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情变质(伪母子NP H)》 一身机油味儿(H) 叁伏天正是云城最难熬的时候,暑气蒸腾,柏油路被炙烤得气味刺鼻。 街头巷尾的榕树大片大片的绿荫下有噪耳的蝉鸣,大中午的街上只有稀稀两两的行人。 有人在遮阳伞下大口大口灌着冰汽水,有人在水果摊前昏昏欲睡,也有人在街角的修车铺里大汗淋漓。 “呃……”蓝玫躺在隔间的硬床板上,舒爽地叹道。 身上的挺动的劲硕男人肤色偏小麦色,利落的黑色短发,发稍有汗珠凝住,滴落在白腻的胸脯上。常年拿扳手拧螺丝的大手捏住滑腻白皙的大腿,将身下人修长的双腿往腰上勾环。 男人的劲瘦的腰臀有力地冲撞,将身下的木板床弄得吱呀作响。 女人姣好的面容泛起红晕,海藻一样的长发散在床间,随着他的动作,乳波轻晃,香汗淋漓,脸上是愉悦的神色。 焦荣紧盯着她的脸,喉头滚动,身下动作不停。 女人软得跟水一样,从四面八方将他包裹、吮吸。进入和抽离变得让人上瘾,一次又一次,总想着再深一点再深一点,恶劣暴虐的原始本能在做爱中显露出几分。 他将人从床上抱起,站在地上,强壮有力的手臂将人往上提了提,阴茎仍连着小穴,提动间入得更深。女人忽地失了支撑点,搂抱住男人的头,男人埋首胸前,饥渴地吮咬挺翘的胸乳,留下一个个牙印。 身下水声滋滋,男人的闷哼和女人的呻吟为这个简陋的房间增添了情欲感。 桌子上几支月季花插在装着清水的玻璃杯里,新鲜得娇艳欲滴,在这粗糙简陋的房间里显得格格不入。 又是数十下激烈的挺动,男人终于忍不住射出来,将人按压在床上,身体紧绷,停留在体内数秒。 蓝玫正觉得快要到了,这人就缴械,把她弄得上不上下不下的,心下顿感不快。 不等他尽数射完,蓝玫就推开他的手臂,将人用脚蹬开。 男人反应灵敏,顺着力道握住蓝玫的脚踝,将她一只脚抬在半空。另只手伸到身下,将套子扯下扔到垃圾桶里,顺便扯了两张床头的纸巾,擦了两下沾染在柱身的白液。 “怎么了?”焦荣还没从情欲里抽身,声音还带着暗哑,亲了一口 她的脚踝。 “焦师傅就这点本事?这么快就完事了?你是爽了,我还在这吊着呢。” 女人冷讽的话中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媚意。 焦荣也不生气,将她两条腿都捏握在一起吻了吻她的脚趾,分开腿,膝盖上前跪在她的两腿中间。 双手撑在她的脖颈两边,颈间齿轮形的吊坠悬在两人面前。 “蓝老板急什么,等我缓缓。”焦荣棕褐色的眼睛定定地看她。 “不是吧?才二十出头就不行了,平时少撸点,注意保重身体,男人啊老二出了问题,脑子也会生病的。” 蓝玫漫不经心地说着刻薄话,有些淡淡的懊悔。 还以为焦荣看着人高马大的,该是金枪不倒的才对,没想到也是个蜡枪头。早知道就不勾搭他了,可没上过又怎么验货呢? 蓝玫一时间陷入了死循环,那副出神的样子让焦荣很不爽。 “我二十五了。”揉捏饱满的乳肉,像是轻轻的抗议。 “那又怎样?在我面前,你就是个小弟弟……”说着,手往下伸,握住了他的柱身,微微用力。 “嗯。”闷哼一声,无奈地看着她。 媚眼如丝,手上不断地套弄,那本就微翘的东西又慢慢变硬变长。 说实话,焦荣的家伙挺不错,长度和硬度都不赖,还有个向上弯的弧度。不这么激他,要他自己起步,她才懒得等。 果然男人在这种事上都是禁不住逗的,何况焦荣这种有点子本钱的。 “刚才是预热,正戏还在后头,看我不把你干哭这事没完……” 焦荣好像被刺激得有点口渴,伸手抓起桌上的杯子,不顾月季花梗上的小刺,咕咚咕咚便把半杯水喝个精光。留下光伶伶的几朵花枝在里面。 保持着伏跪的姿势不变,从蓝玫头枕着的枕头下拿出个套子,用牙咬着一角撕开,就往已经硬挺的柱身套上。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蓝玫挑眉看他的动作,“行啊你,在这儿跟多少女孩儿上过床?姿势很熟练嘛。” “没谁,给你准备的,演练好多次了。”说着咧开一口白牙,笑意倒显得他有几分羞涩。 “你猜我信么?” “做了你就信了。” 说着圆润的龟头就抵了上来,一手揉弄水润的花瓣,硬烫的肉棒慢慢插入,两人都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箍着她的腿根,有节奏地抽插起来。 溪穴里的蜜液渗出,进出更加顺畅。焦荣这小子玩得还挺花,买的还是带突起颗粒的套子,刮蹭得她穴里痒痒的,快感成倍迭加,忍不住哼哼呀呀地吟出声,喘息渐重,小臂抬起抵在额头上。 焦荣将她手腕拉开,捏住压在旁侧,身下加快了挺动的速度,像是在证明自己的“正戏”很不错。 抽插间磨蹭着蒂珠,带来酥麻的快感,囊袋打在臀腿之间,发出啪啪的响声。 “怎么样?是不是还不错?”焦荣俯在她身前,捉住她的唇舌交缠,间隙时问道。 蓝玫没有心思回答他的话,只是破碎地呻吟。 冠头入得更深,顶弄得更狠,性器翘起的弯度来回刮擦着她的敏感点。 又快速抽弄了几十下,一大股情动的蜜液淋了他柱头柱身,这股暖热激得焦荣也忍不住射了。水液溢出,从两人的交合处滴落在床单上。 蓝玫喘着气,脸上都是餍足的表情。 “蓝玫,你好香。”焦荣伏在她的肩颈处,嗅着她发丝的香气。 “臭男人,身上一股机油味儿。”蓝玫闭着眼嗔笑道。 “知道你要来,我可洗得干干净净,屋里我都收拾好了,让你跟我去家里你不去……” “先验验货,质量过关再去。”蓝玫揉着他的黑发,柔情蜜意,语气仿佛在跟恋人说话。 “质量达标了吗?” “嗯……勉强合格。” 平息了片刻,蓝玫翻身到他身上,活动了下酸痛的筋骨,体内茎体还硬着。她单手梳了梳长发,开始扭臀晃动起来,游刃有余地像是在骑一匹温驯的烈马。 唇轻启,吐出娇媚的音调。 暗暗发力,穴内一边收绞一边扭动,玩味地看着男人被情欲操控的面孔,低哑的呻吟。 蓝玫余光看到桌角的杯子,倾身拿出一朵月季,凑在鼻间闻了闻。 “又从我那儿偷花。我每天浇水施肥弄得多辛苦才结出那么几朵。” 言语间挺动的幅度更大,一只手撑着腹肌,微凉的指尖轻刮皮肤,撞得焦荣闷哼一声。 蓝玫咬着花梗,摘下几片嫣红的花瓣,前倾俯身塞进焦荣的口里,他下意识地咀嚼起来。 不知为什么,看这死男人这样子,真想狠狠地蹂躏他。 蓝玫将剩下的花瓣尽数塞到他嘴里,随即便捂住他的唇,更肆意地扭动起来。焦荣也不甘被压,劲腰往上挺动,将身上的女人颠得喘息连连。 两人正做得昏天暗地,忽然蓝玫的手机响了。 煞风景的铃声回荡在房间里,扰得人心情烦躁,蓝玫准备下床去接,被焦荣按住。 “别管。” 电话铃声依然不依不饶地响起。 蓝玫闭了闭眼,恨恨地骂了两声。翻身下床,走到单人沙发上旁从包里拿出手机。 “喂,你好。” “嗯,我是。” “……” 两分钟后。 蓝玫刚才的情热被兜头浇了盆冷水,一道晴天霹雳将她定在原处。 木木地看着床上裸着的焦荣,他的鸡巴还挺硬着。 不要相信男人 蓝玫很早就出来挣钱讨生活。 在她差点被卖给临镇一户痴傻汉子做老婆的时候,她就从那个家里逃跑了。 吸血打骂的父母、差点性侵她的哥哥,那个生养她的山清水秀的小山村,是她一辈子都不愿回忆起的地方。 出来许多年,因为学历低,没什么技能,她只能做最累最脏的活儿。 到餐馆端盘子洗碗,超市搬货,后来年龄大些了,她就跟着结识的同龄姐妹进厂,做流水线的女工。 那是个制药厂,她在那条流水线上拧了叁年瓶盖儿,在小拇指上留下了深深的一道凹痕,十几年都没消散。 制药厂后来垮了,她想着不能再这么漂来漂去了,得攒下钱找个地方安定下来。蓝玫没什么宏大的志向,只想着有个立身之所,混口饭吃。 但她身无长技,又没什么人脉。 药厂里同宿舍一个大姐好心给她指了条明路,劝她学门手艺,正好她有个熟识的同乡开了家按摩店,于是介绍她去学按摩。 刚开始蓝玫心里没底,在社会上这几年别的没学到,亏倒没少吃,她知道那种店大多都不干净,害怕被人扣在那儿。 大姐看她不放心,专门陪她去了一趟,这才打消了疑虑。 那家店是个老大姐开的,在当地有十来年了,口碑远近闻名,客人基本都是老主顾,连人家里几口人,儿子女儿干什么都一清二楚。 蓝玫向老大姐拜师,在店里安心学手艺。推拿、针灸、艾灸、足疗,什么都会一些,但她学得最好的是推拿——她从小干农活后来到城里打工,手劲儿大。 师傅看她勤快好学,人又机灵,实打实的教了不少东西给她,不光是手艺还有些经营的道理,做人的方法。 在那待了两年,她在当学徒技师的时候没少被客人明里暗里地暗示,问她卖不卖。 卖他爹屁眼儿卖!遇到这种情况她手上劲儿重得要把人按死。 师傅知道她以后想做这行就告诉她,做这个要泼辣些,自己要强硬,不然苍蝇耗子赶都赶不走。但也要学会左右逢源,人话鬼话都得说。 蓝玫的第一段婚姻让她明白一个道理:永远不要相信男人。 她在师傅店里做学徒的时候认识了个清秀斯文的男人,他是个中学老师,戴着副眼镜,白白净净的,说话很有礼貌。 蓝玫没继续念书是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所以她对有文化的人态度总是带着尊敬的。 那个老师经常来找她,一来二去,两人看对了眼,她欢天喜地跟男人结了婚。 师傅还劝她再谈两年,她被猪油糊了心,被甜言蜜语哄得什么也听不进去。 那场仓促又幼稚的婚姻最终还是一地鸡毛。 她唯一庆幸的是,没生孩子。不然她和孩子的人生都被毁了。 蓝玫离开了她学艺的地方,辗转几个城市,继续做着按摩技师,后面还考了证。 从普通技师到高级技师,挣的钱也慢慢变多。 做了几年差不多了,蓝玫准备自己开个理疗馆,有店高价留她,她没去。 然后她就到云城落脚,盘了个铺面,开了家小店。 云城是典型的老城,城区还是以老建筑为主,蓝玫看中的是它有人情味,有烟火气。她待不惯密密麻麻的大城市。 当然,她也没那么多钱去那。 和骆勇结婚纯属偶然。 那时,她刚刚在云城安定下来,装修了铺面,招了人。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但好像还缺了点什么。 她还缺个男人。 蓝玫当时的认知里,过不下去可以离,但男人没了就得续上。她就像置办家具一样给自己置办了个男人。 骆勇是个货车司机,是经人介绍认识的。叁十来岁,老婆死了,是个鳏夫。蓝玫开始还有点嫌弃,但自己算算也有28了,还离过婚,确实没什么好挑的。 只是找个丈夫而已,长得看得过去,身体壮实,脑子够用就行了。 于是两人草草领了证,下了顿馆子就算结了婚。他们在云城都没什么亲戚,没必要浪费钱摆酒。 本以为日子就这么过了,没想到天不遂人愿。 这个搭伙丈夫不到一个月就出了事。 跑长途的时候出车祸,货车侧翻,人没了。 货运公司通知蓝玫领人的时候,她面无表情地签了一份又一份协议,不像以往其他家属来的时候哭天抢地,悲痛欲绝。 负责人刘总要不是看到证件,还真以为是别人来冒认。 该看的陵园跑了个遍,该做的法事都做了。 处理完后事,蓝玫一个人坐在白晃晃的店里,怔怔地看着台子上那盒骨灰,忍不住破口大骂: “操你爹的骆勇!” “有本事死远点儿!还要我来给你收尸!” “杂种!” 蓝玫看着那盒子上那人憨厚老实的照片,又想起那人第一回跟她见面的时候。 皮肤黑黢黢的,顶着个寸头,不好意思地跟她握手,别别扭扭装作有文化的样子, “蓝玫女士是不?我叫骆勇” 她一握,手心里全是汗。 从那之后,蓝玫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一门心思扑在店里,也不找男人了。当然,她不是不找男人,只是不找丈夫了。 凭空冒出的儿子 傍晚的余晖泼洒在天边,一片赤红。午后的炎炎酷暑此时像是被烧得快熄灭的余火,只发出温和的光亮。 街道上不时有叁轮摩托的鸣笛,行人步调悠闲,饭后消食遛弯。榕树下有老头儿摆着盘走着棋,引来一堆人观战。 蓝玫骑着电瓶车,一脸冰霜。 身后的座位上坐着一个瘦高个的男生,唇上还有少年人才有的青色胡绒,比蓝玫高出一个头,长手长脚有些局促,双手抓着后面的铁杆。 蓝玫紧紧捏着车把手,恨不得要捏断那玩意儿。 操你仙人骆勇!竟然敢骗我! 原本说是老婆得病去世,他一个人过,没想到那龟孙子居然藏了这么大个儿子! 她火急火燎地赶到货运公司,给她打电话的还是当时负责骆勇事故的刘总。办公室里坐着一位穿着灰T恤和长裤的男生,打眼看还是中学生的模样,背了个包。 刘总跟她说,骆勇和前妻的儿子来找骆勇。 他前妻去世过后,那边的亲戚不愿意再养他,小孩子才念高中,这几年挺关键的,没钱念书,就想着来找他爸爸要些钱。几番周折找到了骆勇所在的货运公司,这才知道骆勇已经去世了。 刘总也不知道该拿这个孩子怎么办,就只好给蓝玫打电话。 刘总看着这“两母子”,这小孩儿确实可怜,亲生爹妈都没了。他又看看蓝玫,觉得这女人更惨,结婚没多久丈夫死了,还甩给她这么大个儿子要养。 啧啧,人啊,真是命运无常。 “小蓝啊,这是你们家的家事,这个小孩要怎么办还要你回去和家里商量。我虽然是骆勇的老板,他也喊我声哥,但是我还是想提点你一句。” “不要牵扯得太深,你个女人家以后日子不好过……” 刘总后半句的音量降了下来,带着真情实感地劝诫道。 “谢谢刘总,人我先领着回去,后面的事我们再商量,看怎么做最好。给刘总添麻烦了。” 道完谢,蓝玫就领着人走了。 * 从包里摸出钥匙打开折迭的防护门,又打开里面那扇门,开灯,进屋。 男生看了看不大的屋子,不是太宽敞,但房内整洁温馨,处处有着主人用心生活的痕迹。 “换鞋。” “哦哦。” 男生换上蓝玫给他拿出的拖鞋,是旅馆里那种一次性的白色拖鞋。 蓝玫让他随便坐,自己去了厨房。 男生拘谨地坐在沙发上,像是生怕弄脏了暖黄色的沙发套,有些不安。 蓝玫径直走到厨房里,倒了一大杯水,一饮而尽。 这算什么事儿!?她莫名其妙成后妈了?这小孩以后怎么办?指着她养吗? 一时间,百般思绪涌上蓝玫的脑中。 片刻后,她深呼一口气,从橱柜又拿出个干净杯子。 “喝水吧。” 蓝玫将杯子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那男生道了声谢谢。 “你叫什么?”蓝玫问。 “我叫骆嘉年。” “今年多少岁?” “17了。” “读高几?” “下学期该高叁了。” …… 两人一问一答,蓝玫像是在查户口,骆嘉年被她问得有些紧张,将杯子捏在手里。 问了一会儿,蓝玫也觉得自己这语气像是在审犯人,她稍微放缓了语气。 “我叫蓝玫,是你爸的老婆,当然现在不是了。” “今天太晚了,有事明天再说,你先在这住两天。”说罢,蓝玫起身去厨房,一下午都忙着消化这破事儿,她现在才发觉饿得不行,那孩子也还没吃晚饭。 下了速冻饺子,两人吃过后骆嘉年像是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主动要求洗碗。蓝玫也不客气,他爱洗就洗吧。 骆嘉年没带什么换洗衣物,蓝玫从柜子底下东翻西找,找了两件骆勇的衣服扔给他。 当时为了盘个大点的店面,她就买了个一室一厅的小房子,没有客房,晚上骆嘉年就睡沙发。 洗完澡后,他躺在沙发上,年轻的脸上都是迷茫。 父母离得早,他跟着妈妈一直生活,前两年妈妈因病去世,他就借住在舅舅家里。舅舅一家对他已经算可以了,给他付了两年的学费生活费。 最后舅妈实在忍不住,指着舅舅的鼻子问:是不是打算养外甥一辈子?亲儿子亲女儿和外甥必须选一边。 舅舅没办法,来找他委婉地说明情况,希望他能找他爸爸想想办法。 他也感到很愧疚,妈妈的后事都是舅舅一家操办的,自己也给他们添了很多麻烦,虽然他在学校努力学习,吃穿用度都很节省,但还是花了他们不少钱。 少年人的自尊心让他没办法再在这白吃白住,所以就来找他爸爸。 没想到他找来的竟是父亲去世的消息。说实话,他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悲痛,他只在久远的记忆中有个模模糊糊的父亲的影子。离婚以后妈妈没有和他说起过父亲,也没让他们再见面。 这位……骆嘉年一时拿不准该叫蓝玫什么。 后妈?蓝阿姨? 他始终没法将这些称呼用在那个女人身上,因为她看上去比他大不了几岁,虽然冷冰冰的,但长得还很好看…… 他被自己心里的想法吓了一大跳。 他真不是东西!他爸爸去世还没多久,他还睡在人家家里,居然生出这种可耻的念头。骆嘉年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 只是,之后怎么办呢?真的只能辍学了吗? 怀着忐忑和茫然的心情,虽然是在个陌生的地方,折腾一天早已精疲力竭,骆嘉年很快睡了过去。 半夜。 蓝玫实在睡不着,爬起床,到厨房里关起门。 她拿出一个不锈钢的大盆,从面粉口袋里舀出一大碗面粉,打鸡蛋、兑水、放点油和盐,开始和起面来。 她当年学推拿的时候,师傅教了她个土法子,拿面团练手,力道轻重、找穴位、按得久不手酸,这些都是她私下里揉了无数面团才练就的手艺。和了那么多面团总不能浪费,也正因为这,她一个南方人,面食做得倒不错。 后来她用不着拿面团练手了,但是一遇到事情想不通,睡不着,她就忍不住想揉点什么。 骆勇刚死的那阵子,她吃了一个月的包子面条。 晚上骆嘉年睡得不安稳,总听见有叮叮咚咚的声音。 开诚布公 早上,骆嘉年醒来的时候蓝玫已经出门了。 她给他留了张字条,锅里热着饭,让他吃完饭自己四处转转,她上午要去店里,下午回来和他说事,中午让他自己下冰箱里冷藏室的饺子。 骆嘉年走到厨房里,掀开锅盖,一阵水汽扑面,热水上温着一碗阳春面,上面还卧了个鸡蛋。 * 蓝玫并没有去店里,她今天通知员工放假一天。不把这件事解决了,她都没法专心工作。 今天正好秦晓珊轮休,蓝玫叫她一起去喝酒。 秦晓珊是蓝玫在云城为数不多的好朋友。她开店的,结交的人不少,但能叫出来喝酒的就少之又少了。秦晓珊算一个。 她这位好朋友在云城二院泌尿科,每天经手的尽是男人身下二两肉,经常跟她吐槽。 刚坐下就忍不住抱怨。暑假一来,科室被来割包皮的小孩儿挤满了,她这两天割了得有上百根小鸡子了。 …… “这么说,你准备养儿子了?”秦晓珊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养个屁!那是骆勇的儿子,凭什么要我养?” 蓝玫猛灌一口啤酒,心里没处发火。 “那倒也是,可你是他后妈呀,现在人家这么可怜,你不管他?” 蓝玫捏着桌子上喝空了的啤酒罐。 她是不打算养他,但小孩儿马上要高考,把这两年对付过去也不是不行。 骆勇死了后,他还有些存款,保险和公司也赔了不少钱,刨去给他买墓地,办后事的,把他欠的账清了,又给他老家爹妈送了养老钱二十几万,还剩二十来万。 她不可能自己一分不要,夫妻一场,那是她该得的。 现在他儿子来了,于情于理她得把他大学供出来。倒不是舍不得那几个钱,这钱也不是她的,是骆勇拿命换来的。 只是她没养过孩子,这辈子也不打算再结婚了,十几岁的大男孩儿啪的一下扔给她,这事搁谁脑子也乱。 和秦晓珊商量了一会儿,她心里隐隐有了决断。 她带他到高中毕业,大学去外地念书她就不管了,只给学费和生活费,等他工作了就自力更生,她是不会管他结婚买车买房什么的。 要是没考上大学,就送他去学门技术还是说上技校,看他自己。该做的她会做到,也算对得起跟骆勇夫妻一场。 秦晓珊觉得她的方法可行,还不忘嘱咐她一句,得给自己留点儿底。 蓝玫知道她的意思,担心她被吸血。她这辈子就不是个菩萨心肠,谁也别想吸她一口血。 下午她回到家的时候,骆嘉年在餐桌上看书,他自己带的功课资料。 见她回来了,骆嘉年下意识站起身。 蓝玫扫了一眼屋里,像是打扫过的样子,厨房用具也摆放整齐,应该是那小孩儿做的。 蓝玫也不跟他兜圈子,坐在餐桌对面,跟他说了她的打算。 还把跟他爸的那笔帐算清楚摆在他眼前,一笔一笔钱的去处都给他展明了,免得以后说她昧了他爹的血汗钱。他也快成年了,应该能听得进去事,所以她没跟他说什么亲情故事,就是赤裸裸的金钱账。 骆嘉年没说话,静静听她说了他爸的赔偿金,她之后对他的安排。 蓝玫这时候才认真打量起眼前这个男孩子。 他穿着骆勇深棕色的短袖有些宽大,瘦削的身体,坐得笔直的背。白净的脸上是郑重严肃的神情,头发有些长了,耳后的发尾服贴地依在颈间。 清瘦但不怯懦,有些早熟还有点坚毅。 这孩子被她妈妈养得很好。 蓝玫粗浅地得出这么个结论。 “……” “我没什么意见,那就麻烦蓝玫阿姨了。”半晌,骆嘉年出声。 他已经很庆幸了,还能继续读书。他对他爸的钱没什么想法,也不会争着要遗产。 “别叫我阿姨,也别叫我后妈,听着太老了,我没这么大的儿子,叫我玫姐就行,以后在外面就说是我堂弟。” 蓝玫听他叫声阿姨,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她还不到叁十岁被个高中生叫阿姨。 她是他后妈这件事也不能让太多人知道,虽说她们是清白的,但谁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说,养这么大个儿子一起住,老街上什么难听的话都传得出来。她以后还要在这儿过活呢。 “嗯,好的。”骆嘉年点点头。 “哦,对了,玫姐,我问过老师,说上大学可以办助学贷款,到时候我自己能负担。” “贷款还不是得你还,你只管读书,钱的事不用管,以后毕业工作了我就不管你,爱怎么办怎么办。”蓝玫不耐烦地重申一遍,说得她好像是那种刻薄贪财的后妈似的。 “你收拾下,我带你出去买点生活用品,看还缺什么顺便买了。”蓝玫家里也没什么男士用品,她看他的书包里也没带什么东西。 带骆嘉年去了附近的商场,给他买了几件平价日常衣服和鞋子。 逛超市的时候问他买剃须刀了吗,她记得骆勇以前胡子长得快,每天都得刮胡子,但他好像没有剃须刀。 骆嘉年有些不好意思,他以前用他舅舅旧的手动刮胡刀,怎么也刮不干净,后来干脆不用了,所以看起来有些不太利落。蓝玫给他选了个电动的飞利浦,顺便买了瓶起泡剂。 快付账的时候蓝玫突然想起件事,问他用不用买内裤。 骆嘉年噌的一下脸就红了,这么私密的事,就这么直剌剌地问出来,他和他亲妈都没有一起买过这些东西。支支吾吾地说他自己去拿,快速跑到内衣裤的货架拿了两盒,赶到收银队伍。 蓝玫没想这么多,在她眼里,骆嘉年就像个亲戚家的小孩儿,虽然这小孩儿长得高了点,但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 回去的路上骆嘉年拎东西,蓝玫跟他商量他转学的事。 她不放心他老家的教学条件,既然她准备管他,就管全套,她有个相熟的客人是云城中学的主任,她问问能不能转学到云中读高叁,正好也方便看管他。 等过几天还要回骆嘉年老家办转学手续,他也还有些东西在他舅舅家要拿,还要应付他舅舅一家人…… 真的是……养孩子麻烦死了,蓝玫觉得一下子她老了十几岁。 蓝天理疗馆 这天,蓝玫打算领着骆嘉年到店里转转,认认人,以后要在这儿住段时间,也不能把人藏着掖着。 骆嘉年跟着蓝玫走过两条街,拐角走进一条老街。 这条街道铺的青石板路有些年头了,墙缝处都长了斑斑的青苔,街两侧都是商铺,理发店、餐馆、做定制窗帘的、奶茶小吃店这类。 往里走一会,就看到一截石板楼梯两旁的空余凹槽种的茂密的月季丛,这个季节月季花开得正盛,朵朵红艳,淡粉的,玫红的,挤满了花坛,远远看去,十分醒目,老远就闻到芳香。 抬头看那店铺的名字: 蓝天理疗馆。 下面一行小字:主营项目:推拿、针灸、拔罐、刮痧等中医理疗养生服务。 骆嘉年跟着蓝玫进了店里,员工见到蓝玫来了,都打招呼叫“玫姐”。蓝玫给他们简单介绍了下骆嘉年,说这是她堂弟,转学到这边来借住她家一段时间。 “这是小何,这位是小美,你叫哥哥姐姐就行,这是李阿姨。” 骆嘉年一一叫过人。 蓝玫让他在店里坐坐,她还有事要忙。 骆嘉年四处看看理疗馆,外面是一个待客的前厅和前台,隔断后面是做理疗的单间和通间。店里明亮干净,装修得看着很舒服,没什么花里胡哨的装饰,外面挂了几副人体穴位图和一些中医理疗的科普图片。 骆嘉年看着墙上的营业执照和员工名单。 原来她是叫“蓝玫”。 过了会儿,蓝玫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从里间走出来。 “差点忘了这事,你跟我来。”蓝玫叫上骆嘉年,带他走进隔了几个铺面的一家理发店。 “我看你头发长得长了,顺便让老陈给你剪剪。” “老陈,忙不忙。给我弟弟剪下头发。”蓝玫语气熟稔地朝正在刷手机的男人打招呼。 “不忙不忙,马上就来。”男人连忙站起身,笑眯眯地走上前。 那是个肚子浑圆的中年男人,理个板寸,脖子上戴个粗链子,手上一个大金表,看着人不坏,就是有点油腻。 “这是你屋弟弟啊?” “我堂弟,来我这住段时间。给他剪清爽点,头发都遮眼睛了,钱我转你微信了啊。” “说这些干啥,都是熟人,我还收你钱。” “一码是一码,大家做生意的都不容易,我还有事,你先给他剪着,我走了啊。”匆匆交代完蓝玫就走出理发店。 老陈看两眼蓝玫的背影,见她走远了,招呼骆嘉年坐到洗头的位置上。 刚刚的过程中,骆嘉年一直默默观察男人,看他对蓝玫殷勤的样子,心里有点不舒服。 洗完头,骆嘉年坐到剪发的座椅上。 “小伙子,想剪个啥发型。” “就剪短一点,普通的就行。” 老陈手法熟练地在他头上修修剪剪,不时跟他聊天。 “你晓得不,你姐姐在我们这,那是老街一枝花呀,这一片儿哪个不晓得蓝老板漂亮。” 骆嘉年皱眉,没有吱声。 “她前一个老公没福气,死得早,不晓得以后哪个能当你姐夫哥哟。” 骆嘉年紧了紧拳头,面色更加难看。 从老陈店里出来,骆嘉年心情十分阴郁,不知是不是因为他是蓝玫的“弟弟”,老陈跟他说了一堆有关蓝玫的事,包括有哪些人追求过她,哪些人为她打过架,还拐弯抹角地希望他在蓝玫面前多提提他,作势还要给他塞红包,骆嘉年连忙拒绝。 回到理疗店,蓝玫看他走进来,不觉眼前一亮。 原本有些潦草的男孩儿,胡子理干净了,头发剪得利利索索,露出饱满的额头和分明的脸部轮廓,今天他穿了身白色T恤和黑色长裤,整个人更加挺拔,显得十分清俊。 “不错嘛,小伙子头发剪了挺精神的。”李阿姨夸赞道。 蓝玫也笑笑,这小孩是有点小帅。心里隐隐有些得意,也不看是谁给他收拾的,有了点养儿子的成就感。 呸呸呸,养什么儿子,只是暂时借住。他是你堂弟,他是你堂弟。蓝玫在心里默念。 骆嘉年看见蓝玫也笑了,刚才在理发店的郁闷一扫而空,顿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店里大家都有事做,骆嘉年在那干坐着也无聊,蓝玫打发他去给门前的月季浇花,拔下杂草。 骆嘉年听话地拿着小何哥给的花洒壶出去了。他把两边的花都浇了,低下头看看花坛底下的土壤,茁壮的花枝根部,土很肥沃,很少有杂草。月季花被打理得很好,估计蓝玫就是给他找个闲事做。 浇完花,骆嘉年坐在门口的小塑料凳上,他望屋里看了看,蓝玫在打电话谈业务,其他人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 第一次感觉他在别人眼里是个孩子。因为他是孩子,他可以不用做什么事情。静静地在这儿浇花晒太阳。 在舅舅家时,每天放学回来都是他做家务做晚饭,他从来不把作业拿回家,在学校里抓紧时间做完,回家有一堆事情等着他。 骆嘉年想得有点出神,没注意一个男人朝这边走过来了。 他站在台阶下面,在花丛里挑看了一会儿,选了朵开得最艳最盛的月季,正准备摘,就听见一个带点青春期沙哑的男孩的声音:“叔叔,你别摘花。” 焦荣抬头看,一个半大小子正出声制止他的“采花”行径。 眼皮跳了跳,没好气地出声:“臭小子!叫谁叔叔呢。” 今天焦荣特意在工字背心外面套了件机车夹克,军绿色的工装裤,他过来的时候还在头发上抹了两把啫喱水,身上喷了点除味剂。 焦荣觉得自己这身帅爆了,竟然被这臭小子叫叔叔? 正准备教训两下没教养的小子,就听见蓝玫的声音。 “你怎么来了?”蓝玫听到外面的动静,闻声出来。 蓝玫今天穿的淡黄色的短袖衬衣,印花长裙,身材线条有致,长卷发垂散在脑后,没有化妆,却自有一股风情韵味。 焦荣一看蓝玫出来,眼睛都亮了,挺挺胸,装作随意地将双手插在身后的裤兜里。 “找你有点事。” “那什么,这谁家小孩这不懂事,想送你两朵花就被轰开了。” 蓝玫嗤笑一声,“得了吧你,还不是摘的我的花。这是我堂弟,在我这儿住一阵子。你放客气点。” “噢噢——原来是堂弟啊,看我,差点得罪人。”焦荣换上一幅恍然大明白又友善的表情。 “小骆,这是焦荣,就刚才过来的那个街角修车的店老板,你叫叔…” “叫哥哥就行,我跟你姐差不多大。”焦荣赶忙打断。 蓝玫无语地白他一眼。 骆嘉年看着两人一言一语关系熟悉的模样,心里有些没来由的不悦,但他还是听话地打过招呼。 “你先进去吧,我和小焦谈点事情。”蓝玫对骆嘉年说。 骆嘉年依言进屋,坐在前厅的桌子前,透过玻璃门能看见他们俩的身影。 清晨的薄雾散去,阳光慷慨地洒在街巷里,照在那对男女的身上。男人高大英俊,和女人说话时微微低头倾向她的一侧,女人美丽的身姿亭亭而立。看起来十分登对。 “你刚才叫我什么?小焦?再叫一遍。”焦荣厚脸皮地要求道。 “叫个屁叫!”蓝玫伸手拧他腰间的肉,疼得焦荣夸张地龇牙咧嘴。 骆嘉年看他们亲近的样子,觉得阳光有点刺眼,他收回了目光,转而看向墙上挂的穴位图。 “有事快说,我店里还忙着。” “那个,听说最近有部电影挺好看的,我朋友送了我两张票,你晚上有空……”焦荣咳了两声,手在身后裤兜里摸了摸。 “焦荣。”蓝玫正色道。 “你是不是忘了我那天说的话了?” 焦荣有片刻的怔然。 “我没忘。你说……咱俩就是玩玩,不谈感情。” “所以你这是在做什么?如果你做不到的话,那我们就断了吧。” 蓝玫冷硬的话让焦荣掏电影票的手慢慢从兜里拿出来,垂在身侧。 “瞧你说的。”焦荣勉强地跟她打趣。 “我又没说要追你,跟你谈恋爱。就是多了两张票,想问你有空没。说这绝情的话干啥,街里街坊的……” 看他还委屈上了,蓝玫冷哼,“街里街坊的?那以后还是做街坊好了。” “别别,千万别。我说错话了,给你赔不是。”焦荣有点急了。 “票给你,我还有个急活儿,晚上得加夜班,你和你好姐妹去看或者给朋友也行。”焦荣掏出兜里已经揣热的两张电影票,塞到蓝玫手里。 还不等蓝玫说话,他就急匆匆地走了,生怕又惹到她。 蓝玫看着他大步快走的背影,忍不住笑了笑。 回到店里,蓝玫继续做事,今天客人挺多,都有点忙不过来了,蓝玫让骆嘉年充当了一天前台。 下午到点下班,大家都回家了,蓝玫最后走,收拾店里最后关门。用铁钩勾下卷帘门,锁好。 蓝玫看了眼手机时间,正好还来得及。 她对站在阶梯下等她的骆嘉年说, “走,看电影去。” 生活这件事(phonesex) 她今天没骑车,电影院也不远,就和骆嘉年走着去。小城里的夜晚虽不及大城市灯红酒绿的繁华,但也是人来人往,别有一番热闹。 一路上,蓝玫跟骆嘉年介绍路过的街店,跟他说学校的位置、教育局在哪、坐几路公交车、哪儿有超市,车站在哪……毕竟他人生地不熟,之后还要在这待一年,很多事情还是要自己做,她总不可能一直照顾他。 骆嘉年一路上认真听蓝玫的话,不时应答两声。 他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一种要在这里生活的预演和排练,身边这个人,正在教他如何独立。 很久以来,他都是自己磕磕绊绊摸索着去学会如何生活。 之前妈妈病重,他一边上学,一边照顾妈妈。后来到了舅舅家,寄人篱下让他被迫学着去独立,去做一些本不该他做的事。他也毫无怨言,只觉得这原本是他欠下的人情债。 现在,他的……玫姐,像是在教一个刚出家门的小朋友,如何在社会上生活。骆嘉年心里有种酸酸的感觉,但并不难受。 到了电影院,检票入场,等坐下时蓝玫才意识到好像不该带骆嘉年来看这场。周围基本上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他们俩坐这有点怪怪的。 电影开场,漫长的120分钟过后,散场灯光亮起,两人从影院出来。 蓝玫无力吐槽,好久不看电影,现在的爱情片已经烂成这样了吗?毫无逻辑的要死不活的不明所以的爱情,当看到女主和男主闹掰,女主去医院独自打胎最后被男主发现,他痛彻心扉的“悲伤情节”时,蓝玫白眼都翻到天上去了。 带个套要死吗?非要闹出人命不可? “这电影拍得真烂,一点也不好看。”蓝玫跟骆嘉年说道。 “嗯,是挺难看的。”骆嘉年附和道,他刚刚什么也没看进去。 蓝玫带着骆嘉年到电影院附近的一家牛杂店吃了晚饭。等出来时已经快9点了,他们好不容易赶上了末班的公交车。 晚风习习,从车窗吹进来,公交车上零星坐着乘客。 夏日的夜晚,路边摊大排档热腾腾的烟火气飘散在空气中,慰劳奔波一天的人们。蓝玫手支在窗沿托着下巴,看着车窗外流动的景色。 她喜欢坐公交车,每到一个城市,她第一件事就是坐当地的公交车。沿着城市的道路,随着车流浏览这个城市的脉络和景象。 有的城市的绿化做得差,到处光秃秃的,楼房林立,看得她眼睛花。有的城市绿植很丰富,造型各异,像是什么园林艺术展一样。 晚风吹拂起蓝玫的发丝,将若有若无的香气送到骆嘉年的鼻间。 他小心地悄悄看她的侧脸,橘黄的灯光映在她的脸上,看不出年龄的脸上有着恬淡舒适的神情,仿佛什么事情都不会打扰到她。 骆嘉年此刻心里很平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平静,好像这辆公交车载着他坎坷人生的一点希望之火,稳稳地驶向未知的明天。 --------------------- 回到家,蓝玫给了他一把家门钥匙。又从卧室的抽屉里找出一部自己的旧手机给他,方便日常联系。买太好的手机不利于现在他的学习,还是等高考完之后再买新的。 骆嘉年接过并道谢。他现在用的是一部功能机,已经用了好几年,只能接打电话和发信息。 蓝玫让骆嘉年存下她的号码,格式化后的手机通讯录里有了第一个联系人。 骆嘉年给她备注:“玫姐”。 骆嘉年又申请了微信号,蓝玫知道他连微信都没有的时候有点惊讶,现在这个年代,她客人家上小学的小孩儿都有微信了,她问他以前怎么跟学校和家里联系的。 骆嘉年说打电话发短信。 好吧。 晚上骆嘉年还是睡的沙发,今天刚下单的折迭床还在路上,等床到了就能睡在客厅里了,虽然两者并没有太大差别。 他点开微信,列表里只有刚刚加的蓝玫,点进她的朋友圈,她的朋友圈是全部可见的,翻了翻页面,大都是关于理疗店的信息,只有少量几条是她和朋友出去玩的照片。 点开一张图片,她穿着清凉的短袖短裤,光脚站在海边沙滩上,长发挽起,抱着椰子喝椰汁。笑得很开心。 他默默地将这张照片保存到本地,然后像是偷偷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将手机关掉,塞到枕头底下,强迫自己快速入睡。 卧室。 蓝玫躺在床上看公众号文章,两条焦荣的消息提醒在屏幕上出现。 点开对话框,他发了一个蹲着哭哭的狗狗表情包,下面一句,“蓝玫,你还生我气吗?” 蓝玫挑挑眉稍,回了他一句,“本来气消了,倒被那破电影气笑了。” “不生气了就好,你下次什么时候来呀。”焦荣选择性地听前半句话。 一天天的脑子里净想着那事。 不过,这长夜漫漫,她确实也有点意动,上回他表现得还可以。 想着想着,她腿心有点湿了,她伸手摸向枕头底下的玩具,拿到身下。 她给焦荣拨了个电话过去,焦荣没想到她会打过来,语气中有些欣喜, “蓝玫,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蓝玫放松身体,将玩具拿在身下磨蹭,“没什么,就是,有点想你了……” 焦荣听她粘腻低哑的声音,不禁吞了吞口水。 他依稀听到若有若无的震动声,夹杂着蓝玫细碎的呻吟和喘息,不用想也知道她在做什么。 那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手机放在枕边,磁性又性感的嗓音仿佛从耳畔传来, “蓝玫,你好香。” “你的奶好软好香,我都握不住了。” “你下面夹得我好紧,让我动一动,我硬得发疼……” “你里面好软,好嫩,我好想吃……” 焦荣的骚话一套一套的,她听见他的声音渐渐粗重,想必也在就着声音撸管。 蓝玫闭上眼睛,抚摸着自己的身体,浑圆饱满的胸乳、肚脐、腰间、小腹,双腿间被夹紧的小玩具不知疲惫地在她腿心震动着。她的声音愈发娇媚, “下次给你吃……” “你流了好多水,喷了我一脸,我舔了一下,是甜的呢……” “我好喜欢舔你的小穴,它好乖,我舌头钻进去,它就往外流水。” 蓝玫打开吮吸功能,将小口对着穴肉来回磨蹭。她的脸颊浮起红晕,一只手遮在眼睛上,小口地喘着气。 “嗯……你坐在我的脸上,我的鼻子顶着你的小肉珠,舌头舔你的小穴,水就流到我的口里……”说话间,听见他喉头滚动的声音,仿佛真的做出吞咽的动作。 吮吸的小口抵在小蒂珠上,强烈的吸吮带来浪潮般汹涌的快感,蓝玫下意识地挺起腰肢,一阵颤抖,泄出阵阵的春潮蜜水,弄湿了一手。 “舔的好棒……”她轻声说,不知是说小玩具还是说电话那头的男人。 ----------------------- 球球了,来点留言和珠珠吧……走心搞黄需要动力 迷幻的清晨 蓝玫买的这套房子是个老小区,位置清净,周围环境好,邻居许多都是在这住了几十年的本地人。缺点就是没电梯,经常会停水。在这住的家家户户都会在平时储几桶水,免得突然停水搞得人措手不及。 清晨的阳光穿透厨房窗户的彩色玻璃,五彩斑斓的光晕倾泻在地上。窗缝处漏进的光成小束小束的光柱,形成一种梦幻的丁达尔效应。 独凳上放置一盆水,蓝玫俯身浸湿长发,绵密的洗发水泡沫打在头发上,空气中都有水汽和香气的混合。酒红色的连衣裙包裹着鲜活又肉欲的身体,明亮泛着光芒的阳光照在蓝玫的身上,给她增添了一种神圣感。 骆嘉年起床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他眨眨眼睛,将那种迷幻又飘渺的感觉从脑海中扫出。 “嘉年,来帮我淋一下水。”蓝玫听见骆嘉年的动静,说道。 “哦,好的,这就来。” 骆嘉年按蓝玫说的,拿了个不锈钢水瓢,从地上桶里舀兑好的温热水。为了防止水溅出来,他的动作很慢,很稳。 小股水流从脑后的发根处冲淋下来,将发丝上的白色泡沫慢慢融开,冲流下去。洗发水的香气很浓郁,充斥着他的鼻间,此外,还有一种淡淡的香气,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也许是蓝玫身上的味道。 骆嘉年离她很近,能够清晰地看见她颈间的细碎绒毛,带着水润的耳廓在阳光照射下显得透明的薄红。为了防止水沾湿衣服,她上身前倾, 脊背成一个斜度,然后是丰满的臀…… 不知是不是刚睡醒加上今天天气好的缘故,骆嘉年此时视野中的蓝玫都带着柔光。 他很想摸一下那纤细的颈子,应该是温暖又细腻的。 一滴水从颈间滑下,像是受到什么召唤,沿着皮肤的坡度,滑进那被衣裙掩映的高耸山丘…… 骆嘉年有些心虚,又有些卑鄙地想要再浇一会儿。不过很快半桶水就见了底。 蓝玫的手艺做面食还可以,但日常饭菜就是能入口的水平,吃过一次骆嘉年做的饭菜之后,她很不客气地提议让骆嘉年接过做饭的活儿,骆嘉年也乐意做,都是蓝玫在照顾他,这让他觉得自己还有一点用处。 小锅里煮着莲子薏仁粥,骆嘉年正在煎蛋,平底锅里的鸡蛋黄清分明,边缘有微黄,轮廓成型,只放少量的调味料,关键在火候和翻动的时机。 上次蓝玫早上煎鸡蛋,调料放得很猛,他舌头都吃麻了,想到这,他不禁露出笑意。 蓝玫用毛巾擦着湿发,走到厨房门边, “咱们动作快点,待会还要去你舅舅家。” 蓝玫的话让骆嘉年愉快的做早饭时光蒙上一层阴影,他转头看了看蓝玫,她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水,将肩上洇湿了一点,白皙的皮肤在厨房里被彩色光晕浸染,像一幅画一样。 他收回目光,回了声“好的,知道了。” * 骆嘉年舅舅家在M市一个小县城里,距离云城大概有叁个小时的车程。蓝玫找朋友借了车,开车载着骆嘉年回去。骆嘉年不明白为什么要开车,他来的时候坐动车也很快。 像是看出了他的不解,蓝玫跟他解释道, “你的东西大包小包的不得用车啊?手拿着赶车多累。” 骆嘉年明白了,但其实他除了教材学习资料,也没两件东西了,可能用不着开车来搬……骆嘉年没有吱声。 一路上,蓝玫问骆嘉年他舅舅家里的情况,她才好准备说什么话。又问了下他在学校成绩怎么样,蓝玫是真没养过孩子,这时候才想起问小孩转学的学习跟不跟得上。 骆嘉年说还好,蓝玫有点担心,要是真的跟不上云城那边的高叁,会不会反倒把他给耽误了。 很快就到了骆嘉年舅舅家所在的县城。 他们来之前,蓝玫让骆嘉年给他舅舅打过了电话,蓝玫又去附近的超市买了礼品,虽说蓝玫跟他舅舅没什么关系,但一些基本的上门礼节还是要有的。 到了他舅舅家时,骆嘉年舅舅倒还很热情,就是他那舅妈显得有些敷衍,两个表弟表妹见蓝玫这个生人有些新奇。中午,大家一起表面亲热地在家吃了顿便饭,席间舅舅问蓝玫的工作,听到蓝玫是开理疗店的,舅妈不禁露出鄙夷的神色, “原来是开按摩店的啊。” 舅舅皱眉推搡一下舅妈,转而跟蓝玫道歉。 午饭席间,倒也没有什么大的风波,至少表面上是热闹有礼的,蓝玫也是酒桌上的常客,人情客套那一套她熟悉得很。 席间骆嘉年没有说话,只在提到他的时候回应一下。 饭后,舅舅舅妈和蓝玫在客厅谈事,正文这才开始,刚才的饭桌上都是前奏。 骆嘉年到他和表弟的房间收拾自己的东西。 表弟表妹都好奇地围着骆嘉年问这问那。 “表哥,你这是要和那个蓝阿姨一起生活了吗?” “那个姐姐好漂亮啊,你的后妈为什么那么年轻诶?” “她对你好不好?有没有不给你饭吃,虐待你?” “没有,玫姐对我很好,我没有受虐待。”骆嘉年无奈地回答他们的问题轰炸。 “她是你后妈,为什么你叫她‘玫姐’?” 骆嘉年不想问答他们的话。 客厅里,蓝玫跟舅舅舅妈说了自己对骆嘉年的打算,略提了一下骆勇的赔偿金,他们对蓝玫的安排没有什么异议,毕竟,总算不用再向他们要钱了。 谈了快一个多小时,茶几上的茶水变得温凉。 正事谈完,蓝玫又问他们骆嘉年之前住在他们家的花费,她好一次性结清,直到这时,舅妈的脸上才有了两分轻松的善意。 她匆匆走进卧室,找出了记账的账本,舅舅有些尴尬地朝蓝玫笑笑。 办好这里的事之后,蓝玫和骆嘉年要去学校那边问转学的手续。 走之前,骆嘉年舅舅跟他说,要好好听蓝玫的话。 “玫姐,我会还你的。”坐在副驾驶座上,骆嘉年说。 “还我什么?” “你刚才给舅舅的钱。” “不用,那是你爸的钱,我只是转交。” “我会还的。”骆嘉年固执地重复道。 “随便你。”蓝玫懒得跟小孩子扯。 蓝玫看看后座上的一个大书包, “就这么点东西?” “嗯。” “行吧。” 现在是暑假,学校里没人,蓝玫和骆嘉年又拎着水果去到他班主任家里拜访。 向班主任了解过后才发现,骆嘉年的成绩岂止是“还好”,那可是他们班的名校苗子,一直是年纪前叁,奥数竞赛拿过牌。 知道蓝玫打算给骆嘉年办转学,班主任还竭力挽留,他的“优秀班主任”奖金很大程度上要倚仗骆嘉年的高考录取。 蓝玫说明了他们家的特殊情况后,班主任忍痛同意转学。跟蓝玫交代了要准备的手续,要到学校相关部门盖章。等快开学的时候学校职工上班,他帮着去签章,把证明邮寄给她。 蓝玫谢过了班主任,便领着骆嘉年告辞了。 忙了一下午,等相关手续办好,已经快6点了。 蓝玫问骆嘉年附近有没有好吃的地方。骆嘉年带蓝玫去了他学校附近的一家米粉店,他家的味道有口皆碑。 暑假学生少了,米粉店里稀稀拉拉几个客人,他们坐了靠外的座儿。 蓝玫点了碗红汤酸辣米线,香气扑鼻,红艳艳的汤汁沾在嘴上,嘴唇晶莹饱满,她吃得很秀气,但看着非常有食欲。 蓝玫吃的很快,吃完了就看着骆嘉年慢条斯理地吃米粉,他的是清汤,看着寡淡得很,不知道他原来口味挺清淡的。 骆嘉年被她看得有点涩然,蓝玫发现他眼神躲闪,就别开视线,拿出手机看信息。 骆嘉年一碗米粉很快也吃完了,他抽一张桌上的纸巾擦擦嘴边的汤汁。 “我还没问你的意见呢,你愿意转学吗?或者说你能适应到云城去读高叁吗?” 都已经把手续办的差不多了,才问他愿意与否,好像显得有些多余。 骆嘉年依旧温顺地回答,“我都可以。” 蓝玫蹙眉,她最讨厌别人说“都行”“都可以”“随便”这类话了,她觉得特别敷衍应付。 “愿意就是愿意,不愿意就是不愿意,哪来的什么都可以?如果你觉得还是在县城学习比较好,我可以再找你班主任说。” 骆嘉年不知道自己怎么把蓝玫惹毛了,有点惶恐。 “我愿意的,我愿意去云城,我能适应去那边读高叁。” 听到满意的回答,蓝玫总算没再说什么,她又补充一句, “以后我问你想要什么,想吃什么,不准说随便,都行,给个准话,不然什么都没有。知道了吗?” “我知道了。”骆嘉年认真答应。 说完过后,蓝玫心里有些隐隐的暗爽,管小孩儿还是有点乐趣的嘛,还挺乖,说什么听什么。 估计这也就不是她亲儿子才这么听话,要是她亲生的,遗传她的暴脾气,两个急性子一天天的家里藤条都要打断几根。 转校生和新老师 今天高叁开学,云城中学的校门口早就被家长和学生围得水泄不通。 云中是云城最好的高中,多的是家长想塞钱把孩子送进去,进了云城读高中相当于一只脚就踏进了大学,还有剩下的一只脚,就是截肢了,云中的老师也会帮你续上。那腿好的,当然会被练得能跑百米第一,冲进名牌大学。 作为一所建校历史悠久,办校实力雄厚的中学,搜罗附近最好的老师和最好的学生,自然就会招来大把大把的移动钞票往里投钱。 校董领导们十分具有商业嗅觉,充分把握消费者心理。 拉高门槛,提高产品出厂优质率,建豪华的校舍,修气派的大门,昂贵校服穿在学生身上,就是移动的广告牌。 做城市传媒广告,发高考红榜通告,挂名校人数横幅,买微博营销热搜,像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品牌名声立起来了,那些不差钱的家长挤破头皮也要把孩子送进来。 就算不为考好大学,进去结交的同学那都是非富即贵的二代,或者脑子灵光的潜力股,人脉经营,得从孩子抓起。 像滚雪球似的,云中的名声也越滚越大。 这是一个“良性循环”。 想进云中,没那么容易,要么学生有脑子,要么家长有钱。为了维持一定优质脑子的比例,人数达线后,再多钱也进不来。当然,如果有官方正当途径,也是可以通融的。 蓝玫没有钱,但幸好骆嘉年脑子还算好使。 跟李主任,也就是经常光顾蓝玫店的云中资深班主任打听过后,了解到,除了正常升学考或走自招的,想靠脑子进云中的转学生,也有常规的一套流程。 通过云中的转学考试,并且分数达标后即可入学。 云中爱钱,更爱名校种子。后者才是财富源泉。 骆嘉年考试成绩出来后,李主任直接给蓝玫打电话,让她准备到学校来给他办入学手续,就连原先的高价学费都削减了叁分之二。李主任说她弟弟的成绩可以进清北班了,还省了一大笔钱。 蓝玫有些没想到,原来上个高中还有这么多弯弯绕。不过骆嘉年挺让她省心的,争气什么的倒不必了,他得到的,是他自己的,跟她没有关系,她只当作是完成骆勇的遗愿了。 云城校门口一众豪车将道路挤得水泄不通,蓝玫的小电瓶倒是灵活地穿梭在缝隙间,到了校门口,她将骆嘉年放下。 “我就不送你进去了,开学报到你自己能行吧?” “我可以的,玫姐。” “那我走了,你自己注意安全啊,晚上自己坐公交车回来。”说完她就骑着电瓶,几拐几绕地从堵车的队伍里消失不见了。 骆嘉年目送蓝玫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抬起头看看云中的大门,是很气派。 他随着拥挤的人群,迈进校门。 云中校园占地很大,教学楼看着不密集,但很精致,里面的绿被比普通学校多了很多,花园、喷泉、有上百年树龄的老树。骆嘉年上次考试的时候来过云中,他大概知道去教室的路。 爬上5楼,最里侧的教室就是高叁21班,理科清北班。 他一进教室,就感觉嘈杂的声音有一丝停滞。 21班的人数已经稳定很久了,一年多没有转学生进来,所以看到骆嘉年这个生面孔,大家感到有点新奇。 骆嘉年没太多表情,在教室里逡巡了一圈,看到后面有空位子,背着书包就走过去了。 上午第一节课是班会,班主任明老师照常一番动员,强调了下高叁的紧迫性和高考的严峻性,顺道介绍了一下新来的转学生骆嘉年,说他的数学很好,大家可以平时互帮互助一下。 能让明大班说他“数学很好”的人,恐怕不简单。还在高叁插进21班,这新来的有两把刷子。 骆嘉年到讲台上,干巴巴地作了自我介绍就下来了。 课间已经有八卦的声音在说新来的转学生高冷装逼了。 骆嘉年的同桌叫李英杰,是一个胖胖的戴眼镜的男生,他有点好奇骆嘉年的入学考分数,就问他转学测试多少分, 骆嘉年说702。李英杰倒吸一口凉气,云中的转学考试比自招还要难上一个级别,就是为了优中选优。这位大佬一来就这么高,看来以后竞争更激烈了。 但转念一想,他自己在21班属于吊车尾,跟骆嘉年也没啥好竞争的,反倒是和他同桌,近水楼台先得月,搞好关系,蹭蹭大佬的免费指导才是正道。 这样想来,李英杰对骆嘉年的印象顿时好了起来,还送他香蕉牛奶喝,骆嘉年受宠若惊地收下了。 高中的教材在21班只是辅助,越改越简单,那点知识量不够他们刷的,早在高二上学期就学完叁年的内容,剩下的就是刷题了。 教辅资料才是他们真正的教材。课间让学生去搬资料,不一会儿,每个人的桌子上就堆了高高的一摞。 高考是应试教育,题海战术很无聊,但也很管用。 李英杰跟骆嘉年说,现在的21班是刨除保送和出国后剩的人,他们都肩负着云中冲击名校的神圣使命,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骆嘉年奇怪地看他,这人热血漫画看多了?他就来念个书,考个大学,用得着上价值观吗? 上午最后一堂课是物理,李英杰有些激动。 听他说,之前的物理老师因为受不了21班的教学压力,主动申请换班了,现在这个老师是学校新入职的,以前在隔壁市一中带过奥赛班,学校专门安排来强化咱们班的。 骆嘉年看着那个新来的物理老师拿着课件资料走进教室。 干净整洁的黑色休闲西装,里面是白衬衣。白得有些病气的肤色,让他看上去很文弱,发色很黑,戴着一副银边眼镜,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冷淡的神情。 骆嘉年觉得他很适合去演吸血鬼。 但班上的女生里已经引起一阵轰动。 这物理老师也太帅了吧!这就是禁欲系! 课余爱好画黄漫的女同学脑海里已经有了《和禁欲老师被困教室的24小时》、《老师领带的74种玩法》、《物理老师的活塞运动实操课程》等等诸多JPG高清素材。 “我叫安柏,是你们新的物理老师,以后请多指教。” 不知道为什么,骆嘉年看到他心里总感觉有种莫名的厌恶感。 ------------------------------------- 叮!前夫哥已上线。 偷窥情欲(H) 钥匙开门的声音响起,女人拎着包进门,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 “你穿这个。” “怎么?我只配穿一次性拖鞋?这不是有一双吗?” “那是小骆的,你别穿。” “呵,臭小子都跟你住到一起了啊,真不见外。” “胡说什么呢,他是亲戚家小孩儿,呜……”随即便听到女人被吻住,声音模糊。 焦荣难耐地将手伸进她的裙底,一手扣住她的脑后,舌头强势地在口中侵略,咬一口她上唇的唇珠,亮晶晶的眸子带着欲望看着她。 “他不会回来吧?” “他们晚上9点才下课,白天不在家。不然我怎么敢带你回来。”蓝玫妩媚地朝他挑挑眉。 “那就好,不耽误咱俩办事儿。”言语间,焦荣搂着她的大腿将她骤然抱起身,蓝玫将长腿盘箍在他精瘦的腰间,抵在小穴处的那蠢东西已经跃跃欲试。 焦荣力气大,将蓝玫丰润温软的身子整个抱在身上,也不见吃力,倒是他埋头吃奶的劲儿瞧着挺卖力的。 将她裙子的上衣扯下,这是件衬衣裙,急躁的男人等不及解纽扣,干脆一把给她扯坏了。埋头在她胸前隔着内衣含吃,口水糊在内衣上。 蓝玫为了保持平衡,搂抱住他的头,黑硬的短发在胸前蹭来蹭去,有点痒意。 他滑滑的舌头往内衣边沿勾舔,又不进去,蓝玫胸乳都敏感地颤栗,乳头立起,真想他好好吸含她的乳头……臭男人,蓝玫暗骂。 手伸到背后,解开搭扣,将内衣随意扔到一旁。焦荣急切地含吮上那颤颤的乳尖,大口地吞吃,像是要吸出奶水。 胸前的痒意被吸弄,得到缓解,蓝玫舒服地轻声哼哼,慢慢地,痒意变成微痛感,她蹙眉,紧抓着他的头发, “你是狗变的吗?咬这么重——”带着些许不满的抱怨。 随即,焦荣动作放缓,伸着舌尖挑弄被吃得微肿的乳头,涎液濡湿,显得像水润的樱桃。 焦荣将人放在沙发上,双手交叉扯下身上的黑T,露出肌肉分明的上身,他有健身的习惯,又经常年在修车间鼓捣,那身肌肉实打实的好看。 看着蓝玫轻启唇,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身子,焦荣脸上的得意都藏不住了。男人喜欢前凸后翘,女人自然也喜欢健壮有力的帅小伙儿。瞧她看他的眼神,恨不得把他生吃了。 焦荣俯身将人压在身下,又去和她唇舌交缠,双手揉捏裸露的胸乳,绵软细腻,饱满得像水蜜桃,轻捏硬粒乳头,蓝玫小声呼痛,报复似的啃咬他的唇瓣,焦荣暧昧地对她笑。 “笑个屁笑,还不快做。” “急什么,今天有的是时间,慢慢来嘛。” 上次在他店里,两人急匆匆地干了两发,后面蓝玫接到通电话,见鬼似的就跑了,他硬的不行,在床上撸了好久才撸出来。他还记着呢,今天不做够本他可不罢休。 焦荣凑到她颈间,吸吮她的耳垂、颈子上的细肉,留下吻痕。一只手伸进裙底,将内裤扯下扔在地上。 粗糙有力的手指在小穴里捻弄,手上接了滑滑的蜜液,他拿出来给蓝玫看, “你瞧瞧,你流的水。” “真不害臊。”蓝玫白他一眼。 “害什么臊啊,光溜溜地做爱有什么可臊的。”焦荣顽劣地笑笑,将指尖的水液舔干净了。 “是甜的呢……” 蓝玫看他那贱样实在受不了。把他往身下按,脚踩着他肩膀, “给我舔舒服了才让你兄弟进。” “没问题,我想吃你好久了……”焦荣握住她的脚踝,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就钻进那腰间碎花的裙摆里。 焦荣粗糙的舌面舔舐她的小阴唇花瓣,将皱皱的花瓣舔开,露出红嫩的小穴,不断有水液渗出。他勾卷着舌头将春水吞咽,像是口渴一样,吸吮着小口里的蜜液,蓝玫被他吸得小穴酥痒,呻吟出声。 蓝玫双腿打开,男人钻在她的裙底吃她的穴,赤裸的上身乳尖颤颤而立,随着身下的动作晃动,蓝玫愉悦的吟叫像是给男人的鼓励,按住男人的头往她穴里舔得更深。 滑腻灵活的舌头在温暖的穴里深入,模仿性器的姿势,挺弄勾缠,引得更多的水液流出,他高挺的鼻子顶着她的阴蒂,动作间,将小珠刺激地挺立。 粗粝的指腹捻搓着可怜的小珠,将它弄得更红更硬,蓝玫难耐地弓起身子,急促的快感汹涌而出,短声浪叫。 客厅沙发上的春情涌动。 骆嘉年坐在厨房的地上压抑着呼吸,难耐地撸动身下的粗长孽根。 今天学校停课检查,让他们提前放学,他刚回来想到厨房里接杯水喝,就听到开门的声音,连书包都没放就躲藏在厨房里。 然后他听见玫姐的声音和一个男的在说话,他悄悄透过厨房和客厅中间的隔断小窗看他们。 从脱衣服开始,一切变得失控。 他听见玫姐舒爽的长叹,男人粗重的喘息,他们的打情骂俏……他们是情侣吗?可是为什么玫姐上次说他是邻居修车师傅,还是说玫姐不想让他知道他们的关系,又或者,他只是玫姐的情人…… 情人……这个暧昧的词语在他唇齿间无声地滚动。 理智告诉他,应该收回目光,堵上耳朵,这是玫姐的私事,他不能看,也不应该看。 但是,或许是男人的本能,抑或是出于他心底的某种卑劣的阴暗,他静静地看下去了。 他看见玫姐雪白的布满吻痕的双乳,她滑腻的大腿,她和那个男人忘情地深吻,她紧紧地夹住男人的头,发出快乐又妩媚的呻吟。黑色的长卷发散在胸前,他曾经在迷梦一般的清晨见过的湿漉漉的头发,现在正带着魅惑,在她的胸乳上晃动。 她脸上的绯红和情欲是他从未见过的。 不知不觉中,他硬了,而且硬得发烫。 他之前没有自慰过,性器还是粉嫩愚钝的模样。以前班上有同学开一些黄色玩笑,他都觉得不正派,在一些青春躁动的夜晚,他都是强迫自己去想数学题冷静下来的。 但现在,他拉开裤链,像一个色情狂一样,一边偷窥着客厅里的男女,一边自慰。 脖子涨得通红,白净的脸上布满丑恶的欲望,口中无声地喘息,修长白皙的手在身下撸动粉嫩粗长的性器。 心底无数被压抑被掩藏的念头都翻涌了起来,像是深埋的潘多拉魔盒突然被掘出,将一切邪恶丑陋的欲望都赤裸裸地摊开。 客厅里的男女又换了姿势,女人趴跪在沙发上,赤裸的胸乳垂下,随着身后男人的顶弄而晃荡。焦荣站在她身后,一下又一下深深地抽插,臀腿相撞,发出激烈的啪啪声。撞得女人呻吟破碎,撞得男人低声闷吼。 双手掐住一把细腰,将性器往暖热娇嫩的穴里抽送,交合之处,水液淋漓。 不知过了多久,客厅里的男女冲上欲望的顶峰,女人发出婉转畅意的淫叫,男人重重地闷哼。 厨房里,骆嘉年撸得手酸,身体都在颤抖,从龟头喷涌出一股股浓稠的白液,射在厨房蓝色几何形状的地砖上,十分刺眼。 骆嘉年瘫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 他完了,他再也无法拿她当玫姐了…… ------------------------------------- (荣子这两天吃得太好了,以后可能会素一段时间,其他男人都还拿着号码牌,等着被翻牌子呢。小骆子开始找虐了。 明天请假一天。) 只是个意外 骆嘉年趁他们进卧室过后,狼狈地从厨房里逃出去。 他枯坐在单元楼附近的小公园的长凳上,神情怔怔,脸上的红晕还没有褪去。 心里翻涌着万般思绪。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对着玫姐做出那种肮脏龌龊的举动?! 他没有喝酒,他没有被胁迫,意识清醒,骆嘉年没办法说自己那是“一不小心”。 就是因为他骗不了自己,当他直视心底的丑恶一面时,他才会感到如此难以接受,仿佛世界崩塌。 蓝玫是谁?她是他的后妈,他父亲的妻子,他怎么能对她生出那样的念头?看着她的脸做出如此下流的动作? 她尽心尽力地照顾他,给他转学,教他东西,收留无家可归的他。 他就是这么“回报”她的吗?他怎么有脸做这种事?! 骆嘉年咬牙,眼眶变红,白净的脖子上能看到因情绪激动突起的血管, “啪!” “啪!” 他忍不住狠狠地扇了自己两耳光。 打完了过后又愣愣地出神,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一定不能让玫姐知道这件事。 他不敢想象,如果玫姐知道他下流的心思之后,那张和煦美丽的脸上会出现什么神情,她会对他说什么, “骆嘉年,你居然对着我自慰?” “我就不该管你,让你自生自灭才对。” “你可真恶心,居然对自己的后妈撸。你还是个人吗 ?” 他不想,他不想看到她对他露出厌恶的表情。 他是会让她骄傲的。他会让她在邻居面前炫耀地自谦,她会朝他笑,会给他做阳春面,会让他坐在她电瓶车的后座,她会耐心地教他怎么做事…… 这只是个意外。 对,只是个意外而已。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件事。只要他永远不说,玫姐就不会发现,他们还是像之前一样。 骆嘉年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企图用掩耳盗铃的方式说服自己。 冷静了一会儿,感觉情绪平复了一些,骆嘉年深呼吸几次,手紧紧攥着,指节发白。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就让它烂在他心里,他还是那个骆嘉年,她也还是他的玫姐。 天色渐晚,等骆嘉年回到家的时候,焦荣已经走了。 蓝玫像是刚洗过澡,穿着睡衣在厨房里弄晚饭。 “回来啦。” 骆嘉年有些不敢直视她。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哦,学校今天有检查,提前放学。” 骆嘉年把书包放在沙发上,他手一顿。就是在沙发上,玫姐和那个男人…… 他再也无法直视这个沙发了。 “吃过晚饭了吗?” “还没。” “正好我这快好了,你拿碗筷吧。” “哦,好。” 晚饭蓝玫做的很简单,切了盘泡萝卜,韭黄炒肉和清炒莴笋。 骆嘉年埋头吃饭,不敢抬头看她。 “这几天在云中还适应吗?学习上有没有跟不上?”蓝玫问他。 “都适应,同学老师对我都挺好的,学习也跟得上。”骆嘉年规规矩矩地回答。 “嗯,那就好。” 蓝玫有点没话说了,是这么问的吧,关心一下孩子的学习和生活,我看其他家长都是这么说的。 还要问些什么呢。她咬了下筷子。 蓝玫之前在家都是穿的吊带睡裙,回家从不穿内衣,反正就她一个人住,想怎么穿怎么穿。但现在骆嘉年一个大男孩住在家里,她再怎么说也得避避嫌,所以就换了一套保守的长袖长裤睡衣。 当然,还是没穿内衣。在家穿内衣的女人都是狠人。 饭桌上没说话,倒也不显得尴尬。 骆嘉年偷偷看她,头发被盘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刚洗过澡还能闻见沐浴露的香气,她纤细的脖子上有几枚深色的吻痕,神色自若地吃饭。 她和下午那个陷入情欲的女人,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你看我干嘛?我盐放多了?没有吧?”蓝玫又尝了尝莴笋片。 “没有,咸淡正合适。” 骆嘉年欲言又止。 “那个,玫姐,明天周末,我去店里帮你吧。”骆嘉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出口就是这句话,好像没经过大脑一样。 “你就在家做作业吧,高叁了,课业不是很重的吗?店里有小何小美他们呢。” “我可以拿到那边做的,不耽误。反正我一个人整天在家也挺无聊的。” “这样吧”蓝玫想了想,“你上午在家做作业,下午过来,中午顺便给我送饭。” 蓝玫之前工作日都是在店里和员工一起点外卖盒饭,她自己懒得做,现在骆嘉年放假包做饭,她也乐得坐享其成。 “没问题,你明天想吃什么?” “嗯……糖醋排骨你会做吗?”蓝玫问道,她自己之前尝试过几次都失败了。 “我会做这个,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随便再炒两个菜吧,就我们两个人,做多了还要剩。买菜钱我放电视柜下面的糖果盒子里了啊,你记得自己拿。” 骆嘉年来了之后蓝玫每周会给他零花钱,日常要用的花费她放在糖果盒子里让他看着拿。 他还是个挺节俭的,上回跟她一起去菜市场买菜,还会帮着砍价,这技能在这个年纪的小男生里可不多见。 “知道了。” 吃过饭后,依旧是骆嘉年洗碗。 蓝玫敷着面膜看电视,不得不说,养这么个儿子真是省心。弄得她都有点不好意思,觉得是不是有点过于“压榨”骆嘉年了,但看他做得兴致还挺高。算了,他爱干活就干吧,省得一天到晚的东想西想。 就当是锻炼他了,这年头男的啊还是得会做家务会做饭,不然以后没女人会喜欢。 蓝玫心里点评道。 骆嘉年在厨房水槽里洗碗。 主动多做一些事情,仿佛就能减轻一点他心里的罪恶感。 ------------------- 姐妹们,今天有个爆炸好消息,我进复试了,这本书是我等成绩期间的脑洞,它一定很旺我!所以我会把它好好写完,还有两章存稿,等发完我就要闭关准备复试。还有可恶的开题报告等着我写…… 等我稳稳上岸就回来继续更! 不速之客 今天是周日,来做理疗的人不少。 骆嘉年拎着保温饭盒,往理疗馆走去,走到巷口,就看到一堆人围在理疗馆外面,吵吵闹闹的。 骆嘉年疾步走过去,钻进围着的一圈人群,发现是有人在闹事。 一个壮实的中年男人和泼辣的女人在撒泼砸东西,地上都是碎片,桌椅有被砸烂的痕迹。 小何和小美在劝阻两人,李阿姨坐在小板凳上吁着气,好像被气着了。蓝玫在给她用手擀着后背。 “你就是吞了我弟弟的家产,他在外打工这多年,就给两个老人家分了那么一点钱,你骗谁呢?!” “就是!恶毒的死女人!骆勇就不该找你个狐狸精!把他给克死了!” 店门外占了一圈人,都是附近的街坊邻居,叽叽咕咕地小声说着什么。 蓝玫别了一下刚才被推搡地散乱的头发,面色冰冷地站起来跟女人对视。 “上次去你们家该给多少钱我们都是签字画了押的,当时你们都同意了的,我这还有一份凭据,我们可以走警察局去让警察来评理。再不济还可以打官司,我不怕。” “上回那个不作数,谁知道你有没有把他银行卡藏起的?我们啥都不知道,都是你在操作!” 蓝玫都气笑了,她强忍着看着砸她店的两个人。 他们就是来撒泼要钱的,出尔反尔,狮子大开口。 “我有没有藏他钱银行流水可以作证,财产该怎么分上次王律师说得清清楚楚,当时你们也在场,现在跑来要钱?你们法律上站不住脚!要扯我们走法院去扯,跑来砸我店信不信我现在马上报警?我店里有监控,砸烂的东西,耽误我的生意,赔钱你们是跑不掉的!” 蓝玫没有歇斯底里地和她们揪扯,条理清晰地大声辩白,周围明眼人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 原来是前夫家里的兄弟跑上门来讹人来了。且不说他们有没有理,就单说他们干这砸人店门的烂事就被邻居们心里唾唾沫。都是做生意的,砸人招牌的损招这是要跟他们拼命的。 这蓝老板还怪冷静的,要换做他们,早就抄起板凳往人脑壳上招呼了。 那男人见蓝玫并没有被他们吓到,还有理有据地回击,心里有点虚。 本来他就不同意来闹,家里婆娘非要再来敲她一笔钱,说给儿子拿来买房。现在怕是钱要不到,还要往外头赔钱。 “你不要在这里胡编乱造!你个骚女人,看我不打死你!”那女人疯了似地抓住蓝玫,扯她的头发。 骆嘉年见状,忙把手里的保温盒放在店里墙角,冲上前去就去拦那个女人。那女人指甲尖利,在骆嘉年脸上抓了好几道血印子。 “嘉年,你走开,免得这疯女人伤到你。” 蓝玫也不是吃素的,手里下了死力气,她好多年没跟人撕架了,今天真是被气到了。 那女人听见蓝玫叫骆嘉年,停了一瞬,看了他一下,像是找到了什么制胜的法宝, “你是不是小嘉?你真是小嘉啊?我是你大伯母,这是你大伯。” “这个女人是不是逼你把财产都交给她?她是不是占了你那份的?给大伯大伯母说,我们给你做主。” “那不是我的!你们不要闹了!”骆嘉年焦急地劝阻道,夹在两个人中间被误伤得不少。 男人见女人渐处于下风,忙上前帮手,扯开骆嘉年,猛地推了蓝玫一把。 地上都是碎玻璃片,那一推力气大,脚下踩滑,蓝玫一头磕在前台的折角上,重重的一声闷响,听的在场的人心里一怵。 蓝玫皱着眉,滑坐在地上,只觉得脑中一声砰响,刚开始还没什么感觉,几秒过后,脑后传来尖锐的疼痛。 “血!那男人把人打出血了!”外面有人看见柜台上流的一串血迹,大叫道。 小何小美他们都被吓傻了,急忙叫人进来帮着送蓝玫去医院。 骆嘉年愣愣的,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玫姐……” 他蹲下去,轻轻抬起蓝玫的后颈,让她的伤口离柜台远一些, “你别吓我,玫姐,你听得见我说话吗?”骆嘉年颤抖地叫她。 “别吵了,我还没死呢……”蓝玫有气无力地说。 那男人眼见把人弄伤了,周围的人都在骂他,还有人举着手机一直在录像,他害怕起来,刚想拉着婆娘走,就看见一个穿着黑色工字背心的高大男人急忙拨开人群走进店里。 焦荣刚才进批货回来,就看到蓝玫店门口围了一圈人,他一进门就看见蓝玫靠坐在柜台前,痛苦地皱着眉,脸色发白,骆嘉年抚着她的手上有血迹。 那对男女看见他进来了就心虚地想走,小美见他来了,知道他跟老板走得近,又是个能主事的男人,就叁言两语说了事情经过。 焦荣听见是那个男人推的蓝玫,一记窝心脚狠狠地踹过去,将人踹到在地上,止不住地叫唤,女人见丈夫被人打了,坐在地上一阵哭号。 “各位街坊们麻烦帮个忙,帮忙报个警,警察来之前,把这两个闹事的看着。我先送蓝玫去医院。先谢谢各位了,改天再请大家。” 众人都纷纷道不用,都是街里街坊的,平日里蓝玫也经常帮大家忙,他们帮个忙支援下是应该的。 有人举着手机帮着录像,有人帮着小美和小何收拾店里的狼藉。 焦荣一把拉开骆嘉年,将蓝玫抱起,就往外走。 骆嘉年赶忙爬起来,跟在后面。 焦荣让骆嘉年在后面照顾一下蓝玫,他开车,一路上他开得很快,始终紧皱着眉头,不时从车内后视镜看蓝玫的情况。她没有痛吟出声,但脸色越来越白,手紧紧地抓着骆嘉年的胳膊。 骆嘉年到现在还是恍若神游,手臂上的痛感让他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他为什么没能拦住那个男人,他亲眼看见蓝玫被他推倒,重重地磕在柜角,血流在他手上的温度让他手发抖。 路上车里没有人说话,只有蓝玫略急促的呼吸声。 她不是你姐姐吧? 12她不是你姐姐吧? “喂,我撞到的是头,又不是腿断了,用得着背吗?” “你可闭嘴吧,刚才是谁站都站不稳了?别嘴犟。”焦荣皱了下眉,双手绕过腿弯将背上的人往上提了提。继续稳稳地走在石阶上。 蓝玫头上缠着绷带,脸上还是没什么血色,后脑勺的伤口有叁四公分,缝了好几针。本来焦荣和骆嘉年按着她住院,但蓝玫坚持回家,还有一摊子烂事等着她去收拾呢。问过医生后说可以回家休养,交代了平时的注意事项。 蓝玫翻了个白眼,有点无奈。 “嘉年人呢?”蓝玫问道。 焦荣站住步子,往后侧了侧,看到骆嘉年走在后面,有些魂不守舍。 “你磨磨蹭蹭干什么呢?走快点跟上!”焦荣语气不善。 本来他就看这小子不顺眼,今天蓝玫被人欺负,这小子就干看着,也不知道护着她,他看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吼他做什么。”蓝玫揪了揪焦荣的耳朵。 骆嘉年闻声步子加快,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骆嘉年开门,焦荣把蓝玫放在床上,让她先休息一下,找茬的那两个人他去处理就好了。 “你能行吗?” “你就别操心了,想多了脑子疼。”焦荣把薄被盖上,从卫生间拧了条湿毛巾给她擦了下手和脸。 蓝玫有些不好意思了。 跟人上床的时候放得比谁都开,反倒是这种平常的接触让她感觉不自在。 “等等。我叫嘉年跟你一起去。” “嘉年!你过来一下。”蓝玫提高了音量叫骆嘉年。 骆嘉年正在厨房里煮小汤圆。刚才那一通折腾已经到下午了,玫姐中午都没吃上饭。 “玫姐,怎么了?” “你过来,在衣柜下面的抽屉里有个文件袋你拿上,里面是当时和他们签的协议,要是再纠缠就说拿着证明去打官司。” 骆嘉年应下,从抽屉里将东西拿出来。 “玫姐,我刚才给你煮了汤圆,你饿了的话就去吃。你有伤口,我就没放醪糟。” 骆嘉年知道蓝玫很喜欢吃醪糟,她经常自己做了放在厨房里,他早晨上学的时候她总给他做酒酿蛋。这好像是她老家的地方小吃。 “知道了,你们快去吧。” 焦荣站在卧室门口早就不耐烦了,看这姐弟俩在这唧唧歪歪磨半天,搞得他这个外人更像外人了。 邻居给焦荣电话里说后面警察来了,把闹事的两人带走了,这边小何跟着一起去所里,民警把店里的监控也拷了一份。 焦荣和骆嘉年赶到派出所的时候那对夫妇已经蔫儿了不少,人证物证俱在,破坏他人财物的名头是跑不了的。男人见中午踹他的那个大高个来了,有些发怵,胸口还抽着疼。 “小嘉,你总算来了。”女人注意到骆嘉年,仿佛看到了救星。 骆嘉年心里咯噔一下,害怕这个女人戳破了他和玫姐的关系。他是没什么,只怕会影响到玫姐。 “民警叔叔,这是我家那边的亲戚,我想和他们单独谈谈。” “你们好好商量,不准动手。”民警看了一眼焦荣,走出房间,小何见焦荣他们来了也出去了。 “荣……荣哥,你也回避一下吧。”骆嘉年说。 焦荣瞥他一眼,臭小子,还算有点男人的样子,知道自己解决问题。他出去的时候还不忘把门带上。 骆嘉年和他们面对面坐着。 他将文件袋放到桌子上,没什么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夫妻。 “大伯,大伯母。看在爸爸的份上,我叫你们一声长辈,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再来骚扰蓝玫了。” “这是当初签的协议,你们如果还不依不饶的话,那就只好法院见了。” 女人像是见到什么好笑的事,气得忍不住发笑, “呵,你倒是大方,自己爹的财产都不要,那狐狸精是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贱娼妇手段就是多!” 骆嘉年的脸色阴沉下来,整个人从清俊疏朗变得压抑,仿佛平静的湖面马上就要掀起狂浪。 他们跟这个侄子来本来也没什么感情,要不是为了来争财产,都不会过问骆嘉年的死活。 “我没什么好怕的,我的父母都死了,伯父伯母,你们应该还有很多放不下的东西吧。” 骆嘉年抬眼看他们,还是一脸的平静,只是那清冷冷的目光像渗了寒冰。 “那些钱不属于你们,今天你们来闹事毁坏的东西得赔偿……“ “做人怎么能做事不讲道理呢?” 女人被他阴恻恻的眼神看得起了层鸡皮疙瘩,骆嘉年的声音很平缓,脸上甚至还带着点若有若无的微笑,但他那慎人的语气,仿佛在说:他什么都不怕,他什么都干得出来。 好多年不见,这侄子被养得隐隐有些发疯,老话说,横的怕不要命的。别钱没要到,还惹出什么是非来。 这精神病还是留给他后妈养吧。女人心里一阵恶寒。 经过一番沟通,那对夫妇配合地赔付了损失,也不吵着争遗产了。 事情解决得出乎意料的顺利。 焦荣有些好奇,究竟骆嘉年和他们说了什么。回去的路上他问骆嘉年,那小子说什么这是家里的私事,不方便说。 嘿,合着他忙活一圈,还是听不得他们家里的事,焦荣心中不爽。 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的人没什么话说,一路上车里回响着足球电台的激情解说。 “饿了没?要吃点东西吗?”焦荣看了眼骆嘉年。 “不用了,还是先回去吧,玫姐一个人在家。” 焦荣掀了掀眼皮子,这话怎么听着怪里怪气的。 ------------------------------------- “蓝玫不是你姐姐吧?” 走到楼下,骆嘉年正要进楼道里,听到焦荣叫住他。 焦荣也不是傻子,今天那两个人见到骆嘉年的反应,再联系蓝玫和骆嘉年的相处,他们恐怕不是简单的堂姐弟。 该不会他是她的…… 不会吧?焦荣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想。 骆嘉年回过身看他,不语。 “荣哥,今天你辛苦了,我替玫姐谢谢你。” 说完,骆嘉年就走进昏暗的楼梯间。 路灯昏黄,四下寂静,树荫枝叶落下碎碎黑影。焦荣坐在车里,握着方向盘舔了舔后槽牙,一声冷哼。 你算老几?替蓝玫谢我,臭小子。 摩挲手中方向盘的纹路,心思又忍不住转到刚才那个猜测。 啧,要是他和蓝玫成了,他管他叫什么?后爸?焦叔叔? ……怪恶心人的。 焦荣摇摇头,把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 ---------------------------- 骆:听说你想当我爸? 焦:啊,啊,额,没这回事,你听错了。 (我又回来啦!复试结束了,正在等结果,今晚还有一更!) 墓碑「po1⒏υip」 13墓碑 骆嘉年回来的时候快到半夜,估计蓝玫已经睡下了。 他轻手轻脚地走进客厅,放下东西,把中午拿去的保温盒放在茶几上。 从派出所出来他们又去了趟店里,邻居们都帮着收拾的差不多了,骆嘉年走前没忘了中午搁在墙角的饭盒。 午饭他做的糖醋排骨、豆角炒肉和凉拌茄子,早上去菜场买的新鲜的嫩豆角。糖醋排骨刚做好的时候色泽诱人,口感很好,放了半天,排骨变得有些冷腻。夹层的冬瓜汤渗了一点出来,也冷冰冰的。 骆嘉年坐在客厅的地板上,就着一片黑吃着已经冷掉的午饭,细碎的头发掩住眉眼。 高挑的骨架挤在狭小的空间显得局促,沉默的背影像一只可怜兮兮的流浪狗。 蓝玫起来倒水喝看到的就是这幅情景。 一团黑乎乎的人坐在客厅地上。 “啪”灯亮了。 突然的光线刺激得骆嘉年眼睛微眯。 “回来干嘛不开灯?” “我怕吵到你。”骆嘉年说。 