐具配上这些五颜色的精致下酒小食,光看看就令人食指大动。因此“杏花春”远近驰名,生意十分之好。 此时接近掌灯时分,每天两坛的“杏花春”早已售罄。老食客都知道这时候再来已是喝不到“杏花春”,到了这时,生意渐渐清淡,只有零星两桌散客借个地方打尖。不大的店堂里一下空落下来。伙计*着墙懒散地站着,掌柜早已不知去向。 从店堂往后走,会发现这小小门面的“杏花春”竟然别有洞天。拉开一扇扣着的白木扉,里面居然是一座占地面积颇大的精舍。花木扶苏,巨树遮天蔽日,还有一道小溪潺潺从房前蜿蜒流到院墙外。 精舍里点着盏灯,两道人影投射到窗纸上,正低声商议着什么,渐渐声音越来越响,二人像是争吵起来。不多时,一人气呼呼拉开门,走到院里来,仰头对着深蓝的夜空长长呼出口闷气,像是郁闷到极点。 竟是霜寒。她完全改换了装束,看上去就像大唐的小家碧玉。曳地蓝紫织花缎长裙,腰里束着五色丝绦,越发显得杨柳腰细细的。上身穿着浅紫低胸小衣,外面罩着件粉蓝轻纱半臂。如同所有大唐未嫁闺女般梳着杨柳髻,发髻上戴着三五朵鲜艳的珠钏鲜花。几缕乌黑的散发垂到她坚挺结实的胸膛上,与大唐女儿的丰满虽很是不同,却别有一番韵味。雪白的额上点了一点指头大的红胭脂,看上去如同邻家女儿般鲜嫩天真。 只是此刻她的脸上满是乌云,眉头紧皱,嘴巴高高撅着,不免跟她的装扮很有些不衬。 霜寒气呼呼地在院里兜了三四圈,转身便想进房继续理论。不料长裙和轻纱半臂极为不便,长长拖在地上,她霍然转身,差点被自己的衣服绊了个趔趄,气得她气鼓鼓立刻甩下半臂扔在地上,光着膀便朝房间里走。刚走出三五步,又觉得实在不雅——上身只穿着低胸小衣,没有这件半臂,此刻大半上身露在外面,春光乍泄,这是她绝对不能忍受的。只好转头拾起半臂胡乱朝身上披好。 折腾到这里,她自己的火气也被灭了点下来,深呼吸口气,再次走进房里。 房里正是“杏花春”的掌柜。他大约四十来岁,极其普通的相貌,身材圆圆胖胖,混进大唐人群便会消失在人海里的那种形象。但是没人知道,他就是东厂驻长安联络点的大档头。 “杏花春”其实是东厂在大唐长安的秘密联络点。所有在大唐的东厂暗探都归这位“掌柜”管。他每天看起来都在柜台后算帐,其实编撰的根本就是只有他和东厂魏忠贤之流才能认识的密码情报。这些情报汇总后被他用暗语编成帐本,然后由东厂专门负责运送情报的马番送回大明。就算被截获,不识货的人看到这些帐本也只会认为不过是普通的帐本。 王掌柜喝了口茶,注视着强压怒气的霜寒再次走进房来。他不禁深深皱起眉头。这位姑奶奶可真是太麻烦了! 霜寒冷冷注视着王掌柜道:“你到底配不配合我?” 王掌柜耐心解释道:“杏花春我经营多年,现下局面实在来之不易。难道你真的想让我在大唐暴露?我暴露了没关系,可是整个我们在大唐的东厂情报便会被大唐连根拔起,而且里面还牵扯到好多我们收买的大唐官吏。你难道真的要看到我们大明跟大唐闹到不可开交甚至开战的地步?霜寒,别忘了我们同级,你不比我高!不能命令我做不能做的事情!” 霜寒双眼喷火:“我是让你暴露了么?我不过让你想办法让我混进太平公主府!你拖三拖四拖了这么多天,到底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想看那小贼逃回大清,然后再来宣布跟我们千岁势不两立?” “你自己的屁股没擦干净,哦,我太粗鲁了……我想说的是你自己的事情手脚没做干净,如今出事找我垫背,王二恕难从命!”王掌柜的声音又大了起来。 “我是找你垫背么?我不过让你想办法配合我!再说那小贼逃回清国你也脱不了干系!如果真被他逃了,我一定禀报千岁,必定办你个办事不力的大罪!” “跟我毫无关系,你禀报去好了!”王掌柜站起身来冷冷道,“不要忘记,你这次是私自行动!就算你事后找人去禀报了千岁,可你擅自行动依然是我们东厂规矩所不允许的!我已经跟你磨了这么久的嘴皮,你还是不听。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我是不管了!不过你记好了,不管出什么事情都不能暴露我的杏花春!不然你一定会后悔的!”王掌柜说完就准备甩手离去。 霜寒大叫道:“站住!” “不要仗着你是魏侯养女就为所欲为,哼!如果出了事,连千岁都未必会保你!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晚了,你安歇吧!”王掌柜说完立刻毅然决然迈出房门。 霜寒气得胸脯起伏不定,面色像桃花般嫣红。嚯啷几声脆响,茶几上的杯盏全被她挥落在地,丁零当啷满地乱滚。 “走着瞧!没你帮忙我就不能混进太平家里抓住那小贼?哼!我霜寒不信这个邪!” 王掌柜明明听见,他暗自摇了摇头,心里思量,一定要赶紧禀报千岁把这难缠的丫头瘟神给快快送走,不然她迟早会搞砸杏花春。 ********************************* 最近因本人家有要事,很是繁杂。现在向各位读者大大道歉,从现在开始改为两天左右一更,等事情处理好,本人便会重新开始每天更新。非常感谢各位大大到现在,汗颜拜谢! 第19章 丫鬟 霜寒在“杏花春”内如同落入陷阱内的母兽般郁闷压抑,每天摔杯砸碗,不时响起声声河东狮吼。搅得前面王掌柜等人如坐针毡。有食客依稀听见问起,王掌柜只得含糊说家里有个下女最近了邪,过几日就好云云。心里着实捏把汗,这样下去可怎么了得啊!实在让他心烦意乱,恨得牙齿痒痒却无计可施。 这天王掌柜得到一个情报,眼珠一转,不禁大叹运气好——打发这丫头的机会终于来了,实在太及时。每天闹出这么大动静,劝也劝不了,再过两天恐怕“杏花春”里的鬼哭狼嚎便会传遍长安城。那时便是暴露多年基业的时刻。他非常清楚,搞这行就是要低调要不引人注目。 心里转着念头,人已是匆匆拉开木扉走到后院精舍里。霜寒看到他进来,眼睛顿时一亮:“是不是有办法了?快说!” 霜寒头发散乱,面色绯红,地上还散落着一地的碎瓷片和小木块,这显然是她刚才的杰作。 王掌柜装做没看到,尽量心平气和地道:“是有眉目,可是我很担心你是否能胜任。” “别说废话!”霜寒鄙夷地说:“我的武功你很清楚,本姑娘不行,莫非你能行?” 王掌柜暗自摇头,嘴里说道:“太平公主府在人牙行里放了话,要买二十个年轻丫鬟进府。如果你愿意,低调点,混进去不是难事。只是你看看你现在,平日镇定都没了,成日里这样闹腾。我很担心你能不能成功混进丫鬟队伍里。” 霜寒听了双眸炯炯,满脸喜色,喃喃道:“机会终于来了……”半晌她神色镇定下来,冷冷道:“不用你操心!什么大风大浪我没见过?扮个丫鬟能难倒我这个东厂大档头?少废话,一切由你打点,想办法让我混进去就好。” 王掌柜郑重道:“别怪我事先没提醒,出了事一切你自己负责,可别扯到我的杏花春!” “胆小鬼!你放心,就算被那小贼识破,我霜寒也绝对不会把你兜出来的!少罗嗦,去办!”霜寒冷冷抬高下巴,傲慢地讥讽王掌柜。 王掌柜忍了又忍,咬牙吞声掉头就走,暗自决定豁出去了:就算霜寒是千岁弟弟魏侯的养女、东厂大档头,他也必定不给她好颜色看!定要将她在这里胡作非为危害杏花春的事情添油加醋一五一十汇报,也许千岁看在自己多年功劳上还会给自己几分薄面。不然出了事,自己被千岁千刀万剐都有可能。而且这样一来,自己的干系就撇得清清楚。 过了三天,太平府里就来了人,下了马车直接走进人牙行。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平的心腹丫鬟银娘。她非常清楚自己此行的目的,扮演得也极为成功。带着大群穿金戴银的嬷嬷娘,抬头挺胸走进人牙行的大厅;打扮得极为富贵,满身珠围翠绕。虽是丫鬟,到底却是公主府出来的人,自是派气非凡。 人牙行李媒婆见到银娘,赶紧乐呵呵地上前奉承,一口一个银姑娘,又奉茶又上座的,招呼得惟恐不殷勤。 银娘朝主位上一坐,抖出块雪白的莲花绢帕,伸出搽了蔻丹的尖尖手指拈起手帕的一角朝嘴唇极轻极傲慢地印了两印,眼睛看也不看李媒婆,皱着眉头高声道:“别废话了!公主还等着我带人去回话。把挑好的人先带出来给我过目。” “是是,老身这就把人带出来,银姑娘请宽坐。”自从银娘进门,李媒婆的腰都没直起过,一直弯得低低的,听到这话,笑得满脸开花,白粉从皱纹上面扑簌簌落到石砖地上,赶紧进去带人去了。 银娘的嘴微微一弯,露出微妙的嘲讽笑容。来之前太平公主千叮咛万嘱咐,还召来丹青高手画了幅像,让银娘把画人牢牢记下,这才放她出的门。银娘很确定绝对可以在人群一眼把对头认出来。凭她的眼色,这点小差事都办不好,也不配称为公主身边最伶俐的丫鬟了。 衣裙簌簌响动,李媒婆把人都直接带了过来,立刻黑压压挤满大厅。她径直走到银娘身边,讨好地笑道:“银姑娘请看,人都在这里了。听说是公主府要人,那些小家小户争着把女儿往老身这里送。哎呀,老身这三天忙得腿都断了,亲自一个个挑选。”她掰着手指道:“老身清楚,要相貌好,要会点手艺,身家清白没牵扯防碍!老身都记着呢!现在这里二十五个姑娘都是精选精,相貌身段一流,有几个写起字来啊,不是老身夸,真跟宫里的女官娘娘们似的……”她唠里唠叨不停说着自己如何稳重辛苦地挑选,其实无非就是想跟公主的人拉点关系,以后也好有个照应。 银娘根本没听她的长串废话,一双妙目就在姑娘堆里梭巡,仔细寻找那位对头。 这些姑娘个个年纪不大,最大的看上去也才十七八,都是芳龄华年。出来前就都已经打扮好了,穿的很是齐整,梳的也都是规规矩矩的丫髻,头发上全都没戴金银首饰,清一色乌黑头发。所有的女孩儿们大概因为没见过什么世面,头都低着,一时银娘也看不清相貌。刚想命她们抬起头,忽然人群一位姑娘抬头朝她望来。银娘敏锐注意到那人的视线,立刻对了上去。 一双乌黑精亮的眸忽地闪动了一下,立刻又规规矩矩垂下头再也看不到了。 银娘心里一动,莫非就是她?她转着念头,发现那人排在第二排右边数过来第三位。她心里暗笑,对头看样果然来了。因微微一笑,开口道:“人都挤在一起,本姑娘也看不清楚。这样吧,一次见五个。” 见到第三批的时候,银娘马上注意到其一位跟描述吻合。这姑娘身材在以胖为美的大唐姑娘看上去很是瘦削,银娘漫不经心抿口茶道:“都抬起头来,怕什么,本姑娘又不是男人,你们害什么羞!“ 李嬷嬷立刻帮腔:“银姑娘发话,还不把头抬起来!” 那姑娘抬起头,朝银娘看来。银娘一瞧,心里顿时大乐,搞定!就是她! 第20章 败露 霜寒混在丫鬟群,打扮大家都一致,低眉顺眼的样极其谦卑。当银娘命令朝主位上的太平公主叩拜时,她甚至没有半分犹豫,跟着众丫鬟盈盈下拜,嘴里轻声秀气地一起说着:“公主千岁。”动作极其轻柔稳重优雅。 不知情的人肯定会被她非常优秀的表演所蒙骗,可是帘后的小宝看到她,浑身不禁一哆嗦,无数被她追杀的画面闪现在眼前。 那时的霜寒跟现在判若两人,看他的时候,双眼喷火,龇牙咧嘴,高举双刀就是要打要杀的。用河东狮吼来形容她简直是太客气了,该说是雌老虎、鬼罗刹、母夜叉……无论吃饭睡觉还是上茅厕,一听见她的声音、瞄到她的影,小宝第一个反应便是拔脚就逃,不然就等着双刀朝脖上砍来吧!结果导致现在还有后遗症,明明知道此刻周围有许多高手埋伏,自己也已经养好伤,至少可以跟她周旋百八回合的,可是还是一见她的身影就止不住发抖。 身旁的金之俊悄悄推了推他:“侯爷,是她么?” “正是!就算她化成灰我也认得!”小宝满脸咬牙切齿相。 金之俊仔细瞧了瞧霜寒,啧啧道:“真看不出,这样一位美貌姑娘竟然这么凶狠,还是东厂大档头!如果不是侯爷亲自指认,下官肯定也会被她的外表蒙蔽。” “美貌?你哪只眼睛看到她美貌了?明明丑得要命!”小宝非常不满地低声嘟囔。 狄仁杰在旁冷声道:“敢在我们大唐境内劫杀清国重臣栽赃嫁祸,怀英绝对不许!请魏侯放心,这姑娘就交给在下处理,保证让她从此不敢踏足我们大唐半步!” 魏小宝离开帘朝后退了两步,低声冲狄仁杰道:“你确信你们那些高手敌得过她?” 狄仁杰拱手诚恳道:“魏侯放心,怀英这就命人将她拿下。” 魏小宝大喜,拱手深深一作揖:“那就请狄公赶紧动手。”他喜不自禁,幸灾乐祸满脸堆笑,想到从此可以摆脱这只难缠的母老虎,真是做梦都要笑醒。脑里甚至开始幻想出许多画面,把霜寒绑老虎凳、吊仙人指路、灌辣椒水、抽皮鞭等等等等……不由满脸得意的笑容。 堂上的太平很快接到张小纸条,她展开一看心里顿时有了数,故作威严地道:“很好,你们就都留下吧。银娘,把她们全都带下去安排给嬷嬷们带,做什么差使自有嬷嬷吩咐。” 众新丫鬟们低声应了声是,在嬷嬷们带领下鱼贯朝外走去。太平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仿佛不经意间“咦”了一声,说:“第个留下,就是看起来挺瘦的那个。” 众人毫无犹疑地都把目光投向霜寒。霜寒心里咯噔一记,不安就像小草般悄悄从心田里萌芽,觉得说不出的滋味,感觉哪里很不对劲。 银娘见霜寒犹豫,立刻指着她喝道:“说的就是你呢!公主让你留下有话吩咐,怎么?敢不听话?” 太平见堂上还有许多人,万一霜寒起疑动手难免会伤及无辜,她微微展颜笑道:“别人都先下去吧,本公主见她看起来有些不同,想跟她聊几句。” 嬷嬷们压根不知情,见是公主发话哪会不听,朝丫鬟们招招手,立刻带人退走。片刻工夫,堂上只剩霜寒和公主银娘主仆二人。 霜寒低着头假作恭顺状,其实心里七上八下,她不明白为什么公主独独留下她。心里堵得慌,脑里飞快盘算各种可能,准备寻找最合适的答话。 太平拂着长长的半臂纱衣闲地站起身来,像是准备走到她面前问话。可是刚走下高台,忽然转身,竟然径自走进厚厚的锦帘后面。身影一闪而没,极其迅速。 饶是霜寒满腹心事也大惊失色。她马上注意到三面锦帘后有许多与众不同的呼吸声。这些呼吸声绵长轻微,一听就知道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武人。分明帘后隐藏着许多高手。刚才被众多丫鬟嬷嬷的嘈杂声掩盖,她居然一点没发觉。 霜寒银牙一咬双脚飞快朝后退。正在这时,身后嚯啷一声闷响,大门竟然从外被人推紧,退路截断。 嘿嘿一声轻笑,正面锦帘后转出一群人,为首之人霜寒是再熟悉不过了!那“贼忒兮兮”的笑容不是魏小宝是谁!只见他一身锦衣缎袍,打扮得极其华贵,注视着自己就像注视着瓮捉鳖的那个鳖,得意之情实在掩饰都掩饰不住。 霜寒的心急剧下沉,面色发白,心里扑通扑通乱跳——分明魏小宝跟太平公主勾结,设下这个圈套来引自己上钩。她暗暗责怪自己大意,也隐隐后悔不听王掌柜之言。不过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设法脱身。 她眼珠一转,不退反进,双脚轻盈地在地面上一点,人已经如同飞燕般迅疾朝前扑去,目标竟然不是魏小宝,而是留在主位高台侧面的银娘。 霜寒人在半空,手却朝裙底一探,眨眼间两把雪亮的分水蛾眉刺已经捞在手,尖端直刺银娘。 银娘吓得花容雪白,双腿哆嗦,竟然连逃都忘记了。她看着霜寒身影迅速逼近,刚尖叫出声就嘎然而止——霜寒已经掠上高台,右手分水娥眉刺的尖头已经抵上她的喉咙。 身体站定高台侧,霜寒满面杀气,左手的娥眉刺唰地朝外一掠,冷冷道:“谁敢过来我就先杀了她!” 魏小宝虽然恨霜寒入骨,可是此刻也不能不佩服她的急智。那么短短时间,霜寒就判断出堂上的情势,不是破门而出,而是直接把银娘掌握**质。还有值得称道的一点是,进府要搜身,霜寒为了把武器带进来,竟然放弃了惯用的双刀,把两把细细的娥眉分水刺吊在裙下,藏在双腿间。这种隐藏武器的办法,实在亏她想的出来。此时就算银娘被掌握在她手里,不过小宝可以肯定霜寒不会拿这唯一的人质下杀手。只是怎么才能抓到她又不伤害到银娘半分,那倒是要动番脑筋。 霜寒看起来虽然紧张得面色发白,但是握着分水娥眉刺的双手却非常稳定,这是一个老练的杀手。 魏小宝摸着下巴看着自己的老对手,眼睛不知不觉眯了起来。 第21章 女色贼 银娘抖得像秋风的落,牙关格格乱响,双腿发软站立不住,不知不觉朝地上溜去,看上去马上就要昏倒似的。 霜寒眼睛看也不看依然很清楚地知道银娘的状况。分水娥眉刺轻轻朝前送出一寸,霜寒阴冷地道:“银姑娘,只要你敢乱动,我马上刺穿你的咽喉!不准蹲下,站直身体!” 银娘吓得尖叫:“不要!我保证站好!”下巴底下一丝尖锐的剧痛直刺入心底,热热的液体顺着脖滑下。不看银娘也知道,霜寒已经刺破喉咙口的皮肤。她全身僵直,牙关止不住格格轻响,努力并紧双腿保持直立姿势,面色已是灰白。 霜寒保持双手分刺的动作挺立不动,眼神始终定格在魏小宝身上,带着极度的愤恨,像是有幽幽蓝色火苗流转,使她看起来杀气腾腾。 良久她冷冷道:“放我走,我就放过银姑娘。” 太平皱起眉头,朝身旁的狄仁杰看去,带着询问之色,暗示是不是只得牺牲银娘?狄仁杰看懂了她的眼色,微微摇摇头。太平心头暗松。其实她根本舍不得银娘,可是抓住霜寒才是头等大事,她不得不如此。既然狄阁老说不用,那是最好。她用胳膊肘捅捅小宝,也投去一个询问眼神。却见小宝转过头来,朝她爽然一笑道:“嘿嘿,公主莫慌,这是我跟那丫头之间的私人恩怨,跟旁人毫无干系。”他满不在乎地冲台上的霜寒招招手:“我说丫头,你就算抓了银娘还是无路可逃,这样吧,不如你放了她,我们做笔买卖。” “魏小宝,你觉得我会相信你么?少废话放我走!不然我现在就让她少只耳朵!”霜寒声色俱厉,圆瞪双眼大喝。 魏小宝正待反驳,忽然身边的狄仁杰凑近他低声道:“魏侯,在下现在要你做件事。你走上前,在离她尺远的地方停下来,一定要吸引她的注意力。” 狄仁杰说完,立刻走开,匆匆走到对面锦帘后。那里有他早就布置好的高手。 魏小宝眼珠一转,知道狄仁杰肯定有了好计。他一向从善如流,半分也没迟疑,立刻朝霜寒那里走去,走得极慢,边走边冲霜寒摆出笑脸:“怎么样?考虑一下吧丫头,我可以放你走,不过你得先放了银娘。其实银娘不过是个下人,就算你杀了她你自己也难以逃出这里。不如还是放了她,我们先好好叙叙旧……” “我呸!谁跟你这小贼叙旧!”看到魏小宝的嬉皮笑脸霜寒就忍不住从心底里气得发狂,真恨不得伸出尖尖指甲,让那张脸上布满自己指甲抓出来的血痕。她的脸色通红,身体微微发抖,握着娥眉刺的手开始不那么稳定了。 魏小宝继续朝前慢慢走,边走边胡说八道自己跟霜寒的“交情”,其实就是把那些被她追杀得东躲西藏的经历给修改一番,什么见她是个娘们、不愿意跟她动手,不过是放她一马云云;还有好几次在上茅厕的时候霜寒不顾脸面地闯进来,自己不愿意在一个姑娘家面前出乖露丑,赶紧提着裤跑开;还有比如好几次睡得好好的,霜寒半夜三更跳进卧房,吓得自己赤身露体抓着被就跑,连盘缠都因此丢了等等……他的脸色极其诚恳,口才也极好,连比带划说得煞有介事,暗示自己好多次被霜寒看到了光身,边说边朝霜寒越走越近。 