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男子图鉴收集(nph)》 001.丧尸怼脸 【菈雅 逃脱了】 【最深到达过 80 层】 【一共获得 266,666,666 点名望,杀死 26,666 个怪物】 “这次总能进名人堂了吧……” 菈雅困得半死,挣扎着点开名人堂,从下往上搜索自己的名字。 她是游戏Pathos的忠实玩家,惯用职业是法师。法师这个职业极端内卷,菈雅每月兢兢业业地刷分冲榜,永远冲不到本职业榜一。 菈雅没有放弃,屡败屡战,这已经是她第66次冲榜了。 “求求了,这次我全收集全遭遇全神器,要是还抢不到当月榜一,我简直要当场猝死……” 抬起沉重的眼皮,琦蕥往上一瞥,随即大喜。 法师榜的榜首,赫然写着自己的名字! 菈雅连忙切到名人堂总榜,只见自己的名字高高挂在榜首,甩出第二名好几条街。 “YES!” 菈雅从转椅上弹起来,激动地挥拳。 谁知动作幅度过大,久坐多时的困倦身体不堪重负。 她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淅淅索索……” 耳畔清晰地传来物体摩擦声,一种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一个激灵,菈雅猛地睁眼,偌大一个腐败头颅占据了她的整个视线。 “啊!!!” 菈雅尖叫,下意识抬手往前一挥。 能量化作箭光飞驰,击穿了面前残破的躯体,将它径直钉在墙上。 【咒语-塑能系-能量箭】 【发射同时分解敌人和物品的能量球。】 菈雅惊魂普定。 她犹豫地看着自己的手,白皙细嫩了很多。 手里还攥着一个……工作台? 难道…… 菈雅想起了什么,连忙走到房间的梳妆台前。 镜子里,一个精致版的菈雅正与自己对视。 “……” 脑海中浮现的信息让她明白,自己带着pathos的通关号穿越了。 完全继承了通关号的属性、背包、物品、咒语、天赋。 至于为什么手里有个工作台…… 菈雅哭笑不得。 穿越过来之前,她的最后一个念头是“要是有个不会爆的工作台就好了。” 这大概是所有pathos玩家的执念。 只要分解足够的材料,工作台就能制作出一切玩家知道的物品,是后期批量制作卷轴、药水的神级设施。 唯一的问题是,使用工作台会增加熵,而当熵达到100,工作台有几率爆炸。 菈雅刷卷轴时,干爆了整个地牢的工作台,最后不得不杀掉有工作台的NPC,才攒够了需要的卷轴。 这可是本世界唯一一个工作台,还是个不会爆炸的稀有款,万一有个什么磕碰她得心疼死。 菈雅珍惜地把工作台塞进背包。 这时,她才有时间打量四周环境。 这个房间属于一位少女。 黑紫配色的装潢让这里看上去有些叛逆,视觉系歌手的海报贴了满墙。 床上摆着软绵绵的骷髅头抱枕和骸骨毛绒。 书桌上摆放着大学英语,似乎是大一新生? 菈雅若有所感,看向地上散发腐臭的丧尸。 它发质枯槁,但仍能看出其中挑染了几缕紫色。 这应该就是房间的主人了,不知何故变成了丧尸。 汽车轰鸣声由远及近,随即停住。 菈雅垂眸,为她默哀片刻,随即在从一楼传来的枪声中快速搜检着房间内的可用物品。 别墅的大门被一脚踢开。 “雅雅!雅雅你在吗?”黑发男子大声喊。 整栋别墅的丧尸们瞬间被吸引注意,踉跄地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涌来。 金发的俊秀男子一脚踹开靠近的丧尸,低咒,“干,周谈你别拉怪了!” 黑发男子周谈抡起钢管,狠狠地敲在丧尸颈部,“先清理一层。这里的佣人不多,她或许正躲在二楼。” 闪过丧尸的挥爪,金发男子无奈吐槽:“明明关系不好还要来救……我真是欠了你的。” 两人一番战斗,来到二楼。 一只穿着围裙的丧尸锲而不舍地挠着雅雅的房门,门上是层层迭迭的爪击印记。 “雅雅、雅雅?” 没有人回应他。 周谈冲过去,发现门被从内反锁。 雅雅在里面! 他忙取出刚刚搜到的备用钥匙开门。 房间内一片混乱。 零食包装袋散落一地,书本和杂物洒得到处都是。 周谈走进,扫视一圈,目光定格在紧闭的衣柜上。 “雅雅,不要怕……是我。” 轻轻打开柜门,周谈一怔。 衣柜里除了凌乱的衣服,什么也没有。 “人呢?” 解决了门口丧尸的金发男子踱步而入,扫视一圈,随即在墙角的抱枕堆前停下。 他勾起一抹坏笑,唰地拽走堆在最上面的骷髅抱枕。 “喏,这不在这里么。” 抱枕堆里,藏着一张惊惶苍白的脸。 黑色长发,紫色挑染,正是他们在找的雅雅。 此雅雅非彼雅雅。 看似雅雅的少女,实际是由菈雅变形而成的。 【天赋——变形、变形控制】 这组天赋可以让玩家变形成为任何一个被玩家杀死过的生物,并获得和对方完全相同的属性面板。 时间仓促,菈雅没有搜集到房间主人的太多信息,只能先把原主的丧尸收进背包,扮演一位因恐惧和孤独而失语的少女。 无论如何,先跟着这两个人混,摸一摸情况。 如果被抛下,就随便抓个路人当队友好了。 咒语-魅惑应该还能用吧?菈雅不确定地想着。 她抬起泪光潋滟的的双眼,对上金发男人打量的视线。 金发男人只觉得心脏被撞了一下。 弱小、无助、双眸垂泪,却依旧倔强地仰视着自己。 ……像是易碎的琉璃,有种让人想要摧毁的美。 “喂,快起来,这里不安全。” 他扭过头不去看那双含泪的眸子,粗鲁地拽住衣领,把少女拎起来。 少女真的很小只,拎在手里仿佛没有重量,无辜地眨着眼,像是被捏着后颈抓在手中的幼猫。 周谈只觉得二人磨蹭,皱着眉打断,“白衣,别磨蹭了,我可不想带着她在外面过夜。” “好,听你的。” 白衣把少女放下,推着她的后背往外赶。 “雅雅是吧,我们先去找一下物资?” 少女点头,咬唇回头看了一眼白衣,抓住了他的衣角。 两人跟着周谈有条不紊地搜刮,把找到的物资搬到吉普车上。 “没想到,你居然囤了这么多……”白衣咋舌。 周谈搬起整箱的罐头,反问,“怎么,不是你让我囤物资的么?” “不愧是我选中的主公,善于采言纳谏,有王侯之相!”白衣抄起一把砍刀颠了颠,感叹,“好刀啊好刀!” “……你能不能不要那么中二?” “那必不可能,周谈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少女不发一言地干活,手中推着的折迭板车上,高高地堆着成箱的设备。 听上去,这两个人是死党关系。和“自己”有关的,则是这个周谈。 【周谈 等级8 人类 中型 动物 挑战性112 难度 11 】 【程雅雅的继兄。】 【白衣 等级12 人类 中型 动物 挑战性170 难度 15 】 【以周谈为主公的男人。】 …… 菈雅十分困惑,既然是白衣比较强,那为什么周谈才是主公啊? 因为他长得高吗? 似乎是和周谈斗嘴斗腻了,白衣开始找在场唯一的女性搭话。 “小雅,你哥平时这么古板,你都怎么和他相处的啊?” 少女僵了一下,没有回话,径自把推车上的东西往后备箱里卸。 “小雅……雅雅?” 见少女仍不搭腔,金发男人皱了皱眉,声音也大了起来,“问你话呢,说话。” 他两步走上前,接过少女手中的纸箱往车里一撂,扳过她的肩让她面对自己: “怎么,哑巴了?” 滴答、滴答—— 眼泪落在地上的声音。 “怎么哭了?”白衣烦躁地在身上摸索,没找到纸巾,叁两下挽起外套的袖子,用里面的白衬衣给少女擦眼泪。 “别、别这样……不知道的以为我欺负你呢,不哭了好不好?” 你哥已经带着杀气看过来了啊!白衣大汗。 红着眼眶,少女努力抑制住泪水,发出幼猫呼噜一般的抽泣声。 “……”要命,越看越可爱,还想继续欺负怎么办? 周谈从衣服内袋取出手帕递给少女。 “别害怕,雅雅,他就是粗鲁了一点,没有恶意的。”说着瞪了白衣一眼。 少女小心地窥了一眼周谈,接过手帕拭泪,可是颊边的水珠越落越多。 她不停地摇着头,像是想用这样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想法。 终究,她停止了哽咽,抬头对上两人关切的目光,苦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用两根食指比了个叉。 ——这里,不能说话。 周谈和白衣僵住了。 “要命……”白衣很快意识到是自己的话伤到了少女,他懊恼地抿了抿唇,“这是丧尸病毒的后遗症么?” “……”周谈没有接话。 面前的程雅雅给他的感觉不对,很不对—— 就好像,这个人根本就不是自己的继妹。 他皱眉,以一种审视的目光重新打量着少女。 002.真假雅雅 装失语是菈雅一开始就计划好的。 时间紧,她能获知的信息有限,要想不露馅,就必须减少交流。 但是交流太少,或者表现出的性格不对,又极容易被怀疑。 所以,她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来控制交流的方式。 失语就很不错。 首先就能规避掉因语音、语调、口癖等原因露馅的可能。 日常生活中,肢体语言作为表意已经完全够用了。 真的需要长篇沟通,也可以通过电脑、手机打字等方式,能不写字就不写字。 性格不同的问题,就以受了惊吓为由搪塞过去。 在对世界形势有更多了解之前,能混一天是一天吧…… “?” 察觉到周谈在用奇特的眼神看自己,少女疑惑地看着他,脸上犹带泪痕。 确实,很可爱呢。 想不到曾经叛逆凶戾的女孩也有令人怜爱的一面…… 或许半个多月的末世生活真的能让人性情大变。 真的如此吗? 周谈叹了口气,伸手摸摸少女的头。 “不要怕,我答应了父亲和阿姨会好好照顾你。” 少女垂眸,突然想到了什么,焦急地拉住周谈的衣袖,微张着唇,发出无声的疑惑。 “……”周谈转头,避开了少女的视线。 白衣敛容,轻声道:“节哀。” 少女怔愣了片刻,随即扑进金发男人的怀中,身躯微颤,无声地哭泣。 白衣呆住,随即表情变得柔软。 他轻轻地拍着少女的背,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能抱得更舒服一点。 并试图无视自家主公要吃人的目光。 悲伤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他们还需在天黑前赶回B基地。 叁人很快投入了物资和设备的整理当中。 “怎么了,雅雅?” 白衣被戳了一下,侧身去看一旁的少女。 少女手中提着一条金项链,歪头看着他。 白衣会意,“黄金嘛,无论什么时候都值钱,珠宝就不好说了。” 少女点点头,牵起白衣的手,朝楼上走去。 【咒语-占卜系-宝藏侦测】 在少女的技能带领下,两人拿到了一些贵金属饰品,还在一个暗格里找到了保险箱。 她的手好柔软……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白衣回过神,高喊:“主公,保险箱密码!” “不知道,自己开!” 白衣得意一笑,“嘿,这个时候就要帅气的白衣大人出场咯~” 少女一双猫眼瞪得溜圆,好奇地看着他。 白衣撸起袖子,贴着保险箱蹲下去,边转动边听动静。 不多功夫,锁便被打开了。 66666!神了老哥,手艺人! 少女兴奋地鼓掌,甚至开心地小跳一下。 “基操勿六。”对上少女崇拜的眼神,白衣口中谦虚,心里却很受用。 谁不喜欢乖巧无害的少女呢? 至少周谈就不完全喜欢。 他的心里总是记挂着很多事,绝不轻易表露出来。 走之前,周谈回到雅雅的房门前,向内看了一眼。 “走啦!主公你还在磨蹭什么!”引擎声中,楼下的白衣高声唤他。 果然,这个房间给他一种违和感。 究竟是哪里有问题呢…… 周谈定了定神,从地上抄起骷髅头抱枕,揽在怀里。 “我这就来。” 叁人最终还是没有在天黑前赶回基地。 “不是吧,又要守夜……”白衣痛苦抱头。 周谈停好车,思考片刻,“你先吧,下半夜我来。” “哦哦!主公大人最好了!”白衣像只雀跃的大狗一样欢呼起来。 周谈表情一言难尽,“不要叫我主公。” “又没有外人嘛。”白衣不以为意。 少女抱着骷髅头抱枕,好奇地看着周谈。 这两个人的关系很特别。 明显的,即使两人相处时更像朋友,白衣依旧总是强调自己的被支配地位。 有意识的退让、注意力的投射、仿佛本能的服从…… 完全出自忠诚的从者心理。 通过周家别墅能够看出,周谈的家境虽好,并不能支撑他豢养自己的死忠。 所以白衣是怎么来的呢? 来自人性吗? 少女像是想到什么失礼的事,侧着脸笑了起来。 时间转眼到了下半夜。 菈雅依旧毫无睡意。 在Pathos中,睡眠并不是必要的,甚至是负面属性。 【状态-睡眠】 【你朦胧遇睡,平静而眠——在一个充满怪物的地牢里。】 沉睡的话,会被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怪物,格杀当场。 “想睡的话,大概要用咒语-睡眠打自己吧。”菈雅有些无聊地想。 两位男士颇有默契地把更舒适的后座让给了少女,而白衣正睡在放平的前座。 少女偷偷张开一只眼,看他。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一张俊美的脸。 即使说出无比中二的话,由这张脸的主人做来,也是帅得天经地义。 年少轻狂,却也真挚热情,就像鸟儿飞翔时的振翅声,像幽静池塘边夏虫的清鸣。 简直是长在自己的审美上。 少女不自觉地睁开双眼,用沉溺的眼神注视着他。 似乎感到被注视,白衣咕哝着翻了个身。 高大的身体蜷缩起来,显然前座放不下那双又长又直的腿。 好喜欢…… 菈雅清楚地知道,这份真实的喜欢外,余下的尽是虚假与伪装。 容貌、身形、性格,一切都源于伪装。 而这个身份,最终也是要还给程雅雅的。 ……在确认了自己的复活系技能用法后。 星星太亮了。 少女是真的有些睡不下去了。 她坐起身,尽可能轻地打开车门,从远离白衣的那一侧下了车。 周谈正坐在火堆旁烤火。 见走来的是少女,他点点头,一手伸进口袋摸索着什么。 少女很自然地坐在他身侧略远的地方,伸出手,去够火堆上蒸腾的热气。 “?” 一些小东西滚动的声音。 少女看过去,是周谈向火堆里滚了几个栗子和榛果。 两人沉默地看着火光跳跃,头顶是由夜空构成的海,泛起的泡沫如同一片片星光。 拨动了一会儿,周谈用手中的木棍将坚果滚了出来。 他捧起硬皮的果实,边吹边在两手之间翻倒,动作甚是熟稔。 似乎觉得可以了,周谈看向少女,伸出左手,将这一把果实递给了她。 “……” 少女没有接。 她静静地看着周谈,不说话。 周谈转过身面对她,调整了一下姿势,将果子递得更前。 少女楞了一下,随即细细地观察周谈。 她自然什么也没看出来。 末世前,周谈就已经接受了父亲的部分产业。他的深沉程度,不是孤僻的少女能够理解的。 于是少女笑了。 她伸手抵住周谈捧满果实的手掌,前推。 然后很调皮地,笑了一下。 随即起身向车的方向走去。 “站住。”周谈起身。 背对着火焰的他,面部被阴影覆盖。 “你不是雅雅。你是谁?” 少女并没有理睬。她摇着头,轻快地继续走去车旁。 “站住!”周谈大步追赶。 少女加快脚步,随即被周谈拽住,扳正身体面对他。 “跑什么?心虚吗?” 少女垂首不语。 “从在家的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了,雅雅那么主动的女孩,怎么可能在明知外面有丧尸的情况下,还不出门探探情况。” 周谈钳着她的肩膀,咄咄逼人。 “雅雅有存零食的习惯,但是,房间中的食物不可能够她吃十多天。那么,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呢?你甚至一点都不饿。” 他发出了叹息般的声音,掐着少女的下巴,强硬地向上抬。 “门板上,丧尸的抓痕甚至是全新的……你告诉我怎么可能!说话!” 少女泪如雨下。被钳制的她只是奋力地摇着头,却说不出一个字。 “最重要的……”周谈语带杀意,“雅雅榛子过敏,但酷爱板栗。” “所以,你究竟是谁?或者说,你是什么东西?” 少女不知所措地摇着头,她只能边撼动男人的手臂边后退,朦胧的泪眼中尽是疑惑和恐惧。 那副神情实在是太过无辜不解,可怜惶恐的眼神,即使是周谈也忍不住心生动摇。 他烦躁地用手去蹭少女的脸,拉扯脸部边缘试图找出不存在的面具。 少女的后背已经抵在了车上,退无可退。 她开始挣扎,这让周谈本就烦闷的心情更加波动,下手也越来越重。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反手掏出枪用力抵着少女的喉咙,另一只手开始拉扯少女的衣襟。 扣子崩开,一双顶着红蕊的白兔瞬间跳了出来。 少女的表情迅速从惶惑变成了惊恐,开始踢打面前的男人。 “别动!”周谈用身体压制了她的反抗,单手扯下少女的内衣,仔细观察。 “!!!” 变态啊!!! 菈雅心态崩了,她改变策略,奋力敲打身后的车门。 白衣你快醒醒!你再不救场,这个变态就要被她捅死了! “你们在干什么?” 被吵醒的白衣大惊,光速冲过来,一手还拎着一件长风衣。 “……” 周谈放开了对少女的压制,慢慢向后退。 一步、两步、叁步……一直退到火堆的边缘。 少女滑落跪地,双手捂着脸,崩溃痛哭。 “抱歉,雅雅。我很……抱歉。” 什么情况? 白衣盯着周谈看了足足叁秒,像是要确认他是不是疯了。 周谈依旧面无表情,他却能从周谈眼中看到如同风暴般肆虐的痛苦自责。 明白了,又在那里瞎推理。 白衣叹气。 他小心地靠近少女,用自己的风衣裹住她,半拥着她,在她的耳边轻声说: “没关系的,你可以生他的气、讨厌他、不理他。” “不要觉得不好意思。” “是他做错了事,不是你。” 少女顿了一下,随即紧紧地抱住金发男人,大哭。 白衣这才回抱住她,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 少女被白衣半哄半抱地带到车上。 火堆前,只剩下周谈一个人,以及滚了一地的栗子和榛果。 他捡起一个榛子,捏碎,把带着余温的果仁塞进嘴里。 口中弥散着带着烟灰的苦涩滋味。 ——雅雅胸的下沿有叁颗绯红的小痣,组成一个小小的叁角。 这是她的母亲说的,不会有错。 或许是失忆、或许是失语、或许只是单纯的性情大变…… 不论过程多么让人迷惑。 正在白衣怀中哭泣的少女,就是他的雅雅。 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没有血缘的亲人。 003.进城前后 末世初始,活下来的人似乎还未开始真正悲观。 从地狱般的城市中逃出来的人们,聚集在人口更少、也更容易清理的卫星城。 秩序确立得很快。 B基地只是无数基地之一。 作为B市卫星城的它,完全继承了B市残留的管理机构,以及剩余不多的战斗人员。 双方与幸存者相互钳制,短期来看没有屠边的风险。 一切秩序,只在机枪和铁丝网之内。 直到车驶近B基地,菈雅才开始这么想。 基地附近的那些建筑,如今俨然一个个聚集点。 “不要、求你了,不要抢走我的孩子……!” “我很快就会交上今天的份例,求求你放过……啊!!!” “救命!唔唔唔——” 女人破音的哀嚎从建筑中传来。 随之传来的,还有数名男性找乐子时发出的喘息、哼笑声、咒骂声。 一位邋遢男人闷头往门外狂奔,却被楼前的绊索绊倒。 追上来的男人们把他捆死,骂骂咧咧地押回去。 带着钉子的木棒,一下一下地,狠狠敲上男人的脊梁。 那些趾高气扬的男人们,左臂上都绑着一块红色的布巾。 而楼里的其他人,似乎只是他们豢养的牲畜。 车窗外闪过的一幕幕,让少女瞪大了双眼。 “那些是没有权限进入B基地的人。”白衣说。 坐在副驾的周谈不由得感到担心,通过后视镜观察少女的反应。 她的双手紧握,呼吸急促,无意识地开始发抖。 现在的自己,适合安慰她吗? 周谈不过一瞬犹豫,白衣已经熟稔地单方面和她聊了起来。 “你在害怕么?”白衣问。 少女摇头,将一旁的骷髅抱枕抓过抱在怀里,神情不忍。 白衣点了点头,“物资有限,生产还未恢复,强势且无所顾忌的组织在短期内能聚集到更多的资源。” “对他们来说,普通人只有被压榨的价值。” “而基地,容纳不了那么多人。” 白衣温和地问,“雅雅,你觉得该怎么办?” 菈雅面上做茫然状摇头,心里却开始飞快地盘算起来。 以她目前有的技能和物品,足够吃下这批人了。 要不要做呢? 白衣驾驶着车驶入B基地,并向门口的守卫出示叁人的通行证。 “所以啊,雅雅,不要想那么多。” “你的兄长和我,希望你能平安快乐地生活。” “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场景,你的幸福都是最重要的。” 当着他的面撩他的妹……周谈无视心中涌起的异样,沉声道: “雅雅,一切有哥哥在。” 少女感动地点头,脸上浮现出灿烂而幸福的笑容。 有这样的亲友,雅雅何其有幸。菈雅想。 叁人就这么在基地定居了下来。 周谈和白衣加入的是B基地的搜索队,时常派遣外出。 少女口不能言,无法参加基地内的大部分岗位,周谈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外出。 所以更多的时候,少女只是独自一人在家,做些家务。 菈雅不擅长家务,不过她自带Pathos系统。 衣服扔进背包再取出就会完全刷新为崭新状态,洒扫除尘可以变身蒸汽旋风解决,垃圾可以扔进工作台分解成素材。 真正的挑战是做饭。 B基地有生产能力,再加上仓储设施的存货,这里的人是不会饿肚子的。 只是新鲜蔬菜难免会金贵一些,未受病毒污染的肉更是一肉难求。 这样珍贵的食材交给不会做饭的少女,无疑是灾难性的。 某天晚上,面对少女烹制的菜肴,叁人面面相觑。 不是不能吃,但是练习了这么久还停留在仅仅是能吃的程度,实在是有些……糟蹋食材。 “……” 周谈沉默了一会儿,放下碗,“从明天开始,我来做饭吧。” 少女垂着头,恨不得把脸埋进碗里。 白衣瞥一眼周谈的神色,“哦?主公要教雅雅做饭么?那不如让雅雅跟我学,厨艺方面我还是有自信的。” 边说着话,手已悄悄在桌下挪动,安抚地拍拍少女的手背。 少女忍不住抬眸,只见白衣温和地看着她。少女复又转眼,看向一旁的周谈。 周谈沉默。 “啊,我伤心了!”白衣夸张地抱怨,“雅雅果然还是更想让主公教你!” 听了这话,周谈笑了,伸手摸摸少女的头。 “一人带一天吧。你那南方口味,雅雅还真不一定吃得惯。” 白衣忍不住吐槽,“那你又好到哪里去,铁锅炖万物星人没资格说我好吧。” “你哪顿少吃了?” “吃饱了才能给你当牛做马啊w” 看着两人恢复了日常的打打闹闹,少女忍不住松了口气,端起碗筷开始小口小口吃饭。 最近这两人天天外派,她与他们的互动明显变少了。 不想点办法增加交流的话,关系只会越来越淡,这不利于获取重要信息。 所以菈雅到底会不会做菜呢? 好问题。 时光飞逝,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 B基地内的情况一如既往地平静。 自从基地内恢复了供电,领事启动了部分武器和生存物资的的生产线。 原料短缺依旧是个问题,不过凭着强大的战斗力和运输能力,还算过得下去。 秩序之下,基地内的人还算乐观,等待着社会秩序的恢复。 不过少女却从白衣那里听到了截然相反的判断。 “回不去了。”白衣叹气,“看周边这几个基地就知道,除了暴君就是奴隶主。” 至于那些幸存者聚集点,白衣没提,想来已经没救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少女想。 当晚的餐桌上,她提出了想要学习战斗的意图。 “我不允许。”周谈把手机扔回给少女,皱眉,“你怎么想的?” 【不想拖后腿。想自保,想和你们在一起。】 坚决地,少女递上了闪着文字的手机。 周谈按下手机,耐下心来对少女解释,“雅雅,你不必担心这些。我和白衣会保护好你。” 少女手足无措,想要表达却又不知该怎么办。 “父亲和……阿姨都已经不在了。在这个世界上,你是我唯一的亲人。” “我绝不会放弃你。所以,不要担心,安心待在基地,这里很安全。” 周谈起身,走到少女身后,轻轻地环住了她。 “别让我担心,好吗?我的雅雅。” 少女不由得握紧了拳。 我相信哥哥。 但是,你们不在的时候,我又该怎么办呢? 白衣在少女的眼中读到了这样的不安。他递了个眼神过去,示意少女稍安勿躁。 第二天晚上,隔壁街小花园。 左顾右盼,来到在街灯下的少女有些犹豫。 他会来么? 身后的树冠上传来枝枒相击的淅索声响,少女不禁转头看去。 “哟嚯~” 身穿白色衬衣的金发青年正坐在树枝上,笑着打招呼。 叁两下把手中的树枝薅秃,白衣利落地跳下树,手上还捏着那根长木棍。 “来得很准时嘛,不错不错。” 他揽过娇小的少女,抱在怀里猛吸几口,口中不知嘟囔了什么,惹得少女双颊飞红。 他真的好帅……我哭死…… 衬衫上尽是苦艾的香气。菈雅忍不住反抱住他,乖巧地蹭蹭。 “好啦,接下来就是练习时间了!”白衣放开少女,把手中的木棍递给她,“我可不会放水哦?” 少女掂了掂手中的木棍,重重地点头。 白衣很有武学天赋。 跟着白衣学了一会儿,菈雅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她是带着Pathos里学过的各类专精穿过来的,刀枪剑戟、弓弩锤斧,全部都是冠军级。 以菈雅的眼光,自然能看出白衣这身武艺的水平。 Pathos里,武器专精分为五个等级:生熟、熟练、精通、专家、冠军。 仅就棍棒和杖术来看,白衣的水平已经是精通等级中很拔尖的了。 白衣指点着少女发力要领,时不时伸手帮她调整姿势。 结茧的指掌在少女裸露的手臂、腰背间推拉,酥酥麻麻的。 从末世前苦练至今么…… 真不愧是比周谈高出四级的男人。菈雅感叹。 “听话又努力,做得不错。” 训练结束,白衣拍拍汗涔涔的少女,温和鼓励。 “所以,明天还继续练习么?” 一改往日的苍白,运动让少女的双颊变得红扑扑的。 她开心地笑着,用力点头。 为什么总是那么可爱……白衣苦恼又甜蜜地想。 “好啦,快点回家吧,浴室还有热水。” 见少女跑出两步,又转头问询着看回来,白衣笑笑。 “我们可不能'同时'回去,不然主公要生气的。” 目送少女轻快地走回家,等了一会儿,白衣无奈地笑,转头望向后方。 “主公还不出来么?小心蚊子。” 树木的阴影中,周谈缓缓走出。 “你什么意思。” 白衣坦然道: “我喜欢雅雅,正在追求她。” “你怎么能……” 周谈先是愤怒,而后颓然: 的确。平心而论,对于雅雅而言,白衣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么自己为什么会感到愤怒呢? 他无奈道: “我不想让雅雅陷入危险之中。” “如果她什么都不会,那才是真正的危险。”白衣意味深长,“而且,您不也默许了么。” “……”周谈苦笑,“我只有雅雅了。” “主公,您还有我。”白衣正色,“您想要的,我会与您一同实现。” “最烦你这种语气。”周谈摇头,“如果雅雅能……那我们就出去。” “我明白您的意思。”白衣点头补充: “B基地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出问题。” 004.无花之果 菈雅是懂白衣的。 她太懂了,因而感到悲哀。 白衣是以一种沉重的、近乎宿命感的忠诚对待周谈。 这种沉重隐藏在平静的日常中。 即使行事再怎么周全妥帖,言谈再怎么开朗乐观,他也始终身负忠诚的枷锁。 他当然喜欢雅雅。 但是,如果雅雅不是周谈的妹妹,他会在好感萌芽的那一瞬间便掐灭掉。 因为他永远忠于周谈。 菈雅无法不感到嫉妒。 为什么这样的男人不能忠于自己? 周谈确实优秀,但万万配不上这份忠诚。 他究竟做了什么,才会让白衣以身相投? 菈雅喜欢白衣。 可惜,白衣爱的是雅雅,也只会爱上雅雅。 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菈雅开始建设她的国,属于她的乐园。 某天,周谈和白衣轮休,叁人一起去集市区交换物资。 白衣本来只是想带少女出来了解一下物价,没想到竟遇见了熟人—— “呦,这不是堂弟么?几天不见,怎么混成这个鬼样子?” 来人大大咧咧的开口,还试图去和白衣勾肩搭背。 白衣青筋暴跳,没搭理他,拉着周谈和少女就要离开。 “诶诶诶,跑什么?”男子笑得流里流气,“还没给你家主母见礼呢?” 少女回过头,好奇地瞥了他一眼。 这人也是有趣,高大壮硕得近乎凶恶,偏偏长了一双清澈无辜的狗勾眼,看上去像一只硬要装嚣张的大金毛。 曾经染黑的金发长出来了些,被他一番精心修剪,倒像是刻意染成这样的。 不过,他身边的女子…… 少女抖了抖,忍不住抱上白衣的长臂。 祝大金毛好运吧,他老婆好像不太对…… “执彧,走吧。”那女子说,“没有必要答理一个叛徒。” “连异能都没觉醒,也不知道能活多久。”男子散漫地笑笑,“他和他的主人,我是看一眼少一眼。” “当心被那蠢货比下去。” “亲爱的,不用担心我。”男子大笑着搂过女子,下垂的眼中满是温情,“有你在身边,我便无人能敌。” 晚上练完武后不久,白衣便找了过来。 少女正坐在床上绞那半干的发,刚结束沐浴,整个人都红扑扑湿漉漉的。 白衣坐到她身边,接过她手中的毛巾,一点一点地为她擦头发。 少女知道他是来解释的。 “今天遇到的那位……是我的堂哥。”白衣顿了顿,“也是周家的家主。” “周氏一族,世代以从者为业。” 有点苦恼该怎么解释,白衣微微皱眉。 “换个说法吧……周家是专门培训管家或女仆的世家,能理解么?” 少女点头,挑染了紫色的黑发在白衣手中滑动。 “传说中,周家某位祖先与某位巫女相爱,却因为自己效忠君王的命令,杀死了巫女。” “濒死的巫女对周家血脉下了诅咒:周家人注定为爱人背叛主君,身败名裂。” “世世代代,不得解脱。” 白衣叹了口气,继续。 “为了规避诅咒,周家立下规矩,凡周家血脉,另一半必须由家族指定。” “周家人是不能去爱的。家法严苛,这份爱只会害了自己,害了他人。” “因此,夫妻之间相敬如冰。” “我的父亲本能成为下一任家主……但他只喜欢绘画。” “爱上母亲之后,他们便脱离周家,隐居起来。直到那次车祸……” 少女靠进白衣的怀里,软软地蹭他。 白衣笑笑,那些都过去了。 “周家大概是真的被诅咒了……” “每一位周家人,打从血脉里渴望着追随明主,效忠主君。就连我也不例外。” “我厌恶这种奴性,又因忠诚而自傲。” “很矛盾吧?但是没有主人就是不行。” 白衣抱紧怀中温软的少女,埋首在她潮湿的颈侧。 “雅雅……你和你哥哥,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都是? 菈雅闭上双眼,任怒火与爱欲熊熊燃烧。 她只想当那个第一。 少女微微侧身,主动环住白衣的颈项,献上无垢的怜惜与爱意。 一个轻柔的吻。 身负诅咒的青年骄傲而矜持,只会将爱给予自己选中的人。 漫长的孤身一人,澎湃的欲望被悉心干燥放置,等待着有一个人来点燃自己。 而她在亲吻他。 于是烈火燎燃。 教她学武已久,青年对少女的身量体格很熟悉。 也正因为熟悉,才会在爱抚把玩之间,生出别样的新鲜感来。 他带茧的指腹压上她的腿根,上下滑动。 粗糙摩擦着滑腻,摩擦出带着电流的麻痒。 衣料就像包着点心的油纸,被青年一层层展开。 羞涩的少女蜷起身,用手臂手掌上下遮掩。 青年便又被惑了神智,心跳加速,去亲吻那双漾着水的眸子,心内爱极。 雅雅并非软弱的性格,容貌却偏偏美在脆弱上。 清澈纯净,有着宝石般的光彩,偏又易碎极了。 像是海妖用歌声编织的幻梦,诱惑着人接近、沉溺,无法自拔。 坚强却无力自保,平素温柔顺从,可控…… 谁能忍住不去破坏呢? 连青年自己都忍不住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去听那无声的呜咽,以及泪水落在枕上的声音。 以近乎撕咬的力道,去品尝她的爱意与顺服。 应该克制的,但是太难了,几乎忍不住…… 苦恼又爱怜,青年爱抚着娇小的少女。 不仅是那双戴蕊的白兔,还有那处柔软的、甜蜜的所在。 在自己手下颤栗的她,因为信任而试着放松、自行绽放。 整个人散发着无花果般的芬芳。 房间里只有布料摩擦布料、肉体摩擦肉体的声音。 门忽然开了。 白衣已眼疾手快地拉过被子盖住少女。 抬头望去,未关严的门那边,是周谈匆忙离去的背影。 白衣叹气,欲火上头但是又只能克制。 还没来得及安抚,就被身下的少女挣脱被子一把抱住。 她纤细的食指,顺着青年的腰线一路向下。 青年立时把持不住。 他看了一眼房门,房门像是被手推着般关了个严实。 满意地点点头,青年俯下身,用唇舌在少女身上耕耘。 在那之后,便是只属于男女间的欢乐。 周谈简直要疯了。 他先是疾走,然后是跑,偌大一个基地仿佛经不住他的脚程一般,眨眼间便穿了过去。 当他冷静下来的时候,已经身处基地之外了。 周谈下了吉普车。 夜风很冷,这片荒野甚至连个丧尸都没有。 夜风吹起风衣下摆,他抬起头,去看那轮明亮皎洁的月。 月亮是如此的洁白,就像少女白得发亮的胸。 那一瞬间,周谈想了很多。 他想起了少女胸下的那叁颗小痣,想起了那对胸乳在自己好友身下颤颤巍巍的样子,想起了父亲和阿姨的临终嘱托,想起了白衣提起少女时幸福的笑。 他还想起,有一个同样寒冷的夜晚,星星很亮。 他坐在火堆前,把手中的榛子一个个捏碎,塞进嘴里。 苦涩和烟灰的味道。 周谈知道自己在嫉妒,但一切都太迟了。 雅雅怕他。 雅雅喜欢白衣。 他的……雅雅啊。 有什么东西扭曲了,周谈把它藏了起来。 005.被残缺者 菈雅现在爽得一比。 成功睡到了自己喜欢的男人,拿到对方一血。 ……虽然自己也送了一血,但是不亏! 怎么可能亏! 那腰、那腿,汗湿的脸上那能将人溺毙的温柔深情。 最重要的是极具服务精神,喂了一次又一次,从上到下,酣畅淋漓的彻底开发。 没有人比白衣更契合自己,两人就像桥接的两个端口,快慰经过彼此,毫无损耗。 吃饱了,智商就代替欲望占领高地了。 菈雅再怎么喜欢白衣,也不可能拿着别人的身份和他过一辈子。 别人家的忠犬,尝一口就得了。 养自己的狗他不香吗? 周谈和白衣又外派了,几天内回不来。 运动过度的菈雅干脆躺了一整天。 待到天黑,开始每天的例行夜游。 这不是菈雅第一次夜游了。 从刚到B基地那时起,菈雅就坚持这么做。 她想要搭建一个基地,一个完全归属于她的基地。 这并不难。 菈雅会造墙术,会挖掘,甚至可以通过一些技巧,生成游戏中的神职人员。 挖个地堡完全没有问题。 事实上,她确实也这么做了。 ——在B基地的地下,一个偌大的、可移动的石制基地,正在缓慢地移动、扩张。 当然,她不是一个人在工作。 【咒语-幻灵系-侍灵创造】 【召唤一只听命于你的盟友。】 【咒语-变化系-变形术】 【变形一只指定的生物。如果足够熟练,你甚至可以变形物品。】 菈雅一口气搓了个几百只,挨个用变形术刷成术士形态。 在Pathos的所有敌对生物里,术士真是纯纯的大冤种。 因为等级高、属性高,且自带传送-传送控制天赋,被玩家们广泛捕捉。 就连死了,都要用【亡灵再起】拉起来反复加班,实属顶级工具人。 谁不想要一个自带跟随功能的随从呢? 菈雅把用工作台制造的各类咒语书给术士团一发,讲一下建设要点,其他的就放任他们自由发挥了。 忠诚,能打,行动力强。 术士团哪儿都好,就是长相实在一言难尽。 一个个秃顶胡子熊猫眼,活像996了一整年的程序员。 除了布置商店、神殿、副本时需要她亲自动手,其他的时间菈雅大多到处闲逛。 生怕看多了术士们那张加班狂的脸,自己会良心发现。 我们Pathos玩家没有良心.jpg 说是夜游,其实就是开着隐身到处闲逛。 随着B基地对附近的搜索,那些容易获得的资源都被带走了,留给聚集点的食品和资源越来越少。 暴徒们只能以愈发残暴的手段弹压反抗,甚至会专门制作吸引丧尸的“人肉诱饵”。 如果说之前的聚集点是惨剧,现在就是炼狱。 菈雅打算从这些火坑里捞点人出来,但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处理。 即使救出了这些人,他们的“心”也损坏了。 必须想个办法才行。 今夜依旧没发现什么值得在意的。 菈雅叹了口气,转身就走。 没走出几步,却见几个喽啰用黑垃圾袋兜着团什么东西,一路抬了出去。 一个看上去有点地位的壮汉跟在后面,嘴上骂骂咧咧。 “大哥,他听不到的。你要是想解气,不如踹他两脚。”抬东西的喽啰说。 另一个喽啰忙说,“这袋子薄,容易漏,弄脏大哥的鞋就不好了。” 壮汉哼笑,“那你替我踹两脚?” 喽啰便眉开眼笑,借着迈步去踢那团东西,踢着踢着像是得了趣,一路踢个不停。 菈雅便也这么一路跟着,几人最终停在了一个污物堆旁。 外面已经停水很久了,清理便溺全靠人力,一桶桶的脏东西就被随意地倒在这里。 几个喽啰把塑料袋一掀,一团黑红的东西咕噜噜滚了进去。 壮汉捏着鼻子一挥手,几人便离开了。 这里气味实在不好闻,菈雅皱眉,却无法抑制内心的好奇。 她悄悄凑上去一瞧,随即愣了。 这是一条凄惨得不能再凄惨的人棍。 下手的人没什么手艺,想到哪儿就切到哪儿,力求一个侮辱。 四肢截断处新鲜度不一,用火粗粗烧了止血,此时创面已裂开,却几乎无血可留。 胸前的肉被小刀片去,紧实的腹肌上,青紫的淤血连成一片。 再往下看…… 男人的性器被齐根切去。 被割开、被挤出的囊袋还剩下一丝皮肉连在上面。 切口位置似乎被向里捅了一刀,和后穴一样涌出大量浊白的精污。 而那根被切下来的巨物,正密密实实地塞在男人的后穴里。 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耳朵、没有舌头、没有牙齿。 每一个窟窿都在流着血,蝇虫飞落其上,食咬爬动。 旁边散落着一些看着像是四肢的扭曲东西。 凄惨的男人,遍历痛苦折磨,即将死于污秽之中。 此时的他在想什么? 菈雅是这样想的,也是这么问的。 【天赋-心灵感应】 夜空的一边是燃烧着的火焰。 一群半大的孩子捂嘴躬身,穿过灯光与火焰之间的阴影。 他们的衣服破旧带血,双眼流露悚惧。 废弃工厂的院墙上插着碎玻璃,高得像是挂在天上。 男人蹲下身,让孩子踩在自己的肩上,一个个翻越过去。 白发少年蹲在墙上,焦急地接应。 在夜空中,那飞扬的白色短发是如此夺目耀眼。 一切终结于一声巨响。 被子弹击中的少年胸口迸出鲜血,从空中坠落。 随着最后一个孩子被送走,被包围的男人即将迎来他的终末。 ——啊,那正是一切绝望的开端。 疼痛吗?屈辱吗?后悔吗? 都是有的。 但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回光返照的身体,反而让男人产生了发自内心的愉悦。 真好,终于要死了。 他以为自己会后悔,就像之前那些惨绝人寰的日日夜夜。 只是,没想到…… 明明已经被剜去双眼,明明彻骨的寒冷缓缓袭来,男人却笑了。 他看到了光。 一种圣洁的温暖笼罩着他,那温暖驱散了疼痛,他的灵魂像是被浸入光明之中。 【你在想什么?】 他们还活着吗? 【那你自己呢?】 我能做什么呢。 【你想要,奇迹吗?】 ……奇迹? 身上的伤口酥酥麻麻,那些近乎要绞杀他的痛苦悉数褪去。 男人逐渐清醒,水声淅淅沥沥,他意识到自己正浸泡在水中。 眼前一片漆黑,一位女性正从背后环抱着他。 温热的泉水涤荡他身上的污秽,她的动作温和而轻柔。 抗拒和麻木褪去,男人渐渐意识到自己是作为人存在的。 我,是谁……? 没有手可以触及,没有足可以站立,像是一团套了几个孔的肉。 这样恶心的我……怎么配…… 男人的躯干挣扎起来,徒劳地想要藏起那些残缺的部分,却被身后的她抱得更紧。 泪水洇湿了束缚双眼的黑色缎带。 【活下来。】 四肢具折,五官尽丧,甚至连性别也失去。 我活着有什么意义。他想。 【只要活着,就有意义。】 可我要死了。 【那就相信我。】 男人听到心灵深处传来一个崇高的声音。 那是一个温柔的女声。 以无可比拟的荣光、圣洁、恩慈,她这么说: 【凡活着信我的人,必永远不死。】 006.复生结社 菈雅本来不想救他的。 但是没办法,实在太美了。 如果你足够残忍就会明白,凄惨也是一种美。 无可挽回的残损、长时间的折磨与侮辱、濒临崩溃的精神、最后的回光返照…… 身处肮脏与绝望之中,这个男人最后挂念的,是赌上一切也要送出去的孩子们。 ——菈雅恰巧知道,那些孩子已经死了。 被绝望的悲哀打动,被命定的凄惨所魅惑。 菈雅想要上了这个可悲的男人。 她将他带到自己的基地最终端的宫殿中,清洁他、安抚他、拥抱他。 残损的身体容易治愈,破碎的精神却难以弥合。 那便重建吧。菈雅想。 【自此,我便是你的神。】 这是一场献祭般的欢爱。 每一处残缺都成了点燃爱欲的火,被细细疼爱过。 枯树生出新枝,白墙绽开红蕊。 骨肉便从那缺口中涌出,复原成它应有的样子。 不厌其烦地,女人一遍遍用爱的蜜露浇灌其上,男人竟一时分不清是先恢复的是知觉还是快感。 是生命,他被赋予了新生。 他将自己的一切情感和全部意志虔诚地献给了他的神,不顾一切。 可当那双细嫩的手覆上某个失而复得的部位时,男人握住了她的手腕。 “……脏。” 他听到自己这么说。 在这一瞬,他所遭受的一切折辱悉数涌入脑海。 被无数人进出过的自己,怎么能?怎么配? 他甚至不想要这个脏东西了。 他想说,自己可以用手、用口……可是话到了唇边又是沉默。 男人惨笑,他又有哪里是干净的呢? 他的过去比这还要肮脏。 男人手臂冷得发颤,却还是坚定地抱起她,从自己身上放下。 不是不渴望救赎,不是不想被拯救。 但是,他没有资格。 菈雅心下叹气。 她是真没想到这位大兄弟突然产生了道德洁癖,她自己都没有这种奢侈的癖好。 “那不是你该考虑的事。” “贪婪、愤怒、罪恶……” 她将一枚戒指按进他的身体,轻声唱诵:“复生的火焰净化一切。” “而你将,脱胎换骨。” 浴池中的水开始燃烧。 跳动的火焰点燃了池中的男人,炙烤着他的灵魂。 并非带来痛苦,而是对过去的罪孽做出审判。 那是悖逆了规则的奇迹。 火焰宽恕了他。 而男人活了下来。 黑色绸缎在他眼前缓缓烧成灰烬。 透过绯红的火焰,他看见了自己想要见到的人。 那是一位年轻的女性,有着超越人类极限的动人美貌。 她赤裸地悬浮在空中,各色元素球在她身边盘旋飞舞,身后是柔和、朦胧的光。 很难相信,圣洁与欲望能如此极端地体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这不是人类能达到的美。 男人被净化了。 因他得见自己的神。 她降了下来,拥抱他,与他融为一体。 他终于将自己完整地献给了她。 【凡信的都必得救。】 【在人心中播种吧,获救的资格便在其中。】 【此处即是乐园。】 总算搞定了…… 看着沉沉睡去的男人,菈雅擦汗。 为了忽悠好第一个员工,她真是绞尽脑汁地装神弄鬼。 现在是末世,菈雅想得很明白,根本不可能有秩序,有的都是暴力压迫。 如果想快速重建秩序,最省事的办法就是创造信仰。 信仰使人团结。 菈雅打算培养几个狂信徒,把他们统统扔出去搞安利。 不管是高端战力还是老弱病残,只要争取过来,直接扔进地下基地培训。 那里不缺吃穿,她又特地配套了供种植的土地、可探险的地牢、建设好的房间。 一旦过上平静的生活,大家遵从秩序,信仰的控制力也会大大降低。 有术士团和神官团盯着,到时来个平稳过渡应该没问题……吧? 菈雅不太确定。 但一想到术士团的战力,她当即放心了。 万事不决,火球洗地! 说到底,搞出这种不靠谱的方案,还是因为菈雅并不热衷救人。 她并不享受拯救他人的过程,也不觉得被人感激赞美有什么好。 那都太虚了,菈雅不图这个。 她纯粹是觉得人死了有点可惜。 一个人,被社会、被家庭培养了那么多年,说没就没,多浪费啊。 有工作台在,她不缺物资,干脆建个地下基地把能找到的养起来。 等哪天上面太平了,她再把他们放出去就业。 至于怎么管理…… 人群会自己形成新的秩序。 菈雅懒得管了。 她打算选品德好一些的狂信徒,真要搞出什么恶性事件,他们自会出面解决。 她看向身旁沉睡的男人。这就是她选中的第一个。 男人接受了她给予的名字—— 乌洛波洛斯。 要吸收白衣吗? 这个问题只在菈雅心中闪回了一秒,便被果断否决。 美好的事物,还是不要放在眼前比较好。 如果不属于自己,她会产生想要毁掉的欲望。 如果属于自己…… 那他也太可怜了。 菈雅带着乌洛波洛斯在地下基地里转了转。 两人拾级而下,穿越了整个【乐园】。 总面积最广的温室层、石质建筑构成的居民区、产出怪物及副产品的地牢、术士及召唤生物居住的盟友区…… 整栋建筑的最下层,是菈雅所居住的宫殿。 乌洛波洛斯的表情从震撼到激动到感动,最后停留在思考上。 显然这一路下来脑补了不少东西。 菈雅并不在意他在想什么,把活干了就行。 能戴的属性装备都戴全,元素抗性也都固化了一遍,六维属性也用能力提升药水灌满了。 不说一人灭城,全身而退是没有问题的。 而最重要的天赋和咒语,菈雅只给了比较常用的那些,比如生命拯救、传送-传送控制之类的。 至于原因嘛…… 都是血淋淋的教训,菈雅泪流满面。 什么给盟友学了撤销结果撤销了盟友关系啦、满强盟友闪现后脸接火球转而敌对自己啦、盟友乱招冰冻球结果误伤中立NPC害得全队被追杀啦。 最惨的一次,菈雅不小心吃了盟友的同族,而那个全天赋盟友是被她当做仓库用的。 盟友暴怒,当场脱队并谴责了她的亵渎行为,带着她的大半身家扬长而去。 打又打不过,偷又偷不回,菈雅整个人都不好了。 从那之后,菈雅学到了一点: 不要把盟友养成水桶号。 如果真的要养,那至少得吃魅惑。 当菈雅回过神来,乌洛波洛斯已单膝跪在身前。 她唇角轻扬,开始不说人话。 “你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是。”男人回答。 “你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 “是。” “那就去做吧,以复生结社之名。” 菈雅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 “我的宫殿,为你留了位置。” 007.自我攻略 菈雅布置完任务,赶紧溜回B基地。 她足足在地下基地磨蹭了两天,家里都快落灰了。 菈雅一边打扫房间一边自我反省。 当一天雅雅撞一天钟,怎么能扮演到一半就夜不归宿呢! 不应该,实在不应该。 可谁叫乌洛波洛斯这么美味啊? 肌肉块垒分明,性子隐忍沉默,在床上却又像只奶凶奶凶的小狼狗。 主动上他,他会委屈又自卑地抗拒,让人想要加倍欺负; 但若是给他主动权,那股急着证明自己的劲头又显出些微的霸道来。 拉人……他真的做的到么? 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 不知道乌洛波洛斯打算怎么卖这份安利。 灰尘飞舞,菈雅打了个喷嚏。 希望动静别太大,不然波及到雅雅就不美了…… 来到雅雅的房间前,菈雅敲了敲门,这才推门进来。 “还在生气呢?” 程雅雅坐在床边,气鼓鼓地扭头,不理她。 “别生气啦。”菈雅坐到她身旁,用手覆住她的,“我是不可能带你走的。” “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程雅雅整个人处于炸毛状态,她恨不得抓住菈雅摇一摇,看看菈雅脑子里到底进没进水。 “您不是喜欢白衣吗?为什么不留下来?” “我留下来干什么。”菈雅无奈,“喜欢一个人,就不应该让他为难。” “他能有什么为难的?”程雅雅不屑。 “代代相传的诅咒、无法摆脱的命运,以及倾尽所有的爱与忠诚。”菈雅说: “雅雅,我不想逼着他在周谈与我之间做选择。” 程雅雅不明白她的脑回路,“不能两个都要吗?” “不能。”菈雅点了点程雅雅那颗聪明的小脑袋,“我和周谈有各自的立场。” “那您不能带我走嘛~”程雅雅抱住菈雅的手臂撒娇。 菈雅不为所动。 “你不符合条件,雅雅。” “我哪里不符合了!”程雅雅委屈。 “因为你曾经是丧尸。” 菈雅冷酷地点明: “由丧尸复活而来的人,没有再次复生的资格。” 想起自家基地里那群仗着自己会复活术天天死去活来的术士,菈雅心累: “我的身边有太多危险,你只有一条命,根本不够用的。” 万一不小心被术士误伤,那你死得可太冤了。 程雅雅趴在她的膝前,眼泪都要下来了。 “可、可是您教了我那么多咒语、法术,还给了我那么多宝物……我可以保护我自己!” “你做不到的。” 菈雅呵呵,她都不能保证在那群术士发疯时保全自己。 谁给你的勇气,梁静茹吗? “总之,我要走了。”菈雅难得强硬,“你在这里等着他们回来吧。” “我不!”程雅雅激动地站了起来,“要走一起走!” 菈雅头疼,果断唱咒。 【咒语-控惑系-睡眠】 【用魔法带来睡眠——对魔抗型失眠无效。】 程雅雅应声而倒。 菈雅叹息,抱起雅雅放在床上,为她脱下鞋子,盖好薄被。 傻孩子,和家人在一起不好吗? 该走了。 最后看了一眼这间住了几个月的小屋,菈雅隐身离开。 与进门的白衣擦肩而过。 “唔?” 白衣停步,回头看向来时的方向。 “怎么了?” 在他身后,周谈问。 ……明明是晴天,为何衣摆染上了雨迹? “没什么,大概是狐仙嫁女吧。” 他回答。 程雅雅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上午。 啊呜,睡得真舒服啊~ 她舒展背脊,幸福地抱着自己的骷髅抱枕蹭了蹭。 ……不对,主上呢? 主上跑了啊啊啊啊啊! 厨房里,白衣正在炒菜。 他穿着少女常穿的那件粉色围裙,轻快地翻炒锅中的菜肴,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见程雅雅冲出来,白衣笑着招呼: “雅雅快去洗漱,午餐快要好了哦?” 程雅雅看都没看他,夺门而出。 “你跑什么?” 她被正在院中练拳的周谈一把拉住。 程雅雅挣脱,转身瞪了他一眼。 “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什么?” 周谈没听明白,还想再问,程雅雅早就跑远了。 白衣赶了出来,手里还拎着锅铲。 他皱着眉,不能理解现在的情况。 “怎么回事?” “雅雅她……说话了。” 周谈喃喃自语。 雅雅失踪了。 跑出去后没多久,她便消失在了人群中。 是真真正正的消失,凭空不见的那种。 周谈和白衣翻遍了整个基地,甚至潜入数据中心去查了监控,依旧没有发现雅雅的去向。 两人格外担忧,连夜寻找,却看见基地外接连升起灼灼的火光。 ——风中飘来的除了烟灰,还有人群凄厉的哀嚎。 是乌洛波洛斯在行动。 黑红配色的西装,笔挺的礼帽,以及与这血红夜晚颜色相称的瑰丽斗篷。 凡他走过的路,必有火焰燎燃。 看着熟悉却又不同的街道,乌洛波洛斯陷入回忆。 那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文化水平不高,性情恶劣,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账,末世来临前过着游手好闲的日子。 恃强凌弱、恃勇伤人,这样的人在恶人堆里自然混得不会差。 聚集点就是那样的地方。他曾是那些红臂章的一员。 他有酒肉朋友,表面兄弟,平日一起欺压抢掠那些弱小的幸存者,自己过着吃喝不愁的生活。 所以,他为什么要答应那个请求呢? 白发红瞳的少年跪在他面前,哀求他,帮孩子们逃走。 “他们要被送到F城去了……给那个城主!”白发少年声泪俱下,“我知道那个变态,落在他手上不如去死!求求你帮帮他们!” “只要他们能逃出去,我什么都可以做!” 他应该拒绝的。 不,他完全可以答应下来,再和老大说上一说,让这群孩子的计划在最后一步告吹。 该得的赏,一分也不会少他的。 事实上,他喜欢看受了背叛的人脸上的表情。 错愕、愤怒,偏又无能为力。 究竟为什么要答应,乌洛波洛斯已经记不太清了。 但他无比感激那个做下决定的自己。 因着那一丝善念,他得到了一个被考验的机会—— 一个获得救赎的机会。 那些恶意、业障与痛苦悉数反噬自身。 曾经的狐朋狗友,如今化身为加害者,脑子里转着比对敌更加恶劣的主意。 一切的暴行,仅仅为了寻求更多的趣味。 目不能视,口不能言,他就像被架在火上烤的蛹,身处无间炼狱。 太多的情绪和痛苦、太多了。 但是,终究有什么在蜕变。 如果有机会…… 如果、如果真的有来生,他想做个好人。 再糟糕,不也就这个样子么? 他还怕什么呢? 不过是独自一个人,痛苦而绝望的死去。 他不会再怕了。 蛹中的蝴蝶完成了蜕变,涤尽罪恶的躯体,再不受业火加身。 他通过了考验,得见他唯一的神。 那是他此生最大的奇迹。 立于熊熊燃烧的烈火中,乌洛波洛斯垂首低颂: “凡信的都必得救。” “皈依吧,获救的资格便在其中。” “此为考验之刻。” ——我将一次又一次死去,以此证明,爱是无穷无尽。 008.腐化代价 菈雅还在为程雅雅的事头疼。 Pathos这个游戏,有个很坑人的机制:复活不改变立场。 敌人复活了还是敌人,盟友复活了还是盟友,中立NPC复活了还是中立。 但是,【咒语-亡灵系-腐化术】不在此列。 因为这个咒语的本质不是复活,而是用腐化赋予死物生命。 腐化的对象会自动成为施术者的盟友,忠诚度最高,即使被折磨致死也不会有敌对之心。 这是一生只能生效一次的腐化。 也就是说,被腐化的人死了就是真的死了,彻底没救。 程雅雅已经丧尸化,不吃复活。 要想恢复她的理智,菈雅只能用腐化术把她拉起来。 这直接导致程雅雅进了菈雅的盟友位,锁定满好感。 但是,不知是兼容性还是什么其他问题,程雅雅的情感完全超出了盟友的范畴。 热烈、澎湃,充满个人崇拜的意味。 这也就算了,菈雅竟然隐隐察觉到了爱意? “我是想交个朋友,不是想搞百合啊!” 菈雅捂脸,作为一个颜狗,她确实对性别没什么要求,但…… 总之就是很怪!先跑再说! B基地四周火光冲天,而夜色中的基地未做反应。 也是,那毕竟是别人的死活,与他们又有何相干? 菈雅百无聊赖地在基地外的荒野上溜达。 说是要跑路,但她总觉得程雅雅不会那么安分。 乌洛波洛斯的执行力不错,这才多久,就搞出这等火烧连营的阵仗。 万一程雅雅为了找她和乌洛打起来,她还得在乌洛暴走前把这倒霉孩子捞出来。 虽然她给两人配的装备和技能差不多,但菈雅有种感觉,程雅雅打不过乌洛。 普通人就连遭遇车祸都会留下心理阴影。 而乌洛波洛斯呢? 距离被削成人棍才过了叁天,居然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 这得是多么可怕的狠人。 “总觉得那边的场面不会太好看……” 遮蔽夜空的大火真的很美。 菈雅有些想近距离观赏,又怕自己的出现会影响乌洛波洛斯发挥。 算了,不如给他准备件礼物好了,也算庆祝他复仇成功。 记起从乌洛波洛斯心中看到的场景,菈雅有了个好主意。 不如把【那个】取来,乌洛看到了一定会很开心。 让她想想,那个地方在哪儿来着? 菈雅正细细回忆,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女子的悲泣。 绝望又无助,像是失去了最重要的事物,听上去隐隐带着死志。 奇怪,这大半夜的,荒郊野岭里哪儿来的人? 菈雅不禁好奇,给自己套了个隐身,悄悄靠近。 见了那人,菈雅有些惊讶。 这个姐姐她曾见过的。 她能想起来,倒不是因为女人有多让人印象深刻,而是女人怀里的那具尸体比较有特点。 金黑交杂的短发、高大壮硕的身材,以及那双已然阖上的狗勾眼…… 这人叫周执彧,是白衣的堂哥。 而抱着他恸哭的,正是他那被家族钦定的未婚妻。 菈雅观察着周执彧的伤势。 男人是先被丧尸抓伤,后被子弹射杀,尸体已经快要完全丧尸化,透着隐隐的青黑色。 枪的口径不小,胸口的弹孔翻出乌黑的血肉。 女人哭到流不出泪来,固执地抱着他,像是要就这么和他一齐死在这儿。 两人身侧还横着数具尸体,显然经过一场苦战。 昨天菈雅路过这边的时候,的确看到一群人围在这里打斗。 只是她那时急着赶回去看程雅雅,就没凑这个热闹。 造化弄人,一对恩爱情侣就此阴阳两隔。 早知如此,昨天应该多看一眼的。 菈雅叹息,忍不住想为他们做点什么,哪怕女人是她不喜欢的型。 【钟铃 等级8 人类 中型 动物 挑战性175 难度 14 】 【钟铃总是对的。如果你指出了不对,那么你就惨了。】 名为钟铃的女人很美,用Pathos的标准来看,魅力至少有17。 但是菈雅不喜欢她。 总是显得绝顶聪明,自认为自己永远正确。 喜怒无常,虚荣又吝啬,像是为了贪婪和控制欲而活着。 这种大小姐性格和草根出身的菈雅简直八字不合。 令人作呕的任性。 但是…… 她是真的深爱着周执彧,很爱很爱。 钟铃并非依靠男人而活,她与周执彧既是主从,又是爱人。 可以预见的,再过不久,男人就会变成丧尸。 她完全可以离开,另觅新欢。 但她依旧选择与男人一同死去。 要么被同化,要么被吃掉。 算了,帮就帮吧,大不了以后躲着她走。 菈雅深呼吸,开启装神弄鬼模式。 【想要,救他吗?】 无人的荒野上,传来不应存世的悖逆之声。 “谁!”钟铃警惕,四下张望。 空中浮现一位女性的身影。 她像是轻盈的蜂鸟一般,幽幽地悬停在空中。 柔和的光从她的身周溢出,模糊了她的容貌,但直觉她会是美丽而可信的。 【付出代价,他将获得第二次生命。】 【你希望他,活着吗?】 钟铃心中响起怀疑的警报。 看上去越是漂亮的,就越可疑。 “你是谁?” 【复生是因信而起的奇迹,蒙赦者将信我。】 【你希望他,活着吗?】 不知何时,四周涌现出无数光点。 它们轻盈、和缓,仿若漫天飞舞的萤火虫。 温暖的光点穿过钟灵的身体,落在男人青黑败落的尸体上。 冰冷的躯体有了温度,他变得很轻 ,像一片羽毛般飘了起来。 【你是否愿意接受这代价?】 【你希望他,活着吗?】 扯了扯唇角,钟铃起身,想嘲讽这个藏头露尾的女人。 你又是哪根葱?自己凭什么相信你? 话未出口,复又停住。 她只想再次和他相见。 无论生死。 看着爱人逐渐腐败脱落的皮肤,钟铃的眼中连泪水也干涸了。 她痛恨无能为力的自己。 “求求你……” “无论你是谁,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 “求你,救他。” 菈雅松了口气,能接受副作用就行。 她还真怕这位霸道的女士宁可殉情也不接受,那就尴尬了。 既然这样还等什么? 腐化术,走起! 【此处即是乐园。】 漫天的光斑映穿黑夜。 【皈依吧,得恕的资格便在其中。】 此时的荒野如同白昼。 【凡信的都必得救。】 黑紫的指甲、乌青的血肉和黑色的血。 即将成为丧尸的男人就这样融化在流淌的光河中。 当光芒散去时,那个有着犬科动物般温和眼神的高大男人正站在这里。 脸上带着忠贞顺从的笑。 【献上誓约吧。】 垂首,周执彧单膝跪地。 “愿为我主竭才尽智,誓死效忠。” 钟铃震惊于眼前这荒谬的一幕。 “效忠……?”她错愕地瞪着周执彧,“你不是只忠诚于我的吗?” 为什么,他要站在那个女人一边? 周执彧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谦恭地退至菈雅身后。 “信者得救。钟铃,这就是你为我选择的道路。” 钟铃妒火中烧。 “你是我的!是我的爱人!你怎么敢……”她咬牙切齿,“我救了你,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吗?” “钟铃,是我主救了我。”周执彧温和地看着她,“‘复生是因信而起的奇迹’。我得以复生,正是这份虔信的证明。” 钟铃觉得他疯了。 她甚至有些歇斯底里: “那些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你的誓言……你都忘了吗?我才是你要效忠的人!我才是!” “我怎么会忘呢?你是我的未婚妻,我们克服了无数困难,最终走到了一起。”周执彧的笑容苦涩而甜蜜,“但是,我终究是复活了。忠于我主,正是这份奇迹的代价。” “我明白……”钟铃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复又坚定起来,“我相信你是被迫的。” “要我怎么说你才能相信呢?” 周执彧胸中涌起深深的无力感。他知道钟铃有多固执,没有人能改变她的想法。 “我是真的忠于我主……就像我曾经效忠于你那样。” “跟我走。” 钟铃去拉他的手,被周执彧闪过。 女人的脸色瞬间阴沉,旋即又危险地笑了起来。 “没关系……如果你有顾虑,那就让我来!” 钟铃反手一掷,数枚泛着紫光的薄刃飞向浮在空中的人形。 那是淬有剧毒的刀刃。 而钟铃与菈雅之间,不过一息距离。 009.高台观火 叮叮叮叮叮—— 不等菈雅出手,她的身前便浮现轻薄坚硬的冰壳,淬了毒的薄刃被弹飞出去,插在地上。 是周执彧的异能。 “别闹了,钟铃。我不会跟你走的。” 周执彧不忍地闭上了眼。 他想起了缠绕在自己身上的诅咒: 周家人注定为爱人背叛主君,身败名裂。 他本以为能逃过的。 只要改变家族的想法、只要他向所爱之人效忠,让爱与忠诚聚集于一人之上。 只要他真的去爱了、去做了…… 他本以为能逃过的。 但是,终究没有。 直到遇见了他的主,他才明白何谓宿命。 那是源自灵魂深处的慑服,让人完全无法抵抗地归顺于她—— 周执彧也不想抵抗。 她就像是光,谁能抵御刻在本能里的趋光性呢? 或许他此生唯一的意义,便是得入麾下。 菈雅震惊了。 不是,明明聊得好好的,代价也谈妥了,怎么这位女壮士突然又喊打喊杀? 这个人是不是不吃交涉技能的啊?还是她交涉技能失灵了? 菈雅开始自我怀疑,但还是试着在不崩设定的前提下解释。 【代价是因、是果,是不可违抗。】 ……解释了个寂寞。 菈雅有点崩溃,当初为啥要给自己立这么个人设? 哦,好像是为了少解释点东西。 那没事了.jpg 钟铃双眼赤红含泪,“我最后再问一遍,你跟不跟我走?” “不。”周执彧低着头不去看她,“我不能离开我主。” “哼,哈哈哈哈……”抹去眼下的泪,女人狠狠道,“你不走,我走!” 她从一旁的尸体堆中扶起一架摩托,翻身跨了上去。 只为她所有的……爱人啊。 “等我,总有一天我会来接你的。” 摩托渐行渐远,周执彧看着夜色下远去的光点,微微失神。 菈雅散去了周身的光芒,在自己人面前并不需要伪饰。 她站在周执彧身旁,提供无声的陪伴。 远处的火光无休无止。 正常火焰无法做到如此持久的燃烧。 菈雅知道,那其中绝大部分源自乌洛波洛斯的异能。 ——伤人伤己的朱红火焰。 忧郁、厌世,以一种与热烈完全相反的方式燃烧。 和他本人同样的气质。 临行前,菈雅给他塞了一大包火焰抗性之戒。 为了防止乌洛自我为难,她特意强调: “没有必要伤害自己。如果你愿意,任何人都可以拒绝。” 虽然行动前是这么叮嘱的……总觉得乌洛不会听啊。 被布置任务的时候眼睛都亮了,跃跃欲试的样子让人看着肝疼。 你是要带头内卷么,bro? 想到这,菈雅忍不住叹气。 身边人忧郁的叹息让周执彧回过神来。 “您不必为我感到惋惜。”他诚心宽慰,“钟铃虽然任性,却也不失善良,等她想开就好了。” 你误会了,不是在叹你。 ……还有,什么叫‘不失善良’? 菈雅在心里咆哮。 恋爱滤镜打得也太厚了!那位女壮士根本就是善良的反义词好吧! 心累的菈雅转换了话题。 “算了,先不提那个。把它戴上。” 接过她扔过来的小物件,周执彧打量了一下,这是一枚嵌着红色宝石的戒指。 宝石中流转着赤金色的光芒,像是囚禁在晶石中的火。 套在中指上的那一瞬间,戒指亮了一下,调整成为舒适贴合的形态。 【戒指-火焰抗性之戒】 “这是?” 菈雅示意周执彧去看远方的火光。 “入场券,vip观影席。” “呼、呼、……”少年克制而痛苦的喘息。 这是地狱吧。 “咔哒、咔——嘭!!”变形的房板塌了一角。 这一定是地狱…… “嘶嘶、嘶嘶...” 氧气稀薄,堆积在角落还未清运的垃圾们不完全地燃烧,散发出呛人的黑烟。 谁来救救他! “可恶!咳咳咳咳咳……” 少年终于下到一楼,冲向门口,却被毒气与热浪逼退。 手臂被燎到,泛红的皮肉灼灼地痛,绑在上面的红色臂巾被烧掉了一角。 那是曾经他所骄傲、珍惜的,所谓“强者”的证明。 一切终究敌不过火焰。 对于这无情的高温等离子态来说,文明所创造的一切,不过是终将变为灰烬的燃料。 少年已经顾不上这些,他必须要离开这里! 他四下张望,想要找到一些可用的东西。 “等你很久了。” 少年身后传来一个低沉压抑的声音。 他忙转头看去,一位身着黑红色礼服的男人正等在那里。 他面色苍白,神情阴郁,以一种不符合常识的姿态倚着热浪,脚下是一个盛满水的大缸。 “你要出去吗?这恐怕不行。” 炽热的气流刮过,吹起斗篷暗绯色的内衬,却不伤男人分毫。 保持着礼貌的平衡,他就像一只停在缸沿上取水的鸟。 “咳咳、水!”见到水,少年的眼睛都亮了。 他激动地扑过去,却被突然袭来的热浪逼退。 “不可以,你还没有通过试炼。” 单手挥退缠绕周身的火焰,男人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少年,突然笑了笑。 “我知道你,阿鸦。这些红臂章里,你是最小的那个。” “……你说什么?” 带着烧焦塑料颗粒的黑烟熏得阿鸦睁不开眼。 他用衣摆捂着口鼻,艰难地说,“给我水!出去再说!你想死吗?” 他并没有认出眼前的男人是谁。 乌洛波洛斯笑得古怪。 的确,连他本人也快要认不出自己了。 当他望向镜子,那个沉郁苍白的镜像俊美得不似真人,对着自己冷淡地笑着。 相同的脸,却精致了无数倍。 ——这是他的神降下的恩宠。 “你值得最好的。”他的神这样说。 但他不这么认为……他不配。 过往的肮脏像是烙在他的身上,他更愿意作为工具被使用,这样至少不会玷污她的无瑕。 以工具自居的男人就这么看着阿鸦一次次冲过来,又一次次被热浪逼退。 钢筋因灼烧而变形,楼板开始变形、坍塌。 大开的门带来了最好的助燃剂:氧气。 阿鸦身上的皮肤和衣服被熨烫在一起。 他想要嘶吼,但在这滚滚浓烟中,他完全说不出话。 “救我。” 先是弯腰,然后是下蹲,最后是匍匐…… “救我……” 炙热的水泥地面像是煎板,阿鸦每爬一步,都有皮和肉粘连在地上。 “救我啊……!!!” 乌洛波洛斯轻巧地从缸沿上跃下,小踱两步,站在阿鸦身前,欠身行礼。 “决定你是否得救的,不是我,而是他们。” 黑红色的斗篷如同幕布般扬起。 火墙散去,站在那之后的,是聚集点食物链的最底层—— 那些被欺凌、被压迫、被折磨的普通人。 墙与墙之间被打通,上百人聚集于此。 他们衣衫褴褛,烟灰浊雾染黑了他们的脸和手臂。 火焰在他们身上烧灼,却没有人因此受伤。 在他们手上闪烁的,是嵌着红宝石的银色戒指。 立于火海之中,乌洛波洛斯苍白的脸上映出病态的红。 “宽恕或是处决,表决吧。” 他蹲下来,伸手抬起阿鸦血肉模糊的脸。 “只要有一个人举手,你就能活下来。” 意识恍惚,阿鸦勉力用模糊的视线看过去。 烟雾覆盖了不重要的一切,细节逐渐从那张苍白俊美的脸上褪去,阿鸦震惊地睁大了眼。 “……是你!” 乌洛波洛斯满意地笑了。 “嗯,是我。对地狱还满意吗?” “哥、哥你救救我……”阿鸦挣扎着抓住他的裤脚,“我不想死……” “哦?你要说服我吗?说服我宽恕你?”乌洛波洛斯好笑地问。 阿鸦咬牙,“我给你偷过烟,帮你藏过酒,哥,你救我这一……啊!!!” 泛着光的暗色皮鞋踩上了那只手,狠狠地碾了下去。 乌洛波洛斯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叛徒。” “是你害死了那些孩子。他们本可以逃走的。” 冰凉的手背覆上双眼,乌洛波洛斯叹息。 “我早该想到的……” “装作新人混入其中,实则做红臂巾的眼线,通风报信……这是你的拿手好戏。” 他语气转冷。 “只不过这次,你用这招对付我。” 灰色的人群沉默地站在他身后,没有人为阿鸦说话。 他们中的一些人因为红臂巾失去了财产、尊严、亲人。 而那些失去了生命的已经无法站在这里了。 赤金色的火焰如同江流般涌出,这里瞬间如同熔烧罪人的炼狱。 乌洛波洛斯立于火中,轻声唱诵: “凡信的都必得救。” “见证吧,获救的资格便在其中。” “此为审判之刻。” 星空如同画布,映衬着立于钟塔顶端的两人。 火焰构成的舞台上,是名为复生结社的剧目。 “真美。” 她说。 010.她的礼物 乌洛波洛斯带回来的人比菈雅预计的要少。 他有意识地用火焰将聚集点分割成一个个的区块,分组筛选。 将人带回【乐园】后,便以这些区块为序,安放在居民区的前几层。 宫殿书房的圆桌前,叁人面面相觑。 即使被严格筛选过,依然有一千两百多人等待处理。 菈雅有些懵,她唯一的管理经验就是作为课代表收作业。 乌洛波洛斯也没什么主意,他之前算是街头混混,能管理好自己就不错了。 确认过眼神,是社恐的人.jpg 两人默契对视,同步侧过头,期待地看着在场唯一一个专业人士。 “让我来么……” 周执彧是被按照周家家主的标准培养的,末世前也算接手了一些家族事务。 这还是他第一次接触这种创业初期的松散组织。 周执彧沉吟片刻,却是先看向乌洛波洛斯。 乌洛波洛斯明白他的意思,摆摆手,“我只负责找人。”没兴趣接手。 周执彧复又看向菈雅,这位总该提点意见了吧。 菈雅心内扭曲到快要打结。 她发自内心地讨厌麻烦,但是不管又不行。 “我只提必要的要求。” 维持住淡定平静的神色,菈雅说。 “第一,没能攻克地牢二十层的,一律视为未成年,无论年龄。” “第二,饮食及生产用品不限量供应。” “第叁,全面普及运程使用。” “术士团和神官团会配合你,不明白的机制问乌洛。” 在桌上留下一套装备,菈雅传送离开。 “就这样,散会。” “这是……给我的?” 看着桌面上巧夺天工的黑质翡翠纹胄甲,周执彧不确定地问。 乌洛波洛斯点头。 他知道这是菈雅给周执彧的入职套装,正如同他现在身着的黑色礼服一样。 【复制的 +10 胄甲】 【神器 大型 动物 外衣 】 【获得 毒素 石化 抗性】 【获得 活力 天赋】 【可以根据附魔改变体质】 穿上它,你将拥有爆表的血量,超厚的防御,免疫包括丧尸病毒在内的一切疾病和毒素。 简而言之,这是一件苟命神器。 “她很看重你。” 逐个解释了套组中其他装备的功能,乌洛波洛斯为这段使用说明做了总结。 “湖的对岸是传送门,我主的右侧即是我的居所。” 起身离开,乌洛波洛斯神色冷淡。 “没事不要找我。” 周执彧笑了,“那我可要多多打扰了。” 滚吧你。 乌洛波洛斯冷哼一声算作回答。 他对犬类没有兴趣。一想到她对这人的重视…… 更讨厌了。 穿过长长的走廊,庭院中的无源之光透过嵌晶的伪扭纹柱,投下稀疏的阴影。 光影作用下,这个苍白瘦削的男人面色沉郁虔静。 他的步伐平稳,心里还在想周执彧的事。 这个人真的可靠吗? 乌洛波洛斯不过片刻走神,恰好和闪现出来的菈雅撞了个正着。 “呜……”好硬! 菈雅被撞得胸疼,忍不住双手环胸,托了一下。 “抱歉,我……” 乌洛波洛斯连忙伸手扶着她。 这一扶,那一对被托起的丰盈便顺着力道微微弹起,潋滟出雪白的乳波。 “……咳。” 对着那抹膏脂愣了片刻,乌洛波洛斯垂眸避开。 他的脸色更苍白了,耳尖却泛起薄红。 别扭又诱人……好色! 缓过劲来的菈雅忍不住欣赏起来。 这套礼服很衬他销瘦紧实的身材,让乌洛看起来像是一只傲娇的巨型豹猫。 她忍不住靠近了些许,用纤细的掌抵上他的胸膛。 “长这么结实做什么……”软软的、带着些许埋怨的语气。 她是在撒娇么?乌洛波洛斯喉结滚动,克制地向后退了一点。 想要触碰,想要被抚摸。 但是,不可以冒犯,他怎么可以…… 微不可见地摇着头,他又向后退了些许。 坚强的但是脆弱的,成熟的但是羞涩的。 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这么诱啊! 做都做过了,居然还能害羞得这么可爱! 手掌下的胸膛跳得欢快,菈雅忍了又忍,才没有说出“要不你帮我揉揉”或者“这么硬是藏了东西吗,让我检查一下”这种色情言论。 柔和地笑着,她温暖的手上移,为乌洛抚平领口、领带些微的褶皱。 随即,轻轻一推。 距离拉开,两人又恢复了那种不完全亲密的亲密状态。 这一推,让乌洛波洛斯脸上发热。 他还没来得及在内心痛斥自己的不清醒,便被菈雅牵起手,走入更远一些的后院。 这里是宫殿的后花园,用来安置那些脆弱而美丽的事物。 近处有次第开放的各种奇花异草,鸟雀蝶虫,远处是中式、西式风格的各式景致、亭台。 最远处一片绿意。 那是一个巨大的树篱迷宫,看上去颇有闪灵风格。 风景不错。 菈雅满意地点点头,不枉自己专门制造了了一队各属性仙女、妖精精心打理。 手搓侍灵超累的,但是好值! 愉快赏景的同时,她也没忘了正事。 登上位于高点的亭台,菈雅拉着乌洛波洛斯坐下。 “第一次传道,你做的不错。” 女人赞许地望着他。 她纤细的手指搭上石桌,轻敲两下,桌面上便显出一个黑色皮箱。 那些装饰其上的赤色绸缎、金色绶带和锁链,经她的指尖触碰,发出被加持过的光芒。 ——是一条金红色的衔尾蛇。 菈雅打开箱子,示意乌洛波洛斯去看。 那里看不到箱子内壁,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星空般深邃幽暗的无底空间。 “这是我为了你定制的,我叫它【蛇箱】。” 合上箱子,菈雅笑眯眯地抵住一角,推到乌洛波洛斯面前。 “它可以容纳无穷多的资材,无论生死。” “在这里,时间将停滞。被使用者心灵所引导的,才能从中脱出。” 快夸她!这可是结合了捕捉袋和收纳之袋优点的高级道具!她原创的! 菈雅暗搓搓地骄傲着。 “仓库的权限已全部对你开放,尽情收纳物品吧,蛇箱喜欢被填满的感觉。” “你可以用它救人、收纳信者又或是储存物资,又或是做些别的什么。” 拍拍端坐一旁的苍白男人的手,她意味深长地补充。 “只是记住,不要把自己也存进去了。” “蒙恩得赐。” 起身施了一礼,乌洛波洛斯虔诚地接过蛇箱。 它的材质很轻,却也沉重。 握住提手时,一种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仿佛它是自己肢体的一部分。 用意识探进去,里面是分门别类储存好的各式物资、装备。 其中包含的大量枪支弹药,让乌洛波洛斯心中一肃。 ……或许他招人的方式并不能让他的神满意。 她是那么温柔、仁慈,即使自己并未达成她的要求,依旧耐心而温和地鼓励自己。 是因为他效率太低了吗?不够坚决?还是因为这其中混入了不配得赦之人? 为了不让她失望,他一定要更加、更加努力。 乌洛波洛斯握紧了提手。 “这就是您说的,礼物吗……” “不,我说的礼物不是指它。” 菈雅完全没意识到对面的阴郁帅哥在脑补什么。 示意乌洛波洛斯去看下方的庭院,菈雅语带笑意: “我想,你可能更想要这个,就去取了来送你。” ——树篱迷宫里,传来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是那些刚刚逃出聚集点便惨死墙外的孩子。 此刻,他们正无比鲜活地存在着,丝毫看不出曾遭受的苦难。 他们在树篱迷宫里追逐、嬉戏,或是抱着温顺的猫咪、小狗滚成一团。 温柔的仙女们陪伴在一旁,透明的翅膀洒下晶莹的光粉。 白色短发的少年怀抱同样有着赤红双眼的白兔,笑着朝这边挥手。 “我只留下了他的记忆。你或许会想和他聊聊?” 走到男人身后,菈雅环抱住他。 “谢谢您……” 乌洛波洛斯低喃,语带哽咽。 “不,是我该谢谢你。”用脸颊蹭了蹭男人挺直的背,菈雅满意地低叹。 “选择你是我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 写得太慢了,所以昨天咕咕咕咕咕 011.专业人士 时间转眼到了冬天。 外面的世界阴沉沉的,拳头大的雪絮也下了两轮。 被冻得半僵的丧尸成群结队地在基地附近游荡,时不时抓着同类一通啃咬。 此时正是清理丧尸的好时候。 可惜,天气实在太冷了,燃料也并不充足。 没人想把火力倾泻到丧尸身上,更别说出去和丧尸打一架了。 于是各基地固壁清野,闭门不出。 丧尸见久围无果,便去袭击防御薄弱的地方。 那些资源短缺的小基地、聚集点,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此时的【乐园】依旧温暖如春。 乌洛波洛斯带回来的人越来越多。每次暴雪,居民区便要扩建一轮。 “天冷了,日子不好捱。”菈雅反复叮嘱乌洛,“可以适当放宽标准,多养一些人也无妨。” 如果能让更多人活下来的话,她不介意和术士团稍微加个班。 人类可是非常稀缺的资源。 就这样,两次大雪过去。 现在的【乐园】,已经是容纳着数万人的庞大聚落了。 周执彧依旧在贯彻菈雅所制定的规则。 周家人就是有这么一种神奇的能力,在揣度上意方面人均脑补达人。 即使没有收到命令,他们也能根据情况,自动补全行动方略。 “更别说,我主已经安排得非常明白了。” 周执彧信誓旦旦地说,换来乌洛波洛斯怀疑的目光。 这到底哪里安排明白了? 周执彧宽容地笑了笑,未作解释。 他知道自己这位同袍受教育水平非常一般,不一定能理解主上的高瞻远瞩。 “没关系,以后你就懂了。” 周执彧笑着递给乌洛波洛斯一张纸,“这个是我列的书单,你如果有时间可以看看。” 那种关爱智障的笑容看得乌洛波洛斯一阵火大,一向苍白的脸气得泛红。 好贱,真想掏出火球把他燎了。 可是,他的神会更喜欢有文化的人吧…… 乌洛波洛斯最终还是接过了书单。 “谢谢。” “不客气。” 没人跟你客气! 乌洛波洛斯生着闷气走了。 调侃完同事,周执彧按计划前往居民区。 如今的居民区已经成为了巨大的多层建筑,每层分别以节气+天气的模式命名。 用咒语隐去身形,周执彧招来一位术士低语几句。 术士欣然点头,引导他前去该区的神殿。 Pathos中,神殿分五种,分别是制作站点、神圣森林、神秘据点、祭坛和黑暗圣殿。 周执彧去的则是第六种:告解室。 这个地方被分成若干个隔间。 进入的人们根据引导,选择自己喜欢的房间,向其中的神职人员倾诉心事。 虽然听上去像是树洞,它的用途却类似市长信箱。 觉得生活中缺了什么,或是心有不平,可以向神职人员反映。 每个星期,周执彧都会抽时间,去告解室中客串神职人员,并听取该区负责人的汇报。 “希望这次不要又是要求发行货币的……” 坐在漆黑的幕帘后,周执彧伸出双手,让它们穿过布料。 耐心等待着下一个前来告解的人。 没过多久,脚步声传来。 有什么人坐在了周执彧的对面,并握住了他的手。 那是一双温热的、少年的手。 “我主在上。” “我主在上。我真的好迷茫。我……”少年突然被自己呛到,咳嗽几声。 “不要着急,孩子,你可以慢慢说。”帘幕的另一端,传来男人温和的声音: “我们的神正在倾听。” “我……我不知道。但我觉得这样不对。”少年抓握的手微微收紧,“一定有什么不对。” “可否描述得具体一些?” “就是……”少年语调苦恼,艰难地想着措辞,“大家,都不用工作的吗?我是说所有人。”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孩子。”男人笑了,“这个问题应该已经有人为你解释过了。” “不,我不明白。”少年深感迷惑,“什么叫做‘因为还未成年’?那些人,不都是成年人吗?” “孩子,在【乐园】中,判断成年与否的标准并非年龄。” 少年低下头,“我知道……我听仙女们说了,只有攻克地牢至二十层,并将那里的果实献给神,这才算真正的成年。成年人,才有资格为神工作。” “可是为什么?” 少年困惑不已。 “为了满足自己而活着,不必承担责任便可拥有一切,这不好么?”男人反问。 “但是、但是……”少年有些着急,“那谁来生产呢?” “你是担心【乐园】终有一天会坐吃山空么?” “那倒也不是……”少年摇头。他曾亲眼多次见证过神职人员和店员凭空造物的本事。 少年缓慢地整理着自己的观点: “我就是觉得,这样不好。大家都想要为【乐园】做些什么,但因为是‘未成年’,不能真正做任何对乐园有帮助的事。为什么要限制他们的好意呢?” 男人答得干脆: “因为主不在乎。” 周执彧继续解释。 “说到底,你所说的好意,只是为了满足自己、让自己安心。” “主拥有一切,视分享为美德,因而乐园没有货币,凡所想要的,具都可出现。” “他们的行为对主毫无意义。从结果上看,这只是在感动他们自己。” “想要真正为主所用,就要有一次又一次复生的觉悟。那不是自我感动就能达到的程度。” “有觉悟的人,很少。” “我觉得大家的信仰足够虔诚了。”少年反驳。 “大家常常到神殿祈祷,运程值都很高,已经有人的运程破千了。” “孩子,运程是拿来用的。”周执彧叹息,“只要你愿意向神祈祷,它就是源源不竭的。这说明不了什么。” 他翻转手腕,握住少年未经风霜的手。 “决定一个人能否被【乐园】接纳的,不是看他祈祷了多久,而是看他是否能舍命去做。” “在【乐园】之外,仍有无数的同胞等待着我们去拯救。” “而【乐园】也并非没有敌人。” “成为所谓的大人吧。”周执彧意味深长地说,“或许下次相遇时,你也会是我们中的一员。” “【复生结社】……” 若有所思的少年离开了。 神职人员称赞,“不愧是您,专业人士果然名不虚传。” 周执彧谦虚地笑笑,接过对方递来的愿望名录,翻动着走出告解室。 “让我看看孩子们又提出了什么离谱愿望……” 嘛,虽然不是他负责实现,但这其中的某些未免太异想天开了…… 希望术士们能搞得定。 积雪依旧没有融化。 此时此刻,周执彧和他那叛逆的堂弟白衣,都正为了各自的主公而忙碌。 据白衣说明晚会下雪,周谈和他要趁这个机会,带着手下们离开B基地。 “你的武器做好了吗?”周谈问。 白衣点头,将一柄银色的左轮放上桌面。 “‘赝作左轮’。”见周谈将其拿起来赏玩,白衣解释,“它可以强化气压差,需要配合我特制的子弹使用。” “不错的武器。” 周谈摆弄了两下便放下,问,“雅雅呢?有没有消息?” “我正要和您说这个。”白衣微微颔首,对着门外说道: “带他进来吧。” ——那是并未跟随复生结社离开的人。 012.两个少女 这是一位消瘦的中年人。 很容易看出,他并非一开始就这么瘦。 是末世朝不保夕的生活让他从啤酒肚大叔,变成了一个表皮松弛的瘦人。 他的神情很平静,在这个世道中并不多见,手上还缠着一串圣公宗玫瑰念珠。 中年人开门见山: “他救了我们,但我没有跟他走。” “他是谁?”周谈问。 “我不知道。”中年人盯着桌上那瓶可乐,沉默。 白衣笑了下,轻敲桌面,玻璃瓶上的盖子瞬间弹飞出去。 泡沫还没来得及喷涌而出,便被某种奇妙的压强盖了回去。 “请用。”白衣礼貌地示意。 中年人把可乐揣在手里,抿了一口,神情满足而复杂。 “我确实不知道他是谁。他自称来自复生结社,遵循神的意志而来,为了带走那些值得被拯救的人。” “复生结社?”周谈皱眉。他听过这个名词。 被复生结社盯上的聚集点总是异常起火,里面的人则莫名消失。 “对,复生结社。”中年人又抿了口可乐: “他制服了那些红臂章,问我们是否选择宽恕。我们都拒绝了,他便将匕首分发给了我们。” “你动手了么?” “当然。”中年人咬牙切齿,“那是群遭报应的杂种,该死。” 他缓了缓,似乎在回忆当时的情况: “火,很多火。但是身处火中的我们却不会被灼烧,连衣服都没有点燃。” “他说,凡信的都必得救,让我们和他走,去到居有神明的乐园。” 白衣问,“你为什么不跟他一起走?” “我不能背弃我的信仰,去信异教的神。”中年人摩挲着手上的玫瑰念珠,轻笑了下。 他的语气虔诚,“那里或许很好,但不是我该去的地方。” 周谈若有所思,“你还有什么别的线索吗?” “有的。”中年人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枚戒指。 “当火焰熄灭的时候,我手中的匕首变成了这枚戒指。” 这是一枚嵌着红宝石的银戒指,宝石中流转着火焰般的光芒,赤中带金,十分独特。 周谈和白衣对视一眼。 ——程雅雅离开时,手上便戴着同样款式的戒指。 两人又问了一些细节方面的问题,中年人一一解答。 “十分感谢您的帮助。”白衣起身,送中年人出门。 这个消瘦的男人欲言又止,“我老婆的药……” “已经备好了,就在阿伟那里,他会负责将您安全送到家中。” 白衣办事,就是这么周全。 中年人道谢后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神色凝重的周谈和白衣。 “复生结社么……” “听起来就不像是正经组织。”白衣撇嘴,显然对这个藏头露尾的组织很没好感。 周谈问,“对于他们,你了解多少?” “穿着黑红色礼服的男人。”想了想,白衣补充,“有时身边会跟着一些熊猫眼的秃头。” 如果菈雅在场,一定会非常无语:什么秃头!那是她的术士团!是术士! “雅雅是要去找复生结社么?” “不知道,但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了。” “我知道一个地方。”周谈揉了揉额角,“据传闻,那里有自称复生结社的人活动。” “主公指的是那里么?”白衣显然也知道那处,“刚好在F城郊外,我们稍稍绕远便能经过。” 周谈点头,“你收拾一下,明天出发。” 两人很默契地没有提起之前的雅雅。 那个乖巧温柔的少女仿佛是一场美妙而脆弱的梦。 梦醒了,也就到了面对现实的时候。 ——真正的程雅雅,的的确确是一位叛逆的不良少女。 白衣走进少女的房间。 这里被他打理得很好,一如少女在时那样干净整洁。 坐在床上,白衣微微出神。 他想起了和少女的旖旎时光。 两人的欢爱就像是发生在昨日,再没有人能和他如此契合。 少女的离开,带走了他重要的肋骨。 而真雅雅的出现,则像是在他伤口上又捅了一刀。 她不要他了……彻底的。 或许他可以找回程雅雅,但他再也找不回那个只属于他的少女。 他选择了忠诚,就注定失去爱情。 “这该死的诅咒……可恶,为什么我要是周家人!” 斜倒在床上,白衣把头埋在枕头里,假装自己被少女的气息包围。 自然什么也没有留下。就连枕头都有些硌人。 ……硌人? 白衣掀开软枕,只见枕下静静地躺着一本书。 白衣陷入回忆。 这是他和少女一起看的第一本书。 说是看书,不如说是玩耍。在那些空闲的午后。 风是夏天的暖风,她坐在他的怀中,将书本摊开在她白皙的腿上。 他的下颌倚在她的肩头,将娇小的她环抱包围。 在她耳畔,他低声念诵着浪漫的童话故事,甜蜜而缠绵。 那是独属于他们两人的时间。 只有这时候,他才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白衣。 物是人非,白衣翻动书本,想要找到上次他们读到的章节。 直而修长的手指逐页捻过,却在其中一面停了下来。 那天的天很蓝,窗户中飞进了蒲公英。 蹭了蹭身后炽热的胸膛,少女拿着铅笔调皮一笑,在书上圈字。 “我”、“喜欢”、“你”。 耳畔的念诵声突然停了。 少女小心地转头看去,却见身后的青年表情复杂难言。 “……” 是她做错了么? 握笔的手微微颤抖,少女抿了抿唇,又圈了几个字。 “我”、“喜欢”、“你”、“和哥哥”。 喜欢哥哥? 青年立时从少女手中抽出笔,用另一头的橡皮把最后叁个字狠狠擦掉。 “不许喜欢他。”青年恨恨地说,“你只能喜欢我。” 被紧紧地抱住了。 于是少女便无声地笑了起来。 他和她的心是在一起的。 白衣看着手中的书页,努力放空自己,让大脑什么都不去想。 只有这样,他才不会落下泪来。 童话中,原本的批注被擦去,一句话被着重圈了出来。 “我爱你。” 在原文的下方,这句话被缠绵地誊写了一遍又一遍。 我爱你。我爱着你啊。 无数个日夜之中,那些不能宣之于口的情愫,尽数落于纸上。 ——那是少女写下的,只属于菈雅的字迹。 清澈的水滴落了下来,却又很快被擦去。 白衣小心地将它吹干。 这是少女留给他的,为数不多的东西。 闭上眼,金发的青年将手按在左胸口。 在衬衫的暗袋中,放着一枚蓝色的护符。 欢爱过后,少女郑重地将其为他佩上,他曾承诺过再不会离身。 流转其上的赤色光芒,像极了复生结社的戒指。 你现在过得好吗? 还是和以前一样,总是带着笑容吗? 你是否,能像爱我一样去爱别人? 没有答案。 于此同时,乐园寝宫。 菈雅揉着太阳穴,头痛地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乌洛波洛斯。 “你再说一遍,谁跑了?” ---- 求求了朋友们给点评论,单机我真的码字码不动啊嘤嘤嘤 013.他很像猫(微微h) 菈雅是真的没有想到。 以【乐园】的生活水平,居然还有人想跑? 他图啥啊? 乌洛波洛斯垂下头,心中自责不已。 “逃跑的,是一位‘成年人’。” 他压抑住澎湃的杀意,冷声汇报。 “通关二十层后,他申请加入术士团。我们按要求引导其工作,并在工作中逐步进行强化。” “才强化到二阶段,他便突然失联。据术士查证,库存的传送卷轴少了一张。” “他带走了什么?” “一套过渡装备,两组药剂套组。”乌洛波洛斯的头垂得更低了,“他是在触发咒术库防盗系统后传送的。” “有备而来啊。”菈雅纤细的食指在羽床上敲打,“少了几本书?” “一本。”乌洛波洛斯蹙眉,“但不确定是哪一本。” 菈雅了然,“入库时又没登记种类。” “术士们还在排查,初步判断是塑能系咒语。” “那还好。” 菈雅松了一口气。 塑能系这种也就只能打打伤害,熟练度不高简直刮痧。 被偷的要是本变化系的书,那乐子可就大了。 危险但不是特别危险…… 思索片刻,菈雅心下有了决定。 “这件事我自有安排,你不用管了。帮我把周执彧叫过来。” 乌洛波洛斯依旧跪在原地,蛇箱规规矩矩地摆在他的身边。 他双拳紧握,极力隐忍,苍白的皮肤上暴起乌青的筋络。 菈雅皱眉,“怎么了?” 乌洛波洛斯没有回答。 “起来吧,乌洛。”菈雅玩笑地说,“赖着不走,是等着蹭我的午饭么?” 男人没有回应,甚至整个人开始轻微地颤抖。 “?” 什么情况?菈雅困惑了。 她挪动至羽床边缘,伸手去挑他的下颌。 线条优美的脖颈缓缓抬起,映入菈雅眼帘的,是一张隐忍含泪的脸。 菈雅改为坐在床边,捉了条缎带去拭他的泪。 “这是怎么了,你别哭呀。” 她的劝慰之意没能被乌洛波洛斯接收。 “我宽仁的主……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像是连灵魂都过载了一般,乌洛波洛斯双目无光,喃喃道。 “求您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纠正我的错误……” “悖逆之人……绝不饶恕!” 牙根紧咬,他苍白的脸上泌出细密的汗珠,恨意与杀意汹涌交织。 “我一定会找到他、杀了他、碾碎他,用他的鲜血证明我的忠诚!咳咳咳……” 他急于剖白自己,一时气逆,忍不住呛咳了起来。 菈雅没有接话,只是继续为他拭泪。 果然……已经不信任他了么。 失落袭来,乌洛波洛斯险些跪不住。 挣开她的手,他再一次垂下头,规矩板正地跪好。 看着她白皙润泽的足,一种莫大的悲痛涌上心间。 以身伏地,他不知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只能用颤抖的声音祈求宽恕。 “求您,不要放弃我……我很好用的、真的……” 虔诚地,男人以卑微的姿态伸出手,亲吻她娇弱的足背。 冰凉的吻像是落在足背的蝴蝶,酥酥的,带着一丝撩人。 菈雅甜蜜又苦恼地看着身前的男人。 多么美味啊…… 极力想要表现地得体,却连指尖都是颤抖的。 像只被弃养过的猫,光是想到流浪的生活便瑟瑟发抖。 “放弃?” 轻叹一声,女人用力踩上他的肩,将男人推倒在地。 “如果真的要放弃你,我会这样做吗?” 女人佯作愤怒,去看乌洛波洛斯那张泫然欲泣的脸。 苍白的皮肤被抵在黯红色的地毯上,将他衬得像是易碎的瓷。 “我会这样踏过你的每一寸吗?” 宽阔的肩、紧实的胸、羞涩的朱果,以及腹部块垒分明的肌肉。 每碾过一处,男人便发出一声闷哼。 “我会这样拉着你的项圈、驾驭着你吗?” 坐上他的腰腹,菈雅扯住男人的领带,迫使他看向自己。 男人的眼神没有焦距,轻微地挣扎起来。 难堪的过去和忧怖的未来,在这一瞬间同时加诸于他的身上,让他喘不过气。 还在恐惧么?那么试试这个。 菈雅轻笑,按住他的后枕部吻了上去。 这是一个充满占有欲的吻。 菈雅很少这么吻人,比起掠夺侵占,她更享受被服侍的滋味。 但是,此情此景,菈雅觉得乌洛需要这个。 他或许从未从阴影中走出。 即使他坚强了、努力了、反抗了,曾经受到的伤害依旧不会痊愈。 痛苦已经刻进了他的骨血里,那是只要活着就无法忘怀的耻辱,怎么摆脱? 他就像是一只被虐待得遍体鳞伤的猫,是你把他从水沟里捡回来。 明明已经不信任人类了,明明已经失去了求生意志,明明痛苦到恨不得立时死去…… 可是他依旧相信着你。 在你为他清创上药的时候,无论再疼,他的爪尖始终是收好的。 哪怕他已经被拔得不剩几枚指甲。 他将最后的信任赌给了你,孤注一掷。 教人怎么能够不爱他。 一切侵略和占有终究化为了缠绵。 两人紧贴的唇缓缓分开,交缠的唾液连出短短的丝,不过一瞬光芒的功夫便断掉。 掌下的胸膛不断起伏,男人苍白的脸颊泛着潮红,痴迷而恍惚地低喘。 菈雅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杰作,语带调侃: “如果我不是爱惜你、想要你、想占有你的每一寸……我会吻你吗?嗯?” 愉快地笑着,她用指尖去缠绕男人的领带,又去拉扯他领口的纽扣。 “如果这些还不够证明,那么,让我们来做一些更快乐的事……” “这样,你就会知道,我有多爱你……” “乌洛……只属于我的乌洛。” 恍惚间,乌洛波洛斯听到自己的回应。 “我只属于您……” “请使用我,一直……我会为您做更多、更多……” 菈雅咬了咬他的喉结,宠溺地将他的巨刃吞下。 “好,都依你。” 女人向下扭动腰肢,发出满足的喟叹,“所以现在,填满我,马上。” “……如您所愿。” 声音沙哑,男人扣住她柔软的腰,用力按下。 接下来,便是只属于他们二人的时刻。 - 黄昏时分。 向路过的仙女打听到菈雅的位置,周执彧带着整理好的材料,向寝宫走去。 刚到附近,便看见衣衫凌乱的乌洛攥着领口,跌跌撞撞地从寝宫中走出来,手中提着他从不离身的蛇箱。 “晚上好~” 周执彧笑着打招呼,假装没看到他脖颈和锁骨上那些绯色的吻痕。 “……哼。”乌洛波洛斯睨了周执彧一眼,把门关好,站在那儿不动了。 周执彧有些无奈,“别堵着门啊,我有事要汇报。” 乌洛波洛斯看上去还算镇定,把系歪的纽扣解开再依次系上,漫不经心地抚平衬衫上的褶皱。 “你最好不要进去。”男人哑声警告,语调中透着一股欢爱后的餍足。 周执彧依旧挂着完美的执事笑,“我听主上的。” 两人对视,互不相让。 吃饱了反而变得异常危险,有意思。 周执彧好笑地看着面前这位凶起来的男人。 看了一会儿,确认周执彧没有离开的意思,乌洛波洛斯瞪了他一眼,走了。 刚占完地盘的动物攻击性强,可以理解。 周执彧宽容地笑了笑,敲了敲门,随即推门而入。 面对床上穿着清凉的女人,他敛容行礼。 “主上,情况已经调查清楚了。” 碰—— 羽枕如同飞弹般射出,精准命中了他的脸。 “自己犯的错,自己处理,不要忽悠乌洛替你抗雷。” 菈雅理了理歪掉的吊带,冷冷地说。 啊,果然瞒不过。 周执彧捂着被打肿的脸,笑得无奈。 这次事故,确实是他大意了。 014.锚点理论 房间中充斥着欢爱后的气息。 周执彧对那张汁水淋漓的床非礼勿视,却无法阻止女人特有的那股甜腻味道侵扰嗅觉。 继乌洛波洛斯之后,他成为了第二个跪在这张黯红色地毯上的人。 “很好,看来你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您不能这样偏心乌洛,”周执彧半真半假地抱怨,“您这样让我都忍不住想要爬上您的床了” 能被爱人这样关心、在意着,乌洛真的很令他羡慕。 菈雅的思路显然没和他对上。 听了这话,她不禁皱眉,“管理上的问题,不要推给别人。