蓝玫走到客厅里,问他, “焦荣带你吃晚饭了吗?” “……”骆嘉年没说话,继续扒了两口米饭。 蓝玫看一眼他吃的,家里的饭盒,应该是他中午给她送的。 “真是,焦荣那么大个人了,真不会做事。别吃了,饭都冷了,别吃坏肚子。我给你煮面条。” 说罢,蓝玫就向厨房走去。 “玫姐,你头上还有伤,你去睡吧,我自己来。”骆嘉年从地上起来。 “不妨事,我正好下午睡够了,这会倒也不困。” 蓝玫煮了碗番茄鸡蛋面给他,是她自己手擀的面,家里凡是和面有关的,就没在外头买过。 骆嘉年觉得有点羞愧,他没护住玫姐害她受伤,大晚上的又麻烦她给他煮面。 心里是不好受的,嘴巴倒是很诚实,大筷大筷地吃面,生怕有人跟他抢似的。 喷香的面汤下肚,一股妥帖的暖意从胃传遍全身。 “事办的怎么样了?” “挺顺利的,他们弄坏的东西赔钱了,我放在文件袋里了,也说以后不再来找茬了。”骆嘉年抬头道。 “他们这么容易就罢休了?”蓝玫有些疑惑。 “也许是进了派出所,他们自己心虚吧,这事本来他们就不占理。”骆嘉年自然地说。 “等等。” 骆嘉年看向蓝玫,以为她有什么问题,心里还在组织措辞。 蓝玫伸手到他脸侧,指尖轻触了他的脸颊,有点微痛,像一股细微的电流窜进他的体内。 骆嘉年眼睫微动,有片刻的僵硬。 “印子还有点深,估计是那会儿你拉架被那女人划的。药箱里有碘伏和红霉素,你待会洗漱完记得擦。” “嗯,知道了。” “玫姐。” “嗯?” 骆嘉年看着她分了两个马尾,他知道医院里缝针的时候,医生剃了她脑后的小片头发。 “以后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骆嘉年郑重其事地说。 蓝玫觉得有点有趣,这小孩可能把这事怪到他自己头上去了。 “嗯,那以后有人找麻烦,你可得挡在前面。”她带着戏谑调侃。 “我会的。” 听出她的打趣,骆嘉年还是认真回答。 我会一直挡在你前面,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那天两个人来找茬的时候,从女人嚷嚷的话里,围观的人大概明白这家子的事了,之后附近的街坊熟人也大都知道骆嘉年和蓝玫的关系了——毕竟老街里没有秘密。 蓝玫没澄清,大家也就心知肚明。背后闲言碎语是一回事,生意人情又是另一回事。大伙儿对她和骆嘉年的态度跟以往也没什么不同,日子还是平常地过着。 小美最近看蓝玫的眼神有点不对劲。 上次焦荣英雄救美,帮着解了围,后面几天经常没事就过来店里看看,这店里还有什么引得他来献殷勤?谁不知道他是来看老板的。 蓝玫倒是像对寻常邻居似的待客,客套有礼,也没有特别热情,看得小美心里着急。 “玫姐,刚才你怎么不让焦荣哥多坐会儿?” 今天下午客人少,小美坐在前台百无聊赖,和蓝玫八卦。 “嗯?”蓝玫坐在前厅的沙发上看这个月的流水。 “有什么好坐的?他店里那么闲么?” “老板诶,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傻啊?焦荣哥这是对你有意思啊,你就没什么想法?” 小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我跟他不可能,别想了。” “但上次他帮了咱们,要不是焦荣哥,还不知道那两个人要闹成什么样子呢。”小美忿忿道。 “一码归一码,我前几天已经回礼了。感情这事勉强不来,你就别掺和了。” 蓝玫按了按手里的圆珠笔,无情地打破她的幻想。 “焦荣哥怎么不行啊?人长得又高又帅,又有安全感,有个铺子,有车有房,人也正直,绝佳的对象人选,要不是人家看不上我,我都想和他好。”说到后面,小美还露出两分羞涩。 “哟,你对他了解得还挺深,要不我去帮你跟他说说?”蓝玫起了心逗她。 “玫姐——不许拿我开涮!” 蓝玫笑她。 焦荣这人,当个炮友很合适,谈恋爱就算了,他是那种奔着结婚去的人。看上去吊儿郎当,一谈起感情就要动真格,跟他好,分手的时候不脱层皮是跑不了的。 更何况……再好的人,结了婚也就那样。 婚姻这座坟墓,她这辈子是不打算再进去了。 两人正说着,门口电子铃声响起“欢迎光临”的机械女声。 那人敲了下玻璃拉门,骨节和透明的玻璃面轻碰,发出短促清脆的响声。 “请进,需要做什么……” 蓝玫抬头看向来人,后半句话被卡在喉咙里。 像一根突然冒出的陈年鱼刺,钝钝的棱角划拉着已经结痂的伤疤。 昨晚上才换过药的伤口,此时血气上涌,脑袋突突地发疼。 呵,正说着坟墓,她曾经的墓碑就来了—— 前夫哥正式开场,会虐(被虐的是前夫哥)。 她的男人 14她的男人 爱情像鬼,听说过的人多,见过的人少。 比起男人,女人好像更容易相信自己能幸运地撞上鬼。 刚出社会那几年,周围的小姐妹很多都谈了恋爱,都是十几二十岁的小姑娘,正是春心萌动的时候,碰见一根裹了蜜糖的鱼钩,就乐颠颠地咬上去,哪怕最后被扯得鲜血淋漓,下一回又好了伤疤忘了疼。 蓝玫对男人是很警惕的。 她从小就没接触过几个好心的男人,除了她初中时候的暗恋对象,她就没对哪个男人动过心。后来她出来打工,遇到的要么是混混盲流,要么是不怀好意的男人。 蓝玫长得好,在药厂的时候就是厂里数得上的俏姑娘,性格爽朗泼辣,特别是她瞪人的时候,那双眼睛像钩子,只教人魂儿都被勾了去。他们说蓝玫像是呛口的红艳辣子,引得人脸红冒汗又让人上瘾。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也悄悄想象过她以后要嫁给什么样的男人。 他一定要长得好看,不然以后孩子万一随他就惨了。他还要有知识,有文化,为人正直善良,最重要的是他必须得对她好,什么都听她的,不许欺负她……一大堆的条件让她有点怀疑是不是真的能找着。 少女情怀总是诗,像是捏泥人似的,她在心里一点点塑造理想的对象,但泥人的脸始终是一片空白。 直到那天,男人的脸终于有了具体的轮廓。 他叫安柏。平安的安,柏树的柏。 他很清瘦,皮肤白净,戴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有点内向腼腆的样子。他替同事到师傅的店里送东西,师傅好像和他是远房的亲戚。 他们第一次见面,蓝玫就盯着人家看,他被那双溜黑杏眼中的直白和好感看红了脸,支支吾吾地交代完就走了。向师傅打听后知道,他是附近中学的物理老师,刚毕业不久。 指尖绕着粗黑的长辫子发尾,蓝玫少有的露出了少女怀春的神色,她拐弯抹角地从师傅那里要来了他的联系方式,她就没有过怕的时候。 她要和他谈恋爱。 俗话说,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纱。但就算是山,蓝玫也要把山踏平了。何况这只是层连纱都算不上的糯米纸。 安柏也对她有好感,经常借着送东西的名头来店里,师傅都看在眼里,也乐得给这两个年轻人牵红线。 有时候他来时赶上她空闲,他们就在员工的休息室聊聊天,她听他讲学校里的学生的事,老师间的事。 那时候年轻人间流行写诗,他送了她好几首自己写的诗歌,脸皮薄不好意思当面念给她,还让她回去了再打开看。 “你不是教物理的吗,怎么还会写诗啊?是想着谁才有的灵感呢?”蓝玫狡黠地问他。 她看了他的诗,都是含蓄内敛的表白,写了那么一长串的酸文,说一句“我喜欢你,我想跟你好”就那么难吗?!这呆子!到底谁才是害羞的姑娘家! “只是爱好,随便写写。”安柏扶眼镜的时候下意识摸了摸鼻子。 “你……喜欢吗?”他忐忑地看蓝玫的表情。 “唔,还好吧,就是有一句不太明白——” “那个‘飞鸟衔来的吻落在地上,片刻后,我就醉倒在情人泉。’是什么意思呀?”蓝玫玩味地看他,眼睛亮晶晶的。 “就是……就是那个意思。” “哪个意思?” “我想表达的……”还没等安柏说完,只感觉唇上传来温软的触感。 蓝玫倾身飞快地轻啄了一下他的唇,趁他还没反应过来,手臂支在桌子上,看着他的眼睛,说: “是这个意思吗?” 看着近在眼前的人,安柏的脸一下子涨红,耳根也染上了薄红。 “……嗯。” “嗯什么?说全了!”蓝玫瞪他一眼,娇嗔中带点天真。 “玫玫,我想追求你。”安柏鼓足勇气,终于表白心迹。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啊,这下我明白了。”蓝玫这才心满意足地坐回去。 安柏见她不表态,有些急了。 “你怎么想的呢?” “你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蓝玫托着脸朝向他,一副等待他献吻的样子。 纯情的年轻人猜不透姑娘的小心思,在羞涩和紧张的心情中,慢慢朝她凑过去。 一个小心翼翼的吻落在蓝玫的脸颊上,鼻间闻到一股舒服的皂香,他身上的气味很好闻。她看到安柏侧首时的已经红得快滴血的耳廓。 他怎么这么容易害羞啊?这以后可怎么办呐。 蓝玫起了玩心揉他的耳朵,安柏身体一僵,原本打算离去的唇转而去寻她的唇。 也许是不太熟练亲吻,安柏的眼镜框撞到了她的鼻子,痛得她蹙眉轻呼。 “对不起,玫玫。”安柏连忙安抚道。 “你怎么笨手笨脚的!” 刚才的美好气氛一下子被破坏了,两人一时间都有点尴尬。 蓝玫先恢复正常语气, “凭几首酸诗就想和我处对象啊?一点诚意都没有,我可没那么好骗。” “等我这个月发工资,我们去看电影。或者,你想要什么礼物你跟我说,我买的起的一定送你。”安柏生硬的献殷勤十分别扭奇怪。 蓝玫被他的话逗笑了。 安柏一点都不会讨女孩子欢心。 这呆子。 不过看在他长得好看的份上,她就勉为其难跟他好吧,瞧他这副呆愣的样子,她这么聪明,以后一定把他拿捏得死死的。 蓝玫又看了看他瘦削的身板,他太瘦了,抱起来一定很硌人,她要把他养得白白胖胖。 安柏在蓝玫面前总有几分局促的样子,但也少有的显露出生动的神情,像是冬日的冰渴望炙热的骄阳,一边融化,一边流淌,在小溪里唱着潺潺的情歌。 几乎是从第一眼开始,蓝玫就认定安柏要成为她的男人。 在之后的相处里,蓝玫像一只调皮的狸花猫,盘弄着安柏这个可怜的毛线球,时而抛远,时而拉近,尖锐的小爪子把他弄得毛毛糙糙的,甜蜜的猫爪痕挠得人心痒,但又忍不住滚回她的手心里,盼着她的把玩。 [我走进春的森林 枝头的榛子砸中我的头 飞鸟衔来的吻落在地上 片刻后 我就醉倒在情人泉] 推拿 15推拿 安柏的车前几天被人追尾,对方态度比较好,道歉赔偿都很配合,车被送去维修了,这两天他都是坐公交回去。 他来云城也算偶然。之前在F市私立高中教物理,待遇很好,教学条件也是配置的最好的。但不知为什么,总是觉得没什么意思。他是个很少会陷入虚无的人,他向来目标明确,意志坚定。 金牌物理教师在哪里都是学校抢着要的。他以前去过云城,那里的生活氛围很闲适,他想着干脆去静一静心吧,反正在哪里教书都是一样的。 他现在不缺钱了。 前两年买了房,他专门选了带大阳台的。可以种花,种几丛月季,开满嫣红的花,或者种上小番茄、搭个架子种豆角……但最终还是空荡荡的一片,落满了灰尘蛛网。 喜欢侍弄那些的人已经不在了。他笨手笨脚,只会把它们养死。 他是偶然间看见蓝玫的。 下午学生放学,他特意在办公室待了一会儿,等人少了再走。他也不想撞见面熟的学生,看到他们躲躲藏藏装没看见他的样子。 事与愿违,他还是和学生碰面了,是高叁21班的骆嘉年。 这个学生很聪明,虽然21班的都不差,但他是拔尖的那种,物理方面不用他多说,有时候一两句点拨就明白了。 骆嘉年性子冷冷的,但有礼貌,见到是他主动打了招呼。安柏也点头示意。 这会儿校门口人少了,还是有家长亲自来接孩子放学。骆嘉年走在他前面,像是看到了什么人,他忽地大步往前走,步履都轻快了起来。 他走到校门外的路边,有个女人侧靠在电瓶车上等他,也许是他的家长。很快他们便交谈了起来。 就是那么一眼,安柏就定在原地。 他倒有些希望那天把眼镜忘在办公室了,但他还是看清楚了那个女人的脸。他曾经吻过无数遍的、无比熟悉的面庞。 他们曾经朝夕相对,亲密无间。 骆嘉年和她说了几句,然后就很熟稔地坐上后座,双手搭在她的腰间。车子很快发动,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 安柏的视野有些模糊,他抬手摸了摸镜片,没有脏东西。 当天晚上,安柏少有的做了梦。 梦里回到了他和蓝玫刚结婚不久。 他们搬进了他的出租屋,蓝玫每天都很高兴,在屋里忙里忙外地布置,她每天上班已经很累了,还给他做饭。她最喜欢看他把饭吃光,想着法的给他补身体。 “老公~我做的饭好不好吃?” “嗯嗯。好吃”他边吃边点头,如果他敢说一个不字,她一定会折腾他到求饶。 “你每天上课太辛苦啦,多吃点,瞧你瘦的,万一晕倒在讲台上怎么办?” 安柏一直认为自己是个相当无趣的人,谈恋爱的时候就很怕蓝玫嫌弃他无聊。他能娶蓝玫,是他走了运,结了婚以后更加想着要努力工作,想给蓝玫更好的生活。 他们的婚礼很简陋,几乎没有什么正经的仪式,他用一枚不到1000块的戒指就把这个傻姑娘骗到了手。安柏一直觉得对不起蓝玫,但她从来没有过抱怨,反倒是说要省钱,一起攒钱买一套属于他们自己的房子。 晚上,蓝玫拿他练习推拿,六月的闷热晚上,屋顶吊扇里吹的都是热风。蓝玫下手很重,问他疼不疼,他咬牙强忍着说合适。 他们一起憧憬着以后的生活。 “到时候,房子一定要带阳台,我们种上月季,再弄两把摇椅放在阳台上,下午晒太阳,晚上看星星。我还要一个很大的衣柜,买很多好看的衣服,衣柜里都塞满我的衣服。” “那我怎么办?我的衣服放哪儿?”安柏问。 “你的嘛,就塞床底下好了。”蓝玫故意逗他。 “好啊你。”安柏忽地一个翻身,将身上的人按在下面,挠她的痒痒,引得她咯咯地发笑。 娇俏的人眼角眉梢都是他爱的模样,他含上她耳垂上的小痣,在她耳边说, “这么欺负我,你舍得吗?” 蓝玫双手抱住他的脸,将他和她鼻尖对着鼻尖,圆润的杏眼里有浅浅笑意。 “舍不得……”她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她的唇吻上他的,慢慢轻啄,滑嫩的舌尖溜进他的唇齿间,挑起爱欲的火焰,她向来大胆直白。 安柏被她勾起了火,新婚夫妻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他们亲吻、爱抚、做爱、说很多腻死人的情话,将床板弄得吱呀作响。 二十平米的出租屋里充满了廉价又珍贵的幸福,那是他这辈子最美好的叁年。 梦里他们没有离婚,他们的感情一直很好,终于攒够钱买了一套理想中的房子,他和蓝玫还有了一个女儿。 他们一起搬进新家的时候,蓝玫很高兴,牵着女儿到处看。 安柏看着蓝玫抱起女儿去嗅那朵盛开的月季花,那画面真的好美,在那一刻他觉得自己这一生圆满了。 忽然,他听见有刺耳的金属落地的声音,低头一看,那枚婚戒滚落到他的脚边。他弯腰拾起,想让蓝玫好好收着。 抬眼却惊觉,阳台上已经没了人,也没了月季花,他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房子里—— 首-发:po18.space「po1⒏space」 请让我做你的情人 16请让我做你的情人 蓝玫没想过会再见到他。 当时爱得有多用心,最后收场的时候就有多狼狈。 如果她再年轻个两叁岁,可能会冲上前去给他两巴掌,再把他轰出去,或者是像一只高傲的孔雀,炫耀她离开他后过得有多好。但经历了这几年,她再回看那段感情,好像梦一样,她忍不住怀疑,自己那时是不是真的结过一次婚。 虽然没能走到最后,但安柏确实给了她年轻时想要的爱情,那如同镜花水月般纯洁无暇的爱情…… 总之,过去的都过去了,那场失败的婚姻也不能全怪他,她也有错的地方。 她脸上没有太明显的情绪,定了定神,看向男人, “你好,请问要做什么项目?” 安柏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照了好几遍镜子,他惶恐地发现,他的眼角已经有了细纹。 他已经不年轻了,但他却还像当年和蓝玫确定关系后的第一次约会那样,怀着郑重而紧张的心情,在风格单一的衣柜里挑了很久的衣服。 他想给蓝玫留下个好印象,至少不糟糕。 但真正见到她的时候,他还是感到一种莫名的局促,甚至不敢与她对视。 她还是那么好看,这么多年仿佛没有变化,比起年轻时的俏丽活泼更多了一分韵味,柔和的目光里是成熟女人才有的游刃有余。在那目光的注视下,他心里无数的可耻妄念显得十分可笑。 她坦然自若地像面对一个普通客人,他这个曾经的丈夫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也不能让她有什么情绪的波动。这个认知几乎摧毁了他来这儿的勇气,他努力使自己不像溃兵一样落荒而逃。 “我……” “来做推拿。” “小美,给客人登记。”蓝玫把从沙发起身,把账本收起,往后面的通间走去。 “好嘞,玫姐,是排给何明浩做吗?”说的正是小何。 “不,我给他做。” 小美看了看刚才进来的客人,戴着银边的眼镜,轮廓分明的英俊面孔,彬彬有礼的样子,整个人透出一股书卷气。他穿着黑色的外套,里面的白色内衬扣到了最上面的扣子。 登记完后,他很有礼貌地向小美道谢,她被他那礼节性的微笑看得心漏了一拍。 老板……可真是太会占便宜了,这男人,她都想给他推拿,顺便再揩帅哥两把油。 安柏走到了里间,这里有通间并排的位子,也有单独的理疗间,小美让他去3号房等着,给了他一套衣服。 他依言照做,换衣服的时候脑子里很乱,一会儿想着接下来面对蓝玫该说什么话,一会儿又看着自己略显清瘦的身体蹙眉,早知道他应该提前健身的,她会不会嫌弃他? 还不等他思考出结果,蓝玫已经换好技师的衣服进来了。 她戴着口罩,长发盘起,身着暗红色工服,向这边走来。 “趴到床上去。”她示意地看向理疗床。 安柏听到这话,心中有隐隐的欢喜,熟悉的口吻如同当年一样。 那时,他经常上课一站就是一天,肩酸背痛都多亏了蓝玫晚上给他按摩,她的手法他是最熟悉不过的,一双灵巧有力的手就能缓解他一天的疲惫和疼痛。 他伏在理疗床上,感受蓝玫手下的力道和手法。也许是很久没有做过推拿了,有些疼,但他此刻心里只有高兴和满足,任凭蓝玫在他背上施展。 好久没有这么舒服过了,和当初的感觉一样。 像是一具布满铁锈的机器被重新抛光打磨,妥帖地涂上润滑油,手下碾过的每一寸都恢复了生机。 他心下有些飘飘然。 蓝玫专心着手里的活儿,一时间房间内静默无语,只有推拿时擦碰衣物的声音。 她有点好奇,安柏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嗯……我在云中教书,我教骆嘉年他们班,偶然看学生信息知道的。” “哦,这样啊。” 才不是什么偶然。 那天他看到骆嘉年坐上了蓝玫的车,回去做了一晚上的梦,半夜被惊醒,冷汗涔涔。 起来抽了支烟,冷静地想了许久。 这些年他一直放不下蓝玫,当初同意离婚他后悔了,为什么他不能认个错,为什么他那么冲动? 他让她伤心了。 他了解蓝玫,爱人的时候掏心地对人好,不爱的时候再怎样都不会看一眼。 可上天让他来云城,让他和蓝玫再见面,这就是他最后的机会。他要再试一试,他要挽回她,无论用什么方法。 他特意找班主任明老师要了骆嘉年的家里情况信息,翻到对应的那一页,发现蓝玫是他的……监护人。 也许是姐弟呢?可蓝玫没有弟弟,她和老家也早已经断绝关系了。 骆嘉年是她的谁? 不知不觉他问了出来。 “他是我继子。”蓝玫说。这事没必要隐瞒他。 安柏身体一僵。 “……” 继子,她的继子。 “你结婚了?”他艰涩地问。 是啊,已经过去快六年了,早就物是人非,你凭什么以为她还会站在原地等你回来呢。 “嗯,他爸爸去年出车祸去世了。”蓝玫平静地说。 “对不起……” “没什么。”她的语气淡淡的。 安柏心中竟有些卑鄙的雀跃,身体也放松了一点。 他还有机会。 提到骆嘉年,他又想到他梦里的那个叫他爸爸的小女孩。如果他们没有离婚,兴许他俩的女儿都已经上小学了,又怎么会像现在这样客套生疏,一时间心中酸涩不已。 蓝玫倒没想那么多,她感觉安柏比前些年更瘦了,倒也不是病态的消瘦,但他个子高,身上皮肤白,肌肉薄紧,就显得清瘦。以前还有她给他调理身体,这几年不知道他怎么作贱自己的。 跟焦荣那种耐揍的蛮子似的块头比起来,他就像弱不禁风的白面书生。 蓝玫的手法很专业,不带有一丝情色意味,但身下的男人心里却不干净。感受着她的手隔着衣物在他背上来回动作,带点疼,又带着点热,直烧到心里。 他喉头滚动两下,嘴唇有些发干。他好像,有反应了。 这让他感到有些赧然。 “蓝玫,我们……” “好了。按完了。” 不等他开口,推拿结束了。 蓝玫拿起了刚开始放在他脖颈处的热敷中药袋,走到床尾迭起铺着的长毛巾。 安柏被堵得没话说,只要有眼睛的人都不难看出:蓝玫对他没有耐心了,希望他能快点走。 “蓝玫,让我做你的情人吧。” ---------- 还有一个加更~ 爱情和婚姻 17爱情和婚姻 蓝玫手下动作一顿,好像听到什么离谱的事一样看向他,轻拧眉心。 安柏从床上起身,戴上放在床边柜子上的眼镜,还是那温和笑意的模样,丝毫不觉得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不合时宜的话。 “你疯了?” “我很正常,玫玫。” 他终于又能唤那个名字了,那句话就像打开了洪水闸门,他接下来的话顺应而出。 “我忘不了你,忘不了我们在一起的日子。这些年我无数次感到后悔,再给我个机会吧,好吗?” “安柏。”蓝玫摘下口罩,凝视着他的眼睛。 “你还记得我们为什么离婚吗?” 安柏苦涩一笑,他怎么会不记得。 那些干涸的记忆凝固在时光深处,他自欺欺人地给它们蒙上了梦幻的纱衣,将破碎的一面掩藏起来,只留下完美的表象。 婚姻和爱情本就是两种不同的路,幸运的人能靠着感情的盾甲熬过婚姻的琐累,不幸的人只会在这条路上耗干难得的真情,最终日渐麻木,成为怨侣。 都说孩子是婚姻的补丁,许多失去激情的夫妻妄图用孩子维持家庭的延续。但他和蓝玫还不等修补漏水的船身表面,船舱深处的裂缝就蔓延开来。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他为了职称陷入繁重工作后的疲惫无力,为了一件小事就对蓝玫发脾气,下班后坐在公园抽烟的时间越来越久…… 是蓝玫在理疗店里让领班拼命给她排班只为那一点点加班费,回到家手连筷子都拿不稳。为了抢到便宜的鸡蛋,和人在大街上吵起来,是她舍不得给自己买衣服,背着他缝补已经破掉的内衣…… 他每次看到蓝玫这样,都忍不住想扇自己。他当初结婚的时候给她的承诺是什么?要让她一辈子幸福,而他给她的生活就是这种的…… 他太无能了。 越是这样,他越是不知疲倦地工作,排更多的课,私下里到校外机构上课。最多的时候他一个星期上了快30节课,最后嗓子都说不出话来。 他想给蓝玫更好的生活,他要让她永远都像谈恋爱的时候那样,无忧无虑地笑。 是他们有了越来越多的分歧,大到什么时候买房买车,什么时候生孩子,小到今天的家务该谁做,碗该谁洗,为什么忘记交水电费…… 太多琐碎而又无意义的争吵消磨了他们的爱情,在日益频繁的争执中,他们婚姻的筹码像沙漏一样慢慢变少,最终走到枯竭的尽头。 蓝玫看着他黯然的样子。 在那几年的婚姻里,安柏没有对不起她,她也没有对不起安柏,但生活就是这样不讲道理,明明两个人都在为着对方好,为着这个家更好,但结果却是两人越走越远,话越来越少。 那个曾经温馨充满爱意的出租屋后来就像一口棺材一样,将两人围困在婚姻的坟墓里。她从那个名叫她丈夫的男人那里,再也看不见曾经给她写情诗会脸红的男青年的影子。 “玫玫,我错了。我不该忽略你的感受,是我当年太幼稚了。”安柏走到她跟前。 蓝玫笑了一下, “安柏,你还是没有明白我们的婚姻问题到底出在哪。” “你不是忽略我的感受,是你太在乎我的感受了,或者说,是你想象中的‘我的感受’。但你却丝毫不向我袒露你自己的想法。” “虽然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现在说这些没什么意义,但我还是想问你。” “安柏。” “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信任么?”蓝玫质疑的眼神像是一把刀,将他钉在审判台上。 “不,不是的。玫玫,我没有不信你。”安柏情急下双手握住她的肩膀。 “是我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我怕辜负了你。你很好,你真的很好,是我不好,我太混帐了。我错了玫玫,你原谅我好不好。” 蓝玫看他眼眶微红,有几分慌乱地解释道。 她印象里安柏不是个会撒娇的人,除非她是真的很生气,他才会装装可怜地求她消消气,而每次她都会缴械投降。 但这会儿,她竟在他身上看到一些脆弱卑微的情绪。 蓝玫心下一软,她还是见不得安柏这副样子,没办法,她就吃他卖可怜的这一套。 她上前一步去抱他,双手环着他的背,头靠在他的肩侧,一声无奈的叹息。 安柏先是一愣,然后心底瞬间便涌上难言的欣喜,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像是失而复得的珍宝,紧握在手中。 “安柏,都过去了。” “我们都向前看吧,我早就不怪你了。” “不能过去!过不去。”他的声音有一丝颤抖。 “玫玫,我现在有钱了,我买了车,我买了个房子,有你想要的阳台,还有个很宽敞的衣帽间,咱们的结婚戒指我还收着放在抽屉里呢,还有……” 像是急着向心爱的小姑娘炫耀礼物的小孩子,认为这样就会博得她的好感。 “别说了。”蓝玫打断了他。 “我现在有了新的生活和人生,我没有站在原地,安柏。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也许我们真的不适合在一起。” 她停顿了一下。 “别不讲道理,安老师。”她柔声说道。 她抚了两下他宽阔的背,离开他的拥抱。 “安老师,想当我的情人,你还不够格。”她故作轻松地朝他笑笑。 “你太老了。” 蓝玫调侃似的耸耸肩。 说完,也不管怔在原地的安柏,蓝玫拿着相应的用具走出了房间。 …… “你太老了……” “你太老了……” 这句话像一句魔咒一样萦绕在他的脑海里,久久不散—— 谁不爱鲜嫩带劲的男人呢?前夫哥,要搞清楚自己的定位(笑 安老师? 18安老师? 今天下午周测,考完对完答案就放学了。骆嘉年在等公交的时候看到旁边有卖脆桃的,他顺便买了几斤,玫姐还挺喜欢吃桃子的。 她非得把桃子皮削干净,再切成小块用牙签扎着吃,她讨厌做饭,但在吃水果上,再怎么精细都愿意做,家里好多这样那样的果酱、果干,都是她有时候心血来潮弄的“发明”——虽然大多数最后都进了他的肚子。 今天天气很好,树荫蔽日,阳光充足,空气中有夏日的香樟树气味,但暑气已经渐渐地消减,太阳晒在身上也多了暖洋洋的意味。 夏天快过去了。 骆嘉年提着袋桃子,走进老街,有看他眼熟的街坊和他打招呼,他也微笑着回应。 刚走到离理疗馆约莫十几米的地方,就看见一个人从店里出来。 安老师? 他怎么来了?他看着不像是会来做理疗的人,通常店里的客人都是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或者有风湿关节炎的病人。骆嘉年感到疑惑,但也只是惊诧了一瞬。 安柏从理疗店出来,还来不及消化一下情绪,就看见骆嘉年朝这边走来。他恢复了正常表情,朝他点点头。 “安老师好,真挺巧的……” “哦,我是来做推拿的,这两天腰不太舒服,有个同事推荐说这家店挺好的。”安柏特意解释道,但又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 “那好的,老师你也多注意身体。”骆嘉年客套说道。 “嗯,谢谢……那我还有事,先走了,再见。”刚刚见了蓝玫,这会儿有些不想面对她的“继子”。 “老师再见。” 骆嘉年见那个清俊挺拔的男人走出老街。没有说什么,但心下有些不舒服。他很少这样没来由地厌恶一个人。 分明他看上去很英俊、体面,还有一种谦谦君子似的风度。通过李英杰的口得知,安柏最近在云中私下学生圈里摘得“云中物理男神”的桂冠,就算是很多骄傲自大的男生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有“两分”帅气的。 和年轻男孩的鲁莽青涩不同,安柏是个成熟且有魅力的男人。 也许是因为……他太像是女人会喜欢的那种男人了……可能也包括玫姐。 他来理疗馆,像是动物界的其他成熟雄性入侵领地的那种不安和威胁,而他却处于无力招架的尴尬位置。 怀着复杂的心情,骆嘉年提着桃子走上台阶,走进理疗馆。 下午店里人不多,他在前厅做了会作业,然后和小何哥一起打扫店里卫生。 下班关店后,玫姐到卖卤味的陈阿姨店里买了份凉菜,他们就回家了。 回家。真是个让人一想起心就软下来的词。 在他心里,和玫姐一起生活的地方早就是他的家了,一个每每想到就忍不住露出笑意的地方,是那个温馨简单的屋子,是会收留他的地方。 今天玫姐和往常有些不同,她今天话很少,也不和他开玩笑了,就连他买了桃子都没注意到。 他坐在电瓶车后座默默想着,双手还是撑在后面的栏杆上,就像他第一次见到玫姐,她载他回家时的那样。但那时他更多的是忐忑和羞涩,而现在……他抓握栏杆的指节稍用力。 他想环住她的腰。 回到家里,照常是他做晚饭。他熟稔地用刀锋切土豆丝,在案上发出有节奏的悦耳笃笃声,锅里的绿豆粥支着一边勺子,正咕噜咕噜冒着热气。 骆嘉年满腹心事,忍不住想问她,又怕显得很奇怪。 终于他忍不住了。 “玫姐。”他问坐在离他不远处的小桌上削桃子的女人。 “啊?” “你今天下午……有见到安老师吗?”他小心斟酌着。 “谁?”蓝玫专心地削着桃子,骆嘉年挑的还挺好。 “就是教我们班物理的老师,我今天下午回来的时候看他从店里出来,我们还打招呼了。” “你说安柏?” 骆嘉年心里一滞,事情的进展好像已经超过了他的预期,他们仿佛已经很熟悉的样子。 “嗯。” “他啊,是以前的熟人,来找我叙叙旧。”蓝玫说得很含糊。 骆嘉年手下的切菜声慢了下来,不像之前那么流畅了。 熟人、叙旧。 这里面的故事和走向可太多了。不像焦荣和玫姐直白的关系,甚至他亲眼目睹过他们的做爱,但他却没有对安老师这样的不安。好像他真的随时会抢走玫姐。 “哦,这样啊。” 蓝玫把削好的几个桃子切成小块装在盘子里,用牙签插上。 骆嘉年在切葱,一只手将一小块桃子举到他唇边,他怔了一瞬,用牙齿将桃肉咬进嘴里,桃子清甜的汁水在口腔里蔓开。 如果是男女之间,这是很亲昵暧昧的举动,但如果是在亲人间,这就是很正常的了,就像长辈对晚辈,姐姐对弟弟。 “嗯,你买的桃子很不错嘛,真会挑。” 蓝玫不吝啬夸奖,一边自然地将话题转移。 桃子很好吃,但他只觉得回味苦涩。 ------------ 我素得发慌了……好想上肉!!!叁章以内必有肉! 夜半烧烤 19夜半烧烤 半夜,骆嘉年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拿起枕头旁的手机。 划开解锁,白色的屏幕光亮映在他脸上,微抿唇,打开某搜索引擎。 “男女熟人叙旧会发生什么?” “女人会对熟悉的朋友产生好感吗?” 【7招教你怎么阻止妈妈再婚】(?) 【重振男人雄风!让她娇喘连连,详情咨询鸿茅海狗丸经销商 联系方式……】 【深夜寂寞,美艳少妇求哥哥撩+V73468247……】 …… 当代互联网的午夜场充斥着各色牛皮藓小广告,五颜六色的醒目弹窗就像走进了赛博红灯区。 白日里男男女女的欲望和焦虑在此处尽情释放,看似甜蜜的饵引诱着贪婪的人掉入蛛网,走进黄赌毒一条龙服务。 看着下面网友堪称家庭狗血伦理大戏的回答,内容越来越离谱。骆嘉年皱着眉头关掉了页面。 不知不觉他又翻到相册里,他单独建了一个相册,里面只有一张照片。 看着玫姐那张海边的照片,手指轻抚过她的脸。 不管是谁,玫姐总是不缺男人追的,不是安老师,也会有其他人。唯独他没有资格,连肖想都觉得愧疚…… 他叹了口气,将手机关了放下。 他正想动一下,就听到玫姐卧室门开的声音。他突然一动不动,闭上眼睛,呼吸放缓。 今晚同样辗转难眠的还有蓝玫,他们都是因为同一个男人。 哪怕白天说“一切都过去了”的女人多么云淡风轻,也不能说安柏一点都没有影响到她的心绪。如果是那样,她就不会给他做推拿,直接当成普通顾客,装不认识就好了。 她没打算和安柏复合,破镜圆不了是事实,但几年后再见,摸到他清瘦的身体,她居然还会没出息的心疼。很难说对他恨之入骨,毕竟她也曾深爱过那个男人。 想不明白。睡不着。 蓝玫烦躁地起身,从抽屉里扒拉出一盒烟——她已经戒烟很久了。 她打开门,脚步放轻,到橱柜边拿上火机,轻手轻脚地绕过客厅里骆嘉年的床铺。 听见门阖上,骆嘉年睁眼。 这么晚了,玫姐去哪?他看一眼时间,快12点了。 他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决定跟去看看。 骆嘉年跟在蓝玫后面,她下了楼,却并没有走远,就坐在楼下槐树花坛边。骆嘉年看她手边有火星,橙黄灯光照映树叶的碎影,看到不时有几缕烟雾飘散。 玫姐在抽烟。 据他所知玫姐是不抽烟的,家里也没见过有烟。但现在她坐在那里默默地抽烟,指尖火星闪烁,静默得像一尊雕塑。 他不知道玫姐发生了什么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在黑暗的楼道间,等她。 大约过了有快半个小时,玫姐抽了四支烟,他在心里默默数着,要是再多抽一根,他就冲上前去把她的烟掐了,赶她回去睡觉。 第四支烟完毕,蓝玫像是晃过神来,把烟头摁灭在一旁的垃圾筒上,起身。 骆嘉年以为她要回去了,连忙往后隐退,估算着能在她之前回去。 却不料蓝玫并没打算回家,她拢了下衬衣,径直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骆嘉年只得继续跟上。 半夜街上大多店铺都已经关门了,唯有一些24小时超市、旅店还亮着灯。哦,还有,烧烤排挡,酒吧迪吧还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蓝玫去了一家烧烤摊,摊主应该是和她相熟的。她随便点了几样东西,又要了几瓶啤酒。就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骆嘉年看到蓝玫旁边桌来了几个社会混混似的男人,嘈杂喧嚷间不时往蓝玫这边瞟。他忍不住走向那个烧烤摊,坐到蓝玫对面,装作是来迟了的样子。 “诶?你怎么来了。”蓝玫喝了些酒,脸上有点微红。 “你晚上一个人出来,我有点不放心。” “哦——你还有这份心啊,看来我没白疼你。”蓝玫笑笑,揉了揉骆嘉年的头发,欣慰得像是在看调皮捣蛋的儿子终于学会体贴妈妈。 骆嘉年有点抗拒这种口吻,但又别扭地想她多摸一会儿。 “你想吃什么自己点吧。”她给他指指贴在桌上的菜单。 骆嘉年随意点了几个。 “喝酒吗?”蓝玫又开了一瓶,问他。压根没有考虑到骆嘉年明早还要上学。 骆嘉年摇摇头,蓝玫自己倒了一杯, “你不喝我喝。” 她有点醉了。 骆嘉年看她咕咚咕咚一杯酒下肚,一手支着脸颊,眼睛亮亮的。 蓝玫出来的匆忙,里面一件黑色的吊带,外面套了件格子衬衣。长卷发随意地挽在脑后,露出纤白的脖子。 这样的她跟平时很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出来。 烧烤上齐了,他们一边吃一边不时聊两句。通常是蓝玫在问,骆嘉年在答。 在问到学校里有没有喜欢的女生的时候,骆嘉年闷闷地回没有。 蓝玫不信,这个年纪的小男孩谁没几个暗恋的姑娘。也许是不好意思在大人面前承认,她就不逼问他了。 蓝玫看着骆嘉年清秀俊美的少年人的脸庞,像是在欣赏青春的模样。他吃了点辣,嘴巴红红的,泛着光泽。 继而脸上又浮现出疑惑的神情。 “嘉年,你跟我说说,你们男人怎么想的呢?” “……?”骆嘉年不解。 “男人为什么要吃回头草?难道同一块草地 几年后还能长出什么新鲜玩意儿不成?” “玫姐,你说的我没听懂。”骆嘉年看向蓝玫,她好像话里有话。 “也许……是后悔了?”他尝试着给出自己的回答。 “哼,后悔?活该!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吃,早干嘛去了。滚他爹的混蛋玩意!”说着说着,蓝玫爆了一句粗口。 这让骆嘉年有些惊讶,他还没听过玫姐说过骂人的脏话。这个人一定得罪她不轻。但他也感到一阵喜悦,能见到玫姐真实亲近的一面。 …… 兴许是仗着骆嘉年在这,有人领她回家,蓝玫喝得更加肆无忌惮了,骆嘉年怎么也拦不住。 最后还是骆嘉年背她回去的。 “你个死男人……混蛋。” “神经病……” 骆嘉年听她絮絮叨叨地骂人,嘴角忍不住笑意。 玫姐伏在他背上,少年的身躯已经能稳稳地背起她,看似单薄的身体里蕴含着有力的肌肉。骆嘉年感受着蓝玫温热的气息呼在他颈窝,一路上他的耳朵都是红的。 回到家,把玫姐放到床上,给她简单清理了一下,找好药放到床头柜旁就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蓝玫出声, “安柏,你先说的……” 骆嘉年顿住。 他回头看她,蹲到她的床前,看着她红红的脸颊,轻声问, “玫姐,你说什么?” “安柏,你先提的…… “是你要离婚的……” “……” 骆嘉年一时间愣住。 “走开啊,不要你,我不要你了……” “……” “嗯,不要他,我们不要他了。” 像哄小孩子一样,骆嘉年轻声对她说,帮她拢了拢散乱的头发,指侧拂过她眼角的泪液。 家长会 20家长会 第二天清晨,她从宿醉里头痛欲裂地醒来时,蓝玫万分唾弃昨晚那个喝得烂醉如泥的女人,好像最后还是小骆背她回来的。 太丢人了! 床边保温盒里是骆嘉年早上做的小米粥,这孩子,昨晚上折腾了好一宿,上学前还要给她做饭……她这个后妈属实有点不称职了。 然而这一切的小惭愧都比不上她看到手机上十几通未接电话时来的震撼。 蓝玫有些手抖地划开手机,那些电话全是安柏打来的…… 她昨晚上是做了什么蠢事啊!? 蓝玫点开和安柏的微信聊天界面——昨天下午他走的时候死活要留个联系方式,本着释然大度的心态,她无所谓地加了。没想到社死竟然紧跟其后。 昨晚上凌晨2、3点,她半夜诈尸爬起来信息轰炸安柏。 “混蛋,,好马还不吃回头草,你发什么癫!” “后悔也没用……有的是年轻帅哥等着和我谈,老娘才不稀罕你,” “老男人去死sisisisiiiiii!” …… 越看越心惊肉跳,蓝玫忍不住想抽自己。 完了,她淡然超脱的前妻人设塌了。 昔日恋人重逢,最忌情绪激动,怨气冲天地胡发一通“幼稚臭骂”,这不就说明还没放下吗? 天哪!希望安柏只当她发疯,不要往心里去。 不喝酒了,以后再也不喝酒了,喝酒伤身,喝酒更误事。 就当没看见,就当没看见。 蓝玫给自己洗脑,把安柏的联系方式全都拉黑了。 21班 李英杰发现今天骆嘉年的心情很不好,旁边的低气压已经把他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下,不知道谁惹到他了。 虽然平时骆嘉年也没什么表情,但也没这么冷冰冰,尤其是上物理课的时候,他看骆嘉年都快把安老师看出个洞来了,居然还公然在课堂上呛声安老师,说有更简单的解题思路。 不愧是大佬,敢和男神叫板,respect。 好在安老师大人有大量,很是温和地肯定了他的思路,又补充了自己的看法,继续讲题。 课间的时候,李英杰问骆嘉年怎么不高兴,他说没什么。 他这个同桌啊,老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和他聊天谈心什么的。 突然想起一件事,李英杰问他, “对了,明大班说过两天要开期中家长会,你家谁来啊?” 骆嘉年拿书的动作一顿,家长会……以前舅舅工作忙,顾不上给他开家长会,舅妈也懒得管他这些事,他在学校一向是优等生,没什么需要他家里人来过问的,老师也知道他的情况。 “我……我姐姐吧”骆嘉年说。 话一出口便生出点侥幸心理,万一她答应会来呢? “原来你有姐姐啊,是亲姐吗?”李英杰没听他说起过。 “不是,是远房亲戚。我高叁借住在她家。”骆嘉年解释道。自己说的时候心里有一种感觉,好像蓝玫真的是他远房亲戚家姐姐一样。 “你姐姐多大了?结婚了吗?漂亮不?”李英杰很有八卦心。 骆嘉年有点反感他的刨根问底,但还是应付道:“她还是单身。我不知道她多大了,就很普通的那种。” “那……” “叮——叮——” “上课了,嘘——” 李英杰的一长串问题被堵在喉咙里。 那天骆嘉年回去把这事跟蓝玫说了。 蓝玫很爽快地答应了,但后面又有点担心,不会碰见安柏吧?应该不会,嘉年说只是班主任讲讲学生情况什么的。 忧虑抛在脑后,蓝玫又开始兴致勃勃地想家长会要穿什么。她这可是第一次给小孩儿开家长会,得郑重一点,但又不能太老气,太年轻跳脱也不好,该配什么鞋子好呢? 骆嘉年看玫姐直接就答应了,心里也很高兴。带着点小孩子求关注求表扬的心态,希望她能看到自己优秀的一面。 很快到了家长会,蓝玫今天穿了件湖蓝色的裙子,正式又不过分隆重,妆容适宜,头发半盘。 骆嘉年有点看直了,玫姐平时打扮得都不这么……端庄?看得出她竭力想往成熟稳重的母亲形象靠,但,有些别扭。 当然,他是不敢说的,当玫姐问他好看不好看时,他只一个劲儿地点头。 蓝玫今天穿的裙子,不方便骑车,就让骆嘉年开车,她侧身坐在后面。 风拂过两人的耳畔,骆嘉年开得很稳,蓝玫抓住他腰际的校服,她的香水气味从身后慢慢浸过来,带着她特有的一种味道。 骆嘉年知道那是什么,和玫姐一起生活后,他似乎也染上了和她一样的气味。 也许是同样的洗衣液、除味剂、香氛;也许是偶尔错用了她的洗发水、沐浴露;又或许,是他们过的同一种生活的气息。 骆嘉年嗅着熟悉的淡淡香气,唇边一抹微笑。 今天没有出太阳,但天气还是很好。 (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铂金项链 21铂金项链 一路上,校园里很多学生和家长,估计都是来开家长会的。骆嘉年给蓝玫介绍着学校里的景物和一些雕塑的由来,哪栋楼是哪个名人捐的,哪棵树有几百年树龄等等,这都是他提前向李英杰打听的,避免蓝玫问他的时候他一问叁不知。 蓝玫和骆嘉年走在校园里。 有多久没有到学校里来了?这种书香的氛围真怀念啊。虽然她以前的学校比云中不知破了多少倍,但那种读书的单纯氛围是一样的,她心里很羡慕。如果她当年能把书念完该有多好?也许,她会有不一样的人生吧。 想得出了神,没注意有两个人过来了,一个是当时骆嘉年转学帮了很多忙的老熟人,李主任。 另一个就是她前两天才拉黑的前夫,安柏。 要命…… “蓝玫,小嘉。”李主任先向他们打招呼。 “李主任好,安老师好。”骆嘉年懂礼问候道。 “李主任,之前嘉年转学多亏您帮忙,之前上门拜访礼数不周,过两天您什么时候方便,我们再一起吃个饭。”蓝玫的为人处世这些年历练得已经十分周全。 “哎——”李主任挥挥手,“还说这些,都是老朋友了,应该的应该的。” “噢,对了,还忘记介绍了。”李主任想起旁边还有个人。 “这是安柏,学校新来的物理老师,省优秀教师,”李主任竖起了大拇指,“恰好是教嘉年他们班的,安老师对学生是非常认真负责的。” “这是蓝玫,骆嘉年的妈妈。” 安柏先伸出了手,蓝玫只得回握。 “骆嘉年的家长你好。”他只叫她家长。 “安老师好,以后还请你多费心了。”蓝玫挂上得体的假笑。 “应该做的。”安柏儒雅笑道,好像真的只是对普通学生家长一样。 蓝玫在他抽回手的时候忽然看见一样东西。 安柏今天藏蓝色的西装外套,里面的白色衬衫领口微敞,恰到好处地露出一点点锁骨,而他的脖子上戴着一条女士项链。 那项链有点眼熟…… 还不等她回忆起那到底是什么,李主任就准备走了,他们应该是有事要忙。 骆嘉年看到玫姐和安老师间强装不认识的样子,后悔带玫姐转到这条路上来了。甚至他都有点后悔让玫姐来给他开家长会,让她遇见她不想看到的人。 整个家长会大约开了两个小时,刚开始蓝玫还很有兴趣,但后来就有些走神了。她是很怀念校园生活,但她对老师的念咒般的长篇大论依然很难爱起来。 参加家长会的同学家长有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蓝玫一身装扮倒也不违和,有几分温柔靓丽妈妈的风韵。 家长们在里面开会,学生们都被赶到外面上自由活动课。 李英杰用手肘怼了怼骆嘉年, “跟我你不说实话,你姐姐那么漂亮,哪里普通了?” “漂亮又怎么样?普通又怎么样?你打听那么多干什么。” “诶,我有个表哥,也大龄未婚,我看跟你姐挺配的,要不咱俩撮合撮合他们。”李英杰转转眼睛,提议道。 “无聊。你可真够闲的。” 骆嘉年白他一眼。 家长会结束后,蓝玫把骆嘉年叫到一边,先夸了他在学校表现不错,刚才好几次班主任提到骆嘉年,还说她教育得当。她被夸得都有点脸红了,骆嘉年的成绩她好像没怎么管过,都是他自己在弄。然后又是一番叮嘱,不外乎“戒骄戒躁”、“和同学好好相处”这类的话,但骆嘉年还是认真听着。 接下来他们还要上课,蓝玫说她自己在学校里走走看看。临走前,蓝玫还给他塞了几百块钱,就当是奖励。 骆嘉年觉得,如果她的奖励是揉揉他的头发,就更好了。 蓝玫在学校里随意走走,今天算是半开放日,很多家长在校园里参观学校。 穿过一条走廊,她看到一排教室,大概是美术室或音乐室,透过窗帘的空隙能看到里面有许多石膏雕塑什么的,她往窗前走了两步,想仔细看看,忽然手腕一紧,被人拉着进了教室后门。 “干什么……”蓝玫戒备地挣开手,看向面前的人。 “安柏?你搞什么鬼?” 眼前的人分明是刚刚跟她假装客气的物理老师前夫。 “玫玫,那天晚上,你给我发的信息……” “不准提!那是我喝醉了发酒疯乱写的,你就当没看到好了。”蓝玫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 “真的吗?” “对。反正我们是不可能了。嗯,就这样吧,快点出去,免得有人进来了,看到拉拉扯扯的像什么话……” 剩下的话被安柏用吻封住。 蓝玫睁大了眼睛看他,一时间呼吸都被吓得停滞。安柏双手捧住她的脸,半阖眼睫,微凉的唇碾在她的唇上,湿热的舌尖温柔地舔舐她的唇瓣。 片刻后,他离开她的唇。 “玫玫。” 安柏注视着她,眼波柔和。 “不会有人进来的。” “你以前每次转移话题的时候都会眨眼睛。” “我不想听你说别的……” “那你想听什么?”蓝玫冷淡地问他。 空旷的教室里堆了许多美术教具,地上有颜料污渍,画布摆放得有些凌乱,墙上张贴许多素描和油画的范例画作。空气中有松节油的气味。 安柏稍稍离远了距离,将颈间的项链取下来。 “你还记得这条项链吗?就是当年我送给你的那条。” 蓝玫看着他手心的精致纤细的项链,看得出它被主人保管得很好。 她想起来了,是那条铂金项链。 也是他们离婚的导火索。 (我有罪——肉在下一章,来点珠珠留言吧! 真的什么都行?(微H) 22 真的什么都行? 那时候他们日子过得很紧巴。 经过许多回合的争论,他们终于相中了一套房子,他们俩的存款加在一起还差一些就能够到首付。 有一天安柏回来的时候给她买了条项链,她嫌浪费钱让他去退了。安柏骗她说是在小店里随便买的不值钱,她这才放心戴上。到店里上班的时候有同事看到了,说这是某个牌子新款的铂金项链,商场里要卖2000块。 她回去就和安柏大吵了一架。明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他还乱花钱。以后的房贷、买车、养孩子……什么都要钱。 那也是她第一次见到安柏朝她发那么大的火。那个平时事事依她的温文尔雅的男人,像是将心中积聚已久的怨愤一次性地摊开在她面前。 “够了!蓝玫!昨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这是我想送给你的,你就不能欢欢喜喜地收下吗?” “钱钱钱,什么都是钱,你为什么总是把钱挂在嘴边呢?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 “我知道,是我没能力,挣得少,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你是后悔跟我结婚了吗?!” 杯子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破碎声。 “还买什么房子?攒什么钱?过不了就离婚啊!你就不用跟着我过这种苦日子了!” …… 蓝玫看着眼前眼眶激动得发红的男人,他的那些话简直不能想象是他会说出口的。之前生活里的怨怼和不满就像往气球里不停吹的气,终于还是迎来了破裂的时刻。 师傅跟她说过,不要太早结婚,傻女人会吃亏的。 原来她一心想要经营好他们的家,省吃俭用,精打细算花每一分钱,为他们的未来做打算。 这些都成了安柏厌恶她的源泉。 是了,她不再是以前那个俏辣子玫姑娘,不会再故意折腾安柏,让他大半夜地给她送饸饹面到她家楼下;也不会因为心血来潮,想去看灯会,就拉着安柏坐火车跨了好几个省,花光他一个月的工资。 她变得市侩、精明,曾经的天真和娇蛮被柴米油盐包围,染上油烟气……她和来师傅店里的许多女客人一样,变成妻子,被琐碎生活捶打得刻薄,变成吝啬的泼妇。 情人可以有情饮水饱,但婚姻不行。 她以为安柏也和她想的一样,他们要在这个城市里扎下根,一起为他们的小家庭努力奋斗,为以后,为他们将来的孩子再多积累一些。 但她好像错了,她根本不知道安柏在想些什么。 蓝玫没有像往常那样和他大声争吵,她静静地听他发泄完,安柏逐渐冷静下来,神情变得慌乱。 他想去伸手擦她脸上不停滚落的泪水,她避开了。 有的人离婚要来回撕扯几个月甚至几年,有的人只需要一两天。 没有房子,没有孩子,就像她搬进那个出租屋时的雷厉风行,她走得也很干脆。 走之前她把他送的戒指和项链还给他了,好像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了。 叁年的婚姻,就剩这么点东西,像是儿戏一样。她自己在那感动自己似的,做了几年的傻女人。 现在看到这条项链,就想起他们离婚时的场景,那并不是什么值得回忆的东西。 蓝玫看着他手上的项链, “你什么意思?” “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原谅我,也不愿意和我重新开始。我原本就没打算能得到你的原谅。”安柏苦笑了一下。 “报复我吧,蓝玫。” “如果你还怨我恨我,就还回来,我都接受。只要你别劝我放下。我放不下的,你知道。”安柏深深地看她。 蓝玫挑了下眉,拿过他手里的铂金项链,在指尖捻了捻,没有说话。 “你让我报复你?” “你可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我没那闲工夫理你,我的事多着呢,没空跟你耗。” “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玫玫,这次我会很听话,我不会再惹你生气了。”安柏急忙补充道,生怕她对自己没兴趣。 蓝玫无声地打量他。 朝他走进一步,靠近他的脖颈,双手环过,鼻息贴得很近,安柏任凭她摆弄。蓝玫重新把项链给他戴上,但并没有离开,反而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她穿着高跟鞋能轻松凑到他的耳边, “真的什么都行?” 温热的气息呼在耳边,状若亲昵的样子,好像他们是热恋里的情侣。 安柏喉结滚动了一下。 “嗯。” 蓝玫吻上他已经泛红的耳廓,沿着下颌线轻啄,安柏忍住自己想要将她揉进怀里的冲动,当蓝玫亲上他的唇时,他再也忍不住了。 双手紧紧地箍着她的腰,堪称凶狠地吻她,舌头探进她的牙关,去寻她的小舌,与她唇齿交缠,像要把这些年的缺憾和悔意都表达出来。 蓝玫被他抵在墙上,后脑被他用手护着。看着眼前男人湿润泛红的眼眶,分明看上去是主导的一方,但又仿佛委屈的不行。 好久不见,安柏真是……越来越会装可怜了。 蓝玫眼中划过讥嘲,抬手搭上他肩背。 这一举动无疑给了他积极的信号,他更深入地亲吻她。 忽然,蓝玫伸手将他推开几寸的距离,看还沉浸在刚刚那个吻里的男人,他的嘴唇有些殷红,和他苍白的肤色对比强烈。不知是蹭上了她的口红,还是被她咬出血的痕迹。 “给我舔舒服了,我就考虑考虑——报复你。” 蓝玫挑衅地看着他。她倒要看看,安柏能做到什么程度。 安柏认真地注视她,一言不发地牵起她的手腕,走到桌椅画布堆成一个空缺的墙角。 随手拿过旁边的椅子,脱下西装外套垫在椅子上,将她按坐在上面。 不顾地上的灰尘,径直跪在她双膝前。 两人一个坐着,一个跪着,在这不甚隐蔽的角落,甚至仔细听都能听见外面学生下课的喧闹声。 蓝玫拂过他的头发,指尖轻轻摩挲他的脸侧,安柏这张脸啊,难怪她年轻的时候要死要活的爱他。 戏弄似的摘下他的眼镜,直视他深黑的瞳色,里面有化不开的执念。随手将眼镜丢在一旁的桌子上, “开始吧,安老师——” 安柏的目光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她。 温柔地分开她的双膝,在她的膝盖内侧轻吻两下。瘦高的身体俯在她的身下,雪白的衬衫和湖蓝色的裙子交相辉映,碰撞出暧昧的悉索。他倾身向前,在昏暗与光亮的交合处,用唇舌隐秘地讨好女人的身体。 津液濡湿了丝袜,他将蓝玫的双腿几乎搭在他的肩上,高跟鞋在动作间掉落,砸在地上。蓝玫被他弄得顾不了这些,一手扶撑着椅子的边沿,一只手按住他的头往身体深处,仿佛想让他窒息。 他用牙齿撕咬开已经半透明的丝袜,湿滑的舌头灵活地绕开内裤边沿,钻进那片溪谷地。浓重的呼吸和她的私处相接,舌头探入缝隙搅弄舔舐,勾缠着缕缕水液,啧啧作响。滚烫的双手握在她的腿根处,手下的地方好像要燃起来一样。 蓝玫盘好的头发有些凌乱,呼吸也急促起来,无声地咬唇轻吟。 安柏愈发卖力起来,高挺的鼻梁磨蹭着阴蒂,似有若无的刺激让她夹紧了他的头。他轻轻用牙齿噬咬娇嫩的花瓣,用舌头接住不断流出的花液,发出吞咽的声音。 “嘶,啊—哈。” 蓝玫轻声呼痛,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激烈的快感,手下意识抓紧了他的头发。身下的男人并没有就此罢休,反而更加过分地吸吮舔弄起来。 蓝玫忍住不出声,但身下的阵阵快感袭来,在这个随时也许会有人闯入的教室里,临窗的高大树木伸展出茂密的浓绿枝叶,男人在桌椅堆积的角落里隐秘又卑微地取悦着、服侍着女人。 想到平时安柏人模狗样地站在讲台上讲课的样子,此刻他这副样子,不知道他的学生看到会是什么表情。 想着这些,身体里愈发燥热,小穴里剧烈地收缩,甬道里深入的舌头有力地勾搅舔吻…… 一大股热液从穴里涌出,她绷直了脚尖,舒爽地呻吟出声,快感的余韵像温水一样漫过全身。 安柏将她流出的爱液尽数吞下,复而又像安抚似的温柔地亲吻她的小穴,能感觉到他的睫毛翕动的隐隐触感,短发在腿间摩擦,发烫的耳廓时不时贴在她的腿内侧。 蓝玫爽到了。 她抓住他的头发将他从裙底扯出来,突然从昏暗到光亮的环境,安柏眼睛微眯,适应了一下。蓝玫看着他。 齐整的白衬衫皱巴巴的,领口里的肌肤变红,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晕,鼻尖、嘴唇上沾了暧昧的水液,微微汗湿的鬓角和发梢,眼睛湿润但很亮。 她的脚踩在安柏的腰腹间,不让自己沾到地上的灰尘,松开刚才抓住他的头发。 身体往后仰靠到墙壁,平复着呼吸。用食指勾了勾他颈间的项链,脸上是散漫的笑, “如你所愿,安老师。”—— 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安老师的课外辅导(上)(微H) 23安老师的课外辅导 事情变得越来越离谱。 她又和安柏搞到一起了,答应他莫名其妙的所谓“报复他”。 她知道他什么打算,但她不在乎他的目的,既然他什么都愿意做,那她也不必有什么负担,就当是玩玩好了,反正她不用对他负什么责。 他该庆幸她现在还不讨厌他那张脸。 但是安柏好像还没认识到这一点。 从那天画室之后,安柏像是得到了什么许可一样,每天晚安早安和嘘寒问暖,以及发一些她觉得不可能会是他说的情话,她心情好的时候偶尔回一两句,更多的聊天记录里是他一个人唱独角戏。 看来他还没有认清自己的位置。 呵,男人真会得寸进尺。 周叁理疗店放假半天,安柏约蓝玫去他家吃个饭,蓝玫欣然应下,为什么不? 给骆嘉年留了晚饭,交代了一下自己去朋友家。她又在去的路上的商场里买了点东西。 安柏家离老街所在的城区有点远,安柏说来接她,她拒绝了。 “你来了。”安柏开门的瞬间,脸上浮现出等待已久的笑意。 “嗯,路上有点堵车。” 蓝玫见安柏穿着灰色的居家服,系着围裙,整个人有一种让人温暖心安的人夫般的氛围感。蓝玫来得很随意,也没有化妆,更别提上门礼,就像是下班后随意到某个朋友家蹭饭一样。 “你先坐一会儿,饭马上好了。” 安柏让蓝玫随意些,他又走进厨房忙活了。蓝玫小口喝着安柏提前准备好的蜂蜜水,不经意地打量着屋子。房子很宽敞,装修色调整体偏白色,没什么亮眼的装饰,就跟他这个人一样,无聊、刻板。 余光看到厨房里他的身影,不知怎的,她想到他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安柏比她还不会做饭,甚至连切菜都能切到手。她做饭的时候他就择菜,剥满满一碗蒜瓣。 餐桌上的吊灯是暖黄的,安柏不时给她夹菜,用柔情蜜意的眼神看她。这个冷清许久的角落,迎来了它的女主人,才终于暖和起来了,他分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时刻,两人温馨得像是一对普通夫妻——如果忽略掉蓝玫的冷淡无言的话。 安柏做了一大桌子菜,这几年他厨艺见长,蓝玫心里默默点评道。 饭后,蓝玫甩手大爷似的坐在客厅看电视,安柏收拾碗筷和厨房。 过了一会儿,蓝玫看了眼客厅里的钟,这男人,真就只叫她来吃个饭?安柏还在磨蹭,蓝玫等得有些不耐烦,要做就赶快做,装模做样给谁看?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蓝玫从沙发起身。 “再坐一会儿吧。”安柏挽留道。 “坐会儿干嘛?看你怎么打扫屋子吗?”蓝玫讽刺他。 安柏有点心虚,他的确很紧张。好不容易把人带到家里来吃饭,他确实很想做点什么,但又怕惹了蓝玫不高兴,他对现在的玫玫的性子有些拿不准了,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来适应他们当前的关系。 “做不做?”蓝玫懒得等他迂回的借口,开门见山。 安柏看着她的眼睛,点点头,“做。” 蓝玫先洗完到卧室,身长赤条条的,就罩了一件安柏的白色棉T。她等得无聊,随意从他书桌上抽了本教案翻看。 安柏对教学一直很严谨认真,每一堂课都会认真备课,以前光是教案他就写了满满两抽屉。看着熟悉的笔迹,想起以前在出租屋时他熬夜伏案写教案的样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安柏洗好了,她看得太入神,都没注意他进门的声音。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环过她的腰,一个温暖的身体贴了上来。拿走她手上的教案,丢在桌子上。埋首在她的颈窝,亲吻她的肌肤,吸嗅她的气息。 蓝玫转过身,手攀上他的脖颈,将他往下拽着强势地亲吻,而非踮脚去迎合。 安柏头发还有点湿,水珠有几滴落到她的脸颊上。两人地激烈地交缠、吮吻,安柏舔过她口腔的每一寸,舌头卷弄着她湿滑的小舌。眼中是浓浓的情欲,想要让眼前的女人为他融冰绽放,别再用那种冷冷的眼神看着他,他受不了她的冷落,一颗心酸痛不已。 一手紧扣住蓝玫的腰,将她抵在书桌前,另一只手带着她的手在他光裸的上身抚摸,一边抚过一边呼吸变重,带有渴望意味的目光看向她。 当她的手被带向腰腹间已经松垮的浴巾时,蓝玫顿了一下, “你在勾引我?” “是的,我在诱惑你,玫玫。”看着她在灯光下显得水润泛红的唇,带着几分无奈,安柏委婉地说。 “安老师,你现在怎么这么……不知羞耻呢?” “对你,我怎样都可以。” “你……不喜欢吗?”安柏斟酌地问道。 “不,你可以尺度再大一点。”蓝玫说罢,推开他禁锢她的手臂,径直向他的衣柜走去。 安柏看着她堪堪遮住臀的衣服,灯光下走动间白T下的身体若隐若现,能看出她里面什么也没穿,刚才两人相拥时她的乳房软绵地贴在他的胸膛……安柏忍不住喉结滚动,感觉身下已经硬的发烫。 蓝玫站在衣柜前,从里面挑挑拣拣,最后挑了一套正装出来,风格跟他那次家长会时的差不多。 她想看看他在床上是怎么为人师表的。 “你可以吗?”蓝玫举着衣架,向他示意道。 “……” 安老师的课外辅导(下)(H) 24安老师的课外辅导(下) “安老师,你的裤子为什么顶起来了?” 蓝玫伸手摸向他腹下撑起的西裤勾勒的形状。轻咬一口他已经红得不行的耳廓,往他耳边抛掷暧昧的挑逗, “安老师,嗯……我昨天回去忘记做作业了,我不是故意的,你准备怎么罚我呢,呃……” 卷发散落在两人身前,蓝玫身上散发着另一种沐浴露的香气,和他一样的气味。 浓郁的情潮在津液和喘息中悄然酝酿, “你心跳的好快,安老师,哈啊——你,你怎么不说话?” “玫玫……你别说了。”安柏难耐地用吻堵住让人脸红的话,双手在她的T恤下揉捏抚摸,抚过饱满温软的胸乳、细腻的腰际、光滑的脊背。 将她提坐在他平日里办公的书桌上,面色微红,不时勾人的呻吟是对他手指的褒奖。 他修长匀净的手指既能写一手凌厉漂亮的板书,也会拿起教鞭训斥学生,而此时,他的手指在她的小穴里温柔又缱绻地插弄抚搅,带出淋漓的蜜液,发出唧哝的水声,水渍打湿了教案的一角。 “啊,嗯,安老师,你能帮我补习一下么?不然我期末会不及格的……”蓝玫带着笑意继续逗弄他。 安柏没有说话,只埋首轻啄含吮她颈间的细肉,热气呼在颈窝处,西装硬挺的面料隔着白T摩擦她的身子,带起细微的轻颤,隔靴搔痒般的快意更让人迷恋。他手下动作不停,不时揉搓一下已经突起的小肉珠,引得她搂着他的手臂缩紧,仿佛在惩罚她的“胡言乱语”。 就在他准备脱掉她T恤的时候,蓝玫抬手将他抵开一段距离,另只手撑在身后桌子上,整个人身体往后仰,垂散的长发像一丛妖娆的藤蔓。 “安柏,你不配合?” “没,没有,我只是,说不出口。”一向正经严肃的安老师还没准备好怎么“身体力行”地教她这个学生。 蓝玫神情柔和下来,嘴边噙着笑,伸手攥住他的领带,将人拉到近前。 摘了眼镜的安柏,倒显得多了几分纯良,少了些不近人情。她舔了舔下唇,身体往前移了一点,意味深长地分开双腿盘上他的腰间,有些冰冷又带着他体温的衣料和她的皮肤相贴。 “没关系,安老师——让我来看看老师有没有退步。”她挑眉道。 吻上他的唇,细细描摹唇形,静静看着安柏的眼睛,一只手抚着他的侧脸,近乎深情。 手中的领带像是牵制烈性犬的牵引绳,但无论是否有束缚,眼前这只都会乖顺地低下头,任凭差遣。 安柏垂下的眉眼里浓浓的情欲掺杂着许多的情绪。 欲望燃烧迸溅出的火星,唯有以肉体承载。 将她从书桌上抱起,长腿盘在腰间,双手托起她的臀,往床边走去。 将蓝玫轻放在柔软的床被上,他脱下西装外套,刚才在书桌前的一番动作,已经将衬衫弄皱,深蓝色的领带也歪斜。 既然她想玩,那就陪她玩吧。 伏跪在她的腿间,将白T从腰间向上推,浅浅的吻落在平坦的小腹,一路向上,濡湿的水痕停留在丰满的乳肉,舌头将乳尖舔硬,变成挺立的朱果。吮弄吸咬,引得女人轻嘶推阻,他只好用柔软的舌头裹弄着娇嫩的胸乳,听她发出舒服的轻哼。 “蓝,蓝同学……为什么不做作业?”他给自己做了几秒的心理建设,才叫出那个令人羞耻的称呼。 “嗯,老师,我不会做呢……嗯……” 这人总算入戏了。 一手揉捏着另一侧的乳团,一手在身下已经湿漉漉的穴肉里深深浅浅地插弄,食指和中指并拢弯曲,修长的手指刮蹭着小穴内壁,感受紧致的包裹。 “我上课讲过很多遍了。为什么还不会做?”他将一侧的乳尖含得颤颤挺立,又俯首去吃另一边的。 “呃,嗯……”蓝玫不舒服地扭扭身子,他的手指摸到的地方每次都让她一阵酥麻,“我不知道,也许是我在课堂上没认真听。” “那我得罚你了,不认真听讲。”手撑在她颈侧,手下的动作不断加快,粘腻的水声在寂静的夜晚愈发暧昧。 “啊嗯,啊……安老师,你轻点,轻一点。”蓝玫提高了声音,双腿夹紧他的手,又像在阻止他的手离开。 “玫玫……”安柏已经被她叫得脸红不已,不知是情热的红还是害臊的红。 暖色的床头灯将卧室这角照得缠绵悱恻,床上的身影不断变换着姿势。 蓝玫跨坐在安柏的身上,比他高出一个头,起伏挺动间她的长发也像沾了情欲似的舞动,快感在肉体的碰撞间迭加、积聚。她咬着唇尽情享受着安柏带给她的肉体的欢愉。 谁说性与爱不能分离?她已经不爱安柏了,但依然能够从和他做爱里得到乐趣,在此刻,他的作用与她的玩具没有本质上的差别,如果非说要有的话,也许是他自带加热和角色扮演功能。 想到这,她忍不住笑出声。 一个湿湿的吻落在她的嘴角,安柏循着她的笑意献上讨好似的亲吻。 “安老师,绑着我吧。”蓝玫对他说。 “好。” 地上衣物四散,被拆开安全套盒子掉落在地毯上。 蓝玫赤裸地躺在白被里,她的双手被深蓝的领带束缚在头顶,像一尾丰腴的白鱼在案上,任人宰割。但她姿态舒展,神情惬意。 感受着男人在她身上的爱抚和啄吻,小穴里进出的茎体热烫、长硬。安柏的性器和他的名字并不相符,不似那般松柏君子,反而有些狰狞强势。蓝玫双腿分开,迎接他的一次次的冲撞抽插,不吝啬地呻吟喘息。 蓝玫的声音很好听,安柏一直很喜欢听她说话。以前她对他撒娇的时候会故意拖长带个方言的尾音,他非但不觉得难听,反倒觉得很娇憨可人。以前他们做爱,她的声音也像带着鱼钩似的勾人,真叫他想死在她身上。 安柏想得分了神,只觉得一阵翻动,随后便发现自己躺在了下面。 蓝玫双腿紧紧盘架在安柏的腰臀间,用绑缚的双手套住安柏的后颈,一个巧劲翻身,将他压在身下。两人的交合处仍连着,动作间摩擦搅动,触到了陌生的深深角度,两人都呻吟出声。 待适应后,蓝玫维持着这个姿势在他身上不断起落、摇晃。 “安老师知道我上课在想什么吗?” 布满红霞的脸上有浅笑,眸子亮亮的,恍惚间他像是看到了几年前的蓝玫,那时候她也是这样生动又明朗。 “我……不知道。”安柏深色的瞳仁有水光,俊朗的脸上泛起红晕,起伏的胸膛和喘息显示着他正沉浸在这场情事中。 “我在想着……”蓝玫侧首到他的耳畔,悄声说, “怎么让安老师当我的情人呢……”情话似的呢喃。 安柏眨眨眼睛,像是在确认着什么。 “不过……我的情人有很多,安老师可不要太伤心呀……” 一个柔软湿热的吻落在耳垂上,仿佛带着安抚一般。 安柏敛去眼中的情绪,忽然像是发了狠似的,将身上的人翻身按住,抽插的动作愈发激烈,深深地吻着她已经泛红水润的唇。 身下的女人先是被他弄得咯咯发笑,像是遇见了什么争强好胜的小孩子,然后是妩媚的呻吟。 被缚住的双手亲密地搂着他的脖子,轻柔地抚摸他的肩颈。 他亲手绑的领带看似将她束缚,两人的命运也好像重新嵌套了在一起。 而实际上被困的人,只有他一个。 ------------------- (前夫哥非得不见棺材不落泪,求锤得锤,这下你是有编号的情人了:)) 25麻辣烫和皮蛋瘦肉粥 25麻辣烫和皮蛋瘦肉粥 云城的秋天来得悄无声息,或者说,云城没有个像样的秋天,往往是转眼就到了初冬,盛夏葳蕤让人渐渐沉迷,以为明媚的暖阳是常态,等到寒意乍起时才发现,夏天已经走远。 骆嘉年最近心情有点低落——玫姐不再来学校接他回家了。 这段时间换季,店里多了很多犯风湿关节病的客人,每天玫姐都很忙,有时候他下了晚自习回家玫姐都还没回来。玫姐让他别等她自己先收拾睡觉,他口头上应着,但还是固执地给她留灯热饭。通常他都是做好宵夜一边复习功课,一边等蓝玫。 外面下雨了,雨滴被风吹到窗户上,几股水痕沿着玻璃蜿蜒垂落。细密的雨点慢慢变得急促,依稀间听到有晚归的上班族蹭蹭在楼道间上下的声音,估计是在抢着收天台上晾的衣服。 骆嘉年认真地看书,眼神却时不时往门口飘去。 今天玫姐回得有点晚。 忍不住再看一眼时间,已经快到10点了,怎么玫姐还不回来?不会是店里有什么事吧? 骆嘉年给蓝玫拨了个电话,听着手机里“嘟嘟”的忙音,他忍不住皱眉,手指在资料书密密麻麻的字上无意识地点着。 在楼下已经停了一会的车里。 安柏侧身吻着女人,分明的下颌与领口的皮肤显露出男人清俊的性感。女人一只手揉摸着他热红的耳朵,一边和男人唇舌纠缠,津液在口中交融,暧昧的气息萦绕在车内。挡风玻璃上流动的雨水恰好起了掩护的作用。 手机的震动声打破了这一刻的欲色渐浓。 蓝玫先从情迷里抽身,在安柏侧脸安抚似的留下一个吻,拿起手机看,是骆嘉年。 她调整了下呼吸,接起电话, “小骆,嗯,我马上到家了,带伞了,好。” 像是对这突然的打扰感到不悦,但并没有表现出来,安柏也调整了下坐姿,握拳在鼻间轻咳两声。听着像是骆嘉年打来的电话。 “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路上小心。”蓝玫挂了电话,拿上包就准备开车门。 “等等。”安柏叫住她。 “嗯?” “外面雨大了,把伞拿上。”说话间他递过来一把长柄伞,不知道他从哪拿出来的。 “不用了,到楼道间就几步路,自己留着用吧。” “哦,对了,谢谢安老师的“顺风车”,还有宵夜。”蓝玫示意了一下手中的袋子,“走了。” 说罢,也不管安柏,自顾打开车门,钻进雨帘里。 坐在车里的安柏目送她逐渐远去的身影,楼道间的声控灯亮起。 他看看手里的雨伞,又抚上刚才她揉过的耳廓,仿佛还留有她指尖的温度,落寞地笑笑。 走到家门口,蓝玫停下步子,心里一动,拿出手机,就着屏幕反光擦了擦有些“可疑”的斑驳口红,仿佛在消灭什么证据,见没什么异常之后才开门。 “我回来了。”蓝玫把东西放在门口的柜子上,换鞋进屋。 “玫姐你回来了。”听见蓝玫开门的声响,骆嘉年从餐桌前起身,准备去拿她的雨伞到小阳台撑着晾干。 “你没带伞吗?”他有些讶异。 “你刚才打电话的时候我已经到楼下了,没怎么淋到雨。”说着还扫了扫衣袖,“喏,带的麻辣烫,去厨房用碗装一下。” “哦,好的。”骆嘉年接过她递过来的袋子,向厨房走去。 “哎——”蓝玫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手腕,“今天店里客人可太多了,光一下午就来了十几个,小何累得腰都直不起了。”蓝玫倒了杯温热的果茶,躺到沙发上抱怨。 “那小子还有的历练,还得练练手劲儿,我看小美推拿比他强得多,他就针灸学得还不错。” 听着蓝玫吐槽,骆嘉年从厨房里端出碗到餐桌上。玫姐一般晚上都不会点外卖的,还让他少吃外面的东西,说不健康,怎么今天有点反常。 “那玫姐怎么不多请些人到店里帮忙?”他摆上筷子。 蓝玫走到餐桌旁边,轻轻给他脑袋吃了一个栗子。 “说得倒轻巧,你知道多雇个人得多付多少钱吗?我开店还赚不赚钱啦?换季人多点正常,理疗也有淡旺季的,忙过这阵子就好了。”蓝玫坐下,闻着味道挺香的,这是关山路那家新开的麻辣烫,听说挺不错的。 安柏还真会挑,她以前嗜辣如命,后来原本口味清淡的安柏也被她带得开始吃辣。 “知道了。” 虽然麻辣烫的味道猛烈,但嗅觉敏感的骆嘉年还是在蓝玫落座的片刻间隐约闻到了一种不属于她的气味,像是某种陌生的香水或是别的什么。又想起刚才电话里安静的氛围,玫姐没带伞和反常的麻辣烫……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但骆嘉年只是安静地吃着东西,白净的脸上被辣得泛红。 蓝玫也好久没吃这种辣度的东西了。虽然偶尔也会出去吃,但好像年龄越增长,人的口味也是会变的,再加上她以前经常吃饭不规律,胃有些不好,所以她现在就少碰这种辛辣刺激的东西了。久违的辣到冒汗的感觉让她的馋虫都被勾起来了,偶尔吃一次也没关系的吧? “玫姐,晚上还是少吃油辣的,你胃不好。”骆嘉年知道家里药箱里有不少胃药。 “知道知道,偶尔吃一次没事。”正想着呢,骆嘉年就泼冷水。 “我锅里煮了皮蛋瘦肉粥,明早上热一下就可以了。”骆嘉年说道。 “行行行。” “对了”蓝玫想起一件事,“马上天快冷了,这周末我带你去买几件冬天的衣服,我看你衣柜里没几件。”因为骆嘉年睡客厅,衣服也没处放,蓝玫专门“大方”地给他分了一间她的衣柜给他放衣服。 “嗯,好的。”骆嘉年点点头。 饭后依旧是骆嘉年收拾碗筷,蓝玫去洗澡了。 他掀开小锅的锅盖,里面的粥已经有些温冷了,面上凝了一层。他将锅里的粥盛到碗里,刚好够两份的,放进冰箱。 半夜,雨声渐渐停歇。 蓝玫的胃却开始叫嚣抽搐,将她从睡梦中强行唤醒,忍着疼痛从床头抽屉里翻找出胃药服下。整个人蜷成一团缩在被子里,艰难地给自己催眠入睡。 该死的安柏!买什么不好,买麻辣烫。 可爱的麻辣烫没错,她喜欢吃辣更没错,全怪安柏! ---------- 咳咳,正经过日子的男人和外面的野男人还是有区别的。 26这种关系(微H) 26这种关系 什么样的女人才是好女人? 是贤良淑德为丈夫洗手做羹汤的妻子,是当任劳任怨的家庭主妇,还是伺候公婆围着孩子转的儿媳和母亲。 反正像她这样和两个男人纠缠不清的不是所谓的“好女人”。 那这又算是什么呢?她和他们算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自从和焦荣上床以后就一直萦绕在她脑海里,直到和安柏旧情复燃,她像是忽然想明白了这个问题。 她生来就是个女人,不需要向别人去寻求其他什么身份。好不好的无所谓,她不靠着别人口里的好坏是非过活。 蓝玫现在想想自己之前的两段婚姻,莫名感到唏嘘。 第一段和安柏的婚姻像是按了加速键,与婚姻有关的酸甜苦辣她都尝了个遍,也就那么回事,没什么稀奇的,现在想来反倒有些恐怖,让她生生变成一个她自己都感觉陌生的人。 婚姻给女人洗脑,让她变成不断产奶的奶牛、输送养分的泥土,心甘情愿地用尽全身精血浇灌一个家庭,跟中了邪似的。在她还头脑发热地爱着安柏的时候就跟他进入婚姻,然后全心全意地和他经营他们的小家。 从那一刻开始,她和安柏的爱情就死了。 他们不再是爱人,而变成了某种有利益牵扯的合约关系。她亲眼见证了爱情的消磨,也慢慢发现,原来爱人和丈夫并不是一个意思。 她和安柏之间的爱情不足以支撑他们的这段利益关系,破裂是早晚的事。 而第二段跟骆勇的短暂婚姻草率得像是自暴自弃,她随便把自己又赶进另一个圈套里,如果不是绳子断了,她现在也许还木偶一样地在封闭的棺材里打转。 这么看来,她不需要婚姻,不需要丈夫,也不需要孩子——如果骆嘉年还算有良心的话,他勉强算得上她半个孩子。 她不是谁的妻子,不是谁的母亲。 但她是个女人。她还有欲望,还需要男人。 也许还不止一个,毕竟谁会嫌新衣服多呢? 想通了这一层,她松了口气。 如果需要谈情说爱的话,那就谈好了,无非是装装样子,她也不用再守着什么界限规矩了,守给谁看呢?没必要自己给自己修一座贞节牌坊,她可没见过哪个男人因为这种事情忐忑不安过…… …… “在想什么?”安柏不满似的轻咬她耳垂上的小痣,将她从神游里唤回来。她这副出神的样子,容易让他对自己产生怀疑。 蓝玫挺起胸,感受男人温热手掌揉捏胸乳的力度,他并不像焦荣那样粗蛮,是会让她舒服的力度。手指上的薄茧拂过娇嫩的乳尖,带起细密的战栗。指腹搓弄着红樱桃似的乳头,被他弄得慢慢变硬,他一直很有耐心。 身下的小穴里性器进出缓慢而又坚定,每次入得极深,冠头冠身探入,将层层褶皱熨平。穴肉紧密地吸吮、吞吃着侵入的外来者,让它变得更粗,更硬。 安柏的前戏做得很足,安全套的润滑液和阴道分泌的水液随着他起伏的节奏发出滋滋的响声。 两人脸上的红晕,他的喘息和她满足的呓语,都显示出这是场高质量的性爱。 “嗯……没什么。” 蓝玫揽住他的脖颈,露出一个亲昵娇媚的笑容。手抚摸着他一节节的背脊,纤长指尖水红色的甲油和男人的身体形成强烈的对比。 “就是觉得,你现在可比跟你结婚那会儿可爱多了。” 