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仙》 第一章 赶考 九坡村,一座山村,群山环绕,山清水秀。 传说这片大山的深处埋葬了一位大将军,大将军被埋葬时缺了首级,其骁勇部从用黄金打造了一颗脑袋为其凑了个全尸下葬,埋藏地是一个叫“九岭十三坡”的地方。 茫茫大山不知有多少岭,更有无数的坡,后人也搞不清“九岭十三坡”究竟是指哪个位置。 村后的山路上,阿士衡背着竹筐书篓子前行,一身洗得发白的衣裳难掩其清朗书卷气,高挑个,面目英俊,皮肤白净,是个读书人该有的样子。 他算是整个九坡村最有出息的读书人,也是本届乡试中举的举人,此行正是要赴京赶考。 出发前,他要先进一趟山。 离九坡村五六里路的后山深处,有一座早已香火凋零的道观,名为玲珑观。 他要去找玲珑观的观主。 山路崎岖难行,阿士衡走走停停,眺望苍茫山海,脸色红白不定,气喘抹汗歇脚,身上的背篓却不肯离身。 只因背篓里藏着一件重要物品,一件世人难以想象的重要之物。 他父亲生前传给他时曾秘密告知,此物非同小可,说是与神仙有关! 赶到苍翠掩映的玲珑观时,已是中午时分,阿士衡还在道观外坡下的台阶上攀爬便听到一阵“砰砰咣”的打斗动静。 什么情况?他赶紧一口作气爬上去看究竟。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道观里的一座颇具特色的黑色铁塔,然后便是白幡遗迹仍在的玲珑观。 玲珑观老观主在三个月前仙逝了,道观似乎没了主心骨,门下弟子举丧后,挂白的东西遗留了几个月都没人撤,墙头屋瓦上长草了也没人管,道观破败散伙前的征兆很明显。 登上道观门庭外的坪地,阿士衡两眼瞪大了几分,只见三名鼻青脸肿的道人倒在地上挣扎,还有一名扎着马尾辫的年轻道人脚踩一名道人,正在对脚下道兄强行搜身,搜出了钱财便往自己怀里塞。 青苔处处的道观大门口有一副对联: 世间繁华无我。 山中岁月无双。 对联中的两个‘无’字道尽了修行中人的得与失,对比道观门口抢劫的一幕,阿士衡一脸无语。 眼前的年轻道人名叫庾庆,正是玲珑观的新任观主,也是他的发小,两人年纪相仿。 他拒绝了村里人的护送,特意来找庾庆,是因为暗中和庾庆约好了,庾庆这次是要瞒着其他人一路护送他进京的。相对来说,庾庆是练武之人,护送能力不是村民能比的,在这乱世能多几分安全。 谁知约好的时间过了,左等右等了半上午也不见庾庆下山会面,难道那厮竟忘了如此重要之事不成?不知怎么回事,只好亲自找来,现在终于明白了,玲珑观在闹内讧,在同门相残! 被打倒在地的三名道人他也熟悉,都是庾庆的亲师兄,年纪最大的一位已经五十多岁,最小的也快四十了。 老观主就剩这么四个弟子。 庾庆这厮一人竟能打赢自己的三位师兄? 若非亲眼所见,阿士衡不敢相信,凭他和庾庆的关系,他之前竟一点都不知道庾庆有这实力。 之前搞不懂老观主为什么会把观主之位传给庾庆,无论年纪还是资历庾庆都不够格的,人也不是老成持重的,现在他似乎明白了点什么,老观主选了一个最能打的弟子继承衣钵不成? 钱财到手,庾庆偏头一看,见到阿士衡来了,脸上凶神恶煞般的表情消失,裂出一口白牙嘿嘿一乐,还是颇显英气的,眉宇间也有久居山野的灵性,举手投足间则带有几分野性。 嘴上蓄的稚嫩胡须有些扎眼,认识他的都知道,他以前不留胡子的。 脚从师兄身上挪开了,庾庆走到道观门庭下的台阶旁拎了包裹,提剑一穿,单手挑在了肩头,无视三位师兄的痛苦哼哼,大步而过,拽上惊疑不定的阿士衡直接拖走。 最年长的那位师兄缓过了劲,半爬起朝着离去的身影怒吼,“庾庆!你为一己私欲,竟公然抢劫同门师兄钱财,不配为玲珑观掌门,不配为玲珑观弟子,小师叔回来必不饶你!”语气中有无尽悲愤之意,颤抖的胡须上有血迹。 老观主还有一名师弟,是老观主师叔的弟子,庾庆师兄弟几个都称其为小师叔,长期云游在外,很少回来。 如今的玲珑观就这五个道人,确实是香火凋零的不行,也没办法,本就是要绝种的行当,这里还能有一座道观已经是奇迹。 被拽下山的阿士衡听到身后吼声,惊问身边发小:“你这厮真在抢同门的钱?” 庾庆冷哼了声,“别听他们瞎说。玲珑观太穷了,我想把观内财产重新做规划…他们不服我这个观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以观主的身份下令,让他们把钱交出来,他们不听,还跟我闹,那我只好先礼后兵。” 这和抢有什么区别吗?阿士衡真有点惊着了,知道这厮打小贪财,但不认为这厮能干出抢劫同门的事来,之前见到搜取钱财的一幕还以为另有原因,没想到真是在抢。 这便有些无底线了!阿士衡瞥了眼他嘴上的胡须,冷笑,“你小师叔打小没少揍你吧?留了胡子装成熟也没用,他可比你更不要脸,别以为你是观主他就不敢收拾你。你且先胡乱蹦跶着,待他回来了,非扒你一层皮不可!” 庾庆貌似镇定自若,不屑的“嗤”了声,回头见他一文人身板负重辛苦,伸手将他身上背篓给摘了过来,顺手塞了自己的包裹进去,帮阿士衡把东西给背了。 两人绕开了九坡村才下山,下到村里唯一的一条出山大路时,庾庆身上的道装已经换成了便装,避免太过惹眼。 不是赶集的日子,山路上看不到其他人影,山静风徐。 快要抵达出山的路口,临近官道之际,突然有马蹄声打破宁静。 一辆马车不疾不徐驶来,两人双双止步,并往路边靠了让路,也都有些疑惑,九坡村很穷,少有马车来往。 马车近前未经过,而是停在了两人跟前,车夫举止有异,庾庆当即起了戒备心。 寻常百姓打扮的车夫摘了斗笠露出真容,看面相是个颇有气度的男人,年近五旬,眉长脸方,跳下车向阿士衡拱手。 阿士衡明显有些意外,“蒲先生怎会来此?” 认识?庾庆左看右看。 蒲先生见到庾庆在旁,又不认识,欲言又止。 阿士衡:“自己人,不用顾虑。蒲先生前来,莫非有事?” 蒲先生沉吟道;“前来阻止公子赴京,请公子暂缓本届应试,下届再考也不迟。” 什么情况?庾庆目光乱闪,两边看来看去。 阿士衡皱眉,“理由?” 蒲先生看了看四周,斗笠又戴回了头上,遮了半张脸,难遮凝重神情,“公子隐居山村苦读,未有闲心风闻外界事。公子,出事了,锦国西南六州突然到处有妖孽流窜妄为,且行事诡异,不知为何频频针对进京的考生下手。其它县已有考生遇害,为安全计,公子理当暂缓。” 阿士衡蹙眉,“怎会有如此不合常理的蹊跷事?” 蒲先生沉吟道:“具体怎么回事不知道,上面让封锁消息。但内部有传言,事情好像和司南府有关,好像是司南府搞出了什么事。我看十有八九属实,司南府有让官府闭嘴的影响力。” 司南府?阿士衡与庾庆皆心头暗暗震动,皆知那是非同凡响的存在。 传言早年这世间居住有一些仙人,后不知什么原因都消失了,有说法是返回了仙界,从此仙影无踪再无人见过。据说仙人居住的洞府依旧在,还有人误入过得了造化。对有些人来说不缺荣华富贵,缺的是寿命,什么都不如能延续性命的仙丹妙药,尤其是对帝王来说,诱惑力之大可想而知。 为了找到仙家洞府,为了排除朝廷内部的干扰,皇帝特意组建了一支专司寻找的势力,便是这“司南府”。 司南府汇聚能人异士不说,更重要的是在为皇帝求长生,虽独立于朝堂之外,却权势渐隆,说是权势滔天也不为过。 说到这个司南府,庾庆忍不住看了看阿士衡的反应,这位发小的父亲与司南府应该是曾有过很深交情的。 他也是在三个月前,师父临终传位给他告知了一些隐秘后,他才知道阿士衡的父亲阿节璋,也就是村里那个长期坐在轮椅上、已经过世的残废老头另有身份。 朝廷六部,其一工部,下有四司,其虞部正是由阿节璋执掌,阿士衡的父亲便是虞部郎中。 执掌虞部,非同小可,影响力超出了官阶之外。 寻找仙家遗迹免不了要经常往深山老林里跑,而要论到攻山之术,整个朝廷上下没人能比虞部更擅长。朝廷大兴土木或工部要建造什么时,所需的木材和石材之类的山料向来都是由虞部筹办。 长期与山林打交道,久而久之自然就精通了攻山之术。 配合司南府寻找仙家遗迹,自然也就成了虞部的责任。 皇帝心头喜好的重要参与者,又和权势滔天的司南府走的近,当年的阿节璋是何等人物可想而知。 而玲珑观也是在那个时期蒙受了阿节璋的大恩,因此才有了两边后来的交情。 第二章 暂住 不过,庾庆不认为阿士衡能答应推迟。 他是见过阿节璋对儿子的棍棒教育的,从小就逼儿子立志仕途,希望儿子能重回朝堂扭转乾坤,完成其未完成的志愿,为天下苍生请命。 说白了,就是执掌虞部时亲眼见过什么叫劳民伤财,不希望皇帝为虚无缥缈的长生耗费精力,希望皇帝专心政务,可怜可怜民不聊生的锦国百姓。 阿节璋就是因为这个没落什么好下场,结果明知不可为还要让儿子继续,庾庆对此是想不明白的,但是知道阿士衡的志向已经成型,要做的本就是坎坷事,不会轻易屈改。 阿士衡也只是淡淡哦了声,表面反应不大,反问:“本县三名报考人员,另两位可有推迟?” 本届乡试中举的,本县就他一个,另两位是往届进京赶考落榜的,不甘心放弃,屡次再考的那种。 蒲先生似乎懂了他的意思,当即苦心劝道:“公子,这没有可比性。为免人心惶惶,官府有意封锁消息,另两位压根不知情。再说了,公子的安危又岂是他们能比的?”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阿士衡转身走开,重重心事模样,走上了一个土坡,负手眺望山景,“父亲当年被罢离京,途中遭遇一群神秘杀手,我母亲、兄长、姐姐以及一群家仆和随从皆遇难,幸亏父亲拼死为我挡刀,我才捡了条命。蒲先生,杀手是谁?” 说到这个,蒲先生脸上闪过恨意,“十有八九和那昏君脱不了干系!” 阿士衡目光深沉,“自然和皇帝脱不了干系,但不是皇帝干的,皇帝已经动手,既然已经承担了恶名,就没必要再偷偷摸摸。从离京时间和袭击地点的情况来看,杀手连家仆和随从都追杀不放,分明是想掩盖这场截杀,所以也不是私仇,幕后黑手应该是朝中某人。” 庾庆和蒲先生皆若有所思,后者嘀咕疑问:“那会是谁呢?” “我也想知道是谁。那时我才四岁,正无知,一些情况都来自父亲后来的口述。我所知有限,连父亲当年与哪些人有来往、有恩怨都不清楚,我也无从判断幕后黑手是谁。”阿士衡转过了身来,话锋又转回了之前,“蒲先生,每届考生,是应考的多,还是因意外耽搁的多?” 蒲先生迟疑道:“自然是应考的。对大多数人来说,寒窗苦读不易,只要考上了举人的,哪怕明知自己会试难过,只要有条件的,还是忍不住想一届届的跑去碰运气。只要上了考生名单,不去参考的人极少。公子难道是在顾惜颜面?” “嗤!”一旁的庾庆忽嗤笑一声,阴阳怪气道:“自己都说的清清楚楚了,是太显眼!” 阿士衡甩他一个眼色,明显在怪他多嘴。 庾庆接收到了,轻轻哼了声,勾了勾嘴角闭嘴了,阿士衡才解释道:“蒲先生,每届赴京赶考的人,数以万计,没有谁会把所有考生的名字都给看一遍,更何况离当年截杀已经过去了十五年。 混在众考生中,没人会注意到‘阿士衡’这个名字,哪怕把我父亲的名字放上去也不会引人注意。 若是我名字出现在了人数稀少的误考名单上,则很容易被人看到,很容易引起有心人注意,到时候我的处境只怕比遭遇妖孽更危险。幕后黑手如今是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往坏处去应对准备没什么坏处。” 听到这,蒲先生算是听懂了,苦笑,“你这理由,竟让我无话可说。只是我一直不明白,公子明知用真名应考会带来危险,为何仍要坚持?” 阿士衡避而不答,笑道:“放心,司南府也是要面子的,若是让一群妖孽搅了朝廷抡才大事,司南府威名何在?脸上也挂不住。此事必不会持久,起码司南府肯定会介入考生护送之事,不会有事的。” 知道事不可挽,似乎说的也有些道理,蒲先生最终惆怅一叹,“公子是个有主见的人,就怕不听劝,怕阻拦不住,所以我连马车都带来了。”回首看了看马车。 之后,阿士衡和庾庆自然上了马车,也明白了马车的用意,就是来接人的。 怕阿士衡应考书生的样子太明显,怕会被妖孽给盯上,马车有帘子遮掩。 蒲先生压低了帽檐,亲自挥鞭驾驭马车上了官道,一路朝县城方向而去。 摇晃的车厢内,庾庆凑近阿士衡耳边问了声,“这人谁呀?” 阿士衡略默,但最终还是告诉了他,“县衙负责礼房的掌吏。” 礼房掌吏?庾庆回味了一下,旋即乐了,敢情连这县里管科考的典吏都是这位的人,他真怀疑阿士衡之前通过县里的考试是不是有作弊。 他也意识到了,这显然不是阿士衡布置的人,而是那位曾经的虞部郎中提前给儿子铺了路。 庾庆暗暗琢磨,为了把儿子送上仕途,也不知那位前虞部郎中暗底下还做了什么布置。 有了马车,不到半下午就到了县城。 马车没有去比较热闹的城中心,而是拐到了偏僻地带,停在了一座不显眼的小宅院门口,附近的房子好像没什么人住,周围有点冷清。 两位乘客下了马车没有在外面逗留,快速进了院子里。 落脚地方是蒲典吏提前准备的,就是为了阿士衡的安全,为了尽量避免让人知道阿士衡来了,怕出意外。 蒲典吏也不能一直呆在这里,刚好在组织考生赴京的口子上,这是目前的大事,他本就是县里负责这一块的,跑去接阿士衡已经算是挤出时间,稍作交代后便离开了。 落脚地方有了,宅院里生活用品也齐全,吃喝的东西蒲典吏会安排不知情的人送到门口,阿士衡不需要露面,由庾庆露面接收便可。 半下午的时间随便就过去了。 晚餐后,夜幕降临。 沐浴后的阿士衡干干净净,清清爽爽模样,独自静坐在正堂门口的台阶上,默默仰望着星空。 正思绪种种之际,忽隐约闻有一股极淡的清香,若有若无,几不可闻,不知是什么香味。 阿士衡左右一看,发现厨房里有火光,还有一些动静传出,不用多想也能猜到是庾庆在搞什么。 遂起身走了去,一进厨房,立马看到庾庆在灶膛前烧火,锅里咕咕响,不知在煮什么,好奇问了声,“你在弄什么?” 庾庆敷衍道:“随便弄点吃的。” 随便?阿士衡不信,才刚吃过晚饭,锅里肯定有问题,他直接到了锅旁去揭锅盖。 “喂,你干嘛?”庾庆灶膛前起身喊了声,没喊住。 锅盖已移开,雾气升腾,阿士衡闻到了香气的来源,奇怪的是,散发的香气却并不浓郁,依然是若有若无,很内敛的香气。吹开雾气,定睛细看锅里的东西,如同米粒,比正常米粒大一半,略有晶莹剔透感,粒粒中间皆有含而不散的紫芒,很灵动的米粒。 庾庆走来抢了锅盖,咣,盖了回去,“别碍事,回去看你的书去。” 阿士衡露出难得的讶异感,“这莫非就是所谓的‘灵米’,十两银子才能买一两的那东西?” 庾庆抱臂胸前,“是啊,开眼界了吧?” 得到了确认,阿士衡又伸手揭开了锅盖,再次细看,还真是一副要好好开开眼界的样子。 此前隐居山村,见识不多,这东西他只听人说起和在书籍上看到过图样,实物还是第一次见到。 据说此米本生长于仙家的洞天福地,后有人误入仙家遗地,采集到了种子带出,经过反复的尝试才种植了出来。 此米食用的效用也真正是非凡,普通人尝一口便足抵一顿饱饭,若饱用一顿灵米,之后就算一个月不吃,身体也不会出现什么太过不适。 此物对普通人来说,只是充饥之物,而对武道修行者来说,更能充分感受和利用到其效用,因其中蕴含着大量可直接摄入体内的灵气,能在修行效果上事半功倍。 奈何东西实在是贵,普通人根本享用不起,哪怕是许多修行者,想要顿顿饱餐也是承受不起的。 据说东西一开始种植出来的时候更贵,后来种的人慢慢多了,成了规模不小的行当,量出来了,价钱才降了下来。 这灵物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种的,需要采集天地灵气种植才行,因需求自然而然衍生出了一个职业,灵植师。 盖上了锅盖,阿士衡啧啧道:“这东西都能随便煮着吃,你平常还好意思喊穷?” 庾庆指着锅盖,吹胡子瞪眼道:“也就三两米,还不够饱腹一顿。还是我师父仙逝后留下来的,一直没舍得吃。本是带在身上以防万一的,这不是你跟那典吏说什么司南府的人可能会介入护送,万一搜查检查什么的发现了,我身份还真不好解释,现在煮了,是免得节外生枝。” 刚看到也确实没多少灵米,阿士衡嘴角勾笑,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而去,不过扔下了一句话,“我还没尝过灵米是什么滋味,煮好了喊我一声。” 庾庆甩袖送客,一副懒得理你的样子,又坐回了灶膛跟前继续填柴加火。 就在锅里咕咕煮沸声渐渐消失,三两灵米差不多煮熟的当口,百无聊赖坐在灶前,抱头靠在后面墙壁的庾庆忽如同被针扎,骤然眯眼,目光紧盯灶台升腾的水汽。 第三章 惊魂 阿士衡一直好奇他这个玲珑观里年纪和辈分都最末的人为何会接掌观主之位。 外人搞不清,他庾庆自己心里自然清楚,玲珑观的传承暗藏隐秘,只传给内门弟子,也就是所谓的真传弟子。 观主师父仙逝后,玲珑观的内门弟子便只剩下了两个,一个是他庾庆,另一个则是他那在外游历未归的小师叔。 玲珑观内外之分的区别在于有无修炼一部功法,功法名为《观音》。 功法分为“观”和“音”两种修炼方式,他修炼的便是其中的“观”字诀,修炼的是眼力。 人走过,脚下会带起灰尘。 手挥过,能带起风。 风吹过,能决定烟雾飘散的形态和方向。 放一碗水在地,在没有风的情况下,碗里水面忽有微波涟漪,产生的原因可能是有什么重物在附近跌落,或有什么人在附近走过时所产生的震荡所导致。 观字诀便是通过观察细微来解读和推测某种动静的因果关系。 音字诀修炼的则是听力,譬如趴在地上听地面传导来的声音,便能确定某个看不到的位置有几人经过之类的。 那位在外游历的小师叔修炼的便是音字诀。 也就是说,他只需观察烟雾飘荡时的微妙变化,便能推测出大概范围内的某些动静。 譬如眼前,灶台上水汽的细微飘荡变化令他察觉到了异常,有不详的东西潜入了这宅院内。 也正是因为有这份底气,他这个保护阿士衡的人才敢与保护对象分开,坐在厨房里煮食。 没有迟滞,庾庆猛然起身,快步离开了灶房,直奔孤灯一盏的书房,于门口咚咚敲了一下。 正在灯下翻书细读的阿士衡抬头,刚浮现的笑容又瞬间消失了,从庾庆那让人感觉有距离的漠然神色中读出了异常。 两人是发小,在九坡村那一带,从小年纪相仿又能平等玩在一块的人,就他们彼此,所以两人都非常了解彼此之间一些特殊的反应意味着什么。 庾庆直接走到了书桌前,平静道:“东西煮好了,可以吃了,走,尝尝去。”目光刻意在放在案头的剑上挑了挑,剑是他之前随手撂这的。 阿士衡淡淡一笑,放下书卷,起身离案,貌似随手抓了剑在手,与庾庆并肩出了书房。 两人到了厨房,于锅灶旁揭开了锅盖,灵米已经化作了晶莹剔透的紫色饱满颗粒,像一粒粒紫水晶,煞是好看,香气依然若有若无。 借着锅灶产生的杂音,庾庆低声告知身边人,“怕什么来什么,蒲典吏说的东西真来了。” 阿士衡略惊,亦低语,“不该!悄悄进城落脚于此,不至于有人盯着我们不放,能被准确找上门,莫非有人出卖?” “没人出卖,老子有点尴尬。”庾庆略抬下巴,鼻翼翕动,朝锅里的东西示意,同时拿起了锅铲将煮好的灵米盛进一只碗里。 阿士衡瞬间明白了,应该是来的异物对锅里东西散发出的气味比较敏感,庾庆这厮疏忽大意了,估计是没想到真有流窜到此城的妖物,煮灵米的气味把妖物给引来了。 他起先有些担心,但看庾庆到了这个时候还顾着锅里的东西,压根没把来物太当回事,顿时又放心了。 然还是有些紧张,毕竟没见过所谓的妖怪,四周静悄悄一片,也不知庾庆怎么就知道有妖怪来了,正想四处看看,谁知庾庆顺手就把锅铲送到了他的嘴边,铲沿有从锅底刮出来的黏米。 “不要抬头。”庾庆低低警告一声,又轻松放声道:“来,尝尝味道如何。” 阿士衡内心惊疑,下意识因对方的话感觉到了头顶上有东西,这个时候还真是庾庆说什么就是什么,老老实实张嘴去抿锅铲上的渣渣吃。 他头顶上的确有东西,确切的说是两人头顶上有东西。 一条长虫不知什么时候爬进了厨房,正悬在梁上,正缓缓垂降慢慢变形的上半身。 蠕动的上半身鼓包出了一个女人的半身轮廓,蛇头化作了女人的脸,绷开的蛇鳞未消,双眸立瞳,扩散出的发丝如小蛇般扭曲,口中渐露尖牙,吞吐着鲜红的信子。黑色鳞躯上有一道道不规则分布的暗黄鳞片,脏兮兮形似半人身的两边无声撑出了两条胳膊,化作十指尖爪悄悄向阿士衡和庾庆后颈抓去。 眼看双爪就要触及两人脑袋,连阿士衡都隐隐闻到了一股腥臭味时,庾庆突然翻了灶台上的盘子翻盖住了装有灵米的大碗,手中喂食的锅铲陡然呼啸上挥。 砰!铲柄断了,铲子硬生生没入了蛇妖的脑袋里。 手中铲柄随手一扔,顺便挥臂带了身边的阿士衡异形换位,挪开了位置,躲过了上方滴落的汁液。 阿士衡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庾庆已在转动身形时拨指,挑出了捏在阿士衡手中的鞘中剑,信手抓剑当空横斩。 噗,血水喷洒,一颗脏兮兮的脑袋从上方落下,正好咣隆落在了热乎乎的锅中乱滚。 见到一颗脑袋落下,阿士衡吓一跳,又看到了悬于半空扭动的半人形的身躯,如同快速漏气的气囊一般,迅速瘪回了蛇该有的样子,只是没了脑袋,鲜血滴答。 而旋剑在手的庾庆已经离开了阿士衡,手中旋转寒光一剑斩向了灶台旁的墙壁。 咣!墙破,倒了一块,阿士衡嘴角一绷,借着厨房里的亮光看清了破墙后面的东西,一条昂首而立半人形的蛇妖,是个脏兮兮光头男子的模样,张开双爪正要破墙袭击的样子,一条血线斜肩至对角肋部呈现,半肩身子慢慢移位错开。 剑光在手中翻转未停的庾庆挥手一声,“去!” 一道寒光脱手迎空,哗啦洞穿了屋顶,瓦片落下数片。 安静了一会儿,阿士衡看到屋顶又有稀稀拉拉的血水滴落。 忽接连咣咣两声,先是破墙后面的蛇妖化作两截倒地,紧接着屋顶被砸开一个洞,一条大蛇从屋顶落下,砸落在地慢慢扭动着,蛇头被一支剑给贯穿了。 一手端着大碗的庾庆走去拔剑,抖掉了剑上血水,信手掷出。 唰!阿士衡感觉手上一震,低头看,发现剑已归鞘,又看向笑嘻嘻瞅着自己的庾庆,再看那三条大蛇,一条倒毙在屋外,一条半挂在屋梁,一条倒毙在地。 烟尘跌宕,阿士衡喉结一阵阵耸动,心有余悸,那扑鼻的腥臭味让他恶心想吐。 “没了,暂时应该就这三条。我可不是故意吓你,我是想速战速决尽量避免过多过大的打斗动静,免得惊扰来不该有的注意。其实也不用怕,三条尚不能完整化形的蛇妖而已,实力有限,没什么威胁。走吧,还愣这干嘛?”庾庆单手示意了一下托着的装有灵米的大碗,貌似在说,你不是想尝尝吗?可以去享用了。 阿士衡倒是想走,可真的是头回经历这场面,确实吓到了,两腿有些发软,有点挪不动步,但又不想让庾庆来扶他,不想让庾庆笑话,想要点面子,遂道:“还是头回见到蛇妖,难得有开眼界的机会。”那意思是要留下来看看。 “那你慢慢看,我去外面看看有无惊动什么人,吃完东西还得找蒲典吏来善后。”庾庆扔下话就端着碗走了。 到了外面院子,直奔门口,正想开门看看外面动静时,后面的厨房内忽咣一声响,继而轰隆倒塌了半间。 猛回头的庾庆目瞪口呆,见到阿士衡依然未出来,差点吓了个魂飞魄散,一个闪身掠去。 冲入垮塌的厨房,弥漫烟尘中,庾庆大袖连甩,又从灶膛里抽了根柴火来照明,屋里的灯火已被砸灭。 很快,庾庆呆立原地,一直单手掌控不放的那只碗啪嗒砸碎在地,煮好的灵米散了一地,继而疯了一般去搬开堆积的砸落物,那下面有阿士衡痛苦的喘息声。 乱七八糟的东西清开后,庾庆半蹲在了倒地的阿士衡身边,颤声道:“书呆子,你忍一忍。” 面色痛楚的阿士衡惨笑着点了点头,身上覆盖了一层尘土,倒下的横梁正好压在他一条胳膊上,有鲜血渗出。 随着阿士衡一声闷哼,压着的横梁被抬开了,庾庆眼中满是苦涩意味,盯着那条被压过的胳膊,被砸中的刚好是胳膊肘位置,已经压瘪了。 努力收回了心神,他迅速出手在阿士衡身上连连点穴,防止阿士衡失血过多,并尽量减轻阿士衡的痛苦。身上摸出一颗药丸塞入了阿士衡口中帮其吞服后,又从倒下的瓦栅上就地取材,两条板材夹住了断臂,绑好做了固定,这才将阿士衡小心抱离了地面,离开了这血污之地。 庾庆已无心再观察是否惊动了四周的居民,此地不能再呆了,他急着带阿士衡去合适的地方救治,直奔大门口。 近乎有气无力的阿士衡仍然单手抓着庾庆的剑在胸前,看出了庾庆要舍此地而去,剑柄撞了撞庾庆的胸膛,艰难道:“背篓,有重要物品,不能遗弃。” 庾庆止步,迅速返回,进了书房把阿士衡的背篓又背上了,剑也插进了背篓里,身后背着篓子,前面抱着人,跑到院墙前一个纵身直接跳了出去…… 第四章 断臂 庾庆从昏迷中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傍晚,睁开双眼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雅致的静室内,能闻到浓浓的药香,屋内药气充盈,也能看到一脸憔悴的庾庆就守在榻旁。 还有蒲典吏,正面色沉重地背个手在屋内走来走去。 出事当晚,庾庆就把阿士衡带到了这里,也是阿士衡昏迷前提醒的,让找蒲典吏。 庾庆也不知蒲典吏家在哪,幸好蒲典吏事先有交代,有事找他的话就到街头拐角的一间铺子里找掌柜的。 当然,庾庆也在阿士衡昏迷前知道了厨房里出了什么事,那条没了脑袋悬挂在梁上的蛇妖砸落在地后竟然还剧烈反应了一下,甩尾扫倒了半边墙,于是造成了半间厨房垮塌。 也幸亏只是间厨房,建造时做的比较轻巧,倒下的重物不多,否则很有可能不止是砸断一条胳膊。 已经检查医治过了,除了那条胳膊,其它方面也就一点被瓦片砸破的轻伤。 庾庆目光微动,注意到昏迷者睁眼了,喊了声,“醒了?” 蒲典吏快步到了榻旁,关切道:“公子…”后面竟不知该说什么好,憋出一句,“好好养伤便可。” 阿士衡却问:“出事现场可有处理过?” 蒲典吏宽慰道:“公子放心,已经安排了自己人小心善后,公子不想传出去便不会传出去。” 阿士衡翘首看了看自己被裹的严实的伤臂,想动动自己受伤的胳膊,结果发现只能是肩膀动,之下的位置除了痛之外,并无任何反应。 庾庆和蒲典吏见状,双双扭头看向了一旁。 阿士衡敏锐察觉到了两人的不忍直视,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伤臂是自己写字的胳膊,问:“伤的很重?” 没人吭声。 室内气氛顿时凝重。 良久后,阿士衡又问了声,“残废了,治不好了?” 事到如今,蒲典吏也没瞒他,叹道:“普通人也许不行,在公子身上应该不会这般绝望。只是,肘骨被砸了个粉碎,一般的良医也很难重续如初,怕是要找到修行中极为高明的医治高人才行。若是老大人还在位时,这应该不算什么大问题,也就是老大人一句话的事情,可如今,咱们能力有限,怕是要慢慢想办法,肯定要多花点时间,公子可能要多遭一段时间的罪。” 庾庆赶紧补了一句,“不怕,小师叔回来后定有救治办法。” 阿士衡明白了两人的意思,不管能不能治好,这次赴京会试前肯定治不好了,换句话说,他没办法参加这次的会试。 庾庆和蒲典吏担心的正是这个,在他醒来前,两人已多次磋商,担心阿士衡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尤其是庾庆,想安慰都不知该说什么好,内疚之情溢于言表。 对方昏迷期间,他一直在自责中,悔不该煮什么灵米,不然也不会引来那三只蛇妖。 万一阿士衡的胳膊真的残废了,真的再也治不好了,朝廷是不会录用一个四肢不健全的人的。 他太清楚阿士衡这些年的寒窗苦读遭了多大的罪。 其父阿节璋为了培养这个儿子进入仕途,真正是花费了巨大的心血。 父子两代人的心血和期望,若因他庾庆的冒失毁于一旦,他自己都不知该如何去面对。 阿士衡已安安静静闭上了双眼,可脸上的表情却极为复杂,其内心怕也是百般滋味。 庾庆和蒲典吏都知道,换谁身上出了这种事都不可能像个没事人一般,都难以接受。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两人又能说什么? 室内安静了好一阵,平静下来的阿士衡似乎又慢慢进入了另一种状态,眉头时而紧皱,时而慢慢松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后,忽又睁眼,发白的嘴唇动了动,“蒲先生,我有话和他说。” 蒲典吏会意,微微点头,看了眼庾庆,转身回避,出去了。 庾庆眼巴巴看着榻上人,不知他要跟自己私下说什么。 谁知阿士衡开口便问出一个他难以回答的问题,“无论年纪、辈分还是资历,玲珑观都轮不到你来执掌,老观主可不是糊涂之人,为什么会让你接任观主?”显然是想趁机解开自己心头的疑惑。 庾庆嘴唇紧绷了一阵,“书呆子,每个门派都有自己不能对外人说的隐私,这个我不能告诉你。” 阿士衡没有纠缠这个问题,又换了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抢你师兄的钱财?” 又问这问题干嘛?庾庆疑惑,嘴上絮絮叨叨,“那既是他们的钱,也不是他们的钱。师父临终前说什么一碗水端平,把观里仅剩的钱财分成了四份,分给了我们师兄弟四个。玲珑观的条件是留不住人的,我原本有十几个师兄,陆续跑光了,他们三个还是因为特殊原因回来的。 如今他们手上有了钱,既打不赢我,又不服我当观主,你以为他们会留在穷山窝里受气? 你以为我不抢他们钱,他们就能服我了?只有他们的钱捏在了我的手上,哪怕他们不服我,冲钱的面子他们也不能轻易跑了,没钱是不好远走高飞的,我才能有时间慢慢解决目前的问题。 总不能我一接手玲珑观,立马就树倒猢狲散。人转眼就跑光了,那我这个观主怎么办,回头我怎么向小师叔交代,怎么向死去的师父交代?我让他们自己交出来,他们非要不把我这个观主的话当回事,那我只好硬抢了。” 竟是这么回事,阿士衡若有所思。 庾庆看出了点不对,反问:“都这样了,你还有闲心管这闲事?” 阿士衡:“你打小在玲珑观长大,玲珑观又基本不给零花钱,你对钱向来‘饥渴’。你贪财我是知道的,但我没想到你一继任观主就能打着观主的名义去逼自己师兄交钱,未免贪财过头了,这事我若不搞清楚的话,有些事我不敢托付。” 这话说的,庾庆听的直翻白眼,然看对方的惨样,因内疚自责,他也打不起劲来计较,“说吧,有什么事尽管说,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都帮你办了。” 阿士衡:“请蒲先生进来吧。” 庾庆也没二话,起身离开了,外面招呼了一声,再回来时,蒲典吏也跟着来了。 两人到场后,阿士衡脸上似闪过一丝决然,以不容置疑的语气道:“本届会试,继续参加!” 庾庆嘴角抽了一下,不知这位是不是接受不了现实,精神失常了。 蒲典吏皱着眉头,也有相似担忧。 谁知躺那的阿士衡偏头直勾勾盯上了庾庆,一字一句道:“你去考,代替我!” “……”庾庆瞠目结舌,以为自己听错了,指了指自己。 蒲典吏也明显受惊。 “对,你冒充我,赴京参加这次的会试。”阿士衡特意强调了个清楚明白。 讲的清清楚楚,敢情是要玩真的! 庾庆和蒲典吏之前的哀伤之情可谓瞬间荡然全无,都给吓没了,都给惊呆了。 玩这么大?醒过神的庾庆有点慌了,连连摆手,“不行不行,这事我真干不了,我也不可能考的上啊!我还是继续扮护送的角色,替代的事你还是另找别人吧!” 阿士衡反问:“你考的上或考不上重要吗?” “呃…”庾庆愣住,一时没反应过来,狐疑,“什么意思?” 阿士衡目光盯向了蒲典吏,缓缓道:“一个举人突然退出会试,不是一句话就能糊弄过去的,朝廷会派人来核实我的情况。我说过,一旦上了因故误考的名单,一旦报给朝廷,容易被人注意到,一旦惊动了当年的幕后凶手,后果不堪设想。再者,朝廷不会录取残疾,不管能不能治好,我胳膊伤成这样是个大问题,不能让朝廷知道,要预留转圜的余地。” 蒲典吏闻言思索着微微点头,这点他是清楚的,核查考生因何耽误参试,也算是朝廷对考生的一项恩典,用以震慑宵小,防备有人对考生不轨。 阿士衡又看向庾庆,“我若推掉会试,朝廷的人一旦下来查,我会很被动,届时县衙里见过我的人是我难以回避的,不好做手脚,所以我们必须掌握主动权,要让朝廷的人不能来核查。只要正常参试,朝廷就不会下来查,所以才需要你替代我正常参试,届时就算你考不上,也没关系,至少为下届再考争取到了几年的时间。就算我废了,找到能考上且合适的代替之人,也是需要时间的。” 这最后一句话,听的庾庆心惊肉跳,隐隐感觉到了话中深意,但有些事情他不愿去多想。 他也不是不想帮这个忙,可这办法怎么听着到处漏风呢?庾庆哭笑不得道:“京城会试,国之盛事,岂容人轻易假冒?你刚还说县衙里有人认识你,我这一站出去就得败露啊!书呆子,不是我不答应,而是这事没办法答应。” 阿士衡:“这个不用你担心,蒲先生自会把这方面安排好,不会有人认出你来。” 是吗?庾庆回头上下打量蒲典吏,满满的狐疑之色,明显在怀疑区区一个典吏能有那么大的能量? 谁知蒲典吏也沉不住气了,明显也有些慌乱了,也在那连连摆手,“公子,这事我哪掩盖的过去,我总不能把见过你的人都给杀了吧?我杀的了县里的,也杀不了上面的啊!这个真没办法,他一露面就得露馅,假冒不过去的。” 庾庆立马对阿士衡两手一摊,一副你看的样子,心里松了口气。 第五章 半幅字画 阿士衡却盯着蒲典吏认认真真道:“蒲先生,我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这事我有仔细考虑。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困难,除了这县里,州府那边其实没什么人认识我。” 蒲典吏惊疑,“一场乡试下来,州府那边怎么可能没什么人认识你?” 阿士衡:“因不想张扬,不想节外生枝,在州府乡试时我与其他考生并无来往,乡试刷掉了一大批,这次能与我会面的考生也是剩下的少数。乡试结束后因怕州府里会有对父亲有印象的人存在,怕会被人探问底细,看过榜确认自己通过了就回来了,连州府举办的贺宴都没参加。 为了在进京前不太过引人注意,乡试中我并未尽力去考,所以排名不高,这次整个州府的考生就算再次集中在了一起,我也不会成为大家的关注点。就算见过我的,也是匆匆一面,谁会对一个不熟的人印象深刻?州府那边,知我名者不识我人,识我人者不知我名。” 蒲典吏已经皱了眉,“真要是公子说的这样,也许可以想想办法。” 庾庆已经是瞪大了眼,嘴角抽搐,不敢相信,觉得这两个家伙未免也太草率了。 阿士衡又谨慎叮嘱道:“蒲先生,有几件事需要你去办。本县另两位再考的举人这次定要和我一起出发,庾庆不宜与他们相熟,否则他们这次若考不上将来再与我去同考,怕是要出事端。所以,不能让他们两个一起参考,可利用妖孽的事吓唬他们,总之想办法阻拦两人参加这次的会试。 上次乡试后,知县举办的贺宴,不便推辞,一干人等认识我。此番赴京,要履行手续,知县等人怕是又要送行,你需阻止,可想办法牵制,不让他们出现。妖孽作乱的事可善加利用,可借口为了保护我,不宜兴师动众,也可吓唬他们,先生可把一应事情包揽到自己身上。 派去护送庾庆参考的衙役,先生要精挑细选,要找确定不认识我的人,届时有先生出面认可庾庆为我,送行衙役不会怀疑。先生只需做好这三件事,便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公子考虑的周到。”蒲典吏嗯声点头,已经从开始不可思议的惊吓情绪中稳定了下来,已经在认真思考,“如此一来,公子在县里的一些考卷和留文怕是要处理一下,否则笔墨和京城那边的对不上,怕是会有麻烦。县里的我好处理,公子在州府乡试留下的笔墨我不便接触到。” 阿士衡:“多虑了。若是考的好,京城那边想调这边的文章去一观的可能性也许有,但是不大。你觉得他能考上吗?” 蒲典吏略笑,想想也是,的确多虑了,连考都考不上的话,谁还会有兴趣去调看落榜者的文章? 阿士衡:“能考上再做手脚也不迟。问题是现在时间不够了,出发在即,你要做的准备很多,忙不过来,不要紧的事可以往后推。” “好!”蒲典吏应下,对这位的安排已经是心中有数了。 庾庆却不乐意了,左看右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想问问几个意思,也不问他同不同意,两人商量着就把他给安排了?当即反对道:“你们干嘛?这是想草菅人命吗?什么阻拦那两个举人,什么牵制知县,什么这个那个的,你当这是你们家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啊?书呆子,你觉得他一个人能搞定这一大堆事吗?”他怎么听都觉得不靠谱,这不是拿他小命开玩笑是什么? 阿士衡躺那平静道:“问题应该不大,县衙六户的典吏基本上都是自己人。” 庾庆没好气道:“你怎么不说知县也是自己人?” 阿士衡:“安插知县没任何意义,也不是长久之计,一个知县在一个县里能做多久?被换来换去很正常。六户典吏则不一样,一任做个七八年不在话下,够手腕的甚至能做一辈子,所以六户典吏才是真正掌控一县的地头蛇。他们一旦联手,想拦下那两个举人,想牵制住知县等人不和你见面,小事一桩,你不用担心。” 庾庆凝噎无语,明白了,不是开玩笑,这县衙的六户典吏可能真是这书呆子的人。 才发现,那位虞部郎中早在被贬前就提前留了后路,这整个县搞不好都是人家经营的地盘。 阿士衡又对蒲典吏使了个眼色,“蒲先生,你先去照办吧。” 蒲典吏看懂了,劝这位替代参考的事有公子自己来说服,嗯了声,便快步离开了。 室内一躺一站的两人四目相对。 好一会儿后,阿士衡叹道:“替我赴京赶考的人,要年纪与我相仿,要有一定书写的基础,还要有相当胆量,更要有一定应变能力,否则面对一些突发情况,会很容易引人怀疑。最重要的是人必须可靠,我一时间到哪找这样的人去? 找别人,一时不了解,可我还不了解你吗?胆肥,皮厚,人又机敏,只要这里铺好了头,途中一些麻烦对你这种人来说,至少有面对和解决的勇气,你的能力应付这种事,只要愿意求稳,我便一点都不担心。” “胆肥,皮厚,你这是夸我吗?”庾庆嗤了声,神情却有几分无奈,有些话也是不吐不快,“书呆子,我真不明白,那个蒲典吏也说过,明知道用自己名字赴京赶考有危险,为什么还要用?换个假名字达到目的不行吗?” 阿士衡知道他担心因此而来的风险,那毕竟是藏龙卧虎的京城,轮不到玲珑观的观主去撒野,遂认认真真解释道:“不行!连填写的父母名讳也不能错,要的就是一旦榜上有名,人们便知道是阿节璋的儿子回来了。” 庾庆惊了,“为什么?这不是找死吗?” 阿士衡平静道:“皇帝为求长生,搞的民生艰难,我父虽因言获罪,然朝堂上与我父有同样想法的人,你以为只有我父亲吗?大有人在。金榜题名走上了仕途未必有前途,未必有施展的机会,沉寂者无数!顶着阿节璋儿子的身份出现则不一样,志同道合很重要,会有人明里暗里扶一把的。只要我进京考上了,就没人敢明着对我动手。” 庾庆惊住了,大概品味出这父子俩的深谋远虑后,苦笑而叹:“明着不敢,暗着还不敢吗?” 阿士衡淡笑:“明着不敢就够了,政敌互相暗下黑手的还少吗?既然选择了仕途,还需要怕这个吗?” 庾庆无言以对,发现自己实在是多虑了,人家还能不清楚利弊关系?用真名有没有风险,这么大的事情还用得着他来担心?人家早就把利弊关系给权衡了个底掉。 尽管如此,可有些事情是必须面对的现实,唉声叹气道:“书呆子,你想过没有,我从未学习过应考,怎么破题、解题、答题那一套我是一概不知,我连基本的答题格式和规矩都不知道,这些个能是立马就学会的吗?我路上还能找其他人请教这些问题不成?这些问题找谁请教都会引起怀疑。去了京城后,还有许多问题要面对的。” 阿士衡伤后的脸色依然没有缓过来,没有回答他这些问题,反问:“背篓在哪?” 背篓就在房间角落里,庾庆几步过去,拎过来放在了榻旁,又坐下了,正要继续诉苦,阿士衡先出声道:“右外边那根把手,缠的麻绳解开,里面有东西。” 东西?庾庆一愣,想起了阿士衡受伤时说过,背篓里有重要东西,当即忘了诉苦,迅速遵指点去做。 麻绳一拆除,竹杆把手上明显有一截锯断过的痕迹。 阿士衡提醒,“可以直接拔开。” 庾庆照做,果然一把拔了下来,立见拔开的竹筒里插着一支金属轴管。 什么东西弄这么神秘?庾庆又将金属轴拔了出来,发现还挺精致的样子,不等阿士衡的话便直接旋开了金属轴一头的盖子,迫不及待想看是什么宝贝。 阿士衡挺无奈的,自己动不了,无法阻止,估计此时就算想阻止也阻止不了这厮的好奇心了。 庾庆已经倒出了金属轴里的东西,发现是一卷纸张,当场摊开了一看,看不懂。 又左看右看,顺着看,倒着看,翻来覆去,看来看去,发现就是半幅字画,实在是看不出什么别的名堂,最终狐疑道:“半幅破字画,什么意思?是名家的字画很值钱吗?缺了一半,应该废了吧?” 阿士衡:“你想多了,就半幅字画,也非什么名家。原本是一副完整的字画,被我父亲裁开成了两半,一半在我父亲手中,另一半在京城一位钟姓富商的手中。分开的两幅字画其实是定亲信物,我很小的时候就和那位富商的女儿定了亲。 父亲与那位富商安排好了,字画既是定亲信物,也是迎娶的聘礼。你去了京城后,可直接登门去找那位富商,将半幅字画献给他,他见到这字画,自然就会把你当做是我,应考方面的事情无须你担心什么,你需要什么方面的学习,尽管让他悄悄帮你安排便可,这点能力他应该还是有的。” 第六章 小生 “定亲信物、迎娶聘礼?”庾庆瞪圆了眼睛,“你这书呆子早就有了预定的老婆?” 阿士衡不置可否,默认了。 庾庆脸上神情给人羡慕嫉妒恨的感觉,也下意识问出了年轻人最关心的问题,“长的漂亮吗?” 阿士衡目中也露出些许憧憬,“不知道,定亲的时候两人都很小,说是见过,但没有任何印象。我说,你想什么呢?” 庾庆脸上略露贱笑,“那个,我跑你未婚妻家里假冒你,合适吗?” 阿士衡冷眼道:“让你假冒,你想当真?” “看你说的。”庾庆呵呵干笑两声,他也就是问问,打死他也不会来真的,这点底线他还是有的。旋即又意识到一个问题,“你的意思是,身份假冒的事不告诉你未婚妻家里?” 阿士衡偏头看了看受伤的胳膊,眼神有哀伤,“先不要说,免得钟家多想,尽量避免惹出节外生枝的事来。先瞒着钟家,先借力钟家把应考的事对付过去才是重中之重,儿女情长先放一边。等机会合适了,再向钟家解释,钟家能接受则罢,若不能接受,我也不会勉强。” 庾庆能读懂他眼中的悲哀,万一胳膊治不好了,无法再走上仕途,钟家还会不会嫁女儿还真不好说,把好好的一个女儿嫁给一个没前途的乡下残废,换了哪个做父母的都会三思。 何况在会试这种事情上帮忙作假,是重罪! 他赶紧安慰道:“你家毕竟败落了,凭着一幅破画,京城的那位钟姓富商若还能认旧情帮忙,便已经不错了。” 看他好言相劝的样子,阿士衡微微一笑,看出了庾庆心中的愧疚。 他心里很清楚,庾庆其实是尽到了保护职责的,已经解决了当时的威胁,是自己在庾庆面前死要面子才导致了意外。 但他不会说出真相,因为知道庾庆是不好控制的人,只有让庾庆继续愧疚下去,才会尽力去完成他的交代。 想到自己的伤,他近乎自言自语的喃喃着问了句,“小师叔什么时候能回来?” 庾庆知他把希望寄托在了小师叔身上,“具体的日期不一定,正常是一年回来一次,已经离开有半年了。” “半年…”阿士衡呢喃,迷惘。 玲珑观的那位小师叔,他的印象停留在早年,是个喜欢拿着镜子对着自己照来照去的人,一根头发丝都能摆弄好久的那种,总感觉自己有绝世容颜似的,是个潇洒爱美的男人,自然也是个非常爱美的道士。 之所以说是早年的印象,是因为他近十年几乎没再见过那位小师叔了,说是外出修行历练去了,偶尔回来一次人家也犯不着特意去拜访他阿士衡,他每次都是事后听玲珑观的人说起才知道那位小师叔回来过…… 两天后,城门口附近的一间普通民居里,庾庆背着行囊老老实实的站在正堂内。 发型不能继续任性了,乖乖盘了起来,装成熟好不容易蓄起的山羊小胡子也刮了个干净,身上洗得发白的外套穿的就是阿士衡的,两人身段差不多连找衣服换都省事了。 他包裹里的道袍也扔给了阿士衡,反正阿士衡马上在玲珑观里也能用上。 剑没撤,还悬在腰间,这世道文士佩剑也正常,琴剑相随,是件雅事。 堂内还有两名精干的便装差役,也是本次负责送行的人。 蒲典吏在外面小院来回走动,正在等人,事先也已暗中向庾庆通气,阿士衡所料不差,司南府的人果然介入了护送之事,昨天就到了,就两人,现在等的就是他们。 晨雾差不多散尽时,小院外传来了敲门声,蒲典吏快步过去开门。 三十来岁的一男一女进了院内,男的样貌端庄,女的小家碧玉模样,眼神中透着英气,穿着皆普通。 两人一进门,目光立刻四处扫视,对蒲典吏显然也不太放在眼里。 蒲典吏领着二人进了门,立刻佯装介绍道:“阿士衡,这两位也是参与护送的差役,待会儿陪同你一块上路。”并未报出两名来者的名字,是两人自己要求的。 其实庾庆事先已经知道了二人的名字,男的是徐觉宁,女的叫唐布兰。 庾庆立刻模仿着阿士衡的斯文样,拱手行礼,“有劳二位。” 还有差役护送?本就在堂内的两位差役面面相觑,一脸疑惑,两人事先不知这事,加之眼前二人明显不是县衙的人,何况差役怎么会有女人?一人当即凑到蒲典吏身边,小声询问,“蒲头,这两位怎么没见过?” “上面派来的,万事有我担着,不要多问。”蒲典吏嘀咕着回了句。 两位差役心中有数了,当即不再多嘴什么。 两位司南府来客已经盯上了护送对象,徐觉宁的目光盯在了庾庆的佩剑上,慢慢走到了庾庆跟前,漠然问道:“你就是阿士衡?” 庾庆微笑欠身,“正是小生。” 徐觉宁伸手,握在了庾庆佩剑的剑柄上,缓缓拔出了一截,冷眼道:“重剑?” 此话一出,蒲典吏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发现司南府的人不是一般的犀利。 书生佩剑不算稀奇,但一般都不是真正打杀用的,通常都是用来做配饰的,一般剑体轻薄,也要短一些,方便携带,有些甚至没有开锋,而庾庆的剑拔出一看,明显就是用来打打杀杀的武器。 庾庆倒是不见任何慌乱,反很硬气地反问:“小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莫非看不起小生?” 唰!徐觉宁送回了剑,松手问道:“会骑马吗?” 庾庆:“骑过,还行。” 徐觉宁当即转身,对蒲典吏道:“外面的马车省了,给三匹快马便可。” 闻听此言,蒲典吏瞬间松了口气,发现是自己想多了,只要这边确定赶考的是阿士衡本人,人家才不管你用的是重剑还是轻剑,也不会管你是不是练武的,那些个和赴京赶考无关。 反观代替公子的这位,明显比自己沉着多了,不愧是能斩杀三只蛇妖的人。 他还没接话,徐觉宁又手指那两名差役,“他们两个跟着反而累赘,留下,不用去了。” 蒲典吏惊讶,“这怎么行,本县必须把人送到,拿到交接文书才算交了差,否则本县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 “我说行就行,我画押为证,回头州府那边会把文书给你们发来。”徐觉宁扔下话便不再啰嗦,转身又盯上了庾庆,上下打量后,说道:“不要书生打扮,衣服换掉,背篓一看就是读书人,也换掉。” 话说到这个地步,大概都明白了他的用意。 没多久,三匹快马到了院子外面等候,也弄来了合身的衣服给庾庆换上。 出发时,庾庆从背篓里拎了个包裹出来,装有书籍等物的背篓顺手就扔到了墙角不要,早就嫌这东西累赘。 蒲典吏看的眼皮直跳,这样对待书籍,哪像是读书人?他悄悄去看司南府两位的反应,果然,两人都愣住了。 徐觉宁疑惑出声,“阿士衡,你连赴考的书籍都不要了么?” 庾庆没事人似的,手指点了点头自己的脑袋,“都装在了这里。” 既然他自己都无所谓,徐觉宁还有什么好说的,当即偏头示意道:“那就出发吧。” “稍等,知县有交代,蒲某要代表本县对阿举人叮嘱几句。”蒲典吏请让了一下,得了对方允许,立刻拉了庾庆去屋里,拉到角落后,才一脸痛心疾首模样,小声连呼,“这是比文,又不是比武,让你不要带剑,你偏要带。老弟,不要再干出这样随手扔书的事了,不是读书人所为,这姓徐的眼力不一般,之后的途中千万小心,干什么都先想一想,先给自己提个醒好不好?” 庾庆上下瞅他,眼神有些怪怪的。 这油盐不进的样子令蒲典吏心累,更多的是提心吊胆,跺了跺脚,“老弟,你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公子着想啊!” 庾庆乐了,“就这个?我说你瞎操什么心,他们不是读书人,这赶考的事我都闹不太清楚,我就不信他们能懂。现在,有关读书人的事,他们是外行,我做什么都是内行,把他们当傻子糊弄都行,懂吗?” 似乎有点道理…蒲典吏当场无语,才明白这厮为何面对徐觉宁的任何询问都能不当回事,甚至是很任性的想怎么回答就怎么回答。 “行了,别自己吓唬自己,把心放肚子里。”庾庆抬手拍了拍他胸膛,转身大摇大摆而去。 蒲典吏目送,发现公子敢让这位顶替不是没原因的,至少胆大。 出发了,小院外三人翻身上马,踏踏而去。 门口的蒲典吏目送,至于屋里的两名衙役,徐觉宁出发前有交代,两天内二人不得离开此地,也不得与外界有任何联系…… 三骑出了城门,方打马加速,一路驰尘而去,庾庆不曾回头看。 接下来的途中,徐、唐二人没什么话,也不认为跟那位读书人有什么好聊的。 庾庆乐得自在,巴不得这两人对自己没什么印象才好,深知自己此行记住一个‘低调走过场’就对了。 第七章 书院 一行出发后几乎不停,除了驿站换马、用餐,一直到天黑才在一个驿站真正入住歇了下来。 庾庆估摸着若不是怕自己这个书生吃不消的话,这两人能领着他日夜赶路。 天一亮,三人又继续一路风尘。 一路的民生凋敝司空见惯,路有饿死骨也不稀奇。 如此这般赶路方式,足足两天半,才抵达了目的地。 巍巍一座城池,列州首府州城。 城门口人来人往,车来车往,不愧是州城,其繁华与之前途中所见凄凉可谓天壤之别。 三人平安入城,一路无惊无险,也是徐觉宁安排得当。 城中商肆林立,贩夫走卒,车水马龙,吆喝叫卖,青楼粉香,活生生的红尘。 久居山中的庾庆爱看城中热闹,一路左顾右盼,可惜徐、唐二人不让他逗留。 随着熙熙攘攘的喧嚣渐远,三人来到了清净地,一处高阶大门外。 门庭雕梁画栋,斗拱飞檐,整座大门仿佛要振翅高飞而去,很是气派,四周有看守的重兵。 宽敞门楣上有匾额,四个字龙飞凤舞:列州文华。 此地便是列州的文华书院,也是列州最大的官办书院,此时已让所有学子放假,清空了堂馆舍,给列州即将云集的才子暂时落脚居住。 庾庆顶着“阿士衡”的名义来此集结,手续上也出了问题,因徐、唐二人未按正常的手续来操作,也就是按章办事的章程不全,操办的属地差役都没来,鬼知道你们送来的是什么人。 唐布兰当即离去,不知找谁去了,再回来时身边已经多了名身穿官袍的列州大员,此人一来,问题当场化解。 手续快速通过后,有人领了庾庆入文华书院。庾庆一步三回头,发现自己算是和徐、唐二人就此分开了,也不知后面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 “那座最大的房子是‘风华殿’,是文辩场所,能同时容纳一两千人,足够书院所有先生和学子一起宽坐。” “此地便是书院最有名的‘毓秀园’,营造出的山水美景、培植出的花草树木,无不透着匠心雅意,园景胜地呀,分布其中的楼堂也是学子听讲场所……” 领路的两名差役,一高一矮,你一句,我一句,走到哪介绍到哪,庾庆也不知是不是上面交代了要这般,他留心到四周偶有身穿灰衣斗篷的人零星分布,一个个携带着武器,戒备的意味很明显,令此地平添了几分肃杀意味。 他听说过,司南府上上下下的人就是身穿灰衣打扮,有些人称呼司南府的人就是称呼为‘灰衣人’。他以前没接触过司南府的人,不能确定,但估摸着这些人可能就是司南府的人。 “那边湖畔的一排房子是‘沉香斋’,吃饭的地方,到了饭点您可以过去填饱肚子,免费的,暂住期间的所有费用由州府出。” “这一片的房子便是书院学子居住的‘朝夕园’了,如今暂归你们住了。”嘴里说个没完的两名差役止步了,矮个子转身,递出了一块写有‘阿士衡’名字的木牌,“房间随便你们自己挑,只要没人的就能住,入住后记得在门旁挂上自己的名牌,后来者见到有人住了自然会避开,免生滋扰。” “多谢。”庾庆双手接了,又试着问道:“不知考生入住了多少?” 两名差役相视一笑,矮个子朝他竖起一根手指,“阿举人您是第一个到的。” 第一个?庾庆愣住,环顾四周,难怪这么冷清,除了守卫看不到人影。 他大概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都是徐觉宁搞出的好事,一路快马加鞭的,把七八十来天的路程硬是给缩成了两天半,屁股都颠麻了,赶考赶考估计没见过这么赶的。 见他神色有异,高个子差役立刻笑着安慰道:“这是好兆头啊,第一啊,夺魁呀,说不定您本届就得考个状元!” 矮个子附和:“是极,是极。” 这话把庾庆给逗乐了,自己若是能考上状元的话,那才真是奇了怪了,不可能的事情。 见两位差役围在自己身边不走,那殷勤陪笑的样子,加上奉承话,看动作就差伸手索要了,庾庆终于明白了这一路的详细介绍是怎么回事,敢情是要讨点彩头,说白了就是想要点赏钱。 我也缺钱!庾庆心中嘀咕,当做没看懂,转身大步进了朝夕园。 什么彩头不彩头的,他很现实,不需要那吉祥,因为压根不想考上,凭什么为此掏钱?再者确实穷惯了,他不去咬别人都是好的,还想从他牙缝里抠出钱来?真以为打着观主的名义从自己师兄手里抢钱的办法是一般人能想出来的? 两名差役呆在原地面面相觑,按理说,只要吉利话一说,再摆出讨要姿态,哪个考生能不给点彩头?就算是穷的,大不了给的少,一点都不给就过分了,赴考在即就不担心触霉头吗? 往常,这就是个肥差,一届考生接待下来,弄个几百两银子不成问题。 高个差役愣愣道:“是没带钱还是没看懂我们的意思?” 矮个子差役当即啐了口唾沫,“赴京赶考怎么可能一点钱都不带,再穷的,有了举人身份也相当于官身,有的是人主动资助赶考的路资。你看看他,挎着剑,也不是书生打扮,随便背个包裹,估计连书都没带几册,你觉得这像是不谙世事的书呆子?眼里贼光忽闪,扭头就走,分明是在装糊涂回避我们。妈的,十有八九碰上了一个死老抠。” 高个子差役听明白了,也生气了,挥手道:“一路上嘴都说干了,我们兄弟不能白忙活。走,不让他装傻,咱们直接撕破脸,挑明了讨喜钱去,看谁脸皮厚。” “算了。”矮个子拉住了他胳膊,朝四周零星盯来的警惕目光暗暗撇了撇嘴角,“今时不同往日,这次和往届不一样,司南府的人一较真,是能先斩后奏直接杀人的,弄出不好看来,怕是容不下你我这等油子。算了,不能冒的险就得忍着,就当出师不利撞了晦气。” “就这种货色还想考状元,呸!注定榜上无名。” “回头,再来了人,你我站好位,前挡后堵住,别让人再轻易溜了。” 庾庆才不管身后人怎么埋汰自己,独自一人在冷冷清清的朝夕园溜达起来。 地方打扫的倒是挺干净,布局也挺雅致,小桥流水,亭台楼阁,还有郁郁葱葱的林木,石桌石凳点缀在许多地方供人随时可坐,看起来是个适合学习的环境。 至于住哪?反正其他人还没到,由得自己先挑,可以慢慢挑选。 庾庆把整个朝夕园都给逛了遍,发现房屋都是一排排的两层小楼,间隔在苍翠之间,分好几个片区,房间估计得有一两千间,可见这列州学府的规模不小。 绕了一圈后,庾庆还是回到了朝夕园入口附近,就近一栋上了二楼。 二楼肯定比一楼好,不用听楼上的脚步声。 挑了个顶头的房间,前面没有遮挡,视野开阔,能观学府风光,出门也方便,去吃饭的地方也近,暂住来说应该算的上是最好的。 先来先得,人之常情,庾庆颇为满意,将手中写有‘阿士衡’名字的牌子挂在了门侧的门钉上,标示了此间有主。 推门而入,床榻、书桌什么都俱全,统统塞在一间,就是一个大单间。 入内审视后,扔下携带的东西,打开了前后所有的窗户透气。 趴窗口愣了会儿神,想了会儿事,然后拿了洗漱用具,下楼去了楼后的水井旁,打了水,就蹲在井旁洗漱一通,连同风尘仆仆的外套给一起洗了。 事毕,收拾了东西,顺带提了一桶干净水回自己房间备用。 屋里晾好了洗过的衣裳,小半天几乎就过去了。 换了身儒衫的庾庆看了看天色,又下了楼,出了朝夕园,沿湖畔直奔吃饭的沉香斋。 到了沉香斋才知道,这里只给考生备餐,就一个厨子在那等着他,问想吃什么,反正人少,就等他来现做。 庾庆也不客气,有什么好菜就做什么,凑合了一顿就回去了。 当天孤零零熬过一宿。 次日上午听到外面说话的动静,庾庆往窗外瞅了一眼,又是那高矮差役领来了一名书生,还有一名身背杂物的,应该是书生的随侍书童。 官方护送考生赴京,却不可能照顾每个考生的生活习惯,也不会安排人员给每个人洗衣裳之类的,晚上给你盖好被子防备你着凉生病之类的就更做不到。鉴于每个考生的生活习惯,也是为了不影响考生发挥,官方也不想担什么责任,是允许考生带个随从的。 生活自理能力强的可以不用带,但那是极少数,大多只知读书,说的难听点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生活自理能力比较差,尤其是富贵人家的公子,所以就有了专门伺候读书人的‘书童’存在。 书童大多是从小挑养在考生身边的,就是为了熟悉考生的生活习惯,也是出门在外,用自己人可靠。 这也是庾庆原本要在阿士衡身边充当的角色。 第八章 腾让 窗外动静,庾庆瞅了眼便缩回了脑袋,也不想认识。 对他来说,他必须考虑阿士衡复出的可能性,所以此行认识他的人越少越好,最好是所有人都忽视他才好。 假的‘阿士衡’让人看见没关系,只要不给人留下印象,几年后没人记的清。 所以庾庆深知自己此行是寂寞的,必须低调行事。 安静了那么一阵后,门外传来脚步声,有人自言自语:“阿士衡?”语气中带着疑惑,然后脚步声又远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考生来的越来越多,庾庆也意识到自己房间可能真是个好位置,跑到门外看这房间有没有人住的人太多了,选这里他有点后悔了。 再后来,他连门都不愿出了。 其他考生,杂务和清洗之类的活有书童做,跑腿的活也有书童,甚至吃饭什么的也有书童去沉香斋打来饭食,他事事都由自己亲自去,自我感觉有点惹眼。 也有其他考生没有书童的,只是人家比较坦然,而他有些心虚。 这是他人生中较难熬的一段日子。 熬到第十四天时,屋外传来一堆脚步声,也传来了议论声。 “阿士衡?你们谁认识?” “乡试前三十名内肯定没这个名字。” “听说通过本届乡试赴京的只有一百七十五人,往届报名再考的是一百四十三人,共计三百一十八人赴京赶考,这位不知是不是往届的。” “谁手里不是誊抄的乡试名单吗?拿出来看看。” 什么鬼?屋内睡的昏天黑地的庾庆猛然坐起,不知外面什么情况。 “找到了,你们看,阿士衡,一百零六名。” “呵呵,一百多名,还跑来考什么,不如多温习。” 一阵略带嘲讽的低低窃笑起。 嘲笑自然有原因,锦国四十一州,每届取士大考参加者皆过万数,会试之后一般只取两三百名录为进士。当然,也要看整批考生质量情况,如果高质量的考生较多,录取量达四五百数的情况也有,质量低录取量只有八九十人的时候也同样有过。 换句话说,各州乡试成绩在一百名后的很难有希望,几乎没了迈入进士门槛的可能性。 事情也无绝对,但乡试发挥失常能在会试中大放异彩的毕竟是极少数。 庾庆抬手去捋自己的马尾,摸了个空,意识到现在是盘发,又双臂抱在胸前,哼声冷笑,也不知这群读书人是怎么想的,只考出点名堂,尚未功成名就便这副嘴脸将自己真当回事了,也不知书读哪去了。 有人嘘了声,“诸位,过了过了。” 窃笑声止,随后敲门声响起。 笃笃复笃笃,敲门声反复响。 庾庆本不想理会,但想到自己如今是阿士衡,还是走去打开了门。 门口挤了数名书生,一个个意气风发,见到门开后的庾庆,一起拱手行礼,“士衡兄,在下苏应韬,在下房文显,在下张满渠,在下潘闻青。” 几人乡试排名还算是比较靠前的,本以为报上自己大名能惹来对方一顿仰慕之情。 谁知期待中的事情并没有出现。 庾庆不知道他们是谁,也没兴趣知道这些人是谁,连记下名字的兴趣都没有,拱手回礼后,平静道:“你们有事?” 想象中的仰慕、巴结和攀谈情形未出现,四人神色同时僵住,要说的事情一时间竟难以启齿。 因为想让庾庆把这位置好的房间让一让,对方仰慕巴结的话,自然就顺其自然了,现在怎么说? 见他们不说话,庾庆送客道:“我还要温书,没事的话,我就不送了。” 几人实在是不知该怎么开口,难道说,你排名没我们高,没资格住位置好的房间? 书院这里让考生先来后到自由选择房间,就是不想给人厚此薄彼的感觉,因为这边清楚,乡试考的不好的在京试中未必就也考不好,犯不着做得罪人的事。 四人心里话如鲠在喉,确实说不出。 见几人还不吭声,庾庆不再理会,直接关门。 最终,神色中明显有不满的苏应韬伸手推住了门,开了口,“想请士衡兄帮个忙。” 庾庆不想再卷入什么事,只能敷衍道:“在下能力有限,怕是帮不上什么。” “对士衡兄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苏应韬客气一声,挥手示意左右人让让,自己也侧身让开了,伸手指了楼下,指着一名被一群书生围着被视若中心的温雅书生,说道:“那位正是本届解元詹沐春,詹兄刚刚才到,还没找落脚房间。有些事想必士衡兄也能想象,我们住在了这里,列州的大员不会不闻不问,有一些十有八九是要来探望的。 你看,来的早的考生,早就把靠前的房间给占了,詹兄只能往后面找房间。这本没什么,可詹兄毕竟是解元,列州大员来了,必然是要见他的,这住的远了实在是不合适。无论是让列州大员久等,还是让詹兄长路跑来跑去,于情于理都不合。我们同为一届考生,同届之谊,遇上这种事,是不是该互相帮衬?” 这理由好,其他三人皆露笑点头。 房文显道:“苏兄言之有理。” 张满渠:“不错,是这个道理。” 潘闻青:“士衡兄,既为同窗,就该相互体谅才是。” 什么狗屁道理?庾庆又不傻,这几个家伙明明是想拍人家解元的马屁,却非要说出一堆文绉绉的理由来粉饰,果然是读书人里伪君子多,庾庆真想一脚将他们踹下楼去,但表面上还是点头应了声,“好。” 多话没有,立刻转身收拾了行囊,就一个包裹,外加一柄佩剑,拎上就走了,门口牌子也摘了。 苏应韬四人欣喜于庾庆的好说话,进屋一看,也有些傻眼,不知这位考生什么情况,居然连被褥都没带,家当未免少的也太方便了点。 寒酸!正因为如此,几人越发看轻了庾庆。 “我去送送士衡兄,你们把屋里收拾一下。”苏应韬指派了两声,得了回应立刻快步出门。 屋内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只需将弄乱的物品重新摆放,房文显拿起书桌上的镇纸,笑了声,“那位士衡兄还算好说话,开口就应了,碰上倔脾气的只怕我等都要尴尬。” 潘闻青嗤了声,“你以为真是好说话?那叫有自知之明,你换个比他考的还低的人来试试,只怕未必有这般好说话。” 张满渠嗯道:“考到了一百名后,面对我们这种确实没什么底气。他心里应该也清楚,自己就是去京城碰碰运气的,碰壁后自会死心,今后自会明白,老老实实在列州谋个官身才是正理。” 屋外楼梯上,苏应韬追上了庾庆一起下楼,喊道:“士衡兄,我去陪你找个合适的房间吧。” 庾庆能感觉到对方的心压根不在他这里,婉拒道:“不用麻烦,你忙你的。” 苏应韬已经看出这是个不合群的人,就知道他不会让自己陪同,立刻顺坡下,笑道:“好,那就听你的,回头再见。找好了房间,可以来找我们聚聚。”人到了楼梯下,话也结束了,匆匆拱手告辞了。 他直奔一群聚集在一起的人群,闯入其中,对被围在中间的乡试头名笑道:“詹兄,已为你腾出了一间上房,应该算是朝夕园内位置最好的一间房,不妨去看看合不合意。” “苏兄实在是客气,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詹沐春拱手谢过,文质彬彬,温润如玉,但被这么一群人包围着奉承,也不免人如其名,如沐春风,脸上春风得意的神情能看出,已接受了自己是此间最优秀人物的事实。 一群人谈笑间簇拥着解元郎,一同去看房间,物以类聚,皆是一群春风得意的人。 往朝夕园深处走的庾庆,也回头看了那解元郎几眼。 他以前也偶尔会出山逛逛,有从戏文里听说赴京赶考书生途中与妙龄女子的香艳故事,什么暗许终身,什么衣带渐宽终不悔,什么海誓山盟考了状元回来迎娶之类的。 他庾庆对这个颇感兴趣,谁知阿士衡听了哈哈大笑。 经阿士衡一说,他才明白,通过了州府乡试的人,已是候补的半个官身,让一个候补官员身份的文弱书生翻山越岭跋涉或独自于途中夜宿之类的事情绝不可能出现,太危险了。 赴京赶考者,已经进入了朝廷遴选的行列,朝廷要通过会试从这些人当中选拔人才,怎么可能让这群人轻易遇险?各州都会派人马将这些考生解送到京城,乡试头名‘解元’的称呼便由此而来,所以途中想出现戏文里说的那种艳遇几乎没有任何可能性。 住哪? 被一群满口仁义道德的人赶出了房间,庾庆不得不把朝夕园再次逛了圈,得另找房间。 到了这个时候,考生已经来了个七七八八,位置合适的房间都已经被占了。 好在参考的只有三百多人,而这里空置的房间够多,只要不怕麻烦,还有很大的挑选余地。 第九章 同情 他想干脆图个清静,想往最后面找,结果发现后面露脸的,三三两两凑一起的几乎都是年纪比较大的考生,一看长相就知道是往届考不上却一直在考的。 这些人,大多是在本州的关系没搞好,无法或找不到合意官位补缺,又不死心,遂继续参加会试一搏。 这种既找不到关系补缺,又一直考不上的,自己也不愿和那些新人来往,也不想跟新人去争什么抢什么,更不想看新人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都是过来人,老老实实主动住在了最后面。 看到这些人排斥的眼神,庾庆感觉住最后面也不合适,只好调头往回走,左看右看,最终找了个中间区块的位置,挑了栋没什么人住的房子,到二楼随便入住了一间了事。 这里刚扔下东西还没坐下,外面走廊上便传来了痛快的脚步声。 脚步声一重一轻,明显是两个人,庾庆回头看,只见门口人影一晃,出现了一个书生。 这书生长的有够辣眼。 黑脸膛,浓眉大眼,个不算高,但有够魁梧,虎背熊腰,看着不像读书人,倒像是种地的,肤色明显是晒黑的。 偏偏一副儒生打扮,一眼看去有够提神的。 门框边,趴了颗脑袋往里看,一个怯生生的俊俏少年,脸上有点脏,显然是书生的书童。 “阿士衡?”黑脸书生盯着门口挂的牌子看了看后,明显愣住了,“怎么跑这来了?” 庾庆心中咯噔一下,心弦紧绷,难道是认识阿士衡的人? 黑脸书生盯向了屋内的人,也迈步进了门,拱手笑道:“见过士衡兄,在下许沸。” 庾庆心怀警惕,回礼道:“许兄有礼了。许兄登门可是有事?” 许沸回头指了下后面的少年,“我家虫儿说,这栋楼又有人入住,我特意过来打个招呼。呃,对了,我前些天刚到时找房间落脚,好像曾看到士衡兄名字挂在前面一栋楼的房间门口,不知是不是我记错了。” 庾庆淡定道:“应该是你记错了。” 许沸爽朗一笑,抬手拍了拍脑门,惭愧的样子,忽又目光一亮,盯住了扔在桌上的剑,快步从庾庆身边过,一把抓了剑在手,唰,拔出半截,很兴奋地嘿了声,“重剑!士衡兄也练武强身?” 庾庆有点反感这位的不请自来,立刻过去一推剑柄,剑归鞘,顺手收回了剑,问:“还有事?” “呃…”许沸愣住,看出了对方不待见,欲言又止,最终气馁道:“士衡兄,我来是想事先告知你一声,我早晚会练练功,可能有点动静,怕会吵到你,若有什么打扰,我先在这里赔个不是。”拱手鞠躬。 庾庆:“没事。我有点累了,想先休息。” 已经逐客了,许沸还能怎样,只好讪讪告退。 傍晚时分,敲门声起,将自己闷在屋内的庾庆听脚步声也知道是许沸来了,问:“什么事?” 门外的许沸以小心试探的语气问:“士衡兄,要不要一起去沉香斋用餐?” 庾庆:“不用。” 许沸:“顺便给你带点过来?” 庾庆:“我不饿。” 他想跟所有人保持距离,他不想给任何人留下深刻印象,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些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 外面安静了一阵,随后沉重的脚步声离去。 当晚,并无所谓的练功动静打扰。 次日,庾庆早早就出了朝夕园,趁着人少,早早赶到沉香斋饱餐了一顿,顺便打包了一堆吃的回来。 回来后,走到楼下时,听到了嚯嚯破风声,也见到了晨曦下闪烁不停的刀光,只见许沸手持一柄大斩刀来回舞动,练的大汗淋漓,还挺像模像样的。 然而以庾庆的眼光来看,也就是个普通练武的人,没有修炼内功,对付一些普通人还行,离真正的境界还有差距。 说白了,就是这个许沸还没有练出境界来。 真正公认的境界,最高为“半仙”,其次为“玄士”,最末为“真武”。 玄士和真武又细分为三等,分别为初等、上等和高等。 他庾庆的修为就在上等真武境界,简称上武境界。 若问庾庆这个上武境界对比许沸的实力差距有多大,可以对比这个标准:初武的基础标准是能胜十名能征善战的军中精锐,上武则是能胜十名初武,高武则是能胜十名上武。 至于最高的半仙境界,顾名思义相当于半个仙人,那已经是传奇般的存在,整个天下有这实力的,从古至今都是屈指可数的,谁高谁低外人也弄不清,因而这个境界没有细分过,统称为半仙。 不过许沸练刀的行为多少还是让庾庆有些诧异,文士大多以剑作配饰,怎会有读书人扛把大刀耍的,不怕有辱斯文? 注意到庾庆回来了,许沸停了下来,将刀倒提,大步过来,乐呵呵打招呼,“士衡兄,可有兴趣刀剑切磋一番?” “剑只是随身配饰,不会耍。”庾庆扔下话又走了。 许沸挠头,目送人上楼。 少年书童虫儿凑了过来,手背揉了揉鼻子,声音清脆道:“公子,这人好孤僻哦。” 许沸叹道:“是那帮家伙太欺负人了,他心里可能不好受,不然也不会搬到这没什么人住的这栋。还有,连个书童都没有,可见家境也不好…昨天来后就躲在屋里,连饭都没吃,咱们尽量体谅一点吧。” 虫儿大眼睛忽闪,点了点头,眼神里有同情感。 昨天,这边以为认错了人,晚饭回来时听人议论解元詹沐春住在哪,许沸可以确认那间房之前住的绝非是解元郎,这才反应过来,之前并未记错,阿士衡就是住那间的,能搬到这里来明显是被人给逼的。 吃了亏不吭声,默默躲到一角,连晚饭都没吃,心情可想而知,加之又没个照顾的书童,主仆二人想想都唏嘘。 所以,两人对庾庆的不近人情并无任何反感,反而越发同情。 回到屋里的庾庆并不知自己已经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打包来的吃食扔在了一旁,又倒头在榻上‘摊尸’混时间。 混过了半上午,觉得无聊,反正没事做,干脆换下了身上的衣裳,拿到了楼下的水井旁去洗。 到时,水井旁有人,不是别人,正是许沸的书童虫儿,正蹲在井旁洗衣裳。 两人目光碰了碰,庾庆扔下衣服去打水,水打上来后,虫儿在旁怯生生给了句,“公子不妨回去温书,虫儿可顺带帮您一起洗了,晾晒干了虫儿会给您送过去。” 庾庆冷漠道:“不用。”也蹲在了那洗。 于是虫儿低头,也不吭声了。 庾庆能察觉到这书童不时在偷看自己,而他偶尔也会瞥上书童两眼,发现书童那张脸长的还挺标致,明眸大眼水汪,就是脸上似乎永远洗不干净似的,从昨天初见到现在,脸上都是脏兮兮的。 还有就是太瘦了,身材瘦小,晒的也黑。 阳光正午,又渐渐西落天际,天慢慢黑了,又一天过去了。 星光点点的夜晚,练功收刀后,许沸接了虫儿递来的毛巾擦汗,也抬头看向了庾庆住的房间,发现黑漆漆的连灯都没点。 “午饭没去吃,晚饭又没去吃吗?” “一直没出来呢。” “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喔!” 这栋楼就住了两位考生,就这么两户。 夜深了要休息时,忽有差役出现在了楼下喊话,“楼里举子且出来听话,有要事通告。” 连喊好几嗓子,很快便把许沸和庾庆给惊了出来。 面对二人,差役交代:“明日上午,州牧大人要来探望大家,所以明早会提前一个时辰开饭,切勿散漫,饭后大家便要集结准备,还望二位上心。” 一听是列州最高人物要来,许沸略惊,恭敬拱手道:“是!” 庾庆也跟着拱手应下…… 旭日初升,列州府城,中枢之地,牧府官邸,轩阁有客,州牧卢吉隗亲自作陪。 来客长须如墨,容貌清矍,气度不凡,乃列州名士,列州首屈一指的灵植师狄藏。 身为列州官方头号人物的卢吉隗,方面大耳,鼻若悬胆,气度亦不凡,一看就是久居人上者。 席地跪坐的二人品茗闲谈之际,下人快步来到禀报,“大人,鱼奇先生来了。” “哦!”卢吉隗与狄藏相视一笑,挥手道:“快快有请。” 没一会儿,下人领着一名身披黑斗篷的男人来到,来者鹰鼻长脸,须发斑白,给人一种奇人异士的感觉,的确也算是奇人异士,同样是列州名士,列州首屈一指的解妖师。 州牧卢吉隗哈哈大笑着拱手,“鱼奇先生,总算把你给盼回来了。”伸手请坐。 鱼奇与灵植师狄藏互相点头致意,后者问:“听卢大人说,鱼兄去了幽角埠?” 幽角埠,顾名思义,幽暗角落里的商埠。 江湖黑市聚集地,鱼龙混杂,一个三不管地带,有自己的规矩,在江湖上也有自己特殊的地位。 “正是,昨晚才从幽角埠返回。”鱼奇跪坐下后,又问卢吉隗,“昨夜我才回来,大人便遣人递话,约今日相见,不知有何吩咐?” 现场没用下人伺候,卢吉隗亲自给二人斟茶,“士子云集州府,不日就要赴京,今日准备去书院探望一二,两位大师若是空闲,不妨一同前往。” 鱼、狄相视一眼,明显都有些意外,那种场合喊他们两个去做甚?尤其是眼前妖孽横行,就是要对那些考生不利。 第十章 祸因 妖孽横行背后的真相,两人是知道的。 有一妖修,人称栖霞娘娘,乃是锦国西南一带的头号大妖,其有一子,最近被人给杀了。 杀其子的凶手偏偏是司南府掌令的亲传弟子。 事情起因很烂俗,就是因为一个女人,两个男人都看上了。争风吃醋之下,司南府掌令的弟子设了个圈套,栽赃栖霞儿子残害锦国百姓,违背了“五十里之约”,直接将其给杀了。 所谓“五十里之约”,是人和妖之间为了平息彼此无休止厮杀而达成的一个约定。 人居住的城、镇、乡、村周围,还有行走的正式道路两旁,以及一些水域,五十里之内妖类不得靠近。一旦擅闯,不管有没有干什么,人类都可以无条件将其诛杀。同样,人若跨出那五十里范围之外,妖类行凶后也可以不负责任。 划地为界,不得擅闯,谓之妖界。 界线之间,夹地而居,谓之人间。 总之就是,大家都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和生存空间。 当然,双方也不会没有来往,细节方面的问题彼此都可以协商,只要得到了对方的允许,自然是能随意两边来往。 正因为人与妖之间的长期接触来往,才会诞生鱼奇大师所从事的‘解妖师’这个行当。因对妖的了解,能炼制出一些针对或疗愈妖修的物品的,被称为解妖师。 以栖霞娘娘儿子的身份地位,拿到人间通行的准许自然不成问题,但也不能随便跑到人间滥杀无辜,而司南府掌令的弟子就是给栖霞娘娘的儿子扣了这么个罪名。 杀子之仇,栖霞娘娘岂能轻易放下,自然是要逼司南府交出杀他儿子的凶手。 可司南府掌令是什么人?锦国皇帝封其为国师,赐“地母”封号,是世间屈指可数的半仙境界的高手之一。 这种人的亲传弟子,怎么可能随便交给一个老妖怪处死,让地母和司南府的脸面往哪放? 司南府那边自然是继续用凶手的借口,说栖霞的儿子违背了‘五十里之约’。 借口这东西压一压没能力的人还行,一方大妖可不吃这一套,直接发动妖修作乱,以此胁迫。 据说栖霞放出了话,愿拿出十颗‘孽灵丹’作为奖励,十颗赶考士子的脑袋换一颗‘孽灵丹’。 孽灵丹可不是一般的东西,一颗价值一千万两银子。 真武、玄士、半仙这三大境界的修为划分,也被人套用在了一些职业的品级上,以区分技艺高低。譬如解妖师的炼制能力也分武级、玄级和仙级,孽灵丹是具有仙级炼制能力的解妖师才能炼制出来的,至少鱼奇这个玄级解妖师还没有能力炼制出来。 对许多妖修来说,能从飞禽走兽开了灵智领悟修行,而后修炼成妖,是有许多因缘际会在里面的,不代表妖二代也能修炼成妖。而孽灵丹恰恰就能开启飞禽走兽的灵智,灵智一开自然就能领会指引进而迈入修行阶段。 孽灵丹对许多妖修来说诱惑力巨大,有些不缺钱的人甚至会把孽灵丹给自己养的宠物服用。 一颗孽灵丹换十颗考生的脑袋。 也就是说,一个考生的脑袋价值百万两银子,一个人收不齐十颗考生的脑袋去兑换,可以从别人手中凑。 这事,朝廷和司南府都在尽量封锁消息,一旦消息扩散开来,一颗考生的脑袋能换一百万两银子,心动的恐怕不仅仅是妖修了,谁敢保证暗地里不会有妖修之外的人也卷入?这么多钱的诱惑力非同小可。 栖霞这一手搞出的动静,已不仅仅是一百颗脑袋换十颗孽灵珠那么简单。 好在双方目前都还比较克制。 栖霞还只是针对官方动手,并未对普通百姓大开杀戒,否则血海涛涛的后果是大家都回不了头。 司南府也知公理自在人心,自知理亏没有乱来,一直处于防守态势。 试问这种事两位大师哪敢卷入,鱼奇试探道:“大人想让我们两个参与护送不成?” 卢吉隗哈哈笑道:“二位大师不必多想,只是这个风头上,想借二位的名声,在考生面前露露面,兴许能让那些考生安心些。” 狄藏:“大人的意思是,考生也知道了妖孽作乱之事?” 卢吉隗哂笑,“这年头,肚子都填不饱的小门小户,有几个能养得起读书人。能通过乡试的大多是士族子弟,这些人也许不知道司南府干了什么,可出了事的消息别指望能瞒过他们,我虽命列州上下不得张扬此事,但没用的。” 狄藏点头,表示理解。 鱼奇却皱了眉头,忽道:“我刚从幽角埠来,有些事情,大人恐怕要早做准备。” 狄藏另眼看去,卢吉隗哦了声,“愿闻其详。” 鱼奇:“幽崖又发了公开任务,要‘火蟋蟀’三只。” 幽角埠内有一座陡峭山崖,住在那山崖上的人也是幽角埠的开埠人,一直掌控着幽角埠的规则,久而久之那座山崖就被人称为幽崖。 幽崖会不定期发出奖励任务,任务与外界无关,只发给幽角埠内的各商家。 任务发出时间没任何可预测性,有时候一年几次,有时候几年都没有一次。