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蜜的高冷哥哥杀熟求配对》 重逢 再次见到许东芝，已是宋婷婷毕业后的第二年。 在看见许东芝的那一瞬间，宋婷婷短暂的晃了下神，以为是自己眼花。又猛然记起妈妈说过，许东芝毕业后到了静海工作。 说起来宋婷婷是绝对不可能再遇到许东芝的。 当年她稳定发挥，考入省内一所二本大学，大四实习后顺理成章的在学校附近找了一个工作，从没想过到静海这样的大城市闯荡。那会儿，公司是个刚创立的小公司，除了老板以外就她一个人。原本也只是小打小闹，没料想竟闯出些名堂，短短两年时间，公司资产翻了十倍。老板的爸爸大为满意，觉得儿子颇有自己当年的风范，大手一挥追加了一笔投资。于是，老板更加财大气粗了，索性搬到了静海，在CBD租了一间十分气派的办公室。这不，才刚来不久就遇到了许东芝。 他的模样没变，还是记忆中那副模样，永远淡定从容，永远傲立群雄，即使身处密集的人群中，她依旧能感受到他浑身散发的那种辐射周围五十米的月光般清冷的气息。稍稍不同的是，以前是学霸气息，现在是精英气息。 人这么多，而且都这么多年没见了，贸然打招呼感觉怪怪的。宋婷婷心下想装没看见许东芝，不料，时机不凑巧，他目光偏移，许婷婷没来得及低头，两人的目光撞到了一起，对视的那一秒，宋婷婷的心一抖，像被启动了某个开关，鬼使神差的喊了一声，“东东哥。” 叫完她几乎立刻后悔了，周围人的目光聚光灯般汇集到她的脸上。宋婷婷面上作烧，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掉，自己都多大了，还叫他东东哥。这么多年没见了，隔着这么多人，不知道东东哥还能不能认出她，万一没认出她不理她，岂不尴尬死了…… 她正懊悔着，只见东东轻微的点了下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她长吁一口气，幸好没丢脸。 可是，这骄矜的样子搞得跟领导视察一样。宋婷婷默默腹诽，转身面对电梯门，电梯门关合，徐徐上升。 他真的认出她了吗？ 身边同事吴雯南捅了宋婷婷一下，打断了她的思索，感觉手臂被抱紧，吴雯南凑到她耳边，小声且热烈的问：“谁啊？谁啊？长得好帅啊！” 许东芝站在她的背后，她很小幅度的转动脖子用眼尾扫了许东芝一眼，确定他没有注意她们之后，降低声量说：“我邻居家的哥哥。” 吴雯南暧昧的朝宋婷婷眨眼，“仅仅只是邻居家的哥哥吗？刚刚你的声音好软啊。” 宋婷婷敏锐的察觉到这个不到1平米的小小空间正涌动着一股奔腾热烈的暗流，最终汇往这个名叫许东芝的雪山上。 她可不想将祸水引上身。 于是，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岿然不动。 声音哪里软了，在家都是用方言叫的，听起来很正常啊，但是如果换成普通话叫貌似……是有点怪怪的。 “叮”的一声，她们那一层到了。 刚出电梯，吴雯南难掩激动，连珠炮似的发问：“你这位邻居哥哥真的好帅啊，他出现在我眼前的那一刻，哇塞，我感到立刻神清气爽，一点也不困了。”她整个人情绪异常的高昂，跟花栗鼠抱着松果那样紧紧搂着宋婷婷的手臂。 宋婷婷一边用手指堵住耳朵以抵挡吴雯南花痴的高分贝，一边挣扎着把手臂救出来，“有那么夸张吗？” 吴雯南嫉妒得双目圆睁，控诉道：“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他多帅啊！唉，我一直以为我前男友已经够帅的了，没想到你这个哥哥更是帅得没天理，他叫什么名字？他叫什么名字？” “许东芝。” 吴雯南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然后紧追着问：“他是做什么的？” “好像是做应用软件类的吧？”宋婷婷回想起妈妈提起过，许东芝在大四那年做了一个应用软件，卖了不少钱。不过，不知道现在他是否还在从事这方面的工作。 “你有他的微信方式吗？” 宋婷婷摇头，“没有。” 吴雯南狐疑的眼神，“你没有他的微信？” 宋婷婷奇怪道：“我要他的微信做什么？” 说起来自从她上了大学以后，基本上就没见到东东哥了。 吴雯南的语气有些酸溜溜的，“这么好的一块肥肉在身边，你竟然不眼红。不是我说，他可比你的那些相亲对象好一万倍。” 啊？东东哥和她？宋婷婷愣住了，什么跟什么呀！ 许东芝是她幼时玩伴黄澄澄的表哥，虽然住的近，但年差四岁，加上他早慧，从小玩不到一处去，后来不负众望考上全国最好的大学，留在了静海工作。 宋婷婷哑然失笑，“你觉得我和他是一个世界的人吗？”因为差距太过悬殊，以至于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一点都不觉得跌份儿。说完后，她又忍不住为自己这份理所当然的心态泪目，明明都是一个鸡窝里出来的，人和人的差距咋这么大。 吴雯南猝然一笑，“那你就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咯？” “当然。”宋婷婷毫不迟疑的点头 “我最多把他当哥哥吧。”也许，把他当哥哥都是奢望，许东芝可不一定认她这号妹子。 吴雯南得到想要结果，放开了胆子：“你如果对他没意思，能不能介绍给我？他长得真的太符合我的口味了！” “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吴雯南如丧考妣，哀嚎道：“早知道刚刚在电梯就该跟他要的。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了。” 突然想到了什么，求救的目光转向宋婷婷。宋婷婷本能的一种不好的预感，心往上一提，果然吴雯南说道：“你能跟他要下微信吗？你和他是邻居肯定能要到微信的。帮我一下嘛。” “这不好吧。”宋婷婷为难的看向吴雯南，“平白无故去要微信好奇怪的。”搞得像是她对他有意思似的。“而且，以他这个条件，八成是有女朋友了。” “这是你推测的，万一他没女朋友呢？”吴雯南没这么容易被劝服。 宋婷婷脑子一转，又想到了一件事，“对了，我还没有跟你说，东东哥和我一样家里是农村的，我不清楚他在静海有没有房子。”吴雯南是静海本地人，听说很多本地人会要求男方在静海有户口有房。 谁知，吴雯南很不在意的挥挥手，“这不是重点，最主要的是他够帅呀。而且我就谈个恋爱而已，合不合适还不知道呢。” 宋婷婷计划落空，扁了扁嘴。自己与吴雯南共事以来，对她算有些了解。吴雯南这个人，性格活泼开朗，时尚大方，年轻漂亮，学历一般，静海本地人，父母背景也可，但是她的个人生活宋婷婷不敢苟同。据婷婷所知，吴雯南一共谈过四次恋爱，时间都不太长，偶尔约P。 听说约P的时候，宋婷婷内心的震撼程度不亚于九天惊雷。宋婷婷是知道当代年轻人思想开放，对自己的身体更为开放，但没想过这种事情会在自己的身边真实发生，尤其吴雯南说起来那件事跟吃饭喝水一样轻松自然。 她确定只比吴雯南大一岁啊！怎么感觉自己的思想跟年轻一代脱节了？难道是自己太土包子了？ 宋婷婷的叁观受到严重冲击，她是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没有感情基础的亲密接触。 自然而然，宋婷婷就不是那么情愿把吴雯南介绍给许东芝。 “拜托，婷婷，我真的好喜欢他，拜托拜托嘛～如果我能自己要到，我肯定不麻烦你了，可是自己要不到嘛。”吴雯南框着宋婷婷的胳膊甜甜的撒娇。 宋婷婷这个人一向受不了别人对她撒娇，尤其还是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心不由软了。她们是同事，只是给他们俩搭个线，一口拒绝不太好。再说，约P这种事情在如今的社会很普遍，也许她在这方面太保守了不能接受，又不代表许东芝不能接受。斟酌再叁，宋婷婷勉强松口：“下次若有机会遇到东东哥，我帮你问问看他有没有女朋友，如果他没有女朋友，我就向他介绍你。” 吴雯南欢呼雀跃，当场在婷婷脸上吧唧亲了一下。 宋婷婷擦去脸上的口红，看着异常亢奋的吴雯南，顿觉压力山大，以她对许东芝的了解，他俩牵手成功的概率几乎为零，为避免吴雯南期待值过高，不忘给吴雯南打个预防针，“我只负责帮你要联系方式，后你们成不成我就不保证了。” 吴雯南笑眯眯的拍了拍宋婷婷的肩膀，“当然，你只要帮我要到联系方式就谢天谢地了，之后我自己努力！婷婷，你真好，我请你喝奶茶！” 呃，才吃完午饭耶…… 婚宴（上） 晚上洗完澡，边擦头发边玩手机，宋婷婷临时想到白天吴雯南的请求。 点开联系人，往下划了好久，才找到了黄澄澄的名字。 打开聊天记录，最近一次联系的时间已经是叁个月之前了。 现在是晚上，英国那边应该是白天吧。 宋婷婷纠结了一会儿，咬着下唇，缓缓打出，【Hi，澄澄，在吗？】 不等那边回复，她直奔出题：【你哥现在有女朋友吗？】 黄澄澄在线，很快回了消息，【没听说，应该没有吧。】 没有就好，宋婷婷还想继续问她要许东芝的微信，但没等宋婷婷把问题发过去，黄澄澄飞快的发来消息，【怎么？想当我嫂子？】后面加了一个龇牙的表情。 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到她贼兮兮的表情，宋婷婷翻了个白眼，【不是。有人看上了你哥，想请我做媒。你有他的微信吗？】 此话一出，那边激动的发来了语音，“谁看上我哥了？漂亮吗？漂亮吗？” 八字还没一撇，宋婷婷没必要细说，简单概括了下大体情况，【长得挺漂亮的。我同事，静海本地人，二十叁岁。】 黄澄澄：【啧啧，比你还小，那比我哥岂不小五岁。嚯，老牛吃嫩草。】 宋婷婷忍不住为徐东芝打抱不平：【那你可冤枉东东哥了，是他长得太帅了，我同事对他一见钟情，苦苦哀求我要你哥的联系方式。】 黄澄澄：【我哥还真是蓝颜祸水，走在路上都有人一见钟情。我记得我上学的时候托我哥的福，时不时被我哥的爱慕者糖衣炮弹围追堵截。想想那些女生追起男生来真的太疯狂了！】提起当年那些事情黄澄澄仍然心有余悸。 宋婷婷不由也跟着回忆起来：【哈哈哈，我记得，好像是我们六年级的时候吧，我正好在你家写作业，有个都女生追到你家门口来了，白天大门没关，那个女生长得人高马大，像个炮弹冲了进来，把我们吓了一跳。东东哥在二楼，她就在楼下大声喊他的名字。声音老大了，我妈在家里都听到了。】 黄澄澄：【对，我记得那次我哥好像被吓到了，一直不肯下来，最后还是我外公出马好说歹说终于把那个女生给劝回去了。】 宋婷婷脑补了一下许东芝躲在楼上的场面，忍俊不禁，感慨道：【你哥的风采不减当年呐。】 【那是。我哥从幼儿园到现在，桃花就没断过。】话语间，黄澄澄满是骄傲。 宋婷婷：【那你能把你哥的微信推给我不？】 黄澄澄：【我没有我哥的微信诶。】 宋婷婷讶异：【你竟然没有你表哥的微信？】 黄澄澄：【平日里又不联系，没机会加微信。】 宋婷婷语塞，想到自己一共有叁个表哥，却连一个他们的微信都没有。 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宋婷婷很神奇的居然梦到了许东芝。 那是初二升初叁的暑假，蝉鸣日燥，恰逢许东芝高考结束。宋婷婷初二期末考试成绩不佳，妈妈为了督促她学习，每天逼她去后面找东东哥问题目。 宋婷婷超不想去问许东芝题目。一方面是因为暑假不能痛快玩耍，另一方面是因为许东芝。虽然许东芝只比她大四岁，但不知道为什么面对他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就跟面对数学老师一样，又敬又怕。导致他给她讲题的时候，她根本不在状态，什么都听不进去，只能听见自己“咚咚咚”的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东东哥食指弯曲，敲击桌面。 宋婷婷一个激灵，魂归身体。 “听懂了吗？”东东哥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撩人心弦，初具大神风范，然而在十四岁的婷婷耳中不亚于地狱魔音。 她点头如捣蒜，“嗯嗯。” 许东芝在她的脸上逡巡，似在求证这句话的真伪，片刻后点头道：“那好，我再出个类似的题型给你做。” 宋婷婷一下子慌了，刚刚什么都没听啊，大着胆子，哀求道：“不要了吧。” 许东芝放下书，直直的看着她，\这种类型的题目，你前前后后一共问过我3遍了。只是稍微变化一下，你就像遇到一个新的题目一样不会做了。归根究底你根本没懂。” 宋婷婷被说中，咬了下嘴唇，心虚的低下头，他继续道：“我给你再出一道题，如果你做对了就回去。” 如果做不对呢？她在心里问。 他声音淡淡的，没有一丝怒气，余光中她瞥到他的拳头松了捏，捏了松，他对自己的耐心已濒临枯竭。 宋婷婷再不敢多言，哆哆嗦嗦的接过他布置的题目，埋头苦干。 可是，题目好难啊，她都快把纸看出个洞来也丝毫没有头绪。她看了一眼窗外，夕阳西下。坐在空调间的她却满头大汗。怎么办？天快黑了，这道题做不出来，东东哥不会不让她回家了吧？ 就在她快急哭了的时候，一阵闹铃声响起。 几乎同时，宋婷婷一个鲤鱼打挺，掀被下床。昨天就赖了几分钟床，差点上班就迟到，本来薪水就不高，不能丢了全勤奖。她飞快的洗漱穿衣出门，直到挤上公交车，带上耳机，她终于有一丝时间来想早上那个没做完的梦。 宋婷婷的嘴角不禁上扬，快十年了，当时觉得痛苦无比的夏天，在匆匆时光的润色下，竟让她十分的怀念。东东哥布置的那道数学题她当天下午没有解出来，隔天还是要苦逼的抱着作业本去问他题目。 那时候东东哥心里一定嫌弃死她了，但是却没法拒绝。 为什么呢？因为妈妈天天晚饭前差她送河螺扇贝，茄饼，煎鱼等等好吃的东西到东东家去。 妈妈真是深谙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的道理。 同时，托东东哥的福，那年暑假她胖了整整五斤。== 后来整整一个月宋婷婷曾刻意在人群中搜寻许东芝的身影，都没有再遇到许东芝，可能许东芝并不在这栋大楼里工作，那次只是恰巧碰见。 当然，她没什么感觉，失落的是吴雯南。 婚宴（下） 国庆公司放了七天假。 宋婷婷在家陪了妈妈两天，接下来便是连绵不绝的酒席。大家似乎很喜欢扎堆在国庆假结婚，宋婷婷已经和妈妈去镇上连吃了叁天的喜酒，顿顿大鱼大肉的，连婷婷这个肉食爱好者都有点吃不消了。 偏这个时候婷婷的大学舍友贝贝也要办婚礼了，也是凑巧的很，嫁的老公正好是滁水的，就在结婚宴就在县里办了。 贝贝举行婚礼的酒店规模挺大，前后好几栋楼，方向感不好的宋婷婷，问了酒店人员兜兜转转了好久才摸到他们的宴会厅大门。 新娘新郎身着隆重正式的礼服站在门口迎宾，见到此景宋婷婷眼眶不由发热。还没来得及流下一滴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复杂伤感的泪水，贝贝抢先看见了宋婷婷，大步上前，给了婷婷一个狠狠的拥抱，“婷婷，好久不见了。” 这一个拥抱带着冲劲把宋婷婷勒得够呛，本来还想煽情一把，现在只想求生，双手扑腾，“贝贝放开！我要被你勒死了！” 闻言，贝贝立马松开手，歉疚的说：“不好意思，太激动了。” 贝贝大学时期是运动会的常客，铅球投掷的霸主，却似乎并不是很清楚自己和普通女生的力量差距。 宋婷婷猛烈的咳嗽了几下，说：“贝贝，我奉劝你千万不要学其他女生跟你老公撒娇，什么小拳拳锤你胸口。” 贝贝没反应过来，问：“为什么？” 宋婷婷憋住笑，严肃的说：“他会受重伤的。” 贝贝反应了一会儿，笑骂，“死丫头，嘴巴这么毒！”作势要来打宋婷婷，宋婷婷笑着挡住她的手，张望四处，问道：“敏敏和崇安来了吗？”敏敏和崇安是她们的大学室友。 “她们都去了的城市打拼了，来不了了。估计我们以后也很难见面了。”贝贝有些伤感。 宋婷婷抿唇不语。我们不会再见面了，尽管交通便利，我们再也没有了必须见面的理由，说不定这次也是我和贝贝最后一次的重逢。 宴会厅来的客人越来越多，宋婷婷不便继续占有新娘的时间，她压下内心深处蔓延上来的一点点涩意，笑着打岔：“红包送到哪里？” 按照老家的风俗，送红包就是送人情，每一笔都要记在账上。 贝贝说：“人来就好，送什么红包。” 宋婷婷还不了解贝贝，她是假意如此说，一听到红包两个字，脸都要笑歪了。 “那不行，要带的，不能吃白食啊。”宋婷婷笑问：“记账的地方在哪里？” 贝贝往左上方指了一下，“你上楼梯，往左转，第一个房间就是了。”宋婷婷顺着她的手指往上看去，点头表示知晓，刚抬脚，舍友扯住她的胳膊，神神秘秘的说：“告诉你，我老公来了个同学，长得超级帅，气质也是一绝，是我有生以来见过最好看的男生，最重要的是我老公说他还是单、身。”贝贝重点强调单身二字，挤眉弄眼，“你不也没男朋友吗？多留意一下，有机会加个微信。” “好，我留意。”婷婷哭笑不得，这家伙，上学的时候就喜欢追星，她说超级帅那就真的超级帅了，可是如果真的超级帅，又怎么可能看得上她呢？ 宋婷婷来得不凑巧，正赶上人最多的一波，记账室里人挨人，人挤人，烟雾缭绕 宋婷婷捂着鼻子，咳嗽了几下，从记账室里退出来。先出去转一圈儿再回来吧，说不定到那时人会少一点。 在转身的那一秒，她看到一个男子的背影，目光被强烈的吸引，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 他在七八个包围的人群中异样夺目，灰色的休闲西装，身材修长高挑，短发宽肩，一截脖颈如雨后新冒出的笋，秀气又清新。 仅凭这道背影，宋婷婷就能立马断定舍友口中的那位超级大帅哥一定就是他了。 她正细细品鉴着，这时，男子微微侧脸与一人说话，露出利落深刻的下颔和高挺的鼻子。 这人瞧着眼熟。 是谁呢？ 她在大脑内疯狂的搜索记忆，只见男子转动身体，露出整张脸。 “轰”一道天雷劈入宋婷婷的大脑，将她心中的花痴与陶醉电得一点不剩。 许、东、芝！ 竟然是许东芝？ 许东芝怎么在这里？！ 啊！她想起来了，贝贝是他的老公是名校毕业高材生，许东芝大约就是新郎的同学。 宋婷婷走出房间，趴在栏杆上无聊的看楼下人来来往往。 等了十分钟，房间里人不增反减 奇了怪了，记个账而已，怎么这么慢。 没耐心的她回到房间，挤入人群，原来大家没在记账，而是在相互攀谈，攀谈的中心是许东芝。 难怪。 大多时候许东芝耐心倾听着，偶尔附和，脸上一直带着浅浅的笑意，只不过这笑容在她看来要多客套就有多客套。 宋婷婷听了一耳朵，这群人好像一半在谈论静海的房价一半在给许东芝介绍对象，她瘪了瘪嘴，不感兴趣，拨开人群泥鳅一般往里挤，挤到记账桌前。 记账一位儒雅的戴着金丝框眼镜的老者，提着毛笔低头，认真的在一张很长很长的红纸上记录下每位客人的名字和对应的礼金金额。 正好还有个客人在登记。宋婷婷背着手大爷姿势，从他身后够着脖子往红纸上看。 闲着也是闲着，宋婷婷见这老者毛笔字写得好看，多瞧了几眼。 可就这几眼，婷婷大受震撼，内心霎时流下贫穷的眼泪，大家出手都这么大方的吗？ 红纸上的礼金金额一溜的四位数开头，最少的是一千。 对比之下，她手里这六百块委实寒碜了些。 婷婷不相信不死心，探照灯似的在红纸上从头扫到尾，再从尾扫到头，来来回回几次，眼睛都要瞧酸了，愣是没找到哪怕和六百一样的金额。 这时，屋内的人也逐渐散去，许东芝早已离开。 宋婷婷忧伤的走出登记室，打算去附近ATM自动取款机上取点四百块现金补上。 可才走了几步路，要命的意识到自己身上也没带银行卡。真的是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缝。 要不找人借点儿？念头刚起便被自己捻灭，县城里她也没熟人呀，又不能管舍友借。 现在回家拿钱也来不及了。啊呜，她为什么不多带点钱，不对，归根究底是为什么她这么穷？ 算了，六百就六百吧，自己跟贝贝关系这么好，礼轻情意重，贝贝不会怪自己出手寒酸的。 应该不会吧……希望今晚不要梦到贝贝用大铅球抡死自己。 宋婷婷木木的下楼，放空的眼神中一枚帅得人神共愤的后脑勺猝然闯入视线。 人绝望的时候经常病急乱投医。 宋婷婷也不例外，她一时将对许东芝的敬畏抛到了脑后，喊道：“东东哥。” 许东芝停住脚步，回头看过来。璀璨美丽的灯光洒在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上，不仅没有为他增添一点暖色，反而使他的漠然更加漠然。 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扑面而来，宋婷婷心一凛，不由萌生几分退意。 要不还是管其他人借吧？ 可其他人她又不认识，许东芝算是这里她最熟悉的人了。即使不念旧相识的情分，念在她是黄澄澄好友的份上，他总不会不肯借她钱的。 内心几番艰苦斗争，宋婷婷捏了捏拳头，一咬牙，豁出去了。 可在她踌躇之际，许东芝早已掉回头，走得老远了。 眼见要消失在眼前了。婷婷心咯噔一下，什么也顾不得了，急切的喊住他，“东东哥。” 她这一吼，气壮山河的，引得在场人纷纷侧目。 许东芝这才终于在茫茫人海里锁定到她的身上，转过身，立在了原地。 宋婷婷快步下楼，到他面前时，呼吸还有些乱，心也加速跳着，“东东哥，帮个忙，你身上还有没有四百块现金？” 对上许东芝投来的眼神，宋婷婷欲言又止，显然为自己即将要说的话感到难为情。 “我只包了六百，刚刚看大家送的红包金额都挺大的。想再加点。”生怕他以为她骗他钱似的，婷婷飞快的补充了一句，手心冒汗，“我过会儿就微信转账给你。” 许东芝点了一下头，拿出钱包，展开。问：“要多少？” 宋婷婷伸手四根手指头比划，“四百。” 许东芝很爽快的从钱包里抽出四百人民币。 东东哥好像比记忆中长得更高了，她费力的扬起脸，以便他对自己脸上的感激笑容一目了然。 虔诚的双手捧过他递来的红百百。 “你扫我，还是我扫你？”还是他扫自己对他来说比较方便，宋婷婷转了个念头，点开自己的二维码，自顾自的说：“都一样，你扫我吧。” 许东芝拿出手机，“叮”的一声，扫码完成。 她飞快的通过好友，转过去四百。 “谢谢东东哥。”宋婷婷笑得很用力，时间长了，难免有点肌肉发酸，仔细看去，会滑稽的看到她的笑容跟细筛子似的微微颤抖。 许东芝只道：“不客气。” 话毕，点点头转身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 很是上道，很是贴心。 解决了燃眉之急，宋婷婷刚开心了一秒，下一秒忧愁起来。她上个月才在静海安顿下来，一下子足足缴了半年的房租，钱包缩水严重。 这四百块虽不多，苍蝇再小也是肉。不过这是送给贝贝的礼金。 罢了，今天就在静海多吃点，尽量吃回本。 听说贝贝嫁的老公有点小钱，这宴席水准怕也不会差。嘻嘻。 当啊当红娘 记完账没多久，晚宴开席。宋婷婷这舍友不光是口头上让她留意大帅哥，还深刻贯彻落实到行动中，特意让人将宋婷婷与许东芝安排到了一桌。 这家伙，用心良苦啊。 可惜了。 跟许东芝坐一起吃饭，宋婷婷担心自己消化不良。 趁着桌子还没坐满，宋婷婷赶紧溜到许东芝最远的座位坐下。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嘿嘿。 她翘着二郎腿，悠然玩了会儿手机，忽然屏幕上跳出一个消息。 吴雯南：【许东芝的微信你要到了吗？爱心爱心】 这消息来得这样巧，宋婷婷后脊背不由发凉。这吴雯南是在她身上装了电子眼吗？还是说跟踪她回来了？想着，婷婷忍不住伸长脖子在宴会厅里搜寻了一圈儿。 没发现吴雯南的踪影。 她收回视线，不期被许东芝锁住了视线。宴会厅里人声鼎沸，人来人往，他靠着俗不可耐的大红色椅背，划动着手机屏幕。 有种人无论他身处何地，总能很快抓住旁人的视线。 真是蓝颜祸水。 婷婷多看了一眼。重新坐了下来。 她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短信，头痛的揉太阳穴。 宋婷婷深深叹了口气，念在吴雯南平日经常投喂零食的份上，还是赶紧帮她把事儿给办了。 宋婷婷动作极轻又坐回许东芝身旁的座位。 宋婷婷深吸一口气，揉了揉僵硬的面部神经，粘上热情开朗的面具，跑到许东芝身边打招呼，“东东哥，好巧啊。”她已经放弃挣扎了，想不到东东哥以外的称呼，就还这么叫吧。反正他们以后也碰不了几次面。 许东芝这才抬眸，冲宋婷婷微微点了下头。 态度挺冷淡的，连在记账室里那抹浅浅的笑容都懒得套。 宋婷婷丝毫不介意，她知道这才是他的常态。 只是他这么冷淡，对话很难进行下去。她不是那种喜欢热脸贴冷屁股的人。 唉，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心软答应吴雯静的。 宋婷婷内心第N次后悔。 眼尾扫过许东芝完美的冰冷的侧颜，无言咕嘟咕嘟饮下一大杯果汁。 接下来她的嘴唇会很容易发干。 如壮士断腕般，鼓起勇气，将脑子里演示了几遍的问题说出来：“东东哥，你自己一个人来吗？” 冷汗，她好像问了句废话。 “嗯。” 许东芝看着冷淡，但还算配合，这让宋婷婷没那么尴尬。 “没有带女朋友来吗？” “没有。” 许东芝惜字如金，跟挤牙膏似的。宋婷婷微微急躁，他意思是有女朋友但没带过来，还是说他目前就是没有女朋友啊。怎么就不能一句话表达清楚？ 宋婷婷舔了舔嘴唇，上半身微微前驱，“嗯，你的意思是有女朋友还是没有女朋友？” 许东芝审视般的目光落在宋婷婷的脸上，缓缓的问，“你问我这个做什么？”熟悉的压迫感迎面而来，宋婷婷的心跳骤然加速。 这防备的姿态，搞得她跟被识破的间谍一样。 为了摆脱这种不适感，宋婷婷长话短说，真奔主题，“是这样的，我有个同事，那次我们在静海的电梯里碰到，她也在，你有印象吗？她对你一见钟情，想和你认识。”她一口气说完，不带一丁点打顿。 许东芝转过头，口气颇为冷淡，“没印象，没兴趣。” “哦，好的，好的，我知道你的想法了。”宋婷婷笑呵呵的收尾。 真是太好了！ 本来她还在苦恼万一许东芝对吴雯南有兴趣，该如何委婉又不失礼貌的打探他对于约P的看法，现在他这样直截了当的拒绝，省去了她多少事。 不过，吴雯南对帅哥有些执拗，想必不会轻易罢手，犹豫的向许东芝抛出最后一个问题，“如果她要问我你的联系方式，我可以给她吗？” 许东芝淡淡的说：“我不会加陌生人好友。” 意思是加了也不会通过。头一次宋婷婷觉得许东芝的性子是这么的讨喜。 “OK，了解。”今晚就告诉吴雯南，许东芝对她没有兴趣，如果她还要联系方式，就给她，通不通过也不关自己的事。 任务完成，功成身退。 宋婷婷拿起搁在桌子上的手机，轻手轻脚的打算回到她之前刚才的位置。 然而一转头，所有席位都坐满了。 她气馁的坐回位置。 又瞥了一眼许东芝，他的注意力又回到了手机上，看上去没有留意到自己方才的鬼鬼祟祟。 一闭眼，就当许东芝不存在吧。 趁着还没开席的功夫，打了一会儿游戏，可耳边嘈杂的窃窃私语让她不得专心游戏。 “这个男生好帅啊。” “对啊对啊，你掩护我偷拍张他的照片。” 宋婷婷不自觉弯起唇，瞥了一眼身旁的许东芝。 “你是他的女朋友吗？”宋婷婷身边的女生小声凑上来问她。 宋婷婷侧首，眼睛被小女生的颜值闪了一下。问话的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姑娘。瞧着年龄比自己还小一点，染着时下流行的发色，绑着精致的编发，皮肤很白，眼睛又圆又大，灵气逼人。 大概是宋婷婷刚才和许东芝说了几句话，被误会他们关系亲密。 “当然不是。”宋婷婷不假思索的否认，求生欲点满，生怕被全体女生敌对，“我就是他家邻居。”极力的撇清掉与许东芝的关系。 听了宋婷婷的话，女生露出激动喜悦的神色。随后她拿出小镜子飞快的整理了一下头发，目光炯炯的盯着许东芝。 宋婷婷的嘴角上扬，悄悄叉掉游戏，作壁上观。 不知道在面对这样一个年轻又富有热情的可爱女生，许东芝会如何招架啊。 小女生站了起来，款款走到他身边，咬着红艳艳的嘴唇，鼓起勇气中即将开口。然而刚发出一个单音字，许东芝突然起身，看也不看小女生，无情的从小女生身边走过。 一阵凉风拂过宋婷婷的脸。 小女生脸色那个尴尬的哟，脸涨的通红，恨不得钻到地洞里去。 后来直到开席，许东芝才回来。 第一次吃螃蟹的人闹得那样狼狈，女生们都歇了当众表白的念头，只敢暗送秋波。 吃到一半，新娘新郎端着酒杯来敬酒。 宋婷婷白酒喝不了，走个过场，就着杯果汁站了起来。新娘新郎一一碰过众人的酒杯，经过她的时候，贝贝特意放慢了一步，目光扫向许东芝，朝她暧昧的笑了一下。 宋婷婷一秒领会了贝贝笑容里深刻含义，想说些什么，贝贝便露出一副“不用谢我”的高傲表情，飘然而去。 宋婷婷瞪着贝贝离去的背景，内心伸出尔康手，喂，你知不知道我和许东芝从小就认识啊？你知不知道我俩绝对没戏！ ****** 一轮敬酒下来，贝贝那斯文弱鸡的新郎似乎就有些吃不消了，贝贝跟大家打了个招呼，就带着新郎下场休息了。 既然主角都下场了，宾客们也可以退场了。从倒数的一道甜汤上来后，宴会厅里的客人陆陆续续离场。 “怎么都没人了？”一个女生服务员满头大汗的端着几盘热气腾腾的炒青菜上来，而宴会厅里几乎空空荡荡。 “怎么没人？我就是啊。”宋婷婷笑着朝她招手。 女服务员走来，把菜放下来，撤下几个空盘子，嘀咕道：“大家怎么都走了？后面还有好几道菜没上。” 宋婷婷看了一下手机，晚上八点半。环顾四周，现在每个桌上差不多只剩下零星几个人，有的桌干脆没人了。 “时间不早了，大家都赶着回家吧。”宋婷婷笑着对服务员说：“不过，我不着急。” 服务员走后，宋婷婷夹了一筷子刚炒的青菜尝了一下，还不错，挺嫩的。只有她一个吃，可惜了。 最后一道菜是枣泥面包，服务员端上来的时候还冒着热气，香喷喷，软甜甜，好吃极了。宋婷婷一口气连吃了两块，如果不是胃容量有限，她可以全部吃下。 等宋婷婷摸着鼓鼓囊囊的肚子，心满意足的走出酒店时，天已然黑透了。 打开手机，好几个来自妈妈的未接电话。宋 婷婷立刻拨打回去，边打电话，边走出酒店。挂断电话，打开约车软件。输入地址后，找了石墩子坐下，一边等一边，一边无聊的用脚在地上划圈。 等宋婷婷划了一百个圈的时候，还是没有司机师傅接待。 她仰头望天，不会自己今晚要露宿街头吧。 “婷婷。” 宋婷婷隐约听见有人在叫她。 谁在叫她？ 宋婷婷左顾右盼，隔着一条马路，橘黄色的灯光晕染，茂盛的香樟树下，车水马龙，一袭黑色西装的许东芝长身玉立着。一时间，天地万物皆变色，他是其中最绝色。 宋婷婷心跳不禁漏了一拍，被他帅到了。当然也仅仅是两秒，她眨了眨眼睛，很快记起这位是曾经在少年时期带给她心理压力的许老师。 他不是早就走了吗？宋婷婷暗暗纳罕。 她小跑过去：“东东哥。你叫我？” 东东哥打开车门，侧身站着，说：“我送你回家。” “啊？”她愣了一秒，立马反应过来，满脸黑线，钱贝贝这家伙，老公都醉成狗了，居然还有心思撮合她和许东芝。 她连忙推辞说：“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呢，我已经叫车了。” 笑话，换成其他任何人，宋婷婷立马欢天喜地的坐上车。 能省好大一笔打车费呢。可是跟许东芝同乘一辆车，她摸摸自己这脆弱的小心脏，还是折腾它了。 “你叫了多久？” “额，大概半个小时。” “有司机接单吗？” “……还没有。”迎着许东芝逼人的目光，宋婷婷嗫嚅道：“实在不行，我一会儿打出租回家。” “婷婷。”他的语气只比以往刻意柔和了一点点，低沉悦耳的嗓音念着她的小名，她的心就像被麻雀羽毛搔了一下，丝丝缕缕的痒意。其实她家周围相熟的邻居都是叫她的小名，这并无什么暧昧，只是这么多年不见，她也已经忘了在上学的时候，许东芝是如何称呼她的，是不是也和其他人一样叫她婷婷，记忆中他好像很少叫她的名字。 “这里不比静海，离家还有几十公里的距离，你一个女生这么晚了还是坐我的车安全一点。” 许东芝的话将宋婷婷拉回现实，她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好几篇她以前看过的社会新闻，什么女生半夜搭黑车惨遭绑架。她的小心肝抖了抖，虽然和许东芝坐一辆车是不自在了点，但哪有性命重要，大不了上车就装睡呗，半小时的车程一眨眼就过去了。 而且还省了几十块的打车费呢。 做好心里建设，宋婷婷对许东芝露出灿烂又乖巧的笑容，“谢谢，麻烦东东哥了。” 搭顺风车 东东哥车内的味道很好闻，是一种隐隐约约的很淡很舒服的香味，只是……他的副驾驶位置好靠后啊，坐进去后她整个人仿佛陷在了座位里，两条腿伸得直直的。她看了一眼目视前方的东东哥，小仓鼠似的在座位上悉悉索索，寻找摸索调整座位的按键，但是所有可能的按键都按了一遍，座位都一动不动。 算了，就这样吧。宋婷婷气馁的想。 睡觉！ 眯了大概五分钟，“叮咚”手机有条消息进来。 宋婷婷以为是妈妈催促回家的消息，打开手机，却是贝贝的消息。 【你到家了吗？】贝贝问。 宋婷婷：【在路上。】 贝贝：【是打的出租车吗？】 宋婷婷回复：【不是啊】 贝贝健忘啊。 她摇头感叹，继续在对话框中输入：不是你让许东芝送我回家的吗？ 刚准备点击发送，她唇畔的笑凝住了，像是想到什么，手指停在半空。 难道不是她让许东芝送我回家的吗？也不可能是贝贝那醉成狗的老公。那么为什么是许东芝送我回家，唯一的可能性是…… 宋婷婷望向左侧专注开车的许东芝，她的心头倏的就被熨烫了一下，咬了一下下嘴唇，抑制住嘴角泛起的笑意。 东东哥从一开始就没提过是贝贝让他送自己回家，是自己想当然的误解了。 他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冷淡嘛，还挺绅士的。 不过，这可不能让贝贝的八婆知道，万一她知道许东芝主要送我回家，小题大做，将东东哥单纯的好意曲解成其他意思，再传来传去，传到他耳朵里，以后我见了东东哥不是要丢脸死了。 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于是她果断将刚才写的内容逐字删掉，改为：【打到了一辆顺风车。】 贝贝：【那你把车牌号发给我。】 把车牌号发过去岂不是暴露了，宋婷婷脑子一转，【放心，司机是个好人。我很安全的。回家后我发给短信给你。】 许东芝若有所察的转过头来看她。 宋婷婷在他的目光下面不改色的摁灭了手机屏，然后问道：“东东哥，我记得你早就离席了，怎么还在滁水啊？” 许东芝：“我去探望我奶奶，回来的路上正好看到你在等车。” “哦。”宋婷婷手指点着下巴。她回来的这几天听妈妈提起过一嘴，说东东哥的奶奶得了胃癌，晚期，在滁水人民医院住院。 难怪会在滁水碰到他，以往除非过年，很少归家。 这次是要来医院看望奶奶，东东哥才特意赶回来的吧。 东东哥应该很伤心吧。 宋婷婷垂下眼睫毛，只是天灾人祸，人力所不能及，她并不擅安慰，况且语言再华丽也是无用，便什么都没有说，与他一同沉默。 不过，东东哥真的很帅，轮廓干净利落，像青竹般清新俊逸，从无枝节，皮肤白皙，散发着玉石般润泽的光芒，怪不得从小到大那么受女孩子的欢迎，宋婷婷欣赏的目光在许东芝的身上依次性的往下，最后落到他骨节分明的手上，恍然发觉自己偷看东东哥良久，顿时打了个寒噤，头偏到另外一侧，看窗外流动的夜景。 突然想起小时候，她上二年级，东东哥上六年级，唯一一年有机会同校。 那是个下大雪天，骑不了自行车，他难得和她们这伙小萝卜头一起走路上学。平日里她和小伙伴们都是一路嘻笑打闹，十分钟到路程能走半个小时，但那次有他在，她和小伙伴们都不敢太嬉闹。 其实他也不管她们，只一个人远远的走在最前方，高高的个子独树一帜。但不知为什么他们意外的安静，连成一串乖乖的跟随在他的身后。 到底为什么那么怕他呢？明明他只比她大四岁。 遇到红灯，车缓缓停下。 宋婷婷的身体惯性前倾，她的思绪被迫打断，转头看向前方的路。 橙色的路灯光倾泻在柏油路上，空无一人。 余光中婷婷注意到东东哥一只手隔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不着痕迹的在腹部按压了几下。 宋婷婷眨了眨眼问：“东东哥，你晚上没吃饱吧？”宴席上她吃得认真，夹菜的时候偶尔扫到东东哥好像从头到尾没动多少筷子，早早离了席。 许东芝习以为常的语气说：“晚上食欲不高。” 宋婷婷劝道：“不想吃也得吃点，会得胃病的。”说完，不觉一怔，这不自觉重复了一遍妈妈老生常谈的话，有些忍俊不禁：“我包里有几块枣泥糕，从宴席上打包回来的，又香又甜又软，可好吃了。现在摸起来还是温热的，你要不要吃点垫垫肚子？” “不用了。”话音刚落，他的眉头骤然蹙紧，按住腹部。 “吃吧。你可怜的胃在跟你抗议呢。你就尝一点点，好吃极了！” 也许是他被婷婷路边促销员的热情感染了，他的目光微微闪烁，似有所动摇。 宋婷婷立刻麻溜的从包里拿出一个塑料袋，里面包着两块枣泥糕。 “喏。”宋婷婷分了一块枣泥糕给他，连同包装袋。 东东哥犹豫的盯着宋婷婷的手，又看向她。 时间胶着，宋婷婷歪头一笑。“算是打车费？” 许东芝微微一笑，终于伸手接了过去。 婷婷靠着车窗，一只手拿着枣泥糕，一手等在下面，防止糕点的碎屑掉在他的车座上，安静的吃着。余光中，东东哥一手扶着方向盘吃枣泥糕，只不过吃相优雅且凶猛，像在吃止疼片。 不到两分钟，一块枣泥糕被东东哥消灭得干干净净。 宋婷婷无声的笑起来，体贴的递上去一张面纸。 “谢谢。”东东哥低声道，擦了一下嘴角。 婷婷笑眯眯的问：“不客气，味道怎么样？” 东东哥点点头，评价道：“还不错。” 宋婷婷愉悦的弯起嘴角。她将仅吃了几口的枣泥糕用原来的袋子装好，放回包内。 车内重新陷入沉默，但这沉默却并不再让她感到煎熬。 她甚至开始享受这份独特的宁静。 黑色轿车已在国道上行驶了一段时间，车窗外的风景逐渐从高楼林立变成田野小楼。 路灯变得更少，前方道路两旁是一大片长长的柏树丛林，茫茫夜色下更显幽深。可是，一点都不令人害怕，因为有好多颗小小的亮亮的星星点缀在黑色的幕布上，黑色意外的变得浪漫起来。 “我可以打开窗户吗？”她趴在车窗上问。 却不等许东芝答应，自己迫不及待的按下了降窗键。 霎时，无边的凉风一下子被玻璃割破，汹涌的漫入她的心肺。树木、风、泥土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 “好舒服啊。”宋婷婷低喃道。 “东东哥，你要不要也打开一点车窗，吹吹这晚上的风。”宋婷婷扭头兴奋的对东东哥说。 东东哥的头发被风吹乱了，有几缕头发拂过额际，也许是她的错觉，在如此昏暗的灯光下，东东哥的眼神仿佛被月色浸泡过，意外的明润温柔。 许东芝哥说：“窗户开小点，不要着凉了。” “哦。”宋婷婷乖巧应道，立刻把车窗调高一大半。 晚上回到家后，宋婷婷在第一时间将结果告诉了吴雯静，吴雯静不服气，不出所料的要去微信号，誓用她的盛世美颜征服他，然而在经历过无数次加好友不通过的悲剧后终于彻底死心，某次周末与一男网友约会去了。 而宋婷婷的日子过得平稳而规律，工作宿舍两点一线，基本上没有遇到过东东哥。偶尔，很偶尔的时候，她的脑中会浮现起那个夜晚，那个夜晚里的东东哥不太像平常的东东哥，有种低沉的惑让的温柔，他们之间的距离从未这样近，仿佛奇迹出现。 生病了 宋婷婷以为自己和许东芝的交集就止步在那个夜晚了，直到十月底，凌晨，她被一阵剧烈的疼痛疼醒。她起初觉得就是一场普通的腹痛，也许是昨天晚上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然而从卫生间回来后，痛症没有丝毫减轻，反而更剧烈了，钻井似的痛让她几乎要晕厥过去。这根本不是拉肚子痛可比拟的。 宋婷婷挣扎着爬上床，捻起精神，上网查了一下症状，查询结果与阑尾炎的症状类似。 阑尾炎发作好像是要开刀了吧？ 要去医院…… 宋婷婷颤抖着手打开约车软件。 这凌晨一两点的，又住在郊区，叫车软件上显示附近一辆车都没有。 她疼得头上直冒冷汗。 又挨了十分钟，实在是等不下去了。 她拨打一个陌生电话。 死马当做活马医，这城市里宋婷婷也只认识他一个人。 当东东哥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过来的那一刻，宋婷婷像抓住一块浮木一样，几乎喜极而泣，“东东哥，我肚子好痛，可能是阑尾炎，我这边打不到车，你现在能不能过来接我，送我去一下医院？” 