说话间,她收缩着穴肉,暗暗用力绞着他的分身,像是另一种形式的调情。 “嗯。”安柏被她弄得闷哼了一声。 “那你喜欢吗?”他细密的吻从脸颊到鼻尖再到唇边,磁性的嗓音有些低沉,身下动作愈发深入斯磨。 “当然喜欢,不然我为什么跟你做?”蓝玫白他一眼,一脸明知故问的表情。 “安老师,能快点吗?我待会还要回家打扫卫生。” 女人的话十分的煞风景,他们刚才已经到了一次,安柏分明是在讨好着她,即便身上是舒服的,但话里话外倒显得像是安柏耽误她事儿了。 闻言,看着身下女人不走心的样子、心安理得的要求,安柏无奈,默默加快了节奏。 直到她仰起脖子,无声地张开唇,他感觉到她下面死死地夹紧他,一股暖热的爱液浇淋到他的茎体上。他也忍不住射了,随即俯下身,双手撑在两侧,去寻她的小舌一起含吮挑弄…… 赤裸着躺在安柏的床上,蓝玫陷入了贤者时间。甚至于她一个性欲旺盛的女人开始反思做爱到底有什么意思,感觉也没多大劲。 盯着空荡荡的天花板,窗外的光斑倒映在墙上,无意义地摇晃。 她扭头看到床头柜上有本书,翻身去够,捞到跟前,一只手撑着下颌,趴在床沿随意翻看了起来。 是本推理小说,没想到安柏还喜欢看这个,她以为他只会看什么无聊的物理竞赛书。随便翻了两下就兴致缺缺地放回去。 忽然她看见床头抽屉被拉开了一指宽的缝隙,是她刚才不小心拉开的?蓝玫有点好奇,又拉开了一点,看到里面有个小小的红盒子。 “…咱们的结婚戒指我还收着放在抽屉里。” 她耳边响起了前阵子和安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说过的话。 蓝玫挑挑眉,安柏这家伙,不会是故意让她看到的吧?他不会这么无聊吧。 干脆地将抽屉合上。 “怎么不打开看看。”安柏舒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些微水汽的身体靠近她,手搭在她的光滑的腰窝处。 被他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洗完澡出来了。 “有什么好看的,以前早就看够了。”手支着脑袋,侧身相对,看着他,一语双关。 “安柏。” 看他换了一身白色的棉质T恤,气质干净,摘了眼镜,显出几分清朗的少年感。之前嘲笑他“太老了”是她故意的。 “嗯?” 这是他们重逢以来,玫玫为数不多叫他的名字的时候,之前总是带着调侃意味的“安老师”。依照他对蓝玫的了解,通常这种语气是要认真谈谈的意思。 “你还想结婚吗?或者说你还想跟我结婚吗?” 安柏看着她熟悉的杏眼,黑色的瞳仁里是他的倒影。 “想。我想和你结婚。”他直言道。 “但我不想了。”蓝玫说。 “不只是对你,我的意思是,我不想再结婚了。” “不仅仅是因为咱俩的婚姻失败。是我自己觉得,结婚没什么意思。你回想一下,是我们谈恋爱的时候快乐还是结婚后快乐?” “为什么我们不能保持现在这种关系呢?我们还是在一块,跟结婚没什么区别,但却少了很多的负担和累赘。” “不,不是负担。”安柏皱眉纠正她。 “好,就算不是负担。”蓝玫退一步, “但我不愿意。安柏,我喜欢现在的生活,我不想改变它,你明白吗?” 安柏只是沉默地看着她,然后垂下眼睫,不知在想什么。 “你考虑考虑吧,我先去洗澡。”蓝玫笑笑,摸了下他的脸。 “想通了回头给我发信息,实在不愿意就算……” 还不等她起身,刚想抽走的手就被安柏握住手腕。 “好。” “但玫玫,我能提个请求吗?”安柏看着她,温润的眸子里有着某种情绪。 “什么?” “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请先打给我。” 蓝玫怔了一下,随后勾起一个笑容。 “当然,我不会客气的。”说完便起身向浴室走去。 安柏看向紧闭的抽屉,他拉开抽屉拿出那个红色的小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是两枚款式简单的婚戒,拿起那两枚戒指,将男款那枚戒指戴在左手的无名指上,与原先微不可见的戒痕重合。 依旧很合适,这双手骨节分明的手好像天生就是为了戴这枚戒指。 另一枚稍显秀气的女款戒指躺在手心,窗外的阳光反射在金属戒面,发出淡淡的光芒。将它紧握在手心里,仿佛要揉碎。 前额细碎的短发遮住了眉眼,挺拔的身影坐在床边,窗外阳光正好。 —————————————— 开始给前夫哥洗脑了,只是想谈不用负责的恋爱而已,这有什么错!:) 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27你把我当狗吗? 27你把我当狗吗? 应付过店里最忙的时候,最近总算闲下来了。 蓝玫坐在前厅的桌子前,刷了会儿做饭视频,有个照烧脆皮豆腐看着挺不错的,收藏了,转发给嘉年,让他得空的时候钻研一下。 完全没有考虑到让一个高叁生给她做菜合不合适的问题,因为骆嘉年总会说:好啊,玫姐。 用手指敲击着桌面,望望店里的钟表,还有叁个小时下班。小美坐在前台用锉甲刀边修指甲边追剧,小何坐在她旁边用模具练新的针灸手法。李阿姨趁着最近不忙请假回家探亲了。 她也很想回家躺着,但碍着老板的面子和店里的规章制度,还是得忍到下班。 焦荣那小子,之前老在她面前转悠,最近倒不见他影儿了。呵,弟弟就是弟弟,新鲜劲儿过了就觉得没意思了。蓝玫忍不住轻嗤。 有时候,人的劣根性还真是顽固又可恶。当别人对你死缠烂打的时候,对他避之不及,而一旦真的不来找了,又感觉像是少了点什么。 最近她和安柏倒是很正常,安柏也渐渐习惯了他们这种关系,时不时到他家去吃几次饭,做几回。 他是个很好的情人,没有了以往的身份焦虑后,她甚至都能跟他不做爱只单纯地聊聊天什么的。因为对彼此都很熟悉,她没必要在他面前演戏,或许比起夫妻,他们更适合当朋友。 而这个朋友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太听话了。 她让他怎么做他总是顺从地照做,她想用什么姿势,他也完全配合,从没有异议。她是很喜欢听话的男人,但一种菜吃久了难免有些腻。再者,跟他做的时候总会想起以前的一些事,让她总感觉有些压力,不能全身心放开了做。 啧,人总不可能是十全十美的。 所以说男人还是要多试几种口味的才行。 想到这蓝玫又想起了焦荣。 她心思转了转,有了主意。 这个时间点焦荣应该还在他店里。交代好小美小何照看店里记得走的时候锁门,她说有事出去一趟。 蓝玫拎着前两天有熟客送的一箱雪梨,出了店门。走到门口,她不忘在门前花坛里摘了朵月季花。 焦荣的铺子正对着街角的大柳树,位置比较靠外临街,红底黑色的店招logo十分具有设计感,跟周边一些简单朴素的门面反差强烈。听说焦荣的修车手艺还挺不错,铺子里经常停着些名牌车。小何说还有很多人老远跑来找焦荣搞改装的。 “焦老板在吗?” 走到他店门口,蓝玫往里面张望了一下,没见到人。继续往里走,店里的物件摆放的很齐整,但也免不了修车店地上的油污和汽车零件、工具什么的。 “焦荣?” 她之前来过这,大概知道焦荣干活的位置。循着记忆走到店内停着一辆黑色汽车的地方,细看车子轮胎停在一处低矮的斜坡平台上,中间悬空抬高了一部分。 车子侧面有一双驼色的马丁靴露出来,蓝玫踢了踢那鞋子, “在这怎么不答话?装什么聋呢?” “我给你拿了雪梨,金川产的,很甜的。” 车底下的人没什么反应,依旧自顾自地忙着手里的活。 蓝玫把装雪梨的箱子放到旁边的工具桌子上,绕到另一边,半蹲下身。 “咚咚”敲两声车门,把手里的月季花伸到车底, “要不要?” 只听到从下面传来了声轻哼,但花却被一把抢过去了,在她手指上留下了一点黑色污渍。 “别以为送点小恩小惠就没事了。” 焦荣从另一边出来了,双手搭在车顶,手里拿着钳子,那朵粉红的月季花被他捏着花枝拿在手上。 他上身是黑色的工字背心,古铜色的肌肉上有汗水渗出,黑色的短发稍稍被汗湿,那双深邃又明亮的眼睛直直盯着她,整个人散发出野性十足的气质。怪不得说男人工作的时候魅力最大呢。 蓝玫走到车头,“我没记错吧?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吗?” 他扬扬下巴,“蓝玫,你把我当狗吗?” “有话就直说,再阴阳怪气我可走了。”蓝玫回呛道,这小子拐弯抹角的说什么东西。 “无聊的时候就给根骨头招手,没兴趣的时候一脚踢开,我可不就是你的一条狗吗?” 蓝玫拧眉,虽说本质上他说的没毛病,但话也太难听了, “焦荣,你是不是有病?开始之前咱俩什么关系可都说好了,你也同意了的,怎么现在一副我玩弄了你的样子?” 他没说话,走到工具桌前,脱下手套,又走到一边的洗手池用水管冲了冲手,拿挂钩上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 蓝玫抱胸站着,等他给个说法。 忙完这一通,焦荣才走到她跟前,看着她的眼睛,说:“你可没说还包括其他人。” 蓝玫心里一滞,他不会是在说安柏吧?但不可能啊,他们又没见过。 “什么其他人?” “5号下雨那天,开车来接你的那男人是谁?”焦荣正色问道,蓝玫的人际关系很简单,跟她做了两年邻居,基本上也都熟悉了。但那天那辆车很面生。 “?” 就这? 发现了,又没完全发现。 “你真的想知道?”蓝玫笑着看他。 焦荣不说话,只看她。 “我前夫。教骆嘉年他们班的物理老师。那天顺便送我回去。”蓝玫坦荡地回答他。 焦荣被第一句话的信息量震住了,完全没注意后面的回答。 “前……前夫?!你丈夫不是已经……”像是意识到话不对,他停住了。 蓝玫抿抿唇,“出车祸的是第二个,那天送我回去的是前一个。” “所以骆嘉年……” “所以骆嘉年是我第二任丈夫的儿子,我暂时得抚养他两年。” “我跟第一个前夫几年前离婚了,没有孩子。他是新调来骆嘉年学校教书的,我们是偶然碰到的,也不可能再复合。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貌似将事实摊开在他面前,丝毫不心虚。 当情人可不算复合,最多算炮友。 蓝玫干脆的回答解开了他的疑问,一时间也不知道该问什么了。 焦荣张了张口,没说什么。 “如果你介意他的话,我们也可以断了,不用勉强。”蓝玫无所谓地表示。 “别,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焦荣辩解道。 “我没想断。” 蓝玫拿起他刚才放在桌子上的月季花,轻轻掰下上面的小刺,插到他胸肌和背心中间的缝隙间,花枝轻划的触感让焦荣身体紧绷,顺手捏了一把他练得饱满紧实的胸肌,带着调侃意味似的说, “小焦师傅,以后有什么问题直接问,别自己一个人生闷气。” 焦荣被蓝玫的调戏弄得心火旺盛,一把将人紧紧搂抱在怀里。强势的气息向她袭来,撬开蓝玫的唇,汲取她口里的芳泽,月季花被两人夹在中间,动作间花瓣四落,飘散的花香笼罩在两人之间。 蓝玫仰首回应着他的吻,唇舌碾舐,小舌勾挑着他的舌头,眼尾有浅浅的笑意。 在察觉到男人不安分的大手从腰间摸到她的臀肉时,皱眉拍开男人的脏手, “脏死了,别摸我。” 虽然被打了,但焦荣仍然是一副神采奕奕的表情,跟刚来的时候那张臭脸判若两人。 “你晚上有空吗?” “什么事?” “去我家吧。” 蓝玫挑挑眉,“不生气了?不是狗了?” 自知理亏,焦荣摸摸鼻子,“是狗,我是狗。” “你等一会儿,我马上也要关门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去,我知道有家店味道很好。” 说完,像是小小的报复,手在蓝玫脸上摸了一下,就转身去收拾东西了。 就着近前的后视镜照了一下,细腻白皙的脸上有一道黑乎乎的印子。 “焦荣!你混蛋!” ——————— 荣子是看上去凶残但还有点纯情的狗子 28江枫渔火 28江枫渔火 临近深秋,江风微冷,傍晚落日渐垂,只余橙黄霞光在天际。江边有许多晚饭后散步的行人,有年轻的情侣,带小孩的一家人,结伴的老人。 云城依傍陵江水而建,这个季节慢慢进入了枯水期,江边的卵石浅洼逐渐显露出来,好奇的小孩子提着小桶小铲四处找寻着,远处长草丛里、小块边岸上有叁两资深钓友不动如山,在江边垂钓。 蓝玫坐在焦荣的摩托车后面,抱着他紧窄的腰腹,长发被疾驰的风吹得四散飘舞,焦荣的黑色夹克盖在她的腿上,翻飞的橘色裙边像一抹流动的余晖。 焦荣开得快而稳,似乎有意让她看看江边的风景。蓝玫很少到临江路这边来,这里离老城区比较远,她平时没什么时间。 江边水气和苇草混合后的气味散发出淡淡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江对岸是新区,新建了很多楼盘建筑,看上去比这边的老城更繁华,但蓝玫觉得,还是老城这边更有人气,就连生了青苔的房屋和街道都更有韵味。 ------------------------------------- 焦荣将他改装的蓝黑相间的摩托停在一家江边的烤鱼店门前。 蓝玫下车,整理了下头发和裙子,把夹克还给他。 “专门给你拿的,穿着吧,晚上江边冷,免得冻感冒了。”焦荣换了身黑色短袖,又捯饬了一番,整个人看上去帅气不少。 也不知道他要带她来江边,她就穿了身裙子,外加一个薄外搭。蓝玫不客气的穿上他的夹克,嗯,大得不是一点点,不过还挺防风。 他们走进店里,店内的装饰挺朴实的,没什么花哨的东西,一看就是有些年月的老店才有的面貌。 店里食客不多,大多是游客或来江边游玩的。他们选了一个靠里的座。 “这里的烤鱼是一绝,一定要尝尝,还想点什么自己选。”焦荣点点桌上玻璃压着的菜单,看样子很熟稔的样子。 蓝玫挑了几个河鲜,焦荣跟面善的中年老板招呼道, “你经常来这?” “也不是,以前常和朋友来河边玩儿,这家老板是一个朋友家的亲戚,就到这里来蹭吃蹭喝,时间长了就熟悉了。” 蓝玫了然地点点头,一时间也没什么话说,喝了口店家刚上的茶水,手里握着玻璃杯打转。 “你怎么看上去这么拘谨?”焦荣有点奇怪。 “没有,你想多了。就是不知道聊什么。”蓝玫回道。 她原本就拿焦荣当个炮友,除了上床以外的事,她对他知之甚少,也不想越界,跟他感觉也没什么好聊的。 焦荣笑了,抽几张桌上的餐巾纸,擦了下干净的桌面“没事儿,就随便聊聊嘛,随意就好,总不能干坐着等吧。” “那我先说说我自己吧,我云城人,从小在南湾巷子那边长大。” 南湾老巷,蓝玫知道那边,当初她租门店的时候跑过那一带。 “我呢,从小上房揭瓦,皮得不行,从小在学校里都是问题学生,请家长写检讨是家常便饭。不喜欢念书,在那坐不住,高中读完了就去上了专科,我喜欢鼓捣东西,家里的东西没有不被我拆过的,中学的时候还把我爸的摩托车给卸了,被我老爹吊起来打……” 蓝玫饶有兴趣地听他讲他的光荣事迹,这人看上去还挺自豪的样子。 “后来觉得修车子很酷,选了汽修。我真是天生干这行的,在学校那会儿我还在全国技能大赛上得过奖呢,就我这技术,别说云城,就是整个C省……” 眼看他牛逼越吹越上头,蓝玫无语地看着他。 “好吧,没那么悬。但我技术还是过硬的。”焦荣喝了两口水。 “你为什么把店开在老街那边?那一片客流量并不多。”蓝玫问道,他那张扬的店在老街一看就格格不入。 “这叫酒香不怕巷子深,我名气传出去了,有的是客人找过来。” 焦荣又呷了两口水,实际上是他当初开店的时候家里不支持,他攒的钱只能租到老街那边的铺面,后来在那边待久了就懒得挪地儿了,然后就是蓝玫搬到老街上,他就更不打算走了。 这话能跟蓝玫说吗?显然不能。 两人说话间,陆陆续续菜上齐了。 “你小子,多久没来罗叔这边了,今天吹了哪门子风过来。”那会和焦荣打招呼的男人跟他打趣,看到旁边的蓝玫, “好小子,原来是带女朋友过来了。”男人朝焦荣挤了个眼,“今天罗叔请你们,别客气,今天下午河里刚捞的鱼,可新鲜了。” “谢罗叔,改天请你喝酒。”焦荣不客气地收下男人的请客和误会。 蓝玫在一旁,身上还穿着焦荣的衣服,礼貌不失尴尬地笑笑。等男人走后,焦荣一脸笑意地凑近, “今天真是沾了你的光,白吃一顿。”咧嘴一笑,带着年轻人的朝气和一点欠打的痞子样。 “闭嘴吧你,快吃你的饭。”蓝玫瞪他一眼。 烤鱼味道很好,不愧是开了有些年头的老店,配料味道都没得说。待会回去焦荣还要骑车,他们就没点酒,要了饮料。 “光顾着我说了,你也讲讲呗。”吃了一会儿,焦荣抬头看她。 “讲什么?” “讲你自己啊,你的事啊。” “我的事挺无聊的,没什么好讲的。”蓝玫对说起自己的事兴致缺缺,她不想和焦荣牵扯太深。 “蓝玫,你不厚道,我都跟你交底了,你怎么这样。” 实在不行了,蓝玫才捡了她的一些事和焦荣说了说。当然,不该他知道的自然没说。 听她讲完,焦荣忍不住咋舌鼓掌。 蓝玫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他,环顾了下周围的客人。 “你是不是有病?” “你这哪里无聊了?简直是太牛了好吗,都能拍电影了,什么叫自强不息,这就叫……” 还不等他发完癫,蓝玫拿起桌上的夹肉白馍塞到他嘴里。 “你给我消停点!”恶狠狠地说道。 “诶,你当时怎么跑出来的?证件那些怎么搞定的?你也没钱啊?”焦荣很好奇。 “少问那么多,再问我走了。”蓝玫闭口不谈。 见状焦荣也只得作罢。 一顿晚饭就在焦荣的侃天侃地和蓝玫不时的应答间过去了。以前她没发现,原来焦荣是个挺健谈的,她刚认识焦荣的时候只觉得他长得不像好人,话也少,不知道是不是这小子太会装了。 ------------------------------------- 焦荣骑车载着蓝玫,在陵江边慢慢开着。 他敢说,他这辆以前和朋友们跑过拉力赛,改装后让发烧友垂涎欲滴的爱车从来就没跑这么慢过。 这时候天色早就暗了下来,蓝黑幕布一样的天空挂着一轮明月,座座路灯照亮沿途的道路,江边已经没什么人,只有些夜钓的人打着稀疏的点点灯光坐在远处。 蓝玫提议想到公路下面的江边走走,焦荣莫敢不听,将车停在路边,就跟她沿着小路走到下面。 江水退去后露出的浅岸生了许多草丛,有的比人高,也有的不及小腿高。 云城人很爱到陵江边散步,每到枯水期,这下面都多了许多人踩过后的小径和痕迹。刚开始相关部门竖了牌子封了路,但执着的人们总能找到新的小道,照样不改。后来渐渐也不拦着大家了,反而修了很多的便利设施,装了急救设备。 蓝玫拢了拢身上的夹克,在江边慢慢走着,焦荣跟在她后面。 江面倒影着桥上的灯光和岸边的路灯,像一幅流光溢彩的油画,泛着粼粼的水波。江水远远的那头有采砂船还在亮灯,依稀间看到有影影绰绰的人。 他们没有交谈,就这样一前一后地默默走着。 此刻也不需要说什么,吹着江风,看着眼前的景色就能获得心灵的宁静。 蓝玫觉得有点冷了,回头看看焦荣,想问他冷不冷。没想到一转身就撞到他身上, “你跟这么紧做什么?” “你冷不冷?”蓝玫又问。 “不冷。”焦荣站在她面前,胸前的齿轮吊坠泛着银色的光。 “蓝玫,我们能……” 焦荣睁大了眼睛,嘴唇上传来柔软湿润的触感。蓝玫踮脚吻上了他。 这不是一个带有欲望的吻,蓝玫的眼眸静默地看着他,在灯火与月光照耀下有着晶莹的流光。 焦荣反应过来加深了这个吻,环抱住她的腰,撬开她的牙关,吮吻她的舌,鹰一样的眼睛深深注视着她。 蓝玫被他抱在怀里,手搭在他粗壮有力的臂膀上,热烘烘的,他像团火球似的,怪不得不怕冷。 夜色下,耳边是江水流动的声音,晚风拂动。 “焦荣。”蓝玫稍离了这个吻,微笑着看着他,凑到他耳边。 焦荣能听到自己的心跳逐渐加快的声音,好像他期待的那个答案马上就要得到了。 “……下次别点蒜蓉的了。” 他一时间懵了。 等回过神来,蓝玫早就忍不住大笑着挣开他的怀抱,往前跑去。 该死!刚才点烤鱼的时候没想到,就想着蒜蓉烤鱼是罗叔家的招牌菜。 像是被蓝玫戏耍了一样的感觉,焦荣心中又是尴尬又是羞恼。 “站住!别跑,看我怎么收拾你——”焦荣愤愤地朝前面已经跑远的女人大步追去。 昏暗的江边苇草静静地飘在空中,流水依旧,江心的游船灯火通亮,彩色霓虹灯的招牌在黑夜里十分显眼。 29看电影(微H) 29看电影(微H) 怪不得男人都喜欢水灵灵的小姑娘,年轻才是最好的春药,这点对男人来说更为重要。再好的小药丸和技巧的补救,始终差了点什么,差什么呢?可能是差那股子让女人腿软腰酥的生猛劲儿。 从江边回到焦荣的家,还不等开灯,蓝玫就被抵在门后深吻。环住焦荣的脖颈,两人的呼吸渐重,蓝玫感觉身下焦荣的兄弟已经蓄势待发地硬起来了。他的手不断在蓝玫身上摸索着,揉捏着,捏得她轻声哼。 忽然,蓝玫笑出了声。 焦荣不满地皱眉,笑什么,破坏气氛。 “我们还是,先洗洗吧,身上都是味儿。”蓝玫强忍着笑意,虽说她没什么洁癖,但两人就着一身大蒜味儿做爱,真的会让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焦荣狠狠亲她一口,将人抱起来,让她盘腿挂在他身上。一手摸向旁边客厅灯的开关。 光亮让蓝玫微眯了眼睛,然后焦荣就抱着她向浴室走去。 看他那架势是想要一起洗的样子,蓝玫揪揪他的头发, “想什么呢?各洗各的,我先,给我找套换的衣服。” 焦荣小心思被戳破,撇撇嘴倒没说什么,给蓝玫找了套新的洗漱用品,以及他的一件球衣。 看着焦荣给她拿的衣服,蓝玫剜了他一眼,臭男人一副“我做错啥了”的欠揍模样。 “吹风机在洗手台下面的柜子里。”焦荣敲了敲浴室门,蓝玫在里面应了一声。 趁着蓝玫洗澡的功夫,焦荣赶紧把客厅目之所及的地方稍微整理一下,紧接着冲进卧室。 想想也知道,独居的年轻单身男人的家里是个什么样子。把表面的东西归整了下,乱扔的脏衣服袜子踢到床底。又从柜子里翻箱倒柜把上回为蓝玫来专门准备的香薰蜡烛翻出来点上。连了蓝牙音箱,放上应景的暧昧纯音乐。 难为他一个铁直男,上网搜罗了一大堆“第一次带女友回家该准备什么”这类的求助帖。 焦荣抱着胸环视了下房间,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赶紧跑到客厅酒柜里拿了瓶红酒出来,倒两个杯子。 啧,可惜没买蜡烛,他记得家里貌似只有几个月前断电整修时买的短截白蜡烛,好像不太吉利,不如不用。 看了看四周,焦荣满意地轻吹了个口哨,万事俱备,只差人了。 听到蓝玫吹头发的声音,估计差不多快出来了。 前两次和蓝玫做的时候,到后面她抱怨他力气太大了,把她弄疼了。他马上又抓紧时间浏览了一些前人的经验之谈,恶补了一下相关技巧。 啊,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这玩意儿他一个人也精进不了啊。只能边做边学了,先上手再说。 蓝玫出来了,她用手撩了撩刚吹干的头发,看了一眼客厅。嗯,好像跟刚刚有点不一样了。但具体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 焦荣这臭小子,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拿件球衣给她,衣服倒是挺长,把屁股遮住了,但无袖的两边都快露到腰了,白腻的胸乳侧面看得清清楚楚,搞得像情趣内衣一样。 见她出来了,焦荣不敢多看,让她喝点红酒随便坐坐。说完就拿着衣服闪进了浴室。 蓝玫小口喝着他准备的酒,随意打量了下,屋里还挺干净的,她以为他家会乱得跟狗窝一样,在他卧室门口往里瞥了一眼,听见音乐声,闻到有香氛,还挺有情调。 没一会儿焦荣就出来了,蓝玫怀疑他身上打湿了没有就洗完了。但焦荣自己知道,他可是里外里都洗干净了,又刮了刮胡子青茬,还漱口漱了好几遍,确定没大蒜味儿了才满意。 虽然焦荣很想马上就进入正题,但是这道具氛围都准备好了,不得酝酿酝酿情绪,别搞得他每次都像个猴急猴急的色胚似的。(难道你不是吗?) 焦荣装模做样地端起酒杯和蓝玫一起喝酒,按理说如果是文青,这时候会聊聊人生哲学、生活意义什么的,但焦荣读的书不多,也不爱酸绉绉地拽文。别看他之前在电话里骚话接连不断,真要和人面对面地调情,他又哑巴了。 “咳,你身上这件球衣是我最喜欢的一件,我穿着它拿过联赛的MVP。”焦荣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蓝玫抬抬眉,微笑着继续好整以暇地听他胡扯瞎扯。 “你知道为什么我不买电视吗?”又是一句风马牛。 蓝玫看了看客厅的背景墙,空荡荡的一面白墙,上面有块白色幕布。 “反正也不怎么看电视,不如买个投影仪,开个视频会员,这效果和片源不比大几千的电视好多了。你想看什么电影吗?我们也可以……” 蓝玫放下酒杯,不耐烦地把他推到餐桌旁,攀上他的脖子往下勾了勾,干脆地亲上他的嘴唇,伸舌头轻舔了一下他的唇锋。球衣适时地垮掉一边,大半个胸乳春光乍泄,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这个装模做样的臭男人, “姐姐大晚上到你家,可不是跟你来看电影的。” 焦荣吞了口口水,有点看直了。 既然蓝玫这么直接,他就不墨迹了。 低头吻上蓝玫的唇,舌与舌勾缠、搅动,津液濡湿,抱起她的腰肢,将人提起坐在餐桌上,这样一来,蓝玫又比他高过了一个头。 焦荣仰首亲吻她,像在膜拜女神似的虔诚,但两只大手却干起了渎神的勾当。从球衣宽大的袖子能轻松伸手进去,揉捏抚摸饱满圆润的一对胸乳,引得蓝玫舒服地轻叹。 他喜欢蓝玫的胸,不是过分的丰满,但刚好能一手满满地握住,绵软细腻又温暖。以前和哥们儿一起看片,他就对那些水球似的大胸毫无感觉。 他喜欢蓝玫这样的。 一面和他接吻,一面拉扯他的T恤,脱掉上衣,露出健壮的上身,兼具视觉美感和触觉弹性,抚摸他宽厚的胸膛和背上伸展的肌群,充满年轻的雄性荷尔蒙气息,麦色的皮肤和白皙的肤色对比强烈,女性身体和男性身躯的差别如此明显。 松垮的球衣被褪到腰间,一双雪白的胸乳展露在空气中,湿漉漉的吻痕从泛红的唇到下颌,在颈间吸啄留下红痕迹,再到面团似的乳房。热热的口腔裹含着已经微硬挺立的乳头,有力的舌头逗弄着朱果,呼出的烫热鼻息扑在她的胸前。另只大手用力揉捏着另一侧的乳肉。 蓝玫觉得他像几天没吃饭的狼崽子似的,用力得像要吸出她的奶水。双手后撑在餐桌上,长发微微晃动,放纵一般容忍男人埋首在胸间放肆。蓝玫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奇怪的母性交织着情欲,有点变态的想象让她身下的小穴已经春潮泛起,冰冷的大理石桌面和面前的炙热身体带给她冰火两重天的感受。 “嘶,你轻点儿,疼死了。”蓝玫胸前一疼,担心是不是快把乳头咬破皮了,抓着他的头发手上用力。 “……知道,我注意点儿。” 闻言,焦荣试探性地用舌头舔了舔被他咬红的乳头,又看看蓝玫的表情,见没什么异样这才继续。 这下他动作温柔了许多,粗粝的指腹揉弄娇嫩的乳肉,还是会有些许的痒意和微痛。 右手在蓝玫的大腿上摩挲,分开双腿,探进腿根,已经潮水泛滥,手指揉捻着花瓣细蕊,轻易地伸进小穴,回忆着刚才临阵磨枪的补课经验,几深几浅地抽插,勾挑,揉按,手上沾满了湿润的水液粘腻。她可真爱出水呢。 听着蓝玫的呻吟,焦荣觉得自己可真厉害,让蓝玫还敢小瞧自己。 …… 本来一切都完美地照着他的计划进行着,餐桌,沙发,墙壁,卧室大床,都有他们的前奏,当气氛达到最高点,直到已经剑拔弩张、准备潜龙入渊的紧要关头,他才发现一件事—— ——他妈的,他忘记买套了。 之前跟蓝玫做的时候,他把那盒套子放在店里的隔间了。 今天也是事出突然,光顾着高兴了,整了一通有的没的,居然忘了最重要的装备! 当他心怀侥幸地跟蓝玫打商量能不能……他只说了两个字,蓝玫就毫不留情地把他从床上踢开了。她给了他两个选择:要么买套,要么走人。 焦荣麻溜的从床上爬起来,套上件衣服就冲出去了,动作之迅捷之灵敏之十万火急。 妈的!白费他精心准备的前戏了,下次他一定要提前在家买一兜子安全套! ------------------------------------- (荣子,一个在蓝玫面前嘴硬的二愣子。救命,我把荣狗子写成搞笑男了! 求珠珠求留言!来点反馈嘿嘿 30叫姐姐(H) 30叫姐姐(H) 深夜的24h便利店有很多故事,有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来要没卖出去的当日熟食,有加班到深夜的苦逼社畜来买点面包当明天的早饭,有夜生活精彩的都市男男女女喝得迷糊来买水,也有打仗不带粮草的二傻子们临时来补充“弹药”。 便利店值夜班的店员正磕着瓜子追一部当下很火的综艺,寂静明亮的店里充斥着搞笑综艺浮夸的声效。深夜的便利店就像茫茫大海黑夜里微弱的灯塔,是许多人的希望之光、救赎之所。 焦荣匆匆跑进小区对面的24h便利店,微微喘着气从货架上看了眼尺码随便拿了盒套子,扔在收银台前。店员依依不舍地从综艺里抽身,用扫码器扫了下价格,不经意地瞥了眼面前的男人。 大半夜的跑来买套子,脸红气喘,衣衫不整,又含义不明地斜睨一眼他的裤子。 焦荣被店员的视线看得有点不自在,匆匆结完账就走了。 夜还长,这集综艺看完了看什么呢?店员无聊的支着头喝了口自制的奶茶。 ------------------------------------- 蓝玫在床上微眯了一会儿,焦荣那小子去那么久,还做不做?她人都等凉了。 困意袭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实在不行就算了,今晚上睡个素觉也不是不行。 正这样想着,半梦半醒间,只听到一阵响动,被子被呼的一下掀开,一个赤裸冒着热气的男人就钻了进来,大手胡乱地摸着蓝玫光裸的身体。 要不是知道是焦荣,她还以为进贼了。 “我有点困了。要不下次吧。”蓝玫虚眯着眼睛说。 “不行!” 焦荣斩钉截铁地说,他硬了一路,今晚再不解决他老二就要憋出毛病了。 “嗯……那你帮我热热身。”蓝玫迁就道。 焦荣二话不说,钻进被子里就去给她“热身”。支起她的双腿打开,湿润的唇舌凑到小穴前舔弄。 卧室的灯光透过被子已经十分昏暗,蓝玫顺手关上床边的开关,一时间房间完全黑暗下来,只有他提前点的香薰蜡烛的一点烛光。 黑暗里看不清事物,但却放大了感官体验。焦荣湿热有力的舌头舔弄着花瓣,将它们亲热地含在嘴里,舌头探进花蕊深处,卷吃着丝液和蜜水。热气扑在她的腿间,双手抱着她的臀腿箍着她不让她乱动。蓝玫原先已经冷静下来的身体又慢慢升温,她抓着枕头舒适地呻吟出声。 嘬吮着挺立的阴蒂珠,用舌头不断画圈一样地舔弄,突如其来的刺激让蓝玫挺起腰肢,想侧着蜷缩身子,但却被焦荣制止,双手死死地禁锢着她,让她直面欲望和快感。 中指和无名指深入甬道里有规律地进出,唇舌专心地主攻那颗小豆,里外的双重刺激让她很快就到了高潮。腿心一阵震颤,夹紧了他的头,泄在他的舌头上,吞吃爱液的声音在薄被下闷闷的,却又色情无比。 见蓝玫身子放松下来,焦荣亲亲她的穴肉,双手从臀部往腰侧、胸乳上游移,抚摸,给她延缓的快意。 他慢慢从身下往上,顶着薄被,支着手撑在她头侧,和她在黑暗中对视,刚刚高潮后湿润的眼睛带着媚态,烛光下的蓝玫更加诱人。 “现在热起来了吗?”焦荣吃过她穴的嘴唇还泛着水光,微喘着问道,那双眼睛发出像猎食猛兽一样的光。 蓝玫伸伸颈子,摸着他热烫的胸膛,另只手探下去摸索内裤勾勒的形状,鼓鼓的一包,那玩意儿已经硬的不行了。 “热得不得了了。”蓝玫挺起身往他身上贴,刚才的困意一扫而空。 轻啄一口他的侧脸。难为他一晚上忙这忙那,她不表示表示好像说不过去。 “今天真是麻烦你了,姐姐给你补一补。” 蓝玫抱着他的肩背侧躺着,一手伸进他的内裤,将他已经抬头敬礼的兄弟拿出来。那根火热弹跳了一下打到她的手背。 焦荣听到“姐姐”两个字心里砰砰了几下。他知道蓝玫比他大,一直以来她都是以前辈自居,对他就像对弟弟似的。他可不想被当成弟弟,他是个能在床上跟她大战几百回合的纯爷们。所以他一直叫她蓝玫,也从不拿她当姐姐看。但这个时候,她这个“姐姐”好像多了点刺激感。 蓝玫微凉柔软的手上下撸动着手中的茎体,它在手心里慢慢变长变硬,也变得更烫手,这个弯勾似的蠢家伙,吐出缕缕前精,弄得她手里黏糊糊的。 蓝玫一边和他唇齿纠缠,一边玩弄手中焦荣的命根子,抚弄它根部敏感的两个囊袋,焦荣正爽着,蓝玫的力道很合他心意。蓝玫用食指和拇指捻着他圆润的冠头和孔眼,在头部轻轻刮蹭,激得他差点射了,皱眉轻呼…… 他俩之前都是见缝插针,偷偷摸摸似的做,还没有这样无人打扰地全身心投入做过。 两人在床上翻滚搏斗,被子被踢到床底,床单凌乱。刚才还暧昧缠绵的氛围这时又多了些强迫和反抗的意味—— ——只因为蓝玫逼他叫她姐姐! 他心里想着刺激是一回事,真正叫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何况在做爱的时候这么叫,不显得他处于被动吗。焦荣打死也不开口,但刚刚穿上小雨衣,这怎么能刹得住? 最后还是蓝玫术业专攻占了上风,骑坐在他身上,手下使劲按了他肋下的两处穴道,把他给疼得制住。 “叫姐姐。” 娇臀穴肉在小焦荣上来回轻蹭,动作间浅浅进入穴口,又被挤出来。 “叫姐姐就让你进去,乖哦。”蓝玫恶趣味地笑着说。 焦荣下嘴唇咬的发白,胸前起伏,额头上汗都出来了。 挣扎几许,还是投降了。叫就叫吧,反正就他和蓝玫在床上这么叫着,也不丢人。 他艰涩地开口,“姐,姐姐。” 听他终于认输,蓝玫高兴地俯下身,摸摸他的脸亲他,“弟弟真乖,姐姐这就疼你。”说罢,手把扶着他粗硬的性器就坐了下去。 一时间两人都发出满足的叹息,蓝玫撑着身子起伏套弄,手将垂散的长发向后梳,任由身体的重力在每次落下时贯入深处,略弯的性器在她体内戳动,刺弄,给她带来酥麻的痒意和快感。 说出那个称呼就像揭开了某个符咒,焦荣破罐子破摔,将蓝玫拉扯着按在身下,她动得就像是在给他挠痒痒,下身的火越浇越大,这种体力活儿还是他来吧。 将人锢在身下,劲腰窄臀大开大合地冲撞,比起刚才蓝玫的毛毛雨似的骑乘,宛如疾风骤雨一般。将蓝玫的腿往外分开,强势地沉入甬道深处抽插,囊袋拍打在两人的交合处,发出有节奏的啪啪声。 肉体和肉体碰撞,生猛的年轻人总让人招架不住,蓝玫感觉腿心发酸,冠头茎身不断地碾压她的穴肉,还变着角度方向地插入,偶尔弄到敏感的软肉,她破碎的呻吟夹杂着难耐的媚叫。抽插间水声不断,穴口有润滑液和蜜液的混合流出,打湿了床单。 “姐姐真好,姐姐的穴好软好暖和,姐姐叫得弟弟腰都酥了。” 刚才还誓死抗争的人,现在骚话连篇不眨眼,男人做爱的时候就是下半身动物。 拉起一条蓝玫的长腿架在肩膀上,健壮的身体更贴近她,每次都入得极深。蓝玫又是腰软又是舒爽,他带弯的弧度每次抽出都会刮到她上面的穴肉,爽得她头皮发麻,小穴紧绞着来回抽动的元凶,挤弄得焦荣腰眼发麻,更是做红了眼。 “慢,慢点,太快了。”蓝玫搭上他扶着她腿的手臂,男人的喷薄的血管依稀可见,大手紧紧地捏着她的腿,将她柔韧性强的身体拉到最大的角度。 “姐姐不舒服吗?弟弟做得还好吗。姐姐喜不喜欢呢?”一面急促地抽插,一边跟她说骚话,像是在报刚才的被压之仇。 快节奏的冲刺让蓝玫除了吟叫喘息之外说不出连贯的话,焦荣粗重的喘息和闷哼。暧昧的纯音乐更像是火上浇油似的,将这场做爱烧得噼啪作响。 过了许久,他才总算射出来,紧紧抱着她亲吻,感受着身下人的紧绷和失神。 蓝玫又高潮了。 年轻人的体力是真的好,这才片刻,摇头晃脑的蠢东西又抵上来了。在她湿软的穴口磨蹭,蠢蠢欲动。 蓝玫拧眉推搡着凑到她跟前的脑袋。焦荣像是才刚刚得了趣味似的,精神极了,伸手将她抱起对坐在床上,揽过蓝玫的双手环住他的脖子。 “姐姐再疼疼弟弟吧,弟弟好难受。”带着情欲的低哑声音在耳边响起。 “闭嘴。快点做,做完睡觉。”蓝玫疲惫地回答,怎么感觉比刚才还困了,浑身酸软,看他那精神头,这小子真像那采阴补阳的男妖精。 “好姐姐,你真好……” …… 忘了后面做了几次,反正蓝玫从那之后再也不让焦荣叫她姐姐了。 ------------------------------------- 焦荣表示:奇怪的属性觉醒了,会撒娇的男人最好命(笑死 31你们不是离婚了吗? 31你们不是离婚了吗? 今天是周末,许多上班族选择好好睡个难得的懒觉,在充沛阳光的照耀中让饿意或是停摆的生物钟唤醒自己。 鸟雀清叫,鸣啼响脆,挂在枝叶遮掩的高树杈上的数个鸟笼里,是遛鸟回来的大爷们趁着好天气,给自家小雀儿放个风。小区楼下有带着小朋友买菜回来的爷爷奶奶聚在一起聊聊天,也有熟悉的几个牌搭子坐在大槐树下打牌走棋,用力的碰啪的下象棋声显出好大的气势,周围立了一圈军师智囊。 捡干净花盆表层土上的枯枝败叶,喷水壶滋出的水雾给栀子花浓密的枝叶润泽的浸透,阳光下的小水滴在空中旋转飘荡,折射出细腻的光线。 骆嘉年精心侍弄小阳台上每一盆绿植盆栽,浇完水,他将用厨余垃圾做的简单的堆肥肥料,拿小铲子轻轻掺到土壤里,眉眼间的认真神情,像是在解一道复杂的数学题。 尤其是那盆月季花,那是玫姐从店门口的月季丛里移栽回来的。虽然它现在已经不在花期,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照顾它,希望它下一个花期能开出又大又香的花朵。 骆嘉年醒得早,今天学校照常放半天假,下午又要去学校,干脆他趁这个时候做一下家里的卫生。玫姐每天忙着店里的事也很累,他主动做家务也让她少操心一些。 其实家里很干净,蓝玫隔几天就要打扫一次,但这事就像是生活里的固定仪式一样,非得定期做,才有一种琐碎又踏实的安心感。 他和玫姐的牙杯牙刷并排摆放在一起。把洗漱台上蓝玫的瓶瓶罐罐整理好,像待检阅的列兵方阵一样整齐。他孤零零的两瓶,还是蓝玫硬给他买的洗面奶和爽肤水。把玫姐昨晚上洗了挂在卫生间的内衣拿到外面阳台晾好。 将卫生间脏衣篓里的衣服按颜色先分出来,深色的放到洗衣机,浅色的用手洗。撸起淡蓝色的卫衣袖子,绵密透明的泡沫在揉搓间充满了双手。 将洗好的衣物拿到顶楼的天台——这里空间开阔,阳光充足,大家都在这里晒衣服晒被子,长长的晾衣绳现在很空。晾完后,骆嘉年又折返两趟回去,把家里的枕头被子也拿到上面来晒。轻拍两下,将里面的填充物拍得松软一些。 骆嘉年个子高,手脚也很麻利。擦完灰尘,拖完地,他想起还没给阳台的花草浇水,于是又去照料盆栽。 蹲在那盆没开花的月季跟前,看着小巧的带锯齿边的叶片,花枝上参差分布着尖锐的小刺,小铲在根部盖上一层薄薄的花肥。他有些出神。 用指尖轻抚一片绿褐色的叶子,他是…… 喜欢玫姐的吧? 从第一次见面,他局促不安地坐在办公室里,玫姐像是守护神一样闯进来,将他从那个陌生的房间里解救出来。她带他进入她的生活,她给他新的环境和机会,她教他怎么为人处世…… 如果说这些让他对她很感激,那么,又是什么让这份感激变成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是她给他做的那碗阳春面;是那天看完电影他们坐在公交车上,流动的风和光照映在她脸上的那一刻;是那个酒红色的倩影立在斑斓的晨曦光晕里;是他窥见她情欲面孔的那一天; 是他坐在她电瓶车后座,却想要抱住她的腰的时候;是她喝醉的那晚,她笑着摸他头的瞬间,放心地趴在他肩头任他背回家的那一段路;是他在深夜里无数次翻开那张照片的时候…… 这份喜欢,让他一想到她心底就涌起无尽的渴望与希冀,但与此而来的是被撞破的惶恐和自我唾弃的厌恶。 它来得时间不对,人也不对,尽管他已经尽力压制,但这份不合时宜的情意却像是攀附生长的有旺盛生命力的藤蔓,在自欺欺人遮盖之下,早已经交错纵横,将他的心缠绕包裹,作茧自缚,只待有一天,要么迎来孤注一掷的断裂,要么被它绞杀致死。 但他不会让这件事发生,在玫姐真正接受他之前。 然而,已经有很多人在他之前了。 有时,他既为继子的身份痛苦,但又可耻地庆幸——只有他是现在能陪伴在她身边的人。他耳边回响起前几天李英杰的话。 “……我在书城看见你姐姐和安老师了,他们好像认识一样,还挺亲近的,你小子不会跟物理男神也是亲戚吧……” 安老师,安柏。 那个让她半夜抽烟、喝醉、流泪的人,玫姐的……前夫。 骆嘉年垂眸看着那花盆边沿爬动的蚂蚁,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正在这时,听到蓝玫开门的声音,她买菜回来了。 “我回来啦,嘉年起床了吗?” “今天的虾子可新鲜了,中午做油焖大虾。我专门向李阿姨学的……” “我在这,玫姐。”骆嘉年从阳台起身,蹲久了突然站起来,腿麻了。 他面不改色地从阳台走到客厅。 “今天周末,怎么不多睡会儿。”蓝玫将菜放在餐桌上,随便抓一把头发绑起,系上围裙就准备下厨。 “我习惯早起了,想着也没什么事做,就把家务做了下。”骆嘉年说。 蓝玫看看四周地板桌面,看阳台的水壶,估计也把花浇了。 “不错嘛,中午奖励吃虾。”赞许又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有几分“儿子终于懂得体恤老母亲似的”骄傲感。要不是他太高了,她就准备像逗楼下王婶儿的孙子鹏鹏似的揉揉他的脑袋。 “玫姐我来做吧。”说着就去拿桌上的菜。 “不行,我一定要做。我特意学的,你别跟我抢。”蓝玫下厨的态度坚决。 “那好,我给你打打下手吧。” “这可以。”蓝玫点点头。两人在厨房里分工有序地忙碌起来,骆嘉年负责择菜,处理大虾。 “对了嘉年,下周国庆节你们放几天?”蓝玫在案上切着菜。 “大概五天吧,有什么事吗?” “就是我跟你晓珊姐准备趁着假期去越溪山露营玩一趟,你也一起来吧,正好放松一下,呼吸下新鲜空气,你们高叁整天憋在教室里,人都给关傻了。” 蓝玫念叨着,感慨现在的小孩儿压力可真大。骆嘉年还好,心态还挺好,她听说小区陈老师家的孩子,上个高叁都给孩子整抑郁了,上周才给接回家休养,能不能明年考试还难说。 “好的,玫姐。”骆嘉年同意道,他也很开心能和玫姐一起出去。 午饭时,蓝玫的大虾做得很成功,她挑了只大个的给骆嘉年,骆嘉年道谢。犹豫几许他还是开口, “玫姐,我前两天在书城……看到你和安老师了。”骆嘉年小心翼翼地问。 “嗯?”蓝玫想起,好像是有那么一回去安柏家前,安柏叫她陪他一起逛书城挑什么书来着。怎么被他给看见了。 “哦,我们偶然遇见的。”蓝玫说谎不眨眼,分明她从来不会去书城。 “是安老师又来打扰你了吗?” “为什么这么说?”蓝玫敏感地反问。 “你们不是离婚了吗?那天晚上我们吃烧烤的时候你跟我说的。”骆嘉年补充一句。 蓝玫被他后面那句话堵住了,该死,一喝酒就什么话都往外说。 她若无其事地耸耸肩, “是离了,但是嘉年啊……”蓝玫看着骆嘉年,少年清澈又固执的眼神,他仿佛真的对这个问题很在意。 “这事很复杂,你不会理解的,所以还是不要知道的好。”蓝玫不打算跟他说她和安柏之间的诡异关系,还是不要影响到他正常的男女观念。 “安老师又会让你伤心吗?”骆嘉年今天好像忽然变得咄咄逼人。 蓝玫有点招架不住了,她那天到底和骆嘉年说了什么啊?! “不会。” 从安柏走进理疗店门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束手就擒地准备好了承受她带给他的一切。再说,她都对他没有真心了,何谈被他伤心。 “你可以这么理解,我跟他不会再有什么结果,现在是我在玩弄他……或者报复他。” 蓝玫好像觉得“玩弄”不太好听,又换了个词。 骆嘉年没再问了,默默地吃着她给他夹的虾。 报复一个人的最好方式,难道不是遗忘他吗? -------------------- 那边蓝玫已经成人18禁车开得飞起,这边骆嘉年还在搞田螺少年纯爱暗恋ORZ。 不要急不要急,有个发展的过程~~ 32甘愿 32甘愿 从那天蓝玫对骆嘉年的问题给出意味不明的回答之后,他们就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冷战状态。 骆嘉年从来不会对蓝玫生气,他冷战的表现仅仅是减少了和蓝玫的聊天,但他本来也不是话多的人,所以也许这只是骆嘉年认为的冷战,蓝玫压根没察觉到。 骆嘉年并不认为玫姐这么做能报复到安老师。他不了解他们的过去,以及为什么会离婚。但玫姐既然选择放下,就不应该再和他纠缠不清。 人不应该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他还是担心安老师会再伤害玫姐。 他决定和安老师谈谈。 * 下午最后一节课就是物理。 同学们在这放长假前的最后一天早就按捺不住疯玩的心了,课间纷纷讨论起假期的安排。上课铃响毕,教室才安静下来。 安柏走进教室门,依旧是那身不出错的西装衬衣,清俊严肃的样子。 李英杰不动声色地暗暗碰了下骆嘉年的胳膊,说,“你瞧,安老师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喜事?我看他最近心情挺好啊。” 骆嘉年看向背对学生正在板书的安柏。他不喜欢用多媒体投影仪,每节物理课都是亲手板书,凌厉俊逸的笔触,一堂课下来满黑板的图示和字迹。 之前安柏上课时都是神情冷淡,非常负责但也十分严肃和不留情面,有同学回答错了,他会皱眉直接指出错误,他的话并不严厉,但配合上那副冰山似的神情和语气,杀伤力极大。 第一次上课时曾YY过安老师的女同学在被提问过一次后,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阴影。 但最近安老师在上课时面部表情柔和了不少,不时还能看见他的浅笑,那银边眼镜下的漠然眼神也有了温度。有时就算有同学答错了,他也只是温和地纠正,不会批评。 除开这些,光凭他每次进出教室的步调声音都能听出他阴转晴的心情变化。 “难道又评上什么奖了?没看到公告栏有通知啊。”李英杰猜测。 骆嘉年拧眉,恐怕是比得奖还要令他高兴。 下课后,安柏在办公室批改前几天的测验卷子。有同组的老师问他怎么不急着回去过节,他说还剩下一点,做完了就走。 渐渐的,办公室的老师走的差不多了。 本来国庆假期他打算约蓝玫一起出去,但她好像有别的安排了…… 等安柏批完剩下的几份卷子,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走出办公室的时候,他发现骆嘉年正在走廊外等他。 “安老师,我们能谈谈吗?” 安柏看着他,少年认真地注视他。 * 在学校附近的咖啡馆里,两个男人沉默地相对而坐。 安柏率先打破沉默,他牵起一个温和的笑,对骆嘉年问道, “嘉年,你想和我谈什么呢?” 当知道骆嘉年是蓝玫的继子之后,刚开始他对骆嘉年谈不上什么好感,因为他的存在本身就在提醒着他的过错。 后来,蓝玫以“另一种方式”和他重新在一起,他对骆嘉年的态度也慢慢发生转变。不管怎样,他是蓝玫的亲人。他非常清楚,蓝玫是很看重家人的。 骆嘉年听安柏对自己亲昵的叫法,觉得别扭又反感,但并没有说什么。 “安老师,我知道你和玫姐的事了。” “嗯”安柏点点头。听到他对蓝玫的称呼,有点惊讶但随即又想到玫玫的性子,估计是不愿意被叫后妈的。 “是的,我跟玫玫……我们几年前是有过一段婚姻。” 骆嘉年听到他对玫姐的称呼,略微皱眉,“安老师,玫姐她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并不想和你再破镜重圆,你也不应该再来打扰她。” 安柏微不可见地挑眉,并未对他不客气的话感到冒犯,微笑道,“这些话,是玫玫让你来对我说的吗?” 骆嘉年微停顿,继续道,“不是,是我自己想和你说的,玫姐并不知道我来找你。” “嘉年,我跟玫玫的事情,我们有我们的约定,你不需要了解其中的缘由。但你只需要明白一点,我不会伤害她。我也并不会想求得她的原谅,我是来赎罪的。”安柏双手交握在身前的桌上。 “哪怕她是在耍你,报复你?”骆嘉年还是不相信他的话。 安柏笑笑,端起手边的咖啡抿了一口,镜片下的目光似乎透过骆嘉年看向了更远的地方, “你也许不知道,失去自己最爱的人的感受……就像是弄丢了自己的一部分。仍然活着,但却像漂泊的船,迷失在海里。过去是我先放手了,是我的错,但现在我想弥补这个错误。” “我甘愿被她报复,也不在乎她会不会有其他男人,只要她能让我陪在她身边。” 安柏毫无底线的话让骆嘉年瞠目。 他原以为安柏就像一些无耻的男人,用甜言蜜语重新哄骗回那些被他们伤害过的女人。但他好像真的将选择权交给了蓝玫,毫不在意被玩弄、被伤害,甚至甘之如饴。 一时间骆嘉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又陷入了沉默。 “嘉年,你很在意玫玫,我为她感到高兴。玫玫她……很希望有家人能陪伴她、关心她。” 他有些嫉妒骆嘉年,能理所当然地和她一起生活,关心她、维护她,向他这个意图对蓝玫“不轨”的陌生男人表现出质疑和敌意。 听到安老师的话,骆嘉年的眼中有片刻心虚似的闪烁。 他……真的只将玫姐当作家人吗? “安老师。”他看着安柏, “我在意玫姐,不是因为我是她的继子。” 后半句话他没有说,但安柏读出了他眼里的意思。 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眉头轻蹙,看着眼前神色认真的少年。 倏尔从鼻息间发出一声轻笑,抬眉看他。 “这事我不会告诉玫玫的,今天下午的谈话,只有我们知道。” 无论是少年人无知的爱慕还是为了对付他的说辞,在他看来,都太幼稚了。安柏并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骆嘉年听到他的回答,搭在膝上的手指紧握—— 油盐不进的恋爱脑抖M此时并未将小小继子放在眼里。 33越溪山 33越溪山 蓝玫今天起了个大早,最后再盘点一下露营要带的东西都齐了没。骆嘉年也来帮着整理东西。 嘉年今早上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忽然跟她道歉,说什么“玫姐我错了。”把她弄得一头雾水,他犯什么错了吗?她怎么不知道? 骆嘉年是为那场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冷战道歉,他没有立场和资格去怪玫姐。那是玫姐自己的选择,如果那样能让她感到快乐,他不应该去阻拦。 而对于骆嘉年来说,昨天和安老师的交谈让他明白了一件事——无论玫姐和哪个男人在一起,他都是唯一能名正言顺陪伴在她身边的人,他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他比不上安老师,但他也无需忌惮他。只要他好好守着玫姐,将这份爱意藏在心底,按照他心里的计划,考上理想的大学完成学业,毕业后有一份自己的事业。 等他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人时,等他有底气有勇气向她表明心意的那一天,只要他不放弃,总有一天,玫姐会接受他的。 骆嘉年此时固执地这样想着,却仿佛下意识地忽略了在这个过程中的其他诸多的变数,以及蓝玫对这件事的态度。 楼下停着辆熟悉的越野车。 焦荣等不及了敲门进来,和骆嘉年两人将大包小包的东西拿到下面车里。 蓝玫想着,光她和秦晓珊两个女人和骆嘉年一个半大小子,来回也不太方便,安全性也有顾虑。干脆叫上焦荣一起,兼保镖和搬运工,一举两得。 焦荣接到她的邀约自然是喜不自胜,但得知并不是二人世界之后又有些烦躁,还有俩电灯泡。不过这也算和蓝玫一起相处了,他可得好好表现。让她知道,他床上厉害,床下也是个靠谱的人。 准备完毕,叁人上车,焦荣开车,蓝玫坐副驾,骆嘉年坐后面。他们还要赶去顺路接秦晓珊。 焦荣一边开车,一边吐槽蓝玫,“你拿那么多东西干嘛?用得上吗?烤肉烧烤架饮料什么的我都准备好了。” 蓝玫今天穿了身适合野外登山的休闲装,将长发编成辫子,带了遮阳帽。 “光用你那些怎么行?万一在野外有个突发事件,被虫子咬了,擦伤扭伤的,不得拿药箱吗?还有配菜沙拉、点心零食、饭前饭后水果,晚上山上温度低,不得拿些御寒衣物……”蓝玫给他细细掰扯。 “行了行了,知道了,你心细周全行了吧。”焦荣唇边勾着笑跟她打趣。 不知道为什么,跟焦荣说话就容易掐起来,但正当她说得起劲时,他又给她顺毛似的投降,让她一拳打在棉花上。 这小子,蓝玫轻嗤。 骆嘉年听着他们的斗嘴,静静看着窗外的景色。 今天天气还不错,秋高气爽,广场上有人在放风筝玩。 ------------------------------------- 两个多小时后,一行人来到了离市区几十公里的越溪山。越溪山是云城近年来才开发的,山水秀丽,景色宜人,但因为离市区有些远,所以只有少部分人才会选择去休闲游玩。 停好车,他们找了一个适合露营的地方。经过商量,他们决定焦荣和骆嘉年先在这儿负责扎营,把架子什么的先准备好,蓝玫和秦晓珊正兴致勃勃地想先过一把爬山的瘾,如果午饭她俩没回来就让他们先自己解决。晚上要烧烤的东西她们回来处理。 两个女人欢欢喜喜地走了,留下焦荣和骆嘉年两个你看我我看你。 “荣哥,你教我扎帐篷吧。”骆嘉年先说道。 焦荣看这小兔崽子虚心请教的模样,顿时觉得他顺眼了不少。男人间的关系有时候很简单,很快两人便有模有样地一个教一个学,配合着忙活了起来。 这边,蓝玫和秦晓珊在树林掩映的石阶小路上不快不慢地往上爬。 秦晓珊拧开水壶,咕噜噜喝了一大口。她今天也是一身运动休闲装扮,脸红扑扑的。 “好啊你,蓝玫,这么劲爆的事都多久了才跟我说。”秦晓珊抱怨道。 “我这不就跟你说了吗?” “没想到啊,你个看上去安分守己的女人居然脚踏两只船。”秦晓珊狡黠地看她。 “……”蓝玫无语。 “快说快说,你那个前夫怎么样,帅吗?那方面还行不?” 常年淫浸在男科门诊的心如老尼的外貌协会黄金会员,对男人的评判标准已经扭曲到了生物繁殖性本能的地步。 “他不帅不行我就不会再搭理他了。”蓝玫简洁明了地回她。 “啧,那你可以啊,我也想找几个器大活好的帅哥伺候我。奈何我天天遇见的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 “不是你那邻居家弟弟回国又回来找你了吗?人家条件挺好的啊。”蓝玫记得秦晓珊那个年下弟弟对她穷追不舍。 “别提了,那小鸡仔子我小时候还揪过他小鸡鸡。我不吃弟弟这款,我想要的是成熟稳重的型男大叔。我跟小男孩有代沟。”秦晓珊拉了拉背包带子,随意踢走脚边的碎石。 听到这话,蓝玫摸了摸鼻子,她觉得跟焦荣在一起的感觉还可以,挺有意思的。看来她是属于不挑食的。 “别说我了,还是说你。那你这次怎么不叫你前夫过来,却叫这黑小子一路?”刚才在路上,蓝玫给她和焦荣简单介绍了一下,她对他印象还可以。 “……”这话把她问住了。她下意识就想着叫焦荣了,也许是想着安柏身体不太好,怕累着他? “也许,是因为他力气大?好搬东西?”蓝玫试着回答。 “我说姐们儿——你也太随意了吧。”秦晓珊服了,蓝玫可真是高段位玩家。 “不过我说,玫。”秦晓珊正经说道,“他俩知道对方的存在吗?你后面准备怎么搞?我好心劝你啊,你可悠着点,小心玩火自焚。” 这事她也想过,肯定不能一直这样。但她最近好像对这种养鱼行为有点食髓知味,先瞒着呗,后面发现了再说。事发之前让她再多爽一会儿。 “先这样吧,船到桥头自然直,让我先享受享受。”蓝玫拧开运动水壶的盖子,喝了口水。 秦晓珊朝她竖起一个大拇指,渣女海王竟在我身边。 --------- 咳咳,静候叁花聚顶,哦不,是四方会师的修罗场 34我从来没有 34我从来没有 下午蓝玫和秦晓珊爬完山回到扎营的地方,焦荣和骆嘉年已经把东西都准备好了。 看样子小骆和焦荣相处的还挺融洽。 她和秦晓珊把提前准备好的食材拿出来收拾好,穿串的穿串,煮汤的煮汤,昨晚做的寿司冷食也都拿出来。 七七八八摆满了桌子,蓝玫拿出了她秘制的蘸酱,用来刷烤肉,秦晓珊直呼赚到了。她很喜欢蓝玫吃做的辣酱凉菜这类的,但就一直懒得学。 几个人一起动手吃了顿丰盛满足的烧烤野餐。 很快天色便暗了下来,山上的日头仿佛比市里落得更早,气温也低了下来。 林间空地上打开焦荣带的应急照明灯,从周围林子里搜罗来了一堆树枝,大家围坐在一起,中间还很有氛围地点了一丛篝火。 饭后大家坐在一起随意地聊聊天,秦晓珊提议玩游戏,神秘兮兮地从她的包里拿出了个转盘。 秦晓珊是个酒鬼,又拿出几瓶酒和杯子。 “我说你带了什么那么重,原来背着一堆酒。嘉年还是学生,你可别乱来。” “没事的,玫姐,我可以。”骆嘉年对蓝玫点点头。 “哎呀,没事的,度数不高,喝点没关系。”秦晓珊摆手,“再说了,男孩子喝点酒怎么了,嘉年你说是吧?” 一旁的焦荣拿过一瓶酒看看,好家伙,这酒不错,还是个行家。 “这样,我们玩个简单点的。游戏规则是:轮流转转盘,转盘指针指到谁,谁就说一件自己没做过的事,在场其他人如果做过这件事就喝酒,如果没做过就不用喝。” “还有什么问题吗?”其他人没有什么异议, “那现在,游戏开始。” 坐最边上的是焦荣,他拨动转盘,开始转动,指针最后指到秦晓珊,她哎了一声,怎么她一来就被抽到,她还想听点八卦呢。 秦晓珊略思考几秒,笑着说,“我从没有和年纪比我小的人在一起过。” 说完向蓝玫挤挤眼,后者还她一记眼刀。 这个问题本来蓝玫打算装死混过去,但焦荣为什么一直看她啊!他们又不算交往,她不承认又怎样?! ……在焦荣灼灼的目光下,最终还是耸耸肩,不情愿地喝掉面前杯子里的酒。 接下来是骆嘉年,他转动转盘,指针指到蓝玫。 “我从来没有追过别人。”蓝玫还算了解秦晓珊的情史,那就是一部可歌可泣的痴女倒贴史,嘴上说着男人去死,一看到熟男帅哥就上赶着倒追,每回分手都找她哭诉痛骂。 秦晓珊和焦荣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骆嘉年手指动了动,目光闪烁,没有动作。 篝火烧得很旺,火光照得人挺暖和。 下一个是秦晓珊,她搓搓手,拨动转盘,最后指向骆嘉年。 骆嘉年想了想,“我从没有去过海边。” “不行不行,你这没意思,换个情感向的,今晚上是情感专场。”秦晓珊说道。 他又沉思片刻,说,“我从没谈过恋爱。” “……” “……” “……” 剩下叁个人默契地喝酒。 “不行,这不公平,小骆年纪小,现在以学业为重,情感经历怎么能跟我们比?题目还是应该广泛一点。”蓝玫一边为他抱不平,一边心中欣慰,看来嘉年还是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了的。 “好好好,那我们不限方面,都可以说。”秦晓珊找补。 下一个该蓝玫转了,她转动转盘,指针指向焦荣。 “我从来没有暗恋过别人。”焦荣仿佛get到这个游戏的目的了,他就想知道些蓝玫的情感向问题。 他一般喜欢就干脆地直接表白,真男人,就打直球。 焦荣向与他相对的蓝玫投去一个眼神,意思仿佛在说:我对你是明恋。 蓝玫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 这一次,蓝玫、秦晓珊、骆嘉年都端起酒杯。 蓝玫表情有些震惊地看向骆嘉年,她刚才欣慰他把心思放学习上,这就有暗恋的小姑娘了?改天她得好好跟他说说。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骆嘉年则是直直地看着火堆,不太会喝酒的他轻微皱眉,视线不与蓝玫的交汇,火光照映在他深棕色的瞳孔里,忽明忽暗。 …… 几轮下来,秦晓珊喝得最多,其次是焦荣和蓝玫,骆嘉年喝得少。 本来秦晓珊还指望用这个游戏憋着坏整整蓝玫和她那黑小子,没想到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篝火堆慢慢火星变弱,夜里的山风凉意袭来,蓝玫和秦晓珊裹着毯子。 酒喝得差不多了,众人都有了几分醉意,都准备去收拾洗漱睡了。明天还约着要去山顶看日出,看今晚大家这情况,能不能起得来还两说。 互道晚安后就准备回各自的帐篷。秦晓珊和蓝玫一个帐篷,骆嘉年和焦荣一起。 蓝玫也准备回帐篷了,最后留焦荣灭火堆。 忽然他拉住蓝玫的手,温暖干燥的指腹在她的手心里摸了两下。 昏暗光线里他的眼睛明亮有神,“蓝玫。” 蓝玫被他看得冷不丁瞌睡和醉意一下消退了不少,“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还有人呢……” “你想不想……” “不想。”蓝玫赶紧打断这小子的危险发言。 喝两口酒就燥起来了上头了是吧?大晚上的荒郊野外的想什么呢! 甩开他的手,蓝玫裹了裹衣服,忙向着和秦晓珊的帐篷走去。 ---------------- 嗯……怎么不想呢? 下一章野战,不要问为啥山里夜里黑乎乎不冷没蚊子蛇虫鼠蚁啥的,问就是大自然的馈赠~ 35林中欢情(H) 秦晓珊喝的有点多,到了帐篷里倒头就睡。蓝玫给她脱了衣服,帮她掖好睡袋。 手机的提示音将蓝玫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是安柏的信息。他发来了一张鱼缸的照片,里面布置好了漂亮的造景,清透的水缸里增氧泵吹出细密的泡泡,但还是空荡荡的,缺少灵动多彩的鱼儿造访。 “怎么突然想养鱼了?”蓝玫回道。 “今天路过花鸟市场的时候心血来潮。最近有时间吗?不用太久,方便陪我一起去挑一些鱼吗?” 蓝玫指尖在屏幕上轻点两下,考虑了一会儿……“好啊,我5号有时间。” “嗯,时间不早了,晚安。” “晚安。” 发完信息后,蓝玫打了个哈欠,也躺进睡袋,今天白天爬山有点累了,晚上也喝了不少酒,困意很快就涌上来。 正当她半梦半醒的时候,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有些刺眼的光亮将她强行唤醒。 蹙眉拿起手机一看,焦荣发来一条信息:出来一下吧,我想跟你谈件事。 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这小子准没安好心。关掉手机,装作没看见,将头转过去背对跟前的手机。 不一会儿,蓝玫以为他就此罢休的时候,寂静的夜里,刺耳突兀的来电提示音惊雷一样炸开在她脑海里。 蓝玫猛地睁开双眼,将电话挂断。她看了一眼旁边的秦晓珊,依旧睡得很香。 小心翼翼地从睡袋里爬出来,确保没有弄醒她。披上衣服出了帐篷。 外面十分寂静,树丛草丛里有虫鸣以及枝叶摩擦的沙沙声。月光如水,将林间照映得一片明亮。树叶的黑影投在地上,斑驳错乱。 向四周看了看,没见到焦荣人。正想发信息问他在哪儿,手心里就传来暖热的触感。 焦荣从她身后不知哪儿冒出来了,牵起她的手就往树林中走去。他走得很快,蓝玫也加快了步子跟上。等走到了远离帐篷的树林深处,他才停下。 蓝玫面色不善地看着他,“有什么事快说,我困死了。” 月光下他的身材高大,低头看蓝玫,穿了件黑色外套,轮廓线条分明硬朗,目光深深,眉骨下有小片阴影。 “刚才为什么不承认。” “承认什么?”蓝玫摸不着头脑。 “承认我们的关系。”焦荣静静注视她,眉头轻皱。她想起来了,刚才的游戏里还是在他灼热的目光下她才不情不愿地喝下了那杯“和弟弟交往”的酒。 听到他的话,蓝玫玩味地地看向他, “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焦荣没有说话,但他明显不想承认“那种”关系。 “我反悔了,我们真的交往吧。”焦荣终于忍不住直接跟她开口。 蓝玫看着焦荣认真的神情,他不是来真的吧?虽然心里已经有了这种准备,但真的被逼上门的时候还是有些震惊。 “我们不是当初约定好了,只做爱,不交往。现在你想中途毁约?”蓝玫质问他。 “你这么抗拒跟我公开交往,是想同时再找其他男人吗?” 焦荣咄咄逼人的话让蓝玫感到烦躁,虽然被他戳中了心思,但她丝毫没有乱了阵脚。 她轻笑,对上焦荣的眼睛,平静地说:“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蓝玫带着冷意的话让焦荣气势瞬间矮了一节,他垂下眼眸,问她, “你喜欢我吗?” “当然喜欢……”蓝玫的声音软了下来,向他走近几步,能清楚地看到他分明的眼睫。 一只手抚摸上他的侧脸,焦荣定定地看向她的眼睛,里面溢满了柔情和让人沉醉的诱惑。蓝玫的漂亮不是那种富有攻击性的美艳,但当她这样注视你的时候,就是有种她满心满眼都是你的错觉,那是一种似乎唾手可得的、珍贵又圆满的幸福。 焦荣将她拥在怀里,扶着她后颈,吻上她的唇,轻磨贴合,舌与舌碾舐缠绵,津液分不出彼此。紧紧禁锢着她的腰身,将她贴靠在他的身上,柔软的身体传来馨香和热意。两人之间弥散着淡淡的酒香,仿佛让这个吻更加的醉人。 蓝玫踮起脚和他亲吻,纤长的手指游离在他的颈间。她当然是喜欢焦荣的,她喜欢他的身体、他的样貌、他的小脾气和有时候冒傻气的样子。 人的一生会喜欢很多人,她喜欢他,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但她需要因为喜欢他而做出什么改变吗? 不需要。 滑嫩的小舌被他狠狠地吮吻,嘴角吟出动情的嘤咛。她的身体在他怀里软下来,烫热的大手从下衣摆伸进去,揉捏暖热细腻的肌肤,粗糙的触感引起细细的酥痒。 晚上她没有穿内衣,在打底外面披了件针织开衫就出来了,正好方便了他。手指间捻搓着硬硬的乳粒,大手肆意揉捏着绵软的胸乳,满手软腻。吞下她细碎的呻吟,凝视着她蒙上一层水雾的妩媚杏眼。 第一次见到蓝玫的那天,她刚搬来老街,准备装修店铺。和装修队一起搬材料,脸上有薄汗热气,但又精力充沛,那双眼睛里充满了对生活的热情和希望,让人能被她的好心情感染,跟着勾起嘴角。当她笑着跟他打招呼的时候,他第一次感受到心跳加速的感觉。 他一直以为自己喜欢像小白花一样的女人,美丽文静,温柔体贴,她不需要面对生活的残酷和负担,只要依靠在他的怀里,有他永远为她遮风挡雨。 蓝玫一点也不像他喜欢的那种女人。她成熟、独立、狡猾,她市井、现实、强势。但同时,她也有着活生生的女人的魅力,像枝头熟透的果子,一颦一笑都是风情。 当蓝玫出现在闷热嘈杂的修理铺,他从繁复的器械堆里抬头,看到她一身橙黄的裙子,倚在阳光照射的门口,姿态慵懒,状似调笑地问他, “小焦师傅,你单身吗?” 原来爱上一个人,是没有理由,也没有标准的。 焦荣难得的没有在这时候再说什么骚话,只是沉默地、用力地,与她亲吻、做爱。 两人的外套掉落在草丛里,男人裸着上身,女人只着一层单衣,修长匀称的双腿张开,紧紧勾挂在男人的腰间,背后粗糙的树皮隔着薄薄衣物摩擦着肌肤,引起轻微的刺痛,但身下快感冲抵了这股不适,变成了痛与快意交织的欲望。焦荣将她抵在粗壮的树干上,性器快速又猛烈地抽送,像是要将她狠狠贯穿,粗重的喘息和隐忍的呻吟将清冷的夜色点缀。 双手揽着他的脖颈,整个人几乎贴在他身上,只有身下两人相连的一部分作为支点。这种失去支撑的悬空感让她抓紧了焦荣的身体。粗长的茎体快速地在小穴里进出,碾过暖热的穴壁和不断吮咬的软肉,快意引得蓝玫身子紧绷。黏腻的水液声和肉体相撞啪啪的声音在安静的林间格外暧昧情热。 “焦……焦荣,你,嗯,你居然随身带着,套子……”蓝玫被他弄得一句话支离破碎。 估计是上次的教训让他记忆深刻,这才“随身携带”,但这也太奇怪了。 焦荣依然不与她搭话,像是在生气。动作愈发粗鲁了起来,身下肉刃挺送的速度加快,一手用力揉捏着她布满红痕的胸乳,一手伸到两人的交合处,玩弄起她小穴上方已经有点突起的小核。剧烈的快感让蓝玫忍不住小腹收缩,穴肉紧绞,但那肉棒却每次直杵杵地捣到最深处,小穴里一阵酥麻。 强烈的刺激,让她有一种近似快失禁的快感,一边隐忍着一边沉溺着。 “嗯,啊——呃,快给我,快点。”蓝玫蹙着眉,暖暖的呼气扑在他耳边,轻咬着焦荣的耳垂,命令道。 焦荣置若罔闻,就是不射,每当她要到高潮的时候,他就动作舒缓一下,继而又是一阵进攻,弄得她快发疯了。要死,这小子发什么疯?他还真忍得住。 实在被他弄得没辙,蓝玫稍稍离了他的耳朵,夹紧了他腰臀间的肌肉,主动将胸乳往他手中挺送。双手捧着他的脸,直视他情欲翻涌的眼,俯下身靠近他,湿润柔软的吻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然后落到他紧抿的嘴唇,温柔又缓慢地、亲昵地舔吻,小舌伸进他的口中讨好似的去勾他的舌尖。 手指往下滑,摸到他凸出的喉结,轻轻摩挲着、勾画着。 “焦荣……给我吧……” 仿佛带着点祈求的低声呢喃,小穴也亲热地包裹吮吸着粗硬的烫热,像是在对他撒娇。 事实上,他很受用这一套。焦荣强硬地回吻吞吃她的小舌,扫荡她的口腔,和她抵死缠绵。不再折腾她,性器抽插的幅度愈发加大,指腹打着圈儿揉按着突起的肉核,给她强烈的双重刺激。 紧紧搂住他的脖颈,指甲在他脖子上划出一道明显的痕迹。蓝玫咬着唇,颤抖着到达了高潮,小穴里喷出暖热的爱液,将他的肉棒激淋得也射出来。下体紧紧交合,穴口有滴滴答答的水液滑落在草丛的叶片上…… 不停起伏的胸膛上有汗珠渗出,焦荣的性器还半硬着留在她体内。 听着周围的虫鸣和风声,蓝玫的心情逐渐平缓下来,趴在焦荣宽阔厚实的热烘烘的怀里,一点也感觉不到冷。指尖玩着他颈间的齿轮项链。他是在他铺子里随便捡了个零件戴在脖子上吗? 焦荣大手托着她的臀,将人牢牢地抱在怀里,埋首在她的颈窝里,闻着她发丝的香气。闷闷的低沉声音响起,带着隐隐的占有欲“蓝玫,别玩我……” 听到他的话,蓝玫看向靠在她肩头的焦荣。第一次生出些后悔找上他的情绪,她该找个和她“一样想法”的男人。不过已经这样,只能边走边看了,大不了两人就断了,但不到最坏的地步她也不想和焦荣以难堪收场。 她唯一能保证的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会全心全意地喜欢他。 “小焦师傅,还想再来一次么?” 36日出(微H) 36 骆嘉年很早就醒了,树林间鸟雀的脆叫,在晨间熹微的淡淡光亮里,他的头脑渐渐清醒。 昨晚荣哥出去了,回来的时候他闻到一阵熟悉的香味——是玫姐的气息,她的香水味道很特别,他很容易就分辨出。 此外还有另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浓郁气味。 他心情复杂,难以入睡。 侧首看向右侧离他较远的焦荣已经熟睡,默然了一会儿,收回目光。 心下浮动着难言的情绪,像是嫉妒,又像是委屈和不甘,在浓黑的深夜的遮掩中还夹杂着一种堕落危险的欲望。他将手慢慢探到身下,喉结滚动,像是在做什么见不得光的卑劣行径。 手中的性器微微变硬,他慢慢套弄,动作隐蔽,有轻微的悉悉索索的声音。伴随着帐篷里萦绕的蓝玫的气息,他微张口,隐忍难耐地呼吸,想象着蓝玫的身影浮现在眼前。 她美丽的面容,黑色的长发,丰腴白嫩的双乳和身下隐秘的私处。 他仿佛又回到了玫姐和焦荣在客厅做爱的那一天,透过狭小的空隙,他无声地看着她布满情潮的动人神态。 忽然,蓝玫发现了他这个偷窥的卑鄙小人,她妩媚勾人的眼睛像利剑一样刺进他的心里,将他心中那团欲念浑浊穿透,霎时间倾泻而出。 他像是中了蛊一样地走到客厅里,蓝玫斜躺在沙发上,慵懒地看着他。唇边噙着诱人的笑意。 一时间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他伏跪在她身前,虔诚地含吃着她的雪白的胸乳,她的手臂亲昵地环拥着他,将他抱在怀中,给他喂含她的乳儿,脸上是欢愉又舒服的神情,口里溢出吟哦。她纤长柔软的手伸到他身下,缓缓撸动他的茎身,变得更长更硬。 “嗯…嘉年,好舒服。”她抚着他的耳朵,将他按在她的双乳间吮吸、舔弄着乳头,含吃濡湿着乳肉。 布着青筋的粗长硬物慢慢插入她暖热紧致的小穴,温暖软嫩的小穴不停吸吮着他的肉棒,让他忍不住喘息加重。极致的快感冲昏他的头脑,寻到她莹润的唇,急切地亲吻他梦寐以求的芳泽,汲取她口中的甜美。紧紧地握住她的细腰,身下抽送的速度加快,穴肉绞缩,啪啪的拍打声音和“滋滋”的水声混杂。 她秀眉紧蹙,吟出破碎的喘息轻哼,双腿紧紧的攀附在他的腰臀上,让他更加深入。 “呃…啊…”迅猛急促的冲刺后,精液喷薄而出,深深射在小穴的深处,两人的交合处传来一阵高潮时的快意痉挛。持续许久的射精后,他俯身在蓝玫的颈间,喘着粗气,鼻间都是她身上的香水味和精液爱液混合的气息。他紧抱着她的温软的身体,像是害怕下一秒就要消失。 “嘉年,你是不是喜欢我呢?”温热的气息呵在他的耳边,吐气如兰,每一个字都像是酥麻的轻柔抚摸,让他不禁感到战栗,那是一种秘密被戳穿后的难堪与热切交织的复杂,一面恐惧一面希冀。 “我爱你,玫姐……” * 昨晚上和焦荣疯了好一宿,再加上喝了不少酒,蓝玫早上不出意料地起床困难了。她正睡眼朦胧的时候,骆嘉年跑来轻轻叫醒她,叫她一起去山顶看日出。 蓝玫拗不过他,只得恋恋不舍地爬起来,她晃了晃身旁的秦晓珊,想叫她一起,回应她的是那人像个缩头乌龟似的钻进睡袋里。 蓝玫迷迷糊糊地就跟骆嘉年一块出去了,走了一小段路,她才恍然发现,好像就他们两个人,焦荣也不在。 “荣哥他想再睡会儿,让我们先走,他后面就到。”骆嘉年说。 蓝玫也没想太多,早点走就早点走吧。一路上蓝玫和骆嘉年不时地聊聊天,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跟他聊些什么,现在她还没完全清醒,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 昨天下午跟秦晓珊爬山,晚上和焦荣在林子里又玩了好些新花样,今早起来腿软的不行。但还是只能装作正常地跟骆嘉年一起爬山。她们扎营的地方离山顶还有一段距离,越到上面越累,等到爬上山顶的观景露台,蓝玫已经气喘吁吁。 她坐在长椅上,小口喝着骆嘉年包里带的水,平复着呼吸,解开针织外衫的扣子,扎起来的长发在鬓边汗湿了几缕。 清晨山里还有着薄薄的雾气,浸透人的毛孔,带来朦胧的凉意和树木林草的清香。蓝玫这时才头脑清楚了几分。她看向站在观景台栏杆处的骆嘉年,少年人的身形清瘦高挑,但又挺拔富有朝气,年轻人精力就是充沛。 她走到栏杆前,从上面俯瞰山谷,将越溪山的全貌尽收眼底,高低错落的山脊山坡,树木葱茏,有些地方已经染上了苍色和深褐。现在太阳还没出来,其实今天的天气并不好,阴沉多云,蔼蔼灰白,能不能看到日出还不一定。 骆嘉年的头发上有些许的雾气凝珠,沾湿了发梢和眼睫,白净的面庞和轮廓分明的侧脸,一双沉静的眼睛注视着天际与山廓交界的地方。仿佛在认真期待骄阳喷薄而出。 蓝玫背对着栏杆,屈臂搭在上面,“我估计今天看不到日出了,这天气不太好。” “看得到的。”骆嘉年有些固执又坚定地说,不知哪里来的信心。 蓝玫只当他小孩子心性,不与他争论。也默默陪他一起等。 过了一会儿,天色已经完全亮了,时间早就过了,他们最终还是没等来漂亮的旭日初升的壮美景象。 阴天的光线都是灰暗的,莫名地给人的心里蒙上一层阴影。蓝玫看着骆嘉年情绪不高的样子,安慰他,“没关系,以后有机会我们再来就是了。” 以后……真的还会有以后吗? 很快,骆嘉年收拾好了心情,“没什么,昨晚我看了今天的天气,还以为肯定能看到的。” “这世界上没什么一定会发生的,意外和变故多得是,以后你就明白了。”蓝玫手扶着栏杆,看向他,“人这一辈子,就是不断面对失望的过程,调整好心态才是最重要的。看不到日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最起码,能看到山顶的风景也不错。” 骆嘉年看着蓝玫,她的洒脱是他一直迷恋但难以学会的,仿佛没有什么能绊得住她。又或许,是失望得多了,于是刚开始就对每件事都抱有悲观的乐观。 他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嗯,这里的风景确实很美。” 松涛如海潮,天光云气映照山林,有泥土与青草的芳香气味。 他们在露台的长椅上坐了一会儿,直到焦荣他们打来电话,蓝玫和骆嘉年才动身下山。 37勿忘我 37勿忘我 如何在两个男人之间不动声色地周旋,是一门学问。 蓝玫小的时候在老家喂兔子,为了避免打架要分笼投喂,在喂一只的时候在中间用木板隔断,让另一只看不见。 男人跟兔子差不多,但她除了喂兔子,还有很多农活要干。相应的,她的生活里,也不只有男人。 国庆过后,蓝玫的理疗店又恢复了忙碌的节奏,天气转凉,来调理身体的老年人变多了。