金之俊和太平听了以后当然信以为真,对霜寒越来越鄙夷,这样一位不顾廉耻的女人简直人神共愤。太平轻轻从鼻里嗤了声,看霜寒的神情就像看到了罕见的女色狼。 他们的不屑神情就像钢刀般深深刺进霜寒心窝里。她到底仍是黄花大闺女,听到自己被魏小宝描述成厚颜无耻的色女贼形象,气得肺都要炸了。她双眼发红,身体控制不住地乱抖,忽然嘴里狂喊道:“住嘴!我要杀了你!” 青衣闪动,她不顾一切舍了银娘,朝魏小宝猛扑过去。 与此同时,狄仁杰的手下正好发动,嗤啦声,三面锦帘同时从破开,道道寒光直刺霜寒。 全字版阅读,更新,更快,尽在ㄧ6k学,电脑站手机站学,16k!但是谁都没想到霜寒会不顾一切朝魏小宝猛扑过去。所有的刀剑俱各刺空,互相斩在一起,火花直冒。只听“扑扑”两声轻响,所有的人看着眼前这幕登时变成泥塑木雕。 霜寒手里的两把娥眉刺已经深深刺进魏小宝的身体。紧贴小宝,她自己也想不到这么容易得手,惊呆原地,竟然忘记抽出娥眉刺。 魏小宝满脸错愕之色,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细细的娥眉刺戳进去的下方,鲜血正慢慢涌了出来,滴滴粘稠的鲜血顺着华丽的锦袍朝下流去。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注视着这幕连话都说不出来。 半晌金之俊首先回过神。他挥舞着拳头悲愤地大喊:“她杀了魏侯!我要亲手把她剁成肉泥!” “对!杀了她!”太平也回过神来跟着大喊,“你们这些没用的饭桶!杀了她!快把魏侯救下啊!”鼻忽然发酸,太平的视线模糊了,感觉全身的力气眨眼抽空,不知不觉身体朝旁边歪歪欲倒,一颗芳心竟然慌乱得不像还在胸膛里跳动。 正当大伙有所动作,后面的狄仁杰忽然大喝道:“谁都不许动!”他排众走出。 魏小宝弯着腰,满脸不信和痛楚之色,但看上去似乎仍然站得住,那就意味着没伤到要害。此时霜寒离他这么近,如果激怒她再下杀手,那魏侯的命肯定保不住。狄仁杰错愕了仅仅一会工夫立刻判断出这点。 他止住所有在场高手,一人信步慢慢走向霜寒,诚恳拱手道:“这位姑娘,在下狄怀英,魏侯已经重伤,就算有什么恩怨也请高抬贵手。姑娘暂且放过魏侯,以前的事我们既往不咎。你说好么?”他带着明显的谈判神色,继续慢慢走向霜寒,接着道:“如果姑娘不相信的话,怀英愿意用自己来交换魏侯。姑娘看如何?” 第22章 报应 霜寒对狄仁杰的话恍然未觉,只是呆呆注视着面前咫尺距离的魏小宝,此刻这张脸早就没了笑容,但是看上去并不紧张,只是带着奇怪的不信神色低头注视着自己的胸口。他的双手垂在身侧,半晌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忽然低声喃喃说了几句话。 只有离他最近的霜寒听到说话的内容。 魏小宝说的是:“报应啊报应!当初老杀了青青的父亲,正是因为他仗着自己身穿宝衣太大意。如今老也大意被人杀。青青,对不起,我还了你的怨,你的情我只有来生再报……” 霜寒虽然不清楚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不知为什么,忽然感觉心里空荡荡的。之前唯一的人生目标就是杀了这个一再羞辱自己的小贼,可是真的把娥眉刺捅进他的身体,自己却奇怪的并没有感觉多少快意。甚至被自己所杀的这个人连愤恨不满和害怕都没有,跟以前被自己所杀的人完全不同,既没听到讨饶,也没听到报仇。此刻临死的遗言竟然跟杀他的自己毫无关系,他只是在惦记另外一个人,临死都念着那位叫青青的女。 霜寒根本没听见狄仁杰的话,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有人临死都念着自己,那该有多好……” 她其实很清楚,杀了魏小宝,自己也别想走出太平公主府邸,只好与他陪葬。霜寒渐渐万念俱灰,自知毫无生理,双手已是不知不觉离开娥眉刺,软软垂在身侧。 狄仁杰哪里知道霜寒的心思,见状立刻大叫:“动手拿人!” 哗啦连响,霜寒肩膀上登时不知被架上了多少雪亮的钢刀。她没有丝毫反抗的想法,站在原地不动,任凭许多钢刀架在脖上,仍是发呆地注视着魏小宝。 两根娥眉刺仍然插在魏小宝胸口,他痛得渐渐站不住。狄仁杰冲上前一把扶住他,大喊道:“快传太医!” 到了这时,太平绷得紧紧的神经终于承受不住,仰面就倒,竟然当场昏过去。身旁的金之俊急忙挽住,跟着乱喊传太医,又嚷嚷要杀了霜寒。 场面一片混乱。 魏小宝只觉得胸口剧痛无比,像是有两把烧红的烙铁不断进出,感觉呼吸都很困难。被狄仁杰稳稳扶住后,无意当瞥到了霜寒的脸。只见这丫头面如死灰,两眼空洞无神地看着自己,脸色就跟死人一般。恍惚听到金之俊大喊杀了她,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忽然高举右手,嘶声道:“别杀她!” 狄仁杰立马沉声跟着吩咐道:“你们先看好她。等魏侯治好伤,我们再来处置。于我们大唐公主府行刺清国重臣,这可是大事,需得好好审过!” 霜寒就像没听到似的,看着魏小宝的背影,脸色渐渐复杂起来,不知到底想些什么。整理发布于 很快十来骑从太平公主府冲出,马背上的府兵狂甩马鞭,不要命地抽着胯下的西域大宛骏马,嘴里都在大喊:“让路让路!” 马队在长安大街上飞驰而过。吓得街上的百姓及官吏皆是纷纷避让,有知情的人边躲闪边叫:“是太平公主府的人。肯定公主府有大事发生。” 这群人在大明宫门滚鞍下马,飞跑进丹凤门。则天皇帝还在紫辰殿批奏折,闻听奏报,二话不说霍然站起:“快传太医过去!全都去!对他们说,如果魏侯性命不保,提头来见!” 很快宫门口再次响起疾风骤雨般的马蹄声,连太医院里的太医们也纷纷上马。马队再次朝太平府邸回头冲去。 则天皇帝已经没有批阅奏章的心思,考虑到这次事件会引起非常糟糕的连串事件,无数可能性从心滚过。她的眉头越来越纠结。半晌扬声道:“马上把武承嗣叫进来见朕。” 武承嗣早在马队从上安街上飞驰而过时就得到线报,他已经想到随时会被则天皇帝召见,因此早已穿好紫袍金带的官服、做好了面圣的准备。听到小黄门传诏,他立刻上马朝丹凤门驰去。没多久就出现在则天皇帝面前。 则天皇帝看着自己的侄儿,把来龙去脉一一说了,问道:“这事很难办,现在怀英还在太平儿府里。你看我们该怎么处理才好?”她又低声道:“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万一那个魏小宝救不回来,我们得想法撇清干系。唉,太平儿太大意了,这回她可没办妥当啊!” 武承嗣非常懂得自己姑妈的心思,走前两步,也低声道:“侄臣的意思,一定要把责任推到那个女刺客身上。她是东厂的人,而东厂是干什么,想必清国比我们还清楚。” “你说的是。”则天皇帝继续跟武承嗣低声商议着。所有的小黄门都站得远远的,没人听得清二人谈话的内容。 这就是则天皇帝的高明之处,阳谋她会跟狄仁杰正大光明地讨论,可是私底下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只有眼前这个侄儿才是她最信得过和最得力的人。 长安街头的百姓们刚刚被飞驰而过的马队惊得半死,没想到才隔了片刻工夫,马队竟然又从大明宫那头再次驰归。这回规模更大人数更多,后面的那些人显然骑术不怎么高明,在飞驰的马背上摇摇欲坠。尽管这样,还是不要命地一个劲狂甩马鞭。 有眼尖的百姓避在路旁指着后面那些人叫道:“看!他们都是太医院的人,还背着药箱呢!肯定是太平公主出事了!” 旁边的人惊恐地一把捂住他的嘴:“我说你这个嘴巴没把风的李二,这种话是能胡说的?谁不知道太平公主是当今圣上的心头肉,小心被御史丞逮进大牢!” “你唬谁啊?谁都知道来大人只爱逮大官不爱逮我们这种升斗小民。不过你说的也对,我还是少说为妙。”(注) “就是就是,天脚下,我们这种小家小户的平头百姓,还是少管闲事的好。” 马队驰过,惊恐的人群渐渐散开。百姓们最关心的到底还是自己的生计问题。渐渐的,也没人再提。 可是有个人却坐立难安,他就是“杏花春”的王掌柜。他很清楚,太平府里的事跟霜寒绝对脱不了干系。其实他留了后手,不但安排霜寒混进丫鬟队伍,还瞒着她另外安排了一人同时混进去。只是那人根本没能递出任何消息。 现在太平府如临大敌,则天皇帝派来的大群羽林军把整座宅把守得一只苍蝇都进出不得。谁也不知道里面情形究竟如何。 注:指的是武周时期著名酷吏来俊臣。 第23章 银助 魏小宝脑里只有一个意识,完了完了,没想到老的小命竟然真的送在那个狠丫头手上。看着胸口的伤口不停地流血,浑身的力气都消失了,他站也站不住,很快便被众人七手八脚抬进隔壁的房间。 放平身体,两根娥眉刺仍然高傲地在小宝胸脯上屹立不倒。没人敢***。有救伤经验的人都清楚,兵器刺进身体后,暂时还能封住伤口显得不那么严重,可是一旦拔出,往往血如泉涌,大部分人就是死在这个时候。 狄仁杰紧皱眉头,不住朝房门口张望,嘴里嘀咕着:“怎么太医还没来?真是急人!” 小宝看着自己胸口两根凶器,自觉必死无疑,万念俱灰地开始嘱咐后事:“请狄大人帮忙,我死后,请把我的尸身送回清国,小宝感激不尽。还有,一定要告诉老那些婆娘们,不许为老守寡,一定都要再找个好男人嫁了,这样老在天上都开心。” “哎呀我说魏侯,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开玩笑了,先不要说话,养养精神,一定要挺住哇!”狄仁杰已经失去镇定,在魏小宝身边走来走去,捶着拳头边劝边焦急地朝门口张望。 “嘿嘿,我说的是真的。我那些婆娘都很年轻,都还跟花骨朵似的,老实在不忍心看她们年纪轻轻的就寂寞一辈没人陪。你答应我,一定要把这话传到。”魏小宝执拗地继续嘱咐。 “好好好,在下一定帮你传这个话。唉,魏侯,你不要紧张,在下看你的伤暂时还不碍事,等宫里太医到了,一定可以救活你。”狄仁杰话虽如此,气到底不足。他也不知道魏小宝的伤究竟有多重。 “别安慰我了,狄大人读的书多,有句话好象叫做生死有命吧,我魏小宝活到现在已经够本,荣华富贵、女人朋友都有!就算死了也可以安心闭眼。不过还有件事想请狄大人帮忙,霜寒那丫头教训一顿放了算了。老反正活不了,无所谓再多陪上一条命,杀了她老也活不转,再说那丫头身份很有些特殊。算了算了,老就算做善事,饶了她罢……”魏小宝闭着眼睛,自觉必死无疑,干脆把脑里想到的事情都说了出来,一个人喋喋地喃喃不休。 满屋的人全都把小宝的唠叨听在耳朵里。那些身份低的人虽不敢插话,不过心里都渐渐奇怪了起来——这样重的伤换成别人早就一命呜呼,怎么魏侯反倒是挺有精神的一直在说话呢?有经验的人互相对看两眼,神色不禁都怪怪的。 狄仁杰初时没注意,渐渐也发觉了,不再焦急地盼望太医早点来到,而是走到小宝身边打断他的唠叨关切地问道:“魏侯先别说这些丧气话,告诉在下,你现在到底感觉怎么样?” 小宝睁开眼睛愁眉苦脸道:“还能怎么样?痛得老都喘不过气了!我说狄大人,您千万要记住我刚才说的那些遗言,一定要帮我办到啊……” 狄仁杰匆匆道:“知道了,不过怀英奇怪,魏侯看起来伤势不重哇,否则怎么还有力气说这么多话呢?”他奇怪地朝小宝胸前伸出手去摸其一根娥眉刺,刚碰到手柄,便听小宝大喝一声:“不要拔!一拔老便要死了!老遗言还没说完呢!” 狄仁杰被他这声大喝吓得手一抖赶忙缩了回来,想想马上满脸喜色:“魏侯,怀英听你说话声气十足,说句冒昧的话,我觉得你的伤根本无碍。这样吧魏侯,你试着坐起来,自己检查检查伤口。然后把感觉说给怀英听。” “我坐不起来……”小宝软弱地呻吟着说。 “你试试看,要么我扶你?”狄仁杰试探地朝他背后掖去,马上有人递过两只大*枕,把小宝的上半身垫高,扶着他慢慢坐起来。 小宝本来又想大叫,可是他马上发现即便坐起身,胸口并没有想象那么疼。自己也不禁奇怪起来,难道娥眉刺并没有刺进胸口深处?他颤巍巍伸出两根手指,朝胸口摸去。 这一摸使他“啊!”的大叫出声。 隔壁的霜寒心如槁木死灰。闭着眼睛任由府兵把自己捆在*背椅上。绳捆得极紧,深深勒进肉里,随后两把钢刀一左一右架在自己肩膀上。她根本没在意捆绑带来的痛楚,心里只是在想,大唐会怎么处置自己?如果严刑逼供,那还不如……她微微转着下巴,轮流注视着肩膀上这两把刀的主人。 右边看守的是位年纪很轻的府兵,长着张娃娃脸,上唇有毛茸茸的软须,年纪最多只有十七八岁。见她转头,他极力做出凶狠的样喝道:“不许乱动!不然马上有你好看!” 霜寒朝他凄然苦笑。那抹笑容在苍白的脸上如同秋风的苦菊,看得那娃娃脸府兵不禁一愣,不知为什么脸居然微微红了。他悄悄把钢刀朝外挪了挪,嘴里却依然叫道:“不许乱动!不然就会割到你的脖了。” 左边的府兵是位老油条,手里的钢刀极其稳定,见状不满地冲右边娃娃脸叫道:“我说你是在提醒她么?割了脖就割了!这样一位蛇蝎美人,老弟你可不能见色心软。” 娃娃脸的脸更红了,也不好意思接话,转过头低声嘟囔两句,似乎在分辨。不过没人听得清他在说什么。 霜寒已经做出选择,肯定是左边这位比较容易得手…… 魏小宝大喜,忽然感觉浑身力气又回来了。 太平公主私底下赠了点礼物给他,无非金珠宝玉,当时他嫌沉重,说还不如换成银票给自己当路费。于是那堆珠宝变成了厚厚一叠硬通银票。遇刺的时候,这两根娥眉刺看起来深深捅进他的胸口,其实一半都是刺在银票上面。剩下的部分虽然刺进皮肉,但因为身穿宝衣,那两根娥眉刺的尖端很尖很细,结果虽然穿过了宝衣的混金丝缝隙,其实却卡在宝衣上面,真正刺到肉里的部分连一寸都没有。 小宝仔细摸摸自己胸口,马上知道受伤绝对不重。他哈哈大笑扯下那两根“站岗”的娥眉刺,竟然当场翻身爬起。 所有在场的人再次惊得目瞪口呆——就算伤得不重,可这位魏侯也太神了吧?刚才还要死要活留遗言的,可转眼又生龙活虎。实在匪夷所思。 狄仁杰喃喃道:“魏侯真是福大命大有如神助。” “不是神助,是银助!”魏小宝搞清状况,知道自己绝对死不了,登时神气活现起来。他把娥眉刺扔到地上,探手从怀里取出那叠厚厚的银票,高举在手里眉开眼笑地道:“多亏它们!” 银票上染了许多鲜血,上下各有两个小洞对穿。在场的人到此都明白了,正是这叠银票救了魏侯的命。其实他们不知道,最大的功臣仍是小宝身上的宝衣。如果不是娥眉刺的细尖穿过宝衣混金丝之间的缝隙,小宝连这点皮肉伤都不会有。 狄仁杰愣了会立刻捋须长笑:“好好好,只要魏侯无碍,怀英就放心了。” 小宝乐得抬头挺胸哈哈大笑,刚笑了两声,忽然感觉一阵尖锐痛楚直刺肺腑,笑声顿时卡在喉咙里。他捂着胸口弯下腰,苦着脸道:“不行,还是伤到老了,赶紧叫郎敷点药才保险。” 说话间,太平已经醒转,扶着金之俊走进屋,见小宝竟然是站着的,先是一愣,紧接着又泛出喜色,苍白的脸上便慢慢呈现血色。眼角还留有泪痕,唇边却已经悄悄绽放出一丝微笑。注视着魏小宝,她又惊又喜又欣慰,高兴得居然说不出话来。 “太医来了!”银娘带着大队人马过来,急匆匆边走边喊,可是头一抬,看到魏小宝居然好端端站在榻前,她登时也是惊呆。刚想高喊,便被狄仁杰断然打断:“不许喊!大家全部进来,把大门关好。” 银娘极是伶俐,马上明白狄仁杰的用意,朝身后的太医队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大伙一涌而进,厚重的大门牢牢关紧。 魏小宝心想,自己身穿宝衣的秘密最好不要泄露。他含糊道:“这么多女眷老也不便脱衣服。就这样给你们看伤吧。”他没有脱外袍,而是撩起衣服下摆,慢慢把宝衣卷至胸口,露出胸膛上的两处伤口。那里还在往外淌血,所幸伤口并不深。皇宫大内的治伤药非常灵验,对付这点小伤自是不在话下。秘制药膏封住伤口止住出血,再用绷带绕着胸脯包扎几圈,不过片刻工夫,伤口就完全处理好。之前那种火辣辣的疼痛已经被清凉感觉代替,小宝深吸两口气,知道已无大碍,不禁连连称赞药膏灵验,又向太医们讨了些揣在袖里。 重新整理好衣襟,就听狄仁杰对太医们道:“你们都到那边*墙的地方坐着,我有要事要跟公主和魏侯商议。对了金大人,你也留下。” 他朝魏小宝三人招招手,打头走到屋对过,首先低声对太平道:“公主,请恕怀英冒昧。魏侯伤势无碍这件事情现在只有我们这些人知道。在引蛇出洞之前,怀英决定让太医院的太医们都留在这里,哪里都不要去,以免泄露消息。直到我们把那条蛇抓住。” “蛇?什么蛇?”小宝莫名其妙。 狄仁杰低声道:“魏侯您想,凭那女刺客一人是做不来这些事的,她肯定有帮凶!难道您不想知道帮凶在哪里么?” 太平也渐渐悟了:“对啊,怪不得我一直查不出那丫头的落脚点,看来东厂在我们长安肯定有秘密据点。” “正是,这就是我们要抓的蛇!” 第24章 自刎 魏小宝正和太平、狄仁杰低声商议,忽然隔壁房间大哗,一片鼓噪声。马上有人来拍门:“禀报公主,大事不好,那女刺客自刎了!” “什么!”魏小宝头一个跳起来,也顾不得掩饰自己没受重伤的事实,拉开门就朝隔壁跑。 屋央,霜寒仍被捆住手脚绑在*背椅上,但是她的头已然歪向一侧,双眸紧闭,苍白的脸毫无生气。一名年轻的府兵满脸焦急正把自己的双手捂在她脖上,想要堵住汩汩朝外流淌的鲜血,但鲜血依然从他的指缝间使劲往外冒。浓稠的鲜血顺着椅腿流下,地面已经蓄积了小小一滩,还在不断扩大。椅边另一名年长点的府兵则呆呆地注视着自己手里染血的钢刀,喃喃道:“真有种,竟然这么狠得下心……” 小宝马上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返身匆匆拨开人群跑到隔壁屋门口,大喊道:“太医们都出来!赶快救人!” 忙乱了半个时辰,太医院首席医正薛朝惠和众太医们总算处理完霜寒的伤势。薛朝惠揩着额头上的汗,匆匆过来禀报道:“幸好我们都在隔壁,现下她的命是保住了。不过脖上的伤口太深,需要很长的时间休养,在这期间,不能激动不能说话,不然伤口有可能再次迸裂,那时就更危险。”他抱歉地接着道:“对不起,下官只能做到这点了。虽然明知各位大人要审她,不过眼下她实在不宜开口。还请各位大人恕罪。” 狄仁杰点点头道:“你辛苦了。这样吧,留下两名太医轮流照看她,别的人先请回吧。”打发走薛朝惠,他朝魏小宝和太平透了心底话,为难地道:“本想用她引出那条蛇,如今可好,蛇没出来,诱饵先出事了,而且还不能开口说话。我们从她嘴里得不到半点消息。看样必须另外再谋良计。” 魏小宝听到良计二字,脑海里忽然闪现鸣玉的美丽面容,要是她在该多好。保证二人悄声商议片刻就会有好计策出来。可惜鸣玉眼下却不在大唐。不知道她此刻正在做什么,想必金之俊已经派人日夜兼程赶往大清把自己生还的消息送回。那样的话鸣玉的脸上也许会出现笑容吧……小宝突然恨不得插翅飞回燕京。 