半夜接到这么突然的电话，东东哥没有丝毫迟疑，声音一贯的冷静沉稳：“你住在哪里？” 宋婷婷一喜，赶紧报上自己的地址。 “好，我记住了。你现在疼得厉不厉害？还能走吗？” 电话那头有杂乱的脚步声，东东哥好像在收拾东西出门。 宋婷婷勉强道：“还能走。” “我大约半个小时到你楼下，你带好身份证，钥匙、手机下楼等我。” 东东哥在手机那头冷静的指挥，宋婷婷的心不觉安定了许多。 “嗯。”她挂了电话，将身份证、钥匙、手机装进包里，之后下楼。 宋婷婷住的是老小区，楼梯口面朝大马路，大喇喇的毫无遮蔽。凌晨的小区空无一人，连条逃窜的狗，溜达的猫都没有。 宋婷婷半趴在楼梯扶手上等了一会儿，疼得实在受不了，不顾形象的坐在冰凉的水泥台阶上。 等了约半个小时，许东芝打电话过来。 “我到你小区附近了。你在哪里？” “我在……” 宋婷婷强打精神环顾四周寻找醒目的标志，普通的电线杆，普通的垃圾桶，普通的道路，普通的居民楼，独独缺少那种隔着百米远都能看到的醒目标志。 咦，总觉得哪里在发光。 头一抬，右上方赫然挂着一块五十公分长的KD板，KD板上写着“24小时成人用品店”几个字。 婷婷万分绝望…… KD板在这茫茫黑夜里一闪一闪发着暧昧的光亮，服务着附近的食色男女。 真的没有比这更醒目的标志了。 东东哥还在等她的回复，她一闭眼，一鼓作气，死而后已。只是她想象自己气势十足，可惜她的声音不争气的因疼痛虚弱得的发抖，“你路过苏果超市……路口往东拐……然后……然后……直行大概一百米……我就在一家……成人用品店旁边的楼梯口。” 没多久，一束强烈的灯光从远处射了过来，宋婷婷眯起眼。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宋婷婷看着许东芝从车上下来。 她知道自己不该打电话给东东哥，她和他的交情还没有到这个地步。 可是求生的意志让此刻的她顾不得应不应该，亲疏有别了。 可他居然真的来了？宋婷婷心头浮起难言的感激，连忙站起来向他走去。 东东哥快步上前，搀扶住她，“还好吗？” 明明现在开空调的天气，宋婷婷只感到全身彻骨的寒冷，腹部绞痛，不能违心的说还好，又不想说难受。“......还能忍受。” 话不多说，东东哥全程加速将宋婷婷送到最近的的医院。 凌晨的医院空空荡荡，火速的挂号，触诊，拍片。 “不是阑尾炎吗？” 医生说：“尿结石。”全称叫输尿管结石。 一个她听都没听过的病。 看诊的医生是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他一边写病历开单子，一边摇头感叹说：“现在的年轻人不好好吃早饭，不好好喝水，你看，生病难受了吧。” 宋婷婷疼得几乎灵魂出窍，是是是，医生说什么都对。 医生扔了张单子，熟练的交代：“先挂个水消炎，明天早上再做个碎石。去缴费吧。” 宋婷婷拿了单子，半哈着腰，边看缴费明细边出门。 好家伙，一千五。 这下她除了腰痛、肚子痛，心也痛了。 “医生怎么说？”许东芝问。 东东哥居然还站在门外没走。 “结石。小毛病，治治就好了。”话说得轻描淡写，可宋婷婷疼得是真难受，仿佛说一句话就消耗一滴精气，费力得很。 她就是想让许东芝先走。本来让他凌晨送自己来医院已经够麻烦的了，总不能让他陪到底吧。 “我去帮你缴费，你坐这儿等我。”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他从她的手里直接抽走了缴费单子，大步朝收费处走去了。 宋婷婷只好默默把“不用麻烦了”五个字咽回了肚子。 除了不好意思和感激以外，她其实内心也松了一口气。 她生着病，自己跑来跑去的确费力。 真的麻烦东东哥了。 以后她一定得好好感谢他。 婷婷这样告诉自己。 忽然，痛又一次重重袭来，她毫无形象的蜷缩在长椅上。刚才脑中所有的思绪一下子被炸成齑粉。 疼得脑子都要抽搐了。 谁来！谁来给她的肚子上来一刀呀！！！ “可不可以给她安排一张病床？”模模糊糊中宋婷婷依稀听到东东哥在说话。 宋婷婷被安排了一张柔软的床，吊瓶里应该是加了止疼剂，她很快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她被一声轻柔的呼唤和肩部轻微的晃动弄醒。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 眼入眼帘的便是一张精致冷淡的脸。是东东哥的脸，第一次他离她这么近。虽她在病中，她还是本能的诚实的被他那的脸闪了一下。 宋婷婷一睁开眼睛，许东芝便拉开了距离，坐到床边的椅子上，“婷婷，水挂完了，我们去做碎石。” 碎石。 她的脑子完全清醒了。 “现在几点了？”宋婷婷缓慢的坐起来，声音些许沙哑，手臂支起上半身，输液的手背肌肉被扯到，隐隐刺痛。 清晨的病房，十分安静，护士们在病房里走廊上走路的声音远远近近，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消毒水味。东东哥回答的声音刻意也放得很轻，回答说：“早上六点。”同时递了一杯温水过来。 输尿管结石又叫尿结石。 宋婷婷莫名囧囧的，接过纸杯小声的说：“谢谢。” 婷婷一边喝水，眼睛间隙的落在闭目眼神的许东芝身上。许东芝的背靠着坐椅子上，坐姿不像平日里那般端正，一身西装革履，领带有些松开，衬衫纽扣也解开了最上面两颗。 难道他在她打电话之前还在加班吗？ “东东哥，你是不是一晚上没睡啊？” 许东芝揉着几下眉眼，“眯了一会儿。” 他睁开的瞳眸里还残留着熬夜的倦怠。这让婷婷本就内疚的心更为内疚，被子下的双手绞在一起，咬了下嘴唇，“要不你先回去吧，挂完水，我已经没那么痛了，一会儿我可以自己去碎石。” “我问过护士，结石痛起来简直要命。”许东芝的口味略带强硬，“你就不要再逞强。你休息会儿我就带你去碎石室。” 由于他们去的早，刚到医生的上班时间，前面没有人，第一个碎石，十分钟左右的治疗就结束了。 当然，并不是做完碎石就算是治完了，还要再挂两天的消炎水。这是后话。 报恩 关于这次生病，宋婷婷没打算让妈妈知道，反正也不是什么大病，已经完全好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拜托东东哥帮自己保密，可她后来一次跟妈妈聊天视频中，嘴没把门，自己给说漏了。 果然，宋妈妈听到女儿生病的消息，脸阴得跟七八月的梅雨季节，立马劈头盖脸的骂起来。无非是骂婷婷住院这么大的事情不告诉家里人，又怪她不听家里人劝一个人跑到静海工作，这下好了，生病了没人照顾。 “妈妈妈。”宋婷婷赶紧转移话题，打断妈妈施法，“我这次生病有人照应。” “谁呀？我记得咱上海没亲戚啊，难道是你同学？” “不是啊，东东哥。” 宋妈妈一时没反应过来，表情茫然。 “咱屋后的东东哥，就澄澄的表哥！” “哦～”宋妈妈拉长声音，脸上笑容可掬，“东东啊，他是个好孩子。好多年没见了，你们怎么遇见的？” 每次提到东东哥，妈妈的脸色都会变得异常柔和，搞得跟东东哥是她自己生的孩子似的。宋婷婷暗暗腹诽。 “我在我们公司的办公大楼遇见的。后来国庆放假，在我大学舍友的婚宴上又遇着了。”接着宋婷婷将东东哥凌晨送她去医院，一路陪护到碎石的过程仔仔细细的给妈妈讲了一遍。 宋妈妈听完，问：“这次他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有没有请他吃饭谢谢他？” 当然有，可是她几次请他吃饭，他都以加班没空的由头拒绝。 “那就买点烟或酒送他。”妈妈温和的建议。 宋婷婷眼睛一亮，这个可以有，直接送礼过去，一点不耽误他时间。 不过，之前国庆一起参加的同学婚宴上，婷婷好像没发现他有喝酒抽烟的习惯。她蔫了，“妈，东东哥不喝酒，不抽烟，怎么办？” “诶呀，快八点了。”妈妈那头惊叫道：“婷婷，我先挂了，我喜欢看的电视剧到了，先不跟你聊了。你都怎么大了，怎么感谢他自己想想。”大手无情，直接给摁灭了视频电话。 留下一脸错愕的宋婷婷。 电视剧比女儿还重要吗？ 妈妈也太不给力了！还想跟她取经呢。 唉，送东东哥什么礼物好呢？ 婷婷不禁有些怨，为什么东东哥是个男人呢？如果是女人，送化妆品护肤品配饰都行。男人嘛，只给爸爸送过羊毛衫的婷婷想得头都快秃了，送领带剃须刀皮带啥的太私人。送贵重礼物，想想东东哥的格调，她虽看不出他衣服的牌子，猜也知道是大牌加身，就这两千块，还是不要到他面前献丑了。 要不然还是请他吃顿饭吧。可是他总说没空。 忽然她脑中灵光一闪。 她决定了！既然他没空和自己出来吃饭，那她就送便当给他吃啊。 自从来到静海后，婷婷发现静海的外卖实在是太贵了，贫穷的她不得不改掉吃多年吃外卖的习惯，自己亲手做便当。 做了两个月后，婷婷自觉厨艺飞涨，信心满满。 反正她每天给自己准备午饭，给东东哥带一份就是顺手的事儿。又能省钱又能切实让东东哥吃到美味健康的午饭，一举两得，她真是太聪明了！！！ ****** “咦？你今天怎么带了两个便当？”早上吴雯南路过宋婷婷的工位时，瞥到她的两个便当盒。平日里婷婷只带的一个便当盒。 “呃……”宋婷婷卡顿了一下。最近几天聊天，宋婷婷发觉吴雯南并没有对许东芝完全死心，多次有意无意的提到许东芝。如果她现在说是给许东芝带的便当，吴雯闻说不定会多想，平添事端。 宋婷婷喝了一口水，语气无比平静自然的说：“昨天多炒了两个菜。” 吴雯闻也是随口一问，“哦”了一声自己去冲咖啡了。 吴雯闻走了之后，婷婷立马把给东东哥准备的便当塞进包里。 回了几条工作消息后，婷婷不自觉停下来摸着便当盒盖，不知道东东哥会不会喜欢吃自己做的饭菜。 等等，她好想忘了件很关键的事。 她只知道东东哥在我们这栋楼，还不知道他到底在哪一层办公呢？ 她打开私人聊天软件的界面，犹豫再叁，给自己打气。 又不是去送炸弹，直接问吧。 【东东哥，你们办公室在哪一层？我有事找你。】点击发送消息。 一分钟内没有回复。 再过五分钟去看，依旧没有回复。 婷婷安慰自己，应该是刚上班在处理其他紧要的事情，我再等等吧。 最小化聊天软件，开始认真处理工作邮件。 处理了两个小时工作，电脑任务栏里的聊天软件还一直暗着。 婷婷简直要怀疑她加了个假的号。 又发个了消息过去。 东东哥终于回复了，“39。刚刚在开会，找我什么事？” 婷婷打字飞快，随意瞎诌，“你落了一个东西在我这儿，我现在给你送去。” 免得东东哥提前点了外卖，趁着这会儿上午休息的十五分钟，赶紧把便当送过去。 出了电梯，婷婷给许东芝发了个短信，告诉他，她到了。 东东哥没有回复。 宋婷婷在电梯门口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等到东东哥的回复。 于是，她自己走了进去。 这一整个楼层都铺着一层地毯，从一踏出电梯，她就感觉到一种软绵绵的舒适包裹着脚底，暗红色的地毯上花纹繁复，暖黄的灯光下散发着一丝丝艺术的气息。越往前走视野越开阔，宋婷婷看到了一间大大的公司前台。 宋婷婷一出现，两位貌美年轻的前台小姐姐立刻站起来，对她露出得体的微笑。 在这个美貌与钱财可以置换的当今，还能在这家公司见到两位货真价实的美女前台，婷婷心想：这个公司真的是财大气粗。 “小姐，您好，这里是静海未来时代科技有限公司，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左边一位前台小姐姐对她说道。 宋婷婷连忙摆手说：“不用麻烦，我就来送个东西。” 前台小姐，“小姐，请问您找谁？” 婷婷微微一笑答，“许东芝。” 前台小姐礼貌的问道：“请问你跟许总有预约吗?” 许总？宋婷婷愣了一秒，应该指的是许东芝了。 没想到，他年纪轻轻就在这么大的公司里当总字辈了，她有点震惊，但好像又在情理之中。 宋婷婷客气的对前台小姐笑道：“我没有和许总预约。不过我不进去，他一会儿就出来。” “好的。”右边一位前台小姐姐微笑着说：“您可以在沙发上坐会儿等许总出来。” 宋婷婷依言在前台旁的沙发坐下，低头一直盯着时间，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她内心略微急躁起来。站起来，脚步踱来踱去。许东芝怎么还不出来，她的休息时间快结束了。不会没有看到她发的信息吧。 突然，宋婷婷看到两位小姐姐眼神乍然放光，齐刷刷的鞠躬，声音甜得几乎可以调蜜，“许总好。” 宋婷婷心弦一松，目光随之望去，呼吸又是一窒。许东芝今天穿着一身非常正式的黑色西装，衬得身材格外修长挺拔，俊雅的五官带着一贯的冷漠，无形中拒人于千里之外。他朝前台小姐们微微点头致意，目光淡淡的掠过四周，最终落定在她的身上，向她走来。 宋婷婷拿着便当的手骤然收紧，忽的生出手里这份精心准备的家常便当与他不搭的感觉。 许东芝行色匆匆，在她面前站定后，直截了当的问：“婷婷，我什么东西落你哪儿了？” 宋婷婷的心还有些飘忽，眨了眨眼睛，说：“没有啦。我骗你的。”呵呵一笑带过尴尬，“我给你做了便当。”说罢，献宝似的奉上手里的便当。 许东芝微微抬眉，“你为什么要给我做便当？” 宋婷婷的语气刻意放轻快，“为了感谢你上次半夜送我去医院啊。前几天，我一直说要请你吃饭，你总说没空。于是我想，我亲手做便当送来给你吃，应该就不耽误你时间了。” 许东芝皱了一下眉毛，说：“婷婷，那日你半夜突然生病，在静海人生地不熟，送你去医院是我力所能及的事，不必特意感谢我。” 就知道没有这么容易！ 幸好，她早有预料，搬出了早就准备好了一套说辞，“你既然诚心帮助我，我也诚心回报你。况且我也没有专门为你做啦，我每天都要自己做便当，顺手给你带的。告诉你一下，我做的饭菜可好吃了，只比我妈妈做菜水平差一点点。”说到最后，婷婷的语气不由的有些小骄傲。毫不夸张说，昨晚她做的饭菜非常成功，装便当盒时，她可是非常非常努力克制，才允许自己只偷吃了两块糖醋排骨。 许东芝依旧不为所动。 婷婷小声央求道，“东东哥，我便当都已经做好了，不能浪费啊。” 事已至此，“好吧。”许东芝颇为无奈，“既然你今天都做好了，我就收下。” 婷婷得意的眼角一弯。 然而下一句，他说道：“但是明天不要再送给我了。” “为什么？”婷婷脸垮下来，她还打算想给东东哥至少再送半个月的便当呢。“东东哥，我给你送便当会让你很困扰吗？” “不是。我的助理每天都会给我订工作餐。” “我是抢了你助理的饭碗吗？”婷婷很真诚的发问。 东东哥愣了一秒，说：“倒也不是。” 宋婷婷直线思维，“既然如此，那就不要让你助理给你订工作餐了嘛。” 许东芝抿了抿嘴唇，“这不太好。” “哪里不好？”婷婷十分困惑，不就吃个便当嘛，又不是毒药，她据理力争，“既然你每天都要吃饭，吃我做的饭不也一样。而且我做的饭肯定比外卖干净。如果你是怕别人误会的话，我每天把便当就送到前台，你中午过来取就好了。东东哥，我不喜欢欠人情。” 也许是婷婷最后一句话说服了许东芝，问：“你还要给我送多久？”无可奈何的意味。 婷婷沉吟了一下，说：“一个月？” 许东芝眉毛一皱。 “20天？” “半个月，不能再少了。否则我会良心不安的。”婷婷脸上做出亏本大减价的痛心模样。 东东哥的表情多少有点哭笑不得，“好，那就半个月。” YES！ 婷婷叮嘱道：“你吃完不用洗，直接把便当盒放在前台，第二天我送便当给你的时候，再取回去。” 许东芝无奈的答应了，末了还感叹了一句，“你还真的深得你妈妈的真传。” 宋妈妈的厨艺是他们家周围一片儿公认的好，宋婷婷想当然的以为他是在夸自己，很骄傲的挺了挺胸脯，说：“那当然，我做的饭菜只比我妈妈做的差那么一点点，你可有口福了。” 回去的路上，宋婷婷越想越不对，他还没尝过自己做的菜，肯定不是指自己做的饭菜深得妈妈的真传啊。 那他是什么意思？ 忽的想起初二的暑假，宋婷婷每天傍晚都被妈妈差遣送菜到后屋东东哥家，妈妈如此殷勤相待的原因自然不是因为邻里关系，而是对东东哥指导她暑假作业的答谢。 而宋婷婷如今为了答谢许东芝送我去医院送便当给他吃，与宋妈妈当年的做法如出一辙。 民以食为天。 还有比送吃的更实惠更接地气的礼物吗？ 美食攻略 晚上，洗完澡上床，宋婷婷玩了会儿手机。快九点的时候，她估摸东东哥已经下班到家了，发过去一则消息。 “东东哥，我的饭菜你觉得怎么样？”发完，她眼睛一直盯着手机。 这次，东东哥几乎是立刻回复，“还不错。” 啊啊啊啊！ 宋婷婷激动的叫起来，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儿，东东哥说味道还不错！ 随即发了个开心的表情过去。【真的？那真是太好了。】 等一下，东东哥会不会只是在说客套话。 她盯着手机360度全方位分析这叁个字背后的真假。分析了将近一分钟，推翻了刚才的想法。 一则她尝过，味道确实好吃。二则，依照东东哥的性格，他不爱说谎话。叁则，他往后还要吃半个月，若不合他的胃口，没必要委屈自己。 【东东哥，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没有。】 宋婷婷继续缓缓输入：【东东哥，那你有什么喜欢吃的菜吗？我都可以给你做。】等下，“都可以”她的口气夸大了，万一东东哥说出一个很复杂的菜，她做不出来，岂不就是打自己嘴巴。不行，不行。婷婷连忙把最后一句话删掉。 【东东哥，那你有什么喜欢吃的菜吗？】点击发送。 许东芝：【不用费心，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好的，那我就给你我最拿手的菜咯。】既然也了解得差不多了，她就该及时退场了，不能惹他心烦，接着前面那句话继续输入，“这么晚了，我不打扰了你，晚安。”加上叁个乖巧的表情符号。 经过数次的相处，婷婷已经一点都不怕东东哥了。东东哥虽然看上去冷冷的，实际上像冬日日里的太阳一样。对她这个不怎么熟的邻居家的妹妹体贴周到，热心帮助，令人觉得安心又可靠。想起自己白天近乎胡搅蛮缠的举动，脸不觉微热。东东哥会不会因此讨厌她啊。可是如果她要不这样做，东东哥绝对不可能答应她继续送便当给他的。 宋婷婷仰躺着望着天花板。 就这一次，最后一次，反正半个月后她都不会再打扰他了。 为了对许东芝的生活做到真正的0打扰，婷婷打算做一个无情和做饭机器，她送饭他吃饭，全程无交流。 然而第一次送饭，婷婷就破功了。 许东芝竟然把吃完的便当盒洗的干干净净。 【东东哥，我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嘛，便当盒你不用洗，我带回去一起洗，你这样，我太不好意思了。】 许东芝：【碗不是我洗的。】 宋婷婷问：【那是谁洗的？】难道东东哥公司有个洗碗机？ 许东芝：【我同事，他跟我打赌输了，赌注是给我洗一个月的碗。】 真神奇，他们为什么要拿洗碗当赌注。八卦的多问了一句，【你这位同事是男还是女？】 【男的。】 婷婷心里扭捏，【这不太好吧，一般男生都不爱做家务，还是交给我来洗吧。】 【愿赌服输，婷婷，你不要有负罪感。】 “婷婷”，平淡无奇的两字，这不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在婚宴上，在医院，在公司，每次见面他叫了她好几次名字，然而在这种不必须加称呼的语境下，他叫了她一声婷婷，仿佛带着若有若无的温柔和亲近。 她的心跳不觉漏了一拍。 既然有人替她分担洗碗的重任，宋婷婷当然很乐意，洗洁精可是很伤手的，之后她平平静静快快乐乐的给东东哥送了一个星期的便当。 偶尔晚上做好便当，婷婷发照片过去，勾引下东东哥。 中午，老李喊许东芝出去吃饭。一推门就被许东芝手里嫩黄色的便当吸引住了目光。 “哟，这是谁给你做的便当？女朋友吧？” 许东芝住正在打开便当盒，波澜不惊的语气，：“不是。是我的一个妹妹。” “你不是独生子吗？哪儿来的妹妹？情妹妹？”“情妹妹”这叁个字，老李故意咬字极重，戏谑十足。 许东芝一个冷眼过去。 老李被他冷眼惯了，依旧嬉皮笑脸，“谈个恋爱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快叁十岁的男人找女朋友没必要躲躲藏藏。我看看，小妹妹都给你准备了什么？” 他刚要探头去看菜色，许东芝眼疾手快，掩上了饭盒，义正言辞的说：“你别乱说。她只是我看着长大的小妹妹。” “好好好。”老李嘴上表示被许东芝说服了，心里撇嘴，就装吧，只是看着长大小妹妹需要亲手做便当？最重要的是，许东芝还吃上了。他敢肯定，许东芝和这个所谓的小妹妹之间的关系绝对不简单！ 时刻奔赴在吃瓜第一线的李明华，为了逮住许东芝的奸情，特意牺牲了早上宝贵的睡眠时间，早早埋伏在公司。 经过几日的密切侦查，李明华发现个有趣的现象，他们跟接头暗号一样，每天早上将近上班时间都有一个小姑娘送便当到前台，然后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许东芝就去取回来。吃完再放回前台，第二天依旧是那个小姑娘取回空的便当盒，送来新的便当。 李明华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问许东芝那没嘴的葫芦保准儿没戏，于是他逮住了宋婷婷。 这天宋婷婷起得有些早了，到39楼的时候，前台小姐姐还没来。宋婷婷在便当盒上留下一张便签字条，正准备离开，身后突然的冒出一声，“嘿，美女”，这声音突兀的在空荡荡的办公楼里回想，她完全没防备，被吓得尖叫叁连。 宋婷婷捂好自己的小心脏，颤颤巍巍的转过身。 来人是个一米八大高个的长得粗犷的叁十岁左右的男人，他似乎刚从办公室里冲出来，一脸震惊激动疑问还有一丝丝的惊喜（？）的看着她。 不知为何宋婷婷的内心冒出了一种做坏事被逮住的心虚，但她也只是来送个便当而已，立刻镇定下来，“你好，有什么事吗？” 男子快步走上前来，乐呵呵的自我介绍，“你好，我姓李，叫明华，我是许东芝的同事。你一定就是许东芝的女朋友吧！” 女朋友！！！宋婷婷困惑加震惊脸，这么荒唐的言论是从哪儿来的？ 宋婷婷略过了礼善往来的自我介绍，大呼，“我不是他的女朋友！” 李明华一副“你得了吧，别骗我“的看破红尘万物表情，“你就算不是他的女朋友，也肯定在暧昧期。” 宋婷婷晕。“你误会了，我和他真的没什么复杂的关系，我只是他的一个邻居家的妹妹。” “邻居家的妹妹？你俩事先串词儿了吧？”李明华斜睨宋婷婷，“我已经观察你们一个星期了，这一个星期里许东芝每天都在吃你做的便当。偏偏东芝嘴巴严的很，我说你们俩是男女朋友关系，他死不承认，硬说你只是他的关系比较好的小妹妹。如果只是关系比较好的妹妹，你为什么还要专门送便当给他吃？这难道不是男朋友专有的福利吗？” 宋婷婷张口准备解释，对面这个男人却连换气都不用的继续浮想联翩，“但是他只顾着享受作为男朋友的福利，却没有给你女朋友的权利，是在是太可恶了，小妹妹，要不要我给你伸张正义？” 他一会儿八卦激动一会儿大义凌然一会儿义愤填膺，跟表演话剧似的，宋婷婷差点都要给他绕晕了，什么都跟什么啊？！ 她沉重的叹了口气，“你们公司都这么误会的吗？以为我是东东哥的女朋友？” 李明华肯定的点头，“对啊。你可不知道，我们公司所有的单身女性为此伤透了心。” 宋婷婷沉下气，“东……许东芝就没有跟你解释为什么我要给他送便当吗？” “一个女人给男人送便当还需要理由？” 宋婷婷黑线了一下。 如果换到其他任何一对男女上是很明显的事，可是她和东东哥压根不是这么回事啊。 怪不得当初东东哥极力拒绝她送便当给他。东东哥本人长得帅气，能力又出众，妥妥的绯闻八卦制造机，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轩然大波。如果是以往他一定可以用叁言两语的解释清楚，杜绝流言蜚语传播。 然而这次，他顾忌着不能透露她的隐私，默默忍受了一切。他会不会怪她？应该不会吧，他人那么好，大概只是觉得困扰。 宋婷婷的出发点是为了报恩，结果搞成现在这个乌龙的局面，完全违背了她的初衷。 宋婷婷默默垂下头，无言的低落起来。 李明华观察着宋婷婷的神色，迟疑的问：“你真的不是东芝的女朋友？” 宋婷婷深吸了一口气，无奈的笑道：“真不是。我和东东哥的表妹是从小到大的朋 友，东东哥是看在他表妹的面子上，对我颇多照顾。上周，我半夜生病了，东东哥开车送我去医院还照顾了我一整个晚上。我心中感激，但是又找不到其他合适的方法答谢，碰巧我也在这栋楼工作，于是我想反正每天都要吃午饭的，就送便当给他吃好了。没想到会被大家误会到这个地步。” “原来是这样。”李明华颇为失望，“我还以为许东芝这个万年光棍终于要脱单了呢。” 宋婷婷重重点头，“嗯嗯。麻烦李大哥帮我们跟大家澄清一下。” “澄清一下是没问题。”李明华摩挲着下巴，“不过，你确定对许东芝完全没兴趣？许东芝这家伙在我们男人看来都特别帅，要不然你俩假戏真做得了。” 宋婷婷吓得魂飞魄散，忙道：“要不得，要不得。” “怎的？你还看不上许东芝吗？”李明华语气危险，仿佛宋婷婷敢说许东芝一个不字，当场让她血溅七步。 “当然不是！”宋婷婷立刻否认。 李明华面色稍霁。 保住命后，宋婷婷继续表明立场，“东东哥这样完美的男人哪个女人不会喜欢啊，只是我从小认识东东哥，心里只把他当哥哥。” 李明华眯着眼看着宋婷婷，仿佛在分辨她话里的真伪，而她毫不避讳的与他对视，瞪大眼睛要多无辜多无辜，半晌李明华从鼻腔里哼出气，“我暂且相信你。” 结束 经过这一波小插曲，宋婷婷到公司有点晚了，刚刚放下背包，还未落座，就被老板叫住了。 宋婷婷心一凛。 “小宋，陪我去出个差。” 婷婷松了口气，还以为自己迟到被抓包了呢。 说是出差，也不算，只是到静海市下的一个小镇工厂去瞧大货。昨天工厂打电话来说大货出了一些问题，虽然商讨了解决办法，但此次金额比以往都大，老板不太放心，决定亲自去工厂盯着。 作为一名公司的采购，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性，其实宋婷婷到了工厂也发挥不了什么实际作用。 记得她刚刚毕业的时候，那时公司规模还很小，只有自己跟老板两个人，老板和她岁数差的也不大，俩人熟了，她就常常不自觉忘记老板是自己的衣食父母，也是无知而无畏，有一次忍不住直白的问过老板，明明有些场合有她没她都一样，为什么每次都要带着她。 老板吸了一口烟，悠悠吐出烟圈解答说，显得有老板的派头。 虽然宋婷婷认为带着她一个啥都不懂的小菜鸟并不会让老板更有派头，但还是明智的选择闭上嘴巴。 扩大公司规模后，本来这显派头的工作不该让宋婷婷做，只不过还没招到合适的秘书，老板暂时先让她顶着这职缺。 工厂离得不远，上午9点半出发，下午3点就返回了。但不幸的是，镇子上的道路狭窄，车辆众多，老板不小心蹭到了一辆新的宝马车，宋婷婷跟着老板和车主在警察局呆了好几个小时，事情才得以解决。一路奔驰回到市里，天已经黑透了。 直达她家附近的公交车也已停运。 老板颇具人性的提出送宋婷婷回家，她半路想起钥匙还有饭盒都在办公室里，要先上去拿。 可等宋婷婷拿了钥匙和饭盒火速下了楼，本来该在楼下的老板突然发来短信，说有急事要先走。 被抛弃的悲伤的情绪没有超过两秒，宋婷婷就收到了老板发来的两百块打的红包。 婷婷抱着两箱葡萄走出大楼，不急不慢的约了车。 地图上显示车还有好几公里到达，就在附近找了个长椅坐下，不远处是地下停车场的出口。 她低头刷了会儿手机，尽是些明星八卦，无聊透顶，抬头四处瞎看，有一辆黑色轿车从地下停车场缓缓驶出。 本来婷婷也没在意，无意瞥见驾驶座上坐着的正是许东芝。定睛一看，副驾驶上还坐着个女人，因为许东芝挡着，她只看到一道美丽的侧影。 宋婷婷呆呆的看着红亮的车尾离自己越来越远，脑子里纷繁复杂，忍不住去猜测这位女人的身份，可能是同事，可能是好友，也可能是有发展可能性的异性……猜到最后一个，婷婷有些恍神，随即命令自己打住。 如果那个女生仅仅是东东哥的同事和朋友还好，虽然李明华说过东东哥是万年单身狗，但万一这个女生与东东哥互有好感，只差一张窗户纸没捅破，因为自己和东东哥那不着边际的谣言，让她对东东哥生了误会，这让东东哥怎么解释？ 婷婷一个激灵，遍身体寒。 本来是冲着报恩的，可不能报着报着无意中结仇了。 啊呜，自己当初怎么会想到送便当的？ 这真是所有答谢方式中最为糟糕的选择。 回到家后，宋婷婷马不停蹄给东东哥发了一则消息。 【东东哥，以后不能给你送便当了。】当初是她硬要送便当给他吃的，现在自己放弃了，东东哥内心应该感觉解脱了。 【为什么？】 他现在是到家了吗？宋婷婷颇为心酸的缓缓打出，【为了辟谣。】 许东芝：【什么谣言？】 不得不说，东东哥在某些方面真的迟钝的惊人，怪不得当了万年光棍。 但宋婷婷也松了一口气。 当事人没有亲耳听到最好。 可是他不知道，就意味着要她亲口告诉他前因后果。宋婷婷删删减减，难以启齿，凭她的脑子很难想到一个其他的完美的理由。还是实话实说，【……你们公司都在传我和你是男女朋友。】发完，宋婷婷盯着自己发送的信息，心里升腾起一种奇异的感觉，我，东东哥，男女朋友，这叁个词怎么会有机会排列组合成一句话的？真的好神奇。 许东芝：【我们公司的谣言你怎么知道？】 宋婷婷：【今天早上遇到了你的同事李明华，他告诉我的。】 他这次没有立刻回复，大概去问李明华了。也好，省的她还要跟他解释，弄得双方尴尬。 过了好一会儿，那边终于发来一段回复：【好的，如果你觉得困扰的话。另外这些日子谢谢你一直做好吃的便当给我吃。】 宋婷婷盯着最后一段话看了好久，直到看得眼睛发酸发热。 我困扰？明明是我让你困扰，为什么要对我这么礼貌绅士，毫无指摘，为什么到了最后还要让我心怀愧疚呢？ 【不用谢，应该的。】 就这样结束吧。 她躺回床上，呆呆的望着天花板。 啊！她给东东哥买的葡萄！今天出差回来的路上碰巧路过了一家很大的果园。老板见里面水果长得大颗又新鲜，带着她进去买了一些。本来打算给东东哥当饭后水果的，现在是不可能了。 她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 “东东哥，你还在家吗？” “在的。” “今天不出门了吧？” “对。” “东东哥，能不能发一下你的地址给我。我找你有事。” “现在？” “对。”有些事不能一拖再拖。 等了一会儿，许东芝发了一个定位过来。 拿到了地址，宋婷婷熄了手机屏，抱着一箱葡萄，下楼，打车，目地的：东东家。 大晚上，车少，她几乎一路绿灯顺畅的到了东东哥家。 当她满头大汗出现在东东哥家门口的时候，许东芝的表情怔住了。 “这……是送给我的？”东东哥盯着宋婷婷手上抱着的巨大的箱子问。 “嗯。”宋婷婷点头，微微拭汗，将手里的箱子放到脚边，甩了甩酸麻的手，“是葡萄。今天下午和老板出差，路过一家果园，想起你爱吃葡萄顺便给你带了。原本打算给你做饭后水果。” “进来喝杯茶，坐一会儿吧。” 宋婷婷推辞，“不了不了，我就来送个水果。我这儿就走了，拜拜。” “等等。”许东芝叫住宋婷婷。 宋婷婷转头。 许东芝说：“你做的便当很好吃。你愿意的话，可以继续给我送。” 能得到正主的当面肯定，宋婷婷很高兴，可是她还是摇头说：“是我之前考虑不周。我不能再给你送便当了。” 他的目光微微一动，顿了顿，说：“你怎么过来的？” “打车。” “回去呢？” “额……打车。” 来的时候没感觉，现在心里一阵肉痛，从这儿打车回家，至少得七八十吧。 “等一下。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东东哥说着便要回屋内拿钥匙。 宋婷婷连忙拦住，“不用了，东东哥。这一来一回的又费时间又费油钱。我直接打车回去好了。你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现在打车软件都有及时报警的功能，我这么大了会好好保护自己的。”本来是来还人情了，可不能又欠他一次人情回来，不等东东哥回答，裹着风一溜烟跑了，“东东哥，我走了，拜拜。” 许东芝望着她的背影，有些愕然。 ****** 快到年底了，客户越来越多，宋婷婷也越来越忙，相比前几个月，最近一个月她像一个陀螺简直要忙翻了，没时间摸鱼，甚至下班都得晚一个小时。不过，忙也好，没空去七想八想。 心里唯一念的就是今年的年会。这还是公司第一次举办年会，前几年人少，大家聚在一起吃一顿大餐就算庆祝了。今年就不一样了，搬到了静海，扩大了规模，招了十几个员工。听说，今年还要跟其他两家有过合作的公司一起举办，场面更加热闹。 宋婷婷盼星星盼月亮，年会将近了。 某天下午，老板把她和另一个男同事叫进办公室。 进门前，男同事小声问宋婷婷是什么事情。 宋婷婷一头雾水，说不清楚。 刚进门，就听老板说：“你俩身高很搭呀。” 宋婷婷身体一凛，直觉不妙。 “我们公司下个星期要举办年会了。” 宋婷婷不接话。 老板也不需要他们回答，自顾自的说：“我们请了几个小网红来参加年会，你们觉得怎么样？” “都请谁？”男同事好奇的问。 老板说了几个宋婷婷没听说过的名字。末了加了一句，“都是些漂亮的小女生，唱歌挺好听的。” 男同事的脸上难掩激动，而宋婷婷的一颗心从进门到现在始终提着，只见老板端起茶杯，战略性的喝了几口，说道：“现在还差两个主持人，我看你们俩挺合适的。” 宋婷婷嘴巴张大成“o，都有钱请小网红了，就不能花钱请个主持人了。奸商！奸商！ 宋婷婷瞅了一眼男同事，他没说话，估计没意见。她急了，在老板拍板前，她赶紧出声，推脱道：“老板，我从来没有上过台。我有舞台恐惧症。”老板现在就是在抓壮丁，逮着一个是一个，宋婷婷毫不留情的卖了吴雯南，“不如你让吴雯南去，她比我漂亮比我年轻比我活泼，比我更合适。” 老板摸着下巴，思忖了一下，摇了摇头，说：“我还是觉得你和小赵身高更搭，吴雯静个子没你高。” 宋婷婷尽心谏言，“可以让她穿个高跟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婷婷的“神预言”，第二天，吴雯闻穿了高跟鞋，结果走台阶的时候脚没踩稳，不小心把脚给崴了。 天要亡我啊！ 老板像挑选案板上的猪肉，笑眯眯的对她说：“就你了。” 宋婷婷还想垂死挣扎，“老板，你再挑挑其他人？” “哦，这样啊。”老板点点头，宋婷婷面露喜色，又听他不无遗憾的说：“那你可能要与双倍年终奖无缘了。” 年终奖！ 宋婷婷的眼睛“噌”的比500瓦的电灯泡还亮。不早说！她迭声道：“我当，老板，我当主持人。”看在双倍年终奖的份上，就算是下刀子也得上！ 遇到一朵烂桃花 公司年会最终选定在一家很豪华的五星酒店举行。 前几天宋婷婷和她的搭档小赵同事私下排练了好几次流程，如何开头，如何串词，如何结尾，一切的一切都准备充分了。 然而在宋婷婷踏入酒店大厅看到透顶上方巨大的奢华闪亮的水晶灯时，她那一点点因为金钱而鼓涨起来的勇气迅速气球般瘪掉了。想到自己过会儿要在将近百人的面前主持，宋婷婷的腿肚子就跟那筛子一样抖个不停。 酒店设施齐全，每个宴会大厅专门配置了化妆更衣室。大厅里暖气开得很足，二十几度的舒适温度，穿着羽绒服和大衣的同事们纷纷开始脱外套。吴雯闻很有先见之明，将外面的羽绒服一脱，露出里面一件飘逸的嫩黄色裙子，花蝴蝶一样美丽轻盈的穿梭在人群中。 而宋婷婷一身羊毛衫+长款羽绒服，就呆了不到十分钟，浑身快热炸了。好在，她的搭档小赵同事及时送来了主持人的礼服。 宋婷婷打开袋子一看，是一件香槟色细肩带小洋装，展开看，尺寸看上去有点小。 “哇，这件裙子好漂亮啊。”吴雯南不知道从哪里钻了过来，从袋子里将裙子重新拎了出来，动作小心翼翼，眼睛亮的发光，转头问宋婷婷，“是你自己买的吗？” “不是，老板给准备的。” “怪不得，这件礼服我在杂志上看到过，是个大牌子，可贵了。” 宋婷婷没见识又实在好奇，犹豫了下问：“多少钱？” 吴雯南瞥了宋婷婷一眼，说出了一个两个月工资的数额。 宋婷婷暗暗乍舌。买不起，买不起。同时不禁感叹，他们老板可真有钱。 吴雯南看起来十分喜欢这件礼服，眼睛和手久久的在上面停留，拔都拔不掉，拿着裙子不住的在身上比划，啧啧赞叹，“你这件裙子真的好好看啊，好想穿啊，唉，早知道我就跟老板说我要当主持人了。” 宋婷婷跟她开玩笑：“那你现在就跟老板去说，还来得及。” 吴雯南撅嘴，“不要啦，人家脚还疼着呢。你快试试这裙子！”不等婷婷做反应，吴雯南便急迫的将婷婷推进更衣室。 其实，婷婷自己原先也准备了礼服的，只不过当老板知道婷婷准备的是一件两百块出头的酒红色丝绒礼服时，脸色突变，直言说，他会给她准备主持人礼服，千万不要穿她买的那件两百块的礼服，否则他会很没面子。 宋婷婷忿忿不平，两百多的礼服很low吗？ 那礼服也试穿了，除了布料皱了一点，线头多了一点，剪裁没那么流畅，总体也还行啊。 老板的要求忒高了。 然而，当宋婷婷穿上好老板准备的礼服和高跟鞋站到穿衣镜前。 她才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做金钱的魅力。 这衣服的功能也太强大了吧，以前她怎么就没发现自己皮肤那么白，腰这么细，腿这么长。她差点被自己闪瞎了眼。 “穿好了吗？”吴雯南在门外催促。 宋婷婷被迫停止对自己的迷恋。 开门，吴雯南先是一愣，之后宋婷婷就迎来了狂风暴雨的赞美。 “哇塞！哇塞！你好漂亮啊！胸好大呀！你的身材一直藏的也太好了吧，我认识你这么久了竟然没发现。” 喂，外面还有其他男同事呢。宋婷婷一把捂住吴雯闻的嘴巴，拽她进屋。 进屋后，吴雯闻好像发现了一块璞玉似的，仍难掩赞叹，“一定是你平日里穿得太宽松了，我就不明白你身材这么好，为什么要藏着掖着，简直是暴殄天物。你这胸是真的吧？” 宋婷婷双手捂胸，后退几步逃脱了吴雯闻的魔爪。“当然是真的。” 吴雯南啧啧赞叹，“你的身材也太好了吧！如果你的脸是B级，身材绝对是S级。如果你换种衬身材的风格，我保证会一大帮男人追在你屁股后面。” 很少被这么直白的赞美，心里飘飘然，宋婷婷的脸有点发烧，“好啦，好啦，越说越夸张。”然后转移话题，“你能帮我化妆吗？宋婷婷平时很少化妆，今天只涂了个隔离和口红，“我看今天舞台的光挺亮的，可能妆容要化的浓一点。” “没问题，我会化浓妆。”吴雯南做出撸起袖子的架势，“我保证把你化得超级美。” 宋婷婷担心吴雯南用力过猛，忐忑的嘱咐：“……不用超级美，只要在灯光下我的脸色不要显得太苍白就好。” “OK。”吴雯南拿起粉刷手法熟练的在宋婷婷脸上涂涂画画。 出于对吴雯南的信任，化妆过程中宋婷婷一直闭着眼睛。 过了十几分钟后，吴雯南让宋婷婷睁开眼睛，得意的说：“你照照镜子吧，是不是挺好看的？” “嗯，还不错。”宋婷婷对着镜子左照右照，她朴素的五官经过她的加工，长发微卷，红唇细眉间竟有几分妩媚。 “你现在这一身出去绝对迷死一大帮男人。” 迷不迷倒男人宋婷婷不感兴趣，只求今晚的主持不要出差错就好。 临近开场，宋婷婷越来越坐立不安。 搭档小赵看出了宋婷婷的紧张，开导她说：“别紧张，到时候上台你就把台下观众当萝卜，或者当他们不存在。事实上，只要你不过分卡壳，他们是不会注意你的，大家都忙着聊天吃饭，谁记得你说什么。” 宋婷婷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她勉强的朝他笑了笑。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刚开始还很顺利，结果到第叁个节目的时候他们突然发现节目中小游戏的奖励红包还在老板的车里。 老板忙着和其他老板们寒暄，给了婷婷车钥匙让她去取。 下下个节目就是小游戏了。时间紧迫，宋婷婷拎着裙摆火急火燎的跑出宴会厅。 她的脑子一团乱，浑浑噩噩的下了电梯，冲出门口被北门一卷，打了个寒战，又赶紧退回酒店，脑袋也清醒过来。 宋婷婷抱紧光秃秃的起了鸡皮疙瘩的胳膊，双腿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呜呜，她忘记穿羽绒服了。 回去拿吗？宋婷婷回头望了望电梯口排队的人群，如果上去拿衣服，这一来一去不知得浪费多少时间。 停车场离得不远，宋婷婷咬起牙根，鼓励自己：只要我速度够快，冷风就追不上我。 然而，外面实在是太冷了，她偏偏还穿了平日里很少穿的细跟高跟鞋，速度大大减慢。 