家长领着孩子来她店里按摩的也不少,每当她看见那一个个小孩儿因为长时间坐在课桌前颈椎腰椎出毛病的,她就忍不住咋舌,现在的孩子真是辛苦,上个学把身体都弄出毛病了。 就像每一个家长喜欢做的那样,蓝玫也想叮嘱做功课的骆嘉年:背打直、坐端正,不要趴在桌子上。但看着他挺直的腰背和坐姿,她的督促派不上用场。 他确实很少让她操心。 蓝玫不知道其他像骆嘉年的同龄人是怎样的,按照她的经验,男孩子这个年龄正是叛逆不服管的时候,青春期的小男孩有多浑球她以前上学的时候也领教过。但可能是早早地承担起家里的负担,骆嘉年格外的早熟,他不习惯跟她要什么,向她寻求什么帮助。还是在她的几次要求下,他才稍微愿意主动向她询问。 也许是什么无用的小孩子的自尊心在作祟。 焦荣最近很黏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次去越溪山给了他什么“更进一步”的错觉,不时地跑到她店里来,美其名曰“街坊来串串门”,有时忙不过来的时候顶替前台小美的位置,俨然一副主人翁的姿态。对此,店里的人都看在眼里,大家都心照不宣,只有蓝玫不时剜他一眼,让他注意言行,而后者只当媚眼看。 倒是安柏,这两天安分了不少。从那次国庆假期陪他一起买观赏鱼之后,就只是不时在微信上给她发一些鱼缸的照片,鱼儿抢食的、躲在石缝水草里的、新添置的漂亮小玩意儿,甚至是彩色观赏鱼呆呆地飘在水里的照片。 刚开始她还会敷衍地回复两句,后面就懒得应付了,他们的聊天页面成为了安柏的晒鱼场。 蓝玫知道这人老毛病又犯了。 安柏那点臭毛病她一清二楚。以前他们每次吵架,蓝玫往往是一通火当场发作,安柏就静静地听她单方面吵,好脾气地默默承受,但事后却冷冷淡淡的,像是憋了一口气,固执地不肯说出来,非要等蓝玫投降认输,或者承认错误,这事儿才算完。 但蓝玫是个心大的,别人跟她冷战,她转头就忘记是因为什么事了,所以安柏总会时不时地用一些无足轻重的事情提醒她——他生气了。 这种事在两人的热恋期,是情趣,那时候蓝玫总会主动低头去哄他,说两句俏皮的甜言蜜语把人哄开心了,事情就算过去了。 而在被生活打磨得精疲力竭的婚姻里,这种非正常沟通的冷战行为,往往是炸药的催化剂,只会让原来的一个个窟窿变得更大。 而现在,她才懒得惯他那臭脾气,索性装傻到底。蓝玫是个直性子,最看不惯这种七拐八弯的扭捏作态。有什么事直截了当地说会死吗?真想不明白当时怎么会找他结婚,闷葫芦一个就算了,心思还多得不得了,她可真是烦死了。 蓝玫坐在书城的一楼公共读者座位上,手里拿着半杯奶茶,不时看一眼手机时间。安柏怎么搞的,是他约着要出来,反倒让人等他。 这个书城是云城比较大的图书交易中心,周末有很多学生和大人来这里挑书看书。 安柏觉得,总是去他家有些单调,于是有时候会约蓝玫去逛公园、逛书城——虽然这在蓝玫看来,也没有有趣到哪里去。但总比两个人直接上床稍微丰富了那么一点。 更多的是她陪安柏买书,她不喜欢看书,但尊重安柏的爱好。 从前安柏就是个书迷,家里光是他的藏书就堆了很多,为了安置他的那些书,不得不专门买书架收纳。她原来贪小便宜,从市场上熟人那里买了个便宜的书柜,结果不到一星期就被压垮了,倒了一地的书。安柏倒是没说什么,还有些歉疚,说要不卖一些吧,家里书太多了,占地方还不方便搬家。 蓝玫一本没动他的书,重新找人定制了个大的木质书柜,很是结实漂亮,那些书列兵一样整齐地排列在里面。看到新书柜,安柏很高兴,她也是。即便那书柜不便宜。 原本想着等把书柜填满的时候,他们就能搬进新家。但直到他俩离婚,都没能装满。也不知道现在他的那些书都怎么样了,是卖了?还是都留着,也许都还留着吧。 蓝玫飘忽地胡乱想着,然后眼前就出现了一束花。安柏坐在对面,呼吸有些急促,看样子是跑着过来的。蓝玫将半杯奶茶递到他面前,安柏拿起,就着吸管喝了两口。 那是一束勿忘我,用简单的牛皮纸包着,偏蓝紫色的花束颜色浓烈到几近俗气,也许花店的店员会质疑买花男人的品味。 “对不起,玫玫,我迟到了。”安柏抱歉地说。 见蓝玫没有追问他迟到原因的意思,安柏又主动说起缘由,“是这样的,我想送你束勿忘我的鲜花,但在来的路上几家店都只有干花,我又到附近去找了一下,所以来的有些晚了。” 蓝玫拿起那束花,凑到鼻下闻了闻,带着湿润的鲜花的气味。 这花像他们第一次约会的时候,安柏送她的花,也是一束勿忘我,她问他为什么要送她勿忘我,他说是因为它的花语。 她不喜欢勿忘我,但她那时喜欢他,所以喜欢他送的花。 “怎么今天忽然想学年轻人玩浪漫了?安老师,这可不是你的作风。”放下花束,拨了拨花瓣。 “没什么,就是想送你。你喜欢吗?”安柏微笑道。 蓝玫微微蹙眉,说:“不喜欢。下次别送了。” 她不喜欢花店里出售的被纸包住的短暂盛开的花束,她更喜欢能长久观赏的、扎根在泥土里、有旺盛生命力的花朵。 亲手培植出的花比转瞬即逝的鲜艳更经得起沉淀,也更值得珍惜。 安柏温润的笑一瞬间凝住,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没关系,是我考虑不周了。你等了很久吧,那我们先去逛逛书店。” 蓝玫和安柏逛起了书城。那束勿忘我依然尴尬地插在男人的手袋里,没有完成它预期的使命。 这些年实体书店受到线上渠道的冲击,普遍生意不好做。云城政府一方面为了顺应上面的文教指示,另一方面也想拉动一下当地经济,就在原来的老书城的基础上重新规划了新的图书交易市场,吸引更多的中小型书商入驻,形成规模效应,打造文化地标。 书城里的书店大都是走批发的,当然也有不少小而美、精而雅的书店,像安柏这种死文青,最爱逛那种书店。 蓝玫手指无聊地划过书脊,一本本小众图书被店主精心分类摆放在书架上,不愧是讲究的书店,就连书架上都刻了纹饰。店内的灯光柔和偏暖,装饰复古简单,并不像许多网红书店那样花哨。 安柏和店主是相熟的,所以新到的书都会跟他打个招呼,留下一些他喜欢的。“又跟女朋友来逛书城?”长发黑T恤的店主收银时随意问道。 安柏温和笑笑,“不是女朋友,是很好的朋友。” 店主扫了一眼他手袋里的那束花,又看了看在不远处打量一只帆船模型的女人,撇撇嘴,没说什么。 走出那家店,蓝玫和安柏在书城里随意地逛着。路过一家卖教辅的店,想起骆嘉年明年就要高考了,蓝玫不经意地多看了两眼。安柏注意到她的目光,大概也猜到了什么。 “骆嘉年最近的学习状态很好,如果他能保持这个水准,不出意外的话,明年会考得不错。” 蓝玫知道安柏对学生的严格,这样已经是对骆嘉年很大的肯定了。“他的学习我倒是不担心,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话虽如此,但她的语气里已经下意识地显示出她对骆嘉年的信任和隐约的自豪。 “等他去上大学了,你也能轻松一点了。”安柏看向蓝玫,“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打算的话,我准备这两年把理疗店好好经营,扩充一下规模,在香河路那边再开个分店,或者把现在这个店旁边刘叔的铺子也盘下来,前阵子他说就这两年了,准备退租回老家养老……”说起未来,蓝玫早有计划。 “这样的话应该要不少资金,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当你的合伙人,就当是我投资你的店。”安柏提议道。 蓝玫马上绷紧了脑海里的弦。 她可没有跟前夫合伙做生意的兴趣,也许安柏不会坑她,但她实在不想跟他有什么金钱上的瓜葛。何况他这个人看上去安于现状,可能实际上到现在还没死心。众所周知,谈感情伤钱。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可没把握一定能赚钱,你还是别冲动,省得钱都打水漂了。” 听到她的拒绝,安柏不禁神情黯淡。 她好像,不需要他的帮助,就好像不需要他一样。安柏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地方自己能派上用场了,对于蓝玫来说,他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床伴,还是有“污点前科”的。 “你今天怎么怪怪的?”蓝玫对他最近的反常没有头绪。 “没什么。”安柏牵强地勾起一个笑容,但在看到蓝玫像以前那样的严肃表情时,在她感到厌烦之前的一刻,他终于吐露自己的心声,有点自惭地说,“玫玫,我是真的很糟糕。以前咱们在一起的时候,更多的是你一直在迁就我,我没能实现我对你的承诺。现在我想弥补一些,但你好像也没那么需要我了……” “别这么说,你也没那么差,不然显得我眼光不行。”蓝玫晃着刚刚书店老板送的钥匙扣,是一片简单的树脂叶片。至于他说的什么承诺什么弥补,更是过期船票,没有必要。 “我知道你会有其他人,我不会干涉你的自由,我只是想让你再多麻烦我一点,能多想起我一点。” “什么麻烦不麻烦……等等。”蓝玫回过味来,“你说什么其他人?” 安柏沉默地看了她一眼,说,“就是你之前去爬山的时候的那个男人。” “……” 蓝玫一时间也沉默了。 38给我念首情诗吧 38给我念首情诗吧(H) “你吃醋了。” “我没有。” “你确实吃醋了。” …… “你很喜欢他吗?” “还行,一般喜欢。” “……和我比呢?” “你确定要听我说实话?” “……还是别说了。” …… “……他对你好不好?” “你给我闭嘴。” 蓝玫耐着性子跟他掰扯这些有的没的,一边享受着身下传来的潮涌般的快感。跨坐在男人紧实的腰腹间,抚着柔顺有光泽的长卷发,顺着自己的感觉,上下颠弄,感受性器在体内搅动进出的阵阵舒爽,眼角伴有生理性的泪花。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蓝玫在心里忍不住咒骂。 刚开始是谁可怜兮兮地在店里请求“让他当她的情人”,后面又装模做样地求她“报复他”,现在是在干什么?找她兴师问罪?质问她脚踩两只船?是他这只破船自愿漂回来给她踩的,关她什么事?蓝玫带着些许的怒气和怨怼,朝他发泄般的做爱。 安柏的手扶在她的腰臀间,手指修长匀净,手背上有血管微微浮起,胸膛起伏,俊美的脸上也有红意,微张着口,任由她主导。 他们很合拍,在做爱这事上也是。除了两人第一次时的手忙脚乱之外,其余的时候都很好。 蓝玫不会假装很舒服,如果他让她感到不适,她会直接说清楚,提出不足和问题。安柏是老师,知道“熟能生巧”和“精益求精”的道理。在她的调教下,两人的性生活一直很和谐。 安柏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但即便是他给自己做了很多遍的心理建设,还是没能将那一股郁闷彻底压制下去。或许是雄性动物基因里的排他性和占有欲,他终究只是个俗人,一个普通的男人。 他看到她发的朋友圈,原来她国庆有约,是和别人一起去爬山了。那张在营地野餐的照片里,那个悄悄将手环在她腰侧的男人,让他心里涌起浓烈的名为嫉妒的情绪。 安柏掐住蓝玫的腰,一边向上狠狠地顶弄,将她按往身下套坐。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会光明正大地用行动表达自己的不满,对于他少有的粗暴之举,蓝玫求之不得。硬烫的性器在花穴里捣出蜜汁,肉体相互拍打与咕叽的体液声响,蓝玫双手撑在他的大腿上,身体向后舒展,饱满的胸乳晃动的幅度变大,发梢轻轻扫过他的腿和膝,像无意识的戏弄。 “对……就是那里,啊——快点——”蓝玫毫不客气地指使着安柏。 他们又换了一个侧后入的姿势,安柏紧贴在蓝玫的身后,埋头闻着她发丝的香气,从后面深深地抽插小穴,动作不断加快。他身体紧绷,将她揽在怀中,手中揉捏她滑腻的雪乳,听着她的喘息和呻吟。这个姿势看不见安柏,蓝玫下意识地想伸手向后环住他的脖子,她不喜欢从后面,所以他们以前很少试过后入。但这时候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她只想快点到高潮。 安柏侧过头将她的脸别过来亲吻,她脸颊绯红,妩媚的杏眼里水雾迷蒙,交换津液与呼吸,舌头也亲密地勾缠。蓝玫看向安柏,黑色额发下的那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看她,直勾勾的,带着一种他身上罕见的侵略性。 蓝玫被他这种眼神看得身上一阵酥麻,穴肉绞得更紧。一直以来,他们之间蓝玫都是更强势的一方,安柏是温柔的、内敛的、包容的、有时候还有点笨拙。当他露出她从没见过的全新的一面,蓝玫觉得——有点刺激。 她搂紧了他的脖颈,手摩挲到他的耳朵,轻轻揉捏起来,感受到在手中变红发烫——睡过很多次的好处就是,两人都对对方的身体敏感点无比熟悉。蓝玫往后仰头凑近他深吻,很快他们就在这个姿势和节奏里到达了欢愉的顶峰。 “呼——”蓝玫躺在床上平复着呼吸,这个姿势不错,以后可以在这个基础上创新演变一下。蓝玫正在心里回味刚刚的性事,发觉身旁的人没有动静。她看向坐在床头的安柏,他安安静静的。 虽然安柏平时话也不多,但她刚刚才敷衍过他,此时他更像是在暗自神伤。刚用完人家不哄哄也说不过去,蓝玫像每一个油嘴滑舌的渣男一般,这时候,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她将头靠近他,堆起笑容,夸赞道:“安老师好厉害呢……” 安柏没有说话,显然,这不是他想听的。“谁能想到,安老师是个第一次的时候连安全套都买错的人呢?” 第一次的时候没经验,安柏匆忙从货架上拿了一盒,他们回去试的时候才发现,尺寸买小了……听到自己年轻时的糗事,安柏眼神闪烁了一下,有两分赧然。老男人害起臊来,真是别有一番姿色。 蓝玫看着他的反应,像是找到了突破口,凑上前去,隔着柔软的被子,自然地环抱着安柏的腰,继续道:“记得我第一次在师傅的店里见到某人,我心里就想,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人啊。后来接触了才发现,原来这人是个木头脑袋,呆呆傻傻的,真好骗……” 安柏脸上有动容的神色,思绪像是随着她的话飘到了两人初识的那段时光。 蓝玫是安柏的初恋,他所有关于爱情的体验和回忆都与她有关。她的一瞥一笑,一嗔一怒都那么动人,两人的第一次牵手、第一次约会、第一次看电影、第一次亲吻、第一次做爱……有太多太多的第一次。 或许是当初太美好,所以他一直不愿意面对他们破裂的那一段,选择性地遗忘掉那段记忆,自欺欺人地将它们掩藏起来。 在当时的朋友眼里,他们十分登对,一个细腻包容,一个热情爽朗,象是两块契合互补的拼图,所以大家对他们的闪离都很意外。但生活总要继续,离婚后,也有人给他介绍,他也想着要不开始新的感情吧,可当和那些陌生的相亲对象面对面时,他总有种罪恶感,仿佛背叛了蓝玫一样。 蓝玫也许给他下了什么非她不可的蛊,她教给他的如何去爱一个人,好像只能对她一个人施展。 她离开他了,也带走了他心的一部分。 …… “安老师,给我念首情诗吧,你第一次写给我的那首。” 她倚靠在他身侧,有些刁难地要求道。 男人的情话只能在热恋的时候听,过后就像是凉透的水煮肉片,没了热气,只剩下凝腻的浮油。蓝玫已经过了爱听情话的年龄,趁着现在氛围来了,还有那么两分怀旧的兴致,回味回味也不错。 “……”安柏默了一会儿,他特有的疏朗嗓音里多了温柔的意味, “啄开冰消的裂痕 凛冬的寒意化为穿林的溪水 拂过暖绒的青苔,触摸到太阳的影子……” 蓝玫随意枕在他的身上,手指绞着微卷的发尾,听他念曾经写给她的情诗。 这种感觉难以描述,有点感慨,有点感动,还有点刁难落空的悻悻。安柏这样,搞得她都不好意思玩弄他了。 “飞鸟衔来的吻落在地上……” [片刻后 我就醉倒在情人泉] 蓝玫在心里默默接了下一句话。 39躲衣柜 39躲衣柜 尴了个大尬——本来想捉弄一下他缓和一下气氛,没想到给整煽情了,也难得他还记得。 念完情诗,蓝玫觉得安柏的忧愁更加明显了,像缕缕烟雾笼罩在她明亮温暖的卧室里。 没错,她带安柏回家了,作为替某种不愿明说的事情打掩护的甜头。 进门后他有些拘谨,小心地踏入这个房间,来到他以前从未介入过的她的新生活里。他看到了立在客厅墙边的折迭床,那应该是骆嘉年的。看到了小阳台上葱茏的绿植盆栽,房间内的装饰品不多,有些是她以前喜欢的东西,有些是他不熟悉的。 看着这似曾相识又无比陌生的她的家,安柏心里有些难受。没有什么比亲眼目睹她的新生活让物是人非这个概念来得更为强烈的了。 蓝玫伸了个懒腰,丝滑的黑色吊带睡衣被蹭上来了一点,两条白晃晃的长腿随意地伸展在床的一侧。她慢悠悠支起身,爬到安柏身上,双腿分坐在他腰腹两侧,双臂将他抵在床头,居高临下地看他。长发有些散乱地垂落在两人之间。 从近距离俯视的角度能清楚看到安柏脸上的神情,“还在生气吗?安老师?”蓝玫看着安柏的眼睛,唇边噙着散漫的笑意。 “我没有生气。”安柏语气缓和,又补充一句,“我是说真的。” “我只是……” “你只是不甘心。”蓝玫先下结论,“因为不甘心,所以你再来找我,因为不甘心,所以你介意焦荣。安柏,我都搞不懂你了,你究竟想要什么?复合?我说过是不可能的。既然你已经答应进入这段关系,就别再摆出这副样子,行吗?我并没有向你承诺过什么。”蓝玫一连串的话咄咄逼人。 这本是个暧昧亲密的姿势,但蓝玫却像是在冷然地审问他,她离他很近,但又很远。不知为什么,安柏被她说得心里一阵酸胀。 他的眼型线条很流畅,摘掉眼镜后,深色的瞳孔里倒映着她的模样。渐渐的,他的眼里蓄了一些水光,仿佛被她的话刺痛到了。安柏敛去泪光,垂下视线,避免在她面前失态。 蓝玫话出口也觉得有点后悔,看他的样子,安柏不会要被她说哭了吧?她怎么不知道安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感性爱哭了?这是什么狠话么?比起他们以前婚后吵架时她的发挥这可差太多了。虽然她的话直白了一点,但事实就是这样,她也不认为自己说的有什么错,哄人是一回事,无底线地迁就又是另一回事。 上身前倾靠近他,抬起安柏的下颌,让他直视她。蓝玫的态度稍微软化了一点,指腹轻轻抚摸他眼下的皮肤,“我话说重了,你别往心里去。” “其实……我挺喜欢跟你在一起时候的感觉的——你也可以认为,我们正在谈一场特别的恋爱。” 明明是滥情渣女的话,却说得如此坦然真挚,蓝玫不知道,原来她现在说瞎话已经是张口就来了。 “还生气吗?”微微侧头,小心地试探道。 安柏抿了抿唇,“有一点。” “那我亲亲你,亲亲就不生气了。”变脸比翻书快,刚才还冷酷无情的女人,现在又像柔软的风中细柳,笑吟吟地凑上前去。这是她以前哄安柏惯用的招儿。 蓝玫低头吻上安柏被她咬红的唇,整个人坐在他怀里,她下面什么也没穿,隔着薄被蹭到他的下腹,紧贴着他的上身,手搭在他的肩头。 安柏看着蓝玫熟悉的哄他的动作,她纤长的睫毛蝶羽一般在眼下投下小片阴影,湿滑灵活的舌探进他的口中挑逗。心里那点郁结慢慢消散了。 人总是贪心的,拥有的时候不懂得珍惜,等到失去的时候又追悔莫及。最初只盼着能陪在她身边就好,再后来又忍不住想更过分地多要一点,最好能回到最初的那样。殊不知破镜难圆,裂痕永远存在,能将碎片重新找回就已经是万幸了,他又哪来的资格奢求更多? 双手从她的臀向上,紧紧环抱住她的腰,和她一起投入到这个绵长宁静的吻里。 下午的阳光穿过鹅黄的窗帘,照映到不大的卧室里,将房间洒满了暖意。 忽然,金属折迭防护门被打开的声音在蓝玫耳边响起,她一瞬间身体僵住。紧接着听到开门、换鞋的声响,此时她无比感谢这栋楼差劲的隔音,让她还有时间自救,不至于当场去世。 是骆嘉年回来了。 蓝玫迅速从安柏身上爬起来,捞起被他已经脱到腰间的睡裙吊带,火速从床边拿过一件长风衣裹在身上。又看了看呆在原地的安柏,他好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蓝玫匆忙将他从床上拉起来,飞快环顾一下房间,在他不解和迷惑的眼神中慌乱地连人带衣服塞进她的衣柜里。 “玫姐你在家吗?”骆嘉年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在的,我在卧室。”蓝玫将安柏的裤子踢到床底,然后迅速对着镜子整理了下头发,确定没什么异样后才开门走出去。 骆嘉年一进门,就看见那双陌生的,不属于这个家的黑色皮鞋,摆在进门的鞋柜处。他本来想着,是不是自己应该先出去回避一下,但考虑了几秒,还是进来了。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客厅里没有人,他不会又…… “今天这么早放学啊?”蓝玫捋着头发,从卧室里走出来,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嗯。”骆嘉年看一眼蓝玫,在家还穿着外出的风衣,红润的面容上嘴唇有些微肿,实在是没法忽视。 “高叁老师下午集中开会,就让我们先回家了。” 蓝玫吸吸鼻子,拢了下衣襟,“这两天降温,有点不舒服,下午休息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做晚饭,晚上你想吃什么?” “玫姐你还好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骆嘉年很配合地询问道。 “没事,吃点药就行。晚上吃点什么?” “玫姐你去休息吧,晚上我做饭。对了,听说喝鸡汤对风寒感冒很有效,现在菜场应该还有卖的,我去看一下。”骆嘉年拿下挂钩上的塑料编织菜兜,就准备出门。 “哎,等一下,不用那么麻烦,嘉年。”还不等她说完,骆嘉年就出去了。 蓝玫呼出一口气,稍微放松了下来。不知道嘉年有没有意识到什么,应该是有吧?不然怎么感觉他怪怪的,幸好这孩子有眼力见,知道顺着给她个台阶下。但是,只是继子而已,这种被“捉奸”的尴尬感是怎么一回事啊?! 管不了那么多了,先糊弄过去吧。对了!安柏还在柜子里呢! 蓝玫突然想起来,连忙回到卧室。 打开衣柜,她看见安柏头发凌乱地蜷缩在她的衣柜里,横杆上挂的一排衣物被凌乱地拨开,他狼狈的样子让蓝玫有点想笑,又有点抱歉。 不知什么时候他在衣柜里艰难地将自己的衬衣穿上了,只是有些褶皱。没戴眼镜的安柏,一双眼睛还带着红润,正无措又尴尬地看着她。 尽管两人这时的情况混乱又窘迫,但蓝玫却忽然心生一股莫名的躁动和欲望,有种偷情的刺激感。她探出身子,和安柏在昏暗狭窄的衣柜里,四目相对。捧着他的脸狠狠地吻上他的唇,在他的嘴唇上咬了一口,又用舌尖舔了一下,“安柏,我好想吃了你。” 安柏像是被她这句话击中了,身体里一股电流划过,这句话比她刚才在床上的那些哄他的糖水情话杀伤力更大。 如果不是骆嘉年待会就要回来,蓝玫肯定要再跟安柏做一次,但时间紧迫,留着下次再做吧,果然家里有孩子就是不方便,以后还是去他家好了。 匆匆送走安柏,将他来过的痕迹都清理了一下。蓝玫却在沙发角的一侧发现了一束花,安柏刚才在书城送她的勿忘我。说了不喜欢还故意落在她这儿,这人的倔牛脾气一点没改。 蓝玫本打算把花扔了,但又觉得有点浪费,最后还是找了个花瓶插上。 算了,能开几天是几天吧。 40叶思远 40叶思远 蓝玫这辈子最讨厌去的两个地方,一个是医院,一个是法院。前者不消说,后者除非惹上官司,没事也不会去瞎晃,无论哪一种都够让人头疼的了。 连带着律师这个职业,也被她归入了“和麻烦打交道”这个类别。所以当她踏进那家律师事务所的时候,心里还是隐隐有些反感,心里不禁暗暗叫苦,怎么什么倒霉事都让她给瘫上了? 事情是这样的。前两天有个老大爷来店里做针灸,当时还好好的,过了几天家属找上门来,说是老爷子回去过后忽然旧疾复发,又生病住院了,怀疑是她们店里不正规,把人治出病来了。 这种事情蓝玫以前也不是没遇见过。本来中医理疗就属于养生保健类的服务,有病得去医院治,她们也从没用“治病救人”的名号搞过广告宣传。出了事怎么能赖在理疗店的头上? 跟他们理论不清,家属信誓旦旦地说不赔钱就打官司。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们都是按照正常流程操作的,她店里的员工也都是有资质的,蓝玫不怕打官司,但不管怎么说,打官司费钱更伤神,光是来回跑法院的手续就让人吃不消。 所以她想先来问问律师怎么说,如果真的要打,究竟有几分胜算,她也好心里有个底,不至于在这事上耗太久。 之前跟骆勇兄弟家打官司找的那个律师不靠谱,折腾了好久才把事情解决。经熟人推荐,给她介绍了这家事务所,听说是个有名的事务所在云城的分所。 蓝玫推开律所的门,到前台说明了预约,但却被告知预约律师临时有急事出去了,让她先到会客厅稍等一下。 在会客室等了有大概7、8分钟,就听到有人进来了。 一个身穿灰色西装的男人从门外走进来,看到她,男人停顿了一下,不确定地问道: “蓝玫?” 蓝玫也有些愣神,看着他有些眼熟的脸,“叶……叶思远?” 人一生中遇见初恋的概率有多大? 从没想过会再遇见他,将他寄给她最后一封信里的联系方式撕碎扔掉,就像亲手撕掉了他们的年少情谊,怀着怨恨、感激又失望的复杂心情。带着他送给她的最后的“礼物”,过早地踏上了一条并不平稳的闯荡社会的路。 之后回想起来,蓝玫更多的是感谢。感谢他让她并不顺遂的少年时期多了一些值得回忆的部分,感谢他帮助她逃离了她的噩梦。 叶思远并没有叙旧的意思,除了开头两人打招呼的些微尴尬之外,很快便进入了公事公办的程序。 在之后的咨询过程中,叶思远体现出一个精英人士该有的特点,干练、专业。头发一丝不苟地被打理在脑后,眉眼有神,举手投足间有着成熟男人的魅力。态度妥帖,带着一种蓝玫觉得律师都会有的、难以形容的气质——冷静又周全,圆滑又令人信服,让人找不出错处。 她将自己的情况和盘托出,希望得到他的专业建议。叶思远专注地听她面临的状况,并在笔电上快速地记录情况要点。 了解到事情的经过后,叶思远从法律的角度给出了他的意见,让蓝玫不用太过担心,他们的指控证据不足,并不能将责任完全归于理疗店。 他让蓝玫把相关的登记信息和监控记录、与家属沟通的记录整理好,最好是跟家属沟通协商解决,即便是打官司最后很大可能也会走调解。并同时做好最坏的诉讼准备。 咨询结束后,叶思远让蓝玫留个联系方式,后续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联系他。 直到她走出律所,还是有点神思恍惚。 等等,她刚才遇见了谁?叶思远?是那个沉默寡言、神经质、不合群、嘴巴又毒的她的初恋,叶思远? 他现在那副笑里藏刀的鬼样子是怎么回事???真是撞了鬼了。 突遇初恋的冲击一时间让她忽略了眼下的麻烦事。他怎么……他怎么重新见到她没什么反应呢?好歹他们也谈了两年多的恋爱,如果那算是恋爱的话。这是打算揭过不谈了是吧?但她还没跟他算最后一声不吭抛下她跑了的那笔帐呢。 捏着手里他刚才给的名片,上面“陈巍”两个字让蓝玫心情复杂。 此时的律所前台,前台小哥跟旁边的同事嘀咕,“新来的大Par怎么这么闲?居然还有空理这种鸡毛蒜皮的案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助理实习呢。” “也许是突然被拨来这边,一时间心情郁闷,想放松一下吧。”同事耸耸肩。 ———————— 最后一位男人登场。。。姗姗来迟。 41催债鬼和神经病 41催债鬼和神经病 不知该说蓝玫是幸运还是不幸。 出生时赶上计划生育管得正严的时候,家里已经生了她哥,按理说指标已经达成了,再生就该超生罚款了。但生孩子这事在农村就跟吃饭睡觉一样平常,很快蓝家媳妇又怀了,这次是个女儿。 有亲戚恭喜蓝家两口子,儿女双全。但这是个催债鬼,爹妈都不想交钱,打算偷偷扔到乱石坡,最后还是蓝玫奶奶把她给捡了回来,说,不就是交两个钱嘛?用她老婆子的棺材本交罚款好了。当然不敢让妈这么做,否则蓝家大孝子就得被村里人戳断脊梁骨。 也许是因为蓝玫是个女儿才会这样。她看到同村的很多家里,为了生儿子生得家徒四壁,负债累累。如果她是个男孩,就算要交再多的罚款,父母都会咬咬牙认了吧?可就因为她是个女儿,所以连交罚款都是一半,她只能算是半个人。 蓝玫在家务和农活的包围里长大,在责骂摔打的照料下磕绊着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也不知道是随了谁,大人眼里的蓝家女娃是有点疯的。 被村里的混混盲流调戏开了荤话,抄起扁担就敢朝人抡去,就算对面是二十大几的小伙子也一点不怵。有时候被父母打骂得狠了,邻居都看不下去,她二话不说敢一个人跑到村里的蓄水堰塘边,作势就要往下跳,有一回还真跳下去了,多亏了近户的陈家弟兄瞧见了把她给捞起来了。 蓝玫的爹妈知道她发起疯来谁也不认,在后来她年纪大些了也不敢再多打她,只是嘴巴里的咒骂脏话变本加厉,让外人听了都摇头道冤家。 上学是一定要上的,不然村干部就要堵着门做思想工作了,传出去也不好听,说他们做爹妈的太苛扣女娃了,更何况现在这年代女娃大字不识一个也不好找婆家。 但书也不能读多了,不然就不好掌控,邻村的汪家闺女就因为多念了几年书,连家里订的婚都敢悔婚,一个人跑到沿海那边去打工,好些年都不给家里一个信儿。这像什么话? 蓝玫的成绩不好不坏,在镇上读初中的时候却一直是班长,不为别的,就因为她能镇得住班上其他小孩儿。都是从一个地方出来的小学同学,蓝玫打人的本事大家都是领教过的,谁也不敢轻易得罪她。但她也不是恃强凌弱的人,所以一般同学也不讨厌她,甚至有些被欺负的同学对她印象还很好,因为蓝玫很公正,会替他们捶回来。久而久之,蓝玫的班长位置坐得很稳。 叶思远是新转过来的,他们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个转学生是很稀奇的事,尤其还是个长得有点帅的小子。蓝玫从他长长的碎发空隙里瞥见他长得还行。 但在镇中,人不懂规矩,性格差了,长得再帅也欠揍。 叶思远就属于那种学生时代的班级里永远待在角落的,沉默寡言的边缘人,但他却并不安分当个班级的背景板,时不时阴阳怪气地讽刺别人,专挑人家痛楚。碰到脾气和善的课代表,只是瞪他两眼气呼呼地走了,要是对上暴脾气的班级混混,免不了几顿打。 这已经是蓝玫第四次在学校后墙看到叶思远挨打了。之前几次她不出手,是因为她也觉得叶思远嘴欠,是该收拾一下,但凡事都有度,也差不多了。 于是她这次站了出来,从那几个“老熟人”手里将人救下。但叶思远非但不领她的情,还不知死活地口出狂言:“你跟他们是一伙的,现在来装什么好人?” 操他爹的!蓝玫又狠狠踹了他几脚,好心当作驴肝肺,活该挨揍。 那之后,蓝玫也隐隐不待见这个神经病转学生。 转折是从什么时候发生的呢?蓝玫也记不清了。 大概是某个下雨的中午,大家都趴在课桌上午睡,耳朵里听着教室外急促的刷刷雨声拍打在树叶上的声音。 蓝玫盯着教室的窗子出神发呆,她看见侧边靠窗坐的叶思远,他也没有睡觉,而是伏在课桌上静静地盯着虚空的某一点,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总是这样,神神叨叨的,不太正常。虽然他脾气不好,但他长得是很好看的。也许从那时开始,蓝玫的颜控属性就开始慢慢觉醒了。 碎发遮住眼睛,清晰地看见他的侧脸轮廓,镇中没有统一的校服,大家都是穿的自己的衣服。叶思远总是穿一身黑,整个人也阴恻恻的,他的肤色也是那种像生病似的白,在一群泼皮猴似的初中男生里格格不入。 他不笨,各科的成绩都好,他家里似乎也并不穷,他用的东西好像都不便宜。可他为什么每天总像个鼓鼓的气球一样,别人一戳就炸。 叶思远像一团飘忽不定的迷雾,不合群的怪人,有点神经病,有点忧郁,有时候沉默寡言,有时候又语出刻薄。 蓝玫那时不知道,当对一个男孩感到好奇的时候,离喜欢也不远了。 蓝玫也不是一直都那么肆意大胆,敢爱敢恨。 比如她暗恋叶思远两年的事情她一直没跟他提起过。很难说明白她在顾虑些什么,但这话她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尤其是作为一个平时对他颇有意见,经常拿他当典型反例的班长。可能在他眼里,她就是故意针对他。 在镇中的两年间,直到从初中毕业,她和叶思远考到了县城同一所高中,在此过程中,他们并没有多余的交集。 他们被分进不同的班级,同为住校生,只在每月一次的几天月假里会一起坐长途大巴回去,通常两人都会前后隔着几个座。 偶尔从同学的八卦和传言里听到叶思远的名字,但他的名字和好的方面联系越来越少,跟“打架”、“逃课”、“抽烟”这种事情的关联越来越多。 蓝玫有时候甚至都怀疑,是不是另一个同名同姓的人。但提到那个“气质有点阴森,长得有点帅的叶思远”,她就没有疑问了。 叶思远,那个神经病,他学坏了。 42叛逆的初恋 42叛逆的初恋 蓝玫知道叶思远是跟着妈妈在小镇上生活。在初中的时候她帮老师整理学生家庭名单,视线在叶思远的名字上多停留了几秒。但她没见过他的妈妈,就连家长会也没有来过,叶思远的位置上始终空着,没有家长来。 叶思远的妈妈和她想象里的出入不大。温柔又娴静,她头发盘起,穿着一件得体的淡青色旗袍,在偏远落后的乡村里,在一群手提肩扛撑起家的农村女人之中,叶思远的妈妈显得尤为突兀。她看上去脆弱、精致、美丽,蓝玫从来没在生活中见过她这种女人。 虽然她依然很美,但脸上的疲态和周身的消极气息仿佛在说:这个女人的灵魂已经死了,只剩下一副躯壳。蓝玫从她大而无神的眼睛里看到了血丝、焦急和一种隐隐的绝望,好像她随时处在崩溃的边缘。 “小蓝,思远他不听我的话了,这孩子现在越来越叛逆。你帮帮阿姨好吗?帮我管管他,别让他干傻事。”泪珠从那双眼睛里不停地滚落,蓝玫一时间有些慌乱,好像对方才是一个无助的孩子。 她今天晚自习的时候被班主任叫出来,说是她家长找她有事,但她家里怎么会来人?出来一看才发现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她说她是叶思远的妈妈。 蓝玫知道她是为什么事而来的了。叶思远最近干了一件震惊全校的事。他和社会上的小混混打群架,把人打出重伤,被关了拘留。这事就算放在九中也是很恶劣的,何况在县中这个全市升学率第一的好学校。蓝玫听说叶思远被记大过,也许还会被开除。 叶思远的妈妈大晚上从镇上坐好几个小时、几十公里的山路的大巴赶来,估计就是为了这件事。但是这样冒昧的请求,实在让蓝玫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跟叶思远两人不仅不熟甚至还有些过节,也许他妈妈是从初中班主任那里知道她以前是叶思远的班长,所以才来找她帮忙。 “阿姨,我……”蓝玫看着夜风中她通红的眼睛,几缕碎发被胡乱吹散,拒绝的话说不出口。 “我试试吧,阿姨,您别着急。叶思远他以前挺好的,他只是一时糊涂犯错了,他会改好的,我保证。”她安慰道。 曾经的班长的责任感在这个时候忽然冒出来了,她不想让眼前这个女人失望。 话答应得容易,做起来就难了。首先,得找到叶思远的人。 被全校通报处分后,叶思远大小也算个“名人”了,但蓝玫除了知道他在18班,住在503宿舍,其他的也不太了解,总不能去他宿舍堵人吧?单说宿管阿姨那一关就过不了,直接去班上找人也太招摇了,蓝玫也担心被有心人造谣之类。 最终她在班上一些混迹县城所有大小网吧的网瘾少年那里打听到了叶思远的去处。他每周末都会去学校附近一家叫“蓝精灵”的网吧通宵过夜。蓝玫周末请了探亲假,打算去找叶思远。 蓝玫不自然地顶着网管了然的眼神,收回找人借的“身份证”,拿了座位卡,向那一排排电脑座位走去。 那时的网吧条件很差,屋里空气浑浊,气味难闻,混合着方便面、口香糖、吸烟气味、和脚臭汗臭,在闷热的夏季夜晚经由电风扇呼呼地猛吹,嗯,搅拌得更加均匀入味。 这是蓝玫第一次来网吧,捏着鼻子走过一排排拼杀的年轻学生,其中也有些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成年人,瞥见被子牙刷都在脚边,估计是网吧的常驻民。 走到位置上,把机子打开,然后重新起身。她走到靠后面的几排的时候,终于看到叶思远的身影。亮蓝的屏幕光照在他聚精会神的脸上,手上动作不停。蓝玫犹豫了一下,还是壮起胆子走了过去。 一把扯掉他头上的耳机,拽住他的胳膊就将人拉起身。叶思远突然被人拉起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拉着走出了网吧后门。 周围的男生看到这动静,都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个眼神,又是什么小情侣的打情骂俏。 被拽到无人的楼梯间,叶思远一把甩开蓝玫,“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有病的人是你。”蓝玫回怼,“我有事要跟你说。” “你找我干嘛?有事快说。”叶思远烦躁地说,这破网吧黑心老板按时间次数收费,待会进去还要重新交钱。 “你妈妈前几天来找我了,她让我管你,别让你瞎混。” 叶思远听到前一句话眉心皱了一下,然后就是一声冷哼,“你他妈算老几?你管我?还以为你是什么傻逼班长呢?你个乡巴佬,还不快滚回去学你的习——”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骤然响起。叶思远被蓝玫一巴掌扇懵了。 蓝玫额头上的青筋隐隐突起,要不是答应了他妈妈,她才不会来。看到叶思远现在这个鸟样,真是瞎了眼她才会有点喜欢他。 “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不带脏字说不了话是吧?” “你以为我想管你?就你现在这烂样,等早晚有一天把人捅了进牢房你就满意了是吧?你自己找死就算了,能不能考虑一下你妈妈?你知道她多担心你吗?大晚上的坐几十公里的车到学校里来处理你的一堆烂事,低声下气求校领导不要开除你。你这么有本事能不能让她省省心啊?打架逃课很好玩是吗?显得你特别有能耐是吗?” 蓝玫一通忿忿的呵斥声回荡在楼道间,晚风静静,夜幕深蓝,楼道间的电线错乱交织。 “……你他妈的知道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叶思远的眼眶微红,染成黄色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颤抖。 “我是没资格,我有病行了吧?专门请假跑出来找你说这些废话,还花了我3块钱网费,我一周的早饭都没了!叶思远你就混吧你,以后你坐牢了我第一个放鞭炮!”狠狠丢下这句话蓝玫就走了,黑咕隆咚的楼梯间传来女孩急促的下楼声。 站在二楼的叶思远木木地立在原地,脸上浮起的红印子火辣辣的疼。 楼下是片菜市场紧挨着篮球场地,晚上空荡荡的水泥地,球筐的倒影被飞蝇缭绕的路灯斜印在地面,蓝玫的身影渐渐走出,隐入不远处的黑暗。 43第一支香烟 43第一支香烟 蓝玫简直对叶思远失望透顶,那个内向的敏感少年竟然成了一个小混混。她没法遵循对叶思远妈妈的承诺了,她管不了他,她也不想再见他,就让他堕落去吧。 那天晚上她借住在县城的亲戚家里,心里打定主意要跟叶思远划清界限。他说她乡巴佬,没资格管他……尖锐刻薄的话像一把把尖刀,戳烂她脆弱美好的暗恋,也让她第一次体会到被人讨厌的感觉。不是面对父母打骂的恨意和固执,也不是和其他同龄人打架争吵的愤怒好胜,而是一种切切实实的,正中软肋的伤害。好像在他眼里,她是真的很糟糕的人,这滋味可真不好受。 蓝玫少见地在被窝里偷偷抹眼泪,暗下决心,她再也不会理叶思远了,就算他被人打死她也不会再多看他一眼。 然而,在之后的一周里,每天早上蓝玫的课桌上都会冒出一袋小笼包和一盒牛奶。 她知道是谁放的,但她依旧照单全收,这是她的早饭钱!凭什么不要。 一周过后,早饭依旧不断,周围的同学都以为那个每天来送早餐的矮个子男生在跟蓝玫谈恋爱。蓝玫懒得解释,心安理得地享用,她才不会为了什么“面子”浪费粮食或者接受道歉,正好,省下她的饭钱。 直到又一次月假的时候,背着书包挤上长途大巴,来自同一地方的高中生叽叽喳喳坐了一车。蓝玫习惯坐在靠车窗的位置,她每次坐这种长途客车都会晕车,开点窗缝会好受一些。一个身影停在座椅中的过道,将行李放在客车货架上,带着陌生的气息坐到她旁边的位置。 蓝玫余光里看到来人,不自然地向旁边挪了挪,带有回避意味的肢体语言显示出她十分不待见坐她旁边的人。叶思远坐在她旁边,也没主动说什么,两人就这样一路沉默地坐了几个小时的山路。中途曲折蜿蜒的颠簸山路,蓝玫紧紧抓住前面的椅背,丝毫不越雷池半步,好像两人的座椅之间有一道无形的界线。 还有一个镇就到终点的时候,叶思远说话了,“对不起。” 蓝玫头顶校服外套蒙住脑袋,一边遮住晃眼的阳光,一边缓解颠簸的恶心感,半梦半醒间根本没听见旁边人的蚊子似的声音。 见蓝玫没有反应,叶思远有点恼羞成怒。她甩了他一巴掌,他都不跟她计较了,后面还给她送了几个星期的早饭,这女的心怎么能这么硬? 校服被人忽然掀开,刺眼的太阳透过破洞的车窗帘孔隙照在人的脸上,本就不舒服的蓝玫被惹毛了。 “你发什么疯?!没看见我在睡觉吗?” “我……”叶思远语塞,周围传来的目光让他有些尴尬。 “对,对不起。”他又拿起她的校服外套,“你继续睡吧。”说罢,又给她盖脑袋上了。 蓝玫的困意被他折腾没了,扯下校服,臭着脸坐在位置上看着窗外。晃过的玉米地和池塘庄稼,公路旁的平房大门紧闭。一畦畦的田地种的都是绿油油的菜,远处山坡上有牛羊吃草。 大巴车抵达镇上,叶思远该下车了,蓝玫要一直坐到终点站还要经过几个乡。叶思远从行李架上把包拿下来,看见她还是挂着一张冷脸,攥了下手中的书包带,犹豫着又飞快留下一句,“对不起。”说完就匆匆下车了。 蓝玫依然板着脸,等司机重新发动车子后,她将车窗打开了一点,傍晚的凉风吹来植物炙烤后的气味,或许是附近的农家在焚烧秸秆荒草。 视线落在那个熟悉的路口,以前初中的时候,放学时她偶尔看到叶思远从那里走过,再绕进挨着的两栋房子的中间狭窄楼道,在那居民楼里亮灯的某一户,那里就是他的家,也是那个温柔美丽的妈妈的家。 ------------------------------------- 少男少女的感情总是很复杂,说不清的情愫,道不明的含义。蓝玫遇到叶思远这个心眼跟蜂窝煤一样多的人之后,她也变得别扭敏感了起来。 在学校里她和叶思远接触的机会其实很少,两人的班级隔得很远,她在四楼,叶思远在叁楼,有时候课间操的间隙或是午饭时能远远地看见。她多了一种神奇的能力,总是能在流动的人群里找到他的身影,并在和他的目光交汇之前又自然地移开。 在周末的时候,叶思远会主动来找她,有时他们会去图书馆做作业,或者出去爬山、逛公园。叶思远第一次找蓝玫的时候她瞪大了眼睛,他什么意思?他在耍她? “我妈不是让你管我吗?你就看着我,别让我乱跑。”叶思远把一头黄毛染回了黑色,多了点好学生的气质。 她勉强接受了他的示好,看在早饭的份上。之后他们开始了古怪的监督时期,刚开始蓝玫觉得跟他相处感觉很不自在,可叶思远的毒舌嘴欠让她仅存的一点羞涩都荡然无存了,只剩下互掐互怼。 慢慢的她发现,叶思远人不坏,只是爱嘴上逞强,但蓝玫也不是软柿子,干脆地回呛。这样打打闹闹的,逐渐找到一种特别的两人相处的方式。 每次回家的时候,他们也一起坐车回去。两人之间的关系说不上来有什么变化,但蓝玫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经改变了。 叶思远仿佛真的在慢慢变好,他不再逃课,和人打架,成绩也逐步提升。 但他们始终没和对方说过类似“喜欢你”、“交往吧”这种话,即便他们在一块做的事和同学里的小情侣没有什么分别。蓝玫习惯这种有点暧昧但又亲近的,像朋友一样的关系,她不期待和他交往,因为友谊是比爱情更长久的关系。 那一年高二暑假,发生了很多事。 在外跟人学做生意的哥哥被人坑了,替人背上大笔的债务,灰溜溜地躲回老家,屋子里都是烟酒臭味。父母不敢管他,那个他们曾经捧在手里养大的男娃,已经长到了能轻易将他们打伤的年纪。蓝玫对这个哥哥没什么感情,他除了小时候抢她的东西,让她给他当小佣人之外,在父母打她的时候甚至会起哄看戏。蓝玫跟他没有什么兄妹之情。 那是一个普通的午后,烈日蝉噪,热气蒸笼一样地罩在大地上。她在院子里洗衣服,爸妈去给邻村的一家办丧事的人帮忙去了,家里就剩她和叁只猪,一头牛,还有一条黄狗。哦,还有在房里整日昏睡,浑浑噩噩的垃圾哥哥。 也许那天他在房间里看黄片或是黄色杂志看多了,管不住身下二两肉,脏手摸上她的屁股。蓝玫被吓了一跳,转头就抓起盆里的湿衣服打他。他一把圈住蓝玫,把她往房里拖,动作间手已经急色地伸进她的衣服里。蓝玫被他摸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一时间破口大骂,胡乱地抓挠,但体型的差距让她的反抗显得毫无用处。 这个杂种!她是他亲妹妹! 蓝玫被按在地上,双腿不住地蹬踹,他甩了她两耳光,瞬间她的脑袋里回荡着一阵嗡响。粗糙的脏手在她身上肆意地揉捏,像是在乱揉一块随意处置的肉,蓝玫紧紧拽着自己的裤子,不让他扒下。脸上明显的手掌印和因为争执反抗憋得通红。她恨不得杀了这个杂种!给她一把刀,她现在就要杀了他! 她的杂种哥哥像是发情的种猪,哼哧哼哧地压在她身上,屈辱和愤怒潮水般地朝她涌来。眼角的余光看到床底的空酒瓶子,挣扎着摸到瓶口, “砰!”绿玻璃破碎的声音混着血水从男人的头上流下,以防万一蓝玫连续朝他脑后砸了好几下,直到他没反应了,她才回过神来,丢下手里剩的半截啤酒瓶子。 蓝玫慌张地爬起身,看了眼地上血泊里的男人,眼里的恨意丝毫没有减弱。她从厨房里拿出了一把刀,心中一个声音不停地对她说,砍下去,他居然想强奸你,杀了他。 定定地看了许久,她把刀放下了。 套上件洗得褪色的旧衬衫,顶着酷热的太阳,梦游一样地顺着公路走了很久。 她不知道她该去哪儿,家里没什么亲戚能投奔,回去找她爹妈?他们只会说“小骚货勾引自己哥哥”,等那个杂种醒了,他也许会拿刀砍了她。 透过热浪的空气,眺望连绵的远山,这就像一座密不透风的牢笼,她想离开这儿,永远不回来。为什么她会生在这里? 不知不觉,她沿着公路走到了镇上,她什么都没带,连车费也没有。蓝玫想到了一个人。 她敲开叶思远家的门。他看见她被汗水浸湿的衣服还有脸上的狼狈,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蓝玫不打算告诉他,只摇摇头,找他借几十块车费。 “你要去哪?”叶思远问她。 “县城。” “你去县城干什么?” “不关你的事,你借不借吧,不借我就走了。”蓝玫转身就走。叶思远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进家里。 他让她在他家洗个澡,她浑身都是汗水,蓝玫拒绝了。叶思远只好给她接了杯水,拧了把毛巾递给她。 蓝玫是不想来的,更不想在这个时候来找他。但她想了一圈,也没其他人能找了。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蓝玫坐在他书桌前的椅子上,心情慢慢平复下来。 叶思远倚靠在窗台上,也没说话。半晌,他从床垫里掏出一盒香烟,熟稔地抽出一支递给蓝玫。她接过烟,也没心情想他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回忆着那些大人抽烟的样子,凑前让叶思远手心拢着火机的火苗,点燃。 很难受,很恶心,烟草带来的生理上的不适让她心里的痛苦稍微减淡了一点,手指颤抖着夹着烟,一口口地吸着,像是在喝什么药。叶思远自己也点上一支,手撑着窗台,向外吐着烟圈,那蠢样子又跟之前的混混模样似的了。 “你见过我妈吧?”他忽然说道。 “嗯。” “她是不是个很好的人?是很好吧?她在外人面前都是很好的,没有人不夸赞她。”叶思远没由来的说起这个话题。 “但她是个小叁。心甘情愿做别人的情妇,她以为她很聪明,其实她最蠢,人和钱,一样都搞不到手。”他嘲讽的语气让蓝玫觉得面前这个人很陌生,“她就会摆出那副可怜的样子,每次她露出那种恶心的表情,那些男人都会上赶着哄她。” “我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搬家,有时候是被那些男人哄骗着住进新房子,有时候是被他们的老婆轰走……我就是这样被养大的,但我却没有任何资格去怪她。因为我花的每一分钱都是她从那些男人那里要来的,我是个拖油瓶,如果没有我,她应该可以早点找个人过日子。” “她太蠢了,在很年轻的时候就被人骗,还一直希望有男人真心爱她。我之前也挺蠢的,以为变成流氓混蛋就能报复到她……” 他复杂的语气里有气愤和怨怼,也有自厌和委屈,她甚至听出了他的心疼。 蓝玫不知道该说什么,叶思远的话让她一时间忘记了她找他的目的。他给她的那支烟已经燃尽了,烟灰掉落在垃圾桶里,连同那根烟蒂。 “蓝玫,我们太弱了,弱到都不能独立,再忍忍吧,等我们有能力做出选择的时候,那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是临走前叶思远对她说的话。她发现原来叶思远是一个很现实的人。 再忍忍,再忍忍,如果有一天她忍不住了,会怎样?蓝玫自己也不知道,她只希望他说的那一天快点来。 那是蓝玫16岁的某一天,她抽了人生中的第一支烟,和一个她喜欢的男生一起。 但他们都很难过。 44陈巍 44陈巍 “我还是习惯叫你叶思远,你不介意吧?” 坐在一家云城当地特色的鱼头火锅店里,蓝玫对面前的男人说道。 “不介意。”男人笑笑,“已经很久没人叫我这个名字了。” 叶思远,或许现在应该叫陈巍的男人换了一身休闲装,不同于之前律所里西装革履的模样。 “这些年过得怎么样?没想到你现在已经是个律师了,又在云城碰到你,真巧。”蓝玫寻常的场面话里带了一些真情实感。说实话,她对叶思远的印象还是很好的。 “还好,那件事之后我被接到城里读书,后来学的法律。这几年发展还算比较顺利吧。不过,我也没想到,你现在成了老板了。”他笑着道。 “别取笑我了,说白了我就是个小小的个体户,别说什么老板了,就挣点辛苦钱。” 成年人的老友重逢,多了许多的生分客套,时间会改变很多事情,足以让两个曾经敏感青涩的少男少女变成周全又虚伪的人。 上次叶思远帮她处理了理疗店的事情,完事后她打算请他吃顿饭,顺便还一个人情。 “上次的事,真的多谢你帮忙了。” “你客气了,是我分内的事。”陈巍回道。 …… 一顿饭,两人就是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抛接,蓝玫都快累死了。这人怎么跟以前性情差这么多,以前虽说嘴巴毒了些,还总爱幼稚地装酷,但至少人是坦诚真实的,不像现在,整个一人情世故场里打滚过的老油条。 她都怀疑这人是不是叶思远了。 也许是,她不习惯叶思远跟她这样客气生疏,她以为他们比普通的老同学会更亲近一点,类似于知己,在他们相似的黯淡青春里,有一些不一样的情感存在着。但似乎,叶思远并没有这样想。 窗外的街灯已经亮起,南方的冬天没有太显眼萧瑟的景观,只不过是街旁的树木颜色变深稀疏,但在天亮之前的环卫工人就会将它们清扫一空,行人很少见到一地落叶的场景。晚上的鱼头火锅店里客人比较多,热气腾腾的火锅,围坐着叁两好友或是一家聚餐,一片平和热闹的气氛。 …… “那你爱人也调过来了?有孩子了吗?” 陈巍笑了一下,“我没结婚,还是单身汉。” “怎么,没找到合适的?”蓝玫夹了块鱼肉在料碟里蘸了蘸,“也是,你那怪脾气,估计也没女的能受得了。”聊了会儿之后,两人也不像刚开始那么生分了,蓝玫揶揄他道。 陈巍摇了摇头,笑容减淡了两分,说道,“我是对婚姻没什么期待。结婚这事,估计这辈子不会发生在我身上了。”他没说的是,因为他长时间没交女朋友,还被合伙人朋友猜测是gay。 蓝玫想起他以前的家庭,估计是那些狗血的经历给他留下什么心理阴影了。这也很正常,她记得他青春期的时候就挺不开窍的,不然怎么对她的示好一直没有表示,直到他们分开,都还是那种别别扭扭的样子。 吃完饭,陈巍送蓝玫回家。坐在车上蓝玫给骆嘉年发信息,让他把她中午买回来的鱼处理一下,等她回来就腌鱼。发完信息,蓝玫看着车窗外流动的景色,路边的小摊少了很多,一是因为天气变冷了,人们大都喜欢在室内吃点暖和的,二是快过年了,很多摊主已经回老家了。 又一年要过去了,她很快就要30岁了。时间过得好快,但她也没虚度就是了,虽然没什么轰轰烈烈的东西,也算是有了些成长和体验。 车子停在了小区门口,蓝玫解下安全带,下车前把一张银行卡给了陈巍,他看向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蓝玫拿上包,拢了下身上的羽绒服,“卡里是5万块,当时你替我给的‘赎身钱’,密码是我的手机尾数。”提到那叁个字蓝玫偏了偏头,开起了玩笑。 看到他准备推回的手,蓝玫先一步将卡放在了座椅上,“你不收就是想让我欠你一辈子这个人情,我不喜欢欠别人的。” “谢谢。”蓝玫朝他真诚地道谢,也是向数年前那个少年道谢。 “以后有时间再聚。先走了,路上小心。”说完,她向小区里走去。 看着树影灯光下的蓝玫的背影,陈巍坐在车里,外面有些冷,只见蓝玫多跺脚小跑着起来,灯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拿起座椅上的卡片,在手里摩挲着它的边缘。 她欠他的人情……为什么不能欠一辈子呢……—— 那也是在一个冬天。蓝玫的父母让她辍学,逼她和邻村的人结婚拿彩礼,好替她哥哥还债。蓝玫气呼呼地跑到他家里来找他,他妈妈热情地招待了她,因为有蓝玫的监督之后叶思远逐渐变好,他妈妈对蓝玫的好感愈发强烈起来。 “凭什么要我嫁人?!我就是个能卖钱的畜生吗?那个男人又老又丑,还是个痴呆,他们真恶心!”蓝玫怒气冲冲,脸上还能看到一些淤青红肿,估计在家里也进行了一番激烈“抗争”。 叶思远用家里的药箱给她简单涂了药,蓝玫疼得龇牙咧嘴。 咕咚咕咚喝下一杯热茶,蓝玫开始在他的房间里来回踱步。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我要跑,我要离开这儿,跑得远远的,让他们都找不到我。” 叶思远坐在椅子上,皱着眉听完她的遭遇,听到她出逃的打算,他并不认可, “你想得太简单了,你出去之后去哪儿?你现在出去能做什么?下学期高叁了,你不高考了吗?而且你还没成年,他们是你的监护人,你的户口还在这儿,你想往哪儿跑?”叶思远不愧是弯弯肠子多的,直接点出她计划的破绽百出。 “叶思远!我都要被卖给傻子做媳妇了,高考?他们一定把我关在家里让我辍学,你在镇上住这几年还不知道吗?还以为是在你的大城市吗?大不了我就不高考了,先跑再说,户口的事等他们时间长了找不到人,就以为我死了,给我销了无所谓,我早就不想当这儿的人了!”在气头上的蓝玫脑子里已经没有什么常识可言了,只想着怎么快速逃脱这个地方。 她忽然眼睛一亮,“我有个同学的表姐在沿海那边打工,我跟她关系好,她一定不会坑我的,我去找她表姐推荐一下,在外面打两年黑工,等我成年了就好了。” 叶思远不禁扶额,“你这样行不通的。这事我们得慢慢想办法,你别着急。”叶思远尽量安抚她的情绪。 又来了又来了,“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又不是你被卖给傻子当老婆,你当然不着急。你就会慢慢来慢慢来,再慢说不定明天我就被绑着摁头送给别人家了。叶思远你太虚伪了!” 丢下一句指责,蓝玫推开他的房门走了。 不得不说蓝玫是个莽性子,找过叶思远之后她回了家,先是假意答应顺从了两天。然后趁着过年那几天大人忙,收拾好几件衣服和这些年自己攒的钱,混出去了。家里也怕她跑了,就把她的身份证给藏起来了。蓝玫知道搭去县里的客车是不用身份证的,打算先去县城,之后再想办法。 但等她坐了几个小时的车到达县城之后,还不等下车,就有几个穿警服的民警上来了。最后她被逮住了,任凭她怎么跟警察说自己要被卖了,求他们救救她,最后也无济于事。蓝玫还是被送回去了。 之后他们的看管更严,就像是关犯人一样,她被锁在家里囤粮食的屋子里,每天把饭端到门口,屋子里有放置的便桶。 那段日子蓝玫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她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他们办了退学手续,每天被关在屋子里。 有时候她会爬上高高的粮仓窖筐,掀开罩子,蜷缩进谷子里,再把篾编的罩子盖上,透过竹篾的缝隙,看到瓦缝里的阳光。蓝玫真想一头把自己闷死在这谷堆里,但最后还是没有能狠下心。 她不能死,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就算现在不能跑,等到了那个傻子家里,她还有机会跑,他们总不能看她一辈子。早知道就听叶思远的了,她不该冲动行事的。 想起叶思远,除了她之前给那个同学打过电话要了她表姐的信息,好像他是现在唯一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了。 他会来救她吗? 45一份礼物 45一份礼物 叶思远很小的时候就从周围邻居的口中知道,他妈妈是小叁。他问妈妈,什么是小叁。那个美丽柔弱的女人把他抱在怀里,哭泣着说对不起。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他慢慢长大,知道了什么是小叁,他并不怪她,但他却有些气愤。为什么她会那么蠢?一次又一次地陷入那些男人设下的陷阱里,哪怕被骗得很惨,下一次依然会跳进同样的火坑。每一次当她牵着他的手,搬进那些所谓的“家”里,他都感到无比反感,刚开始她会让他叫那些男人“叔叔”,后来他不愿意叫,她也就不勉强他了。她知道他一直不喜欢她交往的那些男人。 叶思远很早就明白婚姻是个什么东西。叶青蓉女士每次都渴望着和那些男人走进的地方,实际上却是背叛和欺骗、丑恶与不忠构筑的牢笼。他没有见过他的爸爸,他妈妈也很少跟他提起,想必那也是段惨烈的婚姻,亦或者他只是个私生子。 频繁的搬家和周围的流言蜚语让他们母子几乎没有什么稳定的交际圈,再加上叶思远个性孤僻,也并没有什么朋友。 初中的时候,为了躲避当时她那男人的妻子的骚扰报复,他们搬到了一个偏远的小镇。在小镇的中学里,他第一次认识了蓝玫。 当时她是班长,扎着马尾,绑着红头绳,脸蛋有些红扑扑的,皮肤也晒得有些黑,活脱脱一个小土妞。像所有的老师的小爪牙似的,带着强势的派头每天管这管那。她看他很不顺眼,不仅好几次眼睁睁看着他挨打,还总是在班上针对他。 就这样到了高中,他们相安无事地在这里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这是他们这几年住得最久的一个地方。 但最终还是没有逃脱那个诅咒,他妈妈又和镇上一个男人坠入了爱河,除了已婚已育,看起来是一个很不错的男人。叶思远知道他,勤劳正直、体贴、有上进心,然而就算是这样的男人也会出轨,人性是真的很复杂的东西。 他快崩溃了,他几乎能预见到那个男人的妻子发现他们偷情后,找上门来将她拖到大街上厮打,邻居和路人都看戏似的围观的情景。因为类似的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那时他10岁,被人推搡着哭着扑到她的身上,让她们别打他的妈妈。 他用自残来威胁她跟那个男人断绝关系,让她在她的“爱情”和他这个儿子之间选择。尽管最后她选了他,但叶思远的叛逆期才刚刚开始。逃课、打架、夜不归宿……他开始逐渐变成一个坏学生,那些幼稚可笑的举动仿佛是那个软弱无助的少年自以为的报复,他想让她看看,因为她,他变成了什么样子。这都是她的错。 他愚蠢的报复最终被蓝玫的一巴掌打醒。他在做什么?他做的这些事有什么意义?伤害她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叶思远不再和那些人混在一起,他又变成了以前那个古怪孤僻的学生。 然而,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注意到蓝玫,她好像比之前漂亮了一些,女孩开始抽条后亭亭身姿,高高的马尾是那么神气。从一些课间活动里、在走廊楼梯间、食堂操场上,他隐约感觉到有人在看他,视线寻过去却看到她若无其事的样子。他察觉到一些什么,但却并不想回应,因为他并不喜欢她。 喜欢是一件很肤浅的事,同时也很危险。这一点,叶青蓉女士的“光辉历史”足以佐证,盲目的爱情是多么的可怕。他无数次听到她说,“思远,我是真的爱他。” 爱很浅薄,爱是痛苦的根源。 叶思远承认他被蓝玫身上的一些东西吸引,一些他缺少的,比如勇气、反抗、和一颗强大的心。但他还是选择和蓝玫做朋友,因为友情比爱情更坚固。 在和蓝玫相处的时候,他总是会说一些不合时宜的话,冷嘲热讽、挖苦抬杠,他妈妈在人前那种舌灿莲花的本事被他以另一种形式继承下来。 蓝玫刚开始还会和他斗嘴回呛,后来就不理他了,直到他也自觉没趣,恢复正常。 在图书馆写作业的时候,偶尔他会看着蓝玫耳垂上一颗小黑痣出神,在她发觉的时候,挪开目光,说她脸上有笔印子,待她擦后发现被耍,用笔敲他的头。早饭从那之后一直也没有断过,但他都是让别人帮忙代送,当她拒绝的时候,他说这是监督的酬劳,让她吃点正经早饭,别整天啃冷馒头,牙都啃掉了。 当蓝玫气冲冲地跑来找他商量她的逃离计划,他对她漏洞百出的离家出走非常不抱有信心。但她那时最需要的,也许不是他的“不行”和“从长计议”,她想要的也许只是一句支持她的话,可那个年纪的叶思远不会说出那些柔软的、给人力量和慰藉的话。他惯会说些丧气话,扫蓝玫的兴。 她又气呼呼地走了,之后也没来找过他。叶思远去过蓝玫家里找过她,但都被她的家人挡回去了。他大概知道,蓝玫被她家人关起来了。他那时想了很多办法,想过从她家屋子后面的杏树爬上房顶,掀开瓦片跳进去,但恐怕就算运气好进去找到蓝玫,也不能带她出来,就算两人出来了,也跑不远。 他试过找镇上派出所和妇联办事处,但无一例外地都说这是家务事,他们管不了。叶思远把这事跟他妈妈说了,叶青蓉女士表示了她的同情和愤慨,并斥责批评了蓝玫的家人,除此外再没别的表示了。她说,他们是外来户,在这里本就是弱势,更别提帮蓝玫摆脱她的家里了。 叶思远将一个十七八岁少年能想到的办法都想了一遍,始终没有得出最优解。或许,如果那一天蓝玫来找他的时候,他帮她从镇上逃出去,会比现在的情况好。他没法想象,蓝玫那样的人被盲婚哑嫁地配给一个痴傻的汉子,那对她来说一定会无比煎熬。 那段时间里,叶思远的生活里也突然冒出来了一件大事,确切地说是对叶青蓉女士很重要。他的生父找来了。那个陌生的和他有血缘关系的男人,以一副悔恨怜惜的姿态将他的母亲拥入怀中,叶思远只冷冷地在一旁看着。 他是个有钱的精明商人,他的亲生儿子意外离世,奋斗半生积累财富,忽然中年失独,这对一个视“子嗣”如生命的潮汕男人,是绝不能接受的。 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他年轻时惹过的风流债的音信,寻到了这个偏僻的小镇。他需要一个儿子,不论他是怎样的人,只需要和他流着相同的血。 叶思远和他两人单独相处时,他说了很多,他的事业、家产、等他回去之后的认祖归宗、娶他母亲当妻子……叶思远不禁想到另一个人,也是同样失子的,男人多年的枕边人。这就是婚姻的底色……利益。 “我会跟你回去,但我有一个条件。”叶思远看着男人,说道。 这也许是他唯一能帮到她的,用一个轻飘飘的名字作为代价。 叶思远的条件是让他帮蓝玫和她的家庭断绝关系,并资助蓝玫上学,直到大学毕业。当男人听到他的条件时,有些意味深长,他问了一句,那个女孩是谁,是不是他喜欢的女孩。叶思远皱眉说不是,她只是他的一个朋友和初中同学。 男人看着面前这个长相和他有几分相似的男孩,他年轻、青涩、毫无城府,但他未来有着无限的可能,像每个青春期男孩一样,用自以为高明的方式掩饰着某种情愫。愚蠢、幼稚,但又让每个年华不再的人艳羡。 男人答应了他的条件。 钱是真的能解决世上的大多数事情。 叶思远不知道那个男人究竟怎么跟蓝玫的家人交涉的。最终他们同意签署放弃监护权协议,蓝玫从法律意义上脱离了那个她憎恶的地方。 那家人还以为是哪个有钱人想买蓝玫,卖给谁家都一样,他们只管要钱,于是在原来的基础上又加了一万,总共四万块钱,卖了个女儿,急忙拿回去填儿子的烂账。 蓝玫拿到她的证件时还感觉到不可思议,这自由来得太过于突兀和容易,让她忍不住怀疑是一场梦,也许等梦醒了,她已经是一个被关在屋里生了一堆孩子的疯女人。 和她家里谈判的是一个看上去干练的年轻男人,他将手续和证件交给蓝玫的时候还附带了一封信。是叶思远写给她的。信上简单说了下他亲生父亲来找他来了,并且愿意帮忙她的事。然后他说了他和他妈妈以后会跟着父亲去外地了,让她自己好好生活。当然他的原话仍然是一副欠揍又别扭的,明明是告别的话,还是改不了他的刻薄。 “就当是我送你的临别大礼了。以后去了外面要好好读书,这是我卖身给你换来的机会,你要好好珍惜,不然我会气死的……”蓝玫忍住想翻白眼,嘴边压不住的笑。叶思远这家伙,如果他像言情小说里的深情男主,就该默默地在背后付出,然后等她某一天突然发现,被感动落泪。而不是大张旗鼓地要她铭记他的“大恩大德”。 他果然不喜欢她。 当蓝玫孑然一身踏上那个他们上学时常坐的大巴车时,往常叶思远坐在她身旁的位置,此时空无一人。 面对未知的前路,她没有丝毫的恐惧和担忧,有的只是如释重负。那些熟悉的树林、山川像是被公路剖开了层层迭障,一条通往外面世界的索道递到她的手里,那些迷宫牢笼一般的山峦被远远地甩在身后。 出来之后的很多年里,她都一直很感激叶思远,是他送给她生命中一个新的开始。哪怕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她没有再继续上学。但这薄薄的几张纸,给了她更多的底气去找寻属于她自己的人生。 叶思远,谢谢你的礼物。 ------------- 来点珠珠和留言吧^_^ 46新年 46新年 转眼间,已经快过年了。云城大街小巷的树上路灯上都挂满五彩的灯带和灯笼,夜晚的时候满街都是光彩熠熠。超市和商店里也响起了过年必备金曲,只有在这个时候,人们才对这无尽重复的统一曲库不会感到厌烦。 红色永远是过年的主题色,小姑娘头上的红蝴蝶结发卡和鞋子,红色的丝带装饰物和小区门口的大红灯笼,红色的对联。 骆嘉年身上的红毛衣是蓝玫亲自给他挑的,本来他有些不愿意穿这种鲜艳的颜色,耐不住蓝玫坚持,说他穿红色显精神。蓝玫的眼光属实不错,高俊挺拔的少年原本就皮肤偏白,红色衬得他温暖中带了点少年气。 蓝玫喜欢有仪式感,无论是跟别人住或是她自己一个人,逢年过节一定是要布置一番。用她的话来说,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不能随便,不能将就。 家里客厅里挂了个火红的中国结,电视旁边的玻璃花瓶里有蓝玫早上买来的几束新鲜腊梅,一室幽香沁人心脾。小阳台上专门挂上了两个红灯笼,晚上灯笼里的小灯泡将罩子晕成亮红的颜色,照亮了这个小小的窗户。 前两天骆嘉年舅舅给蓝玫打电话,让到他家一起吃团圆饭,蓝玫估计是他觉得她们“孤儿寡母”的过年有些凄凉。蓝玫给婉拒了,在哪都不如在自己家舒服,谁说她和骆嘉年两个人不能过年? 晚饭很丰盛,其中大多数是骆嘉年做的,蓝玫定的菜单。客厅里的电视放着春晚的背景音,餐桌一角灯光柔和,只有两个人却并不显得冷清。 “我们之后几天要出去拜年吗?”骆嘉年问道,他不清楚蓝玫的安排。 蓝玫喝了一勺鱼汤,味道很鲜,“嗯……我在云城没有什么亲戚,只有几个朋友和客人需要拜访一下。但3号我要去Y市看望师傅,就是当年教我学按摩的,算是对我有知遇之恩。” “你呢?愿意跟我一起去还是留在家里看家?” “我和你一起去吧,顺便帮着拎东西。”骆嘉年接着道。 “那行。”蓝玫点点头,“哦对了,那阳台上桶里那条鱼得快点把它吃了,明后天就得解决掉。”蓝玫视线看向小阳台上的水桶,上面罩了一个大盖子,压着块瓷砖,防止鱼跳出来。 他们早上逛露天菜市场的时候正好看到有人在卖鲢鱼,价格也划算,就抢着买了两条,一条当场宰杀了,一条活的买回来养两天再吃。 “可是我……不会杀鱼。”骆嘉年有点为难。 “就很简单的,啪一下拍晕了,按着鱼肚子从侧面剖开,挖掉鳃丝,把里面的……”蓝玫一边说一边放下筷子给他比划,骆嘉年皱着眉努力理解她的意思。 “算了算了,等明天我杀鱼的时候你看着。”蓝玫放弃想教会他的念头。 “哦,好。”骆嘉年不好意思地笑着点点头,继续吃饭。 外面有放烟花的声音,从离这儿不远的广场升到上空,点亮了老城区的一片夜,斑斓的光亮影影绰绰地印在阳台的门窗上。 晚饭过后,蓝玫裹着一身毛茸茸的家居睡衣,盘腿坐在沙发上,忙着回复手机里一个接着一个的祝福信息。有些是店里的常客,有些是老朋友,还有些是八百年没联系过的群发信息。一年到头也就这些时候会相互问候一下了,怎么也得应付一番。 在理疗店的工作群里发几个大红包,下面他们撺掇着再多发点多发点。再到其他朋友群里抢着几块几块的红包。蓝玫草草估算了一下,她手气够差劲,抢了不到50块。 喝一口暖烘烘的金桔红枣茶,电暖炉就在跟前,散发着耀眼的热源光,茶几上是她和骆嘉年一起置办的年货——坚果糖果之类的。她一手端着杯子,单手划拉着手机界面。焦荣是第一个发信息的,发了一串语音,转文字后发现是他们一家去海南过年了,又给她发了几张光着身子肌肉反光的美好海滩肉体,蓝玫差点一口茶呛住。 看到他饱满胀鼓的肌肉,她想起了刚才晚饭上泛着油光的肥美烤鸭。即便很想笑,但还是十分捧场地恭维了一番他的身材,肉麻兮兮地回道“我也很想你。” 第二个是安柏。看样子他一个人过年,给她发了一段对岸的同款烟花视频,然后又是一段小作文。大意是重新遇到她很高兴,嗯……希望新的一年祝她一切安好之类之类,匆匆掠过他发的几段内容。蓝玫从小就很害怕做语文的阅读理解,看到抒情长段文字都会汗毛立起。 礼貌而不失没眼色地回了一些官方祝福,就算完成社交任务了。新的一年,希望安柏少搞点幺蛾子。 她准备把手机放回茶几,忽然又一条信息跳出来。 是叶思远。 那古怪又不讨喜的说话方式,在除夕祝福上终于又显露出来了。简单的几个字“新年快乐。”,让她怀疑是不是他群发的信息。她也礼尚往来地回了一句“新年快乐,叶思远。”然后就没动静了,她很好奇,他跟他的客户老板也是这么拽的吗? 将手机扔到一边,看着电视里放着一年比一年无聊的春晚节目。 过年,是件麻烦又特别的事。以前在厂里的时候大家一起过年,每个组都要出节目表演,工友间就跟兄弟姐妹似的热热闹闹。跟安柏在一起后通常是回他老家过年,蓝玫还记得那个面冷心热的老太太,每次他们走的时候都会塞一堆特产,盼着她早点和安柏生孩子。 后来好几年都是蓝玫自己一个人过年,也没什么不好,就是稍微冷清了一点,基本上过12点看完烟花就睡了。然后是骆勇……她还没跟骆勇过年,人就没了。 蓝玫看了看在厨房洗碗的骆嘉年。 估计今年是和这小孩过的唯一一个年吧,明年他毕业了,以后应该也还是要回他舅舅家过年的。 也就是在这种时候,蓝玫心里才会生出一些孤独感,刨除其他原因,她还是挺希望能有家人在一起的。 那边,骆嘉年将厨房收拾好,也坐到沙发上,和她一起看春晚。 蓝玫不知道骆嘉年的笑点低到了哪里,看着那没劲的语言类节目也能笑出来。蓝玫一边磕着瓜子,用一种好奇的眼神看他。 “怎么了,玫姐,你看我干嘛?”他脸上的笑意还没有消失。 “有那么好笑吗?” 仿佛察觉到蓝玫的意思,他看了一下蓝玫,诚实地说:“还好。” 蓝玫真的有点怀疑和骆嘉年的代沟差得不是一点,笑点差也不小。无聊的节目一般作为除夕家庭娱乐活动的背景音乐,但家里就只有她和骆嘉年两个人,麻将不行,桥牌不行,就连斗地主都没法开展,大过年两个人下象棋,多少是有点搞笑了。 蓝玫想着待会还有一件事情,再怎么说一定得熬过12点。但她已经不是那个十几二十岁通宵熬夜当成家常便饭的年纪了,长时间的规律作息,让她不到11点就睡意沉沉。 就这样,两人一个看着春晚,一个睡眼昏沉地撑到了快12点。 “新年的钟声就要敲响,让我们一起倒计时,” “5。” “4。” “玫姐,玫姐。”骆嘉年轻轻推她,“马上到12点了。” 蓝玫朦朦胧胧地转醒,“嗯?到点了吗?” “1!” “叮——” “过年好!” 窗外的烟花准时绽放在夜空里,呼应着春晚里的花团锦簇般的气氛,新的一年已经到来。 打着哈欠,蓝玫把手揣进毛茸茸的衣兜里,和骆嘉年一起站在小阳台上看12点的烟花。 无数支绚丽的烟火渐次冲上天空,江对岸也有着零散几丛烟火,亮眼的红与黄,蓝与紫,交织在一起,将这一年的辛酸苦辣一股脑地迸发。 这时候也许云城的许多人都像他们一样站在天幕下,平凡又普通地见证着辞旧迎新的岁月节点。 “哦,等等,还有一件事。” 看完烟花,也准备洗漱睡觉了,守岁这种事,倒也不用一板一眼地遵循。这时蓝玫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骆嘉年疑惑地看蓝玫匆匆走进厨房,这会儿还有什么事? 过了片刻,只见蓝玫从厨房里出来,手中端着一碗面。 “差点忘了,你生日不是初一凌晨吗?我问过你舅舅了,他说是初一早上快到1点。给你做了碗长寿面,可能在锅里温久了味道不如刚做好的,先将就着吃吧。” 骆嘉年看着那碗面,面条粗细均匀,香菇、青菜、小番茄,一旁卧着个金黄的鸡蛋,看上去很有食欲。也许是那会玫姐去厨房煮汤圆的时候做的。 他已经很久没过过生日,以前妈妈还在的时候,他会在除夕夜买个蛋糕回来,和她一起过生日,更多的是想让她高兴。到了舅舅家,每年除夕大家都忙着过年,他的生日在此时显得不合时宜,也就没有怎么提起。 “我看你也不喜欢吃甜的,就没买蛋糕,那东西太腻了。这面也不难做,为了一根不断,我和面的时候特意和久了点。怎么样,味道还行吧?” “嗯,很好吃。”骆嘉年坐在餐桌旁,垂着头一口一口地吃着。也没有再问她为什么给他过生日。 “已经18岁了,怎么样,发表一下成人感受呗。”蓝玫坐在骆嘉年的对面,双手从枣红色的毛绒睡衣袖子里拿出来,双手交叉托着下巴。 18岁,是个特别的日子,是值得好好对待。她18岁那天办了她人生中第一张银行卡,宝贝得睡觉都揣在身上,一整晚都激动地没睡着,从那一刻起她才有了点独立的实感。 骆嘉年,他18岁的时候又在想什么呢? 骆嘉年停下筷子,抬头看向蓝玫。少年的眼睛很漂亮,暖黄的光印在他的眼底,看上去有些水润清透。他笑了下,“没什么特别的感受,就希望……时间能过得快一点。” 蓝玫挑挑眉,这说法倒还新鲜。不过也能理解,小孩子嘛,总想着快点长大,成为一个所谓的“大人”,但当真的成为大人后,又希望重回青春无知的时光。 “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蓝玫好笑地看着他的动作,害怕他噎着,给他递了杯水。 骆嘉年大口地吃着面,感觉一颗心好像被托举到云端,吸聚了酸楚和水汽,只能淅淅沥沥地下给自己听。 他想,时间如果能过得快一些,就能更早地有一点底气说出那个卑劣的秘密。但他又害怕,过快的时间会把他远远地抛在蓝玫的身后,再也看不见她的影子。 那是他过得最难忘的一个新年,也是最难忘的一个生日。 鲜明又可怜的18岁,让他第一次意识到他是个除了无用的年轻却毫无筹码的人,但依然痴心妄想地,想要求一个奢侈的愿望。 花瓶里的腊梅被室内的暖意催发得香气氤氲,窗外,浓黑的天空中烟花已落,只剩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气味。 