这是你的责任。” “所以我来找您了嘛……下次不会了。”跪在地上的金毛青年眨着眼,承认了自己的小心机。 并没打算晾他太久,菈雅披了件斗篷,懒懒地倚在小几旁的贵妃榻上。 “坐旁边吧,详细说说。” “是。” 周执彧起身,将材料递给菈雅,方才落座。 这份关于叛逃者的资料出奇地厚。 菈雅大致翻了几页,忍不住挑了挑眉毛。 “山流月,你的情敌?” “是的。”周执彧眼角微微下垂,整个人的气质突出一个无辜,“他是钟铃的追求者,不过一直没有成功。” “追得够久的啊。”菈雅感叹,“你们叁个居然从幼儿园就认识了,算是青梅竹马?” “谈不上。”周执彧撇嘴,“钟铃不喜欢他,只是看他可怜,玩的时候才带他一个。订婚后我们便不和他来往了。” “事实证明还是有来往的。”菈雅弹了弹手中的纸张,“关系不错嘛,甘愿冒着生命危险混进来,为了她还是为了你?” “进入乐园之后,他并没有试图联系我。” 那就是为了钟铃而来的。 菈雅同情地看着周执彧,仿佛他那金黑混染的头发已经变成了绿色。 周执彧脸色一黒,他就知道逃不过这个话题。 “钟铃只喜欢我。”他试图强调。 但是以钟铃那性格,为了让山流月办事,多半会给些甜头尝尝。 眼神都不对了,菈雅觉得周执彧整个人都发着绿光。 这话谈不下去了。 周执彧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干了,无言地示意菈雅克制一点。 菈雅遗憾地收回八卦的视线,把话题拉回正轨。 “基本可以确定了,这个人是受钟铃之托,混进乐园找你的。” 菈雅好奇地眨眼,“不过他并没有和你沟通……所以我猜,他会对着钟铃说你的坏话?” 那不是肯定的么。周执彧无语,“他平时也没少说我坏话。” “有些难办了。”菈雅坐了起来,单手托腮。 她招来一只蓝猫,把雪白的足踩在猫上。 “周执彧,有件事我要和你说明白。”她直白道,“钟铃这个人我不喜欢,我不会与她和平共处,更不会允许她进入我的乐园,除非……” “除非?” “除非你能成为她的锚点。” 周执彧严肃起来,“我不明白您的意思。什么是锚点?” 菈雅没有回答,而是悠悠然反问他: “你从小就认识她吧。是不是她凡事总要争那个第一?是不是嘴损得有点缺德?是不是总有人说她做了坏事,但是一通对质却没了下文?” “她只是有些倔强……”周执彧辩解。 “哼,倔强。”菈雅笑得意味不明,“那是因为她总是站在你这边,为了保护你攻击其他人。有很多人对她的评价是有手段、心狠、贪婪,但她从没这么对你过。你知道那些被她利用过的人都是什么下场吗?” 看周执彧的脸色,那些人的下场显然不是很好。 “我相信她是爱你的,也只爱着你。毕竟爱是做不了假的。” 菈雅用双足蹂躏着脚下慵懒的猫,猫咪舒适地咕噜着。 “但是,你并非她的锚点。”菈雅叹息,“你无法成为她的限制,让她表现得像是个正常人。” “没有限制的残忍,只会造成浪费。” “而我讨厌浪费。” 菈雅的视线从蓝猫移到周执彧脸上,宛若实质。 “您听上去很有经验。”避开菈雅的视线,周执彧苦笑。 “说不上什么经验。”菈雅收回视线,又恢复了慵懒的状态,“我只是刚好有个这样的朋友。” “哦?” “唯独只对你一个人好,你是她唯一的特别……”菈雅靠在榻上,兴致不高,“这样的偏爱,很容易让人失去底线,你会把她当成自己人,为她的残忍行径找借口。” “知道我发现她虐待动物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吗?”菈雅的眼神失去了高光。 周执彧抿了抿唇,嗓音干涩地问: “后来呢?” “后来?我和她沟通了一下,她改为虐待人类了。”菈雅微笑着说出可怕的话。 周执彧就像被主人吓到的金毛犬,狠狠地抖了一下。 “那些人……后来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菈雅疑惑,“当然是很开心啊。她甚至打算开个店,专门干这个。” 不是违法犯罪就好……周执彧松了口气。 “锚点就是这样,作为最可能成功劝诫他们的人,你我要负起限制器的责任,在他们的欲望与现实之间找到平衡。” 菈雅总结: “我不认为你对钟铃有限制作用。在你成为她的锚点之前,乐园不欢迎她。” 她的神情温柔又坚决,“我要对乐园里的所有生命负责,希望你理解。” 不理解,就别怪她心狠了。 明明是温柔的笑,此刻竟有种霸气的意味。 被恐吓了,但周执彧并不觉得生气。 相反的,他很欣慰,一种养成的成就感油然而生,还掺杂着一点微妙的心动。 她确实在担负起领袖的责任。 这是他效忠的。 他的主上。 “我会去找钟铃,和她好好谈谈。”周执彧承诺,“我不会让她影响到乐园的。” “至于乐园的保密问题和人员筛选机制的改进,容我整理一下,稍后给您方案。” “乌洛那边我已经沟通过了,他会安排孩子们软化那些可疑的人,不能感动的另行处理。” “你这边呢?”菈雅问他,“你打算怎么改?” 周执彧正色:“为了杜绝逃跑现象,可以定期对居民区进行思想教育,必要时可以洗……” “不,这样不对。”菈雅打断了他,“为什么要阻止他们跑?” “什么?”周执彧不解。 “我是说,让他们跑。”菈雅笑得不怀好意,“乐园需要一些活招牌。” 她变化了一下姿势,“自己宣传自己的力度,可比不上人们对占便宜、钻空子的热衷。” “定一个筛选标准吧,凡是过了二十层的,给他们逃跑的机会。” “然后,告诉那些成功离开的人,只要能让更多人皈依,他们就能从乐园换得他们想要的。” 想了想,菈雅补充: “事实上,如果你能够接受的话,我希望能用乐园的产出,向各基地换一些人进来。” 这听上去有些像买卖人口,但说到底,她也只是想给普通人找个活路。 如果她的估算是对的,那么,饥荒就要到了。 注定会有很多人吃不上饭,在另一些人奢靡的时候。 “至于换来的人送到哪里中转……”菈雅犹豫了一下,“算了,还是你去找她一趟吧,把事情交代清楚。” “她?”周执彧有些疑惑。 “程雅雅,F城郊外的游乐场是她的地盘。” 菈雅皱着眉,显然很不愿意提起,“她和你一样,都是由丧尸状态复活的……你懂我意思吧?” “只是过度忠诚的话,您就算不适也会回应吧,为什么要躲着她?”周执彧好奇。 菈雅尴尬地捂脸: “我之前借了她的身份,和白衣他们玩了一会儿……” 周执彧想起了什么,随即愣住,“所以,那天我在集市区见到的程雅雅,其实是您?” 菈雅沉痛地点头。 真的是黑历史,她当时为什么会觉得伪装成雅雅是个好主意? 周执彧咋舌,白衣对雅雅的珍视程度他是见过的。 结果这个雅雅是菈雅扮的? “您这……玩得有点大啊。”他委婉地探问,“听说周谈他们打算搬去F城,可能会找到程雅雅哦?” 您这躲法,果然是心虚了吧……周执彧前排吃主上和自家堂弟的瓜。 “我还怕他们不成!不去是因为我忙!” 菈雅恼羞成怒,“总之这件事你来谈!准备好了再出发!” 周执彧忍不住笑了,她总是在微妙的地方格外孩子气,有点可爱。 “笑什么笑!我至少没被绿!”菈雅气鼓鼓地抓了个抱枕丢他,“你先把你那碍事的情敌搞定吧!” “谨遵主命~” 单手接住抱枕,周执彧压住忍不住上翘的唇,光速溜出门去。 房门刚一关闭,门外便传来周执彧丧心病狂的笑声。 “可恶!给我等着!”他和钟铃的瓜她吃定了! 菈雅和她脚下的猫一齐炸毛。 015.下个目标 不仅周谈他们的目标是F城,菈雅的目标也是。 就像菈雅之前所说过的锚点理论,她很乐意成为他人的锚点。 她甚至有些过于主动了——她盯上了F城的城主。 羽亦钧。 看中他的原因很多。 比如F城优秀的工业建设和基础设施、附近的燃料及金属矿产以及交通贸易方面的便利。 但这都不是决定性因素。 让菈雅下定决心的,是一个和风煦煦的午后。 那天的点心特别好吃,有法术加成的马卡龙和红茶搭配在一起,形成绝妙的口感。 白色短发的少年温驯地跪在她的膝前,一双赤红色的眼虔肃静美。 是乌洛波洛斯带出来的人没错了。 弯下腰,菈雅捻起一枚马卡龙塞进少年口中,看他鼓着腮帮一嚼一嚼的可爱样子,心情不错。 “这孩子非要来找您。”乌洛波洛斯站在少年身后,无奈道。 指尖在布绢上擦了擦,菈雅眸中带笑,“我记得你,白咲鸥。” 白咲鸥是她送给乌洛波洛斯的礼物之一。 在来到乐园后,白咲鸥立刻投入了对地牢的攻略之中。 这孩子的身体素质不太好,能突破二十层是拿命试出来的,据术士说至少复活了七八回。 乌洛波洛斯看重他的虔信,引他加入复生结社并收入麾下。 “说说吧,来找我是为什么呢?” 菈雅以膝支肘,好奇地托腮。 红瞳的少年眼中一亮,想要出声又顾忌口中的甜点,努力吞咽。 “小心不要噎到了。乌洛,为他倒杯茶。”女人理所当然地指使着,“用那个飞鸟杯……算了,还是画着可爱海鸥的那个吧,红釉的部分很美。我忘记放哪儿了,你去里间找找。” 乌洛波洛斯应承,回到宫殿。 “好了,我把他支开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么?” 菈雅小声问。 白咲鸥拼命点头,咽下甜点,想开口却又觉得自己有些冒失,小脸羞红。 “没事,说吧。复生结社的都是自己人。”菈雅鼓励。 “我想……我想请您帮我找一个人。” “是谁呢?” “我的妹妹,白咲兔。”少年抿唇,担忧又焦急: “她是第一批被红臂章送走的,还有好多好看的小姐姐。” 少年自责极了,“我应该一直把她带在身边的……那天抓走了很多人,我打听过了,是要去F城的队伍,他们想换一些给城主的礼物。” “以人作为礼物?”菈雅觉得有点不妙。F城的城主好像是个变态。 她思索了一下,“这样,我叫个专业人士叫过来。” “您找我么?” 阳伞下突然出现一架轮椅,把白发少年吓了一跳。 菈雅安抚地摸摸白咲鸥的头,“星占,你吓到他了。” 被各色毛皮层层铺垫的轮椅上,陷着一个消瘦的人形,正是星占。 “听到您的呼唤,我怎能不第一时间赶到呢?”星占身体虚弱,性格却爽朗。 他抚了抚自己的术士服,语气带着些撒娇,“蒙您赐名后,这还是您第一次找我呢~” 白咲鸥大震惊,为什么这个术士有头发! “你问出声了……”菈雅弹了他额头一下。 “哈哈哈、咳咳……”星占大笑,“因为我专心开发占卜系咒语,为之放弃了术士的荣耀。” 术士的荣耀是秃头?少年瞳孔地震。 “别逗他啦,星占。”菈雅无奈地解释,“为了在占卜一道取得突破,星占放弃了强健的体魄,遗忘了其他所有知识,甚至离开了这具轮椅就无法活着。他是最强的占卜师,请他来占卜白咲兔的下落最合适了。” 白咲鸥有些失落,“不能由您亲自来么……” “我很强,但就是因为太强了,反而看不清命运的轨迹。”菈雅笑,“你要相信专业人士啊!” 少年失望了一瞬,随即便无比期待地看着星占。 星占也不含糊,“我需要一件白咲兔身上的物品,最好是长期佩戴过的。” “这个可以么?”白咲鸥递上白咲兔的医保卡,“为防万一,我和她一直都贴身带着。” 白化病人是这样的,菈雅瞬间理解。 “唔,确实缠绕了许多气息。”星占对着医保卡弹了一下,照片上的白发少女眼神无辜。 橙色的光芒缠绕其上,星占闭上双眼,卡片缓缓浮空,无数画面在他的脑海闪过。 眼下的青黑让他看起来非常可靠。 果然术士就算长出头发也还是术士,这标志性的黑眼圈消不掉了。 菈雅走神了一瞬。 “哈、哈、……”星占睁眼,喘了片刻,方道:“有结果了。” “真的!她在哪里?”白咲鸥缠了上去。 “结果……好也不好。”星占喘息不停,“我无法定位,被什么东西干涉了,这很奇怪……不是自己人就是异能者。” “那她现在如何了?”白咲鸥焦急。 “她目前很安全,和其他很多孩子一起。有人照顾他们。”星占神情凝重: “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她,我看见了很不妙的未来。” “我看到,她被泼了酸液,倒在地上挣扎,头发和衣服被灼蚀,缓慢而痛苦地死去。” 花园的更远处,仙女们聚在喷泉下玩水,清洁自己透明的翅膀。 菈雅却只觉得冷。 少年激动,“是谁做的!是谁!” “冷静,这件事还未发生。”菈雅问占星,“来点信息,能帮助我们定位的那种。” “那像是个监狱,又像是私人地牢。”星占苦笑,“我没去过外面,也不确定。” 白咲鸥膝行两步,抱住菈雅的腿哀求,“我主……” “你在干什么?” 身后传来乌洛波洛斯的声音。 他皱着眉,对少年的行为很不满意,“白咲鸥,收起你那冒犯的手。” 少年不动,依旧哀求地看着菈雅,主上是他唯一的希望。 “哼……” 乌洛波洛斯上前,拎着白咲鸥的后领将他提起来,像在提一只耍赖的猫。 “抱歉,是我没有教好。”他提着少年的手晃了晃。“我会好好教·育他的,告诉他什么叫本分。” “倒也不必……” 菈雅想了想,戳了戳不敢说话的白咲鸥,“自己的妹妹自己救。给你一队守卫,按你的思路去找,有问题可以向术士求助。” “至于F城,有空我去一趟吧。”菈雅揉了揉额角: “我想起来了,那个城主叫羽亦钧,是个虐待狂。” —— 20珠的目标到了一半,第一个肉番即将掉落~ 大家想看谁的肉章,记得留言告诉我呀~ 有名有姓的都可以,性别不限。 016.羽姓暴君 雪终于停了。这是今年的第叁场雪。 F城的管理严苛,入城队伍需要在隔离区观察一段时间。 周谈和白衣他们已经滞留快叁天了,每天都能见到不满隔离时间而闹事的。 全部被警卫当场击毙。 幸存者和商队们都被安排在在同一个小区,大家干脆组了个临时集市互通有无。 白衣对这种鱼龙混杂的情况适应良好,很快便和不少队伍的风云人物勾肩搭背起来。 “啧啧,今天又有不信邪的。”商队老刘揣着手靠在长椅上,像个指点江山的老干部,“你是没看见,那群警卫开枪都不带眨眼的,手下人命可少不了。” “您说的对。”白衣蹲在椅子上,嘿嘿两声,“要我说,有吃有喝有房住,有什么不好的?就是有点冷……” “你还想要暖气啊?哪家也没这个实力呦。”老刘摇摇头,神神秘秘地凑过去,“今天咱们这批就有结果了。我听说,晚宴的后厨正备菜呢。” “啊?这么快。”白衣惊讶,“老刘你哪儿来的消息?” “我又不是第一次来了,这里的领班我都熟。”老刘得意,又小声嘀咕,“你们是要在周边建基地吧?地块选好了没?” “有眉目了。”白衣做出一副犯愁的样子,“就是怕对面那两队也想要,那就麻烦了……” 老刘摇了摇头,“不用说我也知道你们想要哪块儿,我劝你在次一级的里面选。” “怎么说?”白衣请教。 “晚宴的规矩你知道吧?” 白衣点头。 城主会定期设宴,招待这些来F城的队伍。 想在F城周边建立自己的基地,就要在晚宴上向城主献上重礼,并提出想要的地块。 至于分不分给你?那就要看城主心情了。 “懂行就行。”老刘满意地笑了,指点白衣,“知道羽亦钧羽城主最喜欢什么吗?” “美人?”白衣配合地接话。 “错!”老刘掏出保温杯,抿了一口,“羽城主最喜欢虐杀。虽然羽城主喜欢虐杀美人,但是量要是够大,他更开心。” “不是只有你们看好F城,周边这些好地都是香饽饽。”老刘掰着指头数,“王队带了五十多个孩子来,一路上死得就剩叁十个了,但这量也足够了。李队倒是带得少,但清一色的漂亮姑娘,还有一对姐妹花,啧啧……可惜了可惜了。” “他一个人虐得过来么……”白衣嘀咕。 老刘诡异一笑,“等你到了内城就懂了。” 白衣一开始并不明白老刘的意思。 直到他们远远地看见内城。 F城的内城是由一圈古城墙圈起来的,进出全靠城门。 高高的古城墙上,岗哨森严,每隔几米,便从墙头上垂下一个黑色的椭形物,末端连着一根胶皮绳。 这些黑蛹有半个人那么长,密密麻麻地在城墙边沿垂了一大片,夕阳下反射出胶质的光,蔚为壮观。 靠近城门的地方,有个守卫正在回收吊着的蛹,并一个个把新的挂上去。 白衣视力好,甚至能看见那些新挂上去的蛹在蠕动。 “……” 他想到了一种不妙的可能。 “那、那里面装得不会是人吧!”白衣身后的阿伟惊恐地咽了口唾沫。 老刘揣着他的保温杯踱过来,“习惯就好。这是羽城主的爱好,亲手炮制那些忤逆他的人。把人浑身的骨骼打断了,皮肤剥脱了,挤成一团做成胶蛹。据说特意留了换气管,能蠕动好几天呢。” 白衣打了个冷战。 老刘对暴行如数家珍:“能做成胶蛹的人可多了。违反制度的、背叛F城的、别城来的探子、看不顺眼的、生了孩子的……” “等一下,为什么生孩子的也要弄死?”周谈问。 “因为F城严禁生育。”老刘叹气,“你们一定记得去领套,不要钱。只要孩子生下来,孩子和他的父母就会被羽亦钧亲手做成胶蛹。不确定父亲的,就让警卫查出可能的父亲,全部处死,无一例外。” “就没有人反抗么?”白衣不解。 “反抗的都在那儿挂着呢。”老刘点点挂着蛹的城墙,“不过说也奇怪,残暴成这个样子,羽亦钧居然颇受F城民众爱戴,尤其是女性。” “乱世用重典。”周谈倒是有一点理解羽亦钧的思路,他或许也察觉到了即将到来的粮食问题。 “爱戴?她们没病吧?真邪了门……”白衣撇撇嘴,显然很不喜欢这个暴君。 无事则略。 一群人入城后稍事休息,便被接入了圣堂,等待晚宴。 这里是上城区的中心,旁边的庄园及别墅群便是羽亦钧和亲信的居所。 曾经作为宗教场所的圣堂,如今已被改造为宴会厅。 赤红的地毯铺了满地,餐桌和座椅被沿着墙壁有序摆放。 主位被装饰得如同王座又仿若卧榻,雪白的皮毛衬垫其上,隐隐能看到虎纹。 管风琴高悬在主位后方的二层,管弦乐团和合唱团隐在黑暗之中,为这场晚宴提供简单的背景音。 回音收束于圣堂的尖顶之上,为这场晚宴带来了一种崇高的意味。 众人不自觉地减小了说话的音量。 “展示实力也不是这么个炫耀法吧……”白衣咋舌。 晃了晃杯子里的色水,周谈倒是觉得一般,“人力而已,对一座城而言不值钱。” 手下人都被送到偏厅,老刘干脆和白衣他们凑了一桌。 盯着桌上的苹果,老刘眼睛滴溜溜一转,“这菜……我劝你们少吃。” “哦?有什么问题么?”周谈皱眉。 一旁的警卫也看了过来,仿佛要把造谣生事的就地格杀。 “别紧张嘛,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对着警卫摆摆手,老刘取了苹果托在手上。 “你们不是F城的,不知道也正常。”老刘弹了一下手中的苹果,“这里的化肥产量还没跟上,用的都是有机肥。有机肥你懂吧?要沤肥的那种。” 白衣不解,“有机食品健康,难道不该多吃?” 老刘故意大声说,“羽城主特意调整了工艺,在做胶蛹的时候加入了易于成肥的物质。一个蛹成熟后,就可以直接用来施……” “呕——”隔壁桌已经有人吐了。 老刘笑眯眯地把那桌的炒青菜端到自己这桌,提起筷子开动,“我是农村的,不在乎这个。庄稼地有时还挨着坟头呢,真纠结这个就别活着了。” “有道理。”周谈也伸筷子去夹,还给白衣布菜,“你也吃点,现在青菜可不好找。” 白衣嘀咕,“我可吃不下去……” “要我喂你吗?”周谈挑眉。 白衣炸毛,“主公!” 就在这时,作为背景音的管弦乐声音一肃。 一段长时间的宁静后,管风琴奏响纯净和谐的音色,仿佛能净化人的心灵。 是《G弦上的咏叹调》。 伴着庄重平静的乐音,一位高大的红袍男子走了进来。 他虎背蜂腰,器宇轩昂,虬结的肌肉撑起了鲜红如血的袍子,手臂粗得像能手撕活人。 而若是再往上看,目光便再无法从他的脸上移开。 因为他实在是太俊美了。 面似傅粉,口似丹朱,鼻如玉柱,一双利眼炯炯有神,此时正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貌极俊美,身极壮硕。 两相对比,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力,让人见之难忘。 此人正是羽亦钧。 他如同一只斑斓猛虎般盘卧在主位上,双眼微阖。 待一曲终了,方才懒懒开口: “欢迎诸位来到F城。” “我羽某人素来喜欢歌舞,前些日子请人排了一曲,新来的朋友怕是还没见过,今日便演上一演。” “希望诸位好好看,好好听。嗯?” 这话出自大名鼎鼎的羽城主之口,便平添几分威胁意味。 众人忙应承,去看那红毯中的群舞。 —— 老羽这个人比较复杂,除了铺垫外,还会涉及一些剧情需要的正文肉。 我个人是希望把角色人设立住了再吃的。 还请各位多多支持~我怕后面自己耐不住码字寂寞搞速推流了TAT 017.笼中伯劳 舞非好舞,宴非好宴。 铮—— 乐曲以充满杀气的一声收尾。 那并非乐器,而是厅中舞者们整齐划一的剑鸣。 啪、啪、啪、啪、…… 在羽亦钧不紧不慢的掌声中,舞者们收了剑,施礼退去。 众人忙鼓掌应和,交口称赞。 盘踞主位的红袍男人斜瞥了一眼,一旁侍立的管事便上前来: “城主,这次一共来了二十一支队伍,他们各自为您准备了礼物。您看,这……?” “哦?”羽亦钧变卧为坐,双腿交盘,慵懒道,“诸位远道而来,羽某人自当笑纳。只是不知哪位豪杰先行介绍?” “羽城主这么说,那我王二便讨个先。” 靠前的桌位处站起一位胡子拉碴的大叔,正是王队。 王队环视四周,见周围无人相争,这才拱手看向管事。 管事会意通传,王队的人手便领着那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进来。 寒风穿过圣堂,身着短袖短裤的孩子们浑身发抖,瘦弱的身躯像风中摆荡的芦苇。 他们刚被拉去洗过澡,半湿的头发冻作细微的冰碴,神情瑟缩。 为了好卖相,居然特意给他们换上了夏装…… 白衣咬牙,但也无能为力。这就是末世的生存法则。 王队侃侃而谈,夸耀起这些孩子来: “这些是南方崽,桥断之前最后运过来的一批,以后再难有了。” 他走过去,抓住其中一位男童的脸扯了扯。 “您看,他们这皮肤个顶个的水灵,掐一下都能有红印的那种。这种品相,献给您料理才不至于浪费啊!” 这凶狠的态度,吓得年纪最小的几个孩子就要哭叫出声,却被年长的那些死死地捂住了嘴。 被送给城主肯定活不了多久,但哭出声一定会马上死掉。 他们不想死。 羽亦钧微微侧头,打量着这群落汤鸡一样的孩子。 “不错,我收了。说吧,想要什么。” 王队大喜,“我、我想要F42区!” 羽亦钧哼了一声,不置可否,挥挥手让他回去。管事将需求记录在案。 第二组人上台了。 领队的是李队的副手,他擦着额头上的汗,带着一群衣料轻薄的女子走进来。 刚才的歌舞表演他也看了,自家这点货风吹日晒,对比那些保养得当的舞者根本不够看。 但献还是要献的。 他看了一眼李队,见他没有出面的意思,只得按备选方案开口: “羽城主,这些都是我们李队精挑细选的姑娘,身子干净,也都悉心教导过了。” 他推了推站在最前面的一对双胞胎姐妹花: “去,给羽城主表演一下。” 二女见到羽亦钧眼睛都直了,英俊健硕又权势滔天的美男子世间少有。 若是他能把自己收下…… 两人一时间忘了这位F城暴君的残忍传言,脸红心跳地上前服侍。 一个连忙跪下为他捶腿,另一个干脆就往对方的怀里钻。 羽城主真是好艳福……咦? 众人眼前一花,只见一团肉被踹飞出去好几米,正是那想要捶腿的女子。 羽亦钧已经站起,蒲扇般的巨掌此刻正掐着另一女子的脖子,高举在空。 “咔、咔咔——” 女人的脖颈发出骨骼摩擦的声音,挣扎着伸手去抠那扼住咽喉的指掌,毫无作用。 说杀就杀?! 众人被这荒蛮的一幕震惊,心生恐惧。 李队已经瘫在凳子上了,他的副手也好不到哪里去,直接带着这一群女子跪下了。 羽亦钧看着掌中女人的脸由涨红到青紫,冷笑一声将她掷在地上,又坐了回去。 “说吧,你们要什么。” “F31……不不不,F25、F25区就行!” 李队疯狂给副手打眼色,副手最终报了个最差选项。 宁可保守一点,也决不能惹怒这个疯子! 这群穿着清凉的女子最终被领去了羽亦钧的庄园 羽亦钧依旧没有表态,但明显看得出心情不佳。 众人一时不敢上前献礼。 周谈和白衣对视一眼,白衣点头。 施施然起身,周谈理了理衣襟,走上前去。 “看来城主果然和传言中的一样,绝无偏私。既然如此,我便也斗胆献礼。” 见管事并没有领人上台,羽亦钧也来了兴致: “哦?不知是何宝物?” 白衣手托一长盘上前,盘上铺了数层锦布,锦布上放着镶金流银的一条长木匣。 羽亦钧也不惧里面可能有机关,抬手便开。 只见里面盘着一条明晃晃的金属长鞭。 鞭体银光湛湛,斗折粗韧,如同长蛇身上的鳞片,在灯光下折射出有机物一般的虹彩。 “此鞭根据城主的身材量身定制,鞭柄处的机窍用于控制鳞片。”周谈解释用法,“鳞片内有渗液槽,可以向鞭柄灌入液体,只一振之力就可以遍布鞭体。” “它有名字么?” “汋约。” “外承欢之汋约兮,谌荏弱而难持……好名字。” 将汋约握在手中把玩几下,颇为趁手。羽亦钧是真的好奇了: “不知此鞭是何人所制?” 周谈看向白衣。 白衣摸摸鼻子,站出来:“是我做的。提前打听了您的信息,希望城主不要怪罪。” “怎么称呼?” “在下白衣。” 不知是否是错觉,白衣总觉得羽亦钧进门后,视线便一直若有若无地打量自己。 “好鞭!好人才!” 羽亦钧击掌,话锋一转:“周队,我知道你也想要F42区。这样吧,F42我可以给你,另免你一年税,再补一组军火,你把白衣割爱于我,……怎么样?” 周围人一阵惊呼。显然这并不是一笔小数目。 很可惜,无论是蓄意挑拨还是真心爱才,羽亦钧的操作注定不会生效。 “抱歉,城主。” 周谈回答得毫不犹豫: “白衣是我兄弟。” 他就知道。 白衣笑了,歉意地对羽亦钧拱拱手,“多谢城主美意,看来我还不能跳槽。” “啧,令人羡慕的兄弟情。” 羽亦钧像是失了兴致,挥挥手让他们下去。 他如同巡视领地的虎一样环顾四周,“还有没有要当面献礼的?没有就按老规矩,散了。” “哎呀,还请各位稍等。”一个中年男人突然站了出来,“不知城主可否给我一个机会?” 此人竟是老刘。 奇怪,他不是跑商的么? 白衣疑惑,老刘又不需要地块,掺和这个做什么? 羽亦钧显然不是第一次见老刘,两人关系不差。 他换了个姿势,浑身放松: “老刘,你之前可从不参与这些。” 老刘嘿嘿一笑,“都是给上面打工的。老板说了,想和您的拍卖场达成长期合作。” 羽亦钧皱眉,拖长音调,“老刘你——” “我知道我知道,您的规矩是一事一办。”老刘摊手,“可老板说,这次的礼物您一定满意。” 想起之前愉快的合作,羽亦钧决定给他个面子。 “哼,若是不满意,别怪我狮子大开口。” 老刘抚掌大笑,“您就擎好吧!” 他退回坐席,向二层的管风琴手示意。 乐声渐起,一个巨大的高挑鸟笼被推了出来。 它很高,刚刚好能擦着圣堂高大的门扉进入。 它很大,面积近似于一个小房间。 巨大的黑色厚缎覆盖着它,将笼子围绕得密不透风,人们只能看见笼内垫着的白色皮毛,以及时隐时现的纤纤玉足。 双足白得像雪,而帘幕深得像墨。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那双随着音乐摆动的纤足仿佛有一种奇妙的魔力,教人目不转睛。 “还挺神秘的……”白衣嘀咕着,却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笼子里的人是谁? “您不来拆礼物吗?” 笼中传出妩媚而纯真的声音。 “我若是不来呢?”羽亦钧拈了杯红酒在手,笑着反问。 “您就喜欢欺负我……”笼中女人声线委屈地下压,旋即又飞扬了起来: “不过呀,我最喜欢您欺负我啦!” 在场的男性们不禁心下一动:这嗓音颇为风流,叫的人骨头都酥了。 话是带着性暗示的话,但由笼中女人说出来,就显得格外天真。 色情变纯爱。 白衣一下子就串台到了欺负喜欢女生的小学男生那里。 不知为何,这场景让他有一种异常熟悉的感觉。 等了一会儿,见羽亦钧不动,女人低声撒娇: “您真的不来找我呀?” 羽亦钧哼笑,抿了口酒,“我不来。” “那就没办法啦~”女人俏皮地笑着,身周响起猎猎风声。 “谁叫我是只属于您的小伯劳呢?” 令人惊异的旋风自笼内骤然升起,黑色厚锻被卷上天空招展、飞舞。 洁白的羽毛卷入风中,四下飞散而去。 在漫天飞舞的羽毛中心,是一个纯金打造的巨型鸟笼,无数宝石水晶点缀其上,熠熠生辉。 但没有人去看那笼子,他们的全部心神都被笼中人所吸引。 从未见过如此令人心折的美丽。 张扬的但是优雅的,优雅的但是热烈的,热烈的但是含蓄的,含蓄的但是露骨的。 那是不为世界所容的矛盾美丽,超越了人类能够理解的极限,看到她的人只一瞬间便会沦陷。 她就这么愉快地坐在鸟笼中间的秋千上,纤细无尘的足随着摆动轻轻摇曳,任风卷起她火红的裙摆。 明明被困在笼中,她却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更加自由。 自由自在的美。 羽亦钧盯着笼中的女人,神色镇定,却连手中的红酒洒出都未察觉。 ——为什么会如此美丽呢? 明明是一只自甘受缚的鸟。 这种困惑化成一张缠绵的网,将羽亦钧深深地迷住了。 018.汋约染血 黑色的厚缎铺散在笼边,管风琴的声音渐缓,直至停止。 人们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为着笼中那惑人的绝色美人。 “您好呀~我叫伯劳。听说您是最棒的暴君大人,您可以也这样对待我嘛?” 身着红裙的女人从秋千上跳下,轻快地对着端坐首位的男人打招呼。 “来一起玩血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纤巧精致的足落下,轻得仿佛没有重量。 好想成为她脚下那块地毯…… 几乎所有男人,脑海中瞬间闪现出同一个念头。 ——只除了周谈和白衣。 菈雅满意地看着被魅惑的全场男女。 不枉她特意佩戴了增加魅力的装备【面罩+5】,魅惑术控场的感觉真的棒极了! 没错,菈雅这次没有通过变形术易容,用的是她自己的脸。 她要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地攻略羽亦钧。 这个美貌又残忍的男人。 至于为什么不魅惑周谈和白衣…… 菈雅表示她攻略时一向专一,才不是心虚! 回想起自己给伯劳做的人设,菈雅试着忘记自己的身份,开始入戏。 ——用爱结束一切之前,她就是伯劳。 俏皮的伯劳小姐言行天真,身材却朝着完全相反的情色方向发展。 火红色的长裙与她凹凸有致的身形完全贴合,双乳尺寸可观却异常挺翘,两个挺立的凸起像是要从大开的领口里弹出来一样。 丰满的臀部被充满暗示地裹住,像是水波一样轻轻荡漾,让人既想捧住揉捏,又想狠狠拍打。 纤细的腰肢恰到好处地在胸与臀之间过渡,透过背后的深V,两个可爱的腰窝若隐若现。 没有男人能拒绝这样一具熟透了的身体。 但是羽亦钧依然没有动。 “咚咚咚、咚咚咚~您的小鸟儿要出笼~” 伯劳小姐敲了敲笼子,装模作样地摇着头。 “您不肯过来,那我可就要过去了哦?” 见羽亦钧不反对,女人微微弯腰,从栏杆宽大的缝隙伸出手,拨动笼门上的插销。 这一弯腰,不仅蜜桃般的臀翘得更高,连胸前的沟壑也更加深邃迷人。 女人能清楚地看到羽亦钧的喉结,它正渴望地上下滚动。 她笑了笑,轻轻一跃,从笼中跳了出来。 玉足落地,上下之间,又是一番波涛汹涌。 在场的女士还好,只是兴奋,男士已经明显顶不住了,某些地方起了反应。 就连周谈的眼神也定定地钩在她身上,不曾移开。 只有白衣不同。 他皱着眉,微微侧头以示回避。 白衣总觉得这个名叫伯劳的女人很熟悉,就好像…… 就好像他已经认识了她很久、很久。 可他们明明才第一次见面,怎么会? 这种困惑甚至超越了肉体上的诱惑,让他感到无来由的恐惧。 白衣就这样看着一袭红裙的女人,一步步走向同为红袍的羽亦钧。 如出一辙的古风设计,近乎相同的鲜艳红色,以及同样美貌到失真的颜。 两人就像穿着情侣装一样,登对又和谐。 那些是错觉吧,他想,英雄配美人呢。 女人瞥了一眼桌上,从匣中取下那柄闪着寒光的长鞭汋约,轻笑着将它递给羽亦钧。 “最好的鞭子应当落上最美的人。”她骄傲地扬着头,语气温柔,神色却是挑衅的: “我知道您擅长这个,难道我不配做汋约的第一个女人吗?” 男人定定地看了她半晌,哑声开口,“我的手下,不留活口。这样你也敢么?” “自然。”女人俯下身去注视羽亦钧,很缓慢、很缓慢地眨眼。 “我就是为了被您凌虐至死而来的。我只想死在最残忍的暴君手里。” 她的声音很轻,语气却异常坚定。 羽亦钧心中一颤。 “……不知死活。” 男人冷笑着接过汋约,挥舞两下。 这柄崭新的冷兵器在空中划出耀目的银光,裂空声如同可怖的尖啸。 听着都觉得疼。 “你觉得我会留手吗?” 像是要确认什么,羽亦钧问,声音里带着连他自己都不明缘由的怒火。 女人笑着摇头,轻轻在男人额头上啄了一下,旋即起身。 倒退着向后走了两步,女人狡黠一笑,转身,留给男人她雪白无瑕的美背。 “来吧,请您撕裂我,到死为止。就像您对其他人所做的那样。” 她的声音无比期待,带着梦幻般的憧憬: “我等这一刻很久了。” 你自找的。 羽亦钧听到自己理智断裂的声音。 当他回过神来,女人已经跪坐在地,原本完璧无瑕的背上交迭着数道血痕。 不,那已经不能被称作血痕了。 那是一道道被刮去了皮肉的沟壑,深可见骨,羽亦钧甚至觉得自己看到了开裂的脊柱。 女人因剧痛而喘息,血洇湿了红色的地毯。 她屏息蓄力,用颤抖的手臂撑起上身,挺直脊背,近乎执拗地留给男人一个绝佳的施虐角度。 汋约确实是条好鞭,尖利的鳞片能轻松刮皮除肉而不沾分毫。 羽亦钧注视着滴血的鞭尖,就这么站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女人的痛呼仿佛还回荡在圣堂中,久久不散。 众人大多已别过头去,不忍再看。 谁敢向这暴君求情?谁敢? 一片难捱的沉默,空气中只能听见女人痛苦的喘息。 周谈定定地注视着女人。 她倔强地仰着头,灯光打在她的脸上,显现出一种莫名的圣洁。 承受着如此可怖的痛苦,仿佛下一秒就会死去的女人,竟然在肆意地笑。 自由,高傲,满不在乎。 在一地的白羽之中,她如同落难的天使。 不,还有救,这伤势不足以致死。 周谈在心里疯狂地计算着自己的筹码。 他想要救这个女人,这个连他的呼吸都夺走的女人,不惜一切代价。 只为这命定般的一见钟情。 没有人注意到隐于阴影里的白衣。 他的双手紧紧按在左胸,仿佛这样就能压抑住那种心脏被人攥住般的剧痛。 “不、这不应该……” 像是灵魂脱离了身体一般,白衣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白的少女,银的鞭,红的血。 ——和他那颗抽痛不已的心。 良久,羽亦钧缓缓开口。 “很好,我很满意。” 他躬下身,掐住女人的腰将她扛在肩上,瞥了一眼满脸不忍的老刘,转身离开。 “转告你们老板,耍小聪明可以,别被我抓到把柄。” 特意避开了伤口呢……而且走得好稳,有点太稳了。 心软了!他绝对心软了! 这就算打入敌人内部了吧? 被男人扛在肩上的伯劳小姐眨了眨眼,蹭掉那些因剧痛而泌出的冷汗,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V。 苦肉计大成功!真不愧是我! 这点痛,坚强的伯劳小姐可不放在眼里。 她可是每天都和巨龙搏斗以保持战斗力的女人,兴致来了甚至会手撕龙巫妖。 伤了好,好了伤。能用全面治疗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但是这可千万不能被复生结社的其他人知道了…… 尤其是乌洛波洛斯,连个划痕都要被心疼半天,这身伤要是被他看见,他会疯掉的。 希望老刘能顶得住吧。 万一被乌洛发现,她就只能终止计划然后死保羽亦钧了。 发狂的乌洛可太难顶了。 不知是因为困倦还是因为失血过多,调皮的伯劳阖上了眼,渐渐睡着了。 在这英武男人宽阔平稳的肩上。 019.他的秘密 好无聊啊好无聊~自由的伯劳好无聊~” 女人坐在笼中的秋千上,自在地踢弄着一双白皙的腿。 “伯劳小姐,请不要再晃了,伤口会裂开的。” 黑衣男人不忍地开口,他已经看到绷带上渗出的血了。 这人叫陆泽,是羽亦钧的亲信,被安排过来照顾她。 “可是,暴君大人已经叁天都没有见我了诶……”女人失落地垂下头,“我连找点乐子都不行嘛?” “城主工作繁忙,请您保重身体。等您养好伤,城主就会来看您了。” 陆泽像哄小朋友一样哄着她。 那天城主扛了个女人回来,着实把陆泽吓了一跳。 他从末世前就跟在城主身边,自然知道城主其实有些恐女,绝不肯和女性有半点肢体接触。 与女性这么亲密,他还是头回见。 一看女人背后的鞭伤,陆泽又被吓了一跳。 这真的是被往死里抽了,城主一点都没有留手。 深可见骨,血肉模糊,触摸仿佛能感受到骨裂,陆泽在清创上药时手都在抖。 打了她却又不让她死…… 这女人和城主到底什么关系? 第一天,麻醉劲刚过,这绝美的女人便嚷嚷着不肯睡床。 “我叫伯劳,鸟儿自然要待在鸟笼里。”她振振有词。 陆泽去请示羽亦钧。 羽亦钧正在批文件,头也没抬:“她要什么都给她。仔细看着伤口,少让她折腾。” 于是伯劳小姐成功地住回了她的金鸟笼。 为了将这个巨大的鸟笼运进来,庄园足足拆了一面墙。 第二天,伯劳小姐说什么也要沐浴。 “一身汗味,我都要馊啦!”她委屈地埋怨,“要是变成臭戴胜可怎么办?被暴君大人讨厌那就糟啦!” 陆泽劝说无法,又去请示羽亦钧。 羽亦钧正在拷打叛徒,手上一边封着胶蛹,一边让陆泽把对讲机给她。 女人开开心心地接通,被对面的羽亦钧臭骂一通,勒令其好好养伤,不许胡闹。 “可是人家想你嘛~只想快点见到你~” 伯劳小姐使出了撒娇,效果拔群! “……哼。”在女人看不到的另一边,男人俊美的脸红了一红。 女人大喜,以为有戏,娇憨卖萌地说了好多好话。 男人一边听着对讲机一边炮制胶蛹,不发一语。 待到女人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词句,羽亦钧直接挂了,惹得伯劳小姐气鼓鼓的,不像伯劳像河豚。 男人虽挂了电话,唇边却始终挂着笑意,让送人进刑室的手下感叹城主的阴晴不定又严重了,愈发毛骨悚然。 于是,现在来到了第叁天。 陆泽真的觉得自己看不住这个小祖宗。 长得极美,嘴又甜,若是撒个娇卖个萌……他根本把持不住。 刚才!他差一点就耐不住她的撒娇攻势,给她带烤串吃了! 这可是病号啊!怎么能吃油腻辛辣的食物! 但只是一点点的话…… 那也不行! 陆泽痛斥自己的没原则,才没让自己真的犯错。 幸好照顾她的人是自己……陆泽苦中作乐,其他人怕是更抗不住。 “您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够安静一些?” 被折磨得疲惫不已的陆泽忍不住开口。 “我也不想的。可是吧,如果见不到我的暴君大人,这颗心就是静不下来……” 女人神色忧郁地侧过头,做西子捧心状。 隐蔽在画像中的摄像头转了转。 天真的伯劳小姐还不知道,自己这几天没事找事的行为早被羽亦钧看了个一清二楚。 但是,伯劳小姐真的不知道吗? “不行,我要去找他!现在就要!” 女人腾地一下从秋千上坐起来,抬手就去拨笼子上的插销。 “不行!伯劳小姐……” 陆泽立刻去拦她,却被女人叁晃两晃绕了开去,夺门而出。 “暴君大人、羽亦钧,啦啦啦~在哪里呢……?” 闭上眼,女人琼鼻微抽,像是在嗅主人气味的小狗。 以足尖为轴转了个圈,随即毫不犹豫地朝着一个方向奔去。 “伯劳小姐!停下!”那边是议事厅啊! 陆泽大惊,紧赶慢赶还是追不上她。 “您怎么可以不理我!” 一道甜醇悦耳的女声推门而入。 一众下属亲信的视线同时集中到门口。 一袭红裙的女人前凸后翘,此刻正气鼓鼓地跑议事厅,直奔着他们的城主而去。 丰润莹白的皮肤像是玉做的人儿,轻盈雀跃的身姿像是投林的鸟。 她从外侧坐上男人的腿,伸出纤长匀净的玉臂,将自己挂在男人的颈上。 “求您啦~和我说说话,什么都好?” 羽亦钧换了个姿势,低头翻看手中的汇报,并不理她。 女人便又是一阵软语爱求,将那一对儿丰盈直往男人身上蹭,大开的领口春光外泄。 下属们目瞪口呆。 为什么这个女人没被打死?她居然敢痴缠城主? 亲信们也目瞪口呆。 为什么这个女人还在这里?而且还活蹦乱跳的? 手中的文件又翻了一页,羽亦钧依旧没有发话。 下属们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安静撤离,临走前还不忘把门关上。 徒留刚刚赶到的陆泽郁闷地被堵在外面。 戳了戳男人健硕的胸肌,女人委屈地努努嘴: “还不肯理我嘛?” 见羽亦钧没有开口的意思,伯劳小姐机灵的眼珠一转,果断松开双臂,放任自己向后倒去。 女人不过才倾了个角度,便被一只扇般的大手握住了香肩。 “你是不怕疼吗?” 男人皱眉,单手扳着她的肩让她坐直,长指抚过那些厚厚缠住女人的绷带。 “生存就是痛苦,伯劳不怕痛!伯劳超棒的!快喜欢伯劳!” 女人缠住他满布筋肉的巨臂,软声撒娇。 大幅度的奔跑撕裂了伤口,雪白的纱布上渗出星星点点的红。 女人浑不在意,满心满眼都是他,专注而热烈。 羽亦钧闭了闭眼,将那些复杂的情绪压至心底。 “乖,你要听话。” 抚摸着她柔顺微卷的长发,男人哑声说。 女人歪着头,反问: “伯劳为什么要听话?伯劳听话,您就会要我了嘛?” 把自己的发尾从男人手中抢救回来,伯劳小姐做出如下总结: “才不要听话呢~” 女人笑得眉眼弯弯,哼着没有调的歌谣。 “伯劳想要死掉~在盛大的痛苦中~” “亮又白的羽~做成十支箭~” “直又挺的骨~弯成一张弓~” “黑曜石的眼~镶在扳指上” “被暴君射中~坏孩子伯劳~” 羽亦钧听得皱眉。 不是因为这歌谣怪诞,而是因为他听懂了。 所以才觉得荒谬。 “你就这么急着找死吗?” 羽亦钧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愤怒。 为她不珍惜自己的行为,却也不仅是为她不珍惜自己的行为。 他知道为什么,因而不愿细想。 “倒也不是。痛苦这种东西,慢慢享受才是最好的。” 女人靠上他宽阔的胸膛,幸福地蹭了蹭,小手到处乱摸: “如果您愿意多陪陪我,我们可以尝试更多不同的玩法。早就想体验您的那些手段了~” 她的声音天真而憧憬,“我生命力很强的。边治边玩的话,能撑很久很久,我保证!” 你是有什么病吗? 羽亦钧发自内心地想要这样问她。 但这话不能出自他的口中。 绝不能出自残忍又冷血、君临F城的暴君口中。这不是他该说的话。 她早就该死在他的手下了。这也是她所期望的。 但他为什么迟迟不动手呢? 明明这次是顺应他人的期待、满足他人的愿望,他应该更加没有心理负担才是。 自己为什么下不去手? 羽亦钧问了自己一个知道答案的问题。 但他还没有意识到,答案之后,还有答案;谜底之下,还有谜底。 ——那关系到他隐藏得最深最深的,不可告人的秘密。 羽亦钧抓住了女人的手。 在她探上那双结实有力的大腿之前。 “那就慢慢来。” 最终,他决定这么说: “我很中意你。” “我们的时间还有很长很长,不要一次就挥霍掉了。” “好好养伤,嗯?” 大哥你人设崩了……这不是虐待狂该说的话! 机智的伯劳小姐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但没有完全抓住。 思索片刻,女人点头: “好!伯劳答应你!” 伸出纤细的小指,她执意讨一个拉钩,“但是,不可以哄骗我哦!” “不骗你。” 男人用粗糙的指勾住她的,做出他认为可以达成的承诺。 在命运到来之前,人们总是如此自以为是,仿佛一切都能由自己的行为决定。 正因如此,这份自信崩坏的样子,才会美得让人意夺神骇,心折骨惊。 番外一脱衣扑克1「Рo1⒏аrt」 又到了复生结社高层内部团建的日子。 即使是人造阳光,乐园里的风和日丽依旧无比美好。 菈雅倚在花园的贵妃榻上,在数头顶阳伞的花纹。 “人一少就有点冷清……” 新加入的那几位被白咲鸥他们拉去实践培训了,乐园里只剩下他们这些老班底。 大家又没那么活泼,这次的团建就显得有点无聊。 乌洛波洛斯站在小桌旁,安静地为他深爱的主泡茶,眼神温柔: “我倒是觉得安静一些也好,能得到您更多的关注。” 周谈颔首,他也是这么想的。 这么和谐的日常,偏偏有人想要搞事。 环视四周,周执彧那双乖巧的下垂眼中,蓦地闪过狡黠的光: “要不,我们来打牌吧?” 白衣原本正躺着晒太阳,一听说话的人是周执彧,瞬间进入战斗状态: “来啊!怕你不成。不过打牌可以,总得有点彩头吧?” “正好下周轮到我们几个近侍,就赌这个如何?赢的人可以独占菈雅一周。” “我同意,你们呢?” 白衣摩拳擦掌,这次一定要让他这屑堂哥输个底儿掉! 乌洛波洛斯想参加,又有些犹豫,“如果主上赢了,怎么算?” 他们岂不是要素一周? “不要算我。”菈雅比了个大大的叉,“我不沾棋牌类游戏。” 周谈向来占有欲爆棚,此刻也来了兴致,“我觉得可以。” “我觉得不行。”羽亦钧凉凉道,“以菈雅做赌注?请保持对女性应有的尊重。” 羽哥哥懂我!菈雅抛了个飞吻给他。乌洛波洛斯也向他投来赞成的眼神。 “打牌可以,赌注换一个吧。”菈雅想了想,突然冒出个坏点子: “要不,来一场脱衣扑克?” “!!!” 羽亦钧震惊地看着她,这是在坑他么?她明知道他…… 菈雅可爱地看回去: “每次温泉你都缺席,这么不合群怎么能行?迟早都要适应的,总之你必须参加!快点!” 羽亦钧无奈,但还是依了她。 于是,五位各有千秋的美男围坐在圆桌旁,开始了赌上尊严的脱衣扑克。 逆时针方向依次是乌洛波洛斯,羽亦钧,周执彧,白衣,周谈。 这是打算玩打大A。 抢到大A的人算一组,其他的算另一组。如果先出完牌的一方里,刚好有第一个出完牌的人则胜,反之则平。 “平局的话,那就每人脱一件。穿得少的人要努力了。” 菈雅坏笑着在他们身旁走动,故意在羽亦钧耳边小声说: “加油哦~你也不想被别人看到你的小逼吧?” 他们听得见!!! 羽亦钧疯狂瞪她,菈雅大笑着躲到周谈身后去。 周谈和羽亦钧的恩怨从初见一直延续到现在。 早就看这人不顺眼了。周谈挑衅地看着羽亦钧,比了个隐晦的手势。 羽亦钧暴怒,撸起衬衫,露出壮硕的小臂,嘭地一声砸在桌上: “大A。” 抽牌,表面乖巧狗勾的周执彧心中看热闹不嫌事大。 还是主上会玩,这不比赌近侍刺激多了~ 白衣专心琢磨手中的牌,全然没有注意到这群人的内心戏。 抽了一圈,最后一张大A居然在周谈手里。他和羽亦钧一组。 周谈露出一个斯文败类的笑,羽亦钧直觉不好。 果然,原本能赢的局被周谈搅了,另外叁人赢。 羽亦钧黑着脸把外套脱了。 周谈边慢条斯理地脱去衬衫,边打量着自己的老对手,心内嘲讽: 肌肉过分发达,丑死了,人又高得像个塔,这是哪里来的米其林轮胎人。 第二局,周执彧和白衣抽到了大A。 两人刚好邻座,瞬间展开内斗,搞了个你死我活。 白衣觉得周执彧是温室里的植物,居然还移情别恋和他抢雅雅,实不能忍! 周执彧觉得白衣就是只野犬,见谁咬谁,一点都不懂得奉主的艺术,粗鄙! 个人情绪带入牌桌的结果就是两个人都输了。 周执彧乖巧脱衣,佯装委屈地找菈雅讨亲亲,被白衣一肘击中肋骨,闷哼出声。 “抱歉啊,脱袖子时没注意好力道。”白衣冷笑道。 周执彧挂起无辜的讨喜笑容:“没关系,有主上疼我。来,主上亲亲~mua~” 菈雅从善如流,吻了上去。两人唇舌相交,发出啧啧的水声。 白衣气得想打人。 第叁局,乌洛波洛斯和周谈抽到大A。 自己的左手边,周谈笑得杀气四溢。 自己的右手边,羽亦钧忍得青筋暴起。 乌洛波洛斯只犹豫了一秒,便偷偷放水给自己的下家。 他自己一向是所有人里穿得最多的,倒是不怕脱,但是羽亦钧就…… 他想尽己所能,让羽亦钧少脱两件。 一局还没结束,周谈就把手里的牌扣了。 “乌洛,你什么意思?” “抱歉,打错了。” “打错了?哼,你打错几回了?”周谈讽笑,“数都算不对,真不愧是初中肄业。” “你再说一遍?” 乌洛波洛斯腾地站了起来,愤怒地瞪着周谈。 他是学历低,又不是智商低! “好啦好啦,别那么大火气。”菈雅按着乌洛波洛斯的肩膀,让他坐回去。 “傻乌洛,放水被抓到了,羞不羞~”她刮了刮乌洛波洛斯的鼻尖,坐在他的腿上: “这样吧,罚乌洛脱叁件,我亲自执行。” “是我的错,请您惩罚我。” 立刻认错,乌洛波洛斯温驯地挺起胸膛,让菈雅更方便地去解领口的扣子。 菈雅除去了他的礼服、马甲和衬衣,独独把领带留了下来。 “这个要最后脱哦~能做到么?” 扯住领带,菈雅单手推在乌洛波洛斯赤裸的胸上,轻轻揉捏。 “都听您的……” 乌洛波洛斯苍白的脸泛起潮红,顺着领带牵引的力道,依恋地用胸膛去蹭菈雅的手。 怎么感觉自己亏了。 举报人周谈气得捶桌。 接下来的牌局简直是神仙打架。 周执彧和白衣,羽亦钧和周谈捉对互掐,斗智斗勇。 各方明显已经打出了真火,宁可平局也不让对方赢,誓死要让对方先脱得一干二净。 乌洛波洛斯的牌技最好,擅长记牌算牌,捉到双大A也能赢得轻轻松松。 除了给羽亦钧放水的局外,基本都赢了。 随着衣服一件件落在草地上,这场厮杀也接近尾声。 最先脱至赤裸的人是羽亦钧。 尽管有乌洛波洛斯放水,但是在周谈的执着追杀和周执彧的暗中搞事下,他依旧败下阵来。 “脱吧,最后一件了。”赤裸的双腿交迭,周谈摆了个得意的姿势,打量着只剩内裤的羽亦钧。 菈雅也饶有兴味地欣赏着。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阳光下看到羽亦钧的身体。 接近两米的身高,一身壮硕的肌肉泛着微微的油光,每一块都膨胀得线条分明。 汗珠顺着健硕的胸肌向下滑落。 男人面无表情,脸却红了起来,以一种非常缓慢的速度除去了那条碍事的遮掩。 在所有人好奇而期待的注视下—— 尺寸大到有些猎奇的巨物,就这么颤颤巍巍地立了起来。! 菈雅有些惊奇,羽亦钧只有在极度亢奋的情况下才会勃起。 难道他其实是很喜欢被看的么? 看着羽亦钧羞愤欲死的脸,周谈得意一笑。 “游戏结束了,是我赢了。” “谁说游戏结束了?” 是菈雅,她将转身欲走的羽亦钧,又推回到了椅子上。 将内裤往牌桌上一丢,菈雅在男人们火热的注视中,微微一笑: “我来做他的最后一件衣服。” 她抬起雪白的小屁股,蹭了蹭正不断流出清液的大龟头,毫不犹豫地坐了下去。 “唔嗯~” 实在太大了,第一口只能吃下叁分之一。 女人干脆将腿架在椅子的扶手上,扭着腰往下坐,一点点将那根比她手臂还粗的巨物沉进屄里。 “继续打牌啊~我等着看结果呢~” 菈雅亲了亲羽亦钧的喉结,它正难耐地上下滚动: “人家好不容易给你争取来的复活赛机会,要珍惜哦~” 番外一脱衣扑克2(h,6p) 这根本不是打牌的问题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女人腿间。 雪白的双腿正中,柔软的小屄正奋力吞吃着远超它能力范围的巨物,粉嫩的穴肉因充血而变得艳红,脆弱地紧绷在紫黑巨物周围。女人扭一下腰,那嫩屄便向下嘬一口,就这么一寸寸地吞吃着,直至再也吃不进去。 还剩一半的巨物被晾在外面,为这场景提供了更多的色情意味。 见女人还要强行往下坐,羽亦钧忙双手握住她的腰,额上大颗大颗的汗水坠下: “别动,小宫没开,会受伤的。” “……还打不打了。” 白衣声音沙哑,问。 “打!”周谈盯着两人的交合处,怼羽亦钧,“这最后一件你也保不住,认了吧!” 是先赢上一回,用肉棒帮她开了宫口呢?还是继续放水,让她顺心地多吃一会儿呢? 一心为主的乌洛波洛斯陷入沉思。 周执彧光速洗牌码好,对着菈雅撒娇:“您不能只宠他一个!我也要复活机会!” “那你先赢了再说~嗯嗯~被撑得好满,要被撑坏了~啊~” 女人就着羽亦钧的手借力,扭腰上下抽插自己,发出舒适的淫叫。 羽亦钧用尽了平生自制力才完成抽牌。 太紧了,爱人的小嫩屄就这么裹着自己,温温吞吞地嘬着自己的肉棒吃,爽是很爽,但是太慢了。 他只想把手里的牌一扔,将她摁在牌桌上,拉开腿狠狠地肏。 以他的尺寸,开宫口总是很困难。 不过没关系,他可以多肏一会儿,肏到最里面那张小嘴儿软塌塌、黏糊糊的,情不自禁地冒甜水。 这时候,他就持续地抵住那里,不断用力,直至那张小嘴儿再也撑不住了,便一鼓作气地贯进去,肏得她直吐舌。 若那宫口真的嘴硬,也没关系。嘴硬有嘴硬的解法。 他会非常温柔地操翻她,让她高潮上一次又一次,直到甬道里全是她喷出来的水儿,被他牢牢堵在里面。 到那时,每次的抽插都会变得非常有趣。她的花液会随着每次刺入,一点一点地肏那小宫,顺着宫口的缝隙钻进去,帮他扩张。 不过也有不好,她的水儿总是泡得他胀得更大,尤其是吃了最多甜水儿的龟头,大到刮得她嫩肉外翻,小宫根本吃不进。 他只能遗憾地抵着宫口射进去,期望能多喂几口。 因为一会儿,他的爱人就要来填满他。 他的身下早就湿淋淋的了,和她的水儿混在一处,让他难为情。 她会疼爱自己吗?有时会,有时不会,但他就喜欢她的坏心眼。 在被全场针对的情况下,羽亦钧不负众望地输了。 “哈、哈……是谁赢了呀……让我抱抱他~啊啊、啊啊啊啊啊~别、别顶那儿!” 把牌往桌上一丢,羽亦钧笑着颠了颠怀中的女人,“还在我怀里,就开始想别人了?” “谁叫你输了嘛……啊~好舒服好舒服,要咬不住了~” 乌洛波洛斯垂下头,将颈上的丝绸领带交到女人手里,试图吸引她的注意力。 “不负您的期望,赢的人是我。” 在一群一丝不挂的男人中,他只比他们好一点——只挂一丝。 女人牵着他的领带,奖励似地与他亲吻。 “啊、啊啊~不愧是乌洛~”她喘了口气,试着将自己从羽亦钧身上拔下来,“那么,我允许你服侍我、打开我、填满我……啊啊啊啊啊~~!” 是乌洛波洛斯的肉刃。 他将她从另一个男人的性器上拔出,就着她淅淅沥沥流下来的汁水,直冲进去。 沉甸甸的囊袋拍上她的雪臀,发出啪的一声。 “呜呜呜开了开了……里面塞不下了~”女人勾住他的脖颈,缠绵地呻吟,“乌洛你好棒~嗯嗯~每次都这么准~啊啊、啊~” 乌洛波洛斯将她的腿盘在自己腰后,就着角度又向上顶了顶,低声问,“有肏到您的骚点么?需不需要重一点?” “嗯啊~”女人用指甲去刮他的背,“要重的要重的!小宫里好痒~要乌洛的大鸡巴挠~嗯啊啊~” “好,那就给您,都给您。” 乌洛波洛斯永远是最宠菈雅的那个。 他掐住女人的腰,赤足在柔软的草地上行走,每走一步便停下来抽插几下。 他走过羽亦钧。羽亦钧伸出手在两人连接处抹了一把,用黏稠的蜜汁去揉她后面那朵小花。 “嗯嗯~不要摸那里~会很痒,哈啊~ “痒就多吃点。” 周执彧凑了过来,不知从哪儿掏出个透明壳的跳蛋,抵着不住收缩的后穴,用力地按了进去。 乌洛波洛斯呻吟一声,那东西和他的阳具只隔着一层薄肉,震得正欢。 “感觉不够啊,只吃这点怎么行。” 周谈一手握住女人胸前的盈乳揉捏把玩,另一手则探进蠕动的后穴: “小屁眼这么骚,能吃多少根手指呢?要不要试试看?” “一根。” 周谈的中指探入,跳蛋被顶到更深的地方,蹂躏着敏感的黏膜。 “两根。” 紧接着是食指。周谈故意蜷曲着两根手指去刺激置身前穴的乌洛波洛斯。 “操,……”乌洛波洛斯咬唇,俊脸上满是病态的着迷,对着手指压出的微凸一阵猛肏。 “啊哈,到了、到了啊——”女人拥紧身前的男人,蜜水儿顺着肉棒和屄肉的缝隙喷了出来。 “啧,满手都是。”周谈抽出手指,将湿淋淋的手背抵上女人的唇,“尝尝你的骚味儿,天天流着水儿勾引男人,循着味儿来肏你。” 见女人乖巧地舔了一口,周谈满意地收回手,用舌尖去勾那些淌到手腕上的汁水。 “周谈的舌头好色~啊啊、舔舔我好不好~?奶子、奶子想被吃~” 女人将全身的重量压上与乌洛波洛斯的连接处,扭过身捧着一双雪球般的奶儿给周谈看。 周谈还没答话,白衣与周执彧便一边一个地将那两团软嫩叼住,啃咬吮吸。 敏感的胸乳受到袭击,女人腿根儿都软了。环住男人劲腰的双腿一松,肉棒便顺着淫水直插花穴最深处,顶着胞宫继续往里钻。 “啊啊啊~夹不住了~要被乌洛的大鸡巴捅穿了!” 女人挣扎着往上晃,摇得一双雪乳漾出波纹,得到了白衣和周执彧比着赛的重点照顾。 胸前的麻痒激得层层迭迭的穴肉不住收缩抽搐,纤腰微微一拧,肉柱上暴起的青筋便把穴内烂熟软肉从外到内按摩了一遍。爽得女人小小高潮了一会,瞬间没了力气,又跌坐回肉柱上,带来新一轮的刺激。 因反复短高潮而痉挛的小屄简直能把魂儿都吸出来,乌洛波洛斯咬牙坚持着肏弄了几十下,破宫而入,对着肉壶深处一阵激射。 “”啊啊啊好满~大龟头在往小宫上涂精~嗯~要被乌洛操死了~” 顶弄的动作不停,男人笑了笑,衔住女人因极乐而微露的香舌,虔诚地舔吮、厮磨。 “主……我深爱的主……” 他不奢求独占,他的主值得拥有一切。 只有给她授精时,他才能允许自己放纵片刻。 “喂给您,全部都喂给您……” 羽亦钧好整以暇地坐在不远处,手中就着之前淋上去的爱液,握住巨屌上下撸动,欣赏爱人被肏得升天的媚态。 抵住扩张得很好的后穴,用流着前液的马眼亲吻小菊,周谈咬住女人的后颈,发狠地操了进去。 乌洛波洛斯自觉地退出,白衣很自然地绊了周执彧一脚,自己则握着阴茎肏进花穴。 媚肉被肏得湿湿软软,甬道里意外地没什么精液,开发得正正好。女人眯起眼,哎呀呀地随着顶弄淫叫,前后都很是得趣儿。 “都吃进去了啊……”大手按上女人小腹微凸的鼓包,白衣若有所思。 “怎么?”周谈在用巨硕的头部去顶弄那颗跳蛋,将它往肠道更深处推去。 “雅雅,”白衣去咬女人的耳朵,“你知道冠状沟的用途吗?” “嗯?”女人被肏的迷迷糊糊。 “呵呵…它是用来刮出精液的。雅雅要不要试试?”毫不留情地贯穿宫口,白衣笑得温和: “你希望我刮得干净么?” “我会用它,狠狠地日你的小逼,把乌洛的东西都带出去,一滴不剩……然后灌进我的种!我的!” “还是说,你更喜欢被填满?嗯?” 用龟头的肉棱勾住宫口往外拖,又在即将抽出的瞬间顶进去。 男人搅动着满宫的精液淫水,笑得恶意满满: “那雅雅可要含好了。” “五人份的精水,肚子会像怀胎一般鼓起吧。” “敢漏出一滴,……你猜我们会灌进去点什么?” 心有灵犀般,周执彧将手覆上女人微隆的小腹。互为宿敌的两人相视一笑。 ——对准胞宫狠狠地摁了下去。 020.求你救她 时间回到晚宴结束后。凌晨。 房间中站着一黑一白两个人影。白的暴怒,黑的疯狂。 “周谈,你疯了吗?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双手攥住白衣的肩,周谈紧紧盯住他的双眼: “我是认真的。一句话,敢不敢?” 白衣一把甩开他,讽笑:“我他妈当然敢!你他妈都敢打羽亦钧的主意,我能有什么不敢的!” 周谈忙扯住转身就走的白衣: “别……我想过了,确实有可行性。” 白衣已经怒极,挣扎几下无法挣脱 ,一拳锤在周谈耳侧的墙上: “干他妈的可行性!你会死你知道吗?啊?你会死!一旦被发现,你、我,兄弟们都会死!” 青年看向周谈的眼神中满是痛惜和不解: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周谈,你图什么?你图什么啊?” 周谈沉默片刻。有些微妙的同病相怜。 他忽然叹了口气,问白衣: “那你呢?你又图什么?” “什么?……”白衣皱眉。 “那个女人的东西,你都还留着,一样不少。你图什么呢,白衣?” 白衣瞬间沉默下来,这句话刺穿了他所有的防御。 他就像是一只破掉的气球,心碎成几片,无力地瞪着周谈。 看来是能好好谈谈了。 周谈推着白衣后退几步,把他按坐在床上,又不知从哪里摸出两罐啤酒,啪啪两声打开拉环。 “喏。”周谈弯下腰,递了一罐给他。 白衣苦大仇深地和那罐啤酒对视两秒,最终还是接过。 清凉的酒液流过咽喉,啤酒花的香气在小小的房间内飘散。 这是末世中难得的享受时刻。 周谈也灌了两口,放松地坐到白衣身边,和他勾肩搭背。 “有些事我得告诉你,兄弟。”周谈晃着手里的铝罐,“我是喜欢过那个女人的。” 见白衣没有反应,他笑了笑,把铝罐凑过去和白衣碰了个杯: “我猜你看出来了。又或是没有?——这不太可能,我的心思总是瞒不过你。所以我想你是知道的。就当你知道吧。” 一口澄黄的酒液入肚,周谈继续说: “我很痛苦,真的。你是我兄弟,她是我妹妹,算是。我真心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得到幸福,为此我愿意付出一切。” “但是,但是啊……” 周谈苦涩地笑了出来,声音半是激动半是痛苦: “明明是我先的,是我第一个见到她,也是我第一个发现她不是雅雅……明明是我先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铝罐被捏得咔咔作响,周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调整呼吸,用手背的冰凉去镇发烫的额头。 白衣的态度有了明显的软化,他别过头,无言地举杯灌了一口。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 周谈垂眸看着手中的铝罐,轻声说: “留下真正的雅雅,她就那么走了。或许对你来说很难接受,但对我而言,这件事终究是过去了。” 是因为从未拥有过么?还是因为那段时间充满了嫉妒,所以看到两人的爱情以悲剧结尾,反而觉得释然……甚至还有扭曲的满足? 不去细想这些,周谈抿了口酒,继续。 “救人的事,我知道你不赞同。风险太大,我也承认。” “但伯劳之于我是不同的。我对她一见钟情。” “她对我的意义,和那个女人对你的意义,是一样的。” 周谈起身,单膝跪在白衣身前,执着地用目光去寻白衣那双低垂的眼: “一时的犹豫,便是永远的错过。这是我从她身上学到的。” “我再也不想与爱人擦肩而过了,那种痛苦绝望而苦涩,我不想尝第二回。” “我不想看着她被别人拥在怀里、不想看着她被别人肆意伤害,甚至……被人杀害,而我就在一旁,却无能为力。” “你能理解那种感觉吗?” 白衣当然能理解。就在刚才的晚宴上,他亲身经历过相同的痛苦。 只是他现在还不知道那痛苦的原因。 他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周谈,这位他决意效忠一世的主公,他最好的兄弟。 相识近二十年,白衣从未见过周谈如此悲哀、恳切的神情。 “求你,帮我救她。” 他看着白衣,就像是即将溺死的人,伸手去够眼前飘过的救命稻草。 “救救伯劳,拜托了。” “唉……” 一声长叹,然后是啤酒罐相撞的声音。 “我什么时候不听你的?” 白衣无奈地将啤酒一饮而尽,下意识用异能将罐子压成一小片铝,捏在手里揉搓。 “我就知道你会帮我。” 周谈放松下来,大笑着给了白衣一个熊抱。 “滚!”白衣嫌弃地推开他,“下次再给我出这种难题我就跳槽!” “这话你都说了多少遍了。”周谈又坐回白衣身旁,继续勾肩搭背,“说吧,怎么干?” “还能怎么办,偷呗。” 铝片在白衣的指尖上下翻飞,他咬着下唇,开始思考:“羽亦钧生活规律,每晚都在刑室做胶蛹到深夜,那边又戒卫森严,想把完好的人带回来根本不可能。所以只能从胶蛹入手。” “只能如此吗?”周谈不忍。一想到伯劳即将遭受的虐待,他的心都要碎了。 白衣睨了他一眼,“你能打得过羽亦钧?反正我是不能。” 经历了那场晚宴上莫名其妙的心悸,白衣下意识回避与伯劳相关的事。 不去想那住在金鸟笼中的美艳女人,青年专心地盘算自家的人脉和资源,以及如何买通守卫等人,事后又如何收尾,给女人请什么样的医生等等。 很可惜,白衣周密的谋划最终还是白费心机。 很快,周谈和白衣就会发现,救人的难度不在如何偷出美人做馅的胶蛹—— 而在如何解决被妖女迷了心的暴君。 时间拉回伯劳小姐这边。 女人又和羽亦钧闹别扭了。这是陆泽围观两人极限拉扯秀恩爱的第六天。 羽亦钧极度厌恶他人的肢体接触,不少人就死在这上面。 这样的人,居然能允许伯劳黏糊糊地挂在他身上撒娇打滚。 对于所有人来说,简直是不亚于天下红雨的奇闻。 难道城主的厌女症好了? 立刻就有有心人送了女人过去,结果嘛…… 当天晚上的刑室中又多了几个胶蛹。 你问陆泽什么想法? 他没想法,并且举双手双脚支持这位伯劳小姐此次的闹别扭行为。 难得出笼的伯劳小姐去找城主求爱时,刚好撞见那些被送去的女人试图和城主贴贴。 伯劳当然大怒! 赌气的她,不知从哪儿找出了晚宴那晚的黑色厚缎——用来蒙住笼子的那块。 没错,女人用厚缎将鸟笼盖住,钻进去原地自闭了。 “伯劳知道您在看着!才不让您看呢!略略略!花心大笨蛋!” 缎子里传来女人愤愤的声音。 或许是天性,笼子一蒙,鸟儿自然安静了许多。 陆泽松了口气,并暗自祈祷伯劳小姐能24小时保持黑布覆盖状态。 这几天他差点没被自家城主和伯劳小姐折腾死。谈恋爱就好好谈,能不能不要这么别扭! 还是现在的伯劳小姐好,不是在秋千上睡觉,就是在毯子上呆站。 乖巧养伤它不香吗? 这一松懈,自然就出了问题。 陆泽并没有发现,笼中的女人不再是伯劳小姐,而是一个与她有着八分像的仿品。 【双生行者 等级8 恶魔 中型 动物 挑战性129】 它能模仿被它摸过的人,包括容貌装备和各类属性,用来当替身十分好用。 双生行者在笼中扮作伯劳小姐,那么伯劳小姐呢? 自然是去探寻羽亦钧的秘密了。 而且,还真让她有了大发现。 021.地面之下 为自己释放了一个隐身咒,伯劳开启了她的心灵感应天赋。 搜索范围笼罩了整个F城,甚至比F城还要大。 每一个生物对应一个感应,浩如烟海的信息涌入她的脑海。 额头传来针刺般的疼痛。 伯劳显然已经很熟悉这种刺痛,轻车熟路地在海量的数据中,寻找着有用的消息。 很快,她察觉到,地底传来大量的生物感应。 不是昆虫,不是丧尸,而是……人? 【咒语-控惑系-相位转移】 【你的身体处于空间的间隙里,这意味着你可以轻而易举地穿过那些实体——例如墙壁、巨石和土壤。】 伯劳的身体发出微光,随即缓缓沉入土中。 不受呼吸限制,不被物质束缚,她就像是在海底闲庭信步一般,穿过身旁芬芳坚实的泥土。 没有犹豫,伯劳径直走向人员最为聚集的地方。 直觉告诉她,那里有她想要的答案。 这是一组被隧道连缀在一起的人防工程。 伯劳进入的这间像是个车库,不算昏暗的灯光照在冰冷的地面上,泛着胶质的光。 被褥被铺在划好的格子中,一些整理箱摞放着,年龄不同的女人聚在一起。 她们或坐或站,有的正织着毛衣,有的则在做着一些计件的活计。 仔细观察,能看到她们微微隆起的小腹。 伯劳很快意识到,这是那些所谓被羽亦钧“处刑”的女性。 另一些女人在更远的地方,似乎并不住在这里。 她们更年长,也更沧桑,聚集在一扇扇被漆成蓝色的门前,像是在等着什么。 其中一些女人小声地聊着天,通风扇发出沉闷的响声,将她们谈论的内容盖住。 更多的人则是沉默,只是看向蓝门的眼睛里有光。 那里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伯劳闭上眼,用心感应。 她看到,在蓝门的另一端,挤挤挨挨地摆着课桌,桌前坐着年龄相近的孩子。 座位并不都是椅子,就地取材,有的甚至是油桶。 眉目清秀的女教师一手护着自己膨大的腹部,一手捏着鼠标,在对孩子们讲着什么。 在她的身后,是不知从哪里拆过来的一套旧投影。 孩子们有的走神,更多的则是认真,时而被老师的妙语逗得笑成一片。 这样不需要维持纪律的课堂,在地底还有无数个。 羽亦钧以一城之力,硬生生砸出了这么一个不为人知的避难所。 那些“死”在他手中的女人、孩子,此刻正无比鲜活地活在这里。 学习、工作、生活。 处于保密等原因,地下的物资并不充裕,但对于在末世中毫无自保之力的他们来说,没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好了。 在这里,女人不是强者的储备粮、性玩物、交易品,不会被迫怀上自己不想要的孩子。 孩子不会被作为累赘抛下,又或是承受他们这个年龄本不该遭受的欺凌、折辱。 总有一天能出去的。 可是,为什么要出去? 地面,不是她们能活得下去的地方。 看着孩子们的笑脸,女人们闪着光的眼睛,伯劳久久无言。 救人当然是好的,但是在这件事中,她感受到了浓浓的违和感。 一个似乎恐女甚至厌女的人,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态,去做这样损己利人的事呢? 没有动机。 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一定有什么线索,能解释他为什么这么做。 不是善恶,那太肤浅了。也不是利益,短期和长期利益都不是。 绝对有更深层、更无法被他人知晓的原因,绝对! 那是她这些天来,多次想要抓住的灵光一闪。 在她透过鸟笼与他对视时; 在两人的身体紧密贴合、彼此摩擦时; 在她不顾一切地给出他所渴望的,而他拒绝索取时。 羽亦钧是一个谜,她无数次觉察到他的谜底,却总是擦肩而过。 答案就在眼前。 她想要去抓住那个结论;她想要成为他的锚点。 无人可以从苦海中解脱,但她至少能握住他的手,让他心里舒服一点,哪怕只有一点点。 哎呀呀~真狡猾呢。 伯劳小姐摇头叹息,唇角微勾。 既然谜底不会主动揭露自己,那么,就由她来解答吧。 聪慧的伯劳永远能找到答案。 - 花园里,活泼的伯劳小姐正抱着她的暴君大人撒娇。 “今晚也带我玩嘛~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你都带陆泽去了!” “不好。”羽亦钧秒答,把手中的资料册往桌上一扔,优雅地双腿交迭。 一周过去,女人痴缠的动作越来越放肆了。 之前也只是抱住蹭蹭,现在干脆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羽亦钧没有试着把她从身上撕下来,因为撕也没用。 这个美艳又狡猾的女人,能用一百种方法让你不能拒绝她的亲热。 他转头,无言地看向在一旁罚站的陆泽: 让你把人看住,就这? 陆泽还没反应,女人便捧着羽亦钧的脸,将头扳了回来。 “看我!看我啦!我才是能满足你的人!” “可你连伤都没好。”羽亦钧无奈,搂住女人的腰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哇,有进步,能主动贴贴了! 伯劳小姐开心地亲了羽亦钧一口,“拜托,我是异能者诶,怎么可能那么脆弱!” 虽然这异能是从白衣那儿蹭来的…… 女人小小地心虚了一下,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 “没错!其实我的伤早就好了,只是你还没发现!” 你在逗我吗。 羽亦钧无语,异能者的恢复能力哪有这么强。 见男人根本不信,伯劳小姐决心给他整个狠活。 她啪地打了个响指,缠在身上的绷带便如同花瓣一样片片绽开,顺着风的方向打着旋儿飞走了。 羽亦钧眼疾手快地抓了一块在手中,只见绷带像是被气刃割开一样,切面干净利落。 “空气就是我的皮肤。” 女人侧过身,让他去看自己露着血肉的后背: “伯劳有用风好好覆盖,不会影响行动的~” 羽亦钧轻哼一声,态度有所松动。 她确实把异能控制得很好,可见是下了苦功。 看这招有效,伯劳小姐乘胜追击。 “要不要来打个赌?我能赢你半招哦~” 她故意挑衅,一副不可一世的小样子。 羽亦钧凤眼斜飞,笑问,“真要打?色诱可对我没用。” “小瞧我?”女人不开心了,“你尽管开异能,伯劳要是赚不了这半招…就听你的,不去晚宴玩!” 见伯劳这么认真,羽亦钧也没拒绝。 他站起身,展臂松松筋骨。 一身壮硕臌胀的肌肉有节律地跳动,让羽亦钧像一只抻腰的雄狮,整个人懒洋洋的。 “那就在这儿练练。” 022.晚宴暗流 这一场终究打不成近战。 羽亦钧看着慵懒,内心却提了一万个小心。 倒不是担心被伯劳反杀,他是怕把这娇女子打坏了。 她太过古灵精怪,行动难以预料,谁知道这会不会是什么新的讨虐套路。 理了理红裙,伯劳小姐摆了个起手式,礼貌地问: “您不用武器么?” “用不着。” “可伯劳却是离不开武器的~” 单手高举至头顶,伯劳小姐骄傲地抬起她的小下巴: “狂风,听我号令!” 花园中瞬间卷起了可怖的旋风,枯枝落叶在风压的强化下,成了一种比刀刃还锋利的武器。 女人的手臂向下一挥,直指羽亦钧! 旋风以男人为中心,疾速向内收束,力图将之绞杀,威力随着收缩成倍增长。 足尖轻点,羽亦钧跃出旋风,对着旋风眼就是一拳! 这一拳力逾千斤,带起的气流直接打偏了旋风的运动轨迹。 女人也不恼,巧劲操控。 四周空气的压强一变,风裹拳劲,愈卷愈烈,顺着男人的长臂缠了上去。 在他身后,若干个新的气旋正在生成,一时尘埃四起。 羽亦钧单手甩开旋风,调笑: “你就这点本事么?” “能缠住您就行呀~” 女人吃吃地笑,卷了更多的杂物进去。 空气中有淡淡的铁锈味,男人的衣袖破破烂烂,臂上被剐得见了血。 任女人怎么增强攻势,羽亦钧始终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你缠不住的。” 仿佛厌倦了这种幼稚的吹风游戏,男人动手了。 狂风瞬间停住。 是真的停住。 枯枝、落叶、飞尘、被卷进来的石砾杂物,像是被定住了一样悬停在空气中,分毫不动。 像是视频被按住了暂停键。 “玩够了吗?” 男人合掌为拳,那些枝叶尘石便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 尘埃落定。 女人震惊地睁大了眼。 “怎么这样……您的异能不是控胶嘛?” “气溶胶也是胶体。”羽亦钧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要好好学习啊,傻伯劳。” “有道理。” 女人像鸟儿一样歪着头,蓦地狡黠一笑: “可是控压,也不一定要控气体哦?” 嘭嘭嘭嘭嘭嘭嘭—— 数道石质长枪拔地而起,如同牢笼般将羽亦钧封锁其中! 它们像是大地长出的棘刺,锋锐地贴着男人的皮肤瞬间射出,穿透衣料却不伤肉体分毫。 伯劳小姐愉快地奔向她的猎物。 勾起男人上衣划口中露出的那一点朱红,她踮起脚尖,狠狠地咬了上去。 破皮了。男人闷哼一声,莫名的快慰在体内窜动。 啃咬稍停,女人没有放过那团肉豆,又加以缠绵悱恻的舔舐,吮吸。 听到男人隐忍的呻吟声,伯劳小姐抬起埋在他胸间的妩媚小脸,得意一笑: “伯劳厉不厉害!” “厉害……”男人声音沙哑。 “那,伯劳要去晚宴玩!” “好。” “暴君先生要给伯劳准备新裙子!要一眼就能看出来,伯劳和您是一对儿!” 被从荆棘的监牢中解放,男人伸手抚摸女人微卷的长发,将她拢在怀里,语带宠溺。 “好、好……都依你。” 女人爱娇地蹭着她的暴君,动作的分寸感恰到好处。 濡湿的朱果挺立在空气中无人慰藉,羽亦钧极力压抑胸前的失落感。 那是他无处可去的欲望。 两人亲密相拥,俊男靓女好生登对。 徒留被卷了一身尘土枯枝的陆泽,一边在寒风中罚站,一边猛吃狗粮。 圣堂又被用了起来。 今晚的宴会,是为即将离开F城的人们送别。 参加上次晚宴的二十一支小队,有的解散在了F城,有的并不打算安定在F城旁边。 最终出现在今晚的,只有其中的九支队伍。 歌舞演出不必多叙,符合羽亦钧一贯的审美水准。 注意力被表演吸引,伯劳小姐倚在羽亦钧怀里,交迭的双腿搭在榻上微微扭动。 裸露的背上伤未痊愈,被羽亦钧小心避开,不时投喂她几块水果。 女人欣然接受,偶尔叼住他粗糙的指腹,舔舔吮吮。 粉色的香舌被粗长的指带进带出,勾缠得又骚又色。 商队老刘坐在侧席,笑呵呵地看着两人亲热,显然对此乐见其成。 一旁的周谈则死死盯着主座,机械性地向胃里填东西,手中的筷子都要被捏断了。 “吃太快啦,主公!” 白衣看不下去,夺了他的筷子放在一边。 手中一重,周谈手里多了半个苹果。 “羡慕的话,我也可以喂你啊~” 故意曲解周谈的想法,白衣啃着另外半个苹果,含糊不清地调侃。 周谈勉强笑了笑。 嫉妒正啃噬着他的内心。 凭什么是那个变态虐待狂?自己又哪里比他差了?为什么自己从未入她的眼? 一定是自己还不够强…… 总有一天,他会胜过羽亦钧,胜过F城,将他们统统击败,一个不留! 到那时,他会将她抢过来,锁住,囚在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 这样,她的目光就会只看向自己了吧? 她会笑着走向自己,清澈如渊的双眸中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 她会拥抱自己,在耳边轻声说着“辛苦了”,只对自己一个人温柔。 他会咬住她的唇瓣,狠狠地吻她,直至她花瓣般的唇肿起来,丰盈地嘟起。 他会用力地占有她,咬住她的后颈,贯穿她,将她的小宫都射得鼓起来,露出一副乖巧受孕的媚态。 而她则会怀上她的子嗣,大着肚子哪儿也去不了,只能乖乖待在床上等操…… 他会成为最强……他一定会的!等他! “主公、主公……?” 白衣担心地看着周谈,他的脸色异常难看,眸底像燃着火。 理智点!他们现在还在羽亦钧的地盘! 白衣将手覆上周谈的,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我没事。” 周谈打量着手中的半个苹果,剖面中心的果核形状色气,像是提醒着他要直面欲望。 薄唇微启,周谈对准那个暧昧的果核,咬了上去。 “水真多。甜的。” 榻上的伯劳换了个姿势,半趴在羽亦钧身上,让一双柔软的乳儿搭上男人粗壮的大腿。 她侧头看着场中的表演,丝毫没有注意到胸前一点红蕊已经悄悄从领口探了出来。 羽亦钧额角跳了跳,伸手帮这个过于开放的女人理好前襟。 早知该给她选更保守的那件。 伯劳小姐根本没在意这种细枝末节。她正认真地欣赏厅中那过于露骨的舞蹈。 厅中的叁位美女丰乳肥臀,身着古装,手缠飘带,舞姿作飞天状,灵巧轻盈。 舞蹈确实很美,但…… 这不像是羽亦钧的审美啊?女人疑惑。 相处这么些天,她对这个骚包男人的矜贵程度有了深刻的认识。 羽亦钧对生活品质的追求精致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衣着饰品力求昂贵舒适,低调奢华。 有瑕疵的衣服不穿,不完美的食物不吃。起居布置、光影香氛一定要恰到好处。 末世也不能阻止他对细节吹毛求疵,突出一个奢侈。 是那种能请乐队就一定不放唱片的人。 音响中传来的丝竹之声渐止。叁位美人的姿态定格在最彰显身材的那一瞬。 疑惑的伯劳小姐抬起头,询问地望向她的暴君: 你安排的? 羽亦钧还未开口,充作晚宴主持的管事便已上台结语: “感谢李队这边给大家带来的精彩节目。李队您要说两句么?”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李队手心冒汗,上次送错人反而触怒了羽城主,这次一定不会! 他都打听过了,羽城主只喜欢身材好的的! 看着羽城主怀中前凸后翘的女子,李队愈发坚信自己的判断。 他起身,对着主位的方向谄笑: “上次扰了城主和大家的兴致,是李某的过错。这次让手下排这舞蹈,也是想给大家,尤其是给城主赔个不是。” 他上前两步,示意那叁位古装女子上前去: “还请您赏脸,收下这份赔礼。” 管事的脸黑了。 他瞪着李队:找死吗?之前可没说要献女的事! 李队根本不接他的视线,一心盯着羽城主,想要从他那里得到一个不迁怒的保证。 羽亦钧一手握着伯劳小姐的纤腰,另一只手则轻叩扶手,不疾不徐,没有要答理他的意思。 空气尴尬起来。 有意思。 伯劳小姐眨了眨眼,突然笑了起来,伸手去捉羽亦钧的手腕: “既然您不想要,不如将这几位姐姐送我,如何?” —— 无营养小剧场 周谈:你为什么从来不看我!为什么! 伯劳:(视线游移)因为……心虚。 (转头)白衣,你又为什么不看我? 白衣:……我也心虚(各种意义上) 023.囚徒飞鸟 你你你、你捣什么乱啊! 李队瞪大了眼,万万没想到会被这叫伯劳的女人搅局。 见羽亦钧皱眉不应,女人从他怀里支起身子,抱住他健硕的手臂,软声撒娇: “好不好嘛~人家为了您一直住在笼里,都没有出去狩猎过,早就馋得不行啦!快些投喂我!” 这个馋是什么意义上的? 羽亦钧皱眉,问:“你想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 伯劳小姐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似乎很奇怪男人为什么提出这种问题: “当然是玩啊!” 女人的眼中闪着兴奋而残酷的光:“您不是也经常这样做嘛?拆开他们做成蛹,看他们在痛苦中挣扎死去的样子,多么高妙的手段!” 她故作低落,可怜兮兮,“伯劳知道,您的手艺这么好,自然是看不上伯劳这点微末伎俩。但是,人家可是有拿手本领的呀!” 擅长虐待的伯劳小姐秀眉一挑,复又自得起来: “不信?不信……您便允人家表演一番吧,保证教您刮目相看!” 她指着叁位舞者中最丰满的那个,笑得眉眼弯弯: “伯劳看她就不错!肥肥嫩嫩的,多可爱!伯劳一定会把她穿刺得很好看!” 纵然被女人的绝美所魅惑,在场众人仍旧感到阵阵寒意。 把人当做猎物来玩弄,毫不在乎人命,性情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的残忍噬虐。 不愧是被暴君宠爱的女人。 羽亦钧平静的面色下心思急转。 该死……他应该做什么? 能保住那女人么?还是应该维护他残暴的人设? 男人从未如此深刻地意识到,伯劳是一个真正的虐待狂。 伯劳确实爱着自己,但那只是因为自己是同类,而且比她更加凶恶、残忍。 她迷恋着这份残酷,并渴望被这份残酷所摧毁。 伯劳并不是能通过道理说服的人。 只有比她更强大、更暴虐、更惨无人道,她才会低下高傲的头颅。 ——一旦在她面前露出破绽,只能沦为猎物。 凶性被激发,没有人能驾驭此时的伯劳。 无视钳住自己的巨手,女人扭着腰从男人的怀中钻出来。 走向大厅正中,伯劳潇洒地抬手,空气中瞬间凝出数道长逾一米的透明尖矛。 圣堂的水晶灯明亮剔透,交错悬浮的尖矛顶端挂着一滴水,灯光透过水滴映出虹彩。 ——凝水成冰。 鸦雀无声。 虫豸被震慑,伯劳满意地环视周围,哼唱起俏皮的曲调。 “把你的心我的心串一串?” 数枚冰矛飞射而出,紧贴着那个被盯上的舞姬直插入地。 “串一株幸运草?” 未被盯上的两人仓皇逃窜,伯劳闲庭信步地靠近被冰矛困住的舞姬。 “串一个同心圆?” 从空中随手抓了一根冰矛在手,伯劳瞄准舞姬的心脏,噬虐一笑。 用着鸣禽的身躯干着猛禽的事。 用玩物般的美艳行使最残忍的杀戮。 羽亦钧看着即将出手的伯劳,双拳紧握。 以投掷标枪般的技法,冰矛从伯劳的指尖飞出,直取舞姬前胸。 唰—— ——叮! “放肆!” 被碎木片从中击中的冰矛哀鸣一声,落在地上碎成数节。 羽亦钧霍地起身,怒火隐而不发,手下是缺了一角的木质扶手: “我允许你动了么?” 他本就高大壮硕,站起来便是一座筋肉的山,像是雄狮在彰显他的威严,压迫得众人不敢开口。 “暴君大人~” 伯劳却并不惧他。 撩动散落的发丝,女人娇嗔一声,乳燕投林般扑向男人怀中。 男人闪过,目光冷冷地看着她。 “怎么这样……”伯劳不依,娇滴滴跺脚:“您没说让,可也没说不让啊~” “这是我的猎物。” 羽亦钧警告地望向她,向前半步,动作中表现出独占的意图。 “您不能这么小气!您不能!”女人气鼓鼓地去锤羽亦钧的胸,十分愤恨: “养了伯劳却不投喂,没有这样的道理!” 似乎是想起了舞姬露骨诱人的舞姿,伯劳小姐恍然大悟: “哦~伯劳懂了,您是喜欢上了她们,心疼了吧?” 伯劳面色一沉,银牙紧咬,“那就更留不得她们了!” 反手便欲发作! 空气中寒意凛凛,尖而短的冰刺从四面八方将舞姬包围其中,带着万钧之势射下! 男人果断出手,从一旁的塑胶摆设中射出大量胶体颗粒,精准击中高速移动中的冰刺。 “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推开身前的女人,羽亦钧皱眉,严声呵斥:“回去!” “您、您居然……” 伯劳小姐不敢置信地望着她的暴君,“您怎么能……我以为、以为……” 她说不下去了,哀哀垂眸。 顿了片刻,当女人再抬眼时,眸中便已是清亮的泪光。 她贝齿轻咬,恨恨地转过身去: “您就吃独食吧!伯劳才不在乎呢!哼~” 女人怒气冲冲地跑掉了。 满室的冰刺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丰满舞姬没了支撑,腿上一软跪了下去。 示意管事将几个舞姬带走,羽亦钧皱着眉坐回去,语气生硬: “抱歉,诸位见笑。” 众人忙道无事,但终究各有心思。 这场送别宴便在诡异的气氛中结束了。 羽亦钧的心情并没有别人想象的那么差。 他只是有些无奈。 身为F城城主,公认的暴君,大权在握、众人慑服的他本不该有无奈的情绪。 可那人是伯劳。 伯劳是个意外,留下伯劳更是意外中的意外。 她像是一只自由自在的鸟儿,超越了一切限制,就那么直直地钻进他心里,再不肯出去。 越是相处,他越是没办法放着她不管。 作为家族唯一的继承人,羽亦钧什么都可以不懂,唯独不能不会识人、驭人。 人分六类,变有阴阳。 故变生事,事生谋、谋生计,以制规之,因事裁之,以利诱之。 这些是被刻进他血液里的东西。 但他拿伯劳没有办法。 对,他的确了解伯劳。 统御的本能让他轻易看穿,那些她行为之中不自觉表现出的东西: 她年龄不大,所处环境简单,位置并非底层,不需要在复杂的人际关系中纠缠。 自幼被保护得很好,不缺乏物质,鲜少受挫,有着充沛的感情和行动力。 她很聪慧,善于共情,又有实力,总是能轻易取得她想要的,无论是人或是物。 正因如此,天真多情的外表下,是近乎于无的道德感。 她只会按照自己的价值观行动,坚定到了顽固的程度,拒绝被一切外力控制。 众生之于她,不过是用来使用的资材。 她平等地对待他们,认真地使用他们,体谅他们的感情。 但这些不会对她的行动造成阻碍。 即使杀人,她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负罪感,因为人就是要拿来“用”的。 她所拥有的,是超越一切限制的、心的自由。 羽亦钧所爱上的,正是这样的伯劳。 他知道,想让这样的她改变,太难太难了。 伯劳是肉眼可见的软硬不吃。 她不怕疼痛,不怕伤害,更不怕死亡 ——事实上,她一直期待着以合适的方式死去。 她也不能被说服。 逻辑,又或是感情?这些可以打动她,或许。 但那只是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一颗石子。 水是不会变的。 想要改变这样的人,只能毁了她,没有其他办法。 但羽亦钧又怎么舍得? 他的根扎在这片绝望的土地上,与这座城融为一体。 或许他也曾想要振翅,但现实的引力太沉也太重,每一片羽毛都重逾千钧。 他是这座城的囚徒。 突然有一天,有只鸟儿飞进了城里。 她唱着自由的歌,被他赖以生存的伪装所吸引,心甘情愿地与他一同待在笼中。 她理解他的每一寸罪恶,全然支持,不求回报地爱着他,即使被杀死也无悔。 羽亦钧知道,这世上再不会有第二只这样的鸟儿了。 伯劳啊……她与他相类,却有着他没有的自由。 他怎么舍得折去她的翼、毁了她眼中的光? 他舍不得。 即使她残忍成性,凶残嗜血。 总会有办法的,羽亦钧对自己说,还不到放弃的时候。 此时的羽亦钧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此生最大的危机。 ——那即将被揭露的、无法见光的秘密。 024.给他破处(微h) 刚推开门,羽亦钧便皱起了眉,神经紧绷。 有人进入过他的卧室。 房间的所有窗帘都被拉上,灯光全数打开,各式赛璐珞陈设在水晶灯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那张大得堪比小房间的黑床上,此刻正铺满了他的常服。 一旁的更衣室房门大敞着,里面的衣柜被翻得乱七八糟。 羽亦钧走到床前,一把掀起盖在最上层的外套。 外套下的软床向下凹陷,一位纤长白皙的美人躺在层层迭迭的衣物间,睡得正熟。 她身上只套了件衬衫,紧紧将男人的睡袍抓在胸前,双腿间还夹着他的小衣。 因那胸臀丰盈挺翘,分量沉甸甸的,各类男式外着被压出女人线条形状的褶皱。 像是睡在花心的妖精。 “……” 不是敌人。 羽亦钧一时无语,绷紧的神经也逐渐放松。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睡他的床。 不过,是她的话,算了。 羽亦钧转身,正欲将多余的灯关掉,房门突然自动闭合。 “您要去哪儿?” 身后传来女人幽幽的声音。 “你睡吧,我换一间。”男人答。 “是不想见我么?还是不敢见我。” “……” 沉默片刻,男人摇了摇头。 他坐回床上,准备和衣而卧,却被女人伸手抵住了。 “羽哥哥,我们谈谈吧。” 伯劳的语气非常认真。 “……该睡了。” 身后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 伯劳向来是行动力紧跟思路的。 女人从床上爬下,跑去搬了个高脚凳,又赤着脚跑了回来。 于是两人对坐,视线平齐。 床偏矮,圆凳偏高,弥合了两人近叁十公分的身高差。 女人一反平时的慵懒拖沓,坐得端正板直。 羽亦钧只能和伯劳对视。 他没有躲避的理由。 伯劳端详着男人面无表情的俊颜,平静开口: “伯劳原本觉得,自己是懂您的。但现在不那么确定了。” “您在想什么呢?总是做出不像您的事。” “您是慷慨的,为什么只对伯劳吝啬呢?” “您不喜欢伯劳么?” “不……”男人想要解释,被伯劳打断。 “那就是别的原因。” 女人视线下移,神情带着淡淡的厌烦: “我不喜欢。伯劳不喜欢猜来猜去,只有想要控制伯劳的人,才会一直让我去猜。” 纤纤玉指落在男人紧绷的前襟,勾划着薄衣下隆起胸肌的形状。 “您不解释一下么?” “解释什么?” “伯劳从一开始就很好奇……”女人抬眼,锐利的视线直刺男人的内心: “为什么羽城主大权独揽,富有四海,却从没有幸过任何一个女人?” “解释一下吧。嗯?” 男人避开了她的视线。 不再注视,伯劳本也不需要他的回答。 她摆弄着自己纤细柔韧的长指,像是术前的医生在整理用具。 “您有什么事瞒着我。确认不说么?” “没甚么好说的。”男人垂下眼。 “行。您有种。”伯劳被气笑了: “希望您能保持这种抵抗。” 因为接下来,她的手段不会太温柔。 整个房间的气氛都变得诡异起来。 所有物品被迫待在它们该在的位置。 男人察觉到不对,这是异能!他迅速调动能力抵抗,却毫无反应。 那些流转在神经中的、被锻炼成本能反应的异能,此刻如同被冻结在湖面下的水。 他甚至无法操控他的肢体,健壮的四肢此刻成了囚禁灵魂的棺材。 “您应该了解肌丝滑行理论,我在其中做了一点手脚。” 女人伸出香舌,一根根舔过自己纤长的指: “伯劳不想听您说了。与其对抗沉默与谎言,伯劳不如自己去看。” “毕竟眼见为实,对不对?” 晶莹的唾液挂上双手,往前一送,这如同小山一般壮硕的男人便被伯劳轻而易举地推倒在床上。 女人的神情厌烦又冷淡,暴力地撕扯着男人身上的布料,如同在拆一件并不喜欢的礼物。 男人根本无法做出任何抵抗。 白天那场玩笑般的打斗,两人都未尽全力。 男人自忖能胜她许多,但当她真正出手时,那种天壤悬隔般的可怖差距简直令人窒息。 那是超越人类理解极限的实力。 被厌恶了…… 男人想要抬手遮住眼睛,过于明亮的光线让一切无所遁形。 但他动不了。一丝一毫都动不了。 他只能听着裂帛声,看那些掩盖身体的布料被一条条撕去。 先是双胸,接下来是腹肌,再之后是…… 女人歪着头,好奇地打量着手下的那团软肉。 它和它主人的块头一样大,甚至就比例而言有些过大了。 光是现在的尺寸,便已是能制造严重撕裂伤的凶器了。 难以想象它硬起来会是怎样的光景。 撕开布料时只用了指尖,女人的手指和掌心仍是湿漉漉的。 就着这点点润滑,伯劳十指相拢,环着那团软肉,用力套弄起来。 女人手法娴熟,周到又粗鲁地照顾着肉物的每一寸,那是能让任何人轻易绝顶的手技。 男人的衬衫套在她身上,松松垮垮的,一侧的乳儿已随着动作跳了出来,抖动着挺立的朱果。 每当她弯下腰去舔舐那根东西的头部时,垂下的乳尖像白嫩的笋。 她真的很美,此刻虽勾着厌烦的笑,动作却是煽情又撩人的。 谁能拒绝这样的伯劳? 但是,男人并没有硬。 那团硕大的东西就像睡着了一样,软趴趴地瘫在那里,没有一点动静。 “……你满意了吗。” 男人沙哑的声音响起。 女人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睨着他。 灯光自她斜后方投射,阴影遮住了她的表情,让人看不真切。 “唾。” 身下传来一点湿凉,男人知道,那是女人吐上去的口水。 她在唾弃他,这根无用的东西。 不能满足自己爱人的废物。 被这样羞辱着,男人却忍不住放松了一点。 如果这样就能转移她注意力的话……也好。 一点也不好。 羽亦钧苦笑,她看上去就很肉食系,怎么会喜欢一个废人。 况且,是自己欺瞒在先。 看着女人离去的背影,羽亦钧支起身,沉默不语。 就要这样结束了么?这只有七日的恋情…… 或许,他注定不该被任何人所爱。 手搭上门把,女人突然出声: “……我说。” “嗯?”男人隐忍地望着她。 “……” 沉默片刻,女人突然转过身,望着他泪如雨下。 “你为什么不叫住我……为什么!” 羽亦钧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 他能说什么呢? 如果只是性无能这样简单就好了。 他有无数种方法能让她得到快乐。手指、唇舌、那些代替他进入她的道具…… 他很乐意这么做。只要她愿意。 只要她愿意…… 面对羽亦钧的沉默,伯劳出离愤怒了。 “你还不肯说吗?即使这样你也不愿意坦诚吗?” “你明知道我不会在意这些……你明知道!” 从始至终,她的眼神都是清醒的。 因为已经看透,所以更加痛苦。 羽亦钧不愿与她对视。 她太通透,他的软弱和秘密如同赤裸般,在她面前无所遁形。 “你走吧。” 他听到自己这样说。 “呵呵,……” 女人无力地垂下头,她就知道,最后还是要到这一步。 空中骤然浮现出无数冰锥,擦着男人的皮肤飞射而出。 上半身牢牢地钉在床上,男人双眼圆瞪: 难道她是想……?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女人冷笑着,用巨力分开男人挣扎的双腿,在床上分别钉好: “来吧、挣扎吧,有本事就抵抗到底啊!” 她的手毫不犹豫地探向男人身下,那藏在巨硕囊袋之后、更加隐秘的所在。 “只有女性才会真正同情女性。” 一朵肉花被她的手指翻开,触手之间,尽是汁水淋漓。 女人抽出手,将满手的腥甜汁液蹭在男人脸上。 “我看到地下那些女人了。” 拍打着男人一片狼藉的脸,女人充满恶意地笑了: “还要瞒着我吗?长了个女人逼的暴君大人?” 她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看着女人怒极而笑的脸,羽亦钧产生了一种极为不妙的预感。 “既然你不肯操我,那么我来操你也是一样的。” 单手钳住猎物的劲腰,女人揉着男人那口淫软的肉屄,笑得不怀好意: “毕竟,在下可是有'穿刺公'之名的伯劳哦。” 一声闷哼。 纤长的双指就着满屄的骚浪淫液,狠狠地肏了进去,直穿穴底。 随着肏弄被挤出的,除了愈发丰沛的浪水,还有鲜艳的、殷红的血。 剧痛之下,男人身前的那坨软肉,居然颤颤巍巍地立了起来。 完了。 羽亦钧侧过头,一张英武的俊脸涨得通红。 他就知道会这样!他就知道! “原来你更喜欢被上啊……” 女人亲了亲男人的胸膛,宽和又邪恶地笑了: “没关系。有我在,骚老婆的小逼以后都不会挨饿了。” 这也算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吧。 困住身体的冰锥被撤去。羽亦钧用手遮住因快感而泪流不止的眼,苦中作乐地想。 025.心甘情愿(h,双性) 一个人,只要你把他放进女人的处境里,他就会变成一个女人。 这具久旷之身出乎意料的敏感。 伯劳只消轻轻撩拨,床上这壮硕健美的男人便如同被弹奏的乐器般,发出低沉悦耳的鸣声。 羽亦钧还穿着晚宴上那身礼服,此刻被她亲手撕得破破烂烂。 那些不该裸露在外的敏感点,从衣服的裂隙中探出头来。 穴里的手指从一根加到叁根,再加到五根。 男人蹙眉闷哼着,却没有阻止的意思,放松身体让女人肏得更深。 “真可爱啊。” 伯劳奖励似地去舔舐男人硬挺的巨物。 龟眼像一汪泉,泊泊地向外涌着。 透明的前液顺着茎身的筋络淌下来,被女人灵巧的舌尖勾进口中,每一道水渍带来骚淫的痒。 太轻了。这种程度的爱抚根本不够。 男人挺动劲腰,将肉物顺着女人微露的香舌蹭去。 无奈连手淫都未曾有过的男人毫无经验,胡乱的动作不但未能解痒,还把泌出的清液蹭了女人一脸,被女人报复性地侧叼在嘴里,拿来磨牙。 “嗯……别。” 男人说着不要,身体却像是得了趣味一般,一下下去撞那口银牙。 疼痛带来酥麻的刺激,让他欲罢不能。 想要被更激烈地对待…… 口中的巨物精神抖擞,舌尖抵着的血管正雀跃地跳动。 “看来这根东西也不是毫无反应啊。” 女人若有所思。 她用纤细的手指笼成锥状,试探地往被肏的半开的屄穴里钻。 那里的淫肉和羽亦钧本人一样紧张,他皱起一双剑眉,努力放松下身让她进去。 要放进整只手还是困难了些,女人一边扩张,一边问些转移他注意力的问题。 “之前自己有摸过这里吗?” “摸过。” “怎么摸的?” “洗澡。” “详细说说?” “就、用清水洗,还有洗液。” “洗的时候会自慰么?” 男人充满阳刚之气的俊颜上,浮现出女性特有的羞耻表情。 “不会。” “哦?为什么?” 女人已探进了小半个手掌,紧致的屄肉正绞着它往里吸。 她故意问:“这口小逼又骚又浪的,饥渴极了,你就不想喂喂它?” “一定已经偷偷喂了很多次吧,骚逼。” 邪恶的伯劳口吐淫语: “小逼这么敏感,稍微摩擦一下就流水儿,平时怕不是一边走一遍发浪吧。” “一般喜欢怎么肏自己?用手么?还是用道具?” “我没有……”男人挣扎着出声,刚刚某个指节刮过G点,他整个人都软了。 女人故意曲解他的意思:“这么喜欢关节,看来是用手自插的。” “只靠手指能满足么?逼这么骚,又贪吃,我的一整只手都能吞进去呢,还咬着不放。” 随着深入,她的中指抵在了一团略硬的肉环上。 那东西像是张小嘴儿,被女人顶撞几下,便大口大口地喷出水儿来。 “哇哦。是真双性呢!” 女人惊喜地用指尖去抽插那处,连眼睛都亮了起来: “这宫口可没你那么嘴硬,骚骚荡荡的、心软得很。插进去的话,它还会嘬我诶!” “别说了。” 男人伸手去捉伯劳深埋他的手,反被女人另一只手握住。 “别说了……” 男人恳求,却只能眼看着手掌一大一小,两相交迭,去撸那根挺翘着的硕大阳具。 “小逼这么浪,我夸夸它还不行嘛?” 伯劳嘟起嘴,不满地大力抽插起来: “羽哥哥能不能成熟一点,不要和自己的骚肉屄吃醋呀~” 他没吃醋! 羽亦钧呻吟着,任由女人带着他的手上下动作。 下体传来两种截然不同的快感。 肉穴里饱胀又充实,被女人的拳和小臂顶着前后肏弄。 这个被他弃用数十年的器官此刻夺走了他所有的意志力,只想被女人狠狠操死在床上。 而身前那条骚肉则被快感蛊惑得愈发充血肿胀,在两人的套弄下迸发出令他丧失理智的激爽。 “要……要射了唔。” 身体因快感而痉挛,男人突然开始挣扎,下身的水儿越冒越多。 女人加快了肏穴的速度,带着男人以更大的力道去撸那阳根: “前面还是下面要射?说清楚,不说清楚的话,我可不会给你的哦?” 男人濒临失神,拼尽全力向上耸腰去操自己的手,听而不闻。 第一次手淫便如此刺激,可怜的羽亦钧,此刻已经只剩下追求快感的本能了。 一双拳大的卵蛋突突跳动,眼看就要激射而出,却被女人一把齐根攥住。 “让我射……嗯啊啊啊……!” 手上套弄动作不停,男人青筋暴跳,却因根部被压迫而无法射出,痛苦地喘息。 从屄里抽出被淫水浸透的手,伯劳苦恼地皱起好看的眉: “贱鸡巴就是欠管教。让你射了吗?嗯?” 话音未落,对准男人涨红的巨茎,反手就是一巴掌。 啪——! 那巨茎痛苦地在空中晃动,从马眼出流出几股半清半浊的液体。 “啊~别、别这样……” 男人呻吟出声,声音不像是疼,倒像是在发骚。 能得趣就行。 女人微微放心,又是几个巴掌抽上去: “骚鸡巴是不是欠打?是不是?挨罚也能爽的贱东西,鸡巴都被抽烂了还叫春,叫得我都湿了!” “我没有,啊、哈啊……啊啊~” 她用湿漉漉的手指去揩龟眼上溢出的白浊,强硬地塞进男人的嘴里抽插: “小逼是骚的,鸡巴也是骚的。你是不是我的骚老婆,嗯?” “唔唔、唔……嗯嗯~” 男人放松喉咙,让女人插进来的两指能操干到更深处。 呼吸被阻滞,喘息之间,连口腔也变成了性器。 满口的腥臊中带着雌性发浪的味道,反复迫近却无法到达的高潮仿佛要从喉咙开始释放。 不能呼吸了……要被捅穿了…… 但,是她就可以。 从紧绷到放松,再到本能的信赖,男人的转变就是他的答案。 自信的伯劳也并不需要他的回答。 抽出手指,女人利落地卸掉了自己的下颌。 唾液从无法闭合的唇角流下,伯劳笑了笑,对准那根尺寸可怖的巨物,用力地口了下去。 钳制着根部的手指被松开,舌尖对准马眼直钻而去,将喷涌而出的浓精大口大口地吞下。 女人的双手周全地照顾着裸露在外的柱体,爱抚延长着男人的高潮。 “……” 男人崩溃地喘息,阴茎一股股地喷着精,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 此生从未如此畅快。 被羽亦钧坐在身下的衣服此刻已经湿透了。 “潮吹了诶!老婆大人好厉害~” 女人抬起头,含糊不清地说着,未被装回的下颌还使不上力。 素了实在太久,男人此刻居然还在小股喷射,黄白的浓精浇上,女人的脸被他的性液所标记。 情之所致,羽亦钧靠近,捧起女人的脸吻了上去。 一个肮脏又深情的吻。 浊物排尽,理智回笼。 羽亦钧从床上摸了件没被弄湿的衣服,翻到柔软的衬里,为她擦拭染了脏污的小脸。 “含不下就含不下,下次不要再这样了,会疼。” 帮女人把下颌装回,他宠溺地亲亲女人微红的双颊,将她抱在怀里,发出满足的叹息。 男人的身量挺拔而宽阔,女人已经很高了,在他怀中仍然像个娇小的娃娃。 “我倒是无所谓啦……”伯劳摆弄着手指。 把男人吃干抹净后,心虚之情又占领高地了。 要不,趁着他心情好,她就招了吧? “老婆大人~” 女人谄媚地唤着羽亦钧,在他怀里换了个姿势,去观察他那双落有星辰的眼。 “嗯?”男人懒懒地应。 此刻他的身体无一处不熨贴舒适,只想抱着自家女人好好睡一觉。 “我想交待个事……” 女人小心地道。 “你说。” “首先,伯劳不是我的真名。” “看得出来。你叫什么?”男人一手揽着她,一手把弄湿的衣物、床品扔下去。 “菈雅。” “很好听。” “谢谢。” 女人犹豫了一下,继续说: “再有,伯劳是复生结社的人,为了达成更加深入的合作而来。” “这个也猜到了。”羽亦钧并不介意,“还有么?” “额,嗯……” 用回真名,菈雅的叁观也跟着上线了。 她纠结半晌,最后还是本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原则开口: “其实吧,我还有其他爱人。” 菈雅感到拥着自己的怀抱正慢慢变得紧绷。 完蛋。 羽亦钧看起来很传统,这不会是追妻火葬场的前奏吧…… 菈雅心中泪流满面,刚到手的老婆难道就这么飞了? 两人对视,面面相觑。 良久,羽亦钧凝视着菈雅逐渐慌乱的眼,哑声问: “……你是要,抛下我么。” “不是不是不是!我怎么舍得!” 菈雅低下头,沮丧道:“但是我有其他爱人是事实啊,你接受不了的话,我不能强迫你……” “别说这种话。” 羽亦钧打断她: “记住,你是我的心甘情愿。” “……一直都是。” —— 老羽有正文肉待遇!我对他好不好! 羽推让我看到你们的双手~ 026.结社例会(胶衣play) 周执彧无奈地开着隐身,穿过空无一人的宫殿。 他在躲乌洛波洛斯。 这一周里,乌洛波洛斯肉眼可见的暴躁。 见不到主上,不知道主上在哪里,不知道能为主上做些什么…… 乌洛波洛斯快疯了。 不知为何,这人认定了周执彧知道菈雅的去向,用尽一切手段去纠缠周执彧,让他开口。 然而周执彧确实不知道。 他的主上只和他交代了要出去几日,谈个大生意,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同于乌洛波洛斯的过度紧张,周执彧根本没把这当成大事。 首先,菈雅非常安全。 凭她那论外级别的战斗力以及神奇的盟友呼唤术,不可能有人威胁到她。 她不去威胁别人,周执彧就谢天谢地了。 再有,菈雅前段时间实在太宅了。 乌洛波洛斯会出去为【乐园】招新,周执彧自己也会去外面搜集情报,或者处理事务。 其他加入复生结社的新人就更不用说了,简直是撒着欢的往外跑。 只有菈雅。 她既不出门,也不常和人交流。 在大家出门的时候,她则在宫殿的花园里一坐就是一天,像极了苦等儿女的空巢老人。 这种日子久了,周执彧非常担心菈雅的身心健康。 出门对菈雅来说是件好事。 希望主上能够开心一点吧。 周执彧能做的,就是在主上散心的时候,将【乐园】事务打理的妥帖顺遂。 ……还有照看好她那只名为乌洛波洛斯的宠物。 路过花园时,周执彧突然若有所感,转头看过去。 只见菈雅穿着一身不符合平日风格的美艳的红色绸裙,赤足向寝宫方向走去。 她的手中牵着一根长绳,绳的另一端牵着一只奇怪生物。 那生物被黑色的胶衣完全包裹,毫无接缝痕迹,只露出呼吸用的气孔。 顶着胶质的爪子和耳朵,毛茸茸的尾巴从胶衣的后方翘起来,让这生物看上去像是只犬。 “但这也太大只了吧……”比雄狮还要大一圈! 不自觉地解除了隐身,周执彧咋舌: “主上,您这是要养狗么?” “嗯。这是我的爱犬。” 菈雅微微欠身,抚摸着“爱犬”的头,神情宠溺: “他超乖巧的!来,乖狗勾打个招呼?” 肌肉遒劲的“爱犬”,如同真正的犬科动物一样蹲坐在前,看上去很有礼貌。 “尾巴呢?要友好地摇尾巴!”菈雅提示。 “爱犬”愣了一下, 毛茸茸的尾巴慢半拍地摇动起来,幅度不大,但是很激烈。 菈雅满意地笑了,蹲下身来,抱住“爱犬”就是一通蹂躏。 “好狗勾!真棒!我带你回卧室玩哦~” 似乎想起什么,菈雅对着周执彧招呼: “对了,帮我去叫乌洛。十分钟之后,咱们书房见。” “……”所以这究竟是个什么狗? 看着菈雅亲昵地牵着“爱犬”离开,自诩主上忠犬的周执彧有些微妙的嫉妒。 凭周执彧的正常性癖很难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撞上了主上和爱人的情趣游戏。 与瞬间恢复精神的乌洛波洛斯调笑几句,两人在书房等了好一会儿,菈雅才姗姗来迟。 “这位是羽亦钧,我的盟友。” 菈雅愉快地将身后的英武男人介绍给两人。 男人身材高大健硕,紧实的肌肉把那一身衣服撑得鼓鼓囊囊,健壮得像是叁国时期的武将。 此时他浑身微汗,呼吸略微急促,一头短发像是被水泡过般湿漉漉的。 有点色气。 周执彧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他就是是菈雅的“爱犬”。 刚才就是他在胶衣之下,四肢对折,仅凭膝肘支撑向前爬行。 “……!!!” 太会玩了吧!不、不是,菈雅她怎么做到的啊? 羽城主这种绝世抖S都能拿下,该夸她手段通天呢?还是斥她色胆包天呢? 瞥了眼正认真友好地与羽亦钧握手的乌洛波洛斯,周执彧开始操心菈雅会不会后院起火。 主上你真的不担心这两个人打起来吗? 总觉得会被殃及池鱼。 周执彧打了个寒颤,开始往自己身上迭甲。 一层防御、两层防御、叁层防…… “你在做什么?” 往周执彧身上丢了个小火苗,乌洛波洛斯瞪他:“羽城主在和你打招呼。” 所以礼貌一点!别给主上丢人! 周执彧怜悯地看着他。这傻孩子还不知道自己家被偷了。 处于对智障同事的友爱,他先给乌洛波洛斯迭了层甲,方与羽亦钧寒暄。 “久闻羽城主大名。在下周执彧,目前负责协调【乐园】事务。” “幸会。” 两人的手在空中交握了一下。 周执彧能感受到到对方手上的茧,是长期锻炼、握枪的手。 几人各自坐了。 菈雅接过周执彧递来的文件,转手递给羽亦钧: “从今天起,例会增加一位列席成员,材料记得多备一份。” “是。” 她又望向羽亦钧: “有兴趣的话来听听吧。不想更多了解我们吗?” 羽亦钧颔首,“有时间我会考虑。” 于是复生结社自由散漫的周例会开始了。 “最近还有人为了生育的事胡闹吗?”菈雅问。 “还是有。”周执彧摇头,“倒是试图通过贿赂术士解除生育限制的人增加了。” “扣他运程,往死里扣。” 菈雅被气笑了,“战力低下连二十层都打不过,育儿考试和心理测试又不合格。蠢成这样,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想祸祸孩子?脏心烂肺的东西。” “我主啊,请不要愤怒,迷途的人们应有星光的指引。” 乌洛波洛斯道,“软弱和愚蠢来自教育的缺失,他们或还有救。” “你来安排,严厉一些也可以。” 菈雅摆摆手,“说重点吧,即将到来的饥荒问题。” 她蹭到乌洛波洛斯身边,和他同看一份材料: “执彧,你的调查结果?” 对数据烂熟于心,周执彧没去看手上的文件: “就各商队以及潜入人员的反馈来看,情况不容乐观。” “中型聚集点之间忙着吞并、争抢资源。虽然一时不至于饿死,但之后必有暴动,我抽调了一些术士盯着。” “小型聚集点食物不足,缺乏取暖措施。叁场雪过后,因准备不充分消失的聚集点占了八成,剩下的人生存困难。已经安排教团接手了,以帮助和吸收为主。” “很好,信者得救。” 菈雅点头,再次强调:“人有不信的自由。非信者也要好好对待,送到附近的大城或者聚集点再放手。城市和基地情况如何?” “已经在安排来年的耕种了,但目前看来困难重重。” 周执彧屈指细数,娓娓道来: “首先缺少有经验的农人,算上农业院校毕业的,真正能指导生产的人手依旧不足。” “再有是土地,大部分基地建在城市或城郊,丧尸基数极大,无法清理出足够的安全区域用作耕地。” “还有种子。各省市已知的种子站都比较偏,且保存设施多因电力、人力中断而失效。即使能用,如何获取也是个问题。” 周执彧沉痛地摇头:“就我所知,很多地方的种子站已经被幸存者当做粮仓用掉了。” “我会调一批术士专门研究如何量产。”菈雅拍板,“让外面的人注意搜集各类种苗,食用菌也要。你觉得耕种方面还需要哪些援助准备?” 周执彧陆续报出一些数据和实例,详实精准。 羽亦钧越听越耳熟,他怎么觉得这段在哪里听过? 菈雅也觉得熟悉,似乎前两天听过类似的措辞。 在哪儿呢…… 她眨眨眼,一双湖中柳影般的眉像被风吹皱: “执彧,你的数据来源是哪里?” “F城。”周执彧理直气壮,“我们在F城发展了信徒,我让他帮忙写的报告。” …… 连乌洛波洛斯都无语了。 策反他人手下就算了,居然还当着受害者的面炫耀。 难怪刚才一直在迭甲,这不是找打是什么? 菈雅疯狂瞪他,周执彧你是狗吗! 周执彧理了理半长的金发,挂起招牌的无辜笑容。 他是故意的,算是对羽亦钧的警告: 复生结社远比你想象得可怕,不要动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菈雅性情温和,很多事都不太在乎。 但他身为从者,干的就是得罪人的事,为主公把关义不容辞。 ……才不是犬系男间的同性相斥!才不是! 羽亦钧听得出这个金发男人的意思。 有这样忠诚的手下帮衬自家的小伯劳,他也放心一些。 思索片刻,羽亦钧报出几个人名: “以后F城与结社的对接由他们负责。如果有想加入结社的,我不会阻拦,也请执彧兄不要针对。” “羽城主这么想得开,在下佩服。”周执彧假笑着应和,“另外我比你年轻,谢谢。” “……” 羽亦钧无语地看向菈雅。 菈雅给乌洛波洛斯打眼色,乖巧乌洛自觉接话: “苦难是信者的考验,义人因行获救。我将常颂我主之名,让地上的国得受我主恩典。” 他尊敬地垂下头,笃定地宣誓: “承蒙您的恩慈,凡信的都必得救。” 呜呜呜她就知道乌洛最靠谱了! 菈雅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鼓励道: “加油吧,考验他们的事就交给你了。” “至于怎么让大家活到被考验的那天……”菈雅没好气地说,“周执彧你自己看着解决。和羽城主合作的事也是。” “你们慢慢谈,我去找白咲鸥。” “就这样,散会。” —— 无意义小剧场: 羽亦钧在乐园中熟悉环境,想起菈雅那浑然天成的诈骗天赋,好奇众人对她的印象。 乌洛波洛斯:她是一切信者的奇迹。 (男子祈祷中……) 周执彧:我主?老骗子了。 (想起被她骗了个底儿掉的白衣,同情地看着面前的二号受害者) 白咲鸥:如此不敬,你也是有罪之人?请允许我教导你何谓虔诚。 (白切黒狂信徒掏出了他的+10佛盘剑) 术士:万物因主而生,我们就是主意志的延伸。谨以此实在之身,践行一切概率非零之事。 (四肢僵硬,发出社恐的棒读声) 无辜路过的教团儿童:菈雅姐姐是好人呜呜呜怪蜀黍好凶好可怕我要见姐姐…… (被铁塔般的壮汉吓哭) 羽亦钧:…… (所以他到底跟了个什么人?) —— 绝望,每次写完h后文字水平就直线下降_(:з」∠)_ 本来文笔就一般,越写越卡文 尒説+影視:ρ○①⑧.run「Рo1⒏run」 我要找回自己的节奏! 027.成年之后 “恭喜了朋友,祝贺你成功通关二十层。” 在关底等候多时的术士笑着与少年握手。 他自来熟地揽过少年,对着伤痕累累的他释放咒语-全面治疗: “从这一刻起,你就是乐园中屈指可数的成年人之一啦~” 柔和的光芒环绕着自己,那些在战斗中所受的大小创伤被法术清洁、治愈。 少年放松身体,将半数重量倚在术士身上,“多谢。” “客气啥。”术士带着少年传送回居民区。 “各大神殿将为你开放更多权限,包括但不限于咒术的学习和限制级物品领用。此外,你的生育限制也已经被解除,但是强调一下,只有和同为成年人的另一半在一起才能生育哦?” 术士鼓励地拍了拍少年的肩,将一本《成人指南》塞在他手里: “你是这批人里通关最快的一个。好好学习一下这本书吧,我看好你。” “等一下。” 少年叫住转身离开的术士:“请给我一份入社单。复生结社的入社单。” “诶呦,不错哦!”术士有些惊讶,“是想加入我们吗?” “嗯,我也想为我主做些什么。”少年点头。 “这可真是太好了,说不定以后我们就是同道啦!” 术士取出表格,却不急着递给少年,而是强调:“虽然很开心,不过入社是很严肃的事情。” “这不是必须要参加的。入社并不会增加你的获得,相反,你会负担起更多的责任,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投入进来。” 术士正色:“请认真考虑再做出决定。” 少年点头,“谢谢你的建议,我会的。” 术士这才递上表格,少年双手接过。 “对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李易之。” 李易之走进酒吧,找了个吧台开始填表。 看着手里这张薄纸,白纸黑字行列分明,少年的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 他回忆起了刚刚进入【乐园】时的事。 末世的日子太苦太绝望,进入【乐园】的那一刻,所有人仿佛到了天堂。 没有丧尸,没有危险,没有来自身边人的杀意。 有的是不限量的食物、清澈的饮水、水电齐全的房屋以及随意取用的各式物资。 人们过久了资源紧缺的日子,对饥饿和匮乏的恐惧让他们患上了仓鼠症。 所有人像疯了一样冲进神殿领东西,全然不顾自己是否用得完,又是否用得上。 神殿不得不临时调来了大量术士,帮忙发放物资。 神殿的灯从白天亮到黑夜,门口的长队永无尽头。 这样的狂热一直持续到那些领来的食物腐败为止。 乐园的储备近乎无穷无尽。人们逐渐发现,自己并不需要如此疯狂的囤积。 因为这里是乐园。神明眷顾之地。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而且主不会不管我们的。” 祖母理直气壮地说,她刚把一大堆腐败的食物扔进垃圾桶,此刻正指挥着父亲,扔掉家中那台大屏电视。 “别扔,这个恢复下出厂设置就可……” 李易之话还没说完,电视的一角便已经被父亲塞进桶中,随即整个扭曲着消失掉。 “没事,我打听过了,神殿刚上新了更好的,咱们换个也就是了。” 身在厨房的母亲安慰他。她正在对着手机研究乐园内网新上线的烹饪频道。 “乐园这么好,怎么不能连菜也一起做了呢?”她一边把料理好的龙虾放进锅子里,一边嘀咕,“全是些食材和干粮,这也太不像话了!明天去告解室,我可得好好和他们提一提。” 荒谬的一天,荒谬的日常。 熟悉的家人逐渐变得不像他们,用骄奢淫逸来形容都不为过。 又或许,自己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他们? 李易之就是从这时开始起与父母产生分歧的。 日常所用尽可以去神殿领取,觉得缺乏什么便去告解室倾诉,不出一周便会出现在可领取的物资名单中。 没有任何匮乏,不需要工作和学习,想要什么就能拥有,坏了就扔掉再领一个。 所有术士和神职人员的态度都好得不能再好,没脾气到不像真人。 即使浪费也不会受到谴责。只要不伤害他人,你可以做任何事而不受谴责。 面对家人理所当然到跋扈的态度,李易之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不该是这样的。他茫然地想。 他不止一次前往告解室倾诉,迷茫却越积越多。 不是同一类人,终究无法生活在一处。 两手空空地离开家,李易之没有与家人争吵后的愤怒。他很累,只想离开,走得远远的,再不回来。 那天,他们区票选出来的天气是小雪。 夜晚的街道空旷而寂寥,神殿的灯也关了,只有传送门还亮着。 门口的术士正揣着个铜薰炉坐在空中,一旁的红泥小火炉上温着酒。 “嗨~这位小兄弟,这么晚了要去哪儿啊?” 见李易之走近,术士笑着招呼他,直把酒杯往他手里塞:“怎么穿这么少?快,喝两杯暖暖身子。” 带着暖意的酒香熏上来,少年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谢谢,我、我……” 他两口酒灌下去,不好意思地笑着,假装眼泪是被酒辣出来的。 这是个有故事的人。术士想。 他从收纳之袋中取出两把椅子,按着李易之坐下,把手里的铜薰炉递给他: “相逢即是有缘。离开之前,不如先陪我聊聊?” “嗯嗯。”少年点头,又有些担心,“可是传送门怎么办?” “没事,随便找个人就行。”术士对着虚空喊话:“在不?出来代个班!” “干吗?你有病吗?大晚上的喊人。”另一个术士瞬间出现,心情不太美妙。 术士一把搂住李易之,大笑:“哎呀,这不是有点寂寞,就想拉个小兄弟谈人生么~” “滚你丫的!老子信你个鬼!”半夜被吵醒,某人态度恶劣:“你是个术士!神的造物!你有个P的人生!还谈人生!” 看着自家基友骂骂咧咧地把传送门拖到远处,术士嘿嘿笑,把酒盅斟满,和李易之走了一个: “小兄弟不要害怕,他就那样。嘴硬心软说的就是他了。” 两杯酒下肚,烧得身上暖洋洋的,薰炉的温度让少年放松下来。 他羡慕地对术士说:“你真幸运,有这样的兄弟。” “四海之内皆兄弟嘛,我们术士是这样的。”术士给少年倒上酒,“你也是我的兄弟啊。有事不如和兄弟说说,我帮你想想办法。” 少年眼圈又红了。 他忍了又忍,还是把家里的事和术士说了。 “我不想回去了。”李易之摇了摇头,“他们这样做是不对的。” 听了少年的讲述,术士挠了挠秃头上的法师帽。 “小兄弟,我没有劝你回家的意思。但是、但是吧……” 术士有些苦恼该怎么说: “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家人这样做,其实并没有错?” “啊?” 少年愣住。 028.加入结社 “乐园有很多规则,归根结底只有一条:信者得救。” 术士一喝上酒,社恐就不药自愈,愈发侃侃而谈: “我们是主的意识的延伸,以此实在之身,践行一切概率非零之事。” “为此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主说:凡信的都必得救。” 术士骄傲地挺起胸膛: “我,身为一个术士,被我主创造出来,就是为了履行自己的职责,为你们服务,将你们从生产和压迫中拯救出来。” “神殿里的那些神职人员也是,宫殿里的妖精、仙女们也是,大家都是为了责任而降生的。” “有多少获救的人,就会有更多的术士、神职人员被创造出来。” “或许在你们看来是限制、是任务、是工作,但对我们来说,这就是自由本身。” “有能力承担责任,愿意承担责任。我们,是这座乐园的‘成年人’。” “而成年人,理当对未成年的孩子们有所照顾。” 术士拍了拍李易之的肩: “孩子,不要用传统的道德观来评判乐园。在这里,信者得救,信者不死,信者解脱。” “主不在乎你们是否付出,是否承担,是否享受。因为这些对我主毫无意义。” 术士闭目品酒,摇头晃脑,“如果你真的想为我主尽一份心力,那就成为成年人吧。只有拥有打通二十层地牢实力的人,才有为我主做事的能力,才能理解乐园中的生死观,才能明白何为责任。” 李易之听说过地牢。 武器、珍宝和术法书藏在里面,那是只有从地牢中才可获取的宝物。 但同时,地牢里也充满了怪物与陷阱,稍一不慎就会死亡。 很多人进去没多久,便急匆匆打开传送卷轴逃了回来,从此再不肯靠近。 “可是……会死的吧?”少年有些害怕。 “复生是因信而起的奇迹。你以为我们为什么叫复生结社?” 术士摊手,“我现在说再多也没用,你死过一次就知道了。” 死过一次吗…… 带着这样的疑惑,李易之开始了漫长的漂流。 从一个区到另一个区,他见证着乐园内的种种不同。 有的区信仰虔诚,早中晚祈祷从不间断,并自愿在神殿义工,运程高到能兑换法术。 有的区物欲横流,金块珠砾,弃掷逦迤,人们放歌纵酒,日复一日。 有的区热爱种植,开辟了大量田地,种花种草又或是养殖动物。 有的区聚集了大量民科,天天鼓捣一些明显不科学的东西。 有的区异常佛系,每天下棋遛弯,看书读报。 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人们都很友好。 物质上的丰富让人与人的关系变得简单。 每当李易之到达一个区,总会有人热情地向他介绍邻里,帮他安排住处,布置居所,送自己觉得好的东西给他。 刚到的前几天,总有热情的邻居带着好酒好菜上门聚会。 大家凑在一起谈笑、玩乐,连自己在末世中的遭遇也可以当做吹嘘的谈资。 当然,李易之也到过一些刚建成的新区。 人们刚刚搬来,在领取物资的门前排着长队,紧张又兴奋地小声谈论着乐园的神奇。 就像他的父母家人曾经所表现出来的那样。 李易之逐渐理解,为什么术士在提到自己的职责时,会如此骄傲。 他们理应为自己感到骄傲。 原来责任,其实是一种荣耀。 李易之想要拥有同样的荣耀。 不,仅仅是这样还不够。 他想得侍主的左右,践行主的意志,直到某天成为主意志的延伸,成为荣光的一部分。 就像术士们一样。 所以他踏进了地牢。 并且走了出来。 李易之死了很多次,很多很多次。 第一次死亡时,他因强烈的恐惧,脑海中充满了尖锐的杂音。 如果自己不够虔信怎么办? 主会复活他吗?还是就这么放着他不管? 他不想死! 好痛…… 他甚至开始怨恨。 怨恨家人,怨恨术士,怨恨那些鼓励他进入地牢的人,怨恨……主。 但李易之还是活过来了。 他身上的伤尽数恢复,衣服上滴着血,手中还握着那对锋锐的格挡匕首。 那些恐惧之下的怨恨与恶意,在复生的恩慈面前显得如此可笑。 原来,自己也不过是渺小卑鄙者的其中之一。 他和自己的父母家人,并无本质区别。 即使看穿了人们的一切软弱、恶劣,他的主——他敬爱的主,依旧平等地爱着每一个人。 直到这时,他才真正理解复生的意义。 那是真正的伟大,与爱。 “嘿,兄弟!你通过啦!” 后背突然被重重地拍了拍。 李易之正陷入回忆,被这么一惊,吓得反手给自己拍了个盾。 一看身后,李易之笑了: “是你啊,王哥。” 说是王哥,这名叫王七的少年还比李易之小一岁。只是王七更早通过二十层,所以得了王哥这么个敬称。 王七瞥了一眼他手里的入社单: “不知道报哪个方向?” “嗯,有点犹豫。”李易之不好意思地挠头,“而且要表的时候有点紧张,忘了问怎么交了。王哥你知道么?” “怎么交都行,只要是给结社成员就没问题。” 乐园的资源可任意调取,成年人往往会把各类物品都往储物道具里存上一点,万一用到了呢? 王七打开自己的收纳之袋,熟门熟路地往吧台上摆雪克壶和各类调酒用具: “你要是想有点仪式感也可以。知道几位大人的异能属性吧?给乌洛波洛斯大人的就烧了,给周先生的就埋了,给咲鸥哥的就扔进风里,他们都能看见。” “那术士团和告解室就只能自己交了?”李易之问。 “告解室还好,术士团你投了也进不去。”王七作为复生结社成员,消息还算灵通,“前段时间出了个叛逃者,乌洛波洛斯大人发了很大的火。就算你能通过文化考试和生存考验,他那一关也不好过。” “这样啊……”李易之又开始走神。 他静静地看着王七熟练地向雪克壶里倒入干邑白兰地、覆盆子利口酒和柠檬汁,摇晃后倒入一支浑圆的香槟杯中,加满发泡葡萄酒。 “喏,向你献上‘庆典’。”王七把酒杯推向李易之: “庆祝你的人生之旅,由此踏上新的起点。” “谢谢。”李易之接过饮了,神色仍有迷茫。 “要我说,入社这事不急,你要考虑好,什么才是你真正想做的事。” 王七往自己的杯中倒利口酒,“可别和那些不事生产的老逼登一样,活得一点责任感没有,不知羞耻的东西。听说了么,自然死亡居然也要求复活?还要求返老还童?” 他愤愤地将酒一口闷了,摇了摇头,“也就术士团那群圣人愿意帮他们想办法。” “乐园是主的乐园。” 李易之自认对主上的意志理解的更深,开解王七:“信者活得开心,就已经是在报答主恩了。” “我知道,可我就是气不过啊……!可恶!” 就在王七把酒杯往桌子上摔的时候,一位中年人推门而入。 “嘿,老刘!来喝酒啊!”王七招呼。 “王哥。……李哥。” 看见李易之桌上的入社单,那中年人挤出一个笑,坐到他身边去。 老刘的身材高大,脸色颓怯,身上穿着下地牢常用的盔甲,甲面上夹杂些新旧伤痕。 他是攻克地牢却屡试不中的唯一的中年人。 “老刘这次到几层啊?”王七为他倒了碗白酒,又排了碟煮毛豆出来与他。 老刘很喜欢这个,喝过半碗酒,颓丧的脸上便涨红起来,“六、六层……” “又没下矿?” “不、不敢下……总是被围。” 王七恨铁不成钢,“老刘,你当真想成年么?你怎么连矿洞都不肯下呢?不下矿哪来的资源?哪来的装备?” 老刘立刻不安起来,他脸色犯灰,嗫嚅半天却说不出什么来。 他们可是同期开始挑战地牢的啊! 看着老刘颓唐苍老的样子,再想想自己通关后的意气风发,李易之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忍不住说:“老刘,你究竟有什么顾虑,说出来啊!我们也好帮你想办法。” “他能有什么顾虑!他就是怕死!”王七没好气地说。 老刘伸向那碟煮毛豆的手瞬间停住了。 搓了搓皱纹纵横的脸,这位中年人语气颓然: “是,我是怕死。可我也想为我主做些什么。” “老婆说我没出息,儿子说想要好装备,将来好下地牢。就是为了家里,我也要拼命的。” “于公于私,我都要成功,可我就是怕死!” “那些怪物打都打不完,一拥而上,拿着大斧要把我活剁成几块!一斧头下去,我腿就没了,只能趁着手还在,赶紧开传送……” “就算被术士治好了,就算知道能复活,我怎么敢!怎么敢!我都不知道自己这种软弱的人,主还愿不愿意救我……” “越下矿越怕死,越怕死就越不敢下矿,撕卷轴都撕成条件反射了……”中年人苦笑,“有时真想死了算了,一了百了,好过一直当个窝囊废。” 王七恨恨道:“怕死就怕死,找什么借口!人家堆命都能过,凭什么你过不了?” 这语气实在太过中国式家长,两人很快吵了起来。 任两人从动口吵到动手,李易之一直神游般呆呆听着。 突然,他猛地窜起来,兴奋道: “我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了!” “什么?”王七不解。 “体验死亡!我之前怎么没想到!” 这正是乐园所缺少的!一位死亡体验师! 李易之的眼中亮闪闪的,像是有星光常驻。 —— 决定把之前埋的线收了,恭喜小李从普通少年升级成为有姓名的少年~ 无奖竞猜:李易之第一次出场在哪一章? 029.死亡体验 将入社单交给面前的术士,李易之不禁忐忑起来。 会通过吗? 刚成年,就建议建立新的部门,审核的大人们是否会觉得自己好高骛远? 不单独成部,并入某位大人名下也好啊…… 归在咲鸥哥手下就好了,他最是温柔,一定能理解自己的思路! ……最好不要是周先生。 虽然没有证据,但李易之总觉得这人有一颗搞事的心。 提交入社单后不到十分钟,便有术士找上了李易之。 “什么?主上、主上她要召见我!这是真的吗!” 少年紧握双拳,兴奋地不住来回走动。 “是真的。”推了推眼镜,术士慈爱地笑着,“我这就带你去宫殿。” “好的!不、等等,”李易之又激动又纠结,“我穿这一身去合适么?要不我换件衣服……” 术士果断抓住他的手,开启传送: “怎么能让我主久等呢?走你!” 可是他还穿着画着主上的痛T啊啊啊……!!! 李易之欲哭无泪地被传走了。 “李易之是吧?这边坐,不要拘谨。” 菈雅还在翻看入社单。 除了第一页的个人介绍,后面附了厚厚的一沓方案,字体隽秀工整,一看便是花了大心思的。 为什么每个人的字都比她好看啊!菈雅死鱼眼。 当初从周谈那边跑路,她就该把所有字和书都烧了!全部! 徒留一堆黑历史,泪。 李易之并没察觉菈雅的走神。 他不安地在菈雅两米开外坐下,眼神不自觉地飘向坐在她身旁的壮硕男子。 好高! 李易之咽了口唾沫。 这人是吃激素长大的吗?身高两米都不止吧!好可怕的肌肉! 翻阅方案的菈雅抬眼,见李易之似乎被羽亦钧吓到,便用念力控制着果篮给他送过去。 “我还要看一会儿,你先吃点水果。金铃子和预知子都不错,试试?” 这都是些什么奇怪水果? 果篮摇摇晃晃地从空中飘过来,李易之接过抱在怀里,取了个苹果,开啃。 至少这个他认识。 时间就在李易之咔嚓咔嚓啃苹果的声音中度过。 “我看完了,说说你的想法吧。” 菈雅放下手中的方案,鼓励地看着李易之。 “人们渴望死亡,以此了悟复生之理。” 少年稚嫩的脸上浮现出坚定: “我愿意做那个引导他们的人。” “很好。”菈雅鼓掌,“那么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结社的首席死亡体验师,以干部身份带队。” “我将生与死的权柄赋予你。” “死生者以死者生,循环倒易,周而复始。” “去启迪那些在蒙昧中渴求真实的人吧,只要他们需要。” “谢谢……谢谢您!” 少年眼泛泪光,单膝跪地,激动地行礼。 “无事。” 菈雅走近,揉了揉李易之那头柔软的短发: “既然新的小队由你负责,总要有一套趁手的装备。你平时擅长什么武器?” 少年犹豫片刻,诚实道:“没有特别擅长的。”他还没来得及练专精。 “那就是都可以用。” 微微点头,菈雅边打量边思索,给他配个什么装比较好呢? 视线移到少年T恤上画着的日漫风美少女,菈雅恍然大悟。 痛T+中二发言,老二次元了! 她就说,刚刚这位的发言听着怎么那么中二! 二次元浓度上升了↑ 话说原来的世界里,宅宅都喜欢什么来着…… 骑士腰带?妹中剑?高达?把妹手?嘴遁?打牌? 完蛋,菈雅捂脸,这个世界的番她居然一个都没看过。 也不能随意捏他,万一玩错梗怎么办!被指出来就当场社死了! 马上安排术士出门找番.jpg 远水解不了近渴。 番以后再补,菈雅叹气,这次果然还是尽量挑不容易出错的配装吧。 她翻转手腕,一只垫了暗红色绒衬的木质托盘便被菈雅托在手上。 红光微闪,一套黑底红纹的长袍落于盘中。 黑袍带有兜帽,分里外多层,每层的黑色深浅不同,质地有细腻的丝绸,也有挺括的硬缎。 繁复的锁链装饰其上,是件冷肃华贵的仪式用袍。 “它还没有名字,我暂且叫它无名之袍。” 菈雅的手拂过袍面。在宫殿明亮的灯光下,暗嵌的银线反射出泠泠的虹彩。 “穿上它,可以增强你的战斗力。但也不要疏于锻炼了,我的干部里面没有废物。” “是!易之必不负所望!” 李易之满怀激动地接过无名之袍。 菈雅点点头,复又伸出左手,空气中亮起蓝绿交织的光点。 那光点渐渐聚集、凝实,最后汇集在她的手中构成如同镰刀般的形状。 菈雅伸出右手,在狭长的刃上轻轻一弹! 叮—— 那蓝绿光芒瞬间获得实体,成了一柄极其巨大的晦暗镰刀。 【复制的 +10 枯枝】 【神器 大型 铁 长距武器 】 【获得 吸取抗性】 【骑乘时双倍伤害 克制蔬菜】 【攻击时吸取敌人魔力】 【正所谓树大必有枯枝,人多必有白痴。用枯枝修正白痴,完美。】 “我把【枯枝】交给你,希望它能够为你带来一些震慑力。” 菈雅笑得意味深长: “记住,对软弱者心软,是对他们的不负责任。不要太温和了。” 接过那柄比自己还要高的可怖镰刀,李易之慎重道: “我会的。” “在招收下属之前,先为自己的小队起个名字吧。”菈雅建议。 李易之有些失望,“您不赐名么?” “你是负责人啊。”菈雅好笑地看着李易之,“怎么,没准备好?” “也不是,就是……就是有些不安。”少年诚恳地看着他的主,“我怕我做不好。” 他很担心自己能不能像周执彧大人那样措置裕如。 “你呀……该怎么说你呢?”菈雅笑着点了点他的额头,“刚提交入社申请就敢另建新队单干,这股少年义气跑到哪里去了?” “谁都会犯错的,但是成熟的人愿意承担责任,应对错误,解决问题。” 她拍拍李易之,少年的后背单薄却也挺拔。 “你已经是成年人了,我相信你的能力。就算你不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我的判断。” 菈雅鼓励地与他对视:“加油,我看好你!” “谢谢、谢谢您……” 果然。 信仰他的主,是他这一生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被激励的少年眼圈又红了,菈雅仿佛能看到他头上冒出“好感度+10”的字样。 “所以你想好了么?小队的名字。” “就叫……【死飧者】。” “以死为餐,好名字。” 菈雅心说幸好没叫食死徒,不然怕不是有版权问题。 “还有件事,易之,我需要和你确认。” 从羽亦钧手中接过削好的兔子苹果,菈雅有些不舍得吃。 她托住那只小兔子,继续道: “你作为死亡体验师,服务对象是否包括那些还未信我的人?” “自然是包括的。” 李易之点头,“我认为,体验死亡与复生,有助于加强对复生之理的理解。我们不仅要帮助信者加强信仰,也要帮助未信者获得信仰。” “那就没问题了。”菈雅愉快点头,“以后可能会有更多人需要你的帮助,比如那些未能皈依乐园的人,甚至是坚定反对乐园的、我们的敌人。即使是这样,你也愿意帮助他们吗?” “我愿意。”少年坚定地许下承诺。 “很好。去找周执彧吧,看上的术士社员尽可调用,他会配合你的。” “是!” 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T恤背后那大大的美少女图样,菈雅忍不住问: “你这件痛T不错,是哪个番里的角色?” 还挺可爱的,可以加进补番列表。 李易之僵住了。 完了,这要他怎么答! 说他心生仰慕,就把主上印在T裇上了?! 原地社死。 030.老二次元 是哪个番里的角色是哪个番里的角色是哪个番里的角色…… 主上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李易之心中的警铃疯狂作响。 她认出来那痛T上面画的是她自己了吗? 也是,这个画师老主推了,画得生动又传神,他也很喜欢! ……不,现在的问题是该怎么回答? 这是能说的吗?他说了会不会被打死?无论是被画师打死还是被主上打死都很不妙啊! 啊啊啊早知如此就不穿这件衣服出门了! 心内疯狂咆哮的李易之试图搪塞:“我、我也忘了……” “想起来的话记得告诉我,画风挺戳我的。”菈雅的语气异常霸道总裁: “如果没完结,我就让术士们把团队绑回来接着画。” 还能这样的?! “不用、您真不用……”李易之试图劝说,“世道这么乱,万一他们已经死了呢?” “思路开阔一点,我们可是复生结社。”菈雅发表暴言:“复活之后先把他们关小黑屋,不画到完结,绝不放他们出来!对了,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作者,尤其是爱拖更的,告诉我,我让术士一并找找,搜集回来。到时催稿的事就交给你了。” 太可怕了吧!复活是这么用的吗! “好、好的……” 李易之瑟瑟发抖,他自觉和任何作者都没有这样的深仇大恨。 但是不说又不行的吧……主上问了,就说明她已经记住这件事了啊! 少年心中泪流满面,开始琢磨着迫害谁家的作者画师大手子。 菈雅非常满意,细细叮嘱一番后,放李易之走了。 刑讯部门有了,追更部门也有了。双重快乐,美滋滋~ 围观了这一切的羽亦钧的表情一言难尽: “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你想让他负责……刑讯?他看上去甚至不满十六岁。” “刚满十六,入社申请书上写的。” “???” 羽亦钧理解不能,“不是,你就打算让未成年人干这个?” “老羽,放轻松。乐园中,成年的判定标准不是年龄,而是综合素质。” 菈雅一口啃掉苹果兔子的脑袋,语气冷漠: “有的人十八岁就死了,只不过等八十岁才埋,每天过着一眼望得到头的日子。你觉得这种人有什么资格自称成年人?” 扎心了。羽亦钧感觉自己的膝盖中了一箭。 作为家族继承人,他就是从小到大的人生被规划得井井有条的那种。 一切以家族利益为先,时刻保持控制力与威严,决不能外露一丝弱点。 不是为了这些,他也不会苦藏双性秘密几十年。 如果末世未曾来临,他大概会按部就班地接手家族,联姻,然后带着孤独僵化的心入土。 “好吧……”羽亦钧被说服了,“但你还是对他好一点,别诓他。” “有吗?”菈雅不觉得。 她可诚恳了!安排工作都是商量着来呢! 菈雅小跑过去,爬到羽亦钧膝盖上坐下: “总觉得我们对教育的观念有着很大的分歧……不行,这方面我们得加强交流,培养共同语言。” “你想干什么?”羽亦钧警觉。 这个女人颇有些奇思妙想,再加上她那可怕的行动力,受害者简直呈指数增长。 她不会是想…… 果然,菈雅又有主意了: “我们来搞交换生计划吧!两边各出一些学生代表,交换学习!” 他就知道…… 羽亦钧捂脸,呻吟一声:“你想要地下那批人我可以给你,不用这么委婉。” “谁要你的人!乐园只收信者。” 女人眼波潋滟: “但是,如果他们成为了信者,我是一定会接来乐园的~不会给你阻拦的机会呦?” 羽亦钧无语,“见识过乐园的人,谁能不想留下来?”这不还是要人么。 “你不就是。我都带你在乐园里逛这么久了,你还是心心念念你的F城!” 菈雅横他一眼,显然对羽亦钧不肯加入复生结社很不满意。 “F城是我的责任。”羽亦钧耐心解释,“只要我还是城主一天,我就不能有F城之外的立场。” “是啦是啦,你要坚持你的责任、立场,我就是被放弃的那个。” 菈雅故意夸张地叹了口气,却又满足地靠上他的胸膛: “可谁叫我就喜欢你这一点呢?残忍又冷酷的城主大人~” 男人不语,微笑着拥她入怀,亲吻她额顶可爱的发旋。 未曾相见便相识,未曾相识已相知。两相思慕且回首,未曾相见便相识。 他们是天生的一对。 就在两人低语喁喁,互诉衷肠时,李易之已经回到了家里。 光速打开终端进入论坛,李易之摸出键盘,疯狂打字: 【标题:原地社死,穿着本命的痛T去见本命的我是不是没救了( ??。)求支招】 【1l】肥肥这两天刚成年,想着先把复生结社的申请投了,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被术士抓去一面( ′_ゝ`) 肥肥问过基友,一般提交入社单和一面之间要隔至少一天的,所以当天随便套了件本命的T裇( ′_ゝ`)没想到这成为了一切杯具的开始,淦! 虽然穿痛T去一面有点社死,但肥肥又一想,结社里的几位大人都不是宅,肯定看不出问题!所以就本肥就放心大胆的去了( ?ω?) 谁知道!那天!给我一面的!居然!是我本命! 哇本肥当时说都不会话了,她也太赞了吧!本人比照片还要赞!人也超好超温柔! 她还很温和地鼓励肥肥,呜呜呜真的好温暖( TдT)真不愧是她,prprprpr 就在我入社成功想要离开时,本命突然问,肥肥T恤上画的动漫角色是谁,她觉得画风不错……还让肥肥想起来的话一定要告诉她…… 我当场社死( ??。) 我是您的粉丝,这是可以说的事吗( ??。)会不会被前辈们打死啊 以后低头不见抬头的,我究竟该怎么糊弄过去(?;?д?)求支招啊啊啊 此贴一出,瞬间炸出许多回复: 【2l】又一个入社成功的……我真的好酸……一面一直没过的我哭死( TдT) 【3l】lz真是离离原上谱( д ) ? ?你简历投的是谁你自己不知道吗!敢舞到蒸煮面前去,不要命辣?彡☆))д`) 【4l】我知道你说的是谁( ^ω^)放心吧,只有那位大人平时不上论坛,你还能多活两年w 【5l】我知道你说的是谁+1( ^ω^)你该庆幸自己粉的不是叁字,不然现在已经被发到论坛公开处刑了哈哈哈哈哈哈 【6l】叁字是指白么?新人求问(???) 【7l】那必不是白啊!御叁家里只有他最冷了,粮都没多少呜呜呜菈白党大哭 【8l】我知道你说的是谁+1( ^ω^)而且我刚才是不是看见你来着?敢穿着痛T进宫殿,你不怕被五字手撕吗哈哈哈哈 【9l】哈哈哈哈哈乌洛波洛斯老纪委了 【10l】快进到楼主被乌洛追杀σ`?′) 【11l】快进到楼主不敌乌洛被切成臊子σ`?′) 【12l】快进到楼主的灰被乌洛扬了σ`?′) 这都什么人啊!!! 李易之泪目,根本没人安慰他!没有人! 互联网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只有谷子能给他一丝温暖。 李易之打开了衣柜里的暗门,进入地下室。 只见这偌大的地下室中,分门别类地摆放着各类菈雅同人周边,整整齐齐。 各类毛绒和抱枕组成的休闲区、成册装好的各类镭射卡和闪卡、大盒大盒的吧唧,还有各类痛包痛T战袍,更不要说那一面墙的本子了。 “呜呜呜菈雅酱赛高……” 少年把自己埋进谷子堆中,发出被治愈的声音。 李易之是菈雅铁单推人,专收各类菈雅谷子。 什么菈乌、菈白、菈周,统统都是邪道cp!不存在的! 主上这么可爱,就应该独美! 他不奢求别的,只要能入主上的眼就足够了。 至于和菈雅一起,甚至成为她的…… 不,不可以! 他可是感动乐园好粉丝,怎么能当骨肉皮呢! 那样淫猥又亵渎的愿望被李易之深深地埋入心底,绝不肯暴露人前。 不过话说回来,以后怎么吃谷啊…… 抚摸着手中的菈雅白嫁玩偶,李易之陷入沉思。 乐园里没有货币,谷圈也是以物易物。 像菈雅的同人就属于热门,无论是本子还是徽章都很难换到,而且往往是多换一。 李易之一直是靠接各类手工单子来换谷的,比如吧唧托、卡套一类。 有时也会代改手办、模型,或是代为拼胶,可惜这样的大单子少,耗时也长。 但现在,他也是有职务的人了,要把主要精力放在工作上,接单换谷肯定行不通。 那怎么办呢…… 李易之灵机一动,还真让他想出一个主意。 腾地站起身,少年兴奋地握拳: “决定了!为了换到心仪的谷子,我决定成为偶像!” —— 无营养小剧场: 菈雅:居然能想出这种主意,老二次元了( ??。) 李易之:那是!我可聪明了!(挺胸 —— 论坛风格我直接捏他A岛。 最近岛登不上去了就很忧伤,来一章纪念一下。 本文不会出现大量论坛流,这段是为了凹李易之二次元少年人设,顺便写一下乐园内的网络,以后要用。 想写互偶互粉但是一方为防掉马疯狂挣扎的梗ww 一些今后大概率用不上的名词解释,可不看: 肥肥=男(网上自称,常见于A岛) 卿卿=女(网上自称,常见于A岛) 谷子=goods,指货物。一般指各类周边,比如海报、手办、毛绒、徽章、卡片。 吧唧=徽章。 痛包、痛T=指挂满动漫人物徽章、玩偶的包、T裇。 031.骸之皇女 菈雅对自家新进干部的“宏伟志愿”一无所知。 在确定了乐园和F城的全方位立体式合作后,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宅了起来。 是真的宅,除了追番看书补综艺,就是吃饭困觉睡男人,仿佛提前过上了养老生活。 面对忙得半死的周执彧那黑眼圈上传来的谴责眼神,菈雅振振有词: “拜托,我是主公诶,但凡我开始工作,就一定是你们的失职!” “至少不要在我面前表现得这么闲啊!我心里会不平衡的主上!” 周执彧拍桌。 为了利用好F城现阶段的每一丝价值,他殚精竭虑,夙兴夜寐,全靠术士的药剂撑着提神。 结果自家主上一直宅在家看动画…… 要不要这么不务正业啊? 周执彧心态崩了。 “有道理。”菈雅认同,下属的心理健康也很重要。 思索片刻后,她下达指令: “既然你不想看见我……那就出去好了,正好雅雅那边一直不肯好好说话,你去沟通一下。” 他沟通个鬼!那姑娘是能正常沟通的人吗!除了您,她正眼看过谁! 周执彧真想把这个脑子进水的决定给她怼回去。 菈雅倒是觉得自己这个主意不错: “我要追番,你不想看见我,程雅雅那边需要人开导。你去劝她,叁个需求一次解决,完美。” “但是F城那边……”周执彧垂死挣扎。 “那个啊,剩下的无非就是对接,术士们也能做得很好。”菈雅抱紧了怀中的抱枕,“倒是你,劝完雅雅之后好好休息一下吧,黑眼圈和术士有的一拼了。” 想了想,她又劝:“不要那么拼,真的,工作是做不完的。这样,反正雅雅的事不急,我给你放个假。我来顶你的缺,你就好好休息,在外面散散心什么的,休息好了再回来。” “您能行么?” 不是周执彧质疑,但菈雅看上去就不像是能管家的人。 处理日常事务突出一个all in,动不动大力出奇迹,也就是听话又能干的术士才能纵容出她这手笔。 菈雅无语,“你没来的时候【乐园】不也正常运作吗?而且我有亦钧可以请教,正好仔细学习百万人级别的管理经验。” “羽亦钧?”周执彧警惕,“那男人又说了什么?我就知道他要哄骗您!他在哪里,我现在就教训教训他!” “你给我回来!”菈雅拉住要往外冲的周执彧,“管理方面,我们必须向他取经,也只能向他取经。真当这个级数的友好势力好找吗!” “原来……难道您早就……” 周执彧震惊,他以为自家主公是个沉迷救人的傻白甜来着,没想到一开始就在算计吗? “你知道就好。” 菈雅捂脸,她也不想的。 一开始只是想合作,结果发现性格和床上也都很合拍,忍不住就…… “是您能干得出来的事。”周执彧呵呵。 套个假身份骗身骗心最后扔马甲跑路,这套路他都已经见证两回了。 “得,看来您用不着我操心。我还是琢磨琢磨怎么说服程雅雅,再想想怎么去黑眼圈吧。” 周执彧半气不气地走了。 留下愁眉苦脸的菈雅,把手中的漫画往桌上一撂: “唉,不想工作。要不搬去亲亲老婆那边的办公室,说不定能提高工作效率?” 她有点想羽亦钧了…… 如果周执彧没走,他一定会吐槽: 就您这沉迷男色的状态,工作效率能提高就有鬼了。 - .风中的寒意还未完全褪尽,傍晚的天昏沉沉的,只在落日附近映出几点霞光。 雪水早已化尽,雨水却还未跟上。 待到春时,这片荒芜的土地会否生出野草来,还未可知。 “降水不够,想来年景不会太好。” 白衣忧虑道。 他与周谈一道乘车,正顺着F城外城环路一路向东。 “……” 车窗外的景色飞快倒退,周谈怔怔地望着F城的方向出神。 “嘿,想什么呢?”白衣伸手搭上周谈的肩,“还在想伯劳的事?” “嗯。很久没有伯劳的消息了。” 开车的阿伟不敢搭话。 自家老板最近心情一直不好,也就白衣先生敢劝上几句。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白衣能理解男人的担忧,他也有着牵挂的人:“至少她没出现在刑室的死亡名单里。” “不一定杀,但伤就未必了。” 周谈摇了摇头。 就这几面的印象来看,羽亦钧没有丝毫因为偏爱伯劳就留手的意思。 伯劳乖巧承虐,而羽亦钧又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 这几天来,女人究竟遭受着怎样的酷刑折磨…… 周谈不敢细想,却又忍不住去想,越想越是揪心。 “你这样我很担心。” 眼看周谈又要出神,白衣笼着他的肩摇了摇: “主公还记得一会儿该怎么劝雅雅么?” “记得,怎么不记得。”周谈勉强笑了笑,“要不我说给你听?” “好啊。” 白衣比了个请的手势。 知道对方是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周谈也愿意领情。 他吸了口气,开始回忆之前和白衣的分析: “首先,雅雅是复生结社的人,这个结论可信度很高。” 周谈摊开手,一枚银戒指躺在他的掌心,其上镶嵌着如同囚禁着火焰般耀目的赤金色宝石。 “复生结社会给他们的选民配发这样的戒指。雅雅离开时,手上也佩着同样的一枚,应该是那个女人给的。” 白衣点头,又问:“还有呢?” “还有就是这里了。”周谈顿了顿: “——到了,金乌乐园。” 车门被打开。 就在他们面前,一座大型游乐园依山而建,各个娱乐设施灯火通明,不停歇地运转着。 闪耀的摩天轮犹如一只巨眼,冷冷地凝视着这群不速之客。 “据幸存者透露,这里的主人“骸之皇女”,曾自称来自复生结社,但成名后反而否认自己的结社成员身份,并多次攻击来此的结社成员。” 白衣正脱下羽绒服扔进车里,换上方便行动的风衣: “我觉得是障眼法,以此隐藏复生结社不可告人的秘密。” 周谈不置可否,继续道: “'骸之皇女'会用物资向四周经过的队伍换人,以此壮大她的丧尸大军。暴虐但守信,是人们对她的评价。战俘也好,队伍成员也好,甚至有聚集点将老弱病残押过来换食物,她都给出了很不错的价码。” “有充足的物资,不确定是否和复生结社合作。”白衣点头,“所以结论是?” “没有结论。” 周谈摇头,“雅雅本就主意大,现在有了操控丧尸的能力,就更不可能跟我们回去了。这次主要是来探望一下,再看看能不能达成合作。” “能给自己起这么个称号,她不一定相信人类。”白衣提醒。 “我本也没指望能一次谈成。”周谈叹息,“主要是想看看她过得好不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毕竟曾答应了父亲和阿姨会好好照顾她,最后却让她一个人在外漂泊,我总得做些什么。” 游乐园门口,穿着染血工作服的丧尸们在漫无目的地游荡。 卡通人偶服下的丧尸们保暖更好,行动也更活跃一些。 它们带着身上的那些黑色的不明污迹,踉踉跄跄地走向两人。 “要打死吗?” 白衣有些犹豫。 按周谈的描述,程雅雅应该有些记仇,弄死了会不会有问题? “按收集到的消息,现在正是交易时间。”周谈也不确定,“再等等,我让阿伟开远一点接应。” 检票口上方的音响突然传来嗡嗡滋滋的噪声。 听闻此声,丧尸们的动作突然一顿,一动不动地僵在那里,像是电池脱落的玩具。 “什么情况?”白衣低声道。 周谈也压低了声音,“随机应变,必要的话先撤离,安全为先。” 瞬间,游乐园的光效变了。 如果说原来是无人入园的普通亮度,现在则是如同嘉年华般的张灯结彩。 像是要举办一场盛大的游园会。 远处的摩天轮晃动了起来,丧尸游客们排着队等待游玩。 载满一车丧尸的过山车呼啸而下,却半点没传出游客应有的喊叫声。 不远处的旋转木马上,小一号的丧尸正玩耍,手中拿着早就干涸的饮料、只剩空桶的爆米花。 原本停在路上的花车游行也动了起来。 随着活力四射的动感音乐,穿红着绿的丧尸们在队伍中做出僵硬的唱跳姿态。 还有更多的丧尸围了过来,等待加入这一场表演。 穿着人偶服和工作服的丧尸们排成两排,躬身做出“请”的手势。 邀请远道而来的两位游客,进入这场只属于亡者的嘉年华。 周谈和白衣对视一眼,跟随着丧尸们的引导,步入“骸之皇女”程雅雅的领地。 等待他们的将会是…… 032.生性善妒 整座金乌乐园里,最知名的要数城堡酒店。 酒店装饰得梦幻华丽,有如童话中公主王子所居住的城堡。 背靠如同仙境一般的金乌山,面前是平静唯美的射阳湖。 在风景与装潢的双重加持下,也难怪城堡酒店成为了最受F市人喜爱的酒店。 ——仅限末世前。 此刻的城堡酒店,在夜色下颇有些阴森诡异的意味。 这里没有游客,没有住户。 有的只是僵硬诡异的丧尸侍者,以及他们唯一的王。 丧尸管家是这群行走的尸体中最像人类的一个,衣裳也最整洁,显然经常换洗。 他彬彬有礼地领着周谈白衣在这座城堡中穿行,拾级而上。 城堡内暖气开得很足,丧尸管家身上渗出尸液来,白衬衣逐渐染开一团团腐臭的潮湿。 绷不住了。 白衣五感灵敏,这味道让他快要窒息。 正打算问问周谈身上有没有口罩,青年突然耳朵一动,遥遥听到楼上传来一男一女争吵的声音。 “程雅雅,我不知道你究竟在闹什么别扭。”周执彧扶额,“你想进结社,好,主上同意了。你想占地盘,主上也给你资源。现在你和我说你不想回乐园?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漆黑的公主裙在灯光下泛着羽翅般的光泽,程雅雅冷笑: “我不得不常年在外,你却能随侍左右。同为因腐化而复生之人,你很得意吧?” “我有什么可得意的。”周执彧头疼,“主上只是担心你实力不够,被误伤,所以才……” 程雅雅大怒:“你是说我不如你吗?要不要打一场试试?” “我没有……” 周执彧冤枉极了。明明是菈雅不肯出来见她,为什么是他在这里两边受气啊! “主上不会离开乐园的。”他试图怀柔:“你有什么需求或是委屈,和我说,我一定帮你转达。” 程雅雅气得拍桌:“我可是主上最初的效忠者!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在我和主上之间传话!” “那你就跟我回去。”周执彧苦口婆心,“主上在忙,真的没时间来接你,体谅体谅她吧,嗯?” “我不信!一定是你从中作梗!我要见主上!” 竖起了全身的刺,程雅雅像一只气鼓鼓的小河豚。 ……心累,虽然他确实喜欢搞事,但这次真不是他的锅。 周执彧脾气再好,也忍不下去了: “程雅雅,我劝你好自为之,你再胡搅蛮缠,我就……什么人!” 他警惕地望向门的方向。 有人过来了。 不多时,脚步声渐渐靠近,传来不紧不慢的叩门声。 笃、笃、笃。 “请进。”余怒未消,程雅雅一边给自己灌冷茶一边道。 “怎么是你?”看着白衣和周谈推门而入,周执彧皱眉。 “怎么不能是我?”白衣好笑道。 程雅雅斜睨着周执彧:“你招惹来的?” 周执彧那双下垂的狗勾眼气得微红。 他也没料到啊! 自己特意在日历上挑了个顺眼的日子,又养精蓄锐了许久,才动身说服程雅雅。 谁知道自己和白衣居然这么有默契,不约而同地选了这天。 故人见面,分外眼红。 原本周执彧就压着火气,此刻腾的一下就上来了。 “你来做什么?F42区的事还不够你忙的吗?” 他用身子把程雅雅遮得严严实实的,语带嘲讽。 “哪里哪里,这叫劳逸结合。”白衣皮笑肉不笑,“倒是你,听说忙得连家族指给的女人都丢了?现在还要靠那个山流月来养。不考虑染个绿毛么?” “滚!”周执彧气得瞪眼,“山流月是我和她的发小!我的爱人玉洁冰清、贤良淑德,我警告你不要造谣!” “这怎么能是造谣呢?她跟着山流月风餐露宿讨生活,你却加入了复生结社,颇受重用。不如说说你是怎么混进去的?在已经有了主人的前提下?” 白衣挑眉,摊手的动作憋着股坏:“钟铃是吧?她可真可怜。自己的未婚夫、自己养了那么多年的狗,为了几块骨头就跟着别人跑了。这就是你们本家引以为傲的忠诚?” “你根本什么都不明白!” “哦哦哦,他急了他急了!” 闪过周执彧扔过来的咒语-沉默,白衣继续嘲讽:“你是要灭口吗?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真没想到啊,周家的诅咒最后要应到你这个末代家主身上,真是晚节不保。” “……我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 深呼吸,周执彧的声音低不可闻,不像是回答,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周家人注定为爱人背叛主君,身败名裂。’”白衣讥讽,“你爱上了谁?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堂弟,不为我们介绍介绍么?那位女士……又或是,我的新堂嫂?” “够了!想死吗?” 空气中气温骤降,腐败的味道浓稠宛若实质。 手中凝出由怨气和毒瘴汇成的黑色气旋,程雅雅冷声警告: “我警告你,不要用你那些肮脏的思想来揣度我主。” 她冰冷的目光扫过周谈和白衣,像是在看陌生人般毫无情感波动。 “你以为你是谁?来到我的领地大放厥词。” 糟糕,拉到友方单位的仇恨了。 白衣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 “我不是那个意思……” 话未说完,周谈便示意他停下: “抱歉,雅雅。我们今天不是来吵架的。” 男人整了整衣襟,语气诚恳: “之前发生了很多事。在你走后,我已经仔细想过了。我们可以聊聊吗?” “……” 慢吞吞地散去手上的黑气,程雅雅点头: “坐吧。”便是愿意谈了。 周执彧本想寻个离白衣最远的地方坐下,后又一想,不对。 万一程雅雅被白衣他们拐走了呢?他必须就近盯防! 走到周谈和程雅雅之间,周执彧非常自然地坐下了。 谈心的时候中间隔着个人,那些煽情的话瞬间就说不出口了。 于是周谈的表情也变得一言难尽起来。 让他来!他擅长这个! 白衣在一旁疯狂给周谈打眼色,被周谈无视。 也不知道白衣和周执彧这两人究竟有多大仇,只要出现在同一个场合,这两个聪明人的智商和情商就统统跌成负数。 他还是自力更生吧。 “雅雅,我很抱歉。” 调整了下情绪,周谈开口。 “作为家人,在末世来临时,我没有在你的身边; 作为朋友,我没能及时发现你被假扮; 作为兄长,我没能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 男人神色郁郁: “无论从哪个角度讲,我都很不合格。” “世道很乱,最后护住你的也不是我。你有了自己的理想,有了组织和同伴。”周谈叹了口气,半是喟叹,半是庆幸,“但平安总是好事。我不该在意这个的。” “雅雅,我并不是想干涉你。只是想着,能不能和你留个联系方式,与你时常聊聊天,哪怕只是报个平安也是好的。” “毕竟,我们是彼此仅存的家人了。” 简短但是真诚。旁听的周执彧都有点被感动到了。 但程雅雅并没有说话,她甚至没有表情。 从始至终,毫无波澜。 场面一时冷清。 “说完了吗。” 等了一会儿,程雅雅问。 “……说完了。” “很好,慢走不送。” 少女的回应冷淡而厌烦。 周谈皱眉,不该是这样的。 她是否有些过于,不在意? “所以,雅雅你的想法是……?” 白衣小心翼翼地问。 “我什么想法?我该有什么想法?” 程雅雅扫视周白二人,冰冷的目光像是在燃烧。 “周谈,带着你的人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我是哪里惹到你了么?” 周谈不解。 “周谈啊周谈,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能说会道,巧言令色。” 程雅雅的唇角勾起一个近乎残酷的冷笑。 “凡有你的地方,我不屑去。凡是你说的话,我不屑听。” “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厌恶你,一直都是。” 直到现在,这位少女才真正露出了她身为“骸之皇女”高傲决然的一面。 “本以为末世会磨磨你的性子,我还期待了片刻。但既毫无作用,我便也不必听了。” 她星眸低垂,语带厌倦。 “你想说什么。” 周谈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哥哥——我姑且叫你一声哥哥。”程雅雅神色消沉,淡淡道:“如果我现在一无所有,跟你走绝对是最正确不过的选择。可若是换了现下的我……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她揽过坐在一旁的周执彧: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我的这位好哥哥,平生是怎么掐尖要强的。” “我们是重组家庭。那时他上初中,我上小学。” “我可太喜欢这个哥哥了,长得又帅,学习又好。性格不说温和,至少没有攻击性。” 程雅雅沉痛地摇头: “现在想来,还是太天真了。” 小肠嫉妒让人怜,心胸狭窄多忧烦。见人胜他心生厌,暗地咒骂口不闲。 “我成绩不如他,调皮捣蛋,性情叛逆时,他就是最好的哥哥。推心置腹,挂肚牵肠,没有一处不为我考虑。” “我若是积极向上,奋发图强, 孝顺父母,我就是他不世的仇敌。横眉竖目,尔虞我诈,下绊子、说坏话不要太熟练,哄得所有人都与我离心。凡是错事都是我做的,凡是争辩都是我错的,偏父母都还信他,我百口莫辩。” 程雅雅冷笑: “我就不明白了,性别不同,年龄不同,你到底在嫉妒个什么劲?” 争夺家产。 周执彧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他的表情实在太过直接,程雅雅俏目飞白瞥他一眼: “跟家产没关系,婚前协议知道么?况且妈妈也不缺钱。” 将挑染成紫色的长发缠在手上,少女狠狠道: “若只是性格要强也就罢了,我就是看不惯他那些阴险手段!别看我现在过得不错,若是落在他手里,连个骨头渣都不会剩下!” “我觉得这里面可能有误会……” 白衣试图解释。他和周谈相处最多,知道自家主公并非没有容人之量的人。 “那你就到地狱里解释去吧!” 程雅雅娇斥: “管家,把他们丢出去,丢得远远的!哪里丧尸多扔哪里,别再出来碍我的眼!” “呜嗷——” 管家丧尸带着侍者丧尸推门而入,纷纷钳住两人的手脚、身体,巨力几乎要扼碎骨骼。 骨质的翼翅透体而出,淌着尸液的丧尸们就这么挟着两人,飞向夜的深处。 “见笑了。带我回乐园吧。” 拍拍未曾染尘的手,程雅雅异常客气地对周执彧说。 “……好。” 就像自己和白衣一样,这对兄妹也是积怨已深啊。 周执彧突然对程雅雅有了一种难兄难妹的亲近感,程雅雅也是同样。 两人对视一眼,无言中达成默契,相携步入传送门。 周执彧还不知道,在乐园中,菈雅已经候他许久。 ——是时候来谈谈钟铃的问题了。 —— 很好,该铺的铺完了。接下来主收周执彧。 要不要顺便抽一章给乌洛补个单人h?考虑中…… 033.彩云琉璃 33. 彩云琉璃 不知怎的,回到乐园后,周执彧莫名地神思恍惚,心躁不安。 菈雅没有限定假期的时限,只说休息好了再回来。 按理说,以自己现下这个心绪不宁的状态,他是该继续休息调整的。 可是周执彧越是休息,就越是焦虑。 “有哪里不对……”他喃喃道。 此时已是夜深。 周执彧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便披衣起身,循着月色向中庭走去。 和其他干部一样,虽然有各自的住所,但周执彧还是更习惯宿在宫殿的客房。 这里更清净些,没有那么多登门拜访的人。 想找菈雅也方便。 她很宅,几乎不外出,最喜欢将庭院的光照调得和煦,躺上阳伞下的摇椅。 翘着雪白的小脚,女人慵懒的像只幼猫,将柔软的胸脯露在外面,发出惹人爱怜的吟叫。 每次周执彧抱着文件路过时,总是忍不住上去规劝: 别人加班你发呆,还呆得这么明显,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有时女人会听劝,咯咯笑着趴在椅上,伸着手去够男人手中的资料,玩闹着做出各类决策。 更多的时候,菈雅会从几上抽本薄书,施施然往脸上一盖,发出很假的呼噜声。 月光将摇椅镀上一层华光,让人想起女人凹凸有致的曲线。 周执彧的心柔软了一瞬,烦躁不知不觉散去些许。 果然自己就是劳碌命,不工作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明天就去找主上销假好了。 他这样想。 正要转身回屋,周执彧忽然注意到,书房的方向正亮着光。 “她也没睡么……” 是在工作?在看漫画?还是在和男人…… 周执彧突然想去看看。 这么想着,他便也这么做了。 带着一颗搞事的心,周执彧悄悄潜到门边,探头探脑: “主上?主上?在不在?” “我在。进来吧。” 放下手中的钢笔,菈雅揉揉额角,手边是一些记录、文书。 “您该休息了,夜晚可不是工作的好时候。” 周执彧走上前去,抽出一份翻看:“紧急事项交给我们来处理也没关系,下属就是拿来用的。” “不是急事。”菈雅摇了摇头,“只是睡不着。” 抿了盅冰凉的酒,她从旁边给周执彧拽了个椅子:“这些,你看看吧。” 看吧,离了他就是不行,最后还不是要他处理~ 得意地抬起下巴,周执彧不客气地坐了。 单手翻阅的动作娴熟,另一只手还不忘取过菈雅的琉璃酒盅,帮她用火系咒语热了一热。 “不舒服就不要喝凉的,尤其是酒。” 他劝。 “舒服的话,我为何要喝酒?” 菈雅反问。 “您心情不好。”周执彧肯定,又问:“为什么?” “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 女人的语气很淡,像是今晚的月光。 纤秀的手指轻轻一弹,那如碧如翠的酒盅发出铮的一声。 不似琉璃瓷玉,倒更类钟磬,鸣声清越,带着几分警肃的意味。 这一声,正敲在周执彧心上。 翻动文件的手一顿。不用再看其他的文件,他已经明白了菈雅的意思。 “原来……您都知道了么?” 男人用干涩的声音说。 “你指哪些?” 摇晃着杯中那一点残酒,女人原本有些恹恹的,正勉强自己提起精神。 “……在追击钟铃时,我放水了。” “嗯,还有呢?” “我……我该说服她的,但我没有去做。” 周执彧忍不住闭了眼,耻于面对自己的行为,“而且,我给了她物资。” “哪一次?” “每一次。” 周执彧点了点桌上的文件,那是他来到乐园以来的物资调动记录。 “你们的感情真的很好啊。”菈雅感叹。 “对不起,我……” “嘘。” 女人伸出冰凉的指,安慰地覆在周执彧颤抖的唇上: “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 菈雅站起身,在书桌与书架之间踱步。 “我知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 女人的动作轻缓,语调平和。 “你们是一对情侣,彼此相互在意。如果不是被我复活,你们本该生死相随。” 琉璃透影,杯中陈酿随着她的步伐悠然地打着旋儿。 “我很欣赏这样的深情,也不会允许这样的遗憾发生。所以我打破了生死的界限,让相爱的人之间不再有阻碍。” 她敛眸,温柔地望着那一泓潋滟光影: “但现在看来,我才是那个阻碍本身。” “主上,我……” 周执彧想要解释,却说不出口。 能说什么呢? 说他心里没有钟铃?说他没有给钟铃物资? 说他没有一次又一次地放过她,在她被山流月不断派来袭击时? 说他心里有愧,不敢去见,也不敢去劝那个癫狂情深的女子? “真的,你不用在意,你的行为没有任何问题。” 最终打破沉默的,还是他的主上。 “我既然把这件事交给了你,你便可以全权处置。” 随手放下酒盅,菈雅望着他,无比真心实意: “资源调配也好,行动方略也好,你都可以随意决定。” “只要你认为有必要,它甚至可以不是最优解,甚至可以违背直觉和逻辑。” “作为乐园干部,你有这个权限。” “因为我相信你。” 周执彧知道,这些话并非是在安慰他。 他的主上是真的这样想的。 物资也好,人力也好,乐园是不缺的。 正因如此,菈雅不在乎一城一地之得失,不在乎短期或长期的收益。 她更在乎的是“人”本身。 正因如此,周执彧才更加无法原谅自己。 在对主上的忠诚和对钟铃的情感之间,他犹豫了。 作为一个周家人,凡事不能以主君为最优先,是异常严重的背叛。 深呼吸,男人起身来到菈雅面前,单膝跪地,深深地低下头。 “对不起。” 为他不忠的行径。 “不必道歉。还是那句话,我相信你的判断。” 菈雅试图扶起他,却没能成功。 见男人依旧固执地跪在那里,她不禁叹气: “我所喜爱的,就是这样忠诚又深情的你啊。又怎么会因此而怪你呢?” 菈雅在周执彧身边蹲下。 抚摸着他柔顺的、金中带黑的发,她的动作极轻柔又极深情,仿佛不会有下一次机会般留恋。 像是在做某种诀别。 “我只是觉得,该放你走了。” 什么……? 周执彧抬头,愕然地看着她。 菈雅坦然地与他平视: “我喜欢你,深深地爱着你。” “就像诗的第一行,就像信的结尾句,就像今晚美丽的月光。” “现在的你有多么地忠于我,我便有多么地钟爱你。” “但我没有强迫你的意思,你明白吗?” 她向着男人摊开手,手心中一枚素银指环扭结缠绕,像是首尾相接的荆棘。 “约反之戒,我为了你研制的。” 菈雅温柔地笑着,摘下男人中指上闪着赤金二色的戒指,将这银色的荆棘为他戴上: “这是腐化术的解法。它能在不撤销腐化术的前提下,抵消我们之间的盟友之约。” “从现在起,你将不再受缚于强制的忠诚,可以自由地前往你想去的地方。” 把镶着赤金宝石的戒指塞进周执彧掌心,菈雅起身,微笑着向后退了一步,又一步。 “恭喜你,你自由了。” 周执彧从未见过她这样的神情。 如此真实、温柔,又那么的哀伤。 他甚至来不及反应,意识中那如同钢印般的联系便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您是、什么时候……?” 周执彧艰难地问。 “很早之前了。”菈雅瞥了眼桌上的文件,“你并没有刻意瞒我,不是么?” 周执彧算是乐园的大管家,万事经手,他很清楚菈雅平素有多甩手掌柜。 她很少管事,递上来的文件只是偶尔翻翻。 除非重大决策,否则绝不插手,放手让手下人去干。 所以,在做下那些事的时候,他是抱有侥幸之心的: 她不会注意到的,她怎么可能注意到? 只是啊、只是。 她对他的偏爱和关注,竟来得那么早。 始终没有放在心上的那个人,是他。 “原来,您从那时起就开始准备了。” 周执彧喃喃,“找上羽亦钧也是,这次给我放假也是……为了能顺利衔接管理人员的空缺,才刻意这样安排么?” “也没有刻意安排,只是因势利导罢了。”菈雅微笑,“正如同我相信着你一样,你也相信着我,没留意到这些很正常。” 想起之前和她的笑谈,周执彧苦涩地扯了扯唇角: “果然,您的每次工作,都是为了处理我的失职。” 心有成算,却不宣于口。 也好,她这样,他也能放心了。 握紧掌心中滚烫的戒指,周执彧缓缓起身,茫然四顾。 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见矮几上放了半盏残酒,男人便取了来。 琉璃酒盅内一片惨然碧色,化成心事百结,被他痛饮而下。 “您放了执彧,执彧亦无颜见您。” 放下酒盅,周执彧垂首,对着菈雅行了周家古礼。 他的动作很慢,神情庄重肃穆,心悦诚服。 “愿您平安喜乐,一世无忧;此生尽兴,不舍自由。” 望着周执彧离去的背影,菈雅唤他: “周执彧!” “什么?” “记住,乐园永远是你的后盾。我会在这里等你。” 男人僵了一下,径直走入冰凉的夜色中,没有回头。 像是过去了很久,连天色都蒙上了珍珠般的白色。 “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望着渐渐隐去的月亮,菈雅幽幽地叹了口气: “还不出来么,乌洛?” “主上……” 阴影中浮现出男人瘦削的身形。 乌洛波洛斯抿唇,担忧地看着她。 —— 无意义小剧场: 周执彧:居然找由头把我扔出去休假,好接手我手里的工作……您究竟算计了我多久啊…… 菈雅:搞你还用不着算计(微笑)等你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乌洛:啧,蠢金毛。 钟铃:都让开都让开!我要开始作妖了! —— 为避免误会,先严肃地放一个避雷针在这里。 现在的情况是,周执彧喜欢女主。 我们知道,女主知道,乌洛看出来了,钟铃觉得他喜欢女主。 就周执彧本人不知道(摊手) 他对钟铃本质上是家族责任+交情,但是在钟铃的压迫下混淆了。 女主放周执彧回去是为了让他对钟铃彻底死心。 不被外面的坏女人伤一伤,他就不会乖乖跑回来求女主顺毛。 他会确保自己身心干净的,安心~ if线里,如果发现进展不对,女主会主动把他抓回来搞囚禁play,24小时下春药下到他失智 尒説+影視:ρ○①⑧.run「Рo1⒏run」 034.毒药与酒 嫩寒锁梦因春冷,芳气袭人是酒香。 饮下的酒化作醉意,缭缭绕绕地缠上来。菈雅眼神迷离。 “怎么了,乌洛。你不过来么?” “就来。” 压下心中隐忧,乌洛波洛斯取了件雀绒披风,将她拢在里头。 披风毛茸茸,又轻又暖,将菈雅的脸衬成小小的一团。 茫茫然,像是失足坠巢的雏鸟,怪可怜的。 对如何安慰她感到无措,乌洛波洛斯将注意力集中到颈部的缎带,为她细细系上。 片刻,乌洛波洛斯迟疑地开口: “我去把他绑回来?” 菈雅拢了拢披风,摇头。 略作思索,男人自觉猜到了主上的意思。 他冷肃点头: “嗯,那我去杀了他。” 说着便要出发。 “停。”菈雅敲敲额角,“你这一抓,那我不就白放他了么。” “主上,我不太懂您的意思。”乌洛波洛斯不解:“您说喜欢他,却又……放了他?” “很难理解么?”女人笑着问。 乌洛波洛斯摇头。 他是一无所有之人,若是有所在意,就是拼上命也要抓住。 实在不懂主上这份带着余裕的忧愁。 若是忧愁,自当尽全力争取,又何来余裕? “我想,周执彧是喜欢您的。”乌洛波洛斯诚实道,“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要放他走。” 果然是感情方面格外单纯的乌洛,乖巧又窝心。 菈雅心中的愁绪忽的就散了。 她向后一跃,坐上身后那张巨大的书桌,上面的文书记录被她统统扫到地上。 “很多事、很多人,越是强求,就越是留不住。分寸很重要。” 女人踢弄着赤裸的足,怡然自得。 “试过放风筝么?想要让风筝飞的高,一味拉扯是没用的。你要学会在有风来的时候,适当放线。” 双眸一弯,菈雅笑得狡黠: “放纵之间,就是爱的艺术。” 低下头,菈雅打量着自己的手。 皮肤细腻,骨肉匀净,未经劳作与岁月的磋磨。 “你看,线一直都在我手里。” 她很自信地伸出手,将白嫩的掌心给乌洛波洛斯看。 主上果然布置了什么。 “他或许不能体会您的苦心。”乌洛波洛斯坦诚地说出自己的担忧。 并非吃醋在意周执彧在她心中的分量,而是担心这个男人会做出不当的选择,让他的主上难过。 自身的想法对乌洛波洛斯来说,并非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始终以他的主为先。 “就是这样才难办啊……” 菈雅喃喃,却不是在说周执彧。 她在担心乌洛。 他自轻的毛病是越来越严重了。 菈雅甚至不用心灵感应,光是用看的都能知道,他在转着那些压抑自我的念头。 女人顿了顿,随意起了个话头: “我这个人比较懒,又怕麻烦,所以向来没有什么拖延症。” “遇到问题,不管能不能解决都要立刻着手。拖得越久麻烦越多,就不能光明正大的躲懒了。” “所以手段方面,难免有些……极端?” 她不确定地说。 “您是对的。” 乌洛波洛斯的回答十分肯定,菈雅一听便笑了: “真的?” “真的。” “你能理解真是太好了。不愧是我的乌洛。” 星眸带笑,她这么说着,掌心翻覆,手上便多出一瓶澄澈的赤色液体。 这液体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却玲珑剔透,色散五采,教人挪不开眼去。 “喝了它。” 女人将它递给乌洛波洛斯。 乌洛波洛斯接过,毫不犹豫地喝了。 女人又变出一瓶,递过去。 男人依旧饮下。 当菈雅手上出现第叁瓶时,他探手去取,却被女人压住了手腕。 “你就不问问这瓶子里装得是什么?” 菈雅笑。 “因为是您给的。”所以不需要问。 乌洛波洛斯这么回答,却是皱起了眉头。 他觉得自己体内的什么东西开始变得不太对劲。 像是烦躁,又像是被不知名的东西盯上了,心下警惕异常,生出莫名的敌意来。 ……但还好,可以克制。 乌洛波洛斯单手压上自己的左胸。他已经开始习惯这种压抑了。 真能忍。看来剂量还是不够。 菈雅摇了摇头,将那玻璃瓶塞进他手里。 “是我酿的酒,姑且叫它‘良夜醉 ’。” 她将酒的功效细述道来: “这种酒能够放大人心中的冲动和欲望,让人不能自控地追寻着渴望之物,不择手段。” “换句话说,你饮下的不是酒,而是心魔。” “即使这样,你也愿喝么?” 乌洛波洛斯沉默地看着瓶中佳酿,一饮而尽。 他永远不会拒绝他的主。 于是她递,他接。 两人形成了一种诡异的默契。 地上倒着的玻璃瓶渐渐多了起来。不知不觉间,男人额上已是青筋暴起,汗珠密布。 他双拳紧握,指甲嵌进肉里,流下鲜红的血,滴滴落入绒软的地毯。 居然能隐忍到这种程度。 菈雅感叹,手中出现一瓶新的“良夜醉”。 但乌洛波洛斯没有去接。 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连身体都在轻微颤抖。 他怎么能……是的,他绝不能。 那样的情绪是不被允许的。 男人必须用尽全身的力气克制自己,才不至于放纵自己的行为,伤害他所深爱的主。 “不喝了?”菈雅笑问。 男人没有回应。他连呼吸都很勉强了。 那双浅珀色的瞳即将完全转为赤红,只剩下一点虔诚的金色还在负隅顽抗。 见他抵抗得艰难,菈雅点点头。 “那么该我喝了。” 她就那么略带俏皮地坐在书桌上,在桌面上排开一个又一个的瓶子。 “这些都认识吧?” 菈雅和他确认。 乌洛波洛斯艰难地抬眼,随即视线一凝。 那些都是毒药。 各种上好的、附了诅咒的烈性毒药。 “这个是让人麻痹的、这个是削减人体质和攻击的、这个是使人虚弱患病的、这个可以引起失明脱力和晕厥……” 菈雅将桌上的瓶瓶罐罐一一介绍完毕,总结: “喝了这些,就算是我,也会失去一切抵抗能力,任人宰割。” “有多脆弱呢?大概是稍微磕碰就会死掉的程度。” “是非~常~容易被控制的状态哦?” “究竟我喝到第几瓶的时候,你才会忍不住出手呢?” 女人的笑容邪恶而诱惑,如同居心叵测的魔女在引人堕落。 “真的,好期待啊。” 看着女人面不改色地将一瓶瓶毒药灌下,乌洛波洛斯脑海中那根理智的弦彻底崩了。 他那强大的、强势的、让人无法生出冒犯之心的主上,此刻正肉眼可见地变得脆弱、易碎。 变成了他能够轻易控制的样子。 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他会忍不住的,他真的会忍不住…… 他会侵犯她、囚禁她、独占她,让她的眼中只有自己,决不会给其他人半点机会! 他不能这样做……! 像是看出了他的挣扎,菈雅不怀好意地伸出食指,用指甲在手腕上划了一下。 真的只是轻轻一划,被划过的皮肤便被划了个口。 血珠溢出、滚落,像点点颗粒分明的红珊瑚。 铁锈味带着原始的诱惑,在空气中长出引人犯罪的钩子来。 无法忍耐。 乌洛波洛斯痛苦地闭上眼。 再睁开时,已是双目赤红,再无半点清醒。 ——这个男人已经彻底地、完全地失控了。 他以一种清醒时绝不会有的粗暴凶恶,挟住菈雅。 掠走了这个虚弱到几乎站不住的女人,到最私密、最能让他安心的地方去。 他的地下室。 —— 女主为了撩汉是真的拼…… 下章我争取给乌洛多写点正文h。 番外二if线犹在樊笼·上(微h,囚禁) 空气中充盈着令人心安的甜暖香气。 似乎是因房间的木质结构被灼热的室温催发,又或是因那金盘上承托的佛手芳橼,亦或是云母片上燃熨的绯色香料。 一切都是安稳的、平和的、迟缓的,让人忍不住沉沉睡去。 心有牵绊,周执彧从一片昏沉中勉力醒来。 眼前净是朦胧昏黄,双眸失了焦距,只能见得四周都亮着微微的光。 他试着动了动,发现自己的四肢被锁链束缚在了皮质的床上。 “我……这里是?” 周执彧有些困惑。 他还记得,自己最后的印象是…… “你终于醒了。” 一个熟悉的、温柔的女声响起。 是菈雅! 周执彧努力调动沉倦的精神,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狭小的房间只能放下一床一几。 透过模糊的视线,周执彧看到,几上坐着一个莹白的倩影。 她丰盈匀净,身上只披着一袭轻纱,在暗黄的烛光下显得如玉如脂。 确是菈雅无疑。 她半踩着小几边沿,以肘撑膝,另一只手则对着周执彧挥了挥。 “兜兜转转,你还是回到我这里了啊。” “怎么样,外面的世界好玩吗?” 菈雅调侃的语气中带着攻击性,周执彧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晃了晃手上的锁链,长度被设计过,只能让他支起一半身子。 这让周执彧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请您放了我。她……钟铃还在等我。” 金发的男人恳求道。 “放你走?” 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菈雅勾唇: “开玩笑,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来的么?” “我……” 周执彧茫然。 那时,他在城中的庆功宴上,饮下了山流月敬他的酒。 钟铃在一旁笑得很开心。 他以为,她是因自己和山流月的关系缓和而笑,但现在看来…… “你被放弃了,傻狗狗。” “你的主人,已经把你卖给我了哦?” 菈雅笑了,笑容中带着一丝怜悯。 …… 确实,按城里如今的状况,他们不会放过任何可以交易的筹码。 自己并不比其他“商品”好到哪里去。 “请问,我能值多少钱呢?” 想起身而不能,周执彧苦涩地笑了,汗湿的拳攥了起来。 “价码?那不是你需要考虑的事。你难道还想为自己赎身吗?” 菈雅疑惑地挑眉,旋即又笑出声来: “哈哈哈,怎么可能,别想了。不可能的。” “你就是死,也只能死在我手里。” 心绪飞扬,此时的菈雅与平时截然不同,温和中带着一丝刻薄。 在这只属于她的【镜室】内,一切秘密的扩散都会止步于此,她不需要掩饰自己的恶劣性情。 这里的人,不值得享受“温柔”。 “就这么想逃离我吗?那你可能要失望了。” 走到床前,她戏谑地打量着做出徒劳挣扎的男人,去掐他的脸。 “还没发现吗?你缺少了很多东西。” “异能也好,咒语也好,抗性也好,已经统统被我拿掉了哦~?” “这样,你还想反抗吗?” 没关系。 周执彧咬牙,奋力挣动,抻得铁链叮当作响。 他从未放松过对自身的锻炼,一般的金属未必困得住他! 可越是使力,身上便越是绵软,连颅内都开始剧烈疼痛。 “唔……你、你做了什么?” 他用头顶着床板,想要抵消肆虐脑内的剧痛与混沌。 “连敬语也不肯用了吗?真是没礼貌的狗。” 菈雅冷笑着给了他一个巴掌。 “你从上一任主人那里学了很多坏毛病啊。看来这药是用对了,欠调教的东西。” 被打得有些发懵,周执彧眨着那双下垂的狗勾眼,茫然地看着她。 菈雅一直都对自己尊重有加,从未伤害过自己,更别提说这种……这种话。 这天真的样子让女人觉得有些好笑。 “怎么了,觉得我变凶了?那就对了。” 站在床边,菈雅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 “我想过了,放任你自己在那里胡思乱想,是我犯过最大的错误。” “总是想着要有道德,要忠诚……不惜离开我的身边。然后呢?” 掐住周执彧的下颌,她逼他与自己对视: “你是拯救了城里那些受尽折磨的民众,还是规劝了你那暴戾恣睢的旧主?” “你觉得民众会感激你吗?还是你的旧主,会领你的情?” “不是她为你从中斡旋,你觉得自己能从山流月手里活下来吗?” “你都思考了什么?又守护了什么?” “除了增加所有人的痛苦,你还能做什么?” “你真的适合作为从者辅佐别人吗?” 她与他的脸蓦地贴近。 男人在菈雅眼中,看到了不加掩饰的嘲讽。 “周执彧,你好得很啊!” 咔嚓一声。 周执彧只觉得自己心中有什么东西碎了,碎的彻底。 连作为唯一支柱的信念也崩毁,他瞬间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干渴与欲望将他分而食之,不留分毫。 菈雅的额头亲昵地贴上他的,低声劝诱: “别胡闹了。与其做从者,不如做我的宠物。这样不是更能实现你的价值么,嗯?” “怎么可能……” 周执彧侧过头不去看她,哪怕心理防线已然崩塌。 他不想承认,自己坚守了这么多年的忠贞谦退,到头来只是一场笑话。 “让我快乐比什么都重要,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翻身坐上床的后沿,菈雅扬起她骄傲的颈项: “来,舔这里。” 套着丝袜的玉足抵上他的唇,女人笑意盈盈。 透过朦胧的白丝,那骨肉匀净的纤巧带着多情肉体特有的香气。 很干净,美得让人想要吞食入腹,但…… 男人闭上眼,将头转向了另一侧。 女人沉默了一瞬。 暖热的镜室竟似起了风,一种莫名的寒意爬上了周执彧的后颈。 “看来我的宠物对用途有着他自己的想法。” “既然如此,我也不必怜惜了。” 温柔缠绵的声音又欲又软,菈雅将足收回,笑得温文尔雅: “像我这样疼爱伴侣的人,有些过激的玩法,总要试过才能用在爱人身上。” “作为试验品,你应该感到荣幸。” “我可是出了名的花样百出呢。” 番外二if线犹在樊笼·下(h,囚禁,尿道pla 云母片被烧得滚烫,菈雅用念力控制着几枚香丸落了上去。 “好好闻闻这个,它能帮你做好一只种狗的本分。” 菈雅温和地拍拍男人的脸,感受到掌下从微热迅速变为滚烫。 “下面这根,就是你余生唯一的用途了。要好好保养啊。” “狗屌尺寸不错,但再大些总是好的。” 菈雅侧过身,从瓶中取出药膏,均匀地在掌心揉开。 “这个药只用涂一次。之后,越是饥渴难耐,这根东西就会发育得越大呢。” 双手拢起那根早已挺翘流汁的玉茎,女人笑了一下,开始温柔细致的套弄。 “让我看看你有多想我,好不好?” 芬芳的药膏被纤手和阳茎的温度化开,变成黏腻的水儿裹在上面。 周执彧的下身本就白皙干净,此刻闪着水光,更是润得像玉。 热辣辣的骚痒顺着水光渗进肉里,让人无法拒绝。 才过了片刻,周执彧便忍不住挺动下身,去顶撞女人温热细腻的手心。 “哎呀呀,管不住鸡巴可不行。” 菈雅笑着扇了那处一下,惹得那玉茎前后弹动,追着女人的手寻求抚慰。 浑身无一处不想交合,周执彧扭着身躯去蹭那床,却因皮革着了水的滑润,毫无摩擦的快慰。 要去求她吗?不…… 但身体远比思想诚实。犬眸含泪,男人渴盼地望着菈雅。 想象着她骑在自己身上驰骋,用那口宝穴里的肉儿去夹他,嘬得玉茎上的薄皮上下滑动,含得他不能自持…… 玉茎突突跳了几下,竟是光靠想象便要射出来了。 “想什么呢?让你射了吗?” 菈雅眼疾手快地掐住根部,快感立时就被遏制在那里。 “好狗怎么能乱喷精呢?这么没有教养,让主人好好管一管。” 女人取出一根长管,管的一头带了精细的锁扣,做成一个如同花朵的包被形状。 不、不会吧…… 周执彧的表情逐渐惊恐。 “你居然知道这个怎么用?看来我的狗子也不是很纯洁啊~” 菈雅调侃,开了透视稍作比量,将长管截掉了一部分: “我还是第一次用,希望你的狗鸡巴不要被肏坏。” 将玉茎头部的扁平小孔拨开些许,就这孔里流出来的清澈腺液,女人将那软管缓缓插入。 “唔……!” 菈雅选的这根管子有些粗了,撑得茎身内有些疼。 周执彧闷哼出声,下意识地收缩以抵抗侵入,但又因内部被填满而生出快慰来。 就这么时夹时松,管子入了一大半进去。 “哇哦,这么勇的吗。你看上去爽到了。” 看着男人迷离的神情,菈雅有些好笑: “快到膀胱了,我劝你放松……不想成为只会漏尿的臭狗的话。我是真的会下狠手的哦?” 指间感受到了强力的阻碍,女人继续威胁: “还是你希望这根管子长在鸡巴里?那可太简单了,只要我肏穿你的尿道,再用治愈术……” “你那骚屌就能跟管子长在一起,拔都拔不出……瞧,这不就进去了。” “不错,这样就不会随意流出来了。” 揉了揉那对儿胀得拳大的卵蛋,菈雅满意的笑了: “既然这样,那我就开动了?” 扶正那根肿胀挺立的玉茎,女人坐了上去。 先是用腿缝夹住它,让它摩擦着被淫水浸湿的丝袜,在股间来回抽插。 待到男人被欺负得呜咽出声,女人这才施施然将屄口下方的位置划开,用花唇将巨硕的头部含住。 就在周执彧激动地以为即将得入时,她却坏心地顶着那头部上抵,去摩擦花穴上敏感的骚豆子。 软管上的花形包被物有减少头部快感的作用。菈雅磨的得了趣味,男人却是饮鸩止渴。 不满足于这微薄的快感,周执彧艰难地调整角度,对着下方就是一个挺动! “啊!啊啊~坏东西,居然搞偷袭!嗯~~” 菈雅嗔怒,去揪他胸膛上的一点红缨,身下套弄动作不停: “还想动、我叫你动了嘛~啊嗯,骚鸡巴就该乖乖等着挨操~嗯嗯呀~还动!” 一手抵住男人的胯部,制住他挺腰的动作,女人自在地在他身上驰骋。 “我操得你爽不爽~嗯~?” “一天天往外跑,勾引别人家的小母狗~哈啊~就该被堵得严严实实,一滴都流不出来~” “嗯嗯~肏里面一点……无论想出精还是想放尿,主人都帮你管着,好不好?” “让我的小坏狗,变成我的小乖狗~哈啊,啊啊~那里~顶到G点了啊~~” 抽插得累了,花穴紧抿,将那根巨物一吞到底,停住不动。 “确实有变大一些呢,呵呵……这药不错。” 菈雅扶额轻喘,自己掌控节奏的确要舒服一些,这次高潮很有质量。 反观周执彧,一副想出而不得出的样子,偏偏又被制住动弹不得,急得浑身的肌肉都泌出了油亮亮的汗珠。 “怎么样,要求饶吗?”菈雅有些期待地问,“我不介意再给我的狗子一次机会。” “……” 周执彧想说,可又说不出。 他不甘心。不甘自己多年的坚持,被这样儿戏般的手段化解。 忠诚与重情,难道他错了吗? 对于菈雅来说,他的沉默就是答案。 “好,很好。不愧是铁骨铮铮的周执彧。”菈雅气得冷笑,“既然如此,我怎么能不成全你呢?” “就让我的荒淫,来反衬你的忠贞吧。” “名声?我不在乎。” 快乐无穷无尽,而当没有宣泄的出口时,这样的快乐就成了折磨。 菈雅折磨了周执彧许久、许久。 当那销魂的花穴终于放开被反复吸裹的阴茎时,男人松了口气。 “不听话的狗狗就该被锁起来。” 菈雅有些暴力地为那根东西带上贞操锁。 无视心底生出的空虚渴盼,周执彧摇头: “我不会屈服的。” 听了这话,菈雅顿了一下,继续手上的动作。 “无所谓。” 她依旧笑得温柔,只是手上的动作愈发粗鲁: “你觉得自己很重要吗?” “你凭什么呢?你有什么能和我的爱人们相比的吗?” “你只是我买来的宠物罢了。” 扣上锁扣,菈雅跳下床去,推门而出。 “不能取悦我的宠物,没有存在的意义。” —— 之后,时间又过去了很久。 那药香潜移默化地改变着周执彧的体质。 他变得愈发地敏感,多思,变得极为渴盼爱人的抚慰。 菈雅是他唯一能见到的人。 几次不欢而散的交谈后,菈雅给他上了口球。 有时她会来与他做一做,有时就只是坐在镜室里喝酒,看男人徒劳地对着空气挺动腰肢,摩擦着手腕脚腕上冰冷的镣铐。 周执彧渐渐觉得这样也不错。 他逃不掉的,没有人能从菈雅手中逃脱。 就这样被迫和她在一起,不用去想那些信念、忠诚,不用去想其他人。 只要她来看他,就好。 可是菈雅也渐渐地不来了。 她在镜室的时间越来越少。 开始只是做过就走,后来渐渐地,只是为他草草释放过就离开。 可能是乐园的事情比较忙吧,也许过段时间她就会忙完了。 昏沉的暖香中,男人这样想着。 这淫香快要沁入他骨子里了,成了他难得的伙伴。 周执彧渐渐习惯什么都不去想,就这么放空自己,与欲望为伴。 有一次,他甚至睡着了。 