就这一分神，她没提防脚下一个小凹槽，脚一别，身体摇摇欲坠。 地砖越来越近，宋婷婷内心绝望的哀嚎：完了完了，她两个月的工资要泡汤了。 就在她要把地面砸出一个坑前，突然从天而来一股外力，揽住了她的腰，然后将她稳稳扶好。 “美女，没事儿吧？”救宋婷婷于危难的是一个高挑瘦长，品味时尚，留着栗色短发的帅气男子。 宋婷婷没空回答他，先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礼服，幸好，没有脏也没有丝毫破损。 宋婷婷大大松了一口气。 抬起头，男子略微讶异的眼神盯着宋婷婷。 宋婷婷感激一笑，“谢谢你啊。” 他大概是觉得自己很奇葩，第一反应竟然是检查身上的衣服。 “不客气。” 他打趣道：“你着急忙慌的出来做什么？里面着火了吗？” “差不多。”火烧眉毛了，宋婷婷想赶紧结束话题，“那个，我有事先走了。” “等一下。”男子在宋婷婷身后叫道。 宋婷婷心急如焚，如果不是这个人刚刚帮过她，绝对不回头。 “怎么了？”她刹住脚步，礼貌微笑。 他向宋婷婷走来，在她困惑不解的目光中，他脱下了自己的大衣，盖在她的肩膀上。 “大衣借你，你穿得太少了。” 宋婷婷很想拒绝陌生人的衣服，但是她的身体很没骨气的贪恋着这衣服的带来的热气。 停车场还有一段距离，而且车那么多，宋婷婷也许不能一下子找到老板的车，这意味着她不确定自己还要在寒风中奔走多久。 心念一转，宋婷婷紧了紧大衣，微笑着道谢。 他不正经的笑道，“不用谢，如果硬要感谢我的话，加我的好友。” 宋婷婷不喜欢加陌生人好友，避开话题，“我要去车里拿东西，这件衣服我该怎么还你？” “加我好友吧。” 宋婷婷的手机一向随身携带，不过这次她出来匆忙忘记带了，“不好意思，我没带手机。要不我报手机号给你吧。” 他笑意吟吟，“也行，到时候我联系你。” 在他记完手机号后，宋婷婷又道了声，匆匆离开。 宋婷婷在停车场转了一圈儿才找到藏在角落里的老板的银色奥迪车。 宋婷婷由衷的庆幸遇到一个好心人借她大衣穿，否则她早就在这寒风凛冽的停车场里冻成冰条了。 看来，她的运气也不算差。 攥着红包，火速回场。 宋婷婷一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多亏小赵急中生智调整了节目顺序。等她赶到时，小游戏还没开始。 也许是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太惊险了，上了台之后她居然没那么紧张了。主持的时候的声音一点都不发抖，台词一点也不卡顿，笑容端庄，很有主持人的范儿。 呵，海王 节目间隙，吴雯南溜到后台来。 “今晚跟我搭讪的男人不少，可一个能看的都没有。”吴雯南鼓着腮帮子跟宋婷婷抱怨。 原来是这儿找清净了。 “咦，这件衣服是谁的？”吴雯南眼尖的发现了宋婷婷搭在椅子上的黑色大衣。 宋婷婷瞟了一眼，她正在吃橙子，口齿不清的咕哝道：“我跟别人借的。” “跟谁借的？”吴雯静刨根问底，两只眼睛跟探照灯似的在宋婷婷的脸上逡巡。 “一个陌生人。” “一个陌生人怎么会借你衣服？发生什么事情？” 在吴雯南探究的目光下，她放弃了含糊带过的念头，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吴雯南啊啊啊的土坡鼠连声尖叫，“哇哦，好罗曼蒂克的相遇啊。我就说的吧，你只要穿这一身衣服出去绝对吸引一大票男人。”边说边拿起衣服展开，“从这大衣的长度来看，这位英雄的身高挺高的，身材也应该不错。” 宋婷婷漫不经心的听着，就当吴雯静和尚念经，又剥了一个橙子吃。因为做主持任务，不能像其他同事一样大吃特吃。听说今天的菜色特好，宋婷婷还没有吃过五星级酒店的饭菜心里颇为遗憾。老板倒是格外开恩让宋婷婷去宴会上吃点儿东西，宋婷婷犹豫了一下，没去。既然答应做主持人，拿钱办事，就要尽职尽业，如果去宴会上吃东西，一旦开闸她绝对停不下来，这样子她的小肚子就会撑出来。这件礼服还有点小，她贴身穿着正正好，万一给撑坏了那就惨了。不就是点吃的东西嘛，大不了，脱下礼服后，今晚结束吃个夜宵补偿下自己。 大概是宋婷婷吃得太投入了，吴雯南没得到她想要的反馈，抓住了她的手，摇来摇去，不满的说：“诶呀，婷婷，你别只顾着吃橙子了。回答我，那位好心的先生长得帅不帅，帅不帅？” 宋婷婷手上的橙子都要被她摇掉了，她盯着那颤颤巍巍的橙子片，说：“还行吧。” 吴雯静撒开宋婷婷的手，转而两眼放光的扑向大衣，“哇，这件大衣也是名牌诶。”轻轻撞了一下宋婷婷的肩膀，挤眉弄眼的说：“婷婷，你今天运气不错，撞到了一个高富帅哦。” 吴雯静这小姑娘满脑子都是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宋婷婷翻了个白眼，“高富帅与我何干？” 说曹操，曹操到。 好心人给宋婷婷打来了的电话。简单交流了几句后，他约她去2楼的咖啡厅见面。 挂断电话，就看到吴雯静托着腮聚精会神的盯着她，满脸写着“你有奸情”。她眉毛一挑，问：“帅哥约你了？” 宋婷婷认真的说：“我只是去还大衣。” 吴雯静挂着意味深长的笑：“知道，去吧，去吧。” 宋婷婷无语，你知道个毛线！ 主持结束，已晚上8点半。 宋婷婷捞起大衣往咖啡店赶。 这么晚了，也不知道那人还在不在咖啡店了。 宋婷婷匆匆赶到，那人正翘着腿，姿态闲适的喝着咖啡，帅气得像一副精美的海报。前后桌有几个女生还举着手机在偷偷拍他。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宋婷婷抱歉的笑道，双手将大衣递给他。 “第一次有女人敢让我等那么久。”他接过大衣，懒懒的说。 这么雷的台词，虽然他很帅，宋婷婷还是被尬到了。她干笑，“抱歉抱歉，有事耽搁了。” 落座后，服务生过来让她点单。 接过菜单，宋婷婷只看了一眼，捏着菜单的手骤然收紧。不愧是五星级酒店，菜单很国际化，中英文品名兼备，溢价也溢到到丧心病狂的地步。 幸好进咖啡店前她就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她努力使脸色不变，云淡风轻的点了一杯最便宜的咖啡。 “之前碰面太过匆忙，还没有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周子健，刚刚从美国留学回来。” 他伸手过来要与宋婷婷握手。 宋婷婷的心仍在滴血，刚刚损失了半个月的伙食费。不过也换回了一条平安无虞的名牌裙子，划算的划算的，她忍痛安慰自己。 她对周子健展开笑容，伸出手，轻轻回握了一下，说：“你好，我叫宋婷婷，从事外贸工作。” “哦？徐小姐是公司职员？你今天穿得这么正式漂亮，我还以为你是大明星呢。”周子健长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专注看她的时候，仿佛含情脉脉。 宋婷婷却被看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事出反常必有妖。 宋婷婷悄悄拉高心里的警戒线，客套的寒暄。“呵呵，你过奖了。我们公司今天举办年会，我是主持人，所以穿得稍微隆重了些。” 周子健欣赏的眼光投来，“主持人？徐小姐，这么多才多艺？” “没有没有，我临时上阵的。”宋婷婷连忙撇清，心里想：这么无聊的对话，啥时候结束？我的咖啡什么时候好？我什么时候可以走？我好饿啊～ 服务生可能是听到了她的心声，端着咖啡款款而来。 这样就不用说话了。喝完就撤！Yes! 宋婷婷喜滋滋的计划着，低头喝了一口咖啡，眉毛打结，哇，好苦啊。 加之现在她胃中空空，苦得酸水都要泛上来了。 下次绝对不点美式咖啡了！ 宋婷婷的内心吐槽着，忽然听对面人说：“宋小姐，我对你一见钟情，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吗？” 她惊得差点把咖啡喷出来，擦了擦嘴角的咖啡渍，瞪圆着眼睛，“你、你说什么？” “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吗？”他笑着问宋婷婷。 宋婷婷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他，这人是不是疯了？咽了口嘴里的唾沫，身体前倾，问：“咱俩可是第一次见面，难道你不觉得你说这话太唐突了？” 周子健笑得胜券在握，“难道你不喜欢我？” 宋婷婷眼睛瞪的更大了，谁给你的自信？ 随后，她微笑着，坚定的说了一句：“No.” 周子健愣了一下，轻笑道：“从来没有哪个女人能这么干脆的拒绝我的追求。” 呵～海王 他继续道：“除非………你心里有人了。” 宋婷婷心里翻了个白眼，维持脸上僵硬的微笑，“如果您这么觉得我心里有人就有吧。我要回去了，您慢慢喝。账单我结了，就当答谢您借我大衣。再见。” 再也不见！ 回去就把他拉黑掉！ 走出电梯，按住电梯，突然听到后面一阵脚步声。 宋婷婷回头望去，周子健向她疾步走来，带起一阵凉风。 他越走越近，为了与他保持安全距离，宋婷婷本能的往后退，然而没退几步背部就靠到了冰冷的墙壁上，他强势的伸出双臂抵在她脑袋的旁边。 宋婷婷仰头，他挑嘴看着她，眼神却十分漠然。 他的阴影像巨大的斗篷将她整个人罩住。 此时走廊上空无一人。 电视剧里暧昧粉红的经典动作，宋婷婷连一丝调侃的心情都无，只感受到一种刺骨的寒意。她方才明确的拒绝了他，他现在想要对她做什么？ 也许是宋婷婷的面孔里流露出一丝紧张和恐惧。 他缓缓的释放出笑意，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低下头，绵密的气息缠绕在耳边，他在她的耳朵对我说：“放心，我不会强迫你。如果你不想做我女朋友，要不要考虑考虑其他事？” 宋婷婷抬头看他。 “今晚一起玩啊。” 宋婷婷愣了一下，一时没领会他的意思，直到他眼中笑意越来越浓，她才渐渐反应来，五脏六腑窜起火。 她目眦欲裂，千忍万忍，咬起牙根，冷冷的说：“我不约！” 周子健像情人间的呢喃一样轻声道，“我也不差，大家都是年轻人，给个机会嘛。” 因为宋婷婷身边有个有约炮习惯的吴雯南，尽管她对这种行为不认可，但也能够理解。如果换做刚来上海的她，绝对会认为他是在故意羞辱自己，跳起来抽他一巴掌。 她握紧双拳，侧脸避开他喷来的灼热气息，尽量以心平气和的声调，“周先生，这种事情要讲究你情我愿。我确定我从头到尾都没有给你释放我对你有兴趣的信号，如果让您误解了，不好意思。” 周子健嬉皮笑脸，“你要不再考虑考虑？你还没有尝过我的好处呢？” 宋婷婷发现了对他态度好一点，他以为她在撒娇，态度差一点就是在拿乔。 “你刚刚没听到吗？”宋婷婷直视他的双眼，一字一顿，“我、不、愿、意。你可不可以保持绅士风度？”说罢，她扫了一眼他撑在我脑袋两侧的手。 周子健一挑眉，“好。”他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往后退了一大步。 空气瞬间变得流通起来。 宋婷婷捏紧的双手徐徐松开。 电梯正好停到了这一层。宋婷婷毫不迟疑进了电梯。 没想到周子健也跟着她上了电梯。 宋婷婷像只炸毛的猫：“你还想干什么？” 周子健做无辜状，“我也要上楼啊。这家酒店我确定不是你家开的。” 宋婷婷深深呼了一口气，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准备下去坐另一部电梯。 没想到，周子健抢先关上了电梯门。他说：“要这么防备我吗？我又不是禽兽。” 宋婷婷冷哼，在她心中，他和禽兽也差不了多少。她一言不发，走到离周子健最远的角落站着。 她看了一眼楼层键，楼层键上亮着两个不同的层数。 他和她不在同一层。 又抬头仔细观察了头顶上的监控，红点闪烁，显示正常工作运转。 宋婷婷悄悄安了点心。 她的目光锁定在楼层键上，按键上数字跳动，捏着心跟着一下一下的数。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过得这样慢过。 余光中，周子健抱臂好整以暇，轻慢玩味的笑容始终挂在脸上。 突然，“叮”的一声，打破了僵局。 走进来一个人。 我是替身？ “东芝！”周子健热情的叫了一声。 宋婷婷诧异抬头，真的是许东芝。 立刻站直身体，太久没有见到东东哥了，怔怔的注视着他。 也因为许东芝的出现，宋婷婷的心瞬间安定下来，像一直在海里漂泊的船找到彼岸，之前紧张和害怕一扫而空。 许东芝按照惯例朝婷婷点了一下头。 宋婷婷这才反应过来，叫了一声，“东东哥。” 周子健讶异的问：“你俩认识？” 许东芝对周子健淡淡说：“婷婷是我老家邻居的小妹妹。” “原来转来转去都是熟人啊。”周子健乐得拍手。 谁跟你是熟人！宋婷婷内心大叫。不过顾忌着东东哥在场，没有发作。 东东哥看了婷婷一眼，又转回头对周子健问：“你回国跟你爸说了吗？” 周子健撇嘴，“跟他说干嘛，我都这么大了。” 听他们俩聊天的语气好像还挺熟的。 宋婷婷郁闷极了，东东哥怎么跟这么轻浮的家伙认识啊。 “婷婷，你怎么在这儿？” 宋婷婷连忙对他展开一个笑容，态度颇为殷勤：“我们公司今天举办年会。东东哥，你呢？” “我来见个客户。” 寒暄结束，陷入沉默。 电梯里人员上上下下。 周子健也走了。 宋婷婷一时想不出起什么话头，索性不想了，扭头欣赏起电梯里挂的油画。画中是一名欧洲中业的贵族少女，怀抱着一只小狗，眼睛空洞美丽。不过没有艺术细胞的她很快偏题了，她更加好奇这油画到底酒店花了多少钱买的，能不能打平成本。 东东哥突然说：“你今天很漂亮。” 婷婷一愣。 诧异的看向他，他的脸上带着极淡的笑容，眼神稍显迷离。 虽然婷婷知道今天打扮得很漂亮是不争的事实，还因此招惹了一朵烂桃花，但东东哥并不是个会说这种话的人。 他是不是喝酒了？ 他就站在婷婷的身边，婷婷侧头轻轻嗅，果然空气中漂浮着一丝丝的酒气。 那他算是场面话还是酒后吐真言？ 这句话一直在婷婷的心中回荡，没有说出来。 宋婷婷疲惫万分的回到家，预感周子健不会轻易罢休。第二天宋婷婷收到了一束玫瑰花。 “这不会是昨天那个好心的先生送给你的吧？”吴雯南投来探寻的目光。 宋婷婷冷笑了一声。 卡片上，写的“周先生” 除了他，宋婷婷想不到还有其他人。 婷婷将卡片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他从哪里打探到她的公司地址的？ 转念一想，他看上去就挺有钱的样子，得到自己的消息也不是难事。 没想到她人生中第一束玫瑰花竟然是一个想跟自己约P的人送的。 奇耻大辱。 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瞬间在婷婷眼中失了颜色，婷婷嫌恶的抱起花，往门外走。 “婷婷，你抱着花干嘛去？” “碍眼，扔了。” “不要，这么好看的花扔了多可惜。”同事敏敏拦着宋婷婷，“要不，你送给我吧。” 宋婷婷看了看敏敏的笑脸，怒气消了一半儿。 这花看起来就很贵，扔掉着实可惜。 宋婷婷索性把花塞进敏敏的怀里，“你想要就给你吧。” 回到工位，吴雯南凑上来问：“怎么了？你们昨天发生不愉快了？” “一点都不愉快！”宋婷婷狠狠敲击键盘。 若是一份简单的告白，宋婷婷或许会收下他的玫瑰花。毕竟被人喜欢是一件很开心的事。可是，他并不是在告白，是泄欲。不巧，她就是这个对象。 之后连着一个星期，周子健每日清晨一束玫瑰花。婷婷那张脸一日比一日阴沉，敏敏也大不好意思要玫瑰花了。 故此，那么一大捧玫瑰花，婷婷还得跑到楼下找个超大号的垃圾桶才能塞得下它。 因为手里抱着玫瑰花，常常遮挡住她的视线，有一次婷婷还差点踏空台阶摔倒。 这还不是最心塞的，最心塞的是由于婷婷对送花对象的难以启齿，办公室里竟然冒了一些有关于她的流言。最荒唐的说法是，玫瑰花是老板送的，因为老板也姓周，证据是年会上老板送了宋婷婷一条价值不菲的裙子，还有翻倍的年终奖。所以宋婷婷和老板存在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宋婷婷听到快气翻了，这些人造谣都不用负责任的吗？当场就跳出去与他们理论，可是这些人只有在背地里议论人的胆子，只要她一露面，纷纷鸟兽般散去。 宋婷婷内心憋了一肚子火发泄不出来。 然后老板娘就找上门来了。老板娘趁着老板出门的时间，把婷婷叫到办公室，明里暗里的敲打婷婷，让不要对老板起不该有的心思，否则就开除掉她。 宋婷婷彻底爆发了，出了老板办公室，直奔楼梯间给始作俑者打去了电话。 “嘟”了一下，周子健立刻接到了电话，仿佛早早等着她似的，“你终于打电话给我了，喜欢我送的玫瑰花吗？” 听他懒洋洋的语调就能想象到他现在是多么的惬意舒适，与她此刻的暴跳如雷成鲜明对比。 宋婷婷压低声音，阴恻恻的说：“呵呵，喜欢的很，每次都把它送进垃圾桶。你能不能别再给我送玫瑰花了！” “嗯———”他刻意拖长声调，然后欠揍的加上两个字，“不能。” 这一下子把宋婷婷的雷点引爆了，“你的钱是不是多的没处去了？如果是的话，我建议你洒街上去，多的是人捡。不要给我送玫瑰花，我天天要去扔，简直烦死了。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那边好像喝了一口咖啡，悠悠然道：“我想让你当我的女朋友啊。” 宋婷婷面部微微抽搐，咬牙切齿道，“你不是在找py吗？” 周子健吊儿郎当的嬉笑，“我让你当我的女朋友你不答应，只好出此下策，徐徐图之。怎么让你伤心了？” 宋婷婷没有出声。 她从未谈过恋爱，并不代表不懂感情。他嘴上说着喜欢，心里不屑一顾，否则也不会在第一面就对她提出约P，如此不尊重人的行为，任凭他外表多么光鲜，出手如何阔绰，她只要对他动摇一点都是对自尊的践踏。 “改变主意想要当我的正牌女友了？”电话里他得意洋洋。 怕是，连她此刻的愤怒都成了他百无聊赖生活中的一点小刺激了。 宋婷婷越想心越冷，“你大概是得了健忘症，不记得我一个星期前我就已经明确的拒绝了你。” “是。虽然你拒绝了我，但这并不代表我没有追求你的权利，对不对？”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不答应你的追求，你就誓不罢休？”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蛮不讲理的。 “正解。” “行、行、行。”宋婷婷的额头青筋暴跳，脑子飞快转过几个方案，扶额，“今天晚上我们谈一谈吧。” 她要赶紧解决这个家伙，否则照他玫瑰花这样送下去，自己都要被办公室里的谣言逼得辞职了。 “哪里？上次的酒店？” 宋婷婷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闭了闭眼，终于爆了粗口，“去死吧你！” 再和他多说一句她绝对会被气死！ 宋婷婷冷冷道：“六点，我在我办公室楼下咖啡店等你。” “我就说没有女人能………” 不等他说完，宋婷婷果断挂断电话。 他不就是看上了她那张脸和身材吗？今天就让他见识见识她的真面目。 下班路过敏敏的工位，宋婷婷特意停下脚步，借着敏敏的镜子照了下自己的脸。 哦，油光满面，素面朝天。 完美。 “今晚和男人约会吗？”敏敏随口一问。 “差不多吧。” 敏敏惊讶到不行：“就穿你身上这件宽松的看不出身形的休闲服？” “对啊。”宋婷婷隐秘一笑，“他一定会喜欢的。” 当周子健看到她，眼神淡漠的从她脸上滑过时，宋婷婷的计划成功了一半。“喂，我到了，你在哪呢？”周子健背着声打电话。 宋婷婷轻轻一笑，转身，朝着他的背影，说：“嗨，周子健。我在你的身后。” 周子健瞪大眼睛，愣了好几秒，难以置信的问：“你、你是宋婷婷？” 宋婷婷抿唇微笑，“对，我是宋婷婷。你没有认错。” 他僵在原地。 他皱眉，依旧不敢相信，“你真的是宋婷婷？” “是的，周先生。”宋婷婷露齿一笑。 周子健缓缓坐下，注视着宋婷婷，似乎在将他面前这个平平无奇的打工女与记忆里在五星酒店遇到的长发妩媚身材妖娆的美女不停的做对比。 宋婷婷任他打量，喊来服务生点了一杯咖啡和甜点。 这里的咖啡可比上次去的咖啡厅价格便宜多了。 经过多番对比，周子健好像终于相信了面前这个人就是他记忆中的那个美女。 出乎婷婷预料的是，他并没有大失所望的离开。 “有没有很失望？”宋婷婷满怀期待的问。他刚刚都没认出自己，肯定让他对她失去兴趣了，他肯定不会再送玫瑰花给我了吧。 宋婷婷眼睛亮闪闪的盯着他。 周子健喝了一口咖啡，“失望倒也没有。” 宋婷婷的心咯噔一落。什么？ 只见他用悠长的目光凝视着她，仿佛透过她看着另一个人，宋婷婷被盯的毛骨悚然。良久，他叹息般的缓缓的说：“这样你就更像她了。” 宋婷婷握了下拳，问：“她是谁？” 周子健怅惘的说：“我的初恋。” 宋婷婷眼睛瞪的像铜铃，顿觉一盆狗血迎头泼来。 啊啊啊啊啊，替身梗？！ 假扮女友 宋婷婷咽了咽口水，艰难的问：“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呀，是个很出色的女人。”周子健一副陷入回忆的模样，“事业很强，性格很强，我本来很不服她，明明长得那么普通。我这么帅气有钱，其他女人对我都是和颜悦色的，只有她，连看我一眼都觉得多余。” 宋婷婷撑着下巴听故事，“哦～原来是暗恋啊。”看到周子健爱而不得，黯然神伤的样子，心中大爽。 周子健反驳，“不，她是喜欢我的，只是碍于我爸爸。我爸爸是她的上司，他不允许我们交往，强行把我送出了国。” 宋婷婷怂恿道：“你现在不是你回国了吗？找她去呀。”这样就不用给我送玫瑰花啦，哈哈哈。 “我找过她了。她还是怕爸爸不同意。出国这叁年，我一直没忘记她。她为什么就不能为了我勇敢一次呢？我不明白，难道她的事业没有我重要？” 宋婷婷心里翻了个白眼，废话，你算老几？ 渣男，恶心。昨天还要我跟你一起玩。那个女人不接受他，实在是太明智了。 嘴上说得情深似海，私生活上放浪不堪。 他这样的爱情，婷婷怕是永远无法共鸣。 “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周子健突然说。 宋婷婷十分警惕，“什么忙？” “假扮我的女朋友。” “为什么？”宋婷婷惊呼出声。 “我想让她吃醋，让她在意我。我之前一直给你送玫瑰花就是在营造一种假象。” “你有病啊！”宋婷婷简直要被气晕了，她就是那条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里的鱼，她招谁惹谁了？她委屈的大叫，“你想让她吃醋你找别人，为什么要找我？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给我送玫瑰花给我造成了多大的麻烦！” 周子健困惑的问：“我给你造成什么麻烦了？” 宋婷婷可恨他脸上无辜的表情，“你………算了。” 她突然不想跟他解释办公室的谣言，既然已经发生了，多说无益。 “你以后别再给我送玫瑰花了。” “行啊。”周子健往后一躺，似笑非笑，“只要你帮我这个忙。” 婷婷想也不想的拒绝，“不帮。” “那我就继续送，我有的是时间和金钱。” 宋婷婷几近抓狂道：“你就不能找别人吗？” 周子健抚着下巴，沉吟片刻：“我这么帅气多金，如果找别的女人，她们肯定会爱上我。我不喜欢这种纠缠不休的关系。而你，我没有这个顾虑。” 宋婷婷听得嘴角直抽抽，“为什么？我虽然现在不喜欢你，但是你就不怕我在假扮你女朋友的过程中对你日久生情？”她发誓，她绝不会喜欢上他，这么说只是为了打消他的念头。 “不，你不会。”在婷婷不解的目光下，他微微一笑，“因为你心里有人了。” 宋婷婷心头一震，茫然道：“没有，我上次瞎说的。” “不，是真的。”周子健十分有把握的说：“而且我还知道你喜欢的是谁。” 宋婷婷惊得目瞪口呆，喃喃道：“神奇了，我都不知道我心里有人，你却已经知道我心里的人是谁了。” 周子健嘴角弧度上扬，“旁观者清。” 宋婷婷双手交迭搭在桌面上，身体前倾，好奇的问道：“那你就说说我心里的人到底是谁？” 周子健讳莫如深，“说破就不好玩了，我就一旁看戏。” 呵呵，你就瞎说八道吧。 “好了，说回正题，你要不要假扮我的女朋友？” “不要。”宋婷婷还是摇头，“我不想跟你有任何牵扯。” 周子健胜券在握的笑：“宋婷婷，我劝你不要负隅顽抗，否则我会更有好胜心。” 这家伙有钱有钱，要是故意整她，她还真没这个时间精力去应付他，再想到今天下午老板娘的话，她更加疲惫，无奈的说：“好好好，我不跟你斗了。” 宋婷婷刚刚在心底飞快的盘算了一下，假扮他的女朋友对自己来说并非全无好处，最重要的是他可以帮她澄清办公室的谣言。否则，时间长了，流言传到老板娘的耳朵里，依老板娘的性格，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万一她会被爆炒鱿鱼可怎么办。 不过这个忙她也不能白帮，这本来就是周子健惹的祸，帮她收场是情理之中的事。“我帮你这个忙对我有什么好处？”她问道。 周子健听出宋婷婷有愿意帮忙的意思，脸上笑容大盛，“我可以答应你一个不过分的要求。温馨提醒，我的钱很多。” 宋婷婷承认她第一时间动心了，却在开口的一瞬间犹豫起来，“我确实很想要钱，但是让你给钱给我，”她拧着眉毛，“总觉得……我们好像在进行什么非法的交易，感觉……不太好。这样吧，这次我帮你这个忙，下次我有事找你帮忙你再还我。” 周子健扬眉，欣然应允，“没问题。不过日后你改变主意的话我随时可以兑现。” 宋婷婷点了下头。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就算他不是个重承诺的人，翻脸不认账了，也不要紧，当务之急是保住饭碗。 既然她答应了帮他的忙…… “那以后你不会往我办公室送玫瑰花了吧？”宋婷婷脸上夹杂了一丝紧张的神色。 周子健愣了一下，大笑，“不会了，不会了。玫瑰花我会亲手送给你，从明天开始演出正式开始，我会扮演好深情贴心好男友的角色每天接送你上下班。” “好。”后面这句宋婷婷完全没意见，免费的司机不要白不要。前者，也可，算是变相的澄清了她的绯闻。 他的脸忽的逼近，对宋婷婷眨了一下他自以为迷死人的桃花眼，“所以，麻烦你也给我面子一些，打扮起来。” 他老毛病又犯了，宋婷婷面无表情的往后退。 “哦，那你早上八点要准时来我家楼下接我，这样我才有时间化妆。” 说化妆其实也就是隔离+腮红+画眉+口红，不过今日宋婷婷选择了一个颜色较艳的口红，然后换了一件显身材的连衣裙，踩上不常穿的裸色高跟鞋。 虽然比平常好看了许多，但与年会那天相比还是逊色了不少。不知道周子健会不会满意。 因为穿着高跟鞋，宋婷婷下楼梯都是一步一步小心又小心的，没想到偏偏在踏到平地上的第一步，摔了个四脚朝天。 周子健跑过来将宋婷婷扶起。 “你没事吧？” 疼死了，宋婷婷在心里大叫。她感到自己的膝盖一阵阵刀割似的疼，肯定是破皮了。不过，她都这么大的人了，摔了个四面朝地不是件光荣的事，即使膝盖痛的要死，她也绝不能喊疼。 宋婷婷眉头紧蹙，咬牙道：“没事儿。” 周子健扶着她走路，她回头看了一眼刚刚摔倒的那片坑坑洼洼的水泥地。 刚刚应该没有走光吧？宋婷婷仔细回想了几遍，她没有感到屁股凉凉的透风，而且裙子够长，肯定没有走光。反复确认了以后，她的心定了不少。不就是摔倒嘛，谁不会摔倒，虽然她的年龄不小了…… “我发现怎么每次见你，你都要摔倒？是不是偶像剧看多了？”周子健取笑道。 宋婷婷白了他一眼，“你要不要看一下我腿上的伤？” “你不是说没事儿吗？”周子健望了眼宋婷婷并不舒展的面容，迟疑的问：“你、真的摔伤了？” 宋婷婷没吭声。 周子健果断说道：“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这么夸张。”宋婷婷拉住他，“只是擦破了点皮，下午就结痂了。” “真的不用？”周子健跟她确认。 “真的不用。”婷婷说：“我没那么娇贵，这么点小伤，我自己涂点药就好了，我上班快迟到了。” 周子健意外的良心发现，一路上没有说过一句让宋婷婷暴走的言论。 这半个小时内，他俩相处还算融洽。 直到在办公楼的停车场内遇到一个正在等电梯身着西装的时髦利落的女子。 那女子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的那一刻，周子健肉眼可见的失态，整个人跟掉了魂儿似的，两只眼睛痴痴傻傻的盯着那女子看。 宋婷婷再没眼力劲儿，也猜到面前这位女子便是周子健的心上人。 她不由的将目光转向那女子，那女子侧着身子等电梯，大约二十七八岁上下，雪肤红唇，秾纤合度，一头乌黑的长卷发被金属色的发卡拢住，举手投足散发着一种成熟女人的迷人韵味。 此刻的周子健哪一点风流贵公子的派头哟，啧啧，宋婷婷又同情又忍不住幸灾乐祸。 可是，“我跟她长得也不像吧？你是不是诓我呢？”她凑到周子健的身旁小声问。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小声说话。 周子健低声附和道，“像极了，尤其是不说话的样子。” 也不像啊。她困惑不已，还想追问。 停车场里空旷，再小声很小的声音被放大数倍，那女子好像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正要转头之际，周子健猛地揽住了宋婷婷的肩膀。 遇上正主，好戏开演 宋婷婷一个没提防，脚一踉跄，跌倒在他怀里，扯到了膝盖上的伤口，疼得是龇牙咧嘴。 那女子已经回头看到了他们，边说话边向他们走来，神色颇为意外的说：“子健，你怎么在这儿？来找周总吗？” 周子健收紧揽住宋婷婷肩膀的手，“不是，送我女朋友上班。” 那女子顺势将目光落到宋婷婷的身上，微微颔首，“你好，我叫沉舒月。是周子健的朋友。” 宋婷婷忍着痛，熟练的扯出一抹礼貌的微笑。“你好，你好，我叫宋婷婷，是周子健的女朋友。” “宋婷婷？”沉舒月重复了念了一遍宋婷婷的名字，好像她的名字里暗藏玄机。 “怎么了？”宋婷婷问。 她摇头，笑道：“没什么，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周子健抢先一句，“哈哈，她的名字太大众化了。” 宋婷婷一个眼刀过去，要你多嘴。 周子健故作亲昵的附在她的耳边，“入戏点，你的笑容看起来假死了。“说着，捏了一把她的脸颊。 腮帮子一疼。谁让你捏我的脸的！宋婷婷用眼神控诉。 周子健对她的眼神视而不见，“乖，你下班后我来接你。” 宋婷婷咬牙，“嗯嗯。” 周子健潇洒转身离去。 宋婷婷没忘记了自己的戏份，尽职尽责的模仿着电视剧里热恋女孩的模样，对着周子健离去的汽车尾部一直热情挥手再见。 “电梯来了。”沉舒月提醒。 宋婷婷恋恋不舍般的收回视线。她拖着残腿龟速挪进电梯。 见她行动缓慢，沉舒月问：“你的腿怎么了？” 不堪回首的往事，宋婷婷简略的回答道：“早上不小心摔了一跤。” 沉舒月在宋婷婷的下半身打量了一会儿，问：“你是不是才会穿高跟鞋？” 宋婷婷诧异的看了一眼沉舒月，“嗯，对啊，才穿，不熟练。” “我猜你今早摔倒有大半原因是因为你脚下的鞋吧。” “呵呵，对啊，糗大了。” 沉舒月的声音温柔：“那你怎么还穿高跟鞋啊？让子健给你送双平底鞋来，万一你再摔倒就不好了。” “吃一堑，长一智，我走路注意点就好了。不去麻烦他了。” 沉舒月不以为然，“男朋友就是用来麻烦的，要不然谈男朋友干什么。” 宋婷婷对这个论调并不赞同，只笑笑没说话。 “你是不是刚恋爱不久？不要不好意思，反正子健整天游手好闲，时间多的是。” “不用，我到办公室换拖鞋就好了。”宋婷婷扯出个子虚乌有的拖鞋结束了这段并不想继续的对话。 游手好闲，看来对周子健在沉舒月的心目中的形象不佳啊。可沉舒月在宋婷婷这个名义上的正牌女友面前，一口一个亲昵的子健，完全不避讳。 宋婷婷觉着不大对劲。 在周子健连续几天接宋婷婷上下班，并每天手送玫瑰后，办公室里流传的宋婷婷与老板不可说的绯闻不攻自破，同事们眼红羡慕之余，纷纷对宋婷婷送上祝福。 其中有一位同事一直追究问宋婷婷是如何和周子健发展成男女朋友关系的。宋婷婷依稀记得这位同事也是之前造谣自己跟老板里最厉害的，说自己是农村出身的，为了钱如何如何勾搭老板。此刻，她的心里是不是也在脑补我是如何不知羞耻的勾搭上周子健的？ 宋婷婷笑眯眯的，用和善的语气，问：“你也想找我男朋友这样的吗？” 同事有点不好意思，“谁不想。不过你和你男朋友看起来差距挺大的。”说完她好像才意识到自己当着人面说了一句不恰当的话，捂紧了嘴巴，讪讪笑着。 宋婷婷心中冷笑连连，却不打算再忍不下去，“我和我男朋友差距是挺大的，不过架不住他对我一见钟情，死缠烂打，我不答应他我心中过意不去。秀珍你呢，”她做出仔细端详朱秀珍的五官的样子，“还是靠内在吸引帅哥吧。” 说完，宋婷婷端起茶杯轻飘飘的走了。 宋婷婷刚在工位坐下，吴雯闻后脚进来，“你和秀珍吵架了？” “啊。” “我还以为你这个人不会吵架呢。没想到吵起架来还挺厉害，叁言两语把秀珍说得眼红脖子粗。” 宋婷婷不以为意，“不是我吵架厉害。只要我不怕撕破脸皮，她能耐我何。” 吴雯静附和道：“确实不能老由着她们说。不过，谁让你和老板关系那么好，自从年会后大家发现原来你是个美女，有些人更加嫉妒了。” 宋婷婷故意做作的感叹，“唉，自古美人多薄命。” 吴雯南拍了一下宋婷婷的肩膀，笑道：“婷婷，我发现你最近自信心有点爆棚啊。” “有吗？” 吴雯南侧着身子，托着下巴，特别认真的对她说：“尤其是你刚才讽刺秀珍的时候，一副老娘天下第一美，样子特欠揍。” 宋婷婷一愣，她最近好像确实有点得瑟，自从许东芝那天夸自己好看后，她不自觉的开始关注化妆和穿搭博主，还买了很多化妆品和衣服，钱包还因此缩水了不少。 以后不能再这么放肆了。她在内心警告自己。 “对了，我们马上要放春假了，你和你男朋友才热恋就分开，他会不会很舍不得？” “舍不得也没办法，我老家又不在静海。”放假啊放假啊，一想到马上就要放十二天的春假，宋婷婷就止不住的兴奋。 “你男朋友家是静海本地人吗？” 男朋友？宋婷婷先是莫名其妙，猛地反应过来，吴雯南指的是周子健，“……嗯。”宋婷婷回答得不太确定，她没问过周子健，不过听他的话音，在静海大概率是有房子的。 “他家里上海几套房？” 宋婷婷被问住了，她怎么知道。“我和他才交往，还没来得及问。” “他家里是做什么的。” “开公司的。” “上市没有？” “不知道。”宋婷婷怕吴雯雯问出端倪，不打算再满足吴雯闻的八卦之心，“诶呀，我和他才交往几天，哪里知道这么多。你也别八卦了，早上的邮件都回复完了吗？” 这一下问到她的要害，吴雯闻立刻噤了声，回到了自己的工位。 同情心作祟 傍晚周子健在送宋婷婷回家的路上，提出让她陪他参加这周六的一个宴会。 宋婷婷想都不想的回绝，“这周六我要回老家了。”笑话，上次参加个年会就惹了个大麻烦，这次再参加个宴会，万一……她暗自摇头，搞不定搞不定。 周子健减速右转。问：“晚一天不行吗？” “不行。我也已经跟我爸妈说了，这周六就回去。”她好久没见到爸爸妈妈了，也想念家里的才出生的两只崽崽的狗子了。接着把话说死，“车票也订好了，早上七点。” “这好办，我给你订周六的机票，你只要在宴会上露个面就行，很快就结束，周六你肯定能到家。” 飞机啊。宋婷婷犹豫了一下，长这么大我她从来没有坐过飞机呢。但是，“不好意思，我可能会晕机。而且我家在乡下，飞机又不能开到我家门口，还得转大巴，忒麻烦。” 周子健沉吟片刻，“宴会结束后，我送你回家。” 宋婷婷以十分不确定的语气问：“您亲自送？” “对。”周子健加重了语气，“我亲自送。” 周子健看上去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范儿，说不定家里还配有司机，让他送，半路撂挑子把她扔半路可怎么办。 宋婷婷故意说道：“真的很感动周大少爷，愿意开车几个小时，冒着脚被踩废掉的危险，不辞辛苦亲自开车送我回家。”其实她家离静海也不是很远，3个小时的车程也就到了。主要是大过年的，高速公路大概率会堵得一塌糊涂。 话一出，周子健皱眉，“几个小时？那么远？”打了退堂鼓，“那我派两个司机送你回家。” “那你太没有诚意了吧。”宋婷婷头别开，看向窗外，“你找别人吧，找个专业的演员。” “你说过要帮我的。” 他理所当然的态度，让宋婷婷不爽，“我也不是存心不帮你忙，第一是你没有提前告知我这次宴会的事，我已经跟家人报备情况了，难道要让他们失望吗？第二，我比不得你金山银山，春假统共没几天，我急着回家与家人团圆你就不能体谅我这个打工仔的心情吗？”说完，婷婷气呼呼的扭过头。 婷婷的这一番发怒，周子健好似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也软下语气，“抱歉，没有提前通知你。我已经跟舒月介绍过你了，才过几天，我又换了个女朋友，万一让舒月觉得我用情不专怎么办? 你就帮我这个忙，好不好？” 宋婷婷刚才发完火就消了大半的气，周子健又低声下气的请求，不免动了心，眼神瞥了过来。 周子健嘴角浮现笑容。 宋婷婷轻咳，“沉舒月也要去宴会？” “对啊，要不是她在，我叫你干嘛。” “那你也不要去就好了。” “这次宴会的主办方是我家。” 宋婷婷无言沉默。 周子健突然问：“你觉得舒月喜欢我吗？” 宋婷婷觑眼瞧他，“你那日不是言之凿凿的说沉舒月喜欢你，只不过迫于你爸爸的压力，不能和你在一起。莫不是在吹牛？” “舒月没有说过，我这样猜的。可，我怕一直是我的一厢情愿。” 宋婷婷抓了抓头，犯难道：“这……我不知道啊。” 周子健大受欺骗，“这种事不是旁观者清吗？” 宋婷婷摸了摸下巴，“那我在这方面可能是个瞎子。” “这么多天了，她一直没来找我。你告诉我，她是不是真的不喜欢我，我做的一切是不是毫无意义？我是不是不该回国？”他像雨后的蜗牛，从壳里露出柔软的头和触角，显得无助又可怜。 每当提起沉舒月，周子健的周遭都会弥散起淡淡的忧伤。 宋婷婷张了张口，一句话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她既不能劝他放下，也不想让他继续无畏前行。她从不会让自己陷入这种境地，也从未像他如此深刻的喜欢过谁。她的喜欢像阵风，来时无痕，季节过了，便换了方向。 “宴会在哪里举办？” “荣欣大酒店。” 宋婷婷皱眉：“怎么又是上次的酒店？”拜他所赐，她对那个金光闪闪的豪华酒店印象不咋的。 “这没办法，我家开的呀，免费。”他得瑟的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了。 宋婷婷错愕，两眼一黑，灵魂受到了一阵噼里啪啦暴击。 五星酒店的继承人啊。 她闭上眼睛，拳头捏的咔嚓作响，好想打死一分钟前的自己。她居然犯贱同情他？她有什么资格同情他？他的钱多得花都花不完，长得又那么帅，除去在感情路上的指甲盖那么一点点的不顺，妥妥的人生赢家！ 而自己呢。面前这栋破旧不堪六十多岁高龄的老居民楼，是她在静海市唯一的栖身之所。 到底是该谁同情谁啊。 “周六上午十点，我到你家楼下接你啊。”周子健放宋婷婷下车。 宋婷婷气呼呼的关上车门，“我不去。” “别耍脾气了，你刚刚答应了。拜，晚安。”说完，周子健启动车，呼啸而去。 宴会（上） 周子健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她就不该相信他！还说只要露一下下面就好了，从九点半到场，现在都十二点了，宴会还不结束。 宋婷婷在自助餐附近打转，其间不停被周子健拉去某个完全不认识的人面前，做两件事——点头和微笑。 又见完一个花胡子老者，宋婷婷推了一把周子健，抱怨说：“周子健，你是不是入戏太深了？你让我见这些人干什么？”脚后跟痛的已经感觉快不到它的存在了。 周子健搂紧宋婷婷的腰，咬牙微笑，“做戏要做全套。沉舒月看着我们呢。” 宋婷婷环顾了下四周，沉舒月背对着我们正在和一些人聚在一起说话。“看你个大头鬼。你是不是趁机占我便宜？” 宋婷婷推开周子健，找了个椅子坐下，往嘴里灌了一口果汁。 周子健也跟过来，在她身边坐下，高高翘起二郎腿。