47春天 47春天 时间一点一滴从日常的叁餐里流逝。 冬去春来,小区里的老槐树抽出了新绿的嫩芽,粗糙暗沉的树皮里蕴含着时间的力量,将养分输送到每一片叶子。这个季节适合约叁两好友春游踏青,沐浴春光。 而春天在蓝玫家的体现就是,那光秃秃了整个冬季的阳台,终于又焕发了生机。枝叶繁茂,颜色醒目,粉红的月季花一朵朵地开在布有小刺的枝头,层迭的花瓣上沾了些骆嘉年早上浇的花洒的水滴。 除了月季,还有栀子,仙人掌,一盆边缘锋利、张牙舞爪的芦荟,以及蓝玫前两天从外面新买的一盆薄荷草。除了这些大件,一旁的置物架上整齐地排列着一片小罐小碗盛着的各色多肉。 自从骆嘉年来了蓝玫家,家里浇花打理花草植物的任务就交给他了。本来蓝玫以前更喜欢在阳台上种些韭菜番茄之类的,好养活也方便打理。然后某一天,骆嘉年心血来潮从不知哪个路边小摊买回来了一小盆仙人掌,自此后便一发不可收拾,本就不大的小阳台逐渐变得满满当当。蓝玫也开始逐渐喜欢上阳台摆满花花草草的感觉,虽然不能做菜,但看着就赏心悦目——当然,最好还是骆嘉年打理。 周末,吃过早饭,蓝玫就回了卧室,过了一会儿,她从房间里出来了。骆嘉年坐在餐桌前,抬头看她,忽觉眼前一亮。 玫姐今天……很漂亮。 蓝玫很少化妆,平时店里忙忙碌碌的顾不得,到了周末,蓝玫更愿意待在家里睡觉。蓝玫的起床气很严重,每次她在家补觉,骆嘉年都小心翼翼不弄出声响。 但今天她化了妆,以骆嘉年为数不多的对女生化妆的了解,玫姐今天绝对是认真打扮过了的。 涂了口红,卷发好像更有弧度了,戴了一对款式更别致的耳环,还换了身平时很少会穿的绿色的裙子,很适合春天的颜色。 蓝玫走到客厅,就着墙上的装饰镜子,整理着头发。骆嘉年试着问道:“玫姐,你今天是要出门吗?” “嗯,有个活动要参加。”蓝玫神神秘秘的,并不明说。 难不成是和人去约会?谁值得她这样重视呢?焦哥?还是安老师? 骆嘉年沉默地吃完最后一口红豆粥,开始收拾碗筷。 “哦,对了,我可能晚上不回来吃饭了,不用做我的那份了。”蓝玫转头对他说。 “知道了。” “在家好好做功课,出去玩的时候记得带钥匙。我要先走了,时间快来不及了。”蓝玫匆匆补了下口红,拿起包就出门了。 空气里有着淡淡的香水味,是她刚才停留的痕迹。 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早晨的太阳透过阳台上门窗照在客厅的地上,光线里有细小尘埃的旋转飘落。不大的房子里只听见挂钟转动的声音。 骆嘉年走到阳台,向楼下看去,昨晚下了雨,地上还有淋湿的痕迹。他看到蓝玫坐上了一辆停在小区门口的银色车子。 ------------------------------------- 她错了。 叶思远这厮装模做样这么久,她还以为他真的准备就把他俩当普通老朋友。 但没想到这人嘴还挺硬,说一套做一套的。去年他帮过她后,他们简单吃了个饭,她还了他钱,后面就没什么联系了。 年过完后,叶思远给她带了他家当地的甜点礼盒,好吧,人情往来这一套也就算了。之后又经常问她,云城有什么周末休闲的地方、有什么当地的美食之类,她带他这个外地人去体验过几次。其实也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单不论他这个见过世面的大律师有没有必要在这小城市里找什么“特色”,他律所里的人难道不知道吗?轮得着听她的推荐?再加上前两天问她,说最近他们律所有个聚会,让她帮他个忙…… 如果到这一步她还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她就白活快叁十年了。 没看出来啊,叶思远,亏她当年抛媚眼给瞎子看,现在才反应过来?未免也太迟了吧? 不过,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蓝玫发现,叶思远简直是一个完美的情人。 他恐婚恐育,不会逼她要什么承诺。他长得很好,身材也保持得不错。有正经职业,心智成熟。更重要的是,他们以前还有一段无疾而终的青涩年少情谊,她对他也算知根知底。现在他主动示好,她怎么会不接招呢? 蓝玫坐在副驾,心里盘算着要怎么拿下他。正在开车的男人穿着身半休闲的西装,专注地注视前方,眉眼间有着浅淡的轻快愉悦的神色。 这次的聚会是最近所里几个项目顺利完工,大家准备庆祝一下,可以带员工家属参加,再把对陈Par的欢迎仪式补一下,去年他从总部到云城这边收拾烂摊子以来,一直忙着整顿工作。 没想到陈Par这次居然还带了对象过来。 虽然是面对一群陌生人,还是以一个有些微妙的身份,但蓝玫从来也不是会冷场的人,不一会儿就跟律所的同事有说有笑的。 即便她心里对这种场合没多大兴趣,就当是泡他之前的一点小代价了,蓝玫在心里这样宽慰自己,嘴边挂着亲切得体的微笑。 陈巍在席间看着蓝玫游刃有余地回答他同事的一些刁难和问题,却并没有出声解释,好像默认了他们的关系,又好像没有表态。 听她说他们以前是同学,来云城后才开始重新接触,他帮她解决了一个小案子…… 她的话很暧昧,就像他这次的举动一样。但大家仿佛都明白他们是情侣,已经有年纪小的同事给蓝玫像是告状似的吐槽他的工作狂,希望她能管管他。 蓝玫模棱两可地打着圆场,说他性格倔得很,她可管不了他。 恍惚间,陈巍觉得,他们好像真的是情侣,他带他的女友参加公司的聚会,她和他的同事放松地闲聊着有关他的事。 从跟蓝玫重逢的那一刻起,他的记忆就被揭开了似的源源不断地涌出。 她还是叫他叶思远,现在已经没人会再这样叫他,就连他的母亲也只叫他“陈巍”,仿佛那个名字从未存在过一样,仿佛他的人生是从接过陈巍——那个已经死去的他同父异母的哥哥的名字——开始的。 那个懦弱又可怜的少年,被永远地遗忘在那个偏僻的小镇上,连同着那段在世人眼里的不光彩的过去。 但她还记得。 他骨子里还是那个叶思远,尽管看上去已经像是城府颇深、无比圆滑的精英,自信而笃定。但他依然是那个,想要却不敢说,既贪恋阳光又恐惧被灼伤的,古怪的少年。 她好像变了,但又好像没变。 陈巍敛下目光,大家发现一向八面玲珑的陈Par,今天忽的话少了许多,于是打趣道,怕不是担心女朋友在这儿,为了保持形象呢。 他只是含笑不答。 ---------- 蓝玫一心想着搞快点美美上床别磨蹭^v^,叶思远一边想再续前缘,一边又饱受内心折磨T__T 48完美的情人(H)(上) 48完美的情人(H) 成年人的事情,有时不必说得太过清楚,尤其是对两个都不愿说清楚的人。 聚餐结束后,陈巍和蓝玫去看了下午场的电影,一部无聊的冷门文艺片,刚好能够打发一下时间,整场就他们两个人。 然后就到了晚上,陈巍提议去他家吃饭,谢谢中午她来陪他参加律所聚会。 谢来谢去的,最后就谢到了床上。 蓝玫微喘着,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的嘴上有刚刚蹭掉的她的口红痕迹,经过一阵的激烈的深吻,她被他强势地按在床上,紧握着她纤细的手腕。 他宽阔的身躯将她罩住,领口敞露的肌肉线条隐隐起伏,显示出常年健身的痕迹,她被他的气息包围着。他没有压着她,但又不给她挣脱的余地。 现在的陈巍已经没有了那个阴郁孤僻的少年的影子,他不会再说些没营养的垃圾话来招惹她,他看上去很完美,很优秀。 硬朗的脸部轮廓,浓黑的剑眉,那双深邃的眼眸紧紧注视着她,带着男人对女人的欲望与渴求。 他喉结滚动,微哑的嗓音响起:“做吗?” 蓝玫轻轻扬眉,这话只有她对别人说的份儿,他这时候扫什么兴。 “为什么不做?”她反问道,微仰头,脖颈勾出一道好看的曲线。 伸出手指隔着衬衫在他紧实的胸膛上滑动,沿着扣子的方向往下,若有若无地暗示。 陈巍皱眉,虽然男人的本能叫他应该马上闭嘴,将脑子交给下半身。但他不想蓝玫误会,他不是跟她做露水情缘的一夜情,可他又无法说服自己给她一个承诺,交付出他一直以来鄙视的所谓廉价真心。 但如果他和她仅仅是因为肉欲贪欢而做爱,那他跟他那血缘上的父亲有什么区别?尽管蓝玫不会像他母亲那样,他也不愿意那样对蓝玫,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 “我不会和你交往、结婚,但我想跟你做爱。”陈巍沉默半响,冒出这么一句直剌剌的渣男之语。 他好像觉得有些不对劲,又补充道:“不是为了做爱而做爱。” 蓝玫快被他搞麻了,好端端的在这时候发什么神经?!她管他为什么?她只想快点爽到,整这么复杂干什么。 心里翻着白眼,但嘴上只能顺着这个神经病。 “嗯,我知道。”她不知道。 “我不在乎这些。”蓝玫笑着伸出双手搭在他的颈后,将他拉近了一点,看着他在灯光下的眼睛。 “叶思远,你知道我以前喜欢你吗?那时候怎么不理我?是不是不敢说?” 陈巍皱着眉头,对她突如其来的质问不知该怎么回答。 原本也没指望他答案的蓝玫在他的耳畔继续说道:“我喜欢叶思远,但也想跟陈巍做爱。”带着热气的低喃像是催情的魔药,一个轻飘飘的吻随即印上他的脸侧。 像被她这句话点燃了心里衰败已久的枯木,一种难言的触动让他的心忽地一滞。 他迫切地吻上蓝玫的唇,仿佛突破了什么禁制,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热烈,蓝玫攀上他的肩膀,与他深深地拥吻。 唇舌与牙齿,津液与呼吸,紧密交织在一起。温热有力的手从她的脸颊滑落至颈间,在微凉的肌肤上拂过,带起细细的颤栗,一边亲吻她,一边认真地注视着,像是在重新认识她一样。 不知为什么,蓝玫忽然感觉被他看得有点别扭,就像在跟自己认识已久的朋友做爱,而不是随便什么情人。 蓝玫一只手蒙住他的双眼,微离了他的唇,“别这样看着我,我不习惯。”蓝玫感觉到手心里他睫毛的扇动触感。 “好,我不看你。”他说道。 陈巍从她身上起身,走到衣橱,拉开一格抽屉,从里面拿出条黑色领带。 坐在床边,朝蓝玫伸出手,“不习惯的话,你帮我系上吧。” 啧,一来就玩这么大?蓝玫咬咬下唇,带着一种“你认真的吗”的眼神看向陈巍。 得到的是肯定的答复。 那她就不客气了。 坐在床上,和他离得很近,黑色的领带遮住他那双让她有点招架不住的眼睛,绕过鬓发,在脑后系上结。 别说,这么看还挺色的。一旦没了负担,蓝玫的兴致又来了。 笑着含吻上他的唇瓣,舌尖在他的唇缝里挑弄,迎接她的是更热情的回吻。强韧有力的舌头扫过她的口腔,吸吮着她口中的津液,一手抚上她的脑后,一手揽住她的腰。强势的意味并没有因为被蒙上眼睛有所减弱。 “嗯……呃……” 被放在柔软的床上,像陷入编织的狭小囚室,在她的脸颊上留下湿漉漉的啄吻,俯首在她的颈间,用牙齿轻轻噬咬皮肤,像亲昵的野兽。 最终含上她的耳垂,敏感的耳后被热气与津液的暧昧声音包裹。瞬间,蓝玫身体酥了一半。 他的手抚摸着她的白嫩丰满的乳肉,裙子被褪到了腰间,裹胸被解下扔在一边。他也没好到哪里去,黑色衬衣被蓝玫扯下,露出肌肉分明的身体。 蓝玫的手在他块垒分明的腹肌上抚摸,仿佛爱不释手。摸起来手感不错,没看出来,他身材练的可以。 蓝玫有点想进入正题了,他都快把她的耳朵咬红了,净不干正事,这人又发什么病,浪费时间。 陈巍将她伸向他裤准备解皮带扣的手捉住,带着环上他的肩背。蓝玫耐着性子,容忍他的举动。 领带的布料在她的胸口摩挲,热热的口腔和舌头含住她的乳珠,带着温柔和强势的力度吮吻着,另一边乳肉被他握在手里,揉捏抚摸,乳头变成敏感的硬粒。 蓝玫搂抱着他的头凑到胸前,指尖插入他的头发里,轻声喘息,手在上他的后背游移,感受皮肤下有力的肌肉力量。 含吃了一会儿胸口,蓝玫感觉她已经湿了,身体向他贴近,收紧了搂抱的力度。但陈巍却又上来和她亲吻,好像比起直接做爱,他更喜欢亲她。 动作间头发有些凌乱,黑色的领带尾部垂落在蓝玫的脸侧,蹭得有点痒。高挺的鼻梁和清晰的下颌线,以及他在她口里搅弄缠绵的强韧的舌头。 现在如果摘了领带,叶思远该是什么眼神,他会用什么眼神来和她做这些亲密的事? 蓝玫想不出。 49完美的情人(H)(下) 像是终于接收到她的催促,陈巍一面吻她,一面将手伸进她的裙子里,褪下她的丝袜和内裤,已经是湿淋淋的一片。 修长分明的手指在穴口浅浅地试探,透明的水液粘在手指上,慢慢伸进花瓣深处,软嫩的穴肉紧紧地包裹着手指,不断分泌出更多的水液。 “唔,嗯……”细碎的呻吟从亲吻的缝隙中遗漏出来。蓝玫轻微蹙眉,眼神渐渐迷离起来。 伸入食指和中指,在软嫩湿滑的穴肉里进出,指节微曲,指腹触摸到穴壁的软肉,试图找寻到她的敏感点。他亲吻的力度也轻柔了起来,勾挑着她的舌尖,像在安抚,又或是在哄骗。 终于在一处隐蔽的地方,寻找到了她的弱点,每每按压触碰,就感觉穴肉一阵收绞,搂抱他的手也更紧。 但这个怪人却并不乘胜追击,只探入轻插了几下就作罢收手,在她的唇上吻了吻。 视线里一片黑暗,只有房间灯光的朦胧光感,凭着触觉摸上她腰间已经皱得不成样子的裙子,帮她慢慢褪去,蓝玫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在她的参与下,很快就脱下了他的裤子。终于两人坦诚相见,确切地说是他对蓝玫坦诚。 叶思远……有点东西。蓝玫带着点揶揄的笑,探到他身下已经硬挺的家伙身上,从粗圆的冠头抚摸到根部的囊袋,它被她摸得有点兴奋,陈巍脸上浮现出一些不自然,耳根更红了。但很快他就抛开了这点小尴尬。 任凭蓝玫在他身下撸动抚弄,视线被阻挡,只能靠触觉去接近她。他抬手从她的发间抚摸,到肩头、胸乳、再到腰间、小腹,仿佛在抚摸一件陌生的礼物。 多大的人了,还搞得这么纯情的样子,摸来摸去的干什么呢。蓝玫心里忍不住吐槽。 撸动手中的性器,感受它在手中变得愈发硬热,茎体的青筋也更加突出,吐露出的前精粘液被均匀地涂抹到整个茎身。 他起伏的胸膛和口中加重的喘息说明他并不像他之前那么淡然。他嘴唇上有斑驳的口红,刚刚和她长时间亲吻后微微发肿,配合黑色的蒙眼领带,有点性感。 “蓝玫……”陈巍低哑的声音唤她。 “嗯。”蓝玫仔细瞧他脸上的表情,余光将套子顺着冠头将套子捋下去。 “我能把领带摘了吗?” “不能。”毫不通融地回答他。 将人推倒在床上,坐到他的腰腹间,不想跟他再磨蹭下去了。抬起身子,扶着肉茎慢慢坐下去,粗硬的性器透过层层褶皱,深入到甬道里,茎体的异物感和穴肉的紧致让两人都感到极致的快感。 “嗯。”陈巍发出一声闷哼。 适应过后,她撑在他的腰间,不断地起伏,上下套弄。这个姿势入得很深,前面跟他耗得太久,没两下蓝玫就觉得不行了,颤抖着到了高潮,一股股热液从身下泄出。 她破罐破摔一般地伏在他的胸膛上,喘息着说:“我累了,你来动吧。” 陈巍很乐意接过主导权,抚摸着她的长发,抱着她换了个姿势。 蓝玫躺在他的身下,双手被他交叉紧扣压在床上,他挺动抽送的节奏并不快,但每次都深入绵长,冠头在她的小穴里研磨、碾压,似乎要撑满她的甬道,这时他才逐渐发力,朝着她的敏感点不断顶弄刮擦,撞得她呻吟不断。蓝玫下意识地用双腿夹住他的腰,以一种更方便的姿势迎接他带来的快意。 抽插间体液与肉体碰撞的声音,让夜晚的房间多了欲色。每一次进出,穴肉都紧绞吸吮着肉茎,挤压的快感让他颈间的青筋隐隐凸显,喘息渐渐变重。 陈巍的眼前依然一片黑暗,他看不见蓝玫此时的神情和姿态,只能听到她的声音发出陌生的粘腻呻吟与喘息,仅仅从手中紧紧攥住的女人的手,和两人紧紧相连处的温暖紧致,和身下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这些年他见过不少的肮脏事,陈家的、工作上的,他手里做过的也不少。他的父亲说他很会演戏,适合当商人,为了想得到的东西可以不择手段。即便是后来做了律师,这种性格也没有变。很多人骂他,说他是无耻无德的讼棍,但只要他爬的足够高,在他面前的就只有溢美之词。 她说她喜欢叶思远,却愿意跟陈巍做爱。 这也许是对他的一种讽刺。 蓝玫身上有种他一直渴望的东西,从他还是叶思远的时候就一直觊觎着。那种东西他母亲没有、他也没有。 无论如何,现在他们是亲密无间的,这就够了。 蓝玫觉得,跟叶思远做得时候,始终有种失控的危险。她的手被他攥得发疼,下体传来浪潮般的快感,穴口被撑得酸胀,摩擦间撞到阴蒂,她忍不住浑身紧绷。 “啊哈……嗯……叶……叶思远”她微喘着叫他。有点受不住他这种节奏和力度。 “嗯,怎么了。”他应道。 “你低下头,再近一点。” 依言照做,只感觉她呼吸渐近,她的气息呼在他的脸上,湿润的唇吻在他的前额,挣开被他握着的手,扯开脑后的系带。 黑色领带掉落在床上,忽然的光亮让他眯眼适应了一下,然后就看见蓝玫妩媚散落的长发和脸上的红晕,正喘息着带了笑意看他。 “我可没说我不能摘。” 陈巍没有答复她的出尔反尔,只是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深深吻住她的唇,将她的喘息与呻吟尽数吞下。 50日程表和香椿饼 50日程表和香椿饼 “你这个啊,是有点亏虚了……” 蓝玫双腿并拢,正襟危坐,看着眼前的老中医手搭在她的脉上分析她的病情。 “最近跟老公房事大概什么频率啊?” “呃,大概……”蓝玫在心里默默回忆了一下。 “每周3次……左右?”其实她还是说保守了。 “跟老公感情很好嘛”医生扶了扶厚厚的眼镜片,慈祥和蔼的脸上浮现出来自女人的欣慰,“不过要备孕也不能太频繁了,算好日子,概率会稍大一点。平时你们多注意休息,饮食各方面清淡为主……” 也许是这两天夫妻房事不睦的看多了,乍然来一个涝死的,医生的眉头都松缓了一些。 “哪天带爱人来一起看一看,一起调理下。” 从中医院出来,蓝玫臊得脸还是发烫的。她一个快30岁的人了,被德高望重的老医生劝告“要节制”。她如坐针毡,顾不上纠正医生的“夫妻恩爱备孕”误会,只想快点开好方子去药房抓药。 在回家路上的公交车上,怀里抱着一袋子中药,蓝玫拿出手机,翻找出上个月的日历。 为了尽可能避免这叁条船冲撞误触,她特意将和每个人的行程错开,记在日历里的日程表上。日历里几乎都是红点和备注事项……是有些过于频繁了。 蓝玫看着这张她脚踏叁条船的证据,陷入沉思。 从时间线来看,上个月她和叶思远出去的频率最高,其次是焦荣,安柏相较之下少一些,只跟他出去了两次。也许是比较贪图新鲜,不过从各方面来看,叶思远这个情人都十分合格,进退有度,服务意识也不错…… 蓝玫不知道那些脚踩几条船的男人是怎么分配时间的,还是说他们生来就会叁心二意。 只应付这几个男人她都感觉有些力不从心,有一次她记混了,差点在焦荣面前说漏了叶思远的事。依照焦荣那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子,她不知道如果他发现自己被当鱼养了,又会发什么疯。 她也想过是不是应该尽早理清这团乱麻似的关系,但就像从来没有玩过玩具的小孩,忽然得了几个新鲜玩具一样,扔掉哪个都不太舍得。 一向做事拎得清的蓝玫,打算在这件事上和一回稀泥。之前跟秦晓珊说走一步看一步,她也不是在糊弄她,实在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请神容易送神难,何况她暂时还不太想送走。 ------------------------------------- 蓝玫回到家的时候,骆嘉年正在餐桌上做作业。只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高叁的压力越来越大。 同住一栋楼的开服装店的方莲家的儿子也是今年高考,只是不在云中读。每次碰到她都被她念叨着骆嘉年复习得怎么样,紧不紧张。 本来蓝玫心里还不觉得什么,但被她念久了,她也有点不踏实。担心影响他高考,蓝玫不再让他做饭和管家里的一些杂事,只管专心复习。 “做作业呢,晚上吃香椿饼。”蓝玫提了下刚才在路上菜摊买的香椿芽,这是云城的当地菜,正适合春天吃,“锅里煮的排骨看火了吗?有加水吗?” “嗯,加了,我一直看着,后面开了小火。”骆嘉年从餐桌前起身,去接蓝玫手里提的东西。 “你别管了,做你的事情吧。” “没关系,今天的功课已经做完了,我刚才在温书。就一会儿,耽误不了什么。”骆嘉年说道,他对近来玫姐的紧张有些无奈,他一点都不觉得做这些事麻烦。 “玫姐,你生病了吗?”闻到袋子里的中药味,他打开看了下,语气关切。 “啊,没什么,就是最近容易累,喝几副中药调理一下。”…… “我帮你煎药吧。”骆嘉年拿起药包,往厨房走去。 “诶,那个……行吧。”蓝玫想阻止他,但一时也没找到借口。算了,就让他做吧。 香椿饼很好做,把香椿芽洗净切碎,打上蛋液,放少许葱花、盐、胡椒粉和芝麻油,打散后加入面粉。掺水搅成面糊状,浇在平底锅里摊平,用中火慢煎,等一面成型变硬就翻面煎。 之前对门的钱婆婆在家做香椿饼,给她们送来了一些,她看骆嘉年挺喜欢吃的,就想着哪天给他做一下这个。 晚饭餐桌上,蓝玫和骆嘉年随意聊着天。蓝玫忽然想起来,还不知道骆嘉年准备去哪里读大学,他也没跟她说过。 “我……”骆嘉年抬头看了眼她,“我想去H大。” H大就在省会,是个不错的学校,蓝玫大概了解一点。 “怎么不去远一点的地方,去沿海大城市机会更多,男孩子还是应该多出去闯一下。” 骆嘉年抿抿唇,没说话。 心里回答道:因为H大离云城近,离你也很近。 蓝玫不打算干涉他的选择,之后报什么学校,什么专业,都由他自己,她只需要提供她该给帮助就好了。再者说,她也没有什么权力和资格去安排他的人生。 晚饭后,蓝玫倚在厨房门口喝药,皱着眉将苦涩的药液囫囵地咽下,浸得舌根发苦。骆嘉年接过洗碗的活儿,水流刷刷的冲洗着碗碟里的泡沫。 厨房的灯有一盏坏了,比以往的光亮暗了一些。厨房的窗户半敞着,有些微风吹进来,比较凉快。骆嘉年高挑的个子在厨房里显得有些局促,但他干起活来却十分熟练。袖子挽到手肘,他拿着丝瓜瓤擦洗着碗盘,神情专注,匀净的手指仔细地将油污擦去,将洗过的盘子用具整齐地放置在一旁。 蓝玫边喝药边看他洗碗。 骆嘉年来她家已经大半年了,不知道是不是他在他舅舅家也是这样省心勤快。他适应地很好,仿佛他们已经在一起生活了很多年。 如果说刚开始她只是客气地把他当做一份责任,那么在之后每天的点滴相处中,渐渐的,她已经快要把他当成家人了,是那种能将家里钥匙放心交予的家人。 她信任他,他也值得信任。 “玫姐你喝完了吗?” 骆嘉年看向她,少年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到一侧,露出额头。 蓝玫回过神来,“哦,喝完了。”将手中的碗递给他。 晚风吹拂,透过半敞的厨房窗户,送进一点春日的草木气息,但这时候,厨房里最浓郁的,还是那一小把没用完的香椿芽的气味。 51他是谁(微H) 51他是谁(微H) 已经快12点了。 骆嘉年按熄手机屏,放在枕边。 他望了望门口的方向,心里有些不安。 玫姐还没回来。 今天下午玫姐给他发信息,说是有应酬,可能会回来得晚一点,让他早点睡别等她。但他始终不放心,给她留了门没锁,可却一直没有听到开门的声音。 夜晚给客厅蒙上了一层暗纱,通往阳台的门窗上印有树叶晃动的剪影,也许是月光,也许是不知名的光源。 骆嘉年犹豫着要不要给玫姐打个电话。就在这时忽然听到门口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是钥匙在门锁上不停摩擦的响动。过了几秒,却又没声音了。 骆嘉年心神一凝,翻身下床,没有开灯,他不动声色地慢慢靠近门口。 蓝玫尽力在家门前站稳,但眩晕和腿软的感觉始终缠绕着她,让她脑袋晕乎乎的。 狗日的房东,不就仗着自己有几套铺子吗?拽的跟什么似的。要不是为了再租套门面开分店,她脑子有病才去这种酒局。 在席上一群四五十岁的油光满面的秃瓢中年人里,蓝玫是少有的年轻女人,这种场面少不了诚意干杯那一套,要不是她在这一行摸爬滚打这些年,可能还真被欺负占便宜。 中途去了几趟卫生间吐了几遭,又忍着胃疼,继续上桌堆满虚伪笑容,装作无知似的对一群吹牛逼的男人恭维拍须。等到散场的时候她以家里还有孩子要照顾,从局里脱身,而那些跟她一样有求于人的男人们,则是找好了桑拿房款待刚才认下的亲大哥。 蓝玫头抵着防护门,不断试着钥匙。 不是这把,也不是这把,怎么打不开?她把钥匙弄丢了? 视线有点模糊,黑暗里她的脸上是一片酡红。 骆嘉年打开门看到的就是蓝玫喝得神志不清,一身酒气的样子。一时间被吓着了,赶紧将人领进门。 “啊?小骆啊,还没睡啊。明天还要上学,让你别等我了。” 骆嘉年掺着她的胳膊,弯下腰帮她脱鞋放包。 “我不放心。”他简单地一句带过。 “玫姐,要洗澡吗?” “嗯,要洗澡。”好像也察觉到自己浑身酒气,蓝玫晃晃悠悠地朝卫生间走去,走了两步,蓝玫一脚踩到另一只脚上的拖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骆嘉年赶忙冲上来扶住她,避免了一场意外。近距离的接触让骆嘉年有点心跳加速。 他稳了稳说:“玫姐,不洗澡了,简单洗漱下先睡吧,明天再洗。”他害怕她在浴室里摔着。 “哦,好。”蓝玫十分配合。 卫生间里,灯光暖黄。 蓝玫坐在凳子上,头发被扎在脑后,一手拿着牙刷迷迷蒙蒙地刷着牙,骆嘉年蹲在地上给她洗脚。他的手擦过她的脚踝、脚心,如果蓝玫现在清醒着,她一定会痒得忍不住蹬他一脚,但她现在并不清醒,在酒精的作用下感官都变得迟钝。 劳累一天,双脚在热水的浸泡下感觉很舒服。刷着刷着,蓝玫觉得有点困了,手上的动作放缓,牙膏的白沫子差点要滴下来。在牙膏沫滴到她睡衣上的前一秒,他忽然用手接住。 骆嘉年的目光始终没有从她身上移开。 帮蓝玫简单擦洗了下,将人送回卧室,骆嘉年给她掖好了被子。然后又去厨房从水壶里倒了杯热水,找来胃药拿到床前。 “玫姐,醒醒,把药吃了再睡,不然晚上会肚子疼。”骆嘉年轻轻叫醒她。 也许是听到肚子疼,蓝玫撑着困意坐起来,从骆嘉年手里接过药片,就着温水吞下。“谢谢嘉年。”她咕哝一句,又把头埋进被子里。 骆嘉年接过杯子,起身想走,但又想多待一会儿,他捏着手里的杯子。万一玫姐还需要什么呢,他还是再等等吧。 他坐在床沿,手里无意识地转着杯子,借着床头小灯的光亮打量着房间。其实他一般很少来玫姐的卧室,虽然玫姐允许他住在家里,但他还是觉得卧室属于玫姐的隐私。 玫姐是个很注重生活的人,她的房间里有很多的装饰品,有些藤编的手工艺品、陶瓷娃娃和摆件,还有一些她去旅游时拍的照片。床头柜上有一张大合照,他将它拿起,灯光在玻璃相框上流动。 是蓝天理疗馆的员工合照,大家站在店门前的月季花丛间,旁边是小美姐、小何哥和李阿姨,玫姐站在中间,穿着一件红色的裙子,笑得很开心。看着照片,骆嘉年唇边浮起清浅的笑意。 “你在干什么。”带着点暗哑鼻音的声音响起。 骆嘉年被冷不丁的出声吓了一跳,将相框放回原位,他转头看向床上的蓝玫。只见她从被子里探出脑袋,皱着眉微眯眼睛,看着他。 一瞬间,骆嘉年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心虚感。“我看了一下照片,不好意思玫姐,你睡吧,我先走了。”他作势就要离开。 “等等。” 骆嘉年的步子停住。“你过来。” 他听话地走回去,蹲在床边。看着蓝玫。 “你什么时候回来了?”她又往枕头上蹭了蹭,将头整个露出来。 骆嘉年听到她的话,知道这是还醉着呢,有点无奈,“玫姐,我一直在家。” 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进去,仍旧那样朦朦胧胧地看他。忽然,她将手抬起,在骆嘉年的头上摸了摸,少年黑色的短发硬挺又柔软,介于男孩与男人之间。 骆嘉年心神一荡,并没有动作,任由她抚摸,眼神却柔和了下来。 她的手柔软又温暖,抚过他的脸颊,骆嘉年心如擂鼓,喉结轻滚,一动不动,生怕惊扰了她,也希望她的手能多停留一会儿。 蓝玫在睡眼惺忪中,恍惚看到了叶思远,他还是高中时的那样子,她这是在做梦吧?她明明前两天才见过他。虽然像是梦,但手中的触感仿佛真的一样。 …… 当她吻上他的唇时,一切都像是一场梦,如果这是一场梦,他希望这场梦能久一点。 他僵硬又无措地看着眼前这个被自己深藏在心底的人,在温柔地亲吻他,濡湿的舌在他的唇上轻轻触碰,像是煽动火星的微风,或是一把缓慢划割绳索的小刀。 顷刻间,他觉得自己堕入了一场幻境,他卑鄙无耻的妄念、梦寐以求的东西,毫不费力地落在他的手心里,美好得没有一丝真实可言。 但他依然沉醉于这个美梦,舍不得从梦里醒来。即便是片刻的如愿以偿,哪怕下一秒就要审判他的罪责。 他像个无耻宵小,正在窃取不属于自己的珍宝。小心翼翼地回应着她的吻,侧脸贴近她抚摸他的手,认真地凝视她。 亲了一会儿,蓝玫觉得有点不对劲,叶思远话少了很多,之前他总是跟她吵架,怎么现在一句话也不说。蓝玫不满地将人往床上拽,双手紧紧地环住他的脖子。 骆嘉年用手抵在床上,担心压到蓝玫。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玫姐喝醉了,但他是清醒的,他不能让他们的关系毁了。 分明他可以很轻松地挣开她的拥抱,但他又无比贪恋这一刻。紧握的拳逐渐松开,变成拥抱的双手,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蓝玫才不管他的犹豫和挣扎,在他身上热切地探索,四处点火。骆嘉年这时候明白什么叫做“欲火焚身”却又必须“坐怀不乱”,经不起调戏的年轻人早就硬得发疼。 “为什么不说话?是不喜欢我吗?”闷闷的声音在亲吻的间隙冒出。 “喜欢。很喜欢。”骆嘉年的嗓音带了一点少年独有的磁性。 像是终于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刚才佯装的冷淡破功,声音里都听得出笑意,“我就知道。” “叶思远,你这个口是心非的人……” 被搂住的骆嘉年像是忽然被定住,那句话如当头一盆冷水,让他瞬间清醒了。 沉默片刻,他喃喃道:“叶思远……是谁?” 蓝玫没有回答。 只是又吻他,仿佛带着一股莽撞的勇气回到了少女时期,大胆又热烈的向自己喜欢的男孩表白爱意,想要弥补那些时光里的缺憾。 又来了。酸涩的情绪饱胀地堵在胸口,比以往更加难受,让这个吻变得十分苦涩。但他还是甘之如饴地接受了她的吻,尽管不是给他的…… 折腾了一会儿,骆嘉年的一颗心像是在苦水里翻滚,蓝玫终于困得睡着了。 他小心地抽出被压着的胳膊,掀开被子,从蓝玫的床上下来。 他看一眼身下支起的裤子,有些头疼。 转身看蓝玫,她已经沉沉睡去。 骆嘉年将她露在外面的手放回被子下。在握住她手的时候,他看到她水红色的指甲,想起了某一天,她坐在小阳台的藤椅上,一边晒太阳,一边涂指甲油的样子。 指腹轻轻摩挲了下光滑的指甲表面,骆嘉年安静地看了一会,像是在看一颗泛着晶莹光泽的宝石。 梦醒了,他还是那个一无所有的人。 52高考季的家长 52高考季的家长 广贤寺是云城当地寺庙里为数不多的香火鼎盛处,周边来拜佛求愿的人四季不绝。而来人最多的时候,除了春节前后的开年烧香热潮,就是每年的四、五月份,上山烧香的人在石阶山路上排成长龙。 不为别的,就为家里要高考的学生许一次愿,求一道符。 “玫子!跟紧点,别挤散了,莫让人插成队。” “这菩萨面前还不守规矩的人啊,管他求什么,估计菩萨也不得保佑——”一个有着暗红色小卷短发的中年女人回头朝蓝玫提高声音招呼道,顺手将肩上的黑色皮挎包往身前掖了掖。 女人的话显然是说给周围人听的。 “方莲姐说得对。”蓝玫忍住笑,紧跟在她的身后。 往后看队伍已经排到了寺门石阶梯下,周围有维持秩序的保安人员,几个寺中僧人模样的人在队伍间走动,告知排队的人要是口渴不远处有提供饮用水。有些人去喝水,更多的还是坚守在原地队伍中。 本来蓝玫是没打算来求符的,她个人不信这个。但方莲,也就是经常跟她念叨孩子高考的楼下邻居,闲聊时得知她什么也没给骆嘉年准备的时候,非常惊讶。 又是一番思想动员,蓝玫被她地下商场服装店导购的口才给说服了。方莲打算这天来广贤寺给自家孩子求符,就邀着蓝玫一块来。 她们来得不算晚,但还是有来得更早的家长,直到快中午的时候她们才排进大殿。尽管蓝玫不信佛,但置身殿中的巨大佛像前,她也不由得生出虔诚敬畏。 双手合十,心里默念希望骆嘉年能考个好大学…… 烧过香求完符,从寺里出来,蓝玫看着手里有些精致的小香囊,系带字的绳子上还缀着精巧的小珠子,闻着有股庙里的檀香气味。现在符做得还真好,她记得她小时候奶奶去庙里求的符都只用小块红布包着的。 方莲看到蓝玫端详着手里的符,又叮嘱她:“这个学业符是寺里大师开过光的,听说灵得很,回去给你家小骆让他睡觉的时候放在枕头下。” 蓝玫应下,又问了方莲一些其他方面的注意事项。 回来的路上,方莲拉着蓝玫滔滔不绝地说起自己的心得,听得蓝玫一愣一愣的。 ------------------------------------- 进入五月份,眼看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理疗店统一提前了下班时间,因为蓝玫要赶着回去给骆嘉年做饭,小美她们别提多高兴了。 从来对饭菜不怎么挑剔的蓝玫,现在接下来每星期的菜单规划得明明白白。 不能大鱼大肉,要荤素均衡,也不能突然变了口味,免得吃出什么问题。不能给骆嘉年吃剩菜,做的量也要控制好……她是开理疗店的,又不是开餐馆的,但那一个月,蓝玫变着花样儿地给骆嘉年做饭。 她开始格外留意骆嘉年的状态,嘘寒问暖,同时对自己的一言一行也注意起来。 从方莲那里得知,孩子在高考前夕的心态和表现尤为重要,千万不能给到他们压力,不要提到“高考”、“分数”这类话。 蓝玫知道骆嘉年表面看上去不紧张,懂事体贴家长,不过多要求什么,但这类小孩最容易把压力和心事藏在心里,一旦爆发就是悲剧。 这样的例子在社会新闻里比比皆是,往近了说,小区里陈老师家的女儿的事就是经验教训。 至于那几个男人,蓝玫最近没有功夫搭理他们。 她现在一门心思放在骆嘉年身上,什么都得往后稍稍。 对于蓝玫的小心谨慎,骆嘉年有点哭笑不得,他高考玫姐比他还紧张。他提过几次说他没什么压力,让她放平心态就好,但无论他说什么也撼动不了蓝玫如临大敌的架势,也只能顺着她来了。 就这样,时间到了6月。 高考的前夜,蓝玫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久违地失眠了…… 第二天一早,蓝玫起来把早饭做好,早饭她做的是阳春面。蓝玫看着骆嘉年把最后一根面条吃完,心想着该说点什么,给骆嘉年打打气,再叁斟琢话语,说: “嗯,那什么,嘉年,放松心情,好好发挥就行。” “我会的玫姐,相信我。”骆嘉年朝蓝玫笑了笑,想让她放心。 提醒他带好证件和考试用品,蓝玫边收碗筷边说道:“需要我送你吗?” 还不等骆嘉年回答,她就否认了这个提议:“还是算了,你自己去吧,免得我去送你你又紧张。考完了记得快点回来吃饭,下午还有考试,趁着考点离家近,还能稍微休息会儿。” 骆嘉年点点头,检查了下该带的东西,跟蓝玫打过招呼就出门了。 打开洗碗槽水龙头,水流哗哗的冲刷着碗筷。 洗过碗,擦过桌子,蓝玫站在客厅里思考了几秒,接下来她该做什么。因为骆嘉年高考,她专门闭店放了几天假,李阿姨还担心她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去买菜准备做午饭吧,省得她呆在家又胡思乱想,心神不宁的。 拿上钥匙和菜篮子,蓝玫也出了门。 两天的时间过得很快,在蓝玫周到的保驾护航下,骆嘉年平静地度过了他的高考,中途没出什么岔子。 下午最后一门考试,蓝玫决定去接骆嘉年。纠结了一会儿,她还是把手里的旗袍放下了。 有点太丢人了,虽然这两天很多妈妈都穿着旗袍去接送孩子高考,但她还是抹不开面子……蓝玫看着这件在衣柜深处积灰已久的玫红色旗袍,她都不记得什么时候买的了。 她最终还是打算上身试试。 ——很好,这下不用纠结了,已经完全穿不上了。 蓝玫狠狠吸几口气收了收腹,勉强能穿进去,如果不考虑背后在崩坏边缘苦苦支撑的拉链的话。 时间——女人的一生之敌。 考场外挤满了来接孩子的家长,门口有保安在维持秩序。 随着最后的铃声响起,今年的高考宣告结束。人群中的家长们有些躁动了,大家都望向校门口方向,想看看有学生出来了没有。 骆嘉年走出考场教室,周围的同学们都仿佛松了一口气般的,一股轻松释然的气氛无声地在每一个人心中传递。 无论结果好坏,这场长跑总算告一段落。 走到一楼的时候,骆嘉年看到安老师怀里抱着一摞文件袋装的试卷,行色匆匆,他今年应该也是在这个考点监考。 安柏仿佛也看到骆嘉年,朝他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就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骆嘉年到校门口的时候,学生和家长已经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有人激动地与父母抱在一起哭,有人兴高采烈地和家人拥抱,也有人独自拨开人群,默默离开。 他轻呼一口气,打算快点回去,玫姐应该还在等着他吃晚饭呢。 “嘉年!我在这儿!骆嘉年!” 他隐约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朝四周看了看,透过拥挤的人群,看到玫姐站在校门口的樟树下朝他招手。 骆嘉年眼睛一亮,快步往那边走去。 53家人 53家人 常来店里的廖大妈刚做完一次拔火罐,坐在前厅跟蓝玫唠着家常。 “……晓得不?听说就后面那条街上开窗帘店的王秀菊……就是爱跟人家吹她老公多体恤她的那个。” “她咋了?” “玫姐你不知道哇?”小美从前台柜台里抬头,语气里跃跃欲试的八卦,“她老公出去找小姐了,然后没给钱,就是上周六,人家找到她店里头要钱来了。” 上周六蓝玫有事没来店里。 廖大妈有点不悦小美抢了她的话茬,又补充道:“那王秀菊也是沉得住气,二话没说就把钱给了,把那个女的打发走了。过后等她老公送完货回店里,你猜咋的?” 廖大妈卖了个关子。 “她老公回来了,然后呢?”蓝玫适时地被吊起了胃口。 “那天我正好跟陈婆婆几个在老二那儿打麻将,刚好看到了。你那天是没在,一条街的人都看着他们两口子扯架,热闹的很。” “王秀菊抄起剪子就要跟他拼命哦!都撵到大街上了,哭天喊地叫天老爷哟,说什么这么多年眼睛熬瞎了给他屋做窗帘,他出去花天酒地吃喝嫖赌,屋里也不管,娃娃也不带,她天天伺候他偏瘫的妈,出去嫖娼还要她来付钱……”说到这儿廖大妈努了怒嘴唇,压低了声音,好像那两个字带有难以启齿的忌讳。 “她那男人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一天天的还当个宝贝一样。”小美在一旁帮腔数落,丝毫没有同情的意思。 蓝玫手里理着毛线团,她准备趁着这几天有空,给骆嘉年织件毛衣,让他上学带上等冬天穿。 呵,人虽然是个烂人,总归是自己选的,又狠不下心离,可不得自己骗自己,拿废物当宝似地哄骗自己呗。 蓝玫心里啧啧。 “那王秀菊是个多好面子的人啊,怎么就在大街上打起架了?该是两口子回去关起门来打才对。” “那谁知道呀。说不定就想着撕破脸让她男人长长记性,下回莫干这丢人的事了。不过这男人啊,就是改不了这德行,除非到老死才不会出去乱搞。”廖大妈一语中的,言语中不乏多年的人生经验。 “都这样了还不离,图什么呀真是的。”小美理解不了这种前一天还要拼命第二天就跟没事人似的夫妻。 廖大妈皱皱眉,表示不认可,又对蓝玫说道:“年轻人他们不懂,两口子嘛过日子,总有些磕磕绊绊的。娃儿都生了,还离啥子离哦,只要男人肯认错,钱挣了往家里拿就可以了,其他的,管不到那么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婚姻才有法过。你说是不是嘛蓝玫。” 蓝玫不知道为什么廖大妈认为她会懂这种道理,也许是因为她结过婚? “那这种日子过着也没什么意思,不如离了一个人过还轻松些。像王秀菊男人那种男人还结什么婚,只怕是图个女的给他当免费保姆。”蓝玫直言不讳,跟小美站到了一条战线上。 “还是个给他免费生娃的保姆哩——”小美提高了音量强调。 “哎,你们还没到那个年纪,等到时候就晓得我说的了,现在说得轻松,离婚离婚,嘴巴上下一碰,哪有那么简单的哦……” “玫姐,我回来了。” 她们正说着,骆嘉年从外面回来了。 “小骆回来了,先去后面洗把脸,洗了坐着歇会儿,看你热的。”看到骆嘉年满脑袋的汗,蓝玫忍不住说道。 骆嘉年想着这个暑假时间长,总在家待着他觉得不好意思,干脆找个家教的兼职做。蓝玫也由他去,就当是锻炼一下了。 不过她可不知道,骆嘉年为了多挣点钱,找了两份家教,两个地方还离得很远,为了答应她每天回来吃午饭,他路上得赶着趟儿。 骆嘉年放下包,发梢有汗珠,在近正午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嗯,我这就去。” 然后便向里屋走去。 看时间差不多了,廖大妈起身道:“那我先走了,我大姐中午喊我去她家吃饭。” “廖阿姨慢走,下回有空了,什么时候想调理下就过来。”蓝玫也起身送她。 “好好好,一定过来。” 等廖大妈挎着针织小包走出店门后,小美从柜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 “玫姐,你说这廖阿姨奇不奇怪,明明自己也是老头儿没了才过了几天安生日子,以前她老头还在的时候不也是她天天床前端屎端尿地伺候,哪像现在有功夫跟一群老太太跳舞打麻将,时不时还来咱们店里逛一逛。怎么就看不得人家离婚呢?” 听到她没大没小的吐槽,蓝玫佯装生气地瞪了她一眼:“别乱说话。让你去马姐餐馆订的饭,去看看好了没,收拾收拾准备吃饭了。” “知道啦知道啦——”小美吐一下舌头。 ------------------------------------- 晚上蓝玫做了一桌菜,打算犒劳一下骆嘉年,庆祝他圆满完成高考。 做饭的时候骆嘉年想帮忙,蓝玫把他赶到一边去了。 他只好顺着她的意思,也没什么事做,就坐在沙发上又对着一套足底按摩的模具开始钻研。这是蓝玫之前给小何小美他们培训的时候用的,现在用不上了,店里没处搁就拿回家了。 骆嘉年已经拿着那玩意看了好几天了。 蓝玫端着两盘菜从厨房里走出来,看骆嘉年那专心的样子,觉得好笑: “没事看那东西干嘛?你也想学足疗啊?” “没什么,就想了解一下。”骆嘉年放下手法指南和模具从沙发起身,去厨房帮着端菜。 “玫姐,还有几天才出成绩,这么早庆祝是不是不太好。”骆嘉年斟酌地问道。 虽然他对自己有信心,但没有实际分数的证明,他面对蓝玫的夸奖不是很有底气。 “为什么这么说?”蓝玫解下腰间的围裙挂在厨房门口的挂钩上,捋了捋头发,坐到餐桌前。 她轻瞪一眼骆嘉年,“谁说出成绩了才能庆祝,我家的规矩就是:做完一件大事就要有犒劳。” 晚上蓝玫做的土豆焖牛肉、清蒸黄花鱼、木耳炒山药、酸萝卜老鸭汤,还有一盘回锅肉。 这已经是她厨艺的极限了。 倒上两杯她自己鼓捣的果酒。 骆嘉年感觉气氛有些不简单,好像接下来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果然。 蓝玫提起杯子,说道;“一眨眼你来已经快一年了,平时有些我做的不周到的地方你不要介意。你很懂事,没怎么让我操心,好多时候还多亏了你帮忙。这一杯先敬过去一年里我们相处愉快。” 玻璃杯轻碰,果酒微甜,度数并不高,有一股梅子味。 骆嘉年静静听着。 “第二杯,祝贺你完成高考,以后你会迎来一段新的经历,见到更广阔的世界,也祝你未来一路顺风。” 说到这里蓝玫的笑容里有种欣慰,以及一点淡淡的落寞。 骆嘉年轻轻牵扯了一个勉强的笑容,一颗心慢慢下坠。 玫姐是在……和他告别吗? 她终于要赶他走了吗? 捏着玻璃杯,手指在杯口轻蹭。 蓝玫又给两人倒满一杯酒。 轻吸了一下鼻子,忍不住笑了一下:“说的有点太正经了,弄得还挺煽情的。我都有点不习惯。” “说实话,刚开始我对你是挺不待见的,要怪就去怪你爹骆勇,走之前也不打声招呼,说他还有个儿子。”蓝玫轻嗤,开了个玩笑。 “到后来呢,我对你的印象慢慢改观了。毕竟你也没什么错,家里里里外外的事情你也帮着做……” 虽然玫姐的话一点都没有断绝的意思,但骆嘉年坠落的心却一直没有停止。 ……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把我这儿当作自己家,以后有时间了就回来看看,去外地工作了,逢年过节打个电话,如果没空的话就算了。” “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需要拿主意的,也可以给我打电话,虽然我说的话不一定对,但也可以给你提供些参考意见。” “第叁杯酒……你愿意当我的家人吗?” 她的话让他怔愣了一下。 …… “嗯。” 仿佛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骆嘉年看着蓝玫,点点头。 清脆的碰杯声,给这场特别的对话敲下结尾。 之前的一切准备和话语,都好像是她在送他离开,这是一场给他送别仪式。 他这个短暂借住的过客,已经到了离开的最后期限。 预期的疼痛并没有来临,比起直接的“一路顺风”,“家人”这个词已经让他倍感珍惜。 他想和她成为家人,但不是以母子的身份。 “家人”的身份对他是一把枷锁,但也是一种特别的认可和长久的连接。 就像玫姐说的, “如果不说话,就什么都没有。” 54蓝玫的生日 54蓝玫的生日 30岁,对女人来说好像是一个特别的年龄。 蓝玫20岁的时候以为,等她30岁时,大概会有一个恩爱的丈夫,一个小孩子,也可能是两个,一起过着平凡家庭的平淡生活。 25岁的时候,跟安柏到婚姻里走了一遭,她已经不再有什么天真的憧憬。 无非是两个人搭伙,一天一天的数着日子挨,挨到生了孩子,养孩子,孩子长大了就离开家。 然后她也就老了。 等到29岁这年,她已经不太在意结不结婚这件事。 放弃这个人生必选项之后,她反而重新找到了生活的乐趣。 经营理疗店,攒钱,和不同的男人做爱。 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她已经很久没有过生日,往年有时候忙上头了,过了半个月才发现错过生日了。 按理说30岁是个大日子,很多人都会重视。 蓝玫对这个倒没什么讲究,也不打算大操大办,就她和骆嘉年在家简简单单吃顿饭就好了。 本来蓝玫觉得,那一天会跟她以往的无数次生日一样,是稀松平常的流水般的日子里的普通一天。 但后来,那一天成了她日后永远不愿回想起的人生阴影—— 8月7日,晴,微风 天气明媚,云城大街小巷的榕树绿荫将城市装点得生机盎然,夏日的阳光将云彩印得更白,像蓬软的棉花球。 安柏今天穿了一件条纹的衬衣,比他往常总爱穿的暗沉沉的颜色,显得更有几分清爽活力。 开车行驶在熟悉的路上,窗外的景物加速流动。 他的神情放松,眼里有淡淡的愉悦。 副驾座位上放着一个扎着丝带的玻璃鱼缸,还有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而小鱼们则被放置在后座的特质容器里。 上次被蓝玫嫌弃的花还是偷偷留在她家里的,安柏这回不敢再自讨没趣了。可不送花带什么合适呢?他想了一圈,最终还是从他的鱼缸里捞出几尾漂亮的小鱼,以前蓝玫喜欢吃鱼,她应该会喜欢鱼儿吧? 今天是蓝玫的生日,虽然她并没有邀请他去她家,也许这有些冒昧,但他也没法说服自己不去。 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被她骂一顿了。 想到这安柏忍不住嘴角泛起笑意。 以前他们还在谈恋爱的时候,每到蓝玫生日或是什么纪念日,她就兴致勃勃地拉着他去想去的地方疯玩几天,就算是请假也非得去。 结婚之后她反倒不怎么喜欢过生日了。 到了蓝玫家所在的小区。 之前他来过很多次,都是送她回家,一般是让他离几个街口的位置停车,也许是不想被别人看见说闲话。只有一次是她带他回了家,那次…… 想起那天藏衣柜的窘迫,安柏脸上浮现出不自然的神情。 整理了一下衣襟和头发,又检查了要带的东西,安柏向蓝玫住的单元楼走去。 站在门外的时候,安柏心里默默过了一遍准备好的要说的话,然后才敲门。 “咚咚” “咚咚” 门开了,是骆嘉年。 “安老师?” 看见是安柏,骆嘉年有一瞬间的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勉强地牵起一个客气的笑,让安柏进门。 安柏也点了点头,换鞋的时候,视线不自觉的朝旁边柜子上那一大束火红艳丽的玫瑰花看去。 微不可见地拧眉。 “玫姐还没回来,安老师你先坐。” 骆嘉年接过安柏带的鱼缸和鱼,拿到厨房去,把它们倒进玻璃缸里。 走过门关,他就看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男人看到安柏,也向他投来目光。 骆嘉年在倒鱼的时候,很想把它们顺着洗碗槽冲下去,但他还是克制住了冲动。 冷静,冷静。 等玫姐回来再说吧。 原本今天玫姐生日,她不想太麻烦,准备两人在家吃顿饭就好了。骆嘉年特意将她支走买东西,就想着偷偷在厨房给她做碗长寿面。 结果他刚把面和好,就听到有人敲门。 那是张英俊的陌生面孔。 考究的西装和精心打理的头发,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双锐利又颇有城府的眼睛带着礼节性的友好看着他,捧着一大束红玫瑰站在门外。 他说他是玫姐的朋友,叫陈巍。 玫姐好像没跟他说过今天要在家里请客…… 骆嘉年看了一眼他怀里的花,还是将人请了进来。 给那个男人倒上茶水,他给玫姐发了个信息问她,但一直没有收到回复。 骆嘉年怀着复杂的心情继续回厨房擀面条。 在这时,又听到敲门声。 他以为是玫姐回来了,结果却是安老师。 他倒是没带花,拎了个鱼缸。 色彩艳丽的鱼儿扑通扑通跳进圆形波浪花边的玻璃鱼缸里,很快便自在地游了起来。 骆嘉年把鱼缸放到厨房和客厅之间的柜子上的那盆富贵竹旁边。 又给安柏倒了茶,只见他们两个已经攀谈了起来,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之前认识的。 回厨房清点了一下备菜,幸亏今天的菜买得多。 骆嘉年庆幸,还好他还没开始煲米饭,不然还不够吃的。 客厅里两人客气地交谈着。 交谈的内容无非是疏远有礼地谈谈对方的工作,不痛不痒地说一些陌生人的话题。 而关于他们之所以会相遇在这里的共同的那个人,两人都很有默契地避而不谈。 叶思远饶有兴趣地看着坐在他面前的安柏,心里猜测着他的身份。 蓝玫的男朋友?不像。 如果他是,见到一个陌生男人上门给蓝玫过生日,一开始就会跟他介绍他的身份。 蓝玫的追求者? 嗯……高中老师,她喜欢这样的? 叶思远微不可见地扬扬眉。 …… 单元楼下。 焦荣轻车熟路地将黑色的越野车停好,将车子后座的蛋糕和花拿出来。 低头闻了一下,这白月季是真的挺香。 他问过好几家花店,都没有卖白月季花的,还是问了一个在郊区搞鲜花大棚的朋友,打听到他那儿有栽这个品种的,于是他一大早就开车跑去郊外。 焦荣觉得月季花最适合她。 回头带她去他朋友那儿,他那还有别的月季花的品种,看看有她喜欢的没。 关注蓝玫两年,早知道她的生日了。只是她之前也没跟他提起这事,不知道是不是在考验他。 焦荣深知机会是自己争取来的。 正好趁这回,让他俩关系更进一步,努把力转正。 焦荣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想到激动处,他忍不住想做个空中投篮的姿势,可惜两只手都不得空。 脚步轻快地走上楼梯间,信心十足。 上楼梯的转角处,他忽然瞟见楼下有辆黑色的车,好像有点眼熟,一时间想不起在哪见过…… 敲门,开门。 是骆嘉年开的门,只听他波澜不惊地叫了声: “荣哥。” “你姐呢?”焦荣往里面望了下,想亲手把花给她。 “她待会就回来了,你进来坐。” “先放那儿吧。”骆嘉年又指了指鞋柜上。 焦荣往那儿一看,一大束扎眼的红玫瑰摆在柜子上。 骆嘉年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从橱柜里又拿出一个杯子,给焦荣倒上茶水。 叁个男人坐在客厅里,面面相觑,一边不动声色地试探寒暄,一边暗自互相打量。 如果说刚才叶思远和安柏还算勉强客气的话,现在的气氛着实是有些诡异了。 当蓝玫拎着一袋提子拧钥匙开门的时候,门锁和钥匙擦碰的声音让屋里不尴不尬的氛围忽然安静了一瞬。 “嘉年,门口这花儿哪来的?对街阿文的花店倒闭了?” 蓝玫轻松地调侃着。 “你不知道,今天真倒霉,走到半路手机没电了,付账的时候才发现,下午还要去翠翠水果店把钱给了……” 走过玄关立柜。 在看到客厅里的景象的那一刻,蓝玫感觉她的心跳忽然停止了。 刚才轻松调笑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那几秒的时间,蓝玫脑子里一片空白。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石化了的时候,骆嘉年从厨房出来了。 看了一眼客厅里几个男人间的诡异气氛,又担忧地看了一下蓝玫心梗般的脸色,说道: “玫姐,饭好了。” 55修罗场「Рo1⒏red」 55修罗场 蓝玫裂开了。 她混迹社会多年,跟无数难缠人物打过交道,在各色酒桌场合磨练过,也没见过这种情况。 这几条船终归还是碰头翻船了…… 蓝玫已经从刚才的惊恐状态里暂时恢复。 其实那一瞬间她脑海里有闪现过突发晕厥装病的可能性,但为了不让自己更加丢脸,她放弃了这个想法。 她只是出去买了袋提子啊!为什么这叁个男人见鬼似的扎堆跑到她家里来了?! 就不应该带人来家里。这下好了,躲都没地儿躲…… 一边心中暗骂自己,一边努力维持这高难度的场面。她现在就像是在走钢丝,一不留神,就掉下万米高空。 不管怎么说,先把今天这出糊弄过去,起码明面上装装样子,不要闹得太难看。 那么现在关键的问题是:他们几个到底知道这件事了没有?知道了多少? 摸清情况她才好修补残局。 如果还有修补的必要的话。 餐桌上方明亮的灯光让蓝玫感到有点热,今天的菜色丰富,色香俱全,几乎要将桌子占满。 从蓝玫搬进这个房子至今,这张不大的餐桌第一次坐满了人。 蓝玫坐在方桌朝外的窄边主位,其余人两边分坐。 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后,骆嘉年落座。 骆嘉年和安柏坐一侧,焦荣和叶思远坐在另一边。 众人都未动筷,似是在等着蓝玫说些什么。 蓝玫率先打破餐桌上的沉默,向骆嘉年称赞道: “今天做这么多菜,真是辛苦嘉年了。” “没事,应该的,”骆嘉年说,“有些是安老师帮忙一起做的。” “啊,麻烦了。”蓝玫愣了下,看向安柏。 “不用跟我客气,玫玫。”安柏温和地回道。 一声“玫玫”让现场的气氛又有些微妙。 蓝玫牵起一个五味杂陈的笑,忍住想拔腿就跑的冲动。 镇定,镇定。 情况还能坏到哪里去呢? “蓝玫,真是抱歉,”叶思远说话了,“没跟你打声招呼就过来了,本来想的是给你个惊喜。” 没想到却成了惊吓。蓝玫在心里补上一句。 惯会阴阳怪气的叶思远还是挂着一副虚伪和善的面孔,一句话说出了在场叁个人的心声。 “没事,哈哈。”蓝玫假笑两声。 她试探着说:“刚才大家应该聊天都接触了?我就不用再介绍了吧?” “还是再介绍一下吧,刚才没怎么聊。”焦荣抱臂说道,脸色不太好看。 蓝玫眼神飘向安柏,期盼他说一句“不用了。” 但安柏并没有领会,似乎也想听听她是怎么介绍他的。 没辙了……吞了吞口水。 她从右手边开始,说道: “这位是焦荣,跟我理疗店同一条街的汽修店的邻居……” “这位是陈巍。以前的老同学……” “这是小骆高中物理老师,安柏……” “这是骆嘉年,我的堂弟,刚刚高考完……” …… 一圈介绍下来,除了骆嘉年心里有点酸胀,有点高兴又有点失落——玫姐没说他是她继子。 其他人的脸色好像并没有变得缓和。 尤其是焦荣。 好一个汽修店的邻居…… 现在这局面,最关键的是不要在饭桌上打起来,这样介绍总归不会出错。 蓝玫心想。 “好了,大家都基本认识了,先吃饭吧,免得菜凉了。” 众人慢慢开始动筷。 席间并没有人说话,气氛有些僵。 蓝玫在心里祈祷:这顿饭就这样安静下去吧,可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可惜事与愿违。 “刚才听说骆嘉年刚高考完,录取结果出来了吗?报的哪所学校?” 又是叶思远这家伙…… “结果出来了,录取的是Z大,软件工程。”骆嘉年回答。 在填报志愿的时候,骆嘉年再叁考量,最终没有选离云城近的H大,他不想让蓝玫觉得他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现在交通很方便,他假期也可以回云城。 “嗯,Z大挺好的。”叶思远微微点头。 话音落下,又是一片寂静。 伴随着细微的碗筷声,桌上几人心思各异。 安柏在心里不断说服自己是作为朋友来的。视线却有意无意向斜对面的焦荣看去。 这个男人他有点眼熟,去年蓝玫国庆爬山的合照里他看到过。 可除了这个黑男人,怎么又多冒出来了一个? 想起了之前蓝玫第一次在他家过夜时说过的话,安柏眼神黯了黯。 只是……玫玫这次玩得有点太过了。 焦荣此时心中郁结。 搞什么?这两个男的是谁? 又是玫瑰、又是玫玫的,傻子也看得出来他们是什么心思。高中老师给学生家长来过生日了?什么老同学,穿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来相亲的呢。 还有蓝玫那遮遮掩掩的口吻是什么意思? 等等,蓝玫跟他说过的约定,不会也跟他们说了吧? 他被劈腿了? 不对,他还只是个炮友,还算不上男友。 难道他一直都只是个备胎? 越想心里越发毛的焦荣脸色黑得可以。 在场的人里,只有叶思远看上去是最正常的,风度翩翩,嘴角始终噙着笑,不时还抛出两句话活络一下冰冻的场面。 但他的眼底深处掩藏的却是气到发笑的怒意。 好样的,蓝玫。 做得好。 她还真是长袖善舞。 原本他之前还对她有些愧疚,现在看来真是多虑了。 作为一个混到律所合伙人的人精,从她进门后的反应,还有刚才餐桌上的表现。叶思远当然看出来了她跟那两个男人都关系匪浅。 他到要看看,她准备怎么收场。 仿佛察觉到叶思远看好戏似的眼神,蓝玫朝他扔了个眼刀。 但这动作落在其他人眼里,就成了“亲昵”的眉来眼去。 客厅里空调嗖嗖的冷气都比不上餐桌上堪称冰窟的气氛。 一顿午饭,蓝玫吃得是心惊胆战。 到吃得快差不多的时候,骆嘉年才问蓝玫,焦哥带的蛋糕要不要现在分一下。 “好啊,你们觉得呢?”蓝玫看向其他人。 “你喜欢就好,今天是你的生日。”叶思远说。 蓝玫自动忽略他的回答。 见另外两个人都没什么异议,便让骆嘉年把蛋糕拿过来,几人一起先撤了一些餐盘。 将蛋糕盒子拆开,是一个精美的淡蓝色的两层蛋糕,上下层交界的地方点缀了一些水果。 “等等。”安柏忽然出声道。 “玫玫对芒果过敏,她不能吃。” 话一出,焦荣有些紧张地看向蓝玫,“对不起。” “我不知道你不能吃芒果。那你别吃这个了。” “没事,我吃其他的部分。不要紧的,没他说得那么严重。”蓝玫不想扫了焦荣的兴。更何况,今天最重要的是把这几个人稳住。能吃东西尽量少说话,不吃蛋糕难道要几个人干瞪眼吗? 骆嘉年看了一眼蛋糕上的芒果。 他不知道玫姐对芒果过敏,所以尽管蓝玫爱吃水果,家里从来也没出现过芒果。 安老师和玫姐曾经在一起生活过,他比他更了解她…… 叶思远则对这个“芒果小插曲”轻轻挑了挑眉,不予置评。 骆嘉年把蜡烛插上,用打火机点燃。 蓝玫坐在餐桌前,看着那个小巧精致的“30岁”的小蜡烛静静地燃烧着,一时间心里百感交集…… “许个愿吧,玫姐。”骆嘉年说。 于是在四人的注视下,蓝玫艰难地许了一个愿望。 虽然之前给骆嘉年过生日时注重仪式,但她自己从来倒不那么在意许愿这回事。 想要的她已经在努力去实现,而那些注定无法达成的,裹上一层“愿望”也没什么用。 但在这时,蓝玫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这几个男人快点儿走。 “呼——” 蜡烛被吹灭,蓝玫拿起切蛋糕的刀,开始分蛋糕。从左手边开始,按照座位顺序远近开始递蛋糕。 最后一个是焦荣,他直直地看着她,倒也没说什么。 蓝玫默默吞了下口水,与他的视线错开。 当蓝玫看到客厅里的叁个男人同时出现在她家里时,本以为今天她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但有时候那些堪称灾难的事情在亲身经历时反倒没有想象的那么痛苦漫长,总都会过去。也许因为虱子多了不怕咬,蓝玫就这样破罐破摔地装糊涂给糊弄过去了。 晚饭结束,天色渐也渐黑。 喝完茶后,安柏和叶思远很识趣地告辞了。 走之前,安柏还嘱咐蓝玫他分好的鱼食不要喂太多,定时定量地喂就好了。 蓝玫感觉她额头上的血管在跳动,她回头就把那破鱼缸给扔了! 尽管如此,表面上还是维持着如沐春风的笑容,快点走,快点走吧。 关门前叶思远回头看了她一眼,微笑得意味深长,眼神里有些她看不懂的意思。 她没有看错吧?她怎么感觉他的眼神有点变态? 蓝玫被他看得起了鸡皮疙瘩。 叶思远这个神经病。 送走了两个瘟神,蓝玫心里松了一口气。 但她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屋里还有一个呢。 只见焦荣坐在沙发上,仿佛要把手里的茶水看出花儿来,丝毫不见要离开的迹象。 骆嘉年自从晚饭结束后,就十分懂事地在厨房刷碗,还贴心地把厨房门关上,给他们腾出地方解决事情。 蓝玫僵硬的笑容渐收。 双手十指交叉扣握,轻重不一地捏手,有点不自在地朝沙发这处走来。 她刚刚坐到沙发上: “那个,焦荣……” “蓝玫。”焦荣打断她,将杯子放到茶几上。 “我想和你谈谈。” “嗯,谈吧。在这儿吗?” “不,我们出去谈。” 尒説+影視:ρ○①⑧.red「Рo1⒏red」 56月季 56月季 夏夜的晚风凉爽干燥,空气中浮动着花木蒸腾的暑气。 滨江路上车流不多,根根路灯矗立,显得有几分空旷。 蓝玫坐在焦荣摩托车的后座上,手虚扶在他的腰侧。他只穿一件黑色T恤,像一坐山遮挡了迎面吹来的风,任凭灌了满怀。摩托车低沉轰鸣的声音在蓝玫耳边响起。 江风吹拂过面颊,湿润的水汽和野草泥土的气息沁入鼻息间。 蓝玫脑子里紧绷了一晚的弦终于稍稍放松了一些。 到现在,她才静下心来开始慢慢理这团乱麻。 事到如今,总归要解决。 本来她就有些力不从心,感到疲于应付。索性趁着这个机会快刀斩乱麻,了了一桩心事也好,否则这个定时炸弹永远让她难得安生。 那两个男人她没什么顾虑,都是你情我愿的旧相识。 只是焦荣…… 蓝玫看向焦荣,路灯的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快速地掠过路边物体的倒影。 虽然他们当时有过约定,但在后面的相处中,他的用心一点一滴她也都看在眼里。 他好像没有把她的话当真。他在陪她演戏,仿佛在他看来只要他做得够多够好,她就会被他打动。 年轻人的真心诚意的确很难让人讨厌起来。 他越是上心,她就越感到压力。 她给不了他想要的东西。 蓝玫看出他的想法,但她还是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付出,这么看来,她倒像是个吊着人的坏女人了。 蓝玫在心里自嘲。 那她这个坏女人就做到今晚为止吧。 焦荣在离一处沿岸的滩涂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江面黑得看不清,只有远远的一束对岸照灯微弱的光线。沿着江水的上游方向,能依稀看到发电站的亮灯。 沿着岸边慢慢走着,两人都没说话。 “蓝玫。你喜欢白月季吗?” “嗯?”对他突然的询问感到有点疑惑。 “没什么,”焦荣说。 “今早上去朋友那儿,看到他那儿有卖白月季花苗的,可以买两株回来。” “你想要吗?我们哪天……” “焦荣。” 蓝玫停下脚步,看着他。 “你不想问我些什么吗?” “……” 焦荣也止步,看向蓝玫。 今晚没有月亮,只有路边的路灯散发的清冷的光,她看上去很严肃,眉头微蹙着。 “好吧。” “今天来你家的另外两个人是谁?” 听到他终于问出了预期中的问题,她眉间稍微舒展了些。 两人继续漫步并行。 蓝玫将她和安柏的事,以及跟叶思远的关系都跟他和盘托出。没有像之前的花言巧语和搪塞遮掩。 焦荣静静地听着。 蓝玫说完了,也没见他有什么反应。 奇怪,按照焦荣的性子,理应控诉她朝叁暮四,或是情绪激动地向她质问之前的种种。 但他始终没有什么回应。 过了几秒,焦荣说: “蓝玫,你是想要结束我们的关系了吗?” 没有包裹着蜜糖的谎言,没有想要维系这段虚幻感情的意思。将最冰冷直白的事实摊开在他的面前,看似坦诚,将主动权交回到他的手上。 实际上,她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 “抱歉,之前骗了你。” “那为什么现在不骗了?”有些执拗地追问道。 “我累了。不想骗了。” “蓝玫……”他唤了她一声, “这不公平。” “你先说的开始,结束也是你先提。为什么?我有哪儿做得不对吗?我比他们差?” “你比他们好。所以你不该再跟我耗着,你是在浪费时间。”无情的话也说得这么好听。 “呵。” 焦荣冷哼一声。 半晌沉默,鞋子碾过细小碎石和泥土,虫鸣和草丛窸窣声在这时愈发衬托出周围的宁静。 “那我们,就这样?”焦荣开口。 “就到这儿吧。” 他看着蓝玫,像是在看一个刚刚认识的陌生人。他想从她脸上看出一点玩笑或是恶作剧的意思。 然而没有。 焦荣抿唇,点点头。 侧过头看向远方漆黑一片的江面。 他们沿着江边走,脚下是浅草和泥土石块。 焦荣弯下腰,捡起地上的小石子,向水面砸削出去。只看见点点水波泛起,石子在水面上激起几簇水柱,间隔排开。 焦荣一连扔了好几个石子儿,都漂得很远。 最后一颗石子扔完后,他拍两把手里的灰土,走到在一旁等着的蓝玫面前。 “好。” ……算了,这女人油盐不进,现在连骗都懒得骗他了。 什么破游戏,老子不玩了。 就到这儿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还能说什么?再说什么,就多余了。 他还没有可怜到那种地步。 “给。”焦荣从裤兜里拿出个小盒子。 “这是什么?” “你的生日礼物。” 蓝玫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朵花。 确切的说是一朵像是金属做的月季,花瓣边缘被磨成了薄薄的自然的弧度,打磨的痕迹看上去带着一种粗粝的美。 “本来我想着,如果你哄哄我,今天这事我就当没发生过,这花就给你——但你说实话了。”焦荣耸耸肩, “还是送你。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 “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我自己瞎鼓捣做的,不要的话扔了也行。” 蓝玫拿起那朵坚硬的花,只有她的半个手掌心大,层迭包裹的光滑的金属花瓣,下面是一个细细的柄。 “真的?”蓝玫看他的神色,“那反正都要断了,留着这东西也是个麻烦。”她忽然作势扬手朝江面掷去。 “喂喂喂!” 焦荣的淡定绷不住了,赶忙去拦她。 这东西是他专门找认识的老银匠学做的,准备她答应当他女朋友的时候送给她。 就这玩意儿花了他好多心思才做出来呢,做坏了一堆才出来一个能入眼的,她怎么能说扔就扔?这女人,到底有没有心! 蓝玫见他着急的样子,这才慢悠悠摊开另一只手,那朵花还在她手里。 “你……”焦荣被她弄得气结。 一番胡闹,刚才凝重的气氛缓和了许多。 “蓝玫,如果我早点追你,我们之间……会不会不一样?” 焦荣问她,语气里带着少有的认真。 “说不准,”蓝玫开玩笑道,“谁让你不早追我呢。” 焦荣看了蓝玫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忽然他垂下眼笑了一下,带着点嘲意。 重新将手插进裤兜,随意地仰头,像是长舒了口气: “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还以为,你半夜载我跑这么远,会把我扔在这儿自己开车回去呢” “呵,我可不像有些人,那么没良心。” “还有,别以为我非你不行。” “反正这游戏我也玩腻了,早点结束也好。” “别耽误我寻找真爱。” “……” ------------------------------------- 蓝玫回到家时,已经快11点了。她以为骆嘉年应该睡了,但发现他还开着一盏小吊灯,坐在餐桌前。 见蓝玫回来了,骆嘉年放下手里的书。 “玫姐。” “怎么还不睡?让你不用等我了。” “没事,我习惯了。” “对了,玫姐你饿吗?我热了东西在锅里。”骆嘉年拉开椅子,向厨房走去。 蓝玫走到餐桌旁,随意翻看了下刚才骆嘉年看的那本书的封面—— 《实用中医推拿》。 这小孩儿不会真的想学这个吧? 骆嘉年将碗筷放到蓝玫面前。 “玫姐,你尝尝,我做的面条。热太久可能有点坨了。” 本来他是想晚饭的时候煮给玫姐的,但被那几个人一搅和,就没有拿出来。 他想单独和她相处的时候给她。 晚餐在那种情况下她也压根没什么胃口,蓝玫现在正好有点饿了。 面条看上去还好。 她坐在餐桌前慢慢吃着,骆嘉年坐在她对面看她吃。 “味道还行吗?” “还可以。”蓝玫实事求是地说。 骆嘉年在做饭这事上,是有点天赋的。他如果去当厨子应该生意会很好。 “我第一次做手工面条,还有点不熟练。”骆嘉年笑着说。 “已经很好了。比我第一次做的好吃。”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餐桌只开了一个小吊灯,灯光照射下来,睫毛的小片阴影投映在眼下,将她落寞的神情衬得分明。 骆嘉年默默看她吃了一会儿。 “玫姐,生日快乐。” 骆嘉年说着,将一个方形的小盒子推了过来。 蓝玫抬头看他。 骆嘉年朝她笑了笑。 折腾了这么久,蓝玫差点忘了,今天是她的生日。 打开那个小盒子,是一副耳环,有些眼熟。 她想起来了。 有一次她和骆嘉年去逛商场给他买衣服,路过一家首饰店的时候她进去看了看,当时她多看了两眼这副耳环。 “干嘛买这么贵的东西?你做家教的钱存着别乱花,知道吗?” “不算乱花,玫姐你喜欢就好。” 也许他的礼物没有他们的更昂贵精美,但只要她喜欢,就够了。 “没什么比你自己快乐更重要。不论是礼物,还是别的什么。”骆嘉年说。 蓝玫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看向骆嘉年,他坐在对面看她。 没有提今天发生的事,也没有过问她的选择。 他说“她快乐最重要”。 轻笑一声,像是听到什么幼稚的话。 蓝玫喝了一口面汤,热气让她眼睛有点湿润。 57一个游戏(焦荣番外) 57一个游戏(焦荣番外) 焦荣有个秘密。 他暗恋老街上那家理疗店的老板娘。 如果这话给别人知道了也不会太过惊讶,毕竟那是个漂亮女人。 那老板娘单是看脸,倒也不见得多么的国色天香。但那女人头脑活络,人也诚实爽利。来老街开店,给周围的邻居挨门挨户地打招呼拜访,送的东西倒是其次,看得出是准备诚心当街坊的。 哪家铺子有事需要照看,哪家孩子打架,谁家来人取放个东西,保管下钥匙之类,那女人都热心肠地搭把手,帮个忙。 别小瞧这鸡毛蒜皮的小事,人心的信任全靠生活里一点一滴慢慢攒起来的。 那女人刚来的时候听说还是单身。 才跟老婆离婚的理发店老陈,跑到人家面前献了好一阵子殷勤。天天坐在隔壁麻将馆外面嗑瓜子的几个婆娘看了都咋舌,这是鲜花插在牛粪上,这俩人咋可能嘛,一个模样端正人也好,一个肥头圆肚的猥猥琐琐,看着都不般配。 常来麻将馆打牌的男人们自然也知道那个新来的漂亮老板娘,开的还是个按摩店。 刚开始男人们都相视笑笑,还在调侃:好地方开到老街上来了。 有人装模作样地进去推拿,跟服务员小妹儿说来点“其他的服务”。小妹儿瞪着滴溜圆的眼睛狠狠锤了他两拳头,说这就是特色服务。 之后那个人就被那家店拉黑了,见到是他就不准进店。 没人再说那家按摩店的闲话了,就是个普通扎针灸按摩的地方,没什么特别的。 店虽没意思,但店老板娘倒是引来些关注。甚至还出过有男人喝醉了为争她打架的事,挺大的人现了好大的丑。 但老板娘本人对这些不关心。 自己悄摸声儿麻溜地就结了婚,连席都没办一桌。 她男人长得虽然一般,还有点黑,起码人个子还是够的。听说是个货车司机,经常在外跑运输。 有人见过她男人到她店里帮忙,人瞧着不坏。 不知是两人八字犯冲,还是那男人命薄,结婚没多久就出车祸死了。 那阵子,那家按摩店关了一个月,门前的白布就挂了一个月。 等大家再见到那女人的时候,她又跟没事人似的了,仿佛死的不是她丈夫。 有的姑婆媳妇都在背后说那女人心硬,说到底就几个月能有多深的感情? 也有同情理解她的,男人一撒手倒是死逑了,活着的人心要不硬,那倒没法活了。 ------------------------------------- 焦荣是有点喜欢那个新来的领居了。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一个无所事事的下午。 他正在店门外的空地上洗车,就看到有卡车来来回回地往里开,像是在搬东西。 这条街平时有什么鸡毛蒜皮的事不出两天就传遍了。突然新搬进来个铺子,凑热闹的人挺多。 焦荣看见一个穿着牛仔裤和灰色短袖的女人,女人在指挥搬运师傅往里抬东西。辫子利落地盘在脑后,戴着双手套,不时帮着搭把手搬东西。 有人问她:“这是要开什么店啊?” 她笑着说:“理疗店。做推拿,针灸之类的。” 焦荣的店就在路口,进出老街都得过他那儿。那个女人注意到他那特别的店面招牌,多看了几眼,见到焦荣在看她,大方地朝他笑着打招呼: “你好,我叫蓝玫。蓝色的蓝,玫瑰花的玫。” “这两天刚搬到老街,以后多多关照啊。” 焦荣听到心跳加快的声音。 她的店开业的时候,老街的街坊都去捧场。那女人说话做事真有一套。 秋天的时候,又看到理疗店口有几个人在忙活着做工,和水泥、砌砖、贴瓷砖。 没几天,两排花坛砌起来了。 过了阵子,花坛里栽上了两排带枝叶的花苗,不知道是什么花。 她总是待在她的店里,不常出来扯闲篇,不像许多老街的老店主,空闲没客人的时候喜欢聚在一起打牌聊天。 老街冬天最常见的场景就是那几个店门前的炭火盆围的叁五个女人,嗑着瓜子不时发出隐秘又尖利的阵阵笑声。 焦荣洗车的地点变了。 他现在总是在店门口街角处大柳树的下边洗摩托车,原先的水管不够长,他又接了一截。 站在这个位置,能一眼看到里面整条老街。 瞧他洗车时的仔细劲头,都恨不得把车子擦得反光。 第二年春天,她店门口的两丛花开了。 是月季花,还挺好看。 蓝玫结婚的那两天,焦荣也收到了她散的喜糖。 整条街的人都吃上了那个漂亮老板娘的喜糖。 有人问她怎么不办席?她说:他们都没什么亲人,办不办都是一样的。 就有人议论了,听说那个男的是二婚,估计蓝玫怕是也不好意思办席。 焦荣把那小袋喜糖扔到垃圾堆里,和着盒饭垃圾跟烂水果塑料盒一起,被垃圾车一块拉走了。 他把他那辆黑色的摩托车挪进店里。 过几天,店里新来的学徒问他,怎么今天不洗车了。 那个十几岁的憨不愣登黄毛小子莫名其妙被老板臭骂了一顿,差点被骂哭了。 而那大柳树脚下只干燥了不到一个月,然后就又湿哒哒的了。 焦荣轻松地吹着口哨,在店门口擦洗他的摩托车,本就一尘不染的油箱更加锃光瓦亮,能当镜子照。 老街的人都知道,那根白布条挂在她理疗店门口许多日子,像根飘带似的。 她丈夫死了。 焦荣摸不清自己在迟疑些什么,他确实是有点喜欢她的。 