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剑狂刀记》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 声明:本书为炫书网()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傲剑狂刀记》 作者:诸英 炫书网--.整理制作并提供下载 第一回命运弄人 初春时节,气候多变,早上明明还是出大太阳的大晴天,一过正午,河风阵阵,天上乌云霎时铺天盖地,不住滚滚而来。沂水边的船坞港湾里,几个船家下锚泊船,将船缆牵到岸边牢了,互相吆唤着:“快下雨了,今天到此为止吧!“ 靠岸休息的船只有大有小,不过都是载客渡河的渡船,风雨欲来的前刻,沂水上渔船点点,正是捕鱼的好时机。 远远地,彷佛听着有人喊道:“船家,劳驾,劳驾,载过河。“ 站在码头边上,一个正在缆绳的老梢公,听到这声音时,狐疑地转头过来,只见一个青衣书生,左手腋下挟了把油纸雨伞,背上背了一个蓝布包袱,就站在自己跟前不到一步之远处,不禁吓了一跳。他脚下突然一滑,身子便往后仰。那个青衣书生看似文弱,手脚却是非常俐落,踏上一步,立刻就搀住了他。 青衣书生道:“梢公,你小心。“那老梢公一下子惊魂未定,颤声道:“干嘛靠得那么近?吓人啊?“心道:“刚刚听那声音,好象还很远,怎么人一下子就到跟前了?难道见鬼了?“细看那青衣书生年约三十五六岁,剑眉鹰鼻,虎颔豹颈,身材高人一等,体格魁梧壮硕,最重要的是面色红润,英姿风发,怎么看也像是一个人。不禁自忖道:“难道年纪大了,开始耳背了?“ 那青衣书生有些不好意思,道:“原来吓着你了,真是抱歉,还请原谅。“说着深深一揖,续道:“要过河去,劳驾载一程。“说着,从怀中取出了一锭碎银。 那老梢公摇手道:“不载,不载!“青衣书生怫然道:“为什么?在下已经跟你道过歉了。“老梢公道:“你看,天就快下雨了,而且看这样子,雨势绝对小不了。的船小,你还是找别人吧!“青衣书生道:“不在乎船小,多加银子。“老梢公颇为不悦,说道:“你当趁火打劫,就地起价吗?“又道:“是年纪大了,老了,你的银子赚不了。“ 青衣书生颇为失望,自言自语道:“难道今天过公接口道:“没错,你今天是过不了了。“抓起斗笠,走了几步,忽地回头道:“这位相公,这样好了,跟你介绍一个要钱不要命的。你要的话,就跟走了……“青衣书生转忧为喜,道:“那真是再好没有了……“ 老梢公领着书生走向北岸,不久来到了另一处港湾里。复往前行,只见一艘比刚刚那老梢公的船,还要破,还要小的小船靠在岸边。老梢公喜道:“你今天运气好,他平日不住这里,要找他得要碰运气。“青衣书生看到这艘破船,本有一点打退堂鼓的意思,但随即想到,若是只有这艘船肯载,那最好还是今天就能过河去。 那老稍公一脚踏上船板,扯开喉咙喊道:“老刘!老刘!“船舱里含含混混地闷哼一声。老稍公续道:“老刘,你死了没?要是还没死,就赶紧起来吧,介绍一个客倌给你。“船舱里的那人轻轻咳了一声,说道:“不喝了,不喝了,昨天喝了一个晚上,早上全吐光了,白忙了一场,不喝了,不喝了!“ 老稍公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踏上船板,大声说道:“不找你喝酒,给你介绍个客人!“船舱那人道:“客人?你怎么不早说呢?“老稍公笑道:“上个月不跟你说过了,瞧你的记性!“船舱那人道:“去你的……就出来了,就出来了。“忽地一声乒乓,船舱那人接着一声哀叫:“唉哟,耐坊褂幸坏阍危?俚纫坏龋? 那青衣书生不禁皱起眉头,老稍公鉴貌辨色,明白了他的心意,直道:“尽管放心吧,他的技术可好得很,方圆百里以内,只怕找不到对手。“青衣书生忙道:“没别的意思。“老梢公笑道:“年轻人豪爽一点,扭扭捏捏,像个大姑娘似的。“那青衣书生讪讪一笑,不再搭腔。 不久船舱里那人探头出来,青衣书生原以为是个跟老梢公一样老的老头子,没想到这会儿瞧见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胖子,只不过他头发花白,声音也颇为沧桑,说不定实际年龄还要更低一点。 那人睡眼惺忪,快速地打量了那青衣书生一眼,说道:“相公要过河去啊?“青衣书生道:“急着过河,有劳了!“那人道:“这里人人都叫老刘,相公先上船再说。“与那带路的老梢公再三道谢,这才撑篙出湾。 船才出湾没有多久,四处便隐隐传来窸窸窣窣的闷声,而且声音越传越响,到了后来,直如万马奔腾一般。青衣书生愀然变色,颇觉不安,那叫老刘的梢公见了,说道:“相公不必害怕,那是雨声,瞧着阵势,就快下到这里来了。“说着说着,放脱船篙,开始穿戴起蓑衣斗笠,复撑起船篙没多久,只听得哗啦一声,倾盆大雨骤然而下。 青衣书生坐在船舱中,只觉得耳里尽是劈哩啪啦雨打舱顶的声音,声势惊人,忍不住张口轻轻说了一声:“天呀。“竟然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清楚。放眼向舱外看去,极目之内,尽是雾茫茫的一片,除了梢公之外,什么东西也瞧不见,心下想道:“任你武功再高,要是碰上了这种天气,那也是毫无用武之地。“正自佩服梢公老刘的经验丰富,却见那老刘忽然收起竹篙,进船舱脱了蓑衣。青衣书生不解道:“发生了什么事了?“ 老刘笑道:“外边雨势太大,方向摸不清楚,先休息一下。“青衣书生一愣。船舱狭小,老刘这时突然要挤进来,青衣书生得将舒展开来的身子,稍微往后缩挪一下,此时他下意识地将那蓝布包袱往自己的身后藏。那老刘浑没在意,挨过他的身畔,从舱底甲板下拿出一个葫芦出来,拔开葫芦盖,将葫芦口放在鼻边摇晃了一下,舱内顿时飘散着一股浓浓的酒香。那老刘未喝先醉,先是闭上眼睛摇头晃脑起来,接着才凑上嘴巴,咕噜咕噜地喝哩几口。 那青衣书生面露忧色,说道:“老……老刘,你这个时候喝酒,不要紧吧?“那老刘连干几口,这才有空说道:“相公放心,这酒啊,少喝可以提神醒脑,多喝强健补身,的酒量一坛两坛都没问题,这一壶酒只是提神醒脑,相公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哈哈哈……“青衣书生不安地陪着皮笑肉不笑了一会儿。 那老刘又独自喝了几口,瞥眼瞧见青衣书生神情尴尬,忽然想起了什么,讪讪说道:“相公喝酒不喝?自顾喝自己的,都忘了问你一声。“青衣书生道:“不了,滴酒不沾。“说着向船舱外看了一眼,大雨滂沱,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老刘见状,说道:“这雨大概还要下个几刻钟,相公放心,只要雨势再小些,就能开船了。“ 青衣书生此时就是不愿相信他,也有所不能了,当下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忽然说道:“老刘,依你看,这样的天气,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能够开船渡河?“ 老刘笑道:“不是老汉吹牛,像这样的天气,镇上就一个人敢出港!哈,哈,哈!“青衣书生满足地点了点头。沉默半晌,老刘开口问道:“请问相公高姓?“青衣书生道:“小姓贾。“老刘道:“原来是贾相公。“续道:“还没问贾相公过河要到哪儿去呢?“ 青衣书生道:“要到符家集去。“老刘道:“那是有点靠下游的地方了。“青衣书生道:“正是。“老刘道:“那就更不用操心了,这沂水下游一带,不论是石家庄还是枣城、安国县,都熟得很,没问题,没问题!“说着还拍了拍胸脯,以示保证。 青衣书生道:“果真如此,那船资会多给一点的。“老刘瞇着眼睛笑道:“那真是多谢了。“青衣书生道:“理应如此。“说完闭目休息,一动也不动。又过了一会儿,那老刘又问道:“贾相公看来不像是本地人,这一番是探亲来的吗?“那青衣书生将眼皮一抬,说道:“老刘,你话多了吧?“老刘(炫)恍(书)然(网)大悟,陪笑道:“是,是,妨碍相公休息了,老刘不说了,老刘不说了。“ 他说不说,便真的住口,一会儿,索性连酒也不喝了。他将葫芦塞回盖子,收回原来的地方去,接着穿回蓑衣斗笠,出船舱走到船尾去了。青衣书生微微张开眼睛,瞧着老刘的一举一动,但觉这个老刘出去不久,雨声便渐渐小了,而船也开始因为续往前进,而缓缓摇晃起来。那青衣书生心想:“这人对于这河上的气候变化如此熟稔,难道真只是一个寻常的梢公而已吗?“ 原来这青衣书生姓左名平翰,虽作书生装扮,却是个习武之人,他在沂水边的河岸码头,好不容易找到这一艘肯出港的船只,原本是直呼运气,深感侥幸,但是上船之后,他心情平复,便觉得这个梢公不是个简单的人物。首先,他的年纪不是挺大,自己第一个遇见的老梢公,经验显然比他老道得多,连他都不敢出船,此人除了天生胆大勇敢之外,一定另有其它原因。 其二,是他走在下着大雨的湿滑甲板上,不论船身前摇还是后晃,居然如履平地,蛮不在乎。当然,这可能与他跑船久了,习惯摇晃的水上生活有关,但是第三点就十分起人疑窦了,那就是他身为一个酒鬼,前天晚上还喝了个烂醉,可是船舱底下明明还有几坛没开封的酒,他刚刚竟忍下酒瘾,只喝了半壶。这其中的可能,包括了他想保持清醒,而他才说自己有两大坛的量,为了保持清醒而只喝半壶,怕是有些大惊小怪,小题大作了。 左平翰反手摸了摸身后的包袱,这是他入船舱之后,第二次确认包袱的所在了。周围弥漫着不寻常的氛围,让他不得不戒慎恐惧。 可是那梢公老刘这一番出舱,却没有再转回来,直过了个把时辰,才伸进头来说:“贾相公,快到了。“左平翰往舱外瞧去,但见在迷蒙的细雨中,不远处的树林房舍,已经依稀可辨。 左平翰道:“这里就是符家集吗?“此言一出,便感后悔,因为如此一来,就跟人家说明了自己从未到过符家集。见梢公老刘并未答腔,也就当作自己没说,不再开口。 船身逐渐往岸边靠去,老刘收起船桨,换成竹篙,将船只慢慢撑到岸边。左平翰至此彷佛吃了一颗定心丸,未待船只靠岸停妥,便走到船头。那时天未放晴,细雨霏霏,站在船头乘风破浪,本来别有一番滋味,但现在他并没有心情细细体会,但见距离岸边只有一丈之遥,脚下使劲,跃上岸去。 那梢公老刘站在船尾,显然是没看到左平翰的举动,船只靠岸之后,还独自在船尾整理了好一会儿,才往船前来。左平翰在他脸上瞧不出什么异状,便直接问明船资,多给了二十钱。老刘再三道谢,钻回船舱去了。 那左平翰心道:“看样子是多心了。“打起雨伞,走了几步,又回头瞧了一会儿,这才续往前进。 这符家集是个小地方,因为靠近河口边,因此多以鱼市为大宗,每月初五、十五、二十五,还有南北杂货集散。但不论是鱼货还是杂货,大都还是以供应附近的枣城与安国县为主,符家集充其量只是个转运站罢了。不过话虽如此,这样的经济规模,却也足够养活集上二三百户人家。 那左平翰一走进集上街道,脚步忽然放慢下来,左顾右盼,瞧见路旁有一间小茶馆,便闪身而入。早有茶博士上前招呼,旋即沏上了一壶热茶。左平翰趁着茶博士递茶,问道:“敢问这里附近,是不是有一户卖茶油的人家,店主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还带了一个小孩?“那茶博士想了一想,笑道:“是有这么一户人家,不过她卖的油是茶梅子油,等级上来说不是顶好,客倌若是要买油,本地还有一家大油行……“ 左平翰打断他的话道:“不买油,找人。“那茶博士道:“还以为孙大娘举目无亲,孤苦无依,想不到会有人找她。客倌是孙大娘的远房亲戚?“左平翰点了点头,说道:“原来你认识。“那茶博士尚不知趣地道:“是了,若不是可怜她娘儿俩生活清苦,谁会上门买油呢?“左平翰心下不悦,想道:“这个茶博士说话怎么这么刻薄?“但不愿多生事端,只道:“还请指点途径。“ 茶博士带他走出茶馆门口,指着西边的方向,比手画脚解说了一番。左平翰留心听完,说道:“听你说来,那个地方好象有点偏僻,如何做得生意?“茶博士忽然大点其头,道:“客倌说到重点了,不就是这样吗?所以卖油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客倌不如多劝劝孙大娘,做点别的事。“脸上一副“不是早说了吗?“的样子。 左平翰“嗯“地一声,见细雨也逐渐停歇,便转回店中,将一壶茶水一口气喝完,付了茶汤钱,更不停留,依循着指点,径往目的地而去。 那茶博士指点的地方,已是符家集的边陲地带,左平翰等于是绕过了整个小镇,才来到了他要找的地方。可是当他看到,他所要找的那户人家,居然便是眼前的一幢破烂木屋时,心中不禁微微一怔,呆立半晌,脑海中一片空白。 那时天已渐渐放晴,左平翰退出几步,往四处望去,但见这幢木屋独立在空地上,往东要走出百步,才算接到市街上,而若是反向往西行去,则就要闯进山林,接上往枣城的山道了。 左平翰知道他不可能找错地方,更何况屋旁的一株槐树,朝向路上的一边,被削去了树皮,清清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2 楚楚地刻着“茶油“两字,更加左证了传言不虚。 左平翰当下再无怀疑,走近门边,抬起手来敲了敲门,口中出声道:“有人在吗?“一连三次,屋内都悄无人应,心想:“难道正好出门去了?“转身走到窗边,极目而望,但见屋内一片漆黑,什么也瞧不见。再返身回到门前,伸手在门上轻触,终于鼓起勇气,试着用力推一推门。 说也奇怪,那门扉虽然看似紧闭,却只是虚掩着。左平翰心想:“这幢木屋这般破烂,就是偷儿也知道退避吧?“口里跟着又喊了一声:“有人在吗?“脚下同时踏进了屋内。 那左平翰进这屋中,不过是想一探究竟,也没存着什么心,岂料这后脚才跟着踏进去,忽然耳畔生风,竟是有人伏在门后,暗施偷袭。他大吃一惊,想来这人躲在门后已有一段时间了,自己在门外这么许久,居然毫无知悉,可见对方武功不凡,千万大意不得。只是自己这一次来到符家集,不但是初次,而且这一趟路程是他的秘密行动,按理不该会有什么仇家知道他会到这个穷乡僻壤来,更不用说会有人知道要埋伏在这屋子里了。 左平翰直觉是这个人认错人了,但对方来势汹汹,实在来不及分说,百忙中一矮身,从一旁窜了开去。他又想这屋中不知还有没有其它埋伏,自己身处恶地,当真凶险万分,也不转身,右臂屈伸,五指活动,便往窗边按去,打算破窗而出。不料对方似乎洞察了他的心思,白光一闪,当头拦住了他的去路。 左平翰这时才瞧清楚那人身形不甚高大,略显肥胖,因为背着光,面容瞧不清楚,不过看上去像是有些年纪了,而手中舞着一柄钢刀,刀刃破空响声霍霍,威力倒颇为惊人。 左平翰将自己的脸微微侧了一侧,让门外的光线照在他的脸上,好让对方看清楚他的长相,同时说道:“阁下是谁?为何在这里偷袭在下?“以为对方瞧清楚了自己,就算不说一声:“抱歉,认错人了。“也该迟疑一下,住手停招。可是眼前这人居然只轻轻“嘿嘿“两声,更不打话,拦腰又是一刀劈来,一点都不像是认错了人。 左平翰又惊又怒,身子疾退,刀锋从他的小腹前掠过,相去不过两寸。那人见他这一退闪得精妙,内心彷佛颇为震动,大喝一声,手中钢刀狂舞,霎时四面八方都是刀影。左平翰见他这招气势不凡,心下骇然,寻思:“此人武功不俗,绝非江湖上没没无闻之辈,可是他为了什么要躲在这里偷袭呢?要是这屋子里还有一个武功跟他相当的,那今天只怕有进无出了。“脑筋动得飞快,手下也没慢了,左手一晃,雨伞指出,伞柄恰恰撞在刀面上,“当“地一声,两人手上一麻,各自退开一步,都暗暗佩服对方武功了得。 原来左平翰手上的雨伞,伞柄伞骨都是精钢所铸,便是他向来伴手的兵刃,所以这一下以伞挡刀而势均力敌,倒是吓了那人一跳。只是两人过了几招,左平翰始终不知对方是谁,一明一暗,实在挨着他不舒服,忍不住又开口问道:“你到底是谁?可认清楚人了吗?“ 那人此时终于才开口道:“倒问你,你来这里做什么?“左平翰听这人说话的声音颇为耳熟,但一时想不起他是谁,便道:“原来阁下真的是冲着来的。“那人道:“回头是岸!你如果答应就此离开,决计不为难你便是。“ 既然这不是一场误会,左平翰向来又对自己的武艺颇为自负,确认这屋中就只眼前这一个人,再无其它埋伏后,岂肯被人恫吓几句就打退堂鼓?哈哈一笑,说道:“阁下武功不俗,却在这里设伏偷袭,不是大丈夫所为,在下也劝你回头是岸,你既无面目见,何不就此退开,免得他日在道上相见,徒留笑柄。“ 没想到那人道:“又不认识你,要笑就让你笑吧。今日一过,自会躲得远远的,不管是在哪里,你都遇不上。“ 左平翰一听,觉得此人莫名其妙之处,简直无以复加,难道是一个疯子?便道:“老兄,你不知道是谁不打紧,可是你还记不记得,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那人道:“早已把名字丢掉啦,知不知道自己是谁,跟有没有名字无关。“ 左平翰听他这话中有话,颇有涵义,不像是个疯人所能言,便道:“来此处,自然是有的重要事情要办,你不划下个道儿来,就想让空手而回,未免也太天真了吧?“那人道:“想要办你的事,得先过这关。“一言未了,手中钢刀突出,直指左平翰胸腹之间,刀势凌厉,已是取人性命的杀着。 左平翰见对方下手毫不容情,自己也就不再有任何顾忌,大喝一声:“好!“斜退一步,“啪“地一声打开伞面,那钢刀便在此时突破伞纸,穿了进来。左平翰双手执柄,立刻转动伞面,用伞骨绞住了钢刀,顺势一带,将钢刀拉了过来。 那人显然不知左平翰的这一把伞,竟还有这样的功用,钢刀不经意地让左平翰绞住,差一些便要脱手而出。不过他在惊骇之余,倒也不失冷静,踏上两步,重新握牢刀柄,顺着雨伞的转势,将钢刀给抽了回来。 那左平翰一招得手,立刻跟着抢上,丝毫不给对手有喘息的机会,由原先被迫防御的一方,占到了主动发动攻击的位置。但见他有时候双手执伞,将雨伞当成了枪棍来使;有时单以右手执握,将雨伞当成短戟、短棍击打。再加上伞面时开时合,更是变化多端。这一路二三十招连使出来,那人果然穷于应付,一招半式也没能还上。 不过那人虽然面露惊疑,显得有些难以招架,但手下却毫无怯意。脚步一变,不再单守着屋门,满场游走,所谓:“单刀看的是手,双刀看的是走。“他脚下灵活,手中刀势顿时开阔起来,威力也是一成一成地往上加。左平翰心想:“该使出真功夫了吧?否则你就来不及出你的绝招了。“见那人刀势陡强,更是丝毫不敢大意。 这一下两人有来有往,斗了个旗鼓相当。那木屋不甚宽阔,屋中原本的摆设首先遭殃,木桌木椅“喀啦“几声,接连泡汤。又过了十来招,“乓啷“一声巨响,像是打碎了瓦罐之类的东西。左平翰对于打烂屋中的东西不以为意,因为自己对屋中的状况不清楚,一概打烂了,反而对他有利,所以下手丝毫没轻半分。 他这个念头才转过没多久,不知为何脚下忽然一滑,整个人往前跪了下去。他大吃一惊,暗道:“糟糕!“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对方钢刀从右前方斜劈而至,刀光幌幌,似有厉害的后着隐含,伺机而动。而自己右手提伞上架,左脚往后斜退,使一招“喧宾夺主“应对,正好足堪匹敌。这招名为一招,实分前后两招,前半“喧宾“套着虚招多,着重在干扰对手,倒也还罢了,重点所在的后半招“夺主“,可才是制敌的关键,前虚后实,柔中带刚,是非常高明的一招。但此时这一退一滑,后半招无论如何也使不上来,前面半招便等于是白做了功夫,这一来一往,如同让了一招给对手,更何况自己突然跪下,那又是附带加卖了一个破绽。 在双方武功相若的情况下,比的就是谁的失误少,自己在酣斗当中来这么一下,简直是不要命了。百忙当中无暇细想,伞面一张,挡在自己的背后,接着只听得“碰“地一声,背上一痛,已经挨了一刀。 这一刀虽有伞骨架着刀刃,免去了他皮开肉绽的血光之灾,但是那人劲道不弱,一撞之下,左平翰只感到右背一阵剧痛,不知断了几根骨头,还是左手连忙往地上一撑,借力向左滚开,否则身子就要趴在地上,那这条命就算玩完了。 左平翰这一下虽然闪得狼狈,但反应也算不慢,那人一刀得手,第二刀便落了个空。左平翰得此喘息之机,倒转伞柄,一招“倒转干坤“迎了上去。那人轻轻“咦“地一声,提刀拦架,便在此时,左平翰已经趁隙站直了身子,紧接着又是一招“浪子回头“向那人眉心点去,这才恢复了两人势均力敌的旧观。 这两下兔起鹘落,已是左平翰全力施为,尤其是自己命在旦夕,招式精妙之处,更胜平日三分。只是正因如此,背上的疼痛急速加剧,自己咬紧牙关忍着,把上下牙龈都咬出血来了。但觉左手心不知怎么油腻腻的,同时鼻子里漫着一股茶油香时,他这才(炫)恍(书)然(网)大悟,自己刚才原来是打破了盛着茶油的陶缸,那茶油流了满地,自己毫无防备,自然要跌跤了。他心中万般懊悔,心想:“这屋里既是卖油营生,当然会存放着油了,怎么毫无警觉?若是因此将小命留在这里,那可真是冤枉了!“ 正自懊恼之际,那人忽然说道:“看你的力气差了,百招之内,你就要随同你先前的那些朋友,到黄泉之下去见阎王了!“左平翰又气又怒,心中骂道:“什么东西乱七八糟?你还不是搞错人了!“但此时出口说明,岂不是有求饶之意?更何况自己先前明明就让对方看清楚自己的长相了,可见眼前这人不是个疯子,就是被人蒙骗了,自己就是想说,也不知从何说起,心中怒意大炽,开口骂道:“碰上了你这个疯子,死得不明不白,就是阎王见了,也要大叫倒霉!“ 那人听了,哈哈大笑,只道:“你的武功很好,比起之前那几个脓包,简直不可同日而语。本无杀你的把握,若不是你刚刚那一滑跤,今天你还有机会全身而退,不过既然天意要把你的命留下来,若是不照办,只怕会有天谴。要怪,就怪你为虎作伥,多行不义。“ 左平翰心里骂道:“去你的,多行不义个屁!“但见对方刀光大盛,知道他此刻不再保留实力,只求尽速解决自己,咬牙一横,心道:“要死,也要拉你做垫背!“心想此人在这到处都是油渍的地上,避进趋退毫无阻碍,想来下盘功夫十分扎实,却不知上盘有无可乘之隙。心中计议已定,便伸手在那伞柄底下一掀,那支撑伞面的伞骨,“哗“地一声,往伞顶倒开了过去,一把雨伞顿时成了一端插着一根根长刺的棍子。那把雨伞本有三尺余长,这一下暴长两尺,一招“排山倒海“从对方的刀网中穿了过去。那人显然是被这左平翰手中雨伞,竟有这般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往后退避稍迟,“唰“地一声,左肩被伞尖扫中,拉开了五六条血痕。 那左平翰要的就是这一个空档,身子一矮,从门口窜了出去。那人虽然受伤见血,却只是皮外伤,大喝一声:“现在想走,不嫌太迟了吗?“受伤之后益发凶狠起来,钢刀虚挥,跟着抢出。 若说左平翰真的要走,倒不是事实。因为他对那屋子的情况不熟,又在瞧不清楚对方的面容的环境下,在心理上颇有压迫的感觉,所以是无论如何也要先离开屋子再说。再则他知道那个莫名其妙的疯子,就紧追不舍地跟在后面,他艺高人胆大,一心所想的,还是如何反败为胜。 只见他往前奔出五六丈外,忽地斜跨一步,一个挺身扭腰,将手中的变形雨伞当成长枪,回头朝着那人就是一枪。这先诱敌,再突然回头攻击,类似回马枪、拖刀计的功夫,在武林中并不少见,只是那人对刚刚撞在左平翰背上的那一刀,有着相当的自信,还真的没想到左平翰居然还有力气算计他,这一下子收势不及,只得提刀横架,“当“地一声,伞尖擦过刀面,这一回划破了他的右肩。 那左平翰这一刺得手,本当顺着使出“左右逢源“或者是“野马分鬃“,趁势追击,可是这时两人在大白天底下互照了面,那左平翰一瞧清楚对方的长相,大吃一惊,攻势便顿了下来,伞尖指着那人的门面,厉声道:“你……你是梢公老刘!“ 那人向后跃开,伸手一探右肩上的新伤口,发觉仍只是皮肉小伤,随即淡淡一笑,说道:“贾相公,咱又见面了。“ 左平翰不由得大怒,说道:“你到底是谁?在船上的时候,就知道你不是一般的梢公。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跟你无冤无仇,你要这般设计取性命!“刚才一番用力,背上嘎嘎作响,骨头好象都要散了。 那人正是梢公老刘,只是原本一身的梢公打扮,改换成了结束劲装,两眼炯炯有神,人也显得精神许多,若不是左平翰才与他刚分手不久,只怕也认不出他来。 老刘见他忽然发怒,面露青筋,倒也怕他还有什么不要命的同归于尽的奇招,为缓他的气势,便道:“是谁不重要,就像是你到底姓不姓贾,对来说也无关紧要。但是你今日既找上门来,就万万不能留着活口让你回去。“ 左平翰脸色一变,说道:“你是九龙传人?“那老刘眼中发出异样的光芒,说道:“那你还要说找错人了吗?“左平翰一听,精神反而放轻松起来,淡淡说道:“没想到在这样的穷乡僻壤,还布了你这枝暗桩。“说着说着,表面上不动声色,暗中已然运起全身劲力,只听他口中续道:“你既然先一步到这里,想来你目的已经达到了。大家一翻两瞪眼,别说你此刻急着要死,就是,也是非杀了你不可!“左肩一动,肩上包袱顺着手臂,滑到了手上,五指松开,让包袱自然掉落脚边。 老刘见状冷笑一声,挥动手中钢刀立个门户,说了一声:“请!“那左平翰还有客气,右手雨伞伞尖指地,右足一点,左肩先身而动,状若拖动千斤重物,往老刘门面奔去。老刘见他举轻若重,蓄势待发,当下不敢小觑,想他背上有伤,自己正好以逸代劳,万不可随他起舞。打定主意,钢刀起手,使得是一套“八方藏刀式“,严守门户,准备先消耗左平翰这一股作气的体力。 那左平翰深知自己目前的处境,瞧对方左脚后退一步,提刀拦架,便知道对手准备打消耗战,心想:“想光守不攻?要你后悔莫及。“一阵狂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3 攻猛打,霎时叮叮当当声响大作,满场人影刀影来回游走,双方以快打快,眨眼间已过了百余招。而在这百余招中,攻击的一气喝成,绝不拖泥带水,一招强似一招;防守的严谨异常,围得跟铁桶似的,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结果仍是旗鼓相当,平分秋色。 左平翰这百余招堪堪使过,心中亦不由得焦急起来,心想:“连换了三套棍法、枪法、戟法,依旧半点奈何他不得,如此下去,今日只怕真的折在这里了。“头一次感觉有死无生,不自觉大汗淋漓,手心微微发抖。只是他不知那老刘的状况,也好他不到哪里去。原来这百余招招架下来,也已经是竭尽那个神秘老刘的毕生所能了,亦不由得他心想:“还好他一进门时,不明究里地先挨了一刀,否则他这一轮猛攻,如何能挡?“又想:“这人不过三十五六岁,功力竟有如此造诣,他若是多带一个人一起过来,此刻还有命在吗?“但觉对方余势未衰,亦是出了一头冷汗。 双方至此各有怯意,但谁也不愿意松手,一个靠着自己年轻气盛,一个等待对方伤痛发作,顿时僵持不下,一攻一守,匆匆又过了百来招。 忽然间,左平翰身形一变,高低飞窜,绕着老刘不断转圈,若有出手,也是一沾即走,与刚刚的强势猛攻截然不同。那老刘心想:“他这一轮猛攻,用力太过,只怕背上伤势加重,现在已经痛得他受不了了。“以他的武功而论,在江湖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就这么一昧地闪避防守,也绝非他心所愿。眼见时机成熟,便迫不及待地反守为攻,瞧准左平翰一招未中,无功而返的当儿,挥刀砍去,左平翰不敢直接招架,矮身闪过。 那老刘心想:“就算他无伤在身,力拼一战,又何惧于他呢?如此这般小心,难道是老了?“自忖比对手多练了二十年武功,如此贪生怕死,不是好汉所为。想通此节,一时豪气干云起来,一刀既出,接连出刀,使得是“狂风快刀式“,招中套招,绵绵不绝。左平翰足不点地,且战且走,打得是能闪则避,万不得已才回上一招半式的主意。老刘当下更无怀疑,穷追猛打,毫不放松。 这一下攻守易位,转眼两人又拆了几十招,蓦地两人兵刃相交,“当“地一声,左平翰雨伞脱手,飞出两三丈外,那老刘冷笑一声,更不容情,斜地一刀抹去,左平翰无从招架,只得侧身闪避。岂知老刘这一抹只是虚招,但见他提刀进步,正好拦在左平翰之前,接着“唰“地一刀,砍中了他的右胸。 左平翰大叫一声,说时迟,那时快,双掌一错,打在刀面上,“啪“地一声,拗断了钢刀,同时飞出一腿,也踢中了老刘的胸膛。两人瞬间都伤了对方,而左平翰最后这一脚,更让两人同时翻身倒地。 原来老刘砍中左平翰的那一刀,有个名堂叫“孤注一掷“,向来便是他杀人不用第二刀的杀手涧,威力惊人,他这一下砍中对手,依往常经验,对方非死不可,不由警觉放松,却未料那左平翰武艺高强,实在是他前所未见,竟在刀锋着体之际,胸口硬是往内缩了一寸,虽然还是不免中刀,但是却不致立刻就死,甚至百忙中运劲折断了钢刀,老刘一愣之下,胸膛也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 老刘这一下受伤不轻,但怕左平翰竟有能耐追击,还是赶忙挣扎着爬起身来,却见左平翰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不知死活,心中稍宽。忽然胸臆间气血翻涌,“哇“地一声,呕了几口鲜血,霎时天旋地转,身子摇摇欲坠,顿坐在地。 便在此时,那小屋中奔出一个孩童,约有十来岁年纪,衣着简陋,一看便知是个乡下穷孩子。只见他边跑边叫着:“霍伯伯!霍伯伯!“奔到那老刘身边,竟直接扑抱在他身上。那老刘脸色微变,拉开那孩童,忙道:“霍伯伯不是叫你千万躲好了,不要出来,你……你出来做什么?快……快进去!快进去!“推开孩童。那孩童道:“霍伯伯,你……你受伤了,还流血了,…………“掉下泪来。 老刘厉声道:“哭什么?不许哭,男儿有泪不轻弹,你没听说过吗?“语调转为柔和,续道:“别出来,快进去!你娘呢?快回去跟你娘躲好……“转头看见一个女人倚在门边,正怔怔地望向这里,气急败坏地道:“弟妹,快……快将敏儿带进去,不是说了,不管怎么样千……千万别出来,哎呀,别出来,快将敏儿带……咳……咳……“他胸口受创,气息尚未调稳,这一番言语心情激动,一口气忽然没接上来,又引得他激烈地咳嗽,鲜血又不断地从口角淌了出来。 那女人见状,急忙快步走向老刘,帮着那孩童扶着老刘坐好了,一边拍抚着他的背,一边说道:“霍大哥,你为了母子二人,这些年来吃了不少苦,现在又为受了重伤,叫怎么还能当作没事一样,自顾自己的安全,一直躲在里面呢?“那老刘见左平翰仍是一动也不动地躺着,又放心了一些,这才愁容满面,唉声叹气地道:“你还是呀,你呀地跟见外……“那女人秀眉微蹙,并不直接回话,一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背脊,续道:“说来惭愧,这孩子要比勇敢多了,小妹为了孩子的安全,原来也是一直要他待在里面的,但是他却说,无论如何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霍伯伯受伤不管。想这孩子是对的,他父亲在天有灵,知道他的敏儿重情份讲义气,也定然欢喜。“ 那个自称老刘的听了,也不能说这样不对,叹了一口气,摸着那孩童的头,说道:“敏儿,你很好,你比霍伯伯讲义气。“那孩童道:“霍伯伯,娘,不要再说了,还是赶紧走吧,刚刚看到那个恶人,好象动了一下……“ 那老刘惊道:“你说什么?敏儿,你没看错?“那女人也是十分惊慌地说道:“霍大哥,还是快走吧,敏儿,你先站起来,走在娘前面。“那孩童道:“是。“站起身来。老刘道:“不,不行,还站不直身子,你娘儿俩先走。“ 那女人道:“霍大哥,刚刚你才说不分彼此,此刻怎么又要先走?“孩童道:“娘说得是,霍伯伯不走,敏儿也不走!“说着,一双小手上前,紧紧挽着他的手臂。老刘一把甩开,佯怒道:“你……你……唉……“孩童虽见他发怒,却不害怕,一对黑眼珠子,眨呀眨地盯着老刘看。 那老刘知道劝他不开,环顾了一下四周,说道:“既然你不愿先走,也行。敏儿,你过来。“孩童向前一步。老刘道:“那把刀断了,你瞧见树下的那几块大石头没有?“那孩童道:“瞧见了。“老刘道:“去挑一块你搬的动的,但是要越重越好。然后抬着它到土丘上,往那个恶人的头上砸去……“那孩童惊叫:“可是他还活着……“老刘厉声道:“就是因为他还活着,才要你去砸他。你没瞧见吗?他重伤之余,两手这么一拍,竟然将的钢刀弄断了。他这会儿死了……死了便罢,要是还活着,说不定只是晕过去了,要是……要是等他醒过来,咱可都没命了!“事关重大,老刘知道他这个弟妹手段柔弱,绝对不敢杀人,敏儿年纪虽小,但是有时候就像个小大人,在这一点上,倒比他娘强了些。只是这时忽然要他杀人,自然得加上一点威吓,以减轻他的罪恶感。 那孩童显然非常不愿意,愣在原地,只是说道:“可是他还活着……“那女人也于心不忍,帮着说道:“霍大哥,敏儿年纪还小……“老刘心意已决,不理会女人说什么,斩钉截铁地道:“敏儿,今天你若不杀他,不用说你霍伯伯逃不过这一关,就是你娘,也很可能会死在这里。“想他既然重视义气,以旁人的性命作为要胁,最能切中他的心思。 不料那孩童道:“可是他身受重伤,血流满地,现在人又昏了过去,毫无反抗的能力,杀一个垂死之人,岂不……岂不……“老刘满腔怒气忽感一沮,他当然知道杀这么一个根本无力抵抗的人,不是英雄好汉所为。不自觉又叹了一口气,不知说什么才好。 忽然远处有人哈哈大笑,说道:“大哥,你说好不好笑,一个小小孩童,居然也说他不杀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到底是他人小鬼大,以英雄豪杰自居呢?还是神智不清,根本就是胆小如鼠呢?“另一个声音冷冷地说道:“原说他这帮姓左之人,不是蠢货就是伪君子,没一个有用的。“这两人对话初时听来距离尚远,可是等到他说到:“没一个有用的“这几个字时,人已来到跟前,与众人相去不过三丈远。 老刘见这两人身高一般,都约莫三四十岁,相貌也颇为相似,只不过右首那人嘴上蓄髭,左首那人唇下留须,其它衣着举止,无不毕似,看来倒是真的同胞亲兄弟。只见那左首之人走到左平翰三步之前停下,端详了一会儿,见他整个人躺在血泊当中,出气多,进气少。笑着说道:“如此安排,真是再妙不过了,大哥,你说这是不是天意呢?“右首那人淡淡地道:“管他是不是天意,总之赶紧将事情办了,回去交差就行了。“左首那人兀自嬉笑不休,道:“还是大哥厉害,知道要一路跟着这个左平翰,其实早看他不顺眼了,碍着他兵刃厉害,才隐忍不发。嘿嘿,只是他作梦也没想到,居然会死在自己人的手上吧,哈哈……“ 那女人听到“左平翰“三个字,忽然大叫一声,双膝一软,跪了下去。孩童赶紧扶上,喊道:“娘,你怎么啦?“那老刘脸上更是惊疑不定,颤声问道:“弟妹,这……这个人,当……当真是……“女人掉下眼泪,说道:“不知道,太……太久没见了……更何况……“老刘颓然道:“更何况你一直躲在里面……“ 左首那人哈哈大笑,说道:“你将人打死了,还不知道杀的是谁,哈哈,活的活该,死的该死,哈哈!“言毕,狂笑不止。 老刘脸色大变,不知哪来的力气,忽然站了起来,双手握拳,对他怒目而视。左首那人笑声陡止,往后退了一步。他的大哥,也就是右首那人反倒上前一步,说道:“霍不同,十年前你还身强力壮,虽然选择躲起来明哲保身,但还算是聪明之举。如今你受伤不轻,却想要负隅顽抗,哼,不嫌太迟了吗?“ 老刘转过头来瞪他,说道:“不错,此刻才死,是太迟了。“原来他本名确叫霍不同,因故隐姓埋名,带着结义兄弟左平熙的遗孀与遗腹子,在此符家集隐居。也合该天意如此,那左平翰是左平熙的堂弟,与霍不同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姓名,偏偏未曾见过面,生平第一次见面,却又都报了假姓名,以致才有这样的误会,最后造成令人扼腕悔恨的结果。 那女人听霍不同这般说话,怕他一时意气,连忙说道:“霍大哥,千万不可……“左首那人插口道:“左夫人,好{炫&书&网}久不见了,还记得吗?叫王仲琦,那位是大哥王伯琮。“左夫人瞧了二人一眼,摇了摇头。 王仲琦嘻皮笑脸地道:“夫人是贵人多忘事。那一天左兄弟娶亲,兄弟也到场祝贺了。没想到一眨眼,他的儿子都这么大了。“说着慢慢往前走去,看着那孩童道:“你叫敏儿,是不是?“那孩童道:“叫左元敏。“在他幼小的心灵当中,“敏儿“两字,只有亲人才叫得的。 那王仲琦道:“左元敏,嗯,这个名字起得不错,是你娘帮你取的?还是这位霍伯伯帮你取的?“那孩童不知,抬头看着左夫人。霍不同道:“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王仲琦笑道:“没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也没有。“往回踱步,看见掉在左平翰身畔的包袱,眼睛一亮,指着说道:“大哥你瞧,是不是那个东西?“王伯琮道:“什么?“走近一瞧,但见那蓝布包袱裹了一些事物,其中有一样特别显眼,那是一个木盒匣子,约有三尺多长,前后端都突出蓝布包袱外,叫人不注意也难。王仲琦所谓的那个东西,应当便是指此而言。 那王伯琮彷佛对此也颇感兴趣,愣了一下,道:“是吗?“嘴上这么说,还是忍不住走向前去。便在此时,忽然耳畔生风,知是有人暗施偷袭,兄弟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想到:“是霍不同!“一个往左,一个向右,闪了开去。 原来那霍不同虽然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东西,但这既然是左平翰带来的,这两兄弟又这么有兴趣,不管是什么,总之只要是他想要的,别让他得手就对了。 霍不同手上没有兵器,于是就拿了左平翰掉落一旁的雨伞,趁着两人分心之际,朝两人腰间点了过去。那霍不同的武学渊源,对于发动无声无息的攻击颇有一套,所以若是偷袭,向来十中五六,他这一下以一打二,竟然不分先后。但王伯琮与王仲琦也不是省油的灯,更何况霍不同有伤在先,出手威力七折八扣下来,更难建功。 那王伯琮一个闪身避开,转过半个身子,左掌穿过雨伞,便朝霍不同右肩按来,而王仲琦刚好与他兄长相反,转身旋踢,径往霍不同左胁踹去。这两兄弟年纪相仿,师承同源,不但武功相若,心思也差不多相同,这一下连消带打,配合得恰到好处。霍不同就是无伤在身,只怕也招架不住。 果然便听到“砰“地一声,却是霍不同伸出左掌与王伯琮对了一掌,左胁下跟着同时挨了王仲琦一脚。两股劲力在他的体内碰到一起,几乎要将他的五脏六腑翻了过来,嘴里闷哼一声,弹开数丈之外,重重地摔倒在地。而那把钢管雨伞在半空中脱手而出,落下时正好砸在霍不同的额角上,那霍不同竟无力闪躲,顿时鲜血迸流。 左元敏大吃一惊,哭喊着跑向前去,伏在霍不同的身上,不断地尝试着摇醒他。那王仲琦虽然一脚踢中了霍不同,但此时左后腰间却开始隐隐作痛起来,想来该是在那一团混乱中,还是不知怎么地让霍不同给伤了。他越觉疼痛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4 ,不由得气愤难消,走到霍不同身畔,怒道:“居然敢偷袭。“骤起一脚,将他踢翻了过去左元敏忽然二话不说,一把抱住王仲琦的小腿,张口便往小腿肚肉上咬去。王仲琦惊觉,小腿一屈一伸,将他小小的身子甩了开去,骂道:“小鬼,作死吗?“但见左元敏的身子飞出在半空中,转了几个圈,摔在两三丈外。 那左夫人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探视,但见左元敏虽然跌得浑身是伤,但都是皮外伤,并没什么大碍,便恨恨地与王仲琦说道:“你两个,到底想怎么样?“ 王仲琦道:“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左平熙的妻儿,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怎么可以活过来呢?不过大哥大发慈悲,打算留一条生路给你娘儿两。先抓你回去,等候发落。“左夫人紧紧地搂着儿子,说道:“回去?去哪儿?什么地方也不去。“王仲琦笑道:“事到如今,还由得了你吗?“ 王伯琮道:“跟他说那么多作什么?快把东西拿了,就走了。“王仲琦道:“是。“走到左平翰身畔,俯身便去拿那个木盒匣子。王伯琮则走到左夫人跟前,说道:“左夫人,咱走吧!“左夫人道:“说了,哪儿都不去。“王伯琮道:“若不是想你两个活生生地更有说服力,也可以杀了你两个,只提头回去交差,要不,也可以只杀你,带你儿子回去。只不过如此一来,你儿子一路上会受什么零碎的苦头,你这个做母亲的,可照顾不到他了。“ 左夫人脸色大变,厉声道:“你敢?“语调虽然强悍,但是搂着儿子的手,却忍不住微微发抖。王伯琮冷冷地道:“兄弟俩一向胆大妄为惯了,有什么不敢的?“那王仲琦在一旁听到了他的谈话,忽然插嘴道:“大哥,这个娘儿虽然年纪大了一些,但是比起一些庸脂俗粉,可是与众不同,别有一番风味,就这么杀了她,不免可惜。若是大哥不要,不如留给小弟吧?“ 王伯琮转过头去,说道:“你怎么拿个东西也要那么久?此地不宜久留,快走了。“王仲琦道:“这个包袱上头的结打死了,解不开。“王伯琮道:“整个拿过来不就得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老实。“王仲琦有点不耐烦,应道:“好了,好了,知道了。“ 那王伯琮知道他这个弟弟做事,一向粗枝大叶地漫不经心,一双眼睛便盯着,等他把东西拿了过来。却见王仲琦才拎起包袱,忽然一个重心不稳,往前扑跌下去。 王伯琮才想说道:“又怎么了?“但随即感到不对,想自己的弟弟武功不弱,就算真的不慎失足跌倒,也能在瞬间马上跃起。可是他这会儿扑倒,竟然直接以胸口着地,跌了个狗吃屎,照他这般摔法,岂不是要将鼻梁给碰断了?王伯琮心中微微一惊,连忙撇下左元敏母子二人,上前一探究竟,口里同时喊道:“仲琦,你没事吧?“ 王伯琮一连喊了两声,王仲琦不仅没有回答,就是身子连动也没动一下。王伯琮觉得大事不妙,不由心跳加速,走近蹲下,双手扶住弟弟的肩头,动手将他的身子翻了过来。但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只见王仲琦的上半身是翻了过来了,下半身却还维持原样趴着,接着不知该说是腰间还是小腹间,顿时鲜血狂涌,把一身衣衫与黄土草地都染红了。 王伯琮的眼泪一下子掉了出来。那左夫人见了,差点没昏过去,惊呼一声,双手赶紧搂了左元敏在怀里,紧闭着眼睛不敢看。耳里只听得王伯琮大喊:“是谁?快给出来!暗箭伤人算什么英雄好汉?有种的连一块儿杀了!要不然让找上你,一定杀光你全家。快给出来!难道你是没用的阴险小人,只会在背地里放冷箭吗?“声嘶力竭,用尽了自己所知的各种辱人言词,尽可能地想要逼他出面。 那王伯琮这一阵哭喊,语多哽咽,悲愤莫名。嚷了半晌,四周无人答话,回头又去瞧他忽然死去兄弟的面容,见他脸色平和,嘴角含笑,显然死得十分突然,也毫无痛苦。乱哄哄的脑袋突然想道:“此人居然能无声无息地要了兄弟的命,武功绝非泛泛,按理也不是他的对手。但这人之所以不敢出面,那是知道若是明刀明枪,恐怕不能胜,唯有像偷袭兄弟那般,才能杀。所以可得千万小心,别让他暗算了,要不然兄弟俩人莫名其妙地死在这里,还不知凶手是谁,传了出去,王家还要做人吗?“ 心情稍复,看着左氏母子,随即又想:“如今兄弟已死,敌人又躲在暗处,无论如何是不可能再带着这两个人离开,为今之计,便是先完成任务,说不定还可以引出那个躲在暗处的鼠辈。“计议已定,没忘了王仲琦尚未来得及拾起的包袱,伸出右足,将足尖伸进包袱底下,膝头一屈,脚上包袱彷佛有了生命,突然跃起,轻轻巧巧地落入王伯琮的手心。 这东西到手,王伯琮随即便要去料理了左氏母子,没想到身子才动,背后忽然寒气大盛,整个背脊顿时凉了半截。王伯琮心中一惊,暗道:“正主儿到了!“想来这个人既然冲着自己兄弟而来,定是与霍不同一伙的,左氏母子的安危也必定关心,于是将计就计,深吸一口气,左足一点,身子如箭离弦,径往左氏母子处窜去。 果然背后这股寒气紧追不舍,而且速度之快,匪夷所思。王伯琮本想绕到左夫人背后,拿住她来当人肉盾牌,那便可说是立于不败之地了。但这道又强又快的寒气,却逼得他不得不提前反应。只听他大喝一声,倏地转过身去,右手五指虚拿,如抚琵琶,左手掌心向天,如托宝塔,使得便是他王家祖传的“摩云手“里的最后一式“拨云见日“。此式以至阴克至阳,大柔驭大刚,专门抵御不明的强势攻击,而且暗藏后招,可以伺机反噬,是攻守兼具,相当厉害的一招。 那王伯琮满拟自己左右开弓,对方就算有兵刃在手,也非得响应不可。可是自己这一反身,前方空荡荡的,哪里有什么人?只有一道寒光迎面而来。王伯琮大吃一惊,心想:“这是什么东西,居然能发出这等寒气?“他原本后背感觉到的寒气,威力非常,心中已有“是个练阴寒内劲的高手“朝着自己奔来的主观意识,所以还以一招“拨云见日“,对方就是有三头六臂,那也是非回招抵挡不可。 可是这会儿眼前根本没人,迎面而来的只是一个巨大的“暗器“,哪里在乎他暗藏的什么前招后招,实招虚招?只见那物来得飞快,王伯琮的脑筋没时间多想这是个什么东西,反正是个死物,左右手仍是一招“拨云见日“向前按出,便打算将它拍落。 只见那寒光扑来,王伯琮右手兜去,时机方位,无不恰到好处,但却反而听到王伯琮大叫一声:“不好!“同时上半身急忙往后一仰。那道寒光从他左肩上掠过,落到五六丈外的草地上。 左夫人忍不住好奇张开眼睛来看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只见那王伯琮瞪着一双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瞧着自己的右手。左夫人顺着他的目光瞧去,只见他右手掌上该有的五根手指头去了四根,伤口处不住流出鲜血,状态一样吓人,却不知自己刚刚才从鬼门关前走过一遭。 那王伯琮伸出左手拉住右肩,顺势撕下右手的袖子,牢牢地缠在左手掌上,一面目不转睛地瞧着前方。左夫人这时才发现前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那人浑身是血,身子摇摇晃晃,好象随时都会倒下,一命呜呼的样子。但是王伯琮好象不敢轻视,虽然又惊又怒,气得全身发抖,但还是耐住了性子,只是紧紧地盯着他。 过了半晌,王伯琮终于先开口道:“没想到你居然还会装死,倒还真低估了你。“那人道:“你兄弟俩个一路跟着,是自己的意思呢?还是盟主的意思?“王伯琮道:“你找到了东西,却不交给盟主,还偷偷地带到这个地方来,想交给你哥哥的后人吗?还好盟主明见万里,洞烛先机,要两个跟来,否则岂不是要让你得逞了?“那人干笑一声,有气无力地说道:“要是盟主知道这东西在你手上得而复失,你说,会有什么后果?“ ※※※※※原来这个浑身是伤的人,便是左平翰。他与霍不同未见面就打,最后还挨了一刀,虽说在刀锋入体之际,凭着修为,胸口硬是回缩了寸许,但是胸口开了一道六七寸的口子,深逾三分,就算一时不便就死,穷乡僻壤无法延医救治,再加上背上的伤,毕竟还是凶多吉少。唯一遗憾是与对方交手数百回合,却尚不知对方是谁,就算是死也不能瞑目,于是才先诈死,说不定还能将仇家骗到身边,再突发攻击,拉来当垫背。 没想到他那一脚让霍不同受创颇重,反倒是将躲在屋中的一对母子给引了出来。听他彼此之间的言谈,左平翰确信了这对母子,便是自己此行所要寻找的大嫂与侄子,而刚刚与之性命相搏的人,居然是当时江湖传言,义兄贪恋义弟妻子美色,最后劫走义弟妻儿的霍不同。 左平翰躺在地上,心情起伏不定,连连暗叫:“冤枉,冤枉!“这个霍不同的名字,自己是听自己的兄长提过的,只是一直没见过面。当时江湖既然人人如此传说,自己这一趟前来寻找嫂侄,当然极有可能会碰上这号人物,怎么刚刚就没想到呢?自怨自艾之际,后悔莫名。左平翰在江湖上为人颇为硬气,软硬不吃,得罪了不少人,他也曾想过自己可能不得善终,但死则死矣,如今居然是这般死法,既是冤枉,又不甘心。 那时左平翰一时不知是要起来相认呢,还是要继续装死。若是继续装死,那自己好不容易到手的东西,就交不到侄子手上,失去了此行的意义,而若是自己此刻一动,只怕还来不及解释,对方随便补上一脚,就能立刻了结自己。到时弄假成真,东西一样交不到侄子手上。 正自踌躇之际,忽然听得远处有人来到。原来他虽然外伤严重,内力却没丝毫折损,听觉亦与平时无异。这时他一听脚步声,便知道是一路跟踪他多时的王氏兄弟。他心知不妙,于是便偷偷动手去解开随身带来的那个包袱,取出木盒匣子里的事物,压在自己身体底下,然后再将木盒匣子放回去,将包袱打结扎好。那左元敏说他看到左平翰在动,就是这个时候。 接下来的事情发展,左平翰也都知道,只是他受伤既重,除了继续诈死,也帮不上什么忙。后来王仲琦竟敢来到他身边偷东西,左平翰如何能放过这个机会,趁着他开口说话,分心转身之际,取出压在身子下的东西,一招“四平八稳“从他的腰间斩去。那时王仲琦的身子正好挡在王伯琮与左平翰的中间,而左氏母子的注意力也在王伯琮身上,所以左平翰这一偷袭成功,立刻回原位躺好,手法巧妙,现场竟然无人知晓。也是左平翰手上的东西太过厉害,王仲琦一直到死前,都还不知自己几乎已被斩成两截,还走了几步路,这才向前扑倒。 这样的结果,固然让王伯琮与左氏母子一时惊骇莫名,就是左平翰也是颇为吃惊,虽然一颗心卜通卜通剧烈地跳着,但他却搞不清楚到底自己是惊讶还是兴奋,总之他暗暗地将右手挨近身旁,蓄势待发,就等王伯琮也走过来,然后准备依法炮制。 只是王伯琮才亲眼见到弟弟死于非命,不仅不知敌人是谁,就连对方的长相也没见到,自己的行动当然要格外小心。所以左平翰虽然同样抓准王伯琮回头的时机进袭,但是王伯琮也是绷紧着神经,就等着他偷袭,一觉背后有异,立刻发足前奔。那左平翰一击不中,根本无力再追,右手一抬,便将手中事物使劲朝王伯琮背后掷出。王伯琮不知厉害,勉强接招,结果赔上了右手。 ※※※※※王伯琮见左平翰浑身是血,身子摇摇欲坠,心想:“他身受重伤是实,在这边跟乱说一通,只是想吓走。“便道:“什么失而复得?当真胡说八道!“ 左平翰说道:“刚刚削去你手指的,就是那个东西。“王伯翰一惊,道:“当真?“忍不住回头去瞧那事物掉落之处。那左平翰正是要他回头,趁此一隙,矮身向前,两臂一伸,从王伯琮的胁下穿过,右手上抬,拇指扣住了他的“大椎穴“,左手往前尽伸,反手扼住了他的喉间,口里同时喊道:“大嫂……你是大嫂吧?是平翰,是平熙的堂弟。带来的那把单刀,是平熙生前所有,赶快……赶快去捡起来,带着元敏侄儿快走,……快撑不住了……“ 那左夫人大惊,说道:“小……小叔,你说什么?什么平熙的单刀……“左平翰满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地道:“那刀……刀与平熙的死有……有关,别……问了,快……拿了快走……“左平翰忍着胸腹疼痛,要勉强扣住王伯琮已是困难重重了,这时又开口说话,手上更加乏力,但觉全身筋骨吱吱嘎嘎地乱响,彷佛随时都有散开的可能。 那左夫人微一迟疑,这才牵着儿子的手,往刚刚那道寒光落下之处走去。可是左平翰所耗的力气早已超越临界,岂能容人这么一点迟疑。只听得王伯琮大喝一声,震开左平翰的束缚,“波“地一声,一掌打在左夫人的背上,左夫人闷哼一声,身子如断线纸鸢,飞了出去。 左平翰一惊,不知哪来的力气,跟着往前一扑,拦腰抱住了王伯琮,两人重心不稳,滚倒在地。只是那王伯琮虽然横腰被抱,上半身却是自由的,转过身来,提起左掌,便要往左平翰的右耳拍去,口里说道:“你断右掌,就断你头颅!“左平翰深知凶险,但又不愿松手,一咬牙,反而将脸面往王伯琮的上臂迎去。那王伯琮原本打算一掌将左平翰的颈骨震断,可是左平翰不避反迎,自己躺在地上,手臂无法后缩,以致这一掌是碰到了左平翰,不过却是用臂弯,威力大打折扣。 但左平翰受到这一击,仍是眼前一黑,头痛欲裂,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5 他心中着急,哪里还管得了管不了江湖规矩,张口便往王伯琮的上臂内侧咬落。那王伯琮吃痛,左手五指弯来,便去扯他的头发。只是这不扯还好,一扯之下,左平翰嘴上用力越剧,顿时痛得他杀猪般大叫,右手下意识地来推左平翰。却忘了自己的右手掌去了一半,伤势严重,这一用力,伤口崩裂,鲜血迸流不说,阵阵剧痛随之而来,纵令他声嘶力竭地狂叫,也丝毫不能减轻身上苦痛煎熬的万一。 两个人就这么一个死命地搂着咬着不放,一个痛苦地扯着推着不休,一时僵持不下。这其中除了左平翰的喘息声与王伯琮的哀嚎声外,还夹杂着左元敏伏在母亲身上的哭喊声,场面极度混乱。也合该王氏兄弟注定要将性命陪给左平翰与霍不同,那霍不同此时忽然朝着王伯琮身边爬了过来,手上还拖了那把左平翰的雨伞。 那霍不同一寸一寸地挨近,王伯琮便一寸一寸地往鬼门关靠去,只见他斯条慢理地将伞柄横过王伯琮的脖子,然后两手按住两端,使尽吃奶的力气往下压。那王伯琮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霍不同的一举一动,却丝毫没有反抗的能力。但觉脖子紧扼,张大了嘴巴,叫不出声音,也没空出声,只是极力地想多吸几口这花花世界的新鲜空气,但很快的,胸膛里进气越来越少,天色也逐渐变黑,几番抽搐,终于松开抓着左平翰后脑头发的手,终至一动也不动了。 那左平翰与霍不同合力扼死了王伯琮,心情逐渐放松,忽然对眼一抬,四目相交,两人都愣了一愣。霍不同想起自己不分青红皂白,胡里胡涂地抓着一个人猛打,以致有今日之祸,除了感到冤枉,还觉得对不起左平翰,甚至是已死了的左平熙。想起自己这十年来的隐姓埋名,四处奔波,到头来竟是如此收场,霎时百感交集,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两人这么对望,也不知过了多久,霍不同忽然灵台清明,若有所悟地对左平翰笑了一笑。左平翰的心情本当比霍不同复杂上百倍,但见到霍不同此时的笑容,不知为何,也跟着笑了一笑,半晌,霍不同脑袋一歪,一句话也没说,竟自断气了。 左平翰见霍不同已死,也无话可说,同时亦感自己的元气也正快速地消逝之中,便把握时辰道:“大嫂,你……你没事吧?“那左夫人原本趴在地上,这时听了他的声音,忽然动了一动,勉强抬起头来。那左元敏哭道:“娘,你觉得怎么样了?“左平翰又问了一声:“大嫂,……走不动啦,不能……不能过去看你,你……你还好吗?“左夫人打起精神,说道:“…………“一连说了几个,忽然“哇“地一声,呕了一口鲜血。 左平翰见她呕的是鲜红的血,知她内伤颇重,但此时不愿让她多担这个心,只好装作视而不见,深吸一口气,续道:“小弟不成啦,原本打算……打算将一身武艺,传……传给敏儿,如今……如今不成了。“歇了一歇,又道:“此地不宜久留,大嫂赶紧带……带着敏儿,拿着'寒月刀'快走,这把刀事关……事关重大,千万可别……别丢了。这是有关……有关……“左夫人忽然摇头道:“小叔别说了,头好晕,……记不起来……“ 左平翰大惊,道:“千万不可,……再不说,只怕来……来不及了……“说到这来不及几个字,忽然一口气转不过来,声音跟着哑了。他急忙催动内劲,想要把这口气转过来,却不知自己早已力不从心,“咕咚“一声,倒了下去。 那左夫人惊叫:“小叔!小叔!“连唤了几声,左平翰此次是真的再也动不了了。左夫人忽然悲从中来,眼泪不住落下。左元敏在一旁瞧了,亦哭着道:“娘,霍伯伯死了,霍伯伯死了……“ 左夫人心烦意乱,说道:“敏儿,这位是你堂叔,你跟他磕头吧!“左元敏年纪虽小,但整件事情瞧下来,也明白左平翰不是恶人,但要他向这个素昧平生的人磕头,不觉还是有些犹豫,不过他听母亲的话听惯了,而母亲既然这么说了,自然不会错才是,于是便磕了。 左夫人道:“娘觉得很累,想在这里先休息一下,你去那边的草丛中去找一把单刀,找到了,就走了。“那左元敏见过霍不同的钢刀,所以对于刀的模样倒不陌生,连声答应,便自寻去。过了不久寻着了那柄单刀,左元敏身材矮小,只得用抱的将刀给抱了回来。 左夫人见左元敏抱着单刀直打哆嗦,问道:“你冷吗?“左元敏道:“是,有点冷。“左夫人道:“那先收拾些衣服,再走吧。“左元敏道:“娘,要上哪儿去?“左夫人缓缓站起身来,望着北方的天际,悠然道:“娘也不知道……“ 傲剑狂刀记 第二回群芳楼会 第二回群芳楼会 “少年使酒来京华,纵步曾游小小家;看舞霓裳羽衣曲,歌听玉树后庭花。门前杨柳垂朱箔,窗对樱桃卷碧纱;作客半惊随逝水,吾人星散落天涯。“ 这是一首描写北宋时期,在京师汴梁城中,酒楼瓦肆繁荣景象的诗。其中风雨寒暑,白昼黑夜,彩楼瓦棚,迎来送往,不知使得多少人流连忘返,浪掷金钱岁月,最后纵使繁华眼过,空孑一身,还可以高唱: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令人颇有:“人生不过如此,行乐必须及时“的怀想。 这一年正是宋真宗天禧五年四月,澶渊之盟约定的第九年,边境不扰,宇内肃静,正是四海升平,国泰民安。虽然天色渐暗,但汴梁城里熙来攘往,路上行人依旧骆驿不绝,到处都是一幅繁荣富足的景象。在那龙津桥南,有一幢楼高三层,张灯结彩,装饰华丽的酒楼,名唤:“樊楼“,此时楼中逐层掌灯,慢慢地从纸窗中透出灯光,而楼下车马喧嚣,人声鼎沸,越夜越热。几名浓妆艳抹的妓女,立于廊檐前,搔首弄姿,招呼过客。 虽是刚才入夜,但是樊楼中却早已经有人喝得醉醺醺,迷迷糊湖地神智不清。却是靠近东窗边上,有一桌酒客,已从正午喝到现在,依旧意犹未尽。然而说是一桌酒客,倒是与事实有些出入,因为真正饮酒作乐的就只有两个男客,其余五六个女子,都是陪酒劝酒的歌舞妓。 坐在中间的那名男客,年纪约有四五十岁,体态肥胖,红光满面,身上衣物光鲜抢眼,后面还站了一个奴才,很有个大财主的样子。而他的右首坐了一个青年男子,年不过三十出头,身形挺拔,相貌堂堂,虽然已经有着三分酒意,但是双眼依旧精湛有神,一看便知是相当精明干练的人物。他两人两边各坐了有两三名女子,状态娇媚,频频劝酒。 那青年男子从中午到现在,不知喝了多少,虽然酒量还有,却终于说道:“韩大哥,不行了,小弟认输,小弟认输啦,不喝了,不喝了。“那中年胖子笑道:“李贤弟何出此言?是嫌老哥哥招待不周吗?“那姓李的青年男子道:“韩大哥招待在这樊楼住了三天啦,这樊楼在京城是第一大酒楼,小弟已经吃掉哥哥不知多少银两了。哥哥这会儿说自己招待不周,不是折煞小弟吗?“ 那姓韩的胖子笑咪咪地道:“既是如此,那还跟客气什么?遮莫是这些姑娘不合你的意?叫人通通换下去了。“此言一出,两人身旁的莺莺燕燕,有的立刻发起娇嗔,佯怒撒娇,有的马上软语央求,投怀告饶,是各有各的风情,各有各的媚态,绝不相同。那姓李的青年看上去虽然颇有威猛之意,但是面对女色似乎一愁莫展,见这群风骚娘儿柔柔软软地挨擦过来,也只有任凭宰割的份,当中便有女子满满地斟上一杯酒,让这位姓李的青年喝了下去。 那韩胖子哈哈大笑,说道:“秋霜,真有你的,有赏,有赏!哈哈哈!“那叫秋霜的姑娘喜出望外,从韩胖子身后的从人手上接过一锭银子,笑吟吟地道:“谢谢韩爷赏!“ 如此一来,其它的妓女可就不依了,立刻围上韩胖子,投怀送抱,大献殷勤。韩胖子道:“你别理,谁能让李兄弟开心,谁就有赏。“众女会意,又纷纷转回伺候姓李的青年。那姓李的青年跟着嬉闹了一阵,又喝了不少。 那韩胖子鉴貌辨色,发觉他这位把兄弟确实有些异样,始终放怀不开,便关心道:“贤弟,瞧你还真有些疲累的样子,难道身体不适吗?“李姓青年苦笑道:“不瞒韩大哥说,咱从前天晚上喝到现在,小弟还真是有些倦了。“韩胖子将脸一扳,道:“你还不是跟客气?虽喝得多了,可也还没醉。咱去年也在这里喝酒叫姑娘,一共连喝了七天七夜,老哥哥可记得清清楚楚。“ 李姓青年越发笑得苦楚,说道:“小弟体力一年不如一年,今年是不成了。“韩胖子道:“你年纪轻,又是练武之人,越练功夫只有越高深,劲力越强,哪里体力会一年不如一年?“转头跟一个青衫妓女道:“银杏,昨晚你陪了李贤弟一宿,怎么样?'太行五虎'的功夫如何?名不虚传吧?哈哈哈!“说到功夫二字时,挤眉弄眼,语音强调,意在言外。那叫银杏的姑娘脸上一阵飞红,撒娇道:“哎呀,人家不来了……“说着,伸手在李姓青年的腰上偷偷捏了一把,斜看着他,眼中尽是无限温柔。那李姓青年苦笑道:“韩大哥取笑了……“ 那韩胖子瞧着有趣,欢笑声中举起了一杯酒,方才就口,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将原本喝到嘴里的酒给洒了出来,口中同时说道:“对了,对了,想到了……“两旁的姑娘连忙掏出手绢,在韩胖子胸口来回抹拭。 李姓青年关心道:“大哥小心,别呛着了!“韩胖子咳了几声,缓过气来,笑着续道:“唉呀,知道你为什么会这般疲累了。说穿了,不就是玩腻了嘛!是不是啊?哈哈哈!“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李姓青年不置可否,讪讪地笑了一笑。韩胖子这下子笑得更爽朗了,说道:“走走走,知道有个地方一定合你的意。“说着便要起身。那众女听了可紧张了,拉手的拉手,抱腿的抱腿,纷纷说道:“韩大爷、李大爷别走呀,这儿还有你没尝过新鲜的玩意儿呢,可千万别这么走了。“有的更道:“李爷,新学了一样功夫,你只要不走,马上让你瞧瞧这新花样。“ 那李姓青年尴尬无比,他既想跟这些千娇百媚的姑娘保持好关,又想跟着韩胖子去瞧瞧他所说的新地方,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那韩胖子是为了招待李姓青年,主随客便,见他颇为心动,更加明白自己所猜不差,拉着李姓青年,说道:“走走走,算帐,算帐!“ 那群莺莺燕燕这下更急了,有的赶紧使出浑身解数留人,有的便赶紧高喊:“妈妈,妈妈!韩大爷要走啦!“ 那老鸨在另一头招呼客人,一听说财神爷要走了,心想那还得了,这一回可是韩胖子多年来,在樊楼逗留游玩最短的一次,不用说花的银子当然也就少了。当下二话不说,撇下身边的客人,立刻向前拦来,笑吟吟地道:“哎哟,韩大爷,怎么这么早就要走啦?不让牡丹多陪你一会儿?“ 韩胖子道:“李兄弟老觉得不能尽兴,反正你这里常来,带他出去尝尝新鲜。“老鸨赶忙道:“要尝鲜干嘛不早跟说呢?上个月才又来了几个新的姑娘,还没见过客呢,你再坐会儿,这就叫她出来。“韩胖子赶紧阻止道:“妈妈,你知道从不爱来这一套,弄几个来哭哭啼啼的,扫兴又没味道,哪里还有什么兴致?说的新鲜,是要去别的地方。“ 老鸨笑道:“放眼这汴京城里,樊楼可是最大的一家,所挑中的姑娘,更是千中选,万中挑,别的地方最多只能拣拣挑剩的,韩大爷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这会儿还要往外跑,那不是反了过来吗?“韩胖子亦笑道:“妈妈难道不知道,最近才闹得满城风雨的'群芳楼'吗?“ 那老鸨在这一行的打滚了十数年,早已是个中老手了,这汴京城里所有大大小小的妓院,不论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一概都逃不过她的耳朵。韩胖子说的群芳楼,不过是一家在陈州门水门外,蔡河河畔的一家小妓馆,老鸨根本不曾把它放在眼里,不过这会儿听他这么一提,回想起来,好似真的听过群芳楼在几个月前颇有些骚动,只是后来也没听过对方大发利市,就没搁在心上,如今想要回想起那件事情,却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 韩胖子未待老鸨回答,直接续道:“听说这群芳楼从扬州来了一位姑娘,那天在群芳楼露面,现场挤得是水泄不通,看过的人都传说,此女貌若天仙下凡,堪称国色天香,举世罕见。“他这番言语既说给老鸨听,也说给李姓青年知晓。那李姓青年听了,不禁悠然神往。 老鸨可不服气了,说道:“就是几个人说说,也不见得准。再说接下来,也没听说这个姑娘有什么好评流传,说不定是名实不符,人人后悔不及。韩大爷,你既然这么向往,怎么没有先去探探虚实呢?“言词颇有酸味。 韩胖子摇头道:“非是不去探明虚实。这位姑娘公开露面的那一天,恰好不在城中,回来之后偶而听朋友谈起,当时便心痒难耐,晚上就特别跑了一趟。不过这位姑娘有她特殊的规矩,非金银珠宝所能破例。明显于资格不符,只好摸摸鼻子回家了。“ 那老鸨道:“这出来做生意,不就是图个金银财宝吗?还有金钱摆不平的姑娘,这群芳楼的妈妈,也太不称职了。“韩胖子道:“所以这就是你不懂得地方了,要不然为什么特别?又为什么新鲜?又为什么非带兄弟去不可呢?“老鸨瞠目以对。 李姓青年问道:“不知这位姑娘有什么条件规矩,连大哥都没有资格,小弟又如何高攀呢?“想他这位义兄为人虽然慷慨,挥金如土,但是也好面子,那天特别到群芳楼寻乐子,不知为何碰了一鼻子灰,当时场面必然尴尬,自己这一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6 趟贸然前往,如果对方反而买自己的帐,那不是当场给义兄难看?心下踌躇起来。 韩胖子笑道:“说真的,还真的有些不甘心,不然其实早该让你去试试了。这位姑娘所开的条件,不但刚好都没有,没有个五年十年也准备不起来,所以只好放弃了。但兄弟不同,这是天生的本钱,命中注定了你可以一亲芳泽。“ 这一番话,说得李姓青年不禁心痒起来,其它在一旁的姑娘包括老鸨,听到这里,也都急着想听听这究竟是怎么样的条件,居然这般古怪。众人都知道韩胖子定然会接着说,于是也就很有默契地无人开口询问。 果听得那韩胖子顿了一顿,接着慢条斯理地开口说道:“原来这位姑娘会武功,所有想要跟他共度一宿的人,必须要在任何一样拳脚兵器上胜过她,才有那个资格。还有,在上床温存之前,除了要百两银子的夜渡资外,还必须将胜过她的那一招式传授给她。哈哈哈,老弟,你哥哥做生意虽然通吃黑白两道,但是这场子外的事情,一向都是你帮打理的,就那两下子,如何打得过人家?所以这个心愿,还是得落在兄弟肩上,咱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哥哥有钱出钱,弟弟有力出力。顶多事成之后,你将那夜晚的情形,详细地给哥哥分说分说。想那练武的女子身手敏捷,说不定花招百出,兄弟武功不凡,若能整治得她开口求饶,岂不是韵事一桩?“说着眉开眼笑,伸肘撞了李姓青年一下。那众姑娘听他说得露骨,都掩着小嘴,嗤嗤笑了起来。 那李姓青年更是听得全身血脉贲张,跃跃欲试。韩胖子道:“妈妈你瞧,这兄弟在这里,哪有这般神情?看样子你是留他不住了。“那老鸨见情势已定,也不好强留客人,只道:“年轻人爱尝新鲜,也是人之常情。不过这事妈妈看得多啦,姑娘家就是要温柔多情,善解人意。哗众取宠,特立独行,终不能长久。“ 李姓青年唯唯称是,一颗心却早已飞到群芳楼去了。两人结帐会完钞出来,韩胖子先让下人先回去,自己领了李姓青年前去。路上韩胖子与李姓青年说道:“有关于银子的事情,来替你发落,不必操心。你只要全力以赴,上了那婊子,就算是给出气了,哈哈。“语意淫秽。李姓青年笑道:“大哥放心,小弟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两人一路上说着疯话,天黑之前,已来到了群芳楼外。那群芳楼原本只是家中小型的妓馆,但自从那位扬州姑娘来后,名声大噪,生意也好了很多,虽然还是比不上汴京城中,像樊楼那般大规模的酒楼瓦肆,但也算是有了自己的特色。 两人走进门内,早有龟奴伴当上前招呼。韩胖子直接说明来意,那伴当会意,领着他两个走过后堂。不久穿到堂外,原来那后堂外便是蔡河河畔,河畔处有一块整理出来的空地,一面临河,另一边则挨着楼房。李姓青年但见临河的一边搭起了一座长四丈,阔三丈的擂台,擂台的四周各点火炬,将整个擂台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 擂台前早有十几二十个人站着等候,看样子也都是来向这位姑娘挑战的。 伴当领着两人找了个空地站着,随即问道:“不知两位爷是哪一位要上台?还是两个都要上?“韩胖子道:“就这位兄弟上台。“伴当道:“是。“转向李姓青年问道:“请问这位爷高姓大名?小的好报上去。“李姓青年道:“叫李勉。“伴当道:“原来是李大爷。非常抱歉,小的得先跟李大爷收十两银子。“李勉一愣,看着韩胖子。 韩胖子微愠道:“怎么跟上回来时不一样?“那伴当道:“这是新规矩,最近有些客倌先报了名,事后又反悔。云姑娘为此很不高兴。“那李勉心道:“原来这姑娘姓云。“韩胖子不悦道:“你知道是谁吗?会是那种人?“伴当倒是不卑不亢地接口道:“爷请息怒,小的只是奉命办事。“ 忽然间前方锣声响起,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敲着铜锣进来,一直走上擂台上站定,这才止锣朗声说道:“让各位爷台久候了。今天一共有七位爷报名,要来一睹云姑娘的风采……“那韩胖子听到这里,才赶紧从怀里摸出两只十两重的大元宝来,交给那伴当说道:“这一共是二十两,其中十两,你和那个台上的小哥自己分了,赶紧将李兄弟的名字填上去,快去!“说着推了伴当一把。那伴当无奈,走上台去,却将两只元宝都交到台上的那个少年手里,附耳低语几句,这才下台。 那少年接了元宝,便直接揣进怀中,也无特别表情,只接着说道:“现在人数刚好有八个了,正好两两捉对,时间也不早了,不如便请最后加入的李爷先上台来。看有哪一位要先赐教的?“ 那台下忽然有人说道:“兀那小哥,是来让云姑娘指点功夫的,可不是来打擂台的。你不去叫云姑娘出来,却让在这里先打一架,这不是居心叵测吗?“李勉原本听着少年招唤,已然上前了几步,这时听着这人说的有道理,便停住了脚步。台下顿时纷纷附和,都说是不是少年搞错了。 那少年道:“看样子各位爷都是头一次来,小可便将这规则再给大家说说。“顿了一顿,说道:“各位爷请想想,云姑娘每天都有像今天这样,大概十个左右的英雄前来挑战,若是一个一个比将过去,三岁孩童也知道,最后一个上场的占了最大便宜,那么还有谁肯打头阵?大家伙儿你让,让你,三天三夜也比不完,那这生意还要不要做?“ 台下众人点头连连,知他说得有理,都默不出声。只听得那少年续道:“这样的比法也还有一个难处,那就是万一有两个以上的英雄,打败了云姑娘,那这夜,岂不是要她同时伺候两三个人……“一言未了,台下忽然有人轻声道:“那也不错……“台下众人顿时笑了起来。 少年续道:“这位爷台虽说他愿意,但不知其它共同的胜出者,愿不愿意?还是刚刚笑出声的英雄,都赞同这样的做法?“少年说话时面无表情,瞧不出他的喜怒哀乐。众人当中便有人想:“刚才这番言语,说不定已经惹得云姑娘不快了,若是出言附和,想要见她,可更加难了。“不过绝大多数的人都想:“这小哥说得不错,谁要跟旁的男人与云姑娘共寝,就是前后轮番上阵,可又有谁要排在后面?“于是众人虽觉得有趣,却无人接话。 那少年等了一会儿,见众人无话,续道:“因此云姑娘定了规矩,那就是先由当天与会的爷台,先自行比试,输的人直接淘汰,赢的再参加下一回合,直到最后一人。“ 话一说完,台下有人便道:“这可不太公平,大家先打了一阵,早已疲累不堪,云姑娘以逸代劳,岂不有那么一点占人便宜。“少年道:“各位爷台都是英雄人物,今日风云际会,群聚于此,可以说是难得一见的场面。但是今日之后,要是有一些阿猫阿狗,学了两年功夫也想上来一亲芳泽,云姑娘一一接待,那才是占了大家的便宜。再说云姑娘是位娇滴滴的大姑娘,男子汉大丈夫,与姑娘家动拳脚亮兵刃比武,让个几招也是应该的吧?“那少年都这么说了,众人也不能直言说他不对。再说这游戏规则便是如此,要是不愿意的话,大可立时退出。众人窃窃私语一阵,声音渐歇,没有多大的意见提出。 李勉见争议已平息,与韩胖子说道:“大哥,前后出场没什么区别,小弟还是打头阵吧!“韩胖子道:“也好,起码在自信的气势上,你胜过在场其它。“李勉道:“正是。“说罢快步飞身上台,抱拳与那少年道:“李勉上台。“ 少年点了点头,让人拿出一柱香出来,动手拗去半截后点上,在擂台的边柱上找了个醒目的地方插了,朗声说道:“不知台下哪位英雄,要先与李大爷打头阵?若是在这半柱香的时间内,都没有人上台,那便算是李大爷赢了。“ 那些想上台打头阵的,还没来得及答话,台下又有人说道:“来了这么久,都还没见到这位云姑娘一面,天晓得她值不值得为这般为她拼命。“那少年道:“云姑娘早已站在二楼窗台边多时,众位英雄没注意到吗?“ 此语一出,全场哗然,场上群雄纷纷转头过去,向上张望。那李勉站在擂台上,正好面对着群芳楼的窗台,闻言向上看去,果然在二楼左首的厢房窗台边上,瞧见一个黄衫女子,虽然距离远了,而且光线昏暗,瞧不清容貌,但是朦胧间仍可以感觉到,这女子似笑非笑,美艳不可方物,颇有勾魂慑魄之力。李勉心中一荡,暗道:“这个姑娘果真便如天女下凡,人间哪里得见。“更想,自己此时一个人站在这擂台之上,想必正是这位云姑娘现在的目光焦点所在,霎时全身骨头好似轻了好几两,只差没有当场飘起来。 那台下众人此刻得见云姑娘的芳容,都高兴得不得了,虽说距离有点远了,瞧不真切,不过远远地看感觉相当不错,想来近看也差不到哪里去,有两个动作比较快的,刚好分从左右两旁冲上擂台。两人差不多同时到达,却互相说道:“是先到的。““是先上来的。“ 那少年彷佛瞧得多了,面对这种争执丝毫不以为意,淡淡说道:“不如就两位爷先来一场吧,李大爷还请稍待。“李勉见这时上台的,一个是面容干瘦,约有五六十岁年纪的糟老头,不但两鬓花白,竟还有一点驼背。另一个却是个白面皮的小伙子,看上去年纪不过二十出头,手长脚长,颇为俐落的样子。李勉心想:“与这两个浑人比武,没地拉低了自己的身分。“往后退开一步。 少年向前问清楚两人姓名。那一老一小,一个姓关,一个姓赵。少年高声唱道:“第一回合由通臂神拳赵开,对鬼头大刀关自齐。“说着往上看了云姑娘一眼。众人顺着他的目光,又转回头去瞧了那云姑娘一眼,只见那云姑娘好似轻轻地点了点头,少年才接着道:“两位,请开始!“退到擂台下。 那个叫赵开的小伙子把目光从窗台下拉回来,这才忽然想到:“慢着,他叫鬼头大刀关自齐,该不会要使刀吧?“他才这么想完,果听得糟老头关自齐右手一伸,喊道:“刀来!“台下一个青年汉子同时抛上一把厚背大刀,在半空中转了两圈,轻轻巧巧地落入关自齐手中。 赵开一惊,指着大刀大喊:“喂,这不公平!你手里拿着兵刃,却空手,那怎么打?“台下众人一听,顿时哄堂大笑起来。那关自齐咧着嘴笑道:“你趁早投降,不就不打你了。“赵开道:“投降个屁!你拿着大刀上场,胜了之后,难道也拿着刀去砍云姑娘?糟老头唐突佳人,简直胡涂透顶!既蠢又老,还敢上台!“众人听他这么一说,倒也觉得有理,只是当时群芳楼订下的规矩当中,明明白白地写着可以用“刀剑拳脚“任何一种上阵,拿着兵刃上场,也不能说错了。 关自齐转喜为怒,喝道:“臭小子,毛都还没长齐,就想来妓院嫖妓,来这里之前,回家问过娘没有?“赵开不甘示弱,亦道:“糟老头年纪一大把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长得跟猴儿一个模样,背就跟你的刀一样驼,云姑娘若是陪了你,在场的众位英雄,恐怕就要一个一个当场吐血而亡!当真气死了!“ 那关自齐外号“鬼头大刀“,当初给起这个绰号的人,说的倒不是他使用的兵器,而是说他人长得像鬼,背驼得像刀。由于起得有趣,不多时便在他朋友间传开了。关自齐引为耻辱,又不能杀了所有的朋友,于是才改使鬼头刀,最少可以掩别人的耳目。没想到这个叫赵开的,今天才第一天见面,却一口道出了他的痛处,关自齐不由勃然大怒,喝道:“你……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赵开嘻皮笑脸地道:“就是再说十遍也成……“ 台下众人听他两个啰噪不休,都不耐烦起来,纷纷说道:“上啊!上啊!嘴上说不清,打架定输赢!““你是上去抬杠的,还是比武的?““不敢打的就下来,别在上头丢人现眼了!“ 台下议论纷纷,台上的人也不好过。尤其是那关自齐更是拉不下这个脸,大喝一声,挥刀砍去。赵开见对方发火,虽然因此有可能失之急躁而露出破绽,但要是一不小心给他的刀带上,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身子一矮,满场高飞低窜,决定暂避其锋。 别看那赵开年纪轻轻,但是身手十分灵活,关自齐刀光霍霍,连砍四五十刀,整个擂台上到处都是刀影,却始终带不到他身上。可是一个追着打,一个拼命逃,台下的观众可又不满意了,纷纷聒噪扰嚷道:“哎哟,这是在干什么?没种的就下来吧,没地浪费大家的时间!““喂喂喂!臭小子,你要逃到什么时候?待会儿看到云姑娘的时候,也是用这一招吗?“还有人说:“两个都不象话,快别闹了,大爷不是来看耍猴儿戏的!“ 那先前敲锣点香的少年忽然转过身来,与大家说道:“各位爷请放心,若是台上两位英雄像这样没有办法方出胜负,时刻一到,便由云姑娘裁决。“说着,指了指擂台柱边上,正燃着的半截香。 那赵开一阵闪躲,身形步法颇有进步,才正沾沾自喜,听到那少年如此一说,无异晴天霹雳,心想:“就算躲得再漂亮,也不可能因此让云姑娘看上,还是想办法出手才是。“忽然身形一变,闪到关自齐身后,一拳打向他的背心。关自齐大喝一声:“不再逃了吗?“侧身让开,接着又是一刀挥去。说也奇怪,先前一追一逃,是平分秋色,这会儿终于斗在一起了,却仍是旗鼓相当的局面。 可是赵开还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关自齐大了他几十岁,也多练了几十年功夫,没有在一百招之内将他打下台去,已经让他颜面无光了,更何况自己有兵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7 刃在手,对方两手空空,可说早已略胜一筹。他一念及此,心中越急,下手也就越来越重。赵开首当其冲,倍感压力,出拳也跟着一分分加上狠劲,到了后来,却是自己下手若稍有容情,只怕就是当场开肠破肚之祸,不得已只得跟着性命相搏,无法自拔。 时候一长,台下有几个老成持重的瞧出情况不对,开口说道:“关大爷,冷静一点,只不过是为了一个女人,大家切磋武艺,何必搞得变成仇家寻仇似的。“另一个则说道:“赵老弟,关大爷处处留情,难道你不知道吗?再不住手,只怕你小命不保。为了一个烟花女子丧命,未免太不值得了。“ 这两人的一番好意,关赵两人岂有不知?只是两人都使得性起了,短时间根本收势不住,情况变成是,只要有一个人突然害怕收手,那绝对非给对方当场打死不可,两人互信不足,又如何能一起罢手?关自齐只想,赵开若是听懂了旁观者言,定当逐渐将拳势放慢,在此之前,那是千万放松不得。而赵开则想,关自齐要是知道进退节制,一定会把刀圈缩小,而在那之前,自己若是稍有胆怯,只怕便要血溅当场。 关赵二人各有顾忌,都在等待对方先松手,结果期待落空之余,战况只有更加激烈。那关自齐毕竟年纪大了些,忽然间一刀使老,给赵开瞧出便宜,他也老实不客气,二话不说,一拳便直往他的胸口打去。 那关自齐见他直击自己的要害,手段十分毒辣,心中大为恼怒,转过刀身,便用刀柄去打他的手背。那时赵开手臂长驱直入,见关自齐手中的刀,居然还有这种用法,不觉大吃一惊,本想撤回,但是两人的距离实在太近,要躲恐怕是躲不过了,把心一横,反倒跨上一步,原本打向关自齐胸口的那一拳照旧,左手跟着抢上,双拳齐下,已是同归于尽的打法了。台下几个武功见识较高的,一看情况如此发展,都知赵开要糟,其中一个忍不住出声道:“关老手下留情……“ 可是关自齐正面迎着两拳,同样也是身不由己,除非他收刀往后纵跃,否则就要挨拳头了。他心中迟疑,手上却毫不停留,待到刀刃就要划到赵开身上的前一刻,这才猛然惊醒:“这刀砍下,要是杀了他,众目睽睽,岂不是要吃上官司?杀人偿命,这把年纪了,难道还要流亡他乡,做个亡命之徒吗?“虽然后悔,但无论如何,眼见是来不及了。 他心思驽钝,事情向来都是做了再说,急切之中根本也无法可想,暗道一声:“也罢!“耳里但听得台下众人惊呼一声,眼前忽然人影一晃,手上跟着一轻,手中那柄鬼头刀居然脱手而出,却是让那道人影给夺走了。 关自齐大吃一惊,便在此时,赵开双拳同时到达。关自齐霎时万念俱灰,心中大叫:“糟糕!“百忙中只来得及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耳里却接着听到有人说道:“两人切磋武艺,点到为止,要是为此伤了人命,惊动官府,岂不有伤风雅?“胸口未如预期受到拳力,睁眼一瞧,却是最先上台的那个李勉,右手抓着自己的鬼头刀,左手架住赵开的双拳,化解了两人僵持不下,即将两败俱伤的尴尬场面。 他当局者迷,还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台下已经爆出了热烈的喝采声。李勉一人轻而易举地化解了两人的攻势,还让二人全身而退,那可是比打伤他还难办到,其武功高下,已不言而喻。关自齐想清此节,不由脸色铁青,向李勉要回了自己的兵刃,不发一语,头也不回地悻悻而去。 那赵开不知是无知还是装迷糊,见关自齐下台离去,竟与李勉道:“还好李兄及时出手,小弟才不致伤了那关老头,这样能分出胜负,又不伤和气是最好不过了。来来来,下一场是由李兄与小弟较量吗?“ 李勉笑道:“若是赵兄弟有兴趣,在下自当奉陪。“那韩胖子在底下听了,大声笑道:“兄弟,一脚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踢下去,告诉他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免得他自以为是,日后胡里胡涂地送了命,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哈哈哈!“众人听了,也都笑了起来。 那赵开听了,双手腰间一插,向台下喝道:“兀那胖子,有种的就上来跟过招,躲在台下说嘴,算什么英雄好汉呐!“韩胖子有恃无恐,伸手指着他,哈哈一笑,还要取笑,人群中忽然一道人影飞身上台,口里说道:“没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话未说完,身子已经轻飘地落在擂台上,与赵开面对面站着,鼻子对着鼻子,相距不过半尺。 赵开被这人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待瞧清楚来人,心中更是打了一个突。但见这人披头散发,赤脚跣足,一手拿钵,一手拄杖,却是个蓬头垢面的邋遢头陀。自己衣着整齐干净,倒怕对方身上的虱子跳蚤爬了过来,更往后退一步,皱眉说道:“要化缘到街上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走!快走!“ 邋遢头陀不愠不火,重复着他最后一句话,道:“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走,快走。“说着手中木杖伸出,疾点赵开的左肩。赵开吃了一惊,左肩一缩,便挥右拳去打。那邋遢头陀似乎就是要引他出手,木杖绕了一小圈,黏住了他右臂外侧,一拉一带,赵开的身子,便不由自主地恰似陀螺般转了过来。邋遢头陀木杖顺势下滑,杖头从后面伸入赵开的两腿之间,托住他的臀部,往上一挑。众人只见那赵开整个人向前飞起,双手双脚急舞乱抓,在哇哇叫声中,消失在夜幕里,接着扑通一声,当是掉到了蔡河中。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直瞧得台下众人挢舌不下,不知该不该喝采叫好。这头陀的武功怎么样,现下还不清楚,可是被丢出去的那个赵开,他的身手,却是大家刚才所亲见的。他在关自齐的鬼头刀狂砍之下,左闪右避,灵活得跟猴子一样,想抓住他都不容易。而这个邋遢头陀居然只用一根木杖,在两招之间,便将他扔了出去,这可比用手扔人,不知难上了几百倍。 那李勉也是吃了一惊,知道此人虽然神情猥琐,但实负惊人艺业,拱手道:“这位大师武功卓绝,令人佩服。“那头陀眼皮也不抬一下,道:“你服了吗?“李勉道:“在下拜服!“那头陀道:“既然如此,那还不下去?“ 李勉一愣,心想:“不过是跟你客气,难道还真的怕你不成?“说道:“大师,这是在切磋武艺,胜者可有资格与云姑娘春宵一度,大师是出家人,不知……“那头陀道:“也是来逛窑子的。“ 众人一听,都觉得颇不成话,但是碍着他的武功高强,倒没有人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赶在这当口说话。那先前的执锣燃香少年靠了过来,问道:“大师法号可是叫'自由自在'?“那头陀道:“没错,本大师外行自由,内省自在,所以不拘诸相,万般皆空。你就是太执着于表象,所以无法自由自在,得证悟道。唉,阿弥陀佛……“ 那少年与李勉解释道:“李爷,这位自由自在大师,也缴银子报名角逐了,所以李爷不反对的话,这一场便与大师比试。“众人一听,都觉得这个头陀武功虽高,但是他的模样却令人不敢恭维,都希望李勉能将他击败,免得要叫这么一个白白嫩嫩的姑娘,去陪这个丑八怪。 不用说,那李勉也与众人一般念头,想那自由自在木杖虽然厉害,但是自己十六年的功夫也不是白学,只要全力以赴,胜负还很难说。便抱拳道:“如此,便请大师指教!“ 自由自在看了他一眼,转头向那少年道:“你刚刚不是说今天一共有八个人与赛吗?除了这三个,还有其它四个人呢?一起叫上来吧,春宵一刻值千金呐!可不愿在这里多耗时辰!“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那李勉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听那自由自在这么说,是完全没将自己放在眼里,顿时火冒三丈,将脸一沉,说道:“既是如此,那还等什么?“拉开架势,摊开右手手掌,跟他招了招手,说道:“来吧!“ 自由自在道:“你空手要跟打,不是的对手,去拿兵器来。“李勉道:“那也不必。“右掌一探,已抓向自由自在的杖头。自由自在鼻子“哼“了一声,五指活动,那杖头杖尾旋转起来,像水车一样,呼呼作响。 李勉一抓不中,右脚斜地一跨,左手聚指成鹤嘴状,便往自由自在后颈兜去。那两人原本相距有三四尺之遥,李勉鹤嘴一兜,竟然拂到了自由自在的背后。但自由自在看也不看,左手反转,手上的铁钵正好拦在鹤嘴之前,冷笑一声,说道:“嘿,原来是虎鹤双形,不过不是的对手。“李勉大怒,呼呼几声,右抓左啄,左右开弓,连出二三十招,自由自在右手木杖,左手铁钵,也是左右开弓,连接了二三十招。 那自由自在将李勉这一轮猛攻接完,倏然之间,杖头挥去,直击中宫,李勉身子一侧,便往杖上抓去,没想到才碰到杖身,却好象摸到了一块烧红的炭火一般。他这一惊之下,反射性地缩手。自由自在抓到了这一个破绽,哪还有客气?身随杖走,更往他的腰际打去。李勉勉强招架,碰地一声,连退三步,已然受伤。 自由自在“嘿嘿“两声,抡起木杖,更要追击,台下一道人影闪身而上,口里喝道:“臭和尚不是想要一起解决吗?便来如你的愿!“右手一抬,一道白光射出。自由自在放下李勉,左手铁钵兜来,“当“地一声,将那道白光罩在钵里。李勉得此一隙,退开丈外。 那众人见这人虽然先开口示威,后发暗器伤人,但行径其实已与偷袭无异,不过自由自在先放话挑衅所有的人,要大家一起上是事实,所以这人突然上阵,是想占现成的便宜,却也不能说是错了,再说大家对这个邋遢头陀没什么好感,都想:“云姑娘今晚陪谁都可以,就是不能陪这个邋遢头陀。“所以无人提出异议。 大家才想,这下子可好了,这臭头陀有苦头吃了。没想到那人偷袭无功,身手更是平庸,竟连姓名都还来不及报,便听得“碰“地一声,身子已然高高飞起,伴随着自由自在的笑声,消失在擂台后方,接着扑通一声,与赵开一样下场,掉到了蔡河当中。 自由自在笑声未歇,直道:“来呀,再来呀!通通把你扔到河里喂王八!“李勉得此一招喘息,复猱身上前,在此同时,擂台左右分别有人跃上,其中一人说道:“把这个浑身发臭,狂妄自大的邋遢头陀扔出去,也让他尝尝蔡河的滋味。“一拳便往自由自在身上招呼。自由自在不知对方斤两,未敢过于托大,木杖横过,“碰“地一声,杖拳相交,那人退出一步,喝道:“好家伙!“ 这下子四人混战一起,木造擂台颇有些招架不住,开始摇摇晃晃起来。那少年站在台下,似乎这种场面见得多了,脸上还是一派平和镇静,表现在外在上给人的感觉,与他的年纪颇不相符。只不过可以时时见他望向窗台,等候云姑娘给他进一步的指示,除此之外,他一概显得事不关己。 四人混战一会儿,只听得一声惊呼,台上又是一道人影飞出,直往蔡河而去。待众人定眼瞧清楚台上三人,那个自由自在依然在列,不禁令所有在场人士感到气沮。只得任由他哈哈大笑,嚣张道:“不是还有一个吗?再不上来,就没机会啰!“台下众人你瞧着,瞧着你,都找不到今天的第八名参赛者。也许是瞧着那自由自在功夫厉害,早有先见之明走了吧? 眼见自由自在所向披靡,众人的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没过多久,只听得自由自在高喊一声:“着!“又是一道人影应声而起,一阵哇哇乱叫后,掉入河中。如今台上,就又只剩李勉跟他单打独斗了。只是李勉有人帮他的时候,尚不能取胜,如今只剩他一个人,被扔入蔡河,恐怕也是早晚的事。但话虽如此,那李勉越挫越勇,毫不退缩,韩胖子除了在台下为他呐喊助威,也爱莫能助。 忽然间,自由自在又高喊一声:“着!“李勉身子不住后退,“碰“地一声,撞上擂台边上的木柱,整个擂台“喀喇“一声,倾了一倾。少年敲了一下手中铜锣,说道:“胜负已分,李大爷,请下台!“ 李勉满身汗水淋漓,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一时不能站起。自由自在志得意满,“嘿嘿“两声冷笑,正要出言奚落几句,忽然觉得鼻下唇边彷佛有温热的液体迸出,一直流到颏下。他面露惊疑,伸手一抹,放在眼前一瞧,才发觉整个手心都是血。原来李勉不知何时竟一拳打到了他的鼻梁上,一开始还没什么感觉,也就无所谓,这会儿流下了鼻血,鼻梁上一阵阵地酸痛不住袭来,眼泪也莫名其妙地落下。 自由自在但觉脸上无光,心中无端便起怒火,低吼一声,抡起木杖又往李勉身上打去。那少年见状,忙道:“大师,胜负已分,请住手!“自由自在发了兽性,如何肯听?李勉见他来势汹汹,也急欲闪避,可是刚刚背上那一撞,痛入骨随,此时两腿竟不听使唤,没可奈何,便在众人惊呼声中,于千钧一发之际向一旁滚倒。那自由自在一击不中,哪肯罢休,举起木杖,又是一击。李勉滚倒在地,行动不便,眼见这下终于避无可避,暗道一声:“也罢!“束手待毙。 那自由自在这一杖打向他的腰眼,杖势凶狠,满拟打得他受伤吐血,这才能够甘心。岂知在那木杖尚未着体,忽然又是一道寒光激射而至,“波“地一声打中了木杖,自由自在但觉虎口发麻,木杖几欲脱手,接着“碰“地一声,杖头击中了地板,在地板上撞出了一个大洞,与李勉的身子,相去不过半尺。 自由自在抽出木杖,只见杖上钉着一枚铜钱,入木逾半。一道人影跟着跃上擂台,说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8 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上人既已得胜,为何还要无端伤人呢?“自由自在知道此人竟能以铜钱震得他虎口发麻,不是一般人物,暗暗运气以为戒备,说道:“关你什么事?“李勉得此一隙,已更往一旁滚出,算是暂时脱险。他心思甫定,便去瞧他这位救命恩人,只见这人身高八尺有余,脖子上扎了一条红色领巾。身背长剑,浓眉大眼,虎背熊腰,满嘴的胡子,再加上整脸都长着细毛,远远瞧去,就像是一头扮做人样的黑熊,状态十分威猛。 只听那人续开口道:“那可没法了,在下插手管都管了,还请上人见谅。“自由自在瞧清楚他的长相后,心中也颇为震动,“哼“地一声,转过头去,并不答话。李勉挣扎着向前,抱拳行礼道:“多谢阁下救命之恩,还请问恩公贵姓大名,来日当图报答。“韩胖子这时也已上台,搀住李勉。那人道:“恩公可不敢当,更不用李兄报答,不过姓名说与李兄知晓,倒无不可。在下姓燕名虎臣,蓟州人士。“李勉未曾听过这个名字,不过还是说道:“原来是燕恩公。“燕虎臣道:“哪里。“ 那自由自在行走江湖十余年,也没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想来也不是什么棘手人物,心中一宽,便道:“燕壮士要是没事的话,是否可以下台了?云姑娘还等着跟过招呢!“转向那少年道:“小兄弟,还不请云姑娘下来。“那少年道:“云姑娘已经下来了。“ 自由自在“哦“地一声,望向窗台,果然那位云姑娘已经不在那儿了。同时身后一个轻轻柔柔的声音响起,说道:“上人,小女子在这儿呢!“ 自由自在一惊,急忙回头,但见一个女子向前盈盈走来,容貌秀丽绝伦,仪态丰姿绰约,妙目流盼,脉脉含情,恰如芙蓉出水,清秀脱俗,亦似牡丹带露,娇艳欲滴。众人当中虽有不少人已经见过她的面貌,但一时不同一时,还是瞧得目瞪口呆,未曾见过她的,更是惊为天人,不知身在何处,更不知她何时竟到了现场。那自由自在看着看着,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将木杖挟在左腋,空出右手,用衣袖抹了抹他污秽的面目,接着伸出五指,充当梳子耙子,抓了抓他那头篷头乱发。那时人人都在瞧着云姑娘,谁也没注意到他的这项怪异的举动。 自由自在两只眼睛始终在那女子身上打转,自觉“整理仪容“完毕后,张口便道:“你就是云姑娘?“言词中难掩兴奋之情。那女子似乎早已习惯了男人这般无礼放肆的眼神,也不放在心上,说道:“叫云梦,上人见外的话,可以叫云姑娘,或者跟前面几个胜利者一样,喊梦儿。“ 在场的男人,除了那名少年,人人听到这里,但觉全身骨头立刻酥掉一半。自由自在早已忘了鼻梁上的疼痛,更想:“如此娇滴滴的大姑娘,如何用木杖跟她过招?要是一不小心伤了她,岂不令人心疼?想那历来挑战的人,武功也许未必会输给她,不过是手下容情,怜香惜玉过了头,否则凭她一个弱小女子,能有多大本事在这里挑战武林英雄?“他这么想也是一半实情,另一半却是他只以为,天底下的男人,应该都跟他一样好色如命,殊不知有许多成名英雄,爱惜名声,根本不屑到妓院寻乐,其中当然也有更钟情名利追求的人,认为女人只是战利的附属品。 这个念头在自由自在的心里一转即过,不过自己不清楚这位云梦的底细,就是有计划也是白搭,只好随机应变,再做打算了。便笑嘻嘻地道:“此刻人多,当然叫你云姑娘了,待会儿到了你房里,再喊你梦儿不迟。“心想:“能跟你同床共枕,就是美梦,也成真了。“ 那云梦瞧这个头陀虽然其貌不扬,但居然也有调笑姑娘的风情,不禁噗嗤一笑,说道:“那得上人拿出本事才行。“自由自在瞧着不觉心神一荡,但他立刻收慑,不敢托大,木杖虚挥,说道:“的杖法不俗,还请云姑娘亮兵刃。“云梦满眼笑意,说道:“不惯用兵刃。“ 那燕虎臣听到这里,急忙插口道:“慢着,你两个这便打算动手过招了吗?“自由自在白了他一眼,说道:“燕兄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要来搅局的?“ 要说燕虎臣是刻意搅局,那还真的不是,不过若说他不知这个规矩,却也绝非实情。原来他经过汴梁街上,路上听人谈起群芳楼有这样的一档事情,左右无事,在好奇心驱使之下,前来一探究竟。他本想,喜欢动刀动枪的姑娘,能长得多美貌?所以也没有报名与赛。但是此刻一见,实在惊为天人,自由自在邋遢无礼,如何能容他亵渎冒犯?他忍不住要硬插上一脚,说道:“上人切莫误会。只是你瞧,这云姑娘全身柔若无骨,拎在手里,只怕也没几两重,上人刚才木杖神威,将地板都撞出一个大洞来了,如何能够以此对付云姑娘?“ 自由自在听他说到“全身柔若无骨“时,不禁便去瞧云梦的身子,一想到她衣服底下的细滑肌肤,霎时口干舌燥,更加深了他势在必得的决心,说道:“的伏魔杖法若不能收放自如,那还有什么厉害可言?云姑娘细皮嫩肉,自当小心,绝对伤她不到。“ 燕虎臣摇头道:“可是刚刚上人明明说道:“的杖法不俗,还请云姑娘亮兵刃。'可见拳脚无眼,上人也殊无把握,是吗?在下不才,愿为云姑娘挡这一挡这血光之灾。“自由自在大怒,但不想多生枝节,强抑怒气道:“这可与云姑娘的规矩不符……“燕虎臣不愿让他有闪烁躲避的机会,便直接挑了开来,说道:“到底是上人禀性正直,恪守成规呢?还是怕与在下交手呢?“ 那燕虎臣原非好色之徒,只是眼前这位云梦不知怎么地,就是有这个本事将他迷住,让他表现出了与平日燕虎臣不同的一面,出言不分轻重,只一心想将事情揽到自己头上来。自由自在怒意更炽,紧握木杖,说道:“你……“兀自强忍怒气。 那云梦瞧着燕虎臣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心道:“又是一个色迷心窍的人。“也不觉得他与其它男人有什么不同,笑道:“上人可别生气,这都怪不好。这燕大侠此举虽然不合规矩,却也是出自爱护小女子的一片好意。这么吧,来替他说说情,就当他也是一名参赛者,如此可好?不过要是上人不同意的话,也不便勉强……“既口头答谢燕虎臣,又摸了摸自由自在的头。 众人一听,都大声叫好。自由自在见节外生枝,本不愿意,但是不知为何,云梦的话就是有一股魔力,让他毫不思索地回答道:“哼,若不亲自打发他走,他还以为真怕了他。云姑娘今夜陪着,脑海中也未免会想到了他。好,就依姑娘所言,给他这个机会便是。“虽然是回答云梦,可是说话时两眼紧紧盯着燕虎臣,好似要看透到他的骨子里。 云梦大喜,燕虎臣亦喜道:“如此便请上人赐教。“自由自在冷冷地道:“好说,好说。“拉开架势,心想:“这可是你自找的,今天就算打得你跪地求饶,也绝不歇手。“潜运起内劲,一点一滴地积蓄起来,准备一开始就让对方措手不及。台上众人纷纷走避,那李勉更替燕虎臣缴足了前金,算是完成了该有的手续。 自由自在见燕虎臣背负长剑,此刻却是空手与他对峙,忍不住问道:“还不拔剑。“燕虎臣道:“上人刚刚力战多人,尚未休息,在下不好占这个便宜,所以愿在兵刃上吃一点亏。“自由自在本想说:“那也不必!“旋即想道:“此人掷铜钱的手劲不小,想空手充作英雄,又何必拦他?“便道:“你空出来的手,可以用来掷暗器,那也不算吃亏。“燕虎臣道:“若用暗器伤你,那便算输了。“ 自由自在大怒,说道:“那可是你说的。“呼地一声,木杖出手,将燕虎臣的上半身全笼罩住了。燕虎臣大喝一声:“好!“一对肉掌在一团杖影中穿来穿去,见招拆招,非旦丝毫不露败象,甚至显得游刃有余。 转眼间,两人匆匆过了四五十招,自由自在越打越觉得心惊,一点都自在不起来,陡地杖势一变,威力劲道突增一倍,所刮起的杖风范围也逐渐增大。燕虎臣不料他竟有此能耐,微微吃惊,但随后发现原因,不禁哑然失笑。原来这个自由自在不知何时起,已将铁钵收起,双手抡杖,力量当然要比单手时多出一倍了。 那自由自在自从改用双手执杖,招式应用更加得心应手,也多出了许多变化。不过他先是见到燕虎臣面露忧色,心中得意,下手更不容情,可是数招过后,自己不但没有占到上风,却瞥见燕虎臣竟然扬起嘴角偷笑。他又惊又急,杖头转来,便往燕虎臣左耳打去,哪里还是切磋武艺,根本已经想取对方的性命。燕虎臣身子一闪,右臂陡长,“啪“地一声,一掌拂中自由自在的后颈,封了他的“大椎穴“。 自由自在只觉得“大椎穴“一麻,全身动弹不得,心中只道:“完了!“众人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却见燕虎臣往后跳开,抱拳说道:“承让!“随即复趋向前去,伸手在自由自在后颈又是一摸,解开了他被封的穴道。这会儿众人可瞧清楚了,瞬间爆出如雷的喝采与掌声。 那自由自在穴道被封之时,万念俱灰,想那“大椎穴“乃是人身大穴,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不知接下来燕虎臣会如何对付他,尚自自惴惴难安之际,没想到燕虎臣居然随即解开了他的穴道。他大厄得解,却不想是对方手下留情,只觉得自己如此狼狈,全拜对方所赐,恼羞成怒之余,顿起杀机。趁着燕虎臣陶醉在群众喝采,沉溺于胜利滋味之时,转身瞧着云梦,放松戒备之际,旋开杖尾,露出一截半尺短刃,木杖顿时变成了短枪,无声无息地刺向他的后颈。 自由自在这一刺,早已是他练得熟了,不论敌人如何挪移闪避,各个方位他都有应变的方法,向来便是他“反败为胜“的不二法门,因为谁也想不到,一个刚刚才饶他性命的人,居然会马上反咬一口。多少年来,不知有多少成名人物,便是折在他这一刺之下,是相当狠辣的一招。可是这会儿燕虎臣虽然背着他,那云梦却是正对着他的。云梦忽见燕虎臣背后透出一点寒光,便知发生了何事,右臂突出,手里多了一柄亮晃晃的匕首,口中低声道:“小心了!“直指燕虎臣的左肩。 燕虎臣见云梦突然动手,想也不想,脖子反射性的往右一偏,几乎便在同时,耳边“当“地一声清响,燕虎臣便算是白痴也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身子一矮,急忙从一旁让出,同时转身回头,“唰“地一声,已抽出背上长剑。只听得云梦笑道:“哎哟,大师,何必为了小女子大动肝火?要是闹出人命来,在这京城之中,还要不要做生意。“右手五指灵动,一把黄金柄的匕首在她手上不住反转滚动。她这话虽是冲着自由自在讲,但是相同的,也是说给燕虎臣听。 台下众人这时才反应过来,纷纷鼓噪,矛头都指向自由自在卑鄙无耻的行径。更何况他刚刚的偷袭,虽有云梦帮忙挡着,却还是划破了燕虎臣领上的汗巾,擦出一条细细地血痕。燕虎臣颈上微痛,虽无大碍,却也不由得大怒,随手扯下领巾一扔,手中长剑虚指,说道:“燕某不才,想要再次领教领教上人的高招。“ 这会儿众人见他终于拔剑在手,都想看他如何教训自由自在,立时叫好之声连连,不绝于耳。就是才要求不要扩大事端的云梦,也颇想知道此人拳脚不俗,不知在剑术上,是否也有相同的造诣,一时竟忘了出言阻止。那自由自在这一下子骑虎难下,又触了众怒,不禁感到万分尴尬,忽然眼睛一亮,瞧见那燕虎臣脖子上原本围着领巾的地方,刺了一头大雁,想起一个人来。指着他的鼻子道:“你,你是……燕……燕……“连说了两声“燕“,就是无法接着说下去,声音竟不自觉地颤了。 那云梦见自由自在的眼神有异,微感奇怪,转过身来,顺着他的目光瞧去,见着了燕虎臣脖子上的飞雁刺青,不禁失声说道:“哎呀,你……你是燕追风!“ ※※※※※原来这燕虎臣,外号“追风剑“,不但是形容他剑法疾如劲风,难以捉摸之外,而“追“这个字,更是说他轻功卓越,堪称武林一绝。如此手快脚也快,两项绝技互相加乘的结果,奠定了他在武林当中,名列一流高手的基础。近年来,武林甚至将他与成名十余年的夏侯仪“雨花剑“相提并论,并称“南夏侯,北追风“,于是人人都以为他的名字就叫燕追风,真正的名字倒无人知晓了。 不过还好这燕追风有一个明显的特征,就是脖子上的飞雁刺青。虽说当时社会风潮,在身上刺青的人亦复不少,但是武功高强如此,却又刚好在脖子上有飞雁刺青者,天底下只怕就只有燕追风一人了。所以自由自在与云梦,一见之下,马上便想到了是他。那燕追风多大名头,自由自在见他擎剑在手,心中暗暗吃惊,自忖绝对不是他的对手,反正好汉不吃眼前亏,退一步海阔天空。便道:“原来是燕大侠,失敬,失敬。有道是宝剑赠侠士,美人配英雄。难得名满天下的追风剑,也与头陀一样酷好此道。有道是:君子有成人之美,此次便卖你个面子,将云梦姑娘让给你,又有何妨呢?燕兄,好好享受,少陪了!“说罢,身形一闪,便要离去。 那燕虎臣岂是易与之辈?自由自在偷袭他的那一刺,他的反应原亦不该如此慢半拍,但人家说温柔乡是英雄冢,燕虎臣一招得胜,整个心思马上便飞到云梦的身上去了,所以才差一点着了自由自在的道。不过他也不是赶尽杀绝之人,在云梦面前,更想表现出一派大侠的模样。只见他长剑一指,欺上前去,说道:“上人慢走,让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9 在下送你一程。“自由自在大骇,只想“送你一程“的意思,是指要送他上黄泉路的一程,对方剑称“追风“,如何跑得过他?当下二话不说,回身一杖,便往燕虎臣头顶挥去。 那燕虎臣便是要他回杖相击,剑尖一转一搭,恰恰压在木杖之上。自由自在但觉燕虎臣这一剑似有股强大的黏力,硬要将自己的木杖拉去,大惊之下,急忙用劲回夺。没想到自己才发劲,对方的那股黏力,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一回夺之力,全部落到自己身上,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跌。 那自由自在变招亦快,左足一点,刚好趁势向后飞跃,口里故做轻松,朗声说道:“后会有期!“好显得自己好整以暇。那燕虎臣哈哈一笑,道:“那也别忙!“收起长剑,倏地飞身上前,两掌一托,正好抵住他的两脚掌心。那自由自在人在半空中,如何闪避得过?百忙中只得两脚发劲用力一踹,心道:“看不踩死你!“ 没想到那燕虎臣早知他有这一步,双掌一拉一推,正好将他往下踹的力道,与自己发掌前推的力道并在一起。众人只见自由自在的身子,倏地窜起两三丈高,直往擂台后方飞去,还搞不清楚是不是让他逃了,接着“扑通“一声,却是有一件重物落到了蔡河里了。 众人你瞧着,瞧着你,忽然都忍不住爆出笑声,互相感染之余,连云梦都不禁觉得有趣,掩嘴笑得花枝乱颤。有些好事者还特别拿着火把走到河边,要去瞧瞧自由自在的糗样,不过那自由自在落水之后,并未再浮出水面,有人猜他淹死了,但更多的人猜他偷偷泅水溜了。 那燕虎臣击败众人,得到与云梦对招的机会,不禁喜形于色,迫不及待地道:“云姑娘,咱这就过招了吗?“云梦瞇着眼睛睇视着他,似笑非笑地道:“燕大侠何必心急呢?“绕着他的身子,盯着瞧了一圈,这才又道:“燕大侠追风剑厉害,小女子破不了啦,不知这闻名天下的追风剑法,共有几招几式呢?“ 燕虎臣道:“那是江湖朋友抬爱,将这不值钱的破剑法放在心上。不瞒姑娘说,这套剑法,不计变化,共有七十二路。“云梦脸上一红,忽然将身子挨了过去,低声与燕虎臣道:“燕大侠要是不嫌弃,不如就让陪你七十二个夜晚,你便将这七十二路剑法,全都教给了吧?“燕虎臣就是再色迷心窍,也知此事万万不可,便道:“姑娘若是喜欢,教你三招两招也不打紧,要是再多,甭说别的,也没那么多银子。“ 原来那云梦虽是女子,但对武功一途颇为沉迷,要不然也不会订出如此古怪,挑选客人的方法。而她仗着天生丽质,真的也让许多武林高手,慕名而来,相继拜倒石榴裙下。原本双方各取所需,也没什么不妥。只是近年来,她终也发现,天下武功门派甚多,并非是样样可学的,尤其是她武功跟着越练越高,逐渐地走出了自己阴柔飘忽的路子,想要翻身学阳刚的武功,那几乎是不可能的。燕虎臣武功既高,武功路子也正合自己的脾胃,再加上相貌堂堂,体格威猛,这一单买卖简直是一举数得,那是非接不可的,所以一上来便即认输,巴不得马上拉着他上楼去。 正所谓见猎心喜,云梦毫不放松,更挨向前,几乎要将整个身子贴在燕虎臣的臂上,朱唇微张,在他耳边轻轻说道:“就不信,你到时候会舍……得…………“说到最后已经变成细声呢喃,有如在他耳边轻轻吐气,端得无比风骚。说完这几个字,忽地身子一弹,退开五六尺远,衽襟一福,转身便径往群芳楼而去。 那燕虎臣尚自沉醉在云梦身上的温软件香当中,忽地一惊,云梦却去得远了。众人见此事抵定,也逐渐散去。韩胖子扶着李勉前来致意,也跟着告辞。那李勉若不是亲眼所见,还以为自己的武功高强,就算称不上一流高手,起码能挤上二流,如今一较之下,方知自己恐怕连三流脚色都构不上,不免带着无比的失落,唉声叹气地离开。 燕虎臣目送李勉远去,一时怔怔不知所以。那一路司仪擂台赛会进行的少年,走向前来与他说道:“燕大侠,请移步,云姑娘还在等着呢!“燕虎臣回过神来,说道:“是。“跟着少年走了几步,忽然问道:“请问小兄弟贵姓大名?“那少年道:“什么贵姓?姓左,喊小左就行了。“ 两人走了一会儿,进了群芳楼的大厅,那老鸨见状,迎上前来,陪笑道:“这就是今天的状元吗?哎哟,大爷相貌堂堂,威猛英勇,无怪乎云姑娘这一回这么3u.快就决定了。快请,快请!“言下之意,云姑娘到最后还是会挑剔客人的外在容貌,并非纯以武功论取。 燕虎臣这还是第一回踏进妓院,讪讪地笑了笑,不知如何应对。少年小左接口道:“妈妈,等安置好燕大侠,再来跟你结银两。“那老鸨笑逐颜开,嘻嘻笑道:“不急,不急!“小左不再理她,径自带着燕虎臣上楼。燕虎臣见他与老鸨说话的神气,好似不是这群芳楼雇请的小厮,便问道:“小兄弟不是群芳楼的人?“ 小左答道:“是云姑娘的人。“燕虎臣道:“原来如此。“过了一会儿,小左又道:“云姑娘是姊姊。“燕虎臣道:“这么说云姑娘其实是左姑娘啰。“小左道:“不知道,这条小命是她救的,她要喊她姊姊。“燕虎臣笑道:“那是。“ 言谈间,小左领着燕虎臣来到廊末最后一间厢房,轻敲房门,说道:“云姑娘,燕大侠来了。“顿了顿,门里云梦说道:“小左,去让人烧盆热水来,与燕大侠学完招后,想先洗个澡。“燕虎臣一听,脑子里许多旖旎遐想油然而生,不禁脸红心跳。小左应了声:“是。“推开房门,让燕虎臣进去,接着拉回房门。 那房门一关,房中云梦的娇笑声音立刻响起。小左站在门口,两只脚好似钉在地上一般,一时不知动弹。未久,房中又传出云梦的声音,说道:“小左,你还不去?“小左答道:“是,这就去了。“那云梦续道:“还有,可别再偷看了!“小左像是挨了一记耳光,猛地惊觉,说道:“是,是,以后不敢了。“匆匆下楼去了。 傲剑狂刀记 第三回千言万语 第三回千言万语 这一天燕虎臣悠悠转醒,微微睁开眼睛,见窗外天已大亮,便转了一个身,以避开刺眼的阳光,想要再度入睡。忽然耳边一个温柔女声响起,轻轻说道:“该起床啦,一天睡得比一天晚。“ 燕虎臣睁开眼睛,但见一个白衣女子,衣领微敞,正背对着自己,自顾揽镜,梳理着她那一头及腰的秀发,偶尔侧身斜首,那头乌溜溜的长发,如丝缎般从肩膀上滑下,露出了她那白玉般的脖子与肩线。燕虎臣仔细地瞧清楚了这玉颈香肩上,留有他昨夜曾狂吻过的吻痕,心满意足地瑟缩了缩身子,浑身舒泰地赖在棉被当中。 一旁枕上留有几茎发丝,凑近鼻子,还能闻到与昨晚一夜激情,在这女子身上所闻到的,相同的味道。起床?燕虎臣只想能多躺一会儿是一会儿,因为这也许是他躺在这牙床上的最后一天了。 那女子见叫不醒燕虎臣,也不再说话,只是继续地梳着她的头发。忽然门外脚步声响,接着便有人敲门说道:“云姑娘,东西给你搬来了。“那女子“喔“地一声,说道:“搬进来吧!“燕虎臣一听,赶紧将棉被一拉,盖住了自己的脸。 原来那燕虎臣在群芳楼一待,至今已经半个多月了,不但将成名绝技“追风剑法“教出十七招,昨天更将自己的随身宝剑,典当了银两,全数都给了这位正在梳头的姑娘云梦。如今床头金尽,眼看离别在即,却也不禁英雄气短,只想多躺一会儿,听得门外小左叫门,不知为何,突然有点羞于见人。 他将自己蒙在被子里,只听到房门一开,靴声又起,心想,这应该是小左将云梦要的东西搬了进来。一阵桌椅移动碰撞后,果续听得人声响起,正是那个少年小左,继续开口说道:“燕大侠还没起床吗?“ 只听得云梦“嗯。“然后是一阵细细碎碎的,小石子互相撞击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云梦才又开口道:“行了,帮燕大侠打盆水来,他应该就要醒了。“那小左应了一声:“是。“不久开门出去。 燕虎臣躲在棉被中,有点好奇这云梦在做什么,一听到小左离去,立刻便从床上爬起,穿好衣服,走到云梦身边。但见她坐在椅子上,面前摆了一个棋盘,左手端着一本书,右手一会儿手持黑子,一会儿手持白子,却是一个人独自看着棋谱下棋。 燕虎臣笑道:“没想到云姑娘对于棋艺这一道,这么有兴致。“云梦转头看了他一眼,仍继续自顾地下棋,说道:“只可惜武林中人大多不谙此道,所以这些天跟你在一起,就搁下了。“说着说着,照着棋谱,又下了几子。一直摆到第四十七手,忽然停顿下来,怔怔地瞧着棋盘发呆。自言自语地道:“这一子,为什么要下在这里?“ 燕虎臣趋身向前,插嘴道:“黑子这一手小飞,然后白子粘,黑子再接着虎一手,如此整个角隅便陷入黑棋的势力,胜负就大致抵定了。而如果白子不粘,直接断这里,黑子只要长出,接着白子飞,黑子再断,白子一样逃不出去……“连说带比,在棋盘上指指点点。云梦听他说着,一边看着棋谱,不禁大奇,说道:“原来你会下棋。“燕虎臣笑道:“略知一二。“ 云梦大喜,说道:“那还等什么,跟来一盘吧!自己跟自己下棋,闷也闷死了。“说着动手将棋盘上棋子,各依黑白收罗起来。燕虎臣对面坐下,让云梦持白子先下。云梦道:“你让四子吧?“燕虎臣道:“也不是挺会的,只是切磋,胜负不必在意。“云梦跟他做了一个鬼脸,说道:“谁说的?就想要赢,不管,你让四子。“说着,在四个角落的四四路各置了一子,黑白各二,这是古中国围棋的下法,这四个点与棋盘中心点并称“势子“,又叫“五岳“,言其不可撼动也。不过中心那一点,多不落子,而白子先手,也与现代由持黑子者先下不同。 接着只见云梦又拿出四子白子出来,在四个角落的三三路上,又各落了一子,至此白棋四隅据有其二,可以说是已立于不败之地。接着只看她毫不客气地在二六路上大飞一手,这才笑吟吟地说道:“好了,该你了。“ 燕虎臣笑道:“你的野心倒挺大的。“云梦道:“这一盘是非赢不可。“燕虎臣笑笑,持子往三五路上落去,直接杀进敌营。云梦见他棋势豪迈大胆,颇为赞赏,随手应了一子。起初两人下子都很快,几乎是毫不思索,直到二十余子之后,速度渐缓,云梦棋力较弱,思考的时间也就比燕虎臣来得多。 又过一会儿,小左端了水进来。云梦吩咐道:“先放在一边,燕大侠正在下棋。“小左依言将水盆放在一旁,径自到两人身边伺候。云梦道:“小左,你看懂了吗?“小左道:“好象懂了,又有一点不懂。“云梦道:“其实围棋易学难精,一点也不难,只是想要下得好,那就不容易了。“小左道:“是。“ 她一边分心与小左说话,下子时的斟酌考虑,可就更加漫长了。燕虎臣见状便道:“这一步不容易应付,就让你多想一会儿,去洗把脸。“云梦调皮地戏谑道:“你不怕偷换子?“燕虎臣笑着起身,说道:“已经让了你四子了,难你不想知道自己的棋力,究竟到了哪里?“自顾洗脸去了。 云梦自言自语道:“那是……“盯着棋盘瞧,那时已经下到四十几手左右,棋盘上到处都是黑白棋子,瞧得她眼花撩乱。燕虎臣攻势凌厉,到处断她的布局,云梦穷于应付,跟着他团团转。这时燕虎臣人不在面前,她心情放松,忽然想道:“他居于劣势,自然得出奇兵。自顾好这两角隅,就算再不济,想来绝对不致落败,何必跟着他走?“心中计议已定,便觉胜券在握,催促道:“好啦,好啦,考虑好了,要落子了,赶快过来看。“燕虎臣听她言语颇为心焦,匆匆抹了脸,便来就坐。 人道:欲速则不达。那燕虎臣一心急着回坐,跨腿的同时,一时大意,竟撞到了桌脚,只听得“哗啦“一声,棋盘上所有棋子尽数移位,挤到一边去了。云梦“啊“地一声,叫了出来,脸上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燕虎臣知道闯祸,连忙道歉。 一时之间,云梦又是失落,又是生气,嚷道:“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的!“跺足撒泼。燕虎臣瞧不出她是真动怒,还是假生气,心慌意乱,连忙动手想将棋盘上的棋子移回原来的定位,可是棋盘上共有三百六十一个眼,大概的位置也许还能记得,但要排得正确,那可就不容易了。那燕虎臣一边排子,云梦一边说道:“不对,不对。“搞得他脑海中的唯一印象,一下子忘个精光,霎时额上大汗淋漓,简直要比明刀明枪地挨打,还要难过百倍。 燕虎臣眼见恢复不了原状,便道:“的好姊姊,咱重下一盘吧?这一会让你六子。“云梦不知哪来的骄纵蛮惯,就是不依,直嚷着:“不要,不要,为什么要你让六子?你根本就是眼见要输给了,心有不甘,故意将棋局搅乱的。你不是好人,你是坏人,伪君子!“说着居然掉下泪来。 燕虎臣这一下可真的慌了,嘴上连道:“是,是,是。“手下也不敢停,在棋盘上漫无目的地移动棋子,但他根本记不得原来的棋局,棋子移来动去,就是找不到家。云梦觉得他根本是在敷衍自己,嚷着:“来不及了,没有用了,谁要你好心……“忽然一只小手伸过来,帮忙排列棋子,燕虎臣一瞧,却是小左在动手排列。 燕虎臣一开始还以为小左要收拾棋子,正想叱喝,但随即知道不是。只见他将一枚一枚地棋子排列好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0 ,这燕虎臣不瞧还好,一仔细瞧清楚,不禁又惊又喜,那云梦也瞧出了端倪,惊讶道:“小左,你……“不一会儿,小左已经将四十几枚棋子,在棋盘上找到它应在位置,竟然一子不差。 那燕虎臣是练武之人,七十二路追风剑法变化繁复,他能以此成名,记性自然也不差,棋子乱成一团的时候,他想不起来正确切实的位置,但是此刻一颗颗都回到原位,心底深沉的记忆立刻被唤醒,心道:“果然便是如此。“如释重负。云梦亦大喜,道:“小左,真有你的,没错,是这样没错,来来来,燕大侠,这一子要下这里,该你了,该你了。“马上破涕为笑,像个小孩子一样。 燕虎臣脸色大窘,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子。小左道:“云姑娘,没事了,把水端出去了。“云梦道:“好吧,你快去。“小左应诺,径自端了水盆出去。 那燕虎臣为解尴尬,忽道:“那个小左的记性不错,听人家说,他是你弟弟?“他明知不是,但还是这么问了。 云梦一愣,道:“你听谁说的?“随即一笑,又道:“要他喊姊姊,又不是真的想当他姊姊。当初只不过是看他一个人孤苦伶仃,身世可怜,这才收留他在身边,可是一点亲戚关都没有。“ 人家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燕虎臣倒是觉得这个云梦颇有恻隐之心,便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云梦侧着头想了一下,说道:“五六年了吧?他那个时候还是个十岁的孩子,如今都长这么大了。唉,日子过得真快,岁月不饶人呐!“脑中灵光一闪,说道:“不谈这个了,好端端的提这做什么?下棋,下棋吧!“ 燕虎臣道:“看这事,也到了该谈谈的时候了。“云梦一愣,道:“怎么说?“燕虎臣道:“你自己说的,当初你收留小左的时候,他不过是个十岁的孩童,那自然什么事都不打紧,你都可以不在意。可是五六年过去了,怎么说他现在也是个少年男子了,什么事情,也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他成天在你身边跟进跟出的,就算是你的亲戚,也是大大的不妥吧?“怕自己说的太过笼统,接着补充道:“记得你说过,他曾经偷看过你洗浴的,不是吗?“ 云梦小嘴一扁,瞟了他一眼,说道:“原来你是说这个啊……“燕虎臣道:“难道你不觉得这事挺要紧的。“云梦狡狯地看着他,说道:“你可别跟说,你是吃味了……“燕虎臣眉头一放,说道:“吃什么味啊?是瞧这小左聪明伶俐,样子看起来,也算是一表人才,你觉得他会甘心,一辈子做一个伺候姑娘的奴才吗?你的关,总有一天会变的。云姑娘若是觉得这小子还是个人才,不愿意耽误他的话,那就应该及早让他离开,给他一个机会发展才是。可云姑娘若怕晚年寂寞,要他永远陪着你,那也得早做准备……“云梦听到这里,脸上一红,忽然大发娇嗔,手上一枚白子飞出,正中燕虎臣的额角,嘴里说道:“陪,陪你个大头鬼,老娘要他排遣寂寞?他……他还是个毛头小子呢!“ 云梦掷出棋子时,并不挟带内劲,燕虎臣若无其事地挨了一记,倒也不觉得痛,但还是接口道:“只是站在男人的立场上,替这位小兄弟说几句话。是不知道他心里面究竟怎么想啦,只知道,跟着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日夜相处,同进同出,换作是的话,早就受不了了……“ 那云梦媚眼如丝,发浪似地瞧着燕虎臣,细细说道:“要是受不了了,那又如何?“燕虎臣瞧得是心花怒放,站起身来,慢慢绕到她的身后,说道:“要是受不了了,就这样……“一言未了,朝着云梦拦腰抱去。云梦娇笑着跳开,说道:“来不及了,燕大侠。本想说,要是你赢了这局棋,便再陪你一夜,如今看来,只有下次再说了。“说着走回棋盘边,将手中白子往棋盘上一放。燕虎臣挨近身来,但见自己的黑子,攻击的已被堵死,收获有限,而防守的,亦让白子突破,去了半壁江山。一来一往,胜负已经很明显了,此局自己不但是输,而且还是一蹋胡涂。 燕虎臣但见云梦的神态又转为坚决,不像开他玩笑,便道:“好姊姊,你别吊胃口了。“云梦笑道:“燕大侠,你别忘了,你连剑都拿去当了。人家说:“饱暖思淫欲',今晚大侠恐怕连吃饭都有问题了,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些?“ 燕虎臣见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热情如火,一会儿冷若寒霜,便跟演戏一样,心中颇有怨怼之意,正待发作,忽然云梦两只柔腻腻的小手,往他的脖子搂了过来,挨在他的胸前说道:“好哥哥,你听的话,赶快再去多赚一点银子过来,可别让你的梦儿等太久喔……“ 燕虎臣一听,就是有满腔的怒火,顿时也要化为乌有。但见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也待得够久了,是该离开了。“将追风剑法教给外人十七招,这事要是让他的师父知道了,只怕立刻就要给逐出师,于是便与云梦告辞。那云梦早已习惯生张熟魏的生活,虽然临别之际会有一点不舍,但是规矩就是规矩,若要谈感情,那就趁早别干这一行了,所以告别之后,她也绝不依恋。 老鸨闻讯,笑嘻嘻地抢着送燕虎臣走到门口,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除了想着白花花的银两又入袋了之外,心中亦同时笑谑着:“又是一个人渣!“她惯称在妓院里花光所有家当的人为人渣。原来当这人全身油水都被榨干后,剩下来的,当然就只有残渣而已矣! ※※※※※那云梦送走燕虎臣之后,便与小左吩咐道:“跟妈妈讲,人不舒服,要休息几天。“小左道:“好,这就去!“转身便走。云梦见他勤快,笑了一笑,转头走了几步,忽想:“他刚刚笑什么?人不舒服,他很开心吗?“独自回到房里,揽镜梳妆,顾影自怜了半晌,脑海中忽地想起了燕虎臣跟她说的,有关于小左的事。 其实云梦并非完全没有考虑到小左,只是每每顾及,便想:“他是捡回来亲手带大的,虽然的年纪还不到可以当他老妈的岁数,但实际上所扮演的角色,也跟他的母亲差不了多少,总不会……总不会……“想起自己第一次遇见小左时,他那年幼无辜的脸庞,让自己起了怜悯之心,竟她破天荒地做了一件生平第一件,恐怕也是最后一桩蚀本生意。那就是收留小左,打算将他养大成人。 那时她只是很单纯地想,不过是多张嘴吃饭罢,那也没什么了不起,更何况自己也没打算成亲,多个小孩也不算累赘。可是时光匆匆,当初要是捡个小女孩也就罢了,偏偏捡了个男孩子,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原本没去考虑,也没什么事情,如今这个事情却已让燕虎臣挑了起来,要完全不当一回事,已经有些办不到了。 云梦胡思乱想一阵,果然结局都脱离不了燕虎臣替她设想到的两条路,一条是让小左趁着年轻离开,去追求自己的人生,第二条,便是让小左留下来,有朝一日自己终将人老珠黄,到时也还能有个伴。 她想到这里,也不禁想起了自己的人生。她这一辈子,对于男人根本没有什么奢望,小左虽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但是男孩长大成了男人,就一定会是那副德性吧?云梦想着想着,不禁叹了一口气,她既不信任男人,却又害怕孤独,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间,房门外有人敲门说道:“云姑娘,你休息了吗?“ 云梦一听,是小左的声音,立时将她于一片混乱的思绪中拉了出来,便在那电光石火的一瞬间,一个念头闪过她的脑际:“不如让小左自己决定吧。“ 云梦打定主意,连忙脱下外衣,钻进被窝里,坐在床上,只露出个头来,这才说道:“有什么事吗?“小左在门外道:“让厨娘熬了碗四君子汤,现在给你送过来。“云梦道:“先进来吧。“小左应道:“是。“ “咿呀“一声,房门应声开启,只见小左手里捧着个木盘,盘上托着了个瓷碗,碗里搁着调羹,热呼呼地正冒着水汽。云梦装着懒洋洋地道:“是什么汤?“小左道:“是四君子汤。“将木盘放在桌上,反身关上房门,复又捧起木盘,将汤端到云梦眼前。云梦凑上鼻子一闻,皱着眉头躲开,说道:“原来是这汤,不爱喝,你端回去吧。“又道:“干嘛帮熬这汤?吩咐了吗?“ 小左笑道:“是刚才听你说身子不舒服,才差人让厨娘熬的,补中益气,喝了对你的身子大有好处。瞧你先前也曾喝过的,所以才自做主张让人做了,没想到你原来讨厌这味道。要是姑娘喜欢清淡一点的东西,不如让人煮个桂圆莲子汤吧!“ 云梦笑道:“不是跟你说了,没人在的时候,你就喊姊姊行了,叫什么姑娘?没地见外。“小左道:“人前叫惯了,一时改不过来。“说着,要将盛着汤碗的木盘端出去。云梦见状,连忙道:“不用换了,先搁在桌上吧,待会儿再喝。“小左道:“那得趁早,要是凉了,味道可就更差了。“依言放在桌上。 云梦道:“是吗?“想了一想,接着道:“那你喂。“犹如向人撒娇一般。小左闻言一怔,还以为听错了,问道:“什……什么……“云梦两泓秋水泛起柔柔笑意,轻声道:“说,不如你来喂。“ 这几个字,不论发声语气,表情神态,已与她平日向男子展现狐媚的样子,相去无几,所有领教过的男人,没有一个可以全身而退。小左虽是个少年,却也不禁口干舌躁,不过他第一个反应是局促难安,手足无措。云梦见状,心想:“他刚来的时候就不多话,只知道什么事都抢着做,现在长大了,也是一概以为主,听的吩咐做事,从未听过他讲过他自己的想法什么的,不如趁这个机会,看看他的心里究竟都在想些什么?对的态度,又是怎样?“ 她知道当一个人过着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日子时,都难免消磨志气,甚至委曲求全。小左展现在自己面前的,正是此情景的最佳写照,她只是不知道,小左究竟为此消磨了多少志气,还是觉得受了她多少委屈。 其实在这当中,云梦另外还有一个心情,恐怕连她自己都搞不太清楚的,那就是在她心灵深处的某个角落里,存在着一种恐惧、忧虑:会不会连小左也看不起她。 云梦不了解自己这一层心理,眼前但见小左红着小脸,一副困窘的样子,不禁大乐,心想:“他毕竟还是一个男子。“收起戏弄他的心,说道:“你愣在那里做什么?姊姊生病人不舒服,弟弟帮忙喂几口汤,这有什么好害臊的?你不愿意的话,自己来好了。“说着掀开被子,就要起身。那时时序虽然已进入春天,但是春寒料峭,早晚还都寒冷,云梦被子里面,只穿着薄薄的小亵衣。小左见她光着膀子,就要下床,连忙走近,说道:“别下来,端过去了。“云梦这才心满意足地躲回被窝里。 小左收慑心神,细心地喂了云梦几口汤。云梦忽道:“小左,在一起几年啦?“小左略一沉吟,道:“整整五年又另三个月了。“云梦“啊“地一声,道:“算算你今年也十六岁啦!“不禁心道:“大了你整整十岁……“小左不知云梦心里想的是这回事,讪讪笑道:“差不多了。“云梦笑道:“什么差不多?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唉,你生日什么时候?老是记不得。“小左道:“十二月初九。“云梦道:“啊,对啊,对啊,喝了腊八就出生了,想起来了,以后不会忘了。“ 小左笑笑,又喂了云梦喝了一口汤,说道:“对了,那云姊生辰是什么时候呢?“云梦道:“问来做什么?想给做寿吗?“小左道:“就算是,也是应该的呀!“云梦道:“嗯,让想想……五月……五月十二吧……“小左道:“那就快到了啊,还好有问起,要不然今年不就又不知不觉地过了。“ 云梦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知不觉地过才好啊,像这个年纪的女人,还是不记得生日的好。“小左道:“怎么会呢?只要云姊不说,又有谁瞧得出云姊的年纪?五六年前,瞧见云姊时,云姊便是这个模样,就算再过十年,云姊一定还是这个模样。“云梦笑道:“那岂不成了妖怪?“心念一动,身子前倾,更靠近了小左一点,盯着他轻声道:“的样子真的没变吗?“说着侧了侧脸,要让小左瞧个仔细。 小左原本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起初还不好意思太靠近,但随后发现云梦样子颇为认真,也就替她仔细地端详起来。 小左只见云梦细致如白玉般的面庞,光滑柔软,吹弹可破,简直一点瑕疵都没有。再从上瞧,睫毛又长又翘,双眼又黑又圆,鼻子高挺,梨涡轻泛,要真说有什么缺点,小左但觉她的嘴唇稍嫌单薄了一点,可是此刻胭脂略施,又显得娇艳欲滴,要是嘴唇再厚一些,那可能就又太妖冶了。 小左不知不觉瞧得出神,更往耳边发际,一直看到了脖子。他这才发觉,云梦的右颈上靠近耳后的地方,有一颗小小的痣,颜色虽然不是顶深的,但是出现在白皙的脖子上,看起来也相当显眼。他一时忘情,越挨越近,蓦然间一阵淡淡幽香扑鼻而来,益发让他心醉神驰,脑中嗡嗡作响,最后竟然情不自禁,渐渐凑上嘴巴,从云梦的颈子上吻了下去。 云梦大吃一惊,“啊“地一声叫出来。那小左也是霎时惊醒,全身一震,往后弹开几步,接着“乒碰“一声,手中瓷婉摔个粉碎。究竟瓷碗为何摔碎,他浑然不知,因为此刻的他,对四周的环境,已经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了。但觉全身有如墬入冰窖,所有毛孔都急遽收缩起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断地重复:“完了,完了,怎么会这样做?怎么可以这样做?“愣在原地,喃喃自语。 那云梦虽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1 说是有意要挑逗小左,藉以观察他的反应,可是小左居然会有这样的胆子,对她做出这种亲密的动作,却也是她所始料未及的。云梦不知该喜还是该怒,正犹豫该如何反应,忽听得“啪“地一声,却是小左自己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声音清脆,右颊登时红肿,留下五指掌印。 云梦一愣,只听得小左低着头道:“对……对不起,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云姊……云姊处罚好了……“云梦回过神来,说道:“你……你怎么可以……可以……“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言词,吞吞吐吐了几个字,就是无法接着往下说。便在此时,又是“啪“地一声,小左又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云梦心道:“这孩子,脾气倒也挺倔的。“佯怒道:“好了,够了,别再打自己了。“小左道:“云姊不生气了吗?“始终不敢抬起头来。云梦道:“你不打自己,就不生气。“小左道:“那……想先下去了。“云梦又是一愣,才道:“你……你,好吧,你先下去也好……“ 小左如释重负,蹲下来要收拾地上的破碗残羹。云梦道:“你别弄了,去叫张嬷嬷来收拾行了。“小左应道:“是,是。“转身走出房门,眼光始终不敢望向云梦这边来。 那云梦见小左离去,呆了半晌,才从床上下来,重新把衣服穿好,走到镜子前面坐下。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自言自语道:“到底在想什么?把衣服脱了,只裹着棉被,不就是想引诱他吗?他终于忍不住亲了一口,该得意才是,怎么……怎么……“一想到让小左偷亲了一下,不自觉地拉开衣领,去瞧他亲吻的那个地方,瞧着瞧着,忽然觉得脸上发烫,心中一惊,道:“干嘛脸红?为什么害臊?他……他……他不过是个小鬼……“ 胡思乱想一阵,忽然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到木头柜子旁,拉出一个抽斗,从里面找出一个小瓷瓶,又换了一身衣物,将瓶子揣在怀中,径走出房间。 那小左虽然年少,却也是个男的,按理在群芳楼中没有他休息的房间,可是他是当红名妓所带的人,自又另当别论。云梦来到他的房门外,见门户洞开,里面空无一人。恰巧一个看起来十分年轻的姑娘从身旁走过,云梦抓着便问:“你见到小左了吗?“ 云梦不认得那姑娘,那姑娘却怎能不知道云梦?当下便道:“瞧见他刚刚出门去了。“云梦道:“往哪走了?“那姑娘道:“不知道。“径自走了几步,忽然又回头道:“云姑娘,小左他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好好说他就是了,他那么大的人了,犯不着动不动就打他吧?“云梦喃喃自语:“打他?“忽想起小左自己给自己掴掌,连忙要解释,道:“……“却见那姑娘转过墙角走了,云梦来不及辩解,转为恼怒,也不管对方听得到听不到,便开骂道:“关你什么事!“气呼呼跑回房间。待到夜里,才又悄悄来到小左房门前。 窗上透出灯光,云梦知道小左应在房内,便在门上弹了几下。小左出声应门,一见是云梦,吓了一大跳,迟疑了一会儿,才赶紧请她进去。 云梦在他房内找了凳子坐下,问道:“脸上还痛吗?“小左撇开右脸,嗫嚅道:“不,不痛了……“云梦拿出瓷瓶,说道:“你过来,帮你擦擦药。“小左应了一声,脚下却没动静。云梦道:“怎么不过来?怕吃了你吗?“小左道:“不是。“慢慢靠了过去。云梦将他的右脸扳过来,在灯火下一照,说道:“肿成这个样子,还说不痛。“拔开瓷瓶瓶塞,挖出一些白色的药膏,在手心推开了,轻轻涂在他的脸上。 小左但觉一股清凉从脸上透了进来,原本发热的脸颊,顿时清爽不少,说道:“肿是肿了,但是早就不痛了。“云梦“嗯“地一声,细心地抹上地二遍,口里问道:“下午过来的时候,你不在房里。不过碰到了一个穿红衣服的姑娘,瓜子脸蛋,眼睛大大的,她以为打你,还说了一顿。“ 小左“啊“地一声,说道:“是慰慈吗?“云梦道:“是吧?“小左道:“明天找机会跟她解释解释,她人很好,跟她说过之后,请她来跟你道歉。“云梦笑了一笑,道:“不用啦!“轻轻推开他,拿出手绢擦手。小左道了一声谢,寻了一张凳子坐在她前面。云梦续道:“你很喜欢慰慈吗?“小左一愣,接着赶紧摇头。 云梦道:“用不着急着否认,你这个年纪,开始喜欢女孩子,是很正常的。“小左想起早上亲吻云梦的事,不禁又脸红了起来,还好他的脸本来就红了一边,这会儿轻轻侧过脸来,想来云梦应该不会发现。 果然云梦若无其事地续道:“明天会给你一些银子,看你是想要做点小买卖,还是到乡下买块田地过活,都不成问题,早些离开,别再跟着,在妓院女人堆里厮混了。“小左吃了一惊,颤声道:“云姊,你是要……要赶走!“ 云梦柔声道:“不是要赶你走,有道是:男儿志在四方。你跟着,能有多大作为?看那个叫慰慈的姑娘,年纪虽然大了你两三岁,不过很有正义感,颇与众不同,你如果喜欢的话,明天帮你跟妈妈讲,让你为她赎身回去,男子先成家后立业,也不失为一个好方式……“小左早已听得泪流满面,哽咽道:“不要……“云梦脸色一扳,说道:“你是看不起烟花女子吗?自古侠女出风尘,前朝卫国公李靖,就是因为得了红拂女的帮忙,才得以建立功勋……“ 小左拭泪道:“不是这个意思,是舍不得离开云姊……“云梦叹了一口气,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你跟着,终究是没有前程可言的。趁着你还能离开,应该趁早离开,否则一直陪着到年华老去,你的年轻岁月,也所剩无几了。“ 小左心想:“一定是早上那个情不自禁的吻,让云姊下定决心要赶走,否则好端端的,她干嘛急着跟说这些?一时冲动吻了她,她便想已经长大了,再待在她身边,只有越来越不方便……“心中懊悔万分,但已来不及了。 他一考虑到云梦的感受,顿时也颇能理解目前情况的尴尬,稍待心情平复,便道:“那云姊有什么打算?“云梦道:“什么打算?能有什么打算?照着日子一天天地过下去啰,女人青春有限,得及时行乐。“小左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张了嘴想说话,却又勉强忍住了。 云梦道:“干什么欲言又止?“小左道:“云姊,你人既漂亮,武功也一日比一日高,而这些年来,也挣了不少银子,为何不像你自己所说的,趁着年轻,趁早收手,找一个……找一个好人家嫁了!“这些话他原本不敢说,但是既然离别在即,再有什么话不说,以后也没机会了,尤其是说到最后那“找一个好人家嫁了“几个字时,更是豁了出去,特别提高了声音说出来。 云梦戚然一笑,说道:“你……“才开口,忽然脸现古怪,眼珠子瞧向檐顶,缓缓地抬起头来。小左一愣,也跟着抬头瞧去。 蓦地一个细如蚊声的声音说道:“这个娘儿的耳朵还真厉害,这样她都听到了。“另一个声音道:“你没事笑个屁啊,这下可好了,只好下去啦!“原先那人道:“下去就下去,有屁忍住不放容易,要忍住笑,那可就难了。“另一个声音道:“此言差矣,你说你当真能忍住不放屁?胡说八道,那屁无处可泄,最后要从何而去?你常常闷声不响地大放臭屁,可见你屁声是能忍住了,但是臭味还是控制不了。“ 言谈声中,“哗啦“一声,纸窗应声而破,云梦拉着小左,退到一边。小左只见两道人影一前一后,随即闪了进来。后面进来的那人兀自谈论着:“此言差矣,那臭味是臭味,屁是屁,两者万不能混为一谈。就像你一个多月没洗澡了,全身上下都是汗臭味,又有谁说你是放屁了?“头先那人道:“照啊,你说'汗'臭味,这汗臭味跟屁臭味当然不同了,所以说,你屁声能忍,屁臭啊,是怎么样也忍不住的,哈哈。“随后进来的那人说道:“谁说的?是不想忍,非不能忍也,要是都忍住了,你能知道放了屁?还能在这儿让你说嘴?“ 头先那人假装嗅了几嗅,笑道:“屁放甚多,还好不算太臭!“随后进来的那人不明其意,道:“你说什么?“头先那人未语先笑,说道:“你将屁都忍在肚子里,无处发泄,一张开嘴巴说话,不免臭气冲天!“随后进来那人大怒,骂道:“放你的狗臭屁!“两人你一言一语,互不相让,谁也不愿让对方说最后一句。 云梦听他说得肮脏,不禁皱眉掩鼻。小左待瞧清楚这两个来人,心中不免打了一个突。这两个大概都是六十来岁,头发花白的老者,靠近门边的那个,长着一副长长的马脸,但是脸色红润,有如少年,身材又高又瘦,活像是一根竹竿插着马头,大了好几号的童玩竹马。而靠近窗边的那个,则圆头大耳,身材肥胖,可是说也奇怪,他的双脚至腿,却偏偏又瘦又细,若要有一比,就像是个立在地上的特大陀螺。 这两个人长相特异,来如清风,云梦知道是碰到江湖异人了,心中除了暗暗戒备之外,实在也搞不清楚,为何这两个人会不请自来。但听他说话的口气,好象要不是自己发现了他的行藏,他还打算继续躲下去的样子。见他两个兀自争论不休,便道:“喂,你两个是小偷,还是强盗啊?“ 那两个老者闻言,转过头来,其中那个大陀螺瞪了眼睛,气呼呼地说道:“这个娘儿目中无人,居然说兄弟俩是小毛贼。“大竹马道:“此言差矣,她是在询问,是小偷还是强盗,并不是直言两个是盗贼。“大陀螺嚷道:“那有什么差别?她只说了两个让挑,不论挑中了哪个,还不都是小毛贼。“大竹马没好气地道:“你不会两样都不挑吗?“大陀螺一愣,却不强辩了,道:“那倒是。“与云梦道:“这有什么差别吗?两个两样都不是。“ 云梦见这两人颇爱抬杠,便道:“那当然有差别了。是强盗小偷闯进来,姑娘用扫帚轰了出去,这门窗的钱不用赔。要是两样都不是,不管来找本姑娘什么事,得先拿出银子来赔门窗。“那大竹马一愣,与大陀螺说道:“兄弟,这小妮子说得有理。“大陀螺道:“什么有理?兄弟替人家办事,从来都是人家大把大把的银子送过来给花,从来没有还要自己掏腰包,付银子的道理。再说当小毛贼不用赔钱,不当贼反而要赔钱,那不是说两个,连贼都不如吗?天下岂有此理?“大竹马(炫)恍(书)然(网)大悟,与云梦道:“兄弟说得对,绝对不付钱。“ 云梦听到“兄弟替人家办事“,想他今天不请自来,源本于此。见他武功虽高,但为人却颇有呆气,便道:“从来欠债还债,损害物品赔钱,是天经地义的事,不过那是对于一般人而言,若是武林耆宿,前辈高人,那自又另当别论了。“ 那大陀螺大喜,笑道:“兄弟,这个娘儿不简单,两个行走江湖,很少管什么闲事,想不到她居然知道两个是前辈高人,不错,不错。“那大竹马也喜孜孜地道:“两个个武功高强,在江湖中早已人尽皆知,小妮子知道两个的名头不稀奇,不过难得她一眼就认了出来,见识也算是同辈中,相当了不起的了。“两人喜形于色,对云梦的眼色,已颇为不同。 那云梦心道:“原来是两个浑人,说不定是他找错人了。“便道:“是啊,两位前辈武功高强,神龙见首不见尾,小女子虽已心仪许久,却始终缘悭一面,常深以为憾。不知两位前辈突然驾临,不克远迎,失礼之处,还请恕罪!“说着轻轻一福。 两人大乐。大陀螺道:“哪里,哪里。“那大竹马更与大陀螺道:“看吧,早跟你说过了,偷偷摸摸地躲在屋檐下听人说话,不是大丈夫所为,你就不听。“大陀螺道:“你什么时候说过了?说躲到屋顶上,你还说屋顶风大,不如躲在屋檐底下,不是吗?“一言不合,又要吵起来了。 云梦赶紧为他缓颊道:“两位前辈远来是客,还请少坐,立刻让人备上水酒。“那两个老者见她礼数周到,笑得合不拢嘴。大竹马道:“不坐了,事情办完,还赶得走了。“云梦惋惜道:“那可真可惜了……“话锋一转,问道:“还没请问两位前辈高姓大名……“ 两老得意忘形,浑然不觉这位姑娘明明说过心仪他已久,怎么会连他的姓名都不知道?两老此时压根儿没去想过,这二者当中应该有何关,大陀螺更得意洋洋地道:“嘿嘿,站稳了,说出来可别吓着了,叫蒋大千,这位是结义弟弟,他叫于万象。江湖人称'千变万化塞北双杰',说的,就是兄弟俩。“那大竹马也笑着说:“没错,叫于万象,他是结拜弟弟,名字就叫蒋大千,曾经叱咤江湖几十年的'万水千山塞北双杰',嗯,不对,是一直叱咤到现在的'万水千山塞北双杰',指的就是兄弟俩!“ 两老自介绍完毕,云梦还真的犹如那个大陀螺蒋大千所说的,着实吃了一惊。她来往接待的都是江湖人士,一些江湖轶事,异人奇闻,都颇有所知。听到眼前这两个老人,居然是塞北双杰时,不禁心道:“江湖传言,塞北双杰武功高强,神出鬼没,为人亦正亦邪,没有门派,不受任何约制,做事全凭个人喜好。又说他彼此喜欢说话斗嘴,江湖朋友背地里,送了他另外一个外号,叫'千言万语抬杠双怪',看来果然便是他了。“又想:“他说替人家办事,到底是替谁办事?谁有那个本事差得动他呢?“ 寻思之间,还不知如何反应,却听得小左说道:“两位前辈都介绍对方是结拜弟弟,你两个之中,到底谁是大哥,谁是小弟?“大竹马于万象笑着说道:“小兄弟,看也知道,当然是大哥啰。“蒋大千也赶紧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2 说道:“你别听他吹牛,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赶得上,不当大哥,只怕不够称头。“ 于万象哪能服气,说道:“睁着眼睛说瞎话,一看也知道比你高,还说没有一处地方赶得上你?“蒋大千道:“你是比高,但比你壮!“于万象道:“轻功比你好!“蒋大千道:“内力比你强!“于万象道:“的拳头快!“蒋大千道:“……的掌法高!“于万象道:“的……的剑法……“还没说完,蒋大千马上抢着道:“的刀术精良!“两人越说越激动,也越靠越近。虽说那于万象要比蒋大千高出半个头,但是蒋大千圆滚滚的大肚子顶在前面,将于万象隔开了有半尺多。于万象上半身不由自主地往前倾,头就低了下来,四眼相对,鼻子正好碰到鼻子,双方口沫横飞,都溅到对方的脸上。 顷刻间,两人把可以比拳脚武功、刀枪暗器,全部比了一遍,说到后来没词了,那于万象居然说道:“……的样貌英俊!“蒋大千也不甘示弱,脱口道:“的气质高雅!“于万象道:“听你在放屁!才是豪迈威武!“蒋大千道:“放屁!眉宇不凡!“于万象道:“放屁!才华出众!“蒋大千道:“放屁……“小左听他两个说到这里,一开口必先“放屁“,明知不礼貌,但还是忍俊不住,扑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云梦虽然也是颇觉得好笑,但是一直不敢笑出声音来,一听到小左发笑,才觉得不妥,忽然眼前人影一闪,小左已经给人拿住后颈,像提小鸡一样给拎了起来。定眼一瞧,才知是蒋大千倏然出手。他一抓住小左立刻回到原位,行动快如鬼魅,云梦待要抢救,已然不及。 云梦急忙道:“前辈手下留情,他还只不过是个孩子……“蒋大千一愣,将小左提高了些,侧过头去多瞧了几眼,接着说道:“他还是个孩子吗?可是刚刚明明听到你两个,躲在这里谈情说爱。你叫这小子过去,他不过去,你就说:“快过来啊,你怕吃了你吗?'然后你还问他:“痛不痛快?'接着要拿银子给他,暗示他要先成家后立业,结果这小子不领情,哭着要你赶快找个人嫁了。听到这里,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才给你发现了的行踪。总归一句话,你的姘头不要你了,还害得被人发现,脸上无光,现在他居然还敢笑话,这就抓住他,好好地拷问他一番,要是回答得不够合的意,立刻结果了他,也好给你出一口气!“ 云梦听他越说越不象话,心中早也是“放屁“连连,可是这两人性情古怪,自己要是一句话说得不对,非旦救不了小左,只怕自己的小命也难保,于是便道:“前辈,你……你误会了……“那小左心里更着急,早想开口辩驳一番,可是蒋大千这一抓又快又准,正好拿住了他的“大椎穴“,全身动弹不得不说,声音竟也哑了,呜呜哇哇,说不出几个字出来。 那蒋大千不理会云梦的什么误会不误会,劈头就与小左问道:“你说,你是笑什么意思?是笑的气质不够高雅,眉宇之间又太平凡吗?今天你不说出个道理来,马上就有得你受了!“小左想说道:“你不放下来,要怎么跟你说?“但是嘴巴是张开了,还是那嗯嗯啊啊地几个音。蒋大千怒道:“居然装聋作哑起来了。“ 那于万象幸灾乐祸,说道:“他不是装聋作哑,而是不想跟你白费唇舌,这种事情明眼人一瞧便知,你要他说出个道理来,不是要他说白天为什么有太阳,晚上为什么有月亮吗?哈哈,你就承认没有好看吧!“云梦一听,马上抓住他的话头,道:“于前辈,小左认为蒋前辈比不上你俊美,却让蒋前辈抓住了,你不救他下来,以后可没有人敢说实话了!“ 于万象哈哈大笑,说道:“不错,不错,这小子聪明老实,老子很喜欢他。不过他得罪了兄弟,那也是无可奈何。只要他这次不死,老子绝对重重有赏!“ 云梦肚子里暗骂:“两个老糊涂!“脑筋一转,跟着道:“慢着,两位前辈此次前来,就是为了要找人,做两位英俊美丑的公证吗?“想藉以转移两人的注意力。 蒋大千一愣,说道:“对了,到底是为什么来这里?“手上仍是拎着小左。于万象忽然面有难色,说道:“这个……来找云姑娘,是为了……是为了……呃……“蒋大千道:“想起来了,不就是在陆家庄上,那个陆老头六十岁大寿,咱兄弟俩给他面子,大吃大喝他一顿,没想到他不但不领情,还奚落了你一阵子。你不服气,就跟陆老头打了一个赌,结果赌输了……“于万象反驳道:“你搞错了吧,是你被他奚落,是你不服气,是你跟陆老头打了一个赌,不过没输,他也没赢,是看他可怜,自愿来这里请云姑娘上陆家庄一趟的。“ 蒋大千道:“不对,不对。“于万象道:“又怎么不对了。“蒋大千道:“之前你不是这样说的,你说来汴京看看情况,要是太麻烦,就将这娘儿绑了走。不是吗?“于万象瞪了他一眼,说道:“不是说'看看情况'吗?现在看了情况,决定不绑了,想改用请的,你待怎么样?“说着两手拦腰一插,一副你想怎么样的样子。 云梦大吃一惊,这才知道,原来这两个怪人,本来竟是打算擒了自己,去那个什么陆家庄。她脑筋飞快地转了几转,想不出什么时候有得罪过一个姓陆的,这会儿又听于万象说,现在并不强迫,而改用邀请的,更是听得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反正眼下没有立即的危om险,便道:“你请人是这般请法的吗?不放下小左,本姑娘哪里都不去!“他此刻担心小左的安危,远胜于己,只是自己尚茫然无知罢了。 那于万象好象完全没考虑到对方会来这一下子,皱眉道:“这可奇也怪哉,小姑娘刚刚明明说久仰的大名,还说心仪很久了,怎么要请你去作客,这时偏偏又不要了呢?“云梦怕他突然反悔,要将自己擒了去,便急忙道:“前辈是武林高人,名声响亮,是人人所景仰学习的对象,说过的话可不能不算话。你说要请去陆家庄,就必须要用请的,若不愿意,你就不能用强的,否则就是说话不算话。俗话说人无信不立,一个人没有信用,那可是比武林中下三滥、瘪三的小角色还不如。“想这两人这么爱抬杠,说不定可以用话来挤兑住他两个。 于万象脸色大变,怒道:“你说什么?“云梦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那蒋大千此刻却哈哈大笑,说道:“这娘儿说得不错,哈哈哈,你四十年前,就应付不了女人,四十年后,依然别脚之至,佩服啊佩服!“ 于万象大声道:“一个人说话当然要算话啦,于万象说话向来就是一言九鼎,驷马难追!“转过头来与蒋大千道:“哥哥这一会儿削了面子,你这个做兄弟的,脸上也没什么光彩,你再笑,马上跟你翻脸!“蒋大千一听,笑得可更开怀了,马上说道:“做哥哥的,怎么会让做兄弟的丢脸呢,你瞧捉住了这小子,就不需要这娘儿啦!“ 于万象眼睛一亮,问道:“那是为何?“蒋大千道:“陆老头娶了六个老婆,但是却怕她怕得要死,心里想来见一见这武林第一大美人一面,却连嘴上说说也不敢,根本可以说是有色无胆。而你瞧,一出马,就抓到了这武林第一大美人的姘夫,带回去陆老头面前,还不让他瞧得掉出眼珠子来!到时候还有谁敢说兄弟两个,见到女人就没辄,是不敢招惹女人的老光棍。“ 于万象听得点头连连,说道:“不错,不错,这些人一说到云梦姑娘,口水都快流下来了,但又有谁敢像兄弟俩这样,直接找上门来?尤其这一出手就拿到她的姘头,回去还不把他一个个都气死了!实在迫不及待地,想看看他那群人惊讶的表情了,哈哈,妙极,妙极!“蒋大千道:“事不宜迟,要是去得晚了,他全散了,那还跟谁说嘴去!“于万象没口子地直道:“快走,快走!“ 云梦心知不妙,因为这两个人是老糊涂蛋,搞不清楚什么跟什么,也许还无所谓,但他口中所谓的那群朋友,可未必如此,要是其中有人看出他所言不实,冷嘲热讽一番,两人恼羞成怒,那还不要了小左的命。见两人说走就走,想也不想,伸手一拦,便抢在蒋大千身前。没想到蒋大千哈哈一笑,不进反退,于万象却趁隙钻出了破窗。 云梦大喜,心想:“你两人不手,倒像是要给机会似的。“当下化掌为爪,便往蒋大千肩上抓去。她深知这两人虽然言辞疯癫,行为怪异,但在江湖成名已久,别的不说,内功必定深厚,所以一上来,便是学自“鹰爪门“的必杀技:“金鹰掠翅“。这一招由上而下,从肩胛到手肘,直取对手的天鼎、巨骨、手五里、曲池等手阳明大肠经诸穴,一气呵成,迅猛兼备。蒋大千若知厉害,一往后闪退,那云梦便可以直接去切他的手腕,顺势抓回小左。而若蒋大千不避反迎,格臂来挡,那云梦更可直接攻击他手臂上的会宗、外关、阳池等手少阳三焦经诸穴,是相当厉害的一招。 那蒋大千大喝一声:“好!“右手一抬,竟将手中小左的脑袋朝云梦的爪上送来。云梦大吃一惊,急忙变招,口中忍不住低呼道:“卑鄙!“蒋大千哈哈大笑,浑不在意,接着手上用劲,将小左从窗口扔了出去。 云梦大叫:“不要!“就要跟着窜出破窗口,蒋大千伸手拦来,说道:“别急,别急!“与云梦拆了一招。便这一阻,小左的身子已经隐没在夜空中。云梦大怒,下手再无顾忌,拳掌指爪全部出笼,蒋大千见招拆招,一边啧啧称奇,说道:“小妮子的武功,不是一个师父所授的,不过花样虽然很多,但是都学不到家。奇怪,奇怪,你是六合练家拳的门人吗?怎么又能使五虎断门刀的武功?他两家不是世仇吗?“嘴上自言自语,手下却也没慢了,忽然窗外远远地传来于万象的声音,说道:“拖拖拉拉的搞什么鬼?要不要去帮你?“ 蒋大千笑道:“少陪了!“左掌向前探出,径往云梦拍去。云梦但觉胸口一窒,心下骇然,心道:“这人的内劲如此了得!“右手翻处,一把黄金为柄的匕首已跃然在手,便是那天用来挡开自由自在的偷袭,解救燕虎臣颈上一刀之厄的那一把。云梦不知将它藏在身上的什么地方,一有需要,竟然随时都能挈拿在手。 有道是:“一寸短,一寸险。“但见她手中匕首翻动,在蒋大千的双掌下左突右刺,寒光点点,端的凶险异常。那蒋大千面露惊疑之色,说道:“你这是……你这是……“边还手边搔头,彷佛正在脑海中搜索什么,却想不起来。忽地又听到外头于万象的呼喊声,道:“到底还要等多久,遇上麻烦可别逞强,只要叫唤一声,立刻就去救你!“ 蒋大千朝着窗外大喊:“放屁!“他见云梦年轻,又是个女子,下手容情不只三分,此时受到同伴嘲弄,那还有什么客气的,顺手一抓,那云梦手上的匕首拿捏不住,倏地脱手飞出,“啵“地一声,插入壁板。 云梦大吃一惊,转身去拔匕首,却见蒋大千哈哈大笑,同时便从窗口飞窜而出,急切之下,竟拔不出来。她撇下匕首,冲到窗口往下查看,但见蒋大千与于万象那两道形态特殊的人影,拨开人群,正往东门方向快速离去。那于万象手臂上挟着一个个子较小的身影,不正是小左是谁?云梦只怕失去了他的踪迹,想也不想,便跃出窗户,一路追去。 那时天色虽晚,陆上行人却仍不少,云梦追了一阵,忽地一闪神,便在街角失去了他的踪影。见他这一路往东,便直接先赶往东门寻找,不一会儿穿出内城,来到外城边上时,远远地果见那两道熟悉的人影就在前面。只是那时距离已经很远了,云梦又毫不节制地急奔了好一阵子,内息不匀,眼看是追不上了,便大喊道:“站住!站住!没用的两个塞北怪老头,只会欺负女人孩子!“ 那于万象与蒋大千果然双双回头看了一眼,相视一笑,更不停步,直出城门。 云梦无奈,只得再追。才奔出几步,忽见眼前有个熟悉的人影,云梦心念一动,指着前方,大叫:“燕大侠!燕大侠!快……快……截住那两个老头,他抓走了小左!“ 云梦瞧见的那个人,正是燕虎臣。他在群芳楼花光了所有银两,连傍手的长剑也拿去典当掉了,这晚他无处栖身,正想找间寺庙道观借宿,忽听得云梦叫唤,全身精神为之一振,顺着云梦所指方向望去,果见两个老者刚刚出了城门。他外号“追风剑“,轻功正为所擅,再说美色当前,哪还有什么犹豫,二话不说,拔腿就追。 他这一窜出,身子如箭离弦,端地迅速无比,那蒋于二人不知云梦找来了生力军,手中又挟了一人,不一会儿便被追上,相距不过六七丈外。蒋于二人听到后头脚步声起,但觉此人轻功卓越,非比寻常,都不约而同地回头,想要瞧瞧此人是谁。便这么一分心,脚下略阻,燕虎臣又追上了两三丈。 燕虎臣见他两个回头,待瞧清楚他的长相,心里也是打了一个突,但他艺高人胆大,劈头便喝道:“兀那老头,放下人来!“那蒋大千见多识广,见来人便是冲着自己兄弟两人而来,更不答话,忽地停步,反身便是一掌。燕虎臣未敢轻视,低头一窜,已从蒋大千身旁掠过。 那蒋于二人都是轻“噫“一声。接着于万象出左掌,蒋大千出右掌,同时都往燕虎臣身上按去。燕虎臣见这两招方位巧妙,劲道非同小可,始知遇到了高手,右足疾点,身子往后倒退,避开于万象这一掌,可是蒋大千拦在身后,他这一掌却无论如何躲不开了,当下也是潜运内劲,举掌相迎。只听得“啪“地一声,燕虎臣借力向后弹开五六丈外,才落地,但觉体内内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3 息翻涌,一时头昏眼花,不知身在何处。 他假装镇定,立刻站起身子,耳里但听得那两位老者对话,说道:“这人是谁?轻功不弱啊!这一掌竟伤不了他。““那是你掌力不行啦,好了,好了,快走吧,迟了,大家都散了。““放屁!掌力不行?你要不要接一掌尝尝?““那你得追得上。““人就在你后面,还用得着追吗?““废话,那是因为还抓着一个人……““那你把这小子……“声音越去越远,待得燕虎臣调好内息,二老一少,早已去得远了。 傲剑狂刀记 第四回不期而遇 第四回不期而遇 却说那小左被于万象挟在腋下,本来十分害怕,但一路奔波下来,颠得他头都晕了,难过得只想咒骂,早已忘了害怕。耳边又听得蒋于两人不住斗口,心中更是烦躁,也不知过了多久,实在是忍耐不住了,便破口大骂道:“两个老怪物,赶快放下来!“这一出声,才发现自己能够说话了。原来那蒋大千本是拿住他的“大椎穴“,但并未用劲封他的穴道,所以他才会以为小左故意不说话。后来蒋大千将他扔给了于万象接手后,于万象并未刻意制住他的穴道,再加上颠了个把时辰,血脉渐通,自然能够开口了。 蒋大千忽听得小左说话,笑道:“臭小子终于肯开口了,不过这时已经太迟啦!“于万象道:“喂,臭小子!说话客气一点,信不信能把你整治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说着,臂上用力一收,小左吃痛,叫了出来。 蒋于两人哈哈大笑。又往前奔了一阵子。小左忍不住难过,还是开口道:“两个……两位老前辈,可不可以先放下来?颠得……颠得……“蒋大千反手在他臀上一拍,笑道:“臭小子这般没用,没地笑掉人家的大牙……“他不知道小左什么武功也不会,一个普通人让他这般挟着奔走,小命早已去了一半,小左还有力气骂人,那还算是骨质健朗才能办到。 小左心中暗骂:“说没用,你以大欺小,以众凌寡,才是没用。“嘴上说道:“蒋前辈误会了,是颠得肚子痛,要拉屎!“蒋大千道:“那你就拉吧,有什么打紧?“于万象还没反应过来,小左接口道:“一边拉屎是不要紧,要是弄脏了于前辈的衣服,待会儿到了陆家庄,本来人人一听说塞北双杰去而复返,都要出门来迎接,可是一闻到于前辈身上有着臭味,只好忍痛放弃,远远避开。本来世间浮名,在塞北双杰眼里,不过是晨露烟云,就算无人迎接,也绝不挂怀,但如此一来,总是美中不足。“ 他与蒋于两人虽然才共处个把时辰,但是他两个的嘴巴却从未停过。所谓言多必失,所失者,也是一个人的性格与真正的能耐,小左听久了,也逐渐抓得住这两人的思想逻辑,与性格弱点,于是便顺着他的性子,说出了这番话。 这番话果然听得蒋于两人点头连连,于万象更是停下步来,直道:“没错,没错,兄弟两个为人虽然随和,但是总不能因此失了应有的礼数,造成大家的不便。“蒋大千也跟着停下脚步,说道:“臭小子虽然年纪小,但是设想的倒是十分周到。“小左赶紧道:“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两位前辈没想到这些末枝小节,也是应该的,晚辈目光短浅,就专只注意这些地方,提醒一下前辈,也是举手之劳。“ 蒋于两人大乐,都道:“对,对,对!“对小左称赞有加。小左打蛇随棍上,跟着道:“那晚辈先去方便一下了。“于万象将他放下,说道:“快去,快去!“ 小左摸黑走进路旁的树林中,躲在一棵大树后,拉开裤子,假装如厕,心中寻思:“四周漆黑摸不着路,他脚程又快,要是此刻便跑,肯定跑不了多远。“又想:“看样子刚刚这番话,颇能投其所好,如果这样就能镇住他,那一时也不忙离开。“推算好一般正常的时间,拉回裤头,从树后走了出来。 于万象见他出来,脸上笑意未退,说道:“好了吗?快走吧!“伸手要去牵他,态度大转弯。蒋大千忽道:“等一等,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于万象道:“什么事?边走边说好了。“蒋大千面露愠色,说道:“不行,想起来了,刚刚这小子在群芳楼笑,你当然开心啦!“ 那蒋于二人自从艺成踏入江湖以来,因为个性的关,两人一见如故,便结为好友,至今三四十年,几乎是天天都在一起。虽然也是天天争吵拌嘴,但实际上感情却要比亲兄弟还亲。这会儿蒋大千感到不悦,于万象顿时受到感染。小左鉴貌辨色,心知不妙,便赶紧道:“关于这一点,是蒋前辈误会了。当时并没有取笑蒋前辈的意思。“ 蒋大千外貌虽然粗鲁,但是心思却颇为细腻,听小左这么说,“哼“地一声,说道:“别以为你这时两边告饶,就能讨得了好去。“小左端正神色,赶紧说道:“晚辈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小左年纪轻,不懂事,做事拿不住分寸,说话没大没小,原是该受到责罚。但是那时候会突然发笑,是有其它原因的。“心想,若说自己是无心之过,绝对不可能被接受,于是只好另托他辞。 于万象不愿意见到眼前这个少年因此而丧命,便道:“那到底是什么原因,你就先说说看。“小左道:“是。“清了清喉咙,说道:“两位前辈明鉴,两位早已是武林的成名高手了,武功就算不是天下第一,相信也是所差无几了,两位若是一定要比个高下,那是非动手不可的。可是这么一来,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就算真的分出高下,也是得不偿失,毫无意义。“蒋于二人点头,继续听他说下去。 小左与两人抱拳作揖,续道:“至于长相外貌嘛……自古英雄豪杰,男子汉大丈夫,第一论人品才干,其次论事业武功,至于相貌美丑,根本是旁枝末节,毫不重要。那时瞧两位前辈比完武功,接着考究起相貌来了,不觉得原来前辈高人,也是世俗心性,喜欢表面功夫,所以才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蒋于二人面面相觑,他两个爱争辩,但倒也不是一昧地无理取闹。更何况小左言语中褒多于贬,心中反而比让人纯粹地逢迎拍马来得舒服。沉默一会儿,蒋大千终于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只看到外征表象,跟个凡夫俗子,村夫愚妇有何两样?钻这牛角尖,没地污蔑了千变万化,塞北双杰的名声。“于万象接着道:“都是大哥不好,没事跟你比什么英俊?长相好不好,那是天生的,可与一个人的本事无关。“两人第一次互承错误,倒是头一回,感觉颇为不同,从此情感也不知不觉地更深了一层。 于万象但觉心情舒畅,说道:“这位小兄弟脑筋清楚,说话又有意思。老头子曾与云姑娘说过,只要你这次不死,老头子绝对重重有赏。不错,不错,小兄弟,还不知道你高姓大名?“他原本满口“臭小子““老子“的,如今改口称他为“小兄弟“,自称“老头子“,那算是青眼有加了。 小左但见两人虽然古怪,但也不失天真浪漫,便道:“晚辈姓左,名元敏。一元复始的元,敏是灵敏的敏。两位前辈愿意的话,叫小左便行了。“蒋大千道:“左元敏,左元敏,这个名字不错啊……“于万象喜出望外,抓着小左的手,更道:“什么不错,简直是有缘。你没听说过吗?所谓'一元复始,万象更新。'原来一碰到你,于万象便更新啦!哈,哈,哈!“简直乐不可支。 蒋大千一愣,说道:“那呢?在什么地方?“小左连忙道:“蒋前辈名为大千,夫大千者,大千世界也,三千大千世界也。既为大千世界,亦即无所在,亦无所不在。“额上冒出冷汗。 这类似佛教禅语的一番话,唬得蒋大千是一愣一愣的。半晌,他忽地拂掌大笑,说道:“没错,没错。正奇怪爹给起这个名字,是因为笔划少,好写好记,没想到居然还有这般意思。哈,哈,哈!“于万象听了也是大笑,开怀不已。 小左眼见自己是过了这一关了,心中虽然着实捏了一把冷汗,但是重负顿释,一下子轻松了不少,跟着傻笑了几声,却也已不再是硬挤出来的苦笑。 ※※※※※原来这个小左不是旁人,他正是五年多前,在符家集通往枣城的小路边上,那一对让霍不同心甘情愿放弃他原本在武林中的一点成就,改行走船当梢公,最后甚至拼了性命,也要保护他母子周全的那个小孩子;也就是青衣书生左平翰千辛万苦,奔走寻找,欲将一身武艺传授的侄儿。那时他才十来岁,如今一眨眼五年过去了,昔日的小男孩,也长成了眼前的少年,只是青山依旧,人事却早已全非。 那时霍不同与左平翰,在合力杀了王伯琮之后,相继死去。左平翰在临终前,本有遗言想要交代,只可惜除了留下了一柄叫“寒月“的宝刀之外,什么都来不及说。那时母子两人面对着四具大男人的尸身,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合力将霍不同与左平翰的遗体拖入屋中,闭上门户,以防野狗野兽侵扰。谨记着左平翰叮嘱此地不宜久留,左夫人便立刻带着左元敏,去到沂水边上,寻着霍不同的小船,顺流乘舟走了。 本来娘儿俩若是从此找个乡下躲起来,倒也可以太平过日,以为终老。只是左夫人背后挨了王伯琮那一掌,终竟是伤了她,两人离开符家集不过两天,她背上掌伤渐渐发作,镇日咳血不止,又过了一日,好不容易挨到了运河边的宿迁县上,却已是药石罔医,当天夜里,竟一命呜呼,含恨而终。1那左元敏纵使伤心,也只有自食其力。其时他原打算先将船只卖了,安葬了母亲再说。可是他一个十岁的小孩子,如何跟大人做得了买卖?牙行老板欺他年幼,接收了船,却不给银子。左元敏不肯罢休,当街便吵闹起来,牙行老板恼羞成怒,赶他不走,便让人将他打得鼻青脸肿。恰巧那时云梦由扬州坐船经运河北上,过宿迁县下船休息时,在街上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云梦见他年纪虽小,但是颇为硬气,顿时侠义心起,插手干预。老板不知这位娇滴滴的姑娘,居然身怀绝技,一言不合动上了手,自然吃了大亏。最后也只好将银子给吐了出来。 之后云梦更是送佛送上西天,便帮着左元敏安葬好他的母亲。左元敏瞧着云梦模样好看,本就有好感,再加上她帮忙安排好了母亲的后事,心中更是存着万分感激,对她又敬又爱。此番心情,让他决定跟着云梦,那云梦瞧他可怜,竟也一时冲动,答应让他跟着。 结果这五年来,两人几乎行影不离,也不知是否两人的缘分到此为止,云梦虽然想让他离开,但是心中未尝不留有一点点转圜的余地,结果还来不及让这个心理发酵呢,却突然出现了蒋于这两个不速之客,没头没脑地将他挟走,到头来两人居然连个“珍重“都来不及说。 ※※※※※左元敏见哄住了这两人,便道:“敢问两位前辈,你现在要去哪里?可有用得着晚辈的地方?“于万象讪讪一笑,道:“小兄弟勿怪,现在有一点事情要去陆家庄,本来呢,是要请你那个云梦姑娘帮忙走一趟的,不过现在……现在……“蒋大千也有一点尴尬,说道:“小兄弟,听你说话,就知道你为人豪爽,那是没话说的。刚刚又替兄弟俩解开难题,免得兄弟阋墙,伤了四十几年的和气,对有大恩大德,照理是该问你有没有用得着的地方才是。不过你既然问了,有没有用得着你的地方,倒还真有,不过你要是不愿意的话,这个,这个……“也不知如何说好。 于万象大叫一声,将蒋大千拉到一旁,说道:“兄弟,左兄弟为人这么豪爽,又顾全了兄弟之情,是的朋友。可不能为难朋友,强迫他去他不愿意去的地方。“蒋大千表示同意,亦道:“没错,强迫朋友的事情,是说什么也不干的!“ 两人商议已定,于万象便与左元敏道:“小兄弟,把你抓来这里真是不好意思,都是误会一场,你……你不会怪吧?“左元敏道:“两位前辈行走江湖数十载,每天都要面对那么多人,牙齿有时都会咬到舌头了,更何况与人相处,有什么磨擦误会都是难免的。既然是误会,解释清楚也就没事了。“蒋于两人点头连连,都道:“难得左兄弟深明大义,正是辈中人。“左元敏心道:“左元敏是你辈中人,那不也成了浑人一个。“ 左元敏正想可以脱出魔掌,却听得蒋大千说道:“既然如此,那还有要事在身,先告辞了。“与于万象两人转身便走。左元敏见他反往回走,大叫:“前辈,你上哪儿去?“于万象头也不回地道:“要先回汴京城。“那左元敏就是担心这样,心想:“他此行本来就是要找云姊,抓只是突然改变主意,现在他不想带去,自然得回头找云姊了。“见两人步伐轻盈,行走快速,想他一旦发足狂奔,那可追不上了。赶紧大喊道:“两位前辈,请先听一言!“ 话才说完,但见蒋于两人倏地回到自己面前不到三尺之处,睁着眼睛望着他,身法快速诡异,令人咤舌。左元敏吓了一跳,说道:“两位前辈好轻功,令人佩服!“ 于万象正经八百地道:“左兄弟还有什么事情吗?可还要连夜赶路呢?“蒋大千则是志得意满地道:“的轻功确实独树一格,与一般轻功颇为不同。“ 左元敏道:“两位前辈此番赶回去汴京城,可是要去找云梦姑娘?“那蒋于二人认定云梦与眼前这位左兄弟颇有不可告人的私情,更何况两人撇下他便走,就是怕他碍事。所以明知他清楚这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却也不愿意明说,相视一眼,于万象只道:“也不是专程去找她啦,说不定也不去找她了……“语焉不详,简直不知所云。 左元敏知道他言不尽实,便道:“前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呢?从这里回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4 去汴京城,起码还得花上个把时辰,那时城门关了不说,两位再折回来,那可又要一个时辰。等到两位赶到陆家庄,说不定已经来不及了。“ 蒋大千颇感惊讶,说道:“你也觉得来不及了?“左元敏根本不知道他究竟要赴什么约会,只不过他连夜赶路,自然是因为时间紧迫的关。听蒋大千反过头来问自己,连忙点了点头。蒋大千急道:“你看,左兄弟也说来不及了。“于万象道:“左兄弟,瞧你这脸色,就知道你有主意了,快说,快说,你的主意一定管用!“ 左元敏道:“哪有什么主意了?这是蒋前辈自己在群芳楼时说的,他说只要有去,那陆庄主还不把眼珠子瞧出来了,还说什么其它人看到了,也都要当场气死……“蒋大千大奇,说道:“陆庄主的事,你怎么知道?“左元敏笑道:“那是蒋前辈自己说的,前辈该不会连自己说过的话都忘了吧?“蒋大千道:“忘是没忘,只不过是想不起来了。“ 于万象听他言下之意,是愿意跟他走一趟,便道:“左兄弟真的愿意跟同去吗?“左元敏道:“两位前辈既然把晚辈当成了朋友,这朋友有难,都能两肋插刀了,更何况只是走一趟路呢?“心想:“这陆家庄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不过既然能跟你这两个老怪物当朋友,自然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地方了。云姊是个姑娘家,三更半夜让你两个老怪物抓着了,在荒郊野地到处跑,总是不妥当,而要将她带到你那狐群狗党的窝里,那更是大大的不妥了。“又想:“云姊带恩重如山,这正是能报答万一的时候,今天只要代她去了这个什么陆家庄,她的这一生中,至少就少一个劫难了。“ 蒋于两人大喜。于万象道:“如此甚好。左兄弟,你尽管放心,这陆家庄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只要兄弟俩将这口恶气出了,自然会平平安安地送你回去。“说着拍了拍左元敏的肩膀。 那蒋大千也道:“只要有两个在,他绝对动不了你一根寒毛。“于万象道:“说这做什么?难道他还敢跟动手吗?“蒋大千道:“就怕他一见比不过塞北双杰,恼羞成怒,妄想动手动脚,也是有可能的。“于万象沉吟道:“那倒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多提防点总是好的。“ 左元敏听到这里,反而有点害怕,心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他不是去见朋友吗?“忍不住问道:“可有什么该注意的吗?“于万象道:“咱一边走,一边说吧。“ 两人可不能再用手臂挟持的方式带左元敏走了,于是便让左元敏站在中间,两人各出一手,抓住左元敏的裤头,同时向上一提,发足往前飞奔。 这番滋味,可又比刚刚不同。左元敏但觉晚风拂面,快意畅然,两旁景物不住往后倒退,速度要比骑马还来得快。而且不论地形如何高低起伏,蒋于二人几乎都是同时起脚,同时落脚,齐肩并进,平头而行,这就更要比乘轿还轻松。 如此急奔了半晌,左元敏凭虚御风,通身舒泰,飘飘然如遗世而独立。耳边忽听得于万象说道:“待会儿到了庄院上,你可别自做主张乱说话,一切让兄弟来帮你打理就可以了。“ 左元敏心想:“让你打理?那只怕更惨吧。“开口说道:“前辈不如将整个情况告诉,也好让有个准备。“这话是说了,只是他一张口,强风迎面灌来,根本发不出声音,而就算能发出声音,也早被猎猎风声所掩盖。蒋于二人,浑然不觉,突然“唰“地一声,带着他冲进了一处树林中,林中无路,两人时而窜上枝头,在树梢间跳跃,时而落回平地,在林木间穿行,树叶声音沙沙娑娑,不时打在左元敏的脸上脚上,颇为疼痛,但是他既叫不出声音表示抗议,也不愿在这小事情上示弱。 又过了许久,三人转出树林,弯过一处山坳,眼前忽地豁然开朗,在月光的映照下,左元敏远远地似乎可以瞧见有一座庄院,坐落在山坡边上。地势平坦,两人迈开大步,速度更加飞快,左元敏暗暗吃惊,不敢相信凡人肉体,居然可以达到这种境界。2不一会儿,三人来到庄院围墙外,于万象首先说道:“不好,里面这么安静,只怕所有的人都散了。“蒋大千道:“先进去再说吧!“两人毫不停步,纵身一跃,轻轻巧巧地越过庄院的围墙。左元敏但见里面漆黑一片,更无半点灯火,别说是有人在这里聚会了,就是整座庄院,也都好似没人居住一般,静悄悄地没半点声音,连个鸡鸣狗吠的声响都没有。 那蒋大千简直不敢置信,张大了嘴巴,半晌只挤出了几个字:“真是奇也怪哉!“那于万象也是数度揉擦双眼,东看西看,东摸西摸了半天,也是说道:“这里明明是陆家庄啊……怎么成了这样?“ 蒋于两人到处查看,左元敏也得以自由行动。他走到院子中间,但见院中摆了五六张大圆桌,桌上虽然空无一物,但是在月光的映照下,可以瞧见每张桌子上都是汤汁淋漓,显然不久之前,确实是有人使用过。又见桌旁椅子凳子零零落落乱置一地,可以想见这群人走得十分匆促,可是再仔细检查四周,却无任何打斗痕迹。如果这个地方真如蒋于两人所说,今夜才摆寿酒请客,那眼前这个情况,可就真的有点诡异了。 蒋于两人在院子中找不到蛛丝马迹,也顾不得是否礼貌,一个纵身跃上屋顶,来回奔走,寻找人迹,另一个则在地面上,一间一间的房间,依次挨过去叫门。他两人嗓门大,中气又足,声音在夜空中远远地传出去,只怕三里外的人都听得到,可是整个偌大的庄院,依旧空空荡荡的,一点反应也没有。 两人回到院前,那蒋大千不耐烦起来,气急败坏地道:“这里真的是陆家庄吗?该不会是鬼撞墙,引跑到鬼屋来了吧?“于万象先是一阵冷笑,接着说道:“嘿嘿,就是鬼屋也不怕,你尽管叫他出来好了,看是要一个一个轮着来,还是要全部一起上,都不怕。就怕陆家庄的人突然全死光了,那今晚这一趟,不就白来了。“蒋大千摇头道:“你此言差矣,你刚刚才说,就算这里是鬼屋,你也不怕。可是就算那陆家庄的人全死光了,最多也不过是变成一群鬼魂罢了,你既不怕鬼,为什么又怕陆家庄的死鬼呢?“ 于万象道:“非也,非也。是说怕他死了,而不是怕他变成鬼。“蒋大千道:“陆老头死了,不变成鬼,难道他那个浑蛋还能成仙吗?那可真气死了。“于万象再道:“那也未必,说不定他笃信菩萨道,当场修成正果,接引西天极乐世界去了。“蒋大千纠正他道:“你既说'未必',那就不能说怕他陆家庄的人全死光了,应该说:“还有点怕这陆家庄的人全死光了。'“于万象续道:“你那么考究做什么?练功的时候,怎么又不考究了?“蒋大千接口道:“这说话不考究,还不如不说。至于练功嘛,嘿嘿,能够练到这种境界的,世间已经不多了,再说考究,那还真的没什么可考究的地方了。“两人话匣子一打开,顿时说个没完。 左元敏插嘴道:“两位前辈,这陆家庄的人,也许是碰到了意外,但应该还没有遭到不测。“蒋大千问道:“这个意外跟不测,两者有什么差别呢?“左元敏一愣,脸上倏红,道:“是,两者只有些微的差别。晚辈的意思是,这陆家庄可能是碰到了什么突发的状况,但是他目前应该生命无虞才是。“蒋于两人天天斗嘴,互挑对方的毛病,没别的专长,倒是对于词句语意要求十分精准,左元敏给他抢白一句,霎时满脸通红。 那蒋大千挑于万象的语病挑惯了,并不是有什么恶意,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便道:“何以见得呢?“左元敏道:“这个地方很明显地收拾过了,而且也没有打斗的痕迹。依两位前辈说,这个地方原本有多少人在这儿呢?“于万象搔了搔头,说道:“那时所有的桌子都坐满了人,再加上陆老头自己本身的六个老婆,三个儿女,堂兄舅父,表嫂阿姨,总共算来至少也有七八十人。“蒋大千道:“到底有没有那么多啊?你的记性可不可靠啊?“ 左元敏道:“总之,就是有那么多人,这么多人要是真有什么意外发生,现场是不可能什么东西都没留下的。所以合理的推断是,他也许碰到了什么突发状况,匆匆收拾后,离开这里了。“ 于万象不解地道:“可是这里是陆老头几十年的心血,他要跑去哪里?“左元敏道:“这个晚辈就不清楚了……“一言未了,蒋于二人脸色微变,一起望向前方围墙外。一会儿,于万象道:“你听到了?“蒋大千假装镇定,蛮不在乎地道:“起码有十二三个,武功都不弱……不,是还好。“ 话才说完,墙头人影晃动,跟着冒出几个头来,然后四周立刻都是人影,逐渐向左元敏他三人合拢过来。左元敏算了算人头,正如蒋大千所说,一共有十三个人,高矮胖瘦,各不相同。 这十三个人闷声不响地合围过来,很有有些咄咄逼人的味道,是相当不礼貌的举动。蒋于二人自感不悦,那蒋大千率先开口道:“喂,你这些人是干什么的?为什么把老子围在这里?“ 人群中当场便有人躁动起来,其中一人便道:“你是谁?这么晚了在这里做什么?“于万象哈哈大笑,说道:“真是说笑话了,这个地方你能来,为什么不能来?老子高兴来就来,高兴四处随便走走,就四处随便走走,你管得着吗?“说着两手叉腰,迈开大步,左顾右盼,真的散起步来,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那蒋大千受到鼓励,有样学样,也跟着嘻皮笑脸地走了起来,走得近的时候,距离这群人只有两步之远。 人群中一阵小骚动,有人续道:“哪里来的疯汉?是不是不想活了!“身形微微一动。他身旁立刻有人拦住他,说道:“这两个老汉,好象是'抬杠双怪'。“先前那人道:“管他什么怪不怪,在这边疯言疯语,就先揍了再说!“ 他这话才说完,忽然之间人影一动,接着有人喊道:“小心!“同时“碰“地一声,但见于万象手上制住一个人,退到左元敏身边,蒋大千则拦在他的身前,双足前弓后箭,右掌平伸,摆了一个架势。他的正前方站着一个蓝袍中年汉子,满脸惊疑。而他身后的其它十一个人立刻围拢上来,出声叱喝。 原来那蒋大千听到有人出言不逊,哪里还管得了对方是谁,身形一闪,冲进人群,便将刚刚说话的那个人给揪了出来。他这一下子一来出奇不意,二来手法也是十分高明,那人一愣,想要抵挡已经来不及了。人群中当然也有几个武功较高的,但只有蓝袍汉子站得最近,他率先喊了一声:“小心!“跟着伸掌按来。岂料那蒋于二人心意相通,一人发动攻击,另一人就进入警戒,蓝袍汉子一动,于万象立刻向前接应。那蓝袍汉子见于万象向前迎来,深吸一口气,掌势略转,准备应战,却见那蒋大千两手一送,将抓来的人推给了于万象,右掌同时拍来。蓝袍汉子的目标霎时转了三个方向,先机已失,只能选择与蒋大千对掌。双掌相交,但觉对方内力充沛,大是劲敌。 其余那十一个人见自己的同伴落入人手,虽然纷纷叫喝,但却也不敢轻举妄动。于万象一手拉着那人的衣领,一手按在他的背心,一阵哈哈大笑,说道:“你不是夸口要先揍兄弟两个一顿吗?这就来呀,哈,哈,哈!“那人一招被制,脸上无光,却仍然不服气地道:“你不放开,要怎么揍你?“那蓝袍汉子大声叱喝道:“贯之!不得无礼!“那人道:“爹……“ 蒋大千(炫)恍(书)然(网)大悟,说道:“哎哟,原来这个脓包是你儿子啊?你的掌法不错啊,怎么生个儿子这么脓包?“说着连连摇头。于万象道:“所谓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今天于万象说不得,只好代你好好管教管教了。“掌力微吐,那人背上像是装了弹簧一样,倏地向前弹开几步。 那人一脱离于万象的掌握,马上转过身来,两手平摊,五指微张,摆了一个架势。于万象一瞧,说道:“哦,原来是摩云手?你姓王是不是?摩云手学了几成啦?居然敢向动手,去叫王伯琮还是王仲琦出来,让老子好好地问问他。“那人一惊,回头瞧着蓝袍汉子。 那蓝袍汉子上前一步,抱拳说道:“在下王叔瓒,两位兄长不幸为奸人所害,已过世多年,不知两位前辈有何指教,尽管落在王某身上便是。“蒋大千奇道:“王氏兄弟死啦?那真可惜了,听说他的摩云手变幻莫测,天下几乎无人能挡,真没想到他会这么年轻就死了。“那王叔瓒听他称赞摩云手的威力,正想谦逊几句,以化解眼前对立,没想到话还没出口,便听得蒋大千续道:“名气这么大,还这么早死,这不是叫兄弟俩个无处讨教吗?这下可好了,叫兄弟两个上哪去找同样是两兄弟,偏偏又这么狂妄自大的人呢!“说着摇头连连,于万象在一旁听了,也觉得颇为丧气。3王叔瓒心中有气,但还是不卑不亢地说道:“前辈若是有这个兴致,就让王某陪着练几招,不知意下如何?“蒋大千懒洋洋地道:“不了,不了,你只有一个人,就算打赢了也没什么味道,喂,对了,你还有没有弟弟呀?如果有的话再一起练练吧,但是先声明一点,要是你父子想手的的话,那就免了。“ 王叔瓒没好气地道:“王家,就兄弟三人。这让辈失望了。“儿子还在对方的控制范围,心中虽气,但是仍不敢失了礼数。于万象忽道:“这说也奇怪,不是说王氏兄弟摩云手天下无敌吗?怎么给人害死了?那么那个下手的人,他的武功不就天下第一了?“言语终老是把眼前这个王叔瓒排除在他所谓的“王氏兄弟“之外。王叔瓒淡淡地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5 道:“王氏家传摩云手岂敢妄称天下无敌,那不过是江湖朋友抬爱的溢美之词罢了。两位兄长又不是金刚不坏之身,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今不幸为奸人设陷阱谋害,就算对方的武功真的天下第一,王叔瓒一样誓报此仇。“ 于万象疑道:“这么说,你是不知道仇家是谁了。“王叔瓒道:“天下无难事,还望前辈指点。“于万象道:“你这句话什么意思?嘿嘿,你放心,兄弟俩若杀了王氏兄弟,绝对不会不承认的,哈,哈,哈!“蒋大千也笑道:“非旦不会不承认,还会到处宣扬,说不定便像陆老头一样,发帖子请客哩!“两人说着,嬉笑不止。 王叔瓒冷冷地道:“那是。“心下却道:“两个老浑蛋!“他也听过这对塞外活宝的名声,武功既高,为人亦正亦邪,实在不晓得他接着会做出什么事,但是眼见爱子在对方手上,一时也无法可想。他身后一个精瘦汉子闪出,说道:“王三哥,这两人说这陆老头发帖子请客,你瞧,是这回事吗?“ 王叔瓒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搞得差一点忘了正事,经过这么一提醒,立刻说道:“吩咐下去,把这庄院上上下,仔仔细细给搜一遍。注意每个人别落单了,遇上什么事情立刻出声示警,谁也不得给逞英雄。“那个精瘦汉子应了声:“是。“朗声道:“三爷的话,大家都听到了吧,这个陆渐鸿事到临头居然躲了起来,大家伙儿去把他揪出来。“众人应诺,陆陆续续去了。只留下王叔瓒与那精瘦汉子跟蒋于两人对峙着。 那精瘦汉子与蒋于二人拱手道:“两位前辈是受邀到这陆家庄来吗?“蒋大千抢在于万象之前说道:“废话!不是他邀请来的,难道还是邀请他来的吗?“那精瘦汉子道:“那么前辈可知道,他一家人这会儿跑去哪里了?“蒋大千道:“要是知道的话,不就去找他了吗?还站在这里做什么……“那于万象道:“慢着,慢着!你又是谁啊?上来劈头就问东问西的,到底想干嘛?“那精瘦汉子道:“在下石奋进,是个无名小卒,说出来只怕前辈也没听过,所以没有先自介绍,还请勿怪。“ 蒋大千道:“石奋进?是没听过。“转头跟于万象问道:“你听说过吗?“于万象道:“听说过。“蒋大千奇道:“喔,听谁说过?“于万象道:“刚刚听你说过。“蒋大千道:“既然你听说过,那他就不算无名小卒啰?“于万象道:“他有名有姓,怎么无名呢?年纪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能算是小卒呢?“ 石奋进心想:“好啊,你两个是消遣老子来着。“嘴上说道:“承蒙抬爱,前辈既然不嫌弃,那晚辈就接着说了……“于万象道:“你叫他接着说了吗?“蒋大千道:“没有。是你说他不是无名小卒的吧?“于万象道:“你的意思是,是说错了吗?“ 石奋进才与他接触,便知道他一但争执,是不会有结果的。也不等他两个吵完,便道:“那看样子这陆庄主是没把两位前辈当朋友了,不知两位前辈跟此间的陆庄主,交情如何?“蒋大千一摆手,说道:“你等会儿,怎么老是你在问话?你既然称呼前辈,横竖也让先问一句吧?“石奋进道:“这个自然。“心想:“你两个倒不胡涂。“他不知道这两人对于说话方面,是绝不肯吃亏,问得人家答不出话来,更是一大乐事。这会儿老是别人问,他答,岂不是有志难伸? 于万象便问道:“你来这儿干嘛?要来喝寿酒的话,不嫌太晚了吗?“石奋进道:“不是来喝寿酒的,之所以连夜赶路,不远千里而来,那是因为这陆庄主陆渐鸿,欠盟主两样东西,今日特别前来催讨的。“蒋大千颇有兴趣,问道:“什么东西那么紧张?竟要这般大张旗鼓,连夜追讨?“石奋进微微一笑,说道:“这第一件东西也就罢了。人家说阎王要人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这第二件东西嘛,就是这陆渐鸿的一条老命,盟主让他过完六十大寿才来要,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蒋于二人听了,都在心中打了一个突,于万象忍不住说道:“这天底下欠东西的见得多了,哪有欠人命的?难道你的盟主也死了不成。“石奋进道:“呸,呸!谁说盟主死了?只要陆渐鸿自己出来,是不是欠盟主一条命,问他本人最清楚了。只可惜事到临头他选择做缩头乌龟,拖累无辜的家人。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待会儿要是找到了陆渐鸿,两位前辈应该不至于出手干预才是吧?“ 于万象奇道:“出手干预?为什么要出手干预?兄弟,这陆老头有拜托过你什么事吗?“蒋大千摇头道:“没有,你不是说接了陆老头的帖子,受到邀请才来的吗?“于万象道:“跟这陆老头有什么交情?他请得动?是因为你说要来,所以才来的。“蒋大千道:“根本不认识这个陆老头,会说要来?“于万象道:“由此可见你贪杯好酒,简直无以复加。“ 石奋进大喜,说道:“既然如此,大家便是误会一场。可否便让王兄弟,回到他父亲的身边?“蒋大千道:“这有什么不行的吗?儿子回去找老子,老子要找儿子回去,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有什么可不可否的?“于万象道:“只不过他开口说要揍,是出自一片好心,请他靠近一些,方便他一伸手,就能打到。“说着双手叉腰,往前走了一步,续道:“来啊,这就请啊!“ 王叔瓒一听,想他两个乃是为了面子问题,而非为陆家庄出头,顿时松了一口气,向前抱拳说道:“小犬性格毛躁,一向口无遮拦,说话不经大脑,两位前辈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不要当真。王某在这里先给两位道歉,还请见谅。“深深一揖,跟着说道:“贯之,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给两位前辈道歉!“王贯之虽然莽撞,但却十分听从父亲的话,便道:“晚辈言语无状,多有得罪。两位前辈大人大量,王贯之在这里给两位陪不是啦!“说着长揖到地。 说话道歉,那是蒋于二人最感到无聊的,因为他两个是宁死也绝不道歉。但见王叔瓒父子俩前倨后恭,立时觉得索然无味,蒋大千道:“真的不打了?“王贯之道:“晚辈不敢!“蒋大千道:“不后悔?“王贯之道:“晚辈一时失言,还请原谅!“蒋大千道:“那换揍你一顿,成不成?“王贯之一惊,后退几步。王叔瓒赶紧说道:“小犬决不敢还手。“王贯之更是吃惊,大叫:“爹!“ 王叔瓒道:“你说话没大没小,受到教训是应该的。乖乖地给站着别动,不管前辈要怎么揍你,你都不准躲开,更加不能还手。听到没有!“嘴上说得好听,但他体内内力暗潜,手指关节轻轻发出如炒豆子般细微的声响,若是蒋于二人真的要动手,那也才来得及抢救。而他之所会这么说,只是以蒋于两人的个性为赌注,想他狂妄自大,绝对不会对一个不还手的小辈动手才是。 果然此话一出,便听得蒋于二人异口同声说道:“不还手有什么好揍的?你以为喜欢欺负弱小啊?“王叔瓒大喜,说道:“还不快谢过两位前辈手下留情。“ 于万象阻止道:“那不必了,本来想揍他一顿,至少打得他鼻青脸肿才肯罢休,若是突慈悲,只打得他鼻青,但是脸没肿,那才是手下留情,你也才用得着谢。“蒋大千续道:“既然你谢都谢了,也不能让你吃亏,这样吧,就打得你流鼻血,算是手下留情,怎么样?“话才说完,倏地出拳。这一拳又快又猛,事先毫无征兆,那王叔瓒听他自言不欺负小辈,早已放松了准备。这一下先是大骇,但随后便知蒋大千这一拳,竟硬生生地在王贯之面前一寸三分之处打住,这般控制的功夫要可比发出这一拳难得多了,心中在暗骂这老家伙吓人之余,不免又对这对活宝的武功,多了几分佩服。4蒋大千哈哈大笑,说道:“这小子说不躲,便真的不躲,好,好。“身形一闪,退到于万象身边。王贯之愣了一会儿,这才说道:“多谢……多谢前辈手下留情。“原来他但觉拳风拂面,才晓得要吃惊,还没来得及要反应,拳势已然打住了,外表看上去,果倒似他定力十足的样子。 却说那左元敏自从于万象说:“去叫王伯琮还是王仲琦出来“的时候,两只眼睛便一直紧紧地盯着这个叫“王叔瓒“的瞧,而他的一颗心,则飞到了五年多前,那场惊心动魄的血战之上,对眼前接着所发生的事情浑然不知。 左元敏清清楚楚地记得,那时王氏兄弟在左平翰一开始假装倒下的时候,突然现身。那王仲琦嘻皮笑脸地自介绍:“是王仲琦,他是哥哥王伯琮……“时的那个模样,依旧清晰地映现在脑海里。左元敏仔细地端详了王叔瓒一阵子,果然觉得这三兄弟的相貌,确实有着不少的相似之处,尤其是王贯之那副漫不经心,什么事都满不在乎的样子,跟他二伯王仲琦更是一个模样。 左元敏霎时掉入那段血淋淋的痛苦回忆中,自从母亲死后,这些年来,他不曾再碰触这块心灵中尚未结痂的地方,而现在王叔瓒父子的出现,却已硬生生地将它揭开,不住疼痛,而且鲜血迸流。 恍恍惚忽当中,忽听得蒋大千同意原谅王贯之的无礼,而决定让他脱离俩人的掌握,心中一急,也不知哪来的念头,突然冲口而出:“慢着!“ 此言一出,不用说蒋于二老吓了一跳,就连王叔瓒与石奋进两人也感到诧异,只有王贯之毫无反应,毫不停步走回父亲身后。 那王叔瓒不知左元敏到底是这蒋于二老的谁,见他始终站在于万象的身畔,只当他是两人的后辈,便道:“这位小兄弟认为有什么不妥的吗?“言语中倒是颇有礼貌。 于万象道:“是啊,左兄弟,这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想他总有许多高明的见解,顺口便问了起来。 那左元敏一时冲动说出这话,嘴巴还没闭上,就已经感到后悔了。心中只想:“在做什么?就算于万象抓住王贯之不放,又能怎么样?要于万象杀了他?还是要藉此逼问王叔瓒,为何当初他的兄长,要到符家集来找娘、霍伯伯的麻烦?不,千万不能问,不但不能问,还要掩饰自己的身分,要是让他知道就是左平熙的儿子,说不定他当场就要追究他两位兄长的死因,而爹留给的那把刀,只怕就保不住了。“又想:“娘临死之前,怎么也不肯说爹是怎么死的,还有,那把刀的来历、还有关着什么秘密,堂叔也什么都没说,这些都还不知道,这一泄漏身分,想要再调查,那就有很多不便了。“ 他这些念头在脑海中一闪即逝,当下转头,假装很紧张地与于万象说道:“他要在这里杀人,要是官府追究起来,也都脱不了干的!“ 那王叔瓒与蒋于二人哈哈大笑起来。石奋进亦笑道:“小兄弟,你尽管放心,这件事情怎么落也落不到你头上的。“左元敏佯装害怕,颤声道:“杀人是要偿命的,在京师中曾看过府衙处斩人犯,钢刀一下,颈血溅得有一两丈远,任凭你性情再怎么凶残恶霸,体格再怎么魁梧的人,一刀下去,就不再是个人啦,跟只挂在屠房的猪还差不多。“ 王叔瓒微微一笑,转过头去,不再言语。那蒋大千与左元敏说道:“你跟着来,安全当然由负责。左兄弟尽管放心,就凭兄弟俩的轻功,一般人就是骑马也追不上。你刚刚也见识过啦,没什么好怕的。“于万象不同意,说道:“放屁,以兄弟俩个的武功,还需要逃吗?要逃你逃去,可不逃。“蒋大千颇有怒意,说道:“你这么说话,是没把当兄弟了,哪一次你失手让人家追赶,不是在一旁替你掠阵?何时先逃过了?“于万象嚷道:“什么哪一次?一次也没有!什么时候失手让人追赶了?“蒋大千道:“是打这个比方,在的心里,就是这么打算的,难道你不也这样想吗?“这下可让于万象逮到机会发火了,瞪大了眼睛,说道:“你这么说话,才是没把当兄弟!“ 两人争吵不休,左元敏正好从这尴尬的情绪中摆脱。正做没理会处,忽然听得西北角上一阵口哨声急响,接着彷佛便有兵刃相交的打斗声起,夹杂着几声闷闷的呼喝声。那石奋进面露喜色,说道:“找到了!“王叔瓒马上道:“去看看。“回头与王贯之道:“你跟在身后,没的吩咐,不准自做主张。“那王贯之但觉老大没趣,意兴阑珊地应了一声:“是。“垂头丧气地跟着走了。 左元敏见他三人走远,便与于万象道:“前辈,也过去瞧瞧吧。“于万象道:“刚才你不是才说害怕吗?怎么这一会又不怕了?“左元敏道:“跟在塞北双杰的身边,还能有什么害怕的事?左元敏再不懂事,也决不能拖累的前辈的威名!“ 左元敏一出口,果然便切中蒋于二人的要害,只见他笑得合不拢嘴,都道:“对,对,对!你说得没错,这就去看看。“一人一边,拉着他的裤头便走。不一会儿在一处天井附近追上石奋进,两人挑了一处墙头跃上,居高临下,隔岸观火。 那左元敏往下一看,只见先前那分散开来的十一个人,此时都已聚集在这天井当中,其中五六个人各执火炬,把在另一头的一口井团团围住。奇怪的是那井口竟然一分为二,分成了左右两半,就好象有人用利刃由上而下,从正中将井剖开一般。而裂缝开了有两尺宽,不断地有人拖拖拉拉地从裂缝处走了出来,男女老幼,哭哭啼啼。左元敏定眼仔细一瞧,才瞧清楚原来那井下另有甬道阶梯,想必那地下应该另有洞天,而地面上的水井,不过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假物。 那时打斗早已结束,左元敏复往另一边在墙角看去,只见几个男子萎顿斜坐靠在墙边,身上血迹斑斑,气喘吁吁,显然已经受了伤。几名跟随王叔瓒而来的汉子,手拿刀剑兵刃,在他周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6 身不到半尺之处叱喝比画。那受伤的男子当中有一个白胡子老头,虽惊而不乱,颇有一些架势,两眼炯炯有神,紧紧盯着拿刀剑对付他的人瞧。 左元敏心想这应该就是陆庄主了,果见得那王叔瓒走近过去,吩咐那个拿着剑,指着白胡子老头的人退下,自己趋身上前,在那白胡子老头面前蹲着,一会儿,说道:“陆庄主,你堂堂一个庄院的主人,手下好歹也有二三十人,管理着这么一大片田产农地,佃农不下两三百户,俨然是地方霸王,怎么能不顾身分,躲在这暗无天日,又小又潮湿的地下石室呢?这岂不叫人大失所望吗?“ 那白胡子老头果然便是此间的庄主陆渐鸿,他虽然受制于人,但是骨头仍是硬得很,便道:“王叔瓒,你如果是个男子汉大丈夫,就针对一个人来,别把的家人牵连进去,如果是这样,就算要陆某人的项上人头,自己就能割给你,要是皱一皱眉头,不算英雄好汉!“说得慷慨激昂,左元敏虽不知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也不禁要暗道一声:“好!“ 王叔瓒哈哈一笑,说道:“陆渐鸿,看你是老糊涂了,你这颗头今晚无论如何是割定了,盟主宽限你到今日,已是大发慈悲了。但结果如果还是拿不出东西来,依看,眼前这些只要是姓陆的,或者是跟姓陆有关的人,都要阎罗殿去走一遭了。“此话一出,那被羁拿的人群中立刻有人哭了出来,陆渐鸿脸色大变,怒道:“你说什么?“ 王叔瓒道:“以为上次给你机会时,你就已经清楚了。没想到,嘿嘿……陆渐鸿,你老实说,你今天大宴宾客,目的不是为了向你的亲朋好友道别,而是想让他来对付,是不是啊?哈,哈,哈……“ 陆渐鸿脸色一沉,说道:“哼,事到如今,还能说什么?陆某人与这些人相交数十年,没想到到头来,一听到有事情求他帮忙,却一个比一个跑得还快。嘿,你说的没错,今夜宴请的,不是一般的亲戚朋友,而是这些年来在武林中结交的狐群狗党,有酒肉即来,危难则去,嘿……“神色戚然,摇了摇头。 那于万象在一旁听到了,便轻声与蒋大千道:“喂,他这会儿是在说谁啊?“蒋大千道:“不就是说你吗?你不是说要给他面子,所以特别从江西弯过来,就是要吃他这一顿。“于万象摇头道:“不对,是你说这个地方有免费的酒肉吃,才跟着你过来的,陆渐鸿这个名字,这会儿还是头一回听到哩!“蒋大千也不愿承认,说道:“那……那……哎呀,是什么都无所谓了,是之前就离开的,可不是听到他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才离开的,他说称的狐群狗党,自然是他的那一批江湖朋友了。“于万象也跟着自安慰道:“是啊,要怪只能怪他识人不清,遇人不淑,要是早结交上兄弟俩,今天就不是这样的情形了……“蒋大千点头惋惜道:“唉,没错,没错……嗯,那个'遇人不淑'四个字,是这般用法的吗?“ 左元敏可没那个闲功夫去多听这两个人的风凉话,在他心中,王叔瓒当然是邪恶一方的代表,陆家庄的人相对弱势,自然便成了他同情的对象。但是别说他半点武功不会,就是会武功,眼前对手这么多人,连爱抬杠的蒋于二老也不想淌这混水,就可以想见这件事情有多棘手了。正自胡思乱想之际,忽听得有人说道:“三爷,这躲在地下密室的人,这会儿都出来了。“ 王叔瓒道:“让他排成一列,站好了。“几个人应声而为。但见他连推带拉,连踢带骂,将这群老弱妇孺依照要求,排成了一列。王叔瓒一个个瞧过去,忽道:“记得不错的话,你好象有三个儿子。老大老二,你上个月让他到江南,去找你的授业恩师去了。还有一个呢?怎么不在这里?“ 陆渐鸿大吃一惊,颤声道:“你……你怎么知道……“心想,王叔瓒既然知道他的两个儿子去了江南,那他现在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王叔瓒冷笑道:“哼,如果连这种事情都不能掌握,那还能办什么事?你放心,你那两个宝贝儿子,现在在那儿作客呢!不过你那个小儿子倒是没出门,他现在究竟躲在哪里?“陆渐鸿的一颗心不住地往下沉,恨恨地说道:“既然如此,也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王叔瓒道:“想死?那还不容易,不过只怕在这之前,还有些例行事务,就好象到了十殿阎罗那边,要上刀山还是下油锅,可不是自己选的,还得经过审判呢。“陆渐鸿大叫:“放屁!你是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审判!“ 王叔瓒一阵冷笑,随手向同伴要了一柄长剑,走到那一群老弱妇孺之前,说道:“你大家心里也许会想,是哪里跑出来的凶神恶煞,居然敢这么嚣张。说了各位也许不相信,你家陆老爷在许多年前,还是的同侪前辈呢。那时他心狠手辣,有个外号叫:“笑里刀',说的便是他外表和善,手段凶残,是当时这个小辈看齐的对象。但是曾几何时,他居然良心发现,说是要金盆洗手,归隐山林。当时这些后辈朋友,还特地为他设宴饯行,大醉三天三夜。没想到他说要归隐只不过是个幌子,实际上却扮演在外接应的脚色,他吞没了一样他不该得的东西,自以为已经退隐,就能置身事外,神不知鬼不觉,只可惜啊,只能说他搞错了对象了。“ 王叔瓒说着说着,走到一个妙龄少妇面前,手上长剑提起,在她面前晃了几晃。那少妇不过二十来岁,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惊叫连连。王叔瓒冷冷一笑,续道:“大家瞧,这陆庄主老当益壮,艳福不浅,原本也不是没有机会含饴弄孙,终老山林的,唉……“一番话,不知说给谁听。又道:“现在就要看看,在你陆庄主的心目当中,就竟是那样东西宝贝,还是这些如花似玉的妻妾宝贝了……“一言未了,陆渐鸿已然大喝道:“姓王的,有种就冲着一个人来,欺侮柔弱女人,不是英雄好汉!“ 王叔瓒笑道:“你大家听听看,他自己死在临头了,居然还想保住大小老婆!石兄弟,这方面你得多学学啊!“石奋进笑道:“女人嘛!有银子就有了,算不上什么,没什么好学的。“王叔瓒笑道:“哈哈,石兄弟这一辈子,是别想妻妾成群了。“石奋进道:“衣服嘛,够穿就好了。“王叔瓒道:“那是。“ 两人一搭一唱,引起了不少笑声。王叔瓒待众人笑声稍歇,右手长剑提起,架在那年轻少妇的脖子上,口里说道:“这么说,你是执意不肯交出东西来了?“陆渐鸿尚未答话,那少妇早已“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口上老爷直喊,裙下屁滚尿流。 陆渐鸿听得叫得可怜,于心不忍,态度稍有软化,说道:“那个东西瞧都没瞧过,如何能拿?既没拿,又叫交出什么东西来?“王叔瓒轻轻一声叹息,右手一送,剑尖刺入那少妇咽喉。那少妇闷哼一声,仰头便倒,颈上鲜血狂涌,挣扎几下,脸上泪水未干,便断了气。 那陆家庄其余众人见了,立刻哭喊成一团。陆渐鸿大叫一声,突然挣开看守者的掌握,向王叔瓒疾扑而来。那王叔瓒说了一声:“来。“倒转剑柄,身子斜退,接着左手探出,轻轻巧巧地搭住了陆渐鸿的手腕,反手一拗,左肘正好撞在他胸口的“鸠尾穴“上。陆渐鸿但觉一阵心悸,头昏眼花,往后摔了出去。 那于万象见王叔瓒忽然现这一手,不禁轻轻喝了一声:“好!“蒋大千道:“这王叔瓒摩云手的功力,只怕还在他两位兄长之上。“他两人这次居然所见略同,于万象只是点了点头,不再言语。倒是左元敏忍不住问道:“就是不知道他要陆庄主交出什么东西。“于万象道:“他故作神秘,只怕是因为有这三个外人在场吧?“ 这回倒变成了左元敏点头表示同意。却见那陆渐鸿翻倒在地,一时挣扎不起,王叔瓒更不稍待,走到一位老妇面前,提剑说道:“六夫人你才娶没几年,也许感情还不够深厚,所以你不在乎,看样子,只好拿你元配夫人来试试看,考验考验你的感情究竟如何?“那老妇正是陆渐鸿的大老婆,面对利刃加身,虽然强自镇定,身子却忍不住微微发颤,往后退了一步。但她身后不知何时靠上两个人,一左一右,反倒将她往前挤上一步。 陆渐鸿大叫:“住手,住手啊……“突然猛烈地咳了起来。王叔瓒说道:“陆夫人,你好好劝劝你家老爷子吧,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有什么好执着的?把一个好好的家搞成这个样子,何必呢?“陆夫人强作镇定道:“你要杀便杀吧,谁……谁来听你编造这么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语音虽然不免透露出惊恐之意,但是语气坚决,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原来那陆夫人虽是个女流之辈,但个性是地方上出了名的刚烈,要不是她本身未生有一男半女,对陆家有心理、道义上的愧疚,否则陆渐鸿也没有机会小老婆一个一个娶下去。她对待这方面的态度,是喜欢的话可以娶回家,但是绝对禁止他在外面宿妓。所以陆渐鸿早闻汴京城群芳楼云梦之名,却一直没敢上便汴京去一瞧究竟,也才有了今天蒋于二人的汴京之行。 陆夫人个性如此,又因出身官宦之家,不但知书达礼,而且勤奋贤慧,陆渐鸿长年来倚靠她打里庄院上上下下,对她是又敬又怕,现在听她如此说话,忽然心中一酸,说道:“阿宝,是对不起你……“陆夫人神色戚然,欲语还休,眼泪潸然而下。 王叔瓒不为所动,淡淡说道:“陆夫人,亏得你为了陆家耗费了大半生的青春,到后来却不得享受清福,唉,说不定陆渐鸿早看你不顺眼了,想藉的手杀了你,要是这把剑是架在四夫人的脖子上,说不定他早就招啦!“话才说完,手上用劲,剑尖旧血未干,又添新血。陆夫人双眼圆睁,说了一声:“你……“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陆渐鸿大恸,骂道:“王叔瓒,你这王八羔子,狗娘养的,你已经打算杀她了,为什么还要说那什么狗屁话!“王叔瓒冷冷地道:“想求仁得仁吗?偏偏要让她死不瞑目!“陆渐鸿红着眼大骂:“你不是人!你是畜生!“叫骂不绝。 王叔瓒道:“她原本不必死的,杀死她的是你。“慢慢走到一名三十多岁的美妇面前,接着说道:“四夫人,你为陆渐鸿生下了他最钟爱、最聪明的小儿子,你转头看看,所有姓陆的目前都在这里,三夫人的两个儿子也在那儿,放眼望去,就独独少了你儿子。你看,你的功劳可不小啊,用你的命,去换一个原本不属于他的东西,想来他应该不至于弃你于不顾吧!“四夫人原本一张俏脸变得惨白发青,颤颤巍巍,不能言语。 陆渐鸿此刻的声音早已叫喊得哑了,便是再坚强,死了两个亲人之后,也要软弱了起来。他见四夫人那副害怕的样子,忽然以几近于哀求的声音,说道:“王叔瓒,真的没有拿那把什么刀,要是真拿了,不早就远走高飞,还会在这儿等你找上门来吗?求求你,请你放过她吧,该死的人是。“ 王叔瓒道:“这就是你聪明的地方,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只可惜你聪明反被聪明误,这把刀也许真的不在你身上,但是你和左平熙的交情那么好,他如何得到这把刀,你不可能不知道,说不定这一切还是出自于你的大力帮忙。“ 陆渐鸿怒意又起,忿忿不平地道:“左兄弟他人都已经死了十几年了,你还要将这罪推到他的头上?还是你从一开始就打算一口咬定是一个死人干的,好来掩饰你的无能?别说从来没见过这什么宝刀烂刀,就是左兄弟也从没见过。王叔瓒,你有种的话就把全部都杀了,否则你今天带来的这班兄弟,早晚会知道你是个既无能,又无耻的懦夫。“6王贯之冲上前去,劈哩啪啦地赏了陆渐鸿几个耳光,口里喝道:“你这个老不死的,死到临头了还口出狂言!“陆渐鸿张了张他那满口是血的嘴,哼哼哈哈地冷笑了几声。 王叔瓒脸上喜愠不露,轻轻说了一声:“执迷不悟!“便又将陆渐鸿的四夫人杀了。 那左元敏原本不忍再看,想要与蒋于二人告辞回汴京去,但当他听到王叔瓒竟然提起了父亲的名字,心中不觉一震,身子便如同中了定身法一样,不得动弹。接着听到他提到了“宝刀“二字,不禁心想:“他所说的东西,原来是一把刀,难道便是那时堂叔带来的那一把吗?“续又听到陆渐鸿虽然在危难之中,言语上对于自己已经过世的父亲,仍是极力维护,心中不免对他产生好感,想要跟这些姓陆的人多多亲近亲近,只可惜这件事情他知道得太迟了,陆家庄上上下下所有的人,今夜只怕要全部丧命于此。 便在左元敏思绪紊乱之际,王叔瓒又将陆渐鸿的五夫人杀死了。陆渐鸿的二夫人早亡,所以目前他的老婆,只剩下三夫人一人。 王叔瓒连杀四人,毫不手软,走到三夫人面前,说道:“陆庄主,这已经是你最后一位夫人了,她为了你生了两个儿子,你该不会连她也不顾了吧?还是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若是如此,念在咱曾经同门一场,兄弟就是为你再杀一人,也没什么打紧。“那三夫人早已泣不成声,只是哽咽地叫着:“老爷,你要救救,你要救救!“陆渐鸿自知无法救人,早将双目紧闭,撇过头去,来个眼不见为净。 王叔瓒心道:“看你能硬撑到几时。“手中长剑一如前面几次,轻轻向前送出。不同的是,这一次他选择刺入三夫人的心窝。 三夫人的脸上,出现一阵因痛苦而扭曲的神情,她的双手按着胸口,鲜血不断地从指缝中狂涌而出,宛如生命也正从她的指缝中溜走一般。三夫人凄厉地惨叫一声,往前仆地而死。这样的场面,确实要比前几位的死,更加深深地震撼了陆渐鸿的心。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7 其实在王叔瓒的心里,对于到底能不能在陆渐鸿身上,找到他要的答案殊无把握,但是这却是他五年来,唯一最接近真相的时候了。他告诉自己,对于任何一条有助于厘清真相的蛛丝马迹,无论如何都不能放松,否则这一条线索如果又断了,重新找起,又不知要到何年何月。看着这些人临死前的神情,他脑海中只有一个画面不断地重复出现,那就是五年多前,他被通知去认他两个兄长的尸首。那时尸体虽然已经开始腐臭了,但是不是自已的亲兄弟,王叔瓒一眼就瞧了出来。 两位兄长同时被害,他悲愤莫名,待经细查之后,更骇然发现,二哥王仲琦拦腰被利刃斩成两截。王叔瓒全身宛如遭到雷击电掣,当场下跪立誓,一定要揪出凶手,为两位兄长报仇。他知道两位兄长正是因为奉派追查寒月刀的下落,而遭到不测,于是便自动请缨,接替两位兄长未完的工作。陆渐鸿牵涉这件事情,王叔瓒已经跟了一年多了,只是一直没有重大突破,直到两个月前,他觉得再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便直接找上门去。两人一言不合,不欢而散,不到一个月,王叔瓒去而复返,这回他有备而来,威吓陆渐鸿要在一个月内带着寒月刀自动前去请罪,否则将对所有陆家人不利。 陆渐鸿衡量情势,知道若要硬拼,终究一定不敌,而自己年纪也一大把了,要逃也逃不到哪儿去,便选择干脆不逃,而与王叔瓒约定,最少让他过完六十生辰。结果他私底下除了暗中让两个儿子躲到江南,去投奔他的授业恩师之外,另一方面则假借寿宴为名,邀集他平日交游的江湖朋友,希望大家能伸出援手,除掉王叔瓒等人,幻想这样才是釜底抽薪,永绝后患之计。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他这群与会的江湖朋友,一听到有事求助于他,而且还是刀光剑影的事情时,都纷纷打退堂鼓,忠厚一点的还给他个软钉子碰,而那些酒肉之交,则多是干脆一走了之,连句再会都省了。 陆渐鸿无奈,估量形势,不愿多牵累他人,便打发掉了少数愿意帮忙的朋友,还有一些护院武师与仆佣长工,只带了家人躲进密室当中,没想到王叔瓒这班人早已盯他盯很久了,不但知道陆渐鸿今夜宴客的真正意图,也确定他一家人都没有出门,一番仔细搜索后,终于发现了假井下面的密室,便成了:王叔瓒瓮中捉鳖,陆家人一网成擒。 转眼间王叔瓒已经杀了陆渐鸿的五个女人了,但是只要他一想到两位兄长惨死的模样,心中便再无半点罣碍,一闪而过的恻隐之心,也随即消逝无踪。江湖上有人便说,王叔瓒的无情残忍,虽有来自他祖上军人的杀戮性格,但多半还是因为兄长的死,带给他的野性刺激。更何况王叔瓒在摩云手上的造诣,早已超过他父兄的任何一人,是当今武林在指爪功夫上的翘楚。而对自身武艺的自负,也带给他相当程度任性而为的本钱。 然而话虽如此,却不意味着王叔瓒毫无理智。他见陆渐鸿干脆闭上眼睛,对于面前所发生的事情来个不闻不问,也不禁心想:“他最亲近的女人都死了,眼前这些不是他本家叔侄,就是关更远的连襟表亲,看这样子,就算当真都杀了他,这陆老头也只会当作没看见。其实他也不是没有真正在乎的人,他的三个儿子眼下就都不在他的身边,说不得,只好把他押回去,用他两个儿子的性命来逼他就范。“沉思一会儿,说道:“石兄弟,吩咐下去,留下陆庄主一人,其它的人全部赶回地下密室。然后找些大石头,将井口封起来。“众人答应,开始动作将陆家其它人赶回了地下石室,这些人男女老幼大概有十来个人,不免又是一阵哭哭啼啼,原先与陆渐鸿一起反抗而受伤了三名男子,也一同被扔了下去。 陆渐鸿听了,身子一动,但还是忍住了不张眼睛,不说话,当个没事人一样。却听得王叔瓒续道:“派人将这里仔仔细细地再搜一遍,搜过之后,把陆庄主架走,然后放一把火,将这里烧了。“ 陆渐鸿这回可清醒了,环眼圆睁,差些没把眼珠子瞪了出来,大叫道:“王叔瓒!就是做鬼也饶不了你!“王叔瓒冷冷地道:“你活着的时候,都不怕你了,死了,你以为还会怕吗?陆庄主,你将小儿子藏去哪了?现在说出来,还可以让人去接他,要不然一把火烧死了,那就可惜了!“ 陆渐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喉头动了几动,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只字词组,“哼“地一声,重新闭上眼睛,转开头去。 王叔瓒那批从人各自散开分头进行,只见井上石头陆陆续续被堆上,不久便堆了不下有三四十块,总重看来最少也有四五百斤,而井下甬道狭小,仅能容一人通过,看样子若没有人从外面帮忙将石块移开,这底下的人,是绝对无法自行脱困出来的。那井下众人哭成一团,声音震天动地,地面上的人隐隐约约地能够听到。 在此同时,陆渐鸿嘴上也被塞上了破布,身上五花大绑地缚在木板台车上。并马上有人将车辕架上马軥,拉来一匹马架上。不久四散搜寻的人陆续回来报告,都是一无所获。王叔瓒立即吩咐放火,自己则与儿子押着陆渐鸿,先行一步。在经过蒋于两人所立的墙头下时,还抱拳向两人致意,说道:“两位前辈,少陪了!“想他二人一开始就置身事外,应该不至于到了最后才来多管闲事,更何况那地底下的陆家人也无多大用处,而地面上陆家庄也已经开始燃烧,王叔瓒毫不眷顾,扬长而去。 那蒋于二人见四周开始冒出的火舌越来越多,火势也越来越大,人群也开始逐渐散去,便道:“没戏唱了,也走吧。“左元敏道:“要再等会儿,要走你先走吧。“蒋大千点头道:“屋子着火是满好看的,尤其是这么一大座宅院,场面壮观,难得一见。可是那要远远地看,要不然火势一大起来,速度可不比洪水慢呐,等到你想到要跑的时候,那可来不及了。“于万象道:“那可以在'想到要跑'的前一刻,先跑一步,那不就来得及了。“蒋大千奇道:“干嘛这么拼命?“于万象道:“这是你自己说的,什么场面壮观,难得一见。说得也想留下来了。“ 蒋大千叫道:“那可不成,你既然还没想到要跑,又怎么能知道何时是'想到要跑的前一刻'呢?“于万象正色道:“那你现在想到要跑了没有?“蒋大千瞧了瞧四周的火势,说道:“还没有。“于万象道:“那不就得了,现在不就是你'想到要跑'的前一刻了吗?“蒋大千道:“现在是还没想到要跑,可是不见得就是前一刻呀,可能是前两刻,三刻四刻或者是前十刻也说不定。“ 那于万象还要反驳,忽听得左元敏说道:“好了,他都走了,就是现在!“说着纵身跃下墙头,直往那座假井所在的乱石堆而去。蒋于二人不知他有何用意,都跟着跑去。于万象更道:“左兄弟,你说什么时间到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左元敏道:“是说他人都走了。“嘴上说着,手下也没闲着,开始动手搬开石头,续道:“两位前辈,可不可以帮帮忙,将这些石头搬开!“蒋大千睁大了眼睛,说道:“你想救他?“左元敏急道:“救人如救火,前辈,求求你了!“蒋于两人相视一眼,于万象说道:“这可不太妥当吧……“ 左元敏依旧一边搬石头一边说道:“这陆家的人,跟两位前辈有仇吗?“蒋大千道:“跟这些老弱妇孺能有什么仇?要有仇也要跟陆老头有。“于万象忍不住说道:“那到底有没有呢?“蒋大千一愣,说道:“应该是没有……“ 左元敏又问:“那么是王叔瓒有恩于两位前辈啰!“蒋大千大笑,道:“放屁!那个王叔瓒有什么本事,能够施恩于两兄弟?“于万象这下大表赞同,也笑道:“哎呀,说得好啊,兄弟!“ 左元敏道:“那不就……不就得了,救人一命,胜造……胜造七级浮屠,哪有什么不妥当的……“他一边搬石头,一边说话,那石头每一块都重逾半百斤,搬没几块,早已累得他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了。 蒋于二人相顾失笑,说道:“是啊,这么简单的道理,有什么好考虑的呢?“便开始动手扔开石头。蒋于两人力气大,每抬起一块石头,都能远远地扔开,左元敏有他两人帮助,清理石头的速度也就加快了。 只是这大火燃烧的速度也是快得出奇,不一会儿,必必剥剥地声响越来越大,炽热的空气不住袭来,三人都同时感到了这火势的威力,脸上微微变色。忽然“轰“地一声,火舌跳过屋宇,点燃了院子内的植树,偶尔晚风一吹,火星还溅到了三人身上。 蒋大千首先便道:“糟糕,糟糕,要是再待下去,蒋大千就要变成烤猪啦。“他的体型是三人当中最肥胖的,也特别怕热,但见他身上出汗如浆,衣服还没能来得及全湿,大火一煨,整个肥胖的身躯彷佛就是一个蒸笼,袅袅冒出白烟。 于万象瞧了不禁骇然,关心道:“兄弟你没事吧?“蒋大千答道:“你都没事了,怎么可能会有事。“于万象道:“谁说大哥没事,你大哥有事啊。“蒋大千额上汗如雨下,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伸出袖口擦了擦汗水,说道:“你有什么事啊?兄弟。“于万象道:“已经想到要跑了。依你说,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是来不及了,是吧?“ 蒋大千还没答话,左元敏先道:“两位前辈,快好了,快好了,就快好了……“一言未了,又是“轰“地一声,一棵大树着火倒下,就躺在三人身边不远处。蒋大千大叫一声,窜开一旁,但见他左侧头发卷曲,狼狈不堪。 蒋大千大惊失色,叫嚷道:“不行啦,不行啦,要闪人了……“焦躁难安。于万象四处一望,放眼尽是一片火海。他从未遇过这种状况,不免心惊胆颤,也道:“左兄弟,不成啦,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左元敏也不禁心慌,急道:“两位前辈,不然你先走吧,……要救出他……咳? 傲剑狂刀记 第五回同病相怜 第五回同病相怜 那少女脸上变色,忙将左元敏放下,拔腿冲回火场。左元敏大叫:“姑娘,姑娘……“少女恍若未闻,直冲到火场边上,但见原先一条火路早已淹没,眼前火海一片,热气炙人。少女一连寻了几处地方,根本毫无空隙,又过了一会儿,才一边拖着脚步,一边还不断回头看地走回左元敏身旁。 左元敏见她面有忧色,便道:“姑娘,你不用担心,你不是说了吗?你爹他武功高强,不会有事的。还有,那蒋前辈与于前辈武功也都很好,他会彼此照顾的。“那少女眼珠子一转,忽然笑靥如花,说道:“你自己自身都难保了,还在想着别人的事。才不是担心呢,只是在想,这陆家庄剩下的人,能不能平安脱险。“ 左元敏“哦“地一声,不再说话,看着眼前这位姑娘,明明年纪大不了自己多少,却以一副老大姊自居,不禁感到有些好笑。但见火场的火光烁烁,映照在她的脸上,整个脸蛋红咚咚的,模样十分可爱。 左元敏从未见过这么开朗天真的女孩子,一时出神,心想:“出来这么久了,云姊一定很担心,待会儿看到前辈他都出来了,就向他告辞回家吧?“想那陆庄主已被擒去,自己父亲的事,他的亲人不一定知道,只是好不容易鬼使神差地碰上一个父亲的朋友,却一句话也没能说得上,一想到这里,心中不禁怅然。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一阵娇笑声起,却是那个少女说道:“臭小子,干嘛这么瞧着?“左元敏脸上一红,才猛地惊觉自己一阵胡思乱想,目光却始终停留在那少女脸上,看起倒像是个轻浮少年。他不知说些什么才好,赶紧将头转开,半晌,却听得那少女续道:“喂,你说,长得好看吗?“左元敏不料她有此一问,顺口便道:“姑娘就算不是国色天香,也是千中挑一的了。“他在每日在女人堆中进出,对姑娘品头论足,算是还有自信。 那少女似乎对这样的回答还算满意,啐了他一口,说道:“凭你也见过国色天香吗?怎么知道算不上?“左元敏心道:“云姊光用国色天香四个字来形容,还嫌不够呢!“他突然后悔跟一个不认识的姑娘说这些有的没有的,于是讪讪地傻笑道:“是,是……“少女听他表示同意,更加开心了,说道:“喂,你叫什么名字啊?“ 左元敏从小就因为母亲避祸的因素,从不与外人打交道,所以一直没有同年龄的玩伴,到了后来母亲过世,跟随云梦的这几年,则因为生活习惯的关,一样没有什么机会。最后在群芳楼这半年多,好不容易有个叫慰慈的姑娘,年纪只跟他差了几岁,彼此还算有话讲,可惜才刚刚熟稔,现在又分开了。 如今眼前这位姑娘年纪与自己相仿,感觉就亲近了三分,虽然有点老气横秋,骄矜自大的样子,但她帮助自己从火场中脱险,总算是救了自己一命,对方想拿你当朋友,问问名字,若是不回答,那可就是自己的不对了,于是便抱拳道:“叫左元敏,但不知姑娘贵姓?“ 那少女道:“左元敏?原来你姓左啊……“左元敏道:“姓左有什么奇怪的吗?“那少女小脑袋瓜里不知想了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才道:“没有,没什么。姓封,开封的封。爹叫封俊杰。“ 左元敏心道:“问你贵姓,你却跟说起你爹的名字做什么?“说道:“原来是封姑娘,还没谢过封姑娘的救命之恩。“说着端正站好,长揖到地。那姓封的少女反而有点不悦,踱足道:“哎呀,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左元敏奇道:“知道什么?“ 那姓封的少女没好气地道:“好吧,就跟你说了吧!叫封飞烟,爹呢,在江湖上可是赫赫有名,所谓:“宁见阎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8 王爷,莫遇封俊杰。'封俊杰,就是爹。还有:“南三绝:钱坤、丁盼、封俊杰。'这些你真的都没听说过?“ 左元敏摇摇头,说道:“半点武功不会,这些江湖名号,很少有机会听到。“ 封飞烟发觉对牛弹琴,不禁大失所望,轻轻叹了一口气,心想:“封飞烟自负武功容貌双全,父亲又是叱咤江湖的一流高手,却偏偏碰到一个不会武功的人,那岂不是貂蝉去碰到了张飞,老虎咬到了乌龟?“ 左元敏见她闷闷不乐,哪里知道她的心眼居然这么多,还以为她又担心起自己的父亲来了,连忙说道:“封姑娘要是还担心的话,要不要靠近火场一点,好接应诸位前辈与令尊?“封飞烟道:“不用了,爹要在这边等他。“ 那陆家庄火势虽猛,但因为是独立庄院,火势越大,燃烧速度越快,不一会儿可燃之物燃烧殆尽,火势便逐渐转小了起来。可是蒋于二人与封俊杰却始终没有出现,此时封飞烟对自己的父亲再有信心,也不禁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丧失。终于她情不自禁地一步步往陆家庄靠近,左元敏见状,也跟在她后面。 大火后的陆家庄,到处都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焦味,与吹之不散的高温,像是一个才煨过火的巨大炕窑,但两人还是毫不犹豫地一脚步入。但见火星处处,烟雾霭霭,伴随着不时发出炒豆子般的爆裂声,四周环境变得十分诡异,封飞烟的心情显然受到了影响,脚步加快,将左元敏甩开在后头。 左元敏见封飞烟快步离去,身法之快,异于常人,他既追不上,索性就不追了。不久围墙后面便传来封飞烟的声音,喊着:“爹,爹,你在哪里?“左元敏心想:“她爹怎么了?不见了吗?“一颗心不禁卜通卜通地跳了起来。当下三脚并作两脚,绕过围墙,来到天井当中,只见那堆满石头的井口此刻已被搬开,露出通往地下的甬道,封飞烟四处飞窜,高声呼喊,但四周悄然无声,一点声音也没有。 左元敏走近甬道口,四处查看,并未发现任何异状,他想招呼封飞烟到地下密室一瞧,抬头一看,她却不知跑到哪里了。左元敏舍下招呼她一同行动的念头,蹑手蹑脚地顺着甬道拾级而下。 这个地下坑道挖得并不深,斜入丈余之后,立刻向右拐弯,再走得几步,忽然两旁一宽,而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下甬道,也忽然见到了光明。左元敏定睛一瞧,才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三丈宽深见方的石室当中,靠近内侧的石壁上有个四方形的凹陷,里面则点了一盏油灯,虽然昏灯如豆,但是已经勉强可以看清四方的环境。 左元敏四处抚摸一阵,心想:“分明瞧见这陆家还有十来个人被赶下来这里,可是眼前却一人也无,可见蒋于两位前辈,还有封飞烟他爹,确实是将人给救走了无疑,只是不晓得他将人救去哪里了。“ 正想上去将这个想法告诉封飞烟,回头走了一步,忽见自己的影子在前面好象晃了一下,他本不以为意,走到甬道口才突然想道:“奇怪,的影子为何会动?“便这么一迟疑,但见自己眼前的影子,好象又颤抖了一下。 抱着怀疑的态度,左元敏退回石室当中,但见石室四壁是用一块块两尺三尺见方的大石砖所砌成,光滑平整。石室的天顶上方则是用一根根方形巨木为梁,上面架着一条条长石板,而下面脚踩的土地,则是铺上了一般的石灰砖。造这石室的人,显然是花了相当大功夫才完成的,人躲在这里面,可坐可卧,既不会觉得不舒服,也不会觉得很潮湿,若有饮水与食物,想要在这里面待上个一年半载,相信也并非难事。 左元敏瞧着这光秃秃的石壁,并未发现有什么奇怪之处,便将目光投向那盏油灯之上。这回他可瞧仔细了,那火光虽小,却有着颇不自然地抖动,左元敏忽然心想:“没错,有风!这石室当中有细微的空气流动!“ 这个道理也不难明白,想那建造石室之人,花这么大的功夫就是为了应付不时之需,而既是非常时期,为了长久打算,在这石室做了通风设计是理所当然的,只是这个石室光秃秃一片,除了入口之外,实在看不出还有别的孔口。他走近油灯,这才发现那点如黄豆般大的火焰,不时向石壁内侧倾斜,左元敏心念一动,心想:“莫非这石壁后面有通风孔?“ 四面石壁平滑,毫无可受力之处,恰巧只有这放置油灯的地方,开了一个四方形的小口,左元敏直觉这是故意的设计,取下油灯远远地放在另一头,自己则伸手进去,用力一扳,受力的石砖“喀啦“一声,松了开来。 左元敏大喜,连忙将之取下。这石壁既然开了一个洞,就有着力之处了。他伸手进入洞内,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原来这石壁后面,竟又有另一处空间。 他不禁加紧移开石砖的动作,不一会儿,石壁就开了一个人可以钻进去的小洞,便在此同时,洞中忽地窸窸窣窣声响,彷佛有什么会动的东西在里面。左元敏不敢再以徒手挖掘,转身去拿油灯,缓缓地靠近洞口,打算先瞧瞧清楚再说。 在微弱的灯光下,左元敏瞧见有个少年模样的人,蜷坐在最靠近里面的地上。他的身子不断地挣扎扭动着,好似给人捆绑住了。左元敏大吃一惊,他原本不想破坏这些砌在墙上的石砖,但这会儿一想到困在这里面的,很可能是陆家的后人,当下也顾不了那么多,连忙将石壁上石砖扳开推倒,尽可能地将洞弄大一些。那石砖一个一个重重地落在地上,在这个小小石室中,撞出“碰碰“的闷声巨响。 那左元敏见开口弄得差不多大了,便将油灯移进挖开的洞中。他先将头探了进去,与受困在里面的人说道:“别慌,进来了,进来了。“矮着身子,小心翼翼地钻了进去。但见这石壁之后又是另一处石室,只是规模较小,最多只能挤下五六个人,角落边上坐着一个人,他的双手被人反绑,双脚也被捆绑,还用东西塞住了嘴巴,不让他发出声音来。左元敏瞧他挣扎着难过,赶紧先将他嘴上的东西拿下来。 没料到那人嘴巴才获自由,立刻破口大骂道:“恶贼,有种你连也一块杀了吧!“左元敏想他是将自己当成了王叔瓒一伙的了,也不以为意,说道:“不是坏人,是来帮你的。“绕到他身后去解他手上的束缚,仔细一瞧,才知他挨在一块突出的岩块上,早将捆在他腕上的绳索磨得快断了。左元敏大喜,帮着他多磨几下,用力崩断了绳索。 那人双手一得分开,便马上去解他脚上的束缚,左元敏伸手想要帮忙,那人毫不客气地道:“不用了,谁要你好心!“三两下挣脱,一言不发地便从左元敏弄开的洞口钻了出去。 左元敏知他确实是误会了,心道:“现在多说什么也没用,等到他出去外面,自然一切就都清楚了。“想也不想,跟着跨出洞口。 没想到他人才出了洞口,忽然觉得眼前黑影一闪,左元敏下意识地两手一抬,护住头脸,接着“砰“地一声,手臂一痛,整个人摔了出去,却是不知怎么受了暗算。他重重地撞在石壁上,痛得全身上下的骨头好象都要散了一般。 他急切之中无暇细想,挣扎着想要先站好身子,伸出双手去撑石壁时,才发觉左臂痛得像是断了,脚下一浮,又摔了一跤。耳里只听得那人喊道:“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才知自己原来是让人恩将仇报,百忙中就地滚开,“碰“地一声,一块石砖重重就落在他身旁的地上,溅起一些碎屑,细细碎碎地全打在他的脸上手上,却是他刚才救的那个人,正用散落在地上的石块攻击他。 左元敏不敢稍有逗留,连滚带爬,一直变换位置,也还好地下室中光线昏暗,油灯又留在洞里没拿出来,那人一连掷出数块石头,再也没能打中左元敏,而自己也是累得气喘吁吁了。左元敏赶紧大叫:“喂!住手!你认错人了,是来救你的。“ 那人“呸“地一声,说道:“凭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有什么本事救?“左元敏急忙解释道:“是,既是乳臭未干的小子,又有什么本事来陆家庄撒野呢?“那人一愣,似乎也觉得他说的颇有道理。 便在此时,井口上传来一阵女声轻轻呼喊:“左元敏,你在下面吗?“却是封飞烟在上面唤他。 左元敏开口回答道:“……“那人连忙阻止,道:“别出声。“左元敏忍着全身疼痛,说道:“她是同伴,她跟他父亲都是来帮陆庄主的……“那人道:“不信,总之你先别说话。“ 左元敏道:“那你想怎么样?要在这下面躲一辈子吗?“这时井口上又传来封飞烟的声音:“左元敏,是你吗?你是不是在下面?“左元敏看着那人迟疑的脸,一时不敢开口回答。 那人沉吟半晌,才说道:“好吧,你走前面,慢慢上去,可别耍花样。“左元敏叹了一口气,慢步向前,向甬道上喊了一声:“封姑娘,上来了。“封飞烟道:“你在下面做什么?怎么叫都叫不应?快上来吧。“ 左元敏依言而上。封飞烟未等他整个人走出来,便问道:“你在下面有看到什么吗?“左元敏不直接回答,反问道:“你爹呢?找到他了没有?“封飞烟摇了摇头,说道:“整个庄院都找遍了,半个人影也没看到……咦?你后头那个人是谁呀?“ 左元敏道:“他……“正想解释一番,没料到那人才走出甬道,一见到外面的景象,不由得大吃一惊,急着大喊:“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爹呢?“发足奔跑,在天井中绕了一圈,同时不断地大声喊爹叫娘,最后更往围墙外面而去。 封飞烟奇道:“他到底是谁呀?他疯了吗?“左元敏道:“也不知道他是谁,不过想应该是陆家的人吧?“见他的背影,这人当有十七八岁年纪,长得相貌堂堂,倒也是一表人才,可是此时心慌意乱,像个没头苍蝇,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想来面对剧变,就是再坚强的人,也无法冷静吧。 左元敏感同身受,一时掉入自己的情绪之中,忽然眼前一张俏脸挨了过来,左元敏吓了一跳,身子往后一缩。 封飞烟道:“你干什么?见鬼啦?是瞧你脸上的伤,怎么?你的脸怎么撞成这个样子?你受伤了啊?“左元敏伸手遮住痛处,说道:“没事,刚刚要走下去的时候,不小子滑了一跤。“ 封飞烟笑道:“你可真没用,走个路都会摔倒。“左元敏讪讪一笑,不正面回答,反问道:“找不到你父亲怎么办?“封飞烟道:“没关,跟他也好几次走散了,他武功厉害,不担心。“ 耳边听得先前躲在地下密室那人的呼喊声,渐渐地由远而近,不一会儿又回到了天井之中,封飞烟忍不住好奇,开口询问道:“喂!这位兄台,不用再找啦,刚刚已经找了好几遍了,这陆家庄半个人也没有了。“ 那人刚走回地面上的时候,心中关心爹娘安危,所以对封飞烟是视而未见。这会儿封飞烟特别叫唤他,他一见是个妙龄的美貌少女,一时全身僵直,如同木雕泥塑一般,不得动弹,两眼直盯着她瞧。他这般看人原是十分无礼,但那封飞烟对自己的姿色颇有自信,见那人像是看傻了,三分薄怒之外,倒有七分得意。问道:“喂,你是谁啊?看你这么关心这庄院,你是陆家庄的人吗?“ 那人猛地惊醒,忽然脸上一红,跨上一步,拱手说道:“在下陆雨亭,家父陆渐鸿,正是此间庄主。“封飞烟与左元敏“啊“地一声叫了出来。封飞烟疑道:“遮莫你便是陆庄主的三公子?“那人惊讶道:“姑娘认得在下?“ 封飞烟道:“是不认得你,但是刚刚王叔瓒那帮人拿住你爹的时候,一直在找你的下落,但是你爹不说,他也一直找不到。“那陆雨亭一惊,急道:“爹真是让他带走了吗?“封飞烟看了左元敏一眼,说道:“是吧?“左元敏点了点头。 陆雨亭将信将疑,问道:“那你……“封飞烟微笑道:“你放心,跟他不是一路的。爹说了,王叔瓒虽然拿住了你爹,但是他要的东西一天找不到,你爹生命安全倒是无虞,不过你爹和你那两个哥哥,受些零零碎碎的苦头,总是免不了的。这会儿你又想问爹是谁,是吧?唉,其实也问过爹了,问他,既然知道陆庄主会有危om险,为什么不干脆出面解救呢?爹说,他和王叔瓒总有同门之谊,他既奉了盟主之命办事,他便不好正面干预,不过私底下救救陆家的人,倒是可以的。“ 那封义杰居然与王叔瓒同门,左元敏乍听之下,惊讶之处绝不亚于陆雨亭。但听得陆雨亭接口问道:“敢问令尊是……“封飞烟得意洋洋,说道:“爹名叫封俊杰,是他的独生女儿封飞烟!“陆雨亭大惊,说道:“令尊可是南三绝之一的:烈火神拳封俊杰?“封飞烟笑得花枝乱颤,掩着嘴说道:“神拳两字,可不敢当。“学的是自己父亲说话的口吻,说着瞟了左元敏一眼。左元敏撇开头去,假装没看见。 陆雨亭大喜,说道:“爹常提起令尊的名号,说他武功既高,又天生一副侠义心肠,十分难能可贵,只可惜始终缘悭一面,常自引为憾事。没想到今天能够在此遇见他的女公子,失敬,失敬。“说得封飞烟是心花怒放。但他一说完话,忽然神色又转黯然,说道:“想来命中注定陆家当有此劫,就连……就连……“不知如何接下去说。封飞烟知道他要说什么,便安慰他道:“这件事情既然不能明着来,可以暗中营救啊。放心好了,爹他不是已经插手了吗?“ 陆雨亭略为宽心,见着刚刚被他一阵毒打的左元敏,心生亏欠之意,上前拱手道:“还没请问这位小兄弟高姓大名?刚刚误会了你,真是过意不去。“左元敏回礼道:“哪里,小弟左元敏。“心想:“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9 若不是看在你父亲不惧王叔瓒利刃威胁,还替父亲说话的份上,此地是一刻也不愿多待了。“ 陆雨亭见他与封飞烟同来,想来他的父亲可能也是武林前辈,自己一阵乱打,只怕后患无穷,所以有此一问,最主要还是想如何着力,但一听他的姓名,倒想不起武林中有哪一个姓左的高手,心中一宽,暗道:“还好!“也就没有兴趣追问他的家世背景了。 三人初次见面,算是都打过招呼了。封飞烟便问道:“对了,陆兄,你是从哪里出来的?怎么王叔瓒那帮人找了半天,都找不到你?“ 陆雨亭脸上忽然一红,他原本不太愿意说这其中原因,但是左元敏亲眼撞破,自己若是故意隐瞒,倒显得待人不够真诚了,于是便道:“这是家父的刻意安排。“将其中缘故,一五一十地全盘拖出。 原来陆渐鸿在得不到参与宴会朋友的支持下,万念俱灰,只得做躲藏的打算。一想到要躲避,当然是越隐密越好,越少人知道越好,于是他把包括家里的管家仆佣,护院武师等等,不相干的人全部打发走,以便做好藏匿的功夫。但是王叔瓒为人精干,能不能瞒过他,陆渐鸿殊无把握,于是先把唯一还在身边的儿子叫进密室中,为了怕他情急之中泄漏行踪,便点了他的穴道后反绑,封上嘴巴,然后砌上密门。 陆渐鸿怕重手点穴伤了自己的儿子,所以陆雨亭被封住的穴道,三个时辰之内可以自己解开,而穴道既解,自己便能慢慢用石壁的尖锐处,解开束缚。不过如此一来,得耗费不少时辰,陆家的危机,想必也已经过了风头了。 这件事情除了陆渐鸿与儿子两人知道外,陆渐鸿保密功夫到家,甚至连儿子的亲生母亲也不让她知道,于是陆雨亭成了陆家唯一的漏网之鱼,也由此可见,陆渐鸿的心思缜密,确实帮他保住了陆家的血脉。 所以当左元敏到地下密室时,陆雨亭穴道已经解开了,正在极力挣脱捆绑。陆雨亭不晓得外头究竟发生什么事,所以才会误认左元敏也是前来为难陆家的人。 左元敏听完他说明原因,不禁让他想起自己的遭遇。陆渐鸿还有一个这么爱他的父亲,帮他设想这么许多,并且替他抵挡灾祸,而自己却从懂事以来,未曾对自己的父亲有过任何印象。 父亲的概念,是母亲给他的。 左元敏也想过这个问题,老实说,每每他想起父亲两个字时,在他脑海中出现的,不是母亲在哄他睡觉的时候,所谈起的那一堆遥想当年,有着无数英勇事迹的那个主人翁;也不是刀法出神入化,嫉恶如仇的那个大英雄,绝大多数的时候,他所想起的,竟是他的霍伯伯。 左元敏不能明了这种心情,而且只要一触及内心深处的这个地方,他就会觉得对母亲感到十分愧疚,所以他从不说,也绝不敢想。所以眼前陆雨亭的遭遇,让他想起了霍不同,但这个念头也只是电光石火地在他脑海中一闪而逝,也正因如此,他只感到更大的空虚无助。 三人在陆家废墟中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谈,不久月过中天,封飞烟左等右等,父亲却始终不见踪影,便提议道:“先走吧,老是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陆雨亭首先附议,因为反正他也没地方去,而若跟封飞烟,最后则一定能遇上封俊杰。想那封俊杰既然肯暗中帮助他,说不定能请他想办法暗中救出自己的父兄。再说封飞烟活泼可爱,让他颇有一见钟情的悸动,也许在他内心深处,后面的这个理由,才是促成他一口赞同的最主要原因吧。 但左元敏却没有多大的兴致,他关心陆家,原本是基于陆渐鸿对自己父亲的仗义执言,可是陆雨亭的表现反应,却让他这样的激情逐渐冷却下来。他忽然起身,说道:“今夜能与两位相遇,小弟深感荣幸,既然眼下无事,小弟想就此别过,珍重!“转身便欲离去。 封飞烟一把拦住,说道:“如何这么急着想走?爹说他想见见你呢!“左元敏道:“还有劳姑娘转告,就说左元敏并非武林中人,多谢厚爱,愧不敢当。“往右跨出一步,想闪过封飞烟。封飞烟往左后斜退,依然挡在左元敏面前,续道:“你眼下虽然不是武林中人,若有办法说得动爹,收你为徒呢?“ 此话一出,左陆两人都吃了一惊。左元敏道:“你……你说什么?“封飞烟笑嘻嘻地道:“怎么样?有兴趣了吗?告诉你一个秘密,爹到目前为止,除了之外,还没收过任何一个徒弟呢!他嘴上常抱怨说,要是一个男孩子就好了。因为封家的烈火拳练到后来,是至猛至刚的一路拳法,女子来练,根本不能发挥它最大的威力。唉,只可惜娘她死得早,爹又不肯再娶……“说到这里,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封俊杰的这一路绝技,要找一个男子来传承,而他本身又没有儿子,所以这个继承人一定得从外面物色。 只是封飞烟还落了一个条件没有说清楚,就是当时他父亲跟她说这番话的时候,是希望封飞烟能找一个可以入赘封家的男子,如此烈火拳便得以保持不传外姓的习惯。当然,左元敏与她初次见面,她也不好意思就这么跟他谈清楚这些,而此刻之所以脱口而出,一来无非是想先留左元敏下来,二来则是左元敏相当符合了她心目中理想男子的形象,只是她一时不能明白而已。 那左元敏听封飞烟这般说,当下颇为心动,想道:“左元敏的父亲,虽然也有一身的好武艺,但是他早就死了,二叔、霍伯伯此刻也都不在人世,就算想延续左家武艺香火,也是有所不能。“又想:“云姊她这一生,最喜欢的除了高深的武功之外,就是身怀绝艺的英雄人物,像那个燕虎臣,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此刻若是回去跟着她,短时间之内,她也许还会让陪,但是时候一长,她不免又要像今夜一样,要赶走了。而她为什么要赶走?说是说长大了,再跟着伺候她,多有不便。嘿,其实有什么不便呢?无非是左元敏只是一个伺候人的小厮,不是云姊心目中理想的男人罢了。“自己虽未真正瞧清楚封俊杰的长相,但是瞧他出手救人,也算有侠义心肠,而他江湖名头外号这么响亮,武功想来也差不到哪里去,若是真能拜他为师,得传技艺,说不定云梦就会喜欢自己了。 这样的念头,在他脑海中不断地盘旋,可是自己若真的拜师了,那可就要马上与云梦分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逢。这样的两难,让他一时难以取舍,顿时陷入迷惘之中。 封飞烟不知他有这么多考量,瞧他一时犹豫,便道:“这有什么好考虑的,说要帮你跟爹说,那也还不一定会成呢,你就先留下来见见他,好吗?还有你那两位前辈朋友,你不跟他打个招呼说一声,自己就这样走了,不太好吧?“ 左元敏心里笑道:“他可不算是什么前辈朋友,不跟他打招呼就走,也没什么不好。“不过既然封飞烟给了他另外的台阶下,便顺着她的话头说道:“那倒是。可是不晓得你现在要去哪里?“ 封飞烟大喜,说道:“跟爹有个默契,就是两个要是在哪里走散了,就在附近最大的一个城镇落脚,爹他会一个一个去寻。“左元敏心下窃喜,心道:“那还不是回到了原点。“说道:“这附近最大的城镇,那自然非汴京莫属了。“ 陆雨亭道:“不对,这附近最大的城镇,乃是兰封。“左元敏一愣,心道:“这两个老头儿居然带着走这么远了吗?“封飞烟道:“这里距离汴京真的很近吗?爹带从兰封过来,兰封已经看过了,倒真的很想到汴京去看一看呢!“ 听到封飞烟都这么说了,陆雨亭还有什么话说,便道:“说近不近,但说远也不太远,七八十里路左右总是有的。“封飞烟大失所望,道:“那么远啊?走到那里天都亮了,还有力气到处逛吗?“ 左元敏赶紧说道:“在汴京城里,最好玩的时候是晚上,现在过去,五更天正好城门大开,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晚上正有精神到处玩。“封飞烟大喜,说道:“真的?你怎么知道那么多?你住在汴京吗?“左元敏道:“……前几年住过一段时间。“ 封飞烟这下可乐了,说道:“快去,快去,有人带着游览京师,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听说这汴京是三重城,繁华昌盛,天下第一。这样热闹的地方,怎么能过门而不入呢?“陆雨亭道:“不错,小时候爹曾带去过一次,好{炫&书&网}久没去了,也想再去看看。“ 三人既无异议,便往汴京方向出发。那左元敏被蒋于两人挟着走时,不觉得有多远,但是这会儿用走的赶夜路,可尝到苦头了,尤其那封飞烟与陆雨亭都有功夫底子,不断地赶路虽然也是挺累的人,但是都还能保持一定的速度前进,左元敏不愿让人瞧得低了,勉强跟着,不久便觉得两只脚好似脱离了身体,先前挨陆雨亭痛殴的地方又逐渐疼痛起来,全身大汗淋漓,上气不接下气。 封飞烟察觉他跟不上,几次特别慢下来等他。那陆雨亭纵使不太乐意,但主角是封飞烟,她愿意等,陆雨亭也不敢反对。 饶是如此,左元敏依旧不敢稍有停留。三人到了城门下,天已大亮,早过了辰牌时分。入得城内,便先找了一家客店投宿。陆雨亭因为他父亲在替他盘算退路的时候,揣了几贯铜钱,几十两的金子在他怀里,此时为了向封飞烟表示大方,便跟店家要了三间房,还预先付了封左两人房钱。左元敏想他为了陆雨亭劳心劳力,最后竟还莫名其妙地挨了他一顿揍,就是白吃白喝他三天三夜,也不觉得有愧,毫不犹豫便接受了。那封飞烟从小跟着父亲,早就习惯被人奉承,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 除了左元敏之外,其余两人奔波了一夜,进房休息后,不久便各自进入梦乡了。左元敏待在房里,估计其余两人应该都入睡之后,便急忙出了房门,冲出客店,直往群芳楼的方向而去。他心中盘算,就算未来真能拜入封俊杰门下,最少也要知会云梦一声。至于是不是想要云梦等他,却是他此刻不敢想的。 左元敏心有所思,疲累顿时一扫而空,来到群芳楼外,已经接近正午了,正想如何与云梦开口,忽然一个店伴走到大门外,一见到左元敏好象见到鬼一样,马上一个转身飞奔入内,大声叫嚷。左元敏跟他不熟,不知他的反应代表了什么意义,更往大门而入,却见老鸨从后堂迎面出来,笑嘻嘻地对他说道:“小左,你可回来啦,云姑娘是不是到庙里烧香去啦?什么时候回来?“ 左元敏心中一惊,说道:“云姑娘不在房里吗?“老鸨脸色一变,颤道:“什……什么?你不知道她上哪儿去了吗?哎呀,小要命的,可别吓,可经不得吓……“ 左元敏见她神情紧张,不似作伪,哪里还管得了她接着想说什么,连忙撇下她,直往楼上云梦的房间而去。身后只听得老鸨大声说道:“云姑娘她在这里,还有半年多的合同呢……小左……小左……“ 左元敏迅速地来到云梦的房门外,门敲也不敲,便闯了进去。但见房内所有摆饰与平时无异,可是拉开衣柜,暗格上的锁已经打开,云梦藏在里面的一个檀木珠宝盒子已经不在了。镜台上她最钟爱的红木梳子、漆器粉盒也都收拾干净,不知所踪。左元敏越瞧越是害怕,连忙要转回自己的房间去,没想到那老鸨正好来到云梦房门口,左元敏心慌易乱,当下撞个满怀。老鸨浑没留意,“哎呀“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 左元敏哪里还管得了她,从她身上一跨,直奔自己的房间。入门之后,但见昨日破窗犹在,伊人却杳无踪迹。左元敏一楞,霎时天旋地转,不知身在何处。 良久良久,忽听得背后有人小声说道:“糟糕,看样子连小左也不知云姑娘去哪里了。““还是让妈妈早些死心吧,明天再去买几个小姑娘回来,趁早做回原本的正经生意才是。““早说了,动刀动枪的迟早会出事,平平安安地下庄,未尝不是好事……“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不久各自散去。 左元敏对于众人的言论是右耳进去,左耳出来,听而不见。待众人散去之后,这才逐渐回过神来,听得门外脚步杂沓,不知所谓,而心中七上八下,只是想道:“云姊是去找了吗?还是正好趁机撇下?“不管这个问题的答案如何,云梦确实是不在这里了,左元敏呆坐一会儿,便也开始收拾一些他私人的东西。他本想去向慰慈告别,可是想了一想,终究打消了念头,最后索性谁也不说,悄悄地从后门走了。 回到与封陆两人投宿的客店,天色已经渐晚了。一天一夜的疲累,让他倒头就睡,不久封飞烟与陆雨亭前来敲门,左元敏以身体不适为理由,婉拒了夜游的提议。封飞烟无奈,只得与陆雨亭一同出门,半夜回来的时候,封飞烟倒是体贴地买了些小点心回来,拿去给左元敏吃。左元敏称谢收下,棉被裹头,马上又睡了。 第二天一早,封飞烟一起床便先去敲左元敏的房门。左元敏大睡六七个时辰,早就醒了,只是不愿意下床,听得封飞烟唤他,这才下床开门。 封飞烟一进门,便瞧见她昨夜买回来的点心放在一旁桌上,看样子丝毫没有动过,当下愀然不悦,说道:“这点心不喜欢吃啊?“左元敏经她这么一说,才想起点心这一回事,便道:“不是,实在太累了,昨夜你回来之后,马上又入睡了,不过现在睡饱了,肚子倒饿了。“坐在桌边,便要去开点心盒盖。封飞烟这才转怒为喜,笑道:“那隔夜的东西,馊啦,别吃了,下楼吃早饭去。“ 左元敏道:“那也好,不过让先换件衣服,马上下去。“封飞烟虽是女子,但是有些事情粗枝大叶,与男子无异,全没想到既未见过他随身携带包袱,此刻为何会有替换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20 的衣服?那还不是昨天回群芳楼拿了。只说了声:“好吧,你快点下来,等你。“径出房门。 那左元敏经过一夜思考,已经打定了一边行走江湖,一边打听云梦消息的主意,这第一步,就是先跟着封飞烟,所以人家邀你吃早饭,那可是友好的表示,左元敏收拾起先前对她有点不屑一顾的心情,连忙换好衣服,便下楼去。 这家客店楼分两层,上层是客房,下层是饭馆。左元敏下得楼来,但见所有客桌椅都坐着有人,正自搜寻封飞烟的身影,一个女子忽在窗边的桌椅旁站起,挥手大喊:“在这里。“左元敏尚未答应,后头忽然有人喊道:“瞧见了,封姑娘!“ 左元敏回过头来,但见陆雨亭不知何时就站在他的身后,对着封飞烟的方向大挥其手。 陆雨亭挥完手便欲下楼,头一低,瞧见了左元敏,只说一声:“左兄弟,这么早?借光,借光。“从他身旁一挤,快步往封飞烟座位旁而去。左元敏只觉得他的举止有些好笑,自顾慢慢走到两人身边。陆雨亭这才“啊“地一声,说道:“对了,一起吃早饭吧?这一顿请。“封飞烟白了他一眼,说道:“这一顿是要请左元敏的,你爱请客,留着下一顿。“陆雨亭道:“那没关,你请他,请你。“ 陆雨亭不管怎么样,就是要请客,让左元敏觉得有些啼笑皆非。那封飞烟也不理他,喊来店小二,要了一些牛肉馅饼、馒头包子,还有两碗青菜肉汤。陆雨亭听她点到最后,只跟着喊了一声:“多来一人份,再沏壶茶来。“店小二唱诺而去。 不久吃食端上,左元敏也不客气,大啖起来。三人各自静默吃了一阵,左元敏忽道:“封姑娘准备在这里汴京城里等多久?“封飞烟道:“昨夜已经在街头巷尾墙脚下,留了一些记号,爹要是瞧见了,自然就会寻来。“左元敏道:“原来还有这种办法可以络。“ 封飞烟道:“这可是封家独门的记号,不管是方位距离,还是时间人物,都可以用寥寥几个笔划代表,这个外人是看不出来的。“左元敏心道:“原来如此。“ 又过了一会儿,那陆雨亭忽然接口道:“爹还跟说过其它络的方法,例如飞鸽啦,烽炮啦,哨子声啦,笛子声音啦,各门派的方法都不相同。“左元敏道:“就像现在这个笛声吗?“陆雨亭道:“什么笛声?“这时封飞烟也注意到了,伸出右手食指无名指,在陆雨亭面前比了一比,说道:“你先不要说话。“侧耳倾听,但觉这笛声分做两方呼应,乍听之下似乎十分吵杂,其实其中彷佛真有着一些规律,例如较远一方笛声一响,必先以两短夹着一长音开头,而较近这一方,则一概以一长两短起音,而且再怎么纷乱,两边绝不同时发声。 封飞烟至此几乎已能确定,这应是某个江湖帮会的一种络方式,为了表示自己的见识确实高过两人,便装着神秘兮兮地道:“这是江湖帮会有事正在互相,怎么样?要不要一起过去瞧瞧热闹?“ 左元敏心中才想,这能有什么好瞧的,陆雨亭便已接着道:“好啊,好啊,就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了。“左元敏道:“可是……“封飞烟道:“有什么好可是的,说不定让碰到了什么为非作歹的事,本姑娘正好行侠仗义,惩奸除恶一番。你在一旁,正好可以见识见识封家的手段。“ 左元敏隐隐觉得不妥,但是封陆二人倒是兴致勃勃,拦阻不得。左元敏无奈,也只得同行。三人匆匆回房拿了东西,便出了客店,还好那笛音虽分两边,但还是可以感觉是逐渐往南移动,而且已经几乎听不见了,左元敏心想,听不见了最好,就不用玩这个什么行侠仗义的游戏了。可是天不从人愿,正当封飞烟打算放弃的时候,笛声又从西南边绕了回来。封飞烟大喜,低声道:“追!“跟着笛声,直往西北而去。 大清早的汴京城里,虽然路上行人熙来攘往,喧闹吵杂的声音已然不小,但是那笛声却十分奇特,不管周遭环境的噪音有多大,却总能钻进人的耳朵里来。 三人一路循着声音出了西城门,弯过一处树林,笛声忽然大作,行动也迅速起来。封飞烟心想:“他在人多的地方不好动手,一将目标赶出了城镇,马上就要下手了。“听那笛音远近相闻,声声凄厉尖锐,如催人断肠,如鬼哭狼嚎,封飞烟蓦地心中一惊:“这些人武功可不弱啊……“ 正踌躇该不该冒险跟踪下去,前方不远出传出一声惨叫,笛声嘎然而止。陆雨亭掩不住兴奋之情,指着前方道:“拦住了,拦住了!“封飞烟想不到他居然这般冒失,急忙扯住他,低声说道:“小声一点!“话才说完,前方兵刃相斫声音大作,叮叮当当响成一团。 封飞烟暗道:“侥幸!“望见左前方有一处高地,草长过人,便招呼左陆二人,低着身子往该处移动。三人隐匿好身子,便各自拨开长草,偷偷往前望去。 只见前方不远处,一群赭衣男子各持刀剑利刃,正在围攻一对男女。那两人并肩而战,年纪都约在二十五岁上下,男的相貌俊朗,锦衣玉带,颇有富贵之气,女的面容秀丽,一身白衣,出落清新脱俗。两人站在一起,任人见了,都忍不住要说一声:“好一对郎才女貌,神仙美眷。“那一群赭衣男子圈外,另站着一个黑袍老者,两眼紧紧盯着战局。 可是要说两人受到这一群人围攻,却又有一点奇怪。原因是那男子手持长剑,在人群当中穿梭来去,是真刀实枪的硬仗,可是那女子虽然也是拿着长剑到处砍杀,但赭衣人多半一沾即走,与她交锋最多不超过三招,变成了赭衣人围攻锦衣男子,而白衣女子追砍赭衣人的局面。 如此混战了一会儿,那锦衣男子之前好似已经受过伤了,出剑越见迟缓,顿时险象环生。白衣女子立即舍了其它赭衣人,前来解锦衣男子之危。说也奇怪,那白衣女子身上彷佛有痲疯病一样,她人一靠过去,首当其冲的赭衣人便即退开,她人一离开,复又围上,赭衣人有心相让,情况十分明显。 左元敏等人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忽听得那锦衣男子说道:“新月,你自己快走吧,别管了。“白衣女子一剑赶走两个绕到锦衣男子身后的赭衣人,说道:“大哥,还是你先走吧,他不敢伤的。“一个赭衣见锦衣男子剑势转弱,大着胆子挨近了一些,不料那锦衣男子忽然发起狠来,“唰唰“两剑,正好划中了他的胸口。赭衣人大叫一声,往后便倒,后头另一个赭衣人立刻补上他的空隙。 那一直在旁边观战的黑袍老者,此刻忽然说道:“没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还能伤到的手下,嘿嘿,以你这般武功,想要做的女婿,原也是做得,只可惜……“连连摇头,续道:“只可惜咱道不同,不相为谋,更何况你已经中了的独门剧毒,性命已然不长了。“ 锦衣男子愀然变色,那白衣女子更是神情骤变,失声叫道:“爹!你是说……你是说……“内心恐惧,竟然无法接着往下说。那黑袍老者说道:“没错,他中了的'七日竭血丹'的毒,算一算今天已经是第六天了……喂,姓秦的,你可别怨,谁叫你什么人不好惹,偏偏要惹柳辉烈的女儿!“ 那白衣女子咬着下唇,颤声道:“什么……什么时候……“那自称柳辉烈的黑袍老者说道:“你想问是什么时候下的毒是吗?“白衣女子点了点头。柳辉烈说道:“这还真要多谢你帮了大忙,偷了老爹的东西,这姓秦的色迷心窍,作梦也想不到你会拿毒药给他吃,是不是?“白衣女子大惊失色,叫道:“你把东西掉包了?“ 柳辉烈道:“没错,你偷的那一颗不是'辟易丸',而是七日竭血丹。“白衣女子大叫:“不可能……“柳辉烈道:“将白色的七日竭血丹染上红色,你又没吃过辟易丸,如何能分辨真假?“白衣女子只是喃喃说道:“不会的……不可能……“ 柳辉烈道:“你相信也好,不信也罢。这里是有解药,今天日落之前,他的命还有的救,日落之后,就算是吞十颗二十颗解药,也没有用了。这七日竭血丹的威力,你也曾经见过的。不信的话,尽管继续跟他撑下去了好。“两人言谈之间,那锦衣男子又伤了一个赭衣人,不过他脸色发白,脚步轻浮,样子相当不妙。 柳辉烈续道:“你看看他的脸色铁青,血行不足,还不是七日竭血丹毒性发作?“那锦衣男子大喊:“新月,你别管,好不容易……“两名赭衣人围上一轮猛攻,居然让他缓不气出来说话。白衣女子长剑递上,还了一剑,喊道:“够了,够了,退下!退下!通通退下!“语调戚然。柳辉烈喊道:“大家先停手!“ 那一群赭衣人闻声停手,但依旧将这一对男女为在核心。只见白衣女子搀住锦衣男子,柔声问道:“大哥,你感觉怎么样?“那锦衣男子尚未回答,柳辉烈插嘴道:“他现在头昏脑胀,昏昏欲睡,要是没有解药,这一睡下去,恐怕就醒不过来了。“ 那白衣女子回头怒道:“爹!你让跟他说句话,成不成?“柳辉烈老脸一拉,“哼“地一声,撇过头去。 白衣女子再度瞧着那锦衣男子,神色转为柔和,低声道:“大哥,不成啦,但愿你这辈子平安喜乐,也就心满意足了,可不要……可不要你像父亲说的……“锦衣男子神情慌张,道:“你想做什么?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可以在一起了……你千万不要……“他又要安抚白衣女子,又要戒备敌人的一举一动,急得出了一头汗。 白衣女子拿出一条锦帕,细心地替他抹去汗水,柔声道:“大哥,你听小妹的话,要你这辈子长命百岁,平平安安,找个好人家的姑娘成亲,把忘了吧……“说到最后,语调渐低,终于忍不住抽泣起来。 锦衣男子细声说道:“只能活一天就一天,好好过这一天,就算死了,也没有遗憾呢?“但他心知肚明,这些人围着自己,是不是还能活一天,都还是未知之数,如何能好好地再过一天?果听得白衣女子哭道:“爹他不会放过你的……“ 锦衣男子知她所言不虚,不知如何安慰她,只有搂她在怀里,不断地轻轻抚拍她的背。柳辉烈脸色难看,故意咳了几声,两人只当作没听见。 好一会儿,白衣女子收拾起心情,离开锦衣男子的胸膛,回头说道:“爹,女儿跟你打个商量。“柳辉烈将脸一沉,说道:“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不用说了,没得商量。当时这个姓秦的活蹦乱跳,老子基于无奈,才有那个耐心,如今他小命已经去了一半了,想拿什么来跟谈条件?不谈不谈。“ 白衣女子凄然道:“很好。“退后几步,左手一翻,抽出插在发顶上的簪子,簪尾向内,抵住了自己的脖子,微一用力,簪尾的尖端刺进了肌肤,渗出一些血来。柳辉烈与锦衣男子同时大叫:“新月,你做什么?“白衣女子柳新月更往后退,分别向着两人大声喝道:“你两个都别动,别过来。“复与柳辉烈道:“爹,拿住了你的女儿,用你女儿的一条命做为筹码来跟你谈,求求你高抬贵手,把解药交出来,女儿跟你回去就是了。“那锦衣男子叫道:“不要这样……“ 柳辉烈大喝一声:“秦北辰,你一个大男人,却要靠一个女子来救你的命,此时此地,没你说话的余地!“拉着老脸,续与柳新月道:“为了一个男人,这样做值得吗?“ 柳新月哭着说道:“女儿相信在命运弄人的情况下,娘也愿意为爹牺牲她的生命。“柳辉烈喝道:“少拿你爹与这臭小子相提并论!“柳新月道:“爹,女儿只问你一句:“你女儿的一条命,能不能换得一颗七日竭血丹的解药?'“柳辉烈又气又怒,一时说不出话来。 柳新月哭喊道:“原谅女儿不孝!“,眼睛一闭,左手跟着用劲,簪尾又往前推进了三分,鲜血顿时从伤口,顺着发簪流了出来。柳辉烈喝道:“住手!“柳新月睁开双眼,问道:“爹肯答应了吗?“柳辉烈脸色如罩寒霜,说道:“还有一个条件。“柳新月道:“什么条件?“柳辉烈道:“把解药给了秦北辰,你就马上跟回去,永远不得再与他见面,一眼也不许!“ 锦衣男子秦北辰大叫:“新月,别听你爹的。永远不能与你见面,那还不如死了算了。“柳新月泪流满面,说道:“只要爹肯将解药赐下,从此刻起,不再见他的面便是了。“说着,将头撇开,背对着秦北辰。柳辉烈原本还担心两个分别前,还要来一段难分难舍的戏码,听女儿如此说,马上决定快刀斩乱麻,答应道:“好,就这么说定了,你且立个誓来。“ 柳新月道:“皇天在上,小女子柳新月对天发誓,只要爹将解药交给秦北辰公子,柳新月从此时此地开始,永远不再看秦公子一眼,如果违背誓言,叫……叫立时瞎了双眼,来生……来生也不得与秦公子再见面……“为了得到父亲的信任,可以说是立了一个毒誓,说到最后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秦北辰大吃一惊,嚷道:“新月,你……你怎么立了一个这么毒的誓言?难道……难道你来世真的不愿与再见了吗?“柳新月没有正面回答他,手中长剑发簪一扔,双手掩面,哭喊道:“爹!你还不赶快把解药给他!“ 柳辉烈相当满意女儿誓言的内容,便道了声:“好!“从怀中摸出一个折成方胜的小油纸包,夹在食指与无名指中间,双指一屈一送,那油纸包顺势向前平平飞出,不疾不徐,好似中间牵了一条丝线,安安稳稳滑过去一般,“啪“地一声,正巧打在秦北辰的胸口,落入他的怀中。光是这一手,封飞烟在一旁看得是暗暗叫好,深感佩服。 那秦北辰神情激动,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听得柳辉烈淡淡说道:“红的药丸先吃,黑的六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21 个时辰之后续服。“柳新月听到这里,再也忍耐不住,“哇“地一声大哭,掩面而走。柳辉烈大叫:“新月,你要去哪里?“柳新月不但恍若未闻,还拔腿狂奔,柳辉烈恐有意外,急忙追上。其余在场的赭衣人见状,扶起伤者,亦跟上前去。 霎时之间,十几个人走得只剩下秦北辰一人。树叶声沙沙作响,枝头小鸟应和鸣叫,彷佛刚才一切都是一场梦,根本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秦北辰呆立了半晌,伸手将怀中的小油纸包摸了出来,端视一会儿,忽然手一抬,打算将它远远扔出。忽听得有人大喊:“且慢!“秦北辰一愣,两眼忙向四面八方搜寻,但见前方坡上长草中冒出一个矮小的人影,顺着陡坡冲了下来。秦北辰提起长剑,喝问道:“什么人?“ 那人影毫不停步地来到他的跟前,秦北辰一瞧,是个陌生的十五六岁少年,便问道:“小兄弟,刚刚是你出声音吗?“ 那个少年正是左元敏。他见秦北辰居然要将柳新月用生命换来的解药扔掉,忍不住出口阻止,此时来到秦北辰面前,但见他面如冠玉,仪态潇洒,心中更生好感,便道:“是的,秦大爷,刚刚是小可出声说话,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秦北辰“哼“地一声,说道:“不知道你躲了多久,知道些什么?但这是秦某自己的事情,还轮不到外人来插嘴。“左元敏道:“小可的年纪是还小,大人的事情,也多瞧不明白。不过秦大爷想把柳姑娘用生命换来的解药扔掉,小可认为秦大爷是大错特错了。“ 秦北辰哭笑不得,心道:“一个人运气差的时候,做什么事都背,没想到秦北辰居然沦落到让一个小鬼来跟说教。“说道:“好了,知道了。小兄弟,这里很危om险,不是玩耍的地方,你还是赶快走吧。“ 左元敏道:“知道秦大爷看不起,不过想说的话,还是要说。不知道什么样的人物作为,才算得上是英雄好汉,不过让心爱的女人伤心送命的人,却一定是个浑蛋王八!“ 秦北辰脸色一变,喝道:“你说什么?“左元敏虽然有点害怕,但还是勉强自己站直了身子,正经八百地说道:“秦大爷,相信你刚刚都听得很清楚了,就是那个意思。“ 秦北辰心想:“自己反正命不长矣,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威吓一个小孩子。“想他威武不屈,倒是颇有胆色,正要开口赶他走,前方坡上长草当中突又钻出两个人影,一男一女,飞奔下来,正是封飞烟与陆雨亭。两人先后来到跟前,秦北辰一愣,还没开口问清来者何人,那封飞烟已经抢先说道:“他只不过找你说说话嘛,那么凶做什么?“ 秦北辰微微苦笑,说道:“好吧,你躲在那里,好象从头到尾都瞧清楚了是吧?“与左元敏说道:“刚刚你也瞧见了,新月……柳姑娘她最后非旦不愿见最后一面,还立了一个牵扯到下辈子的毒誓,若真是如此,那也不愿受她这个恩惠,大丈夫顶天立地,死则死矣,可不要窝囊苟活。“ 左元敏道:“秦大爷是觉得柳姑娘太过无情,是吗?“秦北辰叹了一口气,说道:“她维护的用心当然知道,只要留得青山在,日后一定会努力去找她。可是她竟然发了个这样的毒誓,断的希望。要这样活着,可不是折磨吗?“ 左元敏道:“的看法正好相反。柳姑娘自忖不发这样的毒誓,不能让他的父亲相信,不能让他相信,你就拿不到解药。而之所以说不见你,就不见你,那是因为怕见了你之后,方寸一乱,就什么决定都做不了了。还有,她发誓说,如果这辈子再见你,下辈子就见不着你,那是因为这一辈子如果有他父亲作梗,你两个要在一起的机会就很渺茫,既然今生无望,她便将希望寄托来世。所以这个誓言,其实是暗着跟你说,她要在来生与你再续今生缘。“又道:“柳姑娘当时心乱如此,却能在这顷刻间思虑清明,做出这样的判断,足见智能。她愿用后半生的自由,来换取心上人的一条命,更誓盟来世与你再会,足见痴情。若是你再轻贱她的一番心意,将这解药扔掉,秦大爷,说句老实话,认为你根本配不上柳姑娘。“ 一番言语,说得秦北辰出了一头冷汗,哑口无言,惶惶不知如何应对。那封飞烟更是怔怔地瞧着左元敏,彷佛陷入了他一番侃侃言谈中,所勾勒描绘出的那一幅,男人当如何专情痴心的图画里。不用说,此刻在她心中的那一幅图画中,首先映入眼帘的主角,就是眼前这一位,文采武功都毫不起眼的左元敏了。 那陆雨亭见封飞烟让左元敏唬得一愣一愣的,心想:“本还以为这个姓左的小子,看上去迟钝孤僻,傻傻的什么都不会,原来这般伶牙俐嘴,能言善道,倒不能小觑他了。“附和道:“左兄弟说得不错,柳姑娘的一番苦心,可千万不要白费了。“ 秦北辰心想:“真是这样的吗?新月不愿再回头看,是怕狠不下心来?发誓说不再见,将希望托付来生?这么说来,她那时心中凄苦,十倍于,为的就是保全的生命?“复将那小油纸包捏在手心,忽然想到柳新月要他长命百岁,幸福愉快的言语,心中一酸,热泪盈眶。心道:“来生之说终属渺茫,可就偏偏有你这么傻的人……“ 左元敏见他举止与刚刚颇有不同,知道自己是说动他了,满心欢喜之际,同时心想:“那柳姑娘这般痴心,原是应该得到好报的。这誓言虽毒,但是终究是出自人口,只要两人同心,日后一定有办法可以破解的。“ 四人便这么沉浸在各自的思维之中。过了一会儿,秦北辰忽然警觉,道:“是谁?“抬头望向左前方,复将长剑提起。其它三人回过神来,果听得前方林中脚步声响,三个赭衣人探头探脑地钻了出来,却是柳辉烈暗中派人转回来料理秦北辰。而之所以只派了三个人,一来是怕手下人数忽然少了,女儿发现会有所怀疑,二来想那秦北辰就算立刻服了解药,药性一时也还不能作用,只要今天日落之前能够不让秦北辰走脱,只要三个人也能结果了他。 秦北辰见这些人去而复返,还以为柳新月也跟着回来了,当下喜形于色,望着三人身后喊道:“新月!新月!“那三个赭衣人突然见到秦北辰身边多了三个人,互望一眼,接着便一言不发地猱身围上。 秦北辰至此始知只有这三人去而复返,来意不善,不言可喻。低声与左元敏三人喝道:“快让开了!“剑光一抖,从三人身畔窜了出去,口中同时说道:“柳辉烈言而无信,当真无耻!“ 那赭衣人中为首的一人说道:“柳爷答应给你解药,可没答应饶你一命!“说着挥刀砍上。秦北辰身子一矮,还了一剑,说道:“卑鄙!“那人侧身一闪,其余二人立刻补上,秦北辰大怒,“唰唰“两剑,都往两人脸上刺去,但那几个赭衣人之间似乎已经说好了,一开始便打定主意打消耗战,绕来绕去,极尽挑衅之能事。 秦北辰一连出了三四十剑,却一剑也没碰到对方的兵器,不由得又怒又急,当下深吸一口气,准备一展生平所学,可是这一口气未下丹田,忽然觉得头昏脑胀,烦闷欲呕,心中一惊:“糟了,难道此刻毒气攻心,竟要死在这几个小喽啰手里?“但见一人从右前方一刀劈来,迷迷糊糊当中便挺剑递去。他这一剑力不从心,足足偏了六寸,那赭衣人也不是庸手,瞧出便宜,这一刀便直直劈下。 秦北辰万念俱灰,脑中不知为何,忽然又想起了柳新月,脸上微微一笑,几乎便是束手待毙。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碰“地一声,那个正要刀劈秦北辰的赭衣人忽然闷哼一声,往后摔出几尺,秦北辰抓住机会退开,定眼一瞧,却见一个小姑娘挥动双拳,在其余两人之中穿梭来去,拳势凌厉,威力惊人。两名赭衣人是哇哇大叫,吆喝连连。 原来那些赭衣人虽是些小脚色,但是手底下颇有两把刷子,所以才能一路追着秦北辰与柳新月两人跑。那封飞烟估量情势,决定出奇不意地先伤了其中一人,余下两人再凶悍,也不能遁出她的一双拳影之下。秦北辰越瞧越惊,忍不住回头打量了左陆两人几眼,以为他两个可能也深藏不露。 傲剑狂刀记 第六回谷中秘客 第六回谷中秘客 那封飞烟用双拳挡住了赭衣人四手,尚自游刃有余,口里说道:“喂,你的同伴不行了,再不赶快带他去看大夫,怕他过不了今天晚上。“ 那两名赭衣人见她年纪轻轻,又只是个丫头,如何相信她有这种能耐?可是两个大男人始终拾夺不下她是事实,而躺在地上的同伴也因忍不住痛苦,不断地呻吟哀嚎,也是实情,两人于是越打越怯,其中一人更回头问道:“老赵,你觉得怎么样了?“躺在地上的那人捂着胸口,叫道:“好热,好热……的胸膛好象……好象要烧起来了……“满脸通红,全身大汗淋漓。 封飞烟趁势往后跃开,说道:“本姑娘与你无冤无仇,只要你知难而退,就教你怎么救他的命。“两名赭衣人面面相觑,渐渐歇手。 封飞烟道:“你找个大水缸装满水,让他坐在里面运功调息,水位须满过肩膀。如此连续运功最少两个时辰,中间万不可间断,然后再找个好大夫根据他体内热毒的湿燥程度,细心做药物调理,七日之后,绝对可以完全痊愈,与未伤前无异。“ 那两名赭衣人见她说得头头是道,己方又伤了一人,再怎么也讨不了好去,于是相视一眼,讪讪扶起伤者,随即隐没于树林之中。 封飞烟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两手叉腰傲然而视,得意非凡,若不是还记得自己是个女孩子,否则还真想仰天长啸一番。秦北辰从她身后绕来,报拳问道:“姑娘可是姓封?“封飞烟喜孜孜地道:“没错,叫封飞烟。“ 秦北辰一听,脸上更显恭敬,说道:“那不知烈火神拳封俊杰,封前辈与姑娘如何称呼?“封飞烟喜不自胜,道:“正是家父。“秦北辰大喜,说道:“原来如此,秦某有眼不识泰山,当真对不住。久仰南三绝封俊杰大名,不知令尊现在何处,可否替秦某引荐一下?“ 封飞烟道:“爹他人不在附近,不过你要是真想见他,倒可以安排。“秦北辰大喜,说道:“此话当真?“封飞烟心想:“是他女儿,这有什么难的?“便道:“你这是怀疑不是他女儿?要不要尝一拳,试试滋味啊?“说着虚晃粉拳,比画了几招。 秦北辰笑道:“不敢。“转向左陆二人询问姓名。左元敏与陆雨亭便与他通了姓名,秦北辰虚应几句,更道:“若是封姑娘不嫌弃的话,想请封姑娘,跟你的这两位朋友,到舍下盘桓几日,同时等待封前辈前来,可好?“ 封飞烟尚有些犹豫。陆雨亭却比他还贪玩,马上鼓动道:“去看看嘛,你不是也希望有个机会,不要有亲爹跟着,自己一个人在江湖上到处走走吗?眼前不正是个好机会?“封飞烟想想颇为心动,便道:“秦公子家在哪里?“ 秦北辰道:“住的地方山明水秀,景致怡人,由此往南大约八十余里。封姑娘若是嫌远,这一路都有官道,可以雇一辆车子去。“ 陆雨亭一听到封飞烟松口,知道她的心意,马上嚷着:“去,去,去!“封飞烟顺着话头,也就说道:“那可要叨扰秦公子了。“秦北辰喜道:“荣幸之至。“ 既然封陆两人都去,那左元敏刚刚才与云梦失去,眼前反正也无处可去,正好一边游历,一边寻访云梦的下落,自然也无异议了。 四人议定,秦北辰没忘了要先吃解药。那封飞烟忽道:“那个柳辉烈反复不定,才答应柳姑娘放过你,现在却又派人回过头来杀你,像这样的人所给的解药,不知有没有诈?“ 秦北辰尚未说话,左元敏便道:“那倒不至于。如果他给的是假药,就不必再巴巴地派人回来对付秦大爷了。“ 秦北辰笑道:“没错,的看法与左兄弟不谋而合。还有,左兄弟,别再叫大爷了。“打开油纸包,果见里面包裹着一红一黑,两颗小指头般小的药丸,当下依照柳辉烈所说的程序,吞下红色的药丸。 秦北辰但觉解药入腹不久,肚中一股热哄哄地感觉慢慢升起,元气也好似伴随着一点一滴地恢复。封飞烟关心道:“怎么了?“秦北辰颇有再世为人的感觉,松了一口气道:“是解药没错。“三人听了,也都为他欢喜。 于是四人便往目的地出发,为了避免柳辉烈无穷无尽的追兵,节外生枝的不必要麻烦,四人还是决定不乘车,先挑僻静的林间小路走,直出了三四十里路,才转回大路。当下更不停留,黄昏时分,终于到了一处小镇上。在入镇界的道路旁,立了一块石碑,上书:“朱仙镇“三字。 陆雨亭即道:“原来秦兄住在朱仙镇。“封飞烟道:“朱仙镇很特别吗?“陆雨亭道:“这朱仙镇是古城镇啦,相传是战国时朱亥的故里,所以这里才叫朱仙镇。那朱亥武功高强,使得兵器是一对大铁锥,他击杀晋鄙,大破秦师,可是大英雄一个呐。现在朱仙镇日渐发展,是京畿地区重要的货品集散之地,与景德、汉口、佛山并称天下四大镇哩。“ 封飞烟若有所思地道:“练武之人,要能像他这样功成名就,连家乡都以他为名,那可真是死而无憾了。“ 闲谈间,秦北辰带着他来到一处大庄院前,左元敏放眼望去,但见楼高门阔,绿瓦红墙,好一派富贵景象。心中寻思:“瞧这这秦公子的穿着打扮,也知他是纨裤子弟,只是一般公子哥儿,大多游手好闲,玩世不恭,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他居然会武功。“ 秦北辰走到朱漆大门前,提住碗钵大的铜门环,敲了几敲。门后一个小童的声音答道:“谁啊?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22 “秦北辰道:“是。“门后窸窸窣窣声响,咿呀一声,开了一个小缝,探出一个头出来。左元敏瞧上去这个门童年纪莫约有十二三岁,摇头晃脑地见着是秦北辰,立刻眉飞色舞地道:“原来真是少爷回来啦!“两手一扳,奋力拉开大门。 秦北辰道:“不在的这几天,没发生什么事吧?“那门童道:“没什么事,只是老爷前天出门去了。“秦北辰道:“他自己一个人吗?“门童道:“小的不太清楚。“秦北辰“嗯“地一声,续道:“通知下去,在花厅摆酒,要宴请这几位朋友。“门童道:“小的这就去。“待众人进得门来,复将大门关上,一溜烟地跑走了。 那陆雨亭也曾是个大庄院的少爷,见门童勤快,忍不住出言赞美。秦北辰哈哈一笑,没做旁的解释,带着三人穿过大厅,拐了几个弯,来到一处厅堂。那堂上早已点上灯火,几名婢仆赶着整理桌椅,忙得不亦乐乎。 左元敏跟着众人最后踏入堂来,但觉火光熠熠,满室温馨,中堂顶上悬了一块大匾,上书:“剑去流星“四个大字。匾下左首悬挂了一幅关仝所绘的待渡图,图中山水秀丽,林深屋远,右下角几名游客在岸边闲谈,一边等待着对岸的渡船。 这副景致不禁让左元敏想起在符家集时,霍不同在沂水边当梢公的日子。待渡图的右首挂的,则是一帖杨凝式的行书书法。左元敏不懂得书法之妙,只觉得笔划苍劲,宛如行云流水,令人望之心旷神怡。 秦北辰招呼三人就坐,首先递上茶水。待三人都用过茶后,秦北辰开口询问陆雨亭与左元敏的师承来历。陆雨亭因为家中才遭逢剧变,不愿与外人提及此事,支吾其词,终是不肯明说。那左元敏的来历反正现场无人知晓,可就更不愿透露了,只说自己是寻常人家。他半点武功不会,正好是有力的证明。 