“谁占你便宜？你今天穿这么丑，本少爷品味没这么差。” 原先周子健一口一个本少爷，宋婷婷只会翻白眼然后内心疯狂吐槽他台词狗血，但自从知道他是五星级酒店的继承人后，竟然觉得这个称呼好像也不是那么令人难以接受了。 “哪里丑了？还好吧。”宋婷婷本能的低头，她今天穿的是上次年会前网上买的黑色礼服，本来以为这衣服没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还好派上了用场。 “你怎么不穿上次那件香槟色的礼服？” 宋婷婷坐下来后，黑色的裙摆拖地，刚好可以掩盖住她的脚，没人瞧见，她偷偷的将那双要命的高跟鞋褪下，“那件礼服不是我的。” 周子健财大气粗的口吻，“你没有礼服跟我说啊？我给你买。穿这么一件土了吧唧的裙子，存心让我丢脸。” 宋婷婷满脸不高兴：“衣服穿在我身上，关你什么事？” “喂，你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今天的身份是我的女朋友。” 没外人在，宋婷婷面无表情的戳穿，“假的。” “在别人眼里我们是真的一对。” “好了，随你怎么说。反正以后我不会再跟你参加这些个宴会了，累死我了。” “你身体真弱。” 宋婷婷白了他一眼，没力气与他争辩。 这时，一位容貌端丽的年轻女子款款走来，邀请周子健跳舞。 看他们的样子大约是熟识的。 周子健看了看宋婷婷。 宋婷婷被他这一眼，看得一脸莫名其妙。关她什么事。啊，她瞬间顿悟，做戏做全套。她爽气的一挥手，“你去跳吧。” 周子健起身与女子牵手步入舞池，音乐响起，翩翩起舞。 只见时而与舞伴低头说笑，时而随着音乐舞动，进退间动作优雅流畅。而他怀里的女子眉眼俱笑。 明明跳的很开心啊，为什么走时要瞪她一眼。 宋婷婷百无聊赖的欣赏了一会儿他们跳舞，无意中扭头发现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她这儿。 反正她在这儿已经呆的够久了，存在感刷的足足的，大不了让大家以为她是吃醋气跑了。 四下无人，她拎起裙摆，准备跑路。 “婷婷，你也来了。”悦耳动听的女声在婷婷的身侧响起。 宋婷婷站立的身形僵住，闭上眼睛，暗叫倒霉。 扭头，对沉舒月挂上营业的笑容，“对啊。” 沉舒月一袭金色的吊带长裙包裹着窈窕身躯，步伐疾速的向宋婷婷走来。 宋婷婷心下佩服。明明踩着鞋跟比自己还高的高跟鞋却还能像穿着平底鞋一般。 “子健呢？”沉舒月挨着宋婷婷坐下。 宋婷婷也重新坐回椅子，“他去跳舞了。” 沉舒月在舞池里逡巡片刻，目光锁定到舞池中央跳得风生水起的周子健。她把手包放在台子上，秀眉微蹙，“他怎么不带你一起跳？” 宋婷婷说：“我不会跳舞。” 沉舒月愣了一下，转而替宋婷婷抱不平，“那也不该甩下你，自己一个人去玩。你看他玩得多快活。” 沉舒月才是此次表演的真正观众，宋婷婷打起精神，笑呵呵的说：“我自己一个人坐这儿挺好的。再说，本来就是宴会，我又不会跳舞，何必处处跟我捆在一起。” 见她这样说，沉舒月也不好再说什么。 跟侍者要了一杯酒，靠在椅背喝起酒来，眯着眼，脸上带着惬意的笑容。 “这酒不错，你要不要来点？” 宋婷婷连忙摆手，“我不会喝酒。” “你是不是刚毕业？” “不是，我毕业快两年了。” “那也是才毕业的小女生啊。” 小女生，这用词有些许微妙，似褒又似贬。 沉舒月又问：“你和周子健是什么认识的？我记得他好像才回国不久。” 对于这个问题，宋婷婷早回答了无数遍。熟练的半真半假的说：“嗯，就是回国那天遇到的。他说，他对我一见钟情。”说罢，她适时的露出一抹明显的羞涩，脸上的腮红全当脸红。 沉舒月伸出手扒了扒，一脸震惊道：“才不到一个月你就被他拿下了？” 宋婷婷装着纯情小女生的模样，“我也不想那么快答应他的，他太追我追得太凶了，天天给我送玫瑰花。” 沉舒月若有所感的点头，“嗯，是那家伙的做派。” 宋婷婷和沉舒月没头没脑的瞎聊了一会儿，周子健也一场舞结束下来。还带了一个令宋婷婷意料之外的人。 “东东哥。”宋婷婷站起身叫他。 宴会（下） 许东芝对宋婷婷微微颔首，一如既往的高不可攀。他今天穿得格外正式，头发也认真搭理过，虽然素日的他已经帅气逼人了，精心打扮过的许东芝却更是帅得人神共愤，浑身散发着一股精英贵气。 沉舒月也站了起来，大约是喝了点酒，酒气上头，猛地起身，身子微微晃了一下。 宋婷婷注意到周子健有一个想要冲上前扶住沉舒月的动作，生生克制住了。 沉舒月闭着眼睛，揉了几下太阳穴，“酒喝的有点多了。许东芝，你怎么才来？你不是先我一步出公司吗？” “有事先去拜访客户了。” “见过周总了吗？” “刚刚见过了。” 聊了几句后，他俩开始说起公事来，我完全听不懂，看了一眼同样一头雾水的周子健。宋婷婷对他使了一个眼色。 可是，他压根不接婷婷的眼色。虽然他完全插不进去话，还是坚挺在原地。 宋婷婷清了清嗓子，使劲用我最甜的声音对周子健道：“子健，我要回去了。” 沉舒月和许东芝霎时停下。 周子健接口道：“那我送你回去。” “你喝酒了。”宋婷婷提醒他。“我自己打车回去。” “不用。东芝，你不是也要走吗？帮我送一下我女朋友。” 许东芝注视着她，问：“女朋友？” 其实他看向婷婷的目光并无深意，只是寻常的目光，然而却让她的心不由的高高吊起。宋婷婷没有把握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撒谎，她不着痕迹的躲开他的目光，拼命朝周子健使眼色，却不知落在旁人眼里就是眉目传情。 周子健替她答道：“对，我的女朋友。才谈没几天。” 许东芝掀起嘴角，极淡的笑了一下。“你速度挺快。才没谈多久，就带婷婷来见家长了，是打算结婚吗？” 不等周子健回答，宋婷婷吓得急忙撇清说：“没有、没有。我只是来这儿玩玩，没要结婚，东东哥你千万不要误会。”万一，这次许东芝回家后无意跟家里人说起此事，然后传到我老妈耳朵里，说我要结婚，这子虚乌有的事儿，我怎么圆谎，大变活人啊。 周子健勾住许东芝的肩膀，嬉皮笑脸的说：“谁说谈恋爱就要结婚的？东芝，你的思想太老套了。” “这件事你也认同吗？”许东芝的话头突然转向宋婷婷。 东东哥注视着她的双眼，宋婷婷心一阵乱跳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她内心当然不认同这个观点，既然要谈恋爱就该奔着结婚，如果连最开始连这个目标都没有，那这个恋爱就是无效的恋爱，纯属玩乐，浪费时间和感情。 可是，她既然明面上都已经周子健在一起了，他这样说，她不认同，按照逻辑，他俩不是该得吵架，该得掰。可糟糕的是，她是周子健的假冒女朋友，她无论怎么说，都不大合适。 婷婷脸色尴尬的僵在原地，周子健见状，很有眼色转移话题：“诶呀，东芝，这我俩的事儿，你就别要管了。你没喝酒，替我送我女朋友回家吧，我喝了点酒不好开车。” 许东芝拿掉周子健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淡淡的说：“抱歉，我刚刚喝了酒，没法送婷婷回家。”说完，朝我们叁人点了一下头，“我有事也走一步。” 周子健一脸茫然，“我明明没看见你在我爸面前喝酒啊。” “也许是他在客户那里喝了酒吧。”宋婷婷呐呐的说，看着许东芝离去的背影，她心里默默长舒一口气。 沉舒月对周子健厉声道：“你使唤东芝成习惯了？别什么事情都麻烦他，自己叫代驾去！” 宋婷婷见状，不禁捂嘴偷笑。 “诶，你跟许东芝是什么关系？我听你一直叫他东东哥，他是你哥吗？”沉舒月好奇的问。 “不是。”宋婷婷解释说：“我们在老家是邻居，我跟他妹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回老家，相亲大会 回到家的日子，第一天很新鲜，这儿看看那儿逛逛。门口的大楼已建成，家不远处又开了一个超市。只是，老家的冬天也真的比静海冷多了。 晚上睡到半夜，宋婷婷的脚还没能睡暖和，摸起来跟银子一样冷，怕是她再在这样睡几夜，脚要长出冻疮了。 房间里倒是装了空调，可惜光制冷不制热，连开四个小时，房间里的温度愣是丝毫变化没有，开了也是浪费电。 还不如电热毯实用。 咦，我明明记得屋里有个单人的电热毯的呢？ 宋婷婷裹着大棉袄子，把所有柜门都打开了，没找到。 不会是妈妈收到自己房间了去了吧？ 看了一下时间，已是晚上十一点，也不知道妈妈有没有睡着。 妈妈睡得一向很早，很有可能睡着了。 宋婷婷缩回被窝，还是太冷了。她忍不住给妈妈打了电话。 宋妈妈居然接了电话。 宋婷婷直喊：“妈，我脚冷，楼下有没有电热毯？” “家里没有电热毯。” “我之前不是有一个吗？” “你爸说，电源线里面的铜丝露出来了，防止漏电，不能用了。” “啊？”宋婷婷傻眼了，“那我怎么办？” “你用电暖宝吧。” 宋婷婷内心一喜，“好，下楼来拿，你开下门。” 晚上冷，她套上睡裤，扣好大棉袄扣子，穿上鞋。 然而，宋婷婷才到楼梯口，看到楼梯口通亮，宋妈妈穿着睡衣，拿着电暖宝上来了。 宋婷婷愣了愣，妈妈竟然亲自送上来了。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她羞于说出感谢的话，迎上去，接过妈妈手里的电暖宝。 宋妈妈没有转身下楼，而是跟宋婷婷走上来。 宋婷婷以为她是想和自己一起睡。以往只要爸爸不在家，妈妈都是和她一起睡觉了。婷婷曾有过几次微弱的抗议，她都已经成年了，不该和妈妈一起睡觉了。但是妈妈有自己的一套说辞，说两个人睡一觉房，省电。婷婷心想，这能省多少电啊。几次抗议无效后，婷婷就习惯了。 不过，以往一起睡都是睡楼下妈妈卧室的大双人床，今天睡她的房间，宋婷婷心里不太愿意，虽然她也想妈妈，但是床和被子都不大，她俩挤在一起睡觉不舒服。在婷婷犹豫是拒绝还是接受和妈妈一起睡觉的时候，妈妈坐到婷婷的床边，摸着被子，问：“晚上盖两条被子会不会太薄，要不要再加一条？” 宋婷婷摇头，“不冷。就是脚冷。但是现在有了电暖宝就好了。”说着，我给电暖宝插起了电。 “那我下去睡觉了。”妈妈说。 “嗯。”妈妈如此利落的走了，搞得婷婷的心情奇怪的内疚起来。她如果主动和妈妈说一起睡觉，妈妈会不会开心？ 不过，宋婷婷的内疚情绪没有持续多久，她爬上床上，被太阳晒过的柔软的被子包裹着，怀里抱着暖呼呼的电暖宝，一会儿功夫便已沉沉睡去。 *** 黄澄澄出国留学了，堂姐去年也结婚了，宋婷婷过年的日子比往年无聊了许多。 自从宋婷婷毕业后，大概是体谅她上班辛苦，爸妈也不强迫她早上早起了，任她睡到大中午，然后起来中饭。不过，早饭还是要吃的，每天早上六七点，爸妈轮流给我送早饭。有时候，晚上熬夜狠了，爸妈要敲几次门婷婷才能起来开门，然后闭着眼睛啃馒头。 就这样，在吃饭和睡觉的几乎无缝切换下，宋婷婷在家躺完了她的整个假期。当然其间少不了抽空参加父母组织的相亲活动。 乡下的相亲介绍，一般是男女双方在父母的陪同下到一个中间人家里相看。 爸妈给婷婷介绍对象，她从不排斥。目前的工作环境她很少接触到男生，将相亲作为认识男生的一种途径也不错。 其中宋婷婷遇到一个还不错的男生，长得斯斯文文，学历比她高一点，家境工作和都差不多。临走时他俩加了微信。 宋妈妈看起来对那个男生也还满意，第二天就追问宋婷婷进展。 “他到现在都没有给我发消息，大概没看得上我吧。” “那他还加你微信？” “妈妈，这是礼貌。”语气在“礼貌”二字上加重。 妈妈嘴里嘀咕，“我女儿这么好看，他怎么会看不上你？” 偶尔的情况下，宋妈妈觉得婷婷是她心目中最美的女孩。 但是，“妈妈，感谢你的偏爱。”婷婷说。 宋妈妈想到了什么，气不打一处来，瞪了一眼婷婷，“都怪你昨天，我让你化妆换个衣服你不听。” 宋婷婷有理有据的辩驳，“妈，我们这是相亲诶，以后要结婚的，要以最真实的面貌对待才是真诚的态度。我以后总不能天天化妆吧？”当然，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她懒得化妆。 宋妈妈继续攻击，“那衣服呢？你就懒得带几件衣服回来，还天天穿你高中时的那个黑羽绒服。我明天就把黑羽绒服给扔掉！” “你扔了干嘛，衣服又没坏，我还能穿的。节俭是你教我的嘛。” 宋婷婷心里知道，妈妈只是嘴上说说，衣服还是妈妈洗干净收拾在衣橱里的，节俭的妈妈一定不会扔掉。 “好了，我再跟他聊聊，看他的意思。”宋婷婷假意屈从。 实际上，她是根本不会主动联系他的。在她的意识中，如果一个男生对女生有意思，一定会主动出击，没有例外。 又是没车惹的祸 大年初六晚上吃完晚饭闲着没事儿宋婷婷开始收拾行李，宋妈妈见宋婷婷忙活着也跑过来帮她收拾。 “妈，不要带馒头。箱子都快塞满了。”宋婷婷皱着眉说道。 宋妈妈无视婷婷的抗议，将一大包馒头塞进婷婷的箱子里，说：“你不是爱吃家里做的馒头吗。多带点，早上用微波炉转一下，省的一顿早饭钱。” “但是，也太多了吧，我的箱子快塞不下了，又是水果又是馒头又是肉的，静海那么大又不是没得卖。” 宋妈妈瞪宋婷婷一眼，“呆子，买不要花钱啊。” 婷婷无法反驳，闭上了嘴巴，蹲在一旁看妈妈忙上忙下。 “熏肉，你也喜欢吃，带一条够不够？”妈妈头也不抬的问我。 妈妈是湖南人，她老家过年都是要做熏鱼熏肉的，悬挂在屋梁上，用烟火一日日的燎着。 妈妈想念家乡的滋味，几年前让爸爸帮她做了一个烧烤架。是很简易的烧烤架，用铁丝细细缠绕，虽不精巧也够用。自此，每年妈妈都会在过年期间做熏肉熏鱼。柴火也不是用寻常的木炭而是用桂花香樟叶，据妈妈说那么熏出来的肉更香。 宋婷婷不太喜欢吃熏鱼，但是熏肉她是爱极了。今年猪肉价格大涨，妈妈本来不想做那么多熏肉的，但在她的极力要求下，妈妈做了跟往年一样的数量。 宋婷婷突然想到了东东哥，果断的对妈妈说：“妈，橙子就不要带了，重。再带一条熏肉，我想分给东东哥一条。”她知道妈妈很感谢上次东东哥半夜送她去医院，不会说什么，所以她说得理所当然。 听婷婷说是带给许东芝的，宋妈妈没有丝毫异议，麻利的用包装袋又装了一条肥肉相间的熏肉。“只给东东一条够不够啦？要不再带几条？家里还有好多。” “一条就够了。”宋婷婷嘴里胡乱应着， 内心忽然有点踌躇，不知道东东哥喜不喜欢吃熏肉，会不会嫌弃熏肉看起脏。可还是带给他一条吧，万一他喜欢吃呢？ “要不要再给东东带点馒头？”宋妈妈间隙抬头。 “嗯……”宋婷婷沉吟片刻，“馒头就不用了。也不是多么特别的东西。” 正月初七，回静海的日子。 宋婷婷原计划是吃完早饭，乘坐门口直达静海的班车。如果是往日，她这样的安排刚刚好，可是没想到从被窝里爬起来从窗户往外看，屋顶，田地里，马路上都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雪白的袄子。 满眼尽是白茫茫的一片。银杏树上，几只灰色的小麻雀停在枝丫上叽叽喳喳热闹着，也不知它们怕不怕冷。 一年才得一见的雪，宋婷婷不由在窗前多站了一会儿，直到受不了脚底板钻心的冷，才抱着哆嗦的身躯爬回温暖的被窝。 一进被窝，婷婷的精神懈怠下来，闭着眼睛，心想：去静海的班次那么多，不必着急。 可是等宋婷婷在路口等了将近一个钟头，连个公交车的屁股都没看到时，她心头才慌乱起来。 宋妈妈也跟着焦急起来，责备婷婷：“让你买车你不买。” 每次提到这件事宋婷婷就心烦，小声的叽咕：“我养活自己都不容易，哪有钱养车。” 宋妈妈瞪了婷婷一眼，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叫道：“呀，我想起来了，东芝不是也要去静海市吗？你就坐他的车去。” 宋婷婷其实也想到了，但却不好意思提。她用脚尖踢着雪，“我和他不顺路。” “别踢了，把鞋子弄得脏死了。”宋妈妈习惯性的斥责。闻言，婷婷停止了踢雪的动作。路边的雪被往来的车辆来回压过，早就没了初降人间的洁净，婷婷的鞋面染脏了一小片。 宋妈妈继续说：“哪儿不顺路，都是去静海。” 宋婷婷嘟囔着说：“我和他一个住市中心，一个住郊区。” “这碍什么事了，大不了你就在他家下车，然后再坐车回住处。”宋妈妈性子风风火火，说着就往东东家去。 宋婷婷的身子还没跟的上宋妈妈的思维。 妈妈看不过眼，“哎呀”一声，强硬的拽着婷婷往东东哥家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回头训婷婷，“别老磨磨蹭蹭的，要不然你今天不去静海，明天再去。” “不行。”宋婷婷急道：“上班第一天老板是要发开年红包的，好几百块呢，我不能错过的。” “那不赶紧的。”宋妈妈横了婷婷一眼，“万一东东先走了，你搭不上车，你就自己走过去吧。” 在金钱的催动下，宋婷婷走得比妈妈还快了。正好熏肉一道送给他，省的她从静海市郊区大老远的背到他家了。 雪天，搭便车 许东芝的家就在宋婷婷家后面一家的隔壁。 没几步路就到了。 他家的主体建筑是一栋叁层小楼，贴着蓝白相间的小方块瓷砖。宋婷婷一直嫌弃自己家屋子的白色长条方块太土，没有东东哥家的洋气。他家顶楼避雷针高耸，四周有红砖砌成的水泥围墙，装了个大铁门。 到东东家门前时，东东哥的爷爷正拿着那种特大号的竹编扫帚在大铁门外扫雪。下了一晚的雪，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他扫起来的动作看起来颇为吃力。 妈妈打招呼，嘴里哈出一大团热气，“大伯，在扫雪啊。” 东东哥的爷爷抬头，慈祥的笑道：“是秀珍啊，是啊昨晚下了好大一场雪，你吃了吗？” 好久没见到东东的爷爷了，他比婷婷印象中又苍老了许多，不过依旧是那么的和蔼可亲。 “吃了。”妈妈回答。 等妈妈说完，宋婷婷紧跟着喊：“爷爷。” 东东哥的爷爷“嗳“的答应了一声，“这是婷婷吗？长这么大了，成大姑娘了，差点都认不出来了，变得比以前长得好看了。” 她围巾帽子口罩包裹得严严实实，爷爷哪里看出来她比以前长得好看了？ 显然妈妈知道这是寒暄，笑道：“哪有，还和以前一样。你家东东还在家吗？” “在家呢。怎么了？” “是这样，我家婷婷今天要去静海上班，但估计是昨天晚上下的雪太大了，老等不到车子。我想问下，如果你家东东今天也去静海的话，能不能顺便带一下婷婷？” “哦，这样子啊。”东东哥的爷爷放下手里的扫帚，招呼道，“你们进来吧，喝口茶，我喊东东来。” 进了院子，到主屋下面，爷爷一仰脖，声嘶力竭的叫道：“东东。” 没几秒，头顶上传来推窗的声音。 我们楼下叁人齐齐抬头。 许东芝探头出来，“爷爷，喊我什么事？”他的声音不高不低，也许因为是在雪后，他的音色显得十分清幽，如珠玉落盘。 东东哥的爷爷说：“下来一下。” 许东芝扫视了宋婷婷及宋妈妈一眼，点了下头。“好。” 东东哥的爷爷热情的招呼她们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喝了口热茶，没多久，许东芝从楼上下来了。 许东芝上身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高领毛衣，皮肤温润如玉，唇红齿白，像是从极其温暖舒适的室内出来，姿态无限从容优雅。 宋婷婷的脑海里不由的窜出芝兰玉树这一带着古意的成语。 随即她不由自主的低头扫了自己一眼，妈妈生怕她给冻着了，里叁层外叁层的给她裹得跟个炮仗一样。 怎么同样是从泥土里长出来的人差别就这么大呢？ “田阿姨好。”许东芝率先礼貌跟徐母打了招呼。 妈妈眉开眼笑，“诶呀，你家东东长得可真帅，个子好高啊。” 东东哥爷爷先是很自豪的笑了一下，接着摇头叹气，“长是帅有什么用，一直找不到女朋友。” 怎么可能找不到呢？肯定是找不到合适的。婷婷心想。 妈妈宽慰道：“东东的条件那么好，肯定是要慢慢挑。” “也不能过分挑，都快叁十了。”东东哥爷爷面带愁容道：“再拖下去，我什么时候才能报上重孙子？” 她记得东东哥比自己大四岁，也才二十八吧。 “这事急不得的，我家婷婷不也没对象吗。” “啊？婷婷也没对象啊，二十四了，要抓紧。” 妈妈像终于找到了知音一样，使劲点头，“是啊，是啊。大伯有没有认识的适合婷婷的对象，帮忙介绍介绍？” “我一时倒想不到合适的男孩子，但是我会留意的。”东东哥爷爷的脸笑得比向日葵还灿烂，笑眯眯的打量着婷婷，好像是在素日无聊里终于找到了一项可消遣的物什。 宋婷婷“嘿嘿”的尬笑，郁郁的把脸埋进围巾里。怎么又扯到她头上来了？这些家长真是的，上学的时候不让早恋，现在刚毕业恨不得她立刻结婚生子。她现在身边连个男性朋友都没有，结婚结婚，指望男朋友这种生物自己从天上掉下来吗？ 说到男朋友———宋婷婷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东东哥。他全程沉默，没有要插话的样子。宋婷婷悄悄松了口气，也是，东东哥也不是个多话的人。 宋婷婷拽了拽妈妈的衣袖，向妈妈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说正事。 妈妈接受到女儿发射的信号，和颜悦色的问许东芝：“东东啊，你今天下午去静海吗？如果去的话，方不方便带一下婷婷？早上下了一场大雪，路上一直没来车子，明天婷婷就要上班了，真是急死人了。” 东东哥的爷爷是个热心肠，没等东东哥表态，就应承下来，“没问题啊，反正东东在家也没事，早点去上班也好。” 听这话的意思，东东哥今天下午原是不打算去静海的。 “那太麻烦了，我再等等吧，过会儿路上应该就有车子了。”宋婷婷搂着妈妈的胳膊，拉着行李箱准备走。 “婷婷，等等，我和你一起去静海。” “不用了。”宋婷婷感激的笑了笑。 宋妈妈拽住女儿，皱着眉严肃的说：“你再等还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就算等到车，到静海也是深夜了。” “是的呀。”东东哥的爷爷也劝婷婷，“一个女孩子的不安全，你妈妈不放心，就让东东送你去。” 宋婷婷看了看妈妈，又看了看东东哥，“那就谢谢东东哥了。” 被催婚了 东东哥上楼收拾行李去了，妈妈把宋婷婷拉到一边说话。宋婷婷还以为妈妈要说什么大秘密呢，原来又是相亲的事。 “上次那个男孩后来联系你了吗？” 宋婷婷冷哼一声。 “怎么了？” “他联系我了。” “怎么说？” 宋婷婷沉默了一会儿，直言：“我把拉黑了。” 宋妈妈激动起来，“你拉黑他做什么？”以为女儿胡乱耍性子。 “他就是个智障。”提起他宋婷婷就来气，“他开口第一句话居然跟我说，你爸妈要把你给卖了。你说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闻言，宋妈妈也生气起来，“是不会说话。拉黑得好！妈妈给你介绍再其他男孩子。” 放假期间接连接触了几个糟心的相亲对象，宋婷婷不免有些疲乏，想暂停一下相亲活动。可是妈妈肯定不允许，少不了一阵罗里吧嗦。所以，她既没有积极的支持，也没有费力反驳。 “你有东东的微信吗？”妈妈突然神神秘秘的问宋婷婷。 “有啊。”宋婷婷不明所以，“怎么了？” “到了上海你们要常联系，从小一起长大的，约出来玩玩什么的。” 宋婷婷无语，“我是和黄澄澄一起长大，又不是和东东哥一起长大。”约他一起出来玩算怎么回事？ “都一样，我的意思是大家都知根知底，东东东人品我是相信的。” 宋婷婷皱着眉头，“我和他有代沟，玩不到一起去……”话说到一半，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宋婷婷的脑海，她瞪大眼睛，咽了一口口水道：“妈！你你你不会是想撮合我和东东哥吧？” 宋妈妈愣了一下，恨铁不成钢的点了一下婷婷的额头，“东东能看上你就是祖坟冒青烟了！我可不敢这么想啊？你能找一个对象有东东一半好的条件，我就阿弥陀佛了。” 宋婷婷有自知之明，东东哥不可能看上自己，但亲耳听到自己的亲妈这样说，也高兴不起来，嘟起嘴正想反驳她哪有那么差，东东哥提着行李走了过来。 宋妈妈变魔术似的换上另外一个笑吟吟的表情，用和软得不像话的语气跟许东芝说，“东东，你我听说你现在在互联网公司工作啊？你们公司男同事多吗？” 宋婷婷这才明白妈妈的心思，尴尬的大叫：“妈！” 妈妈瞪了她一眼，“妈什么妈，你都这么大了，该找对象了。” 然后转头笑脸对许东芝，“阿姨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帮婷婷留意一下你周围有没有合适的男孩子，有的话帮忙她介绍介绍。” 许东芝看向宋婷婷，好似无声的询问。 宋婷婷脸烧红，朝他微微摇头，加以眼神哀求。 一抹极淡的笑意从他的眼中一闪而过。 宋婷婷屏住呼吸，心提到嗓子眼儿，他应该不会拆穿她吧。然后，听见他对妈妈说：“婷婷条件这么好，应该不缺男生追吧。” 婷婷提着的心顿时松懈下来。东东哥真是个大好人。 她狂热的对他发射感激的目光，即使他的后脑勺对着她。 “整天躲在屋子里不出来，哪个男的看得上她哟。” 妈妈怎么老在外人面前贬低她呀，她还要不要脸了，“好了，好了，我要去静海了。”我打断妈妈的抱怨，从妈妈的手里抢过行李。 宋婷婷坐上东东哥的副驾驶座，妈妈还不放过婷婷，耳提面命道：“如果身边有合适的男孩子，就谈起来，我不求你今年就结婚，但是也该有对象了。” 宋婷婷敷衍的直点头，“嗯嗯，知道了。”心里想着：等她回了静海，海阔凭鱼跃，天高皇帝远，想管也管不着。 “你别嗯嗯，要放在心上！”宋妈妈识破宋婷婷对口不对心，不满的叮嘱。 宋婷婷做努力认真状，“好的，我记住了。” 这时，车子启动的声音响了起来，宛如天籁之音。 “我们出发了。”东东哥说。 宋婷婷也赶紧系上安全带，欢乐的朝妈妈挥手，“妈，我走了。拜拜～～” 解释 车平稳的驶上国道。 许东芝问：“你刚刚为什么不告诉你妈妈你已经有了男朋友？” 宋婷婷没打算隐瞒许东芝，“周子健不是我男朋友。” 东东哥面色沉静，没有接话。宋婷婷不太确定他是想话题到这儿为止，还是愿意听她继续说下去。 她抿了抿唇，还是选择继续，“我和他只是在沉舒月面前做戏。周子健喜欢沉舒月，你知道吧？” 许东芝好像想了一下，缓缓道：“隐约听说过。” 听说过就好办了，也许他比她还知道内情。 “周子健之前告诉我说，沉舒月也喜欢他，只是因为他爸爸的缘故不肯答应他的交往，所以他想要我和他假扮他的女朋友，让沉舒月吃醋。” “你和周子健是怎么认识的？” “年会上，他帮了我一个小忙，礼尚往来嘛。”宋婷婷嘿嘿笑着，怕他追问，飞快的说：“不过在上次宴会上，我已经看出来，沉舒月压根对周子健没有兴趣，这场演戏委实多余。回到静海，我就跟他宣布罢演。” “以后你别再做这种事情了。”许东芝说。 宋婷婷想也不想的点头，“这种事做一次就够荒唐的了。不会再有下次。”说完，她回味起他方才说的话，心头微微诧异，转头望向东东哥。他的面色如常，目视前方，专心的开车。 是她多想了。 “你对男朋友有什么要求？” 宋婷婷口渴了正在喝水，被东东哥的话吓得呛了一口水，咳嗽了一小会儿，喝水润了润嗓子，感觉不难受了，才慢慢的说：“问我这个做什么？” “你妈妈让我给我介绍对象，我总得先知道要求。” 宋婷婷不好意思的摆手，“不用不用，我妈说的话你就当耳旁风，不用费心。”“我已经答应阿姨了，你说吧。” “嗯，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也不知道哪种类型的男生适合我。东东哥，你年级比较大，比我有经验，你觉得哪种男生适合我？” “如果你要从我这里汲取经验的话，你恐怕要失望了。” “为什么？” “我没有谈过恋爱。” 宋婷婷难以置信，“怎么可能？真的一个都没有？” “怎么不可能？”许东芝继续说：“为什么你要先问哪种男生适合你，而不是问自己喜欢哪种男生？” “嗯......”宋婷婷一边思考，一边说，语速很慢，“结婚的话，我认为适合比喜欢重要。喜欢只是一时的，它很容易随着时间改变。而适合却能长久的在一起，相互体谅相互扶持才是婚姻。” 许东芝长时间的没有应答。宋婷婷不由反思是不是因为自己的话太多了，他听得不耐烦了。随后紧紧的抿上了嘴巴。 车内再度陷入沉寂，只听到仪表盘滴滴的声音和窗外轻微的风声。 宋婷婷的眼皮一点点的耷拉下来。 “你现在很着急结婚吗？”许东芝忽然问。 这算是刚才的话题延续？宋婷婷揉了揉眼睛，甩开疲惫，打起精神笑着说：“我也不着急，不过也确实到年龄了，家里人也在催。我认识的男生很少，相亲也不失为一种接触男生的途径。”说完，小小的打了个呵欠。 许东芝点了点头。 既然他问了她关于男朋友的事，她反问一下他，应该不算逾矩吧。 宋婷婷舔了舔嘴唇，好奇的问：“那你呢？我前几天看到你好像在相亲，那个女生看起来挺漂亮的，你们怎么样了？”大年初一，她去镇上看电影，正好看到东东哥和一个长发飘飘的女生走在一起，那不远不近的距离，一看就是在相亲。 “不合适。”许东芝神色淡淡，看上去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宋婷婷便识趣的换了话题，“东东哥，我很好奇，凭你的条件，找女朋友应该很容易吧，为什么单身至今啊？” 东东哥的长相身高能力人品，无论哪一方面拎出来都能压死一大片男生，他是如何在重重女生的包围下单身至今的？ 东东哥言简意赅，“太忙了。” 宋婷婷点点头，表示理解。从与许东芝在静海接触的几个月来看，像东东哥这样不要命的工作节奏，根本没机会交女朋友，就算有了女朋友，劈腿也是早晚的事儿。 “空调温度要不要调高一点？”东东哥问。 宋婷婷受宠如惊，忙道：“不用，现在的温度正合适。”望着东东哥淡漠英俊的侧脸，她瞬间毙了刚才想法，有东东哥这样一个神仙似的男朋友，哪个女人眼盲心瞎舍得劈腿。 一种好奇心又或者是其它一些隐晦难辨的情绪促使她发问，“东东哥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心里打着鼓，脸上刻意露出八卦好奇的样子。 东东哥沉吟片刻，“这我没仔细想过。要看眼缘吧，总体要漂亮乖巧。” “咚”的一声，宋婷婷的头如石头落地靠到玻璃车窗上。 果然。 跟自己毫不沾边。 上楼 许东芝驱车一直将宋婷婷送到她家楼底下。 上车的时候宋婷婷还不觉得行李有多少。现在下车拿行李，她才发现东西是真多，简直要怀疑妈妈是不是把整个家都给搬空了。还有这一袋子的橙子，不是说不要带了吗？ 正当宋婷婷对着满当当的后备箱叫苦不迭的时候，一双修长白皙的大手出现在她的视野中，叁下五除二把大包小包全拎了出来。宋婷婷愣愣的看着那只缩在最里面的仅装了几件衣服被塞满的不争气的紫色行李箱。 许东芝又将那紫色行李箱拎了出来。 “你家住几楼？”东东哥在宋婷婷耳畔问。 “四楼。”说完，宋婷婷才反应过来他是要帮她送行李送到家口。心里很不好意思，又无法说不，这么多东西她自己一个人带上去绝对够呛。 东东哥走在前面，宋婷婷走在后面。 身着西装大衣，精致好看的东东哥此刻双手被五颜六色的袋子占满，袋子里装着香肠，馒头，橙子和熏肉。走在老小区狭窄简陋的楼道里，怎么看怎么违和。 她好像把一个人拉下了神坛。 这个念头无端使宋婷婷的心情愉悦了小片刻，低头嘴角忍不住的往上扬，没有笑出声来。 门口熟悉的地毯出现在她眼前，“到了。”宋婷婷解脱般的放下箱子。 四楼不高的楼层，让严重缺乏锻炼的宋婷婷气喘吁吁，后背冒汗。东东哥倒是脸不红气不喘，厉害。 “东东哥，你平时也锻炼吗？” “嗯，有时间早上会跑跑步。” 宋婷婷还在大喘气，对许东芝竖起大拇指。 “我看你需要锻炼锻炼了。” 宋婷婷嘿嘿一笑，待心跳平静了些，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的找钥匙，开门，换鞋。 忽然，屋内传来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东西就放在门口，我不进屋了。”许东芝对宋婷婷说。 婷婷原先怎么也得领东东哥进屋喝口热茶，歇歇脚，但她这个现在舍友过来了，有女生在不大方便，便没有多做挽留。 “谢谢东东哥，路上小心。改天请你吃饭啊。”宋婷婷展露出一枚大大的笑容。 许东芝对婷婷点了下头，转身离开。 “等下。”宋婷婷猛然想起了给东东哥带的熏肉。万幸她还记得，及时叫住东东哥，东东哥转过去的身子又转回来。 “等一下等一下，有个东西我妈让我带给你。”宋婷婷嘴里拖延着，眼睛极速的在地上的大包小包里扫视了一圈儿，很容易在里面找到了东东哥那份熏肉。由白色的护肤品袋子装的，干净又好拎，本来妈妈还打算用邮储银行送的那种大大的绿色袋子装，她嫌弃袋子的颜色不吉利而且土兮兮的，就自己在家里翻了一个白色的护肤品纸袋子重新装起来。 宋婷婷把袋子拎出来，递到东东哥面前，“这是我家过年做的熏肉，带了一条给你。” 东东哥没有伸手接，在他开口前，婷婷抢先一步说到：“我带都带来了。也不多，就一条，你就尝一尝。平时放在冷藏里，想吃了用刀切一点，用水一蒸就好了，配着米饭吃最好吃了。” 按照婷婷个人的经验，只要态度够热情够真诚的赠送礼物，一般人很难拒绝。 果然，东东哥收下了自己家的熏肉。 “谢谢。”东东哥说。 宋婷婷笑弯了眼，声音清清脆脆，“不客气。” 疲惫的东东哥 东东哥走后，婷婷先给妈妈发了报平安的短信，以前她有几次回静海忘记报平安，爸妈一直等不到消息都急死了，还以为她发生什么意外。 之后花了些时间将大包小包安置妥当，还简短的跟室友聊了一会儿。等忙完一切，婷婷咕噜咕噜响了起来。 点外卖的话，起码还得再等半个小时，婷婷等不及了，打算自己下碗热腾腾的面吃。 才从老家回来，冰箱的冷藏里空空如也，宋婷婷先烧了一锅水，趁着烧水的功夫，拿了手机，换鞋，准备下楼快速的去买点下面要配的鸡蛋和小葱。 住在老小区就这点好处，楼下走几步就有个小型的蔬菜店。由一对夫妻开的，店面不大，里面的种类却很齐全。随便买点菜，老板总会送一小把葱。开始婷婷不大好意思收下，心里却也喜欢这点人情味。后来便常常在这买菜。 现在的时间过了饭点，菜店里已几个客人，老板正在把门口摆的菜收进屋里。 买了鸡蛋和小葱回来，宋婷婷不经意的瞥见一辆眼熟的车。 她停下脚步，注意了一下车牌，好像是东东哥的车。宋婷婷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距离他离开有将近叁十分钟了，他怎么还没走？ 她心中奇怪，上前想看个究竟。东东哥的车窗关闭着，她就把头紧贴在窗玻璃上使劲往里瞧，可是窗内贴了防窥膜，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婷婷又绕到车头前去，只见东东哥双手交迭在方向盘上，头靠着手。 似乎是睡着了。 宋婷婷站着看了一会儿，刚迈开步子，之前在电视看到有年轻人过劳猝死的消息忽然窜入脑海。她的心一紧，东东哥连续开了几个小时的车不会、不会发生意外吧！ 她撒腿跑到驾驶座旁，敲击车窗几下。东东哥还是一动不动。 宋婷婷心一紧，手上的力度加大了许多，敲得指节钝痛。 连续敲了十几下，车内终于有了动静，宋婷婷剧烈跳动的心安稳下来，看着车窗徐徐降下，拍着胸口夸张的松了一口气，“吓我一大跳，东东哥，你是睡着了吗？” 东东哥揉了揉眉心，凉风吹过脑际，微微笑道：“嗯，有点累。” “怎么不回家再睡？在车上睡觉多难受啊。” “眯一会儿，有了精神再开车回去。” 许东芝的车正好停在路灯下，明亮的灯光将他疲惫的脸色照得清清楚楚，双眉间拢着淡淡的倦意，脸色也显苍白。 她低头，赧然道：“对不起。” 许东芝微微抬起眼看她：“无端跟我道什歉？” 宋婷婷嗫嚅道：“我让你连续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还折腾你帮我拎行李。” “和你没有关系，是我昨天晚上熬夜了。” 她迟疑开口：“因为工作吗？” “嗯，有这部分原因。” 宋婷婷叹气，“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这样我就不麻烦你了。” “没事。我睡了一会儿，现在精神已经恢复了。” 她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说：“工作再重要，不比身体重要。不要太辛苦了。” “嗯。” 东东哥轻声答应着，大概率是敷衍的话。 她一个外人没有资格说太多。 “要不然我开车送你回家吧。”宋婷婷脑袋一热，冲口而出，转念又想起自己两次才考过科目叁，考完驾照就再也没有碰过方向盘，有些讪讪的说：“不过我的车技不好，还是不害你了。” “不用担心，我可以自己平安到家。” 她原地踌躇了几秒，肚子响了。她才想起面还在锅里煮着的，现在怕是要烂了。 “那......东东哥，拜拜。”宋婷婷乖巧的笑着挥手道别。 许东芝微微展颜：“再见。” 耳边传来汽车发动机启动的声音，宋婷婷在冷风中冻得直发抖，略站了站先转身走了。走了几步，发觉不对劲，左手空空的。 她才买的鸡蛋嘞？！ 左看看右看看，在不远处有碎了一地的黄色混浊液体。 宋婷婷大叫着跑过去，“哎呀，我的蛋！” “怎么了？”东东哥下了车。 她捞起衣摆，蹲在地上，抬起头，愁眉苦脸道：“我刚买的鸡蛋碎了。方才我以为你出了意外，一激动就把蛋给扔在了地上。好可惜啊，我才买的蛋。” 许东芝走近，也蹲了下来，“唔，要不我赔给你？” “不用了，这几个蛋不值几个钱。”宋婷婷手脚迅速的收拾地上的残局，“现在很晚了，天冷，东东哥，你快回家吧。” 她一点点将蛋壳都捏进塑料袋中。许东芝突然站了起来。 “婷婷。” 宋婷婷奇怪的抬头，许东芝正若有所思的凝视着她。 告白了 “婷婷，我问你一个问题。” 东芝神色认真，宋婷婷神情也不由一肃，“你问。” “以你的眼光，你觉得我作为一个男朋友的条件如何？” “啊？”宋婷婷噎住了，“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 “回答我。”许东芝意外的执着。 宋婷婷不明就里的回道：“很优秀啊，万中无一。”蹲在地上久了，两条腿麻了，猛地站起来身形不由的晃动，东东哥顺势扶住了她。 “谢谢。”宋婷婷笑呵呵的说。 许东芝收回手，问：“我们要不要交往看看？” “什么？”许东芝此前几乎毫无铺垫，宋婷婷以为自己听错了，脑中有短暂的空白，“我没听清你刚才说的话，麻烦你再说一遍？” 许东芝郑重的又重复了一遍，“我们要不要交往看看？以结婚为目的。” 宋婷婷盯了他叁秒，心疼的直叹气，可怜的东东哥累出幻觉了。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大声道：“东东哥，你是不是脑袋还迷糊着？我是婷婷啊。” 东东哥无奈的笑道，“我知道，你是宋婷婷。” 宋婷婷困惑的皱紧眉头，忽然灵光一闪，“啊！你是东东哥的双胞胎兄弟吧？” 许东芝失笑，“我们两家住得这么近，我有没有双胞胎兄弟你不知道吗？” 也对，她和东东哥从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俩家住的这么近，如果他有双胞胎兄弟，她又怎么会一点风声都听不到。 “东东哥，你其实是Gay吧。”宋婷婷越想越对，她就从没听东东哥交过女朋友，“和我在一起就是想为了掩盖自己的性取向，对不对？” 许东芝有些无语，“我不是同性恋。” 宋婷婷眯眼，怀疑的口气，“真不是？” “不是。” 嗯，好吧。毕竟以东东哥的为人就算是gay，也不至于坑她。 她和他表妹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呢。 “今天是愚人节，或者你在玩真心话大冒险？” 许东芝摇头，“不是。” 宋婷婷上前一步，注视着他的眼睛，问：“为什么？为什么要我做你的女朋友？”她从未设想过有一天东东哥会把目光落到她的身上。她的心突突的跳，喉咙发紧，“难道你喜欢我吗？”难道，东东哥除了自身能力优秀以外，还具备一双透过自己不那么亮眼的皮囊看到纯洁无瑕的内心的慧眼？ 东东哥说：“我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也一直没有谈恋爱的心思。不知不觉快叁十岁了，家里人催的紧，我理解他们，我也确实到了该结婚的年纪。我俩认识了这么多年，算是知根知底，经过与你这些时日的相处，发觉与你在一起我感到很自在舒服，想跟你交往试试看。