当他醒来,那些加诸身上的淫猥器物被尽数取下,只剩手足镣铐,依旧冰冷地束缚着他。 而菈雅,再也没有来过。 周执彧在半睡半醒间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被主人放弃的狗,连思维都变得毫无意义。 直到有一天,镜室的门突然打开了。 “主人!主人我……” 立刻转头看去,周执彧兴奋的表情逐渐变为困惑、恐惧。 来的人是乌洛波洛斯。 他显然学习过了,不甚熟练地为床上这具肉身做简单的护理、饲喂。 不是她…… 周执彧失神。 “她……什么时候会来?” “你凭什么觉得她会来?”乌洛波洛斯冷笑,“她又不是非你不可,还缺你一个人么。” 他的心情糟糕,说话也毫不留情: “白衣,你的堂弟,刚来,很受宠。你觉得她现在正在干什么?” 周执彧微怔,随即激动地伸手去拉乌洛波洛斯的衣角: “帮我!我要见她,我有话要和她说!” 他不会再犯傻了,他已经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他明白了啊! 乌洛波洛斯只是冷淡地拂开他的手,向后退了一步: “我不会干涉主上的想法。你就在这里慢慢等吧。” 是啊……有了白衣,他又算什么呢? 就连在管理上的这点特长,也算不上是优势了。 “她不会再来了……不会了……” 周执彧喃喃。 他就这么沉睡在冰冷的镜室中。 遍布房间的大大小小的无数镜面,却不能让他照见自己的真心。 她也许永远都不会来了,也许明天就会回来。 那时,周执彧一定会把这一颗心,完完整整地献给他的爱人。 他还会有这个机会么? 恍惚间,他又看见菈雅,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 就像他记忆中的那样,分毫不差。 于是他也笑了,放任自己沉溺在迷离与虚无之中。 —— 码得比较快,可能会有错字,以后慢慢修。 主要是没想到收藏快100了,赶紧补章。 周执彧同学,不好好刷菈雅的好感度就会变成这样。 所以正文里的你要努力了!不要进if线! 乌洛有一种神奇的能力,无论出现在哪里都很合理,不是我非要给他加戏份 35.他的牢笼-上(h,微sp) 乐园是无数空间在地下堆迭所形成的构成。 就像菈雅的宫殿那样,干部们有各自的私人领地。 为了满足干部们的定制需求,术士们研发出了以工作台为驱动核心的祈愿方块。 只要投入空间之中,它便会依据主人的意愿,对空间进行改造。 乌洛为自己打造了一座充满机关的哥特式建筑。 之所以没有用城堡来形容,是因为这里实在太像教堂了。 尖塔高耸,束柱修长。 绘纹繁复的花窗玻璃将七彩光影投进空阔的内室,带来一种空灵的虔诚感。 每天,乌洛波洛斯都会在这里为他的神祈祷。 即使并没有实际意义,他依然坚持这么做。 他希望她永远平安。 菈雅来过这里。 这个男人活得虔静而缺乏欲望,连他的家也是如此。 ——至少,在被甩在地下室的床上之前,她是这么想的。 手上的动作不停,乌洛波洛斯一语不发,为这件狭小的地下室堆迭上层层防御术法、陷阱。 密集到连墙壁都开始发出术法特有的光。 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 这次真的是囚禁play了。 菈雅揉了揉被撞得青紫的背,打量着这一方斗室。 房间很小,十几平米的样子。 木板床是这里唯一的家具,单人的,只是简单地在床单下垫了一层被,硬得硌人。 剩余的空间零散堆着一些纸箱,充作桌子的那个上面扣着书本,字典的红色封皮异常醒目。 墙面和地面是裸露的水泥,一根电线从房顶垂下,连着泛黄的灯泡。 如果说建筑地面上的部分是教堂,那么地面之下的部分…… 是监狱。 失控了,但是没完全失控。 见乌洛波洛斯还在反反复复地给这个房间套盾,菈雅有些苦恼。 一手撑着床板,她的另一只手前伸,去抓乌洛波洛斯的西裤。 “别弄房子了,来弄我嘛~” 乌洛波洛斯顿住。 被注意了。 女人勾起得逞般的笑,纤手不老实地顺着男人的腿弯向上探去。 “抓都抓来了,难道你不想对我做点别的事么……嗯?” 手指如同游蛇般向上攀援,隔着布料滑动的指腹带来撩人的痒,汇向被层层保护的私密处。 乌洛波洛斯立时起了反应。 “别动。” 钳住女人乱来的手,男人低沉的声线不再压抑隐忍,凶狠中带着怒气。 菈雅用手背蹭着他撒娇: “这里真的很安全,设那么多防御做什么嘛~” 她拍拍床板,“来做吧,乌洛~难道你现在不想要我么?” 说着,女人故意撩开披风,给他看胸前那丰满挺翘的双峰,并坏心地用手臂挤压。 男人西裤的帐篷支得更凶了。 乌洛波洛斯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对被挤压、玩弄的双乳,赤色的瞳仿若燃烧。 火焰被染上了欲望的颜色。 要来了么? 女人期待地注视着他。 看他一步步走近,扔掉斗篷,扯下领带,把外套重重地甩到纸箱上,粗鲁地撸起袖口。 精致的宝石袖扣崩落,乌洛波洛斯大手一挥将女人捞起。 扯去碍事的披风和外衣,她被他紧紧地箍在怀中。 随即,一声脆响。 “啪——” 大手重重地落上女人柔软的臀,极用力地一个巴掌! 痛得脑中一空,菈雅扭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乌洛波洛斯。 “你居然……”有这种爱好? “怎么了,我不能打您吗?” 乌洛波洛斯冷笑,“您就该打。我早该打了。” 说着,对准她已然有些肿起的臀,又是狠狠地一个巴掌。 裙子被撩起,男人粗糙的掌几乎是直接落在肉上的。 震动顺着丁字裤的那一根传向阴阜,带来几乎要被疼痛盖住的麻痒。 “痛啊……!” 女人哀呼,挣扎着就要往外逃,却被乌洛波洛斯钳住腰肢,无法用力。 “想逃?像您这种人,不真的玩脱一次,怎么能学会汲取教训呢?” 苍白俊美的脸上泛起诡谲的笑意,男人手上抽打不停,甚至隐隐加重: “不知道珍惜自己是吧?小屁股疼不疼?我打烂它好不好?” “一次又一次……您是觉得我不会生气是吗?” 此刻的乌洛波洛斯仿若癫狂: “那个羽亦钧……明明可以和平相识,您非要变着法的撩他、讨打。” “打得满背都是血,打得见骨,您就开心了?” “您为什么不想想我呢?” “知道听老刘说起的时候,我是个什么心情吗?” 圆滚滚的雪臀被他抽得发红,眼看就要向青紫方向发展。 抓一瓣在手揉捏,男人着迷地看着丰满处中那向下隐去的沟壑,动作和语气是截然相反的恨: “周执彧也是、之前那个白衣也是,现在又这样对我……” “您就那么看重他们吗?就那么看重我吗?拼着犯险也要得到?” “那我就给您!都给您!” 提着女人的肩将她按在床上,乌洛波洛斯指上发力,那轻薄的白裙便化为几条碎布。 “把自己削弱成这副模样,您知不知道等待着您的,会是个什么下场?!” 绵软的雀绒披风垫在她的身下,轻薄的黑色内衣映得女人愈发肤白胜雪。 “被发现怎么办?被胁迫怎么办?您就不怕被杀掉吗?” “杀掉之前,他们还会强暴您、凌辱您。” 男人将她蕾丝的胸衣推上,一口咬住女人胸脯上的软肉,又撕又吸: “他们会像我一样啃您的奶子,说一些粗鄙的话,把脑子里那些下流念头用在您身上、折辱您,让您哭着叫出来……” 被蹂躏的双乳上留下道道齿痕,渗出的血丝被乌洛波洛斯尽数舔了去。 “您就那么想被操死吗?” 细线拦不住潺潺春水,拨开女人下身那近乎于无的布料,他冷笑着,狠狠地入了进去。 “如您所愿。” “不过,您只能被我操死。” “呜~乌洛,好疼、要撕裂了……下面那里~啊啊~” 被反复顶撞的那里愈发疼痛,水却是越流越多。 过于充实的饱胀感让女人低声哀求,试着去抱他的腰腹让他停下。 “这点就受不住了?那就更得受着!” 找到她内壁上部的那个点,乌洛波洛斯调整角度,大力地碾了上去: “如此娇弱却又偏偏总是作死,您怎么敢、您怎么敢啊!” 骚点被重重地刺激,发作的毒药将快感和痛感一并放大。 女人痛爽交加,扭动着腰肢想要逃离。 谁知身下的披风早已被男人用膝压住。系在颈项上的系带,此刻反而成为了束缚。 连呼吸都像是被控制住了,眼泪像是断线的珠串儿,滴滴答向下滚落。 菈雅被入得哽咽出声。 她当然知道削弱自己容易被人抓住机会控制利用。 可,那个人是乌洛啊! 那个隐忍到连这种程度的心魔下,都不忍真正伤她的乌洛。 他总是把自己的欲望锁起来,但是、但是…… 她想与他一同面对! —— 无营养小剧场 乌洛波洛斯:(被气到失去理智) 菈雅:好想逃……可是,好带感!(继续撩拨) 乌洛波洛斯:……您是M吗? 羽亦钧:(举手)我作证,她不是。这人老抖S了。 菈雅:(无辜)最高明的猎人,通常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白衣:呵呵。 —— 我发现了一个神奇的规律,每次正文h和加更h都挤在一起。 不知道为啥,剧情总能刚好和投珠撞上ww 036.他的牢笼-下(h,扩张,窒息) 女人无力的双腿被他架在腰上,乌洛波洛斯伸手去摸她垂泪的眼。 “这就哭了?但您下面这张嘴儿,水也没少流啊。” “您就那么喜欢暴力吗……喜欢被狠狠地肏,对不对?” 汁水四溅,肉棱抵着穴内软壁一路滑进深处,被强行撑开的感觉让她抽搐着去了一次。 菈雅已经有些失神了,被严重削弱的体力让她连高潮也来的更快更急。 “果然,这里在吸着我呢。” 双指夹着她腿间的肉珠儿,乌洛波洛斯低低地笑。 “屄肉比平时要软……没力气夹着了,嗯?” 抖动几下,见女人受不住地又去了一回,他摇摇头,转而将指探向花穴。 “要是被别人碰了,可还得了……几个人轮着上,这里不吸着抵抗的话,会被操松吧。” “我帮您体验一下,好不好?” 勾扯了一下因高潮而微微放松的穴口,男人挺了挺被喷得湿漉漉的的长指,抵着自己的肉棍肏了进去。 “一根。” 中指挑开绽着媚肉的穴,粗鲁地暴力捅入。 “呃啊~乌洛、乌洛…别这样好不好,嗯嗯……小屄好撑啊啊~被指甲刮到了~!” 女人强撑起身体,用手去推乌洛波洛斯的胸膛。 男人只是笑着亲吻她的额头,手下动作不停。 “两根。” 紧实的红软内壁被迫向四周展开,有种撕裂的疼。 全部注意力集中在穴内,女人抓紧了身下的雀绒披风,连口中涎液顺着嘴角流下都未察觉。 “呜呜……要坏掉了~唔嗯乌洛乌洛乌洛,乌洛救我、啊啊~那里好涨~” 借着充沛的汁水润滑,乌洛波洛斯的食指和中指擦着阳具,在穴内左右转动。 然后…… “第叁根。” 花穴被挤得满满当当,没有一丝空隙。 仿佛连内脏都被撑开,脆弱的女人此刻濒临崩溃,去抓他的手,想要阻止男人的暴行。 “啊、啊啊……真的不行了~会裂开的,别摁别摁求求你……乌洛求你,哈啊~” “真的吗?可是您的屄不是这么想的。” 深入穴内的叁指张开又合并,乌洛波洛斯恶趣味地笑,手上扩张不停。 “连褶皱都被撑平了,好可怜。” “让我还想再加一根。” 他的下身甚至在随着扩张的动作顶撞。 巨大的阳物擦着手指抵进去,再迅速地抽出来。 虽然因穴口的拥挤而无法尽根没入,速度和力道却是一点不减,次次撞上女人最敏感的那个点。 乌洛波洛斯甚至很有闲情地用小指去揉穴口那颗充血挺立的小珍珠,逼得女人连连淫叫,低声啜泣。 “看来是真的吃不下了啊。” 扩张半天,血肉仍然紧紧箍住不留缝隙,乌洛波洛斯有些失望。 “小屄这么骚,天天勾着人肏它,我还以为至少能吃两根鸡巴。” 停下抽插的动作,他嫌弃地抽出手,对着花核重重一弹: “和您一样,也是个不中用的。” “啊啊啊啊啊~要去了啊啊 ~乌洛操我……动一动、动一动啊嗯~” 女人动情的呻吟却没有换来男人的怜惜。 即使硬到快要爆炸,他依旧一动未动,恶趣味地看着菈雅挺动腰肢,追逐快感的尾巴。 “这么用力,不怕坏掉么?” 抬起上身,乌洛波洛斯扯开汗湿衬衫前颗颗碍事的纽扣,精壮而苍白的胸膛起伏不止。 “您不怜惜这不中用的小屄,可我却是要对它好的啊。” 这是对它好吗?真对它好就喂饱她啊! 此刻的菈雅体力差到极点,之前又已经去了两回,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追逐高潮了。 渴望欢愉的花穴贪婪地吮吸,却未能得到狠狠的肏弄,渴盼的蜜液大股涌出。 意识想攀上高峰却反复从云端掉下几回,女人气急,挣扎着反驳: “才不是不中用!嗯、嗯啊~人家、人家超耐肏的~啊啊啊、是乌洛太大了!呜呜别顶别顶~” “光会说些好听的哄我。” 乌洛波洛斯抽冷子给她喂了两下狠的,又在女人的高潮边缘堪堪停住。 他舔舐着自己沾满女人淫液的手指,低笑不止: “呵呵…一次次犯险找死……我劝的话您什么时候听过?” 男人一只手温柔地拭去她双颊的泪,另一只手则无情地将她的颈项按在掌下: “既然这样,您要试试窒息的快乐吗?” “会死的那种哦。” 苍白英俊的脸此刻邪魅而危险,赤红的眼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菈雅的神情,不放过一丝一毫。 “放心,我会很温柔的。您不就是喜欢我这样么?” “沉稳、可靠、虔诚……” “是觉得我不如他们玩得野么?还是只有痛苦才能被您记住?” 乌洛波洛斯的大掌逐渐收紧。 “他们会的,我也会。而且我比他们都要好。” “看,您这不就,落在我手里了?” “呵。” 潮红的脸褪去颜色变得苍白,随即逐渐染上青紫。 看着女人因窒息而痛苦的神色,乌洛波洛斯病态而满足地笑了起来。 他终于开始大力挺动下身,狠狠地肏着那口饥渴的娇穴。 挞伐之下,外翻的屄肉挤出泡沫,挂上男人赤紫的柱身,又被毫不留情地随着抽插捅入,发出啪啪的水声。 “唔、唔唔——!”救命,不能呼吸了…… 女人挣扎着拉扯扼住咽喉的大手,却只能在自己的纤颈上留下道道抓痕。 花穴因缺氧而剧烈收缩,被狠操的快感成倍集聚。 每一次扭动挣扎,都只是让敏感潮湿的皮肤在布料上辗转,徒增摩擦的快慰。 一分钟、叁分钟,又或是五分钟? 这场濒死缠绵的性爱还在继续。 过度的挣扎、潮湿的肌肤,让被按压的位置几度更易。 似乎是扼到了颈动脉窦,又或是窒息太久? 女人原本因痛苦而纠结的神色逐渐迷离,挣扎也慢慢没了力气。 乌洛波洛斯咬牙,借着身下女体那一瞬间的放松,抵住宫口,奋力一撞。 狰狞可怖的巨硕暴力破开那张脱力的小口,长驱直入! 满宫的浪水兜头浇下,烫得男人闷哼出声,精关一松。 “哈、啊哈……射给您、全部都给您!嗯啊……哈……” 滚烫的白浊以一种要射穿她的力道击打在宫壁上,一股又一股,撞上女人体内喷出的潮液,挤得狭小的宫腔鼓胀起来。 从没有一次这么接近死亡,也从没有一次这么爽过。 脑海中一阵白光闪过,女人在绝顶的激爽中失去了意识,失去了呼吸。 甚至,失去了心跳。 充血肿胀的穴肉还在抽搐着绞紧体内的巨刃,像是要将男人榨干般不知疲倦。 阴茎弹跳着继续为女人打种灌精,男人温柔地抱起这具温热的女体,与她耳鬓厮磨。 无视因失禁而浇在自己身上的清澈液体,乌洛波洛斯痴迷地亲吻着女人青紫的唇,喁喁低语: “您能不能多爱自己一点?求您了。” “我好心疼……真的……” —— 然后全文完(不是 所谓复生结社,就是濒死play可以反复玩的意思嘿嘿嘿 乌洛的单人h章补完啦~撒花 我再收尾一章就啃周执彧!我保证! 037.心安理得 37. 心安理得 狭小的空间中弥散着一种细细的甜香,让人产生性事方面的无尽遐想。 算是这朴素的水泥房间里唯一的奢靡。 简陋的钢架木板床只能供一人躺倒,此刻正垫着层层迭迭的被褥和各类衣料。 衣料的最上端铺着几件男士的丝绸衬衫,衬衫上卧着一位体态风流的姑娘。 她的双眼轻阖,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一件深色的外套半遮不遮地盖在她的身上,真真是海棠春睡,娇花带雨。 如同蝶翼般的长睫颤了颤,菈雅悠悠转醒。 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安稳过了,她感叹。 昨晚被失去理智的乌洛波洛斯生生操死过去无数次,又被对方开复活术拉回来。 每次清醒,都能看到乌洛在沉醉痴迷地癫狂做爱,说着他平时连想都不敢想的可怕发言。 快乐到极致的同时,连生死的界限都模糊了。 更可怕的是,在小乌洛终于偃旗息鼓时,乌洛波洛斯微微一笑,取出一瓶体力药剂,喝下…… 继·续·做·爱。 设计失误,“良夜醉” 的有效时间有点过长了。 不过…… 下次还敢.jpg 小穴还肿着,菈雅就忍不住开始想以后怎么涩涩了。 身上的黏腻已经被男人清理干净,并用治疗类咒语做了处理。 肌肤白皙光滑,丝毫看不出昨晚被男人肆虐过的痕迹。 只有红肿的花穴和微凸的小腹昭示着那场疯狂欢爱的存在。 宫里满满都是男人的精水,带着暖意。 四处看不到乌洛波洛斯的身影,菈雅翻了个身,浑身上下都懒洋洋的。 “乌洛人呢?” 难道他终于下定决心要搞囚禁play了? 菈雅有些兴奋,夹着腿缓缓起身。 男人的衣物散落一地,衬衫、外套、风衣等,还算完整。 菈雅的裙子和雀绒披风就比较惨了,角落里那几块破布就是。 看到最上方那条细腻的丝绸领带,女人脑子一转,冒出一个坏主意。 “果然在这里!乌洛~” 菈雅开心地扑上去,从男人身后抱住他。 “您怎么来了?不多休息一会儿么?” 乌洛波洛斯手忙脚乱地把手中的烟掐了。 被菈雅发现的时候,他正蹲在门口,穿着工字背心和短裤吞云吐雾,神情忧郁。 “乌洛不在,我睡不好呀~” 女人将脸贴上去,去蹭他苍白的俊颜。 微微长出的胡茬对她娇嫩的双颊来说还是太粗糙了,几下就被刮红了。 看到红痕,乌洛波洛斯一惊: “这么脆弱……您还没恢复么?快回去,这里不安全!” “哪里不安全了……” 菈雅试图反驳,却被男人的严肃注视压得越来越小声。 “好嘛好嘛,我恢复就是了。本来还想再玩会儿呢~” 她嘟着嘴,接连对着自己释放了咒语-能力恢复、咒语-疾病治愈,迅速恢复为完好状态。 见菈雅恢复,乌洛波洛斯这才敢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您是要吓死我吗?”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愤愤。 总算不那么压抑了,菈雅欣慰。 “没有要吓你的意思。” 回抱住微微颤抖着的男人,菈雅轻声细语: “总是抑制着自己的情绪,总是觉得不该将那些负面的情感传递给我……你太能忍了,乌洛。” “我很喜欢你为我考虑,可这样下去,你怎么办?就这么一直忍着?” “我可不想憋坏我的乌洛,所以就为我们两个下了一剂猛药。” “……您觉得不好,我可以改。” 男人的声音难得的带着一丝委屈,“您为什么不直接说呢。” “这本就是和对错无关的事。”菈雅坏笑,“而且,我问你了,你也同意了呀~” 乌洛波洛斯瞬间回忆起之前两人的对话: “……所以手段方面,难免有些……极端?” “……您是对的。” “……你能理解真是太好了。不愧是我的乌洛。” 于是他无语了。 把头埋入女人馨香的发丝,乌洛波洛斯闷闷道: “您就会欺负我。” “爱你才欺负你呀,傻乌洛~” 菈雅理直气壮地说,又问: “话说你一直睡地下室么?” “嗯。” “为什么?至少也要让自己睡得舒服一点吧?” “……” 乌洛波洛斯不是很想说,被菈雅上下其手地缠了一会儿,还是开口了。 “我不敢过得太好。” “什么……?”菈雅先是疑惑,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除了您,我一无所有……”男人避开菈雅的视线,“我只有您了。” “而您有的,太多。” “如果有一天,您不再需要我了……” 他艰难地说着,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至少、至少要活下去。” “我会把您给我的一切都还给您。而我……只要回忆就够了。” “只有这个,请您一定要留给我,求您了。” 菈雅静静地听着。 乌洛波洛斯也没有要她回应的意思。 “我知道自己很普通……和别的干部比,我一点优势也没有。” “在蒙您恩宠之前,我只是一个混混,游手好闲,粗鄙又无知,没有半点可取之处。” “活着,但不知道自己是活着的,做着缺德的事还洋洋自得,被所有人看不起。” 他沮丧地低下头: “我甚至没念完初中就辍学了。” “您是我此生最大的奇迹。是您拯救了我,又赋予我活下去的意义。” “您就是我的全部。” “您给了我太多,而我能给您的,太少。” “我怎么能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一切?” “你啊……想太多了。” 踮起脚尖,菈雅扯扯男人苍白的俊脸,又安抚地亲吻他的颈项。 “我是在乎这种事的人么?我说过的吧,你的过去很重要,但也没那么重要。” 她缓慢地眨着眼,像是要将他的神情定格在回忆里。 “过去很重要,因为那是你人生的组成部分,也是我的珍宝。” “我想了解全部的你。你的过去、现在和未来……我全都要。” “你不必因任何事而自轻。” “因为,我爱你。” 菈雅又一次被抱住了。 乌洛波洛斯抱得很紧,像是要将她嵌进自己的血肉一般。 他的下颌搭在她的肩上,发出幼猫流泪般的细碎抽噎。 “哭吧,没关系的。”菈雅轻轻地拍着乌洛的背,“一切有我在呢。” “嗯。” 男人的声音依旧隐忍,带着浓重的泣声。 菈雅只觉背部落下一场雨。 轻轻的,没有声音,每一滴都带走一部分悲伤,灼热滚烫地熨在身上。 确实,有些痛苦。 但那正是春天的开始。 “对了乌洛,有件事需要你帮帮我。” “您说。” 男人语带困惑,他能帮她什么呢? “我不想你的种子流出来,所以塞了点东西进去。帮我取出来好不好?” 菈雅牵住他的手,笑着向自己的身下带。 ——娇嫩的穴口微微肿起,叼住露在外面的一小段丝绸。 随着男人的指腹碾过,那被打得湿透的布料,正微微渗出腥甜的水来。 那是他的领带。 乌洛波洛斯的脸瞬间红透了。 鼓起勇气,他捏住被淫水濡湿的领带,轻轻一拽—— 他和她彼此交融的味道,就这么涌了出来。 那么多,那么浓。 真好。和她在一起。 揽她入怀,乌洛波洛斯满足地想。 038.蛾摩拉城 小王被安排去接待商队老刘。 蛾摩拉城里,本不存在接待一说。 对城中人来说,唯一的待客方式就是弱肉强食,烧杀抢掠。 因而鲜有商旅愿意经过这里,更别提其他小队了。 但这事偏就发生了。 山城主广邀八方来客,要共商粮食问题。 难道城中缺粮的传言是真的?小王心里直犯嘀咕。 小王只是城中一个普通喽啰,因着会说话得到山城主近臣赏识,也算是鸡犬升天了。 他不光巧舌如簧,心思也灵巧。 知道接待商队必是肥差,这才施展手段抢了去。 今年的春天异常的暖,雨水也迟迟不下,搞得人心躁动。 小王守在城门口,不住地舔着干燥的唇。 别是不来了吧?小王有些着急。 蛾摩拉城风评糟糕,商队临时决定不来也是有可能的。 更何况,山城主刚立城的时候,确实吞过一批商队的货。 就在他焦躁不安时,商队的车队从远处浩浩汤汤地驶来了。 车队里没有货车,大都是载人的。 两辆开道的护卫车停下,从正中那辆黑色SUV中走出一个瘦削颀长的男子。 正是商队老刘。 末世前有很多商队,末世后有很多老刘。 现如今,也只有这一支商队敢在末世做生意。 就像人们一提起老刘,只能想到他一样。 他们是末世的独一无二。 老刘不老,也不姓刘。 之所以被称为老刘,是因为他收货的时候最喜欢劝别人留一留。 劝得多了,便得了个【老留】的称号。 以讹传讹,别人也分不清究竟是老刘还是老留了。 小王自是不知道这番典故的。 “哎呦~刘老板!久仰久仰!真是久闻不如见面啊,您比传闻中的还要年轻!” 眼中闪光,他微弓着腰迎了上去,伸出手就要和老刘握一握。 “呵呵,小王是吧。” 老刘手里的保温杯左手换右手,没让他握着。 “想要不显老,保养少不了。” 老刘拢了拢身上的大衣,笑得和善: “你看我这杯子,一年四季泡枸杞菊花,恒温四十五度,养人得很!怎么样,要不要买一点?” “您说笑了、说笑了。”小王尴尬地挤了个笑,“咱是粗人,哪用得了这个啊。” “谁说粗人就不用保养了?我老刘不也是大老粗一个。”老刘不以为意,“这样,小孙你去把我常泡的那个贡菊拿两包,给这位小兄弟带上。” 老刘笑着看向小王,语气诚恳,“这几天都要劳烦你带路介绍,以茶相赠,也算请你润润嗓子。若是得见山城主,还望王小兄弟美言几句啊!” 茶包刚一入手,小王就知道这里除了花茶,还有别的东西。 摩挲一下,是一个纸质的小包裹。拇指大小,重量却属实有些离谱了,少说十几斤。 是商队的纸包裹!空间异能! 小王眼睛一亮,去看老刘。老刘给了他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他立刻就明白,老刘这是要自己介绍些真东西。 “您放心,我小王的消息,最是灵通!” 钱财入袋,小王的笑容瞬间就真心了不少。“咱是在城里长大的,街头巷尾门儿清,绝对给您介绍的明明白白。” “那我可就洗耳恭听了。” 老刘出手大方又正当,让人挑不出礼去,话语间给足了小王面子。 看着小王手里包好的菊花茶,门口的几个守卫流露出羡慕的神情,却不知这两人已达成共识。 老刘复又转身,对着商队的队友们摆摆手。 “你们自行安顿,我和这位兄弟四下转转,晚些回来。” “是。” 见众人四散而去,老刘这才对小王比了个请的手势。 小王的笑容越发扩大了。 不愧是商队的人,就是懂行。 他领着老刘,从外城区向市中心走去。 还没开始介绍,小王先叮嘱了起来: “这次有我陪着,您大可以放心,以后出门可一定要带足人手。” “哦?怎么说。” 老刘打开保温杯,袅袅热气飘了出来。 “我们蛾摩拉民风尚武,崇尚自力更生。”小王挤眉弄眼,“您懂我意思吧。” “现在是末世,谁又不是自力更生呢?” 老刘抿了口热水,打量着空旷的街道。 家家户户紧闭门窗,用木板钢架钉死,屋里不曾传出一点声音。 这里明明是有人居住的,看上去却冷清的可怕。 “我们这里和别处可不一样。”小王挠头,“山城主对收税最是看重,每天,每户每人都要交税的。” “如果交不起税呢?”老刘问。 “那就抢呗。去外面抢,在城里抢,都可以。治安队不管这个。” 小王话音未落,两人便看见不远处有几个青年撬开了窗户上的封板,破窗而入。 屋里传来利器入肉声,以及老人孩童的哭喊哀嚎,又逐渐归于平静。 守在外面的那个,一边凶狠警惕地四下张望,一边接住同伙扔出来的物资,小心放好。 甚至连尸块也是物资的一部分。 老刘一时无语。 “所以才说让您别落单。” 小王叹气,“这群刁民,没勇气加入探索队、治安队,袭击弱小倒是积极的很。” 脚步不停,老刘思考片刻,问: “那要是一直交不上税呢?” “那没办法了,蛾摩拉城不养闲人。”小王摊摊手,“治安队会安排他们的。” “怎么安排?” “还能怎么安排。年富力强的都被工厂要走了,剩下的关起来。喏,就在那边的监狱。” 小王指了指远处。老刘眺望了一下,确实有一片巨大的灰色建筑群。 “在工厂表现好的,或者想办法凑够了叁倍税金的,可以把家人赎走。” 老刘若有所思,“那应该很难凑够。” “是啊。所以有很多人宁可把家里妻女老人卖了,也要给儿子和自己交够税。” 小王又指了指另一边的医院:“那里现在是‘肉铺’,没有价值的人会被送过去处理掉,您要是心软就别去那边,挺血腥的。” 老刘沉默了。 这里的情形比他想象得还要糟糕。 壮劳力在工厂、探险队或是治安队,老弱病残拼死守家,还有可能被卖掉。 抢劫杀人随处可见。人除了是劳力,还可以是食物。 这样的罪恶之城,真的有他要找的东西吗? 暴力与血腥如同伴奏版萦绕耳旁,在小王不断的介绍中,两人终于进入了内城区。 “我要妈妈,哇哇哇呜呜呜呜……” “求求你们放过我,我不想死!” “再宽限我一天吧!我一定能把那个女人卖出去!不要抓我!” “是治安队在‘拔钉子’。” 小王笑嘻嘻地看着前方的闹剧,“哎呦,算他们命大,这次是周圣带队。” 看着领头那人,老刘眼神一凝,语气却是平稳如常: “哦?这人有什么特别之处么?” “哈哈,特别圣母算不算?” 小王调侃中带着轻视。 “那人叫周执彧,是钟铃大人手下一员猛将,战力数一数二。就是脑子实在拎不清楚,明明干着治安队的活,却偏偏喜欢装好人。我都干不出这种事情来!” 像是想到了什么带颜色的事,小王小声道:“知道为什么山城主不罚他吗?因为他是钟铃的‘那个’,所以嘛,嘿嘿……” 他挤眉弄眼,对着老刘伸出无名指,一副心照不宣的样子。 老刘只能笑笑,分出神去打量周执彧。 眼前的男人穿着和治安队众人同样的制服,却因高大壮硕的身材和俊美英朗的容貌,犹如鹤立鸡群,显现出一种格格不入的气质。 一头金中带黑的发被梳得一丝不苟,和他严肃的表情十分相称。 他身上的血腥味很浓,不像是沾上的,倒像是从他身体里渗出来的。被他靠近的人都忍不住露出悚惧的表情,无论是平民还是治安队队员。 只一眼,老刘就知道,这位前同事过得并不快乐。 幸好主上没来…… 老刘有些庆幸地看了周执彧一眼。 出手击晕身怀异能的闹事者,周执彧一顿,察觉有人正注视着他。 顺着被注视感望去,只能看见某王姓喽啰和一个高挑瘦削的中年人离开的背影。 ……老刘?他怎么在这儿? “周队,抗税者8人已全部制服。是送到肉铺还是监狱?”手下向他请示。 “……监狱吧。” 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周执彧掸了掸制服上的尘土,硬起心肠。 “走,下一户。” —— 无营养小剧场 周执彧:所托非人……才出虎口,又入狼窝(叹气) 钟铃:(瞪)你说谁是狼? 菈雅:(盯)你说谁是虎? 此时一位捧着保温杯的老刘路过。 老刘:所以山城主,你到底绿没绿? 山流月:我不到啊( ??。) —— 周执彧牵扯了大量的人物关系,攻略过程中会过剧情,我尽量写得精简一些。 039.奇特信号 小王一直把老刘送到商队的驻扎地才停下。 “明天的粮食峰会在下午。早餐后,您若有时间,不如先和我们山城主见上一见?” “那就拜托王小兄弟安排了。”老刘的态度依旧很客气。 “好哩,您放心吧!” “吁……这个蛾摩拉城啊。” 送走小王,老刘吐出一口气,慢悠悠地背手往楼内走。 只用食物付账,是商队的规矩。 拿硬通货开路,商队诸人很快砸出这么一栋写字楼作为据点。 他们收拾了一间总裁室给老刘,各般设施一并配齐。 老刘一边盘算着蛾摩拉城的虚实,一边推开总裁室的门。 门一开,老刘就被吓了一跳: “主……伯劳大人,您怎么来了?” 菈雅扮成的伯劳正坐在那张偌大的红木经理台上,笑得眉眼弯弯: “怎么,我不能来?” “那自然不是的。” 老刘忙把房门带上,“我听说,您这个月挺忙的,猜测您不会来,就没准备您的……” “没事,不用准备,我就是过来转转。” 菈雅理了理微卷的鬓发,神色随意,“反正现在F城那边没什么事。” 老刘知道,菈雅不光指F城,还指乐园此时无事。 “您的用人之道还是一如既往地高妙。”这么快就完成了管理层的人事优化。 老刘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与其称赞我,不如说点正事。” 女人垂眸,颇有兴致地玩弄着自己的发梢: “说说吧。在城里转了一天,关于那个信号,你都探出些什么了?” 老刘唯有苦笑一声。 “没有发现。” 是的,老刘这次来蛾摩拉城,不光是表面上那样,为了参加粮食峰会。 他是带着目的来的。 数个月前,乐园的概念网络【天国】中,开始有零星的物资失踪。 【天国】是信者通过【信】接入的一种概念网络,可以当做自带VR的互联网使用,也可以借由【信】的力量从网络中下载想要获得的物品。 具体使用方法很复杂,姑且举个简单的例子。 假设一位乐园居民想要一个面包。 他可以前往神殿领取,也可以使用运程值,从【天国】中下载一个。 下载完毕后,这个面包就会从【天国】的概念中被取出,转化为物质。 问题就出在这里。 【天国】内所储存的物资是有存放和领取记录的。 某天,一位术士为论文查资料时发现: 有一批陆陆续续被领出的物资,竟然指向了一个不存在的对象。 “难道我主还有不存在于乐园的信者?!” 术士大惊。 她昼夜不休地蹲守,终于让她找到了那个信号的发源地—— 蛾摩拉城。 此城以残忍、食人出名,是乌洛波洛斯和教团还没有渗透的地方。 派谁来查,成了一个问题。 明面上,商队与复生结社毫无关系,与商队结盟的F城甚至是与复生结社敌对的。 实际上,叁家差不多可以算是一家了。 只是因为各自需要一个能便利行事的立场,才如此行事。 老刘有商队主管这么一个唯利驱动的身份,借参加粮食峰会进入蛾摩拉城,再合适不过。 他也以为自己能打探出什么东西。 但是,今天在城里转了一圈,他一无所获。 “术士大人说,这个信号也不是经常出现的。”老刘苦笑,“可能是我运气不好?” “其实我也……”菈雅捂脸,“得,你和我,加一起两个非酋。” “没办法了,等合作谈下来,我安排人在这里常驻吧。” 老刘握着保温杯的手微微颤抖: “这个反人类的破城我是一秒也不想多待了。” 他现在就已经血压上升,只想提着枪把这群畜生都突突了。 “总之,决不能放弃信者。”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变成丧尸了也要给我绑回来!” 菈雅可可爱爱地咬牙切齿。 自从【天国】成型后,这还是第一次出现漏加信徒的情况。 她简直要气死了! 术士你们行不行啊术士!搁这儿写bug呢? “对了,还有一件事。”老刘有些担忧,“我来的时候,被周执彧看到了。” “哦,是吗?”菈雅不甚在意,“不用管他,做你该做的事。” “可是,万一他说出去的话,我们的行动会受影响。” “没事,周执彧那个人啊,老道德模范了。就算另投明主,也不会出卖老东家情报。” 菈雅无所谓地摊摊手: “再说了,有我压阵呢,你怕什么?大不了先灭城,再动员术士们集体摸尸呗。” 不要如此轻飘飘地说出这么可怕的话啊…… 吓得老刘打开了保温杯,喝两口热水压压惊。 见老刘一副不忍杀生的样子,菈雅正色: “大杀器交给了你,就是拿来用的,这关系到商队中每个人的命。” “如果你觉得该出手,不要犹豫,直接上,有罪算我的。” “要知道,贻误时机,比决策错误更可怕。” “你们中的每一个,都是我重要的社员,不要为了信者之外的人让自己受伤。” “是。保证完成任务!” 老刘肃容。 “好了,该交待的我都交待了,其他的你们自行斟酌。” 菈雅双手一撑,变坐为站。 “这个房间我占用了。接下来的几天,我会到处逛逛。” “记住,如果见到我,请叫我伯劳。” “好的,伯劳大人。” 老刘欠身行礼,“祝您在蛾摩拉城玩得愉快。” “我会的。” 菈雅挥了挥手,看着老刘倒退着离开、关门。 多情的明眸一转,菈雅保持着她独立的优雅姿态,轻声说: “出来吧。” 空气中原本弥散着细小的尘埃,此刻竟自然地分了开来。 从被无形之手拂开的洁净处,浮现出一个白发赤瞳的少年。 是白咲鸥。 “我主……” 少年刚一出现,就上前抱住了菈雅的腰。 母性萌发,菈雅温柔地回抱住他,让他枕在自己的胸上。 “怎么了这是?”她调皮地眨眨眼,“是谁惹到了我们的教团领袖?” “我又做噩梦了。” 把脸埋进那对柔软的波涛汹涌中,白咲鸥闷声道。 “又梦到咲兔了么?” “嗯。”少年点头,亲昵地用发顶去蹭菈雅的手。 “看来是让人不安的梦。” 菈雅并没有去问梦的细节,她有些遗憾地说: “要是双胞胎真的有心电感应就好了,你们交流一下,然后就能很快相逢了。” “咲兔好像有这种天赋,但我没有啊!” 少年郁闷极了: “如果那天被抓走的人是我就好了,咲兔一定能很快找到我。每次都是这样。” “是单方面的心电感应?”菈雅有些好奇。 “好像是。唉,其实我也不确定。” ”白咲鸥抬起头,茫然地回忆着:“小时候她猜我猜得可准了,我在心中想一件事物,她一下子就能猜中。” “不过长大后,这种感应好像失效了,她也只有偶尔才能猜中我的想法。” “但我也能猜中她的啊!”少年沮丧道:“我们实在太熟悉彼此了,能猜到很正常吧。” 菈雅提议,“要不要考虑从这个方面入手?让术士研发一个加强你们心电感应的装置,或许某天你们就能联系上。” “真的可以做到么……”白咲鸥有些迟疑。 “你要相信术士们的研发力。”菈雅拍拍他的背,“他们可是连【天国】都能做得出来的团体。” 得了主的建议,原本沮丧的少年又恢复了活力。 “谢谢您的安慰,我感到好多啦!我先回教团了哦。” 离开菈雅的怀抱,白咲鸥扶了扶背后那把比他自己都高的佛盘剑,有些不好意思。 “嗯嗯,安心的去吧!” 菈雅帮他理了理制服的领口,玩笑道:“教团领袖居然怕噩梦这种事,我是不会说出去的~” “主上!” 气氛并不总是欢快的。 聚集密谋者有,灯红酒绿者有,品尝“特色食品”者有,安静等待者有…… 受邀前来粮食峰会的各聚集点、各基地、各城代表,汇聚在了这蛾摩拉城。 作为上位者、强者,他们感受到的,是罪恶之城便利的一面。 在这里,性和强权的代价很低。 只要很少的投入,就能获得远超他城的回报。 那么,那些比平民还要下层的抗税者呢? 等待他们的,是无比凄惨的命运,和严酷的折磨。 ——在成为肉铺里的一块肉前。 如果,给他们一次活下去的机会,代价则是牺牲无辜者的生命…… 你觉得,他们会动手吗? 有人不会。 如此残酷血腥的环境下,依旧有名为人性的东西,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040.绯瞳白兔 蛾摩拉城,北城监狱。 城里的叁座监狱里,北城监狱不是最大的,却是容纳人数最多的。 这里紧邻下城区,周边的肉铺又少,治安队懒得把交不出税的穷鬼押那么远,干脆丢到这里。 哪怕北城监狱环境恶劣之极,也依旧是抗税者们争抢着进入的避风港。 曾经的医院如今成了吞噬生命的屠宰场,监狱反而成了绝境中的人苟延残喘的希望。 何其讽刺。 稍有行动能力的人被赶去日夜做工,孩童、老人、病人和残疾人则被关在黑暗潮湿的地底。 地上的人尚且还有掺了杂物的汤果腹,地下则根本没有食物提供。 他们活下去的唯一方法,只有…… “牢头来了!” “快,快起来!又可以表决了!” “我好饿,不如死了算了……我是零号,你们把我投出去吧。” “你什么意思?!别想混淆视听,我才是零号!看我的后背!” 一个个狭小的牢笼里,人们拥挤着吵成一片。 牢头用铁棍对着牢门一通狠敲: “安静!安静!表决开始!再出声的直接拉出去!” 地下瞬间一片死寂。 “老样子,一号房。”牢头走到最靠门的一间,“你们表决吧。” “叁、二、一——” “出!” 牢里还剩下八个人,叁个人比了1,叁个人比了4,还有两个分别比了5、6。 “好,你们这几天有一号和四号吃了。” 牢头指挥着手下把面如死灰的两人捆住,又喝到: “二号房?” 旁边的牢笼里传出一个谄媚的声音: “大人,我们上次刚票出去两个,还能再吃几顿,就不表决了。” “下次表决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想好了?”牢头问。 那人忙不迭点头。于是牢头笑了笑,“好,下一间。” 一间间牢房表决过去,不断有面色青白的人被押出来。 有的牢房人实在太少,牢头便从地上押下来些再也干不动活的、暴动的人,补进笼里。 “叁十叁号房。啧,居然还没饿死?” 牢头踢了一脚牢笼最外边的老人:“喂,这次也不表决?” 骨瘦如柴的老人闭着眼,如同入定般一动不动。 没有人回应他。 牢头不怀好意地笑了。 “光靠喝水,人可活不成。饿了这么久,你们也到极限了吧?” 他的语气和表情极具煽动性,像是魔鬼的诱惑: “这样,我来倒数,只要你们中的一个,愿意伸一伸手指……” “你们所有人,就都能吃上肉了!” 牢头夸张地舞动着双手: “知道你们隔壁每天都在喝什么吗?肉汤!香喷喷的肉汤!” “你们只要票出去一个人,剩下的人就都安全了!” “是不是不忍心伤害老朋友?没关系,票出去一个,我还会给你们安排新的狱友。” “只要每次都投新人不就可以了?他们都是这么做的。” “看,他们活得多好!” 饥馑当前,人怎么可能不动摇! 牢头的眼中闪着残酷的光: “我要倒数了……好好想想我说的话。” “叁。” “二。” “一——出!” 依旧没有人回应。 叁十叁号牢房的时间像是停止了一般,没有人移动哪怕一丝一毫。 “好!有骨气!” 冲他们竖起大拇指,牢头气急而笑。 “既然你们这样友爱,我也不是那不通情达理的人。从今以后,你们就都不用表决了。” “我倒要看看,你们是先饿死,还是先把身边的人给啃了!” 随着牢头的离开,地牢重归喧闹。 在嘈杂的人声中,叁十叁号牢房的人们先后睁开了眼。 他们的人是消瘦的,精神却是昂扬的,脸上有一种崇高的光辉。 目光炯炯有神,显出一种与城中其他人截然不同的坚定面貌。 坐在牢门边的老人垂首,引领众人低声祝祷: “感谢我主。” “感谢主坚定我等信念。” “感谢主赐予我等生机。” “愿主的圣迹指引前进的方向,恩慈我等不愿堕落的灵魂。” “愿主与我们同在。” 随着唱诵,他们的双眼愈发明亮,信念愈发坚实。 阵阵暖意自身上泛起,空虚的腹胃得到填充,感冒等微恙不药自愈。 就连因风湿而关节变形的老人,那痛胀难当的肢体也在暖流中获得了舒适、缓解。 “晚祷已成。先知大人,您还好吗?” 老人担心地看向坐在角落里的那人。 这次,他们不仅为同房间的人做了祝祷,也为隔壁决心皈依的叁十二室做了祝祷。 人数增加,对于主持仪式的先知大人来说,需要耗费更多精力。 先知摇了摇头。 整个人被不合体的巨大风衣包裹着,兜帽将头部完全覆盖。 人们只能看见先知长长的、白色的睫毛。 “先知您……要不要歇一歇?” 声音自叁十二室传来,声调发音颇有些怪异。 那是一位红发碧眼的外国小哥,此刻正扒着栏杆,担忧地往叁十叁室方向望。 就是他说服了身边的狱友,一起向先知寻求皈依。 身上所发生的神奇变化,让他和狱友更加坚信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不能停下来。” 一个清澈稚嫩的声音响起。 先知睁开了她的眼睛。 那是一双近乎神圣的绯红眼眸,有着与年龄截然不符的沉静优美。 “我主在指引着我。” 用一种使人内心宁静的语调,先知虔诚地双手交握: “她说,我应当去救更多的人。” —— 五天前。F42区。 “见了鬼的周执彧,这个人怎么回事啊?” 白衣愤怒地将赝作左轮拍在桌子上: “先是钟铃,然后是复生结社,然后又是钟铃……恨不得叁天换一个主公!他什么毛病?” “还想开粮食峰会?” 用枪点着桌上那张请柬,白衣气得压根紧咬: “二臣贼子,不足与谋!” “冷静点,白衣。我是来找你商量是否参会的,不是来看你吐槽自家堂兄的。” 周谈敲敲椅子扶手,提醒道。 “这有什么讨论的必要性吗?那城里就根本没有正常人。” 白衣不屑地撇嘴: “一群疯子组织的会议,能讨论出个什么来。” “要我说,主公你这次不去也是好事。” 赝作左轮雪亮的枪口向下一磕,请柬啪地弹了起来,正落在白衣摊开的掌上。 把请柬翻了个面,白衣将上面列出的受邀嘉宾展示给周谈看: “受邀者中不乏极端分子。如果我们两个都去,风险太大,留一个看家接应更为稳妥。” 看着邀请人那一行,钟铃与周执彧的联名签字…… “你是不是想支开我,然后和周执彧打一架?” 周谈真想撬开白衣的头壳帮他洗一洗脑子: “那是主办方!人家主场!你玩得过人家吗?” 白衣还是笑嘻嘻的,“没事,我只是去敲打一下那个货。切磋、切磋而已。” “白衣我警告你,别给我打马虎眼,你就是想搞事!” 周谈瞪他,“现在是能树敌的时候吗?你已经不是周家人了,你生什么气?” 白衣一怔,突然乐了,对着周谈抛了个媚眼: “是,我自然不是那个周家的人了。” “但是,人家是你这个周家的人啊~” 白衣跺脚娇嗔,动作之浮夸,极尽矫揉造作之能事: “人家就是气不过嘛~” “我知道你有多想去了……所以别恶心我了可以吗?” 周谈夸张地做了个呕吐的动作。 “那主公你放不放行嘛~” 掐着嗓子,白衣继续演。 “够了,真的够了……” 周谈恨不得把耳朵捂上: “去就一起去,我还是看着点你吧。看你这个状态,别搞出外交事故来。” “耶!人家就知道主公最好了啦~” “白衣你快收了神通吧!算我求你了!” “嘿嘿~招不在新,有用就行。” “活整得挺好,下次别整了……” 就这样,汇聚了各方势力的粮食峰会即将开始。 —— 约了个女主菈雅形态的设,把封面换了。 下张放伯劳形态图 ???)σ 041.峰会之前 虽然名义上说是粮食峰会,无论是主办方还是参会方,目的都和粮食无关。 想结盟的、想浑水摸鱼的、想寻仇的、想交易的…… 在末世的各方势力里,恐怕只有复生结社是真正地担心着粮食问题,担心着末世人的生存。 然而城主山流月是绝不会邀请复生结社的。 自从他叛出【乐园】,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更何况…… “钟铃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 山流月换了个姿势,微笑道: “而且,相较目的不明的复生结社,我更相信利益交换。以及,商队的信誉。” “我们也只是做点小买卖,讨个生活而已。信誉谈不上,山城主您实在过誉啦。” 老刘嘿嘿笑着,搓着手中的保温杯。 他的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 “只是不知,山城主是想和在下谈个什么买卖?” “自然是人。” 抖了抖那身染成银色的战袍,山流月目光微动: “明人不说暗话。刘老板,外面都传商队占领了大量隐藏粮仓。” “但我知道,你们的物资绝不是来自仓储,而是来自异能。” 他对着角落里的黑袍人说:“把七号带上来。” 面目被遮蔽的黑袍人点头,没一会儿,领了一个眼神失去焦距的女孩过来。 女孩怀中抱着盆芦荟,嘴里不住喃喃自语。 看着她眼神无光,神态呆板的样子。老刘知道,这女孩被催眠了。 动手的恐怕正是这位黑袍人。 “七号,给刘老板表演一下。” 山流月说。 女孩僵硬地点头。 她幼小而粗粝的手按上芦荟,那芦荟竟开始融化变形,上面的绿色也迅速褪去。 几秒过后,那团熔融物蓦地一弹,很快便膨胀成一块砖头大小的米色物质。 黑袍人从米色砖上切了几块,分给山流月和老刘。 “味道还不错,有点像压缩饼干。可惜不是葱油味的。” 山流月捡了一块扔进嘴里。 老刘也好奇地捏了一块,放入口中咀嚼。 这东西确实不如压缩饼干好吃,但糖分充足,作为粮食是没问题的。 “是不是很奇妙?完全违反物质守恒定律。但七号就是能把少量植物变成大量食物。” “想来商队所拥有的异能者要比七号更高级。消耗的代价……” 山流月嚼着这异能制造的干粮,扯起个漫不经心的笑: “大概是人命?” “您可不能把这话传出去。” 老刘苦笑。山流月只当他默认了。 挥挥手让七号下去,这位山城主看上去不疾不徐: “传出去干什么?我可是想和贵商队合作的,扰了商队的生意,我又能有什么好处?” 他那张冰冷的脸上缺乏表情: “我有人,你有技术,双方一合,粮食问题不就解决了?” “既然如此,您为什么要开这个粮食峰会呢?” 老刘问。 “当然是……压低人口价值啊。” 山流月的脸,平静得让人见之生惧: “对于小基地来说,那些老弱病残是吃粮的累赘。但是对于我们来说,这就是资源。” “想让他们自愿卖人,就先得让他们知道,人是能吃的。不想直接吃人,他们自然就会因为所谓的道德观,把养不活的人口卖给我们。” “率先收人,产出粮食,形成垄断。” 山流月好奇地问: “刘老板,您觉得,这生意能有几分利呢?” “如果是这样的合作……”老刘收了笑,“山城主,我们不是非您不可。” “是,没错,我知道。”山流月爽快承认: “但是,能接受这样残忍生意的,只有我们蛾摩拉城。” 他的语气竟是骄傲的。 老刘一时失语。 确实,他也看出来了。 这个破城简直丧心病狂,多待一秒他都觉得脏。 但是,如果能稳定收到人的话……合作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他的主想要帮助更多信者脱离苦海。 “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老刘说。 山流月眼前一亮,抚掌大笑: “这便是成了。好,好!” 他确实在笑着,只是那笑容僵硬,远不如面无表情时来的自然。 两人的手在桌上交握片刻,随即分开。 这场各怀鬼胎的交易,就这么成了。 “对了,山城主。” “什么事?” “我们商队想收一件东西,但一直收不到。可否请您帮忙留意?” “这自然是可以的。”山流月眯起狭长的眼,“只是不知,刘老板想收什么呢?” “复生结社的人,要活的。” 老刘的声音斩钉截铁: “复生结社的人似乎能使用多种异能,我们老板一直十分好奇,想找个人研究一下。” 然后,老刘惊讶地发现,山流月居然笑了。 是真心的、自然的那种,甚至要笑出眼泪。 “你们研究不出来的。他们的能力和我们的异能,根本不是一种东西。” “你问对人了。”山流月忍不住去擦笑出来的泪,“因为我就是从那里逃出来的啊!” “放心,只要抓到,我一定第一时间给你们送过去。” 因为,只有都得罪了复生结社,蛾摩拉城和商队才会被迫绑死在一条船上啊! “那就却之不恭了。” 老刘也开心的笑了起来。 至于老刘究竟是在笑谁机关算尽、不自量力…… 显而易见。 - “山流月这家伙,弄得还挺似模似样的嘛。” 白衣扫视会场,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正对着绯绒钉铜大门的巨大桌台,是留给山流月城主的主位。 以左席李丁,右席钟铃为首位,长桌沿着狭长会客厅两侧的墙壁摆了开去,左右各叁行。 末世没有排位的必要。 白衣两人领了各自的桌牌,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 桌上摆着的茶杯种类参差,周谈看着有些想笑: “条件有限,真是难为他了。”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羽城主那样完美主义。” 白衣耸肩,好奇地四处观望。 此时会场上已经到了不少人,面容姣好的礼仪人员正在为嘉宾们添茶倒水。 她们中的某些已经和嘉宾们搭上了话,话里话外,有暗示他们离开时可以带自己走的意思。 看来这位山城主确实不得人心。 周谈这么想着,礼貌地拒绝了倒水礼仪的搭讪意图。 白衣眼力好,一眼就看到商队老刘正坐在离主位不远的贵宾席。 和周谈打过招呼,他便愉快地上前: “混得不错啊,老刘!这都成贵宾了~” 蹭到老刘身边的座位,白衣嬉笑着用肘顶了顶他。 “哪里哪里,背靠大树好乘凉嘛。都是我们老板经营得好。”老刘谦虚。 “确实,现在提到商队,你们就是唯一的那个,首屈一指!” 白衣比了个大拇指,随即悄悄凑过去: “那么,消息灵通的刘老板,有没有什么内部情报,和兄弟分享分享?” “倒也没有什么能说的。” 老刘苦笑着晃了晃他的保温杯,眼神不自觉地往主位飘去。 蛾摩拉城的二把手——右席钟铃,迈着利落的步伐进门,入座。 跟在她身后的是她的副手周执彧。 他身上还是那一身治安队制服,虽然较之前清减了许多,依旧将自己打理得干净利落。 周执彧就坐在钟铃身侧,挺拔的身姿让他看起来如松如柏,身上缭绕着血腥味。 只见钟铃撒娇似地把茶杯和会议记录本往周执彧方向一推,拉住他的手臂摇晃。 周执彧认命地接过茶杯,要了热水,为她细细地烫洗过杯子,这才添上新茶,续上新水。 他的动作流畅熟练,显然做这件事不是一回两回了。 钟铃接过茶杯随手一放,对他又是一阵肢体接触。 男人那双下垂的狗勾眼中闪着无奈,耐心地和她说着什么,似乎在劝女人注意影响。 “我是你未婚妻!有什么影响不好的?” 钟铃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至少老刘就听了个真切,不自觉地视线一凝。 顺着老刘的视线看过去,白衣正好瞧见两人紧密地贴在一起。 “真不愧是未婚夫妻,大庭广众之下恩恩爱爱,羡煞旁人啊!” 一见周执彧便心火上扬。白衣阴阳怪气地说着反话。 “呵、呵呵,呵呵呵……” 老刘木然。 主上现在可就在城里啊!若是让她看见…… “希望人没事。” 老刘真心诚意地说。 “什么?” 白衣没明白他的意思。 “我是说,秀恩爱,分得快。”老刘叹息。 白衣点赞:“说得好!” 老刘内心的小人泪流满面。 老天保佑,这场峰会千万别打起来。 他是真不想收拾残局啊…… 042.伯劳乱入 不多时,偌大的厅堂便座无虚席。 还是那身银色的战袍,山流月缓缓走来,坐到了他的主位上。 黑袍人侍立在他身后,面目模糊。 时间到。 大厅中的水晶灯全数打开,给这白昼增加了一丝奇幻色彩。 绯绒钉铜的巨大厅门缓缓关闭,发出吱吱摩擦声。 被氛围影响,众人渐渐安静下来。 作为蛾摩拉城的城主,山流月确实是有那么一些气势在的。 满意于人们重视的态度,他微微颔首。 山流月目光锐利,用狭长的眼一寸寸扫过每一位与会者: “人都到齐了?” “既然这样,那就……”开始吧。 “嘭!” 还未等山流月话音落下,厅堂中便炸起一声轰响! 被暴力掀开的厅门狠狠拍在两侧的墙上。 踏着那一声巨响,一个丰盈袅娜的身影步入会场。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那个女人。 她的身材性感而富有张力,线条凹凸有致得如同艺术品。 被那件赤色的低胸晚礼服一收,愈发显得双峰挺翘,腰线迷人。 最令人难忘的,是她诗意而风流的脸。 人类竟然可以美丽至此? 没有人能将视线从她的身上移开。 “抱歉,伯劳来晚啦~” 腰肢轻转,女人带着好奇的神色,左右打量着在场的嘉宾。 “我看看……今天来了好多人呀~山城主不介意加我一个吧?” 山流月没有发话,去看他的左席。 左席李丁痴痴地看着伯劳,被山流月杀气一刺,才缓过神来。 惊异于女人魔性的美貌,李丁心下警惕,正了正神色,严肃道: “这位小姐,蛾摩拉城不欢迎不速之客,请你离开。” “哦?是这样么?” 女人歪头,妩媚的笑容带着点小坏: “可是,人家有请柬呀~” 她从胸部的沟壑中,抽出一张折了对折的卡,轻轻一弹。 卡片径直射向山流月,被男人两指接住。 打开这张带着温度的、芬芳的请柬,山流月了然: “是羽亦钧让你来的。” “不然呢?” 伯劳温柔地与他对视,朦胧的目光显得格外多情。 “羽城主自是沉稳的,但伯劳可好奇的很哪!都说山城主最是深情……” 身形微俯,女人的声音婉转中带着诱惑: “伯劳很想,见识一下呢~” “明明有自己的阵营,却非要代表别的势力参会……” 山流月的目光在女人幽深的沟壑上停留了两秒: “你们这些商队的干部,真是一个比一个有意思。” 一石激起千层浪。 伯劳是商队的干部? 众人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即反应过来。 这确实很有可能。 羽亦钧宠伯劳是出了名的,不仅给了她部分管理权限,还常常亲自教导于她,不假他人之手。 开始大家还以为是红颜祸水,妲己纣王。现在看来…… 如果是商队和F城结盟,那就说得通了。 或许连之前的献美,也只是方便接近商谈的手段罢了。 只是结盟吗? 想到这一层,周谈心内一喜。 太好了,他还有机会! 白衣一边按住周谈的手提醒他不要冲动,一边疯狂和商队老刘眼神沟通: 兄弟你不地道啊!我之前和你打听伯劳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这种事都能瞒这么久! 老刘也挤眉弄眼地看回来: 是上面要求的,兄弟!万一误了和F城结盟的事,那我就死定了! 山流月的话无疑是当着老刘的面给伯劳下钉子,暗示她立场未必全向着商队。 如果伯劳真的只是商队的人,这挑拨确实会有些效果。 然而老刘正忙着和白衣眼神交流,并没有给出让山流月满意的反应。 山城主略带遗憾: “来人,给伯劳小姐看座。” “不用那么麻烦。” 愉快的伯劳小姐眨了眨眼: “伯劳只是来旁听的呀,哪里需要座位?” 走到钟铃身旁,伯劳小姐拍了拍空余的桌面,礼貌地问: “钟铃右席,我可以坐在这里嘛?” 她靠近钟铃,压低声音: “我不想坐在男人旁边。” 伯劳的这件红色晚礼服确实漂亮,就是有些短了。 同为女性,钟铃会意: “没问题。” 随即向周执彧的方向挪了座位,为伯劳空出一片桌面来。 “谢谢钟铃右席~你最好啦!” 挺翘的臀一抬,伯劳言笑晏晏地坐在了钟铃身侧的桌面上。 居高临下,正好和钟铃另一侧的周执彧对视。 因距离近了,此时的钟铃已经挽住男人的手臂,大半个胸都贴在周执彧身上。 伯劳就这么打量着他们两个,笑得莫测。 周执彧面无表情。 他该推开钟铃吗?当着旧主的面,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和现下的主公如此……如此亲密。 可他又有什么理由推开钟铃呢? 钟铃是自己的主公,是自己的上级。 ……她是自己的未婚妻。 他为什么要推开钟铃?周执彧甚至有些茫然了。 是因为被她——他的旧主看到了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还在迷茫么…… 垂眸看着周执彧不断变幻的复杂眼神,伯劳笑了笑,移开视线。 主位上,山流月就粮食问题侃侃而谈,带着他那蛾摩拉城风格的残忍观点。 从物竞天择说到丧尸进化,再说到种子危机、土地危机,最后论证到人相食在末世的正当性。 “未被污染的土地不能养活所有人。” “刚才的分析你们也听了,如果不做人脯,不减少人口……” “我们,我们所有人,撑不到下一波粮食收获。” 陈述完结论,山流月那张僵硬的脸上,浮现出不自然的悲天悯人之情: “我知道,没人想做这个坏人。只有蛾摩拉城不在乎。” “我愿与大家契约:凡是活人,我蛾摩拉城都收。按重量换食物,人人平等。” “也不是都处理掉,毕竟蛾摩拉城也是要用人的,大家就当给这些人找了个出路。” “山城主是有大智慧的人!商队愿意做这个中间人,免去大家的后顾之忧。” 老刘第一个响应: “凡是售往蛾摩拉城的人,我商队可预先垫付食物。” 他盘着手里的保温杯,笑得精明。 “当然,老刘也不是做亏本买卖。这运输费和以前一样,还是按距离扣除。” 老刘这话一出口,很多小基地纷纷松了口气: “商队的信誉我们放心。” “我们真的养不了这么多人,能送出去也好。” “山城主和商队愿意给那些老弱病残找个出路,是大功德!” 大一些的基地和城市的发言则更偏向于实际问题。 人怎么收?什么价格?怎么运输又怎么保证交易?商队会不会压货款? 怎么应对自己城中的民怨问题? 白衣就这么冷冷地看着这群上位者商量怎么吃人。 他们不会亲自动手,人也不会死在他们手里。 只要能赚到油水,让它流进自己的腰包,其他人的生命和尊严,他们一丝一毫都不在乎。 白衣左右不了这肮脏的讨论。 他只能确保F42区不会变成这样,自家的主公不会变成这样。 视线与同样未加入讨论的周谈对上,两人沉默相视。 至少,他们从未变过。 —— 无意义小剧场: 周执彧:这不是我的个人线么?为什么这么多人乱入?(内心逐渐抓狂) 白衣:(冷笑)二臣贼子,劳资是来取你苟命的! 周谈:白衣你冷静点……挡到我看伯劳了( 白咲鸥:脑子不清醒的老男人,需要治疗(掏出佛盘·人格修正·剑) 菈雅:打起来打起来!(吃瓜) 043.各有去处 从上午到太阳落山,峰会还在继续。 人们为着自己的利益争论不休,明争暗斗。 而这争论,又潜移默化地溶蚀着内心的道德标准。 随着商讨逐渐趋于细节,“以人为畜”这件事变得势不可挡起来。 人性的恶被解放了。 从此末世将失去底线。 与蛾摩拉城合作,商队这个决定不能说是好的。 其一,道德沦丧后,短时间内很难重建。人类将与兽无异。 其二,这对那些还有被压榨价值的人来说,是一种无言的残忍。他们会被剥削得更惨。 但是。 为了最大限度收集、帮助那些被放弃的人,让他们合理“消失”,来到乐园…… 这件事必须做。 强者尚可自救、尚可挥刀向弱者,尚可选择为生存放弃底线。 而弱者没有选择。他们只能死。 如果乐园也放弃了他们,他们就真的再没有希望了。 伯劳对这一切冷眼旁观。 这场弥散着丑恶欲望的峰会讨论,对她来说并不意外。 想要终结末世,帮一人、一城,亦或是一国,都是远远不够的。 没有推动事件发展进度的决断,做再多的事,也不过是将所有人的痛苦延长罢了。 她的眼界并非囿于一隅,也做好了承担恶名的觉悟。 人类终将从乐园回到人间去。人类的发展也不应被单一信仰所左右。 她希望信者回归地面之时,踏上的是乐土而不是焦土。 要努力啊。 女人在心中勉励自己。 百无聊赖的伯劳环视四周。 她看到老刘演技爆表地据理力争,看到周谈和白衣不敢苟同的神情,看到不时插话声援山流月的钟铃,也看到周执彧手中那根正在记录的笔。 他代替钟铃成为了记录官,记录着光天化日之下发生的罪恶。 那根钢笔的笔握处甚至被他攥出了指痕。 但他的神情依然是无懈可击的。 或许忠诚的本能和善良的灵魂,正在他平静的面容下拼死厮杀、水火不容…… 但周执彧的行为,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没意思。” 伯劳突然说。 “好巧,伯劳小姐也不喜欢这些讨论么?我也是。” 一旁的钟铃接话,炫耀式地抚上周执彧紧实的上臂: “多亏了执彧,不然这种书记型的工作,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呢~” 周执彧手中的笔一顿,一种从上至下的尴尬击穿了他的全身。 两任主人齐聚一堂,而他只想当场逃跑。 看出了周执彧的尴尬,伯劳坏笑,很配合地鼓掌追捧: “有这样一个体贴又能干的未婚夫好幸福呀~真是让伯劳好生羡慕!人家也想要一个!” “哪里哪里。”钟铃谦虚,“伯劳小姐和羽城主的感情也甚是深厚呢。我就常和执彧说,他要是有羽城主那么信任爱侣就好了。” “哎呀,哪有钟铃右席说得这么好~” 伯劳故作娇羞:“您和执彧是性命相托的真爱!我和亦钧这才认识多久,怎么比得上嘛~” “还是伯劳小姐好……” “人家觉得钟铃右席更好一些……” 听着两人商业互吹,相谈甚欢,一旁的周执彧快要尬穿地心了。 钟铃的吹捧可能是为了拉进关系,但伯劳…… 菈雅她明显是恶趣味发作,故意搞他心态啊! 周执彧终于无奈地放下笔,将一直死死黏在记录本上的视线收回。 不再逃避,他抬起那双无辜的狗勾眼,央求地看着伯劳: 求您了,别玩我了好么…… 看到金毛大狗脸上重新浮现出熟悉的神情,伯劳这才满足地转了话题,不再戳他肺管子。 能让他放松一瞬,也是好的。 她复又笑了起来,去和钟铃叙话。 事实上,伯劳应付钟铃这类人很有一套。 穿越前,她就把自家那同类型的好友顺毛得服服帖帖。 只是和钟铃互相表面友好一下,对她来说相当简单。 会议结束时,钟铃甚至让周执彧给了伯劳自家的地址,邀伯劳有空来家做客。 从心情复杂的周执彧手中接过写了地址的名笺,伯劳的心情异常愉快。 是先回家还是先逛逛呢? 伯劳还没想好,一个低沉的男声便接道: “蛾摩拉城黑街的夜生活别具特色,不去逛逛确实可惜了。” “咦,伯劳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么?” 女人一怔,成熟妩媚的脸上显出一点呆萌。 男人忍不住笑了。 “不是哦。只是,伯劳小姐这么可爱,任谁都会想邀请您喝一杯的。” 搭话者正是周谈。 “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你们咯~” 钟铃八卦地笑着,推着僵立的周执彧离开:“快走啦!你一定要当电灯泡吗!” 她会答应吗? 被推着走的周执彧目视前方,耳朵却密切注意着伯劳这边的动静。 在意的要命……可恶,什么也做不了! 总觉得对周谈下手不太好…… 本来不想答应的,可感应到周执彧的在意,伯劳突然又起了兴致。 “您是……周领主吧。我见过您。” 女人用她修长的手指缠上一缕鬓发,缓声道。 “哦?不知是我们的哪次相遇,让伯劳小姐对我有所印象呢?” 这么问着,周谈又向女人靠近了些许。 “哎呀,记不清了呢……” 女人浅笑着俯身,在男人颈侧呢喃: “或许,是在梦里…也说不定?” 玫瑰般馥郁的香气倾了来,在男人敏感的颈侧吹拂。 喉结滚动,周谈哑声邀请: “我知道一家不错的酒吧。不知能否有这个荣幸,与您共庆……这命定的久别重逢?” 看了眼明明快到门口却还拖拉着不动的周执彧,伯劳笑了。 纤手搭上男人的肩,伯劳将自己拉近,在周谈颊侧轻声细语: “如果周领主愿意等伯劳换件衣服的话……那人家就考虑一下~” 这个微妙的借位像极了亲吻。 震惊中的周执彧被钟铃带走了。 同样看到这一幕的老刘瞪大双眼,抬脚就想上前劝伯劳不要赌气乱约,却被白衣揽住肩膀。 “上次你说的那个茶我给你找来了,左右无事,和我回去尝尝呗?” “不是,我……她……”他得劝一下主上啊!冲动恋爱要不得! “哎哎,谈恋爱有什么好看的~书不比这个好看多了?走,去我屋去我屋。” 白衣半揽半钳地把老刘这个电灯泡架走了。 临走时还不忘给周谈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主公,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山流月始终没有离席。 发生的一切入了他的眼,却没入他的心。 五分二十九、五分二十八、五分二十七…… 山流月正在心里默数。 那是钟铃和周执彧回到住处的用时。 在那之后不久,钟铃便会对周执彧求欢。她每次都这样。 而他,要在恰到好处的时间出现,把人从周执彧那里劫走。 这样的事,山流月已经做了不止一次了。 要考虑钟铃当天的心情,要考虑她会不会没耐心用强,要考虑她是否愿意被劫走…… 这对周执彧或许有些残忍,但对他来说,却是再重要不过的事了。 至少现在,钟铃的男人只有他山流月。 他只想把这个唯一,维持得更久、更久。 —— 尒説+影視:ρ○①⑧.run「Рo1⒏run」 044.以欲为棋 黑色的短靴上装饰着银质的棘刺。 顺着丰润匀净的美腿向上看去,是略长于臀的小黑裙。 闪着光的绸缎束带让女人的腰肢显得不盈一握。黑色的渔网袜微微勒住,从网格中溢出些淫熟的腿肉。 推开门,女人微微探身,似是不经意地瞥了下周围。 走了么?太好了! 整了整束在腰上的绸缎,伯劳神态自然,以雪落般的足音向前走去。 一步、两步…… “伯劳小姐,这是要去哪里?” 巷口的另一端,传来男人含笑的声音。 周谈缓缓走来,手中是一支正红色的月季。 花瓣边缘的波浪次第排列,显出娇艳欲滴的层次感来。 啊,没逃开…… 回忆了一下自己的人设,伯劳理所当然道: “自然是去平庸男人找不到的地方。” “不过……周领主似乎与他们,不太一样?” 明明是在调笑,伯劳的骄傲自矜却从中天然地流露着,显出一种高岭之花般的距离感。 “在您身边,谁又不是平庸之人呢?毕竟,伯劳小姐总是不落凡俗。” 周谈委婉地恭维,向女人献上这支带刺的月季: “我想,您会喜欢这个。” “确实。” 接过花朵,伯劳沿着花枝抚摸,俏目微眯: “为什么不去掉刺?” “因为您是伯劳。” 男人回答,他知道女人能听懂。 因为伯劳是猛禽,是会将猎物穿挂在棘刺上的鸟。 她是优秀的猎手。 伯劳也确实听懂了。 “敢让我触到棘刺的,你是第一个。” 将修剪后的花枝簪在耳畔,女人语带笑意。 显然,她很喜欢周谈的小心思。 路是伯劳带的。她环着周谈的手臂,轻车熟路地在长街暗巷中穿行。 夜幕已然降临,那些还在亮着的灯牌是恰到好处的指引。 伯劳的确是第一次来,但她可以用商队的情报网。 而这巷陌酒吧,也确实是个好去处。 “想请您为我调一杯酒,按这配方。” 伯劳的手指轻敲着吧台,对年轻的调酒师递出一张折好的纸条。 “这是……玛格丽特?” 调酒师迟疑。 “不,不完全是。” 伯劳从收纳之袋中取出一瓶金黄色的液体,“基酒用它。” 酒水费入手,调酒师开始了他的表演。 吧内只有寥寥数人,分散在各处,在煽情的音乐中寂寥地饮着酒。 和烟一样,作为末世的顶级奢侈品,如果不是真爱也真的有余裕,没人会在乎酒的牌子。 更不用说调酒了。这里是城中的独一家。 “我以为你会更喜欢热闹些的地方。” 周谈挑眉,有些意外会被带到这里。 “我确实喜欢。不过,有人托我请你喝一杯,所以我来了。” 伯劳盯着翻飞的雪克壶,很有兴趣。 “是谁?” 周谈好奇地问。他不觉得自己和伯劳的社交圈有什么交集。 “是个占卜师,现在的你还不认识。” 看着匀质的澄黄酒液被倒入杯中,伯劳眼波流转: “他叫星占,总是在为未来认识的朋友打算。” 杯沿上挂着一层盐霜,切成片的青柠装饰其上。 周谈打量着这杯看似常见的调酒: “所以,这是占卜?” 笑得有些坏心眼,女人把酒杯向周谈面前一推: “喝了它。” 周谈照做。 刚一入口,极高浓度的酒精就顺着舌面向喉润下。 在口中炸开的清鲜甜美,犹如泡沫般虚幻易碎。 酸、涩、咸…… 被令人不快的余味萦绕,周谈苦笑。 “我是哪里得罪了这位占卜师么?” 他像是喝下了一口眼泪。 “《怯懦的胜利》,这杯酒的名字。” 看着周谈那一言难尽的表情,伯劳有种恶作剧成功般的开心。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星占既然说了……你们总有一天会成为朋友的。” 给自己倒了杯烈酒,女人笑意盈盈。 “到时,你可以亲自问他。” 就着占卜的话题,两人聊了开去。 伯劳能感觉到,坐在自己身侧的男人在撩她。 压低的声音、微微靠近的身体、略带试探和侵略性的肢体动作,以及恰到好处的体贴。 很难无视这种开屏一般的存在感。 女人确实对周谈有些喜爱,但也是真的不想撩他。 总觉得有点对不起白衣。 在感情方面,白衣是菈雅唯一的良心。 良心隐隐作痛的伯劳决定速战速决。 她缓慢地眨着眼,让那潋滟着水光的眸子多情地注视着周谈。 “嘘。你听。” 男人侧耳,却未听到什么声音,疑惑地看着她。 “是酒的叹息声啊。”伯劳的语气中带着天真的疑问,“我们不是来喝酒的么?” “只是喝酒未免无趣了些。想玩点什么?” 瞥了眼半满的酒瓶,周谈问。 动人的眼中泛起波澜,伯劳爱娇地说: “那自然是,圈叉棋。” 圈叉棋规则简单,在井字形的格子里落子即可,叁连即赢。是经常以纸面为载体的简单游戏。 伯劳这么说,就是准备以酒为注了。 若是能陪她饮至微醺,自己或许能多一些机会。 周谈自是愿意的。 “首先需要一个棋盘……” 周谈左右张望,没有找到纸张,正准备叫服务员过来,被伯劳拉住了。 “你啊~”她拽住男人的袖子娇嗔。“我说,棋盘这不是现成的么?” “你是说……?”周谈不解。 伯劳狡黠一笑,一手搭上男人的宽肩,倾身向着男人的方向靠过去。 扑面而来的,是如同玫瑰般幽美的甜香。 周谈不禁微微恍神。 只这一霎的功夫,一个温暖柔软的重量便压上了他的西裤。 那是女人洁白软嫩的大腿。 黑色的渔网袜略带弹性,将那香喷喷的软肉划成了一个个格子。 越是靠近双腿之间的蜜处,那格子也就越诱人。 于是这玫瑰似的甜香里,又染上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女人香。 这香气让人忍不住联想到那朵被裙摆遮蔽的幽花。 喉结上下滚动,周谈的眼神变得幽深。 一只手顺着肩胛覆上男人喉间那颗果核,另一只手则牵着他的,去感受网格下柔软的腿肉。 伯劳娇声问: “你说,我的‘棋盘’好不好呀~?” “自然……是好的。” 周谈哑声道。 “那就好~” 取了一只玫红的唇釉在唇上描画,伯劳眼含秋水,将那用过的唇釉刷递给周谈: “喏,你的‘棋子’。” 她那修长的腿线像是一个雪白的谜,被那件玲珑的小黑裙掩住了谜底。 轻吻那曾在她唇上勾画的唇刷,周谈只觉得醉意来得太快、太急。 与他的心上人如此贴近,此刻的他如在梦里。 两人就在这暧昧的方寸间,展开了关于胜负的搏斗。 至于获胜的是胜负欲还是欲望…… 那就要看我们的伯劳小姐了。 番外三钟楼夕照·上为新封面加更(h) 白衣来到乐园后,一直不是很开心。 有时和“骸之皇女”一起整理游乐园中的丧尸,有时和乌洛波洛斯一起寻找信者苗子。 有时和苦修派一起感受恩慈,有时客客气气地和周执彧一起共事。 他成了游走在乐园各处的自由人。 光是和周执彧在一起这点就很可疑了吧! 菈雅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在躲自己。 “你在躲我么?为什么。” 菈雅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问的。 “太直接了吧……喏,要过来坐么?” 白衣笑着问。 他正坐在位于宫殿最高处的钟楼,外沿的平台上。 这里可以很轻易地俯瞰整个宫殿,以及外围空间泡上那虚无的、幻丽的华彩。 菈雅欣然地坐过去。 毫无疑问,她喜欢这个男人。 她愿意和他一起做任何事,只要他想。 靠着他的肩,嗅着他身上干净的皂香,女人突然间觉得,答案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你真好。”菈雅发自内心地说。 “如果你觉得我是好的,那你一定是更好的那个。” 金发男人看着空间泡外的虚空,去握女人的手。 傍晚的风吹动衣袂,让两种截然不同的布料交缠在一起。 细细想来,两人共同相处的时间也不过几个月而已。 那时总是聚少离多,伪装成程雅雅的菈雅总是在看家,而他和周谈则在外面打生打死。 他真的了解自己爱的女人吗? 白衣从不怀疑自己的心意。 那是不能作伪的,就像心脏跳动是本能一样,他与他的爱人相爱,而夏天的花盛开。 或许中间经历了很多,但现在他们在一起。 就这样坐在这高高的钟楼上,一起看归巢的鸟飞过天空。 终归还是有些疏远的吧。他想。 她用着虚假的身份,和自己谈了一场再真实不过的恋爱。 然后,就那么走了,放他一个人在原地,只能靠自己走出去。 走出去了吗?没有。 无论白衣走到哪里,心中始终有着她的影子。 他不知道她的容貌、姓名、语音语调,只知道她是名很好、很好的女子。 就像她看向自己时,那纯善而哀愁的眼神。 坚强却又脆弱,心灵剔透如同水晶,很容易让人产生毁灭的欲望。 在这残酷的末世中,这样的人无法生存。 白衣从来不说,但内心总是担心着她的。 没有自己在她身边,谁来保护她?她又该怎样活下去? 有着这么一颗多思、善感的心。 “我想更多的了解你。” 把玩着女人纤细的手,白衣默数着天边的飞鸟。 “他们和你在一起那么久,我却被你放在外面自生自灭,这不公平。” 金发的男人语调轻柔地抱怨着。 “因为你是最值得相信的。”菈雅蹭蹭他的肩,“我们之间的默契不会随时间磨灭。” “那你就放养我?” 转身抱住她,白衣用下颌去蹭女人头顶的发旋: “不怕我和别人跑了?” “那必不可能。你可是白衣诶,信念如同钢铁的白衣。” 菈雅回抱住他。 “有一种规律叫做菈雅第一定律:任何种类的菈雅,都会深深地受到白衣的吸引。” “菈雅第二定律呢?我想想……” “那就这样好了,”女人吻上白衣的脸颊,“见到白衣,菈雅就会给一个亲亲~” 咬住她的指尖,白衣声音含混:“还有呢?” “哎呀,被你发现了~” 柔软的手如同游蛇,顺着衬衣的下摆钻进去,沿着腹肌的轮廓线向下抚摸。 “第叁定律:菈雅看到白衣,就想和他做爱~” 女人开始使坏。 “从清晨做到黄昏,从寝宫滚到书房……” “我会抓着你,求你上我,一次又一次,欣赏你身上汗水摔落在床上的样子。” “我会握着你的手,骑在你身上,狠狠地欺负你的小白衣,让它抽搐着在我体内哭出来。” “一滴……也不会留给别人。我保证。” 纤手调皮地探进裤内,去套弄那根渐渐硬起来的阳物。 “我还会一次又一次地求欢,吻遍你全身的每一寸,只求你的片刻垂怜。” “这种索求没有尽头,除非你拒绝。” “那么,你要拒绝我吗?亲爱的?” 玩弄着男人愈发坚挺充血的“把柄”,菈雅痴痴笑了。 “……你是真不怕被操死。” 白衣报复似地咬住女人的耳朵,换来女人爱娇的惊叫。 “别咬~好疼的!快帮我吹吹啦~”菈雅捏捏手中的巨物,“小心我蹂躏你哦~” “任君采撷。” 白衣解开纽扣和拉链,大手包住她的,环着那处上下套弄。 “只是一会儿可别哭啊。”他笑得邪肆,“现在撩得越狠,一会儿就肏得越凶哦?” “那我很期待了。” 女人低低地笑,侧过身去咬白衣的喉结,却咬了个空。 “什么破地方,影响我发挥诶~换一个换一个!” 不爽地抽回手,菈雅愤愤地晃他。 这里仅能让两人并坐,确实有些窄了。 换去哪里呢……? 环视一圈,白衣心里有了主意。 他如同环抱婴儿般将她抱起,足尖轻点,像飞一样落在钟楼的尖顶上。 控压能力被他用得优雅又帅气。 尖顶上是琉璃材质的瓦片,表面光滑洁净,倾斜出一个危险的角度。 菈雅有些恐高,犹豫地环住白衣的颈: “要在这里么?” “怎么,怕我松手么?” 踩住排水用的边沿,白衣将女人抵在瓦片上,笑得恣意: “害怕的话就抱得紧一点……我就喜欢你紧紧缩住的样子,每次都能让我很舒服。” 赤裸的足踩不到地面,踏上琉璃瓦却又很快滑下来。 无处借力,菈雅只能认命地环住男人的脖颈,任他那双温热有力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 “坏心眼啦你……只此一次哦?” “放心,会让你喜欢上的。” 白衣贴着女人耳语: “我这么抱着你的话……这里,会湿吗?” 说着,他提起膝盖,用那块坚硬的骨骼顶住女人柔软的羞处,前后碾压。 “嗯~唔……”被捻到了!穴口麻麻的~ 身下开始泌出香甜的水液,菈雅咬住唇,不想让这个恶趣味的男人得意。 “不肯出声吗?那可不行啊。” 用长指拯救被女人贝齿蹂躏的粉唇,白衣有些苦恼: “现在就开始咬的话,等我把小逼肏开,这里就得被咬烂了。” 挂着有些痞气的笑,白衣膝盖上顶,将那朵垂露的幽花蹂躏得肿成一团。 “叫出来吧,我的小公主。” 番外三钟楼夕照·下 微凉的膝骨摩擦着灼热的娇处,小花瓣交迭着被按在花珠上,把深处涌出的水儿封在屄里。 坚硬的骨骼隔着贝肉顶住阴蒂,上下那么一碾…… 女人立刻呻吟出声: “嗯……嗯啊~要破了~不要揉那里嗯~啊啊~” 来自前端的快慰刺激着穴肉不断涌动,像是要凭空套弄什么般,酥麻的身体挣扎着往上顶。 “躲什么?仔细受着。” 白衣略微松开环着她的手,让女人的自重更多地落在膝上。 “别啊~嗯嗯……穴口要被肏肿了~被膝盖磨得好舒服~啊、啊啊~” 被男人牢牢地把住胸前的双峰,女人越是扭动,花珠便越是被捻得彻底。 不一会儿,那藏在花瓣间的蕊珠便高高肿起,成了个犯着浪瘾的骚豆豆,求着男人用膝骨肏它。 屄里的水儿一波接着一波,肿起的花唇渐渐封不住穴口,一股股浪水儿顺着缝隙滋了出来。 轻薄的丝质内裤一下子就被打湿了,洇得白衣整个膝盖都潮乎乎的。 “啧,真骚。还没喷就流了这么多。” 男人一口咬住她的颈侧,细密地噬咬一阵子,又化作缠绵的舔舐。 敏感的颈部被男人湿热的舌划过,女人一下子软了身子,像块浸了水儿的小手绢,湿哒哒地挂在他身上。 “嗯啦…水都喷给你啊~好不好~” 花核舒服但小穴又空落落,这种感觉让菈雅越发渴盼,挂在男人脖子上撒娇。 “我的都给你…那你喂不喂我嘛,白衣哥哥……啊啊~” “那要看你吃不吃得下了。” 留恋地在那挺翘的雪乳上掐了一把,白衣把住女人的腰,将她又往上提了提。 “吃得下的~要白衣哥哥喂小屄,喂得饱饱的~” 眼见滚烫的硬挺隔着底裤抵上花穴,女人兴奋得身体染上嫣红。 隔着布料,硕大的龟头用肉棱勾画着大小阴唇的形状,男人狠狠地对着屄口反复冲撞: “真想连着内裤一起操进去,撑爆你的屄……让你再和别的男人……哼。” “啊啊人家错了啊~别撞别撞~内裤顶进去了嗯啊~受不了的~” 叹了口气,并指为刀,白衣控制着压差,在雪白濡湿的内裤上开了个狭长的口子。 “每次都是……你看,我舍不得。” 狠狠地贯穿身下的女人,白衣咬牙抵御穴肉饥渴的吞咽: “干死你!操!一个劲儿的吸我,多久没做了?” “嗯嗯嗯~白衣哥哥的屌好硬好热~入得人家好舒服~啊嗯……” 背后的琉璃瓦被汗水渍得又湿又滑。 踮着脚尖却够不到地面,菈蕥只能紧紧吮住身下的那根,做仅有的着力点。 抽打着那对儿不住蹦跳的奶子,白衣哑声命令:“放松!就这么欠操吗?还吸!” 敏感的胸乳又疼又爽,女人的脸上已是一片痴态。 “啊啊~骚雅雅要吃大鸡巴~肏烂我好不好、嗯嗯~菈雅的小逼逼给白衣操……啊啊啊~” “几天不喂就浪翻了……就该一直插着你,让他们看看你这可爱的骚样子……嗯~” 对女人放荡的雌熟色气毫无抵抗力,白衣如同受冲压控制一般高速摆动起腰部,上下顶弄。 风骚淫荡的体质被彻底激活,菈雅雪肤泛春,双腿挂上男人腰部,足弓紧紧地绷着。 柔嫩的腔肉层层褶皱,蠕动着去蹭肉棒上的筋解痒。 坏心眼的男人凭着腰力,将她一次次钉在湿滑的琉璃瓦上,又一次次放任她滑落,让肉棒不断向内深入。 被反复肏到最骚最痒的那一点,菈雅只觉得舒爽极了。 “啊、啊啊~喜欢白衣…肏得人家好舒服嗯啊~好喜欢好喜欢~” 下身愈发投桃报李,努力用屄里媚肉又震又吸,力求给自己和男人带来最大的快感。 “操得不爽就不喜欢吗?靠逼认人的小浪女……唔嗯……” 吻上女人不住呻吟的粉唇,白衣控制不住地起了更强烈的反应,直把她往自己的身下按。 穴芯深处的小胞宫被顶弄得张开了小口,想要把那个反复戳刺、剐蹭着自己的龟头吞进嘴里。 沉迷于唇舌之间的暧昧勾缠,菈雅与他交换着彼此的气息,用指甲去划男人的背。 “呜呜~怎么样都喜欢~喜欢你~嗯……” 她舔舐着男人形状优美的唇,半是讨好半是宠溺: “可是小宫好痒~求白衣哥哥肏进去喂我~喂饱小骚逼……” 被她煽情的浪语勾得青筋直跳,男人咬牙: “如你所愿。” 抽出大半,随即狠狠地一个顶弄,直戳宫口! “嗯啊啊顶穿、小腹要被顶穿了!唔啊~” 小宫被巨硕的头部一撞,当即就喷了出来,水儿射得又急又猛。 “这就喷了?宫口都没开呢。连我一个都承受不了,偏还爱勾人。” 白衣挑眉,就着汁水迸出那一瞬间的放松,碾着宫口就破了进去。 “啊啊啊~破了破了~淫水被顶回去了~” 这一下入的极深,菈雅感觉小宫被塞了个满,连腹部都微微隆起。 白衣用冠状沟卡住宫口扯了扯,换来女人痛苦又快乐的呻吟。 “真想把你这骚子宫扯出来,时时刻刻带在身边……” “这样,你就只能有我了。” “让它一直套在我的肉棒上,一分一秒也不离开,好不好?” “你是我的。” 紧拥着被肏得眼神迷离的菈雅,男人加快了抽插的频率: “骚雅雅,别泄,等我一起……嗯……” “嗯……嗯啊~” 绣口微敞,女人一副已登极乐的爱痴表情。 口涎被男人温柔地吻去,身下所遭受的挞伐却是截然相反的狠厉深重。 “要射了……全都给你。” “啊啊~好烫好满~又要喷了啊…小肚子要被撑爆了~嗯嗯嗯~” 将手抵上女人的小腹,感受着那处充盈着液体的鼓胀,白衣满足地笑了。 没有什么比为爱人授精更让人安心的事了。 “雅雅、雅雅,别睡……” 男人柔声诱哄:“我们,再来一次吧?” “做到你怀孕为止,好不好?” 顶了顶白浊混沌的胞宫,白衣充满期待地笑了。 —— 尒説+影視:ρ○①⑧.run「Рo1⒏run」 045.爱的搏杀 “你醉了。” 当周谈再一次拿起酒杯,伯劳笑着用指点住了他的唇。 “怎么会。” 袖口捋起,周谈注视着女人的眼神带着侵略性。 他将领口的纽扣又向下解了一颗,露出些许精壮的胸膛。 那上面有着微微的汗意,让人想到它内里的一颗心一定正跳得欢快。 深浅的红如同战火,顺着如脂如膏的肌肤从膝侧向上转移,直直蔓延到裙边。 再向上,就是生人勿近的危险领域。 “都是因为你啦,总是让着伯劳。” 伯劳嘟起果冻般的唇: “难道伯劳不能自己赢嘛!不许让!” “您在为难我,伯劳小姐。” 周谈握住了女人去夺他酒杯的手,就着这姿势饮了一口。 “您就如同花朵般芬芳怡人,而您芬芳的花儿,亦让我神魂颠倒。” 他垂下头,用高挺的鼻梁去蹭她细嫩的手背。 带着酒香的呼吸喷洒在女人敏感的指背,带出阵阵酥麻。 这种不安定的痒意让伯劳想要抽回手。 可心思一转的功夫,她复又笑意盈盈,用指背去蹭男人微红的脸。 “真大胆啊,周谈先生。” 冰凉的指反压上炽热的皮肤,伯劳微讽的眼中带着一丝好奇: “敢挖羽城主的墙角,您真的不怕被打死么?” “牡丹花下死。” 周谈侧头去叼女人纤长的指,眼神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况且,真打起来,死的那个也不一定是我。” “真的吗?可是……你甚至打不过我。” 伯劳小姐撕扯出了一个残忍而嘲讽的笑: “没有异能的可怜人。” 将女人柔软的指腹含入口中,男人声音含混地回答: “要试试吗?” “好啊。” 女人娇笑。 清脆的笑声犹在回荡,伯劳却在下一刻立时翻脸! 空气中无端生出十数纤长的棘刺,将男人钉在座椅上。 周谈额上渗出冷汗。 伯劳没有留手,悖逆规则的木略细于手指,交迭穿刺了绝大部分肌肉组织。 用无数不致命的伤口堆迭出必死无疑的后果,仅留给被穿刺的猎物挣扎的余地。 一点点撕裂棘刺上钉着的猎物,是伯劳暴虐的恶趣味。 滚烫的血顺着冰凉的荆棘流下,剧痛让男人的眼神失去焦距。 再烈的酒也该醒了。 从柔软的座椅上起身,伯劳俏皮地绕着男人转了一圈,欣赏着自己血腥的装置艺术。 厅中那些不懂欣赏的顾客们麻木而冷漠,只是看了眼便继续喝自己的酒。 在周谈身前站定,伯劳愉悦地笑着,倾身去观赏周谈血色尽褪的脸。 他的唇色苍白,按当下的失血量,死掉也不过是几分钟的事。 反复无常,翻脸无情。 伯劳的愉快是如此的邪恶,又是如此的天真烂漫,教人忍不住冷到骨子里。 可她偏又长着那样的一张脸。美丽、热忱,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心动。 “怎么样,酒醉的周谈先生?” 伯劳得意地搭上他的肩。那里的布料已经被血濡湿。 女人抽回手,嫌弃地甩了甩: “你不该离开你那骑士的,仅仅为了一个女人。” 贴近男人逐渐灰败的脸,女人身上漆黑的恶意如同实质,几乎要满溢出来: “现在,你就要死了。后悔吗?” 周谈凝视着伯劳。 以死亡为饵料,神采奕奕,她的容颜越发娇艳欲滴。 就如她耳边那朵,挂着血珠的殷红月季。 好美。 好美啊…… 他干涸的唇上下蠕动几下,似是有话要说。 伯劳好奇地贴近,侧耳倾听。 会说什么呢?好期待! 这可是周谈诶,那个冷淡又理智的男人。 他会后悔吗? 她甚至已经开始期待了,为着那话语中濒死的绝望和愤怒。 “……” 周谈张口,有血液从喉咙中溢出来。 是因为戳到肺部了么?只能听到气音。 伯劳忍不住又靠近了一点。 就是现在。 屏住呼吸,濒死的身体爆发出无穷的力量,带得那些穿过肌理的棘刺都弯曲晃动。 带着铁锈味的潮湿落在唇上,一触即分。 女人微怔。 这个垂死的男人,用他最后的力气,偷得一个浅淡的吻。 “是我赚了。” 周谈笑着说。 他甚至不确定自己这重伤的身体是否说出了这句话,但他知道,伯劳懂他。 而男人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真的,好喜欢…… 喜欢她张扬的样子、喜欢她骄傲的样子。 喜欢她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也喜欢她伤重时倔强的眼。 爱她妩媚多情,爱她冷漠无情。 爱她心中有爱,尽管她爱的人不是他。 忠诚的从者伴随他一生,周谈几乎从未放纵过自己。 这只为自由而生的鸟儿啊……他爱惨了她自我而纵情的样子。 他愿意为这份爱求一个结果。 或许荒诞,但他乐意。 伯劳沉默着散去棘刺。 男人下滑的身体被椅背撑住,艰难地喘息。 没有去管身上涌血的洞,周谈只是用失焦的视线,去追逐女人的身影。 伯劳忍不住叹息。 “太犯规了……” 这样让她怎么放得下啊! 抱起如同破布娃娃般的可怜男人,伯劳小声地嘟囔着。 对着酒保扔去充作维修费的金器,女人咬了口周谈的鼻尖,与怀中人一道融入了夜色之中。 - 喉中被灌入水果味的液体。 “咳咳咳……” 被涌上的血块呛住,周谈挣扎着从昏迷中醒来。 “别吐,你得多喝些这个。” 身旁传来女人的声音,较以往多了一些真实的温柔。 是伯劳。 绷起的身体放松,男人配合地做出吞咽动作。 液体冰凉,落入胃里,却像是吞了个小太阳,暖融融的。 感觉到由内而外被修补的伤势,男人低低地笑了。 “咳、咳咳,呃嗯……” “笑什么啦!”轻柔地帮男人拍着背,女人小声抱怨,“药水都呛到我身上了。” “抱歉。” 将更多体重倚在她身上,周谈意外的有些安心。 “我已经好了。”他试图阻止女人继续灌药的行为,“这药很贵重吧?不要浪费。” 女人哼了一声,手下动作不停。 “笨周谈!伯劳才不在乎这个!” 她固执地给他灌着治疗药水,灌了一瓶又一瓶,像是要把流出去的液体补回来。 虽然很感动她的关心,但……周谈觉得自己要喝撑了。 知道伯劳自我中心的程度,他也没再阻止,只是将头枕在伯劳的肩上,去嗅她芬芳的发香。 这里是周谈在蛾摩拉城的落脚地,房间和男人本人一样实用主义。 伯劳不断念叨着他有多重,自己清理血迹有多么麻烦,她还从来没做过伺候人的活计云云。 絮絮叨叨的样子有些可爱,周谈不禁笑了。 “你笑什么啦!” 把空瓶随手一扔,伯劳不满地戳他。 伸手为女人撩起掉落的发丝,周谈的眼神像是柔得能将人化去的池水: “我们这样,像不像老夫老妻?” 伯劳脸红了。 这个嚣张疯狂的美艳女人,此刻正坐在他的床上,微微侧头,显出有些羞赧的笑意来。 周谈忽然心动。 转身握住她的双肩,男人以一种温柔而不容拒绝的力道,将女人按在了床上。 床有些硬,周谈控制着自己动情的程度,在她额上、发间、眼眸上落下细细密密的吻。 “伯劳小姐。” “嗯?好痒,嘻嘻~” 女人调皮地用手背去挡他的唇,被男人握住手腕,按在柔软的枕头上。 “伯劳小姐,我的小伯劳……” 他的吻逐渐带了力度,去按压、去吮吸她娇嫩的脸颊,在唇角反复流连。 “好伯劳,亲爱的……” 男人健壮的身体覆上她的,磨蹭、挤压。 坚硬的胸膛将女人胸前的那对儿巨乳压得变了形,周谈捻动着身下的娇躯,直到女人态度软化,呻吟出声。 “疼疼我好不好?嗯?” 用硬挺摩擦着柔软,男人低求: “小周谈需要你。” 女人在挣扎,但并没有很用力。 “不要,你会死的。” 她不开心地看着他,像是要说服周谈,又或是给周谈一个说服自己的机会。 周谈的心中涌起狂喜。 他知道,对于伯劳来说,这就无限近乎于同意了。 没有回答,他狂热地吻上她鲜艳欲滴的唇瓣。 被动承受着这个热烈而缠绵的吻,伯劳叹息着低喃: “算了,只这一晚。” 火热的目光描摹着女人情动的眉眼,将她的每一寸记在心里。 周谈在心中许下誓言: 我会活下去,一直。 只为和你一起。 匆忙系上的纽扣被扯开,崩落,翻滚着落在地上,又被飘落的黑裙覆盖。 夜晚尚余春寒,吐着夜露的月季花被反复侵略,正热烈地绽放着。 外翻的花瓣间进出的究竟是探蕊的夜行蝶,还是情动的折花人? 这只有今晚的月色知道了。 —— 过剧情用的,不详写了。 (主要还是昨天写h写萎了) 有机会以回忆的形式在番外里插播一下。 046.内部优惠 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白衣哼着歌在厨房里忙碌,围裙上的粉红小兔兔让他看起来有些反差萌。 见周谈推门而出,他笑着问: “呦,主公~昨晚过得怎么样?” 侧过头展示颈上星星点点的吻痕,周谈略带羞涩地笑笑,脸上尽是餍足的神色。 “哇哦,看来确实很激烈。”白衣吹了个口哨,“表白成功了?” “还没有。但,有一就有再。她对我心软呢……” 想起昨夜她热烈的回应,两人极尽缠绵的野性交合,周谈眼中闪过一丝甜蜜: “我们会在一起的。” “那我就提前恭喜了~” 白衣将煮好的红豆饭端了过来,笑道: “来庆祝吧!对了,伯劳小姐呢?” “她已经走了。” 对女人不肯过夜有些无奈,周谈坐到餐桌前,意外于白衣下厨的好兴致。 对末世的有限条件而言,今天的早餐非常用心。 将这颗稀有的煎蛋和白衣分食,周谈有些感动。 他知道,白衣这餐更多是做给伯劳的。 他体贴的从者总是将事情考虑在主公之前。 “昨晚你没回来么?” “嗯,找红豆去了。”白衣把煎好的午餐肉往嘴里塞,“因为知道主公你能搞定嘛。” “看来是去干别的了。”周谈点头,又问:“周执彧还活着么?” “啊?不至于不至于。” 筷子一抖,夹着的肉差点掉下来。白衣解释: “我就是和他聊了聊。” “没打人?”周谈和他确认。 “没有,哪能啊。”白衣一脸无辜,好像每次和周执彧掐得你死我活的人不是他。 “那你头发怎么回事?”鬓发少了一截,像是被利器划去的。 “呃,这个……”白衣顾左右而言他。 周谈怀疑地看着白衣,还要再问,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我去开门!” 白衣唰的一下从座位上弹起来。 果然有问题…… 起身,周谈正摸着下巴思索,门外的那人已经进了来。 是商队老刘,此刻正臭着一张脸,对白衣横眉竖目。 白衣假做不见,热情招呼: “嘿,你来的正好~今天我煮了红豆饭还煎了罐头,上好的午餐肉!坐下来一起吃点?” “不必了。”老刘的脸色还是不好,“昨天谈好的价格要改了。” “哦?就长期合作而言,这已经是很不错的价格了,老刘你真的要加价吗?” “不。” 瞪了周谈一眼,老刘把手上的文件往桌上一拍: “内部优惠,你们看着办吧。” 周谈拿起文件翻看。白衣瞥了两眼,立时神经一绷: “这个价位是否有些,太……” 他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这批物资的价位已经不是成本价能形容的了,近乎倒贴。 这不利于双方的长期合作。 “收着吧,这是商队的一点心意。” 老刘阴阳怪气: “就当庆祝我们两家紧·密·结·合?” ……过夜费?白衣脑海中蹦出这么一个词。 他震惊地从周谈那里接过文件,翻页的手微微颤抖。 这么奢侈的吗?要不,主公你多出卖一下色相……? 白衣对着周谈挤眉弄眼。 周谈没有和他对上电波,他正在和老刘对峙。 走到周谈面前,老刘紧紧地注视着他,手中的保温杯往桌上一拍,严肃开口: “周谈先生,我很欣赏你的韬略。但是,就我个人而言,希望你能离伯劳小姐远一点。” “这是为了你好。” 周谈抿唇,笑了。 “我明白您的好意。但我已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却是寸步不让。 “我心悦于她,但能和她相会的机会太少,无比渴望着伯劳小姐的垂青。” 他诚恳地说: “如果您有心,可否为我美言两句?” 我可去你的吧! 老刘瞪着周谈,真想一保温杯糊他脑门上。 但老刘也知道,这种事情,如果不是自家主公默许,一万个周谈也近不了她的身。 现在说着只是一夜情,然后呢? 如果伯劳……如果菈雅足够心软,这男人说不定很快就会登堂入室,踏上乐园的土地。 老刘是听过程雅雅对她哥的长篇吐槽的。 哪怕菈雅把白衣收了,他都不会有一丝反对。 唯独周谈,只有他。老刘并不想放这么一个掐尖善妒的男人进来。 “算了,你好自为之。” 深深地望了周谈一眼,老刘记住了这个人。 “如果要找我,你知道该怎么做。” 看也不看一旁试图缓和气氛的白衣,留下这么一句话,老刘转身离开。 “他走了。” 关好门,白衣有些忧伤。看来自家主公的求爱之路不会一帆风顺。 周谈倒是无所谓,拿起筷子继续干饭。 不管别人怎么想,伯劳他追定了。 “说说吧,昨天周执彧那边什么情况。” 看白衣吃完了,周谈问他,手中的筷子不停。 “咦。”没糊弄过去么。 没办法,说吧。 白衣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也没什么,就是……” 时间推回前一日。 老刘将合作的事交代完就走了。白衣思考片刻,打听到了周执彧现在的居所。 和末世大部分领主一样,山流月和他的亲信住在同一片别墅群中。 控压异能在身,白衣很轻易地隐匿了自己的行迹,径直潜入钟铃所在的小楼。 名义上,周执彧是钟铃的下属,两人住同一栋。 从周家出来的从者,和主公同居一处时应住的位置是有讲究的。 按此推断,白衣很快找出了周执彧的房间,正想打开房门,却又顿住了脚步。 