也许是老街上人多眼杂,也许是担心她觉得他太冒失,又或许是别的什么,他说不清楚。 但人是要追的,他可不想再收到她的喜糖。 只是不是今天,也不是明天。 他得找个合适的时候。 距离他上一回恋爱已经过了好几年了。他都有点忘了该怎么开始比较合适。 没等到焦荣觉得合适的时候,倒是把人给等上门了。 那天天气闷热,蝉噪人乏。 焦荣大汗淋漓地钻在车肚子底下修车,忽然他听到有人在敲门。 他狼狈地从车底钻出来,身上尽是油污灰尘,头发都沾了灰白。 蓝玫站在阳光直射的门口,一身橙黄色的裙子,像是橘子汁染的颜色似的。 她看到他的样子,有点意外,然后又半倚在他那铁皮大门上,用随意又半开玩笑的语气问他: “小焦师傅,你单身么?” 焦荣脑子里嗡的一声,不自觉地握了握手里拿的钳子。 像是一场迟迟不肯出招的牌局,忽然被人掀了桌子。 从那一刻开始,他就失去了先出牌的机会。 他忘了她当时还跟他说什么了。 哦,她问他愿不愿意跟她玩个游戏。 “只上床,不谈感情。” 焦荣皱眉,他预期中的开场不是这样的。 虽然这个开始的形式有些出乎意料,但没关系,他会让她愿意跟他谈感情的。 “好。” 58回到原点 58回到原点 她本以为另外两个人会比焦荣更好解决。 都是你情我愿的熟人,好聚好散,她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但没想到,他们比她想的要棘手。 “第一次回来找你的时候我就说过了……我愿意当你的情人。” “我不介意他们。” “就像你说的,我们在谈一场特别的恋爱。” …… 等等,什么叫“不介意他们”?!她什么时候说的……好像是某次在床上哄他的鬼话,可谁会把那种话当真? 之前看到个照片都闹好久的别扭,这都明摆着几条船了,反倒是宽容大度起来了。 安柏不会被她洗脑成功了吧。 看着眼前安柏坦然认真的模样,她陷入了怀疑。 真的有男人愿意这样? 蓝玫的直觉和以往的经验告诉她:就算男人马上要死绝了,他们的自私和独占欲也会存活到最后一秒。 安柏这是受刺激了还是跟她开玩笑。这可不像她印象里那个安柏会说的话。 更让蓝玫窒息的是,不止安柏一个人不正常。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叶思远端起面前的茶杯。看着她笑了一下,好像这件事小到根本不值得她跑一趟。 “你问我的想法?我没什么意见。” “一切照旧就好。” 这种事情即便不从他本人的角度出发,仅仅是在他这些年经手的案子里,有无数比这更令人瞠目结舌的当事人关系,这一行本质上就是在直面人性的尺度和道德下限。 像什么妻子和丈夫包养的男人勾搭上了怀了孩子、夫妻俩各玩各的,几个情人之间又搞到了一起,最后还搞出了人命…… 比起更离谱的情况,他们这并不算什么。 就他自己而言,他也不在乎。 最初和蓝玫达成一致时他就说过,不会和她走入正常的关系里。 之前去她家过生日,见到那两个男人,坦诚来讲,他是有些不高兴,但更多的是对蓝玫找另外的人感到不快。到后来他对蓝玫吃瘪装糊涂的样子更感兴趣,于是故意招惹她,欣赏她拙劣的演技。 他并不在意蓝玫身边多几个男人。 “蓝玫,我看得出来,你也不想结束我们的关系。你关在笼子里的心已经重获自由了。” “这很好。人只有直面自己的欲望,承认它,接受它,人生才能过得舒适而快乐。” “……” 蓝玫被他毫无原则的话弄得有些哑然。 果然是伶牙俐齿的律师,好像现在他才是那个说服她接受N人行的渣男。 伸出几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抚着下颌,狭长的眼尾有些玩味地看着她: “听说那个老师是你的前夫……” 这家伙,他从哪儿听说的? “怎么样?是不是也发现,婚姻就是个骗局?跟那个男人在没有负担和枷锁的关系里,有感觉更好吗?” 仿佛想要向她求证什么,叶思远了然之中又带点兴奋。 蓝玫拧眉,叶思远果然…… 脑子有病。 她在心里隐隐给他下了结论。 “好吧,我承认。”她也不否认,直截了当地说。 叶思远露出满意的神色。 “听着叶思远,”蓝玫正色道,“我不是问你的想法,我是要跟你结束这段关系。纯粹是因为我觉得有负担。” “负担?有吗?”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事。 “我没有给你造成什么额外的困扰吧?我们在那方面还比较愉快,你自己也清楚。我没有打扰你的交际圈子,没有对你有什么过分的要求。甚至刚才我也说了,不介意你找其他男人,当然,如果介绍我们相互认识一下最好,毕竟作为你的老朋友,还是想着替你把把关……” “蓝玫,我们只是床伴关系,你没必要感到压力。你现在好像有些……想得太多了。” 像是在重新划清他们的界限,叶思远嘴角始终有淡淡的微笑。 蓝玫噎了一下。 他这么说感觉仿佛是她按捺不住动心了似的。 对了,他们只是床伴。 有需求了就来一炮,平常就是陌生人,只是他们以前有些认识交集,这也不能改变他们关系的实质。 说到底,她还是过于在意这件事了。 原先他们几个不知道其他人的存在,她就像走平衡木的杂技演员,生怕秘密泄露。但现在事情挑明,她不想伤害对她真心相待的焦荣,但安柏和叶思远两个…… 只是床伴关系而已,她对他们也没什么愧疚。而且现在打开天窗说亮话,也都不介意。 原本她以为生日那天是场灾难,过后就是时候结束这混乱的局面了。但现在看来,这也算是理清乱麻的契机。 继续下去,好像似乎也行得通。 在两人接连的“蛊惑”下,蓝玫逐渐认清了自己的想法,最开始她就是想玩玩,后来慢慢走向失控,她也开始变得患得患失。 那么现在重新洗牌,让事情回到最初起点。 玩两个男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暂时对他们还有兴趣。 “好,那我们继续。”蓝玫说。 “但我们定一个规矩。” 叶思远挑眉。 “之后如果我们某一方想结束这段关系,并且理由充分,可以随时叫停。” “行。”叶思远含笑说道。 “其实这种事不必这么郑重其事,需不需要我拟个合约?” 蓝玫认真地看着他。 叶思远的笑容有一丝凝固,略微睁大了眼睛。 “蓝玫,你不信我?” 她很难对一个浑身心眼的人产生信任,何况这个人是叶思远。 当蓝玫拿着那份从业以来叶思远拟过的最无语的合约,下面有他们两人的签名,她最后一丝顾虑打消了。 她知道这东西奈何不了他,也没有什么约束力。但她的目的是想让叶思远知道,这只是一次有期限的荒唐玩乐,总有一天会结束。 有这个玩意儿,起码能让他们结束时稍微给彼此留些体面。 ------------------------------------- “老板——” “记得回来的时候给我带酱鸭。” 小美从里间揉着手腕走出来,她刚刚给一个客人做完针灸。 “嘿,这女子干啥都不忘吃。”李阿姨坐在小马扎上,怀里的竹兜篮子里是些碎布头——她儿媳妇快生了,想着抓紧时间做个百家被,等小孩儿生了,正好用得上。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民以食为天!”小美气鼓鼓道。 “我大老远跑一趟,还给你带只鸭子?自己在网上买得了,我可拿不动那么多东西。” 蓝玫立靠在前台,头也不抬的继续清着账本。 过两天骆嘉年就要开学了,她原打算让他自己去报道就好了,但那孩子非鼓动她一起去H市,说什么就当是出门旅游了。 她转念一想也是,有很久没出过远门了。 索性出去转一圈,就当给自己放个假。 “网上买的跟当地现买的可不一样!”小美强调。 “最好吃的酱鸭一定得当场买。老板,那个,既然你拿不下,要不……我也一起去吧?”小美忽然伸脖子凑到蓝玫跟前。 “好啊” “路费食宿自负,无薪休假,这个月奖金扣掉。”蓝玫轻飘飘地说。 听到这,小美像蔫儿了花似的,泄了口气。 “算了算了,我还是吃咱们云城烤鸭吧。” “这就对了。”蓝玫欣慰一笑。 “对了,李阿姨,下周得麻烦你多照看下店里了。”蓝玫对李阿姨说道。 “你放心去,店里有我们几个呢。保管给你照管得好好的。” “诶,何明浩哪儿去了?”小美问道。今天一上午都没见到那个闷葫芦。 “他去相亲了啊,昨天不说了吗?还是当着我们的面请的假。”李阿姨说。 “哼,我猜这回又会黄,都相了多少次了。他该不会在什么相亲会所办卡了吧?还是那种算次数的。”小美怪里怪气地扮个鬼脸。 “怎么这么说人家,这回还是家里亲戚介绍的。你还说人家小何,别人起码知道为自己终身大事上心,像你,成天没个正形,给你张罗介绍你又不去。女孩子比不得男人,再不找,等年龄大了就不好找了……” 又来了……小美看向蓝玫,两人默契地耸耸肩。 _____________ 最体面的人,发最大的疯。 温顺小狗骆嘉年的美好时光倒计时,马上开虐(*∩_∩*) 59骆嘉年的秘密「Рo1⒏red」 59骆嘉年的秘密 这一年的春节,还是蓝玫和骆嘉年两个人过的。 蓝玫到车站去接他的时候,人走到跟前她才发现。看她还在到处找他的身影,笑着叫了声玫姐。 皮肤变黑了点,人也更有精神了,个子仿佛又往上窜了窜。 分明才几个月不见,但总感觉这小孩儿又长变了不少。 年前骆嘉年舅舅来了一趟,他到云城办事,顺便来看看骆嘉年。 三个人一起吃了顿饭。 骆嘉年还给她带了他学校的纪念品——一个保温杯。 嗯……蓝玫想起她厨房橱柜里杯子的“半壁江山”,估计是用不上。不过也算是他的一份心意,就当收藏了。 于是那个印有学校标志的朴实的深棕色保温杯就被扔进最底层的抽屉柜子里吃灰。 理疗店也放假了,老街上只有少数几家还开着门,大家都赶着回家准备过年。 街角原本挂着红字招牌的那家汽修店,现在招牌也撤了,帘门紧闭,门面空荡,卷帘门上贴了“旺铺招租”的广告。听说原来的那家店上个月搬走了。 那天,蓝玫忙着在家里做大扫除。 还有几天就过年了,“扫尘迎新”那是每家每户都少不了的。 屋子里大件家具上都铺了塑料布——免得扫尘落灰不好收拾。蓝玫全副武装,口罩、帽子、袖套、手套。拿着根绑着鸡毛掸子的长竹竿在家里房顶四角、墙壁、吊灯、壁橱上四处掸灰。 骆嘉年被她差遣去市场买调料。 扫完尘,蓝玫小心翼翼地把几张透明塑料布捏住几个角收起来,不让上面落的灰尘掉在地上。把塑料布的几个角揪在一起打了个结,准备把这些东西拿下去扔楼下垃圾桶。 也许是挡着了视线,蓝玫往外走的时候一个没当心,小腿外侧磕在了抽屉柜子的把手上。 “嘶——”一阵疼痛从小腿传来,忍不住嘶声呼痛。 皱着眉看了眼脚下,三层抽屉的矮柜上面和中间两格被带出来了些。这柜子原本是放她卧室的,后来骆嘉年来了,平时他睡客厅折迭床,也没个放自己东西的地方。蓝玫就把她卧室里的一对床头柜拿出一只来给他用。 蓝玫俯身准备把抽屉合回去,但在关中间那格时,她忽然发现一个东西。 她的手机。 确切的说是她之前给骆嘉年用的那个旧手机。 骆嘉年高考之后蓝玫就奖励了他一台新的手机,那台旧手机型号也挺老的,他估计也用不上了。她本来打算拿去卖二手,但骆嘉年问她能不能给他,她就直接给他了。 她之前打扫的时候没看见这个旧手机,可能是骆嘉年带着去学校了。 蓝玫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拿起那部白色的手机。还是那种老款的按键机,边缘还有些掉漆,露出银色的金属外壳。常用的几个按键上的漆也掉了。 他拿这个干什么呢? 有时候好奇心一旦冒出来,就非得找到原因才会停止。 她尝试着长按开机键。 还是黑屏。 也许是没电了。 蓝玫看着手机的黑色的屏幕。 只是看一下,看完她就放回去。这不算侵犯骆嘉年的隐私,这手机本来就是她的。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充了一小会电,成功开机了。 里面没什么应用,只有手机自带的软件。 点开通讯录,只有一个“玫姐”。 信箱里有几条她发的信息。几个月前还有去年的,内容是有时候让他顺带买个东西回来,或者一些菜单食谱。虽然加了微信,但骆嘉年联系她更多的还是发短信打电话。 蓝玫想起那阵子经常给他发食谱,让他研究着做。现在想起来她可真够心大的,蓝玫脸上不禁浮现一些笑意。 相册好像被清空了,没有照片。 等等,这个…… 蓝玫看见一个命名为“M”的相册夹。 她点进去了。 神色有片刻的怔忪。 笑意慢慢消散。 是……她的照片。 全部都是。 眉心轻拧,凝重地往下翻看。 有几张是她朋友圈里发过的,更多的是她生活里的照片。有她做饭时的照片,有的是她在店里工作,有的是她在阳台晒太阳…… 157张。 全部都是她。 蓝玫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自己的心情。 手里的东西突然变得恶心起来,一股头皮发麻的令人作呕的感觉忽然涌入她的脑海。 她一开始就应该把抽屉合上。 捏紧了手机,她的眉头紧锁。 在她毫无察觉的寻常生活中,在每个平淡如水的日子里,仿佛有一道隐秘的目光一直在看着她,她不愿深思那道目光的主人当时在想些什么。 但她更不愿意承认的是,那个人是骆嘉年。 骆嘉年,他到底在想什么。 * 下午天气不错,腊月的气温降下来了,尽管云城还有绿树踪影,但寒湿的气候还是让人不敢怠慢,纷纷穿上了冬衣。 楼下有围坐在炭火旁一起家长里短的老人家,布满邹纹沟壑的脸上有红润气色。煤炭燃烧后的气味混杂着冷空气,隐隐约约还能嗅到楼里哪家的饭菜香味。 穿着黑色棉服的骆嘉年哈了口气,空气中出现薄薄的一片水汽,然后又迅速溶散不见。 鼻子被冻得有点发红,睫毛上沾的水汽仿佛融进了眼睛里,让墨色的瞳仁变得湿润。麻灰色的毛线帽子戴在头上,只在鬓角前额露出少许碎发,耳朵被完全地捂住——这是蓝玫看他冬天耳朵还生冻疮,特意给他买的,让他出门必须得戴上。 两只手分别提着两只鼓鼓的袋子,里面有瓶瓶罐罐轻微碰撞摩擦的声音,骆嘉年信步走上楼梯。 进门后,他走的时候铺好的防灰尘的塑料布已经被撤下了,粗略扫过客厅,已经被仔细打扫归置了。 “玫姐,不是说等我回来一起做卫生吗?” 骆嘉年将手里的袋子放在餐桌上,摘下帽子挂在壁钩上。 “我没买到藤椒,但是买了青花椒,那个老板说这两个差不多。” 过了几秒钟,没有听到蓝玫的应答,于是他往厨房走去。 蓝玫正在做晚饭。 “晚饭我做吧,玫姐。”骆嘉年说。 蓝玫没有和他抢的意思,放下菜刀和切了一半的芹菜。与骆嘉年错身,从厨房出去了。也不和他说话,甚至是没什么表情。 留在厨房的骆嘉年有些茫然无措。 玫姐她……发生什么事了?他哪里让她不高兴了吗? 尽管有很多疑问,但骆嘉年还是打算先把晚饭做了。待会儿再问她吧。 晚饭的时候,蓝玫依旧沉默着,低垂着眼睛,并不看他,只是夹着菜。 玫姐以往都是有什么事直接和他说,并不会这样。 气氛让骆嘉年感到不安,此刻的平静仿佛预示着一场巨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饭后骆嘉年起身,准备收碗筷。 蓝玫叫住了他:“等等。” “我有事和你说。” 骆嘉年顿了一下,随即又坐下来。 蓝玫从衣袋里掏出个东西,放到桌子上,朝骆嘉年的方向推了一点。 蓝玫终于抬眼看他,但他从她的眼睛里看到的是严肃、质问,甚至……还有一丝厌恶。 骆嘉年好像被她的目光灼伤般的,他移开视线。 桌子上是一部白色的手机,是之前她给他的那部。 它静静地躺在那里。 “里面的照片,解释一下。” 蓝玫冷冷地开口。 刹那间,骆嘉年恍然听到一阵轰然倒塌的声音。 尒説+影視:ρ○①⑧.red「Рo1⒏red」 60我爱你 60我爱你 嘴唇无声地开合,始终没有说话。 餐桌上寂静的气氛蔓延成一种冰冷的对抗。 仿佛不知从何解释,又仿佛是一种默认。 骆嘉年的沉默让蓝玫一股无名火蹭的冒上来。 “为什么拍这些照片?!” 蓝玫想起那一张张照片,就感觉如同无数蚂蚁在背上爬。 “我……” 骤然的撞破,骆嘉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能圆上这个破绽,才能将他真实的丑陋的心思遮掩起来,编造一个完美的谎言。来说服自己,也说服玫姐。 “骆嘉年。” 他对上她的目光,迎接她眼里的鄙夷、愤怒、和不敢置信的箭矢。 这是第一次,玫姐叫他的名字,以一种陌生的语调。 “我是你什么人?” “你该叫我什么?” “……” “玫姐……” “我是你的继母。”斩钉截铁地打断他的话。 “你是我丈夫的儿子。” 蓝玫很失望,好像那个她一直信赖的人,其实只是装出来的面孔,她根本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不管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如果你不想我后悔当初接你回来,不想我对你产生什么憎恨的话。你就现在跟我认错,保证以后不会再犯。我会尽量忘记这件事,就当它是你青春期不懂事犯糊涂。” 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指节变得青白。 骆嘉年看着蓝玫。 她现在正在审判他的罪行,尚且给他留了最后一点脸面,只是含蓄地将他的心思指出,并没有点破。 所幸,她还宽容地给了他一条生路,一次低头,一个回头的机会。 但……简单的几句话,像是尖锐的刺哽在喉咙里。 一时间,他仿佛忽然失语了。 很简单,就认个错,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玫姐就会原谅你,这场灾难就会过去。 你在犹豫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留给他回答的时间沙漏般的进入了倒计时。 骆嘉年的理智和混乱的冲动像两股缠斗的力量,而往常始终主导的理智在此刻被狠狠地压制在地。 心底的恶魔在他耳畔低语——你没错。喜欢她这件事没错。 一旦后退了,你就永远只能是她的继子。 说吧,趁这个机会挑明你的秘密,哪怕马上要面对狂风骤雨,也要让她知道你的心意…… 仿佛过了很久,久到蓝玫以为他是顽固不化而准备继续训责时。 “我爱你。” 空气凝固了一瞬。 “什么?”蓝玫不确定地问了一句,以为自己听错了。 “玫姐,我爱你。” 骆嘉年注视着她的眼睛,清晰地重复了一遍。 沉默再次降临,而这次的沉默里却裹含着更盛的怒火。 蓝玫一言不发,隐隐从她起伏更明显的呼吸和微扩的鼻翼看出她的愤怒。 从座位起身,椅子被拉出刺耳的声音。 径直走向骆嘉年,将他的领口一把攥住,拽着人往外走,顺手将桌上的手机拿上。 骆嘉年被她拽得有些踉跄,但还是跟着她的步子。 用力将防盗门拉开,将骆嘉年推搡出去。 他站在黑暗的楼道里,她在明亮温暖的一面,界限分明,冷暖清晰。 蓝玫站在门内,说:“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我爱你。” 像是被他这句话火上浇油,藏有他罪证的白色手机被扔掷出门外,“啪”的摔砸在楼道的地上。声响巨大,四分五裂,像是一团火星爆裂、飞溅。 金属防盗门被要撞坏似的猛的关上,碰擦震颤间显出那人有形的怒意。 “砰”的一声,砸在了骆嘉年心里。 门被关上了。 光亮完全消失,他被一片黑暗黑寒意笼罩。面前的房门冷酷地将他拒之门外。 骆嘉年在原地立着,身形不动。 楼道里的灯坏了很久了,只有转角处墙上的小窗透进一些清冷的月光,勉强照亮临近的小块空间。 呆呆地站立了一会儿,骆嘉年的手指动了动,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蹲下捡起不远处地上的手机。 将散到楼梯上的一些碎片捡起收好。 又回到刚才的位置,静静地站着。 低垂着眼,不像是悔改,到更像是无声的宣告。 他变得不像往常那个骆嘉年了,但也许,这才是真正的他。 深冬的夜晚寒意浸骨,骆嘉年还是穿着在屋里的一件薄绒的居家服,光裸的脚踝暴露在空气中,耳廓上已经结痂的冻疮附近又开始发红发痛。 但他就跟感受不到寒冷似的,静立在门口。 他仿佛在等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骆嘉年手脚都被冻得僵冷。 他背靠着门侧的墙壁蹲坐在地上,闭目像是睡着了。 金属门栓“啪嗒”的声音响起,门开了。 从门内溢出的暖色灯光宛如划破海上茫茫黑夜的灯塔的光。 他听到熟悉的声音—— “滚进来。” ------------------------------------- 第二天,蓝玫带他去了骆勇的墓前。 她让他跪下,骆嘉年听话照做。 她没再说别的什么,丢下一句“你自己好好想想。”便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松涛阵阵,鼻息间萦绕着肃穆清幽的气味。 墓园里少有人来。数座石碑依次无言矗立,间错稀疏几个有鲜花果品。 墓碑上男人的照片无言地看着他。 这是他的父亲,骆勇。 眉眼间和骆嘉年有几分相似,浓眉阔面,寸许长的头发像钢针似的根根竖立。 这个在他遥远的童年印象里会托举着他骑在脖子上的,树一样的男人。 他已经几乎快要忘记他的样貌。 来云城后,蓝玫带他来祭拜过一次父亲。 那一次临走前,玫姐让他一个人和父亲待一会儿,她在远处等他。 他当时跟父亲说,他会好好照顾玫姐。 父亲是他和玫姐之间唯一的联系,如果没有他,他们就会是陌生人。 而如果有了他,他们就是家人。 碎发下的目光不看那墓碑,眼睫低敛。双膝跪在冷硬的水泥地,地上的缝隙里有暗青色潮湿的苔藓,少年的脊背绷得挺直。 就这样沉默良久。 …… “爸。” “如果你要跟我算账,等我死了之后吧。” “随你怎么处置。” 抬头看向石碑,相片里的男人目光炯炯地直视着前方,视线凝固。 骆嘉年苦涩地轻扯一下嘴角。 61她不要他了 61她不要他了 骆嘉年人生中第一次见识到命运的残酷和捉弄,是妈妈去世的时候。 那天,他如往常一样,放学后其他同学约着去球场游戏厅,他赶忙去菜场买好了之后几天的菜,提着几个袋子,背着书包匆匆回家。 与往常不同的是,这次他没有听到那个唤他的温柔又带点沙哑的声音。 踏进家门那一刻,他仿佛就感受到了什么。 寂静的屋子让他打了一个寒噤。 扔下手里的菜,慌忙地跑向卧室。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的手会变得那么冷,冷到他整个人都在颤抖。 几次手术掏空了他们本就不富裕的家,也掏空了她的身体。 手背上的青淤灰败地深深烙在苍白干枯的皮肤上。 被疾病长期折磨的女人变得消瘦,那双始终带着包容和亲昵的眼睛永远地闭上了。 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离开了。 他的眼泪从没像那天一样,无穷无尽地流出,却怎么也叫不出声。 从那天起,他就没有家了。 后来她问他,愿不愿意当她的家人。 他怀着见不得人的心思,点头说愿意。他明知道,她将他当成亲人。 原本就是欺骗,他不配做她的家人,家人之间的坦诚和信任,她给过他,但他没有做到。 当那句无耻冲动的话说出口,在等候宣判的几秒钟里,骆嘉年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释然。 他再也不用伪装成她的继子了。 不用再被她当作是一个孩子。 不用云淡风轻地看别的男人在她身边来去,装作是可笑无知的堂弟。 尽管他知道,说出那句话后,他们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 但他心里悬着的那块巨石,总算被他亲手推下悬崖,化为齑粉。 恍然间他已经置身荆棘丛生的阴森小径,看不到尽头,也找不到退路。 这和他预想的不一样。 他本想等他有足够的底气时再踏出那条界限,但未知的事物永远比计划更先一步, “这世界上没什么是一定会发生的,意外和变故多得是,以后你就明白了……” 玫姐说的是对的。 在暗沉阴郁的山顶上,她对他执迷于天气预报感到好笑。 骆嘉年足够聪明,也足够有耐心。 他向来是个认真的人。 他一定要看到日出。 ------------------------------------- 这一年的除夕,没有说笑,没有祝福。 没有看烟花,也没有长寿面。 在外面漫天烟花,团圆热闹的时候,屋内是碗筷轻碰的安静,是餐桌上的沉默,是有意避开的视线的无视和疏离表情。 像是对他的惩罚,蓝玫重新划定了两人的距离。 继母,和继子。 只需维持表面的客套,他从家人变成了真正的客人。 骆嘉年几乎快要以为一切都是他的幻想了,也许他们一开始就是这样相处的。 但他清晰地记得之前的每一个细节。 一起做晚饭,随意地坐在沙发上聊天。 深夜等她回家后一边看她吃宵夜一边温书。 有时候放学他去理疗店等她,他们一起回家…… 还有那个偷来的不是给他的吻。 这个年过得既冷清又压抑,始终笼罩着一阵沉沉阴霾。 他让她这个年过得不好。 他始终在给她找麻烦。 而关于骆嘉年的最后的处置通告,是在他即将回学校的前一天发出的。 那天晚上蓝玫将他叫到餐桌前,就像他最初到她家时,她拿出账本和手续证明,跟他说对他今后的安排一样。 不同的是,现在她的神情中多了一些疲惫和冷漠。 “这张卡里是你大学几年的学费和生活费,正常花是够的。还有的,包括你毕业刚开始找工作租房子的一些花销都算在里面了。”她将一个信封推给他,“密码也在里面。” 像是松了一口气,扔掉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说她狠心,但她容忍地等待新年过后才跟他算账,还将租房的支出都考虑进去了。 估计没有几个继母在面对这种情况还能再心无芥蒂地面对。他本来就不是她的责任,做到这一步,她也算仁至义尽了。 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挽在胸前。 “以后放假尽量还是回你舅舅那儿吧,不用再到我这儿来了。你的东西我之后会收拾一下寄到你舅舅家。” “其他的话我不想再说什么,你好自为之。” 她不要他了。 心里忽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也许她没有说的话里还包括“后悔领他回家”、“忘恩负义”、“再也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骆嘉年看了一眼那个薄薄的信封。 “玫姐,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蓝玫打断他,想终止这个话题。 “还有一件事,记得走前把钥匙留下。” 钥匙。 骆嘉年下意识地动了一下手指。想起了那把串着根彩线的钥匙,他一直带在身上。 他不再是这个家的人了,钥匙自然也该还回去。 见他没有立即答应。 蓝玫又补了一句: “你还不还都一样,反正我都是要换锁的。” 心忽的抽了一下。 故意的针对摆明了她的态度,他的信用在她那里已经没有了可信度。 对于蓝玫的处理结果,骆嘉年全盘接受。 第二天去车站的时候蓝玫没有来送。 似乎连一眼都不愿再多看他。 骆嘉年看着车窗外流动的建筑物。 下雨了。 雨水从雨点串成蜿蜒的线,纵横在车窗玻璃上汩汩流下,像一张不规则的网。 车厢里有乘客的交谈和小孩子的吵闹,乘务员推着小车询问着,车轮滚动的声音时停时走。 骆嘉年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 彩色的编绳被一个结整齐地系在一起。 是那把他被要求归还的钥匙。 静静地躺在他的手上。 【上半部分结束,马上开启下半场】 62模范家庭 62模范家庭 安柏站在童星幼儿园门口,手里拿着一盒彩虹小熊软糖,和一群家长们一起在门外等着。 有些相熟的家长开始攀谈起来。 扫眼看去,大都是爷爷奶奶或者是妈妈来接孩子放学的,像他这样的男人倒还少见。 上午安柏接到蓝玫的电话,说她下午有事耽误去不了,让他帮忙接一下。 安柏迅速和其他老师调了下午的课,赶来接孩子。来的路上特意买了小祖宗喜欢的零食。 等了一会儿,听见里面传来清脆铃响。 片刻后,从色彩鲜艳的涂鸦楼梯上咚咚地跑下来一溜儿小萝卜头,背着叮铃哐啷的小书包向门口跑来。有老师在维持秩序,免得哪个摔了个大跟头。 有些小班的小孩子张着手朝家长怀里小跑过去,非得要抱着。稍稍大一些的孩子就更加淡定了,虽然也是盼着回家,但步伐明显缓慢了许多,还有的和玩得好的小伙伴手拉手地走出来。 安柏仔细盯着涌出来的小家伙们,在里面寻找那个熟悉的小小身影。 忽然,他感觉有人拽了拽他的衣角。 “我在这儿。”脆生生的声音。 一个短发圆脸的小姑娘正抬头望着他,看样子似乎有些不满。 安柏笑着蹲下身,从背后拿出糖果, “给,你最喜欢的小熊糖。” 小姑娘眼睛亮了一瞬,但就像一闪而过的火星子,随即又黯淡了。 “谢谢。” 拿过糖果铁盒,却并不像以往那样急着先吃两颗——因为省着把存货拿回去,也许就被发现没收了。 安柏看她一脸忧愁的可爱样子,忍不住揉了下她毛茸茸的脑袋。 接过她雪宝造型的小书包,将两根带子合握在一起,单肩背在身后。 伸出另一只手,小手自然地握上大手。 安柏牵着她,一大一小就这样走着。 他背着雪宝书包的样子有些滑稽,但他心情却很好。 遇到熟悉的朋友,别人和她打招呼——“蓝天再见,明天见!”、“拜拜!” “再见……” “拜拜……” “怎么回事?今天怎么不高兴啦?”安柏不知道,他的语气在正常人听来有些浮夸造作。 “唉……”回答他的是一声叹气。 “是受同学欺负了吗?还是说被老师批评了呢?” “都不是。我今天才艺表演翻跟头,还得了一颗小红星!”小姑娘纠正道。 “那是为什么不高兴呢?” “该不会是……又犯错被妈妈教训了吧?”安柏不怀好意地猜测道。 “……” 不说话了。 余光一瞥,小姑娘转过头去不看他,看着大街上的车流去了。 嗯。八九不离十,估计就是因为这个了。 “妈妈为什么批评你,你有做错什么事吗?说出来我帮你评评理。” 一说起这个,她就是鼓鼓一肚子的气,立即控诉道: “她把我的小兵全都拿走了!我攒了好久才攒到的。有好几个特别漂亮的小兵,他们想跟我换我都不舍得……”说着说着,就带上了哭腔。 “啊?”安柏像是听到了什么严重的事,“妈妈做的不对,她不应该没收你的玩具,这也太过分了。” 小姑娘听到同仇敌忾的支持,却感到有些小小的心虚。 她没说的是,她为了抢隔壁班小胖子那个拿枪的小兵,把人给打了。那个胆小鬼居然告老师了!她只是轻轻碰了他一下,谁知道他那么不经打。 结果不出意料地蓝玫收到了消息,被老师叫来谈话。回家后她满满一抽屉的珍藏都被没收了,那可是她存了好久的卡才抽到的……一想起这个蓝天就伤心得不得了。 “那这个还能买到吗?”安柏问。 小姑娘耷拉着脑袋,“买不到那么全的了,要买很多脆香饼里面才有呱呱小兵卡,然后用小兵卡去换小兵。”为了这个她所有的零花钱都去买饼干了。 “这样啊,那可怎么办。”安柏一筹莫展的语气有些好笑。 “安叔叔——” “怎么啦?” “你能不能……”她小声嘟囔了一句,安柏没有听清。 “能不能什么?” “能不能给我买个……旋转闪电陀螺手环。”后面几个字飞快地说出,浓浓渴望中带着一点不好意思。 “那是什么?” “那个会发光!然后转圈圈!”她抬起小胳膊,在安柏牵着她的手腕上比比划划,“就像手表戴在手上,那个陀螺就会在手表上转圈发光。”最近这个旋转陀螺是幼儿园小朋友中间的明星玩具,好多人都有。 “嗯……”安柏沉吟了一下。 “可是你妈妈不许我给你买玩具。”他想起之前有一次他给蓝天买了只玩具狗,被蓝玫好一顿说。 蓝玫知道安柏是个滥好人,对调皮捣蛋的小祖宗是有求必应,她要什么都给买。 蓝天见他犹豫,依旧不放弃,“就这一次,幼儿园里他们都有,我好羡慕,我也想要。” 再接再厉,马上就要成功了,机会难得。 双手晃着安柏的手,“安叔叔,你最好了,悄悄买吧,我们不让妈妈知道。” 安柏看她巴巴的撒娇,本来就没什么抵抗力的安柏坚持不到几秒就妥协了。 “好吧。”滥好人再次投降。 “不过你要答应我,不能让妈妈知道这件事。”安柏无奈道。 “耶——安叔叔最好!安叔叔你好帅!”蓝天用新学来的形容词赞美安柏,虽然她也不是很清楚帅是什么意思。 刚才还是阴云密布,现在立即阳光明媚起来。蓝天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刚才小兵被没收的低落一扫而光。 安柏哭笑不得,不知道她是不是“蓄谋已久”。 “安叔叔,在这边,快过来——” 一眨眼,只见人已经跑到了沿路的一家玩具店的门前,在朝他招手—— 走到楼道间,碰上了楼上领居陈阿姨买菜回来,见到安柏带着喜气洋洋的蓝天,跟两人打了个招呼。 等走远几步她回头看看那父女俩似的两人,带着些惋惜和不解似的摇摇头。 “真不知道这两人怎么想的……” 进门后,蓝天赶紧捧着小半只柚子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准时收看《阿瓜奇妙环游记》。 安柏则是熟稔地系上围裙,开始准备晚饭。 新房子的厨房比之前的更宽敞,他在这儿做过很多次饭。 等饭差不多好了,安柏看了下时间,估计应该快回来了。 正想着,就听见进门的声音。 “柚子不能吃太多,小心拉肚子,等肚子疼了可别哭。” “知——道——了——” 蓝玫听见厨房里的声音,走到门口。 “炒两个菜就好了,你先洗手吧。”安柏看向她。 蓝玫今天穿了件靛蓝色的衬衣,头发简单地绑个马尾。走到近前看了看他盘子里的备菜。 “准备做什么?” “尖椒鸡丁,醋溜土豆丝和丸子汤,还有凉拌皮蛋。” “嗯,不错,辛苦了。”蓝玫拍拍他的肩膀,给予肯定。但却并没有搭把手的意思。 就近撸起袖子,拧开水槽的水龙头,开始洗手。 “今天店里忙吗?”安柏问。 “还好,反正现在不用我自己上手做了,就是一些杂事多,管这管那的。” “老街那边的店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小美现在比之前稳重些了,那边她打理得还可以。”蓝玫拿起擦手巾擦手上的水。 “那就好。”安柏微笑道。 之前这边店刚开起来的时候,她忙得整个人不着地,又要带蓝天又要顾着店里的事。 晚饭的时候,蓝天出奇的乖,还殷勤地给她夹肉丸子。 蓝玫眉毛一挑就感觉有什么不对,这小丫头前两天不还为了她收了她的一堆小人儿跟她怄气吗?怎么今天喜笑颜开的。 她询问地看向安柏,后者是一脸茫然的表情。 吃过晚饭,蓝天破天荒地主动跑去洗漱,说准备回房间睡觉了。蓝玫像看稀奇似的看她乖乖洗漱完回房间。 “你是不是给她买什么东西了?”她狐疑地看着安柏。 “没有啊。可能今天在幼儿园被老师表扬了吧。” 蓝玫懒得戳穿他并不高明的掩饰。 “下不为例。” 就当是没收她玩具的补偿了。 安柏打算装傻到底,还是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将最后一个盘子沥好水,放到橱柜抽屉架子上。 又看了一眼外面已经暗下来的天色。 “嗯……对了,玫玫,今天我能在这儿过夜吗?”—— 某人梦寐以求的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 63性生活(H) 63性生活(H) 自从有了蓝天,蓝玫的性生活频率和质量就大幅下降。 带孩子真的会消磨人的精力和心情,她原先是多么精力充沛的人,刚开始那两年也是被弄得心力交瘁。 后来等蓝天大了一点开始上幼儿园了,她才稍微轻松了一些。 上赶着当爹的安柏总算在带孩子这事儿上,帮了一个正经忙。 而在这一过程中,过夜——成为一种蓝玫和安柏心照不宣的暗示。 本来今天是有点累了的,但也不是不可以。 “行啊。” 顺着锁骨,湿漉漉的啄吻落在胸脯上,有些凉意。蓝玫搂着安柏的脖子,任他亲吻她的胸乳。环着她的腰,一只手在她的身下深入着。 动作间,松软的被子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嗯……呃……”她轻轻呻吟,像是被羽毛挠了脚心。 中指和无名指并拢,在柔软温暖的溪穴里缓缓进出,带出缕缕淫靡的半透明水液。指腹触碰到软滑的穴壁,引起细小的战栗。拇指或轻或重地揉按着穴口的小肉珠,仿佛要让它红得更可怜一点。 蓝玫轻咬下唇,快意像她流出的蜜液一样越来越多,越来越绵长。安柏温热柔软的舌头舔含着她的乳头、乳晕,含吮间,牙齿微擦过肌肤,但随即就被湿热的舌头裹含。 安柏,是真的很会…… 他两侧都不落地亲完雪白的胸脯,又凑到她的眼前亲吻她。 他的嘴唇亲得有些红,吻落在鼻尖。然后是她的两瓣唇。 唇舌交缠,津液混杂在一起。 暖融融的气息包围着薄被下动情的两人。 安柏的嘴唇很软,心也软,尤其是当面对她的时候。 但现在抵在她身下的东西可是硬着。 每次他都要让她先舒服才进来,好像已经成了一个习惯。 手伸到下面,沿着内裤被顶起的轮廓抚摸,安柏被她摸得也有些意动,呼吸变得稍微重了。 温暖柔和的手握住他的分身,在囊袋和茎体间来回摩挲,不去碰敏感的冠头,只在中间撸动、轻轻捏握着,让那东西在手里更加硬挺。 安柏吞咽了一下,继续着手里的动作。手指进出挤弄发出黏腻的声音,刻意压低的喘息让这场性事变得隐蔽又刺激起来。 ——之前某一次吵醒了小祖宗,她睡眼惺忪地来敲门将两人吓得不轻,自那后他们都十分注意办事的动静。 蓝玫用牙齿轻轻磨咬安柏的下唇,两人的呼吸都乱在一起,两具身体在亲密地接触中体温渐渐升高。 伸手摸到床边的套子,一刻不耽误地给他戴上,途中蓝玫甚至没有低头看一下,一副娴熟的姿态。 “可以了。”蓝玫悄声说。 “嗯。” 安柏眼睛里是化不开的欲色,再次深深吻上她的唇舌。屈膝分开她的双腿,在她的穴口又轻揉了揉,摸到了满手的蜜液。扶着硬烫的性器,慢慢挤进去。 微不可闻的一声闷哼,像是得到了等待已久的纾解,身体的欲望找到了泄出的阀口。 安柏伏在她身上,一手撑着一点距离,另只手抚按着她的腰,开始缓缓抽送起来。蓝玫的脸上逐渐爬上绯红,眼睛虚眯,性器在甬道里缓进缓出,前戏充分的小穴里已经足够湿软,硬挺粗长的阳具被穴肉亲密地包裹、挤压,穴口的阴蒂在摩擦碰撞间激得更红,快感阵阵袭来,像翻涌的春水漫上身体。 下意识地微微张口,吐露出愉悦的喘息。仰首去寻安柏的唇舌,用舌尖挑弄他的舌侧、上颚,双手搂上他的脖颈。手在他的臂膀、肩背上抚摸。嗯……安柏的健身成果保持的不错。 房间没有开灯,只有床侧的微弱夜灯的一点光亮。在昏暗光线下,蓝玫看着他的眼睛,带了一点透亮的反光。 狭小空间里亲密无间的两人都感觉有些热意,唾液交换的声音、薄被下肉体碰撞、体液搅弄的声音,在宁静的夜晚房间里分外暧昧。 不过,她觉得还少了点什么。 “安柏……” 他看着她,动作不停。 “你叫给我听。”蓝玫热热的呼吸扑在他的脸上。 “什么?” “像你刚才那样,你进来那会儿。”蓝玫看向他的嘴唇,“别忍着,舒服就叫出来。” 蓝玫看他迟疑的神色。 “想听你的声音,我喜欢听。” “会吵醒孩子的……” “不会……我们小声点儿。”蓝玫压低了音量,近乎耳语。 “就像我这样……嗯……呃……啊……” “好不好听?”耳畔故意挑逗的喘息呻吟,让他黑暗中的耳朵变红。 安柏感觉蓝玫向他靠近,饱满的胸脯贴在他的胸膛上。她那灵活的手在他背上游弋,不断挑起酥麻的痒意。 忽然,安柏身体一僵。 玫玫她……像是故意调戏似的,在他右臀上捏了捏,安柏清晰地感觉到她五指的触感。 安柏迅速地涨红了脸,感到有些不自在。他庆幸这会儿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然后她慢慢将手从身后探到两人的交合处。 先是用手指在露在穴外的茎体上随意地抚弄了一会儿,沾了一点安全套的润滑液,食指和中指打着圈儿揉按穴口的已经突硬的阴蒂小豆。另一只手也不空闲,伸下轻轻揉握着他的两个阴囊。 一边笑着看他,一边暗暗地穴肉用力,紧绞吸吮着进出的性器。 就这么顺着他进出的节奏,她沙哑缠绵的低吟像是诱人的朦胧纱幔,将他整个人包裹,迷失神智,甘愿沉沦在情欲之海。 “呃……嗯……”安柏逐渐加快了抽送的速度,也终于如愿的“叫出声”。 男人低沉克制的呻吟确实挺迷人,安柏的声音给蓝玫的快感火上浇油,让这场火烧得更烈。 她看着安柏的喉结,感觉有些口干和躁意,“吻我。”蓝玫对安柏说。 抚着她的侧脸吻上女人的唇,任她汲取口中的津液。薄被滑落,身下的动作愈发粗鲁迅急。 积聚的火焰升到了顶点,巨大的压力推送熔浆喷薄而发,熟透的浆果迸溅出汁液…… 他们同时到达了高潮。 …… “你叫的真好听。”蓝玫意犹未尽地对安柏说。安柏在床上都不怎么喜欢出声,没想到他还有这一手。 做了两次,两人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准备休息了,毕竟明天还要早起。 安柏听着她似乎像是夸奖的话觉得有点别扭,但还是接受了她的表扬。 做爱之后仿佛是将精力和疲惫都挥霍一空,只剩倦意袭来。 蓝玫侧身朝着床外睡着,安柏与她同样方向地侧卧,手揽着她的腰,嗅着熟悉的发丝的香气。 不知为什么,安柏好像还并没有困意。 “玫玫,蓝天快上小学了。” “嗯……” “你说,我要不要辞职回来照顾她一段时间?后面你肯定更忙,没时间做饭,接送她上下学。” “不用……她小时候那么难带都过来了,现在辞什么职。你辞职我可不会养你……”迷迷蒙蒙的声音似乎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安柏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并没有因为女人无情的话感到伤心。 “那好吧,以后我多过来。” “……” 没有听到回应,只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半夜,安柏习惯性地醒来,去看蓝天有没有蹬被子。 他轻推开房门,看到的是一个睡得四仰八叉的小人儿。 小心地给她把被子掖好,看到她手上戴的“旋转闪电陀螺手环”,那个小陀螺连同罩着它的透明塑料壳一起掉了下来,也许是躲在被窝里玩不小心被压坏了。 安柏忍不住笑了,将手环取下,放到床头小柜子上。 明天他帮她修修吧。 64蓝天 64蓝天 那个小混账的事只是生活里一个小的意外,纠正了,还是要继续向前走。 蓝玫并不认为他给她造成了多么大的影响,捡回来的白眼狼,赶走了就是。 蓝天的出现并不在蓝玫的计划之中,自己本身对孩子并没有什么狂热的渴望,她也很难保证她可以很好地养育一个新的生命。 现在的蓝玫对做母亲这件事,缺乏勇气,也没有什么必须的理由。 包括后来跟那几个男人上床,也从来都没有无套过。 但一切仿佛是命运里早已注定的缘分。 当她看见那个襁褓里的小女孩,滴溜圆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嘴巴努努的似乎想要发出声音的模样。 一瞬间,她心里的某个地方被这个陌生的小婴儿触动了。 那天,她做完体检从医院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个羊水破了的年轻妈妈,人已经被吓得脸色发白,冷汗直流。她赶紧打车将人送到医院,过程中蓝玫想联系她的家人,但她就是咬紧牙不说。 事态紧急,她也不能把孕妇一个人扔在这儿,只好先陪她生产。 蓝玫这辈子第一次进产房,没想到是陪别人生孩子。女人死死地抓住她的手,疼得哭不出声来,只能嘶哑地呻吟。她放柔声音不停地安慰她,产房里浓烈的血腥味和消毒水的气味混杂,她忍下呕吐和眩晕的感觉,回握她的手给她力量。 最后一个浑身湿漉漉皱巴巴的小东西出来了,在折腾了5、6个小时之后。 蓝玫的衣服也被汗湿了,不知是闷热的还是紧张的。 是个女孩儿,还不到6斤重。在医生护士的忙碌间蓝玫瞧了一眼,瘦巴巴的跟刚出生的小猫似的。 替她垫付了钱,蓝玫晚上就回去了。第二天她拿了煲好的汤和水果去医院看她。尽管到这时她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之后几天依旧没有看到女人任何的亲属或是朋友来看过她,或者其实应该叫她女孩,因为她看上去实在不像是一个当母亲的年龄。 那个叫李薇的女孩儿让蓝玫抱抱她的孩子。小心地将那个骨头柔软的小婴儿拥在怀里,问她给孩子取名字了吗。 李薇没有回答,一言不发地掀开被子下床,作势就要给蓝玫跪下。 “姐,你救救我吧……”她的眼睛蓄满泪水,哀求她,向一个陌生人。 …… 女人总是更容易受到伤害,尤其是当无知年少的时候。 被小男生哄骗着尝了禁果,早恋曝光后面临着转学的却不是那个满嘴狡猾蜜语的男生。 等到发现意外种下的结果时已经迟了,像是掩藏一个羞耻的惊天秘密,女孩隐瞒了所有人。每一个深夜,都期盼着肚子里的危险的炸弹能够在某一天像月经一样流掉。但她只能一天天的感受它在她的身体里脆弱又顽强地不断滋长。过大的精神压力让她没有一点寻常孕妇丰腴,反倒更加单薄瘦弱。 蓝玫想起路过那些医院生殖中心门前,看到的那一双双焦急盼望的眼睛。新生命对某些人来说就像是中彩票,而对另一些人来说却是惩罚和枷锁。 “姐,你有孩子吗?就让她当你的孩子吧。我养不了她,被我爸妈知道会打死我的。” “你放心,我不会再来找她,不会再来抢她的,你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就行,或者你帮我给她找户好人家,我真的没法养她……” 蓝玫看向怀里的小婴儿,泛着红的嫩嫩的皮肤,睁着溜黑的眼珠看着她,丝毫不知道此刻自己的命运正面临漂泊无依的境地。她抿了抿小嘴巴,无意识地张合两下嘴唇,看上去想要说些什么,但实际上只是打了个哈欠。 那一刻,蓝玫心里某一处软了下来。 蓝玫收养了一个刚出生的女孩。她给她取名字叫蓝天。 收养手续的相关事项在叶思远的协助下办得很顺利。 她成为了一个母亲,当蓝玫已经没有打算再去扮演这样一个角色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又从命运的手中接过了这个孩子。 也许,她还是想有一个孩子的。 周围人没有对蓝玫的选择有过多的议论,起码熟识的朋友们都很支持她。 小美抢着要当蓝天的干妈,但却没有抢过秦晓珊——小美还是有几分怵那个看上去挺唬人的冷面医生。李阿姨给蓝玫说了不少带新生儿的注意事项,除了她自己的老一套,也把她家那儿媳坚持的科学育儿的一些要点跟她说了——虽然家里那阵子婆媳两个没少为这事起争执。末了,看着蓝玫抱着小孩儿逗乐的模样,想说点什么又忍下了,只化作一声轻轻的喟叹。 百日宴上,蓝玫请了几个亲近的朋友聚了一下,相当于是介绍一下她家的小姑娘。 安柏也来了,他给蓝天送了一把小小的长命锁。百日宴结束后,安柏送蓝玫她们回家,帮着拎东西。等蓝玫好容易将孩子安顿睡着了,到客厅的时候发现安柏还没走。 他手里捏着蓝天的毛绒鸭子玩具,鼓足勇气向蓝玫说道: “玫玫,让我帮你吧。我们一起带孩子,你一个人太辛苦了。” 安柏以另一种方式实现了他最初的愿望,如愿以偿地享受到了甜蜜的折磨。 在无数次被莫名的嚎哭惊醒的夜晚,已经神经衰弱的蓝玫将夜班扔给了安柏,他也不负所望地完成喂奶粉、换尿布、哄孩子睡觉,并随时准备间隔几分钟再次重复以上若干事项等一系列任务。 刚开始那两年,安柏几乎就在蓝玫家住下了。白天蓝玫大多数时候带将蓝天带到店里,但有时忙不开也让安柏接手一下,他就跟别的老师调课紧急接应。 也许是先天的营养不足,之后长成小霸王的小姑娘小的时候生病是家常便饭,感冒发烧往医院跑是常有的事,她和安柏也被折腾得不轻。 如果说,之前蓝玫还对安柏有什么芥蒂和偏见的话,那么现在她已经十分感谢这个男人了。经过五年的育儿持久战,她和安柏之间的战友情已经胜过了作为情人的关系。他做的一切已经超出了帮忙的范畴,而仿佛是蓝天的亲爸爸一样。 蓝玫有时候想,也许他们当时没有离婚的话,如果有了孩子,他都不一定会做到像现在这样好。 叶思远对蓝玫敢于单亲抚养一个婴儿的行动表示敬佩,但还是为她提供了他能做的帮助。 昂贵的母婴用品、进口奶粉……从外地回来经常给她带补品。 本来他还想替蓝玫请个保姆,但被她拒绝了。 而在这五年里,蓝玫不仅忙着带孩子,还完成了搬新家、开新店这两件事,个中琐累繁杂自不必说。 现在回想起过去的五年,她都很好奇究竟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65一家人 65一家人 这天,太阳打西边出来——蓝天没有赖床。一大早就生龙活虎地在家里这儿看看,那里瞅瞅,兴奋得不行。 “今天我要扎那个白色点点的头绳!还要穿小皮鞋——”蓝天郑重其事地安排道。 “不行,穿运动鞋。做游戏跑来跑去的穿那个鞋子脚疼。” 蓝玫用小梳子梳着她细软的发丝,从一旁的头绳小筐里挑出她心心念念的白色圆点花的头绳,将乖巧的西瓜皮发型后面扎了一个小揪揪。 蓝天是个讲道理的小朋友,蓝玫说的有道理,她也不想自己的小皮鞋被踩脏了。 “那好吧。”蓝天坐在椅子上晃着两个小腿。 “好了,把你书包背上,我们准备走了。” “好的!”蓝天呲溜从椅子上泥鳅似的滑下来。 跑到房间将雪宝小书包背上,从没见过她去幼儿园这么积极。 “安叔叔会和我们一起去的,对吧?”蓝天凑到正整理包里东西的蓝玫身边问。 “一起去一起去。”真受不了这小祖宗,从昨晚就开始一直问,睡觉前还得确认一下,生怕她安叔叔不来了。 以前幼儿园的亲子活动都是蓝玫一个人去的,今天正好安柏有空,他问他能不能一起去,打电话的时候被蓝天听到了一点风声,强烈要求将安叔叔纳入亲子活动的队伍中来。 “对了,在幼儿园里不能再叫他爸爸,知道吗?” “为什么?” 蓝玫一副“你说呢?”的神情看着她。 想起了之前家里发生过的那件大事,那件事给她幼小的心灵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蓝天悻悻地回答:“哦——知道了,我不叫他爸爸。” “走吧。” 牵起她的小手,蓝玫拿上做好的三个卡通动物面具,母女俩一起出了门。 天边的余晖映下暖洋洋的金黄,紫红的霞蔚在天边挂起,街边的梧桐树的影子被拉得细长。 正是下班回家吃饭的时候,街上是来往的行人和放学的学生。 蓝天还是戴着在幼儿园里玩动物游戏时的用彩纸做的猴子面具。骑坐在安柏的脖子上,心情很好地唱着《动物园之歌》, “我们去动物园——看看各种动物……” “像袋鼠一样跳来又跳去,跳跳——” “蓝天你消停点,别摔着。”蓝玫看她在上面晃来晃去的。 “我抱着安叔叔的脑袋呢,才不会掉下去。” 蓝玫看向安柏,“这样你脖子难受,把她放下来吧。” “没事,蓝天很轻,让她再多玩会。”安柏笑着轻摇头。 蓝玫不再劝他,难得今天小家伙这么高兴。 “蓝天,刚才小方老师跟我说关于你在幼儿园里的事了哦。” 蓝玫看向正在安柏头上作威作福的小人儿,声音刻意提高了一点。 “啊?”蓝天扭过头,似乎有一点不安,“老师说什么啦?” “没什么,老师说你很乖,和小朋友们相处的很好,还说你跟上次被你欺负的小凯重新成为好朋友了。不错,值得表扬。” 蓝天见她话锋一转,说的却是夸奖的话,一下子松了口气。 “蓝天知道错了,以后会好好和同学相处。那妈妈有没有奖励?”才放下心来又顺竿爬着要奖励。 “嗯……那就奖励多看半小时动画片。只限今天。”蓝玫又补充一句。 “好耶!”蓝天是个知足的小孩儿,“安叔叔我们走快点,今天有两集《烈火少年》!” “那蓝天抓稳了,我们跑回去好不好?”安柏也起了玩闹的心思。 “好!全速前进——”模仿着动画片里的台词,蓝天一手抱着安柏的头,另一只小手指着前方。 只见安柏两手护着坐在脖颈上的小孩,煞有其事地稳步小跑了起来。蓝玫不禁扶额……安柏怎么也跟着像个孩子似的。无奈地笑笑,也快步跟上两人。 一路上说说笑笑的,也到了家楼下。碰巧遇到陈阿姨迎面走来,蓝玫跟她打了招呼。 “接蓝天放学啊,安老师也来了,好,好。” “我叫我家老头子回来吃饭。” “嗨,他呀,成天就跟他们钻一堆儿看人家下棋。” 和蓝玫他们打了照面,陈阿姨看到这和乐般配的一家人,心里还是忍不住的可惜。 她是年纪大了,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都怎么想的。 外人看着怎么都跟一家人一样,但又不一起过日子。刚开始蓝玫搬进来的时候,安老师经常抱着孩子在散步,她还以为两人是两口子呢。 陈阿姨往小区门口走的路上,遇见几个一起跳广场舞的姐妹,唠了两句。还想着叫老头儿吃饭就没再多聊。 刷卡出了门,就看到一个高个子的年轻人傻愣愣地站在墙根下,跟丢了魂儿似的。 “小伙子,看你脸色不太好,是有啥事儿吗?身体不舒服?”看他一脸煞白的模样,热心肠的陈阿姨自然而然地搭话道。 像是忽然被叫醒,他反应过来。 “没,没事。谢谢。”说完便仓促地走了。 围墙上盘绕着的是茂盛的三角梅的枝条叶子,紫红的花点缀在叶丛中,沿路地上落了一地的花瓣和落叶。 看着年轻人走远的身影,陈阿姨感到奇怪。 ------------------------------------- 寂静的夜晚没有月色,屋内的家具占据着深浅不一的阴影,悄无声息,仿佛这间屋子里没有人。 摩挲着手腕上的编绳,本就不是为了编织手链的材质,普通的线绳经过长久的佩戴已经有些磨损。 男人坐在床边,像尊雕塑一样沉默。 曾经唇边长有青色胡绒的少年,现在已经有了像一个真正的男人那样的宽阔身躯,轮廓更分明的面孔。 眉眼间仍然是当初的少年,只是那双清澈直白的眼睛里笼罩着忧郁和黯然。 他还是……来晚了。 就像他和她的人生,永远隔着一段遥远的时差。 尽管他拼命地追赶,想要抹平这道沟壑,但命运总会在出人意料的时候让他看清他的位置,无情地证明—— 他永远无法跨越那段距离。 66一个人的追逐 66一个人的追逐 骆嘉年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在所有人眼里他一定是疯了。 朋友们恨不得把他打醒,现在是什么时候?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初创团队,挨过了最难的那段日子,终于在业内闯出了名堂,一群充满斗志的年轻人正摩拳擦掌,准备迎来属于他们的未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当初一手创立它的人,千方百计忽悠他们加入的人,现在居然在即将腾飞的前夜,准备退场。他知道自己放弃的是什么吗? 骆嘉年知道。 如果他不做出这个决定,他会失去什么。 而从始至终,他都清楚他真正想要的东西。 也许是近乡情怯,当他站在那个熟悉的小区楼下,却犹豫着不敢再迈近一步。这里的时间就像是凝固了一样,楼下石桌上下棋的人还是熟悉的面孔,一草一木,树上的鸟笼,都还是他离开前的样子。 好像他昨天还在这里,离开的五年仿佛从未存在。 就像他之前每次笃定又坚决的选择那样。 骆嘉年呼出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怀揣着心里已经演练过无数遍的再见的开场白,走上那间楼道。 他感觉到自己心脏的强烈震动,这是他们诀别后的第一次见面。她会对他说什么?是厌恶?还是冷漠?或者,经过几年的分别,再见到他,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开心呢? 轻扣门,听到里面的细微脚步声,骆嘉年的脸上浮现淡淡的笑。 然而下一秒,笑意就被错愕与茫然取代。 “搬走了,搬走了,不住这儿。”一个老态龙钟的大爷不耐烦地挥挥手,紧跟着将门关上。 她不住这儿了…… 那间狭小温馨的屋子,葱茏的阳台,总是被穿过彩色玻璃窗的阳光映得五彩斑斓的厨房,还有他熟悉的那个人,都不在这儿了。 关门的声响,将他从回忆的想象里拉回现在。 几分钟前还存在他脑海里的另一种情景和世界,现在忽然烟消云散。 他感到有些无措,似乎并没有做好应对这突来变故的准备。 不过骆嘉年很快稳了稳心神。 还有一个地方。 他走进那条老街,一眼就看到熟悉的月季丛。两边街面上大多数还是原先的店主,只有个别换了人。 理疗店里骆嘉年见到的是小美。她现在看上去更干练了,仿佛另一个蓝玫。小美见到是骆嘉年,还有些惊讶,问他这几年怎么不回来看看,她差点没认出他来。他无奈地笑笑,不知道从何解释。 小美对老板和骆嘉年之间的事一无所知,在她看来,骆嘉年只是玫姐的一个许久不见的亲戚。他似乎不知道她已经搬家了,小美觉得有点奇怪,但还是告诉骆嘉年玫姐新家的地址。 一路上,骆嘉年忍不住去想,她为什么要搬家? 但只是一点的探究就让他收回了思绪,因为那是一个他不曾知晓的她的五年,他未曾参与的五年。 而这其中的变数和可能,他并不愿意去细想。 很快,骆嘉年就知道了。 她搬家的理由。 他看见那个小女孩儿骑坐在安老师的脖子上,开心地咯咯笑,她在旁边轻声斥责,但眼里是浓浓的爱意。 他们就像是每一个普通又幸福的家庭,看上去那么美满,那么刺眼。 她并没有什么变化,还是他记忆里的模样,只是原来的长发现在是及肩。 但这一幕分明是在提醒他: 一切都变了。 他没有机会了。 * 这五年,他始终没有忘记楼道里的那一晚。 他握着被摔得四碎的手机,冬夜寒冷,但心里的火焰始终沸腾,一种从未有过的信念在他心底燃起: 他要攀上那座山顶,他会让她接受他。 像溺水的人忽然抓住一块浮木,他知道了自己现在该做什么。 一个需要她照拂的孩子是没有资格说“爱”的,更没有资格作出什么承诺。 所以五年里他丝毫不敢停歇。在同学眼里,他是个怪人,除了上课很难见到他的人影,假期从不玩乐,没有见他回过家。提前一年修完了所有学分。直到后来和朋友一起做项目、创业。 当他稍微有点底气的时候,他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回来,证明给她看:他不是开玩笑的,他是认真的。 离开的每一天他都不敢放松,流逝的时间就像永不停止的他和蓝玫未来可能性的倒计时。他害怕等到他羽翼丰满的那天,再回到那条老街,看到的是蓝玫依偎在一个面目模糊的男人身边,儿女绕膝,对他再无介怀。亲切自然地邀请他到家里做客,像是对某个不太熟的晚辈。 他想,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他怕自己会在她面前失态。 横亘在他和蓝玫中间的,是无法磨灭的12年。 在她初入社会丛林历经风雨的时候,他还只是个幼齿孩童;当她被爱情冲昏头脑坠入爱河的时候,他一边上学一边照顾生病的妈妈;当她已经成长为一个成熟、智慧且富有魅力的女人的时候,他只是个一无所有的青涩少年。 他们人生轨迹的时差是如此之大。当她已经看过一路风景,变成一个眼含沧桑的旅人,他才刚刚踏上人生的旅途。他的莽撞与情意,倾慕和承诺,在她看来是如此的幼稚和单薄。 实际上,他并不在意他与蓝玫之间的关系。 也许,他那个亲缘单薄的父亲,给他的最大的礼物,就是让他遇见了蓝玫。他和蓝玫都不是囿于世俗的人,他知道他们的问题不在于他是她的继子,而是,她从未将他视为一个成熟的、值得考虑的、平等视之的爱慕者。 他在她眼中永远是一个孩子,需要她指引、照顾的无知后辈,他的爱意太过缺乏重量和可信度。 在她的面前,他是良善无害的优等生,懂事体贴,不会忤逆她的话。他知道,她喜欢那样子的他。但他了解自己有多么的卑鄙和自私,固执到近乎偏执。 他贪恋那如舒适的暖阳般的微光,想存在于她的生活里,像他当初借住在那间温馨的屋子里一样。 从小他就明白,没有什么是理所应当的,也没有什么是能轻易得到的。他拥有的东西很少,所以哪怕是一点点的温暖,他都铭记于心,何况蓝玫带给他的,远胜烛火之光。 即便付出一切努力,最后也可能只是一场空,哪怕这样,他也愿意赌那渺茫的可能性。 他执拗地执行着自以为完美的计划。他深信,仿佛他只要足够努力,只要向她证明,他的爱是有分量的,是认真的,他就能获得追求她的资格。 但他唯独忘了一件事——她并没有在他周密的筹划之中。 她的每一个选择都与他无关,他也没有资格过问。 蓝玫不是一件可以争取的物品, 他对她来说只是生命中的短暂过客,她不会为谁驻足停留,他也不例外。 他的自作多情、自以为是、过于的自信和傲慢。 他一个人的追逐,原来只是自己的独角戏。 67.爸爸(安柏番外1) 67爸爸(安柏番外1) 知道蓝玫决定收养那孩子后,安柏心中被掐灭的那个念头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了。 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对孩子来说不是更好么?何况仿佛已婚夫妻领养孩子在法律上会更容易…… “满足领养人条件,孩子的生母送养意愿也很强烈,手续这方面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你运气还挺好,要是前两年,估计还得找人领张结婚证才能办下来……” 那个虚伪的律师一番话断绝了他的心思。 不过没关系。她想要这个孩子,他会帮她的。 在向玫玫提议一起带孩子的时候,很难说他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安柏做梦都想有一个和她的孩子,只是他错过了。 现在有一个弥补的机会放在他面前,安柏当然倍加珍惜。 从泡奶粉、穿纸尿裤、剪指甲、做辅食到喂药、哄睡、陪做游戏……安柏从一个新手成长为一个有着丰富育儿知识和实践经验的“奶爸”。很多蓝玫搞不定的情况都得问他。但唯独在管教蓝天这事上,安柏狠不下心。 蓝玫“教训”小蓝天的时候,他都刻意躲着不看,害怕自己又忍不住心软护着,虽然他经常这么做。 蓝天小时候经常生病,拉肚子发烧,半夜他和玫玫两人轮流在楼道里抱着哄睡觉,一个人紧盯着,另一个人抓紧时间眯一会儿。 这几年里,常常在某个时刻,安柏会产生一种错觉——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蓝天就是他和玫玫的孩子,他们也没有分开过。 晚上,小家伙哭着闹着肚子饿的时候,他强撑着起来给她冲奶粉,喝完了奶还是毫无睡意,精力十足地折腾着,只能床头灯开着陪她耗…… “安柏……太能折腾了,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蓝玫半眯着眼睛打着哈欠,强打起精神,任小人儿在身上爬,注意力却时刻紧绷着,留意着别摔了。 安柏看她眼底的青色,忍不住安慰道:“等再大一点就不会这样了。你先睡吧,我抱她到客厅转转也许就困了。” “辛苦你了,你真好……”半梦半醒的话很自然地说出来。 安柏看着她入睡的面容,也许是太累了,她对他几乎不再设防,两人就像一对普通的新手父母一样,手忙脚乱地照顾小孩。 此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和满足。 “走咯……我们去客厅玩,别吵到妈妈睡觉……”安柏压低了声音,双手将蓝天抱起,将她托坐在右手小臂上,让她趴在肩头。 ------------------------------------- 亲眼看着蓝天从一个襁褓里的小婴儿,一点一点地长大。 学会叫“妈妈”,晃晃悠悠地走路,学会用笔歪歪扭扭地写下自己的名字,到学会用幼稚的话语跟蓝玫和安柏顶嘴闹别扭,学会和同龄的小朋友一起玩。 家里墙上贴了一个记录她长高的“成长树”,看着那一道道刻度的变化,时间过得真快。 在蓝天的成长过程中,怎么向她解释“爸爸”这个概念是一个问题。蓝玫原先的打算是想等她再大一点,等她想好一个完美的故事,或许是上小学的时候?再跟她解释这件事。 但事实上,总有些计划赶不上变化。 在蓝天对称呼还没有概念的穿纸尿裤的年纪时,她就感到很困惑。 蓝玫在教她说话时,“ma—ma—”“ba—ba—”不停地在她耳边重复。 她能将“ma—ma—”和那个有着香香的温暖的怀抱的人联系在一起,但对“ba-ba-”这个东西却没有什么让她去记住的。而对那个声音低沉的大人,她却时常迷惑,他很熟悉,但他的名字不好叫。 “他是安叔叔,叫‘shu-shu-’” “ru,ru 唔。” “是‘shu-shu-’。” …… 这样的错乱有时候会造成一些小误会。 在蓝天不记得的某个换尿布的时候,朝着安柏清清楚楚地叫了声“爸爸”。 安柏被她的这声爸爸定在那儿了几秒,直到感觉到她两只小脚乱蹬才反应过来,连忙给换好,将她放到地上的宝宝爬行垫上,只见她又欢快地滚在玩具堆里了。 安柏摸了摸眼下,有点点的水痕。 他眨了几下眼,尽力将泪意克制住。 坐到蓝天跟前,看她玩着彩色的恐龙玩偶,用前面几颗小小的牙齿叼着它的尾巴,口水糊得小恐龙身上都是。 蓝天看着眼前这个“shu -shu-”,不理解他脸上的又在笑又在哭的复杂表情,仍是自顾自的玩玩具。 68.蓝天的执念 68蓝天的执念 晚上,蓝天的好心情依然不减,看来今天安柏去参加亲子活动真的让她很高兴。 “妈妈,今天安叔叔好帅!” 蓝玫抻着床单,忍不住失笑。“有吗?我怎么没看出来啊?” “是真的!他们的爸爸都没有安叔叔帅。安叔叔最帅!最好!” “行了,别再说你安叔叔的好话了。快点上床睡觉。” 直到关灯前她还是念念不忘。 “下次我们再让安叔叔一起来吧。” “下次的事下次再说,快点睡——觉——” 关上房门,蓝玫也准备回房间睡了,手机震动了一下。 拿出来看,发现是安柏发来了一些今天在幼儿园做游戏的照片,有蓝天的也有她的。最后还有一张大合照,估计是提前跟幼儿园活动摄像老师要的,正式的还没有在群里发出来呢。 看这一大一小的配合,蓝玫心下了然。 小家伙看来是还没死心呢。 她想起第一次知道那件事的时候,有些惊讶,但也在意料之中。 —————— “妈妈,我要安叔叔当我爸爸。” 抵挡不住小孩子对为什么自己没有爸爸的刨根问底,蓝玫只好暂时地提出一个“爸爸去世了。”的理由。比起像什么“出远门工作”、“去打坏人了”之类的拙劣谎言,这个来得更现实一点。 小孩子并非想象的那么无知,对某些概念她们也有敏感的察觉。 当然,她们对某些事物的执着程度和接受能力也很强。 “妈妈。你跟安叔叔结婚,这样我就有爸爸了。我想要安叔叔当我爸爸。” 要不是安柏跟她说,今下午他去接蓝天的时候,小家伙老远就冲着他喊爸爸,把他吓了一跳。蓝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给自己认了个爸爸回来。 不知是和小班的朋友学来的“知识”还是在幼儿园里对亲子关系的求知所得,小小年纪就懂得“结婚”的作用。 蓝玫只好无奈地跟她解释,她不会跟安叔叔结婚。 “为什么?” “我为什么要因为蓝天想要有爸爸,就要和他结婚呢?我又不想结婚呀。再说了,安叔叔不是爸爸,但他是安叔叔啊,他也很爱你,当你的爸爸或者是当你的安叔叔,有什么不一样?” 蓝天被她无懈可击的理由说得不知如何反口,于是发挥出她在超市看到零食走不动道的无敌大法——撒泼打滚耍赖皮。 “我就要安叔叔当爸爸,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蓝玫一脸淡定地看着她的耍无赖的老招数,她可不是她那好说话的安叔叔。 “想让他当你爸,就去找他吧,我不拦你。” 以往的经验告诉蓝天,这话绝不是同意的意思,这招不管用。 力争无果,蓝玫以为小孩子忘性大,这件事很快就过去了,但没想到蓝天对“让安叔叔当爸爸”这件事十分认真。接下来好几天都赌气般的,也不跟她说幼儿园里发生的事情了,也不缠着她讲睡前故事了,就连每天她接放学的时候都不见往常的笑脸期待,而是一副别别扭扭的模样,不高兴全都写在脸上。 就这么过了两三天。 在一天晚上,蓝玫走到她房间,仿佛察觉到她的声音,小小的身子倔强地团着被子背对她。 蓝玫很注重让她养成独立的能力,慢慢地让蓝天一个人睡,刚开始她非常抵触,哭着闹着要和妈妈一起睡,晚上还会偷偷溜到蓝玫房间钻进被窝。到后面蓝玫软硬皆施:糖果加锁门,才让她习惯了自己睡觉。 从粘人的小宝贝,到学会赌气的小家伙,她有自己的想法了。 虽然现在还小,但蓝玫仿佛已经见到雏鸟离巢的那一天。 伸手抚摸她露在外面的乱乱的头发。 “知道你没睡,别装啦。” 被子动了动,没有回应。 “还在生妈妈的气吗?” 从被子边沿露出一点额头和小耳朵,像是愿意沟通的样子。 “这几天我都没有睡好,晚上总是睡不着,蓝天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蓝天这几天都没有给妈妈亲亲了,也不要听讲睡前故事了,我觉得很难过,所以睡不着……” “看来蓝天是真的很想要个爸爸啊……就算让妈妈难过,也还是想要爸爸……” 蓝玫话还没有说完,小家伙就忽然钻出被窝,紧紧抱着她的腰,将头埋在她怀里。 “没有……”瓮声瓮气的声音。 “没有很想要爸爸。” “妈妈别难过,蓝天错了。” “蓝天不要爸爸了,蓝天爱妈妈,不想妈妈难过……” 事情的根源来自于童星幼儿园中班的一次小故事分享会:我的爸爸妈妈。 蓝天骄傲地介绍自己的妈妈,她有厉害的魔法——用很细的小尖尖(针灸)就可以让人不痛(来自某天在理疗店的亲眼所见)。一通夸奖说完了之后蓝天就准备坐下,没想到这时有小朋友问“那你爸爸呢?” 蓝天被问住了,一下子小脸憋得红红的。向小方老师投去求助的目光,小方老师也有点懊悔,心里埋怨自己,怎么忘了蓝天家的特殊情况了。 分享草草结束后,蓝天始终闷闷不乐。 “爸爸”两个字始终萦绕在她的脑海里。她的好朋友兰兰和她很像,不过不同的是,她的妈妈又结婚了,所以她有了个新爸爸,新爸爸对她很好,给她买很多玩具。 安叔叔也对她很好,但他不是她爸爸,但只要妈妈跟安叔叔结婚,他就是她爸爸了。于是她才如此执着于这件事。 她想要个爸爸,就像想要一个别人都有只有她没有的玩具一样。 可是跟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爸爸”相比,妈妈开心对她来说更重要。 她不想让妈妈伤心。 “没关系,妈妈也爱蓝天,不怪蓝天。” 蓝玫不想彻底打击她,还是给她留个念想吧。忍不住开口:“其实……也许如果妈妈足够喜欢一个人,可能会愿意跟他结婚。” “真的吗?”一听这个,立马来了精神。 很明显,作为小孩子的蓝天并没有将“也许”、“可能”这种漏洞听进去。 “那妈妈喜欢安叔叔吗?” “恩……不是特别喜欢,所以不想跟他结婚。” 刚才的精神头忽然又泄了气,但心里总算有了一点盼头,她还是有机会有爸爸的。只要是妈妈足够喜欢的人就可以了。 几天的闹别扭终于雨过天晴,蓝天放下心来。 “那今天还要听故事吗?”蓝玫问道。 “要!”小姑娘蹭的窜上来,缩回被窝里,伸出手在身旁拍了拍,示意道:“要听要听。” “要先亲亲才能讲故事。” “啵。”用力地亲了一口蓝玫的脸蛋,发出夸张的声音。 “嗯,现在心情好了,可以讲故事了。” 蓝玫笑笑,然后拿起床边的绘本,靠坐在床头,被子里的小人儿亲昵地依偎在她怀里。 自那之后,蓝天就十分关心妈妈有没有喜欢的人。但很遗憾,好像除了常来的安叔叔,和不常来的陈叔叔,就没有其他人了。 而且看样子,妈妈都不喜欢他们。 后来,安柏接蓝天放学的时候,经常会莫名其妙地收到来自她的幽怨目光,他感到十分不解。 打死他也想不出,蓝天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安叔叔真没用,不能讨妈妈喜欢…… ------------------------------------- 来自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娃的助攻—— 我那不争气的安叔叔啊—— 69新来的邻居 69新来的邻居 前阵子就听说隔壁小刘要搬走了,似乎是准备搬到开发区那边的婚房。不久前小两口才领了证,还给邻居们发了喜糖。 蓝玫见过那个女孩子,文文静静的,两个人很般配。 这两天就见到隔壁有工人进进出出的搬东西,估计是新来的住户。 都说远亲不如近邻,蓝玫很注重跟邻居搞好关系。邻里关系弄不好,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也膈应得很,再者说有个什么大小急事,还能互相帮衬着。那种住好几年邻居之间不认识的情况,在蓝玫这儿不可能发生。 但她留意了几天,都没能碰上,难道是还没住进来,只是先收拾了屋子? 可不对啊,昨天她还看见有人送快递上门,应该是住进来了的。 这天蓝玫在家正做着饭,忽然想起了这一茬儿。 她看了看一旁在篮子里沥水的荔枝…… “天天——帮妈妈个忙。帮妈妈把这盘荔枝给隔壁邻居送过去一下。” “哦——”蓝天正入迷地玩着一个小魔方,心不在焉地答应着。 “蓝天!” “来啦来啦。” 蓝天囫囵翻身从沙发上爬起来,手上还不忘抓着那个小魔方。 “玩具先放着,小心把盘子摔了。” “马上就要成功了,不能放下。我能拿住。”说罢两个手臂将盘子紧紧环抱着,手上捏着小方块。 “嗯,去吧。快点回来啊,准备吃饭了。” 蓝天站在距离自家门前几步之遥的隔壁,皱着眉头,陷入了困难。 两只手抱着盘子怎么敲门呐?用头撞又痛,想了一下,决定用魔方敲门。她尽力维持果盘的平稳,小心地拿魔方的一角磕了两下门,发出钝物敲击的声音。 过了几秒,她又敲了敲。 门开了,蓝天抬头,看到开门的是一个很帅的大哥哥。 从小被蓝玫带着在菜市场里、老街的店里历练,蓝天从来不知道怯场是什么意思,特别自来熟。面对好看的人,嘴巴更甜。 “邻居哥哥好,我家是住旁边的,”她扭头看了看隔壁,“我妈妈让我给你送水果来。你尝尝吧,荔枝可好吃了。” 骆嘉年看着面前的小人儿,双手抱着将盘子往他的方向递。 “进来吧。”他把门又打开了些。 蓝天有点犹豫,毕竟她也是知道“不能随便相信陌生人”的道理的。但邻居应该没关系吧,而且他看上去不像坏人。想了一下,蓝天还是走进了门。 “我叫蓝天,蓝色的蓝,天空的天。” “我……我姓骆。你先坐吧,我给你倒水。”接过蓝天拿着的水果盘。 “不用了,谢谢你。妈妈让我快点回去吃饭。” “这样啊。那好吧。” 骆嘉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年龄的小朋友打交道,但他的理智告诉他,得抓紧时间说点什么,否则他不知道自己会躲到什么时候,哪怕已经搬到她家隔壁。 他看到蓝天手里拿着的那个小玩具。 “你喜欢玩魔方吗?” “喜欢!”蓝天眼睛一亮。 “可我拼不出来……已经好几天了,还是不行。” “可以让我试试吗?” “喏,给你。” “谢谢。” 骆嘉年接过那个小小的魔方,就是普通的三阶魔方的缩小版。他回忆着脑海里仅剩的魔方技巧,一步步地将它拼好。 蓝天瞪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动作,她还没看清楚是怎么拼的,就几下小魔方就变成整齐的颜色了。 “哇!好快就拼好了!”她惊奇地拿过小魔方,翻来翻去地看。 “你真厉害!可以教我吗?我也想学。” “可以。不过还是下次吧,刚才不是说要赶快回家吃饭吗?”骆嘉年笑着说。 “哦哦,我要回去了。”蓝天忽然想起来。 走到门口,蓝天不忘约定,“那我下次再来,一定要教我哦。” “嗯。”骆嘉年点点头。 蓝玫听见蓝天进门回来的声音。 “东西送过去了吗?有跟人家问好吗?” “送啦,我有说你好!是个大哥哥开的门,他还让我进去坐。” “怎么随便就进别人家门?下次要先跟我说一下知道吗?” “知道了——妈妈你看!他帮我拼好魔方啦,”蓝天将魔方举起来给蓝玫看。 “他答应教我怎么拼了,我们说好下次去他家。” “可以玩一会儿,但不能在别人家太淘啊。” “我很听话!”蓝天争辩道。 “你听话我就谢天谢地了。快去洗手,准备吃饭了。”蓝玫将勺子放到汤碗里。 “洗手洗手~~~”只见她蹦蹦跳跳地跑去卫生间。 * 有了邻里送水果的铺垫,打照面的时候互相认识就容易多了。 一天下班回来,蓝玫回家的时候恰好看到隔壁邻居也回来。那是个高个子的年轻人,穿了件黑色外套,正在准备拿钥匙开门。 “诶,你好。”蓝玫先打了声招呼。 “我是住隔壁603的,就是上次我家小朋友送的荔枝。” 