你觉得如何？” 舒服？仅仅是舒服。 她的心跳陡然变得很慢很慢。如果是朋友之间，她会喜欢这个回答。可是爱人之间，只是相处舒服真的够吗？ 毕业之后家里给她介绍了有七八个相亲对象，诚然，东东哥这样的条件无疑是她想都不敢想的，若是妈妈得知她和他交往的消息一定会乐得给祖宗上香。 可是此时时刻不知什么东西牵绊着婷婷，让她不甘心说出一个“好”字。 她的脑子嗡嗡作响，张了张口说：“我现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你，让我再考虑几天好吗？” 许东芝神色自若，“好，你要考虑几天？” 她已经被东东哥突如其来的交往提议打得措手不及，脑子一团乱，心也慌成一片，叁天，一周，一个月？她试探性的说：“半个月？” 她惴惴不安的模样，许东芝担心是不是他太孟浪吓着她了，微微笑着，努力使自己看上去和颜悦色，“好，半个月。半个月后我正好出差回来，到时候回来你给我确切答复。或者，你不愿意的话，现在就可以拒绝我。这只是一个我的提议，你不要有心理压力。” 纠结中 当天晚上宋婷婷失眠了，直到凌晨叁点都没能睡着，烙饼似的在床上翻来覆去。 她这一生从来不买彩票，因为她压根不相信好运会降临自己的身上。可是如今许东芝这个超级豪华大奖哐当一下掉到她的头顶上，宋婷婷给砸蒙了。 毫无疑问，东东哥想和她交往，她不是不动心。然而显而易见的，许东芝不是，他并不喜欢她。即使宋婷婷非常不想承认，在她的内心深处也觉得自己配不上东东哥。许东芝实在太耀眼，他的目光始终眺望远方，像只无脚鸟，仿佛永不会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今日不知是何缘故，或许是许东芝一时兴起，跟她提出交往。 只是，他问得轻易，宋婷婷却不得不慎重。若换成几年前，她一定毫不犹豫的答应。 他可是许东芝啊，她从小一直景仰的大哥哥。 然而二十四岁的她，会在心底质疑和不安，她是否有心力与勇气去追逐一个也许这辈子追不上的人？ ——— 周五晚上，妈妈突然打电话给宋婷婷，说住在河边的堂爷爷死了，让她回去送葬。 听到这个消息，宋婷婷无喜无悲。堂爷爷之前已经缠绵病榻一年多，加上年事已高，死是大家意料之中的事。 宋婷婷说：“那我明早就回去。” 妈妈问：“你明天不上班吧？” “明天周六，我不上班。” 妈妈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气愤的说：“我之前就说了，就算他死了我也不去看他。但是你爸爸为了名声好听，昨天晚上还颠颠的跑去守灵，就地上铺稻草睡在堂屋里，晚上冷死了，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爸爸的年纪也大了，想想那场景，宋婷婷心里不免担忧，“这也没办法，他无儿无女的，老家习俗就是这样。” “老躯壳，生前没有得到他一点好处，死了还要麻烦我们。”宋妈妈忍不住低声咒骂。宋婷婷记不清是何缘故，或许是很多缘故造成妈妈或者说我家和堂爷爷关系很差，甚至妈妈都不准我当面叫他爷爷，后来断绝来往十几年。以往妈妈私下骂堂爷爷宋婷婷都不会多说什么，但这次她听得直皱眉，“人死都死了，你就不要再说这些难听话了。”堂爷爷的冰棺椁还停在堂屋里没火化，妈妈说话怎么一点不顾忌。 宋婷婷这样一说，宋妈妈估计心里也害怕起来，没再继续骂下去。 第二天下午宋婷婷赶回了家。家里空无一人，大门紧闭，应该全在就后面河边小屋吧。她按照妈妈的叮嘱，在车库拿了藏着的钥匙，开门放下背包，喝了口水，出门时天空下飘起了毛毛细雨。 虽然宋婷婷和堂爷爷的关系淡薄，但毕竟死了个人，她的心情不自觉的低落下来。 堂爷爷的丧事没有大操大办，就屋前搭了棚子，棚内摆了几桌。等宋婷婷到时，一群老头老太太围在一起聊天，旁边厨师架着锅在河边炒菜。 妈妈没下班不在，宋爸爸抱着臂在和宋婷婷的大伯说话。爸爸看到宋婷婷后，和她说了几句话，然后递给她一套丧服。宋婷婷穿戴好，跪在蒲团上对着堂爷爷的棺椁磕了叁个头。 没一会儿，堂姐宋可心带着老公也来了。他们也先依次磕了叁个头，堂姐老公扎进了人堆，堂姐则是将婷婷拉到一边闲聊。 她如此急吼吼的拉自己说话，宋婷婷心中一凛。 她跟地下党似的交接头一样，声音悄悄的，“我跟你说，我老公有个表弟，年纪比你大一点，在学校当老师，人我见过，不算帅，但也干净。你要不要见见？” 婷婷迟疑的问：“他也在静海工作吗？” “是啊，要不然我能撮合你俩？最巧的是，你俩在一个区，离得近，下班了还能接触接触约约会。” 宋可心眨了眨眼睛，“怎么样？” 宋婷婷往火盆里扔了几张纸钱，火苗窜的老高，“前几天有个男生，跟我提出交往。” “条件怎么样？” 宋婷婷闷闷的总结：“长得帅，学历高，有钱。” 堂姐一听，老激动了，“哇，那条件很好啊！你答应了吧？” 宋婷婷皱着眉，“我还没答应，想要再考虑几天。” 堂姐无语，“你傻啊，还在犹豫什么？过了这村儿就没这店儿了。” “我知道，可是他的条件实在太好了，我配不上。” 堂姐挥挥手，“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女孩子嫁人就是要攀高枝的。他的条件拿来跟许东芝比的话如何？” 宋婷婷心一跳，心虚的瞟了一眼兴致勃勃的堂姐。如果不是确定自己跟许东芝的事情天知地知，她简直怀疑是不是堂姐听到了什么风声。婷婷故作镇定道：“就……差不多吧。” 堂姐闻言，重重拍打了一下宋婷婷的背，那力道大得简直要把她拍的要吐血。宋婷婷揉着阵痛的肩膀，躲到堂姐的对面烧纸。 堂姐沉浸在喜悦中，激动的搓手，“行啊，婷婷，看不出来呀，你够厉害的，闷声发大财啊！和许东芝一样帅，又有钱又聪明，你还犹豫什么，赶紧抓住他呀，这种男人放在哪儿都是香饽饽。我告诉你，如果你错过他，我保证你会抱憾终身！” 堂姐见宋婷婷不言语，不敢置信的问：“你不会想拒绝他吧？” 宋婷婷用枯树枝捣了捣火盆的灰烬，“我不知道。” 堂姐又一巴掌拍过来，耳提面命道：“你别给我犯傻，知不知道？这种男人，就算以后不能和他结婚，能够交往几天，也够你吹一辈子了。” 想通了 晚上，爸爸依旧是守灵。宋婷婷和妈妈睡在一处。 意料之中的，宋妈妈说了一些对堂爷爷的怨言，不过不涉及辱骂，她就左耳听右耳入，“嗯嗯”的点头敷衍。 宋婷婷心不在焉，心里想着另一件让我纠结的事。 宋婷婷突然问：“妈，为什么想和爸爸结婚？” 妈妈停下对堂爷爷的抱怨，想了想回答，“因为湖南山太多，走路辛苦，听小姐妹们说江浙一带大路平坦，所以就想嫁过来。” 宋婷婷第一次听妈妈这样说，惊呼：“不是因为爱爸爸吗？” 显然妈妈对情情爱爱不屑一顾，“什么爱不爱的，第一面我见你爸爸长得马马虎虎，媒人又夸大说你爸爸是个包工头有钱，没几天就稀里糊涂跟着你爸爸下山了。哪知一来看，房子才盖了毛坯，家里欠了很多债，穷死了。我想走，但是想想你还小，就走不了了。” 宋婷婷小时候也曾经好奇过爸爸妈妈的恋爱史，爸爸妈妈念着我小，给我讲述的都是搞笑的片段，比如晚上一起去看电影，爸爸要揽我妈妈的肩膀，被妈妈甩了一巴掌，那时婷婷听完只是哈哈大笑。 现在她长大了，仔细想来，才体会到这些平淡无曲折的故事后的凄凉悲哀。妈妈就这样和另外一个带着微末好感与期待的男子结婚，结婚后对男子失望，却被孩子牵绊，不得不将就着过下去。婷婷的眼眶微热，不敢深想下去。 她惶恐的抱紧妈妈，说：“妈妈，我不想结婚。” 宋妈妈紧紧怀抱着婷婷，说：“傻话，谁不结婚。大家都是这样过的。” 大家都这样过的。宋婷婷心里更加害怕。 妈妈过惯了这样的日子，难道她也要跟妈妈一样将就着过完一生吗？ 宋婷婷上大学之前一直以为每个人都会遇到命中注定的爱情，但是过了这么些年，她发现爱情真的是个奇迹，不是每个人能如此幸运到遇到自己的命中注定，大多数人都是平平淡淡的结婚生子。 没有也不必强求。 她的心头刹那一亮，仿佛有闪电划过心口的一般突兀的照耀清明。 两情相悦本就是人间奇迹，自己何必苦苦奢求。她想跟许东芝在一起，他也愿意与自己交往。 只是交往看看，不合适就分开。 她没有必要想的那么严重。 --- 既然宋婷婷已经决定和东东哥交往了，就要摈除掉自己身上的一切绯闻。 但没料到周子健这厮居然跑过国外逍遥去了，只见微博置顶了一张戴着大墨镜搂着两位热辣美女背后阳光海滩的图片。 盯着他闪亮的大白牙半晌，搞不懂是他移情别恋了，还是她后继有人了。 但左右与她都没了干系。 宋婷婷好心情的删除掉一大片编辑好准备发送给周子健的消息。 接下来就是安心的等东东哥回来了。 宋婷婷数着日历一日日的等待，发现这日子怎么过得怎么慢，就跟上班等下班一样，隔一会儿看时间才过去两分钟。 宋婷婷有想过直接打电话或者发短信过去结束这煎熬的过程，最终还是按捺住了。本来当初约定的就是半个月，当时她还一副搞得要被逼良为娼的模样，现在才没过几天就急吼吼的答复，搞得自己上赶着似的，妈妈说女孩子得矜持些。况且东东哥在外出差，忙的昏天黑地的，她这儿女情长的事情不太好打扰他。 更深处的原因是，宋婷婷总觉得那晚发生的一切是一场虚幻的美梦，她怕自己打电话过去，东东哥会告诉她，他从来没有说过那句话。 “唉，你怎么盯着葡萄发呆啊。” “想吃就买。” 室友皮皮的声音穿过宋婷婷的耳膜。 超市里人来人往，宋婷婷像魔怔了似的盯着嫩绿的葡萄，秤水果的大妈对她投来异样的眼光，好像在怀疑她是不是要偷水果。 宋婷婷挡着脸驱着购物车火速离开。 “不买葡萄了？”皮皮看了一眼宋婷婷的购物车。 “先不买了。” 婷婷想：等东东哥出差回来，到时候一起来买。 被挖苦的婷婷 “你今天怎么有心情化妆了？今晚是不是有约会啊？”吴雯南促狭的对宋婷婷眨眼。 宋婷婷掩饰不住的笑，“算是吧。”照日子算东东哥出差回来了。 早上宋婷婷一醒就兴奋的给东东哥发了短信，问他今晚在哪里见面。 不过他到现在还没有回复，可能出差累了大概是在补觉。 宋婷婷怀着微微忐忑微微激动的一直等到快下班，东东哥竟然还没有回复自己的短信。 怎么回事呀？她不安的连发了几个短信过去。 “东东哥，我们今晚还见面吗？” “你是不是还没出差回来？那我们就改个时间约吧？” 以上皆无回复，打电话过去也是机械的女声。 到了第二天，还是没有联系上。 他是不是后悔了？宋婷婷不可避免的产生了这一念头。不可能啊，是他约的自己，就算东东哥后悔了，也会与他见面，将一切都说清楚，没道理避而不见。 宋婷婷郁闷的下了班，到了楼下好好的天下忽的下起了瓢泼大雨，这让没带伞的婷婷更为郁闷了。 她呆呆望着大雨，在犹豫是继续坐公交还是打的回家。 “婷婷怎么还没走？”熟悉又刺耳的声音在婷婷的耳边响起。 宋婷婷都不想转头看她的脸，可是毕竟在一家公司，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周围还都站着同事，人家只是打个招呼，场面还是不要搞得太难看。 宋婷婷敷衍的朝秀珍笑了一下。 有眼力劲儿的就该继续路过，可秀珍就是来找茬的，可不愿轻易放过婷婷，故作惊讶的说：“下班时间都快过半个小时了，你那豪车男朋友还没来接你呀？” 宋婷婷闭了下眼睛，装作没听见。 吴雯南也好奇的问，“是啊，你男朋友怎么不来接你？以往你一下班他就露面了。” 宋婷婷张了张口，这么难答的问题，她真想一头扎进大雨中。 说分手吧，她和周子健压根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可当初周子健那么高调，公司所有人都认定了他们是男女朋友的关系。现在分道扬镳了，谁曾想还留下这个烂摊子。 明明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还要占一个她前男友的名头，她还没谈恋爱嘞，怎么想怎么亏。 可是又不能将真相说出，权衡左右，宋婷婷正想开口说他们俩已经分手了。 “不会是被甩了吧？”秀珍尖利的叫起来，难掩脸上的幸灾乐祸。一时间，所有同事的眼睛齐刷刷的看了过来，有好奇有同情，也有看好戏。 “啧啧，我就知道。这富二代只想玩玩，没几个有真心。不过分了也好，踏踏实实找个老实的男人。”听上去是劝慰，实则是嘲笑婷婷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宋婷婷心里窝着火，这秀珍是有病吧，以前暗地里嚼她舌头，现在当面嘲讽自己。 很想骂秀珍多管闲事，到底不能骂不出口。只能把罪魁祸首周子健拉出来，在心里骂个千遍万遍。 “你俩真分手了？”吴雯南小声的询问。 宋婷婷阴着脸，不甘不愿的“嗯”了一声。 秀珍的脸更得意了。 得，连初恋都没得的宋婷婷，这下成了个被富二代甩了的可怜女人。 也不知她得意个什么劲儿。 住院 为了逃离那令人窒息的氛围，宋婷婷忍痛叫了出租车回家。 由于雨势太大，婷婷还是淋了些雨。一回到家，宋婷婷哆嗦着甩掉身上所有的衣服，泡进热水中。 热水滚滚，身上的冷气完全散去，宋婷婷舒服惬意的发出一声感叹。 不由的想起东东哥的事。 他不会是出什么什么事了吧？瞬间，她的脑子里闪过很多可能，越想越可怕。她赶紧从浴缸里爬出来，记得上次自己好像是保存了东东哥同事李明华的电话。 快速的滑动通讯录。 眼前一亮，啊，找到了。 这还是宋婷婷头一次慰问病人，想着电视剧演的，买了牛奶和水果。本想着给东东哥买葡萄的，但想到东东哥一只手受伤了，不方便剥就换了苹果。 不过，她这苹果还是买早了。 宋婷婷到来的时间恰好是饭点。东东哥的右手打了石膏不能动弹，剩下的左手做静脉注射，所以目前无法自力更生的东东哥只得依仗旁人进食。 “啊～再来一口。”一进门，婷婷就听到李明华用哄孩子的口吻给东东哥喂粥。 也许是因为李明华是个男人，也许是故意整许东芝，李明华的手法粗暴，不等东东哥完全咽下，紧接着又舀了一勺子进东东哥嘴巴里，东东哥全程皱眉，吃了几口便扭过头不肯吃了。 “不要喂了，给我找个护工。” 李明华大白牙一露，“找什么护工啊，哪有自己人照顾得周全。”继续戏弄，“来，再吃一口。” “不吃。” 宋明华放下碗勺，“现在知道难受了，你这是自作自受。搞不懂为什么你非要连夜赶回来，劝都劝不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赶回家陪女朋友呢。”东东哥垂着眼睫，没有说话。 李明华放下碗，抬臂看了一眼时间，小声疑惑道：“咦，她怎么还没来？” “谁要来？” “东东哥。”看戏看了半天的宋婷婷这时出了声。 李明华眉开眼笑，“你看，自己人来了。” 宋婷婷面上作烧，为避免尴尬，装作没有听到李明华的调侃。话说，东东哥怎么也不分辩几句？ “你来了，我就好撤退了。”说罢，李明华利落的站起身要给宋婷婷让位。 “不用，不用。”宋婷婷推拒着，李明华扯着她的胳膊，宋婷婷半推半就被按在了座位上。 她坐下后慌张的瞥了一眼许东芝，他却像是在一旁看好戏的架势。宋婷婷瞬间就淡定了，偏不如他所愿。她无意识的嘟起嘴，“要不要吃苹果？” “吃。” 喂粥 李明华凑到许东芝的耳边说话，声音很轻。她只听到李明华好像问了许东芝一句，要不要我调查一下？ 宋婷婷抬眼看了他们一眼。 许东芝正好也看了来，目光相撞，婷婷识趣的调转视线，拿了一个苹果出去洗。 许东芝转头对李明华，声线冷硬，“不用，他们没这么蠢。” 等婷婷洗完苹果回来，李明华快要走了。 “东芝就拜托给你照顾了。”李明华对宋婷婷挤眉弄眼，表情十分精彩。 宋婷婷看着他，张了张口。诶，喂，别走啊。 宋婷婷久久看着空荡荡的门口。 现在病房里，就剩下她和东东哥两个人了。她的心跳骤然加快。 “婷婷。”东东哥喊了她一声。 宋婷婷惊了一下，转过头。 傻傻的举起手里的苹果，问：“要吃吗？” 东东哥对她和煦的微微笑着，“苹果待会儿吃，麻烦再喂我喝点粥。” 宋婷婷很愉快的答应了。 喂人嘛，之前妈妈生病住院，婷婷给妈妈喂了好几天的饭，速度慢一点温柔一点，没什么难度。 可惜，婷婷一秒钟就打了脸。 喂粥势必要离得很近才能将粥准确的送入病人的口中。 而东东哥不是妈妈，妈妈不会用星空般深邃的眼眸看着自己，让自己心跳飙速。 婷婷暗骂自己没用，目光下垂，不与他的眼神接触，用最大的力气将微微颤抖的手稳住。 可是依旧能感受他颇具存在感的目光。 脸红心跳之余，她不由懊恼起来，为什么来之前没有化妆，上了一天班，她现在肯定是面色憔悴，最可怕的是今天早上额头还冒了几个痘痘。为什么要早不长晚不长，今天长痘啊！ 嗷，真恨不得在东东哥面前消失。 小鹿乱撞的宋婷婷为了转移一下自己和东东哥的注意力，开始东拉西扯。 “东东哥，你这车祸是怎么发生的？” “晚上光线不好，司机没开稳一下子撞树上去了。”是他一贯简洁的回答。 “司机伤势严重吗？” “没受重伤。” “他在哪个医院？也在这家医院吗？”婷婷纯粹是没话找话。 这次许东芝没很快回复婷婷，他定定的看着她。 难道她说错话了？婷婷把自己刚刚所说的内容在心里飞快的滚了一遍，没发现有任何不妥，她困惑的眨了眨眼睛。 “婷婷，你怎么不问问我？”许东芝缓缓的开口。 以往宋婷婷从未觉得许东芝叫她“婷婷”二字有何异常，就跟她叫他“东东哥”一样，十几年叫惯了，改不了口而已。然而，现在他每唤起她的名字，她的心口就像有一根羽毛挠过，轻飘飘的，痒的很。 宋婷婷的脸颊微热，不敢看他的眼睛，低下头，声音糯糯的：“你不是好好的嘛。”顿了顿，接着补充说：“我来之前问过李大哥了，他说你的右臂吊一个月石膏就可以完全康复了。” “明华打电话告诉你的？” 宋婷婷摇头，“不是，你的手机关机，我打不通所以就打给他了，然后他告诉我车祸住院了。” “你着急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宋婷婷猛地抬头看向东东哥。他的表情一贯的平静如水，语调如常，波澜不惊。可是，不知为何，她有一种感觉此时的自己仿佛置身在一个小小的铁笼子里，被一束强光照射，许东芝高贵如神袛居高临下的对她进行审讯。 宋婷婷愣愣的望着他，是他想要和我交往，让我十五日给他答复，而他似乎已经忘记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一花一期，一期一会 宋婷婷的一颗心直直的往下落。是啊，也许是他一时兴起，只是她自己认真了。 她的下巴不住的颤抖，试了几次，嘴角终于往上挑了一个小弧度，露出大约是笑容的表情，“我们约定还半个月给你答复，昨天就是我们约定的那一天。可是我一直联系不上你，我担心你出了什么事。” “你帮我拿一下我的手机。” 手机在床头柜充电，宋婷婷探身拔了插头，手机屏幕显示充了43%的电。我递给东东哥。 他现在要开手机做什么？难道他要打电话给李明华，斥责他多管闲事？ 宋婷婷的心微微一紧，急道：“你不要怪李大哥，是我追问你的事，他才告诉我的。” 东东哥声音低沉淡然，“我不怪他，反而要谢谢他。” 宋婷婷听不出他是正话还是反话，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现在没有手，麻烦帮我操作一下手机。密码是429426。”东东哥面色冷峻的说。 东东哥是嫌她蠢笨，听不懂他的意思，懒得回答吗？ 她是没有他聪明，但也不用无视她吧。哼！宋婷她内心忿忿不平，但还是很无用的心里默念着“429426”输入密码，只能通过加大在屏幕上按密码的力度稍稍发泄一下她内心的不平。 明明就是他现在求助于她，怎么她还能搞得这么被动呢？唉！宋婷婷沉重的叹气。 东东哥的手机桌面和宋婷婷想象中的一样，干净简洁，应用软件很少。 “你点开未读短信。” 点开后，“噌噌噌”十几条未读短信跳动出现。 仔细看去，还都显示是她一个人发的…… 宋婷婷微囧，呐呐的说：“当时我太着急了。” 东东哥淡定的指挥，“嗯，让我看一下你发了什么。” 宋婷婷的手指抖了一抖，脑子里飞快的闪现她发给他的消息。当时她发的时候不觉得怎样，现在越想越羞耻，情急之下发的都是出自内心毫无包装的东西，聪明如东东哥，不难从字里行间里看出她的心思。 “可不可以不看了？”宋婷婷弱弱地问。 许东芝一字一顿认真道：“不可以。” 宋婷婷知道让他不看消息纯属掩耳盗铃的行为，消息已经发出去那么久了，绝对不可以撤回了，就算现在不给他看，以后也会被他看到，但至少不要当着我的面看我的羞耻言论啊。 “点开。”东东哥简洁有力的两个字。 她“不”字还没出口，东东哥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压迫感向她渐渐逼来，她从小就对东东哥言听计从，立刻被按趴下了。算了，她眼睛一闭，脖子一梗，下手一点，死就死吧。 宋婷婷一直保持冷冻状态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中间护士还过来拔掉了许东芝的输液管。 耳边突然响起许东芝清朗如泉水般的声音，“你是答应和我交往了？” 宋婷婷心弦微颤，一下子看向许东芝，看到许东芝嘴角那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仿佛胜券在握。 她心里涌上一股气，他凭什么如此笃定她一定会答应他？ 却又不舍得说气话，将这难得的缘分推拒。赌气不回他，沉默着给他喂食。 喂完后，一声不吭的收拾东西离开。 “你这就走了？”在她转身的那一刻， 他的手因长时间输液变得冰冰凉凉的手指，轻轻的搭在了她的手腕上。 宋婷婷立刻跟被施了咒语似的定住了。 这是第一次许东芝对她长时间肢体接触，却也是宋婷婷二十几年的人生里第一次与异性有过亲密接触，只这轻轻一握，威力巨大。她的理智轰的一下就给烧了个七七八八。 “我们约定的时间到了。”他温声提醒。 她倏然掉转过身子，背对着他，不肯将烧红的双脸给他瞧见。 “婷婷，我虽然大概猜得出你的意思，但你不说出口我也没法确定。”他叹着气说。 莫名的，她的心一松，不甘、委屈、酸涩褪得干干净净。既然他能主动提出交往，必然对自己存在的好感。 人心易变，一花一期，一期一会。 她何必再矫情，浪费时间？ 她反而抬起头望着许东芝，像是要战胜心底的羞涩似的。 “我愿意和东东哥交往。” 变相撒娇 利店，天空飘起蒙蒙细雨来，她买了里脊肉饭团和几根关东煮边走边吃。 一时兴起，嘴叼着丸子，踩着马路牙子歪歪扭扭的走。 她吃东西的速度飞快，还没进医院门就几大口吃完了。 到了许东芝的病房，东东哥靠着床背，闭目养神。面前的饭桌上满满当当都是食物，却是一口没动的样子。 宋婷婷把包放下，奇怪的问：“你怎么不吃饭，不饿吗？” 许东芝徐徐睁开眼睛，“我在等你。” 他的睫毛真长，看人的时候眼睛里仿佛有个漩涡，把人吸进去。 宋婷婷的脸庞和耳朵红成一片，“等我干什么？”话一出口，宋婷婷后知后觉自己问了个蠢问题。他自然是在等她来喂吃饭啊。 “不好意思，东东哥，我们老板今天临时开会，拖了点时间。”宋婷婷敲了一下自己的脑壳，“我该发个短信提前告诉你的。对了，李大哥怎么不来？” “我都有女朋友了，怎么好再麻烦他？”他含笑看着她。 许东芝如此顺口的说她是他的女朋友，宋婷婷脸一直滚烫，低下头。“我们的事，你跟李大哥说了？” “我们交往的事需要隐瞒吗？” 宋婷婷抬眸，对上他投来两道视线。 暗暗捏了捏拳，她说：“能不能先不告诉家里人？” 她的声音很轻，仿佛胆气不足。 许东芝的目光在她脸上顿了顿，无一丝恼色，平静的问道：“为什么？” 宋婷婷拉了椅子在他床边坐下，捏着自己的衣角，垂眸低低的说：“若是我俩成了还好，若是成不了，我俩家住的这么近，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间少不得闲言碎语。我和澄澄的关系这么好，不想搞得尴尬。” 说这话的时候，婷婷的心一直紧捏着，她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是却看过别人谈恋爱，别人都是恨不得恋情天下知，如今她不让他告诉家人，他会不会产生其他想法？觉得自己不够认真，只是谈恋爱玩玩。 片刻后，许东芝说：“你的顾虑在理，不过我家人催得紧，我跟他们说我有女朋友了，但不告诉他们对象是你，这样可以吗？” 宋婷婷慢慢地吁出了一口长气，抬头感激一笑，“当然可以。”她垂下头，不自然的轻声说：“那，我也跟我妈说，我有男朋友了，省的再给我安排相亲了。” 不太安心，犹豫的问：“你真的不生气吧？” 许东芝望着她，声音刻意的柔和，“我不生气。我昨晚也想过这个问题并犯了难。如果我选择告诉家人我与你交往了，以我们俩家的交情，会不会绑架了你的选择？如果不告诉，你又会不会觉得我不够重视你？” “你直接跟我说出你的想法这很好。” 宋婷婷细细听着，原来东东哥也为她仔细考虑了这么多，心中的忐忑像潮水般退去。 她的眼神闪烁，“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害怕你跟我提出交往是一时冲动，过些日子就后悔了，但是你这番话，让我知道东东哥也是在乎我的，我……很安心。” “婷婷，或许我跟你提出交往的那一天是一时冲动，不过这种想法也不是在那当下产生的，我已经好几次有过这种想法了。” “外面在下雨吗？” “嗯，我来的时候正在下，不过不大，小毛雨。” “你的头发湿了，抽屉里有毛巾，新的，你拿去擦擦头发。” 宋婷婷摸了一下头顶，手心感到一层薄薄的湿意，弯腰从抽屉里拿了毛巾擦着头发。 许东芝问：“你吃晚饭了？” “嗯，刚刚在便利店买了点吃的。东东哥你点了这么多吃得下吗？”饭桌上摆着一大份米粥，四个菜包子，一份煎饺，一份牛肉面。 东东哥不说话，盯着宋婷婷看。 宋婷婷反应了一会儿，不自信的问：“给我点的？” 东东哥点头，“嗯。” 宋婷婷顿时脸上露出尴尬之色，尴尬之余心底又忍不住冒上几丝喜悦，略略埋怨的语气对他说道，“你不早跟我说，你早说我就不在外面买吃的了。不过我还没吃饱，可以再吃一些。” “嗯。” 嗯什么，那你吃啊，看我做什么？ 他现在已经不挂水了。 宋婷婷盯着东东哥活动自如的左手，提醒道：“东东哥，你的针头已经被拔掉了。”言下之意，你可以自己吃。 东东哥甩了甩手，神色淡淡，“针口还疼。” 宋婷婷一点都不怀疑他话的真伪，瞬间内疚起来，暗暗责怪自己怎么能无情的说出这种话，一点不懂得体谅人，一屁股坐在床边，态度大变，殷切的跟亲妈一样，“不好意思啊，东东哥，我没想到，我来喂你吃饭。” 恋情曝光 临走时，宋婷婷问许东芝，“你还要输几天液？” 东东哥说：“还要再输两天。” 她自觉进入女朋友状态，“要不要我来给你送饭？” “不用了，就吃医院的饭吧。” 一下子被拒绝，宋婷婷的面子有些挂不住，“医院的饭不好吃。”她自己没吃过，是听别人这么说的。 “我不挑食，再难吃也不会比平水初中的食堂难吃。” 宋婷婷噗嗤直笑，“是哦。自从我吃了叁年平水初中的食堂，后来我吃其他任何的食堂的饭都觉得是人间美味。”平水初中的伙食是历届学生公认的难吃，她有点意外，东东哥居然也和大家一样嫌弃它难吃，感觉东东哥更接地气了一点呢。 “那……要不要我来给你喂饭？”婷婷期期艾艾的问，心里别扭极了。但自己已经是东东哥的女朋友了，照顾他理所当然的事，努力让自己坦然起来。 “你以后都晚上来喂我吧。” 婷婷呆了呆，脸烧红。 东东哥不愧比她多吃了四年的盐，说起让她来喂他这件事真的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 许东芝想了一下，继续说道：“早上和中午就不必了，你公司离医院太远，我请人来照顾我。” 宋婷婷习惯性的听他吩咐，“嗯。好，那、那我明天下班再来看你。” 顺口就问：“你有没有想吃的菜？我明天做给你吃啊。” 东东哥无奈的笑：“婷婷，医生嘱咐我饮食清淡。” 对啊！我怎么给忘了！宋婷婷真想敲破自己的脑壳，囧囧的说：“东东哥，不好意思，我忘记了。” 他轻轻笑了一下，“没关系，等我出院了，你再做给我吃。” 第叁日，沉舒月来探病，正好撞到宋婷婷在给许东芝喂饭。 她来就来了，放下水果篮，还颇有兴味的留了下来，坐在沙发上翘着腿看宋婷婷喂许东芝吃饭。 许东芝是一点都不别扭，一口一口吃着，面不改色。而宋婷婷简直要尴尬的钻到地里去了。 酷刑终于结束，许东芝面纸抹了抹嘴，眼皮不抬的说：“你别盯着看了，她是我女朋友。” 两女皆是一惊。 “这怎么回事？”沉舒月讶异，“宋婷婷不是周子健的女朋友吗？” ——— “你专门送我下楼，是有话同我说吗？”沉舒月打断了宋婷婷的十里相送，在一处人少的地方停下脚步。 宋婷婷一路上没说话就是在心里默默组织完整的措辞，沉舒月这突然发问，婷婷略显措不及防，“嗯，可能有些没必要，但我不跟你说，心里又觉得不自在。” 沉舒月含笑看着宋婷婷，示意她把话继续说下去。 宋婷婷一咬牙，全盘托出，“我和周子健是假扮情侣，目的就是让你吃醋。” 沉舒月略微惊诧：“什么？” “对不起。”宋婷婷赧然的说：“这本来是你们俩之间的事情，我贸然插进来搅和你们的事情。为了解决自己麻烦事，明知道不该如此还是这么做了。如果有让你误会的事情，很抱歉。” 沉舒月细细听完，良久，撩了一下耳际的长发，“所以你和周子健是假扮情侣？” 宋婷婷梗着脖子，“对。” 沉舒月垂下眼睛，低低的笑道：“周子健的花招是越来越多了。”看不清她脸上的情绪。 宋婷婷生怕沉舒月误会，连忙保证，“我和周子健什么关系都没有。” 宋婷婷郑重其事的样子，惹得沉舒月捂住红艳艳的嘴，咯咯直笑，“你好像也误会了什么。我不喜欢周子健的，他对我或许曾经喜欢，现在也该全部烟消云散了。” 宋婷婷迷惑不解，“他说，他一直深爱着你，而你因为他父亲的阻挠，一直不肯接受他。” “小姑娘，你呀，你被骗了。”沉舒月轻笑起来，娇艳的如同夕阳下墙根边盛开的紫红色喇叭花。 宋婷婷讶然，问：“什么意思？” “五年前，是他甩了我，逃到了国外。从头至尾，他的父亲都没有出场过，施压从何谈起，是周子健他自己当了叛徒。” 沉舒月看着宋婷婷震惊的脸色，了然的笑道：“你是不是一时不知道该相信谁的话？” 宋婷婷脑子乱哄哄的，点了点头。 这是完全两个相反的故事版本。 可她心里已不自觉对眼前这位爽朗大方的女子的话相信了七分。剩下的叁分，也不是相信了周子健的话，只是这两人各持一词，自己与他们交往甚浅，一时不好评断。 不过据周子健的尿性，八成他的故事是假的。想到自己傻傻被玩弄，宋婷婷的脸不由黑了几分。 沉舒月微笑着，语气温和：“总之，你不必跟我说抱歉。我和周子健之间的往事，现在想想太丢脸了，不好意思跟你细讲。你实在好奇的话，可以问许东芝，他应该知道一点。” “我真的可以问许东芝吗？”宋婷婷私以为八卦别人的私事是件不好的事，而且还是别人的伤心情事，她也只是嘴上问问。不过沉舒月说这番话也太大气，太豁达了吧。 沉舒月莞尔，女神范十足，“当然。” 上门 就这样晕乎乎的，宋婷婷和许东芝开始了交往。出院后，许东芝继续深陷于繁忙的工作中，常常把她送到家门口后还要回公司继续加班。 好几次宋婷婷忍不住想问东东哥，为什么要这么辛苦。但话到嘴边她都给咽了回去。虽然在老家街坊邻居都夸东东哥有出息，可处在人才济济的静海市，东东哥没有任何背景可依靠，除了天资以外，必须得付出非同常人的努力才能攀上更高峰。 本来约定周六早上约会的，许东芝又被工作的事儿绊住了。 “要很久吗？” 许东芝沉吟了一下，“不是很大的问题，一个小时应该就可以搞定。” 宋婷婷想也不想，“要不我先来你家，等你做完工作了，我们一起出去吃饭。” 那边他好像停顿了一秒，之后说：“好。” 挂了电话，因为他的迟疑，宋婷婷不由多想了一下，咬了下自己舌尖。 她的嘴太快了，她干嘛要说去他家等啊，为什么不说在楼下汇合呢？还没交往多久自己就直言说去他东东家，会不会显得不太矜持啊？可是她发誓她的初衷是很单纯的，一点不纯洁的念头都没有。小时候和黄澄澄一起出去玩都是谁先准备好就谁跑去对方家等的。黄澄澄喜欢磨蹭，经常是宋婷婷先吃完饭跑去黄澄澄家等黄澄澄，偶尔会碰到许东芝。 都怪他们认识的时间太久了，才交往不到一个月，她还没有进入到他们是男女朋友的状态，自动代入了小时候的场景。 东东哥……应该不会误会的吧？ 宋婷婷抱着略微忐忑的心情上了楼，许东芝面色如常，安排好宋婷婷在客厅等待，匆匆进了书房工作。 等了一会儿，宋婷婷合上手上的书，双臂瘫在沙发上欣赏许东芝家的装修。 只是，他家的装修好看是好看，就是样板间气息浓厚，一看就知道主人并没有花什么心思。 看了几眼，便看尽了。 她刚想掏出手机刷视频，转念想到方才为了在东东哥面前表现自己有内涵，特意在东东哥书架上挑了本经济学类的巨着。 万一，东东哥从书房出来撞见自己把书弃在一边，岂不是丢脸。 于是，宋婷婷硬着头皮，瞪大眼睛，又翻了几页。 过了好久，许东芝从书房出来，看到宋婷婷头歪在沙发一边沉睡，她的一直手垂在沙发边，书籍就从她悬空的手慢慢滑落到了地板上。 阳光很好，从拉开的窗帘照进来。 宋婷婷细嫩的肌肤在光照下几乎透明，金色的光点闪烁在她的发丝上。 许东芝嘴角浮现起一抹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淡淡的微笑，轻缓上前，将书籍捡起来。 宋婷婷就是小眯会儿，一点儿动静就被惊醒了。 “东东哥，你工作结束了？”宋婷婷揉了揉眼睛坐起来，下一秒，看到他手里的书，她脸上闪过一丝羞愧，嘴硬的解释说：“昨天晚上我熬夜了。”言下之意，她绝不是被经济学书给催眠了。 “嗯。”许东芝点了点，不知道相没相信。“饿了吗？我们去吃饭。” 这时，宋婷婷的手机响了起来。 挂断电话后，宋婷婷问：“我点了外卖，要不我们在家吃吧？” 许东芝皱了下眉头，“我打算带你去一家好吃的馆子。” 宋婷婷捂着肚子，“我好饿啊，去店里吃还要等好久。” 许东芝歉然的说：“不好意思，本来说只要一个小时，又拖了两个小时，耽误吃饭了。” “没事儿啦。”宋婷婷安慰的笑道：“工作上的事儿我理解。我现在下楼去拿外卖。” 扣鞋扣 开关门声迟迟没有响起，许东芝纳闷的走到玄关处。 宋婷婷在跟她的高跟鞋做斗争。 她柔软的腰肢弯曲，正侧身要去扣另一边的鞋扣。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别开眼。 她今天穿着一身旗袍款的裙子，开叉的位置有些高，正常站着并不会多惹眼，只是她现在弯腰侧身去扣另一边的鞋扣，正好开叉的方向对朝他的方向，从他的角度看，她修长白嫩的腿几乎全部出笼，丰满挺翘的臀部高高翘起，呈现一个妖娆惑人的S弧度。 然而，很快他又看了过来。 他的喉咙滚动，反正是他的女朋友，有什么不能看的。 略站了站，许东芝轻咳了一声，说：“我来帮你穿。” 宋婷婷感激的说好，她今天选的高跟鞋的鞋跟又高又细，单脚站打颤她根本站不住，扶着墙壁单手去扣却总扣不准。 她心里都有点来火了。 她直起腰，却长时间低头弯腰，大脑一时缺氧，身体东倒西歪，即将要摔倒。 许东芝第一时间，双手把持住了她的腰，使其扶住墙壁。宋婷婷心脏剧烈跳动着，还没来得及感受到他手掌的温度，他便立刻收回了手。一个低头，帮她的高跟鞋的搭扣系好了。 他问：“怎么穿这么高的高跟鞋？” 宋婷婷心里羞涩着，鼻子轻皱，“好看嘛，和我这身衣服很搭。” 许东芝不赞同的摇头，“光好看活受罪，崴脚了可怎么办？” 这穿衣打扮的事儿，婷婷不欲与他争辩，软着声音听上去像是在撒娇，“诶呀，我平时也很少穿。今天因为跟你……约会特意穿的。”真没用，已经交往那么久了，约会二字对她来说还是那么的难以启齿。 许东芝没再多言，递了钥匙给她。 婷婷接过钥匙，转过身打开大门。却手一直握在门把上，原地站着。 许东芝以为她忘带了什么。 婷婷不甘心的咬了一口唇，回过头看了他一眼，转瞬又像被烫着了似的飞快躲开视线。 她难得娇媚的小女儿情态闯入许东芝的眼中，犹如春风过境，满树的桃花瓣扑簌簌坠落在肩头，不忍拂去。 她问：“你觉得我今天的打扮好看吗？” 许东芝心微跳，愣了一秒，说：“好看。” 宋婷婷料想他会避而不答，或者含糊其辞，没料到他这么坦诚，婷婷白皙的脸庞透出一抹薄红，一直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上门修灯，男友力Max 周五晚上，一周中最令人快乐的时刻。 宋婷婷先是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出来，再准备仔仔细细给全身抹个身体乳。平日下班回来，只想吃了饭往床上一躺。现在最有空做个全身护肤。 九点刚过，宋婷婷放回身体乳，贝贝准时打了个视频过来。 自从宋婷婷跟贝贝偶尔透露过自己跟许东芝交往之事后，贝贝联系自己的频率更高了。 八卦果然是人类的天性！ 聊天途中，贝贝忽然提道：“咦，你屋子里光线怎么这么暗？” 宋婷婷“噢”了一声，“灯坏了，我用的台灯，瓦数不够，凑合用吧。” “怎么不找个人来修？这么暗，多伤眼睛。” “我早就跟房东提过了，房东也一直说会找人过来。”提到这茬，宋婷婷就气鼓鼓的，“都一个月了，还一直没人来修。我也不想再麻烦房东了。” 贝贝抹匀脸上的面霜，随意的来了一句，“干嘛浪费那个钱，找你男朋友啊？” 她和许东芝交往的事情，宋婷婷只跟贝贝提及过。而贝贝仗着隔着屏幕打不到她，有事没事就喜欢调侃宋婷婷和许东芝，次数多了，宋婷婷渐渐不脸红了。 “对啊！”宋婷婷敲了下自己脑壳，“我怎么没想到。他高中是理科，肯定懂电路。” 第二天宋婷婷便东东哥提了一嘴这件事，才说完前半句，还来得及说拜托他来家里看看，许东芝一口应承下来，说明天下午去家里看看。 隔天下午一点多，叮咚门铃响，东东哥拎着工具箱上门了。 “你舍友在家吗？”许东芝站在门外问。 “进来吧。她出去看电影了，到晚上才回来。” 电箱安在客厅。 许东芝不废话，打开工具箱，撸起袖子就开始检查电路。 “不要先检查一下灯泡吗？”宋婷婷凑在一旁，仰着脖子，“之前忽明忽闪的，是不是灯泡烧坏了？” “应该不是。”许东芝盯着电箱，手里忙碌着。 今天不知为何天气突然升到叁十多度，闷热异常，整个城市像是一间热气蒸腾的浴池。才一会儿功夫，他的耳边鬓角汗湿了。 只是，宋婷婷的目光落在许东芝的装束上，忍不住捂嘴偷笑。 东东哥真的是十分钟爱西装，这么热的天气还齐整的穿着西装革履。 她去浴室打了一盆水过来，毛巾浸湿，绞干水份。刚想开口喊他拿毛巾擦脸，忽然犹豫了一下，伸长了手臂，亲手用湿毛巾给他擦汗。 当湿冷的毛巾接触到皮肤的那一刻，许东芝微微一愣，不由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看了一眼婷婷。 宋婷婷神态自然，笑道：“不好意思，天太热了，东东哥，这样凉快一点了吗？” 许东芝也朝她微微一笑，“嗯，挺凉的。谢谢。”随后他又继续检查电路。 好像又什么画面闯入了脑海。 许东芝凝眉回想了一下，慢慢的转头，目光往下看了一眼，只一眼，很快缩回。 宋婷婷今天穿了一身很简单清爽的夏装，白色的圆领短袖搭配浅蓝色的牛仔短裤，乍眼看不出错。只是她上身这件白色短袖是去年双十一凑单买的，便宜且质量不佳，洗了几次后就变了形。从小贯彻节俭美德的婷婷，没有将它扔掉，不能在外面穿就留在家里，权当睡衣穿。 而今天她今天打扫热了，随手一翻谁知就抓到这件，也没照镜子，还不知道自己的衣领大了一圈，松垮垮露出锁骨以下大片胜雪肤光。 如果是同等高度的还好，可许东芝个子高挑，又站在高处，那兜不住的满园春色尽收眼底。 绛绡缕薄冰肌莹，雪腻酥香。 许东芝的眸色渐深。 宋婷婷觉得奇怪，许东芝怎么不动了，好像在思考什么。 “是不是问题很严重啊？”她有些紧张的问。 “啪”的一声，许东芝手里的电笔掉了下来。 宋婷婷弯下腰抢先一步将电笔拾了起来。 她直起身子的那一秒，正好看到他垂下又飞快移开的目光。 宋婷婷微微疑惑，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也没去深究。她将电笔递给许东芝，问：“是灯泡出了问题吗？” 许东芝喉结上下滚动，逼迫自己冷静，再次开口声音微沉，“不是。” 宋婷婷松了口气。还好不是，要不然换个灯要大出血了。“那是什么原因？” “电路老化。” “修的好吗？”她只关心这一点。 “嗯，我现在给你重新接个接头还可以继续用。”他一边说，手上捣鼓着，只一会儿功夫，他说：“好了，你开灯看看。” 宋婷婷啪嗒啪嗒跑进屋，进屋打开灯，灯果然亮了。 