任务的性质也不可预测,幽崖也不会勉强各商家去做任务,总之就是让大家看着办,愿接的就接,不接的也不会有任何惩罚,完全是随便的态度。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不会让你白忙活,完成了任务的,会给予一定的奖励。 奖励方面则是老规矩。 完成任务的可以对幽崖提一个合情合理的要求。 也就是说,只要是不过分的要求,幽崖都会答应。 奖励需求仅限于幽角埠之内,幽崖向来不插手埠外之事,不会去帮你干什么杀人越货的事。 至于大家完成任务的过程,只要不违背幽角埠内的规矩,不管你在外面是否有杀人越货,幽崖也不会管。 卢吉隗越发疑惑,“火蟋蟀?什么东西?” 狄藏一副茫然思索的样子,显然也不清楚是什么。 鱼奇:“这任务一挂出来,一开始许多人都满头雾水,不知是什么东西。其实不知道也正常,幽角埠是什么地方?世间稀罕物买卖最多的地方,连幽角埠各大商铺都拿不出的东西,还要幽崖发任务来寻找,其稀罕程度便可想而知了。 许多人搜罗典籍好一番查找,才渐渐搞明白了是什么。是一种在地火熔浆地带生存的类似蟋蟀的小家伙,很是罕见。大家也不知道幽崖要这东西干嘛,问题是这东西藏在地下深处不会轻易到地面,仅凭这一点,就很难办了。 根据典籍上的记载形容,此物犹如火中精灵,具体习性典籍上也未明确,记载者应该也是了解不多。卢大人,您可知典籍上记载的火蟋蟀发现地在何方?” 卢吉隗呵呵一笑,“先生此问可就难住我了,我平常对探奇方面无甚涉猎,先生这般问,莫非在我列州境内不成?” 鱼奇告知答案,“不在列州,但在列州附近,古冢荒地!” 现场瞬间一静,对于这个地名都不陌生,确实就在列州附近。 之所以称为‘古冢’,自然和坟地有关。 传说很久以前,这个世界本有许多的巨人存在,他们为仙人效力,是仙人的力士,后来不知什么原因都消亡了,再后来有人在某个地方发现了大量的巨人骸骨,历经漫长岁月而不朽,这个地方便是古冢荒地。 “生活在地火熔浆地带…”狄藏带着思索意味喃喃自语着,忽道:“那块荒地被发现是巨人陵园后,因仙人力士的传说,为了寻仙线索,后来免不了有人跑去挖掘,某个朝代甚至集结了大军去开挖。古冢荒地有很多通往地下深处的地道,可能还真是找寻火蟋蟀的最佳地方。典籍上之所以能记载火蟋蟀发现在古冢荒地,恐怕也是这个地利原因。” 卢吉隗起身了,他关心的不是这个,走到轩阁一侧,拉了一根绳子,唰!一面布帘垂下,挡住了一面光线。 再看,不是布帘,而是一幅大型地图,锦国全图,卢吉隗盯着地图皱眉。 狄、鱼二人也起身走到了地图边,找到了就在列州旁边的古冢荒地。 荒地的地域很大,差不多也相当于一个州的面积,只因环境特殊,境内没有形成人类聚集地。 盯着图审视了一番,卢吉隗伸手指了指古冢荒地境内的三条交叉线,“古冢地有三条路通往周围各州,西南通向东北的这条路,也是列州去京城方向最近的路。” 听出了他语气中有担忧意味,狄藏:“大人莫不是担忧幽角埠的那些商贾也会趁机对我列州考生不利?” 卢吉隗:“有没有可能,二位先生应该比卢某更清楚。” 鱼奇叹了声,“这正是我为大人担忧的。解送考生的日期到了,幽角埠那边做任务的人应该也赶到了古冢地,栖霞娘娘给出的诱惑不小,很难保证那些人不会顺带捞一把。大人,为了稳妥起见,不妨绕行。” 第十一章 看望 卢吉隗手指地图比划,“无论是从古荒地西边绕,还是从南边绕,都要绕个大圈,途中耗时怕是都要多出半个月的时间。问题是,司南府参与了这次的押送,以司南府一贯的强势,在锦国自己的地盘上,必不肯示弱绕行。” 狄、鱼二人相视无语,真要是司南府枉顾坚持的话,还有什么好说的? 关键这是很可能发生的事,盛名所累,司南府岂会轻易让外人觉得自己怕事? 狄藏沉吟道:“可否让司南府多加派人手?” 卢吉隗:“风声已经暗暗传开了,如今妖孽作乱的区域已不止西南六州,各地都要护送赶考士子,司南府的人手有限,哪有那么多的人手加派?为列州特别加派?莫非狄先生认为列州能让司南府格外高看一眼不成?” 鱼奇皱眉,“这是拿各地赶考士子的性命儿戏。” 话已经说破了,卢吉隗也没了什么忌讳:“先生以为呢?对有些人来说,死几个士子算什么?也掀不起什么浪来,司南府压的下去。问题是司南府理亏,不好蛮不讲理对栖霞乱来,所以事情僵住了。我担心的是,司南府就是在等着栖霞老妖把事情给搞大。” 这么一说,两位大师瞬间明悟,皆若有所思。 “看来两边都把士子的性命当成了牌。”狄藏唏嘘摇头后,问道:“大人怎么办,坐视不成?” 卢吉隗:“我还能怎么办?列州士子若真闹出个死伤惨重,我不好对上交代,也不好面对列州子民,又不好往司南府身上推责任,我只能是想办法加强护卫力量。已命人将护送的马车进行加固,另外从军中紧急调集了五十名‘大箭师’随军护送。” 狄藏:“司南府还派了一百人参与护送。按理说,有这样的护卫力量,问题应该不大了。” 鱼奇:“就怕当中有妖修高手参与。” 狄藏:“真正的高手,犯得着为这点东西得罪司南府?” 鱼奇:“那是孽灵珠,哪个妖修会嫌孽灵珠多?” 也是,和人类不一样,有些妖类生育后代那是一生就一窝的。 狄藏沉默了,在这方面身为解妖师的鱼奇肯定比他更了解妖类。 卢吉隗负手长叹,“但愿司南府能赶在出发前把事情给摆平了。” 正这时,有下人匆匆来到阁内禀报,“大人,前往书院的车马已经备好了。” 卢吉隗当即热情邀请二位贵客同往。 牧府官邸外,人员簇簇,武卫车马,卫队前锋开路…… 街道来往人员清空,行人全部被赶进了两旁的店铺内,官府人马在净道,明显是有要员通过。 悦来客栈,一对中年夫妇快步上楼,推门进了一间客房,疾步到半开的窗户后面探视外界。 男的身材魁梧,大鼻子,络腮胡子,两眼炯炯有神。 女的穿着朴素,依然难掩窈窕身段,不施粉黛,眉清目秀。 穿着都很低调的夫妇二人,也算是锦国西南一带颇有名气的妖修,男的名叫黑云啸,女的名叫白兰,人送绰号“黑白双煞”。 二人盯着牧府官邸那边过来的人马,眼看着靠近,眼看着从眼前街道经过,又目送了远去。 街头重新恢复嘈杂和热闹后,白兰关上了窗,“卢吉隗带着人马要去哪?” “去书院探望考生。”黑云啸走到客房茶几旁坐下了。 白兰跟来,坐在了茶几另一边,“出发路线确定了吗?” 黑云啸摇头,“我们买通的内线也不知道,无法给出确切路线,不过,他估计还是走古冢荒地那条最近的路。” 白兰俏容上略有急色,轻轻拍了拍茶几,“你在开玩笑吗?这种事怎么能估计?届时一定有大量人马护送,我们必须提前做准备才有胜算,连走哪条路都不知道,如何提前设伏?” 黑云啸道:“卢吉隗和司南府的人有意保密,这么短的时间内,内线也确实难有办法。不过他的分析还是有点道理的,卢吉隗从军方调集了五十名大箭师,其中有三名玄级大箭师…” “五十名大箭师?”白兰惊呼打断,反应有点大,惊疑不定,“五十名大箭师,联手能挡千军万马,卢吉隗竟动这么大手笔?” 大箭师这个称谓,不是一般人能享有的,基本条件首先起码是跨入了真武境界的武道修行者,否则连大箭师用的弓都难以拉开,更别说控弦准射。 一次能三箭齐发,三箭能同时射中远距离的三个不同目标,一个呼吸间最少能射出三波次,百丈内例无虚发,这是大箭师具备的最基本的能力。 也就是说,一个大箭师,一个呼吸间最少能精准攻击九个目标。 五十名大箭师,差不多能在一个呼吸间精准攻击五百个目标,这些人抱团协作联手,说是能挡千军万马并不为过。 尤其是玄级大箭师,则可以用‘恐怖’来形容,是恐怖的远距离杀手,三百丈内取人性命不过等闲事。 三百丈,对许多人来说,连目标都看不清了,何况是精准射杀,因而被玄级大箭师盯上了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好在大箭师这些人基本上都控制在朝廷的手里,蓄养在军方,待遇很高。 不然的话,这种远距离的狙杀高手会让很多人寝食难安。 黑云啸道:“所以我才说内线的判断是有道理的,有如此强大的防御力量,横穿古冢荒地的可能性很大。” 白兰怔住,明白了,渐渐有几分心力憔悴的样子,“有五十名大箭师在,我们连靠近都难…难道孩子们这次开窍的机会就要这样白白错过了吗?” 黑云啸当即安慰道:“夫人,不用担心,那种护送方式是走不快的,赴京之路走几个月都正常,我们有的是时间,列州这边的不行,我们还可以想办法去拦截其它州的。” 白兰当即目泛怒色,“你当司南府是摆设吗?你觉得司南府会让这种事无限拖下去吗?栖霞娘娘那边随时可能会收场。时间,想要为孩子们赢得这次机会,就要抢时间,必须赶在司南府彻底解决这事之前得手!” 听她声音变大了,黑云啸惊的竖起一根手指在嘴边嘘声连连,示意小声点,小心隔墙有耳。 白兰听话变小了声音,却在那泪光涟涟着埋怨,“要钱买,你说太贵没那么多钱,靠自己动手你又没办法,我怎么就跟了你这么个窝囊废,要什么没什么,我委屈着过也就罢了,如今连孩子也不得翻身,早知道我就不该为你生儿育女……” 黑云啸低头沉默着,呼吸略有急促,听了好一顿埋怨后,忽双拳一握,似下定了决心,猛然站了起来,“应该是走古冢荒地没错了,我在古冢荒地也认识一些朋友,走,夫人随我去走一遭。” 文华书院。 列州头号大员的到来并未让书院表面上有任何波澜,门口甚至连迎接的人都没有,依然是戒备森严的样子。 书院原本的那些人早已被清空,已由列州官方人马和司南府人员联合接管,本届情况特殊,没让书院的人或一些杂七杂八的人卷入。 获悉州牧要来,临时掌管书院的官员原本要召集所有考生来迎接,结果被卢吉隗给否了。 非常时期,场面上的花花样子就免了,没必要让考生跑出来迎接,容易被有心人钻空子。 卢、狄、鱼三人下了马车后,也同样遵循了司南府和军方守卫人马制定的规矩,除了亲近随从外,没带什么人入内。其实也不用带什么护卫,这里本就在重兵防卫中,何况还有司南府的人介入保护。 书院内部多少还是有些动静的,考生已全部得到了通知,聚集在了朝夕园门口等待。 随同迎候官员一起站在最前面的,毫无意外,正是以解元郎詹沐春等人为代表的六名乡试成绩最佳的考生。 六名最佳考生,此时是一副既期盼又紧张的样子。 许多考生都有些紧张,不时整理自己的穿戴,甚至想着如何才能在州牧大人跟前留下好印象。 大家都清楚,这三百多考生中,哪怕有十个人能金榜题名就不错了。有些东西确实和天赋有关,不是你学多久或反复考多少次就能做到的,绝大部分人都还是要在列州谋缺的,而这份前途却是州牧大人一句话的事情。 庾庆也在人群中,混在人群后面凑数,不想也不敢去博取州牧大人的青睐,甚至是想都没想过,他脑子里的想法和其他人完全不同类。 偶尔偏头,发现住同一栋楼的许沸正在打量自己,还对自己报以善意微笑打招呼。 这个场合,各家的书童都不让带,书童被勒令在房间内不许出来,考生也不许带武器。 前面人群忽骚动了起来,人头攒动摇摆,庾庆忍不住与大家一样踮起脚尖往前看,看到了州牧卢吉隗等人气宇轩昂而来。 他也就是看看,看到了是什么样的人也就踏实站好了,低调在人群中混时间。 朝夕园门口等候的官员快步迎去拜见州牧,之后毕恭毕敬地领了卢吉隗等人过来与考生们见面。 第十二章 彩头 “学生拜见州牧大人!”三百多名考生一起躬身行礼拜见。 混在其中的庾庆不好太过显眼,也不得不按照之前演练过的跟着一起来。 “不必多礼。”卢吉隗笑着抬双手示意平身。 众考生谢过平身。 负责此地的主官又为卢吉隗介绍前面的六位考生,“大人,这六位是本届…” 卢吉隗抬手打断,“不用你介绍,本届乡试的六魁,之前乡试后的贺宴上,我见过。都是列州的才子,本座印象深刻!”手指重点指了指解元郎詹沐春,笑容可掬,甚是满意的样子。 “谢州牧大人谬赞!”容光焕发的詹沐春带头谢过,其余五人也跟着躬身。 后面的一群考生,包括苏应韬、房文显、张满渠、潘闻青在内,对饱受州牧大人赞誉的乡试六魁皆羡艳不已。 都知道,本州的乡试六魁就算赴京赶考未能金榜题名,就算在京试中失手了,介于种种内因,回头列州这边也是要在本州首要和重点安排官职的,不出意外的话,起步的职缺都不会太差。 也就是说,这乡试六魁,以后最差也能很快成为列州的官员,这也是苏应韬四人之前巴结詹沐春的原因,现在是大家最容易亲近的时候,以后想巴结人家也未必认识你。他们四个的乡试排名在前三十内,还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 卢吉隗也不啰嗦,第一时间介绍自己身边两人,“来,本座为诸位才子们介绍一下咱们列州的两位大师,这位是列州首屈一指的灵植师狄藏先生,这位是列州首屈一指的解妖师鱼奇先生。” 众考生多少有些讶异,没想到州牧大人会在这种场合带来这种人物,对他们来说这两人也绝对是列州的大人物,是他们平常接触不到的,当即纷纷行礼拜见两位大师。 狄藏和鱼奇只是微笑着朝众人点头致意,没说什么,跟这些考生没共同语言,也不想喧宾夺主。 一番客套,众考生分开让路,卢吉隗在引领下进了朝夕园内查看,乡试六魁陪同在旁代表众考生应答州牧大人的询问。其他人都跟在后面,庾庆厮混在其中,他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在这种场合中瞎混,也算长了见识。 卢吉隗免不了问大家在这里住的怎么样,吃的怎么样,特别当众叮嘱此地负责人要操持好考生的饮食,好让列州才子更好的为列州争光添彩。 说到住的自然要进暂住的房间查看,就近的解元郎房间成了重点。 楼上去不了这么多人,大部分考生都在楼下等着。 庾庆自然也是其中一员,眼睁睁看着卢吉隗等人进了自己曾经住过的房间,再看看四周眼巴巴等着的考生,不知这些人两眼放光的在等什么,又能等到什么。 卢吉隗不可能将此来的所有时间花在这住宿地,就近的一栋楼看过后,朝夕园内随便走了走便话锋一变,“我列州新晋才子几乎皆在此地,机会难得,恰逢其会,两位先生可有兴趣一览他们的才华?”说罢也停步转身了,面对两位大师。 他一停,所有人都停下了,都眼睁睁看着他,有些考生隐隐察觉到了表现的机会,眼中绽放出希望之光。 狄藏和鱼奇反倒是后知后觉,两人相视一笑,狄藏笑问:“不知如何一览?” 卢吉隗目光扫过众考生,抬手捋须道:“二位先生可各出一题,我列州新晋才子应题各作两篇文章,由二位先生判出优劣来,也算是他们赴京前留给书院的墨宝,供书院学子观摩学习,不知二位先生意下如何?” 此话一出,人群中漫不经心混时间的庾庆瞬间后脊背一凉,心弦紧绷,头皮有点发麻。 写点字之类的他还行,练字也是他在道观的基本功课,他的字写的不比阿士衡的差,甚至还更胜一筹,算是有这天赋。写写书信之类的文章也没问题,让他针对命题来作文,他那水平真的不够。 与阿士衡分别时,阿士衡就曾说过,在京参考时,考的不好没关系,没指望能考上,但还是希望他庾庆能多花点心思。道理也简单,考不好被刷掉很正常,你可以答的不好,但你不能乱来到阅卷官一看答题就忍不住想查你老底,想查你这种货色是怎么中举人的,那就太过分了。 他对答题模式还一无所知,还打算到了京城利用阿士衡给的关系学习一二,结果突然撞上这事,说一点都不慌那是假的,他已经忍不住打量四周了。 发现,一旦在此地败露,凭自己的修为和实力,几乎不可能逃出。 他此时的感觉就好比是在浑浑噩噩中被一道惊雷给炸醒了,心里咒骂阿士衡,就知道路上容易出意外,果然,这下可如何是好? 他已经感觉到一把剑悬在了头顶,随时要落下。 对在场的考生来说这是意外之喜,文章做的好不好都不会失去什么,若是做好了,万一入了州牧大人的法眼呢? 当然,对某人来说是祸从天降。 相比周围一道道放光的期待眼神,庾庆则是目光急闪,在想脱身之策。 狄藏和鱼奇愣了一下,也没想到州牧大人会让他们两个搞这事。 又互相看了眼,用眼神统一了意见,狄藏推辞道:“这事轮不到我们,出题之事当由州牧大人亲自操刀。” 卢吉隗呵呵笑道:“命题事小,想趁机让二位先生拿出点彩头做奖励,为我列州士子壮行是真,万望不要推辞。” 这么一说,两人懂了其中深意,这位州牧大人突然搞这么一出,是想让众学子看到,连他们两个也要听命行事。 让考生展现才华是假,州牧大人在借两人展现实力,以安人心。 看来仅仅露个面还不够,两人又相视一眼。 不是两人不给卢吉隗面子,而是锦绣文章方面他们肯定还不如这些年轻考生,都是从乡试中脱颖而出的人才,让他们去评判这些考生文章的高下,实在是不配,容易闹出笑话。 然而卢吉隗当众说出了这样的话,面子不给还不行。 稍加琢磨后,鱼奇道:“卢大人,依我看,命题文章就算了。一者,不说答题时间,仅凭眼前三百多号人的文章,我二人就不知要看到什么时候,实在忙不过来…” 卢吉隗刚想说,文章看不过来那就让大家作诗,那样审读起来简单明了,速度快。 但鱼奇没给他开口的机会,抢着说道:“二者,这些年轻人都是从乡试中考出的,论文章,早已在州府比试过一次,排名早有论断,以我们两个的水平不宜妄加论断。卢大人,不如这样,考考他们以前没考过的,不妨考考他们的急智。以大人为首,我们三人各出若干字谜,给一炷香的时间,看谁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答出最多的字谜,这样也能不伤和气。不知大人觉得怎样?” 变成了猜字谜?众考生面面相觑。 正想办法应付意外的庾庆也愣住了,真要是变成了猜字谜的话,那他也不用想办法逃跑了,文章要分好坏,字谜猜不出没关系的。 他当即踮起脚尖紧盯卢吉隗的反应,万分期待卢吉隗能好好听劝,就别写什么狗屁文章了。 狄藏已是连连点头不已,认为鱼奇说的好,深表赞同,这样既能化解他们两个的尴尬,也能给卢吉隗面子。 确实合情合理,卢吉隗也是点头,当场拍板道:“好!就依二位先生。只是…不知可愿拿出奖励?”面有戏谑神情。 两位大师又互相看了看,知道这次不出点血是不行了,给少了对不住州牧大人当众开这个口。 而庾庆则是放下了踮起的脚后跟,可谓重重松了口气。 狄藏目光扫过众考生,朗声笑道:“既然是州牧大人开了金口,岂能推辞,我出一百斤灵米添作彩头!” 所出彩头对应了他的身份。 此话一出,不少考生哗然,都知道一百斤灵米的价值,至少是一万两银子。 什么情况?刚松下一口气的庾庆瞬间竖起了耳朵,猛然踮起脚尖,瞪大了眼睛盯着狄藏,一百斤灵米?眼中满是难以置信意味。 他想知道,价值万两的一百斤灵米是一个人得,还是三百多名考生分。 若是前者,他心里会很不平,当初为了几百两银子,他不惜把三位同门师兄给揍了一顿,如今猜个字谜就能奖一万两银子,未免也太轻巧了。 然而狄藏没有说如何分配奖励。 卢吉隗甚是满意的笑了,又含笑看向鱼奇。 鱼奇心中苦笑,知道该自己表态了,不疾不徐,清楚明了道:“玄级‘点妖露’一觞,添作奖励。” “点妖露?”考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有些因阅历不足,不知是什么东西。 踮起脚尖难放下的庾庆,又是心头一颤,考生不知‘点妖露’为何物可以理解,他身为江湖中人岂能不知,那是降妖的好东西,只需一滴点在妖修身上,就能让妖修现出原形,所以才被称为‘点妖露’。 重点自然还是在值钱上。 第十三章 心旌荡漾 点妖露的药效根据品级高低而定。 武级点妖露,不同的品类针对不同类型的妖来使用才有效。 而玄级点妖露则不一样,能逼大多数的妖修现形。 既然效果威力更强,价值自然也更高。 玄级点妖露,市场价,小小那么一觞的量,便价值万两银子! 又是价值万两的奖励,难道这就是考取功名的好处? 为什么?庾庆突然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好难受,那种看得到却吃不得到的感觉,内心相当不甘。 可是没办法,不管他能不能猜出字谜,他都不能出风头去拿这奖励,这要是让在场的官员对他这个假‘阿士衡’的模样印象深刻了,回头阿士衡的胳膊治好了,下届赴京赶考的阿士衡还怎么来? 尽管他心有不甘,可还是那句话,他此行的准则就是低调行事,不给人留下印象。 鱼奇基本拿出了与狄藏等价的彩头。 价值两万两银子的彩头,对这些考生来说不可谓不丰厚。 “好!”卢吉隗相当高兴,当众宣告:“两位先生如此厚爱列州才子,本座岂能没点表示,这样,州府给每位考生发十两银子,以作在京期间的开销。”一句话,官府就支出了三千多两银子。 一旁立刻有官员用胳膊肘碰了一下詹沐春,解元郎这才反应过来,率先带头拱手道:“谢州牧大人,谢两位大师。” “谢州牧大人,谢两位大师。” 一群考生跟着齐声谢过,尽管两位大师拿出的奖励更多,可大家还是先谢州牧大人。 卢吉隗挥手示意免礼,回头问身边负责此地的主官,“几百人坐下书写的地方有吗?” 主官连忙应道:“有,附近的毓秀园就有几处大学堂可用。” 卢吉隗似乎也来了兴趣,“好,带路。” 主官立刻示意众考生让出了一条路,请了卢吉隗等人在前面先走,同时也追在卢吉隗身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卢吉隗点头嗯了声,对狄、鱼二人道:“我们先去准备字谜也好。” 得到了允许,主官这才留步,招了名手下过来交代了几句后才又追着卢吉隗去了。 那名得了吩咐的手下立刻转身,对正欲跟随的众考生朗声道:“诸位才子稍停,毓秀园那边桌、凳、纸张都不缺,就是一时间凑出几百副书写的笔墨有点困难,怕筹办起来让州牧大人久等,而这些东西大家应该都随行携带有,所以劳烦诸位速速回自己房间取一下文具,我在这里等诸位集合。” “好。”詹沐春率先应下,拱了拱手带头回房间去了。 一群考生纷纷应下,皆小跑着走了。 庾庆左看右看,能怎么办?装模作样也往回走,心里依旧在唏嘘那两万两银子的彩头。 走了没多远,抬眼看到前方一道虎背熊腰的身影,认出了正是急急忙忙回去的许沸,下意识抬手去捋顺自己脑后的马尾,又摸了个空,只好罢手。 跟在许沸身后,目光闪烁了好一阵,牙一咬,似做出了什么决定,庾庆陡然加快了步伐,一阵疾跑,追了上去,并肩后打了个热情的招呼,“许兄。” 许沸偏头,见是他,顿感讶异,这不近人情的家伙居然主动跟自己打招呼了,而且是个热情的招呼,太阳简直是从西边出来了。 这热情招呼来的猝不及防,不禁错愕道:“士衡兄,怎么了?” 庾庆前后左右看了看,伸手拉了他胳膊,拉下了他的速度,两人由小跑变成了正常走路,“还有人住最后面,比咱们住的远,咱们不用着急赶路。” 许沸越发惊异,居然一句话跟自己说这么多字,问:“士衡兄可是有什么吩咐?” 庾庆终于对他露出了笑脸,嘿嘿笑道:“敢问一句,许兄本届乡试考的是第几名?” 许沸狐疑,不知他这个时候问这个干嘛,回道:“一百三十一名,让士衡兄见笑了。” “哪有哪有,很不错了。”庾庆嘴上客气,脸上笑的有点开心,半边眉头略挑,眼神有些不对,心里已经在琢磨了,一百三十一名,金榜题名基本上是没希望了。 也就是说,许沸这黑脸书生若是考不上的话,若是下届不再赴京再考了,就不太可能和阿士衡照上面了。 这位神情有些古怪,难道是在耻笑我不成?许沸试着反问:“不知士衡兄乡试排名如何?” 庾庆故意唉声叹气着谦虚了一句,“考的也不好,也是一百名以后,一百零六。” “比我靠前二十多位,比我好多了,士衡兄谦虚了。” “诶,许兄客气了,你我都一百名以后,差不多,都差不多。” “士衡兄,我还真不是客气。这次能通过乡试,别说我自己,连我家里都感到意外,都当作是祖坟冒青烟了。不瞒你说,我这次是押题押中了,不然不可能考上。我纯粹是碰运气的,真不如士衡兄的真才实学。” 押题这种事,庾庆也听说过,有些人会根据出题人员的文风喜好之类的来预判可能会出什么题,然后有针对性的来提前‘学习’,一旦预测准确了,也就意味着押中了题,结果不言而喻。 这事算不上作弊,但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变相的作弊,起码不是一般人家能做到的,一般人家就算能知道出题人是谁也未必能知其文风喜好之类的,生而为人有时是必须去承受这种命运不公的,没人能奈何。 庾庆当即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位,意识到了这位的家境应该还可以,不过这不是他目前在乎的,继续客气道:“许兄这么谦虚,令人钦佩。”不容对方辩解,又急忙拿话去堵,“许兄,凭你我乡试的排名,京试怕是够呛,若是落榜了,许兄下届还会再去考吗?” 许沸哈哈一笑,干脆了当道:“不考了。哪能老是有那么好的运气,但是不来碰碰运气又说不过去,毕竟过了乡试,不试试的话家里也不会答应。所以,这次本就是碰运气,考不上的话,家里也不会指望以后了,老老实实在列州谋个官身才是正道。其实我不想当官,这世道…我更愿纵马江湖,行侠仗义,哈哈,也只能是想想,家里不会答应。” 不想当官,庾庆倒是有点相信这位说的是真的,毕竟这位晒的黑不溜秋舞大刀的样子不是演的。 这些也不重要,庾庆重视和开心的是确认了这位不会再参加下届的京试。 本届考不上,以后又不再参加了,和阿士衡再相见的可能性不大了,他就放心了。 说白了,蓄意低调的他不安分了,被一大笔银子的奖励给搅的蠢蠢欲动了,心旌荡漾,实在是憋不住了。 其实他也清楚,为了以防万一,最好是不要让许沸对自己留下深刻印象。 但内心里的另一个自己又在说服自己,你现在是玲珑观的掌门了,要为玲珑观积攒点开销用的钱财,这是你的职责。 现在没了大的顾虑,庾庆一颗心已如脱了缰的野马,没了耐心扯别的,直接话到正题,“许兄觉得州牧大人说的那些奖励会怎样分配?” 许沸耸肩,“这哪知道,不过肯定是优胜者得到的奖励越多。” 庾庆:“和我想的一样。许兄也想争那第一?” 两人已经从正道拐进了两楼之间的林荫小路,许沸闻言止步,乐了,“谁不想啊,这么好的机会,物质奖励已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能在州牧大人跟前露脸。” 庾庆跟着停下了,有点茫然不解,“州牧大人跟前露脸,比拿重赏还重要吗?”上下看看对方,“看来你们有钱人的追求和我们穷人果然是不一样。” 许沸被他说愣了,“士衡兄,你是真不知还是在故意装糊涂?我们寒窗苦读长途赴考,辛辛苦苦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前途吗?如今多出一个机会摆在我们面前,怎能不珍惜?” 庾庆还是一脸不解,“在州牧大人跟前露个脸就能有前途了?” 许沸扫了四周一眼,单臂搂了庾庆肩膀,低声道:“士衡兄,这能是一般的露脸吗?不管怎样,这都是州牧大人亲自主持的一场考试,那位鱼奇先生也说了,当是在考我们的急智。若是能拿下这场考核的第一,必然会成为美谈。不管将来州牧大人还会不会记起,下面会有人防着州牧大人记起的… 唉,我简单点跟你说吧,只要能拿下这次的第一,京试就算考不上也已经有了后路,回到列州谋求职缺时,只需对主事人说‘我就是州牧大人亲点的那个第一’,哪个管事的敢拖延不安排?这可比咱们家里跑断腿找关系强不知道多少倍。你看大家急急忙忙的,真以为只是冲那些奖励不成?” 庾庆又不傻,只是以前没接触过这些而已,这么一解释立马就懂了,也有点意外,之前还真没看出来,许沸这傻大黑的样子居然还懂这调调。 话又说回来,对方能告诉自己这些,已算是坦诚,庾庆也越发直白了,问:“那许兄可有把握拿下第一?” 第十四章 合作 许沸拍了下他后背,示意继续前行,边走边说道:“没有,但总不能连试都不试吧,万一又撞大运了呢?” 这厮搞不好还真是个运气好的人!庾庆心里嘀咕,嘴上一字一句道:“我帮许兄拿下这第一可好?” “呃…”许沸停步,愣了一阵,忽又哂笑而行,“别闹了,赶紧回去拿文具吧。” 那意思很简单,你能拿第一的话,还用得着帮我吗?自己把第一拿了不就行了。 庾庆跟着不放,“许兄,我没跟你开玩笑,我有心成全你。”见对方继续前行,摇头不信的样子,他不但没放弃,反而打蛇顺棍上,“不如这样,我们打个赌,我若是能帮你拿下第一,第一的名声归你,奖励全归我,如何?” 许沸又停下了,皱眉盯着他,“士衡兄,你到底什么意思?” 庾庆还能有什么意思,就是为了银子,为了奖励,但嘴上却是另一回事,“不瞒你说,我很擅长猜字谜,但你说的这个第一的好处对我没用,我是不可能在列州谋取职缺的,若不能金榜题名,我便一直考下去,哪怕考到死为止。” “……”许沸哑口无言,为了考上个进士,反复一直考下去,考白了头的人不是没有,他也听说过,没想到今天就遇上个这般矢志不渝的。然而有些事情真的是很看天赋的,再怎么坚持也未必有用,譬如考不上状元的人,你再考一万次也成不了状元。 他很想劝劝,但想到这还是人家头次进京赶考,就说什么考不上的话有些不吉利,读书人都忌讳这个,只好打住了,一些话准备留到会试之后再奉劝。“士衡兄,能不能金榜题名与这事无关,你若真能在州牧大人面前拿下第一也不是坏事,无须帮我考虑。” 庾庆不肯罢休,“此言差矣,并非只是帮你考虑,也是在帮我自己考虑。我此番进京若能金榜题名,成那两榜进士,眼前是不是第一还重要吗?既然对许兄有用,还不如成全许兄。若眼前第一将来真能助许兄一臂之力,若能帮许兄顺利当了官,许兄也必然还是这列州境内的官,我将来也许还能倚仗许兄一二。” 好像有点道理,许沸有点明白了,犹豫,欲言。 庾庆却抓了他手腕一晃,也加大了劝说力度,“某出身贫寒,无财无势,亦无背景靠山。图谋眼前奖励,乃为长久计,一旦落榜,手上也有钱财供我专心读书,免受嗟来之食,以待下届卷土重来。若进士之路屡战屡败,哪天心灰意冷想谋个职缺安身,许兄便是我这无背景之人的退路,许兄熟门熟路后正好为我引荐门路。换作他人,我不敢有此肺腑之言,有这几日来往接触,我观许兄乃真丈夫,故敢倾心结交,还望许兄成全!” 原来如此!许沸恍然大悟,眼睛也亮了,看庾庆的眼神都不一样了,顷刻间竟能谋这般长远,此等人就算不能金榜题名,将来也定非碌碌无为之辈。 就凭这一席话,许沸已愿与之相交,感慨之余,又迟疑道:“士衡兄若能助我,我定不相负。只是…兄对拿下第一,真有如此把握?” 庾庆轻拍他手背,“多虑了,尽管一试,试试又不妨事。” 许沸想想也是,不会有损什么,当即笑道:“好,就这么定了。” 事情敲定了,两人大笑前行。 听到笑声的书童虫儿,门口伸了个脑袋出来探视,见到两人勾肩搭背回来,也很惊讶,没想到那个‘阿士衡’突然间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竟能跟自家公子这般亲近了。 两人到后,虫儿客气道:“公子,阿公子。” 许沸:“取我笔墨来。” 跟到这里的庾庆插了一嘴,“那啥,有多的笔墨的话,不妨借我一副。” 虫儿大眼睛忽闪,不知什么意思,不由看自家公子的态度。 许沸道:“笔墨不缺,砚台没有多的,倒是虫儿有一方让他练字用的,就怕你用不习惯。还是用自己的吧,就上个楼的事,士衡兄不妨回去取一下,自己惯用的更顺手。” 说到这个,庾庆有些尴尬道:“那个,来的匆忙,没带笔墨纸砚来。” 许沸和虫儿同时面露狐疑,一个进京赶考的书生,居然没有带笔墨纸砚,开玩笑吗? 庾庆赶紧补了一句,“都怪护送的人,不知搞什么鬼,把我读写的东西都给扔了,途中还让我伪装,总之就是要装的不像是赶考的人。”东西其实是他自己扔的,此时全推到了司南府头上。“没事的,写几个字而已,就借虫儿的用用。” 原来如此,许沸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当即让虫儿帮忙取东西。 没一会儿,两人又各抱了文具而去,站在门口目送的虫儿挠头不解,当着庾庆的面又不好多问。 两人赶到散伙的地方时,大部分的人已经到了,陆续还有人来,没等多久人就到齐了,之后集体出发。 一路被人领到园景胜地的毓秀园,又被带到一所大堂,入内一看,里面一张桌子配一蒲团,还在等距摆放过程中。 原有的桌案显然不够,临时从其它馆所调整了一些过来。 三百多张桌案一起放到这大堂,略显紧凑,只因平时这大堂授课时也不会坐这么多人,毓秀园内的学堂分好几处,因学院里的学子是分年级的。真正宽敞的地方在风华殿,那里能容下整个书院的学子,但眼前显然也没必要启用那么大的地方,把几百张桌案来回折腾也麻烦。 考生到后稍等,待东西摆放调整好了,才有官员大声道:“大家各自寻座位坐下。” 众人立刻乱哄哄一片各自寻找。 庾庆先观察了一下空气流向,暗道不好,不知是不是这大堂之前封闭过,现在四周的门窗都打开了透气,加之今天的天气风力略强,令堂内的气流有些紊乱。 他之所以有心拿第一的奖励,除了奖励丰厚外,另就是鱼奇所谓的“一炷香”的考核时间让他下了捞一把的决心。 既然说了“一炷香”的时间,想必是要焚香计时的。 “观字诀”和“音字诀”融合为一,便是玲珑观绝学《观音》。 寻常人耳朵听到的是声音,音字诀听到的是“声势”。 寻常人眼睛看的是物,观字诀看到的是“气象”。 人过尘起,风吹烟散,云蒸霞蔚,雾霭尘埃跌宕于天地间,草木枯荣于春秋,风调雨顺于四季等等,皆是可观可查之“气象”。 观字诀三大境界依次为:小象,大象,无象。 小象境界,以小观小,可凭借身边可观察到的气象,推测出身边一定范围内的动静。 大象境界,以小观小,以小观大,以大观小,能把远近大大小小的气象变化融汇于心,能推测出更广大范围内的大大小小动静。 至于无象境界,则已经是近乎于神话。 据功法记载,将观字诀修炼到无象境界的人,目力能及范围内的动静感察只是小道。 抬头一看天象,便知哪里晴哪里雨,哪里有大风哪里有大浪,几时下雨几时雨停更是等闲能知。掐指一算,能知祸福凶吉,知哪里山崩道路受阻不宜出行等等,甚至能知万里之外的某人在干什么。 庾庆问过自己师父,玲珑观历代先师中有没有人修炼到过第三境界,奈何师父自己也不清楚,只说能开创这门功法的祖师爷应该到了第三境界吧,不然怎么会知道第三境界? 连他师父自己修炼多年也未能真正跨入第二境界,只能说是打好了进入第二境界的基础,触摸到了第二境界的门槛。 他师父的小象境界想知道周围动静的话,已无需对身边气象变化仔细观察,小象境界的观字诀已经修行到了条件反射的地步,或者说是经验累积到了一定的地步,只需扫一眼,周围一定范围内的动静便已经是了然于胸。 修行到了这个地步,对小象境界自然是驾轻就熟的,轻松自如,施展起来不累。 不像庾庆,修行尚浅,要根据气象的微妙变化而绞尽脑汁去推算,相当耗费脑力。 凭庾庆目前的观字诀境界,眼前若不借助能直接观察到的焚香青烟的动静变化,他很难投机取巧。 有外界风力介入,导致青烟飘荡的气象变化越发紊乱的话,会增加他观字诀推算的难度。 若是只盯一个考生的动静也就罢了,有点风力干扰也没什么,问题是他现在要同时留心所有考生的动静。 观察了大堂内的环境后,庾庆对许沸使了个眼色,许沸立刻跟了他去,双双并排坐在了最后面的角落里。 坐这种位置,庾庆自然是为了便于观察全场,许沸则有些不能理解,但还是按照之前路上密谋好的配合行事。 至于会不会焚香计时,会不会出现适合观察的气象,庾庆也不敢确定,但先鼓捣许沸预谋好也不会损失什么。 乡试六魁理所当然的坐在了最前面,没人跟他们抢。 大家陆续坐下了,许沸发现庾庆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不时盯着一旁的窗外打量,目光反复由窗外到大堂内瞟来瞟去,有微风吹进来的时候,还会悄悄伸出沾过口水的手指去感察,不知在搞什么。 第十五章 风吹 这时,有人捧来了厚厚一叠白纸,开始给每桌分发几张。 也有人给每桌案头的笔洗里分别舀水,给大家润笔研墨用的。 东西分发完毕,众人静等了那么一阵后,面带笑意的卢吉隗才会同狄藏、鱼奇出现了,看这个样子,谜题似乎已经出好了。 众人纷纷起身拱手躬身行礼,“州牧大人。” “不必多礼,坐,都坐下。”卢吉隗心情不错,连连摁手示意,又左右伸手请身边二位大师也坐,他自己当仁不让先坐下了,并朝一旁候命的主官点头示意,表示可以开始了。 候命主官欠身领命,朝门外招了招手,立刻有人扛了一只大袋子进来,开口后将袋子里东西倾倒在了一张桌子上,是上百只特制的小袋子。 庾庆吊着脖子盯着,喉结反复耸动着,眼神里有期待的光芒。 其他考生也许看不懂,他则是一看就明白,那小布袋装的就是灵米,标准的十两一装的规格。 果然,放下东西的人员退出后,候命主官面对众人大声道:“这里便是狄藏大师添加的彩头,一百斤灵米,是大师刚才临时命人紧急调来的,而且是今年新产的灵米,从灵作物上采摘下来还不到一个月,可见狄藏大师对大家的厚爱。” 詹沐春立刻爬了起来行礼,“谢狄藏大师。” 搞的其他考生也不得不爬了起来一起行礼,“谢狄藏大师。” 庾庆也不例外,只不过心里多骂了两句,就这狗东西事多,有事没事搞大家腰板弯来弯去掰不直,搞的你能拿到奖励似的。 狄藏大师已是笑容满面,双手示意大家不必多礼。 待大家都坐下后,候命主官继续道:“一百斤灵米,这里不多不少分成了一百袋,每袋的份量也是不多不少一样多的。奖励规则是给前六人,第一名奖三十袋,第二名和第三名各奖二十袋,第四、五、六名各奖十袋。当然,拿到第一的还有特别重奖。” 他翻手亮出了一只雕刻有水波纹的金属小手瓶,比鹅蛋稍微大些,“这是鱼奇大师添加的彩头,玄级点妖露,市值和这一百袋灵米相仿。考虑到这份点妖露不宜分配,州牧大人和两位大师商量后决定,把这瓶点妖露作为头奖的重赏。也就是说,第一名不但能获得三十袋灵米,还能获得这份玄级点妖露,如此重赏可为我列州佳话。需要特别声明的是,这瓶玄级点妖露是鱼奇大师亲手炼制的!” 此话一出,众考生顿有骚动,没想到奖励是这样分配的,倾斜的有点厉害,对第一名来说,那还真是重奖了,传出去的确是一段佳话。 庾庆放光的两眼紧盯着金属小手瓶,嘴唇忍不住舔了又舔,心里竟然有抑制不住的激动。 真能拿到第一的话,还真不是一笔小钱,可是,真能拿到第一吗?许沸忍不住偏头看向庾庆,一见庾庆反应,顿时一愣,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怎么感觉这厮有些激动,难不成真有把握? 想拿第一就拿第一,说实话,他是有些不太信的,但这位士衡兄把话都说到那种地步了,似乎又不乏可能,人家没把握应该不会说那种话吧? “谢鱼奇大师。”解元郎詹沐春又站了起来带头行礼。 于是一帮人也只好跟着起来一起感谢,“谢鱼奇大师。” 鱼奇脸上略有笑意,也摁手示意坐。 待考生们坐下,候命官员又朝门外挥手示意,进来了三个人,将三幅写好的字摊开,悬挂在了梁上,梁上本来就有书院授课时用来挂字画的位置。 三幅字正是出好的字谜,风格各异,字迹也不同,显然就是卢吉隗三人写的,但大家分不清哪幅是哪个写的,考生们几乎都没接触过三人的墨宝。 每幅上面都是十道字谜,三幅总共三十题。 候命主官则点燃了一炷香,插在了临时摆放的香炉内,同时大声宣布:“比照谜题抄写,一题一答,不得混淆不清,否则答题判做无效。限时一炷香,若同时交卷,判答对多者胜出。若答对数量一致,判先交卷者胜出。一炷香尽,未交卷者视作弃权,不纳入批阅范围。大家都是舞文弄墨之人,规矩想必都懂,无须我过多解释。” 话毕挥手用力一切,喝道:“开始!” 一群考生立刻忙碌了起来,纷纷往砚台滴水研墨,同时审视悬挂的谜题。 包括坐在前面的乡试六魁,都不再留心州牧大人的脸色,而是专注于解析谜题。 相对来说,他们六个是比较有压力的,盛名所累,这场急智比试若是太过不如人的话,会很尴尬。 卢、狄、鱼三人则在台上交头接耳,低声谈笑着什么。 研墨中的许沸不时看向庾庆,两人约好了暗号的,他想看看号称擅长字谜的‘士衡兄’是如何一一破解的,结果又发现了不对劲,发现庾庆又一副心不在焉东张西望的样子,和其他人的反应截然不同。 许沸心里顿时有些没底了。 庾庆也在研墨,见到香炉里的烟起,那飘摇乱摆的姿态令他心弦紧绷,不由东瞄西瞄,不时看向微风偶入的窗外。 待发现有考生已经提笔蘸墨了,已经开始打草稿了,他顿时有些心急了。 看到大堂那张桌上堆积的灵米,还有摆放的那瓶点妖露,他终于把心一横,硬生生做出了冒险举动。 放下手中墨块,趁着窗外有微风吹入,两指忽扯一张白纸,暗中运功甩了出去。 白纸唰一下飘起,庾庆一副情急起身的样子,两手连扑带抓,触纸的指尖连运巧力将纸张连连触飞,外人看去就是风把纸给吹跑了的样子。 不时观察庾庆的许沸错愕,他就坐庾庆旁边一桌,虽也感受到了外面吹来的微风,但是有这么大的风吗? 他不禁怀疑,这位‘士衡兄’所谓的有把握拿第一,不会是想玩这手偷看别人的答题吧? 转念又否掉了这个念头,才刚开始,附近的人还在思索谜题,应该抄不到什么答案才对。 觉得自己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有点想多了,应该也不至于用如此低劣的手段抄袭才是。 一群坐着的学子中,突然有人起身连扑带抓搞出那么大的动作,上坐的卢、狄、鱼三人不是睁眼瞎,自然是看到了。 庾庆起身连抢两步才抓住了飞出的纸张,才尴尬着点头哈腰赔罪的样子坐了回去。 前面一桌的考生差点被他给撞到了,附近注意到的考生哪怕带了镇纸的也都下意识伸手按住了桌上纸张,都受到了庾庆动作的影响,下意识怕风吹走了自己的纸张,虽然只是微风。 坐回了原位的庾庆暗绷心弦,也不知自己临时来这么一手能不能有效果。 没让他多等,上坐的卢吉隗眉头略皱,直接给出了反应,给出了一个无声的动作,抬手指了指四周门窗。 立刻有人会意,无声领命,出动了几人快速贴墙行走,把四周的门窗给关了,大堂内的光线顿时晦暗了不少,好在大堂设计的采光性还不错,正常视物的问题不大。 坐在比较前面的考生没看到后面庾庆的动作,太过集中精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感觉到光线暗了,才发现了门窗被关,但都没多想。 成了!继续研墨的庾庆暗暗松了口气,再观大堂内的烟气已不再轻易乱摆,感觉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半,心中略有兴奋。他还是头次在卢吉隗这种级别的人跟前偷奸耍滑,而且还得逞了,感觉挺刺激。 此时,他浑然忘却了阿士衡给予的重托,为了一万来两银子就冒这风险,这一旦被卢吉隗或卢吉隗的手下察觉出了不对,麻烦就大了。 焚香的烟气在大堂内渐渐散开了,庾庆一手提笔思索状,目光几乎一直在乱瞟,一直在查看众考生的动静。 忽见有人有书写动作,一双锐眼立刻紧盯那人周围的烟气微妙变化。 待那人停笔再抬头看谜题,书写时的烟气波动迹象已经在庾庆的脑海中推测成一行字。 谜面是“春秋凉爽”,谜底是“秦”字。 庾庆手中笔锋也落下了,只快速简写下了“春秦”两字,只要标示出是三十题中哪一题和相应答案就行。 又发现有人低头写什么,庾庆目光迅速锁定,得到了内容,谜面就一个“众”字,谜底一个“侈”字。 三百多号人,书写动静开始此起彼伏,庾庆一个人应承这么多人有点忙,何况观察的动作还不能做的太明显,还得演,有点累,为了省事,发现是重复的内容立刻跳过,再盯别的。 说白了,他这次就是要集全体考生之急智来拿这次的猜字谜第一。 他就不信这里有哪个人猜字谜的急智能抵过这里所有人,若真有这种牛人的话,输了他也认了。 而之所以搞出关闭门窗的事,也是因为同时面对的人太多,观察烟雾微妙变化时不能排除过多干扰的话,他的修为不高,观字诀的脑力消耗会让他吃不消。 这不是搞别的,而是要推测出字迹笔画,越细致的推测,脑力消耗越大。 若只是观察少量人或事的话,他能轻易应付下来,也就没必要冒险促使关闭门窗以阻挡微风的干扰。 第十六章 字谜 不时观察他的许沸不知他在快速写什么东西,估摸着除了和谜题有关也不会有别的,正因为如此,斜瞄的两眼珠差点没斜斜蹦出来,那厮居然在盲写,压根不看落笔写的字,偶尔蘸墨也是不带正眼瞧的。 关键依旧在东张西望的,下笔几乎不停的,猜字谜还能这么忙的吗? 许沸心头有万马奔腾,惊疑且有点懵。 他本来还想用用心的,不能只寄希望于庾庆一人,想自己尽力破解一些谜题,结果被庾庆的动静给撩拨的压根无法专注静心。 此时的庾庆已经是没了什么顾忌,更冒险的事情已经糊弄过去了,现在不太可能再有人能抓到他什么证据,坐这里东张西望又看不到别人写什么,谁能说他在抄袭?盲写又怎样? 最重要的是,他不会去争成绩,注意到了他有异常也没用,没有证据和结果是没理由奈何他的。 好在,监考并不严,也没必要太严,利益诛心,操持局面的人相信没人会轻易给别人抄到。 庾庆的异常也并未持续太久,发现后面都是反复重复的内容后,立刻停下了,将盲写下的内容做整理。 上坐的卢、狄、鱼三人忽陆续起身了,都转身离开了现场。 他们这种层次的人能坐在这里陪众考生一阵已经算是不错了,一炷香的时间也不算短,让他们静静坐上一炷香的时间比较难。这里又不能大声喧哗,还不如出去走走逛逛随便闲聊一下,反正这里也没人能约束他们。 门开门关,三人已经消失在了门外,众考生有些顶多是多看了两眼,便再次收心,专心致志于解开谜题。 许沸也发现庾庆的异常行为已经消失了,但他内心的惊疑依然在。 庾庆不时抬头看堂上悬挂的三十道谜题,逐一对比自己写下的草稿,在另一张草稿纸上排序重列。 从左到由,将三十道谜题的答案按照谜题顺序逐一写出。 排列完毕,庾庆发现了问题,发现少了一道谜题的答案,找遍第一张草稿,找不到相关的答案。 三幅字谜中间一幅当中的一题,字谜是“幻觉”二字,打一字,草稿上没有相关谜底。 庾庆暗暗骂娘,刚刚施展观字诀时,见到了那么多重复的,怎么单单就缺了这一个。 “幻觉”打一字?庾庆尝试着想自己解开,然而毫无头绪,最终只能是咒骂出题的人扯淡,旋即作罢。 没办法,他又再次盯众人的反应,见到有落笔的就观察,一看头一个字落在草稿上,便知是不是,不是立马换人观察,反反复复,始终不见“幻觉”的谜底出现。 他也不知自己是不是错过了这个谜底,毕竟这么多人,行事过程中有疏漏难免。 他想把已经找出的二十九个谜底先传达给许沸,又不敢分心,生怕真的会错过那道谜底。 瞥了眼那炷香,发现燃烧了还不到三分之一,当即稳住了心神。 心里告诉自己要冷静,要沉住气。 既然这么多人推敲到现在都没见到这个谜底,就说明是有难度的谜题。 早早出现的谜底,重复出现次数较多的谜底,说明谜题难度低。 时间到了现在,考生们低头书写的频率明显慢了下来,说明容易的谜题筛的差不多了,说明都在用心攻克较难的,也就是说“幻觉”的谜底出现的可能性大了。 心中有了静气,庾庆开始冷静观察,冷静分析。 许沸是彻底看不懂了庾庆,又迟迟不见庾庆给自己答案,心中无奈叹气,瞅瞅三幅悬挂的谜题,就当是瞅着玩了,浪费了这么多时间,他心态也乱了,事已如此抱了无所谓的想法。 庾庆则依然在凝神静气仔细观察,脑门上微微有了汗迹,实在是观字诀如此这般持续消耗下,脑力消耗确实累人,外人是无法感同身受的。 就在一炷香烧过了三分之一时,庾庆目光敏锐一动,发现最前排有人做了个手拍额头的动作,似恍然大悟,反应似乎比较强烈。 看后脑勺背影作辨认,竟是解元郎詹沐春。 是这家伙,庾庆心头微动,抱了期待,迅速盯着观察其落笔所产生的波动气象,待推算出的字迹成形于脑海,赫然是“幻,觑”二字。 庾庆立刻目扫悬挂的三十个谜题,“幻”字开头的只有“幻觉”一题。 也就是说,“幻”就是“幻觉”的简记,“觑”应该是“幻觉”的谜底。 起码的文字辨别,庾庆还是懂一些的,他自己立刻结合谜题来辨认,稍作解读,差点兴奋到拍大腿,强忍着控制住了自己的激动情绪。 他心里明白,唯一空缺的谜底自己找到了,心里还狠狠夸赞了一下詹沐春,解元郎果然是解元郎,并非浪得虚名,确实有那份灵气。 没什么好犹豫的,庾庆立刻落笔补上了中间空缺的那个谜底。 之后迅速将草稿纸的右边,朝向许沸的那边,翻起压边,折了两寸来宽一道,然后迅速在折出的竖条带上落笔,竖写了一行字:口、脂、王、秦、回、赦、呸、早、侈、餍 这便是三幅字谜中最左边的十个谜底。 庾庆写完便搁笔了,一只手撑了下巴,貌似思考状,实则在暗暗留心四周。 已经在混时间的许沸,目光无意中瞥到隔壁的庾庆已经搁笔了,顿时小心肝砰砰乱跳,好像来事了。 这是庾庆跟他约好的,只要庾庆搁笔了,就意味着要开始向他传递答案了。 他立刻摆好跟前的草稿纸,右手提笔蘸墨,左手摊开成手掌,压在草稿纸左边。 这也是两人之间约定好的信号,只要他左手摊开成手掌这样放,就说明他做好了接收答案的准备。 庾庆收到了信号,留心周围,趁无人注意,右手食指轻轻一拨,刮起了之前折压过的草稿边条,不动声色地侧露出了那一竖字。 许沸也暗暗留心了一下周围,亦趁无人注意悄然窥视隔壁,迅速默记下了“口脂王秦回”五字,然后快速落笔将五字在纸上打了草稿。之后又偷看记下了“赦呸早侈餍”五字,然后再次将五字打草稿记下了。 确定无误了,许沸摊开的左手手掌握成了拳头。 这也是两人约定的信号,手掌成了拳头,就是“全了”的意思,表示已经抄好了。 信号都是庾庆定的,说实话,许沸心里一开始是有些嘀咕的,貌似这位士衡兄搞这种事还挺溜的,条条道道布置起来一点都不心虚,挺老练的样子。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此时的庾庆没那么多心思,收到信号,指尖刮起的边条彻底压下,又继续往后翻边折了一道,继而又拎笔蘸墨,在新的竖条上又写了十个字,中间一幅谜题的十个答案写了下来。 与之前同样的施为,两人互通暗号,庾庆干的不动声色,许沸也抄的利落。 就这样,两人也不可能半途而废,又麻利地把最后一幅谜题的答案给转移妥了。 搞完这些,庾庆提笔蘸墨,第一时间抹黑,先把边条上罗列的答案给抹掉了,毁尸灭迹,然后从底下抽了白纸上来,盖住了之前的所有草稿。也不想自己在外人看来太过清闲,对着三幅谜题认真抄写了起来。 许沸也不傻,再怎么撞运气通过的乡试,也不至于分辨不出与谜底对应的谜题,何况庾庆还是罗列好的。 稍一比对,立刻看出了,这是对应谜题的,从左到右罗列,顺序丝毫不乱。 乖乖,三十题真搞出来了?许沸看了看那炷香,烧了还不到一半,心中啧啧不已。 当即不再犹豫,迅速从下面抽出白纸,开始仔细誊抄谜题。 做这些时,心里多少有些后悔,早知道隔壁那厮真能全破解谜底,自己就该先誊抄好了谜题,此时便能直接填写答案,完成比试的时间也能更快。 然而这只是知道结果后的想法,作为一路考过来的考生是不会那样做的,都是要先打草稿的,万一写错了,难道要涂改不成?不能涂改的后果便是重新誊抄一遍,那是自找麻烦,所以先打草稿才是基本常识。 隔壁庾庆也发现了这情况,心里狂骂,这傻大黑搞什么搞,之前那么多时间居然没抄题? 他心里那叫一个不是滋味,杀了许沸的心都有了,若是因为这个丢了他第一名的奖励,他非吐血不可! 抄完谜题,许沸终于开始逐一补上谜底答案。 检查有无遗误后,许沸郑重写下了一行题外字:横丘县,许沸。 搁笔松了口气,准备交卷了,许沸又忐忑了起来,有点犹豫,也有点唏嘘。 总之就是感觉怪怪的,怎么才刚结交那位士衡兄不久,就开始跟着一起玩这种歪门邪道了? 他之前做梦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在列州头号人物的眼皮子底下干这种作弊的事情,这得多大的胆?不敢想啊! 乡试那么重要的时刻都不敢妄为,反而在这次之的场合干了,这要是被发现了,岂不是前途尽毁? 想想都有点后怕,也有点奇怪,自己怎么就毫不犹豫的跟着人家干了? 第十七章 横丘许沸 隔壁桌的庾庆已经忍不住用手遮着额头,连翻了几个白眼,恨不得扯着许沸的耳朵吼他几嗓子,这傻大黑磨磨蹭蹭干嘛呢?再拖下去,老子的奖励就危险了,你倒是赶紧呐! 事情干都已经干了,而且已经成功了,眼看就要名利双收了,暗暗感慨了一阵的许沸终究还是没能抵住现成的诱惑,卷好了卷子起身离案了。 大堂内维持在考场内的几名官员,目光皆唰一下盯住了持卷而来的许沸。 许沸所过之处,或伏案书写,或抬头琢磨的考生,皆陆续被惊动,最终所有考生的目光皆盯在了双手交卷的背影上。 真的是交卷?解元郎詹沐春先是错愕,确定果然是交卷后,手忍不住颤抖了一下,笔尖一滴没舔好的墨砸落,轻轻一声啪嗒,黑乎乎晕染一团。 直到最后一刻,确定了许沸是第一个交卷,庾庆那颗紧张的心才真正是如释重负。 主持现场的候命主官,多看了许沸两眼,摊开了卷子扫了眼内容,发现没错,三十道题的确是全部答完了。 鉴别对错不是他的责任,他只是提笔在卷子上划了个朱批,写下了“一”字,表明了交卷时序,又伸手请道:“回去静坐,不要干扰和影响他人。” 许沸没有那种‘我第一’的荣耀感,心跳是很快的,紧张,毕竟是做贼心虚。 他礼貌着拱手行了一礼,才转身轻步而回,也才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自己,事已如此只能是承受。 众人没有从他脸上看出任何骄傲之情,有人暗赞,也有人暗暗鄙视,觉得最快未必能全对。 此时所有不认识许沸的考生最想知道的是,此人是谁? 解元郎詹沐春低头,发现了滴墨晕染,一惊之余又暗松了口气,幸好是草稿,若是脏了答卷的话,那他只能是重抄一遍。他想集中精神努力破解剩余的谜题,然而心中各种患得患失已经开始涌现。 候命主官也没从许沸脸上看出任何骄傲之情,目中略有赞许神色,又低头仔细看了看卷子上的名字,算是记住了。随后找到乡试排名的名单,查到了许沸的乡试名次。 回到位置的许沸也在提笔写写画画,和隔壁的庾庆好像从不认识一般。 候命主官看了眼烧至近半的焚香,招了手下过来,叮嘱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了。 出了大堂,看到了外面一处水榭内谈笑的卢吉隗三人,当即直奔寻去。 进了水榭,对三人拱手行礼后,方禀报道:“大人,有人答完了三十道谜题,已经交卷了。” “哦!”卢吉隗饶有兴趣,问:“是何人?” 候命主官:“横丘县今科举人,许沸。” 这名字明显没什么印象,肯定不是乡试排名在前的,卢吉隗又问:“今科第几?” 候命主官:“一百三十一名。” 狄藏和鱼奇面面相觑,卢吉隗也很意外,嘿了声,“竟杀出了一匹黑马,盖过了今科六魁。对比乡试,虽是雕虫小技,却也有点意思。两位先生,咱们一起去验验成色吧!” 两位大师跟了他手势起身,一起返回。 三人一回到大堂内,立刻又引的众考生纷纷注目。 三人回来没坐,首先围在了许沸交出的卷子上,一起审视答案的对错。 卢吉隗看着看着,捋须含笑,渐渐点头。 三人是出题的人,自然知道答案对不对,很快便看完了,看后相视而笑。 卢吉隗顺手提笔,把题外表示时序的那个“一”字给圈了一笔,才又搁笔。 边上人都懂了,第一名已经毫无疑问了,州牧大人已经亲点了,候命主官立刻要了册页登记。 离讲台最近的解元郎詹沐春已看懂了这三位的意思,心中顿生惨然,心绪彻底乱了,难以集中精神继续破解谜题。 庾庆暗暗乐了,目光不时瞟向讲台那边桌上的奖励,开始琢磨怎么携带,三十斤灵米随身携带其实也挺麻烦。 一炷香的时间说慢也慢,说快也快,经不起折腾,稍折腾,时间便已近了尾声。 不管自己破解了多少谜题,众考生都不得不正式抄题作答,都陆续开始交卷了。 那位候命主官则逐一给交卷的考生卷子上批时间,以备作冲突时的裁决依据。 大半考生交卷,拖到结束时还有近百人没交,也可以说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轮不上了名次,就不挂自己名字上去献丑了,庾庆也是这般。 一炷香烧完了,候命主官起身拔香,将最后一点火星倒插进了香炉,嚷声道:“结束,未交卷者一律视作弃权。” 现场无异议,候命主官又去请示卢吉隗。 钦点了头名后,卢吉隗已经没了再亲自审阅的兴趣,敲了敲许沸的答卷,让他参照本卷答案去判批便是。 候命主官领命,他处理起来也是干净利落,让人一张张卷子现场清点答题数。 压根不需要仔细审阅每份答卷,把十张答题量最多的卷子挑了出来,然后对照许沸的答案比对便可。 以答题量论,若答出的都答对了,自然就有了冲刺前六的资格。 再比照交卷时间,十张答卷里,刷掉了一半。 候命主官办事确实利落,也知道卢吉隗没耐心久等,以一刻左右的时间,便审完了两百来张答卷,裁出了最后五张卷子,双手奉到了卢吉隗跟前交差。 狄藏和鱼奇都忍不住多打量那候命主官一番。 略作询问后,卢吉隗不免唏嘘,许沸交卷后,他本以为众考生会陆续答好交卷。 此时才发现,除了许沸外,其他人竟无一个在规定时间内破解所有谜题的,连那位解元郎也不例外。 卢大人也瞄了詹沐春一眼,这位解元郎排在许沸之后,规定时间内只破解了二十三道谜题,令他印象上有了瑕疵。 乡试六魁中,只有两人进入了这次比试的前六。 问过两位大师没意见,卢吉隗大笔一挥,亲批了五张答卷的名次,撂笔后,信口大喊出一嗓子,“横丘许沸何在?” 话中语气显而易见,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物的感觉。 狄藏和鱼奇也有同样期待,三百多人一炷香的时间,还不如这许沸半炷香的时间,实在是不比不知道,一比才知道差距简直太大了,虽是临时起意的儿戏比试,但这份强大差距某种程度上是能说明一些问题的,真正的脱颖而出! 此情此景,‘横丘许沸’四字由州牧大人当众亲口喊出,一群考生那叫一个羡慕,还有不少心中泛酸。 也可谓羡煞旁人。 众考生都知道,州牧大人怕是真的记住了这个名字,今天这一嗓子之后,整个列州官场怕是无人不知横丘许沸! 解元郎詹沐春略垂首,黯然神伤,至少州牧大人还未这般大声喊过他。 他隐隐觉得,自己这个乡试魁首和州牧大人亲自出题考出来的好像亲疏有别。 许沸自己也惊着了,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能被锦国位高权重的封疆大吏这般当众喊名字,晃了下神才赶紧站起,慌忙拱手躬身,遥遥拜见,“学生许沸在。” 考生纷纷回头看去,众人纷纷盯着,候命主官大声道:“许沸,州牧大人颁赏,还不快过来拜谢?” 许沸有点手忙脚乱,赶紧匆匆过去了。 一看近前行礼人,卢吉隗对左右两位大师哈哈笑道:“人家读书人都白白净净的,你许沸敢情是个黑皮、黑脸书生。”越发印象深刻了。 两位大师忍俊不禁。 许沸顿时结巴道:“学生,学生,好舞刀弄剑,晒,晒黑了。” “嗯,难怪看着壮实。你,不用紧张,不嫌弃你长的黑,身板硬实是好事,有了好身体才能更好的为朝廷效力。”卢吉隗一番褒奖话后,也不再继续当众啰嗦,亲自给许沸发了事先承诺的奖励。 一瓶玄级点妖露,许沸随手拿了,三十斤灵米一口袋装了,单手随手一甩,背在肩上就回了。 拒绝了人帮忙拿,几十斤重的东西信手就提溜上肩了,只是搭配着身上的儒衫显得有些滑稽。 卢、狄、鱼三人相视莞尔。 眼见许沸把奖励扛回来了,庾庆欢喜的小心肝怦怦直跳,奈何还得矜持着,不能让人知道奖励和自己有关。 台上的颁奖还在继续,第二名詹沐春和第三名同时领奖,州牧大人退后了,后面的奖励都由两位大师颁发了。 奖赏完毕后,卢吉隗三人便离开了。 候命主官一边让人把前六名的谜题答卷公示出来,一边当众宣布,让大家稍作休息,到了饭点后都去‘沉香斋’用餐,州牧大人要亲自设宴款待,也算是为列州才子送行。 待到现场相关官员都离开了,一群考生立刻涌到张贴出的六张答卷前查看究竟,主要想看看自己绞尽脑汁想不出的谜底到底是什么。 庾庆对许沸使了个眼色,两人趁机赶紧退场。 许沸扛东西,庾庆多一手,把自己和许沸的草稿纸都给扫走了,依旧是要毁尸灭迹,不想留隐患。 第十八章 发财了 六张公示的答卷前,众人亲眼看到后,方意识到跟第一名许沸的差距有多大,人家半炷香的时间三十题全部破解,连第二名的解元郎想追都追不上。 有人感慨而叹,“半炷香时间破解全部谜题,这许兄确实颇有急智。” “嗨呀!”忽有人在许沸的答卷前顿足捶胸,“‘饭’打一字,可不就是‘糙’吗?如此简单,我为何就没能想到?就差一题,我就进前六了!”无比懊恼的样子。 “‘饭’的谜底,我看到这一题时就解开了。”有人叹了一声。 然拿不到名次的话都被人给当了耳边风,最多当做了一声响而已。没有光芒自然会被无视,人之常情,他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他未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交卷。 “本就是鱼奇大师提议的猜谜游戏,猜几个谜题算不得正经学问,和真正的考试不能相提并论,大家不必太过当真。要论真本事,还得看这次的京试,千岩竞秀,万壑争流,那才是我辈真正展现才华的地方。” 有人这般安慰大家,或是自我安慰,也有贬低这次猜字谜的意思,但不敢说州牧大人,只敢说是鱼奇大师的建议。 应者寥寥,毕竟这次比试的发起还是牵涉到州牧大人。 解元郎詹沐春一声未吭,悄然转身离去,心中惆怅无人可诉。 乡试折桂后,一直被捧的晕晕乎乎,这次感受到了被人抢了风头的滋味…… 不管其他人在学堂内怎么议论,庾庆和许沸先跑为敬,至少庾庆不会管那些书生的评价,根本不是一路人,计较不到一块去,他只关心许沸肩头扛的东西。 庾庆很想将负担扛在自己的肩头,然而考虑到现实问题,不得不忍耐,心里猫爪挠似的。 两人并排快走,有脚下生风的感觉。 许沸有快点逃离作案现场的心态,庾庆则是想快点拥抱自己的收获,价值一万多两的银子啊! 庾庆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的钱,暴富之下,心态可想而知。 离学堂远了后,两人下意识四周看了看,没人追来,周围也没了什么人,又同时回头,心有灵犀似的对上了眼,几乎是同时嘿嘿一笑。 旋即又同时收了笑,还是做贼心虚闹的。 不过总算是敢说话了,庾庆道:“许兄,让你帮我扛东西真不好意思,不是我想劳累你,而是大庭广众之下容易引人怀疑。”他要特别提醒一下对方,你扛的是我的东西。 许沸:“这种事也能说第一就第一,这得多强大的自信?士衡兄,我今天算是服了你!”语气里的兴奋和激动毕露无疑,今天干了票大的,这辈子头一回。 庾庆:“咱们之间不说这个,互相帮助,各取所需,你取‘名’,我取‘利’。” 许沸深知自己得的好处不仅仅是如此,无非是这次的奖励不是自己的,实则依然是名利双收,有了名还怕没有利吗?他现在后怕的是别的,“士衡兄,这事千万不能对外泄露半个字啊,欺骗、戏耍州牧大人可不是儿戏,会死人的。” 庾庆乐了,知道怕就好,这是他想要的结果,就算以后见到真的阿士衡,这位怕是也不敢声张什么,倒是省了他的提醒和吓唬。“许兄,多虑了,这种事我哪敢外传,我乃许兄同谋,许兄若因此而有难,我也其罪难逃,泄露此事除非自己不想要前途了还差不多。从现在开始,我会忘了这事。” 是这个理,许沸顿时放心了不少。 两人一路风似的回到了住地,不顾迎接打招呼的虫儿,一起钻进了许沸的房间。 门外的虫儿讶异着转身,跟回屋内,看着许沸扔在地上咣一堆的袋子,惊异道:“公子,您这是弄了什么来?” 许沸不答,也不等庾庆开口,就先把那瓶点妖露塞给了他。 价值万两的玄级点妖露终于到手,也终于放心了,庾庆眉开眼笑,乐的如同偷了鸡的黄鼠狼,稍看两眼就把东西揣进了自己怀里,乐呵个不停。 许沸踢了一下地上的袋子,“这个不用我帮你拿上去吧?” 庾庆收了笑容,这个问题他在考场就考虑过,摇头道:“东西的量摆在这,我拿去没有合理的理由,容易让人多想。我信得过许兄,暂时就放你这里好了。” 虫儿两边看,惊疑不定,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 许沸颔首,想想也是,价值几千两的灵米不可能随便送人,对方拿走让人看见的话的确容易惹来怀疑,遂笑道:“行,就放这吧,四周都有护卫,应该没人偷盗。不过,士衡兄,这可是好东西,你得请客,回头煮一锅尝尝?” 上万两揣在怀里,底气十足,暴发后的庾庆大方了,“行,管饱!” 不请客说不去过,自己发这笔财,对方既有功劳也有苦劳,请人家吃顿好的也应该。 灵米对练武之人来说是好东西,许沸也不免兴奋,“那今晚就让虫儿煮了尝尝?” “行!”庾庆应下,拍了拍他肩头,“待会儿州牧大人设宴,我先回去收拾一下,那东西你处理一下。”指了指桌上刚拿来的东西,考场带回的草稿。 许沸心头一凛,发现这位干这种事果然利索,自己都疏忽了,当即会意点头。 庾庆一步三回头,看的是自己的灵米。 到了楼上,回到自己屋里后,庾庆立刻把门一关,怀里掏出那瓶点妖露,两三步扑倒在榻上,抱在怀里滚来滚去,偷乐个不停,还不时抱着手瓶亲了又亲,兴奋到面红耳赤。 回头一转手就是一万两啊,一出山就发这么大的财,这辈子头回有这么多钱,实在是太兴奋了,高兴的像个孩子。 “不虚此行呐!” …… 听到关门声,晾晒衣服的虫儿回头看,只见庾庆拎着包裹和剑,大摇大摆地下了楼,就在他们主仆房间隔壁挂了‘阿士衡’的牌子,而后开门进去了,明显是要住这了。 虫儿赶紧跑回了屋里,向自家公子通风报信。 许沸闻讯而出,到隔壁一看,再一问,还真是搬到自己隔壁了。 庾庆明面上的理由是互相有个照应。 实则最大的原因是自己的灵米放在了隔壁,他得在附近守着点,不然寝食难安。 另就是如今已经没了回避许沸的必要,躲也没用,再过个几年许沸依然能一眼认出他来,已然是印象深刻了。 也能行个方便,后面一些打杂之类的活,譬如洗个衣服什么的,他打算都扔给许沸的书童去干了。 饭点差不多到了,州牧大人设宴,两人得提前赶去。 出门时,庾庆不忘交代,“虫儿,你在屋里不要出去,我会给你带饭回来。” 生怕自己灵米丢了。 “虫儿,看好家。”许沸也叮嘱了一句。 虫儿只能点头应下,目送着两位公子去赴宴,心头依然惊疑。 许沸已经告诉了他,那袋子里的东西是灵米,毕竟晚上还要让他煮来着。 灵米多贵的东西,何况一下弄来这么多,虫儿自然要问是怎么来的,许沸让他不要多问,真实情况也不好讲。 到了沉香斋没一会儿,庾庆便自觉从许沸身边走开了,独自缩在了不起眼的角落。 没办法,一场文字游戏后,这里谁人不识横丘许沸?主动与许沸认识的人太多了,站在许沸身边确实太过显眼。 宴请开始后,许沸又再次从众人中脱颖而出,有官员过来招呼,已经把许沸的座位安排在了上位,安排在了靠近州牧大人的地方,许沸的对面就是解元郎詹沐春。 数才子风流,一场谈笑盛宴,一场虚情假意的阿谀事。 宴后,卢吉隗等人便直接离开了书院,列州众多军政要务,州牧大人能在这里耗上个小半天已属开恩。 再回头,搬到许沸隔壁住的庾庆有些纳闷了,也有点后悔搬到了许沸隔壁。 之前一直冷冷清清的许沸的‘家’,突然间就热闹了,宾朋满座的动静,谈笑风生的豪情,甚至还有人搬了琴来抚弦助兴,种种皆从隔壁声声传来,闹的躲屋里的庾庆不得安宁。 正无聊在榻上抱头躺着,架个腿看窗户纸上摇晃的斑驳树影,门外忽传来有点耳熟的声音,庾庆慢慢坐了起来。 “咦,阿士衡?” “敢情搬到许兄隔壁来住了。” “想必和许兄已经是很熟悉了。” 紧接着咚咚敲门声响起,有人喊道:“士衡兄。” 庾庆大概猜到了是谁,无奈,走去开了门,门口杵了四人,没猜错,正是早先逼他给解元郎腾房间的那四位,苏应韬、房文显、张满渠和潘闻青。 庾庆当即郁闷了,心道,这四个孙子怎么穿一条裤子似的,走哪都在一起,不会又要让爷爷我腾房间出来吧? 双方见礼之后,庾庆堵在门口问:“有事?” 苏应韬哈哈笑道:“士衡兄,没事就不能来探望你吗?”说着竟不请自入,侧身进了屋里。 那感觉好像是,能来主动探望,很给你面子。 第十九章 一大锅 庾庆又不好硬赶,只好放了另三位入内。 他不想与这四个家伙深交,自己扯了块毛巾打湿了擦拭屋内的陈设,希望四人知道自己在忙,没空招呼他们。 四人又不傻,你一句我一句闲扯了一顿后,看出了庾庆的不待见,都有点尴尬。 四人眼神互碰后,房文显借口道:“士衡兄,隔壁许兄那边热闹,要不要一起过去热闹一下?”只等对方拒绝,然后四人就顺理成章告辞了。 背对几人擦拭桌子的庾庆果然拒绝了,“山野乡民,搞不来你们那套,我就不凑那热闹了,你们请便。” 此话一出,四人脸色瞬间大变,神色皆变得很难看。 什么叫‘你们那套’? 为詹沐春腾房间,说是考生之间互相帮助,其实呢?四人当然知道自己是在拍解元郎的马屁。 此番跑到这里来,说是来结识许沸,其实呢?四人当然知道是因为看到许沸得了州牧大人青睐,看出了许沸将来在列州的一些可能性,自己暗藏了些许巴结之心。 外人都不傻,都能看出来,所有说给别人听的理由其实都是安慰自己的。 有些事情对有些人来说,是很敏感的,能做不能说,能看破不能说破,这样大家就能相安无事。 一旦挑破了,便是奇耻大辱,会恼羞成怒,誓不两立! 其实庾庆不想招惹他们,说的是想保持距离的实在话,没有其它意思。 然言者无意,听者有心。 四人认定了庾庆就是在嘲讽他们,因为有腾房间的事在先,认为庾庆肯定早已对他们不满。 就因为庾庆这随口的一句话,有人脸都憋红了。 依然在擦拭中的庾庆突然感到气氛有些不对,回头一看,只见四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那叫一个怨恨,当场愣住,什么情况?搞的要吃他似的。 骂人不带脏字,还装傻?终于有人憋不住了,张满渠冷哼一声,“倒是擦的勤快,看一些灰尘,这房间怕是有些日子没住人了吧,你恐怕也是刚搬过来的吧?” 庾庆心头意外,发现这读书人察觉力还挺强悍的嘛,居然一眼看出了他是刚搬过来的。 这打扫的活,他本来还想喊许沸书童来干的,现在许沸那边暂时忙不过来而已。 张满渠的话提醒了其他人。 潘闻青当即出言讥讽,“敢情是个摇尾巴的货色,哪里肉香就往哪里钻,装什么人?” 什么意思?庾庆皱了眉头。 苏应韬嗤了声,“有些人满口的仁义道德,实则满肚子的肮脏龌龊。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罢了,此辈不来往也罢,免得熏一身臭,咱们走。”甩袖而去,自诩风度。 几人也都跟着甩袖走人。 出了门后,差点撞上人的房文显还呸了口唾沫,“装什么纯洁!” 差点被撞上的书童虫儿愣了愣,看了看几人出来的房间,再看几人不高兴离去的样子,意识到了是在骂谁。 然这不是他操心的,今天客多,他还得打水烧茶,快步往井边去了。 一桶水从井里打起,倒进拎来的桶里,刚放下绳桶,一回头,虫儿又愣住了。 只见庾庆又拎了包裹和剑出来了,门口挂的牌子一摘,走人,又上了楼,又在原来房间挂了牌,又回了原来房间住。 他有点被那四个家伙骂懵了,好一会儿才品味过来是怎么回事,可能是自己的话刺激到了这几个家伙。 他好气又好笑,换了是在其它地方的话,敢骂老子是狗,不弄死也要狠揍一顿出口气。 然而这地方高手不少,加上为阿士衡考量,惹不起事。 罢了,他也不想去解释什么,刚发了笔财,心情好,大人有大量,不跟那四个孙子计较了。 惹不起,躲得起,许沸这边实在是太热闹了,他在边上有点藏不住,干脆收拾了东西回了原来房间住。 他收拾起来也方便,本来就没带什么东西,随便塞个包裹就是全部家当。 虫儿明眸大眼忽闪,眼睁睁看着庾庆进了原来的房间,门一关又不见了人影。 之前他还不知道自家公子哪来那么多灵米,也不知许沸塞给庾庆的手瓶是什么,后来不断有客人跑来恭维和夸赞,他想不知道都难了。 这才知道自家公子居然拿下了什么字谜第一,连解元郎等乡试六魁都被自家公子给轻易比下去了。 关键是这里没人比他更了解自家公子,许沸什么水平他多少知道一些,这次乡试能中举已经是撞了大运,再怎么文字游戏,说什么许沸一人能独压三百多名举人,甚至连解元郎等人也甘拜下风,他听着怎么感觉像是在做梦,这还是自家的那位许公子吗?说的真是自家公子吗? 玄级点妖露给了那个士衡公子,那三十斤灵米的使用也要看士衡公子的脸色,加上自家公子和士衡公子突然关系亲密了,他隐隐猜到了自家公子的那个第一是怎么来的,虽不清楚过程。 如今自家公子高朋满座,士衡公子却被人骂的悄悄窝在角落,两相对比之下的世态炎凉,从他眼神中可看出感触,他心情有些复杂。 有些事情他说不上话,也轮不到他说什么,屋里还有活等着他回去干,只能是提起水桶快步回了房间。 晚饭的时候,许沸房间终于安静了下来,许沸被人拉去喝酒了。 喝完酒回来,许沸房间又渐渐热闹了起来。 直到很晚,楼下才渐渐消停了,才彻底安静了下来。 没多久,又隐隐传来上楼的脚步声,脚步声一直到了庾庆房间外,传来许沸敲门的动静,“士衡兄。” 庾庆过去开了门,放了他进来。 又没点灯,许沸摸黑进来有点不习惯,“听虫儿说,有人跑到你房间出言不逊,你才又搬了回来?” 庾庆推开了窗户,借了一道月光入内,半趴窗台,“与几只狗吠无关,是隔壁太热闹了,我被吵的受不了,只好搬回来清净。我说,之前没人搭理你,现在突然都上赶着贴近你,你是真不知原因还是假不知?一群势利小人,你还真有耐心应付。” “谁人又能不势利?”许沸叹了声,走到一旁,与其并肩趴在了窗台,“士衡兄,我跟你不能比,没你视声名如粪土的豁达,也没你那锲而不舍考进士的决心,我是个俗人,这次京试之后就要回列州谋个差事。吾虽向往江湖快意,可又不敢有违家人光宗耀祖的殷殷期盼,以后是要想尽办法在列州官场混的。 我当然知道他们是势利小人,我也不喜欢他们,更不想虚伪应付。可这些人今后大多数都跟我一样,都是要回列州谋差事的人,将来的际遇谁也说不清,说不定还要在官场上相遇。士衡兄,我是不喜欢他们,可我也不能给自己在列州搞一堆仇人,你说呢?” 话虽有理,但听完就知道不是一路人,庾庆莞尔,“行了,我只是一说,你做你的,不用管我,也影响不了我什么。” 许沸也笑了,“就知道你没那么早睡,我晚上可是留着肚子呢,虫儿已经把灵米下锅煮上了,估计已经快好了,咱们下去等吧。”这里每栋楼都有小灶房,本就是给书院学子解决临时所需用的。 庾庆欣然与之下了楼,坐在了许沸的房间喝茶聊天等吃的。 等了那么一阵,虫儿瘦小身躯从外面摇摆着端了只大锅进来,大锅费力落地后,虫儿又迅速端出了从沉香斋弄来的小菜摆上。许沸容易饿,有吃夜宵的习惯,类似的小菜平常都要准备的。 之后又端出了两副碗筷,旋即揭开了锅盖,给两位公子盛饭。 锅盖一开,庾庆往热气腾腾的锅里一瞅,瞬间傻眼了,死死盯着锅里煮好的灵米,两眼珠差点蹦出眼眶来。 一大锅灵米饭,紫润如紫水晶的灵米饭,若有若无的芬芳,沁人心脾。 需要强调的是一大锅! 来者是客,许沸示意先紧着客人,虫儿先把盛好的灵米饭放在了庾庆跟前,想收手却未能收回来。 只因庾庆一把捉住了他纤细手腕,虫儿下意识颤抖了一下,用力抽胳膊却未能抽回来。 许沸错愕,“士衡兄,怎么了?” 庾庆不理他,盯着虫儿颤声问:“虫儿,你把灵米全给煮了?” 虫儿摇头:“没有,只煮了十袋。” “十斤?”庾庆嘴唇略有哆嗦,“你疯了吧,煮这么多?” 虫儿可怜兮兮着弱弱道:“公子您说了管饱的。” 庾庆失声道:“管饱?你这是想把明天的饱也管上不成?” 虫儿忙道:“我家公子饭量大,平常一顿要食六斤肉加五斤饭,要吃这个量以上才能算饱。吃的人多,又没什么菜,灵米太贵了,我没敢煮多了,只煮了十斤…”说着委屈地低下了头。 言下之意很简单,并没有按他们家公子的饭量来煮,已经是节约着往少了煮。 “你…”庾庆抓着他手腕悲愤道:“这是灵米啊,你还真下的去手当普通米饭来煮啊?” 虫儿已经明白自己犯了错,紧咬了嘴唇,眼泪汪汪着,又知道自己赔不起,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二十章 出发 许沸已经反应了过来,盯着这一大锅灵米饭,也有些惊呆了,也明白是自己疏忽了,虫儿不懂这些,是他忘了提醒。 关键他平常也不操心烹饪方面的事,虫儿做饭食也不需要交代,向来是要保证他吃饱的,于是就这样了。 许沸挠了挠头,尴尬道:“士衡兄,这个还真怪不上虫儿…” “打住!”庾庆抬手,也放开了虫儿,手掌慢慢摁在了自己的心口,那叫一个心绞痛,是正儿八经心痛了。 把自己师兄给毒打一顿,才抢几个银子?这小小书童,一千两银子随随便便就给他炖了,让三位师兄知道了情何以堪?偏偏他还没地说理去。 谁让自己管不住嘴瞎说什么‘管饱’,他忘了许沸是练外功的,有横练硬功的派头,这种人往往胃口很大,需要猛吃海吃来维持身体的消耗,属于那种往酒店一坐,随手一拍桌子就能要几斤肉几斤酒的那种。 自己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只能自我安慰,马有失蹄时,一时身在江湖外,被对方赶考书生的身份晃了眼,大大的失算了! 想通后,庾庆大手一挥,悲愤无比道:“吃,都给我狠狠吃,吃完了拉到,从今往后谁都不许跟我提这事,一个字都不许提,否则别怪老子翻脸!”说罢抱起饭碗呜哇呜哇狂吃。 他就不明白了,怎么一煮灵米就出事,上回伤了人,这回又狠狠破了财。 虫儿抹了把泪,哽咽道:“公子,可以留些到明天,明天我热热还能吃的。” “唔…”狼吞虎咽的庾庆差点没被当场给噎死,昂首哽着脖子直翻白眼,自己往胸口重重捶了两拳才喘过气来,回头立马找水喝。 许沸也在那哭笑不得,“虫儿,这是灵米,和白米不一样。灵米的贵重在其蕴含的灵气,表面有一层膜来封住灵气,一旦煮熟涨裂,灵气就锁不住了,会慢慢流逝。所以煮熟后不能久放,需要在一定时间内尽快吃掉,否则就白白浪费了。” 灵米他也吃过,但也仅仅是吃过而已,经常吃是吃不起的。 武道修行之人都知道食用灵米的好处,可多少人都被挡在了‘吃不起’这道门槛外。 他许沸家在一小地方还算是有钱的人家,有钱的程度怎么形容呢?可以打个比方。 普通人家,十两银子够一家人吃半年。 他家的产业则属于一个月赚个几百两没问题的那种,算是个小富之家。 所以,偶尔尝个鲜还可以,想把灵米当饭吃是不可能的事情,眼前这种一顿吃掉上千两银子的事就更不可能。 “费什么话,吃!”庾庆一口冤气咽不下,又吼了一嗓子。 许沸看出了他的憋屈,嘿嘿一笑,也不客气了,甩开膀子吃。 虫儿边抹泪边在一旁给两人添饭。 吃的多能少亏点,庾庆是抱了这心态努力吃的。 