秦北辰也不再追问,便岔开话题,与封飞烟谈论起一些江湖奇闻、武林轶事等等。不久酒菜端上,秦北辰待三人都吃了些东西裹腹之后,才开始举杯与三人敬酒。那封飞烟就爱人家把她当成武林豪杰,想那英雄壮士,都是大碗大碗的喝酒,当下便连干了三杯,面不改色。陆雨亭不愿落后,也是杯不离手。至于左元敏也因为难得有这样的机会,算是多结交了一个朋友,也就多喝了几杯。 酒过三巡,左元敏三人都颇有醉意,秦北辰只不断招呼拿上更多的酒来。那封飞烟喝得又快又猛,不料这酒后劲颇强,三人当中,就她醉得最快。左元敏迷迷糊糊间,只听得她摇头晃脑地说道:“秦公子,你……你这是什么酒啊?怎么这……这么厉害?“ 秦北辰笑道:“不过是十三年的女贞陈绍,算不得什么。封姑娘还能喝吗?再敬姑娘一杯!“ 封飞烟红着一张俏脸,连“嗯“了几声,始终没能发表她的意见。倒是陆雨亭接着说道:“这陈绍喝过,不过秦公子家里的这几坛,的确不同凡响。好象……好象是特别酿的……“说着酒杯从他手中跌了下来,洒了自己一身。封飞烟见状哈哈一笑,指着他道:“你……你……“咕咚一声,突然整个上半身往前伏趴在桌子上,杯碗盘碟唏哩哗啦弄翻了一桌。 陆雨亭与她中间隔坐着左元敏,见她如此,连忙起身想要绕过来扶她,没想到他这一站起来,便弄翻了屁股后面的凳子,接着人往后仰倒。那秦家的两个家丁眼明手快,正好在身后将他搀住了。秦北辰道:“扶着陆公子下去休息!“两名家丁应诺,陆雨亭尚不情愿,犹道:“等一等,还没醉呢……“两名家丁不理,径将他搀了下去。 那左元敏本还想着,他两个怎么会醉成那个样子,但陆雨亭下去不久之后,竟也是逐渐觉得头昏脑胀,天旋地转。他这一辈子还没醉过酒,心中只道:“难道酒醉就是这个样子吗?“便与秦北辰道:“秦公子,小弟实在是不胜酒力了,再喝下去恐失仪态,想……“ 秦北辰道:“左兄弟也不成了吗?“左元敏强忍着不适,说道:“真是不好意思……“迷迷糊糊间,彷佛见到秦北辰使了一个眼色,又有两名家丁上前,分从左右,各出左右手,穿过封飞烟的腋下,将她架了起来。 这样的举动既不寻常,也非常不礼貌。左元敏觉得情况有异,心中一急,霍地站起,指着那两个家丁大叫道:“喂,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是做什么?“只见秦北辰似笑非笑,张口对他说了几个字。左元敏什么也没听到,忙问:“你说什么?“可是他嘴是张开了,却与秦北辰一样,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左元敏不由大骇,下意识地低头看着酒杯,但觉眼前逐渐变黑,脚下一轻,接着额上一痛,便不醒人事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左元敏觉自己彷佛逐渐恢复了意识,虽然仍是昏昏沉沉的,不过耳边已经偶尔还能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接下来,就不知到底是梦境还是真实的感受,左元敏但觉自己的身子忽上忽下,好似腾云驾雾一般,端地难受异常,时刻一久,又忍不住沉沉睡去。睡梦中,他一下子好象又回到了云梦的身边,一下子又瞧见了他死去的亲娘,还有霍伯伯,只是这些人好象都没看到他,一个一个都如同陌生人一般,从他身边擦身走过。左元敏大呼大叫,他却无人回头,想要追上去时,才发觉自己如同木雕泥塑一般,根本动弹不得。 忽然间,左元敏只觉得好象被人扔到了水里,口鼻耳眼霎时都浸了水。他大叫一声,挣扎着爬起,才猛然惊觉自己跪在一处土坑之中,天空正哗啦哗啦地下着大雨,四周窸窸窣窣地尽是雨打树叶的沙沙声响。土坑中的积水约有两三寸高,左元敏低头瞧着自己身上满是泥污的衣裤,才知自己刚刚就是趴在这坑里,才差一点被积水淹死。至于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那可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左元敏利用雨水将沾脸上手上的泥土稍微清理了一下,确定这一切不是梦,才逐渐忆起自己原是在秦北辰的家中作客,而今却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个鬼地方,简直不知所谓。他既无法解释原因,便决定先四处看一看再做打算。双腿一动,才知全身上下的骨头都隐隐作痛,四肢脸上到处都是擦伤,心中除了暗自咒骂,亦无他法。 左元敏缓缓爬出土坑,但见四处不是一片绿意苍翠,就是参天巨石,竟然身处在一处山谷当中,此时雨声淙淙,谷口云雾袅袅,有如太虚仙境。而既是仙境,就表示人迹罕至,左元敏一颗心不禁凉了半截,连忙爬上一旁的岩石崖上,想要看得更远一些。没想到他一爬上岩块,却见着一旁有个人斜靠着大树根,一动也不动地躺着,不正是陆与亭是谁? 左元敏有些吃惊,连忙上前一探究竟。那陆与亭听到声响转过头来,与左元敏四眼相视,两人都是一愣。 过了一会儿,陆与亭才苦笑着说道:“原来你也在这里,还以为只有被扔下来了呢。“左元敏见他脸色不是很好,关心道:“你怎么样了?下起大雨了呢,找个地方先躲雨吧?“陆雨亭道:“你自己去吧,的左脚断了。“ 左元敏走近陆雨亭的身边,蹲了下来,陆雨亭道:“你会吗?“左元敏道:“不会。“陆雨亭道:“那你要干嘛?“左元敏道:“这个地方人烟罕至,不帮你,谁来帮你?“说着撕开他的裤管,但见他的左小腿上肿了一个大包,但是整个看起来,腿部并没有歪斜,想那骨头虽然断了,但是情况并不严重,便道:“看样子腿骨是裂开了,但是还没有完全断裂。“找来一根颇为平直的木条,撕下他的裤管,紧紧地将他的断腿缚了起来。 陆雨亭忍痛看着左元敏的一举一动,忽然有感而发,说道:“左兄弟,你在家密室里救了一命,还没谢过你呢。现在你又这么帮,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左元敏讪讪一笑,说道:“也不好,知道不爱说话,个性又有点孤僻,常让相处的人觉得很困扰。“将他的断腿包扎完毕,站起身来,又四处张望了一会儿,说道:“真不知道是怎么到这里来的?那左姑娘和秦公子现在不知怎么样了?“ 陆雨亭笑道:“你还不知道吗?那个姓秦的请去他家里,又请喝酒,根本是不怀好意。想那酒里一定下了迷药了……“左元敏大惊,说道:“为什么?与他又素不相识。更何况……更何况也算救了他一命啊……“ 陆雨亭道:“他的目标是封姑娘,你没瞧见,这里只有两个吗?“左元敏仍是将信将疑。陆雨亭道:“先找个地方避避雨,再慢慢说给你听。“ 左元敏也是这个意思,便先去寻了一处岩壁的凹缝处,觉得勉强可以挡住雨势,才去搀扶陆雨亭过来。陆雨亭见那岩缝狭小,不能容两人并肩,苦笑道:“嘿嘿,的名字就叫'雨亭',没想到居然沦落到连个遮风避雨的地方都没有。“ 左元敏不愿听他这种挖苦自己的丧气话,也就不搭腔,只默默地帮陆雨亭将身子尽量往后挪。只听得陆雨亭先开口道:“也不知道昏了几天,的肚子可真饿啊。“ 左元敏听他这么说,也颇有同感,正要附和几句,陆雨亭忽又道:“那天喝得东倒西歪,本来也以为是酒力发作。两个秦家的家丁搀了出去,你想他应该是扶去休息吧?错了,他搀着走到后堂,居然把扔在一台板车上。虽然觉得奇怪,但仍以为他应该没有恶意,也许是他秦家某种特殊的待客之道,谁知才躺好,他其中就有人伸手到怀中摸索。大吃一惊,叫道:“喂,你干什么?是你家少爷的客人呢!'“他其中一人吓了一跳,身子往后一退,倒是有些惧意。另一个人才说道:“怕什么?他动不了啦,反正也是要将他扔了,他身上的银两也没用处了,是不拿白不拿……你不拿是不是?你不拿,拿,到时候可别向要你的份呐!'“听他这么说,竟然是明目张胆地要抢的钱。那时哪里还管得了他是谁家的人,打谁的狗要看谁家的主人,上身一动,就要坐起,右臂同时跟着一抬,想要打得他满地找牙,结果……嘿嘿,真的像他说得无法动弹,就是想抬起一根手指头都有困难,这时才知道这一切都不对劲。 “那时只能眼睁睁地,任由他将身上的财物搜括一空,却只能说道:“你想要干什么?'但是他根本不理,东西搜完了,就将放着,径自走了。在他再度回来之前,昏过去了。现在想想,他那时,可能是回头去拖你的。“ 经陆雨亭这么一提,左元敏也逐渐想起当时的一些情况。在当时,他与陆雨亭两人都表示自己是无名之辈,并未对身世有所透露,反观封飞烟,她则因为是武林成名高手之女,一见面就表明了身分,若要说秦北辰跟他三个会有什么宿仇,那也只有封飞烟有这个可能了。而眼前他与陆雨亭都在,独缺这位老气横秋的姑娘,多多少少都证明了这个事实。 左元敏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这么说来,封姑娘此刻不就凶多吉少了。“陆雨亭道:“现在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要是这个雨多下个几天,就算不冻死在这里,也要饿死在这里了。“ 左元敏想想也是,自己现在的处境确实也很艰难,居然还有心情想到别人,不觉得怔怔笑了起来。忽又心想:“那秦北辰既然这么大费周章的在酒中下药,事后又没有干脆杀了和陆雨亭,想来那封飞烟一时也应无性命之忧才是。“ 两人又冷又饿,东聊西扯了几句。左元敏便说到秦北辰没杀他灭口,真是谢天谢地,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了,陆雨亭则反驳道,那是因为秦北辰瞧不起他,被人当成废物扔到深山里,真是再窝囊也不过了。两人话不投机,又扯了几句,就都不再说话了。 这场雨一直下到半夜,两个男人纵使不太愿意,也都不由自主地挨着对方的身子直打哆嗦。好不容易捱到了清早,第一道阳光透了进来,左元敏轻呼一声,立刻奔出岩缝。来到阳光底下,忙不迭地就开始脱衣服,两三下脱个精光,张开双臂恣意地享受着太阳轻轻洒下的点点温暖。不一会儿,他便想起尚在山洞中的陆雨亭,于是转回头去搀他。陆雨亭满心感谢,说道:“看你这么享受,还真不好意思叫你。“ 左元敏道:“既然老天爷要两个一同受困在这山谷当中,就表示这一切都是天意,也就是人家所说的缘份。眼下福祸与共,必须互相扶持,才能平安出去。所以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说,若是再像刚才这般客气,那就是看不起了。“ 陆雨亭听着也不禁慷慨激昂起来,说道:“好,虽然你脾气古怪,不太合的胃口,但是为人讲信重义,正是辈中人,陆雨亭能交上像你这样的朋友,也算是的造化。左兄弟,今后要是再向你啰唆一句,你便尽管拂袖而去,不用再管了。“左元敏笑道:“那也不必……“ 陆雨亭脸色一沉,说道:“左兄弟,你又这个样子了,一点也不干脆……好吧,算了,反正这也不是什么要不得的毛病,总之,你对有什么挑剔的,你就尽管说,不要什么事都放在心里,觉得怪别扭的。“ 左元敏心道:“当然就是不在意,所以才不说的。“嘴上说道:“知道了。“帮着陆雨亭除下湿衣服,挑着一处枝头晾了,便四处去寻食物。找了老半天,才捡了几枚野果,就着树叶上的雨露洗净了,拿回与陆雨亭分食。 陆雨亭见他拿回的果子颇为面生,便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左元敏道:“也不知道,不过瞧着山里的獐子野鹿,也在地上捡这果子吃,想……应该可以吃吧?“ 陆雨亭道:“可是这个看起来还是很青生哩。“左元敏道:“昨天一天大雨,熟透的都打到地上了,不是烂了,就是给野兽吃了,摘的这些啊,已经是所有的当中看起来,算是比较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23 能吃的了。“ 但话虽如此,这个果子有毒无毒,两人殊无把握。陆雨亭大叫一声:“管他的呢,老子宁愿吃死,也不要饿死。“张口一咬,连皮带肉地吃了下去。 左元敏看他边吃边露出痛苦的表情,询问道:“怎么样?“陆雨亭苦着一张脸道:“好……好酸……好酸……“但说酸是酸,可是吃了几口之后,饿了不知多久的肚子,便彷佛开始叫唤着:“吃吧,吃吧,快吃吧!“咕噜噜地一直叫起来,让陆雨亭一枚接着一枚地继续吃。 左元敏见着也忍不住了,更何况东西是他带回来的,岂有让别人冒险的道理,张口一咬,那果肉汁液顺着齿颊,咽进他的腹中,哇,妈呀,那哪是酸啊?还有些苦咧,但是就如同陆雨亭一般,辘辘饥肠不断地催促他见到东西就咬,咬到东西就吞,不一会儿,左元敏带回来的野果全部祭了两人的五脏庙。 过了一会儿,陆雨亭不觉得有任何腹痛与不舒适的感觉,反而因此开了脾胃,便道:“看样子最少昏睡了三天,竟然这般饿。“左元敏站起身来,说道:“这果子还不难吃,再去找一些吧。“转身便走。在他两个来说,东西只要没有毒,就是美味了。那左元敏更往山谷底下去,过了好一会儿,又寻回了一些方才的野果。如同刚才一般,左元敏还是先带回来才一起吃,而陆雨亭也不愿意占着身体不舒服的便宜多吃,两人至此的交情,才有了更深一层的体认。 第二次带回来的野果,依旧在顷刻之间,只剩下了一堆果皮果核。两人虽然意犹未尽,但是也酸得有点反胃了,不得不稍微休息一下。左元敏便道:“刚才在山谷下,发现了有一处岩洞,看上去感觉还不错,也且距离水源也比较近一点,趁着天色尚早,先扶着你下去。“陆雨亭颇为兴奋地道:“妙极!今天可以躺着好好地睡上一觉了。“ 这个山谷四边的山壁虽然不算陡峭,但是要扶着一个断腿的人下坡,那可是比独自一个人难上千百倍。关于这一点,左元敏刚刚上坡时就已经想到了,所以他特别觅了一条最平坦的山路,曲折迂回地一步一步往下走。 好不容易扶着陆雨亭来到目的地的洞口,再将他安置妥当,不用说两人都累得只想倒头就睡,而且日头也已经偏西了。待到左元敏再去找食物回来,这一天就算过去了。 第二天开始,左陆两人便商议分工,食物饮水,由左元敏张罗,陆雨亭便专心生火。别看那生火简单,大雨过后的头一天,除了一些晒着阳光的石头之外,所有的东西都还是湿的。两人的身上又没有火折火石,想要平白生火谈何容易!陆雨亭打击石块、钻木取火,用尽了所有办法,接连两天都无功而返,直到第三天下午,还是靠着老天爷连出三天大太阳的帮助,弄干了可燃之柴,最后才一举成功。 两人有了火之后,就想到了要吃熟食,只可惜左元敏打猎技巧不佳,靠着设挖设陷阱,最多只能打到一些野雉山鸡等一些小动物,然后交给陆雨亭宰杀剥洗。那陆雨亭虽然也从未做过这类事情,但是人肚子一饿,就什么事都学得快了,不久之后,他用自制石刀的功夫已经相当老练,跟用家里的菜刀差不了多少。 不知不觉间,两人待在这山谷中生活,转眼过了大半个月。这些日子以来,光是为了一日三餐,左元敏就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空闲时候,也都是在四处寻找出谷的道路,只可惜这山谷虽然不深,一些陡坡断崖也不算高,但是依他目前的能耐,却是无论如何也攀爬不上,唯一的出路,应该是顺着谷底的小溪,往下游而去吧? 左元敏这样地想着,但是第一步就是要等陆雨亭能自由行动,眼见陆雨亭小腿上的瘀肿逐渐消退,看来距离离开这个山谷的日子也应该不远了,只是这一段期间陆雨亭只靠自身的自然愈合能力,毫无药物的帮助,未来恐怕留下后遗症。 但是陆雨亭倒是十分乐观,不断地来回走动,来证明他已经完全恢复,甚至还跳了几跳,不过左元敏还是注意到了,陆雨亭用的是单脚。 既然陆雨亭坚持自己已经能够行走,左元敏也不好故意掀他的底,收拾些两人这些日子以来,所自行制作的生活用品以及一点简单的食物,然后点燃一根火把,并将掩埋在干燥处里闷烧的余火灰堆用水浇熄,正式宣告了两人在这个山洞中的生活,至此告一段落。 两人根据左元敏先前的观察,顺着山涧溪流一直往下游而去。左元敏知道陆雨亭不能久行,一路刻意放慢了脚步,如此边走边停了大半日,最后终于来到了一处山溪会流的地方,陆雨亭但见身旁的山涧小溪,至此流入一条水量丰沛,而且算是相当湍急的溪流当中,两岸山势峻拔,争相直指,竟然除了溪边石砾与裸露的河床外,更无立足之处。他回过头来看着左元敏,说道:“你确定只有这条路吗?“ 左元敏道:“这些天来,四处看过了,要出这个山谷,要不是插上翅膀飞出去,就是顺着溪流而下。“指着前方续道:“先前最远曾走到那株大树底下,虽然未再往前推进,但是前方定然有路无疑。“ 陆雨亭想那左元敏都如此说了,自己提不出更好的方法,也只有以他马首是瞻。左元敏早就替陆雨亭准备了一根小孩臂粗的木杖,既可充作拐杖,彼此也可以拿来相互牵拉之用,不久两人便到了左元敏所说的那株大树底下,原来这溪谷以此树为界,接下来是一段落差十来丈的瀑布,瀑下溪水积蓄成潭,从上望去,潭水做碧绿色,不知深浅。 左元敏道:“从这儿开始,前面的地方也尚未走过,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下去探探路,马上上来。“不等陆雨亭答应,径自扶着岩壁往下而去。陆雨亭忍不住说道:“千万小心。“ 左元敏应诺,身子随即隐没在一堆乱石之后。过了许久,只听得左元敏一边兴高采烈地叫喊着陆雨亭的名字,一边又攀了回来。陆雨亭也在上面大喊:“快上来,什么事那么高兴?“ 左元敏来到陆雨亭跟前,说道:“你猜在下面找到了什么?“陆雨亭道:“猜不着,快说,快说!“左元敏从身后拿出一捆东西,说道:“你看!“ 陆雨亭见他手上臂上缠着一堆事物,却不是麻绳是什么,便道:“是绳索……“忽然笑逐颜开,惊喜道:“下面有人?“左元敏摇摇头,道:“下面没人,是捡到的。“ 陆雨亭一颗心又沉回了谷底,说道:“底下没人?“抬头仰天续道:“那这绳索可能是有人从山上扔下来的。“左元敏道:“不对,这绳索是让人绑在树枝干上,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解下来的。“ 陆雨亭大喜,道:“这么说底下确实曾经有过人了。“左元敏解下绳索,将一端牢牢地缚在一旁的树干上,一边说道:“那人既然进得来,又出得去,那也一定能够出去。“将绳索的另一端交给陆雨亭。 陆雨亭会意,把绳索缠在右手臂上,忽然又觉得不保险,接着又多绕了几圈。当下便由左元敏先行,陆雨亭随后跟下,那绳索甚长,他得此协助,未久便与左元敏到了瀑布底。陆雨亭两脚一落平地,心中稍宽,便连忙查看四周,见虽仍是处在溪谷当中,但是溪边有处平坦宽阔的台地,绿草如茵,鸟语花香,景致十分宜人。再往前看,不远处有几株要两三个大汉才能合抱的大树,树干向溪中横生突出,如同做势要纵入溪中,状态非常生动。其中一株的枝干上,缠着一团黑黑的东西,猛一看有点像是一条大蛇,不过瞧清楚了便知那是一条长索,就跟左元敏带上来的那条一模一样。长索的一端垂入溪中,随风微微晃动。 陆雨亭喜道:“左兄弟你说的对,这里的确有人来过。“左元敏比他更心急,说道:“先到处看看,你慢慢跟上来。“话没说完,人早已走远了。 但陆雨亭可不愿落后太多,说了一声:“小心。“立刻跟上脚步。他安步当车,一路顺便欣赏风景,几天以来的疲劳忧闷,顿时一扫而空。 山溪在前方不远处转了一个大弯,两旁的山棱山脉也跟着弯了过去。左元敏忽然从前方山坳处冒出头来,大喊道:“陆兄,快过来看呐!“随即隐没不见。 陆雨亭但觉此行惊喜连连,左元敏这么喊法,一定个好兆头,连忙赶了过去。待得弯过山坳,首先进入眼帘的,一幢结在一株大树旁的茅草屋,走近一瞧,但见屋前有苗圃菜园,屋后有瓜棚鸡圈,看样子这屋子里还住得有人。 正思索之际,那左元敏忽地从屋里出来,见着陆雨亭,劈头就道:“四处寻了一遍,没见到半个人影。这屋中的桌椅积了一些灰尘,主人大概出远门去了吧?“陆雨亭道:“看这个样子,他很可能是出谷去了,虽然不晓得他何时回来,但只要他出得去,也一定能寻到出路。“ 左元敏也是这个想法,说道:“这屋子里有干粮,有清水,还有一个土炕呢!看天色也不早了,今天不如早一点休息,养足精神,明天一口气走出谷去。“ 陆雨亭大声叫好,遂与左元敏走进屋中,但见屋中陈设简陋,别无长物,想是附近寻常农户或是猎户的临时居所,借宿一宿,想必无甚大碍。进到内房的时候,忽然在土炕的另一头,发现一根插在地上的木桩,桩上另分出几枝横条,长短粗细不一,陆雨亭瞧着不禁留上了神。 左元敏见状,问道:“这木桩有什么奇怪的吗?“陆雨亭道:“奇怪,这根木桩倒像是用来练功夫把式的,不过形状跟见过的不太一样。“左元敏听他这么说,上前端详一会儿,说道:“好象不是吧?上头有些浅浅的刀痕。“陆雨亭道:“不然你看像什么?“左元敏道:“也许是下雨时,在房里晾衣服用的。“ 陆雨亭想起当时那副狼狈样,不禁笑了起来。这几十天来,因为两人的料理手段不佳,所以始终都处在半饥饿状态,这会儿在屋中只要见到能吃的东西,那还有什么客气的?不一会儿,两人便将屋中的存粮吃掉了大半,然后早早睡了。 第二天两人起了一个大早,继续寻找通往谷外的路。这会儿他吃饱睡好,精神格外畅旺,一路说说笑笑,对能否出谷,充满信心。不一会儿两人出了溪弯,见到眼前景象,却都不禁闭嘴傻眼。原来溪流在此注入一处水潭,潭阔水深,绵亘二三十里,放眼望去,只见青山白云倒影随波摇曳,潭上飞鸟点点,此外更无人迹。夹岸高山尽是危岩峭壁,就是猿猴也不能上,左元敏四处张望一会儿,忽然哈哈笑了起来,自嘲道:“原来……原来这个家伙,他……他居然是用船进出……哈……“脸上殊无笑意。 陆雨亭也不禁泄气道:“难道还得在这里等他回来吗?“撇下站在岸边望着潭水发呆的左元敏,到处走动查看。他东摸西找,忽然望见前方的一株大树上,垂挂着一样东西,走近一瞧,竟又是一条长索。 陆雨亭三番两次见到这个东西,总觉得好象有什么事情耽在心里面,却又想不起来是什么事,便将左元敏叫了过来。左元敏见这里也缠着一条绳索,倒觉得颇有意思,忽道:“不如就用这绳索结一艘木筏,划过湖去。你瞧如何?“ 陆雨亭心想:“心里想的大概就是这个事情吧?怎么这么简单的想法都说不出来。“连道:“没错,没错,总比在这里枯坐要好。“ 两人议定,便马上动手,左元敏爬上树干,将缠在枝干上的绳索解了下来,陆雨亭便在树下收拾。左元敏居高临下,忽然发现就在树后不远处有个山洞,刚刚他从另一头过来,山洞恰好给树木挡住了,所以没有发现。两人遗世独立生活了几十天,对于周遭的环境的敏感度增加了不少,因为任何平日看起来不起眼的事物,都有可能在某种情况下,让两个人的日子好过一点,紧急甚至还可以救命。所以他一发现有山洞,立刻告诉树下的陆雨亭,陆雨亭瞧着瞧着颇有意思,便往他所指的山洞走去。 左元敏随后跟上,才踏进洞中,便觉得洞中阴风阵阵,迎面而来,吹得他颇不舒服。陆雨亭道:“这空穴来风,其中必有缘故。难道这山洞另有出路?“左元敏极目望去,但见里头黑黝黝的,深不见底,也不排除这个可能,便道:“去拿火把。“两人自从昨天发现茅屋之后,便将随身的火把熄灭了。此刻两人身上都藏有从茅屋偷带出来了火刀火石,火绒一点即完,既要探险,便得回身去找可燃之物。 那左元敏才回头走出几步,陆雨亭忽然失声叫道:“哎呀,想起来了!“左元敏让他这么忽然嚷嚷吓了一跳,问道:“什么事?“陆雨亭道:“那些绳索,……想起来了,那是用来练'五行拳'的!“ 那左元敏还没做反应,忽然两人的耳边传来一阵细细的声音道:“哦,看你年纪轻轻,见识倒广……“左陆两人大吃一惊,不约而同地退后一步,说道:“是谁?是谁在里面?“那细细的声音又钻进了两人的耳朵里,说道:“谁说在里面?在你后面!“两人大吃一惊,同时转身退步,想要瞧清楚来人,但见洞口光线强烈,一时难以辨认有什么事物站在洞口。 两人尚自惊疑不定,陆雨亭忽然觉得腰上一紧,一股强大的拉力猛地将他往后扯,力道之强,居然让他两脚离地而起。陆雨亭大叫一声,但觉耳畔生风,不知身在何处,接着后领一紧,好似给人从后拿住了。 陆雨亭忽然从自己的身旁消失不见,那左元敏的惊骇程度,实在不下于被擒的陆雨亭。紧急之中,浑然忘了自己也是身处险境,全然没有想到要跑,只回过头来大喊:“陆兄!陆兄!“既不敢前进,也未准备要逃。但是陆雨亭便这么消失在前方的黑暗之中,对于他的叫唤毫无反应。 过了一会儿,那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24 个细细的声音又传了出来,说道:“小子,你怎么不跑?你的朋友凭空消失了,难道你不怕吗?“ 那左元敏强做镇定,自忖道:“这是人,不是鬼。他刚刚骗转头,就是要用计擒。“说道:“你若是妖魔鬼怪,此刻就是害怕也没有用,而如果你是人,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前辈,你是武林前辈吧?只是两个无名小子,跟前辈无冤无仇,不知为何要对付?若是误闯禁地,打扰前辈清修,那晚辈在此给你磕头赔罪,你大人大量,不知者无罪。“说着真的跪了下来,额头触地,冬冬有声。 那声音道:“你这小子有点意思。喂,你刚刚不是说要出去点火把进来吗?这里的火熄了,你到屋里去拿点煤油过来。“左元敏道:“前辈……“那声音道:“说什么你照做就是了,你难道不想看看你的同伴怎么样了?还有,到底是谁吗?“ 左元敏起身道:“是。“转身欲走,那声音道:“等一会儿。“左元敏道:“前辈还有什么吩咐吗?“那声音道:“半个时辰之内,你若不回来,你的同伴性命难保。“话一说完,忽然“啊“地一声,却是陆雨亭的声音,只是那个神秘人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只让陆雨亭只喊了一声就闭嘴。 左元敏道:“前辈放心,用不着半个时辰的。“说着急奔出洞,路上寻思:“这神秘人定然是那幢茅屋的主人无疑,但他的武功厉害,不知为何要戏耍两个后生小辈?洞中的火熄了?他自己回来添个煤油不就成了,难道他躲在那边,就是要等人替他点灯?“ 他虽百思不得其解,脚下也不敢稍有停留,进到屋中翻箱倒柜一番,找到装着煤油的竹筒立刻折返,回到洞中不过一柱香的时间。那洞中的神秘人见他这么3u.快回来,笑道:“你不先点上火把,怎么走过来帮点灯火?“ 左元敏弯下腰来稍作喘息,这才取出火刀火石来点火,随着手上火炬焰光渐旺,洞里的景象也逐渐明朗起来。他执着火把更往前去,在火光映照下,但见前方不远处有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朝着洞口端坐在一块岩石之上,蓬头垢面,长发披肩,脸上满是胡须,让人瞧不清楚面容。被他左手拎着后领的那个人两脚悬空,不得动弹,正是陆雨亭。左元敏见他脸色平和,想来未曾吃到什么苦头。 那个神秘人道:“怎么?看到的样子觉得吃惊吗?有什么疑问都还别急着问,先将这里的煤油灯点亮了。“ 左元敏未发一语,依言而为。那神秘人续道:“的样子,你也瞧见了。不错,练功走火,瘫坐在这里已经有半个多月了,一步也还没下过这块石头。现在肚子饿了,你去准备吃的东西进来。“ 左元敏道:“前辈……“那神秘人脸色一变,厉声道:“虽然不良于行,但是手上劲道未失,想让你的同伴先尝尝滋味吗?“陆雨亭忽然“哼哼啊啊“地叫了出来,脸色相当痛苦。左元敏赶紧道:“晚辈不敢……“将想说的话吞了回去,转头就走。急急忙忙回到茅屋之中,将里面所存剩余的粮食全部搬了过来,带进山洞之中。 那神秘人吃了一会儿,忽道:“你也饿了吧?吃一些吧?“左元敏道:“不饿,前辈,你要办的事,全都办到了,先放了的朋友吧!“那神秘人冷笑道:“都办到了?要靠你做的事情还很多哩,所谓皇帝不差饿兵,你还是多少吃一些,免得到时怨。“ 左元敏一听,只觉得这个神秘人需索无度,不知还想要他做什么事,心中虽然暗暗担心,表面上仍强做镇定,淡淡说道:“其实前辈不必这么大费周章的制住的朋友,出门在外,谁没有个意外急难?两个意外摔落谷中,承蒙前辈在山中小屋的食物,救了一命,现在前辈有难,就算是知恩图报,也该为前辈尽力的,更何况济危扶弱,乃是……“ 那神秘人哈哈大笑,打断他的话,冷冷地道:“茅屋是你自己找到的,食物是你自己找出来吃掉的,那时人在这里,如何有恩于你?你感恩图报?哼,别说根本无恩于你,就算有恩好了,这世上忘恩负义的人老夫可见多了,他对付恩人的手段,会让你后悔当初有恩于他……哈哈,你这小子居然还说什么'济危扶弱',是想趁火打劫吧?老夫是什么人,需要靠你这两个小浑蛋来'济危扶弱',哈哈,真是笑死了……“ 左元敏道:“前辈武功再强,毕竟也是个凡人,又不是神仙,难道人生在世,竟然可以不用依靠任何人,独立孤单的活下去吗?“那神秘人道:“这谷中的小屋,所栽植的食物,都是一个人独立完成的。在这里生活了十五六年,向来都是单独一人,又曾靠过谁来!“ 左元敏道:“所以前辈才会突然瘫在这个山洞里,十几天来粒米未进,差一点就要饿死了,不是吗?“那神秘人勃然大怒,大喝道:“你说什么?“ 左元敏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说道:“若是前辈真的不需要帮助,又何必拿住的朋友,用他的生命威胁做这个,做那个?“那神秘人道:“不是要你的帮助,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住你同伴的命,这是一种交易,你选择可以逃走,也可以选择交换。“ 左元敏也不觉怒气上冲,说道:“晚辈尊重你是武林前辈,前辈有难,晚辈定当竭尽心力帮助前辈脱险,但若是前辈执意用朋友的性命要胁,那请恕晚辈不能从命。“ 神秘人冷冷笑了一笑,说道:“你以为两脚不方便,所以制不了你是吧?“左元敏道:“前辈若是不相信,那尽管将两个人杀了,大家同归于尽好了!“陆雨亭听了这话,连番挣扎,只是苦于要穴受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神秘人道:“你猩猩作态,瞒得过谁?“右手一抬,“啪“地一声,左元敏但觉右臂一痛,顿时酸麻难当,却是那神秘人以飞石击打,准头劲道十足,口中同时说道:“这一下若是再朝你的左侧偏一点,打中心窝,你就没得救了。 没想到左元敏却反而因此豁开了,说道:“前辈神功盖世,令人大开眼界,快快再来一手,将晚辈杀了,以显前辈高招。“ 那神秘人大怒,喝道:“你……“右手高高抬起,在半空中微微发颤。左元敏道:“士可杀,不可辱。如果前辈执意要将晚辈当成奴仆一样使唤,那还请前辈成全。“说着,将眼睛闭了起来。 左元敏将心一横,闭上了眼睛,耳听忽然听到“咕咚“一声,连忙又睁开双眼瞧个究竟。却见那神秘人不知为何颓倒一边,而陆雨亭扑倒在地,朝着他爬了过来。左元敏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赶紧先将陆雨亭扶了起来。 陆雨亭站好身子,问道:“左兄弟,你怎么知道可以把他气得岔气?不过你这招实在太冒险了,可能会被你害死哩……“左元敏道:“不是也用生命作赌注吗?你刚刚说他……他怎么了?“ 陆雨亭又看了那神秘人一会儿,见他满头大汗,胸口不住剧烈起伏,说道:“若所猜不错,他刚刚一定是让你气得岔气了。他不是说他练功走火入魔吗?他躲在这里,就是想要运功打通脚上经络,照这情况看来,他这次走火恐怕没他说的那么轻描淡写,现在又运岔了气……“低头寻了一块大石头,奋力抬起,说道:“趁现在,正好要了他的命!“ 左元敏连忙阻止,道:“陆兄,你看他现在痛苦成这个样子,丝毫没有反抗的能力,不过是一个糟老头,杀这样一个人,岂不是小人所为?“ 陆雨亭解释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个老浑蛋第二次走火,所受的痛苦可比第一回更甚十倍,他若终是捱不过,还不如让替他减少痛苦,而他若竟能捱过,那他的武功可恐怖了,让他好起来,可都没命啦!“言下之意,还是希望永绝后患。 左元敏拦在前面,说道:“住过他的屋子,吃过他留下来的粮食,算来他也有恩于,你没听到他说这个世界上,都是一些忘恩负义的无耻之辈吗?要是杀了他,岂不是正应了他的说法。“ 陆雨亭觉得好象挨了骂,有些不悦地道:“那左兄弟打算如何?“左元敏道:“要证明他说的是错的。“转身蹲下,与那神秘人说道:“前辈,你觉得怎么样了?“陆雨亭慢慢挨近,手上仍是捧着大石,随时戒备。 那神秘人并未马上响应,过了一会儿,才有气无力地说道:“你……你的同伴说的对,你……你还是……杀了吧……“陆雨亭见他居然这么一会儿就能开口,十分吃惊,将手中的石头捧得更高了。 左元敏道:“别说了,不会杀你的。你告诉,要怎么做才能帮助你?“那神秘人迟疑了一会儿,说道:“先扶坐好。“左元敏绕到他的身后,两手穿过他两边腋下将他拉起,但是神秘人下身无知觉,不能自行盘腿,左元敏拖拉一阵,闹了一身汗,最后只得叫道:“陆兄!帮个忙,将他的腿盘好。“陆雨亭见他态度坚决,叹了一口气,将石头扔了,说道:“算是欠你的。“帮忙将神秘人的腿盘好,立刻退开。 左元敏将他的身子扶正,才续道:“这样行不行?然后呢?“那神秘人似乎也知道左元敏并无歹意,说道:“你到底是傻呢?还是太天真?你以为好心都有好报吗?“左元敏道:“并不冀望你报答,你只要告诉,现在要怎么帮你?“ 那神秘人轻咳了一声,这才续道:“你同伴说得没错,这回走火入魔,情况并不乐观。的双腿瘫了,这半个月以来,一直试图运功打通经络,但是注入的真气,全都石沉大海,一点反应也没有。原本也可以不管的两只脚,继续将神功练就,但是一个人纵使练成了绝世神功,却成了瘸子,又有什么味道?所以不愿死心,为了保住的双腿,才必须不断地运功输气,帮助下肢血气运行,也才会将自己困在这里,动弹不得。“ 那左元敏听他终于肯说出其中的来龙去脉,觉得对方至少已经不再将自己当成了敌人,内心相对感受到了鼓舞,便续道:“不过你原来只有一个人在这里,孤立无援,现在有两个可以帮你,情况自又不同了。“ 那神秘人苦笑一声,又露出了一点他那不可一世的神气,说道:“刚刚想要发发神功,教训教训你一下,结果没想到的情况比刚开始走火的时候更糟,这一下提气用劲,连的双手都瘫了,呵呵……你可以走了,现在已经没人可以阻止你了……“ 陆雨亭马上接口道:“前辈,不是不肯帮你,只是两个人的功夫不行,这走火入魔的事情,实在爱莫能助……既然如此,那就先走一步了……“可是左元敏听那神秘人这么说,反而更不忍心,甩开陆雨亭来拉他的手,说道:“前辈,这内功的事情是一窍不通,事情真的是像朋友讲的这个样子吗?“ 那神秘人道:“原则上是如此没错,不过……“摇了摇头。左元敏道:“不过什么?“那神秘人道:“不过练的内功不比寻常,走火入魔之后,内劲不会像一般人所练的那样,不受控制的内息在全身经脉四处流窜,而是相反的,它会积蓄在某几处经络当中,若不加以疏导,最后才会因为内力积蓄过多,经脉爆裂而死,这样的死法,也要比一般的七窍流血,更惨烈上百倍。“ 原来那神秘人察言观色,知道左元敏颇有恻隐之心,为人仁善,倍于陆雨亭。所以他针对左元敏下手,以退为进,先说明自己的情况以取得信任,再把处境的凄惨状况,加油添醋一番。那左元敏听了果然觉得于心不忍,更加坚定了要留下来帮忙神秘人的立场,说道:“既然如此,前辈一定也有解决的方法,是吧?“ 那神秘人道:“一般可以外力帮忙,也就是说,如果有一个内力强劲的人,可以用他本身的功力来帮忙打通走火入魔者的经脉……“陆雨亭嗤嗤地笑了出来,那神秘人不待他开口,立刻接着道:“不过这施救者的功力必须高过被救者,才能万无一失。要是施救者的功力越低,风险也就越大,所以别说你两个根本毫无内力修为可言,就算有,妄想要来替导正归元,那也是自杀的行为。“说着,看了陆雨亭一眼。 左元敏道:“那第二个方法呢?“神秘人道:“还能以药力来帮忙打通血脉。这就是师传的独门配方了,只要你能帮买来药材,依法煎熬,就能够助一臂之力……唉,因为这正是独门配方,所以门规规定,只能用心背颂,不能以文字载录,不过眼下无法,请你去拿纸笔过来。“ 左元敏道:“这药方内容很多吗?晚辈倒愿意记颂看看,千万别要破了师门戒律。“那神秘人道:“若不是学医的人,想要背下来,可得花很多时间。这方子的内容是:黄耆、牛黄、天麻、地龙、蜈蚣、熟地……“一连说了二三十种药材,左元敏听着听着,皱起了眉头。 那神秘人注意到他皱眉,便先打住,说道:“为难你了,原说不懂药草的人,记起来事倍功半。“左元敏道:“不是,只是觉得奇怪,为何这药方只有药名,却没有份量呢?“那神秘人一愣,说道:“怕你记不起来,所以只要你先将药材买回来,再一一告诉你份量。“ 左元敏摇头道:“那样不好。“那神秘人道:“什么?“左元敏道:“每一味药的用量都不一样,一来心里没有个底,很难下手,二来买回来的药材,很可能因为其中一味药的用量特别大,所以只能配出一副,那不是很麻烦?“ 那神秘人觉得他说得有理,便道:“可是刚刚说的药材,你已经都记住了吗?“左元敏微微一笑,说道:“你刚刚说的是黄耆、牛黄、天麻、地龙、蜈蚣、熟地……“一路滔滔不绝地背颂下去,一字不差。 那神秘人大喜,说道:“你的记性不错,那就没问题了。“于是将余下未说的药材接着补上,还有每一味药材的份量都交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25 代清楚。左元敏复颂一次,神秘人纠正了其中一处错误后,左元敏再复颂一次,便全然无误了。 神秘人大喜,说道:“这就行了。其实你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的,这帖药方,就送给你了,不过你要答应,千万不能跟外人说起,也不能另用文字抄录。“陆雨亭哈哈一笑,道:“兄弟记性那么好,你说一遍他就记住了,这帖药方早就在脑海里了,你说送给他,那还不是借花献佛?口惠而实不惠?“ 那神秘人也不生气,转过头去与陆雨亭道:“那如果说能够治好你的脚呢?那算不算是口惠实惠呢?“陆雨亭心念一动,说道:“你说什么?“那神秘人道:“你的脚已经断了一阵了,这其中并没有经过调理,经络血路自行痊愈乱接,等到你的伤口完全好了,你就要跛一辈子了,你知道吗?“ 陆雨亭嘴硬道:“这个只是轻微的,就算有点跛了,也没什么影响。“那神秘人道:“宁愿在这里饿死,也不愿意两脚残废。你如果有机会完全康复,尽复旧观,又为什么要将就任何可能的不便呢?“陆雨亭其实已经相信了,嘴上却仍道:“你真的有办法?“ 那神秘人笑道:“两手两脚都瘫了,还能以此恢复,你不过是一点经络倒错,那还不是牛刀小试?“陆雨亭砰然心动,点了点头。 那左元敏也代他欢喜,说道:“那事不疑迟,便请前辈指点出谷之路,晚辈快去快回。“神秘人道:“你身上有银子吗?“左元敏一愣。那神秘人道:“那茅屋中的炕底,埋了一个铁盒子,盒面藏了有几百两银子,你尽量拿去,在这谷中生活十几年,这些银子对一点用处也没有。“左元敏想他这些银子的来源可能不太光明,但值此时刻也无暇多问,只道:“那晚辈拿了银子,要往哪儿去?“ 那神秘人道:“回到这山洞里来,往身后走,是通往谷外的唯一快捷方式。“左元敏在知道谷中茅屋的主人还在这谷中,而湖边又毫无船只的踪迹,之后又知道这神秘人是有意待在这个山洞中养伤时,就猜到这个山谷的出口,应该就在这山洞里。神秘人见他脸上毫无惊讶的表情,便道:“你知道这山洞是这山谷的出口?“ 左元敏道:“如果在这个杳无人烟的地方练功时走火入魔,既不能行动,又想找人帮忙,最好的方法就是守在道路要冲,出入谷的必经之路,而这个地方,自然就是出口了。“ 那神秘人看了他一眼,忽道:“你叫什么名字?“左元敏道:“叫左元敏,前辈喊小左就行了。这位朋友姓陆。“陆雨亭道:“叫陆雨亭,前辈高姓大名?“神秘人道:“没有名字。你既然在这山谷中碰到,那么便姓谷,就叫谷中人吧!你叫谷前辈行了。“ 左元敏想他既然躲在这无人的山谷中偷偷练功,离群索居,一定是有难言之隐,所以隐姓埋名,也就顺理成章了。当下也不多问,立刻回到茅屋中去找到谷中人所藏的银两,揣了几十两在怀里,便即回头。回到山洞附近,见到陆雨亭在一旁张罗着晚上的食物,知道他基本上已经接受了谷中人,与他打了一声招呼,便往山洞而去。 那谷中人叮嘱道:“镇上药铺寻不到的药材,可往下游的尉城去找,那里有一家药铺,名叫同济堂,那儿的主人也是练家子,内外刀伤药,多多少少都存有一些,你可以到那儿去问问看。还有,药材千万不可受潮,若是采办起来不容易,可以问问同济堂主人的意见。“左元敏应诺,问清楚方向,执起火把,便即告辞。 与其说这出口是个山洞,倒不如说是个天然的岩缝,左元敏行进之间,但觉不时有清风拂面而来,有时还能听到虫鸣鸟叫,看到泄漏在岩壁间的阳光。这一路曲折迂回,不知有几里之遥,左元敏走着走着,忽地眼前豁然开朗,出了另一端的洞口,放眼望去,却是来到一处河谷之中。他依照谷中人的指示,续往下游而去,大约又走了五六里路,但见地势逐渐平坦,河水流速亦渐渐趋缓,对岸已经可以瞧见有人影船只,左元敏大声呼喝,招来一叶捕鱼的扁舟,雇了过河。 过河之后,复往南行十余里,果然来到谷中人所说的小镇上。左元敏找到镇上最大的一家药铺,直接说明来意。店伴边听左元敏的要求,边将药材拿到台上,最后清点,总共少了六七种矿物与动物性药石。为了争取时间,左元敏决定将买得到的药材先买下来,然后找了一间客店,将所购得的药材摆在房里。第二天出门时跟掌柜的预先付了三天房钱,并与店小二交代,不得擅入他的房间。店小二得了打赏,满口答应,爷前爷后地送左元敏出门。 左元敏出了小镇,一路再往南方而去,也不知走了多久,忽见自己的影子在地上越来越小,那时日正当中,身上汗出如浆,瞥眼见到前方有处茶棚,便即加快脚步,溜进了茶棚底下遮阴。 那茶博士过来抹抹桌子,说道:“小兄弟,喝茶吗?“左元敏道:“有什么茶?“茶博士道:“只有两种,乌龙与香片,都是粗茶。“ 左元敏道:“随便沏一壶来。“他的目的只是歇腿与解渴,什么茶都无所谓。茶博士答应一声,顺手递上一个茶壶,一个杯子,将另一只手上的热汤水往壶里一倒,利落地将壶盖儿盖上,接着便伸手向他要六文钱。这个价钱是前面那个小镇上的两倍,但这里是荒郊野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要在这里经营一座茶棚确也不容易,左元敏想也不想,立刻付账。 茶博士收了茶汤钱,立刻躲到棚子后面纳凉去了。左元敏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但觉茶水淡而无味,掀开壶盖儿,想瞧瞧沏的是什么茶,却见里面塞得满满的是泡水发胀茶叶,心想:“这茶叶要不是早沏过了一壶茶水了,就是掺了其它东西。“但也没介意,反正汤水还热着,也许多泡一会儿,茶味就能浓一点吧。 他心里才这样想着,前方有一个同样坐在茶棚里的客人,却已经大声嚷嚷起来:“店家!店家!“同时使劲地拍着桌子。左元敏这时才瞧清楚这客人是个瘦小的少年,五官端正,衣着光鲜,不过更醒目的是桌上摆着一把长剑,看样子这个公子哥儿居然会功夫。 那个少年公子又拍桌又叫嚷,茶博士从后头走了出来,说道:“什么事啊,小公子?你这么敲法,会把的桌子敲坏的!“走近桌边,拿出抹布来抹抹桌子。那少年公子指着桌上的茶壶道:“你这壶茶水是什么茶?一点味道也没有,难喝死了!拿回去换过!“说着将桌上的茶壶提起又重重放下,茶水从壶口溅了一桌。 茶博士道:“刚刚不都说是粗茶了?你公子家里有钱,这种茶自然喝不惯了,这喝不惯可是你个人的事情,怎么能换呢?“那少年公子道:“粗茶也有个粗味儿啊!像这种连一点颜色都没有的茶水,算是哪门子的茶?不喝,不喝,换掉,换掉!“ 茶博士虽然也瞧见了桌上的剑,但是见他年轻,想是他少年心性好玩,仗着家里有钱,买着刀剑到处炫耀,眼下四处又没有旁的人,心中也就毫无(炫)畏(书)惧(网),说道:“这壶茶是公子付了钱买的,要喝不喝随便你,如果只要喝得不合意,就要跟小店换茶,那小店还要做生意不做?“ 那少年公子大怒:“你这么说,是不换啰?“茶博士道:“不换。“少年公子道:“真的不换?“茶博士索性闭上眼睛,说道:“肯定不换!“ 左元敏见那少年公子脸色不善,心想这茶博士可能要糟糕了,果然听到“喀啦“一声,那少年一拳打在桌面上,一张四尺见方大的桌子顿时从中劈开两半,桌上茶壶水杯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少年趁势往后跃开,不知何时已擎剑在手。 茶博士在那少年公子出拳劈桌之际,恰好将眼睛闭上,听到声音张开眼睛,桌子已经毁了,虽知桌子的损毁与这少年公子有关,但并不清楚是这少年用赤手空拳,一巴掌打散的。看到桌毁壶碎,怎不心疼,马上嚷叫道:“喂,你这臭小子,干嘛打坏的桌子?连茶壶也打碎了?这一壶茶水嘛,又要不了多少钱,你不开心就打烂吃饭的家伙,这不是地痞流氓吗?赔来,赔来!“伸手作讨钱状。 那少年公子本以为自己露这一手,可以杀杀对方的锐气,让人知道自己可不是省油的灯,没想到这个茶博士居然不怕,反而要他赔桌子茶壶的钱,一时有些气沮,不知如何应对。 左元敏心想,如果这位少年公子确实是个地方恶霸,那茶博士这个举动,无疑是要他一不做二不休,先来个大闹茶棚,搞得天翻地覆之外,说不定最后还要茶博士花钱消灾。可是眼前这位少年公子显然不是凶恶之人,他一时盛怒之下,打坏了桌子,情绪发泄完后,似乎也知道自己这样是过分了一点,便道:“赔你就赔你,这张烂桌子能值多少钱?看你卖的这种烂茶水,也知道值不了几文钱!“ 那茶博士道:“不多,不多,连桌子带茶壶茶杯,收你一两银子得了。“那少年公子环眼圆睁,手按剑柄,说道:“什么?“左元敏在一旁瞧了,想那茶博士不知厉害,还得寸进尺,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心中不禁替他担心起来。果见那茶博士也感觉到对方动了气,微微吃惊,便道:“这个……全新的时候,是值这么多,反正也用了这些年了,就……就算你一贯钱好了。“ 这个价钱还算合理,但那少年公子也不知一张桌子究竟值得多少钱,便道:“哼,就这么一张烂桌子,也值得一贯?“还剑入鞘,伸手入怀,续道:“就算你一贯,剩下的,留给你买药吃!“言下之意,是还想打他一顿。 那茶博士见他愿意付钱,胆子又大了起来,说道:“嘿嘿,小老儿虽然年纪不小,但是身子健旺得很,用不着买药。“过了一会儿,见少年公子在怀中摸了老半天,始终摸不出一个子儿来,脸上轻蔑颜色浮现,说道:“你摸了老半天,该不会是没带钱出门吧……“ 少年公子叱道:“你放心,少不了你一个蹦子儿的。今天出门匆忙,剩下的铜钱不到一贯,这里有一锭金子,有五两重,你替兑开了!“说着扔了一个黄澄澄的东西到茶博士手里。 那茶博士掂在手上,望了几眼,笑道:“你说是金子就是金子?说五两重就五两重?该不会是以铜化金,里头灌铅吧?“ 那少年公子再也忍耐不住,剑柄往前一突,正好撞在那茶博士的鼻梁上,只听得茶博士“哎呀“一声,身子往后倒退,鼻孔立时鲜血长流,尤其痛得他眼睛泪水潸潸,一时无法睁开,耳里只听得少年公子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这是你自找的!“忽地腰上一痛,却是那少年公子意犹未尽,伸腿复往他的腰间踢去。 那茶博士应声而倒,少年公子毫不留情,一脚一脚地不断往他身上招呼。 左元敏想那茶博士不过是在茶叶上偷斤减两,加上哄抬物价而已,罪不致死,再看那上年公子也绝非蛮不讲理的人,便出面阻止道:“这位兄台,别再打了,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那少年公子看了他一眼,这么一犹豫,便停住了攻击。 那少年公子显然并未使出全力,茶博士虽然哇哇大叫,鼻血流了满襟,倒也真没受什么伤,此刻见少年公子停手,居然大叫道:“救命啊!救命啊!强盗杀人啦!强盗杀人啦!“ 左元敏好气又好笑,将茶博士从地上搀起,说道:“老丈,眼下四野无人,你就别再叫嚷了,否则到时吃亏的是你。“那茶博士虽然受到惊吓,心中十分害怕,但是死鸭子嘴硬,兀自说道:“他打坏的桌子,又打得流鼻血,早已经吃亏了,这样还不能叫嚷,这还有天理吗?“ 左元敏道:“这位公子不是有意的,这样吧,你既信不过这位公子的金子,这里有一两银子,当做是赔你桌子的钱,剩下的……“他本想说:“给你去看大夫。“却忽然想到刚刚这位少年公子曾说过:“剩下的,留给你买药吃!“一语,顿时觉得有点好笑,但他强抑笑意,否则这个和事佬就做不成了,便改口道:“剩下的……算是赏给你的吧!“没想到那少年公子在一旁接口道:“对,赏给你买药吃!“说完,自觉得有趣,嗤嗤笑了起来。 那茶博士又要发怒,左元敏赶紧道:“老丈,好汉不吃眼前亏。“将一两银子交到他手上,续道:“你银子也拿了,这就先去吧!“ 那茶博士得了这一两银子,今天原是可以不用干活了,再说他这时眼冒金星,又流了不少血,也需要休息。于是便狠狠地瞪了少年公子一眼,然后“哼“地一声,扭头就走。那少年公子一个箭步上前拦住,说道:“喂,想要两边捞钱啊?的金子还!“那茶博士走到这步田地,已不好再横生枝节,便将金子扔还给他,说道:“拿着一块那么重的假金子到处行骗,还不如准备个一两银子来的实际!“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少年公子朝着他的背影,调皮地扮了一个鬼脸,转过头来,见左元敏又重新坐下来喝茶,便在茶棚里另寻了一个杯子,与他同坐一桌,说道:“这位大哥,刚才真谢谢你了!“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举杯道:“小弟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左元敏推辞道:“不敢。公子身怀武功,却不全然仗力欺人,也算是有涵养了。小弟不过花了一两银子,没什么好谢的。“ 那少年公子道:“大哥怎么这么说呢?他虽欺人在先,但要是始终下不了台,说不定还要闯出更大的乱子出来呢?现在想想,不过是小事一件,却打了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要不是大哥解围,还真不知道要如何结局呢?“左元敏再三推辞,总是不肯受。那少年公子道:“大哥,小弟端着杯子的手都有点酸了,你既坚持不肯接受的谢意,那么大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26 家做个朋友,喝一杯茶,如何?“左元敏道:“这样的话,倒还差不多。“ 少年公子大喜,问道:“大哥贵姓?“左元敏将姓名说了。那少年公子道:“原来是左大哥。小弟姓夏,名如意。“左元敏道:“瞧咱年纪差不多,怎么你就叫大哥了?“那少年公子夏如意便将自己的生年报给左元敏知晓,一比对,果然小了左元敏一岁。 夏如意大喜,再度将手中茶杯高举,说道:“左大哥,小弟先干为敬!“说罢脖子一仰,将杯里的茶水喝得干净。 那时清风徐来,正好从夏如意的身旁往左元敏的方向吹过。左元敏本也要将杯中茶水一口干净,却忽然在风中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他心念一动,眼光正好瞧向夏如意抬起的颈项,只觉得这个人的脖子上的肌肤,怎么那么白啊…… 夏如意将茶水干完,望着忽然发愣的左元敏道:“左大哥,已经干了哦……“左元敏回过神来,见他说话时眼波流转,忽然大悟:“这人是个女的!“这个念头倏地闪过脑海,手上却没停着,一个用力过猛,茶水倒得太快,忽地呛到了喉咙。左元敏忍不住一咳,头一撇,将一口茶水全喷了出来。 傲剑狂刀记 第七回五劳通天 第七回五劳通天 夏如意见他喝水过猛呛到,怕他岔气内伤,连忙伸手要去拍的他背。左元敏下意识地一缩一退,摆手道:“不用……不用了……“又急咳了几声。 原来那左元敏自幼即与云梦一起生活,平日又在一群女人堆中进进出出,这女子的身上,若是施了胭脂水粉,自然就有胭脂水粉的香味,而未施脂粉的素颜少女,则会散发另一种特殊的处子体香。后者这个味道虽然十分细微常人不易察觉,但对他来说,却是日日得闻,有时老鸨刚买进几名少女,一个房门打开来,整间屋子都是这个味道。左元敏感受深刻,几乎是自然而然地就有了这样本领。 这会儿清风徐来,左元敏居然在此时此地再度闻到了这股,唤醒他心底深沉记忆的淡淡体香味道。放眼四周又没有旁人,自然便是眼前这个夏如意身上所散发出来的了。 那夏如意不知左元敏已经怀疑自己的真实性别了,还以为是自己的催促,害得他喝水也噎到,便道:“左大哥别急,小弟等你就是了。“那左元敏虽然怀疑,但也还不能完全确定,只道:“抱歉,真是对不住……“待咳息气顺,另外斟了一杯,一干而尽。 夏如意大喜,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用着戏谑的语气道:“左大哥等等……“站起身来,往棚内走去,不久自行端了两碟花生瓜子出来,送到桌上,说道:“大哥请小弟喝茶,小弟请大哥吃花生!“ 左元敏道:“夏兄弟这么顽皮,那茶博士若是突然转回,不就又要惹事了吗?“夏如意笑道:“左大哥花了一两银子,店家请吃两碟瓜子花生,这是很自然的事情,要不然,人家会说他不会做生意呢!不过大哥要是不喜欢,小弟待会儿留两个铜钱就是了。“ 左元敏道:“并非要教你怎么样做,又怎么样做。瞧兄弟出身不俗,定当知书达礼,难得身手又如此了得,堪称文武双全,长得又是……又是,这个一表人才。人家在这郊外开个小茶棚,为得也不过是糊口饭吃,生意人锱铢必较,也许是算计了些,你若与他一般见识,岂不是自贬身份,有辱一身本领吗?“ 那夏如意听得是五体投地,心悦诚服,说道:“小弟原知道错了,却没想到错得这么离谱,大哥教训得是,小弟谨记在心。“起身作揖。左元敏谦逊不肯受,起身回礼。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夏如意问道:“左大哥打哪儿来?现打算往哪儿去?“左元敏往身后的方向一指,道:“从前面那个镇上来,要往尉城去。“夏如意道:“尉城?尉城没什么好玩的东西啊,大哥是去找人吗?“左元敏道:“受人所托,指定要到城里去买些东西。“ 夏如意若有所思,一会儿又道:“这尉城有特产吗?怎么不知道?“左元敏一时也不好解释,只说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还急着赶着回去呢!“夏如意道:“什么事那么急?不如大哥跟说了,这尉城可熟了,不管要问吃的用的,包在身上,马上就能让你交差。“ 左元敏心想:“自己从未到过尉城,同济堂长什么样子也完全不知道,要是有个熟人带路,就不用到处问人了。“打定主意,便道:“要进城找一家叫'同济堂'的药铺子,夏兄弟知道在哪里吗?“ 夏如意一愣,道:“你说同济堂?“忽然“噗嗤“一声,掩嘴笑了出来。左元敏微感奇怪,问道:“同济堂有什么奇怪的吗?“ 夏如意正襟危坐,整理一番,正色道:“没有,没有。对,同济堂,怎么没想到呢?这尉城就属同济堂最有名了。吶,河南江北一带的药材贩子都知道,同济堂的药材道地实在,质量均优,尤其品类繁多,应有尽有。人家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个人再会料理,没有食材,也生不出菜肴来。这临颖县城里有一个名医,名叫淳于中,他的外号可响了,叫:“人间阎王'。说他医术之高呢,只要能够找上他医治,那么病人的生死,阴间阎王还得先照会过他呢!可是你说,他凭仗的是什么?光靠打通经络,替人针灸,就能够起死回生吗?“ 那夏如意说到这里,显得有些眉飞色舞,续道:“旁人也许不知,这位人间阎王每个月都会固定派人车到同济堂去采购药材,所以说,如果淳于中是人间阎王,那么同济堂不就是他手上的判官笔,桌上的生死簿了吗?“ 那左元敏只知谷中人要他到同济堂去寻难觅的药材,却不知道同济堂竟有这样的来头,听得夏如意说来头头是道,心想:“没想到他年纪轻轻,居然有这般阅历。“便道:“既然夏兄弟与同济堂这么熟稔,可否为指点一下此去的路径。“ 夏如意迟疑一下,先是有些为难的样子,不过后来不知怎么下定了决心,轻拍了一下桌子,说道:“好吧,原本刚出城来,要上别的地方去。不过既然欠左大哥一次人情,就这么还了,还算便宜,不如便带你进城去吧!“左元敏忙道:“这怎么好意思?夏兄弟要到别的地方去,尽管去好了,你只要告诉进城后怎么走就行了。“夏如意笑道:“不忙,不忙。同济堂的人自视颇高,怕他狗仗人势,得罪了左大哥。“坚持一定要送左元敏进城。左元敏终究推辞不过,只好同意了。 两人将一壶茶水喝干,闲聊几句,便即动身。一路上夏如意谈笑风生,举止豪迈,左元敏若不是对女子气味特别敏感,还真差一些要忘了他是女儿身。不过夏如意既然如此改装,就是不愿以女儿身示人,左元敏当然不便点破,便当他是男子般谈天说地。 两人复往南行一二十里,终于望见了尉城城门。夏如意自动抢先带头领路,入城后一路往城东而去。未久两人弯过闹市,走到一处僻静的巷道内,夏如意指着前方道:“那儿便是同济堂了,大门上有一块大匾,门前两张大旗,旗子底下有些人在排队,好认得很。大哥先请,小弟押后。“ 左元敏不知他这时葫芦里卖起什么药来了,但既来之,则安之,当下领头先行。果见前方不远处有几个人,拉了几张板凳在门口排队,左元敏顺势往上一望,果见门楣上悬了一张大匾,上头金漆大字,龙飞凤舞地写着:“同济匡世“四个字。 左元敏走上前去,正不知要跟着排队呢,还是要直接走进去,回头便要找夏如意问问,却见他躲在五六丈外,东张西望,不知在找什么。左元敏要叫唤也不是,不叫也不是,忽然一个年轻人走到他面前,说道:“看病吗?到后头排队去。“ 左元敏道:“不,要直接抓药。“那年轻人看了他一眼,说道:“药铺子在隔壁。“说着往旁一指。左元敏顺着手势望去,果见药铺便在隔壁,喜道:“多谢!“便径往铺子里去。 他一脚才踏进门槛,阵阵的药材香味,扑鼻而来。几名店伴有的窸窸窣窣地拉着药斗抓药,有的忙着用药秤配药,有的则在一旁用药钵药杵捣药,忙得不亦乐乎。一个店伴听着脚步声,从药柜后探出头来,说道:“抓药吗?药方子呢?“ 左元敏上前道:“没有药方,记在脑子里。“店伴拿起纸笔,道:“要抓什么药?说吧!“左元敏想起谷中人说他这方子不落文字,虽然现在缺的只是其中几味,却还是说道:“大夫交待不能写出来,念一味药,麻烦小哥帮抓一味。“那店伴看了他一眼,说道:“这病是哪一位大夫看的?这么怪?“左元敏道:“大夫这么说,就这么做了。勿怪!“ 那店伴与店中同伴相视一眼,说道:“好吧,那你就说吧。“左元敏再三致歉,这才说出第一味药名出来。那店伴脸色微变,说道:“这东西很珍贵的,你要那么多,有银子没有?“ 左元敏在别处买不到,便知道他要的东西颇不寻常,否则也不必特别到这里来了,忙从怀中拿出一锭五两重的银子,摆在柜子上,说道:“有,有,有!有银子。“ 店伴见着了银子,便道:“那你等一等。“走出柜后,转到后堂去了。不久从后堂转出时,手上多了一捆长着怪虫,干稻草似的东西。只见他慢慢地走回柜台后面,轻轻将东西放在柜台上,依照左元敏的交代,分成了七副,说道:“在这儿了,还有呢?“ 左元敏这才知道他要的东西,竟然没有放在台面上贩售。他虽然对于自己要买的东西毫无所悉,但至此已知应该便是眼前所见之物没错了,于是便将下一味药材说了出来。 结果毫无例外的,左元敏每说一味,那店伴的脸色便微变一次,接着就要他先拿出银两出来瞧瞧,不久,柜台上的银两越多越多,那接待左元敏的店伴也跑了后堂好几次,为了看住摆在柜台上的珍贵药材,掌柜的闻讯从后堂走了出来,亲自接待左元敏,并暗中吩咐两个人去守在门口,免得他忽然抢了药材就跑。 左元敏心想只要能趁早办好这件事就好了,对于同济堂的这些小动作并不以为意。眼见所需药材即将办齐,心中一块大石逐渐落地,最后说道:“要的最后一味药,是五劳通天草。“ 店伴一愣,转头去瞧掌柜。那掌柜的接口道:“小兄弟,这五劳通天草可是有剧毒哇,你会不会记错了?“左元敏道:“不会错的,记得非常清楚,要不然怎么能出来买药呢?难道有什么药草名目,跟这个五劳通天草字音相近的吗?“ 掌柜的道:“可是从来没有人拿这五劳通天草来入药的,因为这东西只要一丁点儿,就能够毒死一条牛,这里做的是正当生意,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卖呢?小兄弟如果确定没有记错,那要不要到别的地方去问问看?“ 那左元敏心想:“这个东西你若是没得卖,那店伴只要直接跟说没有这东西就好了,干嘛还要转头去瞧你的脸色?你又为什么要说记错了?“猜测同济堂里,确实有这东西卖,只是不知为何不愿意卖罢了,便道:“掌柜的,听人家说,这尉城里最有名的,就是同济堂的药材了,就连天下第一名医淳于大夫,都还得指定来这里买药,你想,若是连同济堂都没卖的药,哪里还有得卖呢?“ 掌柜的眉开眼笑,说道:“同济堂没得买的药材,天底下确实也没别的地方买得到了。“左元敏道:“可不是吧?所以掌柜的要到别的地方去买,那不是说笑了吗?掌柜的,不管这五劳通天草要多少银子,都有,麻烦卖一些,只要七钱就够了。“ 掌柜的面有难色,说道:“别说七钱了,一钱也没有。小兄弟,是看你给钱豪爽,这才跟你说那么多的,你还是拿了其余的东西,先走吧!要是给人家知道你要来买毒药,说不定就去报官来抓你了。“说到最后,语气竟然半带威吓起来。 左元敏见软的不行,自己又不能来硬的,可要是就这么打退堂鼓,岂不是功亏一篑?正不知如何是好,身后忽然有人说道:“真是奇怪了,既然是不能买的东西,这同济堂为何又有存货呢?不拿出来卖,难道是要留着自己用吗?你会报官,就不会报官吗?“左元敏听这声音熟悉,一回头,果见便是夏如意。 那掌柜的不知夏如意与左元敏是一道的,还以为有人在一旁强出头,便道:“你小孩子懂个什么?说没有就是没有,去去去!这不是你玩耍的地方。“更与左元敏说道:“小兄弟,你若要买些别的东西,是十分欢迎,但若是执意要买没有的东西,那也只好请你另寻高明了。“ 没想到那夏如意听他这么说,却动起气来,一个箭步上前,用剑柄去敲柜台,嚷道:“你说什么?说在这里玩耍?有种再跟说一遍!“两名店伴见状从他身后围了上来,喝道:“竟敢在这里大呼小叫,小命还要不要!“左元敏忽见他闹起事来,连忙拉住他,说道:“兄弟,别激动,凡事有的商量。“夏如意道:“是你有的商量,他可没得商量!“ 那掌柜的见左元敏与他相识,(炫)恍(书)然(网)大悟道:“原来你两个是一伙的,今天是消遣老子来着。走走走,不卖,不卖!“夏如意怒意更炽,一把甩开左元敏的挣脱,叫嚷道:“叫老板出来,叫老板出来!“ 一名店伴见夏如意比他还矮了一个头,伸手便要去拉他的后领。那左元敏知道他其实是个女子,便自然而然地伸手拦去,喝道:“不要动手!“那店伴的身材也高出左元敏甚多,哈哈一笑,一把便将左元敏推倒在地。 忽然“碰“地一声,那名推倒左元敏的店伴仰天便倒,摔了个四脚朝天,却是夏如意回过头来,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绊了那店伴一跤。其余众人见了,哇哇大叫,全都围了上来。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27 那夏如意恍若未知,只顾去扶起左元敏,问道:“左大哥,没摔疼吧?“ 忽然后堂一个声若洪钟的响起,大喝道:“是什么人在前堂大呼小叫的?“一个店伴冲了进去,不久靴声响起,一个高头大马的精壮汉子从后堂闪身出来,威风凛凛地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到同济堂来撒野?“ 那左元敏见苗头不对,既不想多生事端,又希望能买到五劳通天草,便道:“既然同济堂也有买不到的药材,走就是了,又何必仗着人多,以众凌寡呢?不过你放心,出去之后,对外绝口不提这档事,免得削了同济堂的名声。“ 那个精壮汉子说道:“胡说八道些什么?“掌柜的靠上前去,细声说道:“董爷,这位小兄弟要来买五劳通天草。“那精壮汉子眉头微蹙,说道:“老掌柜的,你老糊涂啦?有人上门要来找这玩意儿,你怎么不问问清楚,就要让他走?“掌柜的道:“想他还只是个孩子……“ 那精壮汉子道:“小兄弟,五劳通天草的名字你是从哪听来的?要买这玩意儿做什么用?“左元敏道:“打哪儿听来的不要紧,既然要买,就自然有用处,重要的是同济堂到底有没有?又到底卖不卖?“ 那精壮汉子微一冷笑,道:“臭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你知道五劳通天草是用来做什么的吗?别给人利用了,当了替死鬼,到了阎罗殿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左元敏当然知道这是对方的恐吓说辞,不过“别给人利用了“一句,倒是说到他的心坎里去了。尤其是那个谷中人老是神秘兮兮的,善恶难分,一直到最后仍不肯透露真实姓名,让人很难不去提防他是否另有目的。若不是自己已经承诺要帮他这个忙,还有陆雨亭的脚伤也还需仰仗他,左元敏实在很想一走了之。 现在他忽听到眼前这人这么说,心中倒是没地一突,直挨着他难过。便道:“说到底就是不卖吧?既然如此,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转身就要离开。那精壮汉子忽然一个闪身过来,拦在他的面前,说道:“慢着,究竟是谁指使你来这里买五劳通天草的?你若不交代个清楚,今天恐怕很难离开这里。“ 左元敏大怒,喝道:“让开,同济堂就是这么对待上门的顾客吗?“伸手推去。那精壮汉子哈哈大笑,一只大手往他头上罩来,有把他当成小孩子一般戏耍的意思。果然左元敏人小手短,但觉额上一紧,手上那一推就推不到那精壮汉子身上,旁边的人见了,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左元敏大窘,越发使劲抵抗,那精壮汉子见他丝毫不会武功,更加开怀大笑不已。 便在一阵嬉笑声中,一个声音忽然异军突起,冷冷地说道:“董奇董大爷!练就一身硬功夫,专门用来欺负不会武功的后生晚辈,倒是长进的很吶!“ 言语讥讽,众笑声嘎然停歇,那精壮汉子狠狠地转过头去,喝道:“是谁?居然敢消遣老爷!“众人的目光也都跟随着那精壮汉子转了过去。左元敏知道出这声音的,正是夏如意,想他虽有武艺在身,但终究是女流之辈,这人高头大马,便是寻常男子也招惹不起,便道:“夏兄弟,你先走,谅他也不敢把怎么样!“ 那精壮汉子上下打量夏如意一会儿,彷佛觉得颇为眼熟,便道:“你是谁?居然知道的名字?识相的快快走了,不跟你一般见识。“夏如意道:“呸!若跟你一般见识,岂不倒足了大楣?识相的快快放手,把东西拿出来,就不跟你一般见识。“ 众人一阵哗然。其中一个店伴不知何时到后园去拿了一个药锄出来,自告奋勇地吆喝一声,叫道:“臭小子胡吹大气,不给你一点颜色瞧瞧,还以为同济堂是酒店饭馆,任你在这儿呼来唤去的吗?“说罢,往他脚上便是一锄过去。那个叫董奇的汉子想要出声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那夏如意左足一抬,一脚踩落,正好将锄头踩在脚下,同时手上剑柄倒转,“碰“地一声,撞在那人腰里,那人大叫一声,丢下锄头,痛得滚倒一旁。其余众人见状大骇,纷纷嚷道:“好大的胆子!竟敢到这里来撒野,是不是不想活了?““快来人啊,围住这个臭小子,可别让他跑了。“ 那董奇放脱左元敏,冲着夏如意道:“小子,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敢动手?“夏如意道:“你仗势欺人,不怕夏侯老爷知道吗?“那董奇听到“夏侯老爷“几个字时,忍不住又看了夏如意一眼。忽然间他脸色古怪,指着夏如意说道:“啊,你……“夏如意倏地拔剑出鞘,用剑尖指着董奇,说道:“既然知道要顾着老爷子的面子,那就还算知道分寸……算了,你叫人把左公子所需要的药材拿出来,就不去告这个状了。“ 董奇不知为何就像老鼠遇见了猫,霎时换了一个人似的,脸色说有多尴尬,就有多尴尬,吞吞吐吐了半天,才接着说道:“可是,……这个……“夏如意道:“难道刚刚说得还不够清楚?“董奇点头道:“清是清楚了,可是五劳通天草非同小可,前些日子,二爷与丁盼丁爷手打伤了一个飞贼,老爷子说……“夏如意颇为不耐,说道:“你跟说这些做什么?倒底是给还是不给?“ 董奇至此态度已经大不相同,忙道:“是,是。“回头招来一名店伴,吩咐道:“依照小……嗯,这个夏公子的吩咐,去把药抓过来。“那店伴不知董奇是何用意,凑上嘴去,细声问道:“是真的吗?“董奇大叫:“还有什么真的假的?叫你去就赶快去,拖拖拉拉的,想讨打吗?“那店伴被骂得有点莫名其妙,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望了董奇一眼,这才道:“是,是,这就去。“往后堂跑去。 董奇又道:“小……这个夏公子还有什么需要吗?“夏如意道:“你问做什么?又不是要买药,是这位左公子!要问?你问他呀!“ 董奇陪笑道:“是,是,真胡涂,哪有人自己花钱买自己的东西。左公子还有什么需要吗?“ 董奇前倨后恭,别说左元敏大感奇怪,就连在场的掌柜店伴也是听得一头雾水,面面相觑,不知所谓。不久进去拿要的店伴转了出来,手上拿了一撮土黄色之物,上头有几朵淡紫色的小花,二话不说,用药秤分成七份,包进替左元敏准备的药包里。左元敏忙问道:“慢着,这就是五劳通天草吗?“夏如意也起疑道:“喂,你拿的东西倒底对不对?怎么看起来这么脏?“ 那店伴道:“没错啊,这通天草,用的都是它的根部,上头这花不是它的,通天草不开花。“说着抓着通天草抖了几抖,那上头沾的几朵小花随即飘落。 左元敏别说没见过通天草了,就是其它的寻常药材,也根本无法分辨,见这店伴脸色无异,言语音调不似作伪,也只好相信了。不久那店伴将所有的药材都分装好,用细麻绳捆扎妥当,不放心地又瞧了董奇一眼,这才一股脑儿地全交给了他。 左元敏接过药材,心中惴惴,但觉此事峰回路转,颇有些不能置信的味道,一会儿才道:“这需要多少银子?“董奇接口道:“不用了,不过是一些干草,值得多少钱?就当跟左公子交个朋友好了。“那夏如意道:“干嘛要跟你交朋友?买东西不给银子,当是什么人了?“董奇会意,忙道:“失言,失言。掌柜的,这总共要多少银两,跟左公子好好算一算。“ 那掌柜的见董奇态度如此,哪还有什么怀疑,连忙拿出算盘,拨弄了几下,随即报出全部价金,左元敏依言付了银子,为怕夜长梦多,拿了东西转身便走。那董奇送到门外,态度恭谨,未再有改变。 左元敏更不多话,直往城外而去。夏如意一路跟着,亦未多言。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城门,又复往前行许久,夏如意才在左元敏身后喊道:“左大哥!你现在打算上哪而去?“左元敏停步回头,说道:“夏兄弟,正等着你开口跟说话呢!“夏如意一愣,说道:“为什么?“ 左元敏紧紧盯着他,说道:“很感谢你帮买到药材,不过觉得好象给你捉弄了。“夏如意脸上微微一红,说道:“你知道了啊?“左元敏道:“你是很会演戏,但是那个叫董奇的,就差太多了。“顿了顿,又道:“不过无论如何,还是透过你的帮忙,才能顺利的办妥这件事情。眼下急着赶回去,来日再来拜谢。“说着抱拳作揖,转身又走。 夏如意追上前去,歉然道:“左大哥,你生气啦?“左元敏道:“没有。“夏如意道:“你全写在脸上啦!做戏也不装装样子。“左元敏酸溜溜地道:“就像你的样子吗?“夏如意睁大了眼睛,直道:“你看,还说没生气呢!“ 左元敏不再说话,续往前行。夏如意伸手一拦,说道:“好啦,好啦,跟你陪不是就是了!“说着深深一揖,口里续道:“对不起,是错了,不该欺瞒朋友,千错万错都是的错,你大人大量,既往不咎!“语调颇有点恢复女儿声的样子。 左元敏停下脚步,说道:“那你是不是该老老实实地跟说,你到底是谁?还有,为什么帮?“夏如意装得正经八百地道:“是,小的愿意招啦!青天大老爷开恩!“忽然眼珠子一转,狡黠地道:“此事说来话长,不如找个地方坐吧?“ 两人找了棵大树遮阴,便坐在树根上。夏如意正色道:“真是对不住,不是有意欺瞒你的,老实说了吧,其实不姓夏,姓夏侯,叫夏侯如意,家在尉城住了四代了,做的是买卖药材的营生,今天去的同济堂……就是家的产业。“左元敏道:“所以这个董奇才会对你这般恭敬,还说要将药材送给。“ 那夏侯如意忽然笑了出来,说道:“这个董奇是个笨蛋。见他认出来了,一直跟他使眼色,要他不要泄漏的身分,没想到他是没有直接掀的牌,却不断地露出马脚。“笑了一会儿,忽又觉得不妥当,收敛起笑容,说道:“对不起,不是刻意要瞒你的,其实是逃家出来,想到江湖上去闯一闯,全身上下花了一番功夫乔装改扮过了,要是给人认出来了,爹说不定会派人捉回去。“ 左元敏道:“嗯,那就是了。你刚刚在同济堂里提到的夏侯老爷,是你的什么人?“夏侯如意道:“那是爹。上头还有两个哥哥,大哥叫夏侯君实,家里的生意,几乎全都交在他的手里,是名符其实的大爷。二哥名叫夏侯无过,就是他口里所说的二爷。他的功夫很厉害,爹常差他出门办事,每次出门回来都带了一堆人,大家都夸他功夫好,办事能力强……“说到这里,忽然站起身来,拔剑出鞘,随手舞了几招剑式。左元敏但见他身随剑走,飘逸灵动,状如游龙飞凤,煞是好看,自己虽不懂剑法精妙之处,但还是忍不住喝了一声:“好!“ 夏侯如意停式收剑,微笑道:“大哥见笑了。“左元敏道:“所以你不甘寂寞,也要到江湖上闯个名堂出来,给你的父亲瞧一瞧,是不是?“夏侯如意道:“总之,爹眼中只有两个哥哥,完全不把放在眼里,就会说是个小孩子。“左元敏道:“可是你就这么跑出来,你爹知道了,他会担心的。“夏侯如意道:“哼,不管,他担心最好,就是要他担心!“ 左元敏若有所思,默然不语。夏侯如意道:“大哥,可以了吧?向你坦白了这么多事,你可以原谅了吧?这么吧,再多送你一个秘密……“说着,靠向前去,神秘兮兮地道:“其实女扮男装,是个女的。“ 左元敏“啊“地一声叫了出来。他惊讶的不是夏侯如意果然是个女的,而是她居然这么轻易地将这个秘密告诉自己。 夏侯如意颇为得意,整了整身上的衣物,原地转了一圈,笑道:“怎么样?的装扮很像吧?要是不开口,那个董奇也未必认得出来。“左元敏道:“是很像,那为什么要告诉呢?“ 夏侯如意正色道:“左大哥,你为人热心正派,又有正义感,年纪虽大不了多少,但是做事有板有眼,毫不含糊,比起二哥来,还强那么一点。朋友相交,贵在真诚,所以既衷心要交你这个朋友,自然不能对你有所隐瞒了。大哥还问为什么要帮你,很简单,就是想要交你这个朋友罢了!大哥该不会跟父亲一样,瞧不起女子吧?“ 左元敏笑道:“妳把话都按在前头了,就是想拒绝,恐怕也没办法了。“夏侯如意大喜,道:“此话当真?“左元敏道:“妳这么有诚意,又帮了这么一个大忙,早就是左元敏的朋友了。“ 夏侯如意兴高采烈,开始手舞足蹈起来,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激动道:“真是太好了,交到第一个朋友了,从现在开始,不再是孤单一人了。“ 左元敏道:“可是妳一个女孩子要行走江湖多有不便,觉得……“夏侯如意忙道:“乔装出门之前,早已下定了决心,大哥可别劝回去,你若要赶走,那只好一个人到别的地方去了。“ 左元敏知道要她回去,眼下是不可能了,便道:“那么妹子有要去的地方吗?“夏侯如意道:“没有,逃家几天啦,一直在尉城方圆数十里的地方闲晃,天地那么大,实在不晓得要上哪去的好。大哥要到哪里去?小妹跟着走一程可好?“ 左元敏心想:“眼前第一要务,就是将药材送到山谷中,先治好前辈的病,然后让他帮忙医治陆雨亭的脚。一切妥当之后,再来就应该要一边在江湖游历,一边查探云姊的下落,至于封姑娘,既没本事去救她,也不必白费心机了,最多在江湖上帮忙放放风声,让她爹听到以后,自己去救他的女儿。“想那陆雨亭许多地方跟自己的个性扞格不入,最好出谷之后就跟他分道扬镳,眼不见为净。可是自己孤身一人到处游荡,想想也是寂寞,不如就与夏侯如意一道,这总比跟陆雨亭在一起好多了吧。 心中主意打定,便道:“也好,不过妳最好还是扮着男装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28 ,这样子还是方便一点。“夏侯如意听到左元敏答应让她跟着,哪还有什么不同意的,连忙大点其头,满口子答应,说道:“那当然,没问题,没问题。“ 左元敏又道:“不过妳的行踪已经泄漏了,从现在起,妳的所有行动得让来安排,不可以自做主张,免得到处留下线索,让人有迹可寻。“夏侯如意道:“正该如此。“ 于是两人从此结伴同行,一路往北而去,左元敏没忘了要回到先前的客店中去取回他的存药,另外又拿了些银子给店小二,要他照着夏侯如意的身材去买办衣物,以便换掉她原本略嫌华丽的衣裳。一切整理妥当后,两人便即出了小镇,辨明方向,往那谷中人所在的山谷而去。 如此又走了许久,日落之前,两人终于来到入谷处之前的溪流边上。左元敏找了一处农家借宿,夜里与夏侯如意道:“谷里的那个前辈脾气古怪,正邪难辨,要是见到多带了一个人进去,说不定会有其它意外,所以明日自己一个人进去,妳便在这边等着,想那药方不过七帖,最多八九日,就会出来了。“ 夏侯如意道:“要是九天之后没见到大哥出来,那就进去寻你。“左元敏连忙阻止道:“若是如此,那妳反而不能进谷去。到时看妳是要转回家里,还是要继续在江湖上闯荡,都由妳自己决定,总之就是不能进谷去找。“ 夏侯如意对此颇有微词。左元敏道:“妳才说过要听的安排,怎么这么3u.快就忘了。“夏侯如意心想:“反正到时候你也不在身边,要做什么你也管不着了,要不要进去找你,也是的事,眼下且从权听你的,又有何妨?“这才答应下来。 左元敏心满意足,早早休息,第二天便雇船过河,循着原路进到谷中,不久便见那个谷中人仍旧端坐在岩石上,彷佛这些天来一动也未曾动过,另一边则是陆雨亭斜靠在山洞旁边,正打着盹或是什么的,听着有人声走近,倏地惊醒,见是左元敏,喜出望外,开心得不得了,连忙起身,说道:“你可回来了。“神态轻松了不少。原来这几天他除了要照顾自己的生活,还得协助谷中人的起居,这对于行动不便的人来说,确是一项折磨。 左元敏见他蓬头垢面,邋遢不少,倒与谷中人的外貌有点类似,嘘寒问暖几句,便向那谷中人道:“前辈,回来了。“那谷中人眼皮也没抬一下,便道:“你倒是比预计的还早回来。东西都买办齐了吗?“左元敏道:“幸不辱命。“ 谷中人“哦“地一声,这才张开双眼,瞧着左元敏道:“五劳通天草也买到了吗?“左元敏解下身上包袱,从中找出五劳通天草出来,放在谷中人眼前,说道:“是不是这个东西?“那谷中人一见,眼中立刻散发出异样的光芒出来,不过这个神气只是一瞬间的事,随即便见他一如平常地说道:“没错,没错,没想到你居然……嘿嘿……“ 左元敏心想:“你明知这个东西颇有禁忌,采办不易,出发前却不跟说明,不知是何用意?“续道:“既然药材已经买回来了,事不宜迟,还请问前辈如何煎煮。“ 那谷中人好象正沉溺在某一种情绪当中,这会儿勉力拉了回来,一时闪神,顿了一顿,才道:“没错,这就念给你听。“于是将这药方的煎制方法详详细细地述说一遍,左元敏牢牢记着了,在茅屋中寻到可用的陶瓮磁碗,便先去处理第一份药剂,过程中有遗忘疏漏之处,便马上回头去请教,如此实地操作过一遍之后,这些程序虽然颇为繁复,但也从此牢记在心,再也忘不掉了。 左元敏好不容易遵照谷中人的吩咐,熬出了一碗又黑又浓的药汁,当他端着药汤进山洞的时候,整个洞里立刻弥漫着一股浓烈辛呛的药味。 谷中人闻到了这股药味,喜形于色,道:“没错,就是这个药味,虽未曾尝过,但是四十年前,也是这么端给的师父喝,那时战战兢兢地捧着药碗,里头飘散出来的味道,正对着鼻孔阵阵扑来,又浓又呛,知道要是一不小心打了一个喷嚏,那可就大难临头了。那时那个味道,永远也忘不了。没错,正是这个味道。“ 左元敏没想到他会突然在陌生人面前提起自己的往事,想来一定是刻骨铭心的记忆,才让他这般忘情,脱口而出。于是便道:“那就放心了,前辈,趁热喝了吧?“小心翼翼地以碗去就他的口。谷中人先是微微一怔,但随即泰然自若,将一碗汤药喝得精光。接着他摒去两人,说要潜心运功,左陆二人于是告退,回到茅屋中休息。 此药每日一帖,谷中人每回喝完都要马上趁着药力发作,运功自疗,如此到了第四日上,谷中人居然已能自行用手接过药碗,不再需要左元敏的喂食,此后他元气恢复,一日强过一日,到了第七天上午,双足已能活动,气色红润,看上去整个人宛如年轻了十来岁。左元敏既惊讶于此药的效力,亦首次见到谷中人如此神采奕奕的样子。但见他的双眼湛湛隐有微光发生,宛如一只饿了几天的野兽,忽然饱餐了一顿般,生气勃勃而有浑身发泄不完的精力。 左元敏不自觉地感到害怕,端着药碗走进山洞,远远地搁在谷中人面对的一块岩石上头。 谷中人道:“这是最后一帖药了。“左元敏道:“是的,这是最后一帖药了。“视线不敢直接投射向他。 谷中人微微一笑,依然端坐着不动,说道:“行了,搁在那边吧,待会儿自己会喝。“ 左元敏告辞出来。陆雨亭站在洞口,问道:“前辈今天喝了这最后一帖药,应该可以痊愈了吧?“左元敏道:“他的情况不错,别说痊愈了,也许武功也可以恢复得跟以前差不多吧?“看了陆雨亭的左脚一眼,续道:“你的脚呢?情况如何?“ 陆雨亭笑道:“将就着用是可以,可是还是担心如前辈说的,将来有关脚上的功夫练起来,会七折八扣的,发挥不到威力。“左元敏道:“要是这一点你大可放心,你看他先前两只脚像是残废了一样,一动也不能动。可是他昨天就已经能够站起来了。“陆雨亭道:“是啊,要不是亲眼所见,还真不敢相信,只可惜的记性没有你好,记不住这帖神秘的药方子。“ 左元敏装着傻笑一番,故左右而言他,为的是怕他忽然缠着要求将药方偷录给他。不过这样的事情倒是没有发生,如此堪堪过了正午,两人开始为着自己的午饭努力张罗着,忽听得山洞里传来一阵呼啸声,震天动地,声势好不惊人。两人急急忙忙放下手边的工作,赶到了山洞口外。 那左陆两人还没决定是否就这么闯了进去,却听得那谷中人在山洞里笑着说道:“哈,哈,哈,两位小朋友,快进来吧,你看看,不仅仅打通了全身经络,还一口气练成了走火入魔之前的神功……哈,哈,哈,神功已成,江湖上却还没人知晓,你两个是第一个见识到神功的人,还不快进来开开眼界!“ 左元敏听他语调兴奋异常,想来是想与人分享他此刻成就,应该没有别的意思,便大着胆子,与陆雨亭一前一后走了进去。来到谷中人平日端坐的岩石旁,却看不到他的人影,正到处寻他,忽地一个声音在耳后响起:“在这里呢!“两人倏地回头,但见眼前几团人影,忽隐忽现,根本瞧不清楚是什么东西。陆雨亭大喊:“前辈,是你吗?“ 两人只见那团人影左趋右退,瞻之在前,忽焉在后,一时眼花撩乱,烦闷欲呕。左元敏撇开头去不愿再看,耳里便听得谷中人的笑声又起,说道:“怎么样?这'幻影分形'之术,还使得吧?哈,哈,哈!“两人此时方知,谷中人故弄玄虚,不过就是为了表现他此刻的武功造诣。 左元敏头晕目眩口不能言,陆雨亭接口道:“前辈神技,晚辈大开眼界!“那谷中人似乎颇为满意,大笑几声,忽地出现在左陆两人面前,脸上堆满笑意。陆雨亭趁着他心情好,忙道:“恭喜前辈神功大成,明日重出江湖,定是叱咤风云!“ 谷中人见他谈笑风生,而左元敏却是面有菜色,便道:“小子练过几年,就是不一样。“陆雨亭道:“晚辈学的只是家传的防身武艺,不过都是些雕虫小技罢了。“谷中人笑道:“虽只是雕虫小技,那也要练得全才算。呵呵,没忘了你脚上的伤势,你放心,这个人行事再乖戾,却也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恩怨分明。你过来!“ 他招呼陆雨亭端坐在他原本打坐练功的岩石上,自己则绕到了他的身后,说道:“现在要从你背上的天柱与附分两穴,灌输内力进去,天柱与附分属足太阳膀胱经,这条经络你知道吗?“ 陆雨亭练过几年内功,知道他所指为何,便道:“太阳膀胱经于天柱穴与督脉的大椎穴相连,而于附分穴与小肠经相交。“谷中人道:“没错,虽有意引发你督脉内息流动,但却不要你抵抗,所以你待会儿切记心无杂念,让的内息在你经脉中自由流动,知道吗?“ 陆雨亭知道谷中人要自耗内力帮他打通足上穴道,当然满口子答应了。这时左元敏也已经不再感到晕眩,站在一旁戒护,只见那谷中人伸出手掌抵住陆雨亭的背部,两人的神情顿转凝重,时间也彷佛在这个山洞里停滞住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只见陆雨亭的脸上一阵红一阵青,额上黄豆般的汗珠不断滚落,衣服湿了一大片,而谷中人则是神情肃然,袖袍高高鼓起,头顶上隐隐冒出水汽,两人好似都到了紧要关头。可是忽然之间,陆雨亭大呼一声,从岩石上跃起,谷中人右臂突出,倏地抓住了他的右脚踝,陆雨亭这一跃之势受阻,整个人头下脚上,倒栽葱地从岩石上摔了下来,右脚却还让谷中人抓在手上。左元敏关心则乱,直觉不妙,往前跑去,却见谷中人双目紧闭,龇牙裂嘴,陆雨亭则昏了过去,不知生死。 左元敏大骇,但想拔腿就跑,可是就这么扔下陆雨亭,却也不是他的行事风格,一犹豫,人已经冲到谷中人面前,想也不想,就用两只手去扳谷中人箝住陆雨亭右脚踝的手指,口里大叫:“前辈,放手!“ 没想到他这一扳之下,手指有如碰到了一块烧得炙红铁块。左元敏大叫一声,连忙缩手。便在此时,谷中人左手倏地伸来,又抓住了他的右手腕。左元敏大骇,使劲回夺,却哪里移动得了谷中人半分?急得大叫:“前辈,你要做什么?“ 那谷中人双目依旧紧闭,既不为任何事所动,也不做任何回答。左元敏这一吃惊非同小可,急忙用左手去扳谷中人抓住自己的手指,忽然间他但觉左手的力气正一点一点地消逝,左手才伸到谷中人手腕前三寸之处,就再也不能往前移动半分了。 这种感觉左元敏前所未有,按理手上若是无力,则应该要垂软下来才是,可是自己的手臂却是定在那边,前伸不行,退缩不能,又酸又麻,确实是一丝力量都挤不出来。这种奇异的感觉,丝毫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稍有平复,反而从他的手臂逐渐向外扩散开来,不久他全身已经不得动弹,就是张嘴喊叫,也有所不能。 左元敏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惊骇莫名,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便在此时,一股灼热的感觉从他右手腕蔓延开来,左元敏一时之间还以为自己受伤流血了,可是他立刻察觉不对,因为这股灼热感持续顺着自己的腕、肘、臂不断往上窜升,接着绕到他的右肩胛,继而蔓延全身上下。他痛苦异常,全身大汗淋漓,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死了,快要死了……“ 其实现在的他只有任人宰割的份,求生固然不得,就是求死,也未必能够。 ※※※※※原来这谷中人在用过药后的第七天,但觉全身精力充沛,好似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于是在疏通完毕当日因为走火入魔,而被封住的穴道之后,便顺道调整内息,搬运了几次大小周天,以确定自己全身经络畅通无碍,已然完全康复。 而在此同时,他也深感此刻游走全身的内息丰盈充满,颇有可用之处,便立刻大着胆子,重新练起他所谓的神功,并再度尝试突破当日他欲冲而未冲过的第七层关卡。 当日他力有未逮,勉强闯关,结果走火入魔。但是今日主客观的环境条件已有不同,他当下甚至感觉自己情况之良好,几乎是从他练功以来,体内状况最好的一天,不应再有当日之祸。果然皇天不负苦心人,这第七层关卡他一冲就过,简直可以用毫不费力来形容。 谷中人大喜过望,自忖精力尚自旺盛,便想要去突破第八层。这第八层的内功心法他虽未练过,但口诀早背得滚瓜烂熟了,于是便依法一步一步地小心施为。 要说谷中人为何会如此心急,一来是由于他大伤初愈,便即轻松地通过第七层难关,给了他相当大的信心;二来是他受困多日,早已按耐不住他满腔的情绪,如今方得解脱,便有如脱缰野马,对什么事情都是雄心勃勃。想那心法要诀中虽然记载,要修练第八层心法,得先在第七层心法上面下七年功夫,方可续练,可是这内功修练,万法归宗,讲得不过就是个水到渠成,谷中人但觉自己第七层心法甫成,全身上下真气充满,不但好似瞬间年轻了十岁,更恢复了年少时冒险犯难,置生死于度外的豪情壮志,这下再闯一关,约莫花费了个把时辰,居然也给他练成了。 这俗话说的好,人心不足是蛇吞象,既得陇,又望蜀焉。谷中人这一下通过第八层心法之后,居然便再去练第九层。他的心理当然不是想一定能一口气连闯三关,而是人一但有了自信,往往就能化腐朽为神奇,此刻若是心法上写着练到此处,可以凭虚飞天,说不定他还真能飞上天去哩。 谷中人便将第九层心法默念一遍,心道:“这心法上说,要练第八层,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29 得先有第七层七年功力,而只花一个时辰就做到了。又说要练第九层,得有第八层八年功力做为基础,这一下倒要看看这下要花多少时间?“依法搬运,循序渐进。他心到意到,意到气到,竟然关山轻度,一一突破。谷中人又惊又喜,心想:“这有什么难的?居然夸言要花十五年的光阴?“这第九层心法,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又让他接着完成。 谷中人因祸得福,七天前他还停留在他这一生当中的最低潮点,全身瘫痪,今天不知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可是七天之后,他的武功冲到了他人生中的最高点。神功初成,让他不禁怀想,明日重回江湖,他当年所失去的一切,即将都再回到他的掌握当中,甚至更多。他难掩兴奋之情,纵声大笑,于是才将左陆两人引到山洞里来。 谷中人心情开朗,跃跃欲试,一看到左陆两人过来,巴不得要在他身上试演所成,只不过两人武功不行,不能陪他过招,倒是陆雨亭脚上的伤痛,可以让他一展所长,于是才迫不及待地要陆雨亭端坐石上,马上运功要帮他治疗脚伤。 替人运功,打通血脉,对此刻的谷中人来说,不过是雕虫小技,更何况对方是个武功低微的后生小子,如此小试牛刀,还颇有有志难伸的遗憾呢。 可是谷中人根本不知道,他这一下冒险挺进,冲过第九层关卡,不过是他借助药力之后的一种假象,就是第八层,也是勉强通过的。他初时意气风发,得意洋洋,还不觉得怎么样,可是一开始运功帮人疗伤,体内刚练成的真气逐渐不受使唤,开始在经络里头到处乱窜,他越是想要收慑心神,心思就越乱,不一会儿,眼前突见五颜七彩,幻化各种异像。 那谷中人有过一次经验,知道这分明是走火入魔的前兆,霎时便出了一身冷汗,至于怎么会在这个当儿又出现这种状况,他此时无暇细想亦无法细想,为求自保,连忙便要松开贴在陆雨亭背上的双手,可是他双手甫动,便觉胸口彷佛让人用铁锥重重地撞了一下,整颗心差一点都要停止跳动了。 谷中人大吃一惊,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霎时之间,他刚才所练成的内息忽然变成了洪水猛兽,一波又一波地钻进他的气海丹田。谷中人妄想潜心控制,却力不从心,但觉这股充沛的真气不久便将丹田贮满了,满溢出来的,开始由任脉向督脉流窜,接着奇经八脉、十二经常经顷刻间也已充满,再也无处宣泄,四肢百骸几乎都要爆了开来。 这番折腾痛苦异常,比之走火入魔,那又是另一番滋味,谷中人原本已由地狱飞上天堂,这会儿又一下子摔回了地狱,落差之大,也让他倍感煎熬,生不如死。 忽然之间,他蓄满真气的身子,如然从手太阴肺经一脉,汩汩流出,恰如鼓涨的气球,或是泛滥的河水,忽然找到了宣泄之处,谷中人这下子哪里还管得了会有什么后果,便将这到处乱窜的内息,导引到手太阴肺经去。原来他那时两手掌尚抵在陆雨亭的背上,这股内息从一路从中府、云门穴,一直到列缺、太渊,最后从少商穴,灌入了陆雨亭的附分、天柱两穴之中。 他这一下将内息强行导入,与用内力助陆雨亭打通经络,两者间最根本的不同,是前者只负责一股脑儿地注入,后者则还要替陆雨亭控制导入他体内内息的流动方向。此时谷中人自顾已然无暇了,哪里还有余力去替别人导气归元?陆雨亭这边只感到一股强大的内劲窜进体内,所到之处,穴位尽被封住,他大叫一声,不知哪来的力气忽然跳了起来。 那谷中人见赖以救命的“东西“忽然逃了,哪还能稍有迟疑客气?连忙向前一抓,抓住了陆雨亭的脚踝。陆雨亭这一跃之力受阻,自然而然地往前扑跌下去,额头触地,几乎昏了过去。 如此一来,谷中人只是换个方向,继续从陆雨亭的足少阳胆经一脉,将体内多余的内息灌入,丝毫没有影响。便在此时,左元敏出手向他袭来,谷中人正愁只用一只右手宣泄内力太过缓慢,左元敏自动送上门来,哪还有什么客气的?左手一探,用力抓住了他的右手腕,体内多余的内息立刻顺着手阳明大肠经,冲出虎口上的合谷穴,灌入了左元敏腕上的阳谷穴里。同样的,左元敏一路手太阳小肠经的穴道,被这一股激流尽被封闭,强迫接受了谷中人给予的真气。 ※※※※※那谷中人满身奔窜的内息,因此多得了一个宣泄之处,更是不可能放手的了。如此良久,他渐感体内内息不再到处作怪,畅快舒适之余,颇有一股平和安祥的感觉,诱惑着他什么都不要去想,就这么继续下去。但是他原本武功就高,一但生命无虞,灵台立刻恢复清明,猛然想起,自己这么将内力不断地往外送出,多年来的苦练岂不是付诸流水了?他大叫一声,立刻松手,只听得“咕咚“两声,却是左陆两人摔在地上,昏了过去。 谷中人只担心自己的内力不知消耗了多少,哪里管得了他的生死,连忙端坐回去,练起他的心法来。可是这会儿,无论他怎么搬运吐纳,导气归元,整个丹田都彷佛空荡荡的,半点反应也没有。 他之前也曾有过这样的经验,那是他在二十年前,与几名别派高手冲突,双方大战三天三夜,最后他虽杀了两人,伤了一人,自己却也筋疲力尽,兼之身受重伤,若不是后来有人解救,绝对也要赔上一命。那时他伤愈后第一次练功,就是目前这种感觉。 谷中人虽然暗暗吃惊,却没乱了方寸,又调息许久,渐渐找回了内息流动于脉络之中的感觉,反复试练之后,这才寻思:“这一次折损的功力,将近有二十年的修为,看样子,第七层心法得要重练了。“看了左陆两人一眼,又想:“此刻就是杀了他两个,也无法取回的功力。再说他两个有恩于,要是恩将仇报,岂不是与那帮匪类无异?“ 他心里虽这么安慰自己,但是回头一想到苦练多年的功力,便这么白白便宜了旁人,是又懊恼又悔恨。既无法拿别人出气,又总不能打自己一顿,自怨自艾之际,忽然想到:“他两个既然莫名其妙地得了的功力,何不干脆收他两个为徒,将一身武艺全部传授给他?“ 但他这个念头只维持了一下子,随即自反驳道:“不行,倘真要调教他到一定的程度,可以师徒手,那最少还得再花上十五、二十年的时间……可不能再等那么久了。“他武功虽高,个性却颇为急躁贪功,否则也不会搞到现在这步田地了。 既然这一步不行,马上又想道:“不如将几门功夫,择要传授给他,也不要他拜师,学成之后,他到江湖上一跟人家动上手,明眼人瞧出来了,一定会惹上一阵大风波。也许他几天之内就给人杀死了,那就一拍两散,也算干干净净;不过也许他还真能弄得那个对头寝食难安,那便算是额外的收获。“ 他心中计议已定,颇为自得,便去查探左陆二人的状况。他原以为他二十年的功力平均传给了他,可是一探两人脉搏,但觉后来才加入的左元敏,体内生出的内劲反应,后来居上,要比陆雨亭来得强烈许多。谷中人略一沉思,便知晓了其中的道理。 原来左陆两人,随然在差不多在同时之间,都被强迫接受了来自谷中人的内力真气,但是陆雨亭因为早在幼年时,便跟着父亲陆渐鸿修练内功,无论如何也已经有了六七年的粗浅修为。 当谷中人的内力反客为主,要侵入他的体内时,他原本存在的内力,自然而然运起抵抗,两道真气强弱悬殊,相互冲撞对抗的结果,陆雨亭原先存在单薄内力便被化去。而左元敏刚好因为半点内力也无,对于谷中人带来的真气毫无阻碍照单全收,于是此消彼长,谷中人二十年的功力大半都进了左元敏体内,而陆雨亭相较于未受谷中人内力之前,内功修为深浅倒是差不了多少,不过是换了另一家字号。 ※※※※※这一天左元敏悠悠转醒,才睁开眼睛,便觉阳光耀眼,连忙又将眼皮合上。不一会儿,脑海中忽然忆起昏迷之前所发生的事,不由大叫一声:“不好!“整个人弹坐了起来。这才发觉自己躺在炕上,身处在茅屋当中,环视四周摆设,却是那谷中人在这谷中的住所。 他从炕上下来,活动四肢,丝毫不觉得有何异样,正不知又发生了什么事,门板开处,走进一个人来,笑道:“左兄弟,你醒啦?觉得怎么样?“正是陆雨亭。 左元敏迷迷糊糊地道:“睡了多久了?“陆雨亭道:“不久,两天多一点。在外面听到你叫唤,所以进来看看。“又道:“走吧,既然醒了就出来走动走动,活络活络筋骨,对你的身体有帮助。“ 左元敏正有满腹疑窦要询问陆雨亭,于是便跟了出去。但见屋外景致一如先前所见,放心不少,便问道:“记得那一天两个给谷中人整治得昏了过去,现在怎么又好端端的在这个地方?“ 陆雨亭笑道:“那天是个误会。谷前辈已经跟解释过了,他说他那时想要报答,却又不知要给什么东西好,什么东西才是所想要的。于是他便干脆趁机打通了的经脉,分了部分的内力给。你不觉得自从醒来之后,精神畅旺,活力充沛,与先前感受不同吗?“ 左元敏摸了摸自己的身子,说道:“是吗?感觉差不多。睡了这么久,精神也该要好了。“陆雨亭道:“那不同……“想要找出一个可以证明的方法,走到一株小树前面,那树干约有碗口般大小,便道:“不信的话,你出拳打这棵树试试。“ 左元敏将信将疑,右手握拳,虚晃了几下,说道:“真的吗?“陆雨亭道:“你打看看不就知道了。“ 左元敏考虑了一下,随即道:“好。“一拳挥出,正中树干,只听得“碰“地一声,干上枝叶是微微晃动了一下,左元敏却甩着拳头哇哇大叫。 陆雨亭惊道:“怎么会呢?“左元敏瞪了他一眼,却痛得没空多理他。陆雨亭说道:“知道,那是因为你一点武功不会,所以不知道出拳发劲的方法。这些粗浅的还会,来,来教你……“ 左元敏摇了摇头,疼痛稍止,说道:“不用了,不用了……“见他走路平顺,毫无异状,便道:“你的脚……好了?“ 陆雨亭笑道:“好了,好了,全都好了。“原地轻轻跃起,稳稳落地,续道:“谷前辈的方法当真管用,的脚现在尽复旧观,跟没断过一样好用。“左元敏道:“既然如此,现在也醒了,不如就走了吧?“陆雨亭道:“走?去哪里?“ 左元敏奇道:“你不走,难道要待在这里一辈子吗?“陆雨亭道:“一辈子是不可能的,不过眼下暂时还不能走。“ 左元敏想起夏侯如意还在谷外等他,便道:“那也由得你。既然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那么就此告别。“说着抱拳一揖,转身要走。陆雨亭上前拦住,说道:“左兄弟,你要去哪儿?“ 左元敏道:“这里也没别的事了,你也不需要了,还有别的事呢。“陆雨亭道:“可是谷前辈交代了,他说只等你醒过来,有事要跟两个说。“左元敏有些不耐烦起来,说道:“不会吧?可不是天生要来伺候他的。“ 陆雨亭慰留再三。左元敏拗他不过,万般无奈,只得说道:“要是天黑之前他再不回来,可没那个闲功夫听他吩咐。“心里想的,一定是又要叫他做这个,办那个的,于是打定主意,到时一定要一口回绝,然后立刻出谷去。自己年纪虽小,但是绝对不可以让人给瞧扁了。 那谷中人果然过了正午便转了回来。左元敏与他一照面,劈头就说:“喂,谷前辈,你那个时候人不舒服,看在做人要互相帮忙的份上,你交代做的事情,都给你办到了。怎么这会儿又不让走了?看你人活蹦乱跳的,可别想再叫给你办什么事去!“ 左元敏那想谷中人为了展现伤愈后的武功,竟然恩将仇报,抓住了自己的手,不知如何用了什么手法戏弄他,搞得他死去活来,还因此昏迷了两天两夜。想起那段煎熬,他至今心有余悸,害怕之余,骡子脾气使了出来,说什么也不愿再为谷中人做任何事了。 那谷中人笑道:“是谁说要你替办事去了?“看了陆雨亭一眼,续道:“为了答谢你这两位小朋友仗义相助,老夫想送你几样东西,以表谢忱。不过想金银财宝你是不稀罕的了,而老夫这几十年来,说实在的,也没剩下什么别的东西,只有一身的功夫而已。虽然称不上震古铄今,但是只要指点你一两招,相信你今生也受用不尽了。“ 左元敏听他言下之意,是想教授几手功夫给他。这谷中人的功夫如何,左元敏不是没得比较,单看那天他在山洞中忽东忽西的身法,塞北双杰蒋大千与于万象两位前辈,就不一定会。心想若真能学得他几手功夫,他日云梦见了,必也另眼相待。 他一心一意只想多讨云梦的欢心,至于是不是真的要往江湖这条路上走,倒是不十分关心。如今机会就摆在眼前,也禁不住雀跃起来。但是要学功夫,那是谈何容易啊?尤其是越高明的武功,没有个三年五载地下苦功,是很难让人瞧出进展的,于是便道:“好是好,不过哪得花多少时间学啊?“要他在这谷里一待便是五年十年,心理上还没做够这个准备。 谷中人道:“你放心,不过是传个几招功夫给你,做为谢礼,可不是真的要收你为徒。再说,先前已经先传了几年的内功给你了,此刻只要教授你一些运用之法,你练得滚瓜烂熟了,只要接招拆招,到达想都不想的地步,那就可与苦练十年的功夫无异。不惜耗费内力,替你想到这个速成的法子,若是再不领情,那可不是'将此心托明月,无奈明月照沟渠'硬是辜负的一番美意了吗?“ 左元敏虽然只与这个谷中人相处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30 几天,但是却明明白白地知晓,这个连真实姓名都不愿意透露的人,绝对不会是一个有这般好心肠,处处为人设想在先的人。可是现在事实却又摆在眼前,叫他不得不重新检视自己的立场,是否有着先入为主的观念。最后,只得以:“是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做为结尾。 左元敏将信将疑,那陆雨亭却是早已一头栽进去了,连忙说道:“左兄弟,你可能因为没练过功夫,所以不太清楚状况。老老实实告诉你,现在感觉全身精力充沛,好象有着用也用不完的力气,这与以往练功的状况都不同,古前辈的功夫实在不同凡响。说真的,没什么好考虑的了!“拍了拍左元敏的肩膀。 左元敏想了一会儿,说道:“真的不用拜师?“谷中人心想:“多少人想要拜为师,却偏偏不得其门而入,你风云际会给你逮着了机会,却担心逼你拜师?“苦笑道:“真的不用。“ 左元敏道:“所以你不是的师父,也不是你的徒弟。爱学便学,不爱学就不学,那也只是自己放机机会。是不是这么说?“ 谷中人听了不觉有气,心想:“是什么人?要教人武功,居然还有人不想学?“强抑怒气,说道:“这么一来的话,吃亏的可是你哦!“这句话倒不是骗人的。 左元敏略一沉吟,这才说道:“好吧,跟着前辈学功夫就是了。“谷中人心想:“算你识相。“正欲开口,说一些有关他的武功流派,以及其它该注意的事项时,却又听得左元敏开口道:“不过还有一点事情,得要先出谷一趟。“ 谷中人道:“有什么事那么重要?“左元敏道:“这……这又不关你的事,总之得先出去一趟。“谷中人见他欲言又止,想他胡里胡涂地闯进这山谷里来,照说是桩意外,不过才出谷去替他买药回来,就有事情缠身了,实在是有点古怪。该不会是约了帮手在外面,要带他一同进来对付自己吧? 谷中人因为避祸,所以才躲在这里偷偷练功,他又保密到家,连像左元敏、陆雨亭这样的两个无名小子,武艺低微的小朋友,也未曾透露过自己的真实身分,按理他是不可能知道他的身分,甚至是找来他的对头来对付他。可是他心中有这样的顾虑,自然而然就会朝这个方向去想。左元敏故作神秘,正好踩在他的痛尾巴上,于是便道:“这个世上有什么事情比练武更重要?你要知道,武林中有多少人想要跟学艺,他要是有这样的机会,就是天蹋下来也没空管了,你居然还把旁的事情摆在前面。“ 左元敏听他语气不善,心想:“又没有求你教武功,更不是的师父,凭什么管到的头上来了?“反正两人原本就是不相识的人,也没必要因为武功扯上关,便道:“那你今天便算开了眼界了,左元敏就是不愿意学。“他的脾气向来执拗,是那种遇弱则弱,愈强则强的人。这里所说的强弱,倒不是武功的强弱与否,而是脾气上的柔弱与倔强。 旁人有事相求于他,若是跟他好言相劝,他十之八九会顺从旁人的意思,可是眼下谷中人言语中讥他不知好歹,他便立刻武装起来,用头上的那一对牛角抵触对手,怀着大不了一拍两散,你又能拿怎么样的态度。 谷中人哈哈大笑,说道:“好,好,有意思,有意思,你这小子很有意思!“左元敏乘胜追击,说道:“见识到了吧!“谷中人道:“像你这种只会耍嘴皮子,光说不练的人,老夫见识多了,还不就是那一回事。“ 左元敏大怒,转身就走,谷中人身形一闪,拦在前面。左元敏道:“让开!“谷中人道:“想出去,得靠真本事。“左元敏先是一愣,随即知道谷中人刻意要为难他,当下二话不说,绕过谷中人,便往山洞奔去,便在要进入山洞口的当儿,眼前一道人影一闪,拦在当前,左元敏闪避不及,撞个满怀,“碰“地一声,往后弹开,摔在地上。 谷中人哈哈大笑,道:“这么吧,别说大人欺负小孩子。从现在开始,不是白天还是晚上,无论何时,只要你能够踏进这山洞一步,就算输了,那时你便可以自由自在进出山谷,谁也管不了你。“ 左元敏站起身来,说道:“爱上哪儿,便上哪儿去,本来就是谁也管不着!“一言未了,更向谷中人右侧窜去。那谷中人站在距离洞口还有十步之地,左元敏虽然闪身过他的身畔,眼睛却一直盯在他身上,心中才纳闷道:“他为何没有动静?“却见谷中人头也不回,左手袖袍一挥,左元敏但觉身子忽然就要飘了起来,两脚陡然踩空,身子一歪,摔在山洞旁的石壁上。 那陆雨亭见谷中人这么凭虚一挥,居然能将十步之外了人摔个觔斗,纵然对方是个丝毫不会武功的平凡人,但是这等功夫已是世上少见的上乘武功了。他又惊又喜,但还是没忘了上前说道:“前辈,别伤了左兄弟!“ 谷中人冷冷地哼了一声,说道:“要是不小心伤了他,那也算是输了。“ 那左元敏本来见这个谷中人,居然可以远远地这么一挥,就摔他一个跟觔斗,心中万念俱灰之际,却又听到谷中人说决不伤他的话,心想:“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顾忌的!“走到谷中人面前,说道:“你说决不伤,是真的假的。“ 谷中人说道:“老夫向来一言九鼎,说过的话哪还有假的。“左元敏道:“可是你武功比高,要是你输给了,面子上挂不住,还不是马上就会杀了。什么伤不伤的,只不过是说说好听罢了!“谷中人听了,差些没笑到岔气,过了一会儿才道:“会输给你?少作梦了。“ 左元敏始终扳着一张脸,说道:“这个世上的事情是很难说的,若是后生小辈永远比不上前辈长者,那大家练功还练得这么勤,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迎头赶上吗?“ 谷中人渐渐收起笑容,说道:“好,算你说的有理,答应你,只要你赢了,立刻送你出谷,连一根寒毛也不会动你。“ 左元敏大乐,说道:“好,看招!“不知何时抡了一枝木棒在手,便往谷中人身上招呼。陆雨亭见了也是大骇,叫道:“左兄弟,不要啊!“谷中人脸色一变,喝道:“你……“身子一闪,退开一边。 原来左元敏心想,既然怎么也无法从谷中人的眼前溜进山洞中,追本溯源,还不如反过头来从谷中人身上下手。反正谷中人既不能伤害他,更不用怕他恼羞成怒骤下杀手,于是便开始放手攻击谷中人。 那谷中人虽然禁不住发怒,不过回头想想,如果双方立场脚色对换,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一念及此,满腔的怒火立刻转为诧异与佩服,想这小子年纪虽小,但是脑袋灵活,胆子又大,实是可造之材。一连退开几棍,忽然伸出右手,看清来棍,便往棍身一弹。左元敏手上一麻,顿时拿捏不住,木棍脱手而出。 左元敏一愣,尚不知如何后续,那谷中人已迫不急待地道:“小子,你这招不行,还有没有别的?“ 左元敏不服气,道:“当然有,你等着。“随手在地上捡了一块石头,便往谷中人扔来。谷中人这下颇为不悦,心想:“朝着丢石头?难道这小子有意戏弄?“随手一拨,便将飞石弹开。左元敏又接连扔了几块石头,下场都是如此。 那谷中人正想叫他别白费力气了,忽见左元敏身子一矮,便往山洞窜去。谷中人冷笑一声,说道:“故计重施!“眼见左元敏这一回速度要比之前更快,单用袖袍已经来不及将他拂开,于是双掌一推,凌空便往左元敏背上拍去,等于是伸手在他背上推了一把,有些要帮他快些进入山洞之意。 那左元敏果然觉得,忽然有人在他背后重重推了一把。他脚下一时跟不上,冷不防头重脚轻,便往前俯跌下去,整个人刚好摔在山洞口边上,差一点就算进山洞了。 谷中人哈哈大笑,走到左元敏身边,说道:“怎么样?小子,可是算准了距离才出手摔你的,你瞧这手功夫如何?“等了一会儿,却见左元敏仍是一动也不动地趴着,便伸脚在他身上点了点,续道:“喂,装神弄鬼的,可瞒不了。“ 那左元敏依旧原姿势动也不动。谷中人心中起疑:“难道近日神功大进,居然出手也控制不住力道了吗?“伸手抓住左元敏的后心,将他提了起来,见他全身瘫软,双目紧闭,倒也有些惊慌,便用另一只手去探他的脉搏。没想到那左元敏忽然大喝一声,张口便往谷中人的臂上咬落。 谷中人大吃一惊,伸手一甩,便将左元敏摔了开去。陆雨亭只见左元敏的身子急速地往一旁五丈远的大石飞去,瞧这个去势,若不当场脑浆迸裂,也要摔得筋断骨折。 傲剑狂刀记 第八回太阴心经 第八回太阴心经 这一下突生意外,左元敏自己也是始料所未及,他脑中随即想到“死亡“两字,不禁出了一身冷汗。但是他人在半空中,根本无力可借,而就算有力可借,在这样的速度与力道之下,就是想借也借不了,几乎已是束手待毙。 眼见左元敏这一下撞在石头上,立刻就有性命之忧,说时迟,那时快,便在此千钧一发之际,谷中人身形一闪,后发先至,已经拦在前头,两手一抓,硬生生地将左元敏整个人架在半空中,脑门相距石块,不过半尺之遥。嘴上同时说道:“臭小子虽然无礼,但是老夫说话算话,决不伤你一根寒毛。怎么样?服气了吗?“ 左元敏这一下死里逃生,已是头晕眼花,一时不能言语。谷中人冷笑一声,将他往旁边的地上一扔,待他脸色稍复,续问道:“怎么样?到底服不服?“ 左元敏一时无法起身,便赖坐在地上,说道:“不服,不服,说什么也不服!“谷中人道:“你是可以不服气,但是得说出个道理来。否则光是撒泼赖皮,不但于事无补,更只会让看不起你。“ 左元敏装着十分惊讶道:“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还要说什么道理?你是武林前辈,武功高强,不过是个无名小子,手无缚鸡之力。你用功夫对付,当然只有挨打的份了,不说不服,难道要说,打得好,打得妙,打得刮刮叫,前辈大发神威,小的甘拜下风吗?“ 谷中人笑道:“好,就算你说的有理。“来回踱步几回,续道:“其实刚刚这一抓一甩,也不难避开,只要你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连说带比,详细说明:如果有人抓向你的胸口,该怎么回避,甚至怎么回击,又或甚至对方怎么反应时,自己该怎么见招拆招,这里怎么拗,那里怎么扭。 他嘴上说不清,又叫来陆雨亭与之对招,将近花了半个时辰才解说完毕。最后才说道:“这招一套两式,共有前后左右四种变化,加起来总共不过八种变化,并不怎么难记。有个名堂统称这一招,叫:“四通八达',你如果真的学全了,刚刚这一抓,就抓不住你了。“ 左元敏知道他说来说去,就是要自己学他的武功,但是这与先前谷中人用强迫的方式有所不同,左元敏只天真的想:“好,就学上一学,看看管不管用。这可是你自找的,不是巴着要学你的功夫。要是学了也不管用,正好拿来讥讽你,这就叫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在心中把刚刚所见者默想一遍,倏地站起身来,说道:“好,就来使使这个叫什么四通八达的,要是不管用,就趁早把这名字改一改。“ 谷中人道:“要是不管用,那也是你学艺不精。“左元敏冷笑一声,道:“什么便宜都让你占了,那吃亏的还不是?“谷中人道:“就只用刚刚教的那一招对付,要是用了你没见过的,就算输了。“左元敏道:“好!“猱身上前。 那谷中人一手伸出,果然便与刚刚所说的完全相同,左元敏右手探出,一抓一拗,也正是刚刚所学的那一招四通八达。谷中人“咦“地一声,暗暗赞道:“好。“往后退了一步。原来谷中人见自己不过才教了一遍,左元敏这一抓一拗,手法方位,无不恰到好处,好似苦练了三个月一般,赞叹之余,往后退去,想要看看这八种变化,他是否都能得心应手,运用自如。 只见那谷中人一边往后退,一边随手指点,要引得左元敏尽展所学。而左元敏见招拆招,果然也没让他失望,待到八种变化全部使完,谷中人早已是惊喜连连,赞不绝口,心道:“不过是半个时辰的时间,他还只是在一旁听着看着,这一招的精妙之处,他已经十得七八,要是再花点功夫实际喂招,点拨于他,他这一招只怕三天就能学全了。“ 他心有旁鹜,随手拆解,心中只念着不能使超出范围的招式,忽然左腕一紧,居然是左元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使劲拗了起来。接着只听得“啊“地一声,左元敏撒手退开,一边抚着痛手,一边狠狠地瞪着谷中人。 谷中人哈哈一笑,道:“怎么样?服了吗?“左元敏道:“你使妖法,那不算!“谷中人道:“什么妖法?“左元敏道:“你的手……会烫人!“ 谷中人解释道:“那是内功,什么妖法!“左元敏抓住他的话,说道:“你说过的,不能用没教过的手法,你没教过内功,所以你已经犯规了,赢了。“ 谷中人道:“内功存在体内经络,一点一滴都是日积月累来的,就是不用,它也自然而然地会保护的身体,想摆脱也摆脱不掉。你如果还不服气,不就这么吧,教你几句口诀,你依法呼吸吐纳。你也不用怕旷日费时,因为你体内已经有十几年的内力修为了,你练一个月,抵得上旁人练上一年,一年之后,当可以将给你的内力充分发挥,收放自如。要是还想要有所进展,那就要看将来用不用功了。“一番话,说给了两个人听。 那左元敏还没反应,陆雨亭已经抢着磕头说道:“谢谢谷前辈。“左元敏一阵冷笑,淡淡说道:“陆兄,你确定他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31 姓谷吗?“陆雨亭道:“左兄弟,前辈并无恶意,你就别闹别扭了。“言辞之中,颇有责备之意。 左元敏道:“你想练就练吧,可不愿领他的情。“说着到一旁找了块树荫下的石头坐下,把头转了过去。 谷中人不理会他,续道:“你爱练也罢,不练也行,那就看你要到哪一天,才可以从的面前出这谷去。“左元敏心中一动,那谷中人已经念了起来:“夫天地之初,本源于无,万物生成,概出于阴。是故实本于虚,有后于无,男生于女,刚穷于柔。……“一直念了下去,陆雨亭低头闭眼,用心记忆,左元敏则是外弛内张,表面上装做毫不在乎,心中亦是暗暗背颂。 谷中人又念了几段文字,最后才念道:“……是乎阴阳离合,中身广明,广明之下,名曰太阴。此经可谓……“念到这里顿了一顿,心里犹豫了一下,随后神情笃定,微笑续道:“此经可谓'太阴心经'。“又道:“以上念的,便是太阴心经的总纲,有没有什么不懂的地方?“ 陆雨亭沉思了一下,说道:“前辈,这段经文说的是阳生于阴,有阴才有阳的道理。可是爹曾经跟说过,这阴阳是互生的,有阴就有阳,有阳就有阴,天生万物,莫不如此。为何这里却说阴重于阳,不知道理何在?“ 这些问题,也正是左元敏想问的,只是他此刻既然已经做足了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也只好这么继续装下去,反正陆雨亭有问题一定会问,要是没正好问到自己想问的,那也只好作罢。 谷中人点了点头,开口解释道:“这也就是此经之所以宝贵,与与众不同之处了。“来回走了几步,这才续道:“其实天地间的道理,并不是阴阳相生的。你看,天上有日,所以为阳,到了夜晚,便为阴了,是吗?“ 陆雨亭道:“是啊,日尽继之以夜,夜尽继之以日,所以阴阳循环,生生不息,有阳即有阴,有阴便有阳啊。“谷中人道:“没错,所能见的,便是如此,但是在天地之外呢?“ 左元敏与陆雨亭都是一愣,心道:“天地之外?“陆雨亭道:“天地之外的事情,又有谁知道呢?“ 谷中人不做正面回答,只道:“你瞧,眼前阳光所照之处为阳,背阳者为阴,例如树荫,还是山洞之中,这些阳光所照不到的阴暗处,就是相对于阳光照耀处的阴,是吗?“陆雨亭道:“没错。所以天下的东西,不是阴,就是阳。“ 谷中人道:“你这么说只对了一半,应该说天之道阳尽阴生。那么阴尽阳会生吗?“从地上随手拿起一块石头,摊在手掌上,续道:“此刻在的手上,有为阳,无为阴。“说着手掌握紧,使劲搓了几下,那石块裂为细碎粉末,从指缝中漏了下来。左陆两人见他指力如此,无不暗暗纳罕。 只听得谷中人续道:“此刻从有到无,阳尽而阴生,那么阴尽呢?“手掌摊开,虚抓几下,又道:“天理不能无中生有,所以阴尽即是阴尽,阳未必顺势而生。“左元敏(炫)恍(书)然(网)大悟,若有所得地轻轻点了点头。 那陆雨亭仍是不解,瞧着谷中人发愣。谷中人没瞧见左元敏的神气,也不知他懂了没有,于是指着地上自己的影子,继续解释道:“站在太阳底下,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即为阴,简单说一句,无阳即为阴,可是无阴未必有阳。虽然惯称月为太阴,但是黑夜并非因为月出,而是因为日落。所以可以知道,阳立于阴的基础之上。“怕两人还不明白,更举例道:“你知道在皇宫里办事的太监吧?他又称阉人,就是说想要当太监的,必须把阳具割去,他不能跟后宫嫔妃搞七拈三,皇帝也才能安心地便让他在皇宫内院里面进进出出。 “好了,这些男子在经过阉割之后,阳去阴生,不长喉结,不生胡须,说话尖声尖气,皮肤也会变得柔细,不长肌肉。更有甚者,行为举止忸怩,性子与一般男子大为不同,反而跟寻常女子相似。可是你说,要是反过来,女子经过阉割之后,会生出胡须,长出喉结,然后身材逐渐壮硕,言行举止像个男人吗?不见得吧?“ 陆雨亭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谷中人道:“既然天生万物,无不出于太阴,所以所要教你的太阴心经,虽然名为太阴,但是由此初生少阳,然后太阳,最后归到少阴,实在是一种无所不包的上乘心法,你若是好好学习,纵使不能传得全部,对你的未来,也是大有助益。“ 一番话,陆雨亭听得心痒难耐,忍不住插嘴说道:“若是前辈尚未收过徒弟,不知……“谷中人知道他想说什么,打断他的话头,说道:“目前还没有收徒弟的打算,你缘分,也仅止于此而已。命中有时终须有,未来的事情,未来再说。“轻咳一声,清了清喉咙,续道:“既是太阴心经,入门心法,便是从手太阴肺经开始练起。“于是便将这路经脉于人体所经,与经上所有穴位一一解说清楚,并开始解释,如何呼吸吐纳,气沉丹田,又如何以意御气,搬运归元。 那人体经穴内息流动,在手太阴肺经来说,是以中焦为起点,先下行至大肠,然后返回回到胃部,经肺脏上巡喉咙,接着才到第一个穴位“中府“,然后顺着手臂内侧经肘至腕,最后到达拇指的“少商穴“。然而练功乃是逆天而为,所以左元敏得要倒练回来,这一部份尤其注重收慑心神,抵抗外魔为最。谷中人于是同时便将如何凝心静气,如何屏除杂念的要领交给了他,并解说万一碰到不能收慑心神时,应该要做的处置。 关于这一点,谷中人在解说时,不免要引来左元敏的讥讽,说他如果有办法做到,今天就不会还待在这里教人功夫了。那谷中人听了并不以为意,只说依他的修为,只要一不小心,仍然会走火入魔,而且内力越强,走火的情况就会越凶险,所有练武之人,都应该以为殷鉴。 谷中人解说完毕,便去搬了一块巨石,放在山洞口边,径自坐上,闭目盘膝,打坐入定去了。左元敏瞧他有恃无恐,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瞧着一旁陆雨亭口里念念有词,一副专心致志的样子。存着姑且一试的心情,便找了一处静僻的地方,依着谷中人的指导,开始尝试练起内功来。 左元敏依法施为,这才渐渐察觉果然有一股真气,在他体内十二经常脉间到处游走。原本不去理它也没什么感觉,开始练气之后,却自然而然地有点想要驾驭它的冲动。左元敏知道他每多练出一分内力,就能从那股真气中,多收一分以为己用,不知不觉间,已经依照谷中人所传之法,将手太阴肺经这一脉练了二三十回。他眼睛忽地睁开,却见四处一片漆黑,抬头望去满天星斗,竟然已经过了中夜。 左元敏站起身来,但觉全身舒畅,精神爽利,四肢百骸彷佛都充满着无穷无尽的力气一般,心想:“这就是练了内功的感觉吗?“想想不禁颇有成就感,四处跑跳了一阵,这才发觉自己这一下不但手脚灵便许多,也比较不容易气喘流汗了。 左元敏这一下越发感到对练武的兴趣,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山洞边上,望见那谷中人依旧坐在一旁石上,动也不动,心想:“他睡着了吗?他此时距离山洞口这么近,只要多用几分力气,说什么也能跨进洞里,就算只是一步,那也是赢了。“又想:“不过若继续留在这里,那谷中人一定还有别的功夫教,可是这人阴阳怪气的,未必安着好心,说不定……“胡思乱想一阵,心下颇为踌躇,走到山洞旁停了下来,委实难下决定。 忽然间耳边有人声轻轻说道:“小耗子跑到了洞门口,要进又不进,想走又不想走的,到底还是胆小如鼠哇!“听这声音,分明便是谷中人的声音。左元敏向他瞧去,见他虽仍是一动也不动端坐石上,心中却知道一定是他在搞鬼,不觉有气,当下快步往前而去,走到谷中人面前,高声说道:“喂,刚刚你在说谁?“连叫了几声,那谷中人依旧维持原姿势,眼皮连抬都不抬一下,彷佛死了一般。 左元敏心念一动,口中喝道:“居然敢装神弄鬼戏弄,看招!“手上一抬,做势佯装攻击,脚下用劲,却同时往另一方的洞口跨去。 那谷中人所坐的位置就在山洞口,左元敏此刻要进山洞,只需三步并作两步,但见他一脚窜出,另一脚就要踏入,忽然一颗小石子破空而至,“啪“地一声,正好撞在他左腿的“伏兔穴“上,左元敏但觉下身一麻,一只左脚就此抬在半空中,半点不得动弹。 左元敏又惊又怒,大声嚷道:“喂,你干什么?快放开!“谷中人像聋了一样,纹风不动。左元敏知他故意要整自己,嘴上也就不再客气,开骂道:“你不守信用,用了没教过的招数对付,警告你现在就马上放开,否则的话,哪天就到江湖上去给你张扬,说你言而无信,是个卑鄙小人!“想想不对,又道:“难怪你不敢说出自己的真实姓名,原来早就算好有这么一天,一切都安排好了退路,当真是无耻至极!“骂到后来,越说越难听,可是那谷中人充耳不闻,从头到尾相应不理。 左元敏叫骂了一阵,直到月偏西落,但觉口干舌躁,喉痛声哑。心想就算这么骂到天亮,只怕他也是不动如山,还不如省些力气,以待天明。便在决定闭嘴的同时,左元敏情不自禁地望了谷中人一眼。 还好,他还是那个姿势,一副睡死的样子。 果然,那谷中人一直待到了天色大亮,这才睁开双眼。见到左元敏就站在一旁,佯作惊奇道:“咦?你怎么站在这里?怎么不能动啦?难道你站了一夜吗?“ 左元敏站了两个时辰,两只脚又酸又痛,此刻只想好好地坐下来让两条腿休息一下,不好跟他多作争辩,只没好气地道:“你不必再装了,是你把定在这个地方的,还不快帮解开穴道。“ 谷中人佯作(炫)恍(书)然(网)大悟状,道:“原来是被人点了穴啦,被点中了哪里?要是不知哪里的穴道被封,也解不开。“左元敏耐着性子道:“好象是在左大腿外侧……“说着说着,忽然右脚动了一下,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往仰倒,当场摔了个四脚朝天。谷中人见状大乐,哈哈笑了起来。 左元敏挣扎着起身,这才发觉穴道已解,只是两脚又酸又麻,连站都有困难,赶紧又找了个地方坐下。谷中人笑道:“穴道被人用内劲封住,除了可由外力施术解穴之外,被制者本身亦可使用自身的内力去冲开穴道,当然,这其中的难易程度,跟点穴者与被点穴者,他彼此间的内力修为有关,都常是一种相对的关。要是点穴者使用的内力不强,就算不刻意去解开穴道,人体本身的气血循环也能够逐渐冲开。“ 左元敏这才知道谷中人内力不但强劲,而且收发自如,竟然拿捏得如此精准,要让自己站到天亮。他心中佩服,嘴上仍道:“这一下你可是不打自招了吧?居然用没教过的招式对付。“谷中人道:“确实是不知道,你为何会被人点穴站在这里……“ 左元敏嚷道:“睁着眼睛说瞎话!你的武功既然有那么高强,难道说有人就在你身旁出手,你居然会浑然不知?“谷中人(炫)恍(书)然(网)大悟,道:“想起来了,昨夜作梦梦到有一只小耗子,在身旁爬来爬去,是想进洞里,却又不进,窸窸窣窣地扰人清梦,于是乎拾起一块小石头扔牠,那可怜的小家伙哼唧一声,这才安静下来,也才能一觉到天亮。难道说……“指着左元敏,神色古怪。 左元敏当然知道谷中人拐过弯来骂他,“哼“地一声,转过头去。谷中人哈哈一笑,道:“要闪避人家的暗器攻击,其实是有好几个方法的……“便在此时,陆雨亭也已经出现,谷中人招他过来,说道:“你来得正好,今天要教你一招比较难的。看清楚了……“说着手脚并用,亲身试演了一遍。两人只觉得眼前一团人影动来动去,完全瞧不清楚招式,尚自错愕间,谷中人已然收势而立。 谷中人道:“你瞧不清楚不要紧,只是藉此告诉你,使用此招速度是越快越好,最少要像刚刚那般的速度,方能发挥其中最大的奥妙。“说着,放慢速度,又试演了一遍,详细解说,哪里该快,哪里可慢,哪里又该配合运气调息,哪里又该收发内劲。最后仍是由陆雨亭上场实地操演,谷中人一旁指导,左元敏虽然还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实际上两只眼睛不曾片刻离开过两人身上。 便这么一个教,一个学,一个在旁边“偷“学,直到了日偏西山,谷中人这才算将这一招教得完全。末了便道:“这一招有个名堂,叫'趋吉避凶',你每日练上两个时辰,大约三个月后,就能有小成了。那时碰到暗器不但不用闪避,说不定还能拦它下来。“ 左元敏忽道:“光是这招还不行吧?手上得同时使'四通八达'才够用吧?“谷中人听他颇能融会贯通,心中欢喜,但是嘴上还是淡淡说道:“你要真学得全了,有七成火候,光靠这一招,放眼武林,绝对是闪避的人多,能够接招的人少。武功招式是死的,人是活的,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看个人。能够发挥多少威力,那要看你的用功程度,还有悟性而定,不能一言蔽之。“ 左元敏心下同意,但也是口是心非地道:“你说的大致不错,但如果师父领错了门,徒弟就是悟性再高,也是白搭。“ 谷中人莞尔一笑,摇了摇头,不再说话,纵身跃起,几个起落,又回到山洞口的岩石上,盘膝坐定,闭目养神去了。左陆二人相视一眼,很有默契地分工合作,埋锅造饭。饭菜备妥,陆雨亭便照往例,会给谷中人送饭,事之如师,左元敏虽然冷眼旁观,但还是会刻意帮他准备菜肴。 原来陆雨亭在家时便是个少爷,什么烧菜煮饭,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32 他根本一窍不通,在左元敏出谷寻药,由陆雨亭照顾谷中人这段期间,两人吃的都是谷中人先前存放的干粮,偶有碰到生火烹调,食物不是半生不熟,就是又生又熟,但是为了活命,两人也只好凑合着吞下去。 而左元敏从小清苦,烧水煮饭的活儿,是他早就做得惯的了,后来虽给云梦收养,但是在生活上,却是左元敏在帮云梦打理一切,像是烧菜,准备点心,他样样在行。所以说是分工做饭,其实陆雨亭做的都是劈柴生火的粗活,真正的大厨,还是左元敏。 所以若不是左元敏也一道煮了谷中人的饭菜,陆雨亭是拿不出东西孝敬他的。 陆雨亭当然知道这一节,想他也不是那么斩钉截铁的要拒绝谷中人,所以私底下抓着机会,便会充当说客,希望他能好好地跟着谷中人学艺。 那陆雨亭的用心左元敏也知道,更因为像这样的机会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他当然想能多学多少是多少。那左元敏一方面本来就不是全盘地排斥,一方面也替陆雨亭考虑到了他的权益,心中立场的动摇,几乎是难以避免的了。 于是情况便成了:白天,谷中人传授武功给陆雨亭,左元敏则在一旁偷学;到了晚上,便成了左元敏的“实习“时间。他每夜都利用白天所学,实地地出手偷袭谷中人,以争取提早出谷的机会。当然,左元敏自然每次都是铩羽而回。 ※※※※※时光荏苒,不知不觉间,左元敏困在谷中已经一个多月有余了。期间谷中人会每天固定教授两人一招新招,而他先前教过的招式,则是一概不给复习,也不让发问。实则一天一招的进度,两人也是吸收都来不及了,谁也没空去问之前的疑问。 这一天清早,两人又习惯性的来到山洞前会合。谷中人道:“截至昨天为止,已经教了三十六招了,这三十六招正好一套,式式相连,而且首尾呼应,不过教你的时候,是随性的,没有依照原本的顺序。虽然临敌应变的时候,得见招拆招,顺序不是很重要。不过你既然学全了,就应该要知道正确的顺序。“ 他顿了顿,续道:“这一套式名叫'秋风飞叶手',名称虽然诗情画意,但是你练过也知道,其中不但包含了拳掌指爪,还有刁手、挂槌等等各种手法,这些还只是上盘。下盘部分,则有踢踩蹬踏等各种脚法、甚至步法、身法,实是包罗万象,博大精深。“连说带比,试演各种基本手法步法,一直说到最后“博大精深“四字时,忽然叹了一口气。但这股神情一瞬即过,接着马上说道:“这第一招是起手式,叫'风行草偃'……“开始次第介绍起所有的招式名目,这些都是两人之前曾学过的,所以一听就懂,一懂就记起来了。 只听得谷中人滔滔不绝地介绍下去,直到第三十六招“野火燎原“说完,接着更道:“谷中人恩怨分明,受人恩惠,定思图报。这一套'秋风飞叶手'颇有威力,以此报答你的搭救之恩,也不算太寒酸。不过要是再多教下去,那可就不太划算了。虽然这秋风飞叶手,最少也要传习三年五年,方能有小成,不过也算是教全了,从次以后两不亏欠,从前的事,咱谁也别再挂在心上。“ 那左元敏原本就不认为有恩于他,更甭提想要他的报答了。所以听到谷中人想要以一套秋风飞叶手来撇清关,心中也没有多大反应,倒是陆雨亭欲言又止,一副颇不以为然的样子。 只听得谷中人续道:“本来半点功夫不会,旁人不会防备你,倒也无性命之忧,但像你这样半调子地练了一个多月,说不定一踏入江湖,仗着自己年轻气盛,到处招惹是非,多管闲事,不用半年就给人杀了。你两个虽不是的徒弟,但不管怎么说也是学了的功夫去,要是让人知道秋风飞叶手居然这么容易栽在旁人手下,那的面子也要丢光了。所以你要出谷去,可以,但是要先经过这一关。“ 左元敏大吃一惊,忙道:“你有没有搞错啊?的武功怎么比得上你?要是一辈子过不了你这一关,那岂不是要让你关在这里一辈子?“谷中人道:“要考验你,自然不会出全力,更不会说要你打败才能出谷。的意思是,你要有相当的火侯,才能放心让你出去。“ 陆雨亭则道:“既然前辈这么不放心,不如多教几招其它的武功,也好……“谷中人道:“你说的不错,多学几套应用上会方便不少,但是说过了,教得太多就吃亏了。其实你也可以将你先前所学的功夫拿出来应用,要过这一关,并不限定使用教的武功。“说来说去,就是不愿再教。 左元敏道:“你还是没说清楚,要是一直没有通过考验,那便如何?“谷中人无可奈何地道:“这个地方既然给你知道了,那就已经不是秘密了。所以打算在三个月之内离开这里,到时你如果没通过的考验,那只好请你把武功还给。“ 那左元敏不知何谓“还“功夫回去,陆雨亭可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脸色一变,说道:“前辈,难道说……你要……“不自觉心跳加速,不敢妄下断语。谷中人道:“没错,要是真有必要,与其让你在外被人打死,还不如让废去你的武功,让你当一个平平凡凡的人来得好。免得报恩不成,还要背上恩将仇报的罪名。“ 那陆雨亭心想,要废一个人的武功,不是用重手断人的琵琶骨,就是要用内力截断人的经脉,不管哪一种,被废武功的人,想要再练回一身功夫,那可是比登天还难,就以一个练武的人来说,那还真的变成了名符其实的废人。他当场脸色大变,情不自禁地望了左元敏一眼。 左元敏虽不知此中关节轻重,但也听得懂一个“废“字,既然曰废,那还有什么好事?怒气上冲,开口道:“自始以来,两个从没要求过你什么,要教武功,那也是你说的,如果学不好,还要要回去,又是你说的。什么都是你拿主意,把摆在哪里?要这么说来,当时还不如救你的好,呸!学这什么烂武功,也不知管不管用!“越说越激动,最后干脆批评起谷中人的武功来了。 他这话才说完,忽然眼前一花,谷中人倏地闪身过来,直往左元敏身前而来。左元敏反射性地往后一缩,两手一架,使了一招“招蜂引蝶“,将谷中人的来势尽数拦住。谷中人低喝一声,迅猛无伦地绕到左元敏身后,左元敏更不转身,开步向前急跨,左手握拳往后挥去,右拳虚握,沉肩坠肘,蓄势待发。 左元敏这一拳精准的往谷中人左边的太阳穴挥去,无论方位手法,莫不恰到好处。谷中人心知这一招“后羿射日“左手这一崩不过是前招,右手那一拳才是厉害所在。身子一矮,又往左元敏左边窜出,连消带打,两手伸手疾点。左元敏知道这是秋风飞叶手里的一招“落叶飞花“,当下应了一手“四通八达“。这些武功招式都是谷中人所教,谷中人见左元敏一起手,就知道他要使出什么招式,他就是闭着眼睛也能拆招,不待他招式使老,立时应了一招。 两人倏地以快打快,霎时拆了十来招。左元敏自从练了内功之后,不但身手一日比一日灵活,而且耳聪目明,思虑清楚,都更胜往日。此刻他打得兴起,谷中人在他体内那一股十多年的内力修为,亦逐渐被悄悄唤醒,出手毫不需要思索,劲道更是一分强过一分。只是转眼间三十六招就已使完,左元敏犹豫一下,迫不得已重使前招,忽地心想:“为什么要犹疑这一下?重不重使前招,于谷中人来说,根本没有区别,这些招式他不知已经练了几年,每一招都是旧招!“ 他想到这里,心中顿时凉了半截,明知招式重复难以避免,还是下意识地往上加了一份力道。旋即又想:“比内劲耐力,差得远了。论招式,身上所会的武功,却又都是他教的。初时他想试探的能耐,还会多留几分余地,等到一次又一次地重复出招,迟早会出现让他挑剔的地方,到那时全身上下三万六千个毛孔全都让他看透了,哪有翻身的机会?“ 他脑袋不停地思索,手底下也没闲着,眼见第二轮三十六招又要使完,不禁心慌意乱,耳里却听得谷中人笑道:“小子,你练得不错啊,只要再多练个五六年,江湖上就会有你这一号人物啦!你说管不管用。“ 左元敏分不清楚是褒是贬,想要回嘴几句,才发现根本无法像谷中人那样,可以一边催动内劲,一边还开口说话,当下咬紧牙关,更发狠劲。谷中人啧啧连连,不再说话。 转眼左元敏一招“野火燎原“使出,心中忽想:“这是第四次了。“知道自己所出的每一招,对方都了若指掌,不知不觉间,也开始露出疲态了。这样细微的心理变化,与他交手的谷中人立刻察觉,哈哈笑道:“怎么?打算投降了吗?“ 左元敏听到谷中人的奚落,不知怎么着,又惹得他心底顽强的个性倏地抬头。说也奇怪,左元敏原本的性格还算内敛,待人也相当仁厚,如此容易受人刺激,还是他生平头一遭。说的准确一点,就是不知怎么着,他看谷中人就是很有意见,不知不觉就是想跟他作对。只听得他“哼“地一声,体内真气流转,一掌便往谷中人面前拍去。 左元敏这一拍,并不属于“秋风飞叶手“里的任何一招,其中发劲的方式源自是“后羿射日“,但是拍掌的手法则是变化自“玉树流光“与“夜露凝香“两招。只是这些招式每一招都是经过几代人士千锤百炼而来的,左元敏一加更动,创新是创新了,但是意想不到的破绽也就随之而生了。不过谷中人却十分欣赏他这般的应变,刻意舍弃他的破绽不去攻击,同时一掌按来,正面地接了他这一招。 只听得“碰“地一声,左元敏往后退了三步。谷中人道:“还不坏嘛!“左元敏一只手臂酸得差一点抬不起来,但还是说道:“你也不赖呀!“顺势满场游走,毫不停步,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心中不禁欢呼道:“对呀!“绕着谷中人不停打转。 谷中人道:“改打游击战?很好,让看看你的能耐。“果见左元敏见隙则进,一沾即退,这般打法耗费体力剧烈,谷中人很想知道左元敏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下手又要比刚开始的时候,轻了三分。 但见左元敏发起狠来绕着圈子狂奔,漫无目的,毫不节制。谷中人越瞧越不满意,猜想:“这小子开始敷衍起来了,看样子若不给他一点苦头吃,他还以为在跟他开玩笑。“这个念头才在他的脑中转过,忽地一眼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地来到了山洞口附近,谷中人心念一动,(炫)恍(书)然(网)大悟道:“原来如此!“ 他瞧破左元敏的意图后,反而释然起来,不但不忙着教训左元敏,还刻意帮着将他引导到更近山洞口的地方,同时睁大了眼睛,准备瞧瞧他这次要玩什么花样。 因为之前两人的协议仍在,左元敏可以选择是要经过谷中人的考验,由谷中人首肯让他离开;还是在谷中人面前踏进那山洞一步。两者都能够让他离开这山谷,所以左元敏此刻便是打着后者的算盘。 那左元敏见已如愿将自己的位置,移到山洞口附近,自忖谷中人可不是省油的灯,这样明显的意图,不可能到此地步,谷中人还有不明白的道理。当下化暗为明,不再遮掩,右足一蹬,便往山洞窜去。 谷中人哈哈一笑,道:“喂!你未免太心急了吧?“身形一闪,拦在他面前。左元敏左手高右手低,一快一慢,一阴一阳,往前按去。谷中人见他这一招“扑朔迷离“使得有模有样,颇得其中三昧,虽然已经是第四回看到他出这一招,但为表嘉许之意,不愿在这一招上打败他,身子一侧,让了一招。 左元敏一招抢先,接连出手,连绵不绝,更往前迈出两步,距离洞口已不足三尺。谷中人拆了两招,心中才想道:“是时候了。“忽见左元敏一掌斜斜兜来,样似“野火燎原“,谷中人心道:“你这一招走样了,让教你个乖。“五指虚拿,便往他左臂上抓去,左元敏两手忽然一错,“啪“地一声,正中谷中人的手腕。 本来依左元敏此时在武功上的造诣,想要伤谷中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而就是想要一招打中他,那也是难如登天。所以他这一下拍中谷中人的手腕,别说谷中人大吃一惊,就是左元敏也相当惊喜。原来他这一下子,并非是谷中人传他的秋风飞叶手,而是他偷学自云梦的武功。 其实说是偷学,倒还不如说是有样学样。那云梦每每新学招式,总会在随后的一段日子当中,不断地反复练习,以求熟能生巧,融会贯通,然后再从中撷取自己有用的招式手法,去芜存菁,以为己用。所以左元敏常有机会,在一段时间之内,重复地瞧着云梦练习同一招式,虽未存心要偷学,但是久而久之,也瞧熟了不少。云梦知他不会武功,也不以为意,甚至觉得旁边有人看着,比较不会寂寞,更何况左元敏常在适时叫好,更让云梦觉得窝心。 如今左元敏因为一次不经心地变化前招,结果让谷中人也跟着变招接招。这给了他一个灵感,就是那谷中人一直认为自己不会武功,因此一定会以他所教的“秋风飞叶手“来响应所有的攻击,所以如果出奇不意地使出别招,就算不能因此致胜,最少吓他一吓也好。 左元敏姑且一试,竟然奏效,不由得喜出望外。原来就是云梦在谷中人面前亲手试演这一招,也未必能够打中谷中人。只是谷中人先入为主的观念想着,自己这一招这么去,左元敏一定要用哪一招这么来,完全没考虑到他居然会用别的功夫对付。这会儿突然中招,是又惊又怒,虽然以左元敏的功力,尚无法伤到他,但是让一个才入门练功刚满月的小伙子,打中腕上要穴,却是前所未有的事。 他不明究里,不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33 知道自己为什么着了道儿,右手一翻,便要去抓左元敏的手腕,至于用的是不是秋风飞叶手里面的功夫,他也已经顾不着了。 谷中人这一抓,左元敏只能用“玉树流光“或“万壑听松“两招得解。谷中人对于这两招的其它变化早已了然于胸,早早准备妥当,只要左元敏发出前半招,他立刻就能抢在前面,将他拿下,扳回他的颜面。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左元敏不退反进,身子一侧,缩腕抬肘,直往谷中人胸口撞去。谷中人大吃一惊,他这下可瞧清楚了,左元敏使得居然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九星七曜大法“,他知道厉害,直觉上了大当,大喝一声,连忙运劲于臂,奋力向外推出。 他这一发劲向前,发觉前方空空如也,居然没有接到什么内力,心中电光石火地闪过一个念头:“他若真会'九星七曜大法'的话,那他就是武林中的一流好手了,怎么能听要胁,受困于此呢?他还不过是个小鬼,这一下只是装模作样罢了,这两掌推出,岂不是要将他打死了?“ 心中略一迟疑,掌缘已经带到左元敏胸口前,谷中人收势不及,只得将掌势往一边偏去,掌力打在一旁的岩石上,发出“碰!碰!“两声巨响。饶虽如此,那带起的掌风依旧刮到了左元敏身上。左元敏抵受不住,身子往后飞了出去,摔在地上。 谷中人心中一惊,连忙上前,伸手扣住他的手腕,查探他的脉搏,得知他虽然受到了震荡,但是应无性命之忧,立刻揪住他的胸口,一把抓起,脸色一变,厉声道:“说,这九星七曜大法是谁教你的?你和李永年是什么关?“ 那左元敏被他这一掌震得七荤八素的,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到他劈哩啪啦地念了一堆,待意识稍微清醒了一些,这才道:“你到底在说什么?根本听不懂,什么三七二十一,九七六十三的?不过是这样随便一抓一撞,像只猴子似的,还能有谁教?还有,谁是李永年?“ 谷中人毫不放松,逼问道:“不可能,天底下没有那么巧的事,这样的手法,分明是……“说到这里,才发觉左元敏这一下只是样子像而已,其余的发劲方法、力道,通通不是那回事。只不过他年轻时曾经吃过这九星七曜大法的亏,所以这会儿纵使只是杯弓蛇影的神经紧张,到底还是想要确认一下比较妥当。忍不住问道:“你到底姓什么叫什么?“ 左元敏道:“不跟你说过了,姓左。“谷中人道:“你这小子狠有些古怪,若不从实招来,小心自讨苦吃。“ 左元敏道:“说谷前辈,你是前辈高人,武功高强,这都是已经知道的了。就是不晓得你曾经说过话,到底算不算数?“ 谷中人道:“你不必说话激,说过的话自然算数了。“左元敏道:“那好,还请谷前辈往自己所站的地方瞧瞧,现在人是在山洞里面呢?还是在山洞外头?“ 谷中人一愣,隐隐感觉到不对,情不自禁低头看去,接着又抬头往上看,横看竖看,自己都算站在洞内,他背向洞口,那眼前的左元敏自然是在洞内无疑了。 谷中人瞧清楚情势,想起昔日与他的约定,除了自怨一时大意之外,不知说什么好。左元敏扶着山壁站起身来,笑嘻嬉地道:“抱歉了谷前辈,你曾经说过,只要赢了你,你就要送出谷,而且绝不伤一根寒毛。所以从现在起,已经是个自由人了,什么'不从实招来,就是自讨苦吃'的话,还是收起来,趁早别说了吧!“ 谷中人将脸一沉,说道:“小子,刚刚那一掌,已经伤到你了,你知不知道?要是你留下来,还能教你内功自疗之法……“左元敏面露难色,说道:“谷前辈,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不是担保过绝不在练武的时候伤的吗?你一下子连输两场,真的……真的不知该说你什么才好了……“谷中人听了不禁为之气结。刚才他若不是掌下留情,左元敏此刻早已经见阎王去了,哪里还有他说嘴的余地? 可是左元敏说的,毕竟都是事实,倒也不容易反驳。谷中人又窘又怒,只道:“那么你觉得应该如何?“ 左元敏道:“还是请前辈现在就教内功自疗之法,否则要是伤重不治,那前辈岂不是自毁承诺?成了言而无信之徒?这对前辈的名声只怕不太好听。“谷中人见这亏是吃定了,干脆豁了出去,说道:“好,这就教你。“ 于是便将太阴心经里的“疗伤篇“解说给左元敏听,最后并说:“这疗伤篇的心法,需要配合太阴心经其它的运功法门,也就是说,本身太阴心经的内功越强,所能疗伤的范围也就越大。这太阴心经你不过练了各把月,只学会了十二经常脉的基本运功法门,至于奇经八脉则是一窍不通,所以这疗伤篇也就有大半,对你来说根本派不上用场。你……不觉得可惜吗?“ 左元敏道:“前辈,这太阴心经原本就不是的,得而复失,也没什么好可惜的。只要能够全身而退,那也不算吃亏。“谷中人摇头叹息,说道:“你这小子,根本什么也不懂。“左元敏漫不在乎,道:“什么都不知道才好,知道太多,反而伤心哩!“ 谷中人心灰意懒,不想再跟他多费唇舌,摆摆手道:“你走吧,以后不要再让看到你。“几十天来的等待,今天终于达到目的,左元敏听到他这么说时,心中虽然欢喜,但竟也颇有些怅然。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回头,朝着谷中人再拜道:“多谢前辈成全。“谷中人毫不领情,径自走出洞外。陆雨亭站在洞口,与左元敏笑了笑,摆摆手,尾随谷中人去了。 那左元敏站在原地,直到两人的身影转过树丛,再也瞧不见了,这才转身续往洞内迈步而去,心中却忽然想到:“都经过一个多月了,夏侯如意应该已经离开这里了。既然在时效上失去了意义,为什么要这么坚持,非要提早离开这里不可呢?“ 这个问题,就连左元敏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自己并非不想学武功,反过来说,还是真的想学,这会儿不但正好有人要教,而且还是上乘的武学,这般搞法,岂不是南辕北辙,越走越回去了吗?左元敏不知不觉地长吁了一口气,续往山洞的另一个出口前进,最后他从另一边的洞口出来,回到了上次才走过一次的河谷。 左元敏循着上次的足迹,走原路雇船过河。来到下游的小村庄时,天色尚早,回到当初借宿的农家询问夏侯如意的下落,果然不出所料,夏侯如意在这里没待几天就走了。左元敏致谢出来,在村庄四处探访,到了傍晚,仍一所获,只得另找地方借宿了。练了几遍太阴心经的疗伤篇,便早早入睡。 第二天左元敏又寻了半天。这村庄就这么一点点大,每一处地方几乎都给他走遍了,还是找不到夏侯如意的下落,心想当初自己都跟她说了,要是七天之内没自己的消息,就请她自行离去。如今都一个多月了,她依言而行,一点也不意外。 左元敏想想也是,于是更往村外而去,到了山路岔口,心想往南的尉城自己已经去过了,不如便往西到处走走,便选择了往西的山路。复往前行不久,后头马蹄声响,左元敏待到声音接近,反射性地往路旁闪避,以便让马先行。 只听得那马蹄翻飞,更不停步,飕地一声从左元敏的身旁窜过,速度飞快,匪夷所思。左元敏心中忍不住赞道:“好家伙!“想那马匹神骏,倒要看看马上乘客是何等人物。抬眼望去,但见马鬃鬣鬣,马辔马鞍俱在,就是少了个骑乘之人。左元敏心中纳罕,马匹飞快,转眼已然隐没在前方树林当中。 左元敏往身后望去,呆立半晌,不见有什么人追上来,不由得心想:“这马儿不可能没有人的,也不知为何,牠的主人竟然让牠在这山里到处乱跑。“ 胡思乱想一阵,更往前行。又走了好一会儿,左元敏几乎都要忘了这件事情,却隐隐听得前方似乎有马匹嘶鸣声。左元敏心念一动,循着声音急往前行,不久在前方山坳中,发现有匹马在一处矮树丛中左冲右突,像是给什么东西困住了。左元敏再往前去,仔细一瞧,这才察觉眼前这匹马,正是刚刚从他身畔奔过的那一匹。当下加快脚步,急往前去。 左元敏练了功夫之后,手脚灵便了许多,没几下就窜到了那匹马附近,就在那瞬间,他忽地听到有野兽的低吼声,一个转身,往另一边的树干上一跃,两个起落,攀上了枝干。 他居高临下,要先搞清楚整个状况。只见那匹马陷在矮树丛中,马头上缰绳的另一端,正巧缠在一旁的矮树丛上,控制住了马匹的自由行动。树丛外有一头大黑狼,来回踱步,低吼哞嚎。左元敏心想,大概是这匹马儿在路上碰到这头拦路狼,一时荒不择路,冲到这矮树丛来,结果辔头缰绳让树枝给缠住,动弹不得。又见这头狼的体型比一般的野狼都还要来得大,两只眼睛好似发着淡淡蓝光,心中倒是有点害怕,怀疑牠说不定是这山里头的妖怪,否则哪有长得跟只大虫一样大的野狼。 只见那头大狼倏地扑向那匹骏马,直往马颈而去,那左元敏还来不及惊叫,那匹骏马身子一侧,转过马尾,飞起双蹄,正好踢中那头大狼。左元敏心里才大叫一声:“好!“却见那头大狼在半空中转了一身,轻轻巧巧地落在另一边,彷佛一点伤害都没有。不过很明显的,那匹骏马已经受到相当程度的惊吓,在矮树丛中不断来回拉扯,希望能早一点挣脱缰绳的控制。 左元敏见这景况,不禁心想:“这马儿受到缰绳控制,迟早被这头大狼弄得精疲力尽,简直是有败无胜,就算拖到晚上,情况也只是这样。“心里颇想帮帮这匹神骏的马儿脱离苦海,可是随即又想:“赤手空拳,一件武器也没有,要如何赶走牠呢?“ 寻思之间,那头大狼又发动了几次攻击,只是那匹马儿还是非常顽强抵抗,两者一时之间僵持不下。倒是左元敏知道时候一久,情况就会对马儿逐渐不利,在树上四处看看找了根合用得枝干,奋力一拗,将它连同树叶一起折弯了下来,枝干基部连着树干,藕断丝连,颇有韧性,一时拉扯不断。耳里忽然听到一阵嘶鸣声,却是那头大狼张口咬住了那匹马的后颈,四爪齐施,整头狼都要站上马背上去。 左元敏大骇,想也不想,看准方位,便往马背上跳去,同时飞起一脚,一招“风起云涌“便往狼身上招呼而去。那头狼似乎有所惊觉,竟在千钧一发之际,松开牠的尖牙利嘴,往一旁跃开。左元敏坐上马鞍,并不追击,连忙伸手去扯缰绳,可是另一头不知缠住了什么,一时无法拉开。便在此时,那头大狼又扑了上来,左元敏急忙伏低身子,狼爪从他背上掠过,抓破衣物,擦出了几条血痕。 左元敏但觉背上凉凉的颇为通风,又有轻微的刺痛感,知道自己被那头大狼抓伤了。心中虽然又惊又急,但还是打算先放走马儿才是上策。随即一跃而下,落在马匹缰绳所缠住的地方。他先是奋力一拉一扯皆不能下,干脆运劲发掌往树丛推去。只听得“喀啦“一声,首当其冲的树干拦腰倾倒,树叶乱飞,左元敏大叫:“乖马儿,往后拉,快往后拉!“那匹马儿竟然似乎听得懂人话,四脚同时用力,低颈拉扯,只听得“哗啦“一声,又是一阵树枝树叶乱飞,缰绳已然脱离。 便在同时,那头大狼直往左元敏扑来。左元敏苦笑道:“把气出在身上啦!“前弓后箭,一招“后羿射箭“便往前打去,那头大狼居然像是懂得见招拆招一样,空中一个扭腰翻身,硬是避了开去,同时狼爪伸出,往前剪来。左元敏见牠这一下连消带打,是相当高明的功夫,忍不住叫了一声:“好!“就地滚开。 左元敏连忙翻身站定,与那头大狼对峙着,忽然瞥眼见到那匹马儿就站在道旁,并未离去。左元敏目不斜视,只用余光瞄着那匹马儿,口中说道:“乖马儿,还站在那里干什么?快走!快走!“那匹马儿颇有灵性,抬起前腿一阵嘶鸣,就是不肯离去。 左元敏见赶牠不走,大敌当前,一时也无法分心去管牠。但见那头大狼虽然来回踱步,却始终盯着自己瞧,而且目露凶光,丝毫也没放松。左元敏忽然想道:“听人家说过,像这类的猛兽在攻击猎物的时候,都会先将猎物逼到没有退路的绝地,要是猎物一但心慌意乱,显露惧意,就会立刻发动攻击,此刻看来,所言不虚。“又想:“兵法上说:“攻心为上,攻城次之。'难道这畜生也读过兵法?定然不是样的。这是自然法则,是经过无数经验累积而成的狩猎方式,人仿照禽兽的动作,也不创出了许多武功?什么鹰爪功、螳螂拳啦,虎鹤双形拳啦,都是这么来的,这头大狼自然也从牠祖先那儿,学到了许多捕猎技巧。“ 他新学功夫,正是熟练之际,所以无论见到什么,总是会让他不由自主地拿出所学来加以印证,见到这头野狼逼迫猎物的方法颇有一套,于是便将之牢牢记在心里,更知道自己不能随便往后退步,而且一定要主动加以攻击,否则主客易位,对于只知道气势的畜生,是相当危om险的事。 左元敏打定主意,想起曾经看过云梦练一种类似“虎形拳“的武功,那大虫要比野狼更为凶猛,以虎制狼,是不错的选择,于是两手一错,“呼“地一声,猱身而上。那头大狼轻轻巧巧地跃开,左元敏一下扑空,二话不说,又是一招类似“鹰爪功“使出。 转眼间左元敏攻势连连,毫不停歇,但是这山林乃是野兽的地头,那头大狼左闪右避,看似狼狈,其实却是立了不败之地。左元敏一连串的攻击都毫无建树。路不转人转,心生一计,假装仆倒,诱得那头大狼接近,接着忽地跃起,一招“风行草偃“,正中那头狼的胸腹之间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34 。 只听得“碰“地一声,大狼凌空飞去,摔在矮树丛中。左元敏大笑站起,得意地道:“这招诱敌之计,就连谷前辈也要着了道儿,你这只畜生再凶,也凶不过谷前辈吧?哈,哈,哈……“回头想想把谷中人比成了畜生,有些不伦不类,但是此情此景,他却想不出有更好的比喻。 他才想要开始沉浸在胜利的愉悦中,却见那头大狼从另一边山头棱线现出身影,左元敏颇为吃惊,暗暗运气戒备,却见大狼缓缓转过头去,慢慢走远,途中不时回头,直到隐没在另一边的树丛中。 左元敏心想:“刚刚那一拳,居然还打不死牠,可见的功力,真的还差得太远了。“见那大狼像没事般,不慌不乱地自行离去,说不定还是牠手下留情了,于是自警惕道:“可千万别以为自己练了什么上乘武功,就自以为了不起了,这天下用功的人很多,就是畜生,也未必会输给你了。“ 原来这肉食动物捕猎其它生物,为的不过是一餐温饱,要是太过麻烦,往往便会放弃,去找比较弱小的动物下手。左元敏功夫不弱,力道又大,这头野狼几次无功而返,自然也就打退堂鼓了。 那左元敏自觉有所领悟,连日来的空虚感,此刻方得踏实起来。走回到山路上,见那匹马儿仍然等候在那里,心中颇为感动。他伸手轻抚马颈,说道:“乖马儿,你是在等吗?“那马儿低头与他挨挨擦擦,状态颇为亲热。 左元敏喜道:“你知道刚刚帮了你一个大忙,所以要当面跟道谢,是不是?“但见这匹骏马通体墨黑,毛色光亮,筋肉结实,四肢修长。他虽然不识得什么叫好马,不过光看这外表,就知道此物不凡,更别提牠跑起来有如一阵狂风吹过,迅猛非凡。再看那马鞍马蹬,虽然不是什么名贵之物,不过油亮光滑,应是有人专门照顾,其上更有许多装饰花纹,古朴高尚,年代相当久远的样子,左元敏不禁想起这马的主人,若不是个品味不凡的王公贵族,就是个老谋深算的骁勇将军。 左元敏到处瞧瞧这匹马的状况,只见牠除了有些皮肉伤之外,应无什么大碍,又摸了一阵马头,说道:“人家说:老马识途。你虽然可能还不老,但是十分聪明,应该还记得回家的路吧?你身上的伤没什么大碍,赶紧回家给你主人看去,乖!“反过手来,在马臀上一拍。那马儿嘶叫几声,却仍是待在原地不动。 左元敏见叫牠不动,又道:“你赖在这里,可是没有东西可以喂你喔。乖,自己走吧!“一连叫了几次,又拉又拍,就是无法让牠离去。左元敏心念一动,说道:“你一质不肯走,莫非是知恩图报,想要顺道载一程?“那马儿自然不会回答,只是一直站着不动。左元敏大着胆子,跨上马鞍,轻抚马颈,说道:“你要是真想载,这就往前走吧。“说也奇怪,这会儿这匹马还真的往前走了。 左元敏又惊又喜,拉起缰绳,赞道:“没想到畜生都知道要知恩图报,马儿啊,马儿,这个世上可没几个人及得上你。“走了一阵子,又道:“没有别的地方要去,你想上哪儿,就上哪儿吧,不过最好是赶快回家,说真的,还真想见见你的主人。“ 那匹马儿好象听得懂他的话似的,不用等待左元敏的指示,一路自行上前。左元敏本有意想要一试这匹马的速度,但是山路崎岖,怕伤了马蹄,心想等到路平坦些再试好了,于是也就让马儿自行散步,当是一种休息。 这一路直往前去,不久便出了山林,来到平坦的大路上。左元敏拍拍马儿,说道:“虽然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是看得出来,你是匹千里马。千里马来到大路之上,不放蹄快跑是不过瘾的。准备好了,你想要尽情奔跑的话,这就跑吧!“ 那匹骏马嘶鸣一声,也不知懂不懂,步伐是加快了,但却不怎么迅速。左元敏一手揽着缰绳,一手反身去拍马臀,催促道:“快呀,快呀!“连吆喝了几声,那匹骏马毫不理会,继续保持着同样的速度前进。 左元敏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前方马蹄声响,烟尘弥漫,却是另有一队马匹向着自己这边疾驰而来。左元敏不愿让人看到他不会驾驭马匹的模样,故意装着轻松,左顾右盼。 迎面而来的马队不一会儿便到,左元敏瞥眼一瞧,见是四人四骑,看他的穿著打扮,像是会武功的江湖人士。两边擦身而过,左元敏也没再多去注意,没想到才过了不久,那队人马去而复返。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人未到,声音先到:“喂!小兄弟,停马,停马!“ 左元敏让开一旁,却不愿意就停。那年轻人追上来,续道:“喂!你这匹马是怎么来的?怎么叫你停步,你不停步?“左元敏听他言语无礼,更怀疑这批人看上他跨下这匹马好,说不定是山林里的马贼。他此刻不但武艺在身,兼有骏马在下,说什么也不能怕他,于是瞧着对方上下打量,说道:“你是谁啊?管骑什么马?“ 那年轻人身后三人三骑随后赶上,其中一个白发老者说道:“荣华,你没认错吗?“先前那个年轻人道:“绝对错不了的,太师父。这匹马名叫:“望云骓',是十分难得的西域大宛宝马。别说中原少见,就是产地西域听说也是一匹难求。这种属于贡品的骏马,放眼天下除了皇帝老儿有的骑之外,就只看过那个女人骑过而已。“ 那白发老者身旁有一个英气昂扬的中年汉子,听了年轻人说完,便道:“爹,荣华老家的前辈,曾经替军队养过战马,想他耳濡目染,应该不会看错的。“白发老者点了点头。 左元敏听他随意出言品评自己跨下骏马,虽然有点不开心,但是听到“望云骓“这个名字,倒也觉得十分高兴,心道:“原来你叫望云骓,这个名字可好听了。“表面上却装作没听见他在说什么,一直保持前行。那个叫荣华的年轻人不耐烦起来,喝道:“你这少年,怎这么没有礼貌?在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言语中是问他话,但却同时动上手来抓他。左元敏身子一侧,让了开去。 那个叫荣华的年轻人大怒,提起马鞭,就要往左元敏身上抽去。那中年汉子喝道:“荣华,别动手!“荣华口里道:“是。“但马鞭一侧,还是往左元敏左臂卷去。 左元敏不禁动怒,心想:“你要卷住的手,是想拖下马吗?“看准鞭头,倏地伸手抓去,已经用上了“秋风飞叶手“的功夫,那荣华过分轻敌,但觉虎口一麻,马鞭已然脱手而出。那中年汉子与白发老者见状,“咦“地一声,叫了出来。 这一下建功,是左元敏自从练武以来第一次与人正式交手,秋风飞叶手威力如斯,就是左元敏也颇感惊奇。而那荣华一招就折在一个年纪比他小了七八岁的少年手上,他未用全力,当然觉得不服,不由得气急败坏,双腿一夹,就要纵马上前。不料却听得那中年汉子大喝:“荣华,退下!“ 中年汉子这一下动怒,倒吓了那个荣华一跳。他急忙缩手,勒马而退。白发老者驰马上前,说道:“这位小兄弟,请问你姓什么?叫什么?尊师是哪一位?“左元敏道:“是谁无关紧要,师父嘛……“摇了摇头,道:“没有师父。“ 白发老者道:“可是你刚刚那一手功夫,却瞧得出来是谁的。你说你没师父,嗯,知道了,是你父亲教你的,是不是?“左元敏道:“出生前父亲就死了,没父亲。“那中年汉子也插嘴道:“爹,估算年纪,他应该不是……“ 白发老者道:“这个知道。“又与左元敏道:“小兄弟,那你再使一次刚刚那一招好吗?“左元敏心想,这又不是表演,有什么好再使的,便道:“刚刚那是胡搞瞎撞的,随便使使,忘记了,使不出来。“说着将夺来的马鞭扔回给那个年轻人,说道:“还给你!“ 白发老者哈哈一笑,说道:“你说你只是胡搞瞎撞,随便使使的。很好,很好,秋风飞叶手随便使使,就能从钱坤徒孙的手上夺走马鞭,要是认真使出来,那不就要了的老命了。呵呵,很好,很好……“那中年汉子道:“爹,让来……“ 白发老者将手一摆,说道:“不必了,来陪这位小朋友玩玩。“ 左元敏一听,不禁吃了一惊。他刚刚与那荣华过了一招,早已知道这批人不是一般的马贼,想这老头竟是这人的师祖,那武功岂不是又高了他好几倍?连忙两腿一夹,促马急行。那白发老者早就料到他有此一招,身子忽然从马背上拔起,但见他款扭狼腰,轻舒猿臂,夹头夹脑地便往左元敏头上兜去。 他这一招霎时间将左元敏四面八方都笼罩住了。左元敏的武功再怎么说也是初学乍练,人又在马上,如何躲得过他这招杀机内蕴,刚柔并济的一击?只听得左元敏大叫一声:“乖马儿,冲啊!“跨下的望云骓彷佛应了一声,四蹄翻起,猛地一蹬,左元敏连人带鞍硬生生地往前窜出有六七尺远。 那白发老者一击不中,落地之后,随即向前窜出。岂知那望云骓在跨出第一步之后,便有如发了狂、着了魔一般,再不停留,白发老者这一跃,居然还差了有两尺才能碰到左元敏。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偏偏白发老者又知道这匹马儿好,不忍心对马儿下手,结果几个起落之后,望云骓便将他远远拋在马尾之后,就是他突然后悔,想先截下左元敏跨下马匹,也有所不能了。 那白发老者拦他不下,忽然叫道:“小兄弟,小兄弟,别跑啊,老朽只是有事请教……“左元敏听这声音就在后面,当场就吓出一身冷汗,哪里还肯停步?两腿夹得更紧,口里说道:“乖马儿,别停,别停,快跑,快跑!“ 那望云骓似乎也知道情况紧迫,这回可没让他失望了,四蹄翻处,简直差些就要离地腾空而起。那个叫荣华的年轻人与那中年汉子,还有另外一个人,早已从后头催马赶来,只是同样是四只蹄子,望云骓的却像是装了翅膀。三人三骑加上一个白发老者,四个人是越追距离越远,不久之后,左元敏但觉背后已经没有半点声音了,这才回头往后看。但见背后马尾飞扬,尘土四起,那四人四骑,已不知被拋到哪里去了。 那望云骓越奔越发起兴,四周景物飞快地往后退去,几乎都要瞧不清楚。左元敏回过头来,这才有心情细细体会腾云驾雾的感觉。但觉天地广大,山川宽阔,正是男儿志向所在,一时意气风发,壮志昂扬。 傲剑狂刀记 第九回农猎双奇 第九回农猎双奇 那望云骓奔驰了一阵,左元敏确定后头没人追来后,为了爱惜马力,于是放慢脚步。在日落之前,赶到了下一处城镇,并寻了一家有马厩的客栈休息。他漫无目的,胡思乱想,竟然一夜不能合眼。 第二天一大清早,他起身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去马厩瞧望云骓。回到客店用过早饭,找来店小二问明此地何处,东南西北四方,又是各通往哪里,最后才去牵望云骓上路。他拍了拍望云骓的马屁,说道:“今天还是要看你的,自己走回你家的路。记住,挑近一点的走,还有,叫你跑你就跑,可千万别跟耍脾气,或是想捉弄。“ 当下纵马便行,那望云骓还是一路往西。过了正午,极目而望,已经可以看到下一个城镇。左元敏算算路程,前方当是新郑县城,于是自言自语道:“中午就在这儿吃吧。“两腿一夹,策马入城。 那望云骓放开四蹄,不一会儿便驮着左元敏入得城来。左元敏在道旁找了一家饭馆,将望云骓在店外,打算自己先进去用饭。便在要入店门之际,一个头陀正好从饭馆里出来,一眼见到望云骓,不禁“咦“地一声,惊呼出口。左元敏心念一动,立刻停步。 他忍不住打量这个头陀一眼,但见他一头长发梳拢整齐,衣着也相当素净,右手铁杖,左手持钵,脚上踏着一双草鞋。左元敏忽然想起那个,曾经想要一亲云梦芳泽的自由自在来。心道:“同样是头陀,其实也可以打点干净的。“ 左元敏一双眼睛,虽然只是在那头陀身上一扫而过,但是那头陀已经注意到了他的这番举动,也忍不住朝他打量一番,忽道:“小子,这匹马是你的吗?“语气颇为轻蔑。 左元敏心道:“也是个没礼貌的家伙。“说道:“是朋友的。不知大师有何指教?“ 那头陀古怪地笑了一笑,说道:“朋友的?看多半是偷来的吧?“左元敏有点动怒,说道:“大师何出此言?“头陀道:“这匹马有多名贵,你这小子这么穷酸,哪有这么配得上这匹马的朋友?你要不要说说这匹马叫什么名字?你的朋友又是谁?“ 左元敏摇摇头,怫然道:“这不干大师的事。“怕自己进去饭馆吃饭,将望云骓留在这里会有麻烦,伸手便要去牵望云骓。那头陀嘿嘿两声,铁杖忽然伸了过来,挡在前面。 左元敏倏地缩手,怒道:“你干什么?“心中惊觉道:“原来这个头陀会武功。“那头陀不怀好意地看了左元敏一眼,说道:“小子手脚挺俐落的。“又道:“不是才到吗?干嘛这么急着走?是不是心虚了?“左元敏道:“说了不干大师的事。“ 头陀冷笑一声,说道:“从没看过像你这么嚣张的小偷。不过既然让遇上了,倒想看看你究竟有什么本事,可以这么对说话。“ 原来这个头陀颇能识马,他一见到望云骓,便知道这是中原难得一见的西域骏马,巴不得立刻牵走,占为己有。尤其在见到这马的主人,竟然只是个少年时,他心中就觉得自己已经是这匹马的主人了。只不过他自恃身分,不愿先动手打发左元敏,话一说完,双脚一蹬,便要直接翻身上马。 左元敏见他双膝微弯,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了,心中骂道:“简直岂有此理!“两手一分,便往哪头陀身上推去。他不知这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35 头陀的底细,只想把他从马背上推开,所以倒没有使上所学的功夫。那头陀哈哈一笑,铁杖突然朝他伸来。左元敏一惊,缩手想要避开,没想到那杖头不之怎么地伸到他的腋下一挑,左元敏脚下一浮,不由自主的往后仰倒。 左元敏大骇,运起太阴心经,连忙使了一个铁板桥拿住,硬生生地定住身子,接着弹起原地站定。那头陀见他居然能稳住身子不跌跤,颇觉惊讶,便在此时,那望云骓似乎抓准了时机,身子一动,将头陀从马背上甩了下来。 那头陀在马背上没坐稳,轻轻巧巧地从另一边落地。他心中不怒反喜,暗道:“好一匹聪明又有灵性的骏马。“但也对左元敏没有跌跤相当在意,转过马身,对着他说道:“没想到臭小子还颇有一套。你师父是谁?看你手脚这么俐落,倒像是常知古的徒孙?嘿嘿,要是常老的话,那你还得叫一声师叔公哩!“ 左元敏也是被他刚刚那一挑,吓了一大跳,想起当日的自由自在,彷佛也是深谙此道,脑筋一转,于是强自镇定,说道:“没师父,常知古是谁,从没听过。不过前些日子在汴梁城碰到了一个手拿木杖的邋遢头陀,叫什么自由自在的,不知大师认不认得?“ 那头陀眼睛一亮,说道:“认识怎么样?不认识又怎么样?“左元敏笑道:“大师还是不认识的好,他在汴梁与人比武,结果十招之内就给人扔到河里。“假意唉声叹气地续道:“那时在场的最少也有五六十人,人人捧腹大笑,笑得人仰马翻,都说这个邋遢头陀学艺不惊,贻笑大方,想来他的同门师兄弟也是沽名钓誉之辈……“ 那头陀忽地大怒,叱道:“胡说八道,师弟这一路'醉步神仙杖法'已有八成功力,天底下有谁可以在十招之内扔出师弟?臭小子信口胡诌,若不说出个道理来,打得你满地找牙!“ 左元敏见他的杖法颇为眼熟,便往自由自在身上猜,虽然一言中的,倒也有些意外,忍不住说道:“原来大师是自由自在的师兄,失敬失敬,不知大师法号如何称呼?“ 那头陀道:“你初入江湖,不晓得师兄弟的名头,那也怪不得你。本大师就教你一个乖,免得来日莫名其妙的得罪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师弟人称木杖头陀,法号自由自在,这你是知道的了。本大师手持铁杖,人称铁杖头陀,法号不生不灭。既然不生不灭,也就无由无在,比之自由自在,那是更胜一筹。顺便告诉你,上头还有一个师兄,手持金杖,人称金杖头陀,法号无众无。嘿嘿,既到无的境界,也就无败,更是无敌。所以下次见到手里拿着金杖的头陀,要不就乖乖躲远一点,要不就上前磕头请安,要是以为可以像今天戏弄一样,跟他胡说八道,不管你的师父是谁,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左元敏道:“原来是不生不灭大师。“脸上殊无敬意。不生不灭道:“看你的样子,好象是不相信。“ 左元敏道:“不是不相信,是没什么好不相信的。因为就算大师是自由自在的师兄,可是他在几招之内就被人扔进蔡河当中,是亲眼所见,不免对大师的吹嘘,大打折扣。“ 不生不灭喝道:“胡说八道,你说,是谁将师弟扔到河里的?“左元敏道:“那人高头大马,神态威武,轻功卓越,剑术高强。只见他剑一出手,自由自在满场逃窜……“不生不灭大叫:“放屁!放屁!“左元敏充耳不闻,续道:“嗯,想起来啦,一、二、三、四……不到十招,大概第六招的时候,自由自在转身想跑,忽然间身子就飞了起来,还以为他轻功居然如此之高,结果只听得扑通一声,就摔在蔡河当中了。“ 不生不灭颇不耐烦,催促道:“你还没说到这人是谁!“左元敏道:“那人有个特征,他的脖子上刺了一头雁子……“不生不灭两眼一亮,说道:“啊,原来是他……“左元敏佯装惊讶,说道:“原来大师也在现场吗?“ 不生不灭略一沉吟,说道:“哼,那师弟好贪女色,用功不勤,让那个燕追风教训教训他也好。不过你言不尽实,什么六招之间,师弟就想逃跑?燕追风剑术再高,也不能变成神了,若是有机会让碰到他,倒要好好地跟他会上一会。“ 左元敏巴不得他这么说,连忙道:“他人就在汴梁,大师这就请吧!“不生不灭道:“那也不用忙。“顿了一顿,续道:“既然你不是常知古的徒孙,那也没什么好客气的了。臭小子,别说这匹马不是你的了,就算是你的,老子一眼就看上了它,你要嘛,自动地让给,恭送上路,老子一高兴,就饶了你对无礼之罪,怎么样?“ 左元敏道:“听大师的口气,晚辈好象还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不生不灭道:“一般来说,聪明的人是不会选第二条路的,不过你既然问了,就是说给你听听也无妨。这第二条路嘛,就是一杖送你上西天,这马儿呢,还是牵走了。“ 左元敏又惊又怒,但想这人既然是自由自在的师兄,自己可千万不是他的对手,于是强抑怒气道:“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大师欺负一个小孩,似乎比江洋大盗还不如。“不生不灭裂着嘴笑道:“会做得很漂亮,也许先把你打个半死……总之,方法很多。“ 左元敏知道此刻自己全身上下的每一处关节,都在不生不灭的目光笼罩之下,只要稍有妄动,马上就会引来攻击,当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他心中想到一个主意,虽然有点冒险,但估量形势,也不得不为了。于是接着道:“那晚辈知道了。“ 不生不灭不怀好意地瞧着他,说道:“你知道什么了?“左元敏道:“晚辈恭送大师离开,然后先进去填饱肚子再说。“不生不灭笑道:“现在觉得你这小子还颇有意思的,你叫什么名字来着?“左元敏道:“晚辈左元敏。“不生不灭大乐,道:“左元敏,嗯,会记住的。下回有机会碰面,老子会给你留三分颜面。“ 左元敏拱手道:“多谢大师。“伸手去解开望云骓的缰绳,然后慢慢走到不生不灭面前,做势像要将缰绳递给他的样子,然后续道:“大师,晚辈还有一事不明,还望大师指点迷津。“不生不灭道:“什么事……“左元敏道:“大师杖法高明,但不知轻功如何?“ 不生不灭才要开口,忽见左元敏伸手在马臀上用劲一拍,喝道:“乖马儿,快跑!“不生不灭大吃一惊,只见那望云骓两只前脚抬起,嘶鸣一声,倏地便往前奔出。不生不灭见机应变,连忙伸出铁杖,想要去钩住缰绳,可是那望云骓终究不是一般凡马,后腿一蹬,身子已经窜出丈外,不生不灭这一钩虽然不慢,却还是差了半尺有余。 这一下变生肘腋,不生不灭不禁勃然大怒,转头去寻左元敏,却见他早已往反方向奔去。不生不灭自忖自己的轻功虽比他高,但此时首尾不能相顾,若抽身去追左元敏,以望云骓速度之快,那就永远追不上了。 便在这一瞬间,他毫不犹豫地做了决定。但见他伸杖在身后一点,身子立刻如箭离弦,向望云骓所奔的方向窜出,同时将左手铁钵收入怀中,空出五爪来抓马鞍。这一下兔起鹘落,无不恰到好处,那望云骓好似知道厉害,四蹄几乎也是同时飞起,不生不灭这一抓,指尖是碰到了马鞍,可是毕竟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不生不灭一抓不中,对于这匹神物只有更加喜爱,早将左元敏抛到九霄云外,双足一落地,立刻运起轻功,发了疯地穷追不舍,望云骓跑在前面,直往城外而去。 这一前一后,一马一人地在街道上狂奔,可吓坏了不少路人,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左元敏见自己的危机稍解,便想起望云骓处境危om险,急忙跟在后头,也追了出城。 那左元敏内功虽然已有些根基,手脚灵便是灵便了,但是对于轻功一门,却是从未窥得门径,一出城门,那望云骓与不生不灭早已经跑得无影无踪。好在那望云骓虽然神骏,但终究不能像不生不灭一样,一运起轻功来,就连足迹也没留下,左元敏但见一条淡淡地马蹄痕迹,直往北去,一咬牙,也发足往前直追。 也不知追了多久,左元敏渐感体力不支,速度也就慢了下来,到了后来又累又饿,只想找个地方休息,望见前方平野开阔,只有一个地方有几株大树环抱成荫,于是便想到那树下去休憩歇腿。复行不久,忽然背后隐隐有马蹄声响,左元敏回头一望,但见远方尘土飞扬,急速地往自己奔来,左元敏再端详一阵,便即认出是望云骓正往自己奔来。左元敏大喜过望,连忙大叫:“在这里,在这里!“ 那望云骓奔到前方两箭之处,忽然向右拐弯,左元敏一愣,这才发现那不生不灭居然还跟在后面两三丈远的地方,心中不骇然:“此人轻功居然如此了得。“他不知道望云骓之所以没摆脱不生不灭的纠缠,完全是因为望云骓还惦记着他,在城外绕了一大圈,最后又绕回来的缘故。 那不生不灭也瞧见了他,但是脚下没有多做停留,仍紧跟着望云骓,穷追不舍。左元敏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望云骓来而复去。 左元敏叹了一口气,依照原定计划续往前方树荫底下前进,才刚坐下不久,右后方马蹄声又响起,左元敏连忙起身查看,却是望云骓绕了一个大圈子,再度去而复返。左元敏心中感动,大喊:“乖马儿,你自己快走吧,他追不上你的,快回到你主人身边去!别再回来了!“ 望云骓也不晓得听见没有,未曾稍停,斜斜地续往前奔去。左元敏心道:“你的好意心领了,快走,快走!“ 却说那不生不灭追了这一阵,早已累得精疲力尽了,而之所以仍不放弃,却是因为望云骓从不跑远,总会在相当的距离后,拐弯奔回。不生不灭心里只想着:“加油,再加把劲!再加把劲!“却从未想过望云骓为什么要这般戏弄他。不过他此刻听到左元敏的呼喊,心中忽然(炫)恍(书)然(网)大悟,暗暗自责道:“哎呀,原来如此!“ 不生不灭想通此节,当机立断,舍了望云骓,直奔左元敏而来。左元敏一开始还以为不生不灭终于放弃了,但随即便知道不对。只是放眼四野平阔,毫无可躲藏之处,就是要跑,也跑不过他。当下深吸一口气,全身劲力充满,蓄势待发。 那不生不灭转眼间,便来到了左元敏身前几步之处,倏地铁杖伸来,喝道:“小子,叫它回来!“知道那望云骓脚程飞快,左元敏若不及时呼喊,只怕它听不见。 那左元敏更不打话,身子一侧,一招“玉树流光“便往杖头打去。不生不灭的杖头让这道劲力一带,不由自主地偏开六寸,“波“地一声,戳中了左元敏身后的大树。 不生不灭见状,颇为惊奇道:“臭小子这一手不错,叫什么来着?“左元敏哪有空闲跟他说话,身子一矮,跨步向前,接着又是一招“后羿射日“。不生不灭虽不知名堂,但也知道厉害,不敢直缨其锋,右手五指灵动,铁杖顿时像个大水车一样转了开来,左元敏招式不能使老,往后退开。 不生不灭一招抢上,后着源源不绝,那左元敏不过学了个把月的功夫,仗着对方没见过“秋风飞叶手“的厉害,才能在不生不灭这等高手面前走上几招。更何况此时的不生不灭,急于让他出声叫唤,下手毫不留情,几招之后,左元敏便左支右绌,忽然右腕一紧,已给不生不灭给拿住了。 不生不灭一阵冷笑,说道:“你是有两下子,不过就想凭此逃过的手掌心吗?“左元敏把头一撇,不去看他。 不生不灭手上用劲,低声喝道:“快把望云骓给叫回来!“左元敏心想:“这望云骓虽然只是个畜生,但是它不负,又岂能不如畜生负它?“也低声道:“你别作梦了。“一言未了,一股灼热的感觉倏地从手腕顺着肘臂直往心窝里钻,左元敏一颗心怦怦直跳,端的难受异常。耳里但听得不生不灭说道:“此刻只要突然收劲,你的心跳就会跟着停止,一条小命儿也就从此没啦,怕不怕?“ 左元敏满脸通红,却兀自嘴硬道:“用这种方法欺骗畜生,简直畜生不如!“不生不灭哈哈大笑,说道:“小子,你有种。“转过身子,右手一抬,将铁杖压在他的左肩头,两边同时用力,左元敏再也忍受不住,“哇“地一声,叫了出来。 那望云骓远在里外,却彷佛也听到声音,虽然止不住身子,还是远远地斜兜了回来。不生不灭看这招见效,心中一喜,手上用劲更剧,左元敏抵受不住,膝头弯了下来。 忽然间两人都同时听到了有人哈哈大笑,却不知从哪里传来。笑声陡止,接着有人说道:“铁杖头陀,你越活越回去啦?对付一个小孩子也使这么大的劲,要是传了出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就是你师兄弟三人,一贯的手段呢!“ 铁杖头陀听这声音,彷佛如临大敌,倏地将压在左元敏肩上的铁杖收回,但是左手仍紧紧地握住左元敏的手腕,一边说道:“听阁下的口气,彷佛跟师兄弟很熟,既是老朋友到来,何不现身一叙呢?“ 那声音道:“好说,好说。跟你不熟,跟你师兄也只见过几次面。不过好在跟你不熟,要不然看你这般欺负弱小,若不当场出手教训你,岂不是要当场丢脸死!“ 话才说完,那不生不灭忽然右手一抬,口里喝道:“去!“手中铁杖便如烽火轮般往上飞出,“唰“地一声,冲进了两人头顶上的浓密树荫当中,顿时满天树叶如雪花飘落,霹哩啪啦地尽是树枝被打落的声音,声势颇为惊人。 那不生不灭的脸上闪过一丝狡狯的神色,可是这个神气只是一闪而过,随即被吃惊诧异的表情所取代。原来他这一招“峰回路转“,最有名的就是铁杖出手之后,不但威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36 力无与伦比,势无法挡,而且铁杖还可以绕过一圈,转回到手上,可以说是有胜无败的一招。但是此刻他这一抛掷,铁杖居然一去不回,而且就这么突然无声无息,有如石沉大海一般。 随着时光流逝,那铁杖头陀脸色越发难看。忽然先前那声音又响起,说道:“嗯,这根铁杖沉重是沉重了些,但是不称手,拿来当拐杖,一点也不方便。有人说:“破铜烂铁'可见这铜铁也有好坏之分,看这铁嘛……质地太软,是烂铁的一种。“ 不生不灭大怒,正要出声大喝,忽然“飕“地一声,一道黑影从树上射出,掠过不生不灭的面前,插入前方三尺处。不生不灭定眼一瞧,不正是他的铁杖是什么?可是铁杖插入土中逾尺,露出地上的部分却歪歪斜斜的,样子有点奇怪。 不生不灭颇为不安,不敢放脱左元敏,拉着他往前走了几步,伸出另一只手将铁杖拉了出来,但见他原本一根笔直的铁杖,现在却已经弯得成了一张弓。不生不灭又惊又怒,惊的是这根铁杖质地如何他最清楚,要他徒手将自己的铁杖弄弯,他自忖没那个本事;而怒的是此人竟敢弄弯他的兵器,简直没将自己放在眼里。他忿地将铁杖往地上一扔,说道:“头陀学艺不精,今天算是认栽了,咱明人不做暗事,还请阁下现身相见,留下一个万儿来,也好让头陀输得心服口服。“ 那声音道:“你到底是真的心服口服,还是假的心服口服,都不关的事。识相的快把手给放开,你紧拉着小朋友的手不放,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用来威胁吗?哼,老子最看不起你这种人了,所以懒得跟你照面。你要是不服气的话,直接爽爽快快的说,老子不会不给人机会。“ 不生不灭大怒,说道:“好,头陀今天要是让人说一句话就打退堂鼓,那以后也不用混啦,有种的就给下来!“那声音哈哈大笑,道:“好,这样才象话!“接着“哗啦“一声,一道灰影从树上倏地窜下。 那不生不灭全神戒备,面对一个这样的高手,他可不敢空手与之放对,于是在灰影闪出的同时,他伸足一挑,那躺在地上的铁杖立时弹了起来,再度回到他的手中,恰在此时,那道灰影也刚好来到面前。 霎时间,不生不灭只觉得到处都是掌影,而且一道一道的掌风,不断地向他压来,迫得他不得不挥动铁杖,同样响应以狂风暴雨之势。不到片刻,两人之间所积蓄的真气气流几乎已经到了不生不灭所能承受的临界点,他单手不能支撑,连忙甩开左元敏,以双掌抵御。 那人笑道:“哈,哈,终于肯放手了吗?“不生不灭大骇,心道:“此人居然还能开口说话,命休矣!“但觉前方一股无形的气流暗潮汹涌,炙热难当,不生不灭不断地催动内力,几乎都要虚脱,到了后来连换气都有困难,但是对方劲道似乎无穷无尽,毫无衰竭的景象,自己也只有咬牙苦撑。 忽然间,那人撤回掌力,说道:“与你师兄总也算是相识一场,要是他的师弟折在的手中,来日见面,于他的颜面须不好看。把你的东西拿着,这就去吧!“不生不灭原本周身乏力,颇有投降的意思,忽得此喘息,心神稍复,又听得他二度提起自己的师兄,想他对师兄只怕有所顾忌,于是便道:“阁下神通广大,武功高强,头陀拜服。只是的兵器已被弄弯,来日见到师兄,他一定会问起,若瞠目以对,左右也是要受到责罚,头陀大胆,还是得请教阁下的万儿……“ 那人哈哈大笑,伸手向他要来铁杖,两手抓住两端,猛喝一声,那铁杖竟然弯了回来,逐渐笔直起来,不到片刻,铁杖恢复如初。这等功夫可要比把铁杖弄弯,还难上千百倍,不生不灭惊骇不已,不知他意欲何为。 那人将铁杖掷还,说道:“哼,凭你也配问的姓名吗?“不生不灭铁杖入手,但觉杖身灼热,颇为烫人,自己内力若稍有不纯,只怕还拿捏不住。至此已知今天无论如何讨不了好去,唯唯诺诺,转身便走。 那人忽然又道:“慢着!“不生不灭停步转身,一脸尴尬。 那人续道:“你自走自己的,别去招惹那匹马!“原来不知何时,望云骓已经回到距离三人不到百步之远的地方。不生不灭不置可否,拖着铁杖,转一个方向走,算是回答。 两人一场混战,那左元敏武功低微,就算关心战局,也无法靠近,只能躲在一旁观战。及至不生不灭离开,他才从树后出现,向前与那人拜谢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那人将他扶起,说道:“小兄弟何以行此大礼?快请起!快请起!“ 左元敏但觉一股无形的劲力从下而上,轻轻将他托起,他这一跪就没有能跪到地上。抬眼一瞧,但见此人年约四五十岁,两鬓飞白,颇有风霜之色,两眼炯炯有神,看上去相当精明干练的样子。他原以为这人武功高强,应该会像谷中人那样喜怒不形于色,突见他客气不愿受他的拜谢,倒是颇为惊讶。 那人见他一脸迷惘,说道:“怎么?跟你客气,你好象有点吃惊,是吧?“左元敏讪讪笑道:“是这个……这个……“那人道:“这人见到不喜欢的人,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下手也毫不可气。但要是合脾胃的人,便当他是朋友,朋友之间,哪里需要行此大礼。“ 左元敏大喜,说道:“晚辈左元敏,敢问前辈高姓?“那人道:“什么前辈不前辈的,名叫樊乐天,乐天知命,所以常常开怀大笑。左兄弟若是不嫌弃,叫樊大哥行了。爱人家叫大哥,不喜欢人家叫前辈。“ 左元敏为人原本还算拘谨,不太容易对人敞开心胸,不过不知为何,虽然与这个樊乐天初次见面,对他却颇有亲切感。听他如此吩咐,竟然忍不住脱口说道:“樊大哥!多谢你救命之恩!“ 樊乐天哈哈大笑,说道:“没错,就是这个样子,就是这个样子。哈哈,左兄弟不必客气,朋友有难,两肋插刀都在所不惜了,更何况只是替你打发一个不象话的臭头陀,哈,哈,哈!“左元敏听他笑得开怀,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两人笑了一阵。樊乐天道:“对了,兄弟。你怎么会跟那匹马在一道?为了它居然连命都不要了?“左元敏道:“此事说来话长。“于是便将如何在山林中碰到这匹马,如何救它一命,它又如何知恩图报,不肯舍己逃走的事,简略地讲了一遍。 樊乐天静静听完,说道:“嘿嘿,没想到这只畜生居然也有这样的灵性,嗯,不错,不错。兄弟对于一个畜生居然也能以诚相待,难得,难得。“左元敏讪讪笑道:“樊大哥取笑了。“ 樊乐天道:“不是,你今天不负畜生,他日也绝对不会负人。樊乐天今天能碰到你,也算是没多活了这几十年了。“左元敏脸上一红,说道:“樊大哥谬赞了。“樊乐天看了望云骓一眼,续道:“也难怪这只怪里怪气的望云骓,肯让你上它的背。“ 左元敏睁大眼睛,不知他的意思。樊乐天道:“对了,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左元敏道:“打算跟着这匹马儿,去找它的主人。“樊乐天不知为何突然发笑,道:“哦,那是为何?这匹马既然跟了你,你也可以把它留下来好好照顾它啊!“ 左元敏道:“望云骓是匹神骏之马,马既非凡,主人也必是个人物。很想看看这匹马的主人是怎样的一个人,顺便将马还给他。“樊乐天奇道:“这么说你冒这么大的风险,就只是为了还这匹马?“左元敏不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当下点了点头。 樊乐天哈哈一笑,道:“不错,不错,你既然想见,就带你去见他。“左元敏道:“大哥的意思是……“樊乐天道:“你不是说想见见这匹马的主人吗?就带你去见他啊。“左元敏大喜,道:“大哥识得这匹马的主?“樊乐天道:“就是因为认得这匹马,这才跟上你。见你颇有义气,为人光明磊落,所以才出手救你,知道吗?“ 左元敏道:“这么说来,原来是望云骓间接解救了。“樊乐天笑道:“你因它得祸,算不上是它解救你。“用右手拇指扣住食指,放在唇边,撮嘴为哨,那望云骓听了,乖乖地慢慢踱步而来,为樊乐天与马主人熟识,做了一个最好的证明。 左元敏大喜,轻抚马背,说道:“樊大哥,这就走了吗?“樊乐天道:“没错,立刻带你去见他,也好了了你一个心愿。上马吧!“左元敏推辞道:“不,还是樊大哥上马才是。再怎么说,你也是这匹马儿主人的朋友。“樊乐天哈哈一笑,说道:“到此刻你还不知道吗?这匹望云骓固然神骏,但是也有它的脾气,除了它的主人之外,它是谁也不让骑的。所以虽认得它,它也知道,但是它却从不让上马背。嘿嘿,若不是如此,又怎么能显得这匹马的珍贵?“ 左元敏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说道:“那不如都不要骑马好了。“樊乐天道:“这畜生虽是畜生,但是就好在它不会作伪,也不会拍你马屁。你若不是有过人之处,它也不会这么待你。的脚程比你快,你就别客气了。“ 左元敏想想也是,于是便跃身上马。樊乐天哈哈一笑,拍拍马臀,说道:“除了你的主人之外,你不是谁也瞧不上眼吗?哈哈,怎么样?人外有人,还不是另外有人可以收服你。“望云骓忽然将头一撇,对着樊乐天龇牙裂嘴,还从鼻孔喷了一口气出来。樊乐天头一偏,嘻嘻哈哈地道:“你不喜欢,还讨厌你呢!臭娘儿!“ 左元敏见他居然跟马儿斗气,不觉得有些好笑。若不是他亲眼所见,还真不能相信他刚刚居然赤手空拳压制住铁杖头陀,细细思量起来,他的功夫应当在燕虎臣之上,跟神秘莫测的谷中人可能差不多。 两人续往西行。望云骓以小快步方式前进,那樊乐天迈开大步,轻轻松松,毫不落后,还能一边与左元敏说笑。言谈中左元敏数度询问樊乐天有关于马匹主人的事情,樊乐天先是含糊其词,到后来便直接说道:“此刻在你心中,一定有着这马儿主人的形象,要是告诉你他的样子,不就破坏了那一份美感?反正不久之后就能见到了,到时你就可以跟你心中的形象比对比对,看看符不符合。“ 左元敏道:“可是有点紧张。“樊乐天道:“有在,你大可放心。这马儿的主人脾气,虽然也跟这匹望云骓一样,有些执拗,但是性子也跟一样是直来直往,爽朗大方。以跟他十几年的交情,觉得你可以跟他合得来。“左元敏道:“但愿如此!“ 樊乐天忽然哈哈笑道:“不用考虑那么多啦,他只是个人,又不是神,紧张个什么劲儿?“开始东拉西扯,说一些有的没有的话题。左元敏随口应答,心情轻松不少。 如此过了两天,两人来到一处山脚下,先找了一处凉亭休息。樊乐天忽道:“左兄弟稍后,去去就来。“说着快步离去。左元敏不以为意,独自坐着休息。 不久,有一个老翁挑着扁担也进到凉亭休息,左元敏略略移动身子,方便让老翁进来。那老翁挑的是两箩大白菜、小白菜以及空心菜。扁担的一头另外挂着一只倒吊的鸡,身子肥大,想来是种菜的农人顺便在院子后面养了鸡,如今鸡肥了,特地与收成的蔬菜绑在一起,要挑到镇上去卖。 没过多时,又有一个人从凉亭的另一边走来,在凉亭外将背在身后的竹篓子放在地上,看样子也要在凉亭内休息。左元敏瞧这人身材魁梧,皮肤黝黑,腰间挂着一柄猎刀。那竹篓中黑影晃动,连带着竹篓也跟着一起抖动。左元敏想那人应该是山中的猎户,不知打到了什么东西,也想到镇上去沽一个好价钱吧。 猎户走进凉亭,看了左元敏与老翁一眼,大剌剌地便往左元敏身边坐下。于是左元敏左边是老农夫,右边是猎户,他人夹在中间,只想起身走了算了,可是那樊乐天要他在凉亭中候着,自己若是跑到外头去,不免又要让他说笑了。于是也就大大方方地坐着不动。 忽然间那猎户舒展筋骨,将腿一伸,一不小心踢中了老农夫的箩筐。箩筐晃了一晃,满满地大白菜,差点要滚一颗出来。 老农夫道:“喂,小心一点,摔烂了可要你赔。“猎户道:“老丈,火气干麻那么大?你的菜摔烂了吗?“老农夫道:“就是没摔烂才跟你说话提点你,要是摔烂了,还会这么客气跟你说话吗?“猎户笑道:“你这就叫客气?要是不客气的话,那又怎么样?“ 那老农夫年纪既大,火气亦复不小,便道:“你别看年纪大要欺负,告诉你,可是练过几年功夫的。“说着伸手将扁担抽出来,绑在另一端的公鸡受到惊吓,猛地拍翅,飞出了几茎鸡毛。 猎户道:“老丈,你老的功夫真高,你看你的鸡,都快被你吓死了。“语多轻蔑。老农夫勃然大怒,提起扁担,说道:“好哇,好哇,来呀!来呀!咱这就来比划比划!“猎户见他年纪那么大,不肯与他一般见识,只是不断地笑着摇头。老农夫见了更是生气,不断向他挑衅。 忽然之间,那只公鸡不知怎么挣脱束缚,振翅跳跃,逃出了凉亭之外。老农夫大吃一惊,连忙撇下扁担,便往凉亭外寻去,猎户见状更是哈哈大笑,捧腹不已。那老农夫年老力衰,手脚迟钝,追了半天也追不到他那只鸡,于是便气急败坏地回到凉亭前,对着猎户大叫:“喂,大块头!快去帮把鸡给追回来。“ 猎户笑声未歇,说道:“凭什么要帮你追那只鸡?“老农夫道:“若不是因为你,的鸡也不会跑了。“猎户笑道:“奇怪了,你的鸡的脚,长在你的鸡的身上,它要跑要跳,关什么事?“ 老农夫道:“你到底要不要把的鸡追回来?“猎户把头一转,不去理他。老农夫一气,一脚踢翻猎户放在凉亭外的竹篓,竹篓倾倒,盖子掉落一旁,里头忽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37 然黑影一闪,一个东西从竹篓中窜了出来。左元敏定睛一瞧,原来是一只山雉之类的飞禽。它逃出竹篓之后,跳了几跳,随即兴奋地振翅而飞,半空中它全身的羽毛在阳光下,发散着一种亮眼的深蓝光芒,而尾部像一把大扇子一样摊开,末端还有些许黄白杂点,模样很是稀奇。那农夫也知道这只山雉颇为难得,忍不住说道:“这只山鸡长得倒俊。“一晃眼,山雉飞上了凉亭顶上。 猎户大吃一惊,冲出凉亭外,一把推倒老农夫。那左元敏原想他只是斗嘴,也就置身事外,现在有人动起手来了,便急忙介入。他一个箭步拦在老农夫身前,说道:“大叔,别动手,别动手!“转身去搀老农夫起来。那老农夫哼哼唧唧,一副相当痛苦的模样。 那猎户大叫:“看看你做的好事,看看你做的好事!这下怎么办?这下怎么办?看你这下怎么赔!“老农夫道:“不就是一只山鸡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弄丢了的鸡,放走了你的山鸡,大家正好扯了一个直。“ 猎户哇哇大叫,伸手要来打他。左元敏连忙阻止,说道:“大叔,有话好好说,何必动粗呢!“猎户气极败坏地道:“他放走了的蓝凤凰,根本赔不了了,还不趁机打他一顿,以泄心头之恨!“老农夫大笑,说道:“什么蓝凤凰?不就是山鸡吗?你瞧,它根本也飞不远,现在不就停在凉亭上吗?“猎户怒道:“那你把它捉下来呀!“ 老农夫不甘示弱,同样怒目相对道:“最多扯了个直,凭什么要捉它下来?“猎户抡起拳头,怒道:“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左元敏见他拳头大如饭碗,老农夫年事已高,这一拳要是打得实了,他一身老骨头只怕就要当场散开,连忙两臂一张,将老农夫隔在身后,说道:“大叔,这位老爷爷是不该放走你的蓝凤凰,但是你也不可以打人啊!“老农夫没忘了在他身后补充说道:“是蓝山鸡!“ 猎户奇道:“你是谁?关你什么事?再不让开,连你一起打!“左元敏道:“大叔,你年轻力壮,这一拳打下去,就要出人命啦!“老农夫躲在他身后道:“谁说的?有种来比划比划!“左元敏苦着脸道:“老爷爷,你可不可以少说几句?“ 猎户脸色转横,说道:“他少说几句也不行,要是不能赔的蓝凤凰来,今天说什么也不能这么饶过他。“老农夫恨恨地道:“那你刚刚推这一下,撞得全身骨头都散了,还弄丢了的鸡,还没要你赔呢!“猎户瞪了他一眼,讥道:“推你一下有怎么样?你这把老骨头,跟的蓝凤凰怎么比!“那老农夫气得全身发抖,也挣扎着要从左元敏身后转出来跟他拼命。 左元敏见两人剑拔弩张,自己逐渐抵挡不住,便道:“两位,两位,请听说,请听说一句。“猎户道:“你从刚刚就一直挡在这里,到底想要干嘛?“左元敏道:“大叔,你那只蓝凤凰值得多少银子?买下来。“回头与老农夫道:“老爷爷,你那只鸡值得多少钱,也买下来。这样子你俩个都不用吵了吧?“ 老农夫听了大喜,说道:“你真的要买?太好了,那就不用再抓它到镇上去了。你给二十钱,就不跟这粗人计较。“左元敏道:“这个容易。“伸手入怀,拿出上回帮谷中人买药剩下的钱,一边说道:“大叔,你的呢?“没想到那猎户道:“不是不卖你,问题是已经将它卖给镇上的陈员外了,今天就是要去交货。陈员外是的大主顾,今天如果不能把蓝凤凰带去给他,那以后也不用跟他做生意了。“ 那老农夫听猎户不同意,也忽然反悔道:“这只鸡也是很特别的鸡,想要买下它,也没那么容易。“左元敏心烦意乱,说道:“好了,好了,知道了,知道了。“与那猎户说道:“大叔,现在就帮你把这……这蓝凤凰捉下来。可是你不能再动手打人了,知道吗?“猎户大喜,说道:“要是你能捉它下来,才懒得跟这个老头子一般见识哩!“ 左元敏道了一声:“好!“忽地一个箭步窜出,看准凉亭旁的一株树干,像猿猴一样地攀爬而上。他手脚灵活,几下便以树干为媒介,跃到凉亭上去。那山雉受到惊吓,从另一边跳跃奔逃,左元敏手脚并用,连忙从后赶上,那山雉却不等他,振翅一跃,从另一头飞下凉亭。 那猎户轻呼一声,正要从这一头赶过去,却见那左元敏已经跟着跃下凉亭,半空中伸手一抓,轻轻巧巧地抓住了山雉。 猎户大喜,连忙提着竹篓子赶了上来。左元敏笑道:“幸不辱命。“猎户小心翼翼地将山雉装回篓子里,与左元敏再三道谢。左元敏道:“大叔,帮你把山……蓝凤凰捉回来了,那你是不是应该先跟老爷爷道个歉。“猎户一愣,老农夫说道:“不用啦,只要他帮把鸡捉回来就行了。“左元敏道:“大叔,你从这一头,从那一边,来帮你。“ 这鸡可不比山雉一样还有飞行能力,虽然有点手忙脚乱,但两个人分头去拦,没多久也就将它捉到了。老农夫再三与左元敏称谢,看也没看猎户一眼,挑回扁担便径自走了。那猎户道:“小兄弟,你的身手不错啊,要不要跟到山里头去打猎?“ 左元敏笑着婉拒,说道:“不住这里,在等人。“那猎户道:“刚才看你替那个老头子出头,足见心中存有正义,为人热心,是正人君子。不过你年纪尚轻,容易受朋友影响,要是不能远小人奸邪,终会被影响。“左元敏听他言谈另有所指,不像一般猎户,便道:“小可不懂大叔的意思。“ 猎户指着望云骓道:“小兄弟,你可知那匹马的来历?“左元敏至此已知他绝对不是一般的猎户,心中暗暗戒备,嘴上说道:“还请大叔指教。“那猎户道:“这匹马叫望云骓,是西域大宛进贡的名马。“左元敏虽然已经知道了,但对竟有这么多人,一眼就知道它的来历,还是感到有点惊异。只听得那猎户续道:“知道这匹马的名称没什么稀奇,而是这匹马位什么会在这里。按理它既是外国进贡的贡品,那它就应该在皇宫内院里面才是,又怎么会沦落到民间来呢?“ 这一点就是左元敏所不知道的了。其实,他想见见这匹马的主人,也颇有这个意思,如果眼前这个猎户打扮的大叔,竟然知道这件事情,而可以事先透露几点的话,那他也就不用这么忐忑不安了。 那猎户走进凉亭坐下,左元敏跟着坐到了旁边。猎户续道:“这么跟你说,是想让你了解这匹马的主人不简单。而一直跟着你的那个姓樊的中年人,也不是泛泛之辈。“又道:“你练这秋风飞叶手多久了?一年?还是两年?是谁教你的?“左元敏道:“大叔难道也是武林中人吗?“猎户笑道:“是不是武林中人,并不是重点。重要的是你跟在这人旁边,已经成了武林公敌了,你知道吗?“ 左元敏一惊,道:“那是为何?“猎户笑笑,并未立即作答,却站起身向外眺望,回头道:“他来了。“又道:“你也不用害怕,你心地善良,又才跟了他几天,有替你作证,你不会怎么样的。“ 左元敏心中栗六,一方面希望樊乐天赶快回来,另一方面又希望他不要立即回来,让他有时间听听看这猎户大叔怎么说。不久马蹄声响,烟尘弥漫,四人四骑奔到凉亭前勒马停步。左元敏一见这四人面貌,心中一惊,便想要冲出凉亭去牵望云骓。不料那猎户忽然伸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说道:“不要紧的。“ 便在此时,四人皆已下马。原来这四人便是前些天左元敏在道上碰到的那四个人,他还记得其中那个年轻小伙子叫荣华,另一个白发老者是中年男子的父亲,至于另外一个,因为一直没有接触,容貌倒是记不太清楚了。不过这四人既然在一起,自然就是当天那四人无疑。 那猎户拱手道:“钱前辈、道明兄,你来啦。“那白发老者钱坤道:“韩兄弟好{炫&书&网}久不见,近来可好?怎么不见荀兄弟呢?“那猎户道:“托前辈的福,少同安好。大哥刚刚才走,为兄弟把风去了,待会儿就能见到了。“ 那中年男子道:“秉聪、荣华,过来见过韩大侠。“那猎户道:“道明兄不必客气。“ 那叫秉聪、荣华的两个人相对一眼,不敢相信眼前这位猎户打扮的,竟是师父口中所称的什么大侠,其中那个叫秉聪的更直接开口问道:“阁下难道便是与师祖并称南三绝与东双奇的韩少同,韩大侠?“那猎户笑道:“大侠可不敢当。“ 那钱道明喝道:“秉聪,不得无礼!“那秉聪与荣华这才赶紧拱手作揖,一个说道:“徐荣华见过韩大侠。“另一个道:“吴秉聪见过韩大侠。“韩少同伸出双手同时将两人托起,说道:“两位贤侄不必多礼。“ 左元敏这才忽然想起,那时封飞烟那时介绍他父亲的名头,确实曾经说过:“南三绝:钱坤、丁盼、封俊杰。“那么眼前这位白发老翁,果然便是与封俊杰并称南三绝的钱坤了。左元敏惊疑不定,又想道:“这钱坤既与封前辈并称,那么应该不是坏人了。又这位姓吴的仁兄说,这位猎户大叔名叫韩少同,为东双奇之一,与南三绝东南并称,那么这位韩大叔也应该是好人才对了。如果韩大叔是好人,那刚刚他所说的那番话……“ 正不知要做何反应,耳边忽又听得那钱坤说道:“还是韩兄弟本事大,在道上也曾碰到这小子,不过当时没能拦下他,让他给逃了。“徐荣华插嘴道:“师祖,他人当时在马上,只要他不下马,不管是谁也很难追得到他。“ 钱道明将脸色一摆,说道:“荣华,你最近所说的话,会不会太多了一点?“那徐荣华一惊,说道:“是,师父,……去凉亭外看着那匹马。“钱道明道:“那还不快去。“徐荣华道:“是,是。“应命而去。 韩少同笑道:“荣华师侄说得不错,要是望云骓狂奔起来,任你轻功再高,谁也没它的持续的耐力。是在这凉亭中碰到这位小兄弟的。“ 钱道明道:“倒不是说他说错了,只是大人在说话,哪有他小孩子插嘴的份?“韩少同心想:“他自是教训自己的徒弟,再怎么说也轮不到这个外人置喙。“于是转开话题,说道:“刚刚试了这位小兄弟一下,发现他只是偶然介入此事,本身倒与紫阳山门毫无关。“钱道明淡淡地道:“喔?何以见得呢?“ 那韩少同心中一股无以名状的怒火被挑起,心想:“韩少同是什么人,经过保证的事情,还需要跟你交代什么理由吗?“他不知钱道明因为年纪与他相当,一身武艺又尽得父亲的真传,却还是未能挤进南三绝的事情,感到相当介怀,因为这等于是平白矮了与父亲齐名的韩少同一截。所以在钱道明眼中,东双奇是东双奇,韩少同是韩少同,他并未因此而对韩少同有什么特别尊重的意思。 韩少同虽不清楚此节,不过也知道钱道明言语中颇有敌意。他心中固有不快,但是钱坤就在旁边,倒也不便失了礼数,于是将头一撇,与钱坤道:“前辈以为呢?“不正面回答钱道明的问题。 钱坤道:“这小子很有些古怪,他居然会秋风飞叶手。“韩少同道:“会秋风飞叶手那就更与紫阳山门扯不上关了。前辈应该知道,南三绝中的封俊杰,他本身也是九龙殿传人。“钱坤道:“这个知道。“又道:“总之,这小子来历不明,可疑之处甚多。“ 韩少同道:“来历不明于个人的品行道德无损,更对社稷武林毫无危害,这位小兄弟若是不愿透露,那也是他个人的自由,是江湖上成名的人物,难道还要以武力逼迫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吗?更何况他会的什么功夫,与眼前的事情一点关也没有。在下的意思是无须在此多做文章,还是赶办正事要紧。“ 钱坤沉吟未答。他儿子钱道明已抢着说道:“你说他与紫阳山门无关,那这匹马在这里又做何解释呢?这匹马天下无双,荣华徒儿可以确定是那个女人的座骑,这又做何解释?“韩少同道:“马是马,人是人,需要做何解释?现在这匹马在你徒儿身边,而这位小兄弟人在亭子里面,这么说你徒儿也与此是有关吗?“ 钱道明怒气上扬,音调也不由自主地提高:“师徒刚刚才到,你也是亲眼所见,怎么这么说话?“韩少同不愠不火地道:“还好有亲眼看见,要是人不在这里,谁又给你师徒做证?你又怎么知道这位小兄弟没有人可以做证?“ 钱道明怒道:“你说什么给师徒做证?是想影射什么?“钱坤插口道:“好了,好了,吵什么吵?韩大侠是江湖上的成名英雄,他既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你没事瞎搅和什么?又有人说你什么了?“钱道明气不过,嚷了一声:“爹……“ 韩少同拱手道:“前辈勿怪,在下说话是直了些,不过只是怕道明兄不明白,特别举例说明而已。“钱坤道:“没事,没事。这小子年纪还小,就算有什么,又能成什么气候。你说的对,咱还是办正事要紧。“ 忽然间,钱坤与韩少同两人同时转头,望向山脚的方向。不到片刻,几声吆喝呼吼声,远远地传了过来,韩少同脸上微变,道:“是荀大哥的声音。前辈少陪,在下要赶去接应。“不待回答,人已奔出两丈外。钱坤在后头喊道:“要不要人帮忙。“韩少同头也不回地道:“请前辈斟酌……“言犹未了,身子几个起落,已经隐没不见了。 钱坤见状,与儿子道:“你留在这里看着这小子,与秉聪跟过去看看。“招来吴秉聪,一前一后,循着声音的来处奔去。 顷刻之间,原本闹哄哄的凉亭,一下子又恢复平静。左元敏呆呆望着韩少同留在凉亭旁的竹篓子,心绪纷乱,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钱道明走进凉亭坐在左元敏身旁,说道:“那天你敢向动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38 手,胆子不小,怎么今天变了一个人似的,装起痴呆来了。“左元敏知他刻意挖苦,但他不知前因后果,就是想要反唇相讥,也无从着力。 钱道明见他一言不发,左顾右盼,还道他是有意不理会自己。想那韩少同再怎么说也可与自己平起平坐,他不理会自己的问话那也就罢了,你这小子不过是个小毛头,居然也有样学样起来,不由得将对韩少同的满腔怒火,全都转嫁到左元敏身上,厉声问道:“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师父是谁?要是再不说清楚,可别怪不客气了。“ 左元敏是出了名的吃软不吃硬,见钱道明凶横起来,不免将他与韩少同做了一个比较,心想:“连你父亲都看在韩少同的面子上,不敢对大呼小叫,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这么恐吓。“大声说道:“姓啥名啥,干你什么事?你就是皇帝的儿子,也不能管到家里头的家务事。“ 钱道明勃然大怒,倏地起身,喝道:“你说什么?“那徐荣华见到师父突然发怒,也赶紧来道他的身边,互成犄角之势,将左元敏围在核心。 徐荣华见师父气得发抖,一副恨不得立时上前,痛殴左元敏一顿的样子,却又自恃身分,不得不按兵不动,于是便道:“师父,这小子目中无人,不如让徒儿好好地教训教训他,也好让他知道,应对武林前辈应有的礼节,让他尝尝目无尊长的后果。“ 这番话直说到钱道明的心坎儿里,点头连连。徐荣华大喜,他那日一个没有防备,让左元敏在师父师祖面前,一招夺去马鞭,至今一直耿耿于怀。现在仇人见面,是分外眼红,既想一雪前耻,又想讨师父欢心。此时见到师父默许,简直心花怒放,乐得想要放声大笑。 徐荣华强掩兴奋之情,往前踏上一步,说道:“小子,那天你跑得快,让你给溜了,想不到你把运气当成福气,竟敢这么对师父说话。师父他大人大量,可以放过你,但是身为他的徒弟,不能替他老人家分忧解劳,那以后也不用混啦!“两腿一分,手上架势一摆,续道:“来吧,让你三……先进招。“他原本想说“三招“,随即想起当日他出手颇快,三招之数只怕太过,想说“两招“亦觉得不妥,若说“一招“嘛,那可又太小家子器了,于是便说成“先进招“。 左元敏实在不愿在此与他多生冲突,但见徐荣华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绝对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于是便道:“当日夺你的马鞭,那是因为你不分青红皂白地要拿马鞭抽,是迫不得已才出手的。跟你之间既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又不是师兄弟过招,实在没有义务一定要陪你玩。年纪虽小,但也不是闲着没事。你爱待在这里就待在这里,少陪了!“身子一动,往徐荣华的右侧窜去。 徐荣华“嘿嘿“一声,说道:“想走?“右手一伸,径往左元敏左肩抓去。岂知那左元敏这动只是诱敌之计,他身子是向右侧移动,但是左脚已经跨到徐荣华的右侧去了。那钱道明眼尖,踏前一步,帮忙挡住左元敏,便在此徐荣华一掌拍来,左元敏将头一低,躲了开去。 那徐荣华不愧是南三绝的徒孙,他一击不中,后招立刻补上,而且连绵不绝。依左元敏此刻的武功造诣,再也无法闪避徐荣华的攻击,一招“扑朔迷离“抢上,“啪“地一声,两人对了一掌。徐荣华道了一声:“好!“更加了三分劲。 两人你来往,一时僵持不下。那钱道明瞧了一阵,见左元敏转来转去就是那几招,但身手灵活刁钻,往往出奇不意,自己的徒儿明明功夫比他高深,却是一板一眼,走不出自己的路子来,看样子时候一久,还是左元敏占的赢面多。心中一急,虽然不主动出手,但是嘴上却丝毫不放松,不住说道:“荣华,后退,小心他这一招要打你右肩!““荣华,使'左右逢源'换'花开并蒂'!““小心!他要退走了,挤住他!“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徐荣华出招再不用思索,速度陡然增了一倍,所攻之处,又是左元敏所不得不救。如此一来,此消彼长,左元敏等于一人对两人,双全敌四手,立刻落入下风。不到片刻,已经累得出了一头冷汗。 左元敏越打越惊,心想:如此下去,他两个有胜无败,那还打什么打?心中一怯,便想打退堂鼓。他心中有此念头,脚下便开始行动,只要徐荣华一有空隙,就想撤走。但徐荣华在钱道明的指点下,破绽越来越少。左元敏脑筋一动,便去引诱徐荣华自己露出破绽。 那徐荣华知道师父一直都在旁边帮忙,自己还与左元敏僵持这么久,早已颜面无光,一见左元敏自露败象,哪里还管是不是陷阱,马上一头就栽进去了。左元敏身子一闪,从徐荣华的身旁逃了开去。 钱道明见状,连忙赶上前去,两臂一伸,拦住了左元敏,并提醒徒儿道:“小心,他这是移形换位之术。“左元敏叹了一口气,退回到凉亭当中。 在左元敏听他说到“移形换位“四个字时,他脑中倒想起谷中人的“幻影分形“来了。回忆起谷中人在那山洞里,施展幻影分形术时的身法,左元敏心想:“虽然谷中人没有正式传授这身法,只简单地带到一些口诀,要利用在每一招、每一式的中间转折处,从来没有实地操演过。不过配合口诀依样画葫芦,像不像,也是三分样。“ 他脑海中回想,口中默念,脚下依着记忆踏出脚步,身形一闪,居然从钱道明的身畔窜了过去。 那钱道明既然拦他不住,徐荣华就更没辄了,左元敏跟着两步踏出,身子已经在亭子之外。钱道明大吃一惊,连忙从凉亭中倒退出来。他这一招“退避三舍“,是钱坤在轻功上的独特造诣,以身子倒退来说,武林中可以说是无人能出其右。左元敏这一冲出凉亭,竟然差些就要撞在钱道明身上,百忙中将身子一矮,再度使出幻影分形。 钱道明但见左元敏明明就在自己跟前,却不知怎么眼睛一花,人就跑到身后去了。他急忙转身,再也顾不得身分,两手一分,便向前抓去。左元敏身子一闪,不进反退,这回躲到右边去了。钱道明又惊又怒,呼呼两拳,继续抢上,那徐荣华从后面赶上,喊道:“师父!“钱道明叱道:“闪到一边去!“ 那左元敏知道此时换师父出手了,更是不敢大意。只是他这“幻影分形“既没学全,又颇为生疏,唬唬徐荣华还可以,钱道明是何等人物?岂能让他一直乱来?只见他能闪则闪,能躲则躲,避无可避之时,则响应以“秋风飞叶手“,如此堪堪拆了三四十招,左元敏叫苦连连,希望钱道明赶紧良心发现,马上住手。 左元敏这番叫苦,钱道明却也不好过。他见眼前这位少年不过十五六岁,就算他再怎么用功,自己长了他二十岁有余,也就比他多练了二十年功夫,功力少说也深了他二十年,那就更甭提自己的父亲兼师父姓钱名坤,是南三绝之首了。像左元敏这样的脚色,让自己的徒弟来打发,都还有可能落人话柄,现在自己亲自上阵,却还与他拆上四十余招,钱道明脸色铁青,下手开始失去轻重。 左元敏首当其冲,一眼瞥见钱道明目露凶光,好似要将他吞下肚子一般,心中不禁慌乱起来。忽然发觉徐荣华人在旁边,一弯身,躲到他的身后去。钱道明大叫:“不是叫你闪到一边去吗?“徐荣华知道师父动了真怒,赶忙道:“是,是,师父。“想要离开,但是左元敏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人肉盾牌,岂能这么轻易放他走?绕着徐荣华左避右闪,始终不离开他超过三尺,那钱道明拳脚罩来,徐荣华感同身受,脸色微变,说道:“师父……“ 钱道明道:“知道是你,还不快闪开!“徐荣华道:“是,师父,知道,知道……“却始终离不开钱道明的一双肉掌之下。但实际上与其说是徐荣华离不开,还不如说是钱道明挡住了他。只是钱道明气急败坏,一时不察而已。 那钱道明见几次明明可以揪住左元敏了,却都因为徐荣华从中作梗而功亏一篑,嘴上不由咒骂起来。徐荣华既抓不左元敏,又始终走不开,见师父开始骂人,心中更急,累得出了一头汗。钱道明见到他的模样,这才若有所悟,忽地心生一计,两手一探,抓住徐荣华,一推一送,喝道:“走!“将他扔开两丈远。 那徐荣华一走,左元敏立刻暴露在钱道明眼前。钱道明红着一双眼睛,骂道:“小子,你再躲啊!“手上也没闲着,拳掌指爪,如狂风暴雨般接连使出。见左元敏还了两招,再也躲避不开,心中一喜,手上用劲,一招“开天辟地“便往他身上招呼,全然未曾考虑这一掌下去的后果。 果然听得“啪“地一声,迎接钱道明这一掌的,不是另一双肉掌,而是身体。便在掌力入体之际,钱道明才感到有些后悔,他以这般威力无俦的掌力对付一个少年,非但有失厚道,更有损父亲在江湖上的盛名。只是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即逝,反正现在四下无人,左元敏是死是活,也没有多大关。 只听得一声闷哼,被击中的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平平地向前飞去,摔落在几丈远的草地上。钱道明瞧着这飞出去的身影,心中忽地凉了半截,那被打得飞出去的哪里是左元敏了?竟是自己的徒弟徐荣华啊! 他还没来得及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身旁有人哈哈大笑,说道:“好功夫,好功夫!哈,哈,哈!“只见左元敏从另一边地上连滚带爬地起身,躲到一个高头大马的人身后。钱道明定眼一瞧,忍不住激动道:“是……是你。“那人嘻皮笑脸地道:“没错,是。“ 原来这人不是旁人,正是樊乐天。他去而复返,正巧碰到钱道明追打左元敏,见到他最后这一掌颇具威力,速度又快,为保万无一失,出奇不意地一把抓住在一旁观战的徐荣华,接着便往两人之间扔去。 他这一下先拿住徐荣华的穴道,手劲方位拿捏的恰到好处,别说钱道明不知徐荣华竟然会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忽然挤到中间来,就算是瞧见了,恐怕也来不及收势。追根究底,还是钱道明在发掌的时候存心置人于死,才会有这样的结果。 大敌当前,钱道明既想去察看徒儿的伤势,又怕樊乐天会突起袭击,一时羞怒、气愤、悔恨交加,整个脸色涨红了起来。樊乐天见状,正想调笑几句,忽然远处人声响起:“道明,见到姓樊的没有?他有往这儿来吗?“ 钱道明一听,正是父亲的声音,两眼恨恨地瞧着樊乐天,口中朗声道:“爹,姓樊的在这里,他刚刚伤了荣华!“ 左元敏一听,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指着钱道明道:“喂,你……你睁着眼睛说瞎话!“樊乐天哈哈一笑,说道:“他这种人见得多啦,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哈,哈……“以一笑置之。 谈笑当中,几道人影陆续赶到,首先到达的便是钱坤。他见儿子脸色古怪,便先舍下樊乐天,到钱道明的面前问道:“你刚刚说荣华怎么了?“钱道明往徐荣华所躺的地方一指。 钱坤脸色大变,赶上前去将他扶起,发现他伤势虽重,但仍有气息,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地盘坐为他疗伤。那时韩少同与吴秉聪也已经到达,刚刚与韩少同发生鸡雉冲突的老农夫也赫然在其中。 那左元敏在此时此地二次见到那位老农夫,这才知道原来这个老农夫也是武林中人。不过他实在不明白,刚刚两人为何要在他面前合演那出戏。只听得那位老农夫说道:“姓樊的,是你干的好事?“语调铿锵,中气十足,哪里还有先前掉了鸡的那般老迈神气。 樊乐天道:“你便是荀叔卿吗?听说你和韩少同并称东双奇,不知韩少同现在在哪里?“韩少同上前一步,拱手道:“在下韩少同。“樊乐天嘿嘿两声,说道:“果然是你。“ 荀叔卿道:“姓樊的,你还没回答的话呢!“樊乐天道:“不错,是干的。“荀叔卿怒道:“你……“左元敏插嘴道:“不是,这件事跟樊大哥无关!“荀叔卿道:“小兄弟,这不关你的事。“左元敏急道:“这件事情亲眼所见,怎么能说不关的事?“ 韩少同道:“小兄弟,你忘了刚刚跟你讲的那番话了吗?“左元敏道:“小可记得。大叔是说,做人处世择友第一。朋友相交贵在真诚,所以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事情,小可是绝对不干的!“ 那吴秉聪说道:“韩大侠,荀前辈,跟他说那么多干什么?这里眼前就几个人,师弟伤成那个样子,此刻还有谁有那个能耐?“左元敏道:“不错,眼前就这几个人,没那个本事,也不是樊大哥干的。你说,还有谁?“ 钱道明脸色紫青,眼中几欲喷出火来。吴秉聪嚷道:“你听听看,他说这是什么话?难道师弟伤成这个样子,还是……还是……“他久受师训,任何有“对师门不敬“之虞的想法,就是在脑中多想一想,嘴上说上一说,也是有所顾忌。 荀叔卿道:“小兄弟,你这么说的意思是,徐荣华师侄是被他自己的师父所伤了?“语气已经显得相当不悦。左元敏道:“那是你自己猜到的,可不是说的。“韩少同忙道:“小兄弟,这话可不能乱说。“荀叔卿道:“这姓樊的刚刚也自己承认了,你硬是要替他出头,是什么意思?“ 樊乐天笑道:“承认什么?“荀叔卿道:“你明知故问!“樊乐天道:“嘿嘿,你刚刚问:“姓樊的,是你干的好事?'回答说:“不错,是干的。'对不对?“荀叔卿道:“你既已亲口承认,为何又要抵赖?“樊乐天道:“为何要抵赖?没抵赖呀!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樊乐天专干好事,坏事是从来不做的。哈,哈,哈……“ 荀叔卿戟指怒道:“去你的,你消遣……“韩少同道:“冷静一点,大哥!“樊乐天道:“没消遣你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39 ,是你消遣。你一路追着,像苍蝇一样,赶都赶不走,烦都烦死了。这好不容易甩开了,才清静了两天,想不到在这里又给你堵上了,了不起,了不起!“荀叔卿道:“你少在那边装疯卖傻!光就今天的事情,荀叔卿就饶不了你!“ 左元敏对韩少同颇有好感,也非常喜欢樊乐天,倒是现场最不希望这个误会继续下去的人,于是便帮忙解释道:“韩大叔,这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刚刚这钱道明想要杀,幸亏樊大哥及时来救,钱道明这一掌没打到的身上,不知怎么着,就打到他自己的徒儿了!“事出仓促,左元敏没瞧清楚徐荣华为何会突然挡在自己身前,不过却知道这一切是樊乐天的暗中搭救。 那韩少同还未答话,吴秉聪已经大叫:“胡说八道!胡说八道!“樊乐天喝道:“臭小子,你师父能够一掌料理了你师弟,同样也能结果了你,你还是早点觉悟吧!“ 钱道明大喝一声,右臂甫动,右掌已经按到樊乐天面前。钱坤那时正给徐荣华疗伤,无暇他顾,荀叔卿深知樊乐天的能耐,怕他有个闪失,也连忙上前。韩少同大喊:“且慢动手,听一言!“ 樊乐天大笑,说道:“来得好!“右膝微弯,迎面与钱道明硬碰硬,对了一掌。只听得“碰“地一声,钱道明连退三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荀叔卿见着一惊,说道:“让来!“樊乐天哈哈大笑,右手一挥,一道白光射出。荀叔卿以为他突放暗器,反射性地将头一缩,却见那道白光直往一旁的望云骓而去,割断了住马匹的缰绳,这才知道原来是一柄短刀。 望云骓得脱束缚,兴奋地抬腿嘶鸣。樊乐天喊道:“回到你主人那里去!“望云骓似乎听得懂这句人话,四蹄翻飞,冲了出去。 荀叔卿道:“跟着那匹马。“吴秉聪应了一声,拔腿就跑。樊乐天笑道:“你追得上吗?“吴秉聪一傻,愣在原地。钱道明道:“樊乐天,你能放走望云骓,也相信你能够全身而退,不过你难道也想从几个人的手中,带走这个小鬼吗?“樊乐天道:“你说的不错。“ 左元敏一听,知道这些人武功不凡,樊乐天纵使能够对付,多了自己这个累赘,那就很难说了。于是便道:“樊大哥,你自己先走吧,只是个孩子,他不敢把怎么样的。“心想,只要抓住韩少同,应该至少可以性命无虞。 樊乐天道:“那怎么行?答应你要带你去找望云骓的主人,你忘了吗?“左元敏道:“可是……“樊乐天道:“可是什么?樊某从未失信于人,以前没有,现在也不会有。“将手一伸,说道:“把手给。“左元敏不知何意,但是还是伸手与樊乐天手掌交握。 荀叔卿道:“韩老弟,小心了,他要逃了。“韩少同心想:“为今之计,就是先将人留下,其它的事情慢慢在说。“身形一闪,挡在樊乐天身后,说道:“樊乐天,你把这位小兄弟牵扯在内,这是害他。“ 樊乐天毫不理会,与左元敏说道:“准备好了吗?“左元敏不知怎么地,就是信任他,语气坚决地说道:“好了!“ 樊乐天大叫一声,挥动手臂,脚下原地旋转,将左元敏当成流星锤、链子刀甩了开来。韩少同大惊,喝道:“樊乐天,你疯啦!“ 只听得樊乐天喝了一声:“去!“倏地松手,左元敏的身子立刻有如飞箭离弦,瞬间飞得又高又远。那左元敏没有真正学过轻功,这般摔落下来,只怕当场就会摔断骨头。樊乐天早已考虑到了这一点,便在扔出左元敏的同时,撮唇为哨,那望云骓听到哨音,忽地从一旁窜了出来。 众人只见那望云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奔向左元敏,在左元敏落地的前一刻,众人几乎都要忘了呼吸,不论是敌是友,在那一瞬间,彷佛都希望望云骓可以追上他。 傲剑狂刀记 第十回在水一方 第十回在水一方 那左元敏身子在半空中,却是半点腾云驾雾的感觉也没有。甫被扔出之际,他只觉得天旋地转,一颗心快从口中跳了出来。还好这时他练了个把月,却有一年多功力的太阴心经发生了作用,他才不至于立刻昏厥,甚至逐渐帮他收慑心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左元敏但觉耳畔尽是风声,接着就忽然一头撞在一块石头上。不过他随即发现那不是石头,否则虽头痛欲裂,到底还是没裂开。跟着那石头一颠,左元敏差些从上头掉下来,他伸出双手到处乱抓,终于发现自己居然横趴在马背上。 左元敏逐渐回过神来,一瞧清楚马蹬马鞍,大喜过望,说道:“原来是你。“连忙坐直身子,耳中彷佛听到背后樊乐天爽朗的笑声,回头一看,自己离凉亭已经很远了。 他这一下逃出生天,对于樊乐天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他拍拍马背,说道:“你认识樊大哥有几年啦?他可真有本事,为人又豪爽,能够交到这样的朋友,是的运气,也是你的运气,你知不知道?以后可别再跟他闹别扭了!“过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又道:“不知樊大哥能不能摆脱那几个人,平安地再跟会面?“ 自言自语一阵,忽觉得怀中有东西跟着马背震动,一上一下地直挨个不停。左元敏伸手入怀,摸出了个拳头大小,沉甸甸的铜牌,心想:“这是什么?怎么会在身上?“再细看那块铜牌,只见一面刻着:“神通妙用无生空寂“八个字,另一面则是作日月山川图形。左元敏端详半天,不知所谓,仍是将它揣入怀中。 不知不觉间,望云骓驮着他走进了山中密林。那林中树木生长茂密,几乎看不出哪里有路,但是望云骓显然不是信步乱走,不久左元敏穿出树林,来到一处溪涧,望云骓毫不犹豫,四蹄踏入溪中,溯溪而上。左元敏忍不住说道:“你真的知道路吗?“望云骓当然不会回答,复行不久,前方溪水渐深,再转弯处形成一处水潭,望云骓从另一边上岸,顺着溪谷,续往前行。 忽然间前方窸窸窣窣声响,闪出两个人来,手中各执兵刃。左元敏一惊,勒马停步。 那两个人看了左元敏一眼,其中一人说道:“请问你姓左还是姓卓?“左元敏想他语气还算客气,便道:“姓左。“那两人互看一眼。先前那人续道:“樊长老的腰牌呢?“ 左元敏心中一突,心想:“樊长老?腰牌?“忽然福至心灵,从怀中将那铜牌拿了出来。另一人远远地看了一眼,说道:“没错。“先前那人点头道:“朋友,请你继续往前走。到了竹林的时候,自然会有人来接你进去。“ 左元敏心道:“原来如此。“尚未答谢,只见另外一人拿出一枝类似哨子的短笛,放在唇边吹了起来,哨声尖锐,一长音三短音,远远地传了出去。只见前方树影摇动,响应以同样的笛声三短音一长音,先前那人道:“好了,你可以走了。“说着两人分头往两边躲进林中,失去踪迹。 左元敏瞧这阵仗,不禁与望云骓说道:“喂,你的主人来头不小啊,这么大派头!“忽然想到刚刚他这么用笛音的方式,自己不知在哪听见过。乱想一阵,续往前进,不久之后果然便见到了一片竹林。马儿至此性情略显兴奋,以小碎步疾往前进,颇有点蹦蹦跳跳的意思。 这时路边忽然转出一个身着淡紫衫的少女,头上扎着两个髻,年纪也不过十五六岁,模样十分俏丽。她走到路中间,当路拦着左元敏,说道:“你便是左公子吗?“左元敏从来未被人称作过“公子“,先是一愣,接着才讪讪地道:“是姓左没错。“ 那少女打量了他一会儿,忽地笑道:“樊老爷一个劲儿地夸你呢!还以为是个青年公子,原来只不过大一点儿,是个小相公。“左元敏颇觉不好意思,说道:“姑娘取笑了。“ 少女又道:“不过这事也真稀奇,家绝影是从来不给外人上它马背的,想不到它居然让你骑着回来。“左元敏道:“原来它叫绝影,不是望云骓。“少女道:“望云骓是这匹马的品种,绝影是它的名字。“左元敏道:“原来如此。“ 少女道:“听说你想要见马儿的主人是吗?那是为何?知道这匹马名贵,想来讨赏吗?“左元敏听了虽然有些不悦,但是他不知眼前这位少女是谁,倒也不敢先失了礼数,便先下马,说道:“听人家说,良马配名士,宝剑赠英雄。这匹望云骓神骏非凡,万中挑一,想来它的主人也该是相得益彰,足堪匹配的英雄豪杰。左元敏虽然不才,心思又驽钝愚笨,但却也知道钦敬仰止,见贤思齐,所以想见,概因于此。再说若是打算前来讨赏,请问又有什么奖赏,比得上这匹望云骓呢?它既肯让驾驭,大可据为己有,又何必冒着生命危om险,不远千里,辛辛苦苦地赶到这里来呢?“ 少女见他脸色郑重,说话正经八百,知道他已有不快,不觉伸伸舌头,用着调皮的口吻说道:“左公子生气啦?奴婢随口说说,你可千万别见怪啊!“ 那左元敏说到这里,忽然觉得眼前这位姑娘有这样的想法,也是很自然的事情。想想那望云骓既是那般名贵,那它的主人自然也就非富即贵,自己巴巴地找上门来,很难让人不做这方面的想。 他一有这样的负面想法出现,心情就很难再平复了,未免这样的疙瘩继续埋在心里,左元敏淡淡地叹了一口气,将缰绳交在那少女手里,说道:“既然这马儿已经回到家了,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其实见不见它的主人,现在想想,也不是挺重要的。姑娘,劳烦你将绝影带进去,先走了。“ 那少女大惊,说道:“你人都到这里了,真的不见家主人一面?“左元敏摇摇头,说道:“现在又不想见了。喔,对了……“将樊乐天不知何时揣在他怀中的铜牌拿出,说道:“还请姑娘转告樊大哥,就说左元敏先行一步。“ 那少女听他居然来真的,这下才知道慌了,不愿接过他的铜牌,不断抱歉道:“公子别生气,是奴婢说错话了。要是小姐知道把客人气走了,那……不给打个半死才怪呢,求求公子大人大量,还请公子留步。“左元敏见她慌张,倒有些于心不忍,于是道:“你没气走,是自己要走的。你只要跟你家主人说,说是一个怪人,人来了之后,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他既找不到,就是想骂你,也不知从何下口。“说着笑了笑,将铜牌放回怀中,转身便走。 那少女见他意志如此坚定,像是受了刺激一般,不由得追上前去,喊道:“不行,不行,公子留步!“ 便在此时,竹林深处忽然有个女声说道:“小茶!客人不是来了吗?怎么不请他进来?是不是又在欺负人了……“那少女一惊,大喊:“没有,没欺负人……“伸手拉住左元敏,硬是拖着他,不让他再往前迈步。 左元敏嘴巴一张,正要开口,那少女倏地将手掌压在左元敏口上,用另一手的食指,在唇上比了比,意思是要他禁声,不要说话。 左元敏但觉一只柔柔软软的手掌,温温暖暖地掩在嘴上。他心中颇有异样的感觉,不禁微微一怔。只见那少女脸色慌张,又打恭作揖,又鞠躬哈腰,做足手势,要他高抬贵手,别说要走,也不要真的走。 那左元敏尚未做任何反应,那女声又道:“到底是怎么啦?怎么不说话?“那少女赶忙道:“来了,来了,就要来了……“苦着一张俏脸,不断地向左元敏做手势,要他回头。 左元敏见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了,要就这么出去,也许还真的会害了这个小姑娘,于是装着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缓缓地向她点了点头。 那少女大喜,整理一下自己僵硬的表情,说道:“请跟来。“牵着望云骓走在前面,左元敏既来之则安之,跟在后头亦步亦趋。 两人复往前行不久,忽有一个老仆从旁走了出来。那少女将望云骓交给他,同时跟他打了一个手势。那老仆点点头,牵着望云骓走开。左元敏心想:“原来这个姑娘原本就会打手语,刚刚倒不是乱比一通。“又走了片刻,耳里隐隐听得淙淙水声,但见竹林尽头有处泉水瀑布,瀑布底下汇流成一个小水潭,潭水边结了一幢大木屋,前庭回廊,水阁花台,一应俱全。庭前多植花木,鸟语花香,恰似世外桃源。 左元敏眼睛一亮,心情也为之豁然开朗,想这风景固是天成,但所投入的人力也相当可观。但见水阁旁站着一位姑娘,面向水潭,恰好背朝着自己。瞧她的背影曲线玲珑,婀娜多姿,想来年纪很轻,应该是这少女口中的小姐了。 果然听得那少女开口说道:“小姐,左公子来了。“那姑娘转过头来,与左元敏笑了一笑,说道:“有劳左公子不辞辛劳将绝影送回,小女子感激不尽,特备粗茶水酒,还请笑纳,请进!“说着身子一让。 左元敏拱手道:“不敢当。“那少女在一旁道:“左公子请进。“领着左元敏走进水阁。那姑娘与他谦逊推让几次,才各自就坐。那少女站在姑娘身后,垂手伺候。 那姑娘先敬了左元敏一杯酒,自称姓张,说道:“听樊伯伯说,绝影对你另眼相待,这些日子以来,跟你跑了不少地方。也很想看看这位能让绝影折服听话的人物,究竟是何方神圣?刚刚在竹林中听你一番言语,方知樊伯伯所言不虚啊。“左元敏讪讪一笑,说道:“倒叫小姐见笑了。“那姓张的姑娘身后的少女脸上忽地一红,伸了伸舌头道:“小姐刚刚都听到啦。“ 那姓张的姑娘说道:“小茶,自己斟一杯酒,向左公子道歉。“少女红着脸道:“是。“斟了一杯酒,向左元敏道:“左公子抱歉,小茶年纪小,说话口无遮拦,请左公子大人大量,原谅小茶,小茶先干为敬。“说着脖子一仰,将杯里的酒喝得一乾二净。 这下轮到左元敏不好意思了,忙道:“哪里,哪里。“赶紧喝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40 了一杯。 言谈间,其它饭菜陆续送上。左元敏吃吃喝喝,不时地偷偷左顾右盼。那姓张的姑娘发现了,说道:“左公子在等人吗?“左元敏有点不好意思,小声说道:“不知老爷何时会出来?晚辈拜见过他,才好告辞。“那姓张的姑娘睁着一双大眼睛,说道:“公子认识家父吗?“左元敏一怔,问道:“老爷不在吗?“ 那个少女小茶笑道:“老爷过世很久了,左公子认识他,那还真稀奇。“那姓张的姑娘道:“小茶,不得无礼!“小茶背着她向左元敏做了一个鬼脸,口里说道:“是。“相当地调皮。 左元敏心中一突,说道:“那绝影的主人……“那姓张的姑娘笑道:“绝影是的马。怎么?樊伯伯没有跟你说吗?“左元敏心中大叫一声:“哎呀,真胡涂。“说道:“抱歉,一直以为……“那姓张的姑娘笑道:“一直以为能够拥有这匹马的,一定是一个财大气粗,或者是事业有成,功成名就的白胡子老头吧!“左元敏讪讪笑道:“当真对不住。“ 忽然间阁外人声响起,逐渐往水阁移动而来。那姓张的姑娘恍若未闻,继续与左元敏东拉西扯地闲谈。小茶闻声跑到门口,说道:“有什么事?小姐有客人。“门外人声道:“堂主先前交代过的,那对姓秦的父子来了。不知……“小茶道:“不见,不见,让他在外面等着!“那人声道:“是。“ 左元敏见状,心想:“这个小姑娘虽然只是个奴婢,年纪又轻,但是在张姑娘面前是奴婢,在其它人面前却是一言九鼎,威严而不可违拗。“门外人声响起,彷佛正要往外移去,却听得那姓张的姑娘轻轻说了声:“等一等。“ 小茶听了,如奉圣谕,连忙叫道:“等一下!回来!“人声再度返回。那姓张的姑娘道:“问问看,秦老爷子在外面吗?“小茶站在门口,大声道:“堂主问了:秦家老爷子在这里吗?“ 左元敏听得人声中一个苍老的声音,有如洪钟般响亮地说道:“秦日刚在此。“那姓张的姑娘说道:“既然秦老爷子已经到了,那就不要为难人家,请他留下来吧。“小茶回头应道:“是!“向外朗声说道:“堂主吩咐了,秦老爷子上前,其它不相干的人,都退开下去。“ 只听得众人说道:“是。“该退开的退开,下去的下去,转眼水阁庭前只剩下寥寥数人。左元敏很想看看这个精神饱满的长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人在这里作客,主人坐着没起身,自己也不好跑到窗边偷看。 只续听得那小茶道:“秦家老爷子,你来找堂主到底有什么事?“那个自称秦日刚的老者说道:“承蒙堂主厚爱,秦家上下同受恩德,今日特来拜谢!“小茶道:“不必。还有其它的事情吗?“ 左元敏在水阁内瞧不见那老者的表情,不过想他一开口就碰到了个软钉子,就是想好看也好看不起来。心想:“这个小茶一定非常了解张姑娘的想法,否则怎么敢这么替她回答。“耳里听着秦日刚续道:“此外还有一件事情,特来向堂主禀报。“小茶道:“老爷子就别客气了,请尽管说吧!“秦日刚道:“为了小犬的事情,老夫知道堂主费了相当大的功夫,也相当烦心,为了表示老夫的诚心,还有也是为了替堂主分忧,今天老朽除了带小犬来给堂主磕头之外,还多带了一个人来。“ 小茶道:“原来这位就是秦公子啊?“窗外一个年轻的男声说道:“晚辈秦北辰,拜见堂主。“左元敏心中一惊,暗道:“秦北辰?“再也忍不住,起身跑到窗边,从窗缝中往外望去,只见一个锦衣男子跪在地上,正向着水阁的方向磕头。 小茶道:“秦公子不必多礼。秦老爷子,你说你还带了谁来?堂主这会儿还有客人,有什么事,请你先选择要紧的说了吧。“秦日刚道:“那是。“ 左元敏从窗缝中但见秦日刚向后打了一个手势,身后闪出一个汉子,押着一个黑衣女子走到秦日刚身边。左元敏见了大吃一惊,原来那个黑衣女子不是旁人,正是那天被秦北臣下药迷昏,下落不明的封飞烟。 却说那天秦北辰在确知出手帮他解围的女子,竟是烈火神拳封俊杰的女儿时,心中又惊又喜,算计要如何不动声色地拿住她。于是他极力邀请封飞烟到他的住处,趁着设宴款待的机会,于酒酣耳热之际,在酒中搀了一些迷药,同时迷倒了三人。 他得目标既是封飞烟,左元敏与陆雨亭就不但没有用处,而且还可能是个麻烦,不过一来双方无冤无仇,二来左元敏也算是有恩于他,要他暗下杀手,永绝后患,倒也有些于心不忍。于是便吩咐家丁,将左陆两人扔到深山溪谷当中,任凭他自生自灭,在他来说,这已经是格外开恩,甚至算是一种报答了。 至于秦北辰与封飞烟也并无仇恨,为何要设陷阱拿她?追究原因,还要算到柳辉烈头上。 原来这秦北辰出身武功世家,秦家先人在唐僖宗时,就已经在朱仙镇上落地生根了。那时黄巢攻陷长安,僖宗败走兴元,天下大乱,盗贼蜂起,秦家男丁兴旺,人人会武,在地方上颇有势力,当时正好右手结合当权势力,左手勾结地方盗匪,黑白两道通吃。接着唐亡梁起,天下四分五裂,秦家趁机迅速茁壮,家族势力也达到了颠峰。 如此过了三代,赵匡胤出兵御辽,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宋代周兴之后,天下逐渐太平,刚开始秦家还吃得开,但到了后来,国家的政治上了轨道,地方的恶势力就成了官府的眼中钉,秦北辰的祖父体认到这一点,于是在家族势力的发展上,做了一些方向的修正。秦家子孙除了继续练武强身之外,还要兼着学做生意,另外造桥铺路,行善布施,也是样样都来。 不过这当中最重要的是,还是必须要与地方官府搭上关。只可惜秦家武功兴盛,文采却不佳,秦家子孙没有一个念书念出名堂。宋朝官员重文轻武,瞧不起这些练武功的莽夫,所以秦家一直不得其门而入,虽然两代经商有成,但打不进权力中心,成就亦属有限。 便在此时,秦家在一次因缘际会的机会中,与紫阳山门有了来往。 紫阳山门在江湖中是个新兴的门派,不过开山祖师张伯瑞,曾经在朝为官,后来因在成都遇到武林高人,之后忽然辞去官职,入山修练,到后来便声称炼丹得道,可以长生成仙。恰巧宋真宗崇信道教,甚至宣称见到天上神仙下凡,并得授天书,于是透过张伯瑞宫中旧识,两度召他进宫,询问长生之道。 而后张伯瑞开山传道授徒,在紫阳山创立了紫阳山门,门下信徒除了修练内丹之外,在经济上还要自给自足。结果紫阳山门在中央与当地官府,为了巴结可以上达“天听“的张伯瑞,纷纷主动予以协助,紫阳山门也因此参与了许多民生物资的公卖经营,而日渐壮大。后来再收的门下教众也越来越多,但已多与修道无关,更多的是为了经济上的理由。 张伯瑞当初创派之时,并没有想到信徒会多到无法管理的地步,因此并没有立下教规约束教众,还好开山时期的信徒当中,有些武林人士,才识颇高,便帮忙立约管理,才逐渐形成今日的规模。紫阳山门在武林中的地位,也因此水涨船高。 然而紫阳山门壮大之后,门下教徒一多,也难免不会藏污纳垢,于是在紫阳山门所垄断的煤、铁、盐、酒等各种物资买卖市场之后,各种欺压良善,哄抬物价的事情也时有所闻。白道官府不愿管,不敢管他,而黑道势力极力勾结他,于是在一些正派武林人士的奔走络之下,决定合起来对付紫阳山门。南三绝与东双奇,便是这些正派武林人士的代表。十几年来双方人马多有冲突,冤冤相报,仇恨也越结越大。 那柳辉烈也是紫阳山门的长老之一,因为生意的关,跟秦家有了往来。秦北辰便是在此机会之下,认识了他的女儿柳新月,两人日久生情,私下互定终身。没想到柳辉烈知道之后勃然大怒,一方面立刻将女儿软禁起来,一方面派人警告秦日刚,要他不要妄想吃天鹅肉。结果秦北辰不知怎么又跟柳新月络上,在某一天夜里单枪匹马勇闯紫阳山门,也救出了柳新月。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柳辉烈得到密报,将计就计,让女儿偷了山门灵药“僻易丸“给秦北辰,秦北辰吃了之后,才知道误食了“七日竭血丹“,最后逼得柳新月立誓不再与秦北辰相见,也才有后来左元敏等人多管闲事之举。 那封俊杰武功既高,又常与紫阳山门作对,封飞烟鬼使神差地送上门来,简直是“奇货可居“。秦北辰心中盘算,再怎么说他也是得罪了柳辉烈,而且柳辉烈没能杀掉自己,日后只怕整个秦家都要受影响。他当机立断,把握时机立刻将她留下,并且将她当成了礼物,准备送给紫阳山门。而且他这回选择的,是直接拜访柳辉烈的顶头上司,教主张伯瑞的妹妹,也就是水阁中那个望云骓的主人张瑶光。 那张瑶光见到左元敏反应奇怪,不觉留上了心,只听得秦日刚在阁外说道:“老朽知道柳长老最近为了南三绝的事情相当困扰,因此特别请了封俊杰的女儿,来堂主这里做客。也好让封俊杰知道,紫阳山门可不是好惹的。“ 小茶听了,知道兹事体大,不知如何应对,回头过来瞧张瑶光。张瑶光道:“你拿住了封俊杰的女儿,是想要用来她要胁南三绝,这会不会太卑鄙了一些?“刻意提高音量,好让格外的秦家父子能够听到。 那秦日刚也是此时才听到张瑶光的声音,心想:“若不是封俊杰的名声够大,今日别说见不到张堂主的面,说不定就连她的声音也听不到。“说道:“启禀堂主:拿住封俊杰的女儿,也不是要对她怎么样。战国时期,国与国之间互相交换人质是很平常的事情,因为有时候宽以待人,却想不到对方以怨报德,这都是说不准的。而双方有了对方的人质之后,就可以避免许多不理性的偏激行为,只不过这一回有对方的人质,而对方没有的人质罢了。然而只要封俊杰不敢轻举妄动,南三绝其它两个:钱坤年老力衰,脑筋胡涂;丁盼贪功好利,冲动急进,这南三绝就算完了。剩下东双奇孤掌难鸣,那是不用说了,听说东双奇里,荀叔卿驽钝易与,只有韩少同是个人物。嘿嘿,但到了那时,就算韩少同有三头六臂,也不足为虑了。“ 张瑶光略一沉吟,说道:“这样还要多照顾、担待一个人,要是有个万一,也很麻烦。“秦日刚道:“要是堂主嫌麻烦,老朽倒是有个主意,听说封俊杰只有这个宝贝女儿,视如掌上明珠,宠爱得很,不如便将她杀了,然后割下她的头来,派几个高手乔装送信的人,将她的首级丢给封俊杰。他乍见爱女被杀,一定心乱如麻,趁机一并将他除掉,倒是一乾二净。“ 左元敏大惊,忍不住便要去开窗子。他手才碰到窗棂,想到四下高手如云,自己投鼠忌器,万万冲动不得,强行忍了下来。 张瑶光一眼瞥见,说道:“不了,你还是将封姑娘留下来吧,会让柳长老替看管。“秦日刚大喜,说道:“是,是。柳长老那里,还请堂主美言。“小茶接口道:“这个堂主自有分寸……还有别的事情吗?“ 秦北辰向前一步,说道:“启禀堂主,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小茶道:“秦公子但说无妨。“秦北辰道:“是。在下想问堂主,那柳长老的千金,新……新月姑娘,不知……不知……“秦日刚喝道:“北辰,你惹的麻烦还不够吗?“ 张瑶光道:“秦公子放心,新月姊姊她人此刻很好。倒是秦公子,自己要多多保重。“秦北辰道:“新月她……她……“突然跪下磕头道:“请堂主成全!请堂主成全!“秦日刚喝道:“胡闹,胡闹,快给起来!“要不是在人家的地头上,说不定一个巴掌就甩过去了。 小茶道:“秦公子请起。“秦北辰连磕了几个头,这才慢慢起身。小茶续道:“唉,秦公子,这种事情,堂主她是帮不上忙的。“秦北辰一愣,说道:“这……这……“ 小茶续道:“秦公子请放心,堂主若是不愿管这档事,当初就不会派人通知你新月小姐她被软禁的地方,更别说让你今天找到了。“ 秦北辰大喜,作揖道:“谢谢堂主成全!“小茶道:“新月小姐跟堂主从小就玩在一起,感情比亲姊妹还要好,所以新月小姐的事,就是堂主的事。只是这件事情堂主能够使力的地方实在有限,秦公子要有心理准备。“秦北辰心中一凉,随口应道:“是。“ 小茶见他失魂落魄,心里倒也有些同情他。过了一会儿,说道:“要是没有旁的事,秦老爷子、公子,这就请回吧!“ 秦北辰忽道:“可否请姑娘代为通报一声,就说秦北辰想要当面与堂主道谢。“小茶道:“不用了,堂主从来不见外人。秦公子的心意,奴婢会替你传达的。“ 秦日刚早猜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倒是觉得理所当然,躬身道:“那么,老朽告退了。“小茶道:“不送。“秦日刚道:“请留步。“留下封飞烟,与秦北辰缓缓退出庭院。 小茶待秦日刚父子离去,招来从人,将封飞烟押进水阁。那封飞烟一进到水阁,登时便看见了左元敏。她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身躯颤动,欲言又止。张瑶光鉴貌辨色,说道:“左公子,这位姑娘好象认得你。“ 左元敏听刚刚到秦日刚与张瑶光两方的一番对话,大概也猜得到封飞烟的父亲与樊乐天、张姑娘这边正处于敌对状态,原本心中栗六,不知如何是好,现经张瑶光这么一问,倒是让他下定决心,说道:“没错,认得这位姑娘。“ 张瑶光“哦“地一声,自顾喝酒,不再说话。小茶看了封飞烟几眼,笑嘻嘻地道:“这位姑娘长得俊得很呐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41 ,是左公子的心上人吗?“左元敏赶紧道:“不是,认识没多久。不过知道他的父亲封俊杰,威名在外,是个行侠仗义的英雄好汉。“张瑶光面无表情地道:“哦,这么说,紫阳山门的人跟他作对,倒是的不是啰?“小茶一听,赶紧跟左元敏做了一个表情,要他闭嘴不要再说了。 那左元敏一言既出,就算是豁出去了。走到张瑶光面前,躬身续道:“堂主,在下只是前来拜会,此事原无置喙的余地,但这封姑娘是的朋友,朋友有难,左某又岂能袖手旁观呢?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得罪贵派的,是这位姑娘的父亲,不是封姑娘本人,在下恳请堂主大发慈悲,放了封姑娘吧!“ 张瑶光淡淡地道:“你又不是的属下,叫堂主作什么?“左元敏一怔,道:“是。“张瑶光起身离开圆桌的座位,小茶跟上伺候,在张瑶光的背后向左元敏做了一个鬼脸,伸出右掌五指伸直并拢,作手刀状,装模作样地再自己的脖子上一划,意思是说:“你死定了!“直到张瑶光复在窗边的座椅上坐下,小茶才恢复原来的神气,站在张瑶光的身后。 左元敏不知他这么说会发生什么事情,先是望了封飞烟一眼,然后将目光投向张瑶光,静待她开口。 过了片刻,张瑶光才又缓缓地说道:“这么说,你今天是非救封姑娘出去不可啰?“左元敏道:“还望堂……张姑娘成全。“张瑶光口中念念有词,说道:“成全,成全,又是成全!成全别人,谁来成全?“左元敏站得远了,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一时不敢响应。 又过了一会儿,张瑶光续道:“左公子,你寻获的爱马,又不辞辛劳将她送回,小女子很是感激。原本就准备送你一样礼物,如今决定又多一个选项,请你任选一样。希望你不要拒绝。“左元敏不明其意,但怕得罪她,便想先听了再说,于是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张瑶光道:“好。小茶,你过来。“小茶应命向前。张瑶光道:“小茶虽然有点调皮,但是聪明伶俐,善解人意,也学了几年功夫,一直是的左右手。再说她的模样俏得很,算得上赏心悦目,有她为伴,相信日子永不寂寞。左公子,太寒酸的东西小女子是拿不出手的,如果左公子看得上眼的话,从现在起,小茶就是你的人了!“ 此言一出,莫说是左元敏了,就是小茶也是大吃一惊。她连忙在张瑶光面前跪下,哭喊道:“小姐,你不要小茶了吗?“左元敏亦忙道:“小茶姑娘既是姑娘的左右手,在下又岂能夺人所好呢?“张瑶光摇头道:“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反过来说,就是想要给人家的,应该就是自己想要的。如果不要小茶了,硬把她推给你,那是的错,正因为喜欢小茶,才想把她送给你。“ 当时社会买卖人口的风气相当盛行,尤其是大城市,都有贩卖人口的市集。中下阶级的贫穷人家生女儿要比生儿子开心,真可谓“掌上明珠“一般呵护。接着待她长大一点,就会开始让她接受一些才艺训练。例如家境好一点的,依照资质可以让她练琴学舞,差一点的便学针线女红,最后是烹饪料理。然后卖到人力市场,提供给士大夫阶级选择侍娱。所以此时张瑶光要将小茶送给左元敏,在当时乃是社会常态,小茶无法拒绝。 左元敏推辞道:“自己一个人,有时候都吃不饱了,哪还有这个能力再多养一个人呢?“坚持不受。张瑶光道:“小茶捉弄过公子,公子不愿接受她,也是人之常情。“左元敏尴尬地道:“没那回事。“ 张瑶光道:“小茶,你可以起来了,左公子不要你呢!“小茶哭了一阵,早已成了一个泪人儿,这时听到张瑶光这么说,立刻破涕为笑。她一知道自己不会被送走了,心情立刻好转,脸上还挂着泪水,嘴上却已经说道:“那是他没眼光!“ 张瑶光听了也忍俊不住,摇头续道:“那么第二样的东西,左公子一定喜欢了。左公子,你曾经骑过的那匹千里马,觉得怎么样?“左元敏想起那个感觉,不由得轻舒一口气,说道:“风驰电掣,如腾云驾雾。“张瑶光道:“公子喜欢就成,想把这匹望云骓送给你。“ 有了第一个选择的经验,左元敏已经知道张瑶光十分大方,但却没想到她居然会把绝影当成礼物,还是吃了一惊,说道:“这……这好象不太妥当吧?“张瑶光道:“有何不妥?“ 左元敏道:“把绝影送回来,结果绝影又成了答谢的礼物送回给,这……“张瑶光道:“左公子只需自问一声,到底喜不喜欢绝影?“左元敏道:“在下斗胆,想请问小姐,第三样选择是什么?“张瑶光道:“左公子不考虑绝影了吗?“ 左元敏道:“刚刚小姐曾说到,小姐决定多增加一个选项。小茶姑娘与绝影,应该是本来选项之一,小姐都十分珍爱。在下贪心,想知道新增的选项是什么。“张瑶光微笑道:“左公子果然聪明。“续道:“不过这最后一个选项,对来说就无关痛痒了。那就是……“手指往前一指,续道:“就是这位封姑娘。“ 左元敏大喜,说道:“多谢小姐成全!“张瑶光淡淡地道:“就知道。“左元敏道:“什么?“张瑶光道:“没什么。“顿了一顿,续道:“没想到小茶与绝影在你的心中,还比不上封姑娘。想,你跟封姑娘的感情,一定很好了。“左元敏先是一愣,随即连忙解释道:“事情不是这样的……“ 张瑶光道:“既然公子已经决定了,那也没话好说了。小茶,替封姑娘松绑。“小茶道:“是。“两三下将缚在封飞烟手上的绳索解开。封飞烟得到解脱,伸了伸筋骨,但两只手腕经过长时间捆绑,已经红肿瘀青,留下两圈难看的痕迹。左元敏关心道:“封姑娘,你没事吧?“封飞烟眼眶一红,笑着摇了摇头。 左元敏回头与张瑶光道:“小姐,封姑娘为何不能说话了?“张瑶光道:“她给人用重手封了哑穴。因为不知道下手人的手法,所以无法替她解开。但是公子放心,时候一久,封姑娘自己可以慢慢冲开的。“与小茶道:“送左公子与封姑娘出去,头有点痛,想先进去休息了。“小茶道:“是。“ 左元敏不意她会突然不舒服,倒是没想到这么3u.快就要离开了,道:“小姐请安歇。“张瑶光道:“不送了。“左元敏道:“留步。“张瑶光点了点头,径从后堂走了。 那小茶目送张瑶光进去,这才说道:“两位,请跟走吧。“左元敏瞧着张瑶光的神气,忽然想起云梦来了,心想:“云姐呕气跟人的时候,也是这般模样,唉,不知怎么得罪她了。“跟着小茶走到竹林,说道:“小茶姑娘,送到这里就可以了,知道怎么出去,自己走就行了。“小茶笑道:“知道你认得路,但是封姑娘刚刚才被人带进来,现在又给旁人带出去,若不带着你,只怕你走不出这个竹林。“ 左元敏想想有道理,便道:“那有劳姑娘了。“小茶道:“哪里,哪里。为了感谢你没向家小姐要了去,送你一程也是应该的。“左元敏笑笑,没做回答,心想:“你在这里,有张姑娘给你当靠山,作威作福,逍遥快活,一但离开主人,你就什么都不是了,当然不愿意离开了。“ 三人复往前行,不久穿出竹林,前方道旁闪出两个人,上前躬身道:“小茶姊要出去吗?“小茶道:“奉堂主口谕,要送这两位客人出去。“那两人异口同声道:“那是,小茶姊慢走。“小茶看也不看他一眼,继续往前走去。 左元敏心想:“这里把守这么严密,可见张姑娘是紫阳山门中相当重要的人物。“寻思之间,忽然四周笛声大作。左元敏这下可想起来了,那天与封飞烟、陆雨亭在汴梁时所听到的笛声,就是现在这种的。左元敏知道他在互通消息,听这笛音又快又急,于是便问道:“小茶姑娘,发生了什么事了?“ 小茶道:“来了一些不速之客,不过公子放心,家小姐是什么人,一些盗贼宵小,不足为惧。“边说便走,毫不停步。 可是又过了许久,笛声不但毫不停歇,侧耳听去,彷佛整个山林处处都响着笛声。小茶陡然停步,脸色大变。左元敏也知道情况不妙,急忙问道:“怎么了?现在又怎么了?“小茶道:“这个……这个敌人很厉害啊,已经……已经打到木屋那边去了。“声音不觉颤了。 左元敏急道:“那快呀,赶紧回去看看!“小茶有点显得不知所措,说道:“可是,可是这……“左元敏道:“可是什么?堂主对那么好,不管能不能帮上忙,都应该去看看。“小茶脸上突绽笑容,喜道:“是,是,谢谢。“原来她对张瑶光的话一向凛遵奉行,从没有未完成交办事项的,眼前她既挂记着张瑶光的安危,又心急着未完成送左元敏出去的命令。左元敏这一番话让她同时解套,也让她在这个紧急的当儿,还能一展笑容。 小茶当下率先而行。封飞烟趁机一把抓住左元敏,跟他猛摇头。左元敏知道她的心意,说道:“张姑娘的为人,你刚刚也是亲眼所见。你父亲虽与她为敌,可是她却还是放了你,无论如何,都算欠她一次。当日令尊不惜暗中与同门作对,偷偷跑去救陆庄主,做他所认为应该做的。虽然是个无名小卒,但也想学他一学。“封飞烟听了也觉得有理,手上一松,左元敏大喜,反拉着她跟上前去。 那小茶带着两人绕小路往回急行,到了木屋附近,但闻前方兵刃交斫声音大作,那告急的笛声,已经小了不少。小茶大惊,急欲奔前,左元敏一把拦住,说道:“等一下,先仔细看看情况再做打算,不要贸然行动。“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各人只露出一双眼睛出来察看。 左元敏向前望去,但见一群人围在水阁前,不断地向里面吆喝。他身着相同色服,看来是同一帮派的人马,而穿着赭衣的紫阳山门门人,哼哼唧唧地倒了一地。人群中围着一个青年男子,手中剑光霍霍,在场中穿梭来去,绕着一个执剑的妙龄女子打转,双方你来往,斗了个旗鼓相当,战况相当激烈。左元敏虽不识得剑术高下好坏,但是瞧着声势,脑海中只想得起燕虎臣一人足堪比拟,再瞧清楚他的对手,不正是才刚刚与他道别的张瑶光是谁? 双方以快打快,也不知斗了几回合,人群中有一个高高瘦瘦的中年男子,忽然开口说道:“夏侯老弟,这个女的身法十分古怪,你这般绕着她打转,久了只怕对你不利。“场中青年男子道:“追了那么久,每次都让她逃了,在下多费些力气,最少能够困住她,要是最后终至不济,那便请丁爷下场,为降魔伏妖。“那个瘦高的中年男子听了,哈哈一笑,不再说话。 左元敏听到他互称对方为“夏侯老弟“与“丁爷“,忽然想起夏侯如意曾经提到她的二哥夏侯无过剑术精良,常常在外为武林同道出力。至于“丁爷“,应该就是南三绝之中的丁盼吧?左元敏心想,若真的是这两个人,那么张瑶光此刻的凶险程度,绝对不下于碰到钱坤、韩少同那一班人。心生一计,低声与小茶说道:“绝影现在在哪里?“小茶细声回道:“让下人牵去喝水吃草了……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左元敏道:“纵马冲入人群,绝影脚程快,没人追得上它。“小茶道:“这个方法好是好,但是牵得动它,却叫不动它,更别说要让它乖乖听话冲进去救人了。“左元敏略一沉吟,说道:“要不然你跟讲它在哪儿,骑着它去救人。“小茶喜道:“还好第二个骑得动它的人在这里,要不然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当下便决定由左元敏去救人,小茶则与封飞烟先行离开,免得碍手碍脚。两人更约定好一处张瑶光知道的地方,以便日后会合。临行之际,封飞烟忽然开口与左元敏说道:“你……你要小心一点。“左元敏喜道:“你能说话啦?“封飞烟道:“你说要学爹。那告诉你,爹他虽然急公好义,热血心肠,但是不论打算做什么事,都还会顾虑……顾虑到……“说到后来,脸上忽地一红,声音细不可闻。 左元敏从未瞧过她这般害羞忸怩的神气,微微一怔。然而情况紧急,实在无暇细想,于是便道:“那你就多小心些,快走吧!“浑然不知封飞烟已经因为他在水阁中,既不要小茶,也不要千里马,一口就说要她的那一番谈话,一颗心小鹿乱撞,澎湃不已。 两边分头进行。左元敏不知张瑶光还能撑多久,但为了蔽人耳目,还是兜了个大圈子,循着小茶指示的路途,急往前去。果然在林外一处水草茂生的池水边上,看到了绝影。更往前去,一旁闪出两个年轻小伙子,拦在路口,说道:“干什么的?“左元敏没空与他多费唇舌,一句:“情况紧急,借过!“身子一矮,闪过两人。 两人大吃一惊,从后赶来。那绝影身边有个马夫,正在帮它刷背,见到左元敏冲过来,拿起马鞭便往他身上抽去。左元敏见他这一下有模有样,心道:“竟连马夫都有这种身手,好家伙!“伸手兜去,将马鞭挟了过来,正巧身后两人同时赶上,左元敏反手唰唰两鞭,抽在他的腰上,两人大叫退开。 左元敏根本无意打他,连声道:“当真对不住,对不住!“便在此时,那马夫就是空着双手也骁勇得很,伸手便朝他抱来,左元敏不避反迎,一肩撞在那马夫胸口上,马夫“哇“地一声,跌了出去。 左元敏深感抱歉,但是无暇多言,拉开缰绳,倏地翻身上马,说道:“绝影乖,救张姑娘去!“两腿一夹,绝影前腿一抬,冲了出去。马夫躺在地上大叫:“快来人啊!快来人啊!“可是这会儿绝大多数的人都在潭边木屋旁拒敌,谁还有空闲赶来?而就算再有人来,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42 左元敏人在绝影背上,当日就是钱坤、荀叔卿也拦他不住,更别说寻常看守马匹的人了。 左元敏跃马奔驰,直往木屋所在方向而去,不到片刻,忽听前方人声喝道:“是谁?站住了!“知道已经进入暴风范围,低喝一声:“冲!“绝影四蹄腾起,奋不顾身,前方人群有的吆喝,有的惊叫,仓皇地分向两边躲开。左元敏见一举成功,驱马更往前去,极目搜索张瑶光的身影。 蓦地一道黑影从旁窜来,人未到,而掌力先到,左元敏暗暗惊骇,眼见避无可避,右手一抬,一招“风起云涌“迎上。只是这绝影脚程之快,匪夷所思,那人一掌从前方打来,及到左元敏身边,人却已经在绝影身后了。只听得“啪“地一声,左元敏但觉一股劲力排山倒海而来,也在这时,他体内的太阴神功同时作用,将这大部分的力道移转到了跨下的绝影,而那绝影本身正往前冲,所以这一掌推来,绝影只前脚微微一弯,顿了一下,马上又恢复前奔的姿态,彷佛丝毫未受影响。 原来那道黑影便是叫那个“丁爷“的高瘦男子。只见他大吃一惊,不敢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发怔。左元敏得这一空档,已经偕同绝影奔到张瑶光面前,同时大叫道:“张姑娘,上马!“ 那张瑶光老远就瞧见左元敏了,也约略猜得到他的用心,但是她的对手可不是一般泛泛之辈,哪里容得她说走就走,便在这一瞬间,绝影已经从她面前倏地窜过,奔出十数丈外。 这时围在另一边外围的敌人,见状纷纷迎头赶了上来,左元敏根本没有时间管他,缰绳一勒,说道:“绝影,回头,这次从张姑娘与敌人之间穿过去!“兜了一个圈子,重新转回头来,先前发掌阻止左元敏的那个“丁爷“早已回过神来,大喊:“夏侯老弟留心,这小子要来救人。“身子一闪,挡在张瑶光与左元敏之间,双臂尽伸,不丁不八地站着。左元敏见他全身蓄势待发,毫无破绽,左手用力,侧过缰绳,这次绝影从张瑶光背后窜过。 左元敏这么一来一往,先机已失,围在四周的敌人,已合力将合围的圈子越缩越小,又因为不敢太过接近绝影的铁蹄,各种暗器如飞刀、飞镖、金钱镖、飞蝗石等开始出笼,左元敏大惊,驰马冲出人群,兜了更大一圈,一边寻思如何接近张瑶光。 便在此焦头烂额之际,忽然又半空中响起他熟悉的笑声,说道:“哈,哈,哈!很好,很好!南三绝与东双奇通通到齐了,真是盛况空前,千载难逢啊……就让樊乐天来会一会,你是如何个绝法?又如何一个奇法?“左元敏大喜,大叫:“樊大哥!樊大哥!“却半天等不到樊乐天的响应。原来樊乐天鼓足真气将声音传来,为的是要在众人面前示威,其实他人还在数里之外,左元敏的内力还未到家,这几下呼喊哪能传得到樊乐天耳里?左元敏不明究里,勒马回头,说道:“走,樊大哥到了,这下一定能救出张姑娘。“想起那帮人多有暗器,当下脱下外衣,使劲挥舞,一边驱马冲回战局。 左元敏第三度冲进人群之中,除了张瑶光之外,还要多找一个樊乐天。可是樊乐天不知为何竟不见踪影,无奈只得硬着头皮,续往张瑶光面前冲去。那个叫“丁爷“的,见到左元敏三度去而复返,不由得勃然大怒,心想:“你这小子是考验来着?“拦在前面,跟着就是一掌。 他这一下有过前面的经验,威力与速度兼具,已非之前试探性的攻击可以比拟,左元敏大吃一惊,欲掉转马头已有所不能,只好背水一战,潜运内力准备一拼,便在此时,那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丁盼,你的对手是,再不回头可要打你的背心啰!“那个叫“丁爷“的脸色一变,原本推向左元敏的一掌,忽地倒转回头,以回马枪式的手法向后推去。 只听得“碰“地一声巨响,丁盼退出三步,脸上惊疑不定。左元敏迎上前去,叫道:“樊大哥!“原来那樊乐天及时赶到,见丁盼发掌攻击左元敏,毫不停步地立即追上,在丁盼背后出言发掌,使得是围魏救赵之计。 樊乐天见计得逞,便道:“左兄弟,往瑶光那边骑,咱来个故技重施!“左元敏道:“什么瑶光?“樊乐天道:“瑶光……喔,瑶光就是张姑娘。“左元敏至此才知道张瑶光的名字,连声答应,便在此时远处又有人声喊道:“姓樊的,你还要再逃吗?“樊乐天大笑道:“久闻烈火神拳大名,樊某就是死在这里,也要尝一尝味道。“左元敏一愣,说道:“封俊杰前辈也来了吗?“樊乐天没注意到他的口气,说道:“别担心,来应付,你快带张姑娘走。跟着,看的手势办事。“ 左元敏心想:“情况紧急,嘴上说不清,还是先帮张姑娘脱险才是。“于是便道:“大哥小心。“樊乐天点头,身子往前窜出,直指那个姓夏侯的青年男子。丁盼大叫:“夏侯老弟,小心背后!“急忙赶上。左元敏见时机成熟,也跟着拍马上前。 那张瑶光见樊乐天急窜而来,知道他的心意,手中长剑颤动,指住那姓夏侯的全身大穴,要让他一时腾不出手来应付樊乐天。那姓夏侯的自听到丁盼喊叫,早知情势有了变化,后面有人正向他奔来,又岂有不知?可是张瑶光的剑法虽然不如自己高明,但是冷僻诡异,多有突兀之举,往往令人防不胜防,自己全神贯注之际,尚偶有小小失误,现在她孤注一掷,自己如何分得出心来对付偷袭者?樊乐天尚未出手,心理上的压力,已经让他累得出了一身冷汗。 那丁盼见他左腾右挪,始终摆不脱张瑶光的纠缠,心想:“他父亲将他交给,此番要是有个闪失,也不用再露脸啦!“原来那位青年男子,正是夏侯仪的二公子夏侯无过。想那夏侯仪在江湖中颇有声望,若是他的儿子在自己的看护之下有个三长两短,往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当即暴喝一声,身子倏地窜出,是无论如何也要拦住樊乐天。 说时迟,那时快,便在丁盼将欲赶上之际,那樊乐天忽然哈哈大笑,反身就是一掌。那丁盼先前与他接过一招,知道若是比拼内力,自己颇有不如,可是又怕这一躲开,就永远接济不到夏侯无过了。把心一横,一咬牙,倾全力而出。 他这一掌打出,满拟是一场硬碰硬的局面,却想不到那樊乐天一沾即走,呵呵两声,说道:“哎哟,拼命吗?那么狠。“右手斜引,左掌一带,将丁盼这一掌挤了开去。这一下先阳后阴,先刚后柔,接着又在呼吸间,转柔为刚,反阴为阳,乃是武林中难得一见的上乘绝学,那丁盼毫无心理准备,被这么一带,一掌刚猛无俦的掌力,蓦地穿过樊乐天的身畔,直往夏侯无过的背心上打去。 丁盼这下上当,还没来得及发火,已然大吃一惊。这可比对方一掌打在自己身上,还要令他吃惊三分,他暗道一声:“不好!“连忙吸气要撤去掌力。可是先运劲发掌者,后又突然要撤掌,乃是练武者的大忌,丁盼岂有不知?但觉胸口微感一窒,内息通通倒流回膻中而后丹田,自己已然受了内伤,便在此时,那樊乐天看准时机,一手推来,说道:“来助你一臂之力!“丁盼收势不住,仍往夏侯无过身后冲去。 夏侯无过一惊,想要向旁边躲开,张瑶光见他右脚尖一动,就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了,早将剑尖凑在那里,依夏侯无过在剑术上的造诣,决不能让自己伤在可以避开的剑招之下,百般无奈,还了一剑。 便在此时,又是一道黑影窜入夏侯无过与丁盼之间,伸手一抓,一边将夏侯无过拉开,同时挥出一拳,与樊乐天对了一招。丁盼在千钧一发之际,冲过夏侯无过身边,连出六七步方才定下身子。张瑶光得此一隙,向一旁窜开。 樊乐天道:“烈火神拳威力无俦,果然名不虚传。“这黑影果然便是封俊杰,只见他怒容满面,但语气却颇为镇定地道:“你不是说要见识见识吗?再吃七十一拳试试!“樊乐天笑道:“那也不忙。“远远见着左元敏骑着绝影,正大兜圈子,从另一边赶来,于是便道:“有朋友来了,少陪!“ 封俊杰也听到了这一阵马蹄声又快又急,颇与一般马匹不同,明知对方是个高手,还是忍不住侧头去瞄它,樊乐天身子一晃,已经撇下封俊杰,欺到张瑶光身边。张瑶光道:“樊伯伯,咱不如并肩子上吧!“樊乐天低声道:“不,这些人都是成名人物,你先走,否则到时连也要留下了。“ 张瑶光也知道情势不妙,但是左元敏三次救援都失败,要是再加上樊乐天也还不是他的对手,想要全身而退,又谈何容易?便道:“走?怎么走?“樊乐天道:“别担心,有法子。“打了一个手势给左元敏,要他向西急奔。左元敏会意,催马疾行。 那张瑶光也见到樊乐天打手势给左元敏,只是不知何意,正待询问,四下丁盼、封俊杰、夏侯无过合围了过来,张瑶光才欲开口,樊乐天一把抓住张瑶光的手腕,说道:“放轻松,别抵抗。“两脚原地打转,将张瑶光甩了开来,用的是甩过左元敏的老方法。 那丁盼与封俊杰等人,不知他是什么用意,还以为是一门新的武功,都全神贯注地瞧着樊乐天的一举一动,便在此时,那韩少同也已经赶到,见到樊乐天这一招,连忙喊道:“看着那匹马,这姓樊的要将人甩过去!“ 樊乐天见事迹败露,喝道:“要你多事。“但时机是稍纵即逝,明知用心被人看穿,还是将张瑶光给甩了出去。那封俊杰得到韩少同提点,便在樊乐天松手的同时,大喊:“于前辈、蒋前辈,拦住那匹马!“ 却说那左元敏骑着绝影往前急奔,见张瑶光身子飞起,便道:“绝影,走,接你的主人去。“绝影四蹄同时用劲,发足狂奔,速度之快,飞箭已不能形容。 那张瑶光练过轻功,身手轻盈灵活,不是樊乐天扔出的左元敏所能比拟的。但见她在半空中转了几个折,两只脚便轻轻巧巧地落在马背上。左元敏反身过去,伸手拉住她,说道:“坐稳了。“便在此时,前方两道人影分从左右同时迎上,不说分由地,便各伸出两掌向他抓来。左元敏与张瑶光见状,也是一左一右,分拒二人。 左元敏但觉来人武功高强,实不下刚刚在场上的何一人,不由得大吃一惊,心中只想:“此命休矣!“手掌甫要与对方相接,忽听得前方那人说道:“咦?这不是左元敏吗?“便这么一迟疑,绝影已然载着左元敏错开对方这一掌,同时只听得“啪“地一声,张瑶光已与另一边来人对了一掌。 左元敏但觉身后的张瑶光一动,好似要从马鞍上溜下,急忙回头,但见张瑶光脸色惨白,双目紧闭,一副快要支持不住的样子。左元敏赶紧以左手拉住她的左手,说道:“张姑娘,快,快抱住!“张瑶光虚弱地将右手从左元敏胁下伸过,左元敏右手放脱缰绳,倏地将张瑶光的右手拉过来,同时交在左手中,空出右手之后,再去拉缰绳。 忽听得背后大喊:“蒋前辈,别让他跑了,拦住她!“左元敏刚刚那一照面,已经知道眼前那两人便是于万象与蒋大千,而现在在背后大喊的则是封俊杰。可是他身处疑地,不知从何分辩起,只好蒙着头催马疾行。耳里只听到那两个熟悉的声音续道:“不用追啦,追什么追?那个人是左元敏。““你到底瞧清楚了没有?有没有搞错?““的目光如炬,只要瞧过一眼的东西,终身不忘。““那要是瞧过两眼呢?““干嘛要瞧过两眼?““你的脸上明明有两只眼睛,怎么瞧'一眼'?““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左元敏听得两人开始抬杠,不觉得有些好笑。忽然想起蒋于两人武功高强,要是让他加入封俊杰这边,樊乐天的处境可就更危om险了。想到这里,急忙停步掉头,远远地与蒋于两人喊道:“两位前辈!知道封姑娘人在哪里!快跟来!“ 不待蒋于两人招呼,封俊杰从后头赶来,已经听到了左元敏的呼喊,连忙抢过蒋于两人,喝道:“左元敏,你说什么?“左元敏见封俊杰亲自追来,连忙拨马回头,一边说道:“封前辈,说来话长,来了再说……“骑着绝影,已奔出数十丈外,封俊杰二话不说,跟着追上。 那蒋于两人相视一眼。蒋大千说道:“怎么?要不要追过去瞧瞧?“于万象道:“你有要事在身吗?有热闹干嘛不瞧?“蒋大千道:“这里也有热闹瞧啊?你干嘛不留下来瞧瞧?“于万象道:“那个丁盼是个自私自利的讨厌鬼,瞧着他就心烦。你呢?要不要留下来?“蒋大千道:“韩少同一本正经,三句话不离本行,没什么好玩的,瞧着他气闷。“ 两人说到这里,眼光第二度相交。半晌,蒋大千说道:“那你现在在等什么?“于万象道:“那你现在又再等什么?“蒋大千奇道:“是你提议要追上去瞧的,你不先走,怎么知道什么时候要走?“于万象也没好气地道:“你没瞧见那匹马的脚程不赖吗?你不先走,怕你追不上。“ 蒋大千大声道:“听你在放屁!会追不上那个畜生?你先走,过半个时辰再跟上,保证与你同时追到。“于万象嘿嘿笑了两声,说道:“要是的话,就算再过一个时辰,一样追得上你。“蒋大千道:“刚刚那是保守的估计,你现在先走,过两个时辰再去与你会合。“于万象道:“还是你先走吧,三个时辰之后,会再与你络。“说着找了个石头坐了下来。蒋大千亦道:“不,还是你先走,想先睡一会儿,四个时辰之后,再一起找左元敏聊聊天。“说着找了块阴凉的地方躺了下来。 两人这下比个没完,浑然不觉他两个人,无论谁先行,谁后走,跟追得上追不上绝影,两者间并没有绝对的关。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43 原来那日封俊杰与蒋于二人留在火场之内,合力将井下密室中的陆家人,全数救出来之后,但觉四周大火蔓延,三人带着这么多人,决计无法全部安然无恙逃出。那时陆家有个年老的管家便提议:粮仓屋后有座水塘,是用来养水鸭兼作消防用的,水塘有渠道通往围墙外的溪水,顺着渠道走,或许可以逃出陆家庄。 封俊杰深觉可行,当下便由熟悉庄内环境的管家带路,于是陆家庄上上下下,男女老幼十余口人,与封俊杰等三人,便浩浩荡荡地往水塘前进。火势渐大,跃入水塘时,是人人争先恐后,封俊杰三人帮助一些妇孺在水中往前行进。那管家口中的渠道虽窄,但是勉强可以让一个成人通行。折腾半天,才终于将所有的人救离了陆家庄。 众人才脱离险境,蒋于两人便开始为了谁的功劳比较大,起了口角争执,使得封俊杰本想委托他两个帮忙安顿陆家亲属,自己则先回头找女儿的念头,不得不暂时打消。想那王叔瓒才离开不久,随时有可能心血来潮,突然跑回陆家庄查看。眼前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将一干人等,尽量带离这是非之地,于是只好亲自带着所有人往南而去。那蒋于两人,为了怕功劳全被封俊杰抢走,也自动自发地跟上。 封俊杰安顿好众人之后,便一照原先与女儿约定好的模式,到处去寻她。蒋于二人也托言要找左元敏,一同行动。找人这种事情,多一双耳目是一双,封俊杰也就欣然同意让他同行,日子久了,也培养出了一些默契,只是封飞烟留下的记号只到朱仙镇就没了,任凭封俊杰如何打探,也没有进一步的消息。而就是左元敏,也彷佛同时凭空消失,令人好生疑惑。 有道是:皇天不负苦心人。便在数天前,秦日刚与张瑶光搭上了线,几番之后,张瑶光终于答应下紫阳山来,并双方约定在她固定的行馆处见面。那秦日刚喜出望外,开始筹备拜会事宜,而最重要的事情,便是要将封飞烟当成礼物送上。可是封俊杰若不知女儿现正在谁的手上当人质,那也起不了威胁他的作用,于是在出发上路的同时,便自作主张地放出消息,说紫阳山门已经拿到了封飞烟。 便在此时,黑白两道也同时获知张瑶光要下山的消息,一些早看不惯紫阳山门作为的江湖人士,不管有理无理,趁此机会都想要去拦她。南三绝与东双奇原本不想把事情搞得那么复杂,可是南三绝之一的封俊杰爱女被擒,事情也就落到了他头上,为了表现同气连枝,也就全员出动,要去解救封飞烟。而不管封飞烟此刻在哪里,要是能拿住张瑶光,最少也能拿她来交换。 而张瑶光这边,在她得知这个消息后,心想惹起江湖风波并非她的本意,自家姊妹柳新月的事情,也远比这些江湖恩怨要重要许多,于是便让樊乐天帮她安排,用另外一个女子穿她的衣服冒充她,骑着绝影分散这些江湖人士的注意力,自己则暗渡陈仓,直接到目的地去等候。 不料那绝影驮着假主人跑了一天,忽然发现背上的人不太一样,竟将她甩了下来,独自跑开,众人追到一半,竟然只见马而不见人。大家伙儿心中没个准儿,正打算放弃追踪的时候,偏偏左元敏又骑着绝影出现了,于是才阴错阳差地让钱坤给盯上,并以飞鸽传书,通知众人注意左元敏这一人一骑。 东双奇此时先与左元敏遇上。那韩少同见他年纪轻轻,行为举止并不像是紫阳山门的人,东双奇做事谨慎,不似南三绝那般火烈性格,于是两人才在樊乐天离开后,先去试探他。由于东双奇的“奇“字,便是两人虽然武功高强,却还是以农耕、狩猎维生。所以一个农夫,一个猎户,不用刻意假扮,就已经维妙维肖了,左元敏真情流露,所以才让当时的韩少同,深信他并非与樊乐天是同一门派的人。 既然左元敏与此事无关,就没有必要多树敌人,韩少同便倾向将他排除,并对于钱坤父子等人,非要将左元敏拉下水的做法感到不解,也不能茍同。于是在山边凉亭与樊乐天交过手之后,便刻意与钱坤父子分头追踪,结果韩少同技高一筹,在樊乐天重施故技之际,先钱坤父子一步赶到。 而另一方面,封俊杰却是盯上了刚刚从张瑶光行馆处离开的秦日刚父子,因为女儿最后的暗号出现在朱仙镇,而秦家也正是朱仙镇里,唯一的武林世家。但他当时没有证据,在秦家外面踩了两天盘子,也毫无所获,他心乱如麻,一时也做不出什么判断,只得另起炉灶。如今让他在这荒郊野地里,遇上秦家人倾巢而出,让他直觉觉得事有蹊跷。他这一跟就是十余里路,终于让他在秦家父子的言谈中,听到了自己女儿的名字。 封俊杰再无怀疑,而为了怕秦家人成为对方的帮手,徒增救援的困难,也不惊动秦家父子,悄悄循着原路折回去。终于在丁盼与夏侯无过之后,成为第二个找到张瑶光这个潭边行馆的人。 只是封俊杰赶到的时候,封飞烟刚刚离开,父女俩也因此错失了重逢的机会。而蒋于两人一路跟前跟后,什么忙也不曾帮上,最后却鬼使神差地与张瑶光对了一掌。对左元敏来说,他两个几乎算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那一类经典人物的代表。 傲剑狂刀记 第十一回失之交臂 第十一回失之交臂 左元敏骑着绝影,既不敢太快,也不敢太慢。太快了,怕封俊杰等人追不上,就会回头去对付樊乐天,而要是太慢了,真让封俊杰给追上,那张瑶光的处境便十分堪虑。他边骑边回头,也不知过了多久,左元敏但觉背后的张瑶光不断摇头晃脑,而且越来越厉害,猜想她的情况可能不妙,顾不得后方追兵,两腿一夹,策马疾行。 其时天色渐黑,左元敏见甩开封俊杰后,便在山腰处找了一间荒废的山神庙,准备歇马休息。那绝影四脚才站定,张瑶光身子一软,瘫在左元敏背上,一动也不动。 左元敏连忙喊道:“张姑娘,张姑娘!“不见回答,便一手拉着张瑶光,一边下马,先让张瑶光慢慢地趴在马背上,果见她不知何时已昏了过去。他心中虽急,但还是先进破庙中四下察探了一下,整理出一块干净的地方,这才去抱张瑶光下马。 那张瑶光忽地转醒,虚弱地问道:“这里……这里是哪里?“左元敏道:“天黑了,先找了地方让你休息。“张瑶光眼神涣散,续道:“小……小茶呢?“左元敏道:“她说她在水帘洞那里等你。“张瑶光身子一动,道:“带……带过去……“左元敏道:“不晓得水帘洞在哪里?怎么去?你得告诉。“张瑶光道:“…………“ 左元敏道:“好了,先别说了,天黑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张瑶光忽地身子一颤,左元敏反射性用力搀住她,问道:“怎么了?“张瑶光脸色苍白,颤巍不能言。左元敏赶紧将她扶进破庙里,让她靠着神坛下的一张桌子,席地坐了下来。 左元敏道:“你觉得怎么样?“张瑶光虽然颇不能集中精神,但两只眼睛还是紧紧地盯着左元敏,稍作喘息之后,说道:“你不是说要了封姑娘吗?怎么又骑了的绝影去?“左元敏事急从权,倒从来没想过这一点,于是说道:“这绝影还是你的,只是骑着它来救你罢了。“ 张瑶光道:“那你……你为什么要救?“左元敏讪然一笑,说道:“救人就救人,有什么原因好讲的?“见她脸色一直不见好转,续道:“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帮你?