她刚才还担心，电路故障太严重，让高中毕业多年的东东哥修理电路会太为难他呢。 她绽开笑脸，又跑回客厅，双眸晶亮：“东东哥，你真厉害！” 许东芝微微笑着，蹲下来收拾工具箱，叮嘱道：“不过这线路太老了，最多能坚持几个月，你最好跟你的房东将问题反馈一下，让他把整个电路换掉。” “嗯嗯。”宋婷婷连连点头。心想：房东这阵子正打算将房子出手，哪里有闲心来给她换电路。先住着，到时候出了问题再说。 正想着，许东芝起身去沙发上拿了西装外套，手上还拎着工具箱。 诶诶诶，宋婷婷忙拦住：“东东哥，你吹会儿空调再走吧。外面太阳晒人呢。” 许东芝略踌躇，“会不会不方便？” 打脸来得太快 正想着，许东芝起身去沙发上拿了西装外套，手上还拎着工具箱。 诶诶诶，宋婷婷忙拦住：“东东哥，你吹会儿空调再走吧。外面太阳晒人呢。” 许东芝略踌躇，“会不会不方便？” “哪会儿。” 平时可能不太方便，今天肯定方便。为了迎接东东哥的到来，她可是一大早就起床收拾自己的狗窝。 “你进来坐会儿嘛。”宋婷婷脸上笑眯眯，声音甜蜜蜜，手狠又快的抢过他手里的工具箱。 “我屋子小，一会儿功夫温度就能降下来了。”宋婷婷招呼着打开房门。 宋婷婷的房间确实逼仄狭小，一眼便可看尽。只一张一米五的床，一个配套的床头柜，一个衣柜，一个衣帽架。女孩子东西多，衣物化妆品书籍将屋子里塞得满满当当，却丝毫不凌乱，绿植，玩偶，天蓝色的窗帘和床单，小屋被布置得清爽温馨。 宋婷婷擦着脑门上虚薄的汗，招呼道：“你坐会儿吧。” 许东芝扫了一圈儿，问：“坐哪里？” “你坐......”婷婷才发觉自己霸占着房间里唯一的一张椅子。她呵呵尬笑着把椅子让给许东芝，自己坐到床上去。 卧室不大，高大的许东芝往这儿一坐，宋婷婷感觉房间里的空气都稀薄了许多。 宋婷婷摸了摸脖子，问：“你要不要喝水？” “不用，我不渴。” 宋婷婷“哦”了一声，低下头，一抹鲜艳的红色闯入视线。 她以前没觉得，现在忽然发现这椅子跟街边路边摊上摆着的是同款，扎眼的红色的，塑料的材质，丑到没边了。 因为是房东赠送的，不要钱，她用的也不多，顶多坐在上面化妆，就一直没想过换。 这椅子坐着其实也不大舒服。 早知道就网上买一把椅子好了。 宋婷婷心里想着，懊丧的情绪浮上脸庞。 “我想起我还有些事，先走了。”许东芝忽然站起来说。 “啊？”这么突然。不过东东哥确实是个大忙人，随即她站起来要送许东芝出去。 然而刚准备开门，浴室里响起水声。 许东芝疑问的看向宋婷婷。 宋婷婷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对许东芝说：“我先出去看看。” 很快宋婷婷回来了，她抱歉的说：“不好意思，东东哥。你可能暂时不能出去了。” 许东芝眉头微微一动。 宋婷婷尴尬的指了指门外，“我室友跟她男朋友吵架了，没去看电影，现在在洗澡，你最好等一会儿再出去。” 许东芝不解的看着宋婷婷，好像不明白她室友洗澡和他离开有什么冲突。 宋婷婷嗫嚅的解释：“你刚刚可能没有注意到我们浴室是一层毛玻璃推拉门。你现在出去……可能不大方便。” 宋婷婷租的房子原本是两室一厅的格局，房东为了多租一间屋子，将客厅也改造成一个大房间。而卫生间明晃晃的布置在外面，叁人共用一件浴室。抠出天际的房东为了节省成本没有装木门，只装了一个玻璃推拉门。 平时倒还好，屋内没有男生，大家无需避讳。 许东芝回想了一下，领会了她的意思，点点头，“那我待会儿再走。” 宋婷婷慢慢吐出一口气，生怕他呆得不耐烦，紧接着补充道：“她平时洗澡很快，大概……十分钟、十分钟就好。” 然而十分钟后，宋婷婷被打了脸。 一起看电影啊 “我室友今天好像在洗头。”宋婷婷讪讪的解释。更令人绝望的是，室友洗头工序贼多，先洗后护最后蒸，少说一个小时。 房间的隔音效果不好，浴室里的水声不绝于耳。 许东芝看上去很不自在的样子。 早知道最开始就不强留东东哥了。现在搞成这样，进退两难。 宋婷婷突然异想天开，“要不我蒙着你的眼睛悄悄离开？” 许东芝的神色不经意的舒展，微微一笑，“我也没那么着急。” 宋婷婷一呆，“不是说有事吗？” “晚上再处理也不耽误。” “那就好。”宋婷婷心里松了口气，弯眉一笑。 他们现在干点什么好呢？宋婷婷咬着唇想。 许东芝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你室友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我们一起看个电影吧，你有电脑吗？” “有！”宋婷婷像幼儿园的孩子，听到老师喊帮忙，立刻积极的高高举手响应。 “东东哥，你想看什么电影？”宋婷婷踩着床边，一边从衣柜最上层把电脑拿出来，一边问。 许东芝站在她身侧，双手接过电脑。“我很少看电影，没什么好的推荐。就看你想看的。” “我平时也不太看电影。”宋婷婷犯难，“嗯……我记得之前同事推荐我看《哪吒之魔童降世》，网上评价也不错，我一直想看却没机会看。要不然我们看这个好吧？” 许东芝没异议，“好。” “咦，怎么开不了机？”婷婷小声嘀咕着，按了几次电源键，笔记本电脑都没亮。 明明充电器也连着呀，不会电脑也坏了吧？ “我看看。”许东芝靠了过来，温热的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婷婷不习惯的远了远。 许东芝目光下垂，将笔记本电脑整体翻了个个儿，拆掉主板，检查了一番。 “你这个电脑买了多久了？”他问。 “去年买的。”记得是她去年双十一买的二手笔记本，价格挺便宜，就一两千，平时就做个表格和PPT这些最基础的应用。 “不应该啊。”婷婷眉头紧皱，“上个月我还用了一会儿呢，我也没都没动它，怎么它突然就坏了呢？” 许东芝略微沉吟，“你这个笔记本电脑是二手的吗？” “是二手的。”她平时也不怎么用电脑，最多做个报表和PPT，看个视频什么的，要求不高，资金有限，就在网上买了个二手的，当时还喜滋滋的，觉得自己赚了，没想到还没挺到一年就要报废了。果然是一分价钱一份货。 许东芝了然，“它的寿命到了。建议你换个新机子。” 换了新的，要好几千呢，想想就肉疼，宋婷婷咬了下嘴唇，不死心的追问：“还能修吗？” 许东芝抿了下嘴唇，“修不划算。” 室友还没洗完澡。 两人干巴巴的对视了一会儿，许东芝轻咳了一声，“要不，我们用手机看。” 宋婷婷双眸一亮，有种得救的感觉：“我有视频会员，就用我的手机看。” “我们一起坐在床上看电影吧。” “我穿的外衣，恐怕会把你的床单的弄脏。” “这椅子你坐着不舒服。” 坐女生的床，是件很暧昧的事情。许东芝推辞说：“没有坐着不舒服。” 宋婷婷努嘴，“就算床单脏了，大不了扔洗衣机洗洗嘛。” 许东芝注视着她，似乎在考量什么，缓缓点了头。 新阶段 宋婷婷把手里放在椅子上，两人并排坐在床边。 由于手机屏幕小，为了看清楚画面，他俩之间的距离不知不觉靠得很近很近，近到她仿佛感受到来自他身体的温度。 婷婷的脸一点点被他的温度染得绯红，心里揣着只小兔子似的，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婷婷用眼尾悄悄扫过他英俊的侧颜，他正专注的看着手机屏幕。 他应该不会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吧？可是，她的心跳声好大呀。还是离他远一点。 她屏住呼吸，抬起身体，悄悄往右移动了一寸。 可婷婷屁股还没坐热，许东芝就发现了这一状况，微皱着眉头，“婷婷，你是不是不喜欢我靠你太近？” 婷婷生怕他误会，急急的辩解，“不是不是，我没有不喜欢。“ “那为什么？”许东芝征询的目光始终注视着她，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柔和了他的五官，琥珀色的瞳孔闪着温柔的光。 宋婷婷看呆了片刻，随后嗔怪的看了许东芝一眼，低下头，嘴唇动了动，没说出声。 许东芝耐心十足的等待。 婷婷抬头睫毛微眨，很快目光转向别处，脸颊滚烫，声音几不可闻：“……我害羞啊。” 他突然凑近看她的脸，眼睛里带着笑意，“你害羞什么？”他的声音很轻，如情人间的呢喃私语。 特大号的脸凑到眼前，呼吸相闻，吓得宋婷婷立马屏住呼吸，下巴后缩，心跳飙到史无前例最高速。 许东芝盯着她的大红脸，浅笑着缓缓开口，“我们可是交往好几个月了。” 宋婷婷的胸脯剧烈地起伏，急喘着气，声音却细得像一根线，“是交往几个月了，可是你工作那么忙，我们住得又远，实打实算起来，我们才交往还不到一个月。”而且，他们的进度才到牵手。 “你这是在抱怨我没时间陪你吗？” “不是！”宋婷婷语气斩钉截铁。 许东芝却以为宋婷婷口是心非，一脸歉色：“抱歉，我的工作太忙了，没有时间来陪你。我真不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 “不要说对不起。”宋婷婷突然打断他的话。许东芝惊讶的看着她，她才发觉她方才情绪太激动了，声音较往常大了些。 一个危险信号从她的脑中闪电般掠过。她的心忽然一阵战栗，并迅速传遍全身。胸中顿时涌起一丝繁如重瓣的窒息的悲切。不知道从何时起，她已不能毫发无损的从他的身边抽身而去。然而，她只停顿了一秒，压住心头万千翻涌的情绪，微微一笑：“你看，我的灯换了，我一喊你帮忙，你就来了。只要你有空就接送我上下班。你为我做的已经很多了。你的工作已经很辛苦了，而我却没能为你做些什么。” “你怎么会没有帮到我。”许东芝笑了，眉目温柔似水，“你每天精心为我便当，让我每天都吃得饱饱的，每天有充足精力投入工作，你的功劳很大。” 宋婷婷瞄了他一眼，“真的？” “真的。”他微笑着说。 宋婷婷微微怔松。 大多数的时候，许东芝出于礼貌和气氛也会笑，可那笑容通常浮于冰面，淡如烟霭，实则心中毫无波澜。 然而她可以看出此刻他是真切的高兴。 喜怒不形色的他是因为她才外泄了这么明显的高兴。 她一时勇气无限，冲口而出，“东东哥，你能不能抱抱我？” 话音刚落，许东芝不带一丝犹豫的，果断的右手揽住了她的肩膀。 宋婷婷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便已蜷在他的怀里。 她的心怦怦乱跳，慌忙抬头，许东芝正巧垂首，他的双目凝视着她，嘴边噙着浅浅的笑容。 “求之不得。”他说。 婷婷目光闪动，一寸寸跟慢镜头似的，缓缓的轻轻的将头靠在了许东芝的胸前。 “婷婷。”许东芝忽然叫她。 “嗯？” “唔，我们进度计划是不是又往前走了一步？” 婷婷脸爆火红，声音细若蚊蝇，“嗯，是。” “下一个阶段是什么？” “……” 她不说话，以为自己不说话，话题就到这里结束了，没想到，许东芝沉吟了片刻，自顾自的说：“接吻？” “……” “东东哥！” 许东芝忍笑，“好了，不逗你了，我们继续看电影。” 入室采花贼 开始宋婷婷还有些分心，后面渐渐投入了剧情。 电影结束，室友也早就洗完了澡。 婷婷咀嚼着电影的余韵，将许东芝送至门外。 许东芝问：“你五一有什么安排？” 婷婷的思绪从电影瞬间抽离，想也不想的答：“回家。” “我五一要去苏杭开会。” “哦。”婷婷想：真可怜，法定假日还要工作。 “你准备回家呆几天？” “公司放5天，我1号回家，5号来静海吧。”她以往都是如此，一放假就应老妈的要求回家，没必要安排。 “好不容易放假，不打算出去玩一玩吗？” “不高兴。五一假出去肯定人山人海，我不想乌压压的人挤一起，干什么都要排队，想想就累死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婷婷感觉东东哥听到自己这个回答并不大高兴。 晚上跟贝贝聊天的时，婷婷无意跟贝贝提了一嘴。 “你真不知道？”贝贝惊得眉毛都快掀到天花板了。 “什么？”婷婷懵懂无知。 贝贝一副败给她的样子，有气无力的解释：“妹妹，他是在暗示你陪他一起去苏杭出差，你竟不解风情的说整个五一都要回家呆着。” 宋婷婷困惑的皱起眉头，在她的印象中，许东芝不是个耽于儿女私情的人，怎么琢磨他的行为逻辑都不可能有这个意思，于是她斩钉截铁的说：“他是去工作又不是度假，你霸总小说看多了吧。” 贝贝一个仰头，单手掐人中，“你真不愧是二十多年的母胎单身。” ******* 五一放假回来，天气越来越热。 有几夜睡觉人都能被热醒。开空调不值得，婷婷这一出租屋的女孩儿们纷纷开了纱窗。 住在客厅隔间的那个姑娘陈娇贪凉快，也把阳台门开了透气。 老小区的阳台低矮破旧，层层迭迭，若是个身强力壮的男人起了个歹心便可徒手翻进室内。 初初陈娇晚上开阳台门也是睡不太踏实的，后来次数多了，想也是住在四楼，轻易进不来，况且这边老小区住了很多中老年人，胆子越发大了。 却不想某个深夜，真有个男人从那阳台爬了进去。 后来陈娇回忆说，她睡得正香，恍惚听见异动，半睁开迷瞪的眼睛，窗帘外似有人影闪动，还有一亮一熄的烟头。 她登时吓得魂飞魄散，惊魂尖叫响彻屋内。 叫声惊醒了宋婷婷。幸而，另外一个室友皮皮的男朋友也在，进去咳嗽了一声，那男人便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她们立刻报了警。 笔录时，警察根据陈娇的体貌特征描述，告诉她们说，那人强奸未遂，刚刚逮捕。 陈娇是她们叁人里曾经离危险最近的，听闻这个消息，她的脸色刷的比墙还白。 皮皮一脸恐惧的扑进她男朋友的怀里瑟瑟发抖，“亲爱的，好可怕呀，还好你昨天在。” 出了派出所，皮皮拍了一下宋婷婷的背，“婷婷，你从刚刚开始怎么一直不出声，是不是被吓傻了？” 宋婷婷立刻摁灭了手机，她的心这会儿还砰砰跳着，咽了口唾沫对皮皮点头。 皮皮挽着男朋友的手，叹气道：“出了这档子事，这老小区我是不敢住了，我今天就打包行李搬去跟我男朋友住，正好我男朋友住的地方离我公司还近。” 宋婷婷没心理准备，“这么快？你的房租不是还剩一个月吗？” “那一个月房租就送给房东了，我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宋婷婷心里不舍得分开，挽留说：“昨晚是因为没关阳台门，关好了别人就进不来了。” 皮皮摇头，“阳台那门的锁不结实，几下就撬开了，还是算了，换个有物业的小区住着安心点。我建议你也赶快搬走。” 皮皮心意已决，宋婷婷便住了口，默默低下头。 搬家 晚上宋婷婷下班回来，陈娇正在打包行李。陈娇时尚爱美，衣服众多，一箱一箱堆满了小半个走廊。 宋婷婷踮脚小心翼翼的走在着箱子之间的缝隙。 “你也要搬走了？”她问。 “嗯，呆不下去了。”陈娇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往肚子猛灌了半杯矿泉水水，“你也趁早搬走，去你大帅哥男朋友一起住。” 宋婷婷笑笑：“我考虑考虑。你今晚还住这儿吗？” “不敢，今晚我去酒店住。”陈娇邀请道：“要不，你和我一起去？” 皮皮搬走了，陈娇也住酒店，这意味着今晚这套房子里只有宋婷婷一个人。婷婷有些心动。只是往后又不能日日和陈娇一起住，这心理一关总要过去。“还是算了，折腾来折腾去，搞不好我会失眠，明天还要上班呢。”宋婷婷婉拒道。 陈娇难掩失望之色，顿了顿问：“你今晚一个人睡觉不怕呀？” 宋婷婷轻描淡写的说：“晚上把门窗关关好就好了。” 陈娇似笑非笑，“看不出来，你胆子挺大。” 胆子挺大的宋婷婷，当晚开着大灯挺了一夜。 第二天强烈的睡意令她头脑昏昏，忍住好几次请假的冲动，凭借顽强的意志才从床上爬起来去上班。 也许是因为这间房子里进过强奸犯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房东招了好久都没女生来租。 生性抠门的房东忍了又忍选择了一个最为简单的办法，把是女生的婷婷给踢了出去，全招男生来住。 这段时间宋婷婷也是心力交瘁，早存了搬出去的打算。 算是不谋而合。 作为违约的补偿，房东将自己名下一套一居室的房子给婷婷租住。 说是便宜出租，宋婷婷私下调查过，并没有占多少便宜。 而且房子没装修，只刮了白。 不过在四楼，楼层不高不低，光照足，爬起来不费劲。 防盗窗是新的。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厌烦了排队共用厨房浴室的宋婷婷心下满意，面上不显。 房东急于让宋婷婷搬走，成功让她减了50元月租。(*^ω^*) 周日清晨，阳光明媚，鸟鸣幽幽，宋婷婷叫了货拉拉一股脑儿把行李全拖到了新住址。 晚上，宋婷婷邀请皮皮和陈娇来家里小聚，亲手下厨做了一大桌好菜。 陈娇进门前，探了探头，失望的叹气：“上回惊鸿一瞥，还以为这次能看清你男朋友的脸呢。” 宋婷婷失笑，“他出差去了，下回有机会让你见见他。” “来，皮皮吃饭了。” 皮皮在屋子里转来转去，碰碰窗户，看看锁。宋婷婷心微暖，笑道：“我检查过了，都很结实的。” “你倒比她男朋友还尽心。”陈娇打趣道。 皮皮横了陈娇一眼，洗了手从厨房出来，说：“你要不要换个智能门锁？我听说这种锁比较安全，还自带警报，你一个人住是清净，相应危险系数也低。” 这正说到宋婷婷的心坎里，“你知道哪种牌子的门锁好用吗？” “这我倒不清楚，没用过。你可以上网查查看。” 嗯，也不用上网查，她才想到，东东哥家装的正是智能门锁。改天等他回来，她问问他的使用体验。 隔阂 几天后，许东芝出差归来，约婷婷晚上吃饭。 金鹰广场的餐厅基本上吃遍了，有两家吃了好几次，想换新口味。 为什么婷婷从未想过换个广场去吃，因为金鹰广场离家最近啊…… “咦，这家是新开的店，我们要不要去吃吃看。”婷婷拉着许东芝转来转去，苦恼之际，一家新装修的店面闯入视线。 他们的脚步才停留几秒，门口揽客女服务员眼尖，立刻热情似火的将婷婷和许东芝两人引进店内。 落座后，两人翻了一下菜单。 “好像没什么好吃的。” “没喜欢的菜式吗？” “都是偏甜的菜。东东哥你呢？” “既然我们都不想吃这家菜，我们出去吧。” 宋婷婷诧异的说：“会不会不太好？”想到迎接的服务员那热情的态度，心里不大好意思。 许东芝说：“我们还没点单，没关系。” 吃一顿不喜欢吃的菜，会很影响心情。婷婷犹豫了一会儿，点头，拎了包包起身。 只不过，她到底没许东芝坦然，出店的一路上微微低着头，借着长发遮住半个脸。 最后他们还是去了常吃的一家餐厅吃饭。 轻车熟路的点菜，下单。 等菜的功夫，婷婷突然想起来，问道：“东东哥，我看你家装的就是智能门锁，用起来怎么样，是不是要比普通的锁好些？” “是要好些。方便也更安全。” 婷婷一喜，追问：“你用的什么牌子的？我也想换个智能门锁。”又担忧起来，“哎呀，价格不会很贵吧？” “什么牌子的我不记得了，回去我看一下。”许东芝凝眉，“你门锁也坏了吗？这该是房东出钱修吧？” “门没坏。”婷婷手上划拉着菜单，想着要不再点个饮料喝下，随口说道：“我搬家了，一居室，这次打算换个智能的门锁。” “怎么想到搬家？之前住得不开心吗？” “不是，就我们屋子进了个贼……” “碰的”一声，茶杯搁在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婷婷心头猛地一跳，及时住了口。 “如果不是你要买智能锁，你打算何时告诉我这件事？”许东芝问。 宋婷婷直愣愣的望着他，张了张口准备说话。 恰巧此时，服务员端着菜过来，欠身将菜一一在桌上摆好，移动的手臂将婷婷的视线遮挡，许东芝脸上的表情，在店内特意布置的暧昧轻柔光线下，令人看不太分明。 只是一闪而过的，他那双幽暗的眸子，沉沉的扼杀着光线，有种店内骤然黑暗下来的错觉。 “菜已经上齐了，请慢享用。”服务员用甜美的声线说。 宋婷婷一愣，回过神来，匆忙挂上半个微笑，“哦，好，谢谢。” 服务员的忽然打岔没能让这话题的翻篇。 “还是说，你压根没打算让我知道？”许东芝沉沉追问。 宋婷婷莫名心虚，不敢看他的脸，慌的低下头，不住揉捏着自己的衣角，舔了舔发干的嘴皮，嗫嚅的解释：“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告诉你也没用，况且那人也被警察抓住了。” 时间过了很久，也可能只几秒钟，许东芝点了点头，说：“吃饭吧。”之后他再没说一个字。 恍惚又回到了今年电梯里相遇的那一刻，他坐在对面，生疏冷淡的气息扑面而来。 炙烤羊排、蒜蓉虾、四季豆、红烧肉…… 点的都是婷婷爱吃的菜，这顿饭她却是食不知味。 拥抱 结完账，宋婷婷耷拉着脑袋，一路上唉声叹气。 自己的嘴怎么就那么笨呢？那时就应该解释说怕他担心才没告诉他。而不是傻不拉叽的不加修饰的把心里话给说出来。 这下好了，东东哥会误会她不把他当男朋友，生气了。 天啊，时间能倒流吗？ 她现在该怎么办呐？ 要不跟他重新解释吧，可是她错过了最佳的时机，如今怎么说都像是在狡辩。 她咬了咬嘴唇，抬头看着夜色下东东哥的背影，难道就任由东东哥一直误会下去吗？ 婷婷忧郁的上了车，忧郁的系上安全带。 “后座是我这次出差给你带的礼物，一些当地的特产。你带回去尝尝。”许东芝突然在她身旁响起声音。 诶？ 宋婷婷黯淡的眸子浑的一亮，原本耷拉的脑袋猛的一提，“东东哥，你不生我的气了？” 她的眼睛圆睁着，闪耀如六星芒，内心的喜悦溢于言表。 许东芝心中最后的一丝涩意蒸发消失。 绷着的脸逐渐柔和，“开始有点生气，现在已经不生气了。” 宋婷婷急忙弥补过失：“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我之所以不说是因为……” 许东芝打断，沉声道：“我知道。” “你知道？”宋婷婷一惊，眼神表示怀疑。 “在这段关系中，我们跳过了很多步骤，你还没有习惯我的存在。其实我都没资格生你这个气，是我没能给你足够的安全感，对不起。” 剧情竟如此急转直下，怎么他反过来跟自己道歉了？ 婷婷忽觉窒息。 第二次了，许东芝跟她道歉。 何德何能。 她受宠若惊，结结巴巴的说：“东东哥，你你别跟我说对不起。你做的都很好。” 安全感这东西是个玄学，通常是自己给自己的，而她自己想得比较多。 怪不得他。 “我第一次谈恋爱。”许东芝皱了下眉头，苦恼的说：“我不了解你们女孩子的想法，常常手足无措，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对你而言才是个合格的男朋友。” 婷婷愣愣的看着他，他对她也会手足无措吗？ 他可是许东芝，她从小敬佩的许东芝。 她的胸脯极速起伏着，内心不可抑制的产生一种被满足的虚荣心，夹杂着一丝丝漂浮在云端的不真实感和一份细细的感动。 “如果我有任何不对的地方，直接指出来，不要看我的脸色。” 不看他的脸色…… “这……”宋婷婷口气有点难。 许东芝想起了什么，微微叹了口气，“婷婷，你是不是怕我？” “没有。” 许东芝停了几秒，眯眼，“真的？” 宋婷婷迟疑的慢慢说：“……有那么一点点敬畏吧。” “我看上去很凶吗？”许东芝刻意在脸上挤出一点笑意：“我不凶的，只是懒得做表情。” 他用认真的语气，煞有介事的解释，宋婷婷有点想笑，不过忍住了。“不是，我从小习惯性的怕你，因为你严肃认真，做事条理清晰，和我们都不同，像个大人一样。”小时候，她家附近一片的小伙伴都有点怕他。 “那你现在还怕我吗？” 宋婷婷摇头，“当然不怕了。我知道，东东哥是个好人。” “好人。”许东芝玩味的重复着这个词，“第一次听人形容我是个好人。” 宋婷婷慌忙摇手解释：“不是发好人卡的那种敷衍的形容词哦，是……是……”她在脑中疯狂寻找措辞，可是最关键的时候大脑竟一片空白。 静海的夜晚灯光璀璨，折射到许东芝深邃的眼睛里，像无人区海面泛起的波光粼粼。 他神情万分专注的看着她。 与这双美丽的眼睛对视需要勇气。 她的眼睫毛微微下垂，又抬眼，抿了抿嘴唇，与他对视了几秒，目光又像被烫了似的移开，落在他的衣服上，她像一只蚌艰难的打开自己柔嫩的身体，轻轻的吐露说：“在你身边，我一直很安心。” 她说完不敢看他的反应，扭头降下车窗，凉爽的晚风吹过，脸上的热意一点点散去。 “婷婷。”他唤她。 她转过头。 他的身子忽然凑近。 婷婷不觉屏住呼吸，心快跳到了喉咙口，东东哥不会要亲她吧？ 她她是该推开他，还是原地不动啊？ 眼睫毛微微合上，耳边“啪嗒”一声异响。 她忽觉被胸前被勒紧的力道一松，而许东芝也直起了身。 原来不是要亲她呀？ 婷婷心里发窘，幸好刚刚眼睛还完全闭上。 正庆幸着，猛地一股霸道的力道拉住了自己的胳膊，婷婷完全懵逼的状态，直愣愣的看着自己撞入了他的怀里。 天气微热，许东芝上半身只身着一件纯棉的蓝色衬衫。她的头靠在他的胸膛位置，脸颊贴着柔软的布料，布料下面就是他的肌肤。 与他微冷的面容不符，他的身体自带一股热气。 她的脸颊被熏热了，“……东东哥。”她小小声说。 许东芝的头埋在婷婷的颈侧，“我想抱抱你。” 微微的倦意，令人不忍拒绝。 婷婷伸出手轻轻的回抱他。 渐渐的，她感到圈在婷婷腰间上的双臂逐渐的加力，最后一点点收紧在她感到刚刚好的力度。 静谧醉人的氛围在狭小的车内流通。 婷婷慢慢的闭上眼睛。 扑通扑通的声音在耳边震动着。 婷婷的嘴角不禁扬起微笑，原来不只有她一人被折磨得心跳乱频呢。 上楼喝茶 宋婷婷手指舞动着指挥，“前面左拐，到路口把我放下来就行。” 眼见着熟悉的楼出现在眼前，车渐渐平稳停下。 宋婷婷解开了安全带，将包拿好。 “不请我上去坐坐？” 宋婷婷的手搭在门锁上，正准备开门。 听到他这句话，婷婷回过身，重新坐回了座位，看了一眼时间，才七点四十九。 平时他们吃完饭会散散步，逛逛街，看看电影，等许东芝送她回家的时候，时间也不早了。 今天仅吃了顿饭。 时间还早。 而且她现在一个人住，没什么不方便的。 她扬起笑容，正想答应，蓦的想到了什么，看起来为难的样子，“今天……可能不太行。” “怎么了？” 婷婷囫囵道：“你明早来吧。” 许东芝端详了她的脸一会儿，眼睛里逐渐弥漫笑意，“我给你十分钟时间准备，够吗？” 婷婷困惑不解，刚准备反问，忽然一怔，脸色大变，“你怎么知道？”惊诧得眼睛都要瞪了出来。 他不刚才说自己不通女人心吗？ 怎么一下子跟有了X射线一样。 许东芝以拳抵住嘴，轻轻咳了一下，“上次去帮你修灯，你的卧室看上去收拾得井井有条。”他忍笑的模样，“不过，你开衣柜拿电脑时，我看到衣柜里一团乱，很像是临时胡乱塞进去的。” 婷婷脸涨红，“东东哥！你怎么瞎看呐？！” “抱歉，你开着衣柜门，我不经意往里扫了一眼。” 婷婷觑眼瞧许东芝，他哪有一点抱歉的样子喽，明明心里是乐得不行。 即使他很无辜很有理，即使她无从指责，但是一想到被他当面拆穿就丢脸的不行。而丢脸的后果就是她很生气，生气了也就没了敬畏之心，“那你先在车里等吧，我收拾好再叫你。”婷婷用命令的口吻对许东芝说。 许东芝轻笑，“我上去在你家门口等一样。” 婷婷娇哼了一声，肩膀往下沉，气鼓鼓的说：“我屋子乱得很，十分钟收拾不好，起码要半个小时！” 第28章 婷婷没吃豹子胆，气过了，还是让许东芝在家门口等待。 才搬过来没几天，房间里还没有这个时间被弄得很乱。 十分钟绰绰有余。 她打开衣柜门，正准备把一大堆穿了没洗的衣服扔里头，手忽然一顿。脑海里浮现他刚刚说过的话。 脸微微发烫。 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一股儿将衣服塞进了衣柜，合上柜门。 反正他今天铁定没机会看她的衣柜。 卡着最后几秒，婷婷打开大门。 “好了，进来吧。”婷婷邀请说。 许东芝挑了下眉头，似乎要说什么，想了下还是没说，抬脚进了屋。 上楼坐坐，上楼喝茶。 “东东哥，我家没茶叶了，喝咖啡可以吗？”宋婷婷从厨房钻出头来，笑语盈盈的问。 “好。” 宋婷婷又钻回厨房，一会儿端了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出来。 而许东芝却不见踪影。 “东东哥？”宋婷婷喊了一声。 “咔哒”一声，许东芝从她的卧室里出来。 婷婷脸色微变。 “你、你不会打开我衣柜了吧？” 许东芝愣了一秒，忍俊不禁，“你在想什么？我只是去检查你卧室的窗户。” 闻言，婷婷脸上浮现一层红晕，羞愧的恨不得钻地下去。 她既小瞧了许东芝，还不打自招。 她怎么就这么蠢啊。 空气有几分凝滞。 许东芝轻轻一笑，垂下眼睛看着她的手，问：“你咖啡泡好了？” 婷婷如获大释，忙道：“嗯嗯，你尝尝。”把手里用红色大嘴猴瓷杯泡的咖啡递过去。 他们一齐在客厅沙发坐下。 许东芝喝了一口咖啡，盯着杯子里的内容，问：“你往里面加了什么？” 婷婷捧着自己的明黄色米兔杯子喝得正香，头也不抬的说：“纯牛奶和百花蜂蜜。怎么了？” “很甜。” 婷婷转头，迟疑的问：“你不喜欢喝甜的咖啡吗？”心下后悔，应该提前问一下他的喜好的。 “我喝咖啡通常是为了提神。”许东芝笑了一下，“不过，很好喝。” 婷婷顿时放心了，眉眼弯弯，“我也这么觉得。” “我刚刚检查了你家里的防盗窗，牢固倒是牢固，只是没有室友同你一起住，晚上一个人睡觉怕不怕？” 婷婷诚实的说：“开始几天有些担心，现在习惯了也就没什么。” “你……” 他忽的停住，婷婷疑惑的望着他。 许东芝微微摇头，垂眸含笑：“没什么。”还太早。 喝完咖啡，许东芝便离开了。 婷婷关上门，一转身忍不住开始唱歌。 她的心此刻轻飘飘，如同在云巅之上。 她唱着歌洗澡，唱着歌护肤，唱着歌爬上床。 闭上眼睛脸上都挂着甜甜的笑容。 今天她过得很幸福。 东东哥主动拥抱了自己，还喝了自己泡的咖啡。 啊呀，她忘记了问他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了。 东东哥那时为什么想抱她呀？ 是因为她是他的女朋友，气氛到了，他也累了正好抱抱。 还是……还是因为他那一刻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她？ 想到这个可能，婷婷害羞的钻进了被窝。 这个女人是谁 日子越过越快，天气越来越热，一转眼到了盛夏。 今天是周六，一般情况下，许东芝不工作的话都会出来和婷婷约会。 不过今天许东芝说要跟投资人见面，不能陪她了。 婷婷欣然接受，转头跟皮皮看电影去了。 这次她特意挑的爱情片。 因为许东芝嫌爱情片肉麻狗血，他们在一起看电影基本绕过这选项。 虽然她也不太喜欢爱情片，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 可是，当大银幕上先后出现男女主在大雨中奔跑嘶吼时，婷婷和皮皮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 婷婷小声说：“咱走吧。” 皮皮还想坚持会儿，“还剩半个小时，要不咱看结束吧？” “这垃圾电影，看一分钟都是浪费生命。” 虽然婷婷和皮皮提前从电影院出来，时间还是挺晚了。 将近晚上十点钟。 于是，她们直接在电影院门口分手，各自回家。 回到家，婷婷刚脱掉内衣，很意外的接到了来自沉舒月打来的电话。她挂断电话，重重穿好衣服，急急忙忙往沉舒月给的地址赶去。 婷婷到的时候，许东芝正由人搀扶着从会所里出来。搀扶许东芝的是名纤瘦的女生，穿着一身藕色的连衣裙。许东芝醉的厉害，几乎大半的重量都压在那名女生身上，偏偏那女生身材娇小纤瘦，不堪重负，走得歪歪扭扭，眼看就要摔倒。 婷婷一个健步，扯住许东芝另一只胳膊，将他的身体带往自己的方向，避免了惨案发生。 许东芝眼睛微合，脸和脖子通红，显然醉的不轻。 怎么喝这么醉？婷婷嘟囔着。 女生站直身子，惊魂未定，不迭的向婷婷道谢。 方才女生一直低着头，婷婷没看到她的脸。如今一看，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她的脸上汗津津，却掩不住的娇美容颜，宛如一朵出水的芙蕖。 “是我该谢你才对。”婷婷微笑说。 女生疑惑不解。 “我是许东芝的女朋友。”很少对外人自我介绍，婷婷隐隐不好意思。 女生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僵硬了一下，“你真的是许总的女朋友？”她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婷婷，难以置信的模样。 婷婷知道自己的容貌姿色多少配不上东东哥，加上今天是和皮皮出去就没花心思打扮，必定是泯于众人。只是对方的意思表现得这么明显，婷婷心里难免不大舒服，笑吟吟的说：“我是许东芝的女朋友，沉舒月打电话让我来接他。”不想多说下去，对女生点了下头，“出租车还在等着，我们就先走了。” 许东芝酒品很好，醉了只是睡觉。婷婷照顾起来轻松不少，依次除去他的西装外套、领带、鞋子和袜子。 这皮带…… 她自己小憩时就很不喜欢扎着皮带，中间的金属块会硌得腰间软肉，很不舒服。 只是皮带这东西很暧昧，她手一碰触到，脸就止不住的发烫。 东东哥依旧睡着，没有睁开眼睛的征兆。 婷婷伸手又缩回，犹豫了几次，还是帮他把皮带给抽了出来。 这样睡觉他会舒服很多吧。 忽然一张娇若芙蕖的脸浮现在婷婷的脑海中，她脸上的笑容如太阳下的雪一点点融化。 那个女人是谁？ 西服控 婷婷心里揣着的这个疑问，不久之后得到了回答。 许东芝邀请她参加一个聚会派对。 虽然东东哥说只要穿日常服装即可，但想想东东哥的朋友圈就不能怠慢。 要日常也要足够精致。 还好前几天发工资跟皮皮和陈娇一起逛街买了些行头。 那时试穿出来，婷婷自己觉得平常不大会这样穿，有些犹豫，可皮皮和陈娇却捧着说好看，怂恿她买了。 洗脸化妆，穿衣打扮，婷婷足足花了一个半钟头才搞定。 为了配合许东芝的风格，她这次刻意往成熟了打扮。圆领贴身酒红色针织短袖包裹着凹凸有致的身材，棕色皮裙将小腰掐得盈盈一握，下面露出一双浑圆白皙的大长腿，加上碎钻细高跟衬得腿更加修长。松软的头发做成大波浪，卷曲自然，恰似一缕轻烟的雾霭，五官虽不十分出色，但细眉红唇间女人味十足，很有上世纪港星的性感味道。 只是……会不会太不端庄了？婷婷盯着穿衣镜里艳光四射的自己，咬着下唇迟疑。 要不，还是换一套吧？ 婷婷往卧室走去，准备换一条保守的连衣裙。刚打开衣柜门，她瞥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发现已经过了跟许东芝约定的时间。 她如果再换一套衣服，肯定会把妆容和发型弄乱，不知又要耗多久。 算了，来不及换了，就穿这件好了。 婷婷关上衣柜门，步履匆匆的往门口去，路上碰到了木制鞋架，咕噜掉下一只白球鞋。她回头看了一眼，没去捡。 她打开大门，被面前的一幕小小的惊了一下。 许东芝正倚靠着门口的扶梯旁。 “东东哥，你怎么站在门口等我呀？我还以为你在车里呢。”婷婷合上大门，有些忐忑。 不会是他在车里等的不耐烦了，上楼来抓她吧？ 可是她也没延误多久啊。 婷婷双手背到身后，左手指揉着右手指，微微仰着脸笑道：“怎么不按门铃，进来等我呀？外面好热的。” “我没等多久。”许东芝直起身子，缓缓走近她，含笑道：“你今天很漂亮。谢谢。” 婷婷很快意会了他的意思，“才不是为了你，我一直想穿这衣服，正找不到合适的场合穿呢。” “那我是有眼福了。”说话间，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 婷婷不习惯在外人面前穿这么曲线毕露的衣服，不自在的右手搭左肩上，一条玉臂挡在胸前。 许东芝很快移开视线，视线落到她的身后，问：“这智能门锁用着还习惯吗？” 婷婷一怔，“嗯嗯，挺好用的，我出门都不用带钥匙了。话说，这智能门锁很贵吧？”前段时间的清晨，她还在睡梦中，迷迷糊糊接了一通电话，听对方说送货上门，她以为自己在狗东上买的洗衣机到了，忙套了件裙子开门。不料，几个彪形大汉热哄哄的挤进家里，没扛着洗衣机进来，开始不由分说的匡匡拆自己家的大门。婷婷躲在墙角瑟瑟发抖，还以为家里来了强盗，差点儿打了110，幸好在这之前接到了许东芝打来的电话。 许东芝低声说，“走吧，时间快来不及了。” 婷婷瘪瘪嘴，他又这样，一提到要转智能门锁的钱给他，他要么转移话题，要不就避而不答。 跟钱烫手似的。 花痴属性暴露 他在她眼前伸出手。 婷婷困惑的盯着他的白玉掌。 许东芝将目光落在她的高跟鞋上，抿了一下唇，解释了一句：“楼梯陡。” 婷婷本想拒绝，陡然忆起之前在周子健面前摔个狗吃屎后，双膝磕破皮的疼痛，立马把什么矜持、害羞、逞强等等没用的情绪丢到爪哇国去了。她毅然决然握紧了他的手。 他的手掌宽厚，微热，有力。 有这样一只手护着自己，婷婷满心安稳。 只是这很容易让人走神啊。 不行，婷婷晃了晃脑袋，心里第20次默念：专心下楼，专心下楼。 可惜婷婷注定是个学渣，从小专注力不够的她，不去想许东芝的手，又开始分神想智能门锁的事儿。 她曾经在网上查过这个牌子的门锁，总价将近一万。一万不是一笔小数目，虽然对于许东芝来说是九牛一毛，虽然她是他的女朋友，也不能占他便宜。 既然转钱给他，他不收，那买个同等价位的做回礼好了。 可是送什么礼物好呢？ 啊啊啊，又到了最令人头疼的送礼物环节！ 楼梯道窄小，最多只能容纳一人通过。 许东芝走在下一层台阶，婷婷走在上一层台阶，他紧紧的牵着她的手。每到转角处，他会特意多停留几秒，以便让她站稳住脚跟。 又到了一个转角处。 她想得太入神，迟迟没有迈下去。 他轻轻唤她，“婷婷。” 她无意识的回应，“嗯？” “下来呀。”他轻笑着说。 婷婷一下子被惊醒了，回过神来，又是一怔。 她站了比他高一层的台阶，恨天高加持，有了那么点高度优势，才得以居高临下的审视他。 她久久的站着。 他托着她的手，微微仰头，脸上无一丝不耐，一直安静的等待。 他上楼等她不会就是为了扶她下楼的吧？ 她的心不由生出一点希望。 下一秒又觉得这想法太离谱，将其狠狠压下。 可能是他想爬楼梯了吧？毕竟他的住所和办公室都是电梯。嗯，这个可能性好像更大一点。 她自我肯定的点了点头，心无旁骛的迈下了台阶。 上了轿车，婷婷继续想礼物的事儿，想着想着目光很自然的落到礼物主人的身上。 他今天穿的西装不是时下流行的那种将身形修饰和勾勒的时尚西装，相反不收腰不瘦腿，瞧着宽宽大大，剪裁设计与电影里看到的民国西装更为相似。 而要把这种西装穿得好看也更难，除了相貌、身高，更考验气质。 而许东芝叁样兼备，且件件出挑。 她不由回想起刚才开门的那一霎那，他气定神闲从容不迫的倚着朱色斑驳的扶梯，敞着西装外套露出里面的黑色马甲，若是他的腰间再挂一只怀表，真真像是从民国穿越过来的贵公子。 于是，她的眉头先是纠结一阵儿，又是舒展开双眼迷离一阵儿。 为什么她的神态这么割裂呢？ 因为她又跑神了！ 都怪东东哥，她本来很正经的在思考送什么礼物给他，他为什么要穿这么帅勾引她！ 一直专心开车，却无辜被冠上勾引之名的许东芝察觉到婷婷的异样目光，以为是自己今天的衣着较异常才引得她频频转头，“我身上这件西装是我妈给我做的。” 婷婷惊讶：“伯母会做衣服？” “嗯，我妈以前做过几年裁缝。” 怪不得，她起初以为他今天走复古风路线，可仔细想这又与他平时不喜装扮的人设相矛盾，正觉得奇怪呢。 “你妈妈好厉害呀！”婷婷羡慕至极，像她妈妈只会织那种暖和但很丑的毛衣。 许东芝微微一笑。“我妈好多年没做衣服了，寄给我穿时很没有信心，担心自己水平退化，我穿着不合适。” “不会不会，超级适合，超级好看，很有种民国贵公子的味道。”婷婷连用了两个“超级”、“很”叁个副词加强语气，强烈的表达了对他衣着打扮的赞美之情。 许东芝不由投来一瞥，汽车正好经过路灯下，一轮光亮从他脸上闪过，将他脸上诧异之色照得清晰十分。 婷婷心一梗，下意识抿紧了嘴巴。 完蛋了，她没忍住，说出了心声。 泪奔，东东哥会不会觉得她是个花痴女啊？ 许东芝从小到大受到的褒奖络绎不绝，任何溢美之词过耳皆可做到心无波澜。 尤其当别人夸赞他的外貌。 而他一直最不看重自己的外貌，他认为皮囊这东西对于男人而言，只需不碍眼即可，太惹眼反而会招惹许多麻烦，从小他就因为长得太出色颇受其扰。 可是意外的，他头一回产生有一副好的皮相还不赖的感觉。 许东芝诧异渐散，眸中笑意更浓，他问：“你很喜欢吗？” 婷婷明白他只是在问衣服的款式她喜不喜欢，却她总自作多情的延伸他是在问她喜不喜欢他的想象。 她的耳朵有点红，转头看向窗外的行人，迟缓的挤出两个字，“喜欢。”