然而饭量实在是不行,人想争气没错,可肚皮不争气,几碗下去后就吃撑了,撑的死死的,饭已经顶在喉咙晃荡了,实在是吃不下去了。 是想少亏点,可也不能把自己给撑死,不得不停下了,只能看着许沸在那胡吃海吃。 越看越来气,不愿看许沸一个人占大便宜,加之看虫儿在旁挺可怜的,庾庆遂逼虫儿一起吃。 虫儿自然不敢,结果被庾庆发火恐吓了一顿,许沸也让虫儿息事宁人,虫儿这才硬着头皮吃了。 虫儿想随便吃点意思下,然庾庆却硬逼着他吃了三碗下去。 剩下的,一大半,全都被许沸轻松装进了肚子,看他拍拍肚子有点遗憾的样子,明显还没吃饱的感觉。 庾庆双手搂着撑饱的肚子,带着不可言说的痛回去了…… 一个天气晴朗的早晨,七十辆马车,上千名护卫人员,这便是列州护送考生赴京的阵容。 三百一十八名考生就此离开了暂住的书院,一行浩浩荡荡离开了列州府城。 出了城,数十骑在前方开路,出行队伍前方三里内的所有人员,一律被驱赶的离开官道找地方回避,要等出行队伍经过了后才能继续上路通行。 七十辆马车中,有四十辆是给考生坐的。 一辆马车坐八名考生,三三二的坐法,两边各坐三个,一头坐两个。 虽然显的有些挤,但相对来说已经很不错了,毕竟一路上都有马车代步。 也不可能每个考生都单独配一辆马车,三百多辆马车的话,那得拉多长的行进路线,得派出多少人护送才行? 之所以安排七十辆马车,那也是整合了各方面的条件进行了周密计算的最佳选择。 比起随行的两百多名书童来说,护送队伍只给了他们十辆马车,两百多人挤十辆马车根本不可能挤下,何况考生的主要行李还是他们负担的。 十辆马车的主要作用就是装考生的行李,随行书童则是轮流上车休息,大多时候都是跟在马车后面步行。上千名护送的官兵,大多也是在步行,区区书童又能有什么怨言。 庾庆未能和许沸同坐一辆车,他看到许沸又被走哪都穿一条裤子的四个家伙给拉上了车。 跟自己同车的七人,庾庆一个都不认识,也不想跟这些人交往,摆出一副冷漠样,刻意和同车人保持了距离。耳听七人文绉绉谈笑,也不知这些人知不知道有妖孽要对考生下杀手的事,他自己暗中保持着警惕,扭头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护送队伍中有上百名身穿灰色斗篷外套的人,看穿着便知是司南府的人,庾庆这次算是近在咫尺接触到了。 徐觉宁和唐布兰也换穿了同样的衣服在队伍中,庾庆看到了他们,他们没注意到庾庆。 最吸引庾庆的是一些同行的弓箭手,这些弓箭手背负的弓是漆黑不反光的磨砂金属弓体,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墨影弓’,一种修为不迈入真武境界根本拉不开的强弓,一旦拉开,箭矢射击力惊人,穿碑裂石不在话下。 能把‘墨影弓’驾轻就熟的基本上只有一种人,大箭师! 背负墨影弓的人,仅凭庾庆暂时在车内观察到的,就有十几人。 队伍出发后,白天在路上是不停的,非特殊情况的话必须要在当天赶到下一个指定的城镇。只因一行人数太多,途中一般的驿站是没有如此接待能力的,起码居住方面就满足不了最低需求。 驿站只负责给队伍供水,或者个别车马出现问题后的修缮和置换。 午饭一律吃干粮,赶到指定的城镇后才有热乎饮食和相应的休息地方。 指定地点,吃了晚饭休息,醒来吃了早饭再出发,午饭再干粮,类似循环,时间长达两三个月,一直到抵达京城才算结束。别看有马车,其实就是步行的速度。 头天的第一个目的地,因离州府近,队伍在傍晚前就抵达了。 一个县城的军营,临时空了出来给赶考队伍用。 原本驻扎一千人的军营,突然来了一千七八百人,顿时显得拥挤,好在空地多。 下了马车的庾庆四周查看之际,瞳孔骤然一缩,看到一辆马车内下来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也是个弓箭手,背负的竟是一把弓身如扭曲树根的木弓,颜色焦黑,表面分布有许多一圈圈的银色斑点,恍如一只只大小不一的眼睛。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虬龙弓’,据说是一种生长在悬崖峭壁的某种树木的树根,水火不侵,万年不朽,经过特殊炼制后才能成为虬龙弓的弓身,乃玄级大箭师驾驭的强弓。 再看弓手老头是从打头那辆车上下来的,有资格坐头车的,身份已经不言而喻,玄级大箭师! 从那辆车上下来的还有整支队伍的最高级别官员,也是此行的解送使,同时还有司南府护送人员中的负责人。 不止一个,陆续进入校场的车队中,中间一辆马车上又下来了一个背负‘虬龙弓’的弓箭手,尾部车辆中也同样下来了一个。 一个玄级大箭师已是一个恐怖杀手级的存在,此行竟同时出现三个?庾庆暗暗心惊,再仔细查看,发现武级大箭师也有四五十个之多。 光这些人就能抵御千军万马了,庾庆唏嘘之余,也暗暗松了口气,有如此强大的护卫力量,途中妖孽应该是不足为惧了…… 军营内睡觉的房间也不够,最好的房间要供有级别的文武官员,那些大箭师自然也不能怠慢。 其次才是考生们,全部睡通铺,十个人一个房间。 杂七杂八的房间则留给了士兵,再搭了些帐篷才够用。 随行书童也有睡帐篷的,帐篷也不够,所以有些书童要睡屋檐下。 往年赴京不会这样,书童也能挤主人房间便于照顾主人起居,这次实在是赴京的护卫人马翻倍又翻倍了。 庾庆吃完饭找到书童虫儿时,虫儿正和一群书童蹲在地上围一圈,围在一只木桶跟前,一个个伸手抢勺子舀出混有菜叶子的糊糊倒碗里吃。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反正看起来跟猪食没什么区别,有些主子家境好的书童闻了闻味道就皱眉,稍加尝试更是难以下咽的表情。 虫儿尝了口后,闷声继续往嘴里扒拉。 第二十一章 送饭 一名书童看看其他人难以下咽的反应,叹道:“有东西让吃饱就不错了,大家都吃吧,不然明天可没精力走路。” 庾庆伸手拍了拍虫儿的脑袋,虫儿回头,见是他,赶紧站起,咽下嘴里的东西道:“公子。” 庾庆瞅了眼她的碗里,淡然道:“碗放下,跟我来。”说罢转身离开了。 虫儿看了眼木桶里不多的食物,有点犹豫,但是不敢不听庾庆的,只好放下碗跟了去。 庾庆左看右看,来到一处士卒用来训练的半身高土墙前停下,待虫儿怯生生到了跟前后,他伸手到衣服里一掏,变戏法似的摸出了一只油纸包,放在了土墙上,抬下巴示意道:“打开看看。” 虫儿狐疑,还是伸手解开了,打开油纸包一看,愣住了。 油纸包里,一堆白米饭,还有菜,菜里还有肉,香喷喷的烧排骨诱人的很。 庾庆:“给你带的,吃吧。” 他从一路上的情况就能看出,这些书童待遇是最差的,至少肯定没他们这些考生吃的好。结果也看到了,还没低层士卒吃的好,估计就是把给大家做饭菜的边角料放一起随便搞了搞。 虫儿惊讶了,明眸大眼怔怔看着他,没想到这位竟然会惦记着给他送吃的,摇了摇头,“公子,您留着当宵夜吧,我不饿。” 庾庆嗤了声,饿不饿他不知道,反正知道这小厮就算一个月不吃估计也饿不死,那一顿灵米饭不是白吃的,想想都肉疼,哼哼道:“赶紧的,让你吃就吃,哪来那么多废话,别惹我生气。” 虫儿有点怕他,被他一凶,赶紧照办,两指捻了块排骨,张口一咬,酥软嫩香口感一到嘴里,刹那令鼻子酸的厉害。 多少年了,还是头回有人这么关心他,两颗晶莹剔透泪珠滑落脸颊。 啪!庾庆随手朝他屁股上就是一巴掌。 虫儿身子剧烈一颤,嘴里咬着排骨,泪眼瞪圆了,整个人似乎惊呆了。 “哭什么哭,娘们似的,赶紧吃。”庾庆催了一声。 虫儿赶紧抬袖一抹泪,双手连连抓食物往嘴里塞,埋头努力吃,再也哭不出来了。 也不知阿士衡的伤恢复的怎么样了,不知不觉走神的庾庆靠在土墙上遥望天际,虫儿不时悄悄偷看他一眼。 天际昏暗且暗红,站的近的两人也看不太清了对方的面容。 等到东西吃完后,庾庆终于开始交代正事了,“咱们随行的行李,你一定要看好了,要多上点心,知道吗?” 这才是他给虫儿送东西吃的原因,二十斤灵米表面上还是许沸的,而行李是由虫儿看管的。 吮吸着油乎乎手指的虫儿自然是点头应下。 庾庆挥手,“走吧,回去早点休息,养足了精神明天好上路,也有精神看管好行李。” 虫儿还是嗯声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走回后,庾庆忽问:“你睡哪?” 这事他得确认一下,万一半夜想查看一下行李,得知道虫儿在什么位置。 虫儿指了一处廊檐下,“我被划到了那块屋檐下过夜。” 庾庆一愣,“屋檐下?就上面那块廊檐也挡不住风,就你这身体,这怎么过夜?” 虫儿又指向校场堆积的一大堆稻草,“没事的,给了稻草给我们垫,回头再铺上被褥就行了。” 庾庆略皱眉,“所有书童都这样睡吗?” ‘书童’这个时候只是对某些人群的一个称呼,有些考生家来的甚至是家里的亲属,书童角色一般不许女性充任,实在是女人混在一群男人堆里不方便,也怕路上闹出什么影响不好的事来,会有损一州学风清誉。 虫儿又指向校场成片帐篷处,“也有一些是睡帐篷的。” 庾庆狐疑,“那你为什么被分到睡廊檐下?有什么特别原因吗?莫非有人故意欺负你?” 虫儿认真道:“公子多虑了,没人欺负虫儿,也没有特别原因。负责管理书童的军爷将大家集合起来后,这边的睡哪,那边的睡哪,他就随手那么比划了一下给笼统划分了。” “这样啊!”庾庆抬手捞向后脑勺,摸了个空,又摸在了下巴上,目光略闪烁后,挥手道:“走,带我去认认哪个是负责管你们的军爷。” 虫儿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摆手道:“士衡公子,没事的,真的没事,帐篷里也一样是要睡稻草的。” 庾庆冷眼斜睨。 一碰这眼神,虫儿立刻蔫了,当即低头带路。 几座帐篷中间,一堆篝火,几名军士围着煮什么汤喝。 虫儿指了指当中的一个大胡子军士,便躲在帐篷后面不敢过去了。 庾庆大摇大摆走了过去,走到了篝火旁,几名军士陆续回头,看到他穿着打扮后都有些意外,不知这位考生跑这里看什么。 庾庆扫了众人一眼,对大胡子军士招了招手,示意跟他走。 大胡子与众人面面相觑,慢慢站起,一脸狐疑,但还是跟着走了,几步撵上后,皮笑肉不笑的冷笑着,“这位举人老爷,这是要带我去哪?”明显未必会把这所谓的举人当回事。 庾庆多话没有,顺手搭了他肩膀,近乎强行将他拐到了帐篷后面的虫儿跟前,对方刚甩身挥臂不耐烦地摆脱勾搭,庾庆摊开的掌心已经亮在他眼前,三块碎银亮相,恍如定身术。 可以不认识人,钱没办法不认识,刚一脸恼怒的军士愣住,旋即露了笑脸,“举人老爷莫非要赏我不成?” 庾庆朝虫儿努嘴道:“这是我书童,你看他这小身板,我怕他睡外面吹了寒风,一路病到京城去可不好。这一路上,军爷能不能帮忙多担待一些?” 原来是为这个,大胡子立马利落出手,一把将碎银抓到了自己手中,笑道:“这事简单,举人老爷把心放肚里,我保他这一路上睡觉吹不了半点寒风。” 庾庆又指虫儿,“听说他们坐的马车是要轮流坐的,大部分时间都要走路,你看他细胳膊细腿的,腿脚肯定不如他人,咱们不能不讲道理是不是?军爷一路上若是能帮忙关照一二的话,到了京城必不亏待。” 大胡子将银子塞进了衣服里,低声道:“难得有您这样明事理的举人老爷,不像其他人,觉得自己是准官身,不把我们这些大老粗放眼里。您的书童交给我尽管放心,但有一点要先说好,轮流坐车歇脚的事我不好徇私,惹来众怒我吃不消,但我可以指个人去看着装行李的车,可以把您书童塞行李车上去坐,您觉得如何?” “军爷是个实在人。”庾庆拍了下他的后背,等于是同意了,朝虫儿努嘴,“这小子走了一天,也累了,让他早点休息吧。” “好说,这就办!”大胡子拍了胸脯而去,天上掉块肉,莫名其妙赚了笔钱,高兴的很。 很快,一间帐篷的睡位就安排好了,地上铺好稻草后,虫儿跪在地上爬来爬去摊开被褥。 等虫儿铺垫好后,一旁的庾庆又指了指放睡位旁的行李,“记得看好行李。” 这才是他帮虫儿周全的目的,怕行李放在外面被人顺走了。 “嗯。”虫儿用力点头。 “你早点休息,不用爬起来,不用送,走了。”庾庆止住要起身的虫儿,扫了眼帐篷内其他也在忙碌铺垫的书童,转身就离开了,背个手走远几步就忍不住嘀咕了起来,“搞的跟我书童似的。” 也没办法,他很清楚,许沸正当红,被拉着到处应酬,哪有时间关心自己书童现在怎样。 至于花出去的钱,那也是罕有的大方,他一点都不心疼,反正花的不是自己的钱,他就不信回头提及这事时,许沸能好意思让他出这钱?花别人钱收买人心,干嘛不大方点? 帐篷被拨开了一条缝,虫儿悄悄目送的双眼被附近的火堆照的亮晶晶,一直目送到晃悠悠东张西望的庾庆不见了人影,他才回到自己位置上和衣躺下了。 他当然知道自家许公子正忙,顾不上他,但他同样也知道就算自家公子不忙,也不会这样操心安排他的住宿。 不是说自家公子不好,而是他知道自家公子只会随大流,让自己书童接受统一的安排,不会这样格外出手关照。 尤其是从饭桌上打包饭菜给他送来这种事,自家公子绝不会干这种有损颜面的事。 那油纸包着的饭菜真香啊,他现在好像还能闻到那香味,抓着吃时还是热的,现在还能感受到那温暖。 又香又暖,他勾着嘴角闭眼睡着了,笑着睡着了,没有其他书童长途跋涉后的唉声叹气劳累感…… 第二天大早,庾庆又找到了虫儿,确认了行李没事后,又拿出了一只油纸包给他,并交代:“躲着点吃,让人看到了不好,万一搞的大家都这样干的话,经不住几百号人拿,怕是要立规矩,到时候有好吃的你也吃不到了。” “嗯。”虫儿用力点头,也听懂了庾庆的意思,不止这一两回,以后早晚都要给他带吃的来。 第二十二章 古冢荒地 庾庆离开后,虫儿找到一个角落打开油纸包一看,赫然是十个热乎乎的白面包子,一口咬下去鲜香流油,竟是肉包子,顿时美美饱食一顿,一脸的幸福感。 别看他身材瘦小,饭量却不小,十个包子没几下就全干掉了。 阳光一出,队伍也再次出发了,那位大胡子军士没有食言,虫儿果然被安排去了看行李,钻进行李车内坐在了一堆行李上,比昨天肯定轻松多了。 其实昨天一天下来,他也没感觉到有什么累,精力一直还算充沛,看别人好累的样子还有点奇怪。 殊不知,都是那三碗灵米饭的功效,他又不会练武消耗,也不会运气吸纳和熔炼灵气,三碗灵米的灵气都散入了他的四肢百骸当中,一个月不吃不喝都饿不死,走一天路消耗不了什么。 一天又一天过去,五天后,一行走出了列州境内。 一出境,迎面而来的是透着一股别样气势的莽莽大山。 一出境便是透着神秘气息的古冢荒地。 进入之前,众考生就接到通告了,古冢荒地地域广大,不出意外的话,要耗时半个月才能穿过,在此期间对大家的约束可能会比较严格。也是此番赴京途中唯一要在驿站居住的路段,没办法,路上没有城镇,只有开辟出的驿站。 当然,要落脚的驿站已有相关人马打好了前站。 当参天古木出现在道路两旁时,古冢地的诡魅气息渐渐拉开了帷幕。 进入约莫一个时辰后,庾庆车内忽然有人指着窗外大喊,“那边,快看,那应该就是列州方向进了古冢荒地的地标,看到了这个,就说明我们已经深入了古冢荒地。” 众人脑袋纷纷挤在窗口往外看,庾庆也不例外。 路边有一道峡谷,在峡谷尽头,有一具巨大的暗灰色的不朽骸骨,几乎与峡谷同高的骸骨,似乎以坐姿镶嵌在了山体内,双手好似扶着峡谷两边,就像坐在王座上的王,在等待进入峡谷里的人朝拜,威严慑人。 可惜路人只是从峡谷口子上过,没人去朝拜。 “古冢荒地,巨人的陵寝之地,这就是传说中为神仙效力的力士。” 言者语气中满是感慨,初见时强大视觉冲击力的震撼感溢于言表。 庾庆也是初见,但他的目光很快落在了一旁骑马经过的大箭师身上,考生们对眼前的奇幻景象充满惊讶时,大箭师背在身上的弓箭却已经掌握在了手中,提高了戒备的意味很明显。 这让庾庆心头暗暗一凛,大箭师的举动至少说明这一带需提高警惕,这令他跟着提起了戒备之心。 当天无恙,一行平安顺利抵达目的地驿站。 因环境特殊,途中实在是没有其它休息的地方,一般人既不敢也没能力在这路线上经营客栈,唯一能供正常人住宿歇脚的地方就是官方的驿站。因特殊情况,这条路上的驿站是允许官民共用的,返过来也能加大盈利将驿站维持下去,也因需求量大,所以此地的驿站功能和面积都颇大。 此驿站今天要担负特殊职能,已不对外开放,只接待赴京赶考队伍。 来往商旅都会在前前后后的驿站得到通知,要么摸黑赶到前面再前面的驿站去,要么提前落脚休息,前面那座驿站给再多钱也不会接待,自己看着办,出了事不负责。 夕阳西下,晚霞漫天。 “好景还需险处寻呐!” 下车的考生们因眼前美景,不少人纷纷感慨,诗兴大发,你来一句我来一句。 眼前是个很漂亮的客栈,周围有一圈巨大的参天古树围了块空地,客栈就坐落在这片空地上。外有奇峰秀水,参天古树上还有很多树屋,有人在树屋外的栈台上收取晾晒的衣服,红霞渲染的那叫一个美。 一群书生们顿时绷不住了,纷纷要上去赏景,奈何不许,那上面甚至不是给他们住的地方,容易出事。 解送使傅左宣没管那些书生,大步朝驿站正堂走去。 陪同在左边的灰衣人,是司南府急派到列州的行走,负责参与考生保护事务,名叫金化海。 陪同在右边的,头发花白的老头叫蒋一念,是列州军方内部资格最老的大箭师,列州有近半的大箭师都是他的徒子徒孙。 驿站正堂外的台阶下,有一提前等候在此的黝黑汉子拱手道:“傅大人。” 傅左宣停步问:“情况如何?” 黝黑汉子道:“驿站方圆三里之内已经扫了一遍,暂无可疑。周围已经布下暗哨,任何异常接近都会提前示警。整个驿站内外都已经施药,蛇虫鼠蚁不敢靠近。” 这位是列州军方的人,州牧卢吉隗还是不放心古冢荒地这条路线,又命军方派出了两组隐蔽精干人马,提前赶到考生队伍要入住的驿站,将驿站及周围采取全面的军事手段管控布防。 黝黑汉子是第一组人马的负责人,另一组已经在下一个目的地驿站休整和做准备,总之就是两组人马针对每天的落脚驿站交替准备,层层交替接应。 傅左宣颔首:“有劳了。” “份内之事。”黝黑汉子客气一声便告退了。 傅左宣转身面对左右二人,“蒋老,金先生,州牧大人虽加派了前哨拱卫,但咱们自己的防御还是不能松懈啊!” 蒋一念:“我这里会安排轮值,九名大箭师一班。” 金化海:“司南府会撒一部分人到驿站内外做暗哨潜伏,傅大人可高枕无忧。” 如他所言,一夜平安,未有任何异常发生。 一天又一天,一路看不尽的奇幻景致,横穿古冢荒地的官道似乎也是个奇迹。 路上不时能看到巨人的骸骨,或荒弃山野,或半露在地面,众考生已经渐渐见怪不怪了…… 山麓深处,一山巅平顶之上,站着三男两女。 并肩而立的一男一女正是当初在列州府城悦来客栈窥探牧府官邸动静的“黑白双煞”夫妇。 另外的两男一女也都是妖修,披头散发长了个鹰钩鼻的瘦高个名叫高远,一身白衣的光头壮汉名叫江山,一身灰衣老态龙钟拄拐的鸠皮老太婆没有名字,人称鼠太婆。 三妖是这古冢荒地的本地妖修,被黑白夫妇邀了来共谋大事,只是言语间有所不善,似乎不太高兴。 五妖冷言冷语之际,一只飞鹰穿破阴云,从天而降,飞降至五妖头顶时松开了爪子,落下一支竹筒。 高远抬手,接了竹筒,当场打开,抽出一卷纸,翻看了其上内容后,看向远方,深吸了一口气道:“赶考的队伍已经出发了,估计正午的时候就能到咱们预伏的地点。这大白天的…”抬头看了看阴云密布的上空,“好在天公还算作美。”又偏头看向黑白双煞,“我实在不明白,考生集结之前你们为何不下手,非要等到大批人马护送时硬撞个头破血流?” 白兰恨声道:“非我们不想,而是那些狗官实在是狡诈。首先司南府在以某些考生为诱饵,设置了陷阱,何况冲进城里大打出手确实犯忌讳;再就是转移考生的手段层出不穷,我们不可能在路上见人就拦,那是找死;最可恨的是,有人好不容易得手了,那些狗官居然公开消息说死者没有报名参考,说不是考生,谁还能找他们核对不成?” 高远冷哼道:“护送力量非同小可,一头撞上去必然损失惨重,我劝你们夫妇一句,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黑云啸哈哈笑道:“高兄不必担忧,有三位相助,此事定能成功。” 白衣光头冷哼道:“我可说好了,我只是协助,我的人不参与打打杀杀。” 黑云啸:“有江山兄相助,那些大箭师便形同虚设,只要江山兄唤起铺天盖地的迷雾,便足抵千军万马。打打杀杀的事由我三百弟兄上场,诸位只需鼎力协助便可,事后我也绝不食言,好处定与诸位均分。不过有些丑话我也要说在前面,谁若是说话不算话,阳奉阴违玩些表面花样不肯出力,也休怪我跑去娘娘那边说闲话!” 闻听此言,高远、江山和鼠太婆皆阴着一张脸不吭声了。 栖霞娘娘的事三人也听闻了,但三人并不想卷入这种事,就算知道了赶考队伍要从古冢荒地过,也都准备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说到底就一个原因,栖霞娘娘的实力远不如司南府。 黑白双煞是来打野食的,干完了就能跑,他们怎么办? 他们三个在古冢荒地潜修多年,有了自己的地盘,地盘上也有自己的势力和家当,多少年的心血才有这稳当,没事找事在自己家边上跟锦国最大的势力作对,不是傻是什么? 只要一动手,立马就要暴露,回头司南府不将他们老巢给铲平了才怪。 别说他们,但凡有地盘有势力上点档次的妖修基本上也都不会掺和这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有命赚没命花的事,碰它做甚? 偏偏黑白夫妇就找到了他们,他们起先是不答应的,结果人家搬出了栖霞娘娘,就问你一句,是想在边上看娘娘笑话还是愿意帮忙一起给娘娘出口恶气? 第二十三章 停下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三人做梦也没想到,会被这样给扯上关系。 一句话就把他们三个给架住了,这对夫妇若非要这样搞的话,事情味道就变了,若不答应,栖霞娘娘岂能放过他们? 三人甚至都不敢灭口,除非能保证绝对不走漏风声,否则便是其心可诛,越抹越黑,栖霞娘娘越发不会放过他们。 一边是惹不起的司南府,另一边的栖霞娘娘也惹不起。 想来想去,得罪了司南府大不了跑人,有栖霞娘娘关照,至少还能在妖界立足。若是得罪了栖霞娘娘,人间不是妖修长久安身之地,妖界又难容,三人只能是两权相害取其轻。 见丈夫又把气氛给搞沉重了,白兰当即倩笑化解道:“好了,还是先去预伏点等着吧。”推了丈夫一把,夫妇二人先飞身从山顶跳了下去。 高远哼了声,“真要得手了,东西未必要由这对贱人呈给娘娘。” 鼠太婆尖着嗓子嘿嘿笑,“待事后再跟他们算这笔账也不迟。” 剩下三人相视一眼,心领神会,随后也从山顶飞身跳了下去……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站在峡谷上的五人终于看到远处路口出现了迤逦而来的大队人马。 眼见数十骑前锋人马驰骋而来,黑云啸沉声道:“让人先左右撤开,离远点,免得被探子发现。” 手下人立刻传令布置去了,他们五人也迅速从峡谷上方撤进了深山,躲藏在了一处山顶的树冠中窥视。 观察好一阵后,黑云啸忽道:“江山兄,现在差不多可以起雾了,等到他们行进到峡谷时,我们动手正合适。” 江山嗯了声,闪身飘落在地,遁入山中布置去了,没多久,山中便传来一阵“呱呱”蛙鸣动静。 而江山的原形本就是蛙妖,本体是一种叫做‘雾隐’的蛙类,此蛙生长于古冢荒地的山川水泽之内,可吞吐水汽来隐藏身形,一只雾影蛙吞吐的雾气没有多大范围,可江山这次是有备而来,召唤来了无数的同类早早潜伏在了这一带的山林之中。 这也是黑白夫妇找他的原因,能派上用场。 其实夫妇二人可以用同样的手段找来更多的妖修相助,然而来的人太多的话恐怕就没他们什么事了,甚至是众怒难犯,因为一群妖修少了他们夫妇一样办事,随时能将他们给宰了。所以找人不是乱找的,所找三人都是思量后做出的选择,都是能派上合适用场的。 山中略有薄雾起,起初不太明显,后来渐渐在山林中飘飘荡荡比较显眼了。 一直暗藏警惕之心的庾庆忽转身。 开始只是偶尔偏头看向窗外的他,忽转身趴在了窗前,山林中雾气的缥缈动静让他感觉到了不正常。 距离远的地方,他的观字诀解读功力不够,无法看出详细情况,但大的明显态势他还是能看出的,山林深处似乎有东西在异动! 没错,而且是有不少东西在异动! 偏偏目测却看不到,有许多东西都集体存在于这边的目测距离之外,这明显不正常,最符合一个结论,有埋伏! 庾庆瞬间心弦紧绷,偏头看向驾车人,又看看窗外的随行护卫,很想提醒一声,然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士衡兄,你到底想怎样?” 一名坐窗口的考生被他爬起压迫的姿态搞的很不舒服,忍不住抱怨了出来。 庾庆只好慢慢坐下了,继而又忽然起身,跟坐门口的一位考生陪笑道:“钱兄,有点胸闷气短,有恶心想吐的感觉,能否让我坐门口稍微透透气?” 当着众人的面,读书人表面上的风度还是要的,那位钱兄自然是很大度地跟他换了位置。 庾庆就此坐在了车厢门口,做好了一旦有意外随时可闪出去的准备,随身佩剑已不离手,皱眉琢磨着要不要开口提醒…… 打头那辆车内,解送使傅左宣独坐一头,大箭师蒋一念和司南府行走金化海分坐左右。 蒋一念盯着窗外的头似乎扭不过来了。 金化海也没感觉外面有什么好看的,察觉到了些许异常,问:“蒋老在欣赏什么?” 蒋一念回头,沉声道:“起雾了!” 这语气,令傅左宣亦忍不住看来。 金化海好奇道:“山中起雾不正常吗?” 蒋一念:“起雾正常。然此时正值午时左右,天有阴云,气温未有异常变化,前面一路不见雾气,此时焉能轻易雾起?” 另两位面面相觑,傅左宣有点不解,“蒋老,你不会说这雾有问题吧?” 见两人还很疑惑,蒋一念徐徐道:“傅大人,金老弟,你们别忘了我是谁,别忘了我的身份,我是大箭师!弓箭手对影响射击目标的天象是很敏感的,我八岁开始练箭,什么晨雾、夜雾之类的都见识过,眼前的雾不正常!” 他这么一说,傅左宣还有些茫然,金化海的神情已凝重了起来。 蒋一念没有过多解释,他和金化海之间有一张可搬动的小长桌,桌上有地图,他一把扯了桌上地图调转方向,便于自己查看,之前是朝向傅左宣的,手指点在之前出发驿站的位置,沿路线观察了一下地形,忽偏头向窗外问了声,“我印象中,前面是不是有峡谷?” 这条路他不是第一次走,但有些东西不是他重点关注的,何况路线很长,具体的他已经记不清了。 外面骑马的一位小将立刻回道:“是,大概再走个两里路,拐过前面的弯应该就能看到了。” 蒋一念沉声道:“峡谷有多长、多宽、多高?” 小将道:“长约七里的样子,谷名就叫七里峡。根据卑职来往的印象,最宽的地方约五丈,大部分地段三丈宽左右。高度不一定,平均高度大概十丈的样子。” 花白头发的蒋一念顿有须发皆张感,陡然喝道:“传令全队,立刻停下!” 骑马小将立刻拔出手旗,打出旗语,大声喊道:“全队停!” 马车一晃,被紧急勒停了,金化海急问:“蒋老,确定有问题?” 蒋一念:“不能确定,但老夫在军伍中沉浸了一辈子,从作战来说,前面的七里峡太适合设伏了,再结合眼前异常雾气,老夫不得不防。” 解送使傅左宣迟疑道:“前面有前锋探子开路,有问题发现不了吗?” “探子只是开路,长途漫漫不可能一路左右搜查,未必能发现隐蔽埋伏。”蒋一念双手比划道:“峡谷长达七里,我若设伏,只待一行队伍进入,而后迅速从峡谷两侧上方滚石砸下,便可将队伍尽葬谷底,能逃出者无非一些所谓的高手,我等到时候如何交差?傅大人,当立刻再派精明干练之人去峡谷一带细查。” 金化海已经挪步出了车厢,站在车辕上挥手招呼,“前方七里峡,快马去十个人,将峡谷两岸仔细检查,发现异常立刻来报!” “是!”有司南府人员领命,招呼上人手,迅速快马奔驰而去。 蒋一念也在窗口对外面的军方人马下令了,“左右山林各派一队人马,沿道路两侧搜查。” “是!” 车马忽然停下了,庾庆立刻从车内钻了出来,站在车辕上眺望前方,见到忽有两队人马冲进了左右山林搜查,顿时松了口气,突然这样,估摸着应该是发现了什么。 他还犹豫要不要编个谎话,说看到山林深处有一群人影跑过之类的,好诱这边去发现点什么。 现在看来,朝廷人马也没他想的那么无能,至少比他想象的厉害…… “怎么停下了?” 躲在树冠中窥视的黑云啸愣怔,其他人也愣住了,眼看就要进入陷阱了,突然停下是几个意思? 鼠太婆尖细嗓音道:“难道是发现了?不应该啊,人手不是都提前撤离开了吗?” “不好,肯定是发现异常了。”高远抬了抬下巴示意,“你们看,已经派了两队人马向两边搜山了。” 负责总指挥的黑云啸立刻道:“传消息,让两边的人再远撤一百丈。” “是。”其手下弟兄领命而去。 雾气越来越大,动静越发看不太清楚了,几人努力紧盯列州人马的动静,见到搜山人马只是沿着道路两侧搜索,并未深入,顿时都稍稍松了口气。 下方突闪来一道人影,蛙妖江山飞身跳了上来,扶着一根树枝问:“什么情况?人马怎么停下了?” 黑云啸:“已经开始沿道路两旁搜山了,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异常,不过问题应该不大,若真发现了什么,那动静就不是这样了。江山兄,搜山不会发现你的同族吧?” 江山嗤了声,“皆蛙潜于地下泥土中,林地有蛙不正常吗?能发现什么?” 正这时,又有人影闪来,快速上树,急声禀报道:“黑爷,七里峡那边露馅了,过去了一批司南府的人,亲自对峡谷两边进行了搜查,查的太仔细,已经发现了我们做的手脚。” 几人皆惊,立刻紧盯山间官道上人马的反应…… 第二十四章 回撤 十骑隆隆飞奔而返,一灰衣人紧急勒停坐骑,在车窗外急报道:“行走,七里峡那边确实有问题,峡谷两边崖壁已被人暗中蛀空,只要有人在暗中发力一推,顷刻间便是崖壁崩塌之势。至于峡谷两侧,我等未发现任何可疑之人,急于回报情况,也未深入搜查。” 果然有问题!傅左宣和金化海皆心惊肉跳,幸好蒋一念警觉,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傅左宣忽道:“锁车!” 随着他一声令下,一支响箭射出,尖锐的“咻”声从车队上方划过,向车队相关人员发出了号令。 站在车辕上的庾庆回头,看到了从头顶横飞过去的响箭。 车辕上侧坐的一名灰衣人,也是司南府随车的押车人员,听到响箭声立刻跳了起来,让车夫下车后,又推了庾庆一把,“回去坐好。” 庾庆只好老实坐回了车内,那灰衣人又掀开车帘对车内人喊道:“外面没什么好看的,脑袋和手,都从窗口拿开,削掉了脑袋可没人负责。”确认都听话后,又起身,双手拉住了车厢上方一抽,一张网格状的铁栏杆抽了出来,松手便直接下打而关,咣当一声合在了车厢出口上。 车内人被金属撞击声吓了一跳,也注意到铁栅从车顶抽出的同时,两边车窗上也有铁网格切下,封住了两边窗户。 站在车辕上的灰衣人从腰带内摸出了一枚钥匙,插进了车门上面的锁孔内,咔嚓拧动了两圈,封住车门的铁栏杆顿时被四周的销子给锁死了。 车内人大惊,有人喊道:“尊驾这是何意?” 灰衣人不理会,钥匙又塞回了腰带内,然后招了车夫重新上车,自己又坐回了原位。 庾庆抓住铁栏杆晃了晃,又迅速检查四周,才发现,车厢的四壁内早就暗藏了金属栏格,整个车厢瞬间变成了一个金属囚笼,格栏孔口很细,最多只能伸出一只胳膊,将一群人像关猪一样给囚禁了。 不仅仅是这辆车,从囚笼之外能看到,前面的车也都被这样给锁闭了,同样有不少呐喊的声音。 问题的关键是,一群考生根本不知道为何要把他们给这样关起来。 真正的原因也不会告诉他们。 别说他们,就连随队的军方护卫人马亦感到惊讶,互相打探这是怎么回事。 队伍后面的书童纷纷朝前面打量,不知道怎么了。 对外的说法是所有车辆都做过加固,实则做过特殊改造的车辆只有四十辆,只有考生坐的车被动了手脚。 打头车内听到了后面因锁车而导致的纷乱叫喊声,解送使傅左宣道:“告诉那些举子,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他们好,大嚷大叫有失体统,命他们配合解送,否则一律报州牧大人严惩!” “是!”手下听命而去。 蒋一念已经因动静去了车外,跑到后面几辆车前查看过,看出了车辆早有设计,立刻掉头回来,钻回了打头的车内,见傅左宣和金化海皆若无其事的样子,顿时明白了点什么,这两人应该知道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 两人确实知道点别人不知道的事,司南府的人早已暗中和卢吉隗沟通过了,达成了不可对外言说的一致意见,一旦护送途中出了意外,立刻将所有考生给锁死在车内,死也要让考生死在车内,不许任何一颗考生的首级被妖修拿去领赏。 蒋一念当即追问:“傅大人,解送车辆瞬间变成囚车,这是怎么回事?” 傅左宣平静道:“蒋老,事情明摆着的,想强行从如此护送力量中把考生首级给摘走的可能性不大,智取的可能性较大。所以傅某认为,为了以防万一,事先以精钢铁笼予以保护是最佳选择。” 蒋一念沉声道:“傅大人,你这样做,真若有变,这些考生困在车内只怕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没有丝毫变通的可能,就只能困在车内等死!” 金化海插话帮腔道:“蒋老言重了,试问,若连我们都保护不了他们,他们还能从这一带逃出去不成?我们若保护不了他们,他们在这情况下只有死路一条。借用精钢铁笼,首先能做他们的防护,真要是难逃一劫的话,这笼子也能阻止妖孽轻易把他们首级给摘走。妖孽迟迟无法得手,就迟迟不能脱身,便是你我大开杀戒之时!” 蒋一念瞬间懂了,一旦局面失控,不但不能让妖修得逞,还要借用考生的性命做诱饵! 这可不是小事,他不信眼前这两位能做这么大的决定,加之明显是事先准备好的囚车,他明白了,这是上面的授意。 见他保持了沉默,傅左宣道:“二位,眼前如何决断,宜当速决,我要听取二位的高见。” 金化海面泛厉色道:“依我之见,先由我司南府的人去守住峡谷两边,防止妖孽推倒崖壁,然后大队人马快速通过。” 傅左宣没有表态,又看向另一位,“蒋老,您的意见呢?” 蒋一念略摇头,“我的意见是全队转向,事不宜迟,立刻后队变前队,迅速撤退,以最快速度撤离这片雾气渐浓地段。” 金化海语气变得严肃,“蒋老,你的意思是,我司南府上百人手,加列州五十名大箭师,还有上千护卫人马,要被一群妖孽给吓得落荒而逃?你丢的起那个脸,我司南府可丢不起这个人!” 蒋一念:“老弟,你现在还在顾惜颜面?仗可不是你这样打的!我问你,峡谷长达七里,你司南府上百人手就算全部撒出去了布防又能怎样?是能对整条峡谷全面防御,还是能吓的那些妖孽不敢轻举妄动?老弟,有自信是好事,但没必要自信过头。妖孽不是瞎子,不会不知道司南府的人参与了护送,既然敢在此设伏,就不怕你们司南府的人。 七里长的峡谷,你司南府上百人去防,不可能做到毫无漏洞,何况有这雾气做掩护,大家一起上都没用,妖孽只需击倒一个点的崖壁,整个车队立马就要被阻去路,倘若后方崖壁再被击垮,后果又岂是司南府的脸面能解决的?” 此话一出,傅左宣变了脸色,金化海也绷着脸颊不吭声了。 蒋一念继续道:“若没这雾气,有我五十名大箭师在,对方不敢造次,这雾摆明了就是要把五十名大箭师的威胁给废了。对方为何不在我们夜宿的驿站周围释放这妖雾?夜间加上妖雾,岂不是更容易动手?很显然,是因为前部人马的功劳,对方没机会布置,也怕打草惊蛇。 所以,可以肯定,这么大范围的雾气,不是随时随地想招就能招出来的,雾气之所以在这里出现,必然是提前在此有了准备才行。立刻后撤,只要能撤出这片雾区,对方必然无法再轻易以妖雾施展障眼法,届时有我五十名大箭师的威慑,对方未必敢轻举妄动。 只要对方不敢妄动,我们就有时间查明这妖雾究竟是怎么回事,到时候就该轮到施展这妖雾的人害怕了,我不信他还敢等在这不逃。基本上,只要我们撤出了这片雾区,妖孽对我们动手的时机便错过了。傅大人,金老弟,老夫现在担心的是,那些妖孽只怕未必会让车队后撤。” 听到这里,傅左宣不再过问金化海的意见,已知谁说的更有道理,情况紧急,司南府的面子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了,直接下令道:“就照蒋老的意思办,后队变前队,立刻以最快速度回撤!” 金化海沉默着,这次没表示任何反对。 后队改前队,车内被关的考生,还有那些书童皆惶惶然,护送人马明显也进入了作战状态。 庾庆虽不知具体情况,只看现场样子也能明白,问题明显严重了,扶着铁栏的手又用力摇了摇。 一旦有变,他得想办法出去,不然困在这车内算怎么回事,真要有妖孽来袭的话,连躲都没地方躲,堂堂玲珑观掌门困在这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人给弄死算怎么回事? 铁栏坚实,难以掰弯,他目光不由看向押车的灰衣人的腰部,之前看的清清楚楚,打开这牢车的钥匙就在人家的腰带里。 然而事情很明显,开口求人家也没用,人家肯定不会给你开门。 暂时没了办法,事情没到绝对的地步,他也不敢乱来,否则很有可能没被妖孽搞死反被司南府的人先给弄死了,他只能是先等等看…… 躲在树冠上的鼠太婆尖声道:“好像是调转方向撤了。” 雾气渐大,官道上的动静已经看不太清了。 高远紧盯目标地点,“没错,看那打起的旗,改向了,是撤了,在往回走,” 几人陆续看向了黑云啸,之前大家还不清楚是怎么暴露了,事到如今,看到这么大的雾,反而是后知后觉明白了,应该是弄巧成拙坏在了这雾上面。 黑云啸脸颊紧绷,紧盯了目标一阵,脸上最终闪过狠色,对下面喊道:“去几个弟兄,把对方退路和进路都给堵了!” “是!”树下弟兄领命跑了。 江山呲牙道:“都这样了,你还要硬搞不成?” 第二十五章 空袭 峡谷那边设伏,有制造好的助攻条件,事先的准备中甚至在峡谷那边挖有地道,一旦将目标以乱石埋没在了谷中,鼠太婆的人最擅长在地下行事。这边一部分人手吸引官方幸存高手,鼠太婆的人则在地下趁机摘“桃子”。 如今这些便利条件都随着赶考人马的转向而烟消云散了。 黑云啸指向撤退的目标队伍,“江山兄尽管去把雾气给催大,只要那五十名大箭师看不到目标,就是瞎子,就威胁不了我们。”拍了拍胸口,“还是原样,正面硬拼的事不要你们去做,还是我们弟兄来。” “我看你们夫妇是想孽灵丹想疯了!”江山扔下一句骂,但还是闪身去了,没一会儿,远处又隐隐传来蛙鸣声。 黑云啸又对高远道:“高兄,你可以去号令你的麾下做准备了,只待切断了两头退路,便可动手!” 高远哼了声,没多话,一个闪身而去。 黑云啸回头又叮嘱鼠太婆,“先由高兄人马干他几轮,十轮之后,你的麾下立刻围上去!” 鼠太婆默不吭声着飘然弹射而去…… 轰隆! 由头车变成了尾车的车内,傅左宣三人相视一眼,都听到了七里峡那边传来的轰隆倒塌声。 三人都意识到了点什么,金化海:“莫不是断了我们的去路?” 蒋一念:“既断去路,只怕退路也难保,看来是要正式对我们动手了!”话毕,已将弓具背负在了身上,钻了出去。 金化海也跟着露面了,两人双双跳上了车顶,严密观察着四周。 没多久,前面有人快马来报,“大人,前方山体发生了塌方,阻断了回撤的路!” 果然不出所料,金、蒋二人眼神碰了一下。 山体塌方是挡不住人爬过去的,何况这里还有不少能高来高去的人,问题是这些马车,还有关在马车里的考生,不清出路来如何开过去? 队伍很快停下了,也不得不停,路断了。 尽管已经命一部人清路去了,可傅左宣等人很清楚,有人蓄意作怪,这样清是没用的,你这里清开了,人家还能在前面继续搞塌方。然而又不可能因为有困难就不作为,只能是继续开挖。 蒋一念忽对车旁随行的一名大箭师道:“传我号令,目标四周山林,火箭,满弓,十连射!” “是!”车旁大箭师领命拍马而去传令。 金化海疑问:“蒋老,你这什么意思?” 蒋一念漠然道:“放火烧山!” 金化海大吃一惊,忍不住看了看雾茫茫的四周,不得不提醒,“一旦火势控制不住了,大火肆虐,你可想过在这古冢荒地造成的后果?退一步说,烧过了‘五十里之约’,谁都保不住你!” 蒋一念:“大战在即,我只问胜负,不考虑这些。虽不知敌人要采取什么样的攻击方式,必从四面八方而来,先放一把火试试,若挡不住,那就一起浴火好了!” 雾气绵密的速度明显越来越快了,三丈之外的人已经看不清了。 庾庆已经撕下了车帘子紧盯外面,忽见呼呼火光飞出,远处也陆续有呼呼火光飞向道路两边。 从迷雾上方看,则更加壮观,一道道火星穿破云雾,如升起的烟花,又似飞赴四面八方的流星。 站在树冠上的黑白夫妇都看到了,甚至有火星从两人头顶飞过,两人昂头,目光跟着火星飞去,看落向,射程足足有三百多丈远,这明显是玄级大箭师在远射。 纷射四面八方的火星一落地,则迅速嗡一声,燃烧成火焰,插在什么地方就在什么上面烧。 白兰略显惊恐道:“他们在干什么?” “在放火烧山!”黑云啸神情抽搐,咬牙切齿,“一群疯子!” 这世道,无论是人还是妖,对纵火烧山这种事都难容忍,都会一致谴责。尤其对生长于山中的妖修来说,尤为讨厌山火,对山火甚至有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感。 四面八方的山林中,陆陆续续有了上千处起火点,好在没什么风,此地树木又较为高大,燃烧起来没那么快,但也给这迷雾之地增添了一团团的异样色彩,犹如一盏盏橘色灯笼。 站在车顶的蒋一念大手一挥,一旁候命的大箭师立刻拔箭,“咻”射出了一支声音刺耳的响箭。 伴随在车队左右的一群大箭师立刻纵身离开了马背,纷纷遁入了山林,深入到一定距离后,迅速上树,搭箭上弦,各自紧盯几处在雾气中散发昏黄光芒的起火点。 一名所在位置较高的大箭师,几乎身处在了雾气上方,拉弦警惕之际,忽目光上瞟,看到高空之上有一队黑影飞来。 他搞不清是怎么回事,但感觉到有些不正常,迅速跳下了树,紧急返回禀报。 然而还等不到他将情况报知蒋一念,高空飞来的上百只大雕,一群翼展近两丈的大雕,已经开始浮空盘旋,继而松开了爪子抓着的藤网。 藤网里基本上都装着五六七八块大石头,藤网一松,大石头失控脱出,纷纷呼啸而下。 盘旋到位扔下石头的大雕没了负重,飞行速度骤然加快脱离现场,快速飞向了莽莽大山深处。 后续盘旋到位的又松开了藤网,朝目标地点投掷石头后,也跟着飞离。 上百只大雕轮番上阵投掷带来的石头,轮番撤离。 呼啸声从天而降,蒋一念惊怔抬头,金化海惊愕抬头,上面雾气缭绕,看不到空中的情况。 那位看到了空中情形的大箭师跑来,还来不及禀报,便察觉到了点什么,刚一抬头,一团黑影已瞬间将他拍倒在地。 轰! 血肉横飞,大地震颤,马儿嘶鸣。 一块从高空坠落而下的大石头,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冲击力也实在是太惊人了。 一个不察,未能及时躲过的话,真武级别的修为根本挡不住。 轰!轰!轰! 接连不断的大石从天而降,大地隆隆不停。 蒋一念突然挽弓朝天一箭,弓弦弹出虹影。 无论是虬龙弓,还是墨影弓,所用的弓弦都是名为“虹丝”的东西,此物名贵,墨影弓绞成弓弦的丝线数量少,虬龙弓绞成弓弦所用的丝线数量多。 咣!上空一声爆响,一块大石在雾中被蒋一念射爆,乱石纷飞而下。 金化海大袖连挥,隔空功力荡开乱石。 车厢内的傅左宣钻了出来问:“怎么回事?” 话刚说完,车夫使劲拉住的受惊之马中的一匹,血肉爆射开来,突然被砸爆了。 傅左宣被溅了一身的血肉,人也惊呆了。 金化海闪身抓了他胳膊,带着腾空而起,飞落在路旁的一棵大树下,贴树而站。这样比较安全,就算有石头从上落下,树枝也能抵挡一下,起码能提前示警,加上他的保护,可保解送使傅左宣安全。 蒋一念则从惊慌失控的马车上弹身而起,扶摇直上十余丈高,冲出了氤氲雾层,看清了上空大雕投石的情形,当空挽弓,三箭齐发,怒射苍穹上盘旋的一群黑点。 这一箭只是为了发泄愤怒,他一看距离就知道,对方明显有备而来,飞行的高度是他的箭矢所不能达到的安全高度。 整个护送队伍,瞬间陷入一片惨烈。 下令也控制不住,惊慌四散,找地方躲藏,彻底乱了。 那些书童做梦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身边人突然被拍成肉泥爆自己一身,这是什么感觉?吓得哭爹喊娘乱跑。 马儿受惊乱跑,大多数又被堵的无处可跑,拖着车体也爬不上坡。 不断有马被砸的血肉横飞,不断有车厢被摧毁,不断有人哀嚎、惨叫和哭泣。 轰! 惊慌四顾的庾庆,突然就被巨响给震懵了,耳朵中一阵嗡鸣,眼中甚至被震出了重影。 一车惊叫的人被震了个七荤八素,震碎的乱石砸了众人一个灰头土脸,有的被碎石划破了脸,哇哇乱叫也听不到了。 他们的车未能幸免,被一块大石头砸中了,车轮子瞬间崩溃了,车厢直接坐地,车板崩飞了,露出了囚禁众人的铁笼子的完整形态,拖着乱七八糟散碎的马终于没了负担,跑了。 车夫也跑了。 一车人虽被震了个头昏脑涨,却都没什么大事,最多破点皮,有些跌打损伤。这囚禁他们的铁笼子虽被砸的有些变形了,但终究是为他们挡了一劫。 庾庆用力摇头,尽力运功平复,看到守在笼子外面犹豫要不要离开的灰衣人,他赶紧伸出一只手大喊,“钥匙,开门,放我们出去!” 灰衣人与他对视了一眼,又扭头看了看四周的惨烈景象,眼中闪过决然。 用力稳住了重影视线的庾庆顿感不妙,果然,灰衣人一个闪身而去,扔下了他们不管,先找地方躲避去了。 庾庆刚想开口臭骂,又因轰一声愣住了,那灰衣人刚弹出去,便在半空被一块从天而降大石头给当场拍翻在了地上,脑袋和半边肩膀都没了,这运气! 庾庆彻底无语了,伸出去的手也慢慢缩了回来,人都没了,再喊还有屁用。 第二十六章 雾杀 再看四周,没了车板板,现在的视野倒是开阔了不少,奈何雾茫茫的,也看不远。 他看到了附近一辆车内,押车的人已经挥剑斩断了绳索,放了马匹离开,和车夫一起躲在了倾斜的车底下,明显是想借着铁笼抵挡,或是看到了这边的情况,知道车厢根本挡不住从天而降的巨大冲击力。 两人傻眼了一阵,立马往外爬,谁知咣当一声巨响,烟尘中有鲜血溅射而出。 庾庆再看,发现那两人已经消失了,消失在了车厢底下,车厢已经和这边一样坐地。 无坚不摧的攻势依旧在从天而降,四周的惨叫和惨烈景象,令庾庆也忍不住毛骨悚然。 他又从铁笼伸出手,摸到了上方的锁孔,运功查探,想运用暗力发挥钥匙的效果打开锁,结果发现此锁是下了血本的千机锁,专防修行中人的锁,不掌握钥匙的轮廓,根本打不开此锁。 唰!他突然推开左右的人,突然拔剑,咣当一剑劈在铁笼上,意料之中的没有劈开,这铁笼确实是由精钢打造,而且不是一般的精钢,估计为了防破坏加了料,反倒把他剑锋给砍出了豁口。 有一名考生喊道:“士衡兄,用剑撬撬看吧。” 傻鸟!庾庆心里骂了一句,插剑归鞘,不理会。 之前阿士衡受伤,他还有些内疚,现在发现,还是阿士衡的命大,以小劫渡大难,他成了那个受死的倒霉蛋,早知道是这样的话,打死他也不来顶替赴京。 尽管知道有妖孽意图对考生不轨,可他就想不明白了,这得多大的仇,居然能搞出这样的攻势? 他不想关在这笼子里受死,可目前的情况看来,好像躲在这囚车内反而是最安全的。 从颈项跑进衣服里的石头渣子搞的人浑身难受,他刚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刚抖了抖衣服里面的石头渣子,轰!头顶又是一阵震响,又被砸中了。 众人懵了,摇摇晃晃,庾庆也再次震懵了,耳鸣眼花,头昏脑涨,又灰头土脸了。 大雕投石,还在一波波的继续。 然而不管怎么空袭摧残,就是有运气好的,硬是有十几辆马车怎么都不会挨砸,搞的车内的考生一直在担心什么时候会被砸中,这种滋味不好受,远不如庾庆他们这种已经习惯了的。 上千护卫人马,上百名司南府人员,五十名大箭师,居然被这一场空袭给打了个无还手之力。 憋屈,却没办法。 四周惨叫声渐渐少了,要么被砸死了,要么暂时都跑到山林中找到了躲避之处。 金化海很愤怒,想命司南府的人员四处搜山杀无赦,却被蒋一念阻止了,担心这是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论到近战,司南府的人手依然是这支队伍里实力最强的。 现在手中的‘诱饵’反倒成了他们自己不敢轻举妄动的软肋。 金化海也暗暗庆幸,还好没硬闯七里峡,否则那些妖孽根本不需要冒头跟他们硬拼,就以现在这一手,蛀空的崖壁就能被砸的大面积倾覆。 不但有投石空袭,还有大面积的石壁崩塌,那后果想想都后怕。 铿…铿铿…… 山林中突然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异响,蒋一念迅速侧耳听。 金化海听出了是弓弦声,疑问:“你的人发现了目标?” 疑惑的原因在于,有这大片的迷雾在,根本看不远,看不到目标还如何射击? 蒋一念哼声冷笑,神色冷厉,目中有杀机,并未作答。 山中,见火势渐大。 听到山间被空袭的地方惨叫声不绝,估摸着护送人马自顾不暇,有几名黑衣人从隐蔽地冒出,冲去扑打救火,不想酿成肆虐的山火惨剧。 这算是山中妖修本性。 然他们的身形一出现在火光处晃荡,迷雾深处立刻有索命幽灵奔袭而至。 锋利箭矢先至,才闻“咻咻”破风声,可见箭矢的射击速度有多快,大箭师用的强弓就是非同凡响。 面对这种恐怖射杀,感察能力和反应速度有所欠缺的,根本躲不过。 噗噗声接连响起,箭矢瞬间贯穿了几名黑衣人,没有一支箭矢留在他们身体上,全部破体而出,或没入地下,或没入树干之中。 几名黑衣人身体皆一阵剧颤,有的倒下了,有的并未当场致命。 他们皆是妖修,皆是化成人形的妖,内在的心肝脾肺肾所在部位未必和人一样,各种妖类化作人形后,致命部位所在位置是不一样的,未伤及要害只是受伤的话,自然不会毙命。 发现中箭,幸存的惊恐之余纷纷欲闪身逃离,然有些刚跳起便落下了,有些尚未蹿出去便颤抖着身躯摇摇欲坠了。 噗噗声以及血花接连从他们身体上冒出,脑袋上多了血窟窿,身上又多出了好几处血眼。 又被补了好几箭,又有好几个部位中箭,致命部位终究还是被碰上了。 几名黑衣人陆续咣咣倒下,射杀他们的箭矢不止来自一个方向,他们遭遇了交叉射杀。 遭遇了同样情况的不止他们,许多跑出来救火的都倒下了,直到死都没完全搞清自己是怎么被射杀的。 他们低估了大箭师的能力,迷雾是可以让大箭师丧失捕捉射击目标的能力,但出现了火光,隔着迷雾能看到朦朦胧胧的火光,有人影从火光前动作,他们是能于朦胧光影中分辨出的。 于复杂条件下找到射击目标是射击的根本,这是大箭师长期修行训练的事项,也是必须培养出的能力,譬如借助微光夜射之类的。 蒋一念自然是知道的,所以他第一时间命人射出火箭,这也是他放火烧山的目的之一。 潜伏在暗处的妖修,见到这一幕后吓了一跳,无人再敢冒出救火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山中火势渐大。 也有人紧急撤离禀报。 黑云啸听到消息后,急声道:“快,通知各处潜伏的弟兄,不要去救火!” “是!”来人迅速去了。 然而,没多久便带回了一个噩耗,通知各处时,也分别从各处了解到了一些伤亡情况,目前已经有九十多号弟兄被射杀了。 黑白夫妇瞪大了双眼,心疼不已,摆出的三百来号人手,还没冲上去正面交手,就悄无声息被杀了九十多个?近三分之一的预备进攻人手就这样被剪除了? 惊悚!以前一直听说大箭师有多恐怖,今天算是切身体会到了。 黑云啸抬头看天,隐约看到空中的大雕队伍又完成了一轮空袭,又再次回撤了。 他所在位置地势较高,树冠未完全被雾气吞没,能直观看到空中的情形。 “十轮了,准备的石头应该也差不多投掷完了,鼠太婆那边也该登场了。”黑云啸目光从空中收回,盯着夫人白兰说道:“告诉她,让她的‘大军’不要放过树上,务必把所有大箭师都给逼出来,最好是趁那边无暇顾及时,先把这些大箭师给解决掉,这些人近战能力有限。” 对大箭师放冷箭的威力,已经是怕了,有这些人盯着,他不放心自家夫人的安全。 白兰点头就走,丈夫负责在这里协调指挥,她要亲自带弟兄上场了。 “小心点。”黑云啸忽叮嘱一声。 白兰回头妩媚一笑,纵身飞掠而去…… 轰隆隆砸落在地的动静似乎停止了。 侧耳听了一阵,金化海和蒋一念相视一眼,后者道:“不太可能扔一波石头就不管了,真正的正面进攻应该要开始了,你司南府的人要做好正面冲突的准备了。” “嗯。”金化海点头,深以为然,喊了人过来,让去通知幸存人手做好准备。 蒋一念同时命人通知幸存的护送人马做好集结应战的准备。 依然在树下藏身的解送使傅左宣满脸血污,已经是惶惶然半天说不出话来。 动静暂停的时间似乎有点长,困在笼子里的考生们也察觉到了这份异常,和之前的暂停动静相比,确实过长了。 “难道是攻击结束了?”有人试着问了句。 “好像是结束了。” 欣喜声音渐渐杂七杂八起来。 庾庆扫了眼这群灰头土脸、叽叽歪歪的家伙,不予评价,他已经意识到了,结束的只是头波攻击,真正的地面进攻要来了,毕竟他们这群考生的脑袋还在脖子上好好的。 也就是说,真正要摘他们脑袋的动作要来了。 这次,庾庆真的呆不住了,他可不想坐在这里等死,摇了摇铁栏,无法打开,只能是找钥匙了。 他的目光盯在了砸死的司南府押车人员身上,目光锁定了那人腰带上绷起的隐约钥匙轮廓。 不知有没有看错,雾又大了好多,附近关其他人的铁笼都看不清了,他得认真仔细辨认,甚至施展出观字诀来确认,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因为拿到钥匙的机会很有可能只有一次,错过了很有可能就只能关在笼子里做待宰的羔羊了。 只要出了这牢笼,他就不怕了,这片雾海对别人来说也许是麻烦,对他来说却是如鱼得水的环境,也是他最好的障眼法,他若要逃,估计难有人能拦住他。 第二十七章 出笼 当然,还有一个拿到钥匙的办法,就是把囚笼给移到尸体边上去。 这需要和关在笼里的大家一起齐心协力才行,将笼子翻过去,或脚穿过笼孔踩地抬过去也行,然而这笼子太沉,又是和一群“猪”在一起,想要和这些人合伙把笼子给搞过去难度太高,估计钥匙没拿到,第二波致命的攻击已经开始了。 所以他不指望这些才子,还是决定单干了。 他先背着身后的一帮家伙悄悄拔剑在手,剑慢慢伸了出去,搁在了外面,再借机蹲坐下了,观察一帮人的反应,等一群人的目光谁也没注意他时,突然伸手到外面抓了块大石头,甩腕上抛了出去。 咣!又有一只石头砸在了上面,笼子里的人瞬间吓安静了,一个个双手捂住耳朵,悄悄盯着上空。 庾庆则趁这机会伸手出去,抓了搁置在外面的剑,顺手投掷而出。 唰!剑锋划断了那押车人员的腰带,藏于其中的钥匙果然崩了出来。 “就一块石头吗?” “这块石头的个头小了,好像冲击力也很小。” 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一群书生盯着上面又叽叽喳喳了起来,有人还用手去捅上面的石头,尝试着用手拨弄,因那石头落在上面并未砸碎。 庾庆回头看看他们反应,正好,手摸了外面的碎石,屈指弹出一颗,将停在尸体上的钥匙打的跳落在地。 听到叮声脆响,有人往这边看了下,雾气遮掩,没人发现什么异常。 庾庆等注意力过去了,抓了块大的石头扔到了钥匙前面,之后若无其事的样子埋头捡石子,在一堆石子里反复挑合适的。找到合适的后,看了眼身后众人,才骤然将那颗精挑细选的小石头弹了出去。 小石头撞大石头,折角反弹,撞了一下钥匙,立刻将钥匙打的向这边飞了过来,落在了附近。 庾庆又装没事人,心里也轻松了,钥匙已经可以直接拿到了,一旦情况不对,他随时可以拿了钥匙开门跑人。 然而还没等他放心劲头过去,两眼已经瞪大了不少,已经被四周雾气的翻涌动静给惊着了,之后二话不说,拿了剑鞘往笼子外面伸出了胳膊,拿着剑鞘使劲往外够,往回扒拉地上钥匙。 如此近的距离,凭他的修为已可以隔空摄物,能运功将钥匙吸附到手,但他必须给‘为什么有钥匙’一个说法。 同牢笼的当即有人注意到了,问:“士衡兄,你在做甚?” 庾庆就一句话:“地上掉的好像是车门钥匙。” “啊?”一群人顿时挤了过去看。 车厢高度有限,本来就站不直腰,半蹲地上的庾庆翻了个白眼,整个人被挤的在笼子网格上压出了痕迹,顿时想破口大骂,然而话到嘴边还是忍下了,因不敢保证这边回头会不会死绝,所以还很斯文的笑道:“诸位兄台,你们这样,我怎么拿?” 挤在前面的人发现了不对,忙朝后喊,“不要挤,不要挤。” 众人后退开后,庾庆这才将钥匙扒拉了过来,抓了钥匙立刻从上面伸手出去插,插了进去一拧,费了点力才拧开了车门,因牢笼被砸的变形了。 车门一松,庾庆顶开门就第一个出去了,走出去就是地面,因为笼子就坐在地上。 走出去还要上个台阶,因笼子被砸的嵌入了地面。 后面的人跟着跑出来欢呼,庾庆则捡了自己的剑归鞘,侧耳听到已经有打斗声从山中传来,不敢多留,第一时间消失在了迷雾中。 其他同车的却还在欢呼,还找到了附近的牢笼欢呼庆幸,貌似在对着笼子里的人炫耀,你看我们已经出来了! 谁想还没高兴一会儿,动静便引来了几名灰衣人,一人指着他们喝道:“谁让你们出来的?回去!” 刚出来的一群人顿时傻了眼,若是官兵,他们还敢嘴硬几句,碰上司南府的人,只能是愤恨无奈。 于是又被赶了回去,又被关进了笼子里,一名灰衣人拧动门上钥匙把门一锁,便拔出钥匙带走了。 “唉!”关回的七人唉声叹气。 在笼子里稍一溜达,七人便发现了不对,有人把同牢笼的给清点了一遍,惊咦,“士衡兄没进来?” “咦,是啊,他去哪溜达了?” 七人面面相觑,相当无语,还能出这样的事,一个个扭头趴在了铁栏上往外瞅。 庾庆还能去哪,自然是惦记着跑人,自己堂堂玲珑观掌门人岂能命丧于此,自然是要想办法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保住了性命才能去赶考不是? 当然,要跑之前他必须先做一件事情,自己那二十斤灵米必须要带走。 那可是两千多两银子,不是别人的,本就是自己的,他没办法放弃! 他不知道哪一辆车是装灵米的车,虫儿应该知道,但虫儿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了,他只能是一辆车一辆车找过去。 一路上的血腥凄惨令他皱了眉头。 没走多远,迎面一只大铁笼横在路上,他刚欲绕过,忽听到熟悉的声音惊喜喊他,“士衡兄!” 庾庆回头一看,发现不是别人,正是许沸,同车灰头土脸的几人中也有他认识的,四个穿一条裤子的家伙都关在一起。只见苏应韬头上带血,缠着衣带做绷带,脸上也满是血迹,显然是被碎石砸破了头。 最关键的是,他发现笼子里居然还挤了个灰衣人。庾庆眼睛一亮,发现这才是个聪明的,知道把自己也关进笼子里躲过空袭,对比这位,那些被砸死的都是该死的,笨死的。 许沸又高兴着喊了一声,“士衡兄,你怎么出来了?” 这一句话立刻出了问题,那灰衣人当即指着庾庆道:“谁让你出来的?立刻回去!” 庾庆暗道不妙,回头随便一指,“那边的人让我出来的。”说罢便一头钻进了雾里离去。 笼子里的灰衣人立刻摸出了钥匙,直接打开了车门,迅速朝庾庆的去向追去。 并未追出太远,灰衣人突然颤身止步,颤巍巍低头看向自己身上。 一堆破烂车板后面斜刺出了一道锋芒,直接从他肋下横穿了他的胸膛。 持剑偷袭者正是矮身藏在后面的庾庆。 没任何迟疑,他果断对司南府的人下了杀手! 灰衣人满眼的难以置信,对方有没有这偷袭的身手都可以不论,关键不敢相信这么个考生敢对自己下杀手,两人无冤无仇,自己又没表示出任何杀意,为什么? “你…”灰衣人喉咙里刚咕噜出一声,庾庆拔剑又挥出一剑,直接挑断了对方的咽喉,抖掉剑上血滴归鞘,看着对方倒在了自己的脚下。 他本没想杀对方,可对方不该追过来,不该想着把他关回笼子里去,那和杀他无异。 就这空袭阵势就能看出,凶手是有备而来,准备了十足的手段而来。 就这一路的血腥惨死状况来看,他哪里还敢回到笼子里去,他的修为又不高,不可能回去坐以待毙,逼不得已只好痛下杀手,悄悄解决这位是眼前最好的解决办法。 忽又有脚步声传来,庾庆再次握剑,许沸的喊声传出,“士衡兄?士衡兄,你在哪?” 庾庆立刻掀翻车板盖住了灰衣人的尸体,也跳了过去,提前过去拦住了迷雾中走来的许沸,低声提醒道:“你喊什么?” 手里拎着刀的许沸一愣,四周看了看,“押我车的人没为难你吧?” 庾庆刚才有过要灭口的念头,听到这话略汗颜,敢情是因为担心自己才找过来的,胡说道:“我没看见。” 许沸奇怪,没多想,觉得可能是雾里走散了,问:“你去哪?” 庾庆不会说自己去找灵米,“我担心虫儿,去看看他。”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许沸顿时神色凝重,立马就往前跑。 庾庆当即想抽自己嘴巴,悔不该找这个理由,一个箭步过去,拉住了许沸的胳膊,拉着许沸绕了半个圈,拉着绕开了灰衣人的尸体,也将其拉到了路边的一处坡下藏身,躲过了几名来往的官兵。 “吃一堑长一智,再这么大摇大摆的乱晃,被护送的人发现了又要把我们关进笼子里。”庾庆边说边拎着开了对方快横到自己脸上的刀锋,“你那一车斯文人,你怎好意思拎这么大一只刀在车上晃悠?” 许沸低声道:“不瞒你说,我一直担心路上出事,刀不敢离身呐。” 自己也是剑不敢离身呐!庾庆挑眉,敢情这厮也早知道妖孽作乱的事,事先却一点风声都没透露,想想都有些不爽,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好像也未向对方透露半点风声,将心比心,只好作罢。 不过对方既然有这觉悟,那就好办了,二话不说,直接脱掉了自己的儒衫,蹿了出去,找到一具士兵的尸体迅速扒了其衣服往自己身上套。 跟过来的许沸一看就懂了,妖孽要杀的是考生,士兵则未必,当即有样学样,并低声夸赞,“英明,必要的时候咱们可穿着这身装死。” 装死?庾庆无语,亏这厮想的出来,他换衣服才不是装死的,一是不让妖修死追着不放,二是避开这些考生的耳目,方便他找灵米。 第二十八章 鼠潮 赶时间,没空解释,他抓了把血往自己脸上一抹,脑袋上扣上头盔,提着剑就走了,又跑回了正路上。 许沸一口咬住大刀,边穿衣服边追上,拎了刀后,也硬着头皮从地上染了一手的血抹自己脸上,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江湖气概。 有了这身掩饰顿时方便多了,一脸血别人也认不出,明目张胆着一辆车一辆车的靠近查看。 从两边山林跑出的士兵越来越多,听到军令,不得不出来集结。 许沸跟在庾庆后面,提心吊胆怕识破。 庾庆压根不管集结士兵疑惑的目光,直接在人群中穿行,有挡路的甚至直接挥手拨去了一边。 尾随的许沸小汗一把,发现这位士衡兄还真不是一般的胆大,换了身衣裳就无所顾忌了,再想想猜字谜作弊的事,越发觉得这位士衡兄不像是头回干类似的事,老练的很。 四周山林中除了打斗的声音,忽有如浪潮般的动静涌来,庾庆四处一看,脸色微变,扯了许沸袖子一把,“走!” 他直接跑到了就近的关人的铁笼子边,跳起蹬了一脚,便直接落在了铁笼子上面,笼子里的考生则一脸狐疑的仰头望着他。 跟来的许沸见状,还想问怎么回事,庾庆招手一声,“快上来。” 许沸也跳起,笼子上蹬脚借力一跳,也落在了笼顶上,只是这铁框框上面不太好下脚,一不小心就容易踩空下去。 很快,如浪潮般的动静冲破迷雾现身了,竟是数不清的老鼠吱吱冲来。 这场面太吓人了,看的人毛骨悚然。 重新集结起的士兵顿时嗷嗷乱叫,又乱了阵型,拿着武器一阵胡乱拍打。 有实力高强的灰衣人闪来,隔空掌力一掌掌轰飞一大片也没用,无数的老鼠继续前赴后继的往前冲,见人就咬。 关在笼子里的考生们彻底慌了神,跑又跑不掉,面对冲进来的老鼠只能是乱跳脚,乱打、乱拍、乱掐、乱甩,尖叫声和老鼠的吱吱声混成一片,一个个简直要疯。 眼看下面笼子里的情形,有人伸手到衣服里面掏老鼠的样子,许沸看的差点崩溃,但也顾不上了,跟庾庆一起匆忙扫荡爬上来的老鼠。 两人好在是站在笼子上面,老鼠攀爬不方便,爬上来了在钢条格子上行走也不便,一爬快了就要失足从网格里掉下去,两人拿着刀剑扫荡铁框框四周的边缘基本就能挡住大量老鼠的靠近。 有人注意到这里的情形,立刻有士兵也爬了上来,后来实在挤不下了,有人则迅速跑去了附近的铁笼子。 解送使傅左宣已经被金化海拎着飞到了树上,人在树上比较好抵御爬上来的鼠群。 眼见数不清的老鼠,再听山林中传来的打斗动静,蒋一念猛然意识到了打斗动静是因何而来,那些埋伏在四周的大箭师怕是已经暴露了,怕是已经首战接敌了。 大箭师本就不善近战,再有这些老鼠滋扰,结果可想而知,蒋一念挥手轰飞一群老鼠,猛然怒吼道:“让他们撤回来!”并朝树上急喊,“金老弟,让你的人速去接应我的人。” 咻咻咻! 接连三支响箭升空。 金化海也知道这些大箭师的性命宝贵,整个列州也没多少,司南府搞出这么大的事来,再让列州的损失大了也不好交差,遂立刻吼出了一嗓子。 立刻有一群灰衣人逆势冲入山林,飞身上树,为了避开鼠群的干扰,在树枝上跳跃前行。 另有一群灰衣人正在采取紧急手段应付鼠群,砍了树枝,洒上了药粉,之后点燃了树枝,烧出滚滚黄烟扔在了关押考生的铁笼子旁,黄烟熏到之处,鼠群仓惶避开。 拄拐站在一处树干上的鼠太婆目光微垂,只见一只白毛老鼠逆流归来,蹿上树,跳到了拐杖的头上,对着她叽叽喳喳一阵。 鼠太婆听的皱眉,之后迅速飞掠而去,赶到了一处打斗之地。 她没兴趣看几名黑衣人围攻一名大箭师,而是飞身落在了同样站在枝干上的白兰的身边,质问:“你们夫妻到底在搞什么鬼?确定真的摸清了护送情况?那些考生皆被精钢铁笼子保护着,根本摘不到他们的首级。” 白兰错愕:“哪来的精钢铁笼子?” 鼠太婆:“你问我?” 白兰凝噎,旋即改口道:“不要急,想办法破开便是。” 鼠太婆冷笑:“连高远的空袭都不能砸破的铁笼子,能有那么容易破开?只怕人家等的就是你去打开!你最好自己去看看,别闹个死伤无数最后什么都得不到,那乐子可就大了。” 白兰面色凝重,忽一个飞身而下,加入了围攻,几个照面便拍碎了那大箭师的脑门,随后领了几名黑衣人一起去现场摸情况。 事情明摆着的,不需要费什么事,鼠太婆的话很容易就得到了证实。 心头沉重的白兰不得不匆匆赶回去找到了自己的丈夫,把情况详细说明了,总之就是失算了,你以为人家很在乎考生的性命,殊不知人家也可以不在乎考生的性命! 护送人马明显在拿考生的性命当诱饵,现有的人手硬来未必能占到多少便宜! 黑云啸脸色阴晴不定了好一阵,忽看向了空中,“让高远那边空降提取,直接把人和笼子给一起抓走!” 白兰沉声道:“这样做,太危险了,高远肯定不会答应。” 黑云啸:“先让我们的人强冲诱敌,再有迷雾遮掩,趁守卫不注意,突然空降抓取,还是有成功可能的。”继而无力一叹,“事已至此,怎么的都要试试看。他们三个已经动手了,也就没了回头路,自然也希望拿点成绩向栖霞娘娘寻求庇护,所以会答应的。” 白兰默默点了点头…… 迷雾之中,又现滚滚浓烟,黄色浓烟,熏的人够呛,老鼠显然也极为惧怕这黄烟,被熏的不敢靠近官道。 关在笼子里的考生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先是被老鼠咬,被吓个半死,现在又被呛的生不如死,一个个瘫在笼子里,咳的眼泪鼻涕俱下。 站在笼子上的人也被熏的受不了了,庾庆第一个跳了下去,抓了把冒烟的树枝在手,袖子捂住口鼻,继续前行。 他依然惦记着自己的两千两银子,无法当垃圾般舍弃。 许沸也被熏的吃不消了,也跳了下去,除了跟着庾庆,他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彻底没了主意,只能有样学样,也抓了把冒烟的树枝,跟着跑去。 两人费了一番劲,才在雾中摸到了装运行李的马车附近。 很奇怪,这里没什么护卫,也没什么老鼠,汹涌而来的老鼠似乎也是冲人去的,自然也没了那熏人的烟雾。 但是地上有不少的尸体,除了护卫人马的,就是书童的,大多都是被天降的石头给砸死的,有些甚至是面目全非,分不清了谁是谁。 许沸虽然也是练武的,但也仅仅是练武的,从前并未见过这般血腥残酷的场面,之前生死垂危忘了反应,现在从惊吓中渐渐缓过来后,反而有点难以接受眼前的血腥,不时一阵阵干呕。 反观庾庆,许沸不明白了,大家年纪差不多,那厮怎么跟没事人似的东张西望到处乱跑? 见了这种场面也不怕,自然不会是天生的,玲珑观也是有刻意安排真传弟子去经历一些场面的,若动辄惊慌失措的话,根本无法凝神对事物进行观察,修炼了观字诀又能有什么用? 处变不惊,是修炼观字诀的根本素质! 总之,见到大量书童的死伤,两人的心情都很沉重,不知虫儿的下场如何,庾庆更多的是因为找不到了行李。 这里的大部分马车也同样被空袭给摧毁了,许多行李也都因为马匹受惊,拖着受损的车厢乱跑乱冲而掉的到处都是,迷雾中一件件寻找很麻烦,若是虫儿在的话,可能知道行李掉在哪个位置了。 “来,这个车厢保持的还完整,看看里面的行李中有没有你的。” 一辆马匹倒毙,车辕杵地的马车前,庾庆招呼许沸过来帮忙辨认。 两人钻进车厢内一阵翻腾,许沸东一件不像,西一件不像,总之都不能确认。 他平常有人照顾衣食住行,也不操心行李方面的事,说白了就是对这些没上过心,不能确认也能理解。 但庾庆很不能理解,听了火大,“你说你拎个刀和一群舞文弄墨的坐一起像话吗?你若是把刀和行礼放在一起的话,是不是你的行礼不就能一眼看出来了?” 许沸无语,说实话,他有点看出来了,这位士衡兄到处翻找行李的,哪是什么担心虫儿,分明是在找那二十斤灵米。 他比庾庆更豁达,或者说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看破了,但是没捅破,话到嘴边又咽下了。 也算是服了这位,这都什么时候了,冒这么大风险在这险境钻来钻去居然是为了那点灵米,是命重要,还是钱重要? 第二十九章 抓走 这辆车内没找到,两人钻出来后,又继续向前寻找。 这次没走多远,路上稍微翻看了几件行李后,又看到了一辆较为完整的车厢,两人立刻一前一后凑过去。 车厢半倒在路边斜坡上,车轮崩了,车辕应该是被石头给砸碎了,马匹不知跑哪去了,但车厢的厢体保持的还好。 两人跑到车边正想爬进去看,结果双双感到意外,发现这车厢和其它车厢有点不同。 其它车厢,车门就是车门,最多有门帘遮掩,而这车门口有人用绳子在两边门框反复交叉斜穿,简单做了张阻拦网,应该是怕车辆途中颠簸时导致车里面的行李掉出去。 现在都这样了,还阻拦个屁,许沸直接挥刀给划拉开了,里面立刻滚出几件不知谁家的行李。 看了看,应该不是自己的行李,许沸又伸手从里面扯出几件行李时,庾庆忽伸手摁住了他的手,指了指两件行李压着的一个棉被大包裹。 许沸起先没注意,经这么一指点,立刻察觉到了细微异常,这棉被大包裹好像在轻微抖动,不注意还真发现不了,不得不佩服庾庆的眼力。 两人给了个配合的眼神,庾庆伸手去拿掉那两件压着的行李,许沸则双手提刀,随时要劈出一般。 压着的行李被拿开时,棉被大包裹抖的更厉害了,至少已经能很明显看出了。 准备!两人互给了个最后的眼神后,庾庆突然出手揪住棉被一扯,当场翻出个“啊”声尖叫的人来。 许沸挥起的刀未劈下去,也无法劈下去,两人都很意外的愣住了,这翻出的人不是别人,居然就是虫儿,估计躲在被子里自己把自己给憋了个够呛,已经是憋的一脸通红,更有一身大汗。 虫儿龟缩颤栗,压根认不出眼前两人,两人都一脸的血,看着跟鬼差不多。 许沸赶紧安慰一声,“虫儿,别怕,是我们。” 这声音太熟悉了,虫儿一怔,从惊恐中缓了过来,渐渐有了辨别能力,认出了许沸手中的刀,也认出了庾庆手中的剑,当即识别出了两人的面部轮廓,惊呼一声,“公子!”又对庾庆连连点头,“公子。” 这是个意外惊喜,许沸和庾庆都乐了,虫儿居然还活着,看起来丝毫无损,看来还真是命大。 许沸惊奇问:“你小子怎么躲这了?” 一旁的庾庆是最高兴的那个,虫儿既然在这辆车上,想必自己行李也在了,功夫不负有心人,还好自己没放弃,不然这两千两银子就白白扔掉了。 他拽了拽车门上刚才被割断的绳子,已经能想象出是怎么回事了,这辆车应该就是虫儿歇脚的那辆行李车,门口绳子估计也是虫儿绑的,毕竟让他坐车的理由就是看行李,虫儿应该也是上心了。 事情真相和许沸问出的差不多,虫儿没想到天降横祸,后面见到许多老鼠出现,不知道该如何应付,于是惊慌之下扯了谁家行李中的棉被把自己给包了个严实,居然就这样稀里糊涂躲过了一劫,落了个丝毫无损。 不管怎样,也算是命大了。 庾庆问:“行李呢?” “车上。”虫儿回头看,并爬了起来寻找。 许沸苦笑,发现那厮果然最在乎这个,偏偏嘴上拐弯抹角,一会儿是担心虫儿,一会儿是找行李,就是不肯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说的好听点是还挺注意吃相,说的难听点就是个当了婊子又想立牌坊的主。 期待翻出行李的庾庆不忘四处东张西望,修炼观字诀的人都容易有这毛病,尤其是所在环境不正常的情况下。 左看右看之际,庾庆目光忽然一怔,低声急唤:“有东西来了,虫儿,用被子蒙好自己。” 并扯了许沸一把,跑到一匹就近倒毙的马前,拉着许沸就地一躺,还顺手抓了块血淋淋的碎马肉放自己脸上。 被拉着蹲在了地上的许沸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不就是自己说的装死吗? 他做的更绝,迅速往残碎的马尸上一趴。 他只是有点不明白,自己什么都没发现,这位士衡兄怎么就知道有什么来了? 殊不知,庾庆若是没这点本事做倚仗,哪敢在这种环境下乱跑。 两人穿的本就是死者身上扒下的衣服,本就一身血迹。 虫儿已经是慌忙裹了被子,又窝在了车里一动不敢动。 庾庆眼睛还没闭上,依然在瞄来瞄去。 四周的火光越来越明显,山火终于烧了起来,高温的作用下,弥漫的雾气竟然淡了不少。 突然,雾气跌宕,几名黑衣人蹿出,庾庆立刻瞪大了眼珠一动不动,死不瞑目的样子。 装死也是不得已,知道自己的修为不高,在这种场合的攻防之中撞上了就是个性命之忧,敢袭击司南府人马的岂是儿戏? 几名黑衣人并未逗留,警惕着四周之余,也从两名“死者”上空飞掠而去,往车队主力方向去了。 庾庆又看了看四周,哧溜爬了起来,向许沸招呼一声,“好了。” 就在这时,车队主力方向突然传来了剧烈的打斗声。 骤然白热化厮杀的动静让庾庆意识到了此地不可久留,迅速蹦向了车厢旁,扯掉了虫儿蒙着的被子,对其急声道:“快点把行礼找出来。” 虫儿连连点头,赶紧去扒拉行礼。 而高度警惕四周的庾庆忽又猛然抬头,低声疾呼:“虫儿躲好。”自己一个闪身扑开到了一旁,又躺下了装死。 虫儿慌忙拉被子闷头。 刚爬起走来的许沸不用招呼,一看这情况,立马又倒下了。 上空雾气骤然跌宕起伏,一道巨大黑影骤然俯冲下来,是一只翼展两丈的巨雕,顺官道低空滑来,还没滑远就双爪突落,直接抓上了虫儿藏身的车厢,猛然奋力振翅,掀起巨大狂风,就这么很突然地将车厢给拎进了上空的云雾中,很快便连同车厢一起消失在了雾中。 躺下的许沸都还没来得及闭上眼睛,就眼睁睁目睹了这一幕。 庾庆也有些惊住了,他的观字诀还远不如他师父,还没到随便扫一眼就能提前判断出来的是什么东西的地步,需要稍给点时间仔细观察才行,否则只能大概看出有东西要出现。 他没想到来的居然是一只巨雕,居然会把马车给拎飞了。 刚找到的灵米,居然被一只傻鸟给抓走了? 两千两银子被鸟给叼走了?这叫什么事! 他刚想坐起,又老实躺好了,只见雾气又剧烈跌宕起伏,又一只巨雕冲破云雾现身,低空滑翔,从两人头顶上呼一声过去了。 庾庆扭头四处看了眼,猛然蹦起,二话不说,迅速蹿入了一旁的山林中。 许沸立马爬起跟着跑去。 庾庆在山中蹿了一阵,跑到一处山顶,找了棵最大的树,纵身而起,上手拉住一根枝干借力一拉,人又再次蹿起。 紧急追来的许沸仰头望,发现已经不见了庾庆身影,也又惊住了,就凭这身手,还说什么重剑是随身配饰,自己有眼无珠居然信了,这位士衡兄分明是个高手! 对他这种实力的人来说,庾庆这般身手自然是高手。 现在跟紧庾庆最要紧,把刀往身上一别,立刻跳上树,四肢并用往上爬,奈何树太粗了,爬不快。 已经到了大树顶部的庾庆,发现这个高度还是有淡淡云雾干扰视线,当即跳脚,双脚一蹬树枝,借助弹力,骤然一个腾空而起,蹿出了云雾,迅速观察四周,想看那只巨雕飞哪去了。 结果看到好多巨雕在云雾中起起落落,不过目光还是捕捉到了目标巨雕的身影,毕竟拎着一只车厢,似乎冲那个方向最高的一座山峰飞去了。 人落下又从树冠上弹起,反复落下弹起几次后,他确认了,亲眼看到拎着车厢的巨雕钻入了那座最高峰。 再次落下后,没有在树冠上停脚,顺势滑落了下去。 呼!才爬上个三丈来高的许沸扭头,眼睁睁看着庾庆又落地了,他立马松开手脚哗啦啦一路蹭掉树皮屑,降低了点高度才一跳而下,又追着庾庆闪没的身影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间隔着蹦出了山林,上了官道,又接连冲进了对面的山林。 听到身后动静,庾庆猛然停步转身,对差点撞上来的许沸道:“你跟着我干嘛?” 行李已经丢失了,许沸压根不知道他要干嘛,反问:“我不跟着你跟着谁?士衡兄,你不会扔下我不管吧?” 庾庆:“山里面很危险,别跟着我,快回去,护送人马能保护你。”说罢又闪身跑了。 其实就是不想带个累赘,这么一大块头跟着跑,比较容易暴露。 许沸二话不说,又追着去了,没人家的那份蹦蹦跳跳的灵活迅速,他只能是全力冲刺。 其实他也不想跟着,可问题是他现在能往哪去?听庾庆的往护卫人马那边跑? 那边打斗动静那么大,往打打杀杀的地方跑,一头撞上去找死吗?何况鬼知道双方厮杀后会是个什么样的结局。 他想问问,如果安全,你为何不去,还在这里乱跑? 第三十章 偷袭 别的他也许不知道,至少知道一点,既然敢动手袭击,凶手想必是有点把握的。 反正他自己在这种地方、这种局面下是彻底没了主见,反观这位士衡兄,处变不惊,临危不乱,明显是个能有主见的,且能看出果断应对下的避险能力。 