身形一滞,时间仿佛静止了几秒。 垂眼下意识地摸了下脸上的口罩,然后才转过身看她。 “你好,前几天刚搬进来,还没来得及拜访。抱歉。”温和平缓的男声很好听。 眉眼疏朗,身形高挑,戴着口罩,只露出平阔的额头。 “没关系。我叫蓝玫,以后有什么事就说一声。是小罗对吧?” 骆嘉年眨了一下眼睛,也许是蓝天记错了。他看着蓝玫,努力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嗯……”他点点头,“那以后就麻烦了。” “都是邻居间应该的。”蓝玫微笑着说。她的目光落到他的口罩上。 “抱歉,皮肤过敏。” “最近换季了,确实容易过敏。要多喝水,注意别吃辛辣的东西。” “嗯,谢谢。”听到她熟悉的叮嘱的的语气,他眼神微微放柔。 “我还要回家做饭,那先走了。”蓝玫朝他点点头。 骆嘉年颔首。 看见她进门后,他脑海里绷着的那根弦才稍微放松。 拿出的钥匙在手里摩挲了几秒,然后才转身开门。一个陌生的有些空荡荡的房间,有些东西甚至还都没有拆快递,就原封不动地摆在那里。 差一点,差一点就被她撞见了。 她没有认出他,庆幸之余也有几分失落。但无论如何,他们重逢的第一面,不是剑拔弩张的。这已经很好了。 骆嘉年想,他一定是疯了。明知道她已经有了家庭,他还是忍不住做这种蠢事。 上次在小区门口看见她和安老师一家三口的情形,骆嘉年失魂落魄地在云城的街上走了很久。忽然觉得这个地方很陌生。 他因为她来到这个城市,他再次回来也是为了她。但现在仿佛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他和她的生活毫无关系,看见她的笑容,他知道她现在是幸福的,那种笑他之前从未在她脸上看见过。 骆嘉年开始觉得他回来找她对她来说是一种打扰。是不是现在离开会更好,起码不会再给她造成困扰。 尽管这样想着,但最后他仍然没有买回程的机票,而是租下了她家隔壁的房子。 你想做什么?当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吗?还是自己折磨自己,见证她的幸福生活? 他不知道。他只想离她近一点。 之前和她住在一起的时候,他去质问安老师,让他不要再打扰她,骆嘉年当时难以接受他无底线的话。 他发出嘲弄的轻哼,摘下口罩。 但现在,他好像比他更无耻一点。 70小混账住到了隔壁 70小混账住到了隔壁 蓝天最近经常往隔壁的“小罗哥哥”家跑,他不光教她魔方,而且还能玩新玩具,还有零食可以吃!这可让在家被严格管束的蓝天小朋友高兴极了。 小罗哥哥不像妈妈,每周的零食有限度,看动画片的时间也有规定,就连喜欢的玩具都要磨好久还不一定能给买。 蓝天常用做作业的理由跑到小罗哥哥家,直到妈妈来叫吃饭才依依不舍地回家。 蓝天老往别人家跑,这让蓝玫觉得有点头疼。 而骆嘉年则是用出了他毕生所有和小孩子相处的经验,让蓝天能够多到这边来。 虽然贿赂小孩子套取信息十分让人羞愧,但却成效显着。 从蓝天的童言童语中,他大概知道了一些这几年的变化。 而当骆嘉年得知,安柏是“安叔叔”而不是“爸爸”的时候,他紧紧揪住的心被松了一个口子,此前被道德良知折磨的痛苦和压抑,一时间烟消云散。 随即而来的是一阵难言的喜悦。 她没有和安老师结婚。 命运待他还不算太坏。 不过骆嘉年的高兴并没有维持多久。 今天是他们约好的“坦克玩具试玩日”,骆嘉年早早将蓝天最爱的零食和动画片准备好。 听到有人敲门。 “……”骆嘉年打招呼的话梗在喉咙里。 门外是他并没有准备好现在就见面的,同时也是他五年里日思夜想的人。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她好像一直都是他记忆里的模样,五年的时间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玫姐……” 骆嘉年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样子,但他猜一定很蠢。 蓝玫见到开门的人,眼睛微微睁大,原本平静和善神情变得有点扭曲。 骆嘉年?! 虽然好几年没见了,比起之前有些变化,但再怎么变也能认出那小混账这张脸。 “小……罗?”蓝玫咬着牙问。 骆嘉年眼神有些闪烁,无可奈何地应下。 他搬到她隔壁来了?! 她不是今天才知道他回来的,前两天小美告诉她骆嘉年去老街店里去过,还问她的消息。本来她以为可能就是他回来顺便拜访一下,她还估计哪天他会主动联系她。 谁知道他自己悄摸声儿地就搬到她隔壁来住了?那天在楼道间装不认识的也是他? 这小混账,想做什么? 要不是她这会还有事,蓝玫一定要好好收拾他一顿。 “蓝天下午去她同学家玩,说下午不来了。专门让老师给我打电话,转、告、你一声。”最后几个字蓝玫是挤着说出来的。 “嗯,好的。”骆嘉年点点头。 “我还有事,先走了。你给我等着,晚上我回来再跟你算账。”蓝玫指了他两下,撂下一句自以为的“狠话”,就匆匆走了。 “好。”骆嘉年看着她快步走入转角的电梯, “……我等你。” * 蓝玫下午赶去处理香河路新店的事,有个难缠的客人,冒充什么暗访的检查人员来讹人了。这年头,有些骗子素质还有待提高,翻来覆去还是这几招。 这种套路她以前也见得多,大多是怕碰上真的事情闹大影响店铺经营,也就认栽贴点儿钱,只当破财免灾。 但蓝玫不打算吃哑巴亏,身正不怕影子斜,何况在香河路开店,哪家不是打点了关系的。这个死瘪三讹人讹到他姥姥家了! 跟他周旋了一番,摸清这个人只是个虚张声势的骗子,假模假样的还伪造了证件,估计坑过不少的店。不动声色地让员工报警,一边拖住那个人,等派出所民警过来把人拘了,还去局子里做了笔录。 蓝玫抓住时机,问警察同志留了证明和照片,这也算做好人好事了,等年底街道“最美商户”评比能用上。 等这事儿办完,已经快到晚饭点了。蓝玫才想起来还要回家给蓝天做饭呢,她原以为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等她回家时,发现家里没人,蓝天的书包还在客厅沙发上放着。 蓝玫面色不善地去敲隔壁的房门。 门开了,是骆嘉年。见到是她,将门拉开了一些,他眼中沁满温和的笑意:“你来了,先吃饭吧。” “妈妈!你回来啦!”越过骆嘉年,蓝玫看到她家闺女手里拿着个鸡腿,啃得正欢。 闻着里面的饭菜香气,蓝玫一下午都没有察觉到的饥饿这时不合时宜地冒出来了。 ……等她吃完了再跟他算账。 餐桌上,蓝玫紧锁眉头,仿佛眼前的饭菜难以下咽,但却不见她停筷。骆嘉年斯文地吃着饭,神态自若,不时看一眼对面的人。 只有蓝天一个人,开开心心地吃大餐,胖乎乎的小手上、脸蛋上都是米粒和油渍。 晚饭后,蓝玫断绝了蓝天还想要留下来玩的念头,将人拎回去把脏兮兮的小人儿好好洗刷了一番,不知道她下午跟同学玩什么了,衣服上蹭的都是脏东西。 将蓝天安顿上床,估计今天玩累了,很快就睡着了。 蓝玫再次敲开隔壁的门,今天她真是敲够了。 事情东一件西一件的,这会儿总算有功夫处理这小混账的事。 骆嘉年让蓝玫先坐,他给她倒了杯水。 他们好像总是这样,这样泾渭分明地坐在两边谈话。这并不是个很好的交谈的方式,像是谈判,或是在对峙。不讲感情,不留情面。 第一次是她单方面地支配他今后的生活,第二次是她无情地将他驱逐出她的生活。 他不喜欢这样。 71难缠 71难缠 蓝玫对骆嘉年的感情很复杂。 在那件事之前,她一直把他当成亲弟弟一样。蓝玫是个以真心换真心的人,光凭他是骆勇的儿子,她不会对他那么上心。他表现得很乖,或者应该说装得很乖。直到露出马脚那一天。 她不喜欢一种生活的状态突然发生变化,那意味着她要去重新适应。 明明那个小混账才来了不到两年,但好像已经影响到她的某些生活习惯了。将他赶走之后,连带着他的东西都被全部打包寄到他舅舅家。客厅里那张折迭床,正气头上的她200块贱卖给了楼下卖凉粉的。原本不宽敞的屋子里忽然莫名有点空。 他那些少得可怜的东西全部消失在她的家里。 刚开始那阵子,每到周六她都感觉在等什么东西,然后才想起,之前每周六他都会给她打电话说说最近的学习生活之类的事。 她衣柜里又多了几格的空间,看着碍眼,把一堆迭整齐的衣服用衣架挂上填满。 朋友家果园的果子到了上市季节,订了几箱猕猴桃,买回来才发现,用不着给别人寄了。最后给店里几个员工分了。 他当初说的那些话,她不光是生气,还觉得荒唐。最后只感到寒心。 过去几年,那件事在她的记忆里已经没有太深的印痕。也许是要操心的事情变多了,在乎的东西更多了,所以对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就没那么放在心上。 现在再见到骆嘉年,蓝玫已经可以跟他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谈了,大人有大量,不该和小辈较真。 “怎么突然过来了,也不说一声。”蓝玫淡淡地说,没有听出欢迎的意思。 骆嘉年在一旁的位置坐下,视线看着茶几上的水杯:“临时决定的,不想打扰你。” “呵,都搬到我跟前了,这叫不打扰我?”蓝玫嘲讽道。 “……” 喝了一口水,问道:“在工作了吗?也在Z市?” “嗯,刚刚工作不久。不过,我辞职了,”骆嘉年小心地打量她的神色,“那边生活节奏太快,不习惯。过两天打算在云城投简历试试。” 蓝玫感觉她被气得太阳穴有点突突,这小兔崽子读书读傻了吗?Z市不比这小地方好?跑到这儿来找个屁的工作!她简直恨铁不成钢。 “你回来干什么?”她没好气地问道,已经克制了怒火。 骆嘉年看向她,毫不避讳地坦言道:“我回来找个答案。” “为五年前的那个问题。” “什么?”蓝玫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就是那年除夕,玫姐你发现我手机后,我说我……” “停,打住。”蓝玫打断他。 “哦,我想起来了。”蓝玫一副记起来了的样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幼稚的陈年笑话,她忍住笑意,敷衍地回道:“就这事?好吧,不用找了,没有答案,就这样。” “什么叫没有答案?”骆嘉年皱眉。 “没有就是没有。” “骆嘉年,我本以为这几年你应该会成熟一点,没想到你居然还是那么冥顽不灵。你觉得我会给你什么答案?”蓝玫收敛了笑意,看着他。 “我想要个纯粹的答案。”骆嘉年看她,带着一股年轻人的天真和固执。 “纯粹?”蓝玫挑了一下眉,“你知道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后妈和继子的关系,够纯粹吗?” “也可以只是蓝玫和骆嘉年。”他注视着她,语气里带着他都没察觉到的急切,他不想她一直将这件事当成个笑话。 “我从来没把你当过母亲,我只有一个母亲。” “所以呢?你把我当什么?当你青春期意淫的对象?还是可以随便玩的女人?”蓝玫被他的话弄得很烦躁,忍不住尖锐地反问。 “不是的,玫姐。”骆嘉年蹭的站起来。 “我没有那样看你。我不是那个意思。”他顿了一下,“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 “好,随便你是什么意思。我根本对你没有任何想法,得到答案了?满意了?我要走了。” 蓝玫起身,准备绕过他离开,真是不想再听他胡说八道了。 忽然,骆嘉年握住她侧身的手腕。蓝玫感觉他拉她手腕的劲很大,有点疼。她转头瞪他。 骆嘉年那双有神的眼睛直直地看向她,像是要看进她心里,带着执着和无声的控诉: “你怎么知道?你从没把我当作男人看。” 沉默蔓延开来。 蓝玫看着眼前这个有几分熟悉,但又让她感到陌生的年轻男人。 她这时候才仔细看他。身量比之前更结实了一点,已经比她高过一个头了。脸上少了一些青涩稚气,棱角更加分明。 蓝玫深深地看着他,眼睛有点湿润,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气势上忽然弱下来,语气里带着冷然。 “你之前装得真好,骆嘉年。” 骆嘉年被她看得有些难受,抱歉地说: “……对不起,玫姐,我不想让你生气的。” 他松开她的手腕,蓝玫抬手揉了揉,干脆赶人: “不想让我生气,那你就搬走,离我远点。” “恐怕不行,房租已经交了一年的,毁约要付违约金。” “……” 骆嘉年,你好样的。这才是你的真面目是吧? “不关我的事。”丢下一句,蓝玫向门口走去。 再不走她就要被气死了。 门被用力关上,骆嘉年听到那关门的一声,感受到她的怒意。 * 蓝玫回家后,被那小子气得肺都要炸了,从水壶里倒了两杯凉茶降了降火。 疯了,他一定是疯了。骆嘉年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居然敢当着她的面说那些话。出去这几年长本事了,那个听话的闷葫芦变成烫手山芋了。 她以为当时他只是年纪小不懂事,没想到他这几年根本没有反省,现在竟然跑到她面前来要什么鬼玩意儿答案? 她都不知道该说他是直白还是蠢了。 她原打算如果他知错就改,她也就勉强跟他做个远房亲戚。现在看他那执迷不悟的样子,只能跟他划清界限了。 搬到她眼皮底下是什么意思?这白眼狼,还赶不走了?! 进了屋子,蓝玫躺在床上,强迫自己入睡。 没事,没事,放轻松—— 她不信他能把她怎么样,住吧,随便他。 她就当他不存在。等他自讨没趣就会滚了。 72对调 72对调 知道隔壁住了个定时炸弹之后,蓝玫恨不得在门外楼道间都隔出两条路,见不到那人才好。相应的,她也勒令蓝天不准再去隔壁玩儿,谁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蓝天对此自然相当不满,强烈抗议。 蓝玫立马揪出她说是去做作业实则是去隔壁狂吃零食的证据——她昨天晚上去隔壁,看到那茶几下全是她家小祖宗最爱的小零食。 骆嘉年那臭小子居然给她女儿吃垃圾食品! 偷吃零食被抓包,自知理亏的蓝天也蔫儿了,只好答应不去找小罗哥哥玩。 那晚之后,骆嘉年似乎也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刻意躲着她,而是正常地进出门。有时候他们会在楼道走廊里碰面,蓝玫贯彻“像空气一样无视”的忽略准则,没有分给他半个眼神。 有那么一回,蓝玫赶电梯的时候,走到门口,看见他在里面,骆嘉年按着按钮电梯门开着像是在等她。蓝玫就像看到什么脏东西一样,扭头走了楼梯——她在20楼,当然不可能走下去,她只是去下一层楼等电梯。 这种井水不犯河水的单方面忽视的做法,在蓝玫看来似乎有点起效。因为她没有见到他再整什么幺蛾子了。除了住在她隔壁,偶尔碰到,此外再没有什么动作。 骆嘉年也的确没有打算做什么。 那天她走之后,他其实有一点后悔,一开始就把局面搞得这么僵。她对他避之不及的样子让他觉得有点难受。 但他不想让她一直把他喜欢她这件事当成个玩笑话,他是认真的。所以哪怕是让她厌恶也好,起码她知道了他的想法。而剩下的,就是他该做的了。 但骆嘉年现在却有些一筹莫展。失去了和她之间从前的亲情联系,他的每一个举动都显得那么“别有用心”,他从未想过用一些所谓的诡计去得到她。他只想让她不怀芥蒂地、单纯地重新认识他这个人,给他一个机会,一个被看到的机会。 骆嘉年走过小区外墙,紫红的叁角梅开得正艳,墙根下,橘色的流浪猫悠闲地躺着,伸出爪子抓弄垂下的枝条,尾巴在地上轻晃。 迎面走来一个人,骆嘉年目光在他的身上停留了一下。 是安老师。 “安老师。” 安柏注意到他,“骆嘉年?” 有几分惊讶,随即浮现出一些微笑,问道:“好几年没见你了,已经大学毕业了吧?” “嗯。”骆嘉年点点头。 “这几年你好像不常回这边,是回你舅舅那边了吗?有空还是多回来看一下,玫玫她还挺念叨你的。” 这话很像是从一个关系一般的长辈口中会听到的,而从一个只教过他一年的高中老师的身份看来,显得过于亲近了。 她……应该没有告诉安老师他的事。 他的话让他感到反感,就像他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感觉那样。 “嗯,以后会的。我之后会在云城长住一段时间,打算在这里工作过渡一下。”骆嘉年说道。 “哦?那好吧,祝你工作顺利。”安柏客套地回道。 “你是来看玫玫的吗?”安柏看他似乎是要进小区的样子。 “我住在这里,最近刚搬来的。” “那还真巧。”安柏愣了一下,露出一个客气的笑。 从小区门口到房门口,骆嘉年和安柏几乎是同行,只是寒暄了几句,两人就都默契地没再说话。 等电梯停到同一楼层,骆嘉年和他一齐出电梯,再到安柏看见骆嘉年停在蓝玫家隔壁那户门前,准备开门的时候,安柏心里的不安变得更加强烈。 还真是……巧了。 他望向他,邀请道: “要不要进来一起吃顿饭?玫玫也在家。” “今天就不打扰了。”骆嘉年谢绝道。 用钥匙打开门,进门间隙听到隔壁蓝天欢呼“安叔叔!”的声音。关门,将声音隔绝在外面。 骆嘉年闭了闭眼睛,想将那个声音从脑海里清除。他舒了一口气。 他和安老师的位置交换了。 曾经他有充分的理由去找安老师,让他离开玫姐。陪在她身边的、和她一起生活的人只有他。 而现在,她身边的人变成了安老师,仿佛那家的男主人一样…… 骆嘉年皱了皱眉,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尽量让自己不去想象现在隔壁的情景。 隔壁被蓝天拉着看她画的“大作”的安柏也并没有放下心来。 “这是我,这是妈妈,这是安叔叔……”蓝天指着纸上水彩笔画的小人儿比划。 “为什么我离你们那么远呢?”安柏指向画上的男性小人。 “不远的!你看,很近!”蓝天辩解道。 画上的妈妈和蓝天紧紧依偎在一起,一旁的“安叔叔”却仿佛隔了一条街那么远,有些孤零零的。也许是也意识到自己在说瞎话,蓝天赶紧找补道: “我还要这在里画上一只小狗,还没想好该怎么画。” “那好吧。”安柏无奈地笑了,摸了摸蓝天的头发。 安柏站起身来,走到厨房里。蓝玫正在拿勺子看煲的汤好了没,她盛了一小勺到碗里,递给安柏。 “你尝尝咸淡怎么样。” 安柏抿了一口,“嗯,差不多。” “苦瓜?”他尝到了一点清苦的味道。 “苦瓜炖排骨,加了黄豆,已经焯过一道水了,正好去去湿热。” “嗯,那个,玫玫。” “怎么了?不好喝吗?”蓝玫狐疑地自己又尝了一下。 “不是。汤很好喝。”他状似不经意地继续说道: “我刚才来的时候,遇到骆嘉年了。他怎么忽然回来了?也住在这个小区?” 蓝玫听到他的话,没什么情绪,淡淡地说:“谁知道他有什么毛病,少搭理他。” 安柏见她打算闭口不谈的语气,也就没有再问。 蓝玫这时接了一个电话,她一边心不在焉地回应了两声,然后解开腰间的围裙,朝客厅走去。 “蓝天,你陈叔叔的电话。” 蓝天麻利地从沙发上爬起来,接过蓝玫的手机,扣在脸蛋侧边,兴奋地问:“陈叔叔!” “嗯!好!谢谢陈叔叔!拜拜——” “跟你说什么了?瞧把你高兴的。”蓝玫看她嘴巴都要咧到耳后根了。 “陈叔叔说下次带我出去玩儿。”蓝天乖巧地回答道。 然后趁蓝玫去厨房的空档儿,跑到安柏面前,安柏弯下腰听她凑到耳边的悄悄话: “安叔叔……陈叔叔给我送了礼物,是大黄蜂的玩具,他说他放到你家了。我下次过去和你一起玩呀。”说罢还香了安柏脸上一口, “不要告诉……”蓝天偷偷指了指厨房的方向。 安柏明白地点点头,表示遵守两人的默契约定。 “说什么悄悄话呢,都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来啦来啦——” 73虚惊 73虚惊 骆嘉年这些日子除了思考玫姐那里下一步该怎么做,另一件事就是——找工作。 好像认真说来,他并没有真正找过工作。之前在大学里和朋友一起做的项目,有幸拿到了融资,他们就顺势成立了工作室,直到被收购。大家对他这种放着技术总监不做,为他人作嫁衣的大慈善行为只觉得不可理喻。 工作什么时候都可以重新开始,他有自己的打算。 但看遍了一圈云城当地的招聘信息,骆嘉年还是忍不住皱眉。跟他专业和经验匹配的岗位似乎确实……不太多。一方面他不想随便将就,但另一方面,他想快点找到工作,否则在玫姐眼里他这个整天无所事事的“无业游民”就更差劲了。 “咚咚。咚咚。”传来有些急促的敲门声。 骆嘉年去开门。 “玫姐?” 他看到蓝玫拿着手机,有些焦急的模样。 “出什么事了吗?”骆嘉年关切地问。 “蓝天有没有在你家?”蓝玫直直地盯着他,好像在期盼他说出那个肯定的答复。 “蓝天没过来。是蓝天出什么事了吗?” 蓝玫抿了抿下嘴唇,深深地呼吸几下,按下心中的焦虑,快速说道:“下午我让安柏去接蓝天放学,他去的时候耽误了一会儿,没接到人。问老师说已经走了。可她没回家。打电话问她同学家也都说没和她们在一起……” “最近云城小孩走丢的新闻很多,我害怕蓝天……”蓝玫一只手握拳在唇边,牙齿在手指上留下齿印。 骆嘉年几乎没有见过玫姐对一件事这样心急如焚的样子。 “玫姐你别急,不会的。蓝天很聪明,她知道该怎么做。也许是到哪里玩了。我跟你一起去找。”骆嘉年拿上外套和钥匙,就准备跟她一起去找人。 “那麻烦你了。我在小区附近找,再问下邻居有没有看到她。安柏沿着她每天放学的路在找。你去她幼儿园附近看看吧,找到了一定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对了,你知道她幼儿园在哪儿吗?” “知道的,那边交给我吧。”骆嘉年朝她点了点头。 想安抚她拍拍她的肩膀,但伸出的手又不自觉地收回来,换了一只手拿外套。 * 骆嘉年并没有直接去童星幼儿园,他从小区一路向幼儿园走过去。 这时他有点庆幸了。自己之前像变态一样悄悄跟踪蓝玫去接蓝天,这才知道蓝天上学的路是哪条。 按蓝天的性格应该不会随便乱跑,不打招呼地就去哪个地方玩,她一定是有什么事,或者是出于什么原因……骆嘉年大步走过沿街的店铺,在街道上和店铺里搜寻每一个和蓝天相仿年纪的小孩子。 流动的人群吵嚷着、喧闹着,像背景白噪音,骆嘉年时刻留意着小孩子的身影,但又一次次在认识到不是蓝天之后挪开失望的目光,投入到下一次找寻。 时间慢慢过去,骆嘉年也有些焦躁。玫姐现在心情一定更不安。 在路上他遇见了安老师,他们匆匆交流了一下就分开了。安老师跑得脸发红,不见他平时整洁斯文的模样,看上去有些狼狈。看得出安老师很自责,他可能是觉得自己弄丢了蓝天。 骆嘉年在心里对自己说,冷静下来,再想想,一定有什么线索的。不会凭空不见。 视线掠过人来人往的街面,人声、汽车鸣笛声、皮具店、五金店、蛋糕店…… 在看到一家蛋糕店的促销招牌时,他停住了目光。 【母亲节主题蛋糕,给妈妈甜蜜的爱】 母亲节。 等等。 …… “母亲节……就是妈妈的节日,老师说了,母亲节要给妈妈准备礼物,谢谢妈妈。” “我没有钱……”蓝天小脸一拉,“都用来买零食了,小罗哥哥,我该怎么办?” “不一定要用钱买,你可以自己动手做礼物给妈妈啊,她会更喜欢的。”骆嘉年坐在地上,跟她一起拼着积木。 “我做什么好咧?” “啊!我会捏橡皮泥,我可以捏一个礼物!”蓝天兴奋地说。 “我要给妈妈一个惊喜!” …… 骆嘉年猛地想起,之前蓝天过来玩的时候偶然间说过的话。 像是找到了一点宝贵的线索,他想了一下,心里隐隐有个可能性的地方。骆嘉年马上朝那个地方所在的方向赶去。 * 骆嘉年气喘吁吁地停在一个公园。这是老城区人们经常来逛的地方,大都是一些老年人带着孙子来玩,几个大人凑在一起聊天。公园在和幼儿园一条街的小学的后面。这里离幼儿园有些远,对一个小孩子来说,这段距离有点危险了。 骆嘉年在公园里四处寻找,终于,在一片榕树林下的空地上发现了他们焦急寻找的小人儿。 蓝天坐在一个大石板跟前,和另一个小女孩在专心地玩着手里的——可以说是“泥团”?石板上还摆放了各色的瓶瓶罐罐,有的装着彩色的橡皮泥,有的里面装着水,以及一堆树叶和花瓣还有——其他什么东西。 周围有大人在下棋、练太极剑,这两个小孩子看上去就像是谁家大人带来一起在公园玩的玩伴。 骆嘉年松了一口气,提着的心总算放下。 “蓝天。” “小罗哥哥!”蓝天看见走近的骆嘉年,脏兮兮的泥巴小手朝他招招手。 “你怎么来啦?” “我来找你,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儿来了?”骆嘉年蹲在她面前。 “你看,我要给妈妈做一朵玫瑰花,送她的母亲节礼物!”蓝天得意洋洋地向他展示她的成品——一朵姑且算作是花的,各种颜色与泥土混合之后透着棕灰色的,泥塑作品。下面还有一根脆弱的软趴趴的碧绿色的花梗和叶子,被小心地托在手心里。 “这个叶子是我做的!是不是很好看?”旁边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指着那儿说道。 面对求表扬的小孩子,骆嘉年也说不出批评的话,只得先肯定了她们的作品,然后跟蓝天说该回家了。蓝天挥手作别了在公园认识的小伙伴,将带来的零碎东西收拾好,那个灰秃秃的玫瑰花被珍而重之地装到一个长方形的透明笔盒里。 骆嘉年带她去公园公共卫生间的洗手台先洗了洗糊满泥巴的双手,拿纸巾擦了擦。还是认真地指出了她今天不对的地方。 “不可以不跟妈妈说就一个人跑去别的地方,很危险的知道吗?” “我没有去别的地方,我就在公园,我和小月在一起的。” “但你让我们急坏了知道吗?我们以为你走丢了。安老师,还有我,最担心的是妈妈,她都快被吓死了。” 蓝天一听妈妈很担心,也意识到今天自己的“惊喜”好像有点严重了。 “啊?那我,我回去就向妈妈认错。” “嗯,下次不要再这样了,记住了吗?” 蓝天耷拉着脑袋丧丧地点点头。 骆嘉年牵着蓝天,刚走到公园门口,就看见蓝玫来了。刚才他给她发了信息。她接到消息就第一时间赶过来了。 蓝天看见妈妈“气势汹汹”的模样,心里暗想:肯定又免不了一顿骂了,她已经做好了被教训的准备。小手紧抓着衣角,小脸苦哈哈地说: “对不起,妈妈,我错……”还不等她说完,就感觉自己被拥入一个怀抱。 蓝玫蹲在蓝天跟前,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我要被你吓死了……你这个小坏蛋。” 骆嘉年听到她有些哽咽的声音,她的身体在微微地颤抖,像是劫后余生一般。 安老师跟在玫姐后面,见到骆嘉年,两人点了点头。 也许是被妈妈的拥抱和话影响到了,本就情感充沛的蓝天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回去的路上被抱在蓝玫怀里还抽抽搭搭的。不停念叨着“知道错了,下次不会了。” * 直到家门口,蓝天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蓝玫叫住准备开门的骆嘉年。 “今天……谢谢你。” 骆嘉年看着她泛红的眼眶,想卑鄙地接受她的感谢。这样可以给她留下个好印象。 但想起被她不信任带来的前车之鉴,还是让他不得不承认: “其实……母亲节蓝天想送你她亲手做的礼物,所以才偷偷跑去公园准备,这个主意有一部分是我的原因,所以……对不起。” 骆嘉年毫无负担地出卖了蓝天精心准备的“惊喜”。 蓝玫看着他笨拙地想要解释清楚的样子,仿佛生怕冒领了一点功劳。 重新见面以来第一次不带个人情绪地看着他,似乎看到了一点他以前的影子。 “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蓝玫淡淡地笑。 “要是觉得受之有愧,那我收回。” 说完便打开房门进屋了。 “那个……”骆嘉年想说什么,但没来得及门就被关上了。 他只好悻悻地收回几欲伸出的手,插到裤兜里。 在楼道里呆呆地站了一会,终于也拿出钥匙开门。 74试探 74试探 骆嘉年这小子最近在得寸进尺,一步步地挑战她的底线。 从上次他帮忙把蓝天找回来之后,这几天晚上他总是在饭点的时候敲她家的门,“顺带”端上一盘菜。要么是“今天的菜做多了”,要么是“排骨打折买得多,自己一个人消灭不了”等等理由。 第一次他送菜过来,蓝玫想着,就一盘菜,过几天她给他送点什么就行了。 之后几次蓝玫本来是不想接下的,送一次就算了,天天送这算什么事? 但她白天忙着店里,下午赶着接蓝天放学,回到家已经挺累的了,所以蓝玫家也不是天天都是“硬菜”,平常的时候更多是简单的炒菜和汤。两个人也吃不了太多,一顿饭做多了剩菜都要吃几天的。 这也是为什么,那次去隔壁蹭饭之后,蓝天恨不得天天跑去蹭。所以骆嘉年每次过来“加餐”,蓝天总是麻溜着去开门道谢。 骆嘉年送过一次之后像得了什么窍门儿,每天一到晚饭,就像是外卖员似的准点出现在她家门前。蓝天倒是吃得兴高采烈,还巴巴地问能不能让小罗哥哥到家里来做饭。 蓝玫有点后悔接过那第一盘菜。把她家小祖宗胃口养叼了,现在开始嫌弃她做的饭了……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得让他消停消停。再这么下去,他送一盘菜她还一份人情,没完没了了。 但还没等蓝玫跟他正面提出拒绝,骆嘉年就先一步自觉地没有再来了。蓝玫有些郁闷不爽,这让她原本准备好的一套说辞没了派上用场的机会。 不过转念一想,骆嘉年这臭小子,在这玩什么心眼儿呢,献了几天殷勤就躲着,不就等着她上门找他吗?她偏不上他的当。 打定主意不去理他的蓝玫之后几天和往常一样,正常上班下班,接蓝天回家,做晚饭。为了让蓝天不再心心念念着隔壁那人的“加餐”,蓝玫特意做了几道她爱吃的菜,把她的馋虫勾回来。 过了三四天,蓝玫觉得有点蹊跷。 这几天都没见到骆嘉年。之前阴魂不散似的老撞见,但这两天却一次都没有见过,好像自从上回送菜之后就没见过他人了。按理说住隔壁,根据之前的频率,怎么也会遇见个一两次。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他在这儿也无亲无故的,别出什么事儿都没人知道。蓝玫又想起自己好像算是他的“亲戚”,是不是该过问一下,确认一下他人没事…… 出于对他人身安全的考虑,蓝玫决定还是去看一眼。 为了不显得这样太奇怪,她特意拿了半个西瓜,他送菜,她送西瓜,很合理。 敲门之后,半晌没人应答。这个时间点,应该是在家的,难不成,真是出什么事了? 蓝玫又敲了敲门,加重了一点力度。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 “骆嘉年?你在干嘛?怎么这么久。你这是……”蓝玫看着他。 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但她也说不上来是哪里的问题。 骆嘉年侧着身子给她开门,脸色有些不太好。“我刚才在睡觉,没听到声音。不好意思。” “你把门再打开一点。”蓝玫说道。 “我最近可能是病了,免得传染给你。玫姐你没事先回去吧。”边说骆嘉年一边抬手抵着鼻子,作出回避的姿态。 蓝玫了解地点点头,让他拿一下西瓜。 就在骆嘉年伸手拿西瓜的空档,蓝玫忽地上前,将门推开。骆嘉年没有预料到她的动作,就像突然失去平衡似的身体晃了晃,右手拿着那半块西瓜尽力稳住。 蓝玫走进门,才发现他为什么遮遮掩掩的。 “你的腿……怎么回事?” * 蓝玫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差点又给人把折腿再摔一次。连忙接过西瓜,将骆嘉年安置到他卧室床上。 “玫姐,其实可以稍微走动一下,不用一直躺床上,已经快好了。” “闭嘴。” “怎么弄的?” 骆嘉年犹豫了一下,还是按实情说了。 实情就是:他去菜市场买菜,被一个急着送干货的开三轮的大哥给撞了,还好他骨头硬,没有太严重,但医生还是建议打一个多月的石膏,在家静养。 本来这事他觉得有点丢人,又不是见义勇为负伤,就是倒霉被撞了,他打算就不跟玫姐说了,没想到她还是找上门来了。 原本他计划的是经常送菜过去,应该会改善一下他在她那的印象,他记得玫姐以前也很喜欢吃他做的菜,这也算是他为数不多不招她讨厌的地方了。这几天他不方便做,忽然没去了,她一定是起疑心了,这才找过来。 那这是不是说明……她还是有点关心我的? 骆嘉年心里谨慎地猜测着。 蓝玫从卧室出去了,去他厨房里看了一圈,基本上可以说是空空如也的冰箱。以及冷藏室里几袋已经开过封的速冻饺子。他这几天就吃这个? “那个撞你的人负责了吗?”蓝玫双手交叉在胸前,问道。好像如果听到“没有”这两个字,下一秒她就会抄起家伙去找那人。 “嗯。那个大哥那天也是有点急了,他也被吓得不轻。撞了我之后马上就送我去医院了,后面也赔偿了的。”骆嘉年说了一部分。他看那个大哥做的也是小本买卖,家里生活不容易,就只是象征性地让他付了一部分医药费,他也不是特别严重,就没有再追究了。但这话他不敢跟玫姐说。 蓝玫点点头,“那就好,”又问道,“你这几天吃的怎么解决的?叫外卖?还是冰箱那饺子?” 骆嘉年知道她看过他冰箱了。“就用面条饺子简单对付一下,没点外卖。”骆嘉年老实交代。 他之前几年吃外卖已经吃够了…… 蓝玫扶额,怎么说得这么可怜似的,她仿佛已经看到骆嘉年一个人一瘸一拐地在厨房里下饺子的场景。 算了,她这个人心善,见不得这些。 “这样吧,你这阵子不方便,午饭和晚饭我帮你做。就当还上次蓝天的事还有你那几道菜的人情了。” “玫姐,这样太麻烦你了,真的不用。”骆嘉年第一时间拒绝。没告诉玫姐这事就是不想这样,他不想又给她添麻烦,他……不需要她照顾。 “能有什么麻烦的,香河路离这儿又不远,中午回来一趟而已,晚上我和蓝天一样要吃饭的,多你不多。” “可是……”骆嘉年还是想拒绝。 “没什么可是的。” “骆嘉年,这儿我不管你谁还会管你?以后你再有像这种事不跟我说,你就给我滚,滚到我看不见、不知道的地方去。免得你哪天死在我跟前我都不知道,我嫌晦气。” 蓝玫见他顽固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已经有阵子没被这样气到过,但这个混蛋东西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如果不是她上门看一下,他就真打算继续这么瞒过去。 “对不起,玫姐。”听到她严厉的话,骆嘉年认错。 那双眼里漾着傍晚的阳光,显出清澈的琥珀色。他转了一下手里刚刚她给他倒水的杯子,杯壁温热。 “那就麻烦你了。”他带着歉意地淡淡笑,看着她。 蓝玫看他那小心翼翼,生怕麻烦她的样子,心里生出几分别扭。 “行了,就当两清了。”她挥一下手,像是要赶走那点异样的感觉。 “明天想吃什么?” “嗯?我都……”骆嘉年马上要脱口而出的话忽然止住,想了一下,说道:“糖醋鱼,可以吗?” “可以。”蓝玫点点头。顺便带着点调侃地威胁道,“还记得我的规矩吗?敢跟我说“随便”,你就等着挨揍吧。” “记得。”骆嘉年回答道。 ——如果不说,就什么都没有。 一直都记得。 ------------------------------------- (骆嘉年,一个试图“践行拴住她的人,先拴住她……女儿的胃”的迂回策略的男人。 玫:说实话,你是不是故意撞上去的? 骆:我没有…… 75因为他吗?(H) 75因为他吗?(H) 上午的阳光充沛,将客厅的窗帘彻底拉开,让光线盈满整间屋子。从阳台往外看,远处是绿树小湖包裹的一片公园,楼下是一个小广场,每到晚上就有老头老太太在楼下跳舞,震耳欲聋的音响惹了不少附近的住户投诉。 骆嘉年住的这户的阳台没有完全封顶,差不多有一半的区域直接是露天,不知道原房主怎么想的,楼上经常会有没素质的人总往下扔烟头垃圾什么的。 他这屋子自己收拾得挺干净的,就是简单到有些没了人气,像随时可以打包走人的感觉。 碧绿色的水芹被切成小段,和熏过的豆腐干一起翻炒,豆腐和水芹的清香散发,葱蒜配料老抽调味,起锅。最后一道菜做好了。 骆嘉年在客厅看书,他们一起吃了午饭。问了他一些他学校的事、工作的事。她问他在云城工作找得怎么样了,骆嘉年说有几个有意向的,之后面试如果合适的话就去。 他们聊了一些寻常的话题,没有针锋相对,没有让人头疼的荒唐话,没有让人感到奇怪或别扭的地方。 是的,这就应该是她和骆嘉年正常的关系和状态。就像几年前,他们还在老街那边的房子里住的时候那样。 “嗯……呼……” 他站在那个狭窄的小阳台上,捡着花盆里枯掉的枝叶和杂草,小心地拿着喷壶照料每一盆花草。 春日的草木气息从厨房的窗缝里吹进来,她倚在门边喝药,看他仔细地擦洗每一个瓷盘。 在每一个晚归的夜晚,他总是留一盏灯,一边在灯下温书,一边热好饭等她回家。 “呃……” 手腕被紧紧握住,温热有力的手慢慢放松了力度,转而与她的十指紧扣。 记忆里那个沉默内敛的骆嘉年忽然变成另一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他紧拉住她的手,质问她: “你怎么知道?你从没把我当作男人。” …… 手腕有些发烫。 男人……她确实没把他当男人看。 他是骆嘉年,她的便宜继子。在她印象里他一直是个……高中生。 她有给过他什么错觉吗?让他一定要往那方面想? 他该不会有什么恋母情结吧? 嘴唇上传来轻微的痛意,牙齿轻轻含咬的感觉让她神思清明了一点。蓝玫看着眼前正和她做爱的男人。 “你走神了。”安柏指出她的心不在焉。 “在想什么?” “没什么。”蓝玫笑了笑,伸手揽住他的脖子回吻。 柔软的舌温吞地在他口中挑弄,像是一种安抚。 “……” 安柏看着她吻他的模样,却感觉不到她太多的用心,好像只是在敷衍。 蓝玫见他还是不相信的神情,这有什么办法。这时候只能做些别的事来转移一下注意力。 抚着他的侧脸,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将他从侧面推开,两人在床上翻了个个儿。 蓝玫伏在他身上,身上不着一缕。 微弱的床头灯映出两人一侧的脸。安柏看着她的身体,暖黄的灯光将她照得像一尊雕像,除了她在高潮的时候,其他很多时候,他也觉得她的心像雕塑一样冰冷。 她是抽离的,她不过是在跟你做爱,你们的身体亲密无间,但你永远不知道她的心在哪儿。 这种感觉仿佛一根隐隐作痛的刺在提醒着他一些东西,只不过他从来不去正视。 有了蓝天之后,他已经很少再体会到这种刺痛。 但现在,以前的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齐肩的头发散落,被他别到耳后,一只手抚摸着她的脑后。她的睫毛扫过他的眼底,痒痒的,呼吸喷吐在耳边。他看见她舔了一下嘴唇,他的目光停留在那亮晶晶的一点上,直到她贴上他的嘴唇,将那一颗星星送进他的嘴里。 安柏用力地含吻她,汲取她口中的津液。静静地和她的眼睛对视,仿佛试图想弄清楚,她到底在想什么,或者说,想谁? 蓝玫一只手搭在他胸膛上,另一只手渐渐往两人的身下探去,将刚才还在她体内的东西,一点一点地从她的身体里移出来。摩擦中带着一点短暂又特别的快意。那东西射过之后有些软了,将套子取下。 有些冰凉的手覆上茎体,仿佛要细细地描摹每一处起伏似的。柔软的手心将冠头包裹在细腻的触感里。 看到安柏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睫闪烁了片刻。她唇边泛起懒散的笑意。 但紧接着,蓝玫轻哼了一声。 他的手探进她的双腿之间,骨节分明的手指温柔地分开花蕊,已经湿软的穴口不断地分泌出水液,指腹在穴壁不急不缓地触摸着,似乎是在效仿她。 另一只手拢在蓝玫的腰间。 没有人说话,只有愈发急促的喘息和微微的低吟。他们没有再接吻,像两个怪人一样,就这么看着对方。她给他手撸,他给她指入。 他们不像是在做爱,倒有点像带着怨气逼着对方就范,一种奇怪的氛围笼罩在两个人之间。 蓝玫被安柏弄得有点懵,他怎么了?怎么忽然这么冷淡?不就是刚才走神了么,用得着这么斤斤计较?跟她较什么劲呢。 “嗯……” 蓝玫忽的出声,瞪了他一眼。刚才他突然深入了一下,勾到她某个敏感位置。安柏对她的不满仍报以温和的笑,在蓝玫看来,他这是在挑衅。 礼尚往来,蓝玫也加快了手里的动作。上下撸动着愈发硬挺的肉茎,收紧了力度。但总是在快要到达顶峰的时候将将拇指抵住冠头,停下几秒,吝啬理会。 安柏也在“报复”她,一边随意揉弄两下穴口的肉蒂,就在“消极怠工”。 他们在互相折磨,心里的邪火逐渐烧到身上。 蓝玫眉头紧皱,他到底在气什么?! 她看着安柏那假惺惺的样子恨不得给他一拳。 心头的无名火越烧越旺,她伏在他身上,跟他距离很近地对峙一般。 突然用力地咬上他的嘴唇,直到口里充斥着淡淡的铁锈味。稍微用力地在冠首揉按了一下,像是惩罚。 停了几秒,终于放过他的下唇,恶狠狠地问道:“会不会做爱?” 安柏看她掀桌发火的样子,嘴唇上还渗着血珠,没有回答。 “说话。”她提高了声音。 “会。” 安柏吻上她的唇,柔软的沾了血的唇瓣和她的贴在一起。强韧有力的舌头又深入唇缝,触碰过刚才伤害过他的尖锐的牙齿,去探寻另一个柔软的存在。 刚才的无声尖刺仿佛一下子全部消失了。 抵抗全部化作熏人的微风,冷漠全部凝成热情的水珠。将一切的不安和追问都剪碎,留给他的,只有眼前的一个蓝玫。 他紧紧拥抱着她,她抓握着他的臂膀,留下红色的划痕。 两人像这辈子做最后一次似的,将刚才的不快和被抑制的情欲都发泄在性爱中…… 许久之后,只听到均匀的呼吸声。 安柏看着眼前的人,拂开一点她额前的碎发。用她听不到的声音低喃: “是因为他吗?” 他忽然想起一个人。 那个充满敌意的少年。 那个说着在意她,不是因为她是他继母的小孩儿。 ———————— 男人……都是疯子。 圣诞快乐姐妹们~ 76参加婚礼 76参加婚礼 “让我们在座的各位,一起向这对新人,致以诚挚的、祝福的、充满希望的,愿他们未来生活美满的、以及热烈的——掌声!” “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 台下掌声雷动。 …… 布置精美的宴会厅里,宾客满座,司仪在舞台上激情又充满感染力地调动现场情绪。半圆形的舞台中央站着穿着白色婚纱的女人和新郎。 接下来到了新人互相致辞的环节。 “我是6岁的时候搬到陈家巷子的。那个时候,没有小朋友愿意跟我玩儿,只有一个领居家的姐姐不嫌弃我,让我跟在她后面。和大家一起扔沙包、走街串巷地恶作剧。那段日子很美好,虽然她经常打我,捉弄我,有一次趁我洗澡的时候把我的衣服全都拿走……” “说重点……”新娘咬牙切齿地甜美地笑着。 新郎注视着新娘,眼里是浓浓的爱意。 “晓珊,我很高兴你愿意嫁给我。给我一个呵护你、爱你的机会。我很幸运,能够重新遇见你,谢谢你,愿意接受我,让我成为你的丈夫。” “夏十安,不要太得意。我今天头脑发热和你结婚,不要以为我就一辈子跟你绑定了。世事难料,也许我们明天就去民政局换本儿了。” “说实话,我以前从来没想过和你在一起。如果现在让我穿越回我十岁的时候,对当时的我说‘嘿,你以后要嫁给你邻居家那个流鼻涕的小鬼’,我一定在你来的第一天就把你干掉。”新娘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台下宾客的气氛略微凝固,这新娘子的致辞倒有些奇特…… 蓝玫抚额,摇摇头叹气。 “我今天和你结婚,不是因为你对我死缠烂打成功了,也不是因为我头脑发热一时冲动。” “而是因为我愿意。” “我愿意跟你走进婚姻,面对未知的生活。我愿意去尝试我们之间更多种的可能,也许这一段旅程不都是美好愉快的,我也不知道我们能走多远。但我希望我们能够多努力一点,也希望在将来的某一天,我不会后悔做出今天这个决定。” 台下响起掌声和口哨声,乐队音乐适时地插入。 台上的两人深情拥吻,在他们爱意最浓烈绽放的时刻,在众人的掌声和祝福中进入了人生的新阶段。 “很般配,对么?”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一个男人将西装搭在椅背上,在她旁边落座,带来一阵清冽的气息。 蓝玫向旁边看去——是叶思远。 似乎他前两天才出差回来。他怎么过来了? “你也来参加婚礼?”蓝玫问道。 “怎么,不可以?”叶思远反问,“和男方家里有点关系,代表家里来的。” 蓝玫了然地点点头。 看着台上的司仪和新人继续着下一个环节。 “你觉得他们能走多久?”叶思远不合时宜地问道,似乎想跟她认真探讨一下这个问题。 “你能不能安点好心?有在人家婚礼上这么问的吗?”蓝玫对他的没眼力见十分无语。 “现在离婚率这么高,这也说不准,你说是吧?”他看向蓝玫,似乎带了点揶揄的笑意。 知道他是在暗暗讽刺她,不过她也无所谓。蓝玫一只手撑在下巴上,好整以暇地回答他的问题: “他们能走多久我不敢说,但总比没结过婚的人更有资格评价婚姻。” 叶思远低眉轻笑,露出一丝不屑,“那么你觉得,如果现在重新让你选,你当初还会结婚吗?” “你说哪一次?”蓝玫问。 “……” “……每一次。”叶思远淡笑。 “会。” “就算重来,我还是会结婚。”蓝玫抿了一口酒。 “哪怕最后都失败收场?”他挑眉问道。 “叶思远。”蓝玫放下杯子看他,她怎么有时候觉得他这么幼稚,“不能因为可能会失败,就不去开始。人只能从当下出发,当时我想结婚,好,那就结。失败了又怎么样?我现在还不是好好的。” “嗯,洒脱。”他不置可否地评价。 “现在呢?” “什么现在?” “现在还想结婚吗?”叶思远示意她。 “当然不。” “因为——男人都是混蛋。”蓝玫笑着对他说。 “恭喜,看清了男人的本质。”叶思远欣慰地看着她,像是看到无知少女终于参破迷障。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云城,如果哪天有空,你可以过来聊聊。随时欢迎。”叶思远起身,将西服挽在手臂上,作势便要离开。 “我对吃喜酒不太有兴趣,先走了。” 今天作为伴童的蓝天穿着白色的蓬蓬裙,完成任务后就和几个小萝卜头在席间四处乱窜。看到陈巍叔叔从妈妈身边站起来,正在往门口走去。她从椅子围成的重重迭嶂中绕开。 “陈叔叔——” 跑到抱叶思远跟前,眼睛亮亮的,抱着他的腿不放。 叶思远将她抱起来,托举在臂弯里,“蓝天今天当伴童了,好玩吗?” “好玩!” “你要走了吗?陈叔叔,你不留下来吃饭吗?”蓝天手上拿着的粉白色气球晃来晃去。 “不吃了,我还有别的事。麻烦蓝天替我多吃点吧。” “嗯!”蓝天用力点头,“哦对了,谢谢你上次送我的大黄蜂,妈妈还不知道哦——”她伸出一只手拢在嘴边悄悄说。 “那你可得藏好了,要是被发现了你妈妈可是会生我的气的。”叶思远煞有其事地叮嘱她。 蓝天点头如捣蒜,拍胸脯保证。“不会的,你放心。” 蓝天看到旁边有服务员开始上餐了,眼神儿被餐盘上的菜肴勾走了。又赶快从陈叔叔怀里溜下来,迫不及待地打招呼告别: “陈叔叔拜拜,我去找妈妈了。” 说完就一溜烟地跑走了。 “蓝天再见。”叶思远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不禁莞尔。 看见蓝天像只归巢的小鸟扑到她身边,跟她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蓝玫耐心地给她擦额头上的汗,一边倾身低头听她讲。 收回目光,转身走出宴会厅的大门。 * 宴席开始后,新人开始一桌桌地敬酒,也算是跟双方的亲朋仪式上认识一下。 到蓝玫这一桌时,这里基本上都是女方的朋友,气氛相对轻松随意一些。 蓝玫率先发难。 “上次见到你们还在闹着分手呢,然后就收到了你俩的喜帖。这么快就结婚了,是不是你家弟弟上门逼婚啊?”蓝玫打趣道。 “蓝玫姐,你错怪我了。我没有强迫她,对吧晓珊?”夏十安看向一旁穿着新娘敬酒服的秦晓珊。 “没有没有。”秦晓珊笑笑。然后在他看不到的角度向蓝玫使眼色,分明是在说:没有才怪,不知道他在着急个什么劲儿。 蓝玫看着她一副被吃定的样子,看来还是一物降一物,否则依她的性格,估计还能再拖几年。 “干妈今天好漂亮!” “谢谢蓝天,蓝天今天帮忙啦,待会干妈给你个大红包。”秦晓珊摸摸蓝天的头发,夸赞道。 这桌敬完过后,秦晓珊将蓝玫单独叫了出来,问她:“你家那陈律师怎么不在?我特意把你俩安排到一桌的。” “他有事先走了。” “你现在好啦,坐享齐人之福。俩男人帮你带孩子。”秦晓珊不怀好意地笑笑,那调性连端庄的新娘服都显得不正经起来。 “什么齐人之福,”蓝玫翻了个白眼,“现在主要是我在带蓝天好不好,安柏有时候还能搭把手,另一个是屁用没有好吗。” “随便啦,就这样,挺好。蓝玫,听我的,别再结婚了。你还有广阔草原,不像我,现在被套牢了。”秦晓珊瞥一眼旁边的“糟糠之夫”。 “什么套牢了?”夏十安走过来。 “没什么,我股票套牢了。走吧,我们敬下一桌。先走了,蓝玫。”秦晓珊连忙应付过去。 夏十安朝蓝玫点点头,便和秦晓珊继续到隔壁桌去了。 蓝玫看着他们,不禁感叹缘分的奇妙。 能让那个从小迷恋熟男的秦晓珊愿意嫁给他。这个夏十安,有点东西。 77栀子花盆栽 77栀子花盆栽 蓝天拉着骆嘉年的手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小罗哥哥,你的腿是不是已经好了呀,还会痛吗?” “已经不疼了,只是暂时还不能跑跳,搬重的东西。”骆嘉年和她并排着走。 今天他拆石膏,玫姐陪他一起去了医院,蓝天吵着非要也一起来。回来的时候玫姐去理疗店了,会晚一些,就让他们先回来。 路上蓝天生怕走快了他的脚痛,于是迈着小心的小碎步牵着他走,每一个台阶、坑洼的地砖都让她如临大敌。害怕他又扭到了。蓝天这么紧张骆嘉年,不光是因为刚刚妈妈将小罗哥哥“托付”给她,还因为她想小罗哥哥快点好起来。 自从小罗哥哥脚受伤了之后,他就不做菜了。每天晚上她和妈妈都到小罗哥哥家去,然后一起吃晚饭。这样很好,三个人吃饭很热闹。等他脚好了,就可以天天吃小罗哥哥做的菜了啦!明天可乐鸡翅、红烧猪蹄,后天油炸小酥肉、鱼丸豆腐汤……想想都让她流口水,蓝天已经排好之后几天的菜谱了。 从电梯出来,蓝天为了再套套近乎,于是邀请骆嘉年到她家去做客。 “小罗哥哥,你先来我家坐一会儿吧,妈妈待会儿就回来了,我们一起吃饭。”蓝天将手从衣领子伸进去,摸了半天,顺着小绳子捞出家门钥匙。熟练地开门。 “嗯。”骆嘉年应下。 “对了蓝天,我姓骆,是小骆哥哥,不是小罗哥哥。”骆嘉年再一次纠正她。 蓝天一边推开门,一边说:“我一直叫的小罗哥哥呀。” “……小罗就小罗吧,没关系。” “登登——”蓝天往前跳了两下,张开双手摇晃着,作出往里请的手势,“请进,欢迎小罗哥哥来做客。” 虽然已经搬来快两个月了,但骆嘉年的确一次也没有来过她的新家。这是他第一次进来。 房子的朝向和规格与隔壁他家差不多,但给人的观感却是——这里才是个真正的家,他那边只能算是一个住所罢了。整体是淡黄色的家具和装饰,色调素雅温暖。比之前老街的屋子更宽敞,但有些熟悉的物件依然没有变。那个敞口的玻璃花瓶、那个用老式竹筒火罐做的摆件、那个鱼缸…… 还有客厅里处处见到小孩子的元素,涂了一半的涂色画册、电视柜上遗落的两支水彩笔、门框上那棵不断在长高的“身高树”,还有挂在电视墙旁边挂钩上的那一串儿长臂猴子布偶。 “小罗哥哥你坐,喝水。”蓝天有模有样地给客人端来水杯。 “谢谢蓝天。” “不客气。”蓝天摆摆手。 “对了,小罗哥哥,我给你看个东西。”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新奇的事情,要介绍给客人。 蓝天拉着骆嘉年走到客厅外的阳台。 蓝天蹲在一盆花跟前,向他兴奋地介绍:“小罗哥哥你看,这个花开了。” 那盆月季花才刚刚开始吐露芬芳,粉白色的花瓣带着一点渐变的颜色,周围簇拥着一些零散的花苞。 “好不好看?这是我妈妈种的。但我也有经常给它浇水。是昨天晚上开的花。”蓝天凑到花朵跟前闻了闻,说。 “好看。”骆嘉年看着那盆花。想起了之前在老街的阳台上,他们种的一阳台的花草。 这盆花……还是之前的那盆吗? 骆嘉年环顾一下四周,似乎是想找什么。 终于,他在几个花盆的中间发现了熟悉的东西。那是盆栀子花,叶子有些无精打采,有些还有点发黄,看上去状态欠佳。还没开花,现在正是6月份,还在花期里。 那盆花是他之前买的,也许玫姐在将他的东西扫地出门的时候漏掉了这个,它悄悄地混在一堆盆栽里,幸运地在这里找到了栖身之所。 听到有玄关处传来声音,蓝天赶忙起来,“妈妈回来啦。” 蹦蹦跳跳地进屋,不忘回头叫上小罗哥哥。 “妈妈,我邀请小罗哥哥来家里做客了,我让他坐一会儿,给小罗哥哥倒水喝。我还带他参观家里。”蓝天汇仰起头报道,求表扬的心情溢于言表。 “咱们家有什么好参观的。”蓝玫不觉有些好笑,在动画片里学个词儿就乱用,但随即又表示了肯定。 “不错,很有礼貌,蓝天做的好。” “玫姐。”骆嘉年打了声招呼。 蓝玫颔首:“来都来了,待会晚饭一起吃吧,马上就做了。” “我来做吧。”骆嘉年说道。 “刚拆石膏,还没好利索呢,用不着你帮忙。先歇着吧你。”蓝玫系上围裙,朝厨房走去。 蓝天抬头看站在那儿的骆嘉年,手里拿着遥控器,礼貌地问:“小罗哥哥要看电视吗?” “我不看了,蓝天你看吧。我去帮你妈妈。”骆嘉年朝她微微笑了一下,也向厨房走去。 蓝天看他急匆匆的样子,小罗哥哥的腿不是刚刚好吗?怎么走得这么快? 低头看一眼手上的电话手表,哎呀,时间马上到了! 端起茶几上的盐水花生小碗,蓝天迫不及待地爬上沙发,打开电视,一键调到熟悉的动画频道。 客厅传来夸张的动画片人物的声音。 厨房里。 蓝玫看着非要帮忙的骆嘉年,不是让他别来了,非不听。 不过有人帮忙做饭总归不是坏事,他爱来随便他。 “那个做蒸肉的米粉在……”蓝玫还没说完,就见骆嘉年已经从拐角的下橱柜里拿出来了。 蓝玫表情有点奇怪,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放那儿的?” “我猜的,”骆嘉年将蒸肉粉放在台面上,“以前你习惯把这种调料放在下面的柜子里。” 好吧。 算他运气好。不然她还以为他偷偷跑到她家厨房里来侦查过。 “玫姐,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 “我看到阳台上有盆花好像长得不太好,能让我拿过去养两天再送回来吗?”骆嘉年在洗菜池里一片片挑洗着青菜。 “你说哪一盆?” “就是那盆栀子花。” “哦,那个呀。”蓝玫想起来了,“那花儿好久没开了,估计是土不太行,我没时间弄,你要就拿去吧,不用送回来了。” “谢谢。” —————————— (习惯就是——生活的痕迹在记忆中重合。 下一章迎来质变~ 78诱她过界(上) 78诱她过界(上) 夜晚星星不多,风似乎丝毫也不动,部分暑热的前奏已然悄声到来。楼上有小孩子练竖笛的声音,吹得七零八落,听不出调子。 蓝玫搬一把躺椅到阳台上,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看着远处的灯火和星点人群,享受着片刻的安宁。 月季花的香味淡淡的,融在风里,似乎连酸甜的梅子酒里都有一股花香。 生活就该如此,找个时间一个人发发呆,独处,感受夜晚的气息、微风吹动发梢的触感,纯粹地看看平时看过无数遍的家门口的城市夜景。就像找回了她以前一个人生活时的感觉。 在阳台上躺了会儿,感到有点凉意。 站起身,伸个懒腰,她打算进屋了。 “骆嘉年?”蓝玫看见旁边阳台上也站着一个人,不知道在那儿待了多久。 骆嘉年听到她的声音,朝她招招手,问她要不要过去聊聊。 聊聊就聊聊呗,反正这会儿也是没事。 蓝玫穿着拖鞋,加了条披肩。往隔壁走去。 * “嗯……这阳台挺宽敞的,可以在这烧烤什么的。” 蓝玫曲臂背朝外面,靠在阳台边的矮墙上,评价他空荡荡的阳台。只有外面靠墙的地上有一盆蔫儿了吧唧的从她家拿的栀子花。 “听上去不错,不过我一个人烧烤应该吃不了,什么时候你们方便的话,可以一起过来,叫上安老师他们一起。”骆嘉年看了看一旁的蓝玫。 “嚯。”蓝玫笑着咋舌,“你真是有够闲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骆嘉年走到旁边的小桌,倒了两杯酒,递给她一杯,“蓝天睡了吗?” 她接过,道了声谢。 “她这周末去安柏那儿了,跟他去游乐园玩。刚刚打过视频,这会儿,估计睡了吧?” “你怎么不一起去?”骆嘉年问道。 “之前陪她去过一次,那感觉可不太好,跑一整天精疲力尽,不如在家过周末。”蓝玫耸耸肩。那个过山车上次是真把她坐吐了。 骆嘉年笑着喝了一口酒。 他们很少这样,像两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似的,在阳台上边喝酒边聊天。 不,他们未这样过。 这一刻,仿佛他们之间是平等的,只是两个身份模糊的独立个体。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玫姐。”骆嘉年看着远处的楼宇和沿江的路灯。 “你问。” “蓝天是你和……陈先生的孩子吗?” “谁?你是说陈巍?”她重复了一遍,确认他问的是他。然后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当然不是。怎么可能。” “蓝天是我收养的孩子。” “也许这辈子我们俩有母女缘,她就像我亲生的一样。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她拿起杯子,将剩下的酒液饮入口中,杯子里晶透冰块折射出冰灿的光线。骆嘉年看向她,她的眼睛里似乎有流光闪过,看向黑暗中的眼神充满了爱意。 “我不会瞒她这件事,等到她能够理解的时候,我会亲自告诉她想知道的一切。”蓝玫瞥了一眼他,“你可别给我说漏嘴了。” 骆嘉年郑重地点头。“不会的,我保证。” “没酒了,再来点。”蓝玫不客气地使唤他。 平时她都不怎么喝酒,偶尔小酌一下还挺助眠。骆嘉年只给她杯子里倒了上次的一半。 “有回过你舅舅家吗?” 蓝玫问道,搭在阳台上的手指下意识地跟着那曲折回环的竖笛声轻轻点着。 今天晚上有点闷闷的,有一些细小的水滴被吹落在手臂上。 “去年过年的时候回去过。表弟表妹大学快毕业了。” “时间过得真快。”蓝玫感叹道,“第一次见你还是个背书包的高中生,现在一晃眼,都五六年了。” “是六年五个月零三天。” 蓝玫点点头,看他一眼, “嗯,记性真好。” 一时无话。 楼上练竖笛的小孩估计也吹累了,没了动静。 楼下的广场舞队伍也到点收班了,小广场上只剩下些稀稀散散的人,有些摆摊卖玩具的小商贩已经在准备收摊。 亮着小灯泡的发光塑料气球一大簇地像花一样被绑在一起,手里拿着一捆发光的花束,坐上那人的摩托车后座,就像一朵流动闪烁的星星,贴着地面划过人群,融入车流之中。 伸出手在外面感受一下,这斜雨点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快不得今天下面小广场的人都走得这么早。 蓝玫将最后一口酒喝完,晃晃杯子里剩的冰块,冰块和冰块、和杯壁碰撞,发出清凌凌的声音。 “谢谢你请我喝酒。先回去了,晚安。”将杯子搁在一旁的小桌上。 “等等。”骆嘉年出声叫住她。 蓝玫拢了拢披肩,转过来看他,眼神是在问:还有什么事? 骆嘉年嗓子紧了一下,放下手中的杯子,面对面地看着她,终于说出口,他见她的第一面时就想说的话。 “我很想你,这几年。” 他的脸在灯光下明暗轮廓分明,那双眼睛像是黑夜里的星子,穿破了久远的时光和思念,将曾经的含蓄爱意以最直白的方式剖析在她面前。 “当初照片的事,我很抱歉,我为那件事道歉。”骆嘉年向她走近。 当时的情况太过于“惨烈”,他深藏的秘密以一种最难堪的形式被戳穿在她面前。他永远希望只见到他最好的一面的人看到了他最卑劣的一面。 他为照片道歉,但并不为那句冲动的告白感到羞愧。他爱她并没有什么错。 但他后来明白,那句话是不能如此轻易又随意地抛掷出去的,那样在她看来无异于一枚无端的炸弹。他在最不合适的时间,说出了最沉重的情意。 他出于满足私心说出那句话,并没有考虑到那会给她带来怎样的伤害。 “对不起。” 蓝玫看着眼前这个向她道歉的男孩儿,或者说——男人。在她眼里他还算不上男人,至少,他还没学会什么叫无耻和自负。不过这也算是她为什么到现在还愿意跟他在这儿聊天的原因之一。 “嗯。知道了。”蓝玫点了一下头,对他的歉意表示接受。 “就这件事?”她好像还在等他的更重要的一句话,那句让他们关系重回正常的,更有诚意的道歉。 骆嘉年看着她没说话,似乎并没有领会到她话里的暗示。 等了几秒,没有下文。蓝玫耸耸肩,准备离开。 忽然,她定住了。 骆嘉年低头吻上她的嘴唇。陌生的触感在唇上停留,柔软的,带着他的气息的一个吻。 或许是酒精的原因,他如此冒犯到举动,竟然都没有那么让她气愤。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琥珀色的眼瞳里映出了她的影子。有一瞬间的迟钝,她看不出他眼里的情绪。 蓝玫有点搞不清楚现在的情况了。他刚才叫住她,道歉,然后亲她……这是什么意思。 温度升高的脸颊感觉到冰凉的雨滴。突然的吻像一根引线,点燃了身体里的酒液,一种奇异的感觉从心底漫出。 这个只能说是贴着唇的清水似的亲吻,只维持了几秒钟,但就像一个短暂的迷幻的梦境,在静止的时间里仿佛过了很久。骆嘉年自己先一步清醒过来,离开了她的唇瓣,往后退了一点。 他抿了一下唇,带着点无措和事情搞砸了的心虚,主动认错:“你可以打我。” 骆嘉年等待着她即将到来的怒火和惩罚。 “对不……” 蓝玫先一步堵住了他要说的话。双手抚住他的侧脸,仰首吻上他。 跟刚才那个仿佛少男少女似的青涩亲吻相比,这个吻显得更加热烈和情色。骆嘉年愣了一下,然后抬手搂抱起眼前人的腰背。 像是他的幻觉,但他这时候宁愿这个幻觉再久一点。 她的唇比他想象的还要软。 口腔里酒的味道不断在舌尖和舌尖的缠绕里发酵,变成更让人沉醉的感觉。强韧有力的舌划过她的牙齿和舌侧,挑弄着她的舌。他尝到一点淡淡的梅子酒的味道。 雨渐渐下得大了,耳边是雨滴密集落下的刷刷声。半露天的阳台在原房主的预想里没有给赏雨留下想象的空间。头发被淋湿,单薄的居家服被洇湿,薄披肩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 紧紧拥抱着怀里的人,雨滴从高挺的鼻梁滑下,滑入两人交吻的唇舌,水珠像是助燃剂,反而让这场情欲之火燃得更盛。 蓝玫被他紧抱在怀中,隔着衣服,体温传来的热意让她并不感到寒冷。 她不知道。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瘦削高挑的少年,那个始终需要她照拂的孩子。原来已经有了足够有力的臂膀和怀抱。 黑夜的雨帘只看得见飞快滑落的雨滴,仿佛串连起的穿梭丝线。湿润的雨水气息给城市枯燥沉闷的夜晚增添了一些生动的注脚。 雨滴拍打着墙边的栀子花的叶子,层迭的枝叶在远处的昏暗灯光下反射着光亮。 79睡他过界(H)(上) 79睡他过界(H)(上) 怎样才能辨别梦境和现实? 当他梦寐以求的场景真真切切地发生,当她的肌肤和他相贴,拥抱、亲吻、她抚摸他脸的手,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这个时候,他又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他从她那儿偷来的那个属于别人的吻。也许她永远不知道发生过那件事。 很快,骆嘉年就想不了别的事了,他满脑子只剩下眼前的人。 他们在雨里吻了很久,谁也没有叫停。就像是要借着这场雨的掩饰,来一次任性的放纵。 直到蓝玫打了一个喷嚏。 骆嘉年也回过神来…… 进屋后的两人都没有说话。蓝玫将湿透的披肩拿下来,里面是一件贴身的吊带睡裙,被淋湿的裙子曲线毕露,胸前春光尽显。骆嘉年不敢看蓝玫现在的样子,眼神不自然地挪开。 蓝玫抬手捏住他的下巴,让他正视着她。有些微红的脸颊,湿发一缕缕地披在肩头,她的眼睛湿润清透。 “去洗澡,然后到隔壁来。” 说完,她就走了。 骆嘉年一个人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被她的话扰乱了心绪,胸腔里的那颗心在剧烈地震动。 发梢的水珠滴落,看着往门口去的地上那一串水痕的反光,他感到有点口渴。 * 骆嘉年敲响了隔壁的门。 门开了,看了一眼他手里拿的东西,她让他进来。 走到餐桌旁,指了指桌子上。 骆嘉年看了看手里杯子里的感冒药,再看一下桌子上那杯。 “我喝过了,给你冲的。如果已经服过了就不要喝了。药最好别混着吃。”蓝玫用毛巾擦着头发。 “我先吹头发,你……”蓝玫感觉有点怪,“去我卧室等着。” 骆嘉年应下。看她向卫生间走去。拿起桌上的杯子,暖意从杯壁传到掌心。 卧室里。 他看到一个有点熟悉的东西,一张照片。 拿起那个相框,照片里有熟悉的理疗馆的人,还有一些新面孔,在新店的门口。蓝天站在最中间拿着一个大大的红色的中国结,笑得很开心。这应该是在快过年的时候拍的。 听到进门的声音,骆嘉年把相框放下。 蓝玫其实是有点后悔的。在她说出“来隔壁”的时候,或者说再往前一点,她主动亲他的时候。她承认,作出决定那几秒的时间里她确实没想过后果,脑海里就一个念头:这小子亲的什么鬼东西?! 但已经把人叫过来了,她也不喜欢出尔反尔。从她自己心里说,她后来确实是跟他吻得勾起了火,也许是晚上喝了酒的缘故。 就是睡他一晚,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蓝玫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选择性地遗忘了骆嘉年便宜继子的身份。 走到骆嘉年面前。洗完澡,她换了一件的浅杏色的吊带睡裙,领口很低,裙摆也不长。 骆嘉年坐在床沿,有点紧张,甚至不敢光明正大地看她。 蓝玫轻笑了一下,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倒是嘴快,这时候反倒矜持起来了。 她走到他跟前,将他的膝盖踢开,走进他的双腿间。手掌心随意地在他黑硬的发梢扫过,半俯下身,拾吻他的唇。 骆嘉年看着她,背后的灯光像是给她蒙上了一层光晕,只看得见她的面容,只闻得见她身上的香气。 她附上他的后颈,让他仰起头迎面她的亲吻。滚动的喉结划出难耐的吞咽, 将他往后一推,倒在床上。随后半伏跪在他身侧,刚刚吹干的头发垂散下来,带着暖热的余温。 “摸我。”她低声蛊惑着。 骆嘉年躺在她柔软的床上,听到她的话,手仿佛有些僵硬得抬不起来,不知该怎么回应。 他心里隐隐觉得,他原以为雨里的那个吻已经是过分之举了,他还没想过……他们现在,好像有点快…… “看着我。”蓝玫命令道。 “怎么,不敢了?还做吗?”看他那样子,她一时间起了逗他的心思。 “说到底,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装什么装?”她讽刺道。 “你不是说喜欢我吗,怎么,没想过这种事?”蓝玫倾身到他耳边,悄声问:“有没有想着我……自己弄过?” 伸手往他身下抚去,那地方裤子已经硬得顶起来了一片。她的手隔着裤子,在他那处抚摸着凸起的轮廓,潮热和躁意从她的手中传到身下,继而向上蔓延,让他浑身发热。 被她说破的隐秘和当下的挑逗像是一把火,浇淋到他一点就燃的身体上。 骆嘉年按住她的手,保留最后的一丝清明理智。说道:“玫,玫姐。我觉得,有点太快了,我们可以再等……” 她今晚的主动让他感到不安,他是很想和她更进一步,但不是单纯地上床而已。他担心这只是她的心血来潮。 他可以,别人也可以,只是,今晚恰好是他。 “等什么?” 等你爱上我。 骆嘉年静静地注视她。 蓝玫和他对视了一会儿,被他看得忽然没了兴致。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男的这个时候还能忍住的。 “那你就等吧……” “小朋友。”她嘲道。 蓝玫从他身上起来,走到床边,拿起手机。 “既然这样,那你走吧,我叫陈巍过来。” “不可以。”骆嘉年脱口而出,她怎么能…… “为什么不可以?你不是还要等等吗?但我可不想等。”蓝玫露出玩味的表情,拨通号码。 “喂,在吗?现在方便吗?有个事想……”蓝玫停顿了一下。 —————— 还有一个加更~ 80睡他过界(H)(下) 手臂从身后环过她的腰,一个温度更高的宽厚胸膛贴上她的背部。暖热的呼吸扑在她的颈后,轻轻的啄吻落在她的耳垂、脖颈上,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哪天有空吗?一起出来……喝一杯。” 见她还是没有挂断电话,骆嘉年有点着急。吻着她的发丝,收紧了抱着她的手臂,放在腰腹上的手,慢慢上移,握住胸前的绵软,轻轻揉捏。 他听到电话那侧传来的低沉悦耳的男声。 “嗯……没什么,没什么事,先这样,晚安。” 蓝玫将电话挂断,身后人的那东西正硬挺挺地抵在她的臀上。将手机随手扔在一旁,微微侧头,调侃他, “怎么样?现在还等么?” 骆嘉年没有说话,只用行动作为回答。蓝玫转过身,搂住他的脖子吻他。眼睛微闭,和他的唇舌深深纠缠,任凭他汲取她口中的津液。 早这样不没这么多事,在这儿磨蹭半天。蓝玫心里腹诽。 将她放在床上,骆嘉年伏跪在她上方。刚刚亲吻过的唇变得有些红肿,他轻柔地在上面舔了舔。吻过她的眼睛、眉骨、侧脸,就像在亲吻一朵花的边缘。 轻轻吮咬、啄吻过她的肩头和锁骨,留下一些凉意。隔着裙子的一点布料,揉握着胸前的柔软触感。骆嘉年看向她,只见她随意地侧卧着,不时发出一些轻吟,像是耐心体贴的鼓励。“帮我把裙子脱了。” 骆嘉年嗯了一声。低下头,伸出舌头慢慢舔吻,从领口的边缘探进去。纤细的吊带从肩头滑落,将一片春光直接暴露在空气中。 虔诚地含吻着乳肉,就像在品尝一块饴糖。湿滑的舌尖在乳头上打转,将小颗硬粒舔得凸硬起来。另一边的胸乳被小心地揉按着、搓弄着。 “嗯……呃……”蓝玫发出舒适的呻吟,搂抱着他伏在她胸前的头,手指穿插在他的发间。 他垂下的眼睫浓密,专注地含吮、舔吻着她的乳房,他没什么技巧,动作生涩,生怕用一点力她会疼。但这种轻飘飘的力度,却勾起了她更大的痒意。 抬手将房间的灯关了,只剩下床头的橘黄小灯。这个亮度刚刚好看清,但也不至于将人看得太清。 伸进他的领子,在他的胸前流连,热烘烘的,让她微冷的指尖暖和起来。 “嗯。”他皱眉一哼。 蓝玫笑了笑,她刚刚轻拧了他胸前的一点。 “上来亲我。”蓝玫说道,嗓音里带了一点沙哑。 骆嘉年从胸口移开,重新吻上她的鼻尖。就着昏黄的灯光,目光灼灼地看她。蓝玫伸进他的衣摆,在他的腰上,肋下游移,将灰色T恤从下往上脱掉。 劲瘦的腰腹,充满肌肉起伏的背脊、肩颈、宽厚的胸膛,蓝玫抚摸着他的身体,用一个女人抚摸一个男人的方式。 她沿着内裤的边缘,伸手探进去。骆嘉年身体僵了一下,下体受到突然的刺激,仿佛变得更大了一点。她柔软微凉的手,握住他的分身,来回地抚摸着、拨弄着。 蓝玫一边吻他,一边带着他的手往裙底探去。骆嘉年微睁看着她,她下面……没穿。 已经湿漉漉的穴口正往外吐露着水液,沾染在他的指尖。轻缓地揉捻花蕊,深入花瓣缝隙的深处,修长的手指慢慢滑进甬道。 “嗯……”蓝玫轻吟出声,似是催促似是舒服。 慢慢插入两根手指,紧致的小穴将手指层层包裹,亲密地吸吮挽留。滑嫩娇软的穴壁让他不敢用力,只是微微地弯曲手指,缓缓进出。 呼吸渐渐加重,两人间体温也慢慢升高。蓝玫有点受不了他的“轻轻力度”,恨不得他再重一点,她咬着下唇,有些痛苦难耐的表情。 “怎么了?”骆嘉年抚着她的脸问,他注意到了她的不舒服。 “没什么,你继续。套子在床头柜子里。”蓝玫打算对年轻人秉持着“鼓励教育”。 骆嘉年从床头柜里拿出了安全套,撕开,光线有点昏暗,他有些……分不清正反。蓝玫发觉了他的不对劲。用尽了平生最大的克制力,忍住不笑。向他示范道:“嗯,这是正面,像这样用的。” 她帮他戴上。已经硬挺的性器上面布满凸起的青筋,蓄势待发。 “好了,你继续。没关系,熟能生巧。房间太暗了,看不清很正常……唔。” 她还在“安慰式”地损他,然后就被他强势地封住了唇,扑倒在床上。 骆嘉年这时候什么话都不想说,只希望她忘了他刚刚的蠢样。但显然,身下的女人并没有。在接吻间隙还溢出一些嗤嗤的笑声。他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直到性器慢慢挤入小穴,酸胀的感觉在小腹里升起。蓝玫不再笑了,转而是满足地呻吟。 “嗯……啊……” 骆嘉年……料挺足。 冠头前端在穴口浅进浅出,他扶开她的双膝,将她往近处提了提,粗长的性器,缓缓地推进,直至整根没入。蓝玫感到下体一阵酸软饱胀。 他开始缓动抽插起来,双手撑在她面前,俯身去亲她。搂着他的肩背,蓝玫发出愉悦的呻吟。 紧致的穴肉层层吸吮着他,一股酥麻的快感从腰眼蔓延到他的脊柱,爽到要命的感觉。 骆嘉年忍不住快意的喘息,身下的动作幅度逐渐加快,越来越深,越来越重,脖颈上的血管激动地浮现出。 她好温暖,好软……好想就这样,永远…… 一种他抑制不住的冲动袭来,和蓬勃的快感一起涌上欲望的巅峰…… ———————— 很明显,某人那啥了…… 81你几岁 81你几岁 上午的阳光穿透窗帘,将昨夜的昏暗暧昧驱散。明亮的光线照在脸上,有些刺眼。 蓝玫揉揉眼睛,身上还是有些酸痛,睁眼看到的是熟悉的卧室、熟悉的景象。神智回笼,又想起了昨晚上的荒唐事。 第一次的过早收兵好像有些刺激到他了,一边跟她道歉,一边非要拉着她重新“证明”,最后翻来覆去的,又做了三次才罢休。 年轻人的体力优势在这时候就显现出来了,像打了兴奋剂似的不知疲倦,到最后她已经无力再去骂他,只盼能再多睡一会儿。 身体上爽着,但脑子已经处于半休眠的状态。他就像是她春梦里来的男艳鬼,贪婪地吸干她的精力。 昨晚到最后应该是他抱她去擦洗的身体,她那时可能都快睡着了。掀开被子,看到身上的痕迹,蓝玫忍不住又低骂了两句,不知轻重的混蛋小子! 床头上放了一杯温热的蜂蜜水,拿起喝了几口,有点干痛的嗓子缓解了一些。从床上起来,到卫生间洗漱,看着镜子里那个憔悴的女人,她昨晚是过了性生活?而不是熬夜打工扛了一晚上水泥袋子? 一边刷牙,一边擦着脖子上的红印子。蓝玫忍不住骂自己昨晚的蠢主意,忍一忍会死吗?她是想放纵一回,但不想折腾掉半条小命。 充满怨念地从卫生间出来,走到客厅时,闻到一股香气。 “玫姐,你醒了。”骆嘉年正好从厨房里出来,“我简单做了点早饭,你先垫垫肚子吧。” 餐桌上,紫薯小米粥,金黄的鸡蛋饼,小笼包,凉拌时蔬。嗯,看上去挺有食欲。 看在他做了都做了的份儿上,她勉为其难地在餐桌旁就坐。 两个人坐在桌子两侧,没人说话,刚刚经过昨晚的事,此时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一些古怪。但看上去,更加不安和忐忑的人是骆嘉年。他频频不动声色地打量蓝玫的神色,想从她的表情里探究一点她现在的想法。 但蓝玫现在唯一能看出来的状态是——她饿了。 当她吃饱喝足之后,刚才的负面情绪也消散了一些。蓝玫放下筷子,喝了一口水。骆嘉年看向她,在等她开口。 没想到她第一句话竟然是—— “你今年几岁?” 手里的筷子捏了捏,他说道:“23。” 蓝玫的表情忽然变得像是被柠檬酸到牙似的。骆嘉年看见她的反应,又补充道:“还差几个月就24了……” 抬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了。蓝玫抿着唇,有点尴尬地挠挠眉尾,揉了下鼻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好家伙……他比她小了差不多一轮儿啊,蓝玫这时候才开始反思——她是不是有点过于禽兽了。 蓝玫清了清嗓子,正色说道:“是这样。那个,昨天晚上,我们的事,是一个意外,这你同意吗?” 听到她的语气,骆嘉年垂眸,似乎预料到她的话,轻轻点头。 很好,蓝玫继续说:“既然是意外,就让这件事终结在昨晚,我们就当没发生过,好吗?” “不好。”