岂止是喜欢，她简直是爱死了！ 许东芝微微一笑，“原来婷婷喜欢这种风格。” 婷婷动了动嘴唇，这话听着隐约不对劲。 不过许东芝没给她开口的机会，很快，他用一种颇为遗憾的语气说道：“缝制西服费时耗力，可惜我只有这么一套。” 所以呢？ 婷婷自知嘴笨，紧紧抿住嘴巴，这关头她绝不接话。 她的脸已经不能再热了！ “不过，你要是真喜欢我穿这种风格的西装，我可以在静海找西服店再做几套。” 婷婷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嘴巴解开了封印，转身抓住许东芝的手臂，激动的说：“白色的西装我很想看你穿，黄色的也不错，蓝色的你也试试。”她热切的目光注视着他，生怕他反悔似的，紧紧追问：“你什么时候去做，我跟你一起去。” 许东芝低低的笑出了声。 婷婷的脸腾的炸了，熟了，她垂着的眼睫毛颤啊颤，飞快的收回自己的爪子，正襟坐好。 “等我有空了，一定带你去。”他连声音里都带着笑。 婷婷矜持的微笑点头：“好。” 说完，她的脸庞一度一度的往右偏离，直至玻璃窗上完整的映照着一张哭丧的脸。 又暴露了，呜呜呜。 是非 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 洗手间跟古代的青楼一样都是八卦流言的汇集之地。 多喝了几杯果汁的婷婷，被迫在洗手间听到了自己的八卦。 八卦人是两个二十五岁左右的年轻女人。 一个声线尖细的女生先挑话题，“刚刚你看到许东芝身边那女的了吗？” “一直粘在他身边的那个女的？” “对，你觉得长得怎么样？” “我还挺意外的，本来以为许东芝会偏爱清纯才女佳人款或者知性智慧女神款，总之就是重内在大于外貌，没想到品味如此接地气。” 呵呵，接地气。婷婷垂首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的壮观景象，感谢她用了这么委婉的词汇。 声线略粗的女生不以为然的说：“有什么可意外的，他也是男人。在床上，身材比脸重要多了。嘿嘿。”最后一声笑意味深长，懂得都懂。 婷婷满头黑线。 东东哥才没这么肤浅呢！ 还有，现在还没散场呢，就这么肆不忌惮的洗手间里评价起外貌，也不压低声量，就不怕被正主听到吗？ 还是说她们并不害怕被正主听到，反而内心隐隐期待，拿准正主即使听到也不好意思正面撞破的心思，以逞一时口舌之快？ 婷婷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当即要推门出去。 只听粗声线的女生继续说：“不过说实话论长相论气质还是有点俗气，她太普通了，比不上陈涟漪。” 一个陌生的名字闯入婷婷耳中，她的心莫名的漏掉了一拍，当即停住了推门的动作。 尖细声线的女生好奇的问：“陈涟漪是谁？” 婷婷不觉凝起神来。 粗声线的女生慷慨的分享起信息，“许东芝公司刚来的新人，听说在一个酒会上许东芝替陈涟漪挡酒，把自己喝得烂醉。我们认识许东芝这么多年，他什么时候是个多管闲事的人？” 挡酒怎么了？东东哥虽然不喜欢多管闲事，可是他做事一向讲原则，一定是那群臭男人要灌陈涟漪酒，热心又善良的东东哥看不过去才帮忙挡酒的。婷婷握紧拳头，为东东哥纯粹的善意被曲解而愤愤不平。 “你听谁说的？” “李明华，那天他也在。” “唔，确实很可疑。”声线尖细的女生疑惑的发问：“可是，许东芝不是有女朋友吗？” 粗声线的女生轻嗤道：“女朋友是老婆吗？这个陈涟漪我听说毕业于常青藤，年轻又漂亮，我问你，如果你是许东芝你选谁？” 声线尖细的女生噤声，答案不言而喻。 等两女生嘻嘻哈哈的离开后很久，婷婷僵硬的手指一点点的恢复灵活。 她镇定的走出洗手间，走出长廊，走进楼梯口。 换做以往婷婷肯定不敢独自进入一个陌生的楼梯。 然而此时此刻，她迫切需要一个无人的空间。 楼梯间灯光昏昏暗暗，鲜有人走，只有她踩台阶的尖锐脚步声回荡，有一丝国产鬼片的氛围。 她的双腿因为刚刚在洗手间蹲久了还在发麻，心脏不知为何跟出了毛病似的一直无序乱跳着。她一边用手安抚胸口，一边扶着墙壁一步一步的往下迈。她谨记着自己脚上的高跟鞋是个一不留神就会要命的利器。 她一直往下走了好几层楼，终于安心停下来。 她本来想撑着温热的水泥墙壁缓缓下沉身体，安全的坐到台阶上，却在半途中腿一软，臀部啪的垂直坐台阶上了，钻心的疼痛从尾椎骨瞬间蔓延而上。她心里翻涌的酸涩再也忍不住，呜咽一声，两行泪水从面上滚落下来。 上次在公司她也听到了同事们乱嚼舌根，她立刻拿出了武松打虎的勇气跳出来，把那些人吓得狼狈逃窜。 明明这回照样可以，告诉她们自己是许东芝名正言顺的女朋友，不是什么恶心的床伴。 让她们统统闭嘴。 可为什么自己这回这么无能，像个哑巴一样躲在门后，任凭别人奚落？ 禁不住回想，婷婷越想越气，越想越悲，咬着嘴唇内侧的软肉，伏着墙壁又哭了一阵儿。 手机忽然响起来，她擦了擦眼中的泪水，是许东芝发来短信。 【你在哪里？】 【不要乱跑。】 两条短信相继跳出，本来因为刚哭完，婷婷心中憋闷的气息才消散了些，现在又收到他的消息。那股劲儿又上来了，就像是有一只困兽在着了火的心房里横冲直撞。 她闭了闭眼，喘了一口气，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我有些累了，先回家去了。】 也不管他如何回复，婷婷发完就把手机扔了包里，锁扣。 乘坐电梯下楼的空隙，她的脑子里浮现起前段时间她和贝贝的谈话。 话头是许东芝疑似生气那件事。 贝贝一针见血的指出，她其实没有真正把许东芝当成男朋友。 她记得自己是这么回答的。 “东东哥太优秀了，我总觉得自己配不上他。我就像一个偶然在路边拾到珠宝的路人，生怕主人发现后从我这里夺走。我不想让自己始终陷入这种惴惴不安的心态。太痛苦了。我绝对不要变成那样。”婷婷像发誓一样态度坚定。 然而，她的心并不如自己嘴上说的那样坚定。 随着与许东芝交往的时间推移，不断的深入接触，自己愈加发觉他的珍贵，自卑和忐忑与日俱增，完全失去了最开始的洒脱。 “如果许东芝真的爱上你呢？”贝贝反问。 宋婷婷笑了，摇头，“不可能。” 有的时候，东东哥会给她一种他会爱上自己的错觉。 她产生一瞬间强烈的欢喜，随之而来的是灭顶的失落。 没有人比她更明白，许东芝爱上宋婷婷需要奇迹出现。 贝贝问：“那你俩交往有什么意义？” 那时她被问住了。 婷婷从公交车上下来，天黑得像一张巨型的网，五光十色的灯光在行人的脸上交织。宋婷婷沿着人行道慢慢的往前走。 心里有根弦骤然断裂，在胸腔里发出刺耳杂乱的声音。 她在一株树冠如盖的梧桐树下停住脚步。 原来，她的潜意识里，在等一个奇迹出现。 分手预演上 “你怎么才回来？” 暖橘色路灯下，许东芝逆着光向婷婷走来。 婷婷微微一愣，没料到东东哥居然会在此刻出现在她家楼下。 见她一直呆呆的盯着自己，许东芝轻笑着说：“你六点半给我发消息说要回家休息，现在8点了怎么还在外面？” 婷婷的视线从他脸上移开，平静的说：“我肚子饿了，在附近吃了个碗炒饭。” “吃的什么？” “牛柳炒饭。”她一直低着头，浓密的睫毛纹丝不动的耷着，唇抿得很紧，许东芝看不到她脸上的完整表情。 许东芝追问：“好吃吗？” 婷婷略感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抿了一下嘴唇，回答说：“好吃。”事实上她这次只是机械的将食物输入空荡荡肚子，根本没留意味道。本以为肚子满了，她的心就不会这么空落落的了。 忽然一鼓气涌上她的喉咙，她捂住嘴，偏过头，打了个小声的饱嗝。 不敢看许东芝的眼神，婷婷尴尬的捂了下脸。 许东芝含笑着打趣：“你呀，撇下我一个人吃好吃的去了。到现在，我可是除了酒什么都没吃。” “那你去吃饭。” 干瘪的一问一答，没有任何话题的延伸。 许东芝骤然察觉婷婷的语气与平日有异，脸上的笑意隐去。 他弯腰低下头，慢慢凑近，看着她的脸庞，语气轻柔的问：“婷婷，你怎么了？遇到什么事情让你不高兴了吗？” 感觉到他的气息一逼近，婷婷立刻别开眼睛，她沉默半晌，浅吸了一口气，说：“高跟鞋累脚。” 许东芝的目光从她的脚后跟处停了一瞬，移回到她的脸上，说：“那怎么不让我送你回来？” 婷婷的嘴角往上提了几下，“不想打扰你。” 许东芝温声说：“只是聚会，又不是工作，不算打扰。” 婷婷仍然抿着唇，没有要接话的样子。 以前依稀听女同事抱怨过，高跟鞋穿久了就像踩刀尖。 “还能走吗？要不我……扶你上楼？” “不用了。”婷婷回得干脆利落。她不是个会伪装的人，几乎所有的情绪都会反映到言语中。 许东芝骤然察觉到婷婷的不对劲，她不像是身体的疲累，根本就是是不想理他，对自己莫名的冷淡和抗拒。 “你在生我的气吗？” “没有。” “你分明是在生我的气。” “没有。” 许东芝估计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和一个女人进行这样无意义的拉锯战。 “我要上楼休息了。”她冷淡的从许东芝身边走过。 到底发生了什么？ 被甩在身后的许东芝，怔了半晌。 明明今天晚上一起出门的时候她还高高兴兴的，怎么一会儿功夫她就变脸了？ 婷婷踩着高跟鞋，走路没法快。气冲冲的上了一层楼，突然感觉脚后跟疼得厉害，扶着楼梯扶手。将脱下鞋一看，白嫩的脚后跟红了，还浅浅的破了点皮，她忍不住疼得嘶了一声。 自己这个乌鸦嘴，说什么灵验什么。 今晚洗澡要注意点了，家里好像创口贴好像用完了。 婷婷穿回鞋想七想八，思绪跟脱缰的野马，脑海里不禁浮现起刚刚跟许东芝说话的场面。 她刚刚……好像跟东东哥甩脸子了。 她刚刚竟然跟东东哥甩脸子了！ 呜呜，她不是故意的，就是管不住自己的情绪嘛。 “跟我谈谈。” 许东芝不知何时降临到婷婷的面前。 婷婷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看了眼往上的台阶。 “我、我困了，我要回家。”婷婷对许东芝笑了下，转身爬楼。 可没爬几层台阶，身后跟来疾速的脚步声。 许东芝抓住了她的手腕。 “几分钟，跟我谈一谈。” 婷婷的心猛地一跳，整个背全紧绷起来。夏季灼热，他的体温比她似乎要高上几度，他用带着灼人温度的手紧握着她的手腕，仿佛跟蜘蛛网一般丝丝落落的裹捏了她的心，她定了定，回过头，用尽全力的言语挣扎：“不要。你放开我，我脚疼要回家。” 许东芝紧握她的手腕不放，甚至更抓紧了几分。 “不要再说是因为你脚疼，我知道你没有这么娇弱。你就是在生我的气。”此刻，许东芝更确信自己的直觉是对的。“到底发生了什么，跟我说清楚。” 婷婷的嘴唇动了动，有一瞬间她想将一肚子话全跟许东芝问清楚。 陈涟漪跟你是什么关系？你对她的感觉如何？她是你喜欢的类型吗？ 而我呢，你是否有一点点喜欢我？ 可是，她什么都问不出口。 因为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吃醋，她清楚的记得东东哥选择和自己在一起的初衷是她让他感觉到相处舒服。最令人哭笑不得的是，那些让许东芝舒服的点，恰恰是她之前对许东芝没有动心，所以才能以平常心对待。如今她的心境完全改变，还让她永远的理性，永远的平和，又怎么可能。 她忍不住猜疑，万一哪一天她让他感觉不舒服了，是不是这段关系也就到头了？又或许一旦他的需求发生变化，从追求舒服转而渴望热烈的刺激，他们是否还能继续走下去？ 会不会有一天，东东哥自己也会问自己，当初为什么要选择和那么平凡普通的宋婷婷在一起？ 想至最后一种情况，婷婷不由有种万念俱灰的心酸。 她当初答应得或许太草率了。 或许他们就不该开始。 婷婷心中汹涌混乱着，找不到出口。只能蹙起眉，回答：“你想多了，我只是累了而已。” 她一直不肯看向自己，许东芝看着她冷淡的侧脸，心里忽然腾起一种无力感，他叹了口气，“明天开始我要出差一个月。” 婷婷倏的转过头：“去哪里？” “去美国，见投资人。”所以，不是许东芝咄咄逼人，只是他即将出国一个月，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这么漫长的时间，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他没有把握，他等不及必须要在离开之前解决他们之间的矛盾。 听到这个消息，婷婷的脸上不觉流露出不舍，许东芝心弦一松，紧追着言词恳切的说：“跟我去车上谈谈，好吗？婷婷。” 每当他呼唤她的名字，婷婷的心就如被按下去的钢琴键，自己谱写出一串轻盈悠扬的乐声，灵魂好像飘在云端。 更消受不起此刻的他站在台阶下，用那双漂亮夺目的眼睛凝望着自己。他的眼睛阅读过高深莫测的书籍，见识过广阔丰富的世界，周遭满目琳琅美人，纸醉金迷。而这一秒仿佛世界消音，他看着她，一瞬不瞬，毫无偏离，他的眼中只有她，她说的每个字都对他来说无比重要。 她无力抗拒。 所以才拼命不去看他。 这就是美色的陷阱。 婷婷第N次在心里狠狠的唾弃自己的花痴。 再给他一次机会吧，或者是再给她自己一次机会。 赌一次自己在他的心里并不是无足轻重。 “好。”她点头。 和好 坐上车，密闭的空间里。 许东芝不厌其烦的重复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我没有生气，只是心情难过。” “是因为我的缘故？” 婷婷沉吟了片刻，“是，也不是。不过的确跟你有关。” 不待婷婷仔细说明，许东芝的大脑自动飞快运转，敏锐的抓到了头绪，蹙眉问：“你是在聚会上听到不好的话了吗？还是有人因为我欺负你？” 第一次婷婷不喜欢许东芝这么聪明，她那些自卑、虚荣和畏怯那些灰暗的想法，她不愿意暴露在他的面前。 不过既然要好好谈一谈，她也不再遮掩，“是，在聚会的洗手间里，我听到你的朋友议论，她们说我配不上你。学历配不上，外形配不上，职业收入配不上，统统配不上。” “你不该在乎别人的看法，你该要在意的是我的想法。”许东芝的语调淡淡，“另外你在洗手间遇到的人一定不是我的朋友，我的朋友人品不会这么低劣，在背后诋毁我的女朋友。两个路人而已，更没必要放在心上。” 这就是许东芝，自有一套逻辑思维价值体系，别人的看法对他来说就是浮云，连挥手撇去的动作都懒得做。 她虽然不是个活在别人眼光的人，却也做不到完全无视。 最可怕的是，“我心底也是这样认为。否则我就不会这么难过。”宋婷婷直视着他的眼睛，目光闪烁。“我也很想做一个配得上你的人。可是我就是一个资质平凡的普通人，从我出生就是这样，没有靓丽的外表，没有抢眼的学历，没有家庭背景，我的一生也就是这样了。” 许东芝一直锁眉听着，久久听不到后续，追问道：“然后呢？” 婷婷心烦意乱，摇头说：“我不知道，我想静一静，好好考虑。” 许东芝一顿，“考虑什么？” 婷婷偏过脸，眼睛看向窗外。 不知谁家在墙边种了棵石榴树，茂盛得枝丫都快伸进窗内，绿暗枝枝叶叶，红滋密密重重，妖艳万分。 许东芝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了窗外，见她盯着那棵石榴树，眉头皱了皱。 “考虑跟我分手？” 婷婷骤然看向他，眼神迷离，仿佛没听懂他的话。 她就这样静静的望着他。良久，她闭上眼睛，又睁开，慢慢的说：“是。” 也许分手她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这念头一出，车内的温度好像低了好几度，身体隐隐发寒，她抱紧自己的身体。 许东芝伸出修长的手臂，将车内空调温度一度一度的往上调高，声音不辨喜怒，“我们不是第一天认识，你清楚我的情况，我一直如此。”转头对上她的目光，“如果你觉得我们不合适，为什么当初你要答应？” 许东芝的双目漆黑，眸光清冷，婷婷的眼神不由瑟缩了一下，想了想说：“因为一时冲动。”或者说是一时起了贪念。 “一时冲动？“许东芝重复了一遍，面色愈寒，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平定情绪。“宋婷婷，我现在跟你讲明白，我不会在感情上浪费时间，我是以结婚为前提认真的跟你提出交往。”身体朝她前倾，“如果你仅仅把我当做一个恋爱对象，谈一阵子就分手，就趁现在结束。” 分手？ 婷婷的一颗心直直的往下坠，脸色刷的一白。她紧紧扼住颤抖的双手，眼中有了泪，强忍着不让泪水掉出眼眶，昂起下巴，说：“那就分手吧。” 许东芝的眼睑几乎不可察的轻颤了一下，他沉着声，缓缓的问：“你说什么？” “我说……”婷婷直视着许东芝逼人的目光，吸了一口气，说：“我们要不分手吧。”她竭力平静的说出来，却嘴唇和面部肌肉轻颤。说完，鼻头一酸，泪水再也憋不住了，顺着脸颊滚滚而下。 “你是认真的吗？”他用加重语气，又问了一句，“真的要跟我分手吗？” 婷婷死命的咬着嘴唇，眼泪空落落往下淌。 同样的话她不愿重复第三遍。 许东芝蓦地收紧十指，又缓缓松开，笑着，对她点头，“好，如你所愿。”解开安全带，拿了一包烟，转身下车。 泪眼朦胧中，婷婷看着许东芝渐行渐远的背影，她的心痛如刀绞。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明明上车前还想给他们一次机会的，为什么她要说分手。 也许以后连他的背影都很难见到了。 一种灭世的恐慌笼罩住了婷婷。 忽然什么都顾不得了，什么也不愿去想，她冲下车，追上去，从后面紧紧的抱住他，“东东哥，我不想和你分手。”她闭着眼睛，大声哭泣。 许东芝点燃了一支烟，没吸几口，被突如其来的拥抱一冲撞，滚烫的烟灰掉落在手指上，红了一块。 他却任由她抱着，时间一点点的流淌。 他掐灭香烟，偏过头，嗓音微干，“你考虑清楚了？不分手了？” 婷婷拼命摇头，“不分手了，不分手。” “如果下次……” “没有下次！”婷婷打断的他的话，急急的保证，“不管别人怎么议论，我都会处理好自己的情绪，我不会再说这样的话了。” 他终于回过身，环抱住她的腰，微笑着说：“好，那就不分手。” 婷婷呆了一秒，随之喜悦的光芒在她眼中点燃，她不住的点头。 “不过，婷婷，我们可以吵架，但是你不要轻易说分手这两个字，好吗？” “我也不想。”婷婷将脸埋进他的怀里，莫名的委屈劲儿上来，忍不住又哭了起来，肩膀一抽一抽，声音含含糊糊：“你为什么要拉住我，我就是心里难过，想自己呆一会儿，明天情绪就好了，你偏偏、偏偏要逼我说出这种话。” 婷婷哭得稀里哗啦，许东芝的心软成一片，轻柔的抚摸着她的背脊，安抚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错。” “不，东东哥。”婷婷从他怀里抬头，眼眶红红的，鼻子翕动了一下，仰着头认真的说：“源头还是我错了，我没有处理好自己的情绪，迁怒了你。对不起。” 许东芝微微笑着，温柔的拭干她脸上的泪水，“好，我们都接受对方的道歉。我们和好了。” 婷婷幸福的重新投入许东芝的怀抱。 不料，没一会儿，许东芝在她耳边说：“婷婷，我们回车里去。” 婷婷一脸莫名其妙抬头，“啊？” 许东芝含笑，缓缓的说：“大家都在盯着我们看。” 轰隆隆--- 从天而降一道天雷。 婷婷脸上的笑容四分五裂。 她机械而缓慢的转动脖子，只一眼恨不得人间蒸发。 遛狗的老人，散步的夫妻，奔跑玩耍的孩子……只要是在这道儿上走过的人，纷纷扭头看向他们。 更可怕的是，隔着几米的距离的巷子口，VVIP的位置，几个老头儿老太太挥动着蒲扇，几双老眼齐齐看向自己，从他们炯炯有神的眼睛，谈笑风生的场面，可以看出他们无与伦比的快乐。 真是风水轮流转。 记得大学时期，晚上女生宿舍关门前，经常有情侣们在门口难舍难分，单身狗的自己总是兴奋跟贝贝头靠头窃窃私语，白眼无语这些黏黏糊糊的臭情侣。 那时，她是吃别人的瓜，现在自己成了被吃的瓜。 “你怎么早不提醒我！”婷婷轻捶了一下许东芝。 许东芝好脾气的笑着，没有反驳。 不敢看周遭居民的眼光，婷婷全程捂脸，拉着他匆匆逃回车上。 暗示 贝贝耐着性子听婷婷讲完故事始末，终于有机会问出她最感兴趣的话题，“所以，你们到最后接吻了吗？” 婷婷眼睛圆睁，脸爆红，疯狂摇头，“没有没有没有。” 贝贝难以置信，“你们吵架又和好，这么激烈的过程，居然没接吻？” “为什么一定要接吻啊？那天我们拥抱了。”想到那个拥抱，婷婷的心底泛起一丝甜。 贝贝白眼翻天，“才拥抱？我记得上个月你们的进度就已经到拥抱了，现在还卡在这一步。这会儿许东芝又出差两个月，接吻是打算留到明年吗？” 婷婷脸皮薄，垂下眼睫毛，姿态羞涩扭捏：“这种事情，要顺其自然的嘛。又不是做任务赶时间。” 贝贝吹了吹刚修完的指甲，不以为然，“想当初我和我老公交往三个月就上床了。不知道你们俩在磨蹭什么劲儿。” 皇帝不急太监急。婷婷撇撇嘴。 “诶呀！”贝贝惊呼，“许东芝不会是gay吧？” 婷婷真想穿过屏幕捂住贝贝的嘴，大声否认说：“别乱说，他才不是。” “你怎么知道？” “我问过他，他说不是。” “他说不是就不是？” “那当然。”婷婷肯定的点头，“东东哥是不会骗我的。” “哟，你还挺相信他的话。”贝贝摩挲自己的下巴，开始发散性想象，“他看上去挺禁欲系的，不知道发起情是什么样子。” 婷婷听到这儿终于爆发了，“喂喂，贝贝，请注意你的言词。”结婚后的贝贝说话尺度是越来越大了，知道她跟许东芝交往后，更是没避讳。 “装什么，大家都是成年人，什么没看过。”贝贝不满的嘟囔。 “虽然看过……但那不一样啊！”婷婷愤愤的想：她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不过，婷婷嘴上斥着，脑子里还是不由自主的被贝贝给带偏了，小小的臆想了一下东东哥发情的模样。 她试图将许东芝带入自己大学时期看过的气氛还算唯美的一些韩国片儿里。 皆败。 那些人都不像东东哥。 东东哥这个人很会克制自己的情绪，很少在外人面前展露出强烈的个人情感，从小就是如此。 除了前几次她惹他生气了，脸上的表情都是淡淡的，仿佛隔了一层屏障，叫人摸不透他的真实情绪。 偶尔她会内心不安，他对自己一切的好，是不是只是自我想象，他的微笑是习惯性的礼貌，他的温柔是出于无奈，他的纵容是因为不在意。 可是她就是爱死他这个性子。 如果哪一天他转了性子，变得热情似火，阳光灿烂，婷婷不见得会像现在这样痴迷他。 所以结论就是她有自虐精神，怪不了旁人。 “其实如果东东哥想要亲我的话，我也是愿意的。”婷婷手捂了下滚烫的脸颊，小声的说：“只是他从来没有表达过这方面的需求。我是个女孩子，总不能我先主动吧？” 贝贝兴奋得身体攒动，“你的意思是你是想亲他的？” “额……”她也没这么说吧，如果东东哥想亲她，她好像也拒绝不了。算了，这细枝末节的，没必要纠正。她吞吞吐吐，别别扭扭的承认自己的欲想：“差不多吧。” 贝贝拍掌直乐，“那简单，你稍微暗示他一下。” 婷婷没跟上贝贝的节奏，懵懂的问：“暗示什么？” “晕，暗示你想要和他接吻啊。” “……啊？” “啊什么，再矜持下去，你东东哥说不准就被哪个狐狸精勾引走了。”贝贝恨铁不成钢，如果她是婷婷，早对许东芝恶羊扑虎了，还搁这儿玩初中纯情恋爱游戏呢。 婷婷是不相信东东哥会轻易喜欢上别人，不过她想了想东东哥周围环伺的美女们，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光拥抱没接吻，正牌女友的地位确实不太稳。 “我该怎么暗示？”婷婷虚心请教。 贝贝的视线随之下垂，婷婷莫名感觉胸口漏风。 贝贝语气贼贼的说：“在你们独处的时候，穿一件很性感的衣服，凸现你的火辣身材。” 婷婷脸薄红，捂紧领口，瞪了贝贝一眼，“流氓！” “我是说认真的。” 婷婷激动的叫道：“为什么要用我的身体暗示？好不正经！”她简直不敢想象那个画面。 贝贝拉平嘴角，“哪里不正经了，在你男朋友面前，这叫情趣懂不懂？” 婷婷疯狂摇头，“不行，我做不来。有没有其他方式吗？” “写纸条？” “这跟直接说有什么区别？” 贝贝思忖片刻，“送避孕套？” 婷婷额头青筋暴跳，“去你的。” 贝贝微笑，“所以啦，这已经是我想到最含蓄的暗示了。你穿件性感的衣服只是在告诉他，我已经准备好了。” 嗯……好吧，姑且不管她有没有胆子在许东芝面前穿，她迟疑的问：“他能看懂我的暗示吗？”单就东东哥的脑回路，她很担心自己会不会媚眼抛给瞎子看。 贝贝笑眯眯的说：“放心，只要你的东东哥是个正常男人，他绝对的能接受到你发出的信号。” 婷婷抿唇没有说话。 见婷婷貌似接受了自己的建议，贝贝大为满意，促狭的眨眼：“你最该担心的是，他会不会在一瞬间化身月下野狼。” “你瞎说什么呀。”婷婷手捂着脸，脸颊热得几乎能煮蛋，不一会儿又态度踌躇起来，“会不会太露骨了？” 贝贝无语，“拜托，你俩都是男女朋友了，你脱光了躺他床上都不过分。” 脱光那是不可能的，暗示……这主意还具有可操作性。 “不过，一切等东东哥回来再说吧。” 出国 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正好这段时间婷婷的工作量骤然增加，倒不是那么煎熬。 只是到了东东哥该回来了的日子，他还没有回来。 “工作进展不顺利，我在美国还要停留一段时间。”东东哥歉然说。 前一秒还在为接到东东哥电话开怀的婷婷，听闻这则消息，亮晶晶的眸子瞬间暗淡下去。 她还打算…… 算了，都是打工人，东东哥也是身不由已。她振作精神，努力使声音听上去不那么低落：“没事儿，工作重要嘛，我理解。”沉默了一瞬，又小心的追问一句，“你还要在美国呆多久啊？” “目前还不能确定。” 婷婷是在进门的时间接到许东芝的电话的，她后面抵着门，头颅慢慢垂下去，闷闷的“哦”了一声。 “最近工作忙吗？” 她换着鞋，“嗯……还好。”虽然她这段时间没空摸鱼，倒也不至于加班的程度。 “过会儿准备做什么？” 她边回，边往卧室走，“吃饭吧。” “今天打算做什么好吃的？” 刚刚回家的路上宋婷婷的肚子还挺饿的，此刻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她的嗓音刻意掐尖，添了一丝丝埋怨的小语气，“心情不好，不想做饭了，我要点外卖吃。” “怎么心情不好了？” 宋婷婷一屁股坐到床上，撅起的小嘴巴瞬间拉平，满头黑线，还问她心情为什么不好？！！！ 男朋友出国两个月了，现在又要延期，归期还不定。她是嘴上逞强说没事儿，心底怎么可能真的一点都不失落。 她突发奇与男朋友小作一下，他竟然一点都get不到她的点？ 唉，双商超群的东东哥，竟也有情商触地的时候。 良久，许东芝终于察觉到婷婷情绪不对，追问道：“你发生什么事情了，跟我说说。”他的语气更为柔和，仿佛对她有无限耐心。 婷婷情不自禁脱口而出：“我好想你。” 此话一出，对面的人静了一静，婷婷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脸羞红了一片。 她怎么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她可以说刚刚的话不是自己说的吗？ 呜呜呜，好尴尬。 她捂着脸，看天看地，得赶紧找个由头挂电话了，“那个，东东哥，我的外卖到了。” 几乎同一时间，许东芝的声音从那头传过来：“你来美国吧。” “你刚刚说什么？”婷婷认为自己幻听了。 “听你之前说起过，你今年有五天的休假，想用来出去游玩。这次你连着周六日一起请，七天时间，你过来美国找我。” 婷婷陷在久久的震撼中，魂游天际，晕乎乎的想：东东哥的记忆力真好，她自己都不记得跟他说过这件事。 “想不想来美国玩？” “这？”婷婷第一反应是拒绝。她想肯定是想的，可哪有那么快就决定的，好多事情要准备。 “我给你订机票。” “等等——”怎么一下子说到订机票的事了，婷婷赶紧踩刹车，“我、我可能会晕机。” “飞机上有晕机药。” “我的英语……” “我当你的随身翻译。” “还有护照……” “护照我让李明华帮你办，现在开始准备的话，护照在你来之前肯定可以拿到手。” 他不慌不忙将她的顾虑担忧一一解除，态度之坚决，让婷婷不得不开始考虑他的提议。 婷婷思考着没有说话，许东芝以为自己态度的强硬引她不快了，换了个口气，“算了，如果你不想来……” 婷婷握拳说：“我去！” 为什么不去，东东哥都为她排除万难，她怎能还犹犹豫豫呢。 不就是美国吗，好歹她也学了十四年英语，干了两年外贸呢。 相思 有了东东哥的帮助，一切进展神速。婷婷踏上美国的土壤上时，脑子懵懵的，感受还不真切。 下了飞机，一路驰骋，最后慢慢悠悠驶过一条绿荫大道，最终停在一家超大超豪华的酒店的门口。 比周子健家的五星级大酒店还显得高级吼！ 婷婷这个没出过国的乡巴佬，用尽全力控制才没让自己的下巴惊得掉地，不过一对亮闪闪的大眼睛已经将她的内心暴露。 许东芝见状微微一笑，轻轻揽住婷婷的肩膀。征询道：“饿吗？” 婷婷摇头，“飞机上吃了扬州炒饭。” “累吗？” 宋婷婷太久没有见到许东芝了，从他今天来接机到现在，一路上她的视线几乎就没从他身上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的错觉，东东哥好像变得更帅了。 见到心上人的喜悦和初到异国他乡的兴奋冲淡了身体的疲惫。他不提还好，一提确实有些腰酸背痛，眼皮子酸软。“有点。”她回答。 许东芝沉吟，抬腕看了眼手表，“那你要不要进房间休息会儿，两个小时，6点，6点我带你下来吃饭，好吗？” 他将一切安排妥当，不用她费半点心，婷婷自是满口答应。 “好呀。” 付了酒店行李员小费后，许东芝没有踏进屋内，只站在门口对她说，“把门锁好，到时间我来叫你。” 婷婷乖巧的对他笑，“嗯嗯。”朝他挥挥送别的小手。 许东芝转身离去。 关上门，靠在门上，闭目，婷婷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她刚刚还在纠结，万一东东哥提出要自己睡一间房，她该如何委婉拒绝他？毕竟他们都成交往大半年了，睡一间房间她不同意好像不太好。 婷婷惩罚性的用食指叩击了下自己的脑门。她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东东哥又不是那些轻浮躁动的小男生，就算想自己合订一间房，必定事先征求自己的意见。 洗澡的时候，又有种莫名的可惜。 婷婷往手上倒满洗发露，几下搓出丰富的泡沫。 她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奇奇怪怪的矛盾心理。 她使劲揉搓着头发，耳边是哗哗的水流声。 唉，好累，想不通，不想了。 浴室里有个超大超高级的浴缸，疲惫的婷婷暂时没有心情去探索它。她飞快的冲了个热水澡，从行李箱里拿出自己的睡衣换上。 洗澡花了八分钟，再减去半小时穿衣化妆的时间，还剩一个小时。 手机订好闹钟，婷婷将自己整个抛到床上。 酒店的大床面料支数很高，很软很舒适，她的身体在床垫上弹了一弹。 她打了个滚儿，将被子裹在身上，闭上眼睛，裸露的臂膀抱着被子就像怀抱着一朵云。 拉上窗帘的房间，光线全无，安静无声。 是个很好入睡的氛围。 只是她第一次来到异国，血液沸腾，一时难以入睡。 睡吧睡吧。 她蜷缩着身子，催眠自己，意识渐渐混浊。 6点，许东芝准时出现在婷婷的房间门口。 “休息得怎么样？”他边走边问。 婷婷没立刻回答，她正凝望着许东芝俊逸的侧颜，内心忽的蠢动着一种想要亲吻他脸庞的欲望。婷婷第一次产生这种原始的情感，她被自己吓了一跳。 “环境不适应吗？”见她皱着眉，脸色不霁，许东芝又问了一遍。 婷婷这才意识到他在问自己话，像是被看穿了心中所想似的，她的心跳加快，脸颊飘上红晕，有些慌乱的说：“不，挺好的。”说完，她镇定的朝许东芝笑了下，随即低下头，贝齿浅浅的咬了下嘴唇，都怪她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梦。 许东芝放心的点头，“那便好。” 对面恰有一群奇装异服的年轻男女过来，许东芝伸出手臂，侧过身，虚虚拢成一个圈，将婷婷护在里侧。 他这骤然防备的姿势，婷婷双手抓着他伸出的臂膀，有些紧张的神色。“怎么了？” “没什么。”许东芝安慰的微笑，“走吧。” 等他们走过，婷婷没忍住好奇回了个头。有个瘦成麻杆白成纸片的男人却猛地回过头，朝她做了个鬼脸。 她吓得赶紧转过头来，身体朝许东芝挨了挨，缩着脖子，小声问：“东东哥，那些人是什么人？看起来好可怕啊。” “确实是些危险的人。”许东芝缓缓的说。 婷婷震惊，“啊？！我刚刚还和他们其中一个人对视了一眼，东东哥，我会不会有事啊？”瞬间，无数电影里的血腥片段在她的脑海里走马灯似的接连闪过，血液从她脸上消退。 “不至于。”许东芝温热的手紧握着她的手，温声安抚：“他们不是杀人狂，大概是一群瘾君子。别怕。” 瘾君子？那也很可怕呀！ 一群被毒品控制的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只是她也没招惹人家，只是不小心对视一眼而已。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这样想着，婷婷毛孔里的恐惧逐渐消散蒸发，事后想起忍不住自嘲，因为一点小事就怕得不行，胆子小得跟个未成熟的孩子。 “你怎么看出来的？”安定后，她的好奇又冒出头来。 许东芝抿了抿唇，“骨瘦如柴，口腔牙齿发黄，身上有一种异于香烟烟味。最重要的是，我和其中一个人擦肩而过，他的手臂、手上皆有针孔。” 婷婷恍然大悟的点头，仅错身的功夫，东东哥的眼力也太好了吧。 只是，可惜他在感情上眼力并不大好。 晚饭结束后，许东芝径直送她回酒店休息。 都说久别胜新婚，东东哥是浑然不觉，他们既没有拥抱更别提接吻了。 她就跟来美国顺便找他玩几天的朋友似的。 婷婷咬了下嘴唇，到底心有不甘，“东东哥。”她唤住了许东芝。她的声音不大，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声音格外清晰。 “你赶着回去工作吗？” “不是。今天的工作已经完成了。” “那你为什么忙着走？”婷婷咽下快溢出口的埋怨，明明你让我来的，怎么又把我一个人晾在一边。 她的嘴唇微嘟，满脸写着失落和不高兴。 许东芝一怔，随即展颜。 他探出手，像电影里的慢动作，迟缓的伸过来。婷婷的心一跳，没有躲闪，一下秒，头顶上多了一股手掌的重力。 他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发，“不累吗？”他的语气极尽温柔。 好奇怪。 她以前不是很喜欢男生抚摸女生头发这个姿势，因为这与主人摸宠物的姿势如出一辙，像一段施者和受者的关系，透露着施者的居高临下和不平等。 如今，东东哥抚摸她的头发，她的心像被泡进了满满的蜂蜜桶，浑身充斥着喜悦和幸福，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隔着头发，她似乎能感受到他手掌的体温。 她喜欢他的靠近，渴望与他肌肤相亲。 “不累。”她控制自己的声音不发抖。 许东芝微微笑着，如五百年前的清风朗月悠悠入怀。 婷婷的胸口一热，细细提了一口气，扑进他的怀里。 她紧紧环抱着他的腰。 闭了闭眼，“东东哥，我好想你。” 她嗫嚅着生疏的与人诉说相思。 许东芝没有说话，轻柔的有力的回抱住她。 泳池风波1 第二天早上，婷婷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 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许东芝。 “喂，东东哥。”她的声音沙哑，半梦半醒中。 “不好意思，吵醒你了。今天临时有工作，不能陪你出去玩了。”听上去他很过意不去的样子。 婷婷的眼睛一下子睁开，心底划过一丝失落，同时有种预料之中的感觉。她从床上坐起来，清了清嗓子，“没关系啦。”用雀跃的语调，“我来美国之前做了好多的攻略，有些地方东东哥你可能不喜欢，我今天一个人去逛也许更尽兴。你就专心完成工作吧。” “好。”许东芝如释重负，“那你手机钱包都带好，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不要顾忌我忙不忙，立刻打电话给我。” “嗯嗯。” “还有，早餐你记得吃，可以叫呼叫客服送餐，或者去大厅二楼吃。” “好的。”婷婷嘴里不住答应着，挂完电话倒头就睡。 过了半小时，她又被一阵电话铃吵醒。 “婷婷，起来了吗？” “唔，没有。”她陷在被子里，声音朦胧。 “吃了早餐再睡。” 她紧闭着双眼，拖长声音“嗯”了一声。 “我给你叫了早餐，过会儿会送到你房间。” “啊？”婷婷一下子被惊醒。 “你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起床，先吃早餐，吃完了再继续睡。” “哦。”婷婷不情愿的应答。 她一边扒拉着自己乱蓬蓬的头发，一边低头用脚够被甩到床底下的拖鞋。 这场景和对话令婷婷非常的熟悉，忽然她的整个身体顿住一秒，慢吞吞的说：“你这样好像我爸哦。”东东哥怎么转性了？之前他们在国内，他也没怎么过问她吃饭的问题。 许东芝心跳微微乱了频率，抿了抿嘴唇，问：“不喜欢我管你吗？” “当然不是。不吃早饭确实对身体不好。”婷婷的脸上浮上笑容，“况且，多一个爸爸的感觉挺好的。” 对面陷入一片寂静。 估计是被她的玩笑无语到了。婷婷赶紧对他说：“我现在就去洗漱。” 吃完早饭，婷婷顶着烈日出了酒店。人生地不熟，她没敢瞎跑，就在酒店附近简单逛了一逛。美国的治安可不比中国，说不定转角就遇到位耍着刀子的小黑哥。 只是一个人出去玩没多大意思，拍拍照看看人和风景，半天婷婷就逛够了。 回来的时候，婷婷看到了这家的酒店地图，发现这家酒店有一个很大的游泳池。 婷婷立马发了个短信约许东芝晚上游泳。 她的意图很明显。 嘿嘿，勾引许东芝。 ****** 晚上七点，为了不凸现小肚子，宋婷婷晚餐只吃了盘沙拉。此刻的她饿得前胸贴后背，只能咕嘟咕嘟往肚子灌橙汁。 喝了一杯橙汁和去了两趟厕所后，许东芝果然还没有来。 他没有迟到，是婷婷为了提早熟悉场地，来得早了些。 “Excuse me…”耳边传来一阵低沉的成熟男子的声音。 坐在泳池边踩水的婷婷遇到了今天第4次的搭讪。 “Sorry，I am waiting for my boyfriend.”婷婷微笑着对面前的黄发白面的高瘦男子说。 男子只好悻悻离开。 亚裔女子在国外，很容易被异国男子搭讪。尤其在公共游泳池，在夜晚，独自一人，她还身着火辣性感的香芋紫色抹胸泳衣。 婷婷有些后悔这么早过来，尤其是当她看到周子健后，悔意更为浓烈。 一定是今天出门她没看黄历。 “嗨，婷婷，真巧，怎么在这儿遇到你了。” 婷婷刻意不去看周子健，防止目光交汇。周子健却还是看到了宋婷婷。 他很热情的朝她挥手，并走了过来，“嗨，婷婷，真巧，怎么在这儿遇到你了。” 婷婷不得不报之以一笑。 他的目光不加掩饰，流连于婷婷裸露的肌肤上。之前他就看出宋婷婷的身材很棒，没想到实际上比他想象的更惹火。时常披着黑色的长发挽成发髻盘在脑后，露出她那修长的脖颈，紫色抹胸包裹的深如沟壑，丰腴的肌肤泛着珍珠般温润的光泽，又仿佛一揉便四处流动的软绵的奶油。他的眸色渐深，蹲到她的身边，嘴角的笑容意味不明，“你是跟着许东芝过来了吧？那许东芝人呢？我怎么没见到他？” 周子健一靠近，婷婷像被苍耳扎了似的，立刻坐离他一尺远。她的眉头轻轻皱起，又慢慢打开，“他现在在开会，一会儿就过来。”用手或者用东西遮太过刻意，很可能会遭到他的调侃，于是她强忍着被他目光凝视的心理的不适。 “会议不是早结束了？”不等婷婷反应，周子健做恍然大悟状，“哦，可能有额外的工作吧。听说他的助理漂亮又能干，帮他推进了很多工作。” 婷婷的心里微微掀起波澜，面上丝毫不显，笑得单纯，“东东哥有得力助手，这很好啊。” 周子健注视婷婷半晌，笑了下，“你嘴上这么说，其实心理很紧张吧，所以才这么迫不及待的追到美国来。” 婷婷被戳中了部分心思，不自觉挺直了脊背，“我和东东哥是情侣，东东哥在美国走不开，我国内放了长假，我飞过来见他不是一件很正常是事情吗？”她的声音里夹杂怒气，“你这样挑拨我跟东东哥之间的关系没安好心，既然如此，我和你也没什么好说的。”