身旁的太平接连用胳膊搡了他好几次,小宝才回过神,见大伙都看着他,小宝摸着鼻喃喃道:“蛇不知道在哪里,可蛇总有蛇路吧?” 狄仁杰眼睛一亮:“对,顺藤摸瓜!我们只要查清是谁帮她混进丫鬟队伍,就可以知道蛇路甚至蛇窝在哪里!”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登陆,正版,更多精彩一起看 狄仁杰准备找亲信去调查此事,刚朝屋外走去,就和匆匆跑进来的银娘差点撞了个满怀。银娘见自己冒失,赶紧敛衽一礼,“对不起狄大人,奴家没看清……” 狄仁杰见她满头是汗,两颊通红,忽然心里一动:“不必多礼。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正是。”银娘边说边往里走,目光投向太平公主:“是这样的。刚才奴家忽然想到一件事,那女刺客是跟另外二十四位新丫鬟同时进府的,一次刺杀未成,奴想说不定她们里面还混有奸细,保不准还会再来一次。因此趁着那女刺客裹伤的当口去让嬷嬷们把新来的丫鬟都集关在一个院里,暂时哪里都不许去,等这事过了以后再仔细查明。可是点来点去怎么都少一人。奴马上带人搜。没想到在后院门口逮到了。她说进府没给父母消息,担心父母在家悬望,因此托守后门的爷们捎封信。这事明摆着有问题,哪有这么巧的?奴当时就命人把她严紧看管起来。这就是搜到的那封信,不知写些什么,奴还没拆开。请狄大人过目。”说完从怀里掏出封信。 桑皮黄纸信封,已经揉得皱巴巴的,上面还留有许多指甲掐出来的痕迹,似乎被紧紧攥在手里很长时间。狄仁杰撕开封口,抖出张信纸,看了一眼,唇边不禁露出微笑。 太平急道:“写的是什么?” 狄仁杰递给她道:“公主请看。” 太平接过信纸,小宝也凑过头去,一看之下两人大为奇怪:“这明明是张白纸,上面一个字都没有!” 狄仁杰笑道:“你们再仔细看看。” 小宝瞪大眼睛仔细朝那张白纸看去。这是张竹纸,大约书本大小,确实一字没写。不过白纸四只边角有一个角朝里叠起来约莫指甲盖大小的地方。展开纸角,里面并没藏着什么字,仍是空白的。 小宝还是不解:“折了一只角,这算是什么?莫非暗号?” 狄仁杰捻须微笑:“正是,折了一只角,正说明她想传出的消息是一个人已经折了,也就是说,霜寒刺杀已经失败,人折了。可能刚才这里响动太大,刺客自刎的事被那人听到。这第二步暗棋以为她已死,所以才传出这个消息。” “对啊!”小宝一想正是,拊掌大赞道:“还是狄大人有见识!如果换成我小宝截下这封信还只当这女人忘记写字了呢!现下不用狄大人说我也知道该做什么。嘿嘿,咱们不能审霜寒,可是居然有人自己送上门,那不是正好。老现下就去会会这个‘第二步暗棋’。”说完他便急不可耐地朝外走。 狄仁杰微笑道:“魏侯请慢。” “怎么?莫非狄大人认为我不会从那第二暗棋那里套出话?那可小看本侯了。”小宝挽着袖恨恨地道:“这帮东厂走狗,老恨不得把他们全逮住才好!现在好歹逮住一个,要是老不能从那丫头嘴里套出话。我魏小宝从此不姓魏!” 狄仁杰仍然微微笑着:“不是这个意思,在下有个更好的想法。” “哦?莫非狄大人有妙计?”小宝大感兴趣。 “正是。不过此出戏还得魏侯您来演。” 小宝立马直拍胸口:“我魏小宝最佩服有学问又聪明的人,请狄大人尽管吩咐,莫说演戏,就算演自杀,小宝保证也演得十足十。” “好!正要如此。”狄仁杰凑到小宝耳朵边上,如此这般说了番。小宝听完嘿嘿笑道:“狄大人果真名气不虚传啊……” 第25章 莲花 莲花被关在黑屋里,呆呆坐在板凳上,一颗心竟然不像还在胸膛里跳动,感觉空荡荡冰凉到极点,连身都是木的。 眼泪慢慢顺着清秀的脸庞滑下,现在莲花极度懊悔。其实她是根生土长的大唐人,家在长安附近乡间。两年前父亲去世,母亲伤心之下病倒,家徒四壁,连安葬父亲都无力,更不要说为母亲请医治疗了。她无奈之下自卖自身,正好碰到下乡的杏花春“王掌柜”经过。当时他可怜她是孝女,出钱安葬了她的父亲,又为她母亲请医看病。莲花感激之下本想以身相许,可是王掌柜却说情愿收她为义女,日后好图个亲戚往来。 如今世道还有如此善心人!莲花万分感激。后来母亲病好,她被王掌柜接进长安城。初时欢天喜地,直把王掌柜当亲生父亲服侍。他教她读书识字,安顿在杏花春后院精舍里,吃住无忧,每月有零花钱可拿,穿金戴银打扮得浑身齐整,平日的事务顶多就是打扫一下房舍。 可是渐渐的,她发现王掌柜有许多秘密。许多奇奇怪怪的人在入夜后悄悄进出精舍。这些人看起来怎么都不像本分人。日久了,王掌柜也不瞒她,索性说自己其实是大明安插在长安的秘密东厂官员,专门监视大唐朝廷动向。 莲花清楚记得,那天她听到真相时如同五雷轰顶,自己竟然莫名其妙通了敌!可是王掌柜一番话打消了她的疑虑。他说他也是逼于无奈。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他会被大明千岁砍头。反正如今也不打仗,查到的情报无非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收买几名低级官员探听当朝大佬们的隐私啦,还比如则天皇帝最宠爱的面首是何人等等,这些都掀不起大浪。而且当时王掌柜还说,自己看待她就像亲生女儿一样,如果她害怕的话,他就送她回乡下。感动之下,莲花做出了现在想来懊悔不迭的决定,她说她情愿留在杏花春服侍“义父”,绝对不会把他的真实身份泄露出去。 在杏花春一待就是两年。这两年,她知道了越来越多的秘密,甚至自己还亲身参与其。精舍由她掌管,那些递送情报的、往来与大明和大唐之间的暗探她大多认识。虽然他们都用化名,她并不知道他们的真实名字,但有些人的脸她记得很熟。不用对暗号,即便王掌柜不在杏花春,她也会做主将他们带进精舍住下,待王掌柜返回后接见。 这次霜寒来到长安,莲花正好回乡看望母亲去了,因此霜寒并不认识她。莲花本来准备在乡下多住点时间陪陪母亲,可是那天忽然被王掌柜叫了回去,说是有件重要任务非得她来办不可。莲花本来就是大唐人氏,籍贯和口音天衣无缝,长得眉清目秀,由她装成丫鬟混进太平府监视霜寒是最理想不过的人选。 莲花虽然有些害怕,可是王掌柜安慰她说不用她做什么,只要在府里盯住霜寒,一有动静向他汇报就行。还给了她联络的地址。那里说起来是她娘家,其实根本是间空屋,平时不住人,只要把信塞进门缝,自然会有人取走。 现在莲花明白,霜寒肯定早就被太平公主的人盯上。虽然起初不知道霜寒要刺杀的人究竟是谁,不过进府后听说是位清国来的侯爷,身份非同一般。人家早就设下圈套等她上钩。霜寒上钩倒不要紧,可如今连自己都暴露。虽然可以咬定什么都不知道――反正那张纸上什么都没写,只是想到传说的种种酷刑,莲花就忍不住浑身发抖。 大唐御史丞来俊臣实在太出名了。莲花知道,如果把自己交到他手里,他有一千种办法可以让自己开口,死了也算了,可是被酷刑折磨到死,还要连累母亲,莲花就害怕得懊悔不迭。她暗暗打定主意,如果他们确定她是奸细,把她交给来大人审问。在半路上她就自杀,省得连累母亲。 人总是想好好生存下去的,因此莲花此刻还有一丝侥幸心理,万一他们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只是把她先关起来以防万一,那么就还有活路。 屋门上的锁忽然咔哒响了两声,门被推开。天已经黑了,门口那女莲花认识,正是太平公主的贴身丫鬟银娘,身后跟着两位提着灯笼的嬷嬷。银娘的脸色看不出端倪,平静无波。她静静注视了莲花片刻,开口命令道:“出来吧,跟我来,公主想问你点事。” 莲花见对方只有三人,心里暗暗松了点。这阵仗怎么都不像要打要杀的。她极力镇定,缓缓站起身,微微一礼道:眉顺眼地迈出门槛,跟着银娘向摘星楼走去。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登陆,正版,更多精彩一起看 银娘在前领路,莲花走在她身边,两位嬷嬷一左一右地提着灯笼为她们照路。公主府占地极广,银娘边走边不经意地问些问题,多大啦?家在哪里?家里还有些什么人之类。 莲花按照早就准备好的答案一一回答,声音虽然带着丝颤抖,不过还算平稳。边说边悄悄觑着银娘脸色。银娘倒是看起来一点没起疑,听了微微点着头,就像是随口问起的。 眼看摘星楼在望,银娘忽然话锋一转,仿佛漫不经心地道:“今天府里出了点事,你又正好在这个时候跑到后门递信,所以才暂时先把你关起来。你也别多想,其实没什么大事。一个刺客翻不起花样。她已经被我们拿下了。” 莲花心里大大震颤,什么?不是府里都在传,说女刺客已经死了么?怎么银娘却说拿下二字?难道没死? 只听银娘不屑地道:“不长眼睛的东西,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敢太岁头上动土!还想刺杀清国侯爷栽赃给我们公主,真是吃了熊心豹胆!我们公主正请来大人过来呢,他在半路马上就到。只要他一到,管保那女刺客乖乖从实招来是何人指使的。”说到这里银娘似乎觉得自己说太多了,不安地看了莲花一眼道:“我不过白说说,你一个下人不必知道那么多。待会在公主面前别多嘴。” 莲花心里七上八下,又惊又喜,看来自己想太多,这些人根本没对自己起疑心,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现在无意当知道这么重要的消息,得赶紧想办法递给王掌柜。只是送信这招已经不好使,那该用什么办法把消息传出去好呢?莲花的心渐渐安定很多,她觉得自己没暴露,开始考虑如何完成使命。 第26章 火起 莲花被带到摘星楼二楼大厅里。太平公主斜倚在美人榻上,华美的锦衣四散摊开,就像一朵怒放的牡丹。只是她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明显的烦躁不安,当莲花迈进门槛时,正听到太平低声呵斥旁边伺候的丫鬟:“一边去!连打扇都不会,白养了你们这些没用的奴才!” 银娘走上前施礼道:“禀报公主,莲花带来了。” “好,让她跪到前面来。”太平微微蹙眉,懒散地爬起身。 莲花跪好后,连头也不敢抬,只听太平命令道:“把头抬起来,说,为什么你今天私自跑到后门上?莫非带你的嬷嬷没教你规矩么?” 莲花急忙道:“奴刚进府,确实很多规矩不清楚,不关嬷嬷的事,是奴自己糊涂。请公主千万不要责怪张嬷嬷。” 太平听了良久沉默,半晌才说:“你这丫头还算有分寸,知道为自己的嬷嬷辩护。不过你先回答本公主的问题。” 莲花小声道:“父母听说公主府要人,急匆匆便把奴送到人牙行,奴没想到这么快便被选了进来。虽说是奴的运气,可是父母还不知道呢,因此求门上的爷们帮奴递个信……” 话没说完,便被太平断喝打断:“你说谎!那封信上明明什么都没写,你怎么递信?” 莲花早有腹稿,赶忙辩解道:“匆忙间奴找不到笔墨,而且奴跟爹娘早就说好了,只要信是从公主府里递出,他们自然知道奴已经入选。” “是这样啊,看来倒是我多心了。”太平脸色和缓下来,重新躺回美人榻,撑着头不语。半晌问银娘道:“你看如今该怎么处置新进府的这些丫头们?按理来说她们跟那女刺客一同进府,谁也保不准干净,说不定还有同党藏在其。只是要说这么多人都有嫌疑,却又绝对不可能。都是些没见过世面的年轻丫头,如果交给来大人,哎,不知他会拿她们上些什么酷刑,实在怪可怜的。本公主着实有些不忍心啊……” 银娘看了眼跪在地上一下脸煞白的莲花,走上前轻轻捶着太平的腿,边捶边陪笑道:“其实奴倒觉得没什么要紧的。除了那女刺客来历不明,这些丫头个个都是本府的人,兄弟爹娘俱在,肯定跟刺客无关。如果把她们都交给来大人,岂不是冤枉无辜?公主是善心人,也许银娘多嘴,想来还是放她们一条生路,打发回人牙行,交给李媒婆发回本家完事。公主看可好?” 太平闭目不语,半晌微微点点头,银娘立刻朝莲花喝道:“还不快点叩谢公主的大恩大德?要不是公主心地好,你们这些人迟早死无葬身之地!” 莲花一颗心落回肚皮,当下毫不迟疑趴在地上给太平公主叩了三个响头。银娘也不看她,冲旁边伺候的嬷嬷招招手道:“就这么办。把人都招集起来,这就打发回李媒婆那里。” 莲花怯生生站起,随着领路嬷嬷朝外走。忽然一个丫鬟急匆匆冲进门,来不及下拜,便朝太平公主禀报道:“公主!大事不好,侯爷的伤只怕不治,太医说请公主赶紧过去。” “什么!”太平翻身从美人榻上爬起,提着裙就朝外跑。大帮人匆匆擦着走过呆立在廊外的莲花,眨眼消失在摘星楼院外。 领路的嬷嬷推了把发呆的莲花,狠狠喝道:“看什么看!饶你性命还敢呆在公主府,快走!”莲花清清楚楚听到侯爷二字,心想莫非就是霜寒刺杀的清国忠勇侯?难道他重伤不治?这可是大消息。如今正好被打发回人牙行,等脱了身必须立马回去向王掌柜禀报。她心里翻腾忐忑,面上却依然温顺畏怯,提着裙小心翼翼地跟着嬷嬷朝外走。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登陆,正版,更多精彩一起看 太平公主府后门停了五辆马车,都是青布帷幕遮蔽、下人乘坐的马车。莲花跟一众丫头们鱼贯上了马车,在府里嬷嬷和十几名府兵护送下,朝李媒婆的人牙行驶去。 夜色已深,街道两旁静悄悄的,只听到车轮碾压路面的嘎吱声。车辕旁悬挂的马灯微微摇晃,照得车厢里的丫鬟们脸色忽明忽暗,她们个个看起来既忐忑不安又狐疑不定。莲花身旁的一位俏丫头悄悄用胳膊肘捅捅她,怯生生问道:“这位姐姐,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被打发回去么?”她的眼睛带着水色,想必前面曾经害怕得哭过。 莲花心里清楚知道这是为什么,不过当然不能说,她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茫然地摇摇头,低下头去不肯说话。车厢里响起微微啜泣声,几个丫鬟都忍不住哭开了。本以为这回被选便从此踏进富贵地,没成想刚进府连夜就被打发出来,美梦破灭,自是人人伤心。只有莲花心里很是高兴,这次进太平公主府可真是不虚此行。不过做完这趟,她是打定主意回乡下守着母亲过日了。这种提心吊胆的日不是她一个小小乡下女心理能承受得起的。 没多久马车就停在人牙行外,丫头们再次低头鱼贯下了车。 只听押车的大嗓门嬷嬷对李媒婆说道:“府里出了大事,本来这些丫头逃不了干系。不过公主心善就不追究了,身价银赏你,下回可得擦亮眼睛挑些稳当的!哼!” 李媒婆又惊又吓,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也不敢问,只有连连称是点头哈腰的份。马车立刻掉头驶回太平公主府。 李媒婆一直低着腰不敢直起。目送马车消失在夜幕里她才站直身体,转头冷冷对一众丫头道;“都进去,给我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一个时辰后,人牙行已经静了下来。 李媒婆把丫头们在大统铺上安顿好,指挥人锁好门,独自朝自己住的后院走去。她心里很是狐疑不定,究竟公主府出了什么事?那些笨丫头嘴里问不出一个字,而且点来点去少了一位――今天明明送过去二十五个,怎么回来却只有二十四人,还有一个到哪里去了?不知道就这么一天工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据说太平府里有大队太医进出。联想到一起,她的心里极为不安。 走着走着冷不丁撞到一个硬物,李媒婆抬头一看,吓得脸貌变色,刚想高喊,就觉得脖一凉。这声喊硬生生卡在喉咙里。她肥胖的身体往地上栽去,血糊糊的头颅与身体分离。当场送了性命。 后半夜长安城忽然响起沸天的哐哐敲锣声,“走水了!” 火光夹着黑烟直冲天际,大半个长安城的人被惊醒。李媒婆的人牙行连同周围的邻居百来家全部葬身火海。整整一条街被烧成白地。直到报晓,这场大火才被扑灭。晨曦之火场一片凄凉,焦黑的残垣断瓦冒着缭缭白烟,已经被烧得不剩什么。 第27章 毁尸灭迹 在太平公主府的众人第一时间得到人牙行起火的消息。小宝当时就破口大骂,直喊没想到。他匆匆装扮成狄仁杰的跟班掩饰行藏。众人赶忙朝火场赶去。 火势已经一发不可收拾,熊熊火光把大半个长安城的天空映得通红,隔着十来丈就已经感觉到扑面的热浪,根本没人能*近。长安府尹亲自带着水龙队指挥救火、疏散附近的居民,忙得焦头烂额,满头满身的黑灰。 白亮亮的水柱像条条巨龙般朝大火浇去,水柱所到之处腾起剧烈的呛人黑灰。火场周围,送水的衙役和自发前来支援的百姓络绎不绝地提着各色装水盛器川流不息,到处人声鼎沸。可是火场里大概有油之类的助燃物,水浇上去毫无作用。最后狄仁杰下令调来戍卫皇宫的羽林军帮忙救火,又集全长安城的所有水龙,征集水车抽来护城河的水死命朝火场浇灌,总算才在破晓时分把大火扑灭。 这场大火足足烧了三个时辰,等到扑灭,大伙朝那里一看心里全都凉了半截。触目都是焦黑的破烂,用手一捻便粉碎了,什么东西都没剩下。 狄仁杰心里焦急,反正是夏日也不怕着凉,拿盆冷水朝自己身上一泼,用块手帕捂住鼻,当先踩着滚烫的余烬朝人牙行废墟里走了进去。小宝见了急忙学样,也把身上浇湿,跟着狄仁杰便朝人牙行废墟里走去。 脚下都是滚烫滚烫的碎瓦砾,刚走几步,狄仁杰就忽地停住脚步,沉声道:“你看!” 魏小宝顺着他手指的地方朝前望去,心里顿时猛的一沉,只见前面废墟,几条焦黑的胳膊穿过被烧得跟木炭似的破梁露了出来。那几条胳膊看上去也跟木炭似的,缩得极细,焦黑起皱,五指跟爪似的微微张着,实在惨不忍睹。狄仁杰低声道;“是女胳膊,那些被我们放过的丫鬟看样已经遭遇不幸。”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登陆,正版,更多精彩一起看 太平在后边心急如焚,见百姓们已经被劝离,这里被羽林军团团围住,也不担心泄露秘密,便朝自己带来的府兵们喊道:“你们都是死人啊,快去帮狄大人和魏侯爷清理火场!” 公主下令谁敢不从。那些府兵赶忙找些铁锹木棍,拨开瓦砾开出一条能走人的通道,直到狄仁杰和魏小宝面前。很快那些被烧得焦烂的尸首一具具被搬出来抬到空地上――还得极其小心,一碰便会掉下来一块不知原来是什么的焦肉。 魏小宝见死人全部集一起,心有所悟地道:“狄大人,她们都是睡在同一间屋里的。我先数数。”他一二三四地数过去,很快便得出数目,一共二十四具尸首,正好跟送出的丫鬟数目符合。他再次数了遍确认没错,不禁有些奇怪:“这么说来莲花也在其。那帮东厂走狗真够狠心的,自己人也下得了手……” 还没说完,狄仁杰便接了下去:“都怪怀英大意,本想顺藤摸瓜摸到老巢,没想到他们下手这么快!现在已经很难分辨哪具尸首是莲花的。我得叫长安府尹快传仵作来验尸。”他回身朝外走。 