他相信庾庆这样跑必然有目的,肯定是为了寻找生机,肯定不会是找死。 何况之前看到了庾庆上树时的身手,深藏不露啊! 这个时候,谁有带头大哥的潜质,他就义无反顾的跟着谁跑,为了活命,别无选择。 在起起伏伏山林中快速潜行一阵后,庾庆回头看,见许沸居然还跟着,有点无语,发现还真有不怕死的。 不是他没能力甩掉许沸,而是环境限制,他一路都在施展观字诀规避可能出现的危险,跑跑停停,或者左拐右拐的,给了全力追踪的许沸可趁之机,否则这般迷雾环境中,许沸没有任何跟上他的可能。 根据一路判断的情况,敌我双方的人力似乎都集中在了官道交战之地,这里好像也没有太大情况,庾庆也就懒得管许沸了,继续在山林中穿行。 他相信许沸自己会停下来的,就凭许沸那练外家功夫的体力,不懂调息运气之法,在这山林深处是跑不远的,体力跟不上自然就停下了。 没跑多远,他自己反倒先停下来了,停在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旁,尸体边上放着墨影弓,死者显然是一名大箭师。 墨影弓可是个值钱的玩意,远超那点灵米的价值,若实在找不到灵米,弄套这玩意也挺划算的。 庾庆心里嘀咕了一阵,左右看了看,见到许沸跑来也不怕看见了,迅速将墨影弓和箭壶摘了,背上直接带走了…… 火势越来越大,站在制高点负责指挥的黑云啸从树冠上跳了下来。 因有三只大雕陆续抓了三只车厢当收获送给他,他跳了下来查看,结果发现抓来的不是装了行李的,就是空车厢,连个人影都没有。 无须细看也明白是怎么回事,那些扁毛畜牲未开窍,脑子不好用,见到车厢就当目标给抓来了。 黑云啸看的火大,骂了声,“一群傻鸟!” 同时也因为这个而暗暗担忧,为什么抓来三只没用的车厢,真正的精钢铁笼却一个都没抓来? 他已经隐隐意识到了点什么,偏头道:“通知后山暗伏的弟兄做好准备,准备接应撤离!” 他还稍微留了点人手没有暴露,做好了鼠太婆三人事后一旦翻脸好脱身的准备。 事到如今,已经预感到得手的希望不大了,事情还没见分晓,便准备跑了。 “是!”一名手下领命而去,还剩一名束手在旁。 火势越来越大,热气也越来越强,迷雾被驱散的越来越快。 一道人影从天而降,落在了一棵大树上,落在了光头白衣的江山身边,正是高远。 江山见之立问:“你的鹰奴怎么都撤了?” 高远满脸怒容,“不撤找死吗?那精钢笼子不小,加上里面关的人数,太重了,我鹰奴根本提不走,还因此被斩杀了三十多只。那对贱人根本没搞清状况,也没得手的把握,在拿我们弟兄的性命做试探!” “该死的!”江山愤恨一声,挥手道:“撤,不管他们了。” 高远递出一张纸给他,“不撤也不行了,准备逃命吧!” “什么东西?”江山接到手查看。 高远:“我那边传来的消息,栖霞娘娘出事了。司南府掌令亲自出马,把栖霞娘娘给杀了!” “‘地母’直接把娘娘给杀了?两天前发生的事…”看着手中消息,江山喃喃自语,满脸的惊骇,似乎没想到那位司南府掌令竟蛮横不讲理到了如此地步。 高远叹道:“是啊,两天前的事,我们知道的晚了,哪怕消息再早来半个时辰,我等也不至于损失如此惨重。走吧,已经没了意义,就算得手了,也没了地方领赏。” “还想领赏?你的鹰奴,这迷雾,还有这数不清的鼠类,司南府随便一查就知道谁参与了这事!”悲声咬牙的江山满脸狰狞,紧握双拳道:“这大火烧死我多少雾隐同族?要走也要先找那对贱人出了这口恶气再说!” 他一个闪身而去,高远亦闪身追去。 两人一前一后在山林中急蹿,足不落地,一路踏树枝飞掠,闪飞如林中燕。 直奔目标地点的二人没一会儿便抵达了,双双落在了地面,落在了黑云啸跟前。 黑云啸正与一名手下低声说话,低声安排撤离事宜,忽见两人来到,愕然道:“二位兄弟不在前方督战,回来做甚?” 两人这个时候突然一起跑回来,他很意外,也被闹了个措手不及。 他已经准备先行跑人了,准备绕道策应自己夫人后立刻远走高飞,谁知这两位出现了,一时间不好走了。 而高远一开口就把他给惊住了,“黑兄,你夫人出事了。” 黑云啸心弦一颤,上前两步,跟前急问,“出什么事了?” 高远沉声道:“你夫人被金化海给杀了!” 黑云啸大惊,脸色剧变。 就在他心神失守的瞬间,高远一爪迸发,异化的锐利爪影突袭,轰中了他的胸口,溅起了血花,五爪硬生生锁死了他的胸骨。 突兀中招的黑云啸惊怒,眼睛余光没看到却已经感觉到了一旁江山脸上的狠笑。 他反应也快,就在自己中招的瞬间,不待江山出手,也不待高远再次出手发力,骤然蹦起,双脚连踢,逼的高远不得不撤。 高远没想到他竟不顾自己胸骨被锁住,毫不犹豫地直接采取了拼命的方式反抗。 高远不会跟他拼命,但一招得手也不会让对方好过,收回的五爪顺势嘎嘣一拧,硬生生拧断了黑云啸的一根胸骨,另一手挡了黑云啸一脚,借这一击之力飞开了,手上抓了团血肉。 江山猛然张口,一张嘴裂开到半张脸那么大的血盆大口,朝着腾空而起的人喷出一口白雾。 因被高远拧断胸骨拽了一下,黑云啸腾空而起的速度有所迟滞,疾雾如匹练瞬间将其吞没。 疾雾中传来如重锤闷鼓般的“咚”一声大响,白雾冲散,黑云啸的身影横飞了出去。 一条血红色的长舌头从激荡开的白雾中闪回,没入了江山的嘴里,大嘴一合,舌尖舔了圈染红了嘴唇的鲜血,冷笑,借助白雾遮掩,他也偷袭成功了。 面对黑云啸那惊慌欲逃的手下,江山收了四肢,人如射出的肉球,任由对方双掌打在了球体上,轰!直接将人给轰飞了出去。 其人如流星般撞在一棵树上,在树上砸出了一大块痕迹,才喷血砸落在地,似乎昏死了过去。 江山未过问其死活,他的主要目标也不是他,又一个弹射而去,扑向黑云啸。 旋身落地的黑云啸双臂一张,地上落叶顿如龙卷风般围绕在他身边急转,双爪爆发出缭绕煞气,双眼瞬间变成了慑人的金碧色。 他胸前鲜血淋漓,除了高远那一抓掏出的伤口,胸口又添一道血痕,整个胸腹上遮羞的布料都没了,腹部是一块块的肌肉。 然接连突袭成功的二人依然不肯放过他,完全是要趁他病要他命。 高远腾空而来,江山贴地炮射而来,两人一上一下同时冲来,联手进攻。 附近一棵大树的树洞内,庾庆和许沸硬是惊的连大气都不敢喘。 树洞空间还算宽敞,两人缩在里面并不挤,估计藏个五六人没问题,就是有一股腥臭味,不知原本是什么动物的窝。 庾庆也没想到以许沸的体力竟然能跟上他跑这里来,问题是许沸自己也感觉不是很累,庾庆后才反应过来,是那顿灵米饭的功效,许沸是吃的最多的,蕴藏在许沸体内的灵气能及时补益许沸的体力。 两人一路摸到了被抓来的车厢附近,但是不敢靠近,因为黑云啸就在车厢边上,两人也搞不清黑云啸的深浅,不敢轻举妄动,遂悄悄躲在了这树洞内。 谁想,两人还没看清黑云啸究竟长什么样,就突然冒出两个怪人偷袭。 这动手的动静一看,哪怕是许沸也看出来了,交手的三人分明都是玄级高手。 两人想躲在树洞里混过去,谁知交手的三人跑哪不好,一转眼就打到了这树洞附近,这要是波及发现了他们两个,那真的是要了命。 两人身上的官兵衣裳,加之庾庆背着大箭师的弓具,一旦被发现,怕是连解释都不用了。 庾庆就纳闷了,怎么就内讧打起来了,这完全不在他的预料之内。 他很清楚,这三人是真正的玄级高手,不是县城里斩杀的那三条蛇妖能比的,随便一个都能轻易宰了他。 一旦被发现了怎么办?他不得不着急想脱身之法。 就在两人紧张兮兮趴在树皮裂缝前偷窥之际,空中忽有一物呼啸而至。 是一根长相奇怪的拐杖,暗红色,像是一只收缩了四肢的巨型竹节虫,雕刻的栩栩如生。 唰一声,拐杖挡了空中扑击的高远,又急速插地拦住了贴地冲来的江山。 第三十一章 机不可失 冲击被挡,高远翻身停在了上空树枝上,身随树枝的起伏。 江山身影现形,一把抓住了拐杖暂停,缓缓抬头看向前方空中。 此时雾气明显已经被山火的热气给驱散的差不多了。 一道人影闪身落下,站在了江山跟前,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鼠太婆。 黑云啸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不敢有丝毫妄动。 鼠太婆回头看了眼受伤的黑云啸,竟丝毫不感到意外,又看看树上和眼前的二人,冷笑道:“我说你们两个,那边罢手了也不通知我一声吗?” 江山:“现场那么多鼠眼帮你盯着,你还需要我们通知吗?你的小辈通知你和我们通知你有区别吗?再说了,你没看到我们两个在办正事吗?” 鼠太婆伸手抓了拐杖握手处,又像是掐着木雕‘竹节虫’的脖子,从江山手中拽回了自己的拐杖,再次瞟了眼黑云啸,尖着嗓子嘿嘿笑道:“都是朋友,何必搞成这样?” 树枝上的高远冷笑道:“这对贱人夫妇利欲熏心,根本没搞清护送人马的防护情况,是在拿我们这边的性命做试探!” 黑云啸当即出言辩驳,“谁也没想到会这样,谁也没想到他们会不进七里峡,我还怀疑是不是你们内部出了什么奸细。” 江山勃然大怒,戳指怒斥,“还敢嘴硬?” 高远居高临下垂视着鼠太婆,“你挡我们是什么意思?老太婆,忘了提醒你,我接到了传信,‘地母’亲自出马了,栖霞娘娘已经被她给宰了。” “什么?”鼠太婆闻言动容,耷拉的眼皮撑起了,瞪大了双眼。 何止是她,黑云啸更是震惊。 树洞里的许沸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庾庆倒是给听愣了,也不太明白。 庾庆知道‘地母’是谁,除了司南府的掌令,这天下应该也没第二个人敢当这尊称的。 至于栖霞娘娘,他也听说过,是一方大妖,‘地母’亲自出马宰了栖霞娘娘是什么意思,难道和对考生下手的事有关? 他根本不知道事情背后的真相,所以听不太明白。 “这已经是两天前的事。”高远掏了张纸出来,信手甩出。 鼠太婆凭空吸附到手,摊开看了传信内容,不禁唏嘘摇头,然还是叹了声,“算了吧,冤家宜解不宜结,放过他吧。” 此话一出,别说高远和江山,就连凶气磅礴的黑云啸也愣住了,没想到鼠太婆能这般不计前嫌。 高远怒了,怒斥,“老太婆,你家的小辈死了多少?江兄的雾影族又被山火烧死了多少?我三十多名鹰奴的性命硬生生被这对贱人给坑了,岂能饶他?江兄,你能答应吗?” 江山冷哼,“不能答应!鼠老太婆,你吃错药了吧?你若非要阻拦,那就别怪我们两个翻脸!” 鼠太婆一瞅两人样子,就知道‘冤家宜解不宜结’那套理是说服不了两人的,尖笑着吐出了真相,“雾气快散尽了,鹰奴也罢手了,白兰发现不对,应该也快撤回来了,现在没必要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让金化海捡便宜。 留他们两口子性命,他们就得断后。此獠惯听老婆话,在白兰跟前矮三分,是不会扔下白兰独自逃跑的,让他也活着,就多一份断后的力量,便于我们脱身。他们若是没命逃走怪不得我们,若是逃脱了,司南府也不会放过他们,省得只追着我们不放。 两位,我可不是帮他,咱们现在要考虑的是从司南府手下逃命,只要能躲过一劫,这对贱人的账将来可以慢慢算。我言尽于此,你们要杀他,我不拦你们,随便你们。恕老太婆不奉陪了,老太婆先走一步!”话毕将手中的拐杖朝天一扔,竹节虫似的木雕竟然睁开了双眼,一对漆黑如宝石的眸子。 趴在树皮裂缝前偷窥的庾庆暗暗感到稀奇,敢情这栩栩如生似木雕的拐杖竟是活物。 拐杖背后的双壳裂开,抖出了漆黑如布幕的双翅,扇的附近树叶起舞。 鼠太婆一个闪身而起,身形在空中骤然瘪气变小,化作了一只兔子般大的灰毛大老鼠,落身坐在了振翅“竹节虫”的颈项上,老神在在的坐那伸出爪子指了个方向。 飞虫调整了方向,骤然加速飞离,转眼就载着鼠太婆的原形消失在了山林上空。 树枝上的高远和江山相视一阵,最终皆扔下一声冷哼,陆续蹿空而去,果真听了鼠太婆的放过了黑云啸。 庾庆暗暗松了口气,不打了就好,不然凭几人的修为交起手来,这小范围内根本藏不住人,心里暗暗催促黑云啸快点离开。 围绕黑云啸周身旋风般飘舞的树叶徐徐落下了,双爪缭绕的煞气也渐渐隐没了,双眼也渐渐恢复了正常色彩。 他不疾不徐地向前走去,向原来落身的那棵大树走去,边走边冷眼警惕着四周,胸前血淋淋的伤势对他似乎没什么影响,凶悍气势依旧在。 树洞内的庾庆又换了个缝隙趴着看,心里有些不甘,听几人刚才交谈的意思,针对考生的截杀都已经失手了,这位不赶紧走人,还走回去干嘛? 此时雾气已经很淡了,已经能看到颇远的距离,他发现黑云啸又向车厢方向去了,不禁为自己心心念的灵米哀鸣,有这样的玄级妖修守着,还如何能拿回自己的东西。 想到两千两银子就这样丢了,心疼的直哆嗦。 突然,庾庆眼睛瞪大了几分,只见黑云啸的身子不正常的摇晃了一下。 不止摇晃,黑云啸忽“噗”一声,竟呛出一口血来,单膝跪在了地上,手抚胸口,低头喘息着。 高远那掏胸的一爪并未给他造成致命伤,真正给他重创的反而是江山那口疾雾里暗藏的杀机,将猝不及防的他给打了个结实,当场就把他给打成了重伤。 两伤叠加,他不甘也不敢示弱,还得硬撑着拼下去。 他很清楚,幸好硬撑着没露败相,否则鼠太婆只怕也不会帮他说话,一个留着也没了丝毫阻击断后作用的人,哪有杀了泄愤好?肯定要顺手把他给弄死的。 好在他摆出的足可一战的气势把三人给糊弄了过去,算是捡了条命回来…… 吐血了?连站都站不稳了?庾庆的心绪起了波浪,偷窥的目光从黑云啸身上挪开了,往前移,落在了三只车厢上,他的一只手下意识摸上了腰间的剑柄,用力抓握住了。 要不要趁他病要他命? 这是个机会,但也存在风险,这种级别的高手,就算重伤了,自己恐怕也未必是对手。 然而,这是两千两银子啊,为两千两银子冒点风险难道不值得吗? 那本就是自己的钱啊,就这样扔掉? 庾庆心绪难平,盯着黑云啸好好观察了一下。 一个原因让他下了动手的决心,还是那句话,对方连站都站不稳了! 由此可见伤的很重。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庾庆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那边的截杀随时可能会结束,一群妖修随时会回来,他得尽快离开这。 手松开了剑柄,抬手卸下了身上的墨影弓。 拎把剑冲过去和玄级高手当面对着干,哪怕对方受伤了,他还是没什么底气,刚好路上捡有杀伤利器墨影弓。 他虽不是弓箭手,但起码的射击还是会的,虽没有大箭师射杀的准度,但近距离的射杀还是有点准头的。 从箭壶里抽出了一支箭往弓上一搭,想挪步出树洞偷袭,可又胆怯,想想还是又摸出了两支箭。 他准备三箭齐上,一支精准射击,两支碰运气,这样能增加射中的概率。 脚刚往树洞外挪了一步,又有些紧张了,想到了对方应该不是人,妖修的话,表面上看到的人体要害未必是其原形要害。也就是说,自己这墨影弓就算射中了对方也未必能杀对方。 许沸瞪大了双眼看他这反反复复犹犹豫豫的一连串动作,莫名心慌,心里在问,这家伙想干什么? 庾庆突然把牙一咬,弓和箭一手抓在了一起,空了一只手,从怀里摸出了一只金属小手瓶。 许沸一愣,这玩意他认识,这不是猜字谜奖励的鱼奇大师炼制的玄级点妖露吗? 庾庆用牙撕咬掉了原封的封皮,又迅速拧开了瓶盖,倒出了一滴滴的浓露。 三滴点妖露,滴在了三支箭头上,运功一催,点妖露立刻扩散,化作淡淡银华包裹了箭头。 不惜动用点妖露,庾庆这次可谓下了血本,但账还是算清了的,沾用些点妖露,相比赚回两千两银子还是很划算的。 许沸又不是傻子,什么事值得动用点妖露?他大概猜出了庾庆要干嘛,真心慌了,抓住了庾庆的袖子,想劝告。 庾庆立刻指了他嘴,瞪眼警告,示意他闭嘴,之前躲这树洞里就警告过的,不能开口发出声音。 之后迅速拧好点妖露盖子,藏回了身上。 三箭一起搭上了弓弦,又趴在树皮缝隙前偷看了眼黑云啸的情况,确认还是一副重伤的样子后,立马蹑手蹑脚到了树洞口,先伸头看了看外面四周的情况。 第三十二章 找回 确认暂时不会有问题后,庾庆挪出一脚,轻轻站在了树洞外面,毫不犹豫地拉开了弓弦。 已经不惜代价动用了那么贵的点妖露,他哪里还会再有什么犹豫。 箭锋瞄准了黑云啸的背影,弓弦渐渐拉满,树洞里的许沸看得心跳加速,想找根棍子敲晕他。 眼看黑云啸费力撑起身子,又慢慢站起时,庾庆目泛锐意,五指骤然松弦。 铿!弓弦炸响,崩弹出虹影,三箭飞逝。 箭头上的淡淡银华瞬间在箭杆上拉长出了交错银丝,树冠似的网状,展现出了点妖露的某种特性。 刚站起的黑云啸身躯一颤,胸口和腹部同时溅起血花,一支箭从他头顶上飞过了。 有两支箭只是经过了他的身体,并未停留在他身上,黑云啸踉跄一步跪地,猛然扭头看向身后,怒瞪双眼,想看清到底是谁偷袭自己。 他看到了庾庆,猛然站起转身,双臂握拳,似要冲击,却又脸色剧变,忽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只见他胸口中箭部位在剧烈扭曲,化出一片黝黑皮毛,还有腹部,且变化的面积在快速扩大。 这种身体完全不受控,被强行扭曲现形的滋味很难受,黑云啸浑身上下剧烈颤抖着,面色狰狞,盯着庾庆嘶声:“点妖露!” 见点妖露有效了,提心吊胆的庾庆果断冲击,撒开了腿狂冲而来,人在途中翻手拔箭上弦,临近剧烈变形的黑云啸时,猛拉弓弦,又是一声炸弦,又是一箭射出,近距离一箭。 黑云啸那变化至半人半兽的头颅上溅起了一朵血花。 飞奔而来的庾庆箭步纵身挑起,锵!凌空拔剑,墨影弓扔了,双手握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当空全力斩下。 “吼!” 黑云啸的脑袋已经化作了一颗豹子头,一颗黑毛豹子头,张开了獠牙大嘴,似乎明白了自己的命运,似绝望而不甘,仰天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 悲愤怒吼的咆哮声,回荡于整片山林,又戛然而止,一颗豹子头飞起,一腔鲜血喷射。 庾庆挥剑落地,一剑斩了黑云啸现了原形的脑袋,还怕有失,上手又照着还未倒下的身子连劈十几剑。 树洞口伸头偷看的许沸真心肝颤不止,发现这位士衡兄不是一般的胆大,不是一般的彪悍勇猛,这种玩命货色居然要进京赶考,什么鬼? 确定黑云啸已死,庾庆忽又回头,因突见一棵树下倒着的一个人在喘息,在慢慢动弹四肢,正是黑云啸之前那个被江山给打的撞昏死在树下的手下,好像被黑云啸的临终怒吼给惊醒了。 不容有失,庾庆几步冲出,腾空跳去,落地就是干净利落的一剑,挥剑劈了对方脑袋。 又杀一个?一脸惊愕的许沸心惊肉跳,发现这位士衡兄岂止是胆大,简直是杀人不眨眼…… 官道上迷雾渐散,白兰率领一群手下弟兄与司南府一干人死战拼杀,也已是骑虎难下。 高远的鹰奴突然不再出现了,现场数不清的老鼠突然四散撤离了,白兰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就已经知道事不可挽了,已经想撤了,然而等到她想撤时却发现周围雾气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雾气散的差不多了,视线清朗了,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那些幸存的大箭师成了他们最大的威胁。 大箭师的箭矢射杀威力太大,用小了力又难制敌,故而混战中不敢轻用,否则容易伤了自己人。 也就是说,白兰很清楚,混战时还能让这些大箭师投鼠忌器,一旦撤离,那些大箭师立马会痛下杀手。 她只能苦熬硬撑,等自己丈夫想办法接应。 然而随着山林深处隐隐传来的一声悲吼,顿时改变了一切。 “吼!” 熟悉的吼声,吼声中的无限悲凉之意,令白兰心弦一颤,猛回头看向吼声传来的方向,眼中浮现出惊恐,她读懂了吼声里的意味,那是绝望! 咣!走神之下,白兰被金化海一拳打中了胸口,口鼻呛血,翻飞落地,却一掌轰在了地面,掀起爆开的烟尘,趁机一个蹿身向战圈外扑出,瞬间化形成一只通体雪白的雪豹,修长体态飞纵进山林,矫健迅捷如魅影。 铿!一直在观战的蒋一念手中虬龙弓炸响,凭着感觉和对白兰最后动作的动向预测,果断向爆起的烟尘中射了一箭。 一箭冲破烟尘,连穿两棵大树,贯穿了恰好从树后闪过的雪豹腹部。 雪豹翻身砸落在地,又紧急翻滚避开了几支贯入地面的箭矢,蹿起急扑,借助土丘地形的掩护紧急逃离,顾不上腹部鲜血淋漓的对穿伤口。 白兰一跑,她的手下顿时乱了套,最后强撑的战意崩溃,纷纷四散而逃,却在一阵阵弓弦炸响动静中一只只倒下,能侥幸逃离的不多。 眼见金化海还想追杀,蒋一念高喊一声,“穷寇莫追!” 惊魂未定的傅左宣也赶紧连连附和,“莫追,莫追,穷寇莫追!” 他真的是被吓坏了,生怕护卫力量跑了会有危险。 迅速扫了眼烟气弥漫的四周,金化海也不敢保证是不是调虎离山的圈套,只好作罢…… 拎剑跳回三只车厢旁,庾庆从一只车厢内快速扯出了几件行李,抓住裹一团的被子一把扯开了,顿时露出满脸通红,一头汗的虫儿,估计差点闷坏了。 虫儿在剧烈动荡中发现自己连同马车一起被巨雕抓走后,真的是吓坏了,除了用被子把自己再次包起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愣是没看到之后发生了什么,因为不敢冒头,不管什么动静都窝在那一动不敢动。 此时眼前一亮,见到拎把剑的庾庆,已经意识到自己被庾庆给救了,外人是无法想象虫儿此刻心情的,无比激动,结巴道:“公…公子。” 他以为自己要死了,真没想到士衡公子居然没放弃他,如此凶险环境下居然还能跑来救他。 既后怕,又激动的难以复加。 庾庆才没心情跟他激动,紧急催促,“没时间了,快找行李。” “哦哦,嗯嗯。”虫儿连连点头,要有多听话就有多听话,赶紧扒拉行李堆寻找。 很快找到了,虫儿又要把行礼给背上。 庾庆一把扯到自己手上,迅速扯出背篓里的东西,找到了那二十斤灵米,顺手就把行李给扔了。 许沸跑来,见状无语,他之前就怀疑这厮不惜冒险连杀两妖是为灵米,现在发现果然是如此。 庾庆快速将装灵米的口袋绑在了自己身上扎紧,这次再也不肯假手于人了,要将灵米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上。 至于背负的箭壶解下来后想到要舍弃掉,有点肉疼。 没办法,听到鼠太婆几人的谈话时,他就知道自己捡到的墨影弓留不住了。 若是这群妖修打赢了,他可以带着价值不菲的墨影弓跑人。现在是护送人马赢了,他难道要背着墨影弓归队继续赴京赶考吗?当其他人是瞎子吗?说是自己的,也要人家能信啊! 心痛也没辙,阿士衡交付的事情也不好用钱来衡量,他只好将背负的箭壶就地扔了。 不过又走到一旁捡起了墨影弓,将弓体顶在地上全力压弯了弓身,放松了弓弦,然后快速解开了一头。 只要解开了一头,没有弓体紧绷,另一头就好解了,三两下子,一条虹丝绞成的弓弦到手,迅速团起塞进了怀里。 ‘虹丝’的市价好像是千两银子一丝,一条弓弦估计得耗上个十根虹丝才能制成,也就是说,这条弓弦转手卖出就是万两银子。这么值钱的东西,又是已经到手的,让他如何能轻易放过? 墨影弓的目标太大,没办法藏在身上,解下来的虹丝则不一样了。 当然,良心也略感不安,但他会在心里告诉自己,自己是玲珑观掌门,这次赴京返程之后自己还得老老实实回到山里去隐居。 玲珑观都穷成什么样了,难道自己这个掌门和几个师兄之间还要为了几百两银子继续打架吗? 隐居没那么简单的,需要花钱的,自己还年轻,起码得活个一百岁吧,自己起码还能活个八十年吧?还要隐居这么多年,这得攒下多少钱才够啊!攒多少钱都不为过。 总之拆了弓弦,东西到手,庾庆立马就冲斩杀的尸体去了,要搜刮尸体身上的财物。 玄级高手,身上应该有很值钱的东西吧? 这也是他敢冒险的重大诱因之一,趁对方受了重伤! 然刚迈出一步,便愣住了,紧盯四周淡淡缥缈的雾气,甚至可以不用观字诀去查探了,已经能听到如潮水而来的动静。 大量围攻考生队伍的鼠群已经全面撤退过来了。 庾庆也搞不清后面是不是还有其它妖修回撤,按理说肯定还有其它妖修,这一旦被鼠群发现了,估计想不惊动其它妖修都难,他也不敢去冒这个险,尤其是在杀了两妖的情况下,更是做贼心虚。 观字诀一览,当场发现,凭鼠群的规模,横向绕开已经来不及了,当即挥手招呼一声,“快跑!” 不用他招呼,只要他跑,许沸肯定是跟着他跑的。 反倒是虫儿那瘦小身体,到了这个时候还急着去把扔掉的行李捡起来,对他来说,这些行礼都是一路上的生活所需,是不能丢的,不然途中照顾不好公子。 第三十三章 飞流直下 想不通这书童,庾庆一脚将虫儿捡起的行礼给踢飞了,“要东西还是要命?这些破烂都不要了,快跑。”自己说罢先跑了,也不能逆流往官道那边跑,只能是被声势动静驱赶的往深山里跑。 “不要了。”许沸也喊了声,拉着虫儿的胳膊一起跑。 结果没跑几步,虫儿便摔倒了,在这崎岖地形的山林中奔跑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许沸着急将其拽起,又惊又怕,手忙脚乱。 庾庆回头一看,也不想两人落在妖孽手上,否则很容易把杀了两个妖修的他给暴露出来,当即一个闪身跳了回来,长剑归鞘,一把扯上虫儿,直接抱起往肩头一扛,扛上了虫儿飞奔。 被人扛在肩上,还被人倒搂着大腿和屁股,虫儿脸上闪过惊羞,却也说不出什么,知道自己是个碍事的累赘,士衡公子又在救他。 他担心这样扛着人跑会很累,结果发现士衡公子的体力非同一般,那叫一个身强力壮,哪怕扛着他在山林中跳跃驰骋,也把自家公子给甩在了后面…… 就在三人跑走没多久,一道白色魅影在林中穿梭而至,落地后惊的一群汹涌奔跑的老鼠纷纷避让。 来的正是那只雪豹,腹部的伤口鲜血淋漓。 地上还有一只毛色乌光油亮、体长一丈有余的黑豹,原本非常健硕魁梧的一只黑豹,此时身首异处,浑身皆是被乱剑斩杀后的痕迹。 雪豹嗅着黑豹的尸体,鼻翼拱了拱,尸体自然不会有任何回应。 “呜…”雪豹发出呜咽悲鸣。 想起了自己骂丈夫没出息时的情形。 想起了自己逼丈夫此番行事的情形。 潸然泪下,悔恨。 她不跑了,矮身匍匐,依偎在了丈夫的尸体旁卧下,不想逃了,司南府的人若是杀来了,任杀任剐。 …… 没路了。 庾庆三人跑到了一座山崖边紧急刹停,山崖下是发出轰鸣动静的滔滔激流,水深不知几许,反正凭三人的实力想跳到对岸去是不可能的事情。 后方远处的山林中已是火光熊熊,烧出的黑烟滚滚熏天。 许沸忽指向激流的上游,“士衡兄,快看,远处好像有座桥,应该可以过去。” 不用他提醒,习惯性东张西望的庾庆早就看到了,视力也比他好,远处哪是什么桥,是一座小山,水流好像是从山腹中冲出来的。 真要能来得及跑那么远过桥的话,之前就横向绕行回了官道上,还用得着大老远跑这里来? 大量鼠群汹涌而来的动静已经逼近,庾庆认定了鼠群是受妖修驾驭的,没时间跟许沸解释,顺手放下了虫儿,闪身到一棵大树旁,拔剑斩出,一道寒光放倒了整棵树。 将大树硬拖到了河边,庾庆对主仆二人嚷了一声,“跟我抱紧大树,一起跳下河去。” “啊?”许沸伸头往山崖下的激流看了眼,心慌道:“这么深跳下去?” “随便你,你愿意被妖怪吃了我也没意见。”庾庆话毕,又伸手拉了虫儿过来,一把搂了他的腰,另一手搂了大树,直接拖着就往崖壁下跳了下去。 之所以搂抱虫儿,不是什么特殊关照,而是知道虫儿不是练武之人,手上的力气肯定不够,撞进激流之际的冲击力是很大的,未必还能抱紧大树,容易撒手被冲走了。 虫儿吓得紧闭上了双眼,但也没感觉太害怕,搂着他的臂弯给了他莫名的安全感。 说跳就跳了?许沸惊了,他现在也没了主见,眼见茂盛树冠也被拖下了崖去,怕被庾庆给甩开了,也豁出去了,“士衡兄等等我!”纵身飞扑了出去,扑向了树冠,双手牢牢捞紧了树枝。 咣当! 激流中溅起水花,一棵大树已经拖着三人砸进了水中,浮浮沉沉中随激流而去。 水中冒头,虫儿呛了水,呛的咳嗽不止。 这还是有庾庆保护,落水的刹那,庾庆运力助他缷了力,不然撞击水面的力度有虫儿受的。 许沸就充分感受到了,身体被拍的火辣辣的疼,在树冠枝叶中一阵拼命的连抓带挠,才又浮出了水面喘息。 庾庆也把虫儿送到了大树枝干和枝叶多的地方,推了一把,直接将虫儿推出水面,把虫儿推到了上面骑马坐,骑着树干,手扶左右的树枝,尽管在激流中,也是稳当的很。 “士衡兄。”许沸喊了声,也在往这边爬。 实际上这棵大树就是为他们两个准备的,否则庾庆个人根本用不着这棵大树,两岸崖壁再高,他也随时能从水中爬上去。 此时自然不会爬到崖壁上去,必须要离那些妖修远一些再上岸,再绕去与赴京人马会合,那样才稳妥。 水流很快,不一会儿就将骑在树上漂浮的三个人给送远了。 远去数里路后,庾庆渐渐发现了不对,发现水流似乎是越来越快了,没一会儿发现前面居然看不到水面了。 等到一棵树载着三人飞出了水面后,三人才发现激流在这里截断,变成了飞流直下的瀑布。 只是这落差太大了,足足高达两百丈。 见鬼的是,下面看不到延续的河流,直接就是大地,这飞流直下的巨大水量也不知去哪了。 这迎着地面拍下去的感觉吓死个人,庾庆眼珠子差点没冒出来,两腿夹紧了树干,凭他的修为也扛不住这么高的地方硬砸向地面呐,坐在后面的虫儿已经吓得死死搂住了他。 迎风而下的许沸趴在树冠中瑟瑟发抖,紧闭双眼不敢睁开,这辈子再调皮的时候也没敢这样玩过,差点吓尿,感觉比那群老鼠汹涌而来的场面还可怕。 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是他们下坠的背景。 接近地面后,庾庆才发现并非砸向地面,而是砸向下面的一个水潭,身在高空时看见的水潭太小,导致以为自己是要砸向地面。 当整棵树冲入水潭时,冲击力也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可怕。 带着完整树冠的树,下降的阻力颇大,坠落的速度其实没他们想象的那么快。 下坠时份量重的树干先着了水面,整根树干从头到尾插入水面时发挥了巨大的缓冲作用,待到树冠没入水中时,冲击力已经大幅减轻。 轰隆入水,紧闭双眼的三人只知紧抱着能抓住的东西。 待到三人再次浮出水面时,庾庆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眼前一片漆黑,似乎突然间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好在身后的虫儿和许沸在剧烈咳嗽,明显被水给呛住了。 庾庆立刻运功检查自己的身体,发现居然没什么问题,发现自己从那么高的地方砸下来居然还活着,连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简直命大! 之后抬手摸了摸绑在身后的灵米,发现还在,顿时庆幸,幸好虫儿紧抱在后面,不然还真不敢保证会不会被冲击掉。 回头看去,水流来的方向隐隐有一团亮光,是这漆黑世界的唯一光源,隐隐传来的水流撞击的轰鸣声也来自那团光亮处。 稍加思索后,他大概明白了之前坠落时为什么看不到河流只看到一处水潭,河流其实依旧在,只是一个瀑布之后不在地面,而是直接转入了地下。 也就是说,大家现在身处在一座地下河当中。 好不容易缓过来的许沸终于出声了,“虫儿,是你吗?” 之前听到了虫儿的咳嗽声。 虫儿嗯了声,“公子,我在。” 许沸紧张问道:“士衡兄,你还在吗?” 庾庆嗯道:“放心,没有扔下你跑。” 听到这位还在,这种环境下的许沸顿时有找到了主心骨的感觉,放松了不少,“士衡兄,四周这么黑,我们这是在哪?” 庾庆:“瀑布下面的地下河。”抬手拍了拍搂住自己腰的手,“别搂着不放。我说你小子有够狠的,落下来的时候,两只手居然紧抓老子腰间肉不放,皮差点被你撕掉。” 虫儿蛇咬了一般紧急缩回了手,尴尬道:“士衡公子,对不起,当时,当时,我有点怕。”岂止是有点怕,都快吓死了,当时唯一求生的念头就是觉得抱紧了这位才能安全。 许沸又问:“士衡兄,咱们还能出去吗?” 庾庆:“放心吧,水流这么急,有入口就肯定有出口。” 回头看了眼,发现后方唯一的光源也看不见了,四周什么都看不见,彻底漆黑一片…… 山林大火,飞灰四处飘荡,雾气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趴在黑豹尸体旁的雪豹情绪渐渐稳定后,缓缓抬起了头,有点意外,她本欲求死,司南府的人却没有过来搜查? 没人来杀她,她不得不面对了这个现实,目光无意中看到了丈夫额头上的血窟窿,忽一下站了起来,喉咙里发出低沉喘息的嗬嗬声,发现自己好糊涂,丈夫被杀,自己还未给丈夫报仇,竟然就糊涂求死? 杀丈夫的凶手是谁?为什么行凶后还要将尸体乱砍一通? 她忍着伤痛站了起来,围绕着丈夫的尸体不断轻嗅着检查,很快得出了结论。 丈夫的致命伤有两处,一个是额头上的贯穿伤,一看就是箭矢造成的,一个是砍断颈项的剑伤。 凶手用的剑,找到的指望不大,可能被带走了,但用手拿过的箭矢应该还在现场,时间过去不久,凶器上可能还遗留有凶手的气味。 第三十四章 重见光明 她立刻四处搜寻,很快,在一棵树上找到了两支插着的箭矢,上面有血迹,她一嗅便知是丈夫的血。 她继续在箭矢上仔细嗅探。 大箭师的弓箭,至少也是墨影弓,射击时要大力钳制箭羽部位,会在上面留下操持者的明显气味。 她嗅到了,有两个人的气味,一个清淡,一个较浓重,后者显然是最后射箭人留下的,她发誓要牢牢记住这个杀害自己丈夫的凶手的气味。 回到丈夫尸体附近时,又发现了丢弃的墨影弓和箭壶,她从这两件物品上都嗅到了那个凶手遗留的气味,令她狐疑的是,发现墨影弓上居然没有了弓弦。 这种弓箭上的弓弦用刀都难砍断,怎会没了?没有弓弦怎么可能射出穿透力那么强劲的箭? 大箭师射杀了人后也不可能会丢掉自己的弓箭才对。 这是什么情况?现场情况彻底把她给搞糊涂了。 后来,她又化作人形,收集了现场射杀她丈夫的弓和箭,她发誓有一天一定要用凶手的凶器亲手将箭射回凶手的身上,只是这凶器少了弓弦,无法再行射杀,只能是回头再配一副弓弦。 弓弦的事有点撩人,让人无法不闹心,她很纳闷,心里会反复出现那个疑问,怎么会少了弓弦? …… 山林上空不断有火烧后的灰烬飘落,如同一场大雪要掩盖惨烈的截杀现场。 幸存的大箭师负责对四周的警戒,幸存的军士在清点和清理现场。 清点出的结果让人心情沉重。 司南府人员死了三十多名,大箭师折损二十多名,千名护送军士折损六百多名。 书童死了将近两百人,幸存下的不过几十人。 主要的护送目标,进京赶考的举子死了六十多人,和其他死者不一样,他们都死在了关押他们的笼子里。有个别笼子里的八名考生全部死光了,像庾庆原来呆的笼子里的人死了一半。 活着的考生,身上都有被老鼠咬过的痕迹,不少人还被高空砸碎的碎石划破了皮,尽管厮杀已经停止了,他们依然是心有余悸。 “死的人数和活着的人数加一起,怎么会是三百一十六个,怎么会少了两个考生?” 拿到清点结果的解送使傅左宣怒了,将清点手册砸在了手下的脸上。 手下尴尬道:“大人,反复清点过了,发现确实少了两人。” 傅左宣怒斥:“人都关在笼子里,死也死在了笼子里,你告诉我怎么会少两个?那么小的笼子眼,人还能钻出去不成?你千万别告诉我说,是被老鼠给吃掉了!”这事不管死伤多少,他身为解送使必须给上面一个交代的,这么多人看着的事情,是乱说不过去的。 手下道:“已经让人一个笼子一个笼子去详查了,想必很快就有结果。” 这里话刚落,便有一军士跑来告知,“大人,查出来了,少的两个人,一个名叫许沸,一个名叫阿士衡。” 阿士衡?周围负责戒备的徐觉宁和唐布兰面面相觑。 “许沸?” 现场几人异口同声,傅左宣直接忽视了阿士衡的名字,问:“可是州牧大人在书院亲点的那个第一名的许沸?” 来者点头道:“没错,就是他。” 傅左宣:“他怎么会不见了?” “同车的人说,是押车的司南府人员打开了车门后,许沸才出去了……”来者将同车人员讲述的庾庆和许沸消失的详细经过讲了下。 一个是捡到了钥匙打开了车门后,集体出去溜达时被漏关了。 一个是押车人员打开了车门后跟了出去。 总之,都消失不见了。 一旁的金化海来了句,“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 傅左宣默默点了点头,怕的是不知道怎么没了,只要能有结果给上面交代就行,反正出现了这样的事故不是他的责任,叹了声,“收拢尸体后,让认识的考生去辨认一下尸体吧。” “是!” 手下领命离去后,傅左宣又忍不住摇了摇头,“那个许沸可惜了。” 附近戒备的徐觉宁和唐布兰相视无语,阿士衡毕竟是他两人大老远亲自接来的,没想到竟然就这样没了。 “早知如此,还不如不来。”唐布兰低声轻叹。 倒不是两人与阿士衡有多深的交情,而是人本如此,为之付出过,故而感到惋惜。 正这时,七里峡方向有一群人急奔而来,是探路的前锋人马返回后舍弃了马匹翻过了塌方的峡谷地带,同来的还有前方驿站的人员,是来给这边传信的。 眼前惨烈场面不需多问,驿站来员双手奉上信件,“傅大人,有八百里加急。” 傅左宣拿信看过后,一阵苦笑,转手递给了金化海和蒋一念看。 八百里加急传来的是一个重大消息,司南府掌令于两天前亲手将栖霞老妖给斩杀! 也就是说,这一路的危机已经结束了。 蒋一念看后扼腕叹息,“消息来晚了,地母若是早一天动手又岂会有这般损失,何故犹豫拖拉至今?” “蒋老,还请慎言!”金化海当场变了脸,沉声警告,“掌令什么时候出手自然有她的考虑,不是你我该妄议的。” 蒋一念当即缄默,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然而他实在是心痛,整个列州才多少个大箭师?这一次便损失了二十多名啊! 大家共患难一场,金化海也没有过多指责,环顾四周岔开了话题,“我说怎么突然就退了个干净,看来是接到了消息,看来是真的退了。” 傅左宣一句话收尾,“不管怎样,在人没有安全送达京城之前,依旧需小心。” …… 在地下河随波逐流了估计有半天,依然不见出口,庾庆没想到居然有这么长的地下河。 半天时间一直处在完全黑暗的世界里漂流,四周好像无限大,好像永远触摸不到边际,外人是无法想象这种感觉的。 观字诀在这里彻底成了傻子诀,彻底成了睁眼瞎。 对未知的恐惧,在这个黑暗世界里能触及人的灵魂,庾庆是真的后悔了。 后悔不该贪财,不追车厢去处的话,肯定没这事。 若说有什么能安慰自己灵魂的,就是救了虫儿,自己做了回好事。 许沸则暗暗后悔不该走出笼子去追某人,这一跟,就彻底跟出了自己的想象。 不知这地下河的尽头究竟在哪,也不知会把自己送到哪去。 三人藏在树冠上漂流,已经连声都不敢吭了,甚至是不敢乱动,脚也缩了上来。 原因是这黑漆漆世界的水里有东西,三人感觉到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水里翻涌,也不知有什么东西在扯树冠上的树枝。 许沸曾紧张问了句,“士衡兄,是有东西在吃树叶吗?” 庾庆给了句,“吃素的好,不吃荤就行。” 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之后大家就彻底没声音了,一个个悄悄把脚缩了起来,一直安静的随波逐流,不知是否也因此而安抚了水中的东西。 在人一直期望光明的时候,光明的突然出现会让人以为是幻觉。 前方是?庾庆眼睛眨了又眨,还揉了揉眼睛,反复盯着看,没错,前方真的出现亮光了。 三人都看到了,依然没人敢出声。 靠近光源后,前方犹如出现了一面大镜子,镜子里是凄美的晚霞,天已经暗了。 眼前继而出现了一座峡谷,仨人同时回头看,几乎要欢呼,从一座洞口出来了,终于从地下河漂出来了。 庾庆左右看,他是一刻也不想在水里多呆了,管它现在在什么地方,先上去了再说。 两边陡峭石壁难不住他,他能轻易上去,问题是怎么把许沸和虫儿也弄上去。 “士衡兄,咱们想办法上岸吧!”许沸在后面兴奋地喊了声,很迫切,显然也是不想继续泡水里了。 虫儿也不想,但是他的心态比较卑微,说不出口。 这边话刚落,一旁水面忽一阵翻涌,一只庞然大物的背脊在水面翻过,背脊带刺,看着也不像是什么鱼类。 不知什么东西,哗一声又隐没进了水中,就是翻了一下背影。 许沸瞬间闭嘴,一同噤若寒蝉的还有虫儿。 庾庆则已握剑欲拔,警惕着水下。 不比在地下河时,什么都看不见,一点光线都没有,连观字诀也瞎了,真要碰上什么狠货,和等着挨宰没什么区别,完全处于被动状态,他也害怕。现在有了光线能看见则不一样了,什么怪物敢乱来,他就敢跳进水里弄死它。 随波逐流了一阵,又不见怪物再有动静,反倒是前面的情形吸引了三人的目光,一尊巨人骸骨斜插在崖壁上,似乎要背倒向水面又被崖壁牵住了手,很古怪的姿态,也不知怎么个死法才能死成这样。 庾庆忽起身,双脚踩了树干一蹬,整个人腾空而起,翻飞了个几丈远,落向水面时双掌在水面一拍,人随溅起的水花翻身而起,又弹起个两三丈远,如飞鸟般攀附在了崖壁,继而如履平地一般足点崖壁扶摇直上。 这一幕陡然出现,把虫儿给惊呆了,士衡公子竟然还有这本事?好像比自家公子还厉害。 之前虽一起经历过惊险,但他还未真正见过庾庆的身手,庾庆陡然露出的这一手对他来说可谓惊艳。 第三十五章 雌雄兼顾 许沸也看愣了,他毕竟习武,还算是有点眼力的,至少知道一些修为实力的划分,一看庾庆能在水面借力弹起整个人,便明白了,这位士衡兄的修为起码已经到了上武境界,至少初武的修为是到不了这般内力驾驭境界的。 他也喜欢舞刀弄棒,是个尚武之人,看到庾庆能在水上飞,可谓非常羡慕。 当然,他也知道这还不是真正的水上飞,真正的水上飞是不会这么费力的,也不会这般水花四溅。 有一种水上飞的境界叫做凌波微步,而凌波微步、身轻如燕、踏雪无痕正是迈入玄级门槛的标志。 他知道自己这种练外家功夫的,很难达到玄级境界。当然,外家功夫进入玄级境界的不是没有,不过非常稀少,而且衡定进入玄级境界的标准也不一样,让外功高手玩什么水上飞不是为难人么。 到了崖上的庾庆四处看了看,忽然飞奔而去。 许沸顿时紧张了,又不敢高声呐喊,心慌一句,“完了,士衡兄这是要舍我等而去吗?” 上岸也许不用太过担心,这河流两旁总不可能一直是悬崖峭壁,总会有浅滩的时候。关键是在地下河急速漂流了半天,如今鬼知道自己在古冢荒地的什么位置,十有八九已经擅闯到了妖界,庾庆一旦跑了,他是一点活着离开的把握都没有。 虫儿却肯定道:“公子放心,不会的,士衡公子是好人,不会扔下我们不管的。” 听他语气,许沸多少一愣,不知自己这书童为何如此笃定这位士衡兄的人品,他这个时候也不想背后说人什么,只能感叹虫儿这小子无知,那位是为了钱连命都不要的主,真正的视财如命,这种人什么扔不下? 虫儿目光紧盯庾庆,嘴角已勾出一抹笑意,只见庾庆已经停在了崖壁上的巨人骸骨旁,明显是在想办法救他们。 “……”许沸无语,也看到了,也看出了,好像还真的是被虫儿给说准了。 庾庆用脚踹了踹巨人骸骨,提前上岸正是为了测试这骸骨牢靠不牢靠,毕竟不知风吹日晒了多少年,结果发现还挺结实的,好像已经石化了一般。 跑到骸骨身上来回蹦跶了一下,确认牢靠,又立刻跳上了岸,逆向奔跑,临近顺流而来的大树,一个助跑蹿出,人从高处斜斜飘向了低处,忽又凌空一个翻身缷力,轻飘飘落回了树上。 人转身,对许沸说道:“从巨人骸骨下过时,你可跳的上去?” 许沸目测估计了下,为难道:“有点高,若在平地上我可以,这浮在水面的脚下会缷力,我可能蹦不到那么高。” 庾庆:“知道了,我助你一臂之力,待会儿我把你扔上去后,你自己记得抓住上面。” “好,这个没问题。”许沸满口保证下来,自己毕竟是练武之人,这点把握还是有的。 话完没一会儿,漂浮的大树已经到了巨人骸骨的阴影下。 庾庆树上迈出两步,一把将虫儿扯了起来,单臂搂其腰给夹起,人顺势过去又扯了许沸胳膊,一个发力,硬生生将虎背熊腰的许沸给抛向了空中。 树沉了一头又浮起,已从巨人骷髅下偏移,夹着人的庾庆在树上逆流跑到位,猛然蹲身蹿起一丈多高,挥臂一把勾了上面的巨人肋骨,顺势轻松翻了上去,又夹着虫儿在骸骨上飞奔,跳起落地后已经上岸。 被放下的虫儿贝齿咬唇,悄悄看了眼庾庆。 庾庆已经转身到一旁去了,跪坐在地,第一时间解下了身上背负的口袋,倒出灵米检查,担心被水泡坏了,结果发现这贵重东西的包装就是好,防水防潮的小袋子不错,没进水。 当然,也是他保护的好,装灵米的口袋其实也就是两次入水的时候浸了下水,其余时候都在他身上背的好好的,并未在水中久泡,否则又是另一回事。 灵米无恙,继而又摸出身上的几百两银票,银票本就是蜡纸,也是防水防潮的,银票无恙。 浑身到处摸了摸,几两散碎银子确实找不到了,应该是从瀑布落下时丢了。 那半幅字画也没问题,保存的金属筒应该是花了匠心的,密封很好。 他把身上携带的东西都检查了一遍,许沸才慢慢爬上了岸。 许沸可没庾庆那么大的胆子,不敢在骸骨上奔跑,走钢丝般的小心走回,跳上岸后才如释重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呻吟道:“好喜欢这脚踏实地的感觉。” 载了三人一路的大树卸下了包袱,随波逐流远去。 同样轻松下来的虫儿抬头看向天上青中带紫的晚霞,由衷而叹了声,“好美。” 起身走来的庾庆看他一眼,忽一愣。 三人都已披头散发,从瀑布上掉下时,头发就被冲散了,黑暗中看不到而已。 此时的虫儿披着头发,脸也被水冲洗干净了。 一脸清爽,明眸大眼凝视着晚霞,梨涡浅笑的样子,竟有动人风华,着实把庾庆给看呆了眼。 虫儿很快察觉到不对,一瞅,见他那异样眼神,目光顿时心慌意乱躲闪。 庾庆一手拍在了虫儿肩头摇晃他,嘴上啧啧有声,“许兄,你有没有发现,虫儿这样还真像女人。” 虫儿不知该说什么好,冲他连连摆手,表示不是。 坐在地上的许沸只回头看了眼,便忍不住呵呵乐了,“不用士衡兄提醒,他来我家也有三年了,我早发现了。” “三年?”庾庆意外,“不是在你家从小养大的?”按理说书童都是打小开始的,不然又如何当的起一个‘童’字。 许沸:“他十三岁才来我家的。我原来有个书童,后来手脚不干净,偷了我家的财物跑了。再从小养一个也来不及了,太小的话没有负重的力气,背不起东西还如何陪我赴京赶考?后来家里招人的时候,虫儿自己找上了门,自愿卖身为奴。记得他当时饿的跟什么一样,就是个叫花子,瘦的皮包骨。我爹娘见他居然识字,是个有过教养的,陪我正合适,才买下了他。” 说到这段往事,虫儿黯然低头。 “我娘说了,他长了个雌雄兼顾的脸,说这种长相不管男女都好看,若是女人定是个大美人。我娘说,等他长大了,长开了,肯定是个俊俏小子,定会迷倒好多女人。” “哎唷。”庾庆乐了,伸手掐了虫儿脸蛋,扯皮晃了晃,“瞧这皮光肉滑的,将来得勾引多少姑娘,我不会救了个花心贼吧?”语气里好像有点羡慕的味道。 虫儿那张脸被扯的哭笑不得,神情迷醉,支支吾吾摇头。 许沸爬了起来,很认真地对庾庆道:“士衡兄,虫儿真心还不错。当然,毛病也有,就是不爱干净,脏了点,脸上经常脏兮兮的,另就是晒的比较黑。不过眼里有活,我原来的书童喜欢偷懒,可虫儿不一样,有他在身边,什么杂活都干的好好的,你一点都不用担心。” 虫儿愣怔看向他,这讲的什么话? 庾庆也愣了,明显听出了话锋不对,狐疑道:“许兄,脑袋里进水了,跟我说这些个干嘛?” 许沸严肃道:“士衡兄若是不嫌弃的话,我把虫儿送给你做书童。这里没有纸笔,放心,等找到了纸笔,我便立下字据,将虫儿转赠于你,绝不后悔。” 此话一出,虫儿惊疑不定,且有些难堪,眼中更是闪过一丝难受。 不管是不是奴仆身份,毕竟是个大活人,被人当东西一样送来送去,任谁都会难过。 庾庆上下看他一眼,淡淡给了句,“免了,犯不着。” 许沸拱手请求道:“士衡兄于我主仆二人有救命之恩,还请一定接受。” 书童?自己好好的养个书童干嘛?吃喝用的不花钱的吗?庾庆对这个没兴趣,再说了,自己的一些身份也不好让外人知道。他也懒得理论,也看出了许沸的心思,奈何自己不能给予任何保证,遂随口道:“许兄好意我心领了,我单身一人习惯了,现在给我书童什么的我也用不上。等京试之后吧,我若能金榜题名,有了需要人打下手帮忙应付客人的时候,再接受你好意也不迟。” 其实就是婉拒,且不说自己肚子里的墨水不够,就算够,自己赴京也会故意考不中,怎么可能金榜题名? 见他拒绝,许沸也不好勉强,只好唯唯诺诺强颜欢笑着应下‘金榜题名’后之约。 虫儿没有任何发言权,黯然低头不语。 “天快黑了,先找个地方过夜吧。”四处打量的庾庆扔下话先走一步。 许沸稍等他走远了些,才带上虫儿同行,对虫儿低声细语道:“虫儿,别怨我,我们十有八九已经进入了妖界,想平安无事的离开,估计不太可能。如此境况,我自身难保,更不用说保你。他是个狠人,也比我们有本事,只有他愿意尽力保护你,你才能多一丝活着离开的希望。” 他怕回头遇到危险时,怕庾庆会扔下他们不管。 他是见过庾庆德行的,那真的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尽管杀的是妖,但可以肯定关键时刻是个可以心狠手辣的人。 第三十六章 窥探 虫儿潸然泪下,懂了他的意思,更咽,“公子,士衡公子是好人,不会扔下我们不管的。” 许沸无语,心想,你对他知道多少?你什么都不知道! 然此时也不好多说什么。 前面的庾庆边走边脱下了身上官兵的衣裳,吆喝一声,“许兄,这个不能穿了。”为何不能穿了也没说,从衣服上撕了根布条,随便把头发绑了个马尾。 许沸照做,也脱衣服绑了个马尾,只是两手空空,他的刀已经掉进了瀑布下面。 虫儿唯独例外,找了个合适的树枝简单处理后当发簪,将头发盘起别好,他还是更习惯正常男人的打扮。 一座山脚,庾庆让两人稍等,自己爬到了山顶,登高放眼四处看。 根据日落方位,他判断出了东南西北方向,但仅仅知道这种方向是没用的,朝着一个方向走固然能走出古冢荒地,但不可能在古冢荒地横行无忌,太危险了。 他希望能找到烟雾笼罩的起火点,以缩短冒险的距离。 记得遭受袭击的地方已经烧起了很大的山火,估计半天时间很难扑灭,何况那个情况下戒备是首要的,一时半会儿也没人敢分出力量去救火,所以那个地方的上空一定是被大片烟雾笼罩,只要找到那个位置,就能有个归队的方向。 不管出了什么事,阿士衡的事情为重,赴京赶考的事他必须是要完成的。 然而看不到,四周天际反复查看,没看出任何地方有大火燃烧过的气象。 完了!庾庆知道麻烦了,地下河内兜兜转转漂了半天,也不知道被急流送到了什么位置,看这情况离原来激战的地方怕不是一般的远,就算能找到原来地方,等到他们跑过去,只怕赶考人马早就远去了,不可能专门逗留等他们三个。 离官道五十里肯定是不止了,肯定已经进入了妖界地盘。 不遵五十里之约,擅闯妖界,这才是真正的大麻烦,现在要躲避的可就不是袭击赶考队伍的妖孽了,而是整个古冢荒地的妖怪。 后悔了,庾庆悔不该贪财,否则焉能沦落至此。 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后悔着急也没用,他朝山下挥手,招呼许沸和虫儿上山。 刚才上山的途中,他发现有一处山洞,可供他们容身,天已经快黑了,先熬过今晚等天亮再说。 等三人弄了点干草在山洞内做了安身,天已经彻底黑了,洞外漫天繁星。 庾庆和许沸约好了轮流在洞口放哨,庾庆当上半夜,许沸当下半夜,虫儿放哨也是摆设,则免了, 许沸躺下没一会儿,便呼噜震天响。 虫儿也在噪音中很快睡着了,也打着细细的呼噜。 庾庆坐在洞外靠在一块石头上看星星,在琢磨怎样离开这里,在目前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若能弄到一幅古冢荒地的地图就好了。 就在他心思翻转之际,忽见天际的一颗“星星”在跳动,不由一愣,定睛一看,发现不是星星,应该是火堆。 他慢慢站了起来凝视,也不知点火的是人还是妖,从方位上来看,应该是在河对岸的一处山中。 稍加琢磨,他还是决定过去一探,遂转身钻进山洞,拍了拍呼呼大睡的许沸。 许沸没反应,庾庆看了火大,这种地方居然能安心沉睡到如此地步,当即一把捂住了许沸的口鼻。 稍候,许沸醒了,瞪大了双眼挣扎。 庾庆放了他鼻子通气,只捂住他嘴,低声道:“河对岸好像有人,我摸过去看看,你在洞口守着。” 许沸点了点头。 两人先后出了洞,许沸低声问了句,“哪里?” 庾庆指了火光处,许沸仔细一看,担忧道:“你小心点。” 庾庆嗯了声,就要迈步离开。 许沸忽又一把扯住了庾庆的胳膊,“士衡兄,你一定要好好的,只要这次我和虫儿能安全抵达京城,我愿出四千两银子给士衡兄当酬劳。” 这话他之前上岸时就想说了,但是担心说出来有侮辱人的嫌疑,一直没好意思出口,读书人嘛。 现在见庾庆要单独走人,他很是担心庾庆会一去不回。 将心比心,这种环境下带两个累赘,换谁都觉得麻烦,所以不得不开出‘侮辱人’的价码。 那二十斤灵米不就价值两千两么,为了两千两银子都能拼命了,许沸觉得自己翻倍给出四千两应该能打动对方。 果然,一听能得四千两银子,庾庆立马两眼放光,瞬间感觉不虚此行,此地的危险级别已在他脑中快速下降,不过嘴上却客气道:“许兄,咱们之间那是什么关系,谈钱未免有辱斯文…”话锋又突然一转,“再说了,你哪来的四千两银子,连行李都扔了,你现在只怕是身无分文吧?” 许沸一听就知道有戏,就知道自己的判断没错,还是‘钱’对这厮最直接有效,顿时也来了精神,也懒得跟他放屁扯什么斯文了,直言不讳道:“我现在是身无分文,可一旦到了京城则会有钱。我舅舅在京城经商,虽是做点小买卖,但四千两银子还是能拿出的,凭我现在举人的身份,找舅舅周转四千两银子不是问题,这点士衡兄无需担心。” 庾庆抬手捋了把自己的马尾,嘿嘿干笑,“红口白牙随口说的话,听听就好,哪能当真,回头你不给我,我也奈何不了你。” 许沸正色道:“我可以写借据给你。奈何现在没有纸笔,只要找到纸笔,我立刻写下借据为证。” 庾庆立马回头看向火光处,心里暗暗嘀咕,看来不借个纸笔来还不行了。 他本没打算见死不救,不是没办法的话,不会轻易放弃两人,本就是顺带的事,没想到居然还有钱赚。 不好意思也得面对现实不是?他知道自己进一趟京完成任务后就要返回玲珑观隐居修行,这一隐又不知是多久,能顺带赚一笔的话就不能客气。 心里不客气,他嘴上还是客气道:“许兄,你这个样子让我为难。唉,我也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若是不答应的话,你只怕要寝食难安。也罢,你把心放在肚里,我姑且先答应你就是了,定全力护你周全。” 见他还摆出一副被逼无奈的样子,许沸心里‘呸’一声,却依然拱手相谢,“谢士衡兄,有劳。” 庾庆拍了下他肩膀,转身快速下山。 途中一路潜行到河边,跳入河中,凭一身修为迅速过了河,上了岸直线朝光亮处摸去。 约莫潜行了四五里路的样子,爬上了一座山,悄悄摸到了半山腰的位置,也是火光来源地,趴一棵树上窥探。 半山腰也有一个山洞,山洞外有一块坪地,烧了堆篝火,火上架着一只锅,两男一女围在篝火旁煮东西。 两个老男人和一个老妇女未能吸引庾庆的注意,反而是恰好从山洞里走出的一个女人令庾庆的目光难以挪开。 是一个戴着斗笠的女人,身裹一袭青色披风,斗笠下的面庞蒙着一条青色纱巾,脸露一半,让人看不清面容。 经过火堆旁时,火光照亮了斗笠下的半张脸,凭庾庆的目力也看清了那半张脸。 皮肤很白皙的样子,眉心一点朱砂显眼,明眸似水,长长的睫毛弯弯,眼睛很好看。重点是这女人款款而行的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股柔雅,身上有一种吸引庾庆目光的气质。 尽管只看到半张脸,尽管并未看清对方的全部面容,庾庆心里下意识已经认定了,这应该是一个大美人。 当这女人走到山缘边静立,仰头凝望星空时,篝火就在她的身后。透过光,披风下的躯体朦朦胧胧,娉娉婷婷,那份光感下胴体若隐若现的曼妙风情,令庾庆年轻的心萌动。 庾庆在世俗混过的时间并不长,并未正儿八经接触过女人,在这方面还是个雏,对女人的认知基本上都来自小师叔的讲述,因为小师叔好像很了解女人。 人到少年时,便对女人有了憧憬,他有过各种美好幻想,但小师叔说山下的女人似老虎,给他泼了好多桶冷水。 此时此刻,庾庆感觉自己对女人的憧憬又被眼前女子的风姿绰约给重新勾了起来,是对不曾有过的美好的向往。 女人在山缘边静默了一阵,轻轻一声幽叹后转了身。 转身的刹那,庾庆的眼睛被一道幽光晃了一下,目光下意识盯去。 是那女人腰间悬挂的一枚圆形铁扣,黑色,铜钱大小,火光照耀时感觉有幽冷光芒在上面游走。 一看这铁扣的形式,庾庆立马明白了这女人是什么人,眼前这些人应该都是来自幽角埠的商人。 铁牌名叫‘幽居牌’,是取得了幽角埠居住资格的人才能得到的东西,一面雕刻有幽崖的图纹,一面雕刻有幽角埠商铺的字号,是由掌控幽角埠规则的幽崖所发,也是用来证明幽角埠商家身份的东西。 此物难以假冒,也不知幽崖是用了什么手段炼制的,就如庾庆看到的幽光,这‘幽居牌’只有在真正主人的身上才会折射那样的光泽,只要一离开原主人立马就会变的不反光,颇为神奇。 第三十七章 请留步 知道了这些人的身份,也就明白了这些人为何敢大晚上在古冢荒地点火煮东西。 敢暴露,不是因为这些人的实力,而是因为这些人的身份,幽角埠商贾只要不在妖界乱来,妖界这边基本上也不会有人为难他们,毕竟幽角埠各种物品荟萃,也是妖修喜欢去的地方,无缘无故得罪幽角埠的商家不是什么好事。 斗笠女子走到了一棵大树下,手扶树上悬挂的绳子,坐在了一只秋千上荡了起来,裙袂跟着飘忽又飘忽。 不知道为什么,庾庆感觉这女人有很重的心事,念及此,心里又忍不住自嘲,瞎想什么呢? 收了收神,又回到了来时的意图上,现已确认了这些人的身份,估计不会对自己乱来。 把风险性仔细衡量过后,庾庆解下了身上背负的灵米,悄悄挂在了树上藏好,继而一个闪身飞扑向篝火坪地,毅然决然现身。 做出如此决定也是没办法,不弄清所处环境的话,想靠碰运气从妖界顺利闯出去很难。 必然是要与人接触的,至少幽角埠的人比本地妖怪好说话。 他刚飞身而出,稍微有了些动静,篝火前的三人,秋千上的女人,皆猛然回头盯去。 庾庆轻身落地,第一时间躬身拱手,向众人行礼。 姿态摆的很低,证明自己没敌意。 篝火前的三人已经迅速站了起来,惊疑不定,首先是庾庆的穿着,只穿了内衬,没穿外套。 秋千停止了荡动,斗笠女子偏头盯着庾庆。 那个体态丰腴上了年纪的妇人,眉目间透着一股泼辣感,翻手在双眼上一抹,双眼眼睑上顿显两道瑰蓝色彩,似抹上了什么颜料。 庾庆在师门还是得传过一些江湖经验的,一看对方涂抹的东西便知对方使用了解妖师炼制的“蓝色妖姬”。 此物一旦暴露在空气中,容易挥发,抹在眼睑上时,视力透过无形的挥发物观察人时,能看出人身上是‘人气’还是‘妖气’。通俗点讲,就是使用此物能看出一个人是不是妖怪所化。 抹出的蓝色妖姬,药效最多能持续半个时辰,当抹出的淡蓝色全部消失后,也就意味着药效没了。 妇人看出庾庆是人非妖后,喝了声,“哪来的不懂礼数的小子,何故擅闯他人驻地?” 这句话无疑告诉了其他三人,来者是人。 庾庆近距离之下看清了他们腰间幽居牌上的字号是‘妙青堂’,也就是说这四人来自幽角埠一个叫‘妙青堂’的商铺,当即拱手道:“小生詹沐春,乃列州新科解元。此番冒昧前来,实乃迫不得已,若有惊扰之处,还请恕罪。” 没用‘阿士衡’的字号,首先是不想让这几人对‘阿士衡’这个名字有印象,其次是阿士衡乡试的成绩并不靠前,不如詹沐春解元的名号动人。有价值一点的人,遇上这种情况的安全性比较高一点,有价值的人自然容易得到宽待。 此话一出,四人皆一脸惊愕,从未想过能在这种场合遇上这种身份的人。 那斗笠女子也离开了秋千,走来围着庾庆上下打量着转了圈,多少有些好奇道:“列州乡试的魁首,怎会跑到这里来?”声音清柔。 不但人有气质,声音也好听,庾庆两眼目光很想看穿对方的蒙脸纱,很想看看对方到底长什么样,叹道:“数日前,列州三百一十八名考生在州府集结出发,有上千人马护送,行至古冢荒地途中,突遇袭击……” 他把当时遇袭的情况大概讲了下,不该讲的自然不会讲,抹去了自己逃出牢笼后追找灵米的事,只说自己仓惶逃跑时掉进了河里,抱着一根木头飘到了这里。 情况经过很真实,不像是假的,正因为如此,四人面面相觑。 那位有些发福的男人沉吟道:“巨鹰投石空袭…古冢荒地内好像有一个妖修名叫高远,绰号‘鹰王’,可能也参与了这事。” 庾庆观察了下几人的反应,发现斗笠女子在几人中似乎是拍板做主的那个,再次拱手道:“还未请教诸位尊姓大名。” 斗笠女子轻言细语道:“我们是谁不重要。小兄弟,你是仕途中人,我们是江湖中人,看你也有一定的修为,懂点江湖事才是,岂不闻道不同不相为谋,何故夜晚跳出相见?” “想必诸位也能猜出一二。”庾庆苦笑,再次拱手恳求,“小生在这古冢地迷了路,恕小生斗胆,不知诸位能不能助小生离开,小生事后必有重谢。” 斗笠女子:“我们有我们自己的要务,没时间为了你的事耽搁。另外,不管你是不是迷了路,都是擅闯妖界,既然已经破了五十里之约,妖界之内人人皆可名正言顺找你麻烦,我们带着你岂不是自找麻烦?我们不害你,也不声张,就已经是帮了你,其它的就不要想多了,自寻活路去吧。” 要务?庾庆心里嘀咕,幽角埠的商贾跑到古冢荒地来,能有什么要务? 人家话说到了这个地步,他也不好勉强,但有一事不得不求,“容小生再斗胆一句。诸位纵横古冢地,必然备有地图,若有多余,不知能否赐我一份?若能侥幸逃离古冢地,将来必有厚报!” 斗笠女子倒也爽快,翻手到了披风里面,从后腰抽出了一卷羊皮地图,随手扔了过去。 庾庆一把接了,到手还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一看,发现果然是古冢地的地图,当即对四人再三鞠躬,表示感谢。 不敢再过多叨扰,临走前,他深深凝望着斗笠女子的半张脸,很想请对方解下面纱看看真容,然而又不敢唐突。 对于心里的一丝萌动,也不得不在内心自嘲,人家可是能在幽角埠谋得立足之地的人,自己不过是为了几千两银子拼死拼活的俗人,人家再漂亮也和你无关,也不是你这种人有资格觊觎的。 斗笠女子不知是不是读懂了他的眼神,玩味一笑。 庾庆感受到了对方看自己如同看‘小朋友’的感觉,略点头致意,借纸借笔的话不提了,毅然转身,纵身而去,蹿入树丛后,扯上了自己的那袋灵米,消失在了夜色中。 而斗笠女子则对身边的两个男人递了个眼色,两人会意,迅速闪身没入了夜色,悄悄追着庾庆去了。 此时,陪伴在旁的妇人忽唏嘘一声:“小姐,看来‘孽灵丹’的诱惑力还真是不小,竟有人敢直接冲撞司南府的护送队伍。这小子对此恐怕是毫不知情,肩膀上居然敢扛着上百万两的银子到处乱跑,简直是欺我等不敢取!” 斗笠女子:“若他所言是真,这般能文能武的解元,倒是罕见,说是才子也不为过,倒在这里未免有些可惜。只是我等若不取,在这古冢地也是白白便宜了他人,若确认无误了,既是顺手的事情,不妨就顺手办了。” 妇人嗯声点头,懂她意思,这么一大堆银子突然主动送上门,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踏实,万一是个套呢?不确认有把握了,不敢轻举妄动…… 一路摸黑,又过河,庾庆回到了藏身的地方。 守在洞口的许沸见他回来,当即询问:“情况怎样?” 庾庆:“说了你也不懂,你先歇着,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有关幽角埠人员的事也确实没必要跟许沸说,跟不懂的人扯不清楚,越扯问题越多,会问个没完。 许沸遵话歇了,庾庆让他多休息了一阵才换人。 次日太阳升起后,盘膝打坐了两个时辰的庾庆才收功出洞,坐在洞外的虫儿立刻起身打了个招呼,“士衡公子。” 庾庆嗯了声,摸出了那张羊皮地图,爬到了山顶,对比四周地形,以便确认自己所在的位置,好制定最佳的离开妖界的路线。 许沸和虫儿也爬上了山,两人也围在了地图前,都没想到庾庆已经弄到了地图。 站在山顶的三人却不知此时已有一人悄悄闪身闯进了他们昨晚过夜的地方,在山洞内一阵搜索。 古冢荒地的地域很广,一张地图上也只能将整个地域的地形标个大致,绘制手段难以将整个古冢荒地的所有地形地貌详细标注,对着地图寻摸了好一阵,也未能从四周找到地标,类似附近河流的地方不少,无法轻易当做参照物,所以并未确定自己在什么位置。 不过有了地图在手后,根据遭遇袭击的大概地点,再估算河流的流速,大致还是能圈定所在区域的。 三人原路下山,准备去找地图上有的地标性的地形,只有找到了可做参照的地形才能确定自己所在位置,才能制定离开的最佳路线。 途径昨晚过夜的山洞,三人只是看了眼,并未打算逗留,几乎都是两袖清风而来,也没什么东西可收拾。 谁知刚走过山洞,山洞内便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詹沐春。” 许沸和虫儿皆同时回头看去,庾庆则猛然心跳了一下,这个声音他不算陌生,慢慢回头,只见山洞内慢慢走出一个戴着斗笠的青披女子,正是昨夜赠图的好看女人。 比起昨夜在篝火前的样子,这女人在青天白日下的样子越发显得明媚。 詹沐春?许沸有些狐疑,不知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女人是在喊解元郎詹沐春的名字吗? 斗笠女子站在了洞口外,盯着庾庆似笑非笑道:“请留步。想了一夜想不通,特来请教,我是该称呼你詹沐春,还是该称呼你士衡公子?” 第三十八章 卜算 她这边昨晚就派人盯上了庾庆,一直盯到现在,许沸和虫儿对庾庆的称呼多多少少窃听到了一些,也确定了附近就庾庆三人,排除了起码的风险,这才正式露面了。 一听这话,一看这阵势,庾庆心中咯噔,瞬间明白了点什么,人家昨晚的好说话就是为了麻痹他,令他疏于防范。 他只是有些不明白,要对他不利的话,干嘛还要等到今天? ‘士衡公子’明显是虫儿对他的称呼,庾庆知道被对方听到了,有点尴尬,再回头,发现昨晚另三位已经闪身出现了,明显将他们给围了,当即辩解道:“误会,这事是我多心了…” 斗笠女子直接打断,“你我非亲非故,无冤无仇,也没招你惹你,突然跑出来,一见面就骗我,你这种人的话,你觉得我还会信吗?”偏头一个示意。 那三人立刻动手,许沸和虫儿毫无还手之力,瞬间被拿下。 庾庆大惊,迅速拔剑,然剑还未出鞘,咣!便被那相貌平平的男人一击给打飞,撞在石头上,撞了个五脏六腑剧烈翻涌,呛了口血砸落在地,还未爬起,那人已是一脚踩在了他的脸上,将他半张脸死死踩在了地上,居高临下冷冷警告,“再敢妄动,踩碎你脑瓜子。” 一交手,庾庆就明白了,实力相差巨大,对方是玄级高手。 他已经被对方一脚给定在了地上,无法动弹。 许沸和虫儿惊呆了,也被吓坏了。 斗笠女子朝他们抬了抬下巴,淡然道:“把他们带开了问问。” 那妇人拎了虫儿离去,许沸则被那个有点发福的男人给拎走了,两人被分别带开了问话。 庾庆也被扯了起来,脸上已经出现了被石头扎破的口子,可见踩他脸的男人用力不小。 嘴能动了,庾庆立刻再次解释,“误会,这事真的是误会…” 啪!那男人挥手就是一记耳光,将庾庆给抽了个晕头转向,“有让你说话吗?” 嗡嗡耳鸣的庾庆不得不闭嘴了,被摁在了石头上,‘大’字型贴着,接受搜身。 那男人扯下了庾庆绑在身上的袋子,倒出了一堆东西,二十小袋灵米不用说,斗笠女子和那男人一看便认识,不过那男人还是将每袋灵米给捏了捏检查。 倒出的还有几百两银子的银票,一束‘虹丝’,一些防身药物,还有一根金属轴筒,最重要的是还有一小瓶点妖露。 那男人拿起点妖露的瓶子打开确认后,眉头挑了挑。 之后又打开了金属轴筒,倒出了卷好的字画,摊开一看,发现只有半幅,偏头看向斗笠女子。 斗笠女子走近了,拿了半幅字画查看后,也没看出什么名堂,似乎就是普通字画,但仅有半幅,还用金属轴筒来保存,显然非同一般,定暗藏有玄机。 她当即抖着字画问庾庆,“这半幅字画是怎么回事?” 庾庆抹了抹口角的鲜血,“不是半幅,是一幅画的三分之一,是分家产用的。我家先辈将儿孙分了三房,各房当家的各持有一幅,我考上了举人,要掌一房,故而保管了一幅。这次去京城,把三幅合一后,就要按惯例分家族买卖的分红,今年估计十几万两银子是有的,我愿意献给诸位赔罪。” 什么乱七八糟的,斗笠女子皱眉,大概听懂了。 那男人摆弄着倒出的东西,对斗笠女子示意道:“这瓶是玄级点妖露,这是墨影弓上的弓弦,这药都是行走江湖的救急药,还有这些个灵米。老板娘,正常赴京赶考的人怎会带这些个东西,加上他的修为,更兼昨晚见面就骗人,这厮的话十有八九不可信。” 老板娘?庾庆心头翻转了一下。 斗笠女子盯着庾庆,“你到底是不是赴京赶考的考生?” 庾庆苦笑:“昨夜只是为了面子盗用了解元郎的名讳,除此之外,句句属实。” 那男人道:“那你这些东西怎么解释?” 庾庆眨了眨眼,他倒是想继续糊弄,可问题是许沸和虫儿被带开审问了,真相怕是瞒不住,叹道:“我并非只知读书的书呆子,平常也修行,救急的一些药物一直随身有携带。这些灵米和点妖露,是之前列州州牧卢吉隗给我们送行搞猜谜游戏时,列州的一位灵植师和解妖师拿出的奖励。这弓弦是之前赶考队伍遭受攻击时,我从一名死去的大箭师的弓上卸下来的。” 斗笠女子和那男人相视一眼,无法确定庾庆说的是真是假,只能暂时等待,等另两人的审问结果出来。 那半幅画,斗笠女子依然拿在手上看,似乎想看出有没有另藏玄机。 没一会儿,惊魂未定的许沸和虫儿都被带了回来,那妇人笑道:“小姐,这厮名叫阿士衡,确实是考生。”又指向许沸,“他也是考生,有两个考生。” 斗笠女子哦了声,颇为意外,目光盯向了虫儿。 妇人道:“这是个书童。” 斗笠女子当即不再言语了,踱步走开,扬手,松开了手指,让风带走了那半幅字画。 打伤庾庆的男人立刻捡起地上的银票,把点妖露和虹丝都往自己怀里塞。 庾庆骤然感觉到了气氛不对,没想到摆出十几万两银子的诱惑还不够,当机立断,突兀一声道:“你们此行要办的事,我应该能帮上你们。” 他已经酝酿好了对质的词,却发现几人居然不再向许沸和虫儿核实他身上东西的来历,言语间似乎只要能确认他们是考生就足够了,其它的似乎并不关心。尤其是看到对方开始收敛他的财物时,他骤然察觉到了危险,方出此言。 此话一出,妙青堂四人皆愣了一下,皆慢慢回头看向了他,包括那个斗笠女子。 见自己话似乎产生了立竿见影的效果,庾庆暗松了口气,知道自己蒙对了,这几人果然有被什么事困扰。 其实也不算蒙,有前因,他昨晚就发现斗笠女子似乎心事重重,何况对方也顺口说过一句有要务,他当时还琢磨了一下幽角埠的人跑到古冢荒地来能有什么要务。 许沸和虫儿依然在惊惧中,并未察觉到什么其它。 总之妙青堂四人的目光都定格在了庾庆身上,斗笠女子正儿八经转身面对上了庾庆,问:“你帮我们?你知道我们要干什么?” 庾庆:“我粗通卜算之术,这次赴京,我已算到自己会有一劫,也算到自己遇险后要与一女人结缘,这个女人会帮我离开险境,如今看来,这个女人十有八九便是你了。”对着斗笠女子给出了肯定语气。 突然冒出如此荒谬之言,别说妙青堂四人,就连许沸和虫儿都彻底傻了眼,都想问问庾庆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斗笠女子忍不住噗嗤一声,“既是新科举人,又是修行中人,居然还是个神棍,你还想干什么?” 庾庆凝视着她,“如果我没算错的话,你此番要做的事情对你来说非常重要,比对他们三个都重要!” 斗笠女子顿时与他四目相对,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略愣怔的妇人忽怒斥道:“废话,不重要跑这里来干什么?小姐,这小子嘴巴不老实,你别被他糊弄了。” 就因为她这句话,庾庆立刻对斗笠女子砸出一句,“你丈夫有麻烦!”嘴里还备着一句万一误判后改口的话。 此话一出,妙青堂四人彻底惊呆了。 没错,斗笠女子的丈夫的确有麻烦。 斗笠女子名叫铁妙青,是幽角埠妙青堂的老板娘。 面相泼辣略显丰腴的妇人名叫孙瓶,是妙青堂的掌柜。和她有点夫妻相,同样有点发福的男人是她丈夫,名叫朱上彪。另一个相貌平平的男人,也就是打伤庾庆的那个,名叫程山屏,和朱上彪都是妙青堂的伙计。 而妙青堂的老板,也就是铁妙青的丈夫,名叫颜许,已经是身中奇毒,危在旦夕。妙青堂上下正找不到施救之法,谁知这时,掌管幽角埠的幽崖突然发出了任务,给了铁妙青希望,只要抢先完成了这次的任务,就可得到向幽崖提要求的奖励,就可以请幽崖救自己的丈夫。 于是她便带着人手赶来了古冢荒地。 妙青堂的人手并不多,除了留下的两人照顾中毒的颜许,其他人她全部带来了,就是眼前的三人。 突然安静了,许沸和虫儿顿时从四人反应中看出了点什么,不由面面相觑,皆感觉‘阿士衡’突然变得有点玄乎。 锵!铁妙青突然拔剑,剑锋骤然横在了庾庆的脖子上,瞥了眼许沸,冷冷道:“看你们长相就不像,你不是考生,说,是谁派来的?” 她本能的怀疑庾庆是幽角埠哪家商铺派来的,故而对妙青堂的情况知根知底,否则一个赴京赶考的素不相识的书生怎么可能知道自己丈夫有麻烦,真要有如此神算的话,那还了得?区区古冢荒地又岂能困住这等人物! 看反应,庾庆知道自己猜准了,哪怕剑架在了脖子上,也是一点都不慌了,“告诉我,你此行要干什么。如果我帮不了你,你再杀我也不迟,说出来又不会损失什么。” 程山屏喝道:“闭嘴!你自己连安全离开古冢地都做不到,还敢大言不惭说帮我们。老板娘,此人巧言令色,必然有诈,当立刻杀之,以免被其蛊惑!” 第三十九章 画符 剑锋已在庾庆脖子上压出了血痕,但铁妙青明显有犹豫。 庾庆瞟了眼对自己不善的程山屏,怕他把铁妙青给唆使冲动了,紧急补了一句,“老板娘,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你丈夫有麻烦的吗?” 铁妙青正为此惊疑,闻言立喝,“说!” 其他人也拭目以待,包括许沸和虫儿,也都想知道庾庆是怎么知道的。 谁知庾庆却道:“有些事情说不清楚,说了你们也未必会相信,要用一种你们能看明白的方式告诉你们,所以我要请教你们此行要干什么。老板娘,还是那句话,说出来不会损失什么,我人已在你们手上,还怕我跑了不成?” 铁妙青无言以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既想知道真相,又怕配合着说出来后显得太傻。 程山屏厉声质问:“小子,你不是会算吗?既然会算,还需要问我们吗?” 庾庆已被他打成内伤,脸颊依然还火辣辣的疼,自己堂堂玲珑观掌门受此奇耻大辱,加之自己的钱财被对方给拿了,又被屡屡刁难,心中已是咽不下这口气,然又不是人家的对手,只能是暗暗发狠,让对方等着瞧,千万别有落在自己手里的那一天,回头定请小师叔帮自己算这笔账。 心中纵有万般不甘,表面还是不敢露丝毫怒意,在那叹道:“所以我说,有些事情我跟你们说不清楚。” 程山屏冷笑,还要开口嘲讽,一旁的孙瓶孙掌柜却抬手拦了一下,出声道:“阿士衡,你也算是修行中人,想必对幽角埠的事有所耳闻吧?” “略知一二。”庾庆瞟了眼她腰间的幽居牌,心中记牢了‘妙青堂’的招牌,若能逃过此劫,来日必报此仇! “既知幽角埠,想必也知道‘幽崖’是何等的存在。幽崖最近又发布了任务,任务目标是三只‘火蟋蟀’,我们来到古冢荒地就是为了完成这个任务。”孙瓶看出了老板娘的为难,代为讲出了此来的目的,一探眼前人的虚实。 幽崖发任务的事,庾庆自然听师门讲述过这方面的江湖经验,但凡完成了任务的商铺都能向幽崖提一个条件,只要是不超出规则外的条件,幽崖能做到的都会满足。 但他另有不解,“火蟋蟀是什么东西?” 孙瓶:“具体是什么,或干什么用的,我们也不知道。只知是一种长相类似蟋蟀的东西,深居地火熔浆之畔。” 庾庆大概明白了点什么,“所以你们来了古冢荒地,因为这里深入地下的坑道多?” 孙瓶:“古籍上有记载的火蟋蟀就生存在此,应该也和你说的这个原因有关。” 庾庆:“你们来后一直没找到吗?” 孙瓶:“深入地下深处找过一些地方,也见到过几只。然此物天生与地火熔浆之畔的环境一致,它只要趴那不动,就能与环境融为一体,肉眼几乎看不出来。此物警惕性极高,反应速度快,你还没发现它,它就已经跑了,能直接遁入熔浆中,在高温熔浆中可如鱼得水一般,可谓火中精灵。” 说到这,孙瓶的丈夫朱上彪也忍不住叹了声,“每次发现后,都是远远惊鸿一瞥就没了,我们甚至试过下药,然这火中精灵似乎是百毒不侵,毒药对它根本没用。看情况,估计除非有‘高玄’境界的高手前来,否则很难抓住。” 听这语气,庾庆能感觉到,这些人似乎已经被那火蟋蟀给折磨的没了脾气,否则不会在他这种外人跟前如此气馁。 程山屏嗤了声,“那种级别的人物,能开口提出的条件,幽崖能答应的可能性不大,人家才不屑来干这种事。” 这点,庾庆能理解,修行进度一旦跨入玄士境界,每进一步都十分艰难,绝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困在了初玄,能迈入上玄者已经是了不得的高手。而修为能达到高玄境界的,据说整个天下也不过百人,那位栖霞娘娘就是其一。 这种级别的人物,虽说不如顶尖的半仙高手,但在这世间也差不多是要什么有什么,确实不太会帮人跑腿干这事。 孙瓶盯着沉默不语的庾庆观察了一会儿,打破平静道:“你想知道的,我们说了。” 正在琢磨怎么应付的庾庆,抬眼与之对视,知道这是提醒自己要给他们一个交代,沉吟道:“香,祭拜祈祷用的焚香,有吗?给我。” 什么鬼?现场所有人皆愣住了,朱上彪问了句,“什么意思?” 庾庆:“给我香,我给你们想要的交代。” 程山屏冷厉道:“谁没事会在身上带那玩意,尤其是在这种地方,你小子糊弄不过去了故意往远了扯是不是?” 庾庆:“不能想办法找一下吗?我看地图上也有不少妖族盘踞之地,凭你们幽角埠商户的身份,借点香火应该不成问题吧?”他想趁这机会确认一下附近有哪方妖族盘踞,以确定所在方位,一旦找到了逃跑的机会可便于逃跑。 