“张瑶光虚弱地道:“没想到那个死胖子的掌力如此……如此浑厚,不过也还好,还死不了……“ 左元敏知她说的是蒋大千,想起这两个武林怪杰,心中也不免想起之前与他在一起的时候,让他好气又好笑的情景。张瑶光见他似笑非笑,脸色古怪,问道:“你在做什么?“左元敏回过神来,说道:“没有。“忽地又笑了笑,起身去把朽坏倾倒在一边的门板抬起,挡在门口。 张瑶光惊叫:“你做什么?“左元敏道:“天色晚了,可不想半夜里有什么野兽闯了进来,姑娘也好安心休息。“张瑶光惊疑不定,说道:“别把门通通挡死。“左元敏一愣,道:“这可有点难了……“横摆竖摆,就是达不到张瑶光的要求。最后他将门板横摆,自言自语道:“这样的话,野兽大概跳不进来了吧?“ 回头要去问张瑶光的意思,却见她瑟缩着身子,直往桌子底下挨。左元敏关心道:“张姑娘,你没事吧?“张瑶光道:“没事,没事……“左元敏道:“可是看你好像很难过的样子。“张瑶光摇头道:“没有,……很好……你……你别过来……“ 左元敏直到此时方才(炫)恍(书)然(网)大悟,回想自从扶她下马起,张瑶光的神色就一直很紧张,明明身受内伤,身体不舒服到了极点,还是装着没事的样子,一直拒绝他的好意。刚才一见他要将门口封起,更是紧张得好像要跳起来了。左元敏心里是觉得好气又好笑,心想:“伺候云姊三餐生活起居,打点料理一切,就是沐浴更衣,她也未必会刻意要回避。嘿嘿,想左元敏是什么人,竟会趁人之危吗?你张瑶光在紫阳山门,地位虽然尊贵,可是比得上云姊吗?当真好笑……“ 想到“沐浴更衣“一节,忽地又想:“云姊虽未要回避,但是却假装正人君子,自动退开,而后却又忍不住返回偷窥,也难怪惹得云姊不快……“又想:“其实云姊也不是因为不高兴才要离开她,而是她从这一点上,忽然发现也是个男人了,所以……所以……“ 想到这里,不知不觉地叹了一口气。张瑶光见他脸上忽地不屑,忽地凝重,又忽地转为忧郁,神情数变,阴晴不定。不知他的脑海中在这转瞬间,居然转过这么多念头,还以为他有什么怪毛病。张瑶光心中忐忑,七上八下地卧立难安,想要早些凝聚内息,多多少少挤出一点力气出来,可是刚刚受到蒋大千那一掌的震荡,使得她现在一运气,丹田就有如几百把小刀同时剜割,别说是运气了,就是呼吸都不能特别用力。 张瑶光一双妙目紧盯着左元敏,片刻也不敢离开,只见左元敏走到庙门口,将他刚刚才放好的门板移开,然后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张瑶光内心不安,说道:“你要去哪里?“却见左元敏闪过门边,迳自走了。 张瑶光不知他想要做什么,心中栗六,分寸大乱。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又见得左元敏转回来,张瑶光既喜且忧,不敢再多说话。 只见左元敏手上抱了一些干柴,在入门的地方,就地生起火来。火升起之后,左元敏并未将门板放回,反倒是在门边清了一块地方,倒头就睡。张瑶光不知他是真睡假睡,但是低头一看看自己所坐的地方,也是清理得干干净净,忽然觉得左元敏心思细腻,设想周到,应该是个正人君子才是。 那张瑶光受了内伤,加上一路奔波,早就疲累不堪,还在马背上时,就曾抵受不住而昏昏睡去,目前全靠着对左元敏的一份不确定感,支撑着半点清醒,此时见左元敏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心情放松之下,倦意马上袭上她的眼皮,不过一会儿,把头往桌脚一靠,再度沉睡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听得耳边有人说道:“张姑娘,有人来了,到后面躲一躲。“半梦半醒间,只见左元敏架起自己的左臂,将头穿过自己的腋下。张瑶光大吃一惊,正要推开他,耳里却也听到门外有人声接近,当下再无犹豫,让左元敏搀着躲到神坛后面。两人才刚刚隐匿好身子,门外人声杂沓,已经进得门来。 左元敏侧耳倾听,想这群人约有四五个人,而且都是有武功的人。那群人一进门,便有人说道:“咦?这里有生火的痕迹。“接着又有人道:“这些柴火还是热的,人才刚走不久。“左元敏听这些声音都相当耳熟,知道第一个说话的是钱道明,而第二个说话的是吴秉聪。心想:“没想到他的脚程这么3u.快,才这么一会儿,就追上来了。“ 人群中忽然有人嘿嘿几声冷笑,说道:“早说过别去惹那匹马,这下好了吧,打草惊蛇不说,现在人家骑着千里马,你追得上吗?“语多讥讽,而听说话的声音,却是丁盼。 丁盼才说完,那钱道明立刻说道:“丁前辈,秉聪也是好意,想那妖女小贼能够数度逃脱,全仗这匹望云骓,要是能够先将这匹马拦下来,那也是先断敌方退路的道理,怎么能说是打草惊蛇呢?“丁盼冷冷地道:“那也先秤秤自己的斤两,要是能拦下这匹马,它马背上有人的时候就能拦下来了,还要等到这个时候吗?“ 钱道明道:“秉聪荣华,对于马性相当了解,刚刚出手的时候,确实是有把握才行动的。要是按丁前辈这么说法,凡事都要有必然成功的把握方能行动,那前辈又怎么会伤在那樊乐天手下呢?“丁盼喝道:“要不是为了你这些小崽子,又怎么会上他的当!“口吻相当严厉。 左元敏瞧不见他的表情,不过听这声音语调,那丁盼肯定是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而那钱道明的神情也必然尴尬。只听得钱坤以他那独特的低沉苍老声音说道:“好了,好了,道明,快跟你丁叔叔道歉,现在人跑了是事实,也确实是你打草惊蛇,有什么好争的?“钱道明兀自不服气地道:“爹!“吴秉聪插嘴,自告奋勇地道:“师祖,让徒孙循着马蹄追踪下去,他睡觉不睡觉,他休息不休息,总会让跟上他的。“钱坤道:“不用了,天都这么晚了,月光时隐时现,没有必要让你一个人孤身犯险,再说荣华受伤了,也需要你帮忙照顾。你还是出去接应封俊杰,让他到这里来会合。“ 南三绝与东双奇里,钱坤的年纪最大,俨然便是五人之首。钱坤既然这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44 么说了,丁盼也就不再说话。吴秉聪则是应命而去。 左元敏听了一会儿,才知原来这些人以为跑了望云骓,先入为主地以为自己与张姑娘也一定在马背上一起跑了,心想:“没想到绝影又救了一命,否则要先让钱道明这帮人先找到,一定又是不说分由地一阵围攻。“ 庙堂里一阵寂静,忽地有人说道:“反正眼下无事,在封前辈来到之前,四处晃一晃。“左元敏听这声音耳生,倒一时想不出是谁,但听得丁盼说道:“千万小心,要是碰到樊乐天那个家伙,不能硬拼。“那声音道:“无过知道。“左元敏心想:“嗯,原来是夏侯无过。“脚步声响,往门外而去,接着左元敏隐隐约约听到庙前庙后,屋梁顶上,都有细细碎碎的声音,心想:“这个夏侯无过处世谨慎,与前面这几个人大不相同,若不是大家都说和张姑娘已经骑着绝影跑了,说不定他会到后堂来搜查。“ 暗道侥幸之余,忽然觉得身畔的张瑶光全身发颤,左元敏一握她的手,只觉得触手冰凉。左元敏大吃一惊,却微微感觉到张瑶光似乎正用力要将手抽回来。 左元敏心道:“你在潭边木屋时,不论是行为举止,都表现得那般落落大方,丝毫不让须眉。尤其是在发号施令时,那一言九鼎,令出如山的样子,便是九尺昂藏男子,也要起一阵鸡皮疙瘩。“又想:“那秦日刚父子,光是在外头听到你的声音,就好像是接到圣旨一样,连头也不敢抬起来。没想到你现在落了单,不但是内向矜持,而且还是忸怩多疑,简直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到像个大姑娘似的。“ 想到这里,忽然才想到:“她原就是一个大姑娘,她在人群之前那般威武,只怕是装出来的。“左元敏不知张瑶光虽然是紫阳山门掌门人张伯瑞的妹妹,教中地位崇高,但是个性却颇为内向羞涩,一般时间多待在山上,教门中的事情也很少过问。平日若是下山,樊乐天一定会跟下山,为她打点一切,前簇后拥,闲杂人等是一个人也见不到。所以此时此地,却是她这一生中的第一次,单独与男子共处一室。 因此,张瑶光的外表威权,其实是整个紫阳山门门派势力的延伸,她只要做做样子,就能维持正常运作,所以久而久之,张瑶光便有了一个固定的行为模式,纵使与她的个性捍格不入,也能游刃有余。但是房门一关,她立刻就恢复为“女儿身“,闲暇时就是读书写字,咏月吟风,颇有点与世隔绝,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所以当左元敏载着张瑶光离开的时候,她的心境,立刻由紫阳山门月华堂堂主的身分,变成一个平凡的大姑娘。左元敏再怎说也是今天才见面的人,虽说樊乐天在她面前赞誉有加,极力促成今天的会面,但是一到单独面对面的时候,那可就不是彼此点点头,寒喧几句就行了的。 张瑶光在陌生人面前,感到手足无措。尤其自己身受伤,行动不易,而对方还是个少年男子的时候。 于是乎,当左元敏打算将庙门用门板封起来时,她的紧张也就能让人理解了。左元敏不清楚这一点,到觉得她人前威风,人后畏缩,实在有点好笑。低头在她耳边说道:“张姑娘,你的脉息紊乱,可能是内伤发作,你如果信得过在下的话,在下学过一点疗伤方法,可以帮助姑娘,打通经脉。“ 原来张瑶光忽然见到敌人大举进逼,心里一紧张,便想早点恢复自己的功力,恢复一分,算一分,结果欲速则不达,她这一提气运行,全身忽然都僵住了,十二经常脉尽数封闭,血行不通,心脏差一点就要跟着停了。 左元敏见她不答,又问了一声。张瑶光气若游丝,此时就是要开口,只怕也有所不能,略一迟疑,终于点了点头。 左元敏想起谷中人在讲述太阴心经中的疗伤篇里,有一段是叙述如何帮助他人自体疗伤的方法。这与用内功直接打入伤者经脉,帮人疗伤的方式不同,因为如果是这样的传统疗伤方式,那施术者的内功必须要高过伤者,本来以强扶弱,以大助小,原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若是能够反其道而行,以小助大,以弱扶强,那才是开天地之前所未有的局面。 左元敏犹记得谷中人讲到这一段的同时,眼神中那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至今仍历历在目,更说只要太阴神功的底子够,两个伤者甚至可以此段经文互相帮助,相互治疗,神通妙用,简直空前绝后。 左元敏当下将经文默念几遍,牢牢记住顺序步骤之后,先小心地除去自己左脚上的鞋袜,然后续与张瑶光细声说道:“张姑娘,现在要扳过你的身子,和你面目相对,然后要用左手和你的左手交握,拇指少商穴互抵。接着要除去你左脚上的鞋袜,让脚拇指的隐白穴互抵。这样做的目的,是要让的手太阴肺经,与足太阴脾经连在一起了,你懂了吗?“为了怕她忽然挣扎,弄出声音来,外面的人武功高强,要是有所惊觉,那一切就白搭了。于是详细交代他接下要做的每一个步骤,以及为什么要这么做的理由,一一解释清楚后,见张瑶光未表异议,这才敢去扳她的肩头。 那张瑶光双目紧闭,怕一睁开眼睛,左元敏的脸就在鼻子前面,那可如何是好?更怕自己的呼吸吹到他的脸上,甚至连喘气都不敢太用力。忽然间脚丫子一凉,却是左元敏将自己的袜子脱了下来。此事张瑶光虽然已经事先知晓,却还是不禁大窘,霎时满脸通红。 左元敏见她脸上忽然潮红,还以为她运气岔了气,连忙在她耳边说道:“还没,还没,你得听的号令,才能开始搬运内息。“张瑶光勉强收慑心神,这才逐渐定下心来。 左元敏续道:“念几句口诀给你,你依法运气。你要记住,一切要慢慢来,只是帮你稳住不规则的内息流动,主要还是要靠你自己,千万不能着急,否则一但走火入魔,内功平庸,想拉也拉不住你。“于是将口诀念给她听。 这口诀内容只是一些搬运内息之法,张瑶光内功底子不弱,一听就懂了。平心静气之后,开始依法施为,那左元敏但觉自己体内的内息,忽然也跟着一起流动起来,倒是吓了一跳。那是因为他只知此法,却是头一遭应用,当下也就赶紧依着口诀,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两人内息互通,不论对方有任何动静,彼此在第一时间,都能相互察觉到。于是两人都竭力使自己定下心来,免得互助不成,反而互相牵制,甚至互相牵连危害。 不久两人逐渐进入忘的空明境界,仿佛就连心意也互通,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庙门外一阵骚动,像是有人动上了手。左元敏虽与张瑶光搬运内息,不过两人终究主从有别,左元敏内心越平静,耳朵就越灵光,只听得夏侯无过喝问道:“尊驾何人?为何一上来就动手?“接着便听得一个沙哑的声音道:“嘿嘿,认得你就行了,你是夏侯仪的儿子。听说夏侯仪有一手娘娘腔的雨花剑,号称'黄河以南,来人不还。'也不晓得是真的假的。不过看你这个样子,你老子是没传你这一手功夫了。“ 夏侯无过冷冷地道:“对付宵小鼠辈,哪里用得着雨花神剑。“另一个声音听了哈哈大笑,说道:“崔长老,你瞧,不是跟你说过吗?这个夏侯仪是没什么了不起,但是生了一对儿子,都有大将之风,令人好生羡慕,哈哈,说得没错吧?“ 那个叫崔长老的,也不动怒,依然用着沙哑的声音说道:“不错,比起他来,所生的儿子,一个个都跟猪狗一样,愚蠢无知,一点用都没有。“另一个声音笑道:“崔长老也不必这么客气。“ 便在此时,钱坤父子也已经赶了出来,只留着伤在樊乐天手里的丁盼,一边留守,一边照应徐荣华。只听得那钱坤说道:“道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原来是紫阳山的崔慎由与段日华两位长老。“ 那另一个声音嘻嘻哈哈地道:“没想到段日华也有人认得,哎呀,老头子眼力不错,请问阁下高姓大名啊?“钱坤道:“老夫钱坤。“那段日华道:“哎哟,原来是南三绝在此,失敬失敬。“钱坤“哼“地一声,说道:“好说,好说。“那段日华续道:“不过在下有一件事情老是弄不明白,既然钱老在此,正好请教一二。“ 钱坤不置可否,钱道明已抢着说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爷儿没空在这听你啰噪。“ 段日华笑着向前走了几步,说道:“令尊人称南三绝,三绝,三绝,可不知是哪三绝……“钱道明觉得他是明知故问,却还是开口回答道:“谁人不知南三绝就是……“未待钱道明说完,段日华已自顾续道:“……在下算来算去,除了绝子绝孙之外,实在想不出究竟还有哪一绝没有算到?“ 一言未了,左元敏只听得在“霹啪“几声中,掺杂着惊恐与愤怒的呼喝声。左元敏知道他一言不合,立刻动上了手,而且居然已经有人着了道儿了。心想:“以为钱坤的武功已经很厉害了,没想到紫阳山的两个长老,以二敌三,居然这么3u.快就得手了。“ 才在叹服之际,忽听得钱坤语气惊慌地说道:“你……你怎么样了?“钱道明颤抖着声音,说道:“的手……的手……他……他掌上……掌上有毒……“那段日华哈哈大笑,道:“钱老头,你的儿子蠢得跟猪一样,现在替你料理了他,你不就有一绝了。“其时天色昏暗,要瞧出对手在掌心作怪,那还颇不容易。钱坤大怒,叱喝道:“解药拿来!“段日华道:“想要解药还不容易,你来追啊……“钱坤怒不可遏,喝道:“你……有种的别跑……“两人声音越去越远。 左元敏心道:“钱前辈,别追啊,这是调虎离山之计……“心中才这么想,那夏侯无过已经喊道:“前辈,别去啊!一个人护不了道明兄!“接着叮叮当当数声急响,夏侯无过已然和崔慎由动上了手。 左元敏虽然不认识夏侯无过,但他是夏侯如意的二哥,自然而然地便把他当成了自己这一边的。钱道明一动上手就中招,可见无论比明的比暗的,这两位紫阳山门的长老都技高一筹,夏侯无过单独应付崔慎由一人,只怕输多胜少。左元敏心有旁鹜,逐渐影响到张瑶光,不知不觉间心跳加速,脉息也紊乱起来。左元敏一惊,庙外的情况就听不到了。 他赶紧收慑心神,继续帮张瑶光疗伤,渐渐地庙门外的声音又传进了他的耳中,这时只听得远远地又有人的脚步来到。那崔慎由说道:“小子运气不错,你的救兵来了。“ 夏侯无过尚未回答,那从远方赶来的人已经应道:“老兄运气太差,再不回头,只怕想走也走不了了。“不到片刻,忽然“啪“地一声,四周忽然安静下来。 过了半晌,那崔慎由忽道:“听说东双奇一个姓荀,一个姓韩,一个年纪大,一个年纪轻,想来阁下一定便是荀叔卿了。“另一个声音道:“那便如何?“崔慎由道:“没什么,在山上的时候,人人都说:“东双奇没有荀叔卿,南三绝就是封俊杰。'也就是说……“另一个声音语调转为低沉,说道:“怎么不说了?“崔慎由道:“他叫见到韩少同时不妨脚底抹油,要是遇到老兄,便让请老兄走一趟紫阳山,他想看看'没有了的荀叔卿',是怎么样的一个德性。“ 想来那荀叔卿一定是大怒,接下来左元敏只听得霹哩啪啦地一连串声响,然后荀叔卿便道:“夏侯小友,你暂且退下。“过了一会儿,又听得夏侯无过喊道:“荀前辈小心!他会使毒!“几乎便在同时,“啪“地一声清响,左元敏暗暗叹了一口气,心道:“又有人中招了。“ 果不其然,只听得荀叔卿怒道:“卑鄙!“中气十足,不似受了伤。那崔慎由道:“兵不厌诈,不服气的话尽管上。哼,夏侯氏的雨花剑也不过如此……“左元敏心道:“原来这次受伤的是夏侯无过。“ 便在此时,庙顶上脚步声响,当是有人跃上屋顶。庙厅里的丁盼站起身来,暗暗戒备。 只听得那崔慎由道:“来者何人?“屋顶上的那个不速之客哈哈一笑,说道:“你说雨花神剑不过如此,那便试试手中这一把,如何?“未待回答,兵刃交斫声已经响起。 左元敏心想:“此人是谁?好轻功!“两人这一交手,就好像黏住了一样,这一阵兵刃交斫声,像下了一场大雨,直响个没完。两人斗了一阵,那段日华从别的地方转了回来,老远地便喊道:“崔长老,怎么搞了这么久?要不要帮忙啊?“崔慎由显然是无暇他顾,并未回答。 过了一会儿,那段日华还是那几句话,不过声音倒是近了许多。崔慎由大喊道:“你要来便来,别废话……你到底是谁?这手剑法不错啊……“后面这两句,显然是对这位不速之客说的。那人道:“才不错?那这样呢?“手下丝毫不停。 又过了一会儿,段日华已然来到,笑嘻嘻地道:“原来多了个客人啊?真热闹……咦?这个人的剑快得很呐,难怪你抽不出手来。“话才说完,一个苍老的声音接着响起:“姓段的,你不逃了吗?“却是钱坤追着他,绕了一大段路又回到原地。 段日华道:“崔长老,今天讨不了好去啦,看算了,停停手吧……喂,这位兄台,也请你停手好吗?“两人旗鼓相当,一时之间谁也占不到便宜,于是便渐渐歇手。段日华续道:“既然你也没能拦住家小姐,倒是高估你了,再缠着你简直是浪费时间。这样吧,把解药给你,你把路让一让。想跟较量的,可以上紫阳山来,一定会善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你的。“ 荀叔卿道:“你想得倒美,这么多人围住你,立时就可以把你杀了,同样可以拿到解药。“段日华笑道:“是吗?身上的药物种类,没有二三十种,也有个十来种。什么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45 是解药,什么是毒药,你分辨得出来吗?“荀叔卿道:“既然如此,那就拿住你,每一种都在你身上试一点,哪一种整死了你,哪一种就是毒药。“ 段日华抚掌大笑,说道:“哇,你比还很呐!不过就两个人,恐怕不够你试。要不这样吧,多找几个人来,让你有机会试出解药来,如何?“未待回答,高声喊道:“杨长老,麻烦你出来一下吧,凑个人数,活人不够用啊!“钱坤突然尖声道:“杨承先也来了吗?叫他出来,还有帐要跟他算,叫他出来!“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此时不知从何处传了出来,说道:“段日华,不是说了吗?这个老鬼见到一定要发狂的,你又何必要拖下水?“钱坤忍不住大嚷道:“姓杨的,你给出来,为什么躲起来?快出来!“那个叫杨承先的,显然打定主意不愿现身,只道:“钱老鬼,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堂叔那边的那件事,不是干的,你找不到凶手,也不用硬是要戴到头顶上呀!“ 钱坤道:“那你为什么不敢出来?出来!“段日华也跟着起哄,说道:“你就出来一下,一起凑个人头,事情搞定了就放你回去。“那杨承先道:“放屁,有事自己搞定。跟你说,既然小姐不在这里,继续追下去了,待会儿碰到柳长老,帮你跟他说一声,让他来帮你凑人数。“便在这时,另外一个声音传了过来,说道:“又在背后说什么?“ 段日华道:“你来得正好,这事情因你而起,你来帮忙凑人数,是在恰当不过的了。“那人道:“放你的狗臭屁!这件事情为什么是因而起的?“左元敏厅这声音耳熟,想起这个姓柳的,应当便是那天追杀秦北辰的那个柳辉烈了。 柳辉烈既然现身,那杨承先也不知道是否还躲在附近,伺机而动,情况顿时改观。荀叔卿已知今天不可能既留人,又拿药,于是便道:“姓段的,那怎么知道你拿的解药是真是假?“段日华道:“做人卑鄙是一回事,信用又是一回事。既说了要给解药,当然就会给真的,要不然你以为段日华是什么人?“ 钱坤恨恨地道:“你这群邪魔外道,会有这么好心?“段日华道:“钱老,刚刚不给你解药,你追着要,现在要给你了,你却反而不敢要了,真是奇也怪哉!不如让提醒你一下吧,你儿子中的是个人精心炼制,仅此一家,别无分号的独门毒药,叫做:“卯酉追心针',中毒者卯不过酉,酉不过卯。现在酉时早过了,你大概还有四个时辰送你儿子回去家里,等着寿终正寝,这就快去吧,不送了……“ 他这话虽是说笑的成分多,但是句句都说到钱坤的心坎儿里。左元敏但觉四周沉寂半晌,那段日华忽道:“这就对了,聪明!聪明!“想是钱坤终于同意了交易。 双方达成协议,崔慎由、段日华与柳辉烈三人随即离开,钱坤扶起儿子,与众人返回山神庙中。路上钱坤问道:“秉聪,封俊杰怎么没有过来?“吴秉聪正要回答,那荀叔卿已经说道:“封老弟知道又让这个妖女走脱了,他思女心切,不愿多做停留,继续追踪下去了。韩兄弟怕他乱中有失,也跟了下去。“钱坤扼腕道:“唉,若不是他两个自作主张,今天岂能让这些魔教妖人在面前这般嚣张?“顿了顿,续道:“不过话说回来,今天若不是这位壮士拔刀相助,说不定就要全军覆没了。对了,还没请教壮士大名?“那个不速之客笑道:“在下燕虎臣。“ 左元敏心中一突,心想:“啊,是那个追风剑燕虎臣。“果听得那钱坤道:“原来就是那个人称追风剑的燕追风吗?“燕虎臣道:“江湖朋友抬爱,惭愧的紧。“夏侯无过道:“原来是与家父南北齐名的燕追风燕大侠,在下夏侯无过,在此多谢燕大侠仗义解围。“ 燕虎臣道:“世兄不必多礼。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辈所当为。令尊神功盖世,本来世兄仗剑除恶,游刃有余,哪里轮得到出手?只是奸邪之辈,诡计百出,正人君子本来就防不胜防,个人实在是看不惯他那般嚣张的气焰,这才忍不住出手,还请两位前辈,夏侯世兄多多包涵。“ 钱坤笑逐颜开,说道:“燕老弟客气了!“此时丁盼也从庙中迎出接应,钱坤主动将燕虎臣介绍给他,自是免不了又是一阵客套。 寒喧过后,众人将不慎中毒的钱道明与夏侯无过安排到庙中休息。庙中狭窄,余人便聚集在庙口。那荀叔卿道:“不知燕老弟要往哪里去?怎么这么晚了,还在这山中散步?“ 这问题问得突兀,众人一脸尴尬。燕虎臣则讪讪说道:“不瞒前辈说,晚辈是一路打探各位前辈的消息,然后一路跟上来的。所以这一切并不是巧合。“钱坤道:“哦,原来如此。不知燕老弟到处打探的消息,这般披星戴月,不辞辛劳地追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燕虎臣道:“晚辈知道封俊杰封前辈跟大家一道,所以猜想,能够见到各位前辈的话,也许就能碰到封前辈了。“钱坤道:“原是如此不错,不过刚刚你也听到了……“燕虎臣道:“是的,晚辈刚刚听荀前辈说了,正不知如何开口,恰好前辈就问起来了,当真不好意思。“ 钱坤道:“老弟既有急事,何不说来听听,只要是老夫能够帮得上忙的地方,一定尽力办到。“言下之意是说,封俊杰能够做到的事情,钱坤一样也能做到。燕虎臣道:“不是这样的,晚辈也不是找封前辈,而是要找这些天都在他身边,跟前跟后的两个武林老……前辈。“钱坤道:“你是说那两个爱抬杠的怪老头?“ 燕虎臣喜道:“前辈认识?“钱坤道:“不认识,不过已经见识过他两个人的'功力'了。“荀叔卿听了,也不禁莞尔。那燕虎臣也是微微一笑,说道:“请问荀前辈刚刚与封前辈分开的时候,可有见到他两个?“荀叔卿道:“没错,他两个还是一直跟着封俊杰,也不晓得要干什么?“钱坤问道:“封俊杰跟他熟吗?他怎么会跟他搞在一起?“ 荀叔卿心想:“奇怪了,你并称南三绝,平时多有,他的事情怎么问起来了?“说道:“不清楚。“钱坤转向燕虎臣道:“这两个老怪物做了什么事情,要惹得燕老弟这般追赶?“心想:若是找封俊杰的,多半是有求于他,而要是找这两个人,那多半是他闯了什么祸,要找他兴师问罪的。 燕虎臣笑道:“其实也不是的事情,乃是受朋友所托。“丁盼插嘴道:“受朋友所托?是屋顶上的那位朋友吗?“燕虎臣道:“是的,由于他并非武林中人,所以没有给各位前辈见礼,尚祈原谅!“丁盼道:“哪里,不过这么高的屋顶他能一跃而上,武功倒也不弱,想不到却不是武林中人,那也真是怪事一件。“ 左元敏听到这里,心儿怦怦跳了起来,不断想着:“屋顶上那人是谁?为什么要这么急着找蒋于两位前辈?武功不弱,却又不是武林中人,那人是谁?难道……难道……“脑筋一片混乱。 过不了多时,忽听得燕虎臣道:“既然如此,那晚辈就先告辞了。“荀叔卿道:“记得不错的话,他是顺着山路,一直往西偏西北前进。你如遇到岔路,不知如何决定,可以找找看地上有无马蹄痕迹,因为他是追一匹马去了。现在他又多了一个人,追踪起来,应该更为容易才是。“ 燕虎臣大喜,谢道:“多谢指点。“又与在场每一个人一一道谢告辞,最后说道:“云姑娘,走吧!“ 轻轻地几个字,听在左元敏耳里,却有如晴天霹雳,但听得屋顶上脚步声响,伴随着一声轻轻叹息,左元敏心中大叫:“是云姊,是云姊……她追着蒋于两位前辈,是……是要找!云姊她要找!“忍不住就要跳起来,浑然忘了自己与别人经脉相连,正在帮人疗伤。但听得脚步声响,仿佛有人快步离去,左元敏一时心急,竟将左手缩回,那张瑶光像是断了线的傀儡,咕咚一声,倒在左元敏的怀中。 左元敏大吃一惊,差点没叫出声音来,幸好门里门外,所有的人都在注视着燕虎臣两人的离去,没有注意到神坛后面发出的声响。那丁盼还说道:“你瞧见没有?那个人是个女的。“荀叔卿道:“长着眼睛,当然瞧见了。“钱坤道:“好好男儿,却让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这……“言下之意,仿佛颇不以为然。但是现场再也无人搭腔,人人心中各自想像,自由发挥,谁也不必听谁的。 而在此同时,左元敏的一颗心,却叫张瑶光给拉了回来。左元敏伸手去探她的脉搏,但觉她的脉搏时有时无,呼吸也是时快时缓。左元敏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想也知道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竟然连累一条人命。左元敏连忙搜索脑海中,那太阴心经疗伤篇里,所有符合眼前状况的任何内容,却无一对症。忽然想起经文中有一段用内力延续对方内息之法,急忙伸手穿过她的腋下,用掌心贴住她的背心,依法将自己所有的内力,左手吸右手放,右手吸左手放,一点一滴地引发张瑶光自身内息得运行。 他这一下专心至志,别无旁鹜,外界的色音再无可扰,待到张瑶光的情况逐渐稳定下来,一回神,居然天已大亮。左元敏想那张瑶光的状况还不错,便小心翼翼地让她平躺下来,自己则偷偷地绕到庙前去察探。 昨夜所生的柴火早已燃尽,伸手摸去,一点温度也没有,钱坤一行人,可能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离开了吧?左元敏做如此想。 折腾了一夜,他早已感到饥肠辘辘。山神庙是昨夜最热闹也最危om险的地方,既然如此,现在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了。左元敏又回头看了张瑶光一眼,整理一下四周的环境,便连忙下山,寻到一处小村落,向居民百姓买了些吃的东西,便又匆匆地返回山上。他想自己既然饿了,那张瑶光也一定饿了,于是便先喂她吃东西。 张瑶光虽然不曾张开眼睛,但是当东西入口的时候,她还是可以本能地自主咀嚼,左元敏这时才真正放下心来,接着开始仔细地替她将食物尽量弄成小块,再一片一片地喂在她的嘴里。一直到张瑶光不再咀嚼食物,左元敏这才为自己吃了些东西。紧绷的心情,至此也才得以松一口气。 他心思甫定,立刻又想起云梦来了。两个月以来的朝思暮想,昨天晚上是两个人最接近的时候,结果却失之交臂,怎么能不令他不扼腕叹息呢?可是话又说回来,就算两个人见到了面又怎么样呢?云梦找自己,恐怕不过是基于关心罢了,自己又能留在云梦身边多久?一年?还是两年?所有的主客观情势根本就没有丝毫改变,到最后,自己还是得离开云梦。 所以昨天没有见到云梦,到底是利多于弊,还是弊多于利,左元敏也搞不清楚,不过现在云梦和燕虎臣在一起,总还是比待在青楼妓院里面强得多了,再说燕虎臣雄壮威猛,侠名在外,正是云梦心中的典型,足堪匹配,自己再突然冒出来,未免太煞风景了。 左元敏无端喝起干醋起来,或说他有点自怨自艾。 如此胡思乱想许久,现实世界逐渐将他从思绪当中拉了回来。心想:“张姑娘现在这个样子,全都是害的,得想个办法救救他才行。“又想:“只可惜太阴心经学不到家,要不然的话,就可以为她疗伤了,唉,谷中人说得对,是后悔了。像这样半调子的上不上,下不下,反而令人难过,说不定只有死得更快些。“ 他一夜没睡,这会儿肚子填饱了,倦意便开始一波一波地攻击着他的意识。左元敏反射性地在张瑶光休息的地方附近,随便就地躺平歇息,又胡乱想了一阵子,这才不支睡去。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左元敏但觉肚子又饿了,拿出早上一起在山下村落中准备的干粮果腹时,才发觉日影西斜,一天居然又要过去了。想起张瑶光不知好了一些没有,便转身去瞧她。 张瑶光不知何时已经醒了,只是周身乏力,精神萎靡,左元敏去看她的时候,她正怔怔地瞧着屋梁出神。 左元敏细声问道:“张姑娘,你好些了吗?“张瑶光将目光从屋梁上移下来,见着左元敏一眼,说道:“左公子你好,觉得好多了。“说着,又将视线投向别处。她似乎是找到了自己能够接受的,如何与陌生男子独处的方式,此时表情神态,已不似刚开始那般拘谨慌张。 左元敏原以为她会大发雷霆,戟指怒骂自己一顿,没想到听她轻描淡写,避重就轻,左元敏反而不知如何应对是好。过了半晌,讪讪说道:“张姑娘大人大量,那是没话说的。但是自己做错了事情知道,如果不是自不量力,自告奋勇要帮姑娘疗伤,也不会连累姑娘伤上加伤。“ 张瑶光摇头道:“是自己不好。“想那自己原本只是受到掌力的震荡,按一般情况处理绝无大碍,若不是自己发现敌人大举进到庙里,一时紧张地提气运劲,也不会惹来左元敏的插手相助。所以归根究底,张瑶光倒觉得自己要为自己负绝大多数的责任。 左元敏怀着歉意笑了笑,猛然发现自己手上拿着干粮。笑道:“姑娘饿了吧?这里有一些面饼……“张瑶光挣扎着要起身,左元敏连忙将手上的东西一放,伸手去扶,张瑶光先是一愣,后来明显地可以瞧出她尝试着放松心情,接受左元敏的搀扶。 左元敏道:“姑娘想上哪儿去?“张瑶光道:“想到庙前坐一坐,在里面待了一整天,闷都闷死了。“ 左元敏想想也是,于是扶着她走到庙门前,就坐在石阶上。左元敏将面饼分给她,自己则坐在一旁大嚼起来。吃了一会儿,瞥见张瑶光将面饼拿在手上毫无动静,忍不住侧过头去看她。 日头西偏,夕阳余晖将树林的影子长长地拖进庙檐长廊下,也将左张两人的身影一同带进庙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46 里。左元敏瞧着张瑶光的侧脸,几脉金黄色的阳光从她的发际、睫毛、鼻尖、颈边轻轻泻下,时光在她的脸上仿佛停滞下来,放眼的一切,尽是一派平静祥和。几只归鸟林间盘旋徘徊,天边晚霞嫣红绚烂,左元敏不知多久未曾这么悠哉地欣赏风景,一时之间,忘了身在何处。 那日头越往下沉,就越发膨胀,颜色也越偏橘红,此时已宛如一颗鹅蛋黄挂在天边。那张瑶光忽然吟道:“唉,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那左元敏跟着云梦也读过几年书,知道这是唐朝诗人的一首“乐游原“,正苦无话题与她说话解闷,便道:“写这首诗的李商隐,当时正驾着马车玩耍,他心情快活,自然觉得时光易逝了。没想到姑娘身子不适,也觉得时间过得太快吗?“ 张瑶光轻轻一笑,说道:“人的心情时时不同,有时候想这样,有时候想那样,要是达不到,求不得,就怨天尤人。其实这个世界上是有很多不公平的事情,但时间却是最公平的,不管你是皇帝乞儿,还是老板伙计,人人都一样,一天就是十二个时辰,有钱的不能多买,没钱的也不能出卖。夕阳黄昏的时间,也是日日相同,不同的是人内心中的需求罢吧?“ 一谈起这个,张瑶光仿佛健谈起来,不论左元敏东拉西扯,她都能随口回答。只是这日落的速度越来越快,不一会儿,四周便逐渐暗了下来。那左元敏得趁着还看得见,先将柴火准备好,不得不打断话头。这一夜,张瑶光已不再那般拘谨,只是左元敏还是尊重她没架上门板,睡觉的时候,也还是跟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一夜无事。次日一早,经过一天一夜休息,张瑶光还是觉得周身乏力,一提气运劲,丹田便有如几百根细针同时攒刺。所以现在的她空有一身武艺不能使用,就连气力也不及寻常人。左元敏提了几个主意,张瑶光听了,只道:“送回去,哥哥可以帮。“左元敏道:“你哥哥?“张瑶光道:“老实跟你说了吧,哥哥便是紫阳山门的掌门人。“ 左元敏不知道紫阳山门在江湖上的势力,也不晓得紫阳山门的掌门人是谁,所以听了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想:“原来你是掌门人的妹子,难怪有那么多人听你号令。“嘴上说道:“没问题。紫阳山要从哪儿走?“张瑶光道:“不敢麻烦公子,你只要送到水帘洞与小茶会合就行了。“左元敏拍掌笑道:“都忘了这件事了。“ 当下便由张瑶光指点路径,左元敏开路而行。路上经过一处农村,停下来歇脚用饭的同时,左元敏便去向农家买了一辆载运农具的板车,让张瑶光坐在车上,自己则充当牛马驴骡,在前面拉车。张瑶光觉得不好意思,坚持要他去买一只驴子来拉车。左元敏道:“接下来农忙,本来他是连车子都不肯卖的,好说歹说,加上出的价钱不错,他才勉为其难地卖给,你想要连牲口都买过来,那不是叫他接下来的下半年不用做了吗?“ 张瑶光再三推辞,左元敏始终不依,声称自己绝对有责任送她回去,否则良心难安。张瑶光拗不过他,最后只得答应。 有了车子,两人前进的速度虽然有比较快了些,但是左元敏究竟不比驴子骡子,这山路反而不适合走了,两人只得先挑大路走,到了第三天早上,已经非山路不能到达时,这才弃车步行。那张瑶光的情况非旦没有好转,还一日恶化过一日,山路偶有崎岖难行的时候,她又不愿意让左元敏背负,所以走起来特别缓慢,走了半天,还不能到山腰,左元敏心中只是盘算着能不能在天黑之前到达,忽听得水声淙淙,远远望去,但见前方有一处溪流,便扶着张瑶光过去喝水,顺便休息一下。 张瑶光坐在溪边石上,喝了左元敏带上来的一口溪水,说道:“接下来,顺着溪流往上游走,不用半天,就能到了。“左元敏抬头往上游看去,但见水势虽不算湍急,可两岸水边却也是怪石嶙峋,两人若身体无恙,自是不必放在眼里,只是这时的张瑶光连走路都有问题了,还能说是身体无恙吗? 左元敏心想:“除非先把她留在这里,上去让小茶与封姑娘前来接应,否则今天肯定又要睡在荒郊野外了。“正要询问此去路径方位远近,忽听的张瑶光说了一声:“是谁?“两道黑影同时从两旁窜了出来,一个抓住自己的右臂,一个抓住自已的左臂,速度既快,方位又准,左元敏及待惊觉,已经给人牢牢拿住。 左元敏还没反应过来,左边那人已经开口说道:“是先抓到的。“右边那人道:“胡说八道,是先抓到的。“左元敏待瞧清楚来人,居然便是蒋大千与于万象。 左元敏喜道:“蒋前辈、于前辈,你怎么找到的?当真厉害。“蒋大千嘿嘿笑道:“你听到没有?他先喊,接着才叫你,可见是先抓到他的。“于万象道:“他先看到的人,未必便是先抓到他的人,说,是先抓到他的。“ 蒋大千道:“好,就算你同时跟抓到他的好了,刚发现的时候,站在你后面,结果同时抓到,所以说,还是的动作快。“于万象道:“你的动作快有个屁用?要不是先看到他,你能够抢在前面?“蒋大千道:“你先看到他又有个屁用?要不是告诉你要往这边走,你会在这里发现他?“ 于万象道:“听你放屁!你什么时候说要往这里走?“蒋大千奇道:“你还真是废人多忘事耶……“于万象道:“是'贵人'多忘事……“蒋大千道:“没错,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早上不是跟你说过了,昨天晚上作梦梦到小左,就是在这溪边遇到他的。“于万象笑道:“你作梦还分得清楚东西南北吗?告诉你,前天晚上就梦过他了……“ 蒋大千道:“说梦见,你也说你梦见,你不要老是学说话好吗?“于万象道:“这可真稀奇了,你到底讲不讲道理啊?就准你梦见小左,就不能梦见小左,真是岂有此理!“蒋大千道:“蒋大千名字取得好,大千世界什么都讲,岂会不讲道理?“一时之间,争执个没完。 左元敏知道要等到他自动闭嘴那是不可能的,于是便插嘴道:“两位前辈,你之中谁先找到,还不都是一样?有什么好争的?“蒋大千道:“那可不同,大大的不同。你不知道,这先找到你的人……“于万象阻止道:“喂!兄弟,别说……“蒋大千忽然住口,顿了顿,说道:“没错,没错,说不得,说不得。“ 那张瑶光认出蒋大千便是当天一掌伤了她的那个神秘人,见左元敏忽然落入敌手,居然跟他有说有笑,连忙问道:“左……左公子,你……你没事吧?“那左元敏尚未回答,于万象已经一把将他抓来,询问道:“怎么?你遇上了什么事情吗?还是受伤了?伤在哪儿?“蒋大千道:“左兄弟受伤了啊?什么时候的事情?要不要紧?“ 说到“受伤“两字,那左元敏忽然想起张瑶光的事情,于是便道:“蒋前辈,你还记不记得前几天,你和一个姑娘对了一掌……“蒋大千愣了一下,道:“是又怎么样?“左元敏道:“不瞒前辈说,前辈掌力浑厚,那位姑娘抵受不住,伤了经络,现在气息奄奄。俗话说得好,解铃还须铃人,还请前辈高抬贵手,救她一救。“ 于万象道:“原来不是你受伤啊?“蒋大千道:“既然受伤的不是你,那就没什么要紧了,别人是别人的事情,这个年头做人呐,还是少管闲事的好。你没听说过吗?这个'个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自找麻烦,没地让人耻笑。“左元敏知道要说服这两个人,光是苦苦哀求是没有用的,于是便道:“请容晚辈说几句,这可不是闲事啊!那天两位前辈见义勇为,救了陆渐鸿陆庄主一家,大家都说塞北双杰义薄云天,为了毫不相干的陆家老弱妇孺,深入火场,解救了十几条人命,像这样英勇的行为,武林中实在少见,令人好生敬佩。现在又没有什么需要水里来,火里去的状况,对前辈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实在是何乐而不为呢?“ 于万象颇为兴奋地道:“你说的是真的吗?当真有很多人佩服兄弟俩?“左元敏道:“前辈的义举,不论是谁听到了,都要竖起大拇指来说一声:“好样的,有种!'至于佩不佩服,他好强嘴上不说,其实心里还不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尤其是两位前辈为善不欲人知,从来不主动说嘴,像这样的气度胸怀,更是世间罕有。“怕他两个想要听到从旁人口中说出“佩服“的话语,真的到处去夸耀功绩,所以干脆把话说在前头,以防万一。 蒋于两人果然听得是猛点其头,那蒋大千更道:“这不过是小事一桩,又有什么好夸耀的?要成天放在嘴巴上讲?“于万象道:“不错,不错,这些武林人士,人人好强又爱面子,谁也不愿服谁,要是让他知道的义行,还不令他惭愧得无地自容?万一他恼羞成怒,造成误会,多酿纠纷的话,那就不好了。“ 左元敏顺水推舟,续道:“所以前辈现在伸出援手,帮帮这位姑娘,也不过是本着侠义心肠,世俗的眼光,那就不必理会了。“蒋于两人点头称是。于万象更道:“左兄弟见识不凡,除了两个之外,在江湖上也算是一号人物了。“左元敏道:“晚辈不过是出一张嘴,论本事,又怎比得上两位前辈呢?“蒋大千笑得合不拢嘴,直道:“那倒是实情。“ 那于万象也跟着心花怒放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道:“左兄弟,你说有人佩服,这个……不是说爱慕虚荣,只是……这个实在很想知道,佩服兄弟俩的,都有哪些人……“蒋大千附议道:“是啊,是啊,也很想知道呢。“ 左元敏看着他的神情,知道坚持不透露几个人的名字让他知道,也许他两个马上就会翻脸,于是便道:“很多啊,像是这个……这个东双奇的韩少同、荀叔卿啦,还有那个钱坤父子啦,还有燕追风燕大侠,他就曾经在面前提起过。“ 蒋于两人眯着眼睛,裂着大嘴笑意洋溢,显然是十分满意的样子。蒋大千道:“不过说也奇怪,这些天来都曾碰到他,怎么他从来不对说起。“左元敏赶紧道:“那是因为再怎么说,他也是江湖成名人物,表面上当然死要面子,不肯认输,但是在私底下,都曾经偷偷跟透露过,他十分懊恼比不上塞北双杰的急公好义,见义勇为的侠义心肠,以及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豪情。这个……因为是小孩子,他在小孩子面前比较没有防备,就一不小心说溜了嘴,可以说是这个……嗯,这个……“ 蒋大千眼睛一亮,补充道:“你是要说真情流露!“左元敏抚掌道:“没错,就是真情流露。“ 于万象哈哈大笑,说道:“就说嘛,他这几个人,要是见到了,要嘛就不发一语,连个招呼也不打;要嘛就是装着一副死人脸,好像欠他多少银子没还一样,马上掉头就走。嘿嘿,原来是他见到就觉得惭愧,不敢跟站在一起,免得别人看见丢脸。“蒋大千道:“可不是吗?只有那个韩少同见到时,比较自在一点,由此可见,他平时做人也不错,这也难怪大家都说,东双奇里,韩少同是个人物。“于万象接着道:“兄弟,你说这话就对了,还有那个封俊杰,跟在一起的时候,也是把当成朋友一样。这就是因为封俊杰也是天生一副侠骨柔肠,你瞧他那天不也跟着一起营救陆家庄的人吗?俗话说得好:“物以类聚'所以封俊杰跟在一起,是如鱼得水,轻松快乐得不得了!“ 两个人话匣子一打开,立时说个没完,那蒋大千忽然说道:“当年你师父赶你下山,说只要见到你,就是太上老君、如来佛祖,也要大叫倒楣,原来却是一句反话,目的是为了让你早日行走江湖,济危扶倾。“于万象眉开眼笑,说道:“师父他老人家高瞻远瞩,用心良苦,令人好生敬佩。“话锋一转,续道:“你小时候,你兄嫂赶你出门,说你是怪物,是扫把星,现在看来,她原来也是为了你好,怕你待在家里,妨碍你的发展,用这么恶毒的话刺激你奋发向上呢!“蒋大千点头道:“没错,她当时骂得越恶毒,对的期望就越高,唉,后来实在不应该那样子对她……“于万象奇道:“咦?这一段你不曾跟提过,后来你把她怎么样了?“蒋大千瞪了他一眼,说道:“既然都后悔了,你就别问了,行吗?“ 左元敏放手让他自由发挥一阵,先替自己圆了谎,然后才接着开口说道:“前辈,那位受伤的姑娘在此,可否请你帮忙看看。“蒋于两人异口同声道:“那当然,还有什么问题?“ 张瑶光脸上惊疑不定。左元敏道:“张姑娘,没关,两位前辈并无恶意。“蒋大千道:“没错,小姑娘不用害怕,只要有在,包准没问题。“于万象也安慰道:“来来来,让看看,不管是什么疑难杂症,都可以调治。“两人嘴上说话,一左一右,同时出手抓住张瑶光的手腕,伸指去搭她的脉搏。 两人细查她的脉象。过了一会儿,于万象首先打破沉默,皱着眉头说道:“你的伤势不轻啊,对付一个姑娘,居然也使了那么大的劲儿,真是……“蒋大千道:“这都要怪封俊杰,谁叫他叫得那么急,害还以为有紧急状况,就这么一掌推去……“左元敏急道:“怎么样?能不能治得好?“ 蒋大千道:“这个情况有点麻烦,她明明是将心脉震伤了,可是肺脉、脾脉也莫名其妙地连带受损,这一个人光是阴脉受伤,阳脉却是丝毫无损,这个……这个……“于万象接着道:“这个叫做阴太损,阳太盛,阴阳不调,火水未济。象曰:火在水上,未济,君子以慎辨物居方。若单是从阴脉下手,牵动体内阳气,只怕立刻就要了她的小命。“蒋大千沉吟道:“没错,要是从阳脉下手,她体内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47 阴气一失,那也一样没命。“左元敏还是那一句话:“怎么样?能不能治得好?“ 于万象道:“左兄弟,知道你急,可是比你更急。你想想看,要是治不好她,兄弟就要担一个杀害小姑娘的罪名了。“蒋大千道:“喂喂喂,这话可不能乱说,又不是有意的,若是真的要杀她,一掌还怕打不死她吗?你会比急?当然比你还急。“左元敏道:“所以呢?“蒋大千道:“什么所以?“左元敏道:“然后呢?“于万象道:“什么然后?“左元敏完全被搞糊涂,一时愣在原地。 蒋大千若有所悟地道:“左兄弟,你今天怎么那么紧张?那天你的小命在手上,都不见你紧张了,怎么今天有点反常?“于万象看了张瑶光一眼,忽然笑道:“兄弟,你忘了,那天咱左兄弟正好想着要怎么逃脱群芳楼云姑娘的魔掌,两个鬼使神差地将他掳了出来,正中他的下怀,一路上自然是笑嘻嘻的啦。可是你看看他现在带着这位小姑娘,论长相比样貌,跟那个云姑娘也不遑多让,但重要的是两个人年纪差不了多少,想,咱这位左兄弟,是看上这位姑娘啦!“ 左元敏大窘,嚷道:“不对,不对,你全都搞错啦!“蒋大千大笑道:“左兄弟脸红啦!左兄弟脸红啦!“于万象也笑道:“左兄弟,你别心急,交给,一切没问题!“蒋大千阻止道:“兄弟,弄出来的事,让自己来搞定。“于万象道:“不不不,左兄弟的事,就是的事,你忘了,欠他一份情。“蒋大千道:“这回可没那么简单,要是一个不小心,左兄弟不免抱憾终身。“于万象道:“正因如此,那才非出马不可。你可别阻止,你再阻止,就跟你翻脸。“ 左元敏发现这两个人完全误会了自己与张瑶光的关,一时却又解释不清,不好意思之余,连连使眼色跟张瑶光道歉。那张瑶光正被蒋于两人突如其来的争执给吓了一跳,转移了她的注意力,所以对于左元敏的眼神,并没有多加理会。 只听得蒋大千说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自己都说她体内经络阴阳失调,火水未济。的'摧心掌'掌力已经练到了极阳反阴的境界,用此心法,绝对可以去邪扶正,泄实补虚……“于万象哈哈大笑,说道:“所谓物极必反,你将至阳至刚的摧心掌练到反偏阴柔,那又有什么了不起,的'浑沌两极掌'阴中有阳,柔中有刚,吞吐闪烁,变化多端,对于张姑娘目前的状况,那才叫是对症下药……“蒋大千当然不以为然,直道:“不不不,此言差矣,此言差矣。阴中有阳与阴阳相济,中间还差那么一大截……“ 于万象道:“嘴上说不清,马上试给你看,你就知道到底谁的手段高招。“蒋大千道:“那是当然,到时候你自然就会对佩服得五体投地,惭愧地跟道歉,要求原谅你的无知。“于万象嘿嘿两声,说道:“让你占点便宜,你不用要求跟道歉,现在就原谅你的无礼。“ 两人互不相让,开始便各自用自己的方法,在张瑶光身上运起内功来了。那张瑶光坐在大石头上,连反抗的意念都还没有,就让两个人给同时抓住。只见蒋大千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嘴上说道:“既然心脉之伤,是最根本的地方,所以要从手少阴心经下手。“说罢,将内力送入神门穴中。 那于万象则说道:“不对,她阴阳未济,自不能从十二经下手,应当由奇经八脉的督脉着力,方是正解。“说着伸出掌心,贴在张瑶光的头顶,将内力源源不绝地输入她的百会穴中。 张瑶光无法抵抗,只能任由他两个摆布。不过半个时辰,蒋于两人头顶上居然开始冒出淡淡水汽,袖袍高高隆起,显然是将内力催动到了极致。左元敏但见张瑶光面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双目紧闭,牙关紧咬,身子微微颤抖。他从未遇过类似的情况,不知道张瑶光这样的反应究竟正不正常,但是三人就好像灵魂出窍一样,对于外界的声光刺激毫无反应,左元敏也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又过了半晌,那蒋大千忽然“哇“地一声大叫,身子倏地从张瑶光身畔跳开,说道:“不玩了,你偷袭。“于万象几乎也在同一时间向后跃开,同样的也是气得哇哇大叫,说道:“还不是你先干扰的!什么意思啊?自己判断错误,就赖在头上吗?“蒋大千道:“放屁,会判断错误,你如果是正确的,为什么督脉不走,跑阴蹻阳蹻两脉做什么?“于万象打了一个哈哈,说道:“真是笑话了,那你不是说要走十二经常经吗?跑到奇经八脉来,才叫捞过界呢!“蒋大千道:“这个叫表里配合,正奇相辅,你懂个屁啊!“ 两人突然松手,在一旁大吵起来,左元敏觉得不对,早就过去扶张瑶光。那张瑶光竟然经不起左元敏这么一碰,脖子一歪,倒在他的怀里。 左元敏大惊,叫道:“两位前辈,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张姑娘她怎么了?“于万象道:“左兄弟,你先别插嘴,今天一定要跟他说个清楚,好让他知道,到底谁是大哥。“蒋大千冷笑道:“左兄弟,他当然不愿让你插嘴了,因为他把张姑娘给整治死了。“左元敏惊叫道:“什么?“连忙伸手去探她的呼吸与脉搏。 于万象大叫道:“死胖子!什么把她整治死了?第一,她死了吗?第二,她要是死了,也是被你弄死的。“蒋大千道:“哎呀,你居然敢叫死胖子,这么多年来,嫌弃过你的样貌身材吗?敢叫死胖子,你这个臭竹竿!“ 左元敏道:“两位前辈,请你别吵了,还是想想办法,看要怎么救救张姑娘要紧。“于万象道:“若不是他插手,张姑娘此刻已经是活蹦乱跳的了。“蒋大千道:“废话,要不是你多事,她现在也不会这样,成为一个半死不活的废人了。“左元敏一颗心顿时凉了半截,颤声道:“什么……什么废人?“ 蒋于两人一时塞口,互相推诿,要对方解释。禁不住左元敏再三询问,蒋大千首先开口道:“左兄弟,这件事情都是的责任,是不好,你……你要骂便骂吧,……一句话也不回。“对于他两个来说,光挨骂,不回嘴,那可是比杀了他还难受,蒋大千肯这样自请处份,算是诚意悔意兼具了。那于万象听得蒋大千开口认错,效果不错,也跟着开口道:“左兄弟,这件事情说起来,都是因为的关,是的错,你要骂就尽管骂,要是回了只字片语,于万象小狗不如。“ 左元敏心烦意乱,说道:“骂你两个有什么用?“蒋于两人大喜,异口同声道:“这么说,你是原谅了?“左元敏忽然想到:“这两个人平时目中无人,胆大妄为,若不趁这个时候制住他,以后不知道还会生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于是便道:“你将张姑娘害成这个样子,哪有那么简单就原谅你。你总是得先告诉,张姑娘究竟怎么了?听过之后,再决定要不要饶过你。“ 蒋大千颇有点不高兴,与于万象说道:“左兄弟他变了,见色忘友,这样央求他,他居然无动于衷,不肯点头原谅。“于万象道:“你把他一个好好的老婆弄成这个样子,他当然要生气了。这不叫见色忘友,这叫做:“朋友妻,不可欺。'“蒋大千道:“你脑筋糊涂啦?什么时候欺过他的老婆?“于万象道:“你刚刚不是对她说:“小姑娘不用害怕,只要有在,包准没问题。'吗?结果现在问题来啦,你这不是欺骗她,是什么?“ 蒋大千气得七窍生烟,说道:“那你也欺骗她呀,你不是也对她说:“让看看,不管是什么疑难杂症,都可以调治。'的吗?好呀,你来呀!让你调治呀!请呀!“ 左元敏实在无心再听他这般吵下去了,插嘴道:“两位前辈,麻烦看哪一位跟小左说说,张姑娘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好吗?“于万象这次可抢在前面说道:“左兄弟,说什么麻烦呢?一点都不麻烦,可是这个事情说起来有点复杂,简单一点说呢,就是……就是……“蒋大千接口道:“简单一点说,就是刚刚在她的经络里面打架,所以现在她的十二经常脉,与奇经八脉各自为政,互相冲突……“ 左元敏听了差一点没当场吐血,缓缓说道:“你是说,你刚刚在张姑娘的体内比内力?“于万象四两拨千斤,道:“你这样的说法过于笼统,没法子直接回答你。“左元敏脸上变色,瞪大了眼睛,重复刚刚的话,说道:“你的意思是,你刚刚在张姑娘的经络里面比内力?“说到后来,已经是声色俱厉。 蒋大千微微吃惊,与蒋大千道:“兄弟,小左好像不太高兴了。你就老实说吧。“于万象颇为不安地道:“小左,小左兄弟,你现在生气也没用了,最重要的是,要赶快想办法,看怎么可以把张姑娘给弄醒过来。“现在变成他开始一本正经了。 蒋大千也当然附和道:“兄弟说得没错,为今之计,就是大家齐心协力,看看要怎么帮助张姑娘,在这里空逞口舌之辩,一点用处也没有。“于万象大点其头,连连说道:“正当如此!“ 左元敏听了简直要火冒三丈,两人犹不自知,兀自续道:“左兄弟,你放心,还有一套'阴阳五行拳',它的心法颇合此间要义,不如……“尚未说完,另一个已经开口说道:“也还有一路'明夷地火拳',只要用……“左元敏插嘴道:“停停停!等一下,两位前辈,你是不是很想帮忙?“蒋于两人异口同声道:“那是当然的啦!“ 左元敏续道:“你是不是想要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来弥补你良心上的不安。“蒋于两人异口同声续道:“做的,自然都是有意义的事情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得到反效果,那也不能全都怪。“左元敏道:“这当然全要怪你,谁叫你在病人身上也在比斗。“蒋大千看了于万象一眼,说道:“说吧,他这次是来真的。“ 左元敏接着道:“你若真的想帮忙,那就什么事都别做!“于万象失声道:“什么事都不做,难道眼睁睁看着她死吗?“左元敏道:“现在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把她带回去,让它的哥哥来救她。“蒋大千道:“她哥哥是谁?就不信这个世间上除了兄弟两个之外,还有谁有这个本事。“ 左元敏道:“听她说,她哥哥便是紫阳山门的掌门人。“蒋大千闻言一愣。于万象道:“此话当真?“左元敏道:“还有什么当真当假的?“于万象道:“你知不知道紫阳山门的掌门人是谁啊?“左元敏道:“还能管得了他是谁,总之,连累了张姑娘受了这么重的伤,送她回去,然后上门请罪,也是应当的。“ 蒋于两人面面相觑,一会儿之后说道:“左兄弟有种!好,那么兄弟两个也豁出去了,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油锅,绝对奉陪到底!“左元敏见他两个说话又开始夸张起来,只得扳着脸道:“现在就走,路上可别再胡闹了!“ 傲剑狂刀记 第十二回紫阳山门 第十二回紫阳山门 当下便由于万象将张瑶光横抱在手,左元敏则坐在蒋大千的肩头,四人一起溯溪而上。蒋于两人轻功卓绝,虽然手中肩上负人,但在溪中岩石间飞跃奔跑,如履平地,丝毫没有半点阻碍,左元敏心中暗暗赞佩,心想绝影便再神骏十倍,也不能在这崎岖的溪床中奔跑得如此迅速。 四人前行许久,渐渐地隐隐约约可以听到有如瀑布急流的水声,左元敏想起“水帘洞“三个字,便喊道:“前辈,往瀑布那边去。“蒋于两人的听力要比左元敏强得多了,辨明方位,急往前去。但觉前方水声越来越大,弯过一处山坳,一条宛如银河玉带的飞瀑直接映入眼帘,左元敏大喜,指着前方,急道:“就在前面!“ 蒋于两人轻呼一声,竞相奔上,不久来到溪边,左元敏但见瀑布高过十来丈,宽则与汴梁城门相仿,瀑底是个深不见底,做碧绿色的潭水,两旁则都是绝崖峭壁,水声轰隆轰隆,如万马奔腾,即使两人面对讲话,也要提高音量,彼此附耳,才得听闻。 蒋大千将左元敏从肩头放下,说道:“带来这儿看风景吗?不错,不错,这里的景色还真不错。“左元敏无心应对,左顾右盼,但见四处并无去路,实不知此处是否即为小茶所说的水帘洞。那于万象听蒋大千称赞起此处风景,一边将张瑶光放下,一边已指摘他的审美观不佳起来。 左元敏忽然想到:“那小茶既称之为水帘洞,可见该洞应该以水为帘,难不成指定会合的地点,便在这瀑布之后?“ 可是左元敏东看西看,也瞧不出瀑布后面有什么玄机洞天,潭中既无小船,自己又不谙水性,潭水看来又不浅,根本无法靠向前去一探究竟。蒋于两人就是轻功再高,也不能凭虚凌空而过,更何况瀑布里说不定是坚硬无比的岩壁呢! 正做无理会处,忽然脚步声响,有人从四人的来路,也要上来这里。左元敏他所在的地势较高,回头往下一看,却见两个年轻姑娘,手里各提着一个竹篮子,正往这里走来。初时个人只见这两位姑娘的发顶,渐渐走得近了,却不是封飞烟与小茶是谁?左元敏挥手大喊:“小茶姑娘!小茶姑娘!“ 两人见到左元敏,行动加快,封飞烟的轻功较小茶为高,抢先到达。左元敏见到了两人,心里如释重负,笑着道:“封姑娘,好{炫&书&网}久不见了!“ 那封飞烟正待招呼,忽然两道黑影一闪,一左一右拿住了封飞烟,一个说道:“是先抓到的。“另一个说道:“是先看到的。“却是蒋大千与于万象。封飞烟一愣,笑道:“两位前辈,怎么啦?“ 原来那蒋于二人虽与封飞烟有一面之缘,但是匆忙中印象却模糊得很,两人起初根本认不出她来,及至左元敏喊她封姑娘,他才(炫)恍(书)然(网)大悟。 两人来不及回答封飞烟的问话,却已经吵起来了:“你先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48 看到的又怎么样?你根本认不出她来。““笑话,你若认得出她来,怎么会一见到动手,才想到要跟抢。““跟你抢?少胡说了,有一句话叫后来居上,你听过没有?““嘻,这个你的研究就没有深了,这个后来居上的意思,就是说:“后来才到的人,地位要在先到的那人之上。'的年纪小你一岁,后来才到这个世上,所以是你大哥。““岂有此理,照你这么说,左兄弟年纪比两个都小,他岂不是两个的大哥?““两个拜了把子了,与左兄弟的情况不同,要照你这么说,这位叫小茶的姑娘年纪看来更轻,那她岂不是的娘了?“ 言谈间小茶已经从后面赶上,她先是向左元敏福了一福,唤了声:“左公子,你终于来啦!“瞥眼瞧见张瑶光躺在一边的地上,心中一惊,手中竹篮跌下,篮中的野果野菜掉落一地。 小茶扑上前去,将张瑶光搂在怀中,惊呼道:“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左元敏急忙解释道:“她受了内伤,情况颇为严重,不过现在的伤势已经稳定下来了。因为她先前曾经交代,让将她送回紫阳山门,说是她的哥哥能救她,所以马上赶过来了。“ 小茶急得掉出了眼泪,说道:“好,现在马上回去。左公子稍待,收拾一下东西。“将张瑶光交在左元敏手里,急忙从山坳的另一边走了过去,不久之后,她的身影忽然出现在瀑布顶上,然后又从瀑布的另一边消失了踪影。原来这个瀑布左深右浅,斜斜地对着众人,距离较远的另一端有通路可以通到瀑布后面。人若是站在瀑布面前,这个通路则刚好让瀑布本身遮蔽住,人又无论如何不能穿过左边的峭壁,因此除非爬到瀑布顶上,并且续往左方走去,否则是很难发现另有通道。 蒋于两人瞧见了此番景象,都大叫好玩,可是下意识地谁也不愿意松手。封飞烟起初有点不知所措,后来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忙道:“两位前辈,你不是跟着爹吗?他现在人呢?“蒋大千笑道:“小姑娘你说错了,是你爹跟着兄弟俩,不是兄弟俩跟着他。“于万象亦道:“没错,没错,你老爹一路跟着,要帮忙打听你的下落,谁叫兄弟两个平日就是古道热肠,见义勇为的塞北双杰呢?南三绝都开口要求了,不给面子也说不过去吧?对吧,兄弟。“ 蒋大千道:“可不是吗,再怎么说封俊杰的名声不坏,旁人有困难的时候,他赴汤蹈火,两肋插刀,现在他有困难了,放眼天下,也只有能帮他,若是连这一点忙也不帮,这世间还有天理吗?“于万象一副大义凛然,昂然道:“正是如此。“ 两人文不对题,答非所问,封飞烟听了半天,还是满头雾水,忍不住插嘴问道:“感谢两位前辈高义,那么爹他人现在到底在何处?“蒋大千笑道:“这个姑娘尽管放心,封俊杰他跟约好了时间地点,说只要能将你送去,那么欠他的……“说到这里忽然闭嘴,脸上一阵尴尬。封飞烟道:“什么?你欠了他什么?“ 于万象赶紧说道:“兄弟一向心直口快,口无遮拦,姑娘听过就算了。其实事情是这样的,令尊这一路寻你不到,百般无聊,途中跟打赌了许多东西,他功夫虽好,但手气却是背到姥姥家了,连输了……这个,大概十场,没有一场赢的。对,一连输了十场,是吧?兄弟?“蒋大千摇头道:“老早劝他不要再跟赌了,想兄弟是何等人物?可是偏偏他赌性坚强,屡劝不听,真拿他没法子。“ 于万象续道:“是啊,没碰到令尊之前,总觉得兄弟脾气又臭又硬,要论起固执,那真是天下第一,可是令尊的固执,实在甘拜下风。可是他输都输了,也没法子了。顾及他的面子,约定好故意反过来说,但是现在找到你了,这事情也就结束了,所以也没必要再瞒着你。“两人相视,哈哈一笑,神态轻松不少。 封飞烟道:“为什么你找到,事情就结束了?爹输给你的东西,难道不用给吗?“于万象一愣,蒋大千接口道:“就是你爹怎么还也还不起,才伤脑筋。只是赌博的彩金若是主动放弃不要,那是会倒楣的,要不然就放过你爹一次,那又有什么打紧?说不得,只好替你爹想想办法了。“左元敏在一旁听了,知道这一切只怕是刚好反过来,不禁哑然失笑。 于万象不察,续道:“知道你爹跟你失散了,怎么找也找不到你,心里急得不得了。所以就说啦,只要你父女两个平平安安地重聚一起,那就算是送给最好的礼物啦!“蒋大千道:“不过他一个人势单力薄,只好送佛送上西天,帮着他到处找找啰。“于万象眼神充满无奈,说道:“可不是吗!“两人一搭一唱,表情十足,颇有那么一回事的感觉。 忽然间,一颗烟花从瀑布顶上,倏地冲向天际,留下一条淡淡的烟雾,一路同时发出尖锐的鸣叫声,最后“碰“地一声巨响,在半空中爆开,回音响彻云霄。左元敏在瀑布顶上瞧见了小茶的身影,想来刚刚是她在本门人手,前来接应。 蒋于两人分心去看小茶的举动,也就打断了一番胡言乱语,随后便与左元敏道:“左兄弟,既然张姑娘的同伴已经找人来帮忙了,那就先送封姑娘回去了,她爹还在等她呢!“封飞烟道:“那左元敏呢?“左元敏道:“还要帮忙将张姑娘送回去。“封飞烟道:“那也要去。“蒋于两人异口同声道:“不行!“ 封飞烟道:“为什么不行?“蒋大千道:“这还用问吗?因为你爹在找你啊。“封飞烟道:“早已在山下村庄留下暗记,爹他看到了,自然会找上这里,等一下上哪儿去,再留一次记号,爹他一样能找到。“于万象道:“这样不行。“封飞烟道:“为什么又不行了?“于万象道:“因为……因为这个你爹她很着急,非常着急,着急得不得了,所以你不能再跑了,要马上去见他。“ 封飞烟道:“爹之所以会担心,那是因为前一阵子,让那对姓秦的父子设陷阱给抓了软禁起来,路上却没有留下半点线索,他不知道是否平安,心中当然着急。可是现在人好好的,行动自由,他要是知道了,自然就不会担心了。封家的暗号是江湖独门的,他看了留下的暗号之后,自然就会明白了。“ 蒋于两人这下可有点急了,说道:“可是这样的话……“一言未了,忽地远远传来一阵尖锐的笛声,众人一起侧耳。那小茶不知何时已回到张摇光身边,听到笛声,与左元敏道:“太好了,的人来了。“ 左元敏道:“原来你还有这一种方式。之前在山里的时候,为何不也放烟火求援呢?“小茶道:“左公子是说前些天,在柳堤小筑的时候吗?“左元敏想起那时在木屋的另一边,的确见到有一排杨柳树,那时绿柳红花,随风摇曳,流瀑激起潭水涟漪阵阵,轻轻拍着水岸,此时看来,现在所处的这个地方,景致倒与柳堤小筑所处的环境类似。 左元敏点了点头。小茶答道:“原因很简单,就是这个地方比较偏远,所以准备了这样的东西放着,已备不时。但柳堤小筑戒备森严,随时都找得到人,就没有这样的准备了。“左元敏道:“嗯,若不是这次来的都是江湖上的一流好手,你家小姐,也没这么容易受伤。“ 小茶道:“左公子认得那些人?“左元敏点了点头。小茶不知这其中打伤张瑶光的始作俑者,就是蒋大千。要不然的话,她此刻也不会这么从容,气定神闲地等待救兵来了。 那外头响起的笛声来得好快,不一会儿,通往山下的溪流河谷上,黑黑绰绰的都是人影,看样子少说也来了三四十人。那蒋于二人尚在封飞烟耳边聒噪,封飞烟道:“两位前辈,不要再说了,不会跟你去的。要不然你去跟爹说,人跟着左元敏,要到紫阳山一趟,不就得了。“蒋大千道:“小姑娘不知天高地厚,这紫阳山是什么地方,那里头牛鬼蛇神,龙蛇杂处,可不是你想去就去,想走就走的地方。“ 忽然背后传来一阵冷笑,有人说道:“是谁在这里大放厥词,在背地里说紫阳山门的风凉话?“那蒋大千一转头,将双手往腰间一插,大剌剌地说道:“便是老子,你待如何?“ 他话才说完,一道黑影抢了上来,于万象眼明手快,伸手便往那人背心抓去,那道黑影一愣,向一旁让开,便在此时蒋大千大喝一声,双掌同时按到,时机方位无不恰到好处。那黑影避无可避,双手同时架来,众人只听得“碰“地一声清响,那黑影向后弹开,嘴里同时说道:“老家伙原来有两下子,难怪说话这么嚣张。“一语未了,身子轻飘飘地落在五六丈外。 蒋大千见他这一招借力使力,居然将自己双掌的力道同时化去,功夫委实不赖,于是便道:“小子的功夫不错,也难怪你敢这么跟说话。听说紫阳山门有八大长老,瞧你年纪轻轻,应该还构不上长老的位置吧?“那黑影看上去年纪最少也有三四十岁,但是在抬杠双怪的眼中,自然还是个后生小子。 那黑影道:“教中长老,个个武功高强,你两个运气好,要是他任何一人在此,那可有你苦头吃的。“于万象道:“是吗?嘿嘿,就同时见过几个,也还好嘛,不怎么样。“那黑影自然不信,还要出言相讥,那小茶已经开口说道:“来的可是黑水堂的弟兄?不知万长老是否也跟着来了?“那黑影快步上前,来到小茶面前拱手道:“属下欧阳昕,堂主前去接应樊长老,尚未归返,特别吩咐了由属下暂时代理黑水堂。“ 那小茶道:“你在教中辈分不低,怎么这么不知道礼数?既是前来接应月华堂,为何不先来问安,反而跟一个不相干的人啰唆半天。“那个叫欧阳昕的大骇,低头垂手道:“属下知错,不知张堂主现在何处?“ 小茶道:“堂主受伤了。吩咐下去,弄一顶软轿上来,将堂主送回紫阳山。“欧阳昕道:“是。“叫来两个从人,低声几句,那两人应命而去。小茶道:“事情办好了,再来覆命。现在请你的人退到山坳外面去。“ 欧阳昕道:“小茶姑娘,欧阳昕是见过你的,知道你在张堂主面前是个红人,可是你说堂主受了伤,属下不见堂主,心中实在放心不下。“原来那小茶见己方人手到来,便抱着张摇光将她安置在一处大石头后面。免得到了现场的许多乱七八糟的人,每一个人都可以看到张摇光昏厥过去的模样。 小茶道:“你这么谨慎,却也不能说你错了。“从怀中拿出一块铜牌,亮在自己的手掌中,说道:“月华堂令牌在此,黑水堂听命办事。“欧阳昕道:“属下是认得这块铜牌,可是张堂主的令牌一概由小茶姑娘掌管,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此刻令牌在你手里,不能代表堂主安然无恙。“ 小茶道:“欧阳昕,你难道不知道堂主除了本门长老之外,其余门众,是从来不见的吗?“欧阳昕道:“属下虽然未能有幸亲睹堂主芝颜,但是堂主的声音,小的倒是认得。“小茶愀然不悦,说道:“这么说,你是信不过了。“欧阳昕指着蒋于二人,说道:“刚刚这两位老先生,出口诋毁本门声誉,小茶姑娘却未反驳。而这里除了小茶姑娘外,不但没有半个本门教徒,倒有几个来路不明的闲杂人物。小茶姑娘跟他在一起,又显然不是遭到胁迫。这……这个属下可搞不明白了。“ 小茶道:“依你这么说,你是认为拿着鸡毛当令箭,胡乱放炮,寻你开心啰?“欧阳昕面不改色,续道:“要是如此,那还没什么,小茶姑娘觉得气闷,欧阳昕陪姑娘玩一玩,亦无不可。只是张堂主遭到贼人袭击,下落不明已经好几天了,掌门真人下令倾力搜寻,后五堂长老全部出动,至今仍一无所获。而现在小茶姑娘却忽然好端端的出现在这里,张堂主却不见了,这个……这个……“ 小茶听到这里,不禁柳眉倒竖,气得面红耳赤,喝道:“放肆!“欧阳昕躬身道:“属下心里想什么,嘴巴就说什么,绝无恶意,不过却也是合理的怀疑。若是小茶姑娘不能让张堂主现身相见,那么属下只好擒下你,带回紫阳山等候发落。“ 蒋大千哈哈大笑,说道:“有没有听错?你?就凭你也想抓兄弟俩?“小茶更是气得哇哇大叫,可是仔细一想,这欧阳昕也没说错,只是她平日跟张瑶光跟得惯了,时间一久,有时候还颇以为大家都敬她怕她,无论大小事都要让她三分,现在一看,自己的背后若没有张瑶光三个字,那人人口中的小茶姑娘,终究也不过是个婢女罢了。 小茶又气又急,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左元敏,用眼神向他求救。左元敏心想:“张瑶光这副昏迷不醒的样子,给她这么多下属瞧见,是不太妥当。一来日后大家对她的命令,在心里不免多多少少会打些折扣,二来就是两边没有这等关,张瑶光毕竟也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让这么多人瞧到她这个模样,日后恐怕就要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话柄,甚至一些捕风捉影的流言蜚语,也要跟着出笼。“ 左元敏忽然想起自己身上也有一块铜牌,于是伸手入怀将它拿出,与欧阳昕说道:“欧阳先生,你不相信小茶姑娘身上的铜牌,那么这樊长老的铜牌,你该信得过了吧?“欧阳昕伸手接过,端详一会儿,将铜牌还给左元敏,说道:“这是门日曜堂樊长老的令牌没错,不知他老人家有何吩咐?“ 左元敏道:“在下受樊长老所托,要护送贵门张堂主回紫阳山静养。“欧阳昕道:“既是如此,为何左右不见张堂主呢?“左元敏道:“堂主受了点内伤,病容不宜接见欧阳先生。“欧阳昕道:“说来说去,始终是见不到张堂主。那怎么知道,张堂主不是被你所擒,甚至被你所害,而你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想拿着她的令牌混上紫阳山去,要搞得天翻地覆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49 ,也许还打算一举消灭紫阳山呢。“ 小茶听他怎么也说不清,气得戟指骂道:“好啦,你不信就算了,轿子抬来了就放下,放下了人就走,不必你护送啦!“欧阳昕诡异地笑了笑,说道:“此事非弄清楚不可。“这时山坳外转进两个人,一前一后,顶了一副简便的肩舆,车舆部分充其量不过是张竹椅,上面有盖,四周垂有车帏。 小茶见这轿子简陋,心中不悦,但是情势如此,也不能再多做要求了,于是便道:“轿子放下,人可以走了。“ 抬轿子的两人一起望着欧阳昕。欧阳昕道:“恭请张堂主乘轿。“小茶怒道:“欧阳昕,你好大的胆子!“欧阳昕道:“既然如此,那属下只好不客气了。“回头道:“来啊,请小茶姑娘上轿!“ 那左元敏与蒋于两人使了一个眼色,蒋于两人会意,一左一右,同时往欧阳昕的肩上抓去。那欧阳昕心中早认定小茶与左元敏一行人是一伙的,岂能没有防备,身子一缩,已从两人的掌握下脱出。那蒋于两人手臂忽然同时暴长,再往前探,欧阳昕一扭一闪,还是一一让开。 原来那欧阳昕武功虽然称不上一流,但是身手却极为滑溜,蒋于两人这几下失利,居然不怒反笑,啧啧称奇,道:“当真邪门。“不过手下却未放松,一时之间,拳影掌影满场纵横,那欧阳昕越躲越惊,心想:“这两人是谁?居然速度可以快到这种地步?“一旁从众见状,早已鼓噪起来,左元敏向前几步,打倒了几个奋不顾身的人,伸臂说道:“大家慢着,欧阳昕犯上作乱,你也要跟着淌混水吗?“众人原本就是惊疑不定,一听他这么说,纷纷打住,都打算先静观其变。 欧阳昕见左元敏喝住了自己的手下,心中更惊,几次想出声招呼,但是蒋于两人所带起的掌风越来越强,自己进退闪避之际,若是内力用得不足,脚下立刻便有如喝醉酒一样,如何分得出心来叫唤?左元敏瞧出端倪,续道:“大家看,欧阳昕明明支撑不住,险象环生,却还是不下令让你一起围上,可见他作贼心虚,怕你知道真相。“众人果见他明明抵受不住,却仍是闷声不响地硬干,连个眼神都没有,颇与他平日喜欢呼来喝去的作风不同,都暗暗起了疑心。 欧阳昕虽然缓不出一口气出来呼救,但是左元敏的一番话却是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暗暗吃惊。他心中惧意既起,脚下便想开溜,身子一晃,从蒋于两人中间穿了过去。于万象“哈“地一声,说道:“没想到这世上居然有这种无赖的身法,今日当真大开眼界。“欧阳昕才不管他的冷嘲热讽,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是他这一门派的无上圭臬,欧阳昕奉行不疑,已将师门所学发挥得淋漓尽致。 那欧阳昕两步踏出,正想一走了之,蓦地前面人影一闪,娇叱一声:“哪里去?“欧阳昕想也不想,便往一旁窜开。忽地那人影挥出一拳,欧阳昕但觉胸口一窒,居然闪避不及,百忙中出掌相迎,便这么一阻,蒋于两人两只手同时按到他的背上,手指连弹,封住了他背脊上的十几处大穴。欧阳昕两脚一软,于万象一把抓住他的后领,将他拎了起来。 蒋大千笑道:“封姑娘刚刚那一拳可俊得很呐!“原来欧阳昕差一点走脱,却是封飞烟拦住就是一拳,这才将欧阳昕挡了下来。 封飞烟笑道:“若不是两位前辈逼得他走投无路,他也不会慌不择路地,主动凑到拳头上来。“她这么说虽然有点客气,却也十分接近实情。蒋于两人大乐,连声道:“没错,没错!“ 左元敏见于万象拿住了欧阳昕,便与众人道:“叛徒欧阳昕已经束手就擒,现在就拿他回紫阳山去,请诸位长老与掌门真人定夺。“众人中有些比较有头脑的,本来对欧阳昕会叛变感到有些怀疑的,都巴不得听到左元敏这么说,心想:“既然是回紫阳山,是黑是白,自有本门长老定夺,到时也与没关了。“当下便有人说道:“好,回紫阳山去。“ 左元敏回头与小茶笑道:“小茶姑娘,请你发号施令。“小茶点一点头,往前站出几步,拿出手中令牌,说道:“月华堂堂主有令,黑水堂掉转回头,护送堂主回紫阳山。“众人中一个中年男子闪出人群,躬身道:“黑水堂得令。“小茶道:“你是副堂主吗?“那人道:“小的不是,副堂主是欧阳昕。“小茶道:“那你是谁?教中什么职位?“那人道:“小的郑东阳,是万堂主的参事。万堂主出门的时候,带了一些人出去。“ 小茶道:“那么便请郑参事全权统领。“郑东阳躬身道:“是。“反身退下。小茶复道:“把轿夫换下去,另外找两个辈分较低的弟子上来。“郑东阳道:“是。“小茶又道:“还有,未经吩咐,所有的人不准回头,尽管在前面开路便是。“郑东阳道:“是,小的明白……还有别的交代吗?“小茶道:“没有了。好好办事,在堂主面前,会记得你的功劳。“郑东阳道:“谢谢小茶姑娘。“ 那郑东阳心中虽有百般疑窦,此刻却是一句也不敢问。诸如:既然是前来迎接并护送张瑶光回去,可是现场很明显的并没有一个像是张瑶光的人。不过他也很知趣的不发一语,因为那欧阳昕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叛徒,只怕便与眼前的事情有关。他为人一向乖觉,是明哲保身那一型的人,于是唯唯诺诺,照小茶的交代一一去办。 小茶见大事底定,便先将之前的轿夫打发走了,接着扯下欧阳昕的腰带,并让于万象把他带开,这才让封飞烟帮忙,将张瑶光扶上轿上坐好,用拿来的腰带将她缚在竹椅上,接着放下车帏之后,才让两个新的抬轿轿夫上来。叮嘱道:“两只眼睛给看着前面,不论发生什么事情,听到什么声音,都不准瞧别的地方。要是一只眼睛偷瞧,就挖一只眼睛,两只眼睛偷瞧,那就挖去两只眼睛。“ 当下便由黑水堂徒众在前开路,小茶扶着轿子跟在后面。那左元敏自觉对张瑶光有责任,想要亲自送她回紫阳山,道不道歉还在其次,总是得亲耳听到张瑶光有得救,那才能放心。那小茶不知前因后果,心想若是左元敏肯跟着去,好歹有人问起时,那也好有个人可以说明,否则主子受伤昏迷,自己也脱不了干,当然也就极力赞成了。 封飞烟见左元敏要去,也嚷着要跟去。蒋于两人原本不太赞成,可是自从于万象拎住了欧阳昕后,觉得十分有趣,于是改变主意,也想要上紫阳山去一瞧究竟。那蒋大千想那封飞烟终究是不肯跟自己走,再加上于万象的关,自己也只好跟着去,心中只想着,只要封飞烟一下紫阳山,说什么也要让她先去会一会封俊杰。 这下子变成了大家都去,小茶因为要赖着左元敏,也不好拒绝。于是便由于万象提着欧阳昕走在前面,蒋大千殿后,自己则与封飞烟、左元敏一左二右地在轿子旁边照料。这一路直出五十余里,过程顺利,再无阻碍,她也才能稍稍喘一口气。 路上因为封飞烟与左元敏久别重逢,又上一回也没讲到什么话,于是路途遥远,更有得两个人说的了。不一会儿,两人谈到分开后各自的遭遇,左元敏将与谷中人习武那一段保留含糊过去,只说自己与陆雨亭的个性不合,早已各奔东西,现在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封飞烟道:“管他去了哪里,他这个人油里油气的,也不太欣赏他。“ 左元敏不经意地道:“是吗?可以瞧他好像挺喜欢你的。“封飞烟将脸一扳,说道:“可不可以再提他了?他人又不在这儿。你怎么不问问,在秦家庄喝醉酒之后的遭遇。“左元敏道:“啊,是啊,正要请教。“封飞烟啐道:“什么请教?这么正经干什么?那个时候又怎么不正经了?“莫名其妙地脸上一红。 左元敏一愣,心想:“何时不正经了?“尚未会意过来,那封飞烟已经开口说道:“那天喝得不省人事,只觉得天旋地转,头痛欲裂,也不知过了多久,当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一张牙床上,一个小丫头正拿着湿毛巾给擦脸……“左元敏忍不住插嘴道:“哇,秦北辰对你这么好,而居然把两个丢在山沟里,简直不是人……“ 封飞烟瞪了他一眼,啐道:“这有什么好喝醋的?你觉得他是真心对好吗?“这是左元敏第二次看到封飞烟这般的神气了,心中颇有点异样的感觉,但到底是什么感觉却说不上来。正做没理会处,只听得那封飞烟续道:“那个时候昏沉沉的,根本不知道是不是在作梦,只问她道:“姑娘,这是什么地方?'但是那个小丫头总是痴痴地笑,从不说话。然后就感觉到有汤汤水水的东西喂在的口中,有时甜,有时碱,有时酸,有时苦,什么味道都有,感觉虽然怪,但也只能照单全收。几次之后,终于知道,原来那个小丫头是来喂吃东西的。可是说也奇怪,每次她来过之后,就睡得更沉一些,稍微有点意识,仿佛快要清醒的时候,她就又来了。“ 左元敏道:“这个姓秦的知道你武功厉害,所以在你的日常饮食中持续下迷药,以便继续软禁你。“封飞烟道:“也是这么想,要不然他就得用绳子绑着了。总之有好一段时间都是这样过来,也还好这姓秦的还有一点良心,派了一个小丫头来照顾。今天到底是什么时候了?“左元敏道:“那一天朱仙镇一别,至今已经有两个多月了。“ 封飞烟颇为吃惊,掐指一算,说道:“那岂不是睡了一个多月?“左元敏道:“看样子的确如此。“封飞烟道:“岂有此理,下回要让碰他父子俩,不将他打个半死,难消心头之恨。“左元敏亦摇头道:“秦北辰恩将仇报,确实是不应该。“ 封飞烟道:“后来有一天忽然可以从床上坐起,只是周身乏力,正想那个丫头怎么还没来,没想到才这么想着,房门一开,那个小丫头就捧着一盆水走了进来。问她:“这里是哪里?你是谁?是谁派你来的?'他还是笑着不答。继续问她:“是不是你奉命不能跟说话?'他这才点点头。“ “那个时候才刚醒过来,跟现实世界脱节,第一个碰到的人却什么话也不能说,差些没有当场哭了出来。过了一会儿,又有一个老嬷嬷进来,一进门劈头就说道:“姑娘醒啦?老身来伺候你穿衣。'她这话一说,才惊觉身上的衣服,已经不是原来穿的衣服了。不过现在想来,昏睡了一个多月,她做这些事情也是应该的。“ “后来又过了两天,的力气逐渐恢复,突然旧有一个老头子进来看,还没来得及反应,秦北辰就跟着冲进来,指着说道:“就是她了!'一见到秦北辰,立刻从床上跳起,想送他一个巴掌尝尝。那个老头子拦在前面,出手与过了几招。随后力气不济不敌,让他点了几处穴道,五花大绑地送了出去,走了一天一夜,最后才知道他要把送给紫阳山门的人。这后来的事情,你就知道了。“ 左元敏道:“这都要怪你父亲名头太大了,所以人家才会想拿他的女儿去领功。对了,等一下要是到了紫阳山,你千万不要主动暴露身分,免得多惹事端。“封飞烟不以为然,“哼“地一声,说道:“他越是怕爹,就越不能削爹的面子。“ 那小茶忽然说道:“封姑娘可别想远了,那姓秦的父子并不是紫阳山门的人。他要抓你来献,全是他自己的主意,跟紫阳山可是一点关也没有。“左封两人一起看着她。小茶道:“抱歉,不是故意要听你说话,可是你说得太大声了。“ 左元敏道:“那秦北辰父子既然不是紫阳山的人,那为何会对张堂主这般恭敬?而且还主动冒着事败得罪南三绝的风险,亲自送封姑娘上门?“小茶道:“这个说来就话长了……“左元敏道:“是不是因为那个叫柳新月的姑娘?“小茶一愣,说道:“你怎么知道?“ 左元敏道:“那天秦北辰有提到这个名字,也提到了柳长老这几个字。不瞒小茶姑娘说,这个新月姑娘还有她的父亲柳辉烈,与封姑娘都与她照过面的。严格说起来,封姑娘还救过秦北辰一命,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会恩将仇报。“封飞烟道:“这一点就别说了,免得想起来就一肚子气。“ 小茶道:“原来如此。秦公子对新月姑娘一往情深,在此之前,他就为了新月姑娘,做过不少疯狂事,所以你说他对封姑娘忘恩负义,那倒是像他做得出来的事。唉,其实秦公子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家世也算不错,不知为何柳长老总是看他不顺眼,就是不赞成他两个在一起。“ 左元敏回忆起那天碰到柳新月与秦北辰的情形,那柳新月那张素净白皙,忧郁又多愁善感的面庞,立刻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左元敏不由得想起了前几天才擦肩而过的云梦,柳新月那股神气,在云梦的脸上也曾出现过的。那是什么时候?左元敏记不太得了,也许是在某些月圆的深夜里,还是某些特定的节日当天,总之,云梦过得并不如她外表那般潇洒。 左元敏心思纷乱,一下子拉到十万八千里外的地方,恍恍惚惚间,耳里只听得封飞烟道:“所以这姓秦的便痴心妄想,献上这个礼物,用来拜托你家小姐,利用职务权力的关,让你的柳长老屈服?“小茶道:“这的确是他的目的之一,不过最主要的,秦家在地方上的生意,皆要倚赖紫阳山的鼻息。而现在却因为新月小姐的事情,柳长老大发雷霆,不论于公于私,这样的情势都相当不利于秦家。秦日刚特意携子前来,自然是想演一下双簧,多少修补一下双方合作的关。“ 顿了一顿,小茶接着又道:“至于私人感情的事情,用这种办法恐怕是行不通的。更何况柳长老在教中的地位,虽然还略低小姐一点,可是他毕竟还是小姐的长辈,小姐见了他,还得喊上一声'舅舅'呢!“封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50 飞烟与左元敏心中都道:“原来如此。“ 小茶又续道:“不过家小姐与新月小姐虽然是表姊妹,但是她两个从小就玩在一起,那新月小姐年纪长了小姐一点,平日对小姐关怀有加,呵护备至,感情可要比亲姊妹还亲。所以这一次新月小姐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家小姐感同身受,终于瞧不下新月小姐镇日以泪洗面,这才破例下山,放出消息好让秦日刚能找到。否则小姐向来不过问教中事务,平日就是教中兄弟姊妹,也难能在她跟前讲上一句话,更不用说那秦日刚父子并非本教中人,他连小姐的声音也没听过,要上哪儿去找人?别说是这一次了,上回就替小姐帮新月小姐送信去给秦北辰过,只是没想到他信中说的,竟然是私定终身的誓盟,还约好了时间地点私奔。还好柳长老神通广大,不知从哪儿知道了消息,终于还是拦住了他。不过从此以后,这事情就算是闹开了,教中上下是人尽皆知,虽然没人敢提,但柳长老面子还是挂不住,这新月小姐的日子,也就更难捱了。“ 左元敏颇有感触,说道:“想不到堂主一片爱护姊妹的心意,却惹来这样的灾祸。“小茶道:“是啊,这事要是让新月小姐知道了,她不哭死才怪呢。“左元敏心道:“你要是知道你家小姐的伤势,有一大半是因而起的,你不当场气死才怪。“至此,对张瑶光的歉意更深。 又过了一会儿,小茶忽道:“好了,现在已经到了紫阳山的地头了,刚刚那些话,千万别再说了。封姑娘,左公子说得对,你若真的要跟着上去,最好隐瞒一下自己的身分,说实在的,紫阳山门的人,对你这些自诩为名门正派的人士,大都没什么好感。“封飞烟不答,只跟她做了一个鬼脸,算是一种无声的抗议。 小茶话才说完,众人更往深山林里头去。复行一会儿,左元敏忽然对紫阳山门发生一点兴趣,于是细声问小茶道:“小茶姑娘,紫阳山门当中,有长老,又有堂主,这其中是有关于职位高低吗?“小茶轻声回答道:“紫阳山门共分前三堂,后五堂,每堂都设有堂主,并且只有长老才能接任。这前三堂是日曜、月华与星驰堂,后五堂是青木、赤火、黄土、白金与黑水堂。在位阶上,前三堂的高于后五堂,但是前三堂的长老有名而无实,所以也不必做事,像是樊长老,他是日曜堂堂主,但是却像个闲云野鹤般到处云游,除非是小姐还是掌门真人找他,否则很少回到山上,因为他是掌门真人未出家前的结义大哥。接着是家小姐,再来是柳长老。他在教中地位崇高,但是辖下并无任何教众,这是因为真正做事的,都是后五堂的堂主。“ 左元敏点头道:“可见你这位掌门真人,脑筋相当清楚,公私分明。如此分派,既安抚了自家人,同时也让真的有本事的手下,可以心服口服地努力工作。“小茶道:“这其中有什么道理,小茶就不懂了。不过后五堂的人,对于前三堂的三位长老,可都是恭敬有加,只要是前三堂吩咐下来的事情,无不凛遵办理。“ 封飞烟插嘴道:“那是当然的啦,紫阳山势大财大,黑白两道通吃,手哄抬物价,鱼肉乡民,身为一个紫阳山的堂主,不但出门威风,油水又多,而代价只要伺候好这三个人,那还不是能有多巴结,就有多巴结,能有多卑躬屈膝,就有多卑躬屈膝吗?“左元敏并不如封飞烟这般清楚紫阳山门在一般百姓与江湖中的评价,只道:“封姑娘,好歹张堂主也从秦氏父子手中将你救了出来,你在她面前这么说,可不太厚道。“ 封飞烟一窘,恼道:“你就会说,你瞧,这不是跟着送张姑娘回来了吗?难道还会对她安着什么坏心眼吗?“左元敏道:“既然如此,那待会儿可真要请你听到或看到什么时,无论如何都先忍耐一下,这一趟的目的,就只是送张堂主回来而已。“封飞烟嗔道:“好啦,好啦,知道了,偏有你这么多说的。“ 左元敏道:“是关心你,才这样不断提醒你。不过你要是嫌啰唆,那把话收回来好了。“封飞烟脸上一红,道:“收什么收?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忽然间前方笛声此起彼落,远近相闻,跟着林道两旁闪出几名大汉,郑东阳迎向前去,说道:“兄弟,黑水堂奉命护送月华堂堂主回来。“拦路的大汉其中一人说道:“原来是郑大哥,你接到大小姐啦?没想到你的动作比你万长老还快呢,这回可是立了大功啦!恭喜恭喜!“郑东阳道:“有话待会儿再聊,得先上去覆命。“那人道:“那是。“叫来一个人,说道:“先上去通报一声,说大小姐回来了。“ 郑东阳笑道:“多谢了。“下令众人继续往前。不久众人出了树林,眼前豁然开朗,却到了一片草原上。左元敏放眼望去,只见除了远方有座土丘之外,其他别无可蔽之物,心想:“这若是通往紫阳山门的必经之路,刚刚那树林中藏有伏兵,那么眼前这座土丘,就是最好的布哨之处了。“才这么想着,队伍的前头已经接近土丘,忽地笛声响起,一呼一应,像是在谈话一样,接着土丘上方出现十几名弓箭手,与队伍中的人叫唤寒喧,叽哩呱啦吵闹一阵,才又一一躲回土丘当中。 左元敏心想:“这紫阳山门为了维持这么多人的开销,只怕真要花不少银子,若是没有丰厚的利润,在武林中也不能有这么大的声势。“ 走过莽莽草原,紧接着来到一处山涧断崖,往下看去,可以看到一条碧绿蜿蜒的溪流,与溪谷中白色错落的岩石,虽不甚高,但是摔下去也是粉身碎骨之祸。断崖两边约离有十余丈来远,这个距离正好任你轻功再高,也绝不可能一跃而过,两边唯一的络通道是一座绳索吊桥,桥宽勉强可以容得两个人闪身。吊桥的两边自然各有人把守,队伍前方抵达时,郑东阳已然上前通报姓名,甚至拿出自己的腰牌。 封飞烟见紫阳山门防守如此严密,有如铜墙铁壁般,也不禁挢舌不下,收起先前轻视之心。便在此时,对岸后头有人喊道:“是大小姐回来了吗?“小茶向前,喊道:“是大小姐回来了。“那边那人道:“喂,还查验什么?还不快让大小姐过来。“ 前方众人听了,急忙让出一条路来,于万象仍是拎着欧阳昕走在前面,接着是小茶,然后才是轿子与左元敏与封飞烟、蒋大千等,分批走过吊桥。那来迎接的人一愣,问道:“欧阳兄怎么了?这几位又是谁?“ 小茶轻描淡写地道:“欧阳昕犯上作乱,趁着堂主重伤之际,意图不轨,现在擒他回来,先关进犯律房,等候开戒律堂的时候,再提审。至于这些人,他都是堂主的朋友,堂主这一次能够平安归来,全杖这些朋友大力帮忙。他送堂主回来,一切安顿好了之后,就会下山了。“那人与欧阳昕颇有些交情,原本看到欧阳昕这副模样时,他第一个反应便是去瞧郑东阳,只是那郑东阳给了他一个不知所以的脸色,这才让他干脆开口问小茶。 他原先还担心欧阳昕莫名其妙地给张瑶光扣住,这下只怕凶多吉少,还好听到小茶说要开戒律堂审问,这才放下心来,说道:“来人,带这几位朋友到花厅喝茶。“那封飞烟听了,忍不住看了左元敏一眼。 左元敏尚未反应,小茶已经说道:“不用了,他跟着到月华堂大厅去,安顿好大小姐之后,会亲自送他出来。“那人面露豫色,说道:“可是……这个……这个掌门真人急着要见大小姐……“小茶道:“这就要请你帮忙通报一声,说大小姐受了一点伤,行动不便,有请掌门真人过来瞧一瞧。还有,顺便将欧阳昕提去吧。“ 一听到张瑶光受了伤,那人的神情突然紧绷起来,连声说道:“是,是。“于万象走到他面前,笑道:“给你。“将欧阳昕扔给了他。那人见于万象这一扔来势汹汹,急忙伸出两手往前一抱,甫接触到欧阳昕的身子,但觉一股劲力猛然撞来,脚下连退三步,百忙中使了一个千斤墬,才终于稳住。还搞不清楚于万象为何要这么做,四人一轿,早已继续往前进发。 那人愣了一会儿,便要先替欧阳昕解开被封的穴道。谁知无论他如何推血过宫,欧阳昕被封的穴道是动也不动。他心下骇然,连忙叫来三个人,吩咐道:“你两个送欧阳兄到犯律房,一个去找柳长老,告诉他刚才的情形,请他到月华堂一趟。去找掌门真人。“ 那小茶领着众人续往前行,不久竟然碰到了一处城墙,依山形地势而筑,墙高二丈八尺,放眼望去,绵延不知几里。墙上有城垛,有敌楼,就像一般平地上的城楼一样。那左元敏未曾到过北方见过长城,但觉此城墙工程浩大,不知花费多少人力岁月,心中颇有感触。走到城门附近,四名守卒喝令停步。小茶拿出腰牌提供查验,四名守卒方才垂手让过。 那封飞烟瞧紫阳山门排场这么大,虽有吃惊,但更转为恼怒而忿忿不平。倒是蒋于两人觉得相当好玩,好像自己当了官一样。 走进城门,四人这才大开眼界,但见面前一条笔直的青石板路往前直通内城,道路两旁房舍栉比鳞次,什么饭馆茶楼,什么饼铺面担,不管要吃什么,是应有尽有。再往里面走,卖牛羊猪肉的,卖水果时蔬的,卖百货五金的,卖花卉药丸的,也是随处可见。路上民众来来往往,不论男女老幼,皆与外面的城镇居民无异。那蒋大千忽道:“这哪里是个江湖门派?根本是自成一国,裂土为王了嘛!这张紫阳居然在这儿当起他的土皇帝来了。“于万象道:“不过说实话,哥哥倒是瞧得满羡慕的,以后要是有机会,咱也来弄个城堡玩玩吧?“蒋大千道:“那你等着汴京城里的皇帝老儿,出兵攻打你吧!“小茶对于两人的谈话听而不闻,指着前方道:“前面那儿有座琉璃瓦为顶的阁楼,便是小姐住的地方了。“ 左元敏依着指示张目望去,却见那是一处围墙高耸,深宅大院中的一幢高楼。四人一轿来到大院朱漆大门前,早有一干奴仆打扮的人在门口等候,一见到小茶,立刻上前。小茶道:“带这几位朋友到厅上奉茶。你几个,跟送小姐进房。“ 左元敏还要跟着小茶进去看张瑶光的情况。小茶拦阻道:“左公子不必担忧,掌门真人神通广大,天文地理、书算医卜,无所不精,一定有办法可以医治小姐的。还请稍坐,小茶去去就来。“封飞烟伸手拉住左元敏,低声道:“姑娘家的闺房,也是你进去得的吗?“左元敏自小就在女人闺房中长大,一时倒忘了这一点,讪讪地道:“是,是,是。“ 小茶摒去轿夫,改用家丁抬轿,自往一旁而去。几名家仆上前,领着左元敏等人到大厅上。众人既来之,则安之,尽皆入座。不久奴仆送上茶酒果点,封飞烟有过上次的经验,身上备了银针想要刺探,那于万象与蒋大千却早已大嚼大喝起来了。 左元敏笑道:“这次有两位前辈在,他见多识广,不会让两个晚辈吃亏的。“蒋大千呵呵大笑,说道:“没错,有在,你尽管放心,不要说区区紫阳山了,就是皇宫内院,也是来去自如。“于万象没听到前言,问道:“什么?“蒋大千道:“封姑娘问你,这酒菜中,可有什么古怪?“于万象道:“都还可以,就是酒味淡了一点。“蒋大千道:“是吗?尝尝……“喝了一口酒,在嘴中细细品味,一会儿,说道:“岂只是淡了,根本没有一点酒味,味道就像茶水一样。“ 左元敏哑然失笑,将面前的酒壶递了过去,说道:“前辈,你试试这一壶。“替他斟了一杯。蒋大千一喝,大叫道:“这一壶……这一壶比较好,那个小妮子偏心,瞧到英俊小子,都把好酒留给左兄弟了。“于万象(炫)恍(书)然(网)大悟,一把抢过酒壶,问道:“当真?“满满倒了一杯,仰脖子便干,还没来得及全部咽下,便忙不迭地抱怨道:“果真如此,这小妮子以貌取人,不是摆明了欺负人吗?找她理论去。“ 左元敏解释道:“前辈稍安勿躁,刚刚是前辈喝错了,这茶水是给在下准备的。“于万象道:“给你准备的?“左元敏道:“是啊,刚刚小茶姑娘要进房去,特别交代她的。“于万象道:“你为什么有酒不喝,特别要喝茶?“蒋大千也问道:“那是为什么?“左元敏脑筋飞快地转了几转,说道:“那因为小茶姑娘名字的关。之前有特别问过她,说小茶姑娘的'茶',究竟是什么茶?能不能喝?她说:“就是那个能喝的茶。'于是刚刚就向她要了茶来喝。“ 那蒋大千忽然眉开眼笑,不怀好意地道:“左兄弟,没想到你居然调戏起一个丫鬟起来了。“左元敏一愣,说道:“什么?“那于万象也会意,嘻嘻哈哈地说道:“原来如此,左兄弟,没想到你对主子有情有义,就连她的贴身丫鬟也不放过,嘻……“ 左元敏脸上一红,嗫嚅道:“前辈……你在说什么?“那封飞烟也突然省悟,脸色微变,“哼“地一声,气呼呼的将头撇了开去。 蒋于两人也不管左封二人的反应,继续调侃左元敏,嘻嘻哈哈一阵。那蒋大千忽然叹了一口气,说道:“本来左兄弟在这方面就比两个强,你要找小茶理论?也不照照镜子!“于万象道:“就是说啊,就说那个云姑娘好了,有那么多人喜欢她,想见她一面都难,她却天天对着左兄弟,那天晚上……嘻嘻……“ 那左元敏在他两个面前,虽然是有理说不清,但他说的是自己的事情,反不反驳也都无所谓,但这会儿听到于万象将话题扯到云梦身上,这他可不答应了,连忙说道:“两位前辈,那燕追风一路上都在打探你的消息,不知你遇上了没有?“ 蒋大千一愣,道:“燕追风?哪个燕追风?“于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51 万象道:“上回你这样问,回答了你一次,这回你怎么又问了?你忘了是吧?“蒋大千道:“你回答了什么?“于万象道:“上回不是说:最近有一个后生小子的剑法,竟能与那个夏侯老儿的剑法相提并论,号称'南夏侯、北追风'的,你忘得可真快。“ 蒋大千笑道:“哈哈,还以为是什么。不是忘,是不想花力气去记,你想想看,那个夏侯老儿的剑法有什么?娘娘腔地划来划去,别人怕他才不怕呢!这个叫什么燕追风的,剑法既然与他相提并论,那也就是说,同样的没什么了不起。这江湖外号还能少得了吗?阿猫阿狗的也一人一个,记得了那么多吗?“ 于万象不以为然,说道:“记个名字要花什么脑筋?就偏有你说的。左兄弟,这个燕追风找做什么?“左元敏道:“那天在汴京城外,前辈还与他对了一掌,你忘了吗?“蒋于两人同时拍掌,说道:“是他?“ 于万象看了蒋大千一眼,说道:“这人的掌力不错,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兄弟,这回你说错了。“蒋大千道:“这人的轻功是不错,不过其他的没比过,是不是阿猫阿狗也很难说。只是他找有什么事情?从那天就开始追了,算一算也追了两个多月,不知什么事情这么急?他不是'追风'吗?那追干什么?“于万象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道:“这就奇了,一个人好好的,干嘛要追'封'?封俊杰有欠他钱吗?“ 左元敏自然知道那燕虎臣为何追他,只是他的目的只在转移他的注意力而已,目标既已达成,其他就不用多说了。至于云梦跟燕虎臣在一起,那就更不能提了。于是便道:“这个也不知道。下次前辈有机会碰到他,再好好问他就行了。不过要请前辈记着,这燕追风的轻功虽好,但还是比不上两位前辈,所以前辈若还是跑给他追,他无论如何是追不上的,而他要是追不上,那前辈就永远不知道,他到底追你做什么了。还有,也千万别二话不说就发掌打他,要是一不小心打伤了他,他一害怕转身就逃,同样也没办法知道,他为什么要追你了。“ 蒋于两人听得满心欢喜,十分满意地大点其头,异口同声道:“不错,不错!“一个说道:“要是发足而奔,他是一定追不上的,不如就让反其道而行,要是一看到他,就反过来追他,让他吓一大跳,哈哈!“另一个说道:“就算要与他对掌,也决定留情三分,只要让他知道跟夏侯老儿齐名没什么了不起,提醒他不要太过得意忘形就好了。“两人一搭一唱,完全忘了刚才的酒与茶之争。 两人还在胡说八道,远远的大厅外,人声忽地响起,只听得有人说道:“小姐呢?“一人回答道:“在房里休息。“接着便是一阵人马杂沓的声音,有的往东,有的往西,还有人往大厅上来。左元敏只见大厅门口人影一闪,两个人一前一后窜了进来。当先的一人说道:“就是他这几个人。“后来的那人道:“哦……“ 这一声“哦“才说完,屋子的前后左右,甚至屋顶上都有细微的人声发出。蒋于两人视若无睹,继续喝自己的酒。左元敏和封飞烟则是面面相觑,不知来人意欲何为。不过后来进来的这个人,他两个倒是曾和他有过一面之缘。原来这人不是旁人,正是柳辉烈。 厅上的四人虽然反应表情不一,但却都选择沉默以对,似乎也都打算着以不变应万变。 那柳辉烈走到左元敏身后,说道:“你是谁?竟敢混进紫阳山城来,是不是不要命了?“蒋于两人哈哈一笑。于万象道:“这就是你紫阳山门的待客之道吗?“蒋大千则是嘿嘿两声,说道:“看你这么神气的样子,你就是张紫阳吧?人家听说张紫阳内功深厚,已到反璞归真,炉火纯青的境界,甚至渐渐返老还童,一年年轻过一年,就像神仙下凡一样,瞧不出到底多少年纪。今日一见,嘿嘿,真是见面不如闻名。“ 柳辉烈道:“是谁你不必知道,不过你竟然敢当着紫阳山门门人之前,在众目睽睽之下伤害欧阳昕,就是有意与紫阳山为敌。今日若不留下个交代,你恐怕是很难下得了山了。“ 蒋于两人尚未答话,那左元敏已站起身来,说道:“柳长老不必动怒,非是两位前辈有意要伤害紫阳山的任何一位兄弟,只是事急从权,当时欧阳兄不认为护送的人,确实是张堂主,所以百般刁难。如今张堂主已经进门休息,柳长老只要稍加查证,即可知道并无恶意。“ 那柳辉烈见他是个少年,一进门时就没把他瞧在眼里,所以才会走到他身后,面对着蒋于两人说话。这会儿听他突然发表意见,冷冷地道:“你这是在教怎么办事吗?“左元敏道:“小可不敢。“柳辉烈道:“不过你居然知道姓柳,那是为何?之前曾见过吗?“左元敏道:“柳长老是江湖前辈,小可则是无名小子,柳长老当然不记得了。“ 柳辉烈若有所思,一会儿,续道:“这件事情自然会查清楚的。只要张堂主如你所说那般,那便没事,否则的话,你今天就是插翅也难飞了。“蒋大千哈哈大笑,说道:“要离开这个鬼地方,那也不用插翅,用两条腿足矣!“说罢站起身来。那蒋大千既已起身,于万象也就不再坐着,接着起身道:“兄弟走吧,反正这个小茶姑娘的茶,再怎么轮也轮不到两个来喝,真没意思!封姑娘,走吧,你爹还在等你呢!“ 封飞烟伸手去拉左元敏,说道:“一起走吧,恩将仇报的事情还遇不够吗?张姑娘回到这里,自然有人会照顾她的。走吧!“ 柳辉烈听到“封姑娘“三字,心念一动,冷冷地道:“想走?“向一起进来的另外一个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向外头大喊:“来人啊,通通围住了,谁也不许离开这里半步。“ 于万象嘻嘻一笑,道:“是吗?“倏地伸手探出,那人一招也未抵抗,已经被扔出大厅。同时“碰“地一声,柳辉烈与蒋大千也已对了一掌,双双退了两步。 蒋大千道:“好家伙,再来!“又是一掌拍出。柳辉烈刚刚与他对了一掌,已知对手绝非泛泛之辈,自己孤身处在这大厅之中,情势颇为不利,身子一闪,就想从门口窜出,岂料那蒋大千早已猜到他的心意,右掌一探,恰恰拦在前面。柳辉烈避无可避,只得再对一掌。但这一回两掌相交,蒋大千不再后退,柳辉烈却是连退三步。 蒋大千出言讥讽,说道:“怎么样啊?插翅难飞的人,好像是你吧?“柳辉烈咬牙切齿道:“还没呢!“复猱身上前,两手一错,又按了上去。蒋大千道:“好!“也是两手对去,只听得“碰“地一声巨响,柳辉烈这回吃亏更大,一连倒退十来步,跌坐在一张太师椅中。而蒋大千身子微微一晃,终究还退了一步。 于万象哈哈一笑,说道:“早说你掌力不行了,这回可服气了吗?“蒋大千道:“少废话,有办法你来试看看,要是你能忍住一步都不退,那就算输给你了。“于万象道:“认识你这么久,第一回听到你说一句人话。“蒋大千岂甘被抢白,马上说道:“人话常说,不过只有人才听得懂……“ 忽然“喀啦“一声,柳辉烈已然趁着两人说话分心之际,飞身撞破身旁的窗口,逃到屋外去了。于万象不禁一愣,说道:“奇怪了,这不是他自己的地方吗?想出去不会走大门,为什么要打破窗子?“ 那左元敏见双方都已经动上了手,此事已无论如何不可能善了,于是便道:“前辈,咱走吧!“于万象道:“你不先跟小茶姑娘说一声?“左元敏苦笑道:“不用了。“ 四人走出厅门,只见屋子的四周围满了人,其中有赭衣者,也有黑衣、白衣者,少说聚集了百来人。想来这些人应当便是从赤火、黑水以及白金各堂所调来的人手了。蒋大千见这阵仗,忍不住说道:“这哪里是个江湖门派?简直是军队嘛!“于万象道:“就算军队又如何?没听说过常山赵子龙在千军万马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吗?“蒋大千道:“呸,你是赵子龙吗?“于万象道:“呸!眼前有千军万马吗?“ 柳辉烈不知何时已经绕到人群背后,下令道:“所有人听着:从屋子里走出来的这几个人,没有的号令,一个也不准让他走脱。要是他肯乖乖的待在原地,就等掌门真人从里面出来之后,再让他老人家做定夺。“众人齐声道:“是!“蒋大千不甘示弱,喝道:“你吓唬老子啊……“ 纷扰间,忽然远处有人说道:“两个爱抬杠的老怪物,跑到紫阳山来干什么?“于万象嘿嘿两声,自言自语道:“终于有一个像样的高手来了。“ 人群排开,一个灰袍男子走了进来。左元敏远远地见到此人身长七尺有余,瘦骨嶙峋,走路时上身直挺挺的,好似与下半身的关节脱离了似的。脸上阴阳怪气,长相比蒋于两人还要奇特。待他走近,左元敏一瞧清楚,才知他脸上原来罩着一张人皮面具,难怪样子与众不同。 他人一进来,众人尽皆躬身道:“边右使好!“就连柳辉烈也对他相当客气,说道:“边老弟,你认识他两个?“ 那人冷冷地道:“他两个二十年前就是这副德性,没想到二十年后依然死性不改,嘿嘿,他当年可是人见人厌的扫把星,若不是武功厉害,岂能活到今日?像这样的两号人物,就是化成了灰,都能认得。“蒋大千道:“彼此彼此,你边靖当年还不是个惹人厌的家伙,到处惹事生非,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后来听说江西七大门派各出三大高手围剿你一个,他二十一个人出去,只剩十二个回来,其中还有三个断腿缺胳臂,成了废人。还以为你死了,原来尚在人间啊……“ 那个叫边靖的道:“哦,他回去之后,到处宣传死了吗?“蒋大千道:“不,不,不,人家是名门正派,岂是你这小人之心所能揣度?他回来之后,一个字也不提,要是有人问起,就唉声叹气。大家只道他用了九条命,才换了你一命,都没脸再提这件事,哪想得到,原来你竟好端端的在这里。这也难怪,要是换成,早就抹脖子自杀了……“ 那个叫边靖的冷冷地说道:“哼,好端端的吗?“说罢,将脸上的人皮面具除了下来。封飞烟一见之下大惊失色,掩面尖叫。 ※※※※※注:张伯瑞,字平叔,后改名用诚,因号紫阳山人,故又称张紫阳。他生于北宋太宗雍熙年间,少好学,精通三教典籍,以及书算、医卜、战阵、天文、地理、吉凶死生之术。举进士,曾为官吏,因触“火烧文书“之罪,遣戍岭南。后来跟随龙图阁学士陆诜(诜,音伸)到成都,传说遇“真人“授以“金丹药物火侯之诀“,而后“指流知源,悟一而悟百“,遂修炼于汉阴山中,传道授徒。其主要著作为“悟真篇“,是现存道教内丹理论的主要经典之一。 张紫阳的内丹理论和方法,主要来源于钟离权(汉钟离)以及吕洞宾的内丹思想,强调“先命后性“,将人体内的精、气、神,当成三味药,然后利用存想与呼吸吐纳之法,使三者互相凝结,心肾相交,水火相济,最后合成内丹。所谓的内丹,白话一点说,就是内功。 张紫阳是北宋内丹热时代出现的一个集大成者,后遂被尊为内丹南派的宗师。他死后将近一百年,全真道的创始人王重阳,才以“性命双修“与“澄心定意,抱元守一,存神固气“的思想理论,被誉为内丹北派的宗师。 傲剑狂刀记 第十三回别有洞天 第十三回别有洞天 左元敏一瞧,也不禁在心里打了一个突。只见这个叫边靖的,是个年约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但是脸色蜡黄,像是宿疾缠身,久年不得痊癒的样子让他看起来年纪更大。而比较令人吃惊的是,在他脸上有一道长约七八寸的刀疤,由左眉尾斜斜地贯过眼睛,然后一直延伸到嘴角,然后至下骸为止。虽然陈年的旧伤如今早已痊癒,但是伤口里面的肌肉往外翻出,暗暗的浅红色,与脸上其他黝黑的肤色成了强烈的对比。就像是一只肥大的蜈蚣爬在脸上,与脸部肌肉合而为一,令人望而生畏。至于那左眼被这一道刀疤贯过,显然已经是瞎了,也许是因为处理伤口的关,他左眼眼窝里空荡荡的,如今也只是一团瞧不清楚的黑。 气氛当场凝结了起来。现场的许多紫阳山门的人,并不清楚他的边右使为何长年戴着一副人皮面具,更少有人瞧过他的本来面目。而今答案揭晓,都垂首默然,不敢发出任何一点声音。左元敏只想:“当年这人伤得好重,可是居然还是叫他给活了过来。由此可见人对生命的韧性,有着极具未知的,待开发的潜藏力量。“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间有人爆出了一声忍耐不住的笑,这一声笑有如引燃导火线的一点火花,随即有人接着这一声笑,也跟着笑了出来。这一下没完梅了,顿时一个嘻嘻,一个哈哈,开始大笑了起来。不过现场倒只是这两个人在笑,甭说,那便是蒋大千与于万象了。 那边靖的脸色原本就不好看,加上受过伤,有些表情已经很难自在的表达,于是就只见他的脸僵在那儿,彷彿什么表情也没有。而那些在现场的紫阳山门门人,有的对蒋于两人的行为感到愤怒,而开始在一旁鼓譟,有的则是对边靖产生怀疑,用着惊讶的眼神瞧着他。左元敏与封飞烟同感尴尬,不知蒋于两人这么大笑是什么意思。 边靖仍是不发一语,慢条斯理地将人皮面具戴了回去。 蒋大千终于忍耐不住,指着边靖大笑道:“你还是赶紧戴起来的好,封姑娘让你这么一吓,只怕三天不敢合眼睡觉!“于万象亦大笑不止,说道:“你当初还说兄弟两个是丑八怪,是怪胎,不论谁见了都要大呼倒楣,退避三舍。现在可好了,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52 正所谓英雄出少年,老兄你后来居上,兄弟俩望尘莫及!“ 那边靖不愠不火,仍是一派冷冷地道:“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过去的事情,不想再提了,以往虽然没有什么交情,却也没有什么仇怨。而如今边靖既然在紫阳山重获新生,早就打算死也要死在这里,所以在掌门真人未做出裁夺之前,两位还请留步。“ 蒋大千道:“你一开始说你昨天死了什么的,都还像是人说的话,可是说到后来,却越来越不成话了。你老兄在紫阳山重获新生,兄弟俩可没有,你的掌门人差得动你,可请不了。“边靖道:“你这么说,是连这么一点面子,两位是不打算给了?“于万象不以为然,道:“这可不是一点面子,是天大的面子了!“ 边靖道:“不谈面子,那谈里子吧!你两个真的认为可以从面前走出去吗?“蒋大千笑道:“说实在的,还真的有一点手痒了……“说着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于万象见蒋大千彷彿有一点太过兴奋,便道:“兄弟,你想打也不必这么夸张吧?让你先上就是了。“蒋大千脸上微泛潮红,两手不断地继续摩拳擦掌,说道:“他妈的,的手还真痒……“ 于万象与他朝夕相处,就是亲兄弟也不过如此,此时听他说话的语调与平时颇不相同,立刻警觉情况有异,抢到他的身边,说道:“兄弟,你怎么了?“蒋大千额上冷汗冒出,勉强说道:“哈……什么……“声音发颤,竟然连说笑也没有心情了。 于万象大吃一惊,见他两只手掌又红又肿,反射性地伸出右手,想要一探究竟。一旁的左元敏,忽然想起秦北辰曾中过柳辉烈的暗算,脱口说道:“碰不得!蒋前辈的手中毒了!“于万象一愣,五根手指停在半空中,说道:“什么?“ 蒋大千将两只手负在背上,忍着痛楚说道:“左兄弟猜得没错,别碰,哥哥中毒了。“于万象急道:“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呢?“蒋大千把头一撇,恨恨地瞧向柳辉烈。 柳辉烈眉头一舒,说道:“不错,刚刚他在与对掌的时候,中了的独门暗器'牛毛针'的毒,这种暗器的毒性虽然不够猛烈,但是时候久了,对身体也是会有影响的。像你现在只是用内力将毒气逼在手掌上,不出一个时辰,你的双手未来只能用'废了'两个字来形容。“ 他刚刚在大厅中明知不敌,却还是主动邀蒋大千对第二掌,原来就是要趁着对掌之际,将藏在掌心的牛毛针,不知不觉地刺入蒋大千的手心里。那牛毛针细如牛毛,蒋大千被刺之初毫无知觉,那也就罢了,可是随着时间过去,蒋大千却始终谈笑自若,像个没事人一样,柳辉烈暗暗吃惊,还以为蒋大千竟然百毒不侵。正在筹画其他更好的办法时,蒋大千这才终于毒发,牛毛针没成了废物,柳辉烈也才得以松一口气。 于万象将手一伸,喝道:“拿来!“柳辉烈道:“拿什么来?“于万象道:“当然是解药啦!“ 柳辉烈指着他哈哈大笑,说道:“要是给你这么一喝,就自动送上解药,那又为了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地下毒?“于万象顿了一顿,说道:“那倒也没错。“ 柳辉烈有点意外,心道:“没想到你也有同意别人说法的时候。“正想奚落他几句,忽然于万象人影一闪,一只大手已经抓到他的面前。柳辉烈大吃一惊,连忙伸手格挡。于万象似乎早知道他会有这个反应,当下化爪为指,疾往他右乳下点去,便在此时,边靖从旁拦来,“啪“地一声,于万象与边靖各退出三步。 边靖道:“于兄,凭你的功夫,想要从这里逃出去,可能不是什么难事,但是现在你兄弟中毒受伤了,光凭你一人想要从这里抢到解药,那却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要嘛,你自已一个人夹着尾巴冲出去,要不就乖乖地待着,别轻举妄动。“ 于万象虽然说话条理有些含混不清,但也不是个傻子,当然分辨得出当前的情势。他既一击未中,便知先机已失,忿忿说道:“怎么知道你最后会不会给解药?“ 柳辉烈刚刚被他这么一吓,颇有些恼怒,说道:“这就不是你能够控制的了,能不能拿到解药,要看老子高兴!“于万象怒道:“去你的……“双拳紧握,又想上前。这边蒋大千却早已抵受不住,不管适不适宜,就地盘膝而坐,运起功来。于万象瞥眼见状,反倒不敢随便离开了,身子只是一动,随即忍了下来,退到蒋大千身边守护。 于万象既已安分,边靖与柳辉烈占着优势,以逸代劳,也就按兵不动。左元敏外面担心蒋大千中毒的情况,里面操心张瑶光的伤势,却被迫只能站在原地,端的焦躁难安,度日如年。忽地封飞烟双手伸来,温柔地揽住了他的左臂,左元敏心中一荡,稍感平复。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堂后声音响起,有人群往前堂移动。左元敏往那方向瞧去,但见约有十来个人,簇拥着一个人朝这里走来。边靖迎向前去,垂首道:“一干人等都在堂前等候,请掌门真人移步。“被人群簇拥的那人淡淡地道:“好。“ 左元敏心想:“原来这就是张瑶光的哥哥,紫阳山门的掌门人了。“仔细一瞧,但见那人身长七尺有余,身穿深蓝色粗布长挂,英气勃勃,龙行虎步,颇有一派之尊的架势,让人不敢逼视。不过瞧得久了,左元敏又觉得他气度雍容,武人威仪,书生文质,兼而有之,却又让人有一股亲近之感。 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左元敏也搞不清楚为何居然会同时存在他的脑海里,不过有件事情他倒是记得清清楚楚:“蒋前辈说得对,光从外表看来,确实是瞧不清楚张紫阳究竟多少岁数了。“ 张紫阳来到,柳辉烈与其他门众同时躬身道:“掌门人好。“张紫阳点头示意,随即将目光投向左元敏四人,说道:“就是这些人将瑶光送回来的吗?“郑东阳从柳辉烈身后拨开人群,说道:“小的到达水帘洞的时候,除了堂主与小茶之外,就是他四人在场。“ 边靖道:“那时你还看到了什么?“郑东阳道:“小的当时并未看到堂主,一路上张堂主也从未露面,所以堂主受伤的事情,是由小茶姑娘说的。“边靖道:“那欧阳昕又是怎么受的伤?“ 郑东阳道:“那时欧阳昕为了张堂主的下落与小茶起了争执,接着前面这位姓于的朋友,便出手制住了欧阳昕。启禀掌门:欧阳昕当时不知张堂主确实受了伤,而之所以小心翼翼地不断求证,那也是为了保护整个紫阳山门谨慎行事,还请掌门人从轻发落。“ 那张紫阳尚未答话,他身后一个白衣书生摇着折扇走了出来,说道:“这个掌门人自有定夺,郑兄弟放心。“郑东阳松了一口气,说道:“谢谢掌门真人,谢谢管左使。“那白衣书生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郑东阳应命,退出人群。 那白衣书生续道:“启禀掌门,郑东阳与小茶两人的说法相符,看样子问题确实是出在这四个人身上。“张紫阳道:“小茶呢?“白衣书生道:“已经先令人将她打入地牢,等候发落。“ 左元敏大吃一惊,出声问道:“什么?你将小茶打入地牢?为什么?“张紫阳眉头一蹙,边靖已抢在前头说道:“你是谁?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左元敏大声道:“现在轮到谁说话,不是看他这个人是谁,而是看这个人要说什么。“ 边靖一愣,一时没搞懂他是不是在说绕口令,那白衣书生微微一笑,说道:“小兄弟说得不错,好,那你要说什么?“左元敏道:“小茶是无辜的,为什么抓她入地牢?“白衣书生道:“她是紫阳山门的人,当然受紫阳山门门规的约束。现在她犯了门规,当然得依门规办事。“柳辉烈插嘴道:“跟个小鬼说那么多干什么?把他通通抓起来就好了。“ 封飞烟抡起拳头,对柳辉烈怒目而视。左元敏不去理他,续道:“如果小茶是另外犯了门规,那左元敏也插不上嘴。可是小茶如果是为了张堂主受伤的事情被关,那就跟有关了。“白衣书生“哦“地一声,不置可否。 左元敏见他态度漠然,正要再多举证几句,忽然眼前人影一晃,前方气流乱动,左元敏连吃惊都来不及,一招“落叶飞花“便往前抓去。只听得有人赞了一声:“好。“接着“唰“地一声,又是接连抢攻。左元敏这才瞧清,原来那白衣书生收拢折扇当成兵器,用扇柄点划挥捺,有点像是在半空中写字的样子。 左元敏一开始有点不知所以,可是见他每一笔划的落点,都是自己身上的穴道,这才知道世上竟有这样文诌诌的武功,不觉武海无涯,到处都充满着惊奇。当下见招拆招,不久三十六招秋风飞叶手堪堪使完,左元敏迫不得已,只得变化前招应付。 那左元敏霎时间与白衣书生过了几十招,封飞烟与于万象在一旁见了,都同感惊讶。明明在两个多月以前,左元敏还根本半点武功不懂,怎么能在这么短短的时间中,突然学成一手俐落的拳掌指法?而且根基颇具,像是苦练了两三年一般。 不过两人也在同时发现,左元敏会所的,也就是那仅仅地三十六招,三十六招一过,左元敏立刻陷入苦战。封飞烟见白衣书生出手仍不改凌厉,喝道:“住手!“使出烈火神拳,猱身向前。 那白衣书生哈哈一笑,说道:“两位小朋友可都不简单呐!“两掌推去,同时与左封两人对了一掌。 “啪“地一声,左元敏与封飞烟各向后退开三步。只是封飞烟立刻拿桩定住身子,左元敏则是颠了一颠。 白衣书生道:“你的功夫在小一辈的来说,是还算可以,可是想伤紫阳山门的堂主,却还没那个能耐。就是你身旁的小姑娘,功力也还强你一些。“左元敏此时方知,原来这个白衣书生是试自己的功夫来着,当下颇不以为然地说道:“张堂主的伤势,你真的清楚吗?“ 白衣书生“唰“地一声甩开折扇,摇了几摇,说道:“谁不知掌门真人,不论天文地理,还是医药卜筮,样样精通。小小的内伤,又岂能瞒过他的法眼。“左元敏道:“既是如此,想你也不会小题大作,将小茶姑娘给打入地牢了。“ 那白衣书生一愣,望了张紫阳一眼。张紫阳道:“小兄弟,你到底要说什么?“左元敏道:“张堂主的内伤相当严重,是吧?否则堂主也不会趁着还清醒之际,要一定送她回紫阳山来,说她身上的伤,普天之下只有掌门人能救。可是看你这么大张旗鼓地跑来跟大声嚷嚷,猜想,张堂主身上的伤,掌门人是束手无策吧?“ 柳辉烈喝道:“你这个小鬼胡说八道什么?掌门真人会束手无策?你几个是死是活,就像几只蚂蚁一样,根本无关痛痒,少在那边自抬身价了。“他与边靖二人,奉命看守住左元敏四人,并不知道张瑶光的情况。他一边说着,一边瞧着白衣书生的眼色,说到后来,也知道情况有异,竟也不再那么声色俱厉了。 白衣书生向左元敏微微一笑,说道:“听左兄弟这么说,想必是另有高见了。“左元敏摇头道:“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医药方面是一窍不通,见识又浅,能有什么高见?“ 柳辉烈怒道:“臭小子,你是消遣来着!“左元敏道:“小的不敢。小的原本也与张堂主一样,心想只要能回到紫阳山,那么一切的难题就可以迎刃而解了。可是眼前的事情,又彷彿不是如此顺利。想,掌门人既然精通医理,武功又高,照理说是没有什么病症,可以难倒他的。而此刻之所以束手无策……不,也许不是束手无策,而是不知该如何下手,因为掌门人心中所难以理解的,是张堂主的病因吧?“ 白衣书生“啪“地一声,将手中折扇收拢在另一手手心当中,回头瞧了一下张紫阳。左元敏瞧他这一个动作,便知自己猜对了,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原来他心想:若是纯粹的掌力震伤,那依蒋于二人的能耐,也足够予以治疗了。而现在的情况之所以弄得这么复杂,都是因为自己妄用太阴心经里的疗伤篇,再加上自己一时疏忽所致。否则蒋于二人也不会在治疗张瑶光内伤时,对于所应当施予的方法产生歧异,结果闹得不可收拾。 左元敏这番猜测中的,那便表示张紫阳还有机会可以救张瑶光,所以暗暗松了一口气。至于张紫阳这边也是如此,在听到左元敏说完这话,心中希望重燃,白衣书生也才会有此反应。 张紫阳向白衣书生说道:“请这位小兄弟到会真殿上一叙。“说罢,转身便走。左元敏大喊:“掌门人请留步!“柳辉烈道:“姓左的,你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话虽如此,那张紫阳还是停下了脚步。左元敏上前一步,说道:“这件事情与的几位朋友无关,还请掌门人先让他下山,左元敏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白衣书生道:“你这是在谈条件?还是在威胁?“ 左元敏道:“不知该不该这么说。管左使……是管左使吧?还在山下的时候,不是没有选择要不要上紫阳山来。张堂主受伤昏迷,一个人无法将她送上山来,若不是蒋于两位前辈,封姑娘,还有小茶,各位今天可能根本见不到堂主。“ 白衣书生道:“这么说来,还得感谢你啰?“左元敏道:“左元敏不是想要邀功,但蒋于两位前辈确实是张堂主的救命恩人,结果上山之后,前后不过是几刻钟的时间,才喝了几杯酒,就中了柳长老的毒手。如果紫阳山门这么对付他的朋友,他的恩人,那实在不晓得,要是真的跟着掌门人进去那个什么'会真殿'之后,还有没有命可以出来。“ 张紫阳问道:“柳长老,这位老先生身上中了什么毒?“柳辉烈道:“是的牛毛针。“张紫阳道:“把解药给他,打发他两个下山。“柳辉烈赶紧说道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53 :“掌门真人,这两个老头不是普通人物。“张紫阳淡淡地道:“那又怎么样?“ 柳辉烈碰了一个软钉子,觉得老大没趣,悻悻地将解药拿给身旁的一个人,让他去交给于万象。于万象想那张紫阳盛名在外,没有必要在他门面前装神弄鬼,于是便将解药递给蒋大千,让他赶紧吞了下去,过了一会儿见无其他异状,便将他搀了起来。 柳辉烈道:“来人啊,让一条路,给这两位老前辈走。“左于敏道:“封姑娘,你也跟着先走吧。“封飞烟才道:“不……“柳辉烈几乎也同时说道:“不行!这姓左的小子说话不知有几分可信,饶过两个老头已经是掌门人胸襟宽大了,要是再让封俊杰的小妞离开,那这小子就是胡说八道,也没人制得住他了。“ 白衣书生奇道:“这个小姑娘是封俊杰的女儿?“封飞烟昂然道:“不错,本姑娘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封飞烟便是。想爹在江湖上,乃是个响当当的英雄豪杰,朋友有难,素来都两肋插刀,见义勇为。爹爹平日教诲,飞烟绝不敢忘。别说你这些凶神恶煞不让下山,就是突然反悔要赶下去,姑娘还不愿意哩!“ 白衣书生哈哈大笑,说道:“好,封姑娘快人快语,爽快!“柳辉烈才不管封飞烟说什么,说道:“来人!送两位前辈出去!“ 那于万象原本因为蒋大千中毒,无心开口说话,这会儿解药既已到手,心情放松,脑中便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便道:“这封姑娘不走,于万象也不走,这个朋友有难,不仅两肋插刀,就是两股,两肱,两肩,也通通可以插刀,这个人最够朋友了。“ 左元敏道:“于前辈,你如果真的够朋友,那就应该先帮忙将蒋前辈带下山,找个地方好好静养。你看蒋前辈他,都快站不直身子了。“于万象脸色微变,道:“是啊,若是他从此站不直身子,那下半辈子可就难过死了。“几十年的深厚友情,溢于言表。 那蒋大千忽道:“放你的狗臭屁!区区这么……这么一丁点儿毒,就想让……让一辈子站不起来,趁……趁早别发你的清秋大梦!“柳辉烈想那解药不过入腹一会儿,蒋大千居然已经能够开口说话,不禁也对他的内功造诣暗暗叹服。 于万象这会儿却一反常态地没有跟他继续斗嘴下去,颇为高兴地道:“你能说话啦,真是太好了,才在想,要是这下山的路上,你不能开口说话,那岂不闷死了。“蒋大千道:“你……你还真的想下山吗?这么……这么一走,让两个小朋友救了一命的事情,岂不是……不是从此人尽皆知?将两个小朋友留在山上,塞北双杰独自逃命,嘿嘿……要是传了出去,那可是……可是比死还不如……“ 于万象道:“原本也觉得如此,但顾虑着你的伤势,正左右为难……“蒋大千道:“放屁,有什么伤势……“挣扎着要脱离于万象的搀扶,才走了两步,脚下一浮,差些跌跤,还是于万象眼明手快,一个箭步向前搀住。 左元敏道:“两位前辈,都是小左不好,当时不该拖你两个下水,还累得蒋前辈中毒受伤。你还是赶紧下山去吧,别忘了山下还有人欠着你的赌债未清呢。“ 那蒋于二人只是嘴硬,倒也不是全然的不明事理,知道状况危急,只靠于万象一人,那是绝对讨不了好去。再经过这么一提点,知道左元敏说的是封俊杰,于是便道:“你两个小心在意,一定还会再回来的。“左元敏知道他会意,说道:“知道了。“ 边靖插嘴道:“到时再恭候两位大驾。“于万象道:“边靖,不管你名声多坏,在江湖上也算是个人物,仗势欺负两个小朋友,想你是不屑做的。就不知其他人,是不是专门欺负弱小的鼠辈了。“边靖道:“这个你尽管放心,在紫阳山上,是非黑白总还是有得分的,否则如何带领成千上万的手下做事?紫阳山又如何能与少林、丐帮平起平坐呢?“ 于万象哈哈一笑,说道:“原来你还打算向少林、丐帮看齐呢!失敬,失敬!“说着一拱手,拉着蒋大千身形一闪,从人群中倏地穿过。待得众人回头去寻,两人却早已失去了踪迹,场上众人人人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蒋于二人既已离开,边靖与柳辉烈便让手下各自散去。另外又派人下山,告知所有目前尚在外搜寻张瑶光的各堂堂主,张瑶光已经回到紫阳山的消息,要他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上去。 当下便由白衣书生领着左封二人往会真殿移动,后头跟着边靖与柳辉烈。那张紫阳忽道:“管左使,让人去提小茶出来。“白衣书生叫来从人,分头下去办事。 一行人走了一会儿,那封飞烟见前后左右都是紫阳山门的高手,想要趁隙遁逃的机会根本没有,于是将嘴凑近左元敏的耳朵,细声道:“看是逃不了啦,你究竟打算怎么办?“左元敏亦低声道:“没说要逃啊,真的是要跟掌门人说明一切真相。“ 封飞烟惊道:“你说什么?有什么真相?“左元敏道:“你放心好了,这件事情跟你无关,等将一切情形跟掌门人说清楚,他就会明白你是无辜牵连的。他到时也许不会真的放你走,不过最少性命无虞。蒋于他两位前辈下山,会去找你爹来救你的。反正最重要的是你得沉得住气,不要和他正面冲突。“ 言谈间,众人穿过几处守卫门卒的哨站,来到一处大殿前。左元敏见这殿堂古意盎然,颇有些年代的感觉,忍不住四处张望。那白衣书生道:“这是紫阳山门发迹的地方,也是门的中枢所在。“ 众人进了大堂,便往右边的一个偏门走去。那门后是一处天井,布置着些简单的花园造景。左元敏跟着穿过几处回廊、拱门,最后来到了一排房舍前面。但见张紫阳走近中间的那扇房门,轻轻推开,走了进去。 左元敏随后跟进,才发现屋内摆了一张牙床,其他如桌椅镜台一应俱全,床边站了两个小丫鬟。张紫阳掀开床帏,在床沿边侧身坐下。左元敏探头见到床上躺了一个人,再仔细一瞧,却不是张瑶光是谁?原来张紫阳既将小茶打入地牢,张瑶光在月华堂里就没有亲近的人可以伺候她了,所以张紫阳便将他接了过来,好就近照顾。 张紫阳在床沿侧身坐定后,便伸手去探张瑶光腕上的脉搏,好一会儿不发一语,气氛显得相当凝重。再加上张紫阳双目紧闭,有好几次,左元敏甚至怀疑张紫阳是不是睡着了。 又过了半晌,门外脚步声响,冲进来一个人。那人进门一看到张紫阳,立刻扑上前去跪在地上,磕头哭道:“掌门真人!这件事情小茶是真的不知道,小茶不是叛徒。若是小姐真的有什么意外的话,那小茶也不想活了。可是绝对不是掌门真人想的那样。求求掌门真人,让小茶回来照顾小姐吧……“说罢泣不成声,连旁边站着谁,也是浑然不觉。 左元敏见小茶伤心如此,心中甚感愧疚,又见她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不知吃了几顿苦头,不觉义愤填膺起来,说道:“掌门真人,你这般对付一个小姑娘,还算得上是男子汉吗?“ 那张紫阳与小茶同时抬头瞧着他。小茶拭泪道:“左公子,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同时门边柳辉烈则喝道:“臭小子,你管的事情未免也太多了吧。“ 封飞烟在一旁也觉得看不过去,说道:“你遇到问题没法子解决,就会折磨一个小女孩,还想成什么大事?妄想要跟少林、丐帮平起平坐,看你这辈子是休想!“ 柳辉烈大怒,戟指喝道:“你说什么?“。张紫阳道:“好了,好了,你都先下去吧!让瑶光安静一下。“边靖道:“可是这小子很有些古怪……“张紫阳道:“没什么好可是的,这里又没有别人,难道还会让这两个小朋友吃了?“边靖道:“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张紫阳道:“知道你是好意,但是人前的功夫可都是做足了。接下来的事情,自己知道怎么处理。“白衣书生道:“边右使的意思是,这两位小朋友是敌是友,现在还很难说……“张紫阳道:“事关瑶光的安危,不会拿她的生命开玩笑的。你还是先出去吧!“ 柳辉烈还要再说话,那白衣书生伸手示意拦阻,说道:“既然掌门人已有打算,属下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还请掌门人早些休息,以全门上下六千余众为念。“张紫阳道:“知道了。“边靖与白衣书生同时拜道:“属下告退!“那柳辉烈就是还有意见,此刻也不便说了,跟着拜退。张紫阳将手一摆,三人退出门外。张紫阳忽然又道:“对了,樊长老要是回来的话,请他到会真殿来一趟。“白衣书生道:“属下遵命。“将门带上。 左元敏听他这番主上与从下之间的对话,颇有些耐人寻味,但自己毕竟是局外人,就是有满腹疑窦也不好开口,于是便只是静静地待在原地,以不变应万变。一会儿,张紫阳才道:“小茶,你起来吧。“ 小茶不知所以,不敢贸然起身,仍是磕头道:“求掌门真人开恩,小茶真的是被冤枉的!请让小茶继续伺候小姐吧!“张紫阳道:“你老是跪在地上,又怎么伺候小姐呢?“言下之意,是答应了小茶的请求。 小茶一愣,迷惘的脸上写着不敢置信几个字。想自己自从含冤被捕以来,这几句话不知说了多少次,根本没人相信,没想到以为是全紫阳山最难搞的掌门人居然相信了。自己所蒙受的冤枉,就这么轻易地得到洗雪,小茶一下子又是感激,又是怀疑,既是高兴,且又害怕,连谢谢掌门都忘了要说,战战兢兢地要爬起身来。 也不知是跪得久了,还是受了什么折磨,小茶才站定,两腿忽地发颤,往前跪了下去,封飞烟见状连忙上去搀着,才免得她跌跤。 张紫阳道:“听柳长老说,你就是封俊杰的女儿吗?“封飞烟自决定陪左元敏留在紫阳山的那一刻起,早将一条小命豁出去了。应道:“没错,不知张掌门有何指教?“ 张紫阳道:“哪里,久仰令尊大名,早想见他一面,只可惜还有一些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没法子分身下山。不过今天得见他的女公子,倒也算是聊慰吾愿。古人说:“虎父无犬子',实在是半点不错。“ 封飞烟原本以为自己一承认是封俊杰的女儿,这张紫阳就要马上出手教训自己,一泄满腔对父亲处处与紫阳山作对的怒气,全身上下外弛内张,早已做好一拼的准备。没想到这张紫阳一上来,就来个先礼后兵,封飞烟一愣,一时不知如何应对。那小茶听出封飞烟的口气不善,便道:“掌门真人,小姐的伤势究竟如何了?“用以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张紫阳叹了一口气,说道:“她的伤势古怪,也不知如何是好。“小茶惊讶道:“怎么会呢?“ 张紫阳摒去房间内其他的小丫鬟,说道:“这里有小茶就行了,你先下去吧!“小丫鬟一一奉命告退,房内只留下躺卧在床上的张瑶光、张紫阳、小茶,与左封二人。 那张紫阳续道:“各位觉得的举动很奇怪吗?想也是的,包括小茶在内,你是不是都认为,身为紫阳山门的掌门,若不是一个凶狠残忍,毫无人性的大魔头,最少也是一个威严冷酷,寡言薄情的权势掌控者吧……唉,原本也应该是要这样的,但是瑶光伤得这么重,忽然间一切都看得淡了。左兄弟,这么说不是要你的同情,只希望你能明白,若说有罪过的话,该承担的是,妹妹是无辜的,她不该受这种罪。“ 左元敏忽地双膝着地,向张紫阳跪拜道:“张掌门,你这是说:“冤有头,债有主。'自己的罪过,不该由他人替代承担,是吗?“张紫阳不知他为何跪地,说道:“不错,所以希望知道一切有关于瑶光伤势的起因来源,还是其他的旁枝末节,总之是越详细越好。“ 左元敏再拜道:“张掌门,此事只与左元敏一人有关,小茶姑娘、封姑娘,她两个都被蒙在鼓里,对此事一无所悉,此点希望掌门能够明白。“张紫阳颇有不快,说道:“从刚刚起,你就一直要为同伴脱罪,替旁人撇清关,怎么知道你不是故意要扛起所有罪衍?你老实跟说了,难道还不能分辨事实不成?“左元敏道:“的朋友如此信任,又岂能误了他?封姑娘更是将自己的性命交在的手上,若是不能保得她平安,宁愿跟他一块死在这里。“ 张紫阳道:“好,答应你,不管你说什么,总之不伤害封姑娘便是。“左元敏喜道:“多谢张掌门!“封飞烟先是见他突然下跪,接着听他越说越离谱,一颗心也跟着七上八下起来,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左元敏不去理她,立刻接着说道:“张堂主的伤势,其实都是因为左元敏而引起的。“于是便将自己如何与张瑶光相遇,怎么帮助张瑶光逃出东双奇与南三绝的围攻,后来又怎么帮她疗伤,结果却害得他伤势加重的事情,巨细靡遗地详述一遍。只在因为自己思念云梦而分心的关,害得张瑶光走火入魔的情节上,稍加更动为自己学艺不精。至于后来蒋于二人耗费内力为张瑶光疗伤的事情,他也光挑好的说,免得又将蒋于二人拖下水。 最后左元敏说道:“本来应该自己负起责任,单独送张堂主回紫阳山门请罪,只是左元敏武艺低微,只怕耽误了张堂主延医的时机,所以不得不请这几位朋友帮忙。因此严格说来,这几位朋友非旦不该受到贵门如同人质般的对待,就是以一般江湖朋友接待,都还算是有亏礼数。 “至于左元敏,一人做事一人当。想当日堂主破例接见,把当成了朋友,又同意释放封姑娘,卖给了多么大的一个人情啊,没想到不但不能帮她平安脱险,最后还连累她受到更大的伤害。左元敏甘心上门请罪,敬请掌门真人降罪责罚!“说着,又磕了一个头。 封飞烟大叫:“胡说八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54 道,你一番奔波,也还不是为了救她?天底下哪有做媒人还包生儿子的呀?干什么老是说自己有错,要说真的罪魁祸首,那也是……那也是……“ 张紫阳脸色铁青,接口道:“不错,说到罪魁祸首,那也是东双奇与南三绝惹出来的,是不是?封姑娘?“ 左元敏大惊,他就怕张紫阳做这样的归咎,自己好不容易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头上,没想到封飞烟无意的几句话,就让一番心血付诸东流。他立刻说道:“不,不,不是这样的,张掌门。今天要不是秦氏父子,张堂主也不必下山犯险了。“ 张紫阳冷笑道:“那秦氏父子又是为何要见瑶光?还不是因为他抓到了封姑娘?“左元敏急忙道:“掌门,你这是倒果为因……“张紫阳将手一摆,说道:“所以说,这样的推究一点意义也没有。现在对来说,最重要的是如何救得瑶光的性命。左元敏,刚刚之前,你言之凿凿,说得慷慨激昂,要求这个,请求那个,让以为你真的知道些重要的事情。如今看来,你不过是为了弥补你对朋友的亏欠,将一切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却将骗得团团转,你未免也太小看张某人了吧。“ 左元敏听了,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万万想不到自己毫无私心的表现,却可以招来完全不同的评价。连忙说道:“掌门人的心情,左元敏可以体会。但是请掌门人再仔细想一想,有必要为了成就一己之名,巴巴地赶上紫阳山来,就是为了求得一死吗?“ 张紫阳道:“也许你觉得以一命抵一命,可以让你好过一点。但是对来说,瑶光的平安比什么都重要,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很难说接着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左元敏道:“难道刚刚的说明,对张姑娘的伤势,一点帮助也没有吗?“ 张紫阳沉吟半晌,招来小茶到床边就近照顾张瑶光。然后走到门边,推开房门,示意左元敏到门外。左元敏会意,跟着张紫阳走出屋子,来到一处回廊转角旁停了下来。张紫阳两眼看着前方,说道:“瑶光现在的状况,已经不是一般的内伤可以形容了。首先她先是被震伤了手少阴心经,伤势虽然不轻,但是并不难治。接着应该就如同你说的,你帮她疏通经络,协助自疗,然后一不小心走火入魔,伤入五脏六腑。其实这也还罢了,然后那两个夹杂不清的老家伙,又为瑶光耗费内力,说是好心,结果越弄越糟。“ 顿了一顿,又道:“现在问题的症结是,瑶光体内的心火肾水,实则太实,虚则过虚,不管是用泄实还是补虚的方式,都相当的危om险,一不小心瑶光只怕就要去见阎王了。“又列举了一些矛盾的为难之处,说法都与当时蒋于二人的看法类似。只不过那时蒋于二人明知凶险,依旧是二话不说立刻动手,而张紫阳所要面对的情况,还要加上那两个活宝捣蛋的后果。 左元敏听到张紫阳提到“阎王“两字,忽然想起夏侯如意所说过的“人间阎王“淳于中来,便道:“不之掌门是否听过人间阎王淳于中的名头?“张紫阳道:“此人的名声也听过,想来他的医术高明,必有过人之处。只是此节也已经考虑过了,那个淳于中以名门正派自居,是不可能会接受妹妹这个病人的。“ 左元敏道:“古来医者父母心,所谓悬壶济世,岂有拒绝病人的道理?“张紫阳道:“这点你可从他的外号去想。“左元敏随口道:“阎王要人三更死,从不留人到五更?“张紫阳道:“不错,阎王既判生,也判死。他要是认为你该死,你就是该死之人,这生死簿可是在他的手上。“左元敏点了点头。 张紫阳续道:“关于这一点,还有另外一个人也给过意见。那个作书生打扮的管左使,你见过了。他名叫管竹生,上紫阳山之前,也是江湖上的一号人物。他曾经与淳于中有过过节,据他说,淳于中现在走路一跛一拐的,就是他的杰作。“ 左元敏忍不住“啊“地一声轻呼,知道淳于中本身既是个神医,却没能治好自己的跛脚,可见当时这个梁子可结大了。 张紫阳续道:“也不是说绝对不能去找淳于中,不过这只能列为最后的一条路。“说着看了左元敏一眼,续又道:“还有什么事情,是该知道而不知道的吗?“ 左元敏见他这一望的眼神,发出一种异样的光芒,利得像一把刀子般,让人不敢逼视。心中知道,只要自己这一次的回答让他不满意,只怕便有立即的杀身之祸。 只是不知为何,明知眼前生死一瞬,但在左元敏的心中,却有说不出的平静,也许这是对张瑶光的亏欠吧? 左元敏只能做如此想,此外的,他也无暇细想了。 忽然间他想起谷中人在解说太阴心经“疗伤篇“的时候,曾经对他说过:“……这疗伤篇的心法,需要配合太阴心经其他的运功法门,也就是说,本身太阴心经的内功越强,所能疗伤的范围也就越大。这太阴心经你不过练了各把月,只学会了十二经常脉的基本运功法门,至于奇经八脉则是一窍不通,所以这疗伤篇也就有大半,对你来说根本派不上用场……“心想:“虽未曾练过奇经八脉的内息,但是张掌门一定练过,所无法应用的其他部分,张掌门未必就不会应用。“ 又想:“虽然张掌门练的一定不是太阴心经,但是天下内功万法归宗,呼吸吐纳,搬运周天的原理,绝对是大同小异,放诸四海皆准的,而就算最后终派不上用场,那也是大数使然,也算是尽人事了。“于是便道:“张掌门,晚辈知道一种内功自疗的法门,想让张掌门作为参考。“ 张紫阳挖苦他道:“就是你误让瑶光越伤越重的那一个法门吗?“左元敏道:“此法威力强大,晚辈只是因为初学乍练,学艺不精,非是此法不行。“张紫阳道:“你练内功多久了?“左元敏道:“两个多月。“张紫阳伸手去搭他的脉搏,过了一会儿,松手说道:“你的内功起码已有两年根基,但是却又有十四五年的功力,这是怎么一回事?“ 左元敏大骇,心想:“他不过这么一搭脉搏,居然能知道这么多。“那授与晚辈内功的前辈,在一次机缘巧合中,将他十几年的内力修为传给了。依他所言,晚辈今后只要练功一个月,就能抵上旁人练一年,直到这十几年的功力尽为晚辈所用为止。“ 张紫阳道:“不论此人是谁,他在江湖中一定颇有来头。你将他所传给你的内功心法转告于,难道不怕犯了欺师灭祖之罪吗?“左元敏道:“这个无妨,因为这位前辈之所以传授内功心法给,只是为了有恩于他。他也曾经言明,并不是师徒关。况且只是转述其中的'疗伤篇',救人一命,想来这位前辈也不会反对。“ 张紫阳心道:“这天底下的练武之人,莫不将自己独门心法视如宝物,哪有另传旁人,又不加以干涉的?“颇觉得奇怪,但还是说道:“既然如此,那便说来听听。“ 左元敏道:“正是。“于是便将所知的太阴心经“疗伤篇“里所有内容,一字不漏,仔仔细细地默诵出来。 那张紫阳初听时还不觉得怎么样,待听到:“……肾水生气,载负纯阴,以阴留阳,以阴练阳,温养无亏,气而为精。故阴精之本也,不论正经奇脉,皆可以太阴、少阴、厥阴六脉穷究……“心中一惊,心想:“此心法奉纯阴之气为主,与一般道理不同,难道这便是失传已久的'太阴心经'吗?“未待左元敏念完,便插嘴道:“这心法是谁教你的?“ 左元敏道:“晚辈不知,这位前辈不肯透露他的姓名。怎么?掌门认为此法不妥吗?“张紫阳续问道:“那你练功的时候,是否先从太阴两脉入门?“左元敏回想起来,道:“确实如此。“ 张紫阳谨慎过人,便道:“好,请你继续往下念。“左元敏这才将未的部分念完,随即问道:“这可对目前的状况有所帮助吗?“张紫阳一时心思纷乱,心中已经可以确定左元敏练的,的确是太阴心经无疑,只是此经为何重出江湖,教导左元敏练功的人是谁?他又有什么目的?他一时之间,也考虑不了这么许多,脑海中不断盘旋的,就是张瑶光体内的各种内伤反应,与这疗伤篇所叙述的部分,有无吻合之处。 他想着想着,原地来回踱步起来,遇有怀疑之处,便立即向左元敏求证原文,如此问了十来处,反覆思索之后,说道:“虽然此心法中,并没有直接可以帮助瑶光的方法,不过倒是因此有个另外的想法……你跟来。“说着便回到屋内。吩咐小茶道:“让人帮忙抬着小姐到练功房去,同时让管左使多派人来把守,就当做是闭关的样子,不准外人进来。“ 小茶道:“自去找人帮忙将小姐移过去,至于管左使,还是请他过来,掌门直接下令给他吧。“张紫阳“嗯“地一声,小茶应命而去。封飞烟拉过左元敏,偷偷地道:“有办法了吗?“左元敏不敢确定,只道:“好像有,希望管用。“ 张紫阳便先领着两人,走到殿后山腰边上的一处石窟前。张紫阳指着石窟道:“年前本已打算在这里几天闭关修练九个月,没想最近却接二连三的碰到麻烦事,其他的也还罢了,瑶光受伤,绝对不能置之不理,于是便耽搁下来了。这里便是练功闭关的地方。“说着,带着两人走进其中最大的一个石洞,但说是最大的一个石洞,却也不过可让三人同时并肩而行。左元敏但见这石壁上布满凿痕,想是紫阳山门众人,不知耗费多少人力,一铲一凿,才将这石洞给挖开来。 再往前进,拐过一个弯,但见面前豁然开朗,却是到了一处天然的巖穴当中,几脉日光从上照射下来,让人忍不住抬头往上看去。原来人工开凿的,只是通道部分,为的是贯通山壁后面的这一处天然天井。这井深约二十来丈,上窄下阔,由下往上看,井口约只有拳头大小,四边到处都长了藤蔓与树根,地下水由周围山壁中渗出,顺着树根藤蔓,有的涓涓细流,有的静静点滴。山壁的另一边挖了一个水塘,想当是用来接住这些地下水作为饮用的。 不久小茶领人抬着张瑶光来到。张紫阳安排让她躺在一个铺着草蓆的平台上,显然这个平台就是张紫阳闭关时打坐休息的地方。除此之外,这个岩洞空空荡荡的,什么东西也没有。 那管竹生跟着来到。张紫阳嘱咐道:“管左使,将替瑶光治疗内伤,最快七天,最迟四十九天。在未出关之前,请你替把关,任何人不得的号令,不得擅自入内。每日准备素菜干粮,由小茶代为递送,知道了吗?“ 管竹生颇有些吃惊,说道:“掌门难道打算用本身的内力为小姐治伤吗?“张紫阳道:“没错,想到了一个法子,对瑶光的伤势应该有帮助。“管竹生道:“可是那九龙殿的请柬……“张紫阳道:“他也许来者不善,居心叵测,但既是先礼后兵,想他也不会骤然轻举妄动。“管竹生道:“话是不错,但是不怕一万,只怕……“ 张紫阳道:“这件事情只要不泄漏出去,你觉得他有多少把握呢?“管竹生知道张紫阳心意已决,便道:“属下明白了。“张紫阳道:“边右使那边,还请左使传达。“管竹生应诺,奉命而去。 张紫阳接着让小茶到洞外待命,见一切就绪,便与左元敏开始解说道:“心里想的这个办法是双管齐下。就是由来应付太阳、少阳、阳明诸脉,太阴、少阴与厥阴诸脉,则由你两个负责。“ 左元敏忽然心想:“这与蒋于两位前辈,同时兵分二路,颇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那两位只是胡闹,张掌门却是有计划的施行,可见就算是想法一样,实际运作才是分出优劣高下的关键所在。“问道:“?“ 张紫阳道:“不错,是你和封姑娘两个。瑶光她体内阳虚阴盛,双管齐下,一吸一放,同时为她泄实补虚。考虑到你俩的功力较弱,所以让你两人一组。再说你练的是太阴心经,而封姑娘她练的,虽然是偏向阳刚一路的烈火拳,但她毕竟是个女子,所以你轮流负责为瑶光泄去体内阴劲,是再适合也不过了。“ 封飞烟听了,正想说:“为什么要帮你?“一旁左元敏已经说道:“没问题,和封姑娘都愿意帮忙。“ 张紫阳点了点头,又道:“这个方法原也考虑过,但想来原理是如此,却未曾有过过往的经验或是别家之言支持这个想法,不过刚刚听到你转述太阴心经的疗伤篇,其中'自发自体疗伤'一言,令印象深刻。依照此法,已有把握在施术的同时,一边也让瑶光体内内息自动参与……“左元敏心中同时出现那段经文,接口道:“那就不是双管齐下,而是三管齐下了。“张紫阳微笑道:“没错。除非……“ 封飞烟道:“除非什么?“张紫阳道:“除非左元敏跟说的这段经文是骗的,或者是他听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假的了。“ 左元敏道:“这点请张掌门放心,晚辈愿以性命担保。“张紫阳道:“若是不管用,你确实得以性命来抵偿。“ 张紫阳说这话时面无表情,喜怒不形于色。封飞烟就是想要反驳几句,也觉得没有着力之处。就更别提一开始就将所有责任揽在身上,甚至早已有一命抵一命念头的左元敏了。 当下便由张紫阳与两人详细解说,该如何与病人气脉相连?又该如何发劲运功?如何切脉导流?最后又如何将对方多余的内息归入自己体内消耗或贮存?等等未来可能遇到的问题,一一详述完毕。左封两人遇有不懂之处,当场询问,张紫阳亦立即解说,毫无保留。 张紫阳所提出的这些方法,大多是他多年来在内丹研究上的精心结果,并揉合了太阴心经上,他前所未见,但理论上深知切实可行的部分。实是当今武林中,在内功修练与内息搬运一途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55 上,最奥妙精深的成就造诣,左元敏与封飞烟得窥堂奥,对于自身的武道修练,无疑的获益匪浅。尤其是左元敏,许多连谷中人也说不明白,解释不清的太阴心经经文,张紫阳独到的见解,可以说让他顿时有鱼入大海,瞎子睁眼的感觉。 左元敏又惊又喜,心想:“若依照张掌门所说,体内目前积蓄的真气,只消个把月的时间,就可以完全归为己用,怎么谷中人说运功一个月只能抵一年,要全部利用完毕,得要一年多的时间?“耳里只听得张紫阳续道:“要用内功为人治疗内伤,自己本身的内力就要够强。还好现在这一关太阴心经已经替解决了,不过为了慎重起见,刚刚跟你说的运功法门,还是得多熟悉,务求滚瓜烂熟,毫不犹豫才好。眼下天色已晚,会先替瑶光运气热身,你两个休息也好,暗中练习也罢,谁要是认为自己准备够了,力气足了,谁便先上来。“ 左元敏如获至宝,正是新鲜热辣,当下毫不迟疑地盘坐练习。那封飞烟虽然不是自愿想为张瑶光疗伤,但她对于武功一途也相当醉心,一听到有这般神奇的法门,也是迫不及待在一旁练了起来。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左元敏倏然惊觉,抬头一望,天已大亮。转头过去瞧张瑶光,只见她背对着张紫阳,盘坐在封飞烟之前。张紫阳伸出两掌抵住张瑶光的背部,封飞烟则是伸出两掌,与张瑶光两掌相交。 左元敏知道张紫阳这会儿,当是在张瑶光的神堂穴上,接济她足太阳膀胱经诸穴,封飞烟则在少商穴上,对应疏导她手太阴肺经一脉中乱窜的内息。想来两人才开始运功不久,庆幸还好自己没有误了时机。 他微一宽心,才发现小茶就站在一旁。小茶见他发现了自己,便用手指了一指放在一旁的干粮鲜果。左元敏没看到还不觉怎么样,一见到有吃的东西,肚子立刻叫了起来。 小茶抿着嘴笑得花枝乱颤,但是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出来,左元敏颇觉得不好意思,赶紧胡乱吃了点东西,又喝了两碗清水。经过一番手势沟通,左元敏这才知道,原来此刻已是第二天下午,封飞烟加入疗伤行动,已经有四五个时辰了。 左元敏知道自己随时有可能要接替封飞烟的位置,于是赶紧又多吃点东西,以补充体力。忽然间封飞烟轻呼一声,从张瑶光的面前跳开,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急喘不已。张紫阳道:“封姑娘,赶紧坐下收慑心神,依先前所教的方法,先将内息导入丹田,再慢慢化去。“封飞烟连回答都没有力气,赶紧一言施为。 张紫阳闭着眼睛道:“左元敏,该你上来了,还愣在那里做什么?“左元敏应了一声,急急忙忙跃上平台,在张瑶光的面前坐下。张紫阳道:“依所授之法施为,步步为营,急功贪利,小心性命不保。“左元敏也不答话,伸掌与张瑶光手心相抵。 那张瑶光一察觉又有人将掌心贴过来,便开始将脉络里到处乱窜的内息,一股脑地往少商穴上送。左元敏深吸一口气,替张瑶光将这些脉息调匀了,一点一滴接了过来,心中暗道:“张姑娘,你别急,一定会救你的,小心一点,慢慢来。“ 张瑶光当然听不到他心中的这些言语,不过却又好像听到了似的。左元敏觉得从她手上传来的内劲逐渐缓和下来,心中便道:“好,就是这样,就是这样,不会放手的。“ 原来张紫阳所想的方法很简单,就像是一个天秤失去了平衡,只要在过重的一边将东西卸下,在过轻的一边将东西放上,就能够渐渐达到平衡状态。张紫阳本身内力强劲,便由他来扮演给予的角色,而左封二人功力较弱,便由他轮流扮演接受的角色。 左元敏依照张紫阳的方法,一点一滴地替张瑶光抽出多余的内息,时候一久,也逐渐不堪负荷。就在觉得体内的内息如同河水氾滥一般,不听使唤的同时,那张紫阳的内力来到,替他接住了缺口。左元敏趁机撤走,才发觉自己已是一头冷汗,一颗心卜通卜通地狂跳着。 张紫阳道:“你快坐下调息,时候一久,对你不利。“左元敏赶紧依言施为,这时封飞烟也已经准备就绪,上去接替了左元敏的位置。 那左元敏依法调息,不知过了多久,眼睛倏地睁开,但见天还是亮着。小茶也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他。这会儿不待小茶指点,左元敏已经知道哪里可以找到吃的,便自行开动起来。再经过一番比手画脚,才知道今天已经是第四天早上了。 便在此时,张紫阳与封飞烟同时与跃下平台。左元敏有点被吓了一跳,问道:“怎么了?“张紫阳面露喜色,说道:“手太阴肺经与足太阳膀胱经已经完成了,进度比想像中还快。接下来此消彼长,只会越来越顺利。想,用不着十来天,就可以大功告成了。“ 小茶欣喜若狂,喊道:“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多谢老天保佑,多谢老天保佑!“ 左元敏心中的十五个吊桶,至此也放下了一大半。张紫阳问道:“小茶,现在外头有谁在帮忙看守?“小茶回答道:“今天轮到万长老。“张紫阳道:“嗯,他都回来了吗?“小茶道:“不,只有万长老回来,听说这几天山下不太平静。“ 张紫阳点了点头,也不问详情,在喝了一点水,稍做休息之后,便立刻反身上台。这时该轮到的左元敏,见张紫阳这般埋首积极,也不得不赶紧上去配合。 于是便这么一次个别针对两条经络,逐次渐进的替张瑶光去邪扶正。接下来的日子,果然便如张紫阳所预期的,后续进度越来越顺利,众人信心大增。而左封二人所能维持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休息的时候却越来越短,这一方面固然是张瑶光体内魔消道长的关,另一方面却也是两人内力修为也因此获益,较先前有长足进步之故。 如此堪堪过了八天,到了第九天上,三人已合力将张瑶光身上的十二经常脉全部打通。张紫阳道:“接下来是奇经八脉的部分。这一部份因为不属正经阴阳,无表里配合,别道奇行,所以有点困难。“ 接着续道:“不过还是可以用原来的方法,只不过这次泄实的地方,选在阴维脉上的'期门穴',想大致上瑶光算是复原得差不多了,寒毒不会再那么强盛,所以这次只要封姑娘配合就行了,不必轮流。“ 原来这期门穴是足太阴、厥阴与阴维的交会处,亦是阴气的汇集处。位置在不容旁一寸半,乳下二肋之端。左元敏再怎么说也是一个男子,不适合用手去接触此一穴位,因此张紫阳才会这么打算。 左元敏会意,自然从命。封飞烟也觉得如此较好,也无异议。当下两人便利用时间喝水进食,补充体力。但觉一切妥当,这才开始为张瑶光继续下一阶段的治疗动作。 原来那十二经常脉如江河,川流不息,奇经八脉则如湖海,蓄藏积贮。人之气血多行十二经常脉,而当十二经诸脉满溢时,便会流入奇经八脉。张瑶光受到掌力震荡,为求自保,自然也用了奇经八脉来分担常经的负担。而后走火入魔,蒋于两人的内力,也都散进这八脉当中。所以张紫阳也必须将这些阴毒驱除出来,否则日子一久,依旧对身体有妨害。 不过既然这奇经八脉里的内息并不流动,所以要从中补虚泄实,那自然是难上数倍。再加上无表里配合,张紫阳与封飞烟必须一气喝成,不能再像前面那样,一次只针对一脉两脉。左元敏既无法帮忙,只得在一旁戒护,最好是半点声响也不要有。 可是在旁戒护虽然轻松,但是也相当无聊。白天时还有小茶可以比手画脚,以字代口。可是一到了晚上,就只能对着天井干瞪眼了。 夜阑人静,张紫阳等三人,彷彿入定一样,动也不动。左元敏独自一人,不免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其实也不过才三个月的光景,他的人生起了这么大的变化,感叹伤感自然是免不了的,长夜漫漫,着实有着好长的一段时间,足以让他缅怀过去,甚至憧憬未来。 左元敏想着想着,找了块干净的地面,躺了下来。他仰望着岩洞上头,那遥远的如井口般的洞口,忽然想起“坐井观天“四个字来,心道:“坐井观天是古人形容一个人的所见狭小,说天就是这么小,实际上天却是大得很。也是挖苦人眼界见识太小的意思。“ 继而他又想起这句成语,是云梦在读书时,顺便教给他的。说这是唐朝有一个大诗人韩愈,在他的着作昌黎集里所说过的话。想起云梦,他心中就像有一股暖流缓缓流过。 云梦对他,既像一个母亲养育、教育他,也像一个大姊,会跟他玩闹嬉乐,更像一个朋友,有时也会跟他讲讲心事,吟唱诗歌给他听。但是两人就是因为什么都是,也就什么都不是,左元敏一年年长大,什么都要懂了,前所未有的关,也就要经过发酵而产生了。 但是云梦迟疑抗拒了。两人曾经什么都是,什么都可以是,但就是不能变成男女关。 云梦不知道为什么不能,两人根本没有半点血缘关。 云梦不知道为什么,那左元敏呢?也许是因为年龄的差距太大吧?可是十岁的差距,其实也还好。 不过时机稍纵即逝,三个月过去了,也许两个人的心态都有转变,但就是简单的一句“再会“,也来不及说了。 左元敏一阵胡思乱想,出神良久良久,迷迷糊湖中,半梦半醒,似睡非睡,忽然一阵人声吵杂在耳边响起。左元敏倏然惊醒,但见天色微亮,张紫阳与封飞烟、张瑶光姿势依旧,心情稍定。详探声音来源,却是在洞外。 洞外有人把关,左元敏原本毫不在意。但是后来这声音越来越大,简直有点不得安宁。左元敏心想:“是谁那么大胆?竟连掌门人的禁令也敢冒犯?“才想出外一探究竟,小茶呼地跑了进来,差些与左元敏撞个满怀。 左元敏小声道:“小茶,今天怎么这么早?“小茶神色慌张,先是探头瞧了瞧里面的情况,接着将左元敏拉到山洞口,低声说道:“不好了,一堆人冲上山来,现在已经进了城门了,到处乱闯,到处捣乱,可能……可能是冲着封姑娘来的……“上气不接下气。 左元敏问道:“都是什么人?已经知道了吗?“小茶道:“听说跟那天闯入柳堤小筑的,是同一班人……“ 左元敏心想:“如果真是他,那来得可真不是时候。“便道:“紫阳山门的防守不是很严密吗?怎么这么容易就让他上来了?“小茶道:“前天七月一日是先天节,早先管左使亲率崔段两位长老与牲礼贡品,已经到汴京玉清昭应宫去了,最快也要明天才会回来。其他如樊长老还有葛长老、杨长老他三位,从上回下山去之后,到现在一直都还没有出现。所以目前紫阳山上,就只剩边右使与柳万两位长老留守了。“ 左元敏道:“那可真有点棘手了,能不能到山下去找救兵?“小茶道:“这个就管不着了。一听到消息,担心小姐的安危,就先赶过来了。“又道:“这也真奇怪,山下的防守一向严密,以往只要有闲杂人等接近,山上都会知道消息,这次敌人居然无声无息地穿过了过来,许多人手调度都来不及。山下那些人都是死人吗?“ 那左元敏早已猜想:那封飞烟曾说她封家的独门暗记,可以传达许多讯息,说不定在她来的这儿的一路上,早已留下这些暗记。紫阳山门这些守卫暗哨、埋伏地点,她一一看在眼里,明知自己父亲很可能来救,哪有不想办法暗地通知的道理。 但是这一点却不能与小茶言明,只道:“此刻外面有谁?“小茶道:“今天轮到柳长老护关,情况紧急,连新月小姐也来了。“左元敏道:“那她不就知道堂主受伤的事情了?“ 小茶微笑道:“她已经从家里埋怨她的父亲,一直埋怨到这里来了。现在正一边翘着小嘴,一边红着眼睛呢!待会儿她要是问你什么,你可千万挑好的说。“ 左元敏想起当日见到柳新月的情形,但觉得她人既多情,且又聪慧,自己对她的第一印象相当好,否则当日也不会出面劝解秦北辰了。而若不是因为秦北辰的关,今天的遭遇也当大不相同。 左元敏想见见这位改变他命运的人,便道:“知道了,这就跟她说。要她别太担心。“小茶道:“喂,你可别这么鲁莽地主动找她说话,要是柳长老怀疑你想亲近他女儿,你就大祸临头了。“左元敏道:“为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难道柳长老想把女儿一辈子留在身边吗?“小茶道:“这可是你说的,可没说……“ 谈话间,洞外吆喝声起,同时夹杂着几声兵刃相交的声音。小茶愀然变色,道:“来了……“ 左元敏将她往山洞里推,说道:“治疗小姐的伤势,已经到了最后的紧要关头,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外界的干扰,去侵犯到他其中的任何一人,否则前功尽弃不说,只怕三个人都有危om险。“ 小茶不由得声音发颤,回答道:“这……这个知道。“左元敏续道:“所以你留在洞里照顾他,或者干脆找几块石头将洞口封起来,到外面去帮柳长老。如果是上回那一批人,其中有几个认识,说不定可以不用动手就说服他,最少也要等小姐的疗程告一段落才行。“ 小茶道:“他真的会听你的吗?“左元敏道:“也不知道,不过其中要是有封姑娘的父亲在,他不知他女儿现在的安危处境,应该不至于轻举妄动才是。“ 小茶伸伸舌头,说道:“封姑娘在里面替小姐疗伤,却在外面用封姑娘的性命要胁他父亲,这算不算是恩将仇报?“左元敏道:“这是误会,一场误会,所以更要去讲清楚。“ 耳听得外头叫嚣叱喝的声音越来越大,左元敏赶紧打发小茶进去,自己则是贴着山壁,慢慢地将身子一寸一寸地挨了出去。弯过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56 转弯处,果见在洞口前的那片黄土地上,瞧见了一堆人正如火如荼地打在一起。左元敏瞧清楚来人,心道:“果然便是他。“再细细辨认,那东双奇与南三绝已全数到齐,另外再加上干坤的儿子钱道明。至于夏侯无过与钱道明的两个徒弟,这次则没有跟来,而蒋大千与于万象也不在人群之中。 再判断两边情势,最远的地方是边靖一人跟韩少同、荀淑卿两人斗在一起,另一边则是柳辉烈单挑钱坤。另外丁盼则与一个黑衣人高低乱窜,打得难分难解。左元敏心想,这位应该便是小茶口中的万长老了。最后最靠近山洞口的,则是柳新月手执双剑,对付一个赤手空拳的中年男子。 左元敏没有正面与封俊杰照过面,而且当时是在火场当中,情况紧急,印象也很模糊。但是眼前这位中年男子拳势猛烈,此时此地除了封俊杰之外,天底下当找不到第二位。那柳新月早已招架不住,若不是看在她是一名女子的份上,也许封俊杰早已撂倒她了。 柳辉烈也瞧出凶险,只是钱坤岂是让他想来便来,想去便去的人物?奋力挣脱了几回,就是抽不开身,不觉闹出一头大汗。 便在此时,柳新月忽然一个闪神,右手长剑脱手。封俊杰大喝一声:“让开!“一拳便往她身上招呼去。也不知是柳新月临敌经验太浅,还是她誓死也不愿离开洞口,居然定在原地,毫无动静。 封俊杰在那一刹那,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她只不过还是个小女孩,这一拳她要是受得实了,岂不要了她的命?“更想起自己的女儿也是个小女孩,这一拳的力道便使不足了。不过烈火神拳何等厉害,要是打在身上,柳新月纵使性命得保,难免也要受到重创。 柳辉烈大叫一声,也不知从哪里突然生出来的力气,一掌往钱坤身上一推,那钱坤竟然一时站立不稳。但是钱坤早已猜到他的心意,左脚才往后退出一步,右脚却已经往前跨出,两手一拦,还是来得及挡住柳辉烈。柳辉烈气急败坏,破口大骂:“王八羔子……“但便这么一阻,却是无论如何也救不到自己的女儿了。 便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忽然闪出一道人影,一掌推开柳新月的同时,另一掌则替她接住了封俊杰开山破碑的那一拳。但听得“碰“地一声,两人的身子都晃了一晃。 封俊杰一惊,待瞧清楚来人,更是惊呼道:“是你!“ 傲剑狂刀记 第十四回柳暗花明 第十四回柳暗花明 那左元敏见封俊杰这一拳颇有威力,一边暗暗叫好佩服之余,一边却发现柳新月竟然愣在那里,不知是吓傻了,还是怎么竟不知闪避?当下毫不犹豫,身形一晃,一招秋风飞叶手“招蜂引蝶“便即使出。 他这一下先救人后接招,招式流畅,一气喝成,紧接着只听得“碰“地一声,左元敏但觉体内气血翻涌,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忽然有人从中作梗,封俊杰也是吃了一惊,一待瞧清楚来人,更是既惊且怒,喝道:“左元敏?你这是干什么?女儿呢?“ 左元敏急忙调息匀气,说道:“封前辈,封姑娘安好,请前辈放心。“封俊杰道:“她果然是在这里。那你……你又怎么会在这里?“左元敏道:“这说来话长,实在是误会一场,请大家缓一缓手好吗?“那一旁钱道明让几个紫阳山门的门众缠住了,虽然抽不开身,嘴巴可是闲着,便道:“封叔叔,别听他胡说,这小子跟这些人是一道的。“ 那封俊杰比钱道明清楚左元敏的底,只是他刚刚这一掌对来,不但颇有威力,而且招式巧妙,很像是秋风飞叶手,一下子也搞糊涂了。但是匆忙之间,也无暇细问,便道:“听你的口气是知道女儿在哪儿,赶快带去。“左元敏道:“这个……“ 那钱道明见两人还有话说,便续道:“封叔叔,小心这小子,他跟这群妖人根本是一伙的。此事是亲眼所见,丁前辈还有荀前辈也都可以做证,千万别让他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封俊杰心念一动,说道:“有什么事情还不能分辨好歹吗?快告诉飞烟现在在哪里?“见到左元敏身后的山壁上有大大小小十来个石窟,更道:“是在这山洞里面吗?“ 左元敏伸臂一拦,说道:“前辈听说,封姑娘现在正用内力帮人疗伤,你若是现在进去打扰,只怕对封姑娘有害。“封俊杰一惊,说道:“飞烟她有多大能耐,能替别人疗伤?让开!“伸手朝左元敏抓去,心中已有几成相信钱道明所说的话了。 左元敏侧身一让,还是挡在前面,说道:“晚辈句句实话,若有半点虚假,愿遭天打雷劈!“封俊杰更加怀疑,说道:“就算是这样,她要救的是什么人?难道便是这山上的人吗?“ 左元敏虽然不清楚封俊杰与紫阳山门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纠葛,但两方势如水火,是可以想见的,否则秦氏父子也不会拿住封飞烟来献了。左元敏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封俊杰鉴貌辨色,忽地(炫)恍(书)然(网)大悟,双拳齐出,喝道:“给让开了!“ 左元敏见封俊杰两拳齐发,威力非同小可,不论左闪右避,都颇有不及,当下也是一招“扑朔迷离“,两手同时往前按去。拳掌相碰,左元敏这次连退三步,封俊杰则是稳若泰山,连晃也不晃一下。 封俊杰道:“果然是秋风飞叶手。小子,你瞒得好苦,你这一路功夫起码也有八年十年以上的根基,先前竟然以为你丝毫不会武功。嘿嘿,封某看人看走眼,你是第一个。“ 左元敏知他话中有话,但光从口气上听不出是褒是贬。只是封俊杰是左元敏自从涉足江湖以来,第一个遇到的真英雄、真侠客,在他的心中,他早将封俊杰当成典型模范,未来学习的对象了。所以他实在不愿意自己在偶像面前的表现,出现一点瑕疵,于是便急忙解释道:“晚辈初见前辈时,确实半点武功不会。“ 封俊杰如何肯信,只道:“你再不让开,就把你当成紫阳山门一派的人了。“左元敏眼眶微微一红,说道:“晚辈所言句句属实,不知前辈为何就是不肯相信?“ 封俊杰道:“飞烟失踪至今已经三个多月,要是她平安无事,为何不出面见?要是她平安无事,为何一路留下求救信号?哼,说了你也不懂。左元敏,当天见你为人颇有义气,所以让飞烟救你出去,你不念在对你的这一份爱惜之心也就罢了,为何明知飞烟她有危om险,你却恩将仇报,弃她于险地而不顾呢?“ 左元敏大呼冤枉,一时却也难以解释清楚,仍是将身子拦在洞口,说道:“前辈说得对,为了报答封姑娘救命之恩,晚辈就更加不能让你进去了。前辈今天误会没有关,来日前辈父女重逢,一切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封俊杰颇感不耐,说道:“小子,刚刚才使了三成功力,你知道吗?“左元敏道:“久仰前辈烈火神拳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心想那封俊杰是何等身分,他既说只用了三成功力,应当便真的只用了三成功力。而封俊杰只用了三成功力,自己就已然难以招架了,要是惹得他使出全力,岂不是要命丧当场? 左元敏势如骑虎,怎么说也得硬着头皮上了。封俊杰见他不知进退,不禁大怒,说道:“小子,这是你自找的。“话才说完,抡着拳头就当头挥去。左元敏打起十二分精神,对了几招,但觉封俊杰拳风霍霍,鼻中竟然仿佛闻得到一股炙热的焦味。 左元敏大骇,心中怯意渐生,三十六招秋风飞叶手尚未使全,已是手忙脚乱,全身大汗淋漓。便在此时,一道人影从旁窜了过来,高声道:“哈哈,你的对手是,欺负一个少年,未免胜之不武。“封俊杰怒意更炽,只得撇下左元敏,与那黑影斗了起来。左元敏定睛一瞧,却是边靖不知何时赶来救援,柳新月则替他拦住了跟着过来的荀叔卿。 那韩少同则趁隙穿了过来。左元敏见来的又是另一个自己所欣赏的人物,百般无奈,依旧伸臂挡驾。 韩少同皱眉道:“左兄弟,你今天的所作所为,真是令人好生失望。“左元敏实在不知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只道:“晚辈不知如何解释,但晚辈可以向前辈保证,左元敏行事光明磊落,绝对没有为非作歹。“ 韩少同道:“已经跟你说过了,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与贼人称兄道弟,难道也有正人君子吗?再不让开,你这一辈子的前途希望,就到此结束了。“ 左元敏好生为难,只有说道:“人命关天,晚辈万万不能让开。“ 其实韩少同所谓的“让开“,指的并不是实体上的让出一条路,否则以他之能,直接动手就可以了,何必拐弯抹角?他要的不过是左元敏的一句口头象【炫|书|网】征,若是他能及时醒悟,韩少同的意思,是绝对会维护左元敏个人人身,甚至名声的周全。 韩少同叹了一口气,身形一晃,从左元敏身旁窜过。左元敏临敌经验不够,满以为他会先拿下自己,丝毫没有考虑到他竟会采取与封俊杰完全不同的策略,这一闪神,韩少同已然越过他的身子,直往洞口奔去。左元敏转身疾追,无论如何,万不可能追上。 便在此时,“飕“地一声,一只羽箭破空疾至,直往韩少同背心打去,声势惊人。韩少同不敢怠慢,转身伸手拨去,那羽箭去势一歪,擦过韩少同的身子,余势不衰,居然钉入他身后的山壁当中。 那韩少同还没来得及瞧清来人,接着又是“飕飕飕“三声,三发连珠,几乎不分先后,激射而至。韩少同大吃一惊,不敢动手去拨,只得侧身一一让过,“唰唰唰“三枝羽箭便在同时,一一钉在韩少同原先所站立之处,箭尾羽翎不住微微晃动。 如此一前一退,那韩少同又退回到左元敏之前,位置与先前无异。韩少同又惊又怒,正要开口询问来者何人,已有人朗声说道:“久闻东双奇大名,这天底下敢用空手拨开葛某羽箭的,你韩少同是第一个!“ 韩少同一听他自称姓葛,便想起紫阳山门八大长老之一的葛聪。听说他早年曾追随王超父子,兵马娴熟,更练得一手百步穿杨的箭法。而后更奉命进讨西夏,是当年五路人马唯一有战功的一支。但是西夏抗命如故,多年用兵又无积极战功,葛聪遂萌退意,从军队中逃了出来,躲了好几年。后来他再出现的时候,已经不知从何处学得一身武艺,而当年百步穿杨的箭法,如今有内功作为根底,威力不知增加了多少倍。 可巧那韩少同与荀叔卿一猎一农,并称双奇。而韩少同既然是猎户出身,不用说箭法也有相当功力,他初见飞箭射到,伸手去拨,简直是毫不思索,未曾想到这箭上的威力,及至对方连发三箭,这才瞧出对方不是泛泛之辈,闪身避开,也是因为不敢托大的缘故。 韩少同道:“原来是紫阳山八大长老之一来到,失敬,失敬!“ 没想到那个叫葛聪的并不答话,紧接着“飕飕“几箭,续往钱坤、封俊杰、荀叔卿、丁盼等人一一射去,众人哇哇大叫,纷纷叫嚷着:“卑鄙,是谁背地里放冷箭!““他妈的,有种就出来与老子一对一决斗,暗箭伤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众人一边咒骂,一边分心闪躲飞箭,一时乱了手脚,情势也登时改观。柳辉烈哈哈大笑,说道:“葛长老,你来得正好,快让这些人瞧瞧你的厉害,免得他下山之后,到处说嘴。“柳辉烈一人独斗钱坤,身上挨了两拳一掌,五脏六腑都翻了一翻,早已是苦苦支撑,若不是葛聪及时出现,只怕他便是场上第一个倒下的人。 韩少同见葛聪箭法如神,准头与威力兼具,实在是现场最大的隐忧,况且他出身军旅,对于放冷箭伤人一事,根本不觉得有何不妥,所以众人咒骂归咒骂,葛聪坦然接受,毫不手软。于是猱身上前,直奔葛聪所在的那处土丘。那土丘两旁围着一队白衣人,见到韩少同闯来,似乎早已知道他的意图,排成一种奇怪的阵法,将他挡在外面。韩少同武功虽好,但是一时之间,也无法破解突围。 左元敏这下可就反过来为封俊杰、韩少同等人担心了,瞥眼见到荀叔卿又要提防暗箭,又要防备柳新月的双剑,忽然一个不小心,“唰“地一声,左肩给柳新月的剑锋扫过,当场鲜血迸流。左元敏大吃一惊,急忙飞身上前,拦住柳新月接下来追击的一剑,荀叔卿一招获得喘息,连忙闪身避开。 柳新月大惊,说道:“喂!你干什么?“左元敏道:“当真对不住,柳姑娘,请你不要伤人。“柳新月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是刚刚见他从掌门真人闭关处出来,想来应该便是父亲所说,送张瑶光回来的那个男子,于是便问道:“瑶光妹子她好吗?“ 左元敏道:“现在已到最后关头,不过目前为止,张姑娘一切安好。“柳新月蹙眉稍解,轻舒一口气,紧接着看了左元敏一眼,说道:“听爹说,瑶光妹子是你跟小茶救回来的,不知公子高姓大名?好像不曾见过你。“左元敏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与张姑娘原也只是萍水相逢。“柳新月仿佛有些失望,道:“原来如此。“ 左元敏见她反应奇怪,但毕竟彼此陌生,也不知接着说什么好,瞥眼又见封俊杰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也是险象环生,心想:“他是封姑娘的父亲,而封姑娘正在里面为张姑娘的生死做最后努力,所以无论如何,封前辈都不该伤在任何一个紫阳山门门人的手中。“ 他年轻单纯,心中只想着:“人世中应当要有天理二字。“于是撇下柳新月,脱下外衣,跑到封俊杰的背后狂挥急舞,要替他挡开所有射向他的来箭。柳新月喊道:“喂,你又想干什么?“ 别说是柳新月觉得诧异,就是边靖与封俊杰,对他的这番举动也同感奇怪。还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57 是封俊杰较边靖多认识左元敏一些,心念一动,猛地一个转身,忽然拦腰抱住了左元敏。 那左元敏为了要替封俊杰挡开来箭,两眼所见,自然便是土丘上那葛聪的一举一动了,封俊杰这一下突然其来,他压根儿就没想到要闪,待到惊觉,腰上一紧,已经被制。 那边靖虽然不清楚左元敏的来历,但是这十天以来,他却是在山洞中陪着张紫阳拯救张瑶光无疑,在这个当儿怎么说也该不是敌人,吃惊之余,便想动手去救他,没想到封俊杰将左元敏的身子扳了过来,将他的脑袋瓜子对准了边靖的拳头。边靖一愣,急忙缩手。 封俊杰一招得手,大喜过望,见边靖在乎这小子的安危,更是直呼:“侥幸!“尤其是将左元敏当成人肉盾牌,就连那个不知所以的葛聪,也不敢乱放箭。封俊杰再不犹豫,拉着左元敏,进了山洞。 钱坤见封俊杰得手,大声喊道:“过来围住洞口,别让旁人进去。“便在此时,韩少同也抢上了土丘,葛聪不能再任意放箭,情势仿佛又往钱坤这一行人倒了。 却说那封俊杰进到洞里,马上将左元敏拉到身前,以作为防卫。果然复往前行不久,忽然有一样事物当头罩来,封俊杰身子一侧,轻轻松松地把左元敏的脑袋凑过去,接着便听到一声女声轻呼:“左公子……“封俊杰双掌一推,把左元敏扔到那人身上。还好封俊杰虽然认定他与这帮人定然熟识,却还是觉得他本性不错,所以下手时不只轻了三分,否则光是这一扔,就足以要了左元敏的一条小命了。 封俊杰一把扔开左元敏,脚下更不停步,立刻去寻找爱女的踪迹,果然就在前面的一处平台上,看见了封飞烟与一男一女端坐在台上,瞧那姿态模样,就如同左元敏所说的,好像正在用自身的内力,为别人治疗内伤似的。 封俊杰许久不见爱女,一时又惊又喜,再仔细瞧她的模样,倒不像有吃过什么苦头,心情稍定之后,立刻恢复神智,喝道:“什么邪魔外道,居然敢叫女儿救你?“ 他知道中间坐的那个女人,正是关节所在,若是自己能一拳就将她瞬间击毙,那女儿所受的反激就少之又少,根本不会有什么危om险。于是爆喝一声,猛然挥出一拳。 左元敏大声惊叫:“不可!“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哪里还来得及?那小茶被左元敏这么一撞,全身骨头几乎都要散了,倒在地上根本起不了身,原本正是应该躺在地上大呼小叫地喊痛的,但此时此刻也亲眼见了这一幕,已是过度惊吓得忘记了自己身上的疼痛,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声长声的尖叫…… 那钱坤越过边靖,在山洞口边上占住位置,正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敌,边靖一轮猛攻,始终奈何不了他。而韩少同与葛聪短兵相接,终究是韩少同技高一筹,可再怎么说,这里终竟是紫阳山门的地头,虽然一时之间钱坤等人扳回一城,但是随着从各处而来的门众不断涌至,时候一久,还是对钱坤等人不利。 所以钱坤等人只盼封俊杰进去之后,能尽快救出人来,就算最后还是仓皇而逃,但对紫阳山门来说,他也已经颜面尽失,自尊全无。而反过来说,边靖与柳辉烈这些人,便希望封俊杰进去之后,最好就不要出来了,如此一来,钱坤这帮人全军覆没的机会,就会大增。 如意算盘是人人会打,但到底天从不从人愿呢?不管结果如何,好像总会顺了一方的意,违逆了另一方面的心。 小茶的一声尖声长叫,让场外的众人心头都是一震。钱坤个性最急,不管三七二十一,扭头便往山洞里头走。韩少同见状,急忙喊道:“别进去……“还没说完,钱坤已经不见人影了。韩少同无奈,只好与其他人提点道:“别全都进去……“ 反观柳新月与边靖葛聪这边的心态,也同是这般,听到小茶这声尖叫,都吓了一跳。柳新月更是急得快哭出来了,众人中就边靖靠得最近,而且他的对手钱坤,早已经先他一步进了山洞,当下便毫不犹豫地跟着抢入。 余下众人,都不由自主地往山洞附近靠,但是他人人都有要应付的对手,一时之间,也就没人能再跟着进入。 左元敏与小茶但见封俊杰这一拳就要打在张瑶光身上,都各自用自己的方式,表现出自己的惊恐。封俊杰恍若未闻,潜运起十二成功力,为了女儿的安危,决心要来个石破天惊的一击。 忽然间眼前黑影一晃,原本坐在台上的那个男子忽然迎了过来,两手一挥,便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气墙,在两人之间出现,那封俊杰微感胸口一窒,拳上的劲力竟然发不出去。 那人自然便是张紫阳了。封俊杰挟着左元敏进来时,他就已经惊觉了,百忙中便将自身的内力从张瑶光身上缓缓撤回,及至封俊杰拳风着体,他便在呼吸之间运功发劲,同样以毕生修为挡下封俊杰这一击。 封俊杰这一拳受阻,固然大吃一惊,但却是不慌不乱,右脚往后退出一步,大喝一声,第二拳再往前打去。他旧力未去,新力又生,将两道拳力并在一起,威力陡然增加一倍。张紫阳无形气墙再强,也受不了封俊杰两拳同时打在一个点上。封俊杰只感到前方微微一阻,拳头已经穿了过去。 张紫阳毫不闪避,两掌也同时向他胸上推来。封俊杰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他为何不躲?难道他有办法破解吗?“他虽不知眼前这人便是紫阳山门的掌门人,但是光看刚刚他那一挥的威力,就已经知道此人绝对不是简单人物,对方既不闪避,也不见招拆招,反倒让他迟疑起来。 可是他脑中转得虽快,拳上劲道更快,眨眼间,拳头已经打到张紫阳身上了。张紫阳“嘿嘿“一声,两掌也跟着按到封俊杰两肩与胸口之间。封俊杰但觉拳力所到之处,竟然空空荡荡的,像是打到了一团棉花当中,一惊之下,急忙撤力回防,便在此时,只听得“碰“地一声,封俊杰两脚腾空而起,一直往后飞去。 张紫阳一招得手,立刻进步上前,第二掌再度往前推去。原来他这十几天来,不断地耗费内力替张瑶光治伤,到了此时,早已是强弩之末了,刚刚又竭尽心力使了一招“万流归宗“,巧妙地将封俊杰那一拳之力,不动声色地又传回去给他,如此七折八扣下来,打在封俊杰身上那两掌,功力已不到平日的一成,封俊杰飞身后跃,正代表他不贪功急进,他这一退,已将所有劲力化去,张紫阳刚刚那一掌,充其量也不过是在他身上一拂而已。 因此张紫阳不得不立刻上前补上一掌,只是封俊杰已瞧出虚实,决心来个硬碰硬,当下猛吸一口气,“呼“地一声,又是双拳齐出。 两人第二次交手,都各自退了三步,互相佩服对方的功夫了得。只不过封俊杰是连消带打退开三步,张紫阳却是死撑着虚张声势,只退三步已让他受了内伤。 张紫阳装着若无其事,拱手说道:“好厉害的烈火神拳,果然威力非常,不同凡响。久闻南三绝封俊杰大名,今日得见,幸如何之。“ 封俊杰想他只凭对了两招,就知道自己的武功来历,而自己却仍对对方一无所知,只得说道:“阁下的功夫不错,想来也不是无名之辈,不知为何欺负小女,将她拘禁在此。“ 张紫阳道:“令嫒的样子,像是被人拘禁吗?“封俊杰道:“女儿年轻不懂事,就是用欺骗的方法困住她,也算是一种软禁。“张紫阳道:“嗯,那是……“嘴唇动了几动,将话讲在嘴巴里。 封俊杰皱起眉头,说道:“你说什么?“张紫阳微微一笑,张口欲言,忽地身子一矮,伸手抓住左元敏疾往后退到平台边。封俊杰不明其意,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 张紫阳两眼直盯着封俊杰,嘴上与左元敏说道:“只差最后一步了,要是有其他没有考虑到的,就用你的方法吧!“左元敏一愣,道:“什么?“张紫阳道:“你是聪明人,就不多说了……“ 一言未了,忽然听到“喀啦“一声巨响,封飞烟与张瑶光所在的平台忽然垮了下去,激起一团尘土飞扬。张紫阳低喝一声:“下去!“左元敏但觉身子飞起,跟着便掉进了平台下的坑洞中。 这下子突如其来,连左元敏自己都吓了一跳,仓皇之间,只觉得身子不住地往下坠,接着头顶上“喀啦“一声,原本忽然陷落的平台,像是有门一样,复又合上。 左元敏至此才知原来山洞中的平台下面是空的,上面不知是铺了石板还是木板,总之只要张紫阳一开启机括,这个地下的通道就会出现,想来是一个用来应付紧急情况的逃生暗门吧? 左元敏还来不及多想,“波“地一声,身子忽然像是撞进一堆软绵绵的东西里,眼前一黑,顿时觉得呼吸困难。他挣扎着将头部仰起,这才发觉自己落在一堆干稻草堆上,想来这也是事先安排设计好的,免得逃命不成,却在这里摔伤。 左元敏一边伸手将脸上头上的干草拨开,一边便先去寻找张瑶光与封飞烟的下落。原来当初设计这条逃生通道的人,已经想到万一情况紧急,人员不断地从上跃下,只怕在下面的人来不及闪避,也会受伤。于是洞口下方除了铺上一层干草,整个干草堆还向外倾斜。左元敏只见张瑶光就躺在自己脚下不远的地方,那封飞烟却滚到下面去了。 两人恰好面部朝上,只是双目紧闭,不知是否安然无恙。 左元敏首先扶起张瑶光,轻轻摇晃她的身子,唤道:“张姑娘,张姑娘!“伸手搭她脉搏,察觉并无异状,这才将她抱到地面上,接着又去看封飞烟的情况,同样地,也将她抱到一边的平地上。 原来是张紫阳为了保护她两个,在欲从张瑶光体内撤出内力之际,用重手瞬间封住两人全身所有的穴道,所以早在坠落地底之前,两人已然昏睡过去,亦因如此,两人才没有因为张紫阳的突然离开,而经络受创。 左元敏见两人暂无大碍,心情稍复,随即想道:“刚刚的情况当真凶险,若不是张掌门见机应变,张姑娘的生死,不过就在那一瞬间罢了。“又想:“封前辈不知前因后果,他想救出女儿的心,不也与张掌门要救他妹妹的心情一般吗?只可惜没来得及跟他解释,如此一来,封前辈对紫阳山的误会,可就更深了。“ 走到张封二女身畔,再度细查两人的脉搏,心想:“张掌门最后的那两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是说张姑娘伤势,尚未完全复原吗?是了,他匆忙中没忘了将一并扔下来,是想借重的太阴心经,以确保张姑娘平安无事。唉,其实此事皆因起,如今又多连累了一个封姑娘下水,也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想起这八字考语,左元敏不禁想起了蒋大千与于万象来,心道:“希望老天爷保佑蒋前辈没事才好。最好是他能与燕虎臣早日遇上,就算不能再与云姊见面,好歹也让他替传达小左安好的消息,免得她到处找,为牵肠挂肚。“ 云梦是否为她牵肠挂肚,这左元敏可就没把握了。事情发生至今已经三个月过去,也许她又回到汴京城,或者又换了另一个地方落脚,重操旧业了也说不定。 一切都是胡思乱想,良久良久,左元敏才逐渐回过神来,开始观察这山洞中的地形与四周的环境。他到处观看摸索,但见这仍是一个天然的岩洞,位处山腹之中,抬头望去,头顶上有一处间不容一人通过的山壁裂缝,向上直通天际,横劈过这整个山洞顶端,由此提供了洞中的阳光、空气,甚至雨水地下水,只是左元敏寻来找去,这个山洞前后左右不过四五十步的距离,不论怎么找都找不到出口。 这既是一个紧急用的逃生出路,按理不该无路可出,除非自己压根儿想错了这个山洞的用途。 要是真的这样,那三个人在这里,就算饮水无缺,饿也要饿死了,就算把张瑶光的伤给治好了,出不去又有什么用?左元敏直觉判断,事情不该是这样子的,拿起一块在地上的石头,在四周岩壁上到处敲击,希望能够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石块敲在石壁之上,发出沉闷的“叩叩“声响,在山洞中回音又大,一时吵杂不已,左元敏越敲心情越闷。 忽然间有人在他背后说道:“别敲了,你这样就是再敲一百年,只怕也找不到出口。“ 左元敏停手回头,只见张瑶光不知何时已然起身,正跪坐在封飞烟身旁,替她整理身上的衣物,喜道:“张姑娘,你身子好了?“ 张瑶光连头也没抬起,说道:“嗯,死不了。“ 左元敏走近过去,说道:“这是什么地方,张姑娘可知道吗?“张瑶光抬起头来四处瞧了瞧,道:“这是哥哥闭关述作的地方。“ 她说着说着,缓缓站起身来,眼神中仿佛充满着怀念的感觉,嘴角洋溢着甜蜜的笑意,续道:“这个地方,好{炫&书&网}久没来了。“左元敏不忍唤醒她,只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等着听她想说什么。 那张瑶光一面怀想当年,一面轻抚着石壁,一路往前而去。直至一处凹陷处,只见她伸手扳开山壁上的一块石头,里头露出一圈暗黄色的铜环出来。张瑶光奋力拉出铜环,“喀啦“一声,铜环的另一端圈着一条铁炼,慢慢地让她拖了出来。 那张瑶光大病一场,拉动铜环铁炼让她感到相当吃力。左元敏急忙伸出援手,助她一臂之力。那铁炼后头仿佛牵动着绞盘,左元敏可以感觉到那种转动绞盘所传来的微微震动,知道这是一道神秘的机关。那铁炼莫约被拉出六七尺长,顿了一顿,便再也拉不动了。 奇怪的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左元敏一愣,有点不知所以。那张瑶光笑道:“以为机器失灵是吗?你现在推一推那石壁试看看。“ 左元敏望着她的笑容,忽然发现,自己从未见过她这般亲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58 切的模样。张瑶光发觉他在看自己,说道:“脸上很脏吗?从来没有这么久没整理过衣裳,没梳头发,感觉好难过哦……你快将门推开,想早一点整理整理。“左元敏道:“门?“张瑶光道:“你推推看不就知道了。“ 左元敏应命而为。他原本以为要推动一堵石壁,要花费不少力气,意外的是这石壁虽然不轻,却也不太重,奋力一推,石壁应声往后退去,就像是一道门一样。 张瑶光大喜,说道:“还好没有生锈,看样子哥哥还常常下来。“左元敏便让她先行进入,自己一样跟在后面。张瑶光指着一边的一个绞盘,说道:“这就是刚刚拉动的东西,它的作用只是绞开卡榫,将这道门的门锁打开,不知道的人,就算是发现了石壁后面另有空间,就算发现了铜环,也还是打不开这道门。“ 左元敏见那绞盘上果然缠着一条铁炼,那铁炼的另一端穿进石壁,想来便是在外面扣着铜环的那一条了。心想:“人进来了之后,只要推回石门,接着用手转动绞盘,就能把铁炼给绞回来了,而这门也就锁上了。只是这门只能从里面上锁,所以这石室一定另有出口。“说道:“前人巧思,令人好生佩服。“张瑶光笑道:“什么前人?这是哥想出来的。“ 左元敏道:“原来如此。“张瑶光走近一座木头柜旁,拉开抽斗,拿了火折火绒出来,帮墙上的油灯一一点上火苗。石室逐渐亮了起来,左元敏这才瞧清楚,这石室简直是一间书房,两边的墙壁都是书橱书柜,藏书不知凡几,靠门边的墙边则摆了一张桌子,桌面收拾干净,一尘不染。 张瑶光从一旁的柜中找到几张纸,忽地噗嗤一笑,说道:“原来'指立破迷阵'阵法已经写出来了,哥哥故意压在这里,不想这么早交出去。“又翻了几翻,喃喃自语道:“还有这个……这个……哥哥都已经做好了,故意迟交,是想多骗一点闭关的时间吧……“ 张瑶光自从醒来开口说话,左一句“哥哥“,右一句“哥哥“,左元敏听着听着,不免心想:“张姑娘对于自己的哥哥,倒是十分钦佩,兄妹之间的感情也相当好。本来嘛,有这么一位武功既高,权位又重的兄长,想要不骄傲都不行。自小孤苦伶仃,要是有一个精明能干的本门长辈,不用说,也一定会将他挂在嘴边的。“ 张瑶光四处看了一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哎呀,忘了封姑娘还在外面。“拿起桌上的烛台,从墙边上的油灯中借了火,更往里面走去。原来石室底还有一条甬道,左元敏跟着走了一会儿,拐过几个弯,忽然眼前豁然开朗,却是走着走着竟走出了山腹之中,来到了山脚边上。 左元敏更往前去,往四周一看,不禁暗暗叫苦,原来虽然是出了山洞,但却是身在一处山谷当中。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绿荫苍翠的树木,高过一个人身高的野草,根本没有可以走的路可言。左元敏忽然想起谷中人所在的那座山谷,比较起来,这个地方更像是一个大山沟,唯一平坦的地方结了一幢茅屋,茅屋后的山壁上,飞挂着一条细流飞瀑,潺潺地流在茅屋与山壁之间,除此之外,其他什么东西都没有。 左元敏直觉是被困在这里了,唯一的出路,可能只有张瑶光知道。 张瑶光熄了烛火,走进茅屋当中。屋子里就一张桌子一张床,外带几张竹椅,最里面还有一个门,像是通到屋子后面的。 张瑶光将烛台放在桌上,说道:“左公子可以将封姑娘抱来这边休息,先到后面去洗洗脸,整理整理,你跟封姑娘就先在这里等。“左元敏心道:“你两个都昏睡的时候,从权移动你的身子,那还算是不得已的。但这会儿你行动自如,怎么要一个男人去抱一个女人出来呢?“想到她可能是伤后乏力,也就不表示意见,听命回去抱着封飞烟出来。 那封飞烟不知为何,兀自昏睡不醒,左元敏将她轻轻放在床上,拉过被子盖住她。一切安置妥当,耳里听到屋后唏哩哗啦的泼水声,左元敏知道张瑶光是在那边洗澡。这样的景况他之前可是见多了,也不以为意,拉过竹椅,靠在门边歇息假寐。 不久张瑶光从后面出来,见到左元敏已经在屋内时,稍微吓了一跳。说道:“你回来啦?到多久了?“左元敏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什么,于是便道:“才刚刚将封姑娘放下而已,这椅子都还没坐热呢。“ 张瑶光略带靦腆地一笑,说道:“是吗。“续又道:“对了,请左公子回避一下,来帮封姑娘换件衣服。“左元敏一愣,随即(炫)恍(书)然(网)大悟道:“那是。“心想:“这也只有同是姑娘家,才考虑得周全。“搬了张竹椅顺便带上门,坐到门口去了。 封飞烟这一睡直睡到第二天早上都未转醒,搭她脉搏,倒是无甚大碍,可能真的只是太累罢了。而张瑶光原本以为张紫阳打发走外面那批人之后,就会下来寻她,可是经过一整夜等待,并无进一步的消息。张瑶光虽然觉得奇怪,但是显然并不着急。左元敏则是没忘了张紫阳的托付,在与张瑶光经一番讨论之后,继续以太阴心经的疗伤篇,为她逐条经脉一一确认过去,待到全部妥当,日头偏西,大约已有申牌时分。 两天以来,两个醒着的人,以屋后的流水与石室中贮存的干果充饥。由于存粮不多,要是坐吃山空,再没有食物供应,等到封飞烟眼睛一睁开,就只有水可以喝了。 张瑶光见就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便道:“去想办法弄点吃的东西来,你在这边照顾封姑娘。“ 左元敏道:“你要从原路回去吗?“张瑶光道:“不晓得上面的情况怎么样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不要了。在下面,外头不是没有人知道,要是情况许可,他不会不理不睬的。“原来左元敏曾提议回到他掉落的地方呼救,听到的人可以缒绳子让他攀上去。 左元敏道:“这么说,张姑娘确实是知道出去的路吗?“张瑶光道:“这个地方太久没来了,有几条小路,现也不知还在不在?封姑娘随时会醒,她要是醒来看不到人,到处乱跑,那就糟了。“左元敏半开玩笑说道:“没说信不过你,就算你真的要把扔在这里,随时都有机会,根本不必找借口,不是吗?“ 张瑶光笑了笑,说道:“左公子,你真的很聪明,不过你太直接的表现出来,不免在待人处世上,要吃暗亏。“左元敏也笑道:“别人自然要多家提防,可是你,不怕。“ 张瑶光先是跟着笑了笑,但是随后觉得左元敏语意颇有暧昧,可以做多番想,便将脸一扳,装着若无其事,头也不回地走了。左元敏也嗅到气氛不对,却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倒是意外的,日落之前,张瑶光并没有回来。 昨夜,左元敏有张瑶光陪着研究,有关于太阴心经里的疗伤篇,同时一边试演,时间过得飞快。而现在,左元敏只有一个尚在沉睡状态的封飞烟陪伴,想起自从离开汴京城以来,竟有多半的夜晚,都在荒郊野外度过。俗话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继而想起云梦身上虽然有的是银子,但是若有错过宿头的时候,就算有银子也成不了事,那时她是否也与自己一样,得忍受着蚊蚋整夜的侵扰,将就着捱过一夜呢? 但也许燕虎臣只要还与云梦在一起,本着怜香惜玉的心,自会与自己从前一样,帮忙安排好一切也说不定。 左元敏的心中已经分不出什么味道了,虽然才三个月而已。 倒是张瑶光到了中夜了还不见转回,该不会是迷了路吧?她自己一个人在外头过夜,不晓得有没有问题?还是她早已觅得回山上的路,但因为天色晚了,只好等天亮再前来接应。 左元敏既猜想结果,又设想理由,将所有可能,不可能的都想过一遍。当然,其中他最不愿意想的,就是张瑶光欺骗了他,任由他自生自灭。 他这么天马行空,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最后终于忍不住多日来的辛劳,搬过竹椅,靠在床沿上,就这么趴着睡着了。 这不是早晨的第一道阳光。早晨的第一道阳光照在左元敏的背上,那已经是两个多时辰之前的事了。 左元敏忽然转醒,身上多了一件薄薄的被子。被子从他的身后,盖住他的全身,只露出一个头出来。一股淡淡地少女体香,从被窝里漫了出来。左元敏心中一突,心想:“这是封姑娘在盖的被子。“连忙爬起身来,往前一看,果然床上空空如也。封飞烟不知何时醒来,而且还下了床。 左元敏扯下被子,回头瞧见门口坐着一个姑娘,背向着自己,手杵着头,不知正在想些什么。再瞧她苗条的身影,却不是封飞烟是谁?左元敏走上前去,在她身畔坐下,打趣说道:“封姑娘,你醒啦?你这一觉可睡得真久。哪像天生劳碌命,这几天可真把累惨了。你这是什么功夫?帮个忙教教,也要睡个他三天三夜!“ 封飞烟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刚刚叫什么?“左元敏奇道:“叫你封姑娘呀,有什么不对吗?“忽然想起有一种叫做“失魂症“的病,患者精神恍惚不说,有时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不由得大惊,伸手去搭封飞烟的脉搏,说道:“封姑娘,你没事吧?你叫封飞烟,你记得吗?“ 封飞烟忽地大怒,一把将他推开,娇叱道:“记得!记得讨厌你啦!你……你走开啦!“ 左元敏这下可慌了,不知封飞烟到底是昏还是病,急道:“封姑娘,你醒一醒,是左元敏,你真的记得吗?“ 封飞烟见他仍不肯走开,这会儿两手齐用,奋力将他推开,口中嚷道:“记得你,记得你是那个不要命的傻小子,说什么也要救人的滥好人……给走,快给走开啦!不想看到你!“ 左元敏听她的口气,又瞧她的神情,不像是失去记忆的样子,这才稍感放心,至于女人像她这般耍赖撒泼,他却是见得多了,也不觉得什么。“反正女人就是毛病多。“是他心中常常想起的一句话,只要遇到女人发脾气,使性子,他心里就这一句话,再想想自己是堂堂的男子汉大丈夫,也就没什么好计较的了。 左元敏摸摸鼻子走开,想到她将近三天两夜没吃东西,肚子一定饿了,那还不发脾气?当下绕过茅屋,去将石室中的一些干果取出来,递在封飞烟的手里。封飞烟不肯接,“哼“地一声,扭头过去。 左元敏道:“不然把东西放在桌上,待会儿要是肚子饿了,就到屋里吃吧!“在封飞烟背后偷偷做了一个鬼脸,迳自走开。他知道封飞烟正在发脾气,你越是尝试着要跟她说话,她的脾气就越大,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去理她,等到她好了,自然会主动找你说话。 可是这个地方就这么一点大,想要从封飞烟的眼前暂时消失,还颇不容易。于是左元敏回到石室当中,点燃油灯,想要在书柜当中,找一本书来看看,打发打发躲在石室里的时间。 可是他左找右找,柜上书目,要不是像上清经、灵宝经、登真隐诀、大洞真经与太上素灵大有妙经等这样的道教经典,就是像黄庭经、陶隐居本草、养性延命录、千金要方与摄养枕中方等医药著作。一来左元敏对道教经点没兴趣,二来又对医学一途一窍不通,随手翻了几页,但觉文字艰涩,味同嚼蜡。拿一本,放回一本,感觉比先前更无聊了。 他忽然想起那天张瑶光找出几张张紫阳手写草稿,瞧她一边瞧,一边喃喃自语,好像还满有意思的。他记得是在桌旁的柜子里,于是拉开柜门,细细寻去。不久便找到了与那天张瑶光所找到的那叠纸,与几本手抄小册。左元敏点亮案头上的烛火,凝神端坐,慢慢瞧去。 首先进入左元敏眼帘的,是一篇名为“指立破迷阵“的文字,他详细看了几行字,忽然惊悟:“这是武术阵法!“知道偷窥他人武功秘诀乃是武林大忌,只是里面诸多用语,张紫阳这些天来,常常与他提起。当时他部分是用来印证太阴心经疗伤篇的理论,另外也是授给左元敏他独到的内息运功法门,藉以用来帮助张瑶光的。 本来若是单纯的内功心法,或是武功招式,那么左元敏是可以马上掩卷不看。但是这文中写的,都是一些旧雨新知,似曾相识的伙伴,左元敏流窜在体内经络的内息,仿佛都要呼应着随之跳动起来,此刻就是有人忽然出现叱喝他住手,他也不一定舍得立刻放下。 这一篇指立破迷阵阵法,全文莫约三千多言,左元敏不一会儿全部看完,心中却反而感到有些迷惘。寻思:“这明明是一篇讲述所谓'指立破迷阵'阵法的各种阵势结构,应用时攻守间的互动应变,凡一十三种阵法,正奇共七七四十九变,是一种以少胜多,以寡凌众的高明阵法,可是为何其中有诸多奥义,却不断影射体内内息搬运与移行换位之法?此阵法奥妙之处,难道说是可以以一人发动吗?“ 当下依照法中所言,一一加以试行,走了几步,便觉得不对,心想:“这不可能,依正常人的脚步步伐,如何能同时占住两个方位?“八卦所代表的方位,是左元敏从谷中人那儿学来的,否则他也不能应用“幻影分形“之术了。但他一想到幻影分形,这指立破迷阵里的诸多论说,又仿佛变得可行了。左元敏细细推想,不禁又惊又喜,简直难以置信。 原来左元敏先前之所以认为不可行,那是因为自己不行,并非代表无人可及。就好像他不谙水性,若是能在水中闭气,载浮载沉那就算了不起了。但是这世上却有人可以龟息之法,在水中随波逐浪,三天两夜也不需上岸。两者的差异,就在所受的训练与功力高低而已。 例如左元敏现在所考虑的,便是:如果今天是谷中人拿到这纸阵法,他练不练得成? 这个答案几经他的推演详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59 考,最后几乎是可以肯定的。今天要是谷中人与自己易地而处,那他可能当场高兴得跳了起来了--以像谷中人这般热衷武功精进的人来说。 左元敏既惊且喜,当场出了一身冷汗,知道这是一篇可以依照施阵者武功高低,从一人到百人,都可以发动的阵法。当下再无其他怀疑,忍不住继续往下翻阅。接着映入眼帘的是“九真灵宝结丹大法“,里面详述各种修练内功的方法与优劣特点,是集前人经验与智慧大成的著作。其中左元敏也看到了似曾相识的内容,猜想张紫阳若不是与太阴心经的作者英雄所见略同,就是他也看过太阴心经。 左元敏这一下沉迷其中,一时忘了时间。待到觉得腰酸背痛,才警觉自己待在里面有点太久了,当下赶紧收拾,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到茅屋去。那时天近黄昏,封飞烟可能真是太累了,左元敏见她伏在桌面上,像是又睡着了。好在原本在桌上的干粮,已经吃掉了。左元敏四下见不到张瑶光,不愿叫醒她,拉过被子,帮她盖上,急急忙忙地又回石室去了。 左元敏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就好像一只刚刚学会飞翔的苍鹰,逮到机会,便不断地练习各种俯冲姿势一般,乐而忘疲。这会儿他不仅更加全神贯注,而且还依法练了起来。 不知不觉间,左元敏将“指立破迷阵“与“九真灵宝结丹大法“都练了一遍,但觉精神畅旺,半点困意也无,便继续往下翻阅下去,却见在诸多写满文字的纸张当中,夹了一张短笺,上头写道:“管左使:要发动指立破迷阵法,所有与阵者都必须修习上载心法,熟记八卦九宫方位,不断练习,方能有成。若是修练期间,有不能收慑心神,妄想幻觉等情况发生,则万万不能再练,否则走火入魔,神仙无救,盖此心法与一般修练内功的入门方法略有不同,与个人修为无关,从未练过内功者,也许反而较易成功,切莫逞强为之。切记,切记!“ “另所录九真灵宝结丹大法,即是为了不能直接修练阵法者,所安排的变通法门,在修练此法后,未能以意导气,将体内阴阳二气阻闭隔绝两个时辰以上,亦不能练指立破迷阵法。“ 左元敏一瞧,颇为吃惊,心想:“只是练习,有什么难的?竟然有这么多禁忌。“依着心法,小心翼翼地又走了一遍,端的是神通意走,意到气到,丝毫没有半点困难。心中只有自己解释道:“也许张紫阳不想让太多人习得此一神功,所以故意危言耸听。张瑶光那时也说了,这些心法早已写就,却搁在这个地方,就是因为张紫阳还不愿意交出去。也就是说,他是逼不得已,才写出一篇阵法来交差的。“ 想通此节,心中再无挂碍。再往下翻去,紧接着的却是一张白纸,上面只写了两个字:“悟真“ 左元敏不由自主地默念了一下,再往下翻,一样都是白纸,再也没有半个字了。此时的他突然清醒,心道:“张紫阳掌门不知花了多少时间才写出这两门神功,却在此只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就偷了人家毕生的心血,已经是大大的不该。竟然还不知足,还想继续翻阅下去。“ 望着除了纸张之外的手抄小册,左元敏决定不予翻阅,虽然他很想知道这里头写的是什么,但是指立破迷阵法与九真灵宝结丹大法写在一张张摊开的纸张上头,依他的良心道德标准来说,这样观看还算说得过去,更何况那日张瑶光已经在他面前展开过了。而现在要他动手去翻阅人家放在柜子里面的书籍,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更何况左元敏此时已经知道,这几本手抄小册,八九不离十,应该也与武功有关,第一次可以说不知情,但现在他连不该练的都练了,实在不能再贪心多看了。 左元敏将心一横,把所有的东西都归回原位,后退三步,就地跪下磕头,说道:“弟子左元敏,无意窥得神功,一时难以自持,不问即拿,实与偷盗无异。然而错误已成,后悔无用,弟子愿在此向众天神佛立誓,他日若神功得就,绝不以此加害善良无辜,要是藉此为非作歹,必为人神所共弃,弟子左元敏谨立此誓,天地为鉴!“ 誓罢,又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起身。再度匆匆离开石室,出洞时阳光耀眼,原来不知不觉间,天已大亮。 来到茅屋附近,左元敏见到封飞烟正在屋前独自练拳,一时不敢靠近。那封飞烟察觉有人来到,收势停手,转头见是左元敏,便向他招手道:“你躲到哪里过夜去了?吃过东西没有?“ 左元敏见她态度和善,与昨天简直有天壤之别,心道:“先礼后兵,千万小心。“笑笑说道:“还没吃呢。“自忖道:“要是客气说吃了,而你要是还没吃,那岂不是没完没了?“ 封飞烟道:“那正好,你进来,做了一点东西,留了一些给你,你尝尝味道如何?包准你没吃过哦!“ 左元敏奇道:“这里什么东西也没有,你用什么材料做?“封飞烟道:“别说那么多了,你进来看看就知道了。“ 左元敏听她说得郑重,半信半疑地跟进屋里,但见屋中唯一一张桌子上,摆着几盘东西。那盛东西的木盘,应该是从屋中找出来的,但是盘中的东西,光是第一印象,就令人不敢恭维。那里头的颜色有黑有青,有红有紫;有的像核桃般大小,有的却像细细碎碎的沙砾,像是炒过,又像是烤过,瞧不出本来的面目为何。 左元敏望了一眼,不知该不该吃。 封飞烟知道他在迟疑什么,说道:“样子是不太好看,不过那是因为这里没有炉灶锅铲,能弄成这个样子,已经算是色香味俱全了。“ 左元敏原本以为,她就算不为此小小发一顿脾气,也要出言抱怨几句,没想到她的回应竟是如此平和,就连脸上也没有半点不快。这让他反而觉得不好意思,于是解释道:“看起来是不怎么样,不过闻起来味道倒是不错,想必口味也一定特别。“ 说完,想想又怕她误会自己所谓“特别“两字的意思,续道:“封姑娘能不能介绍一下,这些都是用些什么东西做成的?“封飞烟道:“就是要你吃吃看,尝尝味道如何。要是你不喜欢,就算知道了它是什么,又有什么用。更何况有些东西,只知道能吃,味道不错,但不知道它到底叫什么……这都是爹教的。“ 左元敏心中一宽,心道:“原来如此。“嘴上可不敢这么说,只道:“好吧,就让来猜一猜,说不定会知道哩。“拿起筷子,夹了一团长得有点像草根的东西,放进嘴里,慢吞吞地咬了几下,初时觉得有些粗硬,但是还算清脆,再细嚼一会儿,便有淡淡甜味溢满齿颊。左元敏从来就只知道吃,哪里知道这些菜原本长得什么样子?又叫什么名目?一时颇为新鲜,便将其他几样东西,也都放进嘴里尝上一尝。 这下可就不那么尽如人意了,其他的有些吃起来有点黏味,感觉好像老是有东西沾在牙齿上一般;有的吃起来则是有点滑溜感,吃完了整个舌头都还是怪怪的,像是长了青苔一般;还有一盘吃时不觉得如何,吃完了才觉得恶心,相当怪异,端的是五味杂陈,不一而足。 还好左元敏的肚子确实也是饿了,不管味道究竟如何,十之八九都还是吃进他的肚子里。只是回想起这几盘东西的份量,倒不像封飞烟说的,只是留了一点给他,看起来还比较像是刻意弄给他吃的成分居多。 左元敏觉察这一点,有些不好意思,问道:“你真的吃过了吗?“封飞烟点点头。又过了一会儿,左元敏续道:“猜不出来,这些是什么东西?“封飞烟道:“猜不出来没关,你觉得好吃就行了。“ 左元敏见她今天的反应颇与平日不同,关心道:“封姑娘,这几天你帮张姑娘运功疗伤,自己觉得怎么样?“封飞烟道:“累是累了一点,但是休息了几天,体力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左元敏心想,依照太阴心经的要旨,封飞烟只是帮助张瑶光自疗,所以只要有足够的休息,应该是没问题的。 既然封飞烟没有不舒服,那就可能是另有隐情了。左元敏所认识的封飞烟开朗爽快,直来直往,与眼前这位姑娘,根本大异其趣,就好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两人被困在这个山谷当中,与世隔绝,偏偏能够活动的空间又十分有限。左元敏颇有些不自在,之前他还觉得私底下的张瑶光比较难相处,现在却完全反过来,心中暗暗祷祝她能够赶快出现。 可是如果张瑶光欺骗了他,那么接下来就只有封飞烟陪他一起共度患难了。左元敏开始意识到她的眼前是一个姑娘,这位姑娘遭人拘禁月余,现在又与父亲离散,不知身在何处,她在人前再坚强,却终究不过是个姑娘。 两人相对无言,沉默一会儿。那封飞烟终于开口问道:“对了,……怎么会在这个地方?这里又是哪里?好像是满深的山谷,四周都找不到路,却偏偏有一幢茅屋在这里……“ 左元敏不敢把她父亲已经找上门来的事情告诉她,只胡乱编了一个理由,说遇到紧急情况,张瑶光安排了这个地方给两人暂时躲避。 封飞烟道:“……睡了多久?“左元敏道:“不久不久,大概三天两夜……不,不到三天两夜……“掐指一算,续道:“差不多是两天两夜。“封飞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忽然将头一扭,转向门外,轻轻说道:“那……这个……“左元敏道:“你说什么?“ 封飞烟一时变得局促难安,右手握拳抓着衣襟,像是十分难以启齿的样子,吞吞吐吐好一会儿,才又开口道:“那这……这个……衣服……“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细如蚊声,几不可闻。 左元敏上前几步,皱着眉头,问道:“听不到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东西怎么样?“ 封飞烟就是说不出口,才会支吾半晌,这会儿听他咄咄逼人,不由得恼羞成怒,豁开来想要大骂他几句。她倏地转过身来,却忽然见到左元敏就站在自己鼻子前,要是一不小心,说不定就要撞上去了,心中一惊,怒意乍消,一愣之后,接着便反射性地伸手推去,娇叱道:“你……你吓死了,你……你干什么啦……“ 她这一推,虽然未用上内力,但是力道也不小。不用说左元敏这些天来得到张紫阳的指点,不但在太阴心经上的造诣,潜移默化地已更上一层,更开启了他在内丹修练的道路上,前所未见的境界,同时也决定了他未来发展方向的无线可能。且说此时,当初谷中人所留在他体内的内力,十之八九已都转成了他内力修为,也就是说左元敏今年十六岁,以他目前的功力,就几乎等于是他打从在娘胎里就练起的一样。 所以光以内力深浅而论,封飞烟已经比不上左元敏了,她这么一推,左元敏身上内力自然反激,将力道全部传了回去。封飞烟在毫无防备之下,只听得她“啊“地一声,往后便倒,还好左元敏见机快速,反应敏捷,一个箭步向前,一手扶腰,一手拿腕,在半空中轻轻地搀住了封飞烟。 封飞烟大窘,脸上一红,口中只道:“你……你……“半晌说不出话来。那左元敏见她脸色飞红,还以为碰伤了她,说道:“当真对不住,不知道会这样,你没事吧?“ 封飞烟羞道:“没事,你……你还不快放开……“左元敏这才发现不好意思的地方,连忙道:“是,是,是。“扶着封飞烟站好身子。便在此时,门外脚步声响,跑进来一个人,见到眼前这番景象,连忙说道:“唉哟,当真不好意思……“转头跑开。 左元敏听这声音是张瑶光,便与封飞烟道:“张姑娘回来了,她可能找到了出路,去问问她去!“说着,一溜烟跑走了。留下封飞烟一人独自站自那里,又是尴尬,又是气恼。 傲剑狂刀记 第十五回落花流水 第十五回落花流水 那左元敏追上前去,喊道:“张姑娘,张姑娘!“张瑶光彷彿没有听见,直往山洞的方向奔去。左元敏未几赶上,在山洞口追上了她。 左元敏道:“张姑娘,请留步!“ 张瑶光回过头来,笑吟吟地道:“对不起,左公子,刚刚不是有意要打扰你的。“左元敏不明其意,说道:“打扰?你没有打扰呀。“张瑶光笑道:“好了,不说这些,有什么事吗?“ 左元敏道:“有什么事?张姑娘不是去找出路了吗?不知张姑娘何时要带出去?“张瑶光奇道:“你怎么知道找到路了?“左元敏道:“这个很简单,你的头钗换过了……“ 张瑶光伸手去摸,道:“你是说这个?“左元敏点头。张瑶光道:“这支钗是原本就放在衣袋里的。“从怀中拿出另外两支出来,说道:“你瞧,这不是吗?“ 左元敏摇头道:“不对,这些天来,知道你每天早上都有梳头的习惯,除了后来几天你昏睡不能动弹之外,你天天都轮流换插头上发钗。“指着他手上的发钗道:“这两支先前都见过,但是你现在头上这支,从未见过,保证它是你这两天回去换的。“ 张瑶光不肯承认,说道:“你怎么知道它之前没在身上?只是没把它插在头上而已。“左元敏道:“不会的,张姑娘这么注重外貌仪容,即使出门在外,也要轮流换插发簪,要是它先前就在你身上,你是不可能不换上的。再说,还记得有一支凤头银钗,这会儿却不见了,想来是姑娘身上固定携带三支,所以换成头上这一支了。若是在下猜错了,那么还请姑娘将凤头银钗拿出来瞧一瞧。“ 张瑶光笑道:“叫你心服口服!“伸手入怀,顿了一顿,说道:“你真的这么有把握?“左元敏道:“请指教。“张瑶光道:“好。“伸手出来,摊开手掌,在他面前晃了一晃,手中空空如也。 张瑶光道:“恭喜你左公子,你赢了!不过你的观察力倒是与众不同,专门注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60 意这女孩儿的玩意儿。“没忘了调侃他一下。 左元敏一愣,道:“姑娘说笑了……“心想,又不能说自己从小看惯了,对女孩子身上的小玩意儿还颇有兴趣,念头一转,说道:“那是因为那天无意撞见了秦北辰与贵门柳姑娘的事情。柳姑娘最后就是用发簪,抵住自己的脖子,以死来要胁自己的父亲。对这一幕印象深刻,所以就对女孩子的发簪留上了心。“ 张瑶光颇感意外,说道:“啊,原来新月姊姊曾经在道上遇见过你。真没想到她竟然……“寻思一会儿,忽道:“对了,之前瞧你的样子,好像你与封姑娘,还有那个秦北辰彼此认识,是不是?“ 左元敏叹了一口气,说道:“说起这个秦北辰,那可有一段故事要讲了。不过追根究底,还是因为柳姑娘的关呢!“于是便将如何与碰到柳新月,后来又如何结识秦北辰,最后却被他陷害的事情,从头到尾述说了一遍,只把谷中人的事情略过不提。 张瑶光道:“原来如此,难怪那天秦北辰带封姑娘过来的时候,你会那么紧张。“左元敏道:“说来说去,这封姑娘,也算是的救命恩人,怎么能弃她不顾呢!“于是又将那天在陆家庄的事情,掐头去尾地说了一遍,最后补充道:“不知道封前辈与贵门有何过节,但是张姑娘,封前辈为人侠义,素为武林所公认,那是不用说的,站在个人的立场,为了报答封前辈的恩情,更是不能让封姑娘受到伤害。“ 张瑶光道:“照你这么说,你跟封姑娘好像也不是很熟的样子。“左元敏道:“认识是不久,不过封姑娘的个性你也瞧见了。张姑娘你这次能够平安脱险,封姑娘的功劳也不小。“ 张瑶光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说道:“左公子客气了,你出力也不少哇,这么说两位是的大恩人啰!“左元敏面露愧色,说道:“在下绝不敢居功,姑娘的伤势会弄到不可收拾,实在要负最大责任,再说当时姑娘也答应了要放封姑娘,封姑娘这样做,也算是一种报答。“ 张瑶光道:“救封姑娘的人是你,不是,此中关节,看得很清楚。“走了几步,续道:“你说的不错,你两个这么帮,就算不能报答,最少也要想办法让你平安离开这个地方。“ 左元敏蹙眉道:“想办法?张姑娘没找到出路吗?“张瑶光道:“出这山谷的路,是找到了,不过是通回紫阳山的。“左元敏道:“那无所谓啊,多走几步路,晚几天下山,反正也不赶时间。“ 张瑶光微微一笑,说道:“先别谈这个。先问你,你觉得哥哥为人如何?“左元敏低吟一会儿,说道:“张掌门智慧过人,武功深不可测。“张瑶光道:“不是问这个,是问他的做人如何?就像你评论封俊杰那样,你也没说你佩服他武功如何如何,只说他为人侠义等等那样。“ 左元敏道:“虽与掌门人只相处几天,不过他外表看来严肃,内心却十分仁善。这一点,倒是很清楚。“ 张瑶光道:“那你知道他为何要故作严肃状吗?“天生面恶心善或是口蜜腹剑的人,这世上到处都有,左元敏倒不知他的外表是作出来的,问道:“那是为何?“ 张瑶光长吁一口气,缓缓说道:“这件事情说来话长,得从紫阳山门的由来说起。“左元敏正想多了解这个神秘的地方,于是便道:“愿闻其详。“ 两人走进石室,找了一个地方坐下。张瑶光道:“哥哥之前是个读书人,既聪明又好学,什么书都看,所以天文地理,三韬五略无所不通,医药卜噬,四书五经无所不精。中过进士,也曾是个地方父母官。有一天他怀疑他的侍婢偷了他的东西,虽然只是质问她,并没有拿她问罪,但是那个女婢却因不甘受到冤枉,上吊自杀了。 “结果过了几天,那个不见了东西却找到了。哥知道冤枉了那女婢,害她身亡,懊悔万分,觉得自己枉费读了那么多的书,懂得那么多的道理,但是不能应用在实际的生活上,一切都是虚妄。于是一怒之下,将多年来所念过的藏书,放一把火全烧了,结果火势太大,书房跟着起火,包括公文书牍,全部付之一炬。 “依照大宋法律,毁损公文是要问罪的。于是哥被贬戍岭南,后来还好在桂林碰到了前龙图阁大学士陆诜陆大人,他知道哥哥博学多闻,便将他引置帐下,掌管机要。几年之后,陆大人到四川,哥自然也跟去了,有一天在青城山上,他碰到了一位前辈高人,便在那里展开了一段奇遇。 “从那以后,哥哥便向陆大人告辞,自己一个人躲到汉阴山中去练功,之后遵照那位高人的指示,开始传道授徒。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宣扬'养命固形,达本明性'之道。“ 左元敏忍不住插嘴道:“这么说来,张掌门岂不是出家当了道士?“张瑶光道:“他是想这样,可是他不是出世的道家,而是入世的道家。除了他自己之外,他还想度别人,度这个世界上千千万万的人。 “这事先不说。后来他作了一篇'无极图',辗转流传到当今圣上手中。恰好当今圣上,正宣称他收到了'天书',还亲自迎接过天尊降临。知道哥哥是真正得道的真人,于是便下诏要他进宫面圣。 “他面圣时到底跟皇帝说了些什么话,不得而知。不过他前前后后一共面圣三次,每次前脚一回来,就有皇帝的赏赐后脚跟着到。那地方官员知道了,都纷纷前来道贺,还主动修缮通往山上的山路,就是这紫阳山,然后在这些地方大员的帮助之下,会真殿也有了这时的规模,继而名声打开,各方信徒也越来越多。 “这信徒一多,问题就接踵而至了。但哥哥原意自给自足,于是用先前朝廷的赐予,买了山下的田地,分给信徒耕种。又来信众实在太多,有的便自己贩卖作物。有了金钱的交易之后,更大的问题纠纷也就跟着来了,开始有人为此而来,什么鸡鸣狗盗的事情也不断发生。所以紫阳山需要管束,需要门规约制,但偏偏哥什么都行,就是管理不行,于是这就要找人帮忙。 “樊伯伯你见过了,他是义父的结拜兄弟,但他一个人自由自在惯了,不想也不会管人。柳辉烈长老是哥的远房表舅,他除了会做生意,擅长斤斤计较之外,他也不懂得如何管人。 “正伤脑筋之际,管竹生出现了,他是个读书人,也会武功,当初为了躲避仇家而躲到紫阳山来,不过他文武全才,在紫阳山中是个人物,他毛遂自荐,为紫阳山设计门规,拟定罚责,甚至规划了整个组织架构,层层负责,以方便管理。哥原本不愿弄得这么复杂,但是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已经到了不得不大刀阔斧改革的时候了。于是哥也只有将此事全权交给他负责,以求落得清闲,管竹生要求多找几个人帮忙,哥也同意了。 “边靖是第二个突然冒出来的人物,原来他躲在哥身边更久,只是他其貌不扬,很少在众人面前现身,所以也很少人注意过他。他的功夫很好,比管左使强上许多,不过论智慧谋略,还是管左使高明,于是这两人一文一武,开始辅佐哥处理整个紫阳山上所有烦人琐碎的事务。“ 左元敏忽然叹了一口气,说道:“所以从此紫阳山修行练道的意味就淡了,江湖帮会的味道却浓了。“张瑶光道:“你也觉得这样不好吗?“左元敏道:“好好一个山明水秀,清静优雅的清修之地,被搞得乌烟瘴气的,有什么好字可言?“ 张瑶光摇头道:“这个就不懂了,不过哥也是像你这般说,倒像跟你说好了似的。“顿了一顿,续道:“紫阳山经过他两人一整顿,不但恢复了生机,而且还越来越壮大。人多了,张嘴要吃饭的人也多了,于是在柳长老的建议之下,紫阳山以农作物买卖为基础,开始做起生意来了。 “原本大家还担心光靠柳长老一人,不知能不能做成第一单买卖,但结果却是出乎意料的顺利。原来从地方到朝廷,为了巴结哥这位可以上达天听的'真人',纷纷主动把生意介绍上门,有些还是独门的生意。做到后来,附近的江湖帮会,可能是为了生计,也纷纷自动前来拜会,紫阳山至此俨然成了黑白两道通吃的一方霸主,势力也快速地发展起来。 “如此一来,管边两人也开始有了鞭长莫及的感觉,于是又招了五位他信得过的江湖人士一同加入。为了强化领导中心的力量,他开始安排职位,订定权责范围。与表舅、樊伯伯都是掌门人的亲戚,所以都理所当然地得到了一个'长老'的虚衔,不过不用管事,地位却是崇高的'上三堂堂主',管边两人一文一武,便出任左右使,另外将紫阳山的势力范围分化成五个区域,分属木火土金水五堂,由其他五人担任堂主长老。想一想,时间过得真快,这也不过是前年的事情。“ 左元敏道:“所以这么说来,紫阳山会有今天这个规模,这番景象,完全不是张掌门原本的意思,是吧?“ 张瑶光站起来走动几步,说道:“没错。哥当初的想法很单纯,但是这个世界上的事情,让他根本单纯不起来。“ 左元敏道:“可是他身为掌门真人,是紫阳山上地位最崇高的第一号人物,他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不喜欢的事情,为何不能列入规范,让山上山下,一体凛遵呢?“张瑶光道:“这就是要跟你说的重点了。“ 张瑶光坐回原来的地方,续道:“紫阳山门目前所有的门徒教众,包括他的家眷亲属,只要是住在这山上的,就是不到一万,也有九千。这些人日子长的,已经在这里生活十余年了,日子也许不好过,但最少也都吃得饱,睡得暖。但是只要哥说一句:“不干了!'他明天可能就没饭吃了。 “唉,紫阳山门最初收容贫苦百姓,只要有人肯耕作的,就拨田地给他耕种;肯出苦力的,就帮忙搬运货物做脚夫;脑筋要是好一点,可以帮忙做做买卖。所有的收益,由山门里所有有贡献的人一起分享。 “结果人算不如天算,原本的一片照顾贫苦百姓的好心,却演变成与其他人民百姓争利。附近方圆百里的平民百姓,纷纷投靠紫阳山,地主的田地无人耕作,也就没有收入,最后也不得不将土地卖给紫阳山,或者干脆也投靠紫阳山。紫阳山门势力日益壮大,像是一块磁石一样,将所有周边的东西全部吸引过来。 “从此以后,只要是紫阳山门涉足的买卖,市场上再无其他人可以抗衡,更不用说紫阳山还承揽了许多官府公卖。于是此消彼长,如今在淮北河南一带,洛阳与开封之间,不论黑白两道,只要听到紫阳山门,谁人不让三分?紫阳山门的恶名,也跟着传了开来。“ 左元敏道:“不对,势力庞大并不代表一定腐败,听说少林寺一向是中原武林之首,五百多年来,不论是俗家弟子还是佛家弟子,出过多少英雄好汉,门下弟子何止万千?可是少林弟子在外的风评,只怕万万不是紫阳山门所可以比拟的。“ 张瑶光叹了一口气,说道:“少林弟子是因为向往少林武功,与先人典范,可以说是受到精神感召。但是会来投奔紫阳山的,多是因为利益,为了糊一口饭,为了求生存发展。人员一多,难免份子复杂,良莠不齐。哥不是不想管,但是共生结构已经组成,除非全部打散再重来一遍,否则势难改革。 “可是如果真的要为了少数的不良分子,将之全部打散,那么依托在紫阳山门下的其他大多数善良无辜的弱势族群,可就要陷入衣食无依,惶惶终日的绝望深渊了。“ 左元敏道:“那管边两人呢?他两个不是统筹负责紫阳山门上上下下事务吗?“张瑶光道:“这就是问题所在了,他两个可没有那么高尚的情操,与悲天悯人的胸怀。也许他当初入门的时候,有那么一点因为先前的挫折,想要遁世修道的意味。可是当机会来的时候,他重出江湖的心,立刻就被挑起。再说,若仅是以一个江湖帮会的道德标准,来衡量紫阳山门的所作所为,那也差不了多少吧?“ 左元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不想表示意见。 张瑶光续道:“为了这么多善良无辜百姓的生计,哥哥也只好继续撑起这紫阳山的招牌,不过他的消极抵制也不能说没有用,最低限度来说,门里设置了戒律堂,由七位执法者对触犯门规者,予以量刑处份。门规白纸黑字,严禁偷盗拐骗,欺压百姓,那是无从狡赖闪躲的,而这也是管边左右二使,与其他五位长老最基本的默契……“ 左元敏听到这里,开始同情起张紫阳兄妹来了。心想:“原来张掌门骑虎难下,又不能撒手不管,只好彼此各让一步。所以他在人前,依然是一门之尊的威严,替管边二人的权力保持正当性,让他以最低的道德标准要求部属,养活紫阳山门九千之众。“又想:“难怪之前张姑娘曾说道:“原来这指立破迷阵早已写就,迟迟不愿交出,是想要多争取一些闭关时间……'张掌门也许心想,只要不惹出大乱子出来,他便这么跟大家耗着。不过为了最少也能独善其身,所以不断地藉口闭关修道,来个眼不见为净吧?“ 他心有旁鹜,张摇光接着说了些什么就听不太清楚,待得回过神来,只听得她继续说道:“……南三绝与东双奇并未离开,他现在还在山下埋伏着。遇到一般百姓就让过,要是碰到后五堂的人,就是一阵骚扰。这些人通常都是为了公干上下山,身上携带的文件书信就给劫走了。他的目的是要逼紫阳山出面谈判,目标当然是封姑娘了。“ 左元敏惊喜道:“封前辈他还在山下?那实在太好了,原本还担心双方有人伤亡,那的罪过可就大了。既然封前辈还没走,正好赶紧送封姑娘下山。封前辈只要瞧见封姑娘,就知道这一切都是个误会,这个纷争也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61 就平息了。“ 张瑶光苦笑道:“你打得好如意算盘。封俊杰他这一次闯上山来,伤人毁物无数不说,他直接冲进紫阳山精神中枢会真殿,已让所有人感到颜面无光,多数长老极言一定要把封姑娘当成人质,以树掌门威信。哥不肯,双方僵在那里,已经好几天了。“ 左元敏道:“还以为掌门竟将丢在这里之后,就不管了。原来他是动弹不得。“ 张瑶光道:“哥哥一问三不知,坚持装迷糊到底,他找不着你,明知哥包庇,也是无可奈何。结果这一回去,他可逮着机会了。嘴上不说,暗里偷偷地找人跟踪,心里急着,想你没有什么食物,光喝水也不能支持多久,好不容易今天让找到空隙,所以急急回来。不过,想一切都是多虑了。“说完,古怪地笑了一笑。 左元敏不甘心让她一直这么误解下去,说道:“听你述说前事,只说:“哥哥如何如何……'却从来没听过你说你那时又如何如何,感觉上你好像不是一家人,这些事情你并非亲眼所见似的。“ 张瑶光道:“跟你说过那时已是一家人了吗?老实跟你说了吧!和哥哥,并非同胞兄妹,也没有血缘关。“ 这一点倒是颇出乎左元敏的意料,他原本只是想调侃一下张瑶光,没想到以她私底下这么内向害羞的人,会向他明言此事。 可是经张瑶光这么一提,他才注意到,他兄妹两个的长相,还真是差太多了,张紫阳脸方略长,张瑶光脸尖偏圆,若真要说是兄妹,人家也一定都会猜是否同父异母之类的。 左元敏愣了一下。张瑶光道:“很意外吗?其实两个也不是结义兄妹,只因年幼时父母双亡,幸有义父收养,才没有流落街头。而他是义父的儿子,年纪比大,所以就成了兄妹了。“ 左元敏道:“原来姑娘也是孤儿。“张瑶光道:“左公子的意思是?“左元敏道:“还没出世,父亲就死了。母亲也在十岁的时候过世,说来,的命运,还有些类似。“ 张瑶光道:“原来如此。难怪第一眼见你,颇有点亲切感,想来源由于此。“左元敏面有迷惘之色,道:“是吗?“ 张瑶光道:“自幼孤苦无依,凡事都靠自己,所以也不太相信旁人。除了紫阳山上的几个亲人,也没有什么朋友。这回下山,樊伯伯跟说他在路上碰到了一个青年公子,宅心仁厚,品行善良,端的与众不同,想要介绍给认识……“ 她说到这里,靦腆地笑了笑,左元敏自然知道樊乐天说的是他,也觉得不好意思,只听得张瑶光续道:“原先是不太愿意,不过又听他说,这人居然骑得动的那匹爱马绝影,这才有些好奇。再说这人千里迢迢替送马回来,一尽地主之谊,展现主人的气度,那也是应当的,所以樊长老才会安排你道柳提小筑来。“ 左元敏道:“樊大哥他武功既高,年纪也不小了,不过听你说话的样子,他好像很怕你似的。“张瑶光道:“他不是怕,是疼。所以若不是他一直捧你,什么人也不想见……对了,喊他伯伯,你却叫他大哥,这不是摆明了占便宜吗?“ 左元敏笑道:“这不是故意的,是樊大……樊长老他要这么喊他。喊着喊着,就习惯了。“张瑶光道:“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但可没因为他要喊他大哥,就喊他大哥了。不过没关,你喊你的,叫的,其实也没什么相干。“ 左元敏本不知要怎么解释,听到她自己找到答案,也就笑而不答。张瑶光续道:“既然你信得过他就好了。今天晚上,樊伯伯会从山洞那边下来,带着你离开。“左元敏道:“那你呢?“张瑶光道:“一样会跟着你,不过万一行踪败露,就现身去引开他的注意力,让樊伯伯送你下山。“左元敏道:“那你千万小心。“ 张瑶光道:“会的,但就算失风被拦住,他也不敢拿怎么样……倒是你,千万跟紧樊伯伯,有什么事情的话,他会处理的。“忽然发觉自己太关心左元敏了,赶紧补充道:“绝影这几天已经自己回到山上了,感谢你的照料,她的状况一切都好,为了她,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离开。“ 左元敏道:“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张瑶光道:“好了,事情就是这样,你回去跟封姑娘说一声,然后你早一点休息,晚上养足力气。“左元敏觉得她又开始全身不自在,于是便道:“张姑娘也是。“告辞出来。 回到茅屋之后,左元敏便将此事告知封飞烟,要他早一点休息。封飞烟自然开心不已,说道:“爹他果然寻来了,好{炫&书&网}久没见到他,真的好想马上见到他。“左元敏道:“有件事情一直没跟你说,现在不说又不行了。那就是正当你用内功帮助张姑娘的时候,你爹就已经到紫阳山了。“ 封飞烟一惊,问道:“他直接上山了吗?他自己一个人吗?“左元敏道:“封前辈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而且是直接闯到山上,还与山上的人发生了冲突……“ 封飞烟更惊,直问:“那他没事吧?平平安安的全身而退吗?“随即又自安慰道:“不要紧的,爹武功那么高,一定可以全身而退的。“ 左元敏瞧她紧张,忙道:“封姑娘别担心,封前辈没事的,他现在在山脚下不肯离去,还处处突击紫阳山门的人呢!“封飞烟道:“嗯,知道,没事的。“忽然一脸郑重的告诉左元敏道:“既然如此,紫阳山门的人还信得过吗?要不趁着天色未晚,自己找路出去?“ 左元敏道:“张姑娘他不会骗的,要是她真想对不利,就尽管带人来就行了,何必这么拐弯抹角,大费周章?“封飞烟道:“说什么你都说不可能,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到底是你太善良,还是……还是你迷上了张姑娘,被她耍得团团转……“ 左元敏道:“封姑娘,你可别乱说话,这要是给张姑娘听到,那就失礼了。“封飞烟“哼“地一声,说道:“还不承认?你要是不喜欢她的话,那干嘛怕对她失礼?“ 左元敏有点生气,说道:“封姑娘,咱说话得凭良心,那天你为秦氏父子所擒,命悬人手,张姑娘与初次见面,什么交情也没有,但是向她要这个人情,她就爽快地答应了。后来你愿意投桃报李,帮她这个忙,足见你也是个性情中人,是恩怨分明的江湖儿女,怎么……怎么这时又不讲理起来了?“ 封飞烟柳眉倒竖,一张小嘴翘得老高,怒道:“说话没良心?你说说话没良心?你若是不喜欢她,你会为了这几句话跟大呼小叫?你若不是因为喜欢她,会处处在意她的感受,而忽略的感觉?说到没良心,你才没良心,你是大浑蛋,你没良心……“ 她每说一句话,就往前走一步,相反的,站在她面前的左元敏,就得同时往后退一步。如此一进一退,到后来左元敏已经退到门板边上,无路可退了,封飞烟兀自怒骂不休,好似左元敏犯了滔天大罪一般。 左元敏知道自己刚刚说她没良心是过分了一点,再说封飞烟正在气头上,于是便让她尽情发挥,没有回上只字片语,表情上却也满不在乎。那封飞烟见骂不痛他,心情更加恶劣,忽地掉下泪来,叱道:“你……你如果不喜欢,那天为什么二话不说,小茶不要,绝影也不要,就是要挑?你如果不喜欢,那为什么……为什么趁昏睡的时候……“ 左元敏忽然胆战心惊起来,支支吾吾地从嘴里挤出了一句:“什么?“封飞烟大怒,一把将他推开,咒骂道:“你去死吧!不想再看到你!“说罢,掩面奔出门外。 左元敏目送她远去,既担心她却又不敢叫住她追她,脑海中只是一直不断地重复她刚刚说的那些话…… ※※※※※接近日暮时分,还好封飞烟还是出现了。左元敏松了一口气,拿着张瑶光带来的干粮,悄悄地走到屋外去。 张瑶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道:“左公子你吃饱了吗?啊,封姑娘,你来啦?来这儿坐,吃点东西,等一下可能随时要走了。“封飞烟道:“?“张瑶光道:“是啊,送你下山。“封飞烟道:“你只送下山?你不跟着走吗?“ 张瑶光道:“跟着走去哪里?你忘了,这里是的家呀!“封飞烟道:“没错,这是你的家。“张瑶光瞧她心不在焉,忽然拉住她的手,说道:“封姑娘,你救一命,都还一直没有机会谢谢你,本来想留你多住几天,带你四处玩玩,但看这样子是不可能了。以后,以后有机会的话,你上山来找,一定会招待你的,如果哪一天决定跟左公子成亲了,稍个信来,也好让帮着开心开心。“ 封飞烟奇道:“你是说……说和……和左公子?“张瑶光道:“怎么?猜错了吗?“封飞烟摇摇头,不发一语,默默地吃着干粮。 张瑶光这才发觉她心情不佳,也就不再多言。 天色渐暗,张瑶光取出火摺,将桌上的油灯点亮了。封飞烟始终自顾地吃着东西,四周一片悄然。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忽然听到左元敏出声说道:“是谁?“同时脚步声响,接着一阵爽朗的笑声,说道:“左兄弟,几日不见,你的耳力越来越好了。古人说:“士别三日,刮目相看。'诚不欺也!“ 张瑶光大喜,说道:“樊长老来了!走吧!“一手拉着封飞烟,一边吹熄油灯,往外走去。 天色昏暗,两人循着声音前行不久,果然在前方的山壁边上,看到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张瑶光迎上前去,亲热地叫道:“樊伯伯!“那个子较高的身影也迎了上来,喊了一声:“瑶光!“果然便是樊乐天。 张瑶光道:“一切顺利吗?“樊乐天蛮不在乎地道:“人多口杂,意见一大堆。不顺利又怎么样?总不能等他放准,大家才能下山吧?“说着,看了封飞烟一眼。 张瑶光道:“来介绍:这位是封飞烟封姑娘,她的父亲就是鼎鼎大名的封俊杰。封姑娘,这位是教的樊长老。“封飞烟见对方乃是长辈,不敢失了礼数,便拱手道:“小女子封飞烟,见过樊前辈。“ 樊乐天道:“你父亲是个人物,一想到待会儿就能见到他,可是非常期待的呢。听说你不惜耗损内力为瑶光治伤,那真是多谢了。“封飞烟谦逊道:“哪里哪里。“ 樊乐天道:“你救了瑶光一命,按理应是紫阳山门的贵客,只可惜山上那批人越老越怕事,没有几个有用。嘿嘿,姓樊偏偏要与他作对,最好把他一个个都气死。“张瑶光答腔道:“要真能这样,那可要替哥哥,好好地谢谢伯伯了。“ 樊乐天大笑,说道:“好好,事不宜迟,咱说走就走!“当下便由张瑶光在前领路,樊乐天殿后,左元敏与封飞烟两人走在中间。 林木茂盛,枝叶浓密,既是无路,便都是路。张瑶光先前回来的时候,曾在山壁岩石,野草树木上,一路留下记号,这时带着众人往里头钻,勇往直前,毫不迟疑。左元敏跟着走了许久,但见四周景象都是一个模样,彷彿一直在原地打转似的。抬头望去,感觉也是如此,不由心想:“要是在这林中迷了路,只怕三个月也走不出去。“ 众人也都是这般感觉,紧跟着前人脚步,不敢多发一语。半个时辰之后,开始渐往上坡。封飞烟走了一阵,忽道:“怎么往上走?不是下山去吗?“张瑶光道:“往下是个山谷,要出谷去必先翻过山脊。往西或往北,那是往更深的深山里,南边的山势险恶,唯有往东回到山上,才有办法下山。“封飞烟唯唯诺诺,她此刻就是不愿相信,也有所不能了。 众人越过一处山坡,张瑶光要大家先停下来,指着坡下的一片树林细声说道:“那林中有一条山路,往右就回到紫阳山,往左才是到山下的路。这一条路虽然不是上下山的主要通道,但是这几天情况不同,想来下山之路,一定有人把守。他今晚要是发现樊长老不见了,防守只怕更加严密。这么吧,他料想利用夜色掩蔽,一定不敢走大路,那就偏偏反其道而行,绕回去走大路。万一还是被人发现的话,便兵分二路,和左公子一路,樊长老与封姑娘一路,向两边树林里跑,最后不得已,可以掩护左公子下山,樊长老同样也可以掩护封姑娘离开。“ 于是便将大致的路线,与应敌时的步骤,一一讲述清楚。原本依樊乐天的武功,事情不该如此复杂,可是樊乐天与张瑶光毕竟还是紫阳山门的人,如何能正面与自家人起冲突?更何况门规中已有明文规定,不得同门相忌,互相残杀。这条底限,两人更是碰触不得。 计议既定,四人便依计行事,一路飞奔下坡。这四人当中,只有左元敏一人没有好好练过轻功,但是此时的他内力大进,眼前只在樊乐天之下,每一步奋力跨出,尽管姿势难看,但距离都相当远。更由于阴错阳差地学了指立破迷阵法,此刻以他身形移动的敏捷,要在当今武林中争得一席之地,差的也不过是几年的火侯罢了。 那樊乐天之前曾见过左元敏的身手,知道他的斤两,原本还怕他会落后,所以一直跟在旁边守着,没想到一路下来,虽然还是可以感觉到他起脚迈步,提气呼吸的不得要领,但是身形移动之快,脚步方位之奇,自己纵横江湖数十年,却是前所未见。 樊乐天又惊又喜,一时好奇,便想试他一试。他倏地忽然飞身窜前,将左元敏抛在身后,可是那左元敏先是落后三五步,却随即赶了上来,连续几次,都是如此。樊乐天这会儿可是由惊喜,逐渐转成钦佩,心想:“这小子大不寻常,日后一定是武林奇才。“ 一般来说,这武林前辈碰到后起之秀,因忌才而想办法要害他的有之,因爱才而想办法要收入门墙的亦有之。这樊乐天与左元敏一见如故,立刻称兄道弟,自然是属于爱才这一类型的。 不过他想收左元敏为徒的念头才转过一转,便自忖道:“不行,人家说一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62 日为师,终身为父。要收了他做徒弟,从此以后他看到,不就要'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了?又不需要人家伺候,再说依左兄弟这样的人品个性,当然是做兄弟才有味道,他要是对唯唯诺诺,那可不是气死了。“ 寻思间,脚下毫不停歇,他没将左元敏甩掉,却把张瑶光与封飞烟抛开了。待他心意已决,这才想到要放慢脚步。 蓦地他察觉左前方林中,有人的呼吸声。樊乐天更不停步,倏地飞身上前,“唰“地一声,冲进林中。那左元敏随后跟上,转头放眼瞧去,只见林子躲了五六个人,各执兵器。樊乐天五指伸出,凌虚乱点,那几人连哼也没哼一声,便通通被点了穴道,全身动弹不得。接着“唰“地一声,樊乐天已经从另一头冲出林外了。 如果闭上眼睛仔细聆听,只能听到有人窜进树林,又马上窜了出来,谁会知道樊乐天竟在这弹指之间,点倒了五六个人?这五六个人连来人的长相都没瞧清楚,就已经发觉躺在地上,不能动弹了,不由得毛骨悚然起来。他其中甚至有人连刚刚那道黑影是不是人都不能确定,之后的几个月,就有人传说林中闹鬼,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 那左元敏见樊乐天露这一手功夫,自然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心道:“出手迅雷不及掩耳,也是决定武功高低重要的一环,只要对方出手比你快,快到让你来不及反应,你就是学得再多再精妙,变化再繁复,那也是无用。“ 寻思之间,那樊乐天又倏地窜入右首林中,几个起落,又从前方窜了出来,自然是他如法炮制,又解决了一处暗哨。那些人大都防着有人从山上下来,樊乐天等人这时却从山下上来,一来出其不意,二来也是他的身手实在太快,如此再往前去,又接连破了三处埋伏,简直所向披靡。 不久之后,四人便来到一处岔路口上。张瑶光道:“目前为止都很顺利,现在转大路,一路直往下冲,遇到状况的时候,可别忘了刚刚的计划。“三人点头。 樊乐天道:“左兄弟,刚才瞧你的步伐虽然不慢,但是如此下去,内力亦将消耗不少,不如老哥哥教你一点基本的轻功心法,如何?“左元敏大喜,连连点头。樊乐天便将一些轻功的入门教授给他,最后说道:“时间太短,只能教你这些。你现学现卖,能够吸收多少是多少。“ 左元敏不敢叫他失望,说道:“还请樊大哥指点。“说罢,提气奔出,樊乐天等三人微笑跟上。 那左元敏经过一番指点,初时尚不习惯,还不怎么样,后来逐渐熟练,脚步也越来越轻盈。虽然还不能落地无声,但他知道,只要自己照这般继续练下去,要到达那样的地步,也是指日可待。 四人疾往前行,直到半山腰上,一路上果然没什么阻碍。张瑶光正想讲几句话自吹自擂一番,忽地前方人影晃动,有人迎了上来。樊乐天笑道:“看样子山上是全员出动了,居然到处都有人。这般小题大作,当真好笑。“张瑶光道:“这点已经设想到了,樊伯伯,分开走吧!“ 樊乐天应诺,拉住封飞烟,说道:“带着你走,包管毫发无伤地送你回到封俊杰的手掌上。“那封飞烟看了左元敏一眼,这才与樊乐天闪身进入左边的树林当中。 张瑶光见状,道:“左公子,也走吧!“说罢,当先迈步入林。左元敏紧跟其后,埋头向前。 未几前方人声越来越大,张瑶光低声道:“小心了……“脚下更不停步。忽然间前方廝杀呼喊声大作,却是有人动上了手。张瑶光大惊,心想:“难道樊伯伯竟然与本门弟子动手吗?“左元敏这时也凑过嘴来,低声道:“怎么回事?“ 张瑶光道:“不知道,看看去。“与左元敏压低身子,尽量往前挨去。只见林外大路上,到处都是人影,吆喝叫喊声中,夹杂着兵刃交斫声,不久便已经有人受伤倒地,哭喊哀嚎。 张瑶光心想:“这不对,另外有人上山来了……“这个念头才转完,忽然听得有人朗声喊道:“大家住手!“声音虽不甚响亮,但是颇有一股威严,在这吵杂的环境中,既不压过旁人,亦不为旁人所掩没。张瑶光大骇,心想:“此人是谁?他的内力修为竟然如此高强?“ 张瑶光心中的惊骇尚未结束,更令人吃惊的事情接着发生。只见前方所站的本门弟子,竟然受到这个声音感召似的,竟然一个接着一个扔下手中兵器,有的还甚至五体投地,东倒西歪地或坐或卧,倒了有一半的人。张瑶光惊骇莫名,心想:“这……这是什么武功?“便在此时,身子一歪,竟然差一点摔跤。还好右臂一紧,有人及时搀住了她。 这人自然便是左元敏了。张瑶光回过头去,一脸迷惑地瞧着他。左元敏在她耳畔低声道:“这个和尚好深厚的内力,不过是这么一声呼喝,竟然令人头晕目眩。“ 张瑶光道:“和尚?“复又转头去瞧,远远地果然见到一个身材微胖的光头和尚,大摇大摆地拦在路中间。可是他的面容看上去相当慈祥和蔼,甚至有些愚鲁,说什么也无法令人相信刚刚那一声,会是出自于他的口中。 忽然间,紫阳山门这一边有道人影一闪,直往那和尚扑去,速度之快,匪夷所思。张瑶光尚未瞧清楚是谁,“啪“地一声巨响,两人已然对了一掌。那道黑影同时弹了回来,正面向前,往后倒退,半空中开口说道:“原来是少林寺住持慧海禅师大驾光临,未克远迎,尚祈见谅!“话才说完,身子刚好落地,拱手躬身,态度雍容。 那和尚双手合十,口唱佛号,道:“久闻紫阳真人神功盖世,早已悟道成仙,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那人便是张紫阳。只听得他马上接口回道:“真人二字,绝不敢当。大师弥陀掌功力深厚,掌力天下第一。“ 两人各自谦逊一番,互抬对方身价,气氛看似平和,其实甚为尴尬。那张紫阳身旁闪出一人,说道:“大师是前辈高人,可是一上来便用内功伤了这么多人,不知是何用意?“张瑶光听这声音熟悉,不用看也知道是管竹生在说话。 那慧海尚未回答,身旁已经有人替他开口说道:“大师是慈悲为怀,不肯不多伤生灵,所以才用无上神功震昏他。若不是如此,此刻在场的,最少要有一半流血受伤,这对你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左元敏听这声音,心道:“是韩少同韩前辈。想来封前辈他找帮手来了。“ 原来慧海这一招“象王吼“前后有别,那慧海后面也站了不少人,但他因为全都站在他的身后,所以刚刚他那一吼,只有前面的人受到影响,后面的人安然无恙。 左元敏两方都有认识、熟稔的人,忍不住想关心战局,缓缓地从张瑶光的右手边钻了出来。他知道眼前高手云集,只消弄出一点声响,行踪立刻就暴露了,到时两边不是人,那可比死还难受。于是小心翼翼地一寸一寸往前挨进,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躲在矮树丛后面,从树叶的细缝中放眼望去,只见不但南三绝、东双奇全部到齐,除了当中那个和尚之外,还多了许多生面孔,个个气定神闲,成竹在胸,一看便知道是个脚色。再看紫阳山门这一边,除了张紫阳亲自下山之外,管边二使亦在场上。其他还有几个看起来也不是普通人的狠角色,想来应是后五堂五大长老的其中几个。 只听得紫阳山这边有人说道:“如果说慧海和尚只用声音伤人,而不取人性命便是慈悲为怀的话,那掌门真人能够伤你却不伤你,岂不是大慈大悲,兼救苦救难了!“ 那丁盼大叫:“呸!有种的就动手来伤伤看啊!光耍嘴皮有什么用……“一言未了,忽见眼前银光闪动,丁盼心念一动,急忙缩头,同时耳边只听得“嗯嗯啊啊“几声,身旁有几个人应声倒地,接着便有人大叫:“大家小心,是毒针……“ 先前那人哈哈笑道:“猜得没错,是毒针。小心?来不及了……“右手又是一抬。这时人人都看到数十点银光,在火把的照耀下,从他的袖口中,像满天雨花一样地撒了出来。 群雄中有的武功高强,既然瞧见了东西,就一定躲得开,避得掉,只是此次随行的还有一些后生晚辈,前辈这么一躲,小辈不免就要遭受荼毒。日后要是传了出去,也是脸上无光。还没想到要怎么办好,只见那慧海身形一动,两只衣袖同时一挥,竟将所有毒针一声不响地收了进去。 群雄心思甫定,都忘了要喝采。倒是那个发针的人大声叫好,说道:“和尚的袖子原来除了用来化缘之外,居然还可以用来收银针,真是稀奇,厉害,厉害!“ 慧海道:“请段居士高抬贵手,瞧在老衲刚刚没有将毒针反激回去的面子上,赐给解药。“那人脸色微变,知道慧海既然说他可以将毒针反激回来,就绝不是夸大其词,于是便道:“没想到段日华名字,居然连堂堂的少林寺住持都知道,这可更是稀奇了。“轻浮的语气,已收敛了许多。 慧海道:“段居士的祖上先人都是暗器名家,令尊段立言,人称空手李广,英雄了得,一手八卦飞刀独步天下。只得可惜天妒英才,壮年早逝,令人好生惋惜。“ 慧海此言一出,众人顿时议论纷纷,就连紫阳山门里的人,也多不知道这段日华的来历。最惊讶的当然还是段日华本人了,只见他“嘿嘿“两声,黯然道:“爹算是死得早,不过那也不是什么天妒英才。有些人活了八十岁才死,人人却还觉得他走得太早了些,而有些人还只二十岁,却有一堆人巴不得他明天就去见阎王。“ 那荀叔卿从慧海后头走来,问道:“大师,这人竟真的是段立言的儿子吗?他夫妇父子三人,不是全部死在那场意外了吗?“原来荀叔卿与那段立言还颇有交情,一听到故人之子在此,连忙上前探查清楚。 慧海道:“荀施主说得不错,段氏一家,十三年前就已经都死在那场火里了。不过眼前这位段居士并非嫡生,乃是庶出。“荀叔卿道:“啊,原来如此。“两眼再看段日华的神情,已有不同。 只听得那慧海接着与段日华说道:“段居士的存在,江湖上竟然甚少人知,这一段陈年往事,固然不足为外人道,不过段居士可知道那一把火,除了烧光了段家几代以来的产业,连带邻近的几十户民房,也付之一炬。伤亡的当然也不只段氏一家,那场火一共死了二十七人,二百多人无家可归……“段日华脸色一变,道:“大师跟说这些干什么?“ 慧海道:“依老衲所知,段立言生前并未正式教过居士武功,可是刚才居士这一手'满天雨花',无论手法、准头、方位,却已经尽得真传。唉,那一场大火将所有的东西都烧个精光,不过想必那本'段氏暗器谱'在火烧之前,就已经被你抢救出来了。居士刚刚那一手,想来应该就是从这本秘笈上学来的吧?“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尽皆譁然。慧海这一番话,分明暗指是段日华放的那一把火,说他是弑父凶手。 段日华是边靖找来的,张紫阳只知道他曾有一段过去,但是已经洗心革面,打算在紫阳山上重新做人,所以也答应了让他加入。杀害自己的父亲是多大的罪过,这时听慧海这么说,张紫阳也不禁皱起眉头。 段日华虽然脸色微变,但是神情大致平和,只见他不急不徐地说道:“大师对于段家的事情,居然这般了解,想来大师与先父的交情,绝非泛泛。不过这些都只是大师的猜想,大师是佛门高僧,想来不会就用一个'想当然耳'来入的罪吧?“ 慧海不做正面回答,只合十低头道:“阿弥陀佛!“段日华“哼“地一声,续道:“这里还有不少先父的朋友,要是都听信大师这番说词,那段日华以后还要做人吗?“慧海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敢问段居士,这事你真的没做过吗?“ 众人听了,无不暗骂慧海的迂腐,在没有确切的证据之下,如何能在大庭广众下,直指段日华涉案?打草惊蛇不说,就算是段日华做的,能因为你这么一句话就认罪吗? 果然只听得段日华说道:“先父当初是未曾正式收为徒,传飞刀暗器上的功夫,不过当年娘为了讨好他,从小就逼练武。那时与父亲不住在一起,然后等爹偶而回来的时候,就要在他面前表演。有几次拳脚招式使得还不错,爹他很开心,夸天资聪颖,跟他一样,是天生练武的材料。那时娘便会顺水推舟,说道:“孩子如果不是这块料就算了,如果确实是块料,孩子的爹本身就是个武林高手,哪有自己不教,却让他到外头去学这种三脚猫把式的?不如叫他别去了,赶明儿个,你自己来教。'可是这时父亲却迟疑了,只是推托,不肯答允。父亲回去之后,母亲没有因此泄气,反而要加紧练习,下一次要表现得更好给父亲看。 “小时后父亲不常在身旁,但只要拳一打好,父亲就会很高兴,那一天就会多留些时候,看表演。还以为只要加紧练习,努力表现,总有一天父亲会喜欢,搬来跟一起住,所以就不断地练习。终于有一次,父亲受不了母亲苦苦哀求,便教练飞刀。其实不喜欢练兵器,一个人若是练了兵器,就等于被兵器所限制了,所以不爱练,尤其是父亲的飞刀,一去不回不说,形状还与众不同,得要另外打制,相当麻烦。不过为了讨好他,也就练了。 “父亲原本只打算教几招,应付应付母亲,可是学得很快,他每次一去一来,都惊讶于进步的速度,每回验收,他都笑得合不拢嘴,所以他越教就越上瘾,也越学越起劲。五年之后,什么袖箭飞镖、金钱镖,什么银针、铜钉、铁莲子、飞蝗石,只要是父亲会的,都练过了一遍。按照进度,他得把八卦飞刀传授给了,可是这时他又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63 犹豫了。 “那时已经长大了,早知道就算练成天下第一,父亲也是不会搬来跟住的,因为这事的症结不在他身上,而是他的元配,的大娘。大娘不答应,他是连吭也不敢吭一声的。不过只要把父亲得意的武功,练得比大娘的儿子好,父亲就会喜欢,而也算是替母亲出了一口气。再说,只要父亲来得勤,母亲也过得比较快乐,所以不论是为了面子还是里子,都要继续不断地苦练下去。 “但是父亲终究没有把八卦飞刀教给,这也就算了,后来他来看母女的时间也逐渐少了。母亲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总是不肯说。不过他不用说,也猜得到,一定是大娘发觉他打算将八卦飞刀传给,所以从中作梗,最后还限制父亲来看。 “母亲因此伤心难过,每天都闷闷不乐。父亲不来,母子俩的生计也出现了问题,只好将功夫放下,到城里的王员外家里去当武师护院。过了几个月,有一天父亲突然跑去看,拿了一个油布包,还有几两银子给,叫先去打几柄飞刀,然后就匆匆离开了。 “父亲走了之后,打开油布包一看,原来是一本手抄古笈,封面写的几个字,就像慧海大师说的,就叫'段氏暗器谱'。从此之后,便依谱中所载自行练功,每个月里,父亲总会出现个几个时辰,验收同时指导的暗器上的功夫。“ 段日华说道这里停顿了一下,续道:“这就是功夫的由来,大师还有什么疑问吗?“ 慧海道:“这么说,现在那本暗器谱应该在你手上啰?“段日华道:“没有。父子俩,一个先自修,一个抽空来指导,如此过了有大半年,父亲却忽然不再出现了。某一天夜里,大娘的儿子带了几个人跑来敲家的门,凶霸霸地向要回暗器谱。 “那本暗器谱研究了有六个多月,第几页第几行写了些什么,早已记得清清楚楚,有没有这本东西,对来说差别已经不大,虽说有些不甘心,但更不愿与他一般见识,所以就把暗器谱交给他了。“ 慧海道:“可是大火前几天晚上,老衲刚好在段府上作客,席间发生了一些事情,令尊离席处理,不久返回,神情有异。事后老衲才知,原来是段家家传暗器谱遭人掉包,不翼而飞了。“ 段日华道:“大师怀疑此事与有关?“慧海道:“此案牵连甚广,无辜受害者众,老衲也希望居士是无辜的。“ 那边靖听到这里,知道慧海并无直接证据可以指证段日华涉案,便出来打圆场说道:“此既为疑案,所要追查的证据还很多,不是在这儿三言两语,光靠对质就可以查证出来的。“说罢往前一站,续道:“方丈大师远来是客,若是前来与故人之子叙旧,那么便请上山。山中物资贫陋,不过几杯茶水总还是有的,方丈大师要与段兄弟秉烛夜谈,甚至通宵达旦,想来段兄弟也不会拒绝。可如果方丈大师是为了别人的事情前来,掌门真人就在这里,大家一刀两面痛痛快快地把话挑明了,也好让大家早点回去休息,胜过半夜在这里喂蚊子。“ 慧海道:“那么这些人身上所中的毒……“段日华道:“银针上喂的只是一般的麻药,等一个时辰药性过了,自然无碍。大师只是震晕了门弟兄,难道紫阳山门还会用剧毒来对付你吗?“ 管竹生喝采道:“段长老,做得好!紫阳山门正大光明,不去欺负旁人,旁人也别想欺上门来!“丁盼道:“呸,好个屁!紫阳山门除了下毒之外,就是放冷箭,还说什么正大光明,简直是忝不知耻!“ 丁盼一开骂,紫阳山门门众立刻还以嘘声,丁盼、封俊杰这边自然也不甘示弱,两边顿时互相叫骂了起来。 慧海道:“丁施主,这般叫骂也不是办法,叫大家先歇一歇吧。“续道:“段立言的案子,疑点甚多,不过今天既然知道段居士便在此间,这里离少林寺不过百里,老衲日后当来请教。“段日华道:“常言道:人在人情在,人亡人情亡。大师为先父这般尽心尽力,令人深感敬佩。“慧海道:“哪里,哪里。老衲知道居士的存在甚早,大火发生后,居士也随之下落不明,老衲一度以为同遭不测,难过万分。居士不仅面貌略似令尊,就连说话的口吻也如出一辙,再看你的出手,老衲便已知道确实是居士无疑。天意如此,慧海不敢不慎重调查一番。“ 段日华笑了一笑,不再回应。那慧海续道:“既然紫阳真人亲自下山,那就再好不过了。实不相瞒,老衲此次前来,是为了封俊杰施主的事情。紫阳山门与少林原是邻居,第一次拜访就是为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有伤两派情谊,但是此事若不解决,以后的摩擦只怕会越来越大。“ 管竹生道:“大师说了这么多,晚辈还听得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可否请大师明言?“ 那封俊杰好不容易请得少林寺住持出面,半途却杀出一个段立言的事情来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这时又听得管竹生装糊涂,早已忍耐不住,冲到慧海前面,大声喝道:“少装蒜了!女儿现在人在哪里?快将她放出来,否则跟紫阳山没完没了!“ 管竹生早知道是这么一回事,但还是故作轻松状,说道:“道是什么事情,居然可以惊动少林寺的住持下山,原来还是这一件事。“韩少同道:“封姑娘被人带到紫阳山上,让你扣留住了,这件事情有人证物证,你休想狡辩。“ 原来自从上回封俊杰等人冲上山,欲救出封飞烟未果之后,封俊杰等人便守在山下。要封锁整个紫阳山,他没那个本事,但是要重点式的滋扰,他却绰绰有余。只是这方法旷日费时,东双奇与钱坤、丁盼等人,虽然与他是多年好友,但也不是吃饱没事干,只要陪着他守株待兔就行了的,于是封俊杰决定向最近的少林寺讨救兵。同时亦找人传书,另找附近的武林同伴前来声援,以求快刀斩乱麻。 却说那紫阳山门虽然同时也在寻找封飞烟的下落,但人就是找不到,急也急不来,况且现在真正着急的人,也不是他,所以封俊杰等人守在山下,他虽然恼怒,却打算来个相应不理,时候一久,看看谁的耐力强。 可是今天入夜之后,山下岗哨却上报封俊杰等人再度往山上闯,管竹生便猜他此次一定是有备而来,否则只是历史重演,徒增伤亡而已。当下不敢大意,一面派人继续监视,一面招集山上众人,直往山下而来。两厢照面,已经三三两两地先打了几回合,直到慧海出现,管竹生等才知情况不妙。随后知道慧海竟是少林方丈时,管竹生早在心中拟好了几条因应对策,就等着武攻之后的文攻上场。 那管竹生听得韩少同出言质问,正中下怀,便道:“狡辩?为何要狡辩?这事情从头到尾,当中有哪一个人跟你说过,封姑娘不在紫阳山上的吗?“ 管竹生直言承认,韩少同倒是一愣。他原先就担心紫阳山门死不承认,别说想要搜山张紫阳这一关能不能过,就是张紫阳同意让他搜,这山头那么大,要想刻意藏起一个人,那要上哪找去? 钱坤心直口快,一听到管竹生这么说,便道:“既然如此,那么为何之前你百般阻饶,不敢让上山找人?“ 管竹生甩开折扇,随手一摇,说道:“此言差矣!钱老,是你不分青红皂白地直往紫阳山上冲。人家封姑娘在山上作客作得好好的,谁晓得你这般冲上来是想要做什么?山下的兄弟拦着你,死的死,伤的伤,这几个人在山上,难道还要打开大门,列队欢迎吗?这样怎么对得起山下的兄弟?“ 他口才便给,说得头头是道,钱坤顿时语塞,神色尴尬。要知道,封俊杰之所以认定是紫阳山门掳走了他的女儿,一来是因为他碰到了受伤的蒋大千与于万象,两人向他转述了女儿的消息;二来则是因为自己的女儿无端地失踪了三四个月,一点消息都没有,心中早已有女儿遇上了危om险的设想,而后她居然在现身在紫阳山上。 紫阳山门在他的心中素来形象不佳,这一点女儿也知道,既然如此,她又为何会跑去那里呢?自然而然地,他的主观意识便告诉他,女儿一定是被紫阳山门给掳走了。 其实他这样想,一点也没错,因为严格说来,秦氏父子也是广义的紫阳山门门人,更何况那天左元敏在他面前神色慌张,作客一说,他实在万万不能相信。 但此刻管竹生娓娓道来,事情却好像变成了误会一场,原因都是自己太冲动了。如今黑白颠倒,是非错乱,封俊杰又急又气,两眼欲喷出火来。而钱坤一番话被人挡了回来,困窘之余,也只有转头过来,向他投以求助的目光。 这下子封俊杰除了气急败坏之外,还多了对同伴的愧疚,当下上前一步,说道:“好,就算你说的对,那么要找的女儿,请你现在就让她下山来见!“ 管竹生收拢折扇,轻轻地拿它在自己的脑门上敲了几记,说道:“关于这一点,请恕管某无能为力。“左元敏在一旁听了,心中暗骂道:“这姓管的真可恶,明明知道封前辈心中着急,还故意这么消遣他!“果然听得封俊杰低吼一声,怒道:“你说什么?“ 管竹生道:“是无能为力,因为令嫒早在四天之前就已经下山,离开紫阳山门了。这会儿你叫上哪儿找她去啊?“封俊杰一算,四天前不就是他上山的那一天?管竹生这么说,岂不是暗指当天封飞烟就已经跟他一起下山了? 封俊杰将脸一扳,说道:“如此说来,你还是不肯放小女下山,是吗?“管竹生道:“封兄这可不是在为难吗?明明没有的东西,你叫要怎么交出来?“ 封俊杰道:“不为难,很简单,要上山去搜一搜!“上山搜人的状况,是最没把握,最糟的一种方法,这个之前他就已经讨论过了,封俊杰最后还是提出这样的要求,可见他也是无法可施了。 边靖插嘴道:“要是让你上山去搜,却搜不到人呢?“封俊杰道:“少林寺住持慧海方丈为证,要是找不到人,立刻下山,从此不再踏上紫阳山一步。“ 韩少同听他说得斩钉截铁,连忙道:“封兄,这样好吗?“封俊杰道:“放心,有独特的方法,如果飞烟要让知道她在哪里,就一定找得到她。“ 管竹生道:“可是这样等于让你白搜了,慧海大师,这样对紫阳山门来说,不是太不公平了吗?“ 慧海微微一笑,说道:“据老衲所知,这紫阳山原也是修道之地,咱方外之人,给人方便,自己方便,有什么吃不吃亏呢?更何况管施主先前也说封姑娘确实曾在山上,封施主爱女心切,有失察之处,大家将心比心,那也是人之常情。计较得失之心不去,离道可就越远了,不知老衲这一点看法,紫阳真人以为如何?“ 张紫阳微笑道:“计较得失,是相对的,离道远近,也是相对的。“说着向前走了两步,续道:“敢问大师,贫道刚刚这两步,是离道越远了呢?还是越近了?“ 慧海哈哈大笑,道:“所想越近者越远,所想越远者越近。“张紫阳道:“善哉!既然如此,大师何不以此偈语,转赠封兄呢?“慧海笑得更开怀了,说道:“这是真人说的,相对于封施主来说,他却是所想越近者越近,所以无论如何,他必须上山一趟。“ 张紫阳笑道:“原来如此。大师禅功深厚,改日定要讨教。“慧海喜道:“随时恭候大驾!“ 两人一来一往,不过是几句话,随即搞定,管竹生倒是有点意外。但是掌门已经如此决定,身为下属的,当然不好再表示意见,只道:“既然如此,便请封兄随来。“ 封俊杰道:“只一个人上山,要从何找起?当然是大家跟着上山了。“管竹生道:“紫阳山占地辽阔,别说是封兄一人,就是眼前你的朋友全部上去,那也是沧海之一粟而已。可是封兄你也当然得过,只要派两个手下跟着你便可,但要是眼前这么多人都想上山,要如何管理?得派多少人手跟着你?你要是找三天三夜,难不成也得跟你三天三夜?每个人可都是有正经事要做的。最后这万一人没找着,山上却丢东落西,少了这个,缺了那个的,到时要找谁负责去?“ 其实管竹生这么顾虑也是有理,可是这样暗喻别人手脚不干净的言语,却惹恼了对方一干人等。那钱坤便率先叫道:“胡说八道!你紫阳山是座金山吗?有什么东西值得拿的?当真好笑!“ 丁盼也道:“要不是飞烟师侄的关,你就是用八人大轿也抬不来,丁盼肯上山去,那是你的造化!“ 管竹生道:“嘿嘿,那就不必了,依看,丁盼你老兄就不适合上去。你既对成见那么深,万一上山又找不到人的时候,只怕你会暗中破坏东西泄愤。“ 丁盼大怒:“去你的,丁盼想要破坏东西,还需要暗中吗?你这酸书生,忒也狗眼瞧人低!“ 管竹生亦喝道:“就是这么说了,你想上山去,得先过这一关!“ 忽然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你这一关,现场人人适用吗?“那管竹生一惊,立刻反应道:“阁下难道想要车轮战吗?“那声音道:“不,只问你,是不是只要过了你这一关,就可以上山去找人了?“ 管竹生心念一动,说道:“在现场的有边右使,以及后五堂的五位长老,还有,阁下如果喜欢,可以迳行挑一个来挑战。“那声音道:“好!“说着,一道人影从人群中闪了出来。 那左元敏见这场面本来已经缓和下来,不料却又突然生变,心中只道:“樊大哥躲在哪里?怎么还不把封姑娘带出来?“眼见封俊杰这一方出现一个生面孔,冲突又要一触即发。 左元敏仔细打量这位生力军,见他年纪约有五十来岁,中等身材,前额微秃,全身肌肉虬结,一付相当威猛的样子。自从人后走到人前,两手一贯地环抱胸前,姿势未稍改变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64 。一把长剑怀中常抱,斜斜地从他的右肩横过胸口,剑穗飘扬,突兀地又给人有一种飘逸俊雅的感觉。 管竹生道:“丁兄是把机会让阁下呢?还是阁下另有打算?“那人道:“不找你,找段日华。“管竹生一愣,回头瞧去。 那段日华心想:“难不成又是一个父亲的故友?“上前说道:“朋友,认识吗?“那人道:“不认识。“段日华道:“那么……“还没说完,那人已接口道:“你刚刚那一招'满天雨花'碍着了。“ 段日华奇道:“碍着你?碍着你什么了?“那人道:“碍着的名字。“放开双手,抽出长剑,续道:“想看看,到底是你的满天雨花厉害,还是的雨花神剑高超!“ 左元敏心中一惊,暗道:“他……他是夏侯仪?“ 傲剑狂刀记 第十六章开山入门 第十六章开山入门 没想到那段日华也是一般心思,脱口说道:「你是夏侯仪?」 那人身旁闪出一个青年,段日华曾经在路上遇过他,知道他是夏侯仪的儿子夏侯无过。只听得他代替回答道:「不,这位是的伯父,人称『一剑快一剑』的夏候非。」 段日华只知道雨花神剑的夏侯仪,却不知道还有一个夏侯非,愣了一愣,没有答腔。 那夏侯非道:「怎么?夏侯非没有资格接你的暗器吗?」段日华心想:「满天雨花这种招式名目,刀剑拳脚随处可见,偏偏你老兄这般奇怪,为了一个名称问题,来跟纠缠不清。」说道:「这个世上的人,只要有手有脚,都能来接的暗器,以的双眼初步看来,夏侯先生当然也有资格了。」夏侯无过怒道:「你说什么?」 夏侯非道:「他说得没错,无过,的雨花神剑也是如此,别人愿意向讨教,就不该问他够不够格。只要是个活人,都应该赐招。不过这事情是这样的,段先生,有些活人来接过招之后,就成了废人了,还有一些,则成了死人。不知段先生想变成哪一种?」 段日华笑道:「不是人,是神,所以哪一种都不是。呵呵,也许大家觉得太过狂妄自大,但也不是第一个,就像有些人,明明只是个凡夫俗子,却说自己的剑是神剑,那不是……」一言未了,眼前寒光闪动,夏侯非已经动手。 段日华见眼前寒光点点,竟搞不清楚那一点剑尖到底在哪里,两手一扬,各种形形色色,不同的暗器同时出笼。这些暗器出手前后总有些许差别,但是因为形状重量各不相同,所用的手法与力道也不尽相同,待它到达夏侯非门面的时候,几乎是同时而至。 光以发射暗器的手法而论,段日华在这方面的造诣,可以说是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夏侯非也不由得高喝一声:「好!」身子往后疾退两步,当下也不闪避。众人只见他手中剑光一抖,接着便听到「叮叮当当」的一串声响,已将所有暗器全部打落。 两人这一下兔起鹘落,彼此都暗自佩服对方武功了得。夏侯非自认难得遇到对手,马上斜踩两步,左手引指,接着便要继续追击。慧海一手拦来,阻止道:「刀剑无眼,这样下去,事情只会弄得更糟,请夏侯施主考量一下封施主的感受。」 两人才过一招,那夏侯非原本不愿就此罢手,不过一听到慧海最一句话,这才想起自己不过是客,封俊杰才是主,自己喧宾夺主,那可太失礼了。剑锋急转几圈,停势收剑。 慧海向夏侯非点头示意,随即便道:「紫阳山门这么大,管施主坚持只让一人上山,实在是太为人所难。若是紫阳真人信得过老衲,那么今夜所有上山的人,全都由老衲做保,要是紫阳山上少了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尽管可以少林寺来抵押。」 忽然前方的树林里有人哈哈大笑,说道:「慧海和尚不愧是得道高僧,据所知,这群人跟你也没什么交情,封俊杰跟你还是头一回见面,没想到你居然肯为他,用少林寺五百年的产业来做担保。」 慧海笑道:「其实这也不难,老衲相信,以诚信待人,人必以诚信待你。老衲担保的不是眼前这些朋友,乃是人性。就像樊长老躲了那么久,老衲就是相信你不会暗箭伤人,所以一直背向着你,从来也没想到要回头瞧一瞧的道理是一样的。」 那人哈哈大笑,说道:「好说,好说。不过你这么大方,害没有好戏可以看,老是躲着就没意思了。好了,好了,你大家伙儿也不用上山了,封姑娘在此。」言毕,两道身影从众人身后窜了出来,半空中同时响了一声清脆悦耳的女声:「爹……」 这两道身影自然是樊乐天与封飞烟了。他两个人先左张两人而走,而樊乐天的武功,又是三人中最高的。所以虽然同样是躲在树林里,但是樊乐天一路往前挨去,却已经绕到众人的身后去了。原来他是打算躲着不出面,但毕竟还是担心这些人会对紫阳山门不利,所以绕到他后面,必要的时候,还可以作为箝制。 封俊杰久不见爱女,四天前匆匆一眼,只有让他思念更深。夜色中但见她面容憔悴,整个人彷佛瘦了一圈似的,心中更急。未免夜长梦多,他急忙迎上前去,先将她拉到一边,这才细细问道:「这几天妳到底在哪里?让爹担心死了。」 那封飞烟原本还很坚强,这时一见到父亲因为连日奔波,脸上颇有风霜之意,彷佛一下子又老了几岁似的,忍不住泫然欲泣道:「女儿……这个说来话长……」 封俊杰安慰道:「既然说来话长,就不急着现在说。妳看,妳众位叔叔伯伯都在这里,为了妳,他已经陪着奔波了好一阵子,没有睡过一夜好觉。妳快谢谢他了。」 封飞烟见众人中,就荀叔卿的年纪最大,于是便依言上前拜谢。荀叔卿急忙拦住,说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要客套,到别的地方客套去。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问问看到底实情如何?要真是他扣住人不放,正好请慧海大师评评理。」 封俊杰道:「正是,你瞧,把该做的事都忘了。」与封飞烟说道:「妳老实告诉爹,妳是不是让紫阳山门的人给拿住了?妳老实说,爹还有这些叔叔伯伯、方丈大师都会给妳做主的。」 封飞烟心想,大家为了她这般劳师动众,已是心力交瘁,此时要是她说一句:「其实这一切都是个误会。」别说大家会觉得一番奔波却换来自讨没趣,而要直呼做了傻瓜之外,以后父亲再说出口的话,只怕也要大打折扣了。 可是临时之间要他自编一个谎,既不陷害到紫阳山门,又能顾及了大家的情绪,却又超出了她能力所及。支支吾吾半晌,最后还是决定老实说,便道:「其实当初绑架的另有其人,但一个月前就自由了。至于到紫阳山门来,却是自愿的,没有人限制的行动。你瞧,现在不是好端端的出现在这里吗?」 众人听了,皆是一愣。就连管竹生、边靖等人,也都想:「虽然未曾得逞,不过确实是打算留住妳的。没想到坏的事情,妳一件也没提,轻描淡写就带过去了。」表面上虽然装着蛮不在乎,但是内心深处,却还是有一点感谢之意。 封俊杰皱眉道:「此话当真?」封飞烟道:「是真的啦,骗你做什么?」那慧海道:「封施主,事情这样演变,乃是最好的结果。两方都不伤和气,令嫒也平安归来。施主难道反而希望有事发生吗?」 封俊杰想想也是,说道:「先前一心一意,只想着要怎么冲上去救人,现在女儿找到了,却还是想着要跟对方理论,唉,是本末倒置了。」慧海知道一般人的这种感觉,于是朗声与所有人道:「各位朋友,此次前来,为的是替封施主,来向紫阳山门要人。现在人既已平安归来,这就是最终的目的。虽然过程有点出乎意料,老衲却要说是出乎意料的好。各位若是私底下与人有新仇旧恨未解,那是改天的事,老衲不想管,也管不着。但是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 慧海毕竟是当今武林中,第一大门派的掌门住持,说话当然有一定的份量,否则封俊杰等人也不会去找他来了。所以慧海既然都开口了,封俊杰等人,自然都无异议。 慧海道:「这边,想来都同意老衲的看法,不知紫阳真人的看法如何?」张紫阳笑道:「如此甚好,便依大师所言。」 自从两人见面以来,慧海每说什么,而要询问张紫阳的意见,张紫阳就刚好都没意见。慧海不知张紫阳究竟是真客气,还是皮里阳秋,另有文章,于是便试探道:「这里算来已是在紫阳山门的范围,老衲自做主张,喧宾夺主,越俎代庖,还请掌门真人见谅。」 张紫阳道:「大师客气了,其实封姑娘不辞辛劳,为舍妹耗费内力疗伤,是紫阳山门的恩人。原本此事一了,还要留她盘桓几天,了表谢忱,只可惜阴错阳差,造成误会,是贫道过意不去。」 慧海半信半疑,说道:「原来如此。」但也不想多生枝节,便代表封俊杰等人与紫阳山门告辞。张紫阳道:「管左使,万长老,请你两位送方丈下山。」慧海客气道:「请留步!」 那封飞烟见众人开始移步,忽然想起左元敏,开始东张西望起来。封俊杰问道:「怎么了?」封飞烟道:「没……没什么,……在找左元敏。」封俊杰道:「妳是说那天在陆家庄遇到的个小子吗?前几天好不容易跟着妳的暗号,冲上紫阳山上,他居然敢伸手拦。跟你说,这小子很有些古怪,以后要是碰到他,可得小心……」 封飞烟道:「爹,事情绝不是你所想的这样啦……」封俊杰道:「那是怎么样?」封飞烟道:「哎呀,他为人侠义心肠,秉性端正是你说的,他现在有些古怪也是你说的。」语调有些不耐烦。 封俊杰道:「……妳这几天都跟他在一起?」封飞烟点头,说道:「其实他也算救了一命。」封俊杰皱起眉头,说道:「这件事情会查清楚的,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封飞烟知道左元敏就在附近,但是四下瞧不见他,自己一个女孩子总不好在众人面前大叫他的名字,又四处环顾了一会儿,才大失所望地跟着父亲一步一步走下山。 众人走了几步,那钱坤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回头道:「杨承先呢?他不是投靠了紫阳山吗?怎么没看到他?是不是躲起来了不敢见?」管竹生只是笑笑,不做回答。钱坤发了几句牢骚,既无人响应,也就跟着人群走了。 敌人既去,管竹生便先分派人手,将地上伤者扶回山上。其它的人,也让他各自回到各人的岗位上,人群逐渐散去。张紫阳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忽道:「好了,你两个可以出来了,躲在那里要躲到什么时候?」 张瑶光噗嗤一笑,与左元敏道:「出去吧,哥发现了!」 左元敏道:「是。」与张瑶光从树林里闪身出来。樊乐天向前拍拍左元敏的肩膀,笑道:「好了,事情这样解决是最好不过了,虽然有点无聊,却也算是皆大欢喜。」管竹生趋向前来,说道:「还好没出什么大乱子,要不然樊长老,你这样做法,是陷整个紫阳山门于危om险而不顾,依门规是要议处的。」说着,看了张紫阳一眼。 张紫阳视而不见,不做反应。