说完，婷婷脚从水里出来，准备离开。 周子健横住婷婷的去路，“你不用紧张许东芝，其实你面前就有一个更好的对象。” 婷婷忍住翻他一个大白眼的冲动，“谁？你吗？” “对，就是我。做我的女朋友吧。好几个月没尝到你的牙尖嘴利，怪想念的。” 哇靠。世界上真的有讨骂的人。 婷婷故意歪着头，问：“你心心念念的沉舒月呢？你不是一直喜欢她吗？为此还费心找我来演戏。” “沉舒月早是过去的事儿了，我现在喜欢的人是你。”周子健用仿佛真诚的表情表白。 呵呵，婷婷当他说话就是放屁。 “我不喜欢你。” “那你喜欢谁？许东芝吗？” “废话。” “许东芝喜欢你吗？” 婷婷微微一顿，“当然。” 周子健在生意场上混了几年，观人神色有几分功力，更遑论婷婷还是个小白兔。他敏锐的察觉到婷婷和许东芝存在罅隙，嘴皮子乱飞，“许东芝不喜欢你的很正常的，他这种人自视颇高，要看长相看身材看学历看谈吐，选择和你在一起估计是暂时没遇到个满意，年纪又上来了，家里人催得紧，暂且找你凑合凑合。” 婷婷脸紧绷着，垂着眼睛，嘴唇紧抿，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子健以为她动摇了，得意起来，“我没他那么多条条框框，我是第一眼就喜欢上你了。婷婷，跟我在一起吧。” 第一次有人当面跟她说，她配不上许东芝。 她知道，自己确实与许东芝身边的女生相形见绌。 只是，上次她轻率的提过一次分手，差点造成不可挽回的结果，再也不能重蹈覆辙。 她不愿意不舍得跟东东哥分开。 尽管偶尔她依旧免不了产生自卑的阴暗情绪，但目前为止一切尚能忍受。 东东哥没有任何错，是她自己太平凡而已。 她缺乏自我修炼。 一直修炼一直修炼，若真到她承受不起的那一天，为了双方好过，她一定会珍重道别。 绝不是现在。 泳池风波2 婷婷抬起眼，皮笑肉不笑，“既然你这般死皮赖脸，不依不饶，我们就来说道说道，你哪里更好？”婷婷刻意将“更好”咬字加重，“你除了家境比他好，其他哪里任何一个地方比得过他？” “除了家境，我还比他社会地位高。”周子健说到此处，浑身来劲，“你别看他风光，人前人后大家都叫他许总，实际就是个高级打工仔。我就不一样了，即使不工作，每年照样拿一大笔分红。未来我还是他的老板。这在古代，他得叫我一声主子。” 婷婷又气又笑，“大清都亡了多年了，你脑子里还有这些封建残余呢？”她使劲忍住抽周子健的冲动，双手交叉在胸前，问他：“还有，你就不怕我告诉许东芝，你在背后说他坏话吗？” 周子健笑出了声，满不在乎的说：“我还怕他吗？就我爸把他当个人才。” 他话里透露的对许东芝的轻慢令婷婷很是不快。 “跟着我，一辈子吃穿不愁。”他压低声量诱惑她。 婷婷好笑至极，无语至极。 面前这个人话里话外那么的贬损她，那么瞧不上她，却还一个劲儿的追求她。 拿她当傻子吗？ 宋婷婷恨得牙根咬起，隔了一会儿，她仰起脸，“你知道吗，在我埋头加班的时候，好羡慕你们这些富二代，可以游手好闲，挥金如土。” 周子健迷恋的盯着婷婷的脸，呢喃说：“只要你就跟着我，立刻实现这个梦想。” 宋婷婷噗噗直笑，话锋一转，“可是我这一辈子最敬佩的是许东芝这样有才华有毅力有温度的人。他是我这辈子可望不可及的存在。而你？”她轻视的眼神打量他，啧啧两声，鄙夷的语气令周子健气得浑身发抖：“你不过出身时幸运的裹了一身华丽的袍子，现在看浑身长满了虫卵。我为什么要愚蠢的舍弃我手里握着宝石呢？” 周子健从未受过如此羞辱，他绷着脸，讥讽的说：“宝石？他不过就是一个农村来的穷小子，一个杀人犯的儿子。” “杀人犯”三字一出，宋婷婷脸上的笑意全部被抽净，眼睛刹时放出凌厉的精光，怒气在她的胸口斗兽一般乱撞，她捏紧拳头，深深沉了一口气，对周子健说：“稍等。” 周子健不解的注视着她的行动。 宋婷婷走到身边最近的桌子上端了一杯鸡尾酒，湛蓝湛蓝的颜色，吸管上插了一片柠檬。 她慢悠悠，笑吟吟的款款走回来。 周子健看看她手里的酒，又看看婷婷满脸的笑容，以为自己干了件漂亮的事。 可他脸上笑容还没来得及展开，婷婷的手一扬，他的脸上哗啦啦的往下淌水。 周子健错愕了几秒，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你TMD……” 不等周子健发完火，婷婷以更铿锵的声调将他的声音盖下去，手指着他：“你什么不知道，给我闭上你的狗嘴。” 六年前，她刚上大学的时候，许东芝的爸爸出了车祸撞死了人，可是她听妈妈说，东东哥的爸爸是为了闪避一辆酒驾的玛莎拉蒂，撞上了前方的车辆。而在这场车祸里，东东哥的爸爸不幸去世了，还欠了一大笔人命债。隐约听黄澄澄说，直到前两年东东哥才将债务还清。 周子健咬紧牙根，抹了一把脸上的酒，一个转身，也泼了一杯酒到宋婷婷的身上。 一片凉意沁身，婷婷并不惊慌，他的发怒在意料之中，只低头看了眼身上的酒渍。 婷婷美丽的泳衣上染上难看的酒渍，周子健却一点没感到出气，嘴里仍止不住咒骂：“臭娘们，谁给你的胆子，还敢泼我！” 婷婷的小胆子被周子健的吼声吓得颤了颤，脚步本能的往后退了退。她攥紧手，不知道周子健会不会对她动粗，应该不会吧，虽然是在国外，也是在公众场合。 婷婷眼睛环顾四周，经过的三三两两的人目光好奇的投来，猜想必定是一对吵架的异国情侣，放慢脚步，却不做丝毫停留。 婷婷的内心不安加剧，开始后悔方才骂周子健骂得不留情面了。忽然一股大力抓住她的手腕，往后轻轻一带。 婷婷重心不稳，踉跄了几下。身形初稳，她脑子懵懵的抬起头，眼睛蓦地一亮，惊喜的叫道：“东东哥。” 泳池风波3 许东芝回头，轻声问：“你没事儿吧？”他的左臂微张，将她护在身后。 婷婷忙不迭的说：“没事儿没事儿。”说着，整个人紧紧挨了上来，她的双手抱紧了他的左臂，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才来呀？”婷婷小声的抱怨，委屈得无中生有。 一团从未碰触到的柔软撞到许东芝的手臂，许东芝的身体微微一僵，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许东芝拍了拍她的手背，“抱歉，我来迟了。”说完，目光重新回到周子健的身上，他问：“周子健，你这是做什么？凭什么往她身上泼酒？”许东芝待人一向温和，鲜少发怒。而此刻他的一双眼睛锐利似电，质问的口气呼之欲出。 周子健心头攀上一缕罕见的紧张。 他不过是父亲的下属，有什么好害怕的？ 他换了个站立姿势，试图摆脱这种荒唐的情绪。 如果他胆敢揍自己，我就让他滚出我家公司！ 做完心理建设，周子健慌乱的心跳恢复正常。他抱着臂膀，似笑非笑，“你问她呀？忽然发了疯似的往我脸上泼酒。我礼尚往来。” 婷婷气极，他竟然颠倒黑白，她握着许东芝的手臂力度不自觉收紧，刚要张口解释。 却听许东芝开口，“我不用去问她。以她的性格，不会轻易与人结怨。” 许东芝的语气认真且笃定，婷婷被触动，心里一颤。 “周子健，请你以后离她远一点，不要来招惹她。” 周子健天生反骨，鼻腔里哼了一声，“如果我偏不呢？” 有了人倚仗，婷婷从许东芝身后探出脑袋，飞快的插了一嘴。“你还想被我泼酒吗？” 许东芝回头看了婷婷一眼，婷婷抿紧嘴巴，眼睛朝他眨巴了两下，缩回他身后。 “如果你下次再冒犯她，别怪我对你不客气。”许东芝下警告。 周子健不悦的眯起眼。 以往他听从父亲的教导，与许东芝处好关系，周子健就当替父亲笼络笼络下属，欣然接受。可最近父亲是越来越看重许东芝，老让自己向他学习。许东芝除了脑子好点，其他哪里比得上自己。他是越看许东芝越不顺眼。尤其是看他假装运筹帷幄气定神闲的模样，真想一脚将他踹下去。 “怎么个不客气法儿？”周子健大摇大摆的上前，昂着头颅，像只嚣张的大公鸡。 该死，许东芝这家伙还比自己高几公分，气势上有点盖不住他。 许东芝淡淡一笑，“前几天你在拉斯维加斯输了几百万，这件事周总应当还不知晓。” 周子健心口一紧，这件事许东芝是如何知晓的，他明明做好了保密工作。看来许东芝背后的小动作还不少啊。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他的脸色渐渐阴沉，“就为了个女人，你要跟我撕破脸皮吗？许东芝，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没出息？” 许东芝没有被激怒，注视着周子健，说：“有些事情在你眼中不值一提，于我而言，如珠如玉。” 周子健愤愤离去后，婷婷赶紧问许东芝，“周子健的爸爸有几个儿子？” 许东芝不知道为何她会冒出这个问题，顺从的回答：“周子健是独生子。” 婷婷脸色一变，“那你惨了。” 许东芝莫名，问：“这是为何？” 婷婷急得跺脚，“他爸爸是董事长，如果周子健存心报复你，岂不是几句话的事儿。”这儿子跟老子的告状，威力与枕头风不相上下吧。“对不起，东东哥，都怪我害了你。”婷婷耷拉着脑袋，满脸歉疚。 “不用担心，婷婷。想把我拽下台，他还没这么大的能耐。”许东芝看着周子健离去的方向微微一笑，收回视线的那一刹那，眼神中散发出冷冷的锐气。 婷婷的背上爬过一层凉意。 这是第二次婷婷看到这样的许东芝。 很陌生，很遥远。 忽然的，婷婷打了个寒噤，浑身冒起了鸡皮疙瘩。 刚才她被泼了一身酒都没有感到丝毫的冷意。 “快回房间，不要弄感冒了。”许东芝欠身给婷婷披上大毛巾，和煦的跟婷婷说话。 婷婷抬头紧盯着许东芝的眼睛，镜片后的双眼重新蓄满了温和的笑意，恢复了她熟悉的模样。 她软软的叫了一声，“东东哥。”随之像幼鸟一样扑进许东芝的怀里，她紧紧的抱住他像是要钻入他的五脏六腑。 许东芝轻柔的搂着她，抚摸着她的头发，“别怕，别怕。”他以为女孩儿在害怕周子健的触犯和担心他在公司的处境呢。 哪知女孩儿的心早飞到其他地方去了。婷婷埋在他宽阔的怀里，呼吸逐渐急促，雪嫩的脸庞仿佛沁入红墨水。 许东芝的上身穿了一件浅绿色的宽大衬衫，她能轻易的感触到他衣服下肌肤的温度，闻到他身上好闻的男性香气。 “我还不想回房间。”婷婷从许东芝的怀里出来，害羞的看向别处。 “今天还想玩吗？” “为什么不玩，不就是被人泼了一杯果汁嘛。”婷婷昂着下巴，不在意的说：“是我先泼他的，已经出气了。”想到身上的酒渍，不由又换了一种犯愁的语气，“就是可惜我的新泳衣，不知道这果汁能不能被洗掉。” “你把泳衣换下来，我帮你去问问酒店的客服。”酒店的洗衣房应该经常会遇到处理这种衣服沾上酒渍的难题，许东芝单纯的想为婷婷排忧解难。他不明白婷婷的小女儿心态，她略带结巴的拒绝，“不用了，我回去自己搓一搓，有可能洗的掉。” 泳衣是贴着皮肤穿的。脱下来的泳衣仿佛还带着她的体温和味道。跟贴身衣物一样，不好意思经他人之手。 “那你先回房间换衣服？” “不用，我正好带了，就在更衣室。” 许东芝点了点头，“要不要我带你去其他地方游泳？这里有些吵。” “哪里？” “顶楼。” 坐上向上的电梯，婷婷好奇的问：“顶楼游泳的人很少吗？” “是。” “那泳池大吗？” “不大。就在我房间里。” 婷婷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迟疑的说：“意思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吗？” “是。”许东芝转头看着婷婷，“怕吗？” 婷婷心在颤抖。 “不怕。” 她开心的想尖叫！ 诉衷肠 婷婷羞答答的走进浴室，她柔柔的展开另一件泳衣，在身上比划，脸不知为何却在一瞬间龟裂开了。 上一件瞧着明明挺正常的，这件怎么……是坏了吗？ 很快婷婷的脑海里浮现起出国前收到包裹的那个下午。 贝贝听说她要去美国跟许东芝见面后，比她还兴奋，当天顺丰快递了两套泳衣过来。而她懒癌发作，只拆开匆匆看了一眼，大略瞧着颜色还不错，发了贝贝一个么么哒，全甩进衣柜扭头追剧去了。 好恨啊，当时就该拆开塑料包装仔细检查的，还有这贝贝发什么疯，认识自己这么多年了，她不知道自己很思想保守，这种伤风败俗的泳衣怎么能穿出去见人呢？ 可是，现在又能怎么办呢？ 婷婷忍耐了又忍耐，才没有把这两片布的泳衣投进垃圾桶。扔掉了它，她就只能穿着身上这件沾污的衣服了。 婷婷将两片泳衣捏起来。 其实……其实国外人穿三点式比基尼很正常的，甚至都有很多人为了美黑有意不穿。 东东哥是见过世面的，她穿得稍微open一点，肯定不会大惊大怪的。 在无场外援助的情况下，婷婷拼命用各种理由终于说服了自己，换上了那件泳衣。 她豪气冲天的出了门，离门槛还差最后一步，勇气却跟泄了气的皮球，她又退缩回来。 她蹲在地上，抱紧自己的头颅，不行啊，她还是不好意思穿成这个样子见人。 她还是回房间去吧。 就跟东东哥说，自己有点不舒服想回房休息，想想又觉得不妥帖，才一会儿功夫就身体不舒服了，听着就像在找借口，别让东东哥以为她又生气了，搞得自己跟个娇气的生气精似的。再说，她利用珍贵的七天休假时间千里迢迢飞来美国，晚上又难得是他空闲的时间，如果因为害羞躲进房间去了，多浪费时间。 神态自然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 心里建设完毕，婷婷再一次雄赳赳气昂昂出了门。 但是就在许东芝浮出水面向她看来的前一秒，婷婷飞速的往身上裹了一条大毛巾。 许东芝在泳池里游来游去，白皙矫健的身体时隐时现。婷婷坐在泳池边，脚不停的划着水。 泳池露天，抬头是天空。今晚的天空很美，星星像倾巢而出的蜜蜂一样飞舞在天空，风吹着很舒服。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气氛一点不尴尬。婷婷很享受这样的时光。 “你真的不下来游泳吗？”许东芝忽然游到她身边，哗啦啦一下子从水里冒出。 婷婷被小小的惊了一下，最后头摇得跟拨浪鼓。下了水意味着就要拿掉大毛巾，无异于裸体示人。 “会游泳吗？” 婷婷慢吞吞的说：“不会。” “要我教你吗？” 婷婷眼睛一亮，有些跃跃欲试，只是思索了一下，遗憾的说：“今天就不学了。要不然明天浑身难受，都玩不了了。” 许东芝点了点头，忽然双手撑着泳池边，一下子跃出水面，像只动作轻盈矫健的年轻白鹿。 骤然面对东东哥赤裸的上半身，婷婷的视线的着落点一时间不知道往哪里放，飘来飘去。 许东芝的眼底掠过一丝笑，不靠她太近。没有与她对视，眼梢瞟了下，见她脸上还不自在着，便起身套上了衬衫。 重新坐到她身边，约一拳的距离。“不游泳怎么约我来泳衣池？光看着别人游泳，不无聊？” “不无聊啊。”婷婷理所当然的语气。 “一个人呆在酒店也不无聊吗？” “嗯……”婷婷认真想了下，嘻嘻的笑，“也不无聊。我挺会给自己找乐子的。” 因她前面停顿的时间过长，许东芝觉得她的话多少有点违心，嘴角微沉，轻轻叹了口气：“抱歉，我光顾着工作，该多分些时间陪你。早知如此，我不该草率的叫你过来。” 许东芝每说一次抱歉，婷婷的心脏就颤一次，见不得他自责，她连忙喊停，“你不要再对我说抱歉了。你已经说了好多次了。来了美国的这些天，我一直很开心很开心。真的。”婷婷着重强调了两遍她很开心，“或许你听起来会觉得我很土，托你的福，这是我第一次出国来玩，第一次住这么高级的度假酒店，一切都那么新鲜，我很开心，最最重要的是你现在陪在我身边啊。我这一趟来得已万分值得。” 许东芝心里仍残余了一丝担忧，偏过头，审视着她的脸，“真的一点都不生我的气？” 婷婷笑着，摇头，“真不生气。” 许东芝温煦一笑，放下心来。又想起一事，问：“你为什么要泼周子健酒？” 这事儿怎么还没过？ 婷婷眨了眨眼睛，故作恨恨的说：“你知道他这个人的，天生嘴贱。我早就想惩戒他了，今天一时没忍住。”然后移开视线，紧紧的抿住嘴巴。如果告诉东东哥，她是因为维护他而泼周子健酒，一定会在东东哥心里为她加分，只是她不愿意勾起东东哥不好的回忆，一点都不愿意。 许东芝表情一肃，“下次不要这么莽了。如果我不在，你吃亏了怎么办？” 婷婷不大情愿的“哦”了一声，嘟着嘴，垂下头。哼，许老师又出现了。 “所以下次要等我一起来，如果你打不过，我出手帮你。” 原本低头听训的婷婷，头诧异的一抬，瞪大眼睛看着他，许东芝对她微微一笑，笑容温柔，堪称宠溺。 婷婷脸上的诧异消去，心仿佛被春水融化得一塌糊涂，笑容如红墨水滴入容器中在脸上缓缓漾开，她盯着许东芝的脸，一时不知该如何用言语表达内心的喜悦。 “东东哥，你真好！” 许东芝嘴角扬起，忽然从身后摸出一个黑色长锦盒，一看就是包装首饰的盒子。 “这个礼物送你。” 宋婷婷按捺着心中快溢出来的欢喜，接过盒子打开，只见里面躺着一串项链，她的目光锁定中间那块小小的亮亮的石头，她屏住呼吸，惊讶的问：“这是钻石的吧？”她的双眸晶亮，比她手里的钻石还美丽耀眼。 许东芝仰唇微笑，予以默认。 婷婷将托在手掌心上，爱不释手。她嘴里喃喃的说：“一定很贵吧？” “喜欢吗？”他问。 婷婷想也不想的点头，“当然很喜欢。” “我帮你戴上。” 闻言婷婷硬生生的把目光从钻石项链上拔出来，闭了闭眼合上首饰盒子。她注视许东芝，坚定的说：“东东哥，我不能收。” 许东芝不解，“为什么？” 婷婷目光游移，“因为我……我没有给你准备礼物，怎么能白白收你的礼物？” “你不用准备了，你过来陪我就是最好的礼物。” “不行。我还是不能收。你这礼物太贵重了。“拒绝许东芝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顶着他灼灼的困惑目光，婷婷硬着头皮艰难的吐字，“我从来没有收过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妈妈从小教育我说，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怕……我怕我付不起代价。” 许东芝愣了一下，说：“你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婷婷却言辞激动起来，呼吸也不顺畅，“怎么可以！这样我们的关系就不对等了。” 许东芝似乎窒了下，打量着她脸，深深皱眉，“我不明白，我们是男女朋友，男朋友送女朋友礼物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你为什么反应那么大？” 婷婷的心里一堵，幽怨的瞥了他一眼。东东哥是明知故问，他们跟普通的情侣哪里一样？普通情侣是两情相悦，互为一体，她跟他呢？不过是家里人逼得紧，迫于形势，才在眼前拉的伴儿。现在收下钻石项链，不知道什么时候拆伙了，钻石项链在手里还没揣热又得退回去，这一来一回多费心力？ “婷婷，你第一次谈恋爱，还不知道。我告诉你，天底下是没有免费的午餐，却不包括在爱情里。” 婷婷的呼吸一窒，猛然抬头，爱情？ 她琢磨了下这个字眼，追问：“东东哥，你这话什么意思？”她好像逼近一个幸福的答案。她的心脏砰砰跳着，速度快得几乎要令她晕倒了，她咽了一口口水，“难道你是喜欢我的吗？” 他惊讶的反问：“你觉得我不喜欢你？” “难道不是吗？当初你说要跟我在一起，是因为我俩合适，又没说喜欢我。”说着说着婷婷倍感委屈。 许东芝注视着她可怜的小脸蛋，盯了她半晌，哑然失笑，“婷婷，你怎么会觉得我不喜欢你？” 婷婷搭在腿上的手心微微汗湿，可是她现在紧张的盯着许东芝的脸，大气都不敢出。 许东芝轻轻叹了口气，“我没有自虐症，我不会找一个不喜欢的女人做女朋友。” 婷婷紧捏的手心一下子放开，脸上的表情像哭也像笑，“你怎么不直接告诉我？” “抱歉。”许东芝神情微赧，“我以为我俩都在一起了，这种事情我俩心照不宣。” 婷婷娇嗔的瞪了他一眼。 许东芝好像想到了什么，抚着下巴，故意逗她，“咦，难不成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并不喜欢我吗？” 婷婷有些扭捏，脸红着避开他的视线，却言之凿凿，“不，我一直很喜欢你的。” 她终于可以不隐藏自己的内心了。 诉衷肠（下） 许东芝不自觉的沉沉的吐纳了一口气，脸上笑起来，“项链，现在戴上了吗？” 婷婷腼腆的笑着点点头。 许东芝嘴角噙着一抹笑，将项链小心扣解开，伸手臂要给她戴。 “等一下！”婷婷乍得喊叫。 许东芝只得停下动作。幸亏许东芝是少见的有耐心，换成其他男人，她几次三番拒绝他非得炸毛了不可。他略顿了下，问：“怎么了？” 宋婷婷突发奇想，扑闪着眼睛，问：“万一我们分手了，这项链我还要还你吗？” 听到“分手”二字，许东芝本能的皱眉。“送给你东西自然就是你的了。” 他的回答没有一丝犹豫，不像哄人的话，婷婷听完有些安心，她也不是真要贪这条项链。这项链镶着这么大颗的钻石，定要不少钱，若是分手了，她定然要还回去。她这么问是要试探一下许东芝的态度。 之前陈娇跟她的前任男朋友分手闹得就很难看，分手几天后，男方上门带了个大包，也不管陈娇在不在家，乒乒乓乓将阳台上晒着的他送给陈娇的内衣内裤全装走了。当时婷婷正好在客厅喝茶，见到这一幕简直是目瞪口呆。她搞不懂，这内衣内裤都送人了，送就该送得心甘情愿，无怨无悔，岂有抢回来的道理，况且女士的衣物拿回来他也穿不了，就不能好聚好散吗？她以后绝对不会找这么小肚鸡肠的男人！ 婷婷很满意许东芝的回答，她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下巴抬起，示意许东芝继续戴项链。 “浴巾，能暂时拿下来吗？”许东芝已将项链戴到婷婷的脖子上，只是她的身上包裹着浴巾，他想看看她佩戴的效果。 婷婷的眼睫毛扑闪了两下，她咬着嘴唇内心纠结成一团，他的要求很合理，她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她心一横，左右手揪着毛巾边往两边一扯。 许东芝只感觉一片比月色还皎洁的肌肤跃入眼帘，他的眼神不自觉微眯，视线仿佛遇着了磁铁，被吸引得挪动不开，沉醉神往。 项链不长不短，钻石坠子垂到锁骨五公分的位置，她轻轻攥住钻石坠子，盯着看了几秒，随后不由的看到自己袒露的胸口，脸隐隐热了起来。 忽然她察觉到来自另一方向的目光，婷婷抬起头，看到东东哥低垂的目光，她惊叫起来：“你看什么呀？”难为情的捂住胸口。 许东淡淡的收回目光，评价道：“项链果然很适合你。” 他的面色转换得如此迅速自然，不着痕迹，又恢复了远处青山迭翠，无欲也无求的样子，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皆是婷婷的错觉。 婷婷眨了眨眼睛。 碍于他高洁的人品，她本不该有所质疑，只是她的胸口上似乎还残留了几分他视线的温度。 “东东哥，你不老实哦。”婷婷心里几分得意，好像抓住了许东芝的把柄。 “我不能看吗？” 许东芝镇定自若的反问，一下子将婷婷击倒。 许东芝悠悠然，继续补充，“我以为你这样穿出来就是给我看的。” 婷婷张口结舌。 虽然……的确是穿给他看。但是！婷婷捂住滚烫的脸，声音模糊的从手掌底下飘逸出来，“啊啊啊，你这样直勾勾盯着我看，我很不适应，很不好意思嘛。” 许东芝沉思了一下，问：“所以你要我偷偷的看？” 婷婷嗔怪的瞟了他一眼，“东东哥！” 许东芝别过脸，低低的笑了起来。 “为什么要害羞，有什么好害羞的？”许东芝温柔的拉下宋婷婷的双手。他们的距离靠得极近，整个人几乎都在他的怀里。他沙哑的声音混着他身上独特的温热的气息，撩拨着她的脸庞，痒痒的，热热的。婷婷忍不住侧脸去看他，不期然撞进他深邃明亮的眼睛。 婷婷眼睁睁的看着他越来越近，心脏跳得快耳鸣了，头晕乎乎的跟醉了酒似的。 她该离他远一远，身体却丝毫不听使唤，僵硬着一动不动。 终于，他的微凉的薄唇吻上了她炽热的脸颊，她心里的那一只被困的云雀霎时间破窗而出。 他在她的耳边喃喃的说：“你今晚好美，我亲爱的女朋友。” 只是，东东哥似乎很怕冒犯到她似的，规矩得很，一直只在亲吻她的脸，而且力道很轻，像烟一般若有若无。 婷婷只在最开始的时候很害羞，渐渐的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在胸口盘旋。 米兰昆德拉说，女人总渴望能够承受一个男人身体的重量。 高中时期第一次阅读的时，婷婷很不喜欢这句话。她认为这个作家狂妄自大，有严重的厌女情结。并不是每个女人都想被男人压在身体下。 如今她有点体会到这句话的意思。 她的身体此时渴望着被一股强大有力的男性力量压住。 她想要自己的微凉的肌肤贴上热流，她渴望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近。 仿佛被施了魔咒一般，宋婷婷在许东芝再一次重复亲吻她的脸颊时，她的脸重重往里一偏，许东芝的吻无预料的落了空。 趁着他怔愣无措的那一瞬间，婷婷勾住他的脖子，纵着自己的期盼和欲望，身体前倾，毫不犹豫的咬住了他的嘴唇。 许东芝不怕等待，且最擅长等待。有些东西等待得愈久，得到之时，那滋味尝起来反而愈加美味。 这一吻，他等待许久。 他闭上眼睛，按住婷婷的后脑勺，加深了亲吻。 老家幽会 大约是黄澄澄回国了的缘故，宋婷婷今年过年总算热闹了几分。只是过了初一，黄澄澄家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很多，忙着四处拜年。因此宋婷婷没了去她家的借口，也就好几天没与许东芝碰面。 大年初五的晚上，邻居来家里串门，正好撞到他们一家三口在打跑得快，加入牌局。一张牌一角钱，众人打得眼冒火花，浑然不觉时间的流逝。最后还是输了一天伙食费，把把都输的婷婷打了个哈欠叫停。 打牌消耗了过多的脑力和情绪，宋婷婷连洗漱完困倦得不行，连手机都没玩就关灯睡觉了。睡到半夜，婷婷被尿意憋醒，晚上打牌时吃了太多的水果和水。她打开灯，下床上卫生间然后以被鬼追逐逃命的速度跳上床。没办法，没暖气空调的农村就是这么狼狈。 她裹紧被子，正准备熄灯。枕头边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 她探头一看，居然是许东芝发来了短信。【你睡了吗？】 婷婷思考了半分钟，她该当没看见继续睡觉还是回复他。 咬了要唇，她回复：【醒了。】 【我在你家楼下。】 婷婷震惊的瞪大眼睛，跳下床，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踩在木地板上的脚心钻心的凉。她走到窗前，趴在窗户上往下看。 窗外四野寂静，月华如水，月色皎洁，许东芝正站在她的窗户下，仰头望着自己，静默而又温柔。婷婷的心中不由产生一种时空交错的奇妙感受。少女时期，她短暂的怀春，曾幻想过她有个男生能痴痴的在楼下等她，从白天等到黑夜。如今，幻影成真，只是这人是她的万万不曾想过的许东芝。 她的眼神闪了闪，小跑回到床边，穿上拖鞋和睡衣，再次回到窗前。 婷婷推开窗，冷空气纷纷扬扬的漫了进来，她暴露在外的皮肤当即起了鸡皮疙瘩，她裹紧身上的棉睡衣，“东东哥，你怎么来了？”刚出口，婷婷就吓了一跳，她连忙捂住嘴巴。夜太深，宋婷婷以平常声调说话，在这个静悄悄的夜晚被放大了好几倍，似乎百米之外的人都能听到。 “我想来见见你。”月色均匀的洒在他清俊的面庞上，恍若沾了一层细细的银霜。他的笑容却并未因此减色半分，更添几分朦胧的韵致。 宋婷婷掐着嗓子，用气声说话，“现在你已经见到我了，可以回去了。”怕他听不见，辅以挥手的动作。 “你不想见我吗？”许东芝半仰着头，对她微微笑着，仿似春天枝头绽放的西府海棠，白色的花瓣边淡淡的粉。 在一起这么久，婷婷总是很轻易的对他动心。 她抿了抿嘴，她自然是想见他的，心里已经忍了好几天，出去和小伙伴们吃饭喝奶茶都不能专心。只是现在是半夜，太冷了，容易冻感冒了。即使她心中十分欢喜，嘴上不肯直接承认，“你干嘛亲自来，打视频电话一样可以见到我。” 许东芝说：“这不一样。” 这些日子以来，婷婷因没有见到许东芝而产生的内心焦灼，仿佛入了水般被瞬间抹平。她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反驳，说：“你声音小一点，这大半夜的。” “你能下楼来吗？” 宋婷婷被惊得瞪大眼睛。半夜幽会，东东哥，胆子挺大哈。 远处遥遥传来一呼百应的犬吠声。 “你不想下楼，就算了。外面挺冷的。”许东芝有些低落的样子。 婷婷心一横，说：“等一下，我……我穿个衣服。” 她的心扑通扑通的跳得似乎快要从胸口跳出来，她咽了咽口水，从衣柜里抓了件超长羽绒服直接套上。 她现在好像在青春期瞒着父母谈恋爱，刺激的电流在身体里流窜，身体好像要飞起来似的。她一路蹑手蹑脚的下楼，生怕动作大惊醒熟睡中的父母。 到了楼下，婷婷问许东芝，“你什么时候来的？” “十点多。” 婷婷惊讶极了：“那时我都睡了。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要来我家，如果我一直睡着，没有看到短信怎么办？”想到许东芝在冰冷的夜晚等待许久，婷婷就心疼不已。 许东芝微微一笑，“晚上睡不着觉，忽然想到你家楼下来。见到你最好，见着面也可以。这种等待的滋味还不错。” 这样不经意的情话，令婷婷心头一阵甜蜜，她咬着嘴唇，牵住他的手，笑着问：“我们去哪里啊？” 许东芝随之握紧她的手说：“附近走走。” 今晚的月亮很亮，升在头顶上，在水泥路面上投下两枚长长的影子。 婷婷说：“我们说话的话，声音要小一点。” “别担心，这么晚了，大家都睡了。”许东芝笑道。 许东芝一开口，婷婷忙东张西望，警惕得像望风的小偷。见没有风吹草动，心下松了一口气，随即伸手作势轻轻打许东芝一拳，鼓着腮帮子，小声责怪道：“我爸妈睡得早，尤其是我爸，特喜欢后半夜醒来看电视，万一被他听到怎么办。” 许东芝半是好笑半是无奈，“我就这么不能见人？” 婷婷神色略僵，“不是。被人看到不好。而且………”她嗫嚅的说：“而且我们当初不是说好了，等感情稳定下来，再公布。” “哪种程度算稳定下来？” 婷婷停顿，认真思考了一下，说：“到可以谈婚论嫁的地步。” 许东芝瞟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说：“我爷爷这几天又催我相亲了。” 婷婷皱着眉，“为什么呀，你爷爷不是知道你有女朋友吗？” 许东芝有些头疼，“我是告诉他说，我有女朋友了，但是一直没有照片视频，也没有带回家给他看。时间长了，爷爷以为我哄骗他。” 婷婷焦急起来：“那我们该怎么办？” 许东芝注视着她的，回答：“最好的办法，告诉爷爷，你就是我的女朋友，他也就放宽心了。” “啊？”婷婷有些不敢看他，低下头，手揪着衣服，慌乱的说：“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许东芝心里叹口气，“那我先假装应付一下那些相亲女人。” 婷婷闻言心下如翻江倒海，惊惶的阻止，“不行，你不许去！”万一那些相亲的女人里有东东哥的理想型怎么办？ 婷婷既不让他去应付爷爷，又不肯公布恋情，为难的只有许东芝。两人之间气氛陷入凝滞，婷婷执拗的拉着他的衣服，仿佛这样一切就能如她所愿。 许东芝沉默了片刻，到底舍不得逼她，他轻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宽慰的笑道：“好，我不去。我跟爷爷再周旋一阵儿，过了春节假期回到静海就结束了。” 婷婷知道自己很自私，很不讲道理，眼圈儿红了，声音颤颤的说：“东东哥，对不起。” 许东芝不愿见她自伤，想另起话题。 老家幽会（下） 这时，不远处传来说话声，有几个人结伴要去往后面河边的土地庙进香。 “有人来了。”婷婷惊慌失措的看着许东芝。 脚步声越来越近。 “跟我来。”许东芝小声说着，拉着婷婷去身旁最近的一座废弃院子里。 这座院子荒废了好几年，围墙坍圮，他们直接从掉了个大洞的围墙钻进去。围墙里面杂草丛生，三间瓦房月色下静静伫立。 晚上的荒废宅子是恐怖片里的常客。婷婷看着心里发毛，紧紧的挨着许东芝。 为了缓解害怕的情绪，婷婷聊起以前发生的事情，“我想起我初中的时候和我堂姐在二楼，有一次看到一男一女走着走着突然就钻进这个围墙里了，然后就接吻了，他们还以为很隐蔽，实际上被我和我姐看个正着，哈哈。”越往后宋婷婷的声音越小，因为许东芝的眼神逐渐幽深。 “我想亲你，可以吗？”他轻声问。 婷婷面露局促，想亲就直接亲，问出来多尴尬。可是她又喜欢他这样提前问她态度的尊重举动。 一轮满月挂在空中。在腊梅花香气的熏染下，破败的院子变得如梦如幻，仿佛在一个水底世界的深处飘忽不定。 婷婷心若擂鼓，闭上眼睛表示默许，很快，一枚轻如月色的吻落在她的嘴唇上。 他们沐浴在新开的腊梅花散发的冷香里。 撞破 许家。 黄澄澄结束了忙碌疲惫的走亲访友，邀婷婷来家里玩。 两人玩了一阵儿，婷婷口渴下楼去喝水。 黄澄澄房间，隔着一个客厅就是许东芝的房间。 喝完水的婷婷站在楼梯口前，忽的心思一动。 许东芝的房门半敞开，她往里偷瞄了一眼，里面没有人影，也没有任何声音响动。 明明黄澄澄说东东哥在家的呀。婷婷站在门口皱着眉疑惑。 许东芝无意抬头，从玻璃的反光中看到有个小姑娘在门口探头探脑。 他好心情的嘴角微翘，合上书，“进来吧。” 宋婷婷被骤然响起的声音给吓了一跳，拍了拍乱震的胸脯，再次头够进去，她听到了书翻页的声音，寻声看到许东芝坐在离门较远的靠窗的书桌前。因为许东芝的房间很大，处在她的视觉死角，她刚才没有看见他。 宋婷婷心微微一跳，脸上立刻露出笑容，踏进一只脚，又收回去。她环顾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人，莫名有些不好意思。最终她还是耐不住内心的渴望，有些蹑手蹑脚的进了屋。 许东芝的面前摊着一本厚厚的硬面书籍，凝神阅读着。今日是难得的艳阳天，他那修长脖颈以上的部分，映照在窗外投进的暖洋洋的亮光中。他在光里，仿佛也成了光的一部分，朦胧的延伸到了卧室的昏暗的深处。 婷婷呆呆的望了片刻，才发觉他的视线早已离开书本，转而看着她，他素日沉静的琥珀色眼瞳泛着波光粼粼，好似蕴着点点笑意。 宋婷婷受不了他的目光，脸皮微微发热，一面向他走去，一面不自在的问：“你怎么知道我在门口？” 许东芝抬手，指了一下卧室门对面的玻璃窗。 婷婷一看，傻眼了。玻璃窗干净锃亮，像一面镜子，什么都可以照得清清楚楚。 那她刚刚在门口东张西望，犹豫不决的样子岂不就全都被他看到了？ 许东芝凝视着婷婷滚烫的脸，眼底掠过一丝浅浅的笑意，“又不是第一次进我的卧室。来，坐这。” 宋婷婷心里想逃走，但东东哥一说，她鬼使神差的听话的坐到了长桌边放置的单人沙发上。她想了一下，摇头说：“那不一样。以前是我妈逼我来跟你请教问题，光明正大。再说我们那个时候还是小孩子呢。” “现在有什么不同？” 婷婷看了他一眼，嘟囔着说：“明知故问。” 许东芝轻轻笑起来，问：“假期结束前我们要不要出去玩几天？” 婷婷眼睛一亮，雀跃的说：“好呀，去哪？澄澄一直说过年在家没意思，要大家出去玩呢。” 许东芝合上书，凑近她，盯着婷婷的眼睛，说：“不带澄澄，就我们俩。” “啊？”婷婷费力的转着眼珠子，好半天才刷的红了脸，像被丢进开水锅里焯了的虾似的，低着头从喉咙里长长的“哦”了一声。 “冬天，泡温泉最舒服。我朋友开了一家温泉会所，一直邀请我去。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 泡温泉？分男汤女汤吗？还是说一起泡？ 婷婷是个想法多于言语的人，不过没有多说什么，低声说了声好。 见婷婷情绪不高的模样，许东芝好似察觉到婷婷的顾虑，微微一笑，补充道：“别担心，我们分开泡。” “谁担心了？”婷婷咕哝的说。之前都一个泳池玩过了，一起泡温泉也差不了多少。 撞破（下） 空调房里温度高，呆得久了，婷婷感觉一直披着长发脖子后面热哄哄的。 她没有带皮筋，“能借我一只笔吗？”婷婷对许东芝说。 许东芝将书边的笔递给婷婷。 婷婷接过笔，五秒钟，信手盘起长发。她“呼”了一声，“终于好受了许多。” 许东芝盯着她的后脑勺，好奇的问：“你只用一支笔就把头发盘起来了。怎么做到的？” “我再盘一次给你看？” “嗯。” 东东哥的好奇点有时候奇奇怪怪。 婷婷抽掉笔，长发垂落，她刻意放慢速度又盘了一次。 “看懂了吗？” 许东芝在脑内演练了一遍，说：“嗯，让我试试。” 许东芝站到婷婷的身后，抓着她的头发捣鼓着。 起初，婷婷的神经一直紧绷着，生怕他一个男人，下手没轻重，勒着自己的头皮。不过，她担心的事情一直没发生，许东芝动作轻柔仔细，一点感觉都没有。 婷婷逐渐松懈下来。许东芝就站在自己的身后，气息环绕。卧室里静悄悄，暖洋洋的，笼罩着一种暧昧、缠绵的含情怀春似的异样感觉。 婷婷忽的一阵口干舌燥，她舔了下嘴唇，问：“好了吗？” 过了几秒，许东芝说：“嗯，好了。看着挺简单的，操作起来有点难度。” 婷婷霍地站起身，挣脱来束缚。她离开了许东芝的视线，周围的空气也顿时流通起来。她悄然深吸了一口气，摸着发髻，装作不放心的说：“我去照照镜子。” 许东芝学习能力强，学得似模似样，就是他力气大，发髻盘得过于紧绷，不够自然。 婷婷准备解开发髻，重新盘一个。 “我的手艺怎么样？”许东芝的脸出现在镜子里。 “挺好的，挺有天赋。”婷婷嘴角翘起，偏过头，逗趣的口吻对他说：“如果你做个发型师，估摸着也是厉害的。” 说话间，有几缕头发不听话的垂了下来。 许东芝的视线随着婷婷落下的头发蜿蜒流下，流过她小小圆圆的耳朵，粉霞似的娇嫩脸庞，冬天鲜少外露的雪白脖颈。 头发扫得脖子发痒，婷婷想将头发勾到耳后，却见许东芝往她靠近了一步。他微凉的指尖擦过自己的耳廓，她的身体一激灵，耳廓瞬间跟点燃的爆竹热得炸裂，一路摧枯拉朽连着脖颈烧了一片。 许东芝的喉结滚动，他低声道：“喜欢的话，我日日为你盘发。” 东东哥又在说情话了。 他这么忙，即使她喜欢，也实现不了。不过即使如此，许东芝的话还是令婷婷心动不已，她抬眼看了下他，很快又低下头，不敢看他清俊的脸庞，唯有她的嘴角高高的翘起。 许东芝最爱看她羞涩的模样，他蓦地按住婷婷的肩膀。 他手掌的温度跟岩浆一样滚烫，一接触到婷婷的身体浑身一颤，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鸟，她感觉被他接触的那块皮肤仿佛快要融化了，肩膀像被咒语束缚了，动弹不得。 他的吻落在她的脸颊上，一下一下的，声音低得近乎呢喃，“你羞涩的样子，真美。每每令我的心止不住的发烫。” 他的嘴唇也很烫，却意外的解渴。 亲吻没持续多久，一阵呼唤声将婷婷从温柔缱绻中惊醒。 婷婷意识到黄澄澄在叫自己。她出来好久了。 婷婷忙推开身上的许东芝，没推动。“东东哥。“婷婷拍了怕他的背，一脸慌乱，手上不放弃使劲，“她叫我，我……我要出去。” “先别去。” “啊？”东东哥怎么耍无赖了，婷婷认为她一定是出现了幻听。 许东芝将她越来越紧，“再陪我一会儿。” “不行。”婷婷坚持着。 许东芝离开她，注视着她一会儿，最终翻了身下床。 整理好衣服，婷婷蹑手蹑脚的从许东芝的房间退出来，还没来得及松口气。 一转身，平地一声惊雷。 “咦，你怎么从我表哥房间出来了？”黄澄澄看着行事诡异的婷婷，困惑不已。 婷婷浑身僵硬，额头上汗如雨下，脑子飞速运转，整理说辞。 黄澄澄将婷婷紧张得憋红的脸当成害羞，吞吞吐吐当成扭捏，满脸惊喜：“婷婷，你看上我表哥了？” 好像也差不多。婷婷迟疑的点头。 “哎呀！”黄澄澄忽然大叫，跺着脚焦急的问：“什么时候的事儿？你怎么不早说！” 婷婷打量着黄澄澄的神色，她好像不是在生气自己瞒着她的事情，缓慢的说：“也没多久，就今年过完年后。” “哎呀！”黄澄澄又一次大叫。婷婷捂着小心脏，被她吓了一跳，“怎么了？” 黄澄澄心痛不已，“你知不知道我表哥已经有女朋友了？唉，你怎么不早说，早知道我一定用尽全力撮合你和我表哥。可惜你们有缘无份。”一想到错失与闺蜜成姑嫂的机会，黄澄澄几乎是肝肠寸断。 婷婷一脸懵逼，她们的对话好像在哪里出现了岔子。 “等等！我好像没来得及跟你说，你表哥的女朋友就是我。” “啊？！”震惊、不解和喜悦等等复杂的情绪在黄澄澄的脸上精彩纷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