谁知程山屏立马喝道:“不能!” 庾庆有点火大,怀疑这家伙屡屡搅和,是不是因为吞了他的财物不想吐出来,因而故意捣乱。 形势比人强,他是外人,人家才是一伙的,他没有翻脸的资格,不得不迅速另想了办法。 四周看了看,向自己那被解除在地上的剑走了过去,俯身刚摸到剑,便有一条人影闪来,一脚踩在了剑上。庾庆抬头一看,一点都没猜错,又是那可恶的家伙。 “你想干什么?”程山屏冷冷道。 庾庆本就年轻,是山里面野生野长的,骨子里本就有野性,若非师门出了意外,正常情况下不可能让他当什么掌门,不混到四五十岁成熟稳重了哪会有这样的机会。 他还没被调教好,是因意外匆匆上位担了重担。 他年轻气盛,野性未化,出山才多久,就已经连杀了好几条性命,出手时压根不管死者是什么身份。 现在被打了还要服服帖帖,是因为自己的小命在人家手上,不得不服。 可程山屏一而再的态度实在是让他有点忍不住了火,当场站直顶撞了一句:“你不是想要交代吗?我想给你们交代,你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想让我如何交代?” 话音刚落,程山屏骤然出手,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掐的庾庆难以动弹,冷笑道:“还敢嘴硬?” 这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手臂上,轻轻拍了下。 出手的不是别人,正是铁妙青,示意他放手。 老板娘给了态度,程山屏不好不从,哼了声,撒手一把推开了手上的人。 “咳咳。”踉跄后退的庾庆捂住脖子咳了几声,因之前被打伤,又吐出两口带血的唾沫。 他看了眼铁妙青,知道自己刚才冲动了,若因此丧命未免不值,有此经历也算是长了一回经验,下次遇到了类似的事情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继续弯腰捡起了那把剑,当场拔剑出鞘,挥剑哗啦啦扫荡地面,没几下便将凹凸不平的石头地面给整平了。 并未完事,忽剑指四周转圈,挑剑示意所有人退开。 铁妙青等人相视一眼,也不怕他跑了,当即四散退开了几步,接下来的一幕令几人愣住,只见庾庆忽然举剑指天,仰望苍穹,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在叽里咕噜个什么。 不过众人都从庾庆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糊弄人的神棍味道。 唰!庾庆忽剑指大地,剑锋在石头地面上哗哗刻画,很快便画出了一道符咒图案,继而又剑起剑落刻画第二道,接二连三的,不一会儿便在以他为中心的周边地面刻画出了八道各不相同却龙飞凤舞的符咒图纹。 这一幕真正是把提心吊胆的许沸和虫儿看傻了眼。 铁妙青等人也看懵了,虽然看不懂庾庆画了个什么符,但都看出了这些符咒不像是临时编造出来的,蕴含气势,八道符画出了八面威风,图纹的那份规整一看就很讲究,下笔更是行云流水一般,能看出这个阿士衡不是第一次刻画这种符咒。 总之一看就知道不是胡编滥造骗人的,一看就知道是真练过这一手的人。 正因为如此,大家才有点懵,眼前这厮武道修行上跨入了真武境界,文道修行考上了进士,如今还能耍这一手,这得是遇上了个什么样的奇葩? 八道符咒一画完,庾庆挥剑唰一声在地上画了个圆圈,顺势定身,挥剑定向了苍穹,口中又一番喃喃后,才收剑转身迈步走出了符咒圈,直接走到了昨晚过夜的山洞口,又挥剑在洞口上方唰唰画了一道小的符咒。 把众人搞了个屏气凝神,庾庆手中剑才归鞘,进了洞内。 众人相视一眼,不知他入洞做甚,纷纷往洞口凑,谁知里面传出庾庆声音,“休要乱糟糟乱我法场,老板娘一人进来便可,其他人回避。” 众人正犹豫,铁妙青琢磨着凭庾庆的实力也不能把她给怎样,遂挥手示意其他人退开了,独自走了进去。 入内一看,只见光线昏暗的洞内,庾庆正在收拾昨夜铺垫过的干草,将干草堆积在了洞底。 “你在干什么?”铁妙青疑问。 庾庆:“本欲焚香求神,你们横加阻拦,又非要逼我证明自己,我只能烧草当焚香,并设下法坛一座,祈求神灵恕不敬之罪。” 第四十章 安否 不管弄的是不是像模像样,只要不是傻子的,都不会全然信他这套,铁妙青自然是疑心难消,“弄这些又怎样?” 庾庆:“给你一个交代。” 铁妙青略皱眉,指了指地上堆的干草,无声质问,就这样交代不成? 庾庆:“待会儿我退出山洞进了法坛,会向你发出信号。你听到信号后,还望虔诚跪拜在这堆干草前,放火将其给焚烧。待这堆干草全部烧成了炭火草灰时,趁着炭火红彤之际,老板娘可将心中所求化作‘无字书’,向神灵虔诚发问,有我在外面做法,你会感受到神灵对你所问的回答。” 真的假的?能直接跟神灵沟通?铁妙青有点懵,疑问:“‘无字书’我不懂,是什么东西?” 庾庆解释:“写给神灵看的东西,不能流于表面,也不是摆出来给人看的,贵在诚心。简单的说,就是书写的内容不能留下字迹,用手指将字以指划的方式写在自己身体上,只要肉身诚心,神灵自然就能看到你祭上的‘无字书’。” 铁妙青明眸连闪,神色越发惊疑不定,实在是对方所说玄之又玄,不敢信,又不敢全然否定。 见她迟疑,庾庆叹了声,“很简单的事情,试一试又不损失什么。” 铁妙青暗暗咬了咬唇,主动问道:“指划写字,写在身体什么部位?” 庾庆忍不住瞄了眼她的胸,略有遐想,话倒是没有乱说,“只要心诚,只要是写在自己身体上,写在什么部位都行。” 铁妙青想了想,又问:“要多久才有结果?” “很快!”庾庆指向地上的一堆干草,“就这堆枯草化为灰烬的时间,待到这堆草的火光全无后,你便可以出来,凭你的修为,应该不怕这点烟熏的时间吧?” 铁妙青估摸了一下,这个倒是问题不大,一堆干草,过火烧成灰烬是很快的,凭她的修为,闭气这点时间是没问题的,遂点头道:“好,我就陪你试试。” 庾庆严肃道:“老板娘,我不得不提醒你,你可以试试,但试的过程中还望虔诚对待,别害人害己,否则戏耍神灵可不是儿戏,是会遭天谴的。记住,与神灵沟通的经过,只有当事人可知,切不可随意对其他人泄露天机。换句话说,除了你我之外,不管你信不信,你实在不信可以把我杀了,但是不能再向任何人泄露与神灵交流的任何内容,明白吗?” 人对未知的东西总是容易畏惧的,铁妙青虽然不全信这套,但被庾庆这么神叨叨的一番折腾下来,心里也在打鼓,对那冥冥中的事务已起敬畏之心,嘴上却哼了声,“听到了。” 庾庆颔首,“好,我这就去法坛做法,待听到我法令,你便按我吩咐的去做。对了,要请教老板娘芳名,待会儿做法通禀神灵时需要用上。” 铁妙青默了默,还是告知了,“金铁的铁,铁妙青。”手拎了拎腰间的幽居牌,展示了上面的‘妙青’二字。 庾庆顿时明白了,敢情妙青堂的字号就来自于这女人的名字,看来并非幽角埠的老字号。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孙瓶的喊声,“老板娘,您没事吧?” 等了好一阵,不见里面情形,多少有些担心。 “没事。”铁妙青大声回了句,又问眼前人,“可以了吗?” 庾庆:“最后,还请老板娘把斗笠和面纱给摘下。” 铁妙青当即挑眉道:“没这个必要吧?” 庾庆无奈叹道:“老板娘,与神灵沟通,你觉得戴着斗笠和蒙着面纱合适吗?” 好像是有点不敬,铁妙青心里转了转,道:“我待会儿自会摘下。” 庾庆无语,这女人名字他已经弄到手了,现在就想看看人长什么样,结果不行,也不好勉强,只好转身而去。 谁知铁妙青忽反问一句,“为何不能在外面,为何非要我躲在山洞内?” 庾庆停步给了句,“香炉,这山洞暂时设做了香炉。你没有香,连香炉也不摆一座,别说沟通神灵,糊弄鬼也不带这般草率的吧?” 铁妙青也不知对方说的算不算是个道理,反正自己不懂,不懂就无法否认,无言以对。 庾庆则直接出去了,众目睽睽之下,又走到了自己画符的圈圈里,当众盘膝坐在了符咒圈中,闭上了双眼。 没见铁妙青出来,孙瓶三人当即朝洞口走去,庾庆喝了声,“三位暂且回避在旁,不要去打扰,保持肃静。” 三人怔住,洞内铁妙青的声音也传出来了,“我没事,你们先在外面等着,我倒要看看他能搞出什么名堂。” 闻听此言,三人只好作罢,又转身走开了,不过一个个都冷眼盯着庾庆,防备他作乱。 虫儿不知眼前究竟算怎么回事,不时看看许沸,看公子的样子显然也不知道。 锵!静坐念念有词一阵的庾庆忽然睁眼拔剑,骤然将剑抛向了上方,剑在空中一阵翻滚,唰一声插在了符圈外面的地上,插在了庾庆的正面。 庾庆盯着洞口喝了声,“铁妙青,勿再拖延!” 众人纷纷看向洞口。 洞内一直在等消息的铁妙青竟十分听话,闻言立刻掀下了斗笠,摘下了面纱,露出闭月羞花容颜,咬了咬唇,看了看洞外,应该不会有人看到,这才硬着头皮跪下了。 眼前一看,自己竟面对一堆干草下跪了,铁妙青心中有些不堪,感觉有些荒谬,暗问自己是不是傻?那种鬼话也能信?心里暗暗发狠,某人若是敢戏耍她,回头定要某人后悔来这世上做人。 很快又收起杂念,怕会亵渎神灵,摸出了火折子,吹出了明火,老老实实照着庾庆说的话去做,俯身点燃了那堆干草,又吹灭了火折子,面对快速烧大的火团,内心亦燃起满腔的虔诚之心。 洞外众人,见到洞里冒出了烟,且很快冒出浓烟,皆惊疑,孙瓶想去一看究竟,庾庆又是一声喝,“休要惊扰,肃静!” 三人只好忍耐住。 程山屏回头走到了庾庆边上,拔剑在手准备着,一旦铁妙青出现不测,定要庾庆后悔此生。 跪在火团前的铁妙青运功屏气凝神,避免吸入浓烟,心中保持着虔诚敬意。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在这烟气浓熏下,竟隐隐感觉冥冥中似乎真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不禁汗毛竖起,令她越发不敢有杂念,心态越发虔诚。 一堆干草烧起来确实挺快,火势一大,明火很快便轰轰烈烈过去了,转眼熄灭,化作了红彤彤的炭火。 因没有燃烧的物质支撑,炭火变黑的速度也快,铁妙青来不及多想别的,赶紧在心中虔诚祈祷,问自己丈夫的毒这次能不能成功化解,希望能求得神灵的答复。 又想到要写什么‘无字书’,她也是头一回,有些手忙脚乱,不知在身上什么部位写合适,遂亮出了最方便的手掌,又不知在手掌上重复写很多字合适不合适,于是最终只恭恭敬敬、规规整整、一笔一划地用手指写下了“安否”二字,以这二字去代替心中的所有乞问,祈求神灵的答复。 草灰渐渐黯淡了下来,里面还有隐隐红光,铁妙青也不知还能不能再向神灵询问什么。 问题是她刚才的询问也并未得到答案,但她不敢轻易失去耐心,还在虔诚等待着,哪怕是被浓烟熏着,也在虔诚等待着神灵的答复。 盘膝端坐在符咒圈里的庾庆盯着洞口渐渐淡下的烟气,想到铁妙青憋着气,傻乎乎在浓烟中跪着被熏的样子,暗暗冷笑,之前被打伤的一口怨气总算发泄了一些。 但是这笔账没完,他又悄悄斜了程山屏一眼。 烟雾散去的差不多了,草灰中的火光应该也消失了,铁妙青脸色阴沉了下来,问题是她未感觉到神灵给予的任何明示和暗示,她感觉自己被耍了! 扯出面纱,又重新蒙在了脸上,斗笠也捡起戴回了头上,跪姿一变,站了起来,转身快步而去。 飘荡着淡淡烟雾的洞口,铁妙青的身影再现,站在洞口冷冷盯着盘膝而坐的庾庆,暗暗咬牙切齿。 庾庆一看她斗笠下的半张脸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把这女人给忍毛了,估计这女人和神灵没有沟通成功。 当然,他也知道不可能沟通成功,本就是他胡诌出来糊弄人的,哪来的神灵沟通,真有这本事他也不会落得如此。 孙瓶三人也看出了铁妙青的恼怒。 不等铁妙青发作,察言观色做好了顺势而为准备的庾庆立刻站起走去,见孙瓶等人也过来了,他又挥手示意不要靠近,三人只好忍耐。 庾庆独自到了铁妙青跟前,抢先说话道:“看你神色不对。”继而一个侧身,从她身边钻进了洞内。 铁妙青漠然转身,也进洞了。 一堆草灰前,庾庆单膝跪下了。 铁妙青则站在他身后,冷冷道:“你敢耍我?” “看来你并未感受到神灵的明示。”庾庆叹了声,也俯身伸出了一只手,插进了草灰里一阵摸索。 铁妙青狠话刚到嘴边,甚至是要动手惩罚庾庆,突见庾庆的动作,硬是不由自主的忍住了话,冷眼旁观。 庾庆忽又双膝跪地,伸出了双手,将草灰向两旁拨开。 拨到最低层,他呼声轻轻吹气,吹灰见底,干草烧过的地面上隐约出现了两个字,赫然是“安否”二字。 第四十一章 真相 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清这两字,加上洞内光线也不好,铁妙青一眼看去就没看清,还是见到跪地的庾庆盯着地上看时,下意识也盯着细看了下,才看出了隐隐约约的字迹。 发现有字迹的情况下,她才仔细辨认,不看清还好,待看清是“安否”二字时,整个人彻底震惊了。 别人不知道她当时在掌心写了什么,她自己自然清楚,所谓无字书,她自己的掌心都未留下字迹,这堆灰烬里怎么会留下自己写在掌心的字迹? 匪夷所思,玄之又玄,顿令她感受到了那股来自冥冥中的威压。 之前兴起的恼怒感,被戏耍感,瞬间荡然无存,拘谨的眼神四处看了看,难道冥冥中真的有神明在注视着一切? 她嘴里有些发干,佯装不知的样子问道:“你在干什么?” “安否…这是什么意思?”庾庆嘀咕自语了一句方起身,转而问她,“老板娘,你究竟向神灵祈求了什么,无字书又写了些什么?” 铁妙青面纱后面的嘴里干咽了咽,不愿说实话,“无非就是问问此行能否顺利。” “哦。”庾庆点了点头,又盯着字迹琢磨。 铁妙青心里有些没底,试着说道:“结果如何?” 庾庆盯向她,迟疑道:“老板娘,你与神灵沟通时,是不是不够虔诚,心里是不是杂念太多?” 这个让铁妙青如何说,之前好像是想的比较多,不能说没有杂念,但好像又说不上有什么杂念,她自己都搞不清了,冷哼道:“是你问我,还是我问你?” 庾庆苦笑,“老板娘,这事我怕是解释不清楚了,来,你看看这灰烬烧过的地方是不是有两个字,你看看是什么字。” 铁妙青佯装认真打量了一下,淡然道:“好像是‘安否’二字。” 庾庆叹道:“是吧,你也看出来了,问题就出在这。你问神灵此行能否顺利,结果神灵没有回答你。我若说,神灵好像在问我,好像是要让我来给你答案,你能相信吗?你怕是要以为我故意在地上写下这两个字来糊弄你。 我做法让你与神灵沟通,是想证明我确实略知卜算之术,也是想证明你我确实有缘。结果也不知是不是神灵在戏耍我,你未能与神灵沟通上,现在我真的是有口也解释不清了,难道你不是那个与我有缘能送我离开险境的女人?” 铁妙青:“看来你的卜算之术也不灵。” 庾庆抬手捞了自己后脑勺马尾一把,唉声叹气,“我一开始就没有说过我精通此道,一开始我就说了我只是略知一二,粗浅会一点点而已,略有谬失也属正常,何况医人者不能自医,此乃常理。老板娘,我知道怎么解释你们都不会信,但我可以发誓,我对你们真的没有任何歹心,我只是想活着离开这里而已,还望老板娘高抬贵手放我等一马。” 铁妙青略沉默,徐徐道:“你之前不是说,我此行要办的事你能帮上我吗?” 庾庆露出几分颓丧意味,“老板娘,你也看到了,我错算了,怕是帮不上你们。老板娘,求您放过我们吧!”拱手恳求,甚至是哀求。 铁妙青不为所动,“连试都不试,你怎么知道就不行?” 庾庆艰难道:“试过了不行怎么办,你便杀了我们吗?” 他的通神之术有没有失误,铁妙青自认为自己是最心知肚明的,不说破是为了更好的拿捏住对方,所以一副变的很好说话的样子,“这样,你尽力去做,只要你尽力了,不管能不能成功,我都答应放你一马,并保证将你安全送达赴京赶考的正路上,绝不害你,如何?” 庾庆眼睛一亮,糊弄了半天,等的就是她这句话,证明自己已经在心理上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不出意外的话,这女人应该不会再对自己动杀心了,来自这伙人带来的危险应该已经挡住了。 嘴上还是迟疑道:“当真?” “我说话算话。” “口说无凭。” “你要是担心,那也没办法,在这地方,我给你任何保证,你都不会放心。你如今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相信我听我的,要么我杀了你,你自己选。”好听的声音,说着够狠的话。 “好吧,确实没得选择,只能选择相信你。” 铁妙青顿有暗握乾坤的成就感,下巴抬高了几分,“说说你的想法,下一步你想怎么做,或者说你想怎么帮我?” 庾庆沉吟道:“先给我找到香,其次就是找到火蟋蟀窝藏的地点,去你们见到过火蟋蟀的地方。” 铁妙青不解,“还需要焚香?” 也不是必须要焚香,譬如类似刚才烧草那般弄出烟雾也行,问题是庾庆要把装神弄鬼的把戏继续下去,总得给自己的‘观字诀’找个说法,不然容易给玲珑观惹来大麻烦。 “真正的香火更显虔诚。”庾庆叹了声,很无奈的样子,似乎还在为刚才没用上焚香而耿耿于怀。 行,铁妙青也不多说了,就按这位的意思去办,当即转身出了洞。 孙瓶三人见她出来了,都围了过去问怎样。 对于具体情形,在山洞里干了什么,铁妙青遵了庾庆之前的叮嘱,并未泄露与神灵沟通之事,反而吩咐程山屏与朱上彪去附近的妖族老巢走一趟,让去弄一批焚香来。 见她不说,且有了定意,显然做出了决定,三人也就不再多问。 出了山洞的庾庆眼睁睁看着程山屏带走了自己的财物,实在是不甘心,忍不住又找到铁妙青提要求,“我的东西什么时候还给我?” 铁妙青:“放心,只要你尽力办事,事后成不成都会还你。”看了眼他嘴角的血迹,知道他被程山屏打出了内伤,摸出一只小手瓶,倒出了一粒伤药给他。 待庾庆接药服下后,她又提醒一句,“从现在开始,只要你还在古冢荒地,不管见到什么人,都不要再提你们赴京赶考的身份,否则我们也未必能保你顺利离开这里。” 庾庆:“我懂,被那些妖孽知道了会有麻烦。” 铁妙青立马强调,“不仅仅是妖孽,连人也不可以,我说了,不管见到任何人都不能提。”见三个家伙还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遂告知了实情,“你们这批考生的脑袋,一颗价值一百万两。栖霞娘娘听说过吧?栖霞娘娘的儿子被司南府掌令的弟子给杀了……” 听完一段娓娓道来的真相,庾庆和许沸差点吓出一身冷汗,三人真正是直到现在才知道妖孽对考生痛下杀手的真相。 尤其是庾庆,更是吓得不轻,若早知道是栖霞娘娘那老妖婆和司南府掌令杠上了,打死他也不敢帮阿士衡来顶这么大的雷,估计就算是阿士衡本人也不敢参加这届的会试。 由此也算是看明白了,司南府那帮人有够狠的,惹出了那么大的事,居然还敢让会试如期进行,哪有真把考生的死活当回事。 终于也知道了一般不轻易卷入外界纷争的幽角埠商家为何要杀他们,一百万两银子啊,放哪都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他自己找死送上门的,顺手的便宜,人家不捡白不捡。 难怪自己说出能得十几万两银子都无法打动对方。 他现在怀疑就算帮人家找到了火蟋蟀,人家只怕也未必会放过他,毕竟是那么大一笔赏钱,当即大声为自己争取宽待,“老板娘,栖霞娘娘已经死了,已经被司南府掌令给杀了,你们不知道吗?” “什么?” 这回轮到铁妙青和孙瓶吃惊了。 不过铁妙青明眸一转,似乎又猜到了庾庆的心思,“我既然许诺了放过你,自会说话算话,切不可在这里胡言乱语,须知这古冢荒地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栖霞娘娘的地盘,在人家的地盘上咒人家死,是给自己找麻烦。” 庾庆当即掏心掏肺的模样,“老板娘,真的,没骗你。赴京队伍遇袭时,我曾看到一个拄拐的鼠妖老太婆,和几位妖修说什么地母杀了栖霞娘娘,然后他们就撤了,袭击就结束了。当时我还不明白他们为何突然就撤了,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尽管没说出全部真相,但简化出的也算是事实。 这话令两个女人越发惊疑,铁妙青看向孙瓶,迟疑道:“地母若亲自出手了,杀栖霞娘娘自然不在话下,可海市千流山的那位妖族大圣也不是吃素的,那位妖族大圣可不怕地母。” 孙瓶点头认同,“栖霞娘娘敢和司南府争这口气也是有点底气的,她在妖族中也是有资格去海市千流山给那位大圣贺寿的人,也许和那位大圣没什么交情,但妖族的脸面毕竟摆在那,司南府这般蛮横不讲理,让妖族的脸往哪放?给自己贺寿的大妖,被司南府滥杀,那位大圣不可能无动于衷,地母岂敢没点忌惮而轻举妄动?” 庾庆有点急了,“这…这我哪知道,但我可以向天发誓,我的的确确听到了几只妖修的谈话,的确听到了地母诛杀栖霞的事,若有说假,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一旁的许沸终于敢冒出一句,点头道:“我也听到了,我可以作证。” 孙瓶看向皱着眉头的铁妙青,“老板娘,此事要知真假很简单,若是真的,西南一带的头号大妖被杀,非同小可,要不了多久必定要震动天下,古冢荒地的妖族份属西南一带必然有反应,过几日自然能听到风声。” 第四十二章 证实 是这个理,铁妙青颔首认同,这么大的事情古冢荒地一带必然也要传遍。 庾庆也没了话说,也认为孙瓶说的有理,只能是等消息。 也松了口气,只要这边愿意给时间搞清真相,获悉了栖霞老妖的死讯后,知道无处领赏了,自然也就不会为难了。 同时也很闹心,发现自己跳进了自己挖的坑里。 若早知道背后的真相是这回事,早点说出栖霞被杀的事不就完了,犯不着搞装神弄鬼的那套,现在后悔都不敢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安否”那两个字的,不得不硬着头皮帮人家找什么见鬼的火蟋蟀去。 既然暂时相安无事了,庾庆捡起了装画的金属轴筒,又招呼上了许沸和虫儿,让帮忙找那半幅被铁妙青扔掉的画,也不知被风吹哪去了。 画必须得找回来,只要能离开这里,他就必须要尽力完成阿士衡交代的赶考任务。 铁妙青倒是没有阻拦,还对孙瓶道:“是我不小心弄丢了,你帮忙找找。”同时给了孙瓶一个眼色,让盯着。 孙瓶会意同行。 一行一路顺着风吹走画的方向找去,在山腰绕来绕去搜寻。 借着几人走散了些的机会,山林中深一脚浅一脚的庾庆迅速到了许沸身边,瞥了眼数丈外的孙瓶,低声问:“我以弓箭射杀妖修的事可有告诉他们?”指杀黑云啸的事。 许沸低声回,“没有。” 庾庆挑眉,“没招?你有这么硬的骨头?” 这质疑有点侮辱人,许沸语气有点急,“我招什么呀,人家压根没问,确认了我们考生的身份后便把我带回来了。” 庾庆:“你没说怎么弄到灵米的吧?” 许沸叹道:“没说,我都说了,人家压根没多问,你别自己吓唬自己。” 庾庆想想也是,许沸和虫儿被带走问话时他身上的灵米还没暴露出来,不过还是叮嘱道:“许兄,这事也不能说,回头若有人问起灵米怎么来的,就是你猜字谜得来的,懂吗?” 许沸:“哎,这还用你交代啊?欺骗州牧大人的事我敢往外泄露吗?只要你能咬死了不往外说,我就谢天谢地了。” 庾庆又叮嘱,“杀妖修的事也不能说,鬼知道他们和那些妖修之间有没有交情,别节外生枝。”其实是他自己怕招来妖修的报复,当时很明显的,那些妖修都是一伙一伙的,死在他手上的妖修可能还有同伙。 许沸嗯了声,表示知道了,不过却另有好奇,扯了下庾庆的袖子,“士衡兄,你真的能掐会算?”他对庾庆提剑画符的一幕那可真是印象深刻。 庾庆嗤了声,这事必须解释一下,传出去对‘阿士衡’将来复考不好,反问:“这你也信?” 许沸越发惊疑,“那你怎么会知道她有丈夫,还知道她丈夫有麻烦?”当时这位铁口直断,可谓惊艳了他,铁妙青等人的反应他也记忆犹新,那些人明显也被惊着了。 庾庆反而一脸稀奇问他,“你觉得她年纪多大了?” “呃…”许沸掂量他问这话的意思,瞅了眼不时瞥向这边的孙瓶,低声道:“看着年轻,但感觉三十应该是有了的。” 庾庆目光不忘搜寻那幅画,“还不算瞎,就是读书读傻了。许兄,越好看的花越容易被采,凭她的姿色,难以在闺中久待,就她的年纪,说她还在枝头没被采过,说她至今名花无主,你相信吗?” 这点,许沸承认,也有些惊讶,“没想到士衡兄年纪轻轻竟如此懂女人!” 庾庆嘿嘿一乐,都是小师叔教的,真相他自然不会说出。 只是许沸依然不解,“这和他丈夫有麻烦有什么关系?” 庾庆顿时看傻子般的眼神看他,不知这位脑子里装的什么,举人是怎么考上的? 他只想告诉这位,若不是自己当时反应快,三个人的命早就没了,你那四千两回头给的一点都不冤。 他已经在琢磨了,回头那四千两不给可不行! 许沸读懂了他看傻子的眼神,尴尬一笑,然还是不明白其中的因果关系。 既然想不通,庾庆也不想跟他多解释,说太多说太透了未必是好事,只要让他知道‘阿士衡’不会能掐会算,目的就达到了。 “在树上。” 突然传来虫儿的喊声,两人以及附近的孙瓶皆闻声看去,只见虫儿抬手指着一棵树上向他们示意,三人立刻快步赶到抬头望,果然见到耷拉在树丛上的那半幅字画。 庾庆一个纵身弹起,顺手抓了字画,落地摊开一看,还好,无损坏,不过这字画纸张只要摸过的也知道不普通,有丝薄绢布感,不留折痕,只要不刻意为之,不是轻易能损坏的普通纸张。 他将画卷好,又重新塞回了金属轴筒内,态度颇为谨慎。 实在是这东西不能丢失,这是阿士衡用来证明身份的东西,关系到阿士衡的终身,临别时阿士衡再三交代过此物的重要性,再三叮嘱不可遗落。 之前顾不上,只因命在别人手中,先保自己小命要紧。他可不是什么迂腐的人,不会为了阿士衡的画搭上自己的性命,保不住自己的命,自然也就丢了画,当然要先保命。 有孙瓶盯着,三人也不敢跑,找到画后,只能乖乖回去。 庾庆也不知自己走了什么霉运,以前出山不容易遇见的玄级高手,这次动不动就撞上。 临近正午时分,朱上彪和程山屏回来了,一路飞掠上山。 双双落地后,两人第一时间扫了眼靠边坐地上的庾庆等人,神情有些异样,不等孙瓶问话,朱上彪已经沉声道:“老板娘,栖霞娘娘出事了。” 铁妙青和孙瓶下意识相视一眼,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果然,朱上彪继续说道:“我们去了附近的妖族巢穴‘临渊阁’,阁主说接到消息,说地母亲自出手,把栖霞娘娘给杀了!”说罢又瞥了眼庾庆等人,声音不大,有意回避,不想让庾庆等人听到地名。 他既然有意,坐在角落里可怜兮兮样的三人自然是听不到什么。 然而盯着他嘴唇动作的庾庆还是跟着嘀咕了一句,“临渊阁…” 这个地名他有印象,应该是在地图上看到过,回头地图上查找一下,再结合附近的河流,就能推算出自己所在的位置,就能找到最佳的脱身方位。 然而眼前最大的问题还是自己落在了这些人的手上,实力相差太大,人家不放你走的话,很难有机会逃跑。 不过眼前带回的消息足以让他安心不少,至少不用再担心这伙人因贪图巨资而食言,暂无性命之忧! 那边的程山屏则皱着眉头点了点头,补充了一句,“就两三天前发生的事。” 对此,铁妙青和孙瓶似乎不算很意外。 这难道不是大事吗?程山屏和朱上彪也发现了异常。 孙瓶低声道出了真相,说这里已经知道了,两人这才释然看向乖乖呆在边角的三人。 稍作议论后,铁妙青问到了正题:“焚香找到了吗?” 朱上彪摇头,“临渊阁那边平常不用这东西,没有焚香可提供,不过提供了一个消息给我们,说今天恰好是‘挑山郞’去临渊阁的日子。与那边常来往的一位‘挑山郞’每个月的今天都会去一趟,估计下午会到,让我们找‘挑山郞’问问,兴许有那东西卖。” 铁妙青默了默,旋即挪步,径直走到庾庆跟前,居高临下问:“非要焚香不可吗?” 坐在地上的三人皆昂头看着她。 为了安全和稳妥,庾庆也不便出尔反尔,只能是点头。 “走吧。”铁妙青挥袖转身。 一行旋即出发,然而还没下山就发现了问题,庾庆还好,问题是许沸和虫儿,尤其是虫儿,在这山林地带的速度根本就跟不上趟,不能像其他人一样在复杂地形中飞掠纵横。真要照虫儿和许沸的行进速度,一行在这里也不用再忙其它的,赶路的时间都不够。 还没下山就不得不停下了,孙瓶对庾庆建议,“阿公子,你这两位伙伴不如就留在这山上的洞里,我们给他们留下足够的吃食,也免得他们跟着我们奔波劳累,待事情结束后再来找他们。” 这建议,顿令许沸高度紧张,眼巴巴看着庾庆。 而庾庆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拒绝了,“不行,他们在这里根本没有抵御任何风险的能力,随便来个小妖就够呛,单独留下太危险,要走就带他们一起走,否则咱们好聚好散,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虫儿大眼忽闪看着他,就知道士衡公子是真正的好人,绝不会轻易将他们弃之不顾。 程山屏立刻冷笑道:“小子,这里可没有你讨价还价的余地!” 庾庆当即反驳,“你最好搞清楚一件事,是你们老板娘请我帮忙,你却三番两次羞辱于我,看你对我如此不善,事后必然过河拆桥。既然你们根本没有合作的诚意,既然事后左右都是一死,那也没必要再继续,要杀要剐就在当下,悉听尊便!”知道了附近妖怪老巢叫什么,也获悉了对方已知栖霞娘娘的死讯,说话都硬气了不少。 第四十三章 挑山郞 重点是接触了一阵,知道程山屏还做不了杀他的主,这里还是铁妙青说的算,何况他故意将‘胜券’送到了铁妙青的手中,有为铁妙青权衡利弊得失后的底气,他敢断定铁妙青现在不会杀他。 竟敢当面顶撞,程山屏勃然大怒,“我看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探手便抓。 庾庆一个闪身后跳,锵!拔剑在手,拼死一搏状。 铁妙青眉头一皱,见状不对,果然出手阻止,一把抓住了程山屏探出的手腕,定住其攻势,又摁下了他的手。 见庾庆公然拔剑挑衅,程山屏顿有些难堪,脸色亦难看,沉声道:“老板娘,此獠神神鬼鬼云里雾里的把戏让人看不懂,故弄玄虚者必然有诈,不可上当!” “说的好!”庾庆一声喝,挥剑指来,针锋相对,“既然觉得不可信,又何必勉强,大可放我等离去,只要我等走了,尔等自然无当可上,自无后顾之忧,两不相欠,两不相误,岂不快哉!” 关系到四千两银子,既然有把握,他就不会轻易让步,定要力争,定要尽力带主仆二人离开这里。 许沸目瞪口呆,惊了,没想到庾庆为了保他们竟这般豁出去了,果然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主,惊的差点跑去急劝庾庆闭嘴。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其实是想求庾庆放低姿态好好说话。 虫儿银牙暗咬了唇,看向庾庆的眼神中有激动情绪,没想到庾庆会豁出性命保他,他就知道庾庆不是自家公子想的那样,果然不会让他失望。 “……”程山屏当场被气了个吹胡子瞪眼,关键是人家说的句句在理,竟憋的他无言以对。 铁妙青偏头示意,孙瓶挥手,她丈夫朱上彪立刻闪身到了庾庆身边,拽上庾庆好言劝开,并挥手招呼许沸和虫儿,赶紧先把三人给带开了降降现场的火气。 铁妙青目送庾庆离开的目光中亦有讶异和欣赏,这里已经审问过三人的关系,知道三人认识也不久,交情并不深,她没想到遇上这般事情的时候,庾庆竟是如此的有情有义,在这人心隔肚皮的世道倒是少见。 “老板娘,莫非你真信他能帮你找到火蟋蟀不成?”程山屏怒气难消质问。 青色披风顺风抖了一下,铁妙青转身看他,“老程,死马当作活马医,试试也不亏什么,他若真敢骗我,我再把他交给你,任由你处置,你说呢?” 孙瓶在旁皱着眉头插了句,“老程,你怎么回事,怎么老跟这年轻人置气,你以前可不这样。” 闻听此言,程山屏火气似乎瞬间消了不少,脸色明显往冷静里去,哼了声,“我只是觉得这小子的身份出现在这里不可信,竟敢当面甩我脸色,换你气不气?再说了,东家还在病榻上,性命岌岌可危,如今咱们听由这小子的去折腾,无异于浪费时间。时间本就宝贵,还要带上两个累赘,你们难道就不忧心?反正我是急了。”话毕甩了甩袖子。 铁妙青神色柔和了不少,亦柔声道:“老程,换个角度去想,此人这般重情重义,宁死也不肯放弃同伴,某种程度上是不是也能证明他的话比较可靠,是不是越发值得我们一试?” 孙瓶略怔,随即嗯声点头,表示认可。 “……”程山屏再次无语,之后又是袖子一甩,“算了,既然老板娘这般心宽,我再急也没用,我听吩咐便是。” 于是不合的双方又凑成了一队继续出发,孙瓶拎了身子骨瘦小的虫儿的胳膊,朱上彪则拎了许沸的胳膊,一行带着两个累赘在地形复杂的山地快速穿行。 也没有走多久,约莫半个时辰不到,一行便停在了一处较为开阔的地带歇着,等待。 等了快个把时辰的样子,坐在大树上的朱上彪跳了下来,朝一个方向指去道:“老板娘,来了。” 众人目光齐齐看去,只见远处山丘上又出现了一座晃动的小山,待近了些,才发现是一栋似乎阁楼的木屋在移动。再近了些,许沸看的咂舌,因看到木屋下有个人,有人在木屋底下扛着整个木屋,却如履平地般。 许沸在庾庆耳边低声问了句,“士衡兄,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挑山郞’?” “嗯。”庾庆点头。 所谓‘挑山郞’,是修行江湖中对一种买卖人的形象称呼,譬如眼前,好似挑了座山似的。 通俗点讲,就是横跨妖界和人间的流动商贩。 鉴于妖界和人间的‘五十里之约’,大多数的妖和人是不能随便穿行两界活动的,但两边对彼此地界上的一些东西都有所需求。 妖既然愿意化作人,就想有个人样,譬如衣服总得穿吧,光着身子跑来跑去让人笑话。 然而修炼成妖不易,能化作人形的没几个会浪费修炼时间去做什么手工活的,而人间则不一样,细分出了各行各业,加之群体上的庞大,能制造出妖修的各种所需。 反之人间也需要妖界的一些东西,譬如各种山珍,故而便催生出了‘挑山郞’这个行当。 眼见重担如山而来,朱上彪先过去招呼,将‘挑山郞’给引了过来。 一栋木屋阁楼挑到了几人跟前,下面的挑夫是个面带温和笑意的壮汉,抬手拉拽房子底下通往四角的四条横栓,阁楼四角立刻陆续咚咚落下四根脚柱,再将四条横栓推回,稍作调整便锁死了四根落下的脚柱。 简单方便,哪怕眼前是在一处斜坡,四根脚柱落地自会调节长短,水平支撑起了木屋阁楼,令其落脚在斜坡上也无一点倾斜,最少看起来是平平稳稳的。 房子底下的挑山郞几乎都不用低头,稍一松肩,便径直走了出来。 许沸是头回见这久闻的东西,毕竟挑山郞在人间采购是不会扛着这么一栋房子到处乱跑的,所以忍不住上前观望,发现这东西好,随身带着一栋房子,荒郊野外深山老林的随地休息或过夜都行。 虫儿束手站在一旁不敢靠近,永远一副下人轮不到的样子,看起来对眼前似乎也没什么兴趣。 孙瓶上前与挑山郞照面,笑问:“有求神祭拜的焚香买吗?” “自然是有。”挑山郞回手指了下领路的朱上彪,“若没有,也不会跟他过来。稍等!”说罢跳上了木屋阁楼门口的小露台,胸前挂的钥匙插入拧开了门锁,拔钥匙把门往两边滑推开,人便走了进去。 站在外面的人都能看到里面层层叠叠堆放的各种物品,真不知塞了多少形形色色的东西。 而木屋外墙上也挂了不少收购消息的牌子,引的众人忍不住观看。 八百两收年份三十年以上血芝,一万两收紫崖仙,还有收购什么活物的,总之各种名堂的收购。 懂的都知道,这不是挑山郞在收购,而是挑山郞在顺便顺手的代人收购。 按挑山郞这行当的规矩,雇主提出收购要求,而挑山郞又答应了的话,双方便约好收购期限,之后雇主只需交付本金作为收购的定金。挑山郞收购成功后,也会严守规矩,遇见价高的不会转让,而交付雇主时,雇主必须按照约定交付一定的佣金作为挑山郞的报酬,否则挑山郞有权拒绝将收购到的东西交付雇主。 当然,若期限内未收购到约定的物品,挑山郞将分文不取的交还雇主给的本金。 木屋内,挑山郞将内部的滑梯一推,推到了最里头,踩着木梯爬了上去,在某一隔层好一阵翻腾才抽了一包东西出来,跳落在众人跟前后,就地打开了包裹,正是这边要买的焚香。 挑山郞指着摊开的货物,“两尺长的粗香,一尺长的细香,就这两种,你们要哪一种?” 铁妙青看向庾庆,这个自然是要由庾庆决定。 庾庆干咳一声,“细香就行。” 挑山郞:“细香十两银子一支,要多少支?” 此话一出,几人的双眼皆瞪大了几分,负责采买的孙瓶嗤声道:“你这里所有的香加一起,进价怕是也超不过二两吧,一支细香就敢卖十两,我看跟抢钱也差不多了。”说着蹲下捻了一支细香在手,查看后递给挑山郞,“你看,这得放了多久,已经受潮了。” 挑山郞接手一看,先摸出了火折子起火,当场将那支香给点燃了,青烟袅袅晃悠在手中嗅了嗅烟味,嘿嘿道:“咱们卖东西童叟无欺,潮是有点潮,这个不能乱说,必须承认,但是还能用,也可烘烤一下,应该不影响什么。 至于说什么抢钱就过了,我们做的是愿买愿卖的事,绝不强迫,这行的规矩不会乱。我也承认进价便宜,可这东西进货到手后我就一直没卖出去什么,整天扛在身上,为之负重辛苦了许久,这也是本钱投入不是。嗯,的确受潮了,这样,九两一支,不讲价,要不要随便。” 直接降了一两。 孙瓶瞪眼道:“太贵了,再便宜点。” 挑山郞摇头,点燃的香插在了地上,然后收拾摆出的东西,嘴里絮絮叨叨,“荒山野岭有人买这个确实罕见,难不成和栖霞老妖的死有关?嗯,祭拜死人用的上,看来这趟费点口舌就能把这些存货都给出手了。” 铁妙青嘴角绷了绷,出声问庾庆,“要多少支?” 第四十四章 地下 “呃…”庾庆有些犹豫,若不知道这香的价钱,他肯定会说越多越好,现在的话,他是从小穷大的,觉得这香未免贵的离谱,也搞不清找什么火蟋蟀要闹多久,乱挥霍怕对方有意见,有点不敢下定论。 铁妙青似看出了他心思,“没事,按宽裕了估算。” 庾庆只好迟疑道:“那就买一百支?”也不知对方肯不肯花这么大一笔钱,至少对他来说这肯定是一笔大钱。 铁妙青向他确认,“一百支够用吗?” 庾庆也不太敢确定,再次迟疑道:“可能差不多吧。” 铁妙青稍作斟酌,对抱臂等待的挑山郞道:“要两百支。” “好嘞!”挑山郞喜笑颜开,当场清点,结果清点到最后发现细香只有一百六十来支,他只好尴尬抬头道:“这位老板娘,一百六十来支行不行?我算你一百五十支的价。” 铁妙青对孙瓶抬了抬下巴示意,孙瓶立刻掏钱付账,一千三百五十两,钱货两讫。 一旁的庾庆看挑山郞大把收钱的动作,难掩羡慕神色。 焚香这东西的价钱他太清楚了,道观里经常用,就这点东西连一两银子都不用,居然在这卖出了一千多两,差不多赚了两千倍,真正的暴利啊! 如此大赚,搞的他都想去做挑山郞了,然而他知道,这挑山郞也不是谁想做就能做的,关键是跨入的门槛比较紧,首先需要得到各方的认可。譬如眼前这位,不得到妖界的认可怎么可能随便进出妖界做买卖。 各方不清楚你的底细又怎么可能认可你?你要在各家的地盘上做挑山郞,肯定要交代清楚你的底细,仅凭这一项,他庾庆就做不到,玲珑观有门规约束,不能轻易暴露本派隐秘。 大概有许多修行中人都难过这一关。 孙瓶又采购了一些在此的生活所需,也帮没穿外套的庾庆等人买了身衣裳,才结束了这次的交易。 挑山郞关了铺门,再次钻入铺子底下扛起,拉开了四条横栓,又反复拽拉一根绳子将四根脚柱给缩回了楼阁内,再推四条横栓卡死脚柱,继而扛着庞然大物就此与众人告别而去。 众人目送其晃晃悠悠而去,许沸忍不住问了句,“这荒山野岭的,一个人携带这么多财物,就不怕被人抢吗?” 庾庆白他一眼,“抢?能入此行与各方是有约在先的。你若敢抢,他让你抢也无妨,他若在妖界的地面上被抢,妖界就要赔偿他的所有相应损失,等于你一次性帮他把货给卖了个干净,至于凶手,他才懒得管谁是凶手,但你最好不要让妖界查出来是谁,否则你一定会死的很惨。” 孙瓶等人闻言瞅他两眼,发现这读书人对江湖上的事懂的还真多,还能有时间和精力读书吗? 许沸点头,表示长见识了,“扛着如此重物到处跑,赚的也是辛苦钱。” “能负担自然有负担的实力,修为低的,房子就扛小一点的,修为高的自然就扛大点的,眼前这位应该是玄级挑山郞,许兄不必瞎操心。”庾庆拍他肩膀,那眼神想说,我那四千两银子,你到了京城记得给我。 许沸不觉,依然为大开眼界而唏嘘,“人挑山,妖千里,二郎通天地。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今天算是见识了。” ‘人挑山,妖千里,二郎通天地’是世间的一句俗语,天下人或多或少应该都听说过。 人挑山指的便是挑山郞,而妖千里指的是与‘挑山郞’齐名的‘千里郎’。 挑山郞是穿越两界的货郎,而千里郎则是能穿越两界的信使,要寄信或寄送些物品时,你又想快速送达的话,可找千里郎相助。千里郎大多是飞禽修炼成妖,能快速飞行,具备其他修士所不具备的特殊优势,能快速将寄送物品送达。 不过价钱也很可观,你让一位妖修单独为你跑腿送东西,能便宜才怪了。 所谓人挑山,妖千里,是人和妖许久以前争斗妥协出来的结果。 挑山郞把持在了人类修士手中,而千里郎则把持在了妖修的手中。只是送信这种事有可能涉及到泄密,费用太高都是其次的,所以一些公文或涉及妖修的机密,朝廷方面宁愿继续使用效率低一些的驿站来传递。 二郎通天地,指挑山郞和千里郎可以任意穿越两界,可以抵达天上地下任何地方。 对于这些,庾庆自然是比许沸更清楚,但此时不是跟他多扯的时候。 东西准备好了,表面淡定从容实则心急的铁妙青再也不愿拖拉了,号令众人继续出发,问过庾庆的意思后,直奔就近的上次有发现火蟋蟀的地下洞窟。 没花太长时间,路也不算远,就是庾庆和铁妙青昨晚上初次见面的那个山洞,离庾庆三人过夜的山洞也不远,一行有点跑来跑去的感觉,尤其是带着两个累赘跑来跑去。 但是没办法,庾庆不放心这些人,非要把许沸和虫儿给带在身边,不给这些人找借口的机会,尤其因程山屏的存在,总感觉那家伙的眼神有点怪。 洞外还有昨晚篝火的痕迹,白天再次光临又是另一番光景,一行并未逗留,点了几支火把便直接进了山洞。 山洞四壁是明显开挖出的痕迹,岁月的痕迹也很明显,也不知是哪个时代遗留的。 地下通道并不坦顺,遇见难以掘开的大石便绕开了,总体趋势还是一直向下的。 深入地下,断了外面的光线,手中火把的光芒也照不远。 对许沸和虫儿来说,前面的无尽黑暗如同迷茫的未来,不知要走向何方,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半点都由不得自己。 两人一路的提心吊胆,悬着的心始终放不下来,不知这两天究竟是怎么了,始终处在命悬一线的状态上。 再次见到地下另一头的光明时,庾庆也不知究竟下到了多深,只估摸出在地下走了十几里路的样子。 尽头是红光,未靠近已感受到温度的升高,再走了一段距离,虫儿实在是不适应,温度高了会给人窒息感,他一普通人不得不停步了,许沸稍好点,不过为他好也让他留下了。 铁妙青让孙瓶带着二人退回一段距离,去到清凉的地方休息。 其他人继续前行,当红光迎面笼身时,已身处在一片几亩地大的地下空间,红彤彤的熔浆,干热炙烤,点缀着一座座小岛,还有未消融的笋柱连通上下,不时有熔浆气泡从地下涌出的声音。 “就这。”铁妙青指了一角,“昨天就在那发现一只火蟋蟀,它钻入裂缝跑掉时我们才察觉到。它趴着一动不动时和这里焦黑的岩石色彩完全相融,浑然一体,难以辨别出来,你还没发现它,它就先跑了。” 庾庆观察着这片空间的环境,问:“就一只吗?” 铁妙青也上下看了看,“这个不能确定。熔浆于它,如同水和鱼,此地熔浆下面可能与其它地方有勾连,这火蟋蟀是游来游去至此,还是一直生活在此不能确定。” 庾庆回头瞥了下碍眼的程山屏,道:“让其他人都退开。” 铁妙青不知他要干什么,伸手要了朱上彪背负的一只包裹,偏头示意其他人遵照退开。 见老板娘竟如此听话,程山屏哼了声,但还是转身离开了。 现场就剩下两人后,铁妙青问:“你准备怎么弄?” 怎么弄?庾庆心中一阵哀鸣,之前也没见过地火熔浆之地的环境是怎样的,今天是头一回见识,现在才发现,这几亩地大的空间,加上升腾流转的热量,焚香一支一支的点没什么用,把那一两百支香同时给点了又难持久。 可他又很清楚,若给不出交代,休想轻易脱身。 事到如今,眼前的环境,他一点抓到火蟋蟀的把握都没有,不得不真正开始思量逃命的办法,思考怎样才能在这群玄级高手的眼皮子底下跑掉。 斟酌一番,结合这一路观察的地形,心中有了脱身之策后,他反问道:“抓到了火蟋蟀,你们准备用什么装?” 铁妙青当即从手上包裹里摸出了一只苹果大小的铁罐,递给道:“来时特意让人打造了几只,专门用来装火蟋蟀的,也不知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东西,更不知其习性如何,所以盖子上多下了点工夫,拧动旋转便可转换为有气孔和没气孔两种方式。” 庾庆接到手上,拧开了盖子,查看后说道:“我要两壶水,一条毛巾,再给我砍一棵树来。” 这个地方温度高,容易渴,要水和毛巾还能理解,但不理解砍一棵树来是怎么回事,铁妙青问:“要树做甚?” 庾庆平静道:“之前不知道这里的环境,观察后,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再搭建一座祭台。” 祭台?铁妙青狐疑,又不懂,但并未拒绝,想了想,问道:“要多大的树,太长了,怕是不好搬运进来。” 庾庆:“可以砍成一段一段。” 铁妙青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片刻之后再回来,告知:“要等一阵,来回折腾要点时间。” 庾庆点头,向她要了焚香,背在了自己的身上,抽出一支,走到滚烫的熔浆湖边,蹲地迎着炙烤的高温,点在红彤彤的熔浆上,香头瞬间冒烟点着。 他起身双手持香,一脸虔诚模样,貌似在敬神,实则在盯着香火观察烟气飘荡的动静,稍候便知这地下的空气没什么流通。 铁妙青见他又一副通神的样子,屏气凝神在旁不敢打扰。 稍候,趁着树木弄来还要点时间,庾庆开始顶着高温在熔浆湖的岛陆上蹦来蹦去,开始详细观察地形,为自己即将实施的打算而做准备。 第四十五章 祭台 砍伐的树木没能一次性运来,不是朱上彪等人拿不动,而是时而曲绕的地下通道不够宽敞,无法一次多带。 负责此事的朱上彪和程山屏将第一趟树木送到时,庾庆示意二人轻放,怕震动太大惊扰不知在不在的火蟋蟀。 趁着二人去砍伐树木的空隙,庾庆已从地道内的一块大石上开辟出了几块石板,搬到了熔浆湖的一角,在一道连通上下的笋柱后面架了个“井”字形。之所以用石板搭这个,是笋柱后面没有平地,有一条熔浆沟。 庾庆亲手将砍伐来的树木在“井”字形石板上搭了个纵横交错的木头堡垒,中间有一道中空的竖井。 轻手轻脚帮忙搬木头的朱上彪等人完全看不懂这是在干嘛,问铁妙青,铁妙青也不说,她其实也说不太清楚,只知是在搭什么祭台。 “老板娘,外面天已经黑了。”程山屏经过铁妙青身边时提醒了一声,又忍不住压着嗓音对庾庆砸了两句话出来,“你不会是想放火用烟来熏吧?我告诉你,能想的办法我们早就试过了,根本没用,能在熔浆里生存的火蟋蟀根本不怕这烟火气。”在提醒庾庆不要让他们白忙活。 铁妙青闻言略皱眉。 庾庆一声不吭,待到比人还高的金字塔状的木头堡垒搭建固定好了,他才趁其他人不在,对铁妙青道:“差不多了,让其他人都退开吧,不敬神明者在此不妥。” 有过‘安否’的经历,铁妙青姑且信他可能的确有一套,转身就照办了,让几人退远了些,尤其叮嘱了孙瓶看着。 没了其他人,庾庆这才扛起一根修整好了的长树干,跳到了木头堡垒的上方,将树干插进了竖井内,杵进了石板下的熔浆中,才放手跳下了。 刚砍伐的湿木头不好烧,并未第一时间烧起来,而是先冒出了浓烟,继而才慢慢着火。 这是干嘛?铁妙青觉得这祭台有点古怪,但是看不懂,一回头发现庾庆已经点燃了九支香。 三支插在了祭台前的地上,庾庆招呼一声,“退出去。” 二人跳上陆地后,庾庆又在地上插了三根,目视着木头堡垒中间慢慢燃烧的明火。 还是那句话,湿木头不好烧,未能快速点燃整个木头堡垒,不过这熔浆地下空间的温度高,一堆湿木头无异于架在火上烘烤。 说到底,庾庆还是想制造大量的烟雾助力修为不够的观字诀。其实直接把木头往熔浆里扔也行,但那样燃烧不能持久,制造烟雾的过程不能持久,所以他才搭建一座会从内部慢慢坍塌的木台。 最重要的是,既然已经神神鬼鬼的糊弄了人家,就得弄点有模有样的过程,不能全靠胡说八道,人家又不是傻子。 湿木头烧出的烟雾在地下空间慢慢扩散。 庾庆观察自己的设计应该不会有问题,木头堡垒应该能慢慢引火烧身,这才放心带着铁妙青从洞口退开了,退到了看不到熔浆湖的位置,也是为了避免火蟋蟀看到人不出现。 直到此刻他才盘膝坐下了,手中最后三炷香又插在了地上,面对红彤彤光景的方向。 一样还是离开?铁妙青不知自己该如何自处,问了句,“接下来如何?” 庾庆也想知道,可他心里压根没底,对这个办法压根没任何把握,纯粹是被赶鸭子上架,完全是在尽力一试,实在不行的话,他只能借助眼前的布局孤身先跑了再说,钱财什么的只能当做身外物,先保自己的小命要紧。 说白了,事到如今,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做了扔下许沸和虫儿的准备,带着两人没办法逃。 对他来说,堂堂玲珑观掌门不能死在这,全派上下都不知道掌门是怎么死的算怎么回事?未免太憋屈。他觉得与其三个人都死在这,不如逃掉一个,起码还能有个回头报仇雪恨的人。 而只要他跑了,只要留言警告,妙青堂这伙人未必敢动许沸和虫儿。 这是司南府护送的赴京赶考人员,司南府的脸是区区一个妙青堂敢随便打的?坏了中立的规矩,幽崖也不会保。 当然,眼前不靠谱的办法先试试再说,不到最后实在不行了,他也不愿舍弃许沸的四千两银子,何况还不止四千两,程山屏拿走的点妖露、虹丝、灵米和银票,起码价值两万两银子,他断然不能轻易放弃。 “等!” 杂念颇多的庾庆给了铁妙青一个答复。 铁妙青只好也盘膝坐下了,坐在庾庆侧后静等。 片刻之后,铁妙青嗅到了烟气,熔浆湖里燃烧出的烟雾扩张到一定的地步,终于开始往外面散了。 庾庆知道,这只是开始,后面的烟雾肯定会越来越大。 他不急,不慌不忙地拿出了铁妙青为他准备好的毛巾,水壶里倒出水来打湿毛巾,反复捂在口鼻上,折叠出了最佳的过滤厚度后,撕了衣袖当绳子,捂在了口鼻上绑好。 边上的铁妙青嗅到越来越浓的烟味,再看看遮掩住了口鼻老神在在的庾庆,可谓相当无语,才明白,敢情这厮早就知道会被烟熏,所以提前做好了准备,既是知道居然也不提前跟她说一声,让她被烟熏,未免有些可恶。 烟味已经呛人了,庾庆回头给了句,“烟味忍一忍,千万别咳,否则有可能惊扰火蟋蟀。” 铁妙青点头,表示知道,衣袖捂住口鼻,过滤深吸了一口干净空气后,运功减少身体对空气的消耗和依赖。 庾庆瞥了两眼,心里冷哼,等到烟雾大了,倒要看看这女人能坚持多久。 如他判断,烟雾越来越浓,铁妙青想简单靠衣袖过滤出干净空气已经不可能,又不知庾庆这趟活要在烟雾里沉浸多长时间。一口气憋了好一阵,临近换气时,她轻轻站了起来,低声给出一句,“烟太呛,我去准备一下再回来。” 谁知庾庆却跟着她一起站了起来,抬手示意一起回头走。 闭着气的铁妙青讶异,问:“你这是?” 庾庆:“跟你一起过去,把我的灵米拿过来。” “灵米?”铁妙青不解,“这时候拿灵米做甚?” 庾庆:“待会儿可能要把灵米当祭品。” 既是这样,铁妙青也只能是表示理解,“不用你跑来跑去,我回头顺便给你拿来便可。” 庾庆:“待会儿整个人要在浓烟中熏好久,人都得被熏变味,你跑来帮不上一点忙,还有可能让我与神灵沟通时分散精神,搞不好适得其反,所以真没必要跟着一起遭这罪。 另外,你要去约束一下你的人,不要发出声音,不要在地道内走来走去,走来走去会有动静传导地下,我需要一个万籁俱寂的环境做法。待会儿烟雾可能也要渗过去,我担心你们会咳嗽出动静来了,尤其是我那两个同伴,我建议你们都退出地道,在地道出口守着便可。” 听着似乎有点道理,铁妙青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他能从这地下跑掉,只是有些犹豫,“一趟路就是十几里…” 庾庆:“你若想多点成功的把握,就听我的,就在洞外等我好消息。” 铁妙青一口气快耗尽,快憋不住了,只能应下,“好吧,就照你意思。”转头就快速脱离此地。 庾庆跟上,故意提醒一番,“对了,麻烦老板娘帮我看好我两个同伴,我担心那个姓程的会乱来。我在这里给你们卖命,你们千万别在背后捅我刀子,否则别怪我毁了到时候到手的火蟋蟀。” 听这口气,对抓到火蟋蟀似乎很有把握。 也知道这位为了两个同伴会不惜拼命,铁妙青笑了一下,“你想多了,放心,只要你不乱来,我就保证他们不会有事。” 两人快速来到一里外的地方,见到了在此等候的孙瓶等人,地上点了一盏便携式油灯。 见到两人骤然回来,坐在地上的人陆续站起,许沸和虫儿更是愕然看着裹住了嘴脸的庾庆,不知怎么了。 此地空气流通虽慢,但地势是一路斜上的,烟气已经即将扩散到此,深深呼吸的铁妙青没有丝毫拖延,直接招呼程山屏,“老程,把他的灵米拿来。” 程山屏不知何意,但还是拎了一旁的包裹打开,从中取出了庾庆那装了灵米的袋子递给了铁妙青。 铁妙青二话不说转手给了庾庆。 程山屏等人错愕。 庾庆看向许沸和虫儿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报之一笑,继而毅然转身而去,一句话都没有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确切的说是有话也说不出口。 消失在了众人视线中后,他又将灵米背在了自己的身上绑好,这是他脱身时要带走的。 值钱的点妖露、虹丝也顾不上了,银票也不好借口拿回,这种情况下要这些东西解释不过去,容易引起怀疑,想来想去也就灵米能找到合适的借口,但凡能捞回一点,他也不能放过。 回到那三炷香前坐下后,又慢慢过滤出一口干净空气深吸入肺腑内,然后运功静坐,减少消耗,就这般周而复始,偶尔再往蒙住口鼻的毛巾上洒点水。 运功抵御烟雾,捱了将近半个时辰后,他又悄然起身,轻轻地、蹑手蹑脚地、小心翼翼地往洞口方向去,摸到之前取得灵米的地方,看到已经没了人,确定铁妙青已经遵照他的吩咐把人带走了,顿时松了口气,知道自己的脱身之策已经成功了一半。 第四十六章 火蟋蟀 不说事先的一系列准备和诈骗过程,单论最后的脱身方法倒也简单。 只要洞内没了其他人,只要想办法把其他人给弄到了洞外,他才能摸到靠近洞口的位置,之后再设计把铁妙青等人给引进洞内。待人过去,他再从洞口附近潜藏的位置现身,迅速逃之夭夭,茫茫荒古死地,想再找到他就难了。 何况人家的大事要紧,把时间耗在抓他上,估计不太可能。 他连洞口潜藏的位置都盘算好了。他这一路都在惦记怎么脱身,一路都在观察地形和环境,时刻做最坏的打算,时刻准备想办法跑人,进这地洞时他就在入口附近一带发现地道上方有一凹陷处适合躲藏。 整个脱身之策最关键的是要那些人相信他跑不了,相信他不会跑。 当然,牵涉到一大笔钱财,他也不会说跑就跑,还是想尽力试试看。 摸到这,确定铁妙青等人已经撤出去后,他又再次折返,快速回到了那三炷香前盘膝坐下。 三炷香早就灭了,身边没外人,他也懒得再点了,紧盯飘荡烟雾的细微变化…… 星光熠熠,铁妙青一行从山洞出来,又回到了与庾庆初次相见之地。 环顾夜幕,铁妙青看了看始终拘谨的许沸和虫儿,偏头对孙瓶道:“他们跟着奔波一天,应该也累了,给他们弄点吃的喝的,让他们早点休息。” “好。”孙瓶应下,回头却示意自己丈夫朱上彪去干了。 见连庾庆的两个同伴也要照顾,程山屏有些不满,出声道:“老板娘,咱们究竟在闹哪样,事关东家的性命,时间拖不起,咱们就这样任由那小子浪费时间胡闹吗?咱们就这样出来,任由那小子一人留在里面,没人看着,你就不怕他跑了吗?” 虫儿略撇了撇嘴角,虽不说话,却坚信庾庆不会扔下他们不管。 有许沸和虫儿在,孙瓶也不信庾庆会跑,接话道:“他要是能在地下那么深的地方另挖一条地道通到地面跑了,那也算是他的本事,有那本事的话,我还真不怨他。” 程山屏无语,想想也是,地下那么深的位置短时间内挖地道出来是不可能的,守住了洞口,人确实跑不掉,可他真正想表达的意思不是这个。 铁妙青抬起斗笠,两眼凝视他的双眼,诚恳道:“老程,咱们说好了的,姑且让他先试试。咱们若有办法,又何必让他去试。”嘴上这样安慰,内心实则是对庾庆抱了不小期待的。 ‘安否’二字的情形她记忆犹新,对那冥冥中的存在讳莫如深。 “唉!”话说到这个地步,程山屏只能是一声叹息,摇头罢了。 孙瓶眼中闪过疑色,感觉程山屏身上似乎有一种莫名的焦虑,可以理解为担心东家的安危,但之前没这么明显,她清晰感知到是在庾庆出现之后,这种没来由的感觉她也说不清怎么回事。 听到谈论,许沸忧心忡忡,也不知自己造了什么孽,干嘛要凑到‘阿士衡’身边结识,他现在挺后悔的,若是不认识那位‘士衡兄’,也不至于担惊受怕沦落至此。 才这么一趟,他就发现江湖路不好走,彻底放下了曾经不现实的想法,只想活着离开…… 等啊等的,吃饱喝足了,一群人仍在等待,窝在角落里一堆干草上的许沸和虫儿悬着心也睡不着。 后半夜时,铁妙青等人一个个回头看向了洞口,淡淡的烟火气味终于从洞内飘出来了…… 洞内深处,盘膝静坐的庾庆发现烟雾已经开始慢慢转淡了。 此地气流不畅,聚集的烟雾逐渐消淡,意味着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 庾庆暗暗苦笑,发现这次尝试果然是不行,是自己想多了,自己已经尽力了,必须走了,再拖下去,拖到烟雾全部散尽,铁妙青等人怕是要进来看个究竟,到时候引起了怀疑,三个人怕是一个都别想走。 要想逃,就要趁铁妙青等人认为他不可能逃的时候逃。 自己能力有限,只能是对不起许沸和虫儿了。 就在他准备起身,准备将之前堆砌木头堡垒未用完的木头全部扔进熔浆里加大烟雾时,就在他盯着烟雾的目光刚要放弃观察时,眼皮忽剧烈跳动了一下,又瞬间瞪大了双眼盯着。 盯着那红光背景中缓缓飘荡的烟雾,眼中有难以置信的神色。 是熔浆气泡爆开的反应吗?不是,他可以肯定,这是之前从未出现过的波动反应,顿时凝神仔细观察…… 烟雾充斥的熔浆湖,湖中的一块岛陆上,一根笋柱下,一个黑点从熔浆中浮出,稍适应了一下烟雾环境后,忽突然从红彤彤的熔浆中蹦了出来,落在了岛陆上,是一只虫子。 黑褐色的虫子,和熔浆湖一带的岩石颜色一模一样,甚至体表那凹凸不平的甲壳亦和岩石形态一样。六条节肢长有锋利倒刺,在岛陆上慢慢转动身躯,两颗黑宝石似的大眼睛似在小心观察这烟雾环境。 稍感觉不对,虫子立马亮翅,翅膀一亮开才能看出黑色的翅膀中泛有淡蓝光泽。 虫子个头整体上并不大,比一般正常人的大拇指小一点,但是脑袋却占了整个身体的一半,脑袋大,剩下的一半身子呈锥形。 似乎是为了引起什么东西的注意,虫子咀嚼的锋利口器中还啐出了一阵又一阵的火星子。 静候观察了一阵,四周依然没有任何异常,虫子似乎才放心了不少,这才慢慢从熔浆边爬开了,蹦跳到了笋柱上,锋利口器在笋柱表面不知啃什么,像是在找吃的…… 静坐在外面的庾庆已是一动不敢动,确定了,确定了有一只小动物从熔浆里出现了,尽管没见过,但只要不傻的就能猜到出现的是什么。 静候,待小动物的动静稳定了,待估算好了小动物的大概位置,待深深换好一口气后,庾庆慢慢伸手拿起了地上苹果大小的金属罐子,铁妙青打造出来装火蟋蟀的那东西。 轻轻地拧开了盖子,盖子塞在了腰带内,缓缓起身,悄悄向熔浆湖洞口摸去,同时一直盯着烟雾动静观察,略感觉那虫子有异常,他便立刻屏气凝神不动了,待到虫子反应正常后,他又继续摸过去。 慢慢到了洞口,再次确认了烟雾中的环境,确定了虫子的准确位置,他慢慢抬起一腿蹬在了墙上,整个人蓄势待发静候了一会儿,忽猛然蹬腿弹射而出,整个人射向了红彤彤的烟雾中。 人在空中,庾庆手中的金属杯状物忽猛力投掷而出,唰一声射向迷茫中影影绰绰的笋柱影子。 笋柱上的虫子反应确实灵敏,忽见烟雾中有什么闪来,又听到了破风声,立刻蹦起往熔浆湖中蹿,闪动的速度可谓奇快,但等它有反应时还是晚了,一团黑影将它罩住,咣当打回了笋柱上,金属杯状物硬生生深陷倒扣进了石头,一半没入了石头中。 当当当当……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金属杯内急骤响起,镶嵌在石柱上的金属杯明显被里面的虫子撞的松动了,并很快将金属杯给撞的从石头上弹起。 一个人影脚踏熔浆湖面再次蹦起,脚下鞋底瞬间烧出了火光也不管,硬是扑来紧急出手。 庾庆一把将弹开的金属杯给重新摁回了石柱上,那叫一个惊险。 急促的当当声又不断响起。 紧急踩灭脚底的火光,感受着金属杯内传来的强烈撞击动静,庾庆心中狂呼侥幸,差那么一丁点,再慢上那么一会会儿就让跑了。 亲身经历过一趟后,他终于明白了这东西为什么难抓,反应确实太快了,他以偷袭的办法骤然出手,还差点失手,由此便可想而知了。 他得庆幸有这烟雾,若无这烟雾障眼的话,根本没办法靠近这小家伙,只要人影在这地下空间一冒头晃悠,小家伙立马就得消失,哪还轮得到你先发现它,怪不得铁妙青等人拿这么个小玩意没办法。 得亏助力观字诀的烟雾对火蟋蟀产生了障眼法的效果,不能及时发现有人靠近,他得益于此才得手了。 从未有过这方面的经验,弄巧成巧,他如何能不暗呼侥幸。 感受着杯内的强烈撞击动静,庾庆没想到小家伙力气这么大,难怪弹射逃逸的速度快。也松了口气,有此物在手,应该不用急着逃了,自己的那笔财物也有了拿回的可能性。 他庆幸就在自己要放弃的关头出现了转机,好险…… 洞外的人实在是等了太久了,从天刚入夜不久等到现在,等到天将黎明,如何能不疑虑。 最终还是席地而坐的程山屏先站了起来,“老板娘,你看烟气已经在转淡,最多一个时辰天就亮了,这样干等不是个办法,里面究竟怎么回事我们一点都不清楚,我进去看看吧。” 铁妙青迟疑,能耐心等到现在,还是因为见过的那场神迹,不然不可能放任庾庆一个人在里面呆那么久,庾庆迟迟没反应,她的信心也渐渐动摇。 因为这句话,她离开了秋千,从众人身边走过,“我去就好。” 顺手要了块打湿的毛巾。 然而刚到洞口,她那戴着斗笠蒙着半张脸的曼妙体态便僵住了,疑惑,思索,渐露侧耳倾听状。 第四十七章 双倍补偿 众人目光本就跟着她动作去的。 见此状,程山屏等人相觑无语,不知什么情况。 孙瓶快速起身过去了,问:“小姐,怎么了?”话毕也察觉到了点什么,也露出了侧耳倾听状。 程山屏和朱上彪同时愣了愣,又同时从篝火旁离开,起身过去,都站在了洞口倾听。 窝在干草堆上的许沸和虫儿也意识到了点什么,皆慢慢爬了起来,也慢慢凑了过去。 洞内似有一种奇怪的声音传来,越来越清晰,当当当,当当当的金属撞击声。 按理说洞内没有其他人,只有‘阿士衡’一人,动静应该是来自‘阿士衡’才对,这是什么动静?难不成在掘洞逃跑?也不对,声音是越来越近的。 的确是越来越近,最后近在了众人眼前,一个人影出现了,正是扎着马尾、蒙着嘴脸、背着包裹、单手背负在身后的庾庆,而当当不停的动静就来自他的身后。 众人惊疑看着他,更想看他身后是什么东西在响。 庾庆目光落在了铁妙青手上的湿毛巾上,淡淡问了句,“怎么,莫非老板娘还是不信在下?” 程山屏不会对他客气,接话喝斥,“少废话,背后什么东西?” 庾庆挑他一眼,不理会他,背后松出手来,一只不断发出当当脆响的金属罐子递向了铁妙青,“我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希望老板娘不要食言,看看吧,看看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东西。” 看到发出声响的用来装火蟋蟀的金属罐子,动静明显来自里面装着的东西,铁妙青等人瞬间心跳加速,难以置信的感觉很明显,再闻听此言,顿时都瞪大了双眼,铁妙青赶紧双手去接了。 东西到了自己手上,感受到罐子里撞击的力道,她赶紧旋开了些盖子上的气孔,立刻有火星子冒出。 待火星子一消停,立刻从孔眼里往内瞅,看到了里面忽明忽暗的虫子。 那虫子叮当撞击一番身上就暗了,稍作停歇,身上甲壳貌似裂纹的纹路上又再次涌现红光,宛若熔浆流动一般,两颗黑宝石似的眼睛也成了发光的耀目红宝石,似乎怒了,口中发出“哭哭哭”的声响,啐出一阵阵火星子,然后又如同流光闪烁般四处撞击,大脑袋喜欢硬来。 “火蟋蟀!这应该就是火蟋蟀,是它,应该就是。”铁妙青欣喜到声音有些失常,狂喜的目光给了大家伙,最后落在庾庆脸上,有惊喜到想扑上去抱住庾庆的冲动。 妙青堂一行这些人,在荒古死地奔波忙碌了这些日子,想尽了办法也没能抓到的东西,这小子一出手就成了,如何能不惊喜。 庾庆一看她如此这般失态的样子,心中遐想,不知让她以身相许会不会答应? “真的是吗?小姐,让我看看。”孙瓶迫不及待双手去求,把盖子上冒火星的罐子要到了手查看。 程山屏和朱上彪立刻将脑袋凑了过去。 庾庆不管他们,洞口走了出来,摘下了捂在口鼻上的毛巾,对眼巴巴的许沸和虫儿道:“怎样,他们没有为难你们吧?” 主仆二人皆摇头,就算有不好的地方,现在也不敢当众说出来。 虫儿看庾庆的眼神中有崇拜,也有那么一丝骄傲感,与有荣焉。 他又不傻,能看出,妙青堂那么多所谓的高手都办不到的事情,士衡公子办到了,瞧把那些人给激动的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当然,主仆二人也想看看火蟋蟀长什么样。 许沸更想问问是怎么抓到的。 庾庆回头看了眼仍围在一起激动的人,走到了秋千旁,坐上了铁妙青专属的秋千,黎明前的黑暗中、篝火旁荡了起来,惬意轻松了不少,抓到的那只火蟋蟀就是他的底气,胜过千言万语。 激动情绪稳定下来,铁妙青明眸目光一闪,从孙瓶三人身边离开,走到了荡动的秋千旁,也没打扰庾庆的放松,心中庆幸,还好自己力排众议,不然很有可能与火蟋蟀失之交臂。 这只火蟋蟀的到手,意味着神明的昭示都是真的,铁妙青已经没了任何怀疑,相信了庾庆所谓的神谕:他能帮她找到火蟋蟀,而她能帮他安全离开。 两人之间确实有缘! “谢谢。”铁妙青诚心诚意感谢了一声。 庾庆:“还是那句话,我尽力了,你也不要食言,否则冥冥之中自有报应。” 铁妙青柔声笑道:“放心,你尽力了,我也会尽力。” 荡回来的庾庆足尖拖地,刹停了,回头看她,“在烟里熏这么久,你应该没尝过这种滋味吧?整个人都变成了烟熏肉。” 铁妙青略欠身,再次感谢,“辛苦了。” 庾庆:“嘴上感谢没用,我运功抵御了一整晚的烟雾,真的累了,弄点灵米饭补补,不为过吧?” “不为过,只是…”铁妙青目光盯在了他背负的灵米上,“这东西带多了挺沉,我们出来时没带这个,要不,先用你的顶上?” 庾庆跟他们在一起这么久,就知道他们没有灵米,否则也不会开这口,闻言惊讶状,“你的意思是说,我要死要活的帮你干活,你还要我自己掏口袋?” 铁妙青摆手,“不是这意思,是暂时用用你的,我会出钱补偿你。” 庾庆正要在这个时候将话题绕到钱上去,没想到对方主动先提到了钱,省事了,当即摆出很故意的急切样子追问:“出多少钱?” 铁妙青愣了一下,自然是吃多少补多少,但话到嘴边又品出了庾庆似乎想要报酬的意味,有点无语,闷了闷后,试着加价道:“双倍补偿如何?” 庾庆二话不说,秋千上下来,迅速解下了背负的灵米袋子,双手捧上,全部献给,“之前本来想用灵米做祭品的,后来情况不对,没用上,不信你点点看,二十袋,一袋不少,刚好二十斤,价值两千两,翻倍给我的话,就是四千两。” 点就不用点了,铁妙青拎了灵米到手,“好,事成后给你四千两。” 事成后?庾庆脸上顿时没了表情,“事成后若不给我,我也奈何不了你们。” 铁妙青苦笑,“真有那心思的话,就算现在给了你,回头我们也能拿回来。” 庾庆几乎不过脑子的张口就来,“话可不是这样说的。第一,你们不给我,我怎么知道你们有没有那么多钱?第二,你们就算有,也不可能带有四千两银子,肯定是银票随身,回头你们若要过河拆桥的话,我就把那四千两银票给毁了,起码也能给你们造成一些损失不是?” 铁妙青哭笑不得,“你想的还真多。” “真的是我想的多吗?老板娘,我是老老实实的读书人,你不能这样颠倒黑白,说话要凭良心!”庾庆抬手指向了程山屏,让她自己回想去。 铁妙青顺势看去,竟也无言以对了,没办法,程山屏之前对这家伙的态度的确恶劣,几欲杀了他。 不好解释,她也就不解释了,招手让孙瓶过来点四千两银票,孙瓶看到了火蟋蟀,钱也给的痛快。 银票到手,庾庆立马揣进了自己怀里藏好,并不满足,又提要求,“还有我自己的银票和东西,还在他手上,是不是该还给我了?”又朝程山屏那边示意了一下。 钱都给了,铁妙青也不想再落下个不好,当即招了程山屏过来,把情况讲了下,让把东西还给庾庆。 程山屏亲眼见到火蟋蟀后,看庾庆的眼神已经是有些复杂,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可最终还是摇头道:“老板娘,东西不是不给他,也不是我贪图他这点东西,而是他还没有把事给办完,还差两只火蟋蟀。 他这个时候急着拿回东西,我想不怀疑他有什么企图都难。平常,给就给了,可现在关系到东家的性命,不多点把持不行。老板娘,东西不能给,恕难从命!” 见他竟公然不听老板娘的,几人都有些无语。 孙瓶叹了声,“老程,我们这么多人盯着,不会有什么问题。” 程山屏顿时声色俱厉,“孙瓶,三只火蟋蟀还没找齐,你敢保证中间不会出意外?你敢保证他拿到了东西不会消极办事?现在我们把所有指望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他真要做什么手脚耽误了东家的性命,孙大掌柜,你承担这个责任吗?” “……”孙瓶哑口无言,这个她如何能保证? 程山屏搬出了东家性命说事,非要不给,谁也不好从他手上硬抢,铁妙青蹙眉一阵,犹豫着对庾庆说道:“我可以起誓,事后一定给你,如何?” 庾庆面无表情,心里咒骂,他虽然抓住了一只火蟋蟀,可他也不敢保证一定能抓齐三只,东西全部到手了的话,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他可以想办法无损失跑人。 然而眼前的情况,摆明了铁妙青等人也无法从程山屏手里拿到东西,他非要坚持的话,反而容易引来怀疑,一旦被盯紧了,对他后面的万一逃跑不利。 逃跑保命,尤其是从一群高手的眼皮子底下,是件需要谨慎对待的事情。 想来想去,只好淡淡给了句,“有人非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也没办法。行,事后再给吧。” 第四十八章 路标 事情以庾庆的让步结束,两边都不好帮并为之头疼的人松了口气,铁妙青赶紧让孙瓶给庾庆准备灵米饭,自然还要给搭配些其它吃的东西犒劳庾庆。 当吃食弄好了,天际已经微微露出了鱼肚白。 虽说是给庾庆弄吃的,但既然已经做了,不可能让自己人在旁咽口水,一次煮了五袋灵米。 一群人围在篝火旁享用,端着碗狼吞虎咽的庾庆不时催一旁的虫儿,“虫儿,多吃点,多吃点,你看你多瘦,这是好东西,要吃饱。许兄,你也多吃点。” 本没准备许沸和虫儿的,但庾庆非要拉着两人吃,孙瓶等人也不好说什么。 一大锅灵米饭,庾庆肚子撑不下,也不想程山屏等人多吃多占,反正现在吃的不是自己的钱,不断招呼主仆二人不要客气。 虫儿嗯嗯点头,嘴角洋溢着一抹满足,心头更有满满的感动,发现士衡公子人真好,一点都不把他当下人看。 他现在很听庾庆的话,庾庆让他放开了吃,催了几次后果然是照办。 许沸则比较‘懂事’,有点看人脸色,平常的大胃口收敛了起来,小吃一碗便放下了,灵米很贵,怕惹对面那些人不高兴。庾庆催他多吃点,他还说前面吃过一顿,已经吃饱了,很有风度。 吃饱喝足,庾庆就地盘膝打坐恢复,一群人帮他护法。 没办法,妙青堂一伙人现在要指望他,何况耗了一晚的功力抵御烟雾,消耗确实也大。 那只抓获的火蟋蟀似乎也折腾累了,不再剧烈撞击了,估计也知道那样无法脱困,只会偶尔鸣叫几声,发出奇怪的“笛笛”声,声音嘹亮…… 当太阳高高升起时,再次精神奕奕的庾庆终于收功而起。 他还要赶考,不想长时间耗在这,也想早点结束这事,主动再次进洞作为。 不过洞里遗留的木头已经不够了,庾庆让这边又砍了棵树弄进去。 然而这次似乎不太顺利,一个白天过去没反应,一个夜晚过去了也还是没反应。 次日再次天亮的时候,把所有砍伐树木都给烧光了的庾庆出来了,带着一身烟气出来了,铁妙青等人迎上去,结果满怀的期待落空,庾庆拿出的是空铁罐子。 也给出了交代,火蟋蟀一直没有再出来过。 铁妙青安慰了两句,庾庆摆了摆手,不接受,反问:“火蟋蟀是不是群居的?” 铁妙青迟疑,“不知道,有关火蟋蟀的记载很少,只言片语的一段文字而已,没有这方面的内容。” 庾庆环顾几人,“那你们之前搜寻过的地方有没有见过两只以上的?” 几人摇头,铁妙青道:“没有。” 庾庆:“也就是说,没人见到过火蟋蟀群居?” 几人大概明白了他什么意思,朱上彪问:“你想换地方试试?” 庾庆:“这里只看到过一只,我们已经抓了一只,等了一天未能等到第二只出现,没必要在未知的事情上继续花时间去赌,有这时间不如花在路途上,去确定见过有的地方找。” 言之有理,没人反对,当即收拾了就出发,奔赴之前发现过火蟋蟀的另一处地下洞窟。 途中,从‘临渊阁’附近经过时,程山屏向铁妙青打了个招呼,“老板娘,之前不小心把盐给洒了,回头弄吃的没盐不对口味,你们先走,我去‘临渊阁’弄上一点,回头追你们。” 铁妙青叮嘱了一句小心。 于复杂地形中穿行了半个来时辰后,归队的程山屏才追上大家。 花了小半天时间,才找到了上一个发现有火蟋蟀的洞口。 庾庆也玩不出什么新花样,自然是按老办法来,先砍伐树木。 打杂的事不用他干,铁妙青这边很自觉。 一切布置妥当了,妙青堂一伙人又退出了地道,再次守在了洞口进行漫长等待…… 月如钩孤悬,格外清亮。 缓缓跌宕的薄雾缈缈沉降,氤氲笼罩大地,月下雾中起伏不定的山脊如沉睡巨龙的黑色脊背。 一座陡崖前有大片的乱石,东倒西歪或破损的石羊、石马,还有许多残破石翁仲,体型都大的不正常,用巨大来形容不为过。崖壁内还镶嵌有数尊巨大的骷髅,已与山崖一体石化,如被囚禁在石壁内。 时有荧荧火光从巨型骷髅内零星飘出,幽火惨淡。 一群身穿黑色夜行衣的人,就在陡崖下盘膝打坐休整,身边大多放着一些形形色色的物什,有铲、有镐、有绳爪,也有刀剑之类的武器随身。 一个中年男人,也是这些人的领头人,站在一座石像上欣赏月色,短须,蜡黄面色在夜色下不显。 夜宁静,虫鸣扰。 一名身材魁梧满脸胡茬的壮汉闪身来到,飘落在领头人的石像下,昂头拱手道:“崔爷,外面拦下一小妖,说是古冢地‘临渊阁’的人,受您一位老朋友的托付前来见您。” 崔爷名叫崔游,是幽角埠‘鉴元斋’的一名执事,此番同为幽崖任务而来。 听到这说辞,石像上屹立的崔游目光急闪,沉声道:“立刻把人带过来。” “是。”胡茬壮汉快速离去。 不一会儿,果然带来一只小妖,清清瘦瘦的,两撇胡子,有点老学究的派头。 确认了崔游身份后,小妖见礼,“临渊阁胡天地,见过崔先生。” 崔游闪身落在了他跟前,笑着拱了拱手,给足了小妖面子,“胡兄,不知我那朋友都说了些什么?” 胡天地摇头晃脑道:“也没说什么。说您托他给您配的伤药他已经配好了,说您伤耽误不得,而他又有要事不便亲自前来,知道我在这边认识些朋友能打探您的下落,遂托我紧急给崔先生您送来了。”说罢怀里摸出一只瓷瓶奉上。 一旁的魁梧胡茬汉子名叫邬况,讶异看向崔游,不知这位何时受伤了。 崔游接了瓷瓶,拔掉塞子凑到鼻翼前嗅了嗅,目光诡异闪烁了下,笑道:“果然是好药。”收起了药,又摸出了一张面值一千两的银票奉给,“有劳胡兄,这是点小小心意,还望不要嫌弃。” 小妖胡天地能大老远跑这腿,自然是已经得了好处的,崔游硬要再给他好处,他也不客气。 好处给了便送客。 邬况送客归来后,刚想问崔游什么时候受伤了,崔游已经迫不及待下令,“唤醒所有人,立刻连夜出发!” 邬况愣住,问:“去哪?” 崔游笑道:“临渊阁!” “呃…”邬况愕然,回头看了看小妖胡天地的去向,人家都已经从哪边带了话来了,这边还要跑去,什么意思?他搞不懂,但知道肯定有原因,遂遵命照办,迅速唤醒了所有人。 人和物齐备后,迅速奔行在茫茫夜色中。 翻山越岭,几乎是一路不停,直到天色微亮,一行才赶到了‘临渊阁’附近。 环顾四周地形的崔游,目光锁定了临渊阁周围最高的一座山头,手一挥,又带着人赶去了。 一群人飞奔到山顶,崔游再次打量现场,盯上了一块大石头,那大石头上面放着一颗拳头般大的石头,他立刻飞身落在了大石头上,盯着脚下的大石头上的小石头,小石头上画着一个简单箭头图案。 他挪步调整方向,顺着箭头指的方向稍作打量,然后挥手招了邬况过来,指了指小石头压大石头的情形,又指了指箭头图案,“往那个指向去,途中让大家都睁大了眼睛,注意这种方式的遗留路标。” 邬况内心惊疑,这是有人留了路标给这边,什么情况?实在忍不住了,试探道:“执事,咱们这次的主要任务是来抓火蟋蟀的,为不相干的事情浪费时间不值得,您这是要做什么?” 崔游:“不要多问,让大家再辛苦坚持一下,届时你们自然会知道。” 邬况只好遵命,把大家伙叫来,指着箭头路标布置了追踪方法和方向后,一行再次快速赶路…… 晨曦,枝露欲滴,晶莹剔透。 铁妙青的斗笠上布满了细密水露,临近天明时便一直在洞口徘徊等待,其他人劝也劝不住,也能理解她的心情。 就在帽檐上滴下了一颗晶莹水珠之际,她突然停下了脚步,猛回头,面向了黑黢黢的洞口。 小碎步动静的突然终止,亦令孙瓶几人陆续看去,见状皆起身,到了洞口侧耳倾听,果然,又有熟悉的当当声传来。 