魏小宝见火场前堆着大堆焦黑尸骨,恶臭难闻,也不愿意在这里多呆,捂着鼻绕开尸骨朝旁走。忽然他眼角余光撇到一具尸骨,心里一动不禁停了下来,叫道:“狄大人你先过来。” 那具尸骨跟别的烧得焦黑的尸骨一个样,连五官都很难看清,但是魏小宝恰好注意到这具尸骨的手不像别的尸骨那样是张开的,而是紧紧握拳摆在胸口。这姿势显得很是与众不同。 狄仁杰顺着魏小宝的视线看去,顿时也明白了,他走到那具尸骨边,低头仔细看了看,点头道:“她肯定就是莲花。你看,她脖上有明显的刀伤,是被人先杀死再烧尸的。所以死前两手紧握,保持这个动作没变。我估计这些丫鬟都被人下了什么药先被迷晕,然后可能有人弄醒莲花问了什么问题再动手杀死她。最后一把大火全部毁尸灭迹。” 魏小宝只是觉得那具尸骨很是不同,没想到狄仁杰一看便看出这么多端倪,心里极其佩服,不由问道:“狄大人的意思,难道是说这些尸首除了莲花以外都是活活烧死的?” “正是。只因为那些丫鬟都是被人用药迷晕,在起火后会挣扎,可是又逃不脱动不了,很快便被烧死。所以五指张开如同爪般,她们都是被活活烧死的,待会让仵作验尸便可知道怀英判断不错。只有莲花是先杀死再被烧尸,所以她的手紧紧握拳。” 魏小宝想到那些丫鬟是这样死法,不禁浑身发冷,恨声道:“该死的东厂,实在太狠了!” 却见狄仁杰走到莲花尸首边,拿起手上的手帕就去掰握得紧紧的拳头。魏小宝心里一动,对啊,莲花可能抓到什么东西连死都不放,所以才保持这个紧握双拳的奇怪姿势。 此时天光大亮,太阳渐渐东升,长安府尹带着手下仵作衙役也都赶过来清理火场和验尸。不断又有尸首从火场废墟里抬出来。其一具马上有人辨认了出来,“咦?这是不是人牙行的李媒婆?” 李媒婆因为是死在后院空地上,尸首没被烧焦,衣服身材清晰可辨;虽然身首分离,但相隔不远,被人一并拾拢抬了过来。她是长安城著名的媒婆,买办人口为人说媒主婚,许多人都认识她。马上有人一眼认出。 小宝见狄仁杰小心翼翼地掰莲花尸首的手指,怕破坏掉手指缝的什么物件,一时半会还掰不开。他掉转视线忍住恶心,朝李媒婆尸首仔细打量,立刻惊讶无比。 好快的刀!他也算是半个习武之人,马上就判断出来。这一刀干脆利落地穿过脊骨缝隙,非常利索割下了李媒婆的头,甚至连半分肉筋都没连着,伤口平整光滑。光这刀法便知道肯定是高手所为。他的心隐隐感觉到什么地方不妥,却又说不上来。正没头绪,忽听狄仁杰叫道:“魏侯,你过来看看。” 狄仁杰已经掰开莲花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样东西站直身体。魏小宝走过去仔细朝他手掌上的手帕一看,顿时又惊讶了。 这是一只小瓷葫芦,约莫两寸长,虽然被熏上了黑黑的人油,但仍然可以看出是白瓷,非常细腻的白瓷。 “这是什么意思?”魏小宝不禁很惊讶。 “我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狄仁杰的双眼炯炯发亮。 第28章 无头尸首 众人一连两夜都没好睡,魏小宝虽然呵欠连天,还是对狄仁杰接下来的行动十分感兴趣。为防走漏消息,狄仁杰命长安府尹将火场看守好,又让羽林军重回皇宫戍卫,却向太平借来她府的府兵,带着这些人悄悄走小路朝丹凤门外大街赶去。 魏小宝心有疑惑,半路问道:“狄大人,那小白瓷葫芦究竟到底代表什么?” 狄仁杰眉头微皱:“我自是明白那小白瓷葫芦的含义,不过现在却很担心,如果我们行动速度够快,可能还来得及。就请魏侯不要多问,我们赶紧。”边说他边走得飞快。 起火的人牙行距离丹凤门外大街并不远,为掩人耳目众人走的又是小路,不能骑马只能步行。当众人绕出小巷辗转来到丹凤门外大街时,已近巳时。狄仁杰带着众人直扑“杏花春”,走到门口只看了一眼,他的眉头就深锁起来:“不好!只怕我们已经来晚了。” 平常这个时候,“杏花春”已经开门迎客,可是今天这里却十分蹊跷。大门紧闭,连酒幡都没挑出来。三两位老客等在门口已经等得不耐烦。狄仁杰带着大队府兵赶到,这几位老客嗅出苗头不对,怕惹事上身,纷纷掉头离开。 魏小宝眼珠一转,低声道:“去几个人,悄悄把那些人扣下。” 狄仁杰挥挥手道:“不用了,这家杏花春连我都是熟客,那些不过是些等候开门的普通客人。不必为难他们。”他指着紧锁的大门道:“来人,把锁砸开。” 三下五除二就砸开了铁锁。狄仁杰命令道:“搜!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小宝也随着人群涌进店堂。里面一目了然,只有些寻常板凳桌椅,打扫得甚为洁净,仿佛主人昨天还曾仔细抹过灰尘似的。府兵们不用命令就各自散开,三五成群地朝厨房和二楼搜去。很快都一一回到狄仁杰和魏小宝面前禀报道:“大人,没有任何发现。” “大人,没人。” 本书首发一起看学,请登陆,正版,更多精彩一起看 这时,搜到后院的人呼喝起来:“大人,这里还有一道通向后面的门!” 魏小宝移步上前,跟狄仁杰一起快步走到那道门前。简洁的白木扉,上面绕着锁链,挂着把大铜锁。铜锁很快被拆下,狄仁杰轻轻推开白木扉,众人只觉得眼前一亮。这杏花春后面竟然别有洞天。 时值夏日,骄阳似火,可是一进到后面院落里顿时暑气全消。几棵三人合抱的大树将整个院落遮蔽得严严实实。十来株比人高的浓艳石榴正在墙角边开得热闹,火红的重瓣花朵引来许多蜂儿蝴蝶嘤嘤飞舞。浓荫下有座精舍。一道人工挖出来的蜿蜒小溪从精舍前潺潺流过。 魏小宝想不到长安城里还有如此闹取静的好房舍,一边信步朝里走,一边点头啧啧称赞:“东厂的那些狗东西倒是很会享福,居然找到这么好的落脚点。” 狄仁杰却没注意到周围景色,而是疑惑地顿住脚步,抽抽鼻道:“你闻到什么味道没有?” “味道?”魏小宝一进来便被景色吸引,倒没注意到味道这节。此刻听狄仁杰说得奇怪,他不由猛吸鼻,半晌张口道:“没什么……”刚说了两字便嘎然而止,这里确实有异味!虽然四周浓重的花香树木香味把这股异味掩盖了许多,但只要仔细闻,依然可以分辨出来。他的瞳孔猛地缩小,跟狄仁杰骇然相望,同时脱口而出:“血腥味!” 二人带着大群府兵急匆匆穿过院落跨过小溪,直趋精舍。正门虚掩着,门缝里隐隐飘出恶臭的血腥气。狄仁杰轻轻伸手一推,门应手而开,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是所有人仍然从心底倒抽一口冷气。 实在太可怕了。正厅里倒着十七八具无头尸首,所有的人头都不在脖上,露出血淋淋的空腔。满地凝固成暗紫色的血泊让正厅里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地板都被淹没。几只从门缝里飞进去的绿头大苍蝇正在血泊上嗡嗡飞着,个个吃得圆滚滚,几乎拍不动翅膀。 小宝倒还撑得住,他毕竟经历过血淋淋的战争,可是身后太平公主府里出来的府兵大多没见过这种可怕场面。有几人当场忍不住转身便跑,跑到小溪边就跪倒在地,哇哇大吐起来。 狄仁杰脸色也很难看。魏小宝见他面色苍白,心想到底是官,这种事见不惯也是肯定的,于是拍拍他肩膀道:“狄大人,你带人到外面搜查。这里交给我来查看。” 狄仁杰摇头道:“谢谢魏侯美意,怀英还撑得住。只是这些尸首的人头到底在哪里?凶手为什么要把头带走?” 小宝皱眉一想就明白了:“肯定是怕我们画像追查这些人的来历,干脆杀了连头都带走,不让我们看到他们的面貌。只是这大热天的,尸体很快便会腐烂发臭,十七八个人头被带走?只怕凶手自己都要被臭死了。还是先搜搜这院,说不定人头就藏在附近。” “魏侯言之有理。来人,你们全都仔细搜查院落,特别注意有新翻土的痕迹,说不定凶手没把头带走,而是就近找个地方掩埋起来。”狄仁杰命令道。 府兵们立刻散开一寸寸仔细搜查整个院落。精舍门口只剩下魏小宝和狄仁杰二人。小宝见满地紫血尸首,进去查看都找不到下脚地方,眉头一皱,干脆跑到外边抬了张桌,将桌摆在屋里门槛边,当先跳到桌上,弯腰查看底下地板上的无头尸身。 这一看他立马有了发现,叫道:“是同一伙人干的!或者说是同一个人!杀死莲花和杀死这些人的肯定是同一个高手。都是一刀致命、干脆利落割下头颅。” 狄仁杰听了感觉奇怪,也跳上桌弯腰查看底下的尸首。很快他便认同了小宝的说法,只是非常大惑不解:“按理来说这些人差不多是同时被杀,难道说这高手一人同时杀了十七八人?而且还割下他们的头颅带走?这……实在匪夷所思啊!” 第29章 空城计 魏小宝也觉得十分奇怪。怎么可能十七八人同时被割下头颅,而且分明毫无反抗的迹象?就算是弱女莲花,死前也挣扎过,还拽下了凶手身上的小白瓷葫芦证物。怎么这里这些看上去都是精壮汉的大男人居然像小鸡一样任人宰割?这实在于理不合。 仔细想了又想,时间慢慢过去,屋里实在臭得呆不下去,魏小宝推推身边发愣的狄仁杰道:“我们先出去,这里实在太臭了。” 走到外边院落里,深呼吸口气,小宝顿时感觉好受许多,忽然脑里灵光一闪,他叫道:“我明白了!你说人牙行那些丫鬟死前可能了迷香,这里这些人肯定也是这样!估计他们被凶手召集到这里,很快了迷香人事不醒。那人立刻下了毒手、带走他们的头颅。这样做是为了不让我们追查到这些人的来历。这人好高明的身手,好狠毒的心肠!” 狄仁杰点点头,感觉心里堵得慌,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当初就是一眼认出那个小白瓷葫芦的来历,所以才不做声张赶紧赶到这里,没想到凶手下手更快。这些人的来历虽然不是很清楚,但看其几具尸首的衣着,正是原来店的小二。看来这杏花春暗地里绝对勾当不少,不但是大明东厂在长安的联络点,就连店里帮忙的这些本地人氏的伙计们都保不住干净,可能跟莲花一样被收买成了奸细,或者根本就是伪装成大唐人氏的南明东厂暗探。” “狄大人分析得很对。”魏小宝连连点头。 这时,忽然院角里大哗,有府兵高叫道:“大人请过来!” 院角落里有口井,里面非但没有井水,还极其干燥。在井壁上有明显的攀爬痕迹,都是一根根绳蹭出来的。本来谁都没想到这会是口干井,一位府兵搜查到这里的时候无意当朝下望,发现没有水面的反光,感觉很奇怪,于是点了根火把丢进去,这一丢,竟然丢出大发现。 一堆烧得焦糊的人头堆在井底。 很快有人蒙住口鼻,吊下井底,把人头一个个吊了上来摆在井边。借着明亮的日光,大伙全都又是一阵急剧肠胃翻腾。人头数目正好跟尸首数目符合。问题是根本看不出本来面目了,烧得焦糊收缩,连五官都无法分辨,散发着阵阵恶臭。 狄仁杰亲自吊下井底,半晌又拉着绳爬上来,拍拍手掌上的泥土对魏小宝道:“我明白了。这口井根本是摆样的。肯定是秘密藏身处,下面甚至还铺着很干燥的石板、垫着被。以前这口井被他们用来藏人或者派什么秘密用处。走之前,这伙人把人头扔到被上浇透油,一把火烧得稀烂。这些人真是算无遗策,实在非常厉害。” 魏小宝看着那堆焦糊的人头,本来之前肚饿得慌,可是看过无头尸首的现场外加这些烧得稀烂的人头之后,此时不但不饿,还感觉肠胃里有东西朝外冲,恶心的酸水简直冲到了喉咙口。他嫌恶地转过头:“算了狄大人,我们收兵回府吧,余下的事交给长安府尹办。如今所有的线索都断了,只好回去守着霜寒那丫头。只要她醒了,还是可以想办法撬开她的嘴巴。” 说到这里,他隐隐又出现那种不好的感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忽然脑里明光一闪,早前若有若无的担心一下明朗起来,他跳起来大叫道:“不好!空城计!” 狄仁杰初时一愣,接着似有所悟,“你是说这些全是凶手故意安排的?我们把太平公主府里的大多数府兵都带到这里来……不好!”他已经完全清楚小宝的意思,脸色煞白同样跳得老高,大喊道:“留两个人看守这里,剩下的人赶快跟我回公主府!” 带着大队府兵,二人心急火燎朝太平公主府赶去 太平忙了整晚,眼眶都发青了。在魏小宝和狄仁杰前去“杏花春”的时候,她没有跟去,实在熬不住,带着银娘回到府里的摘星楼。 美美泡了个花瓣澡,感觉眼皮直打架,差点在澡盆里就打起了瞌睡。好不容易撑开眼皮,只穿了件轻薄纱袍,她连湿漉漉的头发也不想挽,随便拿根金丝绳扎住,走到美人榻前,命小丫鬟打扇,头往软垫上一*,不由自主马上就睡着了。 屋里很凉爽,角落里堆着冰盘,大块大块的冰只要融化立刻有下人捧走换新的大冰盘进来。几个小丫头在榻后摇着孔雀羽扇,对着美人榻上的太平扇出轻柔的凉风。旁边伺候的银娘也是呵欠连天,公主已经睡着,她也实在撑不住了,趴在榻边,小声冲旁边伺候的丫头们做个手势,便也打起了瞌睡。 时近正午,外面正热得铄石流金,知了都叫得有气无力。这间摘星楼二楼大厅却极为清幽舒适,到处安逸祥和。榻后的小丫头们虽然手还在打扇,眼皮也是半眯半合。厅里静悄悄的,只听得到孔雀羽扇的微微风声。 忽然,最边上的打扇小丫头觉得耳旁快速掠过一道奇异的飕飕凉风,她本来是闭着眼睛的,被这忽如其来的凉风惊得猛地睁开眼睛。厅里很暗,而外面极亮,正是正午太阳最毒辣的时分。猛然睁开眼睛,被外面明亮的光线一刺,她便看得不是那么清楚,恍惚有道黑影唰地从门边闪过,眨眼就消失了。 小丫头吓得浑身一抖,手里的孔雀羽扇便使错了力,正好拍到旁边打扇的丫头身上。那丫头也在打瞌睡,被这一扇拍醒,吓了一大跳,忘记公主在睡觉,失声就叫:“好好的你打我做什么!” 榻上的太平虽然因为极累睡着了,可是心里有事,做梦都不塌实,被这声喝吓得翻身爬起,揉着眼睛迷糊问道:“什么事?谁在说话?” 两个小丫头见惊醒了公主,对望一眼,便开始推卸责任互相拌嘴,一个说是她先打到我的,另个说我没有,渐渐声音越来越大。 太平才睡醒,脑里还糊里糊涂的,听着听着她明白过来,仔细一想指着其一个丫头问道:“你说什么?有人进来?你说清楚啊!” 那小丫头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嗫嚅道:“我正给公主扇扇,忽然看到一个黑影极快地从门边上闪过,吓了一大跳,这才惊醒公主,请公主恕罪……” 话未说完,太平已是全然明白了。她吓得嘴唇直抖,跳起来颤声大叫:“来人!府里有奸细!快找狄大人,魏侯呢魏侯……” 太平慌乱得手足无措,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喊些什么。 第30章 刺客 霜寒闭目躺在榻上,虽不能动弹也不能说话,神志却是清醒的。脖上的伤口传来阵阵疼痛。只是这种痛已经被伤口上敷的上好秘制大内金疮药给克制住了,变得有些钝,仿佛不是自己脖在痛,而是连着脑袋极远的地方有股莫名的一跳一跳的搏动痛感。大概是失血过多的原因,她的脑袋极其沉重,像塞了大团棉絮般,所有的思维搅在一起,不时闪过遥远儿时的画面。那本来只存在于记忆深处。 不用转头也知道身旁趴着个人,大约是照看她的郎。他趴在榻沿上瞌睡,传出均匀的鼻息声,身上带着股男人所特有的汗酸味。屋没开门窗,兴许是怕她冒风。空气闷热,淡淡的血腥味以及草药的芳香混合在一起,味道十分刺鼻,逼得她昏昏沉沉的脑袋越来越清醒。 霜寒慢慢睁开眼睛,眼前华丽的丝绸帐告诉她依然身处太平公主府。不知道他们准备如何对付自己。霜寒越来越担心,却根本动不了一根小手指头,想趁机逃也是绝对没可能。她的伤太重了。 以前在学艺时也曾受过伤,不过那都是些皮肉外伤,甚至都不用休养,包扎好上点药,根本不当一回事,仍然继续苦练武功。她本来是孤儿,因为长相清秀,又兼身材高挑骨骼匀称,据说是练武的好苗,这才被魏忠贤的弟弟收养。从小虽然衣食无缺,却压根没尝到身处富贵的滋味。从小到大的记忆,只有苦练苦练再苦练。从弓马到刀枪,冬练三夏练三伏,从没有过偷懒的时候。哪怕天上下刀,依然得早早爬起来,在教习的鞭下雷打不动地苦练武功。 那是间封闭的院落,位于金陵郊区,所谓的养父根本很少来看望。同伴一开始有许多,都是他名义上的养养女,可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留下的人越来越少。到了最后,不过寥寥数人。小时霜寒并不知道那些同伴的去向,长大后才知道,有些是在执行某些见不得人的暗杀行动时牺牲了,有些则是在成功后被灭了口。只有她,伶俐坚忍,成功躲过一次又一次危机,还被魏忠贤赏识收入东厂,很快升到大档头的高位。 霜寒心里很清楚,即便再赏识,如果妨碍到他们的利益,照样会杀了自己灭口。也许眼下就会这样。她不禁深深后悔,加入东厂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没碰到过大的挫折,栽在魏小宝手上后,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这才不顾一切千里追杀他。没想到这小贼如此滑头,不但没完成任务,如今更落到他手上。早知道忍一时风平浪静,不该这么冲动,就让这小贼逃回燕京好了…… 霜寒心里说不出的懊悔,不过她知道,眼下没有后悔药可吃。最要紧的,还是想办法逃出这里,尤其要赶在王掌柜之前逃回大明。不然待他向魏忠贤汇报之后,等待自己的肯定是非常可怕的命运。想到这里她眼里凶光一闪,只要自己能行动了,干脆先杀了王掌柜灭口,省得他向魏忠贤告密,把自己失风的事泄露出去。 血液里不服输的狠劲让霜寒渐渐有了点力气,她费力地转过头打量身边趴着的太医,脖上的伤口被牵动,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本来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又冒出鲜血,染得裹着颈的白布上迸出朵朵斑驳的血花。这人大概照看她太累了,根本没察觉到她在动,依然均匀地发出鼻息声。霜寒的手一寸寸向头上摸去。发髻里插着根银簪。只有她自己清楚,这不是普通的银簪,外面有层假银壳伪装,其实里面是根锋利的钢针。 霜寒终于摸到了发髻上的利器,握住簪头轻轻一转,钢针拔出,被她紧紧攥在手里。她左手撑住榻板,费力地慢慢支起上半身,右手挪过钢针对准了太医裸露在外的脖颈。 太医仍然熟睡着,压根不知道自己已经处于生死边缘。大概常年接触药物很少晒太阳,他的皮肤比常人苍白,有些泛青。霜寒可以清楚看到他脖薄薄的青白皮肤下那根正在跳动的血脉。只要刺进那里,马上可以送他上西天,而且他根本不可能有时间呼喊。 可是就这些简单的动作已经耗劲了霜寒的所有体力,她感觉呼吸不畅,两眼发花,太医脖上那根突突跳动的青色血脉仿佛在眼前飘动。粘稠的冷汗从全身皮肤里渗出,手里的钢针竟然攥不住了。 她只好保持这个姿势暂且不动,休息一会。就在这时,窗格嘎吱一响,仿佛什么东西穿窗而过。 屋里忽然多了个人。 霜寒只看了一眼,心脏就开始剧烈跳动,几乎要跳出胸口,她认识他! 