樊乐天嘻皮笑脸地道:「有在暗中照护,不会出什么乱子的!管左使什么都好,就是小心过了头,婆婆妈妈的,不甘不脆!」管竹生道:「就是小心谨慎,掌门才会让总理门中大小事情,有道是小心驶得万年船,也没什么不好。」 樊乐天笑道:「有劳管左使费心了!」管竹生正色道:「不过紫阳山门可不是一个人的,还请樊长老凡事多担待些,免得到时候掌门难做人。」樊乐天道:「真有那个时候,绝对不会让掌门人皱一下眉头的。」管竹生道:「好说,好说。」 管竹生将该说的话说完,便与张紫阳道:「请掌门人早点休息。」张紫阳道:「管左使辛苦了!」管竹生道:「这是属下该做的。」长揖拜别。之后,边靖、段日华、万国明等一一前来问安,这才离开。 张瑶光见管竹生离去,在他背后做了一个鬼脸。樊乐天道:「别理他,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张紫阳道:「这事情就是这么巧,才想让樊长老去接应你出来,就这么刚好,他正好又闯了上来。不过也许这就是天意,管竹生还有边靖看到连少林寺住持都出面了,也不敢太强硬,你没瞧,封姑娘刚现身的时候,他一句话也没说。」 樊乐天道:「说其实是你对他太好了,要是你说一声:『封姑娘是的客人,谁要是想动她一根寒毛,先得来问问。』包管他纵使还有废话要说,也都会马上吞回肚子里去。」 张紫阳道:「要是打算这样的话,管竹生出现在面前的第二天,就会这样做了,还需要等到现在?」樊乐天道:「总之搞不懂你,也不打算搞懂。」 张紫阳道:「不说这些了。对了,左兄弟,你怎么没跟他一道下山去?」左元敏尚未答话,那樊乐天已道:「左兄弟又不跟他一道,为什么要跟他下山去?再说,左兄弟是的客人,现在要请他上山去,喝个他三天三夜,在醉得不省人事之前,谁也不能让左兄弟离开。」 张紫阳道:「你紧张什么,也没说要赶他下山,瑶光这一次的事情,还没谢谢他呢。左兄弟,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不妨多留几天。」左元敏道:「张姑娘的事情,其实也有责任,晚辈实在不敢居功。所以掌门说要谢,绝不敢受,不过樊大哥要请,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樊乐天一开始以为他要拒绝,已经将脸扳了起来,不过听到后来,却十分满意,大笑说道:「走走走,再不回去,天都亮了。」拉着左元敏走了几步,忽地独自转回头来,得意洋洋地与张紫阳低声道:「说这小子与众不同吧?他大概是这世上第一个,当着紫阳山门掌门真人的面,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65 明着说不买你的帐,却又说得这么轻松自然的人吧?」 张紫阳笑而不答。樊乐天道:「瑶光,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天再来找妳。」说罢,飞身回到左元敏身旁,与他一同上山。 张瑶光在他身后大喊道:「找做什么?」樊乐天也不回头,只将手高高举起,摆了一摆,自顾走了。 张紫阳待众人都走了,这才关心张瑶光道:「这几天,身子觉得怎么样?」张瑶光道:「感觉力气都回来了,想再过几天,就可以继续练功了。」张紫阳奇道:「练什么功?」 张瑶光笑道:「练练哥哥最新研究出来的功夫啊,已经看到了。」张紫阳会意,说道:「你能不能告诉,练这么多功夫要做什么?」张瑶光道:「当然是越练越强,将来武功天下第一啰!」 张紫阳摇摇头,说道:「武功天下第一又怎么样?妳的脑袋瓜子里如果装的都是这种东西,表示练功对妳有害无益,那就不准妳再练下去了。」张瑶光道:「为什么?知道了,你要说练武是为了强身健体,自卫同时也能锄强扶弱是吧?这都知道,可是武功如果不是要让人越练越厉害,那这么多人练武做什么?那你又干嘛这样绞尽脑汁,竭尽心力地不断研究,创出一种一种的武功法门?」 张紫阳道:「好{炫&书&网}久没有聊一聊了,走吧,边走边说。」迈步而行。张瑶光在他身后嘟嚷了一声:「不是好{炫&书&网}久没聊了,是你一直避开……」随即快步赶上。 两人行出里许,张紫阳慢下脚步,让张瑶光与他并肩而行。又过了一会儿,张紫阳指着天上的半轮明月,道:「月圆月缺,亏而复盈。自有天地以来,莫不如此,这就是天道。人说秋鸿有信,就是说鸿雁每年秋末南飞,初春复返,年年如此。人既然亦存活在天地之间,又如何不受天道影响?春耕夏耘,秋收冬藏,想要逆天而行,只有自取灭亡。」 张瑶光道:「哥,这些都知道。这就是所谓顺天者昌,逆天者亡嘛!」张紫阳道:「不,妳不知道。妳只知道除了人以外的万物,都要依循天道,才能运作生长,妳跟其它的一般人一样,自认人定胜天,是吧?」 张瑶光道:「这不是你教的吗?人如果不能经由努力,排除上天给你的限制,克服万难,最后成就一番事业的话,那为什么要力争上游?又为什么要努力用功?」 张紫阳微笑道:「这叫做:此一时彼一时也。那时妳年纪轻,正式成长茁壮的时候,不趁那个时候多吸收养分,多撷取天经地华,妳如何能够成长?也是依循天道在教育妳啊!」 张瑶光道:「好,知道了,你说的都是天道,这总可以了吗?」张紫阳笑道:「毛虫在牠还是幼虫的时候,除了睡觉之外,就是拼命吃,拼命吃,不断地将成长所需的养分吃下去,这可以用来比喻妳的小时候,不必问为什么,就是勇往直前,不断地学习就对了。等到这只小毛虫越长越大,不断地蜕皮成长,再来就是要结茧成蛹,等待羽化。这是虫儿最重要的一个时刻,也是牠最危om险的一段时刻,顺利的可以羽化成蝶,飞翔在天地之间,没有成功的,就是作茧自缚,不是给别人吃了,就是死在茧中。」 张瑶光道:「知道你说现在是个蛹,不知死活就是了。」张紫阳道:「练气养身,是为了让自己的体内运作,也依循天道。这时自然身体强健,寿命延长。妳说锄强扶弱,那也是依循天道中,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天理循环,但妳说天下第一,那就是走火入魔了。」 又道:「练功只是一个法门,让人利用身体力行,去帮助体会天道的正意,这跟佛门弟子练武的目的,是一模一样的。再说一个人不练武功,难道就会离天道越来越远吗?不会,说练功只是一个法门,天下九流十家,莫不上顺天理,下应民心。就算是绘画的工匠,捕鱼的渔夫,技艺越到炉火纯青,对于天道的体认,也就越深刻。」 张瑶光有点不耐烦,抱怨道:「哥,可不可以不要再说了,听听得头好痛啊。」脸上一副痛苦的样子。张紫阳道:「这样表示妳功夫越练身体越差,再练下去,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这几天没有经过的允许,就不准开始练功,听到没有。」 张瑶光只将一张小嘴翘得半天高,撇过头去不说话。张紫阳道:「才说妳两句,妳就生气了?别忘了,是妳哥哥,父亲不在,长兄为父,若是不骂妳,谁来教导妳?」 张瑶光酸溜溜地道:「是,兄长大人,妹妹知错。」 这回换成张紫阳没有反应,两眼直望着前方,脚下毫不停留。张瑶光跟着跟着,逐渐落后,正要唤他等一等自己,却听得张紫阳道:「妳这样的态度,与管竹生、边靖那帮人有何区别?难道妳也想让像敷衍他一样敷衍妳吗?好了,不说了,妳早点回去休息吧!」说着,脚下使劲,身子如箭离弦,直往前冲去。 张瑶光一脸错愕,脚步逐渐慢了下来。她的脑袋瓜子里不断盘旋着刚刚张紫阳最后所说的那些话,想着想着忽然觉得委屈,不由得泫然欲泣。不过她还是勉强忍住了泪水,发足狂奔,直往山上而去。 樊乐天虽然常常不在山上,但是在山城里,与张瑶光一样,也有一幢自己的屋子。樊乐天的屋子虽然不大,但是庭院、花园、假山、流水样样不缺,还有八九个男仆女婢,平日帮忙整理内外。 左元敏被安排到靠近围墙边的厢房休息。一夜昏昏沉沉,也不晓得有没有睡着。天亮即起,女婢便端来热水,稍做梳洗后,便到庭中散步。 左元敏转了几圈,正觉得无聊,在转角碰到一个园丁,便向他问道:「请问樊长老起床了没有?」那园丁不知道,指引他去问管家。那管家道:「樊爷一大早就出门去了,没说去哪儿。」 左元敏愣了一下,只好先回到房间。不久樊乐天差人来叫,左元敏便跟着来人出了宅院,到了山城中一家大酒馆中。那酒馆的店伴瞧见了左元敏,便叫道:「是左爷吗?樊爷他在楼上已经等很久了,小的带你上去。」左元敏心道:「他?」便道:「除了樊大爷之外,还有什么人?」那店伴陪笑道:「所有的贵宾都到了。」 店伴有回答等于没回答,左元敏也就不再询问。来到二楼,却见楼上在靠近窗边的桌上摆满了一桌酒菜,樊乐天、张紫阳、张瑶光、柳辉烈与柳新月都在席上,其它的桌椅则是空无一人,想来这二楼是给他包了。 樊乐天哈哈大笑,说道:「的客人来了,左兄弟,快过来,大家等得都很心急了。」左元敏快步上前,一一见礼,这才就座。 樊乐天道:「左兄弟昨夜睡得好吗?吩咐了下人,要他别太早去叫醒你,结果在这边张罗了一下子,就把这事给忘了。才赶紧另外派人去找你,怎么样?昨夜好睡吗?」 左元敏讪讪笑道:「还不错。」张紫阳举杯道:「来,大家先干一杯。」樊乐天道:「干杯是没有问题,但是总要有个名堂。这一杯为了什么呢?」 张紫阳道:「首先,是为了庆祝瑶光这一次大难不死,痊愈康复。还有,昨夜三言两语,就把南三绝、东双奇给打发了。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紫阳山门结交了左元敏这位朋友。」 樊乐天大喜,说道:「这一杯应该干,不,应该连干三杯,来来来,大家一起干了!」带头起哄。众人包括左元敏,不论愿不愿意,也都只好举杯养脖子,将手中酒杯给干了。 张紫阳续道:「瑶光,这一回要不是有左兄弟帮忙,也许妳就再也见不到哥哥了。妳是不是应该敬左兄弟一杯?」 张瑶光没精打采地应了一声「哦」,替自己与左元敏斟了一杯酒,举杯道:「敬左兄弟!」左元敏感觉她怪怪的,但还是一饮而尽。 柳辉烈道:「左兄弟,之前因为还不认识你,所以对你多有失礼。正所谓不打不相识,还请多多包涵!来,也敬你一杯!」左元敏赶紧道:「哪里,哪里……」又喝了一杯。 接下来便是柳新月,为了感谢他救了自己亲爱的妹子,也敬了他一杯。倾刻间,左元敏椅子都还没坐热,就已经连干了四杯。 樊乐天见他喝酒豪爽,颇觉得欢喜,说道:「左兄弟,当初你在路上救了绝影,见牠神骏,便知道牠的主人不是平常人物,甚至排除万难,就是为了想要见牠的主人一面。如今你已经达到你的目的了,如何?紫阳山可有让你失望吗?」 这个问题颇难回答,左元敏想了一想,还是说道:「初见樊大哥,知道大哥与绝影主人相识,便已确知主人不凡,后来见到张姑娘,这个想法也没有改变。至于紫阳山门给的感觉,掌门真人气度恢弘,见识渊博,武功精深,是一代宗师,可是紫阳山门名声不佳,却也是事实……」 樊乐天笑了一笑,与张紫阳说道:「说得没错吧……」张紫阳道:「左兄弟,你年纪轻轻,不知究竟听到了什么,紫阳山门不佳的名声?」左元敏道:「晚辈原本不是武林中人,上山之前,根本不知道紫阳山门的存在。」张紫阳道:「左兄弟这么说,不是消遣来着。」 左元敏赶紧起身道:「掌门真人明鉴:封俊杰与韩少同两位前辈,都是武林中公认的英雄人物,晚辈初入江湖,所遇到的人虽然不多,但只要一提起两位前辈的大名,人人都是竖起大拇指,赞道一声:『好,好汉子,真英雄!』像这两个人分属南三绝与东双奇,其它成员就算没这么受人钦佩,但也没有听过有人抱怨。」 柳辉烈道:「左兄弟的意思是,紫阳山门与南三绝作对,是紫阳山门的不对啰?」左元敏道:「这一点晚辈不敢妄言。不过这是可以接受江湖公论的,晚辈有自己的想法,那也不足为奇。」 张紫阳道:「左兄弟请坐,今天只是随意聊聊,不用太拘束。」左元敏复坐。张紫阳道:「左兄弟能在这些人的面前,坚持自己原有的独立意见,相信这除了要有相当的自信之外,还要有些本事……」左元敏道:「晚辈只是将所知道的,说给诸位前辈参考罢了。」 张紫阳道:「左兄弟不必客气。说过了,今天大家只是闲聊。你两人相处时间虽短,但是你的人品有樊长老作保证,而你的功夫,依看来,只要你继续照目前的进度练下去,十年之内,就能与后五堂长老一较长短。」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的人包括左元敏在内,都忍不住轻呼出声。那张紫阳的功夫已到什么境界,没有人知道,但是世上鲜有敌手,却是众所周知。以他目前的成就地位,自然不会随随便便地夸赞旁人。他说左元敏十年之内可以赶上五大长老,应该就是有这样的把握才说。 樊乐天喜道:「恭喜左兄弟,要真如此,当年在你这个年纪,还没有这番成就呢!」左元敏脸上一红,说道:「是掌门真人谬赞了!」 张紫阳道:「问过左兄弟的师承来历,左兄弟当时回答你并没有师父,是这样没错吧?」 左元敏道:「晚辈句句实言。」张紫阳道:「要真是这样,那就好办了。」樊乐天接着道:「左兄弟,就如你所说的,紫阳山门在外的名声并不好,这个你知,知,掌门人知,柳长老知,大家都知道。可是你知道吗?这并不是愿意的结果,最少也是掌门人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左元敏插嘴道:「这一点知道,张姑娘曾经跟提过一些。」樊乐天拍掌道:「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今天也不必多费唇舌了。左兄弟,今天紫阳山门能有这样的规模,是许多人努力而来的成果。不说别的,有空的话,左兄弟可以到街上去看看,在这里安居生活的百姓,哪一个人过得比外面差?紫阳山城的城门管进不管出,要是有人对此间的生活不满意,要搬出去,紫阳山门从来不会加以限制。相反的,在外头的,有多少人等着要举家搬迁进来,无奈地方有限,只好加以管制。」 左元敏道:「大家喜欢住在这里的原因很多,不过猜想,首先,这里与朝廷关密切,所以人民百姓才可以这样自由搬进搬出;第二,紫阳山门垄断了许多生意,又有田产提供耕作,大家当然喜欢来了。」 樊乐天道:「不妨这样想,这些百姓在外面都是穷苦人家,平日遭到土豪劣绅、富贾地主的压榨,努力一辈子,最多也只能求得温饱。不瞒兄弟说,以前老哥哥年轻的时候,要是遇到情节恶劣的,二话不说,一刀就砍了。但是那又如何?这些有钱有势的大官员外,哪一个不是子孙满堂?杀了一个,家产一样有人接手,明天的日子还是一样过。你说,什么才是釜底抽薪,一劳永逸的办法?除非自己当地主。」 左元敏奇道:「自己当地主?」樊乐天道:「不错,现在紫阳山做的,就是一个地主的事情。不一样的是,不欺压人,一切都有既定的规矩,只要凡是照规矩来,人人都可以在紫阳山上安居乐业。」 左元敏道:「可是紫阳山势力这么大,外头的人根本无法与之抗衡,那他的生活谁来照顾?」樊乐天道:「有受影响的,都是一些既得利益者。平民百姓根本感受不到紫阳山门的存在。」左元敏道:「可是并非所有的既得利益者,都是压榨百姓的坏蛋啊。」 樊乐天笑道:「这就是今天请你来的另外一个目的了。」张紫阳补充道:「说来惭愧,当初凭着一股热诚,一手创立紫阳山,满怀着许多理想与希望,以为从此可以照顾一些需要帮助的人,却忽略了纵使是一片不求回报的好心,也是需要妥善管理,否则结果只怕会令人大失所望。就像农夫种植作物,若是只知播种耕耘,却不知后来还要持续除草施肥,那将来收成时,不免要望着农田,大叹秕稗稂莠,坏美沃良土。」 左元敏听这比喻颇符合目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66 前紫阳山的情况,倒是马上就听懂了。忽听得张瑶光插嘴道:「这就叫自以为替天行道,结果人算不如天算,是吧?」讽刺的是他两个昨夜的对话。众人不名缘由,只觉得这个掌门人的妹妹有点不给面子,其它也不觉什么。张紫阳也装着听不懂,并没有什么反应。 左元敏道:「天下不如意事,十有八九,掌门真人若真的有心改革,相信总有一天,全武林人会对紫阳山门有所改观的。」 张紫阳道:「光是有心改革还不够,得还要有些助力。」樊乐天接口道:「既然兄弟没有武功派别,听瑶光说,你从小父母双亡,无牵无挂。老哥哥的意思是,想要请你加入紫阳山门。」 左元敏大吃一惊,说道:「这……这恐怕……」樊乐天道:「左兄弟该不会是瞧不起紫阳山门吧?」左元敏忙道:「小弟不是这个意思,而是……而是这个事情,从来没有想过。」 张紫阳道:「既然没有想过,那更应该好好地想一想,考虑考虑,不需要马上给答案。」樊乐天道:「是啊,就是兄弟想拒绝,也好歹仔细想一想再回答。再考虑的过程当中,要是有什么问题,就马上来找,只要知道的,一定为兄弟解答。」 左元敏面露难色,道:「这个,……」张紫阳道:「樊大哥的为人,你是知道的,做人如何,你也应该有一点了解。尤其是瑶光,你跟她相处那么久了,她是好人还是坏人,难道你还分辨不出来吗?」左元敏道:「晚辈就是知道,所以才犹豫。」 张紫阳道:「说得好。你放心,并不是非要你加入不可,而是认为你相当难得,相信你会是一个好伙伴;二来你也算与有缘,所以要向你表现的诚意。左兄弟无论接受与否,只希望你能认真考虑,这一点你能够答应吗?」 一想到还有时间可以考虑,左元敏心情稍定,说道:「晚辈一定会仔细考虑。不过这紫阳山门已经有了左右二使、八大长老,晚辈才疏学浅,年纪又轻,这个……」张紫阳道:「樊大哥不喜欢受拘束,一年到头难得在山上几天;柳长老武功虽高,但是光是买卖帐务就够他忙的了;瑶光大不了你两三岁,年纪一样还轻,虽然可以磨练,但是她性子喜欢虫鱼鸟兽,偏好吟风弄月,再加上她毕竟是个女子,对的帮助毕竟有限。」 左元敏这时瞥见张瑶光欲言又止,不过还是忍了下来。耳里续听得张紫阳又接着道:「至于其它五位长老,与左右二使,没错,他的武功与见识,再江湖来说,都是一流的,不过因为他都各自有一段过去,虽说英雄不怕出身低,但是有很多坏习惯就是这样带进来的。 「左兄弟不同,你年纪轻是其一,没有武功门派的包袱是其二,最重要的是你没有令人诟病的过去成为你的包袱,这是其三。若是你能加入,那么你将是第一个由紫阳山门从小培养的接班人。」 左元敏差一点没将喝到嘴里的一口酒水喷出来:「什么……什么接班人?」樊乐天道:「左兄弟,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你加入紫阳门之后,教中你年纪最轻,掌门又没有子女,只要没有意外,这掌门一位,二三十年后总会轮到你的头上。当然,这其中关节可以慢慢安排,相信,只要你愿意,放眼紫阳山门,年轻一辈的,没有一个及得上你。你说紫阳山名声不好,只要你加入,大可加以整顿改革,到那时,紫阳山的名声,不就是你的成就了。」 左元敏既觉得难以置信,复又感到受宠若惊。与其在江湖上漫无目的的到处游历,还不如在一个稳固的基础上,续求自己的发展吧?左元敏从来未曾这样想过,那是因为没有这样的机会。如今机会来了,该不该就这么决定了?樊大哥说得对,紫阳山门之所以为人诟病,那是因为组成份子复杂,素质良莠不齐,要是经过一番改革,未始不能展现新气象。 倘若真能如此,那自己也算是功成名就了,论地位,武林中紫阳山门唯有少林、丐帮的势力可以与他相抗衡;论武功,张紫阳一身修为高深莫测,是当世的一流高手;要是说到财势,那江湖中可就更是无人能敌了。 左元敏心思紊乱,这样的诱惑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实在是太大了。他实在很想马上答应,可是云梦呢?不再找寻她了吗?左元敏的思绪一下子全部拉了回来,在云梦的身影上停驻。 云梦的身影究竟是让他恢复理智呢?还是让他往更深的迷惘中陷落呢?左元敏不清楚,但此刻的他确实放她不下。 之前是受制于人,或者是有事在身,但这都过去了。眼下的他已经没有别的琐事困扰,正好可以依照先前的计划,一边游历江湖,增广见闻,一边寻找云梦。 左元敏想到这里,忍不住说道:「掌门真人与樊大哥的厚爱,左元敏无以回报,可是男儿志在四方,要是就这么待在这里,人生不免会有许多遗憾。」张紫阳呵呵一笑,说道:「如果只剩这个原因,那更好办了。加入紫阳山门不过是一个仪式,一个宣告。然后再让管左使帮你想一个职位名衔,等门里所有的人认知你的身分之后,你就算在紫阳山门里占到一个位置了。到那时候,依你所说的,你想到江湖四处游历,你想要吸收经验,都可以尽管去,就像樊大哥那样,日子还长的很,慢慢规划。」 左元敏听张紫阳这么说,事情好象变得可以两全其美,这下可真的有点动心了。但他前面提出了那么多反面的意见,要他现在一下子表明接受提议,倒也有些难以启齿。 樊乐天见他脸上神情忽喜忽忧,阴晴不定,便道:「好啦,好啦,现在不伤这个脑筋,喝酒,喝酒,酒菜都凉了。」众人早就饿了,樊乐天这个提议自然获得大家的激赏,纷纷举箸执杯,说一些真正不着边际的家常闲话,不再谈论刚刚这一档子事。 而左元敏心中既已有了决定,这酒喝起来,也就不像先前那般无味,又是几杯下肚之后,酒力逐渐发作,耳朵嗡嗡作响。 左元敏猛然惊醒,但见四周漆黑一片,左元敏暗叫:「糟糕!」倏然起身。不过他立刻发觉自己是在屋子里的床上,靠着窗外一点微弱的光线,已能清楚地分辨出,这屋子是樊乐天安排他休息的地方。 左元敏这才松了一口气。初出江湖三四个月以来,已有好几个夜里,他都像刚刚这般惊醒过来,而清醒之后觉得松一口气的,却只有今天。 左元敏走下床来,推开窗门,但见星斗满天,猜想大概已过了中夜。既而想起早上在酒馆里,与樊乐天等人一起喝酒,到底喝了多少是记不清了,不过倒是有记忆自己是被搀回来的。 左元敏拉了张椅子,在窗边坐下,不久之后,他觉得不够舒服,便索性将两只脚伸出窗口,身子慵懒地斜躺在椅子上。望着夜空里的星星,不一会儿,脑中忽然电光石火地闪过一个念头:「云姊她武功既好,人又漂亮,要说钱,几年来她也早就赚饱了,为什么不肯早早从良呢?」 左元敏整个人瘫在椅子上,脑袋瓜子里不断地想着这个问题。他绞尽脑汁,搜索所有可能的答案,最后彷佛都指向一个:「她不相信男人。」 因为她不相信男人,所以她不想从良;因为她不相信男人,所以她拼命赚钱,从大量的金钱上获得安全感。 那反过来说,自己要怎么让云梦有安全感呢?更多更多的金银财宝,更舒适更华丽的豪宅琼楼,以及一大堆恭候差遣的男仆女婢吧?左元敏如此粗糙地想着。 如果答案真的是这样的话,那紫阳山门似乎就是现阶段左元敏最好的选择了。只要自己努力,想要在山城之内,弄一座像樊乐天这样的府宅,那只也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左元敏想到这里,忽然觉得前途一片光明,开心地从椅子上跃起,坐到床沿上,将太阴心经与指立破迷阵法,一遍又一遍地练了起来。 这一番练功,左元敏但觉体内内息充沛,更胜以往。他人逢喜事,精神爽利,运起功来也觉得事半功倍。如此不知练了多久,待他再将眼睛睁开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左元敏不知此刻已是何时,只觉得肚子又饿了,便出房门到大厅上去。在厅上碰到一个正在到处抹拭的女婢,便向她询问现在什么时候了。那女婢见到他,说道:「左公子起来啦?请公子稍坐,去泡茶。」 左元敏道谢就座,不久厅前脚步声响,进来两个人,一个车夫打扮,另外一个左元敏认得是樊府的管家。 那管家道:「左公子起来啦,柳家的大小姐吩咐小人,要公子起来的时候,请公子道柳家一趟。柳家的车夫在这里,他会送公子过去。」左元敏心道:「柳新月?她找做什么?」问道:「柳家大小姐,是新月小姐吗?」那车夫大点其头,管家则道:「没错。」 左元敏道:「那樊大哥呢?他上哪去了?」管家道:「老爷前脚才走,好象是张真人找他。」左元敏道:「原来如此。」 未几先前的那个女婢端茶过来。左元敏与那车夫道:「可否等喝完这一盅?」那车夫道:「当……当然……」声音居然微微发颤。左元敏喝了一口,又道:「可不可以请你到外面等?喝完了马上出去。」那车夫有点紧张,说道:「是是是。」管家送他出去。 左元敏瞥眼见到那女婢在一旁偷笑。左元敏道:「刚刚的样子很凶吗?为什么柳家的车夫这么紧张?」 那女婢回答道:「公子不凶,反而是太客气了。家老爷不喜欢柳家的人,所以对他更不客气。这个车夫挨过他一顿骂,公子对他这么客气,他当然要吓得直打哆嗦。」 左元敏道:「樊大哥不像是这么会计较的人,所以他应该只是吓吓他而已吧?」那女婢道:「可能吧,老爷做事干干脆脆,最讨厌人家啰哩啰唆,拖泥带水,偏偏柳……」说到这里忽然住嘴,脸色尴尬。左元敏看了她一眼,奇道:「怎么不往下说了?」 那女婢支支吾吾地道:「奴……奴婢不该在人背后,道长论短的,奴婢不敢说了……」左元敏道:「没关,这事听听就算了,不会跟别人说的。」那女婢喜道:「谢谢公子。」 左元敏又喝了几口茶水,便往门外走。那柳家车夫迎了上来,带他上了一辆骡车。路上左元敏问道:「你家老爷呢?」车夫回答道:「早上张真人找了所有在山上的长老去,老爷出门去了。」左元敏心道:「原来如此,这位柳姑娘找,只怕便与秦北辰有关。」 骡车弯了两条大街,走到城墙边,城门旁开了一处水门,引进山上溪水,骡车便沿着水道旁的堤岸前进,不久前方杨柳摇曳,一片绿意盎然,更往前行,左侧出现一道红墙,红墙后面白屋绿瓦,颜色十分鲜明。那车夫道:「到了。」在一处朱漆大门前停了下来。 左元敏便即下车,门僮见了,赶紧请左元敏进去,一面叫人往内禀报。不久柳新月亲自迎将出来,陪笑道:「多谢左公子赏光,小女子一直到刚刚还以为左公子不肯来呢。」 左元敏道:「昨天喝得大醉,今天早上起得晚了。还请恕罪!」柳新月道:「左公子这么说,小女子可就不敢当了。不过公子的酒量还不错,只是喝得太猛了。」左元敏道:「姑娘见笑了。」又道:「姑娘可不可以不要再叫左公子了,听起来怪别扭的。」 柳新月笑道:「公子听不习惯?那不叫公子,却要叫什么?」左元敏道:「在家乡的时候,长辈都管叫小左。姑娘如果不嫌弃的话,叫小左就行了。」 柳新月抿嘴笑道:「的年纪又大不了你多少,怎么拿跟你的长辈比?」自顾笑了一笑,又道:「不过主随客便,要叫你小左也成,那你也不准再叫柳姑娘了,嗯……这样吧,那你就跟着瑶光妹子一样,叫一声『新月姊』罢!」 要左元敏对着一个年纪比他稍大的女子,喊一声「姊姊」,对他来说真是再自然没有了。那柳新月才说完,左元敏不加思索地便脱口喊道:「新月姊!」柳新月一愣,随即笑道:「你好啊,小左!」两人相视而笑。 柳新月续道:「光顾着说话,都忘了先请你进去。左公……喔,不是,小左,这边请。」当下便领着左元敏进了一处水阁。两人一坐定,随即有人端着酒菜,如流水般送入阁中。 左元敏道:「新月姊,小左今天不想喝酒,昨天喝太多,有点怕了。」柳新月笑道:「是吗?」立即吩咐从人将酒撤下,换上茶汤。两人以茶代酒,先干了一杯。 柳新月开门见山地道:「说真格的,小左,你现在一定纳闷着,昨天咱才吃过一顿饭,今天为何还要特别再请你一次,是不是?」左元敏道:「小左一开始是有点纳闷,不过后来想着想着就忽然想通了,只是不知道想得对不对。」 柳新月奇道:「哦?那可真稀奇了,没想到小左你还有这个本事,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说来听听。」左元敏道:「要是猜错了,新月姊可别见怪喔!」柳新月道:「但说无妨!」 左元敏道:「依猜想,新月姊跟也没说上几次话,按理是没这个交情在这边喝这杯茶的……」柳新月脸上一红,说道:「好说,好说……」左元敏续道:「所以很可能是张姑娘跟新月姊说了些什么,新月姊才会趁着柳长老不在的时候,赶紧找小左前来问个清楚。」 柳新月佯装恼怒,说道:「什么趁着爹不在的时候?当真胡说八道。」左元敏见她神态忸怩,三分薄怒,倒有七分娇羞,惹人怜爱的模样,让他忽然仔细端详起柳新月来。而左元敏也是这会儿才发现,柳新月在她清新脱俗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热情如火的心,而其炽热的程度,足以融化任何一个接近她,想要一亲芳泽的男人。 其实左元敏自从步入江湖之后,除了云梦与一班青楼妓女之外,也见过了不少同年龄的女子,但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67 是在柳新月面前,什么封飞烟、夏侯如意、小茶甚至张瑶光,都还只是个小女孩。柳新月比之她任何一个,都多了一份成熟妩媚,感觉反而与云梦较为接近。 左元敏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如此地看着人家,是相当不礼貌的行为,待到惊觉时,连连暗道:「糟糕!」急忙将眼光投向柳新月身后的窗边。那柳新月彷佛已经察觉,又好象没有发现。不过她倒是为了刚刚脱口而出了言语,感到有点后悔,急忙掩饰道:「说了半天,你还没说你猜的是什么呢!」 左元敏将心思拉回来,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猜张姑娘一定是跟新月姊说,小左在路上碰过一个人,而且还发生了一些事情。新月姊就是打算向询问那个人的消息,是吗?」 柳新月讪讪地笑了笑,说道:「许多人都夸你老实聪明,看老实是不见得,聪明倒是真的。」言下之意,是说他猜对了。左元敏心里纳闷:「怎么又不老实了?」忽然想起封飞烟来。 那柳新月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推开窗门往外望去,有如自言自语地说道:「小左,你能不能告诉,他好吗?」左元敏自然知道柳新月口中的他,指的便是秦北辰了。于是说道:「新月姊的好与不好,意思是问他的状况好不好?还是要说他这个人好不好?」 柳新月淡淡地叹了一口气,道:「人在这个地方,没有他的一点消息,不管是他的现况,还是你个人对他的意见,只要是有关于他的,都想要听,你尽管说吧。」 左元敏道:「其实对于秦公子的近况,所了解的与张姑娘所知道的差不多,因为那天在柳堤小筑,是和张姑娘最近一次与秦公子碰面的时候。秦公子当日看起来精神饱满,脸色红润,样子看起来相当不错。」 其实这些当日的描述,柳新月已经从张瑶光的口中听过一次了,此次再听左元敏描述一次,仍是可从这言语中得到一点宽慰。 柳新月悠然道:「那就好了……」两眼望着远方,神情有点恍惚。 左元敏续道:「可若是问,秦公子这人为人如何,那小左要不客气的讲一句,秦公子配不上新月姊。」柳新月漫不经心,没立即听懂,愣了一下,说道:「你……你说什么?」 左元敏便将那天第一次遇到她与秦北辰的事情全盘托出,并开始叙述柳新月所不知道的后续情事,诸如秦北辰要扔掉解药,自己出言阻止,而他却如何恩将仇报,下迷药灌醉自己与封飞烟,又如何将自己扔下山谷,而将封飞烟献给张瑶光等等,一一详述一遍。 那左元敏是受害者,亲身体验到好心没好报的愤恨,但那柳新月听了可不是这样想,她此时心中只想:「秦大哥他为了,早已不顾一切,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可是新月对他,可有一丝半点的相同心意?」 面对这般痴心赤诚的情人,柳新月只有更加感动,哪里会考虑他的什么坏心眼呢,那左元敏不察,尚自叨叨絮絮地细数秦北辰的不是之处。柳新月听了一会儿,遂道:「小左,知道你受的委屈,不过他这都是为了,千错万错,都是害他的,你要怪,就怪吧……」说着眼角含泪,起身衽襟,向他一福。左元敏一惊,也赶紧起身,说道:「新月姊妳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伸手便要去扶。 柳新月身子一缩,让了开去,说道:「你救了秦大哥一命,理应受一拜。」左元敏避开身子,说道:「大丈夫为人光明磊落,行事端正,恩怨分明,这事小左并非道听涂说,而是亲身经验,新月姊若是执意如此,不是说小左不识好歹了吗?」 柳新月一愣,一时无话可说,半晌才道:「可是小左既然提起此事,就表示你心中十分在意。新月姊只是觉得对你不住。」左元敏笑道:「姊姊放心,事情过了就过了,况且与封姑娘也都好好的,没受到什么伤害。小左虽然不是圣人,能够以德报怨,但是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却还是做得到的。」 柳新月这才展露欢颜,笑道:「你还说自己不是圣人,以直报怨,以德报德,这话可是孔圣人说的呢!」左元敏亦笑道:「小子尽力而为。」 两人复又回座。柳新月道:「唉,其实说这些都没什么用了,那一天已立下重誓,不能再与秦大哥见面。那天你劝他服下解药,说只要两人同心,一定有办法破解。不知……小左是否已经想到办法了?」左元敏心道:「当时确实是有把握才这么说的,谁叫秦北辰随后不安好心,也就没能告诉他这个破解之道。如今妳来问,却也不忙说。」说道:「这话是人说出口的,人自然也能破解,只是一时还想不起来,反正时候还长,慢慢想也不迟。」柳新月长吁了一口气,道:「那是……」 两人自此对彼此有多了一层了解,便扯开话题,谈一谈其它琐事。柳新月因为柳辉烈管教甚严的关,多在山上活动,很少有机会下山,说来说去,都是一些山林野兽与四季景象,不如左元敏大都生活在大城镇当中,一讲起风花雪月,那可是三天三夜也讲不完。尤其是他在汴京那一段日子的所见所闻,柳新月只听得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不久日偏西斜,下人来报,说老爷已经从前门回来了。那柳新月起初有些紧张,不过随即泰然自若,只说:「知道了。」左元敏鉴貌辨色,便即起身告辞,柳新月留他用过晚饭。左元敏道:「掌门真人召众位长老议事,柳长老既已转回,那樊大哥也应该回去了。这几天一直没能跟他好好聊聊,不如早些回去好了。」 柳新月再度挽留,左元敏终是不受,忽然廊前靴声响起,走出一个人来,说道:「好啊,原来就是躲在这里喝酒逍遥,难怪到处找不到人。」柳新月听这说话的语调,用不着张望,便知是张瑶光来了,笑道:「妹子过来,这里留了妳的位置了。」 张瑶光走进阁中,左元敏正好趁势站起身来。张瑶光道:「左公子,这么有雅兴?」柳新月道:「是邀他来的。」张瑶光道:「知道,若是新月姊不想见的人,就是在门外求见三年,新月姊都还不见得接见呢!」左元敏道:「妳聊,先告退了。」 张瑶光挖苦他道:「为什么一来你就要走?」左元敏解释道:「刚刚已经先跟新月姊告辞过了。」张瑶光睁大了眼睛:「你叫他新月姊?」柳新月笑道:「没错啊,怎么样?新月姊就妳叫得,别人都叫不得吗?」神情颇为得意。 左元敏道:「妳慢慢聊,先走了。」柳新月心想,让他先离开也好,便道:「那好吧,改天再请你喝茶。」招来家丁帮忙送客。左元敏应允,转身离去。 柳新月见他走远,这才与张瑶光道:「妳觉得小左这人怎么样?」张瑶光奇道:「小左?怎么才一天的功夫,你的感情就进步得如此神速?」柳新月啐道:「什么感情?真会胡说八道!」 张瑶光拉过椅子坐下,道:「就算不是感情好了,你才见过几次面,就聊得这么起劲,大不寻常喔!」柳新月道:「还不都是因为妳,是妳告诉,这左元敏曾经与秦大哥有过一段相处的经历,这才找他过来的。」张瑶光道:「好吧,别的不说了。就说说看,他对秦北辰的评价怎么样?」 柳新月道:「旁人怎么看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想法。」张瑶光道:「是啊,那妳现在的想法呢?」柳新月没精打采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将两手肘靠在桌上,用双掌托着下巴。 张瑶光凑上前去,在她耳边说道:「舅舅那里呢,妳也见到了,他是绝对不会放松的;而妳呢,毒誓也发过了,接下来呢?打算怎么办?」柳新月想着想着又红了眼眶,哽咽道:「这都要怪爹!秦大哥有什么不好,为什么就是要阻止在一起?」 张瑶光将座椅拉到柳新月的旁边,用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慰道:「为什么不往好的一方面想,舅舅他见过的世面,比都要广,所谓姜是老的辣,也许他看到秦公子的地方,是看不到的,也许……也许秦公子他有很多很多缺点,只是妳当局者迷,瞧不清楚罢了。」 柳新月倏然坐直身子,正色道:「喂!妳现在到底是站哪一边的?」 张瑶光站起身来,走到她的身后,两手搭在她的肩膀,说道:「哎哟,的姑奶奶,还能站在哪一边?当然是妳这一边啰!可是妳想想看,这毒誓又不是发的,也没有一个……」说到这里,低头在她耳边细声道:「一个凶霸霸又不讲理的父亲……」随即转身走到柳新月的另一边,拉过椅子坐下,续道:「所以不是选哪一边站,这一边根本是妳选给的!」 柳新月颇不以为然,说道:「可是小左……小左说他有办法。」张瑶光道:「他跟妳说的?」柳新月点头。张瑶光道:「那是什么办法?」柳新月道:「他说他还没想到,但是就快想到了!」 张瑶光哑然失笑,说道:「哎哟的好大姊,还没想到的办法是办法吗?还没想到的办法,就是没办法!」柳新月道:「可是,小左他……他之前跟那个……」看着张瑶光眼中闪烁着狡狯的神色,顿时闭嘴。张瑶光道:「这个小左他又说什么了?」 柳新月嘟着嘴道:「算了,不说了,妳今天怪怪的,好象是专门为了泼冷水而来的。」张瑶光道:「不过有一件事情,小左倒是说对了。妳要不要听一听?」 柳新月道:「他跟妳说的?」张瑶光点了点头。柳新月道:「那妳说说看。」张瑶光道:「他说妳长得既美,又温柔高雅,根本不愁找不到夫婿,可是妳却一头栽进秦北辰的怀中,不能自拔,说穿了,就是识人太少啦!哪天他帮你找一个更好的如意郎君,你自然就会忘了那个姓秦的了!」 柳新月见她边说边笑,忽然(炫)恍(书)然(网)大悟,一手就往她的腰间扭过去,说道:「死丫头,看这根本是妳自己想说的吧?」张瑶光笑着逃开,说道:「没错,就是这么想的。」 两人一阵追打,边跑边笑,不久都没了力气,各找把椅子坐了歇息。柳新月兀自不服气,说道:「死丫头,居然敢说识人太少,妳自己还不是一天到晚躲在房里,妳认得很多人吗?难怪妳会跟说妳爱上了……」突然发觉自己说错话了,赶紧住嘴。 张瑶光脸色一变,神情尴尬。柳新月走到张瑶光身边,忙道:「好妹子,对不起,不应该提的……」张瑶光彷佛一下从千仞高山跌到万丈深渊,惨然道:「没……没关,已经可以调适过来了。」 可是柳新月看她那个样子,一点也不像是可以调适过来的感觉。这会儿换柳新月绕到她的背后,伸手搂住了她的脖子,轻轻说道:「好妹子,别这样,看你这个样子,新月姊好心疼呢!」 忽地张瑶光大叫一声,柳新月吓了一跳,从她的身后跃开。只见张瑶光笑道:「嘻嘻,吓到你了!是骗妳的啦!」柳新月这才从惊吓中慢慢回神过来,气道:「唉,看妳这么调皮,真该打妳一顿屁股才是。」张瑶光忽将整个身子黏了上去,央求道:「好大姊,妳饶了吧!」 柳新月两只眼睛揪着她瞧,细声道:「真的看开了吗?」张瑶光点了点头。柳新月不信,又问了一次:「真的?」张瑶光摆了一付无可奈何的神情,说道:「就是不看开也没办法了。」 柳新月道:「妳要是早这样想就好了。」张瑶光苦笑道:「谁叫有新月姊这样的好姊姊,上行下效,所以就一头栽进去了。」柳新月收敛起笑容,蹙眉正色道:「咱说正经的,妳刚刚拿来劝解的话,正好全数奉还。妳不像,有的是机会到山下到处走走,江湖上成名的英雄豪杰那么多,妳还怕碰不到如意郎君吗?」 张瑶光淡淡地道:「那新月姊妳呢?如果新月姊可以下山去,就只不能找秦北辰一人,妳愿意下山去尝试看看吗?」柳新月想了一想,说道:「唉,不知道。」 张瑶光也是轻轻叹息,道:「也是。再说,也有点怕。」柳新月道:「怕什么?」张瑶光不知怎么回答,摇了一下头,忽然说道:「要不这样吧,妳跟下山去,咱姊妹两个手行侠仗义,说不定还可以闯出个名堂来。总比妳待在山上,看来看去都是那些人好吧?」 柳新月道:「妳紫阳山门月华堂长老的名堂还不够大吗?还要闯出什么名堂,别闯出乱子来就好了。」张瑶光道:「当然是要改名换姓啊,不然取个别号也行。」 柳新月见她一本正经,忍不住问道:「妳该不会是认真的吧?」张瑶光道:「妳要当作玩笑也成。」柳新月道:「这事得从长计议,妳可别乱来。」张瑶光道:「不是说过一个人有点怕的吗?所以姊姊答应下山之前,是不敢乱动的……不过,嘻嘻,那也很难说。」 柳新月右手拇指扣着中指,倏地伸出在张瑶光的额上弹了一下,张瑶光「哎哟」一声,叫了出来。 柳新月佯怒道:「死丫头,不准妳再吓了。」张瑶光伸了伸舌头,说道:「不吓姊姊也成,不过姊姊好歹也仔细考虑考虑,左右给一个消息。」柳新月道:「干嘛这么急?」张瑶光拉过柳新月,在她耳边低声道:「因为这几天哥会弄个仪式,欢迎那个小左加入紫阳山门,那时大家忙成一团,妳正好可以趁乱开溜。」 柳新月迟疑道:「这样好吗?」张瑶光道:「最少也是等到紫阳山多了人手才离开,就把小左当作是上天特别安排来接替\的人手,也就是说这是天意,是天赐良机。」 柳新月道:「好啦,答应仔细考虑考虑。不管决定怎么样,都会给妳一句话。」张瑶光点头道:「那先走了,否则待会儿舅舅进来,又要问东问西了。」 柳新月道:「怎么?他现在连妳也防着吗?」张瑶光道:「这回的事情闹得这么大,大家都知道在外头见了秦日刚了。舅舅嘴上虽然还没说,但知道他的心里可能猜到是怎么一回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68 事了。」柳新月道:「嗯,知道了。」 天色渐晚,张瑶光便即告辞返回住所。小茶迎向前来,说道:「小姐,瞧妳神清气爽,好象有开心的事情发生,是不是?可不可以告诉小茶?」张瑶光笑道:「这是秘密,天机不可泄漏,到时候妳就知道了。」心道:「如果走了,小茶怎么办?带着她可太累赘了,要是不带她,说不定到最后,她会成为众矢之地,承担莫须有的指责。」 张瑶光左右为难,直想到半夜也没一个答案,便匆匆睡了。第二天用过午饭,便听到左元敏已经答应入门的消息。张瑶光并不意外,只是心想:「那天听你义正辞严说了那么多,要是你坚持到底,说不定真的会对你另眼相待,可是你终究是个男人,哼,是男人也许未必人人都好色,但却都一定逃不过权势这一关。」 当晚管竹生便在先前张紫阳宴请左元敏的同一酒馆里,又摆酒要款待左元敏,并邀请所有长老出席。这回张瑶光借口身体不适没有参加,但却在家里偷偷地将多年所有的金饰,拿到金铺子去打成一片片的金叶子,以便日后行走江湖方便携带。 如此又过了几天,管竹生选定八月初九良辰吉时,并在呈报张紫阳的同意下,在会真殿举行开山入门大典。当天除了左元敏之外,还有崔慎由的长子崔毅,万国明的次子万纪恩,因已成年,报请张紫阳申请入门获准,同时还有二十七名推荐新员考核通过,将一起与会。 张瑶光心想,距离八月初九还有十天,便三天两头的往柳新月家里跑,并且告诉她,如果决定要走,还有很多事情要准备,希望她能在七月底之前就打定主意。而在这一段暗地的准备期间里,除了盘缠,张瑶光还采办了必要的衣物。到打铁铺去拿准备随身携带的短剑时,还不出其不意地碰到左元敏。 两人一照面,张瑶光知道不能装作没看见,免得让人瞧着心虚,于是便道:「左公子,这么巧?做新衣啊?」左元敏将手中的衣物晃了一下,说道:「欧阳兄弟托人帮做的新衣。有点不合身,想拿回去请他找人帮改一改。」张瑶光道:「是欧阳昕?」左元敏笑道:「是的,再三推辞,他就是要送……实在没办法。」 张瑶光道:「不过你还是收下吧,这样子他会好过一点。」左元敏点了点头,说道:「那先走了。」张瑶光道:「慢走,还有一点事……」一等到左元敏走开,立刻到打铁铺付了银子将短剑拿走,再也不敢稍作停留。回到家门时,心中忽想:「以前这些琐事都是小茶帮处理,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得出门一步,这几天老往外跑,说不定已经给谁瞧在眼里,起了疑心了。」 她疑心生暗鬼,越想越担心,又想:「这事到底要不要让小茶知道?如果她知道了,一定会要跟出去,可是带着她……」这件事情她考虑了好几天,总是没一个答案。想着想着,小茶忽然出现在她面前,说道:「小姐!你站在门口在想什么?外头风大,怎么不进去?」 张瑶光倏地回神,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进门的同时,那小茶道:「刚刚小茶在街角碰到了新月小姐,她交给一封信,要拿回来给妳。」说着将它从怀中取出。 张瑶光接了过来,故意在小茶面前边走边将信笺打开。忽见一个小小的东西,从信笺中掉了出来,而信笺上则只写了新月两个字。 小茶帮着把掉到地上东西检起来一看,说道:「哎哟,是一枚铜钱。」交给了张瑶光。张瑶光握在手中,脸上绽出笑容,原来这是张瑶光与柳新月之间约定的暗号,若送来的是铜钱,铜钱与「同前」同音,表示她将与张瑶光一同前去闯荡江湖。而若送来的是一小块碎布,布与「不」同音,那就表示柳新月「不」跟她去了。 小茶见她开心的样子,也跟着开心起来,笑吟吟地说道:「这是新月小姐的暗号是吧?她说了什么?」张瑶光一愣,心道:「好聪明的小妞啊,不过妳终究还只是猜对了一半,因为这是的暗号,不是新月姊的。」但看她真心为自已高兴的样子,不觉有一股要告诉她这件事情的冲动,随后一想,还是觉得越少人知道越好,终于强忍下来,只道:「这你可猜错了,是新月姊她托帮她买个东西。」 小茶当然不相信,但张瑶光不讲,她又能如何,只得笑笑走开。害得张瑶光一整夜在床上翻来覆去,不得成眠。不过这一夜她也不是光想着小茶一人的事情,而是原本尚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要离开,心中是一个劲儿的想要出走。但现在柳新月给她确定的答案了,一想起再过几天,自己就要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里的人,而且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来时,她满腹的多愁善感立刻爆发出来,久久不能自己。 好不容易捱到了天亮,她便即起床,自觉再在山上的时日无多,便想多看几眼这个抚育她长大成人的地方。于是便独自一人,不论是山城的里里外外,只要心中想到的地方,就去走走看看。 过了晌午,忽然觉得想看的人也很重要,接下来的日子里,可能的话,应该天天去看他。于是便来到会真殿前,但见殿前广场正大兴土木,几十个工匠在广场的正中央搭起一个巨木高台,台上有棚,样子有点像是搭野台请人唱戏文,可是如果真是这样,那地方又显得太大了。 张瑶光放眼望去,但见大殿檐廊底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她的哥哥张紫阳,于是便趋向前去,说道:「只是一个开山入门的典礼,需要用到这么大的阵仗吗」 张紫阳见是张瑶光,说道:「这几天妳都上哪去了?忙着什么事情吗?」张瑶光道:「掌门人不也正忙着吗?」 张紫阳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说道:「今年的典礼,正好在八月初,所以搭的这个台子,准备在八月十五的时候,顺便接着办个热热闹闹的灯会,阵仗当然是越大越好啦。」 张瑶光一听到「灯会」两字,心中不禁喊道:「真是太好了!」可是自己八月初九当天就又走了,要是八月十五再回来,那岂不是等于没离开?本来的惊喜顿时转为恼怒,正想开口,忽地左元敏从后头走来,张瑶光赶紧把说到喉头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那张紫阳见左元敏出现,还没让他先跟张瑶光打声招呼,便开始与他谈论起来,显然他两个是约好在这儿碰头的。张瑶光在一旁听着听着颇不是滋味,过了一会儿,插嘴道:「掌门大哥,可不可以借一步路说话?」 张紫阳道:「什么事?能不能等一下再说?」张瑶光道:「不行,这事情很重要,要是你现在不想听,以后也不说了。」 张瑶光突然在外人面前闹别扭,这几乎是从所未有的事,张紫阳留上了心,便吩咐左元敏在原地等他,自己则让张瑶光领着到殿后的山边去了。 左元敏这一等,等了差不多有个把时辰,不见张紫阳转回,他也不好随便离开。又过了一会儿,段日华出现在他的面前,询问张紫阳的所在,说有要紧的事情需要找他。左元敏领着他到后山去找,却四处不见人影。更往山里去的山路岔开两条,一条往下通到观心湖,一条路继续往上通到绝壁岭。两人刚好各分一条路,分别寻去。 既然是要紧的事情,左元敏就不好耽搁,奋力发足,往上奔去。莫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前方隐隐约约地,彷佛传来男女争执的声音,左元敏隐隐觉得事情不对,双足一点,身子疾往前冲。 忽然一个拐弯,眼前同时冲过来一个女子,左元敏定睛一瞧,却不是张瑶光是谁?只见她脸上挂着泪水,怒气冲冲地迎面奔了过来。耳里同时听到张紫阳大声说道:「元敏!拦着她!」 掌门吩咐,左元敏当下二话不说,便伸手拦去。那张瑶光余怒未息,也把左元敏当成敌人,两手一错,也往他身上抓去。只是今时的左元敏已非昔日初见时的左元敏,身上不但有谷中人给的十五六年内功功力,使得秋风飞叶手在他手中更上一层楼,而且张紫阳的指立破迷阵法与九真灵宝结丹大法,这时也在他的体内发生了作用,张瑶光与他拆不上两招,立刻落于下风。 张瑶光又气又急,也不知刚刚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这会儿见被左元敏缠住,无法脱身,居然将心一横,纵身一跃,便往一旁深不见底的悬崖跳。 张紫阳与左元敏大吃一惊。左元敏因为距离近,又仗着近日武功大进,竟也是艺高人胆大,双足一点,从悬崖边上冲了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张紫阳的惊呼声中,拦腰抱住了人可以说是已经在半空中的张瑶光。 他的身子继续疾往前冲,接着纵身一跃,轻轻巧巧地落在崖下两丈处,一块突出的岩石上。却是他早就看好了落点,仗着步法神奇,眼明手快,硬是将张瑶光给从鬼门关前抓了回来。 张紫阳的一颗心简直要从口里跳了出来,他赶紧来到崖边往下看,只见左元敏抱着张瑶光,所立足之处,突出山壁不过两三尺见方,四周两三丈内,并无其它可立足之地,情势还是非常凶险。 张紫阳俯身道:「元敏,你跳得上来吗?」其实重点不在以他的轻功跳不跳得上来,而是他手中既抱了一个人,脚下的岩石却不知能承受多少的力道,若是贸然起跳,吉凶难料。 左元敏气喘吁吁,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刚刚这一下,脚下指立破迷,手上秋风飞叶,已是竭尽所能,甚至超出所能。然而成功是成功了,却进退维谷,这下才开始知道要害怕。 张紫阳见他神情有异,心里同样着急,灵机一动,将腰带解了下来,从崖边缒了下去,说道:「够不够长?抓得到吗?」以张紫阳目前的修为,只要左元敏一手可以构得到腰带,他是有那个本事,可以将两个人同时甩上来。 但是左元敏什么都还来不及说,忽然「喀啦」一声,脚下岩石从山壁上松脱。左张两人连人带石,直往下坠。 傲剑狂刀记 第十七章绝地逢生 第十七章绝地逢生 这一下突生奇变,吓得左元敏一颗心差一些要停止跳动,脑海中只有闪过一个念头,那就是:“完了,死定了。“ 但是太阴心经十五六年的内功造诣,此时也开始发挥作用,让原本惊慌失措的左元敏,灵台随即恢复清明,百忙当中无暇细想,两手仍是牢牢抱着张瑶光,两腿略作蜷曲状,低头下望,但寻有无一线生机。还好那悬崖峭壁并非笔直向下,而是有些向外斜出,只是斜度陡峭,根本谈不上有没有办法滑行,就是猿猴飞鸟亦不得至。左元敏的秋风飞叶手虽然同样无力可施,但是他的脚,却不时地碰触到山壁。 这下他再无迟疑,情势也容不得他再迟疑,身子一挺,伸足往山壁点去,两只脚把峭壁当成平地,开始在上面奔跑起来,速度之快,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而初学乍练的指立破迷阵法,也在此刻发挥到极致,左元敏两眼所及,仅只在他双脚下一步所要踏到的那一点上,并且尽量地往旁边奔出,以求抵销向下坠落的力量。 可是两人的重量毕竟让他感到吃不消,如此才急奔一下子,两只腿就开始不听使唤,有些跟不上坠落的速度。但他知道此刻只要一个不小心跌跤,那两人就要一路滚下山去,而以目前的速度,那还不摔成一团肉泥?当下咬紧牙关,苦苦支撑,蓦地眼前一片绿意,与山壁的颜色明显不同。左元敏直觉已经来到山崖底了,而绿色的东西,当是生长在崖底的树木。时机稍纵即逝,他大喝一声,双手一抬,将张瑶光往上抛出,抵销她往下掉落的力道,将她扔到一旁树丛当中。 这么一来,张瑶光的性命安全机会大增,而左元敏往下坠落的速度,则突增一倍,早已超出了一双脚所能应付的范围。当然,他在抛出张瑶光的同时,也早就看好了一处落点,猛力一蹬,双手抱头,跃进了他自认生长茂密的树丛里。 只听得哗啦哗啦,劈哩啪啦一阵乱响,左元敏手上、身上,像万虫啮咬般热辣辣地生疼。忽地在茂林树枝之间,见到几条横在当中的藤蔓,他毫不犹豫地飞身抓去,便在同时,两脚已经着地,左元敏趁势就地滚开,天旋地转一阵,眼前一黑,彷彿就要昏厥过去,可是紧接着双脚剧痛,又把他给痛醒了回来。 左元敏挣扎着坐起身子,这次不仅两脚持续剧痛着,而是全身上下,几乎是只要有骨头的地方,都感到疼痛。他小心翼翼地想要抬一抬脚,这才发觉他两只脚小腿骨折,而且断处逐渐肿胀起来。再仔细瞧瞧自己,全身衣物破烂不说,左边肋骨好像也断了几根。 左元敏强忍着疼痛,抬头往上望去,但见岩壁矗然高耸,直插入云,根本瞧不清楚悬崖顶上。再四处查看自己所在的地方,心想,还好这山壁是斜的,而崖底是一片树林,不是岩石;而树林所在之处,还是山坡,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但是反过来想,自己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也不过是一下子的时间,虽然全身是伤,但是眼前一条命终究是保住了。他忽然觉得这可不是仅仅靠着福大命大几个字,就能够解释的。更重要的应该是自己一身的武艺,在危急时能够靠着自身的机智反应,做出正确的判断与充份的发挥,而终于表现出超越自己能力的演出。 左元敏越想越觉得得意。他大难不死,竟佩服起自己的能耐来了,纵使全身伤痛,也不知能不能挨过明天。 或许这也正是部分原因吧?总之,他忽然突兀地将脖子一仰,开始哈哈大笑起来。 他越笑越开怀,笑到后来有点太过忘情,肋骨也开始疼痛。胸口一收缩,接着便是剧烈的咳嗽,然后越咳胸口就越痛,越痛他却越想大笑。 如此疯疯癫癫地笑了一阵,忽然有人声大喝道:“喂!你干什么?疯了是不是?“左元敏一瞧,原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69 来是与自己一同跌落山崖的张瑶光……噢,不,不,不,应该说是那个让自己莫名其妙地摔断了双腿,而她自己却安然无恙的张瑶光。 左元敏不改狂笑之态,向张瑶光招了招手,说道:“你好啊,瑶光姑娘。“他原本称呼张瑶光总叫张姑娘,这回不但表情神色不同以往,就连说话的口气,都有所不同。 张瑶光见他嘻皮笑脸,模样轻浮,忽地一个箭步上前,“啪啪“赏了他两个耳光,怒道:“你为什么要救?你凭什么救?为什么?为什么?“ 她这两下虽未用上内力,但是使劲颇大,左元敏周身乏力,待到惊觉,却是一点反抗的能力也没有,两边脸颊登时肿了起来。但他不怒反笑,说道:“嘿嘿,对啊,为什么要救你?为什么要救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会为了……为了……哈哈,居然连自己的命也不要了,还摔断了一双腿!“说罢,又哈哈笑了起来。 张瑶光余怒未消,听到他的笑声只觉得分外刺耳,大骂道:“谁叫你要多管闲事,摔断了你一双腿,是你活该报应!为什么不摔死你算了!“说罢掩面顿足,狂奔而走。 ※※※※※虽说张瑶光在落下山崖的时候,并未花费到什么力气,不过她当时既然决定就死,可见心神所受到的震荡颇大,而本想一跃而下,一了百了,不料却让左元敏一把抱起。她既一时未死,便忽然又怕死起来,所以这一路下来,她也是胆战心惊的。现在又漫无目的奔跑一阵,也逐渐气力不继,两脚发颤。蓦地脚下一绊,扑倒在地。 张瑶光这一下趴在地上,眼里嘴里都沾满了泥土,心中委屈跟着一下子爆发出来,当场忍不住嚎啕大哭。她这一哭直哭到泪干声哑,才渐渐让定下心来。忽然间天上飘来一阵细雨,轻轻地落在她的身上,过不了多时,雨势渐大,轰隆一声,黄豆般大的雨珠如倾盆一样,从天空中倒了下来。张瑶光急忙起身,找了一处隐蔽处躲雨。 雨声淙淙,放眼望去,四周是一片可怕的单调孤寂。张瑶光先接了一些雨水洗脸,接着才畏缩在一株大树下的树洞中。身上又湿又冷,但觉际遇多舛,不免又哀怨起来。原本以为已经哭干的眼泪,又像断了线的真珠项炼般,不住滚滚滑落。 良久良久,张瑶光才想起了左元敏,寻思:“他的腿若真的断了,不就哪儿都去不了了?现在大雨滂沱,岂不是淋得一身湿透了吗?“她的理智逐渐恢复,想想左元敏再怎么说,也是为了救自己,这才弄伤了脚。如今被救的人除了全身有些擦伤,也算得上是安然无恙,而救人的此刻却躺在地上,任凭风吹雨打。真要说来,就是所谓的好心没好报了。 其实以张瑶光的个性,断不是个见死不救的人,否则她也不会先把封飞烟从秦日刚的虎口中救出来,然后答应左元敏放她走了。只是她原本一心想死,却莫名其妙的被阻止,于是便将那番恶劣的心情,一股脑儿地全发泄在左元敏身上罢了。 左元敏成了代罪羔羊,张瑶光将心比心,实在觉得过意不去。山中阵雨来得急去得也快,待得雨势稍歇,她便循着原路回去。不过想到刚才自己这样对他,说不定左元敏还在气头上,为了避免自讨没趣,所以她决定先躲在一旁,先探探虚实再说。 张瑶光一步一步往前挨进,远远地便望见左元敏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良久良久,一动也不动。张瑶光心中一惊,心想可别真的出事了,急忙往前查看。只见左元敏全身湿漉漉地躺在地上,有半个身体还浸在水漥当中,双目紧闭,也不知是死是活。张瑶光伸手要去拍他的脸,忽然见到他两颊红肿,清清楚楚地留着五指掌印,心中歉然,不敢再碰他的脸,便换动手去摇他的肩膀,一边叫唤他的名字。 摇了一会儿,左元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嘴唇微张,但说不出话来。张瑶光见他眼神涣散,情况不妙。只想让他就一直躺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便动手要去搬动他的身子。没想到她才拉起左元敏的手,这么一抬,左元敏忽然立刻转醒,大叫一声:“的脚,的脚……“张瑶光大惊失色,连声道:“对不起,对不起……“ 左元敏彷彿到了此时,才知道眼前是她,忽然说道:“你……你不再寻短了吗?“张瑶光没想到他有此一问,鼻子一酸,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左元敏看着她,微微笑了一笑,渐渐地又将眼皮合了起来。张瑶光大惊,又去摇他的肩膀。左元敏闭着眼睛,哼哼唧唧地说道:“好累哦,让睡一会儿……“ 张瑶光拭泪道:“你先别睡,去找个东西想办法来搬你,等找到一个干净的地方,你再好好地睡一觉。“左元敏嗯嗯啊啊,不知说些什么。张瑶光又去摇动他,这回他只是动一动眼皮,连张开都不愿意张开了。 张瑶光心想:“事不宜迟,得先找到可以遮风躲雨的地方,然后尽快将他安置过去,否则他这条小命不保。“心中计议已定,便四处找寻合适的树木,见到枝干笔直,粗若碗口的,二话不说,便发掌将之击断。一连劈了两枝觉得合用的后,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伸手往靴筒一摸,提出了一柄短剑,不禁哑然失笑。 原来自己因为打算离开,这些天已将一些准备随身携带的东西,通通放到身上来了,免得到时情况突然,来不及带走。所以那时叫人新打的一柄短剑,就放在靴筒里面,伸手入怀,火摺、火石、火绒,还有外用金创药膏、内服行气散丸,也都一应俱全,看样子最派不上用场的,可能就是那些重约十五六两的金叶子了。 张瑶光将东西一一收好,只提着短剑去斫取木条藤蔓,然后划开左元敏的裤管,准备替他扶正断腿,绑上夹板。这一扶动,又惹得左元敏哀痛大叫,转醒过来,他见张瑶光准备了一番物品,便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了。于是自行点上穴道,忍痛让张瑶光动手。这一番折腾,两人都累出一身汗,直到张瑶光在伤处敷上药膏,缚上夹板为止。 搞定左元敏,张瑶光便用相同的方法编了一具简陋的担架,轻轻地抬他上去之后,又用左元敏的破裤管,将他牢牢地绑在担架上面。左元敏忽然苦笑道:“这件裤子,今天还是第一次穿哩!“ 张瑶光道:“还好,欧阳昕送的料子还不错,坚韧耐磨。“自将左元敏绑好,见天色已晚,实在没空跟他多谈。便反手抬起担架的一端,头上脚下地拖着左元敏走。 也是老天爷眷顾,日落之前,两人终于寻到了一处山洞,此时离着两人坠崖处,只怕已有五六里远,待得张瑶光安顿好左元敏,寻柴生火,天已大黑,虽然又饿又累,可是目前的情况,却也只能选择与左元敏一样,偎在火堆旁边,先睡一觉再说。 第二天一早,张瑶光首先转醒,便去瞧左元敏的情况。但见他一夜衣服未干,身体颇有发热的情况,于是便动手将他身上的衣服脱掉,至于他的裤子早就因为裁掉裤管,而露出两只大腿,此刻倒是不忙脱。 左元敏悠悠转醒,说道:“劳驾,可否让到外头晒晒太阳?“张瑶光点点头,抬他上担架,拖到了洞外,头上脚下地让他靠在一处大石头旁。同时捡了一根木棍放在他手边,说道:“你的双手没坏,要是碰到什么野兽,就用这个打发它吧。“ 左元敏瞧她细心,设想周到,说道:“真多谢你了……“张瑶光忽然眼眶一红,说道:“你……“闭上嘴,转身跑开。 左元敏有点发烧,脑袋昏昏沉沉的,见她神态忸怩,欲语还休,倒也没有心思多想,又睡了一个多时辰,这才转醒。醒来发觉无事可做,便虔心默想,修练太阴心经。只是一个多时辰练下来,每每气运到两足时,便发觉受到阻碍,心想:“两腿骨折,就连经络也受损了,不知疗伤篇对于外伤有没有用?“反正时日正长,又运起疗伤篇的有关于足部经络的自疗法门,一步一步打通足上经络。 再次开眼,张瑶光已经回来了。而且就地生火,火堆旁不知烤着什么东西,左元敏闻着味道,说道:“嗯,好香哦,是……是鱼!“张瑶光笑道:“在山下寻到了一条小溪,这溪小鱼儿也小,将就着吃吧!“又用火将石块烤热了,在上面烧烤溪中小虾。 这小鱼小虾剥壳去刺,除头截尾,已经所剩无几,又没有可供烹调的佐料,吃起来没什么味道,可是两人早已饿得慌了,无论什么东西吃到嘴里都成了美味珍馐,不到一会儿,什么焦的、半生不熟的、连壳带刺的,还不都一一吞吃下去。 两人意犹未尽,张瑶光便又去寻一些野果,待到回来,天色已晚,一天即将过去,张瑶光将左元敏拖回洞中,并在洞口升起火堆。 两人都有一肚子的话想向对方说一说,可是谁也没有开口。隔天两人又重复一样的动作,张瑶光负责两人一天三餐,还要照顾左元敏的起居,换药包扎,几乎没有什么空闲的时间。左元敏则是不断地运功调息,只希望能够早日恢复行动自由。在山中过自给自足的生活,他好歹也有过经验,多多少少可以分担一点。 如此又过了两天,好不容易,张瑶光一早在替左元敏换完药之后,终于打破沉默,开口说道:“瘀肿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看样子,你的脚应该很快就能复原了。“左元敏道:“那可真是多谢你了,要是没有你,早就死在山崖下了。“ 张瑶光淡淡一笑,说道:“你这不是在挖苦吗?要不是为了救,你会掉到这山崖来吗?“左元敏沉默一会儿,终于说道:“能不能告诉,为什么想不开?“ 张瑶光道:“怎么?想知道值不值,是不是?“左元敏道:“值不值重要吗?现在人不是在这边吗?“ 张瑶光喜怒不形于色,说道:“是,没错,你现在人在这里是害的,可是谁叫……谁叫你要多管闲事……“左元敏心中颇有不悦,想自己不过是基于关心,随口问问,没想到她的反应这般激烈,于是便道:“当时掌门人要拦着你,可不是多管闲事。“ 张瑶光忽然发怒,说道:“你是说,当时哥哥如果没有要你拦着,你就会让掉下去,是吗?“ 左元敏也没好气,说道:“这不是姑娘你所一心愿望的吗?“张瑶光怒道:“你……“却不知该骂什么好,过了一会儿才道:“你为什么不干干脆脆的说出来,说你怨恨,恨坏了你在紫阳山门的大好前途,早知道张瑶光这么难缠,当时就不该这么拼命的救你!“ 这件事情左元敏早就想过了,其实是一直到现在,连他自己也想不通:那时为何要这么奋不顾身? 张紫阳当时是下令要他帮忙拦着张瑶光没错,但就当时的情况,应是指不要让张瑶光离开的意思,而他确实也已拦住了张瑶光。要不然,张瑶光就不会在一时情急之下,纵身往山崖跳了。 那自己真的是为了救张瑶光,宁可性命不要吗?左元敏不知道。不过在刚刚摔到山崖底下,知道自己弄断了腿的那一刻,他曾经怨恨过自己,为什么做事这么粗枝大叶,不考虑后果。 不过是几天前,他还在规划着自己的未来,构筑着美丽的前景,幻想着终有一天,自己能在紫阳山城里起一座毫宅大院,然后将云梦接过来住。等到哪一天他武功、财富、地位、名望都达到一定的程度时,他就可以开口要云梦下嫁给他了。 然而这一切,在左元敏决定要发足前奔,拦腰去抱张瑶光的同时,就注定了终究是云烟幻梦一场了。 所以张瑶光此时这么一问,顿时难住了他。左元敏无法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答案。 张瑶光见他迟疑,自觉了然,“哼“地一声,将头一扭,悻悻离去。这一天左元敏便在山洞里待了一整天。直到日落,张瑶光才珊珊转回,除了带了东西给他吃,还丢给他一对简易的柺杖,意思是要他以后想要出洞晒太阳,得自己杵着柺杖去。 左元敏笑笑收下,没多说话。张瑶光也懒得理他,到另一边倒头就睡。左元敏想起第一次与张瑶光单独相处时的情景,心想:“要不是你知道两脚不方便行走,不然你很可能要赶出去外面睡了。“自此打算尽量隐瞒自己两脚痊癒的程度。 如此不知又过了几天,左元敏掐指算算,想来今天已经是八月十五了。到了晚上,他想偷偷起身,到外头瞧瞧月亮,张眼一望,却不见了张瑶光。心想:“她大概也是出外散心了吧?女孩子家对着一轮明月,总是有着几分不可言喻的感情。“ 他这一推论,是从云梦那儿得来的。每月月圆,若是碰到阴天下雨,云梦的心情就会低落一整天。而要是天气清朗,云梦总会倚在窗边,对月张望。左元敏还记得小时候,母亲曾跟他说过有关嫦娥奔月的故事,还说嫦娥一个人孤独寂寞的住在广寒宫中几千年了,一定很想回到地面上来。 那时左元敏还不明白,母亲跟他说最后面那句话的意思是什么。不过后来看到云梦那个样子,他才逐渐了解:嫦娥既然活了几千年,那她一定是神仙了。而纵使是身为神仙,也是会感到害怕寂寞的。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云梦也许不相信男人,但是她的确常常感觉到寂寞。 左元敏知道这一点,今天又正好是八月十五,所以云梦此时此刻,一定也在某个地方,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吧?他立刻迫不及待地拄着柺杖出了山洞,往地势高的地方行去,挑了一处视野好的地方做了下来。 举头遥望明月,但见月光皎洁明亮,就像一面银白色的镜子。左元敏忽然突发奇想:“这月亮这么像一面镜子,要是云姊也在某个地方,与同时看着它,说不定可以映照出云姊的面容来呢!“他心中既做如此想,看月亮可就更加专注了。 不久月过中天,更往西沉。左元敏明知根本不可能从月亮里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70 见到云梦,但终究不舍就这么离去。当下起身拄拐,更往高处走去。未几,月又隐没树梢,左元敏再度起身,再往高处走去,直到能看到月亮为止。 夜风拂来,左元敏彷彿听到半空中有咽咽呜呜的声音,断断续续,不甚清楚。左元敏循着声音前行,一边仔细听去,便确定这绝对不是什么野兽或是夜枭的声音,而是有人在哭泣。可是大半夜的,有谁会在这荒山野岭中暗自啜泣?他好奇心起,更不可遏,放轻脚步,继续往前寻去。 不久之后,在朦朦胧胧地月光底下,左元敏隐隐约约地瞧见有个人,斜对着自己,蜷坐在前方的大石上,再看那穿着打扮,不就是那张瑶光是谁?左元敏赶紧闪进一旁的林子里,心想:“他半夜跑出来偷偷哭泣,遮莫与她决定跳崖的事情有关?“在确认张瑶光并没有发现他之后,这才一拐一步地,偷偷往前挨进。 左元敏尽可能地靠近她,然后找隐蔽藏身,才刚刚躲好,忽听得张瑶光窸窸窣窣地动了一动,接着低声说道:“实在不明白,他明明就不是的亲哥哥,为什么偏偏不准喜欢他呢?难道喜不喜欢一个人,这种事还可以规定的吗?“ 左元敏心想:“她在跟谁讲话?“偷偷地探头出去,却见张瑶光背向着他,两足跪在大石头上,抬头望着月亮。心中(炫)恍(书)然(网)大悟道:“啊,她对着月亮在自言自语……“ 左元敏知道不该偷听别人的心事,可是现在要是离开,万一给她发现了,那事情反而糟糕。不如静静地躲在这里,只要自己不说,除了天知地知,还有谁会知道? 心中一阵忐忑,耳边张瑶光的声音继续传来:“……不过,总算天见可怜,天意要大难不死。前些日子,小女子总是不明白,为何就是要死,也有人要横加阻拦?不过现在明白了,老天爷是既要让小女子看破红尘,又要留着有用之身,将来替天行道,才无所罣碍。“ 左元敏心中暗骂道:“放屁!什么天意要你不死,是老子要你不死。若要说替天行道,那不早就在替天行道了?还救了你这个糊涂的小妞!“回头一想,心下又道:“她刚刚说亲哥哥什么的,难道说,她爱上了自己的哥哥张紫阳?“ 左元敏忽然对张瑶光产生无比的亲切感,好似在茫茫人海中找到难得的知音一样。张瑶光爱上了亲如兄长的张紫阳,而他也爱上了对他有养育之恩的云梦,这种旁人看来可能会觉得荒唐,引人侧目的恋情。他自己身在其中,自然特别能体会,这种喜欢上同时是自己最亲近的人的那种感觉。这种感觉,他其实很想跟旁人分享,但又说不出口,如今见到张瑶光这般情形,就好像一切不言可喻,两人心有灵犀一般。 左元敏想到了自己的事情,就没听到张瑶光接着说了些什么,待回神过来,只听得她续又道:“……既然哥哥他不喜欢,也不想勉强他。如今坠落山谷,昨日种种,譬如昨日已死。希望他从此无牵无挂,早日悟道,完成他一身志业。“ 左元敏微微一惊,心道:“难道她打算放弃了吗?不行,爱一个人,怎么能就这样轻言放弃呢?想来是其中有些阻碍。找个机会,得劝劝她才是。“ 原来这张瑶光那天之所以毫不犹豫地跳崖轻生,果然便是为了张紫阳。 话说张瑶光在七岁那年左右,因为父母双亡,跟着一帮乞儿,从乡下来到小镇上,在街头游荡。一天张紫阳的父亲碰巧路过,瞧她五官清秀,模样可爱,便在她被人口贩子拐带之前,花了几两银子,将她带了回家。当时的张紫阳,已经被贬戍岭南,所以并不在家。 张紫阳的父亲将她带回去之后,并没有把她当成童奴一样看待,而是因为思念亲儿,所以把一股情绪,全部寄托在张瑶光身上。他让张瑶光喊他一声:“爹!“就彷彿是张紫阳在叫喊他一样。 后来张紫阳得遇贵人,接着又在紫阳山传道授徒,生活安定之后,便将父母亲接了去。结果张紫阳便在这样的情形下,平白无故地多了一个妹妹。 多了这个妹妹,张紫阳无疑也是开心的。因为紫阳山门草创之初,繁杂工作颇多,每天都有许多大小事务等着他去处理,难得有空孝顺父母,嘘寒问暖。张瑶光最少是父母亲的精神寄托,更何况那时她十一二岁,正是聪明活泼,又会撒娇,常惹得两老开怀不已,张紫阳对这位妹妹,自然也是把她当成亲妹妹一样看待了。 及至几年后两老相继辞世,张紫阳便接着担负起照顾张瑶光的责任,只是他一个大男人,女孩子的事情,什么也不懂。刚好听说有一个远房表舅,也有一个独生爱女,便让人去请他一家人上山来,表舅呢,就安排工作给他,表妹就来陪陪张瑶光。这个表舅表妹,便是柳辉烈与柳新月父女了。 除替她找伴之外,所有生活所需,亦一律供应俱全无虞。张瑶光想要做什么,也都完全照着她的性子,未曾加以干涉。于是,张瑶光在一定的程度上,便给张紫阳给惯坏了,而柳新月跟着这个表妹,也因此什么都有,相当程度的也逐渐骄纵起来。 只是物质生活可以充分供应,但是精神层次的,可就没那么容易了。两名少女一年年长大,柳新月首先到达情窦初开的年纪,开始也会吟风弄月,赋词说愁,编织着对于未来的美梦。而张瑶光就这么一个伴,耳濡目染之下,也就显得比同年龄的女子早熟些。 但问题是,紫阳山上虽然男人不少,不过论才情学识,武功涵养,能够与她匹配的,就已经不多了,再要想门当户对,那可真没有。所以柳辉烈明明知道自己的女儿,早已经到了该许人的年纪了,却还是婉拒了所有上门提亲的亲事,最后才造成柳新月自己相中秦北辰,还偷偷跟着他离家,效那私定终身的情事发生。 那张瑶光与柳新月情同姊妹,又是闺中密友,姊妹俩平日互吐心声,无话不谈,张瑶光自然知道秦北辰的事情。她不忍表姊为情所苦,所以常常暗中帮助秦北辰与柳新月私会,一直到东窗事发。以致有柳堤小筑遇左元敏,并受伤而回的事情。 这柳新月还有她的父亲替她屏除一些干扰,断绝太过疯狂的欲念,但是张瑶光却没有。相反的,从柳新月身上,她发现只有自己更积极,更直接,才有机会得到想要的。 她想要的是什么?就如同先前所说的,紫阳山门里,能跟她匹配的男人实在太少了。大前年,万国明的长子万永隆,托自己的父亲向张紫阳提亲,张瑶光拒绝。去年夏天,紫阳山门最年轻的副堂主,白金堂的郭南英,由管竹生领着亲自向张紫阳求亲,张瑶光一样拒绝。 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想动张瑶光的脑筋了,因为已经没有比前面这两位青年,更有才干,不论身分地位,还是仪表容态,都足堪与张瑶光相提并论的未婚男子了。 不过倒不能说紫阳山上,没有一个男子,可以让她动心。原来在她的心里,早已有个让她仰慕倾心的男子,那个人就是张紫阳。 无庸置疑的,张紫阳当然是整个紫阳山上,地位最崇高,甚至也是近世江湖中,最杰出的英雄人物之一,只是没有人会想得到,张瑶光会喜欢上自己的哥哥。 这件事情,柳新月知道,张紫阳也约略感觉得出来。除此之外,整个紫阳山门并无人知晓。若是再扣除张紫阳故意装做什么都不知道,那么整件事情,就只是张瑶光向柳新月所吐露的无数心事,当中的某一件、某一部份而已。 其实就连像柳新月那样,应该是属于她的亲密战友的,都不太看好,甚至不太赞成张瑶光去喜欢她的哥哥,她的掌门真人。 这一点张瑶光也有自知之明,所以她也曾尝试着去打开心胸,多到外头去多接触一些人,多认识一些人,也许该是属于她生命中的那个人,不久就会出现在她面前。 樊乐天自张瑶光第一天来到紫阳山门起,便看着她一天天长大,平日对于她也是爱护有加。张瑶光的心事,他多多少少猜到一点,只差没往张紫阳身上猜而已,于是也热衷于陪她下山散心。那天看到左元敏,觉得他秉性资质都不错,又刚好有绝影的事情作为机会,就想把他介绍给张瑶光认识。回到紫阳山上,也是大力鼓吹。 所以柳新月有一度以为,左元敏是一个有本事让张瑶光心动的人,而对他另眼相待。同样的,其他所有自以为知道的人,也同样把左元敏放在心上,其中自然祝福巴结的有之,怨恨暗妒的亦有之。 后来张紫阳大力提拔左元敏,虽说也是看在他是个可造之材,但在张瑶光这个环节上,自然也占了不少的因素。更何况有樊乐天明着大力支持,张紫阳也乐得暗中顺水推舟。聪明人瞧在眼里,早已明白是怎么回事,左元敏要加入紫阳山门,自然便是水到渠成。 左元敏不明究里,张瑶光也蒙在鼓里,而柳新月虽然嗅到了这股气息,但她选择了听任自然,所以她最后才决定要跟张瑶光浪迹江湖,让两人都有更大更开阔的眼界与视野。 于是张瑶光在临别之际,特别又去看张紫阳,也许只是看看,也许多说一会儿话,张瑶光拿不准,所以才想避开左元敏,拉着张紫阳到后山去。结果说着说着,情况失控,张瑶光将心一横,终于硬着头皮问他:“难道你对连一点感觉都没有吗?“张紫阳假装听不懂,东拉西扯,绕着圈子要张瑶光接受左元敏。 原本张紫阳若是一直装糊涂,张瑶光也不会这么生气,可是张紫阳说到最后,把左元敏推出来当挡箭牌的用意相当明显。在那刹那间,张瑶光忽然全都明白了,一时气苦,先出其不意地点了张紫阳的穴道,然后明白的跟他说,自己已经决定离开这里,告诉他根本不必那么为难。 张紫阳大吃一惊,虽然在他来说,张瑶光的手劲并不算什么,但是要穴被制,一时半刻之间,却也冲解不开。若是张瑶光讲的都是真的,以天地之大,要刻意闪躲一个人,那可真的有如鱼入大海,除非她自己愿意回来,否则张瑶光只怕要从此走出他的生命中了。 张紫阳没有这样的心理准备,惊骇之余,忽然见到左元敏出现在眼前,彷彿是看到了救星,当下二话不说,便要左元敏帮忙拦住她。 那张瑶光因为已经将话说破了,再留下来,以后见面只有徒增尴尬,所以更是吃了秤陀铁了心,见左元敏真的来拦自己,不由得又气又恼,劈头就是一掌。但过了两招之后,她发觉左元敏这些天来武功大进,别说想要突围了,只怕在百招之后,自己就要束手就擒。 其实也不用左元敏来擒自己,张紫阳内功通神,随时都有可能突破被封的穴道,张瑶光只觉得再面对他,也只剩羞辱,霎时万念俱灰,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终于狠心往山崖下一跳,只求一了百了。 左元敏不知这些微枝末节,只想着要如何可以鼓励张瑶光,让她在这条路上,知道有人会支持着她,她并非孤独一人。听着张瑶光又对着月光说了一堆话,左元敏听了颇觉得害臊,可那声音却又一直钻进耳朵里,不想听都不行。也不知过了多久,但听得张瑶光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这才默默地从石上下来,缓缓走出林子。 左元敏因为行动不便,深怕万一张瑶光去而复返,会正好让她撞个正着。于是又耐着性子躲了好一会儿,这才悄悄地从藏匿地点起身,快步返回山洞。来到洞前,见张瑶光一见到自己,立刻掉头进入山洞内,表情冷漠木然,与刚刚那个在月光底下侃侃而谈,有着满腔热情,与用不完的爱恨情仇的女子判若两人。 左元敏知道她在等自己,却故意装做漠不关心,便即跟了进去。 张瑶光来不及假装睡着,仓皇中与左元敏照了面,只好有口无心地打了声招呼:“看样子,你的脚恢复得不错嘛!“左元敏道:“托福……“走到自己休息的地方,缓缓坐了下来,续道:“这么晚了,出去散步?“ 张瑶光作贼心虚,随口哼了一声,算是回答。左元敏有意无意地道:“有道是:每逢佳节倍思亲。今天是中秋,是月圆人团圆的日子,两个陷在这里,岂只是独在异乡为异客,简直是与世隔绝,想念亲人,也是应该的……唉……“ 他刻意表现出脆弱的一面,又唉声叹气的,忧愁满面,低头不语。此举果然吸引住了张瑶光的注意。只听得张瑶光说道:“不是说你也是孤儿吗?你还有其他的亲人吗?“ 左元敏道:“从十岁之后,就成了孤儿没错。原本还有其他的亲人,堂叔,还有霍伯伯,只可惜他比的母亲还早过世。所以十岁之后,是让人领养,才能长大的……“ 张瑶光从没听他说过自己的身世,现在他忽然想说,心里也颇有兴趣。一般来说,不为人知的过去,总带有一点神秘感,而好奇心却又是每一个人都有的。 张瑶光当然也有好奇心,于是便道:“原来如此,你的境遇,跟还真的有点相似呢。“抛砖引玉,想要引得左元敏多说一点。 其实真的想抛砖引玉的是左元敏。他见引起张瑶光的兴趣了,便道:“她是所见过,除了母亲之外,最温柔体贴,对最好的一个人了……“于是便将云梦这个人,完完整整地介绍给张瑶光知道,包括她如何像个亲娘,却又像是个大姊姊一样的照顾他,甚至连她是青楼女子,艳冠群芳。还用摆擂台的方式来选客人的事情,也一一直说不误。 张瑶光听着听着心下恻然,过了半晌,忽道:“左兄弟,你也不必难过,常言道:英雄不怕出身低。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觉得你云姊相当的了不起,是女中豪杰……“ 左元敏喜道:“你也这么认为吗?也是这么想,她不但是女中豪杰,而且待恩重如山。要是知道会莫名其妙地忽然与她分离,就应该早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71 要告诉她,说想照顾她一辈子。不管她是想跟着归隐也好,还是她想继续这样生活下去,都会支持她,只要她肯让永远陪在她身边……“张瑶光确定自己并没有听错,忍不住惊异道:“你是说……你想要娶你云……云姊?“左元敏反问道:“你说,她肯下嫁吗?“ 张瑶光挢舌不下,吞吞吐吐一会儿,才说道:“可……可是……“左元敏道:“可是什么?虽然喊她一声云姊,可是她又不是的亲姊姊。“张瑶光神情尴尬,欲言又止,嗫嚅道:“不是这个意思……是说她……她不是那个……那个……“ 左元敏道:“那个什么?你是想说,她是个妓女是吗?你刚刚自己不也说了,英雄不怕出身低。每一个人都可以选择他的生存方式,和云姊既不偷,又不抢,只要不害着别人,别人也管不到。“ 张瑶光道:“这么说是没错啦,可是,那个……刚刚的话,是要你不要灰心丧志,自立自强……“左元敏(炫)恍(书)然(网)大悟,说道:“明白了。瑶光姑娘虽然是个女子,却也觉得男尊女卑,是吧?“张瑶光道:“最少,这世上的人,都是这般看人的啊。“ 左元敏昂然道:“这个世上的人,同时也都是欺善怕恶,趋炎附势,笑贫不笑娼之徒。所以一定会努力,若是云姊跟了,会被人指指点点,还是会受到其他一点点委屈的话,那就表示还没准备好。而要是没准备好,当然也不敢要云姊跟,总之,会做到让大家不敢看轻,也要让云姊对另眼相看!“ 张瑶光听他痴情如此,终也不免动容,待听到最后一句,忽道:“你云姊她还看不上你,是吗?“ 左元敏听她说到了重点,满腔热血忽为之沮,半晌,说道:“在她的眼中,自然还只是个小孩子罢了。“张瑶光也为之默然。 又过了一会儿,左元敏接着说道:“瑶光姑娘觉得呢?云姊说只是个孩子,其实觉得那是她看起来而已,实际上以的年纪,在乡下已经可以去跟有女孩的人家去提亲了。有时候想想,真的好不公平,要是不是让她收养的就好了。“旋即又道:“可是若不是被她收养,也许连她的面都就不着了。唉,人为什么会长大呢?要是能永远像过去那样,不知该有多好?“ 这几话,直说到张瑶光的心坎儿里了。她缓缓抬起头来,空空地望着山洞外,心中也跟着左元敏的话,说道:“唉,人为什么会长大呢?要是能永远像过去那样,不知该有多好?“ 左元敏见她两眼发直,愣愣地发怔,又多问了一次:“瑶光姑娘觉得如何?该甘心于做一个云姊眼中的小孩子?还是证明给她看,让她知道已经长大成人,是她理想的对象之一呢?“ 张瑶光随口答道:“也不知道……“忽地回过神来,讪讪地笑了笑,续道:“你怎么会问呢?这事情要你自己决定才行。“左元敏满以为她会持正面的肯定态度,听到这个回答,倒是有点失望,随口应了一声:“是吗?“ 张瑶光道:“那当然啦,你云姊对你的恩情,只有你自己最清楚,她对你的态度,也只有你自己知道,不过是个事不干己的外人,说什么话,提供什么意见,对来说都无关痛痒,要是因此影响到你一生的幸福,那的罪过可就大了。“ 左元敏知道她说的不错,但他早已将张瑶光视为“自己人“、“同道中人“了。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那么反过来说,两人应该彼此鼓励,互为奥援才是,但现在张瑶光的意思却是:每人情况不同,各人互不相干,未来该怎么办,要靠自己决定。 本来左元敏还打算鼓励张瑶光,没想到却反而让她说了一顿。如此一来,张瑶光的事情,便间接的宣告左元敏无可置喙。左元敏气为之沮,不知该接什么话才好。 张瑶光不察,续道:“不过倒是真心希望,你能够找到属于你自己的人生。要是有机会的话,也很想看看你的这位云姊。想她一定是美得很了,让你这般牵肠挂肚。“ 说到这个,左元敏的精神可就来了,说道:“云姊的容貌出色,那是众人皆知的。但想念她,也不全然是因为她的样貌。“张瑶光道:“越听你这么说,就越好奇了。“ 左元敏见她脸上颇有些不信的感觉,忽然想起她也算是个美女。这美女听到有人竟然可以美到一种境界时,心中当然就会有一种质疑,与不服气的心理产生,左元敏见得多了,赶紧说道:“比起瑶光姑娘来说,云姊当然不及你年轻貌美了。“ 张瑶光忍不住笑道:“说到年轻,可能是年轻了。可是在你的心里,未必会认为比较貌美吧?“左元敏一本正经地道:“瑶光姑娘太谦虚了,平心而论,姑娘虽然不能说是艳丽,但是雍容高雅,举世无伦。若要将云姊比做牡丹芍药,那么姑娘就好似空谷幽兰,出水芙蓉。“ 张瑶光明知他是客气,却也不禁欢喜。在紫阳山上,平日除了与柳新月两人孤芳自赏之外,还有谁能走到她的跟前,说上一两句称赞的话?她一时芳心大喜,说道:“你就别再姑娘长,姑娘短的了,听起来怪彆扭的。听新月姊叫你小左,而少说也大你两三岁。让你叫一声瑶光姊,也唤你一声小左,这样应该不过分吧?“ 左元敏道:“那样最好了。“两人细数起年纪来,张瑶光原来今年十九,确实是大了左元敏三岁。称呼既定,两人的交情自又深了一层。 张瑶光道:“有件事情说来真不好意思。小左,你三番两次救,却连一声谢谢都还没说出口。现在瑶光姊郑重地跟你说一声:小左,真是谢谢你!要是没有你,现在真不知身在何处了。“左元敏听她旧事重提,亦谦逊道:“哪里,哪里。所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再说是瑶光姊先帮助,感恩报答,那也不算什么。“ 张瑶光知道他口中的““,指的是他与封飞烟。便顺口道:“瞧那封姑娘人也相当不错,模样长得又甜,而且还是你所崇拜的大英雄,封俊杰的女儿。你的感情既然还不错,外表看来倒是挺登对的……“左元敏打断她的话,摇头道:“她是名门之女,未必看得上这个出身贫贱的小毛头。“ 两人初初打开心扉,话匣子一时关不起来,不知不觉间,天色渐亮,两人却尚无倦意。张瑶光见左元敏精神尚好,便道:“前些日子到附近勘查过地形,往西北方向去,似乎有路可走,趁着今天早起,不如一起去看看,说不定可以从那边另觅路途回去。“ 左元敏这些天来早已闷得慌了,听说可以出去走走,当然赞成。当下便由张瑶光整理一些简单的吃食,领先而行。那左元敏柺杖上的功夫这几天练得熟了,再加上他手劲越来越强,以双杖代替双足,竟与真的双脚差不了多少。张瑶光看了一会儿颇觉得惊异,打趣地直称左元敏在这一方面颇有天份,以往不拿柺杖,可真是浪费了。 不久两人来到平日张瑶光抓鱼虾的小溪,顺着溪流,往西北方向行去,一路上除了休息,就是往前挺进。那小溪在山谷间蜿蜒迤逦,似乎根本没有尽头一般,行过正午,忽见左岸另有一流合来,水势大增,又往前复行不久,溪流再汇入另一条溪流当中,水面也陡然宽广起来。张瑶光指着河面道:“要是有办法扎一排木筏,顺流而下,相信很快就能出去了。“ 左元敏道:“可是这里显然人烟不至,莫要是下游有什么障碍。要是冒险乘筏而下,只怕会有危om险。“张瑶光点头称是。 又走了一会儿,那张瑶光忽道:“是就此折回去呢?还是要继续往下走?“左元敏道:“有何不妥吗?“张瑶光道:“要是现在折回去,晚上最少还有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山洞可以休息。要是想继续往下走,万一找不到可以休息的地方,那两个可要露宿在这河床上了。“ 左元敏道:“瑶光姊怕了吗?“张瑶光啐道:“才不怕呢,是为了你好。“左元敏道:“也不怕。想今晚当不致会下雨,最多两个轮流睡,你睡了,帮你赶蚊子,睡了,你帮盖被子。“ 张瑶光笑道:“哪来的被子可以盖?“左元敏戏谑道:“天气渐渐凉了,你见睡着了,怕冻着,自然而然地会将外衣脱下来,给盖上。“张瑶光眼角含笑,道:“你想得倒挺美的。“ 张瑶光不知不觉地轻松了起来,胆子似乎也大了一些,弯过河弯之后,迎接她的是一片她之前所未曾到过的地方。若是在今天之前,她会考虑东,顾忌西的,一定要准备充足了才敢继续往前,可是这会儿,她却突然有种冒险犯难的刺激与雀跃。就像一个小女孩,在父母亲的呵护之下,急欲一探这个一切都充满新奇的世界一样。这种跃跃欲试的兴奋感,其实是建立在不可预知的危om险,与可预期的安全之上的。 不可预知的危om险在这里不难理解,但什么是可以预期的安全呢?此时在张瑶光的心里,并不能分辨出这么细腻的差别,也许这份安全感,是来自左元敏吧?因为客观的环境,只有这项改变。 不过张瑶光显然不明白这一点,或者说她根本也没留意。人和人之间的互相影响,往往是从最小的地方开始的。不管是同侪朋友,还是夫妻情人间,对方给你的感觉,往往也决定你对他的态度。而且不论是多么扞格不入的两个人,只要是碰到了一起,有了互动,这种影响就会产生。因为不论是愉快的或是不愉快的相处经验,都会带给一个主见观念,而观念影响习惯,习惯改变命运。 若是两方面正好是一男一女,而彼此又对对方有好感的时候,情况就会变得更为复杂。 这一天,左元敏与张瑶光两人,在不知不觉间,都为了自己的人生,改变了一点命运。 结果正如张瑶光所料,此后一路上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可供栖身之所。两人昨夜几乎已是一夜没睡了,实在不能再忍住不睡。左元敏表现风度,先让张瑶光靠在石头边上小睡一会儿。自己则看着火,有时还真的替张瑶光赶一赶飞虫蚊蚋什么的。轮到他睡的时候,张瑶光想起白天时的戏言,也真的脱下外衣,在满眼的笑意中,当成被子盖在他的身上。 第二天两人再往下游而去。左元敏虽然行动自如,但总是比不上两脚完好时,可以在溪石上,或树林间穿梭跳跃,在路程的推进上,终是一项不小的阻碍。于是两人决定先寻找可以安置的地方,等他的脚伤痊愈再说。 终于在第三天傍晚之前,两人在溪流附近的高地,找到一处树洞,勉强可以遮风避雨,两人便先行安睡一宿。翌日,才开始动手布置这个临时的栖身之所。其实说是布置,顶多也只是将内外整理干净,然后在空地上挖洞生火,制作一便利生活的简单器具等等。 两人心中既然再无芥蒂,做起事来也就不像先前那般苦闷。而山中生活日复一日,又是那般的枯燥无聊,然而在两人合作无间的情况下,日子倒也越过越快活起来。尤其那左元敏本来就跟女人相处惯了,某些时候还颇能知道女人的心理,适时的排遣寂寞与体贴入微,那也是做与不做而已。 不知不觉间,张瑶光已渐渐重拾回对他的信赖,甚至超过了两人刚见面之时。尤其是当她无意间得知,左元敏当时之所以接受加入紫阳山门的规划,有一大半还是为了云梦的因素时,心中对于他的痴情,感受到了相当大的震动。 张瑶光不知她这一辈子,还会不会有那么一个谁,也能像左元敏一样,为自己如此默默地付出。不过现在她至少在左元敏身上,看到了对男人的希望,也看到了自己对未来的希望。 日子匆匆,转眼间如此过了月余,左元敏的双脚已经完全痊癒了,几天来,两人除了维持生活,也到各处去探路。可是群山叠嶂,连绵不绝,放眼望去,树海一片,浑不知身在何处。而若循着溪水而下,也是一会儿忽东,一会儿忽西,转来转去,四周景物一模一样,就好像在原地打转一般。左张两人的轻功不低,花个半天的时间奋力奔跑起来,纵使是崎岖的山路,也总能挺进个八十百来里的,可是每次两人一回来碰头,都说不出哪个方向,才是可以脱出这重山峻岭包围的正确选择。 左元敏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便提议要回到落崖处,也许依他的轻功,可以逐级逐级地往上爬回去。 但是张瑶光反对,说道:“当时掉下来,是万不得已的。两个可以保住性命,多少都是运气。但往上爬可不比往下跳,万一一个失足再往下掉,运气可就不一定有这么好了。“顿了一顿,又道:“也许你现在的力气长,小心翼翼的总能做到,但是可不愿再拖累你一次了。“ 既然张瑶光有疑虑,左元敏也就不坚持尝试。不过待在原地,就表示永远出不去,而水源又是保命的生活必需,于是两人便决定,继续顺着溪流往下移居,也许多绕远路,不过顺着溪谷,相信总有出去的一天。 两人便一边打猎捕鱼维持生计,一边缓缓地往下游移动。只要一找到合适的安置地点,便马上拔营过去。如此又过了两个多月,天气由清凉逐渐转为寒冷,早晚山区都飘雪降霜,食物也渐渐少了。两人至此只好先为过冬打算,水边是不适合居住了,便往山里头去找比较温暖的山洞。然后一人准备过冬用的柴火,一人准备粮食。 又过了几天,果然开始下起雪来。在这段时间,两人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山洞里,日子无聊,就切磋武艺,或各自练功,刚好也可以禦寒。天气放晴,便到水边去守候,一天当中,总能打到一只两只到水边喝水的野鹿山羌,要是没有的话,就想办法将水中的鱼儿打上来。 等到真的下起大雪,左张两人便将猎到的山禽野兽,剥洗干净,然后埋在雪堆里面,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72 做为存粮。所以日子过得虽不算舒服,但也不至于挨饿。只是两人待在山洞里的时候久了,空间就那么一点大,目光也无从闪躲,再加上两人同甘共苦,共度危难,早已培养出深厚的情感,不知不觉情愫暗生,反应在言语举止上,显得相当亲密,只是两人以为是称姊道弟的结果使然,完全不知道彼此的关已经起了微妙的变化。 ※※※※※春江水暖鸭先知。这天早上,张瑶光到溪边汲水的时候,在水中捞起几片由上游漂流下来的浮冰。浮冰极薄,只在阳光下闪耀着点点光芒,张瑶光将它捞起来,还来不及放到口中啜饮的时候,就已经融化了。但是她还是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因为她知道,春天已经来了。 左元敏陷在这山中,前后已经将近有五个多月了,虽然在这几个月当中,他一边潜心修练太阴心经,一边向张瑶光请教指立破迷阵法,与九真灵宝结丹大法的疑难处,对于他的助益不小,但是一想到外头的花花世界,终究还是想早日出去的好,否则就算练成一身神功,要是江湖上没人知道的话,那岂不是等于锦衣夜行? 至于张瑶光为何有办法指导左元敏的指立破迷阵?那是因为阵法中多用道家用语,有些专有名词,诸如:抽添,是指练功时的火候节度;河车,则是指肾藏真气,与其搬运之法等等。一般人照字面上看不太出来什么涵义,但是张瑶光在张紫阳身边已久,一身武功又是张紫阳所授,解释一下这些用词,并没有什么问题。 再说张紫阳所着述的各种武功心法,在紫阳山门内都是酌才而授,并不把它当成秘密,新着“指立破迷阵“又是依照管竹生所要求,希望能有一种武功,是一般门众集体可练而写的。这左元敏是他亲自介绍入门的人,又曾当着大家的面说他是自己人,所以左元敏居然知道这些武功,对于张瑶光来说,倒不是什么惊奇的事,所以也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春天来的消息,左元敏倒是不用张瑶光转述才能知道。两人商议一阵,决定翻山越岭,朝着日升之处,往东直去。因为那紫阳山乃在嵩山以南,登封县西北之隅。只要一直线直往东去,总可以切出层层山脉,回到平原上。 这番设想原是不错,再加上两个都是有武功的人,成功的机率是要比一般人大上许多。可是两人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好不容易越过一个山头时,却也不禁叫苦连天。原来理论上是这样,可是实行起来,却是困难重重。 首先你在山脚下看着整个山头辨别方向是很容易,可是一进到山里,阳光却不是随时都有的,根本找不到一个依据;再则山中无路,想要硬开出一条直路来,更是痴人说梦,两人三转四转,早已迷失方向,好不容易来到山脊上,背日而望,只见群山让夕阳映照成一片火红,面对如此美景,两人都颇有再世为人的感觉。 第二天两人便往山下走,还没打定主意是否要继续照这样走下去,忽然听到前方有人说话的声音,左张两人大喜,急往那声音来源而去,张瑶光首先叫道:“有路,有路!“ 左元敏往前一看,果然在林间有一条羊肠小径。既然有路,那就一定会有人。左元敏一马当先,像一只大鹏鸟一样一跃而下,但见前方走着一个瘦瘦小小光头和尚,口中念念有词,快步地往前走着。 左元敏喊道:“大师,大师!“那和尚似乎没听见,完全不为所动。左元敏心想:“哎呀,那么心急干什么?要找人问路,应该自己上前才是。“几个起落,跑到那和尚面前,抱拳道:“大师,请问……“ 那个和尚大吃一惊,“哇“地一声大叫出来,往后跌坐在地上。那张瑶光在后面瞧见了,想要去扶,却迟了一步。 左元敏着实也被他如此剧烈的反应,给吓了一大跳,但他还是赶紧上前关心道:“大……小师父,你没事吧?“原来这个和尚背影看起来颇为成熟,但是一看他的脸,才知道他的年纪尚轻,也许还比左元敏小那么一点。 那位小和尚一瞧清楚左元敏的外貌年纪,想他应该不会是什么恶人,再往后看,来人还是一位面貌清秀的姑娘,心情稍定,说道:“两……两位施主,有……有何贵干?“ 左元敏伸手将他搀起,说道:“吓了小师父一跳,当真对不起。是这样的,想向小师父问个路,请问由此前去,要通往哪里的?“那小和尚搔了搔头,古怪地笑了一笑,讪讪说道:“这个……这个……嘿嘿……“ 左张两人听得莫名其妙,一头雾水。张瑶光想那左元敏刚刚吓着了他,也许对他怀有怨怼之意,于是绕到前面,由她发问道:“小师父,真的只是想问路,别无他意。“ 那小和尚不好意思地道:“这个不瞒两位说,小僧也这个迷路了,正愁找不到路回去哩!“左张两人对望一眼。张瑶光道:“那请问小师父法号如何称呼?在哪一处古寺宝刹出家?打哪儿来?现又要往哪儿去?“ 小和尚双掌合十,恭恭敬敬地道:“小僧悲观,是少林寺弟子,奉命到紫阳山门送信,现在这个要回少林寺去。“ 两人瞧这小和尚在惊吓之后,就一直眉开眼笑的,法号却叫“悲观“,都觉得名实不符,待听到他自称是少林弟子,马上收拾起戏谑的心。又听他才刚从紫阳山门办完事回来,一股亲近感油然而生。 张瑶光喃喃道:“悲观……“悲观笑道:“这是师父取的。悲观是佛门五观之一,法华经上说:“悲观及慈观,常愿常瞻仰。“意思是说,要以大悲心,观众生苦,拔其患难。这个就是所谓的悲观了。“ 张紫阳学通三教,张瑶光亦有此慧根,听到这里,忍不住说道:“阿弥陀佛,小师父发此大愿,要解天下众生苦难,真是令人好生敬佩。“ 左元敏则往前一指,说道:“那往这个方向,是要到少林寺路,是吗?“悲观摇头道:“不是的,现在是这个想要折回去,因为这条路好像没走过。哎哟!不多说了,已经出来一天一夜,师父现在一定急死了,得赶紧回去。“说着没头没脑地就往前冲。 张瑶光高喊:“小师父,你刚刚不是往那边走的!“悲观闻言一愣,急忙掉转回头,说道:“多谢,多谢,幸亏有两位施主……“头也不回地走了。左元敏道:“先跟着他,说不定到了岔路口上,他就想起来了。“张瑶光道:“那倒是。“双双跟上。 那悲观从回到岔路口上,四处望了一望,口中念念有词,终于从三岔路中选了一条走去。左元敏大声道:“小师父,刚刚你是不是从另外这边来的?“悲观回头,见是左张二人,说道:“两位施主还没走啊?“张瑶光道:“也迷路了,小师父不指点指点,回不去啊。“ 悲观面有难色,说道:“这个小僧也搞不太清楚……“指着其中一条小路,说道:“刚刚应该是从这里过来的,所以往这儿去,应该是到紫阳山的。“接着往另一条山路一指,说道:“这条路刚刚才走过,面生得很,不知通到哪里去?所以剩下这一条路,应该是到少林寺去的。“ 答案虽然模拟两可,不过终竟是有个方向可以依循,左张两人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只是路是找到了,但两人应该怎么走呢? 该是抉择的时间到了。左元敏看着张瑶光,轻轻问道:“瑶光姊回紫阳山吗?“张瑶光斩钉截铁地道:“不回去。原本就打算离开的,虽然经过了这么多事,但的心意并没有改变。“又道:“你回去吧,哥哥拉你入教,就是想要借重你。你回到紫阳山门前途无量不说,也可以按部就班地完成你的心愿。“ 左元敏笑笑说道:“没法子回去。“张瑶光奇道:“为什么?“左元敏道:“掌门真人亲眼看着跟你一起掉落山崖,事隔半年,竟毫发无伤地出现在他面前。你说,他会不问你的下落吗?若回答:生。那他一定要质问为何不一同带你回来?“ 张瑶光苦笑道:“那你可以说已经死了。“左元敏道:“那更不妥,要是哪一天你在江湖上被人遇上了,那该当何罪?光是质疑的居心,的前途就真的无“亮“了,一点光亮也没有。“ 张瑶光一双眼睛瞄着他,半开玩笑地道:“那么你是想抓回去啰?“左元敏道:“不抓你回去。“张瑶光道:“那你想干嘛?“左元敏道:“打算一直跟着你呀。反正的前途都在你的手上,所以你去到哪里,就跟到哪里,直到有一天,你心甘情愿跟回紫阳山为止。“ 张瑶光戏谑道:“这可是你说的,嘿嘿,姊姊就偏偏不回去,要在外面流浪一辈子,你就跟一辈子吧!“左元敏亦笑道:“要是这样的话,那就缠得你一辈子嫁不了人!姊夫要娶,可以,弟弟也要陪嫁过去!“张瑶光道:“要是嫁不了人,你也别想娶别的姑娘,两个就孤孤单单的,互相陪着对方到老……“说到这里,两人忽然都觉得有些失去控制,不约而同的双双住口。 刚才这番言语,要是给不知情的人听到了,都会认为是一般情侣在打情骂俏吧?左元敏更想到了云梦,要是给云梦听见了,那真不知要从何解释起。 正作没理会处,那悲观忽然说道:“两位施主,小僧可以走了吗?“左元敏回过神来,说道:“小师父,听说少林寺建于北魏孝文帝太和年间,至今已经五百多年了。想跟你到少林寺去瞧瞧,不知可好?“ 悲观道:“如果只是在大雄宝殿上参佛礼拜,那当然没有问题……“谈话间,脚步声响,另有两个小和尚从路上快步走来,他两个一见到悲观,立刻大声喊道:“悲观!你上哪儿去了?寺里来了一大堆人,住持要所有少林弟子各自回到岗位上去,你师父到处找不到你,原来你却在这里纳凉。“ 悲观迎上前去,说道:“悲智师兄、悲愿师兄,你说少林寺来了一堆人,是怎么一回事?“ 那两个和尚中的一个说道:“怎么一回事,也不干你的事,总之住持要回去,就回去,其他的你管得了那么多吗?“另一个道:“就是啊,别说是你了,就是你师父,也不一定够格知道这件事情呢?快走吧!还赶着回去覆命呢!“ 悲观唯唯诺诺地道:“是,是!“转身便走。左张二人,一同跟上。那先前说话的和尚见了,奇道:“咦?悲观,这两位是谁?他要去哪里?“悲观回过头来,说道:“悲智师兄,这两位施主是师弟在路上碰到的,他说想到少林寺去看一看,所以……“ 那个叫悲智的和尚说道:“所以你就自作主张,请他两个上少林了,是不是?“悲观道:“想少林寺又不是机关重地,大雄宝殿也对外开放,他想参佛礼拜,也不是什么坏事……“ 悲智叹了一口气,万般无奈地说道:“想?想?悲观啊,什么事要是经过你想,那就糟啦,你难道忘了你有一回自作主张,在簷廊前面晒经书,结果一阵大风吹来,把三本经书给刮到池塘里去的事情了吗?其中有一本“杂阿含经“手抄古本,到现在还找不到呢!“悲观脸上一红,嗫嚅道:“是,是,这个……嗯,记得。“ 另一个和尚想来便是悲愿了,这时他也来参上一脚,说道:“还有一回呢,你到戒律院去扫地,慈明师伯要你帮他到伙房去拿几个馒头……“悲观这下好似抓住了什么,赶紧道:“那回慈明师伯真的是饿得慌了……“ 悲智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说道:“的悲观师弟啊,慈明师伯虽然是咱的师伯,可是他触犯了戒律,正在接受惩戒,连开口说话都不行,你怎么能听他的话去拿东西给他呢?“悲观道:“可是想……“悲智道:“不是说你一想,这事情就糟糕啦,你有脑袋吗?你没有脑袋的嘛,没有脑袋要怎么想事情呢?你说是不是?“ 悲观满脸通红,想要反驳几句,可是自己连寺边的几条小路都搞不清楚,要说自己没脑筋,那可能真是说对了。嘴唇动了几动,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那左元敏在一旁实在看不过去,说道:“喂,这位悲智和尚,你怎么这么说自己的师弟?你师弟偷拿东西给师伯吃,那是因为他慈悲,不忍心看自己的师伯挨饿。你自己也是出家人,怎么说话这么刻薄?“ 那悲智哇哇大叫,说道:“好哇,师弟,原来你找了外人来帮你,难怪刚刚说你一句,你就回一句,当真是目无尊长!“张瑶光道:“懒得理你,走。“拉着左元敏,要往两人来处走去。悲愿见状,大喝一声:“做什么?“伸臂拦住。 张瑶光道:“这路又不是你开的,凭什么挡着?“悲智一同拦上,说道:“平时要上少林,原是欢迎,不过今日情况特殊,两位还是请回吧。“左元敏道:“要是执意要去呢?“悲智道:“那就休怪小僧无礼。“ 张瑶光冷笑道:“人家说少林武功冠盖天下,也不知是真是假?“悲智闻言大怒,再瞧她不过是个年轻女子,那左元敏更是年少,便道:“上来尝尝不就知道了!“呼地一拳,便往张瑶光的脸上打去。想那女子最要紧的就是脸面,这一下还不把她吓得花容失色。 想不到眼前人影一晃,张瑶光忽然失去踪影,待到惊觉,腕上一紧,已经被张瑶光扭了过去。悲智吃痛,不禁叫出声来。悲愿一见大惊,也猱身而来,张瑶光见他颇顾义气,不愿为难于他,伸手托住悲智的手臂,看准时机,顺势一推,悲智的手肘飞出,刚好顶中悲愿胸口上的穴道。悲愿全身一麻,就此不能动弹。 悲智悲愿一招被制,都惊骇不已,身子虽不能动,嘴巴倒是还能说话,急得大叫:“悲观师弟,快救命!“悲观见这女子武功这般高强,亦是惊骇莫名,知道自己万万不是敌手,只道:“这……这位女施主,两位师兄不是有意要得罪你的,你……你大人大量,饶了他吧。“ 张瑶光道:“他这么欺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73 负你,你还愿意帮他?“悲观道:“这个……其实两位师兄,讲这……讲得也没错……“张瑶光摇摇头,伸手一拍,亦点中了悲智的穴道,说道:“他两个的穴道一个时辰之内自解,谁叫他先要动手打。“悲智与悲愿见她武功这般厉害,哪里还敢多说什么,都道:“谢谢姑娘,下次不敢了。“ 张瑶光不去理他,说道:“小师父,请你带路,走吧。“悲观心中一惊,问道:“走去哪里?“张瑶光道:“你的师兄刚刚不是说了,少林好像来了敌人。住持现正召集众人,你还不赶快回去。“ 悲观(炫)恍(书)然(网)大悟,道:“是,是。“虽然也想到了将悲智悲愿扔在这里,总觉得不太妥当,可是张瑶光的武功明显胜过自己,也不知讲些什么好,于是说道:“两位师兄,师弟先……先走一步了……“ 悲智悲愿全身不能动弹,倒想让左张两人快快离开,于是说道:“你快回去吧,回去迟了,可不太妙。“ 有了两位师兄的支持,悲观再不犹豫,点了点头,转身就跑。张瑶光与左元敏一前一后,快步跟上。 傲剑狂刀记 十八、九龙传人 十八、九龙传人 山路一直往下,奔跑起来既迅速又不费力。三人不久来到一处小溪边,悲观颇为兴奋地叫道:“回来了,回来了!'三两步越过溪涧,复往山上奔去。左张二人亦同感雀跃,紧紧跟随在后。 不久地势转为平坦,接着进入眼帘的,是一畦一畦的田园菜圃,远远的另一头,结了幢茅屋。悲观从田中阡陌穿越过去,一边大喊:“回来了,回来了!'那茅屋里探出一个光头出来,说道:“悲观,你上哪儿去了?你师父守藏经阁去了,快快跟去!'那悲观本想先进茅屋,一听到这个光头这么说,不敢停下脚步,兜了一个大圈子,嘴里应道:“是,是……'更往另一边去了。左张二人更不停步,直接越过菜园赶去。 茅屋里的那个光头,见是两个陌生人,连忙出来嚷道:“喂!喂!你是谁?'左张两人毫不理睬,头也不回,早去得远了。那光头见拦他不下,也不打算追赶,只喃喃自语道:“奇怪……'那悲观又跑了一阵,左元敏在他的身后看他的身形,心想:“难怪少林寺屹立五百余年,至今声势不坠。这悲观武功虽然不行,可是跑了这么一会儿,居然没有丝毫疲态,少林内功果然有些门道。'寻思间,跟着悲观穿进一处门廊,又拐了几个弯,却见他忽然停下脚步,转头回望。左元敏看他一脸迷惘,问道:“什么事吗?'悲观道:“少林寺藏经阁重地,外人是不能去的,还请两位到殿前去。'张瑶光道:“不知道怎么走,还请小师父带路。'悲观因为自己常迷路,所以很能了解不知道路的痛苦,想了一会儿,便道:“带你去。'说罢一马当先,往右首疾行。 不久隐隐听得前方人声喧哗,左元敏此刻有兴趣的是少林寺究竟来了些什么人,盘算着说不定可以碰到熟人,甚至是云梦,不待悲观指示,便迳往人声之处行去。悲观见左元敏脱队,急忙喊道:“施主,你走错方向了……'从后追上。 三人来到寺前,只见寺门边上站了两排僧侣,悲观一看,都是一些最少长了自己一辈的慈字辈师叔伯,当场吓得就要往后跑。张瑶光在他后面,伸手拦住,低声说道:“来不及了,你这一跑回去,肯定会被发现,不如先躲在照壁后面。'说着往前一指。原来那左元敏也是这般心思,身子已经在照壁后面藏好了。 悲观一时没了主意,只得依言而为,只听得照壁外有人朗声说道:“不知官盟主亲自驾临,老衲未克远迎,还请见谅!'左元敏认得这个声音,知道他就是少林寺住持慧海。 随后只听得一个冷峻的声音道:“方丈大师忒谦了,谁人不知少林寺的住持方丈日理万机,官某怎么好意思劳烦大师呢,当然是自己登门拜访了。'左元敏听这人说话大剌剌的,颇有架子,心想竟然有人这么大胆,竟然敢在少林方丈面前这般说话,忍不住偷偷地探出头来。 他不瞧还好,一瞧之下大吃一惊,原来在慧海面前站了一堆人,人群之前还有几个人,是自己眼熟的。其中竟包括了王叔瓒、石奋进与封俊杰。不过在他之前,还站了一个人,这人虽然长得不高,模样相貌也不突出,可是站在那里,俨然便如渊停岳峙,颇有大宗匠的气派。 左元敏心想:“这人是谁?难道刚刚说话的是他?'只听得慧海不愠不火,淡淡说道:“原来官盟主是兴师问罪来着?'那站在最前面的那人说道:“方丈大师言重了,官某自认礼数不周,妄想送张请柬,就能邀得动天下第一大派的住持,如今想想,实在惭愧无地。今日前来,除了登门拜访,一来也是前来道歉的。'慧海道:“老衲接到请柬之后,也曾差人上白鹿原去转告盟主,少林寺开山五百年来,从来不涉及江湖恩怨。承蒙盟主看得起,但老衲碍于规矩,只好婉拒了。'那姓官的说道:“哦?可是听夏侯老弟说,那日方丈为了封兄弟的事情,还特别跑了紫阳山一趟。这可不是厚此薄彼,令人好生失望啊!'封俊杰脸色尴尬,不发一语。 慧海微笑道:“那日情况不同。封老弟的女儿让人家给抓了,而且还有人证物证,江湖救急,义所当为,老衲不过出个面子,希望紫阳山门不要为难小女孩。官盟主的事情却不同,九龙殿的百年奇冤,纠缠的恩怨,又岂是这个身为局外人的老和尚所能排解的?老和尚自己都勘不破自己,又如何能让旁人勘破呢?'那姓官的抱拳道:“不过无论如何,官某还是得谢谢大师,若不是大师,官某还不知道,九龙传人之一的段家后人,原来现正在紫阳山上呢!'左元敏先前听慧海提到'九龙殿'时,就已经留上了心,这会儿又听他一句:“九龙传人如何如何……'心中不禁一凛,想道:“难道……难道这个所谓的盟主,竟然便是九龙盟主?'左元敏的思绪一下子拉回到六七年前的符家集,那个大雨过后,令人惊心动魄的杀戮战场。那一场杀戮总共死了五个人,除了两个与自己不相干的人之外,其余三人,一个是自己的母亲,一个是待己如子的伯父,另外一个是才刚刚见面相认的堂叔。 三个都是自己世上最亲近的人,三人一死,左元敏成了名符其实的孤儿。天地之间,茕茕一身,失恃失怙,无枝可依,一个真真正正的孤儿。 左元敏那时年纪虽小,但那是多大的打击与变化,所以有许多细节,他倒是记得十分清楚。那时左平翰诈死倒卧,先出其不意地杀了王仲琦,接着又飞刀伤了王伯琮。王伯琮大怒,与左平翰的对话中,两人都数度提到了“盟主“两字。 当时左元敏自然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不过日后渐渐长大,几番推敲,终于明白自己的父亲与堂叔,原本应与王氏兄弟同属一个门派或帮会,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堂叔好像在父亲死后,与派内同侪不睦,最后因为一把寒月刀,被王氏兄弟盯上,最后同归于尽在符家集上。 后来在陆家庄,侧面得知封俊杰与陆渐鸿,原来也是同属于这个组织时,对封俊杰感觉,也是忽然间就觉得特别亲近。至于'九龙殿'这三个字,是得知于封飞烟的口中。 然而九龙殿究竟在哪里?是干什么的?封飞烟没有多提,左元敏也不好多问。不过这个盟主既然派了王氏兄弟去跟踪左平翰,多年之后,又让王叔瓒去抄与自己父亲交好的陆家庄,那么父亲的死,就算与他无直接关,但他多多少少一定牵涉其中。 左元敏的一颗心,不禁卜通卜通地跳了起来,心想:“是他没错,封俊杰、王叔瓒都在他的身后,放眼天下,又有谁能同时叫得动他两个?咦?还有这个人,有点面熟,是谁呢?'但见夏侯无过、夏侯非也都在其列,两人中间又站了一个人,样貌与夏侯无过有点相似,不过年纪却与夏侯非差不多,嘴上微髭,下骸蓄须,一副胸有成竹,气定神闲的样子。左元敏心想:“这人该不会是夏侯仪吧?没想到九龙殿的势力,居然这般庞大……'他心思紊乱,一时天马行空,待回过神来,只听得那姓官的盟主续道:“可是方丈大师刚刚说,少林寺从来不过问江湖恩怨,这句话却说得不太对。四十几年前,尊师净德禅师,不是就为武林化解了一场,只因为一把剑,而搞得满城风雨的纷争吗?'慧海摇头道:“官盟主,你又来旧事重提,老衲真是太失望了。'那姓官的道:“知道净德禅师为了保护他认为的无辜,自愿承担起所有的责任,可是这件事情已经过了四十几年,当时所有的当事人,如今都已不在人间,难道东西还不该物归原主吗?'慧海道:“师父若是能判定这东西是属于谁的,那还需要让大家苦等这四十余年吗?再说他老人家在这件事情上吃了不少暗亏,误了自己清修还不打紧,简直就是苦说不出,所以才下令要求所有弟子,今后不得插手多管江湖闲事,官盟主若还是为了此事而来,那老衲只好送客了。'那姓官的道:“官彦深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今天旧事重提,自然是有的道理。'慧海奇道:“是吗?愿闻其详。'官彦深道:“天下万事,都抬不过一个理字,如今有了新证据,可以证明“雨花剑“是九龙殿固有的东西。难道就算这样,大师仍不肯为通报令师一声吗?'慧海道:“如果真有这样的证据,那自然另当别论。'官彦深笑道:“很好。'背后人影一闪,一道黑影倏地窜出。 黑影甫动之初,左元敏大吃一惊,便想大叫:“有人偷袭!'不过还是勉强忍住了,再瞧那黑影行动虽然迅速,可是来到慧海面前五六尺处,却忽然硬生生地打住,就好像撞在一堵无形的墙上,就连袖袍衣角,也没半点扬起。左元敏这才(炫)恍(书)然(网)大悟,知道这人不过是想在少林住持面前,展露一手本事罢了。想他行动前毫无半点征兆,停步时骤然突兀,实是内外功俱臻收发自如的最佳写照,不禁暗暗喝采。 那慧海两眉低垂,微微笑道:“不知雨花神剑夏侯先生有何指教?'左元敏心道:“果然是他。'原来这人正是夏侯仪。他刚刚那样出场,一来确实是想在少林住持,当今武林泰斗面前展现自己苦学勤练的武功,二来用这种突兀的方式,也是想要吓他一吓。但见慧海闻风不动,恐怕就是泰山崩于前也不改色,于是收起试探之心,躬身合掌,恭恭敬敬地道:“在下不才,想在方丈大师面前试演雨花神剑剑法。'慧海保持一如先前的笑容,缓缓说道:“夏侯氏雨花神剑名满天下,谁人不知,只可惜“雨花剑“本身不会武功,否则两造比对,确实是可以证明两者的关。'言下之意,是说:“如果你所说的证据就是这个,那就大可不必白费力气了。'夏侯仪道:“光是如此,当然不足以证明与“雨花剑“本身的关,只是大师可知这雨花剑的来历?'慧海道:“老衲尝自恩师口中得知关于此剑的两三事,不知夏侯先生的意思是……?'夏侯仪道:“请问方丈大师一句,大师可知这把剑另有一本剑谱傍随?'慧海道:“当年恩师得到此剑,确实同时有一本剑谱,上书名目与剑柄上所刻篆文相同。不过此剑与剑谱一样,少林寺只是暂管,并非拥有,所以别说剑谱内容,就是连封面模样,老衲也只曾于四十余年前见过一次,此后再也无缘得见。因此老衲也无法判定剑谱上的剑法,究竟如何。'夏侯仪道:“有大师这几句话就行了。此事不劳大师判断,晚辈想要请教的对象,是贵派的慈云大师。'慧海身后站的两排大和尚,不约而同地发出'哦'的一声轻噫。慧海亦道:“哦?那是为何?'夏侯仪道:“嘴上说不清,方丈大师瞧了便知。'慧海沉吟一会儿,道:“好吧,切磋武艺,本来是罗汉堂的事,不过此事既然与慈云有关,破例一次,应属无妨。慈云,你下来!'言明这次是破例,否则日后人人上少林寺切磋武艺,都要指名挑战对象,那可是没完没了。 只见在两排光头和尚当中,走出一个满脸错愕的中年和尚,向慧海合十道:“方丈师叔!'慧海道:“夏侯先生是剑术名家,能与他交手,是你的荣幸,点到为止,勿伤和气!'最后这几个字,也算是说给夏侯仪听的。夏侯仪淡淡一笑,说道:“大师,请!'官彦深率领众人往后退开,以让出足够的空间。那慈云见夏侯仪一副有恃无恐,气定神闲的样子,当下也就不客气地道:“有僭了!'身形一动,长剑指出。 左元敏心道:“原来他也是使剑的。'但见慈云这一剑递出,虽不甚速,却已将夏侯仪上半身全部笼罩在剑影之下。夏侯仪身子一侧,先让了一招,接着才抽出长剑,与慈云缠斗在一起。 那左元敏在拳脚上虽然已经颇有根基,可是兵器一道,却仍十分陌生,对于剑术的了解,最深刻的印象,更是停留在燕虎臣当日在擂台上,与自由自在的那一役。 燕虎臣剑法之快,让左元敏当时只不过多眨了几眼,一场打斗就结束了。可是眼前慈云剑法严谨,气度雍容,一招一式清清楚楚。跟燕虎臣比较起来,他的剑法可以算上是又慢又迟缓,但是剑意上后蕴无穷,深藏不露,却又是燕虎臣无法比拟的。 再看那夏侯仪的剑法,那可又是另一番气象了,只见他将手中的一柄长剑,舞成一团银光,剑尖所指之处,往往抖出几朵银花,左元敏凝神定气瞧了一会儿,银光中一柄柄的剑身忽隐忽现,猛然一看,就好像孔雀开屏一样,竟分辨不出哪一柄是真?哪一柄是假?还是每一柄都是真?抑或每一柄都是假? 左元敏瞧着瞧着,不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74 禁出了一身冷汗,心想:“若不是亲眼所见,怎么知道这世上居然有这等剑法!若是与场中慈云大师易地而处,而无从分辨其中虚实,只怕走不上十招,身上就要多几个透明窟窿啦!'可是又看了一会儿,左元敏也渐渐能瞧出其中端倪。原来还好夏侯仪的对手也不是泛泛之辈,慈云一剑过去,十之八九,夏侯仪都不得不应,这时就能见到散出去的剑光,逐一收拢,最后万流归宗,反击而去。这种情况久了,等于是间接告诉左元敏,哪一剑是实,哪一剑是虚。 而反过来说也是一样,夏侯仪所发动的剑势,慈云也是不得不接,这个时候却也能见到慈云在一团剑光当中,分剑去攻击他所认为的破绽,往往一剑二出,甚至四出。双方这么你来往,以实破虚,又同时以虚破实,左元敏心中忽然顿悟道:“高手对招,刚柔互克,巧拙相生,除了比谁的功力深厚,也比谁的失误破绽少。的功力若是比不上夏侯仪,他就是不用耍花招也能胜,而若是在伯仲之间,就算的拳脚招式平淡无奇,他也不能等闲视之。眼前慈云大师,就是这个例子。'想通此节,又续想道:“而对慈云大师也是如此,除了硬碰硬之外,也大可以虚破实,要是过于托大花招过头,那就不免为人所破,而若能虚中藏实,造成对手失误的机会就很大了。夏侯仪用的,就是这个方法。'左元敏自正式习武以来,除了修练太阴心经时有谷中人从旁指导外,其余时候,多是自学习摸索的时间,就是张紫阳指点过他一些内功,不过那也仅限于对张瑶光伤势有益的部分。 而左元敏若是武功低微,那也就罢了,可是偏偏他在这半年多来武功大进,已非当日那个被人夹在腋下,任人拉长搓扁的吴下阿蒙了。 首先太阴心经已是武林中,百年传说的不传神功,就连张紫阳也是向往已久,左元敏却已有将近十六七年的功力,而秋风飞叶手是一流的武功,张紫阳的指立破迷阵,更是不世出的武学颠峰之作。他内外功既俱窥当世一流武功门径,眼界见识自也就卓然不凡起来。 所以倒不是夏侯仪与慈云的剑法,竟然有那么容易让人理解,而是左元敏处处有可以印证的地方,自然可以摸索出来。像一样躲在一旁的张瑶光,自然是看热闹的成分多,看门道的成分少,至于悲观,那就更加只知其然,而不知所以然了。 寻思之间,左元敏也渐渐看得出夏侯仪哪一招是攻,慈云哪一招是守,两人攻守之间,每一招,每一式,到底是谁吃了亏,谁又占了便宜。而他既然看得懂了,不自觉地也关心起战况来。只不过一方是武林第一大派,堪称中原武林盟主,向来也是正义化身的少林派,另一方则是夏侯如意的父亲,不论最后谁输谁赢,左元敏只怕都很难兴奋得起来。 两人旗鼓相当,堪堪拆到八九百招外,依旧是难分难解。慧海见两人至此都已经出了全力,再斗下去,恐怕得要有人受伤挂彩,才能分出高下;再说夏侯仪一上来就一直打到现在,也没见到所谓的什么证据,颇有上当受骗的感觉,心中着实不快,踏上一步,便想喝令罢斗。便在此时,那慈云忽然'咦'地一声,叫了出来。 同时间,躲在照壁后的左元敏也轻轻说道:“奇怪,奇怪……'张瑶光凑上前去,低声问道:“什么事?'左元敏道:“你没发现吗?夏侯仪刚刚提剑上掠那一招,虽然方位劲道略有不同,但是却与慈云先前有一招,一模一样。'张瑶光没注意到这件事,只说道:“你看清楚了吗?真的一模一样?该不会是碰巧吧?'左元敏道:“绝对不是这样的,因为夏侯仪使过这招之后,接下来的每一招,每一式,都与慈云使得一样,你看,他现在两个人,哪里像是在比剑?根本是师兄弟俩个在喂招。'夏侯仪难道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这个消息倒是稀奇,张瑶光依言瞧去,果然便觉得正如左元敏所说的,两人一来一往,所使的招式出同源,而且若不是都相当熟练,如何能在如此强敌下走上这么久? 那慧海也觉得不对,喝道:“且住!慈云退下!'慈云'唰唰'两剑抽身退开,脸上惊疑不定。 夏侯仪后退几步,收势而立,捋须微笑,脸上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官彦深更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在场其余众人,大都是武林高手,自然也看出两人刚刚那一段莫名其妙的比剑,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慧海道:“慈云,你刚刚是怎么一回事?'慈云道:“启禀方丈,慈云实在也搞不清楚……'原来那慈云一开始是以本门'达摩剑'来对付夏侯仪,只是达摩剑的威力虽强,但自己毕竟是刚刚进阶,三五年的功力只怕还不够在夏侯仪面前卖弄,于是退而求其次,百招一过,便改用自己最熟练的'金刚剑'。不过熟练是熟练了,威力却大打折扣,战况于是陷于胶着。而两人既然都是剑术名家,自然都有好几套剑法可以交替使用,换到后来,慈云见始终奈何不了他,于是大著胆子,换上一套初学没有多久的新剑法,希望能够出奇制胜。 结果出奇可真是出奇了,原来这套剑法夏侯仪也会,而且显然他所练习的时日更久,功力不知高出多少。慈云大吃一惊,待想要改撤剑法却已经来不及了。夏侯仪仗着对这套剑法的了然于胸,早将他所有退路尽行封住,逼得他不得不继续使出这套剑法,及至慧海出声制止,夏侯仪才将剑势放松,让慈云有机会逃开。 慧海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自然知道事有蹊跷,于是便转向夏侯仪道:“既然慈云师侄,是夏侯先生指定的人选,想来这样的结果,也早在先生的意料中吧?不过老衲愚钝,不知先生想要表达的事情是什么?'夏侯仪道:“难道方丈大师不觉得奇怪吗?'慧海道:“是有点奇怪,正要请教……'夏侯仪道:“晚辈刚刚使的,正是雨花神剑!'慧海道:“这不可能!'他身后的那一群和尚,同时也有许多人纷纷说道:“怎么可能,少胡说了!''你是说去偷学你的雨花剑?这话可不能乱说啊!''说不定是你偷学了少林的武功,快快从实招来!'那夏侯无过也不干示弱,叫嚷道:“是谁偷学谁的武功,很快就能知道了,你方丈在此,难道他不会住持公道吗?既然敢上少林寺来,就不怕你想以众欺寡。'双方叫嚷声此起彼落,场面濒临失控,那夏侯仪首先喝退自己的儿子。然后说道:“敢问方丈大师,何谓不可能?'慧海也要身后的少林弟子注意自己的禅定修为,这才说道:“慈云师侄六岁投身少林,八岁开始练基本功。十五岁的时候慧业师兄看上他,收他为徒,这才开始练剑。看着他从小到大,少林七十二项绝艺他用三辈子来学也学不完,哪有什么空闲去练旁的功夫?'夏侯仪道:“慈云师父真的不曾学过旁的武功?'慈云不待慧海回答,已然接口道:“小僧未得师门允许,如何可以改练他门剑法?'夏侯仪道:“这么说,这套剑法,慈云师父亦是由令师所亲授的啰!'慈云道:“那是当然,只是小僧初学未久,输给居士,心服口服。'夏侯仪道:“敢问师父,这套剑法在少林寺来说,名目却是什么?'慈云道:“此剑法名曰散花剑。'夏侯仪合十道:“多谢慈云师父!'转向慧海道:“方丈大师,晚辈在江湖上至今尚未与少林弟子动过手,所以刚刚所使的是不是雨花神剑,少林派也许瞧不出来,但是这里所有的人,包括封兄弟在内,都看过在下使过这一套剑法,难道夏侯家练了一百来年的剑法,居然便是少林武功,这可不是太滑稽了吗?'慧海眉头一皱,说道:“这……剑招剑式可以模仿,但是配合的心法口诀,却是模仿不来的。慈云师侄所使的散花剑,确实是少林武功没错。这……'心想:“那夏侯仪的说法若是有一点不对,依封俊杰的为人,当会立即反驳才是。更何况他上山之前,极可能早已知道此节,封俊杰还是上山来,可见他对此也存有疑虑,难道……'慧海不敢再想下去,回头问道:“本门除了你之外,还有哪一个师叔伯也练这门功夫的?'自忖只有也找一个练散花剑几十年的高手,方能遏止官彦深的气焰。 慈云回道:“启禀方丈师叔,师父说这散花剑是由散花掌演变而来,说是本派最……最……那个……'慧海喝道:“说话干嘛吞吞吐吐的?难道还有什么难言之隐吗?'慈云连忙道:“弟子不敢!师父说这散花剑,是本派最新的一套剑法,他老人家择才传授,希望将来由弟子发扬光大。'慧海脸色微变,但随即又镇定如恒。 官彦深哈哈大笑,走上前来,说道:“方丈大师,此事已经再清楚不过了,贵派净德禅师收了雨花神剑谱之后,一开始也许还能自持,可是一样宝物就放在身旁,禅师禅定功夫虽深,但终究不是神仙,终于忍不住翻看。 '他不看还好,这下一经翻阅,但觉内载剑法如神,威力强大,净德禅师是一代武学宗师,焉能不怦然心动?虽然明知偷窃旁人的武功不妥,但想少林七十二绝技里,不论是内外功,还是拳脚指掌,都有过人之处,足以与天下英雄一较长短。但在兵器上,却没有比较突出的表现,纵使有一两样强项,也不若拳掌那般质量均强。所以有意无意,就将雨花神剑收为己用,反正这一剑一谱引发了这么大的纷争,最后是靠少林寺出面调停,武林才得免去一场杀戮。就冲着这一剑一谱没那么容易敲定归属,在少林寺一放可能又是五百年,于是就大著胆子,将剑谱奥义,假托散花掌之名,借尸还魂,嘿嘿,只要再过五十年,等这帮人都入土了,雨花神剑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成了少林寺的另一门绝技了,哈哈哈!'慧海身后少林弟子,人人咬牙切齿,怒目而视,似乎只待住持方丈下令,就要一拥而上。 慧海不愠不火,淡淡说道:“这是官盟主个人的推测呢?还是九龙殿所有传人的意思?'官彦深一愣,随即笑道:“方丈大师万安,眼下这还是官某人个人的推测,不过相信再过不了多久,这就会是武林当中,一个人尽皆知,茶余饭后的话题了。'慧海看了他一眼,说道:“官盟主又如何知道敝派散花剑法,与雨花神剑剑法,颇有雷同之处呢?'官彦深笑道:“前些日子,这位慈云师父到南京应天府去,途中刚好有机会让他一展身手,也许雨花神剑初学乍练,于是慈云师父便当成练习,大发神威,将对手打得落花流水。不巧,这件事情正好给的徒弟看见了。'慧海看了慈云一眼。慈云赶紧说道:“弟子回寺的时候,已经将这件事情向戒律院报告过了。那是在应天府府城外碰到的几个地方恶霸,弟子看不过去,出手教训了一下。'慧海疑道:“遇到地方恶霸?想你是着了道儿啦!'说着看了官彦深一眼。官彦深当作没看见,来个相应不理。慧海续道:“官盟主为了调查这件事情,十几年来居然毫不放松,还花了这么大的力气找人去跟踪少林弟子,佩服啊,佩服!'官彦深这才说道:“官某做事可不是撒网打鱼,要做到这一步,也不必花什么力气。贵派以剑术著称的,慈字辈的除了慈云师父之外,也只有慈恩、慈明等寥寥数人。而慧字辈的,招惹不起,也试不出来;悲字辈想来还不够格练,所以找几个人盯着慈字辈的这几位师父,也不是什么难事。'慧海摇头道:“官盟主精明干练,老衲自叹不如。'官彦深道:“方丈大师忒谦了。'慧海道:“各位远来是客,还请到偏殿奉茶!'言下之意,是已经不把他当成敌人般挡在寺门口,而是请到里面喝茶了。 那慧海后面那些少林弟子,脸上虽然都仍有忿忿不平之色,不过住持既然已经这么决定,也都无话可说。当下便有知客僧人来带领众人前去偏殿,众人鱼贯而入。 慧海更与慈云道:“去请慧业师兄来!'慧业便是慈云的授业师父,慈云自知兹事体大,躬身而去。其他少林弟子各回岗位,一一散去。 顷刻间,所有的人都走得干干净净,慧海这时忽然大声说道:“照壁后头的朋友,你可以出来了。'张瑶光伸伸舌头,说道:“被发现啦!'左元敏硬着头皮道:“出去吧。'从照壁后转身而出。那悲观抢上前去,合十躬身道:“见过方丈师祖。'慧海见这个小和尚竟然跟着一对陌生男女,偷偷躲在照壁后面,简直不知所谓,又听他自称是少林弟子,更加觉得奇怪,问道:“你是谁?为什么鬼鬼祟祟的躲在那里?你师父呢?'那悲观在少林寺不过是个小和尚,因为脑袋不灵光,在寺中不负责什么要紧的事务,倒是做事勤快,所以无论是打杂还是跑腿,从来就没有落过他。而像他身分这般低微的小和尚,少林寺中不下几十个,别说慧海不认得,像这么接近说话的经验,根本就未曾有过。 悲观头一回与少林寺的住持说话,心中又是紧张,又是害怕,支支吾吾了半晌,终于才挤出几个字:“启禀方丈,……叫悲观,师父他……他去守藏经阁了。'慧海想了一下,说道:“你是慈和的弟子?'悲观道:“启禀方丈,是……是……'慧海道:“不必每次开口都说启禀。'悲观道:“启禀……是,是方丈……'慧海鉴貌辨色,知道悲观是真的忠厚老实,兼之木讷鲁钝,躲在照壁后面,应该不是有什么不良意图才是,于是便道:“这两位是你的朋友吗?'悲观道:“朋友?是,是……不,不,不是,不是。'左元敏替他说道:“今天第一天见面,还算不上朋友,不过日后就是了。'慧海道:“悲观,你先进去找你师父,跟他说方丈要一本有关于散花剑的武功典籍,若是找不到的话,就拿散花掌掌谱到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75 偏殿来。快去吧!'悲观如释重负,连声应诺,急急跑开。 慧海道:“两位是紫阳山门来的朋友吧?这位姑娘不知与紫阳真人如何称呼?'张左两人都是一惊。张瑶光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张紫阳是的哥哥,叫张瑶光,是紫阳山门月华堂堂主。不记得与方丈大师见过面了?是什么时候的事?'其实张瑶光是见过慧海的,只不过那时她躲在草丛树林中,而既曰躲,那就不方便直说。 慧海果然摇头道:“老衲与张堂主,是未曾见过面。'张瑶光尴尬的一笑,说道:“那为什么……'慧海道:“老衲是从堂主的躲在照壁后面时,摒气呼吸的方式,还有你刚刚闪身出现的身法,得知堂主的内功乃是属于道家一路的。放眼天下,如此年轻的女子,却又有如此修为的,在老衲脑海中寻思所及,唯紫阳山门堂主一人而已。'张瑶光笑道:“大师谬赞了。'慧海道:“至于身旁的这位小朋友,恕老衲眼拙,实在瞧不出是哪一个门派的。'左元敏佩服之至,双手合十道:“晚辈左元敏,见过少林方丈大师。晚辈所学甚杂,无门无派,大师目光如炬,令人拜服。'慧海释然道:“原来如此。'又道:“不知两位光降敝寺,有何见教?'紫阳山是近年来新兴的一大门派,慧海又视张紫阳为一代宗师,眼前这位姑娘既然是他的妹妹,身分自然不比一般,说话也就格外客气了。 张瑶光道:“大师不必客气,小女子是后生晚辈,怎么也说不上见教两字。实不相瞒,小女子这次下山为掌门真人办事,回程时因为一边游山玩水,一不小心却在山里迷路了。还好途中遇上悲观师父,为指点迷津,但想少林紫阳两派近在咫尺,却始终未曾登门拜访。人家说选日不如撞日,冒昧前来,还请恕罪。'慧海道:“哪里,哪里。佛门讲的是一种缘法,张堂主因缘际会大驾光临,老衲请都请不来。还请到偏厅稍坐,待处理过这些烦人的琐事,老衲便来替张堂主导览一番。'张瑶光道:“大师不必客气。请恕小女子大胆说一句,刚刚这一群人这么咄咄逼人的来到少林寺门前撒野,大师只怕不容易打发。'慧海道:“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他此次前来,虽然谈不上礼貌,但是三分道理还是讲的,否则老衲也不会请他进寺去了。反过来说也是这般,只要少林在理字上站得住脚,就是武林盟主,江湖至尊,也不能恣意胡来。'张瑶光道:“话是不错,不过双方各执一词,言语之争,最后不免成了刀剑相向。小女子斗胆,可否让前去旁听,也好为双方做个见证。'慧海欢然道:“紫阳山肯为此出面公证,老衲求之不得。他已经去了一会儿了,这就走吧!'于是先行领路。张左二人,跟在后面。 三人进了寺门,迳往庭中一旁穿过,左元敏偷偷拉着张瑶光缓了几步,细声问道:“你真的想管这档子闲事?你好像不是这样的人。'张瑶光道:“是为了你。在照壁后头时,你瞧着这些人的神情不太一样,脸上神气一瞬数变,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吗?'左元敏浑然不知,道:“真的?'张瑶光道:“知道你很想知道后续发展如何,若不如此提议,难道还能去偷听偷看吗?在猜,你跟这群人,一定有些关,只是你没跟提过罢了。'左元敏不明其意,道:“关?能与这些江湖能人有什么关?'张瑶光道:“左大侠不必客气,封俊杰与你的关,就非比寻常。'左元敏本来想说:“那是因为封姑娘的缘故。'可是这么一来,只怕更落她的笑柄,于是便忍住不说。 张瑶光见他欲言又止,却不想这么就放过他,续道:“还是猜错了?也行,现在就跟方丈说,还是不去了。'左元敏道:“既然都来了,如何不去?才答应要帮方丈做公证,出尔反尔,总是不太好。'张瑶光掩着嘴一阵娇笑,不再刻意捉弄他,左元敏更是乐得清静。不久两人跟着慧海来到一处大殿上,殿中原本人声鼎沸,慧海前脚才踏入,四周便逐渐安静下来。 殿上座椅不够,原本有些人靠在柱子边,有些人倚在墙边,甚至有直接坐在地面上的,这时也都与坐在椅子上的人一样,纷纷立身站好。就是那从进门到现在,始终一副唯独尊,不可一世的官彦深,也不敢对当今武林第一大门派的住持掌门,失了应有的礼数。 慧海领着张左二人进到殿上,吩咐一旁的僧人道:“多搬些板凳长椅来,让客人站着,成什么话?'几名僧人应命而去。 官彦深道:“方丈大师不必客气,咱都是练武之人,站就站着,没什么要紧。'慧海道:“这些人没有吩咐就站着不动,让他多劳动劳动也好。'官彦深微笑称是。 慧海走到殿堂前,说道:“老纳已经让人去请本派般若堂首座,也就是慈云的授业师父,的师兄慧业。在他来此之前,还请官盟主为老衲引荐引荐,这座上的许多朋友,老衲都还是第一次见面。'官彦深道:“这个自然。'走到大殿中央,从他右首开始介绍道:“今天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向少林寺的方丈大师,正式介绍即将成立的九龙门派里,所有主要的成员。这位是雨花神剑夏侯仪,后面两位,一个是他的堂兄夏侯非,另一个年轻人,是他的二公子。夏侯兄弟的先祖,当年在楚王麾下,是九龙殿殿前武士。'慧海道:“夏侯氏在尉城一带经营甚久,不论文采武功,都是令人钦敬的。'夏侯仪、夏侯非与夏侯无过,都向慧海抱拳致意,连声说道:“不敢。'慧海道:“该然。'官彦深往下介绍道:“接下来这位是摩云手王叔瓒,先祖亦是九龙殿殿前武士。身后是他的儿子王贯之。'慧海道:“当日王氏双雄以摩云手称霸天下,可惜英年早逝,令人惋惜。不过江湖传言,王居士在摩云手上的造诣,不但是青出于蓝,甚至更胜乃兄,想来亦足堪告慰先人了!'那王叔瓒虽然性格孤僻,口中少出善言,此时听得慧海提及已逝亲人,情意真切,亦颇感动,躬身道:“难得大师还记得两位家兄,想必他两位在天有灵,必也感念大师情意。'其实王氏兄弟的武功虽高,在江湖上的风评,却远远不及武艺上的成就。慧海之所以那样说,一来逝者已矣,二来也是客套。王叔瓒一番真心言语,到让他心中一动,问道:“凶手至今尚未找到吗?'王叔瓒道:“天涯海角,永不敢忘。'慧海叹了一口气。官彦深道:“王兄弟莫恼,你的事情就是的事,只要咱齐心协力,把九龙门派壮大起来,到时倾全派之力,尚愁何事不成?'王叔瓒道:“便请盟主做主。'官彦深'嗯'地一声,表示答允,随后往下首走了两步,接着道:“接下来这一位,方丈大师应该很熟了,就是南三绝之一的烈火神拳封俊杰。封兄弟的先人亦是九龙殿殿前武士,其余的,就不多做介绍了。'殿中就只有官彦深一人正在说话,所以当他介绍到谁的时候,众人的目光就很自然的转移到谁的身上。这会儿官彦深既将封俊杰介绍完毕,大家就很自然地等着他与此间主人慧海致意。可是那封俊杰仿佛正想着自己的心事似的,浑然不知眼前发生的情况。左元敏的目光在他身上,见他举止有异,不觉留上心,却见他两眼睁得大大的,正狠狠地瞪着自己。 众人当然也都瞧见了他这怪异的举动,于是乎,左元敏一时就成为了在场众人目光焦点所在。 官彦深轻轻咳了一声,朗声说道:“封兄弟,听说上一回住持大师给了你天大的面子,深更半夜的,陪你直奔紫阳山,这个人情,你可是欠得大了。'封俊杰倏然回过神来,赶紧说道:“那夜仓皇离开,未曾向大师正式道谢,还请大师见谅。'慧海道:“你父女久别重逢,自然有很多话要讲,老和尚可以体会,封施主千万不可自责。对了,令千金还好吗?'封俊杰道:“她……她受了一点风寒,让她回老家休养去了。'说着,又看了左元敏一眼。 左元敏被他瞧得浑身不自在,张瑶光低头凑来,小声说道:“封俊杰好像有事要找你呢,否则为什么一直瞧着你?'左元敏应道:“是吗?'心想:“若是如此,会后应当找个空档,问问封前辈。'张瑶光又细声道:“喂,你现在在想什么?'左元敏直言道:“在想封前辈要找,不知道有什么事?'张瑶光道:“你糊涂啦?当然是封姑娘的事了。'左元敏道:“你可别乱说……'张瑶光道:“乱说什么?是封俊杰自己说的。他说:“小女受了一点风寒,让她回老家休养去了。“既然是一点风寒,哪需要回老家休养?依看,封姑娘生病是真的,回老家只怕也不假,不过绝对不是一点风寒。'左元敏道:“那依你看,她生的会是什么病?'张瑶光道:“怎么知道,又不是神仙。小左,瞧你平日挺聪明的,怎么今天不灵光了?'左元敏道:“是吗?倒是觉得你今天特别灵光,所以一直捉弄。'张瑶光忽然轻轻地'哎呀'一声,说道:“知道了。知道封姑娘生的什么病。'左元敏道:“什么病?'张瑶光道:“相思病!'两人低声言语间,那官彦深已经往下介绍到一个秃顶老翁,左元敏瞧将过去,但觉此人年纪应该有六十好几了,头顶心秃得油亮,一根头发也无,身材矮小,尖嘴短颔,看上去一副老神在在,精神矍铄的样子。 只听得官彦深说道:“……至于这一位,方丈大师可能就不曾见过了,他也是九龙传人,江湖人称“十指渡劫“的白垂空,白老前辈。站在他身后的,则是他的公子白鹤龄。'慧海奇道:“原来大名鼎鼎的十指渡劫,也是九龙传人之一啊!幸会,幸会!'那白垂空道:“老夫的指力是旁门左道,看在方丈眼里,又何足道哉,少林七十二绝技里,最少就有八门指上功夫,其中拈花指阴柔,金刚指阳刚,多罗叶指刚中带柔,无相劫指柔中有刚……嘿嘿,厉害,厉害……'他口称厉害,脸上却殊无什么钦佩的表情。 慧海道:“白施主对于少林的武功,倒是研究得满透彻的。阁下号称十指渡劫,想来除了指力之外,爪手擒拿,亦必擅长。'白垂空脸上闪过一丝惊异之色,随即泰然自若地道:“平日就自个儿练习,也不知管不管用。'慧海道:“白施主实在太谦虚了!'官彦深道:“日后两位还有的是机会可以见面,到时无论是讨教还是要挑战,不愁没人作公证。'白垂空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官彦深续道:“夏侯仪、王叔瓒、封俊杰、白垂空再加上,一共只有五个人。大家都知道,当年所谓的九龙,扣掉楚王自己,还应该有八个人才对。其余这三人的传人,如今分别是左平熙、段立言与李永年。段立言一家二十余年前死于一场大火,官某以为段氏一脉从此绝嗣,没想到他还有一个么子段日华,不但将八卦飞刀绝艺传了下来,还在紫阳山上当了长老。不愧是段兄弟的儿子。'慧海道:“恭喜盟主又寻回一条龙了。'官彦深道:“邀他入门,是迟早的事,不过这样也还差了两条龙。二十几年前,李永年过世之后,总以为九龙齐聚,终于成为一场梦。但经过多年来的追查,终于让查到李永年还有一个女儿,今年已经有二十六七岁了,相信继续努力,最近也会有眉目了。'慧海不禁叹道:“盟主的恒心毅力,向来是老衲所佩服的。'官彦深道:“当年九龙武士名噪一时,要风得风,要雨有雨,不论黑白两道,只要一提起九龙殿,谁人不得礼让三分?重振九龙声威,是先父毕生志愿,如今极有可能在手上完成,官某当然是鞠躬尽瘁了。只可惜左平熙兄弟,在十七年前,竟以英年之姿,溘然辞世,他的弟弟左平翰,相继也在七年前,不幸为人所害。本来此事甚为棘手,不过皇天不负苦心人,在多方奔走下,最近也得知,原来左兄弟有一个遗腹子,想来尚在人间。'左元敏听他说到自己,不免心中一动。那慧海更道:“真有此事?'官彦深道:“在宿迁县城附近,找到了左夫人的墓碑。虽然时候久了,但是碑上文字清晰可见。左夫人去世至今约有六七年,立碑者书:不肖子三字,想来是她的儿子。'慧海道:“这么说来……'官彦深道:“依此推论,知道人死之后要下葬立碑,少说也要有八九岁年纪,说不定还是有人帮他办的。要真是如此的话,那左兄弟的孩儿,至今尚在的机会就更大了。'左元敏心道:“厉害,厉害。'这番推论是没什么,不过以天下之大,要在茫茫人海当中,因为漫无目的地找人,而发现一块有关的墓碑,那可就是天大的功夫了。无怪乎慧海对于官彦深的恒心毅力赞誉有加。其实就办事的精准与一丝不茍来说,左元敏所留下的印象,更为深刻。 那慧海道:“恭喜恭喜,如此一来,九龙传人不就全部到齐了?'官彦深道:“因此官某近日才积极邀集拜会各大门派,希望所有江湖先进,不吝指教,多多提供经验,好让九龙派能够顺利成立。'慧海道:“依盟主的雄才大略,不日可待。'官彦深毫不客气,说道:“但愿如此!'顿了一顿,又道:“他都是未来九龙门派的住要成员,不过开派之初,也欢迎江湖上有专门长才的优秀人士加入,以壮声威。'指着站在座椅后面的人群,续道:“这些都是九龙门,将来会吸纳的优秀对象,当然也不仅仅是眼前这些。碍于时间的关,无法一一介绍,待到成立大会那天,再向天下英雄公布。'言谈间,那慈云已从殿外进来,与慧海说道:“方丈师叔,师父来了。'慧海起身迎接,现场众人亦纷纷起身。 左元敏往殿门看去,只见一个方头大耳的老和尚,迈着大步,不急不徐地走进殿来。慧海合十道:“师兄,你来了正好。'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76 那慧业忙不迭地道:“雨花剑与少林的散花剑招式雷同?这不可能。'官彦深道:“慧业大师,实情是散花剑与的雨花神剑雷同。'就是在言语上,一点亏也不想吃。 慧业转过头来,看着官彦深,皱眉问道:“请问这位施主是?'慧海道:“让来介绍……'于是将官彦深以下所有人等,一一略作简述,最后来到张瑶光面前,说道:“此事关少林把年清誉,恰好紫阳山门月华堂堂主在此,为求慎重,正好可以作为两造双方的公正第三人。'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尽皆惊异,一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那紫阳山门近年在江湖多大名头,月华堂堂主是掌门人的妹妹,几乎是人尽皆知,只是江湖上形容这位深居简出的大姑娘,传言多如牛毛,真正见过的却没几个。众人原先在她跟着慧海进殿时,就已经注意到她了。都想:“是哪来的这么一个大美人?怎么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她是谁?又是做什么的?'有人更想:“这少林寺里不都是光头的大和尚吗?怎么会突然跑出来一个千娇百媚的姑娘?这可不是有那么一点胡说八道吗?'当然也有人往更淫秽的地方上猜。 结果众人各自在心中的想像,还未完全结束,慧海居然说她便是紫阳山门的月华堂堂主,这下子众人自然吃惊更大。那官彦深首先拱手道:“原来张堂主也来到少林寺,刚才若有失礼之处,还请见谅。'语调措词,竟然比对慧海还客气许多。 原来这紫阳山门成为武林门派,也不过是近十年的事情,然而势力庞大,成就斐然,俨然是继少林、丐帮之后的第三大门派。官彦深既然也在筹备组成新的门派,心中自然而然地便将紫阳山门,当成是一个成功的楷模,遵循的典范,更急于想知道,紫阳山门究竟有没有九龙门派可以借镜之处。因此在他心中,紫阳山门里的一个堂主,自然便要比少林住持来得重要了。 张瑶光道:“小女子不过是刚好路过此处,得知盟主与少林有这样的一个纷争。小女子不才,一来是好奇,二来恰好也能给双方做个公证。不知如此,官盟主是否能够接受?'官彦深笑道:“求之不得。'见左元敏衣着破烂,两条裤管都是补丁,想来是张瑶光的随从,也就不多问了。 便在此时,外头搬来了椅子板凳,陆陆续续搬进殿中。待众人就座,那慧业道:“这是究竟怎么一回事?'慧海便将稍早在寺门前所发生的事情略述了一遍。并将官彦深的怀疑推论,也一并转述。慧业越听越发觉得沉重,明明在来此的路上,不知已经问过慈云几次了,这时还是忍不住又问道:“慈云,是这样子的吗?'慈云道:“弟子与这位夏侯施主交手时,确实是能感觉到双方剑法,十分相似。'慧业长吁一口气,闭目沉思。 官彦深道:“慧业大师,在慈云师父之前,少林寺中似乎无人会使散花剑。这实在不得不令人怀疑……'慧业仍是闭着眼睛,说道:“老衲若是不会,要如何教徒弟?'言下之意,是说他当然也会这散花剑。 原来那慧业还是慧海的师兄,只是因为个性不如慧海随和,待人处世也不够圆滑,所以少林住持一职,才落到慧海身上。官彦深自进得少林寺来,处处得理不饶人,一副挡则死的模样,所有与他有接触的少林弟子,无不感到忿忿不平。慧业可不比慧海那般内敛圆融,官彦深说除了慈云之外无人会使散花剑,慧业一开口,就给了他一个软钉子碰。 此言一出,现场的少林子弟无不暗自窃喜。就是慧海,也是笑在肚皮里。那官彦深的脸色原本就颇为深沉,现在碰了钉子,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只淡淡地道:“若是大师能够亲身指教,相信真相更能够尽早水落石出。'慧业道:“那也不必忙。'官彦深哈哈一笑,说道:“若是少林寺想就这么四两拨千金,那也未免太小看天下英雄了吧?'慧业道:“官盟主指控少林偷用夏侯世家的雨花剑,还冠上了别的名称。事关少林百年清誉,非比寻常,光凭慈云与夏侯施主交手一场,并不能证明什么。'官彦深'哼'地一声,并不搭腔。他为人虽然自负,但也不是冲动莽撞那一型的,否则也不能按部就班,一一实现他父亲筹画一辈子,几近于梦想的事业了。 夏侯仪知道官彦深拉不下这个脸来,能够不说话避免沦于口舌之争,已经是他最大的善意表现了。于是接口道:“慧业大师,夏侯氏雨花神剑名满天下,江湖上有不少朋友都见过在下使过这一路剑法。慈云大师的散花剑,到底是不是就是在下的雨花神剑,武林中不乏其他剑术名家,只要多请教几个,是非曲直,自有公断。'慧业道:“夏侯施主所言甚是,只是这并不是你此行最主要的目的吧?剑法类似雷同,很难说是谁模仿了谁,还是哪一家抄袭了哪一家。夏侯施主所挂意的,应该是师父当年所代为保管的一剑一谱。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师父原是一片好意,如今却被怀疑偷用了剑谱上的武功。嘿嘿,夏侯施主,当年若不是师父答应代管这两件事物,你觉得今天还轮得到你上来少林寺喳喳呼呼的吗?'夏侯仪道:“不错,当年若不是净德禅师,雨花神剑与剑谱,很可能会在四十年前,因为两派人马的争夺,而剑毁谱亡。就算不是如此,它现在也有了主人,对方只要刻意占据不还,夏侯仪是半点奈何不得。'慧业道:“雨花剑与雨花剑谱,一来不是夏侯剑与夏侯剑剑谱,二来天下无主武功秘笈,依江湖规矩,向来都是谁先占了,便是谁的。要是夏侯施主也像今日一样,带着大队人马找上门去,那才是可以受武林公论的。'言下之意,是说要不是少林派好心保管这两样东西,这两样东西早就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也轮不到你上门来要。而你之所以敢找上门来,还不是瞧在少林寺是名门正派。另外也有一层意思是说,就算少林寺要留下这一剑一谱,那也足受武林公评。 夏侯仪一时无言以对,回眸望了官彦深一眼。官彦深尚未答腔,一旁王叔瓒已颇不耐烦地开口说道:“嘴上说不清,打架定输赢。在下倒有个方法,不如便请少林派人赐教,看谁雨花神剑的功夫深,就表示谁练得久,输的那个就是抄袭别人的。要是夏侯兄弟输了,立刻拍拍屁股走人,要是少林寺输了,就得拿出剑谱出来。又如果剑谱里面写的确实不是雨花神剑,也不稀罕,一样奉还,如何?'官彦深道:“且慢,王兄弟,你的方法好是好,但是刀剑无眼,万一双方有个疏忽闪神,岂不是要大伤和气?九龙门派开派成立在即,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他想,这慧业说他也会散花剑,当非虚言。这老家伙年纪这么大,又是般若堂首座,武功深湛自是不在话下,万一他要是真有把握,顺水推舟说了一声:“好!'那这些年来的努力,只怕就要诉诸流水了。 白垂空也忽然接口道:“是啊,王老弟,若要打的话,那还不一路打上来了?就是因为少林寺是个讲理的地方,否则也不用这么拐弯抹角,大费周章了。'慧海道:“多谢白施主的称赞。'白垂空道:“住持不必客气,少林寺值得。'一来一往,互不相让。 便在此时,寺中几个小沙弥鱼贯进殿,端上茶来。原本待客之礼,本应客人先上茶,不过因为端茶的小沙弥有七八个左右,有人负责端给官彦深、夏侯仪等人,当下便有人先端给少林寺住持。 慧海哈哈笑道:“茶应该先给客人……'那白垂空坐在夏侯仪、封俊杰等人下首,手中仍是空空如也。慧海便道:“白施主,请先用茶。'伸手一推,那茶杯平平向前飞出,直往白垂空门面而去。 那时殿中忽然来了一群人,场面有点混乱,慧海这一出手,临时起意的成分居多,事先毫无半点征兆。官彦深待到惊觉,已来不及阻止。那白垂空首当其冲,自然知道慧海动上手了。对方是少林住持,当下不敢怠慢,看准茶杯,五指伸出,口中同时说道:“多谢!'若无其事地抓去。 众人只见那茶杯在半空中,笔直地缓缓向前推进,就好像有一根看不见的绳索,吊着茶杯往前移动一般,既不趋缓,亦不趋疾,显然茶杯上依附着一股强劲的内力,遥控着茶杯的前行。 可是那白垂空既号称'十指渡劫',在指力上的功夫那是不用说的。更值得一提的是,一般所谓指上功夫,通常只指手上十指的其中一指,最多两至三指而言。最简单的道理是力分则弱,例如少林的一指禅功,就是以拇指扣住中指弹出内劲的一门功夫,因此手厥阴心包经一脉,是最主要的发劲经脉,内力也集中在这里。 而'十指渡劫'可就不一样了,既称指力,又言十指皆可发劲。本来十指发劲的功夫,多称为'爪',或向王叔瓒的摩云手一样,称为'手'。这是因为爪手着重的重点,与指力不一样。由此可见,十指渡劫的特出之处,恐是兼具二者之长。 果然只见白垂空五指活动,似擒拿,又像拂手,轻描淡写地往茶杯拢去,但见他的中指就要接触到杯缘了,忽然茶杯一动,竟然凭空跳了起来。 这一下简直是匪夷所思,白垂空大吃一惊。本来就算他接了杯子,接受到慧海传来的内力而感到全身一震,或者是杯子在触手之际,忽然碎裂,白垂空都不至于这般吃惊,因为只要有强大的内劲做后盾,那不是办不到的。可是一个没有生命的杯子,居然会在半空中无故转向,那可就令人百思不得其解,而惊骇于慧海之能了。 白垂空这一抓没能碰到杯子,虽惊不乱,手掌一翻,便往上托去。但就在掌心要接触到杯底之际,那茶杯宛如有生命一样,这会儿居然略略一侧,状似要将杯中之水倒出,情况要比刚刚诡异上百倍。不过这次白垂空已瞧出此中玄机,心神略定,当下也不接杯,食指轻轻点出,说道:“茶水很多,方丈大师不必客气。'茶杯让他这么一点,往后倒退而出。 这一下又急又快,与刚刚的状况大不相同。慧海袖袍一拂,右手不知何时已经端了茶杯在手,说道:“老衲已经喝过了,这一杯还是留给白施主吧!'那半空中的茶杯还没来到慧海面前两尺,顿了一顿,又往回往白垂空的方向飞去。 这时就连左元敏也注意到了,原来那慧海在拂袖袍的时候,手指头在袖袍下运指疾点,藉以控制茶杯前进的速度,甚至改变方向,而不是大家原先所想的,以为他完全用内劲去控制,两者之间,有相当大的差别。 但饶是如此,这般坚韧阴柔的指上功夫,全天下只怕也找不出第二位了。果见得那白垂空同时也伸指往前疾点,意图化解慧海后续作怪的指劲,一边说道:“好个无相劫指,遮遮掩掩,不着痕迹。'慧海哈哈大笑,说道:“老衲的无相劫指,自然练得还不到家。只不过刚刚听白施主说无相劫指是柔中有刚,却是大谬不然。实则既曰无相,又何来刚柔?还请白施主指教。'白垂空一听,这才(炫)恍(书)然(网)大悟,原来慧海也是指力名家,刚刚自己出口随意批评描述,倒是犯了他的忌讳,所以他才会在这茶杯上作文章。于是便道:“劲力虽然无形,可是却感受得到,方丈大师只在发劲的当儿,就已经着相了吧?所以所称无相劫指,是根本做不到的吧?'五指收拢,终于将来回往返好几趟的茶杯,揽在手中,脸上露出了难得的微笑。 那茶杯在两人之间不断往返,杯中茶水却始终未曾洒出一滴,在场众人,无不对这两人的功夫,打心底的佩服。 慧海双手合十,宣唱佛号,随即道:“施主请用茶!'白垂空心中窃喜,暗道:“大和尚,你服了吗?'表面上仍不动声色,缓缓地将茶杯靠近唇边,杯口一侧,这才惊觉杯中竟然空空如也。想起刚刚小沙弥进殿献茶的情形,猜测小和尚断不可能端了一个空杯,就给他的住持方丈,当时这茶杯中的茶水一定是满的。 可是慧海自从扔出茶杯之后,两手就未曾接触过茶杯,那杯中之水到哪里去了?白垂空当然知道不是自己弄的,恨只恨自己未曾察觉,还作势要喝,这下瞧在慧海眼中,他还不在肚子里笑话自己,笑了个饱。 白垂空脸色铁青,缓缓将茶杯放下。他的儿子白鹤龄瞧出不太对劲,低声关心道:“爹,怎么了?'白垂空两眼紧紧盯着慧海,一边说道:“没有,不碍事。'场上众人都瞧见了刚刚这场比试,白垂空最后口中揶揄慧海,手中接住杯子,明显略胜一筹。可是这会儿看他的表情,却又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都不禁有些糊涂了。再瞧那慧海双眉低垂,喜怒哀乐不形于色,人人更是雾里看花,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哪里知道白垂空独自吃了一个,只有慧海与他自己知道的暗亏呢! 官彦深虽然经验老道,但也瞧不出这个奥秘,只想慧海既然去请了慧业出来,那么慧业当是此事的重点要角,于是待众人喝口茶略事休息后,便接着说道:“慧业大师说得对,净德禅师当年帮忙代管了雨花神剑以及剑谱,无论如何,最少都对保存此见此谱有一定的功劳,在此官某愿对净德禅师,表达最大的敬意。'心想己方的白垂空刚刚与慧海暗中较劲,似乎已经占了上风,也就不想逼人太甚。 慧业脸色稍善,微微点了点头。官彦深续道:“禅师本着慈悲之心,为消弭江湖纷争,挺身而出,代为保管了这烫手山芋,然而既称“代管“,便表示他老人家还是希望终有一天,能够物归原主,以完成责任。据为己有,或是占住不还,绝对不是禅师的本意。'慧业也表示同意,说道:“官盟主能够了解这一剑一谱是个烫手山芋,那就再好不过了。这个烫手山芋在江湖上转了几手,最终转到恩师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77 手上,是有它的道理,与背景因素的。所以老衲说,若是能够三言两语解决,那也轮不到你在这里说嘴。'官彦深躬身道:“愿听大师高见。'慧业沉吟一会儿,说道:“慧海师弟,你说呢?'慧海道:“正想请教师兄散花剑的来源。'慧业道:“这个……'便在此时,殿外匆匆忙忙地走进一老一少两个和尚,其中的小和尚便是悲观。慧海道:“悲观,东西拿到没有?'因为住持只有叫悲观,所以悲观身旁的大和尚将手中的东西交给悲观,说道:“去吧。'悲观匆匆接过,三步并成两步,直到慧海面前,气喘吁吁地说道:“启禀……方丈,没有散花剑,只找到了散花掌掌谱。'说着双手捧经,交给慧海。 慧海接过经书,没翻了几页,便直接合上,说道:“师兄,想去询问恩师的意见。'慧业道:“今日之事,想依你的智慧,已经无法圆满解决了。你是住持,你做主吧!'慧海道:“是。'转向官彦深说道:“恩师现正在后山闭关,清修之地不宜太多人前去打扰,便请官盟主挑选几个人一起前去,另外,张堂主两位,也烦请移步。'那官彦深一听说要去见净德,心中雀跃异常,只差没叫出声来。这可是又向雨花神剑迈进了一大步,而只要再过了净德这一关,多年来的努力,就要有回报了。 那净德禅师的清修闭关之地,在少林寺后山的森林深处。依地缘来说,已是在少林寺的范围之外。众人在慧海的带领下,一直往内山行去,但见头上横柯敝空,密荫森森,除了鸟叫虫鸣,与众人的脚步声外,再无半点声息。在场的除了少林子弟,大多心想:“这净德禅师,怎么选了一个这么偏僻的地方闭关?他年纪那么大了,要是有个万一,这少林寺上下,只怕无人知晓。'众人更往前行,不久终于来到一处小院当中。那少林弟子尚未进去通报,院中已有人走出迎接,说道:“方丈师兄前来,想必是有要事,各位稍坐,去通报。'慧海恭恭敬敬地道:“有劳慧聪师弟。'众人心想:“原来他不是独自一人闭关。'鱼贯走入院中,院中只有方田一亩,两张板凳,慧聪进入后方木屋之后,并未将门掩上,他虽请大家稍坐,但是包括慧海在内,无人敢坐。一阵山风吹来,那门扉咿咿呀呀地缓缓重复合上又打开,官彦深百般无聊,等着等着,时间仿佛过了有三年那么久。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门内人影晃动,官彦深看到一个光头走了出来,到了门外一见,又是那个慧聪,不禁有点失望。 慧聪道:“家师请夏侯施主入内。'眼光在众人脸上搜寻,显然不知哪一位才是夏侯施主。 夏侯仪往前一步,说道:“是夏侯仪,禅师要见吗?'慧聪道:“家师是这般说的。'官彦深与夏侯仪等人都是一愣。众人跟着慧海来的时候,根本没有见到慧海让人先去通报,这净德如何知道夏侯仪来到此处?官彦深直觉觉得不太对,更何况又是指名让夏侯仪一人进去。往前一步,说道:“大师,净德禅师为何只要夏侯仪一人进去?'慧聪道:“家师未曾说,只让夏侯施主一人进去。他老人家只是吩咐,让出来,招呼夏侯施主入内。'官彦深道:“那也想跟着进去,只在一旁看着,不知可不可以?'慧聪道:“家师未曾明言可或不可,这点请方丈师兄做主就行了。'慧海转头与慧业道:“便请师兄在此稍候,陪着官盟主一同进去。'又与官彦深道:“屋内狭小,不能多让人进去。除此之外,再加上张堂主等两位公证人,这样可好?'官彦深只想早些进去,便道:“如此甚好。'慧业忙道:“师弟,待得正事办完,请禀告恩师,慧业想见他老人家一面。'慧海道:“知道了。'在慧聪的引领下,率先进入屋内。 左元敏沾着张瑶光的光,有幸可以与这天下第一神僧见面,自然也是深感荣幸,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跟着张瑶光,与众人一一进到屋中。 傲剑狂刀记 十九、雨花神剑 十九、雨花神剑 左元敏跟着众人进到屋中,但见屋内是一整间的禅房,除了简单的桌椅,此外别无长物。一个老和尚背对着众人,盘坐在蒲团上,像是在面壁一样,听到人声进来,依旧维持着原姿势,一动也不动。 慧聪走到老和尚的身边,面壁坐下,居然也像老和尚一样入定,不再理会众人。官彦深莫名其妙,正要开口询问,那老和尚忽然开口说道:“慧海,怎么不请客人坐呢?“音调平和,与一般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无异。 慧海道:“是。“众人想办法找地方坐下。 老和尚续道:“夏侯施主此次前来,是为了雨花剑吧?“夏侯仪起身道:“晚辈夏侯仪,见过大师。“ 老和尚道:“嗯,夏侯施主不仅武功与令尊当年相仿,就连说话的语调,抑扬顿挫,也与令尊一模一样。老衲闭着眼睛听来,就好像夏侯尚先生就站在面前。唉,时间一晃就是四十年过去了,花落花开,岁岁年年,往日种种,好像早已归为尘土,又宛似历历在目。净德想看看夏侯施主的样子。“说着,缓缓转过身来。 原来那净德毕生修为已达到反璞归真,炉火纯青的地步,光是听夏侯仪的呼吸与脚步声,就知道与当年他所识得的夏侯家的人出一脉,所以不待通报,便已知道来访何人,甚至所为何来。 夏侯仪只见一个年逾九十的老和尚,白眉低垂,睁着仿佛几百年来从未睁开的双眼,朝自己打量而来。那目光莹莹然,既慈祥,又温暖,夏侯仪从未看过这样的眼神,心中一股亲近之感,油然而生。 净德端详一会儿,点头道:“不错,虎父无犬子,夏侯施主相貌堂堂,英气勃勃,颇有乃父之风。“夏侯仪道:“先父在世之时,常常提起禅师,说当年若不是禅师出面,别说夏侯世家要永远失去雨花神剑,就是夏侯氏一脉,也未必能平平安安地传承下去。“ 净德道:“那时夏侯施主年纪尚幼,令堂又不会武功,令尊孤身奋战,所以才有这般的顾虑。净德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竟让令尊如此介怀,当真过意不去。“ 两人提及往事,一时说了个没完。那净德续道:“其实按老衲推断,这雨花剑与剑谱,应为夏侯家所有。可是当时这两样东西,却是分别由孙家与梁家送到老衲手中,老衲的誓言也是同时对三家许诺,所以时至今日,情况还是如此,除非夏侯施主有比当年令尊更强而有力的证据,否则这一剑一谱,只好跟着老衲同入黄土。“ 那官彦深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口说道:“把剑与剑谱当成陪葬品,也是当年夏侯与孙梁三家的共同意见吗?“ 净德抬头一望,看了官彦深一眼,说道:“这位施主是哪位?尊驾好像不是孙梁两家的后人,不知跟此事有何关?“ 官彦深道:“在下官彦深,先父官常威,与大师曾有一面之缘。“净德似乎想起了这样一个人,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怪不得。“续道:“当年三家答应全权交由老衲负责处理,若一死,势必又引起三家后人的纷争,所以老衲已经决定,若在有生之年不能圆满解决,未免带给后世子孙无穷的祸患,折剑毁经,自是不在话下,老衲遗骨火化成灰,洒在嵩山之巅,无论是褒是贬,是功是过,便概由老衲来承担吧!“ 慧海双眼含泪,出言道:“慧海誓护恩师法体,若是有人胆敢冒犯,就是与少林为敌。“ 净德微微一笑,说道:“你的功夫又进步啦,可是禅定的功夫也放下了。易筋经练到第几层啦?“慧海没想到师父会在这个时候,问起他的武功进展,心中一惊,回答道:“弟子愚鲁,至今只练到第三层。“净德道:“你的内功根基不错,以慧字辈的来说,你的内功可以排到第二,可是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慧日慧文他两个的内功,明明都不及你,他的易筋经却都练得比你深?“ 慧海额上渗出冷汗,低头道:“师父说过,弟子资质不够,不能强求。“净德道:“那是怕你因为练武而耽误了禅修,所以才故意这么说,希望你能多放一点心在佛学上。说了,你的资质不错,可惜用错了地方,易筋经再练下去对你有害无益,从今天起,不要再练了。“ 慧海颇感惶恐,合十躬身道:“是,弟子知道了。“净德又续道:“今天带着夏侯施主来,应该是有什么新的证据吧?“慧海道:“是。“于是便将早上所发生的事情,一一详述一遍。 净德听完眉头一蹙,道:“真有此事?慧业呢?“慧海道:“他正在门外候着。“净德道:“让他进来。“ 未待慧海去叫,慧业早在外头听到自己的名字,自己进门来了。磕头道:“慧业见过师父,师父安好。“净德道:“你教慈云的散花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慧业道:“是。那是弟子偶然在藏经阁中,找到一本叫“散花剑“的剑谱。那剑谱尘封在一只木箱当中,外表看上去年代相当久远。弟子一时好奇心起,翻阅之后,发觉剑意连绵,威力强大,前所未见,于是依谱将其中剑法教给了慈云。“净德道:“嗯,慈云这孩子剑术一向擅长,你将剑法教给他,是想看看剑法的威力究竟可以发挥到什么地步吗?“ 慧业道:“师父明鉴:少林寺一向不以剑术擅长,一般弟子入门学习剑法,先练少林剑,接着是十八罗汉剑,接下来不是直接跳练达摩剑,就是金刚剑,中间毫无进阶的剑术可以练。这散花剑威力虽大,修练过程却颇为温和,是进阶剑术的最佳选择。所以……“ 净德道:“所以你就让自己的弟子先练,想看看这剑法的实际演练成果。“慧业道:“慈云十分机伶,是试演的不二人选。“净德道:“那是为何?“慧业想师父可能是没听清楚,于是又道:“慈云的剑术是同辈当中最好的,脑袋又清楚,遇到什么问题,都能完整表达。“净德道:“是问你,为什么需要让慈云来试练剑法?“ 慧业一愣,怔怔说不出话来。 净德道:“你是般若堂首座,负责少林武学研究,这散花剑有何威力?能与哪一项武学接轨?你为何不清楚,还要让徒弟来试练?“慧业赶紧解释道:“那是因为散花剑谱弟子前所未见,内载剑术,却不言内息调理,所以要先经一番试练,才能确定。“ 那官彦深既得见净德禅师,之后就一直在心中盘算着,若是万一净德胳膊向内弯,不论对错,都要维护少林弟子;或是雨花神剑剑谱的外流,根本就与净德有关时,自己该如何应对。这净德可是少林寺住持的师父,不论威望地位,自己都能望其项背,更何况姜是老的辣,净德今年高龄不有九十好几了,实在不能等闲视之。 之后净德与慧业师徒两人一搭一唱,慧业竟说散花剑剑法,是少林藏经阁里原有的功夫时,官彦深心中一股无名怒气升起,暗喝道:“岂有此理!“原本已经按耐不住,随后却听到净德的一番质问,这才明白净德处事毫无私心,自己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反应太过。一股怒意也渐渐转为羞愧,进而佩服净德的品格为人。 只听得净德续道:“既然如此,为何不将此剑谱取出,一一对照,以昭公信。“慧海道:“去年六月藏经阁要整理藏经,弟子便将剑谱缴回。后来九月间想要再去借,却怎么找也找不到了。“慧海颇为惊讶,问道:“此事何以不知?“ 慧业道:“已经询问过负责藏经阁的慈明,他说他在藏经阁整理经书二十年,从来没见过这本剑谱。亲自入阁寻找,这次竟连当时放剑谱的木箱都不见了。方丈师弟,遗失藏经是多大的罪名,但是这本剑谱根本不在藏经阁帐册之列,慈明不知有此剑谱,自然不负责管理。可是这本剑谱分明是从藏经阁里借出,亦是亲自送回,如今无故失踪,一点蛛丝马迹也没留下,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慧海道:“难怪刚刚师兄支吾其词,没表达什么意见。“慧业苦笑一下,说道:“只是想,也许是和此剑谱缘分尽了,所以才找不到。慈明师徒两个再找一次,说不定就会找到了。但最后还是令人失望了。“ 净德道:“此事听来确实匪夷所思,不过要是有人从中搞鬼,那也不难明白了。“慧海道:“想来也只有这个解释可以说得通了。不过此人这番大费周章,装神弄鬼,究竟有什么目的?还有,若是这本散花剑谱,真的是有人放进藏经阁的,那么这本与雨花剑法类似的剑谱,又是从何而来的?“ 官彦深脑筋转得快,马上说道:“方丈大师,你该不会认为这件事是搞的鬼吧?“慧海道:“官盟主恒心、耐心都是有的,毅力更是超乎常人,若不是走到最后一步,应该也不会这样做。“ 官彦深道:“说来说去,还是怀疑就是了。“慧海道:“这么一点点可能,还是有的,不过风险太大,官盟主想这么做,还得经过夏侯施主同意才行。“转向夏侯仪说道:“夏侯施主,这剑与剑谱,当年都不是夏侯尚送来的,据猜测,令尊可能碰都没碰过这两样东西,更加不可能翻阅过剑谱,瞧过剑谱上所载的剑法了。“ 夏侯仪道:“先父曾经说过,这一剑一谱,乃是祖上所遗,在祖父一代,已然失佚,想来他当时应该没有见过。“慧海道:“就算令尊见过好了,施主也应该没瞧见过了。“夏侯仪顿了一顿,道:“没错。“ 慧海又道:“那么敢问夏侯施主,既然这剑谱早已失佚,为何夏侯家仍然人人都会雨花剑?“夏侯仪道:“目前在下所练的剑法,是由本门长辈口耳相传,但确实仍是雨花神剑没错。“慧海道:“既然如此,有没有这剑谱,对夏侯家来说,于实际情况毫无增损,所以在意者,是那一把雨花剑了。“夏侯仪道:“两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78 者同等重要。“ 慧海见官彦深欲言又止,不禁笑道:“官盟主不必着急,夏侯施主的回答,已经说明了这件事情应该不是贵派所为。“ 官彦深“哦“地一声,说道:“愿闻其详。“慧海道:“既然夏侯家并不需要这本剑谱来传承雨花剑,主要的目的只想拿回雨花剑。要是因此用这个方法来放线钓鱼,万一这雨花剑谱上所载的剑法,竟然与夏侯家目前所学的不同,或是说它是更高明的剑法,打个不太恰当的比喻,那就是偷鸡不着,蚀的可不只是一把米了。“ 官彦深道:“方丈大师说的不错,不过另外还有一个微乎其微的可能,官某心中有这么一个疙瘩,不吐不快。那就是几位大师合起来演这出戏,为的就是因为刚刚慧业大师所说的理由。虽然大师都是得道高僧,但所谓见猎心喜,更何况剑谱早已是囊中之物,岂有让它白白归为尘土的道理。“ 慧业听他抓自己的话头大作文章,不禁大怒,可是师父在这儿,却又不敢造次,只有对官彦深怒目而视。那慧海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净德更是仿佛没听见一般。 官彦深可不管那么多,转向张瑶光续道:“紫阳山的张堂主也在这里,官某的推测有没有道理,大可请张堂主说一句话。“ 那张左二人事不关己,像是在看戏一般,原本听得入神了,浑然忘了自己也是场上的一员,待到官彦深矛头指来,自己一肩揽下的差事可不能不理。张瑶光打起精神,说道:“与方丈大师一样,官盟主这也是合理的怀疑。其实说到这里,事情也很简单,只要净德大师将当年的所保管的剑谱拿出来,也不用全部示人,只要挑几招高难度的,然后请夏侯前辈练一遍,两厢比对,不就清清楚楚的了吗?“ 众人一起望着净德。净德道:“这是最简单的方法,也最直接。老衲自从四十年前,接受三家委托的一日起,就再也没碰过这两样东西了,原想一直保持到它的主人出现,没想到现在却是为了验证要拿出它。“官彦深心想:“你从来都没碰过?真的假的?“ 净德沉默了一会儿,身子一动,便要起身。那慧聪原本端坐一旁,向内面壁,此时也赶紧起身,去扶净德。净德道:“慧聪,把坐的蒲团移开。“慧聪道:“是。“依言将蒲团移开。 净德接着说道:“掀开地板,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慧聪一愣,看了净德一眼。原来这禅房的地上,虽然铺的是木板,但一眼望去平平整整,根本没有暗门,慧聪不知如何掀开。 净德道:“因为从来没想过要把它拿出来,所以地板是封死的,没有留暗门,直接劈开吧!“ 慧聪应诺,朝着地板拍了一掌,“喀啦“一声,地板陷了个大洞,慧聪俯身伸手探去,摸出一个木制长匣。拍去灰尘,双手捧上。 众人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那木匣子看,心情各不相同。净德却不接手,说道:“只拿出剑谱出来。“慧聪端坐,依言打开木匣,取出一本册子,双手奉上。净德接过手,看着册子说道:“四十年了,终于有重见天日的一天。慧业,你过来。“ 慧业道:“是。“依言上前。净德说道:“此剑谱若与你所见的散花剑法相同,你尽管老实说,能够让此谱与剑完璧归赵,也是了却为师暮年的一个心愿。若两者内容不同,只好再请公证人上前,依他所说的法子判定了。“慧业道:“是。“手心已经微微出汗了。 净德点了点头,续道:“佛祖明鉴:弟子并非自毁誓言,翻阅此剑谱,实乃情势所需。“说着,翻开剑谱。 在场众人瞧着瞧着,一颗心不禁卜通卜通地跳了起来,只见那净德与慧业两人的表情渐露怪异之色,情况颇不寻常。只因他两人都是内力深湛的得道高僧,就算是忽然看到了鬼,也不会露出一点惊讶的表情,可是此刻两人同时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净德匆匆连翻几页,又将册子的封面转过来瞧,支吾半晌,只道:“这……“ 官彦深心中起疑,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就连夏侯仪也怀疑起两人是不是在演双簧,内力潜运,暗暗戒备。 便在此时,众人都闻到一股甜甜的,又是花香,又搀有草香的味道。其实稍早就已经有人闻到这个香味了,只是当时人人都在关注这本剑谱,谁也没有多留心,再说初春之际,闻到花草香味,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可是这会儿味道甜郁浓烈,颇不寻常。张瑶光大叫一声,从怀中拿出一个蜡丸,运指捏碎,中间滚出一颗红色的丹药出来。他赶紧塞给左元敏,说道:“快吞下去!“ 左元敏不明所以,但还是将丹药放入口中,问道:“什么事……“便在同时,“轰隆“一声,屋梁顶上掉下一个大团不知什么东西,还夹杂着灰尘瓦砾,稀哩哗啦地一直落下,室内也忽然为之一亮。接着“劈哩啪啦“声响,像是有人动上了手。 百忙当中,张瑶光还是答道:“这叫辟易丸,能解世间百毒……“左元敏瞧这场面,也猜到了发生什么事,便道:“你自己呢?“张瑶光道:“这药炼制不易,身上只有一颗……哎哟……“说着双膝一软,便往后倒,左元敏大惊失色,连忙进步去扶,这才同时发现,在场众人除了张瑶光之外,几乎所有的人也都是摇摇欲坠。 混乱中只见一道黑影在慧业与慧海之间穿梭来去,那净德与慧聪则倒在一旁,不知生死。左元敏想那净德是个慈祥老人,年纪已经那么大了,这人竟然对他出这般重手。当下猱身上前,喝道:“留下解药!“ 只听得一声哈哈大笑,接著有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说道:“不愧是少林住持、般若堂首座,居然还能支撑到这个时候!“语毕,慧海闷哼一声,往后倒退。便在此时,左元敏补上空隙,一招“风行草偃“便往前招呼。 那黑影“咦“地一声,说道:“你这是秋风飞叶手!“左元敏心道:“奇怪,怎么好像这天底下的人,人人都知道这一套功夫?“也不答话,将所会的三十六招,通通使了出来,算是回答。 这下不只是那道黑影啧啧称奇,就是官彦深、夏侯仪在一旁看了,也是惊疑不定,只是他周身乏力,思绪也有一点不清楚,这种当儿能够自保就已经不错了,所以惊讶是惊讶,却也没想那么多。 那黑影神秘人与左元敏过了几招,实在很想知道,他秋风飞叶手上,究竟有多少年的功力?还有为什么他会这门功夫?但此地实在不宜久留,更何况门外还有许多对方的援手,要是一拥而上,那可不是说着玩的,当下便道:“小子,会记得你的,让开!“发掌往左元敏身上推来。 左元敏侧身微让,双手一架,还是打算封住他,却没想到那神秘人这一掌推来是假,一脚踢向慧业才是真。只见那慧业抬肘挡住,身子却腾腾退了三步。那神秘人道:“少陪了!“身子跃起,从屋顶上的破洞窜出。 夏侯仪身子斜靠着桌子,神情有些萎顿,但还是急道:“他拿走了雨花神剑和剑谱!“左元敏是这屋中唯一没受毒气影响的,当下说道:“瑶光姊,你等解药!“纵身一跃,也从屋顶的破洞窜出。 左元敏跃上屋脊,向四面八方探寻刚刚那人的身影,只见一个身着黑衣的人,直往屋后的林中疾行而去。屋外王叔瓒与封俊杰等人,这时也听到了声响,围近了屋子,却看到左元敏爬上屋顶,不知在做什么。那封俊杰认得他,便叫道:“左元敏!你做什么?“ 左元敏喊道:“屋子里有毒,小心!“瞥眼见到那神秘人正快速离去,再不追去,要是让他多拐几个弯,只怕就再也追不上了。实在没空多做解释,立刻拔腿追去。 还好那神秘人武功虽然不弱,但轻功却是一般,左元敏一阵狂奔,始终牢牢地咬着他的背影,又过了半晌,竟然逐渐拉近距离。他不知道自己所练的指立破迷阵法,是相当着重方位脚步的一门绝技,练到精深之处,可以以一人之力,发动七七四十九人的阵法,届时发动者本身脚步移动之快,几乎到达匪夷所思的地步,还不是此刻的左元敏所能想像得到的。 左元敏见自己逐渐赶上,知道自己的脚程又有进步,心中欢喜,一个闪神,前方人影忽然不见了,便在此时身后有人说道:“小子,你居然没中毒,这是为什么?“ 左元敏立身停步,往后一捞,捞了个空,急忙转过身来,却见那个神秘人站在自己前方五六丈远的地方,脸上戴着人皮面具,显然不想以真面目示人,不过瞧他的身形体态,年纪已然不轻。 左元敏想那众人所中的不知道是什么毒,也不知会不会致命,不过时间拖得久了,总是有害无益,更何况还有张瑶光也在其中,二话不说,劈头便喝道:“拿解药来!“ 那神秘人哈哈一笑,说道:“就凭你?小子,你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了,还想要拿解药?光就你不怕“醉花阴“的毒,便容不得你!“左元敏心想:“只顾着追人,都忘了这回事了。他刚刚在重重包围之下,自然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可是现在只有一个人追他,他还用得着怕吗?“说道:“晚辈追着你,要的无非就是解药。前辈,东西你已经到手了,目的也达到了,何必多伤人命。“ 那神秘人道:“就是想东西也要,也要伤这些人命,你待如何?“左元敏道:“既然如此,那也不妨再加上这一条。“ 那神秘人冷笑道:“臭小子,那就成全你!“身形一闪,直接冲向左元敏而来。左元敏不敢直缨其锋,脚踩指立破迷步,尽可能闪避,躲避不及者,才以秋风飞叶手招架。 两人这一沾上,可不比刚刚在小屋里,那神秘人毫无顾忌,大开大阔,威力十足,左元敏左避右闪,早已是遮拦的多,还击的少,堪堪拆过百来招,左元敏不禁心道:“这人是谁?他的武功似乎要比蒋于两位前辈要略胜一筹,南三绝、东双奇、紫阳山的八大长老,左右二使,只怕也都不是他的对手。“他打到这里,已颇有怯意,只是他既不能逃,也逃不了,只得打起十二分精神,遇有危急之处,便用指立破迷阵与之周旋。 那左元敏固然是战战兢兢,这神秘人所受的震撼与惊异,也不小于他。对方明明是个二十岁不到的小毛头,再怎么说自己以长辈的身分跟他动手,在江湖上已足以落人话柄,怎么也没想到这样的一个后生小辈,居然能接自己百余招,这可是他之前从未见过的事情。 他越想越惊,继而由惊转怒,下手也就不分轻重了。像这种细微的心情变化,对于正绷紧着全身神经,专心应付他的左元敏来说,立刻就察觉到了。他顿时备感压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老小子疯了,真的想杀……“ 转眼间又过了百来招,左元敏全身大汗淋漓,双手越来越重,蓦地那神秘人双手一错,一爪一掌,分袭而来,左元敏心中一惊,心道:“此招曾见云姊用过,难道……难道……“百忙中无暇细想,知道一爪一掌,既实且虚,可以互为支援,当下也是两掌推出,“啪“地一声,四手相交,左元敏站立不稳,往后退出数步。 神秘人这一下震开左元敏,却不喜反怒。原来他这一手有个名堂,叫:“分道扬镳“,既然是分道扬镳,意思就是说两边都是主,两边也都是客,使用时变化多端,存乎一心,当时练这一招时,着实花了不少心血,而功成之后,亦让不少英雄豪杰折在这一爪一掌之下。 可是刚刚左元敏这两掌,分明是瞧清楚了这一点而来,虽然他还是因为内力不及自己,而吃了亏,但在招式上,却是自己输了一筹。那神秘人又惊又怒,忍不住喝问道:“你到底是谁?秋风飞叶手又是跟谁学来的?老子生平从不轻易饶人,你若从实招来,老子可以破例饶你不死!“想这小子年纪尚轻,就有这般功力,刚刚这一招又破得漂亮,如果不知道他师父是谁,那可是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稳。 左元敏全身经络受到震荡,一时说不出话来。不过他不愿示弱,暗中呼吸吐纳,把那太阴心经在体内运转两遍,逐渐收摄心神,同时缓缓说道:“到底是谁?无名小子,前辈不必在意。秋风飞叶手是跟谁学的?不知道,教的那个人,跟你一样是个神秘的怪人,说不定就是你呢,不如你先把人皮面具拿下来,让瞧瞧是不是,好回答你。“ 那神秘人道:“你这是拿自己的生命在开玩笑。“左元敏苦笑道:“碰到你这个瘟神,一条小命早就没了,要求饶,那是不可能的;不过你要是怕将来功夫比你好,想早一点拔掉这根钉子,那就趁早下手,要不然也可以另订约会,将来再决一死战。“ 那神秘人哈哈大笑,说道:“原本还以为你真的不把生死放在心上,大言不惭的要赶紧下手,没想到话头一转,还不是希望今天放过你,说到死,在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人不怕的。“ 左元敏并不否认,说道:“不错,是怕死,可是更怕跟人求饶,尤其是跟一个暗算他人,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小人求饶……“那神秘人怒道:“你说什么?“ 左元敏道:“你自知明刀明枪比不过少林方丈,所以就用毒药暗算整个屋子里所有的人,目的就是要偷盗别人的东西。当真好笑,这个捉贼的,最终竟被宵小鼠辈所害,说起来还真是丢脸。“ 那神秘人怒道:“你竟然敢说是小偷盗贼?“左元敏至此知道这人软硬不吃,便干脆横下心,用手指着他说道:“你瞧,这小偷趁着黑夜行动,怕人家认出他来,都蒙着面。你脸上戴的面具,不正是这个作用吗?“那神秘人怒极,喝道:“臭小子,找死!“当面一拳抡来。 左元敏但觉拳劲扑面,来势汹汹,丝毫不敢怠慢,一招“趋吉避凶“架去,尽将来势抵消。神秘人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79 大喝一声:“好!“连发三拳。左元敏一一招架,也就一连退了三步。 神秘人轻轻发出难以置信的“嘿嘿“声,随即又发出一拳。这一拳后发先至,威力更强,居然并到之前连环三拳的最后一拳之内,半空中甚至发出微微的“嗤嗤“声响,左元敏眼见避无可避,运起太阴心经,也不知有用无用,出掌拦在拳劲来处。 忽然眼前人影一闪,有人从他身后窜出,“碰“地一声,替他挡了这一拳。双方拳力旗鼓相当,神秘人飞身后跃,化解来势。替左元敏解围这人,则是晃了一晃,依旧拦在左元敏身前。 左元敏见这位天外飞客背影熟悉,忍不住说道:“封……封前辈?“ 那人果然便是封俊杰。他看见左元敏从屋顶上匆匆忙忙离开,便让王叔瓒进屋去瞧,自己则是从后追赶。其实他早在左元敏与那神秘人交谈时,便已经追上,只是他不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一直躲在一旁,直到左元敏真的遇上了危om险,这才挺身而出。 那神秘人上下打量他一会儿,说道:“果然便是封俊杰,烈火神拳,名不虚传。“封俊杰道:“哪里,哪里。封某刚刚在一旁观战,深觉阁下的功夫高明,江湖上少人能及。若比拳法,封某也许略胜一筹,但若是比其他的,那封某不是对手。“ 那神秘人低头踱步,缓缓向封俊杰走了几步,忽地抬头道:“不错,光就拳法而言,输你何只一筹,但是比其他的,确实有胜你的把握。你既知如此,又何以要为他出头?“ 封俊杰道:“阁下武功深湛,想来在武林当中,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不过是个小伙子,这般欺侮个孩子,似乎与阁下的身分不符。“ 那神秘人笑出声音来,摇头道:“这小子是你什么人?“封俊杰道:“他不是的什么人,只是在路上偶然认识的朋友。瞧他刚刚颇为硬气,出手救他,也不枉的名声。“那神秘人笑道:“你还是跟以前一样,那个执拗的牛脾气,半点没变。“ 封俊杰心念一动,说道:“阁下是……“那神秘人道:“没错,的拳术比不上你,掌法也比不上官彦深;论刀法,左平熙强过,谈剑术,夏侯仪又比精深;再练十年,也练不成白垂空的十指渡劫,再投胎转世,也不可能能使段立言的八卦飞刀。“说到这里笑了两声,续道:“而讲到王氏摩云手,连当年的王伯琮、王仲琦都打不过,哪还能挑战摩云金翅王叔瓒呢!“他将九龙传人一一点名,唯独露了一个。 封俊杰瞧着他的身影,想从往日的记忆中,抓出一点什么出来,但是一切都太久远了,封俊杰绕着他的身子,转了一圈,始终不敢确定什么。 那神秘人道:“人的脾气个性可以不变,但是外表形貌可不行。唉,毕竟老啦!“说着,将脸上的人皮面具除下。 那左元敏站在一旁,原本以为会在面具底下,看到一张冷峻阴森,或者是狠辣狡猾的面孔,哪知面具一除下,显现在眼前的,竟是一张风流潇洒,英姿焕发的脸庞,只是岁月在他脸上烙下了不少痕迹,两鬓眉宇间,也颇有风霜之意。但饶是如此,风采依旧十分迷人。若是让他年轻个二十岁,只怕是这武林当中的第一美男子。 左元敏心想:“你刚刚提了那么多不及人的地方,但若是比形貌俊美,所见过的人,没有一个及得上你。“ 那封俊杰神情霎时显得十分激动,但是内心又仿佛有许多顾忌迟疑,一直颤巍愀立,口不能言。 只听得那神秘人续道:“可是封老弟,若是比智勇双全,文韬武略,你七个人当中,又有谁及得上!“ 那封俊杰不知有多久不曾再听过,这般豪迈,这般自信,又这般慷慨的言论,语音声调,恍如当年。当下再无怀疑,脱口喊道:“你是李……李大哥!“那神秘人哈哈大笑,眼角中仿佛泛着泪光,说道:“难得你还记得李永年,还肯叫一声李大哥!哈哈……“颇有沧桑之意。 封俊杰再不答话,靠上前去,两人同时展开双臂,给彼此紧紧的一搂。封俊杰退开几步,又仔细地瞧了李永年几眼,忍不住眼眶含泪,激动道:“李大哥,真的是你。听说……听说……“那个叫李永年的道:“他都说死了,是不是?“ 封俊杰道:“可是他所说的那个地方,后来有去查看过。不信李大哥你死了,还趁着半夜,去掘坟开棺,里头确实躺着一具身形跟你差不多的尸体,只是被火烧过,面目瞧不太出来,但身上的衣物,确实是你李大哥的,没错啊!“ 李永年捋开衣袖,露出上臂,说道:“你是不是还扯开衣服,看看他的臂上,有没有像这块的一块疤?“封俊杰道:“没错,这具尸体手臂上伤疤的形状大小颜色,与李大哥的一模一样,这天底下居然有这般巧法……“ 李永年笑道:“要不这样,如何瞒过官彦深那只老狐狸。“封俊杰奇道:“大哥是说……“李永年道:“没错,那具尸体是安排的,首先找了一个身材形貌跟差不多的,不过这可不容易啊。他的身材略胖于,所以还先关着他,饿了他几个月,然后用刀子在他手臂上依样画葫芦,挖几道伤痕,接着涂上去肌腐肉的药,让他烂得深一点,最后再帮他涂上金创药,静待他结痂成疤。“ 左元敏听他说这些过程,宛如在描述他如何创制一样物品,轻描淡写,几笔带过,毫不在乎。但左元敏只要一想到那个被他抓来的人,再饱受他一番折磨,最后还难免一死,心中就觉得难过,也对封俊杰这口中的李大哥,感到无比的厌恶。 只听得那李永年续道:“不过这不是画图画,要弄得像,还得要一点功夫待,所以之前还找了几个人来练习,熟能生巧,多练几遍,就能弄得像了。再来就是等待时机成熟,再一刀杀了他,毁了面目,当作替死鬼!“ 那封俊杰似乎也有些觉得不忍,问道:“可是面目都毁了,又何必用火烧他?“李永年道:“那是因为他的肤色比白皙,之前也用过药水让他浸泡,只可惜效果不好,过不了多时,他总会白回来,没办法,只好用火帮他烤黑一点了。“光烤不够逼真,那自然多少得烧掉一些骨肉了。 那左元敏听他说得轻松自在,自己却是恶心得想吐,实在想像不到在他潇洒俊秀的外表下,居然有这般冷酷残忍的心,忍耐不住,终于开口插嘴道:“天底下哪个人不是人生父母养的?你这般作贱人命,不把人当人看,人死了,还故意毁坏他的尸体,你简直不是人!“ 李永年喝道:“臭小子,你知道什么!“瞥眼见到封俊杰脸上也有不忍之色,仿佛也被他这番话所打动,于是说道:“封老弟,你想说什么,尽管说,没有关!“ 封俊杰道:“李大哥,那人……那人是否半点武功都不会?“武林中人若以本身武功,去欺负不会武艺的一般百姓,不管他个人武功如何,那可是会被评为下三滥的脚色,与一般江洋大盗,亡命之徒相当,从此所有人都可以指着他的鼻子骂,永远为人所不耻。刚刚左元敏才指称李永年是宵小鼠辈,李永年马上暴跳如雷,源本于此。 李永年道:“封老弟,老哥哥可以向你保证,这人是阳榖县城里的一个死囚,虽然不会武功,但却是个欺压地方的恶霸,在别的地方杀了人,逃到阳榖县被捉了。他原本就被判了死罪,在物色人选的时候,特别在每个县城的府衙地牢去找,其他说拿来实验的人,也都是这么来的。难道你认为,会找无辜的人来当代罪羔羊吗?“ 封俊杰道:“不,听李大哥这样说,就放心了。“李永年道:“封老弟,你这个人什么都好,义气更是没话说,但就是不够铁石心肠。你瞧,不过是说一说,描述一下当时的做法,你的心情就受到影响了。你不知道,那时若不下此决心,今天死的人就是了。你还要说多虑吗?你没瞧见左平熙的下场如何吗?“ 那左元敏听到父亲的名字,又听到两人提到他的死,心中一动,立时侧耳倾听,希望能从两人的口中,得知一些有关于父亲的事。 果听得那李永年说道:“不过左平熙也太过急躁了,他原本可以安然渡过的,欲速则不达,又不能找到抽身保命的法子,就一头栽下去,嘿嘿,不过也好,他那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狂过官彦深百倍,看着就不顺眼。“ 封俊杰则是叹了一口气,说道:“他人虽狂妄,目中无人,但是热血心肠,倒也是条汉子。“李永年道:“是条汉子又怎么样,还不是给人收拾了。这一盘棋是看谁能够撑到最后,谁就能吃掉对方所有的棋子。“瞥眼瞧见左元敏脸色凝重,十分关心的样子,忽然想起他刚刚的无礼,便道:“这臭小子到底是谁?你是怎么遇上他的?“ 封俊杰便简单地说了一下两人认识的经过。李永年惊奇道:“你说他也姓左?你知道他也会秋风飞叶手吗?“封俊杰道:“刚认识他的时候,他还不会武功,后来再遇到他,就会秋风飞叶手了。“ 李永年低声道:“他的功夫绝对不是新练的,这小子很有古怪,刚刚与他交手,他的内力雄厚,最少练了有二十年,可是看他的年纪,又不过十七八,这……“依他的意思,其实是很想干脆解决了左元敏,免得日后终成大患。可是依他所知的封俊杰,又绝对不可能答应,于是便道:“你总是要搞清楚,将来可别栽在这小子手上。“ 封俊杰道:“这个知道,会弄清楚的。“李永年道:“你在官彦深身边,一切小心,还有,别说看过。“封俊杰道:“这个知道利害。“李永年道:“那先走了,会主动与你。“ 左元敏一听到两人居然道别起来了,赶紧说道:“封前辈,请你的大哥赐下解药再走。“封俊杰惊道:“什么解药?“左元敏道:“那时不是跟你说了吗?屋子里给人下了毒气,把大和尚、老和尚还有官盟主、夏侯前辈都都迷倒了,对了,你大哥还抢走了雨花神剑跟剑谱!“ 封俊杰不知前因后果,还以为自己跟李永年是偶然遇上的,一听到李永年居然毒倒了众人,还拿走了雨花神剑谱,这一惊可不得了,忙问道:“是真的吗?“ 李永年知道此事终究瞒不了他,于是便道:“他说的没错,是出手抢了雨花神剑与剑谱。“封俊杰道:“可是这两样东西是夏侯家的啊!“李永年道:“封老弟,你不知道,这些年来,你在明,在暗,可探查到了不少东西。原来这雨花神剑里头,藏了一个秘密,否则你想,那个官彦深有那么好心,十几年来花了多少心血,只是为了帮夏侯仪找证据,向少林要回这两样东西?顺带告诉你一件事,那寒月魔刀与这雨花神剑是一对的,据所知,有一个大秘密分别藏在这一刀一剑当中,官彦深为了寒月魔刀,已经暗中害了左平熙了。若是夏侯仪真的要回这把剑,你想,他会有什么后果。“ 封俊杰沉吟未答,李永年续道:“如果左平熙那把刀已经落入了官彦深手中,那这把剑,官彦深还不是志在必得?今天将他夺过来,一来可以阻止官彦深的野心,二来在真相未明之前,也能间接保护夏侯氏一家大小。“封俊杰道:“可是那剑谱呢?“ 李永年道:“好吧,这剑谱于也没什么用。“解开胸前棉绳活结,从背上将木头匣子解了下来,打开匣子,从中取出一本册子出来。封俊杰伸手要去接,李永年忽然退缩,道:“不行。“ 封俊杰问道:“为什么?“李永年道:“这一给你,你拿回去之后,怎么跟他解释?路上捡到的?还是怎么的?只拿回剑谱,官彦深恐怕就要怀疑你独吞了雨花神剑。“ 左元敏道:“那还不简单,你交给,让拿回去,就说在路上截住了贼人,一阵混战之后,贼人金蝉脱壳,扔下剑谱逃走。为了怕剑谱遗失,所以只好眼睁睁地让贼人,拿着雨花剑跑了。“ 封俊杰道:“这倒是个好主意。“李永年道:“官彦深是只狐狸,你小小孩童,休想在他面前弄鬼。“左元敏道:“嘿,你怕那个什么官彦深的,可不怕。“ 李永年道:“封老弟,你看如何?觉得是越瞧越像。“封俊杰道:“像谁?左平熙吗?倒觉得不太像。“李永年道:“样貌是不太一样,说的是他这种神气。喂,姓左的小子,告诉,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左元敏心想:“你刚刚才说讨厌父亲,要是承认是他儿子,只怕后患无穷。“于是说道:“不知道,从来没见过他。“李永年续问道:“那你娘呢?“ 左元敏道:“她也很早就死了,不晓得他叫什么?“李永年又问:“那这一武功,又是谁传授的?“左元敏道:“也不知道,他没有名字,也不是师父,一身的武功,又不全都是他教的。“ 李永年向封俊杰说道:“这小子言不尽实。“封俊杰道:“这事交给,有办法查清他的底细。“ 那李永年知道封俊杰很少说出这样的话,如今既然亲口答允,那铁定是能办到的了。微微一笑,说道:“好,这小子的主意是不错,不过样子得做足了,他说这个贼人百忙中撇下剑谱逃走,这动作得做一做,免得剑谱太过整洁,无端启人疑窦。“说着右手一抬,将剑谱扔了出去。 也许是李永年用力太过,只见那本剑谱笔直地飞出去,“啪“地一声,打在前方的一株树干上,哗啦一下,剑谱竟然四散纷飞。三人都是大吃一惊,同时飞身去救,李永年、封俊杰都是当世高手,左元敏的身手也不慢,不一会儿便将四散飞去的纸片一一拾回。只是他在捡回这些纸片的同时,也发现了一件事情,动作也越来越慢。 左元敏抓着一些纸片来到李永年面前,说道:“李……李前辈,你这一手可太不高明了。还好没有直接把剑谱拿回去,要不然岂不是让你害惨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80 了。“挥手一扬,把手中的纸片在他面前洒开,随风四散。李封二人不约而同地都低头往自己的手中一看,没错,都一样,白纸,全都是白纸。 李永年将手中的纸片放开,倏地伸手抓住左元敏的衣领。左元敏一下子没能避开,只得握起拳头,摆在自己的面前。只听得李永年说道:“臭小子,若是想要设计你,又何必自己动手摔开剑谱?用点脑筋好不好!“用力一推,左元敏借力跃开,拿桩定住。 封俊杰握着手中的一堆白纸,走到李永年面前,说道:“李大哥,这事怎么一回事?“李永年脸上愤恨不平,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赶紧打开木匣,将放在里面的一把长剑拿了出来,顺手抽出,三人但见此剑刃薄而直,隐隐透着青光,李永年将剑刃贴近自己的脸颊,脸上竟然有微微的刺痛感,说道:“此剑定是宝剑无疑,不过究竟是不是雨花神剑,已经没把握了。没想到在少林寺一躲十八年,到头来居然还是给净德这个秃驴骗了。“ 左元敏见他脸色戚然,不似作伪,心中将信将疑。封俊杰道:“净德禅师的名声不坏,想他不是那种人。“李永年道:“这很难说。人的意志,通常都受主客观两个环境所影响,向左向右,有时只在一念之间。“ 左元敏道:“既然这剑谱没了,雨花剑你又有用,想来是不可能归还了。那么便请赐解药吧!这你总有吧!“李永年双肩一耸,道:“没有。“封俊杰道:“李大哥,伤了少林寺住持长老,事情可无法善了,还有那夏侯仪,也不能不救。“ 李永年道:“这醉花阴的毒相当厉害,施放起来无声无息,等到你闻到香味,那就已经表示体内已经聚积相当的毒质了,那时再来摒住呼吸,根本来不及了。“说到这里,他看了左元敏一眼,续道:“但是天底下终究没有十全十美的东西,它的缺点就是时间一过,自然消解,只要注意多喝清水就行了。既然这般简单便可以消解,又何必花费心力配什么解药呢。“ 李永年坚持如此,封左二人就是不相信,也奈何他不得。李永年续道:“要不然这么吧,跟你回去,偷偷在一旁查探一下,要是大家都没事,掉头就走,你两个也可以安心回去;如果他还是周身乏力,精神萎靡,你再来向问罪。“ 封俊杰道:“李大哥,不是那个意思。“李永年道:“没关,什么事都说得一清二楚,比较不伤感情。一般来说,整个药效大概有两个时辰,不过这几个人的内力深湛,也许一个时辰之后,内力就能逐渐恢复了。慢慢走回去,时间差不多。“ 三人议定,便往回走,为防万一,李永年故意落在两人后头五六丈处,由封左二人带头而行。左元敏几次想与封俊杰并肩齐步,好说说聊聊什么的,可是每次只要左元敏一接近,封俊杰就像一只刺猬一样,全身防卫张开,对他充满了敌意。 左元敏心中满不是滋味。他知道原本为了封飞烟的事,封俊杰对他有所误会,那也就罢了,可是后来封飞烟也让他带走了,事情都过了半年,封飞烟也应该对他说过当日的情况了。左元敏实在不知封俊杰现在对他怒目相向,爱理不理,究竟是为了什么。 可是很明显的,封俊杰也绝对不是真的讨厌他,否则刚刚也不会现身替他与李永年对那一拳,帮他解围了。害得左元敏本来有点想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但想起才欠了人家一个人情,就算只是想要说话大声一点,没那个立场。 走了半天,三人回到那林中小屋,只是人去屋空,半个人影也不见,想来应该是让人给接回少林寺了。 三人更往前行,在接近围墙边的时候,但闻墙内人声吵杂,不断有吆喝声传出。三人攀上附近的一棵大树,向里眺望,但见院内一僧一俗斗在一起,周遭围了一群人,大多是少林寺的和尚,其余少部分,便是官彦深、白垂空与夏侯仪等人。左元敏见到张瑶光也在一旁,样子虽然有点疲累,但是情况好像还不错。 李永年道:“你看吧,他人都还好好的,王叔瓒敢下场与少林和尚放对,那就表示官彦深、夏侯仪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左元敏心想:“那倒未必,王叔瓒天生好斗,就算其他人都快死了,他也会选择继续战斗。“王叔瓒屠戮陆渐鸿一家的惨况,左元敏至今一直无法忘怀,更不用说他的两位哥哥,还是杀害伯父与堂叔的凶手,对他的评价,当然是如何不堪如何想了。 封俊杰道:“李大哥,先进去了。记得要与络……李大哥……“回头一望,那李永年已经不见了。 左元敏道:“他早走了。“封俊杰道:“知道。待会儿进去之后,由说明一切情况,你只管点头就是了。……你不会泄的底吧?“左元敏道:“你说的都是实情,有什么底好泄?“ 封俊杰道:“记住你这一句话。“两人一前一后,跃下树来,直接入到寺内。官彦深见到封俊杰回来,问道:“你不是去追人吗?追到没有?“封俊杰摇头道:“追是追到了,但还是让他给跑了。“ 几乎也在同时,张瑶光也问左元敏道:“人追到没有?“左元敏道:“本来是追到了,可是他的武功比高,要不是封前辈出手相助,也许一条小命也没了。“他故意提高音量,好让官彦深等人听到。 张瑶光道:“你没看出来那人的武功不弱吗?本来想叫你不要追的,没想到你的动作这么3u.快!那么急做什么?“左元敏道:“冤枉啊,是去帮你追解药啊!“故意问道:“你现在觉得怎么样?看样子,好像还不错,是少林寺里有解毒高手吗?“ 张瑶光道:“原来所中的,充其量只能算是一种迷药。药效一过,力气就慢慢回来了,看样子对身体也没什么损害,害平白用掉一颗辟易丸!“ 左元敏假装嚷道:“原来是舍不得灵丹妙药呐!还给你!“做势伸指入口,要将药丸吐出。张瑶光道:“哎哟,脏死了,不要。“左元敏道:“这可是你说的,是你不要还的,将来可别又找要。“ 张瑶光道:“你别不知足,这辟易丸炼制不易,能解天下百毒,可是很难得的。那是因为哥对于炼丹一途,也颇有研究,也带人研究炼一些药丸。这药嘛,多多少少都有一些毒性,哥怕大家一不小心沾上,就有中毒的危om险,于是炼了这辟易丸,让大家带在身上,用了一颗,才能再分配到一颗,而且还要说明为了什么中毒,服用之后感觉如何,作为日后改进参考,很麻烦的。就一颗,给你吃了,就没有了,你还不知道要感谢。“ 左元敏道:“百毒不侵吗?哪太好了,那这样就不用怕什么稀奇古怪的暗器,见到毒蛇蜈蚣,也不用闪避了。“张瑶光道:“那是有时效性的,依个人体质不同,短则十天半个月,多则三个月半年,你的体质就会恢复平常了。再说,这辟易丸又不是仙丹,万一碰到不能解的,岂不反而害了你!“ 左元敏道:“不过总算大家都没事,真是太好了。“张瑶光道:“都打起来了,还能算没事吗?“左元敏低声道:“为了什么事?“张瑶光道:“还不是官盟主这边的人,怀疑刚刚那个不速之客,是少林寺故意的安排,目的就是要吞掉雨花剑跟剑谱。双方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了。“ 左元敏叹了一口气,说道:“事情越来越无聊了,有点不想再待在这里。“张瑶光道:“好吧,反正来这儿也只是个意外,之前是找不到路下山,现在有路可以下去了,真的好想赶快换件衣服,大吃一顿。“ 左元敏喜道:“是吗?那意见相同。“趁着大家都在专心注意场上王叔瓒与少林弟子的比武,与张瑶光使了一个眼色,悄悄的从另一边走了。 那封俊杰回到官彦深面前,向他报告了与那神秘人交手的经过,最后问道:“王兄弟怎么跟人打起来了?“ 官彦深道:“那时你不在小屋里,所以不知道这件事情有多奇怪。你想,那净德闭关清修的地方,世上有几个人知道?偏就这么巧,生平第一次到,净德几十年来第一次把剑跟剑谱拿出来,东西就被人抢了,然后堂堂少林寺的三大高僧,居然围不住一个人,一场混乱之后,事后瞧瞧,三个人居然都没受伤。嘿嘿……“ 夏侯仪也道:“不只是王兄弟怀疑,大家都觉得事有蹊跷。只是王兄弟气不过,说要他拿散花掌出来瞧一瞧,和尚不答应,说要看的话,尽管拿出本事来,就这样,两个人就打起来了。“ 封俊杰见场上两人斗得激烈,不论谁输谁赢,这梁子就算结下了。说道:“咱东西没要到,现在又跟少林起冲突,徒然多树敌人,只将来会对门派的发展不利。“ 官彦深道:“无妨,就只是他两个练练,不论谁输谁赢,都不再让人下场。更何况若赢了,一向以中原武林龙头自居的少林派,也绝对不至于翻脸,而九龙派声威大振,未尝不是好事。而若是输了,少林寺既弄丢了别人的东西,又伤了的人,表面上不说,内心一定深感愧疚,对也是大有好处。“ 封俊杰实在懒得去细想他所说的这些道理,到底是对还是不对,只续道:“可是那个抢走剑谱的人,绝对不是少林弟子。“官彦深道:“怎么说?“封俊杰道:“与他交手数十回合,此人的武功路数与少林截然不同。“ 官彦深道:“这人也许是带师投艺,抑或是正在练一门怪异的功夫。反正少林寺在这件事情上,摆脱不了干。“封俊杰实在不愿意跟少林有任何一点摩擦,直道:“绝对不是,此人自承在少林寺躲了十几年,为的就是这雨花神剑谱。此事紫阳山的那位小兄弟可以做证。“转头一望,才发觉左元敏已不知去向。 官彦深见他颇不自在,便道:“知道你跟少林派的关不错,这样的情况令你觉得尴尬,也可以理解。可以答应你,绝对不会跟少林派扩大冲突,刚刚也说过了,不管王兄弟这一场打下来是输是赢,双方的关还是会跟以前一样的,最多等一下再向慧海道歉,毕竟对方也动了手了。“ 封俊杰听到这里,终于能松一口气了,赶紧拱手道:“多谢盟主。“官彦深微微一笑,道:“该做的,自然会做。那该你做的呢?“封俊杰疑道:“盟主的意思是……“官彦深道:“之前你为了你女儿的事情,找人上紫阳山闹了一阵,不过这事也还好,还听说你南三绝一向就爱跟紫阳山门作对,是不是?“ 封俊杰道:“那是因为……“官彦深打断他的话,说道:“你做事自然有你的道理,但今天不是要跟你讨论原因。与紫阳山门的关良好与否,对九龙门来说,要比少林派对友不友善来得重要。想要打这一层关已经计划很久了,只可惜上回门派人送帖子去,他推说掌门人闭关,不克参加的邀宴。后来又找人帮忙,前去表达希望求见张真人的意愿,他又推说不知道张掌门何时出关,要等候通知……“ 封俊杰越听越奇,想那官彦深是个相当自负的人,此次前来少林,表面上恭恭敬敬,但骨子里却不怎么将少林寺的方丈放在眼里,可一提到紫阳山门,居然用了“求见“的字眼,这真是前所未闻。只听得官彦深续道:“……刚刚那一对少年男女,慧海说那女的是张真人的妹妹,那个男的虽不知他是谁,不过好在你认识……“ 封俊杰隐隐约约地可以猜到他接着可能要说什么,心中忐忑不安起来,果然官彦深接着便道:“你看他两个谈话的样子,关显然相当亲密,说不定还是对恋人。希望你能够趁机拉拢一下这位张姑娘,想来这对你来说,也不过是吹灰之力。“ 封俊杰道:“盟主,……“脸上已经写满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官彦深将脸一扳,抢在前头说道:“你可别说你不愿意,也不是要你这样就跟南三绝划清界线,你南三绝该不会只有如何对付紫阳山门,这一件事情好做吧?以后你只要在对于紫阳山门这一方面,保持着中立的立场,其他的事情,你依然可以合作。听说了,南三绝表面上钱坤年纪最大,有什么事都是由他来召集大家,但实际上论英雄武功,却是以你为首,你只要不表态,其他两个也不能说什么。“ 封俊杰还想再考虑。官彦深道:“以前没有机会,没办法打得进那个圈子,也不曾勉强。但现在他两个单独在外,正是大好良机,而这里又只有你认识那个少年,佛家讲缘法,道家讲天道,觉得都正好落在你的身上。你仔细考虑考虑。“ 封俊杰颇为为难,但既然可以考虑,那最少可以先喘口气。正好他也有事要找左元敏,于是便趁机向官彦深告别,匆匆下山。 傲剑狂刀记 第二十章、重出江湖 第二十章、重出江湖 封俊杰一脱离官彦深的眼光,顿时觉得轻松不少,便一路追赶下来。到了山下,天色已晚,就直接在山下小镇找地方休息。第二天一早,便到处向人描述左元敏与张瑶光的长相,打听他的下落。 封俊杰依循热心路人的指示,一路向北,这一天来到虎牢关附近,忽然失去了两人的踪影,信步乱走一阵,望见道旁有一处茶棚,便想一面歇腿,一面探听消息,于是便坐了进去,向店伴要了壶茶,一碟豆干花生。上茶的时候,封俊杰趁机问了一问,结果还是没有着落。 正做没理会处,远处马蹄声响,直到茶棚外而绝。过了一会儿,棚内走进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全身劲装结束,眉宇间颇有英气剽悍的感觉。他背负着一把单刀,风尘仆仆,像是已经赶了好几天的路了。 他一进来,立刻就先要了一大碗水,一口气喝下之后,这才说道:“小哥,劳驾,请问到洛阳是不是走这一条路?“那店伴道:“没错,这位兄台只要一路向西,尽挑大路走,就是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81 闭上眼睛,也一定能到。“ 那青年大喜,说道:“要是快马加鞭,几时可到?“那店伴道:“兄台这可问倒了,长这么大,从来也没骑过马,不知道这马儿跑起来有多快。现在天色尚早,想来天黑之前,应该就能到了。“ 青年听了相当满意,说道:“这样可以休息一下了,沏壶好茶来,还有有什么吃的,通通给来一份!“说着,大剌剌地在一旁找位置坐了下来,侧身正好向着封俊杰。 封俊杰瞧这人年纪轻轻,长相也算斯文,甚至还有一点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偏偏在背上背了一把单刀,感觉十分突兀,心想:“既然左元敏他两个一时没了踪影,不如便先跟着这位青年去,说不定年轻人喜欢去的地方,就是那些地方。“ 心中计议已定,便将喝茶的速度减缓下来,用眼睛余光去瞄那青年的一举一动。好不容易等他上马离去,这才付钱跟出。 虽说那青年骑马,占了不少便宜,但封俊杰脚力雄健,跟着马蹄痕迹一路尾随,却也不曾落了。果然便如那店伴说的,黄昏之前,封俊杰已然跟进了洛阳城。 那洛阳乃是宋时的陪都,称之西京。宋太祖赵匡胤平定江南之后,几次想迁都洛阳,群臣相率谏阻,都不能动摇他的意志,直到后来他的弟弟赵光义也挺身反对,他才无可奈何地打消这个念头。 有趣的是,当时赵匡胤之所以有迁都的想法,是因为汴梁位处平原中央,不但四面八方无险可守,平日城中所需物资,全仗贯通全城的水路,由外地运送,万一汴梁被围,后果难以想像。可是赵光义答得妙:“在德不在险,何必一定要耗费民力迁都呢?“ 一句:“在德不在险。“让宋太祖哑口无言,结果他的子孙出了两个既无德又无能的宋徽宗钦宗,终于让金军长驱直入无险可守的汴京。两朝天子,同作俘虏,开启了中国汉族皇帝史来,前所未有崭新的一页。 当日太祖若执意迁都,一百五十年后,北宋也许多拖几年还是免不了败亡的命运,但至少应该不会有像这“靖康耻“的发生吧? 却说那洛阳几经战乱,多次被焚,早已元气大伤,不过自从不再受青睐,被选为都城,反而给了它一个喘息的机会,虽然不再有昔日繁华的景象,但总也算逐渐恢复生机。 封俊杰跟着那青年在此停留一夜,第二天一早,却见他往南出城去。原来他的目的地,并非洛阳城。封俊杰本来有打消继续跟下去的念头,不过随即想起,去年那王叔瓒带人去抄陆渐鸿的家,后来便把陆渐鸿押走了。封俊杰知道王叔瓒的祖屋便在这洛阳南郊,后来他举家搬到白鹿原,这祖屋便成了一个囚禁派内不肖分子的秘密地方。 想那陆渐鸿与自己虽然没有多大的交情,但他是无辜受累,最后还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封俊杰不禁暗暗自责,自己若积极一点,也许还可以多救一些人的性命。 之前是因为没有时间多想这件事情,但现在既然来到附近,就没有理由过门不入。于是便转回城中,买了一些烧肉面饼,打了几斤酒,准备要去看陆渐鸿。出城后,循着记忆向当年的王家宅院走去,一路上心中忐忑,思索着待会儿见到陆渐鸿的第一句话,是要说什么才好。 正因脑中反覆寻思,而放慢脚步之际,忽地眼前又见到熟悉的身影,却是他两天以来所跟踪的青年,此刻又出现在他眼前不远处。只见他将马匹栓在道旁,正在向一个牧牛的孩童问路。 封俊杰心中起疑,这荒郊僻野间,也不过这一条小路,还有什么好问的。但见那小童伸出小手,往前一指,指向更里面的山边。封俊杰心念一动,随即藏身树后。一直等到马蹄声复又响起,这才探出头来,果见那青年跨马驰骋,更往那山边而去。 封俊杰现身拦住那牧牛小童,问道:“小朋友,刚刚那位青年公子,是不是问你路?他究竟要上哪儿去?“ 那小童道:“他先问王员外的家,说不知道,后来他又问这条路通哪儿,就说这条路通宜阳,然后他又问说……“比手画脚,拉拉杂杂说了一堆,最后才道:“……说山腰边是有座大宅院,不过里面住的都是一些恶人,想要借宿的话,山里头有间庙。他听到这里,就跟道谢,还给了一枚铜钱。“ 封俊杰笑了笑,也摸出一枚铜钱来给他。那小童说道:“老伯,你也在赶路怕错过宿头吗?可以来住家。“封俊杰笑道:“不用了,不赶路。“那小童轻轻松松地得了两枚铜钱,兴高采烈地走了。 封俊杰再无怀疑,发足追去,果然便在王家旧宅院附近,见到那神秘的青年在一旁来回踱步,观察周围的地形,良久良久,才纵马离去。封俊杰心想:“此人今天晚上必会前来,该去通报一声,让里面的人提高警觉。“走到门口,忽然又想:“此人不知什么来历,不过他既然来找九龙派的秘密囚牢,想来必也与九龙传人脱不了干,说不定还是哪一个熟识的小辈,不如暗中观察,临场再做计较。“ 便在来此必经的路边,找了一株大树,在树上躲了起来。因为手边有要买给陆渐鸿的吃食,正好可以支持他就这么躲到青年回头为止。 到了半夜,封俊杰几乎把所有的东西都吃完了,只差没把酒喝掉。正在怀疑那青年今夜会不会来时,耳边忽然听到轻轻地一声细响,封俊杰赶紧伏低身子,仔细聆听接下来的动静。 晚风轻拂,除了树叶相互摩擦所发出地沙沙声,以及偶尔的虫鸣声之外,竟然再无半点声响。封俊杰眉头微蹙,心想:“不过才喝了几口酒,难道年纪大了,不中用了?“ 才这么想着,接着便有一阵脚步声自远而近,迅速而来。封俊杰心中一宽,道:“来了。“只见一道黑影从脚下的小路急速窜过,一直到王家旧宅的围墙边上,一阵左顾右盼,接着翻过围墙。 封俊杰虽然只能见到这人背影,而瞧不清楚他的面貌,不过光是背影,只要一眼,他也能知道,这人便是自己两三天来所跟踪的那位青年。封俊杰暗提一口气,就想跟着跃下,忽然间前方又是一声细微轻响,接着一道黑影从对面的树梢上跃下,一闪就窜进了围墙内。 封俊杰大骇,可见之前最早所听到的那一声细响,分明不是自己的错觉,而是这一道黑影的主人所发出来的。 这人是谁?为什么与自己一样,跟踪着这青年来到这里?封俊杰完全摸不着头脑。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此人的武功不凡,绝对不在自己之下,若不是自己早早就在这树头上躲藏,说不定曝露行藏的,就是自己了。 封俊杰想在脑海中,搜寻出符合刚才那人身手的姓名。这倒不是封俊杰往自己的脸上贴金,毕竟在这武林当中,武功高出他的,不过就是那几个人。可是此时任凭他想破了头脑,也找不出一个相似的人来。 既然这事情如此诡异,那封俊杰就更加不能缺席了。为怕被那人发现,他绕了一大圈子,从另一边翻墙进去。好在多年前他曾经来过几次,宅院内的厢房厅堂,阁楼花园的配置大都仍有记忆,就是摸黑,也不至于迷路。 只是封俊杰的记忆还没有发挥最大的作用,忽然前方火光四起,人声喧哗,封俊杰暗道一声:“遇上了。“就近跃上屋脊,直往火光人声来处而去。 那封俊杰来到一处庭园当中,只见假山前的一个凉亭,被一圈火光团团围住。凉亭当中一人使刀,一人使棍,打得正热。亭中不甚宽广,周围还有八根柱子,所以周围吆喝的人虽多,却不方便进凉亭去帮忙助拳。 突然“哎哟“一声,那持棍者手中长棍断成两截,从凉亭中飞了出来,摔在一旁的花圃当中。那使刀的青年哈哈大笑,说道:“下一个换谁?快快上来受死!“ 那在周围执火把的,有几个去探视那持棍者的伤势后,都指着凉亭中使刀青年怒骂,却是谁也不敢立刻抢进,只是把他团团围住。封俊杰关心战局,却又怕那另一个武功高强的神秘人也躲在附近,于是小心翼翼地缓缓向前挨进,躲在一处假山造景当中,只露出两只眼睛出来。 凉亭内外一时僵持不下。不久远处人声鼎沸,簇拥着两人来到凉亭之外。这两人年纪差不多都在四五十岁上下,身材也都是瘦瘦高高的,其中一人双眉八开,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另一个浓眉大口,环眼圆睁,样貌颇为凶恶。两人一走近来,那凶恶面目的人便开口问道:“这么多人也对付不了一个人,你是干什么吃的?“ 人群中有人道:“这小子偷偷摸摸地闯进来,一失风就大开杀戒,措手不及!“那凶恶面目的人喝道:“胡说八道!你这么多人,每一个人都措手不及?“原先说话那人不敢再说,现场没有半个人接话。 封俊杰知道这两人,是官彦深派来守王家旧宅的。其实说穿了,就是两个狱卒。这两人还有一个浑号,叫“黑白双煞“,凶恶面目的那人比较起来脸色较黑,名叫宇文中,另外一个相较起来,脸色则苍白许多,便是双煞中的白煞全善了。 那黑煞宇文中见无人答话,心中更怒,叱喝道:“没用的东西,通通让开了!“拨开人群走到凉亭前,说道:“你是何人?竟敢跑到这里来撒野,聪明的快快放下刀子束手就擒,要不然等到老子动手,那就有你苦头吃的。“ 那青年道:“你也不过是只看门的狗,有什么好嚣张的?识相的快说你都将抓来的人关在哪里,要不然让本少爷一间一间杀过去,就别怨这把刀子太快太锋利,又不长眼睛。“ 宇文中怒极而笑,掏出两把短戟,说道:“看你还能狂妄到几时!“冲进凉亭当中,双戟挥动,立时将那使刀青年,笼罩在双戟舞成的一团白光之下。四周众人见宇文中如此神勇,都鼓噪叫好。 可是那使刀青年,显然也是有备而来,单刀舞开,只听得“叮叮当当“一串急响,火星四溅,尽将宇文中的攻势挡开。那封俊杰素知黑白双煞之能,他原本还颇为这青年担心,如今看来,这人虽然年纪轻轻,居然能够挡住宇文中的一连串攻击,在年轻一辈的来说,已经是相当难得了。 那全善见宇文中这一串的攻击无效,便阴阳怪气地道:“怎么样?要不要帮忙?“宇文中颇有些气急败坏,忙道:“不用,不用!你给在一旁等着。“他原先见这青年年纪还轻,不怎么将他放在眼里,所以一上来虽然想给他来个下马威,但也未使出全力。 可是这会儿情况有点压制不住,宇文中也就顾不了旁人是否会说自己以大欺小,以长欺幼了。双戟舞动,左右并进,钩、刺、片、抹,在这狭小的凉亭当中,尽展所长。那使刀的青年至此也不敢大意,一柄单刀使得霍霍作响,声势颇为惊人。 封俊杰心想:“如此僵持下去,一边人多,对那孤身青年极为不利。神秘人物到底是敌是友,也许很快就能揭晓了。“不但关心凉亭内的动静,还不时分心去注意四周的环境。 蓦然间,那宇文中闷哼一声,从凉亭中倒退出来,那青年则同时大喝一声,进步抢上。封俊杰心道:“年轻人毕竟临敌经验太少,宇文中这一倒退,脚步丝毫没有半点勉强,十之八九是诱敌之计。那凉亭是目前在众人包围之下,最好的掩护地点所在,他这番追出,只怕要糟糕。“ 果见那宇文中见青年追出,更是连番倒退。待那青年觉得不妥时,早已太迟,白煞全善从后包来,伸出一掌,直往青年背上按去。那青年首尾不能相顾,登时手忙脚乱。 宇文中不愿旁人插手,道:“全善,没你的事,快退下了!“那全善道:“什么没的事?快快收拾了,大家好回房里休息!“ 宇文中大怒,喝道:“小子,看前面,不准你转过去。“手中短戟刺出,直朝他的门面而去。那全善亦道:“小子,两个要打你一个了,谁叫你白天不来,夜晚无端扰人清梦。“同时伸掌拍去。 那青年心中叫骂:“两个老贼……“刀光狂舞,将两人逼开几步,可是这刀光组成的光圈一但后缩,两人又立刻抢上,丝毫不给那青年喘息的机会。封俊杰见到这里,心想:“是时候了。“这个念头才转过,“当“地一声,青年手中的单刀被宇文中短戟夺去,全善同时上前一步,一掌按到了青年背上。背心要穴被制,那青年也只有束手就擒。 众人齐声欢呼,围拢过来。那青年冷冷地道:“哼,以为黑白双煞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原来不过是趁人不备,以多胜少之徒。“宇文中道:“你既然知道两人的名头,还敢上门来捣乱,杀害这里的兄弟,胆子当真不小哇!说,你到底是谁?受了谁的指使?到这儿来做什么?“ 那青年道:“跟你说了也不打紧,好让你知道,陆家的男儿,个个都是顶天立地,敢作敢当的英雄好汉。“顿了一顿,续道:“嘿嘿,本少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就是你一直在找,唯一没被你捉到的陆家人,陆渐鸿的儿子,陆雨亭便是。“ 封俊杰一听,这一惊非同小可,暗道:“哎呀,胡闹,胡……胡闹啊……“他第一句胡闹说的是陆雨亭,第二句胡闹,则颇有自责之意。原来他那天去陆家庄救援,在围墙外确实是听到了,王叔瓒翻遍整个陆家庄,却少了一个陆渐鸿么儿的消息。那时他想,这个陆家么儿既然能逃出王叔瓒几个月以来的布置,实在是天意要留陆家一个血脉,欣慰之余,便没有再去注意后续的情况,而这整件事情也逐渐地被他淡忘了。 只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竟会阴错阳差的跟踪到了当日的这位幸运儿,还跑到这里来。陆雨亭很明显的是有要救出亲人的打算,而就算失风被擒,也有了要与家人共葬一穴的决心。不过封俊杰的心中却是一团浑乱,心中不断盘算的,是要如何不暴露身分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82 ,而又能将陆雨亭给救出来。 那黑白双煞也是同感吃惊。全善道:“没想到你不好好的躲起来,继承你陆家的一脉香火,却跑到这儿来自投罗网,这不是自取灭亡吗?“陆雨亭眉头一轩,说道:“哼,你以为这天底下的人,都跟你一样贪生怕死吗?“ 宇文中道:“喂,小子,虽然跟你爹没有什么交情,但就算是你爹在这儿,他对兄弟俩也是客气三分,你凭什么这么跟说话?“陆雨亭道:“人在人情在,人亡人情亡。父亲他现在是你的阶下囚,彼此还有什么人情好讲。“ 全善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陆渐鸿在这里,可从来没有从兄弟俩手中,吃到过什么苦头。他被人抓到这里来,也不是俩的主意。“宇文中接口道:“就像你自己找上门来,是你对家人的情义,而捉住你,却是的职责所在。“ 陆雨亭“哼“地一声,把头转了开去。宇文中道:“来人啊,把他押到地牢去,等候发落。还有,快马通报王三爷,说捉到陆渐鸿的小儿子了。“人群当中立刻有人应诺。 全善道:“慢着!“众人听到这两个字,像是中了定身符一样,全都定住了不动。 宇文中道:“怎么?“全善道:“你见过陆渐鸿的么儿吗?“宇文中道:“陆渐鸿的小儿子?没……没有,干嘛这么问?你见过吗?“全善道:“没有,今天也是第一次见。“ 宇文中有些不耐烦,嚷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全善道:“瞧这人长相与陆渐鸿并不相似,跟他两个哥哥也不一样。万一三爷听的传话,满怀期待的跑来看,结果却说这人不是陆渐鸿的儿子,那两个岂不是自找一顿骂挨?“宇文中大叫,道:“宁愿挨三爷打,也不要让三爷骂。“全善道:“那不就得了。“ 宇文中一脸感激,直道:“哎哟,全大爷,你又救了一命,明天请你喝酒。“全善没有多理他,伸指点了陆雨亭的几个穴道,招来从人,道:“押他去见陆庄主。“ 封俊杰心想:“看他关在哪里,或许在王叔瓒来之前,还可以想办法救出他来。“但见人群中早已有人去拿来绳索,将陆雨亭双手反绑了,往屋后押去。全善更道:“所有人听了,多派人手四处巡逻,此人很可能不是自己一个来的,大家辛苦一点,免得脑袋搬家了都不知道。“ 众人齐声应诺,各自分头下去。而宇文中与全善,则是一前一后,跟着押着陆雨亭的队伍,随时保持警戒。 那封俊杰静待众人离去,这才从假山中窜出,绕过屋子,远远地跟着队伍行进。不久人群来到王家旧祠堂前,全善喝令开门。便这么一个动作,祠堂里里外外,火光顿现,人影幢幢,屋顶围墙,到处都有人探头出来。其中有人低声道:“是全总管。“门后碰碰几声,大门才缓缓开启。 封俊杰自忖:“这个地方居然防守如此严密,此时再不动手,只怕永远都没机会了。“当即撕下衣服的下摆,蒙在自己的面目上,只露出两只眼睛,心道:“就算此人不是陆雨亭,那也无所谓,正好问他到底是谁。“体内内息暗运,低喝一声,从一旁窜了出来。 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救出一个人,那是相当不容易的事,更何况宇文中与全善,也不是庸手,想要不伤害他而将人救走,更是难上加难。封俊杰心中盘算的唯一机会,就是制住两人中的一人,然后以交换人质的方式,将陆雨亭救出。 封俊杰身子一动,在场的人立刻就有人发现了,纷纷吆喝,围拢过来。如此一来封俊杰就更加不敢停留了,他出拳如风,霎时间击退了不少人。而突然又有敌人来袭,全善虽然之前就已经考虑到了,可是来人武功居然这般高,倒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身子一闪,拦在前面。 一个是戒慎恐惧,准备全力阻挡,另一个是希望能以四两拨千斤,在不造成伤害的前提下,拿下对方。两人都是全神贯注,心无旁骛。便在此时,只听得宇文中大叫一声,声音颇为凄厉。 实在是宇文中的叫声太过惊悚,连像全善这样的高手,都不禁受到影响,暗道一声:“不好!“身子一侧,便想回头去瞧。可是在封俊杰面前,如何能有这样分心迟疑的机会,只听得“波“地一声,封俊杰一拳打在全善背上的神堂穴上,劲力到处,顺势封住了他的穴道。那神堂穴属足太阳膀胱经,全善一时双脚僵直,不能动弹。 全善既已被制,倒不挂念自己的安危,连忙问道:“宇文中,你怎么啦?“封俊杰这才发现宇文中背脊靠在墙边上,右手捂着胸口,脸色惨白,两眼发直,胸口不断地有鲜血从指缝中流出,看上去伤势相当严重。 全善又问了几句,宇文中只是不断地喘息,根本没有力气回答他的问话。全善侧脸过来,与封俊杰道:“阁下是谁?你想干什么?“把封俊杰当成与陆雨亭是一伙的了。 封俊杰压低着嗓子,说道:“别多问。“原来此时他的眼前又多了一个人,这人便是那个武功不在他之下的另一个神秘人。 封俊杰只见这个神秘人跟他一样蒙着面,不同的是他用的是面罩,早已有备而来,自己不过是用块布,将就蒙着。依他的身材来看,年纪大概与自己差不多,手提单刀一把,刀刃上沾有些血迹,想来宇文中就是伤在他的手下。 封俊杰看着神秘人,这神秘人也正看着他。两人对看了一会儿,封俊杰首先问道:“你是谁?“那神秘人道:“你不知道是谁,却知道你是谁。怎么样?要不要当着这里所有人的面,公布你的身分?“ 封俊杰道:“阁下这是在威胁?“神秘人道:“威胁倒是不敢。只要你不问的身分,也不说你的身分,大家公平交易,童叟无欺,可以吗?“封俊杰心想:“姑且不论他说他知道自己的身分是真是假,只要自己的身分不暴露,也不算吃亏。“于是便道:“如此甚好。“ 那神秘人又道:“不仅知道你是谁,还大概知道你来这里想要做什么,的目的有点重叠,不如两个合作吧!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 不管这神秘人说的话有多少可信度,封俊杰都颇觉得不自在,好像自己给人看穿,自己却仍搞不清楚状况。只好问道:“怎么合作?“ 那神秘人笑道:“其实两个已经合作过一次了。刚刚这一刀砍得相当快,没想到宇文中人待在这里养老,功夫却没老,这一刀竟然没砍死他,令大感意外。如此一来,这全善不免给他跑了,幸好有你替拦着他,接下来,阁下只要多帮忙担待担待,然后各取所需,到最后目的完成,分道扬镳,那就算是合作愉快了!“ 封俊杰道:“便先依你。“神秘人道:“甚好!“忽然道:“雨亭,转过身来。“ 那陆雨亭显然与他熟识,马上照做,神秘人看也不看,手中钢刀一挥,随即将他的束缚割去,接着刀柄倒转,往前一撞,便将陆雨亭的穴道给解开。手法如流水圆转,挥洒自如,丝毫不带一点霸气,封俊杰心中微微纳罕,此人显然正邪双修,武功要比他原先预测的更高,但就是怎么也想不出,武林中竟有这样的人物。 那陆雨亭一挣脱束缚,立刻与那神秘人磕头道:“师父!你来啦?“神秘人道:“不放心,一路都在你后面跟着,其他的都还罢了,今晚一进这庄院中,使得刀法就全然不是那回事了,告诉,你急什么?“ 陆雨亭不敢起身,说道:“弟子知错了。“神秘人道:“功夫学起来了,能收发自如,才算是自己的,否则还不如去街头卖艺。到街上卖艺,还可以换点零钱花,拿这样的功夫行走江湖,只有死得更快一些。“陆雨亭额上出汗,身子伏得更低,说道:“弟子知错了。“ 神秘人“嗯“地一声,说道:“跪了,可以再起来,命没了,你就输了,而且永远翻不了身。……起来吧!“ 陆雨亭缓缓起身。神秘人道:“让他带路。“陆雨亭点头,转过头来说道:“全善,快叫你的手下让开,否则可就不客气了。“ 那祠堂的门原已被全善叫开了,可是封俊杰与神秘人一出现,守在祠堂的人便又想将门关上,不过终究还是慢了一步,神秘人一脚已经跨进门槛里了。饶是如此,门后守卒还是团团围上,堵在门口,不让任何人进去。 全善神色惊疑不定,一时没有反应。封俊杰也担心夜长梦多,伸手按住全善的背心,低声道:“照着做。“ 全善这才说道:“大家快让开。“前面几人面面相觑,缓缓往后退去。陆雨亭闪身进门,说道:“快带路!“ 忽然人群拨开,中间闪出一个大汉,手执大斧,出声喝道:“慢着,谁都不许退!“全善道:“戴老九,你说这什么意思?“戴老九道:“什么意思?戴老九奉命看守这里,你全善的命又怎么……哎哟……“ 众人只见人影一晃,戴老九的胸口忽然多了一道口子,鲜血迸流,状如泉涌。不但众人无法相信,就连戴老九自己也是莫名其妙,想要用手去按住伤口,却连手都来不及抬,右手一松,手中大斧落下,刚好斩在自己的脚背上。不过戴老九浑然不知,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直往那神秘人身上瞧。 那神秘人道:“你的功夫比宇文中差多了,凭什么在这里大呼小叫。“戴老九张着嘴想说什么,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双腿一软,扑倒在地,扭了几扭,就此死去。 神秘人冷冷的道:“还有谁想阻挡的,此人便是榜样。“宇文中见他这一招,正是刚刚使向自己的同一招。若不是摆忙当中胸口向内缩了两寸,这戴老九的下场,就是自己的下场。想起生死一瞬,不禁不寒而栗。 戴老九既死,宇文中重伤,而全善又在敌人手中,余下人等已是群龙无首。再说这神秘人给了一个下马威,在这干喽啰心中,可是非常受用的,不待陆雨亭再吩咐,已然向四边退开,让出了一条路。 于是陆雨亭一马当先,封俊杰押着全善次之,神秘人则殿后压阵。四人的后面,则远远地跟着一大群人,不住地向里面探头探脑。 在全善的指引下,四人穿过大堂,来到后堂。门口有两人把守,见到四人进来,其中还有全善,都觉得莫名其妙。便这么一迟疑,陆雨亭拳脚齐施,将两人打昏了过去。 封俊杰心想:“这小子学得到快。“那门虽是木门,但嵌着三根铁条,只在门下留了一个可以送食物的小口。陆雨亭推了几推,发现相当牢固,便俯身在守门的两人身上找出钥匙,将门打开。 牢门开处,一股屎尿恶臭首先迎面而来。里头一片漆黑,只能隐隐见到里面确实有人。陆雨亭寻来灯火,小心翼翼地移步入内,心中百味杂陈,鼻子早已闻不出味道了。 封俊杰押着全善随后跟了进去。在微微的火光照耀之下,只见这牢笼里关了两个人,蓬头垢面,披头散发,那是不用说了,衣着破烂污秽,身上又脏又臭,显然两人一进来这里之后,就再也没出去过。 两人伏在地上,各自蜷缩在两边角落,一动也不动,不知死活。虽说是陆雨亭的至亲亲人,但封俊杰想那陆雨亭此时,只怕根本瞧不出谁是谁来。 果见那陆雨亭走近其中一人,颤声道:“爹……爹……是你吗?“他跟前那人尚未有任何反应,倒是另一边的那个人头也不抬地说道:“爹……你就招了吧……招了吧……“有气无力,像是说梦话一样。 陆雨亭蹲了下来,将声音提高了一些,说道:“爹……爹……“那全善看不过去,高声道:“陆……陆庄主,你抬头看看,看是谁来看你了。“ 很显然这两名囚徒,对于全善的声音比较有反应,两人同时动了一动,缓缓地将头抬了起来。也许是忽见光线,两人都颇有点不适应,努力地要睁开双眼。不过此时陆雨亭已经可以分辨出,眼前这位比路边乞丐还要脏上百倍的老头子,就是自己的父亲。当下二话不说,一把搂住他的肩头,激动道:“爹,是,是,是雨亭啊!“ 被搂住的那人身子一颤,说道:“什……什么……“陆雨亭泪已经忍不住流下,道:“是,是,是雨亭。“ 那另一边角落的囚徒,这时也忽然开道:“爹,是……是三弟,是三弟!“陆雨亭跟着道:“没错,是,是!“ 被搂住的那人忙将陆雨亭的脸扳向光亮处,这一瞧大吃一惊,颤声道:“雨……雨亭……你……你怎么……怎么会在这里?你什么时候被抓来了?“声音越说越响:“是谁抓你来的?他有没有打伤你?“陆雨亭神情激动,说道:“没有,没有,没有人抓来。“ 那人显然没听清楚陆雨亭说什么,忽然一把将陆雨亭抓在身后,跪在全善的面前道:“全总管,求求你,放过这最后的一个儿子一马吧!他年纪还轻,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抓他来有什么用?求求你,求求你,大人大量,大发慈悲,老天有眼,保佑你全家阖府安康,升官发财……“说着,额头触地,冬冬有声。 全善被封俊杰制住背上大穴,不敢随便动弹,只大叫道:“陆庄主,何以行此大礼?全某担当不起,快请起,快请起!“那人置之不理,恍若未闻,继续磕头,口中念念有词如故。 在那人抬头低头间,封俊杰已然可以清楚瞧见他的面貌,果然便是陆渐鸿无疑,只是他神情憔悴,骨气全无,哪里还有昔日陆大庄主的半点模样。感慨之余,忽然想起李永年说,他当时若不诈死,只怕下场会跟左平熙一样。左平熙后来结果如何,他并不清楚,只是听人说他一家十余口,一夜之间死得干干净净,什么蛛丝马迹也没留下。 左平熙一家的死,目前尚无具体证据可以证明,是官彦深所设计安排的。更何况官彦深也不断地否认,什么人也奈何不了他。可是这陆家庄一家人,却是自己亲眼看见是王叔瓒率人所杀的,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83 其惨忍的程度,更是令人发指。那王叔瓒一向对官彦深言听计从,是个应声棋子、马前卒,此事若不是经过官彦深的默许,甚至首肯、指示,那陆渐鸿终竟也是九龙殿的一分子,王叔瓒哪有那个胆子去动他。 看着陆渐鸿的样子,封俊杰颇觉得于心不忍,便道:“陆公子,快将你父亲扶起,此地不宜久留,走了。“那全善也道:“陆庄主,你仔细看一看,你的公子不是被抓来的,他是来救你出去的,你就快别折煞全某了。“他知道陆渐鸿对他越是恭敬,他的生命就越危om险。若不是在封俊杰的控制之下不敢乱动,说不定他便要跪下来,与陆渐鸿互相磕头了。 那陆渐鸿不敢相信,可是磕头的动作倒是停了下来。这时另一个称陆雨亭为三弟的那个人,也过来说道:“爹,是真的,三弟带人来救了。“陆渐鸿道:“是……是真的吗?“ 陆雨亭道:“爹,孩儿来迟了,让你受了那么多苦,快走吧!“回头望了望,问道:“大哥呢?“另外那人垂泪道:“大哥前些日子捱不过来,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语毕,三个陆家人都泪流不止。 那神秘人一直在门外,没有走进来,这时也忍不住探头进来,说道:“好了没有,婆婆妈妈,成不了气候。“陆雨亭道:“是!“赶紧扶起陆渐鸿。陆渐鸿道:“那人是谁?“陆雨亭道:“出去再说。“ 当下便由陆渐鸿的两个儿子,同把陆渐鸿搀了出去。封俊杰心想:“若是将全善一同押了出去,待会儿说不定要伤了他的性命,不如便将他留在这里,使他不能为祸就是了。“等到陆渐鸿父子跨出牢门,便伸手连点全善背上十数个大穴。全善闷哼一声,往前扑倒。 封俊杰心道:“这是为你好,以后如何,就看你的造化了。“顺便将门带上,同时锁上锁头。这才跑出前堂,与众人会合。 那神秘人看到他,忽然说道:“你将全善关在自己的牢里,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点子确实不错。不过你故意关他,也是不想伤他的性命,你的作风依然如此。“封俊杰道:“是吗?“心想这人自己一定也认识,只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罢了。 那守王家旧宅的众人,早已退出祠堂,把防线往后拉到祠堂外,然后团团围住。封俊杰等人失去了全善这个挡箭牌,可是有一点麻烦。陆雨亭也问道:“那全善呢?“神秘人指着封俊杰道:“先别指望了,这是这位仁兄与合作的条件之一。“ 既然那神秘人这么说,陆雨亭也就不好再说什么,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直接冲出去?“神秘人转而向封俊杰道:“请问兄台高见。“封俊杰知道他这一问是冲着自己而来的,于是便道:“悉听尊便。“神秘人道:“那好,这可是你说的,等一下,可别再妇人之仁了。“封俊杰心中一凛,暗道:“这句话的口气好熟啊……“ 那神秘人道:“雨亭,你进去找火种引火,咱烧了这王家旧宅,趁乱而走。“陆雨亭大喜,说道:“这真是个好主意,当日陆家庄,也是让王叔瓒一把火给烧了。这叫现世报,来得快!“神秘人似笑非笑,道:“是吗?“不知是说王叔瓒竟也有这种手段,还是不认为这是现世报。 陆雨亭可没想这么多,欢天喜地地进去找东西引火。封俊杰自然知道如此一来,伤亡就更大了,可是既然说了悉听尊便,也就不愿再表示其他意见。只是心中不禁又想:“此人应该不知道当日王叔瓒对付陆家庄的手段,可是目的不同,却想出相同的办法,就是认识的人物,也必是让头痛的人物。“反而有些不愿意知道他是谁了。 过了不久,四人开始隐隐约约地可以闻到一股焦烟味。陆雨亭旋即从后堂转来,左右手各拿了一支火把。神秘人道:“等号令。“ 五人静待一会儿,祠堂外开始有人声呼唤道:“不好了,失火了,失火了……“一时之间,呼来唤去,人声杂沓,好不热闹。原来那祠堂并非独立于庄院之内,后堂高墙,紧邻着一幢阁楼。那也是另一处囚房所在,只不过关的是情节比较不严重的人。 阁楼要是着火,风吹火星四起,那就不是闹着玩的了,搞不好整间王家旧宅都要付之一炬。于是原本围着祠堂的人,倒有一半四散奔走,跑去想办法汲水来灭火。 那神秘人见时机成熟,便与封俊杰道:“请阁下像刚刚抓着全善那般捉着徒儿,大家一起叫道:“想要全总管活命的,快快给滚开!“现在场面混乱,相信没几个可以瞧出破绽。总之带头,大家边喊边冲就是了。“ 封俊杰也觉得此法甚好,五人议定,便依计行事。神秘人挥动钢刀,大叫:“要命的让开了!“迈步冲了出去,封俊杰押着陆雨亭跟在后面,依言大叫:“全总管的命在手上,他要是死了,你今天的责任,就没人担了。想要他活命的,就快快给滚开!“ 这个方法效果果然不错,一团混乱当中,有几个上前拦阻的,都让神秘人与封俊杰给撂倒了,现场无人发号施令,其余众人见状,也不敢再追。尤其火势越来越猛烈,实在也顾不了那么许多。 五人且战且走,一出庄院,便往山林里头去。在黯淡无月光的晚上,火光烛天的王家旧宅,正好成为五人方向的指引。也不知走了多久,那陆渐鸿忽然脚下一软,往前扑倒,与他搀在一起的二儿子拉他不住,受到连累,也摔倒在地。陆雨亭大叫一声,赶紧去扶。 神秘人道:“看样子没有人追上来,大家先休息一下吧!“五人就地找地方歇腿。那神秘人方坐定,陆渐鸿便挣扎着要站起来,陆雨亭上前扶了,两人走到神秘人面前。那陆渐鸿说道:“恩公对陆家的大恩大德,陆某永铭五内,没齿难忘。大恩不敢言谢,请先受陆某一拜。“说着便要下跪。 神秘人起身搀住,说道:“陆兄何出此言,救你是应该的。“封俊杰忽然跟着道:“他说的不错,陆庄主,他是应该救你。因为你今天会搞到这样的地步,全部是拜他所赐。“ 陆渐鸿奇道:“阁下是谁?为什么如此说话?“神秘人笑而不语,走到另一旁去,背对众人。 封俊杰站起身来,走到神秘人的身后,说道:“要不是先入为主的观念,早该认出你来的,没想到你也没死。“神秘人转过身来,说道:“你何时发现的?“封俊杰道:“早就发现了,只是一直不能确定而已。“ 神秘人道:“你刚刚说:“没想到你也没死。“还有人死而复活吗?“封俊杰道:“这就要看你想不想透露,你诈死多年,图得究竟是什么?“神秘人哈哈大笑,说道:“图什么?图什么?什么都没了,还想要图什么?保有一命,苟延残喘而已。“ 陆渐鸿心中大疑,插嘴问道:“请……请问你两位,究竟……究竟是何方神圣?“封俊杰头也不回地将脸上的蒙面布拿掉。陆渐鸿端详一会儿,大吃一惊,说道:“你……你是封俊杰。“ 陆雨亭一听父亲这么说,马上上前见礼,说道:“原来是封前辈。当日若不是封前辈仗义相助,陆家仅存的十余口,不免也要葬身火窟。晚辈不知说什么才好,请受晚辈一拜。“说着,跪下磕头。这一段历史他当日虽非亲眼所见,但是后来经过封飞烟与左元敏的转述,也了解了大概。 陆渐鸿激动道:“雨亭,此话当真?“两眼望着封俊杰,眼眶已有了泪光。但那封俊杰头也不回,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神秘人看,口中一字一句,缓缓说道:“将面罩拿开了,现在该轮到你了,左……平……熙!“ 陆渐鸿大骇,颤巍不能言,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转向盯着神秘人看。那神秘人哈哈一笑,说道:“既收了你的儿子为徒,此事终瞒你不过。“说着扯下面罩,露出本来面目。 虽然事情经过了七八年,双方也七八年没有见过面,可是曾经是亲如手足的兄弟,陆渐鸿如何认不出来?激动道:“左……左兄弟,真的……真的是你!“那神秘人道:“没错,是。“那封俊杰虽然早已经猜到是他,但突然见面,心中仍是不免一阵惊讶。 陆雨亭上前道:“爹,本来拜师学艺,应该要先征得你的同意,可是情况特殊,又是机缘巧合,所以来不及跟你商量,孩儿便已先拜左前辈为师,请父亲恕罪。“ 原来这三人口中的左前辈、左兄弟、左平熙,便是当日陆雨亭与左元敏,一起在无名山谷中所遇到的,那个神秘的谷中人。 却说那日自左元敏离开山谷之后,陆雨亭因家破人亡,自知无处可去,虽说那谷中人一直不肯松口说要收徒弟,但想他既然肯破例教他武功,想来也绝对不是毫无转圜的地方。于是便以徒弟自居,在日常生活中,尽力表现自己的优点,悉心伺候他。 照左平熙的原意,在教完一套秋风飞叶手后,就算报答了恩情,而不愿意再与旁人有任何瓜葛。可是他独居已久,左元敏平日话不多,走了也就算了。但陆雨亭倒是颇为健谈,要是连他也走了,又恢复成原来独居的样子,也许反而会不习惯吧?再说当时之所以一人独自在这山谷中生活,那是情势所逼,现在有人愿意主动陪伴,左平熙是既不表示赞成,也不表示反对,于是陆雨亭便这么留了下来。 而人既是感情的动物,偌大的山谷中,就只有两人朝夕相对,久而久之,左平熙也逐渐地能在他的面前,展露自己比较属于心里内的事,便在偶然的一次机会中,陆雨亭也透露了自己的身世,左平熙这才(炫)恍(书)然(网)大悟,原来陆雨亭竟是故人之子。 有了这一层关,左平熙看待陆雨亭的眼光就不同了,更何况陆渐鸿还间接地因为自己的关,弄得家破人亡,至今生死未卜,于是左平熙几经考虑之后,终于向陆雨亭表明身分。 陆雨亭又惊又喜,自然希望他能想办法为自己的父母亲报仇。不过左平熙判断,陆渐鸿既然被抓,性命应该无虞,于是答应收陆雨亭为徒,让他这个做儿子的,能够亲手救出自己的父亲。 经过将近一年来的调教,陆雨亭果然不负左平熙所望,武功进展相当迅速,在考虑到他缺乏实际临敌经验的情况下,便答应让他出谷去救陆渐鸿,然后自己再偷偷跟在后面,以便随时照拂。 那九龙殿囚禁人犯的地方,是左平熙原本就已经知道的了。所以左平熙便要他先去那里打听。陆雨亭一路寻来,结果刚好在路上碰到封俊杰,也引起了他的注意,让他一路跟着到了王家旧宅。 左平熙第一次让封俊杰发现的时候,确实是浑然不知。可是等到进入庄院的时候,左平熙就已经发现封俊杰了。两人以前虽然并非有多好的交情,却也都是旧识。而左平熙之所以比封俊杰更早认出对方,其中差别,就是左平熙在封俊杰心中早已是个死人,而一直没往他身上猜罢了。 这世界上巧合的事情固然很多,不巧的事情却也不少。那左元敏明明是左平熙的儿子,两人却是相见而不相识。左平熙在与陆雨亭相处的日子里,也许向他问过有关于左元敏的事情,但很可惜的,陆雨亭对他也不甚了解。 其实说得准确一点,左平熙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左元敏这样一个“遗腹子“的存在。 封俊杰自然无从得知,他其中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只是不久前才知道李永年死而复活,现在又见到七八年前就已经死了的左平熙。封俊杰思绪紊乱,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是可以相信的。退立一旁,沉默不语。 那陆渐鸿依旧忍不住激动,上前与左平熙抱了一抱,一下子又退到五六步外,上下不住打量着他,说道:“真的是你,你没死,你没死。“左平熙叹了一口气,说道:“当日情况急迫,只有出此下策,没有告诉你,也是想保护你。却没想到……“ 陆渐鸿又觉得开心,却又觉得冤枉,心中百味杂陈,不知说什么才好。左平熙道:“王叔瓒手段这般毒辣,丝毫没有顾念大家同门的情谊,陆大哥放心,你的事也就是左平熙的事,此仇不报,有如此树!“说着,将手中钢刀轻轻抛起,再倏地用手抓住刀背,用力向前掷出。 众人但见那把钢刀忽地化作一道流星,瞬间贯入了五六丈外的一株大树的树干当中。大树受到撞击,发出闷闷的一声巨响,也震下了一堆落叶。接着但听得“喀啦“一声,树干拦腰折断,发出轰然巨响。 封俊杰脸色微变,皱起眉头,但看那株被刀斫断的大树,一人尚无法合抱,虽非甚大,却也不小,光凭一刀之利,是绝对无法砍断的,可见左平熙这一刀掷出之时,刀上所附的内力劲道,着实非同小可,光是这一手掷刀功夫,放眼武林,只怕无人能及。 陆渐鸿又惊又喜,更道:“几年不见,左兄弟武功大进,可喜可贺。“左平熙道:“人家说:君子报仇,三年不晚。嘿嘿,可是足足捱了十七年的光阴,这十七年来,可是一刻也没闲着。“ 陆雨亭走到断树处,将刀寻回,恭恭敬敬地捧回给左平熙。左平熙坦然接受,没有多说什么。陆雨亭退到一旁,双手仍可以感受到由刀刃上传来微热,心想:“总有一天,也要学会这一门绝技!“ 众人沉默一会儿,封俊杰忽道:“那你现在已经现身露脸了,未来有什么打算?九龙门派今年就会成立了,你要是能够回来,相信官盟主他会非常高兴的。“左平熙冷冷地道:“高兴?怕他会睡不着觉。“ 封俊杰奇道:“你为什么这么说?听人家说左家十余口一夜毙命,根据官府调查,是因为集体中毒。你的意思难道是暗指官盟主与此事有关?“左平熙道:“老封,你也未免太愚直了点,左平熙是什么人?没有高人下毒害,害全家,会让全家人莫名其妙的中毒而亡?“ 封俊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84 杰嘿嘿笑了一笑。左平熙道:“你笑什么?“封俊杰道:“没什么,好{炫&书&网}久没有人叫“老封“了,忽然听到你这么叫,心中有点感触。“左平熙道:“这就是你的缺点,也是你的优点。“封俊杰道:“不管什么优点不优点,缺点不缺点的,总之没有证据的事情,怎么也不能相信。“ 左平熙低吟一会儿,来回走了几步,说道:“好吧,是没证据,不过这事情发生在头上,是谁搞得鬼,还会不清楚吗?“封俊杰道:“别忘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句话,你是当事人没错,但也正因如此,你有些事情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所以有些东西你是看不见的。“ 两人你一言一语,颇有些针锋相对的味道。左平熙续道:“这句话每个人都适用,看不见东西的,只怕也包括你。“封俊杰道:“没错,有些东西确实是看不到,那是因为要看到证据,没有证据,空口说话,到最后只有互相猜忌,谁也不相信谁。“ 左平熙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凡事讲求证据是很好,不过有些事情,只要凭感觉也能知道。你要是太固执,只怕将来吃亏的是你。“封俊杰道:“那也要怪你这些假死、诈死,在背后来暗的,使阴谋诡计的人,现在弄得都不晓得要相信谁了!“ 左平熙听他二度提到另外有人诈死,问道:“另外这人到底是谁?“封俊杰道:“不会说的。“长吁了一口气,续道:“就好像今天见到你一样,暂时也是不会说出去的。“左平熙道:“多谢,封俊杰一言九鼎,名声素着,有你一句话,胜过旁人指天发誓。“ 封俊杰道:“你不用捧了。这么做也不全然是为了你。“顿了一顿,又道:“也怕会害了陆庄主。“ 左平熙哈哈笑道:“一般来说,都是施恩的,怕人家不记得他的恩情。也只有你,帮了旁人,还说自己别有目的。“封俊杰道:“只是实话实说。“左平熙道:“无所谓,总之记得你的情。“ 封俊杰心念一动,话锋一转,忽然说道:“你也教你儿子秋风飞叶手吗?还是开始练寒月魔刀了?“ 左平熙一愣,道:“什么儿子?“封俊杰也是一愣,道:“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装傻?“左平熙道:“装什么傻?有就有,没有就没有,这种事还装得来吗?“ 封俊杰道:“你难道不知道,你的夫人当时并没有死,她让你的结义兄弟霍不同给救走了。左夫人后来生下了你的遗腹子……此事你当真半点不知?“左平熙显然一头雾水,说道:“不知道……确实不知。“ 左平熙回头看了陆渐鸿一眼。陆渐鸿道:“这件事情也听说了,你弟弟还跑来问。“左平熙道:“你是说平翰?“陆渐鸿道:“没错,将所知的各种传言,有根据,没根据的,全都说了。后来他出去兜了一圈,隔年三月时跑回来,跟讲说他找到了。“ 左平熙脸色沉重,像是正在专心倾听,也像是想着自己的事情。那陆渐鸿续道:“你可别怪老哥哥怕事,当晚就把你交代给的东西,拿出来交给他,请他代为转到你儿子手上。其实那东西本来就不是的,老早就想找个机会,把它交给你弟弟了。刚好天见可怜,听到老天爷还给你留了血脉,趁这个机会,就把整件事情告诉左平翰,让他自己去斟酌。“ 左平熙道:“你把东西交给平翰了?正想问那东西还在不在。对了,平翰呢?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在哪里?想先去找他。“封俊杰道:“不用找了,他死了。“ 左平熙大惊,颤声道:“你说什么?“封俊杰道:“他与王伯琮、王仲琦兄弟两个,死在符家集的一间小屋子里。还有,霍不同也死在里面。这件事情本来还想不通,不过现在听你这么一讲,推测起来,该是左平翰拿着你的东西去找左夫人与孩子,而这王氏兄弟俩也跟了过去。双方一言不合还是怎么地大打出手,最后同归于尽。不过夫人与小孩,倒是没在现场。“ 左平熙听完,脸上并无太大的表情,既不特别伤心难过,也没问起妻与子的下落。陆渐鸿接着道:“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就与盟主告老,然后找一块安静的地方落地生根,再也不管江湖事了。唉,没想到王叔瓒还是怀疑到头上,派人……“说到这里,语带哽咽,便自行打住。 封俊杰道:“只怕当时左平翰来到你府上,王伯琮兄弟俩,就曾经跟踪过去。后来王叔瓒把目标锁定你,也许是他的两个哥哥曾留下什么书面资料也说不定。“ 众人又谈论了一会儿,都觉得说当时若是陆渐鸿,还是左平翰,要是能够再小心一点的话,那就好了。左平熙忽然摇头说道:“没有儿子。“ 封俊杰心想,他大概是一时不能接受这些事实,所以也拒绝承认其中的部分现实,于是说道:“这可是最新消息,是官盟主派人打探到的。左夫人的坟在宿迁县城南外三里处,坟上有碑,立碑者只写了“不肖子仅立“几个字,你可以去那边打听打听。“ 左平熙听了,颇为心动,看了陆渐鸿一眼。陆渐鸿道:“是啊,先去看看也好。当日左平翰亲口跟说他找到了,总不是瞎编来骗的吧?“ 左平熙思索了一下,说道:“那好吧,这事早晚要搞清楚。“那陆雨亭一听,也想跟去。左平熙道:“不用了,你先安置好你爹,再到宿迁来找。“陆雨亭心想也是,便答允了。 那左平熙说走就走,还请封俊杰帮忙照应陆家父子。封俊杰原也有此意,点头答应。四人便即与左平熙分道扬镳。 趁着夜色掩护,四人打算先出林子再说。行进间,封俊杰与陆雨亭说道:“听女儿讲,你、左元敏和女儿,有一段时间曾经在一起,是不是?“陆雨亭忽然想起这一回事,道:“啊,是啊,封姑娘他平安啦?最近可好?好{炫&书&网}久没有见到她了。“ 封俊杰道:“飞烟她……还好。曾见过左元敏几次,他好像也会秋风飞叶手,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陆雨亭道:“他是跟一起学的。“于是便将三人在路上遇到秦北辰的事情,与后来碰到左平熙的遭遇大略说了一遍。封俊杰其实已经约略能猜到,左元敏一定也见过左平熙,只是再经过陆雨亭确认过一遍,才符合他平时为人处世的习惯。 封俊杰道:“这么说这小子好像是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一般,没有人晓得他的家世背景?是哪里人啰?“陆雨亭道:“他常常不发一语,独自沉思,或者发呆。总之,只要他不想讲,没有人猜得到他心里在想什么。不过他挺讲义气的,为人倒是不错就是了。“ 封俊杰道:“这一点很容易看得出来。“又道:“有些事情,必须要找到他商量。他也许不曾透露出他是哪里人,打哪儿来的,不过平日大家闲谈当中,有没有听他说过任何一个地方?还是描述过哪里的风景?“ 陆雨亭想了一想,拍掌道:“有了,有一次一起到过汴京,他说要带封姑娘四处游览,说是他曾住过汴京一段时间。“ 封俊杰喜道:“这就是了。“心想:“帮忙安顿好陆渐鸿之后,就上汴京去探听,总比到处瞎闯好。“又询问陆雨亭一些有关左平熙的事情,陆雨亭倒是知无不言。 待出了树林,天色微亮,一时之间也不晓得上哪儿去才好。封俊杰道:“再往西南而去,就是熊耳山了。山上有一道观,年轻的时候曾在观中住过一段时间,跟白阳观主还算有点交情,现在不如先上那儿去,再徐寻他途。“ 陆渐鸿道:“现在什么主意都没有了,封兄弟做决定吧!“陆雨亭道:“这是个好主意。不过封前辈既然还有要事,那不如先去忙,爹由和哥哥来照顾就行了。“ 封俊杰迟疑了一下。陆渐鸿亦觉得如此,说道:“是啊,封兄弟送到这里就行了。上熊耳山之后,让自己来跟那个观主打交道,免得王叔瓒追查起来,牵扯到封兄弟身上,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封俊杰道:“既然都送到门口了,哪有过门不入的?还是让送你上山吧!“陆渐鸿道:“封兄弟宽心,姓陆的,虽然遭逢大难,可是还不至于一蹶不振,这一点小事处理得来的。“陆二公子亦道:“是啊,封前辈,你还有事的话,就先去忙吧,总不能老是依赖他人。“ 封俊杰心想:“若左元敏从少林寺下来之后,先一路北上,然后转东往汴梁而去,那他此刻已经早他有三天的路程了,再不追去,万一在汴梁又没拦到,那可真不知要再往哪儿去了。“于是终于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陆家父子三人,尽称不敢。 临行之际,封俊杰又特别招来陆雨亭,叮嘱道:“左平熙的武功高强,拜他为师,终有一天出人头地,那是不用说的。只是此人城府甚深,相处不易,不过你既已与他相处逾年,想来此中分寸,你已经清楚了。还有,他与官盟主等人结怨已深,势如水火,你自己可要多加小心。“ 陆雨亭道:“就算晚辈不拜左前辈为师,与官盟主、王叔瓒,也有一笔帐要算。“封俊杰想想也是,不再多言,只再与陆渐鸿互道珍重,便即告别。 他打算改走水路,所以一路疾往北行。过了下午,便直抵黄河边上了。觅得船只,立刻要船家开船,顺流而下,日夜兼程。第二天下午择地上岸,转往南奔,入汴之时,天色尚早。 入汴之前,目标显著,封俊杰一心一意赶路,虽然有点彷徨,倒也十分踏实。可是在用最快的速度入汴之后,反而不知接下来要何去何从了。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乱走一阵,京城中最热闹、最繁华的地方,他都去绕了一圈。这般像无头苍蝇地乱闯,人海茫茫,当然是不可能会有结果的。 封俊杰原本满腔的冀望,像被浇了一盆冷水,但见天色渐晚,一颗心也逐渐往下沉,心想,也许明天再到附近绕一绕吧?又想,如果明天也像今天一样,根本就找不到呢? 其实他连左元敏还在不在城里,甚至是不是来过这里都没有把握,漫无目的的想要找一个人,那还真的得要靠机缘巧合了。 封俊杰信步走着,忽然在街边墙角下,看到一个熟悉的暗记,虽然已经有点模糊,但仍可以瞧出,那是女儿封飞烟留下的。封家的独门暗记,可以纪录留言者、事情、目标物、方位、与时间。瞧这上面所纪录的时间,距今已将近一年了,当是在陆家庄大火之后不久,这一点与陆雨亭的说法相符。 封俊杰顺手将暗记抹去,这是封家暗记的标准使用守则。暗记指向大街尽头的一家饭馆客店,封俊杰正好也要找地方投宿,虽然时间不对,但却有一股力量,将他牵引过去,仿佛那家客店在招唤他一般。 这家客店,封俊杰早在去年就该来了,原本封飞烟的暗记,确实也一路将他往汴京城里带,只是后来封俊杰先在城南外二十里处的林子里,发现了更新的暗记,却又是指向往南,这才直接转弯,没绕到汴京城里头来。 封俊杰走到客店门口,果然在门边墙角下,看到封飞烟留的暗记,右足伸出,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之抹掉。 店小二迎向前来,笑嘻嘻地说道:“客倌,里面请!先来点酒好吗?“封俊杰道:“不了,先给来些吃的东西,一碗肉汤。再帮准备一间房间。“店小二笑道:“没问题,里面先请。“ 店小二转头走去,封俊杰正要跟上,却见那店小二身前闪出一个人来。封俊杰反射性地侧身一让,那人走了两步,却回头道:“啊?封前辈?这么巧,刚到吗?“ 封俊杰听这声音熟悉,定眼一看,不正是左元敏是谁?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封俊杰喜出望外,差一点就要忘了自己找他的目的。 左元敏见他没什么反应,续道:“正要到处去逛逛,吃过饭了没有?要不要一起去?“背后一个女子笑吟吟地从另一边走了出来,招呼道:“封前辈。“正是张瑶光。 封俊杰一见之下,忽地怒气上冲,一把抓住左元敏的手臂,将他拉出客栈,说道:“走,跟走!“ 左元敏没想到要反抗,只是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直道:“封前辈,发生了什么事了?“张瑶光也急急忙忙跟了出来,问道:“怎么了?有话好说……“ 封俊杰怒道:“有什么好说的?走!跟去见飞烟。“左元敏奇道:“封姑娘?好{炫&书&网}久没见到她了?她好吗?“封俊杰怒气未息,道:“好?还能好吗?你要再不去见她,她就永远好不了了!“手上用劲,要拉动左元敏。那左元敏实在觉得莫名其妙,手上不自觉地也用力抵抗起来。 封俊杰这下更生气了,说道:“你到底跟不跟走?“张瑶光觉得有点不太对劲,走到左元敏跟前,说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暗中潜运内劲,以便在封俊杰发动攻击前来得及拦住。 左元敏也道:“封前辈,有话就说清楚吧,封姑娘要是真的有事的话,绝对不会置身事外的。可若是要像这样子强拉去,是不会去的。“ 封俊杰叱喝道:“你做的好事,难道要在这里说出来吗?“左元敏也有点不太高兴,说道:“左元敏虽不是什么成名人物,但为人光明磊落,无事不可对人言。“ 封俊杰道:“好,你给仔细听着了:的女儿飞烟她有身孕了,她跟说,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左元敏大吃一惊,说道:“什么?“封俊杰道:“事关女儿的名节,难道她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吗?“左元敏嚷道:“不可能,不可能……“ 忽然“啪“地一声,左元敏但觉脸上热辣,眼冒金星,却是张瑶光出其不意地赏了他一个耳光。左元敏完全没有料到她会有如此反应,惊吓之余,一时说不出话来。 张瑶光见他一脸无辜的表情,有点后悔打得太快太急了,解释道:“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85 你……你到底有没有,直接说清楚就可以了,说不可能,好像是……好像是人家封姑娘硬赖你的一样,这……这事关女人名节,可是开不得玩笑的。你……你究竟……究竟……“ 左元敏道:“瑶光姊,没有,没有欺负封姑娘。“封俊杰简直要气得七窍生烟,说道:“好,那你敢不敢跟回去,与飞烟对质?“左元敏道:“去,去,去,当然去了。这一定是……一定是……“他本想说:“一定是封姑娘搞错了。“可是这样的事情,岂有搞错的道理?可是自己根本连她的手也没摸过,要将这事赖在他的头上,确也太离谱了! 封俊杰不想再跟他多说,喝道:“走!“这次左元敏不再抵抗,运起轻功,并肩而行。张瑶光毫不犹豫,足尖一点,紧追在后。 傲剑狂刀记 第二十一章、人间阎王 第二十一章、人间阎王 封俊杰一时气愤,全然忘记了天色将晚。此刻出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吃饭睡觉都有问题,所以三人来到城门边上,还没出城,就又折回原客店投宿,只是左张两人原本还要去夜游东御街的鬼子市,这下子已全无心情,两人各自关在房里,胡思乱想了一夜。 第二天,三人不约而同地都起了一个大早,准备好干粮,便一起上路。只是任凭左张二人如何跟封俊杰解释,封俊杰就是对他两个目前关的亲密,感到相当不满。因为在他来说,左元敏既然与自己的女儿发生了男女关,那当然便要娶女儿为妻,怎么还能跟外头的女子乱来呢? 但站在左元敏的立场,他更是哑巴吃黄莲,有着满腹的委屈,却不知如何开口才好。一来自己确实是与张瑶光姊弟相称,而封俊杰心中所想的,甚至已经可以说是有些龌龊,这不仅对自己不公平,同时对张瑶光也是一种伤害;二来他虽然关心封飞烟,在她遭遇困难的时候也愿意帮助她,但这并不代表连这样的事情,也可以赖在他身上。 他想辩解却又不想讲得太难听,所以只好干脆不讲,一切等待见到封飞烟再说。 最后在张瑶光这边,可又是另一番滋味了。张瑶光这半年多来,与左元敏朝夕相处,感情与日俱增,那是不用说了。她在听到封俊杰说,封飞烟怀了左元敏孩子的当儿,二话不说,立刻赏了他一个巴掌。这样激烈的反应,事后连张瑶光自己都吓了一跳。虽然她也自解释道,这是因为左元敏的态度不佳,再怎么说封飞烟也是女孩子,这般叫嚷着否认,别说封俊杰不能接受,张瑶光也觉得有失厚道。 至于“有失厚道“四个字,值不值得一个耳光,张瑶光就说不上来了。就本质来说,这个耳光与其说是为了封俊杰父女而打,倒不如说是为了她自己,因为她与封飞烟相处时日不多,谈不上什么交情,这个一时冲动的耳光,完全是自己的情绪反应。反应她那当下对左元敏的失望与憎恶,反应她心中的失落与忌妒。及至左元敏极力辩驳,她稍感宽慰,脑筋也才冷静下来,反正左元敏坦荡荡地表示愿意与封飞烟对质,真相一问便知,也才觉得后悔自己的反应太过剧烈了。 所有的情绪,在三人心中各自滋长发酵,偶而两两四目相交,都是既感尴尬,复又不安。无庸置疑的,这一趟痛苦难过的旅程,简直可以用度日如年来形容。 那封俊杰的老家,是在蔡州县城西的一处小村庄,距离汴京约有四五百里路。虽非日夜兼程,但三人的脚程都不差,所以只消几天的功夫,便来到了目的地。 进得村内,当下便由封俊杰领头带路,直往封家旧院而去。封家在此地住了有四代人家,除了封俊杰父亲这一脉,到他这里单传之外,其余堂表伯叔倒是不少,走着走着,道旁已有人喊道:“伯父!你回来啦!“ 左元敏一看,是个二十多岁的庄稼青年,打着赤脚,正在道旁的田里干活。封俊杰道:“阿灿,还没忙完吗?“那青年摇头叹气道:“这里弄完了,还得要到县城去一趟。“ 封俊杰微微皱眉,道:“是为了上回隔壁赵家那只老黄的事?“那青年道:“县衙的捕快前天就来过了,要是今天不准时到,他准派人来捉。“封俊杰道:“你放心,这个县官去查探过了,虽然不是什么两袖清风的清官,但也不是个糊涂蛋。一头牛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想来他会秉公办理。“那青年道:“但愿如此!“又闲聊了几句,低头忙自己的事去了。 三人复往前行。左元敏心想:“刚刚那位青年,好像为与邻家为了一头牛而对簿公堂。封前辈武功这么好,这件事情只要他肯出面,伸出一根小指头,也许根本连官司都不用打。但他显然没有插手这件事情,只有去调查这位县官的底细,最后甚至还劝自己的亲戚看开一点,一切顺其自然。封前辈不恃武凌人,实在不枉侠名。“ 他对封俊杰原本就相当信服,如今亲眼又多见一个实例,心中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只是他现在不得不扳起脸来,免得让封俊杰抓到机会说自己心虚。不久三人走近一处庄院,那院中本有六七个孩童在墙边嬉戏,其中一个大孩子见到封俊杰,急忙撇下其他玩伴,回头冲进院子里,其余孩童中有人便叫道:“封大叔好!“ 封俊杰道:“你大家好。“穿进庭院,一个老妇从一处茅草农舍迎了出来,叫唤道:“堂叔!“封俊杰道:“阿嫂,飞烟呢?“那老妇脸色古怪,说道:“正愁不知你何时会回来,正打算托人去找你。“封俊杰知道有事发生,脸色微变,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妇人走上前来,细声说道:“飞烟她前几天临盆了……“左元敏与张瑶光虽然已经知道此事,但听到一个陌生人,这般说着自己熟识的一个朋友,心中仍是不免一惊。 封俊杰喜忧参半,问道:“母女平安吗?“那妇人道:“母子均安,生了一个男娃娃。“ 一般人听到这里,多半便要说:“哎呀,恭喜你啊,要当爷爷啦!“要不然也要说:“生了男孩啊?样子是像他爹多一点呢?还是像他娘多一些?“可是这会儿说话的人,是小心翼翼,轻声细语,而听话的人,也是噤若寒蝉,呆如木鸡。 过了好一会儿,封俊杰才说:“那飞烟呢?要去看看她。“那妇人霎时满脸歉意,说道:“这就是急着要找你的原因了。飞烟前天早上忽然走了,只留了一封信。“ 封俊杰大惊,说道:“什么?“那妇人想要摆脱这样的尴尬,忙道:“那封信是留给你的,现在在那里,去拿……“说着走进一旁的木屋当中。封俊杰则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反应。左张二人对望一眼,也是局促难安。 不久那妇人走回封俊杰面前,交给他一封信。封俊杰见信封上书:“父亲大人“四字,笔触圆柔,正是女儿的笔迹。忙不迭抽出信笺,展开阅来,只见上头只有寥寥数行,写道:“父亲大人膝下:女儿尝以封家男儿自居,亦有光宗耀祖,不让须眉之志,无奈造化弄人,大错已成,后悔无补于事,女儿当尽力求得圆满,无愧祖宗。孩儿不孝,留书先行;稚子无辜,望爹成全。女飞烟笔。“ 封俊杰怔怔望着信笺,许久,才把它交给左元敏。左元敏看的时候,张瑶光不自觉地也凑了上来,只是信中并未提到任何有关左张二人,所急欲知道的蛛丝马迹,因此未能有助真相的厘清。 既然封飞烟信中什么也没说,左元敏也不便表示任何意见,只能将原信奉回。封俊杰接过信来,心想:“这小子神色不变,轻松自若,难道此事真的与他无关?可是飞烟她……“ 便在此时,屋中婴孩啼哭声响,那妇人听了,立刻往屋子里跑,封俊杰等三人快步跟上。进到屋内,屋里一个小女孩坐在炕上,与那妇人说道:“娘,娃娃哭了。“妇人道:“好了,你先出去吧,来抱。“小女孩依言从炕上离开。妇人将婴孩抱起,来到封俊杰面前,说道:“要不要抱一下孩子?还没起名字呢?“ 封俊杰一言未发,倒是主动伸手,表达意愿。抱过婴孩,但见他兀自啼哭不休,声音十分宏亮,忍不住说道:“这小子挺有精神的。“张瑶光凑上前去,喜道:“哎呀,好俊的孩子啊!让抱抱,行不行?“封俊杰看了她一眼,迟疑了一下子,将婴孩抱给她。 张瑶光抱过孩子,亲了亲他的面颊,说道:“娃娃乖,娃娃乖,等到你长出牙齿,阿姨给你买糖吃,好吗?“婴孩只把头往张瑶光的怀里挨,仍是哭闹个不停。张瑶光道:“大娘,这孩子怎么了?“ 那妇人道:“大概是饿了吧?“封俊杰道:“飞烟不在这里,那怎么办呢?“妇人接过婴孩,说道:“王大婶的媳妇儿也生了一个娃娃,四个多月大了,这两天都是找她帮忙。“ 封俊杰赶紧从怀中拿出一锭碎银,交给妇人,说道:“替谢谢王大婶。“妇人会意,收了下来。 张瑶光也赶紧东摸西摸,最后摸出一片金叶子出来,塞在小孩的襁褓当中,说道:“身上都是女孩的玩意,只有这俗气的金叶子,送给孩子当作见面礼吧!“妇人看了封俊杰一眼,见他并不反对,这才敢收。 封俊杰忽与那妇人道:“小孩就暂时跟着姓封,单名一个问字,让他去问问他的父亲,为何生而不养?为何生而不育?“左元敏直觉封俊杰这些话又是冲着自己而来,忍不住偷偷瞥了他一眼。但见他转头望向门外,怔怔瞧着远方,不知想着什么。 那妇人显然觉得这个名字怪怪的,说道:“这个名字……“封俊杰道:“等到孩子的父亲出现了,这姓氏都能改,名字当然也能再改了。“妇人道:“那倒是……那抱孩子去了。“封俊杰道:“这孩子可能要麻烦你一段时间了。“妇人道:“不麻烦……“走出门外,轻轻说道:“问儿,肚子饿了是不是?你好乖,忍耐一下,现在就去吃饭……“渐行渐远。 刻意走这一趟,结果问题还是没有解决,三人都是始料未及。左元敏喃喃说道:“封姑娘到底上哪儿去了?“封俊杰“哼“地一声,道:“还不是去找你了?“左元敏奇道:“找?“封俊杰道:“她在信上说要圆满此事。孩子认祖归宗,夫妻团聚,不就是圆满此事吗?“ 左元敏道:“那她要上哪儿去找?汴京吗?“封俊杰忽然若有所悟,大叫道:“紫阳山!对了,一定是紫阳山,飞烟一定是上紫阳山去了。“ 左元敏最后一次与封飞烟见面的地方,就在紫阳山,封俊杰有此想法,再自然也不过了,就是张瑶光也觉得这个推论合情合理。只有左元敏心想:“她干么上紫阳山?孩子的父亲又不是。“见封俊杰一副“现在就走“的神情,赶紧表明立场道:“不去!“ 封俊杰面有愠色,道:“你为何不去?“左元敏道:“封前辈,今天之所以愿意跟你回到这里,那是因为你知道封姑娘人确实在这里。可是现在封姑娘如果真的是去找孩子的父亲,那她就肯定不会去紫阳山,与其跟着白跑一趟,还不如分头找去。“ 封俊杰颇不以为然,说道:“该不会是因为你见着了孩子,心中有愧,没把握了,是不是?“左元敏听了火冒三丈,说道:“封前辈,你不相信就算了,不必侮辱的智慧,说什么没把握?左元敏今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还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到底有没有做过亏心事,难道还需要有把握才敢来见封姑娘吗?“ 封俊杰怒道:“你就是再狡辩也没有用,飞烟清清楚楚地告诉,你趁着她昏迷不醒的时候,脱……“说到这里忽然住口,两边腮帮子气得鼓鼓的,瞪着左元敏,目眦欲裂。 左元敏又急又气,道:“没有,没有,要说几次你才明白!“封俊杰大怒,右肩一抬,拳势已出,左元敏身子一晃,躲了开去。 张瑶光见封俊杰这一拳威猛,想他是动了真怒,连忙趋身上前,伸手拦住,说道:“封前辈,有话好说……“封俊杰低身一矮,从一旁窜了过去,对着左元敏又是一拳。屋中空间狭小,这一拳左元敏再也躲避不开,伸手一架,“碰“地一声,连退三步,刚好退出门外。 封俊杰以为他想逃走,大喝道:“哪里走!“立刻跟了出去,却见左元敏站在院中,倒是无意遁逃,喝问道:“臭小子,觉悟了吗?“左元敏道:“无论晚辈如何解释,前辈终是不信。若左元敏在南三绝封俊杰的心中,竟是个如此不堪的好色之徒,是个趁人之危的卑鄙小人的话,那便请前辈发拳,替武林除害吧!“ 那封俊杰本来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可是今天被害者是自己的女儿,他方寸早已大乱,左元敏仗着印象中侠义的封俊杰,想要跟他来硬的,是完全打错了算盘。 封俊杰低吼一声,说道:“飞烟是心头上的一块肉,谁要敢欺负她,就要他付出代价。“右手握拳往后一收,状似拉弓,接着双脚腾空跃起,身子如箭离弦,直往左元敏面前冲去。左元敏见识过封俊杰烈火神拳的威力,但像这般狠辣的招式,却是前所未见,当下不敢有丝毫怠慢,打起十二分精神,便用指立破迷阵法来应付。 果见那封俊杰人影未到,拳风已至。而第一拳既到,第二拳、第三拳瞬息间跟了上来,左元敏惊骇之余,根本没有考虑的时间,斜进、侧退、左闪、右避,将从指立破迷阵法上所学的,一一展现出来。 那封俊杰这一下连环出拳,在烈火神拳中有个名堂,叫:“草薙禽狝“,意思是赶尽杀绝,不留任何余地。一套共一十三拳,一拳既出,第二拳接着跟进,第二拳尚未使老,第三拳又跟着抢出,一发就是十三拳,绝不拖泥带水,不但四面八方全照顾到,每一拳的威力也不会因为拳数多而打了折扣。总之不论敌人如何躲避,都要有一拳招呼在他身上。对手唯一的破解法,就是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86 接招,与烈火神拳比快、比猛、比狠。 “草薙禽狝“威力强大,封俊杰自学成之后,很少用在临场对敌上,此番使出,不仅仅是因为自己一手带大的女儿受辱,让他的心宛如刀割,同时对左元敏,也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尤其封俊杰一向又是那种严以律己,宽以待人的典型代表,越是与他越亲近的人,他对之越不客气。他初见左元敏时,认为他是一个有侠义之心的血性男儿,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年少时的自己,因此在他的心中,对左元敏的好感不但是来自他的为人,甚至是源自于一种亲切感。 如今,这种落差让封俊杰几乎无法承受,失望、愤怒、羞辱、悔恨,一时之间,通通加在一起,眼前忽又不见了封飞烟,而左元敏竟只是直截了当的一句:“没有,不是!“如同一把利刃,直接插入封俊杰的心窝。 封俊杰出手拿不住轻重,其来有自,但一拳既出,他潜藏在心底的理性立刻抬头,只是“草薙禽狝“一发不可收拾,封俊杰此刻就是想要留情三分,也是有所不能了。 可是令封俊杰更加吃惊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左元敏的身子一下东,一下子西,一会儿忽左,一会儿忽右,十三拳瞬间打完,居然连他的衣角,碰也没碰到一下。 原来当初张紫阳创这个阵法,本来是一个小则七人,大则四十九人的团体阵法。但如果是这般单纯,对张紫阳来说,可就有点大才小用了。于是他突发奇想,将一套至高无上的心法步法,融入阵法当中,若是一个人来练,只要依着心法踏步移动,配合呼吸吐纳,就能在不知不觉当中,提高内力修为,并且发动阵法。因为若要以个人发动指立破迷阵,最后究竟是能够发挥一个人,七个人,还是四十九个人的力量,端看施术者的内力修为而定。 因此此法共分七层,练完第一层,一人可以同时占住七个方位,练就第二层,则可以占住十四个方位,待到练到第七层时,则一个人可以同时占住七七四十九个方位,几乎达到匪夷所思的地步。