待到庾庆人影出现,几人目光皆盯向了他手中当当响的罐子,有过经验皆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老板娘,容我先调息休整一阵再赶往下一个地方。” 庾庆将震动的金属罐子递予,摘下了蒙住口鼻的毛巾,轻飘飘扔下一句话,不是什么大事似的,他故意摆风范,淡定从容而去,跟许沸和虫儿打了个招呼便找地方坐下了。 确认了手中罐子里再次捕获了一只火蟋蟀,铁妙青欣喜不已,回头看到了庾庆的样子,当即对孙瓶道:“灵米煮上!” “诶。”孙瓶亦欣喜应下,忙回头吩咐丈夫,“快去弄。” “好嘞。”朱上彪兴奋而去。 一看这些人的样子就知道事又成了,虫儿心头再次涌起与有荣焉感,眼睛是闪闪发亮的,忍不住在许沸耳边夸了一句,“公子,士衡公子好厉害呀!” 第四十九章 古魈老林 正午时分,树荫下的庾庆才恢复精神站起,睁眼的第一句话就是继续赶路,似乎比妙青堂一伙人还积极。 原因有几方面,其中之一还是阿士衡的托付,那是他此行最首要的大事。 没了太大安全忧虑后,这一天天下来,离开赶考队伍时间越久,内心越有些不安,怕在那方面又出什么意外。 铁妙青等人自然是乐得如此,全力配合,说出发就出发。 翻山越岭约莫个把时辰后,前方的山林郁郁葱葱,藤蔓越来越多,越来越粗壮,渐有雨林迹象。孙瓶挥手招呼了两声,在前领路,将大家带到了一处较为隐蔽的山窝里才停下。 庾庆四处看了看,没看到地道入口,正欲询问,孙瓶已经解释道:“接下来的一段距离不能休息,要一口气穿过,大概要一个多时辰,先在这里把状态调整到最佳,再一口作气通过。” “什么意思?” 接触了一段时间,发现铁妙青这个老板娘似乎还不如其手下老练,某些经验方面还不如手下,但庾庆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向她问了句。 孙瓶又代为解释道:“前面是‘古魈老林’,乃一种名为‘独角山魈’的怪物的群居领地,此物牙尖爪利,力气很大,一双利爪能开碑裂石。好在此物生性懒散,嗜睡,但我们经过时容易惊醒它们,所以要快速,不能停留,也没必要跟它们纠缠,更没必要招惹它们。” 庾庆看了看现场,想到要提前在此休整,感觉有些不对,迟疑道:“就一群山怪而已,需要这般煞有其事?” 朱上彪摆手,“阿老弟,一群山怪是不足为虑,也难奈何我们,可它们有头领。独角山魈的同族中有几只‘不妖怪’,修为颇高,其中一只可能已经到了上玄境界,真要招惹上了,凭我们这些人的实力只怕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这片雨林。” 不妖怪?许沸嘴角抽搐了一下,难道又要开眼界见识一下书籍上的存在吗? 庾庆略皱眉,‘不妖怪’这东西他自然知道。 说起来也算是妖修,只不过这种妖修的性情怎么讲呢,说清高,说孤僻,说特立独行,说古怪的都有。 简而言之,就是不愿化为人形的妖修。 当然,这是以人的衡量标准来看的。 在它们自己的眼中,不认为人是万物之灵长,不向往为人,不化人,也别给我戴什么妖修的帽子,我就是我,我只修行我自己的,走到哪都以本尊真身示人,哪怕体躯庞大如山。 修为够,不化人,不成妖,谓之‘不妖怪’。 正常来说,有这‘操守’还能活下来的,确实不太好惹。 庾庆也有些忌惮了,问题如朱上彪所言,这里没人能有把握挡住,他自然好言相劝,“既是如此,不如绕行,还是稳妥点好。” 朱上彪呵呵道:“阿老弟,也没你想的那么危险。我们只是借道而过,只要不伤及它们的同族,那几只‘不妖怪’便不会出手。它们盘踞此地,若是连路都不让任何人过,迟早给自己惹麻烦,只怕也活不到现在,至少它们目前还没那横行霸道的实力,人不犯它,它便不会犯人。” 孙瓶嗯声道:“不错。这只是其一,其二是,一个来时辰左右就能直接横穿过去,走不了多远就到了下一个目的地方,若是绕行的话,差不多要四个时辰。再有一个来时辰差不多就天黑了,绕行还得赶夜路,古冢荒地这种地方还是尽量别走夜路的好。” 朱上彪拍了下庾庆的后背,“放心吧,我们不是纸上谈兵,已经走过一次,心里有数,不会有事。” 听说如此,庾庆放心不少,颔首,“行,就听你们的。” 一行当即原地休整。 盘膝打坐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一行准备出发,孙瓶拿出了装有‘蓝色妖姬’的盒子,让除许沸和虫儿外的其他人都在眼睑抹上了淡蓝,便于途中见到有妖气的‘独角山魈’时好回避。 纷飞入林,一行在山林中急速穿行,或草上飞,或踩踏树枝借力飞掠。 孙瓶夫妇各自扯上了许沸和虫儿,大家都知道程山屏对庾庆有意见没让他干这事,程山屏主动要求在最后面断后。 没多久,庾庆、许沸和虫儿便见识到了什么叫‘独角山魈’。 体型类似猿猴,浑身长着较长的褐色毛发,头上长着一只三寸来长的血红独角,腿短臂长,一双血色尖爪,在林间弹跳如飞,双臂捞住树枝和藤蔓便能荡出好远,口中发出低吼追赶他们。 不断有沉睡的独角山魈被惊醒,不断加入追赶的队伍,不过追不上一行飞掠的速度,但这怪物成群结队的追击场面足以让许沸和虫儿心惊肉跳,生怕稍慢便会陷入怪物的包围中。 独角山魈追上一阵,追累了还追不上的自然就停下了,还没累的不甘心则继续追赶。 就这般疾行了好一阵,庾庆忽回头问伴行的铁妙青,“是我听错了吗?我怎么感觉后面有打斗的动静?” 他隐隐听到了隆隆震响的动静。 已经是不时回头的铁妙青道:“没错,是有人在打斗。另有人也闯进了此地,可能不知这一路的独角山魈已经被我们惊醒,正好撞上了,难不成有人在跟着我们?”回头问后面的孙瓶等人。 扯着虫儿的孙瓶道:“应该不至于。若是在跟踪我们,当知独角山魈已经被我们惊醒,不应该跟着闯入才对。” 扯着许沸飞掠的朱上彪道:“老板娘放宽心,有独角山魈阻拦,就算有人跟也跟不上了,应该是不知情的人恰好在这个时候闯入了,算他们倒霉,这已经动手了,怕是很难从古魈老林脱身了,除非能打赢那几只‘不妖怪’。还好是我们先行一步,若是对方先行一步,是我们在后面闯入,那我们就惨了。” 孙瓶:“也有可能是独角山魈的敌对闯入了。” 独行在最后面断后的程山屏不时回头张望。 没一会儿,打斗的动静便听不到了。 几人议论,要么是被解决了,要么就是因这边赶路不停远离了,自然是听不到了。 待到天色光线渐淡,飞掠不停的庾庆已经有些吃不消了,速度渐慢。 这般长久疾驰,凭他的修为的确不太能扛得住。 铁妙青察觉到后,稍微犹豫了一下,就事论事,堂堂正正,无须避嫌,想通了就出手了,拉了庾庆胳膊助其力。 其实铁妙青等人一直压着速度,一直在以庾庆的速度为准赶路。 待到天色渐暗,林中有薄雾袅袅渐起。 天色昏暗后,前方的山林风格出现了变化,显得比较荒凉,后面追赶的独角山魈也不见了踪影。 铁妙青喊了声,“应该已经走出了古魈老林,大伙歇一歇吧。” 淡淡飘荡的薄雾中,众人陆续就此停下了,程山屏依然在后面,也依然在观察后面,断后倒是尽心尽力。 长途奔波了这么久,除许沸和虫儿外,都盘膝坐下了。 不管到了哪个地方,东张西望是庾庆的习惯,或者说是观字诀修炼者的习惯,看向来的方向时,略愣住。 程山屏走向了一块大山石后面,看样子貌似要方便,没人会说什么,然而庾庆却看出了不正常,实在是因程山屏的动作导致的周围雾气变化太明显,凭他的经验无须使用观字诀都能一眼看出程山屏大概的动作。 到了大山石后面的程山屏看了看四周,忽然快速俯身从地上捡了两块石头,继而背靠在了大山石上,以一块带棱角的小石头在大石头上刻画。 庾庆因异常动静下意识施展观字诀定睛细看,紧盯薄雾的微妙变化。 划痕在石头上形成了一个箭头,继而又刻画了个方框,将箭头框在了里面。 程山屏画完后,扔了当刻刀的小石头,背靠在大山石上静等了一阵,之后才从大山石后走了出来,朝大家伙走来,手上一块拳头般大的石头在手上抛着玩。 庾庆略皱眉,有些疑惑,没看懂是什么意思。 经过山谷里的一块齐腰高的大石头时,程山屏貌似很随手的样子,随手将手中石头放在了上面。 庾庆呼吸骤然凝滞,见程山屏看来走来,他立刻回头不触碰对方的视线,待其也归队后,他目光又落在了那块被刻画过的石头上,继而盯向了来时的那片‘古魈老林’,目光深沉,流露出些许回忆思考神色。 程山屏来到这边后并未坐下,而是对铁妙青道:“老板娘,这里离下一个目的地最多也就两刻的时间,天已经快暗下来了,不如先赶到目的地,大家再安心慢慢休息。” 言之有理,铁妙青看向庾庆,“你还行吗?” 庾庆答非所问,“我先方便一下。”起身便小跑着离开了,铁妙青和孙瓶无语,偏过头去不看。 途经那块摆放的石头时,庾庆斜眼看去,看到了石头上刻画的内容和自己推测的一致,而他重点想看的是方框里的箭头所指方向,程山屏将石头抛玩在手中时扰乱了他的视线。 看了个清楚明白后,他立刻猫到了一块大山石后面方便。 洒脱现身后,又直接跑了回来,挥手笑道:“走吧。” 笑容可掬。 第五十章 请教 一行再次出发赶路,找准了前路方向便不再更改,翻山越岭如履平地,直线行走。 看着前进方向,庾庆渐渐变得面无表情,目光再次变得深沉,麻木前行。 伴行的铁妙青偶尔会看他两眼,也渐感觉到了庾庆的神色有些异常,问道:“怎么了,感觉有心事,怕我食言?” 就差最后一只火蟋蟀了,她不希望出现什么意外。 庾庆心里还是想和美女亲近的,脸上瞬间有笑意,“没什么,就是有点累了,我修为不高,你懂的。” 于是铁妙青又伸手拽上了他的胳膊,“既然已经出发了,就再坚持一下,到了地方后再好好休息,在山洞里休息比露天要强一些。” “嗯。”庾庆点头,只是仅仅被美女的手拉着嫌不过瘾,遐想,不知抱着这女人会是什么感觉… 而就在一行再次出发不过片刻之后,又有一群人从‘古魈老林’飞掠而出。 一群身穿黑色劲装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鉴元斋’一行。 人数上已经少了过半,三十多人只剩下了十余人,且一个个狼狈不堪,有些甚至是衣衫褴褛、伤痕累累。 为首的执事崔游也好不到哪去,胸前几道平行的血淋淋口子,差点被开膛剖腹的感觉。 一群人明显遭遇了什么变故。 见到身后成群的‘独角山魈’不再追了,崔游立刻带头落地,停下了,手扶一块大山石喘息不止。 他十余名气喘的手下纷纷摸出伤药,彼此之间互相帮忙上药。 一瘸一拐的邬况也摸出了上好的金疮药到崔游跟前,边帮他上药,边大喘气道:“执事,这次好险,差点就全交代在了‘古魈老林’。” 伤处着药,崔游面容疼的抽搐了一阵,深吸一口凉气后,挺着胸膛上皮开肉绽的伤,仰天缓缓道:“此地‘不妖怪’果然是名不虚传,好在来之前大掌柜给了那面令牌,让我们以防不测,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邬况疑问,“那是什么令牌?” 崔游呵呵道:“栖霞山的,大掌柜和栖霞老妖的儿子有点交情,得其给过一面令牌。如今看来,此地‘不妖怪’敢不给幽角埠的面子,去不敢驳栖霞老妖的面子。” 邬况啧啧道:“看来那‘不妖怪’还不知道栖霞老妖已经被地母给杀了。” 崔游:“不愿意和外界来往,消息闭塞,不知道也正常。不过话又说回来,得亏这‘不妖怪’不知道,否则我等焉有命在。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抬头看向前方,挥手示意,“继续赶路!” “这…”邬况回头看看大家伙又伤又累的狼狈模样,为难道:“执事,大家伤累到了这个地步,先休息休息吧。” 崔游瞪眼道:“我没伤,我没累吗?事到如今,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们是在追踪一伙人。我不妨明着告诉你,必须在这些人离开荒古死地前追上他们,到了外界变数太大,倘若有什么失误,大掌柜饶不了我们!” “是。”邬况苦着脸应下了,之后跑去动员了极不情愿的一伙人再次出发。 不过这次并未跑出多远便又停下了。 因又见到了显眼目标,小石头坐桩! 邬况盯着石头上的图案转了一圈,奇怪道:“执事,这图和之前的都不一样,方框框住箭头是什么意思?这是咱们的人留下的吗?” 崔游沉吟道:“箭头是告知我们去向,方框框住箭头是在让我们停止追踪。”说罢回头看向了‘古魈老林’方向,哭笑不得地叹了声,“我大概明白了遇袭是怎么回事,我们可能真的跑的太快了,我们追踪的人不久前应该就在我们前面,‘独角山魈’被他们惊扰后还未平静下来,结果被我们接着一头撞上了。看来他们离开这里并不久,我们再快一点搞不好要直接跟他们互相见面!” “……”邬况无语了一阵,好一会儿才琢磨出是怎么回事,很想说,早说了歇歇,你不听,非要急赶不停。想说的话终究不敢说,迟疑道:“追了这么久,停止追踪?那什么时候再开始追?” 崔游道:“他既然留下了意图,自然会给我们一个交代。大家刚好都累了,就地休整,可以休息了。” 一群人早已累的不行,闻言当即瘫了一片…… 群山之中的一处盆地,盆地内一片藤萝覆盖着一座洞口,若非事先知道此处有洞,怕是不容易发现。 妙青堂一行就停在此处,这里就是他们之前发现过火蟋蟀的另一处地下入口。 庾庆并未及时休息,反而让程山屏和朱上彪先做准备,先去砍伐树木。 两人去执行后,庾庆又请铁妙青带自己先去地道尽头看看,孙瓶要留下看着许沸和虫儿两个累赘,目送了两人持一盏便携油灯消失在了地道内。 同样目送了两人消失的虫儿,忽怯生生问道:“孙掌柜,士衡公子再抓到一只火蟋蟀,我们就能离开荒古死地吗?” 孙瓶笑道:“是的。” 虫儿眼中有期待,也受够了这被人拎着胳膊跑来跑去的日子。 许沸也希望能一切顺利,但程山屏对庾庆的态度又令他心中暗藏隐忧,他担心的是程山屏能不能遵守承诺把庾庆的东西还给庾庆,他可是亲眼见过庾庆为了二十斤灵米连杀两妖的,其中就有玄级妖修。 那厮为了两千两银子就敢去玩命,程山屏拿走的东西中光一瓶玄级点妖露就价值万两,他真不敢想象庾庆为了上万两银子能干出什么事来。 他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他有这隐忧也不是没来由的,就在刚刚不久前,他隐隐发现庾庆看程山屏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关键是庾庆类似的眼神他见过,当初躲在树洞里要射杀那妖修时,庾庆眼中便流露过那般眼神,似要发狠的眼神…… 深入地道,远离了洞口,黑暗中孤灯摇影,幽静中的零碎脚步声清晰。 伴随手持孤灯女人行走的庾庆忽然出声道:“老板娘,有件事想请教。” 铁妙青现在对他态度不错,爽快道:“什么事?” 庾庆:“幽崖这次发布的任务就是三只火蟋蟀吗?” 铁妙青:“当然,这个我肯定不会搞错,就是三只。” 庾庆:“不,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幽崖这次的任务,就只收三只火蟋蟀吗?” “对,只收三只。”铁妙青答的认真,也好奇,“有什么不对吗?” 庾庆:“若有好几支队伍都找齐了三只火蟋蟀怎么办?” 铁妙青详详细细解释道:“幽崖说收三只,那就是三只,不会少,也不会有多,少了不算,多了也不会要。谁先找到三只带回去,谁就完成了任务,任务就结束了,其他人找到了也白忙,就看谁抢先完成。” 庾庆若有所思点头,又问:“幽角埠有多少商铺接了这次的任务?” 铁妙青思索着慢慢说道:“这个不好说,幽崖只管挂出任务,不会勉强任何商铺接或不接,愿接的直接带回任务上说的三只火蟋蟀便可,没有什么接任务的步骤过程,所以我也搞不清有多少家商铺接了任务,光我知道的可能会来的,大概就有二十家左右吧,究竟来了多少我不能确定。” 庾庆:“也就是说,幽角埠还有其它商铺的人来了。” 铁妙青笑道:“这是肯定的。” “你现在辛辛苦苦,难道就不怕已经有人完成了任务已经返回了?” “有没有人返回我不知道,我只管尽力找到,尽快带回我自己的便可,其它的只能是听天由命。” “如果有其他队知道别的队先一步完成了任务,会出现抢夺的可能,我这样理解不会错吧?” “没错,如果真出现你说的情况,抢夺会很正常。不过你要知道,荒古死地的范围可不小,不比你们整个列州小,两家商铺的人马能撞上的可能微乎其微。” 庾庆略垂首,看着脚下默默前行,不吭声了。 就这样静静行走了好一阵,油灯灯光忽然飘了一下,有异常摆动。 庾庆骤然停步,亦突然出手,一把抓住了铁妙青的胳膊。 铁妙青胳膊瞬间一僵,不习惯被其他男人这样抓着,这对她来说就是非礼,赶紧挥臂甩开,怒斥:“你干什么?” 庾庆一抓到手也反应过来不对,赶紧先一步松开了,忙道:“别误会,停一下,不要动。” 铁妙青疑惑,结果发现他在盯着自己手里油灯火苗看,不禁看看手里油灯,又看看他,不知怎么回事,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庾庆没有回答,环顾四周看了看,继而抬手从身后抽出了十几支香,并在一起在灯火上点燃了,盯着飘荡的青烟又观察了一阵,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竟浮现一抹笑意。 铁妙青再次疑问:“究竟怎么了?” “可能有点不干净的东西。”庾庆随口糊弄了一句,而后拿着焚香在两边墙壁上一支支散开了插上。 铁妙青现在对他的话还是比较相信的,加上他诡异的行为,闻听此言迅速查看四周,然而凭她的修为竟然什么都感察不到,又迅速抹了‘蓝色妖姬’在眼睑上,还是没看到什么阴魂,顿有毛骨悚然感。 把手上香分散插了两边,庾庆没事人似的挥手道:“走吧。” 两人继续前行,然铁妙青总感觉身后有凉飕飕的东西在跟着,浑身不自在,连灯光摇影似乎都在给她阴森森的暗示。 第五十一章 接头 这第三处寻找火蟋蟀的地下通道应该是最短的一个,只走了不到五里路就到了尽头,可能和地属盆地有关。 红彤彤的地下空间,庾庆也就随便查看了一下,便与铁妙青一起返回了。 铁妙青本想让他就在尽头附近休息,免得他跑来跑去,然而堂堂玄级修士想到那个什么不干净的存在,话到嘴边居然没有出口,任由了庾庆陪着自己返回。 途中经过那个让自己浑身不自在位置,铁妙青还能认得,庾庆插在洞壁上的香火还未燃尽,还在冒着点点红光。 两人从洞口出来时,朱上彪和程山屏已经将砍伐的树木给弄好了。 天也黑了。 一伙人就地休息,就在洞口垂挂的藤萝后面休息,其它的事情等休息好了再说。 朱上彪和程山屏在洞外烧了堆篝火闲聊,也有负责警戒的意味,休息也不能大家伙都闭上眼。 闲谈到半途,程山屏说要去前方高山上看看夜景如何,朱上彪任由其去了。 庾庆慢慢开了道眼缝,从藤蔓缝隙间瞅了眼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又缓缓闭上了眼…… 啪嗒! 一块石头从天而降,砸在了雨季时的河道,如今的山沟干谷里。 “什么人?” 停留在山沟里休整的鉴元斋上下人员惊的暴起,大声喝斥,执事崔游冷目四顾。 山林中传来沙哑呼唤声音,“崔游。” “在那边!”有人指向了声音传来方向。 嘴角勾笑的崔游一个闪身到了众人前面,挥手拦住了欲前去查看的众人,回头交代道:“没你们的事,你们继续休息。”继而一个闪身掠去。 众人惊疑,邬况若有所思,知道大概是崔执事说的那个给交代的人来了,当即转身安抚众人,“没事了,没事了,休息,都休息吧。” 虚惊一场,没事就好,众人还未从疲累中恢复,乐得自在,又纷纷坐下。 扑入山林的崔游见到一条人影闪身向山顶而去,当即弹射如飞追去。 两条人影一前一后落在了山顶的一棵大树下,其中一人不断打量四周,从树冠上穿插而下的月光照出其面容,不是别人,正是妙青堂的程山屏。 崔游笑道:“不要那么紧张,没人过来,就我一人。” 程山屏看了眼他胸前受伤后包裹的样子,“看来我的判断没错,古魈老林打斗的果然是你们,那几只‘不妖怪’可不是吃素的,你们是怎么从它们手上逃出来的?” 说到这个,崔游唏嘘摇头,“这事不说也罢,我自然有我脱身的办法。还是说正事吧,妙青堂真的找到了火蟋蟀?” 程山屏皱眉,“你们没找到?” 崔游嗤了声,自嘲的语气,“找是找到了,但手脚短了,够不上,一只都抓不到,否则你以为我为何接到你传递的信号便率人没日没夜的追过来?不过我看你们这去向也不像得手了,不像要返回幽角埠的样子。” 程山屏:“没找齐全,还差一只。” 崔游眼睛一亮,惊艳道:“抓到了两只?妙青堂竟有这本事,没看出来啊!快说说怎么抓到的。” 程山屏:“其实也不是妙青堂抓到的,这事纯属凑巧,路上居然遇上两个赴京赶考的书生……”他把大概情况讲了下。 崔游听后,傻愣了会儿,有点搞不懂,“竟有这种事?难道这世上真有什么未卜先知的手段不成?” 程山屏翻了个白眼,“崔游,那边两个女人是妇人之见,难道你也头发长见识短不成?真要有未卜先知的能耐,还能落得如今这般处境吗?那小子一见面张口就是坑蒙拐骗的话,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尽搞一些神神鬼鬼的把戏,摆明了就是一些江湖骗术,偏偏铁妙青还信了他的邪。照我看,他应该就是利用了烟火把火蟋蟀给熏了出来。” 前面的话,崔游听着还算认可,后面的话则听的有些迟疑,“烟熏吗?这个我也试过,没用的。” 程山屏叹道:“我这边也用烟熏过,没有效果,这里面肯定有我们不懂的名堂,看那迹象,我估计是在烟里掺和了什么东西进去,回头抓住他刑讯逼供,自然就能一清二楚,届时我倒要抽着他嘴巴看他能不能算出自己有此一劫!” 崔游大手一摆,“不管他用了什么手法,能抓到火蟋蟀就是本事,我只想带回东西给大掌柜交代。好了,废话不多说了,还是商量一下怎么下手吧。” 程山屏:“还能怎么下手?要么过去一窝端了,再逼那小子帮你找到第三只,我这边能逼他屈服,你这边自然也能。要么就等等,等那小子找到了第三只再下手,你自己看着办。” 崔游嗯声点头,稍作沉吟,徐徐道:“听你这么一说,他找到第三只的可能性很大,既然如此,就没必要节外生枝,那就再等等吧,等找到了第三只,你再发出信号,我这边则立刻动手。” “好。”程山屏应下,不过却提出了要求,“火蟋蟀你们可以拿走,但你动手时必须保证妙青堂上下的安全,其他人我不管,妙青堂的人不能死。” 崔游叹道:“刀剑无眼,我不能绝对保证!” 程山屏当即厉声提醒,“我警告你,孙瓶和朱上彪一旦出事,铁妙青绝对要拼命,坏了大掌柜的好事,你问问你自己能不能给大掌柜交代…可以挟持我当人质,逼铁妙青交出火蟋蟀。” 崔游想了想,“行,我知道了,动手时会尽力控制的。” 两人又继续交头接耳了一阵,崔游为了以防万一,要先控制住局面,不能让妙青堂的人给跑了,让程山屏告知了详细地点后,两人这才分别。 回到驻地,崔游立刻召集了众人起身,中止了大家的休息,带着一群人摸黑出发。 没要太久,一行便摸到了妙青堂等人的落脚点附近。 埋伏在山林中能看到洞口的篝火,也能看到坐在篝火旁谈笑的程山屏和朱上彪。 陪在崔游身边靠前观察的邬况见到篝火旁的二人,大为意外,低声道:“妙青堂的朱上彪和程山屏?执事,我们这一路在追踪妙青堂的人?” 事已至此,崔游也不好完全瞒他了,低声提醒道:“让弟兄们盯紧了,这次的任务就指望妙青堂了,我们摘桃子!” 邬况恍然大悟,继而又不解,“我们都没办法抓到那三只虫子,妙青堂能有什么办法?” 崔游:“到时候会交代你怎么做,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估计要半天后才能有结果,现在,让大家轮流休息,轮流盯着,养足了精神好动手。记住,都小心点,不能打草惊蛇!” “明白。”邬况点头,却舍不得就此离开去准备,搓了搓双手,嘿嘿道:“执事,小的有个不情之请。” 崔游盯着篝火那边的动静,“别废话,说。” 邬况嘿嘿道:“妙青堂那个老板娘听说也来了,那女人您是知道的,那样貌和身段,真正是尤物,当年就是幽角埠的一枝花,却便宜了颜许那小白脸,让多少男人抱憾呐,在幽角埠大家守着规矩都不敢乱来,如今这女人跑这来了…崔执事,您看,我跟您在这荒山野岭跑来跑去这么久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回头铁妙青那女人让小的照顾一晚怎样?” “呵。”崔游皮笑肉不笑,回头盯向着他上下打量一番,“你还知道颜许?那你可知颜许如今成了什么模样?” 邬况呵呵道:“听说了,好像是中了剧毒,已是命悬一线,听说妙青堂一伙人想尽办法为他吊着一口气不断。铁妙青皮娇肉嫩,能亲自跑到古冢荒地来,无非就是想完成幽崖的任务救夫。” 崔游哼道:“那你可知颜许为何落得这般下场?” “呃…”胡茬壮汉愣住,从对方的话里听出了别样味道,瞬间想到了妙青堂一行后面留下的记号,当即明白了点什么,面露惊疑不定。 崔游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头,“邬况,这世上的许多美事,大家都想,可大多数人只能是放在心里想一想而已,真正要得到是需要实力的。诱人的东西背后,往往藏着风险,不要轻易去伸手,轻则自取其辱,重则性命难保。看在你这段时间鞍前马后的份上,奉劝你一句,放在心里想想就好,不要去碰,明白吗?” “嘿嘿,崔执事说的是,明白了。那个,我去安排了。”邬况干笑着退下了。 崔游摇了摇头,再次盯着篝火方向观察…… 直到后半夜,养足了精神的庾庆才收功站了起来,目光第一时间瞥了下程山屏,又看了看时有虫鸣的外面。 他休息好了,妙青堂一伙人立刻围绕着他动作了起来。 程山屏和朱上彪往开始往里面运送砍伐好的木头,之前怕打扰庾庆休息。 孙瓶则把弄好的吃喝之物奉上,最后五袋灵米煮掉了。 吃饱喝足,庾庆抬手捋了一下自己的马尾辫,孤身往洞内深处去了。 妙青堂四人换了程山屏和朱上彪休息,铁妙青和孙瓶负责警戒,许沸和虫儿依然在旁混时间。 第五十二章 亲信 天亮了,听到身后轻微脚步声,坐在一片荆棘丛后面观望的邬况回头,见到休息了一晚的崔游靠近,当即要起身,却被崔游摁住了肩。 崔游俯身坐在了他边上,也通过荆棘丛缝隙间看了看盆地内覆盖垂萝的洞口,问:“怎么样?” 邬况:“还是老样子,基本没什么动静,就是洞口好像有烟气冒出。” 崔游:“你去歇着,我来盯。” 邬况起身后又蹲下了,“崔执事,咱们究竟什么时候动手?” 崔游:“继续等!该动手的时候自然会动手,你去休息吧。” 等?邬况若有所思,看来自己的判断没错,妙青堂那边果然有内应。 “没事,我在这里休息也一样。” …… 咣! 充斥烟雾的红彤彤地下空间内,一道影子如流星般闪过,从空中斜插在了地上,一只金属罐半镶嵌进了地面,继而有急促的当当声在罐子里响起,震的镶嵌在地的罐子松动,有弹跳起来的趋势。 一条人影冲破烟雾闪来,落地一脚踩在了松动的罐子上,脚下带火,双脚连换连踩。 踩灭了烧着的鞋底,庾庆从腰带里抽出杯盖,倒贴地面放置,砰!一掌将杯盖打的陷入了地面。另一只手就此慢慢将金属罐镶嵌进地面的部分拔起,与地齐平后,开始摩擦着地面往盖子上移,杯口与盖子齐平吻合后,立刻旋转金属罐,转紧后运功一拔,罐子与盖子完整拔出到手。 当当当当当…… 金属罐里的撞击动静明显激烈于前两次,没办法,里面装着两只火蟋蟀。 拿着罐子欣赏的庾庆啧啧了两声,脸上满是欣喜和意外。 他也没想到,跑来跑去找火蟋蟀,就是认为火蟋蟀不是群居的,谁知这地方居然一下出现了两只。如今看来,火蟋蟀不是群居动物的观念可以打破。 当然,也可能是别的原因。 之所以能一下抓住两只,是因这爬出的两只火蟋蟀是一公一母,正在叠加交配的时候被一网打尽了,反应比单只的时候迟钝多了,估计过于忘情了。 过程中没有出现走脱的风险,这一双抓的比较轻松,庾庆估摸着只有交配的时候才会有这种机会。 对他来说,这并不重要,拿着手里的东西纵身飞掠而去,拐来拐去在熔浆湖的岛陆上跳了几次才回到了出口,走到一堆还没用过的木头旁,他把手中罐子扔在了地上,搬了一堆木头压在上面。 也不管木头下面的撞击声,转身朝地道出口方向去了。 不疾不徐地走了一路,走到快到出口的地方他又停下了,就地盘膝打坐。 过了差不多一个半时辰,烟气散的差不多了,庾庆扯下了蒙住嘴脸的毛巾尝试呼吸了一下,尽管空气还不太干净,但勉强能接受了,这才又站了起来继续前行。 他对自己走路的动静并未有任何遮掩,洞外的铁妙青等人一个个竖起了耳朵,互相看了眼后,又陆续起身走到洞口拨开垂着的藤蔓往里看,看到了走来后又停步在洞内的庾庆。 没听到庾庆身上有罐子里撞击的动静,几人当即钻了进去,铁妙青迟疑道:“阿士衡,是不是没有…”欲言又止。 庾庆叹道:“里面确实有一只,不过抓到这只可能有点麻烦,可能需要大家帮忙配合一下。” 众人搞不太懂是什么情况,不过还有抓到的希望就好,配合自然是没问题,铁妙青当即应下,“需要我们怎么配合你尽管说。” 庾庆朝站在藤萝外悄悄往里打量的许沸和虫儿招手道:“都进来吧,这次人越多越好。” 许沸和虫儿哪能有什么意见,除了任由摆布没别的选择,乖乖进来了。 “跟我来。”庾庆招手示意,自己先转身往里走。 铁妙青等人跟上,朱上彪顺手拿了几支事先做好的火把点燃,程山屏略显犹豫地往外看了眼。 同样回头看了眼的庾庆当即补了一句,“很简单的配合,很快就好。” 听说很快就好,程山屏没了什么顾虑,快步跟上了。 乌烟瘴气未彻底散干净,许沸和虫儿没有借助修为的能力,顿时咳嗽连连,赶紧用袖子捂住口鼻…… “崔执事,你看,有动静,人都进去了。” 荆棘丛后面的邬况突然出声提醒。 正盯着观察的崔游嗯了声,“我看到了。” 邬况:“可以动手了吗?” 崔游皱眉疑惑了一阵,但还是要等确定的信号,摇头道:“继续等。” …… 地道内,走到半途的庾庆突然停步转身,面对众人笑道:“大家先在这里等一下。”伸手要了孙瓶手上的火把,又对铁妙青说,“老板娘,我们先到前面布置一下。” 众人搞不懂他干什么,铁妙青倒是很配合地跟他去了。 庾庆的行事有点古怪,孙瓶等人多少担心会不会有什么问题,然看到许沸和虫儿在,又宽心了一些。 庾庆没有领铁妙青走太远,但所走的距离足以让后面的人听不到这里说话的动静,而铁妙青对此地也不陌生,看到洞壁上插着的焚香屁股,知道又到了那感觉阴森的地方。 铁妙青心里正有疙瘩的时候,庾庆偏偏又在这个地方停下了,举着火把转身与之四目相对。 铁妙青察觉到了异常,顿有些警惕,试探道:“你不是说要做什么布置吗?” “没什么布置。”庾庆否认,见对方当场露出高度警惕的模样,当即摆手道:“老板娘别误会,如此这般将你请过来是有事告知,关系到你我的生死。” 铁妙青警惕不消,“什么事竟被你说的这般严重?” 庾庆:“老板娘还记得之前进洞时我问过有多少家商铺接了幽崖的任务吗?” 铁妙青想了下,“记得,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庾庆:“如果有另一家商铺的人要抢你手上的三只火蟋蟀,我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对方既然敢动手,那么实力肯定超过你这边,一旦出手,你几乎没有什么胜算,大家都得倒霉,我说的对吗?” 铁妙青不否认这点,但不是她现在关心的,“这些不需要你操心,你我只需兑现彼此的承诺便可。” 庾庆:“我如果说你的人当中有另一家商铺安插的奸细,你信不信?” 铁妙青皱眉,“你在胡说什么?我的人都很可靠,不会有什么问题。” 庾庆:“古魈老林的打斗动静你还记得吗?古魈老林的范围那么大,为什么刚好就有人撞在了我们的行进路线上,以致与山怪发生冲突?其实你当时的怀疑没错,的确有人在跟着我们。” 铁妙青不知道这位在这个时候说这些到底想干什么,“那是我想多了,他们说的没错,真要是跟踪我们,明知道我们在前面惊醒了‘独角山魈’,怎还会一头撞上来?就算有人跟踪,你也知道在古魈老林打斗的后果。” 庾庆:“这就是我要证实的,我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我想知道那些人有没有从古魈老林脱身。” 见他非要怀疑她的人,无异于侮辱她的人,铁妙青有点愤怒,“你不觉得你现在的行为像是在挑拨离间吗?我说了我会遵守承诺,你没必要担心我会食言,没必要在这里费尽心机,没用的。” “第三只火蟋蟀我抓到了。”庾庆突然话锋一转,伸手指向地道尽头,“就在那堆木头下面,你如果不怕死,尽管拿着离开好了,我…” 抓到了?铁妙青惊疑,忽目光一闪,出手如电,在庾庆身上连点数指,怕庾庆耍什么花招,先封了庾庆穴道,而后举着火把闪身而去。 呆若木鸡的庾庆僵在了原地,他没想到酝酿的话还没讲完铁妙青就对他来了个突袭,不合常理的行为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心中狂骂。 好在铁妙青急于知道答案,来去的速度很快,没多久就回来了,手上拿着那只当当响不停的金属罐子,火把下的脸色惊喜莫名,“两只?你一次抓了两只?” 庾庆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铁妙青随后反应过来,迅速出手解开了他的穴道,又问:“怎会抓了两只?” 庾庆揉了揉胸口,不跟这女人扯远了,拉回话题,“我现在怀疑内奸已经把另一家商铺的人引到了外面,外面很有可能已经设下了埋伏,若真是如此的话,人家迟迟不动手的原因就是在等你手上的三只火蟋蟀凑齐,你知道你现在把你手上东西拿出去的后果吗?” 铁妙青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也明白了他为何抓到了火蟋蟀却要说没抓到,叹道:“你真的多虑了,他们三个都是我的亲信,跟随我们夫妇多年,不会出卖我们。” 庾庆砸出一句,“不是我的亲信!” 语气冰冷,意思也冷,我不相信他们! 铁妙青:“我不明白,你好好的为何突然会有这怀疑?” 真正的原因庾庆不想说,找了个天大的借口,“我卜了一卦,算出来的,其实我早就算出我们当中有个内奸。” 铁妙青哑了哑,她是这位‘神算’手段的获利者,也是众人中最相信的一位,无言以对了一阵才问道:“你怀疑的内奸是谁?” 庾庆有自己的打算,现在不会说出怀疑对象,“若能算到事无巨细,那我就不用费这事了,我只能算出你身边有奸细,具体是谁还不清楚。当着大家的面不说破这事,也是怕自己算错了,怕造成误会,毕竟让老板娘与神灵沟通时我就出现了失误。请老板娘借一步说话,正是为了商量个办法证实一下。” 第五十三章 试探 与神灵沟通时出现了失误? 铁妙青对此不予评价,认为自己最清楚那次有没有失误,她认为那次与神灵沟通是成功了的,只不过是她想掌控局面,才让这家伙误以为出现了失误而已。 换句话说,她认为庾庆的卜算之术还是相当精准的。 如今庾庆又卜了一卦,又说她身边有奸细,令她一颗心渐沉冰谷,难道真有奸细? 见她不说话,在犹豫,庾庆继续劝说:“老板娘,若卦象属实,后果不堪设想。只是证实一下,并不会有任何损失。” 铁妙青看着手里当当响的罐子,“你说的轻巧,怎么可能没有任何损失,只要一试,他们便会认为我不信任他们,失的便是人心,这世上还有比人心更宝贵的东西吗?妙青堂在幽角埠算不上什么大门户,更没有雄厚财力,能给他们的并不多,能一直这般跟随已属难得。你知道吗?孙瓶是我母亲的丫鬟,对我母亲忠心耿耿,接连照顾了我们母女两代人,我如何能在这种事上去伤她的心?” 庾庆一只手在胸前下压,示意她沉住气,“老板娘多虑了,你放心,只要按我的办法去试,不会有任何损失,只要不是内奸,便不会感受到任何来自您的不信任。” “哦!”铁妙青明眸盯着他,“你欲如何去试?” 庾庆手指了指外面,“这便是我突然把他们给引进洞来的原因。假设洞外真的有埋伏,这些人一直沉着气不动手,必然是在等我们三只火蟋蟀齐全,外敌如何知道我们有没有齐全?自然需要内奸给出信号。我现在突然把他们给招进来了,只要稳住他们,不让内奸跟外界联系,两边长时间联系不上必会不安……” 听着他的细细讲述,铁妙青神情中流露出若有所思意味,大概清楚其意图后,忍不住上下多看了他两眼,“你这哪是什么跟我商量办法,明明早就拿定了主意预谋了要欺我。都说什么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是不是读书人都这么多心眼?难怪能考上举人。” “……”庾庆哑了哑,无奈道:“老板娘,你现在还有心思开玩笑?” 铁妙青摇头:“我不是开玩笑。是,你说的我承认有道理,但就因谁想出去,就认定他一定是内奸,这罪名定的未免也太轻巧了。” 庾庆:“有些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但看的清楚。老板娘您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是不是,您自然会看出端倪,届时您再决定要不要将人给控制住。决定权在您手上,您不需要有任何担心。” 铁妙青眉头紧皱,陷入了沉思,好一会儿才道:“若真有内奸,若真有埋伏,做这些还有用吗?我们还出的去吗?” 庾庆当即安抚,“卦象有所指,若证明了卦象无误,我便有把握依照卦象带着大家脱身。若卦象有误,则说明不存在内奸,自然一切平顺无忧。” 铁妙青追问:“卦象指的脱身办法是什么?” 庾庆:“卦象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天机岂可明示?说穿了就不灵了。” 铁妙青又陷入了沉默。 庾庆则有些等不及了,“老板娘,不能再犹豫了,只是试试,并不损失什么。” “好吧!”铁妙青经不住他劝,最终答应了下来。 说到底,还是信了‘卜算’的说法,否则她未必会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答应针对自己人去做这种尝试。 见她答应了,庾庆立刻反手到身后,又抽了三支香出来,在火把上点燃了,直接俯身插在了地上。 铁妙青已经被他搞的有些神乎乎的,惊疑道:“这是做甚?” “哦,做个记号而已。”庾庆不以为然,指了指她手中的暂时停止了撞击的金属罐子,“老板娘,这个必须留在这,不能带去,否则便没了作用。” 铁妙青稍犹豫,依了他,俯身轻轻放在了地上。 她不想这样做,可若是真的,实在是承担不起后果,不得不答应了试试。 庾庆伸手请,与之一起返回。 一路前行,见到地道前方的火光,也就见到了原地等候的孙瓶等人。 两边碰面,孙瓶等人皆面有疑问,都想知道接来下要怎样做。 庾庆先挥手招了许沸和虫儿过来,火把给了许沸,“许兄,你们两个一直往里面走,看到地上插了三炷香的地方就停下,留在原地等招呼,火不能主动熄灭。” 铁妙青这才明白了那三炷香的用途,敢情还真是用来做记号的。 许沸欲言又止,然而知道这里最没有话语权的就是他们两个,轮不到他们表达意见,只好唯唯诺诺的应下,领着虫儿往离去了。前面幽深,两人单独行动,多少有些胆怯。 一群人目送了两人渐渐走远,孙瓶疑惑道:“这是什么情况?” 铁妙青也不知道,因庾庆之前没跟她说过有许沸和虫儿什么事。 殊不知,庾庆只是想先把许沸和虫儿给支开,有些事情他不想让两人看到。 “没什么,一个个来而已。”庾庆说罢又抬手身后摸了几支香出来,火把上点燃,俯身插在了脚下,之后对孙瓶三人道:“你们三个就在这三炷香前安心打坐。记住,火不能灭!”还亲手帮他们点了一盏油灯放地上。 什么意思?程山屏沉声道:“你东搞西搞的,究竟在干什么?” 铁妙青适时出言道:“稍安勿躁,安心坐下便可,都是为了抓火蟋蟀,很快会知道的。” 庾庆亦朝他摊手,“我若抓不到,任由处置。” 孙瓶手背打了下程山屏的胳膊,“老程,你急什么,阿公子既然这样说了,听他安排便可。” 不管庾庆用什么手段,只要能再抓到火蟋蟀就行,前面已经抓了两只,她还是比较相信的,事实胜于雄辩嘛。 朱上彪也扯了下程山屏的袖子,自己先盘膝坐下了,火把插在了一旁。 程山屏看看大家,好像就自己比较难说话,只好也沉默着坐下了,坐在了夫妻二人对面。 铁妙青没说什么,先转身往地道深处走去,庾庆也跟着去了。 两人没走太远,七八丈外便停下了,也在地上插了三炷香,同样盘膝坐下了。 庾庆挥手一扫,熄灭了火把,与铁妙青的身影一起消失在了黑暗中,只剩焚香的红点点在黑暗中可见。 孙瓶心有疑惑,不过也还是坐下了,依照铁妙青的吩咐,安心静坐,闭目养精蓄锐。 程山屏用尽目力去看黑暗中的铁妙青和庾庆,光处看暗处又看不清楚,只看到隐约影子,又被交代了不能灭火,见对面两夫妻都闭上了眼睛,他只好也跟着闭上了双眼。 坐在黑暗中的两人则将三人的一举一动看了个清清楚楚,细微的举止也能观察到。 修炼观字诀的庾庆对这方面的驾驭很擅长,他知道谁是内奸,但就是不说,就是要让铁妙青自己去观察,而他则不时悄悄观察铁妙青的反应。 他看到了,对比那对夫妻,程山屏的稍有异常似乎已经让铁妙青的注意力多心了些许。 静坐了片刻之后,程山屏忽然睁开了双眼,对一旁二人道:“我们傻坐在这究竟要干嘛?” 夫妻二人闭目着,孙瓶淡淡给了句,“老程,小姐不傻,听安排便可。” 程山屏没听,直接起身了,径直朝对面走去。 夫妻二人又不聋,睁眼一看,相视皱眉,朱上彪叽咕道:“老程这是怎么了,心浮气躁的。” 铁妙青自然看到了程山屏的大步而来。 庾庆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一闪即逝。 程山屏很快便到了二人跟前,不敢高高在上说话,半蹲在了铁妙青跟前,“老板娘,姑爷重伤在榻,等着我们带回东西请人施救,这般无缘无故拖拉是何道理?” 庾庆插了一嘴,“快了,马上就好了。” 程山屏怒道:“你尽搞这神神鬼鬼的事,我看不出有什么用。” 庾庆:“你的意思是说,我的手段抓不到火蟋蟀?” 程山屏被这话堵了嘴。 铁妙青语气重了几分,“老程,不急在这一会儿,坐回去,不要误事。” 对上了她罕有的坚定目光,程山屏气势一弱,闷声而起,转身而回,又回到孙瓶夫妻二人对面坐下了。 铁妙青在黑暗中直勾勾盯着他。 庾庆抬手捋了一下马尾,目中略泛冷意。 他之前并不敢确定外面有人,哪怕看到程山屏留下了路标,因妙青堂这伙人说的也有理,在古魈老林被缠住的人很难脱身,所以他要确认,程山屏如今的态度让他得到了确认,外面的确埋伏有人。 而程山屏明显心神不宁,闭上了眼睛没一会儿又睁开了,偶尔会偏头往洞外方向看上一眼。 相识多年,铁妙青对大家举手投足间的习惯多少也了解一些,已经隐隐感觉到程山屏好像真的有异常,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听了庾庆的说道先入为主了。 越观察,她的心情越不是滋味,渐渐发现程山屏的异样越来越明显。 尤其是对比一旁的孙瓶夫妇,越发能看出端倪。 夫妇二人闭目专心打坐,养精蓄锐调息。边上的程山屏大多时候虽然也是这个样子,但明显心不在焉,偶尔开眼看看她这边,偶尔又朝出口方向看,给人感觉坐不住。 第五十四章 控制 越看越不对劲,铁妙青的心渐坠冰谷,内心里凄凉自问,难道真的被那神棍给不幸言中了? 在一起多少年了,多少年的老人了,她自认没亏待过,自认对程山屏不薄,程山屏怎么可能背叛,应该也不是能轻易被收买的人。 她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就在她心绪翻转难停之际,程山屏又绷不住了,又起身了,又走了过来。 惹得孙瓶夫妇再次睁眼相觑。 铁妙青正视,眼睁睁看着程山屏一步步走近,待到跟前,她故作轻松先问:“有事?” 程山屏先凶了庾庆一嗓子,“坐半晌没反应,这就是你所谓的快了?这就是你所谓的马上就好?”继而半蹲在铁妙青跟前,言辞诚恳道:“老板娘,咱们都窝在这洞里,若外面有什么情况的话,咱们毫无察觉如何是好?不如我去洞外警戒,有个人在外面还是比较稳妥一些的。” 这话似乎有道理,铁妙青正斟酌如何回复,庾庆手一抬引起了二人的注意。 只见庾庆抬起的手指一阵掐算,手势一定,便出声道:“我算过了,不用戒备,一旁歇着就好,不会有事。” 不会有事?程山屏嘴角略有扯动,有点忍不住了火,“你少在这里装神弄鬼,我…” 庾庆压根不容他说完,直接打断他话,嗓门甚至比他的大,“我算过了,此行犯煞,时辰到此为凶,躲在这里正是为了避煞,一个时辰之内若有人出去必然招来煞星,避过这一个时辰的凶时,方能逢凶化吉!” 此话一出,铁妙青可谓听的心惊肉跳,感觉这位抖出了真相一般,下意识观察程山屏的反应。 程山屏嘴角下意识抖了一下,眸中亦闪过一道惊悸神色,明显被庾庆的话给惊着了,目光盯向了庾庆掐着的手指,看向了那燃烧的香火,喉结耸动了一下。 铁妙青喝斥了一声:“老程!” 一个时辰?程山屏估算了一下,已经过去了不少时间,就一个时辰应该没问题,遂盯着庾庆冷笑道:“看在老板娘的面子上,我不与你计较,就容你一个时辰,若再前言不对后语,我可不吃你神叨叨的那一套!”起身甩袖而去。 说这话不是没原因的,之前被喊进洞来时,庾庆说很快,他放心进来后便拖成了这样。 孙瓶夫妇目睹他坐回来后,也有些不满,低声责怪起来。 程山屏闷声坐那低个头,任由人说,也不还嘴,脑海里还在回味庾庆所谓‘避煞’的话,那厮竟说什么外面有煞星,搞的他内心有些惊疑,难道那厮真的有点能掐会算的本事? 坐在黑暗中,铁妙青盯着程山屏凝视了好一阵后,忍不住幽叹了一声,“你说的内奸会是他吗?” 庾庆低声回,“你说呢?” 铁妙青:“就算他是内奸,怎会如此明显沉不住气?”想找疑点否定自己看到的,说白了还是心理上难以接受。 庾庆淡淡道:“原因很简单,他以为我们毫不知情!他一开始是被我诈进来的,现在迟迟出不去,没办法向外面传递没抓齐火蟋蟀的情况,他担心外面因为不知情,又长时间见不到我们人影,怕外面的人绷不住随时会跑进来。所以时间上越拖,他就越沉不住气。” 铁妙青顿时绷紧了心弦,“若真如此,万一那些人跑进来了,我们怕是很难逃脱。” 庾庆压根不担心,你们跑不掉,不代表我也跑不掉,外面的人杀进来了,你们自然会去抵挡,而他自有办法趁机脱身。嘴上却趁机施压,“所以啊,要当机立断,要尽快解决,再拖下去,可就麻烦了。” 铁妙青沉默且犹豫,难以做出决定,总觉得这样做未免也太草率了,无凭无据啊! 庾庆早看出这个女人不是个善做决断之人,他不急,慢慢等着…… 半山腰,隐藏于林下荆棘丛后的崔游看了看当空的烈日,目光再落回目标洞口后,出声问道:“他们进去多久了?” 邬况默算了一下,“半个时辰的样子。” 崔游眉心一皱,“此洞并不深,据说半炷香之内就能到地底尽头,怎么还没出来?” 他有点搞不懂内线是怎么回事,应该知道这里在等其信号,不管情况怎样,凭那位在妙青堂的身份,找个借口出来露个面应该不难才对,难道出什么事了? 想想又觉得不可能,这地下的能出什么事,地下塌陷把人给埋了不成?真要有那么大动静的话,这里应该也能感觉到才是。 眼前这迟迟没反应的情况有点出乎了他的预料,和内线说的抓火蟋蟀的方式不符。 邬况却目光连闪,心知崔执事应该是头回来这里,怎么会知道半炷香就能到地底尽头? 他肯定了,妙青堂里面出了内奸,遂斟酌着说道:“可能有什么事,不妨再等等看。” 崔游微微点头,又抬头看了看太阳的位置,心里面定了个时间,内线不是傻子,若一直没动静肯定有问题,这边肯定要去查探一下…… 黑暗中沉默许久后,铁妙青忽主动说道:“就因为他沉不住气,就因为他要出去,就怀疑他是内奸,就把他给控制了,这理由别说针对他,放在孙瓶夫妇那也说不过去,放任何人身上都定不了罪,和无中生有没什么区别!” 能说出这种话,说明心里已经有数了,却仍不能决断,庾庆有点不知该怎么形容这女人,郑重提醒道:“抓错了,还能放掉,只要诚心以待,芥蒂还能想办法消除,你也可以往我身上推。反之,再拖下去就不仅仅是我们有性命之忧了,火蟋蟀带不回去,你夫君也得枉死!” 最后一句话对铁妙青触动颇深,面纱后面的嘴唇咬了又咬,目光一抬,看向了对面,下定了决心,深吸了口气,喊了声,“瓶娘,过来一下。” 对面三人一起睁开了双眼,孙瓶立刻起身快步过来了,也半蹲在了两人跟前。 她还没开口,铁妙青已经低声抢话了,“瓶娘,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要表示出异常,不要让人看出什么端倪。瓶娘,不出预料的话,程山屏应该出了问题,洞外应该已经有其它商铺的人埋伏好了,我们现在要在不惊动外面敌手的情况下拿住他,要当面确认问个明白,需要你配合!”语气里透着些许紧张。 孙瓶身形已经僵住了,目露震惊,觉得怎么可能,那位怎么可能出卖这边? 还有,小姐是怎么知道外面情况的? 见她迟迟没反应,铁妙青提醒,“只是先控制住,好当面确认。” 程山屏真有问题?孙瓶眉头拧在了一块,快速把事情给捋了一下,若外面真的埋伏了其它商铺的人,什么企图不用说她也能猜到。 事情非同小可,重点是她之前也总感觉程山屏有些不对劲,被这么一说,心头异常沉重。 事情已经不是简单的感情能左右了,一旦属实,后果将不堪设想,孙瓶这个掌柜比铁妙青这个老板娘更果断,权衡利弊快速做出了决断,没多问什么,便嗯声点了点头,“小姐放心,我来办。” 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尽量若无其事的样子转身走了回去。 庾庆亦看的暗暗点头,这位遇事可比铁妙青有魄力多了,顷刻间便分出了轻重,连句多话都没问。 盘膝而坐的朱上彪见她回来,还忍不住问了句,“什么事?” “布置了点事。”孙瓶随口回了句,对同样目露询问眼神的程山屏偏头示意,“小姐让你过去。” 程山屏没有多想,当即起身,然刚从孙瓶身边过时,身侧后腰陡然一阵剧疼,眼中疾扫的余光瞥到了似乎是孙瓶对自己动手了。 孙瓶的确动手了,毫不犹豫,突袭。 并两指戳在了他后腰穴位上,一击命中后,迅速两手连击,在程山屏身上连点数指,最后一手摁在了程山屏肩头,没让脸色大变想喊都喊不出来的程山屏倒下。 朱上彪惊了,惊的跳起,还来不及惊问缘由,便被孙瓶低沉的声音喝住了,“闭嘴!” 话毕,扔下了瞪大双眼的丈夫,捞着程山屏的胳膊,将人移向了铁妙青那边。 稍回过神的朱上彪旋即快步跟了去。 程山屏自然也反应了过来,知道自己遭袭未受伤,只是被制住了,忽见对面的火把再次点燃,看到了铁妙青和庾庆已经站了起来,看向他的那种目光令他心中咯噔,隐隐意识到了自己因何被制。 但又觉得不可能,怎么可能知道的? 可是除了这个原因,他又想不出这边还会有什么理由这样对他。 若真是暴露了,又是怎样暴露的? 他目光落在了似笑非笑的庾庆脸上,莫名想到了庾庆之前所谓避煞的话,心中惊疑不定,难道这小子真的能掐会算?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自己未免也太冤了! 被算命的算出自己是叛徒,这算什么事,全天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总之此时的他又惊又懵,心头充满了各种猜测,脸上却努力表现出无比的愤怒。 第五十五章 供认 将人拎到了铁妙青跟前,孙瓶在程山屏身上戳了两指,放开了哑穴禁制,没给他能大喊大叫的气力,没让他血气全面畅通,但至少嘴里能出声了。 程山屏开口便问,“老板娘,什么意思,为何如此待我?”勃然大怒状。 跟过来的朱上彪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他也想知道是什么意思。 斗笠下的明眸目光很复杂,与他对视了一阵,铁妙青才道:“老程,你为什么急着出去?” 程山屏心中解析这句话,暗道了声果然,渐有苦涩意味弥漫心头,表面却惊愕状,“老板娘,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皱了眉的庾庆出声打断,“都省点时间。程山屏,我不听你狡辩,我只想知道外面埋伏的是什么人。”嫌铁妙青的效率不高,受够了铁妙青的拖拖拉拉,横插一脚,亲自问审。 或者说,他想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已经将程山屏人给控制住了,已经没了什么顾忌,要下手了! 此话令朱上彪震惊,傻子也能听出在怀疑程山屏什么。 孙瓶亦紧盯他的反应。 程山屏则震怒,“你胡说八道什么?”目光朝另几人急闪,也急忙辩解,“老板娘,一定是这小子,这小子一直与我不和,又惯于坑骗,一定是这小子在栽赃陷害我,不管他说了什么,一定别有所图,你们切不可被他蒙蔽!” 闻听此言,不知情的朱上彪有点怀疑的看向了庾庆,这位与程山屏不合是事实。 从感情上来说,庾庆还是个外人,相对而言换了谁都更愿意相信自己人。 庾庆满脸的不屑和鄙夷,伸手到身后又摸了支香点燃,吹了吹青烟,“你还不值得我浪费这种精力,我还得留点精力突围,给你两个选择。其一,你可以不说,我只需将你挟持到洞口,有没有冤枉你,答案瞬间便出。外面的人若与你无关,自然不会理会,若见你被挟持纷纷冒出,你说你是什么颜色?” 程山屏佯怒的脸色有些扭曲。 “到了现在,嘴硬没任何意义。将你挟持到洞口,外面埋伏的人见你落在了我们的手上,你觉得他们会为了你对我们网开一面吗?若以你为人质,外面不肯放过我们,架在你脖子上的刀一定快过他们出手,我们一定会先送你上路。若你真有那么大的魅力,有你在手便能让他们忌惮,那正好,我们正好拿你开路脱身。” 铁妙青、孙瓶和朱上彪皆细品此言。 程山屏脸色越发难看,他能想象到被推出去后是什么场景,外面的人一定会立刻冒出来。 锵!庾庆突然拔剑,吓了几人一跳,孙瓶迅速将程山屏扯到了自己的身后,不可能事都没搞清楚就让人对程山屏下杀手。 然而他们想多了,庾庆剑锋点在了地上,唰唰写划,刻画出了一个方框,方框里面画了个箭头。 他另一手的火把放低了,照在刻画的图案上,抬了抬下巴,“姓程的,能看清楚吗?” 程山屏又不瞎,嘴角抽搐了一下,眼睛瞪大了几分,喉结干咽着耸动了一下,缓缓抬眼看向对面的庾庆。 这个图案把铁妙青三人看懵了,不知何意,但感觉出了对程山屏有触动。 庾庆乐呵呵给出了答案,手中剑叮叮指点着图纹,“你以为你一路给人家留下路标,我们不知道?这是你出了古魈老林时留下的。你以为你昨晚跑去跟人碰头,我们不知道?” 铁妙青内心惊疑,盯着庾庆,心知所言若是真的,就意味着这家伙早就知道了内奸是程山屏,但这家伙却不说,几个意思? 昨晚?朱上彪想到了点什么。 程山屏两眼死死盯着庾庆,那种被当面揭穿的羞辱感令他恨不得将庾庆给生吞活剥了。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不要妄想拉我垫背,你心里很清楚,就算我落在了外面那群人的手里,我也死不了! 他们需要我帮忙找第三只火蟋蟀,是不会杀我的。我只需拿两只火蟋蟀和我自己的性命做要挟,就能换得老板娘等人脱身,毕竟他们要的是火蟋蟀而不是老板娘他们的性命,我相信他们会做出明智选择。 只要老板娘他们脱身了,外面的人就不敢杀我! 我是谁?我是锦国赴京赶考的举人,是由锦国司南府一路重点护送的今科考生。 这世上敢明着打司南府那张老脸的人,屈指可数! 远的不说,近的栖霞老妖,就被司南府一巴掌给拍死了! 就凭外面那群偷偷摸摸的家伙,你让他们动我试试看! 违了幽崖中立的规矩,司南府要交代,幽崖也保不了他们。 我只要讲明利害,晾他们也没那个胆子动我!” 铁妙青三人听的一愣一愣,又感觉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莫名其妙的,突然就这样了,程山屏有点脚下突然踩空的感觉,脸上更是浮现出悲愤,感觉自己在这小子面前好像被剥了个赤条条,毫无反抗之力,竟连说狠话的资格都没有。 “你认为我们还有必要跟你废话吗?是老板娘念旧情!老板娘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清楚,说的好听点是心慈手软,说的难听点是妇人之仁,哪怕到了现在,她依然不忍对你下手,依然想给你一条活路。但她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只想知道真相。老板娘说了,只要你给她一个交代,她放你离开!” 好一通噼里啪啦,令现场都安静了,该说的或不该说的好像都被庾庆一个人给说完了。 程山屏神色中渐有艰难之意浮现,更多的是不堪和愧疚。 几人渐渐读懂了,铁妙青眼中跟着浮现情何以堪,已经顾不上了庾庆为她瞎许的诺,顾得上也不会否认。庾庆没白跟她相处这些日子,的确说中了她的心思,对妙青堂的人她下不了杀手。 孙瓶突然厉声质问:“老程,你为何这样做?”语气中亦有难以遏制的愤怒。 朱上彪怒视,双拳紧握。 孙瓶的一声厉喝,撕破了程山屏的窗户纸,他满脸无奈且无力的样子,艰难着给了句,“是鉴元斋的人!”抬眼看向了因他招认而一脸悲哀的铁妙青,“老板娘,我真没想过要背叛妙青堂,可我没的选择,你知道的,我还有个老娘,我老娘落在了鉴元斋的手上。” “鉴元斋?” “妙青堂与鉴元斋无冤无仇,为何使如此下作手段?” 妙青堂三人皆惊,各有疑问。 程山屏盯着铁妙青惨笑摇头,“老板娘,是鉴元斋,您再好好想想,真的是毫无瓜葛吗?” 此话一出,妙青堂三人皆若有所思。 什么情况?庾庆疑惑着看几人的反应,搞不懂,估摸着妙青堂和那个什么鉴元斋应该是有点什么扯不清才对。 程山屏:“老板娘,话说到这个地步,难道您真不明白他们因何而挟持我老娘吗?我冤不冤?” 此问明显令铁妙青神色不堪之极。 孙瓶忽盯着程山屏问出一句,“东家那次是秘密出行,应该没外人知道,突然遇袭,事出蹊跷,是不是和你有关?” 程山屏似无脸以对,仰天闭目,“是我把东家行踪泄露给了鉴元斋那边,我没办法,我若不答应,他们便要辱我老娘!” “你…”朱上彪震怒,上前就想给他一耳光。 孙瓶一把拦住了他,略摇头,又朝铁妙青抬了抬下巴,示意这事让铁妙青去处理。 铁妙青低了头,斗笠遮住了脸,外人看不清她神色。 庾庆有些糊涂,忍不住问了句,“那个什么鉴元斋和你们究竟有何恩怨?” 孙瓶一句话甩过来,“这事和你无关,无须多问。”摆明了不想让外人知道,显然有不足与外人道的隐情。 庾庆嗤声道:“真要论起前因后果来,害我受困,怎会与我无关,既然你们不想说,我也勉强不了。程山屏,有件事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从一开始就跟我过不去,甚至想对我下杀手,这不是我的错觉吧,为什么?” 程山屏立马扭头,狠狠盯来,“若非你多事,焉能如此,若你没办法找到火蟋蟀,又怎会闹成这样?” 一两句话便道出了所有真相,众人一听就明白了。 火蟋蟀的任务,鉴元斋未必指望过妙青堂,可妙青堂一旦找到了火蟋蟀,程山屏就不敢不报给鉴元斋知晓,否则事后无法向鉴元斋交代。 “……”庾庆无语,懂了。 敢情自己一开始说出的那句有办法帮忙,就已经让程山屏不安了,闹了这些日子不是什么不相信他,而是想阻止他,难怪一开始就想把他给弄死,连可能性的机会都不想给他。 不知程山屏是不愿让大家知道他叛徒的身份,还是想保护大家。 事已至此,这些都不重要了。 低着头的铁妙青忽痛声道:“你走,今后互不相欠,互不相见!” 孙瓶慢慢松开了程山屏,但并未彻底放开他身上的禁制,伸手示意了一个方向,通往地下尽头的方向,“现在不可能让你去通风报信,去尽头藏身吧。” 见这边信守承诺放过,腿脚有些乏力的程山屏蹒跚前行,与铁妙青错身而过时给了句,“老板娘,我不敢说我不怕死,但我还不想死,因我老娘还在他们手中,我现在还不能死!” 铁妙青无言,偏头看向一旁。 程山屏惨笑了笑,知道这女人已经不想再和自己说话,连看都不想再看他一眼,孙瓶夫妇又何尝不是如此。 东家重伤,还有两名老伙计丧命,他已不指望能获得他们的原谅,黯然着解下了身上的包裹,将一行的备用物品给卸下了,之后蹒跚前行。 然还没走远,他便身子一颤,“嗯…”发出一声闷哼。 火把折射出的一道寒光在洞壁一闪而过。 铁妙青三人惊回头。 只见程山屏后背心脏部位只露着一把剑柄,鲜血在后背的衣裳上快速晕染扩大。 第五十六章 报仇雪恨 摇摇欲坠的程山屏扶住了洞壁,却撑不住,顺着洞壁慢慢往下滑,并用力扭头看来,染血的剑身透穿在他胸前。 他目光扫过几人,最终锁定在了庾庆身上,眼中满是不甘,好恨,坐在了地上,苟延残喘着,口角开始滴血。 铁妙青三人亦慢慢回头看向了庾庆,只见庾庆手上已经空了,腰上悬着的剑鞘也是空的,那支在地上刻画图案的剑已从他手上消失。 就算没看到,三人仅凭听觉也能察觉出是谁动的手,只是不敢相信而已,想要亲眼确认一下。 哪怕亲眼看到了,三人也难以相信这个要赴京赶考的书生竟会突然杀人,而且还是当着他们的面。 庾庆不与三人目光交流,双手慢慢兜在了腹前,面无表情,好像与他无关。 他之所以一开始不说出程山屏是内奸,是因为不敢保证说出来他们就能信,自己毕竟是外人。 也不敢保证说出来他们就能把程山屏给控制住,那些人若不先控制住程山屏,面对指控,程山屏不承认都是其次的,一旦他的指控惹怒了程山屏,他可不是程山屏的对手。 他和程山屏实力相差悬殊,两人处在不对等的地位上,这是最关键的。 他就是要借这些人的手控制住程山屏,就是要借这些人的手让程山屏失去反抗能力,不然如何能报仇雪恨? “你干什么?”铁妙青爆发出对他的嘶喊,做梦也没想到这位会食言。 孙瓶夫妇已双双箭步闪到程山屏身边,扶住了人。 毕竟相交多年,下意识要施救,却发现是致命杀招,一剑穿心,已经没了救,剑一拔立马就会丧命,已在那翻动着眼白,身躯微微颤抖着,气息快速变弱。 蹲地的孙瓶抬头,对着铁妙青摇了摇头。 铁妙青当场情绪失控,近乎歇斯底里,“阿士衡,你说了饶他一命,为何食言?” 庾庆与之略作对视,没理会她,而是回头看向了孙瓶,“孙掌柜,我与他无冤无仇,初相逢他就要杀我,是我命大躲过一劫。后不肯罢休,屡次欲置我于死地,未能轻易得逞而已。此番若我未曾察觉,我等若是落在了鉴元斋的手上,你当他能不怨我,你当他能让我好过不成? 事已至此,我为了帮你们坏了鉴元斋的好事,于鉴元斋而言,他也暴露了,还有没有利用价值我不知道。如若放过了他…他也许不会怨你们,那你们不妨猜一猜他会不会怨我?万一鉴元斋杀了他母亲,那这仇就大了去,我可不想日久天长的防着这么个仇人。 放了他,就算我们现在脱了身,有他的存在,他若是帮鉴元斋拦截我们,你确定你们能顺利回到幽角埠?他太了解你们了!你们可以无所谓,我还想活着赴京赶考。孙掌柜,他一直想杀我,只是未能得手,反而落在了我的手里。孙掌柜,请您给我一个不杀他的理由!” 孙瓶顿时眉头紧蹙,沉吟不语。 气的几欲动手的铁妙青喊出理由,“你说了给他一条活路的!” 庾庆:“我说的是老板娘愿给他一条活路,我可没有说我自己要给他一条活路!” 亲眼看着多年的老伙计在自己怀里断了气,又听凶手在强词狡辩,朱上彪红了眼,一个闪身冲向了庾庆。 孙瓶一惊,紧随而出,一把拉住了自己丈夫。 而朱上彪已经一手扯住了庾庆胸前衣裳,怒吼:“小贼,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孙瓶再搭一手,捉住了他逞强的手腕,喝斥:“放手!” 她不知道第三只火蟋蟀已经抓到了,她还是比较冷静的。 红了眼的朱上彪却不肯放,死拽着不放,气喘着,罕见的没有听妻子的话。 庾庆淡淡道:“程山屏若是未和鉴元斋的人碰面,我信你敢杀我,这已经碰了面,你猜程山屏会不会把这里有三个司南府护送人员的事告诉鉴元斋?我若死在了你们的手上,鉴元斋只怕求之不得,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得干什么,让你们交出火蟋蟀你们就得乖乖交出,你们不敢不从!” 察觉到程山屏是内奸,确认其与其它商铺有勾结后,他就有了办法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某种程度上来说,阿士衡敢让他来冒险替考不是没原因的,了解他。。 “你…”朱上彪怒不可遏。 孙瓶运功捏开了他的手掌,顺手将其给扯开,“滚一边去!” 铁妙青盯着庾庆恨声道:“你早就知道他是内奸,你根本不是想控制住他核实什么,而是要借我的手控制住他便于你动手,你一开始就想借我的手杀他!”此时,她终于明白了庾庆的用意。 庾庆平静道:“宁保叛徒,哪怕可能出现致命威胁,也要继续错下去!若早知老板娘是如此的是非不分,不念我功,反究我错,我大可以什么都不说,大可以投靠实力更强的鉴元斋,你们能不能带回火蟋蟀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甚至可以暗中捅破窗户纸和程山屏同流合污,一起坑你们,鉴元斋既能得到火蟋蟀,程山屏也能继续在你身边当内奸继续其图谋,多好,我也不必这般里外不是人!”话里嘲讽的意味很浓。 孙瓶抬手打住,让他不要说了,又劝情绪激动的铁妙青,“小姐,老程也算是自作孽,事已至此,不如节哀,且为活着人的着想。小姐,东家还等着我们救命。” 言下之意是找到第三只火蟋蟀还要靠庾庆,眼下还要想办法脱困。 庾庆也不说已经找齐了火蟋蟀,让铁妙青自己看着办,这坎真要是一时间过不去,真要是把鉴元斋的人给招来了,那他也不会管这些人的死活,也管不了,只会先顾自己跑人。 “小姐,老程已经承认了,鉴元斋的人就埋伏在外面,现在脱身才是首要的……” 孙瓶嘀嘀咕咕劝了好一阵后,铁妙青情绪才渐渐舒缓了过来,形势比人强,确实是火烧眉毛,她只能是强忍情绪问道:“你之前说有办法脱身,可是真的?” 有办法脱身?孙瓶立马盯向庾庆,这正是她现在最着急的。 庾庆:“办法自然有,可你的态度很吓人,我现在怕你会过河拆桥。” 孙瓶叹道:“阿士衡,你是个明白人,你也说的很清楚了,鉴元斋知道了你的身份,我们不会动你。” 庾庆等的就是这句话,二话不说,走到了程山屏的尸体旁,俯身握住了插在尸体上的剑柄,想起了这位一脚把自己脸给踩在地上的画面,也想起了差点被掐断脖子的情形,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心里送了句话:当我玲珑观人不多就好欺不成? 从尸体上拔剑,重剑归鞘,继而半蹲在尸体旁,伸手到程山屏的衣服里面一阵摸索,找到了自己的点妖露、虹丝等物品,一股脑塞回了自己的怀里。 连死人都不放过,朱上彪被他的举动给惹毛了,然还没开口又被孙瓶一把拦下了,孙瓶叹气着对他摇了摇头,都已经这样了,再跟那厮较劲不好。 东西到手,银票似乎还多了不少,庾庆也没有当众清点,反正手感很扎实,赶紧塞自己怀里去了,起身后还对盯着自己的三人道:“先说清楚,我拿回的是我自己的东西,是他之前从我身上抢走的东西。” 若非因为这辈子最大的家当在程山屏手上,局面未必会闹成这样。 一开始发现程山屏是内奸的时候,他压根搞不清程山屏背后是什么势力,也不敢轻易得罪,他的第一想法是向铁妙青等人暗中揭穿,然后不动声色地找借口支开程山屏,一伙人甩开程山屏后立刻跑人。 然想到自己大部分的家当都在程山屏手里,加上之前的旧怨,不讨回公道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恶气,才会如此。 孙瓶无视了眼前的一幕,尽量心平气和道:“你真有办法脱身?” 拿回了自己的财物,庾庆心里舒服了不少,瞥了眼缄默不语的铁妙青,说道:“愿意听我的,我就有办法,不愿意听就没办法。” 孙瓶叹道:“都已经这样了,你就快说吧。” 庾庆偏头示意她和朱上彪,“你们夫妻去洞外,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就近砍一棵树进来。” 孙瓶疑惑,“还砍树?什么意思?还要在这里抓火蟋蟀不成?” “回头你们自然会明白。”庾庆说罢便不吭声了,该急的人不急,他有什么好急的。 心里嘀咕,长的再好看又不是我的,犯得着看你脸色吗? 孙瓶顿时被他给搞急了,正要再问,铁妙青终于开口了,“照他的话去做吧,第三只火蟋蟀已经抓到了,暂放在地道里面。” “抓到了?”孙瓶夫妇异口同声,同时愣住了,目光双双从铁妙青脸上挪到了庾庆脸上,惊喜又惊讶。 不再多问了,孙瓶挥手招呼上丈夫,双双奔洞外而去…… “执事你看。” 隐蔽在荆棘丛后的邬况忽指着从洞里出来的夫妇二人提醒了一声。 崔游将其指点的手摁下,他也看到了,盯着观察,结果发现在砍树。 凭孙瓶夫妇的修为,砍倒一棵树自然不在话下,修整断开成数截后,便直接弄进了山洞里。 邬况不解,“执事,他们又砍树干嘛?” 崔游知道是抓火蟋蟀用的,松了口气,“看来还在里面折腾,让大家继续静伏,决不能打草惊蛇!” 第五十七章 逃脱 幽深地道内,夫妇二人将一大堆树木弄到了庾庆跟前。 孙瓶问:“接下来怎么弄?” 庾庆摁手,示意两人把东西放下,转身就走,“就放这,跟我走便可。” 三人不知什么意思,只能是跟上。 庾庆又背对着给了一句,“尸体,带走,扔进熔浆湖里销毁灭迹,地上血迹也顺便弄干净点,回头那些人找不到尸体,能让他们多费解费解,能为我们脱身多争取一些时间。只要鉴元斋的人不知道程山屏已经死了,之后若再追赶,程山屏留路标的方式,我们可利用一二,可用来惑敌。” 毁了程山屏的尸体?孙瓶夫妇二人相视一眼,正犹豫,铁妙青已经果断出声拒绝,“不行!” 庾庆止步,慢慢转身,面对三人,盯着铁妙青道:“恶人我已经做了,恶名我也担了,我说老板娘,你到底想闹哪样?” 铁妙青稍沉默,给出了解释,“不知道程山屏死了,程山屏这般消失不见了,易被当做逃逸,鉴元斋恼怒之下绝不会放过他母亲。知道他被杀了,知道他是为鉴元斋而死,鉴元斋再为难一个没用的老太太便失去了意义,兴许也就把老太太给放了…尸体还是留下吧,算我求你了!” 夫妇二人闻听理由为之动容,齐盯向庾庆,孙瓶叹道:“小姐言之有理。阿士衡,他毕竟与我们相交多年,多少有些情分,他这次背叛有内因,是被连累,也是被逼无奈,若无绝对必要,就依小姐的吧。能给他老娘留条活路的话,他就算死在了你手上,在天之灵也不会怨你的。” 堂堂玄级修士,连求自己的话都出来了,庾庆撇了撇嘴,没再多说什么,换了支火把点上,转身继续往地道深处去。 铁妙青三人松了口气,跟上。 一行没走太远,见到了火把早已熄灭后老老实实守在一个地方的许沸和虫儿。 两人再次见到火光和人,如释重负,长久呆在寂静黑暗中的感觉不好受。 这地方铁妙青认识,一看洞壁上插的焚香屁股立马就认出了,她第一时间捡起了地上的金属罐子查看。 罐子里暂停撞击的两只火蟋蟀被这么一动,又当当撞击了起来。 孙瓶夫妇都听出了撞击动静不对,一过问,才知是两只,确认后皆惊讶不已。 庾庆不理会他们看自己的眼神,问过许沸和虫儿,确认无恙后,他又摸出了三支香点上,再次观察了一下青烟飘荡的动静。 现在逃命是最重要的,见庾庆停下了,孙瓶催问:“接下来怎样做?” 庾庆伸手指向了铁妙青,令几人错愕。 铁妙青也被指的莫名其妙,正欲开口,庾庆已经拨手示意,“别挡着,站开,洞壁上有裂缝,用手感应一下。” 此话一出,铁妙青立刻转身,孙瓶和朱上彪也送上了火把近距离照亮洞壁细节。 果然,细看之下,发现洞壁上确有数道粗细不一的裂纹,这黑乎乎的地道里不仔细查看的话的确难以发现。 三人几乎同时伸手去感应,立马察觉到有顺着缝隙丝丝缕缕渗进来的若有若无的微弱气流,用手背感察尤为明显。 三人随后又迅速贴了手掌在洞壁上运功查探,朱上彪第一个回头看向庾庆,惊讶道:“这后面另有空间?” 铁妙青和孙瓶也查探到了,洞壁只有一尺来厚,洞壁后面的确是一片虚空。 庾庆道:“后面有一条通往外界的通道,破开洞壁应该就能脱身。” 朱上彪惊疑,“确定是通道而不是一处封闭空间?” 庾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还真有够彪的,你弄个有气流的封闭空间给我看看。”立于不败之地后,说话的底气确实不一样了。 “……”朱上彪凝噎无语,明白了点什么。 孙瓶一把将他扯开,站在洞壁前问,“直接破开吗?” 庾庆叹道:“只能是破开了,破开趁早走人吧。” 孙瓶当即一掌摁在洞壁,运功猛然一推,洞壁立刻坍塌,算是控制了动静。 弥漫的烟尘顷刻间从黑黢黢的对面朝大家吹来,不能运功抵御的主仆二人立刻变的灰头土脸的。 现在吹过来的不是微弱气流,已经算得上是微风了。 朱上彪跳到了对面,举着火把照着看了看四周,语气略有欣喜道:“没错,是条通道,这的确有条通道!” 庾庆丝毫不感意外,正是无意中发现了这条通道的存在,他之前才敢慢条斯理地去耗程山屏的事,外面埋伏的人杀来了自有妙青堂的人去抵挡,他有后路先溜。 “有明显挖掘过的痕迹,是人挖出来的。真没想到,一墙之隔的地方居然另有一条通道,我们来回数次居然没发现,只怕当年挖掘的人也不知道。” 朱上彪在对面兴奋叨叨着。 孙瓶和铁妙青相视一眼,终于明白了庾庆让砍一棵树进地道的原因,在为大家的脱逃争取更多的时间。 庾庆对许沸和虫儿挥手示意过去,他时刻不忘捎带上两人,一群人当即转换地下通道…… 一片晚霞横亘半边天际,浓墨重彩的云团,光影绝艳。 横穿群山的官道旁,一座大型驿站内,列州进京赶考的队伍刚到站,人马的入住,物品的搬运,一时热闹。 官兵们还在布置,各自找好房间的考生们已三三两两的出来赏景。 不得不说,古冢荒地这一路的景致还是挺不错的。 队伍刚遭受攻击的时候,一群考生草木皆妖,不管到哪都吓得不敢出门,过了好几天才渐渐缓过来,加之朝廷派了人来安抚,宣布了一个好消息给他们压惊,一个个才算真正活了过来。 “喂喂喂,在马厩旁烧火,你们搞什么,把草料点燃了怎么办,你们想把整个驿站给烧了吗?” 一群考生正在马厩旁烧纸,驿站相关人员发现后吓的够呛,怀疑这群考生是不是疯了,急吼吼跑来怒斥一顿。 一阵扑打,火算是熄灭了,聚集的考生也闹了个灰头土脸,某些随队的官员也赶来询问怎么回事,质问考生为何在此地放火。 一群考生自然是赶紧辩解,并非放火,而是在悼念那些死去的考生。 这几日,随着大家都缓过来后,苏应韬、房文显、张满渠、潘闻青这四人突然奇想,鼓动拥推了詹沐春为首,号召考生们为死去的考生写祭文,他们四个成了詹沐春在此事上的得力助手。 于是,白天赶路时,一群考生便琢磨悼念的诗词,到站后就写下来,交给以詹沐春为首的五人,品评后烧给冥冥中的在天之灵。 这几日下来还挺有那么点意思,谁想这驿站的粗人不解风情,大喊大叫,大煞风景,搞的一伙人很是尴尬,辱了大家的斯文。 过来询问的官员倒也觉得这是件雅事,并未指责什么,只说一群人疏忽了,没制止烧祭文的行为,让换个地方烧,还让驿站的人员指个合适的地方。 于是一伙人挪到了临近大门口的栅栏后面,驿站的人特意给搬了个火盆来。 “詹兄,你看,这又是一篇写许沸许兄的,字里行间的哀思之情令人动容。” 潘闻青将手中看过的一篇祭文递给了詹沐春,让他品评。 自从写祭文这回事出来后,对许沸表达怀念的比较多。 未必有几个是真心怀念,实在是考生众多,无法个个都来往熟悉,而许沸是出了风头的,大家都注意到了的,有印象有观察自然好下笔,那些个没印象的死者让大家怎么写? 另则,那毕竟是州牧大人亲点的第一,既是想走仕途,还不得追思一下州牧大人有眼光? 某些时候的死人对某些人来说,也是有利用价值的。 当然,许多人也确实觉得许沸死的可惜,好不容易前程在握,却短命如斯,令人唏嘘这就是命。 考生中,詹沐春之前对许沸是最心情复杂的一个,许沸在一场字谜中盖过了他的风头,州牧大人的青睐之情明显从他身上转到了许沸头上,心中确实不是滋味。 如今许沸死了,一切不快都成了唏嘘往事,自然也就有了雅量,端着祭文审视着微微点头而叹,“天不假年,天不假年呐!” “许兄…许…许……” 被石块打破了头,头上还用白布绑着伤口的苏应韬刚想附和两句,忽听外面有马蹄声传来,随便向外抬了一眼,结果目光一凝,嘴里开了个头的话也结巴了。 五骑一路飞奔疾驰而来,不是别人,正是庾庆和铁妙青一行,挟江湖风尘飒踏而来。 从古冢荒地横穿到官道上后,找到一家驿站,重金要了坐骑,六人便一路疾驰,不断在驿站换乘,日夜不停赶路,终于在赶考队伍快要离开古冢荒地之前赶到了。 也不仅仅是在追赶赶考队伍,铁妙青三人也急着抢时间逃离,到了这个时候,鉴元斋肯定已经发现程山屏死了。 驿站大门外,五骑紧急勒停了,虫儿和庾庆同乘一骑,搂在庾庆后背颠簸了一路。 也是事出有因,虫儿不会骑马,铁妙青和孙瓶是女儿身不便与之同乘,妙青堂的人也确实犯不着与之同乘。按理说许沸的书童应该是许沸管,可是许沸的块头大,马匹长途奔波遇上这份量本就够呛,何况再搭上个人。 为了节省脚力不出意外,庾庆毫不犹豫地捎带上了这个累赘。 于是虫儿越发觉得士衡公子是好人,一路的颠簸也并不觉得辛苦。 第五十八章 蒙面 庾庆看到了驿站里的人员,看到了熟悉的面孔,确认不枉这一场奔波。 他拨转坐骑,与铁妙青面对,“老板娘,我到了。” 后面的虫儿尝试观察他的神色,可惜看不到正面。 之前在脱离妖界的过程中,虫儿发现了一件事,发现庾庆总是偷瞄铁妙青。 虫儿感觉到了点什么,也能理解,他也觉得这位老板娘哪怕看不清整张脸也很漂亮。 铁妙青等人也打量了一下驿站里的情形,再看向庾庆时,对‘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这句话感受格外深刻,都知道,到了分手的时刻。 三人看着庾庆那张脸,回想彼此相遇后的情形,一切种种想来真的是觉得不可思议。 事情回头看,三人都清楚,这次若非遇见了这位‘阿士衡’,是不可能抓到三只火蟋蟀的,仅凭程山屏的存在,他们就注定了是不可能的。 现在别说铁妙青,就连孙瓶和朱上彪也渐渐信了初逢时庾庆说的那些算命的话,他是能帮上他们的人。 