在这紧要关头,忽然嗓眼里又腥又甜,止不住地往外冒。霜寒被噎得直翻白眼,嘴边溢出大量紫黑色的血块,喉咙里格格直响。 本书首发网,请登陆,正版,更多精彩一起看 太医终于被惊醒,赶紧直起身扶住她,嘴里焦急地问道:“你怎么了?” 霜寒说不出话,勉力抬起手指向他的身后,两眼惊恐地瞪着,依旧大口大口吐着紫血块。 太医顿时感觉不对劲,转头朝后看,双手不知不觉松开了霜寒。 霜寒性命关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缩起双腿便朝太医的身体猛力蹬去,自己的身借这一蹬之力猛往后弹。哗啦啦大响声,她裹着帐掉在榻后地下。 太医大声急叫:“来……”人字还没出口,他的头便已飞了出去。 夏天是血脉最旺盛的时刻,那太医满腔鲜血喷出几尺高,飞溅的血雨洒得满床满地。人头骨碌碌滚出老远,双眼睁得大大的,仍然带着极度的惊恐定格在死亡的瞬间。半晌他的无头尸身嗵的声,沉重地向前扑倒在坚硬的榻板上是,双手无力地散开。 霜寒被华丽的丝帐缠得紧紧的,双眼发黑,嘴边不住朝外冒腥甜的血块。她勉力抬起手里的钢针对转身前。其实她什么也看不见,满眼红通通的霞彩――这是满头满身缠着的丝帐的颜色。 第31章 要挟 魏小宝和狄仁杰心急火燎冲进太平府,正是府里大乱的时刻。只听惊叫声此起彼伏,都是丫鬟老妈那种尖锐的没头没脑的乱喊:“刺客!有刺客!” 狄仁杰二话不说当先飞奔,不是跑向公主歇夏的摘星楼,而是摘星楼旁边霜寒正在养伤的小院。魏小宝跟着他足不沾地飞奔,边跑边从腰带里抽出片刻不离身的软剑团在手里。手心里湿滑滑的都是汗,他知道对手的可怕。不过此刻,他更关心的是霜寒的命。 不知为什么,尽管恨死这丫头了,他却不愿她不明不白死在别人手里。 奔到院门口,屋里传来声惊恐的一声断喝,听不清说什么,反正被迅疾扼杀在喉咙里。大急之下魏小宝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嗖嗖跑过众人,一脚踹开了门。身体如离弦之箭般合身扑上,软剑无声无息弹出,细剑头直指前方。 踹开门的刹那魏小宝已经看到了目标。 这人刚刚朝回收刀,鲜艳的血水像雨滴般从刀头洒落,魏小宝脸上也溅到两滴,热乎乎的,却让他从心底发冷。小宝没半分停顿,毫不犹豫合身扑上,剑尖直刺那人的脊背。 那人急忙转身举刀格挡。只听叮一声脆响,软剑竟然穿过刀身刺进那人胸口。 刺客大惊,急忙撒刀后退,但却晚了一步。小宝的软剑实在太过锋利,而且无声无息,虽然被刀挡了一挡,依然在穿过刀身后刺进刺客的胸膛约莫两寸深。 刺客闷哼一声疾退两步,捂住胸口紧贴床边站着。鲜血渗出他的指缝滴滴嗒嗒地落在地上。注视着魏小宝,他的双眼像毒蛇看到猎物般眯了起来。 小宝甩开那柄被穿了个小洞的刀,朝刺客看去,顿时大吃一惊,这人似乎在哪里见过!或者说这眼神仿佛在哪里见过。他全身笼罩在黑衣里,身材矮小,看上去精瘦精瘦,头上严实地缠着块黑巾,整个脑袋都裹在黑巾里,只露出两只凶光毕露的眼睛。这双眼睛居然不是寻常人的黑色,浑浊发黄,看上去如同眼镜蛇又如同狮,残忍而又狡诈。 此时狄仁杰带着府兵哗啦涌进屋,一眼看到床板上太医的无头尸首,忍不住浑身大震。他极力克制,沉声命令道:“拿下刺客!” “是!”所有人举刀大喝。 刺客被团团围住。这间屋此刻里外挤满人,连屋顶都有人跳上去戒备。他已经受了伤,似乎插翅难飞,可是他的眼神一点都不带惊慌,从开始的凶狠渐渐变成嘲笑,看也不看狄仁杰和紧张的慢慢向他靠拢的府兵,嘶哑地低声对面前咫尺距离的小宝道:“让我走!不然你就等着给董小宛收尸!” “你说什么!”魏小宝大出意外。这人提也不提床后的霜寒,说的竟然是远在千里之外大清京城皇宫里的董小宛! 看到魏小宝的惊讶表情,这人更得意了,浑黄小眼眨也不眨地盯着魏小宝,用只有他俩能听到的低沉语音道:“我身后那丫头只有半条命,拿她来威胁你已经没什么意义。真没想到传说痞一般的魏侯竟有如此身手,我一时大意载在你手上,那也认了。放我走!不然你就等着被你的兄弟皇帝砍头!嘿嘿,如今董小宛可是得宠得紧,她要是少一根头发,你那兄弟皇帝就活不下去。今天对你说出这个秘密,料想你也不会说出去。不要跟我说你和董小宛没有半点瓜葛,我对来龙去脉可是清楚得紧哪。嘿嘿,身后这半死丫头你要是喜欢送你也无妨。反正她也回不了大明了。言尽于此,快让我走!” 魏小宝又惊又怒,难道早在救出董小宛之前他们就在她身上做了什么手脚?怪不得董小宛当时毫发无伤地呆在魏忠贤的大牢里,并且救出她并不像想象那么困难。这里面绝对有鬼。不过这人怎么知道这么多?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说霜寒回不了大明了?这又是什么意思?魏小宝心里急剧翻腾,脸上却丝毫不露,紧张注视着面前这双如同毒蛇般的浑黄小眼,眼角余光却扫向他身后。 那里有喘息声。红色丝帐塌了,整个掉在床后,裹着一个人形,还在微微蠕动。看来霜寒的确没死。 刺客捂着胸口继续催逼:“快放我走!我说的都是真的!” 魏小宝眨眼工夫已经决定了,不能拿董小宛的性命来赌这场生死游戏。没人输得起。不管面前这人说的是真是假,他都不能冒这个险。当下魏小宝斜退两步,站在那人和狄仁杰之间,仍是小心戒备着,微微偏头冲狄仁杰道:“狄公,跟你商量件事,能不能放他走?” 狄仁杰只听到只字片语,仿佛在说什么兄弟皇帝。他隐隐觉得这刺客跟大清皇帝之间肯定也有什么渊源,借此来要挟魏小宝。见魏小宝恳切地看着他,狄仁杰虽然满心不愿,却也不好违拗,慢慢道:“如果魏侯有什么苦衷,那也只好如此。” “多谢狄公!里面缘故我自会向你交代。”魏小宝说完,又冲那人道:“虽然答应放你走,不过老从来不白给人好处。你先放下你的名字,日后老自然会亲自找回这个场,省得被你说老以多欺少!” 那人眼睛微微眯着犹豫了会,猜出了小宝的用意,声音嘶哑地说:“其实只要后边那丫头没死,她就会告诉你我到底是谁。你就别操这个心。什么以多欺少,我早已不是江湖人,不用守江湖规矩。” “行了,你走吧。”魏小宝知道他说的是实情。这人虽然不知身份,但绝对跟魏忠贤及东厂大明有关。现在他明摆着来杀霜寒,又说要将她送给自己,显然霜寒从此再也回不了大明。她别无选择,到时只有跟自己合作。只要她不死,小宝确信她会说出此人的来历。 众人缓缓退开一条通道,虽是心有不甘,无奈魏侯发话,只好眼睁睁看着刺客捂着胸口走出屋。 第32章 抛弃 刺客走到院墙边,回身嘲讽地看了眼大气也不敢出的紧张的府兵们,嘶哑地道:“魏侯,我们还会再见的。”身形忽然拔地而起,耸身直上高墙,如同一只大鸟般迅疾朝外掠去。 屋顶上有人低声喝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么?留点东西!” 几道寒光直飞这人后背。 这人身在半空,可是背后仿佛长着眼睛似的,看也不看,一手捂着胸口足不停步点着屋瓦朝前飞掠,另手握住什么东西般飞快朝后一摆。 叮当连声,如下冰雹般清脆。 屋顶上有人痛苦地闷哼,紧接着瓦片哗啦啦掉落,整个人竟然从屋顶上翻翻滚滚直往下坠。幸好下面都是人,早有人眼疾手快冲上前,几人合作把滚落的弟兄抄在手里。 狄仁杰飞快冲上前,紧张地问道:“你怎么样?”原来这人正是狄仁杰的贴身护卫,早在屋顶上埋伏好了,专等截断这人退路。没想到这刺客不但轻功高明,连暗器手法都很厉害。不但击落了身后的暗器,还反过来打伤了他。眼见刺客如同大鸟般转眼掠过几重屋顶,消失得无影无踪。 狄仁杰的护卫面色苍白地捂着肩膀,鲜血正一丝丝从手指缝渗出,他低声道:“好厉害的暗器手法。狄大人,这人不简单。” 他挣扎着推开众人站起,没受伤的手在另边肩膀上疾点几下止住流血,然后猛力拍下,痛得他闷哼一声。一股血箭从伤口激射而出,什么东西叮当一声落在石板地上。 小宝看得分明,一粒极小的枣核形铁钉般的物事正在地板上滴溜溜打转。小宝看到这样东西,忽然心头明光一闪,手已是不知不觉朝自己脖颈后摸去。 原来是他! 当初他离开南明时被暗器击,又被江水冲走,差点见了阎王。幸好命大被人救起。直到现在脖上还嵌着粒花生米大小的东西,取又取不出,拿也不敢拿,阴雨天时常隐隐作痛,为此担足心事。他一直奇怪到底是何人有这等功力,隔那么远打出这么一粒小小暗器,竟然能够准确命他的脖。现下看来,居然就是这人!魏小宝不由暗暗后悔,早知是他,前面就不该放他走,怎么也要让他给点利息才是! 狄仁杰仔细检查伤口,确信暗器无毒,命人扶下护卫去养伤,长吁口气冲魏小宝道:“事情已经明朗,就是南明东厂的人下的毒手。现下所有线索都指向他们,可是我们却毫无真凭实据,连活口都被他们杀光。看来这事只好不了了之,屋里那女刺客也不用审了。她肯定也被他们抛弃了。即便她肯做口供,我们依然毫无办法。南明可以撇得一干二净,绝口不承认。魏侯,你说呢?” 魏小宝心头大恨,摸着脖大声道:“反正老跟他们没完!老脖上到现在还嵌着暗器,搞不好哪天就会翘辫。这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狄仁杰听魏小宝说过受伤的经过,但是并不知道直到现在暗器还在他脖里,闻言走近前来仔细摸了摸小宝脖颈后的那块小小突起,沉吟半晌道:“原来魏侯也是被这人所伤。只是暗器到现在还嵌在你脖上可如何是好?总得想办法拿出来才行。” “怎么拿?”小宝说到这个便愁眉苦脸,“都长进肉里了。老为了这个吃不下睡不香,算了,还是日后想办法请个高明大夫给动动刀。”他颓然放下手,对狄仁杰一揖道:“前面多谢狄公信任,其实我一点都不想放过那人,只是他以某位很重要的人物要挟,这里面涉及到我们大清的机密,我实在不便多说,反正多谢狄公了!” “无妨,在下绝对信得过魏侯。我们还是先进去看看霜寒。”狄仁杰迈步朝屋里走去。 已经有人解开缠在霜寒身上的帐,把她从床后扶了出来。只是满屋鲜血,那具无头尸首看得凡是进到屋里的人每人心底都极其愤慨和不适。狄仁杰命人给霜寒换地方,站在门槛边注视着那具惨不忍睹的尸首,他长长叹了口气。 魏小宝心下惨然:“这位太医是好样的,我最佩服这样的人。我私人赠送他家人一些银两。唉,真是死得冤啊。请狄公帮个忙,转交给他的家人。”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数也不数便递给狄仁杰。 狄仁杰见魏小宝一番好意便也不推辞了,伸手接过。只见银票上面还染着魏小宝的血。那血迹已经成了暗黑色。狄仁杰低头看着银票长叹道:“我也会为他向皇帝领恩赏的,这些就算是魏侯私人的抚恤吧。” 霜寒被人扶出屋,正好看到魏小宝赠银的一幕。明晃晃的太阳下,霜寒满脸虚汗,面色苍白眼睛浮肿,脖上血迹斑斑,模样甚是凄惨。她的眼睛瞟向魏小宝,正好魏小宝也朝她看过来。不知为什么霜寒只觉得心虚,又觉得阵阵心酸。头一低,两行泪水无声地顺着她的面庞滑下,连脚步都是虚浮的。 魏小宝本待讽刺两句,看到她这情形,嘴巴张了张又闭拢了,终究什么都没说。 事情停当,太平将众人请到摘星楼,吩咐下人递上冰镇酸梅汤,又切来大盆西瓜。这些西瓜都已经在井水里湃了两个时辰,冰凉可口,咬一口,红红的沙瓤都甜到心坎里去了。魏小宝又饿又渴,也顾不得形象,假意客气地让了让狄仁杰,搬过一盆便开始大嚼,吃得鲜红的西瓜汁顺着腮帮直流到衣襟上。 太平看他吃得香,吩咐嬷嬷打水备着给他洗手,还拿着喷香的纱巾亲自走过来帮小宝擦脸。小宝仍旧手捧西瓜啃个不停,任由太平在他脸上温柔地擦拭着。 狄仁杰吃着西瓜,瞧到二人的亲热劲,这满嘴沙甜沙甜的西瓜便开始发苦。他心底很清楚,魏小宝是绝对不可能留在大唐,而太平公主是则天皇帝的心头肉,也不可能远嫁清国,何况魏侯还有位大清公主妻呢……这事可怎么办才好……狄仁杰有心成全太平,却清楚事情十分难办,捧着西瓜,他开始琢磨这事。 第33章 安身立命 将养了几天,霜寒的伤渐渐好了许多,终于能够开口说话。这几天她一直反复思考,对于将来何去何从十分迷惘。大明是回不去了,可是不回大明又能去哪里?想来想去,天下之大竟然没有立足之处。 魏忠贤肯定认为她已经叛变,不然也不会派出蛇卫那等高手来杀她灭口。得罪魏忠贤,就是与整个东厂为敌。除非魏忠贤倒台,她这辈别想有安生日过,不论天涯海角、不管到哪里都会被东厂的人追杀,这是不死不休的。霜寒十分清楚这点。可是投靠大唐,出卖南明,这也是她绝对不愿意做的事情――她毕竟是大明民。想来想去,全是两难。霜寒不禁想,索性当初死了倒更简单了…… 躺在床上,霜寒双眼无神,手里不停地捏着很上的纱被。薄薄的纱被被她捏紧放松又再次捏紧,末了居然承受不了裂开条大缝。 这次又换了个太医,另外还添了两名高手时刻贴身保护。他们并没有注意到霜寒的这些小动作。看着她的伤势渐渐好转,他们心底都不约而同松口气,希望能早点摆脱这位可怕的病人――不是她可怕,而是她得罪的人十分可怕。 那位太医不时神经质地朝外张望,双手时常打摆般直发抖,到了半夜更是睡也不睡,瞪着两眼到处东张西望,一有动静便跳起三尺高,实在不能怪他。同仁尸首的惨状大家全都有目共睹。在这种情况下,他对霜寒几乎照顾得无微不至,每隔一个时辰便为她换药,各种珍奇药品被他从太医院里催讨过来,无论千年人参还是百年何首乌,都被合在药里给霜寒熬了当补品。这样的治疗法霜寒不可能好得不快。 魏小宝同时也休息了好些日,每天便是跟太平二人卿卿我我,十分逍遥适意。 这天太医匆匆赶来,对他禀报说霜寒的伤口已经愈合,可以说话行动。说完这些便嗫嚅建议说已经不再需要他,他还是回太医院缴旨、结束这趟差使的好。魏小宝知道他害怕,也不揭穿,好言抚慰几句,打赏了点银便命他返回太医院。那太医如蒙大赦,感激不尽,立刻收拾药箱走人。 打发走太医,魏小宝背着手慢慢朝霜寒养伤的小院走去,心底很有几分踌躇。如今霜寒肉在砧板上,估计她会告诉自己想要知道的,问题是她究竟知道多少?魏小宝对这点没有多少把握。东厂组织严密,各个大档头不相统属,每人都有每人自己的差使。他不认为霜寒会知道董小宛的秘密。至于别的事情,魏小宝实在没多大兴趣。 霜寒见是他,神色瞬间十分复杂,仿佛有几分激动,又仿佛有些担心,还有些淡淡的恨意,夹杂在一起,使她脸色看起来白得透亮,可是两颧上又渐渐泛起激动的红晕,双眼也闪闪发亮。脸色倒确实好很多。 魏小宝掇过张凳坐到床边,挑起小指挠了挠前额,想开口却又不知说什么好。他深知霜寒的脾性,这是个倔丫头,一言不合便会跳。 霜寒躺在床上凝视着他,双手不知不觉又是紧紧揪住身上的纱被,见魏小宝既没有嘲讽也没有讥笑,仿佛有难言之隐很难开口似的,她反倒从心底里松口气,暗想,这痞小贼莫非其实是个厚道人?她索性先开口了:“别来无恙,魏侯。” “嗯,咱们不打不相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追杀我的事从此揭过不提。” “好,就当没发生过。我知道你来这里的目的。其实那人也知道我一定会告诉你的。我霜寒是恩怨分明的人,这次其实是你救了我的命。就冲这条,我把那人的身份告诉你。” “说吧。”魏小宝脸色难得的平静正经。霜寒见他一反心目的痞形象,诧异的同时倒真的开始对他有几分尊敬。 “那人是魏忠贤身边第一高手,是他的贴身秘密护卫,许多连我都不知道的机密事情全是由他出手料理的。他武功相当高明,轻功暗器可说当世无双。至于他具体为魏忠贤做了什么事,对不起,我也不知道。”霜寒打开天窗说亮话,一口气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都倒了出来。但仔细想来,还是等于什么也没说。 魏小宝也没指望从霜寒这里知道更多,不知为什么,他现在很有些担心这丫头自身的处境,这也是他此刻没有开玩笑的原因。凝视着霜寒的双眼,他平静地问道:“这些我猜也猜得出。我是想问你,接下来你决定怎么自处?天下之大,只怕已经没有你容身之处了。” 霜寒听到这句,再看到魏小宝诚挚的眼神,忽然心底那根绷得紧紧的弦咔嚓声断了。一直包裹在心的外面,那层坚硬冰冷的外壳就像开春时融化的冰般破碎出条条裂纹,在她最孤苦无依的时候被猝然击碎,最软弱柔软的部分此刻全都曝露在魏小宝的面前。她放声大哭,抓起身上的纱被捂着脸,疯狂地大喊大叫道:“你出去!你先出去!” 魏小宝长叹一声,站起身慢慢走了出去,临出门他站定脚步道:“如果你愿意,可以跟我走,我会给你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霜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哭声蓦然停止,她抬起怔忪的泪眼,看着慢慢走进阳光里的那道身影,心底不禁阵阵绞痛,到头来,竟是这痞愿意给自己安身立命的地方! 紫辰殿。 宽大的殿堂里十分幽暗。这里重重屋瓦雕梁画栋,燥热的暑气全都隔绝在了外头。角落里摆着硕大的冰盆。几个小黄门举着三尺来阔的孔雀羽扇,站在离宝座丈许的地方轻轻向宝座上的则天皇帝扇去轻柔的凉风。 则天皇帝却依然觉得很热,注视着丹墀下深深伏地的太平,止不住的阵阵烦躁。她站起身,在宝座前踱着小步,内心剧烈翻腾。 第34章 告别 到底要不要答应太平?想到这个唯一的女儿,最钟爱的女儿竟然提出要嫁给那个清国的忠勇侯,甚至要跟他一起去清国,则天皇帝的心就不停抽搐。从小到大,她从来没违背过太平的意思,要一给十,除了没立她做继承人――也没法立,实在大唐或者武周没有立女太的理;别的几乎都会答应她。从小宠着她惯着她,可现在,这个最钟爱的女儿竟然提出要跟一个北蛮走!她愿意为了那个其实比她还小几岁的男人放弃皇帝母亲,放弃安逸尊贵的生活,去到苦寒和穿着奇装异服的北清。 这实在难以让她接受。 则天皇帝知道太平的脾气,她决定的事情是很难改变的。可是,必须再想一想,再想一想……则天皇帝走下丹墀,亲手扶起太平,看着这张尤带泪珠的、酷似自己的年轻美貌的脸,她平心静气地轻叹道:“这是大事,容为娘再好好想想,你先回府吧。” 太平不敢再多说,怕自己的坚决伤了娘亲的心。点点头,她轻施一礼,顺从地转身走出紫辰殿。 身着华丽云霞纱衣的太平在阳光下看起来非常绚丽,则天皇帝注目她的背影良久,眼睛不觉微微眯了起来,半晌道:“召狄仁杰来见朕。” 魏小宝看着金之俊激动的脸,心里也是十分激动。终于可以回清国了,不知道那里的亲人兄弟们现在还好么? 金之俊兴奋地道:“皇上听说魏侯无恙,高兴得当场跳了起来,呵呵,天底下也只有魏侯能让皇上这么紧张激动。皇上命魏侯用最快的速度起程返京,还派了卫队来接魏侯,现在已经到边界了。就请魏侯马上动身,由下官陪同一起回国。这里已经没什么要事。