然而从头练起,第一层三年可有小成,七年才有大成,之后再练第二层,同样要三年才能有小成,七年之后,才能再往下练。而所谓小成者,指脚步熟练,能确实移动方位做好防御,却无法顾及手上的攻击动作。能至大成者,则是闪避攻击,随心所欲。 那左元敏修习这阵法虽然只有半年多,但仗着二十年的雄厚内劲,第一层已有小成,封俊杰这十三拳威力虽猛,但若只是光闪避不还击,左元敏还是游刃有余。 那封俊杰从未见过这样的武功,惊骇之余,怒意又重新被激发出来。这些心理状态的变化,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拳力一缩一放,第二招跟着使出,在左元敏眼中看来,便如同行云流水,丝毫没有停顿。 一个出拳如风,霎时间满场都是拳影,一个是步伐诡异,在夹缝中穿梭来去;一个打得急,一个躲得快,不一会儿两人过了百余招,双方却是互相连衣角也没碰到。封俊杰自成名二十年来,从未遇过这种情形,感觉是既诡异,又滑稽。但此时此刻他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身形一转,拳法陡变,改使一套他少年时所学,用来练下盘稳定的“八方游身拳“。 原来那封俊杰心想,既然这狂风骤雨般的烈火神拳打不着他,那么换一个比较温吞的拳法,就算不能出奇制胜,最少也能扰乱对方。这八方游身拳是他生平所练的第一套拳法,不是什么高明的拳术,自练成烈火神拳之后,临敌时就再也不曾用过。他作梦也想不到,居然还会有拿它来对敌的一天。 左元敏原本震慑于封俊杰烈火神拳的威力之下,心中毫无半点存想,只是反射性地,将学自指立破迷阵的种种步法应用出来。他心无杂念,正合“指立“与“破迷“的要旨,所以虽然只是练到第一层,却依然可以躲过封俊杰的连环攻击。 可是这会儿封俊杰拳势减缓,招式分明,左元敏瞧了个明白,心中便自然想着,这招该如何闪躲,那招又该如何移步,移动的速度反而慢了下来。封俊杰心中(炫)恍(书)然(网),心道:“原来这小子的火候不过如此。“阴霾尽扫,已有了计较。忽地大喝一声,一拳从中间打了出来。这一拳虚中有实,环环相扣,左元敏瞧不出个所以然,待脑筋一转,已然迟了,心中叹道:“也罢!“一招秋风飞叶手对了上去。 只听得“碰“地一声,左元敏以掌对拳,连退三步,封俊杰见机不可失,忽然换回烈火神拳。左元敏毕竟临场经验不足,这下子连用指立破迷阵的念头都没有,又硬拆了几招,一股燥热之气突然从丹田升了上来,直到胸臆之间,立时感到胸闷欲呕,头晕目眩。 左元敏自从开始修练内功以来,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一时不知所措,影响所及,不但脚步虚浮,出招也越来越不像话。封俊杰只觉得他近来武功进步神速,不能以常理度,还以为左元敏又要有什么出人意表的举动,拳势非但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更劲三分。 那张瑶光自左元敏与封俊杰交手以来,所有目光便只在左元敏身上打转。一开始左元敏以指立破迷阵应付的时候,张瑶光瞧出端倪,尚为左元敏居然能与南三绝之一的封俊杰僵持不下,感到十分开心,可是此时左元敏脚下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她也是第一个看穿,心中暗道:“糟糕!“嘴上也同时喊道:“封前辈!手下留情!“ 封俊杰哪里肯听?又堪堪拆上三十来招,左元敏勉强与他对了一拳,忽然“哇“地一声,呕了一口鲜血,沾得满襟都是。 张瑶光大骇,她万万想不到两人不过只是一言不合,侠名素着的封俊杰,居然会要左元敏的命,急忙飞身上前,拦在两人中间,重复说道:“封前辈,手下留情!“ 封俊杰见她满脸关怀,情意真切,本来依他的个性,就算对方真的是十恶不赦之人,此刻也必暂时罢手,听听他的朋友亲人还有什么话说,但此刻张瑶光的出现,却是犯了封俊杰的大忌。左元敏不肯承认与自己的女儿有过亲密的关,也许正是为了眼前这个女人吧?封俊杰将情绪转移到她身上,说道:“张堂主也想插手吗?好,就让封某领教紫阳山门的高招!“将官彦深一番言语,忘得一干二净。 张瑶光这个长老与堂主之名,不过是因为沾亲带故,与武功高低完全扯不上关,她的武功与现在的左元敏尚颇有不如,又怎能胜过封俊杰呢?况且那封俊杰在对付左元敏的时候,虽然恨他负心,始乱终弃,可是他也许是孩子的父亲,下手之际,还是希望他即时回头。但对付张瑶光可就不一样了,此人是女儿的情敌,未来一家团圆幸福的绊脚石,如果可能的话,最好是一拳毙了,永绝后患。 张瑶光这一番上前,让左元敏好不容易有了喘息的机会。只是他全身内息紊乱,就是有再多的喘息时间也无济于事。他实在是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如何让封俊杰给伤了,连忙想运起太阴心经来镇慑心神,可是这会儿只要他一运气,那股燥热烦闷,立刻顺着任脉由丹田冲上中、玉堂、紫宫、华盖诸穴,最后散入全身经脉,四肢百骸燥郁充满,浑欲爆裂而出。 左元敏惊惧不已,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这谷中人不安好心,教太阴心经时,留了一手?“当然,这种情况也有可能是因为伤在封俊杰手下的关,总是他不敢再运功,只缓缓地调匀呼吸,这也才能逐渐将两眼目光,投注在眼前的战局之上。 他原本昏昏沉沉的也就罢了,这下瞧清楚了,可又当场吓出一身冷汗。只见张瑶光在封俊杰双拳的笼罩之下,早已是遮拦多,进攻少,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左元敏忙道:“封前辈……“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哑了。面对这样的情况,他第一个反应自然是想求封俊杰手下留情,可是甭说他现在声音韽哑,就算封俊杰能够听得明白,那还不是当作没听见。 惊疑间,那张瑶光又接了几拳,身子不住地往后倒退,左元敏迎上两步,正好从身后搀住了她。张瑶光一惊,说道:“你干什么?快让开!“一把将他推开,便在此时封俊杰拳影又到,恰好从两人中间穿过。但是封俊杰此刻早已将目标移转成张瑶光,跟着第二拳、第三拳都往她的身上招呼,左元敏倒成了不相干的第三者了。 左元敏终于知道触怒了封俊杰,简直就是惹火上身,这把火差一点吞噬了自己还不打紧,现在还烧到了张瑶光身上。情况失控,左元敏又气又急,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见到张瑶光一个疏神,绊倒在地。封俊杰则像着了魔一般,大喝一声,凌空跃起,便向张瑶光扑去,势若洪水猛兽,根本已有致人于死地的打算。 眼见张瑶光命在旦夕,这一下左元敏哪里还管得了自己体内的什么内息不调,火水不济?猛吸一口气,飞身拦在张瑶光身前,两掌平推而出,替她挡下了也许是致命的一击。这个地处于天地一隅的小小村落,村民日出而做,日落而息,向来是一派的恬静和谐,悠闲松散,却在这一刻,几声尖叫划破天际,扰乱了村民原本纯朴宁静的生活。 张瑶光的视线让左元敏给挡住了,听到尖叫声时,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只知道左元敏的身子往后倾倒,重重地摔在她的怀中。张瑶光勉强搀住,却见他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唇色转紫,不醒人事。再往前看,那封俊杰脸上、胸口、衣襟渐满了鲜血,一脸愕然地站在原地。 四周惊叫声连连,张瑶光瞥眼一看,原来不知从何时开始,四周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这些人男女老幼,大人小孩都有,想来他早知道封俊杰武功厉害,一听到封俊杰与人对上了手,都跑过来凑热闹,但这会儿有人受伤,突见血光,胆子较小的妇人孩童,便开始惊叫,甚至啼哭了起来。 张瑶光环顾四方,一时有误入贼窟的错觉,左元敏昏迷不醒,更让她倍感压力。眼见封俊杰不知为何愣在原地,当机立断,便即负起左元敏,也不管妥不妥当,就往院外冲。她不知封俊杰这一愣是忽然良心发现,还是另有隐情,但为今之计,就只有走为上策。 其实她不知道,这些围在院子四周的街坊亲友,才是救了她两人的最大功臣。原来那左元敏硬接这一招,一口真气却忽然提不上来,猛地封俊杰劲力来到,不但立刻打得他口吐鲜血,而且这一回血还是用喷的。 这下可吓坏了围观的人群了。他从来没见过这般凶狠的封俊杰,胆子比较小的,当场惊叫啼哭。封俊杰这才突然清醒过来,但见左元敏如同断了线的傀儡木偶倒了下去,以及身上沾满了他所喷出的鲜血,心中只不断重复道:“居然用这么重的手,伤了两个晚生后辈……居然用这么重的手,伤了两个晚生后辈……“ 现场顿时陷入一片混乱,有人掩面而走,有的吓得就近寻找掩蔽,母亲安抚受到惊吓的稚儿,丈夫紧紧搂着身旁的瑟缩发抖的妻子。封俊杰一下子陷入自己封闭的世界里,不敢去多看四周人的反应,连张瑶光何时带走左元敏,都没有注意到。 那张瑶光背负着左元敏直往村外奔去,为怕封俊杰忽然追上,除了没命地使劲奔逃,还东弯西拐地,意图扰乱追踪。她情急之下不知节制,没出几里路,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汗如雨下。还好她之前有照顾左元敏的经验,心理上至少是完全没有排斥的。 如此又行了不久,张瑶光望见前方有一片竹林,生长茂密,想来是一个不错的歇脚地,于是便钻了进去。放眼望见竹篁森森,浓荫遍地,果然是个清静舒适的所在。当下便寻了一处平坦的地方,轻轻将左元敏放下。 她一路上既怕追兵,又担心左元敏不能承受颠簸,七上八下,甚不好受。现在好不容易可以将左元敏放下来了,却见他兀自昏迷不醒,一颗心依旧悬在那里,迟疑着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去摇了摇他的肩头,轻轻唤了几声。 那左元敏毫无反应,张瑶光心里更害怕了,急忙查探他的呼吸脉搏,但觉得他气若游丝,脉像紊乱,毫无半点规律,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只怕随时都有可能会断气。 张瑶光一颗心不住地往下沉,不知不觉间,泪珠已经在眼眶里头打滚。忽然想起自己那时受伤,左元敏曾在一处破庙里用内力帮忙疗伤,这手法她虽然不曾学过,但是内息在自己体内哪些经络游走,印象却十分深刻,事态紧急,也容不得她多想,便将左元敏扶起,依印象施为。 内力甫入左元敏的体内,张瑶光便不自觉地感到全身为之震动,先是一股燥热,像一阵热风一样,迎面吹了过来,接着却又是一丝丝的寒意,从手心上源源不绝传了过来。张瑶光身上冒汗,却又打着寒颤,外热内冷,交相折腾,端的难受异常。 如此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张瑶光已然抵受不住,正不知如何是好,左元敏忽然睁开眼睛,挣脱张瑶光的手,虚弱地说道:“……好像不行了……你……你救不了的……“原来张瑶光这番功夫倒不是全然白费,左元敏靠着她灌输过来的内劲,勉强吊住了一口气。 张瑶光安慰道:“别胡说,你…………马上带你回紫阳山,哥哥他救得了你的。“左元敏勉强挤出一点笑容,说道:“远水……救不了近火,只怕挨……挨不到那个时候……“ 张瑶光急道:“那你就更要坚持下去,从山上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也没摔死,这不过是一点伤,哪有这么容易死。“左元敏摇着头道:“……不知道,这回的感觉……感觉有点奇怪,完全控制不了了……好像……好像……“摇了摇头,说道:“形容不出来……呵呵,没想到,这么3u.快就要去见阎王了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87 ……“ 张瑶光听他这会儿居然还有心情开自己玩笑,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簌簌而落。左元敏不察,续道:“去见阎王也好,那就可以看到娘、霍伯伯,也许……也许还有爹,一家人团聚,好过独自一人在这世界上过活……“张瑶光想起自己的身世,同感戚戚,撇过头去,泪珠更是不住落下。 两人静默半晌。左元敏忽然喃喃自语道:“阎王……阎王……对了,这附近是不是……有一个号称“人间阎王“的神医?“张瑶光听到“神医“两字,精神一下子都来了,连忙拭去泪痕,转过头来道:“真的吗?你知不知道他住在哪儿?“ 左元敏神情恍惚,只道:“记不太清楚了……这附近……附近有一个叫临颖县的地方吗?“张瑶光道:“没关,一路问过去,好过继续待在这里。“左元敏道:“是啊,好过在这里听唉声叹气的……“张瑶光佯装薄有怒意,道:“是啊,你知道就好了。“ 那左元敏经过张瑶光的一番紧急处置,渐渐稳定下来。虽然还是很虚弱,不过只要不提气运功,倒没有立即的危om险。当下便由张瑶光搀着,走出竹林,路上逢人便问临颖县城要往哪个方向去。原来此处离那临颖县虽然不远,但也不算近,不过那里既然有神医在,张瑶光就坚持要走上这一遭。 两人直往西北方向行去,到了第三天,果然来到临颖县,两人进得县城,先找了个饭馆歇息,招来店小二,向他询问“人间阎王“这个人。没想到那店小二道:“人间阎王?不会吧?怎么会有人取这么恐怖的名字?再说,这谁人那么大胆,居然敢用阎王爷的称号,不怕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永远不得超生吗?“意思居然是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人。 张瑶光灵机一动,改问道:“那请问小二哥,这县城里,哪一个大夫最有名?医术最厉害?“那店小二忽然神采焕发,眉飞色舞地道:“客倌,你俩是外地来的,这件事问,那还真是问对人了。这县城里,最有名也最高明的大夫,谁人不知,何人不晓,那就是淳于大夫了!说他的医术高明,那还真是高明,临颖县这么大,可是不好意思,这城里有他这样的大夫,其他人的生意都不用做了,所以两位客倌也没得挑,城里就只有他这一家“再世堂“为人看病哩!“ 左元敏轻轻说道:“没错,想起来了,这大夫是复姓淳于没错……“张瑶光笑着与那小二道:“小二哥,你说这话,有点不信呢。“店小二忙道:“小的绝不敢欺瞒两位。再说这淳于大夫城里人尽皆知,两位只要到街上一问,小的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开淳于大夫的玩笑啊!“ 张瑶光道:“不是不信这个,的意思是,这城里只有他一位大夫,那他不是一天到晚有看不完的病人?难道像他这般有名的大夫,所有找上门来的人,都来者不拒吗?“ 店小二松了一口气,道:“原来如此,这个姑娘就甭操心了。那淳于大夫是神仙下凡,华陀扁鹊转世,这一般人哪里得见?他老人家早不亲自看诊了,他收了好几个徒弟,现在是他帮忙在看诊。刚刚也许是姑娘没听清楚,是说这城里只有他一家“再世堂“在为人看病,不是说只有淳于大夫一人。“ 张瑶光与左元敏相视一眼。张瑶光续道:“那要如何才能请淳于大夫亲自看诊?“那店小二皱眉道:“这位神医,家里银子不缺,大公子还在京里当差,所以对于名和利,看得都是极淡的,姑娘问要如何才能请得动他老人家,这可难倒了……“ 张瑶光笑道:“是吗?听小二哥这么说,倒是有办法了。“店小二快速地上下打量了她一下,见她相貌清丽,模样娇美,身材玲珑有致,是个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心想:“难道你是想用美色吗?“当然不敢就这样说出来,只道:“不知是什么方法,姑娘可不可以教一教小的,也好让跟街坊闲磕牙的时候,说一说嘴去?“ 张瑶光不直接回答,只说:“说穿了也没什么,不过还不到说的时候,怕说破了,就不灵了。“便向那店小二问明此去路途。店小二口沫横飞,连说带比,一五一十地向张瑶光说明了,只是心中对于她能否真的见到淳于神医本人,感到怀疑。不过在看到打赏在手心中,碰撞得叮叮当当响的铜钱时,其余的一切,都是次要的了。 左元敏见店小二开开心心地离去,这才说道:“这位淳于大夫,若不是那个人间阎王,医术肯定也是很高明的了。“张瑶光道:“是不是原本要找的那个大夫,上门去就知道了。“左元敏道:“只可惜他已经不亲自看诊了。“张瑶光道:“不,想他会想见你的。“ 左元敏以为她刚刚是跟店小二开玩笑,没想到她是来真的,问道:“那是为何?“张瑶光笑道:“在庄子里看过一个故事,说有一个人散尽家产,花了十几年的时间,千辛万苦的拜师学艺,去练一种屠龙刀法,功成之后,他走遍天涯海角,才发现这世上根本没有龙,你想,他会怎么样?“左元敏笑道:“觉得他可能会抑郁而死。“ 张瑶光道:“这不就得了。大家都把这位淳于大夫当成神仙,可见他的医术出神入化,什么疑难杂症在他手中,无不药到病除。你要他在这县城中,老是看一些平凡无奇的风邪伤寒,那不闷死他了。“左元敏道:“所以……“张瑶光道:“所以他绝对不是金盆洗手,收山不干了,而是每天都觉得穷极无聊,惶惶不知所终。“ 左元敏笑道:“那也太夸张了,也许他在家里含饴弄孙,颐养天年,日子惬意得很呢!“张瑶光道:“管他的呢!总之,找上门去,他的徒子徒孙一见到你的情形,多半束手无策,马上招呼人去请老爷出马。结果咱这位神医慢条斯理地走出来,责怪小辈大惊小怪,这不给你把脉还好,一搭到你的脉象,那还不是见猎心喜,非要好好地表现一下不可。“ 张瑶光这一番话,除了开玩笑之外,也相当程度地表达了她对左元敏这次受伤情况,内心里真正的看法。张瑶光浑然不知,左元敏也不以为意,但觉得她此刻轻松开朗,活拨健谈,与初见面时大不相同,心中觉得比较喜欢现在的她,于是安安静静地闭上嘴,让她自由发挥。 两人叫来饭菜,填饱了肚子,便往店小二所指示的方向走去。不久两人到了目的地,只见那所谓的“再世堂“,其实便是间药铺子,铺子的两边都是围墙,后头连着深宅大院。几株巨大古榕从院子里伸出围墙之外,如同两只手一般,刚好从两边用树荫盖住了药铺子的门梁屋顶。远远瞧去,就像是车盖一样,感觉既高贵,又有一种怡然自得的恬静。 两人迳往药铺子走去,迎面而来的是一阵阵浓烈的药材气味,柜台后一个年轻小伙子探出头来,问道:“两位,有事吗?“张瑶光道:“小哥,劳驾,找大夫。“那小伙子道:“稍坐一下。“又把头缩了回去。 张左两人依言并坐在墙边的长板凳上。只见柜台后面的门帘掀动,然后渐渐复归于平静。屋中两边墙面满满的都是药柜抽斗,左元敏四处张望,颇有些魂不守舍的味道,张瑶光知他紧张,伸手搂住了他的臂膀。两人相对一眼,千言万语,无话而笑。 良久,门帘掀动,那小伙子复又出现,说道:“两位,这边请。“用手指着里面墙边的一副桌椅。张瑶光搀着左元敏前去,才坐定,一个青年汉子从门帘后走了出来,一边问道:“哪里不舒服?“左元敏待那人在他面前坐定,正要开口,对方左手三指已然搭上他的手腕,右手在他面前轻摆,示意他不要说话。 那人搭了一会儿脉,忽然皱眉道:“你这不是一般的内伤……公子是武林中人?“左元敏点了点头。那人改搭他的右手,不过这次只一下子的功夫,便将把脉的手收回,正色道:“伤你的人武功高强,在武林当中大有来头。不过公子伤势严重,却还有另一层原因。“ 左元敏见他面有难色,还以为自己的伤势严重,已经让对方感到难以启齿说道:“大夫但说无妨。“没想到那人道:“依再世堂的规矩,江湖上的恩怨,得要先问过家二爷,两位请在此稍坐,哪儿都别去。“那原本待在柜台后头的小伙子,一听到这里,立刻放下手边的工作,再度掀开门帘,匆匆往后堂而去。 那张瑶光原本听他说到“哪儿都别去“这几个字时,还以为是对方关切左元敏,要他多休息,不要到处跑。可是接下来那店伴的反应,却有点奇怪。张瑶光留上了心,说道:“二爷是谁?是淳于大夫吗?“那人笑而不答,脸色多了几分不善之色。张瑶光脸色微变,拉起左元敏,低声道:“走。“左元敏其实也早知道苗头不对,但他昨日以来,身子越发衰弱,若无张瑶光搀扶,几乎连走路都有困难,此时此刻,自然也只能以张瑶光马首是瞻,完全配合她的行动了。 那人哈哈一笑,身形一闪,随手抄起柜台上的药秤,秤杆伸出,直指左元敏的背心,张瑶光转过身来,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柄短剑,一刺一点,与那人过了两招。那人退开两步,说道:“好剑法,好剑法。“ 张瑶光且战且走,拉着左元敏退到门边,说道:“服了吗?“那人道:“姑娘身手矫健,在下拦不住你,但手上多了个累赘,那就很难说了。就算两位真的走得了,不瞒姑娘说,七日之内,你的朋友就要去阎王了。“ 张瑶光一愣,看了左元敏一眼。左元敏恼他说话无礼,与张瑶光轻轻地摇了摇头。张瑶光会意,拉着他又向外踏了一步。那人道:“姑娘,别说在下不曾警告过你,从“再世堂“走出去的病人,依惯例是不能再回到“再世堂“来的。“ 张瑶光这可在意了,若是左元敏的情况真的有他说得那么糟,而再世堂又不收的话,那岂不是没得救了?张瑶光停步回头,怔怔地瞧着说话那人,左元敏反过来拉张瑶光,说道:“别求他,走啦……“ 张瑶光轻轻挣开左元敏的手,与那人说道:“请问这位大夫高姓?“那人道:“在下姓沈,草字敬之,淄川人士,今年二十有三,尚未娶亲。“张瑶光道:“淄川?那可真是千里迢迢啊。“那叫沈敬之的说道:“拜师学艺,何言辛劳?敢问姑娘贵姓?“张瑶光不回答,只道:“嗯,沈大夫,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救人?“ 沈敬之道:“姑娘,在下说过了,这要二爷才作得了主。“张瑶光逐渐失去耐心,将脸一扳,道:“那快叫你二爷出来!“ 那布帘后忽然响起如破锣般尖锐又响亮的声音,说道:“两位有求于人,还这般嚣张,吕某在此行医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到。“话才说完,门帘飘动,人影已到诊察桌边。沈敬之向那人躬身作礼,退到他的身后去。 张瑶光定睛一瞧,见是一位身着青衫长袍,中等身材的中年男子,脸色颇为黝黑,看上去一副精壮强悍的样子。便道:“请问这位爷台就是二爷吗?“那自称姓吕的中年男子道:“叫吕泰,二爷是这里面的人叫的,姑娘不嫌弃的话,也可以这般称呼。这位小兄弟,请回来坐。“ 吕泰当先坐下,做势要左元敏回来坐好,他要替他再把一次脉。左元敏见势如此,不得不从,便由张瑶光搀回。 那吕泰一搭他的脉搏,立刻皱眉,半晌,瞄着他说道:“你为烈火神拳拳力所伤,居然可以撑到这个时候,能耐非比寻常,想来也该是名家弟子。不知尊师上下如何称呼?“ 左元敏让这个问题困扰多次,但他还是只有一个标准答案,道:“没有师父。“吕泰将脸一沉,淡淡说道:“你这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封俊杰是什么人,他既然要让你死,又怎么敢让你生。你不交代清楚来历,就没有理由救你了。“ 虽然这个叫吕泰的,年纪比沈敬之大,能够只靠把脉,便可得知左元敏为烈火神拳所伤,医术可见亦较沈敬之为精,但是两副嘴脸,却像是同一个模子打出来的。让张瑶光原本在心中打的如意算盘,碰到了实际状况,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情急之下,便嚷道:“要见淳于神医!“ 吕泰倏地伸手抓住左元敏的手腕,说道:“姑娘,你的来历不明,又为名门耆宿所伤,也许该将你软禁起来,好让你知道,这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指定见谁就见谁,可以任意撒野的地方。“ 张瑶光大怒,她早已擎剑在手,这时右肩一动,便要将剑尖递出。吕泰手上用劲,将左元敏整个人拉上了桌面,挡在自己身前,张瑶光若是继续将剑身刺出,那左元敏不免剑刃透身,马上就多了一个透明的窟窿。再说那吕泰右手拉起左元敏,左手也没闲着,五指活动,同时扣住了他的喉咙。 张瑶光多了一层顾忌,这一剑非旦不便刺出,反而不由自主地往后推开两步。接着只听得屋前屋后,脚步声响,却是涌来了一批人,将张左两人,团团围住。 那左元敏碍于伤势,明知吕泰要来擒他,却也无法抵抗。待见因为自己之故,连累了张瑶光也陷入险地,一时情绪激动,开始挣扎起来。那吕泰牢牢嵌住他的手腕,但觉他手腕微颤,知道他的心意,哈哈笑道:“小兄弟,你最好别轻举妄动,否则经脉倒错,神仙难救!“ 左元敏知道自己的伤势严重,本已有难逃一死的准备,后来想起夏侯如意曾经提过的人间阎王,既有一线生机,自又燃起强烈的求生欲望。可是眼见这一群小鬼难缠,就算幕后的阎王好见,那也无用。不由得心底一股无名的怒火升起,用另外一手也去抓吕泰的手腕,说道:“若乖乖待着,你就有办法救吗?那你倒是说说看,身上除了烈火拳的拳伤,还有什么内伤?“ 烈火神拳威力无俦,偏向刚猛一路,所以左元敏脉象虽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88 然奇特,吕泰依自己多年的经验,自然能有所判别,至于其他,则是完全不能确定,如今让左元敏这么一提,一时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回答。 左元敏见他脸色尴尬,便知道自己的猜测不错,怒意更炽,心道:“既然你没那个能耐,又有什么资格消遣?“忽然爆喝一声,一头便往吕泰脸上撞去。 左元敏这一下又快又急,两人距离又近,吕泰惊觉,反射性地便松开抓住他的手,伸掌格挡。左元敏一获自由,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套“秋风飞叶手“立刻使开。那秋风飞叶手用在近身搏斗,威力更大,吕泰见招式精妙,不敢迳接,身子从座位上飞跃而起,连退三步,心中惊疑不定。 但就只这么一下,左元敏伤势更重,百忙中用尽所有余力,大叫道:“瑶光姊,快走!“可是张瑶光就是因为顾忌他的伤势,而不敢轻举妄动,如何肯因他奋不顾身的大叫,就撇下他不管? 而左元敏根本也没想到那边去,眼前一黑,接着便从桌椅上摔了下来,耳里只听得有人喊叫,四周乱成一团,接着四肢手脚一紧,仿佛有人来抬他。左元敏实在很想看看究竟是谁来抓自己,但别说他现在连睁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就是意识也逐渐模糊,不久便昏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当中,左元敏忽然梦到,自己抱着张瑶光,正从山崖上往下坠落。沿着陡峭的山壁,他不断地往下奔跑,往下奔跑,仿佛永无止境,而手上的张瑶光的身子,却越来越重,越来越重,不断地将他往下拉。他几次想放脱张瑶光,但最后终于还是忍住了,咬紧牙关,苦苦支撑,忽然眼前一亮,横亘在面前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银白亮光,接着“唰“地一声,自己连同张瑶光,一起掉进了这一片银白亮光当中。 左元敏还是觉得自己的身子仍不住地往下坠,只是力道逐渐缓和,到最后停了下来时,他张目望去,四周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到,手中的张瑶光不知何时已不知去向,替代而来的,是周身一阵又一阵的刺骨寒意。他忽地惊觉自己原来身在雪中,同时更觉得呼吸困难,慌乱之间,四肢划动,想要钻回雪面上。 这下的感觉,比之从山崖上坠落,又是另一番滋味,他越往上游动,就越发觉得气闷,而越觉得气闷,他就越加紧游动,尤其四周越来越冷,四肢竟忍不住僵硬起来,左元敏一颗心仿佛就要从胸口炸了出来,忽然间“哇“地一声,头手终于钻回雪面,他赶紧大大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一个白衣女子向他走近,在他面前蹲了下来,说道:“你醒啦?“左元敏伸手拉住她的手,说道:“瑶光姊,拉一把……“那女子轻轻挣脱,笑道:“你认错人啦!“ 左元敏猛地惊醒,睁开双眼,但见自己躺在一张牙床上,床边坐着一个白衣女子,便如同梦中所见的一样。左元敏瞧着眼熟,想要起身看清楚一点,但这一动,一股寒气又从丹田直冲上脑门,一时眼冒金星,头昏脑胀。 那女子道:“哎呀,你别乱动呀!“将原本搭在他手腕上的手移开,起身道:“老天保佑,你的情况总算是稳定下来了。现在出去替你熬一副药,你躺着休息,千万别乱动啊!“说着,放下床帷,迳自去了。 左元敏躺在床上,心想:“这里是哪里?那姑娘是谁?瑶光姊呢?“迷迷糊糊间,又不住沉沉睡去。 他这一觉比上一回睡得更沉更久,恍恍惚惚间,也不知做了多少梦,而且是梦中有梦,惊醒之后,仍是沉溺在睡梦当中,层层叠叠,不知凡几。须臾,悠悠转醒,第一个念头仍是:“这是梦吗?“ 他极目而望,但见四周都是素净的白色布幔,原来自己还是躺在一张牙床之上,四旁床帷放下,瞧不清楚外面的状况。 左元敏想要去掀开布幔,可是他心里是用力了,身子却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半点不听使唤。忽见布帷外人影晃动,左元敏尚未开口呼救,床帷掀开,探进一个苍老的男人脸,两鬓花白,额上还有几道深深的皱纹。左元敏从未见过这个老人,两眼紧紧盯着瞧,张着嘴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老人看了左元敏一眼,说道:“他醒了。“他身后一个女子的声音,接着兴奋地说道:“真的?“那老人淡淡地道:“还有假的吗?“伸出手来探左元敏的脉搏,一会儿,说道:“果然不出所料……“ 他身后那女子把脸蛋挤了进来,说道:“不出你老人家所料?怎么了,他怎么了?好得了吗?“老人将脸一侧,轻轻咳了几声,女子调皮地伸了伸舌头,将头缩了回去。 老人将左元敏的手重新放回床上,拉过薄被,替他盖好了被子,头一缩,床帷重新放下。左元敏只能在床上看见两人映在床帷上的影子,耳里听他两人说话。只听得那女子说道:“果然不出师父所料,一定可以治得好的,是不是?“这女子问话的内容,也是左元敏相当关心的,听他替自己问了,正好侧耳倾听。 只听得那老人说道:“错,这小子不出所料,要是没有奇迹出现,他必死无疑。“那女子显然十分着急,忙道:“奇迹?师父,你不就是奇迹吗?快救他呀!“那老人道:“你不用给灌迷汤,拍马屁,究竟是人不是神,这几分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那女子对这样的答覆并不满意,续道:“是神,是神!人家都称你是人间阎王,那地藏王菩萨是神,阎王自然也是神啦!“老人道:“胡闹!地藏王菩萨也是可以让你挂在嘴巴上,随便拿来开玩笑的吗?“那女子忙道:“可是那地藏王菩萨……“两人显然是边走边讲,声音越来越远,终于细如蚊声,而至不见。 左元敏听这两人的对话,颇为惊讶,心想:“人间阎王?难道这个老人便是淳于中吗?“他一直想不起淳于中这个名字,此刻不知怎么搞的,忽然就想起来了。继而又想:“这个女子是谁?一定见过她,只是……只是……“他想着想着,脑筋又开始晕眩起来,最后的一个念头是:“瑶光姊呢?不知道她现在人在哪里?“ 这般睡了又醒,醒了又睡,渐渐地醒着的时候越来越多,昏睡的时间则越来越短。不过在他清醒的时候,却是很少再碰到淳于中与那名女子,取而代之的,是一日三次的药僮喂药,与两次的婆婆喂食。但有一点左元敏可以确定的是,这女子与淳于中还是有来看他,而且轮流把脉,相互谈话。 这一天,左元敏喝过汤药后,忍不住问道:“今天什么时候了?“那药僮一愣,不知怎么回答,匆匆退出。左元敏正纳闷着,忽然门外脚步声响,走进一名女子,仔细一瞧,不正是这些天来,不眠不休地照顾自己的那个女子吗?这会儿他神智清楚不少,这才发觉这女子年纪尚轻,比着自己,也许还小那么一两岁,心中惊讶之情,可就更加三分了。 那少女喜道:“左大哥,你醒了?“左元敏听她叫得自然,脸上的欢喜神气,显然也不是假装的,这下可真把他搞糊涂了,迟疑半晌,说道:“姑娘,……见过面吗?“ 那少女瞪了他一眼,佯怒道:“大哥是真的忘了了?还是认不出来?“说着退开两步,双臂微张,原地转了一圈给他瞧个仔细。 左元敏见她虽然还是个少女,但是姑娘家婀娜多姿的身材,在她身上都已找得到。而这样的身形,左元敏确实是有印象曾见过,但无论如何,就是想不起来。 少女转了一圈,接着又倒着转了一圈,说道:“怎么?想起来了吗?“左元敏道:“在下愚昧,实在……实在想不起来……“少女气鼓了腮帮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忽然说道:“对了,知道了,你看……这样子呢?“一边说着,一边用两只手掌权充梳子,十指张开,将一头乌黑的秀发往后梳拢,最后才将全部的头发盘到头顶上,用一手压住,续道:“这样呢?想起来了吗?“左元敏“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少女大喜,说道:“想到了吗?左大哥!“左元敏吃惊道:“你……你是夏侯如意……“那少女一听,忽地泫然欲泣,喜道:“你果然没忘了……“ 左元敏叫出“夏侯如意“四个字时,还没什么把握,但见她的反应时,便知自己猜中了,不敢置信地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哎呀,从没见过你扮过女装,一时失察,还请贤妹恕罪。“ 夏侯如意偷偷拭去眼眶中的泪水,说道:“说来话长……怎么样?扮女装好看吗?“说着,又转了一圈。左元敏笑道:“唉,早知道你看女装这般好看,当时早就该叫你扮回女装来了。以后你可别再扮男装了,没地浪费了老天爷给你的本钱。“夏侯如意大喜,说道:“你喜欢就好了,还担心你看不惯哩!“左元敏道:“哪里,贤妹忒谦了。“ 两人寒喧几句,夏侯如意这才谈起了当日在山谷外,久候左元敏不至,接下来的情形。 原来她当日在谷外,依约等候了八九日,始终不见左元敏出谷来,便想进谷去寻他,于是雇船渡河。但她过了河才发现,原来那入谷的山洞十分隐蔽,连附近的渔家都不晓得,山壁连绵,那夏侯如意一连寻了五六天,眼见盘缠即将耗尽,这才打了退堂鼓,想想还是回去准备妥当了,再卷土重来为是。 于是她踏上归途,花了几天的时间回到尉城,可是这一回去,她马上就被哥哥看住了,不准她再到处乱跑。夏侯如意又吵又闹,吵到最后,连夏侯仪都亲自出来教训女儿,这才让她安分下来。 那左元敏听到她形容自己如何跟两位兄长吵闹,是如何的花样百出,如何的令人防不胜防时,实在感到啼笑皆非,忍不住说道:“见过夏侯无过几面,他样子看上去颇为干练,剑法也相当厉害。想不到在你面前,却是一筹莫展,最后还得把老爹抬出来,才治得了你。“ 夏侯如意颇有得意之色,说道:“原说他两个也不过尔尔,在这个世界上,只有父亲把他两个当成宝。“左元敏道:“那你后来,怎么会来到这里?“夏侯如意笑道:“总归一句,都还不是为了大哥你!“ 左元敏奇道:“为了?“夏侯如意道:“可不是。“清了清喉咙,续道:“后来爹大发脾气,将关在房间里,找了五六个人日夜轮班看着,上哪儿,他就跟着上哪儿,甩也甩不开,骂也骂不跑,那一阵子,心里真的很烦……“左元敏道:“那也怪不得他,他是奉命行事啊。“ 夏侯如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顿了一顿,续道:“那时就想,要是左大哥在这里的话,他会怎么跟说……“左元敏听她说得情意真切,语调缠绵,仿佛她口中的那个“左大哥“不眼前一般,心中一突,暗道:“难道……“ 只听得夏侯如意续道:“……就想,左大哥一定也不喜欢这般顽皮,不务正业,镇日浑浑噩噩地过日子。想来想去,既然这么讨厌这家里的每一个人,是不能改变的事实,那何不到外头去,另学一技一长?大哥,你说这么想,没错吧?“ 左元敏没料到她会忽然回到现实中来,还向自己询问,忙道:“没错啊,学一技之长很好哇,那你准备学什么?“夏侯如意粲然一笑,说道:“学医啊,你不是问为什么在这个地方吗?“左元敏大叫一声:“啊……“笑道:“你瞧这般糊涂……“ 夏侯如意低声道:“其实早该想到了,别人想拜人间阎王淳于中为师,那自然是可遇不可求的,但凭着夏侯家与淳于家的关,只要爹给说上一说,问题就不大了。再说爹听说打算来这里学医,他既乐得耳根清静,又不怕给他惹事,那还不是满口答应,第二天立刻亲自跑一趟,拜师学艺的事情,就水到渠成啦!“ 左元敏心想:“原来如此。“说道:“那真要恭喜你了,他日学艺有成,江湖上可又要多一个神医啦!“夏侯如意道:“艺成?谈何容易啊,你没看到那淳于中一把年纪了,才有今日的成就地位,上头还有几个师兄,大师兄都四五十岁了,还不是没没无闻。“ 左元敏点了点头,说道:“这跟学功夫一样,一半靠后天努力,另一半还要有天赋。再说,每个练武学医的,如果都要练到名扬四海,人尽皆知,试问这世上又有几人可以称心如意呢?“ 夏侯如意笑道:“反正你总有你的道理,说不过你就是了。“左元敏跟着笑道:“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你,就特别有这么多道理好讲,平常与其他人在一起,不是这个样子的。“ 夏侯如意道:“这个知道,那是因为大哥关心,爱之深,责之切,一见到,非得训一顿,不能甘休。“左元敏道:“或许吧,啊,对了,你既然拜了淳于中为师,言谈间就不好再将淳于中三个字挂在嘴上,总得称师父才好。“夏侯如意道:“是,说了,都听你的便是。“ 夏侯如意这样的反应,让左元敏觉得有些尴尬,扯开几句,续道:“贤妹,到底昏迷了多久了?“夏侯如意道:“叫你大哥,你就叫贤妹,这样太见外了,不如你直接叫如意吧。“左元敏道:“好吧,希望如你的名字一样,万事如意。“ 夏侯如意拉了一张板凳,到床边坐下,屈指一算,道:“从你那天进到再世堂来,到今天,已经足足有二十天啦!“左元敏大惊,他知道自己昏睡了一段不算短的时日,却万万没料到竟然这般久,颤声道:“二十天了?那……那天跟着一起来的那位姑娘呢?她到哪里去了?“ 夏侯如意似笑非笑地道:“哪一个姑娘?听你这几天,都在喊着:“瑶光姊,瑶光姊!“是这位吗?“左元敏脸上一红,道:“是她一路搀着过来,要不是她,现在只怕已是白骨一堆了,所以很担心她现在的安危。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平安吗?“夏侯如意道:“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89 回来的时候,厅上乱成一团,不知道有哪一位姑娘是跟着你一起来的,大哥要不要形容形容她的长相穿着,回想回想,看看有没有见过这么一位姑娘。“ 左元敏一愣,喃喃说道:“长相?“他两人这半年多来形影不离,早上一睁开眼睛就能看见对方,然后就一直要到晚上闭上眼睛睡觉,才得互相离开对方的视线。因此,左元敏只要一闭上眼睛,张瑶光的模样,就能够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宛如触手可及。可是这会儿要他用几个字,几句话来形容张瑶光,却是任凭他绞尽脑汁,肠枯思竭,也找不到合适的词句来形容。 左元敏叹了一口气,说道:“要是她当时听的话趁乱走了,此刻问你,自然是多此一举;而若她终不肯抛下独自逃走,而为淳于中所擒的话,你既然不知道,要你去问,那也是徒增不便,造成你的困扰而已。“因为不知道如何形容张瑶光的长相,就干脆不问了。 夏侯如意道:“那可不一定。“说着站起身来,在这斗室当中,一边踱着步子绕圈,一边说道:“再世堂在这临颖县城中,固然也为一般百姓看病,配制药剂,但实际上武林人士才是大宗。这其中的道理不难明白,因为淳于……咳……师父他老人家,本身就是个武术名家,对于如何疏通人体经络,去伤解郁,颇有独到的见解。此外,他还是一个外科圣手,续肢接骨不说,就是肚破肠流,只要在时辰之内,据说他也能缝合治好。“ 左元敏听了不禁瞠目结舌,口张而不能言。夏侯如意见他的反应与自己听到这事时的反应相同,亦感得意,这才补充道:“不过这是听师兄说的,他加油添醋,总是会的,不过师父医术之高,只怕是当世第一。“ 左元敏道:“那是。“夏侯如意续道:“如果有人武功天下第一,那他就会有应接不暇的挑战者;而若有人的医术天下第一,则会有应接不暇的伤者。然则这些伤者多是因为打斗而来,而既有打斗伤害,就有纠缠不清的恩怨,今天救了这个伤者,便得罪了他的仇家,明天多救一个伤患,又多得罪了另一个仇家。顺了姑情拂嫂意,如此恶性循环下去,师父就算有三头六臂,终必作茧自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左元敏心想不错,正要询问如何是好,那夏侯如意已然接着说道:“所以这伤患不是不能接,而是要有规矩,有所为,也有所不为,一视同仁,那谁也无话好说了。所以早期师父便订了一套规矩,叫“三治三不治“,专门针对前来求医的武林人士。大哥知道是哪三治,又是哪三不治吗?“左元敏好奇心起,道:“正要请教。“ 夏侯如意道:“第一条就是:男治女不治。“左元敏才听完这第一条,马上便不以为然地摇头叹气。夏侯如意笑道:“大哥以为不妥吗?“左元敏道:“岂只不妥,简直是大大的不妥。女人难道就不是人吗?为何男女差那么多?“夏侯如意喜道:“为了大哥这句话,小妹在此愿为天下女人,跟大哥说声谢。“说罢轻轻一福。 左元敏因为认识不少女子,都是会武功的武林中人,一想到她要是不小心伤在歹人手下,这天下第一神医居然早已决定袖手不理,心中自然不能平衡,倒是没有想到如此是为了天下女人出气,平白让夏侯如意表达谢意,实是受之有愧,于是连称不敢。 那夏侯如意续道:“其实这还是有他的道理的。师父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学人家读书写字,已经是十分要不得了,若是再学男人抡刀弄枪,那可就太不成话了。所以要是因此受伤挂彩,便是天谴,他要是逆天而为,那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左元敏不信堂堂人间阎王会信这一套,还是摇头连连。夏侯如意道:“接下来第二条嘛,就是:无辜受累者治,咎由自取者不治。“ 左元敏听了,哈哈笑了出来。夏侯如意道:“怎么?这一条也不像话吗?“左元敏道:“不是不像话,觉得是废话。何谓无辜受累?又何谓咎由自取?这不过是令师订的一个弹性条款,以供自由发挥罢了。“ 夏侯如意道:“这也不尽然,听师兄说,有了这一条,喜欢劝架当和事老的,就可以稍微放心了,要是情况收势不住,让两方伤了,便可以前来就医。“左元敏点头道:“如果是这样,那倒是一个积极的作用。“夏侯如意道:“而咎由自取最简单的例子,就是为自己的兵器,或暗器所伤,师兄说,要是有人笨到这种地步,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左元敏心道:“那也不一定是笨的关。“只觉得第二条条款订得倒是有趣,但还不是他心中想要的答案。他觉得像淳于中这样的当世名医,所订定的理想条款中,最少也要有一条足以惩奸除恶,帮助好人的,那才不枉了世人给他献上封号的期待。 三治三不治,已经剩下最后一条了。左元敏抱着最后的希望,问道:“那最后一条是什么?“ 傲剑狂刀记 第二十二章、虎父虎女 第二十二章、虎父虎女 夏侯如意正色道:“这第三条嘛,就跟你有关了。“左元敏道:“那正好,那日若不是你两位师兄百般刁难,也就不会有后来的冲突了。快跟说说,是犯了哪一条戒律?“夏侯如意微笑道:“说戒律太沉重啦,你这会儿不是躺在这里,让照顾了二十天?而师父也还不是伸出援手来医治你?“左元敏道:“快说,快说。“ 夏侯如意道:“好啦,这第三条就是:帮派掌门者治,来历不明者不治。“不用多加解释,左元敏也知道,他就是被列在来历不明者之流,因此当初才被摒除在再世堂的医疗大门之外。 本来来历不明者就意味着许多看不见的风险,被粗糙地列为不治之列,左元敏可以想见,可是“帮派掌门者治“,就令他不能接受了。他“哼“地一声,想要臭骂几句,但终究碍着夏侯如意的面子,忍了下来。 夏侯如意道:“大哥认为只要是帮派掌门,就有就医的资格,实在是狗屁不通,是吗?“左元敏道:“第一条歧视女子,最后一条是仗势欺人,中间那条却是个笑话。如意,大哥先跟你告个罪,觉得这个人间阎王……嘿嘿,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夏侯如意道:“其实这一点当初也问过了,师兄是说,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功,能够流传至今,无不经过千锤百炼,都有流传的价值。若是竟有一家门派的掌门遇险,那全派弟子,只怕也是凶多吉少。而不问原因拯救掌门人的用意,是希望可以留下那一门武功,免得失传了。“ 左元敏一听,站在整个武林的角度来看,这倒还算是一个宏观的想法,可是他先前既已表示过不以为然,这时就不太好意思立刻改变态度,只淡淡地道:“以人命和武功来看,想来淳于中也是认为武功比较有价值了。“夏侯如意沉吟未答,左元敏忽然接着说道:“哎呀,如意,你拜了淳于中为师,难道也要遵守这些规矩吗?“ 夏侯如意笑道:“刚刚这些规矩,是师父年轻时所订下的,当时他人单力孤,自然需要这些东西来保命。但如今再世堂气候已成,在上头就有六个师兄,除了大师兄进宫当了御医之外,其余五个师兄眼下都在身旁,医术武术兼修,与一个武功门派也差不到哪里去。 “更何况在明里,师父的儿子淳于庆考上了功名,现在京城里当官,有得是地方官府主动撑腰;在暗里,五湖四海的武林朋友,爹、南三绝、桐柏派与伏牛派等,与再世堂都是几十年的交情,关非比寻常。更别说其他有求于的,或预备将来有求于的,那可就不计其数了。 “如此一股庞大的势力结合起来,有时要比明刀明枪的武林帮派还可怕,所以当初的规矩,如今只是徒具参考价值,要怎么解释,全在师父他老人家一念之间。至于这些徒弟,不敢妄加揣测老人家的意思,于是仍多按老规矩办事,省得麻烦。不过将来要是艺成各自离开,师父他也说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行事风格,萧规未必要曹随。“ 左元敏松了一口气,说道:“那还好。否则哪一天你自己要是身体不舒服,难道也要守着那第一条:“男治女不治“吗?“夏侯如意笑道:“甭说以后的规则里没有这一条,就是有,趁着四下无人,还不是自己抓副药吃了。“两人相视一笑。 夏侯如意兜了一圈,接着终于回到正题上,道:“不过朋友多了,相对的,敌人也跟着多了。只是这些潜藏的敌人多数不敢与本门正面冲突,所以本门的地窖里,就老是会有一些不速之客,待在里面吃白食。“左元敏若有所悟,道:“你是说……“ 夏侯如意道:“没错,你将你那位瑶光姐的模样长相告诉,可以替你去地窖瞧一瞧,看看有没有样貌相似的姑娘,也好留心照顾……“左元敏心念一动,知她说的有理,脑海中想着张瑶光的模样,开口说道:“她跟差不多高矮,圆圆的脸蛋像鹅蛋一样,眼睛是又大又圆,不过远远地看上去,好像老是皱着眉头一般,有很多心事似的。还有,不管笑或不笑,她都习惯抿着嘴,像怕旁人见到她的牙一样,其实她的牙齿很白很整齐……“说了半天,拉拉杂杂地形容了一堆,却不知在说些什么。左元敏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他很想拉个重点说,但想来想去,却只有想到什么说什么。 夏侯如意听他这般形容,心中倒也有个谱,说道:“瞧你将这位瑶光姑娘形容得跟仙女下凡一样,说什么也非得去找一找,瞧一瞧不可。今天也聊得够多了,不打扰大哥休息,先下去了。“ 左元敏这时躺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只好听话乖乖休息。 第二天下午喝过汤药之后,夏侯如意跟着淳于中前来。左元敏之所以可以确定是淳于中,除了是因为昨天听夏侯如意提起之外,另一个原因则是他想起了张紫阳曾经跟他说过,淳于中曾与管竹生有过一段恩怨,而这段恩怨还造成了淳于中一脚不良于行。 左元敏也是因为看到了淳于中拄着一根竹杖,才忽然想起了这件事情,心想:“糟糕,要是瑶光姊真的落在淳于中手里,万一又泄漏了自己的身分,那事情恐怕就难善了了。“ 那淳于中哪里知道左元敏脑子里转着这件事情?替他把过脉之后,看了夏侯如意一眼,一言未发地转身先走了,只留下夏侯如意继续陪伴他。 左元敏听着淳于中的脚步远去,这才说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没救了吗?“夏侯如意道:“没这回事,不过你的伤势挺麻烦倒是真的。“左元敏“哦“地一声,语调既不觉得特别震惊,也没有半点惊慌的味道。 夏侯如意道:“大哥好像不太关心自己的伤势。“左元敏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要是连人间阎王都没法子,那只好去找真的阎王了。“ 那夏侯如意一听,仿佛触动了什么,眼眶一红,赶紧撇过头去。只是左元敏还是瞧见了,故作轻松地道:“不过要去见真的阎王也不容易,姓左的什么不会,死皮赖脸的功夫一流,只要不愿意去的地方,就是找九头牛来拉也拉不动。“ 夏侯如意背着他偷偷拭泪,转过头来已经换上一张笑脸,说道:“难怪师父说,想要救你性命,还得要靠你自己。“左元敏倒是头一回听到这样的说法,先是一愣,才接着问道:“怎么说?“ 夏侯如意拉过一张板凳到左元敏床边坐下,尚未开口,忽然“嗤“地一声破涕而笑,两颗泪珠滚落下来,讪讪笑道:“你看,连装个样子都做不好。“左元敏道:“不会啊,觉得你这个样子很可爱呢!“夏侯如意嗔道:“你笑?瞧还理不理你?“ 左元敏双手胸前合十,正色道:“皇天在上,是真的觉得这样的如意妹子,真的很可爱,还希望她永远记得今天所说的话,一直保持这样的纯真,十年、二十年,永不改变。“ 夏侯如意让他惹得一阵娇笑,这才说道:“师父说你身上练的,是一门失传已久的神秘内功,却不知为何,没有学到家,造成内力反噬,再加上烈火神拳的伤,内外交迫,以致有今日之祸。“于是便将淳于中的分析,一五一十地告诉左元敏。 原来那时左平熙因为不知道左元敏与陆雨亭两人的真实身分,传授两人武功虽是为了报恩,却也没完全安着好心。三十六招秋风飞叶手是教全了,太阴心经却只教了常经十二脉,而少了奇经八脉。这对两人最主要的影响,固然是永远练不到太阴心经的最高境界,另一方面,那奇经八脉就像湖泊海洋一样,可以贮存在常经十二脉循环流动多余的内息,所以太阴心经要是只练常经十二脉,武功低微那还没关,只要内力越练越强,平日剩余的内息无处宣泄,就会到处乱窜,情况轻微者精神亢奋,活力充满,最后行为乖张,近于癫狂。情况严重者则经脉错乱,穴道移位,最后走火入魔,逆火攻心而死。 后来陆雨亭的身分得以被左平熙辨识,此厄自然可以消解,只剩下不知情的左元敏,仍旧承受着这风险,然则他的情况若只是这般单纯,原也难不倒淳于中,真正令神医感到棘手的,还包括了下列因素。 首先是左元敏当初练这太阴心经时,是刻意背着左平熙练的,遇到疑难不解之处,都是凭着自己的理解,慢慢摸索,结果有些地方走错了岔路,亦不自知,久而久之,终成为心腹大患。 其次,是左元敏从左平熙那里,获得了将近二十年的浑厚内力,这不但加快了他得面对常经十二脉与奇经八脉的冲突,更糟糕的是,这些内力大都不是他自己练来的,虽然他目前已经可以控制这些内力以为己用,但比起自己练来的内力,终究还是差那么一点,情况危急的时候,稍有闪失,都可能成为致命的危om险。 最后就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90 是封俊杰烈火神拳的拳力,在他身上造成的伤害了。左元敏所练的太阴心经偏向阴柔一路,烈火神拳则截然不同,是属于至阳至刚一路的内劲,两者本质,原来就是互相冲突的,所以左元敏烈火神拳着体,在一强一弱的情况下,很容易就造成伤害。更由于阳刚的内劲入体,引发他体内内力抗衡,终于导致前述几种潜伏的危机一次爆发出来。 内忧外患,突发而至,左元敏没有当场瘫痪,还算是他近日练功有成的造化哩。 那淳于中虽然不知道这许多细节,但是一番推测,却与事实相去无多。左元敏听完夏侯如意转述完毕,已将左平熙在肚子里骂了一顿饱,同时对于淳于中的本领,又多了几分打从心底的佩服。说道:“那你师父为何又说,要救的性命,还得靠自己?“ 夏侯如意道:“师父说,因为你所练的内功与一般常理不同,体质偏向阴柔一路,甚至有往极阴靠近。这些日子以来,他始终参不透其中原理,以致无从下手,除非……除非……“ 左元敏心想:“此事终究让瑶光姊料中了,淳于中之所以肯花心思救,他始终参不透其中原理,方是重点。“于是问道:“除非什么?“夏侯如意道:“师父说除非你将你所修练的内功口诀,写下来让他参酌,否则他有心无力,一筹莫展。“ 左元敏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眉头一皱,踌躇道:“可是,这……“夏侯如意将板凳一拉,坐得更靠近他一点,说道:“左大哥,知道这很为难,泄漏本门的练功心法,那是欺师灭祖的!要不这样,帮你想办法叫你的师父前来,为了救你,应该有些变通的办法可想。“ 夏侯如意这个提议倒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只不过左元敏根本没有师父,谈不上欺师灭祖,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包袱。 左元敏将自己的情况与无奈,跟夏侯如意说了。夏侯如意惊喜道:“那不就更好办了,说与不说,全看自己高兴。“左元敏道:“就因如此,反而更不能透露了。“夏侯如意愕然道:“那是为何?“ 左元敏道:“那个谷中人虽然不是的师父,但是他教给的武功,也不能随随便便传给他人。“夏侯如意大惑不解,道:“可是刚刚听你说,这谷中人并未把全套内功传授给你,对你只怕是不怀好意,说不定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是他害的成分居多。别说这其中有什么仁义道德好讲,为了保命,那也是不得已的啊!“ 左元敏想想也是,自己现在这个状况,说不定真的全拜谷中人所赐,若是为了与他讲义气,反而赔上了小命,那是不值得。但是自己从谷中人那儿所获良多,一身不低的武艺,更是让他初尝扬眉吐气,一窥人体极限的滋味,再说那太阴心经毕竟也成了自己的一门绝艺,要他就这么公诸于世,那还真的有点不甘心。 左元敏犹豫半晌,一直拿不定主意。夏侯如意道:“还有有什么地方不妥吗?“左元敏道:“也不知道,总觉得……总觉得……说不上来。“夏侯如意道:“你觉得会对不起那个神秘的谷中人?“左元敏摇头。夏侯如意续问道:“你良心不安?晚上怕睡不着觉?“左元敏微笑道:“没这回事。“夏侯如意一连又问了几个问题,左元敏都笑答不是。 夏侯如意嘟起嘴来,一会儿忽然若有所得地道:“知道了,大哥是不相信师父?“左元敏觉得不能完全说是,不过感觉倒是很近了,于是点点头,说道:“好像是这样。“ 夏侯如意起身沉思,在屋子里绕着圈子踱步,半晌,拍掌道:“有一个法子,不晓得使不使得?“左元敏道:“尽管说来听听。“夏侯如意道:“大哥知道家是卖药材的,先前在家的时候,多少也知道一些药理,现在这里跟著名师学了也有半年多了,尽管八字还没一撇,端倪多少知道一些。大哥不如便将内功心经写给,放在身上,师父问起的时候,就着相关的,选择些内容念给他听,如果他的疑问与大哥所练的内功无关,那就可以根据判断,搪塞敷衍一下。“ 左元敏点头道:“这倒是个办法,不过要是给你师父发现了,你岂不是要担上一个不忠的罪名?“夏侯如意道:“他若是真的救人第一,自然不会发觉搪塞他;要是他别有居心,那也是他上梁不正,下梁歪那么一歪,他也不好意思说破吧?“ 左元敏笑道:“你古灵精怪,算是一绝,谁要是当了你师父,要嘛就窝心,要不嘛就烦心。“夏侯如意嘻嘻一笑,道:“不过看起来,显然是让你窝心的,嘻嘻……“ 既然想到了折冲的办法,左元敏便要夏侯如意取来纸笔,自己一边背颂,她一边抄写。由于夏侯如意还要负责判断,所以她对太阴心经,也必须要有基本的了解,于是遇到有不明了的地方,左元敏还负责解说。 两人便这么一念一写,一问一答,到了第二天上午,才分几次将左元敏所知的心经写录完毕。夏侯如意将心经贴肉藏了,说道:“回房多看几遍,充分了解之后,然后再去禀告师父,说大哥愿意透露所学内容,不过却只愿意跟说。总之,一定想办法让他找不到借口。“ 左元敏道:“对了,这太阴心经另有一篇专门用来疗伤的心法,可以引发自体疗伤,只可惜现在无法发出半点内劲,否则也不必躺在这里了。“夏侯如意眼睛一亮,说道:“真的?“ 左元敏点头道:“这样吧,若处处防着淳于中,却肯将心经告诉你知晓,说不定会让他起疑心。不如便将这篇疗伤法门告诉他,让他看看对有没有帮助。“夏侯如意觉得可行,说道:“好吧,希望他是真的想帮你。“ 左元敏又向她问起张瑶光的消息。夏侯如意答道,这几天还没有机会去地窖里看看,一有机会,她会马上去打探。左元敏躺在床上干着急也没用,也只能一再拜托她多费心了。 如此又过了一日,下午门外脚步声响,左元敏听这脚步声,便知来人右脚不方便,猜是淳于中来了。果然房门开处,这些日子常来的那个老头子走了进来。后头跟着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姑娘,不正是夏侯如意是谁。 未待淳于中开口,左元敏便抢先道:“晚辈左元敏,见过人间阎王淳于前辈。请恕晚辈不能起身行礼。“淳于中想一定是夏侯如意透露了自己的身分给他知道,于是便道:“你的身体状况如何,现在可是比你还清楚,不必多礼。“左元敏道:“多谢前辈。“ 夏侯如意拉过板凳摆在床前。淳于中慢条斯理地坐下,捋起袖子,替左元敏把脉,过了一会儿,问道:“你现在觉得如何?“左元敏道:“除了周身乏力,提不起劲儿来之外,其余情况,倒与平时无异。“ 淳于中沉吟道:“你目前的状况,想来如意多少也跟你谈过一点了,也许因为现在情况稳定了,你感觉不出来,但如果放任不管,不出一个月,你的四肢将永远无力,也就是说,到那个时候再想医治,就算痊愈,那也要瘫痪一辈子了。“ 那左元敏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一听到瘫痪一辈子几个字,心中仍未免凉了半截,心想:“死则死矣,弄得半死不活的,反而难过。“尚未搭腔,夏侯如意已抢着道:“可是师父,你不是说……“淳于中打断她的话,道:“欸,师父是将整个利害关说给他知道,说过什么,难道还要你来提醒吗?“夏侯如意伸了伸舌头,嘟嚷道:“是,师父!“ 淳于中续与左元敏道:“老夫知道如意跟你熟识,所以有些话也就让她代为传达,听如意说你有些话想跟讲,不知对你自己有没有帮助?“左元敏道:“前辈的意思,如意已经向晚辈传达清楚了。想那蝼蚁尚且偷生,晚辈自然亦爱惜自己的生命……“ 淳于中捋须微笑,意示嘉许,没想到左元敏话锋一转,续道:“不过生死有命,人之所以不同于畜生道,那是因为知理重义,可见生而为一个人,是有一些东西比生命还重要……“淳于中一愣,说道:“这……“夏侯如意以为左元敏改变主意,心中更急,喊道:“左大哥!“ 左元敏道:“不瞒前辈说,晚辈所修练的,乃是太阴心经,虽没有师父,但是受人点滴,当思泉涌,经文当竭尽心力,不使外流。不过此经另载有疗伤篇,晚辈曾经以此助人疗伤,效果奇佳,前辈悬壶济世,解人疾苦,若能得此疗伤篇,造福更多人群,亦是辈义所当为。“ 那淳于中脸上虽有些许情绪反应,但大致上并没有明显的失落或是欢喜的神情,听到左元敏最后这么说,只微笑道:“哦,左兄弟有这种慈悲之心,真是天下苍生之福。“ 左元敏原本的用意,是想替夏侯如意的点子找一个合理的出发点,这会儿听淳于中这么说,反倒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讪讪道:“哪里,哪里,晚辈也是为了自己,希望前辈救命。“ 左元敏自从踏进再世堂,第一次见着淳于中的面开始,一直到刚刚,才终于开口说这么一句求医的言语,这与一般前来求医者,千拜托万拜托,甚至极尽卑躬屈膝之能事的状况大不相同。尤其是淳于中这几年来形同收山,就算病人来头再大,他也顶多负责露面会客,寒喧聊天而已。至于看诊,天下诸病,不论疑难杂症,门下弟子出手,已然绰绰有余,淳于中现场提点几句,那已是破天荒的大事了。 左元敏所受的待遇特殊,不言可喻。再说他就这么大剌剌地躺在床上,淳于中还要每天亲自来调理他,这还不打紧,最气人的是,他自清醒了之后,老是一副但听天命的样子,丝毫没将淳于中当成救命恩人一样看待,其中滋味,也只有淳于中自己知道了。 由此推断,淳于中之所以还这么在乎左元敏,只怕果真是为了左元敏这个特殊的病例。不过左元敏刚刚最后这句:“希望前辈救命。“倒让淳于中颇为受用。他心中一宽,微笑道:“能不能救命,也殊无把握,不过只要有机会,老夫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左元敏道:“有劳前辈费心了。“于是便将太阴心经所载疗伤篇,缓缓自口中背颂出。 这太阴心经疗伤篇威力奇大,就是当世内丹名家张紫阳,当时在乍听之下,都觉得相当惊讶,这淳于中不过是个大夫,而人体经络的血脉运行,只是众多医疗行为中的一环。他听到后来,竟然隐隐听得经文中提到,拥有内力者,可以经由激发牵引而能以自体疗伤时,心中第一个念头是:“这不可能!“ 只听得左元敏仍滔滔不绝地背颂下去,讲的已不是理论,而是实际操作面的东西了。淳于中又惊又喜,像是捡到了一个从天而降的宝贝,却不知它的真正价值,究竟在哪儿。不过眼前就有现成的试验品,倒底是一块石头?还是璞玉?只要一试就知道了。 淳于中想着想着,掩不住心中雀跃之情,就好像一个孩童忽然接到了父母亲所赠送新的玩具,迫不及待地想马上试试一般。他站起身来,背对着左元敏与夏侯如意走到窗边,以免让人瞧出他此刻心情的激动。同时脑中也不断地盘算着,此疗伤篇中所载各种法门的可行性。不知不觉间,左元敏已然背颂完毕,问道:“前辈,如何?有帮助吗?“ 那淳于中哪有办法马上记住所有的经文,然后融会贯通,立刻给他一个答案。再说左元敏只不过念了一遍,淳于中心中所记,十不到二三,这当中还有许多与太阴心经本身有关的部分,那就更不知所云。不过直觉告诉他一定有帮助,只是有什么帮助,这会儿根本说不上来罢了。 淳于中沉吟半晌,终于说道:“此经文中所言,实在太过玄妙,老夫前所未闻,不敢骤下断语,不过左兄弟放心,明天这个时候,老夫就可以拟妥整个诊疗步骤,能不能像经文说的那般神奇,马上便可知分晓。“ 左元敏再三称谢。淳于中起身道:“如意,今天让病人早些休息,储备体力,以备明日。“夏侯如意应诺,说道:“左大哥,早点休息吧。“跟在淳于中身后,一起出了房门。 夏侯如意跟着淳于中走了几步,忽地开口道:“师父,左大哥他伤得这么重,究竟能不能完全康复?“淳于中道:“如意,你对你这位口中的左大哥,倒底有多少了解?能不能说来让为师知道?“ 夏侯如意惊道:“是他有什么不妥吗?“淳于中摇头道:“太阴心经是江湖传说中,一门失传已久的内功心法,二三十年前曾经惹得满城风雨,腥膻遍地,不过因为它始终没有出现,也没听说有谁得到了它,所以传说总归只是传说,逐渐地为人所淡忘了。没想到今天突然有人说他会这门功夫,兹事体大,想你修书一封,请你父亲前来,一同参酌。“ 夏侯如意犹豫道:“这……“心想,说到底,自己确实也不清楚左元敏的来历,只知道他为人豪爽讲义气,做事颇有自己见地,年纪又与自己相仿。当时她决意一闯江湖,碰上这样的人,是她的运气,于是便一头栽了进去,说有什么道理,还真没什么道理。 淳于中道:“你年纪尚小,不知厉害,你父亲名满天下,向来也是说一不二,处世公正的人,这姓左的年纪还轻,就算真有什么事,也万万落不在他头上,这点你尽可以放心。“ 夏侯如意脸蛋一红,啐道:“师父,你误会了啦,又没有……“淳于中道:“既然没有,那不更容易了,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凡事有你父亲做主,更有何惧?“ 夏侯如意一听,还是觉得淳于中没听懂她的话,气得小嘴一嘟,说道:“知道啦,徒儿这就立刻去写。“淳于中道:“写好之后,交给鲁总管,他会找人送去。“夏侯如意答应,再拜而别。回房之前,特别先到帐房去借了文房四宝,回来坐在案前,一提起笔来,忽然脑中一片空白。 原来那夏侯如意自拜别双亲,来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91 到临颖县城,至今六个多月,中间还隔一个新年,家里不但没有一个人来看过她,就是一封信也没有。尉城离这里虽远,但是两边素有商务来往,每月都有车马来回运补药材一趟,托人带封家书只是举手之劳,想来他是压根儿没想过要做这事吧? 夏侯如意知道自己在家里不受重视,本来不去想它也没什么事,现在一提起笔来,脑筋静了下来,一股莫名的感伤也跟着袭上心头,跟着鼻子一酸,竟然落下泪来。 泪珠滴在纸上,立刻晕了开去,夏侯如意连忙伸手用袖子去抹,没想到才擦去两滴,接着又落下四滴,再擦去四滴,马上又啪搭啪搭地滚落六滴,夏侯如意终于忍耐不住,“哇“地一声,伏在桌上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有如黄河溃堤,一发不可收拾。但是她在别人的屋檐下,也不敢哭太大声,抽抽咽咽了好一阵子,这才逐渐平复下来。一抬头,那张铺在桌面上的纸,又湿又皱,已经不能书写了。 夏侯如意随手揉掉,有些气恼自己的不够坚强。眼见家书写不成,一时又不想出房门去拿纸,索性转身进了内房,钻进了床上的被窝。 才躺没多久,忽听得门外有人敲门,喊道:“如意师妹,如意师妹!“夏侯如意只将头伸出被窝,喊道:“谁呀?“那声音道:“是!“夏侯如意心里嘀咕:“,,,是谁啊?“实在不愿下床。但是天色尚早,若是让人知道她这么早就休息,一状告到淳于中面前,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听着外头那人又继续敲门,不禁觉得心烦意乱,直嚷道:“来了,来了。“走到门边,续问道:“你到底是谁啊?“门外那人道:“是啊,如意师妹。“夏侯如意懒得再问,收拾好心情,直接打开房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个浓眉大眼,瘦瘦干干的青年,冲着她傻笑。 夏侯如意见是自己的六师兄黄轩,便道:“原来是你啊,六师兄。有什么事吗?“淳于中成名很早,所收的几个弟子,现在也都有相当年纪了,若不是夏侯仪的面子,淳于中实在不太可能再收夏侯如意为徒。那黄轩拜在淳于中门下时年纪尚小,所以虽然入门已经十年,但年纪却大不了夏侯如意几岁,在这再世堂中,是少数几个愿意跟她攀谈的人。不过夏侯如意对他是兴趣缺缺,原本欠佳的心情,这会儿更加低落。 黄轩不察,笑道:“师父要来告诉你,想办法要那个姓左的小子将疗伤篇默写出来给他,他老人家晚上要挑灯研究。“夏侯如意恼道:“什么姓左的小子,姓左的小子师父说得,你就能说得吗?“ 黄轩陪笑道:“师父这么说了,只是照他老人家的吩咐说,又没别的意思,如意师妹不要误会了。“夏侯如意道:“照着说也不行!“黄轩道:“好好好,师妹要是不喜欢,以后不说就是了。“ 夏侯如意道:“好了,知道了。“黄轩道:“那走吧。“夏侯如意道:“走去哪里?“黄轩道:“去找那姓左的小……咳,姓左的公子,要他默写心法啊……“ 夏侯如意道:“不用了,这件事会办妥的,一个人自己去就行了。“黄轩道:“不行,师父特别交代了,因为时间无多,要看着师妹跟着过去,然后负责拿回去给他,师妹也好赶紧回来写家书。“夏侯如意忽然叹了一口气,说道:“师父他老人家,设想得可真周到。“ 黄轩不知她颇有些挖苦的意思,附和道:“是啊,师父他老人家高瞻远瞩,凡事都想在前头,岂是这些晚辈所能预料的?“夏侯如意不愿与他多费唇舌,只得跟着走了。一路上黄轩一直与她东拉西扯,尽可能地闲聊,夏侯如意有口无心,嗯嗯啊啊,随口应了几句,忽然想起还有一件事情尚未去办,也许可以落在他身上,便问道:“六师兄,你知不知道,之前跟着左公子来的,还有一位姑娘,知不知道她后来哪儿去了?“ 黄轩听到夏侯如意竟主动来跟自己说话,这下子可真的是喜出望外,受宠若惊。想她自成了自己的小师妹以来,每一次借故与她说话,总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完全不着边际,而转眼半年过去,她也从不曾主动找过自己。这第一次开口,虽然问的是别人的事情,不过总也算是个开始,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乐道:“事情发生的时候虽然不在,不过后来五师兄有跟说,那个女的虽然年轻貌美,看上去一副娇滴滴的模样,但是武功着实不弱,二师兄一连换了几套武功,都奈何不了她,于是二师兄他……“ 夏侯如意插嘴道:“管二师兄他怎么样,要问的是那个女的,后来呢?“黄轩道:“后来?后来五师兄带人围上,还是没能抓住她,然后终于惊动了师父,结果这位姑娘一瞧见师父出现了,这才知道厉害,于是急急忙忙跑走了。“夏侯如意心想:“也许是这样吧?又或者这位瑶光姊早已算准,知道只要淳于中出面,就一定会救左大哥吧?“说道:“这么多大男人还抓不着一个女子,师父当场看见了,一定气死了。二师兄怎么不追去?“ 黄轩道:“二师兄是要追啊,可是听说让师父叫住了。五师兄说,师父知道这美女的来历,所以是故意让她走的。“夏侯如意问道:“来历?什么来历?“黄轩道:“不知道,师父没说。“ 言谈间,两人已经来到左元敏休息的房门外。黄轩走到门边,就要伸手去推,夏侯如意一把拦住,说道:“六师兄,这位左公子的脾气可拗得很,只因为师妹与他旧识,所以师父才故意安排来照顾,所以请他默写经文的事,还是让来吧,你在一旁,说不定他一不开心,就不写了。“ 黄轩当然不愿意,迟疑道:“可是师父说……“夏侯如意道:“师父说要你跟一起来,现在你是来啦,只不过是委屈一下六师兄在外头等,师妹一个人进去劝他,只待经文一写好,立刻拿出来,六师兄就可以交差了。“黄轩还待说些什么,但瞥眼见到夏侯如意脸上已有不快之色,急忙将已说到嘴里的话给吞回去,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夏侯如意大喜,再三称谢,进门后随手将门带上时,觉得十分有趣,忍不住嗤嗤笑了起来。 左元敏见她一进门就笑,问道:“什么事那么开心?“夏侯如意收敛笑容,道:“没有。“将此番来的目的与左元敏说了。 左元敏道:“那只好请贤妹准备纸笔,代劳誊写了。“夏侯如意道:“这样好吗?越想越觉得奇怪,实在有点担心。“左元敏道:“无妨,这疗伤篇亲自尝试过它的威力,效果十分惊人,此次若能藉由淳于中的手,加以研究推广,流传出去,将来造福人群,那也是功德一件。“ 夏侯如意道:“就怕你这个愿望没达成,反而让淳于家多了一件传家宝,当成了独门秘方使用,那岂不是令人扼腕?“左元敏道:“这也不无可能,不过好在你也在他门下,这件事他需瞒不过你,再加上令尊的名望,只要你牢牢盯着,想来他不敢不传给你。此篇在你手中发扬光大,那也是一样。“ 夏侯如意想到自己未来可能会有的成就,顿时神采飞扬,意气风发起来,说道:“大哥说的不错。“拿过那天留在这里的纸笔,依着左元敏的口述,开始誊写起来。 这篇附属在太阴心经里的疗伤篇,那日在张紫阳的解说之下,左元敏已颇有心得,为怕将来淳于中真的留一手,于是便在背颂之际,一边尽可能地讲解。只是那夏侯如意修为尚浅,纵使经过讲解,仍有许多地方疑窦满腹,当下便另外抄录,以便改日再来询问。 但如此一来,所耗的时间可比单纯抄写来的久得多了。那黄轩在外等候多时,终于忍不住频频敲门询问。刚开始时,夏侯如意还会虚与委蛇几句,尽量安抚他的情绪,可到了后来,也是被吵得有点不耐烦,直接埋怨了起来。黄轩碰了软钉子,老大没趣,也就不再发出声音。 没想到才又过了一会儿,黄轩再度敲门,喊道:“如意师妹,如意师妹!“夏侯如意勃然而怒,倏地站起。左元敏安抚道:“没关,你先出去看他一下好了,谈了一个多时辰了,也难怪他会不耐烦。“夏侯如意道:“才快被他烦死了呢!“走到门边,用力地将门一开,忽地脸上原本僵硬的表情,一下子挤出三分笑意,刻意细声道:“六师兄,师妹就快写好了,可不可以再多给一点时间?你越敲,越慌,就越写越慢哩!“语调虽然客气,但听起来酸溜溜的。 黄轩赶紧道:“师妹你误会了,不是要找你,是他!“说着往后身后一指。夏侯如意顺着手势瞧过去,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战战兢兢地迎了上来。夏侯如意认得他是门口的门僮兼药僮,轻声细语道:“是你找姊姊吗?有什么事呢?“ 那门僮道:“鲁总管要来通报夏侯姑娘,说姑娘有家里的人来访。“夏侯如意大喜,说道:“真的?他在哪里?“刚刚还在大门口,现在应该已经请进大厅了。“夏侯如意雀跃不已,拉过门僮,飞快地在他颊上亲了一亲,说道:“真是谢谢你了。“那门僮年纪虽小,却也懂得害臊,脸上一红,直道:“哪里,哪里……“ 夏侯如意转身进屋,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左元敏。左元敏见她相当兴奋,知她急欲会见家人,于是便道:“这经文该说的也都说得差不多了,剩下来的就由你师兄来写吧!记得把你的东西带走。“ 夏侯如意大叫道:“谢谢左大哥!“将自己另外写录的注释心得,揣在怀中,出门与黄轩道:“六师兄,经文还差那么一点就要写好了,可否劳驾帮忙做个结尾,拜托,拜托!“双手合十,摆在唇边,乌溜溜的眼睛眨呀眨的,黄轩心里只有一个感觉:要是夏侯如意愿意,自己这一辈子只怕都要给她吃得死死的了。 黄轩毫无抵抗能力地点了点头,夏侯如意只说了一声:“多谢师兄!“一溜烟,就不见人影了。黄轩目送她直到她从眼前消失,这才回过神来。他瞧了那门僮一眼,心里颇不是滋味,心想:“刚刚还以为如意师妹一出来就会破口大骂,才将这小子拱了出来,没想到……“虽然知道刚刚纵使真的换作是自己报信,夏侯如意这一口,是绝对不可能亲得下去的,但是这一坛子的醋,终究还是非打翻不可了。 黄轩一把揪住那门僮的衣领,说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难道鲁总管没教过你,应对进退应有的礼节吗?“ 那夏侯如意迫不及待地往大厅的方向奔去,一直到厅门外才放慢脚步,耳里听到堂上有自己熟悉的声音说话谈笑,心情也跟着激动起来,忙不迭地迈步进屋,只见淳于中坐在中间主位,身旁坐了一对青年男女,另一边则坐着二师兄吕泰与三师兄毕武鸣。五人一见她进到厅上,都同时抬起眼来看她。 夏侯如意眼眶泛红,对着那一男一女,亲切地唤道:“大哥!大嫂!“眼光快速地向四周扫视,问道:“爹呢?娘有跟着来吗?“ 那女子对着她嫣然一笑,说道:“爹和娘都没来,而若不是缠着你大哥,一定要他带来看你,今天坐在这里的,可能就只有他了!“夏侯如意虽然有点失望,但看到亲人仍是十分开心,说道:“大哥,是爹要你来的吗?他有交代你要跟说什么吗?“ 那男子道:“说什么?要好好地跟着老师父学艺,不要老想着贪玩,这些话平日跟你说了,你也都充耳不闻,怎么现在想念起父亲的话啦?“在场众人脸上俱有笑意。 夏侯如意娇叱道:“才不是呢,谁爱听这样的话,哼,没话跟说就算了,好稀罕吗?“那女子起身走近夏侯如意,一边说道:“如意,别理你大哥,爹才没说那样的话呢!你离家半年,大家都很想你,走,他说话可没什么好听的,带你去瞧瞧爹娘要带什么东西来给你!“ 夏侯如意喜道:“真的?“女子握住她的手,轻声道:“什么时候骗过你?“夏侯如意倏地转过头去向男子扮了一个鬼脸,跟着说道:“快走吧,好想知道有些什么东西。“女子拉住她,跟她做了一个脸色。 夏侯如意会意,上前与淳于中磕头道:“徒儿先告退了。“淳于中道:“快去吧!“那男子从未见过这么有礼貌的夏侯如意,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那男子便是夏侯仪的大公子夏侯君实,今年二十八岁,足足大了夏侯如意这个么妹有十一岁。那夏侯如意从小到大,便很少有机会与父亲相处,母亲又是一个个性柔弱,凡事以夫以子为重心的女性,夏侯如意外向刁钻,素为她所不喜,于是夏侯如意便在忽视与放任下长大,家里没有几个人看得住她。 夏侯君实既身为长兄,自然而然地担负起了管教妹妹的责任,两人的关也较其他人亲近。只是夏侯君实大都站在管束教育的立场,以长者自居,由上而下地对待自己的妹妹,不免又有一层隔阂。倒是他的妻子,也就是夏侯如意的大嫂,虽然才嫁进夏侯家三年,私底下与她这个小姑感情甚笃,与一般印象中,大都钩心斗角的妯娌关不同。 夏侯君实的夫人娘家姓官,闺名晶晶,正是官彦深的掌上明珠。三四年前夏侯仪有个机会,带着两个儿子去探望拜访官彦深,在双方家长的刻意撮合之下,夏侯君实与官晶晶有了第一次的见面。 不用说夏侯家与官家各自在地方上、武林中,都是名门望族,就是夏侯仪与官彦深两人的交情关,那也是门当户对。再说夏侯君实年轻干练,一表人才,而官晶晶更是落落大方,美丽慧黠,两人初次见面,彼此都有好感。于是在媒人的多方奔走,与两方父母的同意之下,三年前结了亲家。 官彦深的女儿下嫁给夏侯仪的公子,无疑的是当年武林中的第一大喜事,两人婚后甜蜜恩爱,更是一段佳话,不过三年来官晶晶尚未能替夏侯家传宗接代,生下一儿半子,是小俩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92 口至今心底唯一的遗憾。 这几天,夏侯君实因为生意上的需要,必须到邻近的城镇一趟,官晶晶近来身体不适,闷在家里已经个把月了,便要求顺道出来散散心,同时建议转个弯去看看夏侯如意。 因此,夏侯君实根本没有打算专程来看妹妹,那就更甭提家中其他的人了。而官晶晶更比夏侯君实会做人,在来此的路上沿途采办礼物,以便托言是二老思念女儿送的,连带淳于中家里上上下下,也都有礼品,把这一趟计划之外的拜访,弄得好像专程来的一般。别说夏侯如意完全不知原委,就是淳于中也瞧不出半点端倪。 淳于中见她姑嫂两个走出厅外,与夏侯君实又闲聊了几句,这才说道:“世侄来得正好,老夫有件事情想劳烦令尊前来一趟。“夏侯君实见他脸色郑重,问道:“什么事?“ 那夏侯如意跟着官晶晶来到后院,院中停着一辆骡车,一个肥胖的身影,原本正跟车夫聊天,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见着两人,躬身唤道:“少夫人……小姐……“夏侯如意道:“董奇,你也跟出来了?“ 那人正是同济堂的董奇。只见他脸上笑意堆满,说道:“回小姐的话,因为这一次……“官晶晶怕他胡说八道,露出马脚,将手一挥,说道:“先别说这些,要给小姐的东西呢?“ 董奇道:“淳于家的人,帮忙拿进小姐的房里了。“官晶晶道:“那好。“转头与夏侯如意道:“去你房里看吧!正好参观一下你的房间。“夏侯如意既兴奋,又紧张,说道:“大嫂,那倒底是什么东西呀?你能不能先告诉知道?“ 董奇“嘿嘿“两声,说道:“小姐,那些可是……“官晶晶提高音量,抢着说道:“那些可是爹娘特别为你挑选的,怎么知道是什么东西?“说着说着,瞪了董奇一眼。 夏侯如意伸手挽住官晶晶,声音微微发颤,道:“真的吗?大嫂,快走,快走,快去看看!“拉着官晶晶便走。董奇原本尴尬万分,担心接着便要挨官晶晶的骂,见到夏侯如意把她拉走,倒是松了一口气。 两人来到夏侯如意的房间,果见木桌上摆了一些东西,夏侯如意高兴地叫了起来,其中买给她裁制新衣的绫罗绸缎是一望便知,另外还有一个黑檀木小盒,里面摆了一串璎珞项炼,汉玉发簪以及一对金镯子。而打开另一个油纸包,里面包裹的是胭脂粉盒,针线盒以及一把裁纸的小剪刀。 夏侯如意看着看着不由得呆了,喃喃自语道:“送这些做什么?“官晶晶道:“爹娘可能希望你像个千金大小姐,不要像个男孩子一样,抡刀抡枪,动手动脚吧?“官晶晶既要假装这些东西是夏侯仪送的,当然得揣摩他对夏侯如意的期望,所送的东西不能如她的意,几乎是可以预期的。 夏侯如意虽然不喜欢眼前这些东西,但父母难得特别挑选东西送给她,意义自然也就不同了。她轻轻翻动,细细抚摸这些东西,良久良久,忽然吁了一口长气。官晶晶道:“怎么?不喜欢这些东西吗?“ 夏侯如意道:“喜欢。“但是神情明显已不似刚刚那般雀跃。官晶晶笑道:“知道你想要什么?“从怀里拿出一把匕首,交在她的手中。夏侯如意拿来仔细一瞧,只见这把匕首长不满尺,木柄金鞘,柄面纹路古朴,鞘上镶嵌宝石,模样十分精致高贵。抽出剑刃,顿时寒气扑面,刃身又窄又薄,在昏暗的室内熠熠生光。 夏侯如意大喜,说道:“这是……“官晶晶笑道:“喜欢吗?喜欢的话就送给你,如何?“夏侯如意直道:“喜欢,喜欢。可是……这很贵重吧?“官晶晶道:“重要的是你喜欢,要是你不喜欢的话,就是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送给你,你也不一定要哩。“ 夏侯如意道:“那倒是……谢谢大嫂!“将匕首拿在手中,仔细把玩。好一会儿,官晶晶说道:“好了,先收起来了,趁着四下无人有空闲的时候,再慢慢看也不迟。还有,别跟你哥提起,要不然,可要挨骂了。“夏侯如意笑道:“放心吧,大哥他疼你都来不及了,哪敢骂你。“将匕首放入靴筒中,但过不了一会儿,马上又拿出来看。 官晶晶嫣然一笑,说道:“先别提你大哥了,说说你吧,来这里还习惯吗?淳于师父对你如何?“夏侯如意道:“一般说来,都很好啦,只不过可能是看在是夏侯仪女儿的份上,师兄有时对实在客气过了头了。“官晶晶笑道:“那还不好吗?“夏侯如意道:“不是不好,可是这样一来,就不好意思再欺负他了。“ 两人说说笑笑,又东拉西扯了几句。夏侯如意话锋一转,说道:“本来要写家书回去的,现在你来了,刚好可托你拿回去。“官晶晶惊奇道:“哎哟,有没有听错,的大小姐给家里写家书了呢!爹要是看了,只怕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夏侯如意脸上一红,嗫嚅道:“都还没写呢,再说也没念过多少书,不会写让人家流泪的东西啦!“官晶晶纠正她道:“这可不一定。来来来,陪你一起写,只要把你真实的感受写出来,保证爹娘眼睛红三天,一想起你来就觉得窝心。“说着,拉过板凳在桌前坐下,开始帮夏侯如意在砚台上磨起墨来。 夏侯如意有点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嗔道:“不是要写那些啦!“官晶晶道:“那你别管,看你原先要写什么,就写什么好了。“夏侯如意道:“原先就只是师父要写一封信,通知爹过来一趟,这样而已。“便把淳于中形容太阴心经的言语,与官晶晶说了。 官晶晶的父亲是江湖上顶顶有名的官彦深,与夏侯如意一样,耳濡目染,自然也从小就练武,一听到有失传已久的武功重出江湖,也感到相当兴趣,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问了个仔细。只是夏侯如意所知有限,纵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来说去,也只是不断重提左元敏的名字。 官晶晶道:“既然这太阴心经这么厉害,这位左元敏为何还会受伤?“夏侯如意道:“也许师父正是为了如此,才想叫爹过来吧?“官晶晶道:“等回去才一起带回去,这样可能太慢了,因为还要去别的地方,你还是听淳于师父的话,写一封信回去吧。“ 夏侯如意道:“本来是要写了,就是不知如何下笔,才停在这里。“官晶晶笑道:“没关,来帮你,保证你文情并茂,爹娘看了,不但感动,而且说不定还要夸你能干呢!“其他的目的倒也罢了,让父母重视,知道自己的能力,“能干“两字听进夏侯如意的耳里,真是再受用不过了。她精神一振,急急说道:“那赶快,教教,教教。“ 当下一人磨墨,一人铺纸,两人边念边写,边写边琢磨,不过多时,两大张情意恳切,温馨感人的家书就完成了。趁着墨迹未干,夏侯如意仔细地再次检视两人的成果,同时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脸上笑容充满,显然是相当满意,官晶晶一旁瞧见她开心的模样,也代她欢喜。 夏侯如意心满意足将信笺对折叠好,揣入怀中,起身道:“大嫂稍坐,去把信交给鲁总管,让他托人把信送回去。“往前走出几步,官晶晶忽然说道:“等一下,这样转来转去,要耽误不少时候,不如先交给,让董奇先拿回去好了。“ 夏侯如意喜道:“这样更好。“将怀中的信笺拿出来交给官晶晶,两人又谈笑了几句,夏侯如意道:“大嫂,带你去见一个人好不好?“官晶晶道:“什么人?“脑筋一转,说道:“难道是那个会太阴心经的人吗?“ 夏侯如意奇道:“大嫂,你真聪明,你怎么知道?“官晶晶笑道:“这也没什么,想这再世堂里,有什么人是需要你介绍给认识的?那当然是一个特别的人啦。自与你碰面说话到现在,唯一听你提过的,就属这位姓左的朋友最特殊,否则你说,再世堂的人,还有谁值得你专程带去见?“ 夏侯如意讪讪一笑,道:“其实这个人之前也与大嫂提过的。大嫂还记不记得有一次离家,在外头逗留了半个月才回来的那一次……“官晶晶道:“怎么不记得,爹气得用铁炼把你锁在房里,那段日子以来,是谁每天去陪你聊天解闷的啊?“ 夏侯如意道:“是啊,那一阵子可多谢大嫂了。“挨过身子来低声道:“那一次离家在外,有一段时间就是跟这个人在一起。“官晶晶吓了一跳,说道:“什么?你跟一个男人在外头待了那么多天?你没……你没……“ 夏侯如意啐道:“没有什么?没有!什么都没有!“官晶晶吁了一口气,道:“没有就好,一个孤身在外,凡事要特别小心,尤其你是个姑娘家,名节清白很重要,人言可畏啊!“夏侯如意道:“大嫂,你也是女人,说这些话,不是贬低自己吗?“官晶晶道:“正好相反,是看重自己,尊敬自己这么说的。“夏侯如意似懂非懂,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官晶晶正经八百地道:“这些事情,以后你慢慢地就知道了,总之现在听的话,绝对错不了。“夏侯如意道:“如意知道做人要懂得洁身自爱。“官晶晶笑道:“那就好了。走吧,你不是要介绍他给认识吗?猜想他是长得俊得很了,否则如意大小姐,什么时候这么慎重其事,介绍人给大嫂评比过?“ 夏侯如意脸上一红,说道:“你又来了,不是说了,不是那回事吗?“官晶晶道:“好好好,走吧,一切等瞧仔细了再说。“当下便由夏侯如意领路,迳往左元敏休息的地方走去。 那时黄轩已向左元敏抄写好疗伤篇走了,夏侯如意还刻意先确定好这一点,才领着官晶晶进去。 左元敏见到夏侯如意领着一个陌生女子进来,下意识地想坐起身子示意。只是他身子目前虽然尚称稳定,但想要抬起身子,竟还是办不到。夏侯如意知道他的心意,一个箭步跑过来搀住他,说道:“左大哥,不用起来,躺着多休息。“官晶晶心道:“左大哥?“走近前去,只见床上躺着一个少年男子,年纪也大不了夏侯如意多少,实在很难相信他居然便是传说中,那神秘太阴心经的所有人。 夏侯如意道:“左大哥,这位是的大嫂,今天特别来看。然后……这个……“一时想不起来,这跟她带官晶晶来这儿有什么关。左元敏虽然觉得有点突兀,但还是与官晶晶点了点头。 官晶晶靠近床边,接替夏侯如意说道:“如意跟说,前一阵子她一个人在外面,受到左公子的照顾,回家后一直念念不忘,说未曾亲口跟你道过谢。如今左公子身体微恙,正是家如意知恩图报的时候。人家说长兄为父,那长嫂就为母,所以这个做大嫂的,今天特地代替如意的父母,来跟左公子道声谢。“说罢,轻轻一福。 左元敏一惊,忙道:“不敢当,不敢当,其实也没做什么事,想来是如意加油添醋,把说得太好了。“官晶晶道:“左公子不必客气。“心想:“你一个称对方为“大哥“,另一个直呼闺名“如意“,想来关已经相当亲密了……“ 夏侯如意拉过板凳,请官晶晶就坐,说道:“大嫂虽然看起来是个纤纤女子,又是个大美人,不过她可也是出身武林世家,有着一身好本领哦!娘家姓官,她的父亲说起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左元敏一听到“官“姓,倒没有想到那一个“关“姓,便直接往官彦深身上猜,果然只听得夏侯如意续道:“……也就是未来九龙派的开山掌门,官彦深官大侠便是!“ 左元敏因为已经先猜到了,所以倒不如何惊讶,心中只道:“原来夏侯仪不但与官彦深同门,两边还是亲家。“ 官晶晶乐不可支,笑道:“哎呀,爹什么时候变成大侠了?这般吹牛,也不怕日后牛皮戳破了,徒让左公子笑掉了大牙。“左元敏道:“不,令尊英雄了得,在下是十分佩服的。“ 那官晶晶继承了官彦深的精明,眼睛要比眼前这两个人尖上百倍,左元敏口称佩服,脸上神气却有几分不是那么回事,官晶晶一瞧便知,心中暗暗纳罕,忽生一计,问道:“左公子见过家父?“ 左元敏不料她有此一问,随口说道:“这……曾经在路上,偶然见过一面。“官晶晶心想:“父亲名头虽大,但若是无人引荐,你小小年纪,如何识得?而若是萍水相逢,匆匆一面,你脸上的不以为然,却又从何而来?“想再试试他,当下佯喜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好{炫&书&网}久没见到他了,他的样子看起来好不好?“ 左元敏想女儿思念父亲,人之常情,也不以为意,说道:“不久之前才碰到的。令尊看来很好,红光满面,英气勃发。“官晶晶道:“知道他前一阵子伤了脚踝,早吩咐他不要到处乱跑,没想到他还是这么不听话。“佯装生气模样。左元敏微笑道:“夏侯夫人请放心,令尊看来行动如常,想来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官晶晶心中再无怀疑,左元敏不但知道官彦深是何许人物,而且也确实亲眼遇见过他。虽然还有许多疑问,但左元敏既然行动不便,却不忙于这一时半刻,只道:“那就好了。“转个方向,续道:“听说淳于先生说,因为左公子武功不低,所以才会受这么重的伤。如今再听公子言谈不俗,想来也是名门弟子,不知公子是哪位武林高手之徒?还是哪位名人之后?“ 关于官晶晶所询问的这几点,左元敏老早已有一套标准说法了,尤其对方竟是官彦深之女,问起这些问题,更是令人神经紧绷。只是他这一套说法总是不能令人满意,聪明如官晶晶者,自然也不例外。 官晶晶知他多所保留,但也不好当面点破,只道:“将相本无种,男而当自强,其实不论公子出身如何,都不能局限未来的成就发展。只是家如意既与公子交好,身为长辈的,想多了解一下她的交友状况,别无他意。“ 左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93 元敏道:“在下虽是个孤儿,也不是什么名门高徒,不过绝非奸邪之辈,与如意结交,纯粹是意气相投,夫人就算信不过在下,也该相信如意的眼光。“夏侯如意也有些尴尬,说道:“大嫂,说这些做什么?左大哥不是那种人啦!“官晶晶笑道:“这很可能是再帮爹娘挑选女婿,眼睛怎么能不擦亮一点?嘴巴怎么能不多问一点?“ 此话一出,左元敏与夏侯如意两人同感尴尬。而见左元敏反应狼狈,不知所措,夏侯如意更是大窘,嗔道:“大嫂,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兜来兜去,老是说这些。“ 官晶晶笑道:“好了,好了,不说了,不说了。“殊不知这乃是她刻意这么说的,目的是为了想让这样的情绪,来代替左元敏心中的戒备之心。她知道此刻左元敏的心里不免便想:“原来夫人问这么多问题,是为了如意问的。“就不会再去防备,她探问自己的底细,还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果见得左元敏尴尬过后,神色反而轻松不少,官晶晶接着闲谈了几句,忽然外头有人敲门道到:“请问少夫人在吗?“却是董奇的声音。 官晶晶道:“什么事?进来说。“门板“咿呀“一开,董奇躬身走了进来,在官晶晶身旁道:“大少爷在外头唤您呢。“官晶晶道:“什么事啊,这么急?“董奇道:“小的不知。“官晶晶道:“知道了。“ 董奇站直身子来,瞥眼见到了躺在床上的左元敏,轻轻地“咦“了一声,但是没多做停留,退到门外。官晶晶道:“如意,先出去了,晚上一起吃饭。“夏侯如意点头。 官晶晶与左元敏颔首示意,走出门外。董奇原在外等候,此时挨近来,低声道:“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小的曾经见过。“官晶晶示意他往前走出几步,问道:“什么时候的事?“董奇便将先前左元敏去同济堂,买五劳通天草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官晶晶道:“那五劳通天草是什么要紧的药?“董奇道:“回少奶奶的话,这五劳通天草是疗伤圣药,效果神奇,不过若无其他药剂表里配合,它也是剧毒,只要泡制成剂,一丁点儿就能毒死一头牛。“ 官晶晶道:“这么说,这位左公子,之前就曾到同济堂求过医啰?“董奇道:“奇怪的事就在这里。这五劳通天草是神秘的草药,一般药铺是买不到的,医术平庸一点的大夫,甚至连听都没听过,更别提抓药配剂了。平常同济堂给人看病,也从来不用这一味药,只有在给武林同道治疗内伤时,五劳通天草才能发挥它最大的效用。而结果这位小兄弟,只是来买药的,而且一买就是好几钱的份量。“ 官晶晶道:“那你那时向老爷报告了没有?“董奇道:“老爷那时不在,再说,如意小姐后来不但为人出头,还打伤了家里的店伴,要是说出去,这个……实在……“好像回到了当时的场景,脸上颇有难色。 官晶晶将脸一扳,正色道:“你就是当时不讲,事后也该私底下告诉大少爷,这么大的事情没人知道,还好后来没有后续,要是闹出了什么事,看你就要扒一层皮下来了。“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半年多了,董奇听到官晶晶这么说,还是吓出一身冷汗,直道:“是,是。小的本来是打算说的,但事情一来,就忘了,这会儿看到这个人,才忽然想起来。“ 官晶晶道:“嗯,总算你还是说了,没有继续隐瞒下去。“董奇知道自己这一关算是过了,说道:“小的没那个胆子。“ 忽然身后房门打开,夏侯如意追了出来,董奇赶紧避嘴,退开两步。官晶晶道:“什么事?“夏侯如意道:“没什么,只来提醒大嫂,写给家里的信,有没有交给董奇了?“ 官晶晶点头道:“记得了,就这样吗?“夏侯如意道:“这只这件事。“把头一侧,瞪着董奇道:“董奇,你只要把信拿回去就可以了,可别乱说话,知道吗?“ 董奇这倒乖觉,说道:“说什么?少夫人交给什么,就拿什么回去。其他一概不知道。“夏侯如意道:“记住你自己说的话。“与官晶晶招呼一声,又走回了左元敏休息的房间。 董奇望着官晶晶,等她示下。官晶晶道:“既然小姐这么说了,你照办就是了,该说的事情,和大少爷,会跟老爷报告的。“董奇躬身道:“谢谢少奶奶!“ 官晶晶从腰带里摸出夏侯如意交给她的,那两张折叠好的信笺,用左手食指中指挟着,摆在董奇面前。董奇会意,伸出双手去拿。 没想到董奇手指才刚碰到信笺,官晶晶倏地缩手,董奇一惊,不知哪里又做错了,愣在原地。 官晶晶道:“还是等一下再给你好了,你不是说大少爷找吗?你先下去吧,跟大少爷商量商量,有事再找你。“董奇似懂非懂,说道:“是。“便先退下。 官晶晶将手中的事物,塞回腰带间,直接回到厅上,去找夏侯君实。其时所有人都还在厅上喝茶聊天,一见到官晶晶进来,便暂时停下话题。 夏侯君实说道:“娘子,淳于老师有件事情,想要请回去转告爹。“官晶晶道:“是左元敏的事情吗?如意刚刚已经告诉过了。刚才,还去见过他呢!“夏侯君实道:“他?谁呀?“官晶晶道:“就是那个左元敏啰!“淳于中有点意外,道:“哦,看出什么端倪没有?“ 官晶晶道:“是个来历不明的小子,口风紧得很,现在回想起来,可疑的地方是越来越多。“夏侯君实道:“既然如此,娘子,打算日夜兼程赶回尉城,亲自通报。“ 官晶晶道:“那样不好。听如意说,这个左元敏当初是旁人送他进来的,此人后来虽然因故走了,但你想他的身分既然这般特殊,说不定不久就会有人回头来接应,要是先走了,只怕会有闪失。“ 官晶晶所担心的,其实很容易推论出来,只不过淳于中知道左元敏练得是太阴心经是后来的事,所以先前是谁送他来的,淳于中当时并未关心,况且人家既然有求于己,自然是己方强势多了,否则也不能把对方给逼走,再说再世堂多大来头,淳于中这十几年来,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现在一听到官晶晶这番提点,颇有(炫)恍(书)然(网)大悟的感觉,转头与三弟子毕武鸣道:“小毕,从今天开始,你几个师兄弟轮流负责看守他。“才说完,立刻又补充道:“记得多带人手。“ 那个叫毕武鸣的长得黑黑壮壮的,手脚十分俐落,立刻起身道:“弟子马上便去安排。“淳于中道:“对对对,你先下去。“毕武鸣告退。 夏侯君实也赞同她的看法,说道:“娘子考虑得是,这么吧,叫董奇马上快马回去,请父亲过来一趟。“官晶晶道:“事不宜迟,如意也写好一封信了,这附近有爹的一处络地,可以立刻飞鸽传回尉城,请守在尉城的人帮忙通报。“ 夏侯君实知道他这个泰山大人,自从祖父辈两代以来,为了开创九龙门派,早有在各地派驻探子,收集各种情报的建制人力,临颖县城有,尉城当然也有。透过这个管道,自然是最便捷的方式,可是这么一来,官彦深也绝对能在第一时间知道这件事情。 夏侯君实想到这里,不禁有些犹豫。官晶晶眼睛一瞄,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说道:“这件事情爹迟早会知道,难道你还想瞒他吗?“淳于中道:“没错,要是让他自己知道这件事情,你以后就不方便了。“ 夏侯君实想想也是,还没开口,官晶晶早已吃定了他,便道:“去吩咐董奇,让他帮继续去收帐,就留在这里,多叨扰淳于师父几天。“淳于中道:“哪里,这是的荣幸。“ 官晶晶续道:“那先去把事办了。“夏侯君实点点头,道:“要不要找个人帮忙?“官晶晶道:“不用了,自己一个行了。“告辞出来,迳往街上走去,弯过街角,穿过两条大街,来到一家当铺前。官晶晶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这当铺自然是官彦深所布暗桩的伪装了,这些派驻在外的密探,早已行之有年,这些人长年来往白鹿原的总舵之间,总舵的人大都认得出来。所以官晶晶一进去,尚未出示符记,里面已经有人喊道:“大小姐!“ 官晶晶探头进去,见是帐房出的声音,便道:“先给准备纸笔。“那帐房道:“马上来,大小姐请先进来坐。“ 官晶晶弯过柜台到后面去,帐房立时送上纸笔。这时前前后后出现了四五个人,纷纷上前见礼。官晶晶点头示意,说道:“你各自去忙吧。“各人才逐一散去。 官晶晶将收藏在腰带间的纸笺拿出来,摊开细读了一会儿,重新放回收藏好之后,这才提起笔来,模仿夏侯如意的口吻与笔迹,写了一封信给夏侯仪,同时又写了一封信给自己的父亲。两封信的内容除了一般问候请安之外,谈的都是与左元敏、太阴心经等有关的事情,希望他能马上动身前来。写完之后,分付两封,交代即时送达,不得有误。那帐房领命,官晶晶叮嘱再三,这才返回再世堂。 傲剑狂刀记 第二十三章 二十三、 那官晶晶回到再世堂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厅上去找丈夫,反倒是先找了一个僻静的所在,确定四下无人之后,才又将放在腰带间的纸笺拿了出来,摊开细瞧,只见上面密密麻麻蝇头小楷,写的都是与行气运功有关的名词字眼,哪里是夏侯如意原本写的家书? 原来这两张纸笺,是夏侯如意在向左元敏听写太阴心经疗伤篇的时候,自己另外做的笔记。这些笔记心得经过左元敏特别解说指导,参考价值相当高。官晶晶刚才从腰带中拿出来,要递给董奇的时候,忽然瞄见纸背上透出来的文字,黑鸦鸦的一片,与自己参与书写的信颇有不同,脑筋一转,福至心灵,便将它截了下来。 这会儿她细读了几遍,不禁喜出望外,心想:“这分明是一套搬运内息的心法,嗯……左元敏与如意的交情果然不同,他可能怕自己有个三长两短,所以才将太阴心经偷偷交给了如意吧?“ 她不知道这只是太阴心经的疗伤篇,只是她心中早有“左元敏等同于太阴心经“的先入为主观念,自然而然地便朝这个方向钻了进去。 不过若是身为一套内功心法,这样的篇幅字数显然不够,而且夏侯如意并未将整篇疗伤篇录入,内容不全,上文不对下文,官晶晶出名门,自然也是一望而知。更想:“如意一定是将写给家里的信,与这两张心法搞错了,不过她要是发现家书还在身上,立刻就会明白自己的错误,日后回家要是问起,不免露出马脚。不若另录副本,用正本把家书掉换出来。“ 她一见到自以为的太阴心经,心里完全没有这是“别人东西“的观念,尤其现在东西已经落在她的手中,将之据为己有,仿佛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可是继而想起自己已经模仿夏侯如意的笔迹口吻,写信给夏侯仪了,若是运气差,事机要败露,光是这一点就很难自圆其说,还不如干脆将还在夏侯如意身上的家书偷出来。夏侯如意若是找不到,也只会以为自己不小心把心法弄丢了,与自己一点关也没有。 官晶晶想到这里,决定先去找夏侯如意,看情况再随机应变。 没想到才往左元敏休息房间的方向走出几步,忽然见到夏侯如意从墙角弯了出来,急往厅上冲去,神情十分慌张。官晶晶快步上前,问道:“如意,什么事这么慌张?“夏侯如意见是官晶晶,急道:“大嫂,师父呢?是不是在大厅?“ 官晶晶点头,夏侯如意急道:“左大哥突然昏过去了,去找师父,大嫂,你可以帮去看着他一下吗?“官晶晶答允道:“好好好,你快去吧!“夏侯如意一边道谢,一边走了。 官晶晶随即往左元敏那儿疾走,推门进房,果见左元敏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动也不动。伸手往他腕脉一探,但觉他脉象紊乱,忽快忽慢,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断气一般。 官晶晶心念一动,迅速地在房内东翻西找,见有衣物裤袋之类的东西,必仔细搜索,如此好一会儿,毫无所获,这才(炫)恍(书)然(网):“左元敏在这里瘫痪已久,就算身边真藏有什么东西,也早让再世堂的人得手了。这个时候再找,已然迟了。“又想:“这么说来,这人绝对不能让他这么便死,最少,也要等爹爹过来看过再说。“于是又去探他鼻息。 她这一探可吓了一大跳,原来那左元敏不知何时,呼吸竟已停止,急急忙忙又往颈脉一搭,还好脉搏尚有,不过她知道依目前的情况来看,左元敏的心跳,只怕也是说停就停。 官晶晶这下虽然大骇,但她知道人倘若尚有心跳,只是呼吸暂停,只要有人即时以气息相接,往往可令人起死回生。时间急迫,容不得她再顾虑那么许多,当下便将左元敏的下颏抬高,扳开他的嘴巴,一低头,便将自己的樱桃小口凑了上去。 那官晶晶虽然在闺女时便号称官大胆,向来更是女中豪杰,可是眼前这般诡异的状况,却是她生平头一遭,一开始根本抓不到要领,乱吹一气,直至第三、第四口以后,才渐渐得心应手。左元敏胸腔也才开始进气,慢慢跟着鼓动起来。官晶晶大喜,喘口气低头更要继续,忽然门扉一开,同时有个女声大叫:“大嫂!你在做什么?“ 官晶晶还来不及回头,房里已经挤进了三个人,当先的当然便是第一个开口的夏侯如意了。她后脚才踏进门槛,淳于中前脚便跟着进来,至于第三个尾随而至的,却是夏侯君实。 三人同时瞧见了这一幕,也几乎同时愣在原地,除了夏侯如意之外,没有人说得出话来。 官晶晶登时觉得大窘,一张俏脸红得跟辣椒一样,急忙解释道:“淳于大夫,你快来,左元敏断气了……“淳于中医术精湛,经验老到,自然知道刚刚官晶晶对左元敏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94 做了什么。但重要的不是那样做对不对,而是以官晶晶的身分地位,还有她现在所扮演的角色,究竟适不适合,或说值不值得她那样做。 淳于中接过手来,将左元敏的身子架起,让他端坐床上,自己则钻到他的身后,以前胸贴他后背,两手从他的腋下穿过,分别按住他的胸口小腹,双手胸膛同时用力,一按一掀一顶,间歇有节奏地按摩压迫左元敏的肺脏,就好像他在呼吸一样。 淳于中这一招,乃是以巧劲手法,配合内力,意图让已断气的左元敏重新呼吸起来,用意与官晶晶相同,只是手法不同,不需以口就口。不过就算官晶晶会这一招,同样是不方便用胸口去顶男人的背,所以她会还是不会,眼前并无太大区别。 在此同时,淳于中心无旁骛,那是不用说的,夏侯如意一双眼睛则是紧盯着两人的互动,偶尔才会看官晶晶一眼。至于最后才进来的夏侯君实,对于病床上的一举一动毫不关心,两只眼睛只顾着盯着自己的老婆。 官晶晶不敢去看他,只抓着夏侯如意回头看自己的机会,冲口说道:“刚刚他断气了,……只是想救他……“主要的还是想说给自己的丈夫听。夏侯如意心思纷乱,一时不愿多作反应。 好不容易,忽然听得左元敏开口呼了一口气,夏侯如意激动得差一点要叫了出来。淳于中双手一分,将左元敏的上衣除去,口中同时说道:“不相干的都先出去了。如意,去叫你二师兄带着针囊进来。“ 夏侯君实夫妻俩人便先退到门外。夏侯如意急急奔出,不一会儿便将吕泰寻来,两人进到屋内,夏侯如意但见左元敏被扒光了衣物,赤条条地躺在床上,淳于中正耗费内力,伸指往他周身大穴,逐一点去。 夏侯如意乍见之下,知道师父正在竭尽心力救治左元敏,悬在半空中的一颗心,才稍稍有所凭借。但全神贯注的思虑既去,眼前一个赤身裸体的少年男子便突然呈现在眼前,夏侯如意脸上一红,连忙将头转去。耳里只听得淳于中说道:“阿泰,下针隔绝他常经十二经与奇经八脉的连通,使两边的内息不能相互作用。“ 吕泰道:“是。“拈起起金针数枚,开始往左元敏身上扎去。淳于中更道:“如意,别愣在那里,去熬一碗“补心汤“来备用。顺便叫一下你三师兄,看要他准备的人手,倒底准备好了没有?“ 夏侯如意颇不愿意离开,但眼前却又帮不了忙,只好连声答允,急急分头去办。 那淳于中将左元敏周身大穴一一点过,已累出了一头大汗。他这么做的目的,是帮助差一点停止脉动的左元敏舒筋活血,恢复元气,以便迎接接下来的各项疗程。而吕泰随后用针,将左元敏的奇经与常经分开,等于是将病因隔离开来,方便淳于中集中力量分别击破,免得突发状况,让人手忙脚乱。 淳于中见吕泰下针既快又准,手法方位拿捏妥当,点头嘉许,续道:“接下来用针,将他的常经十二经脉一一分隔开来。“吕泰一愣,问道:“师父的意思是?“淳于中道:“还拿不准医治他的方法,这叫死马当活马医!“ 吕泰跟随淳于中已久,就医术而言,已尽得真传十之八九。他当然知道淳于中现在的做法显然是因为无所适从,不知如何下手之故。只是印象中的师父自视甚高,尤其近年来他更已将再世堂交给自己与师弟共同掌理,就是天皇老子,也未必能请得动他亲自出手。 如今双目所见,师父不但亲自动手,还不息耗损自己的内力,大费周章地救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子,可见所救之人与众不同,为的应该便是刚刚在厅上,所听来的太阴心经吧? 吕泰丝毫不敢怠慢,从针囊中再捡出金针,摸准穴位,一一刺入,待得全部下针完毕,不知又是几个时辰已过。抬头望见淳于中双目紧闭,端坐床边,伸出右掌与左元敏右掌交握,额上微微有汗珠渗出。吕太知道淳于中已经开始用内力为左元敏疗伤,当下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子,慢慢走到门边,轻轻开门而出。 此时天色已黑,不知什么时辰。而在他开门的同时,门外有人细声唤道:“二师兄!“ 吕泰见是毕武鸣,便道:“小声一点。“跨出房门,复将门板掩上。便在此时,另一个人影靠了上来,也轻轻唤道:“二师兄。“却是远远躲在一旁的夏侯如意。 吕泰道:“师父现在正用本门玄功,打通病人的生死难关,这可不比一般的看病治病,稍有差池,两人都有生命危om险,实在非同小可。已经很多年没看过师父再展这一门神功了,你得小心看守,悉听吩咐,千万别打扰师父。去休息一下,也许一会儿就轮到了。“ 夏侯如意道:“那……那病人的状况如何?“吕泰脸色一扳,说道:“现在师父也在生死关头上,你是的师妹,也是师父的徒儿,怎么老是问旁人如何?师父交代的事情办好了没有?“ 夏侯如意是夏侯仪的女儿,这样的后台不但淳于中买帐,早她入门的几个师兄也同感压力,平常若不是尽量避开她,偶有接触,谈话间也有三分的尊重,半点不似师妹兄之间,长幼有序的关。吕泰如此明白直接的指责夏侯如意,已经是少有的严厉了。 原依夏侯如意的脾气,也没有这么容易屈服,可是这会儿她无心去理会这些,只道:“师父交代的事情,自然办妥了。而病人的安危,也要关心,尤其他已经躺在再世堂的床上,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传了出去,师父数十年来苦心经营的名声,还要不要?“ 吕泰道:“你凡事以再世堂的名声为念,当然很好,只希望你永远记住你这一番话。“说罢,迳自走了。 夏侯如意望着他的背影,在心中扮了一个鬼脸。毕武鸣一旁见了,知她心中不快,说道:“师妹,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看样子不到天亮,是没有消息的。“毕武鸣平日不茍言笑,对于夏侯如意也没有什么成见,而也正因如此,所以从不说废话。夏侯如意对他倒是有几分信服,此时听他这么说,也只有点头离开了。 回房之后,夏侯如意一夜辗转,天刚破晓,便又去守在门口。这回守门的换成了黄轩,夏侯如意嫌他啰唆,午时送进补心汤之后,便匆匆离开,到了傍晚再去,已经换成沈敬之了。 如此又过了一天,房里始终没有传出什么消息,倒是继淳于中与吕泰之后,毕武鸣也在这一夜,加入用自身内力协助疗伤的行列。而除了夏侯如意一日三趟,不时前往探望之外,夏侯君实与官晶晶也是常常前去关心。 而这天夜里,也已经是左元敏昏迷的第四夜了,夏侯如意连日疲累,这时靠在桌边,终于忍不住沉沉睡去,待到惊醒,明月已至中天。而既已清醒,她再也无法入睡,心中第一个念头,仍是想去看看左元敏的情况。 走到左元敏房门外,但见门边值守的是黄轩与四师兄罗谦。那黄轩只是啰唆倒也还罢了,那罗谦却是一个善妒又小心眼的好色之徒,自己刚到的时候不清楚,现在回想起来,一股嫌恶恶心的感觉油然而生。若不是后来帮忙烧菜的厨娘叶婆婆,偷偷告诉她罗谦在这临颖县城一带私底下的评价,还有她亲眼所见罗谦调戏良家妇女的事情,夏侯如意差一点就要认为他是一个亲切和蔼的大哥哥。 夏侯如意现在只要一看到他的眼神,就直觉觉得他不怀好意,尤其当他的眼珠子在自己身上打转的时候,夏侯如意有一种好像被他看透的感觉,全身光溜溜般的尴尬。 所以只要有罗谦在场的地方,夏侯如意是能闪就闪,除非有淳于中,或是其他足以镇得住他的人同时在场。 三更半夜,与他在一起的是辈分比他小的黄轩,夏侯如意打消这个时候探望左元敏的念头,远远地绕开,不知不觉直往庄外而去。待出了庄院,心想反正睡不着,便更往城外方向走去。 其时时序已经进入夏天,夏侯如意走在夜晚的青石板路上,半个行人也无。晚风徐来,夜凉如水,银色的月光洒满遍地,随性信步走着,心情果然大不相同。不久来到城门边上,她毫不犹豫地便登上城门,凭靠着城垛,往下眺望,但见城外是无止尽的黑,与无穷尽的沉寂。她思虑渐渐沉淀定,耳聪目明,隐隐约约间,仿佛可以听到城外颖河河水流动的声音。 夏侯如意大口呼吸,放松几日来紧绷的心情,忽然间城下脚步声响,直往城墙上来,脚步轻盈迅速,来人显然武功不低。 不论来人是谁,夏侯如意不愿让人瞧见她一个孤身女子这么晚了还在外面逗留,身子一矮,往一旁的敌楼藏身。才躲好身子,来人已至,一前一后,一共有两个人。 夏侯如意不知道这两人究竟要干什么,也不清楚他会待多久,于是干脆就地躺下来休息。耳里只听得两人中有人开口说道:“晶妹,现在已经很晚了,外面风大,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吧……“ 夏侯如意听这声音熟悉,又听到“晶妹“二字,心中打了一个突,暗道:“该不会……“什么都还来不及想,便已听到另一个女声说道:“要回去你自己先回去,还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夏侯如意暗叫道:“啊,是大哥大嫂……“碰到认识的人比不认识的人尴尬,她不自觉地缩了一缩身子,深怕一不小心,给他发现了。 两人沉默一会儿,夏侯君实忽道:“好吧,晶妹,是错了,跟你道歉好不好?“官晶晶道:“你每次都只会说你错了,要跟道歉。那么你说说看,你觉得自己究竟错在哪里?“ 夏侯君实道:“……实在不知道哪儿又得罪你了?“官晶晶怒道:“你看,你根本不是诚心道歉的!“夏侯君实急忙解释道:“可是晶妹,那件事情……那件事情根本也没放在心上,就是不明白,你生什么气呢?“ 官晶晶道:“你为什么不直接说,该生气的人是你,根本没资格生气。是不是?你是不是想这么说?“夏侯君实道:“…………“一连说了几个““字,就是没能接着往下说。夏侯如意虽然不知他谈的是什么,但听哥哥如此反应,直觉大事不妙。 官晶晶叹了一口气,说道:“君实哥哥,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不会说谎,你嘴巴上说不在意,但是言谈举止间,却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你自己知不知道?“ 夏侯君实静默一会儿,说道:“你是的妻子,是这一生中最亲密的人,是既信任你,又在乎你,这两者,只怕不容易分开。“官晶晶道:“说来说去,你还是不相信当时那么做,是为了救那个姓左的了?你觉得淳于先生也与合起来欺骗你吗?“ 夏侯如意心想:“原来是那天那回事。“回想起三四天前,左元敏因为突然昏厥,她带着淳于中赶到房间时,却见到官晶晶状似伏在左元敏身上,两人嘴对着嘴在亲吻。那左元敏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很显然是被动的一方,当时所有在场目睹的人,无一不感到惊讶。 不过事后,在淳于中的佐证之下,终于弄清楚了,当时若不是官晶晶当机立断,适时地延续了左元敏的呼吸,否则他早就没救了。夏侯如意所有的讶异疑惑之情,马上转成了佩服感谢之意,那段事也就放下了。此时两人旧事重提,三人的思绪,一下子又拉回到了那个时候。 只听得夏侯君实道:“不,相信你,真的相信。“过了一会儿,又道:“可是,你知道吗?自从那天之后,这件事情竟然在再世堂之间传开了,人人都说,人人都说……“官晶晶道:“不管旁人说什么,你呢?只要知道你究竟怎么想?“夏侯君实道:“不是说了吗?相信你……“ 忽然间,夏侯如意只听到有衣物袖子拍动挥舞的声音,接着就听到官晶晶喊道:“放开,你放开……“夏侯君实同时大叫:“晶妹,你做什么?别这样……“ 夏侯如意大惊,急忙探头出来看,但见官晶晶站在城垛上,一脚悬空,作势要往下跳,夏侯君实则在她的背后拦腰将她抱住。官晶晶不断挣扎抵抗,情况颇为紧张。 夏侯如意一时之间,有股想要冲出去帮忙的冲动,不过她随即想到,自己虽然不是刻意躲在这里偷听,但她若是突然出现,官晶晶大窘之下,也许会更加坚定要跳下去的意志。便这么一迟疑,踏出去的脚步又缩了回来,选择了继续藏匿。 只听得夏侯君实急急喊道:“晶妹,发誓,你今夜要是有个意外,也决不独活,你从这里跳下去,也从这里跳下去。天地为鉴!“那官晶晶听到这里,渐渐停止了挣扎,夏侯君实赶紧趁机将她从城垛上抱下来。 两人忽然掉到一片沉寂之中,好一会儿没有半点声音。夏侯如意耐不住好奇心,偷偷露出一只眼睛来看,只见兄嫂两人紧紧地搂在一起,身子不住地扭动。夏侯如意脸红心跳,羞得想要躲回去,但身体却像是让定身法定住了,视线就是无法从两人身上移开。 过了一会儿,只听得官晶晶羞道:“哎呀,不要……不要在这里……“夏侯君实渐渐停下了动作。夏侯如意这才(炫)恍(书)然(网)大梦初醒,赶紧躲了回去。耳里只听得夏侯君实说道:“晶妹,说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不过确实是相信你为了就人才会如此,只是……只是……“ 官晶晶道:“只是什么?“夏侯君实道:“只是那个姓左的小子,才第一天与他碰面,他的死活,你就那么在意,值得你……值得你这么……甘冒着承受流言蜚语的风险,也要救他吗?“ 官晶晶道:“君实哥哥,他若只是一个普通小子,他要死便死,就是死一百次,也与无关。可是他这会儿要是死了,那好不容易才出现的太阴心经,不就又要销声匿迹了?“ 夏侯君实道:“太阴心经在你的心中,就真的这么重要吗?要是让选一个,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95 一定选你。“官晶晶道:“难道不是吗?君实哥哥,可是这太阴心经的来历,与夏侯家有着莫大的关,而今既为夏侯家的媳妇儿,就不能不在乎这件事情。“ 夏侯君实道:“可是“太阴心经“四个字,还是这趟来此之后,头一回听过。“官晶晶道:“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爹为人务实稳重,可能是因为他觉得事属渺茫,所以从未跟你,跟家人提过。但是这件事情,却是从曾祖、祖父代代相传下来,爹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为怕这个秘密失传,所以也告诉了。“ 夏侯君实道:“岳父大人胸怀大志,此事定当非同小可。“官晶晶微微笑道:“这是官家几代以来的梦想,当然是战战兢兢,永不敢忘了。“顿了一顿,续道:“夏侯与官家的先人,当年都是楚王马希范麾下,九龙殿的殿前武士,这一点你是已经知道的了。除了楚王本身之外,其余八个人各有所长,也各有职司,这些也都是你已经知道的了。“ 夏侯君实道:“没错,依照排名是:官氏雷霆斩、夏侯氏雨花剑、左氏寒月刀、封氏烈火拳、王氏摩云手、白氏十指渡劫、段氏八卦飞刀,最后是李氏的九曜七星大法。所以目前九龙传人,以你爹为首。“ 官晶晶道:“可是这些祖先,是先从军追随马殷在先,而后才因累积战功,练武追随马希范在后。这君实哥哥可明白?“夏侯君实道:“这……就不太清楚了。“ 官晶晶道:“否则你想,当时天下虽乱,楚王却不是唯一的霸主枭雄,马氏父子有何能耐,可以让这么多武林高手替他卖命?追根究底,乃是这八个人从军在先,早就是楚王的部属,因战功拔擢,得以追随楚王左右,而后在因缘际会之下,才各自练成武功,挤身九龙之列。“ 夏侯君实沉吟半晌,道:“这种说法不太合理。“官晶晶道:“何处不入情理?“夏侯君实道:“如妻所言,八宗先祖,是从军之后才练成武功的,可是现今八家武功,显然是八门截然不同的功夫。而若要学八门功夫,八人得要拜八位师父才行,而且这八人还是当世武林高手,这……这怎么说都不合常理。“ 官晶晶道:“夫君所言,也不无道理。武道一门,越是高深,越是难求,如何能集天下八位名师于楚王府,同时为八位殿前武士授课呢?所以这其中另有内情。“夏侯君实道:“内情?“ 官晶晶道:“不错,根据父亲所说,与祖谱所载,原来官家先人曾在一场战役中,与所带领的士兵,迷入山林,好几天走不出来。正当粮秣尽绝,走投无路之际,却在山崖边上找到了一处道观。这道观是由大大小小十数个山洞所组成,共有二三十个道士在那里炼丹修道。先祖见了,自然大喜过望,便前去乞讨食物。 “那观中道士原本答允给军队补给粮食,可是后来一看总共需要一两百人的份量时,立刻打了退堂鼓。只给了数十人份的食物,然后关起大门,闭户不出。先祖是军队统领,不能独善其身,便将食物分发下去。 “那些军人士兵挨饿已久,有些人甚至将马匹杀来吃了,若还是没有食物便罢,眼前的道观中明明就有食物,吃了几口分配到的东西,肚子反而更饿,心情也越发激动起来。接着便开始有人叫嚣辱骂,甚至去撞观门,意图强行闯入。 “人群中一有人这样做,大家便仿佛受到感染似的,一而十,十而百,最后终于失去控制,开始将道观当成敌人城池在攻打。 “没想到这时候道观的大门忽然打开,冲出十几个道士,他手执长剑,逢人便砍。大家伙儿出其不意,措手不及,一时之间被伤了十几个。原来这些道士颇有武功,以一敌十,尚游刃有余。 “可是这些士兵又饿又怒,是宁愿战死,也不愿意饿死,当下人人奋勇争先,正所谓一人敢死,万人不敢当。那些道士武功虽好,陷入重围,也逐渐不支,不久之后,全部被歼灭。军队杀入道观,大肆掳掠,观中道士的妻眷,不论老小,也全都被盛怒的兵卒屠戮…… “这些士兵养生休息之后,有人便在山上的山洞中,发现了许多埋藏的财宝金银。大家欣喜若狂,都说原来那些道士这般拼命,原来是为了保护这些宝贝,本来陷于同伴死伤惨重哀伤中的,此刻精神也都来了,争先恐后,纷纷加入分赃的行列,就怕晚到吃亏。 “正当大家伙儿沉溺在胜利后的疯狂喜悦中,先祖这时出来说话,直言道:“各位兄弟,知道这个时候说这些话是泼大家冷水,但是有些话,不得不说在前头。行军迷入山林好几天,贻误军机,回去只有死罪一条,现在摆在大家眼前的有三条路,希望兄弟仔细考虑考虑。 ““第一条,就是大家把东西分一分,然后就此解散,以后各安天命,互不相干。第二条,就是大家也学这些道士一样,据土为王,抱着这些金银财宝守在这里,落地生根。“大家听他这么说,面面相觑,不知如何选择。因为那时天下纷乱,小国林立,相互兼并,烽火四起。若不是谋生困难,大家也不会选择从军了。金银财宝虽好,却不能拿来吃,所以第一条路是摆明行不通的。至于第二条路,那就是落草为寇了。经过刚刚那一场混战,目前人数兵力已经不满七八十,连个小型的山寨都比不上,除非大家也都出家当道士,否则遇到外来挑战时,很难有抽身的机会。 “大家议论纷纷,讨论不出一个结果,这时先祖才又说道:“最后一条路,那就是大家把得来的财宝,拿回去献给王爷,将功折罪。那时会编造一个故事,说在山林里遇到大批山贼,浴血苦战等等,而最后当然是方大获全胜,并将战利品拿回来献。“ “大家讨论半天,还是觉得继续回去当兵比较实在,于是将抢来的东西,一一缴回。先祖造册列管,当中除了一般的金银珠宝之外,还有兵器、书画等等,一概装箱运回。 “由于这些宝物数量价值不斐,在先祖的计划安排下,大家不但都将功折罪,先祖还被记上一笔功劳。这批宝物中的兵器书画,原来是相互配合的武功秘笈,其中的一把剑、一柄刀,后来分赐给了夏侯氏与左氏……“ 那夏侯君实心中已经猜到会不会是这样了,但听到官晶晶亲口说出时,仍不免“啊“地一声轻呼。官晶晶续道:“而那些书画当中,还有其他的拳法、掌法、指法等等,楚王希望他的部属武功高强,也就一一分赐下去,让他分头去练习。 “一开始大家都有长足的进步,手脚纷纷俐落起来,侍卫高强如此,楚王自然也是心满意足。可是过了一年,这些武士开始有人练功受伤,甚至一病不起,经过多方意见讨论,才知道大家毫无内功根基,照着口诀乱练,终于出了岔子。于是楚王便派出探子四方求教,后来终于找到一个懂得呼吸吐纳的道士。这个道士姓程,懂得武功,也会剑术,听到王府内有一些这样的典籍,自然允诺,前来与大家讲道,解说搬运之法。 “后来八家先祖人人武功大进,各成一家,那道士跟着练习,教学相长,居然也卓然成家。如此过了二十几年,那姓程的道士忽然在某一天早晨消失无踪。想那道士终是方外之人,仙迹不定,一待二十余年已经很不容易了,所以一开始大家也不以为意。没想到事后一查才知道,这位姓程的道士临走前拿了一项纪念品,是一本经书,书名便叫:“太阴心经“……“ 那夏侯如意听到这里,才终于知道这本太阴心经了来历。而别说是她原不知情,就是她的兄长夏侯君实,居然也是现在听了官晶晶的解说才知道,喃喃说道:“爹怎么从来没跟提过。“ 官晶晶续道:“本来拿走一本经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这样不告而取,却是挑战了楚王的威信,未免这样的事情再度发生,楚王下令收回赐给八人的东西,这其中自然包括雨花剑,自此夏侯氏才与雨花剑分开。不过楚王的意思是,东西还是你八人的,只是集中保管罢了。 “又过了十几年,听说太阴心经出现江湖,楚王派出八家侍卫前去抢夺,那时九龙殿虽然还没落成,但八家侍卫的武功在江湖上已颇有名声,没想到却大败而回,从此太阴心经之名,不胫而走。 “不过这一点据父亲考据,想那姓程的道士当年既然教了八家武功,自然对于八家功夫的优劣了若指掌,由他所传出去的太阴心经,上面只怕已载了破解之道。否则一个人再厉害,如何同时打败八大高手手?这一点,只要想像,就算是当今少林达摩堂首座慧业,还是丐帮帮主独孤庆绪,有谁可以抵挡夏侯仪、官彦深、王叔瓒、封俊杰与白垂空五人的手?更何况当年是八人都在场上的情况呢?“ 夏侯君实道:“这么说来,这太阴心经不就是一本,专门用来应付九龙传人的经书了吗?“官晶晶道:“这些是父亲的猜想,真实情况不得而知,然而就算不是如此,光从当年这位程姓道士,教了八家卫士武功这么多年,临走的时候什么都不拿,就只带走这本经书的情况来推断,此经威力之强大,不言可喻。“ 夏侯君实道:“经你这么一说,忽然觉得芒刺在背,好不舒服。“官晶晶道:“所以,急于想要救左元敏一命,就是不想让即将到来的真相,付诸东流。“夏侯君实歉然道:“娘子,不知道此事关居然这么重大,……“官晶晶道:“若不是此事关重大,淳于老师也不会这么急着找爹过来,而若不是此事关重大,又怎么会……“说着说着,掉下泪来。 夏侯君实将她紧紧地抱住,万般温柔地道:“对不起,小宝贝,是让你受委屈了,……真该死……“官晶晶娇声道:“那你不会再吃这什么干醋了吧?“夏侯君实听到这声音,全身都酥了,说道:“不会了,醋有什么好吃的?要吃你……“ 夏侯如意听到这里,虽然不禁脸红心跳,心中却也终于释然道:“太好了,大哥大嫂合好了……“知道再躲在这里偷听下去,那可是大大的不妙,而这城墙这么高,要直接跳下去是不成的,往墙下的通道却又在两人的那一边,耳听得大嫂娇笑娇喘连连,心里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忽然之间,城墙外有细微声响发出,夏侯如意随即惊觉,心中大叫:“大哥大嫂,有人来了!“ 可是夏侯君实与官晶晶正自缠绵,哪里还会注意到这些细微的声响,忽然之间,半空中有人哈哈笑道:“段兄弟,你瞧,这大半夜的,居然有对狗男女躲在城墙上偷情。“ 夏侯君实这才惊觉,喝问道:“是谁?“远远地另有人说道:“杨长老、段长老,有任务在身,别逗留!“先前那人“嘿嘿“两声,跃下城墙,口里喃喃说道:“可惜,可惜……“ 便在此时,又是几道人影从夏侯君实的面前闪过,算一算,这一批人三三两两。前前后后共过去七八人之多。这些人也许因为城墙外有垫脚的东西,所以可以这般飞跃上来,那倒没什么,可是从城墙上一跃而下,那可是真功夫了。这三更半夜的,临颖县城一下子来了这么多武林高手,当然极不寻常,不一会儿,这些人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官晶晶道:“这些人功夫很好,到底是何方神圣?“夏侯君实若有所得,惊叫道:“他往再世堂的方向而去,难道她门口中的任务,是……“官晶晶亦道:“别猜了,快回去看看!“匆匆奔下墙头。 夏侯如意听得两人远去,也赶紧从后头跟上。她不过是因为睡不着觉,出来散心,却意外碰到了这些事情,倒也是难得的经验。 夏侯如意回到再世堂,原本预料会碰到刚刚那堆神秘人,意外地,却是安安静静,一点声音也没有。她悄悄绕到左元敏的房门前,见门口仍是罗谦与黄轩在把守,便直接回到房间。 她稍微休息一下,天色渐亮,心中便想去看看大哥大嫂,于是换了一件衣服,刚踏出房门外,黄轩远远地跑了过来,喊道:“师妹,师妹!“ 夏侯如意装作刚刚睡醒,一副惺忪的模样,说道:“师兄,你早啊!“黄轩兴奋地说道:“听说门外来了一大堆人,要来拜访师父,师妹要不要去瞧瞧热闹?“夏侯如意想起稍早在城墙边看到的那伙人,道:“好啊,好啊。“黄轩喜道:“就知道师妹爱热闹。“ 两人便往门外走去。夏侯如意知道他一夜没睡,问道:“师兄昨天不是轮值吗?不先去休息一下?“黄轩道:“一听到外头热闹,精神就来了。“想起夏侯如意对他,甚至对任何人都从未有这般关心的言语,不禁大受感动,说道:“多谢师妹关心……“ 还没来到厅上,两人已经听到前院人声喧哗,脚步加快,只听得院中有人高声说道:“只不过是钦慕神医风范,特别前来拜谒,不知这位师兄如何拒人于千里之外,令人好生失望。“接着便有人回答道:“师父这几天在闭关,不方便见客,诸位还是请回吧!“先前那人哈哈大笑:“奇怪了,掌门真人要闭关修练,没想到连大夫也要闭关,难道他也想成仙吗?“语调轻浮,半点没有“拜谒“的感觉。 夏侯如意与黄轩挨到人群边上,往外一看,只见面前站着一群人,高矮胖瘦,黑白老少,不一而足。而自己这边打头阵与来人对话的,则是三师兄毕武鸣,其余师兄也都在场。 对方出言不逊,身为二师兄的吕泰,马上站了出来,说道:“师学究天人,岂是你这班凡夫俗子所窥测?该说的话,也都让你说了,要是没别的事情,这就请回吧!“ 先前那人还道:“你……“身后一个白发老者闪身出来,说道:“杨长老,请你少说两句吧。“那人道:“少说两句当然可以。“白发老者道:“尊师还没见的拜帖,如何便下逐客令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96 ?还请通报一声。“ 吕泰道:“既然还有拜帖,可以帮你送进去。“白发老者身后闪出一个中年汉子,躬身上前,恭恭敬敬地呈了上去。吕泰见他穿着打扮是个从人随仆,并不就接,沈敬之在一旁接了过去。 白发老者说道:“小兄弟,烦请通报:紫阳山门月华堂张长老,率五堂长老前来拜访!“吕泰脸色微变,问道:“紫阳山门?张长老?请问便是阁下吗?“白发老者道:“不,老夫姓樊。“ 沈敬之见吕泰脸色有异,站在原地,等他示下。吕泰瞧也不瞧他一眼,摆手道:“快去,快去!“ 这个白发老者便是樊乐天,其余众人分别是:崔慎由、段日华、杨承先、万国明与葛聪等五大长老。另外还有欧阳昕、郭英南等各堂副手,可以说是精锐尽出,好手云集。 原来张瑶光那天在此吃了闷亏,最后不得不使出第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虽然淳于中还是在她的计算下,亲自出手诊治左元敏,可她又不能就这么放着左元敏不管。在权衡过突然复活,重新出现在张紫阳面前的利弊得失之下,终于还是决定上山讨救兵。 那张紫阳见张瑶光无恙归来,自然欣喜过望,又听得她说左元敏现在的情况,忧心之余,便同意让她领人下去,希望恩威并济,利诱威胁,不论何种手段,只盼左元敏能平安归来。毕竟明着说,左元敏也是紫阳山门的人,基于同门之义,自然义不容辞;而暗着说,张紫阳还盼左元敏终究能赢得张瑶光的芳心,继承紫阳山门,一举为他解决两样难题。 一听说张瑶光忽然回来,自是紫阳山门的大喜事,接着又听到张瑶光得到掌门真人的首肯,要带人手下山办事。难得掌门人有事要求大家,更是人人奋勇争先,愿为前趋。而樊乐天与左元敏向来投缘,自然也在救援行列之内了。 只不过说是救援,却有许多模糊暧昧的尴尬地带。因为左元敏这会儿在淳于中手里,是一个病人的脚色,换句话说,张瑶光还期望着淳于中能医治好他。这其中的分寸,如果太轻,那么治与不治全在掌握在淳于中手里,命悬人手的滋味,实在不好过;而如果太重,那么淳于中一但恼羞成怒,拼了老命也不愿受人摆布,那就弄巧成拙,反而坏事了。 于是群豪在来此之前,经过几次沙盘推演,最好的结果当然是淳于中终于治好了左元敏,双方和和气气,握手言欢。而最坏的打算,就是不计一切后果将左元敏救出,然后连夜送回紫阳山门,由张紫阳尽心医治。 如今两方人马对峙,都是外弛内张,因为彼此都猜不到对方的心思,谁也不晓得等一下会发生什么事。那沈敬之才进去不久,淳于中尚未出现,夏侯君实与官晶晶倒是抢先闻风而至。人群中有人“咦“地一声,说道:“这两个不是昨夜,在城墙上的那对狗男……“一言未了,官晶晶人影一闪,一掌劈了过去。出声那人侧身闪开,啧啧称奇,说道:“厉害,厉害,好泼辣的娘儿!“ 官晶晶一招未中,毫不放松,第二招第三招跟着抢上,那人边闪边叫道:“喂,狗男女不是说的,你缠着做什么?万长老,你说句话啊!“万国明在一旁哈哈大笑,说道:“杨长老艳福不浅,不必客气!“ 夏侯君实认出声音,知道这个姓万的,就是昨夜出言调笑的那个神秘无聊人物,当下“唰“地一声抽出长剑,迳往万国明门面刺去。他昨夜出门匆忙,并未携带任何兵刃,突然遇到这么多武林人士,敌不清,为了妻子的安全,不敢贸然躁进。但他这会儿一剑在手,登时自信大增,如虎添翼。 万国明见他这一剑飘忽不定,变化多端,不禁暗暗吃惊,身子一矮,从一旁窜了出去。崔慎由江湖经验老到,一旁见了,马上叫道:“小心在意,是雨花剑!“ 此言一出,现场除了再世堂的人之外,人人交头接耳,纷纷议论起来。樊乐天早已听过雨花剑的名头,只是一直没亲身领教过,难得碰到正主儿,不禁心痒难耐,握紧拳头往前几步,说道:“万长老,你成不成啊?“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万国明左趋右避,闪了几闪,一边说道:“笑话,不过是个嫩小子,有什么不成的!“ 那夏侯君实大骇,心想:“没想到看这人样子闪得狼狈,却还能这般轻松说话。“瞥眼见到妻子与那姓杨的也是纠缠不休,丝毫占不到上风,心中不禁渐渐急躁起来,出剑也越来越快。 场上两个两个捉对厮杀,顿时闹了个不可开交。吕泰见夏侯君实与官晶晶力有未逮,颇有不敌,可是碍于对方人多势众,却都袖手旁观,按兵不动,自己要是出手相助,只怕牵一发而动全身,于是便按耐下来,等着沈敬之回报师父的指示。 未几,却听得万国明哈哈大笑,说道:“樊长老,你瞧清楚了,再过十招,就能将这小子拾夺下了。“夏侯君实又惊又怒,喝道:“目中无人的家伙!“手中长剑一抖,霎时半空中都是剑影。他这一剑使开,万国明立刻被逼退了几步,完全只有招架的份。只是他已知对方之能,自己万万不是对手,心中只想着对方所说十招之数,不由得胆战心惊。 蓦地十招已过,夏侯君实这才(炫)恍(书)然(网),原来对方不过是虚言恫吓,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打败雨花神剑终究是不可能的。他心中一宽,怒气便起,喝道:“喂!十招已经过了,你不是说能收拾……“话还没说完,万国明大喝一声:“着!“夏侯君实但觉手腕一痛,长剑脱手而出。 原来那夏侯君实的雨花剑法,虽然比不上他父亲的功力深厚,但是他自小练起,二十年下来,也有相当的根基,万国明想要打败他,最少也要几百招之后。只是他为人严谨,做事中规中矩,剑法少了些变化尚无所谓,但若是要学人家挥洒自如,却是自暴其短。他这一下分心去调侃万国明,正中对方下怀,连怎么中了招的,都搞不太清楚。 夏侯君实这下子兵刃脱手,登时吓出一身冷汗。他拳脚功夫甚是平常,只有剑法可以端上台面,两手空空,简直是束手待毙?身子一动,伸手就要去接脱手而出的剑。那万国明老早料到他有这么一招,“哈哈“一声,一拳挥来,正好拦在他的面前,方位时间,无不恰到好处。夏侯君实眼见闪避不开,只好咬牙硬拼,对出一拳。 便在此时,一道人影从旁飞窜过来,挡在夏侯君实身前,一掌对去。万国明但觉来人掌法精妙,直往自己腕上斩来,居然避无可避,当下侧身缩拳,让了开去。便这么一缓,长剑重回夏侯君实的手中,敌隙已失。 万国明一瞧这发掌之人,竟然便是昨夜与夏侯君实在城墙上的那个女子,叫道:“杨长老,你怎么让她给跑了?“杨承先嘻皮笑脸道:“这个祸是你闯的,关什么事?嘿嘿,知道厉害了吧?不是每个娘儿都是好惹的。“原来他刚刚一直闪避,一招也没跟官晶晶对上。官晶晶虽然气不过,但却正好让她有机会来救夏侯居实。 万国明道:“你怕娘儿,可别把给饶上。“他想装得轻松自在,可是雨花剑与雷霆斩都是武林中上乘的武功,如今在他面前,刚好一长一短,一强一险,配合得天衣无缝,万国明话是这么说,却一点都轻松不起来,连忙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应对。 杨承先在一旁瞧了一会儿,越瞧是越惊,与崔慎由道:“崔长老,这女子武功不错,是哪一家的功夫?“崔慎由尚未回话,段日华在后头上前两步,低声道:“她娘家姓官,这一手功夫叫雷霆斩。“杨承先道:“官?难道她是官彦深的女儿?“ 崔慎由道:“想起来了,听说官彦深将女儿嫁给了夏侯仪当媳妇,应当就是眼前这两位了。“杨承先笑道:“难怪万长老说他是对狗男女,官彦深的女儿就气得要拼命哩!“ 他这句话才说完,半空中忽然响起一个霹雳,说道:“没错,你说他小俩口是狗男女,那两个老的,又算是什么了?“樊乐天两眼往声音方向寻去,心道:“高手来了。“ 众人只见围墙上两道人影翻过,跃进两个人来,那吕泰首先拱手叫道:“夏侯前辈!“夏侯君实与官晶晶的手,与万国明的交手,此可已然占了上风,听到本家前辈有人来到,下手更加大胆。只见来人中的一人,快速地逼向万国明,说道:“你两个手打一个,像什么话?传了出去,人家还以为雨花剑与雷霆斩手还制不了对手!让开了!“ 夏侯君实听到声音,看也不看,马上撤剑,官晶晶则先是一愣,接着也收势后跃。 万国明不用看来者何人,光听他移动的速度,也知道绝非泛泛之辈,本来还担心自己要腹背受敌,没想到夏侯君实与官晶晶自动退开,让他直接想到,来人若不是夏侯仪,就是官彦深。当下头也不回,左手虚拿,左臂一个沉肘,便往来人撞去。 那人冷冷笑道:“阁下是成名英雄,为何欺负家晚辈?“未待万国明回答,寒光一闪,一道剑光从左至右斜划下来。万国明一肘撞空,左手化拳为掌,凝劲不发。但见那剑光缓缓递来,一分为二,接着二分为四,四分为八,一剑尚未使老,眨眼间满天已都是剑芒。万国明大骇,缓缓退后半步,那剑芒组成的剑网毫不客气,同时上前一步。 万国明瞧不清虚实,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这么一迟疑,全身霎时被剑网所罩,万国明像一只被蛇盯上的青蛙,只能僵立不动,等着对方先攻击,才有办法应付。 万国明不由得整个手心都是汗,虽然是短短的一点时间,但是对他来说却有如一整年那么久。眼见对方剑网越缩越紧,与其任人宰割,还不如力拼一搏,当即大喝一声,运劲于臂,准备奋力一击。 便在此时,身旁人影一晃,一双肉掌穿了进来,剑网倏地一缩,往后退了回去。万国明瞥眼一见,才知道原来是樊乐天适时出手,解除了他的尴尬。只听得樊乐天收势而立,同时说道:“久仰雨花神剑夏侯仪大名,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那人能够一言喝退夏侯君实与官晶晶,自然便是夏侯仪了。而与他同来那人,这时也往他身旁一站。官晶晶一个箭步上前,轻轻挽着他的手臂,状态十分亲密,同时兴奋地唤道:“爹爹!“夏侯君实上前一步,躬身道:“岳父大人!“ 一下子碰到两个高手,樊乐天这下可真如他的名字一样,开心得不得了,说道:“原来是雷霆斩与雨花剑连袂前来,失敬,失敬!“ 夏侯仪道:“不知尊驾高姓大名?刚刚那一手,可俊得很。“他撒出剑网,然后逐渐收拢,使得是一招得意成名武功“请君入瓮“,只要对手一开始迟疑片刻,后果通常便是后悔莫及。 可是刚刚这位老者两掌推来,他轻盈灵动的剑势立刻受到影响,竟不自觉得往后缩小圈子,以增加对抗的力道。结果他一缩,对方就一放,完全是他对付万国明的写照,只是这会儿主客易位,直到他完全采取守势,对手才无隙可乘,撤回掌力。 夏侯仪知道遇到难得一见的高手,语气多了三分客气。樊乐天笑道:“老夫叫樊乐天,看到有人打架,就忍不住手痒,该打,该打!“一语双关,在场许多知道他脾气的人,都笑了起来。 那官彦深道:“原来是紫阳山门的樊长老,不知小女如何得罪了贵门,竟惹得贵门耆老出手教训,还请示下。“万国明抢着说道:“喂,可千万搞清楚,是你女儿不说分由,一见到就冲上来的。“ 官晶晶一听,当场气得柳眉倒竖,戟指怒道:“你说什么?“万国明得理不饶人,说道:“难道不是这样的吗?素昧平生,今天还是第一次见面,你便先追着杨兄弟打,追来追去打不到,这才把目标转向,不是吗?“ 他这些话形容刚刚的状况,倒是没说什么假话,官晶晶无从辩驳,便嚷着道:“爹,你不知道,他说……他说……“杨承先打圆场道:“其实这都是误会,昨晚三更半夜进城的时候,大家伙儿刚好碰巧撞见,这个令千金与这个……嗯令公子,两个人在城墙边上,这个……嗯,这个卿卿,所以嘛……要是知道,其实小俩口是新婚燕尔,鹣鲽情深,总之……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他这一说,官晶晶大窘,当场羞得连耳根子也红了。官彦深干咳几声,不再言语。夏侯仪道:“君实,男子汉大丈夫,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是置妻子的颜面安危于不顾?“ 夏侯君实当面跪了下来,磕头道:“孩儿思虑不周,做事有欠考虑,请父亲责罚。“夏侯仪道:“责罚你有什么用?妻儿是你的,要是有个万一,你不免终身遗憾。“夏侯居实这下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直道:“是,是,是。“ 官彦深轻轻地推了一下女儿的肩头,说道:“这件事情你也有错,去跟你夫君跪在一起。“官晶晶一愣,泪珠从眼眶中滚了出来,走到夏侯君实身边,跪了下去,说道:“请公公责罚!“ 夏侯仪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两个都起来吧!“两人这才起身,退到一旁。众人见这两位武林闻人,管教儿女这般严厉,都不禁动容。吕泰但觉场面尴尬,赶紧上前,拱手道:“两位前辈远来辛苦,还请屋内奉茶,去禀报家师。“ 两位尚未答话,樊乐天故意咳了几声,回头与同伴说道:“这未免也差太多了吧?的路途也不近,早到了这么久,却还是站在这里。“众人点头称是。 吕泰不想装作没听见,应道:“这两位乃是明门正派,公认的英雄侠士,岂是你这群邪魔外道所能比拟的?“有夏侯仪与官彦身在旁,他的胆子不知不觉大了起来,连说话也特别大声。 群豪中登时有人叫嚣起来,只是稀稀落落,更多是约束与斥喝的声音。官彦深与吕泰道:“请问这位世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97 兄,他也是来拜访尊师的吗?“吕泰道:“谁知道他安得是什么心?“ 樊乐天道:“你这可说得不对了,还有拜帖呢!当然是光明正大,真心诚意的来拜访淳于大夫,怎么说是不安好心呢?这不是摆明了欺负人吗?“吕泰道:“总之,你要不就是在这儿等着,不想等的话就请离开,没有人强迫你。“ 群豪中已经有人动了怒,开始摩拳擦掌起来,有的心中则想:“凭紫阳山门的势力,难道还怕踏不凭这间药铺子吗?“只等着一声令下,就要往前冲去。 那官彦深所筹组的九龙门派,年内就要成立,此刻他只想少树敌人,多交朋友,尤其那紫阳山门,还是他一直想结交的门派,便想为他化解目前的尴尬处境,挺身说道:“既然这群朋友已经奉上拜帖,何不等尊师指示,再做处置呢?“ 吕泰不知官彦深竟会如此说,转过头去看夏侯仪。原来再世堂所买帐的,就只夏侯家而已,官彦深虽是九龙传人的盟主,吕泰却不怎么放在心上。夏侯仪也道:“人家既然礼数周全,该做的都做了,再世堂若是太过排斥,拒人于千里之外,传了出去,终不好听。“ 吕泰略有松动,只着樊乐天说道:“好,那就请这位老爷子,进屋奉茶,其他人等,只在院中候着,别随便到处走动。“崔慎由大失所望,道:“樊长老,这里只有你一个人有这么命,能喝一口再世堂的茶水,将来延年益寿,百病不侵,当真可喜可贺!“ 樊乐天道:“谁叫这儿年纪最大呢!“他已知无架好打,总使独自获得殊荣,脸上亦无甚喜色。 那吕泰听到了崔慎由的话,未免传说再世堂居然小气到连杯茶水都没有,只好先吩咐道:“弄两壶茶水来,给众位英雄解解渴。“之后,便请夏侯仪、官彦深与樊乐天三人进大厅。 三人才坐定,不久后堂靴声响起,走进一人,却是沈敬之。吕泰道:“师父呢?“沈敬之一脸慌张,直接走到吕泰身边,在他耳畔细语。吕泰听着听着也是愀然变色,低声道:“真的?“站起身来。 夏侯仪道:“吕兄弟,淳于师父怎么了?“吕泰看了樊乐天一眼,说道:“不敢瞒夏侯先生,师父忙着照顾一个姓左的小子,不眠不休,已经好几天了,本来情况已经稳定了,岂知今天清晨又有变化,师父他勉力而为,师兄弟苦劝不听,现在情况有点失控……“ 夏侯仪霍然起身,说道:“看看去。“官彦深与樊乐天同时跟着从位置上站起来。官彦深也就罢了,吕泰就是怕樊乐天也要跟着去,他武功高强,自己可拦不了他,不由得又将眼光投向夏侯仪,向他求助,两只脚则像钉在地上一样动也不动。 樊乐天见了,说道:“什么意思?就是为了左兄弟来的,算起来就是病患的家属,现在他有危om险,为什么不能去看?“夏侯仪与官彦深早就从官晶晶的飞鸽传书中,得知左元敏的事情,也知道左元敏就是那天与张瑶光在一起的少年男子。那张瑶光与樊乐天同是紫阳山门的人,所以樊乐天会这么说,两人倒是不意外,感到意外的,现场便只有吕泰与沈敬之。 那吕泰一直对樊乐天等人存有戒心敌意,尚犹豫不决,夏侯仪道:“樊长老内力深厚,到时候说不定还可以助淳于师父一臂之力。“樊乐天道:“就是这个意思。“ 吕泰吃了一惊,道:“这……“官彦深道:“吕世兄放心,有与夏侯老弟在此,任何人不能打再世堂的歪主意。“吕泰心道:“你是神仙吗?“但见两个人都如此说了,也只好同意。招来沈敬之,叫他多带人手,到前院去挡着其他人,没有吩咐,绝对不能让任何一个人进来。 沈敬之领命而去,吕泰则带着三人往后堂走。来到左元敏的房门口,一个瘦小的身影迎了上来,叫唤道:“爹!“夏侯一定眼一瞧,却是自己的小女儿夏侯如意。原来那夏侯如意见夏侯仪进了大厅,便料想他最后一定会到这里来,于是便在这里等他。 夏侯如意知道父亲是因为自己的书信而赶来,算算时间,几乎便是立即动身,马不停蹄。虽然只是一封书信,得到父亲这般的重视,夏侯如意开心得不得了,迫不及待地想要站在父亲跟前,希望也能亲耳听听父亲的赞美。 夏侯仪道:“淳于师父的情况怎么样了?“夏侯如意一愣。她身边的罗谦说道:“二师兄,夏侯前辈,师父红潮满面,汗如雨下,已经将近半个时辰了,心中虽急,但是无法可施。“ 吕泰道:“进去看一下。“说罢,推门而入。夏侯仪、官彦深与樊乐天鱼贯跟进。夏侯如意小嘴一噘,虽然颇不开心,但可以趁机进去瞧左元敏,于是也跟着进门。原本淳于中曾交代,没有他的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内。现在由吕泰带领,夏侯仪等人进去也还罢了,夏侯如意是最小的徒弟,门外罗谦、黄轩都是她的师兄,照理她是没这个资格跟着进去的。 可是她还有一个身分,就是夏侯仪的女儿。如今夏侯仪亲身到场,夏侯如意跟着父亲走,倒没什么不对了。 傲剑狂刀记 第二十四章水火既济 第二十四章水火既济 夏侯如意最后进了房门,但见四人围在床前,一言不发地静观淳于中与左元敏两人之间的互动,气氛十分凝重。她不禁让这个氛围所感染,一时忘了刚才的不开心,向前几步,探头去一看究竟。 只见那左元敏与淳于中赤裸着上半身,各伸出双掌与对方掌心互抵,这个姿势与一般门派,互以内功打通对方玄关的方式没什么不同,但再瞧仔细些,便可发现两人跣足盘膝,又各以右脚拇指互抵。屋中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一点,甚至不约而同地去瞧吕泰。只是那吕泰跟随淳于中三四十年,今天也是头一遭见到师父使这招,心中暗暗纳闷,不知所以。 不过看着淳于中脑门上袅袅升起的水汽,所有人都可以确定,他正以自身的内力,在帮助左元敏渡过难关。 可是像这样竭尽心力,冒着耗损内力,一不小心甚至还会双双走火入魔的危om险,通常就算在师徒父子之间,尚且少见。左元敏不但与淳于中非亲非故,还素昧平生,是个偶然来到再世堂的少年,淳于中却一反常态,这般拼命地诊治一个陌生少年,实在是匪夷所思。 不过夏侯仪与官彦深早知道左元敏身负秘密,淳于中的举动,只有更加证实了这个秘密的重要性。所以屋子里的五个人,脸上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但所为的理由,却都不尽相同。吕泰心中自然担忧的是师父淳于中的状况,而樊乐天与夏侯如意,自然是关心左元敏的安危多一点了。 蓦地忽见淳于中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身子微微发颤。官彦深眉头一皱,道:“糟了,淳于先生好像支持不住了。“吕泰一瞧,果真像是如此,问道:“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樊乐天道:“如果硬要分开他,只怕两人同时都要受伤。“夏侯仪道:“没错,而且不知道,淳于师父的内息,现在是在帮病人做什么事情,硬要分开,凶险太大。“ 官彦深道:“也正因如此,就插不了手了,难道眼睁睁地看着淳于先生力竭而亡吗?“吕泰听到“力竭而亡“四个字,全身一震。 樊乐天道:“是不知道他两人体内的内息如何搬运,不过淳于中知道。“官彦深一拳打在自己的手掌上,欣然道:“没错!“夏侯仪同时点头道:“便这么办。“ 三人都是当世高手,英雄所见略同,其中有一人觉得可行,其余二人一想,马上就有同感。那夏侯仪站得最靠近床边,立刻伸出一掌,贴在淳于中的后心,运功相助。 原来那樊乐天的意思,正是如此。既然不清楚左元敏现在的状况,那么只要帮助淳于中,提供他必要的援助,淳于中自然能依照他自己原来的计划,救治左元敏。虽然到时还是不知道淳于中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不过却是风险最低,成功率最高的一着了。 那夏侯仪将掌心贴在淳于中的后心上,将自身内力缓缓输送过去。他起先不知道淳于中的需求,所以一开始的小心,是为了试探淳于中,要是淳于中一点反应都没有,那就表示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还好,过了一会儿,淳于中的体内。好似装了磁石吸铁一样,有一股拉力,要将夏侯仪的内力吸引过去。夏侯仪知道这是正常反应,心中少宽,跟着开始催动内力。 没想到才一会儿的功夫,那淳于中体内的吸力越来越大,宛如无穷无尽,夏侯仪暗暗心惊,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正考虑是要就这么勇往直前下去,还是要撤掌离开时,才这么一迟疑,已然来不及了。淳于中的背上吸引力超过夏侯仪的掌力,牢牢地将他的手掌黏住,而且此消彼长,内力飞快地从他的体内,藉由手心奔泻而出,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夏侯仪全身盗汗,苦苦支撑。 屋内众人都是大吃一惊,夏侯如意大急,压低喉咙,喊了一声:“爹!“随后又叫道:“官伯伯!“ 官彦深见淳于中的脸色略有缓和,夏侯仪却有点支持不住的感觉,知道淳于中藉由吸取夏侯仪的内力,暂时稳住了局势。心想:“尝以为,夏侯仪的剑法了得,内功也颇有来头,今日一见,看来他的内力是不及的了。“说道:“如意侄儿勿慌。“右掌伸出,抵住夏侯仪的背心。 官彦深虽然是如法炮制,却多占了便宜。因为想那左元敏年纪轻轻,就算是练了太阴心经,自己与夏侯仪的内力加起来,绝对足够应付,再加上淳于中,更保万无一失。而一出手解三人之厄,就算对方不觉得欠你一个人情,对自己的名声,也是有绝对的助益。 官彦深心中盘算的同时,内力也已经经由夏侯仪、淳于中,而至左元敏。一开始,他也与夏侯仪一般,小心翼翼地将内力传送过去,待得夏侯仪意会有人帮助,放心大胆开放体内经络时,这四人的经脉,才算全部接上。 可是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官彦深也面临到与夏侯仪同样的问题。只是他比夏侯仪更好强,在乎颜面,所以也就更无法自在放手,时机一过,但觉内力如黄河溃堤般不断倾泄而出,惊骇之余,却也让他燃起非要将太阴心经得到手不可的心情。 可是眼前这一关过不了,那就什么也不用谈了。官彦深一咬牙,非旦不镇慑心神,去控制自己的内力,反而加速催动,只盼能赶在灯枯油尽之前,帮助淳于中打通难关。 不知过了多久,情况依旧没有丝毫改善的迹象,官彦深心中惊叫道:“难道官某人,今天竟要丧命于此?“背心一热,一股暖暖的感觉钻了进来,护住了自己的心脉。官彦深知道又有人伸出援手了,而且来人内力雄浑,自己颇有不及,想来应当是樊乐天。 他原本想要当救援的英雄,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得靠人家拉一把。这就好像在溪水边看到有人溺水呼救,自己仗着水性高超,在众人面前一跃而下,结果自己却成了另一个溺水者,等待别人的援手一般尴尬。 纵使有百般不愿,却是骑虎难下了。官彦深放开穴道,让樊乐天的内劲得以通过。如此一来,这情况变成了樊乐天等四人,为左元敏一个人运功疗伤。四人都是一流高手,内劲修为加起来,至少也有两百年,官彦深见情况终于稳定下来,不禁又惊又喜。惊的是太阴心经居然有这等能耐,喜的是这个秘密即将解开。 四人抓到了主导权,再无顾忌,于是催动内力,全力施为,毫不放松。四人心无旁骛,也不知又过了多少时候,最当先的淳于中开始收回内劲,四人内息相通,几乎便在同时都感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也一起一点一点收回内劲,又过不了多久,淳于中双手与左元敏双掌分开,其余三人跟着同时撤掌。四人相视一笑,未及言语,各自盘膝运功。 那吕泰见情况终于稳定下来,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自从带领三人进来,心中一直七上八下,忐忑难安,尤其是那个樊乐天,年纪最老,看起来武功也最高。还好最后他也是加入救援行列,顺利帮助众人渡过难关。 他见四人二话不说,立刻盘膝运气,知道他都相当疲累,于是到门口吩咐外面的人,去熬些汤药来,准备给四人补补元气。才回头,床上一道人影飞身而来,吕泰眼前一花,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身上穴道被制,已经动弹不得。 吕泰大吃一惊,待看清楚是谁,立刻由惊转怒,叫道:“你……“才开口,碰地一声,眼前一黑,昏了过去。那人影也颇为吃惊,道:“哎哟,对不住,对不住,没想到这一下力道这么大。“夏侯如意在一旁喜道:“左大哥,恭喜你,你好啦。“ 那人正是左元敏。他为封俊杰烈火神拳的拳劲所伤,结果引发他原本自练太阴心经的心腹之患,两厢夹击之下,性命殆危。幸而有人间阎王淳于中悉心调理,并配合以太阴心经中的疗伤篇,为他一一解除体内冲突难关。到了昨天,左元敏甚至将当时谷中人教给他的五劳通天草药方,背给淳于中听。原因是他忽然想到,反正今天这个要死不活的样子,说不定是拜谷中人所赐,要是为了顾全这个义气,结果断送了小命,那岂不是顺了谷中人的意? 左元敏想通此节,便向淳于中透露一二,颇有输诚之意。那淳于中得了疗伤篇,已是喜出望外了,一听说还有这种神秘药方,哪里还忍得住心痒好奇,当场答允若是得到了药方,一定依方为他准备汤药。 为了知道药效究竟如何神奇,淳于中得到药方之后,立刻让人漏夜调剂,天还没亮,就带来给左元敏服用。殊不知当日左平熙喝了五劳通天草的药汤之后,还得配合特殊的调息,左元敏只能看到表面的东西,却不知道还有这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98 层手续,药效到处乱窜,立刻昏了过去。 淳于中十分清楚左元敏念给他的药方中,每一味药材的各别功效,见他突然昏厥,心中多少有一点底,于是才在经验判断下,用本身的内力替他疗伤。 本来练功走火,或为旁人内力所伤,相对以内力打通经络,以为治疗,是相当平常的事情。淳于中的想法也本于此,只是没料到左元敏经过一番调理,内力恢复到比先前更高的水准。而他就是因为内功一下子太高,超过了他太阴心经的功底,导致内劲一直主动地往他未曾练过的奇经八脉冲,以致有今日之祸。 现在淳于中却等于是先将他的生命状况稳定下来,然后再帮他补足精神力气,让他再往前冲。就好像两国出兵打仗,打得一塌糊涂,两败俱伤,后来第三国出来调停援助,让两造双方都有喘息的机会,结果两国的国力兵力是恢复了,还更比以往强盛,这一下再度开火,状况只有更加惨烈。 左元敏体内也是这般,旺盛的内力积蓄,光是游走在常脉十二经已经不敷所需,经由五劳通天草的触动,于是自动自发地往奇经八脉冲。淳于中的医术精良,武功却是平常,内力一入左元敏的身体,马上就被接收,带着去冲一道道的难关。 淳于中就像是被挟持的佣兵,深入险地,不能自拔,也还好他的内功修为不是挺深,才能支撑半个多时辰,否则硬碰硬,强对强,立刻便要了两人的性命。 这也就是为什么夏侯仪的内功比淳于中深厚,加入救援行动后却只能支持一盏茶的时间,随后的官彦深也是如此。一直到樊乐天的加入,淳于中这才取得绝对的优势,一路过关斩将,首先冲过任督二脉,接着是阳蹻阴蹻二脉与带脉,最后才是阳维阴维二脉。那阳维阴维乃是全身诸阳诸阴之维络,至此左元敏体内阴阳二气终于得以调合,水火交融,最终归入冲脉而止。 那左元敏不知自己太阴神功已成,往后每练一日,功力就往上加一日。只知道眼睛一睁开来,神清气爽,精神百倍,瞥眼见淳于中坐在一边闭目运功,只想赶紧趁机走了。他以为吕泰开门是要出门,正想跟着窜出,心想自己脚法奇幻,要是发足狂奔,未必有人追得上。 没想到他才站起身子,吕泰却掩门回头,左元敏反应不及,干脆跃下床来,伸手点了他的穴道,紧接着听他开口,这才惊觉没点他的哑穴,伸掌一推,想要按住他的嘴巴,更没想到自己掌上劲道已非同小可,这一掌直接拍到吕泰的嘴巴,“啪“地一声,将他拍晕了过去。 左元敏一见,自己也吓了一跳,颇感歉疚。也是夏侯如意自己出声,否则他一心只想着如何抓住瞬间的机会冲出去,浑没注意到夏侯如意就在身边。 左元敏连忙道:“如意妹子,得走了,改天有时间再回来找你。“夏侯如意惊道:“为什么?“她的父亲见到她的第一句话,是无关紧要的事情,没想到左元敏好不容易能够痊愈,与她说的第一句话,居然也是这般。 左元敏道:“在这里耽搁那么多天了,的朋友一定担心死了,得先出去与她会合。“夏侯如意已经帮他查清楚,当日张瑶光并未陷在再世堂。左元敏痊愈之后,首先就想出去找她。 夏侯如意拉着他,说道:“不行,爹耗费内力救你,最少你也得跟他道个谢,才能离开。“左元敏奇道:“你爹?“这才注意到屋子里其他的人,只是他第一个发现的却是樊乐天,接着才是夏侯仪与官彦深。 左元敏叫道:“樊大哥?“瞧他几人的状况,都是盘膝而坐,闭目运功,简直不知所谓,便问起原由。夏侯如意把他突发的状况,外面的情况,一五一十,照实说了。 左元敏听了,心想:“既然樊大哥他已经来到这里,瑶光姐相信也已经来了。再说樊大哥还在这屋子里,反而千万不能离开了。“于是便道:“没想到左元敏不过是个无名小子,竟惹得这么多武林前辈钱来为冒险,当真是过意不去。“ 夏侯如意大喜,说道:“这么说,你不急着走了。“左元敏道:“你说的对,最少也要向几位前辈表达谢意。“看到昏倒一边的吕泰,尴尬道:“这下可糟了,竟然一掌将你二师兄打晕过去。“ 夏侯如意道:“没关,先把他扶到床上。“两人便即动手,把吕泰抬到床上躺好。夏侯如意一边说道:“知道再世堂有一种迷魂散,吃了让人神智不清,忘却痛苦。可以想办法去弄一点来给二师兄服下,包管他醒来之后,苦恼全无,忘却烦忧,完全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 左元敏奇道:“有这种药吗?那可真厉害。“夏侯如意道:“也没用过,不知道成不成,不过管他的,要是他日后还是记得的话,左大哥大不了跟他道个歉嘛,难道他还想打回来不成?“心想:“有爹给你当靠山,二师兄这个闷亏,是吃定了!“ 那时淳于中还坐在床上的另一边,两人只得把吕泰小心地安置在另一头,才下床来,忽听得那樊乐天哈哈一笑,跃了起来,说道:“左兄弟大难不死,功力大进,大哥今天大开眼界!“ 左元敏对樊乐天的话似懂非懂,不过见他神采奕奕,也十分欢喜,上前说道:“大哥别来无恙!“樊乐天喜道:“很好,很好。“ 那樊乐天所说的“大难不死“,其实指的是他坠崖的那一段,夏侯如意则以为樊乐天说的是现在的事情,心道:“你左兄弟大难不死,爹也出了大力。“见他两个言谈举止颇为亲热,便也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放眼望去,官彦深、夏侯仪也纷纷起身,夏侯如意迎了上去,道:“爹!“ 左元敏对官彦深没什么好感,可是夏侯仪是夏侯如意的父亲,礼数可不能少,几步上前,拱手躬身道:“多谢……两位前辈相助……“他原本只想向夏侯仪道谢,可是这样未免做得太清楚,于是临时改口,但仍是只向夏侯仪拱手作揖。 两人都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回来,对这种小动作倒没多留心。官彦深便道:“樊长老内力深厚,令人拜服!“樊乐天笑道:“哪里,哪里。老夫多活了几年,多几年内力也是应该的。据所知,倒是两位与左兄弟并不熟识,却肯为他如此耗费心神,折损内力,充分发挥了孔老夫子的人饥己饥,人溺己溺的仁恕大精神,更是令人敬佩。“ 夏侯仪道:“樊长老谬赞了,其实这位小兄弟与封俊杰兄弟私交不错。那封兄弟与就像亲兄弟一样,他的朋友有难,能力所及之处,出一点力,也是举手之劳而已。“ 那夏侯仪与官彦深一开始,只是担心太阴心经会跟着左元敏一起消失在这世上,现在他平安获救,才想起他身旁还有樊乐天这么一位高手。如果不小心应付,太阴心经也还是可能成为一只会飞的熟鸭子。 三人言不及义,兜着圈子找话题。不一会儿淳于中也运功完毕,站起身来。他毕竟才是此间的主人,而且左元敏也是他的病人,三人见他起身,立即停止闲扯。那樊乐天拱手道:“久仰人间阎王淳于神医的大名,紫阳山门樊乐天,冒昧拜访。“ 紫阳山门的人居然登堂入室,还进到屋子里面来,淳于中知道事情并不单纯,况且刚刚情势凶险,混乱当中他还是可以清清楚楚地辨别出,一共三家门派不同的内力前来助阵。眼前夏侯仪与官彦深是一定的,另外一个,却只有这个樊乐天可能了。 既然已经承受了他的好意,淳于中就算再讨厌与紫阳山门有关的人,此刻也不便发作,只“哼“地一声,说道:“管竹生呢?他有没有来?“樊乐天道:“敝门管右使公务繁忙,未克前来。“淳于中冷冷地道:“公务繁忙?看他是不敢来吧?“ 樊乐天道:“敢或不敢,是很难说的,不过他可来而不来,最重要的,还是基于对淳于神医的尊重。“淳于中道:“可不敢当。“ 夏侯仪道:“淳于师父,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到厅上去吧。“淳于中道:“跟紫阳山门没什么话好说的,到厅上去,他就不必了,自请吧!“ 官彦深心想:“樊乐天走了倒无所谓,要是左元敏正好趁机离开,那就没有理由再留他了。“连忙道:“紫阳山门此次特地备了拜帖,远道前来拜访,这会儿还有许多人在前院候着呢!就这么让他走,只怕人多口杂,胡说八道的事情就多了。“ 夏侯仪也在淳于中耳边,低声帮着道:“你现在急着送客,岂不是让人家以为再世堂怕了紫阳山?对方礼数周到,也不好太不通情理。更何况这紫阳山正是为了左元敏而来,你忘了你通知来的用意了吗?“淳于中刚刚才带着大家逛了一趟鬼门关、阎罗殿,差点忘了这回事。于是便道:“那便请大家厅前少坐。“说罢当先而行。 左元敏此刻已不忙着走,而樊乐天天不怕地不怕,当然是跟着到大厅上去了。众人依序坐定,沈敬之这才将一直没法子送到淳于中手上的拜帖呈上。淳于中仔细一看,这才发现紫阳山门这次不仅将所有到访的人员登录其上,还列了礼单送礼。 淳于中道:“所谓无功不受禄,樊长老的好意,老夫心领了,这些礼不能收。还是请带回去吧!“ 樊乐天道:“淳于神医何出此言?上门求医,如今药到病除,一点小礼物聊表谢忱,怎么说是无功不受禄呢?“淳于中道:“哦?不知贵派哪一位长老病了?咱丑话说在前头,可不是来者不拒的。“ 樊乐天哈哈大笑,道:“这一点神医请放心。“转头与左元敏道:“左兄弟,请你站起来。“左元敏依言起身。樊乐天续道:“这位左元敏兄弟,早就拜在紫阳山门门下……“官彦深、夏侯仪等人不禁在心中“啊“地一声叫了出来,耳里听得樊乐天续道:“……只是一直未有司职名衔,所以江湖上鲜人知晓。承蒙神医悉心照料,今天得以痊愈康复,等本来是想赶在之前前来的,没想到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天正好顺便接他回去覆命,哈哈……“神态颇为开心。 淳于中“哼哼“两声,道:“左元敏,问你,你当真是紫阳山门的人?“左元敏道:“不敢欺瞒前辈,晚辈去年已经答应张真人的邀请,算起来,已是紫阳山门的人不错。“ 淳于中冷笑一声,说道:“不敢欺瞒?那你求医之前为何不曾言明?你明知与紫阳山门有过节,所以隐瞒身分,骗医治你。哼,想要回去可以,把命给留下来!“ 樊乐天脸色一沉,道:“神医,是敬重你的医术,可不是你的医德,要留下紫阳山门门人的命,可还得问问!“淳于中怒道:“你欺骗在先,若知道这小子是紫阳山门门人,还是与紫阳山门有关,就是把刀架在脖子上,也是见死不救。所以只要他是紫阳山门门人,他早该在前几天就死了,他的命是给的,为什么不能要回来!“ 樊乐天霍地站起身来,戟指喝道:“你……“官彦深与夏侯仪也同时跟着起身,官彦深更道:“这天底下的事情,都抬不过一个理字,有话好说,刀剑无眼。“在他心中,此刻最重要的是太阴心经,至于与紫阳山门的关,那是日后的事。 左元敏赶紧说道:“樊大哥,请你息怒,稍坐一下,让兄弟来跟神医说。“樊乐天“哼“地一声,大摇大摆地坐下。 余人纷纷坐下。左元敏道:“神医,你说刻意欺瞒你,骗你替治伤,这话好像不太对啊。“淳于中瞪着他道:“你是说年老糊涂吗?“左元敏道:“晚辈那天上门求医,神医的两位徒儿……“指着门边的沈敬之道:“……这位沈兄,还有二爷,并未询问晚辈的门派,其余问话,晚辈一一照实回答,所谓欺瞒,不知从何而来?“ 淳于中招呼沈敬之过来,询问他左元敏所说的话。沈敬之答道:“当徒儿探知这位朋友的伤势是武功内伤时,便请二师兄出来。二师兄曾问这位朋友的师承来历。“淳于中道:“那他怎么说?“沈敬之道:“他答父母双亡,没有师父。“ 淳于中看了左元敏一眼。左元敏道:“说得没错啊,是孤儿,也没有师父。“淳于中哪里肯信?说道:“你没师父?那你这一身内功从何而来?“左元敏道:“当然是自己练来的,否则练功练成这个样子,师父焉能不理?再说那天还有人送过来,结果这位二爷也没说上几句话,就动手动脚,昏过去之后,什么事都不知道,又如何跟神医表明身分?“ 淳于中一下子无言以对,沈敬之低着头,亦无话可说。过了一会儿,淳于中才道:“你二师兄呢?叫他出来见。“沈敬之应诺,退了下去。 淳于中道:“你那个时候昏过去了,送你来的朋友可没昏,总而言之是你有心隐瞒,否则紫阳山门谁人不知,再世堂从来不与他往来,把病人往这里送,那不是自找死路!“ 话才说完,忽然屋顶上有人说道:“那是因为想跟你赌一把。“淳于中抬头道:“谁?“ 屋顶上有人说道:“下去吧!“接着门口人影晃动,纷闹喧哗,乒乒碰碰,吆喝连连。淳于中起身喊道:“让他进来!“ 门口闪身进来三人,两女一男,樊乐天与左元敏听声音就知道是谁了,倒不用仔细去看。官彦深与夏侯仪也与其中一女有过一面之缘,心道:“原来是她送左元敏来的。“ 那两女一男不是别人,正是张瑶光、柳新月与柳辉烈。张瑶光走在当先,来到淳于中面前,抱拳道:“小女子紫阳山门月华堂堂主张瑶光,见过淳于神医。“柳辉烈父女跟着上前见礼。 淳于中听说月华堂堂主张瑶光是张紫阳的妹妹,教中地位显赫,今日一见,却是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敌意先去三分,说道:“当日是堂主送这位左元敏过来的?“ 张瑶光道:“没错。“淳于中道:“张堂主应该知道,与贵教颇有瓜葛,结怨甚深,所以你敢说,当你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99 决定送病人上门时,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一点吗?“张瑶光道:“回神医的话,小女子确实考虑过。“ 淳于中道:“因此你决定隐瞒身分,先让救了再说。是不是?“张瑶光道:“救了再说,并不能保障左兄弟的性命。要是过程中一但被识破,依神医刚刚的反应,左兄弟一条小命依然不保。“ 淳于中道:“哼,你明白就好。“张瑶光道:“所以索性用神医的脾气,来赌一赌左兄弟的命。“淳于中道:“哦?“ 张瑶光道:“淳于神医被誉为人间阎王,意思是什么?也不用小女子多说了,不过听说神医近年来已经不亲自看诊了,那却是为何?“淳于中道:“年纪大了,收了五六个徒儿也该独立门户了,让他看诊,是给他多一点经验。要成为一名医术高明的大夫,经验也是很重要的。“ 张瑶光道:“既然如此,那左兄弟为何可以劳动神医,亲自为他把脉呢?“淳于中道:“哼,不是自夸,你这位左兄弟的伤势严重,放眼天下,除非是,无人能救。“ 张瑶光笑道:“所谓旧习难忘,见猎心喜。淳于神医是医术名家,在这医药一途上,投注了毕生的心血,一般的疾病伤寒,神医见得多了,自然不放在眼里,可是左兄弟所受的伤非同小可。淳于神医空有回春妙手,但若是碰不到疑难杂症,那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所以敢打赌,神医一见到左兄弟的病况,一定是心痒难耐,绝对忍不住要出手相助。除非……“ 淳于中道:“除非什么?“张瑶光笑道:“接下来的几句话,只怕得罪神医的徒子徒孙。“抿嘴一笑,续道:“俗话说得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除非是根本见不到神医的面,否则这场赌局,的赢面是非常的大。“淳于中外号人间阎王,张瑶光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等于是影射吕泰、沈敬之等人是烦人坏事的小鬼。 淳于中哈哈大笑,说道:“说得好,说得好。“顿了一顿,续道:“你的判断大致不错,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说不定是想先治好他,以证明有这个能耐,然后再弄死他呢?“ 张瑶光道:“残忍好杀,不是神医的本性……“淳于中道:“不,你已经考虑到这一点了,否则今天也不会大队人马开到这边来,为的就是以防万一。还有,你还不是从正门进来,想必再世堂里所有的情况,几位都已经查探清楚了吧?“ 张瑶光“嘿嘿“一笑,来个默认。官彦深心道:“紫阳山门做事,毕竟不含糊。“ 张瑶光无话可说,左元敏可不能再忍着不说话了。上前一步,说道:“无论如何,晚辈现在活蹦乱跳,全仗前辈所赐。晚辈在此,先谢过前辈的救命之恩。“说罢,居然跪下磕头。在场众人都吓了一跳,淳于中自然也不例外,心想:“之前看你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还想说你的骨头硬,不吃这一套,想不到你居然会在众人之前下跪。“ 在众人一片惊异的眼光中,左元敏老老实实地磕完了三个响头,忽然一跃而起,说道:“可是晚辈的命,却也有一半是晚辈挣来,本来是要磕九个头,但是没办法自己跟自己磕头,所以剩下来的三个,就先免了。“ 众人忽然听他讲了这么一个怪怪的笑话,都觉得莫名其妙,只有樊乐天真的觉得有趣,笑出声音来。 左元敏道:“至于最后剩下的三个,也不打算磕,因为前辈已经拿到报酬了,这个报酬就是太阴心经一篇,外加一副药方。至于这两样东西值不值得三个响头,前辈心里清楚。不过做生意也不是不可以还价的,甚至前辈忽然后悔,想要退货,晚辈也可以包换包退,只要前辈把东西还来,的小命随时可以取去,刚刚给磕的三个响头,就算是对前辈的敬意吧!“说罢,两眼环视,傲然而立。 早在左元敏话还没说完时,樊乐天在一旁已经是抚掌大笑,赞叹不已了。他先是跪地磕头,向淳于中叩谢救命之恩,是表现了自己谦卑有礼,接着他言明功劳并不全都是淳于中的,为自己据理力争,则是表现了自己的精明练达。最后他不把性命放在心上,只要淳于中觉得不划算,他立刻可以还回去。这除了说他吃定了对方绝对不会后悔之外,还要有过人的胆识,与一股狂傲气才办得到。 无怪乎现场除了樊乐天大为赞赏之外,就是淳于中与夏侯仪也颇为心折,官彦深更忽想道:“这人的这种神情,好像在哪里见过。“看着淳于中又想:“原来东西已经到手了,无怪你不在乎把人赶出去。“ 他心中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走,耳里已经听到淳于中说道:“在心中,你的小命跟这两样东西根本不能比。既然都已经收了,岂有还回去的道理,你走吧!“说着,情不自禁地望了夏侯仪一眼,意思是说,想要留下左元敏,只有靠自己了。 夏侯仪虽然接获暗示,但是一时之间,实在也想出不有什么理由可以留下他,更何况紫阳山门几乎倾巢而出,就是想软硬兼施,也无从着力。 樊乐天站起身来,说道:“既然如此,那么就先告退了。希望藉由这一件事情,可以降低双方的敌对关。和左元敏兄弟,日后还会再来拜访。“淳于中不置可否,只淡淡地道:“不送。“ 张瑶光道:“后会有期。“让樊左两人先出大厅,这才与柳辉烈父女缓缓退出。官彦深与夏侯仪送出大门,来到前院,只见原本与再世堂僵持在院中的紫阳山门门人,一见到张瑶光退了出来,便开始缓缓向大门退出。官彦深快步上前,朗声道:“张堂主,请留步!“ 众人同时停步回头,张瑶光穿过人群走了过来,看了官彦深一眼,说道:“原来是官盟主,不知有何见教?“她一回到紫阳山门,往日习气立刻捡了回来,在众门人面前,架势十足。 官彦深道:“见教不敢当。官某有事商量。“张瑶光道:“官盟主有事不妨直言,众家兄弟,还都有要事在身。“官彦深道:“那是。“ 夏侯仪大概猜得出来官彦深找张瑶光是什么事,于是便招来儿女媳妇,一起上前去站在他的身旁,以壮声势。 官彦深续道:“第一件事情,就是九龙门派即将在今年年底,或是明年年初,择日成立,届时成立英雄大会,务请堂主赏光。“张瑶光道:“这件事情会禀告掌门真人。不过站在个人的立场,有空是一定会去。“官彦深喜道:“官某恭候大驾。“又道:“这第二件事情嘛,与贵门段日华长老有关。“ 张瑶光道:“这件事情已略有耳闻,不过这倒底是怎么一回事?“官彦深道:“这事说来话长,可能的话,想在城南迎风阁宴请几位,还有段长老,今晚入夜时分,请务必赏脸。“ 张瑶光迟疑道:“这……“夏侯如意这时从父亲的身后钻了出来,喊道:“左大哥,你这就要走了吗?“ 左元敏见她脸上颇有不舍,心想自己这一阵子多亏有她照顾,今天就这么一走了之,有点说不过去。便与张瑶光道:“堂主,这一阵子多亏有了夏侯姑娘的照顾,才能复原得这么3u.快,在临走之前,想跟他吃顿饭,好好谢谢她。“转过头来向夏侯如意道:“晚上你会去吧?“ 官彦深抢着笑道:“那是当然,她父亲也是九龙门派的重要成员,晚上当然会一起去。“夏侯仪如何听不出左元敏话中涵义,知道晚上如意若是不出席,那他现在就不会帮腔了,于是也道:“女儿这般乖巧,懂得照顾需要帮助的人,自当好好奖励她。“ 张瑶光道:“既然左兄弟都这么说了,那晚上就在迎风阁见。“说罢,掉头而走。众人这也才缓缓往后退去。 左元敏站在原地,道:“如意妹子,晚上见啰!“又道:“夏侯前辈、官前辈,晚辈告辞!“也跟着人群后头走了。 夏侯如意望着左元敏逐渐远去的背影,缓缓抬起手来,想要招唤又不敢,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最后终于放下手来,只在口中喃喃道:“你身旁那位,就是你口中的瑶光姐吗?“ 夏侯如意举止有异,旁人都瞧出来了。官晶晶颇知道些原委,在官彦深耳畔低语几句,官彦深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拉过夏侯仪,也在他耳边小声地说了些话。 夏侯仪走到夏侯如意的身旁,说道:“怎么了?乖女儿,在想什么?“夏侯如意吓了一跳,赶紧说道:“没有,没有。“夏侯仪道:“听说你在这之前就认识左元敏了,是不是?“ 夏侯如意道:“是大嫂告诉你的吗?“夏侯仪道:“用不着她告诉,用猜的也猜得到。能告诉,是怎么一回是吗?“ 夏侯如意这还是头一回感觉到父亲有求于自己,当即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从如何碰到他,还曾带他回家买药,然后又忽然失去音讯,一直到最后再这里碰上,全都说了一遍。夏侯仪越听越奇,尤其是左元敏曾经到他家买过五劳通天草,这一点更让他吃惊不已。 夏侯如意道:“爹,你可别怪董奇,是要他卖给的。“夏侯仪道:“事情过去就算了,只要你以后乖乖听话,好好地在淳于师父这边学艺,不要到处闯祸就好了。“夏侯如意不解道:“闯祸了吗?“ 夏侯仪道:“没有。“语调转柔,续道:“在心里,你一直还是个到处闯祸的女娃儿,曾几何时,没想到的女儿也已经长大了。“夏侯如意脸上忽地一红,羞道:“你说什么啊……“ 夏侯仪道:“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左元敏……“夏侯如意大窘,叫道:“爹,你乱说什么……“官晶晶赶紧冲过去,一把搂住夏侯如意,站在她那边,说道:“爹呀,你怎么这么问女孩子?“夏侯仪一愣,道:“难道不是吗?“官晶晶道:“如意,走,不要理他。“带着夏侯如意就往回走。 官彦深笑着从后面走上前,搭着夏侯仪的肩膀,说道:“女孩子的心思,你还是让一个女人去问好了。“夏侯仪道:“可是那个姓左的小子不知什么来头……“ 官彦深道:“她刚刚提到那个姓左的小子,拿了五劳通天草之后,就赶回一处山洞中。更不可思议的是,这左元敏那时的武功,好像还很普通。“夏侯仪道:“所以那个山洞有古怪?“官彦深道:“已经吩咐晶晶,想办法问到更详细的地点,在这一段时间里,你不要表现出处处防着左元敏的样子。“ 夏侯仪道:“这样利用如意,觉得有点危om险。“官彦深道:“事情不查清楚才危om险。石奋进与白鹤龄师侄正在来此的路上,入夜之前会到,会让他想办法派人盯着左元敏,你放心好了。“ 夏侯仪沉吟一会儿,招来儿子夏侯君实,吩咐道:“你跟去看看这群人在哪里落脚,有什么可疑的动静,一路留个记号,让人去接应你。“夏侯君实应诺,立刻追了出去。 两人回到厅上,去找淳于中商量晚上的事情。淳于中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晚上不方便露脸了,其他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就尽管说好了。“官彦深道:“有件事情相当重要,那就是想知道,那张五劳通天草的药方,到底有什么功效?“ 淳于中犹豫道:“这……“夏侯仪道:“淳于师父勿要怀疑,这个叫左元敏的来历相当神秘,知道这件事情,有利追查他的身分。淳于师父,难道没有兴趣知道吗?“ 淳于中沉吟半晌,说道:“老实说,这药方的功效,还不能确实知道。根据左元敏的描述,他是说只要在七日之内,甚至可以让走火入魔,全身瘫痪的人,起死回生。为了慎重起见,依方调出一剂,他就是第一个实验的对象。“ 官彦深道:“这么说,这个左元敏已是练功走火啰?“淳于中道:“他的情况很复杂,有一半像是练功走火,另外一半,却是为人所伤。根据的判断,这人还不是别人,应该便是封俊杰。“ 官彦深表示同意,说道:“神医猜得不错,应该是他,他两个还算熟识。“转过头去与夏侯仪道:“还亏特别吩咐他,要好好维持与左元敏的关,想不到他是用这种方法。“夏侯仪道:“其实那天就已经注意到,封兄弟的眼神有点不对劲,只是没想到他会这般激烈。“ 官彦深回到原来的话题,续道:“这么说来,左元敏那时去买了这帖药,即有可能也是为了某人练功走火。可以大胆假设一下,这个人就是教他武功的人。所以后来他那天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就是重要的关键点了。“ 三人一边讨论,一边推演,一直谈到傍晚。不久门童来报,有访客来找官彦深。人带进来,果然是他先前让人通知赶过来的石奋进与白鹤龄,意外的又多加了一个王叔瓒。 官彦深道:“王兄弟,什么事?你不是另外有事吗?“王叔瓒道:“有了一点结果,知道盟主在这儿,所以过来报告。“官彦深知道他特别赶过来,绝对不是一点结果而已,于是便道:“发现了什么?“ 王叔瓒面有难色。官彦深道:“没关,这厅上都是自己人。“王叔瓒道:“是。让人清查宿迁县所有制作墓碑的人,锁定了几个特定的对象,几个月来追查的结果,找到了一个青楼女子,当时她收养了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是她出钱安葬了左夫人。“ 官彦深喜道:“真的?那她现在人呢?“王叔瓒道:“一直追到了汴梁,知道这个女人叫云梦,带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不知姓名,但人人都叫他小左。“官彦深与夏侯仪同时叫道:“中了!“官彦深更马上说道:“明天就到汴梁一趟。“ 王叔瓒道:“不用去了,他两个去年的四月忽然不知去向。“官彦深“啊“地一声,道:“那……“王叔瓒道:“比较有趣的是,这个叫云梦的女子,听说不但人长得漂亮,还会武功,让人兵分两路追查的结果,原来这女的不姓云,实际上姓李,叫李云梦,小时候住在白杨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00 村……“ 那官彦深原本眉头一皱,心想:“让你查左平熙的儿子,你却跑去查一个妓女做什么?“待听到“李云梦“、“白杨村“几个字时,才眼睛为之一亮,失声道:“你是说……“ 那官晶晶陪着夏侯如意回到房里,将门闭上。夏侯如意道:“大嫂,你干嘛拉走?弄得好像,好像……“官晶晶笑道:“好像什么?“夏侯如意嗫嚅一阵,半晌说不出话来,脸上一红,说道:“哎呀,不讲了啦。“拉过板凳,在梳妆台前坐下。 官晶晶靠向前去,轻轻按着她的肩头,低头在她耳边细声说道:“以你这个年纪,也该要有喜欢的人了,喜欢上一个人,是很平常的呀,不用觉得害臊。“夏侯如意不知该说什么,拿起案前的木梳子,一言不发地散开头发,开始梳了起来。 官晶晶从她手上半强迫地抢过梳子,一边温柔地替她梳理长发,一边不忘继续说道:“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不是有心上人,不过不是你哥哥,你可千万别跟他说。“夏侯如意看着镜中的官晶晶,惊奇地道:“真的?“ 官晶晶妩媚地一笑,侧着头想了一下子,然后继续替她梳头道:“那个时候你哥哥还没出现,从来也没见过他,怎么会喜欢他?那个时候偷偷喜欢的,是一个父亲的下属,不过从来没跟他说过。“ 夏侯如意好奇心起,一听到她将话停下来,马上急着问道:“那后来呢?“官晶晶轻轻地将她的头扳回去,笑道:“你的头不要动……后来?后来啊,他就娶亲啦,那天爹去喝喜酒,半夜才回来。躲在棉被里,偷偷哭了一夜,没办法,只好将他给忘了。“夏侯如意惋惜道:“那不是很可惜吗?“ 官晶晶道:“事情过了这么久了,说可惜也还好。不过有一个念头,倒是偶尔会想起,那就是要是当时跑去跟娘说,喜欢这个人,说不定娘会去找爹做主,那你今天就没有这个大嫂啦!“ 夏侯如意笑道:“你做不成嫂子,倒无所谓,说不定到你家作客,看到你还不是叫你一声大姊!不过要是这样的话,大哥可惨了!“官晶晶道:“怎么说?“夏侯如意道:“爹娘给他做了不知多少门亲事,他挑三捡四,没有一个满意,要是没碰到大嫂,说不定他现在还是光棍一个呢!“ 官晶晶道:“真的假的?你哥哥眼光那么高?“夏侯如意道:“还假得了吗?不过大哥最后终于把你娶回家,看了之后第一眼的感觉,就知道他之前漫长的等待,一切都是都值得的。“ 官晶晶乐不可支,说道:“值得什么?你这个小鬼头!“用梳柄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头。夏侯如意“哎呀“一声,叫了出来,笑道:“说真的嘛,哥哥他对你啊,可真是赞不绝口。“ 两人笑闹一阵,官晶晶续道:“所以说真格的,你要不要把握机会,把你喜欢的人,告诉爹娘,让他给你做主。还是不敢说,先告诉也成啊!“夏侯如意神态忸怩,说道:“说没有,就是没有嘛!“ 官晶晶道:“你不要觉得不可能,就刻意掩饰自己的感情,只要爹将他的身世来历查清楚了,依爹的脾气,再瞧那左元敏的武功,觉得事情是有希望的。“夏侯如意故意装糊涂,问道:“什么希望?“ 官晶晶道:“别忘了,九龙门派就要成立了。成立之初,你说最缺的是什么?是人,尤其是武功好的年轻人。左元敏练得太阴心经这么厉害,只要假以时日,一定是未来江湖中的一把好手。爹这个人一看到青年才俊,那是非大大加以拢络不可的。“ 夏侯如意道:“那是你爹啊……“官晶晶故意捉弄她道:“是啊,那是爹,只可惜爹只有一个女儿,要不然的话,一定会收他当女婿的。“把身子低下来,将脸紧紧挨在她的脸蛋旁边,看着镜中两人靠在一起的脸,续道:“所以只好跟爹说,还有一个小姑美如天仙,待字闺中,不能收他当女婿,最少还可以结为亲家,你说……如何呢?“ 夏侯如意颇为心动,但是又不能确定这样到底好不好。官晶晶见她欲言又止,心中暗暗觉得好笑,站直身子,将她的头发拢在手里,高高地梳了一个髻,一边说道:“不过这一切还是得看你,要是你对他根本就没有意思,那就不推荐你了,还有几个表妹,但现在都还没嫁人哩!“ 夏侯如意拿不定主意,说她喜欢左元敏嘛,要就这么决定嫁给他,实在是没那个心理准备,毕竟两个人的相处时间还算很短,对他的感觉到底是不是喜欢,也还搞不清楚;可若说不喜欢左元敏,却又为何见他离去时,心中惆怅无限,惶惶若有所失呢? 官晶晶重新将夏侯如意的头发梳整完毕,插上发簪,对着镜中的她说道:“换件衣服吧,不要忘了晚上你还有约会呢!“说着,拍拍她的肩膀,退到门边,迳自带上门走了。 夏侯如意一动也不动地坐在原地,心中反覆思量着官晶晶跟她说过的每一句话。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直到门外有人敲门来催促,她才赶紧换了一件衣服,走到大厅上去。 厅上所有准备与会的人,都已经整装待发,就等夏侯如意一个人。大伙儿一看到她出来,彼此叫唤,便往大门移动。夏侯如意见自己这边,除了父亲、大哥与官彦深之外,还多了一个王叔瓒。那淳于中虽然曾表示不方便出席,但还是指派了三徒弟毕武鸣前去。夏侯如意故意追上去,问他道:“三师兄,那二师兄呢?怎么今天一整天不见。“毕武鸣道:“二师兄他人不舒服,在房里休息。“ 众人浩浩荡荡,来到城南的迎春阁外。那官彦深早已派人来此吩咐准备酒席,众人一到,立刻就有店小二出门迎接,直接带往二楼特别准备的厢房。方一一坐定,楼梯脚步声起,伴随着店小二的唱诺声,门一开,柳辉烈与段日华当先走了进来,接着是张摇光与柳新月,最后才是樊乐天与左元敏。 两方寒喧一番,一一就坐,将一张大圆桌刚好挤得满满的。 官彦深首先举杯说道:“多谢张堂主赏光,官某深感荣幸,为表谢意,在此先干为敬。“张瑶光亦举杯道:“这第一杯嘛,不如大家一起互敬一杯,否则大家一杯一杯敬下来,小女子可不胜酒力。“众人莞尔。 官彦深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余人纷纷举杯,一饮而尽。才喝完,官彦深又斟了一杯,说道:“这第二杯却不能省,算是官某庆贺左兄弟病体康复。“左元敏道:“如此也同敬夏侯姑娘与毕师兄,没有他两个的照顾,左元敏不能康复得这么3u.快。“ 官彦深笑道:“这个自然。“夏侯如意跟着斟满酒杯,那毕武鸣稍微一迟疑,但终也还是与左元敏干了这一杯。 只见那官彦深又斟了一杯酒,座上有人便想:“这一杯又是什么名堂?“却听得他慢条斯理地说道:“至于这第三杯,眼下且不忙喝,至于什么时候可以喝?那还得看张堂主的意思。“ 张瑶光笑道:“俗话说:宴无好宴,会无好会。官盟主今晚不就是为了这件事情,特别宴请的吗?“官彦深赞道:“张堂主快人快语,倒显得官某狡猾险诈了。“张瑶光笑道:“官盟主不必客气。“ 官彦深顿了一顿,道:“就如同张堂主对官某人的称谓,九龙殿的由来,不知堂主清楚吗?“张瑶光道:“愿闻其详。“ 官彦深道:“九龙殿顾名思义,简单的说,就是一座宫殿的名称。唐朝末年,朱温弑帝篡位,改国号大梁,当时地方上有四镇不服,仍奉大唐正朔,这四镇分别是晋、岐、吴、蜀,后来便成了四国,与梁分峙中原,分庭抗礼。其实当时地方上四分五裂,除了这四镇之外,实力比较强大的,尚有五镇,分别是吴越、湖南、荆南、福建与岭南。 “不过因为这五镇不打算恢复唐室,不与朱温作对,所以一直只是据地为王,对梁奉表称臣。其中据有湖南的马殷,唐时为淮南节度使,在梁时受封为楚王,及至马希范袭爵,其势越盛,便筑金殿一处,沉香雕柱,外饰金宝,以壮其威。殿上有八龙柱,马希范自称自己也是一条龙,所以称九龙殿。 “后来马希范遴选跟他多年,武艺高强的武士进殿,名曰殿前武士。这些殿前武士共有八人,各为官氏、夏侯氏、王氏、段氏、封氏、左氏、白氏与李氏。这八个人也正是当今九龙传人的祖先了。“说到这里,更将这些人原来只是一般武人,后来得练江湖武功的来历,简单地略述一遍。 这些陈年往事,夏侯如意之前在半夜的城墙上,已不小心听到官晶晶讲过一遍,现在又听官彦深讲述,前后比照,两人所说内容大致不错,不一样的地方,只有官彦深将有关太阴心经的部分都略过不提,另外又多讲了一些历史沿革而已。 张瑶光道:“那日在少林寺,小女子听盟主提过,如今这八人在江湖上的后人,分别是哪几位。也知道门段日华长老,是所谓九龙传人之一。不过倒是不知道,原来你还有这样深远的关。看样子,盟主是非要把段长老拉过去不可的了。“ 官彦深道:“官某这些日子以来,一直与段日华兄弟有所,他原先不了解段家先人的这么许多事,如今明了之后,也想尽一点段氏子孙的本分,显扬先祖名声的责任。只是……“语多迟疑。 张瑶光道:“今天就是来谈这件事情的,希望盟主直言。“官彦深给段日华使了一个眼色。那段日华起身道:“启禀堂主:段日华当年走投无路,承蒙紫阳山门不吝收留,得尽棉薄,铭感五内。如今段氏一门只剩属下一人得存,先人之事迹不知便罢,现在既已知道了,日华不敢做不肖子孙。“ 张瑶光道:“段长老的意思是,想要离开紫阳山门?“段日华低头躬身道:“还请堂主成全。“张瑶光转头问柳辉烈道:“这事情该找谁处理?柳长老?“柳辉烈回道:“举凡门内内部大小事务,都归管右使负责。“张瑶光道:“是啊,段长老应该先与管右使报告才对,怎么会找上本座呢?“ 段日华道:“当年属下是经由管右使推荐,才得以进门。这个人情至今未还,管右使根本不愿听任何理由,后来捱不过属下的要求,却将此事推给掌门真人。说紫阳山门从无前例,所以只能由掌门真人做主。只是掌门真人坐关已久,不知何时出关,九龙门派成立在即,所以属下斗胆……“ 张瑶光打断他的话道:“知道了,你是想让本座替你说情。“段日华道:“前一阵子堂主不在,掌门真人坐关,门中自推管右使为首。如今堂主既然回来了,就自然恢复以堂主为尊。这件事情只要堂主同意,想来管右使也不至于有异议才是。“ 张瑶光又转头去问柳辉烈,道:“是这样子的吗?“柳辉烈道:“以职务位阶来说,右使的地位高了堂主一些,不过要是论实权,还是堂主说了算。“张瑶光点了点头,柳辉烈续道:“可是门众破门而出,兹事体大,尤其段日华贵为长老,影响尤其深远,还望堂主三思。“ 张瑶光心想:“其实哥早想让你全都散去了,段日华想走,也许他知道了以后,会开心得跳了起来呢!“那官彦深见她沉思不语,还以为她觉得为难,于是便道:“紫阳山门于段兄弟有大恩,就是九龙门派的恩人。今日堂主玉成此事,九龙门上下同感大德,日后必有所报。“意思是说,只要她帮忙促成这件事情,那么九龙门派从此便成了紫阳山门的兄弟之邦,以后只要紫阳山门有什么需要,只要一句话,那绝对是水里来,火里去。 张瑶光道:“官盟主太客气了,这件事情会仔细考虑考虑。不过有信心,结果一定会让大家皆大欢喜。“在她来说,她这边已经开始欢喜了,到时候段日华真的放过去,那官彦深也是非欢喜不可的。 柳辉烈与左元敏等人,对她的回答有些吃惊,倒是官彦深大喜,说道:“那么这一杯酒,不就可以提前与段兄弟喝了?“张瑶光避重就轻,道:“不就喝一杯酒,何必弄得那么严肃。“ 官彦深哈哈地笑了一笑,提起酒杯又放下,说道:“不过有件事情要是能确定的话,那这杯酒,肯定是可以提前干了。“谈话间,酒菜陆续端上,官彦深有意无意地将话题打住,开始劝大家多用酒菜。一来也正是用餐时刻,大家早就饿了,二来刚刚说话者话说太多,听话者听得太久,都想将注意力稍微转移一下,放松一下精神,于是便开始吃喝起来。 过了半晌,官彦深忽与王叔瓒说道:“王兄弟,这次你从汴京回来,有没有碰到什么有趣的事情,还是有什么新鲜事?听说汴京城里不论城南城北,大小市集,到处都是喧嚣繁华,而且夜以继日,通晓不绝,店铺错杂,百货罗列,只要有钱,没有什么东西买不到。尤其到了晚上,街坊巷弄,瓦肆酒楼更是特别热闹,不知是也不是?“ 王叔瓒道:“盟主说得不错,这汴京城是天子住的地方,繁华荣盛,自然天下第一。“官彦深道:“一直没有机会到汴京城去瞧瞧,下次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 两人天南地北地闲聊,席上众人一开始谁也没有特别留意,讲到后来,却听得王叔瓒说道:“……新奇的玩意儿还真不少,就听说城里群芳楼有个姑娘,酷爱武道,本身也会两下子,她挑选客人的方法,就是摆擂台,谁要是打赢了,她那天晚上就做谁的生意。“ 旁人听了倒还罢了,这左元敏听了,立刻留上了心,只听得官彦深说道:“座上还有女客,你可别说得太露骨。“王叔瓒道:“盟主,有趣的事情还在后头,只挑正经的说。“ 这席上的女客一共有三位,夏侯如意是王叔瓒的晚辈,父亲在侧,自然不便多表示意见。至于张瑶光与柳新月则想听听看官彦深的葫芦里,究竟想卖什么药,所以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01 也不吭气,静静地听下去。 那官彦深道:“原来还有正经事?不过你说的那个女人这么爱摆擂台,成天打打杀杀的,有人爱看吗?“王叔瓒道:“这盟主可就有所不知了,这个女子每摆擂台,参赛者得先缴足前金二十两,然后她先等着这些参赛者大打出手,互殴一顿之后,她再现身,与胜出者一决胜负。“ 这样的规矩与众不同,纵使是一开始就觉得不雅的夏侯如意,此刻也当听奇闻轶事,专注起来。官彦深续道:“一开始就要人二十两银子,这个姑娘未免太过夸张。“王叔瓒道:“一点都不夸张。这二十两银子前金还是不退的,这姑娘貌若天仙,听说有人只缴前金不上台,为的就只是想站在台下,多看这位姑娘几眼。“ 那张瑶光、柳新月与夏侯如意等一干女子,听到这世上竟有这般美丽的女人时,都不禁呆了。除了夏侯如意在心中直呼不可能之外,那张瑶光与柳新月向来对自己的容貌颇为自负,一开始只是想听这王叔瓒如何胡说八道,到了后来,心中颇有:“老娘到要听听看,你到底美到什么程度?“想一较高下的不服气心理。 官彦深顺着大家的好奇心,继续往下问道:“哦?居然有这种事?“王叔瓒道:“这还不够,擂台赛胜出者,得任选拳脚兵器,并在台上打败她,这是第一条件;第二,胜利者仍需再付床头金一百至五百两不等;最后……“官彦深戏剧性地问道:“还有最后?“王叔瓒道:“最后胜利者还需将击败这位姑娘的那招武功,传授给她。“ 那柳新月终于忍不住问道:“这位王……王大叔,这些事情你是亲眼见到的?还是听人家说的?“王叔瓒笑道:“是听人家说的,向江湖同道打听,知道的人,也都说确实如此。“ 柳新月心下释然,说道:“道听涂说,不免七分夸张,大叔为何不亲自去求证?“王叔瓒道:“说来不巧,到的时候,那位姑娘已经不在群芳楼了,据老鸨说,她前些日子接了一位贵客,后来就突然失踪了。“ 柳新月这下可更放心了,说道:“那真可惜了。如此一来,这传言究竟就只是传言而已了。“ 王叔瓒道:“这倒不尽然。因为他最后的这一个客人,名气太大,所以消息已经在汴京传开了。日后只要碰到这位老兄,旁敲侧击一下,真相应该不难水落石出。“ 席上除了左元敏与官彦深之外,人人都想问一声:“这人是谁?“可是谁也没有开口,倒是王叔瓒非常知趣,续道:“这人名头很大,想来也不至说谎,他不是别人,正是与夏侯兄弟并称“南夏侯北追风“的追风剑燕虎臣。“ 席上知道燕虎臣名头的,都轻轻地“噫“了一声,王叔瓒更与柳新月道:“不过他来去如风,要碰到他可不容易。其实姑娘只要问一问住过汴京城的,或从汴京来的人,不就可以知道了吗?“ 便在此时,张瑶光与柳新月,不自觉地便看了左元敏一眼。 虽然只是一点细微的动作,可是那王叔瓒与官彦深的四只眼睛,老早就等在那里,要看她的反应。张柳两人,就算只是眼角一瞥,都不能逃过官王两人的眼光。更何况那柳新月随即问道:“小左,你先前不是住过汴京吗?有听过这件事情吗?“ 官王两人相视一眼,知道左元敏的身世,已经是呼之欲出了。 只是那汴京城那么大,住了不知有几十、几百万人,就算左元敏随口编个“不知道“,或是“没听说过“,是非常轻而易举,也相当自然的事情。可是柳新月怀疑云梦美貌的口气,左元敏老早就听出来了,没有机会解释便罢了,这时她既然主动问到自己头上,要再装做不知道,在他心中却是已经办不到的事情了。 张瑶光道:“这事干什么问小左?汴京城那么大,难道你是说小左去过那种地方吗?“柳新月(炫)恍(书)然(网)大悟,道:“是啊,小左年纪轻轻的,那又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 左元敏轻轻地道:“这位王……前辈说得没错。“张柳两女一愣,左元敏随即补充道:“因为住在附近,所以知道。群芳楼夜夜笙歌,灯火通明,蔡河边上人声吵杂之日,就是擂台比武之时。“ 张瑶光听了,未做任何反应。那柳新月与左元敏中间,隔坐着张瑶光与樊乐天,她倾出上半身,两只眼睛盯着左元敏,低声问道:“那你说,你去看过这个姑娘没有?“ 左元敏讪讪地笑了笑,不知如何回答。那王叔瓒只当作没有看到他的这些小动作,继续与官彦深道:“经细查,这位姑娘虽名云梦,但她并不姓云,而是姓李,虽然年轻,身边却带了一个少年,名义上是姊弟,但据老鸨所知,实际上却是母子。“ 那左元敏“噗嗤“一声,将刚刚吃在嘴里的一口米饭,喷了出来。 傲剑狂刀记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左元敏反应奇怪,席上众人除了官王两人之外,都颇感讶异。张瑶光转过头去,问道:“身子还没好吗?“她想左元敏病体初愈,也许是不舒服的关,才有这样的失态的表现。 官彦深跟着表示关心,道:“这位左兄弟,你的身子还好吗?“夏侯如意也同时出声道:“左大哥……“ 左元敏干咳了几声,说道:“没事,没事,当真对不住……“那王叔瓒紧紧地盯着他瞧,说道:“啊,忘了左兄弟曾住过汴京城,也许刚刚说得不对,还请左兄弟指教。“ 张瑶光插嘴道:“武功学问、见识经验,要请人指教还有些道理,左兄弟年纪尚轻,做长辈的,拿这种自认为是风流韵事来请教晚辈,可有点不伦不类吧?“ 那王叔瓒可不是善男信女,他见张瑶光的年纪也大不了哪里去,认真说来也是自己的晚辈,他肯这样客客气气地跟她同桌用餐,那是看在官彦深的面子上。这会儿听她说话针锋相对,脸色微变,已然动气。官彦深知他日久,桌底下一只手掌按过来,脸上不动声色,说道:“其实王兄弟在汴京城里碰到了左兄弟的旧识,刚刚这么说,只是开开玩笑,张堂主可千万别介意。“ 张瑶光笑道:“是吗?“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不以为然“。那王叔瓒道:“不是王某人爱附庸风雅,吟风弄月,可是记得有一首唐诗,是这么写的: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来日绮窗前,寒梅着花未?“他是一介武夫,也不知哪里背来这一首唐诗,此刻在他生硬笨拙的语调表达之下,原诗闲适安逸的意境完全不见了,感觉上像是小和尚念经一般。 张瑶光道:“嗯,这是王维的诗。“王叔瓒道:“堂主既然知道这诗是谁作的,那诗句中的含意,应该也很清楚吧?“ 张瑶光反问道:“王前辈的意思是?“王叔瓒道:“据所知,这位左兄弟在汴京住了一段不短的时间,结识的朋友不少。刚才从汴京过来,当时的落脚处又在这位左兄弟旧居附近。按一般常理,左兄弟是否应该跟问一问汴京此刻的景象?或是故居的情况?左兄弟反应冷淡,不是要令那些关心他的朋友大失所望吗?“ 左元敏淡淡地道:“天生冷漠,不爱与人打交道。前尘往事,也是过眼即忘。“王叔瓒叹了一口气,道:“那慰慈姑娘可真可怜,要是她地下有知,只怕死不瞑目。“ 左元敏一听他提到慰慈,大吃一惊,心里已经知道,他对自己所知不少,接着又听“地下有知“四个字,顿时豁了出去,说道:“你说什么?“ 王叔瓒道:“慰慈姑娘得了急病,药石无救,到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不过她一听认识你,就急着出来见……“左元敏忽然发怒,叱道:“你欺骗她!“ 王叔瓒道:“幸好有欺骗她。她在离开汴京的前一天晚上过世,想她在临死之前,心中还一直觉得你心中有她。“左元敏心中百味杂陈,不能尽述,王叔瓒随即从怀里拿出一条锦帕,扔到他面前的桌上。 左元敏望着锦帕,先是觉得眼熟,旋即想起,这是他在慰慈刚被卖到群芳楼的时候,送给她拭泪用的。 虽然像这类,因为初初进入烟花世界,人生地不熟,对未来又感到旁徨无助,半夜少女蒙被哭泣的声音,左元敏是从小听到大,早就习以为常了。可是慰慈却是一个相当特别的女孩子,她勇敢坚强,认真努力对待自己,不但很少听她抱怨,也难得见她流泪。 她第一次流眼泪,是为了替与自己同时进来的姊妹打抱不平,因此得罪了妈妈,还有当时楼里的招牌名伎。那时左元敏不方便说什么,夜里听到她的哭声,敲门送给她这一条锦帕。 另外,她与左元敏也相当有缘。他两个年纪相仿,又几乎是同时来到群芳楼,所以两人不但特别聊得来,交情亦复不同。 如今慰慈溘然辞世,左元敏睹物思人,往日种种,记忆犹新。情不自禁拿起锦帕,仔细端详一会儿,问道:“她还有说什么吗?“王叔瓒道:“她希望你见到手绢之后,能回去见她一面。“左元敏戚然道:“可是她死了,不是吗?“王叔瓒道:“没错。“ 那张瑶光其实在去年两人坠谷时,就曾听左元敏提过云梦这个人。她是青楼女子,摆擂台选客人,甚至是左元敏暗中喜欢上她的事情,张瑶光也都清楚。只是当时左元敏提起这段往事时,正好让她想起自己的遭遇,心情复杂,百感交集,只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及至两人感情与日俱增,关日益密切,两人都颇有让往事随风而逝,把握今日,努力经营现在的感觉。如今王叔瓒旧事重提,张瑶光那段刻意尘封的记忆也逐渐被唤醒,惊觉王叔瓒所说的李云梦,就是左元敏内心世界的第一个女人。 只是张瑶光万万没有想到,除了云梦之外,他的心里还有第二个叫慰慈的女人,而且看样子,两人的感情也相当深厚。 张瑶光不知该做如何反应,怔怔地望着酒杯。柳新月见她心事重重,便替她开腔说道:“官盟主,你传达左兄弟这件不幸的消息,很是感激,但这该不会是你想干第三杯酒的理由吧?“ 官彦深道:“不,当然不是。王兄弟说这些的用意,在于确认左兄弟的身分来历。而看样子,左兄弟确实是要找的人没错了。“说着给王叔瓒使了个眼色。 王叔瓒起身道:“左元敏,令堂去世的时候,你已经有十岁了,她应该跟你说过你的父亲是谁?生前是做什么的了吧?“左元敏一向讨厌他,他既然开口询问,便干脆顺着他的话头,来个全盘否认,说道:“不知道,母亲从未跟提过。“ 王叔瓒冷笑几声,说道:“那便趁这个机会,介绍你给这几位,你紫阳山门的同伴认识认识。你父亲生前刀法快狠冷酷,独步武林,人称寒月魔刀,是九龙传人之一,名叫左平熙!“ 此言一出,除了官彦深事先知情之外,余人尽皆哗然。夏侯仪又惊又喜,更起身道:“你果真是左平熙兄弟的孩儿?“夏侯如意也感到十分惊喜,如此两人的关,可以说是更深一层了。 但紫阳山门这边的反应就不同了,一个极受掌门真人重视,而大家都已经接纳他为自己人的人,他的身世居然要旁人来跟他说明,才(炫)恍(书)然(网)大悟。这种失落感,其中还包含了如果左元敏是刻意隐瞒的被欺骗感,还有左平熙当年的名声虽大,但是负面的却远多于正面的排斥感。只有樊乐天照常一边喝酒吃肉,蛮不在乎。 左元敏摇头道:“这位大叔说什么,完全听不懂。“王叔瓒道:“不管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都没有关。不知道的话,就算是帮你这个忙,助你认祖归宗。“顿了一顿,续道:“你让李云梦收养之前,住过符家集六七年,与你生活在一起的,除了你母亲之外,还有一个叫霍不同的人。你母亲卖油,霍不同买了一艘船在沂水边当梢公,是也不是?“ 左元敏毫不掩饰,说道:“那段日子虽然清苦,但却是这辈子到现在,最快乐的时光。“王叔瓒道:“那个霍不同是左平熙义结金兰的大哥,你娘娘家本姓金,左平熙死后,霍不同将你娘从左家接了出来,那个时候还没有你,你是你娘离开左家之后生的。可是你既不姓霍,也不姓金,却姓左,就表示你是左平熙的遗腹子!“ 左元敏怒道:“你说不姓霍是什么意思?“王叔瓒道:“没什么意思,是按常理推断。你的年纪非常尴尬,尤其从你现在的外表推算起来,最少可以有两年的误差,其实也用不着差两年,只要两个月,你的父亲就不会是左平熙了。“ 左元敏强抑怒气,说道:“多谢赐告。“官彦深见他并不否认,便顺势说道:“那左平熙兄弟生前众所周知,乃是九龙传人之一,而贤侄秋风飞叶手已尽得真传,左兄弟后继有人,实在可喜可贺,为了此事,难道不值得敬贤侄一杯?“改口称左元敏为贤侄,已将他当成自己人了。 左元敏一愣,问道:“你说什么?“官彦深道:“伯父想与你喝一杯。“左元敏道:“不是说这句,更前面一点。“这下换官彦深搞不清楚状况,说道:“左平熙也是九龙传人之一?“左元敏道:“后面那一句……你说秋风飞叶手如何?“ 官彦深道:“见你使过这套功夫,相当不错,十足乃父之风,不愧是左平熙兄弟的儿子。“左元敏脸上渐渐浮现惊讶的表情,一个字一个字,清楚缓慢地说道:“你是说秋风飞叶手,是他……他的武功?“ 官彦深奇道:“难道你不知道吗?“那王叔瓒“嘿嘿“两声,把头撇了开去。他在他自己的心里,早已有了自己的答案,那就是:左平熙已死,他的儿子在他死后可以练成他的功夫,那就表示左平熙曾以文字记载一身武功,他的儿子显然拥有这纪录武功文字的秘笈。而这其中很可能包括了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02 ,当时江湖所盛传,已落入左平熙手里的太阴心经。 对王叔瓒来说,只要确认左元敏是左平熙的儿子,那么其他的事情,就无须左元敏再赘述了。因为在他的所有计划当中,找到左平熙的儿子是最后一步,也是最困难的一步,而他现在只需将计划倒过来执行就可以了。 因为,他自认答案已经找到了。 那夏侯仪见左元敏态度依旧犹豫,便道:“左贤侄,秋风飞叶手确实是平熙当年的拿手绝活。这是他特别为了万一情况紧急时,手中没有兵刃时练的,想来也可以当成寒月刀的入门功夫。“ 左元敏倏地起身,向张瑶光道:“堂主,属下身体不适,想先回去休息。“张瑶光心绪纷乱,早有此意,道:“也好,陪你回去。“ 左元敏随即向席上众人拜退。官彦深忙道:“贤侄一时不能接受自己的真实身世,官伯伯能够体会,但血浓于水,望你早日认祖归宗,以慰你父母在天之灵。“ 左元敏不发一语,再拜欲退。官彦深更补充道:“你最亲的叔叔伯伯都在这里,别忘了回来看看,看看抚养你长大的云梦姑娘。“左元敏不明其意,愣了一下。官彦深续道:“这位云梦姑娘应该便是李永年兄弟的女儿,全都是九龙传人。“ 左元敏越听越惊,只想早些脱离这些人的目光,退到门边,转身就走。众人只见他的身影才隐没门后,忽然“碰“地一声,门外不知什么东西被撞,接着脚步杂踏,有人快步离去。 张瑶光起身道:“小女子不胜酒力,如有得罪,还请见谅,少陪了!樊长老,请你代替本座,好好跟这几位朋友喝上几杯!“樊乐天笑道:“喝酒最行了,放心,绝对让这几位朋友不醉不归。“ 张瑶光再拜,走出厢房门外,在弯过下楼楼梯之前,只见店小二蹲在一根被撞歪的栏杆之前,细细地检视损坏状况。张瑶光走近过去,说道:“把损失算在里面那桌的酒钱上。“说罢,匆匆下楼。 她出得酒楼大门,站在大路当间,放眼但见四周夜幕低垂,也不知左元敏是否真的回投宿的客栈去了,踌躇之际,背后声音响起:“瑶光姊,在找吗?“回头一看,却是左元敏,不知何时已来到自己背后。 张瑶光道:“你不是要回去休息吗?躲在这里做什么?“左元敏道:“只是想出来透透气。“张瑶光道:“边走边说。“言毕当先而行,左元敏稍有迟疑,随即快步跟上。 两人一路往前走去,左元敏跟着走了一会儿,这才知道张瑶光也是漫无目的的乱走。几步赶上,在她的耳边说道:“不想待在这里了,想今晚就走。“张瑶光毫不停步,两眼望着前方,道:“那呢?怎么办?为了你跑回紫阳山去求救,还大张旗鼓地带人下山来救你,搞得天下皆知,你现在却跟说要走……“ 左元敏侧过脸来,只能看到她的侧面,脚下加快步伐,她也跟着加快步伐,使得左元敏始终瞧不清楚她的表情。 两人的脚步越来越快,左元敏忽道:“跟走。“张瑶光这才停下脚步,说道:“你说什么?“左元敏走到她面前,说道:“你之前不是打算离开紫阳山,独自行走江湖吗?现在这个计划不变,只不过多了一个陪你。“ 张瑶光道:“然后呢?走去哪里?“左元敏奇道:“瑶光姊之前也考虑过这件事情吗?天地这么大,到处游历,到处去看看,随性所致,不是很好吗?“ 张瑶光忽然发怒,说道:“之前听你说得还像是个男人,说到后来,却像个不负责任的孩子。“说罢,拔腿又走。 左元敏再度跟上,说道:“瑶光姊不愿意吗?还是你想回紫阳山?送你回去好了。“那张瑶光忽然停步,一个巴掌就甩了过来。 那左元敏先前曾挨过她两个耳光,第一次是在悬崖谷底,那时张瑶光气他出手相救,当场赏了一个耳光给她,当作报偿,左元敏当时伤势严重,这一下促不及防,可以说是无力防备。 第二次是在封俊杰前来诘问左元敏,为何对封飞烟始乱终弃。左元敏矢口否认,张瑶光乍听之下,也许是醋劲大发,二话不说就给了他一个耳光。当时左元敏一心专注在封俊杰身上,情绪相当激动,完全没想到她也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可是说是未加防备。 但是这一次张瑶光再度挥掌过来,左元敏就再无理由白挨她打了,伸手一抓,将她的手牢牢抓在手里,说道:“有什么不对,告诉就好了,不要再动不动就打了!“ 张瑶光见一这一掌没打到他,使劲用力回夺,没想到她用力,左元敏也跟着用力,扭了几扭,始终挣脱不开,不由脸色涨红,口不择言,嚷道:“你是小浑蛋!为什么不能打你!“说着左臂一动,连左掌也打了过来。 以张瑶光此时的武功,比之左元敏已是远远不如,这第二掌如何打得到他?张瑶光两只手顿时都给他左右两手分别扣住,挣扎不开。张瑶光又羞又怒,娇叱道:“放开,你放开!“ 两人这番举动,引起不少路人侧目。左元敏自然知道,将她的身子拉近了自己一点,压低声音说道:“瑶光姊,你冷静一点,哪里浑蛋了?是你先打的呢!“张瑶光更气,怒道:“那你打回来呀!打呀!不打回来,你就不是男子汉!“说着,不但不挣扎,还将往前踏上一步,脸蛋微侧上昂,凑近左元敏的面前。 其时圆月高挂,银光泻满,街道两旁灯火熠熠,灿烂辉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火光的关,张瑶光脸颊如桃花泛红,双唇娇艳欲滴,两人站得又近,气息相闻。左元敏瞧着瞧着,一阵恍惚忽地袭上脑际,仿佛在那时刻,他可以感觉到张瑶光胸膛里悸动的心跳,闻得到她身上微渗汗水的味道。一时之间意乱情迷,左元敏选择了放纵自己的情绪,突然拦腰一把将她搂住,倏地朝着她双唇吻了下去。 张瑶光还来不及大叫,嘴唇已经为人所占据,一股莫名的奇异感觉从唇边舌尖,霎时像涟漪一样地像全身散开。她羞不可抑,想要反抗却全身僵直,不知如何是好,浑然忘了双手在左元敏搂她的同时已获得自由,这时却像木雕泥塑般,维持着方才被左元敏扣住的姿势,定住在半空中。 时间在这种不知是要靠触觉、味觉还是嗅觉判断的瞬间,是不具任何意义的。所以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张瑶光忽然大叫一声,手足恢复动弹,一把将左元敏推开,右手连消带打,“啪“地一声,就是一个耳光。 左元敏让这一叫一打,立刻清醒过来,旋即知道自己太过冲动,这个耳光可挨得不冤。相反的,他甚至有想藉此摆脱内心罪恶感的企图,所以挨完耳光,他动也不动,愣在原地,等着张瑶光下一个反应。 只见张瑶光泪眼汪汪,泪珠儿簌簌而落,哽咽道:“你心里喜欢的是别人,为什么要亲?你为什么要亲……“左元敏竟吞吞吐吐答道:“你……你自己不是……不是也喜欢……“ 张瑶光不让他讲下去,又是一声大叫,接着骂道:“你是浑蛋,你是大浑蛋!“扭头就跑,瞬间消失在夜色当中。 左元敏一下子从小浑蛋,进阶到大浑蛋,尚不知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又见张瑶光生了这么大的气,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个路过的老婆婆走近过来,说道:“小子,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追!“左元敏一瞧,是个不相干的路人,但见她面容慈祥,心中毫无防备,反问道:“能追吗?“老婆婆笑咪咪地点头,说道:“听婆婆的话准没错,你要是没追去,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左元敏心想无论如何,让她个女孩子晚上到处乱跑总是不好,便与老婆婆道了一声谢,快步追上。只是他脚步虽快,但张瑶光显然绕了圈子,转眼不见踪迹,左元敏追了一会儿,仍是将人追丢了。百般无奈,只得回到紫阳山门此行投宿的客栈。 没想到才来到客栈门口,张瑶光刚好从门里走了出来。左元敏见她脸色不善,不敢上前招呼。倒是张瑶光瞄了他一眼,说道:“留了字条给樊长老,快走吧,迟了就不方便了。“ 左元敏不敢多问,落在她身后三步,紧紧跟着。张瑶光赶在关闭城门之前,急急出了县城,一路向西北而去。左元敏既不超前赶上,也不敢落后太远,与她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 两人各有心事,默默无言。良久,月过中天,渐向西斜,张瑶光忽然弯向岔路,复行不久,来到一间破庙。 张瑶光道:“休息一下,天亮再走吧!“左元敏见她如此熟悉,倒是有些诧异。张瑶光看也不看他,说道:“那天送你到再世堂后,先是躲在城里两三天,不时前去查探,后来想想这也不是办法,才决定出城回紫阳山。路上就在这里休息。“ 左元敏忆起当时情况突然,自己昏迷不醒,什么都不知道,反而轻松。她自己一个姑娘家,想来一定是坐立难安,甚至食不下咽,夜不成眠。后来她更决定回去那个,她早已打算从此消失不再出现的地方,可见她确实承受了不少压力。 左元敏问心有愧,便想主动跟张瑶光说说话,乱扯几句,以突破僵局,却见她自己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和衣而卧,倒头睡了。左元敏此时还不敢前去确定她究竟睡了没有,只好也找地方坐下来。 好一会儿,整间破庙里无声无息,偶尔几声虫鸣哇叫,也是点到即止。左元敏转过头去瞧张瑶光的身影,但见她娇柔的背部曲线,随着呼吸,微微地起伏着,猜她也许已经熟睡,也许没有。 左元敏思绪紊乱,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她泪眼汪汪的模样,与她以几近哭喊的声音大叫:“你心里喜欢的是别人,为什么要亲?你为什么要亲……“ 抚摸着脸上被张瑶光一巴掌甩中的地方,兀自热辣辣地生疼,左元敏虽然觉得十分抱歉,但反过来说,张瑶光一开始的反应,却也透露着什么,最少,张瑶光不像云梦那般,只把他当成小孩子。 当然张瑶光要比云梦年轻许多,两人之间似乎不能这般直接比较,只是左元敏这辈子到目前为止,在所接触的女人当中,绝大多数年纪都比他大,甚至是看着他长大,自然一概地把他当成小孩子。所以张瑶光的反应,倒是让他颇为惊喜。 左元敏清楚地记得,他曾在一时激动之下,把持不住偷亲了云梦一口,可是云梦在那当下的反应,相较起来却平淡得很,就好像平常在路上,看到可爱的小孩子,大家都会忍不住想要去抱抱他,亲亲他,或者是侧过脸来让他亲吻一样。 所以同样是留在他脸上的五指掌印,这一个是张瑶光亲自动手,之前那个却是左元敏自掴。 第二天一早,两人都在破晓时刻清醒,显然两人都没睡沉,或者说其实都没睡。各自整理,便又出发,傍晚之前,就到了长社。这一天张瑶光的脸色已不像前一天那般臭,多多少少与左元敏谈上一点话,脚程也因此慢了下来,第六天才到登封。 休息一夜,翌日便往山上走。两人来到山脚下,远远地便见前方有一队人马迎面下山来。待与走在前面人群遇上,一看清楚,却是寻常人家,扶老携幼,带着全家家当,慢慢走下山来。 张左两人擦肩过了一批人,不久之后,又碰上另一批人,男人不是肩上挑着,就是背上扛着,女人则不是手上拎着牵着,就是怀里搂着抱着。还有两头驴子驮着更重的东西。 如此人群过了一批又一批,少则六七人,多则二三十人,都是大包小包,男女老少,像是逃难一样。 张瑶光心中起疑,已经打定主意,要问问下一批遇到的人。没想到来人还没走到跟前,人群中倒是有个年老的女人声音叫道:“那不是张大小姐吗?“ 张瑶光定眼一瞧,原来是紫阳山上,在山城里靠贩卖木炭煤油的孙大娘一家子人。张瑶光曾经与他有所接触,所以认得孙大娘,还有她的儿女媳妇、孙子孙女等。 人群有人见过张瑶光,有人没见过,听到孙大娘这么喊,十之八九都停下脚步,直盯着她瞧。张瑶光尴尬走近孙大娘身边,说道:“大娘,你要上哪儿去?“ 孙大娘面有愁容,说道:“大小姐,你能不能帮忙说一说,在紫阳山生活这么久了,很想继续待在那儿,请张真人不要赶走。“张瑶光大惊,说道:“真的?“一旁有个挑扁担的庄稼汉子,挨了过来,说道:“孙大娘,不是跟你说了吗?这不是张真人的意思,听说他也是不得已的。“ 孙大娘埋怨道:“所以才想请大小姐回去了解一下,看看还有什么办法可想?“身旁一个浓眉大眼的汉子也道:“娘,知道你舍不得,可是大家不也都走了?要是真有办法,大家也不用走啦!“ 张瑶光道:“这倒底是谁说的?是谁开口要你走的?“孙大娘道:“不就是那个管先生啰!“ 两人叽叽喳喳一阵,身旁人群越聚越多,后来的人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被堵在后面,久了也不耐烦,纷纷喊道:“喂,前面的,别挡着路了,借光,借光!“ 张瑶光心想,就这么耗在这里,听大家你一言一语的,也不是个办法,于是便道:“孙大娘,你还是跟着大伙儿先下山吧,先上去了解一下什么状况,回头有好消息再告诉你。“拉着左元敏,穿过人群,迳往山上走。两人接着一路未再碰到任何人,在经过埋伏有暗哨的林子时,通报的声音像波浪一样往山上层层传去,不久便有人下山相迎。 张瑶光更不停步,一路直往会真殿上去。张紫阳早已接获通报,便到殿上来。张瑶光一见到他,劈头便问:“山城里的百姓,已经有许多人搬走了,掌门人知道吗?“ 张紫阳道:“知道。“张瑶光奇道:“那是为何?“张紫阳道:“什么为何?在山城里生活不下去了,还不趁早走了,难道等着坐吃山空吗?“张瑶光不解,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03 趋向前去,更道:“可是照顾这些老百姓的生活,不是紫阳山门存在的理由吗?记得掌门人是这么跟说的。“ 张紫阳道:“没错,所以想,紫阳山门也许撑不了多久了……“环顾四周,手抚殿上摆设,仿佛离别在即,心中感触万千。 左元敏连日来一直都尽量不吭声,免得多挨张瑶光的白眼。这会儿见到张紫阳神情有异,忍不住问道:“掌门真人,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张紫阳看了他一眼,说道:“抱歉,本来有心栽培你接掌紫阳山,现在的情况,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左元敏摇头道:“晚辈不敢这么想。不过紫阳山门现在有困难,晚辈也绝不能置身事外。“张紫阳道:“这是大数使然,谁也没有办法。“寻了一张椅子坐下,要张左两人也坐。 张紫阳道:“紫阳山门之兴,始于机缘,若因机缘而衰,那也是天数。“顿了一顿,续道:“去年汴京的消息,老皇帝赵恒驾崩了。左兄弟可能不知道,不过瑶光应该清楚,老皇帝在位的时候,十分崇信道教,又曾三受天书,知道修道有成,特别青眼。紫阳山门一派基业,便由此而来。“ 左元敏曾听张瑶光说过紫阳山门的由来,对于这一段历史倒不陌生,于是便道:“现在皇帝老子死了,他的皇帝儿子不买这个帐了,是吧?“张紫阳道:“小皇帝赵祯年纪还小,不过十二三岁,刘太后临朝垂帘听政,想来是她的意思。本来嘛,天降神书这种事情,原本就太过匪夷所思,如今朝廷想要就此事降温,那也合情入理。“ 张瑶光道:“这件事情可不是搞出来的,关什么事啊?“张紫阳道:“若仅仅是这件事情,确实也与紫阳山门无关,可是偏生紫阳山的招牌实在太大了,有太多人想看着它砸下来,然后在底下分一杯羹。三个月前,已经不能再参与盐铁的买卖了,上个月底,有探子回报,说朝廷对于紫阳山上聚众上万,不但没有朝廷命官治理,还拥武自重,觉得相当头痛,朝官甚至有人倡议,若不早日解决,将来必成后患。“ 张瑶光颇有恚恨之意,说道:“当时参与这些公卖权利,又不是主动要求的,平民百姓为追求生活富足,往紫阳山上跑,帮忙照顾大宋子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却把当成野心分子,这不是倒果为因,过河拆桥吗?“ 张紫阳道:“算啦,这也没什么好生气的。总之,紫阳山门的优势不再,老百姓在这既不能种植,又无法开采的山城里,谋生会逐渐困难。就算勉强留下来,终不能维持这般多人的生计。缘起缘灭,一切瞧得淡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左元敏未曾经过紫阳山门极盛之时,也不曾因此享受过什么权利,如今紫阳山门面临存亡关键,心中除了同感气愤难平之外,也没有其他什么感触。但张瑶光可不一样了,除了不平之外,还有相当的失落感,一时百味杂陈,只想大骂一场。 正做没理会处,殿前脚步声响,管竹生走了进来。见过张瑶光,便向张紫阳道:“属下想与掌门禀报,几日来与杨将军商讨的结果。“张紫阳道:“就在这里说吧!左兄弟也不是外人。大家坐着说话。“ 众人复又坐定。管竹生道:“启禀掌门:属下已经将掌门的意思,完完整整地传达给杨将军知道了。杨将军基本上没有什么意见,只要给他一个确切的时间,让他可以事先做些准备。到时依约而行,他能向圣上交代,就算皆大欢喜了。“ 张紫阳道:“管右使以为如何?“管竹生道:“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新人新政,想要有所表现也是自然的。处在风头上,难免成为众矢之的。只要凡事多低头,日子久了,说不定还会有翻身的机会。“ 张紫阳想也不想,便道:“那就照你的意思去办吧!“管竹生道:“属下遵命。“张瑶光道:“管右使,你说要低头,这个道理懂,只是到底要有多低头?“ 管竹生道:“紫阳山门十几年来独霸黑白两道,侧目眼红者着实不少,要退让到什么地步,一时之间也瞧不出来,最不济就成为一般的江湖帮会,那总没人有话说了。“ 张瑶光道:“那城里的百姓呢?“管竹生道:“柳长老已经尽量在想办法了,不过少了这么许多买卖,老百姓自己也会有所选择。“张瑶光心想:“难怪他这次跟出去,老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因而问道:“他这一趟跟出去,工作谁来代理?“管竹生淡淡一笑,说道:“想柳长老他是故意下山的。因为为了要保存实力,所以与其让别人来决定如何瓜分这块大饼,还不如事先做一些妥善的安排。因此掌门要柳长老尽量将目前的事业,移转给一些向来与紫阳山门有往来的朋友经营。前些天到朱仙镇的秦家,要他赶紧上紫阳山来,所以……“ 张瑶光(炫)恍(书)然(网)大悟,心想难怪那天她一开口要求柳辉烈,请他顺便让新月一起下山走走时,柳辉烈会毫不思索地答应。柳新月当时为此还开心不已,两人私底下对柳辉烈的看法更是大有转变。现在想想,这一切却是他为了不让自己尴尬,不让女儿与秦北辰有见面机会的权宜之计。说来说去,柳新月还是着了自己父亲的道儿了。 张瑶光心中盘算着其他的事情,管竹生接下来说了些什么,就没听清楚,待他将长篇大论说完,便即询问道:“那么秦家派了谁来?何时会到?“ 这柳新月与秦北辰的事情,因为上次柳新月偷盗秘药,柳辉烈带了大批人马,大张旗鼓地展开搜捕行动之后,私底下便在紫阳山门传了开来,闹得人尽皆知。平日是没有人有这个胆子敢谈论上三堂长老的家务事,但就是柳辉烈父女本人,也知道自己早已成为山城内,寻常人家茶余饭后的话柄了。 那张瑶光与柳新月情同姊妹,这也众所周知的,所以张瑶光一问起秦家的人,管竹生就知道她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了。管竹生原本不愿得罪柳辉烈,不过他父女两人此刻不在山上,顾虑就少了,略一迟疑,终于还是说道:“秦家公子昨天就到了,便投宿城里最大的酒馆中。“ 张瑶光面露喜色,尚未开口,张紫阳已道:“你想做什么?可别乱来啊!你舅舅的脾气,你又不是不晓得。他虽然不敢说你什么,但一股气,不免要发作在新月身上。“张瑶光“嘿嘿“两声,笑道:“就是抓着他的脾气,让他敢怒不敢言。“ 管竹生道:“属下与秦公子的交接事宜,明天午时之前,大概就能交代清楚。堂主有事,可否过了明天再说?“张瑶光道:“嗯,当然是正事要紧,你千万告诉他,说找他,叫他别急着走。“管竹生道:“堂主要见他,那是他的造化,他要是知道了,是绝对不肯走的。“又与张紫阳说了几件不相干的小事,这才退出殿外。 张紫阳目送管竹生离开,这才与张瑶光说道:“新月这阵子好不容易跟舅舅合好,你可别又搞出什么事情来。“张瑶光上次外出见秦氏父子,结果不幸受伤,差一点回不来的事情,张紫阳记忆犹新,所以一听到她要再去找秦北辰,不免让他又有不祥的想。 张瑶光岂不知他在说什么,淡淡道:“自有分寸。“看了左元敏一眼,说道:“明天有没有兴趣跟秦北辰吃顿饭?“说罢,使了一个眼色。原来左元敏与张瑶光提过,他曾让秦北辰设计,差些连小命都没了的事。张瑶光此刻邀他,自然是想让他在秦北秦面前出口气,顺便吓他一吓。 左元敏会意,笑了一笑,说道:“陪你去。“张瑶光点头,向两人告辞,迳自回去休息了。 张紫阳见张左两人眉来眼去,颇有默契,心中固然感触良多,但也还算安慰。他站起身来,招呼左元敏一起往殿外走去。两人走过当时同时具有迎接左元敏入门双重意义的灯会场地,张紫阳忽地说道:“元敏,经过这么多事情,算来也是自己人了,有些话想趁早一点说了,免得彼此会有不切实际的期望或误解。“ 左元敏不知他究竟想说什么,忽然站定,两眼紧盯着他瞧。张紫阳回过头来,往校场边的一棵大树一指,说道:“到树下坐坐。“言毕,当先而行。左元敏虽有迟疑,但仍是跟了上去。 张紫阳待他坐定,便即言道:“那天亲眼见你两个一起坠崖,一颗心差一点停止跳动,忽然间觉得人生什么希望都没有了,的绝望难过,锥心刺骨,难以言语尽述。如今看到你没死,活生生地出现在面前,也如同重获新生。总算上天待不薄,只是试炼,没有真的让尽尝生离死别。不过话说回来,这一切还都得要感谢你,听瑶光说,是你又救了她一命。“说着侧过身来,伸手去紧握着他的手。 左元敏手上感受到他从心里传来的激动,正想谦逊几句,那张紫阳已然又开口续道:“瑶光和的关,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她是到目前为止,人生唯一的牵挂,紫阳山门曾经是所设想,为她所建筑的城堡,如今看来,世间上所有有形具体的东西,都不可靠,世人所能依靠的,最后一定还是个人。瑶光她前半辈子,让保护得好好的,很少下山。纵使下了山,外头的人看在的面子上,也都会让她三分。可是护得了她一时,却护不了她一世;能让她敬惧,却不能让她听信。 “不过根据的观察,相信已经找到这样子的人了,而且还是放心的人。剩下来的,就靠上天的安排了!元敏,想问你一句话,你对瑶光的感觉怎么样?“ 那左元敏听到后来,虽然已经隐隐约约猜到张紫阳想要说什么,但听到他亲口问出,心头仍不免一震。仓促之间,说道:“张真人,……这个……“声音竟不知不觉地颤抖起来。 张紫阳道:“知道这个问题很唐突,由来问也不适当。但并不是要你承诺什么,而是要你凭着真实的感觉讲,觉得瑶光她人怎么样。因为这是前提,如果你对她的印象不佳,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不需谈下去了。“ 左元敏颇感尴尬,不知从何说起。张紫阳见他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只得说道:“瞧你俩不是挺有话说的?“左元敏道:“和瑶光姊历经这么多生死关头,交情自然与众不同。“措辞谨慎,深怕说错一句话。 张紫阳道:“嗯,你叫她瑶光姊,没错,她似乎大了你四五岁,不过这没关……“自言自语几句,接着说道:“那么说,你对她是不至于排斥的了?“ 左元敏道:“如果排斥她,又怎能与她姊弟相称?她若不值得结交,又怎能三番两次救她性命?“张紫阳点了点头,道:“佛家讲究缘法,因果轮回,道家讲究天理,万物化生。其实说的都是相同的东西,只是着重的重点不一样而已。“突然笑道:“所以你与瑶光接下来,到底还有没有这样的缘分,又何必强求呢!“ 张紫阳自己出题,自己做答,左元敏回答不是,不回答也不是,只有尴尬地挤出一丝笑容。张紫阳续道:“不过站在私人的立场,还是想跟你说句话:瑶光她是个很好的姑娘。你说她任性,她却跟你讲道理;你说她易怒,她却又不记隔夜之仇;而你若说她冷漠,实际上她却是个外冷内热的人。除此之外,她对人和善,仁慈宽爱;要提到相貌模样,那也是千中选一……“ 左元敏耳里听得他叙述张瑶光如何如何,心中却忽然想起云梦来了。自从那日匆匆一别,弹指已过年余,除了有一次再山中的一处破庙里,曾听过她的一声叹息之外,未再有她的音讯。 一时之间,左元敏神游物外,脑海中尽是云梦的身影,他也仿佛又回到了云梦的身边,整天绕着她打转,为她料理生活中所有的琐事。那时的日子过得好像漫无目的,但若是要他此刻做一个抉择,也许左元敏仍会选择放弃现在所有的一切,回到云梦的身边,回到从前的日子,恢复以前的身分吧? 左元敏的脑子里闪过无数的念头,还有这一年他所有接触过女子的面容模样。这其中自然包括了除了云梦之外,目前关最密切的张瑶光,还有那个不知所踪的封飞烟,钦慕自己的夏侯如意,甚至是调皮的小茶,和另一个大姊姊柳新月。 左元敏颇感自责,他知道自己不该让除了云梦之外的女子,进入自己的心房内,因为这样的话,自己就有了云梦口中常常提到的,那种所谓花心、负心男子的通病与特征。曾几何时,这样的男子已成了他所唾弃咒骂的对象,亦不愿不屑为之。然而现在自己居然朝着这个方向在走,如何能不叫他胆战心惊,深深自责呢? 左元敏不知道自己正当年少,血气方刚,开始喜欢女子,特别是年轻貌美的女子,是非常正常的事情。所以他一想到云梦,其他的女子也跟着浮现脑海,已经是无法避免的现象了,这与专不专情尚无关,因为也许目前在他的心目当中,还没有真正喜欢上谁,或爱上谁。这起码代表两种意义,其一是透过增广见闻,左元敏也与张瑶光一样,在心底朝着第二人,打开了另一扇门;其二,就是云梦此时在他心中,也与其他女子一样,就纯粹只是一个美女而已,地位并无二致。 这样细微的变化,左元敏也许还不能完全察觉,不过当他忽然回想不起来云梦面容上,比较细致的部分时,他也隐隐约约能够知道,事情可能已经有一些变化了。 良久良久,左元敏慢慢恢复神智,逐渐从幻想当中清醒过来。耳边正好听到张紫阳说道:“……要是这样的话,你觉得如何?“ 左元敏可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刚刚闪了神,根本什么也没听进去,随口反问道:“掌门真人的意思是?“ 张紫阳道:“的意思是,紫阳山门这一个难关过去之后,将离开这个地方,无论你与瑶光有没有结果,希望你能留在这里,尽量帮她。“左元敏大惊,但是此刻已经不好再表现出吃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04 惊的表情,只得说道:“可是瑶光她需要你……“ 张紫阳微笑道:“不,感觉得出来,她现在最需要的已经不是了。“左元敏瞧着他笑吟吟的脸色,仿佛可以知道他继续再说些什么,此时无声还胜有声,就是左元敏,也只是笑而不言。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张紫阳才道:“你一路奔波,先去休息吧!回头叫樊长老的家里的管事派人来接你。“拍了拍他的肩头,起身往前迈步。左元敏也赶紧起身,说道:“恭送掌门人。“张紫阳头也不回,摆一摆手,迳自去了。 张紫阳原本在紫阳山城里,已经开始安排左元敏的住所,只不过还没妥善之前,便发生了坠崖事件,住所的事也就搁置下来。现在左元敏重新出现,仓促之间,只好仍先安排他去住樊乐天的地方。 第二天左元敏在屋子里等了一整天,张紫阳与张瑶光并未派人来叫他,这天也就算白过了。到了第三天早上,樊乐天人未到,声音先到,直从大门口冲进内堂来,拉着左元敏就要去喝酒。原来他当时跟着张瑶光下山,除了是给张瑶光壮大声势之外,各长老为了近来紫阳山门的危机,也都另有要事在身,所以只有樊乐天一个人,跟着张左两人后脚回来。 面对樊乐天的盛情,左元敏难以推却。两人走到门口,碰巧张瑶光也来到门口。张瑶光先跟樊乐天打过招呼,便即说道:“你两个要出去啊?“ 左元敏正要回答,樊乐天赶紧说道:“没有,没有,随便走走,刚刚才回来!“张瑶光道:“真的吗?那还真巧,正好要找小左。“樊乐天笑道:“是吗?来来来,不必客气,请便,请便!“说着把左元敏往身前推。 张瑶光笑道:“樊伯伯,你今天看起来很开心啊,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可不可以说来听听,也好让替你高兴高兴啊!“樊乐天越笑越乐,说道:“好事?是啊,哈哈,是好事……好事。说来听听?这个,嗯,不可说,不可说,哈哈……“ 张瑶光边笑边摇头,说道:“不说就算了,那也不要请你去喝酒了。小左,走吧!“左元敏道:“樊大哥,一起去嘛,本来不是……“樊乐天两掌贴在他的背心,将他推出几步,说道:“不是,本来就不是,要回去睡回笼觉了,两位慢走。“说着真的回头,走了回去。 两人走出几步,左元敏想着想着觉得好笑,也笑了出来。张瑶光道:“到底是什么事啊?能不能告诉?“左元敏道:“没什么……“张瑶光“哼“地一声,道:“故作神秘!“ 两人来到酒楼外,张瑶光道:“你要不要先在外面等,待会儿再突然进来,吓他一跳?“左元敏道:“想不必了,他也许根本不认得。“ 店小二迎出门来,领着他上楼。酒楼生意颇受影响,接近正午时分,二楼上没有什么其他的客人。两人一上楼,有个挨着窗边桌旁的人,立刻站了起来,拱手道:“请问是张堂主吗?“张瑶光回礼道:“秦公子,你好。“那人道:“这边请。“ 左元敏跟在张瑶光身后,走近一瞧,眼前这人果然便是秦北辰。但见他招呼就坐,便老实不客气,直接坐在张瑶光身边。 那秦北辰只觉得左元敏有那么一点眼熟,但毕竟那是一年前的事情了,两人又只相处过一天,更何况那日左元敏还是个半点武功不会的少年,如今他内力深厚,行动走路,举手投足之间,已有大将之风,秦北辰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眼前这人,竟与在一年前被他扔下山谷的,是同一个人。这时又见左元敏二话不说,就坐在张瑶光身旁,想来有这种胆子的,在紫阳山门中,身分地位必也崇高。所谓的眼熟,那也是当成一般错觉处理了。 那张瑶光首先开口说道:“秦公子远来紫阳山公干,忙碌之余,还让你跑这一趟,请勿见怪!“秦北辰赶紧说道:“秦某三番两次受堂主大恩,一直无以为报,如今别说只是跑这一趟,就是要上刀山,下油锅,秦某也绝不会皱一皱眉头。“ 张瑶光笑道:“秦公子言重了!“秦北辰敛容道:“在下句句肺腑之言。“张瑶光道:“也不要你上刀山,下油锅。秦公子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本座今天找你来目的吧?“ 秦北辰先是一愣,接着才讪讪地道:“堂主难道是为了新月的事?“张瑶光笑道:“秦公子为了新月姊姊吃了不少苦,同样的,新月姊姊也为了秦公子受了不少罪。这其中所有经过,一点一滴,两年多来瞧在眼里,实在不能置身事外……“话没说完,秦北辰忽道:“多谢堂主关心,想,与新月是没这个缘分……“ 张左两人都是一愣。张瑶光更道:“你说什么?“秦北辰道:“在下感谢堂主用心良苦,只是姻缘天注定,不能勉强,秦某已经看开了。“张瑶光暗暗吃惊,表面上却不动声色,说道:“现在情况有变,你俩在一起的机会大增,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秦北辰支支吾吾,语多保留,尽言强摘的瓜果不甜,如果不能结合,还不如早点分开的好,免得到头来伤人害己,空余遗恨。 张瑶光还清楚地记得,两年前她第一次介入她两人的事情时,秦北辰托人带了一串珍珠,一对翡翠玉狮,还有一只打造精细,重达十五六斤的金鸡。在这些礼物当中,附带着一封情意缠绵,用词恳切的书信,内容是希望张瑶光能够看在柳新月的面子上,贵手高抬,帮他俩一把。 张紫阳自己出题,自己做答,左元敏回答不是,不回答也不是,只有尴尬地挤出一丝笑容。张紫阳续道:“不过站在私人的立场,还是想跟你说句话:瑶光她是个很好的姑娘。你说她任性,她却跟你讲道理;你说她易怒,她却又不记隔夜之仇;而你若说她冷漠,实际上她却是个外冷内热的人。除此之外,她对人和善,仁慈宽爱;要提到相貌模样,那也是千中选一……“ 左元敏耳里听得他叙述张瑶光如何如何,心中却忽然想起云梦来了。自从那日匆匆一别,弹指已过年余,除了有一次再山中的一处破庙里,曾听过她的一声叹息之外,未再有她的音讯。 一时之间,左元敏神游物外,脑海中尽是云梦的身影,他也仿佛又回到了云梦的身边,整天绕着她打转,为她料理生活中所有的琐事。那时的日子过得好像漫无目的,但若是要他此刻做一个抉择,也许左元敏仍会选择放弃现在所有的一切,回到云梦的身边,回到从前的日子,恢复以前的身分吧? 左元敏的脑子里闪过无数的念头,还有这一年他所有接触过女子的面容模样。这其中自然包括了除了云梦之外,目前关最密切的张瑶光,还有那个不知所踪的封飞烟,钦慕自己的夏侯如意,甚至是调皮的小茶,和另一个大姊姊柳新月。 左元敏颇感自责,他知道自己不该让除了云梦之外的女子,进入自己的心房内,因为这样的话,自己就有了云梦口中常常提到的,那种所谓花心、负心男子的通病与特征。曾几何时,这样的男子已成了他所唾弃咒骂的对象,亦不愿不屑为之。然而现在自己居然朝着这个方向在走,如何能不叫他胆战心惊,深深自责呢? 左元敏不知道自己正当年少,血气方刚,开始喜欢女子,特别是年轻貌美的女子,是非常正常的事情。所以他一想到云梦,其他的女子也跟着浮现脑海,已经是无法避免的现象了,这与专不专情尚无关,因为也许目前在他的心目当中,还没有真正喜欢上谁,或爱上谁。这起码代表两种意义,其一是透过增广见闻,左元敏也与张瑶光一样,在心底朝着第二人,打开了另一扇门;其二,就是云梦此时在他心中,也与其他女子一样,就纯粹只是一个美女而已,地位并无二致。 这样细微的变化,左元敏也许还不能完全察觉,不过当他忽然回想不起来云梦面容上,比较细致的部分时,他也隐隐约约能够知道,事情可能已经有一些变化了。 良久良久,左元敏慢慢恢复神智,逐渐从幻想当中清醒过来。耳边正好听到张紫阳说道:“……要是这样的话,你觉得如何?“ 左元敏可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刚刚闪了神,根本什么也没听进去,随口反问道:“掌门真人的意思是?“ 张紫阳道:“的意思是,紫阳山门这一个难关过去之后,将离开这个地方,无论你与瑶光有没有结果,希望你能留在这里,尽量帮她。“左元敏大惊,但是此刻已经不好再表现出吃惊的表情,只得说道:“可是瑶光她需要你……“ 张紫阳微笑道:“不,感觉得出来,她现在最需要的已经不是了。“左元敏瞧着他笑吟吟的脸色,仿佛可以知道他继续再说些什么,此时无声还胜有声,就是左元敏,也只是笑而不言。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张紫阳才道:“你一路奔波,先去休息吧!回头叫樊长老的家里的管事派人来接你。“拍了拍他的肩头,起身往前迈步。左元敏也赶紧起身,说道:“恭送掌门人。“张紫阳头也不回,摆一摆手,迳自去了。 张紫阳原本在紫阳山城里,已经开始安排左元敏的住所,只不过还没妥善之前,便发生了坠崖事件,住所的事也就搁置下来。现在左元敏重新出现,仓促之间,只好仍先安排他去住樊乐天的地方。 第二天左元敏在屋子里等了一整天,张紫阳与张瑶光并未派人来叫他,这天也就算白过了。到了第三天早上,樊乐天人未到,声音先到,直从大门口冲进内堂来,拉着左元敏就要去喝酒。原来他当时跟着张瑶光下山,除了是给张瑶光壮大声势之外,各长老为了近来紫阳山门的危机,也都另有要事在身,所以只有樊乐天一个人,跟着张左两人后脚回来。 面对樊乐天的盛情,左元敏难以推却。两人走到门口,碰巧张瑶光也来到门口。张瑶光先跟樊乐天打过招呼,便即说道:“你两个要出去啊?“ 左元敏正要回答,樊乐天赶紧说道:“没有,没有,随便走走,刚刚才回来!“张瑶光道:“真的吗?那还真巧,正好要找小左。“樊乐天笑道:“是吗?来来来,不必客气,请便,请便!“说着把左元敏往身前推。 张瑶光笑道:“樊伯伯,你今天看起来很开心啊,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可不可以说来听听,也好让替你高兴高兴啊!“樊乐天越笑越乐,说道:“好事?是啊,哈哈,是好事……好事。说来听听?这个,嗯,不可说,不可说,哈哈……“ 张瑶光边笑边摇头,说道:“不说就算了,那也不要请你去喝酒了。小左,走吧!“左元敏道:“樊大哥,一起去嘛,本来不是……“樊乐天两掌贴在他的背心,将他推出几步,说道:“不是,本来就不是,要回去睡回笼觉了,两位慢走。“说着真的回头,走了回去。 两人走出几步,左元敏想着想着觉得好笑,也笑了出来。张瑶光道:“到底是什么事啊?能不能告诉?“左元敏道:“没什么……“张瑶光“哼“地一声,道:“故作神秘!“ 两人来到酒楼外,张瑶光道:“你要不要先在外面等,待会儿再突然进来,吓他一跳?“左元敏道:“想不必了,他也许根本不认得。“ 店小二迎出门来,领着他上楼。酒楼生意颇受影响,接近正午时分,二楼上没有什么其他的客人。两人一上楼,有个挨着窗边桌旁的人,立刻站了起来,拱手道:“请问是张堂主吗?“张瑶光回礼道:“秦公子,你好。“那人道:“这边请。“ 左元敏跟在张瑶光身后,走近一瞧,眼前这人果然便是秦北辰。但见他招呼就坐,便老实不客气,直接坐在张瑶光身边。 那秦北辰只觉得左元敏有那么一点眼熟,但毕竟那是一年前的事情了,两人又只相处过一天,更何况那日左元敏还是个半点武功不会的少年,如今他内力深厚,行动走路,举手投足之间,已有大将之风,秦北辰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眼前这人,竟与在一年前被他扔下山谷的,是同一个人。这时又见左元敏二话不说,就坐在张瑶光身旁,想来有这种胆子的,在紫阳山门中,身分地位必也崇高。所谓的眼熟,那也是当成一般错觉处理了。 那张瑶光首先开口说道:“秦公子远来紫阳山公干,忙碌之余,还让你跑这一趟,请勿见怪!“秦北辰赶紧说道:“秦某三番两次受堂主大恩,一直无以为报,如今别说只是跑这一趟,就是要上刀山,下油锅,秦某也绝不会皱一皱眉头。“ 张瑶光笑道:“秦公子言重了!“秦北辰敛容道:“在下句句肺腑之言。“张瑶光道:“也不要你上刀山,下油锅。秦公子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本座今天找你来目的吧?“ 秦北辰先是一愣,接着才讪讪地道:“堂主难道是为了新月的事?“张瑶光笑道:“秦公子为了新月姊姊吃了不少苦,同样的,新月姊姊也为了秦公子受了不少罪。这其中所有经过,一点一滴,两年多来瞧在眼里,实在不能置身事外……“话没说完,秦北辰忽道:“多谢堂主关心,想,与新月是没这个缘分……“ 张左两人都是一愣。张瑶光更道:“你说什么?“秦北辰道:“在下感谢堂主用心良苦,只是姻缘天注定,不能勉强,秦某已经看开了。“张瑶光暗暗吃惊,表面上却不动声色,说道:“现在情况有变,你俩在一起的机会大增,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秦北辰支支吾吾,语多保留,尽言强摘的瓜果不甜,如果不能结合,还不如早点分开的好,免得到头来伤人害己,空余遗恨。 张瑶光还清楚地记得,两年前她第一次介入她两人的事情时,秦北辰托人带了一串珍珠,一对翡翠玉狮,还有一只打造精细,重达十五六斤的金鸡。在这些礼物当中,附带着一封情意缠绵,用词恳切的书信,内容是希望张瑶光能够看在柳新月的面子上,贵手高抬,帮他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05 俩一把。 秦北辰当时的深情,那股为了爱不顾一切的傻劲儿,不但给张瑶光留下了极为强烈的印象,更深深地打动了她的心。尤其在那段日子里,柳新月虽然总是愁眉深锁,唉声叹气的,但张瑶光还是看得出来,当柳新月在心中想起秦北辰的那一刻,她的眼底,就流露出一种甜蜜与幸福。纵使这样的情境让人怀有淡淡的忧愁,张瑶光却毫不保留地爱上这样的凄美感觉。 如今,秦北辰居然想从这中间跳出来,张瑶光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脸色一沉,说道:“秦公子的意思是,要放弃这一段感情了?“语音声调,已颇为严峻。 张瑶光反应如此激烈,秦北辰倒是吓了一跳,略加思索,回答道:“非是在下要放弃,可是若硬要新月在与她父亲之间,做一个选择,对她也是极不公平的。“ 左元敏忍不住开口道:“就是因为如此,堂主才要特别再约你见面,她若没有办法,又何必多此一举?“秦北辰情神尴尬,讪讪说道:“既是如此,愿闻堂主高见。“ 张瑶光道:“最重要的,还是要看秦公子的意思。如果秦公子对于新月姊的初衷不减,那这件事情谈下去才有意义,否则都是徒劳。“秦北辰不敢再说什么,只道:“是。“ 张瑶光续道:“不知秦公子此番上山,为何而来?“秦北辰道:“柳长老通知家父,有一些后续交接事宜尚未完成,要上来一趟。秦家刚刚掌握了江淮之地的作物买卖与漕运生意,家父一时分不开身,所以让前来处理一切事宜。“ 张瑶光道:“好端端的,紫阳山门为什么要将这么大的买卖,交给秦家来做?“秦北辰回答道:“那是因为双方配合长久,合作愉快,张真人信任秦氏父子之故。“张瑶光道:“你知道问的不是这个。“秦北辰有先前的经验,不敢随意回答,只道:“是。“ 张瑶光道:“你说的是,为何紫阳山门会选择你。但问的是,紫阳山门为何会交出既得利益。“喝了一口店小二送上的茶水,续道:“柳长老带着新月姊下山去了,秦公子知道吗?“ 秦北辰脸上显露意外的神情,说道:“堂主不说,在下还真不知道。“张瑶光道:“依秦公子所知柳长老的为人,他会为了躲避你,而故意下山吗?“秦北辰哑然失笑,斩钉截铁地道:“那是不可能的,柳长老会之所以下山,应该是有别的事情。“ 张瑶光道:“没错,舅父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实在不可能为了闪避什么人而躲起来。不过他胆子虽大,却更好面子,两厢权衡之下,他选择了要面子,带着女儿下山,避风头去了。这其中的道理很简单,因为外在的情势变了,紫阳山门的优势不再,为了保存实力,必须做一些妥协,将部分的权益分享出去。不过有一部份你说对了,秦家与紫阳山门的合作一向愉快,现在把江淮两地交给你,就是希望大家能继续合作下去。“ 秦北辰道:“果然如此……“张瑶光道:“所以眼前就是一个机会,舅父他当初不答应你的婚事,多少是因为优越感的关,现在他知道这个优越感已经逐渐消失,他会带着新月姊下山,就是他心中有这种感觉的缘故。敢保证,只要你回去请秦大爷再出面一次,在一旁敲边鼓,这桩好事,十之八九能一举成功。“ 秦北辰陷入一阵沉思,连“嗯“了几声。张瑶光道:“你糊涂啦?这有什么好犹豫的?“秦北辰道:“不,不是犹豫……“张瑶光道:“瞧你好像有所顾忌似的,放心,不会害你的。“ 秦北辰笑了一下,忽然楼梯旁脚步声响,一人快步走了过来。张瑶光定睛一瞧,却是万国明长老的儿子万永隆。他快步靠近,在张瑶光面前躬身道:“掌门人有令,请堂主移步会真殿。“张瑶光道:“什么事?“万永隆道:“属下不知,不过万长老、段长老还有葛长老他已经都去了。“ 左元敏道:“那樊长老呢?“万永隆仍是低着头,道:“樊长老?啊……是,是,也去了,也去了。“左元敏心想:“樊大哥酒没喝成,现在又给张真人叫去,这会儿只怕是满肚子牢骚,不如也过去看看吧。“问道:“请问掌门真人有要去吗?“ 万永隆一愣,说道:“掌门人没有特别交代,不过左兄弟想去的话,就一起过去吧!“张瑶光道:“到底是什么事啊?怎么这么神秘?“万永隆道:“这个……属下确实不知……“一言未了,又有人上楼来,而且人未到,声音先到:“大哥,快点,大家都已经到了!“却是万国明的次子万纪恩。 万永隆道:“喳呼什么?还不快过来见过小姐!“万纪恩闻言赶紧三步并做两步,上前见礼。张瑶光道:“不用了,走吧!“秦北辰道:“送堂主下去。“ 当下便由秦北辰当先下楼,万氏兄弟跟在张左两人身后,一出酒楼大门,只见大路边上停了一辆骡车,车旁站了两个人,一个是欧阳昕,另一个则是白金堂的副堂主郭南英。他两人一见到张瑶光下来,一左一右,立刻迎向前来。欧阳昕更道:“张堂主,请上车。“ 张瑶光奇道:“干嘛这么费劲儿?“欧阳昕道:“属下只是奉命行事。“张瑶光略一迟疑,一脚蹬了上去。 那左元敏跟在张瑶光后头,见她一脚踩上去,身子自然向前挨去。忽然间,张瑶光仿佛一个重心不稳,往后倒了下来。两人距离很近,左元敏想也不想,便伸手扶去,便在此时,右胁一痛,全身顿时动弹不得。 左元敏大吃一惊,往右看去,但见郭南英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这才知道大事不妙,正要开口,左边身上接连中指,哑穴立时被封,出声不得。 骡车上车帷掀开,一个人探头出来。左元敏认得他是崔慎由的儿子崔毅,但见他跨足伸手,将张瑶光抱进车中,口中同时说道:“快,动作快一点!“万氏兄弟出声答应,一人一边,将左元敏给架了起来,七手八脚地也将他塞进车帷中。 左元敏在发现苗头不对,张瑶光又被擒住拉近车中时,心里一度又惊又怕,但自己也随即被押入车中,看到张瑶光就在眼前时,内心反而踏实起来。那车舆空间不大,左元敏进来之后,崔毅便要万氏兄弟出去,然后独自拿出绳索,一一将两人反绑起来。骡车随即动起,缓缓往前行去。 张左两人,瞪大眼睛,看着崔毅的每一个动作。尤其是张瑶光,她的双眼又大又明亮,仿佛要喷出火来。崔毅瞧见她在瞪自己,于是便道:“也是不得已的,别怨!“拿出早就有所准备的黑布套,便从张瑶光的头上罩了下去。接着又拿出另外一个,与左元敏说道:“你也有份,绝不落空!“也往他的头上罩下。 左元敏挣扎不得,只得任由他胡来,但见眼前一黑,什么也瞧不见。视觉既失,这时只有努力竖起耳朵,用心倾听,用听觉来查探四周的环境。隐隐约约仿佛听到车外有人说道:“欧阳昕,你不出手是什么意思?想要留条后路自己走吗?“接着显然是欧阳昕道:“你胡说什么?大小姐都看到的样子了,日后还脱离得了干吗?“ 先前说话那人续道:“你称她大小姐,还说“日后“什么什么的,这不就证明了你根本还是向着她这边!“欧阳昕道:“叫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难道这样也有罪过?不像某些人,一但有人立场与他相违背,立刻翻脸不认人,残酷无情,一点仁义道德都没有!“先前那人怒道:“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次!“ 接着听得崔毅说道:“吵够了没有?过了今天,你两个看是要约个时间地点,拿刀子互砍,还是另外找帮手来,都管不着,但是现在你两个最好赶紧闭上嘴巴,免得到时候自找苦吃。“声音就在左元敏前方不远处,想来他还是在车上。 那崔毅所说的话,看来相当有效果,欧阳昕与那人从此不再说话。左元敏内力不弱,相对耳力也跟着敏锐起来,但听得车子前后左右都有人步行跟着,看来一切早有预谋。至于为何会如此,则是丈二金刚完全摸不着头脑,只有等到车子走到目的地,方能揭晓了。 他眼睛不能视物,时间感觉起来就显得相当漫长,心中不由焦躁起来。忽然车子一颠,有东西朝他身上压了过来。只是他的双手既遭到反绑,又盘坐在车舆当中,这一下自然无法避开。不过他立刻察觉靠在他身上的是一个人,而且一股熟悉的味道,立刻钻进他的鼻子当中。 这人自然是张瑶光了,左元敏曾与她同穴单独相处数月,对她身上味道的熟悉,甚至只要左元敏想起那段相处的时光,鼻子就彷佛能同时闻到。左元敏静静地就这么让她靠着,心想,也许她现在很害怕,两人挨在一起,可以减少她的恐惧感。 两人彼此都看不到对方,却都同时可以确信,彼此正互相已靠着。左元敏把头低下来,轻轻地碰了碰,不知是她身体的哪一个部位,像是在说:“别怕,有在这儿。“接着,左元敏在自己的胸口,也感到了轻轻的几下触动,也像是在说:“只要能跟你在一起,什么都不怕。“ 在那一瞬间,两人沉浸在彼此带给对方的幻想空间里,都忘了身处险地,以及他俩难以预计的下一刻命运。 骡车一路颠簸,左弯右拐,忽快忽慢。也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忽然有人高声说道:“怎么样?人抓到没有?“车上的崔毅回答道:“在车上。“接着车子停了下来。 左元敏眼前微微一亮,随即复黑,感觉上像是有人掀开车帷,查看了一下。接着便听到那人说道:“怎么多了一个人?“崔毅答道:“他叫左元敏,年纪虽轻,张紫阳真人却相当欣赏他,一心想要招他做妹婿呢!“那人道:“是吗?既然如此,那就一并带去好了。“ 左元敏听到这里,心想:“难道这些人想对张真人不利?“想着想着,车旁有人说道:“自由自在大师,爹他到了没有?“那人道:“他早就到了!“左元敏听那声音,才知道原来秦北辰也在车旁。 他原本在察觉秦北辰并未同时被擒时,还冀望他能去通风报信,这下才知道自己又被他出卖一次。这会儿又听他称呼前方的人为“自由自在大师“,心中又是一惊,心想:“这个头陀当时曾暗算过燕虎臣,手段卑劣,绝非善类。一个小人,一个败类结合在一起,暗通紫阳山门的门徒造反,情况真是糟糕至极了!“ 左元敏知道情势凶险,不禁运起内劲去冲被封的穴道。只是他身上十数大穴同时被制,出手的紫阳山门副堂主,功力也不弱,一时之间如何冲得开?车子一晃,又继续往前行。 不久之后,骡车显然驶上了山路,摇晃得更加剧烈不说,整个乘舆彷佛要拆散开来。一匹骡子显然已经无法拉动,左元敏只听得崔毅跃下车去,使劲地拉着骡子,斥喝它向前。 只听得那秦北辰道:“这骡子拉不动了,反正已经出城,便让他两个下来走吧!“车身晃动,接着左元敏感觉有人拉着他下车。他本想出其不意忽然制住来人,只可惜想归想,身上的穴道冲之不开,也是无可奈何。 突然间,“碰“地一声,周遭的人莫名其妙地哈哈笑了起来,左元敏只听得有人说道:“这娘儿真泼辣!“然后有人说道:“嘿嘿,郭兄,你的胆子可真大,居然敢动手摸她。““这个妞儿眼睛长在头顶上,老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就是想摸摸看,她身上究竟有什么东西长得跟人家不一样。““你可小心了,万一她要是一头撞死了,坏了大事,你可担当不起!““嘿嘿,不会先拉住她,然后……“ 左元敏越听越惊,这几人居然趁着张瑶光不能动弹之际,轻薄于她,而且听他说来,张瑶光当场的反应是用头去撞。心疼之余,不由得怒火中烧,耳里听得这人一言,那人一语,都绕在张瑶光的身上打转,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要你都死!“ 只听得自由自在道:“瞧你说得,这个妞儿真有这么美?“郭南英道:“大师有兴趣的话,不妨拉开她的头罩瞧一瞧。“自由自在道:“好……“左元敏一惊,血气上冲,左臂忽然一动,却是他身上的穴道冲开了几个。左元敏大喜,赶紧继续催动内力。 便在此时,自由自在忽又叫道:“哎呀,不好,要是让师兄知道,在办正事之前又搞这玩意,这次就算不死也剩半条命。不能碰,不能碰!“崔毅趁机道:“好了,好了,别耽误时间了,事成之后,你要怎么玩,是你的事,去得迟了,人人都有一顿骂好挨。“ 这下众人都表示同意,复往前行。张瑶光既然暂时安全无虞,左元敏亦不动声色,继续运气冲穴。不久前方人声更响,左元敏只听得自由自在喊道:“师兄!“ 左元敏心中才想:“师兄?难道是铁杖头陀不生不灭?“身上再度中指,刚刚才冲开的穴道也再度被封,而且出指之人内力深厚,只怕便是不生不灭所为。 果然听得一个冷冷的声音道:“这个女娃儿,就是张紫阳的妹妹?“崔毅道:“没错。“那冷冷的声音又道:“听说她有一匹马儿,神骏异常,叫望云锥是吧?“崔毅道:“上人所知不错。“ 左元敏心道:“果然是他,上次看到绝影,就想要强抢,这会儿上得山来,脑筋还是动到绝影身上。“ 只是众人不再说话,拉着他要他跨进一个东西当中,然后压着他,要他弯下身子蹲下。然后张瑶光也让人强压了进来,紧紧地与他靠在一起。接着头顶上“喀啦“一声响,四周的空气彷佛忽然跟着凝结起来,左元敏这才知道,他这会儿已被人关进一口箱子里。 箱里颇觉气闷拥挤,那是因为这群人当初的计划,原本只打算擒张瑶光一人,所以两人挤在箱子里,空间略嫌紧迫。不过两人能够紧紧靠在一起,最少在张瑶光来说,总比待在外面,想像着众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06 人不知用什么不堪的轻薄眼光打量自己,要忍受那种羞辱与不安来得强多了。 箱子跟着被人抬起,摇摇晃晃,两人蜷缩在里面,早已不辨方向,过了许久,顶上箱盖忽然打开,两人接触到新鲜空气,都长吁了一口气。 左元敏不由自主地想要动一动身子,忽觉得脖子上凉飕飕的,却是一柄刀子架了上来,同时有人低声说道:“要命的话就乖乖的待着,不要乱动发出声音来。“ 四周一下子沉寂下来,气氛变得诡异异常。又过了许久,张左两人不明状况,始终安安分分地待着,倒是旁边的开始有人不耐久候,呼吸粗重,躁动起来。那郭南英首先开口说道:“到底什么时候……“自由自在低声道:“嘘……有人来了……“ 左元敏早已听到远处隐隐脚步声响,有好几个人同时往这里走来,步法飞快,轻盈踏实,兼而有之,来的都是武林高手。不一会儿,脚步声由远而近,由急而停。忽地有人轻咳几声,接着便有人说道:“既然大家都已经到了,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请万长老提出来吧!“ 左元敏认得这声音,知道说话的是管竹生。但听得他说完话,四周还有隐隐的回音,想起会真殿后山上有许多岩洞,判断自己此刻应该就身处在某个山洞之中吧! 那管竹生说完话,接着便有人说道:“管右使,本来有些事情,做属下的也不该问,可是现在情况越来越糟,等深怕连掌门真人也被人蒙在鼓里,不得已,只好把大伙儿都叫来,大家面对面,一起说个明白。“ 说话的正是万国明,那管竹生见他说话咄咄逼人,语气一反常态,心里也知道不对劲儿了,便道:“你说大伙儿?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跟你一样意思?眼前上三堂的三位长老就不在这里。“ 万国明道:“上三堂不食人间烟火,焉知百姓疾苦?他正好不在此间,否则的话,也是一并检讨。“只听得一个淡淡的声音说道:“万长老,你说什么?“ 左元敏大喜,心想:“原来掌门真人也在此,他神通广大,定能助瑶光平安脱险。“又想:“这里还有好几个人,难道所有下五堂的长老都在吗?樊大哥上哪儿去了?“ 满足你的需求=翠微居努力的目标 傲剑狂刀记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原来左元敏与张瑶光果然是被郭南英等人,带到了会真殿后山上,某个张紫阳平日练功坐关的岩洞当中。他显然是事先已经安排好了,所以才会先张紫阳等人几步,躲在山洞里。至于张紫阳则是经由管竹生的通知,说五大长老有要紧事情会商,所以才与左右二使,在隐密的山洞里集会。 张紫阳一向是将门里的大小事务,全部交代左右二使处理,所以尽管事先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却也这样赴会了。这也就是他为何明明对这些半路入门,各有往事的江湖人物感到相当头痛,但还能与他相处的最大诀窍。可是这会儿听到万国明说话的态度,不禁让他感到极度的不悦,也不知哪儿来的脾气,一下子冒了出来。 万国明但觉张紫阳眼光冷峻犀利,不由得退了一步,但随即胆子一壮,续道:“启禀掌门真人,紫阳山门走到如今这步田地,即将分崩离析,难道掌门真人不知道吗?“ 张紫阳道:“你是说这个掌门人做得不够称职?“万国明道:“属下不敢,不过要是让小人蒙蔽,那就不一定了。“管竹生道:“万长老有话直说,拐弯抹角,简直不知所云!“ 万国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这才说道:“管右使,紫阳山门正兴旺时,门徒弟子三千,城中百姓逾万,如今为何在短短数月之中,门徒出走将近一半,百姓迁出数千?再这样下去,紫阳山门如何再与人立足?“ 管竹生道:“这件事情早已讨论过了,今时不同往日,没有朝廷官府的支持,你以为万余的百姓,如何能供养三千门徒?虽不怕朝廷官兵,可是城里的老百姓怕,难道你要全部都直接在紫阳山上落草为寇?靠打家劫舍过日子吗?还是万长老愿意拿起锄头去种田呢?“ 万国明缓缓地道:“清楚局势不同,但为了应付时代变局,不知管右使做何应变?还是你的应变就是让大伙儿就地解散?“管竹生脸色微变,道:“的应变方案,早与掌门真人报告过了。掌门真人都没意见,万长老,你黑水堂是下五堂最末一堂,在你要发表你的高见之前,请注意一下自己是什么身分!“ 万国明“嘿嘿“两声冷笑,说道:“的这个黑水堂的职位,当初是你安排的,根据的是什么,不知道。不过那时紫阳山门情势大好,排名前后待遇没什么差别,也就不想计较,可是现在所有的情况都在走下坡,这位黑水堂堂主,可就做得有点窝囊了。“ 管竹生厉声道:“万国明,你是不是想造反了!“万国明也不干示弱,朗声道:“不错,紫阳山门是有人要造反,这个人……就是你!“ 管竹生双手握拳,身形一动,就要冲向前去。万国明虽然没与他交过手,但见他怒气冲冲,却也不敢怠慢,双手一分,也拉开一个架势。便在此时,一道黑影闪了过来,挡在两人中间,说道:“有话好说,自己人万万不可动手,自相残杀。“ 管竹生见是边靖,便停步收手,说道:“边左使,正好,你统管门内罪则刑罚,请你跟万长老说一说,他这样的举动,究竟是犯了哪一条?“边靖道:“万长老他不过是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这也是为了整个紫阳山门好哇。“管竹生道:“什么真相?“眼睛忽地一亮,身子往后弹开两步,说道:“原来,你也是……“ 边靖道:“也是什么?在掌门人面前,管右使可别胡乱给人安罪名才好。“管竹生点头而笑,走出几步,冷冷地道:“好,好,很好,你当初都是找进来的,现在竟然恩将仇报,反过来要对付。你几个,私底下都已经说好了,是不是?“ 他一边说话,一边用目光逐一扫视过去。边靖、万国明早已表态,视线在他脸上没多做停留:“崔长老,你身为下五堂之首,你怎么说?“ 崔慎由道:“没错,老夫当初也是你找进门的。但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老夫实不能看着紫阳山门就这么倒下去。一人计短,两人计长,管右使又何必将成败全都揽在自己身上,若真是大数使然,难道也会蛮横到不讲理的地步吗?“ 管竹生不直接回答,将视线移到下一个人,续道:“段长老,你也是这般认为吗?“ 段日华轻咳一声,道:“管右使,你也知道已经打算离开这里,而且掌门人也同意了,所以这件事原本不想干涉。不过一个曾像是母亲一般庇护的地方,也真不愿意看着他就这么没落下去。非常时期,可以有非常的手段,做得不好是可以原谅的,但是做不好又不寻求帮助,贻误了时机,那就不可原谅了!“ 管竹生点点头,续问道:“杨长老,你与段长老一向交好,想他已经说服你了吧?“杨承先道:“右使勿怪!掌门真人就在这里,是非曲直,他老人家自有论断。“ 管竹生淡淡地道:“好个自有论断。“往下问道:“葛长老,替你安排的出路,你不满意吗?“葛聪道:“葛某出身军旅,回到军队去,原也是得其所哉,不过回头想想,早已习惯这里的生活,如果能够不走,还是不愿离开这个地方。管右使,你别多心,姓葛的对你一向佩服,并无成见,只要你确实尽了心力,这里谁要敢为难你,第一个跟他拼命!“ 管竹生苦笑道:“那还真多谢你了。“回头在张紫阳的面前跪禀道:“既然左使与五位长老众口一致,管某已不能再带领大家,请掌门人降罪,另请高明。“说罢,额头处地,等待张紫阳发落。 那张紫阳尚未说话,崔慎由在一旁已然不悦地道:“管右使,你这不是陷老夫于不义吗?“万国明更怒道:“男子汉大丈夫,有话就讲,想这样以退为进,真是令人齿冷!“ 张紫阳阻止道:“好了,别再说了!“又道:“管右使,你起来说话。“管竹生依言起身。张紫阳续道:“各位今天既然同时前来诘问管右使,相信你已经掌握了相当证据,足以证明右使办事不力。“ 他的眼光在众人脸上扫过一遍,又道:“至于上三堂的三位长老为何都不在这里,现在不想猜测,相反的,他不在也好,免得你又把想说的话吞回去。难得大家齐聚一堂,有话直说,否则只是徒然浪费时间。“ 众人互望一眼,最后还是万国明开口道:“属下与几位长老近来几趟下山,侧面得知,管右使对外与官府谈判,大都只是一味的退让,根本没有站在紫阳山门的立场争取。哼,他就巴结官府,私下底下卖人情给对方,不但从中得到不少好处,就算搞垮了紫阳山门,他的后路也早已安排好了。“ 张紫阳道:“你的指控相当严重,有证据吗?“万国明道:“物证没有,但都是人证。“张紫阳动怒,道:“你算什么人证?你不也是听来的?“万国明道:“紫阳山门日渐式微,管竹生却老神在在,不慌不忙,不就是最好的证据了?“ 张紫阳喝道:“万国明!你今天是来嚼舌根的吗?没有直接证据,就是胡说八道!“不等他回答,接着更用手指指着其他人等,说道:“还有你几个,这么慎重其事,事先计划,有预谋地找和管右使来这里,该不会就只这一下子而已吧?“ 话才说完,远远地有人发出声音说道:“张真人请息怒,请让在下说一句话……“张紫阳心里“哼“地一声,暗道:“原来找了帮手来了。“心中暗暗戒备。 来人来得相当快,不一会儿便出现在张紫阳面前。张紫阳打量来人,见是个年约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人高马大,背负长剑,两眼炯炯有神,英气凛凛,第一眼给他的印象相当不错,于是便问道:“敢问阁下贵姓大名?好像不认识吧……“说着看了万国明一眼,续道:“就这么闯进他人的集会要地,好像不太礼貌吧?“ 那人哈哈一笑,说道:“张真人客气了,在下确实是太过唐突鲁莽,待眼前此事处理过,改日定会找个机会登门道歉。“顿了一顿,续道:“对了,在下先自介绍,敝姓李,名永年。“ 那左元敏听到“李永年“三个字时,全身一震。但他脖子上的刀子同时也将重量一沉,将他压了下来。 只听得张紫阳轻轻说道:“李永年?“略一沉吟,才又道:“素昧平生,不知李兄有什么事吗?“ 原来左元敏与张瑶光果然是被郭南英等人,带到了会真殿后山上,某个张紫阳平日练功坐关的岩洞当中。他显然是事先已经安排好了,所以才会先张紫阳等人几步,躲在山洞里。至于张紫阳则是经由管竹生的通知,说五大长老有要紧事情会商,所以才与左右二使,在隐密的山洞里集会。 张紫阳一向是将门里的大小事务,全部交代左右二使处理,所以尽管事先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却也这样赴会了。这也就是他为何明明对这些半路入门,各有往事的江湖人物感到相当头痛,但还能与他相处的最大诀窍。可是这会儿听到万国明说话的态度,不禁让他感到极度的不悦,也不知哪儿来的脾气,一下子冒了出来。 万国明但觉张紫阳眼光冷峻犀利,不由得退了一步,但随即胆子一壮,续道:“启禀掌门真人,紫阳山门走到如今这步田地,即将分崩离析,难道掌门真人不知道吗?“ 张紫阳道:“你是说这个掌门人做得不够称职?“万国明道:“属下不敢,不过要是让小人蒙蔽,那就不一定了。“管竹生道:“万长老有话直说,拐弯抹角,简直不知所云!“ 万国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这才说道:“管右使,紫阳山门正兴旺时,门徒弟子三千,城中百姓逾万,如今为何在短短数月之中,门徒出走将近一半,百姓迁出数千?再这样下去,紫阳山门如何再与人立足?“ 管竹生道:“这件事情早已讨论过了,今时不同往日,没有朝廷官府的支持,你以为万余的百姓,如何能供养三千门徒?虽不怕朝廷官兵,可是城里的老百姓怕,难道你要全部都直接在紫阳山上落草为寇?靠打家劫舍过日子吗?还是万长老愿意拿起锄头去种田呢?“ 万国明缓缓地道:“清楚局势不同,但为了应付时代变局,不知管右使做何应变?还是你的应变就是让大伙儿就地解散?“管竹生脸色微变,道:“的应变方案,早与掌门真人报告过了。掌门真人都没意见,万长老,你黑水堂是下五堂最末一堂,在你要发表你的高见之前,请注意一下自己是什么身分!“ 万国明“嘿嘿“两声冷笑,说道:“的这个黑水堂的职位,当初是你安排的,根据的是什么,不知道。不过那时紫阳山门情势大好,排名前后待遇没什么差别,也就不想计较,可是现在所有的情况都在走下坡,这位黑水堂堂主,可就做得有点窝囊了。“ 管竹生厉声道:“万国明,你是不是想造反了!“万国明也不干示弱,朗声道:“不错,紫阳山门是有人要造反,这个人……就是你!“ 管竹生双手握拳,身形一动,就要冲向前去。万国明虽然没与他交过手,但见他怒气冲冲,却也不敢怠慢,双手一分,也拉开一个架势。便在此时,一道黑影闪了过来,挡在两人中间,说道:“有话好说,自己人万万不可动手,自相残杀。“ 管竹生见是边靖,便停步收手,说道:“边左使,正好,你统管门内罪则刑罚,请你跟万长老说一说,他这样的举动,究竟是犯了哪一条?“边靖道:“万长老他不过是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这也是为了整个紫阳山门好哇。“管竹生道:“什么真相?“眼睛忽地一亮,身子往后弹开两步,说道:“原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07 来,你也是……“ 边靖道:“也是什么?在掌门人面前,管右使可别胡乱给人安罪名才好。“管竹生点头而笑,走出几步,冷冷地道:“好,好,很好,你当初都是找进来的,现在竟然恩将仇报,反过来要对付。你几个,私底下都已经说好了,是不是?“ 他一边说话,一边用目光逐一扫视过去。边靖、万国明早已表态,视线在他脸上没多做停留:“崔长老,你身为下五堂之首,你怎么说?“ 崔慎由道:“没错,老夫当初也是你找进门的。但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老夫实不能看着紫阳山门就这么倒下去。一人计短,两人计长,管右使又何必将成败全都揽在自己身上,若真是大数使然,难道也会蛮横到不讲理的地步吗?“ 管竹生不直接回答,将视线移到下一个人,续道:“段长老,你也是这般认为吗?“ 段日华轻咳一声,道:“管右使,你也知道已经打算离开这里,而且掌门人也同意了,所以这件事原本不想干涉。不过一个曾像是母亲一般庇护的地方,也真不愿意看着他就这么没落下去。非常时期,可以有非常的手段,做得不好是可以原谅的,但是做不好又不寻求帮助,贻误了时机,那就不可原谅了!“ 管竹生点点头,续问道:“杨长老,你与段长老一向交好,想他已经说服你了吧?“杨承先道:“右使勿怪!掌门真人就在这里,是非曲直,他老人家自有论断。“ 管竹生淡淡地道:“好个自有论断。