事实证明,确实是如此! 而铁妙青还记得庾庆算命话里的另一句话,他和她有缘。 什么样的缘?她很好奇。 女人身处逆境时,容易信命,尤其是漂亮女人。 她想问问,按你的卜算,难道你我将来还会再见不成? 话放在了心里,没有问出口,她有她的矜持,没别的意思。 铁妙青:“也只能送你们到这了。” 庾庆点头,回头招呼了虫儿一声,“下马!”反手捞了虫儿的胳膊,拎起便直接往马下一扔。 虫儿当场摔了个屁墩,貌似恶搞的庾庆嘿嘿一笑。 抬头见他笑的开心,虫儿也不好意思的笑了,赶紧爬起拍打身上的灰尘。 庾庆和许沸随后也跳下了马,各自将马匹交给了孙瓶和朱上彪,让他们带走,途中可以换乘。 缰绳交予时,庾庆对孙瓶笑道:“不送了。” 孙瓶接了缰绳,叹道:“阿兄弟,凭你的能力不混江湖…”本来想说可惜了,话到嘴边又改了口,“混仕途也一样会有出息,祝你鹏程万里。”目光又落在许沸身上,“祝二位此去得偿所愿,前程似锦!” 若非顾虑庾庆是朝廷的人,怕给妙青堂惹麻烦,她真的想把庾庆给招揽进妙青堂。 许沸拱手谢过,“有缘再会!” 心里是再也不想和这些人会了。 铁妙青摘下了身上的‘幽居牌’扔给了庾庆,“为你作证确实不便,与朝廷的人纠缠,容易扯不清,你也知道我们在赶时间。他们若不信你们的话,可以此为凭据,或让他们到幽角埠来找我们问话。来日若有机会去幽角埠,可到妙青堂来坐坐,铺子里的人见到这块牌子自会通报。” 庾庆收下了牌子,心里却和许沸类似的想法,不会再与这些人相会了。 他是顶着‘阿士衡’的招牌与大家相识的,不宜让外人知道真相,否则便害了阿士衡。 不过有件事是他一直想做的,此时终于开口笑道:“老板娘,一直未曾见过你的真面目,可否摘下面纱认识认识,免得以后相逢不相识。” 许沸眼睛多少一亮,他其实也想看看这女人的真容。 虫儿抿着嘴唇不说话,只悄悄观察庾庆反应。 “走了!” 铁妙青笑着扔下一句话,没有让人如愿,就此扬鞭纵马而去,不再回头。 纵然想对庾庆表示感谢,可时间上她也确实拖延不起。 斗笠面纱下似个美人,却让人看不清美人真容,一袭青披身后猎猎,曼妙英姿提缰纵马,一马当先的飒踏风华又岂是寻常女儿家能比,如一道青烟从驿站栅栏外的路上飘过,把一群满眼惊艳的考生看呆了眼。 过去的人儿,非十年寒窗可见,非笔墨丹青可忆,是一眼便入的梦,是摇曳生姿的滚滚红尘,众考生似愿沉醉不醒,久久目送。 红尘如梦,又似惊鸿一瞥,芳华刹那,一闪而去不可追。 连同詹沐春在内的考生们陆续缓过神来,却还没从某种情绪中出来。 他们没见过这般风华的女子,久久回味…… 门口守卫看着走来的三人,阻拦,“驿站今日不对外开张,来者另谋地方落脚。” 许沸作答,“在下许沸,这位是阿士衡,我们本就是随队的赴京考生,前番途中遭遇剧变,与队伍走散了,好不容易归来,还望通报。” “许沸,许兄,还真是许兄。” 一群考生高兴喊叫着跑来,又被守卫拦住了,不允许他们走出大门。 手上尚拿着烧给许沸的祭文的詹沐春愣在了原地,再看自己左右,已是空无一人,竟然都跑去迎接许沸去了,他的神情瞬间变得异常复杂,心里不是滋味。 庾庆尽量借助许沸的块头遮掩,缩在了许沸的身后,就怕人家喊他,不想太过显眼。 这也是他这次回来最担心的,可是不回来又不行。 结果发现自己想多了,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大多人不认识他,最多眼熟,大多知其名不识其人,认识他的苏应韬等人对他不爽,才懒得欢迎他。 经通报,迅速有人来,没给这群考生叙旧的机会,直接把许沸三人给带了进去与负责护送的官员见面。 首先是核实身份。 核实主要是核实庾庆的身份,许沸的没必要,在场的官员基本都认识,哪怕一开始不认识的,之前途中也会问一句‘哪个是横丘许沸’,旁人一指,哦,自然就认识了。 许沸没问题,虫儿也不怕核查。 于是庾庆又见到了司南府的徐觉宁和唐布兰。 见到庾庆还活着,二人意外之余多少也为庾庆高兴,二人证实了庾庆‘阿士衡’的身份。 之后便是询问怎么回事,问三人怎么离队的,又是怎么回来的。 庾庆三人早有准备,统一了口径。 统一的口径主要以庾庆的意见为主,许沸想不从也难,某人言语间提及了猜字谜糊弄州牧大人的事。 许沸还能怎么说? 说当时就是因为去找书童虫儿,之后三人遇到大量的老鼠,被吓得到处跑,掉进了一条河里,抱着棵树漂流了好久,飘到了妖界才上岸,后来得遇幽角埠妙青堂的人帮忙,人家顺便把他们给带回来的。 找火蟋蟀的事,只字未提。 只要确定了考生身份,怎么回来的都是其次,就是问明后做记录,要给上面交代的,上面要不要去核实那是上面的事,不在他们职责范围内。 回来了,护送官员口头表示欢迎,与许沸多客套了几句,没怎么搭理庾庆,然后就让人带下去安排了。 走廊中,庾庆顺手扯了块布帘子,撕下一大块,受了铁妙青的启发,半张脸一蒙,后脑勺系好。 什么情况?听到撕布声音的小吏回头看了眼,愣住,转身问道:“这是做甚?” 许沸和虫儿也同时愣住,亦满脸不解。 庾庆:“我不想刚才诸位大人问我们的问题,再被人反复问及,待会儿肯定有其他考生问我们是怎么回来的,我不想再反复回答,蒙上了脸,记不住我的长相,我就可以不理他们,我就可以专心温书备考。” 他已经预料到了,他和许沸活着回来的消息肯定会在众考生当中传遍,回头肯定会有许多人来探望。 窝在这么个地方,加上一路同行,躲是躲不掉的,干脆了,堂而皇之地直接把脸给蒙起来。 “……”许沸和虫儿双双凝噎无语,有点无法理解这位的想法,还能这样搞的? 至于温书什么的,许沸是不太信的,这位连支笔都不带,温鬼的书。 他转念又想到了自己的行李没了,如今也是连支笔都没有了。 “呃…”负责办事的跑腿小吏也无语了,忍不住挠了下脸,无言以对,这个好像没理由管,只好批评了一句,“撕驿站的帘子是不对的,回头人家发现了你得赔钱。” 见这样,许沸向庾庆伸手要剩下的布帘子,想有样学样。 庾庆顺手把布帘子给扔到头顶梁上去了,拨开他手,“你就免了,都认识你,蒙住脸也没用,反正你应酬也多。” 许沸想想也是,略尴尬。 跑腿小吏直摇头,招手示意三人跟上。 这次是哪里空就往哪里塞,庾庆和许沸被塞进了同一间,虫儿也在同一间打地铺。 之前遭遇袭击时,书童没任何防护,又没任何自保能力,可谓死伤惨重,剩下的不多了,节省了不少的入住空间。 八个考生一间的通铺,这间只住了五个人,在房间的只有两人,正在捧着书籍默看,获悉许沸要和他们住一块,颇为欢迎。 庾庆就是打了个招呼,确认了自己的铺位后,便不爱理人了。 至于脸上的蒙脸布是怎么回事,庾庆不说,别人问也不解释,他就是不要脸了,其他考生能怎样?反正现在或将来都不想和这些人来往,以后也不会再来往,修复关系的事交给阿士衡本尊。 事情不出他的预料,他庾庆和许沸回来了的消息很快就在所有考生当中传遍了,他是其次的,重点是许沸。 两人在房间落脚还没一会儿,便有成群结队的考生来敲门拜访。 第五十九章 装睡 一听门外那动静,庾庆立刻往铺位上一躺,直接酣睡上了。 许沸汗颜,跟这位的任性实在是比不了,他不得不开门迎客。 “许兄,总算见到你了。” “许兄,听说你失踪了,可把我们给吓着了。” “许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许兄身体无恙吧?” 一群人进了门后纷纷问候。 许沸正强打精神奉陪时,又有一群人不请自来,为首的正是解元郎詹沐春。 屋内顿显拥挤。 一脸微笑的詹沐春已经放平了心态,加之有苏应韬四人推动,可谓放低了身段主动前来拜会。 许沸有点受宠若惊,人家可是凭正儿八经本事考上的解元郎,可是要载入列州文史的人物,而且金榜题名的可能性很大,在詹沐春面前他还真不敢托大,也赶紧放低了姿态回话。 几句客套后,房文显挽了许沸胳膊以示亲近,“许兄,詹兄不仅是亲自来请,还为你特备了酒宴,不是之前的以茶代酒,可是真正的酒哦。” “酒宴?”许沸讶异,有点怀疑的样子。 规矩他清楚,出了文华书院后就不让喝酒了,喝酒伤身,护送人员怕考生在途中喝出个什么意外来,不愿担责任,所以途中是不提供酒水的。 苏应韬拍了下他肩膀,“你不知道吧,为了给你压惊,为了给你接风洗尘,也是为了庆贺你脱险,詹兄亲自去找了解送使傅大人,说明了情况和用意,傅大人这才格外开恩,特许我们小酌几杯。酒菜都已经从驿站定好了,就等你赴宴了。” 詹沐春摆手道:“许兄,主意是他们出的,酒菜钱也是他们掏的,我只是跟着动了动嘴,不应该算作我做东才对。” 苏应韬四人立刻表示反对,潘闻青道:“若不是詹兄出面找傅大人,凭我们几个是万万没那么大的面子让傅大人松口的,这一顿我们都是沾了詹兄的光。” “对对对。”一群人跟着附和。 詹沐春汗颜状,连连朝众人拱手,求放过的样子,回头又四处张望道:“士衡兄呢?听说阿士衡是跟许兄一起脱险回来的,正好一起为你们接风洗尘压惊。” 他之前并不认识阿士衡,甚至不知道这个名字,榜首之人哪会关心后面排名的是谁谁谁,还是刚刚听人说许沸时听到,记下了便要一起邀请。他好歹要爱惜解元郎的羽毛,不能让人说他厚此薄彼。 他还算是颇有风范。 苏应韬四人闻听此言则是立刻神情寡淡了下来,不反对解元郎发出的邀请,但也不出声欢迎某人赴宴。 实在是对庾庆没什么好感,四人曾被庾庆的话伤过,几乎算是当场翻过脸。 很快,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通铺上酣睡的蒙面男子身上。 尽管庾庆蒙了脸,可詹沐春之前在驿站门口见过穿着,那随意扎的马尾就是个明显,他靠近通铺旁喊了声,“士衡兄?” 庾庆没任何反应。 许沸小汗一把,虫儿也弱弱在角落里,两人都知道庾庆在装睡。 詹沐春又俯身推了推庾庆的腿,“士衡兄,醒醒。” 庾庆本想装听不见蒙混过去,没想到对方还诚意到上手了,不像是假模假样,当即给了点面子,闭着眼睛出声道:“谢詹兄好意,一路奔波,实在是太累了,困的不行,你们慢用,不用管我。” 詹沐春一愣,听这位的回答便知这位什么都听到了,之前喊话不回应敢情是故意的。 一旁形影不离的四人顿时看不惯了,怒了。 张满渠指着铺上的庾庆,怒喝:“阿士衡,别给脸不要脸,詹兄设宴,亲自来请,降贵纡尊,你有什么资格在大家面前摆谱?” “没教养的东西,何以为人?”潘闻青戳指怒斥。 苏应韬甩袖道:“詹兄,此人惯于小人行径,喜欢摆臭架子抬举自己,与之为伍会脏了自己,不必理会!” 为了给詹沐春出头,形影不离四人组轮番对庾庆进行强烈谴责,不知情的其他人面面相觑,没想到会见到这一幕。 又是这四人?虫儿有些不高兴地盯着这四人,他清楚记得这四人在文华书院就骂过庾庆。 许沸则有些瞠目结舌的看着四人,暗暗为四人担心。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亲眼见过庾庆的杀人不眨眼的,论手狠,一群考生里估计找不出第二个。 包括后来归途上再也没见过的程山屏,他都怀疑是不是被庾庆给杀了。 有原因,才担心庾庆要对程山屏下杀手,结果程山屏就消失不见了,试问他如何能不怀疑? 好在铁妙青等人依然和庾庆关系不错,才打消了他的疑虑。 他不想再惹出什么事连累自己,赶紧出面缓和道:“诸位,误会,真的是误会,士衡兄途中受了点伤,坚持到这里便倒下了,真的是无力再强打精神赴宴,大家还请见谅。” 见他出面帮忙说话了,苏应韬四人得给他面子,哼哼了两声便没再说什么。 庾庆也没什么反应,也实在是不想跟这些人计较,重要的是不想给阿士衡惹麻烦,否则他的性子确实是有点野的。 詹沐春还好,闻言颔首,“既是如此,那士衡兄便好好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了。” 一群人就此告辞,许沸自然是接受了邀请赴宴。 晚饭时间也差不多到了,房间里的其他人也陆续离开了。 唯独剩下的虫儿凑到铺边,试着问道:“士衡公子,您不愿起来的话,我帮您带饭吧?” 庾庆睁眼扫了眼四周,“不用了,我不饿。” 的确是不饿,那二十斤灵米有一小半是被他一个人干掉了。 虫儿还想劝一下,庾庆不耐烦道:“出去把门关上。” “哦。”虫儿只好应下,低着头乖乖离开了。 门一关,庾庆立刻翻身爬起,伸手到衣服里面一掏,摸出了一叠折着的银票,迅速摊开了清点。 这里面有卖灵米的四千两,其它的都是从程山屏身上搜刮来的,手感比较厚,途中一直没有单独一人的机会,怕被铁妙青等人发现有不属于他的钱,怕被要回去,所以一直没机会看看到底有多少钱。 如今总算有了机会清点一下。 不点还好,一点顿时兴奋了,足足多出了两万四千两的银票。 加上卖灵米的四千两,还有他自己的几百两,身上有了差不多将近两万九千两的钱。 离开玲珑观时,他做梦也没想到走这一遭能弄这么多钱,这么一算,他又觉得古冢荒地妖界的冒险值了。 想想手上还有值钱的虹丝和点妖露,一沓银票忍不住在手里哗哗甩了两下听响,挑着眉头打定了主意,回玲珑观时非得买一百斤灵米带回去不可,到时候非要震惊到三位师兄捧着饭碗单膝跪地喊他‘掌门’不可! 嗯,再也不用眼巴巴求小师叔施舍了! 门外忽有脚步声,庾庆如惊弓之鸟,迅速把银票往怀里一捂,顺势侧身倒在了榻上装睡。 他这蒙面动作,让不知情的人看到了非得当成贼不可。 脚步声过去了,不是进屋的,他又拿出银票塞进了衣服里面小心归置好。 之后翻身又起,解下了腰上的金属罐子,将盖子上的气孔拧大了,眯着一只眼观察里面的火蟋蟀。 幽崖的任务三只火蟋蟀就够了,铁妙青手上等于多出了一只,被他给要了过来。 要的是最早抓到的那只,已经蔫巴的一只,比较活跃的三只铁妙青不肯给。 因为实在是搞不清这火蟋蟀是吃什么的,谁也没有过养火蟋蟀的经验,给喂过各种吃的,就是不吃,也不知是不是被抓了在绝食。不吃不喝,时间一久,肯定就丧失了活力。不吵也不叫了,能不能活着带回幽角埠都不能肯定,铁妙青只能是把最蔫的给了他,稍活跃的途中肯定能多扛一段时间。 他庾庆要火蟋蟀也不是要养着玩,而是想到这是幽崖发任务寻找的东西,会不会很值钱呢?估计会让有钱人感兴趣吧?他准备回头在京城悄悄试试看,看能不能高价卖出去。 价不高也行,只要能卖出去赚点就行。 他现在的想法很简单,出来的时间有限,最多也就几个月的时间,在回道观的期间能多捞一笔是一笔。 只是眼前罐子里的火蟋蟀蔫巴巴的,再无那撞的当当当响的力道,给人要死的感觉。 他有点怀疑能不能活着带到京城,不知道死的能不能卖出点钱。 火蟋蟀趴在罐子里不动,他抓着罐子用力晃了几下再往里瞅。 小家伙明显被激怒了,身上再次涌现裂纹般的红光,不过很快又熄灭了。 他想拿出来看看,又怕小家伙突然发力跑了,他亲手抓的,深知这小东西逃逸的速度极快。 还不能直接用手拿,小家伙一旦发怒,连这金属罐子都能烫手。 可这半死不活的样子不能不管,万一很值钱那就亏大了。 怎么办? 忽眼睛一亮,伸手到怀里一掏,摸出了虹丝绞成的弓弦,从上面剥离出了一条虹丝,然后将这虹丝打了个活扣,再慢慢将盖子拧开了,挪出一道缝,把虹丝活扣给喂进了罐子里。 之后运功驾驭手中丝线,要把虹丝活扣往火蟋蟀脖子上套。 只是火蟋蟀的脑袋确实有点大,加上不配合,他边拨弄边嘀咕着,“大头,大头,快伸伸脖子……” 第六十章 试毒 一团丝线在自己眼前搅来搅去,一看就是来者不善,火蟋蟀怎么可能配合,丝线过来就挥出节肢撩开。 庾庆不得不力透金属罐子运功将它给强行钳制住了,才把虹丝活扣套上了它的脖子,手中丝线一拉,活扣收紧,妥了,勒住了火蟋蟀的脖子。 终于套上了,他又反复扯动丝线试了试效果。 被人扯着脖子玩弄,火蟋蟀果然又愤怒了,身上再次涌现裂纹般红光,亦拨拉了扯自己的丝线到口中,以锋利口器啃咬,欲咬断丝线。 然而套住它的丝线非同小可,不是一般的丝线,是一丝便价值千两的虹丝,其坚韧程度刀剑难断,水火不侵。 简而言之就是不容易搞断。 见到火蟋蟀身上爆发的高温烧不断,也咬不断束缚,庾庆乐了,对自己利用虹丝来绑的突发奇想颇为得意。 他又将丝线另一头绑在了金属罐子上。 做好了万全的保险,他才手提丝线将火蟋蟀给提溜了出来观察,想研究一下这小家伙不吃不喝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不出意料,小家伙一见脱离了牢笼立马逃逸,小翅膀骤然张开,飞的还挺快,嗖一下就射了出去。 结果可想而知,庾庆冷笑着将其给拽了回来。 拽回了又放开。 放开了又拽回。 反复几次将火蟋蟀给戏弄了个够后,见它像吊死鬼一样的吊在线上不飞了,终于老实了,庾庆这才把它拎到了眼前,准备仔细观察。 谁知彼此一对眼,火蟋蟀突然偷袭,张嘴就是一阵“哭哭哭”的声响,啐出了一堆火星子,差点喷庾庆一脸。 好在凭庾庆的修为不至于挡不住这点攻击力,内力勃发外放,顿将扑面而来的火星子给弹开了。 可火蟋蟀这回是狂喷不止的那种,他保住了自己却忽视了身后,闻到焦味后猛回头才暗叫不妙,只见一群人睡觉的通铺垫褥上被火星子烧出了一片芝麻点似的窟窿,正在冒青烟。 再让它“哭”下去,非得把垫褥给烧了、把房子给点了不可。 庾庆手中金属罐子扫过,将其给兜了进去,盖子一盖,然后快步到床铺旁一阵拍打,把火星子给拍灭了。 然而垫褥上斑斑点点的烧焦是很明显的,回头其他考生回来了,怎么交代? 念及此,庾庆也火了,小家伙脾气还挺大,非得给它消消火不可。 四处一看,恰好见到洗漱用的立架上有一盆水,立刻过去,打开罐盖,扯住丝线一甩。 啪嗒!将火蟋蟀给甩入水中,摁进水里一顿淹,它只要挣扎着想浮起,庾庆就用罐子将它给摁回水里。 在水里吐了阵泡泡的火蟋蟀突然不动了,静趴在了水底。 真淹死了不成?庾庆心中刚嘀咕一声,正要扯起丝线看看,忽见小家伙黑宝石似的两只眼睛绽放出了红光,身上也再次涌现裂纹般的红光。 庾庆一看乐了,还想以水灭火来着,没想到在水里还能发火,发现这小家伙的脾气不是一般的大。 与火蟋蟀接触了一端时间就会明白,不接受压迫,只要有压迫它就反抗,只要它身上在发光就说明它来了脾气在发火,在反抗。 然而庾庆还没乐上一会儿,笑容便僵在了脸上,只见盆里的水在冒热气,且热气越来越大,最后竟咕嘟咕嘟了起来,水沸了,变成了开水? 傻了会儿眼的庾庆提线拎起火蟋蟀。 火蟋蟀一出水,身上的红光便隐没了,与庾庆双目对上后,“哭…”出一声,庾庆以为它又要喷火星子,顷刻间运功抵御,谁知竟呲出一道细细的水线,连续呲出几道水线,口角淌了阵水花便没了然后,似乎“哭”不出来了。 火蟋蟀安分了,又像个吊死鬼一样吊在丝线上不动了,翅膀里渗出的水还在一滴滴从屁股上滴落。 庾庆看看盆里的热水,忍不住伸出手指去沾了下,烫手,缩回,发现还真是把一盆水给烧开了。 他顿有些稀奇了,不知想到了什么,东张西望,找到了房间里装清水的水瓮,走去拿起水瓮盖板竖放一旁,水舀子舀水倒入一旁喝水的水碗。装了一碗水放桌上,看了看手中丝线上拎的小家伙,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将其送出,悬在了水碗的上方,最终放下,又将火蟋蟀给沉入了水中。 是可忍孰不可忍,吊死鬼似的火蟋蟀又动弹又活了,在水中挣扎了起来,要冲破水面时又被庾庆给捅了回去,要冲破又被捅回,反复之下,它又趴在了碗中水底。 很快,两只眼红了,身上也涌现出了裂纹红光。 没一会儿,水碗里开始冒热气了,冒着冒着水就开始咕嘟了。 一碗水又烧开了。 庾庆一提线,又拎起了火蟋蟀,后者口中又淌出一阵水花,然后又吊死鬼似的不动了,哪怕与庾庆对上了眼也不动了,挂在丝线上随着丝线的晃动自由摇摆,连几条腿都微微自由下垂了,仿佛在对庾庆说:老子真没力气了! 庾庆将其拎回了罐子里,为了防止小家伙又使诈,盖子得拧上,装好又挂回了腰上。 他端起那碗热水反复观察了一下,还掀开自己的蒙面反复嗅了嗅,发现没闻到任何异味。 犹豫再三后,他将碗送到了嘴边,吹着热气,尝试着用舌头舔了下,抿了口尝滋味,发现味道正常,口感上也没有任何异常味道。 碗再次送到嘴边,想正儿八经喝一口时,又打住了,觉得不妥,没异味不代表能喝,万一有毒怎么办? 想到这一点,觉得自己刚才抿的那口有点冒失了,于是把碗放下了,仔细感觉有没有后遗症出现。 就在他闭目凝神感觉了一阵的时候,外面有脚步声匆匆来到,虫儿急匆匆赶回来了,推门而入的他拎着食盒 虽然庾庆说不饿,可他还是帮庾庆把饭菜给带来了,为了及时把饭菜送来,他自己也是匆匆吃过的。 “士衡公子,你们今天的菜不错呢,有烤羊排,您还是吃一点吧。” 虫儿将饭菜从食盒里取出,端到了庾庆跟前,让他先看看再说。 庾庆瞟了眼,发现一根带肉的排骨烤的酥油金黄的样子,看起来好像真的很好吃的样子。 他本没什么胃口,也确实不饿,但被色诱了,顺手就拿了放嘴边啃咬,发现味道确实不错,挥了挥手道:“我够了,剩下的你拿去吃。” 看饭菜质量就知道这是考生才能吃到的档次,随行书童是没这待遇的,他自己反正没什么胃口,便宜虫儿算了。 虫儿连忙摇头摆手,“我吃饱了。” 庾庆冷眼斜睨,“我让你吃,没听见?” 见士衡公子不高兴了,虫儿弱弱着低头“哦”了声,端了吃的去了一旁,默默埋头吃了起来。 啃着手中羊排,蒙面巾掀在鼻子上的庾庆忽盯着桌上碗里的白开水愣了愣,又回头看了看埋头吃东西的虫儿,稍犹豫后,转身笑道:“虫儿,慢慢吃,没人跟你抢。” 虫儿愕然抬头,有点茫然,感觉自己吃的不快啊,有很快吗? 他还没反应过来,又见庾庆向他招手,“别噎着,过来喝点水。” 虫儿摇头,“不渴。” 庾庆立马翻脸,瞪眼道:“哪来那么多废话,让你过来就过来。” 虫儿只好放下饭碗过去了。 庾庆又换了笑脸,“你小子肯定又是急急忙忙没吃好跑回来的,吃东西不能太急,对身体不好。喏,这是我为你打来的开水,都快放凉了,趁热赶紧喝掉。” 听说是特意为自己弄来的开水,虫儿怔怔看着他,眼中涌现难以抑制的感动,嗯声点了点头,双手捧了水碗,手感温热,发现还真是晾好的开水,当即咕嘟咕嘟暖暖入腹。 庾庆在旁瞅着,敲边鼓道:“喝了,喝了,都喝了,暖暖肠胃。” 咕咕喝着的虫儿嗯声点头,她还真昂首干掉了整碗水,放下碗立马“呃”出一个饱嗝,肚子都撑大了不少。 外面吃了一顿,这里又吃了半顿,还被硬灌了一碗水进肚子,肚子不撑大才怪了。 庾庆瞅了眼他鼓鼓的肚子,唏嘘道:“是不是吃太多了?可千万别撑坏了肚子。那个,感觉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立刻告诉我,千万不要硬撑,我立刻帮你治,听明白没有?” “嗯。”虫儿又点头,那看向庾庆的眼神无法形容,被这般无微不至的关怀下来,他已经激动到除了点头难以说话了,甚至是差点没当场哭出来,眼眶都红了。 庾庆抬起手中羊排放嘴上横扫,一口撸干净了排骨上的肉,笑嘿嘿。 他让虫儿喝水没别的意思,就是试毒,想看看火蟋蟀烧开的水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他自己也抿了口,等了好一阵没反应,估计没事,又担心是不是喝的太少不够,想喝多点试试,又怕喝多了万一真的会有什么副作用。 虫儿出了问题,他可以想办法救治,他出了问题护送的修士也可以救治,可关键是他现在已经够惹眼了,已经到了要蒙面的地步,再添点光彩的话确实不合适。 何况让自己全身心试毒确实下不了那个狠心。 他也想过让其他考生喝,只是他现在的做派突然请人家喝水似乎有点怪,不知道人家敢不敢喝,其次把考生喝出了什么问题容易把事搞大。 而虫儿比较听话,说白了就是好欺负,简单方便。 他做这种尝试的目的是为了把火蟋蟀卖出一个高价。 幽崖需要的火蟋蟀,还能随时烧开水泡茶,出门在外的神器啊,估计京城富豪得两眼放光吧,起码能多卖一千两吧? 当然,不能有毒,把京城富豪搞出了人命,钱怕是会烫手,故而要先试试,没问题才好出手。 第六十一章 啃骨头 虫儿就一小书童,哪知道他这些花花肠子,只感觉士衡公子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搞他也有些忸怩不自在,双手捧着喝完水的碗轻轻放回桌上。 他碗刚放下,庾庆手里啃干净了的骨头也当啷一声扔进了那碗里。 然就在这时,庾庆腰间的金属罐子忽然又当当当的响了起来,响的还蛮激烈的。 “咦!”庾庆好奇一声,低头看着腰间挂的罐子,里面的小家伙长时间不进食蔫不拉几的,已经很久没这么刚烈过了,怎么突然又脑袋硬了起来? 难道是喝水喝饱了? 难道这小家伙本来就是喝水的? 他想想又觉得不对,小家伙以前是不吃不喝,给过水,不喝。 奇怪之下,他又解下了腰间的罐子,直接拧开了盖子。 盖子刚一挪开,火蟋蟀嗖一下就冲了出来。 “呀!”虫儿惊呼一声,表达的意思是跑了,转瞬又愣住,发现火蟋蟀已经被一根丝线栓在了罐子上,跑不掉。 火蟋蟀似乎也没跑的意思,蹿出来乱飞一通后又一头扎下去,竟直接冲进了虫儿刚才喝水的碗里。 确切的说是趴在了那根啃光了肉的排骨上。 咔嚓咔嚓的嚼碎声响起。 庾庆和虫儿同时一愣,又同时弯腰,还同时将脑袋凑到了碗边,两人能闻到彼此间的呼吸,双双瞪大了眼睛盯着骨头上的火蟋蟀,确认了,也看清了,火蟋蟀的确在抱着那根骨头狂啃。 观察了好一阵,也确认了火蟋蟀的确在把啃下的骨头渣子往肚子里咽。 骨头上啃出了大颗的缺口,碗里又没有骨头渣子,的确是吞进了肚子里。 两人在碗边面面相觑,庾庆忽回头,看向了虫儿刚才吃过了又没吃完的饭菜,再看向虫儿。 两人一句话都没有,却心有灵犀似的,虫儿连连点头,立刻跑去端了饭碗过来,用筷子挑了点菜放桌上,又挑了团米饭在桌上。 庾庆提线,将火蟋蟀拎了起来,小家伙却抱着骨头不放,竟把比它体格大好几倍的排骨给一起抓了起来,被人扯着脖子还在那疯狂乱啃,不要命似的拼命吃。 庾庆一手钳住了排骨,再用力一扯线,终于把小家伙和骨头分开了,骨头扔回了碗里。 小家伙似乎不甘心,又振翅朝碗里的骨头飞。 庾庆用力一甩,一个定点到位,直接将火蟋蟀砸在了那团米饭旁,摆明了让小家伙吃。 火蟋蟀却不干,嗖一下又飞了起来,又往碗里的骨头冲去。 庾庆又挥手一甩,又将火蟋蟀砸在了挑出的菜上,再让小家伙选择一次。 小家伙不识相,也不领情,又嗖一下飞了起来,又不要命似的往碗里的骨头扑去。 这次,庾庆没有再阻止,任由了小家伙饿狼扑食。 当啷,冲击过度,火蟋蟀将碗里的骨头扑了个翻转,却仍抱着不放,倒吊在骨头下面咔嚓咔嚓啃咬不停。 看了一会儿,虫儿试着问道:“士衡公子,火蟋蟀是吃骨头的吗?” 他之前在归途上也看到了铁妙青等人为火蟋蟀进食的事而操心的过程,他亲眼看到了把一群人给急的,那叫一个什么都不肯吃,都以为这地下抓出来的东西气大,以为失去了自由就要绝食呢。 庾庆欲言又止了好几次,又俯身盯着观察了一下,确认还在吃以后,忍不住挠了挠后脑勺,“居然真的是在吃骨头!这一路的,水不喝,汁液不饮,肉不吃,草不啃,果子也不碰,好吃好喝的统统不要,居然能为了块骨头像条疯狗似的?铁妙青怕是做梦也想不到,也不知那三只火蟋蟀不吃不喝的能不能挺到他们赶回幽角埠,现在就算想知会他们一声也来不及了。” 小家伙牙口确实锋利,啃骨头的速度很快,没多久就把是它身体数倍大的排骨给啃掉了近半。 庾庆和虫儿都有些看呆了,真不知道火蟋蟀那肚子是怎么装下比自己块头还大的食物的。 眼睁睁看着火蟋蟀的肚子撑的圆滚滚的,再看它吃下去,庾庆都怕了,生怕它撑死了,拉扯丝线,“大头,大头,差不多就行了,放开,改天再捡骨头给你吃。” 然而小家伙就是不放,咔嚓咔嚓继续狂啃。 虫儿在旁明眸忽闪,试着问了句,“士衡公子,您给它取的名字叫‘大头’吗?” 庾庆嗤了声,“看它脑袋大,随口叫的,它哪能有什么名字。”偏头看她,“饭凉了,你去吃你的饭。” 虫儿还是挺听他话的,双手正要去端碗,目光忽落在桌上,落在了自己之前挑出的饭菜上,于是纤手伸了过去,指尖将米粒一粒不剩的刮拢,混着桌上的菜捏在一起,默默纳入了自己的口中。 庾庆愣住,愣愣瞅着他,“你至于吗?这是火蟋蟀碰过的,你不怕火蟋蟀有毒吗?” 虫儿意识到了自己捡饭粒吃的样子不好看,脸刷一下红了,有点尴尬,默默摇了摇头,端了饭碗又去了角落里低着头慢慢吃自己的。 回头凝望的庾庆很无语,想到那碗骗虫儿喝下去试毒的水,感觉有点枉做小人。 等到虫儿将饭菜一粒不剩的全部吃完了,碗里的火蟋蟀也将那根排骨全部啃完了,原本半截拇指大小的锥形小肚子已经撑的像个鸡蛋似的,那大头脑袋反而显得小小的。 “还好,你没撑死就好。”庾庆又提线拎起了小家伙。 他正准备放回罐子里去,却陡然出现了惊人的一幕。 噗…… 悠长的放屁声突然响起,虫儿瞪大了双眼,只见火蟋蟀的屁股上喷出了一道黑烟。 黑烟喷了差不多十个数才停下,屋内转瞬已是灰蒙蒙一片。 门开了,庾庆和虫儿从屋里逃了出来,又紧急把门一关。 再看看手中拎着的火蟋蟀,虽然还像吊死鬼似的,气势却已经是不一样了,是吃饱喝足了懒得动的感觉。 重点是吃撑的鼓胀的大肚子已恢复了原样。 放了个屁就好了?逃到门外的两人相觑无语,算是大开眼界。 庾庆看了看外面走廊,手中领着的‘吊死鬼’赶紧放回了罐子里。 待到屋内的烟尘消停了,两人再开门进去,桌上、地上、床褥上已是淡淡一层灰。 桌上、地上还好说,人家睡觉的地方给搞脏了确实不合适,两人再次面面相觑。 “我会打扫干净的。”虫儿立马挽袖子要干活。 “来不及了。”庾庆一把勾了他脖子过来,与之勾肩搭背地半搂在了一起,顿令虫儿霞飞双颊,“不仅仅是一点灰尘,他们的垫褥上被大头喷的火星子给烧出了好多洞眼,那个…回头他们回来看到了,你就说是许沸不小心弄的。” 虫儿啊了声,抬头看着他,一脸为难,摇了摇头,表示不能栽赃自家公子。 庾庆:“你还没看出来吗?你家公子现在是大红人,一帮考生都要巴结他,他若说是自己失手,大家肯定很宽容,我就不一样了。” “可是…可是…”虫儿低头着,又很为难地摇了摇头。 庾庆:“没让你冤枉你家公子,你现在立刻去找许沸,把情况悄悄告诉他,就说我说的,他会同意你这样说的。懂了吗?” 虫儿松了口气,连连点头。 庾庆松开了他,抬腿朝他屁股上来了一脚,“快去。” 踉跄两步的虫儿又红了脸,先跑到一旁快速收拾了食盒,才赶紧走了…… 驿站一处小厅内,拼出了一张长桌,聚集了十来名考生。 推杯换盏的几乎都是乡试成绩排名在前的,包括解元郎詹沐春在内。 也有例外,譬如许沸,譬如苏应韬四人的乡试成绩也进不了前二十。 但例外自然有例外的理由,这本就是款待许沸的压惊宴,而苏应韬四人则是攒局的,虽打着詹沐春做东的名头,实际上掏钱的是他们四个,半个做东的人自然有资格在场。 席间,众人问许沸这些日子的经历。 许沸除了苦笑也不好说什么,借口有些事未经护送官员的同意他不好乱说。 众人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瞬间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自以为真的懂了其中内涵。 几杯酒下肚,兴致起来后,苏应韬终于问到了大家都感兴趣的事情,驿站外一骑风华而去的铁妙青。 许沸依然推诿不肯多说,也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说自己连铁妙青真面貌都没见过大家也不相信,只能是被罚酒。 当晚,又陆续有人来房间拜访许沸,导致房间内颇为热闹。 窝在通铺角落里靠墙坐的庾庆也算是听了一些赶考队伍的近况。 说是护送人马的数量少了,防御也松懈了。 说是朝廷派了人来安抚大家,说袭击考生的幕后主谋已经被司南府给解决了,后面的途中不会再有类似的危险了。 只说了司南府解决了问题,未说事情是司南府惹出来的。 最重要的是朝廷为了给大家压惊,通告了一则重大利好消息。 考虑到列州考生受惊,可能会影响到会试的发挥,皇帝陛下特别开恩,额外给了列州考生五个金榜题名的机会。 界定之外,顺位录取——这是皇帝的御笔亲批。 也就是说,会试成绩出来后,假如朝廷的录取名额是前一百名,那么会在一百名后的顺位排名中专门录取五个列州考生。 这意味着这批列州考生中,考一百五十名的,甚至是考两百名或三百名后的都有机会金榜题名,毕竟列州考生不可能刚好把一百名后的一二三四五名给占了,肯定会被其它州的考生排名给隔开。 所以这五个名额的意义非同小可,给了许多人机会,真正是让列州考生欣喜若狂的天大好消息,皆赞陛下英明! 第六十二章抵京 夜深了,好不容易把客人都给应付走了,许沸又开始向住同一间的其他考生赔礼道歉。 为垫褥上烧出了好多孔眼的事道歉,算是帮庾庆背了黑锅。 同住的考生很是大度,表示没事,并不影响睡觉,区区一点小事不足挂齿。 许沸本以为庾庆要感激他,谁知庾庆却在他烫了脚要睡下前给了句话,“许兄,你京城真有个舅舅在做买卖?” 许沸一愣,一听就懂,不会无缘无故问到这头上来,这是在提醒自己四千两银子的事。 他有点感慨,今天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做小人,这才帮你背了黑锅,你连过个夜再提都不行,连个舒心觉都不让睡,翻脸就开始算账啊! 不满的话在心里,四千两银子的许诺他敢赖别人的,却不敢赖庾庆的。 知道这位是个见钱眼开的主,为了钱能变疯狗的主。 为了两千两银子就敢玩命,四千两便可想而知了,也知道这位士衡兄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实在是不敢赖,怕不能活着抵达京城。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次若不是这位士衡兄,怕还真不能活着回来。 有一点必须承认,只要钱给到位了,这位士衡兄是个值得托付的。 没办法,许沸只好找人借了笔墨纸砚,避人耳目,写下了四千两银子的借据奉上。 庾庆顾左右而言他地收下了借据。 借据到手立刻揣进了怀里,倒下便休息,心情比较美好,想着到了京城把这四千两兑现了,再把火蟋蟀高价卖了,考试再顺利糊弄过去后,就能风风光光的回玲珑观了。 他的世界不大,他的心眼也很小,目光也看不远,玲珑观便是他的世界,那是他从小穿开裆裤长大的地方,一直生活在那里,然后他又成了观主,还没到京城就已经想着回去了…… 清晨,听到外面官兵整顿的动静,地铺上的虫儿迷迷糊糊醒来,隐隐约约看到眼前有个人影。 他揉了揉眼睛睁开眼一看,只见一张男人的脸贴近在跟前,顿时吓了一跳,噌一下坐起后退靠墙,破旧被子扯着捂紧着胸口,也看清了是谁,竟然是士衡公子,不由一愣。 庾庆敲了一下他的脑门,“做噩梦了吧?” 虫儿摇头,见好多人还没醒,低声道:“士衡公子,有什么事吗?” 庾庆立马又笑嘻嘻,“那个,虫儿,昨晚上到现在没什么不舒服吧?” 虫儿想了想,又茫然摇头,有点没反应过来这位是什么意思,感觉听着不像是关心。 庾庆笑道:“没有就好,那个,记住了,身体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立刻告诉我。” “嗯。”虫儿点头。 拍了拍他肩膀,庾庆起身而去…… 太阳升起,用过早餐,一行赴京人员离开了驿站,再次出发。 再次坐上马车的庾庆有点不适,忍不住伸手四处摸了摸车厢,发现没有暗藏精钢囚笼才放下心来。 同车的几人不时打量这个奇怪的‘阿士衡’,公然蒙着脸跑来跑去,也不说话,别人问什么都不答,怎么看怎么古怪。 庾庆出这种‘不要脸’的下策也是没办法,谁叫他贪财误事,又想继续完成阿士衡的托付,如今再见人便只能蒙着脸了,公然让大家记不住他的长相。 只要不在乎别人的看法,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马车的速度不快,毕竟还有很多随队人员是步行,其实一直以来就是步行的速度。 白天走晚上停,白天走又晚上停,走了两天后,队伍终于离开了古冢荒地境内,前方陆续有村镇、城郭出现,有了属于人间的人气。 离开古冢荒地的第一站是在一个小县城内歇脚,不少人道,还是人间好。 “许兄,你怎么又在捡骨头,养了狗不成?” 一顿吃喝后,见到许沸又在拎个小手袋收桌上吃剩的骨头,同吃喝的苏应韬忍不住好奇一问。 “没有,想练练雕刻而已。”许沸随口应付了过去。 他一个不太喜欢撒谎的人,现在渐渐养成了谎话随口就能来的习惯,练到了自己内心还能波澜不惊的境界。 他捡骨头也是没办法,他也不想做这种丢脸的事,偏偏庾庆非要他帮忙。 虫儿吃饭的地方没这伙食待遇,也进不了考生吃饭的地点,庾庆又整天蒙个脸不合群,一直让带饭,收集骨头的事便只能是他干了。 他没有养狗,庾庆倒是养了只狂啃骨头的‘小疯狗’,那叫一个能吃,吃再多都没问题,放个屁就烟消云散消化掉了,他也真是大开了眼界,世上竟还有这种奇葩东西。 用庾庆的话说,‘小疯狗’地上能蹦,天上能飞,火里能钻,水里能游,简直是四栖神虫。 那位士衡兄把那虫子夸的天花乱坠,然后老是鼓捣他高价把火蟋蟀给买去,还说什么友情价一万两银子就行。 一万两是小钱吗?多少人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 问题是自己花一万两买这么一只破虫子能干嘛?脾气大,速度快,自己不是修士难以控制,还容易把房子给烧了。什么用都没有,搞不好还会给自己惹麻烦,买来做甚?那位还真是觉得他有钱把他给当冤大头了。 好在那位士衡兄还算有点良心,现在知道每天烧水泡茶给他喝,也算是没白帮忙捡骨头…… 日出日落,一路的风吹雨打,历时三个多月的长途跋涉,一行终于抵达了锦国都城。 一辆辆马车的车帘子都掀开了,还有两边车窗,都冒出了考生的脑袋,眺望那巍巍浩大的都城,仅凭路边贩夫走卒人来人往的气象就不是其它地方能比。 终于到了,众考生叽叽喳喳,兴奋不已。 都在憧憬未来,若是能金榜题名,若是未来能成为这浩大都城内执掌权柄的人员之一,那该是何等的风光! 车队还未接近城门,便有一支京城驻军人马赶来拦住了他们,当场将列州兵马调离,暂不准他们进城。 这是规矩,除京城守军外,各地甲士一旦过百,未得允许不得着甲持械进城,会将他们带往别的地方安置。 列州军士没有任何意见,反而很高兴的样子,一路的辛苦奔波即将迎来回报。 去了临时驻地,解除了他们的甲械后,他们就可以进城游玩了,他们就放假了,要一直等到大考结束后,他们的假期才算结束,因为要将返回列州的考生护送回列州。 山高路远的,一般的军士一辈子也难来京城见识一趟,这有吃有住还给军饷的,对他们来说自然是苦尽甘来。 调走了列州军士,京城驻军分了一小队人马护送随行。 各地考生要安置在各州驻京城的会馆,已有列州会馆的主官亲自来迎接,与解送使傅左宣傅大人相谈甚欢,一行就这么进了城。 京城繁华不提,车队一路抵达列州会馆后,会馆外面突然有人大喊一声,“来了,列州的举子来了。” 继而立马响起了一阵欢呼,附近的商铺、茶楼、酒肆里立刻跑出了不少人,纷纷涌了过来。 “统统退下,冲撞者严惩不贷!” 随队京城人马大声喝斥,勒令不许靠近。 列州会馆内也立刻跑出了小吏,对挤上来的人拱手道:“诸位诸位,且容交割,待走完了规程,再领人走也不迟,这个时候惹出了事,取消了参考资格可别怪我事先没提醒。” 一番话吓到了围上来的人,都老老实实退开让路了。 马车内的庾庆有点懵,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满头雾水,完全不懂。 待到大家伙下了马车,一个个核对身份进入会馆时,看到不少考生在和外面等候的人挥手打招呼,庾庆才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应该都是赴京考生的亲友,算准了大概的赴京日子提前在此等候。 所有考生交割完毕后,解送使傅左宣可谓如释重负,与此地主官去了会馆里面。 庾庆打量着会馆内部的环境,等着安排入住,谁知会馆并未急着先安排入住,而是让外面等候的人先排好了队,准许有公文的人一个个进来办理什么手续,办好了的就让带一个考生走。 庾庆完全不懂,他是假冒的,心里没底,必须弄清楚才行,左右看来看去,目光找到了许沸,许沸在和身边人聊天,幸好虫儿刚好也在看着这边,他对虫儿使了个眼色。虫儿会意,立刻扯了扯许沸的衣袖,稍候便与许沸一起走了过来。 “怎么了?”许沸近前低声问道。 庾庆抬了抬下巴,示意办手续的地方,“那是什么意思,怎么还拿出公文来领人了?” 许沸哦了声,慢慢做了解释。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在京城有亲朋的考生,亲朋过来接人了。 考生按理说,为了各方面的便利,也是为了安全,统一住在会馆是最合适的,吃住也都免费。然而这里毕竟是公家的地方,还是那句话,赴京赶考虽是大事,可官方没办法区别照顾每个人的生活习惯,毕竟这么多人。 所以为了大家能考出更好的成绩,允许家里在京城有条件的把考生给接走照顾。但也不可能随便来个人就把考生给带走,否则大事就变成了儿戏,出了事的话这个责任可不好扛。 首先各方面都要做出完备的证明,证明和考生之间的关系,要找人作保,还要有详细住址之类,能便于有什么消息时可以随时找到人通知,这一切最后都要化作京都官府核查后开出的证明。 第六十三章有钱就是这么简单 大家手上拿的公文就是这东西。 这一纸证明自然是在考生抵京前,就由考生在京的亲朋办好了的。 只有拿着都府开出的证明,又由考生当面确认了,才能把考生给带走。 对家里没条件的考生来说,这样也有利,京城寸土寸金哪怕是列州会馆这样的地方要做到一人一间房也有点紧张,少了人自然就能住单间,就能得了清净安心备考。 没地方去的考生在这里所有费用全免,吃的东西也许未必合胃口,但却是一天三顿都有保障的。 听完这些,庾庆微微点头,终于懂了,和他无关。 看他连这个都不知道,许沸试着问道:“士衡兄家里在京城没亲戚吗?” 庾庆呵呵摇头,真相不好说,站在阿士衡立场的话,京城是有去处的,就是阿士衡未来老丈人家,奈何那个未来老丈人家并不知道阿士衡今年要来赴京赶考。 这京城中,阿士衡给他的只有一个地址,剩下的都要靠他自己。 许沸眼神异样地看着他,现在不是刚开始初相逢的时候,还会认为这位穷,会同情他,见识过庾庆的身手后他就知道自己走了眼,年纪轻轻修为能到上武境界的人,没有一定的修炼资源做支撑怎么可能,修炼资源是要拿钱堆的,人家家里肯定比他家有钱。 虫儿倒是满眼的同情。 “许沸!”文案后办事的吏员喊了声,边上还有一名家仆打扮的老人家在朝这边点头致意。 听到叫喊,许沸立刻过去了。 走完手续后,许沸又和虫儿过来了,是来和庾庆告别的,那位老仆也跟来了。 庾庆注意到是个穿戴用料比较讲究的老仆,看来背后的东家确实有点钱,当即笑问:“你舅舅家来人接了?” 许沸点头,对面一提他舅舅,他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欠条已经写了他也没打算不还,大考在即,若是被人拿欠钱不还的事告到官府去,是会惹来大麻烦的,朝廷不会录取信用缺失之人,搞不好会因此革除参考资格。 尽管估计对方不至于如此,但念及此,他还是对老仆道:“魏伯,途中因一些事使了笔钱,我借了士衡兄四千两银子,你身上有没有钱先垫一下,我回头就给你。” “四千两?”老仆明显有些吃惊,想不通路上干了什么能花这么多钱,当即摇头道:“许公子说笑了,这可不是小钱,我身上哪能有那么多银子。不如这样,先回去和舅老爷知一声,让这位公子改天登门来取,或我们改天送上门也行。” 许沸有些犹豫地看向庾庆,不知这位能不能答应。 庾庆很大度的样子,摆手道:“没事没事,有空再给我也行。” “那就…”许沸说着又打量了一下会馆,“改天再见?” 庾庆拱手,“不送。” 许沸拱了拱手,之后转身而去。 他其实有点不太愿意再和庾庆来往了,有把柄在人家的手上,加之庾庆的心狠手辣令他有些害怕。 他还记得许诺了把虫儿送给对方的事,当时是形势所迫,不过对方似乎也不愿接受,他乐得不提,就当忘记了。 老仆对庾庆略欠身致意,后退两步便转身去了。 “士衡公子,您保重!”虫儿是正儿八经鞠了躬,才三步一回头地走了。 他们一走,庾庆手中一块布帘子做的手帕又掩在了脸前,偶尔还干咳一下,一副咳嗽捂住口鼻的样子…… 一直拖到快到傍晚,该离开的考生才走光了,剩下的考生只有二十来个。 两百多个考生,只剩下了不到十分之一,很显然这二十来个考生都是穷人家的子弟。庾庆终于切身体会到了那个说法,这世道有条件好好读书的人大多家境都还可以。 直到此时,列州会馆的人员才对这等了差不多半天的二十来个考生进行安排。 安排入住,房间供应宽裕,任由挑选。 三餐有供应,不过要提前报备,不报的则当做出去吃了,免得做多了浪费。 还每个人发了张能证明考生身份的盖了官府印章的文书,免得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遇上什么麻烦,遇事出示了这份文书,在这期间的京城应该没人敢对他们肆无忌惮乱来。 到自己房间转了转,记好了房间位置,庾庆扔下途中置办的包裹就走人。 晚餐未报备,吃了一路的大锅饭已经吃腻了,如今有的是钱,准备出去吃好的,想怎么吃就怎么吃的那种。 会馆门口亮出文书做了登记才准许了出门。 走出会馆,站在大门外,看着京城的华灯初上,冲着那迎面而来的繁华气息搓了搓双手,随后便大步闯了进去。 人生地不熟没关系,他站在街头稍一琢磨就有了主意,遇人便打听,随后直奔最近的车马行。 租了辆马车,要了个熟悉京城的车夫,连问路都省了,在这京城内想往哪去就往哪去,连脚都不用动。 一个银裸子赏给车夫,到了哪条街,左拐是哪条街,右拐是哪条街,即将到哪条街,这条街上什么好吃,哪家青楼的姑娘漂亮,那边桥下昨天淹死了人,车夫统统提点的一清二楚,不存在什么人生地不熟,有钱就是这么简单。 为了便于观赏车外的情形,途中还买了把椅子搬进车内,门帘子和窗帘子都彻底掀开了,可直观前看,可左看右看。 看到想吃的,往车窗外伸手一指,“买,两份!” 车夫停车,拿了钱就跑腿,买来两份,你一份,我一份。 两人一路吃,一路说。 有的吃,有的拿,车夫自然是高兴,心里却对庾庆暴发户似的德行颇为不屑,一看就知道是刚有钱没多久的人…… 一条稍显僻静的巷子外,算是个十字路口,拐角的路边有一处卖羊肉面的摊子。 灯笼两只,客人坐的桌子两张,灶台旁忙碌的摊主是爷孙俩。 马车停在了面摊旁,庾庆从车窗内伸头说道:“面要老字号的才好吃,是老字号吗?” 热气腾腾锅边搅面的老头大声道:“小老儿这摊位摆了五六年了,客官说是老字号就是,说不是也行。您是外地口音,本地风味未必合您胃口,好不好吃小老儿说了不算,要您吃过了砸话才算数。” 庾庆笑道:“五六年也不短了,摊位一直摆在这吗?” 老头道:“没挪过窝。” 一听这话,庾庆对车夫道:“尝尝。” 于是马车靠边停,车夫陪着他一起坐在了面摊闲聊…… 慢条斯理地干完一碗面,再次登上马车前,庾庆朝巷子深处灯火辉煌的那家豪门大宅院深深凝望了一眼。 那里便是阿士衡给他的赴京地址,阿士衡未来的岳父家,钟府! 马车摇晃前行,庾庆这次放下了门帘和窗帘,陷入了沉思。 一碗面的工夫,他已从面摊老头的嘴里将钟府的情况摸了个大概的轮廓。 不是他小心,而是事情过了这么多年了,连阿士衡自己都一直没来往过,连阿士衡自己都不清楚钟家目前的情况,只说钟家现在成了富商,让他如何冒然登门?他肯定要先摸一摸情况。 钟家在这京城算不上顶级富商,算个三流吧,但也非同一般了。 需知京城豪门云集,哪怕是京城的三流富商,财力也是惊人的。 那个钟员外家里没有男丁,就两个女儿,两个都没有嫁人,关键是面摊老头也没听说钟员外的两个女儿有定什么亲。 外人不知钟家女儿有与人定过亲?不知钟家是没有声张过还是故意隐瞒了,庾庆顿时为阿士衡揪心了。 当然,这些都是其次的,阿士衡家也让他感觉到不太对劲。 根据面摊老头说的钟员外发家史,阿士衡一家被贬离京时,那个钟员外还没有今天的财力,手上好像只有一家商铺而已。问题就出在这,那时的阿节璋是什么身份?手握大权的虞部郎中! 那时的钟员外只怕连巴结阿节璋的资格都没有,阿节璋居然让自己儿子和这么一个小商贾的女儿定亲,什么鬼? 不是他太势利想太多,而是门当户对才正常,差距太过悬殊就会让人觉得不对劲。 他有考虑要不要趁夜登门拜访,然而那位钟员外的日常应酬似乎颇多,据面摊老头说,早上出门到现在都还没回家。另就是,他还想再仔细了解一下钟家的情况,不急于露面,毕竟一个摆摊老头了解到的情况比较肤浅。 如果钟家的情况比较复杂的话,那就算了,没必要一定要往钟家跑,不借人家的光他也一样可以想办法把会试应付过去。之前对阿士衡说的这不行那不行,其实就是想推脱而已,既然已经来了,又是另一回事。 再则也是不想给阿士衡惹麻烦,他若不登钟家的门,以后阿士衡再露面就不用再解释什么。 而多了解一点钟家的情况,回去后也可以转告给阿士衡…… 面摊上的老头揉着手中面,将面团翻转时,忽道:“小五,跟上去看看。” 一旁擦桌子的小年轻立刻放下了手里的活,解下了围裙,迅速朝马车消失的方向追去…… 第六十四章 钟府 小年轻再回到面摊时,已经快到半夜,回来后系上围裙继续默默帮爷爷干活。 对摆夜摊的来说,这个点已经很晚了,较为偏僻的街道上几乎已经看不到了什么人,但面摊老头又给灯笼里添了灯油,显然是想再熬一熬,想再做点生意。 将近凌晨,马蹄声和车轱辘声打破了宁静。 夜色下的街头出现了一辆豪华马车,马车前后有七八名护卫人员。 马车上挂的是钟府的灯笼,知情的人一看就知道是钟府的钟员外回家了。 车队拐入巷子时,摊台上揉面的老头忽扯开面团上下甩动,在台子上“咣咣咣”连砸三响,继而又揉搓。 车队领头的是个大块头,是个络腮胡子的大汉,微动的目光时刻关注着前方左右的阴影。 附近知情的人都知道,此人正是钟员外的贴身护卫,也是执掌整个钟府护卫安全的总管,名叫杜肥。 他忽拨转坐骑,靠边停了,跳下了马,“有点饿,我去吃碗面。”把马交给了其他人牵走,自己则朝面摊走去。 车队到了钟府大门口,杜肥也走到了摊位上坐下了,“来碗面。” “好嘞,杜爷稍等。”老汉招呼一声,转身揭锅,扯了切好的面条下锅,盖了锅盖,继续揉面,与杜肥背对背道:“刚才有人在探钟府的底。” 杜肥同样背对,“什么样的人?” 老汉:“坐马车来的,是个年轻人,长的还算英俊,腰悬重剑,不像京城人氏,像是列州那边的口音。” “列州…”杜肥稍加思索,又问:“都问了些什么?” 老汉:“拐弯抹角的打探钟府人员情况,听说老爷不在家,问了老爷什么时候回来。对了,似乎特别关心两位小姐的情况,问的比较细。” 杜肥:“知道人在哪落脚吗?” 蹲在一旁洗碗的小年轻出声了,“列州的官方会馆。马车是从‘盛记’车行租的,车夫也是‘盛记’的。” “列州会馆?”杜肥明显愣了一下,疑惑,“大考将近,现在各州的会馆应该都腾给了考生住,难不成是考生?” 小年轻:“不知道。有官兵守卫,进不去。” 杜肥琢磨了一会儿,道:“你见过人,待会儿你一起走一趟。” 小年轻“嗯”了声。 面熟了,端上桌来,杜肥唏哩呼噜吃了,扔下钱便回了钟府。 而面摊也做完了最后一单生意,开始收摊…… 街头巷尾,寅时更响。 一盏孤灯在案,长案后的杜肥盘膝打坐闭目。 月门外有人步履匆匆来到,近前俯身,双手奉上了一份帖子,端端正正摆在了杜肥跟前,“总管,基本情况在这里。” 杜肥缓缓收功开眼,拿了案上帖子,打开了照着灯火查看念叨,“列州,长名府,梁陶县,安贵镇,九坡村,阿…”嘀咕的话卡住了,两眼骤然瞪大了几分,目光死死盯住了‘阿士衡’这个名字,人亦慢慢站了起来。 案前人愕然,“总管,怎么了?” 杜肥再次细看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慢慢合上了帖子,“原来是个考生。” 案前人问:“需要细查吗?” 杜肥挥手,“不用了,下去歇着吧。” 案前人拱了拱手,后退两步方转身而去。 没了其他人,杜肥再次打开了手中帖子,看着上面的内容喃喃自语,“原来藏身在列州,小少爷,你终于来了!” 清晨。 钟家内宅,钟夫人文简慧一袭锦衣长裙,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且不失端庄,女主人气派自然,盈盈笑语着帮两个女儿挑头上的首饰。 首饰是宫廷内造,是钟员外昨天带回来的,是给家里三个女人出门见人的礼物。 城外东南有一胜地,名为灵慈山,正是种植灵米之地。灵米花开最盛的时节,那一片花海风光无限,灵慈山会对外开放一天,供一些贵人来赏花,一般人则拒绝入内,那种地方人多了也确实不合适。 对女人来说,又是花枝招展争奇斗艳的日子,期待已久,好看的衣服和好看的首饰必不可少,钟员外不弄点首饰给点交代的话也是吃不消的。 一袭白裙眉目清秀如画的是大女儿,婉约矜持如亭亭玉立的夏荷般洁雅,映入眼帘便是一份清新爽目。 黄杉纱衣罩裙的女子是小女儿,容貌清丽,眉目间透着机灵,同样长的好看,明显比姐姐活泼,母亲和姐姐说话,她叽叽喳喳插话不停。 大女儿名叫钟若辰,小女儿名叫文若未,明显是按出生时辰取的名字。 次女随了母姓。 钟员外早年只是妻子家里的一个伙计,掌柜的无后,把女儿嫁予钟员外时,钟员外是答应了的,有一个要过继给文家。没想到的是文简慧自己肚子不争气,没能生出儿子过继给文家,生了两个女儿后肚子便停了,于是只能这般。 好在文掌柜也算是没看错人,钟员外硬是把老丈人经营了几十年都在原地踏步的小商铺发展到了如今的地步。 只是造化弄人,如今的钟员外似乎又面临了已故文掌柜当年的老局面,没有儿子继承家业。也算是当年的文掌柜有眼光,哪怕面对这种情况,钟掌柜也没有干出纳妾生子的事来。 在这世道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这可不是当年文掌柜的小铺子,说给外人就给了。如今钟家偌大个家业,就这样轻易给出去,就真的一点都不心疼? 钟夫人也颇为有愧,也急过,甚至用了不少偏方,但肚子就是没反应,后来年纪大了,也就顺其自然了。她自己也对钟员外暗示过,只要将来肯拿出一半的财产给她两个女儿当嫁妆,其它的事情她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暗示的已经很明显了,但钟员外并未那样做,外面最多偶尔会有个把红颜怡情。 也曾出过事,某个红颜想借腹上位,但轻易就被钟员外处置了,未能翻起浪来。 娶了钟家的女儿,就等于是分到了钟家的产业,何况钟家两个女儿又漂亮,不知多少人垂涎。 挑到了喜欢的首饰,急于展示的文若未有点呆不住了,蹦蹦跳跳道,“娘,爹怎么回事,这都什么时辰了,该出发了,怎么还没来?” “你看你背个手溜达来溜达去的样子,哪像个姑娘家?”钟夫人一边帮大女儿头上配首饰,一边训斥小女儿,首饰从大女儿发髻上拔下后,又换了一支比对,“你爹昨晚回来的晚,让他再睡会儿,耽误不了你去玩。” 文若未走来,一手撑腰,一手搭在了母亲的肩头,“娘,知道您看我碍眼,放心,这次去灵慈山,我一定随便拉个公子哥回来给您做女婿。” “死丫头!”钟夫人恼怒,操起发簪就扎。 年轻人反应快,文若未蹦蹦跳跳闪开了,在旁做了个鬼脸,笑嘻嘻道:“开玩笑嘛,放心,姐还没出嫁呢,哪能轮到我。” 坐在镜子前的钟若辰温柔一笑。 钟夫人却是忍不住一声叹,说到这个大女儿的婚事,她也愁啊,其中内情又不足与外人道…… 内院,一位面白须长、两鬓稍有斑白、气度雍容的男人从屋内走了出来,走到院子里临时抬来摆放的躺椅旁,躺下了闭目养神。 不是别人,正是钟府的主人,钟粟钟员外。 边上下人早已准备好了热水,毛巾浸水拧干热敷在了钟员外的脸上,稍后取下,再用胰子涂膏抹脸,后取锋利剃刀为之净面刮脸,最后又用湿毛巾仔细将脸给清理干净了。 护卫总管杜肥走来后就站在了一旁,也不打扰,静等。 一切完毕,钟员外起身又进屋,杜肥跟了进去,对洗漱后习惯性一杯茶的钟员外道:“员外,昨晚有人在摸钟府的底。” 慢慢品茶的钟员外不以为意,吹着热气,“没什么特别的话,你看着处置就好。” 杜肥:“是小少爷,小少爷回来了。” “呃…”钟员外抬头,有些茫然,“哪个小少爷?” 杜肥摸出昨晚的那张帖子,递给他。 钟员外放下茶盏,接了帖子打开一看,起先看着费解,待看到‘阿士衡’三个字后,骤然站起,竟撞倒了身后的圆凳,又再次反复查看了一遍,抬头问:“你确定是他吗?” 杜肥:“这名字会出现同名的可能性不大,何况又在探钟府的底,基本可以肯定是他来了。” 钟员外又看帖子,呵了声,“总算是来了,我女儿都快等老了。”复又皱眉,冲杜肥瞅去,纳闷道:“他探钟府的底?我们什么底他不清楚吗?他鬼鬼祟祟几个意思?” 杜肥:“来了京城不来钟府,我也纳闷他是什么意思。还有,他是来赴京赶考的,按理说老大人应该会事先来封信知会我们一声,我们也好安排接应。” “是啊,老大人三年前来了封信后,就再也没联系过了。这小子究竟想干什么?等等,赴京赶考…”杜肥又低头看向帖子,“考生,他是来赴京赶考的,看来老大人是要让他金榜题名,唔,列州乡试排名一百零六…”嘴角略有抽搐,抬眼看向杜肥。 杜肥微笑,笑的有些尴尬,“这乡试成绩想金榜题名怕是没什么指望。” 第六十五章 绑架 钟员外的眼神就是这意思,锦国几十个州,一个州起码两三百人赴京,哪届会试不是过万人参加,就这成绩做底子,会试成绩出来后怕要排到几千名后面去。 这乡试排名看着都寒酸,他忍不住叹道:“一百零六名,按理说,老大人是心里有数的人,他调教的,不该这底子就让跑出来啊!考上的希望不大,偏偏还要来考,来了又不来钟府,他想干什么?” 杜肥也迷糊,无法回答。 钟员外看着帖子,“列州梁陶县,这大概就是老大人隐居的地方了,老大人老家也不在列州,怎跑去了列州?” 杜肥问:“看样子,他还不想露面,不想让我们知道他来了,怎么弄?” 钟员外反问:“由得他吗?我女儿都快二十了,你见过几家的女儿二十芳龄了还不嫁人的?多少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我夫妻是一年比一年压力大,憋的慌,就算是老大人亲自来了也得给我个交代才行,来了还躲着不见算怎么回事?” 杜肥小汗一把,“这倒也是。” 钟员外:“我怎么感觉那小子有点鬼鬼祟祟的,别让他闹出什么妖来,你亲自走一趟。” “好。”杜肥应下,顺手将倒下的圆凳扶了起来才离去。 钟员外再次坐下,茶盏端了几次都没能送到嘴边,喝不下去,看着帖子上的内容反复唉声叹气,“怎么会是一百零六名,这成绩没办法留京补缺…” 正这时,门外蹦蹦跳跳冒出一人,正是文若未,“爹,快点,该出发了。” 钟夫人的身影随后出现,“是该快点,起码要赶到灵慈山用午饭吧?” 钟员外看向门口两个女儿,“我跟你娘有事谈,你们两个先回去等着。” “那你们快点呐。”文若未有些不满,结果被姐姐钟若辰给强行拉走了。 钟夫人坐在了丈夫对面,“有心事的样子,怎么了?” 钟员外:“灵慈山那边,就算了,不去了。” 钟夫人一愣,下意识抬手扶了下发髻上的金步摇,好不容易打扮的让自己满意了,这突然不去了那多不乐意,“灵慈山一年只对外开放一次,一年就这一次机会,你两个女儿都做好了准备,管家那边也准备好了,就等你一个人了,有什么事要闹得大家伙都不高兴?” 钟员外将手中帖子递给了她,让她自己看。 钟夫人狐疑着拿了帖子翻看,看着看着,脸上神情逐渐凝滞,慢慢站了起来,小心问:“那位的儿子来了?” “嗯。”钟员外点头,抬了抬下巴,“上面的东西你不会看不懂吧?赴京赶考来了。” 钟夫人:“事先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说?” 钟员外:“人家没声张,先在钟府外面兜了一圈,不知道几个意思。” 突然发生这种事,钟夫人就算想去灵慈山,眼下也没了兴趣,她又看了阵帖子,看后狐疑道:“乡试怎么排到一百名后去了,这能考的上金榜吗?还是说凭那位的能力有关系帮他儿子走后门?” “不知道,见到了人自然就清楚了。” …… 花园里,被姐姐拉着走的文若未忽道:“姐,你有没有发现爹的神色有些不对?” 钟若辰发现了,颔首。 文若未:“姐,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妙,不会去不成了灵慈山吧?” 钟若辰默了默,“去不成就不去了,爹的事要紧。” “那怎么行,一年才一次的机会哦。”文若未一把甩开姐姐的手,转身就跑,“我去偷听一下。” “未未。”钟若辰喊了一嗓子,人已经跑了,未能喊住。 文若未一路跑到父母的院子外,继而做贼似的拎着裙子,慢慢摸到了正房门口,趴在墙边悄悄偷听。 也不知听到了什么,忽然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满眼震惊的样子。 继续偷听了一阵后,胳膊上突然一痛,回头一看,一颗小石子打了胳膊,抬眼,发现院墙上站了一名护卫,指着她警告的样子。 文若未吐了吐舌头,又小心翼翼地离开了。 一出院子,又赶紧拎着裙子快跑,一路跑到了花园。 钟若辰刚想训斥她两句,文若未却趴她肩头抢先低声道:“姐,灵慈山肯定去不成了,也不用去了,就算让我去,我也不去了,我肯定要留下来看看的。”一脸的我有惊天大秘密的样子。 钟若辰讶异,“留下来看什么?” 她不太明白今天这个日子里,还有什么比灵慈山花海更好看的。 文若未连连眨眼,“看未来姐夫啊!” “……”钟若辰一愣,旋即一把推开趴自己肩膀上的妹妹,扭头就走,觉得妹妹又在拿自己寻开心。 “哎呀。”文若未跺了下脚,跑去拉住了姐姐,在姐姐耳边道:“姐,我现在终于明白家里为什么不急着让你出嫁了,原来你早就跟人定过亲了,你的未婚夫好像是个大人物的儿子哦,虞部什么,对,虞部郎中,未来姐夫好像是前虞部郎中的儿子。人好像已经来了京城,正在什么会馆落脚,是来参加这次会试的,杜总管好像已经接人去了呢。” “……”钟若辰本能的认为妹妹在说谎,因为这个妹妹爱开玩笑,也可以说是经常骗人,可又越听越不对劲,‘虞部郎中’这种字眼可不是妹妹正常情况下能说出来的用词,也不太可能说马上就能见分晓的慌。 哪个少女不怀春,她自己以前也常暗暗纳闷,自己早就过了出嫁的年纪,家里为什么一点都不急? 现在听了这番说辞,她那一颗心顿时被搞的忽上忽下起来,又推开了妹妹,“胡说什么,有这种事怎么可能隐瞒。” 这次轮到她逃也似的赶紧走人。 “姐,是真的,杜总管已经接人去了呀,待会儿就能见到了……” 列州会馆。 登记后,庾庆又晃晃悠悠出门了,就在会馆大门外伸了个懒腰。 等候在会馆一侧的马车立刻踏踏过来停下,车夫跳下来笑道:“是阿公子吗?我是盛记车行的李贵。老孙出门的时候被歪倒的楼梯给砸了,抬不起了胳膊,车行只好让我来顶一下,您请上车。” 庾庆多了个心眼,拨开车帘子看了眼,见到里面有自己昨天买的椅子,这才上了车。 车夫李贵坐上了车辕,问道:“阿公子,今天准备去哪看看?” 庾庆:“去皇宫周围逛逛。” 他头回来京城,还没见过皇宫长什么样,肯定要去见识见识。 “好嘞,您坐好。”李贵一声吆喝,马鞭一甩,马车不疾不徐地前行。 庾庆又把车帘子和窗帘挽了起来,三面通透正好赏景,昨天时间晚了,天也黑了,看了个夜景,今天大白天正好一览京城风光。 什么温书备考之类的,他想都不会去想,因为不需要,到了时间把事办完就走人。 钟家的情况他已经不打算再碰了,昨晚好好考虑了一下,做出了最后的决定,此行不去钟家。 没别的,实在是觉得和阿士衡的未婚妻见面太扯淡了。 做出这个决定不容易的,钟家那么有钱,就是块大肥肉啊,过把手都能一手的油啊! 做出决定后也就轻松了,还是好好逛逛京城,摸清自己想要的情况好,到时候把火蟋蟀给卖出个高价来,那才是正当收入。 许沸那四千两银子也不知什么时候能给自己。 他今天特意从会馆那边要到了许沸登记的住址,回头还要摸清地点,防备许沸赖账。 就在他看着车外街景思绪良多时,忽警觉坐起,发现马车已经脱离了街道,进入了一条僻静的巷子里。 感觉有些不对,他立刻问道:“李贵,这是去哪?” 李贵回头笑道:“抄近路去皇宫。” 他这里话才刚落,马车经过的一户人家门口,突然闪出一人,直接蹿入了车内。 庾庆大惊,骤然拔剑。 来人隔空一掌,庾庆顿感雄浑之力袭来,拔出半截的剑硬生生被隔空之力摁了回去,所坐椅子顷刻间坐了个四分五裂,人已被带飞。身形再定住时,来者已经锁了他的咽喉,带着他一起坐在了后面的座位上并排。 “哟,警惕性还挺高,反应还挺快。”来人戏谑调侃,眼中有讶异感,一动手才发现庾庆居然有上武境界的修为,看了看庾庆欲拔剑的姿态,“还能文能武的,有点意思。” 说这话,实则是出现了误判。 能考上举人的,就这年纪,肯定大部分时间精力都在读书上,以为庾庆的佩剑属于配饰,现在才发现误判了,不禁庆幸是自己亲自来了,否则搞不好要让这厮跑了。 他不是别人,正是钟府的护卫总管杜肥。 对方一出手,便压制的自己一点都不能动弹,庾庆也立马判断出了对方的修为,玄级高手! 他心里已经是骂娘了,不知自己这次出山走了什么霉运,玄级高手那是一堆一堆的撞见,一窝一窝的碰上,坐个马车逛个街也能被玄级高手给绑了,真他妈的活见鬼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马车已经出了巷子,又到了繁华街头,帘子什么的也放下了。 庾庆紧绷的心弦稍微放松了些,看起来不像是要杀他,的确像是在绑架。 可他又想不通,自己到了京城后好像也没有招谁惹谁,怎会值得玄级高手来绑架自己,难道是自己露了富? 他怀疑是自己租这一两银子一天的车太招摇了,有点后悔钱财之类的都在身上,应该放在会馆才是。 当然,他也怀疑是不是许沸派来的。 第六十六章 登门 毕竟是四千两银子,许沸跟自己舅舅把事情一说,人家舅舅不愿出这钱要给自己点教训或要抹掉那笔欠账也是有可能的。在京城这一块,跟自己还有账没扯清的也就是许沸了。 苏应韬那四个家伙就跟自己吵了两句嘴而已,应该不至于这样吧,何况是请来玄级高手动手。 还是说,铁妙青一行没能顺利逃回幽角埠,被鉴元斋的人给拦了下来,获悉自己杀了程山屏,杀了他们的人,追到京城找自己算账来了? 转念又排除了这个可能。 因为来者刚才的话,没想到他能文能武的话,若是鉴元斋的人来收拾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具有一定的武力修为。 又或者说,自己一到京城,‘阿士衡’这个名字立马就被当年截杀阿家的幕后主谋给发现了? 这一瞬间,庾庆想了很多,想了很多种可能性,他最怕的是最后一种可能。 驾车的车夫李贵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一看就知道是同谋。 庾庆立刻暗骂了自己一通,发现自己的警惕性太低了,还是缺少江湖经验呐,明明感觉有些异常,自己居然还能上当,这不是该死是什么? 就在他惊疑不定之际,锁住他咽喉的三根手指竟然慢慢从他脖子上松开了。 庾庆这才偏头看清了人家的样子,并排而坐的是位络腮胡子的大汉,人家双手扶膝端坐,静静看着前方。尽管如此,庾庆握在剑柄上的手犹豫再三还是没敢再轻举妄动,也慢慢松开了,试着问道:“我与阁下无冤无仇,为何劫我?” 杜肥:“你猜。” 这个怎么猜?庾庆一阵无语,后又试探:“尊驾想干什么?” 杜肥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没做任何回应。 庾庆:“尊驾可知我乃赴京赶考的新科考生?”在提醒对方,我要是出了事,朝廷不会不闻不问。 杜肥:“知道,列州来的新科考生阿士衡。” 不存在误会的可能,就是冲自己来的,庾庆嘴角略绷,搞不清这位究竟是什么人,又问:“我们这是去哪?” 杜肥给了句,“到了地方自然就知道。” 话毕便不再做任何回应,庾庆再说什么都不理了。 庾庆没了办法,跑又不敢跑,也知道自己的实力在人家眼皮子底下硬跑是跑不了的,只能是看情况伺机脱身。 门帘和窗帘都遮挡着,看不清马车究竟行驶到了什么地方,问题是庾庆对京城一点都不熟悉,通过帘子缝隙看到了外面商铺的招牌也搞不清地段…… 钟夫人推开了长女闺房的门,走了进去,见到两个女儿都在,且都神情不自然的样子。 她径直走到两个女儿身边,突然出手,一把拧住了文若未的耳朵使劲一拧,训斥,“趴墙根你倒是越来越利索了,还有没有一点女儿家的样?” 之前跟丈夫在屋内聊完出来,守卫本着应尽的责任,告诉了他们夫妻,二小姐偷听了他们的谈话。 除了文若未自己外,谁都不知她究竟听到了什么,又听到了多少,但看长女低头不语的样子,她明白了,两个女儿已经知道了婚约的事。 文若未好一番挣扎,才摆脱母亲的毒手,揉着耳朵缩一旁去了。 钟夫人恶狠狠瞪了她一眼,一副回头再找你算账的样子,继而又面对低头不语的长女,问:“未未跟你说了什么?” 钟若辰犹豫着,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抬头,颤声问:“未未说家里有为我定过婚约,是真的吗?” 钟夫人凝视着女儿的双眼,微微点头。 钟若辰又低头低声问:“女儿为何从未听说过?” 钟夫人拉了女儿的手去一旁坐下了,露出回忆的神色,缓缓说道:“当年你父亲突然要为你订婚的时候,我也很意外,甚至是吓一跳。若辰,你要明白,家里那时只有一间你外公留下的小商铺而已,而对方却是位高权重的朝廷大员,且地位非同一般,我真不知你父亲是如何巴结上那般人物的。我本该为你感到高兴才是,然你父亲却再三交代,订婚的事要保密,具体的原因我也不清楚,你父亲也不肯说。没几年,亲家被贬离京,我才隐约感觉到,保密的原因可能牵涉到朝廷内部的纷争,可能是为了避免被连累……” 京城街头,马车内的庾庆不时偷偷观察身边人。 总之马车着实行驶了较长一段时间后,从嘈杂的街道环境中抵达了一处清静之地时,才慢慢停下了。 杜肥直接起身,撩开车帘就钻了出去,压根没管庾庆。 庾庆心头狐疑,忽撩开左边窗帘往外看去,只见一堵不知谁家院子的围墙,看不出是在哪,回头又移到右边窗口撩开了窗帘,入眼便是一座豪门大宅的门庭,上书两个金碧辉煌的大字:钟府! 钟府?哪个钟府?庾庆赶紧打量了一下这家门庭,再伸出脑袋往巷道前后看了看,没错,看到了昨天见过的巷口,除了那个钟府还能是哪个钟府? 他当场傻眼,钟家的人? 杜肥站在门庭台阶之上,居高临下负手而立,与庾庆目光对上后转身便进去了,连声交代都没有。 放下窗帘的庾庆在车厢里犹豫了一阵,最后硬着头皮起身掀开了门帘,只见车夫李贵手执缰绳站在马匹旁一动不动。 “什么意思?”庾庆指着自己问李贵,其实想问我该怎么办? 李贵脸上没任何表情,不声不响,一副随便你怎么办的样子。 庾庆直接跳下了车,看看李贵,又看看钟府的豪气门庭,心想,不说话是吧?不说老子就走了! 谁想他还没走,李贵倒直接坐上马车挥鞭驱赶着马车先跑了。 于是整个钟府门口就剩下了一人,偌大个门庭连个看门的或门房都不见。 庾庆相当无语。 发现自己被劫到了钟府大门外后,他就明白了,自己来京已经被钟家发现了,只是有点不太明白自己是怎么被发现的,按照阿士衡的说法,钟家也不知道他们家在哪隐居,也不知道他要来赴京赶考。 明明已经把人给劫来了,都已经拉到自己家门口了,还摆出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这是闹哪样啊,庾庆搞不懂有钱人家是怎么想的,依照他的脾气是想立马甩手走人的,然而事情牵涉到阿士衡,就有点为难了。 他一走了之是痛快了,惹的钟家认为阿士衡压根不把钟家给放在眼里,惹得钟家震怒悔婚了怎么办? 介于此,庾庆不得不收敛了自己的性情,整了整穿戴,这才‘壮着胆子’一步步登上了钟府大门的台阶。 一脚跨进大门的门槛,庾庆左右一看,正面除了一堵萧墙,还是不见一个人影。 绕过萧墙一看,赫然是另一重风光,一座花团锦簇、亭台楼阁的锦绣华庭,男男女女的家仆下人来来往往。 萧墙后面站着一位上了年纪的男人,正是钟府的管家李方长,一见庾庆露面,立刻笑着伸手相请,“阿公子请跟我来,老爷正在等您。” 庾庆有些不知该如何应付的哦了声,跟着去了,假冒别人女婿上门的事他也是头回干,内心里是手足无措的,全然是凭着一腔胆大硬着头皮上。 李方长边走边不时伸手请,很是客气。 阖府上下不时经过的下人都感到很意外,不知来人是谁,看穿着也不像什么人物,却得到了李管家最高的礼遇。 途径的下人纷纷让道,也有不长眼的迎面对上来,李方长脸一沉,正要发作,结果看清那丫鬟的长相后又哑住了。 不长眼对着走来的丫鬟不是别人,正是钟家二小姐文若未。 她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未来姐夫长什么样。 然而介于礼数,未出阁的女子是不许随便跟外面的男人直面来往的。 鉴于此,她干脆扮成了丫鬟,好当面看个清楚明白。 看着迎面而来直勾勾盯着自己打量的丫鬟,庾庆心里哟了一声,这丫鬟长的还挺漂亮,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面对面撞来,他和李方长都下意识左右让开了,都下意识给这个丫鬟让了路。 这一让,庾庆目光一闪,立刻盯向了李方长,再次打量对方的行头。 “咳咳。”李方长干咳一声,“家里新来的丫鬟还没调教好,不懂礼数,让公子见笑了,请,里面请。” “没事。”庾庆摆手,旋即又问:“不知先生在钟府是做什么的?” 李方长:“当不起‘先生’的称呼,在下是钟府管家。” “哦!失敬失敬…”庾庆嘴里说着失敬,脑袋却扭头回看刚才那过去的丫鬟,只看到了一个背影消失在一处连廊的拐角处…… 内宅正厅,不是大堂正厅,内宅正厅通常只有相当私密关系的人才会请入。 钟粟和文简慧端坐正堂,男左女右,却又时而站起,皆有些坐立不安。 门外,杜肥大步来到,走到厅内通报道:“老爷,夫人,阿士衡自己进了钟府大门。” 闻听此言,钟粟和文简慧才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但文简慧还是忍不住瞪了丈夫一眼,怪他多事的意思。 门口那出冷落庾庆的戏码就是钟粟搞出来的,派了杜肥去接人后,钟粟左想右想后忽然觉得别扭,你一小辈不来登门拜访,还要我去请,这算怎么回事?我女儿嫁不出去求着你娶吗? 太巴结了,感觉轻贱了自己的女儿。 第六十七章拜见 做父亲的最是心疼女儿,思来想去后,钟大员外临时搞出了这么一出,要让未来女婿主动登门。 有点最后的倔强的味道。 钟夫人文简慧却不太乐意,女儿年纪一大把了,好不容易把女婿给盼来了,都已经把人给接来了,还在家门口给人家摆什么骨气,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么? 所以啊,在庾庆没有主动走进钟家大门前,夫妻两个一颗心悬上了,怕碰上个愣头青,年轻人比较容易冲动,这样撂人家,万一甩手走了就是不登门,可如何是好?再把人给请回来岂不成了自己打自己的脸? 这也是文简慧最不满的地方,也反复质问了钟粟。 钟粟说不至于,说那位老大人调教出的儿子不至于那么不懂事。 其实他心里也不是很有底。 如今听到庾庆主动登门了,夫妻两个终于是如释重负。 好好的事,非要搞这么紧张,也怨不得文简慧要瞪丈夫一眼。 没一会儿,李管家带着庾庆来了,正厅内的夫妻二人立刻正襟危坐,开始盯着庾庆打量,那真是从头发丝到鞋底都不放过的那种打量。 “这是老爷和夫人。”李管家介绍了钟氏夫妇后就退开到了一旁。 庾庆被端坐的二人的眼神看的有点头皮发麻,恭敬行礼道:“晚辈阿士衡拜见叔父、婶婶。” 这称呼中规中矩,钟氏夫妇相视一眼,感觉差了点什么。 “不用多礼,坐吧。”钟粟伸手示意一旁去坐。 庾庆谢过,解下了腰间的佩剑旁坐,循规蹈矩的样子。 下人奉茶,庾庆又点头谢过。 钟氏夫妇则又是盯着庾庆一阵打量,发现小伙子长的还算可以,精气神相当不错,不是一般的贩夫走卒能比的,至少外貌上是没什么毛病可挑的,文简慧暗暗点头。 钟粟没提庾庆鬼鬼祟祟在钟府外转的事,抬手比划着高度,“当年你离开京城时,才这么点大,你年纪虽比若辰大一点,但若辰那时的个头比你还高那么一点。这一转眼,我们老了,你也成了大小伙子。”说着看向夫人。 文简慧慈笑点头,“是啊,时间过的真快呀,转眼我们老了,年轻人都大了。” 庾庆客气道:“叔父和婶婶正值壮年,一点都不显老。” 钟粟摆手,表示言过其实了,继续照着常理问话,“京城一别,与你父母再未见过,你父母身体还好吧?” “……”庾庆缄默,下意识看了看杜肥和李方长。 钟粟看出了他似乎有顾虑,笑道:“他们就是李方长和杜肥,都是你父亲当年安排给我的人,你父亲应该跟你说过吧?他们如今是钟府的管家和护卫总管,你我两家的事在他们面前但说无妨。” 庾庆心中一愣,钟府的管家和护卫总管都是阿节璋的人?这事阿士衡还真没跟他说过。 庾庆默了默后,缓缓说道:“父亲去年就过世了,母亲和兄长、姐姐们在当年离京的途中就遇难了。” “什么?”钟粟骤然起身,大惊失色,与杜肥和李方长异口同声。 文简慧惊了个目瞪口度,难以置信。 杜肥已从旁侧绕出到庾庆对面,沉声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庾庆也站了起来,继续缓缓说道:“当年一家被贬离京,在途中就遭遇了一群蒙面人截杀,母亲和兄长们当场惨死。凶手意图赶尽杀绝,连随行护卫和家仆们也不放过,父亲为了保护我,也挨了数刀,落了个终生残疾,幸好父亲事先安排的接应人手赶到,父亲和我才捡了一条性命……” 一段惨烈往事娓娓道来,一直说到阿节璋感觉自己时日无多了,开始让他正式参与科考。 在场所有人皆震惊的寂静无声,钟粟夫妇更是惊呆了,都没想到堂堂前虞部郎中这么多年来居然是在一个山村里坐在轮椅上渡过的余生,简直是难以想象。 李方长和杜肥则面露悲痛,最终又是杜肥打破了平静,痛声问:“凶手是什么人?” 