依下官看,魏侯向则天皇帝辞行之后就可以动身了。”他又嘿嘿地搓着手笑道:“不光皇上高兴,建宁公主只怕高兴得整晚睡不着,说不定也会亲自到边界来迎魏侯您呢!” 魏小宝乐得呵呵直笑,想到可以再见到亲人兄弟们,舒坦劲从骨头里一直泛上来,不由满面红光,笑得嘴都合不拢。 银娘匆匆走进大厅,朝他敛衽一礼道:“那女刺客请魏侯过去,说是有重要的话想跟魏侯说。” 魏小宝点点头,霜寒是该有决定了。也许她想来想去还是跟自己回清国的好。毕竟到了清国有自己罩着,东厂那些人即便有天大胆也不会把手伸进忠勇侯府里来。如今家大业大,也不怕养个闲人。除了进宝斋的那些秘密勾当不能让她知道,别的也没什么,就住在府里陪青青她们,多张嘴吃饭而已,实在是小事一桩。 走进霜寒的屋,魏小宝却有些迟疑了。 霜寒已经穿戴停当,一身不起眼的青布衣裙,手边桌上摆着个小包袱,旁边还搁着顶大斗笠,仿佛出远门的样;正以手支颐,坐着想心事。从这里正好可以看到她的侧面。脸色还是有些苍白,脖上依旧缠着白帛布,不过在白帛布外面围了幅纱巾遮掩。她的神色十分平静,带着某种坚决果断的味道。这使小宝的心里隐隐觉得也许不是自己想的那么回事。 霜寒转过头,对魏小宝淡淡道:“你来了,请坐。” 魏小宝不由苦笑。其实她还才是囚犯,怎么说话行事倒比真正的主人还大方?不过现在已经无所谓了。他点点头坐到了霜寒的对面。 霜寒站起身,冲他深深敛衽一礼,抬头道:“以前对魏侯多有冒犯,实在太不应该。您的大恩大德霜寒会深深铭记在心里。大恩不言谢。我心里很清楚,你不准备把我交给大唐官府治罪,不然也不会说带我走的话。可是魏侯,我不想跟你走。” 魏小宝到此心里已经不奇怪了,进到屋里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出来霜寒的心思。他问道:“你准备去哪里?” 霜寒听到这话,茫然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反正先离开这里,随便四处看看,只要有个地方能让我忘掉以前的一切,可以平静地生活就好。” “那我不得不劝你了。长安肯定还有东厂的人,你难道一点都不担心他们?”对于东厂人的跟踪本领,小宝可是记忆犹新。 “我会尽量小心。” “那为什么不考虑跟我回大清?你放心,我可以给你找个安全的地方,比如……” 还没说完,霜寒已是接了上去:“比如你的家?” “对!我的忠勇侯府可说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我让下人收拾个僻静院,你就隐居在里面,保管东厂的人就算知道也不敢对你下手。” 霜寒低头想了想,不知为什么脸上竟然泛起红晕。小宝倒有些诧异了。她怎么忽然扭捏起来?以前她可不是随便就脸红的女人,成天打打杀杀,脸绷得比生牛皮还紧,更不要说害羞扭捏的这副小儿女神情。 霜寒看到他的诧异表情,顿时明白自己想左了,不知为什么,心底里倒泛起淡淡的惆怅,不过同时也更坚决了不随魏小宝回清的决定。她掠掠有些毛糙的鬓发,毅然道:“多谢魏侯。我还是不要再给你添麻烦的好。我准备现在就离开。还请魏侯向太平公主道声谢,就说我霜寒来生再报她的不杀大恩。” 魏小宝知道多说也无益,既然她已经决定,那么就只能祝她好运。他站起身,从怀里掏出叠银票递过去道:“你没有盘缠。拿着吧,不要客气,反正老银多的是!” 终于又听到了魏小宝惯常的痞口气,霜寒不禁觉得很有几分亲切。她嫣然一笑,拿过银票塞进包袱提在手上,对魏小宝道:“好,如果以后见得到的话,我一定会还你的。” 她拿起斗笠扣在头上,最后冲魏小宝拱手一揖,很有几分江湖儿女的豪爽慨然道:“魏侯,山水有相逢,我们日后有缘再见。”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霜寒离去的孤傲背影,魏小宝不知为什么陡然觉得有些失落。这个死缠不放、千里追杀的丫头终于放手离去,那些个打打杀杀的日忽然成了追忆,细细想来人生倒挺有几分无常……他摇摇头,甩开觉得无谓的这些想头,朝摘星楼走去。 太平是时候回来了。 第35章 别离 听完狄仁杰的话,则天皇帝沉默了。 狄仁杰默默地站着,等待则天皇帝的答复,内心颇有几分忐忑。他不知道他的话究竟能不能促成太平和魏小宝的好事,使则天皇帝下定最终的决心。 狄仁杰实在不愿意看到第二个上官婉儿出现。如今住在深宫里,貌似不管任何朝廷之事,只是皇帝随侍女官的上官婉儿已经得势,她的轻微的举手投足都使整个大唐为之震动。不要说他这位凤阁鸾台平章事,即使是身为皇亲国戚的周国公武承嗣也要给上官婉儿三分薄面。而太平本来就是则天皇帝的心头肉。以前由于新寡,不方便让个寡妇抛头露面参与朝政。可是现在太平守寡那么久,在则天皇帝面前说话越来越有分量。这次魏小宝一事就是明证,说明则天皇帝已经有意让她参政。 这实在不是个好苗头。大唐能干的女人太多,阴盛阳衰,到了最后,说不定则天皇帝真会立这个最宠爱的女儿为女太,那将置李姓孙于何地?反正女孩儿总是要嫁人的,如今太平跟魏小宝一双两好,难得的好机会,既可以避免可能的政治危机,又能笼络北清,一箭双雕,狄仁杰非常乐意看到这样的局面。 则天皇帝久久不能决定,忽听靴声由远及近,小黄门上前禀报道:“周国公在门外侯旨。” 武承嗣来了。一直迟疑不决的则天皇帝双眼一亮,大声道:“宣!” 丹墀下的狄仁杰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武承嗣来得好快,看来这大殿里的黄门郎已经有人被他收买,。刚这么想着,就见殿后那座紫檀木大屏风的雕花缝隙闪过道穿着嫩黄纱衣的苗条身影。上官婉儿!原来她一直在屏风后偷听。狄仁杰暗地长叹一声,到底走了风。事到如今,太平与魏小宝的婚事只怕不谐。日后朝廷必会多事。 则天皇帝把狄仁杰的意思对武承嗣说了,问道:“你是如何看待太平和魏侯这桩婚事的?但说不妨。她虽是朕的亲女,可是这桩婚事却牵扯到我们大周和北清两国,不能以简单的平民婚事来看待。” 武承嗣仿佛早有腹稿,不慌不忙举着手里的玉笏禀道:“皇上,臣以为万万不可。” 则天皇帝不置可否地道:“说说你的理由。” 武承嗣道:“首先魏侯已有一位北清公主的妻,严格来说他其实是北清的驸马。如果太平公主嫁给他,那么将置太平公主于何地?自古以来从来没有一个驸马娶两位公主的,何况这两位公主还分属不同的两国。如果太平公主执意要嫁,那么臣非常担心,她毕竟是嫁去北清,到了那边人生地不熟,肯定要看那位北清公主的脸色。臣还听说,北清的那位公主是出了名的刁蛮泼辣,以太平公主温柔贤淑的性肯定斗不过那北蛮女人。这实在太委屈太平公主了,想来皇上您也会很心疼和担心的。” 则天皇帝脸色慎重起来,连连点头,又道:“你接着说。” 武承嗣继续道:“虽然魏侯在北清地位显赫,可到底是在北清。臣说句诛心的话,难道皇上真的愿意让唯一的女儿远嫁?皇上到底放心么?依臣的见地,太平公主只是一时被魏侯迷惑,时间久了也就搁下了那片心思。皇上不必为了成全女儿的情意而把她送到虎狼坑里……” 武承嗣继续滔滔不绝地说着理由,则天皇帝的脸色越来越慎重,不由随着他的话把头一点 一点。 旁边的狄仁杰根本插不进去一句话。他知道大势已去,心底暗叹,看来魏侯和太平到底姻缘无分。从此以后,失去嫁人心思的太平势必也会参与朝政。武周即将多事,大唐即将多事啊…… 太平公主府。 摘星楼里静悄悄的,所有的侍女嬷嬷们都被打发了出去。二楼大厅门敞开着,里面隐约传出暧昧的娇喘呻吟,夹着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外头的知了哪里知道里面春光无限,正被三伏天的毒日头晒得发晕,躲在蔫巴巴的树底下有气无力地高叫,声声拉得长长的“知了――知了――”正好盖住了厅里旖旎的声息。 良久良久,太平才懒洋洋地掠着鬓发亲自走到二楼围栏边,探头朝下唤道:“打水,只要银娘上来伺候。” 楼候着的银娘高声应道,随即使唤人忙碌了起来。 魏小宝衣襟敞开,露出**的坚实的古铜色胸膛,懒洋洋地伸着腿斜靠在榻上,满头满脸的汗珠。太平慢吞吞坐到他身边,弯腰拣起榻边乱扔着的粉红色轻纱半臂,轻轻帮他擦拭汗水,小声吃吃笑道:“看你……这么多汗!”随即她附到小宝耳边说了几句话,惹得小宝哈哈大笑起来:“放心,那婆娘敢对你说半个不字,老就把她赶回娘家。” “才不信呢,你哄我!”太平娇嗔道:“反正我不管,日后到了清国,我就吃定你赖定你了。她是公主我也是公主,你可得一碗水端平,不能让她欺负我。” 小宝亲昵地捏捏太平布满细碎汗珠的红润鼻头,笑道:“放心,她是刀嘴豆腐心,年纪比你小,又是个缺心眼的直肠人。她哪里斗得过你!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小心眼绝对强过她!” “去你的……”太平拖长声音很是不满:“现在就开始偏心!” “我哪里偏心了?”魏小宝揽住太平圆润滑腻的肩头,悄声在她耳边嘀咕。太平听着听着,忽然扑哧笑出声来,花枝乱颤地向后倒在小宝怀里。 银娘端着银盆悄没声息地走进来。这幕已是司空见惯,她连眼皮都不抬,轻巧地一路端着满满的水盆走到榻边,弯腰低头捧着水盆道:“请魏侯净手。” 小宝松开太平,坐直身体就着银盆净手。 大唐女儿夏天都穿的很少,低低的抹胸,外面披着轻纱半臂。小宝正洗着手,无意抬眼,正好看到捧着银盆的银娘胸前白嫩的双峰那道深深的阴影,心里一动,忽然想到,银娘肯定是太平的陪嫁丫鬟,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她也是老的人?顿时心猿意马,水都洒了出来。 太平斜靠在魏小宝的脚边,倒是没注意到他的眼光尽往不该看的地方看。她在想着自己的心事:母后该有决定了吧?想来应该是同意自己嫁给魏侯的…… 二人各自转着心思,门口传来个脆生生的声音:“周国公带着皇帝的圣旨,现正在接官厅等候公主接见。” 太平闻言一惊,翻身爬起,心里不由诧异万分,怎么是他而不是狄仁杰?跟魏小宝对望一眼,阴影同时从二人心头掠过。 武承嗣笑嘻嘻地捧着圣旨当门站着。见太平作势要跪接,他急忙上前两步拦住,假意道:“公主不用行此大礼。皇上说了,许公主免跪接听。”说完他展开黄帛便开始宣读。 太平去了之后,魏小宝也急忙更衣赶过来探听消息。当他走进接官厅大院时,只听太平尖锐地高声叫道:“你说什么!不许读了!我现在就进宫面见圣上!” 武承嗣仿佛早料到太平会有这样的反应,面色一沉,阴冷地道:“公主莫非想违抗圣旨?皇上说了,公主接旨之后哪里都不能去,只能呆在府里!”见太平满脸惊骇和不置信,他也意识到得罪太平公主没好处,急忙换了张笑脸,陪笑道:“我也是奉旨行事,公主千万莫怪。皇上怕公主激动,特意派了一千名羽林军过来护卫公主府。这完全是圣上的一番苦心,公主千万要理会得……”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打断武承嗣的话。太平跺着脚大吵大嚷,激动得满脸通红,指着武承嗣尖叫道:“我不信!我不信母后会这样对我!定是你这个狗奴才从挑唆!走,跟我面圣去!如果是你说谎假传圣意,管你是不是我表兄,照样当场让人把你拖出去切碎喂狗!” 武承嗣白净的脸皮上多了个通红明显的五指巴掌印。他捂着火辣辣的脸恼羞成怒,毫不客气地还嘴道:“不要对我发火!你不要忘了,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你自甘堕落,一定要跑到北清去傍那个北蛮,离开大唐,你会过的很惨,总有一天你会跪在我的面前感谢我!我是你的表兄,一切都是为你好。包括姑母皇上,她也是为你好!皇上的圣旨,你不接也得接!而且姑母说了,不许你出家门半步!一千羽林军就在外面!” 太平目瞪口呆,反而讷讷地说不出话来。她不是没有政治头脑,只是在碰到心仪的人之后,忽然没了任何争权夺利之心,只想跟着他天涯海角去。 魏小宝已经在门口听了很久,回心一想,暗自叹口气。这段时间跟太平一双两好,他觉得俩人挺有缘分的,打算娶她进门。可是既然人家母亲不肯把女儿嫁给他,他也只好撂开手。只是听太平的意思,这件事仿佛是武承嗣阻挠挑唆。夺妻之恨不共戴天,他狠狠地剜了眼武承嗣,恨不得一拳揍扁这张老白脸。不过想了想,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再次叹了口气,慢慢掉头回转摘星楼。 银娘迎了上来,魏小宝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把金之俊召来吧,我该起程了。” 魏小宝没有进宫向则天皇帝谢恩辞行。在金之俊和从人的保护下起程返回大清。临行只有狄仁杰得到消息前来相送。 狄仁杰唉声叹气,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才道:“太平公主被禁足了。听说她不肯吃饭大吵大嚷,府里的东西都被摔得乱七八糟。唉,魏侯,你要看开些。” 魏小宝淡淡一笑:“替我转告她,我的心里有个地方永远装着她,让她保重身体,日后定有相见的一天。” 多说无益,他转身登上马车。一行绝尘而去。 太平正在摘星楼上远眺灞水。隔得太远看不分明,依稀有条弯弯曲曲细带般的水迹在大太阳底下反射着微弱的银光。远处的山野以及近处的楼台宫室都被笼罩在大片的尘烟里。滚滚热气向上蒸腾,所有的景物看起来都被扭曲。 想到那人正在那条看起来如此遥远的水迹旁,正离自己越来越远,太平的心忽然空荡荡的,明明三伏天,她却感到浑身发冷,阵阵寒意不禁让她缩着肩头。无力地扶着栏杆坐下,两行泪水悄悄滑下她憔悴的花容。 可是很快的,她又猛地站起身来,恨声道:“武承嗣,我跟你没完!” 完本了 本书已经完本,非常感谢各位读者长久来的支持。2010新书《宋仙》发布,链接:,希望各位大大多多捧场。 黄石 《魏小宝的强盗生活》完本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说说多尔衮其人 一 纵观史册,清初的多尔衮可称作是奇人,他的遭遇非常奇特,命运也是非常奇特,连死因也是扑朔迷离,而且死后还有种种谜团笼罩在他的身上。有人褒有人贬,关于他一生,就像武则天一样没有盖棺论定。 多尔衮是清太祖努尔哈赤第十四子,母亲是努尔哈赤的大妃乌拉那拉·阿巴亥。大妃,就是第一妃子,正福晋,按汉人的话来说多尔衮是嫡出。大妃阿巴亥共有三子,长子阿济格,次子多尔衮,三子多铎。 努尔哈赤死时阿巴亥才只有三十七岁,而努尔哈赤死亡年龄是六十八,两人足足相差三十有余,老夫少妻,而这位少妻十二岁就嫁给努尔哈赤,据说丰姿饶艳,可想而知,阿巴亥是如何深受努尔哈赤宠爱。而这种宠爱在历朝历代带来的结果经常就是枕头风,子凭母贵,应该说她的孩子非常有希望被立为下一任皇帝。无论立嫡还是立贤,多尔衮可说都是不二人选。多尔衮从小表现非常好。努尔哈赤生前就评论多尔衮“聪慧多智,谋略过人”,事实证明这位父亲还是非常有眼光和远见的。 可是皇位最后还是没有落到多尔衮的头上。 努尔哈赤死时肯定是有遗诏的。遗诏内容现在已不可考,是清史一大谜团,但是我觉得努尔哈赤肯定是想将皇位传给多尔衮。 首先,当努尔哈赤死后,尸骨未寒,四大贝勒就合谋假说努尔哈赤有遗言要大妃阿巴亥殉葬。据说阿巴亥是自缢而死,也有人说她是被三贝勒莽古尔泰用弓弦绞死。到底怎么死的不重要,但只要她一死,多尔衮和多铎兄弟俩就孤立无援。当时多尔衮只有十五岁,多铎更小,只有十三岁。作为按现在说法是皇后的母亲一死,多尔衮根本就再也没有实力同四大贝勒竞争皇位。 这里就产生了一个疑点,如果努尔哈赤不是传位于多尔衮,为什么四大贝勒这么紧张?在努尔哈赤尸骨未寒的情况下就逼死了大妃,莫非她的手上掌握有真正的遗诏?而他们害怕她公布遗诏,所以干脆逼死了她? 依我看来这位大妃当时就算手里有遗诏也不敢公布。她心知孤儿寡母斗不过虎视眈眈的四大贝勒,遗诏捏在她手上也是非常烫手,只好看情况再说。可是她马上就被被四大贝勒送上了黄泉路。她一死,多尔衮和多铎就真的孤立无援,只好任由年长的兄长们摆布。 第二,皇太极对待多尔衮的态度,似乎可以证明他心里有鬼。可能他是知道努尔哈赤遗诏内容的,就是传位于多尔衮。 皇太极即位后,对多尔衮和多铎这两位幼弟优待有加,尤其是对多尔衮。天聪二年,仅仅在皇太极即位两年后,就赐号多尔衮为“墨尔根代青”,意思是“聪明王”。虽然是因为多尔衮跟随皇太极从征察哈尔多罗特部,俘获一万多人立下大功,但“聪明”二字似乎很有深意。为什么不封“勇猛王”或者“年少有为王”?虽然只是比方,但这二字意味实在非常深长。 多尔衮肯定隐约知道母亲的死因,他不可能不怀恨在心,但是由皇太极对他的态度来看,这位少年贝勒当时肯定是隐忍不发一言,表现得一无所知,对皇太极忠心耿耿,跟着他四处征战。 皇太极明知他不可能不会对母亲的死及皇位的归属产生疑惑及仇恨,但是少年多尔衮表现得实在无懈可击。这位皇太极也不得不表现出大度风范,给多尔衮的赐号都可以表明他心底的称赞——我现在已经坐稳皇位,如果你跟我唱反调,还提那档子旧事,那么你必定没有好下场,可是你装作不知道,实在是个聪明人! 皇太极是个知人善用的人,既然多尔衮表现得这么好,帮他四处征战,打下许多地皮,还不提逼死母亲的旧帐。那他总不能不有所表示。表示到后来,皇太极暴卒的时候多尔衮就已经是和硕睿亲王。这已是当时最高封号的王位。皇太极并不是糊涂人,他知道给多尔衮掌握军权,把他提到这么高的位置上,以后自己儿子继位时肯定有麻烦。可是他始终没有动手削减多尔衮的任何爵禄军权,一方面固然是多尔衮表现无懈可击,另一方面他何尝不是心里有鬼而犹豫不决? 皇太极死后,由于他是忽然去世的,没有任何遗嘱。多尔衮和皇太极长子豪格开始争夺皇位。本来豪格是非常有希望做皇帝的,可是他犯了一个非常好笑的致命错误。 当时两黄旗要立皇子,准备拥立豪格。两白旗的阿济格和多铎当然是拥立多尔衮。剑拔弩张,崇政殿上两派针锋相对。这时礼亲王代善提出豪格“帝之长子,当承大统。”豪格见自己有两黄旗、正蓝和两红旗支持,大局已定,光两白旗不足为虑,便假意谦让“福少德薄,非所堪当”。这本来是历代皇帝被推上皇位时都要唱的老把戏,表明自己对帝位毫无觊觎,是不得已才在大伙拥戴下坐了皇帝位子。当初宋太祖赵匡胤黄袍加身时也演过这一出。问题是此一时彼一时,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谦让,两白旗正不服气呢!于是两白旗的人马上顺水推舟说,你看,豪格自己都没有当皇帝的意思,干嘛还要让他当啊! 