“往下问道:“葛长老,替你安排的出路,你不满意吗?“葛聪道:“葛某出身军旅,回到军队去,原也是得其所哉,不过回头想想,早已习惯这里的生活,如果能够不走,还是不愿离开这个地方。管右使,你别多心,姓葛的对你一向佩服,并无成见,只要你确实尽了心力,这里谁要敢为难你,第一个跟他拼命!“ 管竹生苦笑道:“那还真多谢你了。“回头在张紫阳的面前跪禀道:“既然左使与五位长老众口一致,管某已不能再带领大家,请掌门人降罪,另请高明。“说罢,额头处地,等待张紫阳发落。 那张紫阳尚未说话,崔慎由在一旁已然不悦地道:“管右使,你这不是陷老夫于不义吗?“万国明更怒道:“男子汉大丈夫,有话就讲,想这样以退为进,真是令人齿冷!“ 张紫阳阻止道:“好了,别再说了!“又道:“管右使,你起来说话。“管竹生依言起身。张紫阳续道:“各位今天既然同时前来诘问管右使,相信你已经掌握了相当证据,足以证明右使办事不力。“ 他的眼光在众人脸上扫过一遍,又道:“至于上三堂的三位长老为何都不在这里,现在不想猜测,相反的,他不在也好,免得你又把想说的话吞回去。难得大家齐聚一堂,有话直说,否则只是徒然浪费时间。“ 众人互望一眼,最后还是万国明开口道:“属下与几位长老近来几趟下山,侧面得知,管右使对外与官府谈判,大都只是一味的退让,根本没有站在紫阳山门的立场争取。哼,他就巴结官府,私下底下卖人情给对方,不但从中得到不少好处,就算搞垮了紫阳山门,他的后路也早已安排好了。“ 张紫阳道:“你的指控相当严重,有证据吗?“万国明道:“物证没有,但都是人证。“张紫阳动怒,道:“你算什么人证?你不也是听来的?“万国明道:“紫阳山门日渐式微,管竹生却老神在在,不慌不忙,不就是最好的证据了?“ 张紫阳喝道:“万国明!你今天是来嚼舌根的吗?没有直接证据,就是胡说八道!“不等他回答,接着更用手指指着其他人等,说道:“还有你几个,这么慎重其事,事先计划,有预谋地找和管右使来这里,该不会就只这一下子而已吧?“ 话才说完,远远地有人发出声音说道:“张真人请息怒,请让在下说一句话……“张紫阳心里“哼“地一声,暗道:“原来找了帮手来了。“心中暗暗戒备。 来人来得相当快,不一会儿便出现在张紫阳面前。张紫阳打量来人,见是个年约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人高马大,背负长剑,两眼炯炯有神,英气凛凛,第一眼给他的印象相当不错,于是便问道:“敢问阁下贵姓大名?好像不认识吧……“说着看了万国明一眼,续道:“就这么闯进他人的集会要地,好像不太礼貌吧?“ 那人哈哈一笑,说道:“张真人客气了,在下确实是太过唐突鲁莽,待眼前此事处理过,改日定会找个机会登门道歉。“顿了一顿,续道:“对了,在下先自介绍,敝姓李,名永年。“ 那左元敏听到“李永年“三个字时,全身一震。但他脖子上的刀子同时也将重量一沉,将他压了下来。 只听得张紫阳轻轻说道:“李永年?“略一沉吟,才又道:“素昧平生,不知李兄有什么事吗?“ 李永年道:“李某与贵门万国明长老,已有二十几年的交情,年初知道贵门面临极大的考验,生死存亡的关头,基于朋友道义,私自让人调查了一些事情,好让这位老朋友做一个叁考。“ 那管竹生忽然说道:“李永年?想起来了,你是属于官彦深那一派,也是九龙传人之一。“李永年道:“九龙传人不否认,但说是官彦深那一派的,也不尽然。事实上李某现在主持一个门派,就落脚在熊耳山上。“管竹生脸色一变,说道:“你是熊耳帮的帮主?“李永年道:“正是。“ 那熊耳帮在江湖上存在已久,不过一直是个小帮会,霸占着熊耳山的山产资源维生,传言暗地,也做杀人越货的勾当。在武林中没什么地位,名声也不好,是个三流的帮会。不过近四五年来,听说换了一个新帮主,在他的带领下帮务逐渐受到整顿革新,势力遂强起来。管竹生也因此略有耳闻,没想到这位新任帮主,竟忽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张紫阳道:“原来是李帮主大驾光临,失敬,失敬!“李永年道:“不敢,比起紫阳山门,熊耳帮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帮会,说什么大驾不大驾。今天不请而至,是想跟掌门真人谈一笔买卖。“ 张紫阳道:“李帮主来得不巧,门负责买卖事务的柳长老不在,今天只怕要让你白跑一趟了。“李永年哈哈笑道:“这笔买卖是大买卖,放眼武林当中,除了张真人之外,再无第二人可以谈得。“ 张紫阳殊无惊讶的表情,只淡淡地道:“这件事情,便与这些长老有关吗?“李永年道:“不错,该才万兄弟提到,紫阳山门在此次的困难当中,错失了不少机会,这一点李某可以证明。但要说物证嘛,说实话,是没有,不过只要掌人人答应与在下合作,可以把杨将军请到熊耳山上来作客,到时候掌门人可以亲自问问他。“ 张紫阳道:“原来如此,杨将军与贵帮早已经有了协议,是吧?“李永年道:“本人上任的第一天,就开始致力于改善熊耳帮的名声,还有与地方官府州县知事的关。所以不只是杨将军,还有刘知府,朝中的冯大人、曹大人,也都知道在下报效朝廷之心。嘿嘿,李某虽然不才,但也知道回馈乡里,造福人群,人人各取所需,社会祥和太平。紫阳山门的事情,便是从他门口中听来的。“ 张紫阳道:“哼,要说安定社会,紫阳山门自创建以来,山城的百姓人人安居乐业,民生富庶,哪一样做得少了?如今朝廷说变就变,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李帮主难道不觉得贵帮也要居安思危吗?“ 李永年笑道:“问题不在于紫阳山门的所作所为,实乃因于你的势力实在大了,大到让其他人感到不安。别说这些邻近的小帮会如此,就是地方官府也同感压力。所以朝廷目前的第一要务,是尽力翦除紫阳山门的势力,至于怎么分配,嘿嘿,为了鼓励这些小角色,朝廷并不过问。掌门人也许不知道,现在山下黑白两道都是跃跃欲试,想要在这次的势力重分配中得到一点好处。“ 张紫阳道:“这些事情知道,所以管右使这阵子的辛苦,又岂是一些只知道享受权利,却从来不付出的人,所能知道的。“李永年道:“但是贵门右使只将重点摆在朝廷身上,殊不知朝廷用两面手法,一方面要你主动交出既得利益,另一方面却准备放任其他门派,把紫阳山门一次打到谷底,免得以后压制不住。这一点危机,掌门人也知道吗?“ 张紫阳道:“那又如何?要凭真本事,紫阳山门又有何惧?“李永年上前几步,续道:“掌门人,俗话说得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与其大家在这边你争夺,搞得元气大伤,让朝廷渔翁得利,为何咱不先合起来,稳住这块大饼呢?“ 张紫阳看了他一眼,说道:“李帮主终于讲到重点了。不错,朝廷心打得正是要让自相残杀的如意算盘。这个算盘要是打得好,说不定可以不费一兵一卒,重新收回这些地方利益;而就算打得不好,最少他可以消翦地方势力。不过李帮主有件事说得更好,那就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不把埋伏在山洞的暗箭给亮出来,怎么知道你等一下会不会暗算?“ 众人将目光转向李永年。李永年微微一笑,给万国明使了一个眼色。万国明点了点头,朗声道:“永隆、纪恩!把人押出来。“万永隆与万纪恩出声答应,将张左两人给押了出来。 几个人从山洞的阴暗处渐渐走了出来,张紫阳见到万氏兄弟与崔毅倒不惊讶,他所在意的是分站两旁的两个头陀,与两个头上罩着头罩的两人。虽然面目瞧不见,但是一个是自己的妹妹,另一个是才见过不久的左元敏,就算蒙面又不出声,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张紫阳不动声色,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李永年道:“张真人勿怪,这是在下办事的习惯,除非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否则绝不出手。“张紫阳道:“你还没说你究竟想做什么?“ 李永年道:“好,既然张真人这么干脆,那就开门见山地说了。眼下所有人的意思是,把紫阳山门的帮务与宗教分离,然后将熊耳帮并入,合组成另一个新门派。只要张真人同意,李某保证你一样仍是最崇高的精神首领,而应付朝廷的事情,就全权交包李某身上,若不能继续保有紫阳山最大的荣华,就算张真人能不追究,在场的其他几位,能放过吗?“ 其实李永年与张紫阳谈的条件,原本就是张紫阳一心想做的。只是这样的心情,一般人很难理解,所以李永年才会想到用人质胁持的方式,要逼张紫阳就范。 然而问题也就出在李永年所用的手段,让张紫阳觉得气愤与不耻,虽然他觉得这样的办法,也不失为是个变通的方式。但面临眼前这般的要胁,他心固执顽强也随之抬头,说道:“你要是敢动他两个一根寒毛,贫道保证这山洞的每一个人,都走不出这周圆百步之地。“ 江湖传言,张紫阳武功出神入化,多有用“仙人“称之,这其中当然夸大的成分居多,但就是同处于紫阳山门中的几位长老,也很少看他出手过,尽管对传言半信半疑,却也十分忌惮。一听张紫阳难得出口的威吓之言,众长老都是面面相觑,心中栗六,一时之间都没了主意。 李永年道:“张真人,在下刚刚才说过,没有十足的把握,姓李的绝不敢贸然出手。如果哪一天真的判断错误,也许那就是败亡之时。“抬手做了一个手势,那自由自在与不生不灭同时举杖,抵在张瑶光与左元敏两人的背心。 李永年续道:“这两位大师,乃是金杖头陀的两位师弟,杖上的劲道着实不小,万一一个不小心出了什么差错,那可是终身遗憾啊┅┅“原来他早已抓准张紫阳绝对不是那种火爆性子,动不动就想拼个你死活,更不会拿自己亲人的性命开玩笑,于是步步进逼,未曾稍懈。 张紫阳道:“让他上前,要确定他安然无恙。“李永年心想,你要是见到他的面,心中只会更急。于是点头同意,那自由自在与不生不灭杖上微微出力,张左两人跟着上前几步。万氏兄弟也在父亲眼神授意之下,帮两人除去头罩。 乍见光明,左元敏的目光便先去瞧张瑶光,正巧张瑶光的视线也在搜寻他,四目交会,顿时都像是吃下一颗定心丸一般,重负如释,紧绷的神情,也才能暂时轻松下来。 张紫阳道:“瑶光,奶觉得怎么样?“张瑶光轻轻点了点头。张紫阳知道他两人该是给人点了穴道,便快速地瞧了左元敏一眼,左元敏同样跟他点了点头。 李永年道:“张真人不必担心,这两位朋友只是被点了穴道,其他绝对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他说到这,眼光自然而然地往张左两人身上瞧去,待看到左元敏,这才发现这个人似曾相识。其实就是自由自在与不生不灭两人,与左元敏亦都有一面之缘,只是这时左元敏背对着他,一时不能发现罢了。 忽然间李永年想起在哪见过左元敏,心中打了一个突,但仍续道:“据在下所知,张真人为修练得道,俗事凡务,并没有时间打理,两派合一,教派分离,可以说是一举数得,更是众望所归,何乐而不为?“紫阳山门五位长老大点其头,以附和众望所归四字。 张紫阳“哼“地一声,说道:“新门派准备如何称呼?“李永年道:“以所处地域称呼最直接,此地位于太室南麓,不称紫阳派,以称“嵩阳派“为最适当。“ 张紫阳喃喃说道:“嵩阳派┅┅嵩阳派┅┅“瞧了众人一眼,说道:“你大家都决定了,是吧?“崔慎由道:“掌门真人德性高尚,光风霁月,是等所一向尊敬的。只是众兄弟除了名声,也要吃饭,实在不得不为自己的未来着想。“ 张紫阳道:“知道了┅┅“管竹生平日与他最亲近,也就比其他人更熟他的脾气,一听他这么说,就知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08 道张紫阳已经有意妥协,连忙说道:“掌门真人,此事万万不可┅┅“ 张紫阳打断他的话,道:“自有分寸。“便与李永年道:“要依你也可以,不过有一个条件。“李永年大喜,说道:“愿闻其详。“ 张紫阳道:“嵩阳派成立之后,不愿意留下来的,新任掌门不得强留刁难,反之愿意留下来继续效力者,所有人亦不得借故排挤,或意图翦除。这一点,你做得到吗?“ 大伙儿就怕张紫阳独排众议,以他武功之高,若是负隅抵抗,会发生什么事情,实在难以预料,这会儿听他居然轻易答允,哪还有什么条件不好答应的?纷纷表示赞同。张紫阳道:“既然如此,大家立个誓来!“ 李永年首先便道:“皇天在上,弟子李永年发誓:他日嵩阳派成立,若有紫阳山门旧部不愿续留者,李永年保他身家财产,平安下山;而凡愿意为嵩阳派继续效力者,依原职位任用,一视同仁,若有人刻意排挤,如同排挤李永年。“ 其余众人听了,纷起效尤,都立了一个差不多相同的誓言。轮到管竹生,张紫阳道:“管右使,不管你决定如何,该你发誓了。“管竹生知道张紫阳这一个条件,虽然不是专为他所设想,眼前却是他受益最大,心下感激,一时不能言语,过了一会儿,才依言也发了一个誓。 张紫阳道:“大家都是江湖的成名英雄,守信重诺是立身处世的第一条,想来大家不至于负。“对李永年道:“紫阳山门的各项事务,左右二使全都知晓,随时可以办理交接。还请放开两位小朋友,要下山去了。“ 李永年将手一摆,道:“张真人可能误会在下的意思了,目前这两个人,还不能放。“张紫阳怫然不悦,厉声道:“你想坐地起价?把贫道当成了三岁小孩儿了吗?“ 李永年解释道:“不,这是必要的条件之一。“回头与紫阳山门的几位长老言道:“诸位长老,大家都知道,紫阳山门今天之所以会突遇变厄,乃是因为政权交替,前令今改之故。但想那皇帝年幼,军国大事全仗皇太后与一般朝臣处断,权力更迭,一番钩心斗角势所难免,而他日小皇帝成年,又要更替一次,反反覆覆,谁知哪一日朝廷又要借重张真人的长才?因此依李某所言,紫阳山仍非由张真人镇守不可。说要遵奉张真人为掌门真人,是认真的,可不是说着玩的。“ 众人都觉得有理,一阵交头接耳后,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张紫阳冷冷地道:“当掌门真人,你当什么?“李永年道:“掌门真人下面可设帮主、门主或总舵主一人,统筹帮务,为掌门真人分忧解劳。“边靖附和道:“果然是紫阳山门的百年之计!为了让山城的百姓能安居乐业,还请掌门真人继续留在紫阳山上。“说着,躬身下拜,长揖到地。 崔慎由亦拜道:“请掌门真人原谅的不敬之罪,留在紫阳山上,大家一起继续努力。“段日华与葛聪随即亦表达相同的意思,只有万国明有些尴尬,未发一言。 张紫阳估量情势,判断此刻若是不点头,顺从李永年的意思,让他在众人面前下不了台的结果,很可能就要有伤害发生。张紫阳若是孤身一人,自是无所(炫)畏(书)惧(网),可是张瑶光与左元敏都在对方手中,这就不得不让他有所顾忌。脑筋一转,便道:“好,可以答应你,反正这个地方也待惯了,在哪闭关都一样。瑶光、元敏,你两个过来这边。“ 不生不灭与自由自在纹风不动,看了李永年一眼。李永年道:“张真人能想通此节,愿牺牲一人之自由,成就黎民百姓的安定生计,足见高义。不过张真人神通广大,若是哪一天忽然反悔┅┅“张紫阳面有愠色,道:“住口!你当张紫阳是什么人?“ 李永年道:“张真人请息怒,在下只是依常理推断。张真人年当壮盛,往后尚有数十寒暑,绝不是眨眼即过的。这么漫长的时间,要将一个人的活动空间局限在同一个地方,老实说,李某就办不到。若是逼得真人也立下一个毒誓来,那又太过残忍了。“ 张紫阳冷冷地道:“嘿嘿,原来李帮主以挟持人质作为要胁,倒算是慈悲心肠了。“李永年笑道:“不敢。有一个办法,既不会让真人有被要胁之感,日后行动也与现在一样自由,而嵩阳派,也依然在真人的庇荫之下,得以成长茁壮。“ 张紫阳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心想:“此人思虑周详,从进来到现在,样样都在他的算计当中,这样的人物,居然从来不知?“说道:“李帮主不必客气。“ 李永年道:“令妹亭亭玉立,端庄贤淑,据在下所知,至今尚待字闺中。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只要两方姻,亲上加亲,张真人与成了亲家,那一切就都变得理所当然了。“ 那张紫阳当场愣在原地,接不上话。就是左元敏也是神情紧张,睁大了双眼,怔怔瞧着张紫阳与李永年两人。张瑶光更是激动,无奈全身不得动弹,不能出声抗议。 李永年瞧见张瑶光的神情,知道她不愿意,便道:“张姑娘没见过的义子,也许不愿意,不过这没关,只要是嵩阳派的任何一个成员,张姑娘任挑一个喜欢的,有家室的让他休妻弃子,尚未成家的,则以后不得娶妾纳小,这一点,张姑娘尽管放心。“ 张瑶光无法开口,张紫阳替她说道:“妹妹从小骄纵惯了,谁要是娶了她,那可就有苦头吃了。“李永年道:“骄纵有何关?张姑娘是金枝玉叶,谁娶了她,那是谁的福气。“张紫阳道:“这┅┅“忍不住瞧了张瑶光一眼。那张瑶光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珠子差一点要掉了出来。 张紫阳知道万万不能答应,否则她个性刚烈,说不定又要跳崖,于是摇头道:“此事不能代答,须得妹子亲口答允才算数,否则便是软禁她,来成就,来成就大家,这样对她不公平。“ 李永年瞧张瑶光的表情,便知她此刻反抗之心甚强,就算替她解开穴道让她回答,答案也一定相同。于是便道:“婚姻大事,当然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张真人长兄为父,这事情当然是由你来做主了。如果一时之间还不能决定的话,那只好请张姑娘回去熊耳山作客,让她与的义子见见面,所谓日久生情,等到那个时候再来谈好了。“说话间葛聪走近身畔,在他耳边低言了几句,李永年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复又言道:“张姑娘,原来奶心已有属,女生向外,这也难怪奶不愿意帮你哥哥的忙了。不过要是奶心中这个人死了,那情况又不同了,是吗?“说着,使了一个眼色给站在左元敏身后的自由自在。 张紫阳大惊,喝道:“且住!“身子一动,便要向前冲去,那李永年早已料到他会有所行动,伸手拦了过来,说道:“别忙!“其他长老知道张紫阳厉害,除了管竹生之外,也都往前围去,要让他缓不出手来救左元敏。 张紫阳想收左元敏为妹婿,这是紫阳山上诸位长老众所周知的事情,另外还有人看出来,张瑶光对左元敏的态度,也与对其他人颇有不同。总而言之,左元敏这三个字在他的心目当中,早已与张瑶光这三个字连在一起,葛聪在李永年耳边说的,就是这回事。 那李永年在少林寺后山上,曾与左元敏交手过一次,当时即有杀他之意。这时听到他与张瑶光有此关,更让他下定决心,先除之而后快。而自由自在得到指示,本来还稍有迟疑,但见张紫阳为众人所困,便抡起木杖,便要将眼前这人一棒打死。 那左元敏却倏地回过头来说道:“自由自在大师,别来无恙!“自由自在一愣,道:“你是谁?“左元敏道:“那日见大师在擂台上威风凛凛,心下钦慕得紧,本想多与大师亲近亲近,无奈大师走得匆忙,竟跳蔡河走了。今日再见,真是太好了。“ 自由自在是觉得他很眼熟,却无论如何想不起来,完全没注意到他竟然能开口说话,正想再问他到底是谁,只听得师兄不生不灭大叫:“师弟小心!“便在此时,自由自在手上一空,木杖竟脱手而出。 原来那左元敏内力浑厚,已非郭南英、自由自在之流可以比拟。他早在出了木箱不久之后,便以自身的内力冲开被封的穴道,只是他面覆头罩,不知张瑶光的情况如何,不生不灭不是庸手,要是先动手去揭头罩,多了一个动作,只怕就失去救人的先机了。于是便一直隐忍不言,上半身僵直不动,仍是装着被点了穴道的样子。 及至李永年出现,左元敏的神经就绷得更紧。接下来李永年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一举手一投足,无不细心观察,密切注意。因此便在李永年使眼色给自由自在的同时,他也已察觉到了李永年的心态,知道他动了杀机。但觉耳畔生风,势已不能再让他伪装下去,急中生智,忽然回头,想要给自由自在来个出其不意,然后伺机夺下他的兵器。 自由自在那天在擂台上出尽锋头,左元敏亲眼所见,心中早拟了几招准备应付,这一下得手,自己也是大喜过望。但他虽胜不骄,木杖入手,一个转身,便往不生不灭后腰打去,这一下又急又快,杖声霍霍,劲道颇大。不生不灭才出声要师弟注意,没想到对方夺杖之后的第一招,就向自己攻来,这一惊更大,当下不及细想,连忙转身以铁杖抵挡。 两杖相交,只听得“当“地一声,木杖质软,铁杖坚硬,两相互击,原是铁胜过木。但左元敏为了救人,早将全身内劲倾注于木杖之上,铁杖不似木杖可以吸收部分劲力,因此杖上所受反激之力道,十之八九都传回了不生不灭的手上去了,当场震得不生不灭虎口发麻,铁杖几欲脱手而出。 便在此时,自由自在得一喘息,便即赶上来斗。左元敏只想速战速决,右手一甩,木杖打着转飞了出去,自由自在瞧这力道竟不敢接,连忙低头,从一旁窜了开去。左元敏更不打话,上前一步,一手抓向不生不灭,一手搂过张瑶光,使得是一招秋风飞叶手的“招蜂引蝶“。那不生不灭才将铁杖拿定,左元敏一抓又到,百忙中打出一拳,拳爪相对,“碰“地一声,左元敏已经抱着张瑶光退出数步之外。 左元敏这一下夺杖、奇袭、还杖、救人,兔起鹘落,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不生不灭与自由自在纵使武功不低,却还是不免着了道儿。而能在他两人手之下,以区区四招救人成功,除了说是左元敏突然出手,让他措手不及之外,光以这几下武功而论,左元敏的能耐,已经超出武林中一般所谓的高手甚多了。 那张紫阳虽然给好几个人缠住,但他两眼所见,还是在张左两人身上。但见左元敏忽然发威,惊喜之余,连忙大喊:“先带瑶光走!“李永年一愣,回头一瞧,才知事情有变。想要腾出手来去围,却见张紫阳身形一闪,忽然像是使了法术一样,眼前居然冒出了好几个分身,前来拦他。李永年大骇,连忙眨了眨眼定神再瞧,那些分身才倏然不见,但只要他一分心,想要去拦张瑶光,这种近乎错觉的幻觉立刻出现。 李永年行走江湖数十年,从未碰过这样的情形,这才知道自己这回是真的碰上高手了。他不知道别人的感觉如何,但他只有凝神定气,专心至志,才能应付得来。不知不觉间,衣衫沾着前胸后背,湿漉漉的都是汗水。 左元敏见围着张紫阳的人虽多,不过张紫阳使出指立破迷阵法出来,还是对付得了,想来求个保身,应该绰绰有余。但自己可不同了,自由自在与不生不灭都是硬手,又要保得张瑶光周全,实在凶险得很,拉着张瑶光便往山洞外冲,一边解开她的穴道,问道:“怎么样?能自己走吗?“张瑶光面露难色,说道:“┅┅脚麻┅┅“ 便这么一阻,不生不灭已从后头赶上,自由自在也拾回木杖,正随着不生不灭身后追上。左元敏将张瑶光拉到身后,双手一错,便往不生不灭左右两边抓去。那不生不灭曾与他交过手,见这招式熟悉,立刻唤起他的记忆,失声道:“是你!“ 左元敏笑道:“就是!“一手已经抓到他杖头上了。不生不灭又惊又怒,心道:“岂有此理!不过几个月不见,这小子的武功竟然进步如斯!“原来同样是一招“玉树流光“,明明知道他右手还有后着,但就是避不开。 不生不灭大怒,双手抡杖,像使风火轮一样转了开来,左元敏只得缩手,笑道:“大和尚,你用兵器,却空手,怎么打?不打了,不打了。“不生不灭道:“留下人来,就是放你一马,又有何妨。“ 左元敏道:“你抢马不行,便要来抢人,羞也不羞。“不生不灭听他旧事重提,不由大怒,伸杖点来。左元敏左闪右避,还了两招,便在此时自由自在赶了上来,加入战团。左元敏使出指立破迷阵法,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但却也抽不开身。几招过后,便道:“瑶光姊,快先走。“才说完,人影一闪,“当“地一声,却是张瑶光抽出藏在靴筒的短剑,加入战团,同时说道:“要走一起走。“ 那自由自在不知厉害,笑道:“哈哈,师兄,这两个人郎情妾意,原来还是一对┅┅哎哟,臭婆娘┅┅“他说笑分心,立刻就不是左元敏的对手,张瑶光瞧出便宜,一剑带中了他的左臂。 但便这么一耽搁,山洞中的郭南英、万氏兄弟也纷纷追了上来。左元敏不愿恋战,见伤了自由自在,双掌使劲向不生不灭推出,同时喊道:“走了!“那张瑶光宛如充耳不闻,不退反进,迎向随后赶上的郭南英。 左元敏大惊,又唤了张瑶光一次。张瑶光随口应了一声,但还是往前接上郭南英。左元敏想起两人刚刚受制的时候,张瑶光受到不少屈辱,这会儿重获自由,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连生命安危都顾不了了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09 。左元敏无奈,只得继续与不生不灭师兄弟俩缠斗,替张瑶光挡下两个强敌。 那郭南英见张瑶光不走反迎,略吃一惊,却还是喝道:“别想跑!“张瑶光一言不发,照面就是一剑刺去,郭南英不敢硬接,侧身避了开去。万氏兄弟随后赶上,将张瑶光围在核心。万纪恩道:“郭兄,真有你的,能将张瑶光拦下来,可是大功一件。“郭南英让张瑶光盯上,在一团剑光当中左支右绌,哪分得了心跟他说话?苦笑一阵,心道:“他妈的,光会在那说话,还不上来帮忙!“ 万永隆道:“弟弟,你瞧,郭兄这几下空手入白刃的功夫甚是了得,难怪年纪轻轻就当上副堂主,啧啧啧,了不起,了不起。“万纪恩附和道:“那是当然啦,否则的话,白金堂可是五堂之首,哪有那么容易进去的。“ 两人在一旁说话,根本没打算上前夹击。原来郭南英年纪轻轻就当上白金堂的副堂主,让很多人感到不舒服,尤其是排名在他之后的青木堂万氏父子,能看他出糗,那可是人生一大快事,万氏兄弟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当然要等到他出口相求,这才有可能上前帮忙。 郭南英叫苦连连,但在张瑶光的一阵穷追猛打之下,根本缓不出手来求救。再说他在万氏兄弟面前,也不可能大叫救命,他越想显得好整以暇,留住颜面,情况越危急。忽然间,张瑶光大叫一声:“着!“郭南英肩头应声中剑,登时血涌如泉,伤势着实不轻。万氏兄弟相视一眼,这才进步上前,一前一后,手合击。 那张瑶光的武功比之几位副堂主高不了多少,一对一的情况当然有胜算,但是万氏兄弟两人手,那就颇有不如了。之前张瑶光利用两边矛盾,还可以单独对付郭南英,但万永隆与万纪恩是亲兄弟,想要分化他可没那么简单了。数十招一过,张瑶光渐落下风。左元敏在一旁瞧见了,好几次要出手相助,都被不生不灭拦住。左元敏大怒,心想:“好,那就先解决你两个。“催动内劲,一招一式,不住地往他师兄弟俩打去。 情况一时僵持不下,要是不生不灭与自由自在抵挡不住左元敏的攻击,那就是左元敏这边蠃了;若是张瑶光在万氏兄弟的手下先支撑不住,那便是李永年那边胜了。双方都知道这个胜败关键,略占蠃面的无不加紧用力,发起狂风暴雨般的攻击,而屈居下风者,莫不拉起严密的防守线,苦苦支撑,以待救援。 纷乱之间,左元敏瞥眼见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又从山洞口赶了出来,待他走进一看,不禁暗暗叫苦,但他已将所学发挥到极致,想要打败不生不灭师兄弟俩,非要再有百招不能办到。 只听得郭南英大叫:“欧阳兄弟,快上前拦住了!“那人正是欧阳昕,他对张紫阳兄妹俩个一向恭敬惯了,此番等于是要背叛的行为,让他始终抱持着犹豫的态度。刚刚在山洞中,他就已经袖手旁观了好一阵子,可是现在他再不出手,张瑶光就有可能逃走,那时他可成了未来嵩阳派的大罪人,这个罪名重得让他担不起。 欧阳昕听到郭南英的叫唤,知道事不宜迟,连忙赶了上来。见他手按肩头,脸色惨白,鲜血沾染了半边衣裳,惊道:“你受伤了?“郭南英道:“你别管,拦她下来。“ 欧阳昕放眼望去,但见万氏兄弟俩围住张瑶光,情况早已在控制当中,反倒是不生不灭那边情况比较危急。可是不生不灭师兄弟俩人,两套杖法使将起来,方圆三丈之地,彷佛结成一圈圈,一层层的杖网,内力差一点的,根本无法靠近。欧阳昕尚自犹豫要投向哪一边的时候,忽见那张瑶光一个踉跄,短剑脱手,背上随即挨了万纪恩一掌。欧阳昕大惊,连忙几步窜了过去,伸手拦住正要发掌追击的万永隆,说道:“你疯啦!把人打死了,回头怎么交代?“ 万永隆急道:“喂,快让开,人要跑了┅┅“欧阳昕尚未答话,背后“碰“地一声,却万纪恩挨了张瑶光一脚,从一旁的山坡滚了下去。 万永隆大惊,以为这下张瑶光就要逃走了,却见她突然转过身来,闪过自己与欧阳昕,又去与郭南英斗在一起。万永隆心中暗道:“侥幸。“撇下欧阳昕,转身便加入战团。 欧阳昕见他不关心自己弟弟的安危,一心只想擒住张瑶光,怀疑他是否有些丧失理智,又见郭南英因为受伤,出手不分轻重,毫不顾念多年旧谊,让他反感越深,抱着顶多不加入将来的嵩阳派,插手道:“万兄,现在还没有嵩阳派,她还是的堂主,要是伤了她,掌门人能放过你吗?“ 郭南英恨道:“是这娘儿想要死,饶不了她。“不管伤口鲜血长流,边说边打。欧阳昕帮着张瑶光挡了几下,说道:“那是因为你早先对堂主无礼,说来说去,你是罪有应得。“ 郭南英往后跃开,大叫:“反了,反了┅┅“欧阳昕道:“你想清楚了,万一掌门真人与李帮主又达成协议,别说掌门真人那边,樊长老、柳长老,随便一个你都消受不了。“一边说,一边将张瑶光隔开。 但他不知道不是因为张瑶光走不开,而是张瑶光自己非要找郭南英算帐不可,所以他以为只要隔开张瑶光,让她有机会走了,事情就可以告一段落,没想到张瑶光颇有要置郭南英于死地的意思,就是要赶她走也赶不开。 这下子欧阳昕是继续帮忙也不是,不帮也不是,不但问题没有解决,还惹上了一个大麻烦。一咬牙,猱身上前,既拦止郭万两人,亦阻挡张瑶光,同时与她说道:“堂主,奶还是先走吧,掌门人在面以一敌六,虽然尚有余裕,但要是奶在这遇险,只怕会连累他。“ 他这番说辞颇能打动张瑶光的心,出手略显迟疑,欧阳昕更道:“君子报仇,三年不晚,堂主要是真咽不下这口气,改天再将他约出来,也是一个办法。他若不敢赴约,此后如何在嵩阳派立足?权衡情势,堂主今天还是先走为是。“张瑶光终于开口道:“好,郭南英,你给听着了,这几天愿你好吃好睡,免得将来再也没机会了。“ 郭南英大惊,他原本只想,按照李永年的计划,张瑶光无论如何都已是嵩阳派的人质俘虏,所以才胆敢跟他撕破脸。现在要是让她离开,别说从此以后在李永年的面前抬不起头来,在嵩阳派之内丧失地位,就是张瑶光这根刺,也要永远扎在背心上,一辈子不能安稳。 郭南英急得大叫:“欧阳昕,让开了!“万永隆也道:“欧阳昕,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坏大家的事?“欧阳昕豁了出去,朗声道:“从没见过像你这般无情无义的人,你两个当时在张真人的庇荫之下,作威作福,享尽权力富贵,就算不能知恩图报,难道不能念在同门之谊上,留个余地,往后还好见面吗?“ 那张瑶光往后退出几步,说道:“欧阳昕,会记得你的。你也快离开这吧!这姓郭的不会放过你。“欧阳昕道:“属下自有打算┅┅“郭南英脸色一扳,说道:“欧阳昕,你要是再不让开,可要不客气了。“欧阳昕道:“你平时对就很客气吗?“ 两人针锋相对,僵持不下。那郭南英的武功与欧阳昕原也在伯仲之间,可是他受伤在先,功力自然大打折扣,就算多了一个万永隆,想要合力打退他,那也要在百余招之后。到那时张瑶光早跑得远了,就算最后能打得欧阳昕跪地求饶,也已经没有用了。 郭南英眼见张瑶光转身而走,急中生智,指着前方大叫道:“万纪恩,拦住她!“欧阳昕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手势回头去瞧,忽然听到“碰“地一声,背上剧痛,眼前跟着一黑,却是有人趁机在他背上发了一掌。 欧阳昕只觉得自己的身子腾空飞起,重重地摔在地上。这下他跌了个晕头转向,但仍挣扎着转身过来,只看看究竟是谁在背后暗施偷袭。他重伤之余,眼神涣散,视线模糊,只见眼前人影晃动,而耳听得郭南英狠狠地道:“欧阳昕,这是你自找的。“跟着又是一拳打来。 那张瑶光听到声音,也回过头来,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欧阳昕在她的眼前缓缓倒下,临死前戟指着郭南英,闷闷地说着:“你┅┅你┅┅“郭南英一不做二不休,上前一脚踩落。 那张瑶光与欧阳昕虽然也没什么交情,两人的关也不过是上司与下属,跟万氏兄弟,甚至是郭南英都差不多,只不过刚刚他义正辞严地斥责郭万两人无情,这才对他的为人有点认识,也相当感动。这时竟为了自己而无端丧命,虽然谈不上难过,心头却也是一震。顿时不由得怒气上升,又想上前,却听得左元敏一声大笑,一道黑影射了过来,不偏不倚,朝着郭南英而去。 那郭南英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暗器,大叫一声,急忙矮身低头,几乎是扑倒在地,状态十分狼狈。张瑶光大喜,右足一抬,就要上前,耳边人声响起,说道:“瑶光姊,欧阳兄弟说得对,还是先走吧,免得给掌门真人惹麻烦。“张瑶光转头一瞧,却见左元敏一派轻松地站在身边,再往他身后望,那不生不灭则搀住自由自在,远远地盯着自己这边瞧,模样颇有些狼狈,但眼神凶狠依旧。 不生不灭一手搀人,一手拄着铁杖,自由自在则双手空空,气喘吁吁。原来他的木杖刚刚已被左元敏当成暗器,朝着郭南英给扔出去了。 现在左元敏与张瑶光略占上风,众人都不敢轻举妄动。左元敏睥睨群雄,环视一圈,这才拉着张瑶光,缓缓向山下退去。 两人挑走小路,快步下山,一会儿,张瑶光道:“胸口好痛,休息一下再走┅┅“左元敏问道:“奶受伤了?“原来他人虽然在旁边,不过因为专心对付敌人的关,并没有注意到张瑶光如何受伤。 张瑶光点头,将大致的情形跟他说了一遍,谈到欧阳昕为了就自己,反遭不幸,不禁黯然。左元敏安慰道:“像欧阳兄弟这样的个性,就算留在嵩阳派跟这群人搅和在一起,总有一天也是会出事的。“ 两人停步闲谈了一阵。左元敏忽然细声道:“别回头,有人追过来了。“张瑶光挨过身子,说道:“是谁?难道说哥哥他┅┅“左元敏道:“不是,要是这样,他人多势众,可以直接出现抓,不用躲在一旁偷窥。猜他是想动手,但是不敢。“ 张瑶光道:“那怎么办?这么吧,往东北这一路还熟,出其不意,一路冲下去,他未必追得上。“左元敏道:“不好,奶身子不舒服,跑不了多远。而且这一跑,就表示怕他了,他还不没命地追。“又道:“他现在不敢动手,是因为不知道的虚实,只要按着平常的速度下山,他不清楚状况,就不会出手。过些天等奶的身子养好了,就不用怕他了。“ 张瑶光点头称是,不敢休息太久,张瑶光也忍着痛楚,装着没事的样子,继续往山下去,来人果然只是继续跟着,并未现身为难。 不久日倚西山,红霞满天,还好在天色没有全黑之前,两人便来到山下,找了一处民舍借宿。一夜无事,第二天两人转了一个打弯,改往西北走,原来两人心想,反正一时也没有地方去,就干脆走到少林寺底下,看他这班人,有没有那个能耐敢在少室山底下生事。 两人走走停停,好显得好整以暇,又过了两天才来到少室山下。其时天色已晚,两人又误了宿头,看见前方重重树荫当中有座红墙庄院,便上前投宿。前来应门的是个庄院里的老仆人,年纪大又重听,两人好不容易向他解释来意,没想到他也不用去禀告,就直接安排他两个在院中的谷仓中过夜。 两人休息一阵,忽然听得四周唏哩哗啦,乒乒砰砰地乱响,左元敏走到仓门外,喃喃说道:“下大雨了……“张瑶光也跟着探出身子来,也道:“这雨下得可真大。“ 正做没理会处,远方传来闷闷的敲门声。敲敲停停,后来越敲越急,越敲越大声。左元敏回忆这庄院四周除了树林,没有什么可以遮蔽的地方,心道:“大概是路人想要来躲雨吧?“ 不久之后,敲门声终于停了下来。又过了一会儿,淙淙雨声中,夹杂着那老仆人低沉的说话声音,便往谷仓这里来。左元敏知道自己猜得不错,想来这路过进来躲雨的人,也让老仆人安排往谷仓来避雨过夜。 张左两人往把休息的地方往仓后挪,以腾出空间来给别人休息。没想到那仆人将人带进来,两方一照面,气氛顿时凝结起来。原来来人不是别人,却是不生不灭、自由自在、郭南英还有万氏兄弟等五人。 原来他五人一路跟着张左两人下山,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严密监控,然后再一面派人回去报讯。今天跟到这里,原本也不打算露面,只是这一场大雨来得急,天色又黑,眼见四处无可遮蔽之处,只好跟着投向庄院而来。 五人鱼贯而入,只看了张左两人一眼,随即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各找干净的地方席地而坐。万纪恩道:“老丈,劳驾,有没有炭火?几个衣服全湿了。“ 那老仆人瞧了众人一眼,说道:“可以是可以,但可别把仓库给烧了。“万纪恩陪笑道:“那是自然,还要躲雨哩!“ 老仆人走出去之后,拿炭火进来的是另一个状貌憨厚的青年,手长脚长,动作也特别多。他一边帮大家生火,一边说道:“劳驾各位爷把身边的干草稻草移开一点,要是着起火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过了一会儿,又道:“这谷仓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没事的话,请各位爷不要随意到处走动,要是掉了东西,老爷可要怪在头上。“接着又叽哩呱啦地说了一堆。众人嫌他罗唆,都没人答腔。 那青年说了一会儿,把东西都弄妥当了,转头瞧见张瑶光,忽地一愣,搔了搔头,说道:“奇怪,奇怪……“张瑶光把头转向里面,不去瞧他。左元敏道:“这位兄台,有什么事情奇怪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10 ?“那青年讪讪一笑,道:“没事,没事。“忽然从仓库中拿出铺盖,就铺在火盆旁边。 万纪恩奇道:“这位兄弟,你在做什么?“那青年脸色显得更吃惊,说道:“在这里睡觉啊。“郭南英疑道:“这里是你睡觉的地方吗?“青年叹了一口气,道:“还不是你几位害的。管家要在这里打地铺,说别让你偷走了什么犁耙农具,唉,不说了,不说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说话。左元敏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一直在注意整间仓库的配置,因为后来的不声不灭等人,就挡在门口,要是起了冲突想脱身,那是非另寻出路不可了。 过了不久,忽然又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众人都猜,该不会是又有人来借宿避雨了吧?才这么想,远处人声响起,那个老仆人果然又领着人,缓缓往这里走来。 来人人未到,声音先到,正你一言一语地说道:“就说快要下雨了,赶紧找个地方躲雨,你偏不听,这下可好了吧!“另一人道:“不,不,不,此言差矣,什么叫做“这下可好了吧?“难道这里不是一个躲雨的好地方吗?要不是坚持往西走,能找到这里吗?“先前那人道:“你眼睛瞎啦?那身上湿淋淋的这是什么东西?跟你说的时候,还没下雨哩!“另一人道:“呸!那你身上既然已经湿了,干嘛还要躲雨?所以你身上湿不湿,跟要不要躲雨是两回事。还有,你还说“这下可好了“,好像这个地方你挺不满意似的,老人家,不用给面子,你要是看他不顺眼的话,尽管把他赶出去!“先前那人赶紧道:“老人家,你可千万别误会,说这下子可好了,就是这下子可真的很好的意思,就是称赞你这个地方很好,宛如人间仙境……“ 左元敏听这说话的语调声音,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来了,心想:“有这两人来到,就可以放心了。“ 人声来到仓库门前,那青年赶紧起身。老仆人道:“这两位今天也要来挤一挤,小心招呼了。“青年道:“是。“老仆人身后两个人影闪了进来,一高一矮,一胖一瘦,正是蒋大千与于万象。 左元敏招呼道:“两位前辈,别来无恙!“蒋于两人打量左元敏一眼,然后互望互道:“你认得他吗?““认得。““可能吗?““不可能!““那你说呢?““说什么?“ 左元敏笑道:“两位前辈,你在做什么?不认得了吗?“蒋大千仔细地打量了他一阵,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左兄弟,想必你感念兄弟俩个平日待你不薄,英灵不灭,特地前来与相见。说吧,要是有什么余愿未了,只要蒋大千能够办到的,绝对义不容辞。“ 左元敏拍拍自己的胸口,说道:“蒋前辈,你在说什么?你看,这不是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吗?“于万象半信半疑,道:“左兄弟,你……真的没死?“左元敏道:“你看,像吗?“于万象道:“可是张紫阳他……“左元敏指着自由自在,说道:“这个人前几天才被修理了一顿,是人是鬼,前辈尽可以问问他。“ 自由自在“哼“地一声,转过头去假寐,不发一语。于万象大喜,说道:“左兄弟,你真的还活着,那真是太好了!“扑将上去,拉手拍肩,状态十分亲热,那蒋大千稍一迟疑,但也跟了上去。 寒喧一阵,于万象道:“要是这样的话,这件事情,可得赶紧想办法通知云姑娘了,瞧她那天伤心欲绝的样子,要是知道你死而复活,那还不高兴得跳了起来!“ 左元敏一惊,说道:“什么云……云姑娘?“蒋大千洋洋得意,说道:“那天不是从紫阳山上下来吗?嘿嘿……“当下便将当日之后的事情,简单扼要地说了一遍。 原来那天蒋大千受伤,在左元敏的劝告下,由于万象搀扶着离开。下山之后,他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找江湖同道放风声给封俊杰,要他赶紧上山救他的宝贝女儿,然后才找了个隐密的地方休养。蒋大千一痊愈,就迫不急待地想要回紫阳山去看看情况,两人来到山下,才听说封俊杰向少林寺讨救兵,早把封飞烟救走了。两人便想左元敏一定也跟着封氏父女一起行动,于是转向去找封俊杰,经由封飞烟的告知,才知道左元敏已经安然无恙,现在人好端端的在紫阳山上作客。 蒋于两人怅然若失,总觉得欠了左元敏一个人情没法子还,实在不好受。这人穷则变,两人的脑袋这时忽然灵光起来,想起了最初与左元敏相遇的景况,还有云梦这个人。再说两人本来也打算去会一会燕虎臣这个人,因为据左元敏说,燕虎臣颇佩服他兄弟俩,现下反正燕虎臣也与云梦一道,正好一举两得,一石二鸟,于是便去寻云梦。 别看他两个浑浑噩噩,颇有些粗枝大叶,但是真的认真起来,办法倒是源源不绝。尤其那燕虎臣样貌威猛,而云梦小鸟依人,正是令人印象深刻的强烈对比,经过多方打听,终于在两个多月后,找到了云梦与燕虎臣两人。 云梦一路都在打听蒋于两人,双方一见面,当然问的就是左元敏。蒋于两人洋洋得意,便为他两个带路,直奔紫阳山而去。没想到好不容易见到张紫阳,却得到左元敏坠崖身亡的消息。 那时正值隆冬,山上白雪皑皑,雪深过膝,站在山崖上往下望去,只见云雾飘渺,极目尽是银白一片。云梦站在崖边落泪,伤心欲绝,还好有燕虎臣在一旁照拂着,否则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来。 蒋于两人像唱双簧一样,掐头去尾,把整个情况说了,当然这其中有很多两人加油添醋的意见在里面,还有很多夸张的部分。不过饶是如此,左元敏听完之后还是深感怅然,恨不得能马上飞到云梦身边去。 左元敏一时沉浸在惆怅感伤的情绪当中,过了半晌才道:“两位前辈知不知道,云姊后来上哪儿去了?“蒋大千搔了搔头,说道:“那时她哭得跟什么似的,对女人哭一向最没辄了,她要走便走,哪里还敢去问她要上哪儿去。“于万象点头表示同意。 沉默一阵,蒋大千忽然见到张瑶光,并想起她是谁来,既惊且喜,说道:“哎呀,小姑娘,好{炫&书&网}久不见了,你不就是那个……那个……“于万象道:“她就是那个挨了你一掌,差一点没去见阎王的张姑娘嘛!“蒋大千尴尬道:“知道,要你多嘴!“回过头去,陪笑道:“这阵子身体好吗?“ 张瑶光听他讲起往事,还提到了云梦,便把头撇了开去,只想来个充耳不闻。没想到三人的一字一句,还是一一钻进耳朵,一个字也没听漏。这会儿见他把话头揽到自己身上来,再也闪避不得,只好回答道:“两位前辈好,托福,托福!“ 于万象把左元敏拉到一边,低声道:“怎么?你和张姑娘,是不是这个……那个……是不是?“左元敏脸上一红,说道:“前辈,你在说什么?“于万象笑得不怀好意,说道:“小子,你厉害。“左元敏道:“前辈,听说……“于万象笑道:“别客气,你不用说,都知道……“ 有道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左元敏见于万象这会儿满脑子自以为是,只怕就是说破了嘴,也说不清楚,便干脆摇头苦笑,避而不答。于万象挨近身子,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嘘……知道,这件事情不可说,不可说……“ 闲扯几句,那青年说道:“拜托诸位大爷,说话声音小声一点,要休息了。“于万象道:“好好好,没问题。“拉着左元敏,就地要找地方坐下。那谷仓虽大,却有一大半摆着农具什物,一下子挤进这么多人,两方人马又有意保持距离,人人可以分到的空间已显不足,这会儿蒋于两人硬要挤进两方中间,首当其冲的万永隆颇不高兴,说道:“老头子,这里没位置了,到别的地方去!“ 蒋大千道:“出门在外,多有不便,大家互相给个方便,大家方便,劳驾挤一挤,挤一挤。“万永隆拉开嗓门,道:“人多,占得位置本来就要多些,要挤,当然是你自己挤一挤。“ 蒋大千将脸一拉,说道:“这真是奇怪了,你这年轻人怎么不懂得敬老尊贤?老人家年纪大了,身子又胖,只不过请你挪一挪屁股,偏有你有这么多说的。再问你一次:到底是挪不挪?让不让?“万永隆只想不过是两个怪老头,浑没将他放在心上,说道:“不让不让,再问十次也一样!“ 蒋大千哈哈一笑,道:“很好,很好……“伸手要去拍他的肩膀。 万永隆虽不知道这两人是什么人物,却也不能任人碰到自己,万一他的手上有毒,还是其他什么的,总是能闪就闪。不过他才说不让,屁股不好离开,所以只将上半身一侧。但那蒋大千是什么人物?万永隆就是手脚灵活,也闪不开他这一拍,这一侧又能有什么作用?及待惊觉,蒋大千五根手指头已经拂到了他的肩头。 万永隆大吃一惊,便在此时,身旁一根铁杖伸来,蒋大千“咦“地一声,撇下万永隆,反手去抓,铁杖倏缩倏点,与蒋大千斗了起来,双方以快打快,瞬间拆上十几招,那铁杖头陀不生不灭终渐不敌,不得不站起身来。蒋大千哈哈大笑,正要趁胜追击,旁边木杖伸来,疾点蒋大千下盘。蒋大千啧啧称奇,退了一步。 于万象袖手旁观,笑道:“这是金刚伏魔杖与醉步神仙杖嘛!原来你两个是金杖头陀的师弟,嘿嘿,你两个还不是的对手,去叫你的师兄出来!“ 不生不灭不以为然地道:“哼,要是的师兄在这里,还容得了你两个怪老头这般嚣张吗?“蒋大千道:“呸,你是说两个是趁着无众无不在,所以才故意欺负你两个?“ 不生不灭与他交手十来招,已知道对方武功高过自己,好汉不吃眼前亏,便想用话僵住对方,说道:“没错!“蒋于两人果然受不得激,大叫道:“那就快去叫他来!他没来之前,你两个谁也不能离开。“自由自在不服,道:“不离开,怎么找他来?“ 蒋大千指着自由自在,说道:“好,那就你去,你去找他过来。动作快一点,老子可没那么闲跟你在这边耗。“自由自在一愣,说道:“?“蒋大千道:“没错,快去,快去!“ 自由自在这一行人,就是为了跟踪监控张左两人,才会搞到同在一个屋檐下躲雨。现在他要是再离开,两边的实力越悬殊,只怕留在现场的人不能牵制张左两人,颇感迟疑,不禁望了不生不灭一眼。 不生不灭使了一个眼色。自由自在这才说道:“好,有种的话就在这里等着,你谁也别走!“蒋大千道:“两个要是走了,那才是笑话!快去,快去!“ 自由自在尚未答腔,那奉命守在谷仓的青年已经大嚷了起来:“大老爷,大和尚,求求你别吵架了好不好?要是把这里给拆了,大家今晚别说连个过夜的地方都没有,外头现在还在下雨呢,屋里可没那么多伞可以借……“ 那青年说归说,现场可没人理会他的唠叨,自由自在又看了不生不灭一眼,这才闪身出了大门。那青年见状,奇道:“奇怪了,不是要来借宿的吗?怎么又跑出去了?“ 张瑶光道:“这位小哥,你尽管先休息吧,天底下的人千奇百怪,原也管不了那么许多。“青年道:“早知道,就别让这么多人进门,省得麻烦。可是这方圆十里之内,也没有其他人家了,要是真不让人进门,那又有伤厚道。唉,不管了,不管了……“钻进铺盖里。 自由自在既去,万永隆吃了闷亏,这下不敢再和蒋大千争执,只好将身子挪近大伙儿一点,免得独自落了单。蒋大千与于万象正好大剌剌地坐了下来,旁若无人地与左元敏等人谈笑风生。 又聊了一会儿,张瑶光忽然沉默下来,似乎想着什么心事。左元敏问起原因,张瑶光道:“不知哥哥他怎么了?“左元敏道:“这你放心,要是掌门真人落在他手里,这些人也不会一直费这么大的劲儿,一直跟着了。“张瑶光想想也是,愁眉稍展。 这雨一直下到半夜,雨势才稍有转小。众人表面上闭目休息,实际上却是外弛内张,谁也不敢真的睡沉,听着淙淙雨声听了一夜,心情更显浮躁,只有那看谷仓的青年呼呼大睡,酣声伴随雨声,听起来格外刺耳。 天之将明,雨势更小。左元敏心想:“只要雨一停,这几个人就会立刻冲出去,化明为暗,继续跟着,随时伺机劫走瑶光。长久下去,总有疏忽闪神的时候,为何不趁着现在的优势,一举要了他的命,反正他欺负过瑶光,死了也不算冤枉。“ 一想到要杀人,左元敏倒是惊讶于自己的果敢,别说一开始就存心要致人于死,他这还是第一次。就是这次真的杀了人,也是他头一遭杀人。一念及此,心中不禁惴惴,但想起他对张瑶光的屈辱,若非让他永远与世隔绝,不能顾全张瑶光的名声。 计议已定,便在脑海中沙盘推演一番。自己率先发难,蒋于两人若能出手帮忙,自是万无一失,就算没有,他也想好了万全之策。不生不灭不在他的必杀名单当中,而在名单之列的自由自在,只好日后再去寻他。 杀意既起,等待的便是发起时机。左元敏两眼盯着四人的一举一动,潜运内劲,正想先决解较弱的万氏兄弟,忽然远处一声清啸,直往众人所在而来,于万象眼睛一亮,说道:“来得这么3u.快。“ 左元敏不明其意,正要开口询问,啸声已经来到门外,接着便听到有人说道:“抬贡双怪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居然手欺负小辈起来。“蒋大千道:“什么小辈?他是你师弟,跟也算同一辈的,一个打两个,不算欺负。“外面那人道:“屋里头施展不开拳脚,两个老妖怪,出来受死吧!“ 蒋于两人“嘿嘿“两声,身子窜了出去。张左二人随后跟了出去,不生不灭等不好拦阻,也跟着抢出。那左元敏只见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11 金光闪闪,宛如一头金龙一样,端的威猛无比,而蒋于二人围着那团金光,双手急舞乱抓,也丝毫不露败像。过了半晌,蒋大千道:“金杖头陀,再过百来招,你就要露出破绽了。一个人对两个,你是赢不了的,叫你的师弟一块上吧!“ 金龙之中,只见一个人高马大的光头头陀,双手执杖,将一根黄澄澄的金杖舞得密不透风。左元敏心道:“原来这人便是金杖头陀无众无,瞧他的功夫,确实是比不生不灭高强多了。“耳里听得无众无说道:“要师兄弟一起上,那是你两个找死。“于万象笑道:“于万象找死也不是头一回了,只可惜一直找不到,金杖头陀,你要是找到了,别忘了通知俩一声。“无众无大怒,喝道:“不生不灭、自由自在,一起动手,咱送这两个老头子归西!“ 不生不灭与自由自在闻言,一起抡杖向前夹击,霎时间院中满场都是杖影。左元敏瞧着瞧着,忽然想到:“这天下之大,自由自在一说去找,马上便将人找到,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只怕这个无众无便在附近,自由自在一出去,便用某种方式将人找到,这么看来,只怕在附近的,还不只无众无一人。“又想:“要是李永年终于没能留下张真人,那么除了他之外,还有紫阳山五大长老,人人也都有可能追下山来,那就要看李永年想要花多大劲儿,来擒一个姑娘了。“ 左元敏想着想着,越觉得俩人处境其实颇为危om险,为今之计,就是拉住蒋于俩人,以为后盾,于是便道:“郭兄、还有万家兄弟,咱也别光只是看,反正这会儿大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咱也来练练吧!“原来张左俩人前脚走出谷仓,他后脚就跟着出来,正在一旁看好戏。 郭南英吃了一惊,道:“你……“左元敏笑道:“废话少说,看招!“一上来就是一招“落叶飞花“,郭南英伤未痊愈,挡了两招,渐感吃力,万氏兄弟见状,一同围了上来。张瑶光喝道:“万纪恩,再吃一脚!“万纪恩让她踹了一记,滚下山坡,至今记忆犹新,大叫一声,让了开去。 左元敏原有杀他之意,现在更打算料理了他之后,便去帮蒋于二人,下手更不容情,不过二三十招过去,郭南英旧创未愈,更添新伤,万氏兄弟则是轮流挨拳中掌,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都是叫苦连连,死命支撑,只盼望不生不灭或者是自由自在他师兄弟,能有人抽空帮他一把。 只是随着一招一式过去,三个怪头陀与两个怪老头的局面,仍旧维持着一个僵持不下,郭南英受不了左元敏的一轮猛攻,终于往后一跃,挥手说道:“左……兄弟,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知道错了,你放一马,立刻在你眼前消失,再也不跟踪你了。你与张堂主神仙美眷,天涯海角,永结同心!“ 左元敏冷冷的道:“哼,你趁着瑶光姊不得动弹,又看不见的时候,做过什么事,你心里明白,难道还要动手吗?“郭南英大惊失色,顿时冒了一头冷汗。那万氏兄弟也早已受不了张左俩人的一阵猛打,这时一听到原来是这一回事,才惹得左元敏一番狂风骤雨般的攻击,连忙向后一跃,说道:“不干俩个的事,都是郭南英干的。“ 左元敏道:“好,那是你两个亲眼所见了?“万氏兄弟异口同声道:“没错,俩所言,句句属实,如有虚言,天打雷劈!“万永隆更道:“那是因为他曾向掌门真人求亲,结果被大小姐拒绝了,所以怀恨在心,趁机报复。“来证实郭南英行为的必然性。 左元敏道:“好,要饶你俩也行,自毁双目,这就滚吧!“万氏兄弟大惊失色,都想:要是双目失明,那就等于是废人一个了,活在世上还有什么乐趣可言。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郭南英道:“万家兄弟,这小子要毁了,不如跟他拼了吧。“万氏兄弟尚自犹豫,左元敏大喊一声:“很好!“一招“后羿射日“便往郭南英打去。郭南英好几次看过他使过这一招,知道他左手持弓是虚,右手曳弦,劲力蓄满,才是厉害所在。 但明知如此,他还是闪避不开,“啵“地一声,一道无形的箭气穿过他的双掌,直接命中胸膛。郭南英闷哼一声,仰天而倒。 万氏兄弟见状,差些魂飞魄散,左元敏道:“怎么样?你俩个是要自己动手?还是让来助你一臂之力?“ 万永隆惊魂稍定,颤道:“能不能给一把刀子,否则实在无从下手。“左元敏本来想说:“不会用手指头,把眼珠子挖出来吗?“但随即想到,这样实在过于残忍,知道张瑶光一向多备发簪,以便替换,于是向她要了一根,说道:“用簪子吧!“扔给万永隆。 万永隆怔怔瞧着手中发簪,说道:“小弟,别怕,哥哥先来。“万纪恩泪流满面,哭喊道:“哥哥……“ 张瑶光听了,想起自己的哥哥来,走近左元敏道:“小左,看算了,他也不是……现在反正也没……你……“不知怎么说下去。左元敏会意,说道:“好了,你不用哭了,堂主已经原谅你了。你这就走吧!别再让看到你!“ 万氏兄弟大喜过望,忙将发簪放到一旁,磕头道:“多谢堂主原谅,多谢堂主原谅!“ 言犹未了,忽然远处有人冷冷地说道:“哼,多谢你两个没让的儿子变成残废,但的一张老脸,也全给你丢光了。“左元敏回过头,几道人影跃上围墙,站立墙头。左元敏拉过张瑶光,拦在她的身前。 傲剑狂刀记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那无众无见强援已到,哈哈大笑,说道:“两个怪老头,这里人越来越多了,许多厉害的杖法施展不开。你敢不敢追上来,另分高下,还是就此打住,不分胜负!“蒋于两人不知道此中环节,未知轻重,当然喊道:“放屁!什么不分胜负,俩个打三个,分明是赢了!“蒋大千更道:“要比轻功,你也不是对手,只要不比躲起来的缩头乌龟功,你跑到哪里,就追到哪里。“ 无众无颇有点动怒,但还是隐忍道:“好,自由自在、不生不灭,你先走!“两人知道他的用意,双双撤杖,翻过围墙而去。蒋大千道:“喂!你不可以分开来跑!“身子一矮,从另一旁越过无众无,跟了上去。 无众无哈哈一笑,说道:“这就来追吧!“往后倒跃,身子不断拔高,就好像有人从后面拉他一样。于万象忍不住道了一声:“好功夫!“转头与张左两人道:“张姑娘,你的属下来了,吃过他的亏,不想见到他,老头子先走了。左兄弟,咱老地方见……“话没说完,人早已去得远了。 左元敏见他两个说走就走,让他说上一句话的一点时间都没有,不禁为之气结。无可奈何,只得硬着头皮,与围墙上的几人说道:“几位长老,别来无恙!“ 原来这会儿站在围墙上的,正是崔慎由与崔毅父子俩,还有万国明、葛聪和杨承先。五大长老来了四人,只缺了段日华。 四大长老并不答话,只有崔毅跃下墙头,去瞧万氏兄弟。那万氏兄弟惊魂甫定,相互搀扶着走到围墙下。万国明冷冷地道:“没用的东西,给滚。“万氏兄弟不敢说话,低头跟着崔毅走了。 崔毅道:“左兄弟,恭喜你武功突飞猛进,几月不见,简直是脱胎换骨,不愧是紫阳山门掌门人看中的衣钵传人。“ 左元敏不置可否,说道:“几位长老千里迢迢追到这里,不知有什么事情?“万国明道:“这件事情本来可以皆大欢喜,只可惜张堂主放着大好姻缘不要,选择亡命天涯,这不是叫人为难吗?“ 左元敏道:“万长老,说句公道话,所谓良禽择木而栖,你几个要离开紫阳山门,另组什么嵩阳派,大家好聚好散,掌门真人慷慨大方,也没多说什么,一口就答允了。没想到你却这么不长进,妄想要攀龙附凤,想那不劳而获的事情。说,几位长老,有骨气的话,就应该靠自己的力量光大嵩阳派,像你这样逼迫一个姑娘,来成就你的大业,传了出去,岂不是要笑掉所有武林同道的大牙!“ 崔慎由面有惭色,颇为尴尬,葛聪与杨承先亦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应对,只有万国明勃然变色,怒道:“小小孩童,识得什么?古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若识得大体,快快将人交出来,依你的潜力,在嵩阳派下,最少也是一位长老,若是沉迷女色,执迷不悟,那就休怪翻脸无情。“ 左元敏哈哈狂笑一阵,远山四野,隐隐若有回音,只听得他接着朗声道:“呸!什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这叫厚颜无耻,不择手段!废话少说,想要掳人走,拿出真本事,先过了这一关再说。“ 万国明怒道:“这可是你自找的!“从墙头上一跃而下。那左元敏心念一动,伸足跨出,那万国明人还在半空中,他人已经冲到对方的脚下,运起十成功力,一招“风起云涌“便往他双足抓去。 左元敏这一下移形换位,速度快得令人难以置信,那万国明毫无心里准备,原本颇有炫耀自己轻功的意思,这一跃跳得不低。这会儿人在半空中,无力可藉,只有朝着左元敏一阵狂踢。左元敏看准方位,侧过身来,一手抓中他的左小腿,另一手拿住他的左腰,暴喝一声,劲力发出,将万国明掷了出去。 众人只听得“碰“地一声巨响,万国明整个人中重地撞在另一边的墙上,接着“哗啦“一声,墙面撞出一个大洞,土块砖块,顿时坍了一地,扬起一阵烟尘。 崔慎由见状,叹了一口气,说道:“杨长老、葛长老,上吧!“ 左元敏这一招得手,自己也颇为惊讶,但他还来不及洋洋自得,墙上三位长老已分中左右三面袭来,左元敏拉着张瑶光连退几步,低声说道:“待会儿一出手,你就立刻翻墙先走!“张瑶光道:“不要!“挣脱他的手,反向三人迎去。左元敏无奈,只得跟上。 那左元敏所以能够一招击退万国明,一来是出其不意,二来也是万国明大意所致,现在三人有了防备,可就没那么容易了,时候一久,局势渐渐变成左元敏一人独斗崔慎由与杨承先,张瑶光则与葛聪打了个难分难解。又过了一会儿,那万国明不知从哪里挣扎起来,一身狼狈地冲到左元敏跟前,像一只发了疯的野兽一般对着他穷追猛打。左元敏以一敌三,居然还是勉强维持了个旗鼓相当的局面。 那崔慎由见左元敏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能耐,心中只想,一定是张紫阳留了几手给他,他才能如此突飞猛进。心下不禁对张紫阳又是崇敬,又是钦佩,连连暗道:“深不可测!深不可测!“但回到现实来,就让左元敏如此顽强抵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他年纪既大,经验充足,立刻将矛头一转,反手去斗张瑶光。 左元敏大吃一惊,想要分身去救,可是崔慎由一走,发了疯的万国明增加了挥洒空间,更加猛狠起来,左元敏几次突围,明明一掌打在万国明背上,可是一个发狂的人,好像不知道什么叫痛楚,左元敏越打他,他就越凶狠,仍是紧咬着不放。 那杨承先瞧出便宜,竟也抽身去围张瑶光,把左元敏留给万国明一人去应付。这下左元敏吃惊更大,毕竟他临敌经验尚浅,忘了张瑶光才是他的主要目标,只要成功劫走她,任务就算成功,根本不用分出高下,也不存在任何面子问题。 左元敏暗道:“不妙!“脚踏指立破迷阵,斜斜往一旁冲出。不料那万国明大叫一声,同时纵身来抱,左元敏但觉左小腿一紧,已被万国明两只手掌牢牢嵌住。 左元敏怎么想也想不到,一个武林前辈会用这种趴在地上的方式,来阻拦自己,情急之下,一脚往后踹了过去。他这一踢又快又急,正中万国明的右肩。万国明狂笑一声,身子往前一探,反而抱得更加紧了。 左元敏大怒,抬起脚来又是一踢,耳里却听得杨承先道:“万长老,到手了,走吧!“左元敏抬眼望去,但见崔慎由拉着张瑶光,正要离开,杨承先与葛聪一左一右,成犄角之势断后,左元敏就算能及时挣脱万国明的纠缠,也不能追上张瑶光。 便在此时,只见西南角有人声说道:“就是现在!“接着五道黑影一晃,直往崔慎由而去。 杨承先叫道:“什么人?“当头一道黑影已经欺到,二话不说,朝着他就是一拳。杨承先大怒,对出一掌,拳掌相交,两人都晃了一晃,各自暗暗佩服对方武功了得。 那杨承先既是如此,其余两人的状况也相同。崔慎由与来人对了一掌,已知对方颇有来头,但这五人却一律全身黑衣,头覆面罩,只露出两只眼睛出来,显然不愿以真目面示人,连忙说道:“尊驾可是认错人了吗?“ 黑衣人不答话,下手毫不停歇,更以三人合围崔慎由,其余两人则分别对付杨葛二人,目标是张瑶光的用意,相当明显。左元敏虽然不知来人是谁,不过只要是阻挠嵩阳派劫走张瑶光的人,就绝对不是敌人。心情稍定,矮身去扳万国明的手,以求解脱。 不一会儿,只听得黑衣人说道:“左兄弟,人救到了,走吧!“左元敏精神一振,大喝一声:“去你的!“将万国明踢翻了过去,视线迅速找到黑衣人的去向,一个箭步冲上。才翻过围墙,背后崔慎由声音响起,喝道:“且慢!“左元敏略一停步,便要回头。带头的黑衣人伸手示意拦阻,同时给其他同伴使了一个眼色。 这五名黑衣人显然事先都已经拟定好了,立时便有三名黑衣人退下,负责殿后,那带头的黑衣人,与搀着张瑶光的另一个黑衣人继续往前奔去,口中同时说道:“先走。“左元敏边走边回头,那带头的黑衣人又道:“别担心,的人都是硬底子,全身而退没有问题。“左元敏这才跟着往前急奔。 这一路往东北而去,直出二三十里后,复又转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12 向正东。黑衣人没有说要停步,左元敏脚步就不敢稍慢。如此又奔出一个多时辰,左元敏疑心渐起,正要开口询问,那带头的黑衣人往前一指,说道:“到前方的庄院去。“左元敏心想:“去了再说。“跟着跃进一处庄院中。 左元敏一落到地面,但见几个劲装结束的壮汉围了上来,那带头的黑衣人道:“多找几个人去接应。“那些壮汉也不答话,只是点了点头,各自分头带开,显然也是早有准备。这下左元敏不禁疑窦满腹,仿佛坠入五里云雾当中,不知身在何处。 那带头的黑衣人道:“左兄弟,这边来!“同时带着张瑶光进了院中的一间屋子。左元敏跟着进门,但见屋内黑影一闪,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左元敏还没搞清楚什么状况,眼前却不见了张瑶光。 左元敏道:“前辈,请问那个同伴呢?“屋中只剩下那个带头的黑衣人,显然张瑶光给另外一个人带走了。 那黑衣人道:“张姑娘穴道被封,又受了一点伤,让人下去安排,先让她休息一下。“ 左元敏这时就是不信也不行了,只得道:“多谢前辈仗义相助,还没请教前辈大名?“黑衣人道:“渊源甚深,只是现在时机未到,不便明说,时候到了,自然便知。“ 左元敏听他说渊源甚深,这才觉得这人说话的声音颇有点耳熟,但是在哪里听过,却想不起来了。那黑衣人轻咳一声,说道:“左兄弟不必为此烦恼,刚才急奔了一阵子,现在也该累了。不如将就休息一下,等到风声过去,一切安排妥当,再来找你。“说着,迳出门去了,这间屋子却是用来给他休息之用的。 四周一下子沉静下来,左元敏内心颇有些不安,可是这黑衣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他现在并不清楚。自己若是孤身一人,自然大可来个一走了之,但是张瑶光居然莫名其妙地被他带走,可是自己最大的失策之处。而要是不听那黑衣人的交代,在庄院中到处乱找,别说很可能是白费工夫,这么一来也算是得罪了他,一但对方反目相向,那可讨不了好去。 左元敏自从出道至今,还没碰过这么诡异的情形,却又偏偏无能为力,只好乖乖待在屋内。他在屋内绕了几圈,最后还是决定先休息,补充体力,以静观其变。 这一待待了有一阵子,左元敏运功行气,渐渐心无旁骛,及至惊觉,日已西斜。左元敏吃了一惊,赶紧出门,但见整个庄院安安静静,似乎陷入一片死寂,只有东首的一幢屋舍透出灯光,当下便往那里奔去。进门一瞧,却是饭厅上正在准备饭菜。其中有人见了他,便道:“请左公子待会儿一块儿用饭。“左元敏道:“早上送来的那个黑衣人呢?“那人道:“小的不知公子说的是哪位黑衣人,不过等一下用饭的时候,庄院里的人全都会到,到时左公子再找人问好了。“ 左元敏知道他言未尽实,想他既然知道自己姓左,一定是有人交代他才是,而那人多半便是那个带头的黑衣人了。当下也没再多说什么,便直接在庄院里里外外绕了一圈,结果一如预料,并无所获,不得已,只得再回到饭厅之中。 再进饭厅大门,厅上已经有人开始用饭了。其中先前招呼过左元敏那人,起身来接待他,帮他找了位置坐了,还有仆人帮忙盛上饭来。 左元敏只觉得这一切都在人家的算计当中,却又身不由己。趁着吃饭的时候,他双眼努力地在每个人的脸上仔细探索着,凭着直觉,他不认为那些黑衣人,有任何一个在这些人当中。 草草饭饱,左元敏又被安排回那间屋子休息,像是料准了他不会离开,屋旁院中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警戒。左元敏又是气馁,又是懊恼,让人摆布着过了难熬的一夜。 第二天清早,左元敏一睁开眼睛,便跑出屋外,但见庭院中的黑衣人,比昨天又多了两个。这时天色大亮,左元敏这才将这几人瞧了个仔细,七个人一字排开,左首算起第三个,便是带头者,中等身材,身形略显瘦小,感觉上颇有年纪,最少也有四十几岁。他的右手边第一人身材就更瘦小一点,年纪也更大,头罩边上露出几许白发。再过去则是一个壮硕的年轻男子,与这两人并不是并肩而站,而是略往后一步左右。 而往那带头者的左手边看去,第一位也是个腰腹间微胖的中年男子,接下来的三个年纪比较轻,多出来的两个排在最后面。最能引起左元敏注目的,是他俩个左右搀着一个女子,却不是张瑶光是谁? 左元敏见她精神还算不错,只是一看到自己,就挤眉弄眼地做表情,左元敏知道她一定也是满腹疑问,正好趁机问了。 尚未开口,那带头的黑衣人已先说道:“大家休息了一夜,该足够了,这就走吧!“ 那两个搀着张瑶光的抢先便行,张瑶光道:“做什么?要去哪里?“左元敏见她行动颇不自由,像是给人点了穴道一般,便道:“几位前辈,你把张姑娘怎么了?“那带头黑衣人道:“为了她的安全,点了几个穴道。放心,要不了她的命的。“ 走出庄院外,早有仆役准备好一辆马车,张瑶光便被带了上去。左元敏道:“前辈,这要去哪里?“带头黑衣人道:“到了你就知道了……“见他脸上颇有抗拒的神色,便又道:“你也可以不去。不过为了你的张姑娘,你还是跟去的好。“ 左元敏大怒,这才知道前驱虎后来狼,这些人根本不怀好意,手段与那些尚未成为嵩阳派的人如出一辙,只是看这些人的举动,目标好像就是自己,张瑶光不过是用来牵制自己的。 带头黑衣人道:“怎么样?去不去?“左元敏道:“你的目标是吧?不管怎么样,与张姑娘无关,你让她走,跟你去。“那带头黑衣哈哈一笑,说道:“既是如此,她就更不能走了。左元敏,你的脑筋不错,很好,很好,那么就干脆一点,这段路就反过来,你来当人质,上车去。你的张姑娘可以下车自由活动,让她来照顾你。怎么样?“ 左元敏听他说得豪迈,更不想紫阳山上的旧事重演,便道:“好,瞧你应该不像是会欺负姑娘的无赖,就上车。“ 带头黑衣人便让人给左元敏蒙上眼睛,双手绑了,押上了马车,将张瑶光调换下来。带头黑衣人替她解了穴,说道:“看样子,这姓左的小子是迷上你了,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 张瑶光只是怒目而视,并不回话。为怕左元敏一人在车上气闷,一路跟在马车旁与他说话解闷,只要是在黑衣人的监视之下,张左两人的各项互动,黑衣人并不禁止,甚至当作没看见,没听见一般。 这七人蒙着脸的怪异装扮,让他在续往东去的路上,尽挑人烟僻静的小路走,一日三餐,也由其中两人前去采买,众人再与他约定下一个会面的地点。晚上休息也不进城,只在荒郊野外找破庙或废弃的宅院,再不然就是众人围着马车,就地生火,闭目养神。 如此过了四五天,众人改走水路,经由张瑶光的口述,左元敏才知道已经过了兰封,而且仍是一路向东。两人猜来猜去,都想不透这批人是什么来路,这一切的谜底,只怕要到了目的地才能解开。 不过改走水路之后,左元敏倒是轻松多了,张瑶光从早到晚都在身边,随时可以陪他说话,不像在车上的时候,又颠又闷,辰光难挨。而且两个人在船舱的时候,其余黑衣人也都尽量不进来打扰,就连话也不多说一句。 又过了几天,左元敏终于听到黑衣人彼此言谈中,提到“快到目的地了“几个字,接着张瑶光便被带了开来。不久之后,就有人来解他的头罩眼罩。乍见光明,左元敏一时不能视物,待得慢慢适应,船已靠岸。 众人陆续下船,左元敏第一眼想看见的,就是张瑶光,只见她人走在前面,身后一左一右,仍是那两个年轻的黑衣人,那带头的黑衣人则走在他身旁。每个人的脚步都是那样的匆忙急促,左元敏想要找个人问问都插不上嘴,就好像一只走在鸭群中的鸭子,不由自主地也加快脚步,盲目地跟着众人前进。 众人绕过进城的大路,一直往南城郊外行去。走着走着,左元敏的心里,颇有些异样的感觉,脚步慢了下来。那带头黑衣人道:“就快到了,走吧!“左元敏道:“到哪里?“带头黑衣人一笑,不再说话。 人群穿过一片林子,来到一处坡下,道旁歪歪斜斜地立了一块石碑,上面写着“乱石岗“三个字。张瑶光放眼望去,心道:“这哪是乱石岗?简直就是乱葬岗。“但见道旁两边,一片荒烟漫草中,到处都是墓碑,所谓的乱石,指的若是这些石头墓碑,那就还颇切合这个地名。 胡思乱想中,眼前忽然有块地方,与四处景观不同,高过半个人的野草被人割去,整理得干干净净,露出黄色的泥土地来。这块地方中央隆起一处土丘,丘前立了一块墓碑,张瑶光心想,这也许是整理过不久的新坟,才这么想着,黑衣人停下脚步,向这四周散开,领着后来的左元敏进到这新坟之前。 张瑶光自然觉得奇怪,忍不住去看碑上写了些什么。说也奇怪,这坟像是新的,这石碑却颇为老旧裂损,碑上涂在刻字里的黑漆早已剥落地差不多了,不过瞧着刻痕,还是可以知道上面原是写着:“显妣左夫人之墓“下另刻一行小字:“不肖子谨立“ 只听得那带头黑衣人冷冷地道:“见了母亲的坟墓,为何还不跪下磕头?“张瑶光大吃一惊,看着左元敏。只见那左元敏剑眉一竖,说道:“你究竟是谁?“那带头黑衣人道:“你不需要问是谁?这么大老远地请你走这一趟,为的只是来跟你谈一件买卖,你把东西交出来,放人,银货两讫,绝不拖泥带水。“ 黑衣人虽然未将是什么东西讲清楚,但左元敏心下雪亮,向前几步,伸手轻抚着墓碑,忽然说道:“你究竟把这个地方怎么样了?“带头黑衣人道:“你也瞧见了,费了一番功夫,替你这个不肖子整理坟墓,当然,也顺便彻底找了几遍。要你过来,也是迫不得已。“言下之意,其实与盗墓无异,只不过他找不到想要的东西,便将整个坟地重新整修了一番,免得左元敏一见之下立刻翻脸,那就什么也不用谈了。 左元敏大怒,说道:“你搞错了,没有你要的那个什么东西!“那带头黑衣人道:“你当是三岁娃儿吗?若不是查探得清清楚楚,又何必耗费人力,大老远地请你两位过来?好了,废话少说,将整个过程讲述一遍,要是有不对的地方,就请指教。 “那一天你在符家集得了刀,一路往南,用三天的脚程来到这里,然后左夫人就过世了。你将她草草埋在这里,跟着一个叫李云梦的女人,先后到过铜山、虞城、定陶,最后落脚在汴京。那时你才十来岁,带着一把大刀走起路来,可不太方便。而这几个地方都问过了,从没有人见过那位李姑娘拿过一把大刀。想想也对,你娘逃命的时候都还知道要带着它,可见你早已知道这把刀的名堂,你绝不可能将它交给旁人。可是你又没有将刀埋在这里,想来一定是藏在某一个地方了。 “毕竟也过了好几年了,你要是一时想不起来,也没有关,可以提醒提醒你。那时你母子俩逃命仓促,所以这把刀是在三天之内就处理好的,也就是说,在从这宿迁县到符家集之间的路上,有某一处地方,就是你藏刀的地点。你可好好想了。“ 那左元敏听着听着,不觉打从心底起了一阵鸡皮疙瘩。眼前这人并非三头六臂,或是长得青面獠牙,但他却从未感到如此的害怕。打从一开始,他就一直陷在对方的设计当中,不能自拔。而现在虽已知对方的企图,但自己仍旧是挣脱不开这样的束缚。仿佛所有的一切,对方都早已看透猜透,自己终究不过是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罢了。 忽然间,左元敏的脑海中倏地闪过一个人影:“王叔瓒“ 左元敏曾见过王叔瓒在陆家庄的恶行恶状,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早在左元敏的脑海中留下了不可抹灭的印象,不过两相比较,却与眼前这人说话的声音语调不太相似。只是自己不过是个后生小辈,在江湖上也没有多大的名头,除了王叔瓒之外,还有谁有这么多空闲,会花这么大的心血,去调查他的身世呢?更何况王叔瓒那天明明在官彦深的面前才说过,他已经在调查左平熙的后人,而且矛头已经指向云梦身上了。 左元敏想着想着,心道:“没错,刚刚这人称云姊为“李云梦“,这世上知道云姊姓李的,可没几人。这人要不是王叔瓒派来的,也绝对与他有关。“ 一想起王叔瓒,左元敏的一股怒气,不由得就要往上冲。严格说来,王家与自己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没想到自己还没找上他,他却找上门来了。不想不气,是越想越生气,脱口便道:“若是不知道呢?“ 带头黑衣人也不答话,身旁那个老黑衣人忽然身子一动,伸手向张瑶光抓出。那张瑶光一惊,连忙动手抵挡,未料那老黑衣人行动有如鬼魅般迅速,拆过两招,凌空弹指便点了她几处穴道,便在此时,另一旁的黑衣人提起长剑一挥,在张瑶光左脸颊上,擦出了一条细细的血痕。 左元敏大惊,还来不及反应,那老黑衣人又是屈指一弹,立刻解口张瑶光的穴道。原来他点穴的用意,除了是让另一人有机会轻松使剑之外,也有定住张瑶光,免得她受伤更重之意。 这几下兔起鹘落,配合得天衣无缝,张左二人全然促不及防,张瑶光爱惜面貌,赶紧伸手去摸,只见手指上隐隐沾有血迹,不知自己伤势如何。她虽然极力想稳住情绪,眼泪却忍不住掉了下来。 另一旁有个黑衣人立刻递上一瓶膏药,张瑶光又怒又恨,不欲就接。那带头黑衣人道:“刚刚那一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13 剑,只不过轻轻划破了一点表皮,立刻敷药,将来绝对不会留下任何疤痕。这是第一剑,但第二剑就很难说了。“张瑶光听了,就算再愤恨不平,也不好与自己的脸蛋过不去,稍一犹豫,还是接下了膏药。 那左元敏咬牙切齿,接着吐了一口气,放松紧握的拳头,说道:“好吧,你赢了。“ 带头黑衣人道:“早知如此,张姑娘就不必白挨这一剑了。说吧,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左元敏道:“怎么知道,要是将那把刀找出来给你,你不会食言不放张姑娘?甚至杀了灭口?“ 带头黑衣人道:“到了这个时候,你也只有选择相信了。“左元敏看了张瑶光一眼,知道黑衣人所言非虚,只道:“好,只望你言而有信。先磕了头再走。“ 当下便在坟前跪下,心道:“娘,请恕孩儿不孝,这些年来从未回来给你扫墓,今天头一次回来看你,却是在这种情况之下。娘,非是孩儿不听你的教诲,只是阴错阳差,练就了一身武艺,你地下有知,就请保佑孩儿度过这次难关,然后找出害左家家破人亡的真正元凶,给你,给爹,给霍伯伯,还有叔叔报仇。“默祷完毕,磕了三个响头。黑衣人也不催促,只将张瑶光远远地带开,静静地等他把头磕完。 随后便由左元敏带头,往北而去。这一路便是当年左夫人带着左元敏逃命的路径,如今四周景物依旧,母亲却已经作古多年了,左元敏走着走着,感触良多,时常停下脚步追忆一番。那群黑衣人居然也都沉得住气,也许他是认为时候太久了,左元敏需要仔细回想一下吧? 如此走走停停,第二天下午,众人来到一处无名的小村落当中。想那当时左元敏跟随母亲逃命,慌不择路是其一,故意挑小路走是其二,众黑衣人见来到这个他从未到过的小村落,精神反而为之一振。 远远地见到路边有个小茶棚,左元敏当先钻了进去。其时气候渐渐转热,黑衣人蒙着面,一路下来,也颇感到气闷,二话不说,也纷纷进入茶棚。 乡下茶棚简陋,只有两张桌子,左元敏与带头黑衣人坐了一桌,另一桌就给张瑶光以及负责看守的两个黑衣人坐,其余人则站在一旁。那茶博士见这些人装扮怪异,有点不敢上前招呼,左元敏主动叫他过来,帮所有人点了两壶茶水。 那带头黑衣人看到棚上悬着一块招牌,写着“凉茶“两字,颇觉惊奇,问道:“店家,什么叫“凉茶“?“那茶博士道:“小的给客倌来上一杯,客倌尝尝就知道了。“先帮两桌端上原本叫的两壶茶水,然后到后头去,另外替他浓浓地煎上另一碗茶。 接着便见他到棚子后的井中,汲了半桶水上来,倒在壶里,然后一手提着水壶,一手端着浓茶到带头黑衣人面前,另外取了一个碗,用壶里的井水将原本的一碗茶对成两碗,说道:“客倌尝尝。“ 那带头黑衣人才伸手去端茶碗,脸上已经露出惊讶的表情,端到唇边喝了一口,立刻说道:“果然是凉茶。店家,这是怎么一回事?“一旁那个老黑衣人见了,便来取另外一碗,喝了一口,与众人道:“真的是凉的。“ 茶博士笑道:“客倌有所不知,那是因为身后这口井,直通地底冷泉,就是盛暑,也是一样冰凉。拿来对茶,风味绝佳。“带头黑衣人笑道:“那你有这口宝井,怎么还不发财?“ 茶博士道:“这井虽宝贝,无奈地处穷乡僻壤,既不能把它搬到城里面,也无法叫城里的有钱人为了喝茶特别跑这一趟,而若是将井水汲出,过不了多时,水温又会与一般井水无异。所以无可奈何,只得守在这里,做一些过客的买卖。“众人点头称是。 左元敏更想:“没错,所谓的宝物,是相对人而言的。离开人群,所谓的宝物,就没有价值了。“开口也跟茶博士要了凉茶,众人一听,人人也都要换喝凉茶。这茶棚既以此为号召,自然乐于从命。 过了一会儿,左元敏端起茶碗,信步走到井边,探头望井底瞧去,自言自语道:“厉害,站在这里,好像就能感觉到那股凉气了。“接着更把头往下低,似乎想要一探这井的秘密。那茶博士道:“这位小哥小心,这口井很古老了,年久失修,老汉挣得的钱,还不够修缮它……“ 言犹在耳,忽然“哗啦“一声,井沿向内坍塌,左元敏身子靠着井边,一个立足不稳,竟然头下脚上,跟着跌了下去。 这突然其来的变故,把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张瑶光奔到井边,向底下大喊:“小左!小左!“那茶博士所受的打击更大,早已“的妈呀“地叫了出来。 带头黑衣人与老黑衣人同时抢到井边,拉过张瑶光,向井底喊道:“左元敏,你怎么样了?“井底下传来闷闷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道:“还……还好……“ 老黑衣人向身后几人使个眼色,说道:“来,把张姑娘带到一边去。“原本负责押送张瑶光的两人依言而为。那带头黑衣人续向左元敏道:“怎么样?能够自己爬上来吗?“井底下依旧是那闷闷的声音,说道:“这里又湿又滑……黑漆漆地什么也看不到……实在……能不能找个人用绳子拉上去……“ 带头黑衣人拿来茶博士用来汲水的井绳,连着水桶一起缒了下去。那茶博士则苦着一张脸,嘴里念念有词,埋怨将会有好几天不能做生意了。 带头黑衣人觉得已将井绳缒到井底,随即扯了几扯,以确定左元敏抓住了绳子,然后开始往上拉。 其时左元敏的武功已非泛泛,这回摔下去,居然自己爬不出来,除了可能已经受伤之外,张瑶光想不出其他原因。她的一颗心随着带头黑衣人交替拉绳的双手上上下下,只盼能见到安然无恙的左元敏。 但听得左元敏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只是叽哩咕噜地不知在讲些什么。张瑶光关心则乱,不住喊道:“小左,小左!“便在此众人都在引颈期盼他左元敏从井里重新现身的时刻,只听得他高喊一声:“起!“一道黑影应声冲出井口,同时但见带头黑衣人闷哼一声,右臂由膀上飞出,往后倒退两步,仰天摔倒。 老黑衣人大吃一惊,下意识地便往张瑶光身前拦去。只一眨眼,却见左元敏已经窜到跟前,老黑衣人当下不及细想,十指活动,往前抓去,忽地只觉得十指触觉所及,寒气逼人。他年纪既大,经验亦复老到,一觉不妥,立刻缩手,接着白光一闪,正好从他双手前划过,相去不过分毫。 另一个中年黑衣人在一旁见了,大叫道:“你手上拿的,便是寒月刀?“左元敏不答,喝道:“快让开!“续往张瑶光身前冲去,朝着她左右边的两个黑衣人,“唰唰“就是两刀。老黑衣人知道厉害,倏地反手拉住站在张瑶光左边的年轻黑衣人,将他拉了开去,可是制住张瑶光右手的那个年轻黑衣人就没这么幸运了,还搞不清楚怎么一回事,左腕一凉,已从肘上分家。 接踵而来的两个变故,让人一惊,惊过一惊。原本站在张瑶光左边的年轻黑衣人,断肘之处鲜血狂喷,溅满了张瑶光半边衣裳,那抓在她腕上的手虽断了,却还是牢牢地扣在上面。张瑶光大叫一声,急忙将之拍掉,吓得花容失色,惊叫连连。惊叫声中,当然还掺杂着那断腕青年的哀嚎声。原来成语虽说“壮士断腕“,何其壮烈哉!但也是很痛的! 左元敏不知这把刀的威力这般大,四招之内,连断了两人之手,心中十分过意不去,可是张瑶光命悬人手,自己只要稍有迟疑,不但宝刀拱手让人,自己与张瑶光都有性命之忧。还来不及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抱歉,老黑衣人与中年黑衣人一左一右,已经分袭而来。两人各出双手,一下子拿住四个方位,无论手法劲道,招式武功,皆与他先前的表现,大有不同。 左元敏见两人师承虽然不同,可是招式狠辣,刚柔并济,实是武林中少见的上乘武功,可见两人之前有意隐瞒身分,所以才另用其他武艺,如今眼见抵挡不住,见风使舵,不得不尽展一身本领。 原来左元敏此刻在手上的,正是那把寒月刀。七八年前,他跟着母亲一路往南遁逃,第二天来到了这个偏僻的小村庄。 一个穷苦的女人,带着一个十岁的孩子,一路在寻找能安身立命的地方,身边却带着一把大刀,左夫人觉得不伦不类。不论这把刀与她死去的丈夫有什么关,这会儿却与他娘儿俩,所面临到的生死存亡关头无关。因此左夫人决定暂且先将这把毫无助益,且造成不便的刀给藏起来。在心态上,母子俩不愿这把刀落在别人的手里,但在现实上,他又无力找到适合的地方掩埋。所以一发现路旁有一口井时,两人相视一笑,二话不说,便将这把寒月刀扔进了井里。 后来左夫人伤势越重,左元敏带她进宿迁县城延医,但别说两人身上没有银两,就是有,一般的江湖郎中又如何能医治王家摩云手之伤?左夫人临终之前,忽然神智清醒,特别叮嘱左元敏,以后不准去碰那把已被埋藏的寒月刀,更别想要练武报仇,只盼他能好好地在这世上活下去。 因此后来跟随云梦的左元敏,并没有去想寒月刀这回事,或者是积极的想要怎么去报父母之仇。所有左家的一切,通通暂且按下不表,除了他坚持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之外。 如今,左元敏阴错阳差地练成一身武艺,虽尚未准备去追究往日的恩怨,往日恩怨却自动找上了他。重回昔日与母亲共同走过的路,左元敏内心五味杂陈,却又没有太多时间与心情让他缅怀,来到藏刀的井边,他一度不能确认切实的地点,但是靠着一个在井边利用井水做生意的小茶棚,左元敏才完全确认这口井就是当年他藏刀的井。 寒月刀的寒气,小时后的左元敏,只要抱在身上一会儿,就会让他冷得受不了。结果丢到井里后,井水便受到影响,冬天结冰,就是在夏天,也能保持相当的冷冽。 在发现藏刀地点之后,左元敏便一直在思考,如何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寒月刀取出。最后他用身子靠在井边,潜运内劲,将井沿给挤垮,同时假装不慎失足。 为求逼真,他头上脚下,倒栽葱般落了下去。身子一到了井里,便用双手双脚去顶住井壁,途中换回立姿,跃入井底。那井中积水超过两人深,水温又低,左元敏第一次没准备,马上浮了起来。他向四周摸索了一阵,确定那把刀一定在水底,当下深吸一口气,双手紧紧攀着井壁的凹凸不平处,抵抗着水中浮力,要硬将身子压回水里。便在此时井上张瑶光与黑衣人先后出声询问,左元敏含含糊糊地回答了一下,赶紧潜进水中。 井底阳光长年不到,伸手五指不见,睁着眼睛还是闭眼没有太大的差别。左元敏摸着黑,在井底的淤泥中,先后拉出一把烂柴刀,还有一柄烂斧头,最后才终于摸到寒月刀的刀柄。那沉甸甸的感觉,让他心喜若狂,重新回到水面上,左元敏为了让敌人放松戒备,为自己制造机会,于是要求黑衣人缒下绳子拉他上去。 接着左元敏便用左手拉住井绳,右手执刀垂在身后,一步一步向上攀爬,到了距离井口还有一人的高度,忽地一跃而上。他打得便是出其不意,杀得黑衣人措手不及的如意算盘,所以迎面的带头黑衣人便成了首要目标,左元敏寒月刀一抬,内力到处,其势足以将对手从中剖开成两半。那带头黑衣人虽然并非全然没有防备,但哪里猜得到他已经将寒月刀拿在手里?又哪里知道寒月刀锋利之处,曾让王家两大高手在几招之内,死于荒郊野外?寒光一闪,带头黑衣人走避不及,用来抵挡的右臂,任凭招式多精,内劲多强,刀锋到处,带头黑衣人的右臂,便这么无声无息地被卸了下来。 左元敏一招得手,更不打话,便向张瑶光冲去,又在两招之内,一连逼退两人。也是他临敌经验尚浅,要是他直接拉了张瑶光就走,不理会一左一右黑衣人的手,他就是事后追来,也绝不敢逼近。便这么一迟疑,两个黑衣人已经来到面前。 左元敏见这两人手指灵活,不论是戳、抓、拿、扣,每一根手指头好像都能分开使用,分筋错骨,擒拿点穴,狠辣凝重,飘忽轻灵,兼而有之。左元敏的秋风飞叶手亦属擒拿一流,自也是这方面的好手,不禁大叫一声:“好!“寒月刀一侧,轻轻巧巧地削了过去。 那中年黑衣人相当忌惮这把名刀,身子一矮,窜了开去,那老年黑衣人则是五指合拢,接着倏地捺出拇指,“当“地一声,便弹在寒月刀上,左元敏虽觉虎口微微一麻,但随即将刀柄重新握定。那老年黑衣人“嘿“地一声,赞道:“好家伙!“侧身让开。 双方又过了几招,一时不分轩轾。原因是黑衣人胜在以二敌一,而且左元敏可以说根本不会使刀,就连一套半套的刀法也未曾学过;左元敏则强在兵器锋利,黑衣人颇慑其威,未敢完全放手。 如此一来一往,双方可以说是扯了一个直,只是左元敏年纪既轻,虽有超龄的二十年内力表现,但比较起来,还是差了眼前这两个黑衣人一点,至于他的另一项绝活:指立破迷阵法,目前却只能有助于他的移形换位,用在扰乱欺敌,是相当有帮助的,但若要以小搏大,以寡击众,则还要看以后的功力。 因此情势一但延宕下去,对左元敏是相当不利的。更何况还有另一名年轻的黑衣人,正与张瑶光斗在一起,瞧他的身形手法,与老黑衣人出同源,功力自亦不弱,张瑶光毕竟一介女流,气力不长,时候一久,只怕有失。左元敏大喝一声,将手中寒月刀急舞成一团刀网,加紧进逼。但那两个黑衣人岂能不知他的心意,各向左右一分,且战且走,但只要左元敏力气稍弱,立刻又围了上来。 左元敏大怒,却又无计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14 可施。几招之后,那老年黑人又是一指点来,撞在刀面上,“当“地一声,左元敏感觉所受到的震荡,要比上一次还剧烈,接着不过三招,那中年黑衣人居然一抓抓向刀背。这一抓让左元敏差些拿捏不住,寒月刀几乎就要脱手而出,百忙中还是他将内劲运到极致,用力回夺,才勉强保住兵刃。 左元敏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原本一拿到寒月刀,心想只要杀得他措手不及,仗着神兵利器,还有自己的根基不错的内功,一定能突破重围,化险为夷。万万没想到,自己若是赤手空拳,说不定最少还能自保,现在寒月刀在手,却不但得分心照拂张瑶光,还要再多分出力气,保护这把刀。因为要是这把刀落入对方的手里,只怕不用十招,自己还有张瑶光就得成为刀下冤魂了。 拿了一把宝刀却只能乱挥乱砍,左元敏又是气恼,又是后悔,但见那中年黑衣人比他更耐不住性子,反身一手,便往张瑶光身上招呼。左元敏暗叫一声:“卑鄙!“却不得不救。 便在此时,那老黑衣人瞧出便宜,伸手探来,左元敏猛地脾气上来,心道:“好,就来会一会你!看你是何方神圣!“忽然刀交左手,右手一招“风行草偃“抓去。那老黑衣人显然也对他这般挑衅颇感不悦,两人指爪相对,硬接一招,都是晃了一晃。 左元敏喝道:“好!“深吸一口气,又是一抓,那老黑衣人道:“小子,作死吗?“也是一爪对来,这下子指对指,爪对爪,半点取巧不得,只听得轻轻地“喀啦“两响,左元敏右手较弱的无名指与小指竟被拗断。 两人硬碰硬,左元敏显然略逊一筹,但他虽惊不乱,忍着痛楚,左手带过寒月刀划去。那老黑衣人急忙缩手,这才保住了左元敏右手剩下的三根指头,否则此消彼长,难保他剩下的三根指头不会继续被弄断。 可是这下子左元敏就是想用右手执刀,亦有所不能了。那老黑衣人“哈哈“两声长笑,乘胜追击,步步进逼而来。便在此时,左元敏只听得张瑶光轻呼一声,声音虽细,但还是钻进了他的耳朵。 左元敏回头一看,但见张瑶光已经被制。原来那中年黑衣人将她的手反拗在背后,用力一提,张瑶光吃痛,自然忍不住叫出声音来,意在扰乱左元敏情绪的企图相当明显。不过张瑶光知道他的意图之后,紧咬牙关,再也不出声示弱,免得拖累左元敏。可是这第一声毕竟还是哼了出来,左元敏内力已有相当修为,就是捂着嘴,发出再细微的声响,他还是能够察觉,更何况张瑶光的声音早已为他所熟悉关心的呢! 左元敏心绪大乱,这些人既然蒙着面,不愿让人知道他来找寒月刀,事成之后,杀人灭口,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了。如今左元敏顾着张瑶光是死,不顾着她也是死,心灰意懒之余,面对老黑衣人,他是越打越没精神,忽然一个闪神,“啪“地一声,背上挨了一记。 左元敏回过头来,却是那年轻黑衣人趁隙在他背上打了一掌。左元敏大怒,狂舞着寒月刀,就往他身前冲去。只听得那老黑衣人大叫:“龄儿,退下!“左元敏更不打话,反手就是一刀。只可惜他接连受伤,这一刀去势虽急,但力道却弱了。老黑衣人伸手一挟,居然搭住刀背,五根手指头像钳子一样牢牢地嵌住寒月刀。 左元敏原本心灰意懒,这会儿却又起了好胜之心,运起内劲,用力回夺。那黑衣人嘴角微微一扬,也鼓动内力,与之抗衡。只听得那中年黑衣人道:“好了,别跟他玩了,直接把刀夺下来要紧。“老年黑衣人不答,只是不住地催动内劲。 那中年黑衣人颇为持重,将脸一沉,便拉着张瑶光走到两人身前。青年黑衣人伸手一拦,说道:“王叔叔……“中年黑衣人不答,一掌穿过他的拦阻,便往左元敏肩上拍去。 那左元敏左手执刀,右掌与人比拼内力,根本缓不出手来应付右后方的攻击,几乎已是束手待毙,蓦然间只听得东北角有人出声喝道:“慢着!“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白光激射而至,正好拦在中年黑衣人的面前。 中年黑衣人“嘿“地一声,往后退了一步。接着一道人影跟着白光而来,众人定眼一瞧,原来是一个使剑之人飞身前来,速度之快,简直匪夷所思。中年黑衣人先是一愣,但随即猱身而上,两人过了几招,那使剑之人说道:“阁下武艺精湛,应是江湖成名高手,何以以黑布蒙面,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那中年黑衣人一手要应敌,一手又要抓住张瑶光,哪有空去理他说这些什么带刺的话语,一连退了几步。青年黑衣人见状,从一旁拦了上来,一时之间缠斗不休。 便在此时,四周忽然又出现几个人影,其中一人挺剑冲向老黑衣人,身形手法与前一人颇为类似,老黑衣人知道遇到了劲敌,哈哈一声,舍了左元敏,去斗那个人。 那左元敏正在内外交迫的煎熬当中,随时都有可能会倒下,所以有人忽然来解危,他是浑然不知。直到对方将内力撤掉,还有些莫名其妙的时候,这老黑衣人已与来人斗在一起了。 他与老黑衣人比拼内力的时候,全身真气蓄满,精神紧绷,这会儿对方将内力撤去,就好像两个在拔河的时候,有一方突然不玩了,另一方也就没有施力之处。左元敏一放松,身子宛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个支撑不住,寒月刀一架,跪了下来。 忽然间一双纤纤玉手同时搂了过来,揽住他的右臂,说道:“左大哥,你没事吧?“ 左元敏听这声音颇为熟悉,转头望去,但见一个妙龄少女秀眉微蹙,正怔怔望着自己,竟然便是夏侯如意。左元敏一愣,说道:“如意?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夏侯如意微微一笑,说道:“不只是,爹,伯伯,还有哥哥,他都来了。“左元敏抬眼望去,但见三个使剑者正与三个黑衣人斗在一起,端的激烈异常。而说起这三个人使剑的人,他每一个都见过。由远而近,正是夏侯无过、夏侯仪与夏侯非。 忽然之间,只听得那中年黑衣人哈哈大笑,压低着声音说道:“今天就是给夏侯仪一个面子,却又如何?左元敏,寒月刀你可得好好保管好了,别给旁人并吞了。依你的聪明才智,要找到应该不难才是!记住,拿着寒月刀来换张姑娘,刀在人在,刀亡人亡!“说着拉着张瑶光,一步一步往后退去。 左元敏大叫:“慢着!“急忙站起身来,一个踉跄,往前跌了下去。待到夏侯如意再搀着他,爬起身子来时,那三个黑衣人早已带着张瑶光,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外。 不久之后,夏侯仪等人,纷纷回到左元敏身边,探询他的伤势。左元敏只关心张瑶光,不断问道:“夏侯前辈,他带着张姑娘上哪儿去了?“夏侯仪回答道:“这几个黑衣人的武功不弱,他若存心要逃,倒不容易拦住。“左元敏这下子更急,说道:“夏侯前辈,那张姑娘她……“夏侯仪道:“你既是左兄弟的儿子,不嫌弃的话,叫一声伯父好了。“未待他回答,续道:“贤侄放心,这张姑娘的来头多大,放眼武林,没有几个人敢惹上她。“ 一旁夏侯无过伸手去揭开躺在地上呻吟喘息,那个让左元敏断腕的其中一个年轻黑衣人的面罩,露出他原本的面目出来,说道:“这人是谁?没见过。“左元敏探头望去,却是那个在大雨中,曾让他借宿,最后跟着睡进谷仓的那个庄稼青年。另一头夏侯非则去揭开另一个被左元敏断臂,躺在地上奄奄一息黑衣人的面罩。只听得夏侯非奇道:“咦?是石奋进……“ 场上众人都知道,石奋进是王叔瓒的人,可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石奋进两眼涣散,伤势甚重,随时都有可能去见阎王,只怕就是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左元敏转向询问那个青年,急道:“说,他把张姑娘带到哪里去了?“那青年强忍着剧痛,眼中噙着眼泪,颤巍巍地道:“……不知道……“左元敏怒道:“你不知道?你和那个老管家,不安好心地让借宿,早就不安好心……“ 那青年失血过多,全身发抖,有点捱不住的感觉,面对质问,只是颤声道:“……真的不知道……“左元敏大怒,想过去打他几拳出气,夏侯仪伸手拦住,说道:“他可能只是一个小跟班,也许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左元敏又气又急,忽然脸色涨红,说道:“可是……“嘴巴一张,呕出一口鲜血,接着在夏侯如意的惊叫声中,昏了过去。 这一天左元敏忽然转醒,第一个反应便是往身畔四处摸去,果然在身旁一旁不远处,摸到一块触手生凉的坚硬物体,急忙拿过来一看,见是那把寒月刀之后,一颗心才安定下来。身旁只听得有人说道:“左大哥,你醒啦?就知道你醒来第一件事情一定要找这把刀,所以帮你把它放在身边了。“ 左元敏循着声音瞧去,见是夏侯如意背对着自己坐在窗前的案头上,低着头不知在做些什么。再往四周瞧去,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 这种情景左元敏见得多了,倒不觉得什么,一时不忙着起床,便这么老老实实地躺着。过了一会儿,才忽然问道:“对了,你不是在人间阎王那儿学艺吗?这里是哪里?“ 夏侯如意依旧背对着他,说道:“这里是在回家路上的客栈,向师父告假回来啦!“左元敏一惊,道:“回你家?“夏侯如意听他语音有异,转过头来说道:“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左元敏道:“没什么……“从床上爬了起来,用手一撑,才发觉自己的右手掌上缠着药布绷带。夏侯如意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嫣然一笑,说道:“这是包的,好看吗?“左元敏不知道什么叫包得好看,什么叫包得不好看,只得说道:“谢谢你……“一边从床上下来,说道:“得走了。“ 夏侯如意惊道:“走?上哪儿去?“左元敏道:“得去找张姑娘,她落入歹人之手,随时都有危om险,得去救她。“夏侯如意道:“去救她?你知道对方是谁了吗?“ 左元敏回想起当天的情况,说道:“这件事情,不是王叔瓒干的,也与他有关。“夏侯如意道:“也许你说得不错。可是你就这样上门去,要是能救得了张姑娘,那天你也不会受伤了,到时不但寒月刀平白落入对方的手里,人也未必救得出来。“ 左元敏知她说得有理,但此刻的他坐立不安,却是无法可解,说道:“可是你要坐在这里,什么也不做,实在办不到。“夏侯如意道:“知道你良心好,又讲义气。大哥放心,就你所说的,爹也说这件事情与王叔叔脱离不了关。你尽管安心休养,回到尉城之后,爹会派人要求会见官盟主,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左元敏道:“王叔瓒长年在官彦深身边办事,要是他执意护短,你爹也拿他没法子。“夏侯如意摇头道:“爹说这事不同。他说你也是九龙传人之一,寒月刀既然在你手上,王叔叔有何理由要据为己有?再说为了争夺一把刀子,居然出手伤害同门兄弟,官盟主若不秉公处理,将来以何服人?还有人愿意在九龙派效力吗?“ 左元敏道:“但愿如此。“心想:“要是如此,依官彦深的脾气,只怕就非得加入九龙派不可了。“又想:“若能救得瑶光出来,保护她周全,别说加入九龙派了,就是要上刀山,下油锅,那也是非去不可的。“他不知为什么,这一年多以来,长久与张瑶光相处在一起,平时还不觉得如何,这会儿她一不在自己身边,就感到全身不对劲。 回想起这种感觉,在他第一次躺在再世堂里的牙床上时,就曾有过。只是那时他人有伤在身,原本就很不舒服,所以那种若有所失的感觉,掺杂在许多因素当中并不突显。现在他身体无恙,心里却依然难过异常,追根究底,左元敏仿佛已经隐隐知道答案。 他的脑海中忽然出现那天在临颖县迎春阁外,他情不自禁地吻了张瑶光的那一幕。让他印象深刻的不是随之而来的那一个耳光,而是张瑶光流着眼泪,责备他:“你心里喜欢的是别人,为什么要亲?你为什么要亲……“ 现在,左元敏同样也问自己这个问题:“到底为什么会去亲吻她?“难道真的是因为当时他向张瑶光所解释的,反正两个人都是同样的心中另有所属,而所爱不遂,于是临时权宜凑合的吗?张瑶光用“大浑蛋“来回答他这个问题,左元敏想来想去,自己还果真是浑蛋一个。 也许现在的左元敏还不能确实地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是他却清楚地明白,他非找回张瑶光不可。因为左元敏认为所谓的答案,应该就在她的身上。左元敏在确认了这件事之后,忽然又感到无比的轻松,脸上禁不住露出了微笑。夏侯如意见他突然发笑,也笑道:“你笑什么?“左元敏一愣,收敛起笑容,说道:“没……没什么……“ 左元敏既已清醒,夏侯如意便带他去见夏侯仪。那夏侯仪自从知道他是左平熙的儿子之后,对他的态度便颇有不同。一见到女儿带着他来给自己请安,连称不敢。 两人就坐。夏侯仪让夏侯如意去请夏侯非一同过来谈话,夏侯如意拜辞去了。夏侯仪道:“贤侄身子感觉如何?“左元敏道:“多谢伯父关心,一点小伤,不碍事。“ 夏侯仪点点头,说道:“其实早该发现了,你与左兄弟外表虽然不甚相似,但是好强奋勇的心,却是模仿不来的。老实说,伯父真的很高兴,想当年一刀一剑,在九龙传人当中,就像是左右护法一样,除了盟主之外,怕着谁来?就是在江湖上,人人看到两个,一提到的名头,莫不(炫)畏(书)惧(网)三分。就是王伯琮王仲琦这对亲兄弟,也要佩服这对异姓兄弟的默契。唉,日子过得真快,一晃眼,就是一二十年过去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15 了……“ 夏侯仪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向外眺望,过了一会儿,续道:“这其中当然发生过很多事情,恩恩怨怨,一时也说不了那么许多。不过你爹的死最令人震惊,当日听到噩耗,就连夜急忙赶去一探究竟,只可惜那个现场地方官府已经先整理过了,并说你的家人身染恶疾,一夜归西,未免疾病传染开来,县官听从仵作的建议,将所有的尸首一概火化……“ 左元敏听到他谈起往事,虽然都一些是他还来不及参与的部分,不过听到惊心动魄的地方,仍不禁惴惴,感同身受。再见那夏侯仪讲到慷慨处,必眉飞色舞,比手画脚;而提到伤心处,则黯然憔悴,垂首哽咽。心中亦不禁为了两家的交情而感动。 但听得那夏侯仪续道:“原本以为所有的蛛丝马迹,都早已被破坏殆尽,就是想追查也无从下手,所以未再深究。关于这一点,不得不佩服官彦深,他在这方面颇有过人之处,居然不知从哪里探查到你爹的结义兄弟霍不同,在事发当天曾到过你家。再循着这条线索追寻下去,天见可怜,终于让查到了你的下落。“ 说起霍不同,左元敏就想起七八年前在符家集,那桩就此改变他一生,怵目惊心的惨案。他可以说是那宗惨案唯一生还的目击者,加害者与被害者双双而亡,左元敏因此从来没有想要报复的心理。但如今王叔瓒来势汹汹,他已经可以嗅到山雨欲来的气氛了。 夏侯仪见他若有所思,还以为他伤感,便道:“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放心,从今天起,但叫夏侯仪还有一口气在,绝对会保得左兄弟这一点香火周全。“说到这里,忽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道:“还有,这寒月刀既然已经在你手中,那就算是回归到了左家。不论是谁,都不能要你把它交出来,有事伯父会站在你这边。“ 左元敏道:“怎么?这把刀不是本来就是左家的东西吗?“夏侯仪道:“此事说来话长……“门外脚步声响,来到门口即止。夏侯仪道:“这件事慢慢再说。“向门外说道:“大哥,是你吗?进来吧!“ 房门开处,夏侯非当先进来,后头跟着夏侯无过,最后是夏侯如意。夏侯仪笑道:“如意你很熟了,就不介绍了。“指着夏侯非道:“这位是的堂兄,夏侯非。当年你父亲曾经一起与他出过一次任务,结果返程在山中为大雪围困,期间粮食断绝,多以吞雪维生。好在他两个互相帮助,彼此鼓励,三个月后竟安然返回,众人赞不绝口。与你父亲自然也是过命的交情。“ 左元敏赶紧起身,拜道:“晚辈见过夏侯非前辈。“夏侯非维持一贯冷酷的神情,说道:“既然你都叫他伯父了,也不差这一个,这么吧,以后你就叫大伯,他是二伯,免得生份。“左元敏道:“是。“心想,他这一辈子本不愿再与自己的父亲有什么牵连,没想到身分一泄漏,所有的亲友通通都跑出来了。从此平白多了几双眼睛看着他,想要自由自在的过活,只怕也没那么容易了。 夏侯仪不知他有这种心机,叫来夏侯无过,与他说道:“这位便是曾提及左平熙兄弟的儿子,既与他父亲以兄弟相称,以后你两个也以兄弟相称便了,以后要互相帮助,团结合作,知道吗?“夏侯无过道:“孩儿知晓。“夏侯仪也与左元敏说道:“伯父有两个儿子,这个是第二个。使了一套剑法还过得去,有空的话,你两个多亲近亲近,切磋切磋。“ 左元敏道:“切磋不敢,讨教倒是真的。“抱拳道:“夏侯二哥,以后还请多指教。“夏侯无过抱拳回礼,说道:“哪里,哪里。“ 各自客气一番,又寒喧了几句,那夏侯仪道:“元敏的朋友张姑娘为人所掳,别说这件事情牵涉到寒月刀,就是牵涉到九龙派,光是江湖道义,也该想办法搭救。无过,你赶在前头,先去白鹿原报个信,就说有要事求见盟主,免得让人说不懂礼貌。“ 夏侯非道:“等一等。那几个黑衣人武功不弱,敌暗明,要是他一直跟着行动,无过一人离去,只怕会遇上危om险。不如便由去吧。“夏侯仪道:“大哥的顾虑也有道理,要真如此,那么暂且还不宜分头走了,这么吧,一起先回尉城,再分头办事。难不成他还敢欺到地头上来吗?“ 左元敏知道夏侯仪这般保守,全是因为自己抱了把寒月刀的关。自己无力保护,还累得大家跟着战战兢兢,实在过意不去,便与夏侯仪告罪。夏侯仪哈哈大笑,说道:“行走江湖,处处小心谨慎,并不是一件丢脸的事。再说大丈夫能屈能伸,暴虎冯河,逞匹夫之勇,又岂是辈所当为?“ 傲剑狂刀记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一行人便即整装出发。这一路出奇的平静,并未再遇到什么状况。到了第七日上,众人便回到了尉城县境。 那夏侯仪要夏侯无过有空便与左元敏切磋武艺,倒不是随便说说。一路有空,便安排两人喂招,有时还亲自下阵,指导左元敏使用兵刃的方法。虽然夏侯家惯用的是剑,但是夏侯仪既是剑术名家,又是武林高手,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自然除了剑法之外,还练过一些别的兵器。单刀是最寻常的一门,夏侯仪年轻时就练过几套基本招式,他于是便将这些,可以说是刀法入门的基本功,传授给左元敏,算是他的启蒙功课。 左元敏自从在淳于中的帮助之下,体内阴阳二气交济融合,修为更进一步,这会儿练功,只要心到意到,意到气到,气到力到。不论是多么困难的招式武功,他几乎是一练即会,一会即精,像是已经练了好几年一样。再加上他的指力破迷阵法每练一次,就有一次的功夫,放眼武林,除了张紫阳之外,只怕再也无人及得上他变换身形的快速诡异。 于是几套平平无奇的刀法到了他手里,威力陡然增加了好几倍,到了他来到尉城夏侯家后的第十六七天,就是让他再一次遇到那三名黑衣人,左元敏只要寒月刀在手,吃亏的就只怕是对方了。又过了几天,夏侯仪派出去的人回报,说官彦深此刻并不在白鹿原总堂,王叔瓒也是一样。左元敏知道之后,心下(炫)恍(书)然(网)若失,不知如何是好。夏侯仪则安慰他道:“你就是干着急也没有用,已经安排好了,只要一有官盟主或者是王叔瓒的消息,立刻就会知道。另外也让人到紫阳山去送信,多几个人帮忙找,总是多一分力量。“ 左元敏还没来得及告诉夏侯仪紫阳山门名存实亡的消息,不过这会儿既然已经派人去了,说不说也就无所谓了,反正这事全武林马上就会知道,自己如果假装不知,可以不必多费这番唇舌。 找不着张瑶光,左元敏连说话都有点懒。要不是夏侯如意这些日子一直陪在他身边,要他天天面对夏侯仪与夏侯非,那可真有点浑身不自在。其实他也颇有想一走了之的打算,却是夏侯家上上下下对他太过热情,又念着两家上一代的交情,左元敏也只好暂且等待下去,只盼早日有张瑶光的消息。 这一天清早,左元敏练过两个时辰的内功,但觉精神畅旺,全身气力活跃,便背了寒月刀,投往尉城的街道上而去。但见街上行人络绎不绝,每个人都好像有自己的事情在办,为了生活奔波忙碌着,只有自己一个人无所事事,正当百般无聊之际,街角露出一个人的半边脸,偷偷地望着他。 左元敏起先不以为意,后来被那人盯得久了,也有些不自在。脚步便往那人所在的地方走去,那人机灵,倏地隐没不见。 左元敏才打消前去一探的念头,没想到那半边脸又出现在街角,不但仍直盯着他瞧,甚至还使了一个眼色。左元敏这才知道这人竟是冲着自己而来,但自己在尉城半个人不识,怎么会有人针对他来?他这些天来闷得慌,正要找个地方出气,于是突然拔足追去,想要吓一吓对方,不料才追到街角,那人身影一闪,又倏地在对街消失。 左元敏见他身法不俗,应是有备而来,反手一摸背上的寒月刀,心道:“好,就让来会会你。“发足追去。 弯过两条街道,那人的身影在眼前逐渐变大,眼见就要追上,忽然又前方一道急响破空而至。左元敏想也不想,反手抽出半截寒月刀,挡在右脸之前,“当“地一声,将来物挡了开去。西南角边的屋顶上忽地出现一个人影,说道:“你的轻功不错,不如来追追吧!“ 左元敏一迟疑,前面那人倏地隐没在人群当中,心中暗道一声:“可恶!“转而去追屋顶上的人。那屋顶上的神秘人显然武功要比刚刚那人高出甚多,左元敏追了一阵,双双奔出城外,彼此仍然保持了一段距离。 左元敏一边追逐,一边向四周望去,但见四野平阔,别无遮蔽之处,找不到可以埋伏的地方,可见这人竟是孤身向他挑衅,心中再无顾忌,奋力跨去,又追近几丈。 那人似乎察觉左元敏的轻功身法在他之上,哈哈一笑,倏地停步回头。左元敏在他身前几尺之处站定,说道:“阁下引来此,究竟为了何事?是王叔瓒叫你来的吗?“ 那人道:“王叔瓒?凭他也差得动。没想到一年多不见,你的功夫进展如此迅速,这一路步伐轻盈,身法高明,分明是上乘武功,不错,不错,后来拜了谁为师?“ 左元敏听他言下之意,是认得自己,便道:“没拜谁为师……你是谁?好像在哪里见过你?“那人道:“怎么?不认得啦?“往自己脸上一摸,说道:“那时满脸胡子,头发又脏又乱,衣衫褴褛,跟现在是有那么一点不一样。“忍不住笑了一笑。 左元敏经他这么一提,忽地(炫)恍(书)然(网)大悟,脸色一扳,说道:“原来是你!“那人哈哈笑道:“小子,终于想起来了吗?“左元敏道:“没错……“身形一动,直往那人面前窜去,双手一探,就是一招“玉树流光“。 那人“嘿“地一声,身子一缩,还了一招,喝道:“小子,做什么?“左元敏亦怒道:“问问你自己做的好事!没想到就你性,你居然这么歹毒,教那什么太阴心经,差一点要了的命!“ 原来那人正是在左元敏面前自称谷中人,实际上却是他的父亲:左平熙。 那天他听了封俊杰的转述,说他有一个遗腹子尚在人间,半信半疑之余,便也去到宿迁县查探。 但是他并不像官彦深那般有统,有程序的调查。就算如封俊杰所说,在县城外找到一座左夫人墓,却也不能证明什么。于是他便转头去找官彦深,经过一段长时间的跟踪,对于自己还有个儿子的事,才逐渐明朗起来。当然,令他更吃惊的,自然是这个人不是别人,居然就是那天在山谷当中,曾经救过自己一命的左元敏。 突然之间,平白无故多了一个儿子,左平熙不免还是将信将疑。这一天他一路寻来尉城,探听到左元敏的下落,于是便用计引诱他出来,不管如何,双方总是先谈谈再说。 哪知左元敏一上来就要跟他算旧帐,左平熙此行一来是想探知真相,二来还顾忌他也许真的是自己的儿子,下手自然留了几分。可是此时左元敏咄咄逼人,每一招一式虽然都是出于自己所授,可是就每一招的威力而言,几乎已与自己来使差不了多少,左平熙如何有余力留几分力气? 再说双方用的都是秋风飞叶手,哪一招来,该用哪一招回应?又哪一招是实,哪一式是虚?两人清清楚楚,了然于胸,往往出不到半招,就得被迫换招,或是变化前招。双方以快打快,而且是越打越快,不但半盏茶的功夫,已经拆上数百招,斗到酣处,都已使出全力。 左平熙越打越惊,心想:“真是岂有此理,他就算有十几二十年的内力,那也还差一大截,如何能将秋风飞叶手的威力发挥得如此淋漓尽致?“其实左元敏的内力再强大,步法再精妙,手上的功夫来来去去,却只有这三十六招。左平熙若不想跟着起舞,只要用一套别的功夫就行了,偏偏他就是不信这个邪,非得要用秋风飞叶手来对付不可。 不过这也很难说,要是左平熙此刻换用别的武功,左元敏一但招架不住,也许就要将背上的寒月刀拿出来应敌,到时左平熙只怕不是对手。所以这么说来,左平熙还是用秋风飞叶手来得好。 其实人生不就是如此吗?吉凶祸福往往只在人的一念之间,本来你以为这样对自己才是最有利的,说不定正好适得其反;而也许人人都觉得你这样做是吃了大亏,实际上却是占了连自己都不自知的大便宜。 两人堪堪又拆过百余来招,几乎是对方一抬手,就知道要用哪一招应付,以致两人越打距离越远,到了后来,两人居然离了一丈有余。左平熙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忍不住笑了出来。左元敏像是被感染一样,亦不禁莞尔微笑,不约而同住手罢斗。 那左平熙道:“喂,够了吧!再来可要不客气了!“左元敏道:“说出个理由来,否则今天不打,明天、后天、来年,有一天在路上碰见了,还是照打不误。“ 左平熙道:“什么理由?听不懂你再说什么。“左元敏道:“你教那什么太阴心经,害走火入魔,差一点就没命了!“左平熙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左元敏见他一副“是你活该“的表情,不禁怒从中来,喝道:“看你是找打!“又想上前。左平熙将手一摆,说道:“你别激动,你难道忘了,当时要传授武功给你,是你自己不愿意学,不屑学的。所以你今天身上所会的太阴心经内力,与一点关也没有,说什么害你走火入魔?根本是你咎由自取。“ 左元敏想起当时的状况,登时语塞,只恨恨地道:“那你说,当时你真的没存着想害的心吗?“左平熙“嘿嘿“两声,给他来了个默认。原来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16 左平熙向来就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人,所以他当时确实也想报左元敏与陆雨亭的救命之恩。只是这两个恩人对他来说都是毛头孩子,也不知什么来历,当时教给两人太阴心经的一部份,只要两人乖乖地学,安安分分地练,在一般的成就范围内并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左元敏的问题就在于他后来的成就,超过了左平熙当时的预期。当然,这人的成就若能超过他当时的预期,那就表示他天生底子好,是练武的材料,或者说他另有奇遇等等。这两种人也许有点不同,但相同的是,两者都是危om险人物。 所以说左平熙到底有没有安着好心,也许不能断然定论,但最少他是埋下了祸胎,给了左陆两人一个隐忧。但随着陆雨亭的身世被得知,左平熙也替他除去了这道后患,只剩下不肯合作的左元敏,还带着这要命的紧箍咒到处跑。还好淳于中人间阎王之名终非浪得,在因缘际会之下,左元敏还是有惊无险地度过了这一关。 不过这一切还是让左平熙大感意外,因为左元敏练太阴心经,最多也不过就是一年的时间,居然能有机会让他练到走火入魔的地步。这固然是件极为危om险的事情,但是内力若不到那个火侯,就是想要走火入魔,都有困难。 左平熙自然不知道他还有一段与张紫阳的互动。那张紫阳是当世的内丹名家,也是一代宗师,有他的指导,那是比左平熙亲自讲解还强上百倍。而指立破迷阵的修练,除了有助他的身手灵活,在踏步行走当中所配合的呼吸吐纳,也是紫阳派一种练功的心法,左元敏只要每练一次,就有一次的效用。更别提张紫阳的另一项重要著作:“九真灵宝结丹大法“就是特别教人如何运功行气,坎离相交,而结成金丹的方法。 所以在左平熙来说,他只是很单纯的以为,左元敏今日之能有这样的成就,应该就是靠他不小心给的那一二十年的内功功力所致。而他居然能在此基础上,于短短的一年之内,成就这般惊人的艺业,实在是难能而且可贵。一听到这样的人物不免还是落入了自己设计的壳中,左平熙不禁对自己的先见之明感到洋洋得意,那还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左元敏见他默认,虽然不禁恼火,可是想想这太阴心经还真是自己偷学来的,一念及此,心情才稍微平复下来。过了一会儿,便道:“偷学你的武功,你害走火入魔,大家就算扯了一个直。从今以后两互不亏欠,见着面有什么说什么,你也不用指望会怎么尊敬你。说吧,今天故意引来这里,到底有什么事?“ 左平熙经他这么一问,才忽然想起此行的目的。顿了一顿,说道:“知道你自称姓左,但除此之外,对你一无所知,能不能告诉,你是哪里人?做什么事情营生?父亲叫什么名字?家里还有哪些人?“ 那左元敏听他这么一问,也忽然想起那天官彦深与王叔瓒,在临颖县城迎春阁里的对话中,曾提到秋风飞叶手是他父亲左平熙的武功。他当时听了简直不敢相信,心想一定要找到谷中人好好地问个清楚,难怪自己刚刚见到是他的时候,除了一心要打他一顿出气之外,心里一直好像有个什么事情挂在那边,直挨得他难受。没想到他还没提,对方倒是先盘问起自己来了。 左元敏面露犹豫之色,半晌,反问道:“为什么问这些事情?一个人的姓氏是什么,难道还有自称的吗?冒称姓左有什么光荣?要是爹不姓左,姓右,还是姓什么前后上下的,也就跟著姓了,别以为愿意。“话锋一转,续道:“倒是你自己,为何不先说说看,自己倒底姓什么叫什么?弄一个什么“谷中人“神神秘秘的,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吗?“ 左平熙听他言语不善,颇不开心,说道:“霍不同是你什么人?“左元敏脸色微变,反问道:“霍不同跟你又是什么关?“左平熙道:“为何不回答?难道你是他儿子?“ 左元敏大怒,左肩一动,就要发招。左平熙知道这是“后翌射日“的起手势,左掌一探,使得是一招“夜露凝香“的起势,正是破解“后翌射日“的不二法门,同时说道:“拔刀吧!难道还要拆上一千招吗?“左元敏本有此意,但既给他道破,反而不愿用了。“哼“地一声,说道:“霍伯伯虽然不是的父亲,不过他全心全意照顾和娘,最后还牺牲了生命,就是要喊他一声爹,也不为过。“ 左平熙淡淡地道:“原来如此。“左元敏道:“什么原来如此?这种事情心里想一想可以。但是从你的嘴巴里说出来,就是侮辱到娘,说什么也要叫你把话收回去!“左平熙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岂有收回的道理?不过可以答应你以后不说就是了。“又道:“那你这把寒月刀又是怎么来的?“ 左元敏道:“喂喂喂,老是你在问,问你的问题,你一件也没回答。“左平熙道:“你问霍不同跟什么关吗?他是结义兄长。这把寒月刀,是不是一个叫左平翰的,拿去给你的?“ 左元敏心中早已隐隐约约猜到,他的父亲左平熙可能没死,而且依据官彦深与王叔瓒的谈话推测,说不定就是那个教他武功的谷中人。现在听他提到这么多有关于自己的事情,状态是越来越明朗。将心一横,干脆问道:“你该不会也姓左,是堂叔左平翰的兄弟吧?“左平熙冷笑道:“臭小子既然知道,居然还敢对这么无礼!“ 左元敏强忍着内心激动,缓缓地道:“你……你不是死了吗?怎么可以又活过来?“左平熙装着漫不在乎,说道:“看样子,你事情知道得不少。怎么?这么想死是吗?你该不会要去跟官彦深还是夏侯仪告密吧?“ 左元敏道:“不然你要怎么样?冲上去抱住你?然后跟你撒娇?还是流着眼泪,装腔作势地喊你一声:“爹!“?“左平熙愠道:“想喊就喊,干嘛装腔作势?除非你根本就不想认。“ 左元敏叫道:“就是不想喊!不高兴喊!“左平熙大怒,道:“你说什么?“左元敏朗声道:“你既然没死,为什么自己跑去躲起来?让娘一个人孤零零地把生下来,还要到处躲避仇家?从小到大,就是个没爹的孩子,早就被人欺负习惯了,现在莫名其妙的跑出一个爹来,又有个什么用?“ 左平熙怒不可遏,喝道:“小畜生!居然感这样子对说话!你以为愿意跑去躲起来吗?甚至不知道有你这个儿子,要怎么照顾你?“左元敏一听,可更生气了,说道:“生了儿子都不知道,你是怎么当人父亲的?“左平熙气急败坏,盛怒之下,竟脱口说道:“那就老实跟你说了吧,还不能确定,你到底是不是儿子呢!“ 左元敏感到有如当头棒喝,也有如一盆冷水从头淋了下来,霎时间全身像是被雷打到一般,麻木不仁,而且动弹不得。好一会儿,才逐渐清醒过来,说道:“好,居然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之前不认识你,以后也不想认识你。你教的武功是你当时欠的,这把寒月刀是叔父送给的,身上流的虽是你的血,不过你却从未喂一口饭,替添过一件衣,所以追根究底,俩还是互不相欠,你既怀疑不愿认,也不差一个死鬼老爹!“ 左平熙简直就要气炸了,可是自己确实不能确认,眼前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孩子。毕竟推算时间,那可是十七八年前的事了,而这孩子就算是自己的夫人所亲生,却也未必就是他的骨肉。 左平熙之所以如此怀疑,其中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霍不同。 霍不同与左平熙相识甚早,几次萍水相逢,双方都感到两人特别有缘,兼之气味相投,遂撮土为香,结为异姓兄弟。 后来左平熙与霍不同同时结识左元敏的母亲,霍不同对她情愫暗生,却未曾言明,倒是左元敏的母亲喜欢上左平熙,并且将这样的心事,偷偷告诉了霍不同,希望他能帮忙表达。 霍不同一不小心当上了旁观者,而窥得左元敏母亲的心意后,当然就更不敢表态了,于是便将这份感情移转到左平熙身上,把他当成自己的替身,努力撮合,希望他能好好地照顾左元敏的母亲一生。 后来霍不同终于如愿,把他两人送入洞房,却在他两个新婚之夜,酒后口无遮拦,乱说一通,把自己心里的话与对左元敏母亲的情意给说了出来。那时左平熙正在厅外送客,听到霍不同说出这样的话大吃一惊,现场的宾客也是相当尴尬,可是他老兄酒疯发一发,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地睡着了。 当夜左平熙心思紊乱,竟就在厅里陪着霍不同过了一夜,放着新娘子独守空闺。第二天,霍不同一觉醒来,酒意退了,记忆也跟着退了,发生了什么事他想不太起来。不过他察觉气氛不对,情况有异,经由侧面得知,才晓得自己在昨天晚上的失态。自觉无颜再面对左平熙夫妇,于是不告而别,远走他乡,从此未再与左平熙有来往。 那左平熙的感觉就更复杂了,以他的为人,向来是兄弟之情大过男女情爱,奉行“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衣服破,尚可补,手足断,焉可续。“为圭臬。如今为了一个女人,失去了一个兄弟好友,要是传了出去,将来要如何在江湖上与人立足? 左平熙开始在江湖上托人寻找他的下落。可是霍不同既有心要避开他,又哪有这么容易就让他找到?一直到左平熙急勇斗狠的个性,在武林中开始展露头角,也同时得罪了不少人的时候,霍不同才捎来信息,要他小心这个人,注意那个人。左平熙这才知道,原来霍不同一直在暗地里帮助他,始终未曾远离。 到底是什么原因促使霍不同甘愿如此默默付出?左平熙没有深究,不过一个在明,一个在暗的搭配组合,却让左平熙更加狂妄与横行无阻。这一切在左平熙仍安于九龙传人盟这样一个组织架构下时,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直到有一天,左平熙带了一把宝刀回来,难以善了的风波终于展开,那霍不同再也不能躲在一旁以静制动,于是现身左家,并且堂而皇之地住了进去,兄弟合力对付各种明夺暗抢。那时左平翰比较起来,关反而与自己的堂兄疏远。 然而令人防不胜防的剧变终于发生了。左家上下十数口人一夜之间忽然暴毙,地方官府介入调查,却匆匆将所有尸体火化。不过当天有很多人都亲眼目睹霍不同一大早就出门去了,理应逃过此劫,但竟从此没再回来,就此消失在这世上。 诡异的事情容易引人想,而越是难以解释的事情,就有越多的人想试图去解释,于是各种江湖传言纷纷出笼,好像每个人都亲眼见到一般。这类的传言大致可分为三种,其一是九龙盟主官彦深想收回寒月刀,遭到左平熙拒绝,于是派人加害。这类的说法大致是出自一些,自认为通晓武林各种掌故的有识之士,推论也不致太过离谱。 其次是附会妖魔鬼怪,邪灵冲煞之说。像这类需要用到大量想像力的,天马行空的胡说八道,相当受到街坊邻居的欢迎,从此茶余饭后,也不怕没有话题可以闲扯。 至于最后一种说法,就落到了霍不同身上。说霍不同与结拜兄弟的弟妇通奸,因为事迹败露,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杀光了左平熙一家人,不但带走左夫人,还顺便盗走了寒月刀。这话当然是传自当年在左平熙婚宴上,一些亲眼看到霍不同失态的宾客口中。 左平熙现在人还好端端活着,自然明白第三项传言根本是空穴来风,毫无根据。不过霍不同喜欢自己的妻子是事实,霍不同当夜救走了妻子,并与她共同生活十来年也是事实,更何况两人都认为自己早已经死了。于是他不能确定左元敏到底是谁的骨肉,事实也是出自合理的怀疑。 只是这样的想法,不但污辱了妻子,也污辱了情同手足的结义兄弟。左元敏不能接受,两厢权衡,左元敏宁愿选择不要父亲,那就更不用说他也实在不需要了。 于是左平熙气归气,却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左元敏见他全身颤抖,头发好像一根一根都要站起来了似的,只当作没看见,说道:“要是没有旁的事,先走了。“说罢,转头就走。 行出几步,背后左平熙说道:“太阴心经只会半部,纵使眼前这关能过,他日终是心腹之患。你难道不思解决之道吗?“左元敏停步,头也不回地道:“多谢关心,左元敏人微命贱,原也考虑不了这么许多。“ 左平熙又道:“九龙传人里,除了封俊杰还算是个正人君子之外,其他没有一个好东西,你在夏侯家里寄宿,还带着寒月刀,自己千万小心了。“左元敏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也一样。“继续往前走去。但见迎面也走来一人,待到走近一瞧,却是陆雨亭。 左元敏见他的穿着打扮,说道:“原来在街角那引过来的那个人是你。“陆雨亭点点头,说道:“已经拜谷中人为师了。对了,原来他本名左平熙,跟封俊杰一样,也是九龙传人。“ 左元敏道:“原来你已经知道了。“陆雨亭不明其意,说道:“什么?“左元敏道:“没什么,后会有期。“抱拳而别,迳自续往前行。 回到城里,实在也无心闲逛了。信步所至,但见街边有一间酒铺,忽然兴起了喝酒的欲念。他本不嗜饮酒,但今天心情特别,又不好意思在夏侯如意家里喝酒,于是进去让人打了几角,顺便买了个酒葫芦,竟然蹲在酒铺门外,就地喝了起来。 不久日渐西斜,左元敏喝了也有一会儿,心想若是带着一身酒味回去,那也不太好看,于是站起身来,将还留有半壶的酒葫芦,赏给在一旁已经看了他许久的一个老丐。 漫步在黄昏的街道上,清风徐来,轻拂在他微热的脸上,那左元敏原有微醺之意,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17 这下子仿佛醉得更厉害了,脚步跟着颠了几颠。忽听得背后有人出声道:“喂,老兄,留神!“左元敏急忙让到一旁,连道:“对不住,对不住!“身后同时闪过几名大汉。其中有一人道:“原来是个酒鬼。“ 左元敏听了,差些哑然失笑,自嘲道:“没想到今天居然成了酒鬼了。“忽然想起幼时常常看到霍不同一人独自在喝闷酒的情形,在那刹那间,自己仿佛与他的心意相通,感受到了他当时的一些感觉。 那几个大汉从左元敏身边走过,兀自交谈不休。只听得其中一人道:“你说他是酒鬼?瞧着不像,哪有酒鬼还背着大刀的?““酒鬼就是酒鬼,就算背上背了算盘也是酒鬼。那把刀说不定还是他偷来的,等一下用来典酒喝。““你也觉得那把刀子不错?““喂,做什么?别乱来,光天化日在大街上,可别给爷惹麻烦。““不过说说罢了,瞧你紧张的……“众人边走边说,逐渐去得远了。 左元敏听他这几人说话的内容,意思是说,要不是光天化日,也不在大街之上的话,那么他就有可能动手抢他的寒月刀了。心想这些人绝非善类,反正刚好心情不佳,说不定可以找这些人出一出气,于是远远地跟在众人后面,一路往城北而去。 左元敏跟了一阵,只见这群人总共有七个。一路上各挑喜欢的吃食干粮,买了摆在身上,接着便出了城门,看样子是打算出城连夜赶路。左元敏才正犹豫要不要跟下去,只听得其中有人说道:“上头交代了,这对夫妻在九龙门派里面地位非常,待会儿要人命的暗器毒药一概不准用,下手也得轻一点……“另一人道:“下手轻一点,那就干脆别下手了,这两人的老子武功不差,想来也不是弱手,要是再手下容情,说不定人没抓到,自己一条命就没了。“此话一出,立刻惹得众人议论纷纷。 先前那人道:“这一点你不用担心,这次不只是这几个出手而已,*同时还有好几批的人马埋伏。就算这两人的老子突然出现,也能把他拦下了。还有,不是不准你用暗器毒药,是那些致命的不要用,其他什么麻药啦,迷醉药啦,不在此限。“当即便有人抱怨道:“何不早说,现在在回去拿也来不及了。“ 左元敏心想:“这些人想要在城外埋伏,趁着夜色以众击寡,想来一定有重大图谋。不如暗中伺机而动,免得好人受害。“又想:“可是他说这群埋伏的人手还有好几批,万一一个不小心,说不定连自己也要留下了。“才这么想着,耳里便听到先前那人说道:“未免在黑暗中,误伤到同道朋友,这里有几条白巾,大家拿去绑在左臂上,黑暗中碰到了,可别乱杀一通。“大家听见了,赶紧分着绑了。 左元敏一见,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便安心地远远跟着。只见远远地道旁有座土地庙,众人舍了庙宇,躲在庙旁的一处土丘之下,窸窸窣窣一阵,随即安静下来。左元敏不敢过分靠近,远远地找了一株大树,飞身躲了上去。 过了一会儿,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在昏暗的夕阳余晖映照下,左元敏但见远方树林里人影晃动,也不知有多少人,但片刻之后平静下来,却未有半个人走出树林。 紧接着西南边上,另有十几个人偷偷摸摸地掩了上来,这些人直接散开行动,有的就埋伏在左元敏树下的草丛里。左元敏若不是藏匿得早,此刻只怕已无容身之处了。 左元敏往下望去,果见每个躲在草丛中的人,人人左臂上都绑着一条白巾,心想:“这些人不知要对付的是谁,看样子是志在必得。“这下子他酒意全醒,便耐着性子,继续躲藏下去。 也不知又等了多久,左元敏只知道越等越饿,后悔见到先前那批人在买吃的东西时,没跟着一起买。他现在只得用手使劲按着肚子,免得饥肠辘辘的声音,给下面的人听见了。 便这么忍着饥饿,无可奈何地准备继续挨下去时。蓦然隐隐约约传来一阵清啸声响,自远而近,由模糊而至清晰,以着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急驰而来。左元敏精神一振,抬起右手去握刀柄,准备随时出手。 紧接着伴随啸声而来的,是一匹急奔的骏马,上头驮着一名白衣女子。尚未来到土地庙前,树林里埋伏的人吆喝一声,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那马匹受到惊吓,投往土地庙而去。 左元敏见到这一幕,忽然想起张瑶光与她的绝影来,但想若这女子所乘即是绝影的话,这批人还未必拦得了她。又想,刚刚那一阵啸声,该是后头的追兵所发,是用来通知前方伏兵的。耳里忽听得马匹一声嘶鸣,前脚跪了下来,却是埋伏在土地庙的那帮人,知道不好用暗器伤人,于是便去射马。这会儿一见到马匹失足跌跤,兴奋得叫嚷着,全都围了上来。 马上女客从马背上跃起,立刻陷入重围。那左元敏一瞧清楚她的面容,不禁大吃一惊,原来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夏侯君实的老婆官晶晶。左元敏之前在再世堂的时候,曾与她见过几次面。后来听夏侯如意提起,自己当时在危急时差一点断气,官晶晶曾以口对口的方式,延续过一口气。 当时左元敏呈现昏迷状态,对这一段经过自然浑然不知,听夏侯如意说起的时候,见她说到这段往事时,虽然神色有些捉狭的意味,好像在取笑他艳福不浅,但是语气相当坚定,并非是凭空捏造。 左元敏虽然直觉上不喜欢官彦深,但是官晶晶既然有恩于他,此刻便不能不管了,却见人群后面一人提着长剑,呼喊着:“晶晶!晶晶!“冲了过来,后头也追着一堆人,左元敏识得他是夏侯君实。他夫妻俩可能外出办事正在回来途中,让人给堵上了,也许觉得离家很近,便一路奔了回来,却没想到大队人马就在他家门口埋伏。可见敌人故意追赶他,意图先消耗他的精神体力,然后再一举成擒。 前后两队人马合拢,看来至少也有二三十人。不过他虽然人多势众,在夏侯君实的雨花剑法与官晶晶的雷霆斩下,也占不了多少好处,左元敏脚底下这批人见了,撮唇为哨,此起彼应,同时围了上去。 左元敏见机会来了,等着所有人都围上去的时候,悄悄地从另一头溜下树来,偷偷掩到队伍后面,转过刀背,朝着最后一人的后脑就是一记。把人打晕过去后,解下他臂上白巾,缚在自己臂上,混入众人当中去了。 那时众人忌惮他夫妇俩武功厉害,夜色中又偏偏发不得暗器,都盼旁人将他夫妇俩累死了,自己好做收渔翁之利,自然是装模作样吆喝得多,真正动手的少。左元敏一路往前挤去,旁人都乐得让开,不一会儿便轻轻松松地来到人群核心。 左元敏只见那夏侯君实一身狼狈,所使的剑法也大为走样,不但涣散无章,威力也大打折扣。那官晶晶则是发了狂似的顽强抵抗,掌风到处,惊呼连连。这群歹人也不是笨蛋,见与其跟这疯婆子斗,都知道还不如先拿下男的。到时这女人若是顾着夫妻之情,自然也要束手就擒。 这层道理甚易想通,左元敏也知道这个关节,便想:“若再不出手,夏侯君实一但被抓,事情可就麻烦了。“正要出手,忽听得头顶掠过一声笛响,却是一枝响箭飞过,接着便听到有人大喊:“何方妖魔鬼怪,竟敢跑到这里来撒野?“ 左元敏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白袍男子从东南角边上冲了进来,夏侯君实见了,大喊:“丁叔叔!丁叔叔!“左元敏一瞧清楚他的面貌,原来是南三绝中的丁盼。 那丁盼听到有人叫他“叔叔“,大喝一声,排开众人,冲了进来。他不但与夏侯仪是老朋友,还因为喜欢夏侯无过这孩子,常带着他到处去办事,增长见识阅历,把他当成了自己家里的晚辈一样,这会儿见到被人围困的居然便是夏侯家的大公子,大吃一惊,叫道:“你这些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啦?居然敢在太岁爷上动土!“从背后赶来,把几个正在纠缠夏侯君实的人踢了开去,众人哇哇大叫,纷纷走避。左元敏见突来援手,便先不忙出手。 众人还是将三人危在核心。丁盼道:“是什么来路?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他路过此地,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夏侯君实惊魂未定,说道:“也不知道这群毛贼是从哪里来的,突然从路旁杀出,二话不说,不分青红皂白,一路追了二三十里,董奇落在后面,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丁盼勃然大怒:“岂有此理!也不问问这里是谁的地头……“ 忽然“飕“地一声,一枝袖箭朝丁盼射了过去。丁盼挥掌拍落。这下倒提醒了所有人,纷纷将身上的暗器打出。本来天色昏暗,为了怕伤到自己人,这帮人早有默契不使用暗器,可是丁盼偏偏穿了件白袍,目标显著,顿时成了众矢之的。 可是那丁盼既然跻身南三绝,武功自非泛泛,只见他随手乱抓,将一干袖箭、飞镖全都兜在手里,待得一双手掌已经抓不了那么许多,反手一扬,朝四面八方打了出去。只听得“哎哟““妈呀“叫声四起,众人纷纷走避。 丁盼哈哈大笑,说道:“一群没用的家伙……“一言未毕,人群后面也有人哈哈大笑,说道:“用来对付丁盼,这些家伙是稍嫌没用一点……“人群中走出三个人来。 左元敏心道:“原来还有暗桩在里面,幸好刚刚没冲出去。“看清楚来人,这三人他刚好也都认得,由左至右,正是秦北辰、段日华与边靖。 丁盼见过段日华与边靖,说道:“原来是你!正嫌上回打得不够,一口怨气没处发泄,来来来,咱这就过招。“他想起上回跟着钱坤、封俊杰等人,在少林寺住持慧海的斡旋下,上紫阳山去要人,结果兴致勃勃地上去,几乎是垂头丧气的回来。在更早之前,他还曾伤在樊乐天的手下,这樊乐天也是紫阳山的人,于是他便将紫阳山门所有人都记上了一笔,只要有机会,那是非讨回来不可的。 边靖用他一贯冷冷的声调说道:“要找打,不怕没伴,但是改天再来,今天有事要办。“段日华则在一旁打哈哈,说道:“没想到故意要引的人没来,却来了个不相干的。“意在言外。 丁盼大怒,说道:“不用另外挑日子,姓段的,今天丁某人就来会会你!“话一说完,立刻欺身上前。段日华“嘿嘿“两声,迎了上去。 边靖见两人大打出手,也不阻止,只朗声道:“大家还在看什么?快将这两人拿下了!“众人顿了一顿,纷纷拿起家伙,再度上前。 便在此时,半空中又掠过一枝响箭,应该是在回应刚刚丁盼早先所发的讯号。边靖忍不住微微抬头,但在人皮面具的覆盖下,左元敏瞧不出他有什么表情。不过左元敏心中也正纳闷着:“那段日华不是要投靠九龙派吗?怎么还跟边靖一道?“那来人好快,才一眨眼的功夫,便已在人群外喊道:“丁老头,你在里面吗?“众人吆喝声音虽然吵杂,但是这人说话的声音依然清清楚楚地钻进了左元敏的耳里。左元敏听这声音耳生,不知道这人是谁。 那丁盼大喊:“常老头,快进来,夏侯仪的公子在这里!“左元敏但见一道灰影从西南角上,蹦蹦跳跳地跃了进来,身法相当怪异。那灰影才窜到圈子里,马上叫道:“在哪里?在哪里?“丁盼哪有空理他,气急败坏地道:“你长着眼睛,不会自己看吗?“ 那灰衣人道:“那倒是。“但见场中就只有那么几个人被围困,而被围困的人当中,有只有一个年轻公子使剑,当下便道:“啊哈,在这里了!“说着冲向夏侯君实。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手法,那围在夏侯君实身边的几个人,忽然惊呼连连,接着“乒乒碰碰“地一阵乱响,众人手上的兵刃通通摔到了地上。秦北辰身子一动,正要上前。边靖伸手拦住,说道:“让来!“上半身微向前倾,身子如箭一般窜了出去,嘴里同时说道:“段长老,快刀斩乱麻,免得夜长梦多。“ 段日华一阵哈哈大笑。丁盼怒道:“笑个什么劲儿?“段日华笑道:“今天只能陪你玩到这里,有兴趣的话,上紫阳山来找。“丁盼道:“去你的!你该不会是怕了,想打退堂鼓吧!“段日华道:“随你怎么说……“说到最末几个字,声音逐渐小了。 丁盼听不清楚,自然而然地往前一步,身子微侧,问道:“你说什么?“瞥眼间只见段日华似笑非笑,接着周身仿佛发出点点星光。丁盼(炫)恍(书)然(网)大悟,暗道:“不好!“急忙矮身低头,接着只听得他身后有一堆人“哎哟哎哟“地叫了起来,然后更有人直接在地上打滚,哀嚎起来。 丁盼大吃一惊,怒道:“卑鄙小人,居然敢用暗器毒药!“段日华哈哈大笑,道:“那是给你一个警告,重头戏来了!“双手一抬,左右开弓,同时射出一道寒光。丁盼心道:“只要不是漫天雨花的打法,老子就不怕你!“但见这两道寒光乃是两柄飞刀,虽是同时出手,可是右快左慢,来到他面前已有前后之分。丁盼好胜心起,身子一侧,准备冒险接左边的飞刀。 可是说也奇怪,那两柄飞刀来到面前,居然慢变快,快变慢,丁盼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飞刀,霎时完全打消想动手去接的念头,百忙当中转回身子,那两柄飞刀正好一柄贴着前胸,一柄贴着后背,一前一后掠过,相去不过几寸。便在此时,又是两道寒光,一上一下,同时射到。 这四把飞刀前后射出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却是分向四个方向,手劲各有巧妙不同。丁盼又惊又怒,暗暗叫苦,不过他的身手要比脑筋反应快得多了,一个鹞子翻身,半空中鲤鱼打挺,硬是从上下两柄飞刀之间寻隙闪过。 段日华见他闪得惊险,也不禁赞一声:“好!“从怀中再摸出两把飞刀,又是左右开弓,分别射去。这次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18 两柄飞刀在半空中滴溜溜地不住打转,竟斜斜地兜了过去。丁盼早已累出一身汗,见这次两柄飞刀来势怪异,再也顾不得什么颜面,右足一点,往后跃出丈外。两柄飞刀同时从两边斜斜转来,“当“地一声,刚好在他面前撞在一起。其中一柄飞刀受力下坠,笔直地插入地面,另一把飞刀反而跳了起来,正好撞向丁盼的额头。 这下子突如其来,丁盼反应不及。原本这把飞刀力射到此,已是强弩之末,丁盼纵使不应,刀子撞到额头,不过也只是擦破一点皮,构不成什么大伤害,可是如此一来,那不就好像段日华与他一场大战之后,伸手拍拍他的额头?颜面扫地,莫甚于此。想也不想,便伸右手去抓,这下仓促应付,却正好抓在刀刃上,结果拦是拦了下来,却割伤了他两根手指。 丁盼又惊又怒,心中深怕飞刀上有喂毒,表面上却又不便示弱,只是环眼圆睁,直瞪着他瞧。段日华手里扣着两柄飞刀,嘴上似笑非笑地道:“丁盼,跟你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今天识相的,自个儿走吧,别把老命留在这里了。顶多到夏侯仪那边通报一声,也算对得起朋友了!“ 丁盼暴躁易怒,如何受得了段日华这么刺激他,喝道:“姓段的,废话少说,你不是会八卦飞刀吗?怎么只有六把?还有两把,来来来,尽管使出来,老子可不怕你……“说着,捋起衣袖,露出两只手臂。他右手手指兀自血流不止,沾得左手衣袖上血迹斑斑。 段日华将脸一扳,淡淡说道:“你知道段氏八卦飞刀,一次出手,就是八刀齐飞吗?“意思是说,他八刀只出其六,已是手下留情,更不用说他刚刚还是两柄、两柄地出手。 丁盼刚刚避得狼狈,左元敏瞧在眼里,那是不用说的,想他手上平平无奇的飞刀,居然这般听话,好像每一把刀子都有它的生命一样,乖乖地凑上飞刀手心中所要的方向位置,惊叹之余,也实在难以相信天底下竟有这门神奇的武功。 而当段日华眄视丁盼,淡淡地说出“八刀齐飞“这四个字时,左元敏的心里,也同时反覆地问着自己:“如果是八刀齐飞,自己如何抵挡?如果是八刀齐飞,自己如何抵挡?“自己目前的指立破迷阵法,只有到第一层的火侯,光想闪避,恐怕多有不如,而且若只是一味地闪避,那也算是输了。心想:“只有仗着寒月刀犀利,狂挥猛舞,同时踩着指立破迷步,直冲上前,让他缓不出手来!“ 他心里拟定破解之道,便泰然许多,倒不觉得自己仗着神兵利器有什么不对,眼前但见丁盼暴跳如雷,喝道:“好,就让老夫来领教领教,段立言的八卦飞刀,传到你手上,还有几成功力。若躲不过,这条命就给你了!“就是不要命,也不愿对手强调,人家是故意放他一马的。 左元敏见状暗道:“糟糕!“心想:这丁盼不要命是他自己的事,但如此一来,夏侯君实与官晶晶可就在劫难逃了。忽地心生一计,钻回人群当中,转过刀背,对着人不管背面正面,伸刀随意挥劈砍戳,或大腿,或小腿,或手腕,或手臂,或腰腹,或背胁,反正就是尽量以不致人于死的手段,瘫痪这帮人的威胁武力。 那左元敏人就混在人群当中,黑夜当中臂上又绑着识别白巾,这下子如狼入羊群,所向批靡。但听得哀嚎呼叫声连连,众人又搞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场面登时大乱。 情况忽然失控,边靖与段日华等人也是相当吃惊,不知是否强敌来援。丁盼瞧著有机可乘,立刻发动攻势。只是那段日华手上原本就扣着两柄飞刀,见丁盼身子一动,二话不说,挥手一扬,两道寒光射出。 丁盼早有心理准备,见他抬手,立刻矮身。这才发现其中一道寒光射得过高,直往他身后飞去,正纳闷着,忽听得背后“哎哟“一声,声音甚是熟悉,回头一看,却见与自己一道的灰衣人仰天倒在地上。 丁盼大吃一惊,撇下段日华,便去搀他,叫唤道:“常老头,你没事吧?“那灰衣人嚷道:“手臂上插着一把刀子,还能没事吗?“ 那边靖本来与他对阵,见他忽被段日华飞刀射中,也颇不开心,转头说道:“段长老,你这是什么意思?“原来他一连抢攻,眼见就要取胜,段日华忽然一刀射来,倒像是趁人不备放冷箭才能取胜。 段日华道:“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也没有,你看看四周……“边靖道:“什么?“但见他所安排的人马东倒西歪,哼哼唧唧,十去八九,剩下的正往外四散奔逃,刀剑武器散落一地。他刚刚全力对付灰衣人,竟然没有发现。只听得秦北辰指着前方大叫:“刚刚看到好像有人到处捣乱,就在那里!“ 这时夏侯君实与官晶晶的危机已解,反而抽身去帮助丁盼与灰衣人。边境与段日华等人,当下都急着找出捣乱的人,已无暇搭理,黑夜当中但见一道人影兜着一个大圈子从左前方急奔过来,手上拖着一把亮幌幌的大刀,三人知道这人正是他要找的不速之客,边靖低声说道:“散开!“三人身子移动,将来人围在核心。 那边靖见此人轻功不俗,满拟先问清楚来人是谁,却没想到这人影去到段日华面前时忽然一闪,寒气扑面,刀锋已经递到自己面前,相去不过盈尺。 边靖大吃一惊,侧身往后倒退几步,还没瞧清楚来人面孔,眼前一花,不知何时,对方已经转向段日华,黑影晃动,已经打了起来。 边靖见此人一沾即走,颇具挑衅意味,由惊转怒,正待上前,那人飞身一窜,却又转与秦北辰斗了起来。五招之内,连斗三人,首当其冲的边靖未能缠住他,段日华与秦北辰亦有所不能。 三人都还没能瞧清楚来人的面貌,这人却已经兜了一圈,又转回边靖面前来了。段日华与秦北辰同时上前,挤住他的退路,边靖头一次还可以说是出其不意,第二次岂能再让他来去自如,当下暴喝一声,双掌平平推出,那人不敢再虚招以对,老老实实地接了这一记。 只听得“碰“地一声,两人都是晃了一晃。边靖这才瞧清楚,奇道:“左元敏?“段日华与秦北辰闻言一瞧,果然便是左元敏,不约而同地往四周瞧去。边靖更直接,问道:“没想到你居然敢找上门来,张大小姐呢?“ 左元敏把刀扛在肩上,说道:“你自从背叛张真人,彼此的关也就一刀两断了,还找她做什么?“边靖道:“只要他兄妹俩愿意,还是愿称他一声掌门真人、大小姐,只可惜他只顾着自己享乐,不顾紫阳山门上上下下数千门众的生活,真是令人寒心。“ 左元敏“哼“地一声,说道:“好了,好了,跟你这帮忘恩负义的人说话,没地白费功夫。有本事的就凭着自己的力量,为你的嵩阳派打响名声,别老是想依赖旁人,捡现成的便宜。“ 边靖道:“那么依你说,怎么样才算有本事?“左元敏后退一步,左掌平摊,说道:“就像这样啊,一个人冲进敌营,把敌人打得落花流水,全军覆没呀!“边靖瞥眼向四周望去,但见自己所带来与埋伏的人,或死或伤,或坐或躺,或呻吟或哀嚎,总之没有一个能安然地站在地上,因为双脚还能跑的,早已经逃得无影无踪了。边靖带着人皮面具,不知表情如何,不过不管怎么样,难看是一定的。 段日华接口道:“左元敏,难道你已经加入了九龙派,特地来跟为难的吗?“左元敏道:“才想问段长老,不是已经加入九龙派了吗?怎么还跟边右使混在一起?“段日华道:“看在两人的先人曾有同侪之谊的份上,让老哥哥提醒你一句,官彦深把持盟主之位,九龙派只是换汤不换药,若是兄弟将自己的前途押在上面,只怕是明珠暗投,前途堪虑啊……“ 左元敏道:“不是什么明珠,也没有所谓暗不暗投,因为什么门派也不加入,的前途就在自己手上,要是有什么闪失,那自然也是自己一肩挑起。不怨旁人,旁人也别来赖。“ 边靖道:“既然如此,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那姓张的妞儿,成天跟你腻在一起,揪住了你,不怕她不出现。“左元敏叹了口气,说道:“说来说去,你就是要靠欺负一个姑娘来成就你的事业,也罢,也罢,来来来,今天就赏你几刀,算是警告你,别给天下的男人丢脸!“ 边靖大怒,见他肩上单刀在黑暗中熠熠生光,便道:“看你这般嚣张,原来是得了一口宝刀,但若只是仗着宝刀就妄想让天下英雄低头,看你是打错如意算盘了。“左元敏道:“废话少说,打过才知道。“话才说完,肩上寒月刀忽然跳了起来,由右至左,斜劈过去。 这一下毫无征兆,边靖倒吓了一跳,急忙退步,刀锋从面前掠过,虽仍有相当距离,但是寒风扑面,让人感到一阵凉意。边靖心道:“好家伙,难怪你有恃无恐。“但想这人年纪轻轻,纵使多拿了一柄宝刀,那也是小孩舞大刀,能有多大能耐?要比内劲,自己的功力一定比他深厚,只要卯足全劲,那对方非破不可,甚至自己还能因此赚到一柄珍宝。一念及此,当即鼓动全身内劲,挥手示意要段日华与秦北辰退下,两掌一挥,便往左元敏身上按去。 那边靖哪里知道,依左元敏此刻的功夫,就是空手,也有机会与他一搏,更何况寒月刀在手?边靖一连击出十几招石破天惊,威力无俦的掌法,尽被左元敏如鬼魅般的身法,左闪右避,全部让过。这些掌上所发出的内劲再强,只要落空,就等于没用,惊骇之余,忽然背脊一凉,左元敏已经绕到他的背后,一刀划过。 那左元敏曾听张瑶光说过这些人,都曾是不容于江湖上的一群弃徒败类,而后改过自新,在紫阳山上重新做人,那都没有话说。没想到一但权势在握,利禄加身,往日各种积弊陋习全部出笼,最后居然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人性之恶,莫此为甚,左元敏下手也就毫不容情。 但听得边靖大叫一声,往前扑倒。段秦二人大吃一惊,万万想不到两人才刚开始过招,胜负居然在三十招内分出,而且还是边靖败阵。惊骇之余,段日华飞刀脱手,连发四柄,左元敏早有准备,举刀狂舞,斜步奔走,只听得“叮叮当当“乱响,尽被寒月刀打落。 段日华趁隙抱起边靖,与秦北辰喊道:“走!“直往西边树林奔去。左元敏见两道人影离去,便先去瞧夏侯君实与官晶晶。他夫妇两个才见过左元敏不久,当即一眼认出,感谢之余,惊叹不已。那丁盼也随后认出,惊道:“原来是你!“心中惴惴。 官晶晶留他到夏侯府上。左元敏道:“这几天正好在贵处打扰,还请帮忙通报夏侯伯伯一声,说去追歹人,日后便回。“官晶晶道:“有道是穷寇莫追。你一人孤身赴险,只怕有失。“ 左元敏道:“不杀此人,难消心头之恨,非去不可。少陪了!“想那夏侯君实与官晶晶虽然疲累,但身上无啥大伤,而丁盼只是割伤手指,行动亦无大碍,只有一个灰衣老人伤势较重,却也没有生命危om险。于是不管官晶晶如何劝解,说完立刻起身,拔腿就追。 他一路向西,直奔入林。心想:“那边靖受伤不轻,三四个时辰之内,若找不到像样的大夫,这条命就算玩完了。所以他一定顺着路走,不会冒险冲进树林当中。“于是便循着林中小路追去。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眼前但见两道人影,不住往前奔去。其中一道人影比一般一个人还大些,想来是负着边靖的段日华。那另一个便是秦北辰了。 左元敏大喜,力气一长,又往前追出数丈。原来那段日华轻功虽然不差,但是手里多了一个人,速度就慢了,而秦北辰虽然没有背人,但脚力却较弱,于是双双被左元敏追上。 又过了一会儿,那段日华与秦北辰好像也察觉有人追了上来,交头接耳,低语几句,忽然一闪,分做两边,窜入树林当中。左元敏毫不犹豫,跟着秦北辰钻入林中。 原来那左元敏两次遭到秦北辰陷害,两次都差一点没命,而且还都是被他以怨报德的结果。心想此人这般狠毒,更甚狼心狗肺,若不让他得到报应,实在是没有天理。所以今天既然让他遇上了,就算要追到天涯海角,那是说什么也要追到底的。 左元敏发起狠来穷追不舍,秦北辰不须提醒,十之八九也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事,心下突然懊悔刚刚与段日华分开走。他亲眼见到左元敏对付边靖的手段,自忖自己无论如何不是他的对手,要是脚下稍慢,让他给赶上了,只怕就要身首异处,惨不可言。 秦北辰越想越惊,只有没命地跑,但听得后面来人的脚步呼吸声,终於越来越近,宛如近在咫尺,但存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宁愿力脱而亡,也不要束手待毙,当下牙关咬紧,勉力发足狂奔。 如此又奔逃了有两个时辰左右,秦北辰渐渐力有未逮,脚步也一点一点地慢了下来,可是那声音始终在自己背后不远处,既不赶上,也不远离,秦北辰猛地一惊,忽想:“他打算累死……他真的打算累死……“顿时出了一身汗。 秦北辰又惊又累,几次想干脆停步回头,拼死一战算了,可是转念想到,那左元敏可能不从背后暗算人,自己只要一回头,只怕立刻就得归天,于是又忍住了打算力拼的想法,继续往前奔去。 如此又奔了许久,四周景物逐渐明亮起来,两人一前一后,居然跑了一夜,天都快亮了。秦北辰从来不知自己竟有这般能耐,倒感欣慰,算是苦中作乐。眼见四周环境有些眼熟,却是刚好回来到他约定落脚点。秦北辰大喜,也不知哪里又突生出来力气,便往一旁窜出,几个起落,眼前忽然出现几间农舍,秦北辰高兴地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啊!“ 那左元敏对他恨意颇深,不愿一刀了结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19 ,让他太过快活,故意跟了他一夜,就是想惩罚他,给他一点教训。这会儿见他突然发足狂奔,兴奋地大叫,心想:“他是累疯了?还是这里另有埋伏?“为怕节外生枝,真的让他给逃了,几个起落跃到秦北辰面前,手中寒月刀一挥,喝道:“秦北辰,你还想跑!“ 秦北辰见他突然从天而降,宛如凶神恶煞一般,连忙打住脚步,手上摆了个架势,东张西望,只是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 左元敏大怒,喝道:“你搞什么鬼?难道你还不知罪吗?“秦北辰回过神来看着他,说道:“左……左大侠,知道都是对不起你,但是这一切,都……都是不得已的,请你原谅!“ 左元敏傲然道:“要饶你可以,把张姑娘还给!“秦北辰一愣,道:“张姑娘?她……她不是跟你逃走了吗?“左元敏道:“若不是因为你,她也不会落入旁人之手,至今生死未卜。你不知道她的下落是不是?好,让为她先出这口气,然后再自己去找她。“寒月刀一挥,从他头上劈了下去。 秦北辰先是一让,见他这招刀法也属平常,本想伸手去挟,这手才伸出一半,便感受到他手中宝刀了寒气,心中一惊,暗道:“原来如此!“才知道这把刀在过招当中是碰不得的。连忙低身一矮,滚了开去。左元敏提刀进步,一刀斩在地上,与他的右耳只差两寸,溅起几点火花。 秦北辰大吃一惊,连滚带爬,百忙中还是大叫:“快来人啊!救命啊!“左元敏见他这般窝囊,不禁大怒,骂道:“你三番两次害,那也就算了。当初张姑娘为了你跟新月姑娘的事,为你出了多少力,你居然这般对她,让先断你一臂,做为补偿!“ 唰唰两刀,一刀削去他半边衣袖,一刀削去他头上戴的方巾,秦北辰连闪两记,都是惊险避过,一个脚步不稳,前脚跪了下去。左元敏见机不可失,一刀便往他的左臂斩落。 便在此时,忽然有人高声喊道:“刀下留人!“左元敏往那声音瞧去,一见到说这话人的面孔,这刀就此架在秦北辰的肩膀上,凝劲不发。 那人再走近些,娇声说道:“左大哥,请你刀下留情!“左元敏瞧了秦北辰一眼,又去瞧那人,这才说道:“封姑娘……“ 傲剑狂刀记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左元敏突然见到封飞烟,既惊且喜,说道:“封姑娘,你瞧,这人就是那天在酒里下药,然后把和陆雨亭丢在深山里,把你五花大绑送给紫阳山门的忘恩负义之徒。“封飞烟脸色戚然,淡淡地道:“知道……“ 左元敏可还没说完,继续说道:“既安然无恙,原本也不愿与他计较,可是他竟然变本加厉,第二次加害于,陷害瑶光,孰可忍,孰不可忍也!“复又举刀上抬,忽觉得腕上一紧,却是给封飞烟两手握住。 左元敏一愣,转头瞧她泫然欲泣,再度凝劲不发,问道:“封姑娘,你怎怎么了?“封飞烟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咽呜道:“小左,求求你,能不能看在的面子上,放他一马,饶过他这一次!“ 左元敏讶异道:“这……这是为什么?“封飞烟双腿逐渐瘫软下来,几乎将整个人的体重挂在他的手腕上。左元敏将高举执刀的手慢慢放下,让封飞烟顿坐在地。 封飞烟仍是不住啜泣,频频拭泪道:“知道这样子让你很为难,可是……可是……“左元敏看她这个样子,忽然想起封俊杰曾对他说过,封飞烟怀了自己的孩子。 左元敏当然知道自己与封飞烟是清白的,所以不可能有这种事情发生。可是按理说,此事关女人名节,封飞烟不该会造这种谣。他当时本想与封俊杰弄个明白,所以还特地与封俊杰跑了一趟他的老家,可是封飞烟却在这紧要关头不见了。 封飞烟为何失踪?推测她留书的口气,应该是去找孩子的亲生父亲了。封俊杰当时硬是将此事赖在他头上,让他颇不开心,一番龃龉,终于激怒了封俊杰,左元敏还差一些死在她的手里。 如今虽然事过境迁,左元敏也并未因此对封飞烟,或是封俊杰有什么怨怼之意,但是这件事情却非搞清楚不可。这非仅仅是为了他自己,实际上,他也相当关心这对父女,内心里甚至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如今但见封飞烟伤心难过,欲言又止,心情也大受影响。身孕之说,便暂且按下,正色道:“封姑娘,你有什么话,请尽管跟说。小左初出江湖,有些道理也许想不明白,想不透彻。封前辈和你都是的榜样,你不让杀这个恶人,是有什么原因吗?“ 封飞烟一听他这么说,眼泪可掉得更快了,哽咽道:“没有什么原因,是个人的要求,求求你……放他一马吧!“左元敏再度发愣,半晌说不出话来。 秦北辰见左元敏颇有迟疑之意,心中已知自己这条命,算是捡回一大半来了,只要封飞烟再多说几句话,那就更加稳当些,于是说道:“飞烟,你就老实跟左公子说了吧……“封飞烟嚷道:“这一切都是你不好,你还有什么面子跟说话?若不是……若不是……真想让小左一刀杀了你!“秦北辰碰了个钉子,不再说话。 左元敏见两人的神情,已知此事不单纯,收刀而立,说道:“知道了。秦北辰,你走吧!若不是封姑娘帮你求情,今天一定要你的命!“秦北辰慢慢起身,退出两三丈外,说道:“左公子,姓秦的知道对你有所亏欠,将来只要有机会,一定会想办法补偿你的。“ 左元敏淡淡地道:“只望你以后别再害就好了。“秦北辰转向封飞烟道:“在约定的地方等你。“封飞烟不答。秦北辰讪讪地离开。 待秦北辰走远,左元敏扶起封飞烟到一旁歇息。沉默一阵,左元敏掀开口道:“奇怪了,怎么这么久了,都还没看到半个人影?“封飞烟抽咽几声,说道:“他把原本住在这里的人赶走了,几天之内,可能没有人敢回来。“左元敏奇道:“你是说秦北辰他?“封飞烟道:“也包括了。“ 左元敏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封飞烟难过道:“小左,飞烟已经不是那时你所认识的飞烟了。你还是走吧,忘了这个人。“说着把头撇了过去。 左元敏大为吃惊,忍不住伸手去摸她的肩头,安慰道:“只要是天底下的事情,没有不能解决的。封前辈他知道你的困难吗?“ 封飞烟一听到他提到自己的父亲,像是触动了心事一样,再度“哇“地一声,大哭了出来,反身一抱,正好躺在左元敏的怀里。左元敏不知所措,只能不断安慰她。 过了好一会儿,封飞烟才靦腆地从左元敏胸前离开,擦干眼泪,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缓缓说道:“小左,知道你对好,可是这辈子,是不可能在一起了。“ 左元敏虽不知她何出此言,但也知道她言外之意,竟是对自己有相守一生的意思。为怕她难为情,只好不动声色,重复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封飞烟打起精神,说道:“说起来惭愧,前一阵子还误会了你。本来嘛,早知道你是正人君子,不应该会做那样的事……“ 左元敏听她说来说去,总是提不到重点,只得大著胆子问道:“听封前辈说你……说你有喜了……“封飞烟脸色微变,道:“你……你都知道了?“左元敏点头道:“封前辈找到了,告诉这件事情,还带着去找你。只可惜你那时已经离开……“ 封飞烟惨然一笑,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仰头看着天空,顿了一顿,悠然说道:“爹一定什么事都跟你说了,不过他那时还不知道真相,也不知道。你记得吗?那时在紫阳山门的后山的山谷中,有一天一觉醒来,忽然发现身上的衣服全换过了,只穿着一件单薄的上服。那时山谷里就两个,你又睡在的脚边。那时心里虽然七上八下,又羞又怒,但却同时有一股暖流流过的心底……“ 左元敏听她说得甜蜜缠绵,心中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不知道是该感到开心还是恐惧,瞥眼瞧了她一眼,只见她仍是望着天空,续道:“后来父亲来接下山,不久之后,就觉得人不太舒服。一开始以为是伤风,还是吃坏东西,没怎么注意,后来……后来才知道,竟然已经怀有身孕了……“ 左元敏早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但听她娓娓道来,这才知道她为何为误会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自己的。想开口说上几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封飞烟继续说道:“后来父亲知道了,逼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当时又羞又急,只想得到你跟的事,于是便把你招了出来。然后他就气冲冲的炮出去了,那时还想,爹要是真能找到你就好了……“ 左元敏忍不住辩白道:“可是根本没有碰过你,还是帮你换过衣服,更别说……“封飞烟仿佛充耳不闻,继续说道:“后来的肚子越来越大,二婶请了隔壁村的稳婆来看。她进门一瞧,就断言说快生了,要赶紧做准备。那时就想:“人家不是说十月怀胎吗?怎么快了两个月?“结果过了两天,真的就临盆了,而且稳婆还拍胸脯保证,孩子是足月生的。可是这样的话,那就不对了……“ 左元敏脑筋一转,说道:“知道了,这孩子是秦北辰的骨肉?“封飞烟没有直接回答,只说她自己想说的,道:“算算日子,这孩子应该是在秦家那段日子怀的。那时让秦北辰迷昏了,不省人事。为了软禁,他在的饮食中继续下药,所以接下来的日子也都浑浑噩噩,为了查清楚这件事情,于是留书出走,埋伏在秦家,暗中察访。 “先后抓了当时替送饭的丫鬟,照顾生活起居的老婆婆,所有有印象的人,然后交叉逼问,软硬兼施。探得一些蛛丝马迹后,趁着秦北辰外出的时候,在半途拦住了他。他一见到当然吓了一大跳,他还以为那时将送给紫阳山门,一定活不了了。“ 封飞烟说到这里,脸上虽充满无奈心酸,却有一股坚毅之气,斩钉截铁地又接着道:“既然他是孩子的爹,又在面前亲口保证以后会好好待,只是一个女人,的命就跟母亲一样,找到一个男人跟着,做他的后盾,默默地支持他,无怨无悔。“口吻就像一个新婚妇人一样。 原来那秦北辰当时让封飞烟堵上,武功既不如人,自知无幸,本来已经打算任凭宰割,却从她的口中得知,她竟是来追究某件事情的。 那秦北辰八面玲珑,颇能言善道,尤其对于女人,各种挖心掏肺的甜言蜜语,说的时候脸不红气不喘,更是有他的一套,否则又如何能掳获一年见不到几次面,每次见面又都不过是匆匆几眼的柳新月?最后甚至让柳新月与父亲翻脸,还差一点跟他私奔? 于是秦北辰当场便在封飞烟面前摆低姿态,先是痛责自己的不应该,表达愿意以死谢罪之外,还向封飞烟表白,那天之所以情不自禁,实在是因为她实在太美了,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在那样的情境之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把持得住的。 依照封飞烟原本打算,在逼得秦北辰认罪之后,就直接一拳将他打死,然后再回去带着孩子自杀。 可是一来孩子是无辜的,这部分的念头已经打消;二来事实既成,时间又过了那么久,激动的情绪早已冷却。如今又听到秦北辰这么说,心肠便软了下来。秦北辰鉴貌辨色,知她态度松动,更是卯足全劲,为自己辩白。最后在秦北辰指天立誓,保证会好好照顾她母子俩的情况下,封飞烟终于点头,选择了由老天爷帮她选择的宿命。 左元敏听她谈论这段心路历程,心中感慨万千,不知说什么好,但是对秦北辰个人的行径,可是更加瞧不起了。只是碍着封飞烟,说不得,也只好将个人恩怨暂时摆到一边,忽然说道:“孩子看过了,眼睛大大的,很有精神,像你。“ 封飞烟脸上一红,说道:“等过一阵子,秦北辰忙完了,他就会跟回去把孩子接回来,顺便跟爹禀告这件事情。“左元敏心想:“封前辈个性刚烈,嫉恶如仇,秦北辰可有苦头吃了。“忽然说道:“你爹已经把孩子的名字取好了,你知道吗?“ 封飞烟道:“真的?“语调颇有点开心。原来当时封俊杰知道她怀有身孕的时候,一直扳着一张脸。封飞烟一直担心,父亲会被她活活气死,这会儿听到父亲疼爱孩子,还为他取好了姓名,欢欣之情,溢于言表。接着问道:“孩子叫什么?“ 左元敏道:“单名一个问字,问题的问。所以现在这孩子便叫秦问。“封飞烟眉头一皱,喃喃说道:“问?怎么这么怪……“左元敏突然后悔说起这件事情,于是便道:“这就不知道了,你回去之后,再问问封前辈好了。“见封飞烟仍在想这件事情,便将话头扯开,转移她的注意力。 又说了一会子话,封飞烟情绪已然稳定下来,但见她缓缓起身,说道:“小左,今天非常谢谢你,时候不早了,得走了。“左元敏“嗯“地一声,未再言语。 封飞烟向前走了一段,忽然回头道:“小左,本不应该跟你说这些,但秦北辰是孩子的爹,希望你以后如果碰到他,能看在孩子的面子上,留三分情面。“左元敏道:“不过你也要劝劝他,别再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了。否则饶得了他,别人可不能轻易放过。“已经算是在封飞烟面前,所说最重的话了。 封飞烟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眼光在左元敏脸上停驻一会儿,这才转身运起轻功,往前飞奔而去。 左元敏目送封飞烟离去,心中五味杂陈,呆默半晌,这才扛起寒月刀,一路迤逦,返回尉城夏侯府上。他出门一天一夜,不好意思从大厅走,便从偏门进入。才到院中,一个家丁见到他,急着大叫:“老爷、大少爷,左公子回来啦!左公子回来了!“转头就跑。 左元敏让这人突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但还是迳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20 自回房休息。过了不久,马上就有人来敲门,左元敏应了一声,本已倒头睡了,虽然老大不情愿,还是慢吞吞起来开门。 房门开处,却是官晶晶笑吟吟地站在门口。左元敏一愣,赶紧打起精神。官晶晶笑道:“不好意思,没打扰到左兄弟休息吧?“左元敏当然不好意思直言承认,只道:“还好。夫人有事吗?“走出门外。 官晶晶亲匿地拉着他往前走了几步,说道:“左兄弟,当时一眼见到你,便觉得与你特别有缘,想不到你竟也是九龙传人之一,说来大家都是一家人,照着年纪,你叫一声姊姊也不过分,所以就叫你左兄弟了,呐,你别再称为“夫人“了,可不可以?“ 左元敏见她笑容可掬,盛情难却,只有点头应允。官晶晶乐道:“那真是太好了!左兄弟,昨天可真是多谢你啦!要不是你出手相救,官姊姊这条小命可就没了。“说着轻轻一福。 左元敏赶紧扶起,连称不敢,道:“左元敏之前也让夫……官姊救过一命,都还没跟官姊道谢呢!怎好受此大礼。“官晶晶听他提起那档子事,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说道:“哪里,哪里。左兄弟武艺高强,大家很是赞赏呢!“左元敏奇道:“大家?“官晶晶道:“你一夜没有回来,大家都很担心,现在所有人都在厅上,一听说你回来了,都想见你一面,亲口跟你道谢。还是赶紧走吧,别让人等太久了。“ 左元敏一听这话,颇有要他招呼交际的味道,心中其实不太乐意,但官晶晶就在自己面前,要怎么拒绝也是个大问题,无可奈何,也只有同意了。 当下便先进房,找块布将寒月刀缠包起来,牢牢缚在背后,这才跟着官晶晶去到厅上。 前脚才踩进厅上,耳里便听到夏侯仪爽朗的笑声,说道:“哈哈哈,说曹操,曹操到。来来来,左贤侄,先快来见过这两位伯伯。“ 左元敏循着他的指示往前瞧去,但见坐在夏侯仪对面的,分别是丁盼,与昨天晚上手臂中刀的灰衣老者。左元敏上前抱拳,说道:“这位丁前辈,晚辈是之前就拜见过的,另外这位,昨夜还是头一回见。晚辈左元敏,见过两位前辈。“ 夏侯仪道:“原来丁兄见过左贤侄,那就不用多介绍了。“丁盼道:“那时他故作神秘,不知他竟是左平熙的后人,要是知道的话,一定第一个赶来给夏侯兄报信。“夏侯仪道:“那时左贤侄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丁兄勿怪!“丁盼半信半疑,道:“真的?“ 左元敏索性给夏侯仪的面子一次做足,再拜道:“是啊,丁前辈,那时晚辈确实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也不知道丁前辈竟是夏侯伯伯的好朋友,否则晚辈说什么也不敢在丁前辈面前放肆的。“丁盼见他态度恭谨,自己年纪又大了他一辈有余,也不好计较太多。又想此人既是夏侯仪的晚辈,这个面子也是非卖不可的,于是便道:“不知者不罪。再说之前有什么得罪的,昨天咱也算扯了个直了。“ 那坐在一旁的灰衣老者笑道:“丁老头做人什么都好,就是爱摆架子,小兄弟,你别在意,常某就很承你的情,初次见面,也没什么好东西送你。“说着伸手入怀,摸出一本薄薄的册子出来,续道:“这是几年前得自某个地方的一本刀谱,老头子平日不使刀,放在身边本来想跟江湖朋友沽个价钱,换几两酒喝喝。正巧听夏侯兄说小兄弟近日得刀,却没有套像样的刀法傍身,威力大打折扣,小兄弟不嫌弃的话,这本刀谱就送给你了,算是老头子占个便宜,既是答谢礼,又是见面礼得了。“ 左元敏不愿就接,说道:“夏侯伯伯教的几套刀法,博大精深,是晚辈领略不够,怎能说是不像样的刀法呢?再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义所当为。前辈的好意,晚辈心领了,什么谢礼,实在不能收。“ 那姓常的老者道:“哦?原来夏侯兄不但剑法通神,竟然也谙刀法,实在令人敬佩。“夏侯仪道:“别听他客套,教他的不过是一般单刀的入门刀法,实在简陋得很,更称不上博大精深。“那姓常的老者道:“小兄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一般平凡无奇的刀法,到你手上竟有如此威力,显然小兄弟是天生的刀手,使刀的材料。这本刀谱在手上不过是卖了钱,换成酒,喝到肚子里不用几个时辰,撒几泡尿就没啦!可是到你手上就不一样了,正是得其所哉。所谓宝剑赠英雄,这刀谱也该赠好手才是啊!若算不得谢礼,那便是的见面礼得了!“ 左元敏尚自犹豫,官晶晶在一旁敲边鼓,道:“是啊,左兄弟,这是常伯伯的一番好意,你就收下吧!“夏侯仪亦催促道:“你就收下吧!常知古想要的东西,从没有到不了手的,所以拿出手要送人的东西,就更没有收回的道理了!快收下吧!“ 常知古大喜,说道:“夏侯兄说到心坎儿里了,没错,没错,姓常的正是这个脾气。“ 左元敏见情势如此,也只好收下,说道:“那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常知古笑道:“从你进来到现在,就这句话最动听。“左元敏心想:“倒希望说些你不中听的话。“可能是丁盼给他的感觉吧,左元敏直觉这叫常知古的既然跟他在一起,多半也不是什么好人,对他的印象,自然也就七折八扣。这样的人对他好,他反而觉得是一种负担。 于是秦北辰当场便在封飞烟面前摆低姿态,先是痛责自己的不应该,表达愿意以死谢罪之外,还向封飞烟表白,那天之所以情不自禁,实在是因为她实在太美了,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在那样的情境之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把持得住的。 依照封飞烟原本打算,在逼得秦北辰认罪之后,就直接一拳将他打死,然后再回去带着孩子自杀。 可是一来孩子是无辜的,这部分的念头已经打消;二来事实既成,时间又过了那么久,激动的情绪早已冷却。如今又听到秦北辰这么说,心肠便软了下来。秦北辰鉴貌辨色,知她态度松动,更是卯足全劲,为自己辩白。最后在秦北辰指天立誓,保证会好好照顾她母子俩的情况下,封飞烟终于点头,选择了由老天爷帮她选择的宿命。 左元敏听她谈论这段心路历程,心中感慨万千,不知说什么好,但是对秦北辰个人的行径,可是更加瞧不起了。只是碍着封飞烟,说不得,也只好将个人恩怨暂时摆到一边,忽然说道:“孩子看过了,眼睛大大的,很有精神,像你。“ 封飞烟脸上一红,说道:“等过一阵子,秦北辰忙完了,他就会跟回去把孩子接回来,顺便跟爹禀告这件事情。“左元敏心想:“封前辈个性刚烈,嫉恶如仇,秦北辰可有苦头吃了。“忽然说道:“你爹已经把孩子的名字取好了,你知道吗?“ 封飞烟道:“真的?“语调颇有点开心。原来当时封俊杰知道她怀有身孕的时候,一直扳着一张脸。封飞烟一直担心,父亲会被她活活气死,这会儿听到父亲疼爱孩子,还为他取好了姓名,欢欣之情,溢于言表。接着问道:“孩子叫什么?“ 左元敏道:“单名一个问字,问题的问。所以现在这孩子便叫秦问。“封飞烟眉头一皱,喃喃说道:“问?怎么这么怪……“左元敏突然后悔说起这件事情,于是便道:“这就不知道了,你回去之后,再问问封前辈好了。“见封飞烟仍在想这件事情,便将话头扯开,转移她的注意力。 又说了一会子话,封飞烟情绪已然稳定下来,但见她缓缓起身,说道:“小左,今天非常谢谢你,时候不早了,得走了。“左元敏“嗯“地一声,未再言语。 封飞烟向前走了一段,忽然回头道:“小左,本不应该跟你说这些,但秦北辰是孩子的爹,希望你以后如果碰到他,能看在孩子的面子上,留三分情面。“左元敏道:“不过你也要劝劝他,别再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了。否则饶得了他,别人可不能轻易放过。“已经算是在封飞烟面前,所说最重的话了。 封飞烟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眼光在左元敏脸上停驻一会儿,这才转身运起轻功,往前飞奔而去。 左元敏目送封飞烟离去,心中五味杂陈,呆默半晌,这才扛起寒月刀,一路迤逦,返回尉城夏侯府上。他出门一天一夜,不好意思从大厅走,便从偏门进入。才到院中,一个家丁见到他,急着大叫:“老爷、大少爷,左公子回来啦!左公子回来了!“转头就跑。 左元敏让这人突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但还是迳自回房休息。过了不久,马上就有人来敲门,左元敏应了一声,本已倒头睡了,虽然老大不情愿,还是慢吞吞起来开门。 房门开处,却是官晶晶笑吟吟地站在门口。左元敏一愣,赶紧打起精神。官晶晶笑道:“不好意思,没打扰到左兄弟休息吧?“左元敏当然不好意思直言承认,只道:“还好。夫人有事吗?“走出门外。 官晶晶亲匿地拉着他往前走了几步,说道:“左兄弟,当时一眼见到你,便觉得与你特别有缘,想不到你竟也是九龙传人之一,说来大家都是一家人,照着年纪,你叫一声姊姊也不过分,所以就叫你左兄弟了,呐,你别再称为“夫人“了,可不可以?“ 左元敏见她笑容可掬,盛情难却,只有点头应允。官晶晶乐道:“那真是太好了!左兄弟,昨天可真是多谢你啦!要不是你出手相救,官姊姊这条小命可就没了。“说着轻轻一福。 左元敏赶紧扶起,连称不敢,道:“左元敏之前也让夫……官姊救过一命,都还没跟官姊道谢呢!怎好受此大礼。“官晶晶听他提起那档子事,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说道:“哪里,哪里。左兄弟武艺高强,大家很是赞赏呢!“左元敏奇道:“大家?“官晶晶道:“你一夜没有回来,大家都很担心,现在所有人都在厅上,一听说你回来了,都想见你一面,亲口跟你道谢。还是赶紧走吧,别让人等太久了。“ 左元敏一听这话,颇有要他招呼交际的味道,心中其实不太乐意,但官晶晶就在自己面前,要怎么拒绝也是个大问题,无可奈何,也只有同意了。 当下便先进房,找块布将寒月刀缠包起来,牢牢缚在背后,这才跟着官晶晶去到厅上。 前脚才踩进厅上,耳里便听到夏侯仪爽朗的笑声,说道:“哈哈哈,说曹操,曹操到。来来来,左贤侄,先快来见过这两位伯伯。“ 左元敏循着他的指示往前瞧去,但见坐在夏侯仪对面的,分别是丁盼,与昨天晚上手臂中刀的灰衣老者。左元敏上前抱拳,说道:“这位丁前辈,晚辈是之前就拜见过的,另外这位,昨夜还是头一回见。晚辈左元敏,见过两位前辈。“ 夏侯仪道:“原来丁兄见过左贤侄,那就不用多介绍了。“丁盼道:“那时他故作神秘,不知他竟是左平熙的后人,要是知道的话,一定第一个赶来给夏侯兄报信。“夏侯仪道:“那时左贤侄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丁兄勿怪!“丁盼半信半疑,道:“真的?“ 左元敏索性给夏侯仪的面子一次做足,再拜道:“是啊,丁前辈,那时晚辈确实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也不知道丁前辈竟是夏侯伯伯的好朋友,否则晚辈说什么也不敢在丁前辈面前放肆的。“丁盼见他态度恭谨,自己年纪又大了他一辈有余,也不好计较太多。又想此人既是夏侯仪的晚辈,这个面子也是非卖不可的,于是便道:“不知者不罪。再说之前有什么得罪的,昨天咱也算扯了个直了。“ 那坐在一旁的灰衣老者笑道:“丁老头做人什么都好,就是爱摆架子,小兄弟,你别在意,常某就很承你的情,初次见面,也没什么好东西送你。“说着伸手入怀,摸出一本薄薄的册子出来,续道:“这是几年前得自某个地方的一本刀谱,老头子平日不使刀,放在身边本来想跟江湖朋友沽个价钱,换几两酒喝喝。正巧听夏侯兄说小兄弟近日得刀,却没有套像样的刀法傍身,威力大打折扣,小兄弟不嫌弃的话,这本刀谱就送给你了,算是老头子占个便宜,既是答谢礼,又是见面礼得了。“ 左元敏不愿就接,说道:“夏侯伯伯教的几套刀法,博大精深,是晚辈领略不够,怎能说是不像样的刀法呢?再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义所当为。前辈的好意,晚辈心领了,什么谢礼,实在不能收。“ 那姓常的老者道:“哦?原来夏侯兄不但剑法通神,竟然也谙刀法,实在令人敬佩。“夏侯仪道:“别听他客套,教他的不过是一般单刀的入门刀法,实在简陋得很,更称不上博大精深。“那姓常的老者道:“小兄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一般平凡无奇的刀法,到你手上竟有如此威力,显然小兄弟是天生的刀手,使刀的材料。这本刀谱在手上不过是卖了钱,换成酒,喝到肚子里不用几个时辰,撒几泡尿就没啦!可是到你手上就不一样了,正是得其所哉。所谓宝剑赠英雄,这刀谱也该赠好手才是啊!若算不得谢礼,那便是的见面礼得了!“ 左元敏尚自犹豫,官晶晶在一旁敲边鼓,道:“是啊,左兄弟,这是常伯伯的一番好意,你就收下吧!“夏侯仪亦催促道:“你就收下吧!常知古想要的东西,从没有到不了手的,所以拿出手要送人的东西,就更没有收回的道理了!快收下吧!“ 常知古大喜,说道:“夏侯兄说到心坎儿里了,没错,没错,姓常的正是这个脾气。“ 左元敏见情势如此,也只好收下,说道:“那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常知古笑道:“从你进来到现在,就这句话最动听。“左元敏心想:“倒希望说些你不中听的话。“可能是丁盼给他的感觉吧,左元敏直觉这叫常知古的既然跟他在一起,多半也不是什么好人,对他的印象,自然也就七折八扣。这样的人对他好,他反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21 而觉得是一种负担。 左元敏接下刀谱,厅上众人这才心满意足。夏侯仪更让他陪坐一旁,说了一会儿闲话。不久之后,夏侯君实也来到厅上。他先向左元敏表达过谢意,在夏侯仪的授意下,便坐在左元敏的身旁。 夏侯仪道:“君实,这位是常知古常伯伯,是你丁伯伯特别介绍给认识的武林前辈。这次也多亏有他出手相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夏侯君实起身行礼,常知古连称不敢。 两人复又就坐。夏侯仪问儿子道:“对方是什么来头?怎么会让人给盯上呢?“夏侯君实道:“有人盯梢,很早就发现了,一直以为是小脚色,没有太留意,没想到竟是紫阳山门的人。“他虽没受什么大伤,但他顽强抵抗,累了一整天,一直休息到刚刚才起床。 夏侯仪忿忿不平,说道:“与紫阳山向来没什么纠葛,正所谓河水不犯井水,不知道他此举是什么意思?“丁盼道:“很可能是上回为了替封俊杰的女儿出头,夏侯非兄在山上露了一手,从此结下梁子吧?“ 夏侯仪道:“那件事情已经发生很久了,要是他想上门挑衅,扳回面子,早就该来了,怎么会等到现在?再说当时是少林的慧海大师出面斡旋的,却也没听说紫阳山找上门去。“说罢,看了左元敏一眼,说道:“贤侄,你与紫阳山门颇有来往,不知你的看法如何?“ 左元敏道:“其实侄儿下山的时候,紫阳山上的气氛就怪怪的,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后来听张姑娘说,紫阳山上的几个长老,准备和熊耳派结盟什么的,总之情况很复杂,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他把紫阳山的事情推给张瑶光,免得这几个人问个不休。 常知古一拳打在手心上,说道:“难怪听人家说,紫阳山门风雨飘摇,已如风中残烛,摇摇欲坠。原来是这个原因。“丁盼惊道:“真有这回事?“常知古道:“前些日子,先是有传言传出,说有大批百姓从紫阳山上迁居山下,人数众多,还惊动了地方官府,接着就有紫阳山门要垮的消息出现。因为与紫阳山也从来没交情,所以没有特别去求证。现在听小兄弟这么说,想来不是空穴来风。“ 夏侯仪沉吟道:“嗯,这样的传闻很早就有了。自从老皇帝殡天,权力交替,这样的耳语就已经传开了,看样子紫阳山门是有些变化。“丁盼道:“昨天围攻的人当中,还有一个叫段日华的,他也是九龙传人,而且官彦深招他结盟,听说他也已经答应了。不知为何他不但还待在紫阳山上,还出手攻击同是九龙传人一派的君实呢?“ 夏侯仪又看了左元敏一眼。左元敏只耸肩摇头,未作回答。其实他也在想这个问题,倒不是故意不说话。 夏侯仪转向常知古讨论,左元敏听着听着,忽然想起,紫阳山门与熊耳派合并之后,将以“嵩阳派“在武林上立足。张紫阳既然不愿成为嵩阳派的假掌门,那么掌门一位自然便是由李永年接任了。 想到李永年,时光又可以推回到更早之前,左元敏第一次在少林寺的后山上,与他相遇的景况。那时他忽然现身,夺去藏在少林寺的雨花剑与剑谱,经过自己与封俊杰的一番追逐,那剑谱竟然变成一本无字天书,雨花剑则仍是给李永年拿走了。 左元敏确信那本剑谱没有经过李永年的掉包,更何况他也没有掉包的必要,因为雨花剑他要拿,最后就是拿走了,并没有看在封俊杰的面子上归还给夏侯仪。 撇开少林寺吞没了真正的剑谱不谈,如果说少林寺一开始替人保管的,就是一本假剑谱,那么真的剑谱到哪儿去了?左元敏想力丰富,一时天马行空,神游物外去了。良久良久,才回过神来,只听得夏侯仪说道:“难怪找官盟主一直找不到,也许他人已经上紫阳山去关心了。“ 左元敏一听,倒是像获得了提示一般,心想:“夏侯仪这么说很有道理,反正这里离嵩山近,离白鹿原远,何不暗中上紫阳山一趟,一来可以探听官彦深与王叔瓒的消息,以得知瑶光的下落;二来也可以察访一下张真人的情况如何,暗中做一些事情;这第三嘛……“左元敏想起王叔瓒所说的,云梦居然是李永年的女儿,上山一趟,说不定还能得知她的消息。 此事一举三得,几乎已经没有什么好考虑的了,而唯一的一个障碍,就是如何瞒过夏侯仪。最好是有一个方法,既可以维持他和夏侯家目前的关,又可以不动声色地上紫阳山去。反正这件事情,他只想独自一人秘密地进行。 厅上众人又谈论了一会儿,也没什么结论,会后夏侯仪留丁常两人晚餐,常知古有伤在身,便让人领去客房休息了。 左元敏走出大厅,官晶晶随后赶来,叫唤道:“左兄弟,你要回房休息了吗?“左元敏道:“官姊姊有事吗?“官晶晶追上,说道:“要是没事的话,一起去看看如意,怎么样?“ 左元敏停下脚步,说道:“如意发生什么事了?“官晶晶捉狭地瞪了他一眼,啐道:“没事就不能去看看她吗?“左元敏道:“那就走吧。“心想:“这几天随时会走,离开之前,便去看看她吧。“ 两人来到夏侯如意的房门外,官晶晶便去敲门。门里有人应了一声,不久房门开处,夏侯如意探出头来,见是官晶晶,叫道:“大嫂!“ 官晶晶笑道:“你看带谁来了?“身子一让,左元敏在她身后说道:“如意妹子,天气这么好,怎么没出去?“夏侯如意见是左元敏,忽然没来由的靦腆,蹑嚅道:“……在学刺绣……“ 左元敏一愣,道:“刺绣?“官晶晶笑道:“好啦,好啦,要学刺绣也不差这个时候,左兄弟都说天气这么好了,不出去走走可惜。不如你就一起出去走走嘛!到街上晃晃也好……啊!今天初三,城东有花市,去看看!去看看!“说着把夏侯如意拉出房门。 夏侯如意大窘,说道:“大嫂……“官晶晶不管三七二十一,另一手反手一抓,拉住左元敏的手,说道:“走走走,去迟了,天就快黑了。“左元敏隐约知道官晶晶心里在想什么,可是当着夏侯如意的面,也不好直接拆穿或拒绝,只有尽量装着轻松,浑不在意。 夏侯如意被官晶晶拉着与左元敏并肩一起,尴尬之余,便想也拉着官晶晶下水,说道:“大嫂,一起去嘛!找大哥一起去。“官晶晶笑道:“好好好,也好{炫&书&网}久没有外出赏花散心了。“走在两人前面,一直往大门走去。来到前庭,这才忽然回头说道:“哎呀,忘了,你大哥昨儿个奔波一整天,又被几个小贼所伤,刚刚回了爹的话,才休息呢,想还是别去吵他了,你两个自个儿去行了。“未待夏侯如意回答,又道:“记得帮买几盆花回来,给你哥哥摆在窗台上,让他心情好些,复原的也快些。“说着迳自走了。 夏侯如意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左大哥,真不好意思,嫂嫂她……“左元敏道:“没关,就去帮她买几盆花回来好了。“ 有了一个目的,两人才轻松自在一点。一路往城东走去,一开始谁也没开口说话,一直来到城墙边上,夏侯如意才忽然说道:“左大哥还记不记得,第一次带你来尉城时,就是从这条路走进来的。“左元敏东瞧西望,若有所思地道:“嗯,记得。“ 夏侯如意道:“没想到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都已经是一年多前的事情了。“左元敏道:“那时幸好多亏有你的帮忙,要不然的话,也买不到想要的东西。“心想那时若不能顺利买到五劳通天草,冒称谷中人的父亲,身子不免多少要受到损伤,推演下去,也就没有今天的自己了。 一想到左平熙,心中不禁又暗暗咒骂起来,又想,当时怎么不干脆不理他,让他自生自灭算了。夏侯如意见他陷入回忆当中,哪知他此刻心中想的竟是旁人,伸手往前一指,说道:“花市就在前面。“ 左元敏回过神来,跟着往前走去。不久两人弯进一条巷弄,首先映入左元敏眼帘的,是两旁沿着街道绵亘的花团锦簇。再往前行,空气中弥漫着阵阵花草香味,左元敏至此已是心旷神怡,没后悔陪着夏侯如意来走这一遭。 夏侯如意道:“给大哥买什么好?“左元敏道:“花呀,草啊,也不懂,你算是问错人啦!“夏侯如意道:“这也容易,仅买自己喜欢的行了。“左元敏道:“这也是个办法。“ 两人边走边逛,谈谈笑笑,到处“拈花惹草“,一趟走下来,大有斩获,两人各抱了两大盆回去。左元敏帮忙将这四盆花,安置在夏侯君实卧房的窗台外边后,已到了晚饭时间,官晶晶便先叫人领了左元敏去。接着自己才跟夏侯如意慢慢跟上。 官晶晶眼见四下无人,便忙不迭地问道:“怎么样?大嫂安排得不错吧?他有没有趁机拉你的手,碰碰你的肩膀,你的腰啊?“夏侯如意脸上一红,啐道:“大嫂,你说什么呀?左大哥是正人君子,不会……“ 官晶晶不以为然地道:“什么正人君子?这叫木头!遇到自己喜欢的人,摸摸手啊,碰碰肩膀,那是有好感的表示。如果这也不敢,那就叫做木头人、呆头鹅。“ 夏侯如意若有所思地道:“那是不是说,左大哥对并没有什么好感?“官晶晶道:“哪有这回事?的小姑长得这么漂亮,城里的成年男子无不倾慕向往,每天都有人上门提亲。那左元敏也是个男子,哪能免俗?他是反应迟钝,胆小口拙!“ 夏侯如意知道官晶晶这番话只怕是安慰的多,事实的少,一时没有反应,闷闷不乐。官晶晶见状,上前搂了搂她,续道:“别想那么多了,你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说什么都是自己的猜测。觉得最重要的还不是他心里想什么,而是你,的大小姐,你心里到底怎么想?“ 夏侯如意道:“什么怎么想?“官晶晶道:“就是你觉得左元敏这人怎么样啊?你要是真的很喜欢他,那想帮忙也才有着力的地方,要是你的感觉还好,那就一切顺其自然,让感情慢慢发展好了。“ 夏侯如意埋怨道:“大嫂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干嘛又问?“官晶晶道:“人家说:有志者事竟成。你的意志坚定,办起事来也才有个使命感,最后才能达到目标啊!“ 夏侯如意脸上又是一红,说道:“大嫂,你真的是很讨厌,反正不管怎么样,你总是要逼得亲口跟你承认,说很喜欢左大哥,是不是?“官晶晶笑道:“不是要捉弄你,你不知道,只要看着你害羞又满足的表情,心里就感觉甜甜暖暖的,一颗心也跟着怦怦地跳了起来,好像也回到了当年,与你大哥初次相遇的那个景况……“夏侯如意兴趣大增,催促道:“发生了什么事?快说,快说!“ 官晶晶脸上闪过一阵红晕,正要开口,忽然听到前堂“碰“地一声。官晶晶回过神来,道:“那是什么声音?“夏侯如意道:“饭厅前面传来的。“两人相视一眼,急忙往声音来处奔去。 两人弯过墙角,但见饭厅前的天井里,丁盼正和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打得正起劲。两人的两边各站着几个人,自己这边的人站在饭厅门口,对方来人则站在另一边。 官晶晶眼尖,竟然认出来人当中有一个,就是昨夜一起围攻她的段日华。连忙窜到夫婿夏侯君实身边,问道:“他来做什么?“夏侯君实奇道:“他?你认识吗?“官晶晶道:“后面那个穿黑衣服的,就是昨夜放飞刀的那个人。“ 夏侯君实惊道:“真的?“官晶晶道:“不信的话,你问问左兄弟,他昨天应该看得更清楚。“夏侯君实转过头去,左元敏早在一旁听见了他的对话,夏侯君实尚未开口,左元敏已然点头道:“没错,这人叫段日华,使得一手八卦飞刀……“夏侯君实失声道:“他就是那个九龙传人之一……“官晶晶道:“没错!“ 言谈间,场上丁盼与来人又过了几十招。两人都是以外家硬功见长,双方以硬碰硬,拳掌相交,不时发出“乒乒碰碰“的响声,实在是半分取巧不得。那丁盼既身为南三绝之一,武艺高强,自不在话下,那人与他旗鼓相当,各擅胜场,可见武功亦自不弱。但是夏侯仪与常知古面面相觑,都不知此人来历,不禁暗暗担心。 蓦地两人“啪“地一声,掌对掌打在一起。两人对招已过千招之数,武功招式不能分不出胜负,已经到了比拼内力的阶段。 不料那人一沾即走,哈哈两声,往后退开。丁盼道:“朋友,还没分出胜负呢!为何离开?“那人道:“你手指上有伤,不来占你这个便宜。“丁盼不悦,愠道:“不过一丁点儿的皮肉之伤,不碍事,快来吧!“ 那人道:“丁兄,比拼内力,一盏茶的时间,可以分出高下吗?“丁盼从对招当中所感受到的内劲判断,此人的内力不弱,与自己只怕也在伯仲之间,便道:“不能。“ 那人道:“那么一柱香的时间呢?“丁盼毫不思索,脱口答道:“也不能。“那人道:“那么一个时辰的时间够吗?“丁盼道:“阁下内力不俗,没有个三两个时辰,只怕分不出胜负。“那人道:“这不就得了。你对掌比拼内力,一个时辰之后,你手上的伤口就会因为用力过猛而迸裂,到时内力越是催动,血流得就越快,不用两个时辰,你就会因为血流过多而虚脱,到那时就算赢了,也没意思。“ 丁盼冷冷地道:“阁下倒是有必胜的把握。“那人笑道:“众目睽睽之下,要占这个便宜,明天走在街上,说不定就有人指指点点了。“他身后的几个人,纷纷嗤嗤地笑起来。 左元敏心想:“此人不趁人之危,原是君子所为。后又直承是因为众目睽睽,怕流长蜚短,所以如此,虽颇有些真小人的味道,但也不失光明磊落。不知此人是谁?“将眼光投向站在他背后的几人,从最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22 左边的万国明、葛聪、段日华,一直看到最右边的两个陌生人。但觉后面这两人年纪相当,都大约三十来岁,容貌也颇为相似,想来应该是亲兄弟。 与丁盼交手的那人退回人群中,就站在那两兄弟的身前,便这么一比对,这才发现这人虽然年纪大过那两兄弟许多,但细瞧容貌体格,竟也有几分相似之处。 只听得那万国明道:“丁盼,看样子你想要出这口气,得等到身上大小伤口全都好了才行。“丁盼语气不善,阴沉沉地道:“哼,姓丁的没去找你,你倒找上门来了。说到身上的大小伤,还不是拜贵派几个鼠辈所赐,不肯占人便宜?说给谁听啊?“ 段日华讪讪一笑,说道:“几个原本是一番好意,想请你上山作客,盘桓几日,顺便观礼。没想到这位夏侯公子忒也瞧不起人,把当成一般毛贼了。俗语说: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也是莫可奈何。“ 夏侯君实听他强词夺理,简直都要气炸了,怒道:“这么说,半路遇伏,人都被你打伤了,还是自己的错啰?“段日华淡淡地道:“也有人被你砍了,一条命去了一大半,也不知醒得过来醒不过来。大家一来一往,算是扯直了。“ 官晶晶柳眉倒竖,亦怒道:“哼,好不要脸!“段日华往她脸上一瞧,忽然说道:“啊,想起来了。那天晚上在临颖县城城墙头上,不就是你这骚娘儿吗?“完全冲着她那句“好不要脸“而来。 官晶晶大怒,身子一动,空手便往段日华身上劈去。段日华身子一让,转了个圈子,闪身进了场中,嘴上犹不肯放松,说道:“昨天晚上没认出你来,当真不好意思。不过这也不能怪,你两个夜晚的表现大异其趣,前一夜的你美多了……“ 官晶晶听他还是不住地满口胡言,又羞又怒,忽地大喝一声,凌空就是一个手刀劈去。段日华颇为吃惊,心想:“没想到此人年纪轻轻,又是个女子,居然有凌空发劲的能耐。“不禁将头一低,以闪过这一击,没想到忽地劲风扑面,却是官晶晶的一掌斜斜地划过来,就等在那里。 段日华这才知道上当。若是官晶晶竟能凌空发劲,那她此时就不必以实掌相迎;而若她的力道不足以连发两掌雷霆劈空斩,那显然第一招劈空是虚,否则如何用力道不足的掌力来对自己? 段日华当下也是猛喝一声,一拳奋力对出。他这一下以拳相对,是势所难免的选择,而原本官彦深这招雷霆斩有个名堂,叫:“旁敲侧击“原意就是凌空发招,配合实招,凌空者故可虚可实,就是实招也未必非实不可。 所以此招若是由官彦深来发,固然也会将段日华逼到墙角,让他不得不硬接,可是接下的虚实变化,可就不是现阶段的官晶晶所能领略运用了。但见段日华一拳对来,劲道十足,心下怯意已生,脸色微变。 段日华但见这一拳就要与官晶晶对上,忽然一道寒光斜斜指来,抢在前面,正对着自己的拳头。段日华知道高手到了,撤出拳劲,往后跃开。耳里听得夏侯仪说道:“身为九龙传人的一员,亦是夏侯家的长辈,言语却这般轻浮,为老不尊,全没一个为人长辈的样子,难道你不感到汗颜吗?“ 原来那夏侯仪见到官晶晶面有惊疑之色,知她无法抵挡,于是出剑相救。其实早在这些人来到这里的同时,夏侯仪全身已是外弛内张,随时都保持在警戒状态,所以自官晶晶出手到遇险,全在他的目光掌控之下,也因此才能于千钧一发之际,出剑解了官晶晶之厄。 段日华知道刚刚那道寒光即是夏侯仪亲自出手,无怪乎那般老辣狠准,便道:“在嘴巴上占小姑娘的便宜,尤其还是对方是的晚辈,这自然是姓段的不该。不过当时的景况,有许多人都瞧见了。姓段的又不是偷窥,瞧得时候更不知道对方是自己的晚辈。既然做得,又岂不能说得?叫姓段的一人闭嘴容易,要杜天下悠悠众口可就难了。“ 夏侯仪道:“只要段兄不说,旁人说什么,夏侯仪也只当他是放屁。“段日华“嘿嘿“两声,心道:“好家伙!“不再言语。 那夏侯君实见己方胜了一筹,便顺势说道:“你到底来干嘛?如果只是要想来耍嘴皮子的话,现在也说得够多了,各位可以请了!“ 那万国明道:“年轻人,稍安勿躁。今天既然敢找上门来,除了因为是正式拜访,无所(炫)畏(书)惧(网)之外,还会让你看到的诚意。“语毕,朗声说道:“把人带过来。“ 人群后闪出两个魁梧大汉,两人中间搀着一个头戴面罩的胖子。夏侯家的人不用等他将面罩移开,就已经知道这人是谁了,脸上均有喜色。 只见两个大汉将那胖子搀到夏侯仪面前,随即顺手将他头上面罩拿开,然后向夏侯仪躬身行礼,垂手退回人群之后。胖子双眼虽然乍见光明,不过因为天色已晚,马上就适应了。看见眼前的人,欣喜若狂,待要说话,却张着嘴发不出声音。夏侯仪招手要他上前,左手食指疾点,立时解了他身上的穴道。胖子“哇“地一声,叫道:“老爷……“ 夏侯仪将手一摆,说道:“让你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两眼仍是紧盯着万国明这班人。 原来这人便是董奇。夏侯君实带着他还有几个家丁一起外出,回程时遇上边靖与段日华这帮人时,董奇算来是夏侯家的家臣,于是自告奋勇率众断后,让夏侯君实夫妇俩人先回来求救。至于后来夏侯君实两人终于还是不敌,再由夏侯君实殿后,让官晶晶驰马奔回,那却是后来的事了。 当下便有夏侯家的家丁来搀董奇下去。夏侯君实道:“董奇他人本来好好的,无缘无故让你打伤抓去,就算你不把人放回来,也要找上门去。你这是算什么?难道还算是欠你一个人情吗?“说到后来声色俱厉,几乎是破口大骂。 万国明与段日华等人,脸上均有怒色。忽地远方传来笑声,说道:“哈哈哈,夏侯兄弟!令公子得理不饶人的样子,跟你可真像是同一个模子打出来的。“万国明等人垂手退立,同时口称:“掌门人好!“ 夏侯仪心中一凛,暗道:“难道是张紫阳?“可是对方竟称自己为“夏侯兄弟“,听这口气与遣词用字,显然又不是。 寻思间,一道灰影从围墙外翻了过来,两个起落,来到万国明等人身前。身法虽非顶快,但是飘逸潇洒,让人颇有几分神仙下凡的错觉。夏侯仪但觉此人十分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皱眉道:“请问阁下是?“ 夏侯仪认不出来,左元敏却与他有两面之缘,心想:“李永年果然吞并了紫阳山门,顺利接掌了嵩阳派。“ 那人果然便是李永年。只听得他哈哈大笑,说道:“夏侯兄弟真是贵人多忘事,不过二十年不见,就忘了这个老兄弟了?“ 那夏侯仪原本与他就是同侪旧识,只是他先入为主,早就认定李永年已经死了,哪里想得到一个死了十几二十年的人,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可是夏侯仪再多看几眼,往日的记忆就一点一滴跑了出来。 他仔细打量李永年,越瞧就越像他印象中的那个人,原本紧皱的眉头逐渐放开,取而代之的是讶异的神情,过了一会儿,才瞪大了眼睛说道:“你……你是李永年?“ 李永年哈哈大笑,说道:“这个世上,终究还是有人识得。“夏侯仪大惊,说道:“你不是……你不是……“李永年两手一摊,说道:“没错,不是死了吗?“瞥眼见到左元敏站在他身边,脑海中动了几个念头,脸上不动声色,续道:“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每一个今天的,都是崭新的人生。“ 夏侯仪对他这些掉书袋的话没有多大的兴趣,说道:“你既然没死,那盟主说你私吞藏宝图的事情,只怕是真的了。“李永年道:“哼,要真私吞了藏宝图,此刻还需要重出江湖来拼老命吗?“ 夏侯仪道:“兵不厌诈,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李永年插嘴道:“既然搞不清楚,那就别说这些了,来介绍几个朋友给你认识。“说着,便把万国明、葛聪、段日华等人一一介绍给夏侯仪认识。 这些人的底细,左元敏都知道,所以也没多注意,直到介绍至最后三个,才留心听李永年说道:“接下这三位是父子,这位是他的父亲徐硕,功夫如何,刚刚已经与丁盼丁爷交过手了。另外两位是他的公子徐祺与徐祥,在陜甘一带,可是新一代出类拔萃的人物。眼前这三位,再加上徐硕的大哥徐磊,徐磊的独子徐祐,一家子五人在陜甘有个称号,就叫:西五义。“ 西五义与南三绝、东双奇在江湖上并称,那丁盼身为南三绝之一,“西五义“三字如何不知?只是这五个人一向都在太行山以西活动,很少涉足中原,以致与这三人碰了面,还不知道对方是谁。 丁盼才与徐硕交过手,知道此人功力深厚,不在自己之下,再知道原来他就是西五义,心中才(炫)恍(书)然(网)道:“原来如此。“说道:“原来是西五义的徐家兄弟,幸会幸会!“他口中的徐家兄弟,指得自然是徐磊徐硕两人,至于徐祺、徐祥与徐祐,则是他的后辈,哪能与他相提并论。 那徐硕道:“能与南三绝的丁盼交手,徐某亦深感荣幸。“更与夏侯仪道:“久仰夏侯仪雨花剑大名,没想到初次来到贵宝地,就在人家的院子里打了一架,冒犯无礼之处,尚请见谅!“ 夏侯仪面无表情,道:“好说,好说。“转向李永年道:“李兄,你死而复生,又有如此成就,实在可喜可贺,不过这应该不是你今天造访的目的。“看了儿子媳妇一眼,又道:“小儿不知怎么得罪了贵派,竟惹来杀机,掌门人大驾光临,正好请教。“意思是虽然是老朋友,你死而复生也很高兴,但现地此时,是把你当成某派的掌门人,请你对于你纵容门下骚扰的家人,提出合理的解释。 李永年道:“既然没有什么旧好叙的,那就来谈正事吧!“顿了一顿,续道:“姓李的虽然死里求生,却失去了原本该有的一切,这一些陈年往事,夏侯兄弟该有所闻,就不赘述了。想李永年好好男儿,却要隐姓埋名,龟缩二十年,追本溯源,全拜官彦深所赐。所以官彦深是李某人的敌人,将来的九龙派也是。“ 李永年说到这里,往前几步,与夏侯仪面对面,相距不过三尺,这才接着说道:“众所周知:王叔瓒是官彦深的走狗,是个是非不分的稻草人;白垂空年纪大了,脑筋不清楚;封俊杰是的好兄弟,只要时机成熟,便会向他招手;而左平熙人不在了,段日华在这边,所以目前最顾虑的,就是你,夏侯兄弟。“ 夏侯仪道:“承蒙你看得起,只是一介武夫,李兄大可不必太在意。“李永年笑道:“哈哈哈,夏侯兄弟不必客气,当年有句话说:九龙大殿,左刀右剑。如今左平熙不在,兄弟在将来九龙派的角色吃紧,无庸置疑。甚至敢担保,若是没有你夏侯仪,九龙派就无法开张。“ 夏侯仪道:“那就让来为你介绍一下,左平熙不在,他的公子却在此。元敏,上前见过李伯伯。“左元敏应了一声。 李永年一愣,左元敏已经上前两步,拱手道:“李伯伯,别来无恙!“李永年道:“果然是你。“左元敏道:“李伯伯,今天你既然已经来了,为什么不顺便把东西拿回来还给夏侯伯伯?“ 话才说完,忽然人影一闪,“碰“地一声,半空中破布裂帛四散纷飞,却是李永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攻向左元敏。只是他自己认为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左元敏却还是来得及抽刀挡架。那包裹在刀身上的布匹来不及解开,受到李永年的外力与寒月刀本身两相作用的影响,在那一瞬间碎裂开来,露出亮幌幌的刀面。 便在此时,夏侯仪手中长剑指出,怒道:“李兄,你这样是什么意思?“李永年惊道:“你手上可是寒月刀?“左元敏则怒道:“你想杀人灭口?“三人几乎同时说话,都是问话,没人回答。 一阵晚风吹过,轻轻扬起三人的衣角。三个人都在等对方答话,一时僵持不动,四周顿时沉寂下来。 过了一会儿,李永年才缓缓说道:“好,今天你的筹码多,看样子赢面颇大,那就将赌金添上一添。“顿了一顿,又道:“官彦深的为人,你不可能不清楚。他紧抓着祖宗牌位,也不问你要不要,就要你背负着他官家的梦想,一路鞠躬尽瘁,最后什么东西也没有。“夏侯仪插口道:“你两个都一样,野心勃勃,不甘居于人下。“ 李永年摆手摇头,说道:“不,不一样。他是梦想者,失败者,是实践者,成功者。你若执意要跟着失败者,那也由得你,不过只要你肯归附方,壮大的声势,你多年梦寐以求的雨花剑,就能完璧归赵,一偿夏侯家几代以来的宿愿。“ 夏侯仪眼睛一亮,说道:“你说什么?“李永年道:“你没听错,也没搞错,你要是不相信的话,今年腊月十二,嵩阳派成立大会,帖子会派人送来,届时欢迎光降,会场上可以拿出来展示给你看。“未待回答,退后两步,又道:“雨花剑与寒月刀,一左一右,本是一对,到时也欢迎左平熙的后人前来观礼。各位,少陪了!“拱手作别。 夏侯仪道:“等一下,把话说清楚再走。“身子一动,往前探去。万国明与徐硕哈哈一笑,一左一右,向前拦来。夏侯仪长剑递出,震臂一抖,剑光居然一分为二,分指两人腕上大穴,剑术之精,认穴之准,世所罕见。万徐两人手腕一翻,避了开去。 但只这么一阻,李永年已然翻出围墙。夏侯仪正要追去,万徐两人复又抓来,丁盼与常知古大喝一声,发劲分对万徐两人。 夏侯仪得此一隙,从两人中间钻了过去,却见徐祺徐祥两兄弟迎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23 面而来,笑道:“夏侯伯伯请留步。“便在此时,左元敏与夏侯君实也一前一后,替夏侯仪与两兄弟接上。夏侯仪朗声对围墙外道:“李兄,把话说清楚再走。“身子一跃,一脚已经踏上围墙头。 围墙外李永年与段日华已经走出十数丈外,听到夏侯仪的叫唤,段日华回头一笑,说道:“不敢劳烦夏侯兄相送。“挥手一扬,四柄飞刀同时向夏侯仪射到。 这四柄飞刀分射四个方向,夏侯仪才刚踏上墙头,尚立足未稳,闪得过初一,避不了十五,见势不可挡,只好翻身退回墙内。万国明与徐硕哈哈一笑,说道:“走了,走了。“替徐祺徐祥两人殿后。徐祺徐祥两人默契十足,同时抽身退开,越墙而去。 可是如此一来,只留下徐硕与万国明深陷重围,凭着夏侯仪一家人,再加上丁盼、常知古与左元敏三人,徐万两人无论如何也走不脱。夏侯仪反身过来,本也有此打算,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飕“地一声,一枝羽箭迎面而来,又快又急。夏侯仪大吃一惊,忍不住退出两步,提剑格挡。却是葛聪站在另一边的围墙上,朝着众人弯弓射箭。 丁盼见过葛聪射箭的手段,大喊道:“大家注意,此人箭法如神,百步穿杨,千万小心了!“ 葛聪哈哈大笑,说道:“丁先生谬赞了!“嘴巴说话,手上毫不停歇,一连射出十来箭,从夏侯仪、丁盼、常知古,到左元敏、官晶晶,人人有份,绝不落空。趁着众人分心之际,万国明与徐硕,已然翻身跃出围墙。 左元敏知道葛聪的手段,但仗着兵器之便,也不害怕,当下狂挥猛舞,循着当时想好应付段日华飞刀的方法,倏地逼近葛聪。葛聪略略吃惊,向着他连发三箭,都被他用寒月刀拨开。 那葛聪箭法虽高,但是拳脚则普普通通,所以近身相搏,对他乃是大忌。左元敏瞧上这一点,倏地欺身而来。只是那万国明也想到了这一点,他跃上墙头后并未走远,见左元敏身法怪异,三两下就兵临城下,心中不禁骇然道:“这小子一天不见,就多了一天的功力,日后大是劲敌。“双掌凝劲,从旁向他推出,左元敏不敢大意,回刀格挡。便在此时,葛聪哈哈一笑,说道:“少陪了!“身子倏地隐没墙后。 那万国明见掩护葛聪成功,便道:“小子,下回再来跟你算帐!“说着,翻墙而走。 左元敏还待要追,夏侯仪已在他背后喊道:“贤侄,让他去吧!“左元敏依言,退了回来。 夏侯君实走近父亲,说道:“爹,这人是谁?居然这般嚣张。他说家的雨花剑在他那儿,不知是真是假?“夏侯仪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此人文武全才,口若悬河。不论机智计谋,还是领导统驭,其才能不在官盟主之下。他现在重出江湖,要与官盟主一较长短,你夹在中间,这场劫难是躲不开了。“ 丁盼道:“夏侯兄如何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有西五义加盟,有南三绝与东双奇同气连枝,只要夏侯兄不嫌弃,丁盼愿居中协调。“夏侯仪道:“就是怕江湖同道义气当头,全都奋不顾身。你刚刚也瞧见了,他进退有序,彼此掩护的模样,俗话说三人同心,其力断金。他几人个个都是硬手,又岂只三人之数。不过顾及江湖义气,仓促成军,如何能够应付?两方一但确定对立,歧见只有日日加深,一有冲突,即有死伤。又何必拖人下水呢?“ 那常知古道:“夏侯兄这么说就太见外了,这天底下的事情,莫不抬过一个理字。只要站得住脚,难道任由旁人欺负到头上来?“官晶晶亦道:“不如让媳妇修书一封,快马送给爹,有爹主持大局,咱未必怕得他来。“夏侯君实道:“那就快去吧。“官晶晶告辞退去。 夏侯仪道:“好吧,既然大家都认为不能示弱,那便有义务将此事原委原原本本地告诉你。丁兄若要络南三绝与东双奇,也才有个说辞。“丁盼点头。 夏侯仪续道:“时候不早了,还是先用饭吧,给他这么一搅和,饭菜都凉了。“当下众人便又回到饭厅上。夏侯君实叫人来把饭菜热过,重新端了上来。 但经过这一闹,大家都无心吃饭,吃了一些,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喝酒闲磕牙。酒过三巡,夏侯仪见大家逐渐无话可说,安静下来,这才开口说道:“今天李永年来闹过,他人是谁?想丁兄与常兄应该多多少少听过一些,但年轻一辈的,可能就不知道了。“ 夏侯仪说到这里,忽然转而说道:“君实、如意,这事跟你有绝对的关,但本想一切顺其自然,也没什么大不了,所以从来没跟你说过,现在既然要说了,你就仔细听清楚了,无过人不在这里,将来有机会谈起这件事,就由你负责转告。“又与官晶晶道:“晶晶,你父亲身为九龙殿盟主,有些事也许跟你说过,也许没有,反正你听过的就自己比对比对,没听过的就当补充。“官晶晶道:“是。“ 夏侯仪喝了一口酒润润喉,这才续道:“自九龙殿衰亡离散至今,已经过七十余年了,虽然有官氏一家,四代以来一直负责络其余七姓传人,维传统,但毕竟势力衰退,在江湖上又没什么影响力,纵小有名声,它的来由已经很少人关心,也很少人知道了。如今若非官盟主筹组九龙门派,而李永年另创嵩阳派欲与之抗衡,否则这段往事,也没兴趣讲。 “九龙殿的由来,君实,你是已经知道的了,不过在座的两位伯伯,还有元敏未必知晓,你先上来跟大家说一说。“夏侯君实起身道:“是。“于是便从五代时马殷受封楚王开始说起,然后马希范袭位,势力到达颠峰,于是造九龙殿一事,大概讲述一遍。当然,也把九龙殿的衰败,分崩离析的过程,约略简述一番。 夏侯君实说完,躬身坐下。夏侯仪道:“九龙殿是当时楚王势力的一个象【炫|书|网】征,世代更迭,楚王势力衰亡,九龙殿也就很难生存了。而当时九龙殿殿前武士随之解散,流落到武林当中,变成了现在所谓的九龙传人。其实当初这些八姓殿前武士,都是军人出身,武功是后来才练的。“于是便将八姓八门武艺的来由,简单地叙述了一遍。 夏侯如意听到这里,发现与那天晚上在临颖县城的墙头上,官晶晶与大哥所说的内容,大致相同,不禁偷偷望了官晶晶一眼,却发现她正聚精会神地仔细聆听父亲所说的每字每句。 夏侯仪说到后来,终于提到“太阴心经“与“雨花剑、寒月刀“,左元敏这才知道它的由来,那丁盼与常知古亦是瞪大了眼睛,直呼:“原来如此。“原来那雨花剑与寒月刀的名声,早已超过所谓的九龙传人,而当年太阴心经的风波,在武林中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左元敏也是听得血脉贲张,这三样东西,他都看过,而寒月刀现在就在手上,太阴心经他也练了一半。忽想:“太阴心经为何会在父亲手里?“他百思不得其解,只有继续听下去。 只听得夏侯仪接着说道:“太阴心经让程道士带走之后,楚王便敕令将雨花剑、寒月刀收回入库,不过敕令的内容强调代管,而非降罪两家,因此名义上这一剑一刀还是夏侯与左家所有。“他既自称为雨花剑的所有者,自然得强调所有权的合理性。 夏侯仪说到这里,看了左元敏一眼,续又道:“这雨花剑是夏侯家先祖,当年以血汗战功换来的荣誉。这些后辈子孙,不晓得它的下落便罢,如果知道了,当然得想尽办法让它回到夏侯家。“这些话,有一半其实是说给左元敏听的。 那丁盼忽然说道:“夏侯兄,很冒昧地问你一句,听说这一刀一剑,还关着一个重大秘密,不知道是也不是?不过你如果不想说的话,那就别说好了。“夏侯仪道:“关于这一点,也听说了。本来像这种众人只听说过,却看不到,摸不到的东西,难免谣言满天,本人也是半信半疑。问题是雨花剑自当时收归入库,夏侯氏一家就再也没有人见过这把剑了,的父亲、祖父,他都没见过这把剑的模样。要辨识雨花剑,只能靠一张曾祖去世前,凭着记忆所留下来的绘图。这就是唯一比你了解雨花剑的地方,其他的,所知差不多。“ 丁盼当然不相信他的说法,只觉得他想隐瞒某些事情,但话虽如此,也不好意思质问。那夏侯君实接着说道:“爹,所以今年腊月十二,非得去参加那个什么嵩阳派成立大会不可了。“夏侯仪道:“那是自然。不管是真是假,都得去看看。“ 官晶晶道:“不过那个时候,咱九龙派也差不多要成立了,日期会不会撞在一起?“夏侯仪道:“撞期事小,嵩阳派要与九龙派作对的事大。要是真如左贤侄所说,紫阳山门已经并入嵩阳派,依原来紫阳山门的声势,再加上李永年与西五义,江湖上能与之抗衡的,除了少林、丐帮之外,想不出来有第三个门派。“ 官晶晶闻言,面有忧色。那常知古道:“紫阳山门长年与民争利,虽为侠义中人所诟病,却也不是罪大恶极。嵩阳派若只是单纯替代,又有官府撑腰,想要让江湖人士同声讨伐,根本师出无名,一点着力的地方都没有。“夏侯仪“嗯“地一声,低头不语。 丁盼皱眉道:“常老头,你到底想说什么?“常知古道:“简单一点说,就是这把雨花剑若只是夏侯兄一人的事情,那就算是私人恩怨,除非雨花剑牵涉到更多人的利害,否则谁都很难插手。“ 丁盼不同意,反驳道:“少林慧海大师德高望重,上回封俊杰的女儿失陷在紫阳山上,由他老人家出马,还不是马到成功?封俊杰女儿的事,还不是封俊杰一个人的事?“ 常知古道:“你怎么听不懂呢?行侠仗义,锄强扶弱,是个人的事情?还是全武林的事?“丁盼道:“那自然是全武林的事了。“常知古道:“那不就得了,紫阳山门无缘无故扣留了人家的女儿,欺负弱质女子,听了都气愤填膺,你也跑去摇旗呐喊了,这不就代表这是全武林的事吗?“丁盼沉思一会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左元敏道:“小侄斗胆,为今之计,似乎只有向官盟主求助了。除非夏侯伯伯考虑答应李永年的条件。“官晶晶看了夏侯仪一眼。 夏侯仪道:“晶晶已经想办法在络了,反正你不是也有事要找他,总之等见过他的面再说。“ 众人又谈了许久,除了先前议定的络南三绝、东双奇与官彦深外,也得不出一个更好的结论。饭局结束之后,各人回房休息。 左元敏坐在床沿边上,脑海中不住盘旋的,是稍早前李永年和夏侯仪的对话,与席间大家彼此讨论的内容。忽然心想:“九龙派面对嵩阳派的挑衅与挖角动作,既躲不掉避不开,别人又使不上力,长久下去,九龙派迟早被逼到墙角,一步一步走入嵩阳派所设的陷阱。“又想:“与其等到十二月十二,嵩阳派有了充分准备后,等在那边以逸代劳,还不如现在杀上山去,让他措手不及。“ 左元敏自己在那边幻想,计划策谋好一会儿,但毕竟昨晚整夜没睡,眼皮逐渐沉重起来,便将寒月刀当成枕头,垫在头底下,和衣躺在床上休息。也不知睡了多久,那寒月刀越来越冷,寒意直透入脑,左元敏本想起床,可是毕竟太困了,一但入睡,实在懒得起身,不知不觉地,便运起内功抵抗。 第二天一早醒来,但觉神清气爽,好似刚刚练过内功一般舒服,更奇怪的是一滴汗也没流。左元敏颇觉奇怪,不过舒畅奇异的感觉,却让他决定以后每晚都要以这样的方式睡觉。 来到厅上,才知道丁盼与常知古两人,一大清早就离开了,左元敏本来也想化被动为主动,趁机告辞,没想到却又接到夏侯非与夏侯无过要回来的消息,并且还说带了一个人要回来见他。 左元敏心想:“一定是他到处去说的身世给人家知道,要不然认识的就那么几个,怎么会有人特别要来找?“不过想走是暂时走不了了。 满足你的需求=翠微居努力的目标 傲剑狂刀记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左元敏忽然多得一日空闲,想起常知古送他一本刀谱,于是便拿着到后院去练刀。他早先接受了夏侯仪的一些指导,对于用刀的基本手法已经有了粗浅认识,这时再来看这本刀谱,虽然没人讲解,但按图索骥,却也大致都能了解。练了大半天,几乎将谱上所载刀招使过一半,这才(炫)恍(书)然(网)大悟:“原来这不过是一本普通的刀谱。“ 一知道刀法普通,左元敏一下子便提不起劲来了,虚挥乱砍几刀,草草收势。忽听得场边有人鼓掌叫好,左元敏转头一看,却是官晶晶与夏侯如意,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边。 左元敏讪讪一笑,知道自己刚刚那几刀根本狗屁不通,便将刀谱收入怀里,说道:“官姊、如意妹子,你来多久了?“官晶晶道:“才来不久,看到你在练功,不好意思出声招呼。“夏侯如意跟着叫了一声:“左大哥!“ 左元敏笑道:“随便乱挥,倒让你见笑了。“官晶晶笑眯眯地道:“是吗?乱挥乱砍,就有这么大的威力,要是认真起来,那还得了。“ 左元敏自知这是客套话,微笑不答。夏侯如意道:“左大哥,没看到你来吃午饭,肚子饿了吧?蒸了几个包子,趁热吃了吧?“左元敏这才发现她手上拎了个竹篮,篮子里摆了个小蒸笼,掀开蒸笼盖子,一缕淡如轻纱的蒸气冒了出来。左元敏凑向前去,一闻到味道,肚子忽地咕噜咕噜叫了起来。抬头一看,果然早已过了正午。夏侯如意听到声音,微微一笑,从蒸笼里抓出一个包子,拿到他面前,说道:“快吃吧!“ 左元敏伸出手去,但见她一根根纤细的手指,轻轻地陷在包子圆圆鼓鼓的面团里。原本白皙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24 如葱管般的玉指,在包子素白的面皮上,隐隐地反映出淡淡的粉红色。虽然只是一眨眼的事情,顺手接过包子,左元敏的心还是卜通一跳,也在那一瞬间,张瑶光的样子,忽然跟着浮现在眼前。 不想便罢,一想起来,左元敏颇有些坐立难安,口里咬的是包子,感觉上却像是馒头,三两下囫囵吞下,全然不知滋味。夏侯如意见他狼吞虎咽,打从心眼里笑出来,说道:“全都是你的,不够还有,别急!“将整个蒸笼从篮中拿出,放在一旁的大石上,续问道:“够不够?再去拿。“ 官晶晶道:“去拿,去拿,一看就知道左兄弟饿过头了,快去拿!“不但催促,还在背后推着她。夏侯如意被推着走出几步,这才往前走去。 官晶晶待她走远,便与左元敏道:“家如意妹子如何?“左元敏不明其意,问道:“什么?“官晶晶招他在大石上隔着包子蒸笼两边坐了。说道:“这包子是如意丫头今天一大清早,跟厨娘王妈现学现卖的,一蒸好了,就立刻拿过来给你吃。在此之前,从没人吃过他亲手做的东西,怎么样?滋味特别不同吧?“ 左元敏受宠若惊,道:“原来如此,等一下可得好好赞美她一番。“官晶晶慎重其事地道:“赞美当然是要的,但别说官姊没有提醒你……“说着倾身过去,低声说道:“这个丫头喜欢上你啦!难道你感觉不出来吗?“ 左元敏没想到官晶晶会说得这般直接,忽地一愣,不知怎么回答。官晶晶鉴貌辨色,杏眼一瞪,说道:“原来你早知道啦?看不出来你还真会假装,都让你给瞒过了。“ 那左元敏从小的生长环境,形形色色,各种年龄层的女人都有,有的成天为了有钱的大爷争风吃醋,丑态百出;有的则是自命不凡,只爱有功名在身的朝廷命官或者赴京赶考的举人秀才。所以各种虚情假意,矫柔造作,左元敏是看到不要看了。而其中要是有人对客人动了真情,自己花钱倒贴,左元敏也是一瞧即知。 因此夏侯如意对自己的微妙情愫,他灵敏得跟狗一样的鼻子,老早就嗅出来了,如何不知?不过他自己也不善隐瞒心情,见被官晶晶瞧破,便道:“可是对如意妹子,就像是对自己的妹妹一样,有的只是兄妹之情,……“官晶晶叹了一口气,说道:“唉,你男人,都是这样子的,你又不是亲兄妹,男女之间的感情,只有深浅不同的差别,哪有什么兄妹之情?说,你是有顾忌,想要却又不敢,对不对?“ 左元敏从来没有想这么多,经她这么一提,一时之间实在也无从辩驳,刚好顺着她的话,说道:“如意妹子是夏侯伯伯的掌上明珠,家大业大,又是武林世家,左元敏全部家当都在身上,今天有的吃有的睡,就多吃点多睡些,明天的事情,就只能明天打算,实在是考虑不到感情的问题。“ 官晶晶道:“本来你说的这些问题,确实是个不大不小的问题,但是自从你的身世揭晓之后,你夏侯伯伯对你另眼相待,早已吩咐全家上上下下,要像对家人一般对你。若所猜不错,这几天你夏侯伯伯就会跟你讨论,希望你在这里定居下来,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然后等到九龙派的事情搞定之后,还要再把如意嫁给你呢!“ 左元敏大吃一惊,说道:“这……这千万不可……“官晶晶道:“这就是你夏侯伯伯的义气了。左兄弟,你有所不知,当年你父亲与夏侯伯伯乃是过命的交情,一刀一剑,在九龙派里多么威风,如今雨花剑尚在,寒月刀却不知所踪,他一个人在九龙派里,可以说是相当寂寞。现在可好了,左平熙叔叔的儿子现身江湖,不但武功了得,还带着寒月刀,将来回到了九龙派,继续与夏侯伯伯携手合作,壮大九龙派。到时别说嵩阳派不足为虑,就是进一步与少林、丐帮平起平坐,那也是指日可待。“ 官家四代以来,一直有重振九龙殿名声,成立九龙派扬威武林的梦想,这件事情江湖上人尽皆知。只是没想到命运弄人,官家传到官彦深这一代,竟然只有一个独生女儿官晶晶,一般认为,官彦深若不能在他这一代完成梦想,那么九龙传说,就要从此打住,永远成了梦想。 左元敏知道官晶晶是官彦深的女儿,想她既然嫁入夏侯家,并非招赘,一切就应该以夏侯家的立场为立场,以夏侯君实的梦想为梦想,没想到这时听她一番言语是说得神采飞扬,情绪亢奋,这才知道眼前这位夏侯夫人,实际的身分,应该还是官彦深的千金小姐。 左元敏听得是一愣一愣的。官晶晶见他情神犹豫,续道:“所以左兄弟千万不要妄自菲薄,虽然你只是独自一人,但你寒月刀在手,不知道这叫你夏侯伯伯多么羡慕,他还觉得比不上你呢!还有,听如意说,你的内功来自太阴心经。这太阴心经的来历,想你本来不知,不过昨天夏侯伯伯正好说了,你在席间,应该也已经清楚了。官姊这么跟你说,有了这太阴心经,你在九龙门派的地位,就已经立了个不败之地了。“ 官晶晶说到这里,脸上显露出一种特别的表情,好像在跟他说一个天大的秘密一般。左元敏从来就不觉得自己是什么九龙传人,也不接受身世公开之后,就得同时加入九龙派的宿命。因此这个什么秘密对他来说,根本分文不值,瞧官晶晶说得郑重,倒觉得有些好笑。 官晶晶见他并无特别欢欣之情,反倒心事重重,问道:“你不相信?“左元敏搔头道:“不是不相信,只是这跟……跟如意的事情,好像没什么关吧?“ 官晶晶狐疑地看着他,问道:“难道说……左兄弟已经有中意的人吗?“左元敏打定主意,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左元敏的答案,让官晶晶颇感意外。一般说来,在当时十七八岁的男子,已经成亲有家室十分普遍,尤其是乡下农村,人力需求比较多的地方,更是常见。不过武林人士因为生活型态的关,要比一般社会情况再晚婚一些,男子大多在二十四五,女子在二十一二,才是常态。 因此十七八岁的左元敏,有喜欢的人不稀奇,但因此而拒绝另一个条件不错的女孩子,那就稀奇了。这代表了两种可能的原因:其一,是他与心中喜欢的对象,感情已经相当深厚了,所以专情的他不愿再接受旁人的感情;要不然,就是左元敏根本不喜欢夏侯如意,那就无所谓妄自菲薄了。 官晶晶一听到他的回答,脱口说道:“糟糕!“左元敏道:“官姊,其实事情应该没那么糟吧?这件事情八字都还没一撇呢!只要就此打住,什么事情也没有。“ 官晶晶先是长吁短叹一番,才接着说道:“官姊今天之所以会跟你提,还不是因为受人之托。要不是如意那个丫头有点头,你夏侯伯伯那边也抱着希望,否则只是夏侯家的媳妇,哪有什么立场自作主张,来跟你谈夏侯家千金的终身大事?“ 左元敏想想也是,不过这事他可帮不了忙,只有傻笑含糊带过。官晶晶道:“看样子只有你夏侯伯伯亲自出马了……“左元敏赶紧道:“官姊这样不是为难吗?“ 言谈间,夏侯君实一边喊着:“左兄弟!“一边从旁走了过来。两人停止话题,起身迎接。夏侯君实看了妻子一眼,与左元敏说道:“左兄弟,弟弟带了客人回来了,现在就在大厅上。“ 左元敏巴不得赶紧离开官晶晶的视线,说道:“好,这就去。“与官晶晶告辞,立刻闪人。那官晶晶看着左元敏离去的背影,心中若有所思,夏侯君实在一旁瞧着她,轻轻咳了一声。 官晶晶回过头来,说道:“怎么了?喉咙不舒服?“夏侯君实欲言又止,终于摇摇头,说道:“没有……“ 左元敏先去找了夏侯家的管家要块长布条,仍是先将寒月刀裹了,负在背上,这才往厅上走去。还在厅外十来步的距离,就听到厅里有人以着爽朗的声音说道:“之前对付紫阳山门,那是因为他妨害了许多人民的生计,当时紫阳山门的势力就不大吗?所以重点根本不在于恶势力的大小。就算那嵩阳派的势力再大过紫阳山门十倍、百倍,只要是不平的事,姓韩的都要管上一管!“ 左元敏先是听这声音耳熟,后来听他自称姓韩,心中大叫一声:“原来是韩少同!“连忙三步并做两步,迈进了大厅,忙不迭地喊了一声:“韩大叔!“可是待瞧清楚迎面进入眼帘的人时,却忽然吓了一跳,原来那人不是韩少同,而是封俊杰。 左元敏心里打了一个突,愣在原地。左手边有人说道:“左兄弟,别来无恙!“左元敏大梦初醒,转过头去,瞧见一个猎人装扮的人坐在椅子上,正朝着自己裂着嘴笑,却不是韩少同是谁?连忙上前一步,拱手道:“韩大叔,别来无恙!“ 韩少同笑道:“你的身世,路上夏侯非兄已经都跟说了。韩叔叔虽然觉得非常开心,但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后来又听夏侯仪兄说,你从紫阳山门的一帮匪徒当中,救了夏侯君实贤侄,还有丁盼一命,听得哈哈大笑,这才真的打从心眼儿里为你欢喜。“ 左元敏知道韩少同与封俊杰一样,一向不喜欢紫阳山门的人。想当时头一回与韩少同见面,他就正与钱坤、丁盼、荀叔卿等人,追着樊乐天与张瑶光围剿猛打。 左元敏以第三者的身分,不小心卷进了这个漩涡当中,若不是韩少同的仗义执言,只怕那时就要死在眼睛长在头顶上的钱氏父子手下。 然而后来自己不但没有报答韩少同的恩德,相反的,自己还差一点进了紫阳山门。现在回想起来,要是自己真的进了紫阳山门,现在站在韩少同面前,只怕要流出一身冷汗。 尤其又听到韩少同这一番真心的言语,不禁心道:“在所认识的人当中,就是韩少同待人最真诚,为人最光明磊落。对他来说,是谁的儿子并没有那么重要,因为他并不以这种方式看人,“又想到他在言词当中,透露着许多对自己的期许,心中更是感动,于是便道:“韩大叔要谨慎交友,小可铭记在心,绝不敢忘。“ 其实他这句话虽然两边讨好,但却也没说错。紫阳山门里的张紫阳、张瑶光与樊乐天等人,并非奸邪之辈,都是值得结交的益友。就算以后韩少同知道这件事情的始末,左元敏也是有信心能在他面前坦承,为他这几位朋友洗刷不义之名。 韩少同哈哈大笑,说道:“好,好。“那夏侯仪也是大喜,说道:“左贤侄,过来这边坐。“左元敏依言坐在夏侯仪的下首,一路走过去,却是不敢去看封俊杰的脸。 左元敏尚未坐定,只听得另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这么说来,九龙传人几乎全都出现了,总是皇天不负苦心人,官彦深辛苦了大半辈子,终于有了代价。“左元敏向说话那人瞧去,却是荀叔卿。原来他与韩少同两人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经常一起行动。与南三绝三人,个个惯常单独行动的风格不同,一般江湖风评也较南三绝为佳。 夏侯仪道:“九龙门派的成立,其主要目的,固然是要保障自身的权利,但这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在一起,就是希望能够透过彼此的互相合作,存异求同,以众人之力,创造众人最大利益。但要是因此加深了门户之见,造成门派冲突,那绝对不是武林之福。“ 突如其来的语重心长,韩少同与荀叔卿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那韩少同道:“夏侯兄,其实今天两个突然冒昧造访,除了说来看看左兄弟之外,还有一个另外的想法,想与夏侯兄商量。“夏侯仪有些意外,奇道:“哦?两位但说无妨。“ 韩少同看了荀叔卿一眼。荀叔卿将手轻轻一摆,示意要韩少同发言。韩少同点头,说道:“那就恕直言了。夏侯兄,听说官彦深官盟主,预计要在今年底前,成立九龙门派。“夏侯仪心想:“刚刚说了那么多,不就是在说这件事情吗?“点头道:“没错。“ 韩少同道:“官彦深是怎么的一个人,不用多说,夏侯兄比更清楚。为了达到一定的目的,他的毅力、耐力与企图心,武林当中无人可以出其右,九龙门派成立之后,若要告诉他,你的任务已经达成了,可以暂时休息了。夏侯兄,你觉得他会不会同意?“ 夏侯仪摇头道:“九龙门派成立之后,他会顺理成章地成为九龙门派首任开山掌门,不可能有时间休息。“韩少同道:“官盟主成了官掌门之后,他的首要任务,你觉得是与各门派和睦相处,要求合作?还是会积极扩张,与各门派一争雌雄,一较长短?“ 夏侯仪沉吟道:“就所知,官盟主会循着紫阳山门的模式,首先络地方官府,你要说贿赂也好,合作也行,总之这是第一步。“韩少同道:“快速成长扩张的最佳模式?“夏侯仪道:“没错。接着他会以这样的优势,去吸引江湖中尚未有门派的能人异士,其次吸收小门派,小帮会,循序渐进,一直到能与少林、丐帮比肩为止。“ 左元敏听他分析官彦深未来可能的计划,竟与官晶晶先前与他说的的一番言语,一模一样。他不禁佩服夏侯仪的判断分析能力,想那九龙传人人才济济,个个都是智勇双全的英雄豪杰。自己不过是个后生小子,需要学习的地方,不知还有多少。 只听得那韩少同吁了一口气,续道:“这就是所担心的。官彦深好比是一名将军,有勇有谋,一但军权在握,他一心想的,就是如何攻城掠地?如何消灭敌人?所以一但九龙门派成立,官彦深掌权,再加上紫阳山门……唉,江湖从此无宁日矣!“ 夏侯仪道:“紫阳山门已经没有了,这件事情,韩兄还不知道吧?“韩荀两人一愣,同时问道:“什么?“ 夏侯仪道:“左贤侄,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你比更清楚,能不能麻烦你告诉这两位叔叔伯伯。“左元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25 敏道:“是。“站起身来,便将紫阳山门掌门张紫阳被门下长老逼迫让位,在李永年的主导下,与熊耳帮合并成为新帮派“嵩阳派“的事情,还有昨天李永年带人来这里示威要胁的事情,都原原本本地说了。莫说韩荀两人越听越惊,那封俊杰一听到李永年居然掀起这么大的波澜,也是皱眉摇头。 韩少同叹了一口气,说道:“原来如此。如果真如左兄弟所说,那紫阳山门在张紫阳的领导之下,尚知道自制,如今归入嵩阳派,又要一展拳脚,压制九龙门派,那……“连连摇头,不敢再说下去。 荀叔卿接口道:“这两个门派目前都还没正式成立,却已经互相放话挑衅了,要是两个门派都正式成立,那还不打了个头破血流?“深深表示不以为然,夏侯仪苦笑不答。 韩少同道:“看样子,想要与夏侯兄商量的事情,就更非说不可了。“说着看了封俊杰一眼,续道:“这事与封兄讨论了很多次,他也认为可行。那就是既然九龙门派非成立不可,那这一部份就顺其自然,可是九龙门派成立之后,官彦深是否顺理成章成为首任开山掌门,根据封兄的了解,好像并非如此。“ 夏侯仪看了封俊杰一眼。封俊杰道:“可不是吗?官彦深现在虽然是九龙传人的盟主,那是因为他在负责九龙传人,筹备各种合作事宜,为了方便,大家给他的一个职衔。可是现在的盟主一职,只是虚衔,平日对于其他九龙传人并无约束力。可是一等到九龙门派成立,掌门可就有绝对的权力了,所有人也都要服膺在他的权力之下。不是吗?“ 夏侯仪道:“这个知道,也都考虑过了才加入的,不是吗?“封俊杰续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掌门既有权力,就有相对的责任,对门派名誉有责任,对这些成员也有责任。而且,责任重大,因为不是为了金银财宝加入的,你也不是。所以掌门人不是有野心就行了,必须要有才能,要能维护的声誉。“ 夏侯仪看了看韩少同、荀叔卿,又转回去看封俊杰,说道:“所以你不打算让官彦深接任掌门?“韩少同插口道:“的意思是,请夏侯兄争取这掌门的职位。“ 夏侯仪大吃一惊,说道:“此事万万不可!“韩少同不料他的反应会这么大,说道:“这有何不妥吗?“夏侯仪皱眉支吾道:“这……这……从来没想过。“ 封俊杰帮腔道:“都是九龙传人,九龙门派的成立,也有一份心力,这掌门人的位置,当然也可以争取了。只是姓封的闲散惯了,要抢着做掌门,九龙门派只有走向帮务废驰,纪律松散,最后无疾而终的命运。不过你就不一样了,经营这么大的事业,做得有声有色,能力是无庸置疑的,比起官彦深来,你不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为人光明磊落得多。封俊杰跟着你,起码不用担心晚节不保。“ 封俊杰说得直接,夏侯仪颇为吃惊,说道:“你有这么多意见,之前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封俊杰道:“以前是不想说,不是没意见。因为早已经打定主意,只要做好自己就行了。不过现在知道,可以有更积极的作为。“夏侯仪苦笑道:“你所谓的积极作为,就是把往前推。“封俊杰道:“也还得要支持你才行。“ 夏侯仪笑着摇头。韩少同道:“封兄说得不错。原本这是九龙门派的家务事,和荀兄也无权过问。不过只要一点努力,就能够替武林消弭一场灾难于无形,想在这里就先跟夏侯兄告个多管闲事的罪。只要夏侯兄愿意挺身而出,将来东双奇就是九龙门派的后盾、战友。“意思就是说,只要九龙门派的掌门是你夏侯仪,以后若与嵩阳派有冲突,那么东双奇就是你的朋友,如果掌门不是你,那就不一定了。 夏侯仪颇感为难,犹豫不决,坐立难安。韩少同道:“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夏侯兄一时难以决定,是可想而知的。不过夏侯兄可以考虑一点,今天如果让你可以完全地自由选择,你还愿意加入由官彦深主持的九龙门派吗?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也无话可说,而如果答案是否定的,在不能摆脱九龙传人的宿命之下,能不能做一些什么事情,来改变的命运。“转过头去与夏侯非道:“非兄,你觉得如何?“夏侯非道:“这件事情没意见,兄弟决定就行了。“ 夏侯仪顿了一顿,道:“这件事情关重大,让好好想想。“韩少同道:“那当然,只要夏侯兄肯考虑,那就是武林之福了。“夏侯仪只是摇头道:“夏侯仪何德何能,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既然谈到夏侯仪愿意考虑的地步,韩少同认为也算是暂时达到目的了,于是便要告辞。夏侯仪兄弟俩一听,马上热情地要留他下来吃饭。封俊杰也跟着帮腔,韩荀两人一番客套,最后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众人转往花厅奉茶。左元敏趁隙告辞出来,回到房里,心中寻思:“现在夏侯伯伯自己的事情,就已经够多够烦的了,找瑶光的事情他未必忘了,但也不见他着急,又不好意思一直去催他。“又想:“再来是官晶晶,她一直想把如意跟凑在一起,每天问东问西的,要是在此常住下去,说不定哪一天真的由夏侯仪亲口跟谈他女儿的婚事,到时就很难收拾了。“ 他想到这里,便想来个一走了之,可是又忽然想到,自己重伤之余,是夏侯仪救了自己一命,要是来个不告而别,岂不令人伤心?一时左右为难,不能立下决心。又因为不想碰到封俊杰,于是便干脆躲在屋子里,盘坐在床上运气练功,以呼吸吐纳来澄静心绪。 练到后来,索性连晚饭也不去吃了,后来夏侯如意来叫,也推说在练功,不愿出房门。这一练不知练了多久,左元敏张开眼睛,但见屋内月光泻满,只怕已有三更天了。 左元敏溜下床来,见窗前桌上摆了一只沙锅,旁边覆着一只碗,碗上扣着一只汤匙。左元敏掀开沙锅盖,一串串水珠从盖里滑落下来,全洒在桌上。想来这锅东西端来的时候还热着呢,现在却早已经凉了。 左元敏回想起自己在打坐的时候,模模糊糊地好似见到夏侯如意是端了一个东西进来过,想来她是因为自己没吃晚饭,特别去厨房弄了这一锅东西过来,好让自己练完功,肚子饿的时候,可以填填肚子。 左元敏拿起汤匙,在锅子里捞了一下,见里面是煮的是一锅猪肉、大白菜、萝卜还有粉丝。瞧着瞧着,忽然想道:“这如意妹子待真好。“当即舀了一碗吃了。 这不吃便罢,越吃就越觉得饿,顷刻之间,居然将一只大沙锅吃得锅底朝天。左元敏第一次发现自己的食量竟有这般大,摸摸肚皮,感觉温温热热的,既饱足又舒服,回身坐在床沿上,却觉得有些困了,心想夜色深沉,确实是该睡了,于是便照例将寒月刀枕在脑后,闭目就寝。 昏昏沉沉的,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听到窗外有人轻轻唤道:“左兄弟……左兄弟……“左元敏每天晚上都利用寒月刀的寒气练功,说睡是睡了,说没睡也是没睡,只要有一点让他关心的声响,都能够立刻转醒,可是这会儿清清楚楚地听到有人叫唤,也想起身应答,看个究竟,却不知如何,竟然全身不得动弹,连眼皮都抬不起来。 这种状况绝无仅有,左元敏第一个念头就是想到:“难道又走火入魔了吗?“可是一运气走穴,却又毫无异状,正自觉得奇怪,那声音又近了些,仍是轻轻叫着:“左兄弟……左兄弟……“ 窗户开处,一道人影跃了进来,左元敏一惊,明明意识清清楚楚,就是动也不能动一下。只觉得那人悄悄走近床边,接着一股淡淡的女子体香钻进了他的鼻子。 左元敏心道:“是谁?是如意吗?“忽然自己的身体被人推动了一下,接着那人又轻轻唤道:“左兄弟……左兄弟……“左元敏这下可听清楚了,在心里失声叫道:“是官晶晶!“难怪这气味有一点熟悉。 只“听“得那官晶晶见叫不醒自己,点着了桌上蜡烛,便开始在屋里东摸西找,就好像小偷一样。可是左元敏随身的东西并不多,找来找去,不一会儿就没东西可以翻了。官晶晶呆默一会儿,便往左元敏身边走来。先是在床铺四周摸索一阵,接着更摸进了他的衣袋内。 忽然间,左元敏只听得远远地有人快速地往这边而来,官晶晶自顾摸索着,浑然不觉。左元敏心道:“喂,有人来啦!见到你三更半夜地在床上,可不大对头。“ 但听得脚步声越来越近,官晶晶仍是浑然不觉,左元敏心中只是大叫:“你到底要找什么?明天拿给你就是了,快走,快走,别给人撞见了。“官晶晶哪里听得到?搜完衣袋,便要往他怀里摸。 忽然间来人踏上了屋顶,官晶晶这才惊觉,急忙吹熄蜡烛,身子一矮,钻进了床底。 左元敏才觉得官晶晶刚刚躲好,接着便有人跃进刚刚官晶晶没关好的窗户里来,几乎便在同时,只听着轻轻“啪啪“几声,左元敏但觉身上七处大穴被制,更加动弹不得,心下暗道:“此人是谁?好俐落的手法。“这人既然出手点穴,那就表示自己的生命安全暂时无虞,反倒关心起这人的姓名来。 那人也是来找东西的,因为左元敏不久之后,就听到与刚刚官晶晶才发出的,一模一样的声音。那人显然经验老道,翻了几下,好似察觉有人先他来过了,便停下了动作,呆默半晌之后,越窗而出。 那官晶晶在床下伏了好一会儿,这才爬出来。一阵犹豫,正想跃出窗外,忽然又退了回来。左元敏心想:“是了,那个人还等在窗外,你也发觉了?“只是左元敏双眼不能开,只能用听的,不知道官晶晶已经与那人对上了。 只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是你?“是一个男子的声音。 官晶晶亦压低声音道:“阁下深夜造访,面覆头巾,鬼鬼祟祟,不知有何见教?“ 那人道:“这是你的房间吗?据所知官大小姐嫁的是夏侯仪的大儿子,不是眼前这位姓左的小子。难道你跟这小子有一腿?“ 左元敏心道:“这可糟了……“没听到官晶晶回答,却听到“劈哩啪啦“一阵乱响,却是两人动上了手,在这狭小的屋子里,用大小擒拿手法,近身搏斗。 两人显然都怕弄出太大的声响,不但交手当中绝不出声,尽量避开屋内的东西,就是出力也都颇有保留。不过期间激烈的程度,与一般打斗并无二致,而诡异的气氛,却更胜三分。 双方以快打快,霎时间拆上数十招,那神秘人的武功高出官晶晶一截,但他必须要在屋子里制住官晶晶才算赢,而官晶晶只要能逃出这屋子,随口大叫几声,就算她胜了。两方顾忌不同,一时之间打了个难分难舍,忽然间左元敏只听得官晶晶“啊“地一声,声音还来不及出去,却给人捂住了,想来是官晶晶眼见不敌,于是打算招人来帮忙。至于自己为何深夜身在左元敏的房间里,到时再来编造个理由就行了。 那神秘人捂住她的嘴,低声骂道:“小贱人,作死吗?“官晶晶哼哼唧唧,显然已经被制住了。 左元敏不知道官晶晶半夜来自己的房间里找什么,但他猜想自己一吃完沙锅就全身不能动弹,很可能是有人在食物里面,下了迷药之类的东西,而下药的人,十之八九就是官晶晶了。否则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情,自己一中毒,她就摸了进来。 话虽如此,但左元敏并不害怕,因为官晶晶只是进来“找“东西,自己神智清楚,正好可以听听看她到底要找什么东西。可是后来的这个神秘人可就不一样了。他一进来就点了自己的穴道,可见他与自己的中毒无关,是十足的不速之客。两厢比较之下,左元敏不禁关心起官晶晶来。 只听得那神秘人道:“东西你找到了是不是?交出来?“左元敏心道:“问得好,正想问问你。“官晶晶道:“什么东西?“ 那神秘人道:“你少装蒜了,这么晚了,你一个有夫之妇,跑到一个男人的房间来做什么?“官晶晶不答。那神秘人续道:“你再不说,可要在你身上搜了……“ 官晶晶又惊又怒,道:“你敢?“那神秘人嗤嗤笑了起来,说道:“这有什么不敢的?你看,天色这么晚了,四下无人,而且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可不是去掳你出来的。对于自己送上门的女人,一向是来者不拒的……“说着“嘿嘿“两声,语调淫秽。 左元敏大惊,急忙运气去冲穴道,只是冲过穴道之后,是不是就能动弹了,左元敏殊无把握,不过事到如今,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只听得那官晶晶怒道:“只要你一碰,立刻咬舌自尽……“那神秘人道:“哎呀,这是何苦呢?你还这么年轻,又长得如花似玉一般,要是这么就死了,岂不可惜?不过你要是坚持玉碎,不愿瓦全,要让灰头土脸,也只好在你死后替你剥光了衣衫,然后也替床上那小子脱了衣服,再把你两人裹在床单当中。等到明天一大清早,扛着上街,然后走着走着,就这么一抖,把你俩抖到大街上,到那时人人围拢过来,问道:“哎呀,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是谁?“就混在人群当中,说道:“这可不是夏侯老爷的媳妇吗?“哈哈哈……不用说夏侯仪脸上无光,就是官彦深那个老匹夫,还有什么脸要当什么掌门人……哈哈哈……“ 神秘人虽然笑得开怀,但因为刻意压低了声音,听起来有点阴森恐怖。官晶晶开始啜泣,嗯嗯啊啊,声音不住颤抖。神秘人道:“这就对了嘛,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左元敏知道官晶晶就要受辱,一急之下,忽然将所有被封的穴道,一股冲开。 左元敏大喜,暗道:“好个左元敏,真有你的!“对自己内力颇为自赏,只是穴道是冲开了,身子仍然不听使唤。 只听得那神秘人道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26 :“咦?没放在外衣的衣袋呀?啊,知道了,你拿到宝贝,当然是贴肉藏了……你是要自己拿出来呢?还是要帮你……“官晶晶终于忍耐不住,咽呜道:“真的没有……没有拿……“那神秘人道:“你明知道要摸你,你还是不肯拿出来,该不会……该不会……嘿嘿,你还真是个骚娘儿……“ 左元敏知道事态危急,可是四肢麻木的情况虽然渐渐有改善,但看样子绝对来不及替官晶晶解围,不禁在心中埋怨道:“谁叫你药下得这么重?“他不知道官晶晶在他食物当中,所下的迷药相当厉害,若不是他将寒月刀枕在后脑勺,一直保持内劲搬运的话,此刻的他只怕连意识也没有。 便在此时,忽然外头又有声音响起,左元敏心道:“高手来了。“那神秘人也察觉了,低声说道:“别出声。“只听得窸窸窣窣地一阵轻响,从此无声无息。 左元敏加紧运功,以期提早恢复四肢活动,同时也侧耳倾听屋里屋外的所有动静。但觉那人只在门外走动,并不进来。左元敏觉得奇怪,心道:“今天是怎么了?怪事特别多。“忽然门上扣扣轻响,同时有人轻唤道:“左元敏,左元敏!“ 左元敏心中大叫:“是封俊杰!他这么晚了来做什么?“ 依左元敏此刻的功力,要是有人敲他的房门,又叫他的名字,不管睡得有多沉,还不是马上跳了起来。可是这会儿屋子里毫无动静,门外的封俊杰走到窗边向里面张望,应该已经起疑。 左元敏是既希望他直接跳窗进来,又怕他一不小心遇伏遭袭,忽然间只听到“呼呼“两声,原来是封俊杰无声无息地窜了进来,眨眼间便动上了手。 封俊杰叫道:“左元敏!左元敏!“他可没有不敢出声音的顾忌,当下便喊了起来,但见左元敏一动也不动地躺在床上,心中一急,出拳更快,过了一会儿,只听得一个女子轻呼声,封俊杰攻势骤停,喝问道:“是谁?“ 那神秘人抓着官晶晶,往前一步,让窗外月光照在她的脸上,说道:“朋友,这个女人是夏侯仪的媳妇,官彦深的女儿,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夏侯仪、官彦深可不能与你干休。“ 封俊杰道:“阁下既然知道厉害,居然还敢夜闯夏侯府,想来也是一号人物。这么吧,你好好将人放了,保证你安然离去,绝不啰唆。“那神秘人“嘿嘿“一笑,说道:“你把当成三岁小孩吗?“ 封俊杰愀然道:“封俊杰向来说一不二,阁下认为有什么好笑的吗?“那神秘人“哦“地一声,正色道:“原来是烈火神拳封俊杰,失敬,失敬。难怪拳劲这般威猛,老头子还以为自己不中用了呢。“ 封俊杰道:“好说,好说,阁下手法飘忽,身法自创一格,请恕在下眼拙,不知是哪位前辈高人?“那神秘人道:“俩从没碰过面,你不知道亦属正常,更何况在这样的情境之下,倒宁愿没人知道。“封俊杰道:“阁下也知道这般挟持女子,不是英雄好汉所为吧?“ 那神秘人哈哈一笑,来个相应不理。 过了半晌,封俊杰道:“阁下还没考虑清楚吗?“那神秘人道:“这买卖很公道,想好了,麻烦封兄让一让。“封俊杰道:“那床上的这位小兄弟呢?你把他怎么了?“ 那神秘人道:“不过点了他的穴道,不碍事。“又道:“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问问这位官姑娘、夏侯夫人,进来之前,她人就已经在这边了。“封俊杰一愣,问道:“官大小姐,是这样吗?“他从小看着官晶晶长大,官大小姐四个字,是他叫惯的了,即使嫁做人妇,依然没有改变。 那官晶晶迟疑一下,点了点头。 封俊杰道:“好!“闪身让开一条路。那神秘人道:“麻烦“官大小姐“送到门口。“ 左元敏躺在床上,只听得脚步声往门边退去,忽然门“咿呀“地一声打开,同时听到有人闷哼一声,另有人叫道:“臭娘!“接着劈哩啪啦几声,房门碰地一声撞开。 只听得那神秘人叫道:“封俊杰!你刚刚不是说好,要让走的吗?“封俊杰怒道:“不是说好好将人放了吗?“那神秘人道:“呸!这臭娘一刀插在手上,饶得了她?“两人说话声音越说越远,想来那神秘人趁隙逃了,而封俊杰也追了出去。 四周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左元敏躺在床上,忽然眼皮一睁,四肢麻痹的感觉也逐渐消失,想来身子就要恢复自由了。但听得前方有沉重的呼吸声,却是官晶晶。不知她是受伤了,还是怎么样,总之她就这么坐在地上,不住地喘气着。 过了一会儿,四面八方都有人声响起,显然刚刚封俊杰与那神秘人的一阵追打,已经惊动了大家。官晶晶随后察觉,也急急忙忙地要爬起身来。可是挣扎了一会儿,就是站不起来。她忽然灵机一动,侧身就地滚动,一直滚到床底下。 不久屋外火光亮起,人影晃动,只听得有人说道:“刚刚那是什么声音?见到什么没有?““那边什么也没有,老李,你那边呢?““分几个人到夫人小姐那边去看看,别通通挤在这里。“ 接着人声杂沓,来来去去。不一会儿,只听得有人说道:“大家都跑出来瞧了,左兄弟房门开着,声音也在这附近传出,也许左兄弟追着人了,不晓得跑到哪里去了?“左元敏认得出来,那是夏侯无过的声音。 接着另外有一个声音道:“大少奶奶也不见了,大家快点分头找。“却是夏侯君实的声音。 人群纷纷往外散开,只听得有人轻轻说道:“唉,今天晚上别想睡了……““嘘,小声一点,要给人听到了,你就真的不用睡了……“ 左元敏听着屋外人来人往,一直到逐渐安静下来,始终没有一个人进来看看,心想:“这门也没关,屋子里又黑,他都以为不在,倒是合理的推断。再说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不见就不见了,也没什么好找的。“ 正做没理会处,一个细碎的脚步声缓缓朝屋子走来,接着跨进房里,还顺便带上了门。 那时左元敏双目已能张开视物,只是不好转头,唯有将眼珠子转过去,用余光瞄一瞄。只见一个女子的身影走了进来,便往窗边桌子走去,拿起沙锅复又放下。那碗里的汤匙受到震荡,与碗碰得一阵叮叮轻响。 那女子再桌边停顿了一会儿,便往床边走来,左元敏虽然想知道她是谁,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四目相对,可有一点吓人,连忙将眼睛闭上。忽然间便听到那女子一声轻呼:“左大哥,原来你在啊?“ 左元敏一听声音,便知道是夏侯如意了。只是他既将眼睛闭上,四肢又还不得灵活,便干脆闭眼装睡。那夏侯如意见他依旧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不禁将原本弹出两三尺外的身子,又缓缓靠向前来,轻轻唤道:“左大哥,左大哥!“ 夏侯如意越叫越靠近,最后动手摇起他的手臂来了,左元敏这下更不敢开眼,任由她摇动叫唤,就只是当自己死了一样。 夏侯如意自然大惊,急忙去探他的脉搏,又去探他的呼吸。左元敏差一点想笑出来,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只听得夏侯如意奔出门外,喊道:“大哥!二哥!“ 声音出去,半晌没有回应。夏侯如意怕左元敏情况有变,随即转回床边,伸手又去搭他的脉搏。夏侯如意心中着急,却又没有主意,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一时踌躇犹豫,不知如何下定决心。 原来夏侯如意这时候想到的,就是当时官晶晶在临颖再世堂,为左元敏急救的一个动作。 据官晶晶与夏侯君实的解释,那个时候她若不那样做,左元敏的一条小命就没了。官晶晶当时所碰到的情况是如何,夏侯如意并不清楚,因为那时她第一眼所见,官晶晶已经将嘴巴凑上去了,事后她也只跟丈夫解释,所以夏侯如意不清楚,自己如果也学大嫂那样,是不是对左元敏有帮助?抑或说左元敏是否需要这样的帮助? 夏侯如意忽然觉得脸红心跳,一时拿不定主意,几次打消念头,但随即就想道:“如果左大哥就差这一口气救命,怎么办?“ 那左元敏哪里知道夏侯如意此时心中的这番天人交战,只是紧紧地闭上眼睛,暗道:“你怎么还不出去找你哥哥?“但是事与愿违,夏侯如意不但没有离去,反而越走越靠近,到后来左元敏甚至能够感觉到她,一口一口喷在脸上的呼吸。 左元敏心中大叫:“糟糕!“却又不能在这个时候突然开眼,便在此时,突然屋外脚步声响,夏侯如意一惊,身子一矮,也选择钻入床底下。左元敏心道:“这下可好了,姑嫂在床底下见面了。“ 只听得门外有人说道:“妹妹,你在哪里?“原来夏侯君实毕竟听到了刚才夏侯如意的叫唤,只是迟来了一会儿。 那夏侯如意本来是根本不需要躲的,但因为在那当儿,夏侯如意整个脑袋里头想的,都是官晶晶以嘴对嘴的景象,与自己如何开始代换那个场景的念头,正自又羞又急之时,忽然有人闯到,潜意识叫她立刻躲起来,免得让人看到她害羞的一面。 而既然躲起来了,就不好再出面了。纵使这才发现,原来是哥哥寻自己来了;纵使这才(炫)恍(书)然(网)大悟,自己干嘛急着躲?哥哥不正是自己叫来的吗? 夏侯如意虽如此自责着,但也没那个勇气在哥哥的面前钻出去,只盼望哥哥能发现左元敏的状况,对他伸出援手。想着想着,但见床铺外面火光一亮,地板上人影幌动,想是夏侯君实拿着火把走了进来。 只听得夏侯君实“咦“地一声,说道:“左兄弟,原来你在屋子里……“夏侯如意松了一口气,想来哥哥一旦发觉左元敏不太对劲,一定会想办法帮他的。于是挪一挪身子,想要在床底下躲得舒服一点,做长久躲藏的打算。 忽然间,她觉得屁股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反手摸去,但觉触手温温软软,倒像是个人似的。夏侯如意这一吓可差点没把魂吓掉了,小嘴一张,就要大叫出来。忽然腕上一紧,将她手臂反扣,脸后一只手按了过来,正好捂住她的嘴巴…… 夏侯君实反身去点桌上的蜡烛,一边说道:“左兄弟,你是出去之后,又回来了?还是根本没出去过?“一连问了几个问题。那左元敏如何能回答,夏侯君实马上知道有点不对劲,熄了火把,端起烛台,慢慢走到床边,同时轻轻喊道:“左兄弟……左兄弟……“ 忽然脚下“喀“一声,踩到了东西,夏侯君实往地上一看,拾起一把匕首,在微弱的烛光下仔细一端详,赫然发现这是妻子的贴身匕首,不知为何刀身沾满鲜血,掉落在这个地方。 夏侯君实大吃一惊,他知道妻子的匕首平日贴肉而藏,就是睡觉也放在枕头旁边,若非情况危急,绝不出手。而且今天晚上,他听到声音醒来的时候,身边妻子早已不见了。而且衣柜里的衣服也不再,匕首也拿走了,可见妻子并非也是因为听到外头的声音才起床查看,而是早不知在什么时候,就已经偷偷起床,背着自己出房门去了。 到底是什么事情,非得在半夜偷偷去办不可?夏侯君实原本没有时间多想,外面来了外人,他一开始只是担心妻子的安危。而现在妻子的匕首遗留在左元敏屋子里的地上,人却不见了,刀身上的血也不知是不是妻子的,心中一时惴惴难安。 更诡异的是,屋子里左元敏居然还安安稳稳地躺在床上,只怕这事便与他有关。再也耐不住性子,就地放下烛台,一手拿着匕首,便冲到左元敏跟前,喝问道:“左元敏!老婆呢?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与夏侯如意一样,脑海中忽然闪过的,也是那天在临颖再世堂,亲眼看见妻子与他嘴对嘴的情景。即使事后妻子已经仔细地解释过原因,当场也得到自己的谅解,可是只要一回想起来,仍不免醋意大发。 再说这几天,自从左元敏住进来以后,妻子更是不时地与他腻在一起。反正只要自己一发觉妻子不在身边,到处找不到她的时候,只要去找左元敏,就一定能找到妻子。 虽然这一切,妻子都曾与自己解释过原因,但夏侯君实越想越气,越想越不对,妻子鬼灵精怪,自己远远不及,要是她真有什么心眼,自己还不是蒙在鼓里。醋坛子打翻,一发不可收拾,现在妻子又不失踪了,见左元敏就是自顾大剌剌地睡着,也不知道是不是装死。一把抓起他的衣领,喝道:“左元敏,你起来!你起来!老婆呢?老婆呢?“ 夏侯君实拉着左元敏的衣领,将他的上半身拉离了床铺。左元敏那时四肢知觉虽然逐渐恢复,但虚脱无力,只好继续闭眼,任他用力摇晃。夏侯君实见摇他不醒,也去探他的脉搏,发现左元敏好端端活着,不禁大怒,用力一扯,将他下床来。那枕在他头下的寒月刀,也让因为这么一带,“啷当“一声,掉落床边。 这下可提醒了夏侯君实,他将匕首扔在地上,换拿寒月刀,扯开裹在刀身上的布条,霎时间寒气扑面,满屋银光闪烁。夏侯君实不禁赞道:“好刀,好刀。“虚砍几招,来到左元敏身边,续道:“别再装了,快起来,要不然用你的寒月刀,反过头来砍你,那可有点讽刺了。“ 左元敏心中大骂:“他妈的夏侯君实,那天晚上要不是用这把寒月刀,来救你两个夫妻俩个,你两个今天能在家里吃饭?“话虽如此,他倒不认为睁开眼睛可以让他住手,于是只有继续装昏。 夏侯君实大怒,说道:“今天晚上有人闯进来了,就算一刀杀了你,也没人会想到头上来。怎么样?还是让先割你一刀,让你慢慢流血,看你什么时候要跟说话?“ 左元敏还是一动也不动,夏侯君实双手握刀,奋力一抬,眼看就要斩落,那躲在床底下的夏侯如意再也忍耐不住,叫道:“大哥!你在做什么?“接着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27 从床底下钻了出来。 夏侯君实一愣,奇道:“小妹?你躲在这里做什么?“夏侯如意拍拍身上的灰尘,趋前说道:“你呢?你又在做什么?快把刀子放下!“夏侯君实看着她,却不愿意就这么将寒月刀放下,左右手交互紧握放松,说道:“你大嫂她不见了,她的匕首在这小子的房间里,上头有血……有血,一定是这小子,他逼……“ 夏侯如意皱眉道:“大哥,你在说什么?大嫂她人好端端的,……来这里之前,还在天井那边碰到她……你胡说些什么啊?“夏侯君实道:“真的?“夏侯如意道:“骗你做什么?“ 夏侯君实想了一下,摇头道:“不可能,那这把匕首怎么解释?上面的血迹呢?小妹,你别替这小子说话,他一定知道些什么,此事一定与他有关。不管他是真昏假昏,一刀下去,真相就大白了。“夏侯如意嚷道:“大哥!“一个箭步上前,两手牢牢地抓住他握刀的手。 夏侯君实被她突然抓住,一时挣扎不开,于是便道:“大哥知道你喜欢这小子,可是这小子是夏侯家的头号大敌,你和他不会有结果的……“夏侯如意脸色一变,说道:“大哥,你好卑鄙,你胡说!“ 夏侯君实道:“小妹,知道你不相信,这是你大嫂的主意,她知道你能从这小子的身上,拿到太阴心经的心法,所以就跟爹,大哥、二哥讨论过了,为了拿到这九龙门派无上的内功心法,暂时隐瞒委屈你,让你与他接近,不过只要一拿到心法,大哥会马上救你出来……“ 夏侯如意不敢置信,连连摇头,颤声道:“不信,不信,不可能!不可能!“夏侯君实见她相当激动,安慰道:“小妹,你想一想,你好好地在再世堂学艺,为何爹突然要你回来?那天在那个鸟不生蛋的乡下地方,爹在千钧一发之际,出手救了左元敏,你以为那是巧合的吗?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情?那是派人到处打听、跟踪,这才找到他。你再想想,爹出门什么时候,哪一次带了家里所有的人?小妹,爹什么时候出门带过你?“ 夏侯君实一连串口无遮拦的言语,听在夏侯如意的耳里宛如晴天霹雳。震之余,这才(炫)恍(书)然(网)大悟,难怪这些日子以来,是她这一辈子当中,感到最快活,最快乐的时光。她一直以为那是左元敏的关,以为自己好事近了,所以心花怒放,喜不自胜。 她仔细回想,这才逐渐厘清此间微妙的不同。原本在家里,重男轻女的父母亲,根本不把她这个女儿放在眼里,这也就是她所以女扮男装,打算浪迹江湖的原因,而也才在这样的缘分下,在半路巧遇左元敏。 而后她提出要离家去学医,父亲也慨然答允,夏侯如意自知这是因为父亲巴不得有人替他代管,又可以眼不见为净的关。夏侯如意那时既下定决心自立自强,力图上进,所以对于父亲这样的态度虽然遗憾,却可以释怀。 但后来父亲对自己不太一样了,他要自己先向淳于中告假回家,全家团聚一段日子。父母亲想念自己,那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夏侯如意心想,一定是这回自己真的离家太久了,父母亲见着自己的时候嫌烦,但是一旦离家在外,许久不见,亲子天性就会出现。 接着父亲竟带着自己与两位兄长,一起出外,更是前所未有的情况,夏侯如意当时自然是觉得那是因为自己的努力,受到了父亲的肯定而开心不已。而紧接而来官晶晶的牵线,更自称是受到父母亲所托,夏侯如意见连自己这么一点心事,父母亲也能察觉,其欢愉之情,简直笔墨难以形容。 但是这一切一切的实情,竟然是这般残酷脆弱而不堪一击。夏侯如意一下子从天上跌到人间,再从人间摔到地狱,一时之间叫他如何接受?只是不断喃喃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的……你在骗,你所有的人都在骗……左大哥跟有什么仇?你要这样子对他?你要这样子对?“ 夏侯君实见她这样子,也有一点慌了,说道:“小妹,你别这样,夏侯家跟左家的恩怨,那是上一代的事情,不是因为你的关,就是该死,也是这小子要死,没有人要针对你啊!“不知为何,他对左元敏的恨意,一下子全都爆发出来,而且是越说越生气。心想既然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手上用劲,又要斩下。 夏侯君实手上一动,夏侯如意立刻就察觉到了,不但用力一扯,还将身子迎了上去,说道:“大哥,求求你,饶了他,请你饶过他。“夏侯君实道:“小妹让开,一定是这小子发现了你大嫂的计谋,所以遭到他的毒手了。你瞧他明明好端端的,却老是叫不醒,这分明是中了你大嫂“万人迷“的毒,可见你大嫂在交手当中也伤了他,这个仇无论如何非报不可。“ 夏侯如意眼泪早已经掉下来了,哭道:“不,不是这样子的……“夏侯君实道:“小妹,你让开,所有的事情都是这小子惹起的,跟你一样难过,你让开,这恶梦就快结束了……“夏侯如意哭道:“大哥,你先杀了吧!反正也不想活了……“几近崩溃。 忽然之间,人影晃动,夏侯君实但觉手腕一痛,寒月刀脱手而出,接着便听到有人声说道:“姓左的感谢夏侯仪前辈救命之恩,前几天出手救了他的儿子媳妇,买一送二,以为报答。从今以后两不相欠,各安天命,少陪……“同时“碰“地一声,两扇窗户向外飞了出去。 夏侯君实兄妹俩只觉得人影一晃,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原本躺在地上的左元敏已经不见了,寒月刀也不知所踪。当夏侯君实还在震慑在左元敏的武功,居然已经这高到这种地步的时候,夏侯如意已经追出房门,大叫道:“左大哥,左大哥!“ 半空中只听得左元敏朗声道:“所知道的太阴心经,在再世堂的时候,就已经全部传给你了,要不要全盘告诉你的父亲,由你自己决定。将来有缘再见了……“声音越来越远,早去得远了。 夏侯如意一跤坐倒,泣不成声,口里喃喃自语道:“左大哥……这不关的事……不是……“ 夏侯君实愣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忽然又有人从床底下钻了出来,冷冷地说道:“搞成这个样子,你满意了吗?“夏侯君实转过头去,却是自己的妻子。 “晶妹,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在这儿怎么了?倒是想问你,你心里在想什么?“ “……哪有想什么?你受伤啦?怎么躲在里面?“ “别顾左右而言他,回答的问题。你怎么了?这般气急败坏,还想要杀人。难道你不知道左元敏的重要吗?“ “以为……以为……“ “你以为什么?的匕首掉在这屋子里,你觉得代表什么?你为什么不到外头去找?左元敏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为什么针对他?“ “……好了,晶妹,知道错了,……“ “哼,别以为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这几天一直在撮合左元敏跟如意,但是左元敏那小子告诉,他心中已经有别人了。估计此事终究不成,所以今天在如意做给他的食物里下毒,好让搜一搜他的行囊,到底有什么东西,免得他突然走掉了。结果竟然有人跟打一样的主意,在这屋子里对上了,刺了他一刀,就是这么一回事。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问封俊杰封前辈,他去追那个人了,声音就是这么传出来的。好了吧,夏侯大爷,小女子全都招认了,要打要骂,随便你!“ “好了,晶妹,都说错了,你就别再损了……“ “损你事小。现在你将大鱼放走了,回头准有一顿骂好挨了!“ “只要你在身边,挨爹骂,倒不怕……“ “快被你气死了,你说,还会不会留在你身边……“ “晶妹……你……“ “好了,好了,去看看如意吧,说不定她还是你翻身的最后机会。“ “是。咦?小妹呢?她刚刚不是还在这里吗?“ “到哪去了?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找!去叫人帮忙!“ 傲剑狂刀记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那左元敏出得夏侯家,非旦不觉得有什么郁闷,反倒感觉轻松爽朗,畅快自如。经过这一闹,天都快亮了,出得县城来,便往西投去。心想:“李永年在夏侯仪面前露了脸,这件事情经过官晶晶,官彦深一定早就知道了。依他老谋深算的性子,绝对不可能躺在家里等人找上门,一定会先摸上去,所以与其上门去找王叔瓒,不如先上紫阳山去。“ 计议已定,便续往前进,不久天色大亮,日出东方。左元敏才吃过一锅猪肉,所以也不饿,仍是一直往前奔去。过了正午,才觉得需要吃点东西,往怀里一摸,却只摸出几枚铜钱,心道:“糟糕,这阵子都吃别人的,倒忘了身上没银子。“ 几枚铜钱只换得了几个馒头,两张大饼。左元敏吃了两个馒头,其余的用布包了,揣在怀里,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想着没钱该如何是好,是该用偷的呢?还是用抢的? 但问题是用偷用抢,总得找只肥羊,而这只肥羊在左元敏的基本道德观念中,还得是土豪恶霸,盗贼强梁才行。光天化日之下,这可有点伤脑筋了,东张西望,半天也找不到一个。更何况这土豪恶霸,盗贼强梁脸上也没写字,毕竟胖子未必是财主,秃头也不一定是和尚。 走着走着,天色又黑了,正是“没米又遇到闰月“,左元敏只得寻到郊外,去找了一处破庙,把剩下的馒头吃了,留着两张饼,准备就这样挨一晚。 才刚打坐运功不久,庙前窸窸窣窣一阵脚步声,夹杂着人群七嘴八舌的声响,也往破庙而来。左元敏大喜,心想:“真是踏破铁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些人没事半夜不睡觉,聚众而行,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其实这倒也未必,不过他那时担心自己明天的肚子,自然是希望碰到正主儿了。 只听得人声越走越近,其中有人说道:“大哥,这次上山去,不带些东西送上去,去到那边,可能争取不到什么地位。““带什么东西?你家有传家之宝吗?还是你妹妹长得够美丽?这是走投无路了,大家都去,伏虎帮不去,到时候只怕有麻烦。““是啊,那天那个什么长老的,随便这么一拗,一把精钢剑就折断了,谁见了都怕,……““喂,刘一全,你是皮痒了吗?咱大哥是顾全大局,可不是怕他!““是啊,是啊……“说到这里,大家都表示同意,就是那个刘一全,也知道不能再说了。 左元敏一听这谈话内容,心中大叫:“中了!“便大剌剌地对着大门坐在地上,等着众人进来。 那第一个人走了进来,一见到左元敏,便道:“咦?怎么有个人坐在这里?莫非是庙祝?“第二个人走进来,说道:“你傻啦?这是破庙哪来庙祝?“第三个人走进来,便直接走到左元敏身边,大声喝道:“喂,臭小子,闪开,大爷要进来休息,这里没你的位置,滚!“ 这群人陆陆续续进来,左元敏笑嘻嘻地瞧着这些人,仔细一算,共有十一二个。左元敏正好坐在大殿当中,这群人一进来,当下便把他团团围住。 先前那个叫他滚的人,见他还是坐在地上,笑嘻嘻地不说一句话,怒道:“你这臭小子是傻的啊?再不滚可要踢你了!“另一个人道:“天色不早了,快点撵走他,明天还要赶路。“ 便在此时,有人注意到左元敏背上背了一把大刀,在这黑夜无光的破庙之中,竟隐隐透着寒光。一个瘦小的矮子伸嘴向身旁的大汉一努,连使眼色。大汉会意,便跟所有人打手势。那第一个踏进破庙的人看着众人,点了点头,说道:“小兄弟,你小小年纪,拿着把大刀到处跑实在太危om险了,来来来,大叔替你保管保管。“ 话才说完,只见人影一晃,“碰“地一声,那人竟直挺挺地摔了出去,撞在殿中的大柱子上。这一撞可不轻,不但痛得那人哇哇大叫,连梁上灰尘都给震了下来。 众人都还没瞧清楚怎么一回事,自己这边就有人着了道儿了,大吃一惊,纷纷抽出兵刃来。左元敏仍是坐在地上,笑嘻嘻地说道:“你当中,哪一个是大哥?“人群中闪出一人,指着他大喝道:“臭小子,有种的就站起来一对一的单挑,装神弄鬼不是好汉。“ 忽地人影一闪,左元敏的身子已经欺到那人面前,鼻子几乎要碰到他的脸,说道:“你说什么?“那人大骇,连退三步。只听得“哎呀““啊““哇“一串惊呼,夹杂着兵刃掉落的“叮叮当当“声响,除了那人之外,其余众人尽皆呻吟倒地。 这下子出其不意,成果连左元敏都吓了一跳,原来这指立破迷阵法第二层心法,终是被他练成了。那人惊骇莫名,又往后退了一步,看他的样子本来是想转身就跑,可是他是这群人的头,要是就这么走了,以后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了。略一迟疑,终于还是停下脚步。 左元敏倒是欣赏他的义气,不愿太为难他,说道:“服了吗?“那人道:“服……服什么?“左元敏道:“你这些人想要抢的刀子,结果却被制服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那人道:“你……你使妖法,碰到妖魔鬼怪,那……那有什么话说……“左元敏道:“你最厉害的功夫是什么?“那人道:“伏虎帮的人,人人都会使伏虎拳。“左元敏道:“你是伏虎帮的头,想来伏虎拳是相当厉害的了。“那人道:“那是当然。“ 左元敏道:“好!“随手一挥,寒月刀飞出,“嗤“地一声,钉入木柱,只剩下半截露在外面。续道:“就空手跟你过招,你要是能够胜,这把宝刀就是你的。“ 那人见他使出这手,一时挢舌不下,但随即寻思:“一定是那把刀子十分锋利,否则他年纪小小,又干又瘦,哪有这么大的力气?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28 “但想自己一套伏虎拳好歹也练了二十几年,一拳伏虎那是不敢说,但要是真要在山中遇上了,到时候逃命未必是自己。 