他认真看向她,并不认同她的决定,“已经发生了的事不能当没有存在过。” 意料之中,就知道他会这么说。蓝玫换上一副像对待不懂事的小朋友的表情,她是睡了他,但她可不打算跟他继续发生什么: “都是成年人了,骆嘉年,你不会真的以为,两个人上过床就会怎么样吧?” 骆嘉年拨弄了一下粥里的薏仁,看了她一下,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开口道: “昨晚……是我第一次……” 难怪。 蓝玫深吸了口气,抑制住想要骂人的冲动。昨晚一些不太“好”的体验有了完美的解释,但他跟她说这干嘛?她可不会对他的处男之身负责。 “所以呢?我管你第几次?”她将手臂挽在胸前,不近人情地说道。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们昨晚上做的事,是在乱伦,乱伦你知道吗?”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骆嘉年平静地看她,似乎在陈述一个他仅有的合理的理由。 “如果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昨晚在阳台上,你为什么吻我?” “我……”蓝玫一时语塞。 “我说了,那只是个意外。喝酒喝上头了,恰好你在那儿,就算是别的什么人,说不准我也会亲上去。” “再者说,就算我对你有感觉,也只是对你的身体有感觉,你知道的,一个正常女人对男人的那种。”蓝玫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了。 骆嘉年放下碗筷,好像被这个理由戳到一点痛处。但又生出一点小小的希望。至少,她没再把他当成孩子。 “不过……” 骆嘉年看她, “你昨晚在床上的表现可不怎么样,或者说,很一般。”蓝玫实话实说,硬件很有料,但技巧欠佳,她的体验绝对算不上完美。 骆嘉年被她的话说得一愣,也顾不上她的拒绝了。 他昨晚……很差劲吗? “年轻人,光知道蛮干可不行。”蓝玫委婉地评价道。 当体验过更好的之后,就不会再满足于一般的好。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曾经沧海难为水。不够好就是不够好,她没有必要非要照顾到他的自尊心。 年轻人,还是受点打击比较好,不然还以为自己多厉害呢。 她对他说这些,也是想稍微岔开一点刚才的话题,免得被他步步紧逼,她自己都圆不回来。 骆嘉年听到她的评价的确有些受伤,但他很快调整好心态。 对上她的眼睛,顺势得寸进尺地问道: “我确实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那玫姐你能帮我提高一下这方面吗?” 被他的话吓到了,蓝玫一口水呛在喉咙里,握拳掩着咳了好几下。这混蛋小子,什么时候他学会不要脸这一招儿了…… 蓝玫站起来,她已经受不了和他同处一室了。 “不能。”她斩钉截铁地说。 说的什么鬼话,这还是原来她印象里那个骆嘉年吗?蓝玫扶着额向门口走去。 骆嘉年看着她的离开的动作,想说些什么。 蓝玫走到门关的位置,忽然想起了什么。等等,她是在她自己家。她为什么要出去? 抿了抿唇,重新走回餐桌,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一只手支在桌子上,指了指门口,对着坐在面前的骆嘉年说: “你,滚出去。” “可是,碗还没洗,我……”骆嘉年还没说完。 “滚。” 蓝玫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但还是尽力维持脸上的一丝笑容。 “那我先走了。”骆嘉年起身,朝她温和地笑笑。 走之前他不自然地看了一眼蓝玫,带着点赧然。 听到关门的声音,蓝玫总算松了口气。 想起他刚才看她的眼神,她感觉怪怪的。 她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身上,还是昨晚那件大领口的吊带睡衣,没穿内衣,胸前两点凸起赫然在目。穿成这样在这说话有个屁的说服力。 她就说怎么一早上他想看又不敢看她的样子。 “……” ------------------------------------- 年轻人的好品质之一——谦虚好学。 82为什么我不行 82为什么我不行 骆嘉年绝对是她睡过的最“亏”的对象。 这一睡,不仅让他俩的情况更加复杂,还让她失去了一个刚刚缓和关系的邻居。 看他的样子,不像是要翻篇的迹象,好像非要就这件事说个一二三。哪有这么多原因,睡了就睡了。他的不识趣让蓝玫感到有点头疼。 她又开始刻意回避骆嘉年。 香河路位于老城较为繁华的几条街之间,走到头就是一个小的中心雕塑,向四周辐射开来,连带着几个街区都是客流量较大的地方。这儿的租金比老店那边的贵了不止一点,但好在位置上佳,也不愁生意。 蓝玫现在已经基本不再自己上手了。她把主要精力放在两个店的管理上,老街那边平常的琐事都是小美在负责,她偶尔过去看一下,大部分时间蓝玫都待在香河路的新店。 今天是放假,大家出门逛街聚会的不少,正是理疗店人多的时候,蓝玫在店里对着上个月的账。 蓝天则在隔壁开茶楼的梁阿姨那儿,跟她家闺女还有几个同龄小孩一起玩儿。放假的时候蓝玫通常没空,蓝天经常会跑到这边店里,跟附近店里的小孩儿一起玩闹。久而久之,附近街上的几个小孩已经形成固定的玩伴搭子了。大的带小的,互相有个照应,家长们也乐得轻松。 “这是我们的城堡。这儿——有一圈围墙,有士兵守护,外面的人不能进来!”蓝天小手一挥,把一排麻将一个个地翻起来,绿色一面儿整齐地朝外面。 一旁的丸子头戴花头绳的小姑娘把两个手拿塑料叉子的青蛙小兵放到用麻将垒好的“瞭望台”上。 “我们有坦克,可以把墙撞开,轰轰——哐,啪——”趴在另一头的小男孩手里拿着迷你小坦克,在绿色桌布上滚动行进。 “还有这个,我有飞机和空降兵,我们从天上飞过来,跳伞落到城堡里。嗡——嗡——”拿着塑料飞机的小男孩儿嘴里呜呜地配着音,作势要“空投”进入。 “不行!”丸子头小姑娘强势地护住城堡,“哪里来的臭苍蝇,不能飞过来。” “就飞就飞,嘿,打不着,打不着。”男孩儿无赖地将小飞机在上空“手动盘旋”。 蓝天眼疾手快,一把抢过男孩儿乱舞的飞机,掉到地上,“嘭!飞机被打掉了。”蓝天嚣张地笑起来。 “你们耍赖!”飞机被抢的男孩儿控诉道。 只见那个手拿坦克的小男孩突然往前面伸手一捞,牌桌上那座用两副麻将和一副扑克牌搭建起来的“宏伟”城堡,顷刻间轰然倒塌。城堡顶部的明珠——两颗红点朝上的骰子也四散落到地上,坦克小男孩立马钻到桌底下去找。另一个小男孩也趁机落井下石,又在城堡“废墟”上薅了一把, 蓝天和丸子头小姑娘被气得大叫起来,几个小孩儿在茶楼一楼上演了一出追逐战。丸子头小姑娘把开飞机的小男孩按在地上,揪红他的耳朵,疼得嗷嗷叫。 蓝天紧追着那个破坏城堡的罪魁祸首,最后把他扑倒在地,抢他手里攥的两个骰子,尽管稍显狼狈,但蓝天无疑占据上风。场面一度十分混乱。茶楼前台熟悉的工作人员也开始上前来劝阻这帮小孩打架,生怕打出个好歹。 忽然,蓝天看到有个人从玻璃门外走过去了。手下一阵放松,让那个坦克小男孩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溜走了。她也顾不上收拾他,连忙从地上起来。 拨开门口的塑料帘子,走到外面街上。她上前追上刚刚注意到的那个人。 “小罗哥哥。”蓝天拉拉他的衣角。 骆嘉年转身向下一看,发现是蓝天。 “蓝天,你这是……”他看了看她刚刚“战斗”过后有些凌乱的头发,头绳被扯掉了。 “被别人欺负了吗?”骆嘉年蹲下身问道。 “没有啦。我在跟他们玩游戏,就在那儿,妈妈知道的。”指了指刚才出来的茶楼门口。 “我们就是在玩儿,你别跟妈妈说我打架了……”蓝天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小罗哥哥,你怎么来这儿了?”蓝天问他。 “我来……找你妈妈有点事。”骆嘉年说,拿起手里的一个纸袋子在她面前晃了晃,“顺便给你带点好吃的。” “哇!是栗子糕!”蓝天凑到袋子跟前看了看,闻到一股香气。 “给。”骆嘉年递给她。 “谢谢小罗哥哥!”蓝天摸了摸袋子,还是热的。“那我回去找她们了,拜拜。” 蓝天挥挥手,抱着袋栗子糕,蹦蹦跳跳地又跑进刚刚出来的茶楼。 骆嘉年跟她挥手作别。 还是有些不放心,走到那家茶楼外面。透过玻璃外墙,看到里面几个小孩子,凑在一起,围着麻将桌一圈儿,正嘻嘻哈哈地吃着栗子糕。 应该是没什么事了。 骆嘉年笑了笑,转身向前面走去。 * 蓝玫在店里内间的一个小办公室,这儿是她和主管大姐平时商量事情和做事的地方。 听到有人说外面有人找她。蓝玫放下手里的事情,走出房间。 一出来,她就看到骆嘉年坐在前厅。见她出来了,他主动起身打招呼。 骆嘉年?他怎么过来了? 他来找她,准没好事……蓝玫在心里嘀咕着。 外面人多不方便,蓝玫让他进屋说话,省得他又说出什么吓死她的话来,让她在员工面前下不来台。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蓝玫一副客套的语气。 骆嘉年说:“我找到工作了。就在银湖中心那边,面试过后觉得都挺合适的。” 蓝玫听他终于说了一件正经事,“嗯,那挺好的。具体是做什么的?” “是做软件售后维护方面的,跟我的专业很对口。”骆嘉年回答。 蓝玫点点头。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找到个正经事情做了。 “那边的话,离蓝天的幼儿园不远,上下班很顺路,如果你放心的话,平时我可以顺路接她回家。” 听到这蓝玫心里顿时警铃大作。他这是来套什么近乎?居然把主意打到蓝天头上了! “不用麻烦了,蓝天平时我都是自己去接送的,不用劳烦你。”蓝玫挂起谢绝的客气微笑。 “不劳烦的,只是顺路的事情。”骆嘉年说。 “不用了。”蓝玫拒绝道。“毕竟还是亲疏有别,不能麻烦你太多。”蓝玫明确地提醒着他的身份。 骆嘉年放下手里的水杯,脸上出现淡笑,看向她, “我也可以的。” “可以什么?”没头没脑地来一句,蓝玫一时间摸不清他在说什么。 “我也可以像安老师和陈先生那样。” 蓝玫皱了皱眉,简直越说越离谱了。 “你不可以。” “为什么?”他脸上的微笑逐渐消失。 “为什么他们都可以,我不行?我可以比他们做得更好。”骆嘉年反问她。 “因为你是……” “我是你继子,然后呢?只因为这个吗?”骆嘉年少见地打断她的话。 他非要追根究底,那她就跟他说清楚。 “你年纪太小了,我再努努力,都能把你生出来。”这事是挺膈应的,知道他喜欢她之后,她总有种在犯罪的感觉。 “另外,你会当真。你知道为什么安柏和陈巍能跟我在一起这么久吗?因为我们都知道分寸,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蓝玫看着他,说出最关键的问题,这也是她为什么那时候跟焦荣分开。 骆嘉年看她,他不知道那个陈先生是怎么回事,但安老师,他真的没有当真吗?他的“知道分寸”看上去好像连自己都骗过去了。 “还有,骆嘉年,我以前将你当成我的亲人。念在以往的情分,我还是希望你能有正常的情感关系,和自己爱的人恋爱、结婚。” 蓝玫最后打出感情牌,她觉得自己这已经算是循循善诱了。 听完她的话,骆嘉年沉默了几许,然后说道: “你说刚才的这些原因里,没有包括‘因为不喜欢我’。” “……” 得,她一番话白说。这小孩儿怎么这么听不懂话呢? “喜欢不喜欢,有那么重要吗?”她问道。 “很重要。”他回答。 “也许那对你很重要,但对我来说没那么重要,我更看中的是‘合适’。”她耸耸肩。 “而且,我有情人了,不止一个。”蓝玫起身,绕到桌前,看着他,“你知道的。” 他很早就知道, “我不介意他们。”骆嘉年说。 “不,你会介意的。你不是那样的人,你也不适合这种关系。” 蓝玫看着他,像是在面对一个一时“误入迷途”的后辈, “骆嘉年,你有你的人生,我也有我的,我们的人生目标并不一样。五年前你说那样的话,我当时很生气,但并没有当真。而你现在回来,我也觉得这个做法很蠢,我其实希望你永远不要回来,这里没有值得你停留的。你应该去更广阔的地方,而不是在这里浪费青春。” 骆嘉年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如果说那天晚上,我们一时糊涂发生了关系。你一直以来幻想的东西也已经实现了,你会发现并没有那么神秘或者说是让人着迷,很多时候只是你自己的想象和执念。现在刺激体验过了,那么也正好是应该离开、向前看的时候了。也许很多年之后你再回想起你今天的想法,只会觉得幼稚可笑。” …… 这是她第一次跟他就这件事说得如此深入,她本来不愿意和他说得太清楚,因为话很难听。但似乎如果她不说明,他永远不会认清一些事实。 骆嘉年没有说话,从沙发上起身,她好像看到他的指尖有些微微颤抖。 收紧了手指,他喉结滚动了一下。 她第一次听到他用那样冷淡和疏离的语气对她说话。 “你可以拒绝我。” “但你不能否定我的心意。” 原来她一直是……那样想他的吗?为了寻求刺激,和她上床。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需要你来教我。” “我喜欢你,从见你的第一次开始。我想和你在一起,不论以什么样的方式。恋人还是情人,我不在乎。” “没错,你有你的人生目标,我也有我的。我不希望你一直将这件事看成一个笑话,这并不好笑。如果你不相信,我会亲自证明给你看。” 骆嘉年深深看了她一眼,打开办公室门,走出去。 有员工正好进来,看到出去的骆嘉年,见他有些面生。 “进来吧。”蓝玫揉了揉眉心,“怎么了。” “药包估计只有这个月的了,要再订一批吗?” “再订一批吧,根据上个季度统计的销量分类进货。” “好,我这就联系那边厂家。呃……刚才那个人……” 蓝玫摆了一下手,有些疲惫地说道:“没什么,一个朋友,不用管他。” 83开解 83开解 “真是稀客。” 叶思远给她递了一杯红酒,自己另倒一杯,液体在空气中弥散出香气。 “怎么突然想到来找我?” 若不是他邀她过来,蓝玫是很少主动到这里来的。今晚怎么突然来了兴致?还是在半夜。这很不符合她的习惯。 他以为她是有什么要紧事找他商量,没想到一开门她就扑上来,要咬死他似的吻他。叶思远被她的举动弄得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 两人一边脱着衣服,一边激烈地亲吻。从门口到客厅再到卧室,掉了一地的衣服。 一句话都还没说,就开始做起来。 完事后,蓝玫就像是做了次SPA,额头渗出汗,长长舒了一口郁气。 呵,找他来发泄来了。 叶思远心里有点不悦,但还是没说什么。 蓝玫接过杯子,拢了一下身上的浴衣,和叶思远身上一样的黑色同款。没有理会他碰杯的暗示,直接自顾自地仰头几口下肚。 叶思远看她那样子,自知没趣地喝了起来。 “有心事?” 蓝玫坐靠在床的一侧,拿起旁边的酒瓶又倒了一点,“算是吧。” “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说说。”叶思远摇摇酒杯,散漫地说。 蓝玫看向他,刚洗过澡,发梢还有些湿,半倚靠在露台和卧室间隔的门上。浴袍中间恰到好处地开到胸口,细看他的胸口还有她刚刚咬出的齿印。 从床边下来,走到露台,双手搭在栏杆上。看着夜晚的星星,耳畔是虫鸣,今晚月亮很圆。 “骆嘉年回来了。” “你上一个前夫的儿子?”几年前去蓝玫家过生日时他见过那个小孩儿,有点印象。 “嗯。” 蓝玫转了转杯子杯柱,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 “我们上床了。” 叶思远提了提眉,有点惊讶。 “光说个结果,是想让我来猜猜你们中间发生了什么故事吗?”叶思远凉凉地说。 蓝玫懒得理他的阴阳话。 跟他说了她当初为什么将骆嘉年赶走,以及现在他突然回来,搬到她家隔壁,还有他说的那些胡话。包括他们那晚的荒唐事。 听她说完,叶思远杯子里的酒已经见底。 “所以,现在你在烦恼些什么?”他明知故问一般地问道。 “……”蓝玫抿抿唇,带着点费解,“他说他从几年前就喜欢我,他想当我的情人……” 叶思远听到这,忽然轻笑一声,像是听到什么滑稽小丑似的话。 蓝玫皱眉看他,叶思远轻蔑笑着的时候会微微垂首视线向下,眼睛微眯着。那模样十分欠打,让她想起以前他们读高中的时候,他有时作出那种贱兮兮的表情,她都会掐他的脸,直到他恢复正常。 “你想听听我的看法吗?” 蓝玫示意他说,她已经做好准备听他的刻薄话了。 “蓝玫,我原以为你已经不是那种听到男人随便两句表白就当真的女人了,这几年我还以为你够清醒了呢。” “你该不会真以为那小孩儿的喜欢是认真的吧?青春期的男生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东西,只是他那时候和你待在一起,碰巧你又有两分姿色。”叶思远揶揄地瞥她一眼。 “这种话听听就好了,无非就是一种幌子。以前幻想却得不到的东西,现在有一点可能就拼命地想要抓在手里,可等过一阵子新鲜劲儿没了,才发现那个人只是自己美化过后的,啧,幻想破灭了。男人本来天生就是贪婪又自私,不论年龄大小。上床之前说得天花乱坠,睡了之后就慢慢开始显露真面目……” 蓝玫看他将男人贬低得一无是处,仿佛把他自己也骂进去了。她不觉有些好笑,忍不住问他: “那你也是这样的?” “我?我是,但也不全是。”叶思远放下杯子,慢悠悠地看向蓝玫,“起码就我们的关系来说,跟这不一样。我们只是纯洁而牢固的……床伴关系。” 蓝玫白了他一眼,但并不否认,确实他说的是事实。 “作为你的朋友和情人,我的建议是,你可以和很多人做爱,但最好不要真心实意地爱上任何一个,肉体关系比虚无缥缈的真心更可靠。” “我不会把他的话当真,也不想跟他有什么。意外发生一次就够了。”蓝玫回答。 “那倒也不用。”叶思远又一转态度,“你就是跟他玩玩也没什么,后面再找个借口甩了他就行,你一直拒绝,他也不会死心的。” 叶思远想了想,说:“嗯……就像你之前跟那个修车的那样。” 叶思远这家伙,永远知道怎么暗暗地精准戳到她的痛处。 “什么叫‘玩玩他’?他是我继子!”蓝玫瞪他。 叶思远像是在看一只炸毛的猫,眼里尽是了然,那神情仿佛在说:得了吧。 “你跟他上床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他是你继子?” 在进一步惹恼蓝玫之前,他又适时说道, “继子又怎么了,就算是血脉相连,乱伦的也不在少数,名义上的伦理更只是约束人的一张薄纸。你要对他有意思,就跟他接触接触,说不定你之后就看清这个继子了。也省得你整天念念不忘,半夜跑到我这儿来找我做心理咨询。” 蓝玫听出了他最后暗讽的言外之意。 像她这样,在跟她刚刚做过爱的男人面前说着和另一个男人的二叁事,还让他出主意的行为,貌似是有些不厚道。 “好了,今天的心理咨询时间结束。”叶思远看了下手腕,开玩笑地说。 “对不起,我其实不该跟你说这些。” 叶思远抱着手臂,身体面向她。 “蓝玫,你不能因为我是一个优秀的情人,就以为我会大度到刚上完床就有心情听你诉说和另一个男人的事。” “我很高兴你愿意跟我分享你的心事,但请不要把我当成‘垃圾桶’,我也不是……什么话都会想听。” “抱歉。”蓝玫说道,“我只是找不到其他合适的人说这事了,我觉得你比较值得信任。” 似乎是听到她话里的某个词,叶思远脸上露出一点不自然的表情。 方才有些郁结的心情,莫名地消了气。 漫步走到她身边,用手指捻起一缕头发。 “心情有好一点吗?很晚了,今晚在这儿过夜?” 蓝玫听他那语气就知道他还想干点什么,月光满盈,将他冷漠的脸也衬得有几分柔和。 和叶思远做爱就像是一种纯粹的肉欲的发泄,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他们见过彼此最狼狈的一面,也知道对方最深的伤疤。但从不多过问对方的其他事情,也不置喙彼此的选择。 他是一个很好的情人。 就连在床上,叶思远也很懂得怎么让女人快活,而不像…… 蓝玫及时地收回了思绪。 握住他玩她头发的手,注视了他一会儿。 气氛很适宜的一个吻。两人口里都有淡淡的酒香,他的嘴唇有点薄,所以她总觉得他是那种很花心的人。 濡湿的舌抵舐撩拨,热气呼在面颊上,狭长的眼睛半敛着,似是在看她,又像是没有看。 手覆上她的腰身,在附近抚摸着,想做什么不言而喻。 蓝玫忽然移开了一点距离,对他说: “要做就搞快点,蓝天还在家,明早我要送她去幼儿园。今晚得回去。” 叶思远忍不住咬牙,十分无语地微叹一口气: “你可真会破坏气氛……” 托着臀将人往身上一提,稳稳地抱着。蓝玫有点没反应过来,收紧了揽他脖颈的手臂,双腿夹在他的腰间,像是抱小孩的姿势。 绕过旁边的椅子,向卧室走去。叶思远第一次有些后悔帮她领养那个孩子,不,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待会儿我送你回去。” —————— 玩玩他,让他原形毕露,看清他的虚伪——神经病竹马在玩火自焚…… “以前幻想却得不到的东西,现在有一点可能就拼命地想要抓在手里。”这话是在讽刺谁,我不说。 84重新走进她的生活 84重新走进她的生活 之后好几天,那晚的一幕幕在骆嘉年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总是会想起她身体的温度,她皮肤的触感,她攀着他的脖颈,发丝的香气盈满鼻间。 那像是前几年里,很多次出现在他梦中的情景。但与夜半醒来后一室寂寥冷清不同,现在她是真实的,他听到她平缓的呼吸声,感受到她的气息在他的身边。 后半夜,她疲惫地沉沉睡去。骆嘉年一直看着她的侧脸,毫无睡意。长久以来梦寐以求的猝然实现,此刻他心里的不安却远大于喜悦。 他害怕这又是一个梦,明天早上醒来,又是一个人在异乡独自漂泊,忍受着一日日的煎熬。 骆嘉年在Z市的时候,经常会半夜做梦,梦到几年前和她在那间小房子里的生活,那些琐碎的日常里总有让他怀念的地方…… 她常常跟他吐槽理疗店奇葩客人的糗事,也会跟他悄悄地说上下邻居家的八卦。 说哪里又开了一家新的理疗店,改天准备去同行那“刺探”一番。为了掩人耳目,还让他跟着一起去。 说今天路过花鸟市场,看到一个很好看的花盆,觉得他一定也喜欢,差点准备买,但店主要价太高于是又作罢…… 在一些不起眼的傍晚、早晨。在拥挤狭小的厨房里,在凉爽晚风吹拂的街道上。 在每一个生活的碎片里,和她有关的记忆都成了他渡过那几年漫漫时间的微光。那些日子很普通,但因为她的存在而变尤为珍贵。 重新走进她的生活…… 听起来像是一个无理又过分的愿望。但他一直以来所渴望的,不就是奢望吗? 骆嘉年找到了一份工作。 面试官看了他的简历,狐疑地问他今后的规划,怀疑他是不是随便来面这个小公司找乐子的。 骆嘉年说他准备在云城定居,这份工作也是打算认真做的,希望从基础的做起。 负责招人的看这个年轻人还算坦诚,能力更是过硬。关键的是——这两个钱能招来一位技术强将,两个字:划算。趁着他年轻好忽悠,培养培养还能帮公司多拉几个业务,更上一层楼。 骆嘉年走到香河路的那家店前,和老街的店是同一个名字。想起第一次他去老街店里的那天,她真正带他进入了她的生活。对那时的他来说,是一个新的开始。 现在,是另一个开始。 然而,她说他不可以。 他问为什么,为什么那两个人就可以,他却不行。 她列出了很多原因,但他始终没听到她说‘讨厌他’。 她说他是在浪费时间,她说他只是对她产生了幻想。骆嘉年感觉自己的胸膛里的那颗心被人紧紧揪在手里,他的指尖都在发抖。 他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证明,他对她的爱意贯穿了过去的整整六年。但在她看来,那也许只是一次意外,一时冲动,一场幻想。 她还是不信他……他感到有些无力。 桌上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屏幕亮了。 骆嘉年拿起手机,看到对话框里的消息。 有片刻的愣神。 * 下午放学,今天的心情不好不坏。如往常一样,蓝天走到幼儿园楼下的院子里,看到门口围了许多的家长。 蓝天跟在两个小朋友后面,微微弓着腰,像是在躲着谁。一边又偷偷打量着外面的家长,用目光仔细地来回巡视,想找到那个熟悉的人。 她和妈妈有过约定,如果放学的时候谁先找到对方,谁就要请对方吃雪糕。妈妈说只要她赢了,就能随便挑!挑最贵最大最好吃的!可是自从开始这个游戏一个多星期了,她每回都先被找到。真是太可恶!她的零花钱本来就不多,这下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攒到原来的数了。 走了一小段路,蓝天虽然没看到妈妈在哪儿,但幸好自己也没有被发现。她正窃喜着,就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蓝天。” 她抬头一看,是小罗哥哥?他怎么来了。 蓝天从前面两个小朋友身后走出来,走到他跟前。“小罗哥哥。” 她左右看了看,没看到妈妈的身影。于是问他:“妈妈呢?她没有来吗?” “她有点事,我下班顺路就过来接你了。”骆嘉年说。 “哦,原来是这样啊。”蓝天点点头,又有些沮丧地小声嘀咕,“为什么不让安叔叔过来……” 看到骆嘉年有点意外的表情,蓝天好像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主动牵起骆嘉年的手,往家的方向走。 路上,蓝天没有像以前那样叽叽喳喳,话少了很多。这让骆嘉年感到有些挫败。 “蓝天是不喜欢我来接你放学吗?”他试着问她。 “没有没有。”蓝天摇摇头,表示否认。用鞋尖踢着地上的地砖缝和小石子儿,有点扭捏和不好意思。 “那个,就是……安叔叔来接我的时候,会给我带好吃的。” 骆嘉年恍然。 他记得之前蓝天经常到他家来,他买了很多零食给她预备着,她也很喜欢。不过后来被玫姐发现后,把他狠狠骂了一顿。说蓝天正在换牙,不能任由她乱吃东西。 于是后来他也没敢再继续纵容她了。始终记得不能再让蓝天偷吃零食。 骆嘉年想了想,对她说:“这段时间不能吃零食,你也不想之后牙齿坏掉吧?” 这话怎么跟妈妈说的一样?蓝天嘟着嘴,有些不高兴。 “不过,我可以给你做些别的好吃的,晚上想吃什么?我们现在就去买。”骆嘉年提出补偿。 蓝天听到这儿眼睛一亮。 自从小罗哥哥腿好之后,她每天吃大餐的计划也泡汤了。妈妈说不能天天麻烦别人做饭,这是不礼貌的。于是她家再也没有每到饭点儿自动送上门来的加餐。 “我要吃糖醋排骨!”蓝天想了想说。 “嗯,可以。”骆嘉年记下。 “我还要吃……菠萝饭!”这是她有一次看动画片换台到美食节目看到的,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 “没问题。”骆嘉年爽快地答应,尽管他还不知道怎么做这个,不过没关系,待会儿他看一下做法。 “太好啦!”蓝天激动地跳起来。 “小罗哥哥,要是你能一直在我家做饭就好了。” 小孩子的心情总是转变得很快,也很容易满足。骆嘉年低头看向蓝天,看到她脚上的运动鞋鞋带散开了。 “我就在隔壁,你想吃什么可以提前直接跟我说。” “真的吗?妈妈会同意吗?”蓝天期待地望向他。 骆嘉年蹲下,给她把鞋带系好。 捏了捏蓝天胖乎乎的脸蛋,唇边泛起一点微笑,眼睛里有明亮的光, “会的。” 85他和他们 85他和他们 那条信息仿佛是一种事实上的默许。从某种角度来说,蓝玫接受了骆嘉年。 她不再躲着他,两人见面会自然地问好。有时候他到家里来做饭,有时候她和蓝天去他家一起吃饭。她也不再限制蓝天去隔壁玩儿,看上去他俩相处得不错。 骆嘉年会顺手帮她浇浇花,喂喂鱼。有时会让他帮忙到附近快递点取下快递。他们似乎又找到了以往相处时的那种自然的感觉。 实际上他们的交集并不算太多,与之前仿佛也没有什么不同。不过,这就是他想要的吗?事情似乎没有她想得那么可怕。 叶思远有句话说对了。她是对他产生了一些别的感情。 可能是在他抓住她的手,说她没有将他看作是男人的时候。也许是那晚在阳台上,他吻她的时候。又或许是看到在他在她家厨房里做饭,自然地就像在那做了无数次一样。 她很难再将现在的骆嘉年和五年前那个内敛的继子联系在一起。但他们是同一个人。 蓝玫开始试着回想几年前的骆嘉年,试图在记忆里寻找一些蛛丝马迹。现在想来仿佛是有一些不寻常的地方…… 她在敷着面膜在客厅追剧,他偶尔会看着她出神,无意扫过那呆愣的样子让她觉得他从一个聪明小孩儿仿佛变成了只呆头鹅。有时候他来店里一边做作业,一边帮忙看店,见到她出来了会悄悄偷看她,那目光不突兀也不浓烈,像是似有若无的薄雾落到身上,知晓它的存在,但并不觉得奇怪。 经期痛经,他提前熬好红糖姜水,包揽所有的家务,给她炖鸡汤鱼汤喝。细心到几乎不像那个年纪的男生。当时她真是觉得自己捡了个孝顺体贴的儿子,有种捡到便宜的暗喜……现在想来这也确实有些不对劲。 不是他藏得太好,而是她根本没有往那方面想。当时她一边忙着店里,一边跟那几个男人周旋着“走钢丝”,生活一团乱,没有心思去关注他。直到那次偶然的撞破……她才知道他竟然存着那样的心思。 不过现在这些也不重要了。 他说他喜欢她,说想跟她在一起。 叶思远说他在说谎,一方面她觉得他不太像是那种人,但另一方面,她也没对他完全卸下心防。蓝玫其实也想看看他说的话到底几分真假。 以前他可以装成一个听话的好学生,那么现在同样可以装成另一个人。 她也想要看看,他什么时候会露馅…… * 跟店里的主管交代好事情,蓝玫就打算先回去了。刚走到理疗店前厅,就看见安柏。他怎么过来了。 “怎么了?有事儿?” 安柏起身,知道她其实并不太喜欢他来店里找她,但他今天还是来了。之前有几次他提议周末带蓝天一起出游,但都被蓝玫拒绝了,仿佛在刻意地回避他。 “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想来看看蓝天。我以为你去接她了……”安柏刚才绕到幼儿园门口,老师说已经被家长接回去了。他经过店前的时候又特意留意了一下,店里的员工说她在这儿,于是他才在这里等她。 “可以啊,提前说一下就好了。现在也行,一起吃晚饭?”蓝玫邀请道。 安柏自然不拒绝,淡笑道:“好。” 坐上副驾驶座,瞥见后座上的文件包,估计是学校刚下课就来了,来得还挺即兴,也不跟她打声招呼。蓝玫心里念叨两句。 “去年不是买车了吗?怎么不见你经常开?”安柏一边专注着前方一边问她。 “最近油价太离谱了,快要开不起了。”蓝玫一副别提了的表情, “反正也没多远,每天去店里,下午接蓝天放学,走走路就当锻炼了。” 安柏笑笑没说什么。又想起一件事, “今天你没去接蓝天吗?” 蓝玫拿着手机,正随便翻阅划看资讯信息,没有太注意他的问题,自然地脱口而出, “骆嘉年去接的。” 车内的气氛有片刻的凝滞……握着方向盘的手渐渐收紧,指节上显出用力的发白。方才脸上的柔和神色消了几分,冷硬质地的镜片下,目光怔愣了一下。 “哦?怎么让他去接了?之前不还说让别理他的吗?”淡淡的声线听不出情绪的波动。 嗯……听到这个语气,蓝玫眉尾一挑,回过味儿来了,好像刚才说了不该说的话。她又一细想,她好像还没告诉安柏关于她和骆嘉年的事。 这事……不好轻易坦白,得考虑一下该怎么跟他说,他敏感又别扭的性子……估计没有另一个神经病那么容易接受。 “就是临时让他接一下蓝天,他正好顺路。”蓝玫说谎了。实际上最近要么是骆嘉年接小孩她回家做饭,要么是她接蓝天回去到他家蹭饭。 蓝玫用余光打量了一下他的表情,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下颌线清晰,脸上没有表露出什么。 “哦,这样啊。”平静地回应。 但出于对他的了解,蓝玫知道,看样子这人是根本不信…… 先这样吧,后面等他做好准备了她再跟他说,也许说不准还不等她告诉安柏,骆嘉年就露出马脚,她就把他踹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就这样,在有些过分安静的气氛里到了家门口。 开门一进来,蓝玫就暗道不好—— 她闻见一股熟悉的饭菜香气……今天这个时间掐得,还真是合适…… 听到开门的声音,蓝天就从厨房里跑出来瞧,“妈妈你回来啦。” “安叔叔也来了!”蓝天激动地跳起来,身上穿着件小小的有着淡黄色长袖的围裙——这是幼儿园上烹饪课时的必备着装。 张开双手向安柏要了一个抱抱,然后就像个小大人似的让安柏坐着,喝水。让他待会尝尝小罗哥哥做的菜,可好吃了。 “小罗哥哥——安叔叔来了,我们的菜够不够呀——”又匆匆走进厨房,兴致勃勃地继续给骆嘉年当小帮手。 安柏看到厨房里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目光转而看向蓝玫,等待她的回答。 那目光让她有点不敢直视。 她没辙了,总不能说顺便到家里来做饭了吧?这打脸来得有些快…… “那个,安柏你到阳台上来一下。”双手交叉挽起,右手揉了一下鼻子,讪讪地说。 两人走到阳台。蓝玫决定告诉他这件事,含蓄地说: “就是你想的那样。” 安柏沉默了几秒,像是早有预感,并没有显示出太大的惊讶。 “什么时候的事?”他问。 “两周前。”她想了一下。 “他也知道?”安柏忽然问。 蓝玫知道他说的是谁,他很少跟她提及叶思远的名字,只用“他”替代。 她点点头。 安柏抿唇,视线往别处看了一下,又转移到她的面容上。 “为什么瞒着我呢,玫玫。你信不过我吗?” “不是不信你,我原打算找个合适的时候跟你说。我没想过要瞒你。” 安柏俊秀的眉皱起,没有说话。他好像已经习惯过这种平静的生活太久了。他、蓝玫、蓝天,还有另一个男人。这种诡异又和谐的局面。 通常他都会忽略那个男人的存在,只留下他们仿佛一家三口的印记,久而久之,他都快要忘记他和她的关系了。 直到他刚才看见骆嘉年的时候……那一瞬间,产生一种想要质问她的冲动。但他立刻清醒过来——他没有资格和立场去质问她。这么做的后果只能是将她推得更远。 “你给他钥匙了?”他突然问道。 “啊?”蓝玫有点没反应过来,他问这个干什么。 “没有,他是和蓝天一起进来的,蓝天有家门钥匙。” 安柏没有说话,就看着她。蓝玫忽然反应过来他在意的是什么。 朝他走近了一点,只手抚上他一侧的脸,看着他,轻轻在安柏脸上亲了一下,安抚道, “他比不上你,不用在意他。” 原来那么多的复杂心绪和难言的酸涩,最终他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吻、是她的一句“你更重要”。 他需要一些确定的东西去消除心里的不安。 尽管知道她说过很多哄他的话,但他还是愿意相信她说的。 …… …… 晚饭时,蓝天十分开心,家里一下来这么多人,她很喜欢人多热闹。有蓝天这个开心果,餐桌上的氛围倒也不是太僵。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穿插着蓝天的童言童语,一顿饭很快就过去了。 安柏走后,蓝玫和骆嘉年一起收拾碗筷。 骆嘉年斟酌地问:“玫姐,安老师他……” 大概知道他想问什么,蓝玫给出解释,“没事,我跟他说过了。” 虽然她这样说,但刚才他看见玫姐和安老师在阳台外面说了很久,晚饭的时候他也注意到安老师对他似乎有意见。 “需不需要我跟他谈谈?” 他们俩有什么好谈的,蓝玫想象一下他们两个坐下来谈话的场面,一想到他俩对话的内容,就让她有种汗毛立起的感觉。 “不用了,他性格比较倔,需要一点时间适应,过阵子习惯了就好。”蓝玫拧眉,轻耸了一下肩。 “那好吧。” ------------------------------------- 安柏(自我洗脑):都是旅馆……旅馆……我才是家。 以为是家,其实是民宿…… 86临时带娃 86临时带娃 律所里如往常一样,大家都各自忙着手里的活儿,桌上垒起的一摞摞的文件似乎一直没有消减。 茶水间永远是职场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也是划水的好去处。 “听说了没?听说G市那边总所要把老大调走了。” “要我说啊,他早该走了。之前不都是说被排挤流放到咱们这儿的吗?还以为只是来避避风头,很快就走了。” “就是说,没想到在这待这么久,我男朋友都换了好几任了。” “不知道呆在这干嘛,听说前阵子去G市开会,那边在催他过去。不知道这回走不走。” “有点人脉呀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着去做会议记录了呢。” “先别说这个。今天老大带来所里的那个小女孩儿你们看见了吗?” “看见了,小姑娘还挺乖的,还跟我打招呼了,怎么了?” 说到这儿压低了声音,“我猜……估计是他私生子。看他脸上那笑的样子可不像平时在所里不阴不阳的,看上去感情挺好。” 一旁的同事脸上明显不信的神情。 “从没见过他领孩子出来过,也不像亲戚家的。而且那小孩儿年龄似乎差不多也对得上。” “不会吧?要真是还能带到这儿来让我们看见?听着就没谱。” “带来又怎么了,人家怕这个?说不定就是想慢慢公开了呢,先带孩子出来见见人。不然人怎么在这儿猫这么久?估计是在追孩儿她妈呢。” “……” 言语间,一出带球跑的狗血剧情已经逐渐成型。 …… 办公室里,叶思远一边处理着手头的案子,一边留心在一旁玩玩具的小孩子。 白色的搭扣小皮鞋摆在地上,穿着卡通图案的袜子坐在他平时会见客户的颜色沉闷的皮质沙发上,上面散落了许多零碎的小部件。 过了一会儿,换了个姿势,蓝天头枕靠在沙发的扶手上,躺着摆弄叶思远给她买的豪华版赛车模型。 这两天拆了装装了拆,刚开始的新鲜劲儿过去,现在已经蔫蔫儿的了。 “不要躺着玩,坐起来。”叶思远尽量温和地跟她讲话,但不免还是带了点命令的口吻。 他跟蓝天相处的时间不多,估计在她心里他是一个经常大方送礼物的叔叔。他对跟小孩子相处也实在没有什么经验,他们总是喜怒无常又非常聒噪。就陈家那边来说,他不喜欢小孩,他也不招小孩儿喜欢。 当然,是蓝天的话又不一样。 她比较可爱。 蓝天听话地盘腿坐在沙发上,双手托着腮帮子,忍不住眯起眼睛打了个哈欠,有些昏昏欲睡。 叶思远见她无聊得发困,问道:“困了吗?如果想睡觉可以去那边休息室。还要一会儿才下班。” 蓝天摇摇头,问他:“陈叔叔,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要三四天吧。” 蓝天很少和妈妈分开这么久,她今天已经问过好几遍这个问题了。 蓝玫前天给他打电话,她当学徒时的师傅去世了,要去奔丧。路程比较远,不方便带着蓝天,让他帮忙照看几天。 于是叶思远就接下了带孩子的活儿。虽然他并不擅长这个,但相处了一天下来,蓝天很听话,他感觉也没多难。 “我想妈妈了。”蓝天沮丧地说。 紧了紧眉,叶思远有点词穷。让他跟虚伪的成年人含沙射影地谈判过招,对他来说不在话下。但面对这种安抚小朋友的小情绪问题,叶思远觉得有点棘手。 “她很快就回来了。”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又补充道,“晚上回去我们跟她通视频。” “哦——”还是兴致缺缺。 叶思远想了想,决定用食物转移她的注意力:“待会想吃什么?酸菜鱼怎么样?”他知道有一家店的酸菜鱼很好,口味应该也适合小孩子。 “嗯……”蓝天眼珠转了转,没有明确地回答,想了几秒,说:“我想吃麦当劳,可以吗?陈叔叔。” 朝叶思远眨巴眨巴眼睛,是企盼请求的眼神。 叶思远:“……” * 坐在快餐店暖黄的灯光下,现在正值下班时间,店里人很多。叶思远和蓝天找了个靠墙的小桌子,两份餐盘刚好放下。 叶思远刚才提议打包回家吃,除了应酬交际,私下里他不太喜欢在人多的地方用餐。 但蓝天坚持就在店里吃饭,她不习惯在那张大餐桌上吃饭,她家的餐桌小小的,平时她和妈妈还有小罗哥哥三个人吃饭正合适。陈叔叔家里很大,但空空的,没有人,一点也不温暖。 蓝天吸了一口可乐,挖了一勺麦旋风,嘴边沾上一点碎屑。满足地啃下一大口汉堡包,十分愉快地享用起来。 坐在椅子上,两条腿欢快地小幅晃荡。 看她那惬意的模样,叶思远忍不住笑意。要是蓝玫知道他带蓝天来吃快餐,又要说他了。 不知怎的,这会儿忽然记起了一件事。 蓝玫那通电话里说,安柏跟她师傅有点关系,陪她一起去还说得过去。 住她隔壁那小子怎么也跟着去了?这种私人的事情,跟他有什么关系。 叶思远想起了他当时劝她的话……虽然是他让她跟那小子接触的,可蓝玫……她准备玩到什么程度? 心情有些沉了下来。 蓝天的塑料手套破了,番茄酱弄到手上,眼看就准备去嘬手指,叶思远赶紧拦下。 掩去面上的情绪,用纸巾给她擦干净手,帮她拿了双新的戴上。 “谢谢陈叔叔。”蓝天有礼貌地道谢。 “不客气。”叶思远笑道。 “好吃吗?”他问道。 “好吃。”蓝天点点头。 “不过汉堡偶尔吃一两次可以,经常吃的话味道也不好了。还是家里做的饭更美味一些,蓝天觉得呢?”叶思远尝试着扭转一下蓝天的想法,至少不能在蓝玫那儿惹出麻烦。 放下啃了一半的汉堡,蓝天小口吃着薯条。好奇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叶思远:“陈叔叔会做饭吗?” “……我很少做饭。” 身为一个无趣的工作狂,叶思远几乎不在家做饭,基本靠外卖和堂食过活,他对饮食没什么要求。 这两天的几餐饭要么打包回家要么直接去餐厅,叶思远这时候开始反思起自己这种单身汉的饮食生活,是不是对还是小孩子的蓝天来说,可能有些不太合适。 “所以我很羡慕蓝天,在家就能吃上妈妈做的饭菜。”叶思远继续找补。 “我妈妈做饭很好吃。小罗哥哥做饭更好吃!我和妈妈都很喜欢他做的菜。”蓝天主动向叶思远夸赞起“小罗哥哥”的厨艺。 “小罗哥哥?” “小罗哥哥住在我们家隔壁,他经常过来跟我们一起吃饭。他做菜超级厉害的!”在厨房里见识过骆嘉年的做菜过程之后,蓝天成了骆嘉年的忠实粉丝。 叶思远顿了几秒,问:“你们……每天都一起吃饭?” “对呀。”蓝天点点头,觉得没有什么不对。 一边手上拿着汉堡啃,另一只手按着桌上儿童套餐送的小青蛙玩具,让它的弹簧蹦起来,嘴巴塞着食物,“每天晚饭……我们都是一起吃的。周末的话还有一起吃午饭哦。” 叶思远没有再就这个问题继续追问,似乎只是随意问了一句。 “欸?”蓝天忽然浮现出奇怪的表情,汉堡咬了一半又吐了回去。 叶思远被她吸引了注意力,关切地看她。 用手指在嘴巴里抠了一下,一个坚硬的小块东西掉了出来,落到餐盘里。 一小颗牙齿掉在餐盘里,白色的根部带着一点血迹。 尝到口里有些怪怪的味道,蓝天不知所措地看向叶思远,刚才还高高兴兴的,现在都快要哭出来了,“陈叔叔,我牙齿掉了……” 事情有些突然,叶思远也被吓了一跳。心底有些愧疚,不该带她来吃这个的。 安抚了蓝天一下,忙起身去旁边买了瓶水。 “别怕,你是在换牙。先去洗手间漱漱口,如果待会还一直流血的话我们就去医院。”摸了摸她的后脑勺。 蓝天可怜兮兮地从座椅上下来,叶思远牵起她的小手,“我不想去医院……” 也许是小时候经常生病,去医院打针吃药留下了阴影。 “不要紧,如果不流血就不用去了。” “蓝天最勇敢了,掉颗牙齿不算什么……” …… 叶思远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么自然而然地说出一连串哄小孩儿的话…… 87都会过去 87都会过去 蓝玫刚到师傅店里的时候20岁,还是个初出茅庐,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姑娘。 师傅姓王,是个和善又强势的阿姨,经营那家店已经有十来年了。一个人拉扯一双儿女长大,儿女接着又一个个地去外地成家立业。只有逢过年的时候回来看看。 师傅不是那种一年到头盼着孩子回来看一眼的老太太,她风风火火地张罗着自己的理疗店,每年都会跟她几个老头老太太好朋友出去旅游。 前几年身体逐渐地不好了,家里儿女都在外地,没人接手,才慢慢转手了那家店。据说老太太签字的时候,从来不爱哭的人,眼泪汪汪的。小半辈子的心血签过两张纸这就不在自己手里了。 蓝玫在那儿学手艺的几年里,师傅待她既像徒弟,又像亲女儿。她人机灵,肯吃苦,师傅教给了她很多东西。 后来蓝玫才慢慢意识到,师傅这种掏心掏肺的老师是多么的难得。她教的东西在蓝玫后来日子里帮了她很多。就连她当初和安柏那一段,也算是师傅搭的线了。 每年她都会回来给师傅拜年,看望她,跟师傅一家人也成了熟识。 前年师傅身体还好的时候,她带蓝天去看过她,老太太很喜欢蓝天。还跟她说,准备给蓝天做个竹编小狗的玩具,让她明年过来拿。 可第二年身体就不太行了,请了专门的陪护,一向好强的老太太,现在不得不面对事事都要靠别人的现实。 她去年去看她,师傅拉着她的手悄悄对她说,觉得活得没意思,一点都不自在。蓝玫一面宽慰她,一边心里泛起酸涩。 师傅走得很突然,儿女都不在身边,只有师傅的几个姊妹送了她最后一程。 这个普通的老太太走完了她的一生,蓝玫不知道她最后有没有什么遗憾。也许依那老太太乐呵直爽的性格,估计会说,这辈子嘛过得还算有趣味。 * 葬礼很简单,按照当地的习俗,亲戚朋友们坐在一起吃了饭。照传统的说法,老人家这算是“喜丧”。 虽然蓝玫已经是个当妈妈的人了,但她依然对这种酒席上的推杯换盏感到怆然。 看到师傅的儿女们强打起精神招呼着来的宾客,脸上的悲伤黯然与成熟体面,混织成让人难过的神情。 第二天,蓝玫和安柏,跟师傅家人一起,参加了告别仪式。 骆嘉年在外面等他们。 原本这次她只打算跟安柏一起回来,但也许是她接到消息后脸色太差,担心她的情绪,骆嘉年知道后坚持要跟她一路去,说路上他和安柏换着开车,让她多休息。 她实在没有心思和精力劝他不必去,也懒得考虑那两个人是否会互相感到不适。 就这样,他厚着脸跟着一路来了。 来的这两天,大都是安柏和她一起出面,安柏是蓝玫师傅娘家那边的表亲,再加上原来两人结过婚,现在两人一道过来,大家都以为他们又重新和好了。相比之下,骆嘉年就像个多余的外人。 骆嘉年并不在意自己的尴尬处境。相反,他担心的是玫姐。 来的路上,她的情绪一直很低落。到这边来之后,她多数时间和老人的女儿、姐妹们待在一起,或者就是和安老师一起。他很少单独见到她。 在外面的时候她看上去没什么异样,更多的是在安慰亲属,帮忙招待客人。 但他知道,她也许并不像表面上那么镇静。几年前的那次春节,他和她一起来这里拜访过。那时他就知道,这是一位对她很重要的人。 妈妈刚去世的时候,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玫姐她……应该心里也很难过。 晚上用完饭后,他们回了各自的房间。 骆嘉年始终放心不下,还是决定去看看她。 骆嘉年敲响了她的房门,等了一会儿,门才打开。 他闻到一股烟味。眉头微皱。 “有事?”蓝玫问,神色有些疲惫。 他看房内没有开灯,她换了件黑色的T恤,但并不像准备就寝的样子。 半侧身体被门遮住,骆嘉年在想,她另一只手上是不是还拿着烟。 “玫姐你现在有空吗?”骆嘉年看她。 “怎么?” “我……我有点饿了,不知道这边哪里宵夜好吃,你有推荐的地方吗?” 问得无缘无故,在网上搜评分不就好了,偏来打扰她。 蓝玫还是耐着性子回答他:“沿着旅店门前这条街向右走,到十字路口右转,那条街上有夜市,里面随便挑一家都可以。” “我对这里不太熟悉,你能跟我一起去吗?”骆嘉年继续没眼力见地问道。 蓝玫简直想白他一眼,不过还是说:“行,你等我一会儿。五分钟。” “现在就走吧,免得待会儿关门了。” 蓝玫就差没把‘你有毛病吧’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偏了偏头,似乎在说:你认真的? 骆嘉年不语,侧了一下身体,示意没有开玩笑。 轻呼了口气,她简直服了他了。伸手摸到门旁的房卡,一抽,塞到裤子口袋里。 出门,锁门。 “走吧,趁着人家还没、关、门。” “对了,你请客。”她没好气地说。 “好,我请客。”骆嘉年从善如流。 蓝玫一直将右手抱在胸前,走在骆嘉年前面。走到靠近电梯的垃圾桶旁边时,迅速将手里的烟头摁灭,走进电梯。 骆嘉年扫过一眼垃圾桶,什么都没说,也迈入电梯里。 * 不巧的是,去到蓝玫说所的夜市的时候,她发现有两家以前最常去的店已经换了人。只好去别家吃。 最后蓝玫挑了一家冷锅鱼,两人在熙熙攘攘的夜市里找了位子坐下。 Y市是个夜生活丰富的城市,每到夜晚才是最热闹的时候。整条街都拉起了数条条明亮的灯泡线,隔几米就有个小型路灯。白天这里是平平无奇的一条街道,到了晚上,这里就成了本地老饕常常光临的美食夜市。 沿街两边的许多店铺都将桌凳摆到了外面,食客叁五好友相伴,一边就着美食的香气与热气,一边闲聊瞎侃,无话不谈。 “你吃不了辣,我也不太想吃太辣的,那就点个微辣的吧。”想了一下,又说,“要不,还是点微微辣?”蓝玫看向他,询问。 “可以。” 又点了几个配菜, “再来两瓶冰的山啤。”蓝玫向老板说道。 负责招呼客人的矮个子男人拿着点菜单朝店里走,爽朗地叫了声好嘞。 浓郁的各种香料与火锅的香气萦绕在鼻间,打开了人的感官和味蕾。 暑夜的晚风,凉爽中又带着热气,沸腾和辛辣的气氛包围下,只有一口冰啤酒才能浇灭夏夜里的躁意和暑气。 骆嘉年想起很久以前,有天半夜他偷偷跟着玫姐出来,和她一起吃路边烧烤,那时候她还在为重新遇见安老师而烦恼。最后他们回去的时候,是他背着她回的家。 “以前我在师傅店里当学徒,经常下了班就到这边来吃东西。有两家火锅烧烤店是这儿生意最好的,刚跟安柏在一起那阵子,我们老去那儿吃。” 蓝玫给他指了指原来两家店在的位置,现在其中一个已经换了家串串店,另一家变成了小超市。 骆嘉年看着她指的方向,看不出原先店铺存在过的痕迹,一切对现在的人来说都是习以为常。 “时间会改变很多事,过去的终归已经过去了。”骆嘉年说。 不太习惯听他说出这种有些伤感的话,又感觉他好像还在说别的什么。 蓝玫扬扬眉,没有搭他的话茬,专心拆着筷子的包装。 菜陆陆续续地上齐了,两人东一句西一句地说着,一边动筷。 两个熟人聊天,无非是说说两个人曾经一起经历的。以及对方不在时,各自经历的。 他们提了一些骆嘉年高考那年的事情,还是有很多值得回忆的东西。 也说了一些其他的。 她说这几年的一些变化。说她如何经历重重磨难,把香河路那家铺子撬到手。 说两家店最困难的时候亏到几乎快运转不下去,差点想一股脑都不要了,但为了能给蓝天更好的生活条件,最终还是咬咬牙坚持了下来。 他讲了自己在Z市的求学和创业。说他在实验室熬夜到深夜,突然饿了想去便利店买点吃的,结果发现教学楼大门已经锁了,就干脆在实验室熬了通宵,第二天早上眯了一会儿,差点没赶上上课。 还说到他怎么忽悠同学一起做创业项目,一家家地去做路演,艰难地筹钱…… 一手端着杯子,看着他说话的样子。 “骆嘉年。”蓝玫叫了他一声。 “嗯?” 他看她,她的神情有些严肃,以为她又要说什么不该回来,应该留在Z市的话…… 只见蓝玫伸手,指腹在他的嘴唇上抹了一下,留下一点她手指的微凉触感。 他一时有些发怔。 “很辣么?你嘴巴很红。”她用正常的语气问他,眼尾带了点若有若无的笑意。 “没……还,还好。”他有点笨拙地回应道。 不自然地移开目光,耳根有些发热。 她刚才是在……调戏他么? 88现在分得清了吗?(H) 88现在分得清了吗?(H) 吃完宵夜,已经快10点了,他们也准备回旅店。 她没想到,跟骆嘉年聊得还挺愉快。他似乎一改往日闷葫芦的性子,开始变得健谈起来,这倒让她有些意外。 路过旁边的24h便利店,蓝玫说等一下,要买点东西。骆嘉年也跟着一起进去。 她从冷藏柜里拿了两瓶水,走到收银台前。在一旁的安全套货架上看了一下,注意了一下型号,顺手取出一盒,放到收银台上。 骆嘉年被她的手指在盒子上停留选看的那几秒定住了,有一种被审视和检阅的忐忑感。 蓝玫朝他侧一下头,示意他买单,谁让他跟催什么似的催她出门,她手机也没带。 回过神来,骆嘉年拿出手机结账,有一丝懊悔。收银员小哥看他“不上道”的样子,不动声色地撇撇嘴。 走出便利店,骆嘉年开口:“玫姐,这个……” 蓝玫侧首看他,“今晚不想做?” “不是。”骆嘉年很快否认,“只是这个……应该我准备的。” 蓝玫双手插起,神色自若地看向他:“那你准备了吗?” “没有……” …… 这一刻,骆嘉年觉得自己真的很逊。 也不逗他了,蓝玫轻松地笑了笑,安慰地说:“没关系,反正是你付的钱。下次记得‘准备’就行。” 她的安慰听在骆嘉年耳朵里,更觉得脸热。 * 到了房间里,蓝玫先洗了出来,将头发吹干。看到手机上有两条叶思远发的信息,说蓝天今天睡得早,还附带了一张白天接她时在车里拍的照片,头绳扎得歪歪扭扭,笑容一脸灿烂,只是……下面牙齿缺了一颗。 蓝玫忍不住笑了,跟他表示感谢,给他添麻烦了,并说他们明天就回去,下午接蓝天回家。 浴室里的水声渐歇。 放下手机,她抬眼望去。 骆嘉年从浴室里走出来,用毛巾擦着头发。身上穿的是他自己带的宽松灰色T恤和长裤。 头发湿漉漉的,本就偏深的发色显得愈发墨黑。欣长的身量并不壮硕,但也不单薄。她见过、也摸过那副身体,肌肉匀称得恰到好处。 一出来就看到蓝玫貌似在打量着自己,骆嘉年心里有些拿不准。 不怪他怀疑自己,自从上次她说他“很一般”之后,骆嘉年就开始一步步重新复盘那一晚。 查了一些资料之后,他发现自己的确做得并不够好。骆嘉年秉持着严谨求实的精神,花时间专门恶补了一下这方面的理论与技巧。现在他有把握,会比上次表现得更好。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当实际看到她的时候,骆嘉年心里还是有些打鼓。 蓝玫倒对他没什么意见,自然也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稍微凝神看着他,手指关节抵在唇边,似乎在想什么。 “我想来点不一样的。”蓝玫忽然说,声音里带着些莫测。 “你介意吗?” 骆嘉年看向她,不知为什么,心底生出一点不安…… …… …… 喉结艰涩地滑动一下,克制着加重的呼吸。 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在剧烈地流动,身体像是要沸腾了一样。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刺激让他忍不住微微颤抖。 羞耻、快感、渴求、欲望……纠葛在一起,在这时他似乎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完全陌生的他自己。 而她的目光,就是那支点燃引信的火烛。 平静的,淡淡的,时而看着他身下的动作,时而又端量着他脸上的神情,似乎在欣赏,又仿佛在好奇地观察。 蓝玫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包裹着性器,她亲眼看到那个东西,是如何慢慢挺立、变硬。套弄间,圆润的冠首似乎分泌出一些透明的液体,在灯光下稍稍泛出一点亮。 他的脸上的表情蓝玫说不清楚,紧锁着眉目,兴奋中带着一点迷离,忍耐中夹杂着一些羞涩,嗯……还有那么一点……脆弱? 他的眼睛倒是始终直勾勾地看着她。 蓝玫换了件浅黄色的睡裙,长度到小腿。刚刚吹过的头发,熨贴蓬松地散在肩头,比平时多了些柔和。 她双手交叉环抱着,靠在床头。光滑白皙的小腿随意地搭在一起,脚趾莹白。 她的视线随意又任性地扫视过他的身体,让他忍不住战栗。 他坐在椅子上,只解开了拉链,露了性器。但在此刻,他却感觉自己在她面前是赤裸的,他在她的目光下无处遁形。 “第一次看到男人自慰。”蓝玫若有所思地说, “原来……是这样的啊……” “你有想着我,自己这样弄过吗?”她问道。 骆嘉年不答,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和现在的感觉一样吗?” “回答我。”她稍微提高了一下声音,对他的不回应感到有些不快。 “有过……很多次。”他不避讳地直言。 蓝玫不置可否地挑了一下眉,对他的回答没做什么评价。 从床上下来,绕到床尾,坐在他跟前,他们的距离很近,膝盖都快要抵在一起。这个距离,能清楚地看到昂扬的某部位的细节。 瞥了一眼他的身下,带了点恶趣味地问他:“那这次跟之前比,感觉如何,一样吗?”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刚才她那一眼让他的分身更兴奋了,他差点忍不住射出来。 呼吸变得急促,他脸上混合着隐忍和动情,湿缕的头发下眼睛有点泛红,像一只被情欲支配的兽。 他看上去很难受的样子,蓝玫心里想道。她从没见过骆嘉年露出过这种可怜的表情,让人有种隐秘的心理上的快感,想狠狠地欺负他,又想……好好爱他。 ……她在想什么。 蓝玫忽然被自己的心里的想法吓了一跳。 回过神,将那个念头从脑海里扫出去,重新再看他,他好像快到了。套弄的动作愈发急促,发出有节奏的拍打声。 一股股白浊的液体迸发出来,骆嘉年下意识地侧了一下,不想弄到她身上。但两人挨得太近,还是不可避免地溅到一点在她的小腿上。 骆嘉年仍喘着粗气,但已经回过神来,拿出纸巾,俯身将地板上的浊液擦掉。 余光看到她腿上沾到的精液,粘稠的白色液体缓缓坠落,在她的身体上留下他的痕迹…… 他心里有什么东西在翻涌着。 随即用纸巾轻轻将她小腿上的脏东西擦干净。 蓝玫看着他给她擦弄到小腿上的浑浊液体,很想知道他现在在想些什么。 起身时,骆嘉年感觉两侧脸被捧住,唇上覆上柔软的触感。 她的气息萦绕在鼻息间,像是一缕温柔的风掠过,一场淋漓暴雨便倾然而至。拥住她的腰,倾身上前。 蓝玫勾着他的脖子,将他扯到床上。她看着他,俊朗舒展的眉目,眼底还有尚未褪去的情欲。他的唇形饱满,看上去很软很好亲的样子……也的确很好亲。 将他的上衣胡乱地脱下,用手在他的胸前、腰腹、脊背上触摸,更高的体温让她似乎也感到一阵燥热。 温热与炽烈,柔软与坚硬,在窸窣的情潮间融成混沌一片。 湿热的口舌与水液、花穴亲密缠绵,挺立的鼻梁在阴蒂上轻蹭。 吮吸、轻咬、舌尖的拨弄与舔舐,缓重的呼吸与轻微的水声,皮肤上烫热的手掌触感,略湿的乌黑短发间穿过的手,情动的呻吟和喘息。 昏暗房间里,只有两个人的心跳和温度将此处点燃成情欲的一角。 …… “……现在分得清了吗?”低哑的声音像是细密的沙粒,有一点调笑的意味。一只手支着头侧首看他。 “……” …… 粗长的性器抵入穴口,冠头挤入进那温暖柔软的所在。只吞入了前半端,缓缓抽动起来,慢慢地一点点推入,直至完全没入。 抓住他扶在她腿上的手,指甲嵌入皮肤。蓝玫轻叹,被撑满的酸胀感让她肌肉有点紧绷,穴肉下意识地收缩。 骆嘉年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哼,收紧了拥抱她的力度,身下抽送的幅度渐渐加大起来。分身被紧致柔软的穴壁包裹、挤弄,每一次抽送和进出都让他的快感堆积地更高,蔓延到四肢百骸…… 女上体位能更好地掌握感觉与节奏,深浅快慢,角度频率。起伏间轻咬下唇,脸上浮现红晕,慢慢渐入佳境。 他抬手和她十指紧握,方便她支撑。她的手并不细腻滑嫩,有些薄茧。当他握着的时候,可以将她的手轻松地全部握住。 手心的热度让他有一种实在感,他们……正在做着最亲密的事。 刚才抓他手的时候,感觉不小心将什么东西扯断了。像是一根丝线。她摸摸他的手腕,没有摸到什么。 “什么东西被我扯掉了。” 将她摸寻的手重新紧扣,并不在意。 “没什么,不重要。” 他已经不再需要那悬于一线的慰藉,现在,他有更好的了…… 她跨坐在他的腰腹上,两人赤诚相对。揽抱着他的臂膀,潮红的脸上有动人的神情。肩头发丝抚掠过他的侧脸,手紧环着她的腰,在她的腰间摩挲。 他喜欢和她这样贴近,喜欢她在他的身上颤抖着到达高潮,喜欢她的脸上因为他露出愉悦美丽的神色…… 含吮上挺翘的乳尖,用牙齿轻轻地磨咬,听她发出美妙的呻吟。听她用模糊黏腻的声调,叫他的名字。 细密地吮咬着颈侧的软肉,像一只恨不得将猎物吞吃入腹的饿狼,沉迷在和她的亲密接触之中。 “不许……留下印子。”听到她绵软中带着威胁的话,唇下附近的皮肤微微震动。 “……好。” “以后……别叫姐了,叫名字吧。” “……” “嗯。”淡淡的鼻音从颈间传来。 濡湿的吻密密地落在颈侧,呼吸和热气在耳畔、颈间,有些舒服,还有些痒。 89男人的嫉妒心 89男人的嫉妒心 从Y市回来后,蓝玫去叶思远家接蓝天回家,顺便谢谢他这几天的照顾。 看蓝天依依不舍的样子,他俩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不用问也能猜到,估计又是她陈叔叔带着去吃好吃的、玩好玩的去了。 总之,和送去的时候相比,除了掉了一颗牙,人是囫囵个儿地回来了。 几天不见,蓝天老远就张开双手,亲热地扑到妈妈怀里,在妈妈脸蛋上啵啵地亲亲。耐不住她的亲热劲儿,将蓝天抱起来,尽管离上车只有几步路的距离。 跟叶思远打过招呼,就向那边走去。 蓝天摆摆手跟叶思远说再见,还用手掌心送了他几个飞吻。 叶思远淡笑着目送她们母女上车。 他很快注意到,不远处的车里,有一道陌生的视线正看向他们这边。 他和那道目光对上,不算敌视,但也称不上友善。 哦,那个继子。 骆嘉年从驾驶位下来,给蓝玫她们开车门,最后上车时,又向叶思远的方向看了一眼。 略提一下眉。 呵,陪她去了一趟,就以为自己不一样了吗?瞧这幅宣示主权的样子…… 虚伪,又幼稚。 这个新来的,可真不讨喜。 他对那个继子毫不关心,他在意的是蓝玫的态度。 又想起那天她难得来找他一回,居然是为了那个继子的事。他很少见到她那么心浮气躁。想到这儿,对他的厌恶之情愈甚。 但愿她的玩玩,只是玩玩。如果她不知道该怎么做,他不介意帮帮她。 * 案上的鱼垂死挣扎,张着口徒劳地呼吸,身体反弓,尾鳍在半空中拍打。杀鱼摊主手扣着腮部,将它提起在案上重重拍打两下震晕。 锋利的刀锋松快又迅速地将鱼鳞刮下,来来回回,看上去颇重的菜刀灵活地游移,偏透明的鱼鳞四溅在周边,“哗哗”的声响带着粗糙的质感。刀刃切豆腐一般,划开软白鱼肚,淡粉的鱼肉就显露出来。 “整鱼还是切块块?”摊主大姐问。 “不用切,做红烧鱼的。麻烦了。”骆嘉年说。 “要得。” 嘈杂的菜市场这时人已经少了一些,杀鱼摊这时人也没那么多了,大姐才有空给人仔细拾掇鱼,搁平时人多的时候,随便刮刮砍砍就装袋了,哪来那么多功夫仔细弄。 地上放鱼的水箱铝盆里的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周围卖菜的摊主有的闲来无事几个凑堆打扑克,也有坐在摊位前刷短视频的,夸张的声效十分震耳。 鱼摊大姐余光不经意瞥两眼站在摊前的年轻人,模样长得蛮俊的,背后背了个包,手上拎着几袋菜,眼神一刻不离地认真看她杀鱼。莫不是怕她缺斤少两,漏他东西? 现在这么精明的年轻人也是不多见……大姐心里嘀咕。 鱼收拾妥当,接过袋子, “谢谢了。” “不妨事,不妨事。”大姐摆摆手。 这条鱼卖完,估计今下午也没什么生意了。大姐在鱼缸里捞两把水洗洗手,用帕子擦了擦。解开防水的皮围裙,抖了抖水,坐在凳子上歇会儿,也准备收摊了。 骆嘉年走出菜市场,往家的方向走去。 一边在脑海里回忆演练刚才杀鱼的过程,虽然以前玫……蓝玫教过他,但他还是不太敢下手。只好让摊主处理,下次他争取试试,从小鱼开始。 看一眼手表,骆嘉年加快了步伐。 这几天公司加班,他已经好几天都没法赶回去做晚饭了,蓝天也来不及去接。他跟部门负责人商量,能不能把事情带回家做,当天给反馈结果。但被驳回了。 他只能先安慰自己,忙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想着想着,骆嘉年又想起那个称呼, …… “别叫姐了……叫名字吧。” …… 也许她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其他意思。 但又或许,这是一种特别的暗示呢?暗示她对他有了一些特别的感情,所以,允许他叫她的名字。 那句话就像是一颗沙砾落到他的心里,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琢磨、探究。 但他也不好向她求证,倘若她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他自作多情,未免就显得更幼稚。 那晚过后,早晨她还在睡,他准备下去买些早饭。打开房门的一刹那,正巧看到安柏就站在门外。 一时间,沉默在两人面前像无声的炸弹炸开,骆嘉年停住了。 安柏看了看他,没有说什么。只让他和蓝玫一起下来用早饭,然后就转身走了。 在安柏看向他的那一瞬间,骆嘉年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他只是他们之中的一个。他对于她来说,也许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他不是陪在她身边最久的,也不是对她最重要的。他怎么会因为一个称呼,就以为她会有点喜欢他了呢。 回程的路上,依旧是骆嘉年和安柏换着开车,蓝玫坐在副驾,用帽子遮住眼小憩。车里的气氛很安静,而且比去的时候多了一点古怪。 这种诡异的氛围,只有他们两个感受得更加清楚。 中途在服务区休息的时候,骆嘉年叫她“蓝玫”,蓝玫第一次听他这么称呼她还感觉有些陌生,但也很快接受了。但安柏却意外地反应比较大。 似乎比早上他看见骆嘉年从她的房间里出来还要介意。 从洗手间出来,他看到安老师在外面等他,似乎有话要和他说。 安柏看着眼前的人,那个曾经郑重其事地来找他,让他离蓝玫远一点的学生,现在以一种他无法忽视的姿态介入到他们的生活中,让他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骆嘉年。” “你最好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冷淡平静的话在骆嘉年听来却多了几分刺耳尖锐。 “不用麻烦安老师提醒,我一直都知道。”不自觉地带上了对抗的语气。 “那就好好对她们。” 骆嘉年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他以为他会让他离开她。 安柏是个男人,他当然会嫉妒。人都会有偏心,“爱”和关心是有限的,多一个人加入,另一个人就会少一些。从他自己的角度,他很难再忍受又一个男人加入。 但玫玫接纳了他,他也只能选择接受。 能够多一个人来关爱她,照顾她和蓝天,在他不能及时出现的时候给她需要的帮助。 她得到的爱是更多的,这就足够了。 …… 那天安老师的话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此前,骆嘉年一直觉得玫姐不了解男人,他们的嫉妒心和独占欲往往更强烈。 当初他借住在他家,当他只是对她产生了一些好感的时候,看到她与别的男人走近,就感觉心中的隐怒与阴暗在一点一滴地汇聚煎熬。恨不得将她藏起来,最好只属于他一个人。 但她好像并不担心他们之间会发生什么龃龉和冲突。 他不知道她是怎么说服另外两个男人接受的,他承认自己做不到像安老师那样。 那个想将她占为己有的念头,从萌生开始直至现在,依然没有消失。 ------------------------------------- 不担心男人们起冲突,说明根本就不在意…… 90有点危险 90有点危险 提前给骆嘉年打过电话,说今天店里有点事,会晚些回来,让他先和蓝天吃饭,不用等她。 没想到那台花大价钱进的理疗仪出个毛病半天没修好,等那边重新派维修师傅过来又鼓捣了好一阵子,总算完工了。蓝玫跟厂家那边一通理论,又延长了半年的保修期。 卖东西的时候吹得天花乱坠,姿态放得比谁都低。钱一到手就成大爷了,那副爱搭不理的嘴脸,什么玩意儿?! 下午窝着一肚子气,等到家的时候已经都8、9点了。 蓝玫回家一开门,客厅里都黑着,只有餐桌旁还开着灯,骆嘉年开着电脑在那儿正在做事。 他怎么还在这儿? 换了鞋子,将钥匙和包放在门关上, “怎么还没回去?” 骆嘉年见她回来了,合上电脑,起身:“蓝天一个人在家我不太放心,就想着等你回来好了,反正就在隔壁,也很近。” “吃饭了吗?正热着,我给你拿过来。” 蓝玫摇摇头,她晚饭随便对付了两下,现在还真有点饿了。 骆嘉年向厨房走去。 蓝玫走到蓝天的卧室外,开了点门缝,看她睡的正香,飘窗的影子摇晃在星星图案的被子上。她轻轻关上门。 餐桌上的几盏灯光照亮了两个人所在的地方。 晚饭他做了玉米排骨汤,味道很好喝。 骆嘉年穿了件亚麻灰的短袖,也许是怕她觉得他看她吃饭会不自在,他只好又打开电脑,心不在焉地继续刚才的工作。屏幕的冷光照在他的脸上,衬得他的肤色也冷白。高挺的鼻梁下嘴唇微闭,眉清目朗,看得清眼睫投下的阴影。 蓝玫看了他一会,小口喝着排骨汤。一种熟悉的感觉回来了,她那会儿还有些气闷的心情,现在平静了不少。 她想起以前他也是经常一边写作业一边等她下班回来,给她煮宵夜吃。 心里轻啧了一声,一想到这个,那将近12岁的年龄差又浮现在她的脑海。 嗯,他还是太小了……尽管她一直说服自己忽视这一点。 手机弹出一条信息,看到内容后骆嘉年表情有点凝重,似乎有些不解。 “最近工作很忙吗?”她问道。 骆嘉年抬头看她,将手机摁熄,眉目舒展, “是有一点,但还好。等过阵子应该会好些。” “这周日你有空吗?”带了一点试探地问, “嗯……”蓝玫想了一下,“周日我应该没什么事,你有事?” “没什么。就是最近好像有部蓝天喜欢的动画片的电影上映了,她很想去看,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 见她没有马上明确回应,骆嘉年又适时说:“如果你觉得奇怪的话我就不去了,你陪蓝天去看就好。” “没事,一起来吧。你来蓝天应该会很开心。”蓝玫坦然说道。 “那好。我就订票了。”骆嘉年微笑着说。 他笑起来眼睛略弯,有些傻气。 还有点好看。 蓝玫微不可见地挑了一下眉,没说什么。 吃完饭,碗筷蓝玫就没再让他洗了。时间也不早,将人赶回隔壁后,将厨房剩余的东西归置好。 最后在橱柜里看到个豆浆机。蓝玫拿起来看了一下。 跟家里原来那个很像,不过把手的颜色更深一点。她想起来了,之前骆嘉年做饭榨蔬果汁问用下豆浆机,但原来那个不常用,坏了也没注意。这估计是他自己买的,怎么放她这儿? 蓝玫又打开了旁边几个橱柜,视线巡视一圈,表情有些复杂。 嗯……她家厨房多了许多东西。新添的调味料、一些其他的厨具、香料杂粮、五谷干货…… 之前没留意到,她家厨房都快要变得陌生起来了。虽然知道麻烦他做饭会添置一些东西,但这也未免有点……太过了吧? 蓝玫不是个对家里物品变化很敏锐的人,但她也意识到这似乎有些不妥。 骆嘉年很知道如何慢慢融入她的生活里,让她习惯他的存在,这个过程难以察觉,没有过于富有侵略性。就像几年前他做的那样,所以他走了之后有一段时间她很不适应。 有点危险,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这几年她很少再和男人走得那么近。上床解决生理需求,可以。但是一起生活,不行。 安柏这两年有意想和她同居,她也始终拒绝。她不希望有男人介入她的生活里,她会很不自在。 现在变成是骆嘉年…… 他也不行。 * 周日晚上,商场里客流量比平时多些,影院门外的休息区域坐满了等开场的人。有三两结伴来的,也有情侣、带孩子的家长。 爆米花的香甜味从前台的小吃区飘出来,萦绕在整个空间里,让人忍不住咽口水。 一旁的影院工作人员正在给点单的顾客做茶饮。蓝天踮起脚,扒着前台的挡板,看向不远处玻璃罩子里的满满大半柜子的爆米花,中间按口味分隔开来,在橘黄的灯管照耀下,泛着诱人的金灿灿的光。 “小罗哥哥你饿了吗?”蓝天看向骆嘉年,好心提议道, “要不我们买一点爆米花吧,免得待会儿看电影饿了。” 无奈地笑着摇摇头,“我不饿,蓝天想吃吗?想吃的话我们就买一点,妈妈问起来就说是我饿了想买的。” “谢谢小罗哥哥!”难掩兴奋,蓝天转头看向工作人员,“姐姐我要一个爆米花!我要右边那个白白的。”她在那儿看了好一会儿,发现右边那个柜子里的好像闻起来更香。 “一个小份的就好。”骆嘉年补充一句。 “谢谢姐姐!” 一纸筒的爆米花拿到手里,蓝天就迫不及待地塞两个进嘴里尝尝。还是热烘烘的,甜甜的奶油味,酥酥脆脆。好好吃…… 才吃了几个,突然,蓝天就将捧着的爆米花塞到骆嘉年手里。 骆嘉年转眼一看,原来是蓝玫去完洗手间过来了。 走到近前,看到骆嘉年手里拿的东西,还有蓝天在一边故作淡定的样子,只是她嘴角还沾着爆米花的碎屑。 不觉有些好笑。伸手蹭掉她嘴边的碎渣,将爆米花桶从骆嘉年手里拿出来,放到蓝天面前。 “要吃就自己拿着,怎么还让别人给你拿。跟哥哥说谢谢了吗?” “说了的,谢谢小罗哥哥。”看向骆嘉年又重复一遍,伸出双手将爆米花桶捧在怀里。 蓝玫露出满意的表情。“电影快开始了吗?”向骆嘉年问。 他看了一下手里的票,“现在可以检票入场了,我们先进去吧。” …… 进场后发现里面十分“活跃”,这场基本上都是带小孩子来看的,一些熊孩子在过道里蹿被家长拉住,还有的在座椅上叽叽喳喳不停地说话,不时夹杂着莫名其妙的尖叫。 蓝玫不禁抚额,待会儿是有的罪受了。 为了让蓝天看得更清楚,让她坐在靠大银幕中间的座位,右边是蓝玫和骆嘉年。 落座后,灯光暗下,影片开始。蓝天坐在椅子上美滋滋地一边吃着爆米花,一边看着银幕上的动画电影。看到熟悉的角色形象出场,激动地在座位上原地弹跳了两下。 蓝玫竖起食指在嘴边轻声“嘘”了一声,按捺下她激动的心情。周围已经有更激动的小孩子朝着人气角色了嚷嚷起来,好像这个动画片在小朋友群体里很火。 蓝玫看向旁边的骆嘉年,恰好和他的视线对上,有些不自然地移开。 记得之前跟他来看电影,还是他刚来那阵子,两人看了部烂俗的爱情片。今天又看动画片。 真是……她觉得既搞笑又无语。 蓝玫兴致缺缺地看着电影,她悲哀地发现,虽然在蓝天成长过程里她几乎算是重新从幼儿的视角又“成长”了一次,但她已经很难再对这些儿童向影片里的内容产生什么共情,庸俗无趣的成年人,唉…… 尽管周围还有小孩子的声音,蓝玫还是看得昏昏欲睡。 直到她感觉手上传来别样的触感……她的瞌睡虫一下被吓醒。 温热的指尖抚上她的手背,随后掌心慢慢覆在她的手上,轻轻握拢。 他的动作很小心,就像唯恐惊走一只蝴蝶,生怕她忽然抽开。 蓝玫看向他,昏暗的影院里,只有银幕的光亮,他侧脸清晰的轮廓被勾勒出来。他仿佛真的在认真地看着电影,嘴唇微抿。 吞了下口水,刻意不去看他的方向。既没有回应他,也没有挣脱他。蓝玫也将目光重新聚焦回大银幕上,比起刚才,现在却是清醒了很多。 有时候,牵手是比做爱更暧昧的行为。 指腹在手心轻轻挠了一下,仿佛羽毛吻过手心。 蓝玫感觉有轻飘飘的痒意像一缕电流从手心倏地窜到身体里,心忽然漏了一拍。 “哎呀。”蓝天小声惊呼。听到有东西散落的声音。 突然被惊醒似的,蓝玫抽开手,手指紧了紧。 “妈妈,我爆米花掉了……”蓝天看向蓝玫悄声说,一副伤心的语气。 刚才她想往前坐一下看得更清楚,结果就把爆米花桶打翻了,还有大半桶呢…… 见她作势要蹲下去捡,蓝玫将她拦下,拿起地上的空纸筒放到她怀里,低声说,“没关系,等结束了我们再打扫,先看电影吧。待会出去我们再买一个。” 听到妈妈大方的许诺,蓝天也不再伤心,拿起纸筒怼在脸上,凑近蓝玫耳边悄悄说:“好——” 安慰好蓝天,蓝玫抿了下嘴唇,镇定地继续看着电影,双手交叉挽在胸前,轻呼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