这样一来,豪格顿时傻眼,连台阶都找不到了,只好气鼓鼓地暂退。由此可见,豪格这人确实不是多尔衮的对手,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谦让,人家本来就不服,你不是自己找嘴巴子抽吗? 最后郑亲王济尔哈朗提出一个折中建议,立既是皇子、又不是豪格的福临继位,由多尔衮摄政。但也有人说是多尔衮主动提出由福临即位,以免八旗内部火拼。不管是谁提出,反正多尔衮是答应了,而两黄旗见是立皇子,便也不反对。大局已定。 这里就产生了一大疑问,怎么就轮到福临了? 清朝立继承人,有三法,第一立嫡,但是皇太极正宫皇后孝端、也就是孝庄的姑母并没有生出儿子;再有立长立贤,论理该长子豪格,可这时豪格自己给自己出了个难题,已经出局。最后还有第三,立贵,也就是看母妃地位。问题就出在这里。福临的母亲孝庄并不是皇太极妃子里生有儿子地位最高的。当时还有一位麟趾宫贵妃,她的地位比当时的永福宫庄妃更高,从名号上就可以看出,一个是贵妃,一位是妃。贵妃比妃地位更高,她的儿子该比福临离皇位更近。可是偏偏没立她的儿子,而是立了庄妃的儿子福临。多尔衮却答应了。 豪格眼看皇位即将到手,却失之交臂,六岁的福临继位,由多尔衮和济尔哈朗摄政。 接下来就是多尔衮一生最大的谜团,也是清朝四大疑案之一,他到底有没有娶太后孝庄?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说说多尔衮其人 二 多尔衮不但骁勇善战,而且还具备武将中少见的深谋远虑和政治眼光。终皇太极一朝,他对母亲的死及皇位被夺始终隐忍不发,表现出对皇太极的极大忠心,一再攻城略地,立下无数汗马功劳。 下面是多尔衮在皇太极一朝中的战功表。 天聪二年,多尔衮随皇太极出征察哈尔多罗特部,俘获一万多人,此战后皇太极封多尔衮为“墨尔根代青”,在前文中有述。注意,这里的多尔衮仅仅十七岁,从以后的战功年代表可以看出他获得军功的年龄。 天聪三年,多尔衮随皇太极从龙井关攻入明朝边境。与三贝勒莽古尔泰南攻,汉儿庄(大约是一处屯兵小县)明守军投降。十一月,从皇太极绕道奔袭北京城。这是一场著名的战役,结局大家都知道,皇太极并未拿下北京城,大肆杀掠之后离开,但却导致袁崇焕被崇祯所杀。此战中多尔衮在广渠门外领军打败了袁崇焕和锦州总兵祖大寿的援军。同年十二月,多尔衮的军队在蓟州与明朝山海关援军相遇,歼灭援军。 天聪四年,多尔衮攻破明军大营,斩杀六十余人。(这场战功算是最小的了,但却是顺手做的,意在震慑明军追击,并不是有目的的进攻。多尔衮的骁勇机智可见一斑) 天聪五年,多尔衮从皇太极围攻大凌河城,多尔衮偕同诸将冲入明军,身先士卒直抵城下。十月,明将祖大寿献锦州城投降,多尔衮与贝勒阿巴泰领兵四千多人,跟在祖大寿后面装作溃败样子,明军大败。(又一次见到多尔衮的智谋,其人实在智勇双全。) 天聪六年,多尔衮从皇太极攻打察哈尔,与贝勒济尔哈朗在归化城黄河南岸俘获其部众一千余人。 天聪八年,又随从皇太极攻打明朝,攻克保安,直到五台山才回返。 天聪九年,多尔衮与贝勒岳托招降察哈尔部,成功之后在归化驻军,再次攻打明朝,劫掠一番之后离去。这次攻打察哈尔,得到了元代传国玉玺,多尔衮把它献给了皇太极。得到传国玉玺后,皇太极改元崇德,改国号为“清”。大清朝正式宣布成立,多尔衮功不可没。 崇德元年,多尔衮晋封为和硕睿亲王。同年八月,皇太极命武应郡王阿济格等攻打明朝,同时命多尔衮同豫亲王多铎攻打山海关,牵制明朝兵力。多尔衮率军来到锦州,收降了城中土著,得到当地富绅支持。同年十二月,皇太极攻打朝鲜。多尔衮领军五千打败了前来增援的一万五千军队(注意,是三倍),领军直抵江华岛,俘获了朝鲜王妃及其两个儿子,和所有朝鲜大臣及眷属。他不仅告诫手下士兵不要乱杀朝鲜投降士兵,送还俘获士女,对朝鲜宫妃还待之以礼。这使朝鲜国王感动,再加上群臣都已经被俘虏,于是干脆降清。(从此朝鲜便不再跟着明朝小打小闹,大清又除去一个大明的属军) 崇德三年,多尔衮受命筑屏城。八月,多尔衮率左翼军再次攻打明朝。多尔衮攻取青山营,与右翼军在通州会师。绕过北京城,长驱直入大明境内。大小战役二十多战,转战两千多里,每战均告捷,攻克城池四十多座,献城投降六座,俘获明众二十余万,牲畜无数。崇德四年才班师回清。(当时掳掠人口对刚建立的清非常重要,这是清军南下经常做的事。而多尔衮每战告捷,这是非常可怕的。) 崇德五年,多尔衮驻军锦州附近,绝断明军后路。多尔衮把附近庄稼全部割光,还击退了洪承畴的骑兵部队。(这时袁崇焕早就被崇祯凌迟处死,洪承畴任蓟辽总督。坚壁清野,多尔衮的意图很明显,也是大清上下的意思——要与大明决战,可惜大明包括洪承畴在内的皇帝重臣都认识不够,最后结局可想而知。) 崇德六年,进军松山,这场战役最后是清初著名的松山大捷,洪承畴被俘虏,还闹了个天大的笑话。当时大明崇祯帝以为他战死,亲笔御制奠文“悼洪经略文”明诏天下,最后消息传来,洪承畴不是死了而是降清。当时崇祯正在亲设祭坛悼念这位“忠臣”,七日一坛,祭到第九坛时才知道洪承畴没死,只好灰溜溜地赶快停止。 松山战役一开始很不顺利,明军人数众多,洪承畴亲率当时的吴三桂等名将,一次次发起总攻。清兵死伤很多,多尔衮却坚持守住阵地,一次次打退明军进攻,同时派人去盛京请求皇太极支援。皇太极亲领援军,昼夜马不停蹄疾驰六天,兼程六百里赶到松山。此后大破明军,俘获人马无数,最终攻下松山,俘虏了洪承畴。 多尔衮在此役后摧毁了大明苦心经营多年的松山、杏山、塔山三城,这才班师回朝。辽东防线告破,大明从此元气大伤,连唯一可以打败李自成的洪承畴都被清朝俘虏,一蹶不振,大势已去。大明内外交困,之后被李自成攻破北京,崇祯帝在煤山自缢,明朝到此基本灭亡。 本文黄石原创,首发一起看,请支持正版。 可说终皇太极一朝,多尔衮始终把自己的私人恩怨放在国家之后,一心一意为清的强盛出生入死。这种心态确实可说非常了不起。而且他并不害怕皇太极的责难。比如在崇德六年的时候,他奉皇太极之命攻打广宁,因明军势大,当时正好青黄不接,战马粮草不继,士兵们的军心因此动摇。这时他缩成拳头坚守不出,陆续遣返属下,以免造成更多伤亡。直到准备好决战,这才奋勇出击。为此他顶住了皇太极责难,还被降位为郡王。后来在松山一役中表现英勇,皇太极才恢复了他的亲王位。 从这件事情看来,他并不害怕皇太极,坚持认为自己所为是最正确的决定。在国家问题上,他始终公私分明,恩怨分明。从不因为与皇太极的私怨而把大清利益放在脑后。次次战役奋勇当先,有勇有谋,多尔衮因此赢得无数大清将士的爱戴。这就导致在皇太极死后,他有能力和地位跟本该顺理成章继位的毫格争夺皇位。 也许在很久以前,从母亲被逼死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准备磨练自己,使自己终有一天能坐上本该属于自己的皇位。而这个皇位,不是靠阴谋诡计,而是靠他自己流血流汗、光明正大赢得。从这点可以看出,多尔衮是个光明磊落的人。 皇太极死后,多尔衮的人生**来临。虽然他没有坐上皇位,但却开创了大清入关定鼎中原的盛大场面,为清朝二百六十八年的统治拉开帷幕。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说说多尔衮其人 三 如果说多尔衮与豪格争夺皇位,导致谁也不服谁,最后皇位反而落在了本来跟皇位八丈远的皇太极第九子福临的身上。可是在后来的岁月中,多尔衮将政敌一一整倒之后,他有无数次的机会可以篡位——或者好听点来说是让贤给他,但多尔衮始终没有这么做。从顺治登极直到多尔衮死亡,他并没有谋反事实。 里面的意味实在非常深长,这就联系到一桩清初著名疑案——皇太后孝庄到底有没有下嫁这位小叔?他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皇位会落到福临的头上?孤儿寡母是怎么在权倾天下的多尔衮面前屹立不倒,甚至据说多尔衮最后是郁郁而终、英年早逝? 年仅六岁的福临继位之后,多尔衮成为大权在握的摄政王,虽说和济尔哈朗一起同为辅政亲王,但济尔哈朗本人是努尔哈赤弟弟舒尔哈齐的第六子。而舒尔哈齐大家都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据说他跟自己的长子三子一起阴谋反叛努尔哈赤。努尔哈赤杀了自己弟弟的两个儿子,也就是自己的两个亲侄儿,把亲弟弟舒尔哈齐囚禁。两年后舒尔哈齐死于囚所。当然这里面涉及到皇家密辛,到底舒尔哈齐有没有阴谋反叛自己的兄长,那是另外一个历史谜团。 反正这样一个罪臣的儿子,自然不能跟身世显赫、军功无数的多尔衮相比。济尔哈朗为人一向低调,也跟父兄有关。多年的政治斗争使他习惯明哲保身,主动退居多尔衮之后。多尔衮如日中天,济尔哈朗却默默无闻,甘作幕后工作者,甚至有阿谀多尔衮而保证自己王位的倾向。 济尔哈朗既然早就不能算政敌,那么还有皇太极的长子豪格。 对于这个没让自己坐上皇位的人多尔衮当然非常不喜欢。顺治二年,豪格平四川张献忠,从此四川纳入清廷版图。可是豪格也真够倒霉的,立下这么大战功,不但没得来半点好处,反而马上被多尔衮下狱。《清史稿多尔衮》载有如下几句话:“肃亲王既平四川,王摘其微罪,置之死。”摘其微罪,这个微罪的罪名据说是因为冒功和起用罪人的弟弟。豪格坐了一个月的牢便一命呜呼,死后连老婆都被多尔衮收作侧福晋。豪格的死因很有疑点。他死时才三十九岁。豪格本身也是骁勇善战的人,多年征战的人必定身体很好。可是仅仅坐了一个月的黑牢就去见了他的皇阿玛,这不能不让人怀疑多尔衮肯定做了手脚。 政治斗争就是这么残酷,不是你死便是我活,我觉得这并不能怪多尔衮。豪格为人并不如早年的多尔衮。当年多尔衮皇位被他老爸夺了,多尔衮却隐忍不发,为了大清多年出生入死。而豪格一直很有怨言,据说经常喝醉了胡说,有次还说什么“我岂不能手裂吾辈之颈而杀之乎!”被人告发。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就是他恨多尔衮入骨,恨不得用手撕裂多尔衮的脖子让他去死!这么一个直肠子没心眼的人,而且时时刻刻想杀多尔衮。多尔衮再大度都不可能容忍下他来。从这些事看来,豪格实在不是一个聪明机敏的人,远远及不上多尔衮。从当初争夺皇位很搞笑的“谦让”,到多尔衮身为摄政王、大权在握后还口出怨言一点不谨慎,难怪皇太极当初迟迟不肯立他当继承人,也难怪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他死后,老婆被多尔衮占了,但儿子富绶却被多尔衮留了下来。史载多尔衮还曾召富绶到自己王府考较骑射。当时多尔衮的心腹何洛会建议多尔衮杀了富绶,但多尔衮置之一笑。可见多尔衮并不是滥杀无辜的人。 本文黄石原创,请登陆17k,支持正版阅读 明崇祯十七年,李自成攻入北京,崇祯帝在煤山自缢。这以后的事大家都知道,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请清兵入关,成了当时头号大汉奸。 多尔衮很明智地许诺给吴三桂种种好处,封他为“平西王”,给予高官厚禄,为以后降清的明朝官将树立了一个“非常良好”的榜样。而且多尔衮还宣称清兵入关是给崇祯帝报仇,是为了剿灭李自成,是仁义之师。这在现代来看可说是非常好笑的借口,谁信这个谁是疯子!但当时这种论调却起到了非常大的政治作用。 明朝吏治到末期已经败坏非常,所谓“文官不爱钱,武将不怕死”在明末却正好掉了个头,该说是“文官特别爱钱,武将非常怕死”,一个能打仗领兵、救大明于水火中的人都找不到——或者说被崇祯自己疑心作祟杀的杀、去的去、降的降。反正最后关头一位英雄人物都没,剩下的全是些蠹虫之辈。崇祯帝自杀以前,所有大臣能逃的都逃了,逃不掉的就投降李自成。崇祯派去守城监军、他最信任的太监曹化淳甚至主动打开城门投降李自成。崇祯就连想要托孤都找不到人。 当时崇祯命自己的太子连同定王、永王投奔周皇后的父亲周奎,也就是他们的外公。不料这位贪生怕死的贵戚竟然连自己的亲外孙都出卖。一说连门都不肯打开收留他们,三位王子在乱军中下落不明。一说他收留了定王和永王,却不敢收留太子,反正收留了也没用,第二天李自成全城搜索,他就赶紧把自己的两位亲外孙拱手交给李自成。两位王子的结局可想而知。 这就是明末可悲的朝局。 多尔衮入京后大肆收买人心,用帝后礼厚葬自杀的崇祯和周皇后,优待投降的明朝官吏,颁布命令对百姓秋毫无犯,废除前明不合理的苛捐杂税……对比李自成呢?大顺军纪律实在很差,到处抢劫放火,连明皇陵都被李自成下令火焚,退出北京之前还放了一把大火烧了大半个紫禁城,真是令人扼腕。(我们现在看到的故宫多半都是后来清朝陆续整修的) 最著名的就是吴三桂老家的事迹。吴三桂的父亲吴襄被勒索白银二十万两,拿不出就用刑!爱妾陈圆圆被刘宗敏夺走,(光一个夺字显然不够,但这里还是不说了……)还放火把他家的宅院也烧了…… 李自成一系列举措根本毫无政治手腕,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毫无政治远见可言。吴三桂是何等重要人物?连他的父亲家人都这样对待。大顺最后到底失败,其中的原因可见一斑。(尤其爱放火,这点很奇怪。历来的起义军都对统治阶层非常痛恨,时常毫不留情一把火烧这个烧那个,大概是为了显示自己彻底扑灭前朝的决心吧。比如项羽也一把火烧了阿房宫,据说大火经月不熄,给中国建筑史留下多少遗憾啊。不然我们现在还可以多申请点文化遗产了——题外话) 反观多尔衮一系列举措则是深得人心,什么都保护得好好的。或者说当时的明朝降人无可选择,人家兵马都进城了,不杀头不屠城留下性命和家产已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并且降官还依旧做他原来的官!于是当时的人都自己骗自己——看,人家是来为咱们崇祯皇帝报仇的,不能怪我投降,人家那是仁义之师!于是心安理得高高兴兴地留起了辫子,改装易服成为大清的臣民。大明二百七十六年的统治到此结束。 多尔衮一系列举措很快稳住了局势。可说一场激烈的仗也没打,大部分大明北方土地就到手了。顺治元年五月,多尔衮于明皇宫武英殿正式御政。六月,他独断(记住是独断,当时确实有反对意见)做出一个重大的决定——迁都北京,并且迎接位于盛京的顺治前来北京登极。几天以后,怀里揣着多尔衮亲笔信的使者就上路了。 据说当时的北京人只知道有摄政王而不知道大清还有位年幼的小皇帝,许多人直到这一天,才惊讶地道:“哎呀,原来大清还有位小皇帝,摄政王他老人家不是皇帝啊!”时人只知有摄政王而不知有皇帝,多尔衮在中原的威信从这点可以想象而出。 多尔衮手握重兵进入北京,又平定局势,完全可以欺负孤寡,自己宣布登极当皇帝——大清的精兵强将全都出关、全都握在他手里,留在盛京的不过是些老弱妇孺啊!他再不济也可以来个划界而治,把东三省老家给顺治,自己大可效仿元朝忽必烈,留在中原当皇帝。 可是多尔衮并没有这样做。稳定局势后,他第一件事就是去迎接盛京的顺治和太后入主紫禁城。野史说这是因为后宫的那位女人,那位满蒙第一美女——孝庄文皇后,和多尔衮之间有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缘。 真的是这样吗?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说说多尔衮其人 四 顺治元年(1644)十月初一,年仅七岁的顺治帝入主紫禁城,颁诏天下,宣布大清皇朝定鼎燕京。 多年来满清王朝等的就是这一天。从太祖努尔哈赤开始,以及太宗皇太极为此连续奋斗二十八年,流血流汗,鞠躬尽瘁,最后这个天大的荣耀却落在年仅七岁的世祖福临身上。努尔哈赤于万历四十四年(1616)建立后金,无时不刻想的是挥军南下,有一天要饮马大明,可是最终他却在宁远败给袁崇焕。年事已高的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八个月后郁郁而终。之后皇太极即位,也是心心念念要南下夺取大明江山,重用汉臣范文程,仿造明制设六部,无一不是为了夺取大明江山而努力。可是他们都没有成功,但年仅七岁的福临却成功了。所以后来他的父亲皇太极庙号仅为“太宗”,而他的庙号却是“世祖”。 但是一个仅仅七岁的儿童可能创下这一丰功伟绩吗?当然不可能!这是因为当时满清皇朝真正的掌舵手是多尔衮,换句话来说,是多尔衮带领群臣创下这一丰功伟绩的。而福临,不过是以皇帝的名义享受了胜利果实。 多尔衮果断采用汉臣范文程的建议,起用一直被皇太极闲置的大明降臣洪承畴,关键时刻挥军南下。当时吴三桂正处于进退两难、连父亲爱妾都生死不知的尴尬境地中。多尔衮给予高官厚禄招降。就在李自成和吴三桂于山海关外决战时,多尔衮亲率八旗精锐忽然杀出。李自成猝不及防,自己乱了阵脚。结局不用说,李自成大败,差点全军覆没,只好连夜逃回北京。匆匆即位后的第二天便率领残军撤离北京城,将胜利果实拱手让出。 从招降吴三桂,到隐瞒清兵入关的事实,关键时刻忽然杀出。多尔衮的智谋再一次充分体现。进入北京城以后,他安抚民心,颁布的一系列举措很得人心。这才有福临入主紫禁城、定鼎燕京、开创大清康乾盛世的局面。 顺治入主北京城之后,局势依然很紧张。西安有李自成;四川有张献忠;江南有南明小朝廷,明朝残部、各地反清义士不胜枚举。清朝此时的统治依然不稳固。多尔衮决定先把矛头对准李自成和张献忠,最后再解决江南。他的这一决定非常正确,因为清兵入关时本来就打着替崇祯帝复仇的旗号。 仅仅半年之后,李自成在九宫山兵败身亡。同年四月,张献忠被豪格所杀。两支起义军队伍到此基本失败,只剩一些残部,并不能对大清构成威胁。此后多尔衮便将矛头对准南明。在此之前多尔衮曾经修书一封给扬州督师史可法劝降。这封信非常著名,用的是文言文,翻译成现代文,大意是这样:大清的江山是从反贼李自成那里得到,并不是取之于明朝。现在福王朱由崧在金陵即位,弃国仇家恨不顾,只管自己偏安,难道你们以为长江天堑不能跨越,我们大清士兵投鞭不能断流吗?自我大清入关以来,对百姓降臣秋毫无犯,待之以礼,如果你也投降,被封为平西王的吴三桂就是榜样,高官厚禄一样不少。希望你不要把名节荣辱看得太重,否则我们只好在江南兵戈相见。江南百姓的安危在你一念之间。这是我尊重你是江南领袖,所以在南渡前通知你。 史可法当即回复多尔衮,头可断血可流,降绝对不可能! 于是顺治二年四月,八旗精锐尽出南下,豫亲王多铎领兵直抵扬州。