他这么一想,立刻自信大增,说道:“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别说以大欺小。“左元敏笑道:“你这么多人围一个,都不怕笑话了,还怕什么以大欺小。“那人脸上一红,低声道:“得罪了!“往前一跨,“呼“地一声,打出第一拳。 左元敏见他这一拳力道沉重,倒也不敢怠慢,左脚一跨一踩,斜斜踏出,那人连出几拳,一一落空,猛地暴喝一声,出拳更快,霎时间满场都是人影拳影,看得人眼花撩乱。忽然只听得“啪“地一声,左元敏一掌拂在那人后颈,笑道:“服了没有?“ 那人一辈子所练的拳,都是外家功夫,一招一式稳扎稳打,哪里见过像左元敏这般小巧挪移,飘忽闪烁的身形手法?强忍着刚刚他那一拂所带来的头昏脑胀,怒道:“你老是躲来躲去,却怎么个打法?“ 左元敏心道:“你的伏虎拳劲力虽然霸道,但比起烈火神拳,可远远不如。你仗着拳硬力大,不知伤了多少人,今天就让你知道,要比拳头硬,你还不够格哩!“说一声:“好。“立定停步,站在那人身前,续道:“就站在这里,你倒打试试。“ 那人道:“你不躲了吗?“左元敏道:“尽管打你的,还啰唆什么?“那人“呼“地一声,迎面就是一拳。左元敏果然不闪避,深吸一口气,一招“风起云涌“对上。 两人硬碰硬,“碰“地一声,那人受到震荡,退了一步,左元敏跟着跨上一步,第二招已由左元敏主动发出,“碰“地一声,那人又退了一步。 左元敏道:“这下服了没有?“那人不知哪来勇气,竟然踏上一步,双拳齐发。左元敏心想:“这招大概是你的拿手绝活吧?好,就让你输得心服口服。“也是两手对去,便在拳掌甫接触之际,两手一抓,将对方的双拳牢牢抓在手中。 那人大惊,奋力挣扎,始终无法摆脱。左元敏道:“最后一次问你,到底服了没有?“那人面红耳赤,就是不答。 左元敏更生一计,忽然松脱左手,让他的右拳得以缩回。那人右拳一缩,立刻发劲,左元敏心道:“找死。“左手抓去,便在拳手相交的那一瞬间,左元敏内劲一吐一收,只听得轻轻“喀啦“一声,那人手腕脱臼,又撞在左元敏的掌上,顿时痛得他大叫一声,额上都是冷汗。 这下子那人再无怀疑,赶紧叫道:“少侠饶命,少侠饶命……“左元敏道:“终于肯服了吗?“那人道:“服了,服了!“左元敏放脱双手,那人赶紧将手收回来。 左元敏道:“问你一句,你回答一句,要是敢对说谎,再将你左手也打脱了。“那人用左手抚着右腕,说道:“千万不要,小的一定照实说,小的一定照实说。“ 左元敏道:“很好。“他第一次这么捉弄人,觉得十分有趣,于是便就地坐了下来。那人本来就长得比他高大,这下子只好躬身下弯,低头听他吩咐。左元敏道:“你叫什么名字?“那人道:“小的叫陈保义,耳东陈,保护的保,义气的义。“ 左元敏道:“刚刚你不愿意独自逃走,可见确实有义气。保义,保义,嗯,这个名字取得。“那陈保义道:“是,是,多谢,多谢……“不知该说什么,回答得不伦不类。 左元敏续道:“听你口气,你是伏虎帮的?你是帮主,是不是?“陈保义吞吞吐吐道:“是……是……“左元敏将脸一沉,说道:“你可别骗。“陈保义忙道:“不敢,不敢,小的是……小的是自觉得惭愧……“ 左元敏道:“山贼也会惭愧?这倒是稀奇。“陈保义道:“少侠,不是山贼!“左元敏道:“不是山贼,怎么会想动的脑筋?看年纪小,就想抢的东西呢?“ 陈保义一愣,说道:“那是因为……“一旁一个年纪更大的老头儿说道:“大哥,不可……“话没说完,只见左元敏人影团团转了一圈,“霹哩啪啦“一阵乱响,庙里除了陈保义之外的十一个人,全都给点了穴道,维持原姿势一动也不能动。 左元敏道:“帮主在跟人家说话,你插什么嘴?看样子你还不怕,就略施薄惩,让你就这样待到天亮吧!“ 众人四肢不得动弹,说话倒还可以,除了那个老头子之外,人人都大声喊冤。左元敏不耐烦,喊道:“好了,都闭嘴。“众人立刻收声。 左元敏续与陈保义说道:“帮主,刚刚说到哪儿了?“陈保义又一次看他大展神威,哪敢有所隐瞒,说道:“少侠,真的不是山贼。刚刚之所以想……嗯,这个跟少侠“借“刀子,那是因为……是因为正打算去投靠别人,想说空手去不太适当,所以这个……这个请少侠原谅。“ 左元敏道:“所以看上这把刀子模样俊俏,便想夺来做为礼物,是吧?“陈保义苦笑道:“就是这么一回事。不过以后不敢啦!“左元敏道:“你不是伏虎帮的帮主吗?好好的帮主不干,要去投靠谁?“陈保义无奈道:“小的本来也不愿意,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于是便将此事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原来整个尉城以西,嵩山少林以东,黄河以南,伏牛山以北的地方,都是紫阳山门的势力范围。只是当时紫阳山门在张紫阳的领导下,除了掌握地方经济资源之外,对于其他门派并没有什么制肘,一般说来,也还算和平相处。可是现在李永年等于正式接掌了紫阳山门,他的野心比紫阳山门里的任何一个人还大,除了经济资源一把抓之外,未来新的嵩阳派还想要兼并地方帮派势力,所有在紫阳山门势力范围的大小帮会,都是目标。 那伏虎帮只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帮会,就因为身处在嵩阳派的势力范围内,便自然而然地成了嵩阳派的目标。像这些类似伏虎帮的小帮会,这十几年来早就仰赖从与紫阳山门的合作中,获取帮会利益,等于这些人本来就是靠紫阳山门在生存,现在父亲不在,乳娘要求要当亲娘,一干小儿嗷嗷待哺,如何能拒绝? 尤其是当别人都参加时,自己若还是固执维持帮会的传统,后果只怕难以想像,于是乎,李永年派人个个击破,这些帮会就好像黄河溃堤一样,先是一个两个,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陈保义原本口才没那么好,东拉西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还好左元敏本来就对嵩阳派的事情有所了解,所以当陈保义将一番东零西落的话说完,他也同时听懂了,于是便道:“陈帮主,你要是在伏虎帮里面,还是一帮之主,可你要到了嵩阳派,你陈保义就没啦!淹没在人群里啦!从此江湖就算没你这号人物啦!你想上山去,不如伏虎帮就地解散算了!“ 陈保义却不同意,说道:“陈保义的武功比起少侠是差那么一大截……两三截,可是比起铁枪会、青龙帮、安东堡,的伏虎拳可是所向无敌。“左元敏道:“那天到你伏虎帮的长老姓什么?“ 陈保义道:“什么?“左元敏道:“嵩阳派的长老。“陈保义想了一下,道:“姓……姓杨。“左元敏道:“杨承先?“陈保义一惊,说道:“没想到少侠神通广大,什么事都知道。“ 左元敏道:“紫阳山门里像杨承先这样的脚色,管竹生、边靖左右使,崔段葛万诸位长老、副长老,少说也有十来个,到时候再加上其他归附投靠的,武功要高过你陈某人的,只怕有三四十个。看你这个样子,到了山上,能守个山门就算不错了。“ 陈保义听他说得郑重,煞有其事,知道他所言不虚,嗫嚅道:“要是真的这样,这事情都到这地步了,那也没办法了……“左元敏给他这样一闹,一时忘了自己招来这些人的主要用意。这会儿忽然心生一计,说道:“既然你放着帮主不愿当,这么吧,你把帮主让给,让来带着你上山,想以的武功,最少也可以捞个长老做做,到时你跟着,吃香的喝辣的,自是不在话下。“ 这番话说得众人的眼睛都亮起来了。那天杨承先在他的面前露了一手武功,大家看得心儿砰砰跳,不论有什么冠冕堂皇反对意见的,一概吞了回去。现在大家又亲眼见到左元敏的手段,都想:“这个少年年纪虽轻,武功却不在那个姓杨的之下,要是真的有他带领,人人身价大涨,自是不可同日而语。“可是碍着陈保义的面子,大家也不便启齿。 那陈保义也想,反正自己帮主之位是铁定不保了,事情若是真能像左元敏所说的那样,倒也不失一个好办法,更何况在左元敏的强势之下,在众同门同侪闪烁的眼光之下,自己就算想反抗,只怕也有所不能了。沉默一会儿,便道:“众位兄弟,大家同意吗?“ 众人面面相觑,一会儿,纷纷说道:“但凭大哥决定。“陈保义点点头,说道:“少侠,你对伏虎帮帮主之位有兴趣,那是大家的荣幸,可是伏虎帮百年来的帮规规定,帮主必须会伏虎拳,虽然伏虎拳不是这个多么……“左元敏道:“你教不就行了。“ 陈保义一愣,道:“这个……“左元敏道:“帮规有规定不行吗?“陈保义道:“是没有说不行。“左元敏道:“那不就得了,来吧!“陈保义惊道:“现在?“左元敏道:“不然等什么时候?“ 当下左元敏便帮他接上脱臼的手腕,再一一为众人解穴。人人皆知点穴是门高深的武功,被人点穴还是第一次,获得自由,都松了一口气,纷纷个自去活动筋骨,免得留下后遗症。 那伏虎拳伏虎帮里人人都会,人人都练,功力高低只在乎熟不熟练,与另一个四字要诀:“力强则赢“。所以全套六十四招的伏虎拳招式虽多,但左元敏内力到处,威力立现,除了熟练度之外,所展现出来的力道,却仿佛练了十几年一样。陈保义只教了一个多时辰,六十四招已经全部教过一遍。紧接着左元敏又在他面前打了两次,陈保义在一旁纠正了几个错处后,待左元敏练到第三次,方位走步已经完全无误。非旦如此,左元敏的伏虎拳不知不觉地,也掺入了指立破迷阵与秋风飞叶手的精神,使将起来,真是威猛与灵动兼具,狠辣与潇洒双全。 在场众人都算是伏虎拳的高手,真是作梦也想不到,伏虎拳居然可以使得这般沉潜、内敛。左元敏一套伏虎拳打完,居然无人叫好。左元敏道:“怎么?哪里使得不对吗?“陈保义陪笑道:“好像都对,又好像有点不对,总之,是这个……这个威力太大了……“众人想一想,都纷纷表示同意。 既然左元敏已将伏虎拳学起来,接任帮主就便得顺理成章了。那伏虎帮只是个小帮会,帮主既无信物,也不须什么繁文缛节,只要众人同意,指天立誓效忠,也就算完成仪式了。左元敏年纪比他所有人都小,自然不能叫大哥,左元敏便示意大家叫他“左帮主“,至于名字,却表示暂不公开。既然帮主都这么讲,大家也不敢有什么其他意见。 接下来陈保义便把帮众一一介绍给左元敏认识。左元敏一一见过,其中最有印象的就是那个叫刘一全的老头子,还有那第一个被左元敏甩出去的矮个儿。他个头虽小,名字却响亮得很,叫洪大德。 左元敏既然顺利当上帮主,这一路往西的盘缠,于是就不用担心了。心满意足地要大家先休息,明天一早继续上路。 第二天众人续往西行,中午以前到了一处小镇,大家早饭都没吃。但是新任帮主没说话,在大伙儿还没法子抓住他的脾气之前,谁也不敢吭声。正饥肠辘辘,两眼无神地走着,忽然听得左帮主说道:“各位兄弟,大伙儿饿了吧?前面那家饭馆看着还算称头,大家就进去吃他一顿吧!“ 他这辈子有史以来头一回指挥别人,而且还是一群年纪比他大的人,既要顾着自己帮主的身分,又不想太过违背自己原本的个性,开口第一句话难免生疏。不过大家早就饿昏了,哪里有这么多心眼,马上大声叫好,拥着左元敏进了饭馆。 众人大乐。昨天之前,大家本来还是怀着一种忐忑难安的心情,前往紫阳山报到,可是隔了一天,大家又忽然觉得前途光明在望,鹏程万里。喝酒吃肉的时候,更多了一种“劫后余生“互相恭喜,喜极而泣的感动。 大吃大喝一阵,差不多酒足饭饱,左元敏叫来陈保义,要他去会帐。陈保义一愣,说道:“没有银子。“左元敏吓了一跳,说道:“什么?没银子?你是一帮之主,怎么会没银子?“ 陈保义心道:“你现在还不是一帮之主?你还不是没银子?“壮着胆子说道:“要是有银子,那就不用投靠嵩阳派啦!“左元敏一颗心直往下沉,暗道:“那倒是。“拉过他的手,低声说道:“糟了,也没有钱。“陈保义道:“怎么会呢?帮主叫大家进来,不是要请大家吗?“ 左元敏颇有些恼怒,说道:“好了,别多说了,帮忙拿个主意,现在该怎么办?“陈保义笑道:“这事兄弟以前也不是没遇过,帮主一声令下,大家伙儿杀着冲出去,想来这里的店家也不敢阻挡。“ 左元敏道:“这……“办法是很简单,但如此一来,那自己岂不成了盗贼了?尤其又只是为了一顿饭,这可是大大地违背了他的本意。但是在陈保义面前,他又不愿意显得手足无措,便道:“好了,你让考虑一下,待会儿再通知你。“陈保义不觉得有什么严重性,若无其事地先走开了。 便在此时,饭馆门外人声响起,进来了几个绑着头巾的大汉,一进门便喊:“店家,打酒来!打酒来!“陈保义转头一看,说道:“哎呀,道是谁?原来是安东堡的朋友。在这儿碰到了,可真巧。“ 那些绑着头巾的汉子看了陈保义一眼,又转头瞧向四周,都愣了一愣。其中一人道:“阁下可是伏虎帮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29 的朋友?“陈保义“嘿嘿“一笑,道:“好说,好说。“ 谈话间,绑头巾的人越出现越多,一下子挤满了整间饭馆。左元敏见陈保义随口寒喧、打招呼,心念一动,叫过陈保义来,说道:“来的都是些什么人?“陈保义照实说了。左元敏道:“跟他主子商量一下,这顿饭让他请。“ 陈保义一愣,道:“是。“走近一群戴头巾的大汉当中,与其中一个虬髯大汉说道:“孙堡主,帮主还没跟你见过,想跟你亲近亲近。“那虬髯大汉奇道:“伏虎帮的帮主不就是你吗?还有什么帮主?“陈保义道:“新帮主武功厉害,嘿嘿……“ 虬髯大汉道:“那你请他过来。“陈保义脸色尴尬,说道:“帮主脾气可不太好……“那虬髯大汉大怒,一拍桌子,道:“陈保义,你是傻的啊?孙刚就没脾气吗?“陈保义也发怒,说道:“好言好语地跟你商量,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四周众人原本喝酒吃肉热闹非常,这一下子全安静下了来,把焦点全投放在两人身上。左元敏也站起身来,说道:“陈保义,什么事?“陈保义回头道:“左帮主……“ 虬髯大汉孙刚看了左元敏一眼,说道:“哼,原来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话才说完,但见左元敏一跃而上,凌空从天而降,孙刚大惊,身子一动,从座位上窜开。 左元敏一脚踏上孙刚的桌子上,说道:“这位孙堡主,这么紧张干嘛?对有什么意见,大家坐下来谈嘛。“那孙刚外表看似鲁莽,心思倒细,一眼望见左元敏虽然跃上桌面,但摆在桌上的碗筷杯盘却一点也没发出声响,斟满酒的酒杯也没溢出半滴酒水,已知此人颇不简单,言词转为恭敬,说道:“左帮主不知有何见教?“ 左元敏道:“请问孙堡主带这么多人,要上哪儿去?“陈保义道:“启禀帮主:安东堡跟一样,要去归附嵩阳派,只是他早一天走了,不知为何会在这里碰到?“左元敏瞪了他一眼,说道:“有问你吗?“陈保义碰了一鼻子灰,唯唯退下。 孙刚想他既然是伏虎帮的帮主,此事须瞒他不过,便道:“这位陈帮主……陈兄弟说得大致不错。贵帮要去哪里,就要去哪里。“左元敏道:“安东堡看来声势还不错,到嵩阳派有带礼物吗?有银子喝酒吗?“ 孙刚不知他竟有此一问,一时还以为他想请客,顺口说道:“礼物是没有,但吃饭喝酒倒没问题,多谢关心。“ 原来那左元敏想起一个主意,心下颇为得意,说道:“这样好了,反正你这堡主也没得做了,不如就让给吧,依的能耐,在嵩阳派当个长老,你这些人就是的亲兵,到时候分到的地盘,说不定还比你原来的大些……“那孙刚脸色微变,喝道:“你说什么?“ 左元敏懒得解释,说道:“亮兵刃吧!要是打不过,就把堡主之位交出来。“孙刚脸色凝重,右手往后一摊,说道:“剑来!“一个长手长脚的青年闻言,俐落地把剑递上,孙刚看也不看,伸手握柱剑柄,“唰“地一声,执剑在手。 左元敏笑道:“排场不小。“与孙刚使个眼色,说道:“到外面去打。“人影一晃,抢先出去。孙刚见他身法灵活,深知剑走轻灵,刀见雄浑的道理,对方使刀,却有这般身法,已知颇有不如。但无论如何既然开口了,也只有硬着头皮,提剑跟出。 其余伏虎帮与安东堡的人,纷纷跑到饭馆门口。那时街上行人已经纷纷走避,左元敏绕着孙刚滴溜溜地转,刀声霍霍,地上尘土飞扬。孙刚接了几招,脸色大变。 众人议论纷纷,都道:“安东堡一向自豪的的天龙剑是怎么了?不是说剑如龙翔,气势冲天吗?现在怎么反过来了?““堡主最近有受伤吗?怎么别手别脚的?““你堡主在客气什么?怎么还不出剑?“ 大家讨论得正热和,只听得“当“地一声,孙刚长剑脱手,飞出几丈之外,众人的目光也随着那把剑转了过去。 那替他捧剑的青年见了,急忙奔去捡拾。孙刚则愣在原地,看着自己的右手发愣。忽然间右掌一抬,便往自己的额头上拍去。安东堡的人大吃一惊,大叫:“不可!“但孙刚的自己的手,距离自己的额头只有半尺,眼看无论如何也来不及了。 说时迟,那时快,左元敏身子一闪,居然从绝不可能的地方钻了过去,伸手一抓,正好扣住孙刚的右腕,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救了孙刚一命。 便这么一阻,十几个安东堡的帮众一拥而上,拉手的拉手,抱脚的抱脚,哭叫着要他不可轻生。孙刚老泪纵横,不知说什么才好。 左元敏道:“孙堡主,胜败乃兵家常事,要是输了就得抹脖子自尽,姓左的不知死了几次了。“孙刚心道:“你年纪这么小,输给别人一点也不奇怪,年纪胡子一大把,还输给你这小鬼,还有脸做人吗?“沉默不语,不过死意已不再那般坚决了。 左元敏招来陈保义,说道:“你与孙堡主说说,这件事情对大家有百益而无一害,以人格担保,只要你支持,进了嵩阳派之后,在最起码的情况下,保证让大家回到故里,继续原来的营生。“众人听了,都将信将疑。 于是便由陈保义接口,将左元敏的主意,跟安东堡所有人与孙刚说了。说到口沫横飞处,还加入了自己个人的见解。两家帮派处境相同,有些内心微妙的感觉,由陈保义来陈述解释,简直是说到大伙儿心坎儿里去了。也许言词粗俗,但却更撼动人心。 那孙刚看大伙儿的反应大多持正面态度,心想,自己独排众议固然不妥,况且陈保义说得确实也不错,于是便道:“既然此举有利于安东堡所有的人,孙刚一人的容辱,又何足道哉!“陈保义心道:“这孙刚外表看起来粗鲁,没想到说话这么漂亮,此话一出,部属还不对他死心塌地?自己怎么就不会说呢?“懊恼不已。 当下左元敏便又当了安东堡的堡主。可是伏虎帮与安东堡毕竟是两个地方帮派,一时之间也凑不在一起,又反正上了嵩阳派之后,大家就都是一家人了,也没必要之前先费工夫搞整合,于是便经由孙刚的提议,两家门派还是两家门派,左元敏安上一个新头衔,叫“左盟主“。 左元敏一想这个盟主的名衔与官彦深一样,颇觉得满意,便示意照办。孙刚更推荐平日替他捧剑的,名叫何坚的青年,改替左元敏捧刀。以后左元敏只要高喊一声:“何坚,刀来!“自然有人替他将刀送上,不用再自己背刀那般辛苦。左元敏本想推辞,但随即心想:“别说紫阳山上有多少人认得,就是官彦深、王叔瓒两人,也得防着一点。既然想朦混上去,就干脆伪装得彻底一点,这把刀模样特别,见过的人不少,旁人帮着拿着也好。再这样大张旗鼓,大摇大摆地上去,他自恃身分地位,说不定看都不看一眼。“于是欣然接受。 陈保义见孙刚一上来,就巴结左元敏,拍他马屁拍得他笑咪咪的,心中已是又妒又气。待这顿吃完,又是孙刚付钱时,就连原本伏虎帮的帮众也觉得孙刚够意思,竖拇指夸赞。陈保义不愿被比下去,饭后大伙儿走出十里之后,不晓得去哪里弄了一顶软轿来,让手下轮流给左元敏抬轿。 左元敏见当身边只有一个陈保义时,不但无聊又死气沉沉,可是多了一个孙刚后,陈保义也跟着活动起来了。当下便有个想法,便与两人说道:“打此前去,如果还有碰到其他也打算归附的嵩阳派的,你便前去游说一下,告诉他,团结就是力量,大家若能先整合整合,上山之后说话就越大声。要是嘴上讲不清,就由出面,打架定输赢。“两人想想,能拉越多人下水,自然越好,都表示赞成。 再来的旅途,左元敏走得是舒服了,但人一多,走得也慢,到了第三天下午,路上又碰到小龙帮与山枭会,那小龙帮是一群以抓毒蛇毒虫维生的人所组成的,山枭会则是一些贩售山野奇珍异兽猎户合会。两者不过只是有点组织架构,势力也不大,一遇到气势如虹的“左盟主“,自然只有俯首称臣的份。小龙帮帮主冯子超更献上精制“百草蛇胆丸“十二枚,给左元敏服用,山枭会的首领褚文贵,则献上“穿山宝甲衣“要给左元敏穿。 左元敏大喜,心想,这些东西自己是用不着了,不过将来当成礼物送人,倒是十分特别。又想那“百草蛇胆丸“可以放在身上,“穿山宝甲衣“还是先穿着方便,于是便先将宝甲衣套在外衣外面。还好那宝甲衣只是件背心,穿脱还算方便,颜色虽然不太漂亮,但是上面一片一片的鳞甲,却十分特别罕见,正好彰显主人与众不同。 至此为止,左元敏已经纠集了四个小帮派,一行共六十多个人,浩浩荡荡,直往紫阳山下进发。又过两天,才来到登封县境。 人一多,最麻烦的就是吃饭睡觉,这些日子以来,大部分的时候多是自己想办法埋锅造饭,睡觉也多在野外搭设营帐解决,尽量不走进城内,不走官道大路,以免引起官衙的注意。 但既已来到登封县境,那就表示已经来到紫阳山下了,在上山之际,人之常情,应该大吃大喝一顿,于是便带着众人走进城里,六十多人分成两半,分投两家酒楼饭馆,左元敏下令大吃大喝,众人自然乐于从命。 左元敏便与四帮首脑同坐一桌,叫来满桌酒菜,在杯觥交错之间,眉开眼笑之下,众人仍难掩对未来不安的情绪。左元敏想要安慰几句,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语句。 正做没理会处,忽听得内桌有人拍桌嚷道:“你说什么?那件东西也出过力,为何是由你单独一人献给李掌门?快拿出来!““你凶做什么?都是给李掌门办事,掌门只接见,那又有什么办法?““若不是你在其中兴风作浪,李掌门会特别指定你?快把东西拿出来,东西要是在手上,掌门也非见不可了。““说兴风作浪?你在管左使面前泄的底,说在郑县老家有一口家传宝剑,还没找你算帐呢!“ 两人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旁边立刻有人出来劝架,只是两人“打意“甚坚,还是有几拳几脚突破重围,招呼到了对方的身上。这下子两人更怒,一发不可收拾。 左元敏看了几眼,也不以为意。邻桌有个老头站了起来,走到两人身边,说道:“大家将来都是嵩阳派的好兄弟,这样大打出手,伤了彼此和气,要闹到掌门跟前,大家都没好处。“一旁众人听了,纷纷表示赞同,打架的两人也知道这个厉害,但是架打开了,谁也不愿先收手。 那老头一看,微笑摇头,倏然出手,分向两人抓去。两人身子一震,像装了弹簧一样,弹了开去。其中一个立足不稳,差些摔倒,老头一个箭步,上前搀住。 两人至此已知遇到高人,不管愿不愿意,只有暂且罢斗。那老头哈哈一笑,连说:“这样才对,这样才对。“到柜台付了饭钱,慢慢走出大门。 左元敏对于打架了那两人是没什么兴趣,但是对那老头在出手当中所动的手脚,却兴致盎然,见那老头转出门口,与陈保义说道:“让众位兄弟今夜在城里休息,去去就回。“ 陈保义尚未答话,左元敏已经喊道:“何坚,刀来!“何坚才把寒月刀拿起来,倏地手上一空,左元敏连人带刀,已经消失在众人眼前。饭馆内人人见了,都议论纷纷,陈保义与孙刚等人见了,也与有荣焉。 那左元敏跟出大门,随即在东南边的街角看到那老头的身影。左元敏远远地跟着,一直跟出了城门。出了城门之后,地广人稀,掩蔽物少,左元敏怕被发现,只得把距离拉远。 左元敏越瞧这人的背影,就越觉得熟悉,忽然间才发现这人刚刚在城里,故意装得老态龙钟,现在他站直身子,行动迅速,年纪原来并没有他装得那般老,也正因如此,左元敏才忽然觉得眼熟。 一下子出了十里路,那老头停下脚步,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走到一棵树下,从怀里掏出几样东西。他一边看,若觉得不满意,便随手扔掉,不一会儿便把所有的东西丢光了,最后手上仅有的,只是几锭从小皮囊里倒出的碎银,掂了一掂,揣在怀中。 那老头“呸“地一声,说道:“什么烂东西?为了这个也要大打出手?“说着,又吐了一口唾沫,悻悻离去。 左元敏见他远离,正要趋上前去,却忽然听到有人大声说道:“朋友,你鬼鬼祟祟地跟着,究竟有何贵干?“左元敏衣领一拉,就要现身,却忽然听到另一个声音说道:“人家说无影手常知古洗手多年,早已不使这种雕虫小技了。如今技痒难耐,想不到却是向一个无名小卒下手,当真可笑啊,可笑!哈哈哈……“ 只听得“啪“地一声巨响,两道人影从一旁的树上跃了下来。左元敏定眼一瞧,那个老头果然便是那时跟着丁盼,曾在夏侯仪家作客的常知古。至于另外一个人,却也不是旁人,居然是封俊杰。 左元敏心想:“一路跟着常知古,封前辈只怕都知道了,只是故意抢在之前现身罢了。“只听得那常知古冷笑道:“封俊杰,你一路跟着,甩也甩不掉,阴魂不散,到底想干什么?“ 封俊杰道:“那就要问问你那天晚上,拿住官大小姐,跑到左元敏的房间去做什么?“左元敏心道:“原来是他……“ 那常知古“嘿嘿“两声冷笑,说道:“你在胡说什么?“封俊杰道:“那你敢不敢捋起衣袖,让看看你的手臂?“常知古哈哈一笑,说道:“的手有什么好看的?“ 封俊杰失去耐心,脸色一扳,手臂一动,迎面就是一拳。这一拳封俊杰使上了全力,“呼“地一声,瞬间打到。常知古大惊,急忙缩头闪避,封俊杰跨步上前,左拳斜挥,力道更胜第一拳,常知古还不知道该闪还是该接,右拳一伸,第三拳又到了。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30 原来那天晚上封俊杰堵到常知古,因为当时不知对方是谁,出拳不敢放开全力,就怕一拳打人打死了。现在天色大亮,又知道对手是无影手常知古,想他也有些能耐,所以就豁开了。 只是那常知古不知厉害,以为那天晚上的表现,就差不多是封俊杰的能耐了,所以刚才他才敢这般轻松面对,语带消遣。待到封俊杰几拳打来,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时,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实在是不知封俊杰外号威猛,面对不明情况的时候,居然会留情三分,害他判断错误。 可是三拳接踵而至,常知古就算大呼意外,却还是得面对。仓皇间已无暇细想,连忙就地打滚,以避其锋,至于是否狼狈难看,已非在考虑之列。 封俊杰见他只是闪躲,还以为他游刃有余,暗暗吸了一口气,体内真气流转,劲力到处,又是三拳连环套出。常知古又闪了两拳,眼见第三拳再也躲避不了,一掌探来,对个正着。那常知古年纪虽比封俊杰大,但比起内力却正好相反。“砰“地一声,常知古连退三步,脸色铁青。 封俊杰拳头紧握,凝劲不发,说道:“还不肯从实招来吗?“常知古兀自嘴硬,道:“半夜偷偷摸摸地摸进去,当然不是什么好事了。有什么好说的?“封俊杰道:“那官大小姐呢?她怎么会在左元敏的房间里?“ 常知古笑了一下,道:“这就不知道了,进去的时候,她早就先在里面了,所以什么也没摸到,这东西一定是给她捷足先登了。正要问她,你老兄就闯进来了。“ 封俊杰道:“你老是说这个东西,那个东西,可见你的确有所图谋。若不说个清楚,今天只怕没那么容易让你走。“常知古道:“你的意思是想留下了?“封俊杰向四周环视一遍,续道:“你到这里来已经第三天了,就只是到处打转,到处查探这些江湖帮会的底……炫怪,你到底想干嘛?“ 常知古故作神秘,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封俊杰道:“不是为名,就是为利。还是你想告诉,你有更伟大的志向?“ 常知古忽地发怒,说道:“封俊杰,别以为人人都称你一声大侠,你就可以这般不客气的批评人,你不为名不为利,那为何不干脆出家?“封俊杰道:“就是出了家,也未必没有争名逐利之心。“ 那常知古尚未答话,远处人声传来,说道:“封兄弟,你又何必得理不饶人呢?“封常两人同时往那声音瞧去,封俊杰手负背后,打了一个手势。左元敏知道那是打给自己看的,于是摒住呼吸,将身子伏得更低。 远处的几点人影一晃及至。左元敏露出一只眼睛,这才发现眼前所有的人,他无一不识。原来来人分别是李永年、管竹生与无众无。左元敏心想,那天边靖让他砍了一刀,只怕已经死了。 封俊杰喊了一声:“李大哥,别来无恙?“李永年点头笑了笑,道:“常知古,来跟你介绍一下,这位封俊杰是的小老弟,当年一起出生入死,比亲兄弟还亲。“ 常知古一愣,说道:“是。“封俊杰(炫)恍(书)然(网)大悟,说道:“原来无影手常知古也要来投靠嵩阳派啊……嘿嘿,知道了,那天闯入别人的屋子里,无非就是想偷点东西来,然后回来邀功,展现自己的能耐吧。“ 李永年道:“是让他去替办点事的。“封俊杰听他把事情往自己的身上揽,“哼“地一声,不再说话。 李永年道:“封兄弟,你好像对的一些作为,不以为然?“封俊杰本不愿搭腔,但迟疑一会儿,终于还是说道:“你那天把雨花剑带走,说是要帮夏侯仪保管,怕官彦深对他不利。可是你那天居然上门,想用雨花剑逼他加盟,这不是……“ 李永年道:“只要他加入嵩阳派,来自官彦深的一切威胁,自然有做主,对夏侯兄弟来说,结果还不是一样?“封俊杰道:“那如果夏侯仪不愿入盟嵩阳派,那雨花剑你就不还了吗?“ 李永年哈哈一笑,说道:“夏侯仪精明干练,他不会这么不知好歹的。“封俊杰欲言又止,一脸无奈。李永年道:“那你呢?封兄弟,什么时候过来帮?“ 封俊杰走出一步,背着李永年,说道:“还没决定。“李永年走到他的身后,轻声说道:“官彦深的九龙门派要成立,你虽不喜欢,但你也没拒绝。为什么老哥哥要组一个嵩阳派,你就这般推托。难道的为人处世,还比不上官彦深吗?“ 封俊杰道:“话不是这样说。你都是九龙传人,九龙门派成立,大家入门是顺理成章的事。你不甘屈居人下,要另外开创门派,那是你的本事,也没有话说。但是要是舍九龙派而归附嵩阳,那是背叛的行为……“李永年冷笑道:“笑话,凭什么一个七八十年前,不知是真是假的陈年往事,就可以决定七八十年后的一切?他姓官的是皇帝吗?一生下来就注定是盟主?帮主?掌门?嘿嘿,他就算是皇帝,也得要有那个命,才能坐上龙椅。“封俊杰听了,依然沉默不语。 李永年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没关,你既然还没决定,就给你时间决定。这一阵子已经开始着手吸纳邻近的小帮会,重整河南一带的秩序,然后向朝廷报告,正式接收旧有紫阳山门的势力。接着预计在今年腊月十二,举行嵩阳派创立开山大典。在这段期间内,你将可以逐步看到嵩阳派所展现的实力。不论你什么时候想通,就什么时候来找。“与封俊杰特殊的情感,溢于言表。 封俊杰道:“知道了……“李永年转头道:“常兄,你让人通知说,夏侯仪最近得了一个宝贝,那是什么东西啊?“ 常知古面有惭色,道:“本来是直接想把东西找出来,大家眼见为凭,不过既然失败了,多说也无用了。“李永年道:“这是哪儿的话,所谓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只要是对嵩杨派有利的,那就不是个人的事情,常兄不妨说来参酌参酌。“ 常知古道:“其实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那就是据所知,夏侯仪已经得到了太阴心经了。“此言一出,不仅李永年、封俊杰大为吃惊,就是左元敏心里打了一个突,心道:“真有此事?“ 那李永年也道:“真有此事?“常知古道:“经过的明查暗访,这件事情不但几乎可以确定,就是官彦深嫁到夏侯家的女儿官晶晶,也知道这件事,每天晚上都不睡觉,十分积极地暗中查探。“ 李永年回头看了封俊杰一眼,说道:“看样子,这夏侯家不论有什么风吹草动,官彦深一定是第一个知道。“常知古道:“可不是吗?当初官彦深会把女儿嫁给夏侯君实,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所以那天李掌门找他入盟,夏侯仪就只会沉吟犹豫,动也不敢动,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还不是为了家里有个官彦深眼线的关?所以李掌门那天的工夫是白费了!“ 李永年笑了一笑,看着封俊杰说道:“不,也不完全是白费工夫,早知道官晶晶在夏侯家的作用。上门去找夏侯仪,同时就有人把的一番话,传给官彦深知道,那就不用大老远地跑一趟白鹿原了。“常知古道:“原来如此。“ 封俊杰道:“李大哥,你明知如此,还在夏侯仪面前邀他入嵩阳派,岂不是要陷害他?“李永年道:“这不叫陷害,是要他表态。这个世上是这样的,有的人可以红尘是非不到,悠游自在地过活;可是有的人就算没有野心,不愿意与人争夺,但是他的能力却足以让与他敌对的一方感到不舒服,这时候他就得要表态,不表态,要死,选错边站了,也要死。这是能者的宿命,大数使然,李永年也不能例外。“ 封俊杰知他意有所指,瞄了他一眼。 李永年自顾续道:“既然如此,那对于夏侯仪的监控,可能就更加重要了,免得太阴心经落入官彦深之手。无众无大师,不知你有何看法?“无众无道:“不如让两个师弟,去盯着那个你说的,官彦深的女儿,她拿到东西,总得把东西往外送。“ 李永年点头道:“这倒是个主意,如此便由大师发落。“那无众无道:“这就去。“与李永年抱拳行礼,这才离开。手中金杖不时点在地上,发出沉重的金属声。 李永年目送无众无远离,便与常知古道:“无众无武功虽高,但思虑未必如常兄周详,想让常兄继续跟着夏侯仪这人,同时帮帮无众无。“为待常知古回答,续道:“常兄需不需要人手?“ 常知古道:“已经派人送信给的徒儿,他收到信后,就会赶来跟会合。比起不生不灭跟自由自在那两个,的徒儿可靠多了。“李永年道:“那就好。说过,除了官彦深之外,心中最顾虑的就是夏侯仪,若能盯牢他,就能暂时专心对付官彦深了。“ 常知古随即亦告辞离去,临去之前,还刻意瞪了封俊杰一眼。封俊杰转过头去,视而不见。 李永年见常知古走远,上前两步,故意靠近封俊杰,以显得两人亲近,说道:“你瞧,这些人在江湖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哪一个不是听命于?除非你能摆脱官彦深,然后金盆洗手,否则这个江湖,你是永远摆脱不开的。而若要是加入官彦深,那还不如来投靠,都说了,不论是比气势,比实力,比人才,比……比什么都行!兄弟,相信,老哥哥不会害你的。“说着,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封俊杰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说的对,不如金盆洗手,退出这个江湖罢了……“李永年从他的侧面直盯着他瞧。但封俊杰只是望着前方,不知在想着什么。过了半晌,李永年才又说道:“兄弟,以你的才情能力,是不适合金盆洗手的。“左元敏全神贯注地听他把话说完,待瞧着他的神情时,不禁倒抽一口气,顿时一股寒意直透背脊,全身寒毛竖直。 倒是那封俊杰因为始终没去看他,不知他的眼光当中透露了些什么,所以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安安稳稳地站着,完全不知道李永年在那一瞬间,已经动了杀人的念头。左元敏心中忽然想起李永年刚刚的几句话:“……有的人就算没有野心,不愿意与人争夺,但是他的能力却足以让与他敌对的一方感到不舒服时,这时候他就得要表态,不表态,要死,选错边站了,也要死。这是能者的宿命,大数使然,李永年也不能例外。“ 李永年在言谈中,说的虽然是自己也不能例外,其实心中想说的应该不是李永年这三个字,而是封俊杰这三个字吧!左元敏手心冒汗,反手去握刀柄,以便李永年一有轻举妄动,自己能随时抢上。 只是李永年这股神气一闪即逝,脸色转为温和,说道:“你好好考虑,等你的消息。“招来管竹生,一起离去。走出两步,又忽地回头,说道:“怎么女儿成亲了,也没告诉?你的亲家秦日刚,他父子俩可比你识相多了。“言毕,笑了笑,头也不回地走了。 封俊杰目送他俩人离去,良久良久,这才朗声说道:“你可以出来了。“左元敏起身,拍了拍裤管上的尘土,上前行礼道:“封前辈。“封俊杰道:“上前一点,怕吃了你吗?“ 左元敏心道:“你不是想吃,是想要的命。你女儿已经跟了秦北辰了,不知道你晓不晓得。“还是上前两步。 封俊杰道:“听说你的伤,让淳于中给看好了?“左元敏道:“人间阎王的功力不同凡响,这些日子以来,也不见什么后遗症,想来是好了。“封俊杰若有所感地道:“那就好了。“转过头来,续道:“成天跟着你的那位张姑娘呢?怎么不见她?“ 左元敏道:“也正在找她。“封俊杰道:“嗯,你还年轻,现在这个时候应该爱惜自己的名声,累积人际关,为前途多努力。大丈夫何患无妻,耽于女色,最终身败名裂,这样的人看得多了。“ 左元敏道:“封前辈的教诲,晚辈决不敢忘。“心道:“倒底是做了什么事情,让你看这般不堪?不过算了,挨骂总比挨打好。“ 只听得封俊杰续道:“知道你心中不以为然,但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飞烟的事情,知道是冤枉你了,但红颜祸水,古有名训,你是左平熙儿子,算来也是的晚辈,认为有这个责任提醒你。“ 左元敏道:“多谢封前辈的关心,就算没有这一层关,左元敏还是十分尊敬前辈。“封俊杰道:“希望如此。“顿了一顿,又道:“你带了几个江湖帮派,想要朦混上山,自己千万小心。那李永年可不是省油的灯,常知古也盯上了你,不管你多有把握,还是要先把退路想好才是。“ 左元敏点头称是,说道:“前辈呢?李永年这般咄咄逼人,前辈把退路想好了没有?“封俊杰苦笑道:“并非所有人都有退路可以安排。你这番上山,是自找麻烦,当然可以事先安排。是麻烦上身,避无可避,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左元敏不再答腔,自顾沉思。封俊杰走出几步,又回头道:“飞……飞烟来找过你吗?“左元敏道:“曾在路上碰到,不算是她来找。“封俊杰道:“她还好吗?“左元敏道:“封姑娘一切都好,看来秦公子待她也不错。“封俊杰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知道,不过……唉,要是你有机会……“说到这里突然打住,两眼怔怔地看着左元敏。 左元敏一愣,道:“什么?“封俊杰回过神来,道:“没有,没事……这也不关你的事……“自言自语,迳自走了。 左元敏独自回到客店,一伙帮众还有一半在喝酒。左元敏吩咐孙刚,明天一早便送拜帖上山,请求接见。孙刚答应了,左元敏迳自向店家要了房间,先行休息。 第二天孙刚回来覆命,说八月十九要召开掌门人大会,到时才能上山。左元敏屈指一算,竟还有六七天,便问道:“当初你接到通知齐聚登封,难道没有确定时间吗?“众人面面相觑,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左元敏摇头叹气,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31 只要各人先约束帮众,自己背着刀,便四出探听消息。 接下来几天,登封县城内聚集的江湖人士越来越多,县衙早已接获通知,对于这一切的奇观见怪不怪,只贴了榜文告示,要各门各派造册送衙列管,并且规定,每个门派除帮主掌门之外,只能带随从五位,其余人等要退出城外,寄宿庙宇农舍民房,免得破坏了城内的安宁。 那左元敏不管,这时就变成四个帮派盟,所以左元敏身边除了四帮帮主,总共还有二十名帮众,在这登封县城内,俨然是第一大势力。 到了八月十九当天,左元敏便换了一套衣服,带着四帮人马,在城外会合了四帮帮众,遍即投路上山。这上山的路他已经算是熟的了,再加上他觉得这回一同上山来的其他门派,都是一些二三流的小脚色,懒得多理多看,于是一马当先,一路直往前冲。 过了树林,只见悬崖前的平原上,整整齐齐地搭了二三十个营帐,几人骑马迎来,喊道:“哪一个门派的?“孙刚、陈保义抢上,与马上乘客交谈。马上乘客拿出名册出来,双方比手画脚一番。不久两人回来说道:“他只准最多十人上山,其余的要在这里等候。“ 左元敏放眼望去,只道不远处的土丘里面躲着一堆弓箭手,营帐四周,人来人往,不知有多少人,当下不愿多生事端,除了四派帮主之外,又点了刘一全、洪大德与何坚几个较熟的人,一起上山。 除了左元敏之外,随行帮众都是第一次上紫阳山,一路上惊叹连连,进了紫阳山城之后,对于城内街道景象与一般城镇无异,更是感到吃惊,不禁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左元敏根本不需指引,一路直往会真殿前校场而来。只见校场上一边已经搭起看台,另一边则搭了竹棚高台,张灯结彩。 当下便有指引人前来带领,陈保义报上名称。原来现场每一个地方都贴了一张小纸片,上书某某派某某某,在指引人的安排下,左元敏一行人便就了定位。 不久之后,其他门派的人陆陆续续到达。这些人有的彼此认识,便互相招呼,寒喧几句,不认识的就互瞪一眼,一一就坐。 一直大约到巳牌时分,忽然场边燃起鞭炮,锣鼓响处,几个大汉走了出来,各执长刀大斧,分站高台四周。随后跟上几名长袍男子,渐次坐在台上备妥的椅子。左元敏仔细瞧去,从左而右,见是:葛聪、段日华、万国明、管竹生、李永年、徐硕、崔慎由与杨承先。至于在李永年与徐硕中间还有一个未曾谋面的人,样貌体型与徐硕颇有些神似,想来应该是他的兄长,与徐硕共称西五义的徐磊了。 再往台下看去,却是当时紫阳山门各堂副堂主以下各级干部:万永隆、万纪恩兄弟、崔毅、郑东阳,新加入的徐祺、徐祥等。左元敏心中纳闷,想这也不过是件小事,竟然劳烦嵩阳派上上下下,倾巢而出。 寻思间,台上万国明站起身来,向前走了两步,朝着台下众帮派首脑,团团抱拳行礼,朗声说道:“各位帮主、掌门,各位武林先进,在下万国明,原本是紫阳山门黑水堂堂主。这里有不少朋友曾经见过,想就不必浪费太多的时间自介绍了。“ 他顿了一顿,目光巡视台下众人一遍,续道:“在场的各位,都是帮会首领,交游广阔不用说,就是各地的眼线想来也不少。江湖传言紫阳山门已经倒了,关门大吉。今天就来给大家证实解惑,没错,这是真的……“台下群雄纷纷交头接耳。 万国明续道:“所谓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十年。紫阳山门的时代是结束了,取而代之的,将是势力更大,实力更坚强的嵩……阳……派!“说到最后三个字,鼓动内劲,将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台边锣鼓声响,几面黄底红字的大旗,从高台两边人手一旗,迎风鱼贯而出,不一会儿整座校场便给旗帜给包围起来。 左元敏张目望去,见旗面上的红字,乃是用红丝线一针一线绣上去的,笔划苍劲有力,写的正是“嵩阳“两个大字。旗面的正中央与四边四个角落,又各用黑线绣上一颗中空圆星,嵩阳中阳字的右下角,则绣上了七颗星,作斗杓状排列,星与星之间则以黑线连接。左元敏听过张紫阳说过一点星象,知道那七颗是北斗七星。 那所有旗手一一站定,锣鼓声也同时停止,显然事先已经排练多时。万国明见一切就绪,这才继续说道:“知道各位长久以来,一直都与紫阳山门保持着十分密切的合作关,也能理解改朝换代给大家带来许多不安。所以今天邀集大家前来,就是想跟各位掌门帮主,说明未来嵩阳派的作法,让大家能早日安心,早作准备,也好约束门下弟子帮众。首先给各位介绍嵩阳派的十大长老……“当下便将台上除了李永年的七个人简单介绍了一遍,那个左元敏未曾见过的人,果然便是徐磊。 万国明最后补充道:“除了万某之外,另外还有两位长老因为有要务外出,所以不克前来。他两位是金杖头陀无众无大师,与无影手常知古,都是江湖上知名的人物。“ 那金杖头陀与常知古江湖成名已久,若不识得金杖头陀,就多半知道常知古,要是没听过常知古,最少也知道金杖头陀,鲜有人两个都没听过的,当下议论一阵,大都是感到惊服。左元敏心道:“原来常知古也是一名长老,难怪他这般拼命。那个丁盼也许到现在,还不知道被人利用了呢。“ 耳里只听得万国明续道:“既然嵩阳派成立在即,正要大展身手,所以有些事项,务请各位帮主鼎力相助。首先,就是各门各派,每十人出丁一人,不满十人者亦出一人,然后直接到山上总舵来听候差遣。先前已从各位呈上的名册中点选好了,被选中的这些人,就不必下山去了。“说完,台下便即有人走到各门派当中,奉上获选者名册。大家见嵩阳派老早决定好了,根本就是赶鸭子上架,心中虽多有不平,但也只有无奈接受。 万国明待大家都拿到了名册,便接着说道:“第二部分,需要大家配合的,是为了管理方便起见,所有各位的帮派名称,从今开始一律除去,改以嵩阳派某某分舵称之。大家合则力大,分则力穷,相信没有人会做害群之马,不肯合作。各地分舵名称目前暂且沿用各帮派之名,例如某某帮,某某派,就改做某某分舵,帮主掌门,则称分舵主。“ 关于这一点,在场众人经由台上的几位长老转述,都早已知晓了,所以此言一出,大家倒没什么特别激烈的反应。 万国明便接续说道:“这第三点嘛,就攸关各位的权利了。那就是各分舵势力范围的重新划分。几位长老经过几次会议讨论,各根据每一个分舵的人数、专门产业、向心力以及贡献度,再给各位的势力范围、经营行业,做了一些更动,并有地图说明,让大家参考。“话一说完,第三度有人从台下鱼贯走出,各捧图卷到各掌门手中。左元敏这四帮盟是临时组成的,嵩阳派如何得知?所以分发给他的,依旧是四份图卷,四份名册。 由于事关以后势力营生,人人展开图卷一看,几乎没有几个人满意,现场顿时喧闹起来。万国明忽然莫名其妙地笑了一笑,说道:“看来大家都并不是很满意。这么吧,若不给大家一个申辩的机会,那嵩阳派难免落得处事不公的口实,以后大家办事,说不定还力不从心哩。“ 他说到这里,众门派中有觉得受到不平待遇的,竟大著胆子,大声附和,要求申辩。接着便像会感染一样,此起彼落,几乎人人都有话说,一时热闹非凡。那孙刚、陈保义、冯子超与褚文贵等四帮帮主,在接到图卷之后,也都是低声咒骂不已。左元敏身为四帮盟主,岂能不理?说道:“拿来看看!“四人依言呈上。 左元敏摊开一看,但见图卷上所载示的,除了简单的地图之外,还明定各分舵所能从事的行业,业种细目,与需要上缴的粮税。也就是说,他除了要缴官府的官税之外,还得额外负担嵩阳派的抽头。这与紫阳山门一年只收依次的岁钱不同,负担相当大。 更重要的是,这个粮税每一分舵所要负担的比例不一,有的重,有的轻,陈保义说自己的帮众比孙刚少得多,粮税不该这么重;孙刚则说褚文贵地大,为何税负比自己轻?褚文贵则指冯子超所做的生意利润丰厚,其中明显不公;冯子超则说人多开销大,陈保义开销少,应该多负担一些。 一时之间你说,指责你,一言不合,差一点就要打起来了。左元敏力劝无效,最后还是由万国明在台上只轻咳几声,才让四周吵嚷的声音,逐渐平和下来。 万国明道:“大家所能够分配的农田作物与山林矿产,这些资源差不多都是固定的,要是有人想多要,就一定会有人少,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要是勉强充作滥好人,要让大家都满意,结果很可能是大家都不满意。 “这不禁让想到,自古以来,天下都是有得者居之,于是在这里衍生推论,公认门派里的利益,是有能者得之。能力是嘴上说不清的,因此决定从各位之中选出两名长老,这两位长老将有权协调、仲裁各分舵之间的纷争,决定或者参与决定各分舵之间未来的势力重新划分。若是两位长老意见相左,则由掌门人或长老会议决定之。 “所以这两位长老的权力相当大,职位也相当重要,事关各位的权益,大家千万不要等闲视之。而这两位长老既然是由你当中选出,总是比由单方面来斟酌要公平得多了。“ 万国明侃侃而谈,说完话时,现场竟无人有反应。过了一会儿,才有西南角边上,才有一个宏亮的声音说道:“那么敢问万长老,这两个长老,你打算怎么选?“ 万国明就在等此一问,微笑说道:“如果大家可以公推出两个德高望重,众望所归的前辈来,那是再好不过了。如果不行,那只好用最原始的方法,也是江湖门派人人都会的基本技能,那就是以武功比高下……“ 孙刚听到这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左元敏听到了,问道:“你觉得不妥吗?“孙刚道:“刚刚十人出一人,看了名单,他挑中的都是堡中青壮之人,因此所损失的人力不止十分之一,现在又要大家大打出手,争夺那两名长老之位,只怕各门各派从此元气大伤,十年不能复原。“ 左元敏一听,甚觉有理。只听得那万国明续道:“有兴趣角逐的,可以先到场中央来,如果场上就只有两人,也无人异议,那么长老之位便就此决定。要是场边有人觉上场上的某人不够资格,便可直接上场挑战。一个人连续迎战两场之后,就必须休息半个时辰,免得有人捡现成的便宜。由于各家师承武功不同,所以刀剑拳脚不拘,暗器亦不禁止,不过不能使毒。虽说拳脚无眼,但还是希望大家点到为止,免得伤了同门义气。依此方法一直到选出大家公认的人选为止。锣声一响,大家可以开始了!“ 话才说完,锣声便响。大家你看着,看着你,虽然有不少人跃跃欲试,却不好意思第一个上场,或说不愿意上场成为众人的标靶。在此同时,陈保义与孙刚四人,也一起回头瞧着左元敏。左元敏道:“做什么?“褚文贵道:“左盟主不是说了,要争一个长老做做,替争取最大的利益吗?“ 左元敏道:“知道。“环视了四周人一眼。那何坚可机灵得很,连忙送上寒月刀。 左元敏道:“不用刀。冯帮主,你的兵器倒特别,借来用一用。“那冯子超不敢拒绝,解下兵器送上,同时说道:“盟主,这是专门用来抓毒虫蛇蝎的,盟主只怕不称手。“ 左元敏道:“没关,越怪越好。“接过手来一看,见冯子超的兵器是一根精钢所铸,大约三尺长管子,手握的一端像是剪刀的把手,另一端分岔,像是螃蟹的钳子,用来抓毒物很是适合。像这样工具兼兵器的情况,在一般江湖帮会十分常见。 这时在场上已经有两个自告奋勇的人了,左元敏又向褚文贵要了他头上的皮帽戴上。这帽子是山枭会平日在山林间打猎时的标准配备,平日除了保暖之外,还可以垫在头底下当枕头休息,戴在头上可以防止树枝上的毒蛇,或蜂群攻击。 左元敏先前已经换过新衣,外衣上又套了件古怪的“穿山宝甲衣“,现在又戴了皮帽,拿着古怪的兵器,若不是仔细瞧,猛然间倒不容易认出来。众人不知他有这一层用意,还以为是他的怪癖。 左元敏装束完毕,正要下场,忽见场边一个老头子驼着背,慢慢地走进场中,一边咳嗽,一边说道:“慢着,慢着,说到众望所归,德高望重,你两个哪里比得上,下去,下去,一点规矩也没有。“ 左元敏听他说得有趣,心想反正不急,先看看热闹再说,于是便回座坐好。众人想他要等场上的人先自相残杀,再坐收渔翁之利,所以见他去而复返,倒也不觉得奇怪。 场上两人都是年约四五十岁的壮年汉子,看到一个老驼子像乌龟一样慢慢走上来,弱不禁风,仿佛一推就倒似的,不禁相视一眼,都不识这人是谁。其中一人嫌他走得慢,迎上几步,伸手推他,说道:“老头子,你是哪一个门派的?你晓得你在跟谁说话吗?“ 忽然间,一道黑影飞起来撞向台上,“砰“地一声,却是徐磊上前一拦,将这黑影推开,重重地摔在台上地板。众人定睛一瞧,这才知道那老头子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将前来推他的壮汉摔上台上,并且逼得徐磊不得不起身反应,免得撞上李永年。 左元敏暗暗窃喜,心道:“这下子有好戏看了。“ 傲剑狂刀记 第三十二、三十三章 第三十二章 台上众人见了,纷纷起身查看。徐硕上前两步,说道:“这位老前辈身手俊得很呐,不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32 知是哪个分舵的?“那老头子侧耳朗声说道:“什么?你说什么?很英俊?老啦!老啦!嘿嘿嘿……“ 徐硕知道他装疯卖傻,却也不戳破。但见被他摔上台的大汉,兀自直挺挺地躺着,合著是摔昏了,招来两个从人,把他抬了下去。 那台下众人有的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纷纷叫嚷道:“老头子,你是哪一帮哪一派的?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快回去!““怎么这么重要的聚会,还带了家长来看热闹?这可不是摆野台戏,真是胡闹!“有的更道:“这是哪一家的爷爷公公?快点把他带走了,简直丢人丢到家了!“众人你一言,一语,吆喝叫嚷起来。纷乱中,有人便伸手去拉那个老头子,但又是“砰砰“几声,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企图动手动脚的也全给扔到台上去了。 这一波扔上去的有三四个人,每个人都对准了李永年,而且力道强似一道,这次不但惊动了徐硕,连徐磊、管竹生也起身接招,一一接住将被扔上台来的人。这些人轻则七八十斤,重则百来斤,那老头子随意挥洒,徐硕、徐磊等脸上变色,怒目以对。 这下子连场下的众人也都大为吃惊,再也无人敢上场。李永年站起身来,语调平和,若无其事地说道:“所谓真人不露相,看来这位老先生深藏不露,正是前辈高人,由他来出任长老,想来无人敢有异议了吧?现在候补的长老已经有一位了,不知还有哪一位愿意下场赐教?“将这老头子的刻意挑衅,做没理会处理。 那老头子眯着眼瞧着他,说道:“你是哪一位啊?这里不是演戏文吗?怎么还不化妆换衣服?“李永年根本不理他,续道:“没有其他人了吗?“左元敏知道这老头子是故意来闹场的,想他一个人唱着独角戏,最后只怕唱不下去,于是闪身入场,压低声音道:“既然大家这般客气,那么就由来抛砖引玉,希望大家共襄盛举。“ 那老头子看他入场的身法,也许知道自己不可能像先前抛掷他人一般,也抓他来扔,因此只是站在原地,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他。 李永年虽然见过左元敏几面,但就连管竹生、段日华与他相处过一段时间的,一时之间都不能认出他来,就更遑论李永年了。他但见走出一个打扮怪异的青少年,大摇大摆地走到场中间,心想:“一个老人,一个小孩,今天要是让他同时当上嵩阳派的长老,传到江湖上去,只怕反而成为笑柄。嵩阳派尚未正式成立,笑话就满天飞了。“ 李永年自然没料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在他来说,今天的大会,只是嵩阳派整合地方势力,巩固领导中心的一个步骤罢了。而之所以煞有介事,大张旗鼓的举行,为的只是一个好兆头,如今这个兆头俨然变成了楣头,也成了他的痛脚。 台上一堆哼哼唧唧的人肉暗器,此刻早已清理完毕。李永年跟万国明使了一个眼色,万国明会意,上前道:“请台下两位,将门派姓名,一起报上来了吧!“那老头子摇头道:“只看戏,不会演戏,奇怪了,你光敲锣打鼓,也不开演,究竟是搞什么鬼?怕大爷不给钱吗?“说着,解下在裤腰带上的布囊,抖了一把铜钱在手心当间,忽地向台上一洒,只听得“叮叮冬冬“一阵响,台上九个人没有一个能安坐在位置上,纷纷起身,或闪躲走避,或拿兵刃挡架,无一能免。 这下子台上的九个人对于这老头子的挑衅,再也不能视若无睹了,万国明与葛聪走到台边,准备随时伺机而动,另一边杨承先、崔慎由与徐硕,更是一跃而下,将那老头子围在核心。台下几个副堂主、万氏兄弟与崔毅见状,也围了上去。 那老头子呵呵一笑,说道:“开始了吗?“拂掌而笑。杨承先喝道:“装神弄鬼,活得不耐烦啦!“伸手抓去。老头子身子一侧,连消带打,也向他抓去。 那杨承先早知他不简单,所以那一抓虚多实少,见对方招式凌厉,马上缩手。老头子一击不中,脚步一跨,又是一抓。杨承先眼见闪避不及,连忙一拳对出,“碰“地一声,杨承先晃了一晃。 这一下子显露出上乘武功,众人都是一惊,管竹生在台上瞧出端倪,说道:“樊长老,你打扮成这个样子,为的只是回来闹场吗?“那老头子哈哈大笑,站直了身子,扯开黏在嘴上的假须,朗声说道:“打扮成这个样子,是高兴,来这里闹场,也是高兴!“原来这老头子乃是樊乐天所扮。 左元敏一见是樊乐天,心想:“难怪老是觉得有些眼熟。他刚刚也打量过,不知是否认出是来了?“恨不得马上过去招呼,但不知樊乐天有何计划,于是强忍下来,反而走开两步。 场上所有原来就在紫阳山门的人,诸如万国明、崔慎由之辈,素知樊乐天之能,一见这老头子居然是他,不禁面露忧容。徐磊、徐硕虽听过他的名头,却未曾跟他交过手,一听是他,反而略显兴奋,跃跃欲试。 李永年走近台前,微笑道:“樊长老想要回来当一名长老,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只要樊长老说一声,所有原来紫阳山门的人,派一律欢迎。“樊乐天冷笑道:“连紫阳山的长老都不看在眼里了,会稀罕你这什么嵩阳派吗?“眄视指使,指着万国明、管竹生一干人等,续道:“你要跟这群忘恩负义的小人在一起,不用一天,马上就会羞愧而死,还说什么一律欢迎?呸!同流合污吗?宁愿咬舌自尽。“ 一番话说得众紫阳山门原长老,有的感到惭愧,有的感到愤怒,有的若无其事,有的则装着若无其事,有的则根本不动声色。 万国明怒斥道:“樊乐天,你说够了没有?人各有志,大家好聚好散,你走你的阳关道,过的独木桥。咱井水不犯河水,你不想发财,又何必挡人财路?“ 樊乐天怒道:“万国明,你能有今天,是谁助你?要不是张真人收留你,你现在说不定还流浪江湖,到处让人追杀。你凭什么说好聚好散?你凭什么说井水不犯河水?你是什么东西?你根本什么都不是!“ 万国明大怒,从台上一跃而下,戟指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樊乐天,你今天插翅也难飞了。“樊乐天笑道:“那你得试试看。“万国明按耐不住,喝道:“好!“人影一闪,欺身而上,樊乐天哈哈一笑,双手齐施,立刻纠缠在一起。 那万国明自知论武功,自己还差樊乐天一截,可是所谓强龙不能压地头蛇,自忖自己只要先发难,其他人一定也会跟着上,又何惧之有?况且在李永年面前,更是最好表现的时刻,岂能放过这个机会?可是他千算万算,却算不到两人堪堪拆上了百来招,现场居然无人上前助拳。就是徐磊徐硕这些李永年的人马,也因为不屑上前与人手攻击樊乐天,而袖手旁观。 万国明知道樊乐天武功厉害,但却从不知自己差他这么多,百来招一过,已是一路挨打,咬牙苦撑。万氏兄弟一见,分从两旁上前夹击。可是樊乐天以一敌三,依旧游刃有余,在万氏父子的此起彼落的吆喝呼喊声中,不住哈哈大笑,气氛怪异。 忽然“碰“地一声,在万氏兄弟的惊叫声中,万国明的身子平平飞出,还是朝着台上的李永年撞去。李永年眉头一皱,侧身闪开,低喝道:“拿下了!“徐磊、徐硕闻令而动,樊乐天大笑一声,说道:“一起上吧,西五“屁“!免得浪费时间。“ 徐磊徐硕大怒,拳劲带风,呼呼作响,徐祺、徐祥与另一个想来就是徐磊的儿子徐祐,三人也同时围上。樊乐天一双肉掌穿来穿去,口里仍不忘揶揄道:“乖,真听话……“ 六个人在场上打了开来,拳风掌风带开,威力非同小可,其余不相干的人纷纷走避。尤其功力差一点的,看了场上人影纵横,不到一会儿都头昏眼花,更是躲得远远的。 那徐磊徐硕虽然独霸西陲,很少到中原走动,但兄弟两人戮力手,江湖上只怕少人能敌。只是樊乐天一身武艺正邪双修,出招灵活,又常铤而走险,五个人挤在一起,反而互相牵制。徐磊见以五敌一竟久战不下,惊讶之余,方寸未失,逐渐察觉这一点,低声喝道:“祥儿,你先退下!“徐硕一听,立刻意会神领,同时喝道:“祺儿、祥儿,你两个也先下去!“ 徐祥等三人听了,便要退出战圈,樊乐天哈哈大笑,说道:“少了三屁,就凑不成五屁了,有屁不放,岂不难过?“身子一闪,绕到三人身后,阻住去路,徐祐一惊,伸手一格,又斗了上去。 原来那樊乐天也知道其中关节,虽说人多势众,但他一人孤身犯险,反而无后顾之忧,有时碰到徐磊徐硕配合得天衣无缝时,自己往三人身边一钻,多半可以化险为夷,要是让他三个人走了,反倒不妙。 尤其这样的一动作,更启动了他的点子,脚下移动速度加快,绕着徐氏第二代三位子弟打转,徐磊徐硕爱子心切,见樊乐天改采这样的战术,不禁大惊,一左一右,想要围住樊乐天。樊乐天大乐,也不管合不合宜,抓住这两人的痛脚大踩特踩。 战况丕变,西五义一下子从占上风,变成一路挨打的局面。那樊乐天专挑较弱的小辈打是有点不太光明,可是他一开口就直接要五人一起下阵,却又光明过了头,反正他也不在乎旁人的眼光,做事全凭个人喜好,这会儿见如此颇有乐趣,那是说什么也要玩下去的。 那西五义早在李永年还在熊耳山的时候,就已经找来加盟了,在原紫阳山门门人的面前,他五个就像皇帝的心腹亲兵一样碍眼,这会儿见到樊乐天给他苦头吃,心中幸灾乐祸的多,谁也没想要去帮忙解围。 李永年眉头深皱,说道:“管长老,你这位樊长老可神勇的很呐,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在这么多人面前继续这样下去,可丢不起这个脸。“张紫阳在位时,因为他本身不爱管事,因此将教务分内外两部,分付左右二使,除了自己轻松,也防止了有人专权。但李永年野心勃勃,才能双全,接任掌门后,几乎事必躬亲,所有教务大事亦是一把全抓,左右二使制度于是废止,管竹生也就退回去做长老了。 管竹生恭恭敬敬地道:“启禀掌门:这樊乐天是张紫阳的结义兄弟,他何时开始的交情,早已不可考了,性格古怪,武功高深莫测不说,那时就没人可以制得住他,也没有人跟他有交情。所以掌门要问有什么办法,老实说,一点办法也没有。“ 李永年不知道他一直提不起劲儿,是天生自然本来如此呢?还是心情不好摆脸色给他看的,当下也什么特别反应,只改与段日华道:“段兄弟,给徐氏父子解个围吧。“ 那段日华早就在注意,寻找可趁之机,但自己擅长的飞刀绝技,在这样混乱的情况之下,很难派上用场,一时也没有主意。但听到李永年开口,忽然急中生智,与葛聪说道:“葛长老,请你的弓箭支援。“ 那葛聪的箭法虽神,但此时处境跟他差不多,便道:“目前这样的情况,只怕容易伤到自己人。“段日华道:“会想办法制造空隙。“葛聪会意,便让人把弓袋箭囊拿上。 段日华伸手入怀,摸出四把飞刀,两两扣在手里,看准时机,忽地说道:“徐祺!徐祥!向前!“几乎便在同时,手中四把飞刀已经出手。 其时徐硕徐磊一左一右,正兜着圈子在围堵樊乐天,徐祺、徐祥一人在前一人在后,一时之间给樊乐天的掌影罩住了,有点不敢动弹的意味,但为了拯救徐祐,却不得不咬牙苦撑。正自汗流浃背,头昏脑胀之际,忽听得有人喊他的名字,要他后退,也搞不清楚是不是父亲的意思,但见前方真的有空隙,于是双双跃步前进。 那樊乐天可清清楚楚地听见,是段日华的示意要他前进,心知此人是武林一流飞刀好手,准头奇佳,出声要他向前,必有用意。顿时心生一计,忽地双手暴长,居然从不可能的角度同时拦住徐祺徐祥两人,掌上指力突出,直指兄弟俩人眉间要穴。徐氏兄弟俩大骇,忍不住倒退了回来。 这几下不过是一转眼之间的事情,一来一往,那徐氏兄弟等于没有前进,便在此时四到寒光几乎同时打到,左右两道正好撞在徐氏兄弟俩人的胸口,另外两道从两人中间穿过,一上一下,刚好对准了樊乐天。 事出突然,徐磊与徐硕都来不及反应,当即大吃一惊,出了一身冷汗,徐硕更是吓得大叫:“他妈的!是谁?“便在此时,只见那樊乐天右脚飞出,将一柄飞刀踢翻,同时一张口,竟将另一柄飞刀咬住了。 段日华道:“徐家小兄弟,还不快走!“说也奇怪,那徐祺徐祥两兄弟,明明胸口中了飞刀,这会儿居然各自向两旁跃开,行动自如,一点也没受到伤害。剩下的徐祐,不用等人家叫,这时也知道趁隙离开战团,把樊乐天留给了父亲与叔父对付。 原来那段日华早已料到,自己若是发飞刀救人,依樊乐天的能耐,很容易伤到为数众多的自己人,于是故意出声叫唤,最大的目的是想引起樊乐天的注意。他与徐家人还不甚熟稔,为了与徐祺徐祥能够依言做出他所要的动作,于是才直接喊他俩的姓名,下简短的命令。 至于同时射出的飞刀,则做了一点手脚,分向两边的故意依平日的手势将飞刀倒过来射,所以徐氏兄弟虽然中刀,碰到身上的却是刀柄,皮肉之痛难免,却不致受伤。而从兄弟俩中间穿过的一高一低的飞刀,其中之一还故意放慢了一点速度。因为如此一来,樊乐天才不会闪避了事,依他的个性推想,只要状况许可,他一定会以接招代替闪避,而只要他意图接下飞刀,破绽立生,想离开的人,就可以趁隙抽身。 那樊乐天见上了段日华的当,立刻取下口中飞刀,随手一扬,便向徐硕打去。那徐硕一下子惊见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33 两个儿子中刀,一下子又喜见两人没事,先张后弛,身心放松之际,对于樊乐天这个出奇的应变,毫无反制能力,百忙中竟只能抬臂上架,“波“地一声,飞刀已插入他的左臂。 这一下否极泰来,复又乐极生悲,徐磊见徐硕受伤,又惊又怒,正要猱身上前,但听得“飕飕“几声,葛聪三箭连发,樊乐天飞高窜低,正往自己这边过来。 徐磊知道这是葛聪刻意引他向自己靠近,瞧出便宜,当即运劲于臂,准备以逸代劳,忽然背后有个声音道:“徐大爷,这么多人打一个,这样不太好吧?“转过身去,见是那个穿着怪异的少年,虽知他身法怪异,颇有两下子,但年纪这般轻,想来成就有限,根本不放在眼里,便道:“不相干的让开了,免得自讨苦吃。“ 那人正是左元敏,只见他哈哈一笑,说道:“是吗?“手中补蛇棍伸出,迳往他右耳点去。徐磊大怒,喝道:“小子无礼!“反身就是一拳。左元敏低身让开,补蛇棍倒转,棍头仍是指着徐磊的右耳。徐磊飞起一脚,直取他的手腕,忽地棍影一晃,翻了上来,还是对着自己的耳朵。 徐磊大意让左元敏一招抢上,结果从此左闪右躲,始终摆脱不了,这才知道厉害,不敢再小看于他,转过身来,全力应付。 面对如此的变化,台上台下一片哗然。樊乐天无暇去细查为何这个奇装异服的小子会来帮他,只紧抓着此隙,一路往台上窜去。目标越近,葛聪发箭越难,不一会儿樊乐天已经欺身上台,一旁崔慎由、杨承先与管竹生同时围了上去。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左元敏打得兴起,脚踩指立破迷阵,手握镔铁补蛇棍,开始在场中穿梭奔跑起来,见到嵩阳派的人,不分老少,当头就是一记。武功差一点的,三招之内就得挨棍,武功高一些的,五招之后最多也是自保,根本留不住他。 人群之中,就见左元敏宛如一条蛇一样(一般都会形容像龙,但此时从他身上穿着的颜色看起来比较像蛇),不断破浪前进。段日华见过这样的身手,大叫道:“这小子是左元敏!“原来要由左元敏此刻的外表认出他倒不容易,但在这个年纪有这样身手的,武林却难得一见。 李永年剑眉倒竖,脸色难看,冷冷地道:“杀了他!“说着转身,从另一边走下台。 左元敏与樊乐天见到李永年要走了,纷纷抢上。樊乐天面对的台上众人,武功都非泛泛,单打独斗他自然不怕,但是一拥而上的话,恐怕最多也只能自保;左元敏这边就幸运多了,不一会儿也冲上台去,与樊乐天并肩一起。 樊乐天知道是他,哈哈一笑,说道:“左兄弟,真有你的……“声音有点沙哑。左元敏有点听不太清楚,问道:“樊大哥,你说什么?“同时情不自禁地往他脸上瞧去,却见他满头大汗,脸色发白。 左元敏吃了一惊,问道:“樊大哥,你怎么了?“ 樊乐天脸上笑容一现而隐,变得有点像不自然的肌肉抽搐,脸上的汗更是像雨一样,不住滚下,在应付几个高手的围攻下,显然已经无力回答左元敏的问话了。 左元敏大惊,忽然瞥眼见到臂上中刀的徐硕被人抬上台来,段日华正在替他包扎。铃者为人解铃不稀奇,段日华居然还亲自替他抹药,拿药丸给他吃,这就不寻常了。想那把飞刀才多大一把,伤在小臂也不是什么大伤,以徐硕的能耐,居然还要吃药,再看樊乐天的反应,左元敏这才(炫)恍(书)然(网)大悟,大叫道:“段日华,拿解药来!“ 便在此时,那万永隆大喊道:“樊乐天毒发啦,樊乐天毒发啦!“他父亲被樊乐天打伤,一口怨气正没处发,见仇人毒发,再高兴也不过了,赶紧叫唤旁人一起来拿他。 左元敏大怒,趁着他大叫之际,一棍伸出,一拨一打,前方蟹钳张开,正好扣住他左拇指,万永隆哇哇大叫,连夺几下,始终挣脱不开。这边樊乐天却忽然一个踉跄,左颊跟着中了杨承先一拳。 左元敏这一惊非同小可,来不及处理万永隆,身子一动,抢在樊乐天身前,前方几人往后一退,不与左元敏正面冲突,反正樊乐天已经中毒了,时间目前站在自己这边。 人家不跟你打,左元敏就是破口大骂也没有,而且樊乐天正一点一滴地加重他的负担。耳边但听得万永隆哇哇大叫,愁烦之余,正想放了他去,忽然想起一个胡闹的点子,右手一动,将万永隆拉了过来,把他当成了武器的一部份,一只三尺长的补蛇棍,立刻多出两三尺出来。只是万永隆对其他人根本不具威胁性,顶多哇哇大叫,扰乱人心而已。 左元敏知道自己无法既要护着樊乐天,又能向段日华要到解药,如此下去,恐怕只有坐以待毙,应趁着樊乐天还能走动的时候,最好就走了。一念及此,再度扯过万永隆,甩向后面,拨开人群,一步一步走到台边。 众人岂能不知他的心意,早就在台下围了一圈,左元敏把心一横,把万永隆拉得团团转,打算带着他跃下台去。 只听得轻轻“喀“一声,忽然一个用力过猛,左元敏但觉手上一轻,居然将万永隆的拇指拗断了。 万永隆拇指痛了这么许久,几乎快失去知觉,这一下拗断,一时竟没感觉,反倒是左元敏反应比他还大,一个转身绕到万永隆的背后,右脚一抬,就把他踢了下去。同时两手从背后穿过樊乐天腋下一架,冲身下台,把万永隆当成垫脚石,一脚从他的背上踩了下去,借力一跃,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飞身三四丈外。 才落地,左元敏但觉背上一痛,好似受到了撞击,还没来得及回头,紧接着又是一痛,好像被什么东西打到一样。脚边一枝羽箭,一把飞刀跌落下来,耳里同时听得有人说道:“别打他背心,他的衣服有古怪!“左元敏这才知道原来是身上这件背心救了自己一命,当下更不停留,架着樊乐天,便冲进看台上那群上山来与会的各路帮派门众内。 崔慎由与杨承先率先跟着冲进人群,现场登时大乱,群雄纷纷走避,不幸遭到池鱼之殃的,更是咒骂吆喝声音不断。李永年本已下了高台,都踩上会真殿的石阶了,听到校场上一阵轩然大波,忍不住又回到台前,找人吩咐道:“让不相干的人都下山去!“ 其实不用李永年吩咐,早有人已准备开溜了,一待有人传令下来,现场三百多人,顿时像潮水一样向外涌出。陈保义与孙刚等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忽然左元敏搀着樊乐天钻了进来,说道:“你还在这里干什么?快下山去!“众人一起围上,掩护左樊两人。 褚文贵把头钻了进来,说道:“盟主,那你呢?“左元敏道:“还得跟他周旋一下,免得让人觉得好欺负,把吃得死死的。“众人点头称是。 左元敏又道:“的刀呢?“何坚人在外头应了,随即钻了进来,把刀捧上。左元敏接过寒月刀,把补蛇棍还给冯子超,赞道:“好东西。“又道:“等一下一离开,你马上跟着冲下山,千万别逗留。要是有机会的话,山下再见。“说着看了樊乐天一眼。 众人听出他言外之意,见樊乐天双目紧闭,唇色发黑,满头大汗不住潸潸落下,背后衣服湿了一大片,神出物外,显然正在运功抗毒。孙刚道:“盟主带着他,只怕闯不出去。“在樊乐天高大的身形下,左元敏显得更加瘦小,众人纷纷表示赞同孙刚的看法。 左元敏道:“樊大哥是好大哥,两个的交情,就好像亲兄弟一样。今天不慎为人所害,岂能弃他不顾?今天要是不能救他去,只好血溅紫阳山,死前多拉几个来垫背。“ 陈保义、孙刚与褚冯等人,虽然只是小帮会的首领,但凡是绿林好汉,都讲义气重然诺,把信义两字,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这会儿听他说得慷慨,都不禁打从心坎儿里佩服起来。原来左元敏以力服人,大家固然佩服他武功高强,却多少也有一种被胁迫的不得已。但此刻听到他大义凛然地说出这段话,正所谓:“一闻激高义,眦裂肝胆横。“人人都顿时豪气干云起来,说道:“大家围过来,一起护送盟主下山!“ 左元敏阻止道:“万万不可!还有兄弟在山腰下,不明状况,说不定要白白牺牲了。再说在人家的地头上,做这样大规模的冲突,情势也对不利。“ 孙刚道:“但要看着盟主独自冒险,这姓孙的办不到。“陈保义道:“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你孙刚办不到,难道陈某人就办得到了?放屁连连,臭不可当!“一言不合,又要吵架。左元敏道:“好了,好了,这么吧,大家掩护到那边的树林边,然后你一路下山,别再回头了。“众人还有意见。左元敏扳着脸,低喝道:“是盟主,说了算。“ 事不宜迟,于是陈保义等便挟着左樊二人往前直冲。那时场上众人已走得差不多了,左元敏这四帮几乎已经算是殿后,嵩阳派的人一边在后面像赶鸭子一样地清场,一边在下山的路上过滤。左元敏这次利用这些人上山,已经有点过意不去了,更不愿见他受到牵累,大喊:“那个臭小子在那边!“身子一矮,拉着樊乐天从人群中窜出。 嵩阳派的众人一听到“那边“,哪里知道是哪边?纷纷东张西望,忽见一道黑影窜入一旁的树林当中,这才东吆西喝,从四面八方围拢,一起钻进树林当中。 那左元敏搀着比他高出一个头的樊乐天,还能够专心运起轻功就算不错了,什么奇幻的步法,早已完全抛诸脑后。进入树林之后,虽然掩蔽物增多,但脚下的阻碍也多,四周隐隐的人声,让他完全无法稍微松懈。但觉手上樊乐天给他的重量越来越重,更是咬紧牙关,死命苦撑。 一会儿,忽然左前方树丛晃动,崔毅钻了出来。两人一照面,都吃了一惊,崔毅赶紧大喊:“找到……“左元敏右手搀人,左手寒月刀倏地伸出,正好撞在他的右腰眼上。崔毅来不及叫人,哀嚎一声,滚倒在地。 左元敏没空多睬他,急忙继续向前。可是崔毅那几声惊叫毕竟还是惊动了其他人。不过一会儿,但闻四面八方都有人声,他虽知不妙,但目前的情况,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果然又过不了多久,忽然背后脚步声响,左元敏回头一看,见是徐祺徐祥兄弟俩人,寒月刀一提,就想砍上。那徐氏兄弟俩见机甚快,以退为进,根本不与左元敏正面交锋,只不断大声吆喝,纠集门众。 左元敏暗暗咒骂:“两个小的没种,倒坏了的事。“转身欲走,但那樊乐天却在此刻失去知觉,将整个人身体的重量,全交在左元敏手上,险些害他摔倒。因为体格高矮的限制,左元敏就是力气再大,最多就是用拖的,决不可能背着樊乐天走。但如此一来,非旦是对樊乐天的不敬,在这崎岖的山林间,又能拖动一个人多久多远? 左元敏脑中飞快地转过几个念头,但都觉得不可行。忽然一旁树丛晃动,几道人影钻了出来。左元敏心道:“为今之计,只有杀他一个措手不及,快刀斩乱麻,说不定可以杀出一条血路。“让樊乐天顿坐地上,自己提刀冲向前去,二话不说,逢人便砍。他劲力到处,当者必折,更何况寒月刀犀利异常,一但给他带上那可不得了,当下便有人喊道:“大家小心……“一时之间,警告声此起彼落,左元敏听了这阵势,更是卯足了全力。 那人可以闪躲,林间树木可躲不了。但见寒月刀劈开树木如切豆腐,“嗤嗤“几声,几株比人腰还粗的树干拦腰而断,哗啦哗啦地树枝树叶满天飞,众人瞧他如此威猛,都不禁愀然变色。 左元敏猛砍一阵,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怎么了?打定主意,以逸代劳吗?“ 段日华走出人群,“嘿嘿“两声,说道:“左兄弟,你这样桀傲不训,实在令掌门头痛,这样对你,也是不得已的。“左元敏道:“段长老,你将解药交出来,答应以后决不杀你。“ 段日华冷笑道:“用一颗解药换回一条命,这个买卖倒是便宜。“左元敏道:“你不信吗?要是樊大哥有个三长两短,左元敏第一个就要你的命!“段日华心中一突,知他武功突飞猛进,照这样的进展继续下去,不出五年,只怕现场无人是他的对手。正因为知他所言非虚,竟然一阵忐忑难安,又惊又怒之余,“哼“地一声,不做回答。 忽然眼睛一瞟,好似跟人使眼色似的。左元敏见状心中一惊,正要回头,只听得段日华道:“要捉活的,别伤他!“因为要是樊乐天一死,左元敏再无顾忌,要是让他闯了出去,那可真是永久的心头之患了。 左元敏听了,哪里顾得大敌当前?当即转身便走。那段日华就是要他回头,起手一扬,四柄飞刀一起射出。左元敏但觉脑后生风,想也不想,双腿跃起,左手抓着刀尖,右手提刀往脑后这么一架,以刀面贴着后脑。几乎便在同时,两柄飞刀“当“地一声撞在刀面上,另外两柄从他臀下掠过。 众人见他闪得惊险,还以为他居然有听音辨位,听音辨器的高招,差点要喝采起来。其实这不过是因为左元敏自忖穿了“穿山宝甲衣“,整个背部安全无虞,只要顾着头手脚就行了的结果。不过也算是他应变迅速,否则段日华这一下声东击西甚是高明,左元敏若是想先转身再挡,那无论如何是绝对来不及的了。 段日华见他一手飞刀绝技,几次用在左元敏的身上,竟然一点成效也没有,不禁恼羞成怒,腰间一摸,又是四柄飞刀出手,不敢离开樊乐天身边太远,只有狂舞寒月刀,拦在自己与樊乐天身前,只听得“叮当“数声,尽将四柄飞刀挡开。其中一柄飞出老远,落在林子深处。 其时葛聪也已赶到,弯弓搭箭,也来瞄准左元敏。左元敏舞着寒月刀,心想再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34 这么用力下去,不用一个时辰,自己只怕要先累死了。见段葛这两人都有这样及远的兵器可用,也想以牙还牙。见地上颇多石砾,便奋力抬腿踢出,碎石尘土一时四处散飞。他踢石并无准头可言,但众人大多还是皱眉闪躲。葛聪见他开始胡闹起来,正代表了他手足无措,于是仍将箭尖对准了,只待左元敏一停手,便是攻击的最佳时刻。 那左元敏乱踢一阵,外表看似胡来,心中却一直不断地思索逃生的办法。见自己这般乱踢,确实可以达到某种程度的欺敌作用,问题是如何持续下去?瞥眼见到几片树叶受到震荡,飘落下来,心中已有了计较。反手一刀,斫下身旁一株碗口粗的树干,趁着树木将倒半倒之际,左掌搭上树身,发劲奋力一推,半截树干连枝带叶,平平往前飞出。崔慎由见状,进步上前,两掌推去,“啪“地一声,将树干劈成两截。 左元敏大叫一声:“好!“刀光闪处,随意斫下身旁的树木,一一如法炮制。但对方人手越来越多,管竹生、徐磊、杨承先前后到来,轮番上阵,将左元敏这番心思一一化解。但左元敏仍不死心,再没有更好的办法之前,只好力斗到虚脱为止。 那崔慎由道:“左元敏,今天你是逃不了了,扔下兵刃,乖乖跟回去覆命,免得多受皮肉之苦。“左元敏道:“要是没有这把寒月刀,也许还有活命的机会,但现在这把刀既然在手上,李永年说什么也容不下了。“崔慎由道:“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左元敏与他这么一对答,倒想起来:“如果扔下寒月刀,能引起他抢夺的话,说不定可以趁隙脱逃。可惜他人这么多,寒月刀只有一把,总会有几个有时间对付。“伸手到怀中一摸,摸到了一本册子,却是常知古送给他的一本三流刀谱。 左元敏心念一动,将刀谱拿出来,说道:“崔长老,这么吧,你把太阴心经拿回去给李永年,这就放过两人吧!“ 众人一听到“太阴心经“四个字,眼睛忽然为之一亮。原来左元敏练过太阴心经的传闻,早已经在武林中传开了。其他人道听涂说,半信半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他这些人都知道左元敏的底细,想刚刚遇见他的时候,武功也不过尔尔,如今才一年两年过去,居然精进如厮,再加上寒月刀在手,几乎无人能敌。想来这其中的关键,一定便与太阴心经有关。 众人只听过太阴心经之名,从未见过练成此神功之人,但将左元敏前后武功一加对照,说他果然会太阴心经,大伙儿心中早已信了七八成。这时又见他随手往怀中一摸,就摸出一本册子,又说太阴心经这会儿就摆在他的身上,众人心中就是不信,也得信了。 那左元敏见到众人这副神情,知道此计奏效,大声说道:“崔长老,来去吧!“把刀谱往上一扔,右手刀起,在半空中将刀谱劈成了两半,随风一吹,散入一旁的密林当中。 崔慎由、段日华、管竹生与徐磊二话不说,立刻扑身窜入刀谱掉落的密林当中,左元敏连忙刀交左手,便去拉樊乐天。足下发劲,奋力一跃,耳边只听得“飕飕“两声,左元敏反射性地一缩头,一枝羽箭正从耳畔掠过,另一枝羽箭则“啵“地一声,钉入樊乐天的左肩。 左元敏大吃一惊,但那樊乐天却因此忽然醒了过来,脚上同时用力,身子拔了起来。左元敏但觉手上一轻,想也不想,拉着樊乐天,就往前急奔,两个起落,将嵩阳派的人甩出几丈之外。 左元敏奔了许久,还听不见追兵的声音,已知计策成功。但仍不敢稍作停留,搀着樊乐天,继续往树林深处钻去。那樊乐天伸出右手食指,往右边一指,左元敏会意,依照他的意思前进。复行不久,那樊乐天又不断伸指指示方向,左元敏一一遵行。 地势转向下坡,虽然比较不吃力,但樊乐天仿佛又开始昏昏沉沉起来,左元敏不敢多想他的情况,只想赶紧带着走到他所指示想去的地方。不料又走没多久,追兵的声音又隐隐传来。左元敏心知这此再被追上,那可就真的玩完了,深吸一口气,挤出全身所有的力气,继续往前行进。 埋头疾行一阵,左元敏忽地觉得头顶一亮,却是钻出了树林。左元敏正想问樊乐天该往何处去,樊乐天已经伸起手指,往一边的悬崖指去。 左元敏搀着樊乐天行去,来到悬崖边上,往下一看,但见崖高百丈,崖壁几乎是笔直而下,崖下一片树海,连绵不绝。说道:“樊大哥,要下去吗?“他曾经护着张瑶光摔过一次悬崖,虽然不是毫发无伤,但也成功地救了张瑶光一命。这会儿一想到要重演旧事,居然也不害怕,想来自己武功大进,比当时更高,也就应该更没问题。 左元敏将樊乐天负在背后,正准备一跃而下,临跳前却有一点莫名的恐惧感油然而生。左元敏把心一横,自言自语道:“死就死吧。“侧着身子,想改用滑的,那樊乐天忽然抓着他的右臂,摇了一摇,复伸指往右指去。 左元敏(炫)恍(书)然(网)大悟,说道:“知道了,不是跳下崖去,而是往崖边走。哎呀,樊大哥,你要是再晚一点抓,两个此刻已经在悬崖底了。“至于是躺在悬崖底,还是站在悬崖底,左元敏自己也抓不准,那就不用说了。 便在此时,背后追兵已至,左元敏大叫一声,便往崖边奔去。那樊乐天所指的方向,其实是一边挨着山壁,一边临着悬崖,中间只有一条仅容一人可过的栈道,地是十分险恶。眼见追兵掩至,左元敏想也不想,背着樊乐天,便闯了过去。 那段日华等人追到崖边,忽然停下脚步。徐磊拨开人群,钻到前面来,说道:“怎么停下来了?快追!“崔慎由拦阻道:“徐长老初来乍到,可能还不清楚,前面是派的禁地,凡是门弟子,一概不能闯入。“ 徐磊道:“哪有这种事?是你紫阳山门的禁地,还是嵩阳派的禁地?“崔慎由道:“徐长老何出此言?既然已经发誓向嵩阳派效忠,自然已是嵩阳派的弟子,此地自然是嵩阳派的禁地。“ 徐磊道:“身为嵩阳派的长老,能不能知道原因。“段日华听崔慎由的口气,知他已经有些不快,便道:“来解释一下。徐长老,这是李掌门与前紫阳山门张真人的协定。他答应让出掌门之位,而且不在外做任何不利嵩阳派的举动,掌门便答应他,不再为难的他的亲属,并且划定山后的这个地方做为他清修之用,任何人不得进入。“ 其实当日后来张紫阳所要求的条件不止于此,他还要李永年立誓,绝不以任何理由秋后整肃旧紫阳山门的人。段日华等大都数的人,本都觉得有愧于他,听他到了最后,还在保护老朋友、老部属,心中相当感动,也因此绝不肯踏入张紫阳最后清修之地一步。 徐磊“嘿嘿“笑道:“可是他今天纵容他的老部属前来捣蛋,还伤了弟弟。就是进去抓他出来,掌门也未必会降罪于。“段日华道:“樊乐天中了的毒,不死也只剩半条命,这也算扯了个直,也没吃亏。“ 徐磊似笑非笑地瞪了他一眼,好像在说:“伤的是兄弟,你当然不吃亏了。“那杨承先颇不喜欢姓徐的这一家子人,见他言语无礼,便道:“徐长老要是坚持的话,那就自己请吧!在这么狭窄的地方跟人遇上,可帮不了你。“说着,自顾转头走了。 那山道一路往山壁的方向弯去,葛聪站在入口处,早已见不到左元敏的人影,既然箭射他不到,也转身离去。渐渐地,离去的人越来越多,徐磊就是要独排众议,但考虑到敌人可能埋伏在看不见的山壁之后,危om险性极高而成功率低,又在现场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拍拍屁股走了。 左元敏不知为何段日华等人不再追上,却还是不断拼命地往前跑。就在跑过悬崖峭壁的山道之后,心情一放松,终于支持不住,脚下一绊,摔倒在地。 经过一番打斗追逐奔逃的过程,左元敏早已疲累不堪,只想就这样躺着休息一下,但他还是催促着自己赶紧起身,顾不得自己摔伤了哪里,急忙先去瞧樊乐天。却见他伏在地上,原来不知何时开始,他又昏过去了。 左元敏拾起掉在一旁的寒月刀,跑到那险峻的山道出口,确定无人继续跟来,这才回到樊乐天的身边。见他左肩插着半截羽箭,深入肌里,虽然血流甚多,却不敢贸然就拔。只动刀将露在外面的箭身斫断,撕下衣袖,帮他包扎了,然后打算找个隐蔽的地方,运功帮他把体内毒素逼出来。 左元敏自然不知段日华等人再也不会追来了,便搀起樊乐天,继续往前行去。这一路又是下坡,走着走着,左元敏正纳闷着,走了这样一段路,岂不是到了山谷底下了?果不其然,忽听得林外淙淙水声音响,穿了过去,来到了溪谷当中。 左元敏心道:“樊大哥要往这边来,只是来这里要做什么?“顺着溪谷往下走去,却觉得有些眼熟。待转过一处山坳,但见半山腰上,林荫深处,有幢茅屋时,这才(炫)恍(书)然(网)大悟。原来这个地方左元敏曾经与张瑶光、封飞烟住过几天,却是会真殿后山山洞中,那个秘密地道,所通往张紫阳闭关静修的书房,也是左元敏第一次看到指立破迷阵法的地方。 左元敏大喜,便带着樊乐天往那儿去。来到茅屋门前,忽听得屋内有人说道:“朋友,这是私人地方,要是没事的话,请你离开。“左元敏一听,大喊道:“张真人,樊大哥受伤了!“ 话才说完,一道人影急窜出来,正是张紫阳。他一人独自在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先前还在紫阳山门的时候,俗务缠身,要找时间静下心来,还得宣布闭关。现在是真真正正摆脱了一切,便开始将自己多年来练功心得,整理出一套有统的理论,着手著书立言。 那樊乐天一开始还陪着他,张罗在这山中小屋生活的一切所需。但待到一切就绪,他便逐渐因为无聊,而感到不耐烦起来。半个月前便告辞离开,也没说去哪儿,没想到半个月之后,却是让人给抬回来。 张紫阳忽见左元敏,本来是应该开开心心的。但见樊乐天昏迷不醒,也没时间多问他的近况,便赶紧将樊乐天抬回茅屋当中。 问明了樊乐天受伤的状况,张紫阳拉开他的上衣,一掌按在他的左肩肩窝,内力到处,那留在他体内半截箭头竟然倒退了出来,“波“地一声,射入一边的壁版上。 重新包扎完毕,张紫阳细细检视樊乐天中毒的情况。但见他整个嘴唇脸颊都肿了起来,摇头道:“段日华先前的飞刀从不用毒,没想到……“言语中,觉得相当不以为然。拿出一根银针,从他颊上刺了进去,沾出一点毒血到鼻下一嗅,皱眉道:“是蛇毒……“ 左元敏见他面有忧色,问道:“能不能用太阴心经的疗伤篇,以内力帮樊大哥把毒逼出来?“张紫阳道:“以的功力,原则上可以,不过他中毒时辰已久,散入五脏六腑的毒,只怕是逼不出来了。“ 说到蛇毒,左元敏忽然想到小龙帮的冯子超,心想,要是他在这里,也许会有办法。既然想到冯子超,就想到他送的东西,赶紧从怀中拿出那一盒“百草蛇胆丸“来,说道:“张真人,这盒是是百草蛇胆丸,给的人是专门抓毒蛇毒虫的,说能解天下百毒。“ 张紫阳从中拿出一颗,又是一嗅,说道:“这百草蛇胆丸,听说是江湖上一个小帮会冯姓帮主,三代以来的拿手好戏。如果这是真品,应该对樊大哥的情况有帮助。“左元敏拿出一颗药丸,喜道:“张真人当真神通广大,这十二颗药丸,正是小龙帮帮主冯子超给的。“ 张紫阳捏开蜡封,塞到樊乐天的嘴里。但别说樊乐天兀自昏迷不醒,就是醒着,也因为毒性作用的关,他的唇舌早已麻痹,根本无法吞咽。张紫阳伸出拇指食指,轻轻捏住樊乐天的喉头,运起至柔阴劲,缓缓刺激他喉部肌肉,帮他将药丸吞下。 张紫阳在确定樊乐天把药丸吞下之后,便与左元敏解释,他将如何以自身内功帮助樊乐天,并且告知左元敏需要他什么协助。一切商议妥当后,便由他先打头阵,左元敏一面护关,一面张罗些简单的食物,待张紫阳这边告一个段落后,两个人再彼此换手。 如此轮流替手,六个时辰之后,樊乐天终于闷闷哼了一声,张开眼睛,脸色也好了许多。张紫阳捏开第二颗百草蛇胆丸,给樊乐天服下后,只吩咐要他要多休息,便与左元敏退了出来。 两人来到屋外,抬头望天,但见早已过了中夜,张紫阳虽有很多话要问左元敏,却还是要他先去休息。左元敏随便找了个地方窝了,一觉睡到隔天正午,起来时樊乐天也已经睡醒,看样子情况也稳定了,除了还不能说话,吃饭喝水都没有问题。 那张紫阳也是治伤解毒圣手,一早便去寻了药草回来,该煎服的煎服,该涂抹的涂抹,一切整治完毕,这才拉着左元敏退出屋外。一开始张紫阳不能免俗地寒喧了几句,接着便问道:“那天瑶光跟着你下山去,然后呢?现在她人在哪里?怎么没跟着你一块儿上山来?“ 左元敏不敢隐瞒,便将下山后的遭遇,一一向张紫阳禀明。张紫阳越听越惊,眉头深锁。过了一会儿,才道:“救出瑶光的任务,自然是交给你了。“左元敏道:“上紫阳山来,也是想沿路打探消息,不信李永年都要开山立派了,官彦深还能耐得住性子。“ 张紫阳道:“如果他果然忍住了,你有没有第二个计划?“左元敏不料他有此一问,脱口说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只好杀上白鹿原,不管是明的暗的,软的硬的,总要叫他把人交出来,才能甘休。“张紫阳点头道:“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过了一会儿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35 ,张紫阳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你跟来一下。“说着带头走进了他存放书籍的密室当中。说道:“知道你练了的指立破迷阵法,还有九真灵宝结丹大法……“左元敏心中一突,颇感尴尬。张紫阳不察,续道:“你无人教授,自看自学,居然可以发挥如此,显见你根基不弱,悟性又高,是可造之材,若有八年十年点拨于你,将来必成一代宗师。只可惜这样的时间是没有了。“ 左元敏唯唯诺诺,既不敢称是,也不敢称不是。只听得张紫阳接着又道:“不过今天既然又让你遇上,表示确实有这样的缘分,现在便将这两种心法,细细解释给你听,希望你用心体会,尽量吸收。“左元敏听他竟要将武功传给自己,这才惭愧道:“张真人,当时没经过你的允许,便擅自学了你的功夫,实在……“ 张紫阳打断他的话,说道:“这些东西,不是写来孤芳自赏的。虽然这是因应管左使当时提出的需求,但那也要早有一番心得,能写得出来才行。至于能不能领略,能领略多少,这就不是所能够控制的了。你既有缘得见,又有能力得学,实在是天意如此。张紫阳本来就无门无派,对于门户之见,师徒传承,原不是这般考究。你就不必自责了!“左元敏还是不免战战兢兢,说道:“是。“ 张紫阳点了点头,便先将指立破迷阵的心法拿出来,交给左元敏阅读,一边解说道:“这心法后来略有删增,你现在手上拿的是最后的定稿。前七层的心法都亲身加以试练过,依法施为,并无风险。惟第七层之后八九层,乃是自己想像的。有朝一日,你若练到第八层,发现窒碍难行,不能再练,那就千万不要强求,因为那说不定是想错了,强练必定有害。切记,切记!“左元敏应了一声:“是。“ 张紫阳又道:“刚刚说过了,对于门户之别并无成见,他日你若遇上有缘之人,想要授他这门武功,除了考虑他的人格秉性之外,不得以门户之见非要他败你为师,才能授他这门功夫。就好像今天虽然也算教你武功,但你不是的弟子,你明白吗?“左元敏并未拜过任何师父,今天就算要他投入张紫阳门下,也无任何不妥,不过张紫阳既然这么说了,左元敏也不好再多问,唯唯称是。 张紫阳见他答允,点头称好,便将整套心法细细说给他听。那左元敏元已经开始练了,仗着内力根基深厚,也没遇上过什么岔子,不过有些细节,若非张紫阳解释,他也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日后成就一定受限。所以张紫阳简简单单两三句话,胜过他独自摸索三个月,更别说他处处豁然开朗,那种欢欣鼓舞的心情,背后更代表了日后前程的不可限量。 这番说法,一直解说了两三个时辰。休息时间两人去察看樊乐天的情况,随后便又上起课来。张紫阳这回又解释了一个多时辰,这才改换由左元敏于疑难处,一一亲身试演,张紫阳一旁指导。待到全部讲述过一遍,天色又已经黑了。 第二天,张紫阳换讲九真灵宝结丹大法。比起指立破迷阵法来说,左元敏觉得这套心法倒是简单多了。不过这是一套修练内功的法门,其凶险处倒远远超过前者。张紫阳告诫他道:“越是简单,就越是重要,也就越容不得一丁点儿错误。“ 不过好在左元敏练过太阴心经,对于结丹大法的领略,更甚于形而外步法身法,不久张紫阳讲述完毕。因为这一部份需要经年累月的修习,而无法一一试演,左元敏便省了这一道手续,只是牢记张紫阳的叮嘱,作为日后自行修练的重要依据。 如此又是半天过去,张紫阳见左元敏已经牢记此二心法,日后只要按部就班,就算练不成,也不至于出什么乱子。这才说道:“左元敏,有一件事情要麻烦你。“ 左元敏受宠若惊,道:“张真人但说无妨。“张紫阳道:“修道之人,最重要的就是清心寡欲,断绝一切尘俗庸扰,而后才能悟解天道妙缔。而这一生,到目前为止最挂念的,也是唯一挂念的,还是瑶光。在这里想跟你讨个人情,希望你能代接下这个担子,去救她出来。不管你未来有没有结果,答应,让她成为你的牵挂。好吗?“ 左元敏这才知道,为何张紫阳肯这般细心传他武功,却又不要他拜师的原因了。虽然有点上当受骗的感觉,但张紫阳额外的要求其实并不多。人,他是一定要去救的,至于牵挂,这事似乎用不着张紫阳特别提醒,牵挂早已经悄悄地爬上他的心头了吧? 需要特别表示答应接下这个担子吗?左元敏认为不必,就是一个字,他也认为多余了。左元敏面对张紫阳的要求,只简简单单,自自然然地笑了一笑。一种发自内心,毫不做假的微笑。而张紫阳好像也在那一瞬间,感受到了他内心的话语,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说道:“事不宜迟,希望你早一点去。请容这最后的关心。“ 左元敏道:“知道了。“走到这秘密书房的暗门边上,问道:“这条路还能走吗?“张紫阳道:“也许能,也许他从外面将路封了。“左元敏道:“走了就知道了。“于是便先去跟樊乐天道别。背着寒月刀,迳投往秘道而来。张紫阳帮他将暗门拉开,走到那时左元敏与封飞烟掉落的地方,说道:“答应过李永年,不再出现在紫阳山上,你上去如果发现石板没有封上,就自己走了,不送了。“ 左元敏点点头,施展轻功,沿着石壁爬了上去。待到石板床下时,先侧耳倾听,但觉上头毫无动静,这才拿出寒月刀,伸入石板缝隙,轻轻一揭,那石板应声揭开两寸高。 左元敏知道石板没被封死,回头低声道:“张真人,走了。“张紫阳拱手抱拳示意。左元敏意会神领,刀上用力,石板应声掀开,接着身子一溜,钻了出去。 张紫阳见顶上忽现的光亮复又倏地隐没,仿佛又有心得感念,怔怔地站在原地,望着上方不动。良久良久,这才转回密室之内,阖上了暗门。 那左元敏钻出秘道,轻轻将石板盖上。巡视四周,见景物依旧,人迹杳然,想那李永年一不打坐,二不闭关,想来这个地方是懒得进来了。小心翼翼掩到洞口,探头望去,却一个人也见不到。心想:“这是怎么一回事?经和樊大哥这么一闹,嵩阳派不办了吗?“知道要李永年死心,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运起轻功,偷偷来到会真殿墙下,飞身一跃,两三下攀上了屋顶。 左元敏将耳朵贴在屋瓦上,但听得殿内隐隐有人声,于是动手轻轻揭开瓦片,露出一个人头可以通过的小洞,将脸整个贴了上去。 会真殿殿高二丈五,由上而下只能看到几个人头钻动,根本瞧不出个所以然来,但人说话的声音倒可以听得清清楚楚。只听得有人声说道:“……既然知道李兄要另立门派,官某岂有不闻不问之理?最少也要准备一些礼物,来给李兄祝贺祝贺,搏个好彩头。“ 左元敏一听此人自承姓官,心想:“该不会是官彦深吧?“轻轻放回瓦片,溜到飞檐边上,像猴子一样攀进殿檐底下,从檐下屋椽间的缝隙钻了进去。那殿里高手如云,左元敏特别放亮招子,凝神倾听,并且放慢速度。 便在一边慢慢挨进间,一边听到有人冷冷地说道:“官盟主好不容易远道而来,却老是这么拐弯抹角的绕圈子说话,让人听了好不痛快。总而言之,掌门对你客气,姓徐的却不买这个帐。听了你这番狗屁不通的话,就全身不舒服。这么吧,大家也别婆婆妈妈了,要嘛就痛痛快快打上一架,要嘛夹着尾巴下山去!再耗下去,可没准备你的晚饭!“ 话才说完,便听得霹哩啪啦一阵声响,却是有人动上手来。左元敏人还在后殿,趁着这一阵混乱,便大著胆子加速往众人所在的地方前进。三两下转到前殿,见三清神像头上有一块大匾,便在匾后躲了起来。放眼往下望去,这才知道徐磊已与来人打了起来。待他看清徐磊的这个对手,心中一喜,暗道:“王叔瓒,终于还是遇上你了。“ 殿上空间有限,那徐磊与王叔瓒以快打快,都是以小巧挪移的指抓擒拿的手法对阵。数十招一过,两人都对对方的能耐感到佩服。不过王家的摩云手享誉武林数十年,徐磊的功夫却非这类所长,百招之后,逐渐落入下风,“啪“地一声,徐磊往后弹开两步,脱离战圈。 王叔瓒道:“怎么了,徐爷?还打得不够痛快呢!“徐磊道:“这个地方太小,施展不开,要打就到外面去。“王叔瓒道:“很好。“官彦深道:“等会儿,要打还不怕没时间吗?李兄,你要另立门户,官某也无权置喙,不过那雨花剑却是九龙门派的东西,只要你肯归还,不但立刻率众下山,少林慧海大师那边,就由一力承担,如何?“ 李永年哈哈大笑,说道:“的官盟主居然说“无权置喙“,嘿嘿,这倒是稀奇,官盟主要是这么客气,李永年一躲二十余年,那不就算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哈哈哈……还抬出慧海做什么?等嵩阳派成立,什么少林、丐帮,通通要在脚下称臣。“话锋一转,低声道:“就是你的九龙门派也不例外!“ 官彦深淡淡地道:“李兄有这番雄图大略,令人拜服,官某睁大眼睛,就等着看嵩阳派大展鸿图。不过那是以后的事,现在亲自前来,就是要拿回九龙门的精神象【炫|书|网】征。还请李兄高抬贵手。“ 官彦深不动声色,李永年也拿他没办法,只道:“雨花剑一事,早与夏侯仪有默契,他若真的想要,自会上山来,不劳官盟主费心。“官彦深道:“身为夏侯兄弟的盟主,自然有权有责替他讨回这个公道。别忘了,那天上少林,还是带着他去的。“ 李永年有点不耐烦,说道:“要是拒绝呢?“官彦深道:“今天会摸摸鼻子下山。不用半个月,会带着少林住持卷土重来。“李永年奇道:“摸摸鼻子下山?下得了山吗?“此言一出,段日华、崔慎由、杨承先等从大殿四周围了上来。 左元敏一看官彦深要糟糕,连忙替他探查敌情势。但见官彦深身边只有王叔瓒、白垂空与白鹤龄。李永年这边却有段日华、崔慎由、杨承先与徐磊、徐祺徐祥两兄弟,况且这是李永年的地盘,只要一招唤,随时可以聚集几百人,情势对官彦深极为不利。 左元敏心想:“官彦深不该只有这么一点能耐,要是真的有危om险,说不得还得暗中帮他一把,免得找不到瑶光的下落。“心中计议已定,便继续专注这几个人的一举一动。 官彦深道:“段兄弟,时至今日,你还是不愿回到九龙门派的行列吗?“段日华道:“上一代的事情,上一代了。是不是九龙传人,跟要不要加入九龙门派无关。官盟主不是也极力在邀请江湖上后起之秀加入吗?段日华在这山上已经习惯了,在此多谢盟主关爱。“ 官彦深道:“立言叔父一直是所尊敬的长辈,先父在世时,常跟提到立言叔父谦虚沉静的性格,是做人做事的典范。官某常忆先父教诲,亦常想到令尊的为人风格。知道他的飞刀绝技终于得传,实在令欣喜万分。“ 段日华道:“所学所会的,不过是先父的十分之一,段日华会继续努力,不让祖上蒙羞。“官彦深道:“段兄弟之所以没法子学到八卦飞刀的精髓,想来是因为未得段叔叔亲授的关,唉,实在可惜。“ 段日华心想:“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起染坊起来。“说道:“若是官盟主可以指点指点,以盟主与先父的关,相信对一定有所助益。“官彦深点头道:“好说,好说。“ 段日华听他居然将自己客套话当真,心中怒火突起,将脸一扳,说道:“请指教!“官彦深嘿嘿两声,忽然袖袍挥动,两道寒光打了出来,“当“地一声,在段日华面前两尺处撞在一起,随即掉落地上,发出两声叮当声响。左元敏往地上一瞧,却是两柄短刀。 那众人不知官彦深在搞什么把戏,还觉得莫名其妙,那段日华却是脸色大变。只听得官彦深淡淡地道:“这一手三脚猫的把式,在段兄弟看来,自然是不值一哂,不过段兄弟总该看得出来,官某人说话,决不是毫无根据地无的放矢吧!“ 段日华敛容道:“没错,你这一下是练八卦飞刀的入手式。不论是方位力道,官盟主已具备了继续往下练的资格了。“众人这才(炫)恍(书)然(网)大悟。那左元敏心道:“厉害,厉害。这个官彦深几乎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官彦深道:“据官某所知,八卦飞刀练到最后,能够八刀齐发,分射八个不同目标,而且力道或强或弱,速度或快或慢,或直出或斜送,甚至半空中拐弯抹角,八刀各不相同,不知是也不是?“段日华道:“八卦飞刀练到精处,确实如此。前人成就非凡,常叫后生晚辈汗颜。“ 官彦深道:“段兄弟只凭一本秘笈,自行摸索,能有此成就,已然不易。不过想来段兄弟一定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为何自己按部就班,完全照着秘笈一步一步练习,却依然练不成最后几步?“ 段日华心道:“你到底想要说什么?“若无其事地道:“段某资质有限,原是勉强不来的。“官彦深摇头道:“不对,不对。“段日华一愣,跟着覆诵道:“不对?“ 官彦深道:“飞刀之学再精妙,总是形而外的外功,与形于内内功不同。就算没有人传授,只要秘笈解说详尽,未始不能登峰造极。更何况段叔叔在世时,曾点拨三年于你,你之所以练不成,乃另有原因。“ 段日华简直要气炸胸膛,但听他言之凿凿,强抑怒气,道:“不知什么原因,官盟主可否告知一二?“ 官彦深莫名其妙地笑了一笑,说道:“没想到段兄弟修为倒好,这般耐得住性子。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36 其实说穿了也没什么,总归一句话,你身上那本“段氏暗器谱“,一开始就给人动了手脚,掉包了!“ 段日华脸色大变,说道:“你说什么?“官彦深道:“段叔叔在外头有了你之后,一开始并不敢让家里的人知道。后来你渐渐长大成人,只终于也包不住火了,段叔叔这才跟大娘说明,并且要求接回你与二娘。没想到大娘打翻了醋坛子不说,两个大儿子也极力反对。段叔叔怕你娘儿俩会被欺负,所以始终没有接你回段家。“ 段日华仔细听着,不发一言。官彦深续道:“有一年过年,段叔叔全家来家里作客。晚上的时候段叔叔一个人悄悄来到父亲的书房,说有要事要与父亲商量。那天正好在帮忙抄写东西,父亲没要回避,也就在一旁做自己的事情。但两人的谈话,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段叔叔说的就是你的事情,他希望能藉由父亲的手,瞒过大娘,帮忙传授八卦飞刀给你。父亲原本犹豫,但问明原因之后,慨然答允,段叔叔便将段氏暗器谱留了下来。 “可是第二天中午,段叔叔忽然又神神秘秘地找到父亲,说大娘不知为何知道消息,突然跟他要段氏暗器谱,他不想给,但不给又不行,特来找父亲想办法。但是一时之间,父亲又有何法可想?段叔叔忽道,这暗器谱的前半段,都已经教给你了,所差的只是后半段,不如就让将后半段取下,日后想办法再传授给你。 “父亲说此法可行,但得做得再精细些。于是叫到书房裁些纸张,自己编写内容,装订上去,以免大娘等人起疑。不是吹牛,四岁就提笔写字,不论颜褚王柳四家,楷行隶草四体,都能写上那么几个字,学起暗器谱中那些粗漏的笔划,简直大才小用。不但半天的功夫,东抄西写,拼拼凑凑,不但完成了暗器谱,还包括装订。然后拿给段叔叔,让他回去交差。 “只是父子俩万万没想到,三个月后,段家大火。段叔叔还没来得及告诉你的下落,就撒手人寰。没有暗器谱的前半部,自然练不成八卦飞刀,而你之所以练不成,是因为你拿的是那本一半真,一半假的暗器谱。 “你跟少林住持慧海大师说,你大娘的儿子,曾经带人到你家去要回暗器谱,这根本是你凭空捏造的,因为以段叔叔爱护你的为人,如何能告诉家人你住在哪儿?而以段叔叔的道行,又岂能让自己的儿子跟踪而不自知?所以段家大火,根本与你有关……“ 一言未了,众人但见六道寒光忽在眼前耀眼生花,直往官彦深身上打去。 眼见那六道寒光就要打到官彦深身上,左元敏离他起码有一两丈远,就是有心救他也来不及了。却见白垂空在左十指凌虚疾点,王叔瓒在右双掌兜去,两人四手各拦下四柄飞刀,扔在地上。而官彦深只将身子一侧,剩下两柄飞刀从他前胸后背掠过,飞出了殿外。 官彦深露出这手功夫,也许比之白王二人,不见得高明到哪里去,但他一派举重若轻,气定神闲的修为,着实令人刮目相看。 段日华这一下突然出手,不论基于气愤也好,还是想灭口也罢,既然一击不中,也就不再追击。此事若是落在旁人身上,这下还不勃然大怒,直斥段日华的阴险,但官彦深却不以为意,只笑笑说道:“你这招叫“威震八方“,但你飞刀却只有六出,这是为何?用不着说了吧?“段日华“哼“地一声,并不答话。 官彦深续道:“这下半部当然还在的手上。找你回来加盟,原本打算在九龙门派成立那天,完璧归赵,现在看来……嘿嘿……“王叔瓒道:“跟他说那那么多干什么?直接把那暗器谱烧了算了!“ 官彦深只是盯着段日华瞧,不再言语。段日华心知肚明,知道官彦深此刻摆明了给他两条路走,其一是回到九龙门派,如此的话,一切既往不咎,还能要回家传绝学;其二是继续留在嵩阳派,而如此的话,不但八卦飞刀这辈子永远学不全,而段家当年的那场大火,还得要重新揭开来讨论。 段日华一时难以抉决,对王叔瓒的话毫无反应。李永年瞧出他心志已然动摇,于是说道:“官盟主既然可以带人冲上嵩阳派来要东西,难道身为段长老的掌门,就不能出面替他讨回家传绝学吗?“ 官彦深哈哈大笑,昂然道:“可以啊,你是要伸手来拿?还是要双手奉上?段兄弟,你说呢?“李永年愀然变色,重重地“哼“了一声。 官彦深冷笑道:“看今天的情势,是逼不了你主动交出雨花剑,不过你要想留下四个,那也是痴人说梦。只要当中有一个人逃得出去,再卷土重来时,事情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李永年道:“留下你四个做什么?只要留下你就行了。“身子一闪,欺身上前。官彦深退开两步,将手一摆,示意王白等人别插手,双臂一振,迎了上去。嵩阳派等人亦因难得见掌门出手,都往后让出场子。 左元敏但见官彦深两只手掌十指伸直并拢,作手刀状,左劈右削,呼呼有声。而李永年则是双脚移来跨去,踩着固定的方位,身法严谨,气度恢弘。那左元敏也曾见过云梦这般踩着步法练功,据当时云梦的解释,她脚底下踩的是一种依天象星宿方位演化而来的阵法,由于运算繁复,云梦说完只是笑笑,并未多做介绍。 如今左元敏早已非吴下阿蒙,天下步法再精,看在指立破迷阵高手的眼里,也不过是那么一回事。他一阵仔细端详,心道:“原来九曜七星大法,乃是脚踏北斗七星步,而他手上乱抓乱打,招式繁复,应该便与所谓的九曜有关。“再看下去,但见官彦深与李永年两人的武功,其实也不甚高。比起内劲浑厚,白垂空可能是殿内众人最高深的,而论起招式高明,王叔瓒与徐磊、崔慎由,恐怕也高出两人一截。只是这两人都是雄才大略,英明神武之人,因此才能带领众人,让别人为他效命。 寻思之间,两人已对过百余招,犹未分出胜负。忽然间官彦深暴喝一声,左脚跨出,左崩右捶,正好迎着李永年的面打去。那李永年不退反进,跟着跨步,往前冲去。这是他这门武功独特的闪避方式,可是那官彦深就好像早已知道他会往哪一边冲一样,身子一动,正好拦在李永年身前,伸手指出,李永年若不收势,便要将脸上大穴,交在别人手里。 接连两招吃亏,李永年颇有些吃惊。那左元敏一旁见了,也觉得奇怪。再看下去,居然官彦深五招当中,有三招抢到先头,原本平分秋色的情势丕变,李永年捉襟见肘,绑手绑脚,几乎受制于人。 左元敏这才(炫)恍(书)然(网)大悟,心道:“原来官彦深也懂得一些九曜七星大法的诀窍。“他这个念头才闪过,果见那李永年忽然退开,奇道:“你居然也会九曜七星大法!“虽然极力克制,但言语中已难掩惊讶之情。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包括王叔瓒与白垂空,都是大吃一惊。官彦深道:“说“会“这个字不敢当,九曜七星大法博大精深,要称得上“会“,得花多少岁月光阴?不过官某既然忝为九龙盟主,各家武艺,自然多有涉猎,否则如何带领众人?又以何服人?“ 官彦深言下之意,是说:要想当一个盟主、帮主、掌门,若不能像他这样熟悉门下成员的师承武艺,要名正言顺的坐在这个位子上,是差了那么一大截。李永年当然知道他的这一层涵义,只不过他认不认同是一回事,自以为独门的武功旁人竟然也会,这个打击还来得比较大一点。 王叔瓒与白垂空在一旁听了,也不禁相视一眼,都想:“今天才知道官盟主居然还有这一手,该不会连拿手的功夫,他也会一些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有些令人毛骨悚然,毕竟相交二十余年,根本从未听过、见过他这一方面的表现。 可是摆在眼前的事实,却也是这些年来他所不知道的。李永年此刻的惊疑与不安,王白二人感同身受。只不过两人的立场与他不同,也比他多了一份踏实的感觉。 那李永年又惊又怒,说道:“你该不会也偷了李家的传家秘笈吧?“官彦深愠道:“李兄,咱道不同,不相为谋,却也不必口出恶言。若不是你气急败坏,又目中无人,这么一点依样画葫芦的伎俩,如何能瞒过你?今天上紫阳山来,除了与段兄弟旧事重提之外,另一个目的,就是要通知李兄,令嫒此时正在白鹿原作客,愿你念在父女之情,能接她回来。“左元敏知道李永年的女儿是谁,听到这里着实大吃一惊。 不料那李永年却大笑起来,说道:“你官彦深竟有这么好心,还是头一次知晓。你先来分化挑拨段长老,接着还把脑筋动到头上,嘿嘿,只可惜李永年根本没有女儿,你这番到处找人把柄,挖人隐私的把戏,这回是白费工夫了。“ 官彦深眉头一皱,说道:“这天下忘恩负义,卖友求荣的人见得多了,但不顾天伦亲情的,你还是头一个。“李永年厉声道:“笑话,有没有儿子女儿,还需要外人来跟说吗?让告诉你吧,九年前在熊耳山娶亲,然后一年生一个,一连生了三个儿子,最大的今年八岁,最小的六岁,都是男孩,没有女儿,他现在都与他的母亲待在熊耳山上。再重复一次,生的都是儿子,没有女儿。“ 官彦深淡淡地道:“三十年前,你曾经在先父交办的一次任务当中,在路途中忽然得了温病。当时你带病完成任务,覆命后便告假返乡养病。记得没错的话,你老家在周家口白杨村。“李永年道:“九龙密探遍布大江南北,没什么事是你不知道的。“ 官彦深不理会他挖苦之词,续道:“当时你病愈之后,并未马上回来。而是趁机在江湖上游历。周家口附近的西华县城,也许是你第一个落脚的地方,也许不是,不过你却在那个地方一待三个多月……“李永年微笑插嘴道:“佩服佩服,实在怀疑你是不是一直跟在附近。“ 官彦深道:“这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李兄,你外貌潇洒出众,身形魁梧壮硕,文能安邦,武能定国,现在虽有五十来岁的年纪,却仍是这般俊逸,更别说当年二十来岁,正当少年,一定是迷倒许多年轻女子了。“李永年专心地倾听他接着想要说些什么,没有答腔。 官彦深续又道:“那时你刚完成一项艰钜的任务,虽然九死一生,但得胜而归,自然意气风发,又从父亲那儿,得到了不少犒赏的财宝……“李永年又忍不住插嘴道:“那些是应得的。你父子俩从这里拿走的,可不止十倍于此。“ 官彦深充耳不闻,接着道:“当一个志得意满的英雄少年,碰上了西华县城里的第一名伎,你说他因为刚从鬼门关前走过一遭,而决定挥霍人生也好;你说他因为血气方刚,而意乱情迷也罢。总之,俩人一时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荡气回肠,缠绵悱恻,让这位少年英雄,一待就是三个多月,直到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银两……“ 那官彦深所说的妓女,指得分明就是云梦的母亲。左元敏听到这里,忽然想起云梦来了。因为这样的场景,才刚刚在云梦与燕虎臣的身上发生过,没想到她的母亲,当年也是如此。心驰神荡之际,忽听得李永年哈哈大笑,说道:“官盟主,你的故事说得不错,抑扬顿挫,急缓转合,活灵活现的,十分引人入胜,没去说书,实在是浪费了。“ 官彦深对于他的讽刺,一概不予理会,续道:“这位少年英雄把所有的钱都花光了之后,却发现自己与这位风尘女子早已情愫暗生,实在是舍不得离开这个大美人,但他的自尊心同时也告诉他,男儿志在四方,尤其不能看老鸨的眼色。于是这位少年英雄,便在某一个夜里,毅然决然地不辞而别。也许在他的心中曾许下心愿,终有一天会再回来,也许没有,反正到今天一眨眼三十年过去,这位少年英雄已经老了,却始终没有回去一趟。“ 大家都知道官彦深所说的这位少年英雄,指的便是李永年,都一起将目光头向他。只见他喜怒哀乐不形于色,淡淡说道:“你今天该不会是专程来跟说故事的吧?下文呢?“官彦深道:“下文就是,这个姑娘知道少年英雄离去之后,也十分懊悔没有趁机把自己对他的情感表现出来。但人都走了,一切都太迟了。便在当她准备重新振作的时候,忽然发现,她已经怀有这位少年英雄的骨肉。“ 官彦深说到这里,在场众人明明都知道一定是这样的结果,却还是忍不住轻呼一声。只听得官彦深继续说道:“半年多来,这位姑娘一直都只有跟你在一起,所以她当然知道肚子里的孩子,一定是你的。本来在风尘打滚,一不小心妊娠,大都打掉了事,可是这位姑娘忽然想起你种种好处,转念间,便想留下孩子。 “她记得你提过,说你的家乡在周家口白杨村。于是她自己花钱赎了自己,剩下的钱,雇了马车,便到白杨村去找你。经过长途跋涉,与多方打听之后,终于是找到了你的老家,却不知道你家里早已没什么人了,只有叔公婶婆寥寥数人。她便以你的妻子自居,拿钱改善了大家的生活环境,准备在那里长期住下来,等你有一天回归故里。 “接着孩子生了,渐渐也长大了,六七年过去,你始终没有回去过。姑娘眼见手边积蓄即将使光,她又不会别的营生,也吃不了庄稼的苦,最后终于还是带着女儿,回到西华县,重操旧业。第二年开始辗转游走邻近的县城,为的是方便一边打探你的消息。 “如此又流浪了七八年,姑娘病倒在五河县,卧床三年,抑郁而终,终未能再见你一面。你女儿为了照顾母亲,耳濡目染之下,也走上了相同的道路。唉,这位痴心的苦命姑娘叫云秋娘,女儿跟着她姓,但觉与你的相遇如梦似幻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37 ,故给她取单名一个梦字。“ 众人听着听着,都不觉出了神,殿中一时沉默,悄然无声。半晌,李永年道:“编造故事,也要有头有尾。既然她人都死了,女儿之说,有何证明?“语气不再是那么坚决不信。 官彦深道:“这位秋娘姑娘的父亲,生前是位拳师,所以她人虽生的娇美,但手脚却也十分俐落。你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曾教了她几招功夫。而为了讨好你,她也十分用心地学。如今她将学自你的武功,全都交会了女儿,好准备有朝一日一见到你,就可以叫女儿打拳给你看。刚刚比划的那几招,就是这位云梦姑娘临时教的。“ 李永年还是不能相信,说道:“光凭这几招,就想让相信你这个三十年的漫天大谎?“官彦深道:“信不信由你。总之,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可以叫人留住,也可以亲自到白鹿原来,也许你亲眼看一眼,胜过在这边嚼舌半天。“说罢,与王白等人使个眼色,缓缓向殿外退出。 段日华、徐磊等人,都回头去瞧着李永年,等他示意是否拦阻。眼见官彦深等人已经退到大殿门口了,李永年尚怔怔出神,徐磊忍不住出声道:“掌门人……“ 李永年一惊,宛如大梦初醒,喝道:“官盟主,你说来就来,要走便走,不留下一点东西,如何向门众交代?“官彦深人已经踏出殿外,轻笑道:“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李永年道:“好!“闪身追出。殿中余人见状,也纷纷奔出殿外,倾刻间殿上走得干干净净。左元敏赶紧沿着柱子溜了下来,伏低身子,跟在众人后面追赶。 不一会儿,四面八方响起阵阵笛声,长短呼应,山城里的百姓似乎听惯了这笛声,只是纷纷走避,并不显得特别惊恐。左元敏知道这是紫阳山门用来互通消息的一种方式,其实他也不必听得懂这一长两短,还是两长一短音所代表的涵义,反正只要朝着笛声渐渐围拢的地方行去,就一定能找到他目前所要追捕的目标。 有了这个依据,左元敏就再也不必冒着被李永年、段日华等人发现的危om险,就能直接追踪官彦深。于是他便放弃尾随,改走一旁的小路,兜着圈子,循着声音前进。不久来到城门边上,但见城门大开,想来官彦深等已经出城了,所以并未有所警戒,当下亦毫不犹豫出了城门,续往声音来处追去。 这一路下山,笛声竟然毫不停歇。左元敏心想:“这官彦深当真了不起,这么多人围他四个,居然一路势如破竹,没有人能拦得了他。“ 其实左元敏不知道,自从李永年接任掌门之后,因为他自己有从熊耳山带来的一些人手,以便早日掌握权力中心。这些来自熊耳山的人,便被旧紫阳山门的人匿称为“亲兵“。这些“亲兵“人数虽少,但因地位略高于旧紫阳山门的人,故骄矜自大,在山城内横行霸道,旧派人士平时看不顺眼,也只能在心中怨恨,不敢拿他怎么样,但只要这些亲兵有人落单,旧派人士一呼百诺,头戴面罩,围上去便是一阵毒打。而越是如此,李永年对旧派势力越不放心,于是双方仇恨日深,你来往,明争暗斗,互有摩擦,整体的团结向心力,早已大不如前了。 再加上李永年的领导风格与张紫阳不同,所以两派结合虽然声势大振,但私底下人人却都是各行其事。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张紫阳以道得名,因名获利,而之所以开山立城,最主要的目的是造福弱势百姓,将所有的利益与众人分享,自己则深居简出,虔心修道,整个山城上上下下,无人不感其恩,无人不感其德,张紫阳的名声成了人人必须维护的功课。 李永年则不然,他不但自己热衷功利,连嵩阳派的成立,也是诱人以利。众人既以利合,所作所为,自然将自身的利益放在前面。大家有样学样,上行下效,所有门人“见贤思齐“的结果,只有利之所在,众人才会趋之若鹜,冒险犯难的事情,自然是能免则免,能闪则闪了。 因此众人追了半天,仍是追不上官彦深。左元敏但见已经来到吊桥口,心想,别连自己都追丢了,身子一闪,从桥上窜了过去。吊桥这一边的守卒来不及拦阻,另一边的人只把手一抬,还没说话,左元敏已经闪过他的身子。那人一愣,摸摸自己全身上下,因为自己分明就站在吊桥口,这么一堵,身子两边根本过不了一个人,却见来人这般迎面冲过来,一眨眼已经却到了身后,难不成是穿过自己的身体?一时感到害怕,不敢回头。 那左元敏不敢停步,继续往下山的路奔去。不久来到树林间,只听那笛声分做两边,越行越远。左元敏暗道:“不好,他四个人要分头走。“原本官彦深与王叔瓒,他只要能跟上其中一人就行了,可是那白垂空与白鹤龄是父子,极有可能是父子两人一道,官彦深与王叔瓒一道。如此一来,自己要不是全押中通杀,就是通赔。 犹豫中,声音越去越远。左元敏无奈,只得随便选了一个方向。这一追直追到山下,却听得笛声逐渐散去,他不知道先前已经有笛声通知撤收,呼唤众人归队的暗号,所以追到这里,大家早已各走各的,追踪的工作算是无疾而终了。 左元敏一时茫然不知如何是好,忽听得前方的林子里,有人悄悄说话的声音。心念一动,偷偷掩将过去,拨开树丛,但见几个人影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围着圈子,不知做些什么。左元敏看这几人手脚平庸,于是一跃而上,喝道:“你做什么?“ 那些人大吃一惊,一哄而散。左元敏往地上一瞧,只见四五的大汉歪歪斜斜地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有的外衣没了,有的裤子被扒了,还有两个光着脚丫,只有穿着草鞋的鞋子还在,这一看就知道是被刚刚那几个人洗劫了。左元敏提起寒月刀,几个起落,抢在那些人的面前,说道:“大胆山贼,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公然行抢。“ 人群中窜出一人,照着左元敏当头就是一棍。那左元敏是何人,轻松避过,反手一刀砍在棍上,那人浑身一震,木棍拿捏不住,掉在地上。这时左右同时又有人抢了上来,左元敏大喝一声:“还敢来?“身子一闪,“啪啪“两声,两人不知怎么各挨了一记,同时向两边摔出。 这时人群中有人喊道:“左爷!是左元敏左爷吗?“左元敏不自觉地停手。那声音又道:“果然是左爷,大家退下,退下!“走出一人。 左元敏见这人模样平常,身材普通,像这样的人在街上一天可以遇上十来个,也不确定自己见过他没有,便道:“别叫得那么亲热,认识你吗?“那人脸色尴尬,说道:“小的姓范,叫范建德,身分低微,左爷自然不认识,不过家老爷小姐左爷可认得,因此小的见过左爷。“ 左元敏见这位范建德年过四十,却喊自己作爷,他家老爷若果真与自己认识,那可有些不好意思,便道:“年纪轻,你别喊爷。还没请教你说的老爷小姐,是哪一位?“ 范建德道:“小的原在紫阳山门星驰堂底下做事,老爷姓柳,是紫阳山门八大长老之一。“左元敏听他这么一提起,这才觉得印象中确实在柳府当中见过他,将脸一扳,说道:“既然如此,为何甘愿沦为盗贼?看在柳长老的面子上,本来该放你一马,可是如此一来,便让你在外胡作非为,坏了柳长老的名声,那也是不行。所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每一个人各打二十棍子,就你先来好了。“ 范建德大惊,连忙道:“左爷饶命,左爷武功盖世,谁挨了你二十棍,不死也剩半条命了。再说,这是奉命行事,也是身不由己的。“众人脸现忧容,纷纷点头。 左元敏道:“你替嵩阳派为虎作伥,更加容不得……“范建德道:“不是嵩阳派的,还是紫阳山门的,之所以这么做,是老爷和小姐吩咐的……“左元敏道:“放屁!“大家异口同声道:“是真的。“ 范建德道:“左爷要是不信,现在就替左爷带路。老爷小姐要是看到是你,一定会很高兴的。“左元敏道:“他就在附近?“范建德道:“从这儿往东走,不出十里路。“左元敏很久不见他父女俩,尤其是柳新月,便道:“好吧!“ 当下便由范建德领头带路,左元敏在一旁,其余人等跟在后头。一路上范建德未等左元敏亲自与柳辉烈询问,自己已经侃侃谈起这一切的原由。原来那一日李永年接收了紫阳山,柳辉烈父女尚未回到山上,一些以范建德为首,不愿归附嵩阳派的柳府人,便趁着局势尚未稳定时,偷溜下山,在山下的一处基地中等柳辉烈回来。 众人等到柳辉烈回来时,嵩阳派已经大事底定了。柳辉烈不上张紫阳与樊乐天,于是孤军奋战,一连率众攻山好几次,但每次都大败而归,最后一次还是在旧紫阳山门人的放水下,才得以全身而退。 柳辉烈眼见自己这方的人越来越少,甚至开始有人偷偷逃走时,心想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便先找了一个地方,给众人安身立命,接着便靠在紫阳山下打劫嵩阳派的货物人员为生。不过念在旧日情谊,他通常只抢东西,不伤人命。 左元敏听了,不禁喟然而叹,心想:“他现在做的事,不就是当时南三绝曾经做过的?“十年风水轮流转,柳辉烈为人高傲,这番打击,只怕不容易接受。 不久转出树林,越过一片草原后,接着又穿进另一处竹林当中。左元敏见状说道:“你也真勤快,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拦截嵩阳派的人。“范建德答道:“在紫阳山待这么久了,什么时候会有粮车会来?什么时候会有牲畜会到?什么时候有收田租的?又什么时候有收货银的?大概的时间都抓得准。更何况到时候一有风吹草动,还有笛声指引方向,那就更加方便了。“左元敏哑然失笑。 言谈间,左元敏隐隐见到在竹林深处有座庄院,不久,前方更有人探出头来,问道:“来者何人?“范建德出声道:“是,范总管。“前方人头钻动,跑出五六个人来,七嘴八舌说道:“范总管今天收获不少吧?““范总管今天有什么好东西?““范总管看来气色不错,想来一定手到擒来吧?“一见到左元敏面生,纷纷闭嘴。 范建德便指派工作,道:“小六,还有客人,你帮忙把东西拿到偏厅去分一分。不会分的放在柜子里等。“回头与左元敏道:“左爷,请跟小的来。“人群中有人识得左元敏,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当下范建德便带左元敏进入庄内,两人穿过中堂时,忽听得一个娇美女声说道:“什么事啊?范总管?“左元敏循着声音转头过来,只见一个年轻姑娘挽起袖子,正在擦拭窗棂木柱。 左元敏瞧着她时,她也正抬起头来看着边。两人视线相会,那姑娘脸上的表情先是一愣,接着睁大了眼睛,又惊又喜道:“左公子,怎么会是你?“左元敏也是喜出望外,说道:“小茶姑娘,好{炫&书&网}久不见了。“ 原来那个年轻姑娘就是小茶。紫阳山门风云变色的那一日,她既找不到张紫阳,也找不到张瑶光,便独自一人逃下山来。小茶姑娘的名字,在紫阳山城里可是人尽皆知,见过她的人亦复不少,所以在山下碰到这一群人时,当中便有人认出她来,并将她送去给柳新月,也还好因为如此,她才免去了被人洗劫之厄。 小茶到了这里之后,因为也没有别的谋生能力,于是便跟在柳新月身边,做在紫阳山上一般伺候人的工作。虽然柳新月对她也不错,但她心中还是期盼有朝一日能够再回到张瑶光的身边,现在突然见到左元敏,心中大叫:“老天垂怜!“差一点激动落泪。 小茶赶紧把手边的东西放下,走到左元敏身边,东张西望地道:“家小姐呢?她在哪儿?怎么没跟着进来?“范建德见两人态度亲密,便道:“请小茶姑娘招呼左爷,先下去忙了。“退了开去。 小茶全没注意到范建德已经走了,兀自抓着左元敏问个不休。左元敏惭愧道:“本来是跟瑶光在……呃,瑶光姑娘在一起的,可是后来因为中人奸计而失散了,也正在想办法找她。“小茶一脸都是失望的神色,说道:“失散了?怎么会……“ 左元敏道:“都是不好,不能保护她周全。“小茶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说道:“左公子,你要上哪儿去找小姐?跟你一起去!“ 左元敏奇道:“你跟着?“小茶点点头,说道:“小茶不会给公子添麻烦的。小茶什么都会做,一路上可以帮公子洗衣服、煮饭,还是捶背、捏腿,这些小茶都会。“左元敏见她一脸慎重,情意真切,不好直接回绝,却又真的不方便带着她,便道:“这……这些都不需要……“ 小茶道:“不然公子需要什么,小茶都能做,带着小茶,不会添麻烦的。只想赶紧看到小姐平安无事……“说着说着,眼眶泪珠打转,泫然欲泣。左元敏一时心软,迟疑道:“你让想一想。“ 小茶拭泪道:“不然这么吧,先带你去见新月小姐,说不定她有主意。“左元敏道:“来此的目的,正是想顺道看看她。“ 小茶便将东西收拾了,带着左元敏迳往柳新月的居处行去。这庄院虽然比不上柳辉烈在紫阳山城里的房子豪华,但却是大得多了,小茶带着他弯弯折折地走了些地方,最后来到一处阁楼前,这才说道:“到了。“上前敲门,里面应门的是一个小丫鬟,见是小茶,开门让她进去。 小茶问道:“小姐在吗?“小丫鬟道:“在书房写字。“小茶道:“去泡壶来给左公子。“小丫鬟应命而去。 来到书房门外,小茶正想敲门,里面已经有人说道:“是小茶吗?在里面就听到你的声音了。进来吧!“正是柳新月的声音。 小茶将门一开,说道:“不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38 只是,还带了一个客人来,新月小姐瞧瞧是谁?“柳新月一笔提起,正要落下,听她这么一说,当即将笔停在半空中。抬眼一瞧,只见小茶身后走进一个熟悉的身影,同时开口说道:“新月姊,别来无恙?“ 柳新月眼睛一亮,喜道:“小左?没看错吧?“站起身来。左元敏笑道:“就是区区在下。“柳新月惊奇道:“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连忙将笔放下,走到案前,请他坐了。正要请小茶让人泡茶,那小丫鬟动作倒快,已经在门外敲门,端了一壶茶水进来。 小丫鬟走后,柳新月要小茶也坐。这才与左元敏说道:“前些天才在想着,小左兄弟不知带着那瑶光妹子上哪儿去玩耍了?这般乐不思蜀,都不回来看看?是不是把给忘了?没想到嘴上才念着,就把你给念来了。“话锋一转,也与小茶一样,问道:“瑶光妹子呢?她怎么没跟进来?在外面碰到爹了吗?“ 小茶听到这里,难过得要哭了出来。柳新月道:“怎么了?“左元敏这才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大概说了一遍给柳新月听。只略过在夏侯仪家里发生的一些事情未提,甚至将自己混上紫阳山,与樊乐天怎么作弄嵩阳派,还有后来遇到张紫阳的情况,都说了一遍。 小茶与柳新月都不知道原来在会真殿的后山,还有这么一个地方,但想张紫阳平安无事,倒也是放心了。只有张瑶光下落不明,比较令人担心。左元敏道:“只要这把寒月刀还在身上,瑶光的安全应该是无虞的。“话虽如此,却总是一颗心悬在那里,让人坐立不安。 左元敏续道:“追人的本事,比不上紫阳山门的众家兄弟,所以想请新月姊帮忙找几个追踪的好手,让追上王叔瓒。而这个小茶,她说她也想跟着去,可是是觉得……“柳新月突然一掌拍在大腿上,说道:“好,就这么办,跟着你去!“ 左元敏与小茶异口同声道:“你去?“柳新月柳眉一昂,道:“怎么?为什么不行?“左元敏为难道:“可是这个……“小茶道:“柳长老他不会同意的!“ 柳新月笑道:“这一点你放心,爹他已经没心情管了,嘻嘻……“左元敏道:“王叔瓒他可不是普通的人物,武功既高,为人又狠辣,怕万一有个闪失……“ 柳新月道:“既然如此,那就更应该赶紧去救瑶光妹子了,天晓得她在这样一个心狠手辣之人的魔掌下,会受到什么样的折磨?“小茶一听“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柳新月的推论一直也是左元敏所不敢想像的,这时也是感到心中一痛,全没了主意。 柳新月更道:“是紫阳山门的人,武功也不算差之外,追踪的功夫也学了不少,带去一举数得。还有,既然小茶也要跟着你去,你孤男寡女的可不放心,非跟着去替瑶光盯哨不可。“小茶原本在哭着,听到柳新月说到她身上来,忽地脸上一红,啐道:“新月小姐,你……你胡说什么啊……“言毕,又想起张瑶光的处境,放声大哭起来。 柳新月道:“别光顾着哭了,赶紧回房去整理整理。太重的东西不要带,日常用品也挑些简便的,还有,要是有私房钱的话,通通带在身上,别忘了换套衣服。事不宜迟,这越慢,姓王的姓官的,可就去得越远了。“小茶赶紧收泪道:“这就去。“头也不回地走了。 柳新月道:“小左,烦请在这边稍等,去去就来。“不等左元敏回应,也是立刻推门走了。左元敏等于是被赶鸭子上架,虽然有千百个不愿意,却也无法拒绝。 左等右等,小茶首先拎着包袱进来。两人又坐了一会儿,柳新月这才珊珊来迟,摇身一变,却是换了男装出来。这柳新月并无兄弟,这装扮又是年轻公子的打扮,显然她早有预备,左元敏的到来,只是给了她一个下定决心的借口罢了。 既已准备妥当,便即出发。柳新月带头,领着两人往后门而去,路上碰到两个挑柴的工人,其中一人当头就招呼道:“小姐好!“自顾挑柴走了。柳新月一愣,回头与小茶问道:“怎么?的样子很好认吗?“小茶笑道:“新月小姐模样生得俊俏,就算扮起男装,这份娇媚还是掩饰不了的。“柳新月道:“是吗?“ 没想到走到门外,又刚好碰见范建德。那范建德见柳新月与小茶两人,手里大包小包,行色匆匆,忙问道:“小姐要出门吗?“柳新月道:“没错。“范建德道:“老爷知道吗?“ 柳新月不答,拉着小茶就往前走,左元敏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范建德已经冲进院内,大声叫喊:“老爷,老爷!“柳新月低声骂道:“该死的奴才!“脚步加快,左元敏两步抢上,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柳新月道:“还不快走!“运起轻功,往前急奔。 那小茶的功夫较弱,不一会儿脚步已逐渐不听使唤,左元敏见状,从另一边抢上,拉住她另外一知手。小茶的双脚顿时腾空而起,再也不用花费半点力气。柳新月道:“小左,往右!“两人同时向右奔出。 又奔了许久,柳新月再度要左元敏向右弯,接着又朝右拐了一大圈。左元敏道:“这样不是绕回去了吗?“柳新月解释道:“这是在混淆他,让他觉得一路向北是诱饵,其实是要向南。嘿嘿,实际上,还真的是要向北走……“复行不久,这才续道:“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只着前面的一处林荫空地,说道:“先歇会儿吧,哎哟,累死了……小左,你怎么都不累……“ 三人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下。左元敏道:“新月姊,你说柳长老已经没心情管你了。这句话是骗的,是不是?“ 柳新月捶着自己的大腿,微笑道:“一半一半。说他没心情是真的,说他不管是假的。“小茶忧心道:“那糟了,范总管有看到,柳长老要是知道非旦没阻止你,还跟着出来,回去一定会被他打断腿的。“ 柳新月安慰道:“怕什么?要是找不到瑶光,就不回去了。要是找到了,你就回去跟着自己的主子,还用得着怕爹吗?“小茶想想也是,破涕为笑。柳新月看了左元敏一眼,更道:“要怕也是小左该怕,范总管也看到他了。你瞧,原本在那庄子里过得好好的,结果小左一来,两个就离家出走了,爹一定会认为这一切是小左搞得鬼,说不定还认为是他把拐跑了,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呢!“ 左元敏明知绝无此事,也不禁一愣。小茶惊道:“真的?那可怎么办?“柳新月道:“不过看小左功夫大进,爹只怕不是他的对手。现在他又没有紫阳山门当靠山,那也只好敢怒不敢言,只希望小左能用八人大轿把抬回去,明媒正娶,给足他面子也就是了。“ 左元敏明知柳新月是开他玩笑,却也不禁感到尴尬。小茶看了他一眼,说道:“可是左公子他是……“柳新月大乐,一把搂住了小茶,说道:“哎哟,的好妹子,是开玩笑的啦!瞧你认真的。“ 左元敏与小茶跟着尴尬地笑了笑。柳新月笑嘻嘻地道:“已经有心上人了,不会跟瑶光妹子抢老公的!这一回赶紧救出瑶光妹子,之后,再带你弯到朱仙镇去,给秦公子一个惊喜。“ 左元敏听他提到秦北辰,才忽然想到这件事情。一时犹豫着该不该把封飞烟的事情给她讲听,瞥眼但见她才提到秦公子三个字,脸上容光焕发,神采飞扬,颇有沾沾自喜的神气,便把话吞了回去,心想:“还是让她自己去发现真相吧!“ 三人又坐了一会儿,拉拉杂杂地说了一些话。柳新月这才起身,道:“看样子他是追不到了,走吧!“三人这便一路向北进发。 那柳新月说她自己多会追踪人,左元敏看来,也只是半调子。只不过好在两人身上都带足了盘缠,左元敏总是不用再挨饿,或是伤脑筋要怎么弄到下一餐,除此之外,就是多了人可以说话解闷,其余要说有什么帮助,也只是没有弄得更糟而已。 那白鹿原在陜西蓝田县西,西南倚终南山,有灞水行经原上。相传周平王时有白鹿出现于此,故有此名。路途相当遥远,是左元敏自出江湖以来,行程最远的一趟旅程。路上小茶突然说道:“要是绝影在这儿就好了。“左元敏想起这位马儿朋友,便问起它的情况。 小茶答道:“当时走得匆忙,根本没有想到它。就算想到了,它也绝对不会跟自己走。“左元敏说道:“这匹马儿甚有灵性,要是知道它主人有难,说什么也会下山的。“小茶点头称是。 这一天三人过了桃林,到达潼关。问起当地土人往白鹿原的路径,因为距离尚远,十个倒有六七个不识。小茶一听到目的地还有好一段路时,当场脸色发白。左元敏想她一直在紫阳山上当一个小丫头,从来没走过这么长的路,也难怪她会脸色大变。不过她变脸色也只是这一瞬间的事情,之后从没听她再有任何抱怨,对于张瑶光的忠心,可见一斑。 在当地土人的指引介绍下,晚上三人住进了华阴县城里最大的一家客店。第二天左元敏想独自一人散散心,便起了个大早,天还蒙蒙亮时,就出了客店门口。那时秋意渐浓,早上天气相当凉,回头见到一个乞丐就蜷缩在店门旁的石阶下,身上衣物破烂,感觉相当冷的样子,于是便从怀里拿出一锭碎银,丢到乞丐脚边的破碗里头。 他这一路吃睡换新衣都是两女帮他张罗的,自己一毛钱也没花。饶是如此,这一锭碎银已经是他身上仅有最大的钱财。此银一去,他就只剩下几枚铜钱了,所以这次施舍,算是相当大手笔。 碎银落在碗里,发出清清脆脆的声响。乞丐睁开眼睛向碗里望了一眼,接着抬起头来。左元敏看他的穿着,还有他满头的白发,原本以为他的年纪相当老,结果这一看他的面容,感觉还好,差不多六十多岁上下,不过也是位老先生就是了。 左元敏打量着他,原本以为能从他的眼中口里,得到一个感激的眼神,一句道谢的话语,没想到那老丐只瞧了左元敏一眼,什么话都没说,便又将低了下去。蓦地脚边手掌伸出,将碗里的碎银摸了进去,就此再也没看左元敏一眼了。 左元敏不能说大失所望,但这老丐的表现确实是不同一般,心中只想:“还以为你不屑的银子,没想到你还是要的。“耸耸肩膀,自嘲解一番,迳往一边走了。 一大清早的华阴县城,路上行人大都是一些做买卖营生的小贩,一个妇女挑着两竹篓子野菜在对街上,迎面向左元敏走来,想来是要挑到市集上去卖的。担子底下跟着一个四五岁大的孩童,绕着母亲的脚边打转,活蹦乱跳,嘻嘻哈哈。左元敏瞧着孩子活泼好动,一时也忘却了所有的不愉快。 便在此时,城东一阵马蹄声急急响来。左元敏心想:“这人在城里,这么这般骑马?“那马匹来得好快,左元敏仔细一听,却有两匹,那孩童听到马蹄声,笑着道:“马儿,马儿……“从母亲的身边探头往声音来处望去。那孩童的母亲兀自挑着竹篓,开心地道:“宝儿乖,宝儿好厉害哦,宝儿已经知道什么是马了……“ 转眼间,马匹已经奔到附近了,左元敏反射性地避开大路,却见那孩童忽然钻出母亲的身边,三两步走上大路,指着东边说道:“宝儿看马儿,宝儿要看马儿……“那母亲肩上挑着扁担,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手伸去拉,却拉了个空,急着大叫:“宝儿别去!“哪管得了三七二十一,挑着扁担就往大街上追。 两匹马一前一后,速度像是发了狂般地在奔驰着,匆忙间哪里拉得住?马上乘客只有大叫:“让开!快让开!“却见那母亲只来得及丢下担子,俯身紧紧地抱住了孩童,蜷缩在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左元敏大喝一声,鼓起全身内劲,冲向前去,同时两掌平平推出,双双托在那第一匹马的肚子上,“碰“地一声,几百斤重的马不由自主地侧身斜斜飞去,刚好闪开跪坐在地上的那对母子,“碰“地一声摔在地上。便在此时,第二匹马也已经奔到。 对于迎面奔来的马匹,左元敏自忖可没那个本事可以一掌打得它倒飞出去,右手反手抓住背上的寒月刀刀柄,正想干脆将这匹马劈成两半时,忽然身旁一根竹杖伸过来,穿在那妇人的腋下,将那对母子黏了过去。 这下子只剩下左元敏一人在马蹄之下了,但如此一来,也就不必多伤马儿一条命,急切之间,左元敏也顾不了究竟谁救了那对母子,连忙脚尖斜踏,扭腰侧身,于千钧一发之际,闪到了马腹的另一边,马蹄翻处,与他相距不过半尺。 只听得“哗啦“一声,两个竹篓连同扁担一根,飞出七八尺远,篓中野菜散落一地。那第二匹马儿又冲出两三丈外,这才嘶鸣前立起来,马上乘客勒马转回,马鞭指着倒在地上那第一匹马的马上乘客,哈哈笑道:“你连马儿都摔倒了,这次还不算你输吗?哈哈哈……“ 那马儿倒地,没两下子就自己站了起来,倒是那马上乘客这下摔得不轻,哼哼唧唧好一会儿才一身狼狈地站起来,大骂道:“哪一个不要命的小鬼,跑到大路上来找死,他妈的,吓坏了的马儿,还让本少爷跌成这个样子,是不想活了是不是?“ 那左元敏虽说是为了救人,但他一掌把对方打得人仰马翻,颇有些不好意思,正要上前道歉,却听他大骂“小鬼“,不由得也动了怒,上前一站,瞪着眼睛看着他,一副“要不然你想怎么样?“的样子。这才发现对方是个公子哥儿,衣着打扮原本相当光鲜,这下子可全都毁了。 只是左元敏没想到,那公子哥儿手无缚鸡之力,哪里又想得到这世上居然有人可以双掌一推,就将一匹奔驰中的马匹推倒?他根本以为是那个小孩童突然跑到路中央,吓到了他的爱马,这才不慎摔倒。所以他口中的“小鬼“,乃是指孩童而言。 左元敏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39 很快的也发现了这个事实。因为顺着那公子哥儿愤怒的眼光望去,便能见到他直盯着那对母子瞧。而左元敏这才发现,那对母子身边站着一个老乞丐,正是刚刚他送了一锭碎银那位,说巧不巧,他的手上除了捧了个破碗之外,腋下还夹了根绿竹棍儿。左元敏心想:“刚刚难道是他?“看了老丐一眼,那老丐也正看着他。 那公子哥儿光是这般狠瞪那对母子,当然不能解他心头之恨,于是便从地上找到马鞭,气呼呼地跑到那对母子面前,凶巴巴地道:“你说,怎么赔的马儿?“那妇人护着稚儿,刚刚才死里逃生,还搞不清楚怎么一回事,又见到孩子的爹这一阵子辛辛苦苦所种的野菜,被踢翻踩烂在地上,都还没来得及伤心哭泣呢,又碰到事主上前理论,要求赔偿,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颤声道:“这位公……公子,你的马……马不是好好的……好好的吗?“ 第二匹马的马上乘客也是位翩翩公子,一身白色锦衣,策马趋近,笑道:“喂,愿赌服输!快给银子!“那摔马的公子道:“等她赔银子,立刻就会给你!“马上公子道:“不过是区区一百两银子,这么不干不脆,你瞧她的样子,赔得了一百两吗?“那妇人一听到“一百两“,惊慌失措,大叫道:“公子,的菜也都坏了,哪有钱给你?别说一百两,一两也没有哇!“ 那摔马公子气得哇哇大叫,怒道:“的马被你吓坏了,这一摔腿也瘸了,马不能跑,就不算是匹马了。这匹马买三百两银子,今天算便宜你母子俩了,就一百两,拿一百两,马儿你牵回去!“那孩童被她凶狠的声音吓住了,嚎啕大哭起来。妇女跟着难过哭泣,只是嚷道:“公子,不关的事,真的不关的事……“ 左元敏站在对街,看着这所有发生的一切。原因是他知道那个老丐就站在那对母子旁边,想他武功高强,刚刚也见义勇为,到此刻尚未出手,一定另有用意。 左元敏于是冷眼旁观,但此刻却忽然见那老丐与他使眼色。左元敏不解,瞪大了眼睛又瞧了一眼。那老丐又使了一个眼色,这次还将头偏了一偏。左元敏干脆伸出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那老丐点了点头。 左元敏心想:“考来着?“但见那摔马公子在怒骂之余,发觉根本岂不了作用,拿起马鞭,就想要抽过去,左元敏赶紧飞步上前,伸手一抓,将鞭头抓在手中。 摔马公子回头一看,见是一个年轻小子抓着他的鞭子,怒道:“小子,做什么?“用力一夺。左元敏笑了笑,松开手指,让他把鞭子抽回去,说道:“公子何必生那么大的气?瞧这母子俩衣衫这么破烂,如何赔得出一百两银子?公子就算打死他,银子也拿不回来呀。“ 摔马公子瞪了他一眼,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打死他,算抵一百两银子。“左元敏假装惊讶,道:“打死人是要偿命的。“摔马公子不以为意地道:“哼,爷爷在世的时候做过知府,叔公还是当今的翰林学士,你这些市井小民杀了人当然要偿命了。在这华阴县里,也不去打听打听,公子白要风有风,要雨得雨,想要杀个人,不知有多少人等着把脖子身出来。“左元敏道:“原来如此!“那妇人一厅他自称公子白,脸色大变,全身颤抖,眼泪更是不住落下。 左元敏瞥眼见到那妇人的反应,心中大概已经有个底了,于是说道:“这样子欺负着女人孩子没什么意思,这样吧,虽然没有什么钱,不过看他可怜,来帮他出好了。“公子白诧异道:“你要帮他出这银子?“上下打量他一番。当然,那妇人听了,更是不敢置信,不过她的心里,一定是希望他说的是真的。 只听得左元敏续道:“这也没办法,也是良心不安。刚刚你那匹爱马,是一把推倒的,所以公子摔倒,也有责任。“公子白虽然不信,但还是说道:“那好,银子拿来。“说着伸手在他面前一摊。 左元敏道:“没有。“公子白大怒道:“没银子你消遣老子来着?“左元敏道:“现在没有,待会儿就有了。“公子白道:“什么时候能有?要等多久?“左元敏道:“这么急?行,马上要来。“转头跟那马上公子道:“这位公子,三百两银子准备好了没有?“ 马上公子哈哈大笑,说道:“小子,你说什么?跟要三百两?大白天的做什么梦?“左元敏道:“刚刚你纵马过来,差点压到了。本来想要一刀劈了你的马儿,但后来大发慈悲,不劈了,饶上你的爱马一命。你的同伴说了,他的一匹马作价三百两,你的马跑赢他的,价钱不该比三百两低,而且你的马现在还活蹦乱跳的,因此就没必要算便宜给你了。快点快点,不过区区三百两银子,这么不干不脆!“ 马上公子刚才确实见到左元敏冲向马来,马蹄也差一点踩到了他。可是他说要一刀劈了自己的马,却无论如何不信,摸摸马颈,大笑说道:“你说你要一刀劈了它?你有这个能耐吗?“公子白在一旁听了,也跟着大笑起来。 左元敏道:“好。“身子一晃,白光一闪,那马上公子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觉头顶上凉飕飕的,眼前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伸手一摸,却发觉原本头顶上戴的金线蚕丝帽不翼而飞,就连头发都给削下一整片,触手一摸,几乎直接就摸到了头皮。 马上公子大惊失色,却还未感到害怕,开骂道:“臭小子,居然敢向动手,你知道爹是谁吗?“左元敏道:“管你爹是谁,只要再往下削个一寸两寸,保证你也忘你老子是谁!“ 马上公子大怒,马鞭一挥,叱喝道:“臭小子,你……“左元敏怒道:“还不觉悟吗?“身子一晃,绕了着他跨下马一圈回到原地,速度快得让马上公子连眨眼的时间都没有,便觉得脚下一凉,这次换成了两双脚上的熟牛皮靴,鞋底整个给削了下来,露出两个光溜溜的脚底板,连马蹬都给削断了。要是左元敏这两刀再往上偏个一两寸,他这双脚就算废了。 那左元敏自从出道以来,从来没有在人面前这般卖弄过,就只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位老丐不是普通人物,见他想试一试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自己居然就这般卖力起来了。还故意在两个“被害者“面前装得好整以暇,挥洒自若,玩世不恭的样子,都与他平常表现不同。 而这下那位马上公子终于知道要害怕了,只见他脸色大变,拿着马鞭的手不住微微颤抖,过了半晌,才道:“大……大侠,饶……饶命……“左元敏将刀一挥,说道:“不是大侠,别套交情。你相信能够一刀劈死你的这劈爱马了吗?“ 马上公子颤声道:“信……信了……信了……“左元敏道:“等一会儿,得找个证人。“回头但见那公子白已经缩到一旁去了,便用刀指着他,道:“你过来!“公子白连忙道:“信,信。“就是不愿意靠近他。左元敏道:“你信干什么?要你替做个证,免得你的朋友事后反悔。“公子白道:“听到了,刚刚听到了,他说他信,他说他信。“ 左元敏故作轻松,笑道:“很好,你的耳朵很灵。“转回去跟马上公子道:“现在有证人了,就不怕你抵赖了……喂,你怎么老是不下马?这样子很没礼貌!“马上公子道:“是,是……“其实他不是没想到要下马来,不过因为惊吓过度,一时双脚无力,不听使唤。但此刻再也顾不得那么许多,挣扎着爬下马来,只是双脚有一点站不直。 左元敏道:“既然你也承认有能力一刀劈了你的马,这么说你也认为手下留情啰?“马上公子道:“是……是……“左元敏转头去看公子白,那公子白赶紧说道:“他说是。“左元敏道:“你看的样子像是耳聋吗?要你告诉他说了什么吗?“ 公子白哭笑不得,说道:“是……是……“一想不对,赶紧又改口道:“不是,不是……“左元敏道:“到底是?还是不是?“公子白哭丧着脸,央求道:“大侠……不,大爷,求求你饶了吧?“ 左元敏不去理他,只又跟那马上公子道:“既然你也承认,是手下留情,让你本来的该死的马,变成了活马,所以你从这里白白赚了一匹马,也就是三百两银子,是也不是?“ 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要是他回答“是“,那接下来欠的三百两银子可就顺理成章了。可是看这情况,若不回答“是“,只怕会有生命危om险,没想到那马上公子急中生智,忽道:“这畜生惊扰了大侠,罪该万死。能让大侠一刀解决了它,也算是它的造化。“原来当时一匹马等于三头牛,要是大宛宝马,自然不只这个数,但一般的马匹根本也要不了一百两银子。马上公子此举不但可以省些银子,还可以彻底地给左元敏消气,永绝后患。 左元敏嚷道:“不行,不行,大侠说要大发慈悲饶它,就要饶它,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更何况你这里只有两马,说什么也追不回来了。这三百两银子,你到底给是不给?“马上公子这时哪有怀疑,赶紧说道:“给,给,给,给。“但又随即苦着脸道:“身上可没这么多银子,能不能通融让小的先欠一下,回去拿银子再过来?“ 左元敏道:“你不是赌一百两吗?一百两总有吧?先拿出来。“回头与公子白道:“你不是欠人家一百两吗?先拿出来,好让人家还债。他要是不还钱,哪有钱还给你?生平最看不起欠钱不还的无赖,想陷于不义吗?“那公子白本来就要输掉一百两银子,忽听得左元敏还是会替那对母子还钱,一出一进,反而是今天最没有损失的人,当下乐得从命。 两人从马鞍边各解下一个熟羊皮袋,教到左元敏手里。左元敏拉开袋口,见里面各有十锭十两重的银子,加起来正好有两百两银子。于是便将袋子交给那妇人,说道:“大娘,这里没你的事了,带着孩子先走吧。“那妇人不敢相信,也不敢去接。 左元敏道:“孩子吓着了,还是先走吧,这些银子给他长大做生意。“妇人还是不敢。左元敏扳起脸来,喝道:“你再不拿,看了生气,可要大开杀戒了!“妇人一惊,这才赶紧揣着银子,背着孩子,连道谢也不敢道谢,急急忙忙走了。 公子白见状,小声问道:“那……的银子呢?“左元敏道:“别急,大爷看起来像是会欠人家钱的人吗?还欠你一百两不是?“公子白点头。左元敏转与马上公子道:“你还欠一百两,是不是?“马上公子迟疑一下,也点了点头。左元敏不悦,道:“这么简单的算数,也要想这么久。“马上公子苦笑道:“是,是。“ 左元敏道:“欠你一百两,他欠一百两,所以就变成了他欠你一百两,这样子,就谁也不欠,谁也不欠了,是不是?“马上公子道:“是。“心想:“这下子银子可以省下来了。“摔马公子也应道:“那是。“心中则想:“这一百两可以拿回来了。“ 左元敏道:“既然都清楚了,两位公子可以请了,不送啦。“那两位公子巴不得有他这一句话,赶紧告辞。马上公子没了马蹬,上不了马,只得牵着马回去,那摔马公子则只是全身酸痛,还能上马骑乘。左元敏见他上了马鞍,阻止道:“喂喂,白公子,你的马儿已经用一百两卖给了,怎么?想偷马?“公子白大惊,赶紧跃下马来。 左元敏道:“现在想还马,已然迟了,就好像你偷东西一样,就算事后把东西还回来,还是小偷。“公子白一时疏忽,又给左元敏抓住把柄,顿时下出一身冷汗,解释道:“可是才坐一下子,而且还是在大侠面前……“左元敏扳着脸道:“那就更严重了,那就不叫偷,叫抢了。强盗比小偷更可恶,说,想怎么解决这件事?“拿着寒月刀,在他面前虚晃两招。 公子白也学聪明了,说道:“小的愚昧,大侠说怎么解决比较好?“左元敏道:“嗯,既然你这么喜欢这匹马,俗话说,君子不夺人所好,还是把它卖回给你好了。“ 公子白一想到要多花一百两甚至三百两银子,连忙说道:“不了,不了,这匹马不要了。“左元敏道:“不行,这个人言出必行,重诺守信,人人才称一声大侠,你出尔反尔,不是要叫难看吗?“公子白脸色大变,颤声道:“不……不敢,小的……不敢……“ 那马上公子发现事情又有变化,哪里还敢回头,当下闷声不响地续往前进迳自走了。左元敏道:“你看,你言而无信,连朋友都不理你了。废话少说,既然你知错能改,还是要将爱马买回去,就大发慈悲,开一个合理的价格给你……“公子白这时忽然跪了下来,哀求道:“求求大侠高抬贵手,爹要是知道在一天之内又花了几百两银子,这次一定会打断的腿的。“ 左元敏见他苦苦哀求,一时心软,说道:“什么时候要你几百两银子?你身上还有多少?通通拿出来,要是敢留一个子儿,瞧怎么对付你。“公子白道:“是,是。“从身上摸出几两银子,一贯铜钱,最后要解下脖子上的金炼子时,左元敏一刀递出,抵在他脖子下,说道:“这个不用了,你当是抢劫啊?“ 公子白可分不出两者有什么差别,愣了一下,说道:“这……这样就可以了吗?“左元敏道:“还不快滚。“公子白顿时感到如释重负,把银子铜钱往地上一放,拉着马走出十几步之后,这才跃上马背,疾驰而去。 当时时候虽早,但因几人争吵打闹的声响相当大,左元敏打的显然又是华阴县里的大人物,人人奔相走告,不久便围了十几二十个人,在一旁看热闹。这会儿当事人一个接着一个地走了,场中只剩下左元敏一人时,众人似乎仍意犹未尽,还围着舍不得走。仿佛要亲眼瞧着这个胆大妄为的少年,下一步要做什么。 左元敏弯下身子,把地上的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40 银两铜钱拾起,心想:“这下子可不用一路看那两个女人的脸色了。“这才发现旁边围了一堆人,正在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他原本有些不好意思,但在老丐面前,却不愿意显得自己年轻稚嫩,于是将脸一扳,狠狠地环视围观的人。众人见了,一哄而散,各自回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人群逐渐散去。左元敏走到老丐面前,恭恭敬敬地作揖拜道:“晚辈左元敏,见过前辈。“那老丐冷冷一笑,并不答话,只是稍稍使了个眼色,示意要他跟着来,迳自转身走了。左元敏想知道老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也就跟了上去。 老丐慢条斯理地走到酒肆前,拿着左元敏给他的那锭碎银,打了一壶就值一锭碎银的烈酒。接着便背着葫芦,拄着竹杖,往城外走去。 两人出城又走了大约三里路,在路旁的亭子坐了。老丐拿起葫芦,拔开葫芦盖,凑在鼻子边上嗅了一嗅,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左元敏心想:“原来是个酒鬼,一个乞丐酒鬼。“但见他闻着酒味一会儿,拿出他乞讨吃饭的破碗出来,用他那满是污垢的袖子仔细地擦了一擦,接着才从葫芦里倒出淡淡金黄色的酒来,满满地给斟上了一碗。 老丐把酒碗给左元敏递了过去,说道:“拿去!“这是左元敏听他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浑厚苍劲,颇有威严。左元敏见那碗脏,略有迟疑,但旋即释怀,接过碗来,说道:“干!晚辈先干为敬!“说罢,仰着脖子,一口饮尽。 那酒初入喉时,还不觉得如何,这一口喝到肚子里,蓦地一股辛辣的酒气直往鼻子上冲,呛得他眼泪差一点就要掉了出来。但这还不是最糟的情况,因为在此同时,他的肚子也在这个时候,宛如有几百把小刀在胃中戳刺,喉咙也像着了火一样炽热。左元敏难过得想吐,连忙潜运内劲,竭尽所有的力量,慑定心神。 那老丐见他满脸通红,一副头昏脑胀的样子,忽地哈哈大笑,说道:“这原不是小孩子的玩意,像你这般喝法,不醉才怪!“左元敏听了,相当不服,深吸一口气,将碗往前一端,说道:“再来!“ 老丐哈哈大笑,说道:“好,好,最少有这个酒胆。“替他斟上一碗,说道:“这酒要慢慢品尝,像你这般牛饮,简直是暴殄天物。先说好了,剩下半壶的酒可都是的了,没你的份了。“说着用嘴就着葫芦口儿,一口一口地喝。喝了一口就休息一口,边喝边摇头,接着又点头,口中喃喃自语,不知说些什么。 左元敏见老丐果然是一口一口慢慢地喝,倒不是有意讥讽他。于是这才一口一口慢慢喝起。不过他对于喝酒的心得,只在喝完酒之后,那种微醺的感觉颇不错,却不觉得酒的本身竟有那么迷人之处,值得边喝边赞叹咏怀,这酒他虽不再牛饮,却还是浪费了。 不久两人将酒个精光,半滴不剩。放下酒壶酒碗,两人相视一笑。忽然间那老丐身子一动,夹在腋下的竹棒像条蛇般,突然跳了起来,直往左元敏的脸上点来。左元敏这一吓酒全醒了,上半身一侧,拉过背上的寒月刀一架,“当“地一声,竹棒正好点在刀面上。 老丐“嘿嘿“两声,手臂颤动,竹棒头儿疾点,瞬间将左元敏整个上半身都罩住了。左元敏惊骇之余,身子斜斜歪出,待到站直身子,寒月刀已然擎拿在手。他这一歪一闪,使得是指立破迷阵上的功夫,开天辟地以来,就他与张紫阳两个人会,老丐不识,轻呼一声,颇有赞叹之意。手臂连动,又是一阵疾点而至,左元敏大刀挥开,“叮叮当当“一串声响,尽将来势消解。 老丐道:“再来是“缠“,小心了!“左元敏没听清楚,问道:“什么?“但见竹棒已经斜斜兜来,左元敏只得将寒月刀斜引,迎了上去,那竹棒忽然一转,搭在刀面上。 这一搭可没完没了,左元敏不论如何挥劈剁砍,竹棒转着圈圈,始终搭在他的正反刀面上,只觉得寒月刀在手中越来越重,越来越不听使唤,几次想要抽身,也抽不出来。这是左元敏自从与人交手以来,从来没有遇过的怪现象,心中一急,使上了八成内劲。 老丐微微一笑,说道:“小子刀法不行,内力还将就得过去。“左元敏心道:“是吗?就让你看看的厉害。“脚步向前滑移,忽地转身,歪歪斜斜地倒了过去,老丐第二次看到这种怪异的身法,不知虚实,当下往后一步,左元敏便趁着这个时候,借用腿力腰力袋动手臂,将寒月刀抽出竹棒的纠缠。那老丐向后的一步,等于是帮了左元敏一把。 老丐一愣,笑道:“原来如此,聪明,聪明。再来是个“挑“字……“左元敏哪里还等他发动攻击,脚踏指立破迷阵法,绕着老丐转了起来,同时“上步探札“、“虚步抱刀、“侧劈抹喉“、“魁星独立“……一连使将下去。那老丐虽知他的身法怪异,但总以为那不过是出其不意的奇招怪招,从未想过居然是一套严谨绵密的武功,在这狭窄的凉亭之内,也能发挥得如此淋漓尽致。老丐连挡几下,渐感吃力,身子一矮,窜出亭外。 左元敏跟着奔出,毫不放松,缠头裹脑地就是一刀。老丐连消袋打,但竹棍连挑几下,都落了个空,当下便落了下风,棍法一变,不再像初时那般,把左元敏当成一个小孩子在喂他招那样,每回只出一种棍法。霎时满场都是刀光棍影,来往纵横,劲力到处,霹雳连连。 双方以快打快,不久便拆上百来招。那左元敏自习得指立破迷阵法以来,只要临敌使出,无不占尽便宜,手上武功再不如人,也能靠脚步身法立了个不败之地。可是眼前这老丐的棍法惊人,不论自己如何左移右挪,总是有一条棍影迎了上来,自己手上若不是拿着寒月刀,只怕早就输了。他越打越惊,心道:“以所曾见过的武林人士当中,似乎只有张真人,少林寺的几个老和尚、大和尚有此能耐,此人是谁?依他的身手,足以傲视武林,为何却打扮成一个乞丐的模样?“ 他满腹疑窦,虽不得稍解,但此时两眼所及,便只是那竹棍的一点棍头。脚下工夫,却也没丝毫耽搁,手上则是把仅会的几种刀法,使了一遍又一遍。那老丐看了,啧啧称奇,喃喃说道:“难怪,难怪……炫怪,奇怪……“不知想些什么。 忽然间,左元敏但觉手上一轻,寒月刀居然脱手而出。同时只听得那老丐道:“啊,忘了说,这是“黏“字诀……“左元敏想起那对母子被一根竹棍拉走的情况,心中想道:“没错,他有这一招,怎么没想到……“ 傲剑狂刀记 三十四、北丐独孤 三十四、北丐独孤 左元敏只见自己的寒月刀,像水车一样绕着竹棍不住转动,那老丐顿时成了江湖卖艺,耍特技变戏法的郎中了。但他虽惊不乱,随即踏上一步,双掌一错,一招“扑朔迷离“便往老丐身上按去。 老丐见他刀法不过尔尔,但这一手“秋风飞叶手“,倒不是一般的三流武功,连忙道了一声:“好。“竹棍斜引,便去挑他的下盘。左元敏跨步纵出,在间不容发之际闪避过去,接着一招“玉树流光“,左手已经搭在寒月刀刀柄之上。 原来那老丐用竹棍耍着寒月刀,固然是显得自己游刃有余,但如此一来,棍法就受到了限制,左元敏急着抢攻,就是看上这一点。再则,老丐也是误判了左元敏空手的功夫,以致让他三招之内,重新抓住了自己的兵刃。 那老丐见他这几手精采,脸上笑容洋溢,说道:“你的刀法不过是仗着刀刃锋利,让人不得不有所顾忌,但你手上的功夫,可比你的刀法高明太多了。只可惜分开来使,都还不是的对手。要是你能一边使刀,一边还能出掌,靠着怪异的身法,说不定还能一拼。“ 左元敏知他所言非虚,此刻亦知他并无恶意。于是说道:“左元敏能与前辈过招,实是大开眼界,受益匪浅,还请前辈不吝指教。“说到这里,脚下又开始兜起圈子,准备把寒月刀从他的棍下拉出。那老丐知道他的心意,笑道:“好说,好说……“棍上劲力陡起,又将寒月刀黏了进去。 其实左元敏左手搭在刀上,脚下踏着阵法,只有右手是空着的,忽然想起那老丐才说,要是能一边使刀,一边用掌,那就好了的言论,当下暴喝一声,潜运内劲,提起右掌,一招“后羿射日“拍了过去。只是这一招本来是左弓右箭,各有前势后着,现在只用右手,也就拆开来了用,威力也与双手时差不了多少。 那老丐“咦“地一声,倏地伸出左掌,同时对来。两掌相交,左元敏但觉老丐的内力如排山倒海般,一个浪头,一个浪头不断地打来,劲道之强,前所未见。但此时就是想缩手也有所不能了,只得收慑心神,潜运太阴神功,勉力抵御。 那老丐见他居然挡得了自己这一掌,意外之余,也有想一探左元敏究竟有多少能耐意思,于是内力一波一波打去,时候一久,他的意外逐渐变成赞叹,但见左元敏脸色逐渐趋白,心想:“这小子这年纪有如此修为相当不容易,再试下去,只怕对他未来的身子有害。“于是慢慢撤回内劲。 老丐这一动,左元敏立刻知道,也缓缓撤去掌力,不到一会儿,两人相视一笑,双双往后退了一步。只是那老丐气定神闲,脸色红润,而左元敏则是满头大汗,脸色发白。 老丐微笑道:“小朋友,你的功夫不错,师父是哪一位?“左元敏道:“晚辈未曾拜师。“老丐点点头,道:“嗯,你的武功很杂,出招收招之间,全靠自己随机应变,像是没有师父的样子。“左元敏常为别人问起他师父的事情而感到困扰,因为一说自己没有师父,对方的反应都是不信。但眼前这老丐却点头相信,左元敏心想:“前辈高人,果然与众不同。“ 那老丐续道:“小朋友年纪轻轻,武功却有如此造诣,相当不容易。常与韩少同谈起天下英雄,但多以乏善可陈结尾,每次聚会的结果,好像都成了喝酒的借口,呵呵,不过这样也不错。直到上一回韩少同跟提到你这个人物,说你年纪虽小,却大是可造之材,今日一见,不得不佩服韩少同的眼光。“那左元敏听他提了几次韩少同,这才知道,原来今天有此一试,全拜韩少同在这老丐面前推荐之故。 左元敏道:“前辈与韩大叔是朋友?“老丐道:“嗯……“并未多做说明,低头沉思一会儿,续道:“少年人做事有冲劲,天不怕地不怕是年轻的本钱,也是少年的特色,这都很好。只不过欠缺考虑行事的结果,每一件每一样的小事,累积起来的影响,也足以改变你的一生。“ 左元敏想起初见韩少同时,他也是先试了一试自己,然后才搬出一套大道理来,含沙射影地告诫自己。心想,这一定又是这么一回事了,虽有排斥,但他知道人家至少是真心为自己好,才肯花这么多时间精力,耗在一个完全不认识不相干的人身上。于是便道:“前辈的意思是?“ 老丐道:“这一路上,从洛阳一直跟着你到这里。在身边陪伴你的,是两位年轻貌美的姑娘,但你始终规规矩矩,丝毫没有半点踰越的行为,对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来说,可以说是相当不容易……“左元敏心道:“原来他在洛阳就跟上啦,竟然一直都没发觉。“老丐续道:“不过多方探知,你这次要上白鹿原,为的是救一个姑娘,是吗?“ 左元敏心道:“真是见鬼了,他居然什么事都知道。“说道:“前辈神通广大,令人佩服。“老丐道:“其实这也没什么,若是不想让人知道你打算做什么,那么就是在自以为没人看见的地方,也别谈论起这件事情。“左元敏道:“是。“心道:“难道你有天耳通吗?“ 老丐又道:“又听说,你要救的这家小姐,是紫阳山门张掌门的妹妹,而且本身位居八大长老之一,是不是?“左元敏心道:“不好,韩大叔对紫阳山门早有成见,这个老乞丐说不定要阻止。“便道:“紫阳山门早已覆没,现在取而代之的是嵩阳派。“ 老丐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个也听说了。真是前趋虎,后来狼,江湖从此注定要不得安宁了。“左元敏道:“前辈是武林高人,见识阅历不知比晚辈多上几倍,但这件事情前辈却是全然搞错了。“老丐奇道:“你说的是哪一件事?“ 左元敏道:“前辈说嵩阳派取代紫阳山门,是前趋虎,后来狼,只对了一半。“于是便将自己所知道的紫阳山门,与张紫阳的为人,依着亲身经历与所见所闻,一一详述给老丐听。重点在说明,紫阳山门虽然在外的名头不佳,但是在张紫阳的领导之下,这些情况都是经过妥协的结果。所以把紫阳山门比喻成恶虎,并不洽当。 那老丐仔细听完,眉头深锁,说道:“固然知道张紫阳武功高强,深不可测,但总以为他是个大魔头,有他的羽翼罩着,门下弟子才敢在外胡作非为,难道真的如你所说,这还是他一片苦心孤诣,牺牲奉献得来的吗?“左元敏道:“确然如此。“ 老丐道:“纵是如此,那他也得背负一个督导不周,管教不严的罪名。否则河南一代受苦受难的百姓,又该与谁诉苦去?“左元敏道:“这也不能全部归咎于张真人。“于是又将紫阳山城里面,安顿了近千户的百姓,人人安居乐业,简直便是世外桃源的景况,描述给老丐听。说明山城外利益受损害最严重的,是原本的既得利益者,而非平凡的老百姓。 老丐听了摇头连连,说道:“牵扯这般大,老乞丐一时也想不通啦!“左元敏知他态度松动,更接着道:“张真人的权力,是老皇帝给的,他本不想要,却又丢不掉。如今这个权力落到李永年手里,他第一件事情,便是赶走一半的山城居民,节省资源分配,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41 以吸纳更多的江湖人士投效。如今在山城里的居民,充其量只能算是供应嵩阳派一日生活所需的生产工具,往日和乐幸福的景象,早已不复得见了。“ 老丐沉思一会儿,说道:“这件事情,得让人好好地去查一查。“左元敏道:“还请前辈明鉴。莫说张真人待亦师亦友,晚辈受他精神感召,也决心为他赴汤蹈火。况且张姑娘是因为晚辈才为贼人所擒,用以要胁晚辈要以寒月刀换人,光是这一点,晚辈就不能置之不理。“ 老丐道:“那白鹿原乃是九龙殿传人总舵之所在,九龙传人在江湖上名声不恶,你若无直接证据,这般闯将进去,只怕对你不利。“左元敏道:“家……先父左平熙,正是九龙传人,再说晚辈自认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做事从来不管有利不利。“ 老丐眯着眼睛说道:“这就是了。年轻人做事不顾前因后果,冲动终招致悔恨,只是程度大小不同罢了。这么说,你也别不服气。要不然你往四周看看,有谁来看你了?“ 左元敏张目往四处瞧去,但见来时路上,远远地有人影晃动,正快步往这里行来。他刚刚一心替张氏兄妹辩驳,竟全然丝毫没有察觉。不久人影渐渐接近,人群中闪出两个年轻公子,指着自己喊道:“就是他,就是他,来人,死活不论,给抓起来!“ 左元敏一见,原来是一大清早在城中竞马的那两个纨裤子弟,带着三班衙役前来,看样子是想要找自己报仇。不由得大怒,自言自语道:“饶了他,他居然不知死活,还敢找上门来,看这次饶不饶得你!“老丐忽道:“要嘛,就全部杀了灭口,要嘛,就别动手!“ 左元敏往前一看,除了那两个公子之外,还有十几二十个衙捕快,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何必赶尽杀绝?就是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也罪不致死啊?便这么一愣,忍不住看了老丐一眼。 老丐道:“怎么?心软了?站着别动。“言谈间,一群人已然围了上来。带头的官差喝道:“臭小子,你是什么人?打什么地方来的?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欺负到少爷身上来啦!一副贼头贼脑的样子,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你手上那是什么?好哇,还带着凶器!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说?聪明的就放下兵刃,乖乖地跟大爷回去交差,要是胆敢抵抗的话,格杀勿论!“ 左元敏心中骂道:“是犯了什么罪了?居然格杀勿论,看你这般蛮横,就知道你平日一定也不是东西。“只想当头就给他一刀,但却又不愿因为这样就杀他,只好遵着老丐的吩咐,站着不动。 老丐见他忍了下来,点头微笑,说道:“启禀官爷,老儿刚刚在这里吃东西,忽然来了一群乞丐,把的馒头给抢走了,要报案。“那官差看了他一眼,说道:“不过是个馒头有什么大不了?没看见官爷在办案吗?去去去!快走,快走,在赖着就当你是同伙,全部抓起来。“ 老丐道:“可是那群乞丐凶得很,可能是江洋大盗,他往那边去了,官爷现在去追,还来得及破案立功!“官差怒道:“去你的!多凶?有凶吗?说不要紧就是不要紧……喂,臭小子,还不快把刀子放下,乖乖束手就擒,免得多受皮肉之苦!“说着手按配刀,一副要拔刀出来的样子。 老丐犹不死心,插嘴道:“官老爷,那的案子……“官差大怒,叱喝道:“从没见过乞丐报官的!你走是不走?再不走,就……“忽然间,从四面八方涌出十来个乞丐,各执竹棒,照着官差就是一阵乱打。说也奇怪,那些衙役捕快手上的水火棍,要比乞丐手上的竹棒要长得多,挨了一阵打,却怎么也还不了手。但听得乞丐中有人说道:“打得够了,这就走吧!“说着,一哄而散,钻进道旁的树丛当中。 那带头的官差混乱中也挨了两记,不禁勃然大怒,立刻点了身边七八个人追去。回头道:“他妈的,这些乞丐一定是发疯了,居然敢向动手。“老丐道:“老儿刚刚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官老爷就是不信。“官差道:“你少废话,说不定你是一伙儿的,你等一下也得跟回衙门去……“ 才说完,那些乞丐突然又从道旁树丛钻了回来,当中有人说道:“怎么还在这里?知道了,一定是刚刚打得不够痛快。“那官差见只有乞丐转回来,派去的手下却不见了,迎上前去,抽出大刀,大声喝道:“那里来的疯丐?认清楚打的人是谁了吗?“乞丐当中又有人道:“哎哟,这不是黄捕头吗?老二老三,大家快来看呐!“两三个人闻讯,凑了上来。其中一人道:“哎呀!真的是黄捕头!“ 黄捕头厉声道:“知道严重了吗?告诉你,你这下可吃不完兜着走了,殴打官差,钱你是没有了,不过三四十个大板是跑不掉了!“当头三个乞丐充耳不闻,你一言,一语,自顾相互说道:“到底认清楚了没有?““是他,是黄捕头,你瞧,这般威风……““既然没错,那就来吧,还等什么?“三人一起转头,正对着黄捕头的面,突然大喝一声:“打!“各出一棒,都打在他的脸上。 乞丐仿佛听到号令,一起出棒,又打起来了,霹哩啪啦一阵,又是一哄而散。只见那黄捕头趴跪在地上,摇头晃脑地慢慢爬起身来,公子白迎向前去,问道:“黄……黄捕头,你没事吧?“ 黄捕头努力装着没事状,说道:“没事。“但觉鼻子一酸,伸手摸去,这才发觉整个鼻子嘴巴都沾满了血。这下子可真的发怒了,辱骂道:“这群可恶的臭乞丐,真是他妈的不想活了……兄弟,给追!“其余衙役捕快莫名其妙被毒打一顿,也是一肚子火,一得号令,大喝一声,纷纷追入树丛当中。 黄捕头跟在人群后,也要追去,那公子白大惊,上前道:“黄捕头,的事怎么办?“黄捕头回头道:“少爷,你别怕,你没瞧见吗?那个臭小子被吓住了,动也不敢动,连屁也不敢放一个……喂!臭小子,事情还没完呢!乖乖的站着别动啊,畏罪潜逃,可是罪加一等,知不知道……少爷,你瞧,他现在不是乖乖的,动也不敢动了吗?像他这种练过几年功夫,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见得多了,一看到官差,魂都吓没了。“他一边说,鼻血一边不停地流下,他越用手巾去擦,就越流越多,不禁又动怒起来:“他妈的还是头一回流这么多血,这口气不出,姓黄的以后还要在兄弟面前混吗?少爷,你帮看着他,等回来,万事有。“说着,高喝一声:“臭乞丐!别跑!“迳自追去。 公子白拉之不住,只有大叫:“黄捕头,不是这样的,你快回来啊!你快回来啊!“嚷了几声,黄捕头毕竟是走了。忽然间四周鸦雀无声,连个虫叫声也没有。公子白仿佛可以听到自己胸膛里心跳的声音,缓缓转过头去,这才发现他那个同伴马上公子,不知何时已经跪在左元敏跟前,一脸愁苦地望着自己。公子白但觉天旋地转,双膝一软,就要当场下跪。 老丐道:“公子,这边请。“公子白颤颤巍巍,拖拖拉拉地走向前去。左元敏道:“白公子,你好哇,这么3u.快就又见面了。“公子白立刻跪倒,央求道:“大侠,小的下次不敢了……“左元敏脸色一沉,怒道:“还有下次?“拱子白全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老丐伸出绿竹棒,倏地在两人左肩各戳点了一下。两人吃痛,闷哼一声,不知道老丐此举何意,都不敢叫出声音来。 老丐道:“你两个,摸一摸自己的左腰看看。“两人依言而为,这不摸还好,一摸之下,但觉一处拳头大的地方又麻又痒,有如万根小针扎刺一般,同时大叫:“神仙饶命,神仙饶命!“ 老丐道:“要饶了你,也无不可。“两人一听活命有望,磕头道:“求求神仙大发慈悲。“老丐命两人伸出手掌,从身上摸出两颗黑黝黝的药丸子,扔入两人手心当中,说道:“吃下去。“两人身上的异状,让他不敢怀疑,连忙吞下。老丐续道:“你刚刚被点中了死穴,身上这块麻木的地方,会一日大过一日,一直蔓延到心口这边,一条小命,便算是玩完了。“ 两人虽然大惊,但暗暗庆幸还好吃了解药,没想到却听得老丐继续说道:“你吃的,只是一半的解药,一年之内,还要再服下另外一半,否则一样性命难保。“两人大惊,正要开口求饶,老丐接着道:“你刚刚也看到了,这城里的乞丐,有一大半是的部下,所以你两个的所作所为,都将在的监视之下。要你在这一年之内,不得出城,不得欺负良善,不得纵酒笙歌,每在街上遇到一个乞丐,就得给两文钱,不准多给,也不能少给。若能一切依要求,一年之内,会给你另一半的解药,否则,就只有乖乖等死吧!“两人大叫:“小的谨尊法旨。“ 老丐道:“好啦,你可以走了,要是今天晚上有腹痛拉肚子的情况,那是正常的,不必多虑。“两人应诺,慢慢起身,相互搀扶着要走了。老丐又道:“等一下。“两人赶紧回头。老丐道:“今天早上那对卖菜的母子,不准你让人去碰他,要是他掉了一根寒毛,当天夜里,就会有人去找你了。不信的话,尽管可以试试。“两人连忙道:“小的绝对不敢。“ 公子白忽道:“小的让人每个月给他送银子去。“老丐怒道:“不行!“公子白这一个马屁拍到马腿上,吓得直打哆嗦。老丐道:“还不快滚!“两人巴不得有他这一句,连忙转身走了,初时甚慢,后来越走越快,到了最后飞奔而去。 左元敏望着两人渐去的背影,回头与老丐请教道:“晚辈不知这两人居然如此顽劣,还有刚刚那些衙门公差,他都是一丘之貉,为何不让好好打他一顿,却要这么大费周章地教训他呢?“ 老丐道:“你想过没有?还好他两个先找人来对付你,要是他先去为难那对母子呢?你刚刚在城里,施展绝妙武功,威风凛凛,成就了你个人的快感,明天你拍拍屁股走了,殊不知那对母子,还有他家里的人,还要在这里过日子呢!那公子白的为人,刚才你也见识了,要是他不甘心,派人暗中去对付那对母子家人,这事情到最后就成了:你替他出气,最后他却因你而丧命。你这一辈子良心能安吗?“ 左元敏听着不禁出了一身冷汗,说道:“岂有此理,他……他……“老丐续道:“那位公子曾说,他的父亲管他很严,想只是脱身之词,那些公差直接叫他少爷,可见他在这华阴县没人拦得住他,只怕没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左元敏道:“所以……“老丐替他说道:“所以要嘛,你刚刚就全部杀了,一个不留。要嘛,就要留下后路,替别人的处境想一想。“ 左元敏佩服得五体投地,说道:“要不是前辈主持,晚辈几乎误了大事。“老丐笑道:“你既然觉得这是大事,那就表示你宅心仁厚,也不枉费一番苦心。老儿很少跟人说教,这次想说的是,这世上有很多事情,你原本是出自一片好意,但是到后来,它结局却能完全出乎你的意料。因此除了顾着眼前的对错之外,还要多方考虑衍生的问题。有句话说:眼见为凭。依说,那还不一定。“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左元敏会意,抱拳道:“晚辈谨遵教诲。“老丐道:“你若真明白了,那你就去吧!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老儿不送啦……“左元敏拜道:“晚辈告辞。“转身走出几步,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转身道:“还没请教前辈大名……“但见前方空空荡荡,那老丐却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左元敏伫立良久,这才回到城里。进到休息的客店厅上,那柳新月与小茶早已在厅上坐着,一见到便出声叫住了他。左元敏上前,与两女坐了一桌。 柳新月道:“小左,你上哪去了?才刚小茶讨论,说你是不是撇下两个走了呢!“小左道:“一早想先出去走走,但路上碰到了一点事情,所以耽搁了一点时间。“于是便把碰到一个老乞丐的事情,说给两人听。 柳新月道:“你说的那个老乞丐,身上有没有背着口袋?“左元敏道:“口袋?“柳新月道:“不错,是口袋。依你适才所言,那些会武功的乞丐,分明是丐帮的人。听爹说过,丐帮中的人,以身上的口袋数目,辨别身分地位高低。帮中除了帮主之外,地位最尊的长老最多有八个口袋,地位最卑微,刚刚入门的弟子,则一个口袋也没有。“ 左元敏反问道:“那帮主呢?丐帮帮主有几个口袋?“柳新月道:“帮主?这个就不知道了,没听爹说过。怎么?你说的那个老乞丐,身上有没有口袋?有几个口袋?“ 左元敏仔细一想,那老乞丐身上确实是有口袋。至于有几个,当时没注意,只知数量不少,但正确的数目就想不起来了。但在他心中,只盼望今天遇到的是丐帮帮主,而非只是一名帮中长老而已。 只听得那柳新月又道:“对了,爹还说,要是帮主的话,手上会拿着一根绿油油,闪闪发亮的绿竹棒儿,听说那是帮主的信物。“左元敏大喜,说道:“有有有,他手上的竹棒儿绿油油的,连这把寒月刀也不怕,一定就是根宝物了!“ 柳新月喜道:“真的吗?那小左你真是好福气。江湖有言道:东双奇、南三绝、西五义、北独孤。这其中,不论是武林的威望地位、武功强弱高低,都以这位独孤前辈为首。而这位独孤前辈,指的就是现今天下第一大帮,丐帮帮主独孤庆绪了。“左元敏(炫)恍(书)然(网)大悟,道:“原来如此。原来东南西北各有能人异士,能够列名其中,那可不简单。“ 柳新月笑道:“其实独孤帮主成名甚早,他名动天下的时候,还没有这些东南西北的称号呢!所以江湖上有句话说:“先有丐帮,后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42 有四方。“指的就是这个意思了。“左元敏讪讪笑道:“当初听到这句话时,还以为是说丐帮人多,人多吃四方呢!“小茶听了,也嗤嗤笑了。 三人谈论一会儿,吃过早饭,便又动身。左元敏碰到武林高人,心情正好,一路说说笑笑,好不轻松。第二天中午之前,便到了骊山南麓,一问当地土人,知道蓝田县便在南方不远处,三人精神大振,当下加紧脚步,入夜之前,进了蓝田县城。 第二天三人都睡了个饱,用过午饭才离开投宿的地方。路上三人商议着,该如何闯进?混进?还是大大方方地走进九龙殿总舵?三人各有意见不同,左元敏自然是主张他自己先偷偷进去,两女在外等候。一番争论,各有坚持,最后还是左元敏“以武力“说服两女,先由他负责探路,调查虚实,而由两女负责部署接应路线。 那所谓的九龙殿总舵,严格来说,并没有“总舵“这两个字的涵义在里面,因为江湖上人尽皆知,官彦深是九龙传人公推的盟主,九龙门派也在积极催生之中,故总舵两字,是大家称呼时,为了方便自行加冠上去的。因此三人在平原的尽头,灞水旁的斜坡前,找到了一处宫殿似的建筑,上头挂匾就只有写着“九龙圣殿“四个大字。 大白天的三人不敢过分靠近,只在远远的地方绕圈子察看地形。但见那九龙殿旁不远处,几十个土木工人来来去去,正在大兴土木,四周的围墙照壁都已经粉刷装饰完毕,看上去的感觉像是快竣工了。围墙内黄瓦屋脊高耸,栉比鳞次,要是都住满了人,少说也可以容纳数百人。 左元敏知道这是官彦深为了九龙门派的成立预作准备,像封俊杰、白垂空这一类平日居无定所,终日在江湖上闲晃的,只要九龙门派一成立,立刻就有得住有得吃。将来广招弟子门徒,也才有吃饭睡觉与练武的地方。最重要的是这些房舍建筑够称头,除了紫阳山城之外,左元敏见过的武林门派没有一处比得上这般大手笔,就是少林寺也不过如此。 但是这么大的地方,容纳这么多的人,要如何维持众人生计与日常所有开销,实在是一个大难题。左元敏不认为官彦深有吃喝不尽的祖产可供挥霍,否则他当初也不会有意结交紫阳山门,表面上希望是能向紫阳山门取经,也许私底下他期待能藉此取得一些特殊管道,至少可以像紫阳山门一样,经营一些特定的事业,如此才是长久之计。 这样考虑起来,夏侯仪在九龙门派的意义,就更显得重要了。因为夏侯家既是武林世家,又是成功出色的药材商人,在经济来源上,夏侯家族一向不虞匮乏。因此若说夏侯仪是将来的九龙门派,最基本的经济支柱,只怕也不为过。或许正是因为这一点,官彦深才把独生爱女许配给夏侯君实吧?否则官彦深就这么一个女儿,依官家的实力,应该招赘才是。 左元敏也不清楚自己为何只绕了九龙殿两圈,就忽然地想通了这么许多事情。而一想到那夏侯仪为了太阴心经,竟与官晶晶合谋,让自己的女儿接近自己,看来夏侯仪与官彦深的手段相当,韩少同与封俊杰想要推他登上九龙门派开山掌门,不知是福是祸。 左元敏一下子感慨万千,只想早日救出张瑶光,自己与什么九龙殿,是一点感情都没有,是既不愿,也不想淌这浑水。三人在附近踩完盘子,便先回蓝田县城,计划接应路线,三人并约定以哨声为号,相互。 当天夜里,三人换了衣服,便即出发。利用夜色掩护,一直摸到九龙殿的墙角下。左元敏再度提醒道:“要是还没有将瑶光救出,就千万别放火,免得误伤了她。“柳新月道:“知道啦,你自己千万小心,要是找不到也别灰心,天天来,夜夜来,白天监视,晚上刺探,总要找到为止。“小茶皱眉道:“最好今天就能找到小姐。“ 于是三人分开行动。左元敏寻到白天时看好的入口,一跃而进。那九龙殿建造得跟宫殿一模一样,只是规模小了一点。左元敏听过九龙殿的由来,心想:“这该不会是官家依照当时的建筑所仿建的吧?“但见前殿一片漆黑,便往后殿而去。 后殿由东西两条长廊组成,中间隔着天井花园遥遥相对,背后就是一排房间,虽然有几间纸窗中透出火光,但门外并无人员把守,左元敏判断这些房间是一般的住屋,若要囚禁人质,应该会有起码的防守。心想:“别摸到官彦深的房间才好。“那长廊的尽头就是围墙,花园里也没有什么异样,他绕了两圈,毫无所获,便大著胆子,往中殿而去。 殿中无灯,寂静冷清,左元敏一进来就知道里面毫无人气。说道人气,这大殿当中,倒是弥漫着一股新木的气味,还有些生漆的味道。在漆黑的环境当中,一些金属扣饰霭霭生光,左元敏心道:“这大殿重新整理过了,没想到官彦深居然慎重如此!“伸手摸去,所有桌椅门框、窗棂壁柱一尘不染,想来日日有人擦拭。 左元敏便想:“既然这官彦深有这样的洁癖,应该不会把人质关在这个他认为神圣的地方才是。“绕了一会儿,正想走出大门,忽见门外火光乍现,心中一惊,黑暗中找不到出路,但见大殿中央有处高台,台边八柱围绕,中间有一张黄澄澄的大桌子,桌椅后面有面屏风,想也不想,一个转身,便窜到屏风背后。 才刚藏好身子,便听得“咿呀“一声,大门打开,火光出现,殿上顿时亮了起来,同时听得有人说道:“好气派的地方。“左元敏一听,居然是李永年的声音,心想:“他怎么来了?“再听所有进殿的脚步声,知道来的都是高手,当下连动也不敢动,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原来那李永年一路追击官彦深,却没想到一向心高气傲的官彦深,居然还是在山下埋伏了人手接应。李永年虽然终是把他追丢了,却也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官彦深忌惮自己。“ 依李永年对官彦深的认识,向来都是一个谋定而后动,机关算尽,无所不用其极的老狐狸。此次他只率了几个人,便闯上紫阳山,当然是想表现出胸有成竹,智珠在握的大将风范。而这样的他居然将重兵部署在山下接应,若是自己不下令追击,则永远不知道他的虚实,这一仗便算是官彦深赢了。而如此充份的撤退准备,再再都说明了一件事情:官彦深其实害怕嵩阳派的实力,也是怕了自己。 没追到官彦深,让他在会真殿上大放厥词,李永年反而大喜。更因受到如此的激励,李永年便即拟定打铁趁热,攻其不备的策略,马上下令人员整备,直接杀上白鹿原。李永年自然不是盼望能一举挑了九龙殿,但他率众拜访,一来算是礼貌,官彦深就是准备不及,也没脸拒绝;二来可以探知九龙殿真正的实力,摊在门众眼前,可以增加大家的信心;第三,若真的有把握的话,说不定,还真的能顺便翦除官彦深的势力,虽然少了大张旗鼓的快感,却也是乐见其成的。 至于官彦深邀请他来看一看,认一认云梦是否是他的女儿,反而不在他的目的之列,是也好,不是也罢,事情毕竟已经过了那么久了,李永年刚得知消息之初,心中是有那么一些悸动,但这两天来他平心静气,早已把其中关节考虑清楚。眼前,还是如何扳倒官彦深比较重要,绝不能为了一个二十几年从未谋面,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女儿的女子,让官彦深占了便宜。 众人鱼贯进入大殿,官彦深拱手道:“李永年李兄、徐磊徐兄、崔慎由崔兄、杨承先杨兄、葛聪葛兄、段日华兄弟,几位远道而来,未曾远迎,恕罪,恕罪,请坐,请坐!“他一一唱名,连名带姓,毫不落空,李永年道:“没想到嵩阳派的每一个人,官盟主都叫得出名字,佩服,佩服。“官彦深道:“别站着说话,请坐!“ 官彦深安排众人,坐在排列于西方的一张张太师椅当中。东西两边各有八张,所以李永年这一方有两张椅子落空。官彦深自己坐在东边的上首,以下倒有七张椅子是空的。 李永年笑道:“官盟主是九龙殿的主人,为何不到上面去坐?难道上面的桌椅,是摆着好看的吗?“指着大殿中央台上的桌椅。官彦深微笑道:“那是楚王的座位,官某何德何能,如何能坐?“李永年大笑,说道:“那不就是个祖宗牌位了吗?“ 官彦深微笑不答。其实在他心中倒有个计较,到时九龙门派成立,大殿中央的空座位,一定会像刚刚李永年的疑问一样,引起旁人的讨论,甚至会被讥为不伦不类。接着只要藉机发起公同推举,九龙门派的开山掌门,自然而然就会成为这桌椅的主人了。 这番计较,事先却是万万说不得,因此李永年再如何冷言冷语,在官彦深眼中,反而都是此计划日后成功的保证。那左元敏躲在屏风后头听见了,则是心道:“还好你没人坐上来,否则老子就见光了。“ 便在此时,殿外又有人走了进来。官彦深起身道:“王兄弟,你来得正好,来给大家介绍介绍……“李永年转头过去,只见当先走进殿里的,便是王叔瓒,他的身后还有三个人,却是一个不识。 果听得那官彦深道:“王叔瓒兄弟,那天你大家都见过,想必是认识的了。(左元敏心想:“王叔瓒现在才来,可见李永年这帮人来得突然,官彦深来不及准备。“)接下来这一位,大名公孙千里,青年才俊,拿手的判官笔打穴功夫,再陜北一带相当有名。“那叫公孙千里的年约三十多岁,一副书生打扮,嘴上留髭,模样相当斯文,但见他抱拳一揖,说道:“各位好。“淡淡一句,让人瞧不清虚实。 官彦深续道:“第二位是庄铁铮,外号铁臂铜拳,开山断岳,端的无比厉害。“这位庄铁铮铁臂铜拳的名声座上颇有人知,几个人动了一动。庄铁铮个头不高,但是全身肌肉虬结,脸上满是胡渣,也见他拱手抱拳,淡淡说道:“见笑了。“声音倒并非如同他的外表般粗犷。 官彦深与他浅浅一笑,说道:“最后这一位……“便在此时,一个年轻小伙子从殿外冲了进来,绕过官彦深的身后,来到他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官彦深脸上闪过一丝喜色,但随即镇定如恒,摒退来人,泰然自若地继续介绍道:“名叫吴延旭,他的父亲是大名鼎鼎的汉中之虎吴广达,一路虎鹤双形拳,已尽得真传。“ 那个叫吴延旭的,是一个白白净净的年轻小胖子,人家说虎父无犬子,可是看他的样子,却一点也没有什么汉中之虎的影子。只见他也抬起肥肥短短的双臂,拱手道:“请各位前辈指教。“却是谦虚得很。 官彦深介绍完三人,便将李永年等人介绍给三人认识。官彦深嘴上敷衍,心道:“倒忘了他一心积极准备,原也可以广招武林人士,吸纳新血。“眼前这三人他固然都不怎么放在眼里,但看这样子官彦深今夜似乎也不是毫无准备,如此一来,不免要多费工夫。 三人挨着王叔瓒依次就坐。官彦深道:“几日前大家才见过面,今日李兄又突然来访,不知有何见教?“ 李永年笑道:“那日官盟主说走就走,未肯多留详谈,实在令人失望。但想来世事都是主随客便,客人欲走,主人强留实非礼也。今日贸然造访,一则礼尚往来;二则有求于人;三则嘛,主客易位,官盟主想必不会令李某败兴而归才是。“ 官彦深道:“李兄太客气了,既是有要事前来,但请直说无妨。“李永年道:“上回官盟主说,李某有一个流落在外的亲生女儿,有心要认祖归宗。而此刻正在府上作客,不知可否请她出来相见?“左元敏一听,心中不禁叫道:“对啊,怎么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官彦深点头道:“是有此事。其实云梦姑娘此刻正在来此的路上,稍后便可以见到她。“将近两年不见,左元敏但觉手心都是汗。只听得李永年说道:“官盟主可真是善解人意。“ 官彦深道:“哪里,哪里,不过是推己及人罢了!“转向段日华道:“不知段兄弟这几天是否考虑清楚了,究竟要不要将祖传兵器谱顺便拿回去?“段日华道:“谁都知道,段氏暗器谱毁于大火,这个世界上,早已没有这样东西了。“ 官彦深笑道:“既然如此,那天在紫阳山上,段兄弟为何向发射飞刀呢?“段日华显然不太自在地笑了笑,不作回答。 忽地殿外脚步声响,正好替段日华解了围。官彦深站起身来,望向殿门,说道:“来了……“ 那左元敏但听得殿外脚步杂沓,心想:“来了?云姊要进来了吗?“ 只听得官彦深亲自迎出殿门,道:“难得独孤帮主大驾光临,未克远迎,还请恕罪。“接着一个苍劲的声音说道:“官盟主正有宾客来访,独孤庆绪冒昧打扰,已经十分过意不去,官盟主不必客气。“官彦深道:“请进,请进。“声音中难掩喜色。 虽然进门的不是云梦,但听这声音,左元敏也是大喜过望,心道:“那天那个老丐,果然便是丐帮帮主独孤庆绪。“实在很想探出头去一看究竟,但是殿中高手越来越多,自己阴错阳差地躲在这里,万一被人发现,实在不好解释,只好继续躲着,留心倾听殿上人物的一举一动。 那嵩阳派上上下下,一听到名满天下的丐帮帮主突然来到,也都站起身来,李永年更是迎上前去,拱手说道:“久仰独孤帮主大名,后进嵩阳派李永年,见过独孤帮主。“那独孤庆绪亦抱拳道:“想必这位就是未来嵩阳派的李掌门人了。打扰你说话,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李永年回礼,道:“独孤帮主忒谦了。“将西边的首位让了出来。独孤庆绪再三推却,最后只坐在西边座椅的最末一位,与嵩阳派人隔了一张空椅,两个从人,站在他椅背之后。 官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43 彦深道:“九龙门派成立在即,在下早已备妥请柬,无奈独孤帮主仙踪不定,一直无缘得见。今日前辈大驾光临,官某于此郑重邀请,希望帮主务必赏光……“这时先前那位进来报信的小伙子又快步走了进来,交给官彦深一样东西。官彦深接过,亲自送到独孤庆绪面前。 独孤庆绪接过一看,果然便是请柬,当下笑道:“官盟主不愧是有心之人,老丐既然已经到了白鹿原,反正日子不远,为此多耽搁几天,做为贺礼,想来没有问题。“ 官彦深大喜。那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就算帮务不是天下第一繁忙,帮主行踪飘忽不定,原本就没打算真能邀请到他,但现在听他金口一开,知道丐帮帮主出席开山立派大典,已经十拿九稳了,如此一来,增添光采不少,九龙门派声势大振,未来前景可期。 那李永年本也有意邀请独孤庆绪,将来到嵩阳派正式成立的典礼上观礼,见官彦深刚刚与他敲定,反而有点不愿跟着起哄的感觉。又听独孤庆绪刚刚说到“反正日子不远“几个字,心中起疑问道:“九龙派开山立派的日子提前了吗?“ 官彦深道:“正是。日子重新看过了,就在下个月月初。各大门派的请柬都已经送出,李掌门这回回去,就可以收到了。不过两地来回路途遥远,李掌门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顺道在终南山、华山附近游玩,可以让人帮各位导览一番。“ 李永年心情一沉,暗道:“没想到他悄悄将作业提前,今天匆匆赶来,倒像是特别来恭贺他的一般。“说道:“三代以来的努力,今日终于要开花结果,心愿得偿,美梦成真,可喜可贺。“语调平淡,殊无欢喜之意。官彦深笑道:“在这里也预祝嵩阳派开派顺利。“ 两人言不及义,一来一往,任谁一听,都知道他两个对上了。便在此时,殿外又有声音传来。独孤庆绪喜道:“太好了,老儿的帮手来了。“众人听到他说“帮手“两字,都是一愣。左元敏侧耳倾听,心道:“来者何人?武功好高啊……“ 官彦深再度站起身来。殿外有人说道:“方丈大师,这边请。“接着便是一个宏亮的声音朗声说道:“原来九龙殿是这般宏伟壮观,是依照文献依式建造的吧?“另一个声音道:“正是。“ 说着说着,两道人影出现殿门前。其时不只殿内灯火高举,就是殿旁四周,也都挂上了灯笼,当先入内的,是大家都认识的白垂空,随后一人顶着光头,穿着袈裟,大袖飘飘地走了进来,竟是少林方丈慧海。 官彦深这下可真是喜出望外,上前见礼道:“不知大师前来,有失远迎,请上座,请上座!“声音竟不觉颤了。 慧海哈哈大笑,说道:“好说,好说……啊哈,独孤帮主,结果你还是先到了。“独孤庆绪道:“老儿近了一百多里路,岂有比你慢的道理。“慧海道:“老衲一路给人招待骑马,你却是走路,哪有这样比的?“ 独孤庆绪也笑了起来,说道:“还习惯吗?“慧海道:“和尚有什么不习惯的?不习惯的是旁人,看到和尚骑马,指指点点,像是看到怪物一样。“独孤庆绪道:“这可难为你了……“慧海笑道:“无妨,回程时偏也要骑马回去。“两人相视一笑。 众人听他两个一番对话,除了知道两人交情匪浅之外,其余都是听得一头雾水。 那李永年刚刚见到独孤庆绪时,还客气地要让出座位,但面对天下第一大派“少林派“相当于掌门的住持慧海,却没有相同的待遇。只见他大剌剌地坐着,一句话也没有。官彦深赶紧叫人搬上两张座椅,准备另外放在中殿一旁。但此时就是连独孤庆绪也不准备坐了,说道:“官盟主,今天冒昧来访,除了预祝九龙门派顺利成立之外,还有一些事情,想要请官盟主、李掌门卖个面子,帮个忙。“ 什么事情居然要独孤庆绪与慧海出面讨人情,这可是天下第一奇闻。官彦深奇道:“不知是什么事情,还请两位直说。“ 独孤庆绪请慧海先讲,慧海要独孤庆绪不要客气,正欲开口,殿外又有声音传来,说道:“云梦姑娘到!“接着殿门出现两个身影,当先的女子首先踏进殿中,众人顺着声音往外瞧了过去,一时鸦雀无声。 那左元敏躲在屏风后面,只能听声音而瞧不见身影,但内心的激动,只怕比殿上诸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几次忍不住想要探出头去,转眼想那独孤庆绪与慧海是何等人物,只要自己一曝光,就算能逃出九龙殿,之后九龙殿的防备一定会加强,想要偷偷救人,那就别提了。一念及此,终于还是强抑下此刻的好奇心,只拉长了耳朵,专心倾听。 这殿上还有另一个重要关人,他的心情也与殿上诸人不同,那就是李永年。他一听到那个传说的“女儿“终于出现,虽说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特别站起身来,要一看究竟。 但见这个叫云梦的女人盈盈走了进来,一直来到自己身前,背着自己,朝向官彦深轻轻一福,招呼道:“官盟主。“ 四周的空气仿佛凝结了起来,直到云梦开口,这才突然打破沉默。官彦深道:“云梦姑娘,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把你爹给请过来了。“说着,往李永年一指。李永年只见这位云梦略一迟疑,缓缓转过身来。一张美丽绝伦,娇艳欲滴的脸庞,再度进入他的眼帘。 这已是李永年第三次见过这张脸了,而在这一瞬间,他的心中,也已有了答案。 他第二次看到这张脸,是在云梦刚刚踏进殿门的那一刻,而第一次,则要远溯三十年前。 那是因为云梦的样子,长得跟她的母亲秋娘,简直一个模样。 要怎么说呢?官彦深早在徐州探听清楚,当时见过她母女俩的,都说她两人几乎一般年轻貌美,长得也非常相像,外人第一眼一见,都会误以为两人是对姊妹花。 官彦深虽然无缘一见,但他相信,只要李永年见上云梦一面,一切真相大白,什么也不必多说。所以要说官彦深没有其他的证据,确实是没有,因为他最大的证据,就是云梦本人。 所有的前尘往事,点点滴滴,一下子全部涌上心头,李永年掉进时间的漩涡里,久久不能自拔。两人对望,沉默半晌,李永年最后才挤出一句话:“你跟你娘,长得真是一个样子……“ 官彦深本来还有一点担心李永年睁着眼睛说瞎话,只要他下定决心不认这个女儿,那是任谁也没有办法的事。没想到见面的第一句话,就等于是认了云梦这个女儿。 云梦仔细地瞧了瞧李永年,原本对父亲的空白记忆,在这一瞬间忽然充满起来。她心中说不出有什么感觉,过了半天,也只有说道:“娘在死前,一直都还惦记着你……“ 李永年点头道:“嗯,是对不起她……“又道:“你现在在哪里落脚?这些年日子过得如何?“云梦道:“官叔叔有安排住的地方,你还有事要谈,就先不打扰了,有空过来聊。“说着看了站在殿门口,与她一起进门的同伴一眼。 李永年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见此人虎背熊腰,浓眉大目,样貌十分威猛,便问道:“这位是……“云梦向外走出几步,介绍道:“这位叫燕虎臣,是女儿的……朋友……“ 左元敏一听,心想:“原来这两年来,燕大侠一直跟着云姊……“但觉心里酸溜溜的,颇不是滋味。只听得那燕虎臣说道:“在下燕虎臣,见过伯父。“左元敏一听,心道:“伯父?叫得这么亲热?“一想到自己与李永年的关之差,简直差到一见面就要拿刀子互砍的地步,一时之间怅然若失,不知身在何处。 李永年上前打量了燕虎臣一会儿,看到他背负长剑,便问道:“你是使剑的?最拿手的功夫是什么?“燕虎臣道:“在下的七十二路追风剑法,还将就得过去。“此言一出,殿上众人尽皆“哦“地一声。 李永年脸上展露喜色,说道:“你是燕追风?“燕虎臣道:“那是江湖朋友送的浑号。“一边崔慎由忍不住插嘴道:“就是那个“南夏侯,北追风“?“燕虎臣回道:“那是朋友往脸上贴金,过奖了。“ 李永年大喜,说道:“很好,很好。“云梦也相当欢喜,说道:“先下去了。“转向官燕深道:“官叔叔,谢谢你。“缓缓退出殿外,燕虎臣与殿上众人拱手作礼,也退了出去。 慧海笑道:“恭喜李掌门天伦团聚,又赚到了一个女婿。官盟主居中穿针引线,功劳不小哇!“李永年淡淡一笑,并不答话,转身坐回座位当中。官彦深道:“官某绝对不敢自居功劳,促成此事,不过是举手之劳,天伦重逢,实乃李兄福泽深厚,与官某没有太大的关。“ 李永年冷笑以对。慧海道:“阿弥陀佛,原来如此。“转向李永年道:“李掌门既然双喜临门,想来也该有玉成他人美事的胸襟气度才是。李掌门,不知雨花剑与雨花剑谱现在何处?可否归还了?“ 李永年道:“笑话,什么时候有那什么剑?什么谱了?老和尚哪儿掉了东西,哪儿找去,可别弄错对象了。“慧海道:“明人不说暗话,李掌门,老衲想你也是一派之主,这才好言相劝,要是非逼人拿出人证物证出来,大家扯破脸,你觉得这样有比较好看吗?“ 李永年知道自从在夏侯仪面前说出“雨花剑“,就知道这个秘密早晚天下皆知,于是便道:“哼,不知道九龙门派什么时候与少林派结盟了?官盟主,这把剑何时变成少林派的东西?怎么不知道?“ 官彦深尚未回话,那慧海已道:“这东西原在少林寺保管,而且是征得所有对雨花剑主张所有权者的同意,要把东西要回去,得依规矩来,否则少林寺以后还能给武林同道承诺什么事情?还有人会相信少林寺所说的话吗?“李永年冷笑道:“那关什么事?“ 忽然间,但见慧海身子一动,便往李永年扑去。李永年大吃一惊,身子从座椅上急拔而起。那徐磊就坐在李永年身边,见情况危急,哪里管得要给掌门人留着面子,两掌一翻,体内真气流转,便慧海左胁拍去。 慧海大喝一声:“去!“左袖一拂,徐磊但觉胸口一窒,一堵强而有力的无形气墙,就挡在自己与慧海之间。他伸出的两掌首当其冲,“啪“地一声,就像打在一堵真实的铜墙铁壁一般,只是力道并没有反激回来,而是于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徐磊大骇,对方以无形气功与自己的有形掌力斗了旗鼓相当,其中的难易程度,实不能以道理计,一时全身僵直,冷汗直流。便在此时,慧海的右掌,已经按到了李永年面前,速度与威力,丝毫未受徐磊上前夹攻所影响。 众人只见李永年拔起身子的速度,比不上慧海的这一击,都道他要糟糕。却见他身子一转,居然头下脚上,凭空反转了起来,两手轻轻搭在慧海的右臂上,前后交替,就像是一个人倒立,以手在慧海的手臂上行走一样。但那慧海岂是易与之辈?右掌一翻,反扣住李永年的手腕,接着扭腰转身,振臂一甩,把他的身子当成了肉球,重重地掷到地上。 这一切发生的事情都在呼吸之间,慧海以三招制住两人,各有名堂,首先他拍向李永年的掌力为弥陀掌,威力无俦,使得李永年第一时间的判断,即为不能硬接,徐磊也是因此而上前夹击。 那慧海的第二招,即是一袖拂向徐磊的“铁袈裟功“,此功练到深处,与大名鼎鼎的“金刚不坏体“,可以说是不相伯仲。因此慧海若是练到最高境界,甚至可不用这一拂,徐磊就要向后摔倒。 至于慧海扔出李永年的那一招则为“掷象功“,名称虽然夸张,但也不是胡编瞎造,慧海不善此功,只是时机切合,便用了出来。 众人但见慧海这么奋力一摔,李永年只怕全身骨头都要散了。在一片轻声惊呼中,却见李永年半空中转体翻身,他的全身关节,好像都可以拆开一样,左右手轮流在地上一撑,侧肩滚地,两脚一弹,又站了起来。他这一连串闪躲的姿势,也许并不好看,不过毕竟都是在千钧一发之际死里求生,让人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慧海道:“好个滑不溜手的九曜七星大法,难怪那天在那小木屋中,师兄弟三人,拦不住你一个。“李永年惊魂稍定,这才知道慧海刚刚是以武功试探他的身手,以确定当天从那少林寺山后的小屋中,抢走雨花剑与剑谱的人是不是他。 一个人的外表形貌可以掩盖,可以伪装,但是在危急的生死关头,所倾力的武功之作,那是绝对作伪不来的。尤其对手又是像慧海这般的武林高手,全力一搏都未必能全身而退,如何还能掩藏隐瞒?李永年顿时无话可说,嵩阳派余人见状,纷纷起身往掌门人身前一挡,杨承先更道:“慧海大师有话好说,再不歇手,可别怪不客气了。“ 慧海面有愠色,说道:“师父年迈体衰,这几年自在山后小屋清修,与世无争,偏偏贵掌门人为了两样不属于他的东西,打扰了他清修不要紧,还害他晚节不保,这几个月来念念不忘,精神越来越差,身子也越来越瘦,要是师父他老人家有个什么,还管你客不客气?“怒目环睁,若不是念了几年经,差一点就要辱骂出口。 李永年让众人护卫着,高声说道:“官彦深,今天来此,乃是受你所邀。没想到你以骨肉相诱,却暗中埋伏其他门派的人手。你以为今天就不敢在你所谓的圣殿之上,溅上的颈血吗?“ 官彦深面无表情,淡淡说道:“李兄,话可别说得这么难听。官彦深有多大面子,能够邀请独孤帮主与慧海大师前来助拳?俗话说:欲速则不达。嘿嘿……前脚下山,你后脚就倾巢而出,还以为不知道吗?早就安排了人手一路尾随,然后一路帮忙放出消息,给想知道现在紫阳山上虚实的人知道……“ 场上嵩阳派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44 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虽不知官彦深这番话有多少可信度,但现在留在紫阳山上的,要不都是一些受伤的人,就是武功较弱的,年轻一辈的人物,要是真有人趁着这个时候攻上山去,倒是十分堪虑。只听得官彦深哈哈一笑,继续说道:“紫阳山门在张紫阳的领导之下,十几年来就像是铜墙铁壁一样,外人就想接近一下也难。如今棒子交给李掌门不到几个月,嘿嘿……只怕“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哈哈……“忽然得意忘形,颇与他平日表现不符。 李永年脸色大变,喝令道:“杨长老、葛长老!你两个速速回山!就不信九龙殿是龙潭虎穴,可以拦得住。“他知道慧海的目标只是自己,派两个手下离开,慧海该不至于出面阻止才是。 那杨承先与葛聪道:“是!“正要转出门去,殿外人声大作,响若洪钟,大喝道:“杨承先,你这奸贼,还想走吗?“ 杨承先大怒,迎向前去,喝道:“是谁?“面前四道人影闪了上来。当先一人满头白发,正是钱坤,只听得他喝道:“道明、荣华、秉聪,你三个退下,看为你的叔公报仇。“ 杨承先脸色一沉,说道:“怎么又是你?“钱坤二话不说,一个箭步冲上,当头就是一拳。杨承先皱眉避开,但在同侪面前,又不愿一昧闪躲,过了两招,也就对上招去。葛聪愣在原地,不知是先赶回紫阳山好,还是留下来帮杨承先好。李永年见状,只好另外派人道:“段长老,不如你跟葛长老先回山上。“心想,与其让他在这里三心两意地,挂念着官彦深是否真有“段氏暗器谱“,还不如先打发他回山上。 那段日华也猜到了他的心意,虽稍有迟疑,终却还是领命,没想到那慧海却说道:“段居士,令尊的事情,老衲最近有些眉目了,可否请你留步稍候,官盟主这里正好有些东西要给你过目。“段日华瞪了官彦深一眼,心道:“这个老狐狸,究竟还有多少东西掌握在他手里?“颇有些后悔当时没有回归九龙门派的怀抱。 那段日华尚未答话,殿外又有人朗声叫骂道:“姓葛的,有种的再射一箭试试。“却是丁盼从另一边围了过来。他那天跟着封俊杰杀上紫阳山上,要去救封飞烟,结果让葛聪一阵乱射,好几次差一点中箭,当时虽气,却无可奈何。现在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有着夜色掩蔽,可以正面单挑,哪还有不趁机出一口怨气的? 两人一言不合,便交起手来,殿外长廊,顿时有两个战团打在一起。李永年见情况逐渐失控,心中也不禁暗暗焦急,因为他不知道官彦深到底络了多少人来对付自己。 原来官彦深上紫阳山之前,早已安排了许多退路,其中之一,就是络一向与便与紫阳山门作对的东双奇与南三绝。接受这项任务的,便是封俊杰。因此他在找到东双奇之后,曾顺道与韩少同、荀叔卿两人,一起到尉城去拜访夏侯仪。只是拜访夏侯仪却是韩少同的主意,因为他在听到封俊杰的来意之后,认为官彦深野心勃勃,实在不输给李永年,就算帮得官彦深拉下他,那也是驱虎得狼,所以才有劝进夏侯仪之举。 而另一方面,官彦深败下紫阳山之后,佯装一路落荒而逃,却暗中让王叔瓒带着儿子躲在紫阳山下,查探嵩阳派的一举一动。一待嵩阳派倾巢而出,不仅一路尾随,也一路向四方络、封俊杰。正巧丐帮那时在韩少同的游说之下,也加入了密切观察,一路监控嵩阳派的行列。结果意外查到了左元敏也正往白鹿原去,独孤庆绪曾听过韩少同提过这个少年,于是便安排假装无意间碰上,并先试探了他的为人。然后再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来听取他的意见,以了解他的见识究竟如何。 至于慧海,则是独孤庆绪通知来的。原是独孤庆绪与慧海私交甚笃,早就接受他的请托,让眼线遍布整个武林的丐帮弟子,帮忙查探雨花剑与雨花剑谱的下落。这此两桩事情正好碰在一起办,实在是因为巧合。只是没想到所有的人也通通都碰到一起,现场一片混乱,简直忙得不可开交。 那李永年当机立断,转身与慧海说道:“慧海大师,就将雨花剑交给你,只希望今天的事情,你就别插手了。“慧海双手合十,道:“原属两家上一代的恩怨,原本就应该由两家自己解决。虽说老和尚还是希望大家化干戈为玉帛,不过这个情况看来,只要不多死伤,就算是儌天之幸了……你说雨花剑?那剑谱呢?“ 李永年道:“李永年说一是一,说归还就归还。雨花剑不在身边,一回山上就奉还。至于雨花剑谱,那根本是一本白纸,上面什么也没有。“慧海脸色微变,问道:“什么?“ 官彦深听了,在一旁煽风点火道:“大师,他这是在制造贵两派的纠纷呢!他知道九龙派对这把剑是势在必得,他却赶紧还回去。现在还想独吞剑谱,哼,未免太难看了吧?“ 李永年道:“说了你也不信,不过有人证。“官彦深道:“你都是一丘之貉,要叫谁相信你互相串供的鬼话?“李永年冷笑道:“哼,说的是封俊杰。“ 官彦深怒道:“别拉着老实不相干的人进来。“李永年道:“他不相干?他早看穿你的野心企图,他早就知道没死,却帮瞒着你,你知道吗?“慧海不耐烦,插嘴道:“就算那是一本白纸,也麻烦你交还出来。师父对着它几十年,难道会认不出来吗?“官彦深此刻一心想着缓兵权宜,不必所有的事情都说明,于是便道:“好,就这么办。“ 慧海同意,两人击掌为誓。官彦深对于慧海的迂腐,也只能嗤之以鼻,没想到他那边解决完毕,却换上独孤庆绪上前说道:“官盟主,接下来就是一点小事要麻烦你了。“ 官彦深奇道:“?“独孤庆绪道:“老儿得知,最近你的手下,有人掳走了一个姑娘。据说她是前紫阳山门的掌门,张紫阳的亲妹妹,不知是否确有此事?“官彦深心道:“你一定是查清楚了才来找问,又何必多此一举再确认一次呢?“说道:“没有错。“ 孤独庆绪微笑道:“都知道,嵩阳派早已经取代了紫阳山,而嵩阳派的掌门,也完全继承了前紫阳山门掌门的权力。拿着这位姑娘,实际上对于九龙门派的前景来说,并无多大益处,反倒是有一位朋友,对此耿耿于怀。他的身分又正好与两方都颇有渊源,要是一但因此引他反目,官盟主只怕得不偿失。“ 官彦深笑道:“原来独孤帮主是帮人家作说客来着?只可惜九龙门派虽然是个小门派,却也不能在武吓威胁下,作出任何让步。“独孤庆绪道:“要说威胁,就言重了。住持和,还有东双奇,都认为武林纷争,多由派别歧见而起。今天下太平,战争烽火不再,取而代之的却反而是这些,因为利益冲突的争夺残杀。因此,只要是有助于门派稳定发展的,都乐观其成。说一句明白一点的,就是希望嵩阳派与九龙门都能圆满成立,而且彼此实力相当,如此谁也不会动脑筋想去欺负谁了。“ 殿外打斗方酣,双方已经开始有生力军逐渐加入,情况越趋混乱。官彦深道:“外头都打成这个样子了,还说什么解决纷争?不是痴人说梦吗?“独孤庆绪道:“都是人,不是神,这种突发的状况,已经不是所能控制的了。不过觉得情况还能更糟,官盟主觉得呢?“ 官彦深知道他的隐喻,似笑非笑地说道:“那说得也是。也可以跟里掌门看齐,把人交出来,不过的条件也一样。今天晚上的事情,还请两位不要插手,九龙门与嵩阳派,总要有一边倒下。“ 尽管在其他方面,两人立场相左,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不过“不是你死,就是亡。“的看法,倒是十分一致。 只要丐帮少林不介入插手,李永年何惧官彦身来哉?一听到官彦深也提出这样的要求,大笑一声,说道:“那就来吧!“身前徐磊、段日华让开一边,至于崔慎由却早已加入杨承先与葛聪的战团当中了。 官彦深两眼紧紧盯着李永年,慢慢往前踏上两步,口中说道:“王兄弟,你现在立刻带人去将李云梦杀了,永绝后患!“殿上众人都是一惊。那王叔瓒道:“那个燕虎臣呢?“官彦深冷眼道:“他武功虽高,但是对应该没有防备,所以说多带几个人,一起出其不意地杀了。“ 王叔瓒亦是一笑,与白垂空道:“白兄,这里就交给你了。“那公孙千里与庄铁铮负责挡在殿门,王叔瓒便点了吴延旭与他一起同去。慧海与独孤庆绪都觉得此举不妥,但是既然已经答应不插手,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那王叔瓒正要踏出殿门,忽然“碰“地一声巨响,殿中高台上的屏风倒落,一道人影窜了出来,喝道:“慢着!王叔瓒!你给站住!“正是那不能再躲的左元敏。 官彦深眉头一皱,心道:“是你?“身子后跃,便要去拦在他的身前。左元敏素知王叔瓒的凶残狠辣,知道他要去对付云梦,哪里能够停步?身形一晃,已从官彦深身畔窜过。 那王叔瓒听到声音停步回头,见是左元敏,不禁又惊又喜,却听得官彦深大叫:“快去!这小子要救李云梦,别让他在一旁多嘴!“王叔瓒脑筋一动,心中已有了计较,哈哈两声,身子一晃,隐没在殿门之外。 左元敏大惊。他又不知云梦现在何处,知道唯有一直跟着王叔瓒,才能保她安全,便急急追出,殿门旁公孙千里与庄铁铮往门中一站,喝道:“给站住了!“左元敏又气又急,也开口喝道:“给让开!“右手一翻,寒月刀已然擎拿在手。 庄铁铮见他身法怪异,来势汹汹,赤手空拳不敢硬接,兜了半个圈子,一拳打向他的后心。公孙千里则摸出判官笔,连消带打,一路点他空着手的左臂诸穴。只是目前依两人的能耐,就算倾全力要将家伙招呼到左元敏身上,都有所不能了,更何况是这样胆怯的打法?只听得“当“地一声,公孙千里不知为何自己的精钢判官笔竟弯过去与寒月刀一撞,震得他差点拿捏不住。而左元敏人影一晃,已从两人中间穿了过去。 殿中诸人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化,都有各自的疑虑,但情势紧绷,谁也没有多开口。只有独孤庆绪目送左元敏出去,心想:“他要救的人不是张瑶光吗?怎么又对李云梦这般关心?“ 傲剑狂刀记 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那左元敏一路追出,心中不断地自责着:“该死,该死!“两眼紧盯着眼前的一道人影,丝毫不敢放松。 原来他躲在屏风后面,先是听到独孤庆绪此行前来,竟然是为了要替自己说项,平和地放瑶光走,心中大是感动。他知道独孤庆绪是不愿自己为了一个女子,而与属于武林正派的九龙殿为敌,继而影响了自己的一生。 正自感到一股温暖留过心窝之际,竟在此时,听到了官彦深居然下令要杀云梦。左元敏先是一怔,本还以为慧海与独孤庆绪会说上几句,却没想到便这么一愣,王叔瓒已经应命走到殿门。 要是他一开始就冲出来,一定可以把王叔瓒拦在这九龙殿上吧?左元敏自认有这样的把握,只可惜他没有当机立断,让一个杀人恶魔大摇大摆地,从地狱大门就这么跑到人间。 他一边不断地自责,脚下丝毫也没敢慢了。但见眼前的人影奔进位于九龙殿旁,那一片才刚刚盖好的庄院里面,心想:“要是他存心想要躲,随便找间屋子先藏起来,那可得要上哪儿去找人?“心中一急,提气狂奔,也不知从哪里长出来的力气,一下子让他又向前推进了两丈远。 忽然间乌云遮月,眼前一黑,前方人影一下子不见。左元敏大吃一惊,连忙纵身跃上一旁土屋屋顶,向四面八方瞧去。黑暗中只见左前方有些灯火透出,心想:“云姊才出殿不久,就是回房休息,也该整理一下才会就寝。“反正人已经追丢了,干脆打定主意,直往火光处奔去。 他看准方向,一路在屋脊顶上跳跃,来到火光处不远,忽闻前方有细细人声,便纵身跃下,黑暗中迎面见是两个年轻汉子,左元敏一把抢近,左右开弓,左手一伸,扣住左手边那人的喉咙,右臂一抬,用寒月刀架住右手边那人的脖子,低声喝道:“要命的别出声,问一句,你答一句。“ 左边被扼住喉咙的那人拼命挣扎,两手使劲地去扳左元敏的手,难过地不断发出呜呜喔喔的声音。右边那人见了,两腿打颤,差一点站立不住。 左元敏问道:“你有一对男女客人,住在这附近,到底在哪里?“右边那人不敢出声,只摇了摇头。 左元敏手上用劲,在寒月刀上加了几十斤的力道,右边那人只觉得肩膀都快被卸下来了,不由自主地双膝一瘫,跪了下来,颤声道:“饶命啊,大侠,小的真的不知道……“ 左元敏大怒,转过头来问左边那人,道:“那你呢?你知不知道?“左边那人几乎快要窒息,手上不断出力想扳动左元敏的手指。左元敏将手劲微微放松,再问道:“你到底知不知道?“那人稍得喘息,伸出右手,往右后方一指。左元敏倒转刀柄,“啪“地一声,一下子将右手边那人打晕了过去,改将寒月刀架在左手边这人颈上,说道:“好,你带过去,要是敢骗,就要你的脑袋。“ 伸手扳过他的身子,用力一推,要他走在前面。那人颤颤巍巍地带着他,东弯西拐地走了一段路,左元敏突然醒悟,此人刚刚不过是在自己的强迫之下,为求自保,这才胡乱比了一个地方,接着带路,也是因为骑虎难下。左元敏大叫一声:“苦也!“飞起一脚,将他踢翻了过去,骂道:“他妈的胆小鬼,要被你害死了!“ 忽然前方有人哈哈大笑,说道:“干嘛找不相干的人出气?“左元敏抬眼望去,瞧他的身影,听他的声音,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45 知道他是官彦深在殿中所介绍,那所谓汉中之虎吴广达的儿子吴延旭,刚刚也是他陪着王叔瓒一同出殿。于是便道:“人在哪里?“ 吴延旭“嘿嘿“两声,说道:“可以带你去,就怕你没胆子跟。“左元敏喝道:“少废话!“身子一窜,往他面前冲去。那吴延旭早有准备,见他一动,便立刻转身,跑在前面。 两人一追一跑,不久奔出庄院,来到一处黄土坡前。坡上依着地势,正搭着一处尚未竣工的高台,想是要用来举行九龙派成立大典的。那吴延旭身子一晃,跃上高台,台边几处照明用的烽火台立刻燃起熊熊火光,把整座木头高台映照得如同白昼一样光亮。 左元敏站在台下往上望去,只见高台后立了八根旗杆,高度少说也有三四丈,那最东边与最西边的旗竿顶上,各有一个模样很像人一样物体。左元敏一颗心“砰砰“乱跳,跟着跃上高台。 只见那中间的旗杆下,站着几个人,左元敏仔细认去,没有一个不认识,由左而右,正是白鹤龄、王贯之、王叔瓒以及刚刚引他来的吴延旭。 左元敏右手直伸拖刀,刀尖点地,往前走了几步。他张开嘴巴想问问云梦的下落,却又发不出声音来,大概因为害怕王叔瓒一开口,就是一个坏消息。于是心中忐忑,脚下仍是不断地向前行去。 那王叔瓒见他这一副神情,心中冷笑,等到他来到身前丈许之地时,大喝一声:“举火!“四面八方涌上十几个人,手举火把,一起冲向王叔瓒身后,左元敏不知他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一时停下脚步。 王叔瓒冷笑道:“左元敏,你看看两边上面。“左元敏先是一愣,依言退出几步,才往上看去。在火把的照亮下,他这才发现两边旗杆顶上,真的各捆绑着一个人,再仔细瞧清楚些,这下可不得了了,原来一边是张瑶光,一边是云梦,两人双目紧闭,身上捆满干草,就这么两脚悬空地挂在旗杆顶上,不知是死是活。 左元敏大惊,厉声道:“你把她怎么样了?“王叔瓒道:“怎么样?“右手一指,说道:“这一边是你的爱人。“左手一指,又道:“这一边却是你的恩人。“冷笑两声,走到左元敏面前,续道:“今天是要救一个,还是要救两个,还是两个都救不了,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左元敏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恨恨地说道:“放开她……你不是要寒月刀吗?现在就在这里,来拿啊!“ 王叔瓒喝道:“左元敏,你看清楚了,这两个女人的身上,扎满了浇了油的干草柴火,旗杆上也都涂满了油。只要一声令下,用火把在下面这么一点,你就千万别眨眼,因为只要你一眨眼,两个美人当场就变成两块焦炭了。那时就是任你有三头六臂,也不能让她起死回生!跟讲条件?你有什么资格跟讲条件?“ 两根旗竿距离有四五丈远,就算能一跃而上,中间还隔着其他六根旗杆,除非身上有翅膀,否则无论如何不能同时兼顾两人。更何况能否一跃而上,左元敏也毫无把握,而若干脆用宝刀斫断旗杆,也不是好主意。 左元敏脑中一连想了几个办法,最后只有一个结论,那就是在一瞬间内,将台上所有人赶尽杀绝,不过这显然不可能做得到。当下提起刀来,用力往下一掷,“碰“地一声,寒月刀没入地板接近一尺,露在地板上不到两尺的刀身不住晃动。左元敏两手一摊,说道:“好,就让你说,你想怎么样?“ 王叔瓒恨恨地道:“十八年前,两个兄长奉命追查寒月刀的下落,没想到却在符家集,被左平翰与霍不同这两个奸贼所害,哼!就是这把寒月刀,若不是这把刀,左霍两人有何能耐,可以杀兄长?哈哈……总算是老天有眼,你既是左平熙的儿子,左平熙与左平翰又是兄弟,这个仇,只有着落在你身上了。要你在兄长的灵前,用寒月刀自刎,以告慰他两个在天之灵!来人!“ 当下便有人摆上香案。仓促中王叔瓒显然准备不及,案上既无香烛,王伯琮与王仲琦的灵位,只用两截刚刚削去树皮的树干,上面写了名字将就,墨迹甚至尚未全干。也许因为九龙殿今夜多事,为怕夜长梦多,只好权宜如此,否则依着王叔瓒的个性,当不至于如此草率对待自己的兄长才是。 左元敏见他连香案都准备好了,便道:“怎么知道死之后,你会不会放过她两人?“王叔瓒道:“很不幸地,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跟这两个女人无冤无仇,为何要加害于她?“ 左元敏道:“燕虎臣跟你也无冤无仇,但是他现在人呢?“王叔瓒道:“他身强体壮,虽然背后挨了一记摩云手,但想来也不致有性命之忧。他醒了之后,会告诉他个故事,说是李永年忽然派人偷袭,把李云梦掳了去。再跟他透露一些九龙门与李永年的纠葛,不管他日后去不去问李永年,总之,是撇得一干二净了。“ 左元敏道:“那官彦深命你杀了李云梦,你又如何回报?“王叔瓒道:“杀李云梦是说给李永年听的,跟了官彦深这么久,哪一句话是重点,哪一句话是旁枝末节,岂会不知?既报了仇,又替他拿回寒月刀,李云梦死不死,一点关也没有。“ 左元敏道:“照这么说,官彦深说什么,你就做什么。所以那天你为了追查寒月刀的下落,将陆渐鸿一家灭门,连小孩女人也不放过,那也是官彦深的主意了?“王叔瓒脸色一变,说道:“小子,你问得太多了吧?把这些疑问,留着地狱里去问你的死鬼老爹吧!“ 左元敏“哼“地一声,复将寒月刀从地板中拔出。王叔瓒道:“你决定了吗?是要乖乖受死呢?还是让她两个跟你同归于尽?“左元敏看了看云梦,往日种种,一起涌上心头;又转过头去看了看张瑶光,绝谷中的生活,日久而生的情愫,也是点滴在心。 两人都是他这一生当中最重要的人,左元敏不觉得他可以在两者之间做出取舍,而若真要有所取舍,那还不如拿自己的生命,来与她两人作衡量。 左元敏自想着心事,一言不发地漫步上前。那王叔瓒见状,右手举起,以食指指天,他身后拿着火炬的十几个人,知道这是暗号,尽皆将手中的火把高高举起。夜风吹过,火光忽明忽暗,气氛诡异。 至于那白鹤龄与王贯之等人,知道这一刻间,就要决定在这五丈见方的高台之上,到底是要进行一场你死活的血腥肃杀?还是上演一场报仇雪恨的行刑戏码?都握紧拳头,内力暗运,静待事情的变化。 只听得左元敏道:“盼望你言而有信……“忽地站定,将寒月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续道:“否则的话,就是作鬼,也饶不了你……“ 王叔瓒道:“好!“做手势要举火者,将火炬放下,续道:“来到两位兄长的灵前跪下!“左元敏忽地强硬起来,说道:“要杀便杀,要死便死,要跪?作梦!“ 王叔瓒大怒,喝道:“你……“忽然间“轰“地一声,西南边火光大盛,白鹤龄转过头去,惊道:“难道是九龙殿着火了?“左元敏知道一定是柳新月与小茶,因为一直等不到自己的暗号,所以开始放起火来,心道:“你今天是救不到了。“ 王叔瓒也判断是九龙殿失火,心中动摇起来,于是便道:“好,就让你站着自刎谢罪。要不然的话,那就一起葬生火窟好了!“ 左元敏将心一横,道:“好,左元敏今天为小人奸计所害,自己动手,也不算冤,好过王氏兄弟趁人之危,一个被刀劈死,一个被人扼死!“王叔瓒怒道:“你说什么?“左元敏道:“那天要不是叔叔、霍伯伯有伤在身,王氏兄弟死则死矣,岂能有葬身之地?“王叔瓒大怒,道:“你胡说八道!“左元敏道:“此事亲眼所见,你就是不信,也改变不了事实。“ 王叔瓒怒不可遏,身子一动,双手探出,喝道:“去死吧!“左元敏不愿死在他的手下,往后退开,右手手腕同时用劲,便要用寒月刀往自己的脖子割去。 便在此时,突然听得半空中暴喝一声,喊道:“住手!“左元敏下意识地踩出指立破迷阵,闪过王叔瓒,接着便听到有人续道:“为了两个女人,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这么舍不得,来帮你好了……“ 左元敏但见高台后方闪出两道人影,虽不知是敌是友,但听他的口气,却是来帮忙的,心中一喜,便打消了死意。可是才开心没多久,却见那黑影中的一人,在打伤了执火炬者之后,竟然顺便点燃了身旁的旗杆。火势顺着木头杆子一路上窜升,烧的是绑着张瑶光的旗杆。 他这一惊可非同小可,身形一动,便飞身来到旗杆下,匆忙间目光一瞥,原来这不速之客不是旁人,却是左平熙。 左元敏本想破口大骂,但情况危急,只瞪了他一眼,抬头上望,但见火舌一路窜烧,只怕已经来不及了。却听得左平熙说道:“大丈夫何患无妻?你要是为了个女人,丢掉了性命,死后有何颜面去见你历代祖先?“左元敏更不答话,双手执刀,大喝一声,寒月刀平平砍去,就斩在旗杆之上。 其时左元敏内力不俗,只要全力灌注,就是寻常兵刃也能削金断玉,更何况他手上是把寒月宝刀呢!只听得“嚓“地一声轻响,便见寒月刀刀光掠过旗杆,就像切过豆腐一样。由于切面略向外斜,旗杆一晃,便向外倒去。左元敏艺高人胆大,立刻跟着跃下高台,仗着身法快速,三两步窜到旗杆顶落下的地方,抛下寒月刀,看准目标,双手在接触到旗杆之际,瞬间发劲往上一托。只是这物落下的力道实在很大,左元敏但觉全身骨骼关节格格作响,双膝一跪,这才硬撑下来。 便在此时,火势亦已来到,左元敏百忙当中,只用肩膀一顶,空出手来拾起寒月刀,转身将及目所见的所有绑缚的绳索全部割去,接着顶开旗杆,再度抛开寒月刀,纵身抱住前方全身已经开始着火的人,就地打滚,直到扑灭火势为止。 他这下子斩断旗杆、接杆、割索、救人,几乎是一气呵成,连一点考虑犹豫的机会都没有。扑灭火势之后,他赶紧去瞧张瑶光的情况,但见她全身扎满了干稻草,只露出一个头出来,头发遇热,蜷曲了一大片,脸上又黑又脏,嘴里塞着一团破绵布。唯一依旧明亮动人的,就只剩她睁着一双黑白分明,骨碌碌转地大眼睛了。 左元敏赶紧先替她将嘴里的破绵布拿开,问道:“你没事吧?“张瑶光摇头,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眼泪不住滚滚落下。 左元敏拿过寒月刀,替她将身上的束缚除掉,一边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张瑶光双手一得自由,立刻朝他搂了过去,将脸蛋埋在他的怀中,不断地磨蹭哭泣。左元敏不知如何是好,摸了摸她的头发,细声问道:“你没事吧?还好吗?“张瑶光情绪激动,一时未能回答,只将搂着他的手,更加用力收紧。 那张瑶光本来也是紫阳山门的一堂之主,位居五大长老之上,武功也有相当根基,可是便在此时,她全身戒备放松,成了一个扭扭捏捏的大姑娘了;而将一个温温软软的姑娘拥在自己的怀里,让她恣意倚赖撒娇的左元敏,则顿时成了一个男子汉大丈夫。 只是此时此地还不是两人忘情的时机。那左元敏忽地大叫一声,说道:“瑶光,你先躲一躲,找个地方先躲起来,还有事情……“张瑶光起身拭泪,说道:“你……你要去哪儿?“ 左元敏带着她让到一旁长草丛中,说道:“还要去救云姊,你先躲着别出来,等一下再来找你……“张瑶光欲言又止,但见他神情紧张,终于还是说道:“好吧……“ 左元敏再三安慰,这才提刀返回台上。但见台上左平熙正与王叔瓒斗在一起,另有一个与左平熙一道出现的青年,在现场穿梭来去,乃是久违不见的陆雨亭,正与王贯之、白鹤龄打了个难分难解。但左元敏无暇多理会他,只把目光投向另一边的旗杆之上,但见云梦与张瑶光的遭遇相同,想来她也一定见到了自己。 左元敏大喊:“云姊!来了!“奔到旗杆底下,却见吴延旭手执火炬,拦在下面,喝令道:“站住!“ 原来那左平熙突然现身,王叔瓒固然是大吃一惊,心中也只有更加仇恨现场所有姓左之人。想那左平熙死而复生,而寒月刀还在他儿子手上,不管其中有何因果纠缠,自己两个兄长已经如同白白牺牲了。王叔瓒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但李云梦与张瑶光威胁得了左元敏,可吓不了左平熙,更何况他一现身便动手想解决掉人质,以替左元敏解套。 由对付他儿子,进而提升成对付他老子,王叔瓒也不愿占这掳人威胁的便宜,当下便道:“你也死而复生,想来与李永年是一伙儿的了,可见当年并没冤枉你,而你装神弄鬼,只怕居心不良。“ 左平熙哈哈大笑,说道:“说这么多干什么?就是瞧不起你三兄弟,老是肉麻兮兮地满嘴死心塌地,忠心耿耿,以作官彦深的走狗为荣,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样……嘿嘿,你爱怎么样,是你的事情,但你管到老子头上来,就让你尝尝味道。“ 两人以往虽然没有正面冲突过,但内心里都早已把对方当成了敌人。一言不合,当然大打出手。至于陆雨亭,莫说他现在是左平熙的徒弟,光就王叔瓒杀害他的亲娘,让他家破人亡,从此流落天涯的深仇大恨,也是非报不可的,于是便由王贯之来拦他。一场混战之后,王贯之颇有不敌,白鹤龄见状加入战团,剩下的吴延旭便在一旁伺机而动。 其时夜色渐深,高台之下一片漆黑,左元敏跃下台后,可以说是便不见了踪影,直到他重新跃上台来,众人才知他并未走远。吴延旭知道制他的法宝还在,于是便取来火把,看守在李云梦之下。 左元敏见状,仍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46 是不敢大意,绕着吴延旭半个圈子,忽然反手一刀,砍向背后的白鹤龄。那白鹤龄与王贯之手对付陆与亭,已经渐渐占到上风,正欲放手一搏之际,忽感脑后生风,百忙中将身子一矮,寒月刀正好从他头顶上掠过去。 白鹤龄大怒,还来不及开骂,左元敏转过身来,又是一刀。白鹤龄眼见十指比人刀短,只好缩手,往一旁让开。 陆雨亭将身子靠过来,低声道:“左兄弟,咱又见面了。“左元敏道:“怎么这么巧?你路过?“陆雨亭道:“虽说无巧不成书,却哪有真有这么巧的事?师父他跟着你很久了。“ 左元敏左劈右砍,一边说道:“跟着?做什么?“陆雨亭道:“师父他嘴上虽然……虽然不承认,但是心里……他妈的,小子!看招……但是他心里早已认定你是他儿子了。“ 那左元敏的武功,要比王贯之与白鹤龄还高出一大截,两人边打边谈,还游刃有余。吴延旭见王白两人老是拾夺不下,颇有跃跃欲试的感觉,但又隐隐觉得不好离开这个绝佳的战略位置,只得大喊道:“小子,你再不住手,可要放火啦!“ 那左元敏还没来得及反应,忽然左平熙从王叔瓒面前抽身而退,出其不意地冲到吴延旭跟前,一招“落叶飞花“便往他脸上打去,口中同时讥讽道:“臭小子,要放便放,光说不练,有个屁用!“吴延旭大惊,便把手中的火炬当成武器,连架带闪,让了一招。 可是吴延旭这一惊还比不上左元敏来得惊,他刚刚为了救张瑶光,几乎已经是竭尽所能了,可没把握再依样画葫芦一次,见左平熙冲了过去,还真的怕他还来一次,连忙撇下白鹤龄,上前去拦他。便在此时,那王叔瓒也从后头跟了上来。 混乱间,只听得“啪“地一声,左平熙与王叔瓒对了一掌。王叔瓒闷哼一声,退了一步,左平熙更不答话,一个箭步上前,又是一掌拍去,王叔瓒避无可避,只得又硬接了一掌。而这一掌他吃力更重,一连退了三步。左平熙哈哈大笑,说道:“早已练成了太阴心经,要比内力,你不是的对手!“王叔瓒“哼“地一声,哪里肯服?可是脸上痛苦表情却出卖了他,额上冷汗直流,嘴里不住喘气。 王贯之大惊,连忙奔过去搀扶。王叔瓒一把将他推开,竭尽力气喝道:“放火,放火!给放火!“便这么一个口令,高台四周忽然浓烟四起,接着必必剥剥地燃起熊熊火光,火舌四窜,一下子便将整座高台包围了起来。 这下子用不着吴延旭放火,火势延烧,旗杆早晚也要着火。左元敏这一惊可非同小可,眼见吴延旭还是拦在那儿,自忖要一刀砍翻他,那也得在几十招以后,如何能来得及救人?当下便将寒月刀绑在腰间,纵身一跃,手脚并用,改往旁边的旗杆攀去。 虽然左元敏从小到大都不擅爬树,但自练成秋风飞叶手之后,手劲日渐增强,用来爬杆子倒也适合。不一会儿,爬到了旗杆顶上,往下一看,才知自己脚下已经着了火了。不过他本就打算走一步是一步,那个当儿也没想太多,看准李云梦所在的位置,放手一跃,像只猕猴一样,跳了过去。 那旗杆与旗杆间的距离不过八尺多,以左元敏目前的身手来说,做这种飞跃并不是很困难的事,困难的是如何将云梦救下来。 只是这时的左元敏早已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三两下攀到云梦身边,但见她双目紧闭,并非像张瑶光那般是清醒着的,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莫非王叔瓒在抓她的时候,不小心伤了她?“其实说不小心,王叔瓒有什么好不小心的?李云梦又不是他什么人,更何况官彦深下达的,还是诛杀的命令。 一想到这里,左元敏立刻不安起来,一边使劲摇晃她,一边呼喊道:“云姊,云姊!“云梦恍恍惚惚,慢慢清醒过来,看了左元敏一眼,半梦半醒地说道:“小左……小左?“ 左元敏道:“是,是!“云梦这下子全醒了,发觉自己全身被绑,立刻尖叫道:“这是……这是……燕大哥,燕大哥呢?“左元敏道:“你别急,立刻救你下去……“说着,用刀去割断缚在她身上的绳索。 云梦惊慌失措,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小左……你……啊,好烫,好烫啊……下面,下面烧起来了……小左,下面烧起来了……“左元敏自顾着加紧割除云梦的束缚,实在不愿意去考虑下面火势的事情,但忽然间眼前火光一盛,绑在云梦身上的干草已经耐不住温度,倏地自燃起来,左元敏毫不犹豫一把抱去,用身体去扑灭火势…… 那左元敏这般慌张地爬上旁边的旗杆,方法虽笨,意图又十分明显,但吴延旭在下面因为同时关注着四周的火势,并没有马上做出反应,待他突然警觉,左元敏已经只差一人多高,就要到杆顶了。 但吴延旭既不想丧生在这高台大火当中,又不愿这么放左元敏过去,于是便先用火去点着他所在的旗杆,待他飞身跃到李云梦所在的旗杆顶时,再顺势点着这根旗杆。心中打定的主意,就是要让他进退失据,除非他自己放弃救人,否则就要与李云梦一同被火烧死。 一切安排妥当,正好白鹤龄也退到台边,与他说道:“看来这里没有的事了,赶紧走吧!“吴延旭奇道:“王三爷发什么疯啊?干嘛放火烧台子呢?“白鹤龄轻蔑地“哼“了一声,说道:“他发现打不过仇家,就打算跟对方同归于尽,就这么简单。“ 吴延旭还是不能理解,道:“这样一来,岂不是坏了盟主的事?“白鹤龄道:“这是他多年来,尽心尽力替盟主办事的唯一条件,相信,就是盟主在这儿,也阻止不了他。“ 两人趁着火势才刚刚窜起,寻了一处空隙,翻身下台,迳自走了。只留下王叔瓒父子与左平熙师徒两方,在台上对阵。那王叔瓒显然是打定主意要死在这台上,一双极具挑衅意味的眼睛,不断地在左平熙脸上瞟呀瞟的,像是在跟他说道:“有没有种跟老子在此台上决一死战?“ 那左平熙已经占了上风,此时自又是另一番心思。他看似漫不经心地绕着王叔瓒踱着步子,但其实每一脚踩下去,都用上了七成内劲,用以试探打破地板,由地下遁逃的可能性。王叔瓒瞧出他的意图,冷冷笑道:“这座礼台是用一根根两人合抱粗的原木对剖,上下纵横合钉而成的,底下每隔五尺就有一根木桩。这是为奠定九龙殿未来百年基业所建造的,可不是临时搭建的戏台。你要是想逃,趁着火势还小,赶紧逃吧,要不然等四周都烧起来,就算你会飞天遁地,也难逃一死。“ 左平熙淡淡说道:“反正都来了,那就先弄死你,再走下台去,参加你父子俩的告别葬礼。“ 王叔瓒刚刚被他内力一震,丹田里的真气涣散,一时凝聚不起来,心中已知此役艰难,若非出奇,不能致胜,更有同归于尽的打算。对于左平熙的狂言妄语充耳不闻,只道:“贯之,你先下去。“ 王贯之大惊,道:“爹,一起走。“王叔瓒道:“今天不杀这个老匹夫,以后就没机会了。你赶紧回家去,带着你娘还有你妹妹回你外公家,以后好好练武,别再贪玩了。“王贯之从没听过父亲说过这般泄气的话,惊道:“爹,去找盟主,去找盟主……“王叔瓒大喝道:“怎么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是长不大!“ 左平熙冷眼旁观,插口说道:“雨亭,待会儿这小子要是逃下去,你就跟着去,找到他的老巢,当年这王叔瓒父子如何对付你陆家,你就一刀一刀奉还,末了一把火烧了,从此江湖上便算没他姓王的这号人物!“陆雨亭道:“徒儿正有此意。“ 那王叔瓒眼睛一亮,(炫)恍(书)然(网)大悟道:“原来你就是当年那条漏网之鱼?“陆雨亭等了两年,就等他这句话,冷冷说道:“你当时想赶尽杀绝,只可惜功力不够。等一下会记取这个教训,下手决不容情。“ 王叔瓒脸上微微变色,与左平熙说道:“原知陆渐鸿与你交好,一心想要从他那儿找到一点蛛丝马迹,却没想到你就在暗中帮忙。嘿嘿……姓王的算是无能。“左平熙道:“王兄弟不必客气,没那个本事知道你何时要对付陆渐鸿,救雨亭的人不是,是封俊杰。“王叔瓒脸上肌肉纠结,大骂一声:“该死!“ 左平熙哈哈笑道:“你以为封俊杰平日不多话,就觉得他对你没意见吗?嘿嘿,他是不屑与你说话,什么九龙门派?到头来也不过是你和官彦深,还有那个老不死的白垂空三个人,一厢情愿的供奉膜拜,有谁把你当一回事啊?当真好笑……“ 王叔瓒眼神轻蔑,以颇为不屑的口吻道:“你这些人自认聪明,却把别人都当成傻瓜,哼,你以为官彦深很在乎你这几个所谓九龙传人吗?在九龙门派里,最不重要的就是人!官彦深的志业,是创立一个能与少林丐帮比肩的武林第三大门派,这其中最重要的是什么?首先要有相当的财力,而且来源要能持续不虞匮乏;第二是名声,大而无当,臭名在外,官彦深还不屑为之,这也是官彦深唯一要缠著『九龙殿“三个字不放的地方;最后是人势,想那丐帮弟子成千上万,阶级分明,帮主地位崇高无比。那少林寺就更不用说了,五百年来出于少林的出家弟子、俗家弟子不知有多少,九龙门派光凭你这几个,成得了气候吗?“ 左平熙道:“彼此,彼此,若不是早知道官彦深有此盘算,还会冒险去拿回寒月刀吗?“王叔瓒一愣。左平熙道:“原来你不知道。经过的调查,寒月刀早在官彦深的手中,并把它藏在终南山某一处山麓的秘密宝库中,被去挖了出来,嘿嘿……“王叔瓒确实不知这回事,但仍兀自嘴硬道:“所以你一家人死得也不算冤枉。“ 左平熙也不动怒,淡淡说道:“好了,都经过了这么多时候,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丹田里的真气,到现在仍然无法凝聚?劝你别白费功夫了,依的判断,你还得要一个时辰的时间,才能完全恢复功力。“ 王叔瓒大怒,将儿子一把推开,喝令道:“走!“同时身子往前冲去,两手一翻,已经按到了左平熙的左手臂上。左平熙左肩一沉,右掌突出,倏地拍向他的太阳穴。王叔瓒本不愿与他硬碰,却没想到一上来不到两下,左平熙这一拍又狠又快,却是非挡不可,百般无奈,只得抬肘挂捶,封住他这一掌。但这回王叔瓒连退三步,脸色铁青,显然已经相当吃力。 那左平熙正待乘胜追击,一旁王贯之忽指着他身后大叫道:“左平熙,你儿子快被烧死了!“ 原来左元敏曾经被一群黑衣人所胁持,并以张瑶光的性命逼迫他去取寒月刀,在当时的那群黑衣人之中,就有一个是王贯之,所以他才知道左元敏是左平熙的儿子。而依他的武功,就算继续留在这高台之上,也不能帮父亲一点忙,但要他就这么自顾逃走,却又有所不能。这时忽然见到左元敏爬在杆上救人遇险,就像是看到救星一样,大嚷大叫,希望能够引开左平熙的注意。 左平熙自忖王叔瓒一时无力反击,也不怕王氏父子耍花样,便转头看去。果见左元敏爬在杆子顶上,火舌已经烧到他的脚下,却仍固执坚持,还在上面手忙脚乱。左平熙又惊又怒,急忙舍了王叔瓒,飞身来到着火的旗杆底下,突然发起一掌,奋力打去。陆雨亭舞起大刀,在他身后戒护。 只听得“碰“地一声,旗杆摇晃,火星瞬间像下雨一样落了下来。但左平熙不管,也不怕燃烧中的火焰,一掌过后,接着又是一掌,这回旗杆摇晃得更厉害,火星也落下更多,突然“啪“地一声巨响,旗杆折断,向台中央倒了下来。 那左元敏一边用身体去扑灭火势,一边又要去解绳索,情急之下,正是欲速则不达,不但无法解开李云梦的束缚,还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头。而李云梦起先因为事出突然,显得有些惊张失措,但后来思虑恢复,脑筋逐渐清醒,见火势来得猛烈,便要左元敏先行逃命。 左元敏如何肯依?只当作充耳不闻,继续埋首苦干。李云梦心中一急,便道:“小左,你再不下去,只好咬舌自尽了。“左元敏大惊,说道:“你咬舌自尽,就抱着你一起被火烧死。“ 李云梦心中一凛,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又不之说些什么好。便在此时整根旗杆剧烈一晃,左元敏差点给摇下来,他往下一看,见是自己的父亲正在击打旗杆,心中骂道:“你现在到底又想做什么?“这个念头才转完,旗杆又是一震。那杆身给火烧了这么一会儿,早已经有些脆弱了,哪里经得起左平熙这般摇撼,“啪“地一声,当场垮了下来。 左元敏大叫:“不好!“原本他只要抓准时间,在杆身欲接触到地面之际,飞身跃起,还是不至于受伤,可是这会儿云梦还绑在上面,自己要是跃开了,岂不要摔死她了?当下便抱着云梦在半空中扭腰转身,准备以自己的肉身当她的垫子时,远远地却见左平熙已经迎在下面,双手半举,如虚托千斤宝塔。左元敏急切之中无暇细想,一手连人带杆的抱着云梦,一手运劲向左平熙的双掌拍出。 父子俩在那一瞬间心意相通,都用上了太阴心经中无上的柔劲,先求抵销两人坠下时大部分的重力,接着一吸一吐,将这其余的力道,转成横向推出,但见左元敏带着云梦平平向后飞出,“碰“地一声,掉落在台上,不过下坠高度只有三四尺,最多皮肉挨疼。 这下子死里逃生,左元敏连滚带爬,第一个反应还是去瞧云梦的状况,见她表情痛苦,也不知摔着了哪里,赶紧要拿刀出来替她解开束缚,但手这么一摸,这才发现:“的刀呢?“ 一片混乱中,他也忘了寒月刀是何时离手?爬起身来四处寻找,却见左平熙怒气冲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47 冲地迎了上来,指着他骂道:“你不是已经下去了吗?什么时候又跑上来了?为了女人,连性命也不要了,你还配当左家的人吗?“ 左元敏大怒:“你左家的人怎么样?天底下姓左的人何只千百,自姓的左,跟你有什么关?“左平熙怒道:“你……“ 王贯之拉着父亲,本想就此趁乱逃下台去,没想到王叔瓒个性冷僻好强,跟着儿子奔到火线边上时,忽然一个停步,转到他的身后,双手托起,把他推了出去,口中说道:“赶快回家去!“ 陆雨亭见状,也不须左平熙再交代,立刻跟着跃了出去。王叔瓒大惊,连忙往前一捞,却终是迟了一步。跟着冲下去嘛,那刚刚就不必刻意要独自让儿子走,而且这样也算是夹着尾巴逃了;不跟下去嘛,却又担心儿子不是陆雨亭的对手,王家会有重大生存危机。 便在犹豫之时,突然“啪“地一声,有样东西掉到他的脚边,回头一看,竟是那把寒月刀。原来那左元敏在旗杆将倒半倒之际,因为又要顾到李云梦,又要配合左平熙,以至于寒月刀脱手掉落而浑然不觉。而说巧不巧,就掉在王叔瓒的脚边。 王叔瓒大喜,瞥眼见到左平熙正为了搭救儿子,正背对着自己,全神贯注地不知在忙些什么。自己提了几次内劲,丹田仍然空空如也,此时寒月刀落在身边,正是天意。王叔瓒再不迟疑,拾起寒月刀,身形一动,就往左平熙背后砍去。 他这一下无异偷袭,但若不如此,今日一役,姓王的只怕要全军覆没,因此他这刀砍去已是竭尽所能,并且刻意放软关节,以求无声无息。果然王叔瓒一刀就要斩到左平熙右肩之际,耳里犹听得他父子俩不知为何相互叫骂,心中暗喝一声:“去死吧!“寒月刀刀锋,同时斜斜地划过左平熙的右肩。 王叔瓒只见一条鲜红色的血线,瞬间从左平熙的背上迸发出来。王叔瓒也好像听到有人高喊了一声:“小心!“那是谁喊的?不重要了,因为当他用着“凶刀“划过仇人的身体时,那种无比的畅快,早已麻痹了他全身上下每一条神经,一身功力,好像也在瞬间恢复。 八年前,因为左平翰与霍不同内哄在先,导致双双受伤,而给了王氏兄弟可乘之机,终于造成无可挽回的悲剧。八年后,虽然时空更迭,但左氏父子却仍为了一点小事,再度重演了那仿佛是老天刻意嘲弄的宿命戏码。 讽刺似的,王叔瓒忍不住放声大笑。那左元敏的视线,正好给左平熙给挡住了,只能见左平熙脸上肌肉抽动,还以为他怒极以致如此。又听得王叔瓒莫名其妙地大笑,更是心烦意乱,当下转过头去,两手拉住绳索的两边,使劲一条一条地崩断它。 忽然间,但听得左平熙狂叫一声,接着又是霹哩啪啦地接连声响,左元敏知道左平熙又与王叔瓒斗了起来,只是他刚刚那一声怪叫,颇有些令人毛骨悚然,这才忍不住回过头去看。 岂知他才一转头,触目所及,便是一道白光迎面罩来,左元敏想也不想,反射性地缩头、侧身、扭腰、翻滚、接着一个鲤鱼打挺,身子已经在六七尺之外站定。待凝神定眼往前瞧去,不禁大吃一惊,只见王叔瓒手执寒月刀,一脚踩在还来不及解开束缚的云梦身上,刀尖就挨在她的脸蛋旁。再往她身后望去,左平熙直挺挺地伏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左元敏不知道为何寒月刀会落在王叔瓒的手中,但情势糟糕至极,简直无以复加,左平熙的生死不知,更加令他感到彷徨失措。一愣之下,就此站着不敢动弹。 王叔瓒也没别的动作,在压制住李云梦后,两只眼睛就这么盯着左元敏瞧。原来那王叔瓒虽然一刀砍中左平熙,但他在临躺下前,还是转过身去做了几招猛烈的反扑攻势,王叔瓒一一招架,体内脉息紊乱,早已上气不接下气,刚刚又榨出最后一点力道去砍左元敏,这会儿还能够死撑站着,已经是他登峰造极之作了。 所以他以刀尖抵着李云梦,根本是虚张声势。要是左元敏抓准的第一个时机,毫不犹豫地立刻抢上,王叔瓒不攻自破。只可惜左元敏毕竟年纪太轻,第一步迟疑未动,接下来则越不能动、不敢动。相对的,王叔瓒则是紧紧地把握这个时机,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凝神静气,一点一滴地找回丹田里的真气。 四边火势越来越大,只要再过片刻,目前还在台上的这几个人,就无一能够幸免。也许王叔瓒打得就是这个主意,因此就算内力聚集缓不济急,但在他认清情势之后,脸色反而渐渐平和下来。左元敏自然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内忧外患,也知道时间拖越久,就越对自己不利,只是此刻的他就向一只被蛇盯上的青蛙,完全处于被动。 其实在这个紧要关头,还有一个人也是心思纷乱,鸭子划水,那就是躺在地上的李云梦。 她稍早在九龙殿认父,随后在燕虎臣的陪同下,先下去休息。原本一心所想的,是是否明天一早,就应该安排再和父亲见个面,吃个饭还是什么的。回到房里正在征询燕虎臣意见的时候,王叔瓒忽然敲门求见。当时不疑有他,燕虎臣便开了房门,请他进来,才一回头,就听到“碰“地一声,燕虎臣庞大的身躯说倒便倒,就跌在自己的脚下。 一切是那么的突然,那么地促不及防。她还没反应过来:“王叔瓒是来要自己的命的!“三两下马上被制,门外跟着窜进两三个人将她五花大绑。待知道要挣扎时,王叔瓒一掌拍在她的后脑,把她打昏了过去。 她当时自然万万也想不到,一个安排与自己亲身父亲见面相认的恩人,正是下令要自己性命的人。更加想像不到,自己之所以没有毙命当场,却是因为已经失踪了两年,自己一直还在找寻的左元敏的关。 恍恍惚惚间,但觉身子给人吊了起来,几阵冷飕飕的夜风吹来,她几次恢复意识,朦朦胧胧中,看到自己好像有个同伴,对方不知何故也被人吊了起来,但醒着没多久,接着又沉沉昏去。 一直到左元敏出现在自己面前,她还以为自己在作梦,待得完全清醒,见情况诡异危om险,却又盼望自己最好是在作梦。但人世间的事情,有时……不,大部分的时候,都是不讲道理的。希望老天爷主持公道,或是盼望天理循环,报应不爽的,大多数是弱者,或说是相对弱者的一厢情愿。并成为无力改变现实的相对强者、社会秩序维护者,用来安慰也约束整个社会脆弱道德观念的一项工具。 状况外的李云梦何其无辜,但一切也都只有听任摆布了。不过此刻的她,心情也逐渐平静下来,估量情势,左元敏若执意要救自己,下场多半是同归于尽,一起葬身火海,于是便开口喊道:“小左,小左!“ 李云梦背朝天,脸蛋向着王叔瓒,也就背对了左元敏。她不知左元敏的位置与情况,于是开口喊喊他。王叔瓒知道李云梦越是多话,左元敏的心情只会越烦躁,当下并不阻止。 左元敏道:“云姊,别怕,小左马上救你出来。“王叔瓒听了只是冷笑,暗地里仍是不断地潜运内劲。 李云梦不知道这样的情况是左元敏引起的,说道:“小左,你听云姊说,别管了,你快先走吧!迟了,可就走不了啦!“左元敏不去理她,说道:“王叔瓒,爹已经被你砍死了,姓左的仇人,普天之下,只剩一个而已,你的恩怨,何必扯上外人?你放开她,就站直了给你砍,要是动上一动,不算英雄好汉。“ 李云梦大惊,说道:“小左,你说什么?你……你爹?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左元敏道:“王叔瓒,怎么样?要是现在转身逃了,你未必能追得上。用一个不相干的人,换得仇人一命,还得了寒月刀,动作快了,你还能逃出这个地方。这个买卖不值得吗?“ 李云梦见左元敏不回答她的问话,便直接问王叔瓒道:“王……王叔,这是怎么一回事?盟主呢?爹他人呢?“这段时间以来,她都称呼王叔瓒为王叔,这会儿急难当头,情况诡谲,明知他有意要伤害自己,一时之间却还是改不了口。 王叔瓒怕自己老是不说话,会引起左元敏的怀疑,于是便道:“这个女人的父亲是李永年,官彦深恨之入骨,怎么会说她是不相干的人呢?不顺道料理了她,难道还让她以后有机会回来报仇吗?“李云梦大惊,说道:“王……王叔,你……你说什么?“ 左元敏道:“官彦深跟李永年有仇,势如水火,你王叔瓒跟李永年也有仇吗?“眼睛向四周一瞟,续道:“不能再等了,如果势必要同归于尽,不如拼死一搏。快快决定!“ 王叔瓒道:“好,就依你的办法,用你一命来换她一命,你过来……慢慢走过来……“左元敏上前两步,说道:“你先替她割了绳索,让她走,如果她走不出这个火场,那又有什么用?“ 王叔瓒道:“要是让她先走,怎么担保你不跟着一起逃?“左元敏道:“偏有你这么婆婆妈妈,不然依你说,该当如何?“王叔瓒想让他自断右手,但身边又没有其他利器,便道:“不如你挖去双眼,就放人。“李云梦大叫:“小左,不可!“ 左元敏怒道:“毁了双眼,岂不成了废人?到时又怎么知道你放人没有?“王叔瓒道:“好,那就便宜你了,只挖去一只眼睛,留下一只,给你看着人质离开。“ 左元敏再无可以辩驳的地方,只好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李云梦大叫道:“小左,不要你救,你快走,你去跟父亲说,是谁杀!别在这里作无谓的牺牲。“李云梦显然不相信王叔瓒会信守承诺。 左元敏哈哈一笑,道:“云姊,别无选择了……“看着躺在地上的左平熙,突然有一股想静静躺在他背上,闭眼休息的冲动。长久以来,他就希望能够得到父亲的拥抱,那种只有自己的行为成就受到赞赏,内含鼓励与肯定意义的拥抱,有别于母亲无论何时何地,都想搂搂亲亲自己儿女的溺爱拥抱。 就这么一回想,左元敏这才想起,霍不同好像从来没有抱过自己,也没有打过自己。做错事的时候,顶多就是遭他严厉的责骂,气氛温馨的时候,他也顶多摸摸自己的头。 哪有一个父亲不曾抱过自己的儿子?打过自己的儿子的?左元敏的疑虑一扫而空,自己绝对是躺在地上这个人的儿子,也就是左平熙的儿子无疑。 左元敏此刻的心情笔墨难描,见左平熙背上殷红一片,想起八年前左平翰也是在王仲琦背后突然劈上一刀,如今角色对换,左元敏不愿想这是否叫做报应,但无论如何,也不该是王叔瓒来执行。 左元敏呆默一会儿。王叔瓒催促道:“怎么?快动手啊?该不会事到临头胆怯起来了吧?“左元敏回过神来,“哼“地一声,道:“你看着……“伸出右手食指,便要往自己的右眼插落。 说时迟,那时快,那李云梦忽然大叫一声,喊道:“小左,他的手在发抖,他……他没力气啦!“左元敏与王叔瓒两人听了都大吃一惊,两眼一抬,四目视线正好对在一起。只是左元敏的一对目光是求证,王叔瓒的两只眼睛却透露着心虚。 四周的空气一时之间忽然间僵住了,王叔瓒知道左元敏已经动疑,可气的是自己的丹田却仍然是空荡荡的,而要是让他先动上了手,只怕赔上了性命,一个人也留不下来。但他老早有不要命的打算,所以才会叫儿子先走。现在见苗头不对,马上下定决心,手臂一抬,就要动刀。 那左元敏本来还半信半疑,但见王叔瓒肩膀一动,已知李云梦所言不虚,但王叔瓒手中刀尖距离李云梦的脖子近,自己两只手离得比较远,现在又是王叔瓒先动手了,这下如何救得了?左元敏大叫:“住手!“身子如箭离弦,往前冲去。 王叔瓒冷笑道:“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抢在左元敏之前,手腕一动,寒月刀轻轻侧了过来,刀刃正好划过李云梦的粉颈。 左元敏这一惊非同小可,一招“扑朔迷离“便往王叔瓒打去。王叔瓒连忙提刀上掠,顺势去削他手腕,左元敏右手一翻,从寒月刀底下穿了过去。王叔瓒大惊,左掌格来,却被他手上内劲一震,半途酸软。左元敏这一掌更无阻碍,去势不停,结结实实地打在王叔瓒的胸膛上。 左元敏救人于水火,用上的力道何其深厚,只听得“碰“地一声,王叔瓒的身子便有如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摔在丈外。左元敏一招得手,脸上却是一脸忧愁。这回他没忘记赶紧先去捡回落在一旁的寒月刀,接着才急急去探李云梦的情况。 闷声不哼的李云梦,让他的一颗心卜通卜通地剧烈跳动着。待一眼望见她的伤口,左元敏的眼泪立刻掉了出来。王叔瓒这一刀划得不浅,让她白皙的脖子上像是平白地多了一张嘴,鲜血不住从伤口汩汩流出。左元敏心慌意乱,在她身边跪坐下来,伸手去按住她的伤口,只希望血不要一直流出来。便这么一碰,李云梦睁开本已闭上的眼睛,虚弱地说道:“帮……解开……“ 左元敏赶紧用刀割去所有在她身上的绳索,明知无济于事,他还是顺便削下衣袖,给李云梦绑在脖子上,掩住伤口。李云梦意识逐渐模糊,轻声道:“你……你的武功……很好……快走……快走吧……“ 左元敏丝毫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说道:“云姊,不走啦!娘死了,好不容易找到的爹也死了,云姊现在……现在……小左很累,不想走了……“李云梦微笑道:“云姊也……也找到爹了,小时候……常常听娘说起爹,一直念着他……想着他……今天见到了……才知道……才知道为什么……“ 左元敏听她气息越来越弱,泪如雨下,根本说不出话来,只听得李云梦续道:“燕大哥他……他挨了一掌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48 ,现在……现在不知……小左,他说要娶,……一直没答应……不答应……“说到这里,嘴角一扬,微微一笑,身子跟着颤了一下。左元敏拭泪道:“云姊,你冷吗?“不待她回答,直接将她搂起,抱在怀中。 李云梦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用着只足够耳语的力气说道:“小左……云姊问你,你……是不是……是不是喜欢?“左元敏不料她有此一问,心头一热,说道:“是的,小左喜欢云姊。“李云梦续道:“说的……不是姊弟之间的……姊弟之间的……你想娶吗……“ 左元敏再也忍耐不住,斩钉截铁地说道:“小左想要娶云姊,照顾云姊一辈子……“李云梦苦笑道:“傻瓜……云姊不是清白……清白女子,年纪又比小左……比小左大……再过十年……老了,你就不会要了……“左元敏赶紧道:“小左不会,小左绝对不会!“ 李云梦气若游丝,以细如蚊声的音量续道:“谢谢你啦……可惜……云姊不能答应嫁……嫁你……你还是找别的女孩子吧……要是……要是再年轻十岁,那就……就好了……“说着头一歪,从此无声无息。 左元敏心中一恸,先是紧紧地搂了李云梦一下,接着让她的头躺在自己的臂窝里,细细地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说道:“云姊,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去瞧瞧父亲。“像是怕弄痛她一般,小心翼翼地让她躺平,还整理了一下她的衣衫,这才去瞧左平熙。 面对左平熙,那可又是另一番滋味。左元敏将原本伏在地上的他给扳了过来,但见他死不瞑目,就是死了,样貌依旧威猛。左元敏动手帮他将双眼合上,口中喃喃道:“知道的长相与你大不相同,但这不代表不是你的孩子。霍伯伯也许真如你所说,一直爱恋着娘,但是娘一直没忘记自己是左家的人,如果真的不姓左,娘守那十年寡,又守给谁看呢?霍伯伯又如何能忍受与自己的孩子朝夕相处,却让他姓别人的姓氏呢?“ 顿了一顿,又道:“你在世的时候没认,也没认你,大家算是扯了个直。现在你死了,在地下与娘相逢,她跟你说明白了,你就会知道确实是你的孩子,你也会后悔没认了。现在就喊你一声:“爹!“希望你能瞑目。“说着,朝着左平熙,磕了一个响头。 忽然间,躺在一旁的王叔瓒嗤嗤笑了几声,接着猛烈咳了几声,呕出几口血,挣扎着爬了起来。左元敏提刀跟着起身,说道:“居然还没死,你的命也真够硬。“ 王叔瓒脸上俱是狰狞的笑意,只是一笑出声音,就会跟着带来剧烈的咳嗽,所以他只是皮笑肉不笑,说道:“还没这么容易死,得亲眼瞧瞧,你早一步死,嘿嘿……咳……“ 左元敏心中恨到极点,脸上却反而出奇地平静,淡淡说道:“不必这么客气,还是让晚辈先送你一程吧。“说着,缓缓向他走去。 王叔瓒道:“想杀?没那么容易……“自知无幸,忽然拔腿就往一旁奔去。四周的火势猛烈,将原本五丈见方的高台,烧得只剩下四丈见方左右,火舌高窜,没有外力帮助,绝对不可能毫发无伤地逃出。但见王叔瓒一个箭步,纵身于火场当中,左元敏一愣,停下脚步。 王叔瓒全身瞬间着火,只见他在火光中转过身子,对着左元敏哈哈笑道:“除了王叔瓒之外,谁也杀不了……“死撑站着,就这么让烈火啃蚀着他的肉体。左元敏道:“还是让晚辈送你吧!“右臂一抬,将寒月刀抛向半空中,接着右手五指伸出,抓住刀背,右脚向前大跨一步,扭腰使臂,像掷矛一样,把寒月刀射了出去。 但见寒月刀刀去似流星,不偏不倚地贯入王叔瓒的胸膛,而左元敏加诸在刀上几百斤的力道,余势不衰,拖着王叔瓒的身子,往后飞了出去,消逝在熊熊火光之中。 左元敏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随即转身回去看父亲与李云梦。四周的温度越来越高,左元敏细心地移动两人的尸身,并排在台子的正中央,尽可能地离开火舌,自己则盘腿坐在一旁,闭目等死。 张瑶光听从左元敏的话,躲在台旁的长草丛中。她首先凝神运气,查探自己有没有受到内伤,心绪也逐渐平复下来。过了不久,但见草丛外火光窜起,探头一看,只见台下黑绰绰几道人影奔来跑去,在高台四周浇油点火。她那个时候就心想:“小左呢?“ 张瑶光活动活动筋骨,发现没什么异状,当下胆子就回来了。拨开长草,钻身出来,这时台下已空无一人,想来那些人放完火之后,不知为何就离开了。她绕着高台不住打转观察,但台高火大,只能确定台上有几道人影晃动,却不看不清楚谁是谁。她也很想奔上台去,却又怕万一左元敏已经离开,自己要是又陷入重围,不免成了累赘。 张瑶光完全不能确认情况,不禁又犹豫了起来,回到长草丛前去等待,便这么一耽搁,高台的火势已然完全失去控制,人如果想要闯进去,除非背上多长一对翅膀。 望着熊熊火光,张瑶光正作没理会处,突然看到一个人影从大火当中跑了出来,全身着火地摔在地上。张瑶光大吃一惊,赶紧向前奔去一探究竟。却见一个着了火,模样像是人形的黑炭,手脚四肢微向上抬,仰天而躺,样子像是坐在椅子上的人形雕像翻倒在地。 张瑶光待看清楚这人的身材体态不似左元敏之后,颇觉得有些恶心。但转眼又看到这人的胸口上插着一柄大刀,模样便像是寒月刀的时候,却又紧张起来。急忙脱下外衣,当成软鞭挥去缠住刀柄,接着才用手去拔了出来。 张瑶光将刀拿近,仔细端详,口中喃喃说道:“寒月刀,这是寒月刀……小左?小左还在里面……“慌得她当场朝着高台大叫:“小左!小左!“心中不断地想着:“怎么办?怎么办?小左还在里面,怎么办才好?“ 虽然身处热锅之外,张瑶光却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忽然间“啪“地一声轻响,循声转头过去,只见那个躺在地上的尸身,断成了两截,却仍兀自燃烧不休,令人感到怵目惊心。面对一个人被火烧死的惨状,张瑶光脑海中不禁跟着想,闪过一幕幕不愿见到的景象。 她越想越是害怕,连忙用力地甩了甩头,断绝此刻脑中所有的念头。忽见长草丛边坡上有几株大树,矗立笔直,树上枝干茂盛,心生一计,提着刀便往坡上跑。到了大树旁,但见每株树干都相当粗大,非有两人不能合抱,虽然依她之计,树干是越粗大越好,可是如果太过了,却又很麻烦。再往高台看去,目测两地之间的距离,每株树干的高度,好像有那么一点不太够。 但一时之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张瑶光双手合十,向着树木祷祝道:“树大哥,求求你,求求你顺势而倒,只要你的根还留着,明年还是一样会再发芽的,救人如救火,拜托!拜托!“ 祈祷完毕,张瑶光站在下坡处,双手紧握寒月刀,说道:“寒月刀,你是神兵利器,这次你若不发威,你的主人可就要死了。“言毕,力贯于臂,一刀便往树干上斫去。 只听得“嗤“地一声,寒月刀应声没入树干。只是张瑶光不擅使刀,这一刀进去,力道未能贯彻,刀身便硬生生地卡在树干当中。她一连使劲两次,都没能将寒月刀重新抽出来,一慌之下,开骂道:“树大哥,你抓着的刀干嘛?不是说好了吗?当真岂有此理!“绕过半个圈子,双掌奋力拍出,打在树干之上。“啪“地一声,树干晃了一晃,树皮翻了开来。 张瑶光更气,骂道:“姑娘就不信,弄不断你这……棵……烂……木……头……“说到最后“这棵烂木头“五个字时,一字一掌,接连五掌乒乒碰碰地拍在树干之上,但见木屑乱飞,落叶簌簌而下,树干摇晃几下,终于还是归于平静。 张瑶光发劲击树,树既未断,所有的劲道反而都弹了回来,不但震得她两手发麻,两只纤纤玉手,还给木屑割得满是血丝伤痕。她既气且急,又懊恼自己没用,但知道左元敏的一条命,很可能就在此一举,于是打起精神,重新运起内劲。这次她一鼓作气,卯足了全劲,结结实实地拍了一掌。 这回发劲若再失败,只怕永远也成功不了了。张瑶光清楚这是紧要关头,当下全神贯注,倏然拍出。这一掌打到树干上,居然无声无息。张瑶光只听到微微地“喀“一声,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骨头断了,紧接着又听到细细碎碎如炒豆子般的声音,由树干里头发出,这才喜道:“成啦!“飞起一脚,踢在树干上。 那树干从寒月刀所劈开之处裂开,哗啦一声,向前倾倒。明知作用不大,张瑶光仍不放弃任何可以施力的地方,身子一窜,马步扎紧,两手顶住树身,奋力向前一推,盼望可以因此更接近高台一点。 但听得轰隆一声巨响,两三丈高的大树,连枝带叶,垮了下来,树梢顶正好压中高台西北一角,当场便把结构已经被火毁损的台面压塌,顿时火星四处飞溅,接着窜出浓烟。 张瑶光大喜,知道浓烟转成火焰之前,还有那么一点时间,当下拾起寒月刀,随手斫下一段带叶的树枝,当成竹耙扫帚,顺着树干一路拨火而去。跃上高台,却见左元敏端坐在前,正惊讶地望着自己。 张瑶光一把抢上,问道:“小左,你没事吧?“左元敏见她一身狼狈,也同时惊道:“你没事吧?“两人互问对方的情况,都忘了要回答。张瑶光道:“来救你了,快走,这里就快塌了。“左元敏脸色惨然,说道:“云姊她……她死了……“ 张瑶光知道云梦其人,也明白左元敏对她的感情,当下二话不说,将寒月刀扔还给他,俯身一抱,将李云梦的身子负在肩上,拔腿便往来路窜出。左元敏大惊,说道:“你做什么?“追出两步,忽觉得不妥,回头想去救出父亲的遗体,想了一想,又打消了主意,转身跟着张瑶光后脚窜出。 出得火场范围,左元敏见张瑶光已经在一旁不远处放下李云梦,同时望着他说道:“有什么话,先出来再说吧……“左元敏两眼空泛地走到李云梦遗体边,慢慢蹲坐下来,摇头道:“有什么话?没有了……就算有什么话,她也听不见了……“ 张瑶光跟着蹲了下来,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左元敏没有反应,就只是望着李云梦,不发一语。良久,良久,张瑶光忽道:“云姊真美,要是男人的话,也一定会爱上她的。“ 左元敏不知她为何会突然说这些,抬头看了她一眼。那张瑶光此时也正望着他,两人四目相对,心中都是百味杂陈。过了一会儿,左元敏企图避开她的眼光,首先移开视线,忽地在她袖子底下看到奇怪的东西,伸手去执起她的手来,惊道:“你的手?“张瑶光把手抽回来,道:“不碍事……“ 左元敏似乎直到此刻才回过神来,转头去瞧张瑶光独力扳倒大树的杰作,想她为了救自己,着实吃了不少苦头。自己刚刚甘愿在火中就死,除了是因为李云梦与父亲双双在他眼前过世的刺激外,身陷火海,逃生无门,亦是潜在因素之一。 可是现在他已经可以选择不让大火吞噬了,身边又有像张瑶光这般对他情深意重的女子,非死不可的决心,就没有那么坚强了。而一般自杀者的死意一但受到动摇,若最终还是一死,绝大多数是死于意外。 两人一时无言,心思各异,一旁熊熊的火光,反而成了两人共通的视线焦点所在。 那左元敏忽道:“躺在里面的那个男人,是的父亲。“张瑶光惊道:“你不是孤儿吗?“左元敏道:“本来以为是,现在也的确是了。“张瑶光道:“一天之内同时失去两个亲人,你心里的伤痛可想而知。不过你应该打起精神来,要是他地下有知,决不会希望看到你这般垂头丧气。“ 左元敏道:“本来就不知道父亲还活着,现在失去他,好像也不怎么难过,要是他地下有知,只会恼不孝。“张瑶光不知如何安慰,便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左元敏道:“直接就地火化了,然后带着他的骨灰,去跟娘葬在一起。让他知道,娘为他守寡至死,可没有半点对不起他。“ 张瑶光道:“那云姊呢?你打算找人来收殓吗?“左元敏道:“云姊她跟一样,也找到亲生父亲了。待会儿把爹的后事处理了,就去通知他,顺便……“提起寒月刀细细抚摸一番,续道:“杀了官彦深,为爹,还有云姊报仇!“张瑶光道:“嗯……“点了点头。 左元敏道:“怎么了?难道你不想也为你出一口气?“忽然想起封飞烟的遭遇,脸色一变,抓住她的手说道:“告诉,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张瑶光皱眉道:“什么怎么样?“ 左元敏大急,道:“就是……就是有没有……他有没有……“张瑶光(炫)恍(书)然(网)大悟,甩开他的手,啐道:“你想到哪里去啦?没有啦!“左元敏道:“真的没有?“张瑶光佯怒道:“真的没有嘛!“左元敏吁了一口气,道:“那就好了……“ 两人一阵沉默,那张瑶光脑袋一转,忽反问道:“什么那就好了?那问你,要是……要是真的被人欺负了,你说,你怎么办?“左元敏霍地站起,喝道:“要是这样,就去砍他十八刀,给你出气!“ 张瑶光跟着起身,说道:“的意思不是你要拿他怎么办,而是你打算怎么对?刚刚见你那么着急,想必一定是很在乎了?“左元敏道:“当然在乎了,你是的……那个……最亲近的人嘛,你受到伤害,就是受到伤害啦,不去砍他个十几二十刀,难消你心中的怨气!“ 张瑶光上前一步,两眼紧紧盯着左元敏的两只眼睛,追问道:“那呢?你还没回答的话。“左元敏吸了一口气,正经八百地道:“你受了伤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49 ,当然是陪着你慢慢把伤养好了,没事还带你出去散散心,让你伤口好得快一点,把所有的不愉快、痛楚都给忘了。然后还带你去买珍珠,磨成粉,帮你敷在伤口上,保证你伤好了之后,一点疤痕也没有,皮肤比珍珠还光滑……“ 张瑶光怔怔地瞧着他,鼻头渐渐红了起来,两只眼睛一眨,忽然滚下两滴泪珠,说道:“你说这些,可是真的?“左元敏道:“当然是真的啦,云姊……“顿了一顿,续道:“云姊她最爱搽这些了,每次一得到珍珠,就要拿去给师傅磨粉配药,制成霜膏,你瞧她,是不是很美……“说到这里,触动心事,眼泪跟着掉了下来。 张瑶光身子上前一扑,一把抱住他,说道:“好了,好了,相信你,别说了……“把脸蛋埋进他的怀里。 过了一会儿,左元敏忽然大叫道:“糟了!“张瑶光从他怀里弹开,怔道:“发生什么事了?“ 左元敏道:“忘了新月姊还有小茶她两个,现在还在九龙殿那里!“张瑶光同样惊道:“她也来了吗?“ 左元敏点头道:“走,快去接应!“拉着张瑶光就跑。张瑶光反倒出力将他扯了回来,望着地上的李云梦,问道:“可是这怎么办?“左元敏道:“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救活人要紧……“ 张瑶光点点头,心道:“云姊,虽然从未和你说过话,你也不认识,但是对小左的心,想你应该知道,从今天起,你就把他交给吧,会好好照顾他的,也请你安心地去吧!“默告完毕,跟在左元敏后头,便往九龙殿的方向急奔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那李云梦忽然大叫一声,喊道:“小左,他的手在发抖,他……他没力气啦!“左元敏与王叔瓒两人听了都大吃一惊,两眼一抬,四目视线正好对在一起。只是左元敏的一对目光是求证,王叔瓒的两只眼睛却透露着心虚。 四周的空气一时之间忽然间僵住了,王叔瓒知道左元敏已经动疑,可气的是自己的丹田却仍然是空荡荡的,而要是让他先动上了手,只怕赔上了性命,一个人也留不下来。但他老早有不要命的打算,所以才会叫儿子先走。现在见苗头不对,马上下定决心,手臂一抬,就要动刀。 那左元敏本来还半信半疑,但见王叔瓒肩膀一动,已知李云梦所言不虚,但王叔瓒手中刀尖距离李云梦的脖子近,自己两只手离得比较远,现在又是王叔瓒先动手了,这下如何救得了?左元敏大叫:“住手!“身子如箭离弦,往前冲去。 王叔瓒冷笑道:“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抢在左元敏之前,手腕一动,寒月刀轻轻侧了过来,刀刃正好划过李云梦的粉颈。 左元敏这一惊非同小可,一招“扑朔迷离“便往王叔瓒打去。王叔瓒连忙提刀上掠,顺势去削他手腕,左元敏右手一翻,从寒月刀底下穿了过去。王叔瓒大惊,左掌格来,却被他手上内劲一震,半途酸软。左元敏这一掌更无阻碍,去势不停,结结实实地打在王叔瓒的胸膛上。 左元敏救人于水火,用上的力道何其深厚,只听得“碰“地一声,王叔瓒的身子便有如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摔在丈外。左元敏一招得手,脸上却是一脸忧愁。这回他没忘记赶紧先去捡回落在一旁的寒月刀,接着才急急去探李云梦的情况。 闷声不哼的李云梦,让他的一颗心卜通卜通地剧烈跳动着。待一眼望见她的伤口,左元敏的眼泪立刻掉了出来。王叔瓒这一刀划得不浅,让她白皙的脖子上像是平白地多了一张嘴,鲜血不住从伤口汩汩流出。左元敏心慌意乱,在她身边跪坐下来,伸手去按住她的伤口,只希望血不要一直流出来。便这么一碰,李云梦睁开本已闭上的眼睛,虚弱地说道:“帮……解开……“ 左元敏赶紧用刀割去所有在她身上的绳索,明知无济于事,他还是顺便削下衣袖,给李云梦绑在脖子上,掩住伤口。李云梦意识逐渐模糊,轻声道:“你……你的武功……很好……快走……快走吧……“ 左元敏丝毫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说道:“云姊,不走啦!