房中传来钟铃的声音。 白衣忙隐匿一旁。 “执彧……”钟铃一步步迫近眼前的男人,“不要拒绝我。” 周执彧没有动,只是扭过头去,看着地面上黑色瓷砖的一角。 钟铃没有理会他无言的抗拒,径自说着: “你总是对我好,哪怕被那女人迷惑时,也不愿对我下杀手。” “现在你回来了,活着回到了我的身边,和我一起面对这一切。” 她拧起尖细的眉,“你别告诉我,你现在还没想明白。” 周执彧没有开口,只是握住了自己的左肘,继续沉默。 强压住怒火和质疑,钟铃深呼吸,再一次告诉自己,这个男人一向这么拧巴。 他是爱着自己的,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他真的爱着自己吗?从他回来一直到今天,他甚至没再主动触碰自己。 钟铃抿唇,试探性地去牵周执彧。 就在左臂即将被触碰到的瞬间,周执彧如同受惊般,向后闪了一步。 他拍开了钟铃的手。 钟铃的脸色立时就变了。 047.兄弟对谈 从小被娇宠着长大,钟铃哪受过如此拒绝? 尤其这个人,还是最为宠她、护她的周执彧。 钟铃心中的怒火瞬间爆发。 “周执彧,你好得很!” 戳着他的额头,她冷笑道: “不知道复生结社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还怨上我了!” “你真的觉得这个世界还有救吗?别逗了。” “污染的土地、紧缺的资源、崩坏的人心……这是你我能应付的吗?光是活下去就很困难了!” “你、我、山流月,我们叁个是捆在一起的。想活下去,谁都没有资格任性,你明不明白!” 钟铃扶额,笑得刻薄冷峻: “你不喜欢杀人。好,山流月那边我替你顶着。你说你想要一个人静静,我也给你时间了。” “现在你竟然还要拒绝我?” “周执彧,注意你自己的身份!” 钟铃质问: “告诉我,我是你的谁?” 双眼紧闭,周执彧颤抖着回答: “你是我的主公。我的……未婚妻。” 钟铃复又诘问: “那么,你是我的谁?” “我是你的……从者。” “我宣誓,忠诚于您。” 单膝跪地,周执彧痛苦地做出了坚决的回答。 钟铃冷笑着挑起他的下颌: “不情不愿,你这叫什么效忠?” 此刻的周执彧已经恢复了面无表情,只有眼神中残留一丝未来得及掩饰的苦楚。 这丝苦楚激怒了钟铃。 “看来你是忘了周家还有家法这一说。” 四下张望却没有趁手的用具,她索性解下了腰间的剑。 剑细而长,剑鞘上装饰着熠熠生辉的宝石,抽在人身上必然留下一道血印。 “周执彧,这是你自找的。忤逆主公,合该你吃这个教训!” 男人既不求饶也不认错的态度让钟铃愈发怒不可遏,抬手就是一抽! 一只苍白的手截住了她。 “钟铃姐,算了。” 出现在钟铃身后的,是被银色战袍包裹的山流月。 “执彧哥只是还没想明白,再给他些时间吧。” 面部僵硬的他,极力挤出一个恳切的笑,对着钟铃安抚。 钟铃余怒未消: “这是能等的事吗?我不逼他,你那些下属就要来逼你!” “这么个目下无尘的周圣,我们谁能保得下他!”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好。但这也不是多大的事。” 山流月双手扶住钟铃的肩,把她往门外推: “你看,执彧哥在治安队的工作一直做的很好。说实话,他真的在努力适应了。” “我想你们都需要冷静一下。” “放手!” 钟铃不虞地甩开山流月,瞪着仍单膝跪在地上的男人: “周执彧,你最好尽快放弃那些不必要的良心,免得害人害己!” 说完,摔门就走。 被留在屋里的两人沉默了一瞬。 山流月蹲下身,与眼神空洞的周执彧对视: “别在意,钟铃姐只是嘴上不饶人,心里还是在乎你的。” 拍拍周执彧的肩,山流月不再用表情强迫自己僵硬的脸。 “兄弟,无论怎样我都支持你。放心,城里我还罩得住。” “我当不了好人,但我不会阻止你这么做。” 周执彧没有回答。 山流月也不需要回答,他忙着去追走远的钟铃。 房间中只剩下周执彧一个人。 换了个姿势,他坐在地上,双手抱膝,将头深深埋下。 带着寒意的地砖让他浑身发冷,周身萦绕着散不去的铁锈味。 这是罪孽的味道,他无法拒绝,也摆脱不了。 现在的周执彧,害怕独处又期待独处。 像一只做了错事的大狗。 然而他今天注定无法独处。 “喂喂,你还好吗?” 周执彧茫然地抬头。在他面前,出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 正是白衣。 叁两下把坐在地上的男人架起来,白衣皱眉: “你吃什么了?这么瘦?” 形还在,质却消。他几乎要以为自己正撑着副骨头。 周执彧摇摇头。 他确实没吃多少东西,但活着是足够了。 “所以你是来关心我的饮食问题的吗?” “看看你死没死,没死就补个刀。” 白衣把他放到床边坐下,没好气地问: “在两个主公之间左右横跳,你怎么想的?” 沉默少顷,周执彧开口。 “……我没有选择。”从一开始就没有。 “你有!” 白衣远远地坐在他对面,拿桌上的牙签丢他: “我就不明白了,你的脑子是和族里那些老顽固一起死掉了吗?良禽择木而栖你懂不懂?” “你懂什么……白衣,你根本不懂。” 挥手弹开飞来的牙签,周执彧不甘地皱着眉。 听了这话,白衣一拍大腿,乐了。 “是,我是不懂。” “因为我的主公,是我自己选的呀~” 白衣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我就知道,你们那套落伍的指定制早晚要出问题。” “没了长老们的强制,所谓的家族传统根本屁都不是。” 他好奇地歪头,打量着周执彧那张冷淡的脸。 “我就问你,效忠于钟铃,你真的心甘情愿吗?” “未必吧。” “不然你为什么一脸苦相地颓在这里?早该去自家主公面前刷存在感了。” 见周执彧仍旧一语不发,白衣不由得摇头。 “周执彧,周家主,我的好堂兄。” “周家人的宿命就是被使用,你逃不开的。” “如果不是自己喜爱的主公,择主这件事就会变得毫无意义。” “现在是末世,那些能逼迫你的老顽固都死绝了,你明不明白?” “为什么非要效忠一个你不想要的主人呢?” 白衣痛心疾首,“跳槽来跳槽去,反而让自己越来越不开心,你究竟图个啥?啊?” 走到周执彧身边,白衣去揉男人那头金黑交杂的发: “看看,你又在染头发。” “从小的时候就这么犟。明明自己不喜欢,头发也不吃染发剂,非要染。” “就因为所谓家族的传统、所谓家主的尊严,天天为难自己。” “每天顶着一头半金不金的头发,我看着都恶心。” “你非要这么别扭吗,周执彧?” 白衣叹息: “承认吧,你就是喜欢复生结社。” —— 白衣:现在是我比较强(拇指 想写的更好一些,以获取一些评论_(:з」∠)_ 每次开铺垫章都可惨了,想要评论? 048.决绝梦见 “承认吧,你就是喜欢复生结社。” 此话一出,房间中一片死寂。只能听见周执彧沉重而痛苦的喘息。 他看向自己的中指,一枚素银指环就束在那儿。 戒身以一种无比纠结的方式拧在一起,像是莫比乌斯环上缠了荆棘,又像是他被刺痛的心。 路是他自己选的。 乐园不会拒绝任何信者,可自己又有什么脸面回去呢? 已经回不去了。 周执彧只能苦笑。 “谢谢你。”他尽力让自己的感激显得不那么迷茫,“我走不了,钟铃她需要我。” “没有你她也好的很。”白衣冷笑。 他都听见了,离开这间屋子后,钟铃与山流月的对话。 “……小乖你还向着他!你知不知道下面的人现在怎么说我!说我妇人之仁,连个姘头都管不住!” “一个虚假希望的存在是有必要的,钟铃姐。只要他在一天,反抗之心不坚的人就会犹豫。” 山流月轻声劝说: “分而治之,逐步击破。我们需要这种犹豫。” “道理我都懂,不需要你来说!我就是气不过!……” 回忆中断,白衣忽然失了兴致。 “算了,我这是操哪门子心呢?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他这位死倔的堂哥,软硬不吃,到了绝境都未必回头,何况现在? 说不通的。 打开窗,白衣准备离开。 窗户翻了一半,他忽然想起什么,提醒周执彧: “想要疼痛感的话可以用针,划成那样会影响战斗力。可别死了。” ……被发现了。 周执彧触电般地抓住自己的左臂,惊惶地抬眼。 可此时的白衣已经如同一片竹叶,轻盈地翻出窗外,随风飘走了。 捋起衣袖,周执彧解开绷带。 ——白皙的小臂上,布满了交错纵横的伤疤和刀痕,每一刀都深到皮肉外翻。 他闭着眼,抽出匕首在上面添了一道,又将酒精淋在上面。 只有这样程度的疼痛,周执彧才能让自己从悲伤和自责中抽离片刻。 ……他的手上,沾满了无辜者的血。 他是真的回不去了。 粮食峰会就这么结束了。 这片被污染的土地上结不出无毒的果实,可等待它供养的人却太多、太多。 没有F城的富饶和羽城主的魄力,又有谁愿意将资源投入到种植方向的研究呢? 朝不保夕的人们更渴望的是一种终结病毒的解药,而不是随时都能被丧尸和暴民摧毁的田地。 所以峰会结束了。 人将被允许榨干至最后一丝价值。 荒废的田地上长出畸形扭曲的莠草,返程的车一如既往地行驶在空旷的原野上。 开车的是阿伟,周谈坐在他身后,一旁是若有所思的白衣。 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又似乎一切都变了。 车窗外一片荒芜。白衣眺望着远方,左手不自觉地抚上缺了一角的鬓发。 就在和周执彧见面的那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 一个旖旎的梦。 在梦里,他深陷黑暗之中,茫然不知方向,只能向着恐慌的另一侧奔逃。 直到,空气中浮现一缕细细的甜香。 那芬芳不与凡俗相类,沁人心脾,引得梦境都变得安然、多情,再不复之前的惶恐动荡。 白衣发誓,自己从未闻过这样动人的香气。 可它偏又是这么熟悉,让他不由得发自灵魂地渴盼。 是谁……? 一个温柔的女声传来。 “对不起。” 她轻轻地抚摸着他金色的发,语气中带着歉然。 那不是白衣听过的声音,但他瞬间就认出来了。 不会有错,那样温柔而澄澈的灵魂…… 是他的。是他的雅雅。 “为什么要走?” 他不禁低喃。 “……对不起。” 女人只是重复着这句话。 温热的雨水洒下,落上白衣俊朗的眉眼、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女人哽咽出声。她知道自己不该来,尤其是在和周谈……之后。 她有什么资格? 可是,她真的好想他。好想再看他一眼。 她最初的、也是最真的恋人。 她是知道的,白衣对周谈有多么忠诚。 无论他多么爱她,两人又如何相爱,主公永远是白衣的第一顺位。 他不可能进入乐园的。 因为白衣是周谈的白衣。 “我好想你……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珍惜地吻上白衣的眼睑,女人像是在呵护一个濒临破碎的梦。 那就当做是梦吧。 白衣这么想着,将她拥进怀里。 “嗯,我也是。” 他深爱的……雅雅啊。 离开前,女人带走了白衣的一缕鬓发。 “想我的话,就给我写信吧。你知道该交给谁。” 能交给谁呢?白衣笑得苦恼而甜蜜。 他确实写了很多给她的信,每次想她时都会写一封。 但它们没有邮寄的必要。 他是白衣,是利刃,是周谈最忠诚的从者,也是他最铁的兄弟。 自己发誓要为主公斩断一切阻碍,心中不存半分偏私。 他可是流着诅咒之血的男人啊…… “周家人注定为爱人背叛主君,身败名裂。” 见证了太多悲剧,尤其是见到了如同丧家之犬般的周执彧,白衣知道,自己必须有所取舍。 这个世界连异能都有了,谁又能否认诅咒的真实性呢? 他在乎周谈、在乎雅雅。 所以他赌不起。 “你还好吗?”周谈迟疑地问。他觉得自家从者情绪不对。 就像是……做出了某些决定。 “我?我很好。” 白衣对他笑了笑,再次去看车窗外晴朗的蓝天。 “看,今天又是个好天气。” - 雪白的双足在空中散漫地摇曳,鬓发断了一角的女人斜依在座位上,手中正摆弄着什么。 “你在做什么?” 一个激灵,菈雅如同被班主任抓到玩手机的学生一般,光速把手中的锦袋扔进抽屉。 “没有啊~额,我是说我在扒谱。” 抬起头,菈雅乖巧地看着站在桌子另一端的羽亦钧,一双无辜的大眼闪呀闪。 “是吗。” 迫近些许,膀宽腰细的健美男人双臂环抱,怀疑地看着她。 菈雅不想说的事,没人能让她开口。羽亦钧也没纠缠,继续问: “那消失的这几天,你也是在玩了?” 菈雅瞳孔一缩。 糟糕,死亡问题! —— 无意义小剧场 羽亦钧:我就静静看着你怎么狡辩。 菈雅:……老婆你听我解释! (野采一时爽,被抓火葬场) 049.亦钧浅醋 看到羽亦钧桌上那张周执彧和钟铃联名的粮食峰会请柬时,菈雅脑子一热,径直杀向蛾摩拉城。 ……甚至没和羽亦钧说一声。 开始是因为冲动没顾得上说,后来就是不敢。 周执彧和羽亦钧有些互别苗头的意思,自他走后,羽亦钧曾严肃提醒她,不要再管周执彧。 顶风作案被抓到怎么办,在线等,急! “啊?啊哈哈、哈哈……这两天沉迷唱见,总想给自家偶像提供点翻唱素材。” 顾左右而言他,菈雅干笑着把MIDI键盘和谱稿往旁边一推,给拥挤的桌面腾出位置。 单手支在桌面上,男人向前探身,危险地眯起眼: “所以你就玩失踪?” 手臂发力之下,羽亦钧健硕丰满的胸肌撑起微透的衬衫,显出性感的轮廓。 菈雅被大胸所迷,痴痴地望着那惑人的弧度,一时忘了自己想说的话。 “色女人。” 眼见菈雅不知道又魂游到了哪颗星球,羽亦钧摇了摇头,索性把手中的袋子往桌子上一甩。 收纳之袋,海纳百川。 袋口一敞,小山般的文件和材料从袋中喷了出来,直接把菈雅埋在下面。 “唔唔唔……!”救命!要被纸淹死了! 菈雅从纸堆里支出一只手。 扯扯她晃来晃去的素手,羽亦钧屈指在她掌心弹了一下: “别撒娇,好好说话。” “好嘛好嘛~”女人推开盖在身上的文件。 几天不看,乐园的文件是积攒不了这么多的。 羽城主难得顽皮一次,掺了很多F城的材料来充数,力求给她一个“惊喜”。 事实证明,也确实惊喜到了。 蒙混过关未果,菈雅拿起笔,随手扯了一份材料开始翻阅。 “不盯着点就不肯好好干活。” 弯下身帮菈雅整理散落的文件,羽亦钧飞她一眼: “别总指望我帮你批,F城的事务也很多。” 菈雅探过身,借机在男人脸上印个香吻: “嗯嗯~谢谢亦钧老婆~下次不会了!” “下次不会?我看是下次还敢。” 羽亦钧没好气地把理好的文件往桌上一拍:“蛾摩拉城好玩吗?伯劳小姐?” 他还是提了……就知道请柬不见了会被发现!不该拿的! 菈雅内心清泪两行: “……还行,一般般吧。” 她讨好地去抚摸男人筋肉分明的小臂,“那必是不如F城好玩的。” “城不好玩,那就是人好玩了?” 羽亦钧避开菈雅的手,睨了她一眼: “别碰我。谁知道你和那姓周的,都玩了什么有的没的。” 眉眼间带出难言的醋意来。 “我没碰周执彧,我发誓!” 见羽亦钧面色不虞,女人又心虚又着急: “我连话都没和他说!就看了他一眼,再没别的了!” “我又没生气,你急什么。左右不过一个男人罢了。” 直觉这里面有问题,羽亦钧垂眸,仔细观察着菈雅的反应: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唉……我能瞒你什么。” 女人从座位上起身,强行给了羽亦钧一个爱的抱抱。 “确实发生了一些意外,但……应该没有以后了。” 她老实道: “毕竟强扭的瓜不甜,我只是想见一面,留个念想。” 将头埋进男人充满弹性的硕大胸肌中,她被令人安心的雄性气味环绕包围,忍不住蹭了蹭。 “哼。看来野男人不止一个。” 羽亦钧没有追根究底的意图。 “无论来的是谁,我始终是你的独一无二。” 对女人的多情感到无奈,抚上菈雅断了一截的鬓发,他的语气异常笃定: “谁也抢不走我的小伯劳。” “这还用说么。” 伸出纤纤玉指,女人在羽亦钧宽阔的胸膛上画着圈: “就算这世上有第二个伯劳小姐,又从哪里找另一个暴君大人呢?” “菈雅,别人都可以,不要找周执彧。”男人再次警告,“那是只心性不定的家犬。” 他不希望女人因此收到伤害。 怎么话题又扯回来了。 菈雅无语,但还是做出承诺:“我不会再去找他了。” 没有人会一直在原地等待,即使多情如菈雅也是一样。 若他想不开,那就想不开吧。 周执彧太倔了,注定要在这方面吃些苦头的。 —— 春日迟迟。 粮食峰会给蛾摩拉城带来了潜移默化的影响。 既然都是把人转换成粮食,为什么不选更划算的那个呢? 商队给的价码实在是太优渥了。 肉铺的生意不再兴隆,监狱应势而起,成了抗税者的主要去处。 在北城监狱,十人一间的场景已经是过去式了。 这些等着被商队回收的“商品”,密密麻麻地挤在笼子里。 山流月没有给监狱调拨食物,典狱长和牢头也乐得继续自负盈亏,享受生杀在握的威风。 有朊病毒在,人相食是非常危险的事。 但牢头可不管这个,怎么节省成本怎么来。 商队是按人数计费的,牢头便在“商品”中,挑选出那些身宽体胖的煮成肉汤,分给牢笼中人。 “有的吃就不错了,叫唤什么!” 牢头对着笼门狠踹几脚,绿豆眼上的眉毛都要扬到天上去了: “汤里有虫那是你们的福气!爷都吃不上几口肉呢!” “你说谁是爷?” 牢头背后传来一个冷淡的男声。 “怎么?想抬杠?”牢头不耐烦地往后一瞪,却差点被吓瘫。 周执彧正冷着一张脸,盯着他不放。 什么风把这杀星吹来了? 一秒变出一副谄媚相,牢头忙不迭地迎上去: “哎呀呀呀呀,这不是周队么!怪我、怪我这张嘴!” 他啪啪抽了自己两嘴巴,“小的嘴上没个把门的,多谢您给我提这个醒。” 没再理他,周执彧抬腿走向牢狱深处。 下午是监狱上层每日唯一的一餐,一双双脏污的手从牢笼的空隙中伸出来,去抢腥臭的汤碗。 拼命探出的手阻了周执彧的路。 牢头赶快挥舞着甩棍给他开路,几棒子打开那些纠缠过来的胳膊: “滚滚滚!敢拦我们周队,真是老寿星上吊,赶着投胎啊!” 牢笼里的面孔,或麻木、或愤怒、或绝望,恨恨地注视着经过的两人。 周执彧下意识地按上了自己缠着绷带的左臂。 疼痛让这地狱般的场景显得如此真实。 自己需要转移一下注意力,周执彧想。 “这是什么。”他指着一扇落了灰的门。 “这是通往地下监狱的门。哎呀!”牢头一拍脑袋,“我给忙忘了,底下还有人呢!” 他忙掏出钥匙把门一开。 还没进去,一股扑鼻的腐臭味便怼了牢头一脸。 “完了完了,浪费这么多人,典狱长非杀了我不可!” 牢头忙一间间地看过去。 各个牢房中都充斥着大量搏斗痕迹以及血腥味,酸臭的腐败气息劈头盖脸地涌出来。 听到声音,趴在尸体上啃食的人警惕地抬起头,将肉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 吃人这种事,有了第一次、第二次,接下来也就顺理成章了。 周执彧拧眉,强忍着心中的不适扫视一圈,本是打算看完就走。 却没想到,在地牢的深处,竟藏着个他曾经找了很久的人。 ——白咲兔。 050.东走西顾 周执彧一度怀疑自己看错了。 白化的孩子虽然稀少,却也不是只有一两个的程度。 可是…… 被巨大兜帽风衣包裹全身,少女双手交握放在胸前,垂眸祈祷。 几乎没有皮肤裸露在外,醒目的是她那双浓密的、雪白的长睫,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纵然被不合身的衣服笼罩,她的身上依旧微微地发出光来。 ——那是只有信者才能得见、才能拥有的弧光。 而现在,这弧光不只出现在她身上,还出现在附近几间牢房的人们身上。 周执彧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自己居然还能看到这弧光吗?他以为自己不配再得享乐园的荣耀。 ……不,仔细观察,还是有区别的。 纯白的少女虔诚清冽,信之弧光却没有指向,呈现一种剔透的、晕染的光雾。 她坚信主的存在,却不知主在何处。 他们是未被乐园发现的信者。 虽然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少女显然是白咲兔无疑了。 回想起星占给出的占卜,再看看牢笼里这些老弱病残,周执彧不得不承认,确实很准。 是把他们交给钟铃,还是……告知复生结社? 不,不可以! 心中有如惊雷绽放,周执彧唾弃自己: 叛主的事做过一次,还要再做第二次吗?注意你自己的立场! 可是,她、以及他们…… 太瘦了。 他们看上去像是一排倒伏的芦苇,与其他笼中的囚徒相比,瘦得不似人形。 看到这一幕却不做些什么,他怎么忍心。 周执彧望着牢笼里沉默的人们出神。 见男人似乎对这些特立独行的囚徒感兴趣,牢头忙笑着搭话: “哎呀,周队长,可不是我虐待他们,这叁十叁号房可是刺头中的刺头!” 牢头指指翻倒在牢笼外的破碗: “这些人啊,竟然带头不喝‘肉汤’!这还不算,鼓动得周边牢房也不喝了,影响极其恶劣,态度极其嚣张!” “您别看我这样,咱也是心善的人啊,这么有骨气的行为,怎么能不成全呢?” 听到这无耻的话,牢笼中红发碧眼的外国小哥愤怒难当。 他瞪圆了眼就要开骂,却被对面房间的风湿老人用眼神劝了回去。 没有必要。老人摇了摇头。 “看什么看!眼神都给我规矩点!” 呵斥着踹上牢门,牢头似乎想到什么,疑惑地挠头: “话说回来,这么多天没有吃的,怎么一个饿死的都没有?难道喝水还真顶饱?” 周执彧立时就想起了乐园的概念网络【天国】。 数月前,那里发生过物资神秘消失事件。 究竟要虔诚到何等程度,才能在不被识别为信者的情况下链接到【天国】? 奇迹都不能形容这样的壮举。 男人忍不住看向白咲兔。 仿佛感受不到外界的纷扰,少女只是静静地祈祷着,试图联系上她慈爱的主。 难道他就只能这样看着,什么也做不了吗? 周执彧闭上眼,片刻后,心里有了决定。 “反正也是要卖钱的,留着也是浪费水。” 阴湿的腐臭弥漫,周执彧嫌弃地掩鼻,对牢头说: “你从上面腾一间出来,把这几个塞进去,下一批一道卖了。” “哎呀,这可使不得!” 牢头大惊: “山城主说了,这些人可不能卖啊!” “不买留着干什么?” 剑眉皱起,周执彧扭头看他。 “这些老弱病残质量太差了。”牢头解释: “山城主说了,咱们要想和商队做长久生意,就不能拿这些杂碎糊弄人家。” “这是专门留出来,虐杀给那些抗税者看的。” 虐杀…… 周执彧心中不忍。 他还记得白咲鸥,那个总跟在乌洛波洛斯身边的白发少年。 白咲鸥以少年之身通过重重考验,杀出重围,成为了教团的唯一领袖。 他在末世的焦土上不停奔走,没有一天休息,只为能早日找到自己失散的妹妹。 周执彧又想起菈雅。 菈雅并不是完美无缺的神明。 她也有脆弱、任性,也有天真和重情的一面。 她是他曾经效忠过的主,周执彧对她的复杂情思,叁天叁夜也说不尽。 若菈雅知道自己的信者遭受了如此的对待,会心痛得夜不能寐吧…… 虽然不宣之于口,但她永远是心软而包容的。 就像她对待自己那样。 男人左臂的伤口们隐隐作痛。 “……你出去。”周执彧哑声道。 牢头一脸懵,“您是说,我?” 周执彧冷冷地瞪他。牢头一惊,一溜烟跑没影了。 地牢潮湿,叁十叁号室的铁牌已经生了锈。 周执彧走到牢门前,蹲下身,从身上解下一个荷包大小的袋子,顺着栏杆的缝隙扔了进去。 收纳之袋,空间存储道具。 这是周执彧离开乐园时带出来的,里面是他这些天攒下的食物和药品。 他做不到背叛主公,也做不到袖手旁观。 周执彧只想尽己所能做些事情。 荷包状的袋子轻飘飘地落在地上,溅起灰尘些许。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祈祷的白发少女动了。 她睁开绯红色的双眼,直直地望向牢笼外的男人。 信的弧光曾经是如此地眷顾此人,可他却主动将其背弃了。 男人金中带黑的头发本让人心生好感,却使此时的白咲兔厌恶到了极点。 她捡起地上的袋子,反手就扔了出去。 绯红的双眼里燃着火,白咲兔冷声道: “背信者,当堕泥犁之道。” 她和叛徒没有什么话可讲。 周执彧沉默少顷。 “我已身处无间。” 他这样回答着,取回收纳之袋,倒了一些食物在这几间有着信者的牢房。 该走了。周执彧对自己说。 踏上通往地面的楼梯前,男人回头看了一眼。 没有一个人去动那些放在牢笼内的食物。 自己不如他们。 握住自己缠着绷带的左臂,羞愧萦绕着周执彧的内心。 他真是世界上最最糟糕又差劲的从者了。 守在门口的牢头见周执彧上来,吓了一跳。 男人身遭萦绕着的血腥气愈发浓重了。 悲伤混合着煞气,让周执彧看起来格外危险。 里面别是死人了吧? 横竖都是他受罚,牢头苦着脸,想着能不能把那些自我消耗的人也推在周执彧身上。 除了钟铃,谁敢管周执彧?连山城主都纵着他呢! 恭送周队长离开,这个小人物又恢复了以往的嚣张跋扈。 “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干活去!” 质疑的种子一旦埋下,终有一天会长成背叛的果。 ——或许,可以称之为弃暗投明? —— 无意义小剧场: 周执彧:(哀怨)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乌洛波洛斯:该!二五仔可不好当,立场不坚定的混账。 白咲兔:我想回乐园_(:з」∠)_组织什么时候来接我回去(少女祈祷中) 羽亦钧:周执彧……你不会真的让他回来吧?(警觉) 菈雅:让子弹飞一会儿(望天) 051.犹不可谏 “不行,我无论如何都不同意!” “周执彧,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你要做的就是执行。” 强忍着心中的不耐,钟铃把地图甩在桌上,用笔去点那一个个的红叉。 “蛾摩拉城周边的据点必须以最快速度清掉,这是为了大局。” “大局?”周执彧只觉得她疯了: “如果连人都杀光了,还有什么大局可言!” “远交近攻,执彧,这还是你教我的。” 钟铃揉着太阳穴,“我们现在最缺的是矿产、是能源!是能保护我们的武器!” “你告诉我,不把E城打下来,我们能怎么办?” “那也不需要屠杀!”拍掉钟铃手里的笔,周执彧眉头拧得死紧。 “吞并也好,售卖也好,我们完全可以将周边的据点转化为自己的力量!” “我们没有时间了。” 钟铃捡起笔,夹在两指间转着。 “无休止的抢掠才是我们立城的根本。”她烦躁地敲打着地图上细密的红点。 “一旦停下来,战力会垮,人心会散,连搏一搏E城的机会都没有!” “别告诉我,E城你们也打算屠了?!” 周执彧震惊地看着钟铃。 钟铃不说话,显然山流月和她是这么打算的。 “钟铃,那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这个与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女人,此刻竟显得如此陌生。 周执彧痛心疾首: “研究所那边已经有成果了!丧尸疫苗、土地解毒剂,这才是长久立城的根本!” “醒醒吧,执彧。在末世,唯一可靠的就是手里的枪。” 钟铃讽笑: “就算我们转型,你觉得底下那群乌合之众能守得住这城吗?别开玩笑了。” “自从那次你被夺走之后,我就发誓,此生不会再接受任何形式的失去。” 钟铃起身,缓缓走至周执彧身前,眼中燃烧着欲望的火: “对于敌人,让他们早点去死,是我唯一能做到的仁慈。” “你要站在,我的对面吗?” “服从还是死亡,选一个吧。” 钟铃逼视着面前无比痛苦的男人,勒令他交出一个答案。 周执彧回答不出。 蛾摩拉城的情况他很清楚。 如若守成,发展止步于此,但稳扎稳打。 若是选择侵略……固然残忍,但这确实是唯一一条通向争霸废土的路。 是死谏到底,还是放弃思考,绝对服从? 良知和忠诚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沉默得太久了。 冷笑一声,钟铃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女人了?” “什么?” 周执彧错愕。 “回来这些天,你拒绝过我多少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惦记着那个破结社!” 抄起笔筒砸向男人,钟铃怒火中烧: “让你干点事还推叁阻四,活像我要吃了你!” “知道山流月和我帮你顶了多大的压力吗?没有我们,你早被那些等着上位的苍蝇活撕了!” “当初为了救你,我是怎么求她的!结果呢?她善良纯洁,我就残忍跋扈是吧?” “我没有这样想……”周执彧痛苦地摇着头,“我只忠于你,也只会忠于你。” “好啊,那就把她抓来,杀给我看!让我看看什么是周家人的忠诚!” 钟铃怒吼。 “这根本是两回事!” 周执彧也怒了。 “钟铃,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试图唤醒她潜藏的良知: “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到山流月的时候,他倒在巷子里,浑身是伤没几块完好的皮。” “当时我只想离开,是你拉着我,带他去了医院,将他从那对虐待狂父母手里抢出来。” “哪怕被那两人找了无数次麻烦,你都没有后悔过。” “是你让我学会了善良。现在你告诉我,这是错的?” 周执彧的眼中尽是痛惜。 钟铃只觉得可笑。 他改变了忠诚的对象,抛下了她,逼她独自在末世挣扎求生。 等她和山流月活下来了,活得好了,这个男人又出现了。 带着一身的软弱和不合时宜,瞻前顾后,现在竟然还和她说什么善良? “我变了?周执彧,变的人是你。” 失望地摇了摇头,留下这么一句话,钟铃甩门而去。 徒留周执彧在房间中,喃喃自语。 “是我……变了吗。” 或许吧。 毕竟乐园就是这样的地方,毕竟菈雅就是这样的人。 没有人能不为她改变。 “无论如何也要忠诚……我是周家的家主,我必须做到。” 咬开左臂的绷带,周执彧不断地催眠着自己,对着小臂划了一刀,又一刀。 “我会做到的。” “……我一定会做到。” 他可以的。 如果做不到,之前的一切痛苦,都将毫无意义。 周执彧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用绷带将创口缠紧,勒好,他抚平袖口的皱褶,握紧手中的剑。 他要站好在治安队的最后一班岗。 适应这个残酷的末世,比周执彧想象得要容易的多。 鬻儿卖女也好,举家自尽也好,人总能给自己找到出路。 被犁过很多遍的地皮已经产不出东西了。 每户能活下来的,只有壮年男子。 和那些在工厂里劳作的人牲奴隶不同,靠着自己的强壮,出城掠夺或出卖了亲人,他们的存活尚可自主。 周边已经没有小团体能吞得下的场子,聚集点被迫抱团,形成聚落,抵抗他们的反复骚扰。 最后一批粮吃尽,他们也要走投无路了。 治安队挨家挨户地巡了过去,装在警备车上的大喇叭,循环往复地播放着山城主的新政策: 想免税,加入攻坚队! 想持械,加入攻坚队! 想抢掠,加入攻坚队! 被驯化为兽的人们怎么会犹豫? 不去杀、去抢,自己凭什么活下去! 富贵险中求,跟着团体一起干,远比单干的风险要小。 更何况,山城主相当大方地提供了启动期的粮草和武器。 只要攻下一个聚集点,足够他们赚得盆满钵满。 更不要提还可以免税了。 看着爆满的报名处,周执彧的心是冷的。 左臂的伤口已痛到麻木,他甚至觉得这些不过是小儿科。 仅仅是抢掠而已,比起城中抽皮扒骨的税来说,简直人道极了。 黄昏很快就到了。 与治安队队员作别,周执彧独自走在空无一人的街上。 天边的晚霞如同末世还未来临时那般美好绚烂,男人却只却得肮脏。 靠着吸取他人生命的养分过活,掠夺强暴只为满足私欲,恶心得不能再恶心了。 嘴里吃得是不是人肉,有差别吗? 那些不吃人肉的,手段之残忍,何止食人的千倍百倍! 活该。 他们活该,自己也活该。 活该在地狱里挣扎,不得解脱。 不想回别墅。不想看见钟铃嘲讽的脸。 周执彧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突然,一阵异样的咳呛声传来。 “咳、咳呕……嘶嘶……” 巷子里,几个衣着脏污的孩子焦急地围成一团。 中间的那个年龄最小。他弯着腰,掐着自己的喉咙,努力往外咳着什么。 因水肿而胀起的脸憋得发青,咳嗽的反应也越来越弱。 被异物呛到了。 周执彧眼神一凝,快步向孩子们跑来。 052.糖与终末 “是治安队!快跑!” 见周执彧迫近,个子最高的孩子惊恐地叫了起来。 孩子们一惊,纷纷做鸟雀散。 窄巷里只剩下那个被异物呛到的小男孩。 他气息微弱地抠着自己的喉咙,眼神涣散,根本没有注意周执彧的靠近。 “别怕,放松。” 周执彧从身后环抱住男孩。他学过急救,知道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做。 腰腹贴着男孩的背,双臂从腰侧夹紧固定。 周执彧握拳抵住男孩的腹部,另一只手按拳,向孩子腹部内上侧猛地挤压。 力道透过腹部挤压横膈膜,肺部被迫收缩,如此反复几次,孩子突然挣动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 一个圆片儿随着男孩的咳嗽飞了出来,掉在了地上。 那是一枚糖果红的透明纽扣,上面还有男孩的口水,在地上滚了几滚,染了灰尘。 表情忍不住放松些许,周执彧轻轻地拍着男孩的后背,让边咳边喘的小朋友能舒服一些。 “谢、咳咳咳,谢谢叔叔……” 眼前的黑雾逐渐散去,看着身边的高大男子,男孩边喘边道谢。 “你家大人呢?我送你回去。” 周执彧皱眉。 没有自保能力的孩子就像是长了腿的肉排,他们怎么跑出来的? 惊魂未定的男孩摇了摇头。 “不行,不能回去……妈妈在忙。” 他看上去也就刚上幼儿园的年纪,却努力装得像个大孩子。 周执彧身上的治安队制服让他有些害怕,后退几步,躲开了周执彧伸过来的手。 周执彧愣住了,伸出去的手就这么僵在那里。 他知道治安队不受待见,但真的遇到,还是不禁心里一痛。 见这位叔叔伤心的样子,男孩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怯怯地盯着周执彧不放,他踮着小小的脚挪了一步,又挪了一步。 周执彧没有动,他只是看着男孩的动作,好像男孩是一只胆小的麻雀。 直到捡起了那颗透明纽扣,男孩这才松了口气。 这个制服叔叔,和其他的制服叔叔不一样。 “对不起,叔叔,你是好人。” 男孩的声音里多了些真情实意。 “以后不要再把扣子放进嘴里了,很危险知不知道?” 周执彧警告他。 男孩有些疑惑。 “你是说糖吗?” 摊开手心,他把那颗剔透的红色纽扣给周执彧看。 “这是妈妈送我的糖。她说含着这个,嘴里就有味道了。” 珍惜地擦去“糖果”上的尘土,男孩笑得开心: “这个不会化呢,比他们的糖都好!” 周执彧的心就像一颗没熟透的柠檬,被一只大手紧紧地攥住了,又酸又涩。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天真的孩子。 男孩误解了他的表情,以为这个叔叔在羡慕自己。 他犹豫地看了看手中的“糖果”,再看了看这位救了自己的奇怪叔叔。 自己有妈妈,还有伙伴,叔叔却只有一个人…… 想到这里,男孩勇敢地上前两步,把手中的纽扣递了过去: “叔叔,这个送你。” “这样,你也有糖吃了!” 男孩的笑容天真纯洁,在这肮脏昏暗的小巷中熠熠生辉。 纯真明亮的笑容刺痛了男人的眼。 周执彧想收下这枚“糖果”。 活着太苦了,他需要一些甜味让他支撑下来。 可是,真的可以吗?他这样的人…… 带着一丝期待,周执彧犹豫地向着男孩伸出了手。 “我……” “你干什么!!!” 一只突然出现的手拍翻了男孩直直伸出的手掌。 是男孩的母亲。 匆忙赶来的狼狈女人拎着自家男孩就往身后藏,边藏边抽他: “我让你乱跑!我让你乱跑!不是说了让你在屋里藏好的吗!” 男孩惊惶又不解,被母亲抽得哇哇大哭。 女人的裙子穿得歪七扭八,裸露在外的胸前和手臂分布着吻痕和瘀伤,腿间还淌着不明液体。 看着孩子无恙,她惊魂普定,皱着眉去看周执彧。 看清男人身上的治安队制服,她又是一惊,警惕地搂着孩子后退两步,竟是准备逃了。 “干你娘!把老子的罐头吐出来!” 巷子另一头,一个气急败坏的男声粗喘着奔来: “你他妈做到一半就跑!个杀千刀的婊子!” 那男人也是个治安队的,一边往身上套衣服一边骂骂咧咧,腰带都没顾得上系。 一头是治安队的男人,一头是周执彧。 通风报信的高个孩子早就跑了,女人腹背受敌。 她恐惧得发抖,却还是把男孩护在自己的后背和墙之间,努力地做出凶狠难惹的样子。 “停。” 周执彧说。 “周队?” 听到这个声音,那气急败坏的男人一愣。 周执彧继续命令: “立定,向后转。跑步、走!” 男人疑惑地照办。跑步离去的背影上,连帽子都是歪歪扭扭的。 男孩的哭声渐渐转为小声的啜泣。 窄巷中,周执彧和女人面面相觑。 抓住周执彧怔愣的瞬间,女人当机立断,拉住男孩就往巷子外面冲。 最后一线余晖也湮没在了地平线之下。 肮脏幽暗的巷子里,只剩下周执彧,以及那颗被女人扇飞的“糖果”。 沉默着,周执彧捡起那颗纽扣。 纽扣是透明的红色,小而圆,很像一种叫酸叁色的廉价糖果。 它比糖果的颜色要更美,也更剔透,就像…… 就像白咲兔绯红的眼睛。 仿佛被命运的电光击穿颅顶。 在那一瞬间,周执彧突然有了非常、非常不好的预感。 不、这只是一个预感,不一定是真的…… 慌忙转身,周执彧向着北城监狱的方向,发足狂奔。 千万不要是他想的那个样子!千万不要! 同一时间,身处北城监狱地牢的白咲兔幽幽叹了口气。 气息奄奄的她,看起来虚弱得随时都会死去。 “先知大人……” 少女身边,关节变形的老人担心地看着她。 这段时间,随着信者数量的不断增加,先知大人与【天国】链接的负担也越来越重。 哪怕大家再怎么努力地祈祷,也只能为先知大人分担一小部分。 看着少女日渐虚弱,所有信者的心中都充满了担忧。 “艾德,你过来。” 白咲兔对着叁十二号室说。 红发碧眼的外国小哥凑了过来: “先知大人,我在。” “我收到了一则预言。” 白发绯瞳的少女平静地说,“今天,就是我的终末。” —— 无责任小剧场 菈雅:我让你瞎预言!我让你不告诉我!你要把咲兔害惨了知道吗!(追打) 星占:我主饶命啊!不是我说的,是其他世界线的我说的!我也才知道!(开魔动轮椅逃命) 菈雅:(怒)那不还是你吗?花言巧语的占卜师! 白咲鸥:(拔剑暴走)谁敢动我妹妹! 白咲兔:咦,这样想来,那天的波段确实不太一样(呆萌) 053.眼球与命 一脸平静地,先知少女在众人面前预言了自己的死期。 没有畏惧,从容接受。 就好像即将死去那个人不是自己一样。 “……什么?”艾德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怎么会!连先知大人都会死去,那他们岂不是…… “我已经没有明天了,但你们还将继续。” 白咲兔绯红的双眼像燃烧着的水,散发出一种与虚弱身体截然相反的勃勃生机。 她在老人的搀扶下直起身,走到牢笼边,去看离她只有一臂之隔的艾德。 接着,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下,少女抬起手。 ——用纤弱苍白的指,剜下了自己的左眼。 “我将一次又一次死去,以此证明,信是无穷无尽。” “在此之前,我将信的火种传递给你,愿你平等地将它布向每一个人。” 长而密的雪白睫毛上挂着血珠,少女宁静的神情给人以一种平和、崇高的力量。 她向着艾德伸出手。 掌心里,是一颗带血的、绯瞳的眼球。 楼梯处传来隐约的嘈杂声响,有人要下来了。 艾德迟疑地看着那颗眼球,不知该怎么办。 用仅剩的一只眼睛注视着艾德,白咲兔的眼神依旧平静无波。 信仰比任何人都要坚定的她,并不害怕接下来即将遭受的一切。 但白咲兔放不下身边的这群信者。 虔诚的先知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异能,在左眼上固化了通往乐园的道标。 无论如何,她要为他们留下这个。 脚步声从楼梯附近传来,已经没有时间了。 福至心灵,艾德瞬间明白了自己的使命。 他向着牢门外奋力探出手臂,将那颗绯红的眼球牢牢抓进手里。 随即,吞了下去。 那是实在,也是虚幻。是概念,也是物质。 那是概念网络【天国】的匿名接入口,是白咲兔借由双胞胎间心灵感应所伪造的,信者权限。 那是菈雅等人一直在寻找的奇特信号。 失去了大部分异能,眼眶中流着血,白咲兔苍白的脸上一片狼狈。 而在她面前站定的,是衣着整洁华贵的高傲女人。 她的身上萦绕着香水的芬芳,剑鞘上镶满了名贵的宝石,此时正嫌恶地看着白咲兔。 此人正是钟铃。 “她是复生结社的?看着不像啊。” 柳眉拧起,钟铃狐疑地打量起面前苍白瘦弱的女孩子。 牢头陪着笑,一双绿豆眼滴溜溜乱转: “您放心,不会错的!一天到晚祈祷来祈祷去,不是结社的还能是谁?” 见钟铃不怎么相信的样子,他咬咬牙,继续火上浇油: “您不信?我都听到了!就在前几天,周队长特意把我支开,和她说话来着!” “她说周队长是背信者!能这么说,她肯定就是结社的!” “哦?”双眼危险地眯起,钟铃问:“他们说什么了?” “这我倒没听清。”牢头急着煽动,“但是您想想,什么样的话得支开别人才能说!” 钟铃复又看向白咲兔,少女不动声色地与她对视。 “啧,讨厌的虫子。” 钟铃拔剑,穿过笼子去拍打少女的脸。 “这里面,都是你的人吧。不想他们死的话,就乖乖和我走。” 白咲兔点头。 在众人担忧的目送中,在牢头吆五喝六的押送下,少女走上楼梯,穿过监狱,被关进车里。 她被送入了钟铃的私人刑室,那是钟铃隐瞒了周执彧许久的地方。 所有不合钟铃心意的人,全都死在了里面。以一种非常凄惨的方式。 除了周执彧。 他是钟铃唯一的例外。 —— “你相信,宿命吗?” 一个来自回忆深处的声音响起。 在空无一人的街上,周执彧拼了命地向前奔跑。 白咲兔被钟铃带走了。 当他赶到北城监狱,只见到慌张赶来的牢头,对他不住地作揖、鞠躬。 “对不住,真的对不住!知道您重视这孩子,可钟铃右席都发话了,我不敢不从啊!” 把腰弓成个夹子样,牢头赔笑: “我劝您忘了这事。进了钟右席的刑室,这孩子一定活不成了,何苦和她生分了呢?” “刑室?在哪里。” 周执彧错愕。 “您不知道?就在别墅地下啊!您和钟右席住的那间就是。” 牢头看上去比他还惊讶,这在蛾摩拉城不是什么秘密。 “可恶!” 愤恨地一锤墙,周执彧转身就往别墅赶。 看着墙臂上蛛网般的裂纹,牢头打了个寒颤: 周队长,要怪就怪山城主吧…… 他也不想做这个小人,可,谁叫你们看上了同一个女人呢? 高傲的明月悬在空中,不允许任何星辰与之争辉。 思绪纷乱,周执彧奋力奔跑,追逐着心中难以抑制的恐惧。 “你相信宿命吗?” 白衣曾这么问过他。 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周执彧已记不清了。 只白衣的答案让他记忆犹新。 “反正我不信。”白衣努努嘴,对周家诅咒的传说不以为意。 “为了主命杀死爱人,这本身就很扯了吧?谁会效忠这样的主上?” “哦,对了,你们本家会。” 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白衣不屑道: “不拥贤王,不投明主。如果真的被诅咒,那也是你们活该。” 穿过熟悉的街角,无视惊讶的别墅看守,周执彧朝着钟铃的住所一路狂奔。 “宿命?无聊的说法。” 记忆中,菈雅对此并不在意。 “人是为了自己的选择而活的。” “预言也好、诅咒也好……决定其是否应验的,始终是人本身的选择。” 她嗤笑: “若我乐意,让它应验又何妨?我不在乎。” 不安的预感如同长针,刺激得回忆不断涌现,周执彧用奔跑将它们一一甩开。 只是,再长的路也有尽头。 冲进别墅,打开地下暗道,出现在周执彧眼前的,是一扇绿色的门。 这绿色是那么的浅淡,像极了医生穿的手术服。 才握上门把手,男人的手触电般地收了回去。 真的要开门吗? 现在离开还来得及,只要装作不知道就好。 复生结社不会知道,钟铃不会知道,菈雅也……不会知道。 那个白发绯瞳的少女,只是蛾摩拉城无数死者之一罢了。 仅此而已。 他还是那个忠诚的周执彧,那个万事妥帖得体的周家家主。 没有人会指责他。没有人。 将手探向外套内袋,周执彧沉默。 那里放着两样东西。 大一些的是水果硬糖。是他为自己低血糖的主公准备的、她吃惯了的牌子。 而小一些的,是一枚小小的、圆圆的廉价纽扣。 ——红得像是某个少女剔透的、平静的眼。 双拳紧握,周执彧的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 大家都立了不得了的flag呢…… 054.浅绿刑房 那扇绿色的门并没有上锁,就像一直在等待打开它的人那样。 很容易地,周执彧推门而入。 这是一间浅绿色的房间。 从天花板到墙壁再到地板,涂着浅绿色的、便于清洗的胶漆。 墙缝里尽是没有冲洗干净的血污,消毒剂的味道还是半新的。 挂在墙上的武器和刑具则正相反,充满了被使用的痕迹。 无影灯立在一旁,将血腥残酷照得清清楚楚。 “来了啊。” 见周执彧进屋,钟铃招呼道。 她正站在一台妇科床前,摆弄着什么。 床上箍着一个残缺的人形。 皮肤撕裂,内脏裸露在外。 本该用于束缚手腕脚腕的皮带,此刻正虚虚地捆着被剐得干净的骨头。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那个血人竟然还活着。 仅存的绯色右眼瞳孔放大,她的胸膛艰难地起伏着,股静脉上插着输血的管子。 装着肾上腺素注射液的箱子摆在一旁,还没有被用过。 “放了她。” 周执彧说。 “什么?” 钟铃问。 她的手上晃动着一个敞着口的瓶子,强烈的刺鼻气味散发出来。 深呼吸,周执彧做着最后的规劝。 “收手吧,钟铃,现在停下还来得及。” “我为什么要收手?执彧,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材料。” 钟铃双眼放光: “难以置信的自愈力……这就是所谓的复生吗?这结社还真有两下子。” 她捏起床上的手术刀,在那人被剥去皮肤的大腿上划了一下。 痛得抽搐了一下,被切开的肌腱自然地合拢,只片刻,又恢复成未被破坏的样子。 “死掉了也会复活,这是什么法术?可惜,什么也问不出来,也不怎么叫,没意思。” 钟铃有些遗憾地放下刀,继续晃她手中的瓶子。 “你要试试看吗?执彧,你总要适应的,不要逼我命令你。”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周执彧艰难地问。 “记不清了,谁管那些。”钟铃有些不耐,“你来不来?不来就快走,我还没弄完呢。” 少女左眼眼眶空荡荡地向外渗着血。 瞄准那个洞,钟铃将手中的酸液倒了进去。 脑组织及神经被腐蚀,那具血肉模糊的身体像是虾子般弹起,又被束缚带硬生生勒回去。 “先是一分钟,再是叁分钟,上次是十分钟……看来复活也不是无限的嘛。” 钟铃期待地用手电去照少女黑洞洞的眼眶: “喂,醒了吗?醒就吱一声!” 濒死的少女没有任何反应,失焦的右眼大张着,与死人无异。 在她的颅内,信的光芒顽强地顶着酸液的灼蚀,修补着那些残破的组织。 只是这光越来越弱。 当痛苦摧毁少女人格时,光芒便也熄灭了。 “什么嘛,这就快死了?给我坚强一点听到没有!” 不满少女死尸一般的反应,钟铃抄起刀,在少女的身上胡乱地捅着。 对于钟玲来说,不自量力与她作对的人,与牲畜无异。 更何况,这个白毛还是复生结社的人。 敢蛊惑她的执彧!该死! 弱肉强食,她才是正确的那个! 钟铃的表情逐渐狰狞。 山流月也好,周执彧也好,没有人能违抗她!没有人! 看着这一切发生,周执彧只觉一种浓重的悲哀涌上心头。 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恍惚间,周执彧想起了小时候。 他和钟铃的第一次相遇。 长老牵着她的手走过来,将她小小的掌交到自己的手上,告诉他,这是他的未婚妻。 “她是你的主人。你要爱她,敬她,保护她。这是你的责任。” 长老这样说。 于是周执彧便这么做了。 他们是最好的青梅竹马,即使是山流月也不能插入其中。 所有人都知道,周执彧深爱着钟铃,就连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他错了。错的离谱。 他将一种亲情与友情混杂的情感,错当做爱情去信奉。 甚至,还在这海市蜃楼般的基础上,搭建着他自以为是的忠诚。 忠诚反而成了爱存在的证明。 骗过了别人,骗过了自己。 为了维护这虚假的表象,周执彧做尽违心之事。 直到鲜血淋漓的事实摆在面前,他才恍然明悟。 他并不爱钟铃。 爱是志趣相投,爱是心有灵犀,爱是占有欲之下的尊重与包容。 爱是自己离开乐园那天晚上,美得让人心碎的月光。 而不是像他和钟铃这样。 互相伤害,互相控制,最后双双变成了自己最不想成为的那种人。 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周执彧对自己说。 “对不起。” 他低喃着,缓慢地走近钟铃。 抱着无法撼动的决绝。 钟铃并没有在意,她还沉浸在对复愈现象的狂热观察中。 在她看来,一切人和事物都服从于自己,这是理所应当的。 自己清醒时,这世界才算活着。而当她睡去的下一秒,整个世界也随之死亡。 她就是世界的中心,是一切的开始和结束。 于是,钟铃的世界结束了。 死于一种荒诞的背叛。 锋利的剑刃从后方穿过胸膛。 周执彧拔剑了。没有一丝犹豫。 “你……” 钟铃低下头,她看到了一截熟悉的剑尖。 剑身上打着双血槽,是她特意让工匠加上的。 周执彧反对过,但钟铃就是喜欢。 她喜欢看他从敌人身上拔剑时,扬散在空中的血尘。 只有这种时候,钟铃才能感觉到,周执彧和自己是一样的。 他不再是那个高尚完美的周家家主,他们一道成为了凡人。 同样的残忍、自我,恣意妄为。 现在,这柄剑刺穿了她。 恣意妄为的、自我的,同样也是残忍的。 周执彧做出了选择,以一种非常钟铃的方式。 他抽出长剑,将它连同剑鞘一同掷到地上,避开钟铃伸向自己的手,去解白咲兔身上的束缚带。 但,还是晚了一步。 周执彧眼睁睁看着那抹信的光弧越来越弱。 突地,就像燃到最后的蜡烛总要绽出个烛花一样,那只仅存的绯瞳中,迸发出令人目眩的光彩。 白咲兔看到了。 虽然只有一瞬,虽然是在生命的终末,虽然被破坏的大脑已经失去了思考的技能…… 但她确实看到了。 末世变为盛世,废土变为乐土。神眷之都立于云端,孩子们在生机勃勃的大地上笑着、闹着。 ——那是属于所有信者的,光明的未来。 如同往常一样,白咲兔想向她的主分享这份喜悦。 可是,残破的躯体又怎能做出祷告的姿势呢? 她只能费力地抬起失去皮肤的左臂,将仅剩的腕骨充作手掌,抵上自己的胸膛。 “我将一次又一次死去,以此证明,信是无穷无尽。” 主啊,她做到了。 那只美丽的、绯红的眼睛,终于失去了它最后一丝神采。 白咲兔,死亡。 055.新的开始 颤抖着双手,周执彧从床上将这个可怜的女孩抱下来。 大块的组织从躯体上剥离,此刻的白咲兔,轻得像一片被虫蛀过的落叶。 回去……送她回乐园去。 如果菈雅出手的话,她一定还有救! 可是,可是啊…… 他已经回不去了。 中指上荆棘样式的指环,在无影灯下泛着寒光。 约反之戒,他背叛乐园的证明。 明明每一个棱角都是钝的,此刻,这戒指却比真正的棘刺还要尖锐,让周执彧痛不欲生。 他总是看似聪明地做一些非常愚蠢的决定,从不去倾听内心真正的声音。 周执彧以为他是对的。 现在,他后悔了。 不……! 或许他已罪无可恕,但白咲兔是无辜的无辜! 突然想到什么,周执彧抱紧了怀中的女孩,夺门而出。 奔跑的他是那么的迅捷,倒地不起的钟铃甚至来不及抓住他的裤角。 “咳、咳咳……” 心脏被击中,肺部被开了个洞,钟铃的口中不断咳呛出血来。 深爱着自己的未婚夫突然杀了自己……为什么? 是复生结社捣的鬼?还是谁和他说了什么? 捂住伤口,钟铃费力地向前爬动,在浅绿色的胶皮地板上留下一道拖行的血痕。 就像无数死在这间刑室中的人那样。 她可以解释的,她都可以解释,一切都是有理由的。 所以执彧,回来……别丢下她一个人……她怕…… 生命的烛火渐渐熄灭,钟铃的双眼变得灰败无光。 周执彧也好,山流月也好…… 求求了,无论是谁,最后再让她看一眼…… 她那温柔又心狠的,爱人啊…… 钟铃就这么死了,死在她为了虐杀他人而设的刑室里。 直到死亡,钟铃都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不理解周执彧的纠结与痛苦,不理解他坚持的那条底线,不理解他对世界抱有的善意。 在她看来,那是非常没有道理的庸人自扰。 为什么要思考?他只要听她的话就好了,她才是发号施令的那个。 钟铃和周执彧并不是一路人。 他们的相遇,是家族的安排,是没有选择的选择,因此被迫适应彼此,相互折磨。 末世的残酷和无底线,将两人的分歧无限地放大了。 这就是一切悲剧的开端。 ——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月明星稀,院中传来老刘有板有腔的哼唱声。 商队在蛾摩拉城的据点逐渐步入正轨,忙得半死的老刘终于得了闲暇。 趁着良夜微寒,他在院里支了个摇椅,往上一躺,摇头晃脑地哼起戏来。 突然,一片蒲扇大的叶子啪地落在他的脸上,把下半句硬生生给闷了回去。 老刘那个气啊。 “谁扔的?!” 猛地从摇椅上弹了起来,老刘正要发火,一只纤细的手搭上了他的肩。 “别唱了,出大事了。” 菈雅面色凝重,“有信者死了。” “谁?”老刘大惊。 “那个奇特信号。我亲自定位的,不会有错。” 压低声音,菈雅简单布置: “布置下去,咱们的人凡是在城里的,一律撤离。这一队的术士是最能打的,交给你全权指挥,断后。其他的分到各个队去。” 老刘急问:“那您呢?” “我去抢人。” 菈雅平静的外表下怒火滔天。 反了天了,敢动她的人?抢完她就把这城给扬了! “什么?可是……” 老刘还想说些什么,突地警惕起来:“有人来了。” 一团浓重的血腥气正以高速闯进院里。 守在暗处的商队人想拦,却被一种奇特的异能钉在地上,无法移动分毫。 给自己使了个漂浮术,老刘正要出手,却见菈雅冲了出去。 越来越多的商队成员赶来,加入围攻之中。 纵然周执彧有控制异能,但他抱着白咲兔,又不能真的伤人,一时左支右绌。 见菈雅匆匆赶来,他眼前一亮: “菈雅!这里!” 制止了众人的围攻,菈雅冷着脸从周执彧手中接过白咲兔,紧紧地抱在怀里。 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傻孩子。 怎么能这么犟啊…… 她何德何能。 伤至无血可流的可怜白兔,终于回到了她所深爱的主的怀抱。 ……尽管,是以尸体的形式。 见菈雅只是僵立着,周执彧不禁焦急起来: “我自知罪孽深重,但这孩子是您的信者啊!请您——” “大家,继续撤离,注意互相掩护断后。” 无视周执彧,菈雅深深地注视着老刘: “北城监狱里还有一批信者,全部救出,不得有失。能做到吗?” 啪地立正,老刘肃容道: “保证完成任务!” “很好,信号特征发你了。拿不准的就先救回来,不要漏了。” 对着老刘点点头,菈雅身上发出微微的光,瞬间消失在原地。 她要带着白咲兔去找白咲鸥。 白咲兔的死法很特殊。 她的脑部被破坏,在无穷无尽的极端痛苦中,人格也收到了冲击。 意识随着大脑功能的缺失逐渐离解。 没有人格的人、不能思考的人,还能算作人类吗? 从复生机制上来看,答案是否定的。 因着不断失去的脑组织和愈发涣散的意志,某一个时刻的白咲兔,失去了她的【自我】。 这种变化是潜移默化的,以至于不能被判定为死亡。 如同忒休斯之船。 尽管菈雅不断拓展咒术的边界,但复生一道始终进展有限。 要想完好地复活白咲兔,她必须找到少女思维的痕迹。 菈雅想到了白咲鸥。 白咲兔之所以成为信者,是因为透过与白咲鸥之间的心电感应,得见了少年所见的一切: 乐园、信者、复生结社…… 以及那个架构于世界壁上的概念网络,【天国】。 白咲兔的异能是纽带,能够成为一切事物之间的桥梁,她通过白咲鸥访问了【天国】。 【天国】上没有白咲兔的灵魂残余。 但是,作为白咲兔访问【天国】的跳板,白咲鸥身上一定有她的痕迹! 菈雅要做的,就是捕捉这种痕迹。 这是白咲兔自身实在的证明,是她灵魂的浮光掠影。 “该回家了,我的孩子。我们大家都很想你。” 为少女阖上那只仅剩的绯红右眼,菈雅吻上了左侧漆黑可怖的空洞。 “等你醒来,苦痛会过去,正信会来临,你将得享荣光与权柄,在我身侧。” “一切又是新的开始。” —— 无意义小剧场 菈雅:撒花!终于救到兔兔了!呜呜呜来让姐姐抱抱! 白咲兔:菈雅姐姐QAQ外面有坏人,兔兔害怕(飞扑) 乌洛波洛斯:(鼓掌,欣慰地)欢迎加入复生结社。 老刘:咲鸥你冷静点……你这样磨刀我很害怕…… 白咲鸥:我冷静得很。(微笑)周先生,你说我把钟铃拉过来复活,然后也砍死个百八十回,如何? 周执彧:……(不敢出声) 056.守护的心 菈雅走了,老刘也走了。商队人员忙着打包物资,在术士的帮助下有序撤离。 大家各忙各的。 没有人理会周执彧。 周执彧怔在原地。 无数个午夜梦回,他也曾想过,回到复生结社的自己会是怎么个光景。 会被所有人敌视吗? 菈雅还会宽恕他吗?以前的同僚又会对他进行怎样的挖苦和嘲讽? 那些鄙夷会让他痛苦,羞惭不堪,让他成为一个永远抬不起头的罪人。 周执彧唯独没有想过,会是现在这样。 所有人都平静地无视了他,仿佛他们从未见过身旁的这个男人。 ——这个身着蛾摩拉城制服,一身血污的落魄男人。 ……也对,他本就什么都不是。 周执彧不禁苦笑。 中指上的约反之戒闪着银色的光。 周执彧知道,只要摘下这枚戒指,他就会迅速恢复信者的身份。 腐化术带来的极致忠诚会生效,他又会是那个全意为主,无有贰心的周执彧。 乐园永远不会拒绝信者。 他的过去将不会是阻碍,一切都会回到没有发生的时候。 就像他离开乐园的那个夜晚。 她笑着对他说喜欢,说爱,愿意成全他的忠诚与深情,甘愿放手给他自由。 她是那么美,那么好,有着海一般博大宽广的胸怀。 可是,他配吗? 现在的周执彧已经明白了,自己只是个囿于固见的混账,连自己的心意也认不清。 既不忠诚,也不深情。 这样的他,还会被他的主所喜爱吗? 春夜的风只是微寒,却冻结了周执彧的心。 那心上破了个洞,寒风穿过,发出悲哀的呜鸣声。 回不去了。他已经回不去了。 悄然离开忙碌的院落,周执彧茫然地望向天上的明月,脚下是让他不知所往的十字路口。 背叛了菈雅,手上沾了无数条人命。间接害死了白咲兔,又亲手终结了钟铃。 此时的山流月想必恨极了他,白衣只怕也不屑承认有他这么个堂兄。 周执彧失去了他所能失去的一切。 他还有什么呢? 随便选了个方向,周执彧颓丧地走着。 没有人需要他,没有人接纳他,没有人承认他。 他如同丧家之犬般垂着头,任身上的血污逐渐风干,板结成块。 竟是连一向精心打理的形象也不顾了。 左臂的伤口早已崩裂,疼痛带来的存在感恰恰是现在的周执彧所急需的。 他没有去管,任凭渗出的血打湿绷带,顺着指尖滴落下来,变成地上一串红色的省略号。 不知道走了多久,周执彧突然觉察到有人叫他。 “喂、喂!前面的,你还好吗?” 周执彧缓慢地转身。 出现在他身后的,是一个皱着眉的警惕女人。 他记得这个人。他们刚刚才见过,她是那个误吞扣子男孩的母亲。 女人站得远远的,见周执彧看过来,往他怀里扔了一个塑料袋包裹的东西。 周执彧接住,打开。 里面是一卷过期了很久的绷带,连布也泛着陈年的黄色。 在医疗用品如此紧缺的末世,这大概是女人能找到的最好的东西了。 “我不欠你的!” 女人微弓着腰向后退去,凶恶地朝他喊: “治安队的,听到没有!我不欠你的!再过来就杀了你!” 见周执彧没有反应,女人警惕又疑惑地看了这个奇怪的男人一眼,飞快地转身跑了。 她的孩子还在家里等她。 那是女人无论如何也要守护的珍宝。 在这之后,又过去了很久。 直到月上中天,直到星垂平野,直到每一户中微弱的光都熄灭。 周执彧终于动了。 寻了块干净衣摆擦去满手的血污,周执彧将这条泛黄的绷带展开。 绷带很长,他沿着边撕下狭窄的一条,拧作绳子。 取出那枚被妥善放好的绯色纽扣,对着明亮的月光,男人认真地用绳穿过它中间的孔。 然后,将它佩起,在自己的后颈处打结。 现在,男人锁骨交汇的凹陷处,一抹晶莹剔透的绯红正熠熠生辉。 他会全力弥补自己的过错,守护那些他真正该守护的人。 弱者、信者,以及…… 他内心真正认同的、唯一的主。 纵使自己已不值得被爱,他仍奢求能倾尽所有,换取她一个浅笑的回眸。 ……哪怕她不会再看向自己。 不是误解,不是为了家族需要,也不是术法的强制作用。 周执彧爱着菈雅,深深地为她的人格魅力打动,愿意为了这样的她献出忠诚。 就让这枚约反之戒焊死在他手上吧。周执彧想。 这是他罪恶的证明,也是他清醒的证明。 他自愿向他的主献上爱与忠诚。 深信不疑,至死方休。 那双下垂的狗勾眼里,渐渐恢复了神采。 像是离家出走的大型犬,在流浪多日后,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 当周执彧找到菈雅他们的时候,已经是在E城了。 那天白咲鸥刚好在E城进行教团活动,向居民们传播信的光辉。 夜晚的广场人头攒动,神情温和的白咲鸥释放咒术,让治愈的风在广场缭绕。 整个广场的光芒都集中在了少年一人身上。 布道才一半,白咲鸥便被匆忙赶来的菈雅抓走救急,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向教团众人交代。 虽然只有一瞬,但那突如其来的气息是如此的温暖、慈和,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信任、膜拜。 难道世间有真神? 居民大震惊,传教难度瞬间下降。 机敏的教团副手季义立刻接手,继续布道。 他内心的震惊不比居民们少。 这得是什么级别的大事,才会让主上亲自抓人? 生死之事,当然是大事。 白咲兔的问题比菈雅想象中的要更好解决。 或许是双胞胎之间的微妙共鸣,白咲鸥的身上很好地保存了白咲兔自我存在过的痕迹。 菈雅提取除了这部分概念,将之附着在了白咲兔被修复后的躯体上。 然后,就是复生结社的传统艺能啦。 白咲兔,完美复活! 看着激动的白发少年和平静的白发少女紧紧相拥,菈雅感动得双眼含泪。 这对分离了太久太久的苦情兄妹,此刻终于团聚了! 当两人同时用鲜红的眼睛,孺慕依恋地望过来时,菈雅的心都要化了。 怎么能长得这么可爱!红瞳白发简直迷人到犯规! 狂rua两人柔软的小脑袋,菈雅沉迷于这顺滑的触感。 “听好了,硬抗刑讯什么的,下次不许做这种傻事!” 白毛控的女人一边搂住一个,认真地叮嘱: “我是不介意信者改信的,遇到特殊情况,你们怎么舒服怎么来,不要拘泥。” “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只要你以我为信,我就不会放弃你。” 这是她的信者,是全心全意依赖着她的人,是孩童般的至纯至善。 每次想到白咲兔那一身可怕的伤,菈雅都忍不住心中一紧。 她怎么忍心让他们受这样的折磨! “爱或许有限制,但爱一定不是狭隘的。” “以信的名义折磨人,这不是乐园的作风。” 如果越是深信她的人,越要在绝境中遭受更多复生带来的痛苦,菈雅宁可不当这个主! “所以,再遇到这种事情,不要顾忌,不要硬刚,乖乖等组织救援,好不好?” “明白了吗?” 菈雅不放心地问。 白咲兔点头。 明白了,下次还敢。 白晓鸥点头。 明白了,绝对拦截妹妹的下次还敢。 就在这时,教团的副手季义通传: “我主、领袖,周执彧找过来了,要放他进来吗?” 番外四工作重要还是我重要(h,口交) “小菈雅……别管那些文件了,看着我。” 手臂被温热的胸膛贴住,菈雅无语望天: 又来了。 “乖啦,周谈,我还有文件要处理。” 放下笔,将手按上男人结实的胸肌,菈雅试图推拒,换来更紧密的贴合。 “我重要还是文件重要?” 周谈扳过她的脸,在柔软的双颊上戳了又戳。 “都重要、都重要。” 菈雅敷衍地亲亲他,又拾起笔,继续翻起文件来。 随着乐园的进一步扩张,菈雅把发展信者的范围拓展到了国外。 因为根深蒂固的本土宗教,大把大把的人宁可死也不愿改信,搞得菈雅很是头大。 死飧者那边已经扩招了好几回,李易之带着成员们疯狂加班,就这样成功率也低得不行。 人为什么能这么死脑筋啊! 菈雅忧愁地看着不断下降的全球人口数,真怕除黄种人外的种族都灭绝了。 “别看文件了,看我。” 耳畔传来男人不满的声音,湿漉漉的,透着让人心热的痒。 含住女人软软的的耳垂,周谈以唇舌爱抚、舔舐。 菈雅有了些感觉,却又不想纵容他干扰办公的行为。 “不要啦……”她向另一侧倾身躲避,“等我看完再做好不好?很快的……哎呀!” 男人不满地叼住耳廓,噬咬: “我的小菈雅,你哪次快过?文件有我好看吗?” 扯开衬衫上的纽扣,周谈牵过她的手,在自己赤裸的胸膛上摩挲: “想看我穿钉戴环,你说过的吧……嗯?” “就不想看看么?我可是,很有服务精神的……” 周谈语带诱惑,引领着她的指尖,探向那颗逐渐挺立的朱果。 衬衫薄得近乎透明,微凸的两点上有光一闪而过,似乎是冰冷的金属。 是乳环还是乳钉? 男人咬着唇,成熟俊美的脸上浮现出羞涩之意,反差的样子惑得女人心中一动。 “这……” 菈雅有些犹豫。 想要去揉捏那颗被穿刺的茱萸,但她还是觉得不该开这个干扰工作的口子。 如果每个男人都搞这一出,那自己什么工作也别想干了。 这样想着,菈雅抽回了手。 “真的不要么?你明明最喜欢了。” 周谈又贴近了些,大手自然地按上女人的膝,顺着大腿内侧缓缓上移动。 动作色气而大胆。 双颊气鼓鼓的,女人不满地用腿去夹他的手,却还是没能阻止男人狡猾的探索。 隔着轻薄的底裤,冰凉的指尖由下自上划开花瓣,按上潮热的小蒂。 “已经湿了哦?我的神明大人。你其实也很想要吧。” 压住那一处肿胀的凸起,略带粗糙的指腹开始放肆颤动。 笑着用其他四指撩拨,周谈看向女人的眼中带着期待。 花瓣被扯住了,指甲隔着布料搔刮敏感的穴口。 身下涌出一股水液,菈雅呻吟出声。 “嗯嗯~坏男人~还不把你的手拿出去~” 她嗔怒地飞了周谈一眼。 这男人为了榨干她苦练调情技巧,自己真的很难经得住诱惑啊啊! 女人的情动让周谈愈发得意,正打算乘胜追击,却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 “是白衣啦!你还不快走!” 菈雅轻轻踢他。 “走?我为什么要走。” 周谈大力钳住女人的下巴,强势地索要了一个吻。 “让他看看,在我身下的你是多么娇艳。”男人舔去菈雅唇上的水渍,眼神有些危险。 “他识相的话自然最好,若真的要留下来……是他的话,我不介意一起。” 她介意好不好!双龙很痛的诶! 夹了夹空虚的穴肉,菈雅佯怒着推他:“快滚快滚!不然明天也不给你吃!” 周谈楞了一下,随即笑了。 “哦,是吗?”男人语调上扬,问得不紧不慢。 糟,他生气了! 菈雅只觉膝上一沉,下身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所束缚。 “今天真的不合适……”她焦急地看向门口,白衣要进来了! 就在门被推开的那一瞬间,周谈薄唇微勾,无声地躲入了桌下。 没被发现就好。 菈雅松了口气,用赤裸的足背碰碰周谈,提醒他不要搞什么小动作。 但她所触碰到的,却并非男人的腿,而是腿心处那根滚烫挺立的骄傲。 啊……! 女人受惊般想要收回小腿,却被周谈握住脚腕,牵着去向下身摩擦。 菈雅忍不住做出吞咽的动作。 白衣越走越近,而她的足底正踩上周谈挺立的阳茎……他把那物放出来了! 柔嫩的足底贴上茎身,压住皮肉上下滑动,另类的快慰让周谈不得不咬住唇,免得呻吟出声。 不想和人分享……菈雅是他的,谁都不行! 释放隔音术掩盖桌下的声音,男人控制住女人的另一只足。 无视她的挣扎,周谈用足背托起鼓胀充血的囊袋,前后蹭着。 嗯~下面也被照顾到了。好舒服,为什么这么舒服…… 俊颜泛起薄红,周谈只觉得身前的女人无一处不美,不禁加快了肏弄这双玉足的速度。 好痒~ 足心被腺液弄得湿漉漉的,酸痒顺着双腿一直钻进穴里,想被男人的物件狠狠进出。 白衣就在身前汇报,菈雅被肏弄得敢怒而不敢言。 她狠狠地踩了上去,反复碾压,想着这样总能消停点了吧。 可疼痛不但没有让那根紫黑的巨硕偃旗息鼓,反而弹跳了几下,胀得更大了。 这什么人啊!女人快要崩溃了。 下身的麻痒越发难以抑制,敏感的足心仿佛成了另一个性器,每次顶弄都像是要肏到花心里。 每顶一下足底,花穴便狠狠地吮吸一口,绞弄着不存在的肉刃,任大股大股的淫水流出来。 屄里好痒,好想被大肉棒通一通……不行! 菈雅咬牙切齿,才不要顺周谈的意! 她克制着,与白衣谈笑如常,交代着乐园下一步的工作。 甚至连面上的潮红也被女人用咒术压制,不露分毫。 竟然还想着工作! 不满地撩开裙摆,周谈贴过去,在菈雅大腿内侧咬了一口。 “嗯……!” 女人忍不住发出细弱的鸣叫。 “怎么了?” 白衣关切地靠近。 “没事,你继续说。这里是什么问题?” 菈雅指着文件中的一处,心思却全不在文件上。 他……舔上去了! 浪水儿将轻薄的底裤打湿,布料近乎透明,印出了内里护住的粉嫩花瓣。 隔着布料将那朵花儿整个含住,周谈像是要将她整个吃下去似的,大口含吮着。 空虚的花穴想要去吸在外肆虐的舌,却因布料的阻隔而吃不到穴里,急得喷出水儿来。 别急。周谈在心里说,这就喂你。 双手蜿蜒向上,男人解开了内裤两侧的系带。 轻轻一翻,一朵绽放的肉花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男人一边用手指蹂躏蕊珠,拉扯花唇,一边将唇舌再度覆上,时舔时吮。 终于被渴盼已久的火热探入,虽然只是舌尖,花穴依旧激动地抽搐着将它往甬道深处带。 被吸得情动,周谈加大了口侍的力度,双手在女人雪白若脂的大腿上流连爱抚。 如果没有隔音术的话,水声一定会很响吧。 周谈这么想着,顺着唇舌的缝隙,向穴内递进一根手指。 白衣听到会如何呢?会忍不住加入吗? 男人大力抽动着穴内的长指,在敏感的花穴中不住抠挖。 白衣会加入,她也一定会同意的。 和拒绝自己时完全相反。 总是这样,人人都爱白衣。 用牙齿去啃咬那颗软烂红嫩的花蒂,周谈的力道逐渐失了分寸。 为什么、为什么!她为什么不能只爱自己一个! 那一点最是脆弱敏感,被牙齿那么一磨,尖锐的快意近乎疼痛般袭来。 女人眼前一白,竟是就这么去了。 用最后的耐心将白衣劝走,菈雅扯住周谈的衣领,将他从桌下拽了出来。 “可以啊,周谈,你可真会玩。” 勾起穿过男人胸前茱萸的银环,菈雅一边去撕他剩下的衣扣,一边咬牙切齿。 “小菈雅喜欢就好。” 周谈柔顺地被菈雅牵住,在两人紧贴的下身间不住顶弄。 对着那根挺到快贴上小腹的黑紫阳具扇了一掌,女人没好气地说: “活不错,下次别整了。” 她将男人压在偌大的书桌上,白皙精壮的肉体被暗色的木料衬出玉器一般的质感。 周谈向后倒去,任她压着,眯着眼骑在自己腰上。 扯住男人的乳环迫他向上弓起,女人俯身向他贴近,露出个色情的笑。 “既然骚鸡巴这么欠干……” 她抬起臀,用花唇去磨蹭那吐着水的滚烫顶端。 “那就让我,好好操一操。” 巨硕的紫黑色阳具,就这么被一寸一寸地吞了下去。 花穴内极软又极湿,叼着硕大的龟头就往下咽,一直蠕动着咽到胞宫口,才堪堪吐出些许。 大肉棒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奋力上顶,势要给娇嫩的宫口来个破门而入。 顶一下,软肉便咬上一咬;顶两下,水儿便浇上一浇。 男人钳住她左右躲避的、调皮的腰肢,狠狠地肏上个百八十下。 直把女人入的娇喘连连、不住求饶,把那紧箍着肉棒不放的软肉肏开了、肏服了,任他直取娇嫩的小宫。 小宫骤然被破,偌大一个硬物杵了进来,当即便倒戈卸甲。吸裹着插进来的肉物,又是喷水,又是献媚,将那黑紫色的坏东西伺候得爽极,不住地往宫底顶。 菈雅只觉得自己连小腹都要被戳得鼓起来了,扯着男人胸前的银环,命他轻一点、缓一点。 周谈又怎么会听? 他反倒坏笑将女人抱了起来,把住她的双腿,边肏穴边在书房里走动。 男人甚至打算这么交合着走去外面,惊得女人讨好地环住他的颈项,主动在他的肉刃上套弄。 只几下,便插得自己淫水涟涟,不能自己,哀叫着去了。 周谈也没有为难她,对着抽搐不止的花穴一阵猛攻乱肏。 直到女人因被延得过长的高潮而美目翻白,他才笑着抵近最深处,在褶皱充盈的宫芯里撒下白浊的种子。 身下还在小股小股地射着精,周谈宠溺地吻去女人额角的汗珠。 “还是我最重要了,对不对?” 转动腰胯,他用巨硕的头部将浓精抹上宫壁的每一寸,像是要为她打上自己的标记。 “工作也好,男人也好……你最在乎的,只能是我。” “反对?那就操到你同意哦。” “放心,会很舒服的。” —— 尒説+影視:ρ○①⑧.run「Рo1⒏run」 057.绿洲之城 受害者及家属就在这里,能怎么办? “让他过来吧。” 菈雅叹气。 能让周执彧不被白咲鸥打死,就算她面子够大了。 白咲兔完全没有意见,她只要和她的主在一起就够了。 自家妹妹都不生气,白咲鸥也只能按住自己蠢蠢欲动的佛盘剑。 他倒要看看,这人究竟要说什么! “我进来了。” 沙发就在门对面。周执彧推开门,正对上叁张仰起的脸。 白咲鸥双眼微眯,似乎是在压抑杀意。白咲兔神色平静,乖巧地依偎着她的主。 菈雅被两人夹在正中,苦笑着摆摆手,示意他去给自己搬把椅子坐。 周执彧照做。 他将椅子摆在了叁人的正对面,正襟危坐。 来之前,周执彧简单整理了一下。 刮去胡茬,修整短发,洗净自己,换上一身干净整洁的常服。 长而厚的衣袖下面,掩盖着妥善包扎好的左臂。 他是来接受惩罚的,不是来博取同情的。 看着对面坐得板正的男人,菈雅一时有些恍惚。 比起之前的他,现在的周执彧简直更像另一个人。 他不再笑了,双唇紧紧地抿着,失去了以往那种游刃有余的神采。 发上的黑色染料褪尽,灯光下的金发折射出金属般的锐意。 衬衫的纽扣被系到最上面一颗,周执彧目视前方,严肃得像是要接受一场审判。 这种肃然有如砸在过冷水上的石子,将氛围瞬间冻结。 “都是老朋友了,那么紧张做什么,放轻松。” 菈雅试图调节气氛。 把头扭向一边,白咲鸥直白道: “我没有这样的朋友。” 平放在腿上的双手微微攥起,周执彧没有说话。 见死不救,自己确实不配。 倒是白咲兔主动开口: “咲鸥,那时的他不是信者,你不能以信者的要求来约束他,这是不义。” “你要和这个叛徒讲什么道义?” 白咲鸥不满,“白咲兔,你搞清楚,你是因为谁才遭受了这些?” “伤害我的是钟铃,我很清楚。” “周执彧杀了钟铃,为我报了仇,你我应该感谢他。” 绯色瞳孔平静无波,白咲兔对信者之外的人异常宽容。 “……事情不是这么算的!” 白咲鸥拍桌。 他气不过,他就是气不过! 在乐园共事时,大家明明是那么熟络,那么要好! 妹妹走失了太久,那么多的痛苦纠结,白咲鸥无法倾诉。 乌洛波洛斯太过严肃,和菈雅说又显得有些小题大做。 他能在谁的面前放肆呢? 只有周执彧,只有他是不同的。 周执彧是他最亲切的好大哥,能包容自己偶尔的情绪崩溃,以及那些大逆不道的发言。 这个男人就像兄长一样,在白咲鸥寻找妹妹的漫长道路上,给予他无声但坚定的支持。 虽然周执彧离开了乐园,近乎不告而别,但白咲鸥总是抱有希望的。 白咲鸥觉得他总会回来,总会厘清内心的迷茫,坚定地站到信者这一边。 可是…… 为什么偏偏是他!是他周执彧! 为什么发现了白咲兔的下落却不告诉自己!为什么! 自己脆弱可怜的妹妹为此受了多少折磨,他怎么能原谅! 白咲鸥无法原谅。 周执彧知道白咲鸥为何愤怒。 他没得解释。 自己总是想成为最忠诚的那个,不负主公,不负亲友。 他的行动是坚决的,内心是迷惘的。 毫不犹豫地向前行进,从未停下确认方向,以至于一直走着错误的路,做着错误的事。 最终辜负了所有人的期待。 背信者,当堕泥犁之道。 周执彧知道自己可能会面对什么,但他还是来了。 以一个背叛者的身份。 也是以一个信者的身份。 眼看场景即将发展成白咲鸥单方面殴打周执彧,菈雅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算了,先听我说吧。” 女人揉了揉发胀的额角: “无论如何,信者回归是件好事。咲兔,欢迎你加入乐园的大家庭。” “我的荣幸。” 双手交握胸前,白咲兔虔诚垂眸。 “成为黑暗中的光,引领着抵触黑暗的人们向正信靠拢,施以不顾自身的救助。” “你的义行配得上你先知的名号。白咲兔,你是否愿意加入复生结社?” 菈雅问。 雪白的长睫微颤,少女睁开绯红的眼。 能为她的主效力让她激动不已,清澈如水的眸中泛起涟漪。 “我愿意。” 白咲兔回答。 “很好。”菈雅点头。 “我改造了【天堂】的判定机制,泛信者等非正信行为也将被列入记录清单。” 菈雅正色看向白咲兔: “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我保证。” 无论信多信少,是否正信,菈雅都会给予信者照拂。 凡信者必得救。这是她对白咲兔的承诺。 玲珑心思的少女自然明白她的主话中的意思。 她静静地对菈雅行了一个礼。 “既然这样,咲兔,我有一件事想交给你去办。” 菈雅握住白咲兔的手。 “您请说。” 少女雪白的发柔顺垂下,真真像是一只乖巧的白兔。 “地上应有我的国,国中应行我的道。” “凡来投之人,必安他们的身,教他们远离灾厄。从此明心穷理,尽性知命,以为信者。” “罪孽洁除,乐园便是他们的归所。” 望进那双剔透纯净的绯色双眸,菈雅从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咲兔,我要你去做这件事。” “我即将做到。”白咲兔回答,“我必须做到。” 她将行主的命,让主的意志贯彻于地上,成为主的国。 “愿将此地名作‘绿洲’。” “事情就这么定了。那么,我将这些人交给你。” 菈雅嘱托: “首先是术士。他们的力量源自于智慧,我会安排一队在这里常驻,需要加人尽可申请。” “其次是商队。” “很明显,我们和商队的关系已经暴露了。山流月猜得到。” 有些头痛,但菈雅还是继续布置: “今后,绿洲城将作为商队的基地,收来的人由城里统一教育培养。具体的你和老刘对接。” 白咲兔点头。 菈雅已经将两人的联系方式通过概念网络推给了她。 “最后……你需要一位有管理经验的信者,协助你对绿洲城进行运营。” 直到此时,菈雅才将注意力移到周执彧身上。 “你既然已经被【天国】所承认,那么毫无疑问,可以被称为信者。” 神情是少有的严肃,菈雅平静地注视着紧张到僵硬的周执彧。 “你不能加入结社,因为你没有得到结社成员的原谅。” “你也不能回到乐园,因你确有未涤净的罪。不仅是对信者,也是对这个世界。” “你的醒悟为你赢得了一个机会。”菈雅说。 “辅佐白咲兔,帮助那些同你一样的、迷茫的人们,去做能够赎罪的事。” “终有一天,你会弥补所犯的错,获得所有人的原谅。” “到那时,你就到我的面前来吧。” 女人的目光柔和了下来: “我会再次和你一起,就像我们从未分开过那样。” 闭上眼,这个骄傲的男人落下泪来。 这就够了。周执彧想。 给他一个机会,他将用尽自己的一切去挽回。 只为回到她的身侧。 058.山的决意 山流月一度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父亲意外离世,母亲便带着襁褓中的他改嫁。 弟弟拥有一切,而他一无所有,甚至比这还要糟。 被继父虐待,被弟弟奚落,被母亲无视。 经历了这样的塑造,到了上学的年龄,无论是外表还是性格,山流月都差劲透了。 对话的时候总是躲避目光,叁心二意、目光短浅,浑身邋遢地散发着令人不悦的气味。 麻木到忘记挣扎,丝毫不想改变自己的处境,活下去只是以因为还没死。 他实在不是能引起救助者同情的对象。 但山流月还是获救了。 周执彧和钟铃发现了被虐待的他,将他从原生家庭中带了出来。 他被领养在周家名下,第一次有了真正意义上的亲人。 周执彧给了他周家人的待遇,培养他、教育他,从不吝惜物质。 虽然在学习上对山流月要求严格,但也尊重他本人的想法。 就连玩耍时,周执彧也会想着带他一起。 对山流月而言,周执彧既是父亲,也是兄长。 他是山流月最尊敬的人。 ……也是山流月最想要反抗、想要击败的人。 因为周执彧是钟铃的爱人,是她的未婚夫。 而山流月,无可救药地爱着钟铃。 ——从她决定救他的那一刻起。 那时的周执彧比现在冷漠太多,家主教育告诉他,不要对家族之外的人报以同情。 如果不是钟铃的坚持,他绝不会管山流月的死活。 可以说,是钟铃的这个决定,让名为山流月的人诞生了。 对于山流月而言,爱她,是他人生的全部意义。 钟铃之于他,既是母亲一般神圣的存在,也是寄托了他一切欲望的爱人。 山流月不是没有表白过钟铃,但对钟铃来说,山流月只是她的“小乖”,是她一时兴起救下来的可怜人。 她有爱人,她和周执彧才是一起的。 就算和山流月关系再紧密,也只是弟弟一般的存在罢了。 所以山流月对周执彧抱有敌意。 并不是要他死,但山流月的确厌恶周执彧绝对的权利,以及对钟铃名正言顺的占有。 周执彧不被打倒,他便永远无法得到钟铃。 这份执念,直接导致了两人与山流月在订婚宴后的断交。 山流月一度以为自己没机会了,直到末世来临。 复活的周执彧被乐园的人带走,而他趁虚而入,占有了钟铃。 山流月不是不担心周执彧的。 潜入乐园找人,既是因为钟铃的坚持,也是他自己的意思。 他怎么忍心看自亦父亦兄的亲人,被敌人掳去折辱? 可是,乐园里的周执彧是如此快乐。 甚至比在钟铃身边时,还要快乐得多。 他活力满满,面带笑容,心甘情愿地处理着乐园的海量事务,丝毫不觉得疲倦。 周执彧看向那个面貌不明的女人,眼中尽是忠诚,仿佛那人就是他人生的意义。 山流月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 那就不去打扰了。他想。 周执彧和那个女人,他和钟铃。就这样也很好。 所以钟铃屡次找乐园麻烦、找周执彧麻烦的时候,山流月没有阻止。 一个变心的周执彧,会让钟铃逐渐死心。 蛾摩拉城是他为她打造的爱巢,在这里,她不必有任何顾忌,不用受世俗及道德的束缚。 她终会接受自己。 钟铃,山流月,以及周执彧,他们叁个都会得到幸福。 山流月万万没有想到,周执彧竟然会回来。 带着他残破的忠诚一起。 一方面,山流月痛恨爱人的心有所属。但另一方面,他也是开心的。 无论如何,他们叁个人还是在一起了。 他的家完整了。 代替周执彧,山流月成了家中真正拥有权力的那个。 他有了选择,有了包容的余裕。 执彧哥不能包容自己,但自己一定会包容他的。 自己真是幸运啊。山流月想。 父母待他不好,他便遇见了钟铃姐和执彧哥,有了新的家庭。 他和两人疏远了,可末世又给了他异能、权力,给了他新的可能。 只要等到执彧哥想开,他们叁个人就可以和从前一样,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在见到钟铃的尸体前,山流月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浅绿色的房间中到处都是血。 这是他为她打造的娱乐室,他们一同在此度过了无数的欢乐时光。 可如今,他的爱人死在了这里。 就死在她和他最信任的人手上。 “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抱着怀中冰凉的女人,山流月僵硬的脸上,扩散出异常真实且疯狂的笑来。 “钟铃姐,你放心,我不会教你一个人走的。” 呵气温暖自己冰凉的指腹,山流月笑着为怀中人阖上死不瞑目的双眼。 “等执彧哥受了他该有的报应,我就送他去见你,好不好?” “他用什么伤的你,我就让他用什么失去他的爱人。” “我说到做到。” 他早该想到的。山流月拥紧了怀中的钟铃。 那一晚,出现在白衣处的那个熟悉的气息,不正是那个女人吗? 明明身边已经有人了,为什么要和他们抢执彧哥!为什么要蛊惑他! 该死!她该死! 闭上自己那双似狂似癫的眼,山流月将麻木的脸贴上钟铃的,发出一声卑微的叹息。 “去找微生怜。” 他对侍立一旁的黑袍人说。 “告诉他,我要病毒原液,还有,‘那个东西’。” 那个结合异能侧和科技侧最高水平技艺所创造,最恐怖也是最无解的…… 不可名状的东西。 等着吧。 你们每一个人,都该遭报应。 —— “世界变化得太快了。” 白衣真心实意地感慨。 他正在翻手中的报告。 周谈出去谈事的时候,F42区的事务一般都是白衣代班。 白衣其实并不喜欢,他更想和周谈一起出去逛逛。 但是,谁叫F42区缺乏像样的管理人才呢?白衣只能认命,乖乖守家。 近期大事不断,最令人瞩目的只有一件事。 商队发布了身份声明,系复生结社下属机构。 他们宣布对袭击蛾摩拉城监狱一事负责,并建立绿洲城。 绿洲城接纳一切过去、现在及未来可能的信者,并对他们实行教化。 正信之人,将获得前往乐园的机会。 ——那是远离一切苦厄灾祸的,神的国度。 虽然已经有了绿洲城,商队及各势力的契约却没有变。 绕过了作为中间商的蛾摩拉城,各个势力依然可以用人口向商队换资源。 商队只有一个要求:要活的。 他们迫切地需要人力,来充实他们的城。 目前各大势力还在观望阶段。 倒是那些小的据点,本来就快撑不下去了,正愁该怎么生存。 有商队的公信力做承诺,领头的一拍板,干脆自己卖自己,带着整个据点改绿洲城户口。 目前看来,这是个正确的决定,他们已经过上了不愁吃穿的末世生活。 忙碌但是稳定,这在末世中,是多么难得的待遇! 有复生结社的资源支持,又有商队的公信力背书,在食物紧缺的大背景下,人口终将流向绿洲城。 绿洲城的崛起势不可挡。这是白衣的判断。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绿洲城的富庶让白衣狠狠地慕了。 不知道能不能从老刘那边拉笔赞助…… 白衣有些苦恼,要不,让自家主公再对伯劳来一回美男计? 伯劳是谁?那可是公费跑到蛾摩拉城采草的神人,连羽亦钧都拴不住,真真是风流人物。 反正也不可能独占,干脆入赘得了,白衣不负责任地想。 主动点的话,至少F42区的独立性还能保住。 ……大概? 慌张闯入的阿伟打断了白衣天马行空的思绪。 “不好了!”阿伟焦急道: “周谈老大被山流月的人抓走了!” “什么?!” 白衣腾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059.一条毒计 怎么会……为什么是周谈? 没有理由啊! 在去往约定地点的路上,白衣强自镇定,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分析着。 是因为和商队的合作破裂,想要借周谈要挟吗? 但是酒吧那一晚,伯劳可是把周谈打了个半死,在场的人都看到了。 这种一言不合就暴揍的狠角色,就算抓住周谈,对她能有什么威胁? 她不连人质一起打死就不错了。 伯劳酷虐随性的人设深入人心,白衣放下这点,继续思考其他的可能性。 就在一片沉默中,F42区的车队到达了约定地点。 这是一栋破旧的二层小楼。 周围的丧尸和变异植物已被尽数清理,大门敞开。 山流月坐在大厅正中的王座上,微笑看着来人,腿上放着一柄银色的匕首。。 他的身后,站着一个沉默的黑袍人。 白衣一见山流月就知道不妙。 那张脸本就僵硬无比,现在又混入了浓重的悲伤,却硬要挤出一副胜券在握的笑容来。 他的精神状况……很危险。 白衣不禁浑身紧绷。 “不进来么?”山流月问。 “当然,当然。” 理了理衣领,白衣借此调整呼吸,在双方人马的严阵以待下,飒然走了进来。 环视四周,见没有第二把椅子,白衣耸耸肩: “山城主找我们来,总不至于连把椅子都不给吧。” “我不想听你废话。所以,你需要点教训。” 山流月微笑,让他的两个手下将周谈押过来。 接过黑袍人递来的枪,山流月看也不看,抬手便射! “唔——!” 周谈发出痛苦的闷哼。 他的口中塞着布团,被击穿的肩胛骨形状扭曲,大量的血流了下来。 白衣眼中闪过焦急,面上却依旧无懈可击。 “山城主想做什么,直说便是,出手伤人实在没有必要。” “很好,这样才像点样子。” 山流月皮笑肉不笑。 他拿起放在腿上的那柄银色长匕,挽了两个漂亮的花,淡淡地说: “周谈被注射了病毒原液,叁十天后,他就会变成丧尸。” “过程将会非常、非常地痛苦。” 见白衣愈发警惕,山流月心下满意,又道: “不用担心,我有解药,别人再没有了。” 他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只是,你需要做些什么来换。” 这人是冲着自己来的。白衣终于确定了。 “山城主需要我做什么?” 他冷静地问。 “我要你为我杀一个人。一个女人。” 山流月将手中的银色匕首掷到白衣脚下。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我知道,她一定很爱你。而你,也深爱着她。” “怎样,猜到她是谁了么?” 怎么会是她! 瞳孔不自觉地缩小,白衣双拳紧握。 “哈哈、哈哈哈!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面对错愕的白衣,山流月笑出了眼泪。 就该如此!就该如此啊! 钟铃死了,你们凭什么还能得到幸福!凭什么! 露出森森的犬齿,山流月咧着嘴,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毒: “去吧,去杀了她!” “把她约出来、骗出来,狠狠地杀掉……就用这把匕首!” “一命换一命,这很划算。如果她不死,死的就是你的主公!” “提纯后的原液,可比普通的丧尸病毒要厉害多了。想知道他的下场吗?” 一把扯过周谈,山流月将手指刺进弹孔,在里面狠狠抠挖! “血肉、还有神经……他会清醒地看着自己一寸寸腐烂,最终和外面那些丧尸一个下场。” “过程会很疼的。比现在要疼得多。” 随着搅动,更多的血液从弹孔涌出,满手的猩红让山流月愈发癫狂: “白衣,你可一定要快一点啊。” “叁十天是极限了……如果救得晚了,那一切就来不及了哈哈哈哈哈哈!” 山流月深深地看着白衣,像是透过他在看另外一人: “让我看看你们周家的觉悟吧。” “你们真的有忠诚这种东西吗?还是仅仅嘴上说说罢了?” “就像你那朝秦暮楚的堂兄一样,嗯?” 周谈痛得抽搐,却再没发出过一点声音。 单薄的夏衫遮不住他身上的刑讯痕迹,他甚至没去看白衣,只是咬牙忍着。 没办法了。白衣闭上了眼。 再睁开时,神色已然坚定了不少。 捡起地上的匕首,白衣握紧了它: “好,我会去做的。你先放了周谈。” “当然、当然。毕竟我只是想讨个公道罢了。” 从创口中抽离,山流月僵笑着,将指上的血污蹭上周谈的脸。 周谈挣扎着想要躲开,却还是沾了一脸的湿红,不由怒瞪着山流月。 “仔细想想吧,你们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 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山流月摊了摊手: “我只是和那女人,有一些小小的、小小的私人恩怨,仅此而已。” “要知道,女人可以再找,主公却只有一个哦?” 留下这句话,山流月大笑着离开了。 和他的人手一起。 白衣扶住摇摇欲坠的的周谈,让随行的医师做紧急处理。 “别听、他的……”扯去口中布团,周谈喘息片刻,艰难道,“会有办法的。” “我知道。”将人平放在一旁,白衣握住周谈的手,“你先别说话,小心伤口。” 周谈微微摇头,继续说: “周执彧,叛了。他杀了钟铃。山流月想报复。” 钟铃死了?! 白衣心中一颤,山流月的一切异常都有了解释。 “你先,去找雅雅……” 虚弱地回握住白衣的手,周谈语气坚决: “不要被他威胁,方法不止一种。” “我知道,我都知道。” 白衣语气轻柔,“你安心休息,剩下的交给我。” 看着周谈放心地陷入昏迷,白衣沉默了一会儿。 但也只是一小会儿的功夫。 “伤成这样……今晚要在这里过夜了啊。” 将诸般事项有条不紊地布置下去,白衣恢复了以往的乐观活跃。 在首领重伤的情况,这样镇定如常的白衣让F42区的众人感到安心。 有智计百出的白衣在,解毒还不是手到擒来! 就算最后真的找不到解毒的方法,还可以按山流月说的,去杀那个女人。 没人怀疑白衣会拒绝动手。 显而易见,对于白衣来说,他的主公永远在第一位。 这种重要胜过自身的性命,更胜过了白衣的一切荣耀、道德以及坚持。 在众人想来,想必爱也是一样的。 真的是这样吗? “哈啾!” 在遥远的乐园宫殿中,正伏案创作的菈雅打了个喷嚏。 “奇怪,是谁在念叨我呢?” 鼻尖微微发痒,黛眉微蹙,菈雅伸手去够远处的纸巾。 一只手从她身侧探了过来,递上一块深色的手帕。 是李易之。 —— 插点轻松剧情进来,酝酿酝酿再准备开虐! 060.互偶互粉 “呀!” 被突然出现的李易之吓了一跳,菈雅一怔,随即接过手帕。 “谢谢易之,有心啦~” 手帕迭得整齐,散发出和少年同款的干净皂香。 有些不舍得用,菈雅选择用念力控制抽纸自己飘过来。 “怎么想起来找我了?平时不喊你你都不来的~” 女人半是调侃半是抱怨地说。 她这个干部什么都好,就是宅得有些典型。 “我……” 李易之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事情倒回一天前。 李易之的事业最近可谓顺风顺水。 不仅死飧者的工作开展得很顺利,自己的偶像之路也一帆风顺。 用变形术为自己调了个翻唱专用声线,坚持不懈地录歌、投稿、营业…… 现在的李易之,已经是【天堂】音乐区一名小有人气的唱见了,网名Tamin。 因为人气还不错的关系,他给自己做的官谷也是能换到东西的,算是实现了谷子自由。 虽然被菈雅周边环绕包围的感觉是很愉快啦……但李易之也遇到了困扰的事。 最近,他大量收到某狂热粉丝的投稿: “请务必翻唱下这首!它很配你的高音!【附demo】” “听到Tamin酱的声音就忍不住燃起来了!可以考虑下一首翻唱这个嘛~【附音轨】” “如果能听到Tamin大人唱这首歌就好了!我为您画了手书,请您务必考虑一下!【附MV】” 面对粉丝的热忱,李易之的确很想配合一下,但是…… “为什么全都是外文歌啊!” 少年炸毛,他外语学得稀烂啊啊啊!外文走开走开! 本打算放着不管的。可某一天,李易之又收到了这位粉丝的来信。 “知道您外语苦手,但是没关系!我可以用【概念通译】将您的作品翻译成各国语言!您只要按着中文翻译唱就好,拜托了!”——Larya 【概念通译】这个应用,李易之是听说过的。 它可以作为一种概念语加载在概念网络【天堂】上,让语言不同的人们通过它实现互相理解。 这是菈雅最近一直在极力推动研发的项目,目前还处在内测阶段,鲜为人知。 所以,这个粉丝是怎么知道的? 结合此人的网名,李易之突然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这个Larya,不会就是菈雅大人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居然拒绝了他的偶像!拒绝了她的翻唱请求!他真是罪大恶极啊啊啊! 少年痛苦地抱头,在床上滚啊滚。 不,李易之,你要冷静!仔细想想,这种事怎么可能呢? 忍住内心的尴尬,李易之强迫自己思考下去: 菈雅大人可是乐园之主,是所有人的神明大人! 就算她在网上有账号,总不至于实名上网吧! ……还真有可能。