史可法死守扬州,壮烈牺牲。城破后清兵大肆屠城,这就是著名的“扬州十日”。五月,清兵渡江,南明王朝大败,福王被俘虏,南明大批文武官员及二十余万军队投降。 此后军队节节南下,大清皇朝基本拿下中原全境,统治地位已经稳固。 多尔衮因为莫大功劳,威信无俩,可说是权倾天下。群臣包括济尔哈朗一再上表,给多尔衮上尊号,从叔父摄政王,到皇叔父摄政王,到了顺治五年,已经是皇父摄政王。这其中有群臣的阿谀,也有多尔衮自己想再进一步的原因,导致到了顺治五年他已经是实质上的皇帝——皇父摄政王。如此大好局面,多尔衮为什么没有再进一步,索性让顺治禅位自己名正言顺当皇帝呢? 本文黄石原创,请登陆17k,支持正版阅读 野史载这全是因为太后博尔济吉特氏的缘故。据说多尔衮从小跟孝庄情投意合,不过后来孝庄却阴差阳错嫁给了皇太极。这位痴情的多尔衮多年来暗恋孝庄,也是因为这段情的缘故才极力把孝庄的儿子福临推上皇位。在福临登基后,还跟太后孝庄暗通款曲。就是因为孝庄,所以他不忍心夺福临的皇位,以免伤了自己青梅竹马的情侣的心。到了权倾天下的这时,他便不想再顾虑什么,决意跟自己的情侣双宿双栖。这就有了孝庄下嫁自己的小叔多尔衮一说。 据说当时礼部尚书钱谦益为了拍多尔衮的马屁,曾上一表,内容大致如下:“皇太后正当盛年,独处深宫,必多伤感;摄政王功高位尊,又值断弦。不如请太后下嫁摄政王,既解太后之孤寂,又酬皇叔之大功。”这表一上,多尔衮心花怒放,当即照准,还以顺治的名义颁布了一道上谕。这道上谕据说也是钱谦益执笔。 上谕这样写的:“朕以冲龄践祚,定鼎燕京,表正万方,廓清四海。藐躬凉德,曷克臻斯?幸内禀圣母皇太后训迪之贤,外仗皇叔摄政王匡扶之力;一心一德,斯能奠此丕基。顾念皇太后自皇考宾天之后,攀龙髯而望帝,未免伤心;和熊胆以教儿,难开笑口。 幸以摄政王托股肱之任,寄心腹之司;宠沐慈恩,优承懿眷。 功成逐鹿,抒赤胆以推诚;望重扬鹰,掬丹心而辅翼。金縢靖乱,立姬公负扆之勋;铁券酬庸,令邱嫂轑羹之怨。借此观胪萱室,用纾别鹄之悲;从教喜溢椒宫,免唱离鸾之曲。与使守经执礼,如何通变行权?既全夫夫妇妇之伦,益慰长长亲亲之念。呜呼!礼经具在,不废再醮之文;家法相沿,讵有重婚之律?圣人何妨达节,大孝尤贵顺亲。朕之苦衷,当为天下臣民所共谅。其大婚仪典,着礼部核议奏闻,候朕施行。钦此。” 于是礼部接了圣旨,拟定太后下嫁礼仪。孝庄便轰轰烈烈上演一出太后改嫁摄政王小叔的喜剧。为此明末诗人张煌言作了首《建夷宫词》大为讽刺,诗句如下: 上寿觞为合卺尊,慈宁宫里烂盈门。 春官昨进新注仪,大礼恭逢太后婚。 特此申明!以上所录都是野史所说,所以我在前面都加了“据说”二字,从“野史载”三字开始!现在我来一条条分析,看看真相到底如何,孝庄跟多尔衮究竟怎么回事?到底有没有下嫁一事? 首先我们从孝庄跟多尔衮有多年情缘这条开始。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说说多尔衮其人 五 很多电视剧和戏说之类都说孝庄和多尔衮结下情缘是从蒙古草原开始。当时建州女真部在努尔哈赤领导下越来越强大,不但统一女真各部,还逐渐统一东北。对女真本部,他采取的是设立八旗制度,把一团散沙的女真各部变成一个牢不可破的整体。 在对蒙古各部的问题上,不仅采取武力征服的手段,最主要的还是联姻制度。这不是单纯的联姻,而是真正的互相婚娶——我的王子娶你的公主,你的继承人则娶我的公主。以致一样成为血脉相连、交错复杂的血亲。从此蒙古和满州等于是栓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在这种情况下,皇太极娶的就是蒙古科尔沁贝勒塞桑的女儿,也就是后来的孝端后。而孝庄,正是孝端的亲侄女。 孝庄嫁给皇太极是在他登基之前,两年之后,皇太极才斩关而出夺得大位。当时孝庄嫁给皇太极年仅十三岁,而皇太极的年龄已经是三十三岁。 如果说在孝庄嫁给皇太极之前,她跟皇太极在蒙古草原上见过面,这点完全可以肯定。毕竟皇太极和孝端是孝庄的姑父姑母,皇太极到草原上去看望自己的岳父岳母,因而见过孝庄这是肯定的。但孝庄到底有没有在草原上见过多尔衮,可能性却不大。 努尔哈赤死前一直把大妃阿巴亥带在身边,那么她的两个年幼儿子多尔衮和多铎很有可能也跟在他们身边。多尔衮在父亲努尔哈赤去世的时候才十五岁,多铎更小,只有十三。大妃非常宠爱自己的两个幼子,也没少在努尔哈赤耳边吹枕头风。当时身经百战的努尔哈赤败给第一次领兵的袁崇焕以后,身体非常不好,感觉莫大的失落,不愿跟大臣亲近,只把大妃阿巴亥带在身边,远远跑到了瑷鸡堡。既然如此,两个聪明可爱的幼子跟着自己母亲、在他身边的可能性非常大。 这样推算出来,就算多尔衮跟孝庄早前在蒙古草原上见过面,不但次数很少、见面时间很短,而且两人当时都非常幼小,不会超过十二岁。试想两个十二岁或者更小的孩子可能一见钟情,然后在以后复杂的政治生涯中始终不离不弃、生死不渝吗? 我想这个答案基本每个人都有数,绝对没有这个可能,除非他们比我们现代的九十后还早熟,还要人品单纯到马虎。 当然也有人会说这完全是有可能的啊,毕竟当时的人结婚都很早,他们早熟!那么就涉及到下面这些问题了。 本文黄石原创,请登陆17k。支持正版阅读 前文有叙,孝庄十三岁的时候嫁给了自己的姑父皇太极。这在现代来看是完全不可思议,而且还是在姑母孝端的极力促成下,也就是说姑侄都嫁给同一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婚姻?一个词——联姻,也就是说这完全是一桩政治婚姻。 当时的皇太极已经是除了父亲努尔哈赤以外位高权重的四大贝勒之一。他处心积虑谋求大位,为此摩拳擦掌准备多年。作为他的妻子孝端非常明白他的心思,不管他以后会不会跟大位有缘,反正他已经是女真政权的重要人物。为了科尔沁蒙古的利益,孝端必须生出继承人,也就是必须要生出儿子。 问题就在这里,孝端这时已经嫁给皇太极十一年,一个孩子也生不出。这在古代是非常可怕的事情——犯了七出之条,搞不好要被休的啊!当然皇太极不会休她,还是一句话,孝端的背后是科尔沁蒙古,但是孝端本人却很烦恼。想来想去她想出这个主意,亲上加亲,把自己的亲侄女孝庄也嫁给皇太极。将来生出个一男半女,还是科尔沁的血统。于是为了科尔沁的利益,孝庄来到辽阳,年仅十三岁,嫁给了足可以做自己父亲的姑父,整整比她大二十岁的皇太极。 两年后,皇太极夺得大位,正式登极称汗,年号天聪,这时都城已经从辽阳迁到盛京,也就是现在的沈阳。 一开始盛京皇宫的规模并不大,院落狭小拥挤。四年后,皇太极才下令扩建盛京,包括整修宫城。 也许有人会问,你不是在分析多尔衮跟孝庄的情事吗?怎么说到扩建盛京去了?但是我觉得,如果说多尔衮开始注意到孝庄,他们之后有更进一步的理解,正是从宫城说起。 孝庄和多尔衮年龄相仿。当时情况下,一个出于政治联姻目的嫁给了自己的姑父,也许连结婚是怎么回事都搞不清楚,远离家乡亲人心情肯定非常不好。一个父亲刚死、母亲又被逼死,整天闷闷不乐。孝端是个温柔贤淑的女人,丈夫皇太极这时正忙着摆布另外三大贝勒,准备把权利进一步巩固,根本没时间来管这些大孩子——即便这时孝庄已经嫁给皇太极,肯定皇太极对这么小的女孩应个景就算数,也不会放在心上。 于是我们可以猜想,年近三十的孝端自己没有孩子,而多尔衮和多铎只有十来岁,又刚刚失去母亲,惶惶不可终日。这位贤惠的女人就担当起了临时幼儿园园长职务,照料两兄弟的起居,包括嫁过来的本家侄女孝庄。 盛京宫城规模很小,地方拥挤,大家都住在一起。女真人又不像南边汉人一样爱搞什么男女大防的东西,而且都是十岁出头的大孩子。抬头不见低头见。如果要说有什么情缘产生,多半也是从这里开始。但问题是,这真的是情缘还是一种稍微超越界限的友谊? 我还是觉得这是一种稍微超越界限的友谊,这是在大家拥有共同的伤心背景及同一个女人无微不至的疼爱照料下而产生的一种近乎盟友的友谊。这种友谊维持多年,直到顺治六年,那位贤惠的女人——孝端后病死在北京慈宁宫中。 由此就可以戳破明末诗人张煌言那四句诗——其实慈宁宫一直是孝端的居所!不是孝庄的居所!又何来“慈宁宫里烂盈门”呢? 孝庄当时居住在紫禁城哪处宫殿我暂时找不到可以正式引用的史料,但据说是在前明太子居所的承乾宫。我觉得这是很有可能的。因为前文有叙,李自成临撤出紫禁城时放了一把大火,烧毁了大半个紫禁城,清廷入关后,忙着打江山,修缮工作很缓慢。就算修好,正牌太后是孝端,她是孝庄的姑母,当然由她入住慈宁宫。而且以孝端的身份在那里震着,多尔衮和孝庄怎么可能会在她眼皮底下发生暧昧之事? 到此我可以推论,张煌言那四句诗大概是他不满清廷的故意诋毁之作。 也许有人会说,肯定是在孝端死了以后他们两人才发生暧昧之事。那么我继续推论。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说说多尔衮其人 六 孝庄在崇德三年终于生下一个男孩,据说出生时红光冲天,香气缭绕不散。他就是后来的顺治帝福临。这时孝庄已经二十八岁,距离她嫁给皇太极已经过了整整十五年。 这十五年里发生了许多大事。皇太极即汗位;扳倒了三大贝勒;得到多尔衮所献的元代传国玉玺之后,改元崇德,正式宣布即帝位。盛京扩建,分封后妃。中宫皇后当然就是孝端,而当时还有四位皇妃。永福宫庄妃——后来的孝庄排在最末,第一位是关雎宫宸妃,第二是麟趾宫贵妃,第三位是衍庆宫淑妃,最后才是永福宫庄妃。这十三年里,多尔衮东征西讨,大半时间不在盛京。大清越来越强大。可是深宫里的女人,基本跟外界任何事情无关,唯一可以做的事情便是替皇帝生儿育女,把皇族血脉发扬光大。 孝端终于有了自己的骨肉,可是她要么不生,一生却连生三个女儿。女儿不能继承皇位,因此毫无意义。但与此同时,孝庄也是连连有喜。十年里也是连着生下三个女儿,福临是她的第四个孩子。这三位公主分别是皇太极的第四、五、七女,后来都一一长大,招了自己的额驸。 孝端对这位也算是科尔沁血脉、说不清什么辈份、自己侄女的儿子、自己丈夫的儿子喜爱得跟亲生的一样——因为她自己没有儿子,眼看年龄大了也不可能再生得出来。而且多年后宫生涯,这位侄女始终坚定地站在自己身边,对长辈温顺有礼,从不参与后宫争风吃醋那一套。哪怕被自己的亲姐姐——皇太极第一宠妃关雎宫宸妃挤兑来挤兑去,依然恭谨有礼。孝端当然非常满意,对这位小辈也是关怀备至。 于是我们可以猜想,在皇太极忽然去世后,多年前的联盟此时终于发挥作用。福临能够登上皇位,这位孝端后的作用肯定非常大。前面已经说明,孝端把福临当成自己亲生的儿子一般。她当然希望自己侄女的儿子、差不多自己亲手带大的福临登上皇位。我们可以猜测,多尔衮在母亲去世后,也许无形中把这位女人当成自己母亲的化身。而孝端后的的确确是位非常贤德的女人,连皇太极都一直对她敬重有加。她的话对多尔衮十分有分量,并不是猜测中的多尔衮跟孝庄有所暧昧,才把她的儿子推上皇位。 试想,一位连生四个孩子的女人,就算她曾经国色天香,可那时都已经三十三岁了,肯定姿色大减。而多尔衮连年征战,收取美女大把,难道还会对这样一位半老徐娘念念不忘?估计还是友谊,是当初在孝端后的照料下大家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所产生的盟友之情。即便当初可能两小无猜、有什么苗头,但早就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了。 多年前的联盟终于产生效果,顺治、孝端和孝庄正式入主紫禁城。 本文黄石原创,请登陆17k,支持正版阅读 孝端死于顺治六年。如果说因为这位姑母在,所以多尔衮和孝庄不好意思混在一起。孝端现在终于撒手尘寰,多尔衮和孝庄都已年近四十,时日无多,该可以大明大方续旧情了吧——如果有旧情的话。 可是史载多尔衮的王妃这年十二月才刚刚去世。也就是说,多尔衮是有正妃的,如果孝庄要嫁给他,这位王妃一直存在,他们俩将置她于何地?何况这位王妃也是蒙古博尔济吉特氏,说来说去还是沾亲带故。 这时多尔衮已经位极人臣,尊号为皇父摄政王,见皇帝可以不用下跪行礼。他已经站在了权利的顶峰,已经升无可升,除非再进一步成为皇帝。也许正是有人看出这点,试探拍马,提出反正多尔衮王妃已死,如果娶了太后孝庄,那多尔衮不是名正言顺的成了真正的皇父吗? 于是有了那道野史所载是钱谦益所撰的表章。我们再仔细看看那道表章: 朕以冲龄践祚,定鼎燕京,表正万方,廓清四海。藐躬凉德,曷克臻斯?幸内禀圣母皇太后训迪之贤,外仗皇叔摄政王匡扶之力;一心一德,斯能奠此丕基。顾念皇太后自皇考宾天之后,攀龙髯而望帝,未免伤心;和熊胆以教儿,难开笑口。 幸以摄政王托股肱之任,寄心腹之司;宠沐慈恩,优承懿眷。 功成逐鹿,抒赤胆以推诚;望重扬鹰,掬丹心而辅翼。金縢靖乱,立姬公负扆之勋;铁券酬庸,令邱嫂轑羹之怨。借此观胪萱室,用纾别鹄之悲;从教喜溢椒宫,免唱离鸾之曲。与使守经执礼,如何通变行权?既全夫夫妇妇之伦,益慰长长亲亲之念。呜呼!礼经具在,不废再醮之文;家法相沿,讵有重婚之律?圣人何妨达节,大孝尤贵顺亲。朕之苦衷,当为天下臣民所共谅。其大婚仪典,着礼部核议奏闻,候朕施行。钦此。 不用我说,大家就可以看出破绽,首先对多尔衮的称呼是“皇叔摄政王”。要知道在顺治五年,多尔衮的尊号就已经是“皇父摄政王”,这里却称呼“皇叔摄政王”,这是一大破绽。如果这道表章是多尔衮上尊号为“皇父摄政王”之前,那么在孝端没死、多尔衮的正妃博尔济吉特氏也没死的情况下,孝庄就已经公然准备下嫁多尔衮,这可能吗? 再者,措辞实在很无耻,通篇就像嘲讽搞笑,一点不具备政治味道。尤其那两句“既全夫夫妇妇之伦,益慰长长亲亲之念。”这两句把皇太极置于何地?娶他的遗孀以慰他的在天之灵吗? 不过通篇文采华丽是肯定的,至少许多字我不查字典还读不出! 估计这篇东西是前明遗老不满清廷,大家凑在一起嘻嘻哈哈写出的大作,用来讽刺满清朝廷。即便钱谦益无耻到极点,我看他也写不出这样明面褒扬、暗地损到极点的文章。除非他不怕被杀头!众所周知,钱谦益是很怕死的。 提出娶太后这一主意的人已经无可考证,估计是有拍马之徒来试探多尔衮的意思。当时多尔衮听了娶太后孝庄可以更进一步,他也许曾心里一动,但没有明确回答。这就是传闻出现的源头。可最终他还是没做。孝庄也不可能答应。 在多尔衮正妃去世后时隔两个月,他就向朝鲜索取王女——正妃刚刚去世,多年的夫妻,他却马上准备再娶。这说明他跟正妃的感情比较淡薄,也说明他对女人看得并不重。如果真的要娶孝庄,他这时怎么可能到山海关忙着去娶朝鲜妃子?当年五月,多尔衮与朝鲜王女在山海关成婚。也就是说当他的正妃去世以后,他一直不在京城。也许正是为了避嫌。 同年十二月,多尔衮出猎边城,因坠马受伤,死与喀喇城,时年三十九岁。 多尔衮传奇的一生到此结束。从早年的忍辱负重,到中年的四处征战,为大清定鼎中原立下汗马功劳。之后位极人臣,死后又被人告发说早有预谋准备夺位。最后为他平反的却是乾隆皇帝,其诏书曰: 睿亲王多尔衮扫荡贼氛,肃清宫禁。分遣诸王,追歼流寇,抚定疆陲。创制规模,皆所经画。寻奉世祖车驾入都,成一统之业,厥功最着。殁后为苏克萨哈所构,首告诬以谋逆。其时世祖尚在冲龄,未尝亲政,经诸王定罪除封。朕念王果萌异志,兵权在握,何事不可为?乃不于彼时因利乘便,直至身后始以敛服僣用龙衮,证为觊觎,有是理乎?实录载:‘王集诸王大臣,遣人传语曰:“今观诸王大臣但知媚予,鲜能尊上,予岂能容此?昔太宗升遐,嗣君未立,英王、豫王跪请予即尊,予曰:‘若果如此言,予即当自刎。’誓死不从,遂奉今上即位。似此危疑之日,以予为君,予尚不可;今乃不敬上而媚予,予何能容?自今后有忠于上者,予用之爱之;其不忠于上者,虽媚予,予不尔宥。”且云:“太宗恩育予躬,所以特异于诸子弟者,盖深信诸子弟之成立,惟予能成立之。”’朕每览《实录》至此,未尝不为之堕泪。则王之立心行事,实为笃忠荩,感厚恩,明君臣大义。乃由宵小奸谋,构成冤狱,岂可不为之昭雪?宜复还睿亲王封号,追谥曰忠,配享太庙。依亲王园寝制,修其茔墓,令太常寺春秋致祭。其爵世袭罔替。” 诏书说的非常明白,如果多尔衮真的要谋反,当时进关之时兵权在握,什么事不能做?不在那个时候趁机夺位,却在死后谋求用皇帝衮服殓葬,作为觊觎皇位的证据。哪有这种道理? 由此可见,这都是在多尔衮死后各种人等出于各种目的,甚至是怕秋后算帐算到自己,干脆先打一耙,以免日后顺治懂事了,翻出旧帐来跟自己清算。一句话,都是出于政治目的。 但是乾隆引用多尔衮的话,说多尔衮自己说,皇太极对他有养育知遇之恩,而且对自己青眼有加,认为诸子弟能成大事者只有自己,所以不忍背叛。这句话我却不太相信。 多尔衮对皇太极恐怕并没有多少好感,但他却把个人恩怨放在后面,始终为了大清能够入主中原这一从努尔哈赤开始就在努力的目标而忘我奋斗。他最后终于成功,立下不世丰功伟业。可是要说对他有养育之恩的人根本不是皇太极,而是皇太极的妻子孝端。当年丧母之后跟多铎两人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最温暖的就是这位嫂子,在冰冷的盛京宫城里待自己如同亲子。这段时间的温情慢慢抚平了多尔衮的伤口,而且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里,跟孝庄产生了盟友情谊。 也许多年后,多尔衮始终不曾忘记这段日子。因为孝端的缘故,他一直不忍夺去孤儿寡母的地位。可是孝端去世,接下来亲弟弟多铎也跟着去世,这两人的死给多尔衮极大打击。之后仅仅相隔一年,多尔衮的身体每况愈下,终于撒手尘寰。 如果说要创出一番大事业必须灭绝人性,必须抛弃任何感情,可是我却在多尔衮身上看到人性的光辉。他也犯过错误,比如颁布剃头令等。但我这里只是说人性,不是指政令。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多尔衮对夺去皇位逼死自己母亲的皇太极,心里肯定非常仇恨,但却始终在大是大非面前保持冷静,以大清利益为第一位。这是义。在对待孝端、孝庄和顺治的问题上,他维护孤儿寡母,这是信、礼、和仁。而他的智慧,我们早在一场又一场的战争和政治演变中看到了。 君子五德,从这位清初被人非议无数的摄政王身上可以清楚看到。 我一直认为他是一位英雄,关键时刻能够明辨是非,有所为而有所不为,这就是英雄。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