娘死了,好不容易找到的爹也死了,云姊现在……现在……小左很累,不想走了……“李云梦微笑道:“云姊也……也找到爹了,小时候……常常听娘说起爹,一直念着他……想着他……今天见到了……才知道……才知道为什么……“ 左元敏听她气息越来越弱,泪如雨下,根本说不出话来,只听得李云梦续道:“燕大哥他……他挨了一掌,现在……现在不知……小左,他说要娶,……一直没答应……不答应……“说到这里,嘴角一扬,微微一笑,身子跟着颤了一下。左元敏拭泪道:“云姊,你冷吗?“不待她回答,直接将她搂起,抱在怀中。 李云梦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用着只足够耳语的力气说道:“小左……云姊问你,你……是不是……是不是喜欢?“左元敏不料她有此一问,心头一热,说道:“是的,小左喜欢云姊。“李云梦续道:“说的……不是姊弟之间的……姊弟之间的……你想娶吗……“ 左元敏再也忍耐不住,斩钉截铁地说道:“小左想要娶云姊,照顾云姊一辈子……“李云梦苦笑道:“傻瓜……云姊不是清白……清白女子,年纪又比小左……比小左大……再过十年……老了,你就不会要了……“左元敏赶紧道:“小左不会,小左绝对不会!“ 李云梦气若游丝,以细如蚊声的音量续道:“谢谢你啦……可惜……云姊不能答应嫁……嫁你……你还是找别的女孩子吧……要是……要是再年轻十岁,那就……就好了……“说着头一歪,从此无声无息。 左元敏心中一恸,先是紧紧地搂了李云梦一下,接着让她的头躺在自己的臂窝里,细细地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说道:“云姊,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去瞧瞧父亲。“像是怕弄痛她一般,小心翼翼地让她躺平,还整理了一下她的衣衫,这才去瞧左平熙。 面对左平熙,那可又是另一番滋味。左元敏将原本伏在地上的他给扳了过来,但见他死不瞑目,就是死了,样貌依旧威猛。左元敏动手帮他将双眼合上,口中喃喃道:“知道的长相与你大不相同,但这不代表不是你的孩子。霍伯伯也许真如你所说,一直爱恋着娘,但是娘一直没忘记自己是左家的人,如果真的不姓左,娘守那十年寡,又守给谁看呢?霍伯伯又如何能忍受与自己的孩子朝夕相处,却让他姓别人的姓氏呢?“ 顿了一顿,又道:“你在世的时候没认,也没认你,大家算是扯了个直。现在你死了,在地下与娘相逢,她跟你说明白了,你就会知道确实是你的孩子,你也会后悔没认了。现在就喊你一声:“爹!“希望你能瞑目。“说着,朝着左平熙,磕了一个响头。 忽然间,躺在一旁的王叔瓒嗤嗤笑了几声,接着猛烈咳了几声,呕出几口血,挣扎着爬了起来。左元敏提刀跟着起身,说道:“居然还没死,你的命也真够硬。“ 王叔瓒脸上俱是狰狞的笑意,只是一笑出声音,就会跟着带来剧烈的咳嗽,所以他只是皮笑肉不笑,说道:“还没这么容易死,得亲眼瞧瞧,你早一步死,嘿嘿……咳……“ 左元敏心中恨到极点,脸上却反而出奇地平静,淡淡说道:“不必这么客气,还是让晚辈先送你一程吧。“说着,缓缓向他走去。 王叔瓒道:“想杀?没那么容易……“自知无幸,忽然拔腿就往一旁奔去。四周的火势猛烈,将原本五丈见方的高台,烧得只剩下四丈见方左右,火舌高窜,没有外力帮助,绝对不可能毫发无伤地逃出。但见王叔瓒一个箭步,纵身于火场当中,左元敏一愣,停下脚步。 王叔瓒全身瞬间着火,只见他在火光中转过身子,对着左元敏哈哈笑道:“除了王叔瓒之外,谁也杀不了……“死撑站着,就这么让烈火啃蚀着他的肉体。左元敏道:“还是让晚辈送你吧!“右臂一抬,将寒月刀抛向半空中,接着右手五指伸出,抓住刀背,右脚向前大跨一步,扭腰使臂,像掷矛一样,把寒月刀射了出去。 但见寒月刀刀去似流星,不偏不倚地贯入王叔瓒的胸膛,而左元敏加诸在刀上几百斤的力道,余势不衰,拖着王叔瓒的身子,往后飞了出去,消逝在熊熊火光之中。 左元敏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随即转身回去看父亲与李云梦。四周的温度越来越高,左元敏细心地移动两人的尸身,并排在台子的正中央,尽可能地离开火舌,自己则盘腿坐在一旁,闭目等死。 张瑶光听从左元敏的话,躲在台旁的长草丛中。她首先凝神运气,查探自己有没有受到内伤,心绪也逐渐平复下来。过了不久,但见草丛外火光窜起,探头一看,只见台下黑绰绰几道人影奔来跑去,在高台四周浇油点火。她那个时候就心想:“小左呢?“ 张瑶光活动活动筋骨,发现没什么异状,当下胆子就回来了。拨开长草,钻身出来,这时台下已空无一人,想来那些人放完火之后,不知为何就离开了。她绕着高台不住打转观察,但台高火大,只能确定台上有几道人影晃动,却不看不清楚谁是谁。她也很想奔上台去,却又怕万一左元敏已经离开,自己要是又陷入重围,不免成了累赘。 她不断地在高台四周与长草丛之间来回,原因是她也怕左元敏已经脱身去找她而错过了。随着火光越来越大,她的心情也跟着焦躁起来,正想不管三七二十一地闯将进去时,突见一前一后两道人影,从台上跃了下来,迅速地往另一边奔去。张瑶光瞧那背影,没有一个像左元敏的,心想:“台上就他两个人吗?小左该不会已经离开了吧?“ 张瑶光完全不能确认情况,不禁又犹豫了起来,回到长草丛前去等待,便这么一耽搁,高台的火势已然完全失去控制,人如果想要闯进去,除非背上多长一对翅膀。 傲剑狂刀记 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左元敏明明记得,自己在与王叔瓒纠缠的时候,九龙殿已经遭到柳新月与小茶的纵火,但现在放眼望去,却一点火光也没有,心中暗暗担心,可别出了什么事才好。 过不了多时,两人来到前殿附近,只听得前方隐隐有人的吆喝呼喊,与兵刃交斫声响,却是一番激烈的打斗,从殿上打到殿外来了。两人伏低身子,尽量找掩蔽,迂回前进,一路挨到殿前石阶旁的高墙下。 左元敏探头出去,但见石阶前的广场上,错错落落地形成几个战团,状况很明显的,就是九龙门派大战嵩阳派。段日华、崔慎由、徐磊、白垂空等人都在其中。九龙门派的两员大将:王叔瓒与封俊杰虽然不在,但另外占了地利之便,却多出了许多像公孙千里、庄铁铮这种后来才被官彦深吸收进来的江湖异士,而且人数众多,武功亦自不弱。原则上来说,嵩阳派深入敌阵,而不能自拔,如今四面楚歌,已是凶多吉少了。 左元敏再往石阶上望去,这才发现官彦深居然站在殿前的风檐之下,以居高临下之姿,置身事外,旁观战局,并未参予这波冲突。他的身后站着两人,看这形貌,应该是独孤庆绪与慧海,想来他两人已经答应置身事外,两不相帮,所以只能站在一旁。 左元敏东看西望,在人群之中,却怎么也找不到李永年,而光是这样漫无目的地乱闯,也找不到柳新月与小茶。想起曾与二女以哨音为号,便把藏在怀中的哨子交给张瑶光,让她用哨音分头去找。也许两女并未遇上危om险,而是因为找不到人躲起来了。 张瑶光起先有点迟疑,不愿与左元敏分开行动,但在他保证自己一定会在有十足的把握之下,才会出手去动官彦深。张瑶光这才同意,并约定不管结果如何,两人都要在天亮之前离开,并在县城南门会合。 左元敏目送她隐没在夜色之中,正在想要如何把官彦深给引下来时,忽听得前方人声大作,尖锐的笛声此起彼落。左元敏听了好几次,知道这是紫阳山门正在互相传递某种讯息,只可惜张瑶光刚刚离开,无法得知这些笛音代表什么意思。不过很显然的,嵩阳派已有救兵赶到了。 左元敏连忙将身子缩了回去,侧耳倾听,静观其变。只听得那官彦深道:“独孤帮主,慧海大师,你都听到了吧?李永年这次也是有备而来,若不是先发制人,今天全军覆没的,就是九龙门派了。“慧海道:“盟主和李掌门的恩怨,外人原无权智喙,只是冤有头债有主,盼盟主能够节制门人,不要多伤无辜。“ 官彦深笑了一笑,并不答话。只见一个年轻小伙子从一旁抢上,与官彦深躬身道:“启禀盟主,张姑娘已经给王三爷提走了。“官彦深皱眉道:“他怎么还有时间去给找这个麻烦?然后呢?“那小伙子道:“小的追上去,结果三爷的人说,三爷把她跟李姑娘一起带走了……“ 官彦深道:“带走了?带去哪里了?去给追回来。“小伙子道:“小的也追了,可是小的追到九龙台时,那边已经着火了,台上乒乒乓乓,只知道有人在上面,却不知道有谁……“ 官彦深不耐烦,道:“直接说结果!“那小伙子赶紧道:“是,九龙台差不多烧光了,死了几个人,三爷不知去向……“那左元敏听了,心道:“王叔瓒烧得面目全非,成了黑炭,连自己人都认不出来了。“ 那独孤庆绪“啊“地一声,充满了失望之情。官彦深从怀中摸出一块东西,交给那小伙子道:“你拿的令牌,直接去三爷他家,不管他把人藏在哪里,都给找出来!“ 小伙子应了一声,躬身接过,官彦深续道:“多带几个人去!“小伙子再度应诺,再拜退去。 独孤庆绪道:“盟主这般看重老儿,老儿很是感谢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50 。可是如此一来,于王叔瓒的脸上须不好看。“官彦深道:“独孤帮主请放心,不会有事的。“独孤庆绪道:“老儿倒不是怕,只担心万一他把怨气出在张姑娘身上,那老儿一番心意,却反而害了她。“ 官彦深微笑道:“不会有这回事的。既然已经答应了独孤帮主,张姑娘的安全,也就是的责任了。“心道:“今天之后,李永年元气大伤,要是能藉机与张瑶光打好关,以她为媒,络张紫阳,帮他兄妹俩把紫阳山门恢复回来,左元敏连人带刀,还能跑得掉吗?只不过是多拐了几个弯,从此势力延伸进紫阳山,还能多得丐帮、少林这个两个朋友,九龙门派未成立先轰动,又何乐而不为呢?“ 他老早计议已定,决心要做这个顺水人情,王叔瓒的反应,根本不在他考虑之列。忽见眼前人群不断往前推去,尚自喜道己方势大,对方节节败退。忽地一个转念,提气朗声道:“大家小心了,狗贼要逃走!“ 果然,他话一说完,嵩阳派的人逐一找机会撤走,九龙殿诸人见了,纷纷追了出去。官彦深不放心,与独孤庆绪、慧海道:“李永年诡计多端,得跟去看看,两位要是不嫌弃,请下人来带两位去休息,明天官某再设宴款待。“独孤庆绪与慧海皆道:“不必客气。“ 官彦深向两人一拱手,转身追了出去。独孤庆绪慧海相视一眼,互使了个掩色,也跟了出去。左元敏见前后三道人影离开,隐入夜幕之中,二话不说,身子一窜,也紧紧地跟在后面。 他这一追,直追出一二十里,虽然知道在前方的荒烟漫草间,有人影刀光晃动,自己并没有跟丢,但所追的到底是谁,就没有把握了,只想反正跟着嵩阳派的笛声应该就不致出错。可是又跟了一会儿,但见月亮在自己右边落下,心想:“奇怪了,难道嵩阳派的人是故意引大家跟着他的吗?“ 寻思间,忽然前方林中人声大作,兵刃交斫声音不断,左元敏循声钻进树林,悄悄掩上。不久眼前火光乍现,他赶紧伏低身子,躲在一株大树后面。 但听得前方有人说道:“他全都从走进这条山路上山了。“左元敏听这声音,知道是白垂空在说话,悄悄地从树后探出头来,却见九龙派的门人几乎全到齐了,几个人手执火炬,围成圈子,商讨事情。 官彦深走出圈子,来到山道前,说道:“这条路一直通往终南山,坡陡路窄,是很好的埋伏地点。反正天就快亮了,不如大家就地休息,养精蓄锐,等到天亮的时候再追。“白垂空道:“不如再回去多调人手,一举歼灭嵩阳派的势力,以绝后患。“官彦深道:“不用了,再回去调人缓不济急,而眼前也不过少了王叔瓒父子几人,要是这样还拾夺不下这些四处窜逃穷寇败兵,那以后九龙门也不必与人立足了。“ 官彦深都这么说了,余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便各自找地方坐下,闭目养神。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左元敏这一下也不好动弹,只好抱着寒月刀,跟着就地休息。 歇息期间,九龙门人仍一直陆陆续续地从四方聚集起来,一阵交头接耳,然后各自找地方或坐或卧,把握时间养精蓄锐。 不久天色渐亮,开始有人起身活动筋骨。忽地一阵骚动,有几个人从另一边走了过来,脚步声十分沉重。左元敏随即惊醒,张开眼睛,侧耳倾听。只听得有人说道:“启禀盟主:先前在九龙殿放火的人,被抓到了。“左元敏大惊,暗道:“糟糕……“ 果然听得那官彦深道:“什么?是个女的?“顿了一顿,说道:“你是谁?受了什么人指使,为何半夜潜入九龙殿放火?是你自己一个人?还是还有同伴?“一连串的问话,问得人喘不过气来。马上就有人跟着道:“说!盟主再问你话呢!“ 官彦深道:“对姑娘要客气一点。“那人道:“是。“官彦深续道:“姑娘,姓官的不太喜欢欺负弱小,尤其是女人。不过现在很忙,你烧的九龙殿又是一生的心血,你要再不说话,那只好把你交给别人对付了。你长得很漂亮,的一些手下他会喜欢你的,可惜他都是粗人,不见得会怜香惜玉,会发生什么事,可不保证。“ 四周一阵沉默。官彦深道:“来人,带她下去。“一个女声说道:“叫柳新月,是来救人的。“左元敏听了,心道:“原来是新月姊,不知小茶和瑶光会合了没有?“ 只听得官彦深道:“来救人?救什么人?“柳新月道:“你将瑶光妹子抓走了,识相的赶快放她走,否则的话,等张真人亲自上门来找你,你就大难临头了。“ 官彦深道:“张紫阳知道了?“柳新月道:“张真人神通广大,有什么不知道的?“官彦深道:“哦?那他知不知道,派个女人来九龙殿放火,会把你给害死?“ 柳新月道:“他不知道要来这儿,不过要是没回去,他知道要上哪儿找人。“官彦深道:“柳姑娘,说实话,不认为你的张真人张掌门知道他要上哪儿去找你,也不认为他知道他妹妹人现正在九龙殿作客,不过知道,你这回死定了。“ 柳新月大喝道:“你敢对怎么样,父亲不会放过你的。“官彦深道:“慢着,你……你是柳辉烈的女儿?“柳新月道:“哼,你知道就好了。“官彦深道:“嗯,你父亲是紫阳山门上三堂的长老,会给他这个面子的。不过你也得乖乖听话,别再给惹麻烦。“ 柳新月道:“瑶光妹子呢?你把她藏在哪儿了?“白垂空走过来,点了她的穴道。招过两个人,说道:“好好看着她。“官彦深吩咐道:“她不可能单独一个人来,大家留心在意。“众人应诺。 便在此时,白鹤龄与吴延旭也已赶到。白鹤龄道:“盟主,左平熙没死,他出现了。“官彦深惊道:“你说什么?“白垂空道:“你说什么?你见过左平熙吗?你怎么知道是他?“ 白鹤龄道:“不是认出他的,是王叔叔。他自表身分,王叔叔也吓了一跳,他两个在九龙台大打出手,还放火烧台……“白垂空道:“他疯了吗?“白鹤龄道:“这个左平熙的武功很高,王叔叔不是他的对手,几个人加起来也打不过他,所以他就放火了。说不定就是打算跟他同归于尽。“ 白垂空狐疑地看了官彦深一眼。官彦深道:“左平熙的武功虽高,但跟王兄弟比起来,差不多也在伯仲之间,难不成他另有奇遇?“王鹤龄道:“王叔叔也觉得奇怪,那个左平熙就说了一堆自夸的话,话中曾经提到“太阴心经“四个字,王叔叔一听,脸色都变了。“ 那官彦深与白垂空一听到“太阴心经“,同样脸色一变。官彦深更皱眉道:“那后来呢?“白鹤龄道:“在九龙殿忙完后,跟吴兄弟特别去看了一趟,现场发现有两个成年男子烧得焦黑,认不出是谁,另外李云梦躺在一边,脖子上一刀,已经死了。“ 官彦深陷入沉思,过了半晌,说道:“好了,天已经亮了,继续往前追。“白垂空疑道:“不派人去看看王兄弟吗?“官彦深淡淡地道:“要是发生了什么事,现在也无法补救了。“当下将手边人手分成三拨,每拨约有七八人,白垂空父子当先,自己与公孙千里走第二拨,另命庄铁铮与吴延旭押着柳新月殿后。 待得三拨人马全部走上山路,左元敏这才现身,想起封飞烟留下暗记的方法,当下用寒月刀削去道旁树木的树皮,直接刻上一个“左“字,藉以通知张瑶光自己的所在,然后才提刀上路。 左元敏首先追上第三拨的庄铁铮与吴延旭。他两个自恃身分,抢着走在前面,把押人的责任放给两个小喽啰,左元敏悄悄掩上,忽地一个箭步冲上,转过刀背,劈啪两声,打中了走在柳新月左右两人的左颊右脸。 两人忽然受到这一击,当场翻了过去。走在前面的另外两人听到声音,转过身来喝问道:“是谁?“左元敏从柳新月的身边窜过,寒月刀递出,使出相同的手法对付。那两人见了,虽然一个闪身,一个后跃,抢先躲避,但只又听得劈啪两声,两人竟还是躲不开,一个前翻,一个后仰,倒了下去。 这下终于惊动了庄铁铮与吴延旭。那吴延旭与左元敏交过手,知道他的斤两,只道了声:“是你?“那庄铁铮却不知厉害,当下飞身窜了下来。左元敏可不让他有机会再去抓柳新月,上前一步,挥刀就砍。 那庄铁铮见他刀法平平,偏偏身法怪异,自己铁臂铜拳明明就要将他的刀给拾夺下来,却见他莫名其妙地一转,居然绕到了身后。惊讶之余一个扭腰转身,挥臂横扫,使得是一招“横扫千军“。这向来是他这种霸道武功中十分厉害的一招,要是真的被扫到了,无不当者立折。可是他这一扫,前面却空荡荡的,什么人也没有,接着后背一痛,挨了一记刀柄。 左元敏一招得手,哈哈笑了出来。庄铁铮脚下一个踉跄,颠了几颠,竟然随即站定。左元敏一见,说道:“哎哟,高明。“原来这庄铁铮既号称“铁臂铜拳“亦是练得一身铜筋铁骨,左元敏这一记虽重,却没伤到他。 便在此时,吴延旭与另一个仅剩的手下,一左一右,围了上来。左元敏心道:“有寒月刀在手,居然还跟这些人缠着么久,等一下如何对付官彦深与白垂空?“说道:“刚刚用的只是刀背,识相的让开了,否则别怪刀下无情。“ 吴延旭知道他显然是来救柳新月,于是便直接去打柳新月的主意。这原是十分对症,可是左元敏也早有防备,一见他越过自己身子之后,还是不断向前冲去,让另一个喽啰单独来对付自己,心中暗道一声:“奸诈小人!“脚步斜跨,两个起落,人已经回到柳新月身后,看准方位,一刀从她的胁下突出。那吴延旭一手抓来,正好抓在刀尖上,左元敏手腕一侧,划破了他的手心。 这一刀割得吴延旭右手鲜血淋漓,痛得他急忙缩手。左元敏左手拍在柳新月背上,用内力去冲她的穴道。但白垂空指力深厚,这一下只解开了最浅的哑穴,上半身还是不得动弹。 便这么一耽搁,盛怒的吴延旭忍着手上伤痛,再度猱身上来。柳新月大叫一声:“小左!“左元敏右腿抬出,抵住她的右膝弯里,说道:“踢他!“同时右脚托着她的右脚往前一踢,“碰“地一声,正好踢中吴延旭的右腿,痛得他脚下一软,跪了下去。 左元敏乘胜追击,从柳新月左边弯了出来,跟着补上一刀。吴延旭大惊,但右腿伤了,一时跃之不开,哪里还管得了狼狈不狼狈,身子一弯,抱着头便往另一边山下滚去。山坡陡斜,吴延旭几乎是掉下去的,随即消失在坡下树林当中。另外一人见状,似乎自知武功差了人家一大截,一看到左元敏把目标转向他,大叫一声,跟着跳下山坡,一路滚了下去。 如此一来,这殿后的第三拨人马,只剩下庄铁铮一人。他成名既早,年纪又大了左元敏一倍有余,要他转身追上第二拨,是警告也好,求助也好,这个脸便算是丢了。可是要他上前搦战,隐隐作痛的背部,却又告诉他别这么做,一时进退维谷,僵在原地。 左元敏看他不敢轻举妄动,便倒退身子,再度替柳新月推血过宫。在内力的激荡下,柳新月上半身逐渐得以动弹,力气也慢慢恢复。左元敏道:“这白垂空的指力当真了得,竟然还是没办法让你完全复原。“ 柳新月两眼注视着庄铁铮,一边说道:“你跑去哪儿了?找到瑶光没?“左元敏道:“找到她了,分头在找你,没想到你失风给擒了。“柳新月喜道:“真的?“左元敏道:“把哨子留给了她,你马上离开这里去找她。三个人会合之后,到城里去等。“ 柳新月点头道:“嗯,你自己小心……“倒退几步,一个转身,拔腿离去。 左元敏头也不回地听着她离去的脚步声,心中再无旁骛,说道:“朋友,你是自己让开呢?还是让送你一程?“ 庄铁铮怫然道:“小子,别太狂妄了!“左元敏微微一笑,道:“嘿嘿,是吗?既然你自恃年长,辈分高人一等,那就让送你吧!“他怕追丢了官彦深,便想速战速决,当下脚踩指立破迷阵法,手上寒月刀斜劈,直取庄铁铮左肩。 那庄铁铮知道他胜在身形脚步,手上的刀反而是最弱的地方,当下身子一侧,化拳为爪,便往刀背抓去,意图一拼。左元敏大怒,心道:“独孤前辈抓得动,你是什么东西?竟然也来这一招?“ 其实也不能说庄铁铮竟然有与独孤庆绪相同的手段,而是左元敏刀上的功力与步法相差太过悬殊,只要是略有见识之人,自然而然都会把主意打到这上面去。 左元敏将计就计,伸手一递,五指放脱,等于是将寒月刀交在庄铁铮的手上,同时猱身上前,双手一分,一招“万壑听松“便往他的两边耳朵拍去。 庄铁铮万万没想到他空了手之后,反而更加厉害,连忙放了寒月刀,格臂挡架。左元敏两手打在他手臂上,果真铜筋铁骨一般,心道:“好家伙!“上前一步,左抓右捶,什么“玉树流光“、“夜露凝香“、“招蜂引蝶“流水般一连使将出来。那庄铁铮外功虽然厉害,可是这般近身搏击却非所长,原以为左元敏年轻功浅,挨他两下没关,哪里想得到他二十岁年纪不到,内功却早有二十年的根基?劈哩啪啦挨了三下,立刻头昏眼花,百忙中对了一掌,但觉气血翻涌,一个立足不稳,摔下坡去。 左元敏看着庄铁铮滚下山坡,嘴里“哼“地一声,随即拾起寒月刀,继续往前追去。未久来到一处岔路,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左方路上有人说道:“你这么这么慢?“树旁钻出一个人来,一见是左元敏,一愣,问道:“咦?你是谁?“ 左元敏见他穿着打扮,可不必再问他官彦深是否往这边走了,一个箭步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51 上前,口中说道:“这位朋友,请教一下,不知这条路是通往哪儿?“那人正要开口,左元敏刀柄弹出,正好撞在他肚子上。那人大叫一声,弯下腰来,左元敏在他后脑补上一掌,说道:“辛苦你了,休息一下吧。“循着小路,继续往前行进。 山路一路向上,复行许久,路却越来越小条,两边的野草也长上路面,将山路给淹蔽了。左元敏拨草而行,弯过几处山坳,赫然发现前方半山腰上,有一处山神庙,当即舍了山路,窜进上坡树林,朝着山神庙方向前进。 未几来到山神庙附近,听得前方隐隐有人声,便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挨将过去。只听得前方有人说道:“李永年,你把引来这里,打得是什么主意?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左元敏听了,知道是官彦深的声音,见那山神庙依山而建,到有一半嵌入山壁当中,于是便绕着远路继续往山上走,等高度越过山神庙,再由上而下,慢慢攀上寺庙顶上。那寺庙本身主体虽然不大,但是左元敏发现整个庙顶居然都是岩石所凿出,想来这座山神庙竟是凿空山壁所建成的,工程浩大,可想而知。但不知为何后来竟埋没在这荒山漫草当中,以致无人得至,终于荒废。 寻思间,只听得底下有人续道:“奇怪了,这个地方又没写著『某某人私人所有“,怎么来了就是糟蹋?爱来便来,还有人管得着吗?“却是李永年的声音。 原来那官彦深等到天亮才出发追人,原以为李永年这一班人,若不是躲在路上伏击,就是早已逃之夭夭,没想到却在岔路上,遇到有人故意指引,便一路投往这山神庙的方向来。那带头的白垂空父子到达这庙前时,并未发现李永年等人的踪迹,觉得事情有些古怪,所以没敢让人进去察看,便吩咐众人守在庙前,等待官彦深来到。 没想到那官彦深到达之后,眉头一皱,说道:“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追的人呢?“白垂空道:“人跑到这附近便不见了,有可能是躲到山神庙去了。“官彦深斩钉截铁地道:“山神庙?不可能?“众人一连提出几项理由,说明对方确实很可能是躲进山神庙中了,但官彦深却是怎么也不相信,当下更宣布放弃继续搜索追击,要大家打道回府,班师回朝。 正当众人觉得官彦深一反常态,举动不合常理时,忽然山神庙中冲出一堆人来,在庙前团团站定。段日华、崔甚由、徐磊皆在其中,显然昨夜他就躲在里面休息了一夜,人群中甚至还有昨夜不曾现身的陌生人,感觉像是已经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李永年摸黑上山,为得就是求得这里的援助,还好官彦深下令休息,没有冲动上山。正在议论纷纷当中,一个人缓缓走出庙口,在人群之后站定,却是李永年。 那官彦深本已走出丈外,听到人声喧哗,回过头来,才发现李永年带着一干手下,出现在山神庙前。这等于是打了他一巴掌,但奇怪的是官彦深似乎此刻忽然觉得李永年不再是九龙殿的敌人,昨天一夜的追逐,至此也已完全告一段落似的,非旦对李永年毫无“除之而后快“的念头,相反的,却是有点想躲开他的感觉。 官彦深站在原地一言不发,远远地与李永年对望。 那李永年哈哈大笑,说道:“官盟主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坐坐?忙了一夜,也该累了吧?“ 官彦深这才说道:“李永年,你把引来这里,打得是什么主意?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李永年冷笑道:“什么时候官盟主也关心起别人的脑筋清不清楚?做事合不合理来着了?“官彦深道:“这世界上有三等人,头等人己所不欲,不施于人,所为所作,利人利己,己达达人;而这第二等人,己之所欲,绝不后人,所作所为,不择手段,利己害人……“ 李永年道:“你要影射是第三等人,所以只有第三等人是重点,前面都是废话,有话快讲,有屁快放!“嵩阳派这边的人听了,已经有人掩着嘴,嗤嗤笑了起来。 那官彦深道:“至于这最末一等人嘛,损人而不利己,既害人,又害己,宁愿把东西毁了,也不愿意成就有机会的人,无论如何就是要搞得玉石俱焚,两败俱伤,唯恐天下不乱。“ 李永年道:“嗯,你的见解精辟入理,发人深省,不过略有遗漏,未免有点美中不足。这么吧,来给你补充补充,算是做个结尾。认为除了这三等人之外,还有第四等人。这第四等人嘛,自己想要什么,嘴上不说,专让旁人帮他是偷蒙拐骗也好,巧取豪夺也行,总之不择手段弄到手了,还偷偷藏起来,要是有人提起,也一概打死不承认。这世上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要是他想要的东西在你手上,要不就自己乖乖交出来,要不然就得弄得身败名裂,或者搞得家破人亡,东西最后还是落在他的手上。“ 官彦深道:“不认为这世间真有此号人物,若有,那依他的手段,也应该排名第一等,李兄认为呢?“李永年道:“不不不,官盟主可谓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这人虽然没有什么东西到不了手,但要是根本没有东西,他也无计可施啊!你以为他是神仙吗?所以事实摆在眼前,这人注定给第三等人吃得死死的,永无翻身之日。既然连第三等都超越不过,遑论一二等呢?“ 官彦深脸色一扳,道:“这么说来,你今天是非要把这个地方给糟蹋了才甘心,是不是?“李永年道:“奇怪了,这个地方又没写著『某某人私人所有“,怎么来了就是糟蹋?爱来便来,还有人管得着吗?“ 左元敏赶到之前,官彦深与李永年已经针锋相对好一会儿了。左元敏到后,两人仍是相持不下,谁也不肯让谁。左元敏听了一阵,心想:“李永年这会儿竟然还有心情在这边做口舌之争,也不问问自己的女儿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心中颇为气愤,却不知李永年在这当儿提自己女儿的事情,只是多寻烦恼,才干脆不问,除非他有为女儿做出某种程度妥协的打算。但这在李永年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 只听得官彦深续道:“看样子你知道这个地方很久了,今天会带着大批人马上来,想来也是逼不得已。如何?参透机关了吗?“未待李永年回答,摇头道:“还没,否则的话,你早就可以置于死地,九龙殿也是你囊中之物,没理由会让平安过日子。“ 李永年道:“你倒是挺有自信的。“官彦深道:“咱明人不说暗话。如果你也为了这里头的机关大伤脑筋,两个倒是可以合作。“ 李永年道:“不过你还是错了,机关早已经参透,之所以按兵不动,是因为力有未逮。依所知,你也不是不知道此机关的奥秘,只不过也是跟一样,无可奈何罢了,哈哈哈……“ 官彦深道:“是吗?“李永年道:“明人不说暗话,可不知官盟主是明人呢?还是暗人?“官彦深“哼“地一声,转过头去。 李永年续道:“现在雨花剑在手上,官盟主手上,却什么也没有,怎么合作?“官彦深侧脸看了他一眼,说道:“不要忘了你女儿还在手上,想要她的命,就拿雨花剑来换。“未待李永年回答,转头吩咐道:“来人,派人将这里团团围住,要是有人妄想要突围下山,一律放箭格杀!“众人领命,大声应诺。 李永年道:“就凭你这些人,也想困住吗?“官彦深道:“李兄武艺高强,当然是拦不住了,几位长老也是一样。不过你的这些手下,可是走不了了,只要几天不下雨,七日之内,恐怕就要有人饿死了。“ 左元敏觉得奇怪,不觉得李永年有带那么多人来,当下缓缓地爬到前檐边上,偷偷探出头去。但见两派人马相互对峙,气氛紧张,官彦深仗着地利之便,在人数上有着压倒性的优势,可李永年这里也多了不少人,其中还有一个身影相当熟悉,却是秦北辰。 左元敏心道:“昨天晚上有人打着紫阳山门的暗号,冲进来给李永年等人解围,想来就是秦北辰干的了。“看他一身狼狈,昨夜一场激斗的凶险程度,可见一斑。 官彦深把话撂下,便带着人开始往外退出,不久视线所及,九龙门的人便走得干干净净。只是现场紧绷的气氛,并没有因此而轻松下来,仿佛人人心中都有着许多疑问,却不知该去问谁。 李永年忽道:“躲在上面的朋友,你可以下来了!“左元敏心中一凛,暗道:“他发现了?“心想:“反正也要通知他云梦的事情,早晚要见他一面,于是站起身来,说道:“李帮主好耳力!“从另一边跃了下来。 徐磊欺身抢上,挡在左元敏身前。李永年一见,说道:“原来是你……躲在上面做什么?“ 左元敏道:“……“正要上前,徐磊伸臂一拦,正好挡在他的胸口。左元敏停步转头,看了他一眼。 李永年道:“徐兄,让他过来说话。“徐磊这才将手臂放下,让出一步。左元敏整了整衣襟,上前续道:“你是云姊的父亲,看在云姊的面子上,的过节,眼下暂且揭过。是来跟你通报个消息的。“ 李永年道:“什么事?“左元敏道:“云姊……也就是你的女儿,她……她死了……“李永年环眼圆睁,道:“什么?“ 左元敏触动心事,不觉得又哽咽起来,道:“王叔瓒没放过她,一刀……一刀……“摇头道:“没能救得了她……“李永年见他神色有异,问道:“你跟女儿……“ 左元敏道:“十岁的时候让云姊收养,跟着她一起生活有六年多了。“顿了一顿,又道:“看你好像不是很在乎她的样子。“李永年苦笑道:“你想看到怎么样?捶胸顿足痛哭失声?还是大发雷霆呼天抢地?事情如果确实如此,做什么都没有用了……对了,王叔瓒人呢?“ 左元敏道:“已经杀了他,给云姊报仇了。“李永年道:“嗯,很好,也不枉云梦这几年对你的养育之恩。“左元敏道:“云姊现还在九龙台附近,有什么事是可以帮忙做的吗?“ 李永年道:“如果可以的话,想把她带回去家乡安葬。“左元敏点头道:“那是。“ 李永年话锋一转,忽然说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左元敏表现得毫无兴趣状,道:“不知道。“李永年一笑,说道:“这个地方跟你背上的寒月刀大有关,跟你的父亲、祖父也颇有渊源,敢不敢跟进来?“言毕,与众人说道:“大家别担心,先就地休息一下,与这位兄弟进去一下,马上出来。“ 那左元敏本来是没什么兴趣,可是一对照刚刚官彦深的反应,知道这个地方果然跟九龙殿关重大。什么东西可以让官彦深这般慎重,这么在意,左元敏倒是有兴趣,于是便道:“难道跟九龙殿有关?“李永年道:“你只要进来亲眼看看,自然就会明白。“ 李永年话一说完,率先走进山神庙的庙门,左元敏环视众人一圈,这才跟着迈步入内。 山神庙规模虽不宏伟,但庙内石柱石梁,连山神塑像都是石雕石刻,相当耗费人力,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而然荒废之后,庙内也显得相对湿冷。几盏在石头供桌上的长明油灯,火光不住跳动,李永年拿起烛台,在长明灯上过了火,点燃几根蜡烛,庙内也为之一亮。 李永年道:“这里表面上是间山神庙,实际上却是九龙门的一处藏宝地。“左元敏道:“藏宝地?“李永年道:“不错,这庙里的所有装饰陈设,都是石头砌成,那是把这个山头给挖空了,就地取材所盖成的。但如此耗费心力所盖起来的一间庙宇,却从来没有受过香火,便至荒废。“ 左元敏道:“也许正是因为工程浩大,出资者后来无力负担{尚未竣工,所以没有香火供养。“李永年道:“你也觉得这间庙还没盖好?“左元敏道:“有些地方给的感觉上是这样的。“ 李永年道:“其实应该也是如此︷“拿起石桌上的烛台蜡烛,说道:“你也拿一个,跟来……“左元敏依言而为,跟着他的脚步,往后堂走去。那后堂深入山中,其实便是一个山洞,火光照处,但见约两丈见方的石室中,四壁都是石刻。什么名山大川、飞禽走兽,不一而足。最后面的那一堵墙,刻的是九条龙在云中穿梭,与一般寺庙中常见的九龙壁差不多。 李永年走到那堵九龙壁前,一手拿着烛台,一手在壁上细细摸去。左元敏跟着走近,仔细地看石壁上的石刻。 李永年道:“你父亲有跟说起九龙殿的由来吗?“左元敏从夏侯仪与官晶晶那边,得知了不少这方面的事情,说道:“大概知道,不过不是父亲跟说的。“ 李永年道:“嗯,九龙殿是楚王马希范所建,他死后由他的弟弟希广袭爵,还受汉进授太尉,楚王势力并未消退,而九龙殿武士却被迫解散了。为什么?那是因为马希广的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叫马希萼,一向镇守在朗州,所以希范死的时候,他不在身边。希广袭位之后,他曾经上诉汉廷,说希广妄称遗命,越次擅立,他虽然居长位次,但愿意与弟弟各修职贡,置邸称藩。 “但是汉廷以希广已经受到册封,不方便再封希萼,于是没有答应他的请求,还令谕兄弟俩人应该齐心一体,为朝廷效力。又另外下诏给希广,劝他友爱兄弟,消弭纷争。 “那希广王位在手,当然答允,可偏偏希萼不服,表面上从命,私底下却募兵造舰,要与希广争个你死活。希广得知此事,也是勤练兵卒,以为抵御,九龙殿武士骁勇,便下令解散,编入军队行伍当中。“ 左元敏知道九龙殿的由来,却不知道如何没落,听到这里,才终于了解原来如此。那李永年见他有心听讲,便续说道:“然而九龙殿武士是解编了,马希范多年搜罗而来,藏在九龙殿的奇珍异保宝却无人看守。正巧那时荆南节度使高从诲死,三子保融嗣位不久。汉因高从诲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52 曾有数次举兵兴叛的纪录,只是无暇诘责,便一边遣使宣抚,一边让希广暗中留意。 “不过那时高保融与南唐甚密,而希萼又是因为南唐的阴助,才得以壮大,希广便将九龙殿其中部分宝藏转充国库,部分转赠高保融,明的是为汉做事,暗里也是希望与高保融交好。 “马希广不识货,只道金银财宝才是宝,却将一干兵刃武功秘笈,连同一些金银转,派兵马押解转赠给高保融。如果是其他一些不知道的人负责押解也就罢了,偏偏希广还挑了三位当年的九龙殿武士去押解。这三个人一个姓左,一个姓夏侯,一个姓李……“ 左元敏不用李永年多加解释,也知道这三人就是自己与夏侯仪、李永年的先人了。只听得李永年续道:“这三人一边走,一边缅怀当年跟随马希范的盛况,谈起往事,自然不胜唏嘘。说到后来,三人不免谈论起押送中的宝物,有一些是武功秘笈,送给高保融简直是牛头不对马嘴,又说有一些兵刃,高保融不见得会欣赏,拿到之后,多半也是送给手下。当然,夏侯氏与左氏指的,当然是雨花剑与寒月刀了。 “三人越讲越投机,有一天夜里,便偷偷将箱子打开来看,其中金银珠宝当然不在少数,三人最在意的兵器秘笈,果然也完好地保存在里面。三人相视一眼,忍耐不住,便拿出来把玩一番。 “如此过了几天,三人夜里天天聚在一起玩赏。有一天三人突然发现,几册武功秘笈当中,居然有一本“太阴心经“,三人都想,那太阴心经不是已经给姓程的道士给偷走了吗?怎么还会留在这里?如果太阴心经已经给人盗走了,那么眼前这一本是真是假?一经推敲,三人有了结论,都认为那姓程的道士在王府里待了那么久,他的武功又高出众人甚多,若真想偷走太阴心经,早就可以下手了,不必等到二三十年后。而且凭他的功力,太阴心经早已滚瓜烂熟,又何必多此一举,多树敌人? “想来那个姓程的道士,在王府一留二十余年,为的就是学习经上武学,一旦学成,便飘然而去,马希范不知为何找不到此经,便将此罪归给程道士,又也许马希范后来又找到了,却因为面子的关,仍是坚称此经被盗走了,总之三人一致认为此经是真。 “可如此一来,三人的矛盾就出现了。原本雨花剑与寒月刀由楚王分赐给夏侯氏与左氏,人人皆知,谁也不会跟他两个抢,可是这太阴心经却是马希范的。马希范既说它已经失佚,那就表示是没人的了。这经威力强大,三人心中有数,谁要是能得到它,练成它,将来叱吒江湖,那要比一辈子跟在楚王麾下要好得多了。所以三人的心中,都打算将此经据为己有,只是在另外两人面前,此话却不好出口。 “在李姓武士所想,夏侯氏与左氏两人已经分别拥有了雨花剑与寒月刀,这太阴心经就该归给他;然而在夏侯姓与李姓心里却想,雨花剑与寒月刀本来就是物归原主,根本不能算在里面。再怎么说,最低限度也该一起分享此经文的好处才是。 “三人的脑筋既然动到这个地方来了,当下便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先合力独吞了这批宝物,至于如何分配,事后再说。 “于是三人在过了汉水之后,便转向西北,带着五百兵卒一起躲入山中。漫无目的地走了几天,三人始终不能将东西属谁分配好,只有决定找个地方将东西藏起来,等到风头过了之后,再一起回来挖出。而押送宝物的军队忽然失踪了,不但楚王派人四处搜寻,就是高保融也派人协寻。这下子三人势不能回头,只好继续在山里走下去。 “这一天他从终南山穿出来,正为了军粮告罄所苦,忽然见到有工匠在此兴建山神庙,心生一计,便让这些兵卒加入修筑的工作,除了换得一些米粮,也挪用一些财物来够买不足的部分。待得此庙将近完工之际,先出其不意地杀了所有的民夫工匠,并故意暴尸荒野,再让手下穿上工人的衣物,四处散拨因为此工程触怒了山神,所以山神处死了工人的假消息,用意是吓得附近所有的百姓,都不敢靠近这里。 “之后,三人再让人继续往里面挖出足以藏匿所有宝物的空间,外面再覆以九龙壁饰,装设开门机关。至于得知此秘的五百兵卒不能尽杀,只杀了参予设计装设机关的几十人,顺便用来威胁其他人,一人再发给十金,威胁利诱,要他就地解散。“ 左元敏道:“这个机关,就是官彦深刚刚所说的机关了,是吗?“李永年道:“不错,他不知道个祖父亲自参予此计划,当然知道如何开启宝库的方法,想用这个来跟交换条件,是他打错了算盘。“ 左元敏道:“官彦深的先人未曾参予,却也知道机关,此人相当不简单。“李永年道:“当年三姓先人若心狠手辣些,将所有的兵卒杀却,官彦深就是再有本事也难探知。原来这些兵卒有些人跟过官姓的武士,从终南山离开之后,居然不远千里,又跑回湖南去跟官姓武士通报这个消息,官彦深因此也从他的祖上得知此秘。“ 左元敏道:“原来如此。“李永年道:“这是的猜测,官彦深又不是真的有三头六臂,你还以为他无所不知不成?“左元敏心想:“你跟他一样,都是锲而不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李永年道:“当机关完成之后,三姓先人便将所有的东西放进宝库里面,除了雨花剑与寒月刀由夏侯左两人当场拿走之外,另外有一样东西也没放进去,那就是太阴心经。那时现场只剩他三人,争执也进入白热化,那李姓武士便说道:“这机关既然用了雨花剑与寒月刀做为开关钥匙,你两个何时要来将东西提走,可以完全不经过,不如这样吧,这里面的东西通通不要了,只分这部经书得了。“ “其他那两人可不答应,说要是心经要真的给了他,那么他便可以回楚国告密,让人来掘了这个宝库,那他两个也是什么也得不到。李姓武士便又道:“既然如此,那么钥匙就不该由你两位保管,该由三人共管才是。“其他两人当然不肯,因为这一刀一剑早已有了主人,而且也都是宝物。“ 左元敏心想:“这些往事,当是由李姓先人流传下来,言语中自然多指其他两姓的不是,而有失偏颇,不过当时三人争执不下的情况,由此也可见一斑了。“只听得李永年续道:“三人僵持不下,在这里不知僵了多久,也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直到有一天发生了一件事情……“ 李永年说到这里,忽然抚摸着九龙壁发愣,左元敏顺着他的目光瞧去,见他手正摸在壁上一个正面龙头嘴边的地方,那里嵌着一个碗口大的铜圆盘,上面有一道隙缝,约有五寸来长,宽逾三分,从外表上瞧不出来是什么东西,作什么用。李永年见他把目光投向这里,便道:“这里是钥匙孔,这边的比较长孔,是给寒月刀用的,那一边另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但是比较短孔,是给雨花剑用的。只可惜没把雨花剑带在身边,否则两人一人一边,将雨花剑与寒月刀插入匙孔,同时转动,就能开启密门了。“ 李永年说着,摸着石壁,缓缓地向另一边退去,隔了大约有六七尺,又用手去摸他刚刚所说的,以雨花剑为钥匙的匙孔。左元敏好奇心起,解下背上寒月刀,便依李永年所说,将刀缓缓插入匙孔当中。 他这一下毫无拦阻,刀身直没至柄。李永年眼睛里发出异样的光芒,喜道:“你瞧,没说错吧?“左元敏虽见他一直很安分地站在六七尺之外,但手仍不敢离开刀柄,他好奇地出力转动刀柄,果然只要运点内劲,就能缓缓转动整个铜盘。 那李永年自得雨花剑以来,显然并没有来转动过这钥匙孔过,见他如法炮制,果然转动成功,脸上满是喜悦的表情,一直重复那句话:“你瞧,没说错吧?“ 左元敏原本对于李永年的话还半信半疑,一见到有这两个匙孔时,已经多信了两成,现在用寒月刀转动其中之一,已然信了个九成九,点头道:“前人制作这样的机关,当真是煞费苦心。“ 李永年道:“当年他三人制作机关完成之后,一次也还没开动过,就发生了一件事情……“左元敏刚刚也听到他说到这里,于是问道:“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李永年叹了一口气,说道:“原来那夏侯氏与左氏,见事情僵持不下,老是困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便私底下商议着如何对付李氏。他两个各有一刀一剑,自然是把李氏先摒除在外,当成主要敌人看待了。 “就在某一天早上,他两个假意争执,把李姓武士给引过去劝架,然后忽然间抓住他……“那李永年一边说,一边往另一边的墙壁靠去,忽然轰隆一声,他所靠近的那一面墙突然塌了进去,事出突然,李永年一个站立不稳,竟然连人带墙,一起跌了进去。 那左元敏不明所以,一时之间,还以为是因为自己转动了寒月刀的关,便动手要将寒月刀拔出,只是急切间忘了转回原位,寒月刀卡在里面,动弹不得。左元敏首尾不能相顾,便弃了寒月刀,一个箭步上前,想要拉李永年一把。便在此时,李永年手臂暴长,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左元敏一怔,却听得那李永年说道:“哎哟,多谢……“左元敏直觉道:“不必客气……“但觉腕上一紧,已给李永年扣住的脉门。 那左元敏还没会意过来,手腕给李永年这么一扯一带,身子不由自主地转了过去,脚下一绊,摔了下去。左元敏好像见过云梦使过这一招,这下才突然惊觉,自己已然上了李永年的当了。 左元敏自进得庙来,对李永年一直有所提防,只是李永年所说的一切,果真都是与他有关的前人事迹,所谓关心则乱,左元敏逐渐失去戒心,尤其在证实了他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的时候,左元敏一时之间,还真的忘了李永年对自己一向可没什么好感。 及至李永年忽然失足,时机正好抓在他讲述前人历史,正当紧要关头的时候。那时左元敏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上面,对于李永年的这一下设计,只能以自己最自然的反射动作作反应,那就是伸手去拉他一把。也因此给了李永年可乘之机。 左元敏心中大是懊悔,又是恼怒,双手伸出,满拟在地上一撑,立刻使出指立破迷阵来对付李永年,没想到两手才碰到地面,又是轰隆一声,身子下面的地板居然垮了下去,现出一个深不见底的洞来。他双手乱抓,只是半空中无力可借,还是倒栽葱地掉了下去。 还好所谓的深不见底,到底是因为这里面本来就暗的关,并非真的深不见底。左元敏两手一碰到地面,立刻使劲把身子弹了起来,抬头上望,但见洞口离地面有一丈多高,凭自己的身手要跃上并不困难,困难的是李永年守在上面,自己一跳上去,脚下无力可凭,不免要陷入敌手。 左元敏气愤难当,指着上头的李永年叫骂道:“他妈的李永年,不要脸的龟孙子,居然想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设计你爷爷!有种的就下来打个三百回合,拼个你死活!“他想尽办法骂得难听,希望最好能激得他,来放自己出去。 李永年哈哈大笑,道:“不是在跟你解释当年你的先人,如何对付李家祖先吗?几十年前,你两家先人,就是这么对付的祖父。他两个先是假意起了争执,等祖父前去劝架,一个不留意,就合力将他推入洞中。这个洞是他当年用来坑杀参予建造机关兵卒的地方。你今天死在这里,也算是老天开眼,正好可以安慰当年枉死的亡魂。“ 左元敏怒道:“胡说八道!要是你的祖父真的死在这里面,这些林林总总的细节情事,你又如何得知?“李永年冷冷地道:“那是祖父的手段。你想害死他,可是他神通广大,没让你得逞……哼,当时他两人以为祖父死定了,这世上只剩他两人知道这里的秘密,为了太阴心经,便又起了争执,不过这一回没有观众,争执是真的了,两人一言不合,便在这庙后秘洞之中,大打一架。 “祖父那时人在这地洞中,心中只盼这两个不义之人自相残杀,同归于尽,可是大家为了太阴心经,在这里待得太久了,已经有好几天处于半饥饿状态,两人打了一阵,还没分出胜负,就已经累得打不动了。 “如此下去,两人都要死在这山神庙中,于是他便暂时言和,重新打开机关,将太阴心经藏了进去,关上机关门,分持刀剑,下山去了。嘿嘿,不过听说你居然会太阴心经,夏侯一族,代代精明过人,按理不可能让你的曾祖在他面前搞鬼。想当时两人一定是将太阴心经的内容,一起看过一遍,心中记了多少,各凭造化,然后将心经藏入,各自下山修习,说不定还约定时间比武,武功强者得对方的刀剑,这太阴心经,也就归那人所有了。“ 左元敏听他分析入理,颇佩服他的才智,道:“那为何这雨花剑与剑谱,最后会落入少林寺?“李永年道:“小子,一个将死之人,是不用知道这么多的。不过你也算是有缘,好吧,就将所知,告诉你吧! “夏侯氏与李氏的那一场比武,终究应该是没有比成。因为七八年后,雨花剑竟然被夏侯氏典让给了梁希升与孙不华。这其中有什么原因,外人不太清楚,不过双方显然讲了好了条件,由梁孙两人共同出金千两,换得了雨花剑。那梁希升是武林中有名的古玩收藏家,孙不华是泰山剑术名家,两人都觉得雨花剑值得这千两黄金,这雨花剑的名声,也就不胫而走了。 “梁孙两人是好朋友,共同拥有雨花剑本来不成问题,但是不久之后,那梁希升突然病死了,孙不华从此便据着雨花剑,与梁家断绝了往来。那孙不华剑术了得,在山东一带有很多朋友,只要他不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53 出山东,梁家有何能耐前去理论?可是不到三年,这孙不华也莫名其妙地死了,所谓人在人情在,人亡人情亡,梁家便在这时找了一些江湖朋友上门,两家势均力敌,大打一架,死了好几个人。就在这个时候,夏侯仪的父亲夏侯尚也出现了,拿着两千两黄金要把雨花剑给赎回去。 “梁孙两家为了这雨花剑,双方都有人伤亡,雨花剑早已不是单纯的一把宝剑了,而是两个家族的面子问题。两家都不肯放手,也不承认雨花剑曾为夏侯家所有,甚至各自编造了一套前人故事,说雨花剑乃是祖上所遗。夏侯尚无奈,便拿出剑谱出来佐证,这不拿还好,一拿出来反而让人多势众的两家人抢了去,夏侯尚负伤逃回,差一点死在两家手里。 “那一天在少林寺,夏侯仪在净德的面前说,雨花剑谱在他祖父一代就已经失佚,那是胡说,说不定是因为夏侯尚爱面子,不敢说剑谱竟然是在自己手上弄丢了。嘿嘿……不过这不是重点。 “那夏侯尚岂能就此甘心,单比武艺,自然是夏侯尚高得多了,可是夏侯家人丁单薄,双拳难敌四手,夏侯尚不愿正面与之冲突,便想了个个击破之计,他先去山东夜闯孙家,杀了两个人,抢走了雨花剑,但却找不到剑谱。于是隔不到两个月,又去偷袭梁家,但是这次梁家得到消息,有所防备,只是夏侯尚仗着雨花剑锋利,还是杀出重围。 “他负伤逃回家里,却发现自己的兄嫂,让前来寻仇的孙家人给杀死了,只有还在襁褓中的侄儿夏侯非,因为藏在炉灶底下,逃过一劫。 “那时的夏侯尚尚未娶亲,他的哥哥年纪虽然比他大,武功却练得没有他好,所以夏侯家的事情一向都是夏侯尚在主持。在夏侯尚来说,这事原与自己的哥哥无关,嫂嫂更是无辜,但前来寻仇的孙家人可不这么想,他也是来报亲人被杀之仇的。于是乎夏侯尚便先找地方安顿好侄儿,养了一年多的伤,又去山东寻仇,结果冤冤相报,又杀了六七个人。 “夏侯尚武功既高,单枪匹马神出鬼没,很难防备,梁孙两家寝食难安,竟然因此言归于好,要来共同对付夏侯尚。果然接下来的五六年内,夏侯尚没再多占便宜,最后一次甚至将雨花剑落在孙家人手上。便在这一年,也许夏侯尚怕自己有个万一,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吧,他也娶亲生子,梁孙两家知道了,却上门送礼。原来经过十几年来的仇杀,大家都累了,梁孙两家的势力更因此日日单薄下去,所以上门求和,共商解决之道。 “商议的结果你已经知道了,这雨花剑与剑谱,便由三人送上少林寺,由当时的住持净德禅师收下。那净德是个老好人,三家仇杀的事情他也早有耳闻,若能因此停止杀戮,那可是功德一件,便满口答应。“ 左元敏道:“所以你因为早知道这些事情,就潜伏在少林寺中,等待时机,就是为了抢夺雨花剑来开这里的机关?“李永年道:“要引出雨花剑,可不能完全等待时机,那净德身子硬朗,看样子可以再活个二三十年,如何等待下去?夏侯尚不知道,他与梁孙两家的纷争,早看在父亲的眼里。父亲继承先祖遗志,一定要报两家之仇,于是早已先夏侯尚一步,在梁家偷走了雨花剑谱,掉包成一本无字天书。那姓梁的自然不敢讲雨花剑谱已经被掉包了,仍然依照三家协议,将它与剑一同放在木匣当中,送上少林,那净德为显清高,也从没看上一眼,所以他也就保管了无字天书四十年而不知。 “这剑谱上的武功,夏侯一家都会,已经不是什么稀奇的宝物了。便换掉书皮,改成“散花剑“,并将它放在少林寺藏经阁当中,让少林寺的和尚把它当成一项少林武功来练。只要少林和尚使出这一门武功,一定会引来夏侯仪与官彦深的注意,然后他就上少林兴师问罪,这样雨花剑也才有出土的一天,要傻傻地等?得等到什么时候?“ 左元敏道:“可是那一天,你将两样东西都抢走了,还很惊讶它成了一本无字天书……“李永年道:“若光抢剑,不抢剑谱,人家会怀疑这盗贼的动机,少林寺说不定还可以因此洗去嫌疑。至于当时在你面前的表现,最主要是演给那俊杰老弟看的。他为人刚正不阿,嫉恶如仇,武功又好,还有用得到他的地方,不能跟他扯破脸,知道暗中的作为。“左元敏听了,摇头连连。 李永年道:“好了,说了这么多,还有什么问题没有?老子大发慈悲,一次告诉你好了。“左元敏道:“如今寒月刀、雨花剑俱在你手,你也算是一雪前耻,了了前人的心愿了。“ 李永年哈哈笑道:“不错,比较起来,还是你姓李的阴沉多了,父亲能够一直揪着夏侯家的弱点不放,却始终抓不到你姓李的痛处。不过还好有官常威官彦深父子的帮忙,他父子俩什么好处没有,心狠手辣,明夺暗抢都是一绝。便设计个局来给姓官的跳,让他去对付你左家。“ 左元敏将脸一沉,道:“你是说后来……左家家破人亡,全都拜你所赐?“李永年道:“全都是也不见得,父亲出力更多。其实方法也很简单,官常威在他父亲那一辈,就已经开始出面整合九龙传人了。夏侯家与左家可能因为心虚,或者是说想故弄玄虚,竟也加入了九龙传人的行列。九龙传人声势大振,所以只要放几个消息给官常威,他自然会努力去查探。 “这姓官的,听说以前在马希范的时代,就是九龙殿武士中的第一号人物,常常在楚王身旁跟进跟出。九龙武士解散了,偏偏他的脑筋不肯跟着转弯,始终还是以当年的那一套自居。九龙宝藏一事他姓官的没参予,是他心中最大的遗憾,甚至视为奇耻大辱,所以在其他方面,他会卯足全力来完成,也就不足为奇了。 “因此,将可以用雨花剑与寒月刀来开启宝库的事情,透露给官家知道,这姓官的为了求证,便叫来夏侯仪与左平熙问话。夏侯仪的雨花剑不在身边,推得一干二净,左平熙不甘吃这闷亏,也推说寒月刀早已遗失。雨花剑的下落人尽皆知,官彦深想要拿回来,虽然得费一番功夫,不过总算还是有割方向目标,寒月刀不知下落那可麻烦了,于是便派人协助左平熙去寻访,嘿嘿,说是协助,看是监视居多。 “只是没想到查着查着,官彦深的脑筋居然动到身上来了。那时父亲刚刚过世,有些事情没去留意,结果让他发现许多有关九龙宝藏的事情,都是由这边所透露出去的。这让他起疑,还派人暗中调查。为了日后行动的方便,再则也受够了官彦深那一套,所以就演了一出戏,让所有人都以为死了。 “过了不久,就听说,官彦深不知怎么找到了左平熙藏起来的寒月刀,这下子左平熙弄巧成拙,寒月刀已经不能名正言顺地成为左家的传家之宝。左平熙心有不甘,竟然去把刀给偷了出来。官彦深派夏侯仪去要,还给他打了回去。接着不到三个月,左平熙一家忽然一夜之间全部死光了,嘿嘿,本以为官彦深这般鲁莽,竟然这么不知掩饰。现在想想,说不定还是你父亲自己安排的一出戏。两个向来没什么交情,没想到事到临头,脑筋动的都是一回事,只不过那时孤家寡人一个,左平熙还饶上一家上下十数口的性命,李某自愧不如,哈哈哈……“ 左元敏道:“此事追根究底,还是因你而起,你都是铁石心肠之人。“李永年道:“铁石心肠也好,心狠手辣也成,这些都是陈年往事了,你不曾身处其中,焉知心中的痛苦?待会儿拿了寒月刀,得尽快赶回嵩阳派,去拿雨花剑来开门。说句实话,不论是官彦深还是夏侯仪,都不怕,就怕的还是你父亲,他诈死一躲这么些年,做了些什么,完全不知,嘿嘿,得先下手为强。“ 左元敏心道:“爹他躲起来练太阴心经,练到走火入魔,也没做什么,现在他人又死了,没想到却成了他最怕之人。“不过这事自然不用跟他提及,只道:“他左右不见了,多少会有所提防。“ 李永年道:“没想到你死到临头,还会提醒。“左元敏道:“没什么,只想问你最后一件事情,盼你明告。“李永年道:“你说说看。“ 左元敏道:“当年令祖被困于此,后来如何脱身?“李永年一愣,哈哈大笑,说道:“你这小子十分有趣,你若不姓左,老子说不定会饶你一命。告诉你,你死了这条心吧,当年父亲随军伪装在队伍当中,夏侯氏与左氏都被蒙在鼓里,祖父后来是被父亲救上来的。“ 左元敏苦笑道:“原来如此,只可惜年纪还小,没有儿子。“李永年道:“你知道就好。“顺手将手中的烛台丢下,左元敏伸手接着。李永年道:“在烛火熄灭之前,你可以选择自行了断,免得在黑暗当中痛苦地死去。“左元敏笑道:“那还真多谢你了!“ 李永年不再搭腔,喀啦一声,将地洞封上。 傲剑狂刀记 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柳新月下山之后,一路吹哨为号,不久之后,果然碰上了张瑶光与小茶。三人见面,相拥而泣,久久不能自己。过了半晌,三人心情逐渐平复下来,才开始说一些自分别以来,各人各自的遭遇。一阵伤怀感叹,那张瑶光忽道:“看到小左没有?“ 柳新月道:“他要先到县城里去等他,自己上山去了。“张瑶光点点头,便要往山上走去。柳新月拦住她,说道:“小左的武功今非昔比,他自己一个人行动方便点,你要是跟了上去,说不定成了累赘。“张瑶光道:“不行,不放心。“柳新月秀眉一扬,眼睛一亮,抓着张瑶光走到一边,脸上似笑非笑,低声说道:“瞧你这么关心他……说,你跟这小子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张瑶光知道柳新月故意取笑她,却也不禁脸上一红,啐道:“什么地步?什么地步都没有啊!“柳新月笑道:“你看你,脸都红了,说谎也不打草稿。喂,你这样可不行,以前有什么事情,可都一五一十地跟你说了,不管,你要是不说,今天就不放过你……“说着伸手到她腋下去呵她痒。张瑶光笑着扭腰避开,说道:“不说,你好没正经……“ 柳新月佯怒道:“说不正经?好,那就不正经给你看。“说着便朝着张瑶光拦腰抱去。张瑶光大叫一声,躲在小茶的身后,把她当成了挡箭牌。两人追追打打,一时之间成了两个嘻闹的小女孩,小茶夹在中间,也感染到了这股欢愉的气氛,浑然忘了不久之前,自己只要一想到生死未卜的张瑶光,就担心地直掉眼泪呢! 三人笑闹一阵。柳新月道:“好吧,你不说就算了,等一下见到小左,自己问他。“张瑶光微笑道:“反正不问个水落石出,你总是不肯死心了就是了!“柳新月道:“既然知道的脾气,还不从实招来。“ 张瑶光摇摇头,说道:“你想问他,那就去问他吧,他要是肯跟你说什么,那就是什么了。“柳新月笑道:“哇,现在就这么听话了,以后那还得了。不行,不行,得好好地问问小左,问问他到底拿了什么药给的瑶光妹子吃,竟然让她变得这般温柔听话。“ 张瑶光掩嘴娇笑一阵,随即敛色道:“好了,不要说笑了。说真的,是真的是想上山去找小左。“柳新月亦正色道:“不行,这次是专门前来营救你的,现在你好不容易脱离虎口,要是又出了意外,怎么向小左交代?难道要以身相许,赔他一个老婆吗?“ 张瑶光瞪了她一眼,说道:“你怎么没三句话正经的?“柳新月笑道:“人家见了你,觉得开心嘛……“忽然间,远远地有人声响起,三人相视一眼。张瑶光低声道:“有人下山来了,躲一躲……“ 三人赶紧窜入道旁树林当中,找了处山坳草长处躲了起来。不久之后,但见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从山上一路逦迤而下。当张瑶光三人远远地见着,那领头者便是官彦深时,只把身子压得更低了,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安安静静地等候众人经过。 只听得人群中有人说道:“盟主,真的要把下山的路通通封死吗?“官彦深道:“不必,李永年真的想下来,就算杀光他的徒子徒孙也没什么意义。你只管派人假意围困,他若要硬冲,就让他去,然后马上派人通报。“那人道:“是。“ 言谈间一行人陆续往林外走去,顷刻间走得干干净净。三人目送众人从山坳后拨草出来,张瑶光首先说道:“你刚刚看到小左没有?“柳新月与小茶都道:“没有。“ 张瑶光秀眉微蹙,说道:“那他人还在山上吗?官彦深人都走了,他怎么没跟着下来?“柳新月知道她的一颗心早已飞到山上去了,反正官彦深已经离去,与他反其道而行,应该没什么危om险,于是便道:“既然你这么担心的话,那就上去看看好了。“ 三人便即往山上走去。不久之后来到岔路口,柳新月两边一望,道:“这次别再分开了,瞧左边这条山路虽小,但两旁杂草颇有人迹,想不如便先往这边去吧?“小茶好不容易与张瑶光重聚,也不想再分开行动,那张瑶光见两人意见如此,也欣然同意。 如此一来,三人正好走上通往山神庙的路。张瑶光走着走着不自觉地加快脚步,把找左元敏当成了自己的事,忽然间前方钻出五六个人来,各执兵刃呼喝道:“什么人?“ 若是跑出几个寻常的拦路山贼,依张瑶光的手段,那自然是不当一回事。可偏她眼尖,一眼就瞧到这几个山贼之后,有一张熟悉的面孔,当即二话不说,一个飞步上前,左右开弓,将迎面而来的两个小贼踢翻了过去,五爪一探,直取那人门面。 这下动作迅捷如兔,把那人吓了一跳,百忙中连忙倒退三步,伸臂挡架,这才瞧清楚来人,颤声道:“张…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54 …张堂主?“ 张瑶光怒道:“你还认是堂主吗?“嘴上怒斥,手下毫不留情,指戳拳打,掌劈脚踢,刹那间连出十余招。那人一招让她抢先,一时便招架不住,每接一招,就退出一步,刹那间也是连退十几步。 张瑶光见状,更是趁势而为,眼见他下盘逐渐虚浮,忽地抬腿一扫,便往他脚下踹去,便在此时,一道人影钻了进来,也是一脚勾来,说道:“瑶光妹子,你做什么?“两脚互勾,都是一震。那人得此一隙,连忙向后跃开。 张瑶光一惊,连忙停手,道:“新月姊……“那人松了一口气,定睛一瞧,喜道:“新月!“ 那道钻入两人间的人影正是柳新月。她两手叉腰,瞧着张瑶光还是那句话:“瑶光妹子,你这是做什么?“ 原来那拦路人不是旁人,却是秦北辰。官彦深带人下山之后,他便奉派带着人手,守着通道,顺便监视官彦深后续动作。所以张瑶光等人一上山来,便被躲在路旁的暗哨发现。 那张瑶光当时在紫阳山上,受秦北辰欺骗,害得哥哥张紫阳差一点要任人宰割,自己也险些要将小命赔上,从此紫阳山门的命运,更跟着大扭转,秦北辰的煽风点火,也许不是最重要的力量,但对张瑶光来说,却是感受深刻,而受伤最深的。 尤其是当她一想到自己,为了秦北辰与柳新月的恋情,不但可说是竭尽心力,最后那次还差一点被南三绝与东双奇手擒走。自己这般挖心掏肺的对人,到头来居然让人给出卖,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也,所以一见到背叛者,怒气上冲,哪还有什么客气的?只是她一时昏头,忘了柳新月就在身旁。那柳新月才与张瑶光重逢,还来不及谈到这些琐事,不知前因后果,一见到爱人被打,当然要出手干预了。 那张瑶光见柳新月双手叉腰,腮帮子气鼓鼓地大发娇嗔,急忙说道:“新月姊,他……他不是好人……“柳新月道:“早知道他不是好人,这一点要你来说……“张瑶光见她说到“不是好人“几字,脸上哪有半点认真气愤的神情,取而代之的反而是三分的靦腆七分的笑意。张瑶光又气又急,道:“新月姊,不是那样的,是说真的……“ 柳新月完全在状况之外,只道:“好了,好了,知道了,之前捉弄过你,现在让你捉弄回来,两边扯了直,你满意了吗?“不待张瑶光回答,几步奔到秦北辰跟前,说道:“大哥,你没事吧?瑶光妹子跟你闹着玩的。“说着,伸手去要拉他的手臂。 张瑶光大叫一声,便往两人中间窜去,用身子隔开两人,背对着柳新月,一边往后退去,一边同时说道:“新月姊,此人已经投效嵩阳派李永年,瑶光差一点死在他的手上。“柳新月一开始还被张瑶光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一头雾水,待听得她说到最后,心中惊疑不定,直道:“你胡说……“ 张瑶光道:“说的都是真的,不信的话,你自己问问他。“其实就算张瑶光不说,柳新月总也要听到秦北辰亲口承认才能相信,早将两眼目光对准了秦北辰,满脸都是疑问。 那秦北辰自从那天听到柳新月立下毒誓,说永远不再见自己时,心中早已有了放弃这段感情的念头,现场一时激动,甚至有一死了之的想法。不过后来既为左元敏等人阻止,原本死意不坚的他,也就未曾再想寻死了。 之后他异想天开,擒住封飞烟,献给张瑶光,希望她能代为疏通。他这么做是想让紫阳山门对秦家产生好感,能够让柳辉烈对自己的印象改观,可人是送上去了,张瑶光却因为遭到围攻而没有了下文。秦北辰左等右等,始终音讯全无,日子一久,也逐渐心灰意懒起来。便在此时,封飞烟突然出现,终于改变了他的人生。 原来那时封飞烟被秦北辰下药迷倒,随即被软禁起来。考虑到封飞烟的武功厉害,要是清醒过来,只怕没人是她的对手,秦家里又没有地牢之类的东西,此事又不能张扬,免得封俊杰找上门来,所以便只好持续在她的饮食中下微量的迷药,以为控制。 而另一方面,秦日刚也在寻求与紫阳山门接头的方式,重点是要隐密与迅速。在这段期间内,秦北辰自然格外小心,常常亲自去探视封飞烟,几次下来,才发觉她也是美人胚子一个,比之柳新月,虽稍逊妩媚,却更胜爱怜。有一次终于摒去左右,把对柳新月满怀的相思之苦,全都发泄在毫无抵抗能力的封飞烟身上。继而食髓知味,更想紫阳山门向来恨南三绝诸人入骨,封飞烟此去有死无生,便恣意大胆起来,直到上张瑶光的行踪,这才歇手。 那秦北辰从来没想到封飞烟居然活著能逃出紫阳山门的魔掌,就更别提她居然还有了自己的骨肉。当然,他就是作梦也想不到,封飞烟在妊娠初期,之所以未对腹中的孩儿有任何不利的处置,却是因为她一直以为自己怀的,是左元敏的孩儿。 总之那天秦北辰被封飞烟堵上,艺不如人,原本已有一死的打算,没想到封飞烟在紧要关头却犹豫起来。秦北辰颇能言擅道,抓著这一线生机,舌灿莲花,同时鉴貌辨色,蜜语甜言,托言自己是因为她的美貌所倾心,一时把持不住,所以情不自禁。 那封飞烟大错已成,若是先杀了秦北辰再自杀,还得留下一个孤苦无依的孩儿,若是只杀秦北辰,将来孩子长大,要如何向他交代?这么一迟疑,脑袋立刻陷入一片混乱,什么主意也没了。最后便接受秦北辰的提议,只要他去把小孩接回来认祖归宗,并托媒向父亲提亲,将自己用花轿抬进秦家,那一切就算皆大欢喜了。 只是把小孩接回来没什么问题,但要秦北辰去向封俊杰提亲,他可没那个胆子,依封俊杰的脾气,要是让他知道事情的原委,说不定当场一拳就被打死了。还好封飞烟也一直不敢回去面对父亲,再加上秦家刚加盟嵩阳派,出钱出力,接收势力,两头都忙,这件事情就这么搁下了。 而自从有了封飞烟,秦北辰就算偶尔想起柳新月,在脑海中也是一晃即逝,尤其嵩阳派将旧紫阳山势力,当成了心腹大患,柳辉烈就是其中的代表,自己还想娶他的女儿,根本是想都不要想了。 没想到造化弄人,两人居然在这么意外的场合见面了。柳新月本以为向来热情的秦大哥,会不顾一切地冲过来抱一抱自己,如今非旦期待落空,取而代之的,却是瑶光妹子的指控,与他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表情。 柳新月心中动疑,开口问道:“大哥,瑶光妹子说的都是真的吗?“秦北辰不知如何回答,嗫嚅半晌,竟道:“你不是发誓不再与见面了吗?“ 柳新月心中一凛,颤声道:“不错,是发过誓,要是再与大哥见面,就叫立时瞎了双眼,来生也不得再见面……但就算要瞎眼,今生也要再见你一面,大哥,你呢?“秦北辰心中一软,说道:“发毒誓的人是你,这是为你好。“ 柳新月嚷道:“不怕,大哥,你别为担心,只要能跟你在一起,今生今世就足够了,就算两只眼睛真的都看不见了,也不怕。“她以为秦北辰之所以选择加入嵩阳派,与张瑶光为敌,都是因为今生与自己相爱无望的缘故,心想,只要能说得动他带自己远走高飞,从此不管江湖恩怨,凭著与张瑶光的交情,她应该不至于坚持为难才是。 秦北辰将心一横,说道:“可是这将近两年以来,世事变化很多,大哥再也不能回头啦!“柳新月一听,有如一盆冷水当头淋了下来,颤声道:“究竟发……发生了什么事?“ 张瑶光一把将柳新月拉回几步,说道:“他父子两个利欲薰心,趋炎附势,要闯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来!跟他谈儿女私情,只会让他这个男子汉大丈夫,嗤之以鼻,徒然自找没趣罢了!“ 柳新月泫然欲泣,眼眶里满是泪水,怔怔说不出话来。秦北辰瞧著瞧著,全身骨头差一些都要融化了。忆起往日种种,固然因为聚少离多,让两人饱尝相思之苦,却也因此有许多苦尽甘来,更加令人刻骨铭心。 秦北辰情绪跟著激动起来,不自觉地上前一步,张口说道:“……“忽然背后人声响起,朗声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秦公子年轻有为,正是大展拳脚之际,日后功成名就,要得佳人美眷,还怕没有名门千金,大家闺秀可以匹配吗?“ 人群后闪出三个人影,成犄角之势,将张瑶光等人围了起来。小茶不由自主地向张柳两人靠拢,彼此背心相对,以正面对敌。张瑶光眼光倏地在三人的脸上一转,说道:“崔长老、段长老,你两位气色不错,升官发财呐!这位是哪位?不给介绍一下?“ 原来这三人便是崔慎由、段日华与徐磊。他三人原本在李永年与左元敏走进山神庙之后,一直在外头戒备,听到有打斗的声音,才往这边过来察看。那崔慎由一发现是她三个,立刻要段徐两人往三女后头包围过去,之后才出声现身。 那崔慎由哈哈一笑,说道:“大小姐,别来无恙!这位是大名鼎鼎的西五义徐磊,徐大爷,也是嵩阳派的十大长老之一。“徐磊脸上似笑非笑,说道:“老夫徐磊,久闻张堂主大名。张姑娘虽是女流之辈,不过言词犀利,气势非凡,颇有大将之风,果然名不虚传。“ 张瑶光道:“原来是徐老爷。不过西五义之名,小女子还是头一回听说,还请见谅。“徐磊不动声色,道:“徐家地处西域边陲,名声不开,张姑娘从没听说,不算稀奇。“ 张瑶光道:“几位长老是嵩阳派的重要人物,不知为何齐聚于此?难道门派里都没事干了吗?“崔慎由道:“多谢大小姐挂怀,这次是跟著掌门人下山办事,怎么会没事干呢?“ 张瑶光道:“既然各位都这么忙,为何还挡住的去路呢?“崔慎由道:“大小姐远道而来,怎好说走就走呢?左元敏兄弟,现在正和掌门在前方会面,大小姐不过去看一看吗?“ 张瑶光一喜,道:“真的?“随即知道苗头不对,说道:“他既有要事与贵掌门商谈,也不好打扰。要是他办完事,自会下山来找。“段日华与崔慎由一听,知她机警,都是微微一笑。崔慎由接著说道:“那可不行,掌门要是知道大小姐来了,却没请你上去,事后不免要怪罪,怕担待不起,只好请大小姐勉为其难,跟走这一遭。“ 张瑶光早知他不怀好意,但估量情势,要是动起手来,自己这边可都是女流之辈,如此当场撕破脸吃亏甚大,于是说道:“好,就去见见李永年,瞧他有什么话要跟说。“ 崔段两人大喜,让开两边,让张瑶光等人先行。那柳新月走过秦北辰身边时,仍不忘深情地瞧了他一眼。秦北辰内心感触颇多,悄悄附上段日华耳边,低声问道:“段长老真要带她去找掌门吗?“段日华停下脚步,说道:“秦公子对柳姑娘还念念不忘吗?“ 秦北辰急忙解释道:“不是这个意思……“段日华道:“其实无所谓,你放心,张瑶光的身分特殊,掌门或许有用。那柳新月长得虽然标致,但据所知,掌门对于女色一道,并不如何看重,到时看情况办事,会站在你这边,替你说说话的。“ 那秦北辰本来也许没这个意思,但这时听段日华这般说,心中倒忽然动起原本不敢想的念头,直接说道:“是,是,多谢段长老。“ 两人随即赶上众人。来到山神庙门口,李永年正好从庙里出来。两人进去,一个人出来,不用说大家也都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嵩阳派诸人也只当没事状,上前见礼。崔慎由更上前道:“掌门,张大小姐来访。“ 李永年眼睛一亮,道:“哦?“往前望去,果然看到张瑶光。他装得一派轻松,说道:“另外那两位姑娘又是谁?“崔慎由照实说了。李永年刚刚完成一桩心愿,心情正好,便上前说道:“张姑娘那天匆匆下山,不知后来情势,想来一定担心得很,不知几位长老跟你报告过没有?“ 张瑶光从他的口气听不出他是刻意调侃,还是说著反话,便道:“掌门不必客气,小女子又怎敢劳动几位长老呢?不过哥哥的能耐,这个做妹妹的岂能不知?就是嵩阳十老一起围上,都未必能困得住他,当日那种小场面,哥哥当然是毫发无伤,全身而退了,这种想当然耳的事情,又有什么好说的?崔段两位长老顾著面子,也未必肯说实话。“ 李永年哈哈大笑,说道:“张姑娘对于令兄的功夫,倒是十分有信心。“张瑶光道:“除非有小人暗施偷袭,否则普天之下,想不出有谁能伤得了紫阳真人。“她说到这里,忽然瞥见李永年手中的单刀,瞧那形状,却不是寒月刀是什么?心中一突,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直接问道:“李掌门,你手上那把刀,从何而来?“ 傲剑狂刀记247李永年一愣,道:「刀?」他人逢喜事,一时忘了寒月刀就在自己手上,抬起手来一看,这才(炫)恍(书)然(网)大悟,说道:「没错,没错,是寒月刀。哈哈……」那张瑶光这下也瞧得更清楚了,这刀不久之前还在左元敏手上,这会儿忽然落到李永年手中,只怕大事不妙,张瑶光想起刚刚崔慎由说左元敏在这里与李永年会面,这时左元敏应该还在附近不远,急忙问道:「左元敏呢?他到哪里去了?他的刀怎么会在你手上?」 那李永年知道此事终瞒她不过,心道:「得赶紧回紫阳山去将雨花剑给带过来,先官彦深开此宝库,得了心经,就算赢了。在此之前,最忌节外生枝……」想到这里,看了张瑶光一眼,心中续道:「原本不愿伤你性命,还打算带你回山上,送给你一个尊贵的虚衔,只要你安守本分,自然贵不可言,只可惜……」说道:「好,就带你去找他。」 李永年哪有这般好心?张瑶光不用想也知道,可是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55 左元敏生死未卜,无论如何也要一探究竟,便道:「好。」小茶一个箭步从旁窜上,拉著张瑶光道:「小姐,这人的话不能信……」 张瑶光轻轻拨开她的手,低声道:「这四面八方都是他的人,就算不跟他去,也逃不出他的掌握。跟他去找小左,你和新月姊留在这里,眼睛放亮一点,要是一有机可乘,马上就冲出去,千万不要犹豫,知道吗?」小茶大惊,道:「不……不行……」 张瑶光可不管,摔开她的手,走到李永年身边。李永年将寒月刀缚在腰间,伸手往庙门一摆,道:「里面请!」张瑶光点点头,当先走了进去。 小茶身子一动,就要跟著进去。柳新月一把抓住,说道:「傻瓜,你就算跟著进去,又有什么用?」小茶道:「可是……」只听得李永年道:「替招呼两位姑娘,千万别怠慢了。」身子一闪,走进庙中。 那李永年走进庙里,前行几步,忽觉身后一股劲风扫来,他连忙脚下一点,往前窜出丈外,半空中同时侧身转体,却见张瑶光正也飞身迎面而来,二话不说,就是一阵拳脚。李永年两掌对去,一一化解,说道:「张姑娘,你想暗算李某,还差那么一点火候。」 张瑶光手下不停,一边说道:「废话少说,这里什么人都没有,左元敏呢?」李永年道:「若真要拿你,又何必多此一举骗你呢?」两拳相交,「啪」地一声,张瑶光退出两步,说道:「好,就信你这次。」 李永年「嘿嘿」苦笑两声,从神龛上拿起长明灯,带头走进后堂。张瑶光随后跟进,道:「这里刚刚进来过了,什么人也没有。」李永年道:「这里乃是九龙传人的神秘圣殿,外人不知其中奥妙,当然什么也看不到了。」张瑶光才不信他这什么鬼话,只不过不好当面讥讽,只得留心注意他的一举一动,从中探寻线索。 那李永年走到尽头处的石桌旁,伸手这么一掀,桌后的石壁忽然「喀啦」一声往后塌了进去,接著李永年使劲将石桌推进凹陷当中,对著桌下大叫:「左兄弟,你瞧瞧谁来看你了?」 原来要封住地洞,必须用石桌来压制,而石桌就藏在镂空的石壁当中。也就是说,当石桌出现在石室之内,就表示地洞封著有人。李永年因为父亲的关,很早就知道这机关的用法,所以当左元敏进来之前,石桌是收起来的。而要想救出地洞底下的人,上面的人,得先把上百斤重的石桌搬开。 那张瑶光对李永年的一举一动观察入微,任何细小的动作几乎都不能逃过她的双眼。所以当见他在掀动机关的时候,心中已有「大事不妙」的感觉,也更相信左元敏就在他手上。接著见他居然向地下说话,心中一惊,霎时出了一身冷汗。 只听得一个声音,闷闷地从地底下发了出来,隐隐约约地彷佛说道:「什么……」虽然细如蚊声,却还是清清楚楚地钻进了张瑶光的耳朵里。那张瑶光原本以为左元敏被李永年杀了,埋在地下,却故意在她面前装模作样地演戏,不由得转惊为怒,正待发作之际,忽然听到这样的声音,心情一下子又从绝望愤怒,转成为紧张关心,喊道:「小左,是你吗?」 只听得从地底下真的又发出一些声音来,听那感觉,应该是左元敏的声音不错,却又不能绝对肯定。李永年身子一让,站到另外一边,张瑶光明知危om险,却也不得不上前走到地洞口旁来,战战兢兢地问道:「小左,是你吗?」底下声音说道:「瑶……瑶光?」 张瑶光大喜,身子一探,正要继续说话,忽然觉得四周有光芒闪动,连忙侧过身子,向另一边让开。目光一瞥,却见是李永年挥动寒月刀,正往自己身上招呼过来。 石室狭小,张瑶光又被逼在一边,左腾右挪都不方便,再加上李永年武功本来就高,此刻又有寒月刀在手,她却赤手空拳,如何能是对手?闪躲两下,一咬牙,随即纵身跃下地洞。 却说那左元敏为李永年所设计,落入地洞当中。而洞口被堵上之后,四周更是立刻陷入一片永无止境的漆黑。他心中又气又恨,却又无可奈何,反正眼前是死路一条,于是索性坐倒在地,挨著土壁,闭上眼睛,打算乾脆先睡上一觉再说。 可是过不了多久,他便又开始蠢动起来。张开眼睛,发觉眼前世界,与闭著眼睛并无差别,四周又是一点声音也没有,就好像一个人突然之间,又聋又瞎,而也可以说是又哑。一种前所未有的担心害怕,这才在他心中,逐渐蔓延开来。 他赶紧从怀中摸出火刀火石,点燃了火绒,用以找到李永年丢给他的烛台。点燃之后,但见烛台上的蜡烛只有半截,看来就这么一点光明,也不过只能维持半个时辰左右。 左元敏知道紧张,忽然发愤起来,就著烛光,向四处探去,但见自己身处在一个口袋状的土坑当中,前后左右各约十几二十步宽,四面上下有的只是土块石头与树根。地上尚有枯骨几副,衣衫早已破烂殆尽,想来便是李永年所说的,当年的那些工匠的遗骨了。 左元敏四处摸索了一遍,心想:「在干什么?如果这里面能有出路的话,地上的这几位前辈,也不至于死在这里了。」一想到这里,万念俱灰,复将蜡烛吹熄,蹲坐半晌,又乾脆躺在地上闭上眼睛睡了起来。 当然在这个当儿,他是不可能睡得著的。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头顶上喀啦一声响,光线透了下来。正在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时,只听得李永年说道:「左兄弟,你瞧瞧谁来看你了?」 左元敏一时不还反应不过来,反问了声:「什么?」接著果然便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说道:「小左,是你吗?」 接下来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左元敏才狐疑地喊了一声:「瑶光?」不久便觉头顶生风,有个人影从上面掉了下来。左元敏侧身一让,耳里同时听得头上李永年哈哈大笑,说道:「两位!如何?李永年做人不错吧?黄泉路上有彼此作伴,相信就是死也瞑目了。张姑娘,说得没错吧?你这不是找到心上人了吗?哈哈哈……」 左元敏一惊,听他话中涵义,刚刚从上面落下来的人影,居然便是张瑶光!左元敏知道落入此地有死无生,除非现在就冲上去,否则两人只有一死,还来不及去瞧张瑶光的情况,便即大喝一声,脚下用力,身子急拔,从洞口窜了出去。 李永年见状,来不及马上将石桌掩上,便将寒月刀划来。左元敏脚下悬空,少了许多挪移变化,如此硬闯本来就是事倍功半,更何况李永年寒月刀在手,简直如虎添翼,但见寒光罩来,左元敏还是忍不住脖子一缩,便这么一顿,身子又坠了回去。 才落地,喀啦一声,眼前同时接著一黑,左元敏知道李永年复又将地洞给封上了。而错失此机,只怕这下真是死定了。 左元敏还来不及自责,但听得张瑶光轻轻唤道:「小左,你在哪里?」音调微微发颤,想来十分恐惧。左元敏复将火绒点燃,回答道:「在这里。」张瑶光看到火光,不用等他出声,已经赶紧向他走近,环臂抱著他的臂膀,身子紧紧地挨著。 那火绒甚短,只能点上几次。未免有真正需要时没得用,左元敏便又将火捺熄了,问道:「你怎么也来了?」张瑶光便将自与他在九龙殿分手后的情况,大致讲述一遍。左元敏道:「都是不好,这下子不但害了你,连新月姊,小茶也都遭殃了。」 傲剑狂刀记248张瑶光无话,只将搂著他臂膀的手臂用力缩了一缩,过了一会儿,说道:「你不是有火吗?点上好不好?怕黑……」左元敏道:「就算点上了,一下子也烧完了,到时候还不都是一样黑。」张瑶光道:「可是觉得好闷啊……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地洞内空气不流通,感觉气闷很正常,可是应该还不至于到喘不过气来的地步。左元敏知道这多半是她的心理作用,但想如此下去,说不定真的还没渴死饿死,两人会先闷死,到时身上留著火种又有什么用?于是便道:「别怕,这里还有半截蜡烛。」于是动手将蜡烛点上。 瞧著烛火从绿豆点大,逐渐发亮,到约有拇指大小,张瑶光的手也渐渐放松起来,左元敏道:「好多了吗?」张瑶光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怎么会跟著李永年进来?」 左元敏叹了一口气,带著她就地坐了,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遍。张瑶光仔细听完,说道:「没想到这个李永年这般处心积虑,官彦深想要得到宝藏,挹注发展九龙门派,恐怕有一番困难。」 左元敏道:「管他去怎么斗?只要能够离开这个鬼地方,寒月刀也不要了,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是一点都不想介入。」张瑶光道:「你不想介入,他却不能不防著你,否则你现在也不会在这里了。」 左元敏发半晌,忽然说道:「现在出不去了,你害不害怕?」张瑶光道:「刚刚伸手不见五指,确实有点害怕。不过想到这回死定了,又忽然不怕了。」左元敏奇道:「为什么?」 张瑶光道:「反正都死定了,有什么好怕的?」左元敏道:「难道你不怕死?」张瑶光道:「死当然怕啦,可是……可是……哎呀,说了你也不懂,不想说了……」 左元敏道:「你不说又怎么知道不懂?」张瑶光道:「要是你懂的话,你还会问吗?」这个逻辑倒是有趣,左元敏一愣,假装沉思一番,然后一掌拍在大腿上,说道:「知道了,知道了。」 张瑶光道:「你真的知道了?」左元敏道:「知道了,你根本就是不怕死,要不然那天为什么会从山崖上往下跳呢?」张瑶光道:「依这么说的话,你也不怕死罗,要不然你当时怎么会跟著往下跳呢?」 两人说到这里,脑海中想起那一段,只有两人相依为命的谷中生活,心窝不禁都有一股甜蜜温暖流过。沉浸在回忆当中,两人都是一时沉默。 又过了一会儿,左元敏忽道:「你瞧,蜡烛只剩下一小段了,待会儿烧光了,又是一片漆黑,你怕不怕?」张瑶光道:「不怕。」左元敏忽然右手一抱,紧紧将她搂住,笑道:「你刚刚怕,现在又不怕,说,到底是为了什么?」张瑶光笑著挣扎,戏谑道:「不说。」 左元敏手臂收得更紧了,说道:「你再不说,呵你痒罗!」说著左手便往她腰上扭去。张瑶光笑得花枝乱颤,拼命挣扎,就是不说。闹了一会儿,左元敏这才放手道:「好了,认输了。好姊姊,求求你告诉吧,反正这里又没别人,用不著害臊。」 张瑶光道:「什么害不害臊,好没正经。」左元敏道:「难道你不是想说:『只要能跟你死在一起,什么都不怕。』吗?」张瑶光啐道:「谁说的?才不是呢!」 左元敏假意叹了一口气,说道:「原来如此,没想到左元敏死到临头了,还不能听到一句真心话。唉,想死了,也一定不能瞑目……」话才说完,忽然腰间一紧,却是张瑶光一把抱来,将脸蛋挨在他的胸口。 左元敏轻抚她的发丝,问道:「怎么啦?」张瑶光在她怀里摇了摇头,一言未发。左元敏道:「你不怕死,也不怕。能跟你死在一起,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左元敏感觉到张瑶光的身子开始微微颤动起来,彷佛在饮泣一般。左元敏往她脸上摸去,发现她在流泪,当下拍拍她的肩膀,说道:「其实也不一定会死,那天从山崖上坠下,那悬崖有多高,不都捱过来了,想要死,没那么容易的。」 左元敏顺著发丝,轻轻抚摸她的背。好一会儿,张瑶光才轻轻道:「对不起……」 她声音既细,又是靠在左元敏的怀中说的,左元敏听不清楚,问道:「你说什么?」张瑶光抬起头来,深情款款地看著他,缓缓摇头道:「你说的没错,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死也不怕。」 地洞中灯光昏暗,但是张瑶光的双眸中,却闪耀著异样的光芒,在那一刹那间,左元敏只觉得她美艳不可方物,忽地一阵口乾舌躁,耳朵嗡嗡作响。他之前也有过这样的感觉,对云梦,对张瑶光,都各有一次。但经验告诉他,若不好好把持住自己,后果都颇令人难堪。 不过不只是前两次,就是这一次,他还是无法控制自己。但见张瑶光双唇娇艳欲滴,伸过双手,轻轻捧住她的脸颊,深情地从她唇上吻了下去。 四唇相接,张瑶光身子一震,按在他胸膛上的双掌微微用力,本想轻轻推开他,但才一使劲,却又酥软下来。左元敏等于得到鼓励,两手滑向她的后腰,紧紧地搂住她。至此张瑶光防备已完全解放开来,也伸手去搂住了他的脖子。这两人一个情窦初开,一个血气方刚,初尝男女情欲,对于其中的诱惑,毫无抵抗能力,一时如胶似漆,久久不能自己。 忽然间,那半截蜡烛燃烧殆尽,四周一下子又陷入了无穷尽的漆黑。左元敏一下子从激情当中醒来,说道:「不行,一定要带你离开这里,绝不能在这里等死。」那张瑶光意乱情迷,根本没把眼睛张开,迷迷糊糊地问道:「你要去哪里?」 左元敏道:「瑶光,你听说,一定得带你出去。」张瑶光这才发现烛火已经熄灭。她紧紧抓著左元敏,道:「你要去哪儿?跟你一起去。」左元敏拉著她起身,点燃身上唯一的火绒,慢慢来到洞口下方。其实这不是他第一次尝试想要从这里爬上去,只是洞口太高,即使爬上,脚下也难以施力。 可是他这时忽然感到自己的人生美好,未来充满希望,责任重大,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好坏都无所谓了。于是要张瑶光让开几步,大喝一声,足尖朝土壁点去,身子急窜而上,两掌同时顶出,「啪」地一声,打在机关门上。 反作用力将左元敏给震了下来,那机关门有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56 石桌压著,根本纹风不动。左元敏一试不成,再发一掌,这次弄出的声响更大,但结果还是一样。 张瑶光道:「这上头有东西压著,人在下面,要这样子硬推,只怕不容易。」左元敏恨恨地道:「宁愿力脱而死,也不要坐以待毙。」张瑶光道:「那好吧,帮你,你站到肩膀上来。」左元敏抬头看了一眼,说道:「这样不行,还是不够高。」 便在此时,头上忽然有人说道:「左元敏,是你吗?是你在下面吗?」声音虽小,可是在左张两人耳里听来,却如晴天霹雳一样。左元敏脑中灵光一闪,喊道:「封姑娘?封姑娘吗?在下面!在地洞下面!」头上声音道:「真的是你……」 左元敏大喜。张瑶光更抱著左元敏,开心地道:「有救了,有救了……」左元敏亦喜道:「就说没那么容易死吧,好不容易在一起了,怎么能这么就死了呢?」 但听得头顶上乒乒乓乓地一阵响,接著那声音道:「这机关怎么开呀?打不开……」张瑶光道:「封姑娘吗?在石桌的下面,你要先将石桌推开,才能救出去。」 上面声音问道:「怎么推?」张瑶光便将她亲眼看过李永年的一举一动,仔细地说给对方听。 那张瑶光在下面说一动,上面的人便做一动,不久之后「喀啦」一声,地板掀开,一股清凉的空气从洞口灌了下来,两人都感到精神一振。上面一个人探出头来,瞧那样貌,却是一个青年汉子。 左元敏一愣,问道:「阁下是谁?」那人道:「是呀,封飞烟啊,你刚刚不是认出来了吗?」却是女人的声音。 左元敏道:「真的是你,封姑娘?你怎么这副打扮?」封飞烟道:「别说那么多了,赶紧出来要紧。」说著往后一让。 左元敏让张瑶光先上去,自己随即跃上。只见封飞烟一身男装打扮,唇上还黏了假须,问道:「你怎么这副打扮?又怎么知道在下面呢?」封飞烟道:「混在人群当中,亲眼看著你和李永年进去,却只有他一个人出来。接著又看到张姑娘进去,然后还是只有他一个人出来。不用想也知道你两人给困在里面了。」 左元敏心道:「是了,秦北辰与李永年是一道的,封姑娘是跟著他来的。」问道:「李永年他人呢?」封飞烟道:「他走了,所以才能进来找你。别说那么多了,你赶紧走吧。」张瑶光不知她与秦北辰的事情,说道:「封姑娘要上哪儿去?不如一起走吧?」 封飞烟淡淡一笑,说道:「走?走不了啦,你还是自己走吧。」前堂人声响起,说道:「不错,她走不了了,不过你也别想离开。」 左元敏拉过两女到他身后,前面闯进两道人影,面容背光,瞧不清楚来者何人。倒是其中之一开口道:“飞烟,你这样做,不是叫为难吗?'不用说自然是秦北辰了。 封飞烟走到左元敏身前,说道:“这两人是的朋友,你放过他吧。'另一个人开口道:“放过他?要是真的放过他,不但秦兄弟大难临头,你的夫家也从此就玩完了。'听这声音正是徐磊。 秦北辰道:“飞烟,你听到没有?还不快点过来!'左元敏道:“封姑娘,你过去吧,接下来的事情,姓左的自己会处理。'秦北辰催促道:“飞烟,你快过来!'封飞烟道:“过去干嘛?瞧你老情人见面吗?你不嫌碍事,还觉得恶心!'左元敏心道:“原来如此。'秦北辰急道:“你胡说些什么?你看你,穿这什么衣服?不好好待在家里,竟然混在帮众当中,跟踪到这里来。然后就是为了跟说这些无聊的话?'封飞烟'哼'地一声,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自从那个柳姑娘出现在你面前,你的眼睛就一直在她身上打转。你还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拉她到一旁,自以为四下无人,搂搂抱抱,东揉西捏的,那些不知羞耻的丑态,都瞧见啦!'秦北辰怒斥道:“住口!'封飞烟道:“会住口的!但现在还有话要说。你既然要选择你的旧情人,就成全你。让开,要去接回的孩子,从此再也不会来烦你了!'说到最后,已是声泪俱下。 秦北辰又惊又怒,道:“你说什么?'封飞烟泪流满面,说道:“说要带回的孩子……'徐磊冷笑道:“秦兄弟,难道你就任由你这个女人在你面前大放厥词?看来掌门人要对你的办事能力重新评估了!'左元敏听着不觉发怒,插嘴道:“徐磊!这不关你的事,你少在一旁加油添醋,煽风点火!'徐磊道:“没错,是不关的事。不过秦兄弟,这好像关这位左姓朋友的事,你瞧他这般紧张,嘿嘿,你家里的孩子,倒底是姓秦还是姓左,可有点令人搞不清楚了。'左元敏大怒,身子一动,便往徐磊面前窜去。徐磊架势拉开,就是一掌对去,左元敏体内气息流转,一招'后羿射日'倏地发去。 他练这秋风飞叶手不过两年的时光,不过仗着体内二十余年的内力,与修习指立破迷阵给他带来的一些眼界,如今他发这招,在秋风飞叶手中单以掌力而论,威力最强的'后羿射日',几乎不用任何准备动作。'啪'地一声,双掌相交,两人都是一晃。 左元敏五指活动,稍作舒展,同时心想:“这什么西五义的,果然有些门道。'那徐磊也是一惊,本想他小小年纪,不过仗着寒月刀锋利,这才肆无忌惮,却没想到他手上功夫也这般硬。 他心中颇觉惊讶,但嘴上仍说道:“如何?西五义的掌力,还够威力吧?'左元敏冷笑道:“比起南三绝的烈火神拳,还差那么一大截!'徐磊脸色微变,说道:“臭小子死到临头了,还有闲情逸致贫嘴?'那封飞烟忽地大叫一声,嚷道:“好啦!你都别说了!秦北辰,要走了,你快让开!'秦北辰道:“不行,要走也要把话说清楚才走。'封飞烟道:“还有什么好说的?你再不让开,可别怪不客气了!'秦北辰大窘,比功夫,他可斗不过封飞烟,若是徐磊不帮忙,光凭他的力量,可留不下封飞烟。可是要自己白挨这么一顿骂而不还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却又丢不起这个脸,当下便转过头去寻求徐磊的主意。 那徐磊将整副心神都放在左元敏身上,没空替他费这个精神,只是说道:“这是兄弟的家务事,要是兄弟能忍下这口气,也没有话说。'摆明了袖手旁观。 秦北辰无奈,又羞又怒,半晌说不出话来。封飞烟上前几步,说道:“收手吧,你看你,你根本不适合走这一条路。再怎么说,是你对不起左元敏在先,你还欠他一份情,今天你若肯帮他离开这里,那你以后最少还会有一个讲义气的朋友。'指着徐磊续道:“与这些人为伍,你占不了便宜的,总有一天你会被他生吞活剥,死无葬身之地。'秦北辰怒极,大喊一声:“住口!'当头就是一拳。封飞烟侧身闪过,仍道:“事实就是这样,杀了也没用。'秦北辰一连发拳,封飞烟只是闪躲,并不反击。 左元敏见状,心想这也许是唯一的机会了,于是大喊一声:“让开了!'一招'玉树流光',便往徐磊身上按去。但这回徐磊有心里准备,运起八成功力对仗,双方以硬碰硬,一时胜负难分。 石室狭小,左元敏的指立破迷脚法施展不开,威力大打折扣,要比内劲雄浑悠长,左元敏毕竟略逊一筹,数十招后逐渐不敌。张瑶光见那封飞烟始终不愿对秦北辰痛下杀手,秦北辰有胜无败,自己和左元敏不免有死无生,于是娇喝一声:“封姑娘,来帮你!'心想只要能先收拾了秦北辰,自己与左元敏手,对付徐磊就多了许多把握。 那徐磊也知道此中轻重,自忖无法同时对付左张封三人,忽然无声无息地退开三步,抢在张瑶光之前,头也不回地反手往后拍出一掌,'啪'地一声,正中封飞烟的背心。 左张两人大吃一惊,但听得徐磊哈哈笑道:“秦兄弟,这样的女人不要也罢,就让老夫助你一臂之力!'秦北辰亦是大惊,怒道:“徐长老,谁要你多事?'却见封飞烟摇摇晃晃,一个站立不稳,往一旁跌去。 那张瑶光站得近,连忙上前搀住了,左元敏更是大喝一声,出招连连,霎时拳影掌风将徐磊整个人都罩住了。徐磊大怒,喝道:“臭小子,别以为老子怕你!'低吼一声,也是出拳如风。 那秦北辰想上去瞧瞧封飞烟的情况,却终于忍住了不理。张瑶光搀着封飞烟,但觉她身子越来越重,虽不知她与秦北辰的关,但听着前言后语,也知道了大概,便与秦北辰说道:“秦北辰,你居然这般无情,张瑶光真是错看了你。'秦北辰颇感犹豫,最后说道:“奉命留守此处,你就是的职责所在,她实在不应该私自闯进来放人。而她既没有考虑到的处境,徐长老出手教训她,也是应该的。'张瑶光道:“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出手教训?封姑娘伤得不轻,就快不行了!'秦北辰惊道:“什么?'那左元敏在一旁听了,更是吓了一大跳,出手越急。徐磊瞧出便宜,故意拖延回避,表现得傲慢自大。这下子左元敏更加气急败坏,贪功躁进,顿时漏洞百出,论实力,左元敏本来就不如徐磊,而之所以还能僵持一阵,全靠他震怒后的一股作气,徐磊就算不故意激怒他,左元敏也不能长此保持下去。而这会儿他又因为经验不足而逐渐失去理性,此消彼长,更加不是徐磊的对手。 终于,那徐磊看准时机,哈哈一笑,右掌穿过左元敏手下的一处破绽,直往他胁下拍去。那左元敏待到惊觉,两手都在外面,已经来不及回救了,只得急忙气运丹田,准备用身体接他这一掌。 只听得那徐磊大喝一声:“中!'这一掌果然结结实实地打在自己身上。左元敏但觉一口真气从丹田中倏地散掉,接着头昏脑胀,烦闷欲呕,脚下一轻,居然腾空而起,'碰'地一声,背心撞在石壁上,摔了下来。 那张瑶光原本一心都在封飞烟身上,这会儿听到声音,才知道大事不妙,急忙撇下封飞烟,便去扶左元敏。徐磊掌力雄厚霸道,左元敏在张瑶光的搀助下坐起身来,'哇'地一声,呕了一口血。张瑶光大急,帮忙轻抚他的背,问道:“小左,你觉得怎么样?'眼泪已经掉了下来。 徐磊从外面招进来四五个人,人人各执兵刃。徐磊指着张左两人吩咐道:“把他两人拉出去,男的乱刀砍了喂野狗,女的押着跟走。'众人答是,走过来便要去拉开张瑶光。那左元敏忽然挣扎着站了起来,摸摸自己的腰腹,开口说道:“吐了一口,感觉清爽多了……喂,姓徐的,和你还没完呢,想打退堂鼓吗?'众人一愣,又退了回去。张瑶光脸上还挂着泪珠,又惊又喜道:“你……你真的没事吗?'左元敏道:“你放心,他那种娘娘腔的手劲,就是再挨十次也不会有事的。'徐磊大怒,喝道:“你都让开!'快步上前,直往左元敏面前而去。左元敏一把推开张瑶光,又与徐磊对上。可是他刚刚才受伤吐血,就算真的没事,也比不上未受伤之前的状况。双方以快打快,一眨眼又过了数十招,'碰'地一声,左元敏小腹又挨了一记,痛得他弯下腰去。张瑶光赶紧一把抢上,架开徐磊的追击。那徐磊自恃身分,往后退开,复叫道:“来人,把他两个拉出去!' 没想到话才说完,那左元敏又站直了身子,说道:“慢着,别想走。'徐磊又惊又怒,别说他第一掌就已经打定主意要左元敏的命,第二拳更是卯足了全力,务求让他就此倒地不起。在他十几二十年来的实战交手经验当中,实在找不出有人居然能连挨他两记,还能站起身子来。放眼天下,也许少林寺的几个老和尚,独孤庆绪,或者是张紫阳也许还有此可能。但如果对手是他,就不可能白挨两记,自己却丝毫无损。 那徐磊从未见过这么好强的人,也从未遇过这般古怪的事。他这班姓徐的兄弟叔侄,之所以答应与李永年结盟,为的就是来到中原,与天下英雄一较长短,可是不但在紫阳山上出师不利,弟弟徐硕受伤,嵩阳派前途未卜不说,现在居然连个毛头少年都拾夺不下。 此时轮到徐磊失去理智,只见他从身边帮众手上夺下长剑,一个箭步冲上,喝道:“瞧你还不死!'右臂尽舒,长剑直指,便往左元敏胸口刺去。他这下迅若闪电,左元敏连挨两记后才站直身子,哪里还闪避得了?张瑶光连忙挥掌拍去,徐磊剑交左手,右掌伸出,与她对了一掌,左手手上长剑去势毫不停歇,'嗤'地一声,剑尖已经刺进左元敏的胸口。 张瑶光大叫一声:“不要!'口中真气一泄,立刻被徐磊的掌力震了开去。徐磊狂笑一声,得意非凡,只想这一剑还不把左元敏刺透了过去。可是这个念头才闪过脑际,一个奇怪的景象却出现了。徐磊只见手中长剑居然弯了起来,弯得比弓还弯,接著「啪'地一声,断成两截。 徐磊大骇,依他的功力,手中就是拿着木剑树枝,在内劲灌注之下,这一刺也要贯透左元敏的胸膛,可是剑毕竟是弯了,断了,徐磊除了吃惊还是吃惊,心中只是叫着:“不可能,不可能……'徐磊吃惊,自然不由得一愣。那左元敏命悬人手,脑袋里想的都是要如何打败敌人,如何能放过这一个空隙?百忙中根本无暇细想自己为何刀枪不入,双手一抬,一招'左右逢源'拍出。 这秋风飞叶手的'招蜂引蝶',左右手原本主从有别,虚实虽可以视情况互换,但原则上是一招连消带打,非左即右的欺敌掌法。没想到左元敏这招拍出,但听得'霹啪'两声,右掌拍中徐磊的左耳,左手掴中他的右颊,竟然同时得手。 总算那徐磊内劲了得,没有当场昏厥,但见他往后退开,满口都是血,接著「哇'地一声,吐出三枚牙齿。 左元敏一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57 招得手,也是大喜过望,顾不得胸口疼痛,准备趁胜追击。那些已经进到石室中的其他嵩阳帮众,突见变化,都吓了一大跳,他素知徐磊之能,左元敏刀枪不入,更胜徐磊半筹。当下大叫一声,连忙奔出石室。 这下子徐磊更显孤立,左元敏毫不客气,猱身上前,迎面就是一掌。徐磊又惊又怒,左脚斜跨,右手便往左元敏的臂上扭去。他这一招十分高明,左元敏受伤之余,竟然无法避开,连忙深吸一口气,预备来个硬碰硬,可是内劲都还没发出,徐磊一跛一颠,就往一旁跌去,额头往石壁上一撞,登时血流如注,伏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原来那徐磊左耳挨了一掌,耳膜早已贯破,血流入脑,朝不保夕,所以还能站着,不过是回光返照,这一下又运气用劲,血流加速,立刻昏厥。 左元敏虽不明究里,但徐磊下手狠辣,却是不得不防,飞起一脚,将他踢翻了过去。秦北辰见徐磊毫无反抗能力,瘫在地上像是死了一样,身子一矮,立刻奔窜出去。左元敏大叫:“站住了!'追到外堂,胸口忽地一阵剧痛,逼得他放弃追逐,扶在神龛上休息。 张瑶光从后堂扶着封飞烟来到前堂,见到左元敏安然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还来不及问他的情况如何,便先说道:“小左,你先来看看封姑娘……'左元敏想起刚刚张瑶光在里面之言,忍着痛楚,便去瞧封飞烟。但见她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嘴角有被擦拭过的隐隐血迹,但衣襟上却是擦拭不去的殷红一片。 左元敏摇摇她的肩膀,唤道:“封姑娘,封姑娘……'封飞烟努力地睁开眼睛,看了左元敏一眼,嘴角几出一丝笑意,说了一声:“左……左元敏……'左元敏道:“是,你觉得怎么样了?'封飞烟有气无力笑道:“想……想就要死了……'左元敏道:“不会的,你不会死的……'张瑶光道:“小左,你来扶着她,到外面去看看,要是没什么危om险的话,去找些水来给封姑娘。'左元敏从她臂弯接过来,说道:“别走远,要是他人还在外面,就赶紧进来。'张瑶光道:“知道。'迳自走了。 封飞烟道:“张姑娘是位好姑娘,她……她好像很喜欢你……'左元敏心道:“也很喜欢她。'嘴上说道:“说过她人很好,所以那时还救了她一命,现在换她报恩啦,你放心,她那个时候伤势比你现在还重,你看她现在还不是平安无事,你放心,会帮你的。'封飞烟道:“你不用安慰了,从这里到紫阳山,千里跋涉,要到尉城,也是差不多距离,或许更远。而且……而且也不想活了,大夫医术再高,药石再灵,又如何能救一个想死之人呢?'左元敏奇道:“那……那是为何?难道你不想再见见你爹?抱抱你的儿子?'封飞烟脸上闪过一阵阴郁之色,说道:“就因为没脸……没脸见他,所以才不想再苟活下去,尤其是爹……左元敏,错了,不该跟秦北辰妥协,……甚至不应该去找他。孩子是自己的,该找个地方躲起来,把孩子拉拔大就是了,又何必……又何必……'左元敏道:“找不找秦北辰无所谓,但你不应该躲着封前辈的……他很关心你,有什么事情,你应该找他先商量。'封飞烟摇头道:“不知道。也许是老天爷故意捉弄吧,原本以为肚子里的孩子是……是你的,所以才打算生下来来,要是早知道是……是这样,……一定会找个地方,偷偷打掉孩子……那……那什么问题也没有了……'左元敏猜也知道是这样,否则封俊杰不会一直觉得自己欺负了他女儿,而把整件事情怪到他身上。只听得封飞烟续道:“孩子生下来之后,稳婆说是足月生产,那时……那时就知道不对了。爹对你的印象不错,所以本来不怕……后来,就……就怕得很了,不敢跟爹说,真的找到了秦北辰却又心软,总之……总之……咳……咳……'封飞烟说到这里,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左元敏急忙用袖子去擦拭,一边说道:“先别说了,休息一下,要是外头人都去了,就带你下山。'封飞烟说不出话来,只是摇头。过了一会儿,剧咳稍歇,便放轻声音续开口说道:“和父亲向来以侠义著称,尤其嫉恶如仇,多少奸邪之徒,闻风丧胆,然而却与邪魔外道妥协,甚至做了他的奴隶,现在老天爷看不过去了,打算要叫回去……'左元敏知道封飞烟口中的老天爷,其实是她自要求的主观期望,甚至是对封俊杰的期望。如今期望落空,封飞烟选择逃避,这就回到她刚刚一开口所说的,是她自己不想活了。 左元敏眼前忽然出现前些日子,出手要求自己放过秦北辰一马的封飞烟。那时她的突然出现,着实让左元敏吓了一跳。经过一番交谈,左元敏也赫然发觉,封飞烟已不是他第一眼所认识的封飞烟,成熟、世故,也多了一些无奈与灰暗。本来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姑娘,成了一个满脸风霜的妇人。 而现在在左元敏面前的,则是一个奄奄一息,气若游丝,一条命去了半条的病人。说也奇怪,但在她的眼眸当中,却又出现了当年那个活蹦乱跳的小姑娘,那天真浪漫,俏皮又带点自傲的神气。也许他真的把死,当成是一种解脱吧?左元敏忽然这样想着。 那封飞烟一阵恍惚,一会儿悠悠回过神来,忽然垂泪说道:“可是这样的话,可苦了的孩儿了……念在相识一场,能不能托你一件事?'左元敏见她状况越来越差,极力劝她休息一会儿。只是封飞烟置若罔闻,只继续说道:“孩子要是跟着秦北辰,日后就算能平平安安长大,以后也一定跟着他父亲学坏。能不能拜托你,去通知父亲,让他去把孩子要回来,好不好?求求你了……' 左元敏道:“这个你自己做得到的,你要坚强起来。'封飞烟摇头道:“不行了,好累……真的很累,你就让偷这个懒,休息休息吧……'左元敏不忍回绝,却又不知该如何振作她的求生意志。两人沉默半晌,封飞烟忽又说道:“左元敏,你说,爹他会不会……会不会不认这个孩子?'左元敏道:“不会的,封前辈很喜欢这个孩子。这孩子很好,像你,像封前辈,不像秦北辰。'封飞烟闭上眼睛,说道:“真的这样的话,就放心了。只是……如果万一,父亲他……唉,不行,将来……将来你和张姑娘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只怕……只怕不方便……'左元敏知道她想说什么,于是便道:“万一封前辈不要这个孩子,会去接他出来,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抚养。'封飞烟仍是闭着眼睛,但嘴上有了一点笑意,说道:“就……就知道……你是个好人……能遇上你……真……真好……'左元敏听她越说声音越轻,急忙去探她的鼻息脉搏。但觉她的呼吸若有似无,脉搏也是有一跳没一跳的,不由得大惊,连忙将她扶好,背对着自己,坐在怀中,用右手去握她的右手,左手去握她的左手,准备用己身的内力,帮她延续生命。可是才运劲没多久,忽然腰腹胁间包括胸口,三处刚刚为徐磊所创的地方,同时剧痛起来,顿时额上冷汗直流,牙颤不已。 如此一来,他丹田里的内力就再也传不出去了,更有甚者,甚至从封飞烟那儿倒流回来。左元敏大惊,心想自己不但帮不了封飞烟则已,居然还雪上加霜,加重她的伤势,当场大叫一声,撤开双掌,要从封飞烟身后跃开。 只是他心里是这么盘算,但身体却不听使唤,便在此时但听得耳边有人叫唤道:“小左!小左!'知道是张瑶光,心情一放松,就此不醒人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左元敏悠悠转醒,张眼一看,自己还是在那间山神庙当中,而躺在神龛之下。连忙坐起,向外望去,庙堂内却空无一人。 他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心中纳闷,钻出神龛,喊了一声:“瑶光!'走进内堂,里面也是空空如也,原本应该躺在内侧石壁边的徐磊,也不见踪影。他快步走出庙外,在附近绕了一圈,最后在庙后的另一侧斜坡边上,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左元敏大喜,喊道:“瑶光!'飞身奔了过去。 那张瑶光转过身来,笑容满面,说道:“你醒啦?'左元敏一下子来到她面前,说道:“你在这边干嘛?'才问完,瞥眼见到她身后有个东西非常显眼,越过她的身子,一座新坟映入眼帘。 坟上无碑,但左元敏心里有不祥的预感,头也不回地问道:“这……这是谁的坟?'张瑶光轻轻道:“是封姑娘的。'左元敏蹲下身子,问道:“怎么会?怎么会呢?'张瑶光道:“你昏过去整整三天啦!的能力有限,只能救一个……'左元敏道:“封姑娘伤重,你应该先救她的!'口气颇有责备不善之意。张瑶光道:“她的伤重,没把握。要是先救她,到最后你两个,可能连一个也救不了……'左元敏倏地起身回头,说道:“可是……'却见张瑶光低头掩面,抽咽轻泣。 左元敏忽然能体会,这三天来她孤立无援,面对两个受重伤的人,独自所受的煎熬,实在远远大过于自己,或者是封飞烟。当即上前轻轻给她一个拥抱,说道:“对不起,太激动了……'张瑶光道:“当然要救你了,难道放着任你去死吗?'左元敏安慰道:“好了,好了,对不起,对不起……知道错了……'左元敏让她在怀中撒了一会儿娇,忽地问道:“封姑娘……是什么时候的事?'张瑶光道:“前天清早走的。那时你的伤还不稳定,后来好些了,就把你藏起来,到这里来挖坟。'左元敏道:“那徐磊呢?'张瑶光道:“把他丢到庙里的地洞里去了。'左元敏又问她这些天都吃什么?喝些什么?怎么打理生活?张瑶光据实以告。其实这种荒郊野外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吃的?能够找到水喝就不错了,张瑶光还要照顾打理两个人,过得辛苦,不言可喻。 左元敏又赞美她几句。张瑶光忽道:“你身上穿了一件什么怪衣服?看了觉得好恶心,等一下到镇上,买件衣服换掉吧!'左元敏拉开上衣,露出里面的衣物来,问道:“是这件吗?'张瑶光转过头去,说道:“都说恶心了,你怎么故意吓?'左元敏道:“怎么恶心了?'张瑶光道:“有点像蛇皮,一片片的鳞片,油亮油亮的,看得起鸡皮疙瘩。'左元敏拉回衣服,说道:“你可别小看它,这件叫:“穿山宝甲衣“,那天挨了徐磊两掌还能站得起来,最后他一剑刺不死,反被两掌打死,全是它功劳。'一时想起宝衣原来的主人褚文贵,还有冯子超、陈保义、孙刚等人,心中倒是有些怀念。 张瑶光道:“也猜到了。帮你整理衣服的时候,见外衣上一个洞,到了第二层就没有了,想来是这件怪衣的关,要不然,老早脱了,扔了!'左元敏笑道:“还好你没脱,要不然岂不是要着凉了?'张瑶光亦笑道:“胡扯!'想起自己居然说出要脱男人衣服的话来,耳根子不禁一红。 两人说笑一阵,左元敏重新整理衣服,忽然觉得怀中另有一个东西怪怪的,便摸了出来,一瞧之下,却是一本没有书皮的册子。张瑶光问道:“那是什么?前天就看到了。'左元敏道:“不知道,这不是的东西,怎么会在怀里?你没翻开来瞧吗?'张瑶光道:“你昏迷不醒,瞧多有不便。'左元敏点点头,说道:“以后的东西,你尽管看就是了。'便将它翻开来瞧。张瑶光凑过头来,两人第一眼的感觉都是:“这是一本内功秘笈。'念了几行,左元敏忽然叫道:“是太阴心经!'那张瑶光曾经受过太阴心经的好处,也隐隐约约觉得此间所写的一些呼吸吐纳搬运之法,确与太阴心经有关,便道:“太阴心经不就是你的东西吗?'左元敏一时难以解释,只是快速地浏览一遍,发现不但自己所会的十二经常脉明载其中,就是奇经八脉的练法,也在里面。翻到最后,疗伤篇所载更是详细。左元敏欣喜若狂,一时着迷,爱不释手。 张瑶光见他欢喜的样子,自然也是为他高兴,只是心想这太阴心经他本来不就已经会了吗?怎么会开心成这个样子。才想着,左元敏便已经说道:“这太阴心经,原来只会一半,现在有了这本秘笈,这样子就能学全了。'一套武功会半套与会一套,其中的差别,岂只是一倍的距离,左元敏知道此中关节,自然是欣喜过望了。于是便将如何学得太阴心经,与后来才知道原来传授者,竟是自己的父亲的事,也大致说了一遍。 张瑶光道:“嗯,左伯伯就是那时在九龙台上的那个人。'左元敏想起当时的景况,不禁恻然。张瑶光道:“这么说,这本秘笈按理应该在左伯伯身上才对啰?'左元敏回想当时的情况,记起父亲临死之前,曾经抓着自己在耳边说话,这本秘笈或许就是那时父亲趁机塞到自己身上的。 睹物思人,左元敏想起了在无名谷中,与'谷中人'相处的那段时光,继而想起了利用太阴心经与张紫阳手救治张瑶光的封飞烟,甚至是他将所知的太阴心经疗伤篇,全都传授给予的夏侯如意。 左元敏想着想着,忽然恨恨地道:“不行,之前太过随性了,以至于让他牵着鼻子走,让他摆布的命运,从今天起,要做自己,要让他知道,左元敏可不是好欺负的!'张瑶光不知道左元敏口中所指的'他',除了李永年之外,还包括官彦深,甚至夏侯仪。不过她知道,其实左元敏骨子里很有一些骡子性格,现在他这股蛮劲就要发作了,不管这样会有什么后果,自己却是无论如何,也决定要跟定他了。 傲剑狂刀记 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左张两人接着又在山神庙附近待了两三天。一边是为了处理好封飞烟的后事,一边也是让左元敏能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58 够充分休息,之后才投下山来。 那官彦深原本安排人手,堵住下山的路,意图将李永年等人困在山上。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李永年得了寒月刀之后,什么事情都成了次要的了。当即便领了几个长老下山,把人手丢给徐磊与秦北辰,反正下不了山,就干脆让他成了看守。 但后来徐磊为左元敏所杀,秦北辰大惊之下,仓皇逃逸。一堆人像无头苍蝇一样冲下山去,迎面接着官彦深埋伏的人手,立刻就被打散。那秦北辰原本就没有要把人手带回紫阳山的打算,四散之后,更好逃命,便只带着几个随从,抓着柳新月与小茶走了。 因此左张两人下山时,并没有碰到什么人,两人一直来到九龙门白鹿原总堂,经过九龙台时,但见眼前焦土一片,什么东西都没剩下。左元敏在一堆废墟当中,无法分辨父亲的遗骸,就连原本应该在一旁的云梦,也失去了踪迹,自然是懊悔又失望。张瑶光安慰他,也许是李永年下山时,顺便让人带走了。两人接着摸进九龙殿,抓人来问,才知道包括官彦深在内,人马四出,都出去络江湖门派,九龙门的开派大典,将改在尉城夏侯仪的同济堂举行。 左张两人走出九龙门,商量一阵,左元敏道:“李永年得了的寒月刀,一定会马上回去取雨花剑,好开启山神庙里的秘门。要是去追他,缓不济急,不如引他一起到尉城来。'张瑶光寻思道:“不错,要是以太阴心经为饵,只要李永年知道了,就算身在千里之外,也一定闻风而至。'左元敏道:“正是这个意思。不过还少一个人通风报信。'张瑶光沉吟道:“找秦北辰吧,顺便问他新月和小茶的下落。'左元敏道:“封姑娘也托要回她的孩子,这个秦北辰可真是个头痛人物。'张瑶光早知道他要找秦北辰,故意主动提及,左元敏也正好顺水推舟,多了一个帮手,到时候可以帮忙带孩子。 既已商定,两人便一路往朱仙镇而去。途中左元敏要将'穿山宝甲衣'脱给张瑶光穿,那张瑶光原本嫌不好看,说什么也不愿意,但后来还是拗不过左元敏,反正天气渐冷,穿在衣服之间也没什么感觉,于是还是穿上了。 又过了几日,两人由汴转南,也都换了冬衣,不日便到了朱仙镇。左元敏凭着记忆找到秦宅,在附近转了几转,与张瑶光道:“既然要大张旗鼓,又要救人,可有点麻烦。不如晚上先来找人,要是找不到,再堂而皇之地从大门直闯进去,你瞧可好?'张瑶光道:“夜间找人不易,尤其还有小孩。秦北辰未必知道封姑娘已经不在人世,你不如假藉她或甚至是封俊杰的名义,直接上门去,也可以以的身分,要他问新月与小茶的下落。他若是乖乖配合便罢,要是从中搞鬼,就干脆将秦家给挑了。'左元敏咋舌道:“好厉害,好强悍啊!真不愧是紫阳山门八大长老之一。'张瑶光笑道:“知道就好。'两人先找了地方歇脚,然后在路边找了个字画摊子,弄了一纸拜帖,投向秦家。不久大门开处,秦日刚亲自出来迎接,并在偏厅备酒。双方先礼后兵,外弛内张,一阵客套之后,张瑶光便先说明来意。 那秦日刚道:“小儿自从今年初春上紫阳山效力之后,一直尚未回家,堂主只怕来得不是时候。'张瑶光道:“秦伯伯,紫阳山门已经没有了,这堂主的称号,可以不必再提了。'秦日刚道:“老夫叫习惯了,只是一个称呼,堂主不必客气。'张瑶光道:“半个月前才跟秦公子见过面,那时他奉命与作对,很不幸,他没能看住,算是办事不力。老实说,不认为他有那个胆子直接回紫阳山去向李永年回报,要是猜得不错……'笑了一笑,续道:“他惊魂未定,一定是躲回他的狗窝了。'秦日刚呵呵一笑,说道:“哈哈,不错,这个地方虽然称不上龙潭虎穴,却也总是个秦家人的安全庇祐之地。那个不肖子想要躲回来,也是在情理当中。不过他真的没有回来。'张瑶光道:“秦伯伯,咱明人不说暗话,秦公子他一个人带着两个大姑娘能走多远?能上哪里去?又能将她藏在哪儿?你要不要再仔细想一想?'秦日刚脸显不悦,说道:“堂主若是前来叙旧,秦某当尽地主之谊,要是特意前来为难老夫,恕不奉陪!'回头吩咐家仆,说道:“好好招待这两位贵宾。'说完便要起身。 张瑶光道:“秦伯伯如何便走?'给左元敏使了一个眼色。秦日刚不察,还是起身道:“先失陪一下,随后再来。'左元敏倏地起身,拦在前面,道:“还没谈完呢?不必急着去通知。'秦日刚道:“什么……'左元敏忽地一掌按去,秦日刚连忙伸臂挡架,霹哩啪拉几声,秦日刚胸口挨了一掌,往后跌了出去。厅上仆人见状,惊叫逃开。 秦日刚挣扎着起身,怒道:“臭小子,手劲不小……'想他小小年纪,竟有这么大的力道,倒是吃了一惊。正想反过来给他一个教训,忽然觉得胸口仿佛有个东西压在那里,重得让他几乎喘不过来。大敌当前,如何能有暴露出这样的破绽?秦日刚急忙憋住一口气,表面上尽量不动声色,站直了身子,以遏阻对方的第二波攻势。 正当以为唬住了左元敏,没想到他却接着开口说道:“秦日刚,别死撑了。你中了太阴神功的掌力,肺脉受创,你此刻要是还有力气可以说话,就算学艺不精。'秦日刚大怒,指着左元敏道:“你……'这个'你'字都还没能发出来,忽然大咳特咳一阵,咳得他几乎像是要把肺给咳出来,好不容易平复,不但是气喘吁吁,胸口还剧痛难当,额上汗珠,涔涔而下。 左元敏道:“服了吗?'秦日刚恨恨地瞪着他,但却是不服也得服了。左元敏续道:“你自己千万小心了,像你刚刚那般咳法,用不着几次,就能咳出血来,那时肺叶受伤,不出三日,你就要去见阎王了。'秦日刚将信将疑,左元敏又道:“不过就算你小心保养,太阴神功的掌力纠缠在你五脏六腑当中,你也活不过七七四十九日,普天之下,唯用太阴心经上的疗伤篇得以施救。但是左元敏呢,是寒月魔刀左平熙的儿子,也是九龙传人,现要赶往尉城参加九龙门派开山立派大典,献上家传的太阴心经心法,没空在这里跟你穷蘑菇。柳新月姑娘还有小茶姑娘,都是张堂主的姊妹,堂主很想念她,希望能在会场上见到她。还有,派的封俊杰长老,也很想念他的孙子,封姑娘更是想念她的孩子,想,到时候你不至于让失望才是。'秦日刚惊疑不定,两眼睁睁地望着他瞧。左元敏忽然醒悟道:“啊,忘了你说不出话来。'张瑶光起身说道:“秦伯伯,不是不相信你,秦公子在也好,不在也罢,现在只好请你自己去找他出来,问问人到底在哪里。要是万一你真的找不到你儿子,结果被给治死了,那也别怨,要怪就怪你儿子。谁叫他三番两次地陷害左公子,最后连也设计了,所以你要是真的因为这样死了,也当是报了仇。'走出座位,与左元敏道:“走!'迳自出了偏厅。左元敏抱拳道:“多谢招待!'随即赶上张瑶光。 两人一路出了秦家大门,再无任何阻碍。来到大路上,张瑶光道:“你刚刚说的那个方法倒挺不错的,怎么先前没有想到?'左元敏道:“也是一边说,一边忽然想出来的。这么一来,不用费劲去找,让他乖乖送上门来,更是万无一失。'张瑶光道:“就怕那个秦老儿居然连命都不要了,还是说那个秦北辰狼心狗肺,竟然不顾他爹的死活,那可就糟了。'左元敏道:“除非他完全绝望,否则应该不会出此下策。那李永年就是他的希望,只要李永年肯带齐人马出面,他两个风险相对减小,好死就不如赖活了。而秦氏父子要李永年非插手不可的钓饵,就是太阴心经了。'张瑶光道:“还好你一出手就成功,否则他也不会吓成这个样子。'左元敏道:“那是特别挑出来对付他的,用得是最高深的阴劲截脉手法,李永年不探他的脉象便罢,要是一探之下,包准他寝食难安,非来瞧个究竟不可。到时候不论是新仇还是旧恨,刚好一起算算。' 张瑶光道:“知道你不能甘心平白失去这么多东西,这个公道,是一定得讨回来的,但请你也别忘了,你现在所拥有的东西。'左元敏道:“这个理会得。'两人便即一路向南,第二天傍晚便到了目的地。经过一番打听,距离九龙门派开山的日子还有好几天,两人便在城内找了间客栈住了下来。不久从各地前来道贺的宾客逐渐涌入县城,同济堂也开始有工人仆人忙进忙出,或采办食材,运送水酒,或张灯结彩,粉刷墙壁。上上下下,忙碌非凡。 左张两人白天便混在准备来观礼的贺客当中,探听消息,晚上便各自加紧练功,以备不时。左元敏更将本部太阴心经背了个滚瓜烂熟之后,动手将最后几页撕了下来,另藏他处。 这天上午,已是典礼的前一天。左张两人所住的客栈也在今天客满,两人下楼用饭时,但见整个厅上都是聊天吃饭的客人。两人找了个墙边的位置,与另外两个陌生人坐了,向店小二点了东西后,拉长耳朵,仔细听众人都在谈论些什么。 不久大门口走进来两个人,其中一人直接找掌柜的问道:“泰山天道门的程老爷子住这里吗?'掌柜的尚未答话,厅上某桌有个宾客忽然站了起来,招呼道:“董大哥,是这里没错。'迎上前去。 那姓董的向那宾客介绍他身后的另一人,道:“这位就是大夫,你别看他年纪小,他可是“再世堂“淳于神医的高足哩。'那宾客大喜,必恭必敬地道:“敢问大夫贵姓?'那人道:“敝姓沈。请问病人现在何处?'那姓董的插嘴道:“兄弟别跟他客气,请你直接带路,先去瞧瞧程老爷的情况要紧。'那人道:“是是,董大哥、沈大夫,这边请。'说着带头上楼,董沈二人,随后跟上。 厅上众人目送三人上楼,这时便有人低声说道:“这次九龙门派的开山立派大典,可真是风光,连“再世堂“的大夫都特别出诊为宾客服务,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另外有人说道:“你懂什么?这夏侯仪的“同济堂“一向与“再世堂“过从甚密,两人交情匪浅,这次这么大的事情,淳于中自然是两肋插刀了。'这董沈二人,左元敏都是见过的,一个是董奇,另一个便是沈敬之。左元敏听这人说得不错,见识亦广,便仔细聆听下去。 这时先前那人又问道:“人人都知道,这九龙传人盟主是官彦深,九龙门派成立,夏侯仪不过是配角,说什么两肋插刀?你也太夸张了吧?'另外那人说道:“就说你什么都不懂。跟你说,那官彦深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但是嫁给了夏侯仪的公子,却不是招赘,你说为什么?'先前那人道:“为什么?'另外那人道:“那官彦深虽是盟主,但是九龙传人多不服他,反倒是夏侯仪为人慷慨,郊游广阔,不论势力财力还是人力,都强过官彦深不知多少。你说夏侯仪是配角?官彦深可不这么认为,他想坐稳开山祖师的宝座,还得靠夏侯仪哩!'这人说话虽轻,但是言词中不是'夏侯仪'就是'官彦深',身旁众人早已竖起耳朵在听他说什么。大家听到最后结语,竟都忍不住轻轻'哦'了一声。那人吃了一惊,赶紧住嘴喝酒。 他想住口了,别人才正感兴趣。邻桌一个黑脸汉子,提着酒壶杯酒走了过去,问道:“这位大哥贵姓?'刚刚高谈阔论的那人道:“某姓刘。'黑脸汉子道:“原来是刘大哥,小姓潘。小弟可以坐在这里,请刘大哥喝杯酒吗?'那姓刘的虽觉得奇怪,但看在酒的面子上,还是请他坐了。 那姓潘的提着酒壶,给姓刘的满满斟上一杯,问道:“老实说,小弟对刚刚刘兄所说的话题颇感兴趣。可是据小弟所知这九龙门派既然是才要成立,这立掌门的规矩,也就尚未定下。刚才刘大哥说,官盟主没有儿子,女儿又嫁给了夏侯君实。你说将来官彦深会把掌门之位传给夏侯仪吗?'那姓刘的嘿嘿一笑,说道:“可没那么说。官盟主的为人,虽然让许多九龙传人感不不舒服,但是凝聚九龙传人至今不散的,确实是官家出力最多,而这九龙门派能顺利成立,也是官彦深一力促成。开山掌门的位置若不给官彦深,明天的成立大会,可就有好戏看了。'此话一出,另一边立刻有人说道:“这位仁兄,酒可以多喝几杯,话可不能乱说,别忘了你现在人在哪里?又是站在谁的地头上?'那姓刘的道:“多谢这位兄台美意。若说胡说八道,那是姓刘的该罚,可这是依常理推断的,要是大家觉得有道理,那就是有道理了,九龙门势力再大,总不能规定脑子里要怎么想事情吧?但要是造谣生事,别说是九龙门派了,就是在场的众位朋友先进,也不能任无事生非是不是?'他话才说完,便有人细声说道:“有种的,待会儿等董奇下来,当着他的面再说一遍。'当下便有人嗤嗤笑了起来。 那姓刘的大怒,说道:“是哪一位朋友?不是才教训刘某要当着人家的面说吗?怎么自己做起缩头乌龟了?'这下子,掩嘴偷笑的人可更多了,连张瑶光都忍不住觉得好笑。 现场顿时陷入一片既尴尬,又好笑的气氛当中。这时有人出声打圆场道:“这位刘兄也不必气恼,其实就所知的事实,与你所说的也不尽相同。'左元敏听这人的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循声望去,却见是一个老者背对着自己,坐在大门边的桌子旁。 那姓刘的的说道:“哦?敢问这位老丈,那事实是什么?'那老者道:“这次的开山大典,除了庆祝九龙门派成立,通告武林周知之外,就是首任掌门,也要在典礼上推举。所以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59 是不是官彦深,还在未定之天呢!'在场众人顿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显然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并不多。左元敏曾在夏侯仪府上,亲耳听到韩少同与荀叔卿前来游说夏侯仪,要他争取九龙门派的掌门之位。当时封俊杰也站在夏侯仪这一边。老者口中的这个消息若是真的,恐怕便是这些人的杰作了。 那姓潘的汉子转向这位老者问道:“请问这位老丈,那所谓的推举,是如何个推举法?听说九龙门派的成立,吸纳了不少武林同道,别说这些人的师承武功各不相同,就是九龙传人之间的武功也是大异其趣。这与一般依武功派别而成立的门派不同,掌门人要如何服众?官彦深若无把握,又如何同意这项提议呢?'老者干笑两声,说道:“这是九龙门派想要在武林当中,以最快速度跻身成为前五大门派的唯一方法。其实这并非没有前例可循,九龙门派更有这样的现实条件。就如刚刚这位小哥说的,九龙传人人人功夫不同,这已经是既定的事实,官彦深就没有必要花力气去整合,事实上也无法整合。'老者顿了一顿,喝了一口酒,续道:“大家想想看,武林第一大门派少林派,那少林弟子的武功并非一个师父所教,人人所学所会也大异其趣,甚至南辕北辙,大相迳庭。再看第一大帮,丐帮,情况也差不多如此,只不过丐帮帮主必须学成打狗棒法,并负责传承。这对九龙门派来说,也不困难,而对别派困难的地方,对九龙门派来说,却反而是特色。所以官彦深只要解决掌门人的推举方法,一切就水到渠成了。公推掌门人的方法如果大家都同意,官彦深也没立场反对。'大家心里都道:“原来如此。'左元敏心中却想:“果然如此。'那姓刘的心服口不服,说道:“说来说去,还是没说错了,明天果然还是有一场好戏可以看。'那姓潘的道:“就是不知明天的掌门人推举方法,是个怎么样的方式?'那老者哈哈笑道:“咱练武之人,有什么推举方式?难道还吟诗作对?还不是嘴上说不清,打架定输赢!'左元敏心想:“咱练武之人?好熟的声音,到底在哪里听过?'忽然左手边又有声音说道:“哈哈,这官盟主也说了,只要是九龙传人,不论是谁,都可以下场角逐。你怎么不回去让李永年也下场,要是他赢了,成了两派掌门,从此声威大振,岂不妙哉?'那老者闻声转过头来,左元敏一见,心道:“原来是常知古。'却听得常知古说道:“道是谁?原来是韩大侠。'左元敏一凛,心中(炫)恍(书)然(网)道:“啊,是韩少同。' 只听得常知古续道:“听说东双奇、南三绝这次都来到了尉城,难道你要追随封俊杰,集体加入九龙门派吗?哈哈哈……'韩少同道:“有什么好笑的?只要理想一致,理念相同,又有何不可?你常知古不是因为这样,而加入嵩阳派的吗?'常知古哈哈几声,并不答话。便在此时门外人声响起,大声喊道:“他妈的常知古,你居然还有脸来到尉城,快快给滚出来,否则让老子揪你出来,可有你好看的!'常知古眉头一皱,喃喃自语道:“烦不烦啊……'左元敏听这声音,便知道是丁盼在外头搦战,心想:“这常知古当初是丁盼介绍给夏侯仪的,没想到他早已加入嵩阳派,却是利用了丁盼来察探敌情。那个丁盼糊涂归糊涂,报复寻仇倒是不含糊。看样子常知古这回是凶多吉少了。'那丁盼在外头不断叫嚣,常知古在里面却是不动如山,继续喝他的酒。韩少同起身走过左元敏的身边,来到他的面前说道:“常老,就这么躲在里面也不是办法,店老板还要做生意呢,不如你老这就请吧!'常知古冷笑道:“好哇,今天常知古,大战东双奇与南三绝!'韩少同淡淡地道:“凭你……'忽地伸出双掌,便往他身上推去。两人虽然面对面,可是韩少同这一下却无异偷袭。常知古自然大吃一惊,自忖坐在椅子上,可对付不了韩少同,急忙起身,挥掌相迎。 便在此时,韩少同身子一矮,从旁窜出,绕到常知古身旁,伸足踢出,常知古挡了一个空,见他刁钻,不由得发怒。跃开坐椅,改施展擒拿手法与他对拆。韩少同一踢不中,上前一步,两人顿时缠斗在一起,双方以快打快,脚步未移,手上却拆了二十来招。蓦然间'啪'地一声,韩少同的右手,扣住常知古的右腕,而常知古的左手,也扣住了韩少同的左腕。两人攻势顿时打住,僵持不下。 常知古冷笑道:“哼,什么东双奇,也不过是这点能耐。'韩少同面无表情,只应道:“想讨打,咱来日再来打过,现在给出去。'用力一扯,将常知古拉了出去。说也奇怪,那常知古突然不耍狠了,乖乖跟着走出。 客栈里众人见状,不禁议论纷纷,只有少数几个明眼人,看出常知古吃了闷亏。那店小二追到门口,大喊:“客官,客官!'那个姓潘的汉子拦住他,说道:“要酒钱吗?来给。'听着店外一阵喧闹,店内众人嘴上也没闲着,当下便有人低声道:“夏侯仪与南三绝交情匪浅,现在东双奇也卖他面子,看夏侯仪想坐掌门人宝座的传言,多半是真的了。'另外有人道:“是吗?你怎么不知,他卖得是官彦深的面子?'先前那人道:“其他人不知道,那韩少同自视甚高,一身骨头比什么都硬,依他的个性要是能和官彦深处得来,跟你姓。'那左元敏关心店外的打斗,店里客人的谈话,就没有太留意了。张瑶光道:“要不要出去看一看?'左元敏正有此意,招来小二准备会帐,却听得外头有人大叫:“慢着!'接著有人狂笑,左元敏忙道:“先走……'急急奔出门外,却见韩少同站在街角,仰着脖子向半空中大喊:“丁兄,钱兄,别追了!'左元敏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但见东北方的屋顶上有几道人影隐没而去。左元敏奔上几步,来到韩少同身边,出声招呼道:“韩大叔!'韩少同一瞧是左元敏,喜道:“你来啦!'韩少同身后两个青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目光中颇有敌意,却是钱坤的徒孙徐荣华与吴秉聪。 左元敏只当作没看见,说道:“那个常知古既然在此,嵩阳派的人也一定在附近,不知丁前辈有人照应吗?'韩少同微笑道:“左兄弟见识增长不少,没错,常知古的轻功甚佳,在嵩阳派中担任的是察探情报的角色。不过他前天一进城,就被盯上了。一直到昨天夜里,嵩阳派一干人马全部进来了,怕一个闪神有所漏失,所以通知了其他人。结果丁盼沉不住气,一定要来找他,唉……'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忽又神秘地笑道:“没关,钱坤父子两一起追上去了,没问题的。'左元敏道:“原来大家早有准备,倒是白担心了。'韩少同仍是一贯微笑道:“你呢?你也闻讯特别回来,支持对抗嵩阳派吗?'左元敏心想:“李永年这次倾巢而出来到尉城,说不定还是冲着太阴心经来的。'但是要说这些得花一番功夫,便道:“人单力薄,不敢说回来支持什么的,不过才跟李永年分手不久,正要找他算帐。'韩少同道:“不,有你回来加入,九龙门派声势更盛。你要知道,除了李永年之外,所有九龙传人,可都到齐了,如此一来,这边名正言顺,李永年想要破坏什么,也失去了正当性。'他话说完,忽见一个姑娘走近左元敏身后,状似亲密,便问道:“这位是?'左元敏回头一望,介绍说道:“这位就是张姑娘。'韩少同虽然没有见过张瑶光,但左元敏只消提到'张'姓,他脑海中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张紫阳的妹妹张瑶光,心中'啊'地一声,脸上却不动声色,只简单地向张瑶光点了点头。张瑶光见他有些尴尬,也不在意,亦点头回礼。 韩少同复向左元敏道:“先到同济堂去吧,大家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左元敏意有所指地道:“那可不一定。还是明天再到场好了,有韩大叔和封前辈在,想不会有问题的。'韩少同道:“你有你的考虑,也不勉强。不过要是这样的话,倒是有些话想单独跟你商量一下。'左元敏会意,与韩少同各自摒开张瑶光与徐吴二人。两人往前走去,直出百步之外,那韩少同这才边走边说道:“与封俊杰商议定了,明日他会推举夏侯仪出来担任九龙门派的掌门。如果到时候可以得到你的支持,想会更有把握。'左元敏道:“谁当掌门无所谓,不过要是封前辈,还有大叔都觉得这样比较好的话,小左答应全力配合就是了。'韩少同道:“左兄弟,你年纪尚轻,应该多努力奋斗,积极进取才是。刚刚听你言不由衷,仿佛你原本已经打定主意什么都不管了,是不是?'左元敏道:“此事说来话长,但说谁来当掌门都无所谓,确实是真心的。其实……其实夏侯前辈,并不像大叔表面上看的那般……那般敦厚仁慈,或者说与世无争……唉,这个不会说,反正夏侯仪与官彦深两人,在看来都差不多。不过站在个人的立场,因为官彦深还欠一点东西,所以明天对他也不会客气的。'韩少同眉头微蹙,道:“世人没有十全十美的,只要大节无亏,其他细节,倒也无须深究。更何况两权相害取其轻,你夏侯伯伯是个生意人,心眼儿也许多了些,但那无伤大雅。而那官彦深的手段,你是见识过了,若是让他当上掌门,只怕从此武林多事了。'左元敏道:“大叔觉得武林无事,比多事好?'韩少同失笑道:“那是当然,无事才能养生休息,百姓要安居乐业,武林也是一样。武林有事,绝对不是好事。'左元敏忽然停下脚步,一时陷入长考。韩少同跟着停了下来,过了半晌,左元敏才又说道:“请问大叔,如果武林无事,那么学武之人,又为了什么学武呢?'韩少同微微一笑,心中很高兴他问了一个这样的问题,于是正色道:“咱学武之人之所以学武,第一强身健体,第二锄强扶弱,第三保家卫国。强身健体是为了身体健康无事,锄强扶弱是为了乡里和谐无事,保家卫国则是为了天下太平无事。老子说:“止戈为武。“就是这个意思。'左元敏想了一想,说道:“所以从自己不要惹事做起,只要人不犯,就不犯人。其他的事情,分辨不出好坏,就干脆不要管,最少不会给别人带来无谓的风波。'韩少同没想到他会拿来做这样的解释,于是赶紧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就应该培养自己的观察与判断能力,而不是消极的什么事都不做。老子的无为,不该做这样的解释。'左元敏摇头道:“这种判断力不是说培养就可以培养的,也不见得年纪大了,经验多了,就能够没有失误。就好像觉得官彦深和夏侯仪并没有什么差别,到头来还是只能用自己的恩怨喜好,或者是长辈朋友间的劝告来作一个相对善恶的决断。'韩少同一愣,这才知道左元敏拐弯抹角所要说的,还是那件事情。心想:“没想到他年纪轻轻,脑袋瓜子里却这般世故复杂。'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漫无目的地续向前走去。 左元敏有些纳闷,跟上几步,说道:“说得不对吗?'韩少同苦笑道:“你说得不错,但是这下换糊涂了。'左元敏道:“大叔请尽管放心,明天在会场上,会站在夏侯仪这边。'韩少同道:“嗯,事有轻重缓急,眼前还是以明天的大会最要。改天再找个时间,好好聊聊。'两人接着东扯西聊,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韩少同只见张瑶光笑吟吟地候着,徐荣华与吴秉聪却不知溜到哪里去了。他四处张望,说道:“左兄弟,期望明天早些见到你。'左元敏拱手一揖,目送韩少同离去。 张瑶光挨了上来,在他耳边说道:“神神秘秘地做什么?说了什么的坏话?'左元敏道:“不必多心,韩大叔是个好人。'两人回到客栈,直接回房休息。第二天一早,整理好行囊,便往同济堂而去。一路上与他俩同向而行的宾客络绎不绝,其中绝大多数应该就仅是祝贺观礼的宾客,因为据左元敏的观察,这些人一路谈笑,神色轻松自若,最重要的是武功平平,就是想作怪,也没那个能耐。 来到同济堂前,人群逐渐围拢过来。左张两人不得不夹杂在众宾客间,等着依序进门。左元敏这才发现,门前有几个人负责招呼宾客,同时查看来人的请帖。原来这次九龙门派的盛会,并非人人想来即可来的。 轮到左元敏上前,他可没请柬可以出示,负责招呼的人原本伸手拦住,一抬眼见了他,却不禁一愣。 左元敏先发制人,开口道:“君实兄,好{炫&书&网}久不见。'原来夏侯君实身为夏侯家长子,带了两个家丁站在门口,负责招呼客人,也是过滤闲人。 夏侯君实一看到左元敏,脑海中立刻想起那天晚上,自己为了找寻失踪的爱妻,而闯入了他的房间,最后无意将一些该说与不该说的,全都说溜了嘴的事情。夏侯君实以为一切砸锅之后,他这一辈子只怕再也没有与左元敏再会的一天,万万没想到,这一天却这么3u.快就来了。 左元敏见他一时没有反应,续道:“没有接到请柬,不过想有资格来。'夏侯君实赶紧从嘴角挤出一些笑意,说道:“那是当然,爹,还有岳父,他会非常高兴看到你的。'左元敏微微一笑,说道:“会努力不使他失望。'夏侯君实跟着讪讪一笑,立即请他进门,同时私下让人分头去通知自己的父亲与岳父,因为左元敏的出现,确实不在他当初的设想当中。 那左元敏也不是不知道这一阵台面下的骚动,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也就装着没事一般。同济堂的后院,连着夏侯仪自宅的后花园。他曾在这里住过一段不算短的时日,于是一边走,一边与张瑶光介绍哪里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60 是哪里,何处又有什么。张瑶光听着听着,随口发问,他居然也都有问必答,如数家珍。 九龙门派成立大典的会场,便设立在夏侯家的花园当中。那是因为官彦深发帖子的对象,黑白两道,正邪两路的人马都有。由于预期与会人数将超过百人之众,夏侯家中可没有这么大的厅堂,所以在花园中露天搭台,张灯结彩。此时现场宾客已多,左元敏走进花园当中,但闻耳边人声鼎沸,张三李四穿梭来去,一时找不到该往何处去。 便在此时,一道人影来到眼前,说道:“你来啦?大家都在那边。'左元敏定眼一瞧,原来还是韩少同。 左元敏道:“三番两次劳烦韩大叔,这怎么敢当?'韩少同道:“无妨。'左元敏恭敬不如从命,便跟着他走去,拨过人群,来到一幢楼房之前。拾上阶梯,但见廊上摆着两张桌子,十来张椅子,错错落落坐着几个人。这些人原本各自交谈,一见到他上来,全部闭嘴,一齐望向他这儿来。 左元敏见到几张熟面孔,倒也不敢失了礼数,快步上前,躬身道:“左元敏见过几位前辈。'所谓的几位前辈,正是钱坤、丁盼、荀叔卿,还有淳于中以及他的三个徒儿:罗谦、沈敬之与黄轩。原来那淳于中虽与夏侯仪交好,但他毕竟不是九龙传人,所以未安排与夏侯仪一家人坐在一起。并且他这一次只留了二弟子吕泰、三弟子毕武鸣留守再世堂,就是受到韩少同等人的游说,准备与南三绝东双奇连成一气,力挺夏侯仪登上掌门人宝座。 那淳于中一早从知道韩少同嘴里知道左元敏要来,此刻早有心理准备。他原先对左元敏怀有敌意,乃是因紫阳山门之故,早先在他得知左元敏也是九龙传人之时,这份敌意已经去了一半,现在左元敏又站在夏侯仪这边,双方已成了合作伙伴,淳于中看待他的眼色,自已不同。 韩少同让张左两人坐了。钱坤道:“韩老弟,你说的贵客,该不会就是这小子吧?'韩少同笑道:“不是……'忽然间,廊外有人说道:“左贤侄,能够在这里看到你,实在太好了。今天九龙门派的成立大会,别具意义。'左元敏循着声音望去,只见官彦深站在廊外,身边跟着两个人,一个是白鹤龄,另一个是王贯之。那王贯之的额头上绑着白布条,臂上扎着麻布,两眼发黑,正冷冷地望着自己。 左元敏心想:“是了,王叔瓒死了,他的儿子给他戴孝。看样子那天陆雨亭追他出去,终是没能截下他。'继而想起父亲也是同一天去世,却忘了要给他戴孝。 官彦深见左元敏没有回答,续道:“待会儿典礼开始,便请贤侄注意听招呼上台,官伯伯好把你介绍给天下英雄认识。'左元敏听他说话言词虽冷,但是音调颇为雀跃,喜悦之心难掩,说道:“知道了。'官彦深又道:“你的众位叔伯,此刻都在大厅上,要是有空的话,过去跟他聊聊。'说完,看了廊上众人一眼,带着王白二人,迳自去了。 众人目送三人远离,淳于中首先开口道:“瞧他高兴的样子,好像是他娶媳妇嫁女儿似的。'韩少同道:“若不是此刻心中,早已筹画妥当要推夏侯兄与他一较长短,否则今天这个大会,原本就是为他所准备的。'钱坤点头道:“韩兄弟说得不错,官彦深策划筹组九龙门派,已历三代经营,官彦深又当上了盟主,若不是觊觎开山掌门之位,天底下哪有这么勤劳的人?不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嘿嘿,现在夏侯兄弟答应出马,到时一定吓得他措手不及!'身后的钱道明、徐荣华与吴秉聪相视而笑。 韩少同道:“那也未必。官彦深精明干练,复又沉稳内敛,他既会说出:“九龙门首任掌门,应由各九龙传人当中推举。“的话,就表示他已有相当的把握。夏侯兄弟答应出马角逐,这件事情只怕他早已经知道了。更何况……'说到这里,顿了一顿。钱坤拍桌叫道:“哎呀,怎么这么粗心,官彦深的女儿……'丁盼拦阻道:“钱兄,小声一点……'淳于中道:“不管官彦深知不知道,都要有他已经知道的准备,免得到时措手不及的是。'丁盼道:“什么措手不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不信官彦深有三头六臂,可以刀枪不入。'韩少同道:“要是明刀明枪,公平竞争,那自然是不怕,也不必插手。所须在意的,只是大家睁亮眼睛,注意有没有台面下的动作,防止有人从中搞鬼。所以人越多,意念越一致,敌人就越不敢轻举妄动。'丁盼道:“那岂不是没事干了?'韩少同笑道:“没事那就代表今天大会一切顺利,在公平竞争下,纵使所图不成,那也无怨无悔。'丁盼失望道:“没想到今天变成来摇旗呐喊的。'众人又闲谈几句,左元敏只是竖直了耳朵,冷眼旁观,一言不发。未几围墙外一阵骚动,人群从中纷纷向两边排开,韩少同站起身来望去,笑道:“贵客来了。'左元敏等人也不约而同起身看去。却见官彦深与夏侯仪两人连袂,领着一个老者走了进来。官彦深笑声爽朗,远远传了过来,隐隐约约听得他说道:“帮主远道而来,果然真信人也……'却是丐帮帮主独孤庆绪。 左元敏大喜,尚未动作,韩少同已经迎了出去。独孤庆绪见到他,眼睛一亮,喜道:“韩兄弟,还是你年轻人动作快。什么时候到的?'韩少同道:“来了两天啦,一直盼望着老哥哥到来。'独孤庆绪道:“那还等什么?马上先干三大碗再说!'拉着韩少同,四处张望。官彦深见他与韩少同如此熟稔,心中讶异,又见他一心想要喝酒,便道:“独孤帮主,你不如先跟韩少同同去,你要美酒,立刻让人送到。'独孤庆绪道:“那怎么好意思?'官彦深道:“应该的。' 那独孤庆绪正要与韩少同回到位置上,便在此时,外头忽然有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向夏侯仪禀道:“老爷,少……少林寺住持到!'官彦深大喜,说道:“走,一起去迎接。'独孤庆绪听了,也停步回头,笑咪咪地待在原地不走了。 韩少同跟着停步,不久墙外在呵呵笑声当中,转进一个光头和尚,正是少林寺住持慧海。两旁跟着夏侯仪与官彦深,一路走来,自顾谈笑,旁若无人。独孤庆绪抬手挥动,喊道:“喂!大和尚!'那慧海对望过来,笑道:“这次老衲离得近,反而比你晚到,罪过,罪过!'独孤庆绪道:“要喝酒去,来不来?'慧海笑道:“和尚喝什么酒?沏两壶清茶来吧!'言谈间,已经来到独孤庆绪跟前。 官彦深道:“住持大师是要到厅上奉茶?还是要与独孤帮主一道?'慧海道:“官盟主不必客气,与老乞丐一道好了。'独孤庆绪笑道:“那可还真是的荣幸了!'夏侯仪便吩咐下人备齐水酒,小心招呼,便又与官彦深四处招呼宾客去了。那独孤庆绪与慧海名头多大,去到左元敏等人所在之地,众人自是纷纷起身,表示恭敬。 那钱坤、丁盼先前为了封俊杰的事,与慧海见过几面,但独孤庆绪行踪飘忽,两人就不曾见过了。当下韩少同便为廊上诸人一一介绍,待介绍到左元敏时,那左元敏道:“两位前辈,都见过了。'韩少同喜道:“真的?'独孤庆绪道:“然也!'见到张瑶光,续道:“倒是这位姑娘,你怎么不帮忙介绍介绍?'韩少同道:“这还是让左兄弟自己来说吧。'左元敏便将张瑶光介绍给慧海与独孤庆绪。 那独孤庆绪道:“嗯,原来是张紫阳的妹妹。早闻张紫阳其名,却始终缘悭一面。今日能与他的妹妹见上一面,聊补缺憾,亦是美事。韩兄弟,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呢?'韩少同道:“紫阳山门虽然不复存在,但是主要首脑人物,如今都依附嵩阳派,借尸还魂。韩少同与紫阳山门为敌,目标不是这个门派,而是他的所作所为,既然嵩阳派一脉相承,甚至变本加厉,也只有继续与之周旋。总别让人以为,靠着人多势众,就可以在武林当中为所欲为,肆无忌惮。'独孤庆绪道:“这么多年来,你为了坚持你的理想,以一己之力,与好几个门派作对,自始至终,一以贯之。所谓一本初衷,说来简单,做起来可大是不易,换作旁人,早就不堪其忧,你也不改其乐,哈哈……说到脾气执拗的,在认识的朋友里面,你算是第一。'韩少同微笑道:“大哥见笑了。'续道:“这位张姑娘虽然是一介女流,但是位居紫阳山门上三堂堂主之列,又是掌门人的妹妹,位高权重,一言九鼎。人家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个……'一言未了,张瑶光接口道:“是以韩大侠自恃清流,不愿与小女子有任何瓜葛,甚至一句话也不愿意多说,是吧?'韩少同默然。 左元敏脸现尴尬,他这时才知道韩少同对紫阳山门的人有多厌恶,成见有多深,连忙说道:“大叔,这个事情不是这个样子的,张真人他……'张瑶光一把拦住,道:“小左,不必解释了,今天又不是主角,把精力花在眼前的事物上吧!更何况又不为他人而活,只要你了解就够啦!'左元敏却不愿意韩少同有如此严重的误会,还是想解释解释,续道:“可是……'张瑶光伸出纤纤玉手,轻轻捂住他的嘴,摇了摇头,嫣然一笑。 那钱道明与徐荣华、吴秉聪师徒几个,虽然始终看不起左元敏,自他出现夏侯府以来,从未以正眼看过他。可是跟在他身边的张瑶光,身形婀娜,笑靥生花,顾盼举止之间,娇媚无限,却是不能不几次,有意无意地将眼光停驻在她身上。此时见张瑶光与左元敏竟这般亲密,无不恼火,心中都想,待会儿一定要找机会,好好教训一下这小子。 那韩少同自然也注意到张瑶光与左元敏的关了,暗暗叹了一口气,心想:“等待此事一过,定要拨些时间,好好与他谈谈。少年血气方刚,沉迷女色,最是致命要害,若不拉他一把,只怕前途就此葬送。'没想到那左元敏此刻也想:“等待此事一过,一定要找机会好好地与韩少同解释,他虽嫉恶如仇,却不会不讲道理,只要据实以告,他一定能够谅解。'两人都作了同样的打算,也就不再多言。却听得那慧海忽然说道:“那张真人老衲虽然只见过一面,但是相谈甚欢。老衲以为张真人行事光明磊落,胸襟广阔,绝对是号人物。只是为何他的手下却是一窝蛇鼠,良莠不齐,叫人好费思量。'韩少同疑道:“是吗?'慧海还要再开口,却听得锣鼓声大作,将话头打断。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几人簇拥着官彦深走上高台,夏侯仪就站在他的身后,打了个手势,锣鼓声音逐渐停歇。 左元敏趋身向前,凭栏环视眺望。原来这夏侯家后花园,一边以矮墙挨着同济堂后院,东西两边则以楼房为界,中间遍植花木,作假山流水,设凉亭小桥。此次为大会搭台的地方,前面临着水池,后面靠着夏侯家宅的中堂。台宽约三丈,深两丈,离地六尺,比着左元敏等人所在的地方,还要高上两尺,所以官彦深一上台,立刻成为现场所有与会者目光焦点所在。 在花园当中的宾客,自然是站着的了,而能够在东西两边楼房廊上看座的,都是在江湖上说得出名号,有头有脸的人物。当然,此刻的左元敏还不算在内,他今天之所以能够与会,那是因为他也是九龙传人的一员。 只见那官彦深满脸堆笑,抱拳团团一揖,众人纷纷还礼。台上台下一阵客套之后,官彦深这才开始说道:“众位前辈英雄,众位好朋友、老朋友、年轻朋友。各位不辞劳顿,远道光降,实在是给官某人、夏侯兄弟以及所有九龙传人等莫大面子,官某仅代表所有九龙传人,在此向各位道谢,感激不尽。'微微躬身向众人示意,续道:“想必在场的各位朋友都已知道,这些所谓九龙传人的来历了。这些人,在江湖上父子相承,至今已约有六七十年的光景了,本来都是独来独往,单打独斗,各自为前途闯荡。当然,其中有的事业有成,还赢得一身侠名……'说着往夏侯仪一指。夏侯连称哪里,台下当场就有人为他鼓掌喝采起来了。 官彦深道:“夏侯兄弟不必客气。'话锋一转,续道:“但其中有的运气不佳,境遇就没有那么好了。先父在世之日,常言先祖当年在九龙殿时,与众位兄弟一殿为臣,南征北讨的风光。只是好汉不提当年勇,先父终于下定决心,要将当年的弟兄再结合起来,要再做官那是不可能了,九龙门派的构想于焉诞生。 '于是先父便以先祖留下的九龙殿为基础,除了继续寻找失散的九龙传人之外,亦积极筹画门派的成立。经过二十几年的努力,皇天不负苦心人,如今这个愿望,终于在的手上实现。 '曾有朋友体恤官某,问为何一定非得筹组成立门派不可?如此耗费心力,散尽家产,甚至惹来骂名,究竟值不值得?官彦深尝以为,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天下之事,都是合群合作者利,分则败。因为人人各有立场,要是各立山头,不免为了利害,彼此相互攻讦,冲突也就在所难免。九龙门派若能成立顺利运作,一来可以照顾所有九龙传人,使他不用再过居无定所,餐风露宿的日子;二来武林中将多出一股稳定的力量,九龙门派更将致力扭转武林门派动不动就拳脚刀刃相向的印象,朝廷不再视为虎豹豺狼,武林才有真正兴旺的一天。 '君不见武林第一大门派少林派吗?五百年来造就多少武林人才?又为武林排解过多少纷争?阻止过多少腥风血雨?要是没有少林派,今天场上的诸位英雄,不知有多少人无法出席吧?还有武林第一大帮丐帮,不也是如此,丐帮帮主以忠义治理帮务,百余年来,弟子遍布天下,纵使天涯海角,却也一体凛遵,平日默默行善,危时见义勇为,要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61 是没有丐帮,大家说,这个武林不就只是个刀光剑影的屠场?而所谓的江湖,也不过是个你争夺,弱肉强食的禽兽世界了吗?'众人早知他会说上一些冠冕堂皇的话,却没想到竟是这般的寓意深远,与他个性大异其趣的柔性诉求。尤其是最后一段,不但让在场的慧海与独孤庆绪听得微笑不已,就是向来不欣赏他的韩少同,也不禁点头连连。 那官彦深接着又道:“官某虽然不才,却也明白这些道理。武林中若是能够多一些像少林、丐帮的大门派,朝廷官府就会把武林当成是一股稳定国家的力量,那时武林才有真正兴旺的一天。因此,今天便趁着九龙门派开山立派的黄道吉日,同时昭告武林同道,九龙派绝无门户成见,只要认同九龙派宗旨,愿与所有九龙派上下一同努力的人,都欢迎他的加入。相信只要团结合作,这样的力量,将让的更容易达到目的。'话一说完,高台后方的照壁上,拉起一张黄绢大布帘,上头书写着几行斗大的字,左元敏逐一念过去,原来上面书写的便是所谓九龙门派成立宗旨,内容大多是保国卫民,惩奸除恶,济危扶倾,与行侠仗义。若要照这成立宗旨,全部套在未来的九龙派身上的话,那九龙派可要成为武林中第一大侠义门派,好人好事的代表了。 台下众人一阵骚动,有的指指点点,有的便张嘴念出声来。那一旁钱坤与丁盼等人面面相觑,好一会儿,荀叔卿说道:“没想到官彦深来这么一手,这可让人摸不着头脑了。'慧海道:“若官盟主是真的如此期许九龙门派,那么由谁来当掌门,结果都是一样的。'独孤庆绪亦道:“这个官彦深,人是沉了些,不过他要是有此胸襟,倒不能就把阴沉与阴险想在一起。'原来韩少同早把推夏侯仪出去角逐九龙门派掌门的想法,与独孤庆绪商量过。独孤庆绪虽知官彦深其人,却不怎么熟稔,但因为信任韩少同,于是便同时邀请了慧海来助阵。 韩少同坚持道:“没有差别。一样依原订计划,支持夏侯兄弟。要是由他来当掌门,这些宗旨更容易实现。'独孤庆绪道:“那倒是。反正要是公平竞争,支持信得过的人选,也是理所当然的。'言谈中,只听得台上官彦深续道:“现在,先来介绍原九龙传人的所有成员,这些人,也是九龙门派现成的门众。'那夏侯仪原本就站在官彦深身旁,此时便见台后几人走上前来,分别在官彦深左右站定,那几人自然便是白垂空、封俊杰与王贯之。 夏侯仪、封俊杰与白垂空都是九龙传人,江湖上早已是人尽皆知,官彦深的介绍,只是徒负形式。只有王贯之服孝代替王叔瓒站在台上,因而暴露了王叔瓒的死讯,是令人比较感到意外的事情。见此情状,台下众人自是一阵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那官彦深见议论稍歇,便道:“九龙门派成立之初,虽有不幸,亦有大幸,大家所熟知的寒月刀左平熙,如今后继有人。来介绍他的公子:左元敏。'说着望向韩少同等人所在之处,朗声道:“左元敏,你上台来罢!'台下众人忍不住一起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搜寻一个他根本没见过的人。左元敏不知这些人对自己的好奇,是源自于对父亲的好感还是厌恶,不过早在他决定出席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有了全盘接受的准备。 左元敏在众人的注目之下,缓步上台。人未站定,官彦深已续道:“原以为左平熙兄弟一家人,早在十九年前就已经全部过世,没想到老天有眼,冥冥之中,还是替左家保留了一条血脉……' 左元敏走到封俊杰身边站定,前面官彦深兀自说得口沫横飞,忽然耳边听得封俊杰悄声说道:“你是怎么知道消息的?'左元敏转过头去看他,却见他两眼望向前方,毫无表情。 左元敏也学他将眼光直视向前,说道:“闯进了九龙殿,四处找不到官彦深,就抓了几个人来问,是他告诉的。'封俊杰道:“你找官彦深做什么?'左元敏心想:“封姑娘过世的消息,还是先不说的好。'说道:“找他算帐。'封俊杰不再追问,就只是站在官彦深的后面,充当他的活道具。封俊杰尚且如此,左元敏只是奉命上来亮相,自然也只有当道具的份。他张望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又在人群中仔细瞧瞧有没有认识的人。最后他将目光转回张瑶光的身上,却发现张瑶光也正望着自己,便朝着她笑了一笑。 只隐隐约约听得那官彦深道:“……最后(左元敏听到“最后“两字,一下子将心收了回来,开始注意聆听),就在九龙门派诞生的同一天,九龙殿将正式走入历史,而官某盟主一职,也在选出首任掌门之时,同时无效。来人,摆香案!'当下便有夏侯家的仆人,在台上一边摆起香案蜡烛,供上三牲五果。官彦深首先焚香祷祝,期盼九龙门派日后顺利兴旺,造福武林。随后白垂空、封俊杰与左元敏等,一一上香,口中念念有词。 最后再由官彦深代表朗读九龙派创派宗旨,亦是门规,末了更指天立誓,如有违背,五雷轰顶,万箭穿心云云。在众人的见证之下,官彦深又向天磕了三个响头,如此终于礼成。 霎时间台下欢声雷动,道贺之声不绝于耳。这些人有多少是官彦深的朋友不得而知,不过毫无例外的,明明是九龙门派成立,这些人却都向官彦深个人道贺。当下更有人喊起'官掌门'来了。 官彦深微笑道:“还没呢,这掌门是要由所有的九龙传人中推举出来的,别叫得那么快。'马上就有人说道:“那也不过是一道手续而已。放眼九龙传人,有谁比得上官掌门雄才大略?又是谁为这九龙派催生的?'又有一人道:“若是没有官掌门,只怕就没有今天的九龙派吧?'你一言,一语,像是唱双簧一样,都在吹捧官彦深。 左元敏心想:“重头戏来了。'只听得那官彦深不断称谢,却不愿先戴上掌门的帽子,逼得他不得不赶紧说道:“既然九龙派已经成立,国不可一日无君,一派也不可一日无主。现在便开始推举掌门。'此言一出,台下立刻又是那群人起哄。封俊杰忍耐不住,出声说道:“敢问盟主,所谓推举,是怎么个推举法?'官彦深道:“既谓推举,那自然就是由门人公推。谁支持者多,谁就出任掌门。'封俊杰续问道:“那么现场所有人,都可以加入推举吗?'官彦深道:“推举掌门是门内私事,今天九龙门派刚刚成立,门众就只有眼前六人,自然只有六人有这个权力。'封俊杰脑筋一转,心想:“白垂空、王贯之不用说是支持官彦深的。这边有和左元敏支持夏侯仪,刚好平手。除非夏侯仪临阵退缩,但他要是临阵退缩,这个掌门本来就是官彦深的囊中物了。'便道:“要是两边旗鼓相当,刚好打成平手呢?'官彦深古怪地笑了笑,说道:“到那时真平手了再说。'封俊杰见他脸色古怪,心中一凛。官彦深道:“还有问题吗?'封俊杰一愣,道:“没有……'蓦然半空中响了一声霹雳,有人喝道:“有问题!' 傲剑狂刀记 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人声响处,几道人影从西边楼房的屋檐顶上,一一跃下。左元敏一瞧,当头的正是李永年,在仔细瞧去,其余如段日华、徐硕、无众无、崔慎由、葛聪、杨承先、常知古、不生不灭、自由自在、徐祐、徐祺、徐祥等,左元敏逐一算去,除了可能在紫阳山上留守的管竹生与万氏兄弟,已经挂点的边靖、徐磊,还有伤在樊乐天手下不知生死的万国明以外,嵩阳派几乎是倾巢而出,共有十二人到场。 乍看之下,官彦深这边在声势,好像略逊一筹。其实不然,便在此时,夏侯非、夏侯君实、官晶晶与夏侯无过,忽然从台下四周一起冲了出来,夏侯非喝问道:“李永年,今天你是来错地方了!'同时间韩少同、荀叔卿与钱坤、丁盼也从东边楼房廊上跃出,把嵩阳派等人围在核心。原本场上众人纷纷走避,让出一块空地出来。 李永年道:“夏侯非,你年纪不大,却老糊涂了。怎么会来错地方,今天不是九龙门派成立大会吗?'夏侯非道:“你来参予祝福,欢迎。要是前来捣乱,一会儿你就会知道,你来错地方了。'李永年哈哈大笑,道:“祝福?有人自己祝福自己的吗?'抬头与站在台上的官彦深说道:“官盟主,请问今天的九龙门派,是否从九龙传人而来?'官彦深自从第一眼看到他,就知道今天必有一番龙争虎斗。但盱衡情势,李永年未必占得到便宜,还有东双奇与南三绝明显的表态,让他等于是吃下一颗定心丸,道:“你这是明知故问。你不在山上做你的山大王,下山来做什么?带着这么多人,逃难吗?'李永年不理会他话中带刺,只是续道:“你说明知故问,就索性再问你一问:你说的九龙传人,一共该有几人?'官彦深冷冷一笑,根本不答。李永年续道:“来替你说吧,一共该有八人。瞧瞧你,几个人排排站在上面,穿了龙袍也不像太子,算来算去,不过就只有六个人,什么九龙派?你不觉得丢脸,还觉得难为情呢。'官彦深道:“李掌门今天远道前来,该不会就是为了专程来替觉得难为情的吧?'李永年摆手道:“不不不,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今天是特地来助威,给九龙门派搏个好彩头的。'官彦深脸上的神情,告诉大家他全然不信,意兴阑珊地道:“哦?这怎么说呢?'李永年道:“可以上台去吗?'官彦深道:“这台子可太小了。'李永年道:“就一个人。'官彦深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李永年跃上台去,向着台下众人说道:“各位前辈英雄,武林同道,刚才官盟主也说了,今天九龙门派成立的基础,是来自于九龙殿的传说,亦就是所谓的九龙传人。官盟主又说了,希望九龙门派成为武林中一股安定的力量,并且表示多一个像少林或丐帮的大门派,可以促进武林的兴旺。'李永年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回头瞧了台上群雄一眼,接着又快速地环视台下众人一遍,续又道:“正巧,李永年如假包换,也是九龙殿传人之一。还有一位,段长老,请你也上台来……'台下段日话应诺一声,拨开夏侯非、夏侯君实等人,走上台去。 李永年一边拍胸脯,一边指着段日华道:“李某人,再加上这位八卦飞刀段日华,目前就如各位在台上所看到的,九龙传人才算全数到齐。所以与段兄弟,今天是特别来加入九龙门派的。'此言一出,场上众人除了嵩阳派门人之外,无不感到惊讶。官彦深一脸错愕,说道:“你已是嵩阳派的掌门,如何加入九龙门派?'李永年笑道:“官盟主此言差矣。刚才你自己不是说了,九龙传人团结合作,门派越大,力量也就越大。与段兄弟本是九龙传人,今天入门是绝无问题。而要是嵩阳派掌门成了九龙派的门人,嵩阳派门下是要随着加入也好,还是要改投他门也行,李某听任自然,绝不强求。'官彦深见李永年说这些话时,嵩阳派人等脸上并无特殊喜怒表情,显然这番话他早已与所有人沟通过了,而这些人竟也同意他这样的做法。 官彦深筹组九龙派,以旧有九龙殿为基础,好处是所有的门众是现成的,而且不乏江湖成名人物,所有的一切比较容易上轨道,扬名立万,也是指日可待的事。但这其中也有他的风险,那就是这些人既已是成名人物,难免自恃身分,与他人捍格不入。 关于这一点,官彦深可以说是花了相当大的时间与心力。既要维持九龙殿的传统,又要让这批桀傲不驯的武林高手相处和睦,其中困难可想而知。而好不容易,那些在他心目中的顽劣分子,如今非死即逃,所剩下来的,是相对来说比较服从,或说易于控制的人。虽然因此不能凑足九龙传人八人之数,却也是无可奈何了。 李永年城府既深,野心又大,一山不容二虎,两人早已心知肚明。但既然李永年已经向外发展,照理就应该不会想再回来了。而且嵩阳派势力不小,可不是一般小帮会,那段日华尚且在两厢权衡之下,选择了继续待在嵩阳派,李永年精明如斯,又怎么可能放开已经咬在口中的肥肉,反而去加入抢夺骨头的行列? 官彦深不明他的用意,只好见招拆招,说道:“若是让你两个加入九龙派,那又如何?'李永年道:“那就不能同意刚刚你说,这开山的第一代掌门人,由大家共同推举的办法。道理很简单,这些人跟着某一个人那么久了,谁知道你和谁私底下有过什么协议?这样的推举有何意义?'官彦深心中已有计较,冷笑道:“原来如此,那么依你说,这掌门人该如何产生呢?'李永年道:“你开口兴旺武林,闭口兴旺武林。既为武林中人,人人会武,要当帮派掌门人,不比武,还比什么?'段日华接口附和道:“不错,无武不成武林,无武也不成帮会。也许这不是最好的方式,却没有更公平的方法。推举之说,不切实际。'两人话一说完,现场所有人是一阵骚动,认同多于反感,雀跃多于惊讶。都想:“对嘛,大家都会武功,光是吃吃喝喝未免美中不足,就是要这样子才热闹啊!'就是那群官彦深的朋友,表面上虽然显得不知所措,一起望向官彦深等他示下,心底却无不翘首期待看这场热闹。 官彦深淡淡地道:“你两位对于九龙派的成立,一点贡献也没有,今天凭什么一回来就大呼小叫?你说你是九龙传人,但对于九龙殿,对于这个盟主,有过半分尊重吗?就算想回来分家产,也得问问大哥。'李永年道:“大哥处事公正,就尊重,要是专打迷糊仗,不趁着家产败光之前回来挽救,难道还等到真的破产了才回来?至于贡献嘛…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62 …'诡异地笑了笑,向台下道:“徐祺,徐祥,把东西拿上来!'徐祺徐祥应命上台,从袍子底下拿出一刀一剑出来。李永年两手接过,二人躬身下台。 左元敏一见那把刀,立刻就认出是寒月刀,继而封飞烟临死前的景象,也跟着涌上心头。他一时情绪激动起来,双拳紧握,心道:“这个卑鄙小人,今天绝不能放过他。'果听得那李永年说道:“的贡献就是几十年来,你明夺暗抢,怎么挣也挣不来的这一刀一剑:寒月刀、雨花剑!'其实不待李永年说完,那夏侯仪的眼睛,早已经盯着他手上的那把剑,炯炯发着亮光。 官彦深早知雨花剑落在他的手中,却不知寒月刀也在他的手上,皱眉看了左元敏一眼,说道:“这两样兵器,原本是九龙殿的圣物,如果能在九龙派成立的这一天完璧归赵,成为派的精神象【炫|书|网】征的话,那自然是一大贡献。'反正这两样东西都不在主人手上,颇有想藉此机会,把刀剑收归公有的意思。而只要李永年同意,他与段日华回到九龙派,也就水到渠成了。 李永年道:“的意思就是如此。另外九龙派既然是新门派,就要有新气象。以前的规矩,用了几十年,早该扔了。这一刀一剑关着什么秘密,你都清楚得很。这么吧,只要谁当上了掌门,谁就掌管这个秘密,这雨花剑与寒月刀,自然也任凭他处置。'官彦深毫不犹豫,答允道:“好,就这么办。'两人击掌为誓,李永年便将一刀一剑摆在案桌之上。 左元敏心道:“岂有此理……'却见夏侯仪一派轻松,气定神闲,当场不愿显得自己因为年纪轻而容易妄动,于是也就隐忍,只张大了眼睛,仔细瞧这两人究竟耍什么把戏。 只听得那李永年道:“九龙派的镇山之宝,除了这一刀一剑之外,还有一样,那就是太阴心经。要是有兵器而无武艺,未免美中不足。'大家一听到他提到太阴心经,便马上想到左元敏。不用说他之前曾经展现过此经的手段,就说当年左平熙之所以与官彦深翻脸,据传便是因为左平熙得了此经而不愿听命交出之故。 左元敏是左平熙的儿子,若说他得了此经,就算是不相信的人,也都想,无论如何,先向他求证一下,总不会错的。 官彦深听他此刻忽然提起此经,心想此人才能不在自己之下,忽出此言,必有用意,反正自己派人明查暗访多时,尚不能从左元敏那儿得到一点蛛丝马迹,倒不如此时拉李永年一把,两人合力将真相查出。于是便道:“李兄此言,是有此经的消息了吗?'两人是相同的老奸巨猾,当利益冲突时针锋相对,谁也不愿让谁,但当为了获取共同利益时,却一拍即合,心思相通,连个眼神都不用。李永年道:“有个手下,最近伤在精通此心法的高手手下,让他来给官盟主说一说,盟主自然能明白。'官彦深怦然心动,道:“快请!'李永年微微一哂,朝台下吩咐道:“去请秦老爷进来!'徐祥应命离开,不久当先转了回来。身后人群拨开,秦北辰搀着秦日刚,缓缓走来。官彦深见秦日刚脸色苍白,身体虚弱,问道:“这位老爷子,你的身子不要紧吧?'秦北辰回礼道:“多谢盟主挂怀。'转向左元敏道:“左元敏,父子俩已经照你的意思来了,你待如何?'左元敏道:“光你两个来有什么用?要的人呢?'秦北辰态度强硬,最多也到此为止,更何况封俊杰就站在左元敏身边,秦北辰的视线一从他身上移开,就再也不敢再往台上瞄,回头吩咐几句,向墙边打了个手势。墙后人影晃动,几名大汉押着两个姑娘走了出来,其中一个怀中还抱着婴孩。一旁张瑶光已经高声喊道:“小茶!新月!'同时飞身向前。 那几个大汉见状,叫嚷道:“什么人?站住了!'张瑶光不理,双手一翻,便往那几人招呼去。霹哩啪啦几声,那几个大汉纷纷往后退去,秦北辰叫道:“你退下,让她去吧!'回头再与左元敏道:“你要求的,都办到了,相信你不会言而无信才是。'左元敏道:“那是当然。等确认之后,自然会遵守的承诺。'朗声与张瑶光道:“她都没事吧?'张瑶光见那几个大汉知难而退,拉着两女,便往休息的廊上走。两女一路行动无碍,也不像受了伤,但待进了廊下,张瑶光还是忙不迭地问道:“怎么样了?姓秦的有没有为难你?还是给你下什么毒?你有没有受伤?'一边问,一边拉拉她俩的手,摸摸她的身子,急得跟什么一样。 小茶安慰道:“小姐,没有,没有,真的没有,你不用担心,有新月小姐在,他不敢对怎么样。'说着看了柳新月一眼。 那柳新月脸色平和,却始终不发一言。小茶给张瑶光使了一个眼色,张瑶光会意,正要给柳新月温言几句,便在此时,小茶怀中的婴孩突然大哭起来,小茶从没带过孩子,边摇边拍,嘴中直道:“乖乖,你好乖,不哭,不哭……'柳新月忽然发怒:“吵死了,快叫他闭嘴!'小茶道:“是,是,抱着婴孩猛摇起来。只是那婴孩非旦没有因此如柳新月所愿闭嘴,反而哭得更厉害了。'柳新月越发不耐,喝道:“抱走,抱走,小茶,赶快抱走,他吵得头都快裂开了。'小茶脸色涨红,道:“是,是……'张瑶光道:“小茶,你先抱上台去,去给小左看看。'小茶赶紧道:“好好,这就去。'抱着婴孩,便往台上去。左元敏接过婴孩,想确认一下是不是那天在封俊杰老家所看到的那一个,只是婴儿的长相都差不多,再说那已是好几个月前的事了,小婴儿长得快,样子已经与他先前所见颇有不同,左元敏如何认得?只好将他抱到封俊杰面前,说道:“封前辈,你仔细瞧一瞧,这孩子是不是你的外孙?'封俊杰在李永年把矛头指向左元敏的时候,就全心在注意这此事的发展,没想到后来牵扯越来越多,最后抱上来一个婴孩,居然说是自己的外孙。封俊杰一愣,将孩子抱过。 封飞烟将小孩抱走的事情,封俊杰从未与任何人说过,甚至除了左元敏、张瑶光等寥寥数人,武林中绝大多数的人还都不知道封飞烟未婚生子的事,外孙怎么会由秦北辰带来,而由张瑶光、左元敏来交在自己手上? 封俊杰一时坠入五里云雾当中,细看那小孩面庞,甚至听他啼哭的声音,果然确实是自己的外孙无疑。这下他可更迷糊了,外孙去而复返,女儿却不见踪影,自己完全在状况之外,抬眼望见左元敏,便道:“这是怎么一回事?飞烟呢?飞烟到哪里去了?孩子……孩子怎么会在这姓秦的手上?'他一时激动,手上用力,说话声音又大,手上婴孩哭声更大,响彻云霄。 左元敏赶紧把孩子从封俊杰的手上抱回来,说道:“封前辈,你吓到孩子了……'夏侯仪趋向前来,说道:“这孩子哭闹不休,可能是饿了。'招来下人,让人想办法弄些吃的给小孩。左元敏复将小孩交给小茶,请她带着婴孩跟着夏侯家的下人前去。 封俊杰脑中兀自一团混乱,只能抓着左元敏问道:“告诉,这是怎么一回事?飞烟呢?你见过她?你见过她的,对不对?'左元敏道:“封前辈,请你冷静一下,这件事情,看还是等一下再说吧。'封俊杰道:“怎么能等一下再说,……'他这大半辈子做事,顾全大局的时候多,考虑自己的事情少,就在这一瞬间,他平日的习惯立刻接管了他的心智。他望着李永年与官彦深,倏地冷静下来,说道:“好,这件事等一下再说,你可得给一个答案,才能离开的视线。'台下秦北辰可等得不耐烦了,催促道:“确认好了没有?该履行你的承诺,给父亲解药了吧?'左元敏道:“他为太阴神功的掌力所伤,解药是没有的,不知人间阎王淳于中会不会有?不过相信就算有药救,也不是一剂两剂,或者一年两年可以治愈的……'秦北辰大怒:“你……'心想自从父亲受伤,连话都说不清楚,这样的怪异严重的伤势,也许真不是吃药能够解救。 左元敏道:“你不必着急。'从怀中拿出一册簿子,翻到特定的一页,两手一分,'唰'地一声忽然将薄册撕开两半,一半揣回怀中,将另一半交给李永年,说道:“这一半是太阴心经的疗伤篇,依法不但可解太阴内劲所造成的诸般内伤,就是天下任何门派武功所造成的内伤,十之八九,也能治疗。现在交给贵派掌门,你是他的门人,想来一定会想办法替你疗伤才是。'李永年听他这么说,实在不敢相信,自己魂萦梦的太阴心经,居然会这么简单地就落在自己的手里。虽然只是其中的疗伤篇,但是平白从天而降,不劳而获,实在令人喜出望外。 其实左元敏对于太阴心经的描述,只说中了一半,因为他所说可以治疗天下十之八九的内力伤害,施术者还得以太阴心经的内功心法为本,否则效果将大打折扣。 秦北辰听他这般说法不能满意,随随便便从怀中拿出一本册子,就说是太阴心经,然后顺手一撕,就说可以治疗内伤。在他来说,像这么重要的东西,岂有这么简单送人?连忙说道:“慢着!既是如此,为何不直接依法替父亲疗伤?你也不用将宝物送人啦?'左元敏道:“一来令尊的伤势非七日之功,不能全部化解;二来,你信得过吗?将此法交给贵派掌门,此经是真是假,他自能分辨,而施术治疗之时,想必也会尽心尽力。'秦北辰心道:“此经若真是传说中的太阴心经,李永年未必会像你说的那般尽力。'但此话却不好出口,只得'哼'地一声,自认倒楣。 李永年得了半部经书,翻了几翻,但觉经文深奥,大有玄机,心中已然信了六成,连忙揣进怀里,说道:“秦老爷放心,待掌了九龙门派,到时左兄弟、官盟主,大家都成了同门兄弟,要是李某对经文有什么疑问,想必左兄弟也会帮忙才是。' 左元敏微笑,不做正面回覆。那官彦深冷眼旁观,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颇不是滋味。想那李永年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一半经书,自己与左元敏接触那么久,也花了许多心思,却半点好处也捞不到。 不过好在太阴心经的下落终于明朗化,接下来的重点,是如何防止李永年连另外那一半也吞了,甚至应该要让李永年连已经吞下去的那一半,也像寒月刀、雨花剑一样吐出来。于是便道:“今天真是九龙门派的大喜之日,不但失落已久的宝刀宝剑寻回,就连几十年来,下落不明的太阴心经也出现了。左兄弟,于此你可以记上大功一件。'对于太阴心经如何得来,又将如何处置,完全不提,三言两语便将太阴心经,归结成是九龙派所固有的东西。 李永年道:“左兄弟的功劳虽大,那也得等掌门人产生之后,才能帮他把功劳记上。大家觉得应该怎么比才公平?'官彦深道:“刀剑无眼,拳脚无情,本不欲以武功决定掌门之位,可是如果非如此不可,还希望大家点到为止,免得徒伤感情。'李永年道:“正该如此,否则就算当上掌门,底下的人非死即伤,岂不大伤元气?这样的掌门,做来也没面子。段兄弟,你认为如何?'段日华道:“反正眼前只有八个人,不如两两捉对,刚刚三轮可以比完,人人都有份,就不必伤脑筋了。'白垂空忽然开口道:“那样子太过费时,不如一人推举一个,选出四人,第一轮就算比过了,如何?'他打的算盘是,如此一来,李永年与段日华就要先淘汰一人,自己这边可以让实力较弱的王贯之推举官彦深。至于封俊杰还是夏侯仪可以再出线角逐,自己想必也可以应付得了。 李永年岂不知他的意图,但还是假意沉吟道:“这样也有道理,这就好像第一轮弃权一样,是减少冲突的好方法。'白垂空没想到他竟然毫无意见,喜道:“夏侯兄弟与封兄弟以为如何?'夏侯仪道:“大家要是都同意的话,就照这样做吧!'封俊杰隐隐觉得不妥,但哪里不妥,却又说不上来。 白垂空道:“既然如此,那便先开始推举吧。'在王贯之的耳边低语一番。王贯之会意,首先道:“推举官盟主担任本派掌门。'官彦深顺利通过第一轮,台下一阵欢呼。 封俊杰见状,像是得到灵感一般,也在左元敏耳边说道:“你来推举夏侯仪吧!'左元敏道:“不,自己要争取出任掌门!'此言一出,台上台下一阵错愕。韩少同知他为人言出必行,绝对不可能阵前倒戈,但对他如此突兀的举动,还是难掩失望之情。 封俊杰低声道:“你这是想干什么?'左元敏道:“有些事情,非亲手干不可!'封俊杰道:“你……'白垂空道:“封兄弟,你的意思呢?你也想自己出战吗?'封俊杰心想,官彦深已经过了第一轮,那段日华要是没有意外,也会让李永年过这第一轮。自己若是不让夏侯仪过这一关,那他就得多打一场,不论是对白垂空还是左元敏,都要耗损力气。官李二人的武功不若,胜负只怕也只在这毫厘之间。 封俊杰别无选择,道:“推举夏侯仪。'反问道:“那你呢?'白垂空笑道:“跟这位左兄弟一样,没要推举的人,自己出战。'李永年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嘿嘿两声,笑了出来。 剩下李永年与段日华两人,要嘛只有互推,要嘛就各自出战。但段日华也与封俊杰一般心思,想了一下,说道:“自然是推选派掌门李永年,来与各位角逐了。'如此一来,官彦深、夏侯仪与李永年依照原先一般料想,率先出线。第一轮只剩下左元敏与白垂空两人要先解决。众人于是先订下规矩,议定谁要是从台上摔了下来,或是连挨七招而无法还击者,便算是输。其他则限制毒物的使用,其余兵刃暗器都不在此列。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63 一切就绪,除了左白两人,其余人都退到了台下。白垂空道:“年轻人有这样的勇气冲劲相当不错,白伯伯会手下留情,不会让你输得太难看了。'左元敏学他的口吻道:“老年人能有你这样的精神体力相当不错,小侄会手下留情,不会让你输得太难看了。'一旁白鹤龄听了大怒,在台下喝道:“臭小子,你说什么?'白垂空却只是道:“是吗?'身子一动,兜了半个圈子,倏地欺身上前,右手五指同时往左元敏身上罩去。 那白垂空外号十指渡劫,指上功夫独树一格,这五指伸来,如枪戟,如钩叉,又猛又狠,威力十足。左元敏身子一侧,使出指立破迷阵法来,在间不容发之际闪开,顺手一挥,跟着回敬一招'招蜂引蝶',这下连消带打,有如行云流水,毫无窒碍。白垂空见他年纪虽轻,但竟能在自己手底下,一招之内反守为攻,心下不禁骇然,收拾起轻视之心,潜心应付。 两人的拿手好戏都在掌指之间,几招过后,越打是越快,不久全场掌影纵横,令人眼花撩乱,惊险处处,精采非凡。 这下不但大出白垂空的意料之外,在场所有人包括韩少同、钱坤等,也都是挢舌不下,关心之处,不禁轻呼连连。那封俊杰曾与他交过手,但正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心道:“照这样下去,白垂空要是有个闪神,说不定就要栽在他手下了。'至于他为何进步如此神速,却是大惑不解。 封俊杰没有答案,但李永年与官彦深都想:“这小子威猛如此,一定是练了太阴心经之故。'本来对此经的真假,态度还有那么一分两分的保留,这下子已经完全抛开,再无怀疑,而对于太阴心经的威力,就更加向往了。 其实左元敏在秋风飞叶手的造诣,虽然因为太阴心经而有所提升,但白垂空在指力上浸淫,已有三四十年以上的功力。太阴心经再神奇,也不能学了两年就能媲美其他人三四十年的苦功。白垂空之所以觉得手忙脚乱,主要还是因为指立破迷阵之故。 那左元敏修习此阵法已有一年半载,在太阴神功的帮助之下,别人练七年以上,才能突破的第一层心法,左元敏一年便轻骑过关,如今第二层的功力,让他几乎可以同时占上十四个不同方位,身法之快,已着实匪夷所思,左元敏若光是闪避,白垂空根本别想可以碰到他的衣角。唯一的机会,是等到他出手攻击的时候,脚步略缓,这才有可乘之机。可是如此一来就处于被动的劣势,而冷汗直流了。 堪堪过了两百来招,现场功夫较好,见识较广的,诸如慧海、独孤庆绪与官李之流的,都已看出左元敏有胜无败,白垂空最后的机会,只剩下以内力与他打消耗战。只是两百余招下来,左元敏的气力毫无衰减,若不是手上只会反反覆覆使出那三十六招秋风飞叶手,白垂空很可能捱不到两百招。 旁观者尚之如此,白垂空身临其境,一路挨打,凶险之处,可想而知。就好像一个人忽然全盲,他的对手却是明眼之人,总得等到对方拳头打到鼻尖了,自己方能察觉。那种又气又急,又全然使不上力的感觉,令人一想到就胆战心惊。 那官彦深与李永年心底无不暗道:“侥幸!'都想:“还好让先看到了这小子的手段,否则换做是自己,临敌之际,对方忽然使将出来,不免也要着了他的道儿了。'但话虽如此,这会儿除了比白垂空多了一些心理准备,却也想不出什么更有效的制敌方法。 只是在此同时,左元敏也在为自己迟迟不能突破白垂空的防御,而感到心焦。忽然间脑中灵光一闪,脚步斜踏,身子滴溜溜地绕着白垂空打转,两手歪歪斜斜地探出。那白垂空拆过这招不下五六次,右手食指伸出,迳点左元敏的手背。 这一下似乎顺理成章,却听得左元敏猛喝一声:“着!'接着但觉背上一痛,'碰'地一声,眼前晕眩,人便不由自主地往前面倒。 在那一刹那间,白垂空但听得耳边充满了惊奇的呼叫声,知道自己背上挨了一拳,伤势着实不轻。好在他内力修为够深厚,几个踉跄,神智恢复,复又站定。便在此时,左元敏又是一掌按来。 白垂空莫名其妙挨了一拳,由自惴惴,连忙侧身一让,拇指捺出,迳取他手腕上的合谷穴,没想到左元敏身子一晃,倏地从眼前消失,跟着一拳从左侧打来,这才知道左元敏用的已不是秋风飞叶手,只可惜发现得太慢,百忙中顺手一架,'碰'地一声,终竟是迟了一步。左元敏这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他的左耳上,白垂空身子一晃,往右边颠了几颠,一个重心不稳,摔下台去。幸好他的儿子白鹤龄早等在台下,上前一把抱住,才没让他受更重的伤。 虽然大家都知道左元敏赢面颇大,但要分出胜负,没有个千余招恐怕办不到。不料大家才这般想着,那左元敏却突然大发神威,将年纪大了他三十岁有余的白垂空给打下台去。 原来左元敏见光靠秋风飞叶手奈何不了白垂空,于是灵机一动,忽然使出学自于伏虎帮陈保义的'伏虎拳'。那白垂空拆了几百招秋风飞叶手,一时反应不及,连挨两记,这才败下阵来。 同样是输,却有好看与难看之分。官彦深与李永年看在眼里,大有兔死狐悲之感,尤其那白垂空有多少斤两,两人一清二楚,自己要像左元敏那般,两拳将他打下台去,两人自忖还没有这个能耐。 不过那官李二人,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自然不会因此而有半点退缩。李永年首先竖起拇指大加赞赏道:“好,好,难怪左兄弟当仁不让。年轻时要是有你这般的身手,会比你狂妄上十倍。'李永年率先打破有点尴尬的场面之后,四方的喝采开始接连不断地涌来。白鹤龄扶着父亲黯然退开,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左元敏站在台上往下眺望,忽然想起当年替云梦摆擂台的景况。那时他也曾想过,也许有一天,他也要站上擂台,在云梦面前好好打上一场,证明自己长大了也好,还是追逐一种能力的表征也罢,现在他是站在台上了,不过当初单纯的目的,已不复存在,也许能够站到台上来,就代表背后的意义不可能单纯。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左元敏回过神来,道:“既然如此,不上台来?还在等什么?'李永年道:“什么?'左元敏道:“你不上台来,难道要下去吗?比武夺帅的办法,不是你提出来的吗?'竟然是要接着白垂空之后,紧接着挑战李永年。 众人一片哗然。李永年更是有气,说道:“你才刚打完一仗,可不愿捡这个便宜。'左元敏道:“这会儿你变成君子啦?那天你暗算,侵占的寒月刀时,又如何不君子了?'李永年听他提起前事,大有当众翻脸的意思,于是便道:“这寒月刀原本就不是你的,怎么算是侵占?'左元敏道:“难道你那天不叫暗算?寒月刀不是从手上夺过去的?'李永年道:“依你说,寒月刀在你手上就是你的,但它现在在手上,不就是的了?有本事的话,你就把它抢回去好了。'左元敏把手一摆,往台上一指,道:“请!'李永年见他态度傲慢,不禁大怒,众目睽睽之下,如何吞得下这口气?当即飞身上台,说道:“这可是你自找的。'左元敏二话不说,脚步一动,便往李永年身前冲去。李永年本想再多数落他几句,却没想到他说动手便动手,心中暗骂:“这个浑蛋!'但他来得实在太快,只得抬臂拦架。 那李永年早知他动作敏捷,进退趋避之间,有如鬼魅,眼睛要是多眨一下,人就不见了,于是打起十二分精神,专心应付。但就在第一招的这一挡,便挡了一个空。他旁观左元敏与白垂空之战时,虽惊不乱,还能自忖这招该如何应,那招又该如何避。如今身临其境,第一招就拦不了,是又惊又乱,两手急挥狂舞,身子不由自主地跟着打转。 众人见左元敏又是一招就占了上风,都是一阵轻呼。封俊杰悄悄走到韩少同身旁,问道:“左元敏的身手,何时变得这么好?'那韩少同道:“才想问你,他身上的太阴心经,是不是真的?'封俊杰道:“太阴心经的事情,在九龙传人之间,一直是个谜。大家都知道此经失散多年,却又从来没有人见过。现在他拿了一本东西就说是太阴心经,搞不清楚,相信很多人也搞不清楚。'韩少同道:“不过看李永年的样子倒是很清楚,拿到那半本书,整个人都快跳起来了。'封俊杰皱眉道:“是啊,依李永年的精明程度,确实不该这样……'韩少同道:“要是左元敏眼前的一身武功,来自于这本经书的话,今后只怕永无宁日了。'封俊杰摇头道:“就所知,太阴心经以发掘自身内力为主,所有九龙传人的内功根基,全部源于此经。左元敏的身法怪异,应该与太阴心经无关。'两人研究战局,讨论声中,吸引了钱坤、丁盼等人一起围上。不久之后,连夏侯仪父子三人也靠了过来听讲。只有张瑶光陪着慧海与独孤庆绪两人还待在檐廊下,远远地投以关心的眼光。 台下讨论得热和,台上也不遑多让。匆匆之间,左李两人已经交手上百回合,那段日华见李永年逐渐步向白垂空的后尘,心知不妙,招来葛聪、杨承先两人,交头接耳,低语几句。两人点头,趁着大家眼睛都盯在台上,偷偷往一旁走了。 原来那嵩阳派自李永年当上掌门之后,与他同是九龙传人的段日华,还有从熊耳派过来的徐磊徐硕兄弟得势,地位已凌驾一般的长老之上。尤其这次李永年得到太阴心经的消息,全派倾巢而出,事先不但推演各种情况的应变,还特别安排了几项计划,交给段日华执行。所以此刻李永年一陷入困境,段日华便浮上台面,成了指挥者。 这边嵩阳派动作连连,官彦深也没闲着。他早从女儿那儿得知,夏侯仪受到多方怂恿,已经决定出马竞逐掌门,所以一开始的情况,都还在他的意料之中。这自然是他考虑过诸般状况,经过一番沙盘推演,谋定而后动的结果,甚至李永年的突然出现,也都在他的设想之列。 但是左元敏此刻的表现,就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从一开始他表明要参予角逐,一直到打下己方的高手白垂空,接着续战李永年,每个举动,都让他摸不着头绪。不过左元敏对自己向来没有好感,倒是十分明朗的,所以他武功越高,对自己就越不利。目前唯一令他感到可喜的,是此刻在台上与他敌对的是李永年,而不是自己。并且两个人最好两败俱伤,就此倒地不起。 官彦深内心这般希望,但事实能不能如此,只怕未必尽如人意,想要达成这个愿望,人说自助天助,自己还得加把劲儿才行。于是私底下招来庄铁铮与公孙千里,一番耳语交谈,两人应命而去。 那韩少同表面上虽然与荀叔卿、封俊杰等人,一直在研究因应左元敏突如其来的表现,接下来众人所需改变的策略方针,但暗地里,却不时地留心注意李永年与官彦深的一举一动。所以当他发现李官两人的这些小动作时,便马上唤来众人,低声通告大家知晓,并请钱坤让他派出两位徒孙,分别去监视两边的一举一动。 钱道明原本不太乐意让两个徒弟听奉韩少同的差遣,但此事南三绝既已揽下,又不好当面回绝,只得吩咐吴秉聪与徐荣华小心在意。夏侯仪心想两人终究是客,四周地形环境又不熟,不怕一万,未免有个闪失,于是便要夏侯无过也跟着一起去。 夏侯君实却道:“可是这个左元敏靠得住吗?你看他一开始就表明要角逐掌门职位,封叔叔与韩前辈事先都不知道,说不定他早已投靠李永年,在台上做戏给看而已。'封俊杰道:“这不可能。'夏侯君实道:“封叔叔……'封俊杰续道:“他这个人脾气硬得很,李永年设计夺了紫阳山门,此事明明与左元敏无关,他却三番两次与李永年作对。说他此刻是想站在台上,光明正大公开地报他个人的仇怨,应该没有别的意思才是。'夏侯君实道:“可是跟他……'忽然想起此话不该讲,连忙住口。韩少同道:“你跟他之间,有发生了什么事吗?'夏侯仪插口道:“晶晶呢?怎么才一下子没注意,人就不见了?'夏侯君实四处望去,说道:“她刚刚还在……'夏侯仪道:“看你还是多多关心自己的媳妇儿吧,毕竟另一边是她亲生老子,而你对她凡事又唯唯诺诺惯了,难保不会有什么事发生。'夏侯君实道:“爹,晶妹她知道这是一场君子之争,…………'不晓得该说些什么,话头一转,道:“好,这就去找她。'迳自走了。 荀叔卿道:“夏侯兄,你也不太为难自己的儿子了,他夹在中间,实在不好做人。'夏侯仪道:“媳妇儿娶进夏侯家,生是夏侯家的人,死是夏侯家的鬼,有什么不好做人的?' 这毕竟是夏侯仪的家务事,既然他这么说,荀叔卿也就不好再说些什么了。抬头望去,台上两人兀自打得激烈,算算不有两百回合了,左元敏虽然胜在步法神奇,最少可以保持无败,但是攻击能力不够强却是他的弱点,因此李永年虽然苦苦支持,却也还是捱得过来。 忽然间,李永年手上金光一闪,多了一样东西在手上。众人定睛一瞧,原来是把黄金为柄的匕首。原来那李永年的九曜七星大法,是九龙传人所拥有各门武艺中,公认内容最杂,花样最多的一门功夫。所以不论是拳脚指掌,还是长短兵器,李永年都下过一番苦功。由有甚者,九曜七星大法还着重天文星象的观察,融入身形步法,李永年的七星步,就是这么来的。 李永年的先祖,与李永年一样,都是聪明绝顶之辈,当初选择修练这门武功,除了是自信之外,还有更多自负的成分。只可惜贪多嚼不烂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64 ,李家的排名一直往后掉,到了最后,在八位传人当中,排名第八。这对李永年来说,自然是一大打击,这口气也让他难以下咽。 九曜七星大法博大精深,花一辈子的时间也无法学全,如此一来,所能传给后人的东西越少,将导致一代不如一代,而其中要是出了一个较驽钝的,说不定就此失传。年少的李永年早已知道如此下去不是办法,便在经过与父亲一番研讨之后,决定舍弃一些,专攻几门。 李永年当时便是舍强长就险短,舍凝重而就轻盈。七星步在他的潜心修练下,功力已达前人未有的高峰,只是他这项优势,碰到更强的指立破迷阵法,立刻相形见绌。原本他在众门人之前,对付一个空手的乳臭未干小子,还不愿亮出兵刃,可是情势逼得他再不用兵刃,那就用不着了。 李永年拿准时机,忽然亮出匕首出来,迅猛无伦地连刺三招。他这一下突如其来,一般人连什么时候多了一柄匕首都搞不清楚,颇不容易抵挡。可是左元敏早已经知道他是云梦的父亲,而云梦的贴身武器,就是一把黄金柄的匕首,所以早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再瞧这匕首样式与长短大小,两者竟然大致相同,一时忽然想起云梦来了。 李永年见他恍恍惚惚,像是出神般若有所思,正是下重手的好机会,但奇怪的是,非旦匕首奇招对他毫无影响,就是面对接下来的一轮猛攻,他也是举重若轻,一一化解。李永年从未感到如此无力,只见一团黄澄澄的光圈,从他的左手滚到右手,又从右手滚回左手,灵活顺畅,就好像自己有生命一样,只可惜左元敏的动作实在太快,李永年不断变化招式,险招连连,却还是奈何不了他。 那韩少同看到这里,心下雪亮,暗想:“好了,胜负就要揭晓了。'知道若是左元敏气力不长,脚下一缓,那么就将是左元敏败;而要是李永年急切之中先露出破绽,不免要落得与白垂空一样的下场。 便在此时,韩少同忽然见到眼前银光一闪,有个东西在阳光底下忽现忽隐。韩少同虽不知那是什么,但知不妙,大叫一声:“小心……'身旁封俊杰反应比他更大,人影一闪,已经冲上台去。 但见封俊杰如飞箭离弦,右臂尽伸,拦在左元敏身前。他一身劲装,甩不出袖子,在不明东西的来源之下,就空手去接,是很冒险的事。可是封俊杰毕竟慢了一步,那道银光从他指前几寸掠过,就直接打在左元敏身上。 众人见状,这一惊可非同小可,还没能反应得过来,说时迟那时快,又是两道银光激射而至。 其时封俊杰之所以能早左元敏发现第一道银光,那是因为台下背光,旭日斜照,只要专心注意,任何东西反射一下光线,很容易察觉到。可是上台之后,他面向暗算者却是逆了阳光,紧接而来的第二道、第三道银光,就瞧不见了。封俊杰只听到轻轻'啪'一声,右后肩一痛,救人不成,自已也中了暗算。第三道银光从他耳边掠过,还是打在左元敏背上。 封俊杰暗叫一声:“糟糕!'却听得那李永年同时大喝一声:“看招!'眼前两条人影急剧晃动,忽然'碰'地一声,一道人影弹了出来,摔落台下。封俊杰一惊,连忙定睛瞧去,原来竟是李永年。 封俊杰又惊又喜,一时忘了自己中了暗算,却见那左元敏指着自己后面大叫道:“是什么人?居然敢暗箭伤人!'早有旁人发现情况有异,同时大呼小叫,还有人跃进东边厢房的长廊上,乒乒乓乓几声,动上手了。 一时之间,人群四散奔走,惊叫的惊叫,吆喝的吆喝,现场一片混乱。左元敏正想过去帮忙,却见封俊杰左手按着右肩,一副痛楚的表情,绕到他身后仔细查看,却见他右肩上钉了一枚钉子,立刻大叫:“拦住段日华,要他交出解药!' 那时李永年被左元敏打下台去,原本在台下观战的嵩阳派等人,都大吃一惊,连忙上前,七手八脚地察探他的情况。这时忽然听到有人高喊'要拦住段日华',一时弄不清楚状况,都不约而同地望向台上来。 而另一方面在钱坤丁盼这边,他关心战况,有人忽施偷袭,大部分的人都瞧见了,封俊杰与韩少同更是一前一后地跃上台去,可见大家都道左元敏这次要糟糕。岂知就在这一眨眼间,倒下台去的是李永年,而表情痛苦的是封俊杰,该有事的左元敏却毫发无伤。还搞不清楚怎么一回事,却听他大喊要拦下段日华,众人一愣,与嵩阳派等人大眼瞪小眼。 蓦地有人大喝一声,高声道:“冲出去!'当下以段日华为首的嵩阳派众人,立刻向四处突围。现场宾客中,除了韩少同等人与官彦深、夏侯仪等九龙传人之外,并没有多少人把嵩阳派当成潜在威胁而时时提防,这会儿段日华突然发难,拳脚兵刃齐飞,几个站得近的立刻遭到鱼池之殃,惊叫哀嚎连连,冲突不断扩大。 官彦深大怒,冲上台去,居高临下,出声指挥道:“来人啊,把这群闹事的,通通给抓起来!' 他一声令下,四周隐隐都有人回应,只是冲突场面颇大,情况混乱,也不晓得有多少人得到了指令。正当他觉得是不是该亲自下场的时候,身边一人走来,朗声指挥道:“君实、无过,带人将这里团团围住,别让任何一个人走脱了!'威严气势十足,令人听而生畏。 官彦深转头望去,只见夏侯仪如渊停岳峙地站在自己身边,出言指挥,有模似样。只听得他续道:“有请丁兄、钱兄往东厢楼,帮忙擒拿暗算之人……请淳于兄率领门下弟子,帮忙留下李永年与段日华两人,只要这两个人……'随口下达命令,简单清楚,切中扼要。最后更厉声喊道:“嵩阳派所有朋友听着:今天之事,只与九龙传人李永年、段日华两人有关,其余不相干的,快快弃械离去,既往不究;否则的话,夏侯仪对天发誓,今天所有夏侯家折损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日后定当如悉讨回,如违此誓,叫死后无颜见列祖列宗,尸骨不得安宁!' 众人听他突然发了一个重誓,不论敌,心中都是一凛。官彦深听了更是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对劲,不甘示弱地道:“吴延旭、王贯之,你也别闲着,快上去帮忙!' 事情演变到这个地步,整个庄院内已是一团混乱。左元敏见李永年受了伤,行动不便,而段日华也给几人为在核心,心中稍宽,便扶封俊杰到一旁休息。夏侯仪过来关心道:“封兄弟没事吧?' 左元敏道:“他中了段日华的卯酉追心针,这针上有毒,得拦住他,逼他交出解药。'原来左元敏在紫阳山上的几段时间,不但与张紫阳研究内功心得,也曾与他畅谈药性物理。当时左元敏便把曾听见段日华用卯酉追心针,伤了钱道明的事,提出来询问。张紫阳便将此针上所喂毒物毒性,大致与他讲解过。医药也是张紫阳的擅长兴趣范围,段日华等人却利用来制毒害人,他虽反对,却一无可奈何。 夏侯仪道:“看看。'扳过封俊杰的肩头。左元敏道:“已经先封住几个穴道,毒性一时还不至于扩散。' 夏侯仪道:“哦?'封俊杰也挺起身子,强忍着痛楚说道:“……不要紧的,你还是去看看情况,别……别让李永年搞出更大的事情来……'夏侯仪道:“那是。'又与左元敏道:“那就由你多看着你封叔叔一点。'左元敏道:“晚辈知道。' 夏侯仪微微一笑,意示嘉许。可是左元敏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笑脸,却不知不觉毛骨悚然起来。总觉得他虽然笑容满面,可是嘴角边却有些不怀好意,心想:“是啊,那天晚上从这里逃走时,给夏侯君实还有官晶晶撂下的一番话,夏侯仪岂能不知?他既已知了解他一家人的意图,又如何能装做没事一样?'左元敏想到这里,不禁倒抽一口凉气,转过头去,不再看他。待得耳边听得'嘿嘿'两声冷笑,再转头过去时,夏侯仪不知何时已经跃下台去,淹没在人群之中。 左元敏叹了一口气,忽然想起夏侯如意来。封俊杰见他陷入沉思,便道:“你在想什么?飞烟吗?对了……你还没告诉,飞烟的问儿,怎么会在秦北辰手里?她……她人现在又在哪儿?' 左元敏好生为难,连说了两句:“这个……这……'就是不知从何说起。封俊杰见他神色有异,无端胆战心惊起来,问道:“干嘛吞吞吐吐?难道……难道……'反过身来一把抓住他的衣领,颤声道:“说,你给说……说清楚,咳……咳……' 怎么说封俊杰都是封飞烟的父亲,他有资格知道一切。左元敏捱到此刻,终于还是得说道:“封前辈,那孩子是秦北辰的,所以孩子是封姑娘带去秦家的。'封俊杰的手劲略松,说道:“你说什么?'左元敏明知他听清楚了,但仍依着原话,又说了一遍。 封俊杰脑海中闪过一个,他原本就已经猜想到的想法。那就是当他知道封飞烟足月产下男婴之后,经过仔细推算,女儿发生这件事情的时间,当在两人陆家庄分手之后,而在女儿上紫阳山之前。而这段时间,自己的女儿,确实是在秦北辰的手中。 封俊杰早知事情不对,所以在打伤左元敏之后,再次遇见他时,对他除了满怀歉意之外,也已经不再怀疑他欺负了自己女儿。后来封飞烟一改先前主动告知'小孩是左元敏的'的态度,偷偷抱走小孩,接着便杳无音讯,由此更加佐证了他此一想法。 所以听到由左元敏口中,说出这样的话出来,封俊杰并不感到特别惊讶,脸上也没有半点不信的样子,却不由得勃然大怒,咬牙切齿地道:“这个可恶的畜生!'又道:“事情变成这个样子,飞烟她一定是躲起来不敢见了,唉,这孩子……' 看着封俊杰自问自答,脸上既心疼,又是自责的表情,左元敏再也忍耐不住,忽地跪地说道:“封前辈,晚辈对不起你,封姑娘她……她此刻已不在人世了……' 封俊杰一愕,双眼圆睁,脸上肌肉僵硬,没有半点表情。左元敏续道:“封姑娘为了救,不幸被徐磊所伤。晚辈虽然当场就替封姑娘讨回了公道,但她伤势实在太重,终于还是回天乏术……' 提到这段往事,左元敏两眼的视线,始终无法正对着封俊杰。余光中却见他仍是面无表情,怔怔地瞧着自己。左元敏一咬牙,继续说道:“封姑娘的遗愿,是希望能帮她要回孩子,交给前辈照顾。在尚未找到孩子之前,晚辈多有隐瞒,还请前辈原谅。' 封俊杰放脱他的衣领,转过身去,淡淡地道:“这件事情不怪她,她实在没有必要躲着……' 左元敏道:“前辈,说的都是事实……'封俊杰脸色郑重,道:“不,你不了解飞烟。虽然她从小就与相依为命,照理应该多溺爱她一点的。但是她怕,她真的怕。你瞧,表面上她可以跟嘻嘻哈哈,但是所做的每一件事情,没有一样不顾虑到的感受。'左元敏瞧他神色言行有异,不禁轻轻唤道:“前辈……' 封俊杰听而不闻,仿佛自言自语地续道:“上回有一次,她也是闯了祸之后就躲起来了,一直等到帮她处理完毕,又过了一个多月才敢现身。只要事情超过她的能力范围,她就希望别人来帮她补救,所以这次也是这样的。你不必担心,你帮她把孩子要回来之后,她心中一宽,再过一会儿,等风平浪静,她就会回到身边来了。' 左元敏见他眼神似乎逐渐涣散起来,惊道:“前辈,你没事吧?'封俊杰哈哈一笑,看着左元敏道:“小子,封俊杰是什么人?你说会有什么事?飞烟是的女儿,江湖上谁人不识烈火神拳的厉害?你放心,天底下还没有人有那个胆子,敢动飞烟一根寒毛!' 左元敏越瞧情况越不对,缓缓站起身来,说道:“前辈,你在这里坐一会儿,去去就来。'封俊杰道:“你去跟飞烟说,说这件事不会怪她的,要她早一点回家来。' 左元敏不答,心想:“还是先让淳于中来帮忙看看吧!'但他可差不动这位神医,只有先找夏侯仪。放眼望去,但见台下众人分作几个地方大打出手,情况虽然混乱,但嵩阳派众人被围困之势大致抵定。而事情之所以如此顺利,左元敏猜想,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恐怕是官彦深与夏侯仪虽然暗中较劲,但先趁机合力除去李永年这个眼中钉的打算,却是不谋而合。 左元敏冷眼旁观,心想只要能够拿到解药,管他谁怎么样,谁又怎么样。蓦然间人群中寒光几道,耀眼生花,现场惊叫连连,当场有人应声倒地。 合围的圈子拉大,核心中的几人暴露在左元敏眼前,却是受了点伤的李永年、段日华、崔慎由、徐硕与常知古。那段日华双手交叉置于胸前,手上扣着八柄飞刀,鹰视虎步,领着四人缓缓往后退去,口中说道:“要命的快点退开,否则地上这几个就是榜样。' 众人见到躺在地上的几个人不住翻滚哀嚎,不由自主地又往后退出几步。左元敏见状大惊,要真让段日华走脱了,那封俊杰只怕有生命危om险,于是一个箭步冲身下台,左弯右拐,钻进人群,来到核心当中。 但听得官彦深说道:“段氏飞刀向以准头巧妙著称,你在刀上喂毒,岂不是让祖上蒙羞?'左元敏往一边地上瞧去,只见吴延旭腿上中刀,脸上却隐隐罩着一层黑气,唇色发白,牙关不住颤抖,两只手紧紧按着大腿,指头上差些要掐出血来。 那吴延旭功夫不若,中刀之后尚且如此,其余几个小喽啰滚地哀嚎,就不难体会他身上所受的痛苦了。 段日华道:“什么祖上?段日华的飞刀,是自己练成的,同样是杀人,用刀用毒有什么分别?再不让开,休怪无礼了。'他这一威吓,官彦深夏侯仪等人虽然咽不下,但一时想不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65 到其他办法,也只有任手下不断将合围的圈子越放越大。 左元敏走上前去,右手一摊,说道:“留下卯酉追心针的解药,否则你哪里也别想去!'段日华道:“原来是你。想不到你中了的卯酉追心针,居然还能站着说话,想来是张紫阳曾经给过你解药吧?嘿嘿,你既有解药,何不拿出来?在这里假惺惺做什么?' 左元敏大怒,潜运内劲,身子一动,就要上前。段日华右肩微耸,说道:“早就想试试看,到底是你的身法快?还是的飞刀快?'夏侯仪亦拦阻道:“左贤侄,别冲动。' 忽然人群后人声吆喝,一团金光银光冲了进来。却是无众无领着他两个师弟前来救援。左元敏脑中念头一转,心想:“若是让他全部团聚在一起,今天就很可能让他全部溜了。如果夏侯仪不在乎封俊杰是否有解药,官彦深同样也不会在乎。他两个在乎的,只有今天谁能当上九龙门派的掌门。'心念及此,更不打话,身子一矮,便往前窜去。 段日华没想到他竟这般固执,右手一挥,原本四把飞刀都要射去,可是左元敏实在来得太快,事先更无半点征兆,段日华反应不及,只得往后一跃,退出数步。 崔慎由与他同侪多年,见他后跃,便明其意,当下右步跨出,一掌便往左元敏身前拦去。如果左元敏后跃退开,段日华便可趁机发射飞刀,要是他不退硬拼,崔慎由自忖赢面颇大,更是求之不得。虽然如此不免有以大欺小之嫌,但左元敏的身手刁钻,已连败两大好手,更何况还是他自己上台讨战,自己若能把他揪下来,绝对是利多于弊。 崔慎由打得如意算盘,但见左元敏毫无惧意,心道:“来得好。'五指一弯,化掌为指,便往他肩头抓落。 崔慎由这一下中途变招,手段相当高明,他只觉无名指指尖已经搭到左元敏的肩头,还没来得及发劲,眼前一花,左元敏竟然倏地消失。崔慎由不禁大吃一惊,连忙撤掌回身,心神未定,却见左元敏的身影已在徐硕的周身穿梭,来去自由,如入无人之境。 崔慎由这才亲身体验到刚刚李永年在台上的感觉,心中只道:“这小子的一套步法,显然来自张紫阳的传授,竟然威力如斯。张紫阳“真人“两字果然名不虚传,当真深不可测。' 正自惊叹之余,左元敏转眼间又去招惹常知古。便在此时,段日华已经取得喘息之机,右手一扬,四道寒光便往左元敏身上打去。却听得'哎哟'一声,常知古臂上中了一刀,往后翻倒,其余三把继续往后飞去,众人惊叫连连,纷纷走避。 段日华一不小心误伤同伴,不禁又羞又怒,见左元敏像知苍蝇一样,挥不去赶不走,老是在身边打转,越发光火,左臂一抬,又是四道寒光打出,崔慎由连忙叫道:“且慢!'却太迟了。 原来左元敏见常知古中刀,心中有了计较,接着高飞低窜,便在无众无师兄弟的身前晃动,一见段日华动手,立刻踏步让去。那四柄飞刀一掠过左元敏的身畔,便算是阵前倒戈,反而成了对付无众无的利器。好在那无众无功夫高强,反应一流,听到崔慎由的叫喊,金杖舞开,立时砸开两柄飞刀,但是他的两个师弟可就没那么厉害了,不生不灭被飞刀划破额头,一个臀上中刀,伤势虽有轻重,但中毒的程度却差不多。 两人受伤见血,立刻感到伤口麻痹,同时大叫:“段长老,快拿解药来!'段日华这下又气又窘,但被左元敏逼得紧,实在也是缓不过手来。无众无金杖舞开,说道:“来替你挡着,先救师弟!' 那左元敏如何等这般轻易罢休?两三下绕过段日华,抢在无众无之前,朝着不生不灭就是一招'玉树流光'。不生不灭岂知他说来就来,大骇之余,只得连忙挥动铁杖,拦腰扫去。却听得'碰'地一声,自由自在的身躯应声而起,'扑通'一声,摔落在池塘当中。却是左元敏声东击西,将自由自在踢落池塘。 段日华见如此下去实在不是办法,于是大声喝道:“且慢!大家住手!'往前两步,向官彦深说道:“官盟主,今天前来是来参加大会,不是来闹场的,有奉上的雨花剑、寒月刀为证。现在你仗着人多,便群起围攻,是什么意思?' 官彦深道:“贵派暗箭伤人,已经坏了比武夺帅的规矩。难道可以任由伤害本门弟子的凶手,在面前逞凶后逃逸吗?' 他说话时,背后人群排开,拉出一个人来。这人两手后背,头发蓬乱四散,脸上身上都是伤,走路时一跛一拐的,模样十分狼狈,仔细瞧他面容,却是葛聪。 王贯之走到官彦深面前,双手呈上一把弓弩。官彦深随手接过,细细查看,但见这弓弩后端以至握柄部分,与一般寻常弓弩无异,只是前端改以铜管作为箭槽,不过中空的铜管空隙细小,并不能容纳弩箭,想来这便是用来发射卯酉追心针的机关了。 官彦深随手将弓弩扔在段日华身前,说道:“你还有什么话说?'段日华冷笑道:“敢问官盟主,刚才上台比武的人是谁?' 官彦深道:“是李永年与左元敏。'段日华道:“那是。那现在受伤的又是谁?'官彦深道:“是封……'脸色一变。 段日华道:“照啊!葛聪长老是因为贵方先不遵守约定,明明说好单打独斗,封俊杰却上台偷袭,这才为了李掌门的安全,发针对付偷袭者。怎么这会儿恶人先告状,作贼的喊捉贼,仗着人多,就可以歪曲事实吗?' 虽然大家都知道,台上战况以左元敏赢面居多,封俊杰不可能没事跃上台去凑热闹,可是左元敏毫发无伤是事实,除了大家眼见为凭之外,一时倒也无法拿出其他的佐证。官彦深眉头一皱,算是略逊一筹。 只见韩少同上前两步,说道:“也来问一问,请问段日华长老,李永年是被封俊杰打下台的?还是左元敏?'此事场上众人亲眼所见,段日华只得依实道:“是左元敏。' 韩少同哈哈一声,说道:“照啊,封俊杰上台只不过是想提前向左元敏道贺,贵派葛聪长老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便要置人于死地,嘿嘿,忒也把天下英雄瞧得太低了吧?' 此话一出,荀叔卿特别捧场,哈哈大笑起来。左元敏道:“听到没有?再不交出解药,就表示你根本是意图杀人!'段日华道:“葛聪长老又不是九龙传人,杀封俊杰有何用?'转向官彦深道:“既然是个误会,那便用解药来交换人质,如何?' 夏侯仪抢先道:“刚刚说过了,只要你不再闹事,嵩阳派上上下下与此事无关的人,都可以先离开。就只有段兄与李兄,还得留下来把事情做一个了断。' 那李永年中了左元敏一掌,伤势着实不轻,一直调理气息至此刻,方才缓和下来,得以提气说道:“这一仗就算输了。不过此刻还是嵩阳派一派之主,想先回去调理伤势,等伤愈,会召开嵩阳派的会议,愿意跟进九龙门派的便留下,不愿意的便离开。经过这一番整合,九龙门派声威大振,岂不妙哉?' 官彦深一时沉吟未决。那李永年续道:“官盟主要他此刻表态?还是嵩阳派太大,一时不好承接?' 李永年一语言中官彦深此时的痛处。在他眼前最好的办法,是可以留下李永年的一条狗命,从此再无后患。可是正如李永年说的,他手下还有一大堆高手,想要硬取他的命,只怕要有一场血战。 如果要他的命行不通,而要场上的嵩阳派门人先表态呢?这恐怕也不是一个好办法,因为这些人牛鬼蛇神,底细都还摸不清,他若是异口同声说要加入,也是一个隐忧,而若是异口同声说要退出,也会在场上造成其他变数,最安全的考量,仿佛就如李永年所建议的,让他先回去,由李永年出面整合,然后归并入九龙门派。 嵩阳派的这些人到底加不加入,官彦深并不在乎,嵩阳山上的资源,官彦深就不得不正视了。如果可以顺利接收这些资源,那就太好了,可是天底下绝对没有这么好的事情。 官彦深脑子一转,这些利害关清清楚楚地脑海中条列出来,一时难以取舍,说到底,就有如李永年说的,嵩阳派实在太大,不是说承接就能承接的。 李永年见情况果然完全在他的掌握当中,便道:“段长老,给解药!'段日华依言将解药交给了官彦深。官彦深也下令放开葛聪。那摔进水塘的自由自在,也让人给救了出来。 李永年见己方的人,陆陆续续回到身边,便道:“既然如此,那就先告辞了。愿九龙门派开派顺利,千秋万世,繁荣昌盛。'官彦深回礼道:“好说,好说。望李兄弟早日归来。' 事情演变成如此,韩少同等人都是一愣,但自己毕竟只是局外观礼人,也不好说些什么。那左元敏也觉得不妥,却不知哪里不对。李永年看了他一眼,走到他面前来,淡淡说道:“小子,你很不错……'微微一笑,然后突然倾身向前,在他耳边说道:“你从云梦那里学到不少,不过希望你牢牢记住,……是……她……爹……'左元敏不等他把话说完,便道:“要不是你,她也不会死……' 李永年挺直身子,以高出他一个头的姿势说道:“臭小子,你说什么?'左元敏昂首道:“她初见你的时候,躲在九龙殿屏风后面,听得出来,她在乎你,她真的在乎你这个从未谋面的父亲,一个二十几年来,从来没有一时半刻,尽过半点父亲责任的父亲。' 李永年往后退了一步,侧着脸对着他。但左元敏越讲越起劲,上前一步道:“你知道吗?不在乎,不在乎父亲。出世时他不在身边,的生活他从没参与,十八年后,他出现了,你猜怎么着?不在乎,有他没他,有什么差别?' 李永年讥笑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左元敏指着他鼻子道:“你知道在说什么。'续道:“但是云姊她在乎你,听得出来,她真心把你当成了父亲,但是你呢?你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因为你不在乎,所以要不是你,她也不会死。' 李永年道:“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是你告诉,她死在王叔瓒的手下,不是吗?'左元敏道:“那你告诉,你关心吗?'李永年瞪着眼睛瞧着他,但始终没有回答,过了半晌,只与左右道:“走!' 左元敏见他回避问题,上前两步,续道:“你没有资格提到她,你没有!你没有……'李永年不理,干脆回头走去。左元敏还待追上,身旁一道人影拦来,轻声道:“怎么啦?'左元敏转过头去,却是张瑶光。 原来那张瑶光见他神情激动,不比寻常,连忙过来相询。左元敏一见到她,忽然垂泪道:“是……是害死了爹……爹是被害死的……' 张瑶光转到他的身后,从他的背后温柔地搂着他,靠在他背上轻轻说道:“不是的,你爹他在天之灵,一定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他要是怪你,就不会把太阴心经藏在你身上了……' 傲剑狂刀记 第四十章~全文终 第四十章~全文终那李永年带着众人,正准备从同济堂的后门走出去,忽地眼前人影一晃,拦出两个人来,其中一个大袖飘飘,顶着大光头,正是少林慧海。另一个老头拄着绿竹棒儿,斜斜往里兜来,朗声说道:“李掌门!还请留步!'却是丐帮独孤庆绪。 李永年不愿与慧海照面,往后退了一步,徐硕上前,说道:“两位有何贵干?'慧海毫不客气,直言道:“找的是掌门,你是吗?' 徐硕从未见过慧海,眉头一挑,怒道:“臭和尚……'一拳就要抡去。李永年赶忙道:“徐长老,在少林住持面前,休得无礼!'徐硕一愣,当即凝拳不发,口中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如此嚣张。' 崔慎由肚里暗暗觉得好笑,想那徐硕一家人,平日颇为霸道,没想到一听到少林寺住持的名头,竟也知道害怕。想他应付不来,于是便道:“方丈阻拦等去路,不知是何用意?'慧海道:“你掌门与官盟主的事情了了,跟的事情可还没完呢。' 那无众无听说少林寺的住持亲临至此,从后头赶了上来,金杖重重地在地上一拄,说道:“嘿嘿,早听说少林寺的武功如何厉害,但几次上门,却都找不到几个像样的。这下可好了,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既然方丈在此,相请不如偶遇,选日不如撞日,便请方丈赐教几招,也好让头陀口服心服。' 慧海道:“和尚练功是用来强身的,可不是陪人打架。上人是口服心不服也好,是心服口不服也罢,那都是上人自己的事,与和尚无关。至于外人说少林寺如何如何,却也不必放在心上。' 无众无道:“又是这一套,早听得腻了。只要你吃一棍,少林寺从此就不在心上了!'右足一踢,金杖一弹,在无众无手上像车轮一样转了起来,霎时金光大盛,呼呼作响。 李永年'嘿嘿'一声,让过一旁,带着众人,便要从另一边离开。慧海道:“慢着!'纵身拦去,竟不理会无众无。那无众无大怒,金光舞动,便往慧海身上砸去。蓦地一旁一根绿竹棒儿伸了过来,往金杖一搭,无众无只觉得手上一沉,杖头一偏,打在地上。 那竹棒儿长不逾四尺,只比拇指头粗上一点,掂在手里,只怕没有一斤重,用力一捏,说不定都能捏碎了。没想到就这么一搭,竟能将自己手上重逾三十斤的金杖撞开。无众无不禁大骇,却听得那绿竹棒儿的主人说道:“方丈大师是真的有要事在身,上人倘是真心想要领教,不妨改日再约。但今日若是非找人出气不可,那就由老乞丐陪你玩玩,如何?' 无众无见独孤庆绪身上背了好几个口袋,虽不知他是谁,却道:“你是丐帮的?与丐帮素无瓜葛,是个野和尚,还是找和尚便了。'身子一转,还是去拦慧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66 海。 独孤庆绪哈哈一笑,道:“那来惹你好了。'竹棒儿一点,迳指他的足踝,无众无大怒,斥道:“这是你自找的。'五指轮转,手中金杖转了半个圈子,拦腰扫来。独孤庆绪不退反进,执棒迎上。数招一过,各自佩服对方的功夫了得,力气便不自觉地一分一分往上加,场边众人,纷纷走避。 无众无既让独孤庆绪引去,慧海便仍是拦在李永年面前。段日华见他甚是顽固,于是便道:“方丈大师,你是得道高人,方才掌门人受伤,你也亲眼见了,有什么事难道不能等掌门人,把伤养好了再说吗?' 慧海道:“有伤?很好啊,少林寺有最好的内伤药,只要按时服药,早晚诵经礼佛,虔心静修,说不定根本不必吃药,什么伤也好得了。'段日华道:“少林伤药再好,还是不如让大夫诊断开药。如果光是念经打坐,那更是无用。' 慧海煞有介事地道:“段居士此言差矣,谁人不知的恩师净德禅师,当年为武林除害,以一敌六,最后身受重伤,九死一生,天下名医束手无策。可是他老人家回寺之后,开始闭关禅修,摒去一切杂念,如今一过五十余年,今年九十有二,怎么能说念经打坐无用呢!阿弥陀佛!' 段日华知他话中有话,但假装不知,续道:“掌门哪有那个时间,能在少林寺待那么久?大师说笑了。'慧海道:“要待多久,老衲可作不了主。不过有段居士陪伴,想来再久也无妨。'段日华一听,大吃一惊,顺手便从腰囊抽出飞刀来。 他这个举动虽然经过刻意掩饰,但如何逃得过慧海的两只眼睛?其实也不光是段日华有这样的反应,嵩阳派其余诸人,一听到这慧海话中之意,竟然是要强'请'李永年与段日华上少林去,亦无不纷纷提高戒备,摩拳擦掌,怒目相向。 慧海道:“此是只与李永年、段日华有关,其余不相干的,尽管自便。'那徐硕虽对少林两字有些忌惮,但他的儿子侄可是初生之犊不畏虎,听到这里不禁大怒,从两旁窜了出来,指着慧海说道:“想要留下派掌门,还得先问问过!'尤其那徐祐年纪最小,也最沉不住气,话才说完,突起一掌,便往慧海推去。 那慧海'嘿嘿'两声,岂肯与小辈一般见识?左臂运劲一挥,喝道:“去!'左手袍袖鼓了起来,便像吃饱了风的风帆一样,迳往徐祐脸上拂去。 徐祐见对方动上了手,正是求之不得,掌上劲力蓄满,化掌为爪,便打算将他的袖子扯下。岂知那指尖还没碰到袖子,忽地胸口一窒,一口气竟吸不进来,大骇之余,连忙踩步后跃。便在此时,慧海袖上力道陡盛,徐祐两脚踩空,身子不由自主地飞了出去,摔在两三丈外的矮树丛当中。 那徐祐年纪是比慧海小,但也有三十好几了。他既列名西五义,武功自非一般,虽仍不可能是少林高僧的对手,过上几招,总是一般料想。可是出乎意料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那徐祐居然连对方的衣袖都没碰到,一招之中,就给弹了出来。 慧海这一拂居然有这么大的力道,众人都是大吃一惊。场上只有少数几个人看出慧海这一拂,其实乃是借力使力,但饶是如此,也是骇人听闻。 徐祺徐祥与徐祐三人自幼便一起练功,心意相通,默契十足。他两人见堂弟受辱,二话不说,一左一右,便往慧海而去。徐硕惊见,待要喝止,已经来不及了。这两人可是他的亲生儿子,他护子心切,当即右足一点,也往慧海身前窜去。 慧海只怕给李段两人跑了,心想若不使出厉害手段,震慑住他,这些人说不定要轮番上阵。一来这些人虽非什么正派人士,但也没听说有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勾当,争斗一久,必有死伤,这是他所不愿见的;二来这些人平日目中无人,常给正派人士苦头吃,今天也正好趁这个机会,挫挫他的锐气。 只听得慧海大喝一声:“好!'两只肉掌从袖中伸出,右掌掌心向下,五指虚拢,如握鸡蛋;左手掌心向上,中指蜷曲,以拇指扣住。便在此时,徐祥正从他右手边来,只见他右掌五指倏地往外拨去,就像是在拨算盘一样,五根手指同时拂在徐祥的右臂上。 那徐祥大叫一声,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跌去。慧海右膝顶起,等着他自己撞上来。这时另一边徐祺也已掩至。那慧海原已欺向徐祥,离徐祥较远,却见他身子也不向前,左手中指不断凭空虚弹,徐祺两只手便在半空中急舞乱抓,像是发疯了一样,不过一会儿,'唉哟'一声,往前跪倒。 慧海这次虽然多花了几招,但徐家兄弟还是输得太快,徐硕从后头赶上,左右两手探出,抓住兄弟俩人的背心便往后扯,于千钧一发之际,免去了徐祥头撞慧海膝盖,徐祺向对方下跪的窘状。但是两兄弟的穴道还是被制了,只听得'咕咚'两声,双双仰天翻倒。 慧海见徐硕这手功夫甚俊,忍不住道了一声:“好!'其实他原本无意伤害小辈,刚刚的举动,就是为引徐硕来救。当即两掌收回在胸前合拢,接着暴喝一声,右掌向前拍出。 徐硕见他一掌犀利,不愿硬接,侧身一让。却同时感觉这一掌并无内劲,正觉奇怪,忽又见慧海收回右掌合十,倏地又出左掌。徐硕心道:“是了,第一掌是虚招。'低头让过,但是这第二掌还是空空如也,什么劲道也没有。 徐硕才怀疑是否上当,慧海第三掌、第四掌仍是依样画葫芦,依次拍来,但徐硕还是始终没感受到对方的内力,心里已经开始动怒:“好啊,原来是消遣老子来着?'原来那徐硕一上来,就连躲了四掌,但这四掌后来证明,根本不具威胁,瞧在旁人眼里,只怕人人都要道他是个胆小鬼,而不会有人赞他行事小心。徐硕想到这里不禁大为恼怒,改采攻势,双拳如狂风骤雨般向前打去,声势颇为惊人。场上众人除了嵩阳派的人之外,都没人见过徐硕这号人物,这时看了他的拳势,才有人想:“这姓徐的拳风凌厉,果然有一套。' 徐硕忽然大发神威,慧海却不为所动,仍是继续前面的动作,一掌一掌缓缓拍出。徐硕心道:“看你还能如何装神弄鬼?'深吸一口气,一拳直往中宫击去,要让慧海不得不应。 徐硕本料慧海就算不闪,也得重新运气拦架。可是却见那慧海姿势完全不改,竟用先前那套软绵绵掌法向自己的拳头迎来。徐硕先是一怔,但随即暴喝一声,奋力打向他的掌心。 便在他的拳头即将沾上慧海掌心之际,徐硕但觉拳势一阻,劲力竟然发不出去,接着他耳里仿佛听到轻微'喀喀'声响,劈劈啪啪地像炒豆子一样不断响起,忽才惊觉竟是自己手腕指骨,肘臂关节所发出的声音。 徐硕练武四五十年,从未遇过这般怪异的景象,霎时出了一身冷汗。蓦然'碰'地一声,对方的内力如排山倒海而来,徐硕百忙当中无暇细想,只得急忙运气护住自己的心脉,接着但觉眼前一黑,身子不由自主地倒退几步。 五招之内,胜负又分。徐硕虽然觉得心烦难受,胸口郁结欲呕,但脑中却有声音告诉他要保住面子,下意识拿桩子站定脚步,并将一口已经溢到嘴边的鲜血咽了下去,双拳架势拉开,摆了一个起手势。 原来那慧海刚刚那几掌,乃是少林神功'般若掌'。而他前面那几掌温吞吞的掌力,倒不是故意戏弄徐硕,而是这一路掌法中特有的'蓄掌功',顾名思义,竟然可将几掌掌力积蓄起来,然后伺机而发,奥妙之处,实在是匪夷所思。所以慧海前面几掌,都是在为最后一掌作准备,却也是他看准了徐硕不敢贸然进攻,又想震慑住在场众人,而决定采用的一套掌法。 正因此门神功实在匪夷所思,所以不仅难练,也很难用,若是自制力不够,积蓄于本身的掌力,随时有可能反噬其主,还没伤人,就先伤己。因此少林几代高僧,会的人并不多。慧海也不擅长,还好也因如此,慧海表面上虽然积蓄了六掌之力,但实际上却差不多只有两倍之功,否则要是有六个慧海同时与徐硕对掌,徐硕只怕要毙命当场,死得惨不可言。不过就算只是两个慧海,他也不可能是对手,掌力一对,胜负立分。 那慧海自然知道他已经受了伤,但见他如此硬气,'哦'地一声,也就不再追击,只淡淡地道:“你勉强运气硬挺,受伤更重,劝你还是放松四肢百骸,听任自然,然后赶紧找个大夫。否则三年之内四肢将逐渐无力,五年之后全身瘫痪,功力尽失,就算能活,也是个废人了。'徐硕大骇,但岂能在人前示弱?正想开口反驳几句,但觉喉头一甜,鲜血从唇边渗了出来。 徐祺徐祥素知父亲的脾气,一旁见了,已知他受伤不轻,忙从两旁赶上搀来。徐祥问道:“爹,你没事吧?'徐硕仍是无法回答。徐祺知道父亲的情况比他料想的还糟,眉头一皱,说道:“弟弟,咱走!' 他两个虽然身上还有穴道被封,但行动却是自由。徐祥应了一声,反身去扶受到震荡较大的徐祐,两两搀扶,便要从一旁走人。段日华大叫:“徐长老……'徐祺道:“李掌门,段长老!嵩阳派的事情,姓徐的帮不了了,回去之后,会带着大伯回熊耳山,再也不到中原来了。' 李永年一听,心下恻然,想他徐家五人,两个长辈身受重伤,算来也是为了嵩阳派流血流汗,此次铩羽而归,只怕十年不能恢复元气。再说自己匿踪江湖这二十余年,有大半的时间就躲在熊耳山上,与徐家的情感亦自深厚,于是便道:“段长老,让他去吧……' 徐祺向李永年点头示意,便自去了。那慧海果然遵守承诺,只针对李段二人,嵩阳派中不管任何人,只要想离去便离去,他看都不看一眼。 崔慎由挺身道:“方丈大师,你说此是只与派掌门有关。可是李掌门既为派之长,有什么事情,他座下门人如何可以置身度外?方丈大师若不能给一个交代,崔慎由就算明知不敌,却也只好与大师周旋到底,以保本派威名。' 慧海点头连连,说道:“好,好,确实是老衲疏忽了。'转向李永年道:“李掌门,好汉做事好汉当,你老老实实地说出来,别连累你的门人。'李永年道:“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慧海道:“李永年,为了夺取雨花剑,你不但躲在少林寺内四处窥探五六年,还将偷来的剑谱藏在本寺藏经阁中。让本门弟子无意中学得雨花剑法,惹来官盟主与夏侯施主的猜疑,破坏本门清誉,光是这一点,就得请你上山去说明说明。' 李永年道:“贵寺号称武林第一大派,让一个外人混进躲藏了五六年而不自知,早已名声扫地,又有何清誉可言?'嵩阳派众人听他本还打算抵赖,没想到念头一转,却又立时承认,都摸不着他的心中打什么主意。 慧海道:“你不必强辩,少林寺又不是皇宫内院,寺院围墙,只防君子,不防小人。再说你若只是躲藏也就罢了,为了抢夺雨花剑,还伤了恩师。他老人家虽有炉火纯青的修为,但年轻时曾受过重伤,加上年事已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哼……' 别说是嵩阳派的人,就是场上众人听到净德禅师竟伤在李永年手下,心头都是一震。嵩阳派众人更想:“要净德真的死了,事情可就闹大了。'崔慎由便道:“敢问方丈,这尊师……是否已经延医救治了……'问得心惊胆颤,舌头差些打结。 慧海道:“哼!凭他还没那个能耐。不过恩师因为雨花剑、剑谱俱从他手上失佚,再加上少林蒙上监守自盗,偷学旁人剑法的恶名,从此一病不起,病上但现在念念不忘要师兄弟追查真相。瞧着他一天比一天瘦弱的身子,…………'越说越显激动,人说少林慧海佛学深厚,禅定功夫甚高,没想到一讲到净德的现况,会激动若此。 人人面面相觑,私底下议论纷纷。只听得那慧海续道:“李永年,今天非要解你上少林,有什么话,到师父跟前去说吧!'李永年道:“不错,是上过少林,不过那是想到藏经阁去借借所谓的少林绝学。至于你后来说的什么东西,是一样也听不懂。' 慧海两眼盯着李永年,高声道:“左元敏施主,可否请你移步说话?'只听得左元敏远远地道:““请“字不敢当,但有用得着晚辈的地方,大师直言无妨。'话没说完,人已经来到慧海跟前行礼。 慧海合十回礼,说道:“便请左施主将那天的所见所闻,与李掌门对一对质。'左元敏笑道:“这个自然。'回头道:“李掌门,你好。'李永年'哼'地一声,撇过头去。 原来左元敏那日给李永年骗进地洞当中,差些害死他与张瑶光,这口气无论如何咽不下去,纵使对方是云梦的父亲。更何况他也不是造谣陷害,于是便将当日李永年对他所说,如何将雨花剑剑谱放进少林,以诱使官彦深上山,将雨花剑给逼出来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给了慧海听。 而左元敏还同时答应,必要的时候,愿与李永年对质。于是在慧海得知李永年很可能会来这里闹场后,便参加了这次九龙派的盛宴,毕竟要上紫阳山揪他出来,那是非常困难的。 只见左元敏嘻皮笑脸地看着李永年,说道:“李掌门,你真的要把当天的情况,包括你如何设计的事情,在这里跟大家一一说清楚吗?'李永年道:“嘴巴长在你脸上,你爱怎么说,便怎么说。是真是假,又有谁说得准呢?'左元敏道:“那要不要请封前辈也来说一说,据他所知,当天从净德禅师屋子冲出来的黑衣人,究竟是谁呢?' 左元敏说的话,在众人面前也许还谈不上什么公信力,但是南三绝烈火神拳封俊杰所说的话,天底下不信的人,就不多了。李永年脸色微变,唯有冀望封俊杰不要出卖他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67 。他这么想着,眼睛便不由自主地望向他。却见他端坐在台上,忽然想到:“他才挨了段日华的毒针,只怕怀恨在心,不会帮了。'不由心灰意冷。 果见那封俊杰扶着台柱站了起来,说道:“李大哥,不忍心看你越陷越深,你还是跟着方丈上少林寺,向净德禅师道歉吧!只要你向他悔过,他老人家大慈大悲,一定会原谅你的。' 李永年心道:“哼,说得好听。'说道:“是吗?瞧他的徒弟,就晓得他的德性了。嘿嘿,只是没想到你也会出卖。'封俊杰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摇头叹气,复坐了下来。 既然是自己的掌门人犯错在先,崔慎由等人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了。段日华道:“方丈刚刚说,段某也要跟你上少林,不知又是为了什么?' 慧海奇道:“你还不知道为何吗?怪了,官盟主,能否请你说明一下?'官彦深双手后负,慢慢从一旁走了上来,说道:“段兄弟,不是早跟你说了吗?你要是弃暗投明,迷途知返,一切有担代。现在,嘿嘿……可是说什么都太迟了。' 段日华眉头一蹙,怒道:“你……你别搬弄是非……'官彦深道:“要是没有是非,如何搬弄?段兄弟,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唉,慧海大师是令尊的好友,有几十年的交情,若不告诉他所知的实情,他会缠着一辈子的。' 段日华想起他曾以所谓'正本的段氏暗器谱'作为要胁,不禁脸色大变,嚷道:“什么实情?你知道个屁实情!'官彦深不悦,道:“官彦深再怎么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难道会信口胡诌吗?听方丈说,你跟方丈解释你的飞刀神功,是段立言亲授的,是吧?' 慧海不待他回答,即道:“不错。'官彦深道:“你又跟方丈解释说,段氏暗器谱并不在你身上,是吧?'段日华道:“在与不在,又能断定什么?'官彦深笑道:“不错,是不能断定什么,再说你若学成之后毁去,还是另藏他处,又到哪儿找去?' 段日华'哼'地一声,知道这件事情已不能善了,一颗心不禁怦怦跳了起来。但听得官彦深续道:“不过这件事情说来就有点匪夷所思了,正本段氏暗器谱的下半部,此刻在手上。'于是便将上回在紫阳山上,邀请段日华入门时所说的,有关段氏暗器谱的那番言语,从头到尾详叙了一遍。 场上众人有几个人,已听他在紫阳山上时说过,其余人等听了,这才晓得原有这番内情。只听得官彦深续道:“方丈大师在大火发生前几天,正好上段家作客。席间听说段叔叔提及,暗器谱给人掉包之事,是不是?' 慧海道:“他神色忧虑,正是说给人掉包的事。'官彦深道:“想来的笔划幼稚,还是给段大婶看出破绽来了,段叔叔故作忧虑状,是演戏给大婶看的。'慧海道:“如今想来,确有可能。' 官彦深道:“所以这本“官彦深制的段氏暗器谱“按理说,应该随着大火消失人间才是。段兄弟,说是不是。'段日华脸色铁青,不发一语。 官彦深忽然笑道:“有个比较有趣的事情是,当时想段大婶和他两个儿子武功那么差,再投胎转世也不可能练成八卦飞刀,竟然忌妒庶子,于是便跟她开了个小玩笑,将后半部的许多刀法名目,来了个乾坤倒转,张冠李戴,牛头不对马嘴,还自编了几个安上,甚至捣乱练功次序,哈哈哈……段兄弟别恼,你之所以练不成八卦飞刀,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当时时间不够,中间有几招根本落掉了,哈哈哈……这么说,你明白了吗?哈哈哈……' 段日华怒不可遏,仿佛气得全身发抖。慧海道:“为了证明段居士你的清白,不如便请你背一遍六十四路八卦飞刀的所有名称,以玆佐证。要是一字不差,老那做主,便将此谱完璧归赵,以了却令尊生前遗愿。'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原来官彦深为取得慧海的信任,已将正本暗器谱交给他了。 那段日华又羞又怒,口中喃喃道:“六十四路八卦飞刀……六十四路八卦飞刀……'原来他所练的的八卦飞刀,根本不满六十四路,虽然他也觉得奇怪,按八卦生克方位计算所得的飞刀绝技,总数怎么会是五十七路这么一个奇怪的数目,只是他就是想破脑袋也万万想不到,自己手上的段氏暗器谱,根本有一大半假货。 也许是因为前半段是真的,也与自己所练的相同,于是才失去这警觉心吧?总之段日华忽然觉悟,哈哈几声大笑,说道:“没错,所练的是你编的那本西贝货,一共就只有五十七路,如何背出六十四路给你听。'慧海道:“这么说,你是承认啰?' 段日华惨然道:“嘿,那天……其实真是个意外……'只是不论他现在说什么,都很难让人相信了吧。 慧海双手合十,高唱佛号,说道:“那么两位,这就请了呢?还是要老衲动手?'李永年嚷道:“老和尚要杀便杀,要剐便剐,想把软禁在少林寺,每天听你念经,还不如死了的好。'经过刚刚这段时间的调息,他的体力已经逐渐在恢复当中,当下暗暗潜运内劲,虽然明知慧海功力深厚,远高于己,还是宁愿一拼。 慧海道:“李掌门这般决定,那段居士呢?'段日华心想:“李永年说得有道理,要给人关上几十年,那还不如自了断。再说若能与李永年手,未始不能得胜。'便道:“还请方丈赐教。'手上暗扣飞刀。 慧海叹了一口气,与其他嵩阳派的人道:“你呢?是否要为你的掌门同僚卖命?'崔慎由道:“段日华涉嫌逆伦弑父,人神共弃,而李永年与少林的恩怨,是他个人的事情,姓崔的不愿淌这浑水。方丈大师,在下告辞!'说着转身走了。李永年两声冷笑,不作评论。 便在此时,忽然'碰'地一声巨响,众人转过头去,却是那无众无与独孤庆绪的激斗分出胜负。只见独孤庆绪一手拿着绿竹棒,一手拿着无众无的金杖站在一旁,无众无却是右手抚胸,单脚下跪,不住大口大口地喘气。 那不生不灭与自由自在见了,大叫一声,虽然因为才服了段日华的解药而有点恶心不舒服,但还是一左一右,向前搀了。两人对望一眼,点了点头,架起无众无便往外走。 独孤庆绪道:“喂,你师兄的兵器还在这里!'话未说完,三人已经转过围墙。只听得那自由自在高声道:“老乞丐,你给好好保管了,将来总有一天,会上门要回来的!' 独孤庆绪道:“放屁!'随手一扬,手中金杖团团飞出,越过围墙。同时但听得自由自在'哎哟'一声,'的妈呀!'叫了出来,声音越来越远。众人听了,尽皆莞尔。 金杖头陀三师兄弟既去,嵩阳派又少了一个靠山。相反的独孤庆绪空出手来,正好可以支援慧海。葛聪见状,一跛一拐地走上前来,与李永年说道:“启禀掌门,葛某原本就只是半个武林人,武林恩怨,是管不了啦!就此拜别,两位珍重!'更与慧海拱手一揖,这才转身离去。 如此一来,嵩阳派这边,就只剩下杨承先与常知古了。那李永年是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众人拥戴他当掌门,乃是为了利益,与他并无什么感情。如今李永年自保都有问题,如何还能依赖?杨承先见大势已去,亦上前道:“段兄弟,这……这帮不了你了,你……你好汉做事好汉当,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兄弟可以替你担代担代。' 段日华道:“多谢杨兄美意,有你这一句话就够了。段某无牵无挂,没什么事未了。'杨承先点了点头,抱拳作别。却在此时,背后有人大喝一声:“杨老贼!今天你还想跑吗?'杨承先回头一看,却是钱坤父子与他的两个徒孙。 杨承先看了慧海一眼。慧海道:“师主要走,老衲绝不为难,不过要是有人另有意见,老衲也不能阻止。'杨承先苦笑道:“老和尚打得好算盘。'忽然间身子一矮,从一旁窜了出去。钱坤大叫一声,随即追上。 但听得杨承先倏地已在围墙之外,朗声说道:“要说几次你才明白,那件事根本与无关!'接着便是钱坤的声音说道:“既然无关,为何要跑?给站住!''你是疯子,如何不跑……'声音越去越远。 那常知古见众人都走了,便摸摸鼻子,也来到李段两人面前,说道:“看样子所谓的嵩阳派,就到此为止了。常知古当时说要帮忙的门派既然已经不存在,也没有留下的理由了。两位珍重,后会有期。'段日华道:“自你加入嵩阳派以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不趁这个机会将功折罪,更待何时?'常知古一愣,神情不悦地道:“说话可要凭良心,为了嵩阳派得罪了不少正派中的朋友,到头来不但是一场空,说不定从此还得过隐姓埋名的日子,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奈何欺人太甚?' 段日华淡淡地道:“你是墙头草。'常知古大怒,'哼'地一声,扭头就走。忽然间,众人只见几道寒光一闪,慧海同时叫道:“小心……'那常知古左避右闪,终于闷哼一声,滚倒在地。却是段日华突施暗袭,发刀往常知古身上招呼。 只见那段日华双手伸出,十根指头上又夹上四柄飞刀,作势还要往常知古身上补。慧海眉头一皱,袍袖拂去,说道:“嗟!趁人之危!' 便在此时,那李永年忽然双掌发起,迳往慧海背上推去,而段日华原本作势往常知古身上射的飞刀,也忽然拐了一个弯,直往慧海身上去。这两人一前一后,突施偷袭,手法既快,距离又近。慧海出手救人一招既老,百忙当中顾得了前面,就顾不了后面,心中大叫一声:“糟糕!'背后李永年双掌已至。慧海护体神功自然发劲,全身内息凝聚于背,挡住了李永年这一击。他同时手上向前急抓,但因为内力不纯,无论如何已经来不及拦下四柄飞刀了。 段日华眼见得手,趁此一隙,便往一旁窜去。没想到前方又有一个光头和尚挡住去路,大惊之余,凝神瞧去,却不是慧海是谁?瞥眼见到左元敏不知何时已经窜到慧海身前,竟用身体挡去了两柄飞刀。 段日华又怒又急,迎面就给慧海一拳。那慧海于千钧一发之际,让左元敏化解危机,出了一头冷汗之余,对段日华也动了怒。伸掌格来,呼呼有声。段日华不以内功为擅长,拳头才碰到慧海的掌缘,顿时感到一阵炽热,拳头差点握不紧。他下意识地撤拳缩手,可是在慧海这样的高手面前,如何能让他说撤就撤,但见慧海双掌掌影幢幢,从四面八方笼罩下来,段日华顿时感到左支右绌,累出一身汗来。 慧海不禁大怒,喝道:“你还执迷不悟吗?'手上毫不放松。段日华但觉慧海掌上劲力越来越大,而且似乎可以永无止境地往上加。他越感吃力,就越不敢松手,只怕自己手一松,马上就要大难临头。 其实慧海气归气,却还不至于因此萌生杀意,不过段日华的顽强还真是惹恼了他。慧海一连变了六七套掌法,每一套都使不到十招就换,段日华光是瞧着都眼花撩乱了,如何能是对手?堪堪拆上百招,倒退连连,直到背脊撞上墙壁,这才'哇'地一声,呕出一口血,双腿逐渐瘫软,几乎站不起来。 众人见慧海神功若此,无不感到骇然,而且看这样子,慧海还是故意教训于他,否则真要取他性命,段日华就是有十条命,现在也一条不剩了。 段日华瘫了,那李永年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与段日华一前一后夹击慧海,却因慧海先运劲对付他,在内力震荡之下,五脏六腑仿佛都翻了一翻,那独孤庆绪哈哈一笑,伸出竹棒,便趁机将他点倒。 慧海见两人再无反抗能力,便去关心左元敏。那左元敏捋起衣服,露出外衣下的'穿山宝甲衣',众人这才知道他连挨两次飞刀却毫发无伤的秘密。原本这宝衣左元敏已经让给张瑶光穿了,但因为今天日子特别,所以在张瑶光的坚持下,左元敏才又穿了回来。 慧海哈哈一笑,道:“今天若不是左施主的帮忙,老和尚说不定要灰头土脸。哈哈,和尚终究是老了……'左元敏道:“不过是仗着宝衣刀枪不入,这才让他措手不及,大师内力深厚,晚辈不知何时才能练到这般地步。'两人一番客套。 独孤庆绪道:“说和尚,你还是赶紧押着这两人回去吧,要聊以后不怕没有机会。'慧海道:“那是。'拉过左元敏,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没了李永年,今天这场盛宴就单纯多了,官彦深虽然不简单,不过只要你小心在意,谅他孤掌难鸣。'左元敏道:“晚辈识得。' 慧海又道:“有什么事不必自己出头,要是办不了,就推给老乞丐,他会继续留下来。'左元敏听他交代了这么多细琐的话,那是没把自己当成了外人,想自己不过是个小伙子,却让少林丐帮的首脑人物这般看重,不禁感动莫名,点头连连。 慧海转向官彦深道:“老衲急于妥善此事,必须先赶回少林,不能亲眼目睹武林新门派的诞生,实乃憾事,还请官盟主见谅。'官彦深道:“哪里,哪里,方丈大师言重了。'慧海又向夏侯仪等人一一道别,这时围墙后面忽然转出六个和尚,各持棍棒、禅杖、方便铲,前来向慧海行礼。原来慧海早有准备,只是一直没倚多取胜。那慧海便让来人两两押着李段两人前行,自己跟在后头走了。 便在此时,那秦北辰忽然从一旁窜了出来,跑到会海跟前,伸开双臂,拦住众少林弟子去路,大声叫嚷道:“大师救命,父亲身受重伤,必须要李掌门的太阴心经方才能救!' 慧海颇感为难,说道:“这……'忽然想到一个办法,从李永年身上把那半册太阴心经摸了出来,交还给左元敏,道:“把这本经书物归原主,现在李永年身上已经没有任何东西了,令尊的伤势,既由左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68 元敏而起,秦施主不如还是回头找他吧。' 秦北辰无奈,只得回头找左元敏。左元敏依承诺不能拒绝,但却又不想直接面对他父子,晃了晃手上的半册心经,说道:“你既然做到了的条件,令尊的伤,不会不管的。这么吧,把这半册经书交给你,你自己依法替你爹疗伤,从此两不相欠。如此可好?' 秦北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想那左元敏年纪比自己还小,初见的时候,根本毫无武功可言,如今却一连击败了九龙传人两大高手,应该就是这太阴心经的功劳了。要是这本经书真能落在自己手里,那可比仅仅治愈父亲的伤势还好上千百倍。他虽然极力克制,但脸上兴奋难掩,不由得颤声道:“如此的话,那自然……自然……很好,多谢了……'他可不知道这疗伤篇中毫无练功的口诀,而若无太阴神功的内劲,疗伤篇的疗效也是大打折扣。 不仅秦北辰不知,场上众人也都是一知半解,一听到左元敏居然要将半本太阴心经送人,无不大呼可惜,甚至有人开始动起脑筋。只是不论是谁,在慧海眼前就算有这样的打算,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左元敏丝毫不觉得肉痛,倒是秦北辰接过手之后,双手微微发颤,明明已将之掂在手中,还是不敢相信一切来得这么容易。 不过众人暗地里冷峻的目光,还是让秦北辰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拿了心经,马上转身告辞。突然一个熟悉的人影挡在面前,秦北辰万分尴尬,唤了一声:“新……新月……' 那柳新月忽然出现在他面前,劈头便问道:“你怎么处理的事情?'张瑶光赶紧从旁追了上来,伸手挽住她的臂膀,劝道:“这个好色的负心汉,还理他做什么?走了啦……'使劲拉她,却怎么也拉不动。 秦北辰看了左元敏一眼,定了定神,说道:“反正现在孩子也不在身边了,要是你愿意的话,现在就跟走,让照顾你一辈子。'张瑶光惊叫道:“新月姊,千万不要……' 柳新月先是轻轻拍拍张瑶光的手,然后从她的臂弯里慢慢地将手抽出来,两眼始终盯着秦北辰,说道:“那可是你的亲骨肉,你心中真的舍得放下吗?'秦北辰道:“既然他的娘要把他要回去,他的爷爷又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他的将来想是管不着了。再说会有自己的孩儿,你想要几个就有几个,旁人的事,你就别管了。' 柳新月嚷道:“那不是旁人,他是你的亲骨肉。'秦北辰道:“那没有差别,要的只是你……'一言未了,那柳新月突然飞身上前,抢了秦北辰手中的太阴心经,扭头便跑。 事发突然,那左元敏站得最近,却是任她从面前抢走心经,毫不拦阻。而既然左元敏毫无表示,柳新月在通过慧海面前时,慧海也毫无动静。秦北辰一愣,一时反应不过来,喊道:“新月,你做什么?'那柳新月更不停留,嚷道:“你不是认识的秦北辰,这般狼心狗肺,你不是人!'秦北辰大叫:“是秦北辰,是……'忽然意识到事态严重,连忙追去,同时喊叫道:“新月,你快回来,没了那本经书,爹他会有危om险的!'转眼两人都已经转过围墙,却依稀仍听得那柳新月语带哽咽,大嚷道:“你父子两人都该死……'渐渐去得远了。 张瑶光追到墙边,大叫:“新月姊!新月姊!'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惹得左元敏急忙上前安慰。无独有偶的,一旁几个家丁拥着秦日刚也追了出来,一边大喊着:“少爷!少爷!'一边急急忙忙地弯过围墙。 那慧海多瞧了这几幕,苦笑一声,再度与众人作别,这才领着门下弟子,押着李段两人去了。 众人目送慧海一行人离去,会场上人数骤减,顿时清静了不少。丁盼见常知古倒在地上,脸色发白,全身不住颤抖,知他中了段日华喂了毒的飞刀,此刻毒随血行,正在勉力克制。念及多年情谊,叹了一口气,向官彦深讨了段日华留下的解药,扶起常知古,往另一边走了。 那官彦深见再无旁事干扰,于是便道:“来,咱掌门人的推选只进行了一半,时候也不早了,别耽误待会儿用饭的时间。接下来……该谁了?' 左元敏跃身上台,与官彦深拱手道:“左元敏不自量力,想继续请教官盟主的高招。'官彦深心道:“你这臭小子……'脸上不动声色,说道:“左贤侄刚刚才力拼多人,接连挑战,可对你有些不公平。' 左元敏道:“晚辈年轻气盛,力气也长些,说不定还占了便宜。'王贯之道:“你是占了便宜,你身上的东西刀枪不入,挨了拳头也不疼,那还比什么比?'左元敏道:“说得也是。'便动手将宝甲衣脱了下来。 夏侯仪这时也走上台来,说道:“左贤侄,你还是先下去吧,要是你真的用车轮战的方法,把这些老头儿都打下去了,在这么多宾客的面前,这些老脸,可要往哪儿搁呀!' 气氛难得轻松,众人脸上都挂了微笑。韩少同亦道:“左元敏,你就先下来吧!'左元敏见独孤庆绪也点头示意,众意难违,于是便走下台来。张瑶光趋上前去,轻轻地挽住了他。 夏侯仪目送左元敏下台,随即笑道:“其实官盟主筹备九龙门派已久,实在是一辈子的心血所。如今美梦成真,心愿得偿,按理这首任掌门的位置,便应该由你来坐才是。' 官彦深心道:“你故意挑现在才说,不嫌太迟了吗?'谦逊道:“筹备是一回事,实际掌管派务运作又是另一回事。夏侯老弟能将同济堂经营得这般成功,足见长才,若能以此经验主持九龙门派,相信必能使本派派务蒸蒸日上,人才兴旺,武林扬名。' 夏侯仪道:“哪里,哪里。同济堂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生意,如何跟一个门派相提并论?只不过既然有人抬爱,小弟只好当仁不让,上台来共襄盛举,还请盟主手下留情。'官彦深道:“老弟客气了,咱兄弟俩也好{炫&书&网}久没练了,趁这个机会,正好彼此切磋一下。' 两人言不及义,各自谦逊一番,夏侯无过从一旁将长剑递上。夏侯仪道:“抱歉,夏侯家世代都用剑,并非针对盟主空手而来。'官彦深道:“好说,好说。'左足伸出,前三后七,上身不动,双手缓缓拉开,道:“请!' 夏侯仪接过长剑,左手捏了一个剑诀,摆了一个起手势。官彦深右掌倏地探出,发了第一招。夏侯仪剑尖颤动,往右一偏,却是先让了这一招。夏侯仪竟这般客气,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那官彦深甚感满意,心想:“难在你这般客气的面子上,待会儿不让你输得太难看便是。只是过了这关之后,那个小子却大是棘手……还有,他居然没获得九龙派掌门的同意,就擅自将太阴心经给了别人,这笔帐可得好好地算一算。不过在此之前,得先让他把给出去的那一半默写回来。'他谋算甚远,还没打败夏侯仪,便先考虑到了左元敏,这也可见左元敏先前的表现,让他不得小觑。 官彦深喝了一声:“好,小心了……'双掌十指并拢,各作手刀状,一高一低,一前一后,左右交替,像个车轮一样地往前转去,威力陡强。那夏侯仪只有脚下步伐跟着加快,绕着圈子不住打转,手上长剑却是随意点指,好整以暇,轻灵飘逸。 两人一刚一柔,一快一慢,正好形成了强烈对比。但是数招一过,官彦深掌风带了开来,呼呼有声,正是霹雳斩的手段。那夏侯仪再也不能举重若轻,剑光一抖,霎时满场都是剑影交错纵横,果真便如漫天雨花。两人对于对方的武功都算得上是了若指掌,所以一开始的几十招算是热身,真要取胜,那就非得使出看家本领不可。 台上打得激烈,台下人人关心最终结局,几乎都是屏息以待。荀叔卿靠近韩少同身边来,低声说道:“依你看,谁的胜算大?'韩少同道:“现在还看不出来。'一会儿,与左元敏道:“依你看呢?'左元敏道:“依目前的情况看来,官彦深的胜算大些。' 荀叔卿问道:“何以见得?'左元敏道:“夏侯仪雨花剑法虽奇,变化虽多,而且看样子始终把官彦深罩在剑网当中,可是官彦深并无手忙脚乱的状况发生,而且始终不露疲态,想他仗着自己内力悠长,打算跟夏侯仪长耗下去。如此看来,夏侯仪若没有令人惊奇的意外之作,千招之后,就要陷入官彦深的设计当中,最后让人以实破虚,以内力强弱定胜负。' 其实韩少同与荀叔卿也都是做类似如此的看法,只是他心向着夏侯仪,都希望从对方口中听到'夏侯仪有希望获胜'的推论。问题是荀叔卿觉得恐怕不是如此,韩少同也不愿说出有违自己专业判断的话,于是才双双求问于左元敏之口。 在听到左元敏说出'官彦深胜算大'时,两人心中都不约而同地暗叫了一声:“果然如此。'但纵使心急如焚,却也只能暗中祷祝。 那韩少同两眼怔怔地瞧着台上战况,隔了半晌,忽道:“左兄弟,要是夏侯仪真的不幸落败了,你就干脆上场,把九龙门派的掌门抢到手中。'左元敏一愣,说道:“你是说……?' 韩少同转过头来,正经八百地道:“没错,可不是跟你开玩笑。嵩阳派今日元气大伤,说不定就此烟消云散。这本是武林从此安逸太平的契机,但九龙派若不是夏侯仪掌权,武林必又多事。' 左元敏不觉得夏侯仪有比官彦深高明多少,摇头道:“这个……唉,不成的!'韩少同道:“既然今天一定要推举出一个掌门人来,兄弟抢来做了,有何不可?只要你把权责分配下去,让夏侯仪、封俊杰帮你多担待些,事情没么复杂。' 左元敏心道:“连你也把当成小孩子了。'颇不开心,摇头道:“不行,做不来。'韩少同扳过他的肩头,面对面看着他的眼睛与他说道:“时势造英雄。在这个时候,你就站在这个当口,这就是老天爷给你的考验,你要是选择逃避,不但可惜,也辜负了众人对你的一番期望。' 左元敏道:“今天之所以来参加这个什么大会,最主要的目的,只是因为约了秦氏父子来,所以不得不来。最多就是还想找李永年,跟他把话谈清楚,如此而已。至于九龙门派谁来当家做主,实在没有兴趣,也不想干涉。本来就不知道是什么传人,今后也不想与它有任何瓜葛。'说到后来,语气斩钉截铁,只望韩少同打消继续游说他的念头。 韩少同发怒,道:“你……'独孤庆绪从一旁上来,说道:“韩兄弟,左元敏他还年轻,有些事情当然没有你这个老江湖考虑的多。再说,年轻人有些个性,有些坚持是很好的事。你想想你年轻的时候,脾气比他还大呢!' 这番话说动了韩少同。他怒气稍歇,说道:“是太冲动了,可是事情迫在眉睫,现在才知道左元敏不在控制之内,实在令人感到心灰意冷。'独孤庆绪笑道:“知道那种感觉。可是你想要靠你个人的力量,去改变所有你认为应该的事情,那是很困难的。有句话叫:“人定胜天。“能胜天固然很好,但倒觉得大部分的时候,是人力有时穷。老弟啊!你知不知道,为何有时候觉得人很伟大,有时候却又觉得人很渺小?' 韩少同不正面回答,戏谑道:“不行,不行。大哥要是继续跟慧海大师在一起,说不定就要出家了。'独孤庆绪知道他明白,但还是道:“人成功得志的时候,站在山巅上往下看,觉得人很伟大。但要是失败丧志之时,站在山谷底往山上看,自然觉得人很渺小。殊不知一个人之所以能站在山巅上,山脚下不知躺了多少失败者。所以凡事只要尽其在,至于成不成功,又何必太过在意呢?' 官彦深道:“什么?走!'说着,抽身便往后退。官晶晶顾及他伤势严重,急忙向前扶去。那夏侯君实比她更紧张,大叫:“晶晶!晶晶!别走!别走!'起身便要往前追。 夏侯仪喝道:“君实,给退下!'夏侯君实回头哀求道:“爹,请你不要赶晶晶走。人说百善孝为先,她为她父亲尽孝,那也是天经地义的,你又何苦为难她呢?' 夏侯仪怒道:“何苦为难她?她要对付的人是,是你爹啊!你还会说百善孝为先,那你自己呢?有了妻子就不要老子,当真是要气死吗?'夏侯君实道:“你设计诱她入壳,这是你的不对。' 夏侯仪将脸一扳,喝道:“你说什么?'夏侯君实退了一步,说道:“请爹息怒,孩儿不是故意的。'回头瞥见官彦深父女两人越走越远,赶紧说道:“爹,去带她回来跟你赔罪,你等等……去带她回来跟你赔罪……'他边说边往后看,同时不住往后退去,瞥眼见到官彦深父女俩弯过墙角,立刻转身拔腿就追去。 夏侯无过追出几步,喊道:“大哥,大哥!'夏侯仪道:“让他去吧!过了几天他把身上的钱花光了,三餐无以为继,就会跑回来了。'夏侯非走近身来,低声道:“真的让他就这么走了吗?'夏侯仪自信满满,语带轻蔑道:“无妨。'上前两步,向台下的左元敏道:“贤侄,眼下就只剩下叔侄俩了。怎么?有没有兴趣陪夏侯叔叔练一练?' 左元敏道:“夏侯叔叔技压群雄,左元敏甘拜下风。'夏侯仪道:“哦,是吗?'左元敏道:“当然。'夏侯仪道:“难道你不想把寒月刀拿回去吗?'左元敏道:“左元敏的武功,不靠神兵利器,拿在手上,徒增困扰。既然这把寒月刀本是九龙门的镇山之宝,不如就当是晚辈作为夏侯叔叔当上掌门的贺礼吧!' 夏侯仪心中将信将疑,脸上倒是欣然接受。现场宾客这时便有人名正言顺地向前恭贺,口中已称'夏侯掌门'。另外有一些人则趁着场面混乱,悄悄离去,如庄铁铮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69 、公孙千里、吴延旭等。这些人原本就不是九龙传人,他选择离去,夏侯仪并不特别干预。倒是白垂空父子与王贯之,夏侯仪特地亲自安抚,更协调淳于中师徒,特别照顾白垂空的伤势。 当晚夏侯仪便大开筵席,独孤庆绪与东双奇、丁盼等人都是座上嘉宾。左元敏今天大发神威,座上众人却大都直至今日才知他就是左平熙的儿子。私底下除了颇多谈论之外,见他与张瑶光行影不离,更是引来不少侧目。尤其在他知道张瑶光的身分之后,言谈之中不免加油添醋,臆测满天,这当中自然没什么好听的。有几句话钻进张瑶光的耳朵里,气得她想当场翻桌子。 左元敏拉住她,说道:“等一下就去找小茶,找到之后就离开这里,这些人一个也不识,理他做什么?'张瑶光大发娇嗔,道:“不吃了。'左元敏正好向夏侯仪告辞。夏侯仪便让人安排房间,左元敏称谢,跟着来人下去了。 那夏侯家的家丁领着左张两人来到一处客房。左元敏趁机向他询问小茶还有封俊杰的下落,那家丁先说自己不知,不过可以代为询问。家丁下去,张瑶光问道:“你干嘛问封俊杰?不是要走了吗?'左元敏道:“他今天受伤之后,精神状况一直不是很好,想看看他好了些了没。'不久那家丁转回,小茶却跟在他的后头来了,手上居然还抱着那个婴孩。 张瑶光见状,颇有不悦之情,说道:“你是不是抱出感情啦?怎么还抱着他?'小茶道:“小姐,别这么说嘛,这小孩很可爱呢!再说,不知道要抱给谁好,又不能扔下他,所以就一直抱着啰!' 左元敏道:“抱去还给封前辈嘛!'便向带领小茶的家丁询问。那人道:“封爷在另一头房间休息。'说着往前指去。左元敏道:“透着灯光那间罢?'那人称是。 张瑶光从腰间摸出两个铜钱要赏给他。那人坚持不受,再拜而去。小茶道:“这家人从上到下,都透着三分诡异。哪有要赏钱给人,还有不要的?'张瑶光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才正常吗?' 左元敏道:“好了,先别说了,东西收拾收拾,一起走吧!'两女便进房去收拾。不一会儿出来,跟着左元敏到指点的房间去。 三人走到房门旁。左元敏见门扉虚掩,便直接推门,探头进去。一个姑娘原本坐在床前,听到声音,转过头来。左元敏与她一照面,奇道:“如意?'走进门里。 那人正是夏侯如意。她忽见左元敏到来,一时不知所措,站起身来,退到一旁,叫道:“左……左大哥……'张瑶光与小茶先后进房。夏侯如意一一点头示意。 左元敏道:“你怎么躲在这里?早上怎么不见你出去看热闹?'夏侯如意道:“封前辈中毒,过来看看伤势有没有变化。'左元敏看了躺在床上的封俊杰一眼,道:“他还好吧?' 夏侯如意道:“卯酉追心针的毒性虽然猛烈,但不难缠。解药略有一点昏睡的作用,待得清醒,应该就无大碍了。算算时辰,也差不多了,所以过来看看。'边说边往门边走,看着张瑶光与小茶,问道:“这两位是?' 左元敏上前介绍了,也把夏侯如意介绍给二女。两人听到眼前这位姑娘竟是夏侯仪的女儿时,都不禁吃了一惊。 夏侯如意看着张瑶光,说道:“张姊姊长得好标致啊,常听大哥提过你。'张瑶光听到有人赞她,纵使对方是个女的,却也有些高兴,道:“是吗?他都说了什么?' 夏侯如意笑而不答,回头跟左元敏说道:“大哥放心,你交给东西,不会拿给任何人的,包括的父亲、师父,都一样。'左元敏道:“知道那事与你无关,你不必太过自责。' 夏侯如意脸上不见有略显轻松,或如释重负的表情,取而代之的,仿佛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心酸。左元敏抓不着小姑娘的性子,只是道:“真的,没有怪你的意思。'夏侯如意嗫嚅道:“那……那可真多谢你啦……' 左元敏笑道:“傻丫头,谢什么?'夏侯如意看了张瑶光一眼,续道:“不过,来不及了……事情已经不一样了……'左元敏道:“什么?'夏侯如意道:“没有……' 左元敏瞥眼瞧见张瑶光正瞪着自己,感觉有些尴尬。还好那夏侯如意接着续道:“大哥,要走了。'左元敏道:“嗯,早点休息吧。'夏侯如意道:“不是,是说,要离开这里了。'左元敏道:“你要回临颖再世堂吗?'夏侯如意摇头尴尬地挤出一丝笑容,道:“也许不去那里了。' 左元敏想问:“这是为何?'忽然间却已能体会她的心情。若不是张瑶光在场,自己或许会忍不住想要轻轻抱一抱她,安慰安慰她吧。左元敏心中一团混乱,终于还是闭着嘴巴。 夏侯如意走到门边,回头说道:“大哥,要是没事的话,你还是尽早离开这里吧!爹他这些天来,让感觉怪怪的,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张瑶光道:“你爹也许本来就是这个脾气,只是你跟你大哥,都没搞清楚吧?'夏侯如意叹了口气,道:“也许是吧……'又看了左元敏一眼,退出门外,转身去了。左元敏想起初次见她时,她女扮男装,还是个活蹦乱跳的小姑娘,今日一见,虽然沉稳多了,却也失去了往日欢笑。 张瑶光靠了过来,在他耳边说道:“大哥?你年纪多大?什么时候当了大哥啦?'左元敏避重就轻道:“年纪虽然比你小,却比她大。她不叫大哥,叫小弟吗?' 张瑶光还要再问,忽然床上一声轻噫,却是封俊杰醒了过来。左元敏心中大叫:“好险!'上前问安。 封俊杰道:“什么时候了?'左元敏一愣,不知他问的是什么。封俊杰续道:“飞烟这个丫头,一个人在外头这么久,也不知溜到哪里去了?不行,得出去找她。'说着和衣,下得床来。 左元敏见他神情恍惚,赶紧要小茶把小孩抱到他面前,说道:“前辈,孩子在这儿呢!'封俊杰看了一眼,眼睛一亮,道:“原来你跟那个姓张的姑娘孩子都这么大了?亏女儿一心惦记着你……不行,不行,得去告诉她,要她早点忘了你……非要忘了你不可……' 张瑶光大窘,脸上红得跟什么似的,大嚷道:“封前辈,你……你怎么胡说八道!'左元敏则是大惊,拦在他身前道:“封前辈,封姑娘她……她已经死了,跟你说过,你忘了吗?'封俊杰嘿嘿两声,倏地挥出一拳。左元敏矮身闪过,依旧拦在他身前。封俊杰道:“臭小子,你胡扯些什么?当初若不是父女俩把你从火场救出来,你焉有今日?你想甩掉女儿,也不必用这种手段。让开!'当头又是一拳。左元敏见他不像开玩笑,连忙闪过,封俊杰身子一窜,从门口奔了出去。 左元敏心中大急,望着张瑶光问道:“怎么会这样呢?'张瑶光道:“看他脸色不错,一开始举止也算正常,只有对于封姑娘的事情,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想他可能心中无法接受封姑娘过世的消息,打心底不愿意承认,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左元敏道:“他神智不清,就这么跑出去,只怕有闪失。追去,顺便走了吧。' 虽然左元敏有许多事情都还要询问张瑶光的意见,但只要他一做成决定,张瑶光却很少反驳。当下便拉着小茶,跟着左元敏后面。 左元敏既要追人,又要不时回头看着张瑶光与小茶,当然追不上封俊杰。出城不久,便失去了他的踪迹。左元敏一脸茫然地站在岔路口上,二女随后赶了上来。 张瑶光左右见不到半个人影,知道跟丢了人,上前宽慰。婴孩虽小,但抱在怀中还是要有些力气,小茶武艺低微,累得满头大汗。左元敏想去接手让她休息,张瑶光却轻轻推开他,抢着从小茶手上接过婴孩。 左元敏取笑道:“你抱得满好的嘛!'张瑶光转过身去,逗着小孩子道:“别理他,叔叔是坏人……'忽然间一阵晚风吹过,左元敏低声道:“有人!'西北方向黑影一晃,左元敏身子一动,迎上前去。 只见那道黑影二话不说,手中钢刀一晃,就往左元敏身上砍来。左元敏让了两招,问道:“朋友,可是认错人了?'那人压低嗓子道:“夏侯掌门要来要你的命!'舞刀霍霍,毫不停歇。左元敏心念一动,身子穿来穿去,倏地看准时机,伸手一抓,就抓在刀背上。那人用力回夺,刀上内劲传来,差点要松手撤刀。 那人笑道:“嘿嘿,好家伙。'收刀而立。左元敏道:“果然是你。'张瑶光抱着孩子,不便上前,远远问道:“没事吧!'左元敏道:“没事。'把那人带到二女面前,介绍道:“这位是陆雨亭,爹的徒弟。' 陆雨亭没要左元敏介绍二女,拉着左元敏到一旁,说道:“夏侯仪知道你逃走了,正派人四处追,你带着女人孩子,还是快走吧!'左元敏疑道:“你投靠了夏侯仪?'陆雨亭道:“夏侯仪答应会想办法,把王贯之交给。'左元敏点了点头。 陆雨亭续道:“再说,继承了寒月刀法,说实在的,才是寒月魔刀的传人,要不是有,夏侯仪有那么简单放过你吗?'左元敏道:“应该说,因为有的关,所以夏侯仪才需要你。'陆雨亭哈哈一笑,说道:“所以要你好好活着,这样,才能受到重用。哈哈哈……' 左元敏摇摇头,说道:“既然如此,你自己保重了。下次见面,只怕没那么简单了。'陆雨亭道:“下次的事,下次见面再说。'抱拳与三人作别,走出几步,回头道:“过几天夏侯仪要去开宝藏,你去不去?'未待左元敏回答,迳自走了。 张瑶光走近左元敏身边,低声道:“这人的话,不能尽信。'左元敏道:“知道。' 三人连夜赶路,一直往西走去。过了几天,来到禹县。张瑶光道:“反正没地方去,想偷偷回紫阳山看看。'小茶道:“不知新月姑娘回去没有,可以顺道去找她。'张左两人正有此意,于是便往紫阳山行去。 这天三人来到山腰下,但见景物依旧,人事却已全非,心中各有感叹。在山脚下的茶棚小歇,一时相对无言。 忽然间一声熟悉的笛音清响,张瑶光竖起耳朵,低声道:“有人来了。'小茶赶紧将婴孩用襁褓布条紧紧缚在胸口,屏息以待。左张二人则是继续喝茶,留心注意。 那笛声来得好快,四面八方好像都有,而且逐渐向茶棚而来。左元敏道:“大家留神,是冲着咱来的。'话才说完,前方竹林里人影晃动,抢出两道人影。这两人毫不停步,直往茶棚而来,带头的人身影颇为眼熟,张瑶光定睛一瞧,不待那人走近,已经开口唤道:“舅……舅舅?' 来人正是柳辉烈,后头跟着的也不是旁人,而是管竹生。 管竹生上前见礼,道:“大小姐!'张瑶光站起身来,说道:“管先生如何如此客气?'管竹生道:“当日泯灭良知,没有力拒诱惑,确实是的错,不过后来非常不安,经常到后山去探望张真人。还好他大人大量,对没有什么苛责……'张瑶光冷冷地道:“是吗?' 柳辉烈上来打圆场,说道:“管左使是真的知道错了,一知道你回来,立刻从山上赶下来迎接了。'说着,把近来的情况说了一遍。 原来那李永年与段日华被少林寺掳去的事情,在崔慎由回到紫阳山之后,就传开了。当时管竹生在与他经过一番商讨后,便下定决心,要重新将张紫阳请出山来,继续主持紫阳山。于是他把所有与李永年有关的人,通通赶了出去,以便迎接张紫阳。只是那张紫阳好不容易可以抽身,已经不愿意再担这层关,无论如何都不答应。后来得知柳辉烈就在山下,那柳辉烈与张紫阳有亲戚关,于是两人便去向他赔罪并请他上山。张紫阳不堪其扰,竟然躲了起来。 三人无奈。崔慎由继而想起在同济堂见过张瑶光,如果她肯回来,一定也能号招旧部。于是布下眼线,四处寻找她的下落。正好张瑶光自己送上门来,以致尚未踏进紫阳山门的地界,柳管两人,就已经到了。 张瑶光想起当日情况,余悸犹存,踌躇不决。柳辉烈大敲边鼓,极言她应该回来主持大局,恢复往日生气。张瑶光想起那天在山路上碰到孙大娘的情况,颇有些心动,于是便问左元敏的意见。 左元敏道:“不如先上山看看情况再说吧?'柳管二人巴不得有这么一句话,立刻让人开路上山。途中柳辉烈曾问起女儿的下落。张瑶光不敢隐瞒,老老实实说了。管竹生道:“等到此间大事一了,立刻派人下山去找,以的本事,不愁找不到人。'柳辉烈知道大局为重,只有叹气。 进得山城,可能是早有人事先通报,街上两旁人群站开,一见到张瑶光,不是满脸笑容亲切地喊她'大小姐',就是泪流满面地要她回来。张瑶光在这儿住了十来年,城中街道、一石一瓦、一草一木,在她眼中无不充满回忆,尤其一回到旧住处,眼泪差点要掉出来了。 左元敏心下雪亮,趁着无人的时候,私下与她说道:“你不是浪迹天涯,四处为家的料,想回来,就回来吧。'张瑶光大惊,问道:“那……那你呢?'左元敏见她这般紧张,笑道:“也不是浪迹天涯的料,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张瑶光脸上一红,啐道:“谁……谁要你回来找?'忽然想到不对,问道:“你要去哪?'想去看看夏侯仪开宝藏,里面说不定有先人的东西。'张瑶光马上嚷着要陪他去。左元敏不同意,说道:“紫阳山若要重新开张,还有很多事要忙,没有你坐镇,你舅舅还有管崔两人,绝对成不了事的。' 张瑶光道:“可是怕。'左元敏道:“怕什么?万氏父子打入大牢,葛聪、杨承先、段日华除名,崔慎由虽算不上忠心,但是他老成持重,做事一向有分寸,他知道该怎么做的 傲剑狂刀记 分节阅读 170 。' 张瑶光说不过他,也只有点头了。左元敏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颇有动人之处,杏眼桃腮,娇艳欲滴,忽然在她嘴边一亲,然后倏地逃开,嘻嘻哈哈道:“这回你可打不到了……'张瑶光颊上一阵飞红,娇羞无限,心道:“这回干嘛打你……' 左元敏待了两天,便即出发。那望云骓在嵩阳派时代虽没人骑得动它,但待它却也不错。这次左元敏要赶路,小查就去找了出来。而它也似乎还认得左元敏,挨挨擦擦,颇为亲热。 有了望云骓,左元敏一路赶到白鹿原,前后花不到三天的时间。路经九龙殿时,这才赫然发现除了九龙台已经烧毁之外,整座原本金碧辉煌的九龙殿,还有殿旁的庄院,也都付之一炬。左元敏猜想,这说不定是官彦深回头干的,因为他不想将毕生心血,白白送给夏侯仪。 左元敏循着记忆中的路,往山上的石窟驰去。上山之际,但见前方人影绰绰,心念一动,将马儿牵进林子里藏了。然后绕路上山。才溜到山神石庙前,却见夏侯仪大发雷霆,在庙门前见人就打,口中怒骂道:“走走走,你都走好了!'白垂空父子正好走过左元敏面前,左元敏身子一矮,躲进树丛中。 只听得白垂空一边走,一边冷嘲热讽地道:“嘿嘿,石洞里什么东西都没有,找出气个屁啊!''爹,要是什么东西都没有,为何要费那么大的功夫做这些机关呢?''这个机关不就是用雨花剑与寒月刀做为钥匙,夏侯与左家两家上一代的人早就有了,这机关他也已经开过了,里面留了一堆两人互相写给对方的欠条,嘿嘿……''难怪那个左元敏会太阴心经,太阴心经是给左平熙拿走的。''那还没什么。重建九龙门要钱,成立九龙门要钱,维持这些人的开销也要钱。既然所谓的宝藏空无一物,那就什么都不必说了,难道爷俩还去同济堂搭伙吗?你还年轻……'两人越走越远,声音也越来越远,终至细不可闻。 左元敏探出身子往前望去,但见所有的人都陆陆续续地在离开,口中抱怨连连。夏侯仪既然要当掌门,手底下当然要有一些人处理杂务。这些人武功不高,但都是维持九龙门派基本运作的人,如今经费没有着落,他要离开,夏侯仪也留不下来。 看着夏侯仪发完脾气,垂头丧气地从另一边下山,身后只有夏侯无过与夏侯非陪着,背影相当落寞。左元敏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官彦深设计了一辈子,最后为夏侯仪所设计;而夏侯仪设计了一辈子,最后竟然给自己的先人设计了。也不进庙去瞧了,骑着望云骓,缓缓踏上归途。 三年后的一个上午,紫阳山城里张灯结彩,会真殿上贺客盈门。这一天正是庆祝左元敏接任紫阳山掌门的典礼,不论黑白两道,若不是掌门帮主亲自出席,就一定派人送礼到场。城中街道万头钻动,摩肩接踵,热闹非凡。 会真殿上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把头探进桌子底下,叫道:“问儿!快点出来,等一下姑妈找不到人,又要生气了。'一个三岁左右的稚童,从桌子的另一边钻了出来,满脸笑容地道:“你抓不到,你抓不到……'忽地一回头,撞在一人的腿上。 丫鬟把头探出桌上一瞧,赶紧说道:“哎呀,对不起,韩爷,问儿他不是故意的。'那人哈哈大笑,说道:“道什么歉。'蹲下身子搂起孩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那孩童倒不怕生,说道:“叫秦问。'那人抬头,说道:“小茶姑娘,这是封俊杰的……'小茶点头道:“是的。' 那人正是韩少同,左元敏一直把他当师父看待,接任掌门,自然非请他来不可了。韩少同看着秦问,感触良多,温言道:“厅上人多,别跑太快。'秦问点点头,忽然跑回去抱着小茶的腿不放。 忽然厅外一阵声响,却是柳辉烈爽朗的笑声说道:“独孤帮主大驾光临,真是荣幸之至,请,请……'韩少同脸上笑容浮现,起身迎向前去。独孤庆续见到他,也是喜不自胜,握手寒喧,亲热异常。 接着一些重要宾客,在紫阳山门门人的带领下,也都一一进到殿上。如钱坤、丁盼、荀叔卿等等都在此列。还有当年奉左元敏为盟主的四帮帮主:陈保义、孙刚、冯子超、褚文贵等,也因为加盟了紫阳山门,成了座上嘉宾。少林方丈慧海则因不克前来,派了悲观前来送礼。 管竹生见时辰差不多了,便要小茶进去请左元敏。小茶抱起秦问,依吩咐走到殿后厢房去请左元敏。 房门开处,左元敏与张瑶光双双走了出来。张瑶光忽然叫住左元敏,亲自动手替他整理衣襟,拉拉衣摆。那左元敏忽然长吁了一口气。 张瑶光道:“怎么了?你还有什么担心的?事到临头了,可不许你退缩。'左元敏道:“哎,今日终于了解张真人的心情了。也不知樊大哥赶得回来赶不回来?'张瑶光道:“你知道就好。'退出一步,上下打量他一番,颇觉得满意,反问道:“那你瞧,看起来怎么样?'左元敏道:“美极了,像仙女下凡。'张瑶光道:“你就会敷衍。'左元敏道:“你已经问了十几次啦!' 忽然两道人影出现在两人面前,其中一道立刻嚷道:“说吧,不就在这里了吗?'另一个人道:“废话,你带着绕了半个山腰,最后却说在这里,你当是白痴啊……' 左元敏见这两人来了,便打从心眼里笑了出来,招呼道:“蒋前辈、于前辈,你怎么不到厅上去喝酒,跑到后面来干什么?' 原来蒋大千与于万象听到消息,两三天前就到山上来了。两人与张左两人都有交情,在紫阳山城颇吃得开,一时开心,颇有些不想下山了。 于万象道:“跟兄弟打了一个赌,这几天搁在心里难过,非得找你问问不可。'左元敏道:“有什么事居然是塞北双雄不知道的,这可奇了……' 蒋大千眉开眼笑,道:“没错,没错,天底下哪有蒋大千不知道的事,就劝他别跟赌,他就是讲不听。'于万象道:“听清楚,他是说塞北双雄,塞北双雄就包括,所以无所不知,别说没提醒你。' 左元敏怕他一说起来就没完,连忙插嘴道:“那到底是什么事呢?'蒋大千指着秦问,说道:“就跟他说,这个娃儿是你跟张姑娘的孩子,他怎么说都说不听,真是气死了。' 于万象道:“左兄弟跟张姑娘又还没成亲,怎么会有孩子呢?'蒋大千道:“你成过亲吗?'于万象道:“跟谁?'蒋大千道:“什么跟谁?你有成过亲吗?'于万象迟疑一会儿,终于承认道:“没……没有。'蒋大千道:“那你怎么知道一定要成亲,才能生娃娃?'于万象不服,反问道:“那你成过亲吗?'蒋大千道:“你明知故问。'于万象道:“那你怎么不生个娃娃出来看看?'蒋大千怒道:“是男的,怎么生?' 两人兀自谈论不休,左元敏却听得无聊,拉着张瑶光从一旁悄悄走了。小茶虽然觉得好笑,但还是抱着秦问,随后赶上。路上与小秦问说道:“小茶阿姨教问儿的话,问儿都记起来没有。'秦问点点头。 小茶道:“好,那你告诉姨,待会儿叔叔接任掌门,问儿要说什么?'秦问道:“恭喜左叔叔、贺喜左叔叔,左叔叔接任掌门,紫阳山门如日中天,繁荣昌盛……'张瑶光走在前面听了,噗嗤一笑,说道:“什么繁荣昌盛?干脆说财源广进好了……' 左元敏道:“小孩子说这些不会让人觉得恶心,反倒有些可爱。'只听得秦问一番话一路背将下来,续道:“……祝左叔叔与张姑姑早日成亲,永结同心,百年好合……'张瑶光脸上一红,啐道:“你教的?'左元敏道:“怎么样?答不答应?'张瑶光靦腆道:“要一个小孩子帮你开口,你好不好意思啊?'撇下他,快步向前走去。 左元敏看着她的背影,脑海中忽然没来由地忆起了云梦。他不了解云梦这一辈子追求的是什么?临终前又是否觉得自己白来了这一遭?不过他清清楚楚地知道,即时把握现在,可以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遗憾。(全书完) 傲剑狂刀记 后记 后记 '傲剑狂刀记'是的第二部武侠。 这虽然是的第二部武侠,但是故事的内容情节,却是一直最想写的。因为的第一部武侠'叱吒风云录'的问世,颇有些意外的味道,傲剑狂刀记才是专心致志构思的武侠故事,而打从一开始,出版社就已经打算出版了。 '傲'也维持了创作'叱'时的习惯,分段逐一在网路上连载,也许是偶然的意外,最高纪录是一周之内点阅一万两千人次,不但破了自己的纪录,也有比较多的回响。其中有网友为剧中人物的遭遇抱屈,认为的个性太过悲观。另外还有一些对个人作品给负面意见的,大都是剧情节奏太过缓慢。在此特别感谢这些不吝指教的朋友,并会将这些建议铭记在心。 在这里想说一下,所谓悲观人生的概念。 左元敏所练的太阴心经当然是虚构的,不存在于现实环境。而它就是以自己的观念推敲出来的,正代表对人世悲观看法的产物。如果有仔细留心的朋友应该不难发现,太阴心经的理论基础是:“阴'是一切万物的本质。 地球上之所以会有黑夜白昼,那是因为有太阳照耀的关。日光照耀者为日,背光者为夜。而地球是颗圆球,不断打转的结果,阳尽阴生,阴尽而阳生。 但如果没有太阳呢?地球就只无止境的黑。根据天文科学理论,恒星都有生命周期,太阳总有一天会燃烧殆尽。事实上,宇宙中虽有无数颗会发光的恒星,但这些光无法照耀宇宙的所有角落。所以光明消逝,就是黑暗。而黑暗不会消逝,它会永远地躲在光明照耀不到的地方,伺机而动。 因此黑暗才是本质,是常态。光明是偶然,是病态。当你出生的那一刻起,死亡就已经在另一头等待。但是当你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后,有没有下一次的转世出生,这就没有答案了。 但若说鼓吹悲观人生,鼓励消极,却又正好相反。正因黑暗不会消逝,所以更要点燃光明。常想这个世上已经充满太多苦难、各种天灾人祸,躲得过的,躲不过的,更无一刻休止,人生就这么短短数十寒暑,你还有什么理由,不好好把握现在,去珍视一个人,一样东西,还是一件事情,去实现理想,去成就你认为应该做的事。 至于的当中,有没有表现出这样的讯息,只能由读者自己打分数了。除了让人打发时间之外,每个作者应该都会企图想表达些什么,如果读者完全没有感觉,还是方向完全错误,那便是一个失败的作品,除非那就是作者的目的。 诸英2002.03.22 谢谢 更多精采,更多好书,尽在炫书网--.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炫书网()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