李易之痛苦捂脸。 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是,菈雅大人确实在网上冲浪这方面缺根筋。 创建账号时完全不过脑子,是那种无论建多少个小号都能被一眼认出来的程度。 经历了一整晚的辗转反侧,李易之终于还是选择鼓起勇气,来找菈雅试探。 “菈雅大人,我听说您最近重点在抓【概念通译】的项目。我可以问下原因么?” 顶着一双堪比术士的黑眼圈,李易之小心翼翼地问。 万一不是呢……少年的心中充满了侥幸。 总不至于这么巧吧? “哦,你说这个呀。” 菈雅将桌面上的铜镜倒扣着收进抽屉里。 将抽屉锁好,她拍拍手,从虚空中拉出一个似实还虚的六棱柱来。 ——概念实体化,这是菈雅新研发的技术。 “我常常在想,人类的交流是否太过困难了呢?” 点住棱柱的两端,菈雅放大那个棱柱: “中文、英文、日文、法文、西语、德语……” 每一个面上,都用不同的语言写着一段相同的文字。 菈雅引着李易之去看那些迥然不同的表达。 “明明是同样的内容,却产生了无数种表达方式。这当然有意义,但是,怎么说呢……” 菈雅皱眉: “我觉得,可以有别的答案。” “这里应该有一种更加高级的、指向概念本身的语言系统。不需要任何学习,只要知道那个物,就能表达出物的概念。” “它是无声的语言,不落文字。但在概念层面上,它又确实是一个实体。” “我想通过它,给人类一个统一的文化基础。” “这么说确实有些抽象。”见李易之听得云里雾里,菈雅勾唇一笑: “想体验一下吗?” “可以么!”李易之惊喜。 “当然。”菈雅伸出手,“我的手给你,抓住。” 偷偷将手上的汗蹭在袍子上,李易之轻轻地将手握了上去。 瞬间,一抹清凉涌上了他的神经。 少年只觉自己的感官扩展了无数倍,不仅仅更灵敏、更迅捷,而且获得了新的感知角度。 比如对概念的感知。 那个似实还虚的六棱柱,在现在的李易之眼中,即是柱体,也是一首歌。 那是他出道时,翻唱的第一首歌。 “爱与和平” 从不同的视角“听”过去,这首歌的语言版本是不同的。 从左面听是英文,从右面听是日文,从对角听是西语…… 歌曲相同,歌唱者也确实是李易之,可从不同的角度去听,竟能呈现出不同的语言! “这就是概念的简单应用了。” 菈雅牵着少年的手,去碰那个代表着“李易之版本爱与和平翻唱”的六棱柱。 它泛着微光,像是一个小型的奇迹。 “概念实体不是歌曲,它本身没有声音。” “但你看了他,就知道它该有什么声音,能有什么声音。” “你是直接在感知概念本身。” 轻轻波动六棱柱,女人笑得诱惑: “阅读、理解和提炼概念……当这些技巧熟练到一定程度时,是可以化虚为实的。” “结合能指和所指么。” 李易之若有所思。 “未来,将会有不同民族,不同文化的人进入乐园。为了降低沟通门槛,他们会自发地选择【概念通译】” “到那时,熟练掌握【概念通译】的人,也能熟练地提炼、处理概念。稍加点拨,便能完成魔法一般的奇迹。” 菈雅双手托腮,陷入对未来的畅想中: “拥有空想具现化能力的人类能走多远呢?好期待啊。” “想不到您思虑得如此长远。” 李易之心情复杂。 在自己还在因乐园人的观念问题而头痛时,他的主已经在考虑多民族融合的事了。 如此深谋远虑,这样的菈雅大人怎么可能是自己这种普通唱见的粉丝呢?一定是他想多了。 李易之该释然的,可心中还是忍不住泛起失落。 “也没那么好啦……其实主要还是为了公款追星。” 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菈雅摸了摸鼻尖,实话实说: “我最近喜欢上了一位唱见,真的好想听他翻唱外文歌啊!可是他外语不好,唉……” 菈雅重重地叹了口气,“我又不能逼他学外语,只好想点别的办法咯。” 原来,菈雅大人就是Larya吗? 李易之如遭雷击。 这也太草率了吧! 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渣外语居然让他的主为此定制了一个新应用,还是关系人类未来的那种。 他错了……他回去就学外语,他保证。 李易之内心垂下两行清泪。 互偶互粉什么的,他的心脏真的hold不住啊…… —— 无责任小剧场: 李易之:菈雅大人连小号都建不好,真愁人……(叹气) 白衣:你再说一遍? 周谈:你再说一遍? 羽亦钧:你再说一遍? 周执彧:你再说……呃,我似乎不算(默默走开) (捧着便当的钟铃:我觉得我可以算一个。) 白咲兔:(呆萌)那我算不算呢…… 乌洛波洛斯:果然,她对我是最好的。(脸红) 061.三十封信 菈雅一番发言,直接把李易之给干沉默了。 难得遇到谈得来的宅友,菈雅忍不住滔滔不绝起来。 提起自家偶像,她简直像是有用不完的热情: “我跟你说哦,Tamin这孩子超努力的!歌声又燃又炫,技巧气息都很足!强烈安利!” 女人兴奋地打开了左手边的抽屉: “看!他出道以来的所有谷子我都有收哦!这是我扎的痛包!” 看着满满一大抽屉的自己的周边,李易之被晃得眼睛疼。 他说自己的自制周边怎么这么容易换出去呢,原来都被菈雅大人收了。 虽然有些小感动,但…… “这是不是太过夸张了?”少年小心翼翼地说,“Tamin也只是新人唱见而已。” “怎么会呢!” 菈雅震惊,“你没听过他的翻唱吗?那样的澎湃、深情……其他人根本比不了!” “每当Tamin酱的歌声响起,我的灵魂都会得到升华!” 双手交握胸前,女人露出了融化般的幸福表情。 他现在也快灵魂升华了。 李易之捂脸。 这种被不知内情的熟人对着自己马甲一通猛吹的尴尬……谁懂!谁懂啊! “啊啊啊……Tamin酱再不出新歌,我就要死了。” 猛地扑到桌子上,菈雅发出痛苦地呻吟。 不要那么粗暴地对待你的胸啊! 浑圆的乳被桌子挤得向四外膨出,像是流溢出的色气,还是少年的李易之耳根都红了。 他又往菈雅身边靠近了些许,轻声说: “会出新歌的,真的。我听说,Tamin是每周都会发新歌的人。” “不够!一首怎么够!实在太少了!” 菈雅捶桌。 “……那您觉得他一周出几首合适?”李易之试探地问。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多多益善了。” 菈雅鬼畜笑,“最好关进小黑屋,让他高产似母猪。” 脑海中不由得浮现自己被关在小黑屋里昼夜无休地录歌,而女人坏笑着在一旁督工的场景。 少年打了个寒颤。 太可怕了!他绝对不要被菈雅大人发现!绝对! “怎么一副接受不能的表情……” 菈雅吐槽,“你应该也有喜欢的偶像吧?就不想把ta抓进小黑屋疯狂产粮?” 他当然……不对!他才不想呢! 而且谁敢抓您啊,李易之心累。敢对您动手,不要命辣! “我觉得吧……还是要尊重一下自家偶像的……” 李易之弱弱地说。 “这怎么就不尊重了?”她这是帮他开发自己的潜能! 菈雅正要和李易之唇枪舌剑个叁百回合,突然听到书房外传来敲门的声音。 “请进。” 看清了推门而入的年轻男人,菈雅笑着朝他挥手: “是老刘呀~绿洲城那边怎么样?” “托您的福,一切都好。” 老刘拱了拱手。 “找我是有什么事情么?”菈雅问。 看了眼几乎要贴到她身上的李易之,老刘欲言又止。 两人似乎有些亲密,又不太亲密。他是不是该等这位死飧者首领离开了再说? 菈雅却没有等的意思。 “直说便是。”她敲了敲桌子,“事无不可对人言。” 这是提醒。老刘不再犹豫,从收纳之袋中取出厚厚一沓信封,放在桌上。 “刚才白衣找到我,让我把这些交给您。” 菈雅伸手将这一摞信封摊开。 信封材质不同,有新有旧,序号用钢笔标在左上角处。 最新的一封,像是刚刚写就。 “哦?” 女人好奇地翻弄着这些信封,语调兴味盎然: “他还说了什么?” “他让我每天交给您一封,一直到给完为之。” 老刘回答。 菈雅数了一下,不多不少,正好是叁十天的量。 从中抽出一封,女人垂眸轻嗅,除了旧书的气息,还有一缕白衣的味道。 用指腹摩挲着略微磨损的边沿,她想,这应该是他很久以前写的。 思考片刻,菈雅从中取出标着序号一的那封,将其他的信按顺序整理好,递还给老刘。 “既然这样,就按他说的做吧。”女人笑道。 老刘没有去接。 “主上……”他担心道,“我觉得这不太对。” “哪里不对?” 眨眨清澈明亮的眼,此时的菈雅看起来有些天真。 哪里都不对。把信件交给他时,白衣的表情太特别了。 那种日常神情之下所掩盖的,深刻的、纯净的、决绝的情绪…… 老刘皱眉,一时竟无法形容。 老刘纠结的模样太过认真,女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要我说,老刘,你实在不必过于担心,这只是信而已。” 她对老刘说。 “您和白衣关系不一般,白衣今天的状态也不一般。” “所以我担心。” 老刘把话挑明。 “放心,不会有大事的。乐园里能有什么大事?生死都不算大事呢。” 菈雅用肘捅了捅身边的少年,“你说是不是,易之?” 谁知李易之也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她。 “事出反常必有妖。”少年慎重道,“我认为这个白衣有问题。” 菈雅叹了口气。 “白衣能有什么问题呢?放心,没有人能勉强我做任何事。” 她用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轻声说: “况且,我欠他的。” 她用欺骗的手法得到了他的爱,那本不是她的身份能得到的东西。 所以,她欠他的。 “也对……” 想想他的主那能手撕巨龙的彪悍战斗力,老刘有些安心。 而且,白衣确实对菈雅动了真情。 白衣有一本非常珍惜的书,老刘是知道的。 那是一本童话故事,上面有铅笔勾画的痕迹。不忙的时候,男人常常捧着那书发呆。 他用粗糙的指摩挲书脊,就像在摩挲一位少女的手。 “这是我的爱人留给我的,现在我只有它了。” 白衣这样说着,脸上浮现出苦恼而幸福的笑容来。 “其实还有一枚护符。在救了我一命之后,那护符便消失了。所以只剩下这个。” 老刘也确实听过这件事,重伤濒死的白衣下一秒突然满血复活,竟将围攻的敌人吓得跑了。 白衣是爱着菈雅的。 并非能简单概括的情感。 它是复杂的、迂回的、隐藏的,带着一种末世特有的,互相遥望的浪漫。 在末世也能保有爱的人,比抛弃了一切的人更可信。 所以老刘和白衣的关系不错。 至于菈雅……能将复活道具相赠,想来也是在乎白衣的。 或许只是他想多了吧…… 老刘摇了摇头,从菈雅手中接过剩下的那一沓信。 “很好。”菈雅满意地点头。 “既然这样,那就拜托你了。明天一早,你可一定要将下一封信给我呀~” 星光在女人的眼中闪烁,那是对爱情与浪漫的期待。 真羡慕啊……在末世也能收到情书的人。 老刘感到自己被塞了好大一口狗粮。 李易之则更不满一些: “主上!您怎么能……” 那个白衣明摆着不怀好意啊!菈雅大人你清醒一点! “这就是爱情啊。”菈雅摊手。 “白衣算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因果了。” “他想要的,我都会给他。” “您对您所有的男人都这么好么?” 李易之的语气酸得像是吃了两斤柠檬。 “这就算好了?傻孩子。”菈雅笑着去揉他的头。 “纵容未必是好,严苛也未必是恶。” 带着些调皮的心思,女人勾住少年的领口,朱唇轻启,在他耳边吟语低喃: “你只要知道,我愿意对你好……就够了。” ……啊! 甜暖的气息拂进耳蜗,李易之捂着耳朵倒退两步,脸红成一轮初升的日。 她好香啊。 少年又往后退了两步,涣散的眼神昭示着他内心的浮想联翩。 调戏成功。女人拈起手中的信封,掩唇而笑。 “这么容易害羞可不行呀,小易之。”她眼波流转,有如春水生波。 “再这样的话,你未来的女朋友就辛苦了哦?” 062.青鸟双镜 她这样算不算职场性骚扰啊…… 送走了脸红心跳的李易之少年,菈雅自我反省了一秒。 对方是男孩子就可以乱来了吗?菈雅啊菈雅,你怎么可以这样过分! 这样警示着自己,菈雅从抽屉中取出那枚被她扣置的铜镜。 铜镜名为青鸟,阴阳双镜,是她送给周执彧的礼物。 这个身负罪孽的男人,目前还不被允许到乐园中来。菈雅也会去看他,但终究不那么方便。 为解相思,她便制作了这对青鸟镜。 铜镜背面雕镂着衔了花枝的青鸟,卷云如幕,正面则光可鉴人,像是一泓微澜的水。 咚咚咚、咚咚咚。 “执彧执彧,在嘛~” 菈雅轻叩铜镜边缘,小声问。 “真希望我不在,这样就不会伤心了……你居然挂我视频!” 铜镜的另一端,周执彧的声调从忧郁转为愤愤,随即又低了下来。 “谈事情还要特意避开我么……”男人故作沮丧地垂着脑袋: “也对,我这样的背主之人,又怎么能得到您的信任呢。” 演,你继续演。 菈雅笑眯眯地看着他。 扮哀怨却没能得到女人的安慰,周执彧不满: “你就不能哄哄我么?” “乖啦乖啦~摸摸我的乖狗勾,不气不气~” 伸出手,菈雅任自己的手部从镜子中穿过,直探到周执彧身旁。 她笑着揉乱男人那头柔顺的金发,又安抚地梳理整齐: “执彧最近也做的很好哦,绿洲城的事。你超棒的!” 将青鸟镜略微举高,周执彧温顺地垂下头。 镜子无法映照到的地方,男人的表情沉醉而痴迷。 任菈雅的手指穿过发丝,他就像一只被主人夸赞的巨型犬,忍不住去蹭主人为他顺毛的手。 柔软的发丝勾缠住女人纤细的指,任它在金发与头皮之间滑动。 那发已经褪去了旧色,恢复到本真的璀璨金黄,显得格外快乐、活泼。 真像一只大金毛啊。 菈雅忍不住在心下感叹。 “执彧还是那么的思虑周全。绿洲城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运转起来,多亏了你夜以继日的努力~” 将另一只手也伸进镜中,菈雅动作轻柔,不住爱抚男人敏感的耳部。 “嗯唔~” 随着按摩,僵硬的肌肉舒展开来。 向菈雅的方向贴近些许,周执彧忍不住发出舒适的哼鸣。 自从离开乐园后,周执彧再没有过一天安闲的日子。 之前,被指派去做违心的杀戮之事,男人的神经时刻紧绷。 睡眠之于他,更像是充满噩梦的昏迷,根本无法好好休息。 之后,为了能早日回到菈雅身边,他又投身于绿洲城的建设。 加班加点,殚精竭虑,周执彧只恨一天没有28个小时可用,完全不想休息。 只有像现在这样,他和菈雅得以独处,周执彧才会难得地放松下来。 他享受于女人的关怀爱抚,也情不自禁地想和她更加亲近。 整个人舒适得像是要在座椅上化开。 太蠢了。之前的自己怎么会错把责任当做爱情? 钟铃想触碰他,他只想躲开、逃避。 可若是菈雅触碰自己……周执彧一定会牢牢地贴上去,和她紧紧相拥,相互爱抚。 真正的爱是藏不住的。 那种迫切想要更加亲密的情不自禁,根本无法给除了爱人以外的人。 放松身体去接受爱人的抚慰,男人舒适地眯起眼,喉中发出低沉含混的音色。 像是低音提琴被撩动的琴弦,又像是幼猫发出的咕噜声。 有些色,又有些欲。 但周执彧心中确实没有邪念。 他只是很安心、很放松。 紧绷的神经忽地舒展开来,轻快得让男人有些昏昏欲睡。 氛围一时间很是温柔。 “执彧似乎很舒服呀。”菈雅突然问,“呐~要做吗?” “咳咳咳咳咳……做、做什么?” 端平铜镜,周执彧错愕地瞪着她。 双手从镜中抽回,菈雅歪头: “当然是做我们还没做过的事呀~执彧,你也想的吧?” 是求欢么?答应还是……等等。 周执彧先是脸上一红,随即警觉。 这也太快了吧,他们确定关系才多久! 菈雅很有耐性,更喜欢水到渠成。这么急着提出邀请,不符合她的一贯风格。 “你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吗?怎么突然提这个。” 他有些警惕地打量着女人的表情。 “没什么。” 菈雅的表情管理无懈可击。 “我只是在想,人生苦短,不如及时行乐。” 她说。 周执彧愈发觉得不对劲。 重视一时之欢?这更不是菈雅的性格。 女人是那种很有耐心的操控者,为了最终的相守,甚至能做出放所爱之人去找前女友的事。 ——是的,周执彧就是在说他自己。 事到如今,要是还想不明白菈雅当初那手欲擒故纵的意图,他也就不是周执彧了。 计划一但定下,连感情也不能动摇她分毫,忍耐力近乎可怕。 这样的人,会突然变成及时行乐主义者? 周执彧不相信。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周执彧问。 “这不重要。”菈雅说。 “这很重要。” 周执彧坚持,固执地与她对视,心中有些不安。 她能说什么呢?她也只是感觉和猜测而已。 白衣留信这个行为简直不祥极了。 菈雅忍不住咬住下唇。 “执彧,我问你。如果是我已经决定的事,你会阻拦吗?” 她的手穿过青鸟镜,握住镜子的内侧边沿。 “那要看是什么事了。” 周执彧不由得将手覆上了她的: “我可不是乌洛波洛斯那家伙……宁可自己一个人心疼担忧,也要纵容你肆意妄为。” 就知道他不会同意。 菈雅心下无奈。 “这个世界上没有命运,也没有诅咒,一切都是性格使然。拿周家举例吧。” 女人叹了口气: “你们这一族啊,忠诚是流淌在血液里的,偏又太聪明了。” “自我意识过剩,却要坚持忠诚,这不是矛盾吗?” “如果你觉得主君做了错事,你劝谏了,主君就一定会纳谏吗?” “是服从更忠诚,还是死谏到底更忠诚呢?” 菈雅眼中的光冷冷的,带着纯然的好奇: “所以,你们到底是忠于主君,还是忠于你们自己的判断呢?” 063.异域风情(微h,扮演) 到底是忠于主君,还是忠于自己的判断? 周执彧无法回答。 这也是之前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 在蛾摩拉城,在钟铃身边,在每一个双手染血的清晨和夜晚。 男人低下头,看着那颗垂在锁骨之间的绯色纽扣。 思考是痛苦的,答案是未知的,但……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周执彧否定了自己的过去。 他杀死了钟铃。 男人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但菈雅提出的这个问题,他依旧没有答案。 “……我不知道。如果违反了我的底线,我就一定会去阻止。但,如果那个人是你……” 牵着菈雅的手去触碰那颗绯红纽扣,周执彧诚恳道: “菈雅,我不知道。” 指腹下的纽扣传来温热,那是接近男人体温的温度。 菈雅明白这抹红意味着什么。 那是男人不可能丢掉的良心。 不是不喜欢的,但…… 收回目光,她终究还是有些失望: “所以说啊,你不是忠于我,而是忠于你内心的道德标准。” “话不是这么说的。”周执彧皱眉,“如果连你都弄丢了的话,我还要什么道德、什么底线?” 所以才得瞒着他啊……真是只爱钻牛角尖的大狗。 菈雅有些无奈,又有些甜蜜。 “好吧、好吧。你说得对。” 放下心思,女人快活地笑了起来。 “就像你说的,如果这辈子我没有和你在一起过,什么道德、底线,我也都不想要了。” “我只想要你。” 将手探得更深了些,让纤长的玉指在周执彧优美的锁骨上逡巡,菈雅语带诱惑: “那么,要来做吗?” 镜面狭小,透过那处剔透,只能看到女人的下半边脸。 她的唇粉红得很漂亮,带着一种健康的生命力,笑起来的时候弧度弯弯,让人忍不住去想女人将说未说的爱语。 衬在瓷白的肌肤上,像是一枚泛着水光的山樱桃。 “不为所动……还真是柳下惠呢。” 菈雅有些不满,继续撩拨。 她的手指顺着男人诱人的锁骨下滑,试图去撩拨他滚烫的胸膛。 手指冰凉又调皮,在胸肌上弹奏。周执彧只觉得她按压的不是皮肤,是胸膛里面的那颗心。 它正在为了她而跳动,每一次起伏都是对她爱的表白。 即使心中仍然对菈雅的异常表现犹豫疑虑,周执彧还是被蛊惑了。 “我自是都听你的,只是不知,菈雅想要我如何反应?” 男人温言相询,复又顿住: “不……你不必说,让我猜猜看。” 周执彧将手中的铜镜下移,直到正对着自己的胸膛为止。 那里正被西装外套和衬衣包裹住,顶出一个结实有力的形状。 男人衣衫整洁,只领口处凌乱不堪,那里正挂着菈雅调皮的手。 见女人痴痴望着自己,周执彧牵着她的手,对准胸口按了上去。 “我猜,菈雅是喜欢这里。” 心脏在女人掌下有力地鼓动。男人挑眉,俊朗中带着疏狂。 精壮的胸肌在指掌间欺负,但隔着衣料揉捏,终究差了那么点意思。 故意与男人反着来,菈雅嗔他一眼:“才不是呢!”手却忍不住多揉了几下。 周执彧低笑,“是我的错,怎么能让菈雅亲自动手呢?” 眼波流转,男人语气一转,却是换了自称: “自然,是由奴服侍您了。” 好魅! 只这一句话,男人的气场便从忠犬转为了妖精。 血统更加纯正的周执彧,充分利用起周家人长相中特有的异域风情。 不长的金发柔顺地垂下,被男人仰起头向后拉扯,展现出一种野性而凌乱的美。 用咒语将镜子悬在空中,周执彧叼住她的长指,开始缓慢而有节奏地褪起衣物来。 外套卸去了还有马甲,马甲卸去了还有衬衣。自回到乐园,他便穿得很严,只衬衣轻薄些。 偏透的衣料下,两颗色泽偏深的果实若隐若现,触碰着被解开的扣眼,让人想要抓住揉捏。 男人使了些小心思,故意将领带留下,两叁下扯得半松,勾着笑让菈雅去抓。 搅动片刻,女人柔嫩的指从男人口中抽出,发出潮湿黏腻的一声。 像是刚刚从肏弄中抽离,菈雅被面前的男妖精惑住,探手去逗引他胸上那两点凸起。 欲拒还迎般地向后避了两下,周执彧才咬着唇让她得了逞。 “我的彧奴怎得这般勾人?” 女人笑着揪起一点朱红,掐在指尖揉捏,大半的手臂都探了过去。 镜面被占据,自己的表情不会被她看到,周执彧的神情逐渐放纵,垂下头去舔她的臂弯。 “奴身负重罪,能得见您已是万幸,又怎能比得上几位哥哥那般光风霁月……” 他用自己的整个上半身去爱抚她的手臂,语气颇有几分拈酸。 “不诱您,奴便没机会了。” 用健壮的胸去夹,用敏感的凸起去蹭,用结实的腹肌去顶…… 让自己的气息涂上她赐予他的每一寸皮肤,让她看起来像是自己一个人的。 用脸颊蹭着女人的内臂,男人牵着她的手探向身下支起的帐篷,神情如痴如醉: “您愿意给奴么?还是奴做的不够好?” “我若说是不够好呢?” 隔着布料把玩那处硬挺,菈雅笑问,手下使了些力气。 “嗯~别掐~” 硕大的头部顶端,孔缝因着疼爽溢出微臊的性液,全数蹭在包裹着那处的布料上。 周执彧面上飞红,声音也哑了下来。 “奴若做得不好,那就请您狠狠地……惩罚奴。惩罚奴这身不争气的贱肉。” 掌心处不时感受到充满活力的撞击,女人坏笑着用掌心抵住头部,借着润滑让手腕转了一下。 被腺液濡湿的布料细腻中带着粗糙,盖住紫红色的顶端压迫拧动。 “唔嗯!” 男人闷哼。他本就久旷,最敏感的头部被这么一磨,差点喷发出来,忙收缩着守住精关。 “怎么了,不是说想被惩罚么?我的小彧奴……嗯?” 菈雅调笑,上扬的尾音像是带了钩子,轻快而撩人。 怎么不想?怎能不想? 孤枕难眠的每个夜里,她是他最淫秽的幻想,也是他最纯洁清明的梦。 每每忆起那些只有欲幻淫想放纵的夜,连阳具都因渴望而更涨大了几分。 周执彧自是想的。 —— 尒説+影視:ρ○①⑧.run「Рo1⒏run」 064.镜内镜外·上(h,微扮演,气味play) “想……奴好想。” 下身跳了几跳,周执彧单手解下腰带、西裤,跪上冰凉的木质地板。 挺立的下身终于如愿以偿地蹭上了女人的手,情潮上脸,男人像是发情的雄犬般痴缠地肏弄。 “想被您的小香屄惩罚……” 他不断挺腰,摆弄着女人瓷白的手掌环起套弄。 “这根骚东西最坏了……罚小花穴咬它,好不好?罚它被小穴咬烂、咬坏,把那些又脏又腥的坏水儿都吐出来、嗯啊~” 被想象所刺激,周执彧低喘着仰头。 “又白又热,黏稠的很……一滴不剩,都吐进小逼里,把小香屄染得臊臊的,发着淫痒~” 腺液像是漏水般大量流出,润滑着手与肉棒的摩擦。 自己的气味弥散在空气中,可鼻尖抵着的那段手臂,又满是爱人的气息。 男人大力顶弄,爽得腰都弓了起来,仗着菈雅看不到,像是被玩坏般微吐着舌头: “啊啊~奴是坏狗狗!奴是管不住鸡巴的坏狗!天天想着怎么扑倒主人操逼、嗯啊~” 肉体拍击声不绝于耳,男人的呻吟淫浪放纵,不像是在肏手,倒像是在对着肉穴放荡抽插。 这声音太过煽情,别样的情趣让菈雅愈发濡湿潮热。 “浪得真可爱~乖彧奴再多叫些。” 洁白的蕾丝内裤湿了一块,被女人撕扯着褪下,顺着青鸟镜的空隙扔过去: “赏给狗勾的呦~主人不在身边也要好好看家,把气味牢牢记住。” “嗯嗯~”男人侧头叼住那一小块布料,含混道。 与私密处贴合的那块潮湿刚好被嗅着,更加馥郁的女性气息充斥着周执彧的思维。 原来她是这样的气味么…… 兴奋让男人的眼角泛红,他深深地吸气,癫狂的神情与俊美的容貌形成强烈的性张力。 他像是着了魔一样,被女人的气味所标记。 这种被占有的快乐让周执彧很快到了顶峰,肉棒胀得粗了一圈,青筋迸起。 察觉到阳物的亢奋,女人配合着加快了套弄的速度和力道。 不时在冠状沟下方恣意滑动,又或是撩动顶端那个长而扁的孔,发出黏答答的声音。 “唔、嗯……要去了~啊啊、哈啊……” 眼前白光闪过,周执彧抽搐着射了出来。 看来自己的手技没有退步嘛~ 菈雅得意地抽回手,去欣赏镜中男人呻吟着喷射白浊的色气模样。 没有自我套弄延长高潮,周执彧用犬齿咬住一侧的下唇,挺动腰肢,在空中虚顶着。 “嗯啊~啊……” 他狂乱地晃着头,金色的发甩动着,晶莹的汗珠四下飞散。有的成了打在地板上的雨滴,有的则落在他半裸的胸膛上,和那些溅射上去的白浊一起,让健壮的肌肉变成水涔涔的淫靡状态。 见他苦苦忍着不去碰下身,菈雅看不下去了,再次伸手过去,弹了那喷射着的头一下。 “唔~” 周执彧闷哼着又大喷了一股。 “该,憋着很好受吗?下次自己动手。” 菈雅又掐了那深色肉柱一下,方才帮他把余下的浓精套弄挤出。 男人的喉中发出舒适的低鸣,有些像猫的呼噜声。 “菈雅……我只要你给的快乐……” 他深情迷醉,温顺地去蹭女人的手臂。 潮湿的发带着男人炽热的体温,撩人的麻痒湿漉漉地扩散到了心里。 菈雅用另一只手摸摸男人的头,拥挤又别扭。 “乖啦乖啦,都给你。执彧要什么我都给。” 简短的顺毛,宠溺的承诺。 周执彧眼前一亮: “那我要去见你,现在!” 菈雅呵呵: “可以,但你要是被白咲鸥砍死,我可是不会救的。” “怎么这样……” 男人那双闪着光的狗勾眼瞬间黯淡下来。 “也不想想你干的都是什么破事!” 菈雅瞪他,沾满白浊的手抓住男人左臂,把液体尽数蹭在袖子上。 周执彧僵了一下,老老实实地把衬衫脱了。 赤裸的左臂上是纵横密布的狰狞疤痕,可以想象每一刀割下时,究竟用了怎样大的力气。 明知道自己没有复活机会了,还这么不爱惜自己! “……你就不能找个不影响战斗力的地方下刀子!” 抽回手,菈雅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垂下的头抬起了一点,周执彧小心地问: “……您不怪我吗?” “怪什么?”菈雅没好气地回答。 她将青鸟镜平放在桌面上,撩开裙摆,用鸭子坐的姿势将下身印了上去。 “怪你去找钟铃?别忘了,你可是我放出去的。” 将手探下,女人熟练地分开两片紧紧相贴的花瓣,按上那颗已然肿胀挺立的蕊珠。 “怪你不保重自己?倒也不是。自伤有助于调整心情,我能理解,但你的安全阀必须是我。” 白皙的指掐上红肿的小蒂,一下下将它蹂躏得鼓起老高,肿得像鲜花生紫色的种皮。 “怪你,留下这痕迹?” 尖锐的快意从被拨弄的那一点传来,菈雅的声音变了调: “你的身体你做主~想要铭记还是想要遗忘,我都支持你。” 面对一汪淫水四溢的泉,周执彧盯着糜艳绽放的阴花出神。 “只要你不后悔,做什么我都支持。” 花的那一端传来女人动情的话语: “执彧,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啊……!你到底明不明白……” 他明白的,他都明白…… 他只是太过不安。 花蒂下的那张小嘴中不住淌下透明的水液,喉结滚动,男人张口将花儿含了进去。 大口吮吸着幽香四溢的汁液,厚而烫的舌顺着甬道顶了进去,抽插着做着扩张。 紧窄的屄穴如同受到惊吓般紧缩,却将男人的舌更多地带了进去。 充满荷尔蒙的气味、鲜甜多汁的挤压感、开到荼靡的花色…… 这是朵教他越尝越爱的花,周执彧的下身很快又硬了起来。 站起身,男人将这铜制的镜子扯到胯前,挺着自己的性器去顶撞她的。 同样的肿胀火热狠狠摩擦在一起,便解了那种磨人的淫痒。 菈雅上下起伏着配合碰撞,却被男人的手指勾住花穴,牵住不许动弹。 “别再动了,让我来。” 周执彧声音低沉,将阳茎抵上被扯开的穴口,“我怕你走。” 他只有她了。 如果连她都将他抛下,男人不知道自己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065.镜内镜外·下(h,宫交,失禁) 能不能不要这么颠倒黑白!谁要走了! 菈雅先是不服,随即有些心虚。 如果是她想的那样,她确实…… “明明你才是到处、啊啊嗯~到处乱跑的那个~唔……进来了好多~” 女人嘴硬地反驳,不住地扭着腰,像是要把整个阴花都塞到镜子对面去。 顶弄几次,却只进入了小半根。被幽道吻住的那部分太过舒适,衬得还在外面的半根愈发空虚。 还是新手的男人有些急躁地去揉掐那颗肿起的肉核,想要让她放松,却换来女人抽搐的收缩。 周执彧痛哼出声。 “太紧了,菈雅,放松些。” “我控制不了呜呜呜……别按那里唔~” 双眸含泪,菈雅僵在那里,小穴绷得更紧了。 花水几乎是顺着微不可见的缝隙在往外滋,润滑让两人都好过了些。 男人尺寸较粗,怕是要再多厮磨一会儿,让那穴里的淫肉被操服了,才能全部入进去。 但周执彧实在忍不住了,屄里湿热得能要人命,他恨不得把魂都射进去。 他可不想第一次就给她留个不行的印象。 “对不住,菈雅……我真的忍不下了。” 周执彧双手持镜,将那朵连花瓣都被肉柱撑得绷直的屄花,用力地向胯部扯来! 那张嫣红小口一僵,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腥红的肉柱狠狠地塞了一嘴,一直顶到最里。 “唔唔唔唔唔……!”要死! 感觉自己被操了个对穿,菈雅呜咽着捂住自己的小腹: “好涨~小穴被撑开了~黏膜和褶皱都绷直了呜呜呜~” “会痛么?你的水儿好像流得更多了。” 见女人的呻吟没有太多痛苦,男人松了口气,持续向内顶撞。 滚烫的肉刃笔直地挺进去,不断深入,直到顶上了一圈有些韧的软肉。 “还有一截,菈雅要不要吃吃看?” 抵住那团紧闭的肉环,男人压着镜子向上顶,让发肿发烫的巨茎持续向内钻。 “别、别顶……宫口好酸、别戳~” 不住摇头,女人的哀叫中带着淫悦,小声地撒着娇: “先肏肏我好不好?把小逼操舒服了、操开了,再说别的~好不好嘛~” “操爽了就让我开小宫?不骗我?” 男人一边和她确认,一边旋转手中的铜镜。 铜镜带动肉花旋转,肉棒在甬道中左右扭动,每一道筋络都大力剐蹭着那些敏感的肉褶。 菈雅被通得浑身发软,颤声道: “嗯嗯~给你给你呀~” “你说的。” 双眼泛起狂热,周执彧稳住重心,狠狠一顶。 “嗯啊啊~骚肉被顶开了~啊啊、呜呜,坏东西的头好大,怎么还能咬人呢~” 抽插太过迅猛,女人忍不住淫叫出声。 “小执彧也喜欢小菈雅啊。”男人笑道,“想喂小菈雅吃精,可她偏要嘴硬,只能先要个亲亲。” “滚你的~”菈雅嗔他,“谁要吃你的脏东西!” 尝到了甜头的穴肉不再紧紧箍着,而是蠕动着按摩杵在里面那根粗长的肉棒。 周执彧逐渐放开,全力抽插。 “不吃可不行。”男人笑谈中带着认真,“小执彧的一切都是小菈雅的,我不能没有你。” 他唯独不能失去她。 她是他的一切。 痴痴张开的花穴口被撞得肿起,周执彧像是要把自己的心撞进她体内般,片刻不肯停息。 随着熟练,男人操干的速度越来越快,挺动的劲腰仿佛能带出残影,日得镜子另一面的女人花枝乱颤,芙蓉泣露。 在她逐渐攀盛濒临高潮时,他又会停下来,借着机会有节奏地喂上几下深的,试着闯进小宫。 只是那处今天不知怎的,偏就紧紧地阖着,让小执彧吃了一次又一次闭门羹。 周执彧抽插的动作逐渐带了火气,愈发狂放恣意,把着镜子一通猛操。 菈雅开始还有力气向上挣扎,被他这么打桩似地反复钉入,满穴的浪肉被磨得解了痒,瞬间连累得身子也脱了力,小屁股越坐越往下,半边都坐进了镜中。 这一入镜,愈发方便了男人的操干。 硕大的精囊拍上镜沿,每次抽插时都被铜镜的冰凉无情地刺激。 周执彧眼角微红,咬着牙才没让自己喷射而出,径直去凿那宫口。 他的第一次,无论如何也要给她喂进去! 那圈软肉本就敏感,情动之极时,便是痛也化作了澎湃的爽。 大力挞伐之下,菈雅不禁呜呜叫着,抽搐着泄了身子。 宫胞处本就兜着一大包浪水儿,顺着淫液一道往膣里涌,那羞涩的宫颈口也被泡得软烂多情。 察觉到那处细微的松软,周执彧眼光一闪,抵住宫口就肏了进去! 娇小的胞宫哪里遭得住这样的庞然大物,一下子被从内部撑起来,较平时大了一圈。 “唔~小宫要爆了~被执彧的大鸡巴撑爆了~嗯嗯嗯啊~别顶了,真的进不去啊嗯~” 极痛却也极爽,被撑开的快感让女人抓皱了自己的裙摆,不住落泪。 “菈雅乖~那里太小,不撑开些,一口精就喂得饱饱的了,怎么能吃得这许多?” 男人很坚持,持续向内顶撞开拓,像撑开膣肉一样去抵那胞宫。 菈雅几乎要被他从桌面上顶起来,咬咬牙,捂着小腹上那个突兀的鼓包往下按,想要把那根淫棍按回去。 但宫壁是多么敏感的地方,哪里经得住这样的内外夹击。从触点爆开的酸爽让女人眼前一白,小腿痉挛着又到了高潮。 “唔……嗯~”大股大股的水液喷出,女人意识恍惚,潮吹和失禁的液体射得到处都是。 ……她射了。被他操得射了,还尿了出来。 被充满女人气味的气体淋了一身,周执彧只觉脑中一空,一种颤栗的幸福和归属感将他贯穿。 当他从身心两方面的极致快感中回过神来时,女人可怜的胞宫已经要被他和他的白浊撑爆了。 “啊~吃得好饱!” 身上和塞满了精液的穴里都暖融融的,菈雅舒适地呻吟出声。 伸出双手撑住桌面,女人想将穴里的那根阳茎拔出来,将胞宫里裹着的精水放出来,实在臌胀得难受。 她的起身动作刚到一半,便感觉有一根长物贴着阳茎插进来了。 “你又想跑。” 是周执彧。他将手指强行探入了已经被阳具塞得满满当当的花穴,用弯曲的姿势勾住肉褶,叫她不能抽离起身。 “一次无论如何也不够。继续吧,我们。” 男人的声音半是祈求,半是期待。 “在把全部的我都交给你之前,我是不会停手的。” 救命啊……刚开荤的老处男太可怕了! 心中泪流满面,菈雅认命地扭动腰肢,对准那根教人又爱又恨的硬物坐了下去。 只属于两人的爱欲时间还很长。 —— 肉吃完啦,进白衣线。 开虐预警。 066.准备双方 菈雅的书桌左侧有一个抽屉,锁着一些对她很重要的物品。 那里是她能随时取出把玩的位置。 有乌洛波洛斯搜集来的各色羽毛,有白咲兔给她画的素描小像,还有老刘送的琥珀、李易之折的许愿星、羽亦钧的儿时相册、与周执彧那只成对的青鸟镜…… 还有二十九封已拆封的信。 这二十九天里,菈雅像是动了玩心,到处拉着人游山玩水。 羽亦钧被迫放了个假,以飞行代替攀爬,和她来了一场为期一周的五岳之旅; 乌洛波洛斯则被邀请一起烘焙,饼干成品卖相姑且不论,奶油和巧克力酱倒是物尽其用了; 程雅雅和白咲兔受邀一起去西山泡温泉,与闺中密友饮酒作乐,赏风吟月…… 就连老刘都得到了她的关注。 两人一道把从各处搜罗来的书,分门别类地入库进图书馆。 整理图书是老刘的爱好。虽然能有人和他一起,让他很开心,但…… “这种事就不用您亲自来了吧?” 老刘一边控制着书往架子上飘,一边往身后看。 没法不在意,主上不像是喜欢整理的人啊? 菈雅站在书堆旁,正熟练地用咒术抹平折痕,闻言不禁笑了: “认识了这么久,我却没和你真正共同做过一件事,总觉得要留下些共同回忆才好。” 她为书脊贴上条码,看着老刘的眼神中带着调侃: “还是说你更喜欢旅游?早知如此,我和羽城主就该叫上你一道。” “可别!” 老刘连连挥手。 小情侣出去旅游,他跟着掺和什么,当电灯泡么? 于是话题便断了,老刘只当这又是菈雅的一次心血来潮,并未在意。 原本对菈雅反常行为心存担忧的周执彧,也逐渐放下心来。 她确实是会通过这种方式增进关系的人。 应该只是小规模团建吧。 在绿洲城中和菈雅约会的周执彧这样想着。 二十九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足够菈雅见了所有想见的人,安排所有该安排的事。 万事俱备。 给自己放了一天的假,菈雅坐在书桌前,打开这个锁满了回忆和感情的抽屉。 那是她的爱人、友人们诚挚的赠予,每一件都有着让她难忘的故事。 女人纤长的手指从诸多爱物上一一扫过。 最终,停在一枚绣着百合的雪白锦袋上。 把外覆白纱的锦袋托在手上,菈雅抽开袋口的红绳。 泛着珠光的白色布料像一朵花般徐徐展开,露出藏在其中的珍贵花蕊。 那里静静地横着两缕断发。 一缕是光彩夺目的金,一缕是深沉如夜的墨。它们紧紧地绾在一起,和谐而亲密。 视线落在桌面的地球仪上,女人的手微微颤抖。 灯光下,她的皮肤显出一种脆弱的瓷白。 即使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即使做出了决定,即使知道自己将会面对什么…… 菈雅依旧无法狠下心来。 她不忍心。 “性情所致,没办法的。不会有别的可能了。” 她对自己说着,强迫自己移回视线,去面对她与白衣的结。 人生中最后一次,菈雅勾起如此悲哀的笑意。 轻轻地,将两人绾在一起的发丝,解了开去。 书桌上,二十九封信一一铺开,像是一场等待完结的梦。 必须有所决断了。菈雅这样想。 【X月X日,晴。某城。 今天带队去城里探索,救了个人。这人善制笺纸,我想着你会喜欢,就向他讨了些。 只是转赠未免无趣,便把想对你说的话写在这里。 真希望有一天,能将它们亲手交给你。……】 【X月X日,雪后初霁。F城外围。 …… 我们来到了F城。想要有发展,就需要接近像羽城主这样愿意庇护周边聚落的势力。 周谈又不开心了,我猜他在想程雅雅,又或是在想你? 写下这一行的时候他正在瞪我,要求我重写一张。 安心,我们会成功的,我可是白衣。 要是能收到你平安的消息就好了。我只在这方面没有自信。 你还在意着我么? ……】 【X月X日,夜。金乌乐园。 …… 我们被程雅雅丢出去了。 她究竟是怎么改造那些丧尸的?好强! 不过我更强,自然是有惊无险。 我的身手,应该也能配得上你……吧?你在结社的身份似乎并不简单。 你是没看到,被程雅雅一通挤兑,周谈的脸黑得跟什么似的。 上次他摆出这副表情,还是在琢磨怎么从羽城主那里救伯劳的时候。 是不是很意外?我家主公也有了想要守护的人。 我承认,他确实掐尖要强,小时候也办了很多蠢事,伤了亲友的心。 不过没关系,有我在呢,一切都还来得及弥补。 如果他走上弯路,我会负责把他拉回来。】 【X月X日,雨。F25区。 被埋伏了。我死去,然后活了过来。 是你救了我吧,那枚护符在消失之前发出了光。 幸好被围的不是周谈。他既没有异能,也没有你。我很庆幸那天和他换了班。 你把这么珍贵的东西交给了我……这是一条命啊!我不知该如何报答这份深恩厚谊。 下次不要这么做了,绝对不要。 你应该优先考虑你自己的安危,任何男人都不值得你如此付出,包括我。 愿你永远不被末世和人性伤害。 ……】 【X月X日,晴。蛾摩拉城。 …… 是你吗?来到我梦中的人。 再不会有第二个灵魂和你相同了,我的雅雅…… 你不必哭,不必说对不起,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你没有一丝一毫负我。 是我决意效忠,是我偏要打破周家血脉的叛主诅咒,也是我……负了你。 你说要我给你写信,我一直都在写,可我又有何面目邮寄给你呢? 对不起,这辈子我的这条命已经给了周谈。 我是他最锋利的刃。而武器,是不能有爱情的。 ……】 “又在出神?在想什么?” 白衣将手搭上周谈的肩,笑容一如往常。 “在想你写的信。” 回过神来,周谈扯了个笑,拍拍床边示意白衣坐下。 他浑身上下缠满了绷带,外面简单地套着T裇和短裤。 尸腐味的脓水顺着纱布渗出来,在夏季高温的催化下,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已经是第二十九天了。 皮肤溃烂、组织腐败,创口感染…… 每一条神经都被腐蚀,剧痛直冲大脑,周谈几乎是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向丧尸转化。 如山流月所说,病毒原液会让人极其痛苦的死去。 山流月并不打算反悔或是诓人,为了让周谈安心,他甚至让黑袍人带着解药跟着二人。 “城主只要这匕首。他承诺过,要用杀死那女人的武器祭奠钟铃。” 黑袍人解释。声音毫无波动,让人想起山流月那张僵硬的脸。 这些天来,白衣不是在到处搜罗止痛药,就是在寻找病毒解法。 无奈各大势力对丧尸病毒的研究还在起步阶段,对周谈的问题毫无助益。 不是没想过问复生结社,但白衣没法赌。 一旦山流月对他们离间、构陷,他们反倒会死在复生结社的人手里。 复生结社中,唯一可信的便是程雅雅。 她是周谈的妹妹,又是能御使丧尸的骸之皇女。 如果能和她当面说明情况,或许能解掉周谈身上的病毒原液。 但程雅雅是什么人?除了菈雅谁也不服的的神人。 脾气暴躁的她早已将自家哥哥扔进了黑名单,无论白衣托谁来找,一律不见。 白衣叹了口气。 兜兜转转,摆在他面前的路,终究还是没有选择。 两人之间一时沉默。 周谈看着窗外,思绪不自觉飞到不久之前…… 067.情比金坚 那是一个月前的事。 外出商议交易事宜的周谈被山流月截在半道,严刑拷打。 山流月从没见过这样的硬骨头。 要知道,他带了治愈异能者,就是为了将折磨的痛苦提升到极致。 不用担心生死,能施加在周谈身上的手段超乎想象的丰富残忍。 一般人遭受如此酷刑,就算不开口,或多或少地,精神与意志都会产生动摇。 但是周谈没有。 对于他来说,坚强和隐忍是一种理所当然的品质。 就算性命被掌握在他人手中,周谈依然保持着那种一生不弱于人的极致骄傲。 对于他来说,屈从比杀了他更痛苦。 各种手段试了一轮,血和组织碎块撒了一地。 在用掉最后一个血包后,行刑人对着山流月投去询问的眼神: 是否继续? 不是没有别的刑罚可上,但继续下去,人一定会死。 山流月看向黑袍人,那本从乐园偷出来的控惑系咒语书被交给了他。 他想要控制周谈,让他命令白衣,亲手杀了那女人。 精通催眠控惑的黑袍人身上泛着惑人的紫光,朝着山流月摇了摇头。 周谈太能忍了。 明明是连异能都没觉醒的普通人,在经受了如此残酷的折磨后,精神上居然仍没有一丝破绽。 此人意志之坚定,世所仅见。 想要控制周谈,必须先摧毁他的心防。 他对此毫无头绪。 是这样吗…… 握紧椅子的皮质扶手,山流月蓦地起身,走向周谈。 绕着刑架转了一圈,欣赏着男人皮开肉绽的模样,山流月骤然停步,站在周谈身前。 发出痛苦的喘息声,周谈垂着头不去看他。 山流月诡异一笑,蹲下身,仰头与男人对视。 血从周谈的脑后淌下,流过额角、鼻尖,滴在山流月脸上。 不像是周谈的血,倒像是这个面部僵硬的男人流得血泪。 “我说啊……有那么难么?” 山流月状似不解: “不过是让白衣杀个人罢了。你们杀过的人还少吗?” “呸。” 将带血的唾沫吐他一脸,周谈神情冷淡地用舌尖顶弄松动的犬齿。 “别这个态度啊,我是认真的。” 仰着头伸手,山流月替他擦去脸上的汗水、血水。 直直地蹲在周谈面前,男人夸张地比划着: “白衣可是周家人诶,注定为了爱人背叛主君的周家人!” “会选你还是选她,你难道不好奇吗?” 周谈不答。 “哈哈,我知道的,你不屑于回答这种问题。谁会这么考验自家兄弟啊,你是这么想的,对不对?” 山流月畅快地大笑出声,笑得流出眼泪,止都止不住。 “我当然……我当然也是这么想的啊!” “可是,钟铃又做错了什么?她是执彧哥从小宣誓效忠的人啊!他发过誓的!” 他哭得凄惨: “就为了一个女人,他竟然杀了钟铃!周执彧,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啊!” 被刑架束缚,周谈居高临下地俯瞰着身前的男人。 痛失所爱的悲惨男人五官挤作一团,泪水混着血水糊了一脸,狰狞得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 凄惨落魄之极。 但周谈并不同情山流月。 在他看来,控制着蛾摩拉城的几人倒行逆施,遭此恶报纯属活该。 高压堆税,活人相食,这是人干的事情吗? “朋友,你也看到了,一旦周家人心有所属,就会变得不值得信任。” 极力控制即将崩溃的情绪,山流月抽动着面部神经,将绝望伤痛扭转城一种不自然的笑意。 “我不想你和白衣,再次走上钟铃和周执彧的老路。” “别拿我们作比较。”周谈终于开口,语气中的嫌恶毫不遮掩。 一个沉迷虐杀的疯子,一个背主求荣的叛徒。 无论是把自己比作钟铃,还是把白衣比作周执彧,都让周谈觉得恶心。 “他们也配?” “哈哈、哈哈哈……”山流月笑得直拍大腿。 “是觉得你们情比金坚吗?朋友很有自信啊。” 他对着周谈竖起大拇指: “来人,把病毒原液给他满上!” 荧光色的液体被推注进去,血管传来阵阵腐蚀般的疼痛,周谈咬牙硬抗。 见男人冷汗如雨,山流月得意地笑了。 两腿一盘,男人席地而坐,再次状似善意地开口: “朋友啊,听我一句劝,周家的诅咒能应验一回,就能应验第二回。” “白衣和你关系那么好,你难道不想从根源上避免这件事的发生吗?” 抹去脸上的血水和泪水,山流月的声音沉了下来: “毒素是我强行打给你的,刑是我给你上的,事情也是我威胁你办的……” “白衣追究起来,那也是因为我穷凶极恶,怨不到你头上。” 男人对着周谈诚恳地说: “周谈,你已经做得够多了,何必继续坚持?有我在,这事你们总是要做的。” 作用于神经的锐痛氲湿双眼,山流月的话语蛊惑人心。 但周谈仍然没有一星半点的动摇,一双星目闪着寒光,不屈地瞪着身前的卑劣男人。 还是不行。 身上的紫光亮了又亮,黑袍人抿唇,对着山流月摇头。 这就难办了……山流月皱眉。 若周谈真的宁死不屈,他还怎么报复那个蛊惑了周执彧的女人? 先是勾引迷惑了执彧哥,又让执彧哥杀了钟铃姐…… 这个破坏了他家庭的恶魔……他绝不会放过她! 死在爱人手里的滋味 ,你也来尝尝吧,哈哈。 山流月的心理已经扭曲。 他癫狂地用指甲在皮肤上割出伤口,让疼痛不断地刺激大脑。 思路一变,男人又想出了新的说辞。 亲手将人从刑架上放下来,山流月扶着浑身无力的周谈坐下,令治愈异能者为其治疗。 这人又要作什么妖? 身上亮起令人舒适的白光,周谈抬眼,警惕地看着山流月。 揉了揉僵硬的脸,山流月试图让自己看起来笑眯眯的。 “为了兄弟坚持原则。周谈啊,别的不说,你的为人我很敬佩。” “对于尊敬的人,我也愿意以公平相报。” “作为伤了你的赔礼,让我来告诉你一件事,一件你被瞒了许久的事。” 山流月倾身靠近,作悄声状: “你比不上白衣。” “连一根手指头也比不上。” 068.妒忌如毒 自己不如白衣? 周谈早八百年就不在意这种事了。 “废话。”周谈说,“谁能比得上白衣?我也不行。” 回应好啊。这说明他潜意识里还是在意的。 山流月大笑: “是真的吗?也未必吧。你一定有比他强的地方,不然他为什么要认你为主?” 周谈无语。其实他也不知道白衣为什么选择自己。 要知道,周谈小时候的忌妒心可比现在强多了,以至于能上升到人品层面。 明明是优秀又高尚的人,怎么就愿意辅佐任性善妒的自己了呢? 无论周谈对白衣比自己优秀的事实怎么不满、妒忌,甚至下黑手,白衣始终接纳自己。 白衣就像锚点,默默地替他承担着一切。 不落言语,却让自己清楚地认识到究竟走偏了多远;不做批判,永远给自己迷途知返的机会。 当周谈意识到这一点,他就再也没有嫉妒过白衣。 没什么好说的,他确实不如。 见周谈不语,山流月给了他一些思考的时间,方才继续: “你们的事,我听执彧哥说过一点。” “你们两个品位很像,总是看上相同的东西,连毛巾和牙刷都是同款。” “不过,若是遇到只有一件的情况,退让的永远是白衣。” 仔细观察着周谈的表情,山流月问: “这么对待自己的朋友,你不愧疚吗?” 想动摇他?这些自己早就想过。 周谈平静回答: “我是主公,他是从者。谦退是他的职责。” “有意思。”看好戏般侧过头,山流月调笑,“但从感情方面看,白衣可是一点都不尽职哦?” “她的事我早就放下了。”周谈瞥他,“你就只有这些可说吗?” “放下?哦不不不,别告诉我你还不知道!” 山流月夸张地瞪大了眼,“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爱的是谁吗?” “你什么意思。”周谈皱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个可怜的、疯狂的男人终于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我在可怜你啊,周谈!” 同样的爱而不得,山流月的脸上挂着悲悯的笑意: “你和白衣总会爱上同一个女人。” “但是,她所爱上的那个男人,永远都不会是你。” “雅雅也好,伯劳也好,她们都是同一个人。” “她深深地爱着白衣,至于你……” 如同嗜血的秃鹫闻见了腐肉味,山流月的表情愉悦而狰狞: “就算你以命相搏,也只能换来她的同情哈哈哈哈哈!” 山流月近乎吼叫地对着周谈嘲讽: “她根本不爱你,不过是见你可怜才施舍你一次,你还当真了?” “你以为商队为什么会找上F42区?过夜费、嫖资、分手费,你喜欢哪种解释?交易而已。” “她之后找过你吗?没有吧。” “她那么喜欢白衣,怎么可能愿意和你有牵扯!” 望着周谈眼底逐渐坍塌的光,山流月就像是在看另一个自己。 同样的珠玉在前,同样的爱而不得,同样的……卑鄙无耻。 吼着、嘶叫着,山流月哀鸣着流下眼泪: “醒醒吧……!你哪里比得过他!” 坚持的建立需要数十年,崩塌却只需要一瞬间。 周谈只觉得自己的心裂开了。 他可以不去嫉妒他人的优秀、白衣的优秀,却唯独不能接受爱人的施舍。 白衣可以得到她的爱,自己却只能得到她的同情? 他究竟哪里比不上白衣!为什么! 那些被封印了无数年的毒水,抓住那一丝不该有的裂隙,破胸而出。 汹涌的妒忌滔滔不绝,浸入周谈的五脏六腑,奇经八脉。 他苦苦压制,却还是被那滔天的妒意淹没,挣扎其中,不得解脱。 看着周谈眼中愈来愈浓的紫色,山流月满意地笑了。 他阴冷的声线像是冰冷而诱惑的蛇,在周谈的耳边缠绕、蛊惑: “错不在白衣,在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只要那个女人死了,白衣身上的诅咒也会失效,再不会为了女人背叛你。” “去吧,去促成这件事。” “你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 “是这样吗……这是不对的。可是凭什么!他凭什么!……” 周谈喃喃自语,表情不时狰狞起来,又被浓郁的紫光掩盖。 山流月满怀期待地,看着黑袍人为周谈种下控惑之力。 只要周谈的心中还有不忿,这束紫光就会操纵着他的潜意识,让他促成那个女人的死亡。 一定会成功的。他对此有非常强烈的预感。 控惑的过程并没有持续太久。 周谈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将一切不该有的妒忌连同那束紫光缩进心里。 这是不对的,他对自己说,一定还有其他办法。 但是,当二十九天缓缓过去,他们依旧没有任何办法。 “放弃吧,不会有结果的。” 黑袍人对两人发出了最后的警告: “与其连最后一天也浪费,不如想想怎么将那女人骗出来杀掉。”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腐烂、发臭,身旁的白衣却依然英俊光鲜…… 周谈悲哀地发现,自己的骄傲心境已经不复当初,成了和身体一样的行尸走肉。 周谈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该果断寻死。 这样,山流月的阴谋不会得逞,他所深爱的女人能够幸福地活下去。 ……和他最好的兄弟一起。 他们会继承他的遗志,照顾好他的亲友弟兄。 自己会成为女人心中的白月光,永远地活在她的记忆中,鲜活如新。 就像他们第一次相遇那样。 ……可是他不甘、他不甘啊! 周谈腐败的面容因痛苦而扭曲,脱落大块的皮肉。 凭什么得不到幸福的只有他!凭什么! 他就该被埋在地下受虫噬之苦吗?就该将爱人拱手让人吗? 自己才是主公!他凭什么要退让! 所以,当白衣起身要为他更换绷带时,周谈按住了他的手。 “……主公?” 白衣的声音是沙哑的。 皮肉脱落的脸上看得见肌肉,看得见血管,唯独看不出表情。 费力地将手探到身后,周谈从枕下取出那柄银色匕首。 匕首锋锐,触手生寒,不详之气萦绕其上。 周谈闭上眼,将其双手递出,不去看白衣此时的神情。 “对不起。我不想死。” 平静的一句话,却如平地升雷,击穿了青年内心的一切防护。 白衣将它接过。 他的手稳得能做出完美的移动射击,可如今连指尖都在发颤。 “没问题,相信我。我能做到。” 将匕首收进怀中,白衣强笑道,仿佛只是去完成一件普通的任务。 周谈便也如同以往那般,轻声叮嘱: “嗯。别太逞强,优先保护自己的生命安全。” “我明白。”白衣回答。 他想再说点什么,可喉头却又干又涩,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能说什么呢?白衣早知道自己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不然也不会动笔写下那最后一封信。 他和她…… 当他下定决心做一个卑鄙之人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没有明天了。 害怕吐出伤人的叹息,白衣转过身,去看窗外如水的夜色。 因此,他也错过了,在周谈痛苦挣扎的眼中,那道一闪而过的紫光。 069.婚礼之前 【X月X日,晴。某城。 我想开了。爱情或许并非忠诚的阻碍。 不是我变得太快,实在是F42区状况堪忧,我们太需要一个正直而可靠的盟友了。 虽然有些功利,但,我想你不介意与我来一场,基于双方合作的婚姻? 抱歉抱歉,这种软饭发言如果被任何一个人听了,都会狠狠揍我一顿吧。 但我确实是开心的,因为周谈同意了。 能在兼顾忠诚的情况下,向我的爱人求婚,我有什么理由不开心呢? 我知道你懂我,明白我的心意。我也知道你不是在意物质的人。 如果你能原谅这样卑劣的我…… 请在收到信的这天正午,到绿洲城北方的沙漠来吧。 我会在这里,等着我可爱的新娘。】 “菈雅姐姐,要我帮你么?” 甜而柔软的声音,是白咲兔在从身后靠近。 “好啊,咲兔帮姐姐捧着头纱好不好?” 菈雅拿起放在信纸上的蜜粉,对镜左右端详。 “阴影效果不够好……我觉得这里的妆还可以再改一下,咲兔你怎么看?” 泛着光的台镜上,映着一位身着婚纱的娇艳女人。 她涂了鲜艳如血的口脂,敷了白皙莹亮的粉,染了远山横黛的眉,饰了如珠如泪的钻。 繁复的妆容无法掩盖女人笑容的甜蜜,让她美得像是一触即散的梦。 “您今天太美了,乌洛他们会很嫉妒的。” 白咲兔帮她拢着头纱,小心地整理着鬓角的发。 “哼,嫉妒也没用。”菈雅嘟起粉腮: “乐园的新郎只有白衣一个,我决定的!不服让他们来找我呀~” “那您的门槛可要小心了。”他们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要个名分的。 乖巧的白发少女忍不住吐槽。 犹豫片刻,白咲兔有些不放心: “我主,您真的要自己一个人去吗?要不我陪您一道?” “好呀~正好我有事情要拜托咲兔。” 小心地提起婚纱蓬松的下摆,菈雅在座位上转了个身,与白发少女对了个正着。 “这是……什么?” 少女看着被放在手上的白纱锦袋,绯红的眼中有着大大的好奇。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菈雅笑着,调皮地眨了眨眼。 “我呀,最是坏心眼了。只许我骗别人,不许别人骗我。” “可我偏偏又最怕欠了人的。” “无论是钱还是人情,但凡有亏,不管他想不想要,我一定还他。” 牵着少女的手去描画锦袋上绣的百合,菈雅怀念地笑了起来: “在我最弱小的时候,我爱上了一个人。” “为了活成我自己,我离开了他,也因此欠了他的泪,欠了他的情。”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去看梳妆台上的那封信。 “我这人不太爱哭,以泪还泪是做不到的。” “欠他的泪,我用血来还他。如此,这一番心意就算全了。” 白咲兔听得半懂不懂,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兔子眼,茫然地看着菈雅。 菈雅怜爱地揉揉她雪白的发顶: “一缕幽丝寄香魂。寄香,即为返魂之物。” “若这债平了,你便用它做复活的引子。若这债平不了……” 女人戳着锦袋口上的红绳,幽幽道: “是他的话,一定会平。倒也不用考虑那么许多。” 还是有些不放心,白咲兔打开锦袋。 只见那袋子里,泾渭分明地放着两缕断发。 一缕黑得像墨,一缕亮得像金。 白咲兔恍然,想必这就是主上和那位白衣先生的寄香了。 涉及到主上的生死安全,白咲兔十分谨慎地将锦袋贴身放好。 “请您放心。” 白发红瞳的少女肃重地许下誓言: “有我在,复活仪式不会有任何问题。” “别这么严肃,真出了问题也没事。” 菈雅亲昵地刮刮她的鼻尖,“乐园那么多人呢,怎样也不至于让你一个人扛的。要相信大家。” “嗯!那我去布置祭坛了!” 白咲兔信心满满。 “玫瑰要黄色的,切记切记!” 女人提醒。 “知道啦知道啦~菈雅姐姐放心!” 轻快迅捷地跑开,少女如同一只活泼可爱的小兔子。 时间缓缓流逝,眼看就到了正午时分。 再次对妆容和婚纱做了微调,看着如同云霞般特殊材质的裙摆,菈雅满意地点头: “很好,我这边就算准备好啦!唔,咲兔呢?” “来啦来啦!” 穿着小礼服,白发少女蹦蹦跳跳地走进来: “我来牵婚纱!” 菈雅帮她理了理绾好的发: “别了吧,咲兔。你离太近的话,他还怎么动手?” “他就不该动手!”白咲兔扮鬼脸,“枉费您对他这么好……坏男人!” “他也是身不由己。” 菈雅摇摇头,将头埋入捧花中提振心情: “好啦,不说这些。让我们去迎娶吧!” “只属于我的……‘乐园的新郎’。” —— 正午时分,绿洲城城北沙漠。 酷热和干旱让这里不仅鲜有人至,连丧尸也了无踪迹。 “她真的会来吗?” 带着金属面具的男人被兜帽斗篷裹得严严实实,不露出一丝皮肤及尸腐味。 “会的。” 白衣向远处眺望。 对于深陷其中的人来说,地图上再小的沙漠,也是无穷无尽的绝望。 白衣穿着一身略微宽松的西装,像是完全感觉不到正午的热浪那般,悠然地站在那里。 昨晚自己辗转反侧,一夜未眠,他倒是睡了个好觉。 透过面具上的两片变色玻璃,周谈望着白衣。 金发青年一如既往地贴心,特意寻了变色玻璃熔在面具里,保护周谈那双逐渐丧尸化的眼睛。 是将温柔体贴刻在骨子里的那种人,难怪人缘一直比他好。 白衣是那么爱她,日日夜夜的挂肚牵肠,凡是自己有的,必给她留一份。 就算她来了,白衣真的会动手吗? 周谈不禁紧了紧手上的绷带。 白衣留意到了周谈的动作。 这一个月的痛苦折磨,让男人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模样,甚至性情也有所扭曲。 “再稍微忍耐一下,主公。” 安抚因疼痛而烦躁的周谈,白衣语带心疼: “很快就会结束了,我保证。” 可信吗? 周谈抿了抿唇,不作回答。 枪被他用绷带绑在手上,眼泛紫光的男人重重地握了一下,他并不希望用到这个后备选项。 什么爱情、亲情,都是虚的。 对他来说,活下来比什么都重要。 活下来的人才能笑到最后。 ——至少这一刻,周谈是这么想的。 070.血色婚礼 日上中天,黄沙随着西风漫卷。 浓重的乌云连成一片,逐渐遮天蔽日。 无边无际的沙漠中,两个渺小的人形正凝立于此,等待着他们的命运。 阴霾的天色就如同他们此时的心情,低沉、压抑,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雨。 就在此时,漫天的黄沙中,突然扭曲出一片绚烂的光影。 是海市蜃楼么? 白衣凝神望去,看见两个素白的人影,正一前一后地向自己走来。 正是菈雅和白咲兔。 身负偏折能力,漫天的沙雨丝毫不能近身。 她们的发丝、衣裙、皮肤,没有一处染了尘沙,纯洁无垢如同稚子。 与尘埃满身的两个男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遥遥站定,一袭洁白婚纱的菈雅望着白衣,怀中抱着一束滴着水的黄玫瑰。 “我终于等到了,白衣。”她双眸含泪,“我以为不会有这一天的。” “是啊,谁能想到呢。” 对着女人细细端详,白衣像是在看一朵盛放的花。 胸是波澜壮阔,腰是盈盈一握,婚纱的修身剪裁完美地呈现了的好身材,让她显得既纯又欲。 冰肌玉骨清无汗,云鬓朱颜齿含芳。 如果说平时的她有着超越人类极限的美,此时的她,便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婌丽风情。 那种新娘所特有的期待与憧憬,让菈雅从俯瞰众生的云端坠落,成了平凡而动人的女性。 “今天的你真的很美。” 白衣不禁赞叹,一如往常那般游刃有余。 “是啦。” 望着手中鹅黄色的捧花,菈雅羞涩地垂下头去: “一生只有一次的婚纱,无论如何也想穿给你看。” 只他一个……吗? 白衣心中一颤。 藏在袖管里的匕首硬得硌人。 “我以为你不会等我的。” 他说。 “怎么会!” 连忙仰起头,菈雅握紧了手中的黄玫瑰: “是你的话,什么时候都不算晚。我是认真的。” 她的目光宛若实质,自青年的金发蜿蜒而下,缠绵地停留在他的眼角、唇边,留恋而沉溺。 他是她与世界最初也是最后的联系。 枯槁的风裹挟着黄沙,扬起婚纱不染纤尘的裙摆。 那抹洁白像是要逐风而去般,扯着女人离开,远离这篇荒诞的、危险的沙漠。 但菈雅的步伐十分坚定。 一步、又一步,她向着白衣走来。 即使这片沙海拼了命想要阻止,即使这是一生一次的局。 身后是无尽的沙漠和红瞳的少女,身前是尘沙满身的金发青年…… 纤秾合度的婚纱让菈雅的身形愈发修长纤秀。 苍茫的天地间,她是寂寥而决绝的舟。 白衣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停在自己身前,触手可及,却又遥不可及。 “你过来些,让我好好看看你。” 金发的青年温声道。 既是发自真心的爱语,也是发自真心的杀意。 “婚礼未成,你急什么。” 捧花芬芳,菈雅娇笑着抽了一支丢他。 白衣笑着接住,掐短花茎,将它饰在自己的前襟。 “一想到即将和你确认关系,我就无法保持冷静。” 他撩了撩自己鬓角的碎发,羞涩而期待: “菈雅,我好开心。” “嗯嗯,我也一样~” 菈雅用力点头。 直到这时,她才分了一丝注意力,给站在不远处的面具男人。 “是周谈吗?你的状况不太好。” 菈雅皱眉,“咲兔,送他回乐园瞧一下。” 主公会怎么回答……? 双拳紧握,白衣下意识地看向周谈。 金属的面具遮住了男人的所有表情,变色镜片的反光映出一片荒芜。 周谈的心中,是浓得能滴出毒汁的嫉妒。 让他成全他们?凭什么! “不必。”男人拒绝,“不要误了你和白衣的事。” 这样吗……也对。 白衣敛目,紧握的双手渐渐松开。 过了一会儿,他忽地笑开。 眉目如画,纯情有如梨花初绽,使人心折骨惊。 微微躬身,白衣向着菈雅伸出手,眼中是令人无法忽的幸福期待。 他是那么认真,那么恳诚,就像两人即将永远在一起一样。 纵然知道这个邀约意味着什么,菈雅还是被他蛊惑了。 也好,就这么结束吧。 女人幸福地笑了起来。 她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看着他轻轻施力,将自己带进怀里。 两人终于有了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坦诚以对的拥抱。 白衣的怀抱滚烫,焦灼得像是这片渴望甘霖的沙漠。 怀中的她那么香、那么软,是他从未感受过的真实与脆弱。 她就这样带着潮湿的、洁净的水汽,与一身风尘的自己紧紧相拥。 如同一朵垂露的花。 而那把匕首,已经顺着袖管滑下,落进了白衣的手里。 “白衣。” 菈雅突然唤他。 “……什么?” 用身体隔开远处白发少女的视线,冰凉的匕首即将贴上她的后心。 环抱的手臂愈发用力,白衣此时的神情,是深重到能将人溺毙的刻骨温柔。 无可比拟的在意,带来倾尽一切的决绝。 闭上眼,菈雅轻声说: “我爱你。” 动了情,便无论如何也放不下,这是她的命。 但此时的白衣,还只是将它当做表白。 他能感到,自己的心跳正在与她的发生共鸣,那是他们惯有的默契。 她是爱他的,就像往常那样,全然信任,不会对他有任何的防御和保留。 于是白衣笑了。笑得如释重负。 递出掌心中反握着的匕首,让那带着不详气息银色锋锐穿过肋骨的间隙,直击怀中人的心脏。 血液顺着血槽喷出,星星点点,溅在男人不断坚定下压的手上。 “嗯,我也是。” 他深深地将头埋在她的颈侧,直到手中匕首全刃没尽。 整个过程,菈雅没有做出任何反抗。 只在利刃刺穿皮肤的瞬间痛得抽搐了一下,复又紧紧地抱住他,像是溺水者攀住飘过的浮木。 自己即将面对的一切,菈雅是清楚的。 这并不是她受过的最重的伤,与巨龙搏斗造成的伤口,要比身上这个来得更加血腥、狰狞。 但是…… “好痛、好痛啊……” 这种连灵魂都要冻结的寒冷,比任何一次受伤都更让她难过。 要是白衣只是普通男人中的一个就好了…… 这样,他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和她在一起。 没有主公,没有诅咒,没有必须坚贞的忠诚。 他和她。 就像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 怀中的女人还在虚弱地咕哝着什么,此刻的白衣已经听不见了。 脑中像是摔坏了一台收音机,无意义的片段和白噪音在他的灵魂中炸开,组不成完整的句子。 他低下头,那柄泛着不详之气的匕首,此刻正插在她裸露在外的雪背上。 轻轻地,白衣拔出了那柄银色短刃,将它扔给等在一旁的周谈。 从始至终,带着金属面具的男人始终警惕着白咲兔,生怕她突然暴起。 但少女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缓缓流下泪来。 白咲兔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哭。 明明普通的伤势,明明是可以通过复生解决的问题…… 眼前发生的一切,让她有一种荒诞的抽离感。 ——就好像她无所不能的主,真的会死。 071.最后的告别 拔出的刃像是连灵魂也一并带走,菈雅的伤势急剧恶化。 血液源源不断地从创口处涌出,又快又急。 她体内的生命力,正以一种不符合常理的速度飞快流失。 涌出的鲜红色逐渐变成了令人恐惧的乌黑。 它是那样的无情,洇湿了女人挺直的背脊、诱人的腰线,也洇湿了婚纱洁白的裙摆。 因失血而脱力,菈雅几乎要抱不住他了。 ——她要死了。 ……什么是死? ——死就是永别,此生不复相见。 死的是谁? ——死的人是……他的雅雅。 出走的魂灵骤然砸回身体,全世界的嘈杂瞬间涌入耳中。 唯一被他所听到的,只有伤口处泊泊涌出的血。 直到此刻,白衣仿佛才对死亡有了实感。 小心地避开创口,他扶着她的肩,让她以最为舒适的姿势靠在自己怀里,颤抖着去握她的手。 “菈雅……雅雅?别睡、别……我怕。” 感受着怀中人逐渐失去温度,白衣与她十指交缠,好像这样就能将自己的体温分给她一样。 “我就在这里。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好不好……?” 吻去她额上的冷汗,青年绝望地期盼着。 至少,再看他最后一眼。 匕首上的恶意概念太过浓厚,菈雅被这一下伤得极重,几乎就要昏死过去。 “……咳、咳咳咳……唔。” 凭借咬破舌头带来的一丝疼痛清明,她强行定下心神,睁开模糊的泪眼。 自己正被白衣抱在怀里。 他一手压住背后的创口,另一只手则与自己双手交握。 一滴、两滴、叁滴…… 泪水自他眼眶中滚下,落在女人颊边,与她的眼泪融为一体。 明明他才是动手的那个,此刻却哭得比自己还要狼狈。 做事能做绝,偏偏心又不够狠……这教她怎么放心啊。 强撑精神,菈雅伸出手,颤抖着去拂他脸上的泪。 幸福的但是苦恼的,温柔的但是强硬的。 “别哭……我愿意的。” 只要是你,我永远愿意。 ……为什么要这么傻!明知道是阴谋,她一定知道! 他究竟有哪里好,值得她这样不顾一切……他不值得啊…… 女人的脸白若金纸,连盛妆也掩盖不住。 向来伶牙俐齿的白衣,此刻却像是被眼泪锈住了嗓子,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说呀,说些什么!道歉也好,安抚也好,无论如何也要说些什么! 想和弥留的她做最后的交谈,白衣哽咽着催动声带,却只能发出呃啊的喉音。 心痛到连话也说不出…… 他是在意她的,这就够了。 即使虚弱,菈雅依旧在笑。她希望自己是笑着走的。 将手伸向双峰之间的暗袋,女人轻轻用力,将里面的东西抽了出来。 那是一截被红绳束缚的黑色断发,略微失水的状况表明它距从主人身上脱离已经有了些时日。 “戒指……你的。” 艰难地说着,菈雅将手中的黑色弯成一个环,塞入他们交握的掌心。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移。 被匕首上的恶意概念耗竭了全部心力,女人说不出最后的话语。 她只能希冀地看着白衣。她知道他懂她的意思。 这个世界上最懂白衣的人是菈雅,而最懂菈雅的人,亦是白衣。 他们是互为镜像的两片叶子,分别生长在不同的树上。 “好,我明白,我都明白……” 不再徒劳地去堵她背后的创口,金发的青年含着泪,用充满血污的手,将“婚戒”为自己带上。 此时他的心中仍有期待。 白衣知道,复生结社拥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当初她赠给自己的吊坠就是。 当时的他遍体鳞伤,重度失血,死得不能再死了。是那枚吊坠将他复活,治愈了无解的伤势。 “凡信者必得救。” 这是真实存在的奇迹,自己就是被这样的奇迹拯救的人。 菈雅不可能不会复活的。 他不是信者,尚且得恕。更何况是在复生结社地位不凡的她呢? 她只是暂时死去。 在短暂的死亡过后、短暂的分别过后,他的雅雅会再度醒来。 她会用那双清澈的眼睛望着自己,安抚他惊惶的心,并收下他激动的、失而复得般的吻。 所以,请不要这样…… 别再那样虚弱地看着他,别用那种深情而不舍的留恋神情。 悲哀而满足,和所有失去了明天的人一样。 那会让他觉得这是最后一次,会让他觉得这不是暂别而是永别……会让他连面对她的勇气都失去,不敢去看她逐渐失焦的眼。 潇洒无羁的白衣,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 看到白衣将自己的发束佩上无名指,菈雅眼中水光更盛。 像是最后的愿望得到了满足,她逐渐放松下来,任伤口处的不详祥之气抽去她最后一丝力气。 太累了…… 抵抗也好,强撑也罢,都太累了。 菈雅只想睡在这儿,睡在白衣的怀里。 直到视线模糊,呼吸渐弱,最后连心跳也失去。 女人始终是望着他的。 一如初见时,那双垂泪的、倔强的眼,它用深沉的墨色承载了整个宇宙的星空。 她仰视着他,双瞳像是易碎的琉璃。 而现在,琉璃碎了。 怀中的身体逐渐僵硬,白衣怔怔地看着她的眼中一点点失去神采,却偏偏什么都做不了。 女人的脸上甚至还挂着笑意。 仿佛对她来说,能死在爱人怀里,是此生最幸福的事了。 她是那么生动、柔软,好像下一秒就要醒来。 对,还有名为复生的奇迹!她就要醒了,很快! 怀抱着焦急与难言的恐惧,白衣痴痴地等待着。 他执着地与她对视,期待那束象征着奇迹的光,将他的雅雅从死神手里带回来。 但是,终究没有。 没有奇迹,没有光,也没有复生之后的菈雅。 因为不祥之气正侵蚀着她的概念。 那是复生系咒术生效的根本,此刻像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被一点点连根拔除。 先是指间、脚尖,再到小腿,手臂…… 灰气不断蔓延,所过之处,血肉骨骼尽数化作剔透的结晶,在阳光下闪着令人心碎的虹彩。 怎么会这样……不要、不要! 惊惶入眼,白衣颤抖着去拂那弥散的灰气,却怎么也挥不散。 指间碰上结晶的瞬间,晶体分崩离析,化作晶莹的颗粒,与黄沙一道飘散在沙漠的风里。 山流月为了复仇,在这把匕首的阴毒方面尽了全力。 概念层面的抹消是无法逆转的。 一切已经太晚了。 她的破碎是如此彻底,他连一分一毫都留不住。 最后,白衣的手上只剩下一件染了血的婚纱,与一捧承接了两人眼泪的黄色玫瑰。 072.共血尘 洁白的婚纱染上污秽,黄色的玫瑰在烈日下枯萎。 漫天的黄沙之中,白衣跪在那里,神情时而痛苦,时而扭曲,泪流不止。 她毫不吝惜地将奇迹赠予了他,却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给同样脆弱的自己。 从此天地间再无菈雅,只余白衣。 他的爱人,被他以欺骗的手段亲手诱杀于此。 她甚至连骨骸也没能留下。 还有比这更令人绝望的事吗? 漫天的沙尘,是他无法赎清的罪孽。 不,她留下了最珍贵的东西。 抬起左手,一束青丝缠绕着无名指,绺结成近乎固态的环。 青年原本悲痛的目光蓦地温柔下来,化成缠绵入骨的笑意。 这是他的婚戒,她为他悉心准备的。 哪怕自己是这样的卑劣无耻,她依旧没有停止对自己的爱。 白衣那悲哀而绝望的表情是如此幸福,深深刺痛了周谈那双泛着紫光的眼。 伯劳……她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他还笑得出来? 明明白衣和自己相同,都是一样的求而不得…… 为什么他能笑得如此幸福? 心神动摇之下,周谈眼中的紫光骤然蹿升。 一种扭曲的愉悦感瞬间传遍了他的全身。 再相爱又如何?白衣不也一样没有得到她。 不过和他一样,也是个失败者罢了。 隔着正午炽热的空气,带着金属面具的男人,声音远得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放下吧,白衣。我们走。” 周谈劝到。 和他一样,放下她,一起活着离开。两个人还是兄弟。 未来是他们的,只要白衣在身旁,他有自信做到任何事! 闻言,金发的青年笑了。 “我的主公啊……”苦恼地,白衣看向周谈的眼神复杂难明: “到了最后,我还是放心不下你。” 没有异能,没有自己,他这略显天真的主公,如何能在这个末世生存? 可白衣也管不了那么许多了。 千言万语,终化作一声叹息。 凡所亏欠,必当归还。 作出精神振作的样子,白衣笑着问周谈: “说起来,主公见过我全力施为的样子吗?” “你是说异能吗?没有。” 呕哑嘲哳的声音从周谈的面具下传来,“你总是给自己留底牌。” 他们因此度过很多绝境。 “哈,这次不会了。” 金发青年的神色出奇的平静。 他站起身来,脱下西装外套往风里一扔,又扯下系在颈上的领带。 洁白的衬衣还未染尘,金发飞扬之间,显出一种无拘无束的自由坦荡。 解下绑在身上的赝作左轮,白衣朝着周谈的方向潇洒一掷。 “都是你的了,请代我处置。” “什么?白衣,你……?别!!” 一种奇异的预感让周谈闹钟警铃大作,快步朝白衣跑来。 见他焦急,白衣只是笑笑,背着风转过头去。 狂风平等地带走一切砂砾与埃尘。 风的方向,就是他的爱人离去的方向。 现在,他也要乘风而去了。 白衣微笑着望向沙漠尽头,脑海中浮现出两人初见的场景。 她盈盈地望着他,用着菈雅原本的样子。 容姿形貌无一不美,低吟浅笑,像是一个不真实的梦。 随即梦碎,只余他一个人,与无边的空虚和绝望。 “要等我啊。”青年喃喃自语。 该尽的忠义他已尽到。 现在,他是她一个人的了。 异能全力催动,风沙的流动因压力的巨大改变而扭曲,近乎凝固般地向白衣聚拢。 金发的青年温柔地将婚纱抱起,对着被风压挡在外面的周谈,安抚而抱歉地笑了一下。 下一秒,化作漫天血雾。 皮肤、肌肉、骨骼、毛发…… 连同西装与婚纱一起。 它们被压碎城细小的尘埃,卷入风里,和漫天的黄沙一起获得自由,从此再无束缚。 在这片无垠沙漠中,总会有那么两粒沙刚好相遇。 一粒是她,而一粒是他。 他去追逐他的爱人了。 这一次,他会牢牢地缠住她,他们再不分离。 一枚金绿色的晶石从空中坠落,被走近的白咲兔接在手里。 这是白衣唯一的遗物。 端详了一会儿,白咲兔确认: “是晶核。”异能者用来发动能力的器官。 思考片刻,白发少女走到周谈身边,将这枚金绿色的晶石塞进他的手中。 “一命抵一命。此事已了,复生结社不会再行追究。” “这是白衣留给你的,你带走吧。”白咲兔平静地说:“觉醒异能时用得上。” 少女的红瞳不带一丝情感,让周谈腐败的身体愈发僵硬。 他现在才明白,白衣为什么一定要死。 是为了殉那个女人,是对爱人的愧疚,更是为了从复生结社的手中保他一命。 只因为他想活着。 周家人的血脉中流淌着诅咒,注定为了爱人背叛主君的诅咒。 周执彧没有摆脱,周家的其他人都没有摆脱。 他们沉溺于爱恨情仇之中,迷失了自己的初心,骗自己说是诅咒所致。 但是白衣不同。 从生到死,他所效忠的始终是周谈一人,从不改变,从未动摇。 哪怕周谈的决定令他痛苦、绝望、如堕炼狱,与他的原则完全相悖…… 他还是做到了。 他亲手终结了自己的爱人,又用自己的生命为主公换得了一线生机。 血雾与尘埃共舞。潇洒地乘着风,白衣去追逐已逝的爱人了。 白咲兔也通过传送门离开。 被孤独留在沙漠中心的,只剩下如同行尸走肉的周谈。 “她走了,白衣也走了……活着的只有我。” “我没错,呵呵,我能有什么错……我决定的事,怎么会有错……” 攥着晶石的手流下脓水,男人眼中的紫光时断时续,踉跄着向着来时的路走去。 “活下去……对,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我一定,能够活下来……” 不断地说服着自己,在玻璃薄片下流泪的,是一双悲痛到极致的、紫色的眼。 —— 乐园的宫殿中。 躲开术士和路过的结社成员,发动隐身,白咲兔小心翼翼地朝着祭坛的方向潜行。 主上信任所有人的忠诚,她可不相信。 为求稳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她可是承诺过的,复生仪式决不能有失! “你在干什么?大白天的开隐身。” 裙上的飘带被攥住,乌洛波洛斯好奇地看着她。 ……糟,忘了他有隐身侦测天赋了。 像是被拎住后颈的兔子,白发少女僵立当场。 她还没想好要怎么蒙混过去,就听见不远处的白咲鸥喊道: “乌洛哥,这里!就等你了!” 原来是准备外出发展信者的队伍。 “就来。” 深深地看了白咲兔一眼,乌洛波洛斯松开了手中的飘带: “请光明正大一些,不要做引人误会的事。” “对不起。” 白咲兔干脆利落地道歉。 直到目送自家哥哥和乌洛波洛斯离开,少女才松了口气。 确认四下无人,她小心地从怀中取出绣着百合的锦袋。 只见其中一金一黑两绺发丝,此刻正完好无缺地躺在袋中。 这让白咲兔安心了不少。 复活的仪式她组织过很多次了,不会有事的。 只要还有存在于世的部分,死去的人就能在奇迹的引导下起死回生。 果然,若她的主不在世上指引,即使是在做十拿九稳的事,自己也无法稳下心来。 信者需要主,就像鱼儿需要水一样。 没有菈雅的日子将会如何?这是白咲兔无法想象的。 直到这时,白发少女也只当这是一次普通的复活而已。 就像乐园中每天发生过成百上千次的复生那样。 番外五秀色若可餐·上(微h,情趣服装) 菈雅实在不知,为何周执彧与白衣会如此的不对付。 白衣清明洒脱,周执彧灵秀风流。 一个如云流风转,一个似社雨初晴。 佳士成双,明明都是大度的人,可一但相遇,就偏要搞些琐屑较量。 菈雅搞不明白,两位当事人却很清楚。 白衣追求极致的专一相效,周执彧则更倾向于做一个敢于上谏的贤臣。 理念之争,绝无妥协的可能。再加上情敌之间的互相敌视…… 这两人没有打起来,属实是菈雅端水端得妙了。 这不,白衣和周执彧又掐起来了。 事情的起因是近侍排期。 不知怎的,本月刚好多出一天空余,要白衣和周执彧他们两人来分。 如果是别人,白衣很乐意谦让一下,下次轮回来给自己也就是了。 但偏偏这次是和周执彧…… 输谁也不能输给他! 饶是清朗洒然如白衣,也立时斗志昂扬,爆发出了一百二十分的胜负欲。 周执彧就更别提了。 他本就是个狡黠善斗的,心气高的很,被白衣这种野生从者胜过半分都能把自己呕死。 此刻正摩拳擦掌,脑子里转着各种带颜色的主意。 两人的暗潮汹涌并没有影响到乐园之主。 菈雅已然开摆。 随便他们怎么打,打死了她负责给开复活。突出一个字:躺。 床上生活异常丰富的某女人极目远眺,暗暗祈祷白衣和周执彧今天打个两败俱伤。 一个人睡真的好幸福啊…… 最好能让她好好睡一觉,滚床单可太影响睡眠质量了。 上午,周执彧殷勤地在书房侍奉笔墨,小意勾引,被菈雅无情地推了出去。 附赠《清心咒》一本。 “不要打扰我批文件……” 周执彧委委屈屈地被自家女人赶走,白衣愉快看笑话。 下午,菈雅正在惬意地享受庭院和下午茶,身边突然出现一位帅气管家。 是白衣的角色扮演。 他穿得层层迭迭,制服该有的配件一点不落。 可那布料的材质却独特极了,极度剔透,只在布料交迭处有明显的不透明。 胸前两点,身下一握,在半透明的管家服下若隐若现。 这制服诱惑段数太高,诱得菈雅血压上升,忍不住上手摸了又摸。 可就在即将进入正题时,女人神色一肃,不再动了。 “妖精,怎可白日宣淫!” 在青年挺翘紧实的臀上大力抽打,菈雅见那窄臀上红肿升起,转而又变为带着疼哄的揉捏。 “别闹,我只是想好好歇歇……都忙了一个月了。” 女人撒娇。 “忙?怕是忙男人吧。” 金发的青年瞥了她一眼,扯下一只手套丢她。 另一只手被晶莹剔透的布料所包裹,倒像是被透明的水液打湿了,带着煽情的暧昧。 菈雅伸手去捉,却被白衣闪开了。 “就让你休息休息,呵~” 青年挑眉,转身便走,边走便将那一件件衣料从身上扯下。 充满着年轻活力的躯体健康强壮,精瘦的肌腱随着发力膨胀、紧绷。 白衣赤裸着走在庭院中,像是一只巡视在林中的豹。 菈雅有些眼热地看着青年披上长袍的背影。 腰窝好美,腿又直又长……真想和那衣料一样挂在他身上。 要不,今晚还是做吧……? 菈雅原本想要独自安睡的心,逐渐被男色动摇。 这种动摇一直持续到晚餐时分。 当菈雅打开餐厅,看到两个衣着清凉的美男子时,瞬间心就硬了。 她要一个人睡!马上! 女人面无表情地把门带上,却被一只修长的手拦住。 “不吃晚饭可不行。” 门的那一边,周执彧笑意盈盈地伸出手,抵在即将闭合的门上。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转过头不去看他,菈雅抓住门硬关,却还是抵不过男人坚持的力道。 ……她还有得选吗? 菈雅认命地跟着周执彧走了进去。 随着门被合上的厚重声响,一切活色生香与尘俗隔绝。 水晶灯高悬,折射出七色的华彩。 周执彧牵着菈雅的手,将她带到长桌的主位去。 “辛苦了,菈雅。接下来就由我来服侍您吧。” 白衣单膝跪下,在女人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还有我。”一旁的周执彧语调旖旎,“一定~会让您满意的。” 边说,男人边瞪了白衣一眼。这个人怎么老是抢自己台词! 周执彧大片的肌肤赤裸着,只在腰间和颈上系着一段薄纱。 那纱缎亮晶晶地泛着光,似透非透,金银交错的走线掩映着其下的美景。 一对健胸肌肉有力,微微鼓胀着。 左侧的茱萸被白钻乳钉穿过,两段细细的金链由此下延。 一边系着夹子,正衔着右侧的朱果,让它肿胀凸起; 另一边的金链则略带紧绷地垂下,顺着紧实的腹肌,钻进男人腰胯的薄纱中去。 如同被蛊惑一般,菈雅伸出手,去扯那联结双乳的链子。 夹子上带着锯齿,将那一点朱红磋磨得酥麻发热。对侧的则被乳钉向外拉扯,微疼却舒爽。 “嗯~请温柔一点。” 俊脸飞红,周执彧柔顺地弓下腰,任她将自己拉到身边。 “唔嗯~骚执彧……怎么想出这么个主意。” 将缠绵的亲吻送上,菈雅的声音含糊在两人的唇舌间,带着摩擦和舔舐声。 用自己的胸膛臂膀笼住她,周执彧给了白衣一个得意的眼神,加深了这个原本清浅的吻。 “嗯……因为我的菈雅喜欢啊。” 两人的身体紧密贴合,男人挺着胸,用那白钻乳钉去钩挂她衣上的花边,做出撒娇的剐蹭: “只要你喜欢,我都会去做……哈啊~啧啧、唔~” 一吻既分,两人的唇上粘连着润泽的水光。 两相对视,情意绵绵,却被在一旁吃醋的金发青年打断。 “啊、哈啊~别闹。” 女人的身后覆上了热源,是仅着假领假袖的白衣。 领带虚虚系在颈上,闪着光的宝石袖扣正随着男人修长如竹的手,将她的衣裙蹂躏得半开。 “这可不是闹……是在疼您呢。” 女人的颈脆弱纤细,白衣看得眼热,覆唇而上,细细地啃食舔咬。 如同品尝着入口即化的雪葩,清凉润滑不过一瞬,又化作血管内燎原的火。 不适应地扭动着身子,菈雅只觉臀上硌了个滚烫的东西,越蹭便越是膨胀。 那是白衣的欲望。 低腰的黑色系带缠绕过腰胯,有皮质也有绸缎,吊住盛放巨硕的一片黑色网眼。 说到底,它与她的雪臀之间,也不过是一线之隔。 光是想象着青年胯下的光景,女人便忍不住湿了。 —— 无责任小剧场: 周执彧:我愿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只求你从桥上走过。 白衣:那我便拆了这桥,撑一支篙,在岸边等你渡我。 菈雅:……谢谢,姐会飞。 李易之:菈宝放心飞,易之永相随~(打call) 乌洛波洛斯:(思索片刻,试图模仿)我主一生推,我……呃,(小声问)然后我该说什么? 周谈:(关爱智障的眼神) —— 尒説+影視:ρ○①⑧.run「Рo1⒏run」 番外五秀色若可餐·下(h,水果play) 随着衣衫被尽数褪去,菈雅愈发感受到那物什的坚硬炙热。 潮热泛起,女人的身子熨烫起来了。 她的脸颊染上薄红,双眸也水润起来,蕴涵着缠绵多情的神采。 双臂环上周执彧的颈,两个男人将她架到了长桌之上。 微热的背落上长桌,一片清凉,刺激得菈雅娇躯微蜷。 “不可以任性哦。” 白衣的手按住她的,将女人的四肢在桌上充分展开,语带爱怜: “最近都没怎么好好吃东西吧?你瘦了好多。” 周执彧去取了水果和奶油,对着菈雅细细端详。 “确实……连这里也清减了啊。得补补。” 大手覆上女人的胸乳,男人忍不住俯身叼住那一点樱红,含弄吮吸。 丰盈的雪白被揉捏得乳波荡漾,女人红着脸用手去遮,一边去推他的头: “才没有!……别舔那里,啊嗯~唔……” 遮挡的手被周执彧擒住,轻轻展开她纤细的指,男人一根一根地吻过去,神色虔诚。 指间神经密集,被亲吻舔舐的酥麻直直地钻进心里。 菈雅心神荡漾,四肢不自觉地放松。 等她再反应过来时,双腿已经屈起,摆成对着白衣敞开的姿势。 “一定很饿吧……下面这张小嘴。” 捻起一枚青提,金发青年疼爱地将它按上花珠,“想不想尝尝,嗯?” 敏感的蕊珠被冰凉的青提一激,猛地向上一挺,压在光滑的果皮上,又因凝结的露气滑开。 “想~唔唔,但是不要水果……” 女人呜咽一声,将腿敞得更开了,露出屄花中紧闭的小孔。那里正丝丝缕缕地挤出水来。 淫艳的芬芳让青年眼波一动。 “那菈雅想要什么?说说看,我都喂你。” 倾身过去,白衣叼起一侧的花瓣,轻轻拉扯,又用齿去厮磨,扯得那小孔微微煽动。 ……这要她怎么说! 羞恼的她伸长了腿,去踩青年身下被黑色丝网包裹住的灼热,足趾报复地碾上头部。 “唔~” 网格按上敏感光滑的茎头,快慰似电流向上涌动。 白衣警告似地牵住女人的脚腕,用挺立流汁的骚眼顶弄足心。 “明明馋得连口水都流出来了……还不肯张嘴吗?还真是和您一样,倔得可爱。” 深嗅着屄穴间弥漫而出的那股淫味儿,白衣咬住青提一端,用舌抵着向穴里送去。 “既然如此,便只能由我们服侍您用餐了哦~?” 冰凉的果肉推开幽花的大门,又被青年湿热的舌向里顶去。 扭动着躲避异物的入侵,女人的穴缩得紧紧的,不肯让步。 可青年与这妙穴早已相熟,知道这处的口是心非,浅浅顶入一些便不再用力了。 转而用口舌侍奉敏感的穴口,舔玩肿胀的花核。 “啊啊~骚豆子要被嘬出来了…呜,别、别舔这么快~” 每一处敏感都被照顾得无比周道,菈雅眸泛水光,忍不住去踩青年的肩膀。 “呜呜呜……白衣欺负人……” 被这样对待,她下面根本就放松不了,屄肉蠕动,夹着那颗青提一寸寸往里吸。 “什么?我没听清。” 自女人腿间抬起头,白衣唇边汁水淋漓,眼神无辜地和她对视。装作听不到的样子。 周执彧将长指探入女人湿热柔软的口腔,坏笑着接话: “菈雅说没吃饱呢,让你多喂点。” “这样啊。”白衣故作苦恼地向穴中探入半指,“但是只喂一种的话,会不会营养不够?” “唔唔唔……!”穴口的敏感点被扣住,菈雅难耐地抽搐绞紧。 “那就每样都喂一点。” 周执彧调整姿势,滚烫的玉茎隔着轻纱顶弄她的脸颊: “菈雅都能吃下,对不对?” ……对什么啦!让食物去它该去的地方! 香舌被男人的双指夹住玩弄,花穴被青年反复抠挖顶弄,菈雅呜咽着,两处愈发泌出水来。 她完了,真的好舒服……完全不想抵抗。 女人的双眸迷离起来,看向白衣的视线,委屈中带着期待。 算了,喂就喂吧。只要不是难清理的东西。 成了。 两个男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手下爱抚的动作愈发煽情。 像是放荡的梦魔呢喃轻语,引导女人坠入他们编织的淫邪梦境。 指如削玉,白衣拾起一颗鲜红的草莓,展示给菈雅看。 “虽然从来不说,但菈雅其实很爱吃甜呢。” 这草莓长得夸张,大小和形状都好像青年下身那蛇首般的头部。 在白衣的按压下,嫣红的屄口被草莓撑了个满,牵连着部分花瓣,更深地向内顶去。 “嗯~好大…凉凉的~” 用脸蹭下周执彧跨间的薄纱,菈雅的呻吟声很是舒爽,显然被喂到了不知哪个骚点。 轻纱掉落,女人的俏脸便直接贴上了男人箍环着链的玉茎。 ……真碍眼。 白衣的动作一顿,揪着还留在穴口的软蒂,将那生得色情的草莓扯了出来。 “差点忘了,可不能喂给小菈雅不甜的果子。让我尝尝……” 金发的青年眼眸微垂,笑着对准草莓的尖端咬了一口。 薄唇染上斑驳的果浆与淫汁,又被白衣伸舌舔去,有一种含蓄的撩人。 “嗯,不如我的雅雅甜。”低哑的声音里像是有小勾子,钓得人的魂都飞了。 花心涌出水来,菈雅嘤咛一声,穴中的青提被吸得更深了。 “唔~草莓跑掉了啊嗯~白衣坏~” 女人不满地撒娇,去扯周执彧茎环上的链子,“我要执彧喂我~” “放心,我的奶油可比果子甜。” 冠状沟的下方束着金环,周执彧挑衅地盯着白衣,掬一捧雪白的奶油,将它涂抹在玉茎周身。 以奶油为润滑,男人握住箍着金环的玉茎上下套弄。 “啊……嗯~哈啊,菈雅,我的菈雅……” 着了汗的金发湿润地垂下,周执彧深情迷醉地呻吟着,腥膻气息逐渐覆盖上奶制品的甜香。 菈雅就这么看着那根洁白挺直的阴茎,逐渐被更加白皙细腻的奶白覆盖。 像是真的喷了那么多精一样,又甜又咸腥。 将那根勃勃欲发的硬物抵上女人的唇,周执彧压低声线,对着佳人徐徐诱惑: “要尝尝吗?这可是我亲·手打发的哦~” 像是被迷惑了那般,女人微微张口,将娇红的舌探了出去。 勾起阴茎顶端那团混了腺液的雪白,舌尖扫扫敏感的冠状沟,又施施然收了回去。 咸甜的奶味在口中散开,菈雅扯住男人乳夹间的链子,迫他将身弓下。 和周执彧交换了一个浊白的吻。 “浪货……茎环都箍不住你发骚。就这么想贡献你这点浊物么?” 女人将男人那对下垂的雄卵握在手中揉捏,突地柳眉微蹙,急转为不可控的呻吟: “唔啊~嗯,好涨……什么时候塞了这么多?” “在你们打情骂俏的时候。” 白衣冷冷道。 他都塞了四五颗进去了,这冤家竟然一点没发现? 金发青年有些不悦地捏了捏手中的樱桃,将它掐出果核,合着汁水喂进菈雅口中。 “唔、唔嗯……!” 丰满的双峰被白衣报复般地大力挤压,激得下身肉穴儿汁水乱喷,吐出圆滚滚的果子。 白衣斜睨着周执彧:“看吧,雅雅不喜欢你喂的骚东西。” 滚蛋吧,狐狸精! 周执彧冷笑着回敬:“哦?你喂的她不也没吃多少嘛。” 欠揍的,还真拿自己当正宫了是吧? 这两个人又开始了! 看着周执彧和白衣的眼神交锋,菈雅欲哭无泪。 最后还是要她来解决…… 女人认命地翻趴跪在桌上,边用腿勾来白衣的腰,边握住周执彧染着稠白的玉茎,上下套弄。 先是周执彧。 裹住玉茎挺翘的头部,女人放松下颌,猛地向下一沉,让满是奶油的硕物直抵喉口。 深深地套弄几下,复又翘起臀部,去吞白衣抵上穴口的硬挺。 这浅淡的抽送不仅没有平息男人们的妒火,反而将其全数转变为深沉的欲。 直到阳光再一次射入窗帘的缝隙,菈雅才将被榨干的两个男人一左一右揽入怀中,强势道: “还争吗?再争,统统拉上床艹死!” 就是可怜她脆弱的腰……齐人之福不好享啊! 菈雅心内的小人泪流成河。 —— 从那之后,两人争得更欢了。 倒不是因为互相看不顺眼,纯粹就是想被菈雅艹死(不是 073.被留下来的人 宫殿后殿,空庭。 这里是菈雅一直没有启用的庭院。 大块的翡翠与碧玉被打磨得极薄,交错拼接,如同水雾般笼罩在庭院上空。 明亮的光穿过,穹顶下便荡漾起水绿色的波纹,整个庭院像一池无形的清塘。 松柏掩映,竹木交横。 是光影构成了宫殿里最美的一景。 它的宁静恬淡,甚至让菈雅吝于分享。 被要求安放复活用祭坛的是这里……可见她的主真的很喜欢他。 四下扫视,白咲兔突然有些羡慕被偏爱的白衣。 此时的空庭中,每一处都装饰着盛放的黄玫瑰。 门上挂着,窗边饰着,瓶内插着,檐下缀着…… 那口足以让两人共卧的硕大棺木中,亦是垫了层层迭迭的花。 它们互相交错,黄的娇艳,白的纯洁,将棺木垫成了一张柔软的玫瑰花床。 深呼吸以保持灵台清明,牢记自己应尽的使命。 理了理长袍,绯瞳的少女神情庄重,取来放在一旁的仪祭匕首。 用匕首挑开束着锦袋的红绳,将黑金双发平托在匕首侧部。 白咲兔端平匕首,将之高高举起。默颂主名,片刻,将其放入棺椁内部。 退后,再推后,白发少女已然站在祭坛之外。 双目微阖,雪白的长睫颤如蝶翼,她虔声唱诵: “恩慈常在,启明之星和获赦之人于此,谨遵主命。” “凡信的都必得救。” “苏醒吧,获救的资格便在其中。” “此为复生之刻。” 咒成的那一刻,像是风被赋予了灵魂,整个庭院的黄玫瑰都被打动了。 花瓣漫天飞舞,片片婀娜多姿,打着旋儿落进纯白的棺木。 沁人心脾的芬芳萦绕在水波潋滟的光影下,像是渗透现实的梦。 梦中有一人被光唤醒,朦胧睁眼。 入目之处,尽是一片水光碧色。 再美的光影又有何用呢? 白衣突然非常伤心。 他的身边是空的。就连死,他也没能死在她的身边。 这个失去了挚爱的金发男人,还没意识到自己复活的事实。 空庭美得不似人间,他更加当作是死前弥留的意识,放任自己昏睡过去。 等在祭坛外的白咲兔见许久没有动静,渐渐有些慌了。 怎么回事?是她哪里做错了吗? 少女几步窜上祭坛,朝那洁白的棺木内看去。 只见白色和黄色的玫瑰里,陷着一位金发的俊美青年。 他闭着眼,笑得很苦,头微微侧着,像是昏迷在了绝望里。 在他身侧放着一缕黑色的发,以及断成两截的仪祭匕首。 ——唯独没有菈雅。 菈雅,竟然没有复活?! 怎么会这样? 白咲兔整个脑子都是木的。 她用力地摇晃着白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醒醒,……醒醒!你别睡了。别睡了!” “……什么?” 头被少女拽着哐哐地往棺材板上砸,白衣从梦魇中惊醒。 刚一睁眼,就被惊慌失措的少女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不对,我怎么了?” 挣脱少女坐起来,白衣看着自己的双手。 温热,实在,半点没有魂魄的虚幻感。 “这是……我吗?” 他逐渐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复活了。 白衣连忙问白咲兔: “菈雅呢?她怎么样?” “明明用了寄香的……为什么菈雅姐姐没有活过来,为什么!” 一把抓住青年肩膀,白咲兔看上去快要哭出来了: “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你说、你说啊!” “……寄香?” “就是头发!菈雅姐姐的头发!” 白咲兔急道。 “是我,一定是我做错了什么……” 轻轻将棺中的漆黑发丝捧起,白发少女泪盈于眶: “我这就再试一遍!恩慈常在,启明之星和获……” “等一下。”白衣打断她的唱诵,皱着眉去看她手中那缕乌黑: “这不是菈雅的头发。” “……什么?”白咲兔震惊。 “而且,这甚至不是头发。”白衣面色凝重,“是合成纤维。” 明明是夏天,而且是全天中最热的午后,白咲兔的身上依旧止不住的发冷。 要么是有人在不惊动自己的前提下掉包了发丝。 ……要么就是,她的主根本不希望被复活。 菈雅在求死。 这个假设比出了叛徒更可怕。 “我去找大家来。”白咲兔颤声道。 如果菈雅姐姐真的出事了……白咲兔不敢想这之后的发展。 没有主的乐园,还能被称之为乐园吗? —— 是黑袍人把周谈接回来的。 黄沙烫得瘆人,男人身上的尸水都蒸干了。 当黑袍人找到他时,这具可动的尸体正倚坐在一片死去的沙棘下,枯槁如同朽木。 “真不像话……” 黑袍人皱眉,身上的紫光与周谈眸中的那一抹紫交相呼应。 抬起眼皮,周谈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复又恢复到那种了无生趣的死寂中去。 手中依旧虚虚握着那柄银色的匕首。 抢走周谈手中的匕首,黑袍人蹲在他身前,仔细打量着。 银色的匕身上纤尘不染,只那血槽被浓重的黑红色填满,不祥的灰气被压缩在那狭长的一线。 “呵,这不是做到了么,怎么还这一副死样子。” 用匕身拍拍男人的脸,黑袍人的语气嘲中带誉: “醒醒,你的病有救了。” “……” 周谈并未做出反应。 沙风掠起斗篷一角,他像是真的死了,一动不动。 “啧,真麻烦……” 将匕首探进斗篷中,黑袍人几下将缠绕着的绷带尽数割裂,又往男人的口中灌了瓶什么。 面具下,周谈的脸扭曲变形。 辛辣的药水烧灼着干涸的喉管,以一种摧枯拉朽之势冲向四肢百脉,带来无法形容的剧痛。 倒在黄沙中不住抽搐,原本高大精瘦的男人,此时蜷缩起来,只剩小小的一团。 嫌弃地看着地上这一坨东西,黑袍人讽笑着踩了一脚: “不感谢我吗?至少没让绷带和沙子长进肉里。” 周谈依旧没什么反应。 即使黑袍人反复驱使控惑之紫,男人的眸中依旧是一片索然。 爱人被他所害,友人为他赴死,就连唯一的亲人也再不可能原谅他。 周谈活了下来,却失去了活下去的理由。 “啧,没意思。” 鄙弃地将空瓶扔在他身上,黑袍人起身,将周谈身上那缕用于迷惑心智的紫光收了回来。 腐败的组织被奇特的药液修复,男人露在外面的那截手腕上,渐渐生出鲜肉和皮肤来。 崭新洁白,甚至较之前更加年轻健壮,仿佛获得了第二次生命。 但周谈呢? 他宁可就这么死了,也不想在此刻同时拥有健康和清醒。 无论是否出于本心,做出了决定的那个人,正是周谈自己。 因为他,白衣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爱人,又用生命给了复生结社一个交代。 那可是白衣啊!这个世界上对他最真、最好的人,即使刀山火海也愿意与自己共赴。 竟然就这么走了,甚至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仅仅是因为他的忿妒和不甘。 他犯下了无法挽回的错误。 面具之下,周谈哭得狼狈不堪,眼眶肿起,像个绝望又无力的孩子。 像是在沙漠中闻到了海水的咸涩,黑袍人摇了摇头。 他鄙夷周谈,却也可怜周谈。 这个男人如今一无所有,只因当初那一瞬间的嫉妒和动摇。 “我的任务结束了,你好自为之。” 抖了抖袍上的沙土,黑袍人的背影消失在一片沸腾的沙尘之中。 他要去找他的城主,亲口告诉山流月: 无论是那女人还是周执彧,都已经遭了他们最应得的报应。 074.闻知死讯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了。现在,我要告诉你们,我们爱奉的主,实在的确地已经死了。” 白咲兔说。 环视受召集而来的众人,少女绯红的双瞳中,恢复了平素的肃然无波。 她是乐园的先知,也是菈雅最为信任的、托以复活仪式的人。 空庭依旧幽雅静美,庭中诸人却剑拔弩张。 满铺着黄玫瑰的棺木前,复生结社的干部们神态各异。 “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一把扯过白咲兔,此时的程雅雅近乎歇斯底里: “那可是主上啊!她连我都能复活,又怎么会这么轻易死掉!” “但我主确实死了,我亲眼所见。” 挣开程雅雅的手,白咲兔的声音有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老刘看向白衣的眼中尽是失望。 依仗对自己、对白衣的信任,将她诱骗出来杀掉…… 早知道白衣的目的是这个,当初他就不该送这个信! 白衣孤寂地站在人群之外,手扶柏木,前襟还佩着那朵失水的黄玫瑰。 他正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每一个人。他也只能做这些了。 “什么及时行乐、什么忠诚……原来从那时就开始了。” 大半个身子探进棺材里,周执彧眼神空洞: “是我,是我的错……我早该发现的!我为什么没有发现……” 原本以为一切都在好起来,可谁知,那竟是试探与告别。 她明明对他说过的啊……周执彧以手捂脸,泪自指缝间流了出来。 将周执彧拽出棺材,乌洛波洛斯强压怒火,冷冷地瞪着白衣: “现在最紧要的是复活她。星占,帮我们找到可供主上复活的遗物。” “怎么会……没道理啊?” 被震惊和恐惧扭曲了脸庞,星占瘫在轮椅上,不住掐算着,眼前却是一片空茫。 “有着那样程度的强大、近乎无限的可能性……为什么没有?” 不仅无法看到菈雅的命运,星占甚至看不到她对世界的干涉痕迹。 “我做不到……不,再给我点时间,我会找到办法的,我必须试试!” 他不住地摇着头,手指硬生生在扶手上抓出几个印子来,崩裂的指甲渗出血来。 “别找了,没可能的。” 李易之倚坐在棺木下,哽咽着悲声道: “你以为我没有找过吗?已经无法通过【天国】搜索到她的概念了,她是被抹杀的!” “抹杀?” 乌洛波洛斯皱眉。 “只要留下一点,我就能修复她的概念…我已经学会【概念通译】了!” 李易之潸然泪下,不甘地捶打着棺材: “可她偏偏什么也没有留下……为什么!” 白衣立刻想到了那柄匕首。 不详的气息、灰色的光芒,以及菈雅离世时,那化为埃尘的躯体…… “那柄匕首有问题。”白衣说,“是山流月给的,可能有特殊效果。” “你TM还好意思说!”白咲鸥扯住他的领子就要往地上掼,“枉主上那么喜欢你!” 是他的错…… 白衣沉默着受了,却被一旁的周执彧扶住。 “背叛的是我,杀了钟铃的也是我……山流月是冲我来的!” 红着眼眶,周执彧满脸泪痕,“毁了她就是毁了我…他知道,这是他的报复!” “你杀了我吧……”他哀戚地望着白咲鸥,“连累了她,我有何面目苟活于世?” “周执彧,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砍你?” 白咲鸥冷笑着抽出佛盘剑,本就殷红的眼因愤怒愈发鲜艳: “你们两个罪人!通通给我下地狱去吧!” 锵—— 金属交击声在空中炸开,喧闹的空庭静默了一瞬。 “闹够了没有。” 收鞭入手,羽亦钧握紧手中的汋约,语气冰冷。 “菈雅不一定有事,你在这儿哭丧给谁看?”先是对上周执彧和李易之。 转头又对着白咲鸥脚下来了一鞭子:“撒泼打滚到一边去!别妨碍我们分析情况!” “菈雅需要我们的帮助。如果现在就自乱阵脚,怎么帮得到她。” 山岳一般的男人强压着悲痛,用目光去沟通每一个在场的人。 羽亦钧悲伤中带着冷静,肯定的口吻有种使人安心的力量,众人不禁安静下来。 就连程雅雅都不再吵闹,静静地挂在白咲兔身上。 “首先,菈雅留下了发丝用于复活,这是可以确定的。” 羽亦钧看向白咲兔,少女点头。 “现在,白衣的发丝是正常的,菈雅自己的发丝却是合成纤维。” 羽亦钧分析,锐利的眼神在众人身上逡巡,: “我们必须先排除一种可能:是否因发丝被人掉包,才导致复活失败?” 猜疑心起,气氛瞬间紧绷起来。 “我是看见过这枚锦袋的。” 率先开口,羽亦钧隔空点了点白咲兔捧着白纱锦袋的手: “那时她刚从蛾摩拉城回来,背着我摆弄这个。我一来,她就将它收起。” 羽亦钧回忆道,“我记得那时,她的鬓发断了一截。” 最关心菈雅的永远是她的忠犬。 乌洛波洛斯点头,证明确有此事。 “我的那缕头发,就是她在蛾摩拉城取走的。” 白衣补充。 “很好,那么时间确定了。”羽亦钧点头: “接下来,我们要逐个排除有可能接触锦袋的人的嫌疑。” “……或许不用排除了。她是故意的。” 白衣幽幽开口 ,他已经想明白了: “死前,她将‘婚戒’赠我。那缕发丝,已经和过去的我一起化为飞灰了。” 那截束着红绳的黑色断发! 白咲兔瞬间就忆起来了,惊惧又茫然地看着羽亦钧。 “你死就死了,怎么还弄坏她的东西!” 白咲鸥气得又要砍白衣,被乌洛波洛斯拦住。 “你砍他有什么用?反倒让他心里好过。” 乌洛波洛斯看着白衣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主上复活之日,就是他的死期! 薄唇紧抿,羽亦钧忍不住皱眉。 菈雅是那么狡黠的一只小狐狸,外热内冷,游戏人间。 明知道白衣算计自己,她怎么可能不留下后手?这不符合她一贯的理性。 他根本无法相信,这样的人会为了情爱甘心赴死。 ……除非,她对白衣的爱恋,已经超出了理性可控的范围。 她爱他,胜过爱在场的所有人。 羽亦钧拒绝去想这种可能性,那会让他失去理智,陷入可悲的疯狂。 就像每一个被她留在这里的人一样。 “……总之,大家先回去找找吧。” 心底的恐惧逐渐滋生,羽亦钧的声线依旧无懈可击。 “复活的方法也好,留下的组织也好,相关的线索也好,都去找一找。” 健壮的男人腰身挺拔如常,气势不减: “菈雅必须复活。” “等一下。”老刘问,“乐园的工作怎么办?谁来打理?” 气氛突然一僵。 这是一个非常敏感的问题。 075.乐园新郎 如果菈雅能够复活,一切好说,谁来代班都是一样的。 但若是菈雅无法复活…… 在场的所有人中,没有一个人是足以代替她领导乐园的。 临时也不行。 羽亦钧有领导乐园的能力,但他并非复生结社成员,而是乐园的盟友。帮忙可以,但结社成员不会服从他的领导。 周执彧能力够强,也有长期作为乐园管家辅佐菈雅的经验,却有离开乐园的前科,又与山流月有关联。在惩罚期的他甚至不能进入乐园……如果不是当下这种特殊情况。 李易之和白咲鸥经验不足,乌洛波洛斯和老刘并非管理人才也无心此道。 不靠谱的程雅雅和星占就更不用说了…… 羽亦钧不开口,周执彧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奇异地,话题就僵在这里。 有完没完? 程雅雅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她急着去找能复活菈雅的办法。 无奈兹事体大,只能烦躁地左顾右盼。 白衣聪颖,在极短的时间内,已然明白了这件事的关窍所在。 没有人希望菈雅死,但所有人都在为她的死亡做准备。 乐园再好,却始终逃不过人心二字。 金发的青年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来吧。” 白衣从柏木的影子中站了出来,大方地接受来自众人的各色眼光。 “……你给我滚!都是你害的!” 见罪魁祸首还敢站出来,白咲鸥暴怒,提剑就劈。 巨大的佛盘剑如同一扇门板,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直取白衣面门。 金发青年微微侧头,双指一骈,夹在剑刃之上。 白咲鸥只觉劈进了一团黏稠的东西中,力气落在白衣指上时,已然十不存一。 ……这个混账道德败坏,异能有两下子。 白咲鸥冷哼一声,收剑。 见闹剧终止,乌洛波洛斯才开口: “一个伤害了我主的人,也想插手乐园的管理……白衣,你觉得有可能吗?” 男人苍白俊美的脸上尽是嘲弄。 “但是,名正言顺的人,只有我。” 诸般恶意加身,白衣寸步不让: “我是她唯一承认过的新郎。” 杀伤了她,还敢在此大放厥词? 白衣的语气中并无炫耀之意,却成功激怒了在场的所有人。 “你可真敢说啊。你以为菈雅姐姐是为什么死的?” 连最是温驯的白咲兔都生气了。 “我知道。但是,我的确是最适合的人选。” 即使被无数眼刀戳成了筛子,白衣依旧非常冷静: “我有管理经验,在乐园没有根基,必然受到严苛监督的同时,不代表任何一方的利益。” “随时可以被替代,这就是我的优势。” 李易之恨恨地瞪着他,“照你这么说,我上也是一样的。” “不一样啊。” 白衣怜悯着这个哭泣的大男孩,更是怜悯着被菈雅抛下的自己。 “我是懂她的,比世上任何一人都要懂。” “她的残忍、她的独断,以及那些只有她才能抵达的宏图愿景,我都知道。” 在数道敌视的目光中,金发的男人缓步向前,从容地伸出手丈量院落。 苍松翠柏,竹木交横,无形的水光凄凉地笼罩。 这是她为他打造的囚笼,也是埋葬她自己的棺椁。 “她既然没有允许我死,让我复活在这里,让我被你们所恨……就是为了要将我在这里用上。” “即是必须拼尽全力的管理者,也是随时可以被杀掉的耗材……” “这是只有我能做到的事。” “毕竟,我已经被她放弃过一次了啊。” 白衣笑了起来,很浅、很淡。 有一种生命力正在他身上死去,转化为更加深沉、晦暗的东西。 他被她惩罚了。 罚他重新开始,罚他孤身一人,也罚他失去、且永永远远地失去—— 她那珍贵的、毫无保留的爱情。 不是她的爱人,不是她的丈夫,不是她的最爱。 白衣是【乐园的新郎】,也只能是【乐园的新郎】。 他们只能到这里了。 为他布置下这样的处境,这是菈雅给白衣的答案。 身披碧影,人淡如竹。 直到此刻,青年才真正流露出那种独属于他的自傲与自哀来。 她放弃了自己,任由他背负手刃挚爱的罪,去全上个主公的忠义,毫不反抗。 又将死后的他算计来这里,成为她的男人中最差劲最恶毒的那个。 以死相逼,问他愿不愿意背负、辅佐,又愿不愿意留下。 肆意妄为,不顾生死,将两人都推上无比危险的处境。 只因为菈雅想要白衣的忠诚,心甘情愿的那种。 直到现在,白衣依然无法面对那一幕。 荒凉的沙漠,凋零的她,以及恃爱行凶的他自己。 白衣一生清白无愧,为主尽忠,却唯独背叛了她一个。 还是他最爱的、放在他心尖上疼的爱人。 她要他怎么接受?怎么心安理得地活下来? 绝望、悔恨、痛苦,所见的每处景色、每个人,都在控诉着他的卑鄙无能。 这个没有她的人间,白衣存活下去的每一秒,都将如同沉沦炼狱,不得解脱。 不是不怨的,不是不痛的,不是不恨的。 即便如此…… 他将效忠于她,以她为信、为主,为一切准则。 为此敢与世俗悖逆,敢行逆天之事。 以这因她而获得的第二次生命,在此起誓: 此生尽处,惟愿一世不渝。 因为,他爱她。 白衣爱着菈雅,一直都是。 情出自愿,事过无悔,不负遇见,不谈亏欠。 白衣的誓言是放在心里的。 他的忠诚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却也做好了面对质疑和阻力的准备。 但让白衣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解释,羽亦钧和周执彧也听懂了。 同为被菈雅算到身边的爱人,两人能懂白衣的意思。 她可以为了盟友攻略羽亦钧,可以为了周执彧的真心而放任其绝望。 做尽一切恶劣之事,却没人会真正怪她。 她永远是先爱的那个,先付出的那个。 为了获得他人的心,菈雅一定会先用自己的心去换。 之后,她才会去取她该得的。 菈雅想要白衣,想要一个以她为重,永远将她放在第一位的白衣。 从她第一次见到他时,她就这么想了。 如果她的愿望可以实现,那么过程中的一切痛苦,都是可接受的。 即使可以预知,她也不会逃避——那本就是她应付出的。 而且,乐园确实需要一个足够可控的话事人。 羽亦钧和周执彧对视一眼。 —— 无责任小剧场: 白衣:本宫不死,尔等终究是妃!我才是原配! 羽亦钧:呵呵,不过是个被推到前台的靶子。我有她喜欢的东西,你有吗? 周执彧:(四处寻找)剑呢?我剑呢?我要捅死这两个不要脸的家伙! 山流月:剑被我熔成匕首了(僵笑)刀刃很锋利,诅咒很好用,还能拍蒜,给微生怜五星好评。 微生怜:一群猴子(冷眼) 白咲兔amp;白咲鸥:菈雅姐姐……呜呜呜呜呜呜……(抱团痛哭) 李易之:(试图从菈雅床上翻出头发用于复活) 【世界名画:乌洛波洛斯在复活菈雅】 076.尘埃未定 无论是羽亦钧还是周执彧,都不想表现出一丝一毫要接手乐园权力的意思。 谁想做可能被爱人误会的事呢? 这甚至有可能是菈雅对众人忠诚的考验。他们不想也不愿去触这个雷。 白衣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周家的血脉决定了他的忠诚,与菈雅的感情决定了他不会轻易背叛。 作为外来的、被监督的对象,即使去掉他,对乐园的正常运行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更何况,白衣的确是极佳的管理人才。 “作为临时的管理者么?我同意。”羽亦钧说。 “附议,且让他试试。”周执彧点头,“若是行差踏错半步…我会亲自杀了他,替周家人正名。” “只有你没资格说这话……你个二五仔。” 白咲鸥嫌弃地扭过头不看他,视线去寻乌洛波洛斯,见他微微点头,才道: “行吧,那就这人了,反正有我们盯着呢。” “让一个背叛了我主的人管理乐园?你们有毛病吧!” 老刘不敢置信地看着这几个人。 之前他对白衣的印象有多好,现在就有多糟糕。 由这个背叛者代管乐园?老刘不能接受。 他皱眉,将手里的保温杯掐出几道印子,恨声道: “你们把我主置于何地!她才刚走啊!” 白咲兔一直在试图感应菈雅的存在,闻听这话,忍不住抬起头来。 “我相信,一切都是我主的安排。” 双手交握胸前,白发红瞳的少女语调清冷: “既然这个人是菈雅姐姐要复活的,就说明他还有用。” “我劝你们不要故意给他使绊子。”白咲兔用看物品一样的眼神看着白衣: “他是为我主所有的,任何人不得私自毁损。” “这自不必你说。”乌洛波洛斯的脸色愈发苍白了。 想着菈雅对白衣的重视,他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蛇箱,瞬间爆发出海量的可怖杀意。 “如果我主回不来……我们就都给她陪葬吧。” 那杀气阴冷锋锐,宛若实质,无差别地刺穿在场的每一个人。 “好!这才像样!不枉主上那么疼你!” 程雅雅破涕为笑,第一次觉得这个冷冰冰的男人配得上她的主。 她已经为自己想好死法了,宫殿庭院里那棵老树就不错。 程雅雅的笑容病态而偏执,让人心内生寒。 一旁啜泣的李易之被激得抖了抖,缓慢地挪到棺木另一端,继续抽泣。 对不再相信家庭的少年来说,偶像和信仰就是他的生存支柱。 现在,他的天塌了。 在巨大的悲痛中,李易之意识到,菈雅对自己并非只是憧憬的偶像、尊敬的主上。 她还是他深深恋慕着的女人。 是因为菈雅的平易近人吗?在李易之看来,她并非是高居云端的神,而是和他一样的人。 他们一起补番,一起打游戏,凡是收来的模型手办,必互通有无。 两人就像末世前再普通不过的挚友,互相倾诉着感情,交换着快乐,时不时嘲笑对方的沙雕。 正是这份容易接近,让李易之得以了解菈雅非神性的一面。 会为了收到偶像的美丽周边而开心得像个孩子,也会傻傻的给自己的马甲写歌,因自己的采纳翻唱而欢天喜地,恨不得向全世界安利自己。 和他一起时的菈雅,是那么的可爱、单纯,就像漫画里的天降系女主,活泼温暖如同太阳。 但当她严肃起来时,却又有着统御一切的魄力,共情苦痛的慈悲,决断是非的果决。 可爱又可靠,近乎无所不能……这样的菈雅,却偏偏只崇拜自己一人,狂热而深情。 哪怕那只是他用来发布翻唱的马甲账号。 李易之怎么可能不对她心动呢? 只是可惜,他意识到的太晚了。 如果她能回来就好了。李易之想。 这次,他一定会对自己坦诚,做一个勇敢的人。 他要去追求菈雅。不是以偶像的身份,而是作为一个普通追求者献上爱慕,祈求她的垂青。 李易之会有这个幸运吗? 不知道。至少乐园最可靠的占卜师不知道。 青筋迸起,星占还在不死心地掐算着,崩裂的指尖不断滴着血。 他的眼球因高压而外凸,像是要压榨出每一份潜力。要么算到,要么把自己算死在这里。 乌洛波洛斯实在看不下去了,边为他施展治疗的咒语,一边劝道: “别太勉强了,这里只有你最擅长占卜,复活我主还要靠你处理。” 空茫的眼逐渐聚焦,星占对上乌洛波洛斯关心的眼神,心中突然好过了些。 这就是同伴吧,他想。 自己舍不得这样的同伴,那他的主人菈雅也会一样。 她应该只是被什么东西困住了,一时无法走开。自己要做的,就是算到那个阻碍。 然后,与同伴一起摧毁它。 让她回家。 “我明白了。”星占说,“我回去查查图书馆,说不定有什么别的法子。” 乌洛波洛斯点头,招呼大家散了。 人们去想自己的办法,离去得毫不犹豫,丝毫未将那个被排斥的人放在眼里。 贞松劲柏,沉水深庭,清幽悲寒之至。 偌大的空庭,最终只剩下白衣一个。 推开书房的门,看着雅致古朴、无一处不合心意的陈设,白衣蓦地放松些许: 她为他考虑的如此周到……或许,她真的会回来呢? 只是,还需要一点时间。 比他们的承受能力还要更多一点的时间,只多一点点。 想起菈雅劝周谈去乐园的场景,白衣心下唏嘘。 她真的已经给过机会了。 可惜,周谈没懂,而那时的他也没真正明白。 现在懂了,却也晚了。 他和她在某种程度上相合,又在某种程度上错过。 菈雅不是轻易放弃生命的人。能让她做出牺牲的,只有比牺牲更大的利益。 自己的加入,会是她不惜生命也要得到的吗? 白衣不知道。 但是,她想要的,他都会给她。 只要她要,只要他有。 身着长袍的术士推门而入,手上是需要乐园决断的材料。 拿起羽毛笔,白衣坐上办公椅。 像是一只自愿住进笼中的鸟,叼着他用于求偶的尾羽。 — 此时此刻的彼方,阿伟在沙漠边缘找到了一身狼狈的周谈。 尽管他的身躯已恢复如初,精神却极差。 像一棵脱去了水分的枯木,被不知道什么执念吊着一口气,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乍一看,竟是比恢复之前的状况还要糟糕,更加不像个活人。 周谈的身边有黄沙和狂风,唯独没有白衣。 阿伟心中那不好的预感坐实了。 他闷声不吭,只把周谈往车上扶。 该知道的,临行前的白衣都已和他交代过了,阿伟觉得自己没资格说什么。 “这个可悲的末世里,谁不是在不断的失去呢?我又凭什么例外。” 白衣这样笑着宽慰道。 “就算我不在了,你们也要走下去。” “只要F42区还在,我的努力就没有白费。” 是啊……周谈还在,F42区还在。 一切并不是没有希望的。阿伟想。 但周谈的心里是清楚的。 从那一瞬间的动摇开始,他的人生便再也没有希望可言。 两个相爱的灵魂化作微尘,随着风沙远去,再无踪迹。 周谈的嫉妒与偏执,毁了白衣,毁了她,最终也毁灭了自己。 他还有什么活下去的理由呢? “等一下。” 在阿伟准备驱车离去前,周谈叫住了他。 这个落魄的男人下了车,撕下自己的兜帽,拢了一捧黄沙进去。 金绿色的晶核发出淡淡的光,向他体内涌去,随即碎裂成千万碎屑,落进那捧沙里。 黄沙遍野,沧海一粟。 破旧的越野车从沙漠驶离,拖出一道孤寂的轨迹。 周谈紧紧地抱着那捧沙,就像将自己两个最重要的人抱在怀里。 —— 白衣和菈雅真的是天生一对,心有灵犀 周谈准备来个大的。 077.困兽之心 清晨,F42区正门。 天空泛起鱼肚白,一切混沌蒙昧,如同宇宙的开始,如同宇宙的终结。 聚集地的人们有些已经醒来,更多的还在沉睡,安静得能放任何人离开。 将白衣的遗物收拢带好,至于自己的东西?一个小小的行囊都嫌多。 奋斗那么久,原来什么都可以放下。 回过头,周谈最后一次打量着这里——这个他和白衣倾注了无数心血的地方。 他和她故事的开始。 “老大——!等、等一下!” 带着棒球帽的青年匆忙赶过来,拦在周谈身前。 气都没喘匀,青年急道:“你都多久没睡了,这个状态怎么出门!” 那少得可怜的行李,让青年误以为自家老大只是要外出。 “我很好。” 周谈想了想,还是解释道: “我要走了,F42区就交给你了。” “其他的白衣都叮嘱过了。办公室给你留了信,记得看,是一些管理方面的建议。” “我的想法仅供参考,但他交代过的一定要听。” 像是将好不容易攒出来的生机用尽了,说完这些话,周谈又恢复到那种干枯沉郁的状态。 没有希望的一双黑眼,盯着青年失去了焦距。 回忆再一次纠缠住他,和每个失眠的夜晚一样顽固。 “老大……你别走啊。”青年焦急又担忧地看着他,“你走了,我们怎么办?” “和羽亦钧报备一下,他多半会帮忙。”周谈扭身不去看他,“我说了,都交给你。” “就算难过,留下来不好吗?”青年拉住周谈的手,“大家都会陪着你走出来的!” “没用的。”周谈连悲伤的力气都没有: “我已经走不出来了。” 这里是他和白衣共同守护的地方,这里是他为伯劳搭建的爱巢。 为了让挑剔的伯劳注目,两人一起绞尽脑汁地利用有限的条件,将这里布置出工业风的美感。 白衣笑着打趣他是假公济私,公款泡妞。可大家却一致觉得,这不仅是给伯劳的。 共同创造美,经营生活的质量,日子突然有了盼头。 种种废旧设备制作的景观,美得朴实,却也给末日带来了希望。 这里一度是周谈最喜欢的地方。 可如今,再美的景观也褪去了色彩,变成一种黑白的、可怖的东西。 他们像是审判罪人的枪,直直地戳进眼里,逼着哭干的眼眶流出血来。 在F42区的每一刻,对周谈来说都是煎熬。 他早就失去了求生意志。 支撑男人活下去的,只是一个微小的可能性。 在验证之前,周谈还不能死。 死后无颜面对他的兄弟,他的爱人。这样的他,有什么资格寻死觅活呢? 他必须做点什么。 被周谈身遭厌世绝望的气场震慑,青年最终没有强拦。 “老大……要回来啊!”对着他远去的背影,青年高声喊:“我们在这里等你!” 周谈只是挥了挥手,继续向前。 走上一条不能回头的路。 —— 白衣接管乐园的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 因为他获得了术士的支持。 信者的觉悟并不都是很高的。 即使不断有人加入复生结社,在当下,术士及各类造物仍是支撑乐园运转的绝对主力。 只要术士认可,这个人就可以管理乐园的绝大多数基础性事务。 术士以主的意志的延伸自居,只对菈雅绝对忠诚。现在竟然力挺白衣的管理? 没人知道白衣是如何做到的。 作为从者?,?这个男人?近乎完美?。 复生结社的干部们对他越发警惕。 白衣却行事如常,坦坦荡荡,将自己投身于乐园建设的无尽事务中来。 殚精竭虑,不舍昼夜。 白衣适应得很快——形势所逼,不得不快。 乐园的体量实在太大了,各种信息几乎要塞爆他的脑子。 而白衣的完美主义又让他一定要做到最好,为此必须做大量的功课。 精力有限而工作无限,体贴的术士们友情提供了疲劳消除药剂。 “我主也用的,用了都说好!”某研发部术士信誓旦旦地说。 既然没有副作用,白衣干脆就不睡了,一心扑在乐园的建设上。 白衣这么拼命,也不都是出于完美主义。 他必须证明,自己是值得的。 值得信赖、值得托付,值得……被爱。 菈雅不会看错人。白衣不允许??任何人质疑??这一点?。 被白衣选中的人,永远可以对他的忠诚放心。 他忠于她,而她配得上最好的一切。其中那些尚未得到的,他必为其亲手献上。 正如曾经的周谈,正如现在的菈雅。 如果自己的背叛成为了菈雅的污点,甚至质疑她能否识人…… 他必须扭转这一点,用尽全力。 又是?一天的?等待与一无所获??。没有人知道菈雅去向何方,又将前往何处。 乐园里已是深夜,再多的消沉沮丧也都已睡去,化作次日搜索的动力。 只有很少的人选择清醒。 空庭的书房还亮着。 手边就是?投递?箱?。白衣?垂眸?,?将?调阅的?材料?一一码齐?,?顺着?邮筒?一般?的?孔?洞?投入,?归还到它?该?去?的?地方?。 庭中?柏影?招摇?,?烛光?洞明投向门外,?映出?一个?山岳般?健硕?的?影子?。 “进来。?”白衣说?。 几乎是?同时?,?男人推门而入?。 是羽亦钧。男人的影子有些消瘦,但是挺拔依旧。 走到桌前,羽亦钧开门见山。 “F42区换人了。” 周谈将领导的位置传了出去,这消息他早知了。 白衣哦了一声,继续往投递箱里喂纸。 “你就没什么想法?” 居高临下,羽亦钧面露审视。 理了理手中的文件,白衣淡淡道。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周谈失踪了。” 羽亦钧强调。 白衣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 “你找我有什么事?” 敲了敲桌面,羽亦钧道: “他是你主公。” “现在不是了。” 白衣直视着羽亦钧。 “你的忠诚呢?” “昨日种种昨日死。” 羽亦钧冷哼,“真是善变。” “承诺他的,我都做到了。”双手交握桌上,白衣神情坦然,“现在的我,只想完成与她的约定。” 羽亦钧冷冷地盯着他: “别扯了,你们根本没有约定。” “不,你不懂。” 抚上那根菈雅爱用的羽毛笔,白衣笑得温柔而悲哀。 有些事情本就不用言明。 这是报复啊……是她对自己不信任的报复。 078.还鞭 菈雅是给了周谈机会的。 如果那一天,周谈同意跟着白咲兔去乐园,以术士们的研发实力,他能够得救。 菈雅也给了白衣机会。 如果白衣选择相信,一开始就将这件事据实告知,那么…… 不管他找的是菈雅、老刘还是乐园中的任何一人,都会获得帮助。 凡是试图危害主的,都是乐园的敌人。而被敌人迫害的,则是乐园要帮助的对象。 任何一个乐园人都会伸出援手,这是不言自明的事。 但是白衣没有这么做。 主公的生命安全,永远是凌驾于私人情感之上的,不容有半点闪失。 白衣信任菈雅的程度,不足以让他赌上这么一回。 所以,他才会在最开始就写好那第叁十封信。 菈雅不介意被牺牲、被杀死,但她极端厌恶不被信任的感觉。 尤其是当这个人是白衣的时候。 明明是最爱她,也最懂她的人,却连信任都吝啬于给予。 菈雅是愤怒的,却也是心碎的。 行为不被信任,付出不被承认,甚至被视作敌对方和牺牲品…… 让白衣遭受现下的处境,是菈雅留下的报复。 尝尝吧,这是我感受到的痛苦。 白衣仿佛听到她这么说。 所以,面对羽亦钧的质疑,他确实是伤痛的。 但却不是因为羽亦钧。 这些,羽亦钧无法明白。 他来这里是要尽到盟友的责任,对这位不受信任的临时管理者进行警告。 悬着微尘的空气产生了如同沥青般黏稠迟滞的效果,将白衣裹在正中。 凭空出现的半透明胶体悬浮在空中,形成一滴滴琥珀状的液珠,杀机暗藏。 “无论如何,希望你看清自己的本分。” 羽亦钧紧盯着被气溶胶束缚的白衣: “无论因为什么,你绝不会有下一条命,值得任何人去复活。” “谢谢提醒。” 白衣额角泌出冷汗,笑容却依然是完美无缺的清逸散朗。 “我和她的事,不需要阁下来教。” 压抑已久的风压骤然炸开。 琥珀般的胶滴被压缩成坚硬的珠粒,颗颗朝着羽亦钧的方向直射而出! “倒还有些气性。” 冷哼一声,羽亦钧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柄长鞭,正是白衣为他打造的汋约。 泠泠寒光聚在鞭稍,男人手腕一抖,上下翻飞的银色周全围护,水泼不进。 被击中的珠粒四下飞溅而去,眼看就要损坏屋内陈设。 “何必拿她的东西出气。” 乱舞的黄棕色珠雨被白衣眼疾手快地控住。 空气像一双巨手拢成一处,复又轻轻松开。分散的被捏合,掉下一颗泪滴形状的琥珀。 近乎炫技的控制力激得羽亦钧越发不愉。 “还给你。我不用你的东西。” 手中银鞭折了叁折,被男人扔在白衣脚边,转身就走。 “等一下!”白衣叫住他,“菈雅……有消息吗?” “这不是你该考虑的事,背叛者。” 高大的男人脚步不停,拨开空横的竹柏阴影,大步离去。 矫揉造作,假意虚情。 他们把菈雅当做什么?彰显自己忠诚的道具吗? 周执彧也好,白衣也好,羽亦钧对这些金发犬类彻底失去好感。 枉他之前以为,白衣勉强算个拎得清的。 不过一丘之貉。 这些鼠狗之辈最好祈祷自己一直对菈雅有用,不然…… 他不介意做这个恶人,帮她斩上一两朵烂桃花。 脆弱与担忧被很好地掩盖在从容不迫的面孔之下。 线索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流失。 羽亦钧知道,拖得越久,女人被寻到的可能性就越小。 他们或许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菈雅真实不虚的死亡。 抬头望向空庭中虚构的月色,羽亦钧的心中越发忧虑。 菈雅……你究竟在哪? 他尚且撑得住,但复生结社的那些信者…… —— 蛾摩拉城,一栋荒楼的地下室中。 红发碧眼的外国小哥被捆在椅子上,信者的微光随着他的挣扎不住闪耀。 此人正是艾德,那个被白咲兔给予眼球的泛信徒。 他生在国外,原本是有信仰的。 即使改信,文化传统和对宗教的固有印象也让艾德无法成为真正的正信者。 用其他信仰的逻辑解释乐园的信,这是大忌。 艾德还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下意识反应,那是他在二十余年的潜移默化中养成的。 新视角的养成需要时间,也需要向其他新信者学习。 因此,艾德自告奋勇地留在蛾摩拉城,为了这城里可能被发展的信徒。 ……直到被这个怪人抓住。 椅子翻倒一边,艾德挪动身体,用手腕去够桌脚上方形的棱。 绳子还没抵上去,他腕上便是一痛。 一只黑色的皮靴正轧在上面。 正是周谈。 拢了拢黑色的斗篷,遮住枯瘦的手腕,他叹息着连人带椅扶起: “都半个多月了……安心渡我不好吗?” “乐园不欢迎胁迫同袍的信者。” 翡翠色的眼中闪着亮光,艾德再一次试图说服他: “放了我,你与其他人依旧并无不同。在传信方面,我能做到一视同仁。” “那太慢了。”周谈摇了摇头,“况且,你真的认为我需要你教?” 他伸出手,身上浮起一层浅薄的信者光芒。 艾德一眼就看见了他中指上那枚戒指。 赤金色的光芒流转在红宝石戒面上,像是为了囚禁其中的火焰。 这是信者的证明。 “……这戒指你哪儿来的?” 瞪大双眼,艾德不敢置信。 “拿物资换的。”周谈收回手。 “胡扯!怎么可能有信者愿意交出这个!” 艾德愤怒地在椅子上挣动。 “像你这样的改信者就会。” 周谈点到即止,又问,“你还没有联系上乐园?” “废话!被你封印着呢!” 翡翠色在燃烧,红发绿眼的白肤小哥恨不得咬他一口。 一会儿具现一会儿易容,一会儿又封印了自己与乐园的联系…… 这个怪人到底是个什么异能?绑架自己究竟要做什么? 079.青白妄见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屈服! “你最好放了我。”艾德恨声道,“我的兄弟姐妹无处不在!” “我知道。你会被释放的,但不是现在。” 解开红发小哥身上的绳索,周谈笑了笑,“今天想吃点什么?” 后退一步,艾德警惕地看着周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沉默片刻,道: “……炸鱼薯条土豆泥。” 语气不情不愿。 “有够刻板印象的。”周谈调侃了一句。 这个怪人心情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艾德狐疑。 以前他可从不开玩笑的!每日顶着一张死了老婆似的脸。 拢紧了身上的黑色斗篷,周谈盯着空空如也的餐桌。 异能波动闪过。 只是片刻,冒着热气的英伦叁件套便凭空出现在了桌面上。 ……怪人的能力越来越熟练了。 艾德拿起勺子,泄愤似地对着土豆泥挖了一大口。 周谈站在一旁等他吃完。 艾德几乎没有见过他进食的样子。他总是像个不知疲倦的机器,执着地调试着自己的能力。 或许之前是英俊的,但一日瘦过一日,现在已经有些脱形,实在是称不上好看。 饿死最好。艾德心中诅咒。 他还要去传道,拯救更多人,怎么能被这个怪人困在这里! 等自己回到绿洲城,一定要让咲兔大人把这个亵渎的混账复活了,交给死飧者好好教育! 说是这么说,艾德确实打不过周谈。 东西吃完,便又被捆回了椅子上。 只是这次有些不同。 周谈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离开,而是从一旁扯了把椅子过来,放在艾德对面。 两人相对而坐。 “我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你。” 周谈说。 艾德不屑地转过头去,却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看着。 只见周谈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布袋来。 袋子不过手掌大小,却意外的沉重。 周谈打开袋口给艾德看,里面是洁净的黄沙,上面晶莹点点,有着梦幻的色泽。 “这里装着的,是我最好的兄弟,以及最爱的人。” 将布袋放在艾德膝上,男人的声音枯哑。 “第一次见面时,她叫伯劳。” 周谈陷入回忆: “一身红裙艳烈胜火,她被装在金制的鸟笼里,献给末世最有名的暴君。” “她就像是一只高傲的鸟,倔强又坦然,不向痛苦和强权屈服。” “纵使一无所有,仍要引吭高歌。” 自从第一次相见,周谈便深深地爱上了伯劳。 “热烈,奔放,自由且美。” “明明被困在笼中,却比世界上任何人都更加自由。” “我爱她的勃勃生机,爱她的自我与叛逆,爱她视世俗为无物的骄傲。” “这是我永远也做不到的……” 没有任性的权利,时刻以主公的标准要求自己,一举一动都带着束缚。 因为效忠他的人是白衣,周谈必须尽全力,才能让自己看上去配得上这份忠诚。 他的牵绊太多,要顾及的也太多。 这个与自己截然相反的女人。 他们本应是最为相似、心意相通的。可…… “可她并不爱我。” 单手捂脸,指缝间溢出周谈哽咽的苦笑。 白衣也好,羽亦钧也好,甚至可能连周执彧也是…… 她温柔多情,却并不是给他的。 他们可以被她所爱,做尽动情之事。周谈却只能得到同情,以及施舍般的一晚。 心高气傲如他,又怎么可能接受? 所以,当山流月蛊惑时,周谈动摇了。 紫光一闪,控惑生效,被植入的念头替代了男人骄傲的本心。 悲剧由此而始。 “是我的嫉妒害了她。” 直到现在,周谈终于可以直面这个事实。 或许早在被程雅雅厌恶时,他就该明白了……自己这刻在本性中的善妒。 他不配拥有亲情,不配有兄弟,也不配和她在一起。 “我犯了错,但他们没有,不该替我承受这恶报。” 如同忏悔般地,周谈单膝跪地,用额头去贴艾德膝上的布袋。 那里装着他最对不起的两个人。 “我的爱人来自复生结社。F城那边也开始搜集复活的办法,我知道是她出事了。” 情报搜集及分析的过程被周谈一语带过。 “复活需要媒介,或许凶器可以。” 周谈抬起头,仰望着这个名叫艾德的异国男人,他的身上有信的灵光: “我要去抢那柄匕首,但没有完全的把握。” “我必须做些什么。” “你知道我的异能吗?” 周谈问。 “什么?”艾德不解。 “青白妄见。”周谈解释,“凡我坚信所见的,则必会存在。” 将幻视照进现实的神奇能力,只要周谈想,几乎可以做到任何事。 ……代价则是濒临崩溃的精神状态。 幻视来自疯狂。而正常人,是不会产生幻视的。 药物、催眠、濒死体验、暗示、宗教…… 这半个月里,周谈用尽了一切方式来自我折磨,最终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 无中生有地制造物品,将异能以见过的其他形式释放。 他继承了白衣晶核里的全部异能,已经是末世中第一梯队的强者了。 但这还远远不够。 想从拥有一座城的山流月手中拿到匕首,周谈需要更强的力量。 寒气自空中凝聚,凝水成冰,筷长的冰矛落在周谈手里。 是伯劳曾经使用过的技能,在送别宴上。 男人从容地笑着,将它伸到耳边,刺穿了左侧的鼓膜。 血液自耳孔流出,混着冰融的水。周谈将冰矛换到右手,又是一次稳准狠的穿刺。 “你膝上这袋子是双向的,如果袋子比现在要沉,就说明我成功了。” 他对艾德说: “我这一去,没有活下来的打算。只有复活伯劳的事,还请你多多费心。” 周谈站起身,对着艾德深施一礼。 “无论如何也要让她活过来,拜托了。” 随即,他伸出手,将自己的双眼挖了出来,摸索着放进那个盛着砂砾的布袋里。 转身离开,坚冰化作长长的手杖,为周谈探知前方的路。 血泪不止,男人的脸上却是笑着的。 对自己这个罪魁祸首,复活后的她会怎么想? 卑鄙?恶心?只怕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给他吧。 眼前一片漆黑,身遭浮现出无数幻听幻视。 她的嫌弃、鄙夷萦绕耳边,是如此的逼真生动。 哪怕周谈清楚,这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觉,却依旧心痛如绞。 原来,能得到她的同情,竟是一件如此幸福的事。 他连被同情的资格也失去了。 080.游戏人生 有时候周谈会想,如果人生是一场游戏该有多好。 可以存盘,随时读档,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死亡,一切的别离都只是暂时的。 一觉醒来,该在的人都在。 那些并不重要的人只活在观测里,只消移开视线,便会如同露珠般消散。 没有人会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受到伤害。 闭上眼,整个世界立刻死去; 睁开眼,一切再次重生。 —— 小王正在对着镜子刷牙,头上顶着一个金色的问号。 他今早醒来之后,头上便一直顶着这么个东西。 说问号不存在吧,可偏又能看到、能拍到;说它存在吧,偏又让人半点摸不着。 自从上次接待商队老刘之后,小王在蛾摩拉城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 总觉得怪怪的……一会儿去找那位黑袍大人问问吧。 杯中接满清澈的水,小王一边反复含漱,一边漫不经心地透过镜子四下打量。 蓦地,他瞪大了眼。 “咳咳、咳咳咳……!”那是什么东西?! 金色的箭头指在小王身上,后面则拖着长长的金色虚线。 洗手间门的另一端,一个裹着黑色斗篷的枯瘦人影跟着金线飘了进来。 他身后的墙上不知怎的缺了一人高的一块,透过墙洞,外面的走廊和楼梯清晰可见。 清凉的风从墙洞中穿过。 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裹紧了身上的斗篷,沉默地站在小王身后。 转过身,小王张大了嘴,任满口白沫顺着嘴角流下。 “你……是谁?” 如果不是斗篷里的男人开口,小王几乎以为自己看见了一具干尸。 “钟铃的坟在哪?” 沙哑的男声传来。 声音很小,小王没有听清。 “什么?” “钟铃被埋在哪里?” 男人大声说,震得小王耳膜疼。 “你问这个这个干什么?” 抹了把嘴边的沫子,小王警惕地去摸绑在身后的枪,却摸了个空。 奇怪……自己一直随身带枪的啊? 他还来不及细想,便被尖锐的冰矛贯穿右臂,死死钉在墙上。 “啊!!!” 小王惨叫着想要拔出冰矛,却连左手也一并冻在冰上。 身周环绕锋利的冰锐,男人用干枯的声音咆哮: “我、问,钟铃的坟在哪!?!” “我说、我说!就在城东!” 扭曲的吼声仿佛从地狱传来,吓得小王直往镜子上贴: “城东的森林里有个湖,钟铃右席就被葬在那里,所有人都知道!” 男人沉默片刻,像是在思考。 “那么……山流月和黑袍人,他们的办公室在哪儿?” 他这么问。 事关自家城主,小王又不肯说了。 “愚蠢。”男人摇了摇头,自黑斗篷中探出一截枯枝般的手臂。 几枚悬在空中的冰矛被“枯枝”轻轻划过,飞射而出。 “啊!!!” 小王痛叫,手臂大腿和脚背被分别贯穿,涌出的血还未流下便被冻在冰上。 他咬着牙不肯说一个字,却见那斗篷里的人微微笑了。 “谢谢。” 小王头顶的问号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指在他身上的、愈发明亮的金色箭头。 顺着男人的视线向下看去,小王惊恐地发现,那一团金色竟然动了! 如同灵蛇一般,金色的箭头拖着长长的线,沿着地面快速游走。 穿过客厅,穿过墙上的洞,钻进走廊…… 竟是直直向着城主办公室飞奔! 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啊!小王不敢置信地问: “你怎么知道?” 男人却仿佛听不见似的,追着金色的线大步离开。 没有脚步声。他是飘着走的。 “拔不下来。…见鬼!”小王咒骂,“这特么的究竟是个什么人!” 正准备歇歇再拔,他惊恐地发现,那只死死攥在冰矛上的左手,竟然在快速变浅! “什么?!” 不行,他得警告其他人! 小王还没来得及喊出声,整个人便毫无痕迹地消失了。 连同冰矛和血滴一起。 就像根本没有存在过那样。 现场只剩下被穿透的瓷砖、镜面,以及墙上那个一人高的破洞。 还有一些渐消的牙膏沫子。 —— 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觉醒的异能呢? 跟随视野里唯一存在的那抹金色,周谈大步向前走着,一边漫无边际地想。 自从认识了白衣后,周谈的一生便处处受限。 姿态礼仪必须做到最好,不能有方言和口音,时刻注意形象,交谈要有分寸。 至于对成绩与能力的锤炼和追求,更是日复一日。 周谈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的正常童年。 周谈知道,自己的家世与天资都只是普通,守成有余,突破不足。 这个世界上再不会有第二个人,会如白衣这样竭尽全力地帮助他、辅佐他,与他一同成长。 白衣是他唯一的机会,向更高层次冲击的机会。 这个近乎生而知之的贤者,热情到能与任何人打成一片,骨子里却冷静得近乎可怕。 白衣能接受错误,接受意外,却唯独不能接受愚蠢的明知故犯。 想要留他在身边,周谈便不可能有任性的权力。 没有说白衣不好的意思。周谈只是有些遗憾罢了。 他知道,自己是个庸才,能拼到这一步,不过是靠着骨子里的那股不服不忿罢了。 周谈从来没有赢过白衣。没有白衣,自己什么都不是。 ……不。 周谈想,自己还是有赢过的。 周谈其实很擅长游戏。 格斗也好,音游也好,战略也好……只要他试过的,都能轻易上手。 习得之迅速,操作之精微,连白衣也比不过他。 周谈一度有个梦想,成为一个MOBA类电竞职业选手,成为能C翻全场的最强中单。 可是,当白衣找到网吧时,他就知道,梦该醒了。 “让我打完这把。”周谈说。 至于白衣有没有回答,他已经忘记了。 他所在的队伍赢下了积分预选赛的冠军,拿到了通往青训营的门票。 就在同一天,周谈被白衣带出网吧,从此再没碰过那款游戏。 如果那天,自己再坚持一些,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他和白衣,他们两个会不会一同成为职业选手,共同向着世界最高最强的奖杯奋斗? 又或许,自己并没有那么强的天赋,拖累白衣一起,成了电子竞技中被淘汰的大多数。 直到心魔丛生、幻象四起,周谈才明白,自己还是在意的。 甚至连自己的妄想与幻视中,依托的都是游戏的逻辑。 周谈喜欢游戏,胜过喜欢做一个好主公。 但是,比起这些,他更不想失去白衣。 白衣是他平凡人生的奇迹。 而这奇迹,终究被自己所葬送了。 想明白了这点,周谈那颗被泡在苦水里的心,愈发的酸痛难当。 心动则妄念生,心止则幻相灭。 诸相不可视,诸法不可闻。 在无尽的黑暗和死寂中,周谈的心智逐渐崩坏,变成绝望与痛苦的形状。 幻象和执念如同附骨之疽,如影随形,将他扯入更深层的扭曲与疯狂。 周谈不是没觉醒异能,他只是还没疯罢了。 而现在的他,已经疯了。 —— 无责任小剧场: 周谈:我变疯了,也变强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要打十个(颜艺 白衣:(慈爱)瞧这孩子,想打游戏都想疯了。 菈雅:有一说一,小聋瞎版周谈确实强,是和我死前一个级别的那种强(飘来飘去) 李易之:我觉得您谦虚过头了……这差您太多了!还有您究竟什么时候复活! 菈雅:啦啦啦~啦啦啦~(装没听见) 081.虚假的真实 一路穿过视而不见的诸多警卫,周谈跟随着金色线流的指引 ,来到了城主办公室的门前。 或许是为了气派,城主办公室的门大得过分。 木质的门体外包了上等的皮革,又饰以鎏金的铜钉、金红的绒缎。 不像是山流月喜欢的风格,倒像是出自钟铃的爱好。 大门紧闭,两旁并无警卫看守。 一个困倦的鼠尾辫守卫倚在走廊拐角的墙上,闭着眼打哈欠,身上带着酒气。 周谈在门前站定,屏住呼吸。 或许是因为木门不隔声——现在的周谈也听不见声音。 失去双目的男人就像游戏玩家一样,用不可能存在的视线,“注视”着门后可能存在的人。 渐渐地,门后有声音传出。 周谈本不该听到的,可因为是幻觉,所以他确实地“听见”了。 不可名状的音视触在脑中混成一团。 周谈必须不断自我引导,将那声音从海一样的嘈杂中放大、再放大。 这很困难,但男人确有驾驭疯狂的天赋。 周谈逐渐“听到”了两个声音。 一个是山流月的,一个是黑袍人的。 “绿洲城的攻打并不顺利,人员损失和物资消耗在这里,请城主过目。” “你做的很好。”纸张翻动的声音。 “城里那些废物对上我们,根本没有一战之力。要不是复生结社……”黑袍人咬牙切齿。 “绕开他们。”山流月说,“和他们战斗毫无意义,我们的目标是逼出执彧哥。” “试过了,怎么叫阵都不成。” “那就绑架人质,迫他出来。”山流月的声音里毫无人类情感。 黑袍人羞愧,“我……我们抓不到。” 文件被摔在桌上的声音。 “怎么回事?”山流月暴怒,“城里那么多人,你们随便抓啊!我就不信执彧哥不出来!” “我们成功过,但那里有术士驻守。”黑袍人的声音像是贴着地面,“他们用了传送法术。” “干!” 被砸中的桌子发出一声巨响,把远处打瞌睡的鼠尾辫守卫吓了一跳。 惺忪的眼清醒了一瞬,就见一个和黑袍人看起来差不多的黑斗篷候在门外。 鼠尾辫还没来得及多想,就听见门里传来城主气急败坏的声音。 “复生结社,又是复生结社!天杀的,这群人怎么就死不完!” 猛捶桌子,山流月气得声音都劈了。 又来了……山城主真是一天比一天暴躁,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守卫叹了口气,无视山流月的咆哮,昏沉沉继续打盹。 “去,你去找微生怜,让他把‘那个东西’准备好。” 山流月恨声道: “明天我们强攻!这次再攻不下来,就别怪我上大招了!” “是!”黑袍人应下,声音有些兴奋。 如果不是为了研发‘那个东西’,他早把那个嘴欠的微生怜给砍了! 受到黑袍人昂扬心态的鼓舞,山流月的心情似乎也好了起来。 他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温和开口: “说起来,你想要的名字,我到现在还没给你。” 黑袍人声音颤抖: “您……终于愿意为我赐名了?” 自从为山流月所救,他便一直期待着这一天! “是。”山流月回答。 “我曾在复生结社卧底,你用的那本控惑技能书就是我偷来的。” 他的语气严肃: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复生结社的人有多么强大。” “他们是会无限复活的怪物,但你我却是会死的。”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 山流月突然有些说不下去。 这个话题对深深依赖着他的黑袍人来说,太过沉重,也太过残忍。 “城主怎么会死!”黑袍人激动道,“您还有我!我不会让您死的!” 以他的性命保证! “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山流月说,“人终有一死。我不想留下遗憾。” “若我死了,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我的手下,我的财富,以及这座城……还有这个家。” 山流月难得地表现出了人性化的一面,有些发愁: “我对钟铃姐最好,有资格葬在她身边。” “执彧哥……他做了错事,但我不怪他,那不是他的错。我会让他回到钟铃姐身边的。” “如果我做不到,那么,这件事就托付给你了。” 山流月诚恳地说,“虽然我们认识并不久,但我已经把你当做了家庭中的一员。” “钟铃姐叫我小乖……现在,我把这个名字给你。” “从此,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黑袍人——现在该叫他小乖了——跪在地上,用力叩首。 他接受了这个名字。 “钟铃姐……”山流月喃喃自语,“小乖这么可爱,你也会开心的吧?” “说好了要将这匕首献给你的……又要再拖了。” “你说过,想要一片属于自己的花海。” “等我带回执彧哥,就在湖边种你喜欢的花,好不好?” “……我们一家人,永远不分开。” 余下的话周谈没有再听。那些并不重要。 金色的箭头绕着男人转了一个圈,像是要掀起他身上的斗篷。 周谈将布料拢得更紧,整个人显得越发消瘦颀长。 跟随着金线的指引,他就这样从容地离开了山流月的别墅,没有引起一点怀疑。 城主办公室里的对话还在继续,只是越发地听不清了。 鼠尾辫守卫愈发昏沉,将睡未睡之际,一只大手突然拍在他身上。 “哎呀!”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吓得鼠尾辫叁魂丢了七魄。 接班的杂毛守卫笑呵呵地看着他,“昨天又喝多了吧?睡得真香。” “谁睡了,我清醒得很!”顶着宿醉,鼠尾辫小声辩解,“这儿经过的人我都记着呢!” “我不信。”杂毛守卫推了他一把,“快滚吧你,都快躺地上了,还清醒?” “是真的!”鼠尾辫不服,“刚才有个黑斗篷在这儿等城主来着,长得跟个干尸似的。” “嘶……咱们城主招手下的审美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可不是。” 聊着聊着,杂毛守卫放松下来,嗓门越扯越大。 鼠尾辫连忙去捂他的嘴:“你可小点声!城主和黑袍大哥在里面谈事呢!” 话音刚落,鼠尾辫就见杂毛守卫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被杂毛守卫看得发毛,鼠尾辫强撑着犟嘴: “怎、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吵到城主咱们就死定了!” “你在说什么啊?”杂毛守卫诧异地说,“城主他们不是带兵打绿洲城去了吗?” 城主办公室里传来含混不清的谈话声,明明是响亮的,却偏偏无法听清内容。 山城主和黑袍人那熟悉的声音,此刻仿佛魔鬼的低语。 如果正在攻打绿洲城的是山流月,那么…… 办公室里的人,是谁? 一个激灵,鼠尾辫的酒彻底醒了。 对上杂毛守卫惊恐的眼神,两人面面相觑。 壮着胆子,他们推开了城主办公室的门。 空无一人的房间里一片死寂,只有窗帘在随风飞舞。 ——落了一层薄灰的桌上,多出来一沓关于绿洲城战况的资料。 崭新得令人恐惧。 082.缘起性空 周谈独自一人穿过城池,就像孤独的旅者于沙漠中跋涉。 或许前面有阻拦的人、挡路的墙——又或许没有,谁知道呢? 这些事物他看不见,所以不存在。 很唯心,但是对于青白妄见全开的周谈来说,这就是他认知中的世界。 生也一念,灭也一念。 只要周谈的思维还在运转,这一切就不可能停下。 我思故我在,正是如此。 额头很烫,痛得像是一个手榴弹,拉环危险地掉在地上,随时准备着粉身碎骨。 身体也好像到了极限,走得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如果自我并不存在,会不会好过一点? 周谈忍不住去想。 肉体一定更平静,也更安详,可以像正常人一样入睡。 自己的情绪还是自己的,不会突然间就跑到什么地方去自虐,把灵魂撕出道道漏风的孔洞。 或许依旧虚弱,至少看起来像个人样。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是被榨汁机碾过的渣。 能产生的情绪都被挤走了,剩下干而无味的躯壳,一举一动间透着黏糊糊的丑陋。 想很容易,最难的是什么都不想。 如果不去想,不去回忆,那么跋涉着的这具不像人的躯壳,就真的不是个人了。 但周谈不能去想。 他就像一只盛满渴望的碗,每时每刻都在漏水,都在消耗着自己,而获得的补充却少得可怜。 他背负着至亲、至爱的命。目的达成之前,周谈不能倒下。 珍贵的心力要用在最值得的妄想上才行,那是和敌人搏斗用的,不能浪费。 周谈第一次学会了节俭。 这个越发非人的可怜人踉踉跄跄地走着。 咚的一声,前额撞到什么东西,男人摔了一跤。 爬起来站定,向右走,整张脸却又直直地磕了上去,那是另一个物体。 周谈舔了舔唇,红色的瀑布顺着额头和空洞的眼眶流下来,为他干涸的口舌强作润泽。 面具早不知什么时候掉了。 男人摸索着扶上去,掌下是粗粝的树皮,一股柏香味,摩擦得手上数道新伤生生地疼。 周谈突然有些累了。 歇歇吧,无法再继续前进了。 这样想着,他便扶着树干,小心地低下身,倚坐在这棵柏树下。 “好冷啊。” 厚重的斗篷无法御寒。周谈双手抱膝,环抱住整个自己。 男人能够凭一腔妄念篡改世界,却不能让自己暖和哪怕一丝一毫。 已经很久了。 从她和白衣相继死去后,周谈便一直这么冷。 或许是灵魂中负责温暖的部分也一并死去了吧……他真的好难捱,要撑不住了。 还不能止步于此,男人想,自己必须做些什么。 能做些什么呢? 什么也做不到。周谈悲哀地想。 如果说人生是一场烂游戏,白衣就是他的金手指、他的修改器。 他是兼具理智与情感、道德与兽性的完美从者,是周谈平凡生活中唯一的奇迹。 也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兄弟。 母亲早逝,父亲忙于工作,白衣就是那个影响了周谈整个人生的人。 白衣的温柔是恰到好处的,很容易让人以之为榜样努力。 虽然不想承认……但周谈的确也是模仿者中的一员。 如果不是因为内心的妒忌、不服、不忿,周谈会向着模仿的路一去不复返,而不是试着去超越他、驾驭他。 ——以一个主公的身份。 他们这两兄弟的相像,在骨而不在皮。 连对女人的偏好,也是一模一样的。 比如那个女人。 仔细想想,周谈其实也只见了她叁次。 F城的一见钟情、蛾摩拉城的相识相交、沙漠中的血色婚礼…… 不,其实还有。那个时候的她还是雅雅。 周谈并不想承认这段时光,它意味着自己的败北——那时的她,只与白衣两情相悦。 输给羽亦钧,他认了。但是输给白衣…… 明明他一开始就发现了,她根本不是程雅雅!他发现了的! 可是,可是啊…… 周谈终究晚了一步。 审美相类,周谈总是和白衣看上同一件东西。兄弟一世,白衣从没有不谦让的。 唯独她。 青年寸步不让。 眼眶中有些刺痛,或许是没有流出来的泪水。 周谈不得不直面这个问题: 她爱着白衣。但,她真的爱过自己吗? 星星。 那一晚,他们做过之后,伯劳拉着他去房顶看星星。 “星空什么的,我最喜欢啦~” 枕着男人坚实有力的臂膀,伯劳笑嘻嘻地伸手,去指星星给周谈看: “这里的星空也和家乡的不一样呢……但是都很漂亮!好美!” 余韵未消,男人撩起女人汗湿的香发,放到唇边亲吻: “不如我的伯劳美。” “哎呀,这不一样的~”伯劳佯做嗔怒。 “哪里不一样了?” “星空是来自过去的奇迹。”伯劳说。“夜空中的星星,或许在几亿年前就已经死亡。” “但在我们的眼中,它仍是存在的。这不是很神奇吗?” 周谈侧身去吻她,“风月正当时,亲爱的,讲些浪漫的。” “浪漫……?”侧头闪过,伯劳眨了眨眼,“哎呀,想和你授受些正经的呢。” 不等周谈推拒,她便开口: “因说世界,既非世界,是名世界。” “缘起性空。你,明白吗?” 周谈不懂。 伯劳便又牵着他的手,按在自己一双胸脯上,很认真地教他。 “因说伯劳。”有这么一个叫伯劳的女人。 “既非伯劳。”她不是伯劳。 “是名伯劳。”所以,称她为伯劳。 周谈还是不懂。 伯劳叹气,只得继续给他解释。 “这个世界是存在的,但是世界不是实体。” “既非实体,那世界是什么组成的呢?缘起性空——世界是因缘的集聚。” “缘会则生,缘离则灭。所以世界才是世界。” 见男人懵懂的样子,伯劳叹气。 “你啊……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美艳的容貌中隐隐有着超脱之感。女人摇了摇头,伸手去抚周谈的头顶: “实在听不懂,我们就唱歌吧。” 回忆骤然中断。 明白了,都明白了! 周谈腾地站起身来,双拳紧握。 为女人精妙的譬喻,也为她跨越时间的良苦用心。 在两人短暂的相处中,她看穿了自己的异能,并将使用的关窍传了下来。 以一种需要领悟的方式。 周谈仿佛闻到从遥远历史中传来的柏木香气。 它是那么真,那么纯,连宇宙的形状都要受到它的影响。 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 身遭那彻骨的寒冷,此刻化为了一种萦绕不去的芬芳。 白衣拥有的是完整的虚假,而他有的,则是残缺的真实。 她是爱着他的。 于是周谈笑了。 在他眼里,四周不再是非实在的空无,而是一整片辽阔的林海、雪原。 ——青白妄见的真正用法,是随心所欲的创造。 083.冰与城堡 柏叶上浮着不融的雪,松针上冻着未化的冰。 夏日迟迟而树影流。 独自一人地,周谈穿行于皑皑白雪、幽深雪林。 他的步态从容恢弘,如同王者正巡视他的国。 挟一身清爽洁净的寒气,为万物镀一层光洁而圆润的白,模糊它们的棱角。 漫天的雪,如同除秽的盐。 伯劳的身影仿佛就在身边,较之白雪还要更纯粹清净些。 不沾因果,唯独余下一丝与自己的浅淡缘分,牵着她,不至于立时融入时空之中。 周谈无法看清她的形貌,也不应看清。 于是不去看清。只是如同相携一般地走着。 以自我为世界的男人并没有去注视白衣。 他想更多地和她独处,哪怕只是一个幻象。 寒冷不再是无法接受的,它变成了周谈身体的一部分。 他接纳寒冷,就如同接纳自己的疯狂一般。 于是触手的假象也变了真实,林中逐渐出现鹿和飞鸟,以及被冻在冰壳里的鲜红果实。 太安静了。周谈想,她一定不会喜欢这样的风景。 或许白衣的雅雅会喜欢,但周谈的伯劳不会。 他的嗓子突然很痒,想要唱些什么。 鸟儿的歌声唱给伴侣,本能赋予了他们浑然天成的韵律。 但是周谈不擅长音乐。 伴侣在身边,却面临着无歌可唱的窘境。 周谈叹了口气,伸出手,让寒气追随着灵动奔跑的金色长线。 沿途各处,逐渐出现栩栩如生的冰雕。 为了与她相和,他也得唱点什么。 “Twinkle, twinkle, little star,How I wonder what you are” (一闪一闪小星星,究竟何物现奇景?) 明丽的风卷起,雪花飞舞起来,如同在空中悬浮的星。 “Up above the world so high,Like a diamond in the sky ” (远浮于世烟云外,似若钻石夜空明) 天地万物尽数褪去颜色,雪林此刻不染尘俗,有着与外界不容的超尘明洁。 “When the blazing sun is gone,When he nothing shines upon” (烈阳燃尽宙合静,落日不再星河清) 太阳隐没了,天穹一片深沉的紫蓝。 星垂平野,林中却比白日还要亮些,那是至洁至明的雪。 周谈随意地哼唱着,不记得的部分就用旋律补全,正如同他补全这个世界。 哪怕只有这一片雪林的范围。 “He could see which way to go,If you did not twinkle so” (漫漫长夜路何寻,若无星斑亮莹莹) 如果不是她预先留下教导,一片黑暗与绝望之中,他的自我还能存在吗?周谈不知道。 “As your bright and tiny spark,Lights the traveller in the dark” (因你聪伶浅光领,照亮游子夜中行) 或许周谈会变成另一个人,或者无法承受疯狂,成为人格解离的空壳。 但绝不会像现在这样轻松、自然。 仿佛从躯体中解脱了,回归自己原本的形状。 是她,照亮了他前进的路。 周谈隐隐地感觉到,她就是乐园的那个信仰实体。 想要从凡尘重归神明境界的,真实存世的主。 周谈看不到自己,但他眼中的她,吸引着一切信者的光向她靠拢。 即使是自己这种泛信徒,也是一样。 于是他与她之间有了新的牵绊,那抹倩影仿佛又凝实了些。 既是实在,就要有个歇脚的地方。 此时的周谈有着叁百六十度的广阔视野。 他站在湖边,脚下是钟铃的坟。 如此美好的风景旁,却安息着残暴嗜血的恶女。 周谈挥了挥手,一大桶病毒原液凭空而生,浇在钟铃的坟上。 一条腐败的手臂颤抖着破土而出,指掌间露出森森白骨,狰狞地向上挣扎、松动。 周谈冷哼,一脚踩断它的手腕,身上浮起与程雅雅相近的能量波动。 ——那是能够操控丧尸的力量。 放开脚下挣扎的尸首,男人足尖轻点,踏上这片永不冻结的湖。 跟随着女人的幻影,他行走在水面上,如履平地,只留下点点散开的涟漪。 他们来到了湖的对岸。 周谈想,这里应当有一座城堡。 他抬起脚,做出向上攀登的动作,脚下便出现一阶冰做的阶梯。 踩上去,再次向上,螺旋上升。于是一座直通二楼的旋转楼梯便做好了。 周谈再回首看向一楼时,那里已经是开阔的厅堂。 剔透的寒冰做墙,紧实的白雪做柱。 冰晶结成的华丽吊灯悬附高顶,每一支冰烛上都跳动着雪做的火焰。 钢琴晶莹剔透,以不符合逻辑的方式奏响迤逦的音色。 厅中甚至还有一眼冰封的喷泉。 周谈笑了笑,继续向上。 每一层的层高都超了规格,让这座城堡显得圣洁空灵。 男人思考了一下,在二楼留了个露台,又在叁楼布置出几间卧室。 给她的房间一定是最好的,大而得当。要能俯瞰最广阔的森林、最美丽的湖景。 自己的房间则在她旁边,紧紧地挨着。最好在墙上设一个暗门,只要她想,随时可以过来。 客房是一定要有的,但要离她足够远。 尤其是白衣。 周谈依旧无法克制对白衣的嫉妒,将金发青年的房间定在了离她最远的那一间。 一应陈设,参照白衣在F42区的住所,光是各类书籍就塞了满满一墙。 周谈又额外加了很多陈设进去,他记得白衣喜欢这些小玩意。 他有些想白衣了。 所以,第四层的阁楼里,周谈放了一张全家福。 照片里的是他、白衣和程雅雅。 出于私心,周谈将她加进去时,用的是伯劳的形象。 亲人、友人、爱人呦……请你们在此见证吧。 这个仇,他非报不可。该拿的,他也一定夺回来。 —— 山流月是黑着脸赶回来的。 “那是她安息的地方!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 男人抓住负责留守的干部就是一拳: “周谈的威胁信都寄过来了,还敢瞒报,你是想死吗?” 干部年纪较长,闷声不吭地吃了这一记,也不解释。 他心里也清楚,只要被山流月知道,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赶回来。 不过是城外森林八月飞雪而已,又没有人员和财产损失,为何要报? 攻打绿洲城的战事如火如荼,没有必要为了这种事分城主的心。 见他油盐不进的样子,山流月气急,还要再打,被黑袍人拦住了。 “城主,请您冷静……要紧的是救出钟铃姐。” 黑袍人一边拦着山流月,一边问干部的副手: “咱们的人进去了吗?里面什么情况?” “太冷了!里面冷得邪门。咱们派进去的人,就没有出来过的。” 副手回答,神色很是恐惧: “这林子有问题,走不出两步人就没了,腰上系绳都没用,根本联系不上!” “用望远镜倒是能往里看,但林子遮着,很多地方看不清,只知道湖边多了个城堡。” 听了这话,山流月立刻冷静了下来。 周谈便是约了他,在那湖边城堡见面。 山流月思索片刻,对黑袍人交代: “小乖,我要进去一趟,去接你钟铃姐。” “周谈想要那把匕首。……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或许进去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如果,我是说如果……不要心软,去找微生怜,你知道该怎么做。” 面容僵硬的山流月拍了拍黑袍人的肩。 “这座城,我就托付给你了。“唯一的请求……” 他的眼神无比的真诚,带着一种孩童般的纯稚: “带执彧哥回家,拜托了。” 无视雪林边缘那具被雪盖了一半的尸体,山流月理了理身上的皮草,大步直入林中。 如果黑袍人在场,一定会注意到: 那具倚坐在柏树下的尸体,裹着一件让他感到熟悉的黑斗篷。 —— 无责任小剧场: 周谈:Let it go→Let it go↗↘↗(破音 菈雅:……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周艾莎同学? 白衣:啧,分个房间都这么小心眼儿。 山流月:周谈你给我等着,指定没你好果汁吃嗷! 钟铃:(诈尸) 周执彧:(惊恐)你不要过来啊!!!!! 084.微生怜 踏进雪林的瞬间,天空便成了星夜。 重雪的森林里阴冷湿寒。冷风一过,树枝上便簌簌地落下白堆儿来。 大衣上的毛领落了雪,山流月满头都是斑白。 他无暇顾及那些冻住他发丝和眉毛的东西,任它们被雪水粘连在一起。 找到周谈才是最重要的。 他竟然以钟铃的遗体相胁……卑鄙! 山流月牙根紧咬。 她那么胆小,那么柔弱,怎么能受这样的惊扰侮辱! 钟铃姐,别怕,他马上就到…… 雪原中的林海一片寂静,山流月却丝毫不敢大意。 蹑行奔跑,提气轻身,洁白的地面上只留下浅淡的脚印。 太安静了……怎么可能没有陷阱? 在山流月看来,周谈如此布置,简直就是明晃晃地挑衅。 他愈发谨慎,敏锐的神经绷成一条线。 一阵寒风迎面。随风而来的,是清脆悦耳的铃音。 “叮铃铃、叮铃铃~” 近了,更近了。 就在那几棵树的后面,影影绰绰出现一个奇异的影子,似要从树后探出头来。 通通去死! 如臂指使,山流月抬枪便射,毫不犹豫。 “嘭——!” 枪声响起,霎时间铃声乱颤。 山流月心中突然一动。 “咩~” 惊恐的鸣声朝着远方逃去,哒哒的蹄声中透着惊惶和不解。 原来是一只佩着铃铛的梅花鹿,离奇地出现在这片突然生成的诡异雪原。 枪口还在发烫。 山流月低下头去,只见不远处的地上掉落着一段染血的鹿角。 以及一个被鹿蹄踏碎的铃铛。 一种不祥的寒意自脊背窜上,直冲颅顶。 忍不住倒退一步,山流月犹豫了一瞬,复又靠近。 他蹲下身,一片片捡起破碎的铃铛,用手帕包了放进怀里。 或许此行,他赢不了。 【城主?城主你还好吗?】 “无事,看到只鹿。”山流月回答,“已经被我赶跑了。” 【那就好。】那个从脑内传来的声音满是忧虑,【这片林子实在古怪,您一定要当心。】 “知道了,小乖。”山流月问,“微生怜那边如何?” 【他现在就在我身边。】被称作小乖的黑袍人回答,【“那个”在我手里。】 “如果发生什么事情,不要顾忌,直接操控我。” 山流月站起身,握紧了手中的枪。 “只要钟铃姐好好的,我就什么都不怕。” 【明白。】 握紧了手中的公文包,黑袍人下意识盯向身侧的男人。 “看我干什么?看林子。还是说你小脑萎缩了?” 话虽说得讥嘲刻薄,男人却偏有着一张让人原谅的脸。 石青色的长袍外套了件白大褂,手上握着一支望远镜,打扮半中不洋。 可那眉间一点朱砂却亮得耀眼,愈发衬得男人面如冠玉,发似乌檀。 虽姿态嫌弃,举手投足间却带出一股清冷的仙气来。 萧然超逸,仿若谪仙尘降。 “微生教授……”黑袍人问,“这片林子,您怎么看?” 他把握着包的手背向身后。 微生怜睨他一眼。 “发现有变却不肯叫我来。都这时候了,我能怎么看?” 这一眼,不像在看人,倒像在看集群生物中的一个残缺个体。 如同昆虫学家观察蚂蚁时,投射在单个蚂蚁身上的眼神。 “封锁消息是我的意思,很抱歉没能第一时间告知您。” 黑袍人的姿态放得很低: “都是我的错。但还是恳请您再看一看。” 由不得他不服气。 这可是末世中,少数能在有限的条件下进行研究并产出成果的牛人。 用在周谈身上的病毒原液,以及那柄刺穿了菈雅的匕首,都是微生怜的作品。 研究异能的科学家里,再没有比男人更有本事的了。 微生怜并不理他,只单手举着望远镜对准雪原的方向,若有所思。 直到黑袍人反复恳请,男人才稍微分了些注意力给他。 “你想知道什么?” 解下腕上套着的白玉菩提手钏,微生怜不紧不慢地捻动着。 “想问这雪林,何解?” 黑袍人谦恭请教。 “无解。” 微生怜轻轻摇头,越发地灵秀脱俗。 “能扭曲时间空间、凭空造物的人,已经近乎神明了。” “或者说,在这片雪林里,他就是神。” “林子有多大,他的能力范围就有多大,或许还要更大一点。” “如果是我,绝不会想着去和这样的人作对。” 微生怜说。 黑袍人只有苦笑。 “城主已经进去了……他有非进入不可的理由。” “愚蠢。” 微生怜蹙眉,那点朱砂也仿佛跟着跳了一下。 “人死魂消,非要拘着那具尸体作甚?就为了死一块儿?” “总有些事物比生命更重要,城主应该是这么想的。” 黑袍人小心地问,“那,您看……?” “找死的事儿,我管不着。” 男人斜了他一眼,“你手里的就是解决方案,又何必问我?” “没有别的办法了么?微生教授,请您再想想、想想好么?” 黑袍人恳求。他只想山流月活下来。 “办法倒有,你乐意么?” 微生怜把望远镜往黑袍人身上一丢: “现在、立刻、马上去找复生结社认错赔礼,这事应该还有的谈。” “什么?”黑袍人不解。 这和复生结社有什么关系。 “概念类的能力,只可能出自复生结社。你和山城主不就是么?” 被黑袍人蠢到,微生怜干脆点明: “那人也是信者,不过目前还非正信罢了。” “除非山流月能用匕首把那人砍死,抹消他的概念。不然,复生结社找上门来是迟早的事。” “那群人的报复心……啧啧。你们一定会死得很有创意。” 微生怜有些嫌弃地离黑衣人远了点: “到时别死我旁边,我嫌脏。” 难道你就不会被报复吗?原液和匕首可都是你做的。 黑袍人心中腹诽。 “力量可以被消灭,但没有人会拒绝知识的诱惑。” 像是读懂了他的表情,微生怜流露出一点倨傲的怜悯。 “更何况,我可是天才。独一无二的微生怜。” 复生结社又如何,怎么可能舍得杀他? 对微生怜而言,不过是给自己的实验室换个老板罢了。 黑袍人叹了口气。这位毒舌的谪仙并不明白。 蛾摩拉城和复生结社,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了。 等到那边腾出手来,蛾摩拉城顷刻就会被屠尽,没有任何转圜的可能。 如果城主的分析成立的话…… 他们杀掉的,可是复生结社的【神明】啊。 “只有这一个吗?” 黑袍人指了指手中的手提包。 微生怜没有回答。 他正拿着平板津津有味地看书,仿佛即将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085.鹿的报复 森林的正中,是有着绝美风景的湖。 湖面一如既往地平静秀美,深深的森林里落着厚重的雪。 除了季节翻转,这里没有什么不同。 钟铃曾不止一次地来到这里。 有时是为了看看风景,有时则是为了找点乐子。 作为肉畜存在的人,蛾摩拉城永远不缺。 有些人死在肉铺,而有些人死得更远,最后才会被送到肉铺。 金色的铃铛会被缠在他们的头上,手无寸铁,赤身裸体地被押送到这片宁静的湖。 惊惶又不解,宛如无辜的鹿。 这个时候,就该钟铃右席出场了。 她蒙着眼睛,手持双管猎枪,循着铃声挑选她喜爱的猎物。 “嘭——!” 弹壳先后掉落,声音清脆悦耳。 钟铃不紧不慢地装填子弹,去猎杀下一个惊慌失措的猎物。 铃声欢悦地响起,作为死亡的前奏。 追逐、狩猎,这样的游戏足够她玩上一整天。 和周执彧赌气的时候,钟铃尤其喜欢这样做。 ——这些四散奔逃的无辜者,被她称之为【鹿】。 湖畔的林间本没有鹿,后来一次次有了鹿,却又失去了鹿。 而现在,鹿又在林中出现了。 这一次,狩猎的人是谁? 站在露台上,周谈单刀直入。 “山流月吗?对不起啊,你老婆的坟被我给掘了。” 在他的身后,是雄奇瑰丽的冰雪城堡。 群星辉映,这座建筑闪着明亮的银光,像是法理栖居的庭院。 周谈笑着朝湖对岸的男人挥手,眼上蒙着一条渗血的黑布。 “钟铃在哪?” 山流月问。 “钟铃?她就在这儿啊。不过这不重要。”周谈说,“你是来找她的吗?” “废话。”山流月握紧了手中的枪,“放了她。” “我可没抓她,是她自己要跟我走的。” 周谈摇着头,一脸无奈: “大概是报恩吧?你给我喝过的东西,我也分了一些给她。” “喏,她不就在那儿吗?” 顺着周谈手指的方向,山流月看到,在湖的对岸,正飘着一个与肤色偏青的气球。 气球有五个角,看起来像个畸形的星星。 最小的那个角被铁丝勒着,缠在一只丧尸高举的手上。 丧尸血淋淋的,被扒掉了所有的皮。 这丧尸正是钟铃。 在钟铃的身后,站着无数或长或幼的鹿。 它们的角上系着铃铛,身上有斑点,正井然有序地对着钟铃发起冲锋。 一只撞上去,又换另外一只。 这只血肉模糊的丧尸就像皮球一样,在鹿的角下被传来传去。 领头的公鹿雄壮威严,双角又大又美,像是一对错落有致的珊瑚。 一只梅花鹿呦呦地鸣叫着,依偎在它的身前,额上的角断了一截。 锋利的鹿角撞进肚子,钟铃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又被鹿蹄狠狠践踏。 骨骼折断了不知多少,可浮力充足的气球却依旧能将她提起来。 顺着铁丝,将人拎成仿佛站立的形状。 然后,又是一次猛力的撞击。 “看,她的人缘是不是比以前好多了?” 周谈笑道。 “……卑鄙无耻!” 山流月咬牙,朝着对面奔跑,只想尽快赶到。 他怎么能这样侮辱钟铃姐!他该死! “想过来?用不了这么麻烦。” 周谈打了个响指,平静的湖水上架起冰桥。 桥下开十叁孔,桥上共六十六根栏杆,结结实实地架在湖的两段。 “路我给你了。想来的话,要尽快啊。” 后退了一步、又一步,周谈的身影逐渐隐入城堡。 “如果你不肯交换的话,那么,她可就是我的咯?” 眼看着钟铃转身,就要被气球牵着拖进冰城堡的大门。 山流月顾不得多想,踏上冰桥发足狂奔。 “钟铃姐……等我!” 无辜的眼中看不出爱恨。群聚的鹿沉默着,为山流月让出一条道来。 瞪了它们一眼,山流月放弃了屠杀的打算。 救出钟铃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这些畜生……有的是时候收拾。 城堡的第一层,是有着喷泉的大厅。 山流月闯入时,这里空无一物。 “嗨。”周谈说,“东西带来了吗?” 男人倚着栏杆,歪着头往下“看”。 山流月掏枪便射,碰碰碰一连叁枪,无一命中。 子弹嵌进周谈身后的墙里,男人恍若未觉。 “操,有种你下来。” 山流月骂。 “算了……钟铃在楼上。带了匕首的话,就来找我吧。” 周谈挥了挥手,强劲的风压卷着雪花,将山流月推进喷泉下的水池里。 池水冰寒彻骨,山流月爬上来时,身上的大衣已然湿透。 他索性把大衣往地上一扔,露出其下深色的短打。 白光从冰面上升起,大厅中出现。 他的头是金属做的叁角,手里握着足有两米长的巨大砍刀,身材精壮。 出现的如此突兀,像是被刷新出来的一样。 不过是怪物而已。 山流月僵着一张脸,瞄准它的心口。 像是被轻轻推了一下,子弹打在上面几乎毫无效果。 叁角头壮汉举起屠刀,猛地一挥,正劈山流月面门,被男人后跳躲开。 周遭突然升起数个明亮的火球,朝着叁角头连环射出。 是山流月的咒语。他在乐园时学了不少这个,战斗中无往不利。 ——消失了! 火球穿过叁角头的残影,径直打在冰柱上。 脊背发亮,山流月心中警铃大响,蓦地向前一冲。 “咚!” 冰屑四射,巨刃劈了个空,把地板砸出一个大坑。 金属的叁角生着红锈,壮汉抬手,从墙壁的缝隙中源源不断地涌出黑红色的昆虫。 淅淅索索的声音响起,椭圆的虫子密密麻麻,爬上柱子、钢琴,如同褐色的潮水吞没一切。 山流月被围在中间,一边用火焰灼烧靠近的虫子,一边躲闪着壮汉的砍刀,左支右绌。 爬上脚面的虫子啃噬着布料往里钻,想要吃到新鲜的血肉,让人头皮发麻地蹑行着。 索性男人绑腿扎得厚实,一时没有什么大碍。 但壮汉的砍刀却没那么好对付了。 出刀异常凶猛,攻势连绵不绝。毫无规律的瞬移后,必然接上一招全力的劈砍。 纵使无比防备,山流月一时不查,还是被削掉了左臂。 喷着血的手臂落进虫海中,转瞬间被啃得只剩白骨。 再过几秒,竟是连骨头也被蚕食殆尽。 “唔——!” 召出火球烧灼创面止血,木着脸的男人闷哼一声,闪过壮汉的劈砍。 可接下来的那招横斩却是再躲不过了。 可恶……都到这里了! 山流月咬牙,决心用右臂硬抗这一招,却见叁角头的壮汉停了动作。 什么情况? 抓住机会,山流月跳到大厅正中的石雕喷泉上,躲开虫群的追击。 刚喘过气准备反击,却见壮汉正抬头向上看。 “咔哒、咔哒。” 断裂的腿骨扎出肌肉,在地上发出磕碰的声音。 人皮的气球下,拴着四肢尽碎的钟铃。 她正从楼梯上,艰难地向着山流月爬去。 086.不敢邀明月 钟铃从楼上下来了。 像是一滩腐败的肉泥,执着地向下蠕动。 丧尸化的她还能移动,拖着支离的身体,挪动着自旋转楼梯往下爬,想要去帮山流月。 病毒原液使她成为了一只有意识的丧尸。 她不忍心看山流月受苦。 腐败的血更加香甜,也更加罪恶。 放弃攻击山流月,叁角头散去手上的巨刃,开始向台阶上攀登。 “不要过来!钟铃姐你快走!” 山流月焦急地大喊,想要从虫海中清出一条路来,却被愈发躁动的虫群压制。 快逃……那怪物是无敌的!快逃! 钟铃还在向下爬。 被气球拎着的她,手上的铁丝生了锈,胸口的刀伤一如被周执彧捅穿的那一刻。 腐肉被冻在冰面上,又一次次地被她撕下来。 钟铃并不善良,保护山流月却像是刻在她本能里似的。 她想救山流月。 眼见叁角头壮汉靠近钟铃,向着女人伸出巨手。 不再管爬到身上的虫子,山流月火球与子弹齐出,直直袭向壮汉的后背: “有什么冲我来!别碰她!” 可这甚至没有吸引到壮汉一丝一毫的注意力。 掐住颈后脊椎的位置,他沉默着,将这摊烂泥一样的丧尸女提起来,向二楼走去。 “别动她!别动……” 痛苦地向前伸出手去,被黑虫啃噬的山流月直直跌进喷泉池里。 随着叁角头壮汉的离开,虫群如同潮水般褪去,消失在墙壁的缝隙中。 为什么自己要目睹这一切! 为什么钟铃姐要遭受这一切! 山流月恨,却无能为力。 男人僵着一张脸,将手按上自己的腹部。 ——那里装着那柄可以破坏概念的匕首。 临行前,山流月让医生将它埋了进去,又让治愈系异能者愈合了创口。 山流月,你要忍耐……只要接近周谈,你就有翻盘的机会! 男人这样在心里鼓励着自己。 能杀死那个女人,就一定能杀死周谈! 城堡顶端的阁楼里,周谈正一个人喝着酒。 一罐是啤的,已经喝了大半;另一罐也是啤的,开了却没有喝。 这是给白衣的。 人所追求的,不一定是他真正想要的。 表层追求下,还有深层的求而不得。 周谈一直以为自己想要的是世俗意义上的成功,后来他才明白…… 自己只是想要被关注。他想要被爱。 城堡的第二层此时已经化为无穷无尽的迷宫,里面是那些周谈还有印象的怪物。 它们都是恐怖游戏中经典的敌方形象。 虽然不务正业,周谈想对白衣说,他是真的喜欢这个。 但他也知道,这话白衣是听不到了。 白衣和他的她,已经化作血与尘埃,消散在了沙漠的烈风中,如同阳光下的泡沫。 不敢邀明月,不敢饮新醅。不敢倾澄醪,酒醉不梦君。 可即使是幻觉里,他们也没有回应过他。 一次都没有。 横竖都是不见,周谈索性把酒摆了出来。 怀念童年,怀念青春,怀念和白衣一起肆意妄为的日子。 有自己一口喝的,就有兄弟一口喝的,和他们以前一样。 冰面传来连续的震动,像是战斗又像是爆炸,震翻了摆好的酒。 山流月快出来了。 周谈连忙捞起倾倒的铝罐,就着残酒一饮而尽。 是该有个了断了。 他想。 能被周执彧重点培养的,山流月本身的天赋并不差。 或许比不上白衣那个妖孽,但幻象衍生的怪物却还难不倒他。 扯下巨兽的腿骨做棍,剜出厉鬼的指骨为钉。 山流月扛着就地取材的狼牙棒,神挡杀神鬼挡杀鬼。 怒气与怨忿化作血气,烧红了男人的眼。 不知不觉,冰雪的迷宫变了炼狱,地板是熔岩的烫,墙壁是血肉的红。 地上的尸体被烙得焦熟,墙壁和天花板像是蠕动的内脏。 人味儿布满了整个迷宫,山流月拄着狼牙棒站在地上,大口喘息着。 这里除了他,已然被杀得没有活物。 也不知钟铃姐现在如何…… 内心焦灼似火烧,疲累的男人摇晃着就要倒地,却撑着狼牙棒强行站起。 腹中的匕首带来阵阵清凉,山流月知道,他还不能倒下。 虽然可以正常对话,周谈的状态却很奇怪。 眼瞎耳聋,这样的人是靠什么造物的呢? 山流月隐有猜测,这是将幻觉具现化的能力。 周谈为了最大化发挥异能,舍弃了自己的视觉和听力。 一片漆黑与寂静中,他所相信的,就是真实。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子弹对周谈没有作用。 不能被看见的,自然就并非真实。 山流月知道,要想解决周谈,非这把带有概念抹杀的诅咒匕首不可。 这是只有他才能做到的事。 钟铃姐,等他! 登上通往叁楼的最后一级阶梯。 山流月看到,周谈正站在炼狱的最中心,被熊熊烈火拱卫环绕。 在他的身边,插着一根比人还高的荆棘。 而那荆棘上串着的,正是如同一团烂肉的钟铃。 滚烫的火焰炙烤在人串上,哔啵作响,是油脂滚落进火中的声音。 荆棘自口腔贯穿躯干,被穿刺的丧尸女踮着脚,扭动间有尸水流下来。 “又见面了。东西带来了吗?” 知道过来的是他,周谈愉快地打着招呼: “你看起来不太放心?我和钟铃也算老熟人了,担心什么。” 握紧了手中的狼牙棒,山流月咬牙,一身短打遍染乌黑的血污。 “……放了钟铃!”他恨声道,“有什么手段冲我来!” “哦?很有骨气嘛。” 在周谈的感知里,身处的是冰雪的城。 仿佛审视般地,男人绕着钟铃冻成的冰雕转了一圈,遗憾地摇摇头: “很抱歉,我不能放了她。” “虐杀生灵,挑起纷争,为了一己之欲蛊惑一座城,引起人相食的惨剧。” “烟视媚行,祸乱苍生。这是妖女该得的报应。” 周谈说着,敲了敲钟铃身上的冰壳。 火焰升腾而起,几乎要将钟铃吞噬了。 挣扎在棘刺上,女人被病毒腐化的喉管发出嘶嘶的痛叫声。 看着这一幕,山流月目眦尽裂: “规矩是我定的,人是我让他们杀的,关钟铃姐什么事!” “你这是迁怒!” “是啊,就是迁怒。”周谈冷笑,“可最先迁怒的人,不是你吗?” “这一切关她什么事?关白衣什么事?又特么关我什么事?” “脑子进水的是周执彧,你要报复,去报复他啊!搞我们做什么!” 周谈扯下蒙眼黑布,额下两个血洞深邃黑暗,一滴滴向下淌着红泪。 居高临下,男人的语气极尽嘲讽: “不过是欺软怕硬罢了。山流月,你装什么装。” 087.报应不爽 身周的火焰愈发炽热,喉咙干渴沙哑,难以成言。 “……成王败寇。”山流月咽了口唾沫。 山流月知道,不能被周谈的花言巧语蛊惑。 要把节奏带到战斗中来……只要拖成近身战,就一定有机会! “你不是想要匕首么?来拿啊!有本事你来取啊!” 攀天的火光熊熊燎燃,山流月捶着自己的胸膛,咣咣做响: “除非我死……否则,钟铃我救定了!” 山流月还未察觉,自己所看到的,并非真实的世界。 火焰也不是真实的火焰,而是他潜意识里觉得应有,于是便有了火焰。 那正是周谈布置迷宫的意义。 在周谈的具现下,无数冤魂化作凶戾之气,用自己燃烧着的魂灵,去诅咒、去报复两人。 在诱导下唤起的,是山流月潜意识里朴素的报应观。 罪孽不会消失,它只是换了个形式存在。 超越强弱,超越生死,如同撕咬着灵魂的咒。 若经千百劫,所造业不亡。 因源相会时,果报还自受。 纵使雪原环绕,罪人依旧身处炼狱。 他应有此报。 而周谈呢? 身处冰雪世界中的他,又何尝不是在自尝苦果。 孤家寡人呵。 面对山流月绵绵不绝的攻势,愈发刺骨的寒意自男人周遭散发开来。 周谈没有闪躲,他只是偶尔变得透明。 山流月踏火施力,狼牙棒裹挟着风压与火势,以雷霆万钧之势向下猛凿,直取周谈额头。 扯动斗篷,男人轻描淡写地后退一步,那沉重的巨棒便落在斗篷上,如同陷进棉花里。 就连这轻飘飘的打击感也是虚浮的。 事实上,狼牙棒只是从斗篷中穿过,并未造成任何损伤。 纵使如此,山流月总能找到角度发起进攻,迫得周谈只能躲闪。 如果不是隐身带来的伤害减免,这场战斗早该分出胜负了。 山流月的战斗技巧确实要比周谈高出一档。 没办法,白衣把他的主公保护得太好了。 一个合格的从者绝不能让主公冒险,更何况那时的周谈还没有异能。 若在场的是白衣,这场战斗已经毫无悬念的结束了。 但是,现在战斗的是周谈…… 于是便产生了漫长且毫无观赏性的无效互殴。 山流月发起进攻,没有击中周谈。 周谈射出冰锥,被山流月击碎,反击,然后砸了个空。 …… 如此憋闷的战斗持续十数分钟后,山流月再也无法忍受。 他心思电转,不断琢磨着破局之法。 如果说具现是化假为真,那么虚化就是化真为假。 山流月是假的、造物是假的,甚至周谈本人也可以是假的。 那么,周谈的世界中,什么是才是真实存在的呢? ——钟铃。 山流月瞬间明悟。 钟铃是周谈报复的对象,伤害钟铃,可以让自己感到无比的痛苦。 所以钟铃必须是存在的。 那么…… 一个闪身拉开与周谈的距离,山流月看向被穿刺在荆棘上的钟铃。 痛极,哀极,却也坚决至极。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而那坨腐尸也仿佛有意识般地,头颅歪倒,倾向男人的方向。 失去了皮肤的面部只剩烧焦的肌肉和融化的脂肪,油脂入火的哔啵声中,她对着他轻轻点头。 是神经放电造成的错觉吗?还是已为丧尸的钟铃真的在肯定? 无论如何,在山流月的视角中,他确确实实地看到了,她的决意。 让我们再一次并肩作战吧……我的爱人。 山流月拔出了这柄荆棘之矛——这柄由钟铃做成的矛。 坚定地,将尖刺的一端指向周谈,战意飙升。 任由自己的手和心被刺得鲜血淋漓。 “拿女人做武器,你可真深情。” 狼狈地躲闪着无法靠虚化规避的攻击,周谈出言嘲讽。 一矛戳穿周谈的肩胛,山流月畅快大笑: “我有并肩作战的爱人,你有什么?你还剩下什么?” 他满怀恶意地抽出矛尖,又在对侧捅了个更大的洞: “那个女人是你害死的,白衣是你逼死的。现在你身边还剩谁?” “一个失败者,也敢在我面前狺狺狂吠!” 染着尸腐的矛尖一挑,山流月一把将周谈勾至身前,手抓肩膀,将拇指牢牢地扣进血洞里。 喘息着,周谈能感觉到山流月身上的滚滚热浪。 那只攥着他肩的手就如同烧红的铁钳一般,烙出通红的印记。 周谈的反抗是象征性的,也是徒劳的。 当着周谈的面,山流月将手刺入腹腔,拔出了那柄早就藏好的匕首。 “你不是想要它吗?好啊,我给你。” 僵硬如死物的脸此时仿佛突然活了过来,山流月狞笑着用匕首的刃,去剐钟铃身上融化的油。 蓄力,接着猛地刺出! “唔——!” 周谈整个人闪烁了一下,逐渐变得灰败透明。 一刀,又是一刀,山流月癫狂地连续刺击着周谈,将他捅成了个漏风的筛子。 “你不是能吗?不是会躲吗?还想算计我……我倒要看看你死不死!” 山流月笑得开怀,每一刀都带着报复的快感。 钟铃被他扔到地上,仇恨的火焰将她吞没,再无法发出一点声响。 周谈的身上灰光大胜,这是诅咒已成的征兆。 知道此人没有几刻好活,山流月松开匕首,忙去火里去捞他心心念念的钟铃姐。 此时的钟铃早已被烧成一具焦骨,似乎连动都动不得了。 心疼地横抱起她,山流月嘲讽地看向另一头被火焰环绕的周谈。 火海正中,被匕首刺穿心脏的周谈是如此的灰暗孤独。 垂着头,他虚弱地喘息着,正如每个失败者该有的下场。 “是我们赢了。” 唇角勾起钟铃式的骄傲,山流月转身就走,口中说着钟铃一定会说的话: “至于你,就一个人孤独地死在这里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可,不一定。” 虚弱的声音拖得很长,却在尾音骤然凝实发力,俨然一副平静如常的低沉。 是周谈!他怎么没事? 山流月的惊愕只是一瞬,却被某人精准地抓住,攒指为尖,刺穿了他的胸膛。 握住心脏,随即……狠狠一拧! 闷哼出声,山流月不可思议地低下头,看着怀里那具焦尸。 给了他致命一击的,正是他怀抱着的钟铃。 “控尸能力,从程雅雅那儿仿的。”周谈淡淡道,“用在你身上刚好。” “你这种人渣,合该死在爱人手上。” “呃……呵,哈哈哈哈!” 毫不认输地转过身,纵使濒死,山流月依旧直直瞪视着眼前的男人: “那又如何呢?众叛亲离,孤家寡人,你不也要死了么?死得比我惨多了!” “你在说什么啊。” 周谈歪了歪头,笑得天真而残忍: “你被骗了,蠢货。” 男人松开遮住匕首的手。 刺穿周谈胸膛的,不是那柄银色的诅咒之匕,而是一柄赝品。 冰做的匕首在水晶灯下闪耀着七彩的光芒,逐渐升华,化为细碎的雪花落在地上。 抖落手中的冰屑,周谈完好无损。 是山流月输了,输的彻底。 他终究死在了自己的爱人手里。 088.再见菈雅 被掉包了……什么时候? 山流月遍体生寒。 几乎是同时,山流月瞬间从炼狱中清醒。 在他身周,哪有什么熊熊烈焰。 不过是狂风卷起雪花,混着冰凌绞杀,在身上割出狭长的伤口。 不是极热,是极冷。 原来火焰竟是错觉。 让人感到灼热的,除了火焰,还有失温。 由极度低温所产生的冷烫伤。 而那柄匕首,则是在第二层被掉包的。 在怪物们发起的无数次攻击中,周谈通过分析搏斗确认了匕首的藏匿位置,用冰刃加以替换。 山流月腹中的冷意,正是从冰刃传来。 将匕首送至艾德处后,周谈才安下心来布置之后的事。 他用极寒将山流月带至濒死,又为这人量身打造了火焰炼狱的幻觉。 为的就是给因寒冷而行动迟缓的钟铃,一个发动攻击的机会。 山流月从一开始就没有胜算。 周谈只是想让他死在钟铃手里,仅此而已。 报复完成了,周谈的表情却很平静。 无波无澜,仿佛只是按部就班地完成了一件很小的事。 山流月把这理解为胜利者的得意和轻蔑。 他咬着牙,抱紧了怀里冻得僵硬的钟铃,哪怕这让胸口的创伤又扩大了几分。 在山流月的视角,那柄匕首还没被运出去。 只要阻止……只要能够阻止! “你以为你赢了吗?不,你永远赢不了。” “我还有最后的底牌。” 山流月惨笑着,对着心中的那个声音呼唤: “小乖,动手吧。” 【小乖,动手吧。】 【……好。】 蛾摩拉城的城墙上,黑袍人含着泪打开公文包,取出那枚黑黄交织的按钮。 解开保险,输入密码,每一个平常而简单的动作,此时都显得无比艰难。 黑袍人哽咽着。他的手指抖得不成样子,仿佛那按钮重逾千斤。 这是他答应过城主的事,哪怕再痛再难,他也一定会做到! 他必须做到。 兜帽落下,露出一张稚气未退的脸。 黑袍人泪流满面。 【再见,城主。】 握紧了手中的按钮,小乖朝着雪林的方向跪下。 双手交握胸前,仰起头,像是虔诚的信徒在膜拜他的主。 随即,闭上眼,在微生怜看戏般嘲弄的目光下…… 颤抖而坚定地按了下去。 然后,花开了。 微生怜从未见过这么美丽的花。 他的耳机在报警,所有对准雪林的仪器,都在瞬间到达了极值。 可他的视野里,只有花。 一朵涤荡一切的净世之花。 那是足以抹平一切物质及概念的绚丽爆炸。 它是异能与科技结合的产物,能从概念上抹消一定范围内的物质。 投下炸弹的飞行员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连同飞机一起,被白光无情吞噬。 爆炸范围甚至大于微生怜计算得出的理论值。 不止是雪林,连同驻守外围的人手也被瞬间抹消了存在。 白光散去,原本是森林着雪的地方,此刻剩下一个正圆形的洞。 而洞的下面,则是直径远大于洞的、球形的深坑。 雪林,湖水,以及晶莹剔透的冰之城堡。 所有范围内的物质,都被爆炸从概念层面抹除了,不留一丝痕迹。 山流月、钟铃、周谈……叁人的恩怨,就在这爆炸中一同消失了。 只是可怜了那些无辜的鹿。 从仪器的度数中,微生怜知道,这一切已经毫无悬念了。 对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兴趣缺缺,撇下伏地痛哭的黑袍人,微生怜一步步走下城墙。 石青色的长袍外罩着白大褂,衣袂飞扬,如同一只乘风而去的仙鹤。 他还要去分析数据,没工夫在这儿看人哭丧。 对于人类来说,被抹消存在而死,应该是世界上最没有痛苦的死法了。 但对周谈来说并非如此。 他早就死了。 死在森林边缘,那棵再普通不过的柏树下。 在那之后,周谈所出现过的一切场景,都只是源自他濒死时的幻觉。 在【青白妄见】的作用下,他成了脱离肉体存在的、实有的概念。 缘会则生,缘散则灭。 是故缘起性空。 而现在,这份缘被消解了。 从空无中来的男人,即将回到空无中去。 不同于人类,作为概念,周谈能感受到自身被抹消的过程。 爆炸只是一瞬间,但在男人的感知中,这一瞬被拉得很、很长。 长到近乎折磨。 在白色的温暖下,如同冰雪的男人正在消融。 以一种缓慢的、无能为力的痛苦。 而就在这无尽的痛苦中,周谈笑了。 他看见了菈雅。 爱与热情,在她澄澈的眸子中化成星空,以一种绝对自我的方式。 雅雅、伯劳、菈雅,以及她表现出的一切人格和特质,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因说菈雅,既非菈雅,是名菈雅。 她做到了。 斩断了一切牵绊,放下了对存在的执念,借着所能得到的因由,菈雅完成了她的升格。 超越了一切概念和可能性,成为了独特真实的那个奇迹。 存在于更高维度,不生不灭,世界被握在掌中。 经此,菈雅便是唯一的、真正的神。 而现在,神借着此世最接近神的信者,再一次于这世界降临了。 在这由爆炸产生的、本不该有概念存在的维度里。 她紧紧拥抱住他,像是要把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我来了。 你来接我了啊。 给她一个温和的回抱,此时的周谈已是日薄虞渊。 对不起。 菈雅的眼里流出泪水。 事已至此,周谈明白她为什么要道歉。 没关系。他说。 是自由,是生机,是非理性以及永不止息的爱。 她是他此生唯一的信仰,无论之前还是之后。 这件事本就没有什么对错。 他愿意的。 只要是菈雅,周谈都愿意。 两人的身影逐渐相融,荡起趋同的波动。 在辉光之下,她带着他,去到他能到达的最高处。 触摸星辰,拨动概念的弦,抚过那些可以被改变的过去…… 最后,他们手牵着手,站在时间的长河前,看它滚滚东逝,不舍昼夜。 然后,迈了进去。 一切又是新的开始。 遥远的绿洲城中,一个满身尘垢的红发男人踉跄着推开了白咲兔的门。 他喘息着,因奔跑而脸色通红,撑在膝盖上的手攥得发白。 “我、我带来了……” 艾德从怀中掏出那个盛着黄沙的布袋,里面的眼球因失水而干瘪。 “这是周谈给我的,他说,这个能复活伯劳!” “什么!” 白咲兔错愕地站了起来。 在敞开的袋口里,横着一件让她永远无法忘却的东西: 那柄将她的主带离她身边的、缠绕着不祥之气的银色匕首。 —— 无责任小剧场: 周谈:从今以后,我就是乐园养鹿人! 菈雅:(头疼)你这么一搞,我还得研究怎么把人变成的鹿再变回来。 白衣:愿代君牧(微笑)。 周执彧:(酸)堂弟就是这么和旧主说话的?你的忠贞呢? 089.仪式人选 艾德带回了不得了的东西——那柄杀死了菈雅的匕首。 复生结社的干部们再次齐聚一堂。 从艾德手中接过匕首时,白衣的手都在颤抖。 握在手中,冰凉的金属带着黏腻的污秽触感,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舌。 青年瞬间被拉回了痛苦的回忆中,仿佛血正顺着刃的边缘淌下,而她在苍白地笑。 “是它,不会错的。” 将支离破碎的心压回胸膛,白衣哑声道。 乌洛波洛斯冷哼一声,显然对白衣很不满意。 但他不想和一个将死之人计较。 从白衣手中接过匕首,他取出手帕将其细细擦过,这才上下端详。 在菈雅心中的地位也好,硬实力也好,相对其他干部,乌洛波洛斯知道自己并没有优势。 离开之前,她与每个人都做了告别,却唯独只暗示了周执彧一个人。 就连赴死,带着的人也不是他,而是刚来不久的白咲兔。 他不是最受宠爱的那个,也不是最强的那个。 就连身为首位信者的先发优势,也终究会被涌现而出的天才们追平。 但是,在虔诚方面…只有在虔诚方面,乌洛波洛斯自信不会输给任何人。 若能除掉她身边的威胁,哪怕会被她所厌弃……这也是一定要做的事。 只要菈雅回来,白衣就一定会死。至少乌洛波洛斯是这么决定的。 可能会伤害菈雅的人,没有存在的必要。 乌洛波洛斯递出了手中的匕首。 匕首被传到了周执彧的手上。 周执彧心绪纷乱。 他感到恐慌。 匕首上的恶意,浓得快要化成毒汁滴出来。 那是山流月对他的恨,化成澎湃的执念,无差别攻击所有他身边的人。 这份执念无休无止,永不停息。就像攻打绿洲城的炮火,所到之处,死伤的尽是普通人。 那是山流月拿人命填出来的战果。 他不在乎生死,更不在乎别人的生死,只想逼他的执彧哥出来,和他一起去见钟铃。 钟铃死后,山流月便彻底疯了。 疯子的报复有多么不计后果,就有多么思虑周全。 周执彧怕了。 他真怕这柄匕首中,还有山流月的后手。 那他就连最后的希望也失去了。 如果这样也不能复活菈雅……该怎么办? 周执彧不知道。 光是想想,他便觉得连活下去都需要勇气。 他多希望死的那个人是自己啊。 那一刀那么深,又那么痛,怕疼的她怎么能忍得了? 更何况,那刀还是白衣捅的。 她心中的痛,又何止刀伤的千倍万倍? 主忧臣劳,主辱臣死。 自己该死,白衣也该死。 菈雅走了,他还有什么活着的意义? 周执彧想: 或许他死前唯一能做的,就是替她带走白衣。 生前他未能替她分忧,还总是给她增加烦恼。 ……如果能把她喜欢的人带给她,她会原谅自己的吧? 见周执彧一直走神,羽亦钧微叹,从他手中取走匕首。 他原本是最相信菈雅的人了。 他的伯劳鸟那样快活、自在,肆意妄为。 站在无法触及的高处,披着可怜可爱的皮相,嘲讽而怜悯地俯瞰他们所有人。 看尽欲望而又宽恕欲望,以压倒性的实力,去做不可能有回报的事。 她就是神。行在地上的神。 而神,怎么可能会死? 但现在,羽亦钧不那么确定了。 或许神也是会累的。 出于对白衣的不信任,作为盟友的他,终究还是插手了乐园事务。 以一个泛信者、一个监督者的身份。 在羽亦钧看来,乐园的很多信者,就是不配获得拯救。 懒惰、无知、狂妄、贪婪…… 活着就只是为了更多的快乐?充足的物质助长了人心的阴暗,甚至失去了对生命的敬畏。 如果不是因为信者之间禁止互相伤害,绝对会有人做出杀人取乐的事。 “反正也可以复活嘛,怕什么?” 羽亦钧甚至能想象他们那种肆无忌惮的的肮脏表情。 乐园的物质待遇,实在是太过优渥了。 所以高尚的更高尚,堕落的更堕落。 已经烂透了、烂完了。羽亦钧不认为他们还有救。 脱离了乐园的供养,这些人不过是一群巨婴罢了。毫无生存能力,只会大声叫嚷着不满足。 菈雅在搭建框架时,是否将人性纳入考量之中?还是仅凭着善良的本心决定这样做? 乐园里良莠不齐的心中,真的能让她满意吗?亦或是心灰意冷? 如果菈雅累了,她会不会……不愿回来? 以至于拒绝被找到,也拒绝被复活。 不想看到一切变质的样子。 菈雅的过去是个谜。 他对此有很多推断,但细细想来,哪一条都无法肯定。 羽亦钧将视线投向了星占。 菈雅内心的想法……或许她的造物知道一些? 星占就和死了一样,麻木地瘫在椅子上,什么也不想说。 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不需要查看匕首。 术士与菈雅有着先天的联系。不光是术士,所有造物都有这种联系。 可是,自那之后,她再没指引过他们。 菈雅是造物存在的唯一意义。 如果不是每个造物都坚守自己的职责,乐园早就在这些服务提供者的崩溃下解体了。 失去与主人的联系……星占甚至不能将自己称为人。 自己这受赐的名字在此时竟显得如此可笑。 连她都找不到,他学占卜又有什么用呢? 星占原地开摆,羽亦钧便将匕首继续传递下去。 程雅雅举起匕首,对着自己的脖颈比划了两下,像是在找一个适合的下手角度; 白发红瞳的双子凑在一起对着匕首嘀咕,白咲鸥仇恨的目光逡巡在周执彧和白衣之间; 倚在自己的武器上,李易之板着一张脸,可接过匕首之后还是没忍住,哭成泪人; 老刘甚至都不忍去看,侧着头将匕首递给身旁的另一个干部…… 最终,这柄匕首传了一圈,又回到了白衣的手上。 “准备吧,复活仪式。”白衣问,“谁来?” “你不上么?我是说……‘乐园的新郎’?” 周执彧嘲讽,眼神刺向站在棺木前的男人。 白衣避开了周执彧的目光。 “我……我没有主持过复活仪式。” 他解释,复又问道:“谁来?” “还是白咲兔吧,她经验丰富。” 羽亦钧提议。 李易之蓦地站直了身子。 “经验丰富的话,为什么不是我?” 少年皱着眉,心下不满: 若论起复活他人的经验,自己这个死亡体验师才是第一! “更何况,上次便是她……而上次也确实出了问题。” 李易之道,“我擅长概念的应用。让我来,至少能收集到有效信息。” “李易之,你添什么乱?” 周执彧的眉头皱得几乎要夹起来。 “我来就是添乱?周执彧,你这是实事求是的态度吗?” 李易之毫不退避: “现在的你,究竟是忠于白咲兔,还是忠于菈雅大人?” 090.她与从神 指责一位周家人不忠于他的主? 这话扎心了。 放弃理论,身遭异能鼓动。 周执彧直接动手,势要给这个嘴欠的小混账一个教训! 羽亦钧反应迅速,立即去拦还手的李易之。 不拦不要紧,他这一阻拦,反而激得少年火气上涌,直接和他干了起来。 这都什么事啊…… 老刘叹了口气,只得去压制想要继续进攻的周执彧。 他是想让白衣劝劝的。 可这一群人里,数白衣身份最尴尬。 就算白衣出面调停,谁听? 有干部试着干预,反而被卷入了战斗之中。 压抑已久的众人心里本就憋着一股气,又都不是肯吃亏的性子。 于是,这场两个人的打斗逐渐演变为群殴。 轮椅晃了一晃。 原来是那把匕首不知被谁抛出,落在了正远离战局发呆的星占膝上。 求您了,快回来吧。星占在心中祈祷。 再这样下去,乐园怕是要因为内讧而玩完…… “不会内讧的。”一个熟悉的女声传来,“让大家泄泄火气也好。” 失败主义谋士心内吐槽: 还泄泄火气,不原地解散就不错了。 等等……这是? 星占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费力地拧着头往后看,只见一位窈窕纤细的女人站在他的身后。 正是菈雅。 她朝着他缓慢地眨眼,脸上还挂着温和狡黠的笑意。 就像从未离开过他们那样。 “主上,您……” 星占激动地几乎快要从轮椅上站起来,却虚弱得怎么也起不了身。 兴奋到了极致却无处抒发,只得重重锤了两下扶手。 回来了!她回来了! 牵起旧时的线,菈雅安抚着造物们的情绪。 冥冥之中感应到主人归位,原本心绪浮躁的术士和仙女们瞬间安下心来。 “……?” 这丝细微的变动,很快被白咲兔察觉到了。 从打斗中抽身,少女凝神去看,随即大喜: “菈雅姐姐!” 如同乳燕投林一般,白发绯瞳的少女躲进菈雅怀里,再不肯离开半分。 完全无视了站在女人身后的周谈。 听到白咲兔的呼唤,众人一惊,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那温柔抚摸着少女如瀑白发的,正是菈雅本人。 “是她……”乌洛波洛斯喃喃,“主上,回来了。” “是啊。”老刘心内松了口气。 这段时间乐园里的压抑氛围,他真的受够了。 老刘打开保温杯,满足地抿了一口,这才切实感受到融融的暖意。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不同于围着菈雅的那一圈人的欢快激动,角落里的两人要压抑得多。 “许久不见。” 看着愈发内敛深邃的周谈,白衣心情复杂。 周谈垂首,双手交握胸前,施了一个信者礼。 “许久不见。” 自从相识开始,两人从没有分开这么久过。 两相对望,明明是最为熟悉彼此的人,此时竟在对方身上觉出一种改头换面般的陌生感来。 身披与术士相类的长袍,白衣未着任何饰品,显出一种清冷的素净。 这在之前是不可想象的。 即使在末世,青年也未放弃过对美的追求,自信又耀眼,如同鸟儿梳理它的羽毛。 现在倒像是个未亡人似的,将一切锋锐的部分藏了起来。 周谈心下轻嘲,这是在为谁守丧? 被周谈观察的同时,白衣也在观察周谈。 男人的身上发出微微的明光,确实是信者无疑。 周谈依旧是沉稳的,但是,一种奇特的气质,却将他与过去鲜明地区分开来。 ——明明是截然不同的类型,却有着与菈雅相协的波动。 菈雅与周谈…… 两人之间,建立了区别于其他人的联系。 他们是不同的。 敏锐察觉到这一点的不只是白衣。 李易之和白咲鸥一人抱住菈雅一边的手臂,瞪着周谈异口同声: “他是谁?” 两个少年机警地盯着男人,甚至连敌意也如出一辙。 菈雅有些无奈: “他是周谈,我的从神。” 他就是周谈。 所有人看向男人的目光瞬间转为厌恶及戒备。 事情的经过早已被复盘过无数遍,他在整件事里扮演着怎样不光彩的角色,没有人不清楚。 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他? 除了白衣,又有谁没有这样想过呢? 周谈沉默地接受众人的敌视。 何止这些人讨厌他,连他也讨厌他自己。 即使是现在,这种自我厌恶依旧不断折磨着周谈的内心。 但是,事物总有好的一面。 菈雅能得到如此多人发自内心的爱戴,周谈打从心底里为她开心。 以一己之力改变世界,目标明确坚定,对人类的命运有着发自内心的悲悯…… 其实菈雅才是白衣心目中最理想的主公类型。 这样的耀眼的人,自然会吸引无数人环绕在她周围,或追求,或臣服。 喜爱也好,同伴也好,从者也好,菈雅值得最好的一切。 越是了解菈雅,周谈就越是这么想。 周谈愿意认下,但菈雅可不能让他就这么摆烂。 “不是周谈的错……他也是被山流月坑了。” 依恋地靠在胸前的两颗白色脑袋蹭得更凶了,菈雅有些苦恼地推了推白发的双子: “要不我们去餐厅边吃边说?站在自己的棺材前聊天总觉得怪怪的。” “真觉得怪就不要搞这一出啊!我都要吓死了啊主上!” 李易之像是要把攒了许久的话语一并倾倒出来: “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么……还是我上辈子欠了您的眼泪没还,非得要受这一遭!” “你在说什么老梗……”白咲鸥吐槽,“醒醒,现在已经不流行前世今生啦。” “你就是那倾国倾城的貌,我就是那多愁多病的身。”羽亦钧笑着接梗。 周执彧冷笑,“怎么,需不需要我借你块玉来摔摔?”语气却也和缓了不少。 恶补过文化课的乌洛波洛斯有话可说,却没有接话的意思。 他只是站在菈雅身边,温柔地看着她,眼神中尽是缠绵之意。 水光像爱意化成的河,仿佛是要把这一生的相思都诉尽那般,无穷无止。 男人站得并不近,却有着独树一帜的挺拔。 菈雅的视线和他对上时,他便浅浅地笑,永远做最安定也最好满足的那个。 乌洛波洛斯似乎永远都是存在感最低的,不会做任何出格的事。 但这次,男人已暗中下定决心。 白衣必须死。 伤她至此的人,没有活下去的道理。 091.虚无之宴 久未启用的餐厅再一次亮了起来。 精灵与仙子忙碌地穿梭其间,轻盈的翅膀奋力挥舞,生怕端不住盘中的珍馐佳酿。 这一次的菜肴比以往更加丰盛鲜美,后厨铆足了劲儿安排,把长桌摆放得满满当当。 菈雅并未和以往一样坐在主位,而是选择在长桌的正中落座。 还没等男人们因为座次的安排吵起来,她便果断地拽了两个人到身边,一左一右。 是周谈和白衣。 白咲鸥满脸的不服气,还未开口,就被感应到他想法的白咲兔给捂了回去。 别拦我,他们一个恶毒一个人渣……凭什么!白发少年试图挣开她的手。 白咲兔对自家智障哥哥无语了:你要做什么?你要替我主做决定吗? ……可恶! 甩开少女的手,白咲鸥愤怒地坐到了白衣的对面,大睁着一双赤红的兔子眼,狠命瞪他。 这是准备一对一盯防了。 乌洛波洛斯本想坐在那里,却被白咲鸥抢了先。 男人微微摇头,握紧了手中的蛇箱,一言不发地坐到了白衣的身旁。 羽亦钧选了菈雅正对面的位置,给自己倒了杯酒。 不知是否出于盯防考虑,白咲兔思考片刻,与周谈相对而坐。 其他人坐得随意些,却没人愿意坐在周谈的身旁。 等身娇体弱的星占气喘吁吁地推着轮椅赶到时,就只剩那一个位置了。 “就不能留个人推我一把吗?”喘得快死掉的星占崩溃了,这群人都不等他的!说好的友爱呢! “……忘了。”一旁的某干部笑得尴尬,起身帮他推轮椅。 除了在盯绿洲城外敌军的几人,复生结社的干部全员到场。 他们中,有的菈雅很熟悉,也有没怎么见过面的。 洋洋洒洒近百人,几乎坐满了贯穿整个餐厅的长桌。 珍馐美馔,佳酿沉浆。 随着精灵与仙子们逐渐撤下,宴饮便自然而然地开始了。 菈雅死而复生,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乐园不能没有他的主,就像大地不能没有光。 前段时间实在是过得食不下咽,放松下来的众人终于能安下心来吃一顿好饭。 于是觥筹交错。 羽亦钧摇晃着酒杯,看清澄稠丽的烈酒挂上杯壁。 透过酒杯,宴饮中的众人像是被覆盖上一层欢愉的滤镜。 有人醉唱,有人划拳,也有人用食物垒出高塔,换来众人惊叹的眼光。 还有人乐呵呵地放出异能,指间发光,在长桌的上方绽开如同烟花般的炫彩光影。 那是与之前的压抑和剑拔弩张截然不同的气氛。 只要菈雅在,一切就会好起来。 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因而格外安心。 仿佛一切分歧和争议都未曾存在过。 只有乌洛波洛斯滴酒不沾。 他安静地按下餐刀,将叉下的带血肉排切成整齐的小块,哺进口中,细细地嚼了咽下。 身处这群天之骄子中时,乌洛波洛斯总是格外的克制守礼。 他的过去并不光鲜。或许是不想成为对照组,男人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 羽亦钧凝神看他。 这个男人的举止带着韵律,不疾不徐,像是在借着饮食的过程提升专注度。 行动之间,给羽亦钧一种强烈的仪式感。 好像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 是错觉吗?羽亦钧不确定。 他略微皱眉,随即放开,笑着对乌洛波洛斯举杯。 停顿片刻,乌洛波洛斯放下沾着血水的餐刀。 优雅地,男人在餐巾上擦拭过指尖,这才举杯回应。 隔空共饮一杯,羽亦钧放松些许。 他总觉得今天这宴不太对劲,却又好像没什么问题。 入喉的烈酒氤氲了一双利眸。 横竖有菈雅在,他这个盟友或许不必操心太多。 更何况……这不是还有个“乐园的新郎”么? 看着她身旁的白衣那副体贴入微的样子,羽亦钧冷哼一声。 他不屑争风,却怎么也压不下心里那股酸意。 有问题自己处理吧,小伯劳。 男人将杯中酒大口灌下,随即再度满上。 谁叫你非要招惹这么多人呢? 婉拒了白衣的侍奉,菈雅微笑着环视四周。 酒真是好东西啊,她想。 它能教人灵光不断,才华横溢、放旷练达;也能教人口吐真言,原形毕露、本意尽显。 酒将人从束缚中解脱出来,让人暂时性地天人合一了,获取游乎四海之外般的自由。 贪婪也没关系,恶毒也没关系…… 因为这是酒啊,喝过之后,合该解脱一切束缚。 哪怕那是善意的、道德的、众望所归的。 于是,菈雅饮下了她在宴上的第一口酒,用一只琉璃做的小酒杯。 “好酒。”她说,随即松手。 琉璃落在桌上,撞上盘碟,滚动着洒在洁白的桌布上。 好一片艳烈的红。 酒被厚实的桌布吸收,化成如血的污渍。 琉璃的破片在其上闪耀,华丽的水晶吊灯让它显得格外尖锐。 从这一刻起,气氛变得不同起来。 人们渐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去看坐在长桌正中的人。 菈雅单手托腮,另一只手则维持着摇晃的动作,像是投下酒盅的那人不是她一样。 在她的身边,是欲言又止的白衣,和用鼓励眼神看着她的周谈。 琉璃做的小酒杯咕噜咕噜地滚动着,遇上长桌的边缘,快乐地蹦跳下去,摔了个粉身碎骨。 快到白衣甚至来不及伸手去拦。 欢宴瞬间一片死寂。 菈雅站起身,再一次环视四周。 “在座的各位爱人、友人,以及信者们。” 她昂着头,以一种审视的清明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鲜妍得像一朵高傲的花。 随即,这朵花低下了她的头颅,深深一躬。 “对不起。” 菈雅这么说着,随即禁言了在场的所有人。 拦住她……快、快! 预感到菈雅即将说出的话,星占激动地去晃周谈的胳膊,无声地嘶喊。 周谈察觉到了,但并不理他,依旧温和而鼓励地望着她。 他知道她想要什么,因而不会阻拦。 “或许会打扰各位的兴致,但我觉得,现在刚好合适。” 菈雅说。 “不久之前,我做了一个任性的决定。为此我很抱歉。” “但这不会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很不幸地告诉对我还抱有期待的各位……我成神了,就在死亡的同一时间。” 菈雅一向温柔和煦的脸上,此时竟浮现出一种非人的恶劣冷漠来。 “对不起啊。”她说,“你们要自力更生了。” “我不是你们期待的那种神明。” 092.神明宣言 并非期待的……神明? 什么意思? 众人面面相觑,隐约间生出一种不安来。 “你们是怎样理解我的理念的呢?” “拯救、解放、行善?还是爱?” 菈雅就站在那里,站在所有人视线的正中,俯瞰得异常平静。 “常说信者得救……”她不带讽喻地好奇着: “你们信的是我吗?还是为了一种获救的可能?” “这片废土上,我们不断地收集愿意被救助的人。他们的未来,乐园的未来,人类的未来……” “这些,你们都想过吗?” 其中一些人神色激动起来,似乎有话要说;另一些则是一副虔诚姿态,全然信服。 智者沉默不语,而那些踌躇满志的,已然在心里打起腹稿, 只等一个表现的机会。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垂眸,淑妍隽越的女人发出一声叹息。 “这不是能寄托给神明的事。” “我是说,人类的未来。” 白衣是最敏锐、最清楚乐园制度的,也是对菈雅神性一面了解最少的人。 他的心里是担心的,伸出手,想要提醒般地轻拽菈雅的裙摆。 乌洛波洛斯拦住了他。 男人盯着白衣如同鹰隼,示意他继续听下去。 白衣只得放弃,接受她安排的沉默。 复杂而多样,被众人的视线所注视着,此时的菈雅百味杂陈。 她想起了许多过去的事。 快乐的、美好的,也是流于表面的,让她忍不住说一些推心置腹的话。 哪怕这不是他们想听的。 “在我还是人类时,我建立了乐园。” 她说。 “末世太苦了,也太难了。生命对于灾难而言一文不值。” “为了躲避丧尸、为了争夺有限的物资,人们被迫去做违心的事。” “而我,想要守护人的尊严。” “从死亡手里、从资本手里、从压迫手里……” “从你们认为是传统,但实际是剥削和偏见的陋习手里。” “虽然有些不切实际,但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菈雅的目光中带着温柔,尽管它稍纵即逝。 “乐园的本意是避免不必要的痛苦与浪费。” 她昂着头,看向比穹顶更高的夜空,眼角折射一滴温热的泪。 “我想知道,在物质资源丰富、精神信仰统一的时候,人是否还会选择伤害他人?” “今天,这种尝试刚满一年。” 缓慢地,女人自问自答: “我成功了吗?我想是失败的。” “在一切不限量供应的现在,还有人试图复辟私有制,生造货币,对知识与技能敝扫自珍。” “理由找的很好……宣扬人工的价值,禁止复制。”菈雅冷笑,“旧时代的自私自利。” “渴望成为资本也就算了,居然还、还……” 女人气得说不出话来: “恢复生育限制的提案被我打回去了多少次?一个个精虫上脑!” “笔试不过关、育儿实践课不及格、地牢连二十层都通不了……就这还想生孩子,就这?” “有什么资格养育一个新生命?自己都还没活明白呢!孩子是生出来给你玩弄的吗?” 抄起周谈的酒杯抿了一口,菈雅稍微压了压火气,这才能继续说下去。 “朋友们,为人父母是需要资格的。” “经历了末世,乐园现存的亲子关系里,又有多少是正常的呢?” “那些孩子简直就是被父母圈禁在身边……除了控制和伤害,他们还能提供什么?” 她像一位愤怒的女武神,气势汹汹地瞪视着面前的野兽。 “而我们中的某些人,居然在阻拦孩子们脱离家庭……理由居然是孝道!这该死的孝道!” “难道孩子就不算信者吗?他们凭什么要受这种无意义的伤害和压迫?” 被她目光盯上的几人忍不住低下头去。 或许心里仍在反驳吧,但菈雅已经不在乎了。 “诚然,一年的时光改变不了什么。”女人叹气。 “你们要的是回到末世之前,而我要的……” “减少人类所受的、不必要的苦痛。这才是我想要的。” 俯瞰沉默的众人,菈雅笑着,悲悯更胜她的冷漠。 “想当统治者的、想做人上人的、想要恢复旧道德的……抱歉,我们的目的本就不同。” 洁白的长裙上星星闪闪,那是失控的能量凝结而成的露滴。 “我拒绝被这样信奉。” 不是这样的……至少,她不是! 白咲兔哀求地看着菈雅,想要回应她的主。 “信仰不是万灵药。” 菈雅只是叹息。 “虔信着我的人们啊……”她阖上双眼,“你们又为何要将一切希望寄托于我呢?” “回头想想吧,现下所发生的一切,只是泛信者的错吗?” “那些原本坚定的信者,在安逸的环境下,又有多少已经原形毕露了呢?” “你们是从信者中脱颖而出的精英,引导着他们走出废土。” “可他们那颗还留在末世的心灵,你们拯救了吗?” “当然,还是有人做了尝试的。” 菈雅看向李易之,温和中带着鼓励,“比如死飧者,切实地改变了一些人的精神风貌。” “但这是不够的。远远不够。” “我想要看到的,是有尊严地活着的人,不是一心饮食男女的野兽,也不是以身牲祀的羔羊。” “比起被信仰和神明左右未来,人类应该去走自己选择的路。” “只有死掉的神明才是好的神明。而我已成神。” “所以,你们自力更生吧。” 女人的身体变得轻盈,高高地飞了起来。 俯瞰着脚下的一切,菈雅 “我宣布,过去、现在、未来……我是这方宇宙的唯一神。” “过去的菈雅死于物质,新的菈雅即世界本身。” “在世间行进的此躯,是神与人之间的交互界面。” “人类的未来不该被神的意志左右,我将无限的可能性还给人类。” “乐园目前的管理架构,是最后一次获得我承认的安排。” 这么说着,菈雅解除了禁言: “不能接受的人,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喧闹瞬间填满了整间大厅。 乱哄哄的。菈雅皱眉,推开椅子就要离席,却被白衣抓住了手腕。 “别走……”金发的青年哀求着,“是我错了,别走。” 拼命寻找能留下她的理由,却是徒劳无功。 他知道,她是真的下定决心了。 菈雅摸了摸他的头。 从这个角度看,白衣要比周执彧更像一只金毛的大狗。 “人类的进程不该被一个个体所左右,尤其当这个个体不可控的时候。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观点吗?” 温柔地,女人的手穿过他的发丝,带着一种别样的强硬。 “白衣,我不是为了回应他人的期待而生的。” 093.她与游戏 菈雅还是走了。 就像阳光下的雪,轻轻地、轻轻地消散,连身形也融化在空气里。 白衣甚至不知该怎么挽留。 很难。 谁能够阻挡成为神明的菈雅? 这太难了。 所以人们只能看着她离开,在这宴饮间被暂停了的欢愉里。 碎裂在地的酒杯流下残余的酒,尖锐的琉璃破片让那更像是未干的血。 禁言结束。 沉默的乌洛波洛斯单膝跪地,一片片捡起破碎的琉璃,放进雪白的帕子里。 对不起,他在心里说。 是他下手得太晚了。 自己本可以更早出手的……只是,实在太过贪恋。 贪恋她的温柔、爱怜,想让自己在她的心中永远洁净,想要被她用怜惜的目光望着。 他不想在她的面前动手。 ——哪怕他一直是最肮脏的那个。 乌洛波洛斯不再说话,也不理会惊慌失措的干部们。 他只是将包着碎片的帕子放进怀里,尽力去想一些别的东西。 尽管心中,一直被那双鹿一般清澈的眸子注视。 那是菈雅离开前的最后一个眼神。 仿若哭泣。 不想让你哭,乌洛波洛斯这样想。 所以,他要做些什么。 静谧的男人离场。 慌乱的嘈杂充盈了这场虚无之宴。 精灵与仙子垂下翅膀,悄悄去看长桌两侧的人们。 白咲鸥焦躁地起身踱步,而白咲兔正在面无表情地哭。 程雅雅跑过去晃星占,逼他快点卜算菈雅的位置。 星占被她掐得快要断气,手伸向对面,想向羽亦钧求援。 羽亦钧呢? 他正握着酒杯,专注望着虚空中的某处。 如同猛虎般的男人此刻神情肃穆,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 任杯中的烈酒混着血液,从碎玻璃中滴下来。 乱了,都乱了。 能有谁在菈雅的离去后保持冷静? 茫然地,白衣环视四周,下意识地去寻周谈的身影。 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这份信任已经融入骨血,近乎本能。 越是艰难,就越是想要寻求对方的支持、帮助。 哪怕将白衣置于如此艰难处境的,正是他的这位好兄弟。 但,周谈人呢? 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追随着菈雅的足音。 周谈,消失了。 —— “我说,就这么跟着我走,真的好吗?” 行走在凋敝的街道,菈雅问周谈。 这是一座死去的城市,就在蛾摩拉城周边。 进城之前,城里的丧尸便被周谈用能力清过一遍,就连两人的脚步声都荡起回声。 “我可是你的从神。……而且,我留下会是他的拖累。” 青白妄见发动。周谈一边说着,一边清理街上的脏污和腐败。 得蒙受肉的他,此刻已然回复了往日的俊朗。 心里不再记挂着很多事,周谈看上去比初见时还要放松。 是因为放下了?还是因为放不下? 菈雅没有细究。 走进商场,来到一家街机厅前,她轻轻打了个响指。 沉睡的街机突然惊醒,噼啪一阵报错后,竟奇异地运行了起来。 无源的能量接管了这里。 此处便是菈雅的城。 “知道你喜欢这个。要一起玩么?” 微微倾身,女人笑着比了个请的手势。 白裙下的丰盈微微跳动,周谈的喉结也随之滚动。 “好。想先玩哪个?” 这么说着,周谈的目光已经如饥似渴地扫过面前的一行行机台。 格斗不错,这个摩托看上去也行。 那个音游长得像洗衣机,不知道好不好玩……有意思,那边那台更像。 这个剧情冒险的之前听同学提过,虽然是好几年前的老机子了,但似乎很好玩? 旁边的主机也不错,很早以前就想试试刺客主题的3A了。 ……哦,娃娃机!这个要怎么玩? 男人的双眼放着光。 菈雅忍不住笑了。 看的出来,周谈是真的很喜欢游戏。 “既然如此,那就我先选吧。”她友好地揽住周谈的肩,“下一个你来定,好不好?” 矜持地点头, 周谈跟着女人走向机台,动作甚至有些同手同脚。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碰过游戏了。 虽然白衣从来没有真正阻拦过,但周谈就是觉得,自己不该玩游戏。 那样出色的人将忠诚交付给自己,不是为了和自己在网吧胡闹的。 他们理应有着更成功的未来,如同自己永远无法满足的妒意。 周谈确实是有野心的。 他永远不甘心做更弱的那一方。 这一点,也充分体现在他的游戏风格上。 在面对初见的游戏类型时,他的操作大胆果断,充满攻击性。 经过周全的试探后,总结经验,又会将游戏理解转为缜密细致的布局及操作。 不仅会做假动作给对手下套,周谈甚至会用一些盘外招。 比如霸占手感更好的机台。 屈居2P的菈雅无奈,“能换换不,我觉得我这个肩键有延迟。” “让让我吧,我第一次玩这个。”黑发的男人立刻示弱。 周谈扯开领口的扣子,露出结实的、微汗的胸膛: “你那么厉害,一定不会介意的对不对?” 她很介意! 看着不惜色诱的周谈,菈雅作出吞咽的动作,把快要溢出的拒绝一并咽了下去。 算了,谁叫她是颜狗呢? 女人认命地理了理鬓发,摆开架势。 在音游这方面,她还是有自信的! 半小时后。 菈雅悲愤地瞪着周谈: “你做个人吧!”能不能不选快歌? 明知道她这机台肩键抓不稳节奏,还故意选这种曲子,将PK拉进快节奏的比拼里! 判定根本打不到点上!这是胜之不武! 你就这么想赢吗?菈雅瞪他。 周谈一脸无辜:“你也可以开预知啊。” “滚!开预知有什么意思?”女人扭过头不看他,“还不如开自动欣赏谱面呢。” “哈哈哈……”周谈尴尬地笑,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妙。 和女朋友一起打游戏然后故意零封对方……他不会被菈雅甩了吧? 周谈小心地观察菈雅。 被气到的女人双手抱胸,白嫩的乳肉从领口如同流体般挤出来,闪亮是泌出的香汗。 她咬着唇,红润的两腮微微鼓起,像一个软绵绵的团子。 好可爱……更想欺负她了。 虽然这么想着,心中的胜负欲却奇异地软下大半。 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男人四下张望,随即眼前一亮。 那是一台用小勾子抓冰激凌的机器。 在菈雅的复原下,里面装满了术士特制的甜点。 周谈颠了颠盒中的代币,信心满满地A了上去。 ……然后就败退在了菈雅故意调高的难度上。 看着手中仅剩的两个币,周谈想了想,把它们一一排在机台上,故意失望地叹息: “哎呀,看来我也没那么擅长游戏嘛啊。要不,你来?” 随即,期待地望着菈雅。 “哼,还不得让我来。” 女人傲娇地扬起头,胸前的波涛汹涌也随之一震: “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奇迹!” 来到这里之前,菈雅可是机厅的常客。 甩勾这种技巧自不必说,对摇杆的把握更是如臂指使。 这种机台,一般每隔几局,就会有拉力更强的强力勾。 在周谈抓的时候,她就一直在听强力勾出现的规律。 怎么可能不做准备?不可能的 端着自己的币盒走过去,菈雅先是垫了几个币挪位置,之后才将机台上的两个币塞进去。 借着强力勾的力道,盒装的冰激凌被甩进了通道中。 菈雅将其打开,挖出一勺香草色的甜腻。 “喏,张嘴。”女人对着周谈示意。 周谈笑着倾身,含住了她端在手中的小勺: “嗯,很甜。还是你比较厉害。” “我可真是谢谢你了啊。”菈雅没好气地把冰激凌塞给他,“就这么喜欢争?嗯?” “不争了。”周谈牵着她坐在一旁的休息区,一勺一勺地喂她: “再争,老婆要没了。” 于是菈雅闷闷地笑。 094.难得赌性 陪在喜欢的人身边,永远都比外物要来的重要。 周谈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除了被控惑的时候。 窗外的天穹亮了又暗,街机厅里始终灯火通明。 再次为自己开了听饮料,看着再次昏暗的天色,周谈有些犹豫。 他的确还想继续和她一起玩,但是…… “怎么了,周谈?” 一曲舞毕,菈雅在跳舞机上愉悦地蹦了两下,招呼他: “快来呀,我一个人可跳不了双人的曲子!” 周谈无奈,取来挂在一旁的毛巾盖在她头上: “擦擦汗吧,这都跳了多久了?” “诶嘿嘿……因为太好玩了嘛。” 菈雅不好意思地撩起头发。 粉白的小毛巾搭在颈上,随着血液流动,散发出花朵般馥郁的香气。 周谈一时怔忪。 从机台跳下,女人很自然地去挽周谈的手: “累了吗?要不要歇一会儿?我再耍两局就去陪你。” “这倒不用……”片刻垂眸,周谈将心思压下,“这样吧,我们一起玩些轻松的?” “好呀。” 菈雅无所谓,她只想转移注意力。 游戏也好,做爱也好,她需要一些能让她全情投入的东西。 发现一台有些年头的格斗街机,周谈带着菈雅坐下。 试了试手感,女人满意地点点头: “不错,方档。你那边呢?” “一样。” 夹在中指和无名指之间,男人操控摇杆的手如同端着红酒般优雅,右手在按键上飞快拂过。 两人的操作安静而准确,隐匿在街机厅嘈杂的音乐声中。 菈雅的格斗水平要差周谈至少两个档次,男人压制得非常容易。 在条件反射般的余(fang)裕(shui)中,他无法控制地用余光去观察她: 菈雅的游戏风格同性格很像。 指令非常干净、轻巧,不做多余的事。 取消果断,立回做的很好,沉迷于把控节奏。 像是在玩一场带有博弈系统的音游。 ……她并不热衷胜负。 “怎么了?”菈雅突然开口: “想问什么就问吧。” 沉默片刻,男人手下攻击动作不停,“为什么一定要走?” “你是说离开乐园吗?”菈雅果断打康,“那你大概想错了。” “什么?” “不是我离开了乐园,而是乐园离开了我。” 屏幕上的蓝色小人被抓住破绽,吃了小半个连招。 菈雅笑得愉快: “瞧,血差这不就赚到了?” 周谈不得不将精神集中在游戏上。 “神不该放弃她的信者。”他说,“人是需要引导的。” 技术及生产力掌握在菈雅及造物的手里。 只要肯下功夫,几代人过后,一切都会按她的意志前进。 她实在不必走得这么早。 菈雅微笑。 “人是自由的,人的意志也是自由的。” 这么说着,她的搓招逐渐开始趋向硬凹: “被神明控制还是被资本控制……这应该由他们自己来选。” “这样太赌了。”周谈说。 “谁不喜欢钱?谁都觉得自己能控制财富。没有人会站你的边。” “是啊,我知道。” 裸出大招的计划还是失败了。 看着屏幕上倒地不起的红色小人,菈雅叹息: “可人总得有点追求吧?” “在物质资源极大丰富的前提下,财富有什么意义?” “一定要用货币来衡量人的价值吗?不要货币行不行?” “远方的星星未知的物种、宇宙的起源……难道没有人好奇吗?” “为了这些,团结起来去探索未知,行不行?” 红色的小人再一次被击倒。 双手撑住机台,女人的神情被如瀑般垂下的长发挡住。 一声叹息。 “敝帚自珍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啊?” 并非不解,只是惋惜。 她终究帮不了所有人。 面对执着于赌这一手all in的菈雅,周谈连放水都做不到。 他的水平要出她太多,女人又执意要赌…… 局势只会是一边倒的屠杀。 摇了摇头,周谈转过身,看着身旁的女人。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你没必要和客观规律怄气。” “怄气谈不上,我只是懒。” 菈雅开了罐汽水递给男人,神情淡漠。 “我这个人讨厌的东西不多,麻烦排第一的话,浪费一定排第二。” “正因如此,和我一起向星空进发的,必须是志同道合的伙伴。” 饮尽一罐汽水,菈雅舒了口气,绷紧的神经逐渐放松下来。 “不觉得现在的信者很拉胯吗?”她笑着问道。 “本可以资源共享的,却一定要制造壁垒,将知识和资源贮藏在自己身边。真真是仓鼠症晚期。” 周谈想开口,却被菈雅打断: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知识产权?”她轻笑,“我只看到了对人力的浪费。” “好好的一个文明,本来是要奔赴星辰大海的,却被内耗拉低了上限。” “这还是在乐园物资无限量供应的前提下。” “真的,我很讨厌这种浪费。” 菈雅扭过头,去看窗外模糊的星空。 “我宁可任信者将乐园焚毁取乐,也不想见到他们敝帚自珍的脸。” “人性如此。”周谈说,“要求每个人都打开心扉,这不现实。” “是啊,这一点我也明白。” 菈雅微微侧头,有些狡黠地看着他,“所以我只带愿意跟着我的人走。” 将术士和服务留给乐园,人们便不再需要神,怎么还会有人愿意跟随她? “赌性太重。”周谈不赞同地看着她。 菈雅牵着他的手,神情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如果不是想要赢,谁又愿意当赌狗呢?” “你呀……”周谈点点她的鼻尖。 沉默良久,终究归于一声叹息。 “算了,这样也好。” 从女人身后环抱住她,周谈的笑容温暖而包容: “至少你不会伤心。” 单膝跪地的他,用自己支撑起她纤弱的背。 至少……你还有我。 在这充满了电子嘈杂的游戏厅,甜蜜的静谧围绕着两人。 那是他们灵魂相嵌所带来的默契和安宁。 他是她的从神,亦将追随她而去。 过去、现在,以及穿越一切可能性的未来。 “好啦!”菈雅振作精神,将手拍在了街机的按钮上: “让我们尽情地玩个痛快吧!” 在下一位同伴找上门之前。 —— 祈愿方块-乌洛波洛斯。 如同哥特式教堂般的建筑地下,是男人为自己建造的牢狱。 他的手上缠着火焰,正在祭炼那柄先刺穿过菈雅,后又刺穿了山流月的匕首。 “白衣……你逃不掉的。” 伤害她的人必须死。 而他,必须为她做到。 —— 无责任小剧场: 白衣:我说乌洛,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杀意好大…… 周执彧:呵呵,别说乌洛了,就连我都想一刀砍了你。 白咲鸥:你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人!受死吧!(佛盘剑警告) 李易之:留活口。你也不想被留下来当管理吧? 白咲兔:放手去做,我会复活术。(发光) 现场鸡飞狗跳。 乌洛波洛斯安静磨刀中。 095.共享精神 当羽亦钧遇到乌洛波洛斯时,男人正在整理文件。 书房里残留淡淡香气,菈雅的书桌一如既往地丰富。 摞放在右侧的那座小山倒了,没有处理完的文书淹没了整个桌面。 乌洛波洛斯在其中挑挑拣拣。 他打算收拾一些用得上的资料,给白衣送去。 “还真是忠诚啊,乌洛波洛斯。永远按着她的指令行事。” 羽亦钧说着,从整理好的资料里抽出一份翻了翻,又无趣地扔给乌洛。 “你看上去一点也不担心?” “自然。你难道不相信我主的决定吗?” 将手中的纸张理成整齐的一摞,乌洛波洛斯神情平静。 “啧啧啧,反问。这可不像你会说的话。” 如同睥睨的猛虎般利眼微阖,羽亦钧语气肯定: “乌洛波洛斯,你在想危险的事。” 瘦削的男人笑了。 “我能想什么呢?”乌洛波洛斯反问。 菈雅没有带走书房中的任何东西,男人拉开书桌左侧的抽屉。 原本固定那里的锁已经不见,抽屉里放着手写信、画像、琥珀、许愿星等物品。 拨开压在上方的青鸟镜,乌洛波洛斯取出小袋,去拾那些铺在抽屉最下层的羽毛。 他甚至不是她愿意带走的那个。 乌洛波洛斯垂眸。 “哦?她都还留着啊。” 高大的阴影遮下,是探过身来的羽亦钧,长指在抽屉中随意翻动。 三十封信将抽屉占得满满当当。夹起一封信件,羽亦钧好奇: “白衣这小子,究竟给她灌了些什么迷魂汤?” 取走最后一根羽毛,乌洛波洛斯面无表情地把某人拆信的手按下去: “请不要窥视我主隐私。” “玩笑而已,别介意。” 坐在宾椅上,羽亦钧十指交叉,继续端详着瘦削男人的一举一动。 乌洛波洛斯不喜欢这种审视般的视线。 对这样的对峙感到厌烦,他剑眉微蹙,走到羽亦钧的身前: “你是最后一个找的我?” “不,你是第一个。” 羽亦钧回答。 “哦?这倒是奇怪了。” 乌洛波洛斯笑道: “我立场固定,有什么被羽城主拉拢的必要吗?” “无论你想做什么,我劝你收手。”羽亦钧说。 “你想多了。”乌洛波洛斯将文书塞入蛇箱,“不过现在看来,我也不算多想?” 羽亦钧皱眉,“你没有第一时间跟着她走。解释一下?” 顿了顿,乌洛波洛斯忍不住笑了: “你怎么确定,这一切不是她的安排?” “……” 羽亦钧沉默。 就是因为不确定,他才第一个找上身前这位。 乌洛波洛斯知道他的心思。 “你觉得她会不留后手吗?”他认真道,“很明显,你也是我观察的对象。” 不,风格不同。 但如果是乌洛波洛斯,基于主控立场,无论做出什么行为都很合理。 羽亦钧沉思,修长有力的食指轻轻敲击桌面。 乌洛波洛斯只是盯着他。 所有人中,羽亦钧是唯一一个立场不同的。 不同于信者,羽亦钧只是盟友。 站乐园还是站菈雅,这取决于F城的利益。 比起白衣,乌洛波洛斯更忌惮羽亦钧。 为了F城的利益,这个猛虎般的男人,极有可能开展游说。 一个可以交易的乐园,好过一个不受掌控的神明。 在他的说服下,干部们不一定愿意跟菈雅走。 算了,这不是自己能考虑的事。 乌洛波洛斯垂眸: 不够忠诚的信者,没有追随主的资格。 握紧袖中匕首,瘦削的男人提起蛇箱,悄然离开。 书房里只剩下沉思的羽亦钧,以及逐渐消散的香气。 —— 乐园,告解室中的其中一间,【死飧者】众人聚在一起。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了。我主已经从乐园离开。” 李易之说。 众人对此并不惊讶。 他们是直面乐园矛盾根源的人,也是最年轻、最有生命力的一群人。 愿意一次又一次地死去,愿意将勇敢的意志言传身教。 都说信者得救。 将肉身救出容易,但僵化的观念呢?无药可救。 自私自利,囤积居奇,拒绝分享……这并不是少见现象。 就比如从未中断过的、恢复货币的提案。 “总有些人想要爬到别人的头上去,甚至想把独占欲写入制度。” “回顾【死飧者】成立以来,所校正的那些人、那些事……即使是我自己,也已经受够了。” 李易之仰起头,看向漆黑的幕帘后面。 乐园并不是全无烦恼,这里也有争斗、纠纷。 很多问题,【死飧者】解决不了。 因为观念无法强制改易。 “共享精神。”李易之叹息,“乐园的共享精神,失落了。” 众人不语,这确是不争的事实。 信者…尤其年长的信者,于乐园中安身后,逐渐恢复了过去的观念和行为模式。 万物皆可私有,万物皆应私有,价值是一切存在的唯一衡量标准。 他们乐于将这种“生活经验”传授出去。 而这,恰恰阻碍了乐园的发展。 李易之想起了成年之前的那个雪夜,想起了那位与他对酌的术士。 想起了术士对职责的定义。 ——术士诞生的意义,是为了为信者服务,解放因生产和私有造成的压迫。 物质资源极大丰富,人们从生产中解放出来。 知识共享、信息共享,人们可以自由地发展自身的兴趣爱好,而不受健康和寿命的限制。 李易之想要实现这个图景,想要帮助有意向的人一同投身于此。 所以他加入了复生结社。所以他创建了【死飧者】。 而现在,他想要帮助的人们,早已默默为自己想要的未来站队。 没有人想要共享。 人们只想恢复到末日之前。物是私有、识是私有,灵感也是私有。 若是如此,那么,自己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李易之一声长叹。 “朋友们,想想吧……我们是为什么而来到这里。” “又是为什么拿起镰刀、披上长袍?” ——为的是‘人人为我,我为人人’。 为的是共享精神。 为的是更加自由、更加光明的未来。 这么说着,李易之竟有些想饮酒了。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将酒水分与众友,白瓷酒盅内浅浅一汪清影。 少年一饮而尽,笑中带泪: “我知道共享精神是怎么消失的。” “所以,我决定离开,到有共享精神的地方去。” —— Z-Library没了,互联网共享精神死了。 谨以此章哀悼挂掉的Z-Library 096.就此舍得 乐园还有诸多问题亟待解决,而他们的领袖身为干部,却要先行离去? 【死飧者】的老成员感到愤怒,新成员们却很快地接受了这一点。 问题的解决方式不止一种,途径不止一个,没有必要拘泥于方法。 想通了这点,众人便也定下心神。 可是,如果连【乐园】都没有共享精神,又有哪里能有呢? “老大,你想去哪里?” 有人问。 “去到我主停留的地方。” 李易之回答得很干脆,“那里有着只有共享才能达到的图景。” 少年并不知道菈雅所望向的是何等愿景,但他看到了架构所投下的影子。 运程、【天国】、【概念通译】,以及类似互联网般架构在信者之间的【天堂】…… 一切都指向了一个最根本的问题: 人类可以相互理解吗? 没有了语言的隔阂,沟通成立吗? 没有了地位的差别,可以共情吗? 没有了资财和寿命的限制,人们愿意这样做吗? 如果连技艺经验都可以共享,个体会战胜对失去独特性的恐惧吗? ——同心则同德,同德则同志。 乐园的人数虽众,心之所向迥异,又有什么用呢? 李易之知道,女人想要达成一种共识——至少是一定范围内的共识。 充满实验性质,乌托邦,与现今私有正义的道德相悖。 这注定不是面向所有信者的组织。 想要达成如此程度的共享,所有参与者的动力有且只能有一个: 对于未知的、永恒不灭的好奇心。 这是与信仰无关的事。 于是李易之便这么解释了。 “那么,你要怎么去呢?”那人继续问。 “我想,这就关系到另一个话题了。”李易之说: “【我,从何而来?】” “【我】是什么?【我】是一个实体吗?这实体源自于何处?” “父亲,母亲,十月怀胎。这是我身体的由来。”李易之肯定,复又反驳: “所以我只是躯体吗?” “【我】又不光是家庭所养育的。” “在我身上的所有认知和技能、文化和素养 ,都是一代代的人如同接力般传过来的。” “【我】是我,也是我所在的社会、所处的关系、所植根的历史。” “家庭、社会、历史……我又有什么资格,抛下这一切深恩厚谊,为了自己而活?” “【我】能为自己而活吗?” 反问自己,李易之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我应该为自己而活。” “有些东西,是【人类】给予我的馈赠,我却将其据为己有,以为这就是【我】了。” 李易之叹息: “但这终究不是我。” “所以,我将自己共享了。” 随着最后一片概念上传完成,少年终于放松下来。 “技能也好、经验也好,记忆也好、语言也好……” “【李易之】所拥有的一切,只要信者想要,尽可拿去使用。” 抿了抿唇,李易之的笑容显得有些腼腆: “我将自己还给人类,人类也一定会放我走。” “而我只要能走,就一定是在去往我主身侧的路上。” 共享……自己? 这可行吗? 不算大的告解室里瞬间嘈杂起来。 有人质疑,有人反对 。 但李易之共享到【天国】的记忆和情感却是实打实的。 那是每个人都可以感受、触碰的决意: 尽偿因果,而后再生。 “那父母呢?”和李易之关系最好的王七问,“你的父母总要有人赡养。” 少年眨眨眼,狡黠一笑: “赡养人类是乐园的义务,不是我的义务。” 这…… 众人一时无语。 谁能与孜孜不倦、任劳任怨的术士比?谁能? 确实没有这样的孝子贤孙。 应该那么有一个人,去走那条无人走过的新道路。 作为复生结社的干部,李易之无疑是很合适的。 那,就这么放他走? 【死飧者】的成员表示: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这么好的机会,身为老大,这个人居然不肯让大家先走,反而自己先行一步? 不行,得整他一手! 众人眼神交流,暗搓搓地想要搞事情。 可是,李易之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态度坚决,实在没什么切入的角度。 该怎么给他添点堵呢? 少年们冥思苦想、蠢蠢欲动。 沉默片刻,王七忽然道: “谷子呢?” “什么谷子?”李易之装傻。 “我说,谷、子。G-o-o-d-s,就是那些被你们叫做周边的东西。” 挑眉坏笑,王七盯着李易之,一字一顿: “乐园最有名的我主单推吃谷人,李易之同学。” “你打算怎么处理你收集的那些周边?” 完了……李易之捂脸,还是没有糊弄过去。 “哦~~~老大有私心!” 起哄声此起彼伏,王七站在一旁幸灾乐祸: “连谷子都要藏私,老大你有脸第一个走吗?” 李易之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 “谷子不能算藏私……谷子!……吃谷人的事,能算藏私么?” 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厨力放出”,什么“主控”之类的,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 告解室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最后,李易之那一整屋的菈雅周边,还是都上传到【天国】了。 玩闹归玩闹,为了自己心爱的人,没有什么念想是少年不能斩断的。 不去舍弃,怎能得到呢? 看着渐渐安静下来的众位友人,李易之心内一暖。 说到底,对自己的想法,他们都是支持的。 “本人除了谷子,身无长物。这些东西是我常带在身上的,赠与各位留个念想。” 这么说着,李易之将收纳之袋中的物品一一分发给众人,又将身上的饰品、装备卸下。 “至于【枯枝】和【无名之袍】……” 少年盘膝而坐,将长柄巨镰横置膝上,轻抚黑色袍面上暗嵌的银虹: “我主所赐下的,就由我亲自还给她吧。” “我李易之,没有让她失望。” 他微微一笑,双眸因坚定而熠熠生辉: “诸位,再见了。” 少年化作一道概念,被时间明晰地贯穿,最终上传于【天国】之上。 作为人类的一生就此终止。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少年也没有停止自己的记忆上传、记忆共享。 因为相信,所以达到。 李易之就这样消失了。唯独那柄巨镰留了下来。 “他成功了吗?”王七不确定地问。 没有人能够回答他。 李易之是第一个尝试的人,而之前所分析的一切也都只是猜测。 有可能,他是真的死了。 没有计划,没有方向,没有基于共享而达成的共识契约。 “想那么多做什么。”人群中,一个声音鄙视道,“我们可是【死飧者】!” “死亡很可怕吗?漫无目的地活着,那更可怕!” 喊出这些的,是一位英姿勃发的少女。 “复生的理,我们要守;信者的义,我们要救!” 少女拾起遗落在地的巨镰,跳上桌子,俯视着无言的每一个人: “如果李易之失败了,我就是下一个。” 挥舞手中的镰刀,少女将其高高举起。 “凡信的都必得救。” “见证吧,获救的资格便在其中。” “此为共享之刻。” —— 铺垫回收。 还是想写一些有意思的东西gt; lt;之后不会再有这种玄谈啦。 下章和少年贴贴~ 097.你先别急 当李易之恢复意识的时候,菈雅正在打音游。 如同燃烧一般的高音响起,哒哒哒的拍键声踩着节拍与之相和。 两相交织,协同演奏出少年无比熟悉的曲调。 ?华やいで廃れて 芽吹いては枯れて? ?积み上げられた ネクロポリス? 自己的声音从机台中传出的感觉有些奇妙。 是李易之翻唱的歌。 洗衣机一样的机台上六个方键,女人戴着白手套,纤细的食指在屏幕与按键上划过。 菈雅专注地看着屏上四散的判定,双臂舞出跃动的残影,像一朵柔软的花。 想要终结末世,想要让社会解体带来的不安有所依靠,想要给值得的人更好的未来。 “信者得救”…… 现在的乐园,信者真的得到救助了吗?还是陷入更深的迷失? 嘴硬心软的她,虽然总是念叨着放着不管之类的话,但心中却是常怀忧虑的。 昏暗中的机台们闪烁着,七彩的光带如同霓虹,屏幕上弹出大大的“Full Comble”。 以全连的成绩利落收歌,菈雅扬着脸,如同小孩子般笑了出来。 那是少年从未见过的轻松纯真。 两人离得如此之近,李易之甚至能闻到她身上馥郁的香气。 自骨而生的芬芳透过微汗的皮肤溢出来,少年的心一下子跳的很快。 匀净的肤泽健康柔软,浅粉的双颊带露还羞。 被白裙所勾勒的她,长着挠人心尖的软刺。 一朵娇嫩欲滴的小玫瑰。 这样快乐得毫无保留的菈雅…… 除了在梦里,还能有别的可能吗? 柔光下,这朦胧的一切都显得如此的不真实。 喜欢。好喜欢。想要让她知道。 想要像男人一样地喜欢着她,被她以喜爱男性的方式所爱着。 想要告诉她,自己一直、一直恋慕着她,从一开始就是。 “你来啦,朋友。” 一把抱住少年,女人的眼中亮闪闪的,将自己和信心支撑在他的身上: “我很高兴来的是你。” “我很高兴你能来。” 身上的重量很轻,却也沉重。 就像立于云端的偶像,从遥不可及的地方飞降下来,轻轻依偎着久赖她恩泽的信者。 两人不再仅仅是主与信者的关系,一方施予而一方领受。 自己也有可以给予菈雅的东西。 暖而甜的情绪像水一样盈溢全身,李易之一时恍惚。 他第一次意识到,就像自己需要着菈雅那样,菈雅也需要着他。 少年仿佛接近了一条界限,他想要的关系就在一步之遥的位置。 说吧……表白吧!或许现在就是时机! 澎湃的心潮让李易之想要做点什么。 从女人热情的怀抱中被释放,少年只觉心内愈发鼓动不已。 四下环顾,氛围和环境棒极了,是表白的好机会! 唯独有个男人颇为煞风景。 只见握着手柄的周谈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竟是连手上的游戏都不顾了。 表白的冲动无法抑制,但被这么看着又实在害羞。 该怎么办呢…… 李易之没有犹豫太久,直球出击。 少年恳求地看向周谈: “我有些话想单独对她说……你可以离开一会儿吗?” 把手柄往主机上一扔,周谈答应得很干脆。 “OK,我消失。” 瞬移走人。 看着男人的身影瞬间消失不见,李易之不禁松了口气。 果然,当着别人的面表白还是太羞耻了! 爱语甜言在心中预演了一遍又一遍,他自信这份热忱不会输给任何人。 可话到了唇边却又难以开口,青涩的少年人始终无法自然地将真心道出。 看着面前略带好奇的菈雅,李易之涨红了脸,半天说不出话。 第一次表白太过紧张怎么办,在线等,急! 少年抿着唇,视线游移,双拳紧紧握起。 好像抢到了大骨头,却又不知道该藏在哪里的奶狗。 还以为他会成熟些呢,结果还是一如既往地软萌。 菈雅好笑地看着李易之原地纠结,心下认真了些。 她也想听听,少年到底要对自己说什么。 两人对视,一个紧张一个温和,心里想的只有对方。 全然不知刚刚离开的周谈,居然又开着潜行溜了回来。 不就是想表白么?好像谁没表白过一样。 居然还嫌他这个“正宫”碍事,男人冷笑,兄弟你很勇啊。 坐在长凳上双手抱胸,周谈给自己找了个最佳的观赏位置。 他倒要看看这位新晋情敌能整个什么好活。 好奇中略带着鼓励,菈雅的眼神如同一针强心剂,李易之被鼓舞了。 加油!你可以的!少年在心内给自己打气。 你可是她最喜欢的Tamin!没问题的! 迎上女人的视线,李易之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 “菈雅,我……” “——姐姐……!!菈雅姐姐不可以不要我!” 空中突然传来带着哭腔的绵软女声。 李易之一惊,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只见明光一闪,一团雪白从上方落下。 是效仿李易之赶来的白咲兔。 坠落的少女被抱了个满怀,菈雅微微屈膝,将白咲兔轻轻放下。 “怎么来得这么急?” 女人宠溺地揉揉她雪白的发,又去擦拭那双含泪的兔子眼睛。 “您嫌弃我……!”少女的抽泣声乖巧中带着委屈,“您觉得我做得不够好!” “哪有……” 菈雅无奈:“事物都有它逐渐发展的过程,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那您为什么还要走!我差点以为您又不要我了……” 白咲兔攥住女人的裙角,说什么也不愿放手。 因为她有别的考量……正打算解释,菈雅忽然被什么轻轻推了一下。 是李易之。他强硬地挤到两人,用身子把两人隔开。 “叙旧可以等等吗?” 被打断的少年气鼓鼓的:“我们正在说话呢!我想和她单独聊聊。” 乖巧的白发少女茫然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李易之这是在赶人。 “嗯……那好吧。不过你要快一点哦。” 少女很大方地做了让步,“我也很想菈雅姐姐呢。” “好的,没问题,你放心。” 李易之答得干脆。 目送呆萌的白发少女消失在空气中,少年松了口气。 无关人等已清除,他完美的表白即将登场! 悄悄垫了两步靠近菈雅,李易之凝神静气,再次开口: “菈雅,我……” “——我妹呢?咲兔她是不是在这里?” 两人之间突然窜出来一个白咲鸥。 李易之和菈雅面面相觑。 “会开到一半就跑了!连概念都消失,我差点吓死……” 白发少年一边嘟囔着埋怨,一边期待地看着菈雅: “我也算是通过了考验吧?所以咲兔也在您这儿么?我得带她回去开会。” 被周谈拉过去隐身的白咲兔:? “我们为什么要坐在这里?”白发少女私聊周谈,“放开我,我得去开会。” 您一点都不八卦吗? 周谈无语,往她手里塞了包薯片,又帮她打开: “别动,在这儿看戏。” “哦。”番茄味的薯片还挺香的。 他们在干什么呢? 少女不明所以,但还是乖巧地坐在长凳上。 见白咲鸥急着找人,菈雅感知了一下白发少女的位置,忍不住“咦”了一声。 “这不是……”就在旁边么。 她还没来得及对白咲鸥说完,便被李易之迅速打断: “她刚走,在外边,你去找。” 话还没说完,少年推着白咲鸥就往外走,搞得白咲鸥满头问号。 “我说兄弟,你今天怎么回事?好急啊你。” 闪开推在自己背上的那双手,白咲鸥开始好奇了: “你要干什么?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吗?” “哎呀快走吧你!” 李易之没好气地一推,正推在白发少年消失后的空气上。 他只当白咲鸥瞬移出去找人了,全然未发现躲在一旁给白晓鸥丢隐身的周谈。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和周谈白咲兔一起坐在长凳上,白咲鸥问。 “拿着这个。”周谈把DV塞到白咲鸥手里,“能不能录下他的黑历史,就看你了。” “哦~”这是要告白啊! 白咲鸥瞬间想明白了,兴致勃勃地打开DV。 这下总没人打扰了吧? 清场成功的李易之满意地想。 ……清场,结果清了个寂寞。围观群众+3 菈雅同情地看着他,不知该不该告诉少年这个糟心的消息。 此时,机台的轮播曲刚好变成了《告白》。 天赐良机!李易之双眼发亮,迫不及待道: “菈雅,我……” “——主上我来啦我来啦~有没有想我!” 程雅雅突然从虚空中跳了出来,拉着菈雅就要往外走。 边走还边说: “哎呀,这破街机厅有什么意思!我的金乌乐园多好玩?走啦走啦!” “不许走!!!” 李易之一把拉住菈雅的手,着急地嚷: “我先来的!我先!”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先让我急。” 程雅雅认真道。 “我急!我比较急!” 李易之整个人都炸了。 他只是想表个白,他招谁惹谁了!一个个的都想拐跑她!今天是什么不宜表白的日子吗? 事已至此,少年再也顾不上羞涩了。 把心一横,李易之向前一扑,紧紧地把菈雅的细腰抱住: “我不管!反正你不许跟她走!” “为什么?”菈雅好笑地问。 “因为我喜欢你!” 脸红得像烧碳,少年终于将坦诚的话,说给了心爱的她。 098.又莽又狗 啧,又来一个和她抢主上的。 看着菈雅被红着脸的李易之急匆匆地拉走,程雅雅气得两腮鼓鼓。 她也想和主上贴贴!她也想独处!可恶可恶可恶! “还看?人都走了。” 瞪着空无一人的长凳,粉黑长发的少女没好气地说: “你们就这么喜欢看戏吗?” “这种程度的黑历史可不常见,当然要好好见证了。” 周谈挥挥手散去隐身,笑得颇有些腹黑。 “?”他在说什么? 叼着薯片,白咲兔歪头,疑惑地看向白咲鸥。 完了,偷录别人黑历史被抓现行。 还没到周谈这种脸皮厚的年龄,把DV一丢,白咲鸥尴尬解释: “不是我要录的!是周谈塞给我的!”他不是偷窥狂! 更像偷窥狂了…… 程雅雅怀疑地看着他。 “不会连你也对主上有想法吧?” “啊……这个……” 白咲鸥顾左右而言他,假装没有听到这个问题。 眼明手快地将DV捞回来,周谈查看录下的画面,很是满意。 要有新人进门,不拿点把柄在手里总觉得不安心。 自动切入宫斗剧本的狗男人还在琢磨怎么用它给自己捞福利,突觉一阵寒意抵住脖颈。 低头一看,程雅雅的匕首正架在他脖子上。 “你找死吗?又搞你那一套阴招?” 同一个屋檐下相处了这么多年,少女打从心眼里看不上便宜老哥这股醋性。 恶狠狠地瞪过去,程雅雅凶他: “我警告你,别把你的小算盘打到她头上去!” “哪有,我只是想留个纪念。你不觉得很有意义吗?” 周谈无辜地把DV往身后藏,套上加速就开始逃跑。 “我信你个鬼!你个老醋精坏的很。” 见周谈还敢跑,少女提刀就追: “跑什么跑,快给我删了!” “我是真的觉得很有意义。” 在机台之间东躲西藏,周谈试图讨价还价: “要不我剪辑一下,只留后半部分?” “你能不能要点脸!”程雅雅火大,“都被发现了,还想着威胁别人?” 她一赶过来就发现便宜老哥正拐带小朋友搞偷拍,气得炸毛不说,还要帮他善后。 真想事后被恼羞成怒的李易之当韭菜嘎了吗? “你这是偏见!偏见!小时候你就一直觉得我像坏人!” “你也不看看自己都特么做了什么人事?给我死去!” “哇,好狠,……等等别砸那个机台!我记录还在里面!” 兄妹两个就这么在街机厅展开了追逐战。 另一对兄妹则愣愣地看着两人逐渐从追逐转为互殴。 “好、好可怕……” 白咲兔惊得连薯片都忘记吃了,“他们为什么要打架?” “可能是怕李易之害羞吧。” 白咲鸥边给她套盾边回答。 “为什么要害羞?”白咲兔不解,“李易之喜欢菈雅姐,我以为大家都知道?” 不,他不知道…… 白咲鸥震惊,“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那个宅男每天工作回家两点一线,几乎不往菈雅的宫殿跑,这能是喜欢? 白咲兔思考片刻,恍然大悟: “哦,我忘了,你没开管理员权限。喏,你看这个。” 她把论坛界面调了出来。 白咲鸥凑过去一看: 【标题:开个长篇连载,818我家本命的工作日常( ′?`)多图预警】 ……这不是那个着名的花痴贴么? 好好的照片分享贴愣是被写成了暗恋日记,充满了脑补与粉红泡泡。 贴下众人纷纷表示:编的好,多编点( ^ω^)我就做不出这么精彩的白日梦。 少年回忆了一下,时间点竟然都对得上! 翻页的手在颤抖,白咲鸥表情管理逐渐失控, “你别告诉我,这些都是他写的?!” “不然呢?这不是很明显吗。” 白咲兔好笑,“原来你真没看出来,哥哥好笨。” 想不到你是这样的李易之…… 白咲鸥的三观被刷新了。 不仅白咲鸥没看出来,李易之本人也自以为藏得很不错呢。 此时,正拉着菈雅闷头向前冲的少年,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马甲已经掉了。 “好啦。”菈雅拍拍他的手背,又在他手心里挠了一下: “你想带我去哪里?再跑都要出城了。” 柔软的触感划过掌心,痒痒的,又带着一点酥麻。 少年一个激灵,脸红着停下脚步。 再看四周,是全然陌生的城市。 ……他确实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儿。 “对不起。”少年垂头丧气,“是我太冲动了。” 一边说,一边偷偷用眼角的余光去窥菈雅的表情。 第一次表白却搞成这个样子,之后还拉着她乱跑。 呜……感觉印象分都要掉光了。 李易之在心中流泪。 少年沮丧的样子也很可爱。 菈雅笑着摇了摇他的手:“好啦,没有怪你的意思。放开我吧。” 说着就要松手,却被他更紧地握住了。 “我不。”不肯放开她的手,少年倔强地说: “你还没答应我呢。” 话说得强硬,人却心虚地不敢看她。 果然,还是个孩子呢。 “你呀……”菈雅无奈,“表白了我就要答应么?” 挣开他的手,女人勾起唇角,向后退了一步。 “而且,我为什么要答应你?我的“新郎”……他可还在乐园哦?” “他算什么新郎!”李易之着急,“你不要被白衣骗了,他很坏的!” “但即使不是白衣,也有其他人吧?” “我想想,”有心逗他,菈雅故作认真,“有乌洛、羽亦之、周执彧,还有……” “还有?” 少年一怔,气成一只鼓鼓的小河豚: “我不管!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哎呀,你就说答不答应吧。” 他飞快地贴上去抱住菈雅的手臂,小脸通红: “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你不能不要我!” “别说这么引人误会的话。” 女人点点他的鼻尖,“物质概念化的载体是【天国】,不是我。” “那还不是一样嘛~” 厚着脸皮不肯撒手,李易之咬了咬牙,转头就亲了上去。 莽不如偷,偷不如狗,狗到脱单就是成功! 他的记忆她都看得到,他不信她不明白! 少年还不太理解什么叫吻。 菈雅先是被他撞得牙疼,之后又被他莽撞地胡乱啃咬,又好气又好笑地拉开距离。 “这么大了还咬人,你是狗吧。” “狗就狗,汪汪汪!”李易之赌气道,“你要是不要我,我就一直亲你!” 说完又要啃上去。 “李易之,这真的不是亲吻。” 见他动口,菈雅忙并起指尖抵住。 “至于什么才叫吻……” 玉指撬开少年的粉白的唇,顺着整齐的齿关探进去,去勾他灵活敏感的舌。 满意地看着少年的双眸中逐渐泛起水汽,女人向他的耳畔凑近,轻声说: “算了,我就勉为其难地教教你吧。” 番外六羽城主的办公室-上(微h,双性)150加 又是美好的一天,F城今天也秩序井然。 圣堂顶端的大钟被阳光勾勒出金边,午后的三声钟鸣在羽亦钧的庄园中回荡。 “啦啦啦~啦啦啦~?”在心里打着节拍,冬日暖阳让心情变得很愉快。 轻巧地,女人从二楼走廊的大窗翻进来,一眼就看见了守在门外的黑衣男人。 悄无声息地落到他身后,菈雅笑嘻嘻地一拍: “呦呦呦,这不是陆泽吗?好久不见,今天也很精神嘛~” “啊!……是伯劳小姐啊。”陆泽被吓了一跳: “请您不要突然从身后出现,很吓人的。” 他的枪都已经拔出来了啊! “别这么生气嘛,我只是好奇而已。” 女人戳戳这位深受羽亦钧器重的亲信,“能让羽哥哥信任的人,反应果然很迅速呢~” 雕花嵌金的一对大门启了个缝,她故意用夸张的姿态向内张望: “羽城主……羽哥哥在嘛、在嘛?” 说着就要往里闯。 “请不要这样……请您不要这样。” 陆泽无奈地尝试拦她,却又因为女人过于清凉的着装而束手束脚: “羽城主说过,今天拒绝任何人的拜访。” “哦?就连我也不行嘛?” 以指点唇,女人故作委屈。 超越人类认知的美貌带来近乎恐怖的诱惑力,一举一动都乱人心智。 “请不要让我为难。” 黑衣男人拦截的动作异常坚决,眼神却躲闪着不去看她。 陆泽无奈,很无奈。 他是真的服了这一对情侣了,每天净搞一些奇奇怪怪的情趣。 两人倒是玩的开心,他们这些手下人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真的很难办啊! 许是觉得把女人晾够了,又或是被两人吵得心烦,门内的那位大人终于开了尊口: “陆泽,放她进来。” “是。” 陆泽施了一礼,对女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身手不错。” 路过陆泽时,女人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左肩: “这边的套路僵了,记得多练练。” “……” 陆泽想说什么,菈雅却已轻盈地从门缝中溜了进去,还不忘反手把门带上。 唉……这就是被人在意着的好啊。 单身多年的陆泽,突然有些羡慕这对情侣。 “不必多事。我的人,我自己会教。” 双肘支在桌面上,羽亦钧十指交叉,皱着眉看她: “每次进门都要捉弄陆泽,你怎么想的?” “呜哇~暴君大人好凶!” 菈雅夸张地惊讶着: “还能怎么想呀~我就是觉得好玩,不可以嘛?” 娇俏的小脸十分可爱,一副恃美行凶的伯劳做派。 拿这样的菈雅没辙,羽亦钧揉了揉额角,在软椅上换了个姿势。 “过来坐。”他拍了拍自己结实有力的大腿。 菈雅从善如流地坐了过去,整个人靠在他怀里,把他的领带扯出来拽着玩。 男人也随她去,从一旁抽了份资料随意翻着,不时抚摸她的长发和下巴。 像逗猫一样。她有那么小只吗? 女人不满地拽着领带坐起来,比量了一下两人的身高,又哼哼唧唧地窝了回去。 和男人堪称可怖的身量相比,她就像是卧在巨虎身旁的奶猫。 “明明我也很高啊……” 菈雅委屈地去挠他的喉结,被男人一把攥住。 “别闹,让我看完。”羽亦钧的语调平和,手上又翻过一页。 女人期待地抬起头:“看完了就陪我玩?” “嗯。”帮她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羽亦钧应承。 即使到了末世,男人也坚持使用纸质文档,讲究而古板,一如他精细奢靡的品位。 等到他看完,怕是都到晚上了吧? 不行,得找点乐子。 菈雅索性从他的腿上跳下,开始欣赏羽亦钧的办公室。 博山炉、错金鼎;多宝格、听风瓶。 孔雀毛织的靠垫横在红木的软塌,薄如蝉翼的鲛绸垂做帘帐。 暗色的壁纸上描着黑金色的纹路,乳香与没药衬出沉香的幽甜蜜感。 公丁香的辛烈清郁存在感十足,一如羽亦钧这个人。 奢靡得让人心惊。 满屋古董……狗男人好会享受。 赏玩着博古架上的陈设,菈雅忍不住吐槽: “很久以前就想问了,古董为什么能这么新?”岁月痕迹都到哪里去了? 在普通家庭出身这一点上,她还真没说谎。羽亦钧想。 “你以为呢?”男人放下资料,有些好笑地说: “这种东西永远只会在小范围内流通,不可能不新吧。” 菈雅一想也是,笑了: “原本还想从你那里寻几件半旧衣裳的,现在看来,也是我想错了?” “以前倒是有。”羽亦钧哼笑,“消耗品而已,我没那么讲究。” 不讲究还穿得那么骚包……菈雅心内吐槽。 穿过的衣服就没见他穿第二次,迷宫一样的衣帽间甚至有自己的数据库。 她这辈子都没有那么多衣服!菈雅气得拿靠垫丢他: “臭资本家,我要把你吊到路灯上!” 孔雀毛的靠垫质感偏硬,正巧击在男人的某个位置。 羽亦钧闷哼一声,也不说话,只挑着眼看她。 ……糟糕。早上给他上了“装备”的。 菈雅心虚地贴过去,伸出手就要给他揉揉。 羽亦钧由着她去,拉着她坐在自己腿上,垂首去亲。 男人的大腿很硬,肌肉虬结,女人挺翘的臀被硌得生疼。 回应着他温柔的吻,菈雅一边揉着那团肉物,一边哼哼唧唧地撒娇: “别绷着嘛~你硌到我了,放松嗯?” 羽亦钧没有回应,只是逐渐加深这个吻,将她的反应尽数掌控。 他的舌厚而炽烫,在她的口中掠夺、辗转,先是连口涎都霸占,又去欺负她柔软的小舌。 被男人吻得气息不稳,菈雅喘息着打开西裤的扣链。 微凉的小手探进去,点按摩挲,那团被刺激得越来越热,却是没有多少膨胀的意思。 还是不行么…… 女人叹了口气,指间贴着根部向下滑动。 那里极度敏感,是面前这个英武男人最隐秘的不能见光处。 ——一口软烂淫熟的肉屄。 “唔……”被戳弄了。 男人自喉间发出低沉的呻吟,水儿顺着大开的双腿喷了出来。 “有感觉了?”菈雅吻吻他坚毅的脸颊,前面那团肉物在迅速充血。 捆在上面的跳蛋直到现在才真正起到了撩拨的作用,羽亦钧颤栗着,只觉下身酥麻难当。 “感觉不对,而且……” 他将头靠上女人纤细的肩膀,对她耳语: “不是你就不行。” 番外六羽城主的办公室-中(h,双性,轻调教 菈雅没搞明白男人在闹什么别扭。 他是接受自己的女性身份的——羽亦钧不是在乎生理性别的人,这点他们都明白。 但是能接受自己这个多出来的器官,却不能接受靠这处获得快乐…… 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不过,他想改,她就帮忙。 这并非无法解决的事,只是…… 要达到目的,需要非常耐心的、温柔的调教。 她愿意和他一起实践这个计划。 对羽亦钧,女人永远富有耐心。 菈雅解开了男人佩戴的分腿器……只解开了脚腕处的那个: 一根坚硬的胶质长杆,锁着他的脚腕,被隐藏在那张极宽大的办公桌下。 西装革履的男人坐得大马金刀,却以一个私处大开的放浪姿势,被她牢牢地固定住。 城主府的正中心,F城权力的掌控者,胜券在握的模样如同猛虎盘踞。 面上有多正经,身下就有多淫乱不堪。 贴近大腿内侧的短杆未被移动。 它将男人的臀股撑开,让阳物和巨卵自然地垂下来,覆盖那朵不住张合的花。 微凉的空气顺着缝隙灌进屄里,刺激得那处不住流水。 戴了一天的分腿器,大腿内侧无法收拢,屄内始终空荡荡的。 菈雅只是用指尖勾划了两下,男人便觉得痒得不行。 极尊贵却也极卑下,如今正湿着一双利眼,温柔吻她。 男人身上的强烈对比像是情药和烈酒,菈雅被他看得不禁一湿。 “想要……被填满。”羽亦钧哑声命令,“菈雅,填满我。” “不行。”女人拒绝,借了水的润滑去套弄前面那根软物: “今天的任务还没完成,你必须靠这里硬起来。” 羽亦钧呻吟一声,“下次好不好?下次……嗯,哈啊……” 被撸动时的阳物根部受到拉扯,连带得那口屄也抖动起来。 有些解痒,但是还不够。 男人讨好地去蹭她的颈窝,发出大猫般的呼噜声: “通一通我,让我硬起来……亲爱的,我想让你满意。我也想让你舒服。” “很有服务精神。”菈雅嘴角抽了抽,“但是没用的。在这方面我不会心软。” 想要改变的是他,撒娇躲懒的也是他。还能不能有个准信了! 女人报复性地撕去捆在铃口的跳蛋。 沾了水的电线抵着铃口滑脱,冠状沟被带得向上一跳。 那团肉摇晃两下,可怜兮兮地垂下来。却是比刚才硬了一些。 她就知道……菈雅叹气。 男人不是不能靠前面硬,只是屄内太过敏感,注意力全被带跑了。 他又不肯靠内穴获取快感,所以才是一副重度ED的样子。 “给我、给我啊……” 眼见女人不为所动,羽亦钧英挺的眉微蹙,转而爱抚起她的身体来。 她的敏感、多情,以及内媚得惑人的那处,他都一清二楚。 男人将她的领口拉下,托起一只雪白的奶子,吮出好看的红痕。 菈雅扭着去躲,他的另一只手又从裙下探进去,深耕细作。 长指拨弄,将花瓣玩弄的红艳艳、肥嘟嘟,随即又猛地入进去,一直戳到穴底。 男人身量高,手指也格外粗长。 菈雅就像个娃娃一样被他箍在怀里舔弄戳刺,穴肉被渐渐玩弄得大开。 “你讨不讨厌,嗯~?” 女人媚眼如丝,“人家在帮羽哥哥治病呢,你还弄人家~” “治什么病?”羽亦钧笑着咬她: “我倒是想给我的小伯劳治治骚病,就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呢?” 说着,暗示地向上顶了顶胯,颠得女人娇吟一声,屄水儿洇在了裤管上。 “你才骚!伯劳可干净啦~”女人自然地换了自称,对这情趣很是受用。 “废物鸡巴半硬不软,小逼倒是很会喷水嘛~” 从桌上抽了条镇纸,菈雅眯起眼,用圆润的棱抽打那团巨物: “走路也喷、坐着也喷……羽城主这一身骚水味儿是想勾引谁~嗯?” 玉石质地的镇纸触手冰凉,拍得那根肉柱不住向上弹跳。 羽亦钧被她抽得发疼,却也带着酥麻的情动。 “勾引你……只勾引你。想和你做,只和你做……” “我愿意的……唔、唔嗯,啊……被你上也没关系。” 男人并不躲闪,只是闷哼着用下身去迎。 说着示弱的话,手上的动作却加重了,又向女人的花穴中探入一指。 男人的指腹粗粝,枪茧和笔茧磨压着绞动的软肉,几下就勾到了她的敏感点。 “啧……慢点,好涨。” 女人咬着唇呻吟,努力放松着让他深入。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了,菈雅还是很难适应他的尺寸。 每次都会撕裂……可是被填满的快慰又是那么诱惑,那么迷人。 她无法抗拒,也不想抗拒。 “对不起……哈啊,那里、用力一点……亦钧,我实在温柔不起来……” 将镇纸丢在一旁,女人近乎粗鲁地撸动着手中的那根,用指尖去扣弄敏感脆弱的头部。 她要被撩得失去耐心了,动作的力度也逐渐失去控制。 这正遂了羽亦钧的意。他喜欢她为自己疯狂、痴迷,失去理智。 这比任何调教都让他快乐,近乎心理高潮。 身下的巨物逐渐勃起,疼痛与快慰交织,男人喘息着将第三根手指向内探入。 那根滚烫的阳具飞一般膨胀、肿起,成了堪称刑具的可怕尺寸。 囊袋里的热精满得快要溢出来,皱褶都几乎被撑平。 指尖被流着前液的龟眼吸进去,菈雅坏心地绞动着那个小口,换来男人狂野的亲吻。 口涎顺着交接处不断流下,发出啧啧的缠绵声响。 趁着女人情动不能自持,羽亦钧狠了狠心,猛地往前一入。 第四根手指并着第五根,扩开了她那狭小的入口,连花瓣也跟着挤了进去。 “呜……好疼……亦钧轻一点,别那么深、啊啊~” 泪水涌了出来,菈雅跨坐在男人身上,强撑着让他做扩张。 “忍一忍,你可以的……我知道你可以。” 胶质的分腿器被异能操控着丢到一旁,羽亦钧抚着她的长发,在她耳边低声安抚: “把自己打开,让我摸摸里面……嗯,菈雅的小宫口也很乖,为我放松,好吗?” 阳具过大并不是什么好事,无论前戏充足与否,伴侣总是会遭上很多罪。 开宫是必须要做的。 如果这里不打开,她很难在这场性爱中得到真正的快乐。 “打开这里,亲爱的……我不想伤到你,更不想让你痛,所以听话……嗯?” 男人的手指灵活而有力,指尖点着胞宫上的小嘴纠缠逗弄。 逐渐地,有黏液从那里吐出来,宫口随着情动微微开阖。 穴肉被分开,摩挲混合着肏弄,淋漓的汁水逐渐盈满、溢出。 “呼、唔啊,是亦钧的手指~那里被戳开了、呜呜……” 润滑让抽插变得顺畅,女人轻喘着,快要被撑裂的甬道似乎又恢复了一点弹性。 “进来、插进来……我可以的,嗯啊~” 仔细地探过嫩肉的每一寸,确认她已经被很好地扩张开来,羽亦钧舒了口气。 “很好,我的菈雅很乖。” 大汗淋漓的他显然也忍得很辛苦,额角的青筋迸起,浑身的肌肉因发力而充血膨胀。 被反复蹂躏过的软穴像一朵盛开的花,奢艳淫靡。 握着她纤细的腰,尺寸近乎可怖的头部抵进穴口,男人与她做最后的确认: “会痛么?要不要再扩张一下?” 他已经忍受了几十年,不在乎为她再多忍一会儿。 他能忍,她可忍不了! 轻咬下唇,女人扭着腰就往上面坐: “肏我……现在、就现在……!” 番外六羽城主的办公室-下(h,双性) 雪白的乳儿上下跳动,男人被她诱得失了分寸,咬住乳尖就往上顶。 被捅得开开的穴肉还没来得及合拢,便被更大更粗的东西用力肏入! 坚硬、滚烫,摧枯拉朽般地贯穿崎岖的甬道,朝着最深处的胞宫顶过去。 “啊啊~好大、那里好涨!小逼被羽哥哥通开了呜呜呜~” 抵在宫口的龟头又胀大了一圈,那根本不是小宫能吃下的尺寸。 小腹被撞得酸麻不已,清晰地印出男人埋在她体内那根的形状。 流着泪摇头,菈雅挣扎着,说什么也不肯再向下坐。 此时的羽亦钧却已无法停止。 身上是他心爱的女人,他渴盼着与她融为一体,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 爱怜地揉弄着她被自己撑起的小腹,男人将菈雅放在办公桌上,身下的肉刃抽出大半。 然后,趁着女人略微放松的瞬间,狠狠地,肏了进去。 整根没入。 臌胀的囊袋拍打着阴阜,把那颗被剥出的花核拍打得红肿,鼓成一颗软豆子。 羽亦钧揉着那颗软豆,在女人耳边说出缠绵的爱语,哄着她接纳自己、承受自己。 他是她的,而她,也必须属于他。 菈雅总是那么自由,像是风不肯停留在一处,这种不羁常常让男人感到恐慌。 身也好,心也好,他要她的一切都烙上自己的印记。 他要让这朵无拘无束的云,为自己化作缠绵的雨。 而他也确实做到了。 男人身材健硕,被他压在身下迅猛抽插,女人只有承受的份。 小小的胞宫被猛地闯入,很快又被巨物头部的棱勾着向外扯。 酸胀的内里还没来得及疼,又被阳具裹带着顶了进去。 穴肉柔软多汁,紧紧地箍在肉棒上,像一个量身定制的肉套子。 羽亦钧被她吸得不行,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爱她这一个念头。 男人的操干愈发大开大合,菈雅受不住地呻吟出声: “唔、唔啊……嗯嗯~要被顶穿了~小宫要被亦钧肏坏了呀呀呀~” “不会坏的。小宫这么乖,菈雅这么乖,我怎么舍得弄坏?” 为她撩起汗湿的鬓发,男人笑得沙哑: “我只会疼你,喂饱你、让你快乐……只有我能让你满足。” 娇嫩的软肉被肉棒上的青筋拉扯着,飞溅的淫水润滑。 微小的撕裂伤带来痛楚刺激,反而让快慰翻倍地增加。 虚握着桌沿,女人舒爽得连足弓都蜷起,脑海中只剩下灭顶的快意。 菈雅快要晕过去了,可她知道这不是结束。 埋在体内的阳具烫得惊人,头部越发上翘,这是羽亦钧极度性奋的证明。 到了这个程度,不把她压在床上满满地灌上几回精,他是绝不肯停下的。 见男人一身西装还未褪下,女人愤愤地抬身,伸手去拽他的领带: “每次都是!你都不脱衣服的!亦钧好讨厌!” 男人由着她拖拽,俯下身迁就她: “继续,我受得住。” 轻微的窒息感让他更加兴奋了,抵着宫底的软肉不住操弄,顶端不住流出前液。 仗着四肢修长有力,他甚至在没有拔出的情况下,握着她翻了个身。 像是在摆弄一个小巧的玩具娃娃。 菈雅就这么被他翻来覆去地操弄。 一会儿双腿大开地被他挂在腰间,一会儿又被压在一旁的软塌上肆意伐挞。 本以为被抱起是想放她休息,下一秒又被男人按在了落地窗上。 炽热的白浊冲进满是液体的宫腔,女人咬着他的肩膀,被男人死死地压在身下打种。 直到最后一股热液也被他灌入,羽亦钧这才松开钳制她的手,对着她又亲又抱。 “呼……菈雅,我亲爱的小伯劳,你真的是又香又软。” 这时的男人总是不吝于赞美的。 “你都不饿吗?”菈雅白了他一眼,“从下午搞到深夜,真有你的。” “喂你吃饱才是要紧的事。” 抚摸着女人微鼓的腹部,感受着那里被自己的种子充满,羽亦钧笑得满足。 见女人还是不愉,他亲亲她的脸,微微起身,从收纳之袋中翻出些果汁喂她。 被满宫的浊液堵得难受,偏男人又不肯抽出来。 不肯让他喂,菈雅接过果汁,小口小口地喝着。 母性的一面发作,看着幼猫一样的女人,羽亦钧心中爱怜不已。 想要和她延续血脉的心情无法抑制。 “我说,菈雅,我的好菈雅。” 男人从身后搂着她,亲吻她汗湿的发: “给我留个孩子吧。我来生。” “咳、咳咳……” 菈雅好悬没被果汁呛死。 “这都能被呛到……” 羽亦钧无奈地给她拍背顺气,“你呀,自己都还是个孩子。” “咳咳、不是这个问题。” 把果汁放到一边,菈雅扭过身,很认真地与男人对视: “我说过的吧,我是人类自愿灭绝主义者。” “如果你想要孩子,我不会阻止。” 菈雅的语气坚定: “但是,我是绝不会允许自己的血脉流传下去的。” 羽亦钧没有说话,只是将怀中的她抱得更紧。 他知道,他都知道。 当初,如果不是被F城的生育政策引起了兴趣,菈雅原本是要去G城的。 他当然知道她的坚持,那是两人相遇的理由。 可他就是不甘心啊…… 究竟是怎样的经历,才会让她选择如此激越的思想? 她明明只是普通家庭里长大的普通姑娘,这一点他十分确定。 “你的过去,究竟都经历了什么?” 羽亦钧问。语气中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小心翼翼。 “……”菈雅皱眉。 该怎么回答呢? “活着很恶心。……。我……” 她是想要解释的,但最终,还是没能开口。 她能说什么呢? “……算了,你就当我是偏激吧。” “中二病也好,疯狂也好……怎样都可以。我没有什么可以解释的。” 语罢,一声叹息。 原则是用来约束自己的,不是用来要求别人的。 菈雅从没有强求的意思。 羽亦钧依旧不明白,但他已不敢问了。 “好,那我也不生。我们可以领养一个。” 将怀中的她搂得紧些、更紧些,男人敛眸,声音中满是对未来的向往: “末世中不缺孤儿,缺的是负责任的父母。我们会是其中最负责任的那一对。” “嗯。” 菈雅淡淡地应着,似乎不是很热衷,但羽亦钧知道她听进去了。 或许,就这么活下去,也不错? 看着高悬的明月,菈雅这样想。 099.声与心意(微h) 耳廓被柔软的香舌舔舐、轻咬,热香混着水声传进颅腔中来。 少年乖巧地含吮着她修长的指,连喉咙也温顺地对她敞开。 名为李易之的少年在期待一种可能。 一种被她所悦纳的可能。 他的主会亲吻他么?她小巧的、灵活的舌,会像指尖一样侵入他么? 他一定会好好地含住,轻柔舔吮,让它和自己的温度一个样。 就像正在被服侍的、她的指腹。 水淋淋的,由他的唾液所标记,将自己的味道染上她的皮肤…… 玷染她用来触摸世界的部位,让她的感受中掺杂着自己的因素。 李易之很早就想这么做了。 他的主冷淡自矜,从不肯给予主从关系之外的温柔。 好想…… 除了歌声之外,少年好想能有别的途径,获得她难得的钟情。 他要怎么与那些男人去争,才能在她的心里,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她似乎连情人也不在乎,赴死得那么轻易,离开得又那么决绝。 不是不埋怨的,不是不惶恐的。 当她的死讯传来,他多想以身相殉,就这么随她去了……! 可李易之没有资格。 他只能不停地向她奔去。 唱着她喜爱的歌,追逐她永不停歇的影子,成为她忠诚可靠的下属。 这条路没有尽头,没有终点,甚至没有结果。 但李易之不在乎。他只是小心翼翼地期待着。 期待着有一天,她能转过身来,看着他。 ——就像看着她的男人那样。 而现在,李易之的愿望实现了。 她正注视着他。略显无奈,又有着宠溺的温柔。 那是他曾无数次嫉妒过的待遇,可如今,这份温柔被给予了自己。 少年的心尖微颤,仿佛再升一点热度就要融化。 他爱极了只注视着自己的菈雅。 舌根被她玩弄得软烂肿胀,少年近乎痴迷地追逐着她的手指。 “学会了吗?”女人笑问。 什么……? 因她身上的馥郁香气陷入昏沉,李易之望着女人的眼中带着水光。 完全沉迷在被调弄黏膜的快慰中了。 “我是说……亲吻。” 抽出被舔得湿淋淋的指,从他的唇角牵出一缕银丝。 菈雅微笑着扶上少年的肩,略微抬头,覆上一个由浅入深的吻。 身量相仿的两人视线相交,又被羞赧的他移开。 菈雅耐心地在少年的薄唇上辗转摩挲,直到呻吟的他自己露出破绽。 然后勾挑缠磨,将被调动起的敏锐处一一抚慰,煽情的水声像极了某种交合。 口腔正在被她当做性器肏弄。 这样的事实让李易之涨红了脸。 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在天地星辰的注视中。 他和她的隐秘处交迭在一起,体液交换,水乳交融。 ——仿佛只属于两人的欢好,被整个世界所见证。 只是一个吻,少年便已情动到发疼。 勃发的下身跳动着,如同弯刀般挺着脊向上翘起,李易之呜咽着躬身去藏。 像是要藏起那些想着她自慰自渎的夜晚,被白浊所覆盖的春梦。 太差劲了……她会笑他么?即使在梦里也要不自量力。 不给他逃避的机会,菈雅迎了上去。 抚摸他的后脑,将两人的吻深入,贴上他小腹的腰肢契合得没有一丝缝隙。 年少的爱恋总是患得患失,身为较年长的一方,女人很乐意给少年一些引导。 街道的灯亮起,李易之在女人的眸中看到了带着水光的鼓励。 原来,动情的不止他自己。 猛地环住她纤细的腰肢,少年激动着加深这个吻。 舌尖发烫,带着搅乱一切的气势在腔内横冲直撞,碾过敏感的上颚和娇嫩的黏膜。 “嗯~唔唔……” 啊啊、她快要不能呼吸。 细密的吮吸让女人体酥骨软,连思绪也被抽走了似的。 技巧对上情深,李易之竟逐渐占了上风。 一吻结束,女人已是娇喘隐隐,绯颊欲滴。 “我可以的……他们能做的,我也可以、我都可以。” 侵略如火,少年的手覆上她挺翘的臀,揉捏间带来难耐的酥麻。 “让我做您的枕边宠、暖床人。我想出现在您每个需要陪伴的夜晚。” “我想……成为您的男人。” “求您了,允我。” 吻向双颊的唇覆着耳语,李易之换上了女人最喜欢的声线。 是让菈雅发自本能地钟爱的,名为Tamin的唱见。 他在舔舐。 是Tamin在舔舐。 女人的脑中一片空白。 像是山火燃烧时的夜空,像是灰烬之下含温的余火, 像是自己化作一团雪,而暖阳就在身边。 她最喜爱的那个声线正在与她相求,嗓音中的欲望诱着人以身相投。 完全无法抵抗。 “呜呜……你这是犯规!” 枕上李易之坚实的肩,菈雅呜咽着埋怨,双手紧攥着他长袍的两侧。 Tamin的声音怎么能这么好听! “但您的确无法拒绝。” 爱抚的动作熟稔有余,李易之甚至调笑着去咬她的耳朵。 手指灵活地逗弄着乳尖,让那粉色的蓓蕾挺翘,肿成绯红的小果。 切换了声线的少年仿佛连人格都换了一个。 高音燃,中音稳,低音涩。 就像他给Tamin做的人设,成熟而善言谈的俊美青年。 尽管那和李易之自己的个性完全相反。 双手调弄着女人的情欲,像在调一柄古雅的琴。 高挺的双峰如同琴码,被耐心地撩拨,发出呜咽般的鸣声。 而琴下含泉凝露的孔窍,则得到了更多的关注。 修长的食指还未生茧,近乎呵护般地探进去抽送,将敏感的腔体奏出水音。 “是这里么?触感似乎……” 少年旋转着手腕向上勾指,直按上最敏感的那块骚肉。 透明的汁水喷出来,戳得那处像一个漏汁的团子。 女人当即软了腰身,喘息着去握他反复深探的手腕: “别、别按那里……啊啊、唔~不行,好酸的~” “可您的身体很喜欢。” 李易之羞得双颊飞红,声音却是游刃有余的。 手上的动作就更过分了。借着上勾的力道,贴着缝隙又塞入一指。 隐秘的娇蕊哪受得住这般蹂躏?受惊般地向内收缩,反而将双指吮了进去。 羞涩地不敢看她,少年抿唇笑着,捣着屄的手却越发肆意。 直把肉花塞得快要含不住,外翻着流出汁水,张合着承迎他的操弄。 内里爽极,却也痒极,只想他再多通通、多入上一入。 可少年偏又停了。 眼见女人哼哼唧唧地往自己身上蹭,李易之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少年切回本音,撒娇似地揽着她爱语: “别在这里呀……会有人看到。我只想给您一个人看。” “带我到您那里去吧。” 他红着脸挺了挺腰: “易之很听话。小易之也很听话。” “我们都听您的。” 似乎是觉得不够诱惑,最后一句又切回了Tamin的声线。 然而菈雅就吃这一套。 只要听到那个充满了诱惑的声音,女人的心防就像不存在一样。 她真的好喜欢…… 想哄着少年多说几句。 想听他用这样的声线发出呻吟、低喃爱语。 想要拥有如此反差的美少年,占有他的身心,让他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好。” 女人的声音带着欲望的低哑。 极欲与极乐,她都带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