庾庆摇头,“不知道,我怀疑是朝堂上的人。” 钟粟面色凝重,“你父亲当年虽被贬离京,但身边护卫力量绝不薄弱,能有实力对你父亲一行赶尽杀绝的人,确实不会简单。你父亲当年的处境很复杂,凶手是谁,也不好臆测,有些话你在这里说说便可,在外面千万不可妄言。”说罢一声叹,“难怪这么多年来阿大人一直不暴露隐居地,只偶尔匿名传信来,原来当年竟发生了那样的惨剧。” 懂事的都能理解,彻底蛰伏,不危及自己,也不连累别人。 也明白了这位赴京来赶考,其父为何没有及时传信来,儿子连乡试都没过,做爹的就已经死了。 而庾庆也忍不住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你们怎知我来了京城?” 钟粟瞄了眼杜肥。 脸上满是哀痛神色的杜肥没有瞒他,“面摊,是钟府布置在外围的眼线,每年总会遇上几个你这样的。” 昨晚…庾庆凝噎,没想到自己会栽在一个不起眼的小面摊上,他还以为自己的小手段挺聪明,却低估了大户人家的能耐,这教训真正是让他长了记性,倘若这次出手的不是钟家,只怕自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想想都后怕…… 梳妆台前,钟若辰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说不出的紧张和不安。 之前还可以怀疑是妹妹说谎,如今母亲已经亲口证实了她的确有个未婚夫,而且今日就要登门了。 重点是母亲说了父亲的意思,这次对方人既然已经来了,给他们完婚的事就会提上日程,大概京城会试之后就要让他们小两口完婚了。 这种事来得如此的猝不及防,她那颗心哟,那叫一个七上八下的。 不知道未婚夫长什么模样,不知道自己的容貌能不能让对方满意,心中那真是各种忐忑。 正这时,丫鬟打扮的文若未直接推门闯了进来,兴冲冲跑来,俯身压在姐姐肩头,在其耳边道:“姐,看到了,看到了,我真的看到了。姐,想不想知道姐夫长什么样?给我好处,我就告诉你。” 钟若辰啐了声,“不想知道。” “哟,不想知道才怪了。”文若未倒是想憋着,可她的性子对上这种事实在是憋不了,忍不住又自己说了出来,“算了,好处先欠着,谁叫我是你妹妹呢。姐,我看到了,姐夫长的清清瘦瘦,人很精神,英气勃发那种,而且长的还算英俊哟。姐,你这些年没白等,爹娘还算是有眼光的,能考上举人的文采肯定也不缺,姐,你这回算是捡了大便宜哟!” 钟若辰嘴上说不想知道,实则却竖起耳朵在那听了个仔细,听的心肝怦怦直跳,如小鹿乱撞,脸颊羞红醉人,有一丝小小的甜蜜,含情脉脉的眸彩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越发有些担心未来夫君能不能中意她的长相…… 曹府,大宅院一隅的小庭院内,许沸正领着曹家的家仆指指点点,让置办需要的东西。 曹府就是他亲舅舅家,昨天到时再临时准备已经来不及了,何况一些东西也没办法提前准备,需要他自己的意见。 留京不是一天两天,离开考还要将近一个月,这一个月的备考时间相当重要,所有置办的东西都要以合许沸的意为主,许沸觉得怎么舒适就要怎么置办,不能影响他备考,这是曹府目前的大事,且是家主亲口交代的。 庭院外走来一名魁梧男人,锦衣华服,蓄着短须,器宇轩昂,和许沸竟有几分相似,正是许沸的舅舅曹行功,外甥多像舅的说法,在他们两个身上正好体现。 忙碌的下人立刻停下了,皆规规矩矩朝向行礼,“老爷!” 指手画脚的许沸回头一看,顿时满脸欣喜快步走近,拱手拜见道:“舅舅,您终于回来了。外甥许沸,拜见舅舅!” 曹行功:“嗯,刚回来的。昨天未能给你接风,也实在是有事脱不了身,不要往心里去,今天给你补上。” 许沸兴奋道:“不会,见到舅舅高兴还来不及。” 曹行功拍了拍他肩膀,捏了捏,“三四年没见了,竟长这么大了,差点认不出来了。” 许沸:“舅舅样貌没变什么,外甥我可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曹行功捏着他肩膀摇晃,颇为感慨,“没想到啊,当年抹鼻涕的小蛮牛竟然也考上了举人,‘横丘许沸’的大名连我在京城也听闻了,初闻时我还以为是同名,后确认了才敢相信呐!舅舅脸上也有光,我可是逢人便夸‘横丘许沸’是我外甥啊!” 许沸看了看四周的下人,尴尬道:“侥幸而已,让舅舅见笑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曹行功摆手,不知是不是想说给下人们听,朗声道:“之前接到你家里书信,说你考上了举人,我也意外,也认同你家里的说法,认为是运气。之后你又以急智力压整个列州的举子,拿下了第一,连一方封疆大吏也为你高声唱名…一次还可以说是运气,接连两次那就不仅仅是运气了,还是要有点实力的,所以你也不必太过自谦。” 好吧,许沸尴尬一笑,当外人面也不好说出真相。 曹行功左右看了看挥手道:“你们都退下吧。” 于是一群下人纷纷离开了这个院子。 没了外人后,曹行功又抬了抬下巴示意,“去你书房看看。” 许沸不知他什么意思,领着他去了。 第六十八章考题 两人进了书房后,曹行功打量着走到书桌后面坐下了,盯着站对面的外甥问:“怎么样,这书房用来学习还行吧?” 许沸嘿笑,“这般宽敞雅致的书房,再说不好就说不过去了。舅舅,我是真没想到,您已经置下了这么大的豪宅,在这京城寸土寸金的地方,没相当的财力怕是想都不敢想。我听下人说,您不止这一处大宅院,还有不少的产业。舅舅,看样子您这些年生意做的很大啊,为什么我从未听家里提起过?” 曹行功略摇头,“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都未必是真的,有些东西表面上也许是我的,其实未必是我的,只是挂在我名下由我代为经营而已,有些事情说不清楚,也不好说的太清楚,没必要告诉你家里。” 许沸嘿嘿,“舅舅说笑了,既然是您名下的,自然就是您的,怎么可能不是您的,谁还能硬夺了去不成?” 曹行功淡淡微笑,“你以后能明白的时候自然会明白,好了,现在不说这个,还是说说你的事吧。”之后伸手到袖子里,掏出了一张折好的纸条,递给他。“这东西要收好,看完后牢记,记住后就烧掉。” 什么东西说这么谨慎?许沸狐疑不解,摊开了纸条查看,发现上面写了几行字,“国士蒙于圣恩、运承天命抑或图强自省……”嘀咕念叨了几句后,再细看其它,发现是策论、经史和诗词赋之类的开题,有题无文,不禁抬头问道:“舅舅,这像是我们平常考试的考题,给我看这个做甚?” 曹行功淡淡冒出一句,“不是平常的考题,而是你们这次会试的考题!” 他说来轻松,许沸却如同被惊雷劈中了一般,也可谓吓了一跳,愣愣道:“舅舅,莫要开玩笑,离开考还有一个来月,还未到出题的时候,您怎就先把考题给定了?这玩笑着实开大了。” 曹行功平静道:“我没开玩笑,也不是我把考题定了。许沸,你是要出仕的人,当记住,有能力左右出题考官人选的人,就能决定以后的考题是什么。” 道理不难理解,许沸惊疑不定道:“那…您是怎么弄到的?” 显然还是有些不信,这泄露会试考题,可是惊天大事。 曹行功叹道:“我刚才说了,你听到的和看到的东西未必是我的,而真正拥有这些东西的人恰好就是能左右出题考官人选的人。你知我昨晚为何很晚回来吗?我在人家书房外跪了半个时辰,才为你求来了这张纸,明白吗?” 许沸鼻子一酸,有些感动,但依然惊疑,“舅舅说的是什么人?” 曹行功:“这不是你该问的。我们家没出过正儿八经的读书人,你家里来信说你考上了举人,我都不敢相信。既然你自己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舅舅我也就豁出去了,怎么的也要求人家高抬贵手给你一次机会。你两个表哥是废了,将来曹家说不定还要靠你来扶一把,但愿你将来不要忘了舅舅今天的一番苦心。” 许沸情绪激动道:“舅舅放心,既然是事先知道了考题,有这个把月的准备时间,我一定力争考个头名回来。” 这话差点没把曹行功给噎死,他瞪眼站了起来,可谓当场急眼了,“说什么蠢话呢?刚才在外面讲的话是讲给外人听的,你还当真了不成?为了知道你会试有多大的机会,为了看能不能帮上你,你乡试的考卷作答当我没找人评判过?就一个中下刚刚勉强的水准而已,说碰运气不为过。 你这次要不是闹了个‘横丘许沸’的名声,有封疆大吏为你背书,我还不敢求人帮这个忙,人家也未必会答应。就你这水准,你考个头名回来,大家还活不活了?你考了头名,得引起多少人的关注,不说你老家那边熟人会不会起疑,你想过殿试吗?那是陛下现场临时出题给你们。 会试你能提前知道考题,殿试也能让陛下提前泄露考题给你不成?你以为你是谁?会试考头名,殿试考个狗屁不是,你当天下人都是傻子吗?你会试若考个头名,你我两家的脑袋加一起都不够砍的。” 许沸宛若被惊雷炸醒,发现自己刚刚激动过头了,被骂出一头冷汗,也被自己的蠢话给闹红了脸。 曹行功见说的外甥难堪了,遂换了口吻,轻言细语道:“不求排名在前,只求能混个从进士就行,这样人家不会怀疑你,最多当你运气好。只要能混个从进士的出身,只要能留用京城就够了,你舅舅我也在京城,剩下的,事在人为,考试排名在不在前面决定不了之后的成就和前途,懂吗?” 许沸当即拱手道:“懂了,外甥记住了。” 曹行功指着他手上的纸,“这东西收好,不要拿在手上到处晃,怕别人看不到吗?记下了立刻销毁。” “是。”许沸有点手忙脚乱,伸手翻开了案上的一本书,塞进了册页里,又将这本书塞进了案头一堆书的最下面。 曹行功看的直摇头,也没再过于苛责什么,“好了,我中午还有重要的客人要见,就不过多啰嗦了,晚上再设宴给你接风洗尘。”说罢就走。 “舅舅,我送你。”许沸赶紧跟上了,他还有事找舅舅,被舅舅这么训斥了一顿,又不知该不该开口。 两人出了书房后,书桌后面的一道半屏风半书柜的立柜后面才传来一道轻微响声。 是虫儿弄出的动静,他正蹲在后面,跟前放着一盆水,手里的一块抹布放进了水里弄出的轻微声音。 他没有想偷听这对舅甥之间的谈话,他只是在后面默默擦地而已,想把公子读书的地方搞干净一点而已,谁知一不小心就听到了这般惊世骇俗的对话,搞的他想回避都不敢妄动了,把他给吓的大气都不敢喘。 他也不傻,知道自己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东西。 趁着两人都出去了,他也想趁机赶紧离去,迅速从立柜后面出来了。 然而还没走到门口,通过一扇半开的窗户,看到了庭院里的情形,发现许沸和舅舅又在院子里面对面的交谈着什么。 他又吓得躲在了窗户后面,想等两人离开,他好立刻离去。 然而等了好一阵,也不见两人有离开的意思,还隐约听到了‘阿士衡’的字眼。 士衡公子?虫儿愣了一下,不知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向了书案,凝望走神一阵又低头,反复如此之后,他咬了咬唇,似下定了决心,偷看了一眼外面的动静后,迅速从窗口离开了,到了书桌旁,颤抖着手搬开了一摞书,拿起了垫底的那本,一翻,就找到了曹行功给许沸的那张纸。 之前躲在立柜后面时,他就从书架缝隙里看到了许沸把东西藏在了哪。 打开纸张,看了下上面的内容,发现字不多,又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手忙脚乱的快速拿了笔架上的笔,快速蘸了蘸砚里的余墨,从桌上一沓白纸上抽了一张,迅速落笔,对着所谓的会试考题抄写了起来。 没多久,所有考题便龙飞凤舞的抄完了。 抄好的迅速藏进了怀里,原本的又夹回了书页,然后重新搬回一摞书压住了那本。 做完这些,他脑门上都吓出了汗,然后又回到了窗后等着…… 许沸和其舅说的不是别的,说的正是四千两银子的事,想向舅舅借四千两。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曹行功表示怀疑,你们这一路被看护的紧,压根没什么开销的机会,怎么会弄出这么大的开支?他不是不愿给外甥这笔钱,连弄考题的事都做了,哪会在乎这点钱,而是想搞清是怎么回事。 被舅舅一逼问,许沸只好老实交代了,说出了猜字谜作弊的事,一直到沦落古冢荒地妖界,再到逃出,最后抵达京城,整个过程大致诉说了遍。 曹行功没想到自己外甥还有这般离奇的遭遇,听完讲述后,沉吟道:“如此说来,那个阿士衡是真的救过你的命?” 许沸:“可以这样说,所以我才想给他这笔钱。” 曹行功沉默了一会,说道:“钱先不给他,先熬熬他,看看情况再说。事我知道了,你好好备考吧。” 许沸顿时有点急了,“舅舅,那家伙为了钱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他握有我把柄,还是给他吧,免得节外生枝。” 曹行功负手道:“你不要急,也不要怕。正因他为了钱什么都干的出来,才不能轻易给,万一是个贪得无厌的人怎么办?给钱是要平事的,花钱是要消灾的,不是惹麻烦的。他若是个好说好散的人,就凭他救了我外甥的命,钱自然会给他。若是不识相,那就没给的必要,自然是另一种了结方式。好了,事情我知道了,自然会给你处理干净。” 许沸大概懂了他的意思,微微点头。 “放宽心,好好备考。”曹行功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大步而去。 许沸嗯了声,又再次跟上,亲自送舅舅到大门外。 而躲在书房内的虫儿也终于等到了机会,等到两人一出院门,他立刻从书房钻了出去,快速走向了庭院一侧的小厢房,轻推门,快闪入自己房间,又轻关门,躲在门后真正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心狂跳不止,手一直在抖。 他自己都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干出这种事来。 分水岭 写这个单章,是想表达对诸位粉丝榜盟主的感谢,前面加更一章聊表谢意。 也是因为对一些可能是不经意的话上心了。 一个盟主加一更表示感谢,我确实做不到,码字速度确实不行。 一声感谢都没有,也并不是我觉得理所当然什么的,我能理解您花了钱的心情。 一开书,老读者捧场比较集中,每个人都单独感谢一下确实没那么多表达的空间,放在这里集中一起感谢一下,谢谢大家的捧场! 下面的感谢名单是我照着榜单一个一个手打出来的,不用细看,一眼看去,绝大多数都是老伙计。有经常在一起吹牛的,也有家里鱼丸确实做的好吃我时常厚着脸皮讨要的。 下面的感谢名单,有些人的名字比较特别,碰上爱加特殊符号的比较头疼,个别还附带日语,我打不来只好省略了。还有几个是一串数字的,我也不知道是老读者还是新读者,之前书评偶尔看到有人说起点账号都忘了什么的,不知是否。 下面的感谢名单,数字排序不说明什么,有理由,绝不是鼓励大家打赏。打赏,我固然喜欢,但我还是希望大家能理性消费。碰上下手重的,我心里也会过意不去,我该点头哈腰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生活中的经验告诉我,你只要做不到别人满意,那你就是错的! 在我还能填饱肚子的时候,容我有点骨气。 饿肚子的时候,我会对大家汪汪两声,摇摇尾巴。 下面的感谢名单,数字排序很吉利,八十八,发又发。希望疫情阴霾早日过去,祝大家长风破浪,发发发! 下面的感谢名单,估计也没多少人会看完,就是打出来一直镶在书里,一点心意。 感谢所有支持的读者,谢谢,鞠躬感谢! 顺带广告:书,公众章节结束了,明天上架,大家多多支持! 名单在此: 1沧水哥 2我住黑山上 3郑州宾哥 4一拾四秀 5灵净9 6飞天殇情 7悠悠考拉666 8禁东 9嘴哥0 10逍遥● 11最强龙套牛有德 12玄_烨_ 13山行者东 14游牧的午柏 15黄连上清媛 16如意郎君0 17山猫侠 18牛有梨 19只看跃大 20赞誉 21芝麻just 22酱菜 23茶泽舟自横 24醉红尘之外 25星域神族 26a良人 27牧猪的羊 28玉树林风1 29千古魔尊重楼 30我为薇恩上王者 31熊猫o公爵 32想牛b的马 33空留鱼香 34弦月上的莲花狮子 35照世明灯、慈郎m 36一生何求a 37厉某人 38读者(数字) 39牛有道德s不可能的 40~空城 41、青衣、 42被遗忘的棋子 43段水衣 44沣清洋 45云彩2011 46驷言 47转身不说再见 48起点八百万大雕骑士总教头 49久很久很久 50007平安 51炮兵、小玄子 52行走者(打不来) 53li书童 54读者(数字) 55老|牛 56书友(数字) 57闲人ol 58影&:子 59前谷 60飞天闲人 61万丈迷津 62笑熬浆糊85 63黑夜弥天 64跃千愁的蛔虫 65云中殿啊 66九幺酱油 67飞翔吧2019 68珍珠港里的小菜 69思流水梦无声 70北极熊2018 71胡萝卜鲜生 72一个分身 73老道啊 74林枫语堂 75南京信展 76未知一族 77111明月照我心111 78上仙齐天 79liuma_66 80asher001 81苦逼的程序员 82北极找企鹅 83人在梧桐下 84指点星辰 85姬水铁根 86璾陽先生 87逆袭的盖子 88markwind 第六十九章 东院 庾庆又离开了钟府,返回列州会馆。 这次回去是收拾东西的,没办法,被钟家找到了,他不想去钟家住,钟家也不乐意。 派人把他送回去,他收拾自己的东西就行,其它的都不用他操心,官府公文那边钟家自然会办妥,这些都不是问题。 内宅正厅内,送走了庾庆的夫妇二人陷入了沉默,各有心思的样子。 最终是文简慧打破了沉默,问:“你不是说他这次登门就要把女儿的婚事给敲定下来吗?为何一直没说?” 钟粟哼了声,“我女儿嫁不出去吗?我求着他娶我女儿吗?这事应该他开口求娶才对。” 他本来是想提的,结果发现庾庆压根不擦边,好像压根不存在什么婚约似的,这边在拿话暗示,那边好像在装听不懂,好像在有意回避婚事,他也就说不出口了。还是那句话,轻贱了自己女儿的话,他难以接受。 又矫情上了,文简慧忍不住翻白眼,不过她另有想法,试着说道:“当家的,你觉得阿士衡金榜题名留京的可能性大吗?莫非真让女儿嫁到那山高皇帝远的乡下地方去不成?” 之前她并无这想法,获悉阿士衡的父母家人都已经亡故了,她开始用另一种眼光审视这桩婚约了。 她知道那位前虞部郎中在位时有多大的权势,哪怕是被罢官了,也足以威慑她。 如今排除了这些,她还是希望女儿能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家。 她早年嫁给家里伙计的时候,自己不这样想,现在经历了富贵,年纪大了,想法渐渐改变了。 钟粟:“考不上也不一定要回列州那边,也可以留在京城继续攻读,也可以下届再考嘛,难道我们还供不起他们两口子的生活吗?” 文简慧:“若是一直考不上呢?咱们家一直养着他不成?外人笑话时,是他能忍受,还是我们能一直忍下去?他回了列州说不定还能补个缺,说不定还能有一份前程,我们也没必要耽误人家…我女儿不能去那穷山恶水的乡下地方,必须留在我身边。” 就差说出两边互不耽误的话来。 钟粟冷眼斜睨,“你想说什么?知道他父母不在了,想悔婚不成?”多年夫妻,焉能不了解她。 文简慧被说中了心思,不肯承认,嘟囔道:“不是我想悔婚,他什么态度你也看到了,你自己也不乐意。你是不是担心管家和杜肥有什么想法?” “李、杜二人,我经营多年,有些事情我还是有些把握的,与我们的情分不会差于那位。”钟粟捋须转身,凝视着夫人,“但有些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悔婚的代价…只怕我们钟家承受不起。” 文简慧颇不以为然,幽怨道:“连那位的身份都有人敢对他一家子下杀手,他儿子是我们女婿的身份暴露后,你难道就不怕连累我们家?” “现在担心这个已经晚了,早就捆绑在了一起,你不会明白的。”钟粟仰天幽叹。 半下午的时候,钟家就把庾庆给接离了列州会馆。 钟府最东边的一座小庭院也利落收拾了出来,迎了庾庆入住。 在钟夫人的交代下,除了几个知情人外,没人知道阿士衡的真正身份,下人只知是钟员外故友的儿子。 为了便于庾庆备考,李管家亲自过问,文房需要些什么,让庾庆尽管提。 庾庆对那些带不走的东西没任何兴趣,他没什么讲究,随便的很,有的用就行。 何况这里的条件已经够好了,一个小庭院里还有亭子和小池塘,比他目前为止住过的所有地方都更讲究,更雅致。 不过有些东西还是要开口的。 李管家带着他把落脚的小庭院看了个遍后,他终于开口了,“李叔,能不能帮我找个先生来了,就是有会试经验的那种。你看吧,我毕竟是头一回参加会试,有个有经验的指点指点的话,可能有点益处。” 还是阿士衡交代的那个意思,你考不上没关系,也没指望你能考上,但你不能考的人家一看你卷子就想查你,那就过分了。他对怎么答题之类的格式都一窍不通,不找个人来教教实在是不行。 原本不想登门钟府,现在既然已经来了,自然就得利用这个便利,省得自己再想办法了。 李管家心里暗暗苦笑,看来你也知道自己的乡试排名够呛,表面上笑道:“这个你放心,老爷已经想到了前面,已经派人去联系一位很有名望的先生。” 庾庆忙摆手道:“不用不用,随便找个就行,不用花大价钱找什么有名望的。” 李管家:“这种事岂能随便?既然要找,自然要找好的。” 人家说的没错,人家也不差钱,庾庆没理由反驳,只好随便,反正不是花自己的钱。 李管家:“不过也不能保证一定能请到,他这种人不愁没人聘请,都是高价抢着要的,好在他这两年一直在老爷的一位朋友家里教书,希望那边能看老爷的面子通融一二。” 庾庆对‘高价’二字比较敏感,何况能让这位豪门管家说高价的,当即讶异道:“一个教书的有这么厉害?” 李管家肃然道:“这位先生可不能小看,据说自称是将京城文官的文路都揣摩了个七七八八,极善于押题,只要出题考官一定下,他对出题考官的出题范围就能心里有个大致。这不是吹捧,而是有事实证明的,八届参考的举子中,他指教过十二人,他指教过的举子有两人考上了进士,一人考上了从进士。”说罢一脸佩服的样子。 庾庆忍不住一乐,“指教过十二人,才三个人考上了,这也叫厉害?” 李管家有些无语,上下打量他,不知他一个乡试考一百多名的,哪来的资格这般嘲笑,脸呢? 遂忍不住叹气道:“公子,别说三个,一般人能指教出一个,能教出一个进士来,这辈子在京城就不愁饭碗了,便有的是人求着把自家子弟送给你调教。 历届会试,参考的举子过万人,能上榜的不过二三百人,平均几十甚至上百人里面才能考出一个。他指点的十二人当中便能考出三个,四个人里面就有一个能中,这概率已经是相当惊人了,已经不是一般人家能请的起的人物。” 听他这么一说,庾庆明悟了,算是开了窍,默默点头认可了,但又狐疑道:“既然他这么有本事,为什么自己还是个教书先生,自己考个进士当官不好吗?清高?不愿当官?” 李管家摇头:“这倒也不是。那位先生姓‘明’,据说出身贫寒,却是少年聪慧,十六岁便通过了乡试赴京赶考,结果没能考上,于是便留京再读再考。奈何在京花销大,才顺带教书赚点外快,于是便出了笑话,他自己落榜了,他指教的学生却考上了。 可能是人有命数,三年一届,他连考了九届未成,等于是从十六岁考到了四十岁,也不知是不是年过四十后开了窍,或是陷入了不惑,此后便不再考了。后来他老家也不回了,当地每月发给他的俸银也不领,都留给了家里的糟糠妻,也许是自感无颜再见家乡父老。当然,他自己在京的教书收入也足以让他逍遥快活。” 庾庆听的啧啧不已,没想到还真有这样执迷不悟的傻鸟,为一场考试竟考了快三十年,人生中最好的年华竟这般白白浪费了,关键是连家都不要了,若回家谋个缺当个地方官的话,有这毅力和苦心又何须在乎什么金榜题名,说不定也入京位列朝堂了。 当晚,钟粟夫妇设晚宴款待庾庆,两个女儿并未露面,理由是闺中女子。 宴后,钟粟说是要去看看庾庆住的地方布置的如何了,陪着庾庆一起散步回了东院,没让其他人跟着。 书房、卧室、厅堂到处看了看后,两人最终又绕回了正厅。 钟粟在主位坐下后,明显在思考斟酌什么。 庾庆感觉这位不像是过来看看那么简单。 果然,钟粟一开口就让他牙疼,“士衡,你爹可对你说过你我两家有婚约之事?” 庾庆纳闷,不想面对这个,还是来了,想装傻混过去都难了,问题是他没办法帮阿士衡否认,不可能帮阿士衡说没听过,只能硬着头皮道:“知道。” 钟粟又道:“当年我和你爹曾约定一物为婚嫁信物和聘礼,你可知道?” 庾庆含含糊糊嗯声,“知道。” 钟粟又问:“可带了聘礼登门?” 他开不了口主动求人家娶自己女儿,遂酝酿了这说辞前来,你若带了聘礼登门,那自然是你来求娶我的女儿。 庾庆心中颇为无奈,难不成要说忘了带?这么大的事都能帮阿士衡忘了不成,这得把钟家人多不当回事,他又不好说阿士衡已经残废了,自己是替身。 他也不傻,自从说出阿士衡父母过世后,已经感觉到了钟夫人言语间态度的微妙变化,越发不敢说阿士衡残废了。 有些事情不是你说有机会能治好人家就愿意相信能好的。 默了默后,他伸手进了怀里,抽出了那支阿士衡再三交代不能遗失的金属轴筒,双手奉到了钟粟跟前。 一见此物,钟粟眼中闪过异样光彩。 第七十章 字画的秘密 这金属轴筒,他很熟悉,甚至是连上面的花纹都不会记错,因为他也有一只。 此物有两只,正是当年的虞部郎中阿节璋亲自命人打造的,一只在阿节璋手上,一只则给了他保管。 钟粟接到了手中又细细翻看。 庾庆略感意外,感觉钟员外接此物时,手似乎有些颤抖,心头不禁闪过疑惑,凭这位的财力怎会将一幅破画看的如此重要? 转念一想,可能因为是自己女儿的聘礼吧。 但心中曾有过的一个疑惑又再次闪现了一次,这两家怎会用一幅破画当做儿女终身大事的聘礼?尤其是凭阿节璋当年的身份。 从钟粟的反应上,他隐隐感觉这画只怕没那么简单。 又不由想起了阿士衡再三交代此画不能遗失,他感觉阿士衡似乎有什么事情瞒了自己。 翻看后,钟粟拧开了一头盖子,倒出了轻薄似绢布的半幅画,仅凭画布的材质手感他就知道应该不会有误。两手再摊开画一看,眼中越发呈现异彩,没错,是他见过的那幅画的裁剪后的另外一半,不会有错。 还有一半本就在他手上,如今两张半幅都到了他的手上。 他表面克制,心中实则是激动翻涌。 激动之余,唏嘘复唏嘘,感慨复感慨。 别人不知道这幅字画的意义,他却是清清楚楚。 也正是因为这幅字画,他才和当初的虞部郎中阿节璋走到了一块。 当年的阿节璋执掌虞部,权势正隆,而他只是一个小商贾,按理说两人是很难有什么渊源的,他倒是想巴结,奈何地位相差悬殊,想见人家一面都难,根本巴结不上。 只因那时的他继承的是夫人家的家业,一些风言风语不好听,他不甘心只守着文家那间铺子,遂想尽办法搭上了工部的线,好不容易才从工部捞到了一点小规模的活干,组织了一批人手经常往山里跑,也是在那时才接触到了虞部。 有一天,他的干活队伍突然接到虞部的紧急调用,同时被调用的还有其它几支队伍,抵达现场后才知道虞部郎中阿节璋也从京城赶来了,同来的还有不少司南府的人员。 之后,一群人按指示进入了一座地势凶险的大山深处,抵达地点后才知道是要挖一座古墓。 而挖出墓志铭后才知此地埋葬的居然是一位前朝大将,他也不知京城这些人是如何找到如此隐秘之地古墓线索的,总之挖墓这种事肯定是他们干,费尽艰辛掘出入口进入墓中后才发现犹如一座地下迷宫。 然而让他想不到的是,古墓中竟然有妖邪守墓。 之后经历的是他钟粟永生难忘的恐怖,不断有厮杀惨叫的动静,或慑人的声响,不断有人倒下,差点吓的他魂飞魄散,他带去的人都是普通苦力,哪扛得住,都死光了。 他也以为自己死定了,最后是怎么活着出来的他也不知道,总之见到感觉是活路的路就逃,完全是凭本能和感觉逃命,结果还真的就稀里糊涂的从一座深坑里爬了出来。 然而他刚爬出坑,便目睹了匪夷所思一幕,一名司南府人士似乎受了重伤,显然是刚从地下脱险的,手里拿着一只古铜长匣,正向外面等候的阿节璋禀报情况,说什么找到了,可以通知大家撤退了。 结果阿节璋趁其不备,突然一剑将那重伤的司南府人士给刺杀了。 措手不及的后者仓促回击,亦一掌将阿节璋打的飞了出去吐血。 而那司南府人士也摇摇欲坠地掉向了下方的深坑,被一只石笋给贯穿了。 他钟粟真的是惊呆了,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 而阿节璋也看到了他,拄剑爬起,向他走来。 他感觉到了不对,吓坏了,自然就跑。 阿节璋已受重伤,在崎岖山地根本追不上他,无法灭口,便喊住他,告诉了一些情况。 是关于这座墓的。 修行界一直有传言,说这世间有几处仙人居住的洞天福地,其中一处名为‘小云间’。 传说‘小云间’的仙人返回仙界前,遣散了侍奉的侍女,其侍女回到人间后嫁给了一位大将军。后来侍女染了重疾,临终前才透露了自己曾侍奉仙人的过往,并给了一幅字画给那位大将军,说此画是她描绘的一副地图,依图能找到‘小云间’所在。之后是一场亡国大战,大将军战死,追随其血战的心腹手下抢了他的尸体,舍命杀出了重围,之后无人知道那位大将军被安葬在了哪。 传言那幅能找到仙家洞天福地的字画已做了大将军的陪葬。 据说传言源头来自埋葬那位大将军的心腹手下,其人临终前把这个秘密告知了后人,而其后人起了贪心,又无能力独自达成,找人合作时导致秘密流出。 就因为这个传言,那些寻找仙家遗迹的人都想找到大将军的坟冢,而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找到那些参与过埋葬大将军的人。 之后有没有人找到过大将军的埋骨地谁也不知道,随着岁月流逝,传言也就成了世间流传的一个传说而已。 听到这里,钟粟已经大概猜到了这次挖的那座古墓是谁的。 果然如此。 湮灭于漫长岁月的古墓,所有痕迹都已经被尘封,阿节璋说他也不知道司南府是从哪挖出的寻找线索,竟然真的找到了古墓,就说明传言很有可能是真的。 而从开挖的情况来看,竟然有妖邪沉寂于古墓中守墓,明显不正常,阿节璋怀疑那位大将军生前已经去过了‘小云间’。更何况从墓中出来的司南府人员已经找到了那幅陪葬的字画。 正因为如此,阿节璋才杀了那位司南府人员,杀人灭口! 只因阿节璋不想这挖出的字画再传出去祸国殃民,他在虞部多年,深知这种开山辟地的寻找有多劳民伤财,他对皇帝寻仙的行为早已经是深恶痛绝。 钟粟当时不解,问道,既然如此,让皇帝找到了长生术,以后自然就不用再劳民伤财去寻找了,岂不是好事? 阿节璋说他想的太简单了,说皇帝若得长生,皇室父子必相残,锦国皇室必成众矢之的。 阿节璋断言,皇帝若得长生,那才是锦国大乱之伊始,无数百姓将陷入一场浩劫! 总之,阿节璋因受伤无法杀钟粟灭口,又不想钟粟泄露秘密,不得不与钟粟谈妥了条件,后一起隐瞒了这个秘密。 后来,古墓的传说也许只是个传说,后续司南府也有更多的人赶来了,又与墓中妖邪大战一场,将古墓搜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那张传说中的宝图。 好在,这种事情司南府似乎已经司空见惯了,这么多年针对各种线索的核实往往都是如此,哪有那么好找的仙家福地,只是白费了那些心血未免可惜。 再后来,钟粟得到了来自阿节璋承诺的回报。 生意人发财,不一定要顺风顺水,也不一定要有多强大的能力,有时候一辈子只需要一次机会就够了。 在阿节璋不动声色的安排下,钟粟自然得到了那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 这些事情,他的夫人文简慧都不知道,也不会告诉她。 而为了安抚钟粟,也是为了两边都能安心,阿节璋更是不惜降贵纡尊把自己亲生儿子和钟粟女儿定了婚。 那幅字画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一分为二的。 参与了那样的秘密,钟粟也没了回头路,隐瞒多年不报,一旦被朝廷或司南府发现,还不知是什么下场。 但当时为了改变命运是豁出去了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再后悔已经晚了。 此时再见到这半幅画,往事历历在目,试问他钟粟如何能不感慨万千。 这也等于是一件信物,等于是确认‘阿士衡’身份的信物。 虽然能通过列州乡试,列州那边肯定已经检验过‘阿士衡’身份的真伪,但见到了这东西心里也能彻底安心,毕竟这东西的秘密阿节璋不可能告诉别人。 半幅字画看过确认后,钟粟又装回了金属轴筒里,而后塞进了袖子里,也终于能底气十足的开口了,“士衡,婚约你也知道,迎娶的聘礼你也主动送上门了,我既然与你父亲有约,就不会食言。这样吧,你父母都不在了,一些事情我们就代劳了。你们小辈的婚事我们大人会操办好,你安心备考,待会试之后,就让你们小两口择吉日完婚。” “……”庾庆脑袋嗡一下,有点懵,脱口而出道:“这么快?” 几个意思?钟粟脸色瞬间难看,“委屈你了不成?” 庾庆话一出口就意识到自己说了蠢话,忙改口道:“叔父,小侄不是这个意思,小侄的意思是说,小侄至今一事无成,实在有愧,待到金榜题名后再风风光光迎娶令爱也不迟。” 原来是觉得自己配不上,钟粟脸色稍霁,淡淡问道:“那你觉得你何时能金榜题名?” 庾庆尴尬道:“这个…小侄暂时也不知道,但小侄一定会尽力。” 钟粟沉声道:“你的意思是说,你一届考不上,我女儿就再等你三年?你要是十届都考不上,难不成我女儿要等你三十年不成?与若辰同年的女子,儿女都满地跑了,你见过几个快二十的姑娘家还不嫁人的?你若是觉得我女儿配不上你,你大可以直接挑明了,我绝不勉强!” 第七十二章 明先生 他本来想过要不要把火蟋蟀卖给钟家,后来一想不合适,价低了自己不甘心,价高了坑阿士衡老丈人家又有点说不过去,以自己目前冒充的身份向‘老丈人’推销东西也确实不妥。 想来想去,还是要出去找买家,钱能赚的安心点,找到个好糊弄的,说不定能卖出个天价来。 李管家一听是要出去逛,立马摇头道:“马车没有,有也不给。” 庾庆一愣,“什么意思?” 李管家反问:“公子,你自己的乡试排名不用我再提醒了吧?你觉得你有把握考上吗?到了这个时候,最后的关头了,临阵磨枪不亮也光,努力一把吧!老爷不惜花大价钱请那位明先生来为的是什么?三年一次的机会,在此一搏了。成了以后,金榜题名、洞房花烛,大家脸上都有光。” 道理,庾庆懂的,只是自己不是枪,是块木头疙瘩,磨不出光来,只会磨成木头渣子。 说白了就是懒得做无用功,他拱手告饶,“李叔,我就随便逛逛,午后一定回来,一定赶在明先生到之前赶回来。” 李管家直截了当拒绝,“不行!这是老爷的意思,会试之前,你必须集中所有精力备考,不许你跨出钟府一步。公子,就一个月的时间了,一个月后你想去哪逛都行,这一个月你无论如何都得收收心。有些事情你也清楚,把小姐嫁给你,钟府是承担了巨大风险的,你能不能考上的差别是很大的!” 庾庆当然懂他的意思,钟家一旦嫁女,和钟家有来往的人肯定会打探女婿来路,很容易就会查出‘阿士衡’的父亲是谁,风声要不了多久估计就要在京城传开,谁也搞不清当年的幕后凶手是什么情况。 因此,钟家为了兑现当年的婚约确实承担了巨大的风险。 可关键是庾庆知道事情会朝另一个方向发展,他不会让钟家嫁女的事情走到那一步,会试结束后他就会告知钟家真相,表明自己是假的。 所以他无所谓的一甩手,转身自己走自己的,“我知道,我会把握分寸的,就是出去逛逛而已,不能死读书,张弛有度才对。算了,不用钟府的马车,我自己想办法。” 李管家脸色一沉,快步追上伸手一拦,“不行,老爷说了你不能出去,必须留在家里安心备考!” 挡我财路?庾庆两眼一瞪,“李叔,你可是我爹派来的,你究竟帮的哪一边?” 李管家沉声道:“都是自己人,我只帮道理!老大人的为人我略知一二,换了是他,这个时候也不会让你乱跑,就你这随意放纵的样子,我真怀疑你是不是老大人调教出来的。老爷也是为了你好,就一个月的时间,你若非要乱跑,非要欠管教,那你试试,看杜肥会不会放你出去,你不听话乱跑,他可是真会揍你的!” 一句身份怀疑,令庾庆心弦一紧,再一琢磨和杜肥初相逢的情形,人家确实直接对他动手了,顿时看了看四周,心态上有些投鼠忌器,嘴上给了句,“你们这和软禁有什么区别?” 说完就转身回屋了,行动上服软了。 李管家也跟了回来,苦口婆心劝他,“就一个月,火烧眉毛的时候了,你此时不努力,更待何时?这个时候也确实不易到处乱跑,京城鱼龙混杂,万一在京城出个什么事,无法参考,我们没办法向老大人的在天之灵交代。你要知道,连你的日常饮食老爷都亲自做了交代,万不可让吃坏了肚子……” 他噼里啪啦安抚个没完,庾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听进去几句,心里琢磨着只能等会试结束了,等到会试结束再去卖东西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估摸着许沸也不太可能会试一结束就走,肯定要等到放榜,等到成绩出来。 心头有了定意后,他打断了李管家的话,“李叔,晚上给我弄点大骨头来。” “大骨头?要那干嘛?” “哦,我习惯晚上熬一锅骨头汤喝,能静心安神。” “大骨头汤还有这作用?” “习惯,喝着骨头汤温书更入心。” “那行,你什么时候要,我让人熬好了给你送来。” “不用,我习惯自己熬,闻着烟火气看书,也是一种境界。” “唉,随便你,只要你能用心备考就行。” 李管家一番唏嘘后走了。 庾庆则往地席上一躺,在想这一个月怎么熬过去。 至于什么大骨头,那是他给火蟋蟀备的。这一路上把火蟋蟀给养过来,和火蟋蟀之间都有了些默契,他也了解了火蟋蟀的习性,两天不给吃的,就“笛笛”怪叫个不停,声音嘹亮到能吵死人。 再不理就当当乱撞个不停。 而只要定时给吃的,火蟋蟀那暴脾气也认命了,安安静静在罐子里睡觉。 如今钟府不让他出门,那他只能在钟府对喂食。 没办法,目前为止,发现火蟋蟀只吃骨头。 下午,午时刚过,未时初,那位钟府花了大价钱请来的明先生来了。 钟员外、李管家一起陪着来的。 来者不高也不矮,据说四十出头,可看着像是五十出头的人,鬓角的头发有些松散,衣服有些松垮,走起路来也是松松垮垮的,看的出是个不喜欢受约束的人。 两鬓斑白,一揪胡须也有斑白,鼻头略有些酒糟感,脸肌松弛,脸色苍白,两眼精气神不足。 看样貌,长相底子应该是很不错的一个男人,只是明显已经被酒色给掏空了身子。 打量了一下来人,屋檐下等待的庾庆立刻快步下了台阶,恭恭敬敬去迎接。 钟员外在旁把学生和先生互相做了介绍,让庾庆行了拜师礼。 明先生嗯声应付了一下,之后便趾高气昂地对钟家宣布规矩,“我教人不喜欢被打扰,也不喜欢被人在旁盯着,没有我的招呼,任何人不得进这个院子。答应我就教,不答应我就走人。” 微微垂首持礼的庾庆立马抬眼看,眼中闪过羡慕神色。 他就佩服这号人,能大把赚人家的钱,还敢对人摆臭架子。 钟员外立马客客气气道:“一切按明先生的规矩办。” “好了,请吧。”明先生不啰嗦,直接伸手示意钟员外等人可以走了。 “呃…”钟员外有点不适应,不过还是唯唯诺诺地退下了。 出了院门后,李管家忍不住埋怨了一句,“架子够大的。” 钟员外摆手,“没本事的才奉承,这种人有恃才傲物的本钱。” 李管家想了想,倒也点头认可。 而那位明先生已经直接让庾庆带了他进书房。 人到书房里一转悠,鼻翼翕动着嗅了嗅,然后斜眼瞅了瞅庾庆,问了句,“你在这里住了多久?” 庾庆恭敬道:“刚来,也就算是个两天吧。” 明先生立马不再多言,直接朝一旁的矮榻去了,把上面的茶几给搬了放地上,然后又出去了一下,再回来已经把庾庆卧室的一张毯子和一只枕头给抱来了。 东西往矮榻上一扔,人往矮榻上一躺,抖开毯子一盖,便开始舒舒服服的样子睡觉了。 庾庆有点懵,束手在旁等了一会儿后,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先生,您这是…” 他没正儿八经读过书,也不知是不是自己见识少,一时也不敢完全质疑。 侧卧的明先生睁了一只眼瞅他,“这书房没有墨气,至少十天没开过墨,我一闻就知道你不像个读书人,你居然能考上举人,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混上的。你这种大户人家的子弟我见得多了,十有八九是被家里勉强着学的,我不为难你,你也不要为难我,我昨晚没睡好,我补个觉,你自便。” “……”庾庆目瞪口呆,惊为天人,不是因为这位的经验,不是因为这位的鼻子一闻就知道自己不是个读书认,是没想到还能这样赚钱的,两天才来一下午,就这一下午还打算睡觉混过去,这哪是来赚钱的,简直是来捡钱的。 简直太过分了,但是他不反感这个过分,还正怕这学业该如何熬过去呢,结果来的这位太体贴了,什么多话都没有,就知道你这样的学生想要什么,一点都不为难你。 他忍不住想请教一下,“先生,您之前就这样指教人家子弟的?” 又闭上了眼的明先生也实在,伸了个懒腰道:“看情况吧,愿学的就教,不愿学的,你教了也没用,何必勉强彼此。你这种,肚子里有多少墨水早就定型了,哪是这点时间能调教出来的。等吧,等朝廷定下了出题考官,我再给你判一判他们的出题范围,到时候划给你,你针对着补一补,兴许有用,能补进去多少全看你自己。当然,你现在若想学,也可以,今天下午先把书架上所有书的书目给我抄一篇,抄好了叫醒我,我再教你下一步。” 庾庆扭头往书架上一看,好家伙,也不知钟家摆这么多书放书房干嘛,至少几百本起步,光翻一遍怕是都累人。当即放低了姿态服软,“先生说的都对,我听先生的,只是…回头我叔父他们问起来,我怕不好交代啊!” 明先生闭着眼睛冷笑了一下,一副我早知如此的样子,翻了个身,侧身向里,慢吞吞给了句,“放心,我会说你非常刻苦用功、用心,一定多说你的好话。若问到我,你知道该怎么说吧?” 第七十三章 奇货可居 你是可以不勉强?庾庆心里嘀咕,但他哪能帮阿士衡悔婚。 转念一想,罢了,绕了一圈还是得按照阿士衡吩咐的去办,先装下去混过了会试再说,决不能让钟家有什么想法导致会试出现任何意外。遂顺服着拱手道:“小侄全凭叔父安排。” 他想好了,会试一旦结束,他就向钟粟吐露实情,然后立刻跑人,剩下的不关他事,让阿士衡自己头疼去。 总之,他不可能和钟粟的女儿成亲,杀了他也不会干出抢阿士衡老婆的事来。 见他顺服了,钟粟气也顺了,双手一拍座椅扶手,站了起来,以长辈的姿态道:“好了,你今天跑来跑去也累了,又刚换了新环境,要适应一下,早点休息吧。明天给你物色好的先生就来了,不管这次会试能不能过,都要尽力一试。” “是。”庾庆恭敬应下。 钟粟这才负手而去,而庾庆又恭恭敬敬将他送出了院门,态度令钟粟颇为满意。 夜幕下,亭台楼阁和屋檐下处处挂有灯笼照明。 钟粟先回了趟自己的书房,再出来,穿花园,过连廊,来到了两个女儿居住的院子。 专在此地伺候的丫鬟拜见,他挥手示意免礼后问:“两位小姐呢?” 丫鬟回道:“大小姐在书房练字,二小姐被夫人喊去学女红了。” 钟粟闻言莞尔一笑,这是两个女儿每天的日常,大女儿钟若辰喜好笔墨丹青,写的一手好字,画的一手好画,而小女儿则没那耐性,他甚至能想到小女儿被逼学女红时的不甘又不敢不从的场面。 小女儿不在正好,否则还得防止谈话被偷听。 交代了院子里的丫鬟看着后,他便去了女儿书房。 书房里灯火通明,四周墙上到处挂着各种字画,一脸文静的钟若辰正斯斯文文端坐,在一张大白纸上写着密密麻麻的端正小字。 “全家就属你字写的好看。” 忽听父亲声音,正全神贯注练字的钟若辰抬头,见父亲正侧头看自己写字,当即搁笔起身行礼,“爹。” 钟粟手指敲了敲桌上字,“可惜是个女儿身,不然今年的会试也能去试试。” 钟若辰莞尔道:“爹说笑了,就凭女儿肚子里这点墨水,怕是连参加乡试的资格都没有。”继而让开,让出了位置请父亲坐。 钟粟也不客气,书案后坐下后,说道:“我刚才去了东院,已经跟你未婚夫说定了,待他会试后,就选定吉日给你们完婚。我过来问问你,你有没有什么意见,或者说想有什么讲究都可以提,家里尽量满足你。” 钟若辰脸颊唰一下红了,羞赧低头,低声道:“女儿一切全凭爹娘做主。” 钟粟:“你娘不让你们见面,我也算是赞同,有些事情你还不明白,所以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你们已有婚约的事暂时还不能对外公开,他父亲当年在朝廷可能得罪了一些人,我们不希望有人干扰他参加会试,这也是他自己的意思,你不要想多了。” 说到这事,他也有些忧虑,但是没办法,已经上了贼船,下不了船。 钟若辰文静含羞,轻轻嗯了声,“全凭爹娘做主。” 钟粟稍沉默,最终还是伸手袖子里拿出了两支看起来一模一样的金属轴筒,放在了桌上,指了指,“你看看这两样东西有什么区别。” 钟若辰疑惑,当即拿到了手中查看,发现没什么区别,直到看到一头盖子上,才发现上面的字不一样,一端是‘辰’字,一端是‘衡’字。外人可能看不懂,她一下就感觉到了点什么,两个字亮给了父亲看,问:“是字不一样吗?” 钟粟点头,“是的,这两样东西是你那已过世的未来公公打造的,写了你的在我手上,写了阿士衡的在对方手上,这便是你们婚约的信物。我和你那已过世的未来公公当年就约定好了,在他们手上的那只是要做聘礼的,如今人家已经把聘礼给我了,我也答应了把你嫁给他。看看吧,看看里面的东西吧,当年和你公公约定好了的,这东西还是要给你们的。” 钟若辰文文静静的脸蛋羞红难消,唯唯诺诺着打开了两只金属轴筒,倒出里面的东西,发现居然是一裁两半的两幅画,她试着拼凑好了看画的是什么。 结果越看越疑惑,发现三分之二的篇幅是山水画,这山水画还有点奇怪,主要场景是各种大大小小的山峰,有二三十座的样子,另外三分之一是一篇赞美山水的词赋。 这幅拼凑在一起的字画,画艺谈不上高超,词赋也谈不上写的好,唯独画纸好像有些特殊。 她抬头看父亲,满眼不解。 钟粟已经站了起来,看着那副画直摇头,苦笑自语,“阿节璋啊阿节璋,论老谋深算,我比你差远了。” 他感慨的是阿节璋既扶持了他,还主动搭上了一个儿子给他做女婿。 有些事情他之前并未想到,直到‘阿士衡’这次孤身前来,他才隐隐感觉到自己可能只是阿节璋预备的一个后手,就算是个两手空空来自乡下的小子又如何?他这些年经营的财产和人脉都不得不倾力相助。 当然,这幅画他也不是第一次见,无论是他,还是阿节璋,两人都参详了许多次,但始终无法参透其中的秘密。 后来干脆一分为二了,再合一就是两家彻底绑在了一起的时候,再也不用担心各自的后手会捅破此事。 钟若辰却听不懂父亲在说什么,试着问道:“爹,这画有什么深意不成?” 钟粟叹道:“现在不用多问,问多了也是徒劳神。待你和阿士衡有了孩子后,到时候我告诉你或者你问阿士衡都行。现在你只需好好把东西收藏好便可,不要丢了,不要向任何人透露东西在你手里,包括你娘、你妹妹甚至是阿士衡,明白吗?” 孩子?钟若辰既疑惑不解又害羞,只能唯唯诺诺应下。 钟粟没再多说什么,惆怅一叹便离开了,想着牵挂多年的一桩心事终于要了结了。 其实,按照他和阿节璋当年的约定,要在两个小辈有了小孩后,再把画给阿士衡。 然而东西一到手,他并未久留,立马就秘密交给了自己的女儿。 所谓的仙家福地,他并不贪恋,因为他进过那座古墓,亲眼见到过此生最恐怖的场景,那已经成了他的噩梦,深知那不是有点钱就能玩的,远超出了他的能力之外。 何况那幅画的秘密他也一直解不开。 钟若辰将父亲送到了门外的台阶,才听话止步,目送了父亲消失在大门外后,方又转身回了书房内,又站在了二合一的那幅字画前。 想到这是自己的婚约信物,想到这是未来夫君送上门迎娶自己的聘礼,纤纤素手试图抚平画上褶皱,脸上和眼中满是柔情,脸颊浮现淡淡羞涩,憧憬和遐想。 奈何褶皱能抚平,那道一裁为二的裂痕却难抚平。 对向往即将来到的美好的她来说,这道裂痕寓意着不完美,有点不愿接受,遂转身在书架上一阵翻腾,找到了一匹能用来作画的丝薄布料,大多时候用来画刺绣底图的,裁剪了一块。 之后,将两张半幅的画拼凑整齐,画布摆好,对比画上颜色,调和色料,丹青妙笔就此对照临摹。 带着一脸的温情耐心细致的一比一临摹,想要消除那道裂痕,想要破镜重圆,想要在自己心中留下一份完美,想要给自己将来一份完美,想必未来夫君看到后能知道自己的一片心意…… 东院,庾庆盘膝打坐修炼了一夜,清晨神清气爽的收功站起。 他一开门,外面立刻有送来热水的下人,洗漱后用膳。 庾庆吃完东西后,李管家也来了,主要是问昨晚住的还适不适应。 “很好。”庾庆随口回了,惦记着今天怕是要应付一下的事,问:“那位先生什么时辰到?” 李管家笑着摆手道:“不急,上午来不了。明先生又号‘午后先生’,他一般晚上很晚睡,上午起不来,下午才会授课,晚上也有自己的去处。” 庾庆狐疑道:“也就是说,他每天只教一下午?” 若是这样,正合他意,他有更多的时间去外面跑。 结果却比他想象的更好。 “是。”李管家点头,“不过我们这里是隔一天来一天,这还是老爷的朋友帮忙通融。明先生不愿两边跑,他那人确实比较懒散,有些钱送到眼前也懒得赚,说是不愿操两份心,钟府是花了大价钱才请动了他。” 有一点他没好跟这位说,那位明先生不但是要花钱,聘用期间还要为其包养一位红颜侍奉才行,姿色不够还不行。这边见实在请不动,干脆直接先请了一位佳人先登门亮相,才打动了那位明先生。 庾庆啧啧两声,实则腹诽不已,自己赚点钱拼死拼活的玩命,再看看人家,人比人气死人。 算了,既然上午来不了,他也要想办法去赚自己的钱,话题一转,“李叔,家里有马车吗?给我备一辆。” 李管家疑问:“要马车做甚?” 庾庆:“刚来京城,出去逛逛,熟悉熟悉。” 这是借口,实际是想找到合适的买家,争取把自己手上的火蟋蟀高价卖出去,然后顺便把许沸欠自己的帐给收了。 第七十四章 送题 被这么一逼,虫儿才不得不鼓起勇气上前面对,“叨扰。请教,阿士衡阿公子是在贵府吗?” 刚到没几天,他就想找庾庆来着,结果跑到列州会馆一问,才知道庾庆如他家公子一般,已经搬出去住了,遂向列州会馆的人打听住址,奈何人家懒得搭理他这么一个下人,以不宜泄露考生驻地为由把他给打发了。 他当然知道这并非什么机密,而是会馆小吏看他地位低贱不屑理会罢了。 做下人的,这种场面见的多,心里明白。 没办法,他只好回了曹府。 一直等到前两天,曹府给下人发薪,把他也给算上了,而且较比其他下人的发放还给予了优待,有赏钱的意思。 他手上有了点钱以后,才在昨天找了个出门的机会,再次跑到列州会馆,拿了钱给会馆小吏做打点,这才弄到了庾庆在钟府的住址。 其实许家除了供他吃住外,每月也会给点钱,虽然不多,但他省着用,也算积攒了点,差不多半两银子的样子,藏在赴京的行囊中,结果行囊丢了,他攒的那点钱也就没了。 搞到庾庆地址后,一打听,发现路途较远,他在许沸那边还有日常的活要干,时间上来不及,只好先回去了。 直到今天,才在上午抓紧着把活给干了,用了午饭后向许沸请了个假,得许沸准了他一下午的时间后,他才有了充足的时间一路走到了钟府大门外。 门房一听是找阿士衡的,看家护院的嘴脸立刻松懈了下来,站在台阶上问道:“你是何人?何故找阿公子?” 虫儿一听这话便知列州会馆的小吏没有蒙自己,士衡公子果然是住这里,当即借口道:“我是阿公子好友许沸的书童,一路陪同阿公子进京赶考的,我家许公子托我带了东西来给阿公子,能否通报一声?” 闻听是这关系,门房不敢怠慢了,略拱手示意,“稍等。”转身快步而去。 正在屋内盘膝打坐修炼的庾庆是被院子外面‘阿公子’的叫唤声给惊醒的。 收功起身,特意拿了卷书在手,才开门出去了。 今下午刚好是明先生隔一天的日子,尽管小院里只有他一人,也还是以安心温书为借口,不轻易让人打扰。 门外不敢进来的下人见他露面了,这才小跑着过来了,恭恭敬敬道:“阿公子,外面有一位自称是您好友许公子的书童,说许公子托他带了东西来给您,您看要不要见?” 许沸?庾庆瞬间两眼放光,许沸还能让人带什么东西来?他第一念头便是还钱来了,当即欣喜道:“有请,快快有请。” “好的。”下人点头哈腰赶紧去了。 负手身后捏了卷书的庾庆,满心期待,廊檐下来回走动,还真有点读书人的样子。 没多久,下人领着虫儿出现在了院门外。 屋檐下的庾庆已是哈哈笑着招手,“虫儿,这里。” 虫儿亦两眼一亮,瞬间没了拘谨,直接扔下领路的下人欢心跑去,跑到廊檐下鞠躬,“士衡公子。” 庾庆手中书一挥,“走,泡茶喝去。” “嗯。”喜笑颜开的虫儿用力点头。 庾庆背着手进书房,虫儿跑上台阶尾随,入室打量着书房的环境,越发感到意外。 初识时,许沸就和他断定了庾庆是穷人家的子弟,现在这么一看,这豪门大宅的,比起曹府也不遑多让啊! 早先没看出士衡公子有一身好武功,现在发现又走了眼,虫儿觉得这位士衡公子真的很低调啊! 庾庆往书案后面一坐,手中书往案上一扔,遥指那只金属罐子。 虫儿一看罐子,立马就熟门熟路了,快步走去清水涮茶壶,再蓄水,又拧开金属罐子,提线拎出了吊死鬼似的火蟋蟀,提到眼前嬉笑,“大头大头,我们又见面了。” 庾庆顺手拿了折扇,扒拉开,双脚架在了书案上,靠在椅背轻摇纸扇。 虫儿抬头看来,“公子,大头这些日子还听话吗?” 庾庆呵呵道:“还行,只要让它按时吃饱肚子,还是挺老实的。” 于是虫儿很熟练的将火蟋蟀沉进了茶壶的水里。 茶壶里很快便咕咕冒着热气。 虫儿又拎着火蟋蟀在开水里涮了涮,然后倒掉水,再蓄干净清水,而后再把火蟋蟀沉入了茶壶水里。水开后,拎出火蟋蟀扔进金属罐子里,拧好罐盖,再从茶叶罐子里抓了撮茶叶泡入开水中。 从头到尾的动作行云流水一般,用火蟋蟀烧开水泡茶的手法一点都不违和。 没办法,其实之前赴京的途中,大多时候干这事的就是虫儿,他手法肯定比庾庆更熟练。 第一杯香茗,虫儿双手奉给了庾庆,在庾庆示意下放在书案上,回头坐在茶具旁捧了一杯小小浅尝了一口,抬眼发现庾庆正笑眯眯盯着自己,遂报以梨涡浅笑。 庾庆自以为这一路下来,自己还算是了解虫儿的,虫儿有事向来不会拖拖拉拉的,所以他也不急着‘催债’。然而虫儿这次似乎有些异常,茶小口小口的嘬了近半,却迟迟不开口进入正题,庾庆自己先绷不住了,呵呵笑道:“虫儿,我听府中下人说,说你说许沸让你带了东西来给我,先拿出来给我呗,茶待会儿再慢慢喝也不迟。” 虫儿倒是听话,茶盏慢慢放下,只是表情明显变得忐忑了起来,十指局促不安地纠缠在了桌下。 什么情况?庾庆架在书案上的双脚放下了,坐好了问:“怎么了虫儿,东西呢?你千万别告诉我说掉了。” 虫儿立马摇头,明显很纠结,不过最终还是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起了身,走到书案前,袖子里摸出了一张折好的纸条递给庾庆。 庾庆满脸狐疑地盯着那张纸条,这不是银票,他就算闭着眼睛也能看出不是月票,不知虫儿这小子搞什么鬼,慢慢接到了手中一看究竟。 摊开了纸条一看,发现上面写了几行字,嘀咕念叨了几声,“国士蒙于圣恩、运承天命…”快速扫了眼下面的内容,没头没脑的不知什么鬼,复又抬头问:“虫儿,这是什么?” 虫儿银牙都快咬破了嘴唇,才艰难吐露出真相,“是这次会试的考题。” “考题?什么会试考题?呃…”庾庆两眼珠瞪大了,再问:“你说什么?” 于是虫儿又艰难地重复了一遍,内心里的惶恐难以言表。 庾庆顿时坐不住了,他再不懂也知道会试考题提前泄露是什么性质,何况他现在跟明先生这种十分懂行的接触了小半个月,也懂了一些事情,出题考官都没有定下来,哪来的考题? 他手中扇子一收,站了起来,扇子挑起了虫儿低垂的下巴,与之对视,“虫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虫儿满脸不堪,不知如何作答。 其实他自己也不能完全搞懂自己为什么会干出这样的事来,这次真的完全是凭感觉行事。 庾庆手中扇子又敲了敲虫儿肩膀,狐疑道:“许沸让你送这东西给我?” 虫儿摇头了,说出了大实话,“我一个下人,钟府门房不会让我轻易进入,只好找了我家公子当借口。考题…考题是我从我家公子书房偷来的。” 偷来的?庾庆心中已是疑云一片又一片,内心充满了怀疑,问:“你怎么知道这是会试的考题,许沸书房里又怎会有会试的考题?” 虫儿又低了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感觉自己做了错事,但又忍不住凭着自己的感觉去做了。 庾庆从他反应上看出了不对劲,坐回了椅子上,好整以暇的等着,淡淡给了句,“虫儿,此事非同小可,你不说清楚的话,那我只能是把你押去送官了。” 先拿话试探,更狠的吓唬话还没说出来。 虫儿怔怔看着他,红了眼眶,豆大的泪珠一颗颗滚落脸颊。 “呃…”庾庆被他突然这么一下子给闹了个手足无措,打开扇子朝他脸上扇风,“打住打住,大男人哭什么,跟个娘们似的。” 虫儿没按他的节奏来,直接说出了真相。 “那天我在书房书架后面擦地,舅老爷和我家公子突然进了书房,公子应该看到我端了水进书房打扫的,我没想到公子还会和舅老爷在书房谈论机密之事……” 前后经过在那条理不清的叨叨,说到最后虫儿已是泪流满面,更咽,抬袖抹泪不停。 庾庆大概也听明白了,许沸的舅舅搭上了京城的某个大人物,为了给自己外甥的前程谋方便,利用关系弄来了考题。 这事他听着也挺心惊的,连出题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居然就能知道考题,没想到有些人还能这样玩的,实在是高估了某些人的节操。 但他又不明白了,给不停抹泪的虫儿脸上扇风,“别哭了。虫儿,我问你,你为什么把这事告诉我,为什么把考题给我?”有点想不明白啊! 虫儿泪眼婆娑的看着他,“公子一路上数次救了虫儿的性命,虫儿就是个下人,拿不出什么,又没本事,不知该如何报答公子的救命之恩…”说着慢慢蹲在了地上,抱着双膝埋头呜咽,哭的伤心,似知道自己做了天大的错事,最终哭的撕心裂肺,哇哇更咽着,断断续续泣声,“虫儿对不起许家,虫儿今生为许家做牛做马报答。” 感觉哭的瘆人?庾庆有点牙疼,原来是那种所谓的报答救命之恩,他挠了挠头,这小子难道不知道是许沸答应了出钱,他才保护着两人给带出了妖界? 许沸居然没告诉虫儿?庾庆现在有点担心了,担心许沸不说这个是不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欠钱的事,想赖他的账? 那可是四千两啊! 第七十五章 年轻的心 他目光落在了考题上,琢磨着要不要拿这个东西要挟许沸。 然而转念一想又觉得不行,考题还没定呢,他说这是考题,根本当不了证据,也根本威胁不了人。 再就是,如果事情属实的话,许沸舅舅背后的人应该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自己若敢乱来,撼动不了对方半分不说,只怕自己也别想活着回列州。 在这点上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自己虽是堂堂玲珑观掌门,但在那种人物的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回头还是要找机会收账! 思绪翻转有了定意后,庾庆俯身,将哭啼啼的虫儿拉了起来,“行了行了,别哭了,跟你开玩笑的,不会报官的。” 说罢又走到书案后坐下了,两脚架在了书案上,躺在椅子上,摇着折扇,也懒得安慰,任由哭泣,一个大男人娘们唧唧的有什么好安慰的,等着。 时间是最佳的抚慰。 崩溃后的虫儿渐渐收敛情绪后,慢慢停止了抽泣,抬袖反复擦拭泪痕后,开始告辞,“士衡公子,曹府离这里远,晚了的话,天黑前回不到曹府,我要走了。” “嗯。”庾庆点了点头,又扇指桌上考题,“你放心,这事我不会让你家公子知道,还有这考题,我也会当做没看见,不会利用它的。所以,你大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安安心心的回去。” 虫儿愣怔了一会儿,有点着急道:“士衡公子,我知道您是有才华的人,只是低调而已,就算没有提前得到考题,会试也难不住您。不过,既然我家公子能得到考题,说不定也还有其他人能得到,若让那些图谋不轨的人占了先机挤下了您,虫儿第一个不甘心!” 这倒是他的大实话,也是他愿意送考题给庾庆的原因之一,不能只让坏人占便宜而导致真正有才华的好人吃亏。 我有才华?庾庆倒是被他给说愣住了,不知他从哪看出的自己有才华,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过才华。 殊不知,就算他和许沸不说,虫儿也猜出了文华书院猜字谜的真正第一名是谁,这正是他说庾庆低调的原因。 虫儿也不知猜字谜有多难,只知道也是场考核,士衡公子可是力压整个列州参考的举子,听说连乡试头名的解元郎也被远远甩在了身后,这肯定是有大才华的。 庾庆听不懂,下意识当做了只是夸赞而已,又起身了,“好了,我自己会掂量,走吧,我送送你。” “不用,我自己可以回…”虫儿话没说完,脸又红了,因为庾庆又顺手勾了他脖子,与之勾肩搭背搂在了一起,虫儿默默顺从着一起走出了书房。 庾庆左手摇着扇子,右手勾着虫儿,一起漫步着往小院门口去,“既然是天黑前要回去,我就不留你用晚餐了。我安排个马车送你,不要到曹府门口,在离曹府稍微远一些的地方下车,免得被曹府的人看到不好解释,懂我的意思吧?” 还单独弄个马车送自己?虫儿觉得自己压根配不上,惶恐,忙道:“不用不用,我走回去就行了,真不用那么麻烦。” 啪!庾庆左手扇子敲在了他脑袋上,“我让你做什么,你就老实听着,哪来那么多废话,再啰嗦,我可要不高兴了。” 对他来说,反正又不费自己什么事。 想从阿士衡老丈人家弄点钱,又不好意思下手,只能占点这些个小便宜了,顺水人情的事他倒是喜欢做。 虫儿欲言又止,还是觉得太抬举自己了。 庾庆已经勾搭着人到了门口,外面随时听后差遣的下人也赶紧跑了过来。 庾庆放开了虫儿,指着说道:“这是我朋友,你们立刻去安排一辆马车送他回去。记住,交代下去,去哪听我朋友的安排,若敢怠慢,我不饶他!” 朋友?虫儿明眸大眼内瞬间熠熠生辉,用灼热的眼神凝望庾庆,就因为‘朋友’两个字,瞬间让他心中充盈着暖意,让他感觉这一趟没白来。 朋友?那位下人下意识打量了一下虫儿的穿着,没说什么,但一切尽在不言中,是是是的连连点头应下后,又客客气气对虫儿伸手邀请道:“小爷,请您跟我来。” 虫儿读懂了对方的眼神,自惭形秽的低头看了看自己脚尖,轻轻嗯了声,继而又转身对庾庆欠了欠身告辞。 庾庆微笑点头目送,经常窝在书房里心态是会受点影响,手中刚学会不久的摇折扇的附庸风雅的毛病未改。 虫儿跟了人去,几步一回头,心中暖意依旧在。 愿意把考题送来,不仅仅是为了报答。 赴京的路途上,这位士衡公子不管什么打杂的事都喜欢叫他做,使唤起他来,可能比他家许公子还随意,但那份‘随意’不是主人对下人的随意,他自我感觉是平等的感觉。 士衡公子随手就会与他勾肩搭背,自家许公子端着主人的身份是不可能这样做的。 士衡公子会偷偷摸摸送好吃的给他吃,还会想办法安排舒适的睡眠环境给他等等,那份温暖他至今记忆犹新,那也是自家公子做不出来的。 今天,士衡公子亲口说出来了,两人是平等的‘朋友’关系。 愿意把考题送来,也许还有其它的原因,也可能是最重要的原因,年轻人不能言说却能为之燃烧的心…… 送走了人,庾庆手中扇子一收,拎过肩膀,插进后衣领,捅着后背的痒痒回了小院。 回到书房里,走到书案旁,又拿起了桌上的那张考题,瞅了瞅,发现字迹工整,还挺秀气。 这所谓考题,虫儿偷抄的时候是字迹潦草的,拿给这边时又重新仔细的抄了遍。 不过庾庆也就随便看了眼,继而嗤笑一扔。 他要这个做甚?他又不可能考上,哪怕是考的上他也不能考上,没办法的,注定的。 不过随后又捡起那张考题,唰一声撕了,觉得这东西还是毁了的好,万一真是考题,万一让人事先看到了这考题,待到真考题出来了对上了,怕真是要惹麻烦。 然而撕了没两下又停顿了,慢慢坐在了椅子上,心里犯嘀咕,这难道真的是会试的考题? 虫儿这人吧,他一路上接触了这么久,自认还是了解一些的,应该不会骗自己。 问题是,也没必要拿个假东西来糊弄他。 一些念头在脑子里转了转后,他又迅速将撕碎的考题在书案上一片片铺开,重新进行拼凑。 有此行为是想到了阿士衡的交代,还挺让自己犯难的。 不过阿士衡说的是有道理的,是要花点心思的,不能乱来,你可以考不上,但不能考的人家一看试卷就想查你。 但自己真的是不懂啊,怕把握不好那个分寸。 可若是这考题是真的,那不正好是刚瞌睡就有人送上了枕头么? 自己完全可以事先准备好合适的答案,回头拿到考场上应付过关。 他想想都来了精神,赶紧将撕碎的考题复原…… 次日午后,精神萎靡不振的明先生打着哈欠姗姗来迟。 庾庆早在屋檐下等候,见人来了赶紧快步上前恭迎,“先生来了。” 明先生随意挥手一下,表示不用客气。 先生和学生两个直奔书房。 一进房间,明先生就奔一口箱子去了,打开了箱子,拿出了里面的毯子和枕头。 这原本是装书的箱子,被他临时征用了,省得老是要跑卧室拿睡觉的东西,容易被发现。 东西往矮榻上一扔,就坐在了那打哈欠,等着庾庆用虫子烧水泡茶。 几杯水下肚就睡,被尿憋醒了就刚好到了傍晚,起身回家正合适。 小半个月下来,已经在这里混出了经验。 庾庆笑眯眯在旁拎着吊死鬼虫子烧好了开水,为明先生沏好了茶奉上请用。 明先生对用虫子烧水的事已经见怪不怪了,吹着热气小嘬一口,舒坦下咽,还挺享受的样子。 庾庆一个抬手捞马尾辫的动作,摸了个空,意识到自己现在是正统打扮,罢手了,“唉!”忽重重的唉声叹气。 明先生翻眼一瞅,吹着茶汤慢吞吞道:“怎么了,下路堵了,拉不出屎了?” 庾庆也算是服了这位,喝着茶还能说出这种话来,粗鄙不堪! 表面上依然唉声叹气道:“拉不出屎伤身而已,我现在是被伤心了,今天被一个下人嘲讽了。” 明先生呵了声,“我观钟府治下颇严谨,能养出这种狂妄下人?” “狂妄?对,先生不愧是先生,用词精准,就是狂妄!”庾庆拍着大腿叫好,边给自己茶盏里倒水,边叹道:“先生有所不知啊,是个新来的下人,还曾是个读书人,因家里出了点意外,不得已才卖身于钟府为奴的。本来也没什么,不知这厮从哪听说了先生正在这里教我,竟口出狂言…”摇了摇头,就此打住,不说了,慢慢喝茶。 明先生已经成功被勾起了兴趣,对面那位却不说了,当即出声道:“你小子话说一半是几个意思?话说一半无好人…我听你这话里意思怎么感觉嘲讽的不是你,你不会想说被嘲讽的是我吧?” 第七十六章 答题 庾庆嘿嘿一笑,“可能也谈不上什么嘲讽,可能是对先生的误解吧。” 明先生拍下了茶盏,“少跟我阴阳怪气,有话直说,有屁快放。” 庾庆继续嘿嘿,“又能说你什么,说什么估计先生自己也能猜到。说先生长期醉卧花丛,没有师德啦,依我看就是嫉妒。又说先生会试考了九届…唉,不说也罢,话挺难听的,竟敢辱没先生,我一怒之下让钟府把他给关了起来,他竟不服叫嚣…唉,算了,这般小人不理会也罢。” 说完,他伸手到袖子里抽出了一张纸递予,“先生看看这个。” 明先生瞅着他神情观察了一阵,然后才接了那张纸到手,抖了抖,一看上面字迹便知是庾庆的字。 这些日子接触下来,有一点他不得不承认,那就是庾庆确实写得一手好字,字体动静间自有一股灵韵。 纸上内容看完后,抬眼问:“什么意思?” 庾庆嘿嘿道:“与先生相处了差不多半个月,一直未曾好好向先生请教过学问,今天心血来潮,特意拟了几个题求教先生,不知先生能否解答一二,容学生开开眼界?” 明先生冷笑,抖着纸问:“你这是在考我吗?” “岂敢岂敢。”庾庆拱手求饶状,“就是想请先生留下点墨宝,好容学生空闲时揣摩学习。” 明先生瞅了眼纸上内容,“出题分策论、经史、赋论、诗词,这四道题是标准的锦国会试出题格式,尤其是这篇赋论出题,涉及国士与君王之间的关系,出题者的格局不低,这真是你出的题?” 听他这么一说,庾庆心里嘀咕,看来还真有可能是会试考题,表面却呵呵笑道:“是我出的,就是随手出题,哪有什么格局。” 明先生随手将纸甩了出去,嗤声道:“要把这四题答完,一下午时间怕是不够,犯不着给自己找罪受。” 庾庆将题捡起,又双手奉上,“先生,一下午够了,您随便答一答就好。” 明先生一脸的没空,扭身就在那摆放枕头,准备睡觉。 庾庆则再次捧着考题恭请,“先生,您刚来时说过的话,学生记得清清楚楚,至今言犹在耳。您说您教人,愿学的就教,不愿学的,教了也没用。如今学生诚心想学,还望先生不要对学生食言!” 明先生手上动作一僵,凝滞良久后,随手放下了枕头,转身盯着庾庆看了一阵,哼道:“不是我食言,而是作答这四道题,需要不少的精力,我昨夜未休息好,精力不济,现在不是最佳的答题状态。” 庾庆要的就是他这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精力不济的状态,对方真要是拿出了势头,他还不敢找他答这题,忙道:“怎感劳先生呕心沥血,能学到先生的一点皮毛就足矣。先生勿再推迟,简答一下就好,简单一下就好!” 接下来已经不是在请了,而是直接上手了,直接挽了明先生的胳膊,将人推拉着送到了书案后请坐,并帮人摆好了考题,铺好了纸张,还亲自在旁帮忙研墨。 看着送到手中的笔,明先生一阵无语,冷眼斜睨在旁殷勤的庾庆,压根不信这是庾庆出的考题。 他怀疑就是那个所谓的口出狂言的下人出了题考他。 如他所言,出题者格局不低,难怪敢口出狂言。 庾庆让他简单随便答一答就好,他却暗暗打起了精神。 手中执笔,目光落在考题上,感觉画面似曾相识,时空似乎错乱,竟有刹那的恍惚,仿佛回到了当年。 面对考题,一股冲动涌上了心头,花丛酒醉糜烂自弃度日,消失殆尽许久的感觉竟再次蠢蠢欲动了起来。 手中笔迟迟未落,他盯着考题久久沉吟,稍后竟还慢慢搁笔了。 庾庆以为他还不肯从,刚想再劝,又及时察觉出了点什么,看出他进了另一种状态,赶紧噤声。 明先生慢慢站起,负手在书房内踱步来回,时而低头,时而昂首闭目,时而行,时而停。 庾庆当即退到了角落避免干扰人家,允许人家思考。 时间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明先生忽大步走回案后坐下,提笔蘸墨,落笔便书,先抄题,再按格式行文,笔尖在纸上弹跳飞旋,一个个、一行行字迹飞速脱离笔尖而出。 庾庆则赶紧上手帮忙,一直在旁磨墨不停,让明先生一直保持着润笔状态,避免墨干,助其书写不停。 这一写,好家伙,那真是书写不停。 做完一题,再扯纸来看下一题,又快速落笔疾书。 一直写,时间一点点过去。 一直写,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 写到感觉明先生的手有些颤抖。 写到两颊泛红,渐至酡红,宛若酒醉。 那书写的感觉,是庾庆从这颓废混日子的先生身上从未见过的感觉,非常特别的感觉,似进入了一种在冰天雪地中独自狂舞狂奔的状态,我自高歌冻死不休的状态。 庾庆不由暗暗唏嘘摇头,果真是个癫狂度日的人,难怪混成这样。 天色渐黑,室内光线渐暗,庾庆察觉到后迅速帮忙掌灯,把这里有的灯都给点上了,助先生明室如昼。 外出去其它房间取灯火时,看到院门外探头探脑准备送餐的下人,庾庆连连挥手,让滚开,不让打扰,下人只好退离。 没多久,钟员外和李管家也来了。 这东院每次都以温书、学习、备考为由,不让外人入内打扰,可内部终究是个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这边心里也一直没底,正好这次给了个机会,也算是借口吧,两人悄悄入了东院一探究竟。 只见书房里灯火通明,两人相视一眼,这得是点了多少灯火? 二人到了门口往里一看,只见书案上、书架上及明先生周边摆了一圈七八盏灯火,此时的明先生真可谓是名副其实的‘明先生’,连背后都被照的光亮。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明先生正全神贯注奋笔疾书,而庾庆则在旁帮着研墨。 好一幅相得益彰的教学画面。 这一幕算是让钟员外松了口气,再看看外面天色,不由流露出颔首赞许的神色。 钟员外二人也不是做贼,脚步声没能瞒过庾庆的耳朵,庾庆回头一看,立刻示意噤声,示意不要进来,不要打扰。 本想进去一看究竟的钟员外会意。 既然是明先生到了回家的时间都不肯结束课业,而学生也在恭敬求学,他还有什么好说的,见之欣慰,立刻带着李管家悄悄离去了。 二人出了小院门口,钟员外捋须叹道:“曾风闻这位明先生或不太敬业,今日一见,方知是谬论。临近饭点了,岂可让先生饿着肚子回家,通知伙房多加几道好菜,我要好好款待先生。” “好。”李管家应下。 而就在两人走后不久,书案后的明先生扯来一张白纸,盯上了最后一道题,是诗词题。 主题就两个字,功名! 也就是要求笔者秉持‘功名’的涵义写一首诗词。 毕竟是作诗嘛,庾庆本以为他这次要多思考一下,谁知明先生只是目光在题目上一扫,便再次落笔疾书,写下了《朝天阙》三个大字做诗名,再点点笔墨成诗篇。 时来紫气多耕耘, 穷经皓首求功鸣。 一朝入得君王殿, 了却生前身后名。 一气呵成,一笔收尾的那句话,似乎耗尽了明先生的一生,令他颓然后靠,瘫在了椅子上,脸色不太好看,一下一下的喘息着,提笔的手在颤抖,目光涣散着似在追忆着什么。 最后一个考题就这么简单做完了?庾庆有些无语,偏头盯着案上的四句诗打量。 大概是在说什么好的时运到来都是因为辛苦付出,头发都学白了只为求功名、只为一鸣惊人之类的,一旦立足朝堂了就要怎样怎样的意思吧。 写的好不好他是不懂的,只能大概看出点意思,明先生写的大概就是他自己,尤其最后一句大概能让人体会到这位先生的心情,一些事情先生并非像表面上看到的那般不在乎,其实是想给自己生前和死后一个交代的。 啪嗒,明先生拿不住了笔,手中笔砸落在了地上。 庾庆回头一看,看他气色不对劲,人和气皆疲弱,面若死灰的样子,当场吓一跳,别随便做几道题就把人给写死了,那还真是扯不清了。他赶紧摸出了随身的药瓶,倒出了一粒小丹丸,纳入了明先生的口中。 丹丸一入口,药气立刻冲天灵醒脑,在口中回甘,在舌胎上快速生津,稍醒神的明先生意识到了是补气血的药物,下意识咽入了腹中。 药力渐渐散发向四肢百骸,他脸颊又开始泛红,整个人终于慢慢生动了起来,呼吸也有力了,人开始慢慢坐起了。 同时在给他把脉的庾庆也终于松了口气,松开了手,问:“先生,您觉得这若是会试题目的话,凭您现在的作答能不能考上?” 这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明先生真正是老脸一红,没敢在学生面前说自己能考上,有些含糊道:“一口气写完了,未曾审阅明辨,待我拿回去仔细看后再修改润色润色。”说罢就要伸手去收起答题带走。 谁知庾庆比他手快,三下两下的就把所有稿纸给抢到了手,哈哈道:“不用修改,不用修改,这样就行,说好了的,随便答一答就行,不敢有劳先生再费心血!” 第七十七章 入场 对他来说,这位先生自己都不好意思、自己都没把握那就对了。 更不能让这先生带回去做什么修改,就得要这种原汁原味的,烂点好。 明先生无语,奈何现在身心疲惫,连话都不愿多说,根本无力去抢,加之心态上累的兴不起意气之争,双手撑着扶手站了起来,耷拉着双肩,一步步朝外走去,声衰气颓道:“文无绝对好,若有人非要挑刺,做的再好也难免有瑕疵,随其便吧。” 明显是懒得再争的意思。 直到现在,他还怀疑这考题是那个什么钟府的下人搞出来考他的。 庾庆将考题折好塞进了衣服里面,旋即陪着明先生出了书房。 站在屋檐下,看了看已经昏暗的天色,明先生一步步下了台阶,慢吞吞朝外走去。 出了庭院,等候在外的李管家立刻过来恭请明先生,说钟员外要设宴款待。 明先生一句话都不愿多说,摆了摆手表示不必了,黯然前行,旁人皆不知他落寞寞的在思忆什么。 亲自将人送走后,李管家赶回了东院,看到大吃大喝的庾庆,立刻问:“明先生怎么了?连接送他的马车也不坐了,非要说一个人走走,我怕他出事,让马车在后面跟着,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独自守着一桌菜的庾庆耸肩,“没什么,教的太晚,累了而已。” 李管家狐疑,“是吗?” 庾庆岔开话题,指了指桌上的菜,叹道:“李叔,这些东西…唉,其实还是灵米饭更适合我。” 李管家略翻白眼,“不是舍不得给你吃,我说了,杜肥特意交代了,若想你好好备考,会试前就不能给你吃灵米,不然你要跑去打坐了。” 得!庾庆抬手打住了,不说了,还是那样,和软禁没什么区别。 吃完,等人收拾干净了,东院又恢复了宁静。 书房的灯还亮着,庾庆拿着明先生做的那几张答题一张张看,还是那句话,这玩意他看不出什么好坏。 不过还挺满意。 若这考题是真的,如何作答的事便已经解决了。 这考题也唯有让这位明先生作答,才不用担心提前得到考题的事会泄露出去。 九考不中已经不好听,还想落下个‘十全十美’的名声不成?再加上检举学生家的不轨,以后谁敢用? 届时他自然有办法让明先生权衡利弊。 当然,前提便是明先生的作答考不中。 在庾庆看来也不可能考中,连考九次都考不中的人,他庾庆一介入就能考中了,那他庾庆得多倒霉才行? 考过九次都考不中的人,又颓废多年,还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这么个精力不济的人,硬是把会试要考几天的题目赶在一下午就匆匆做掉了,答案甚至没做任何修改,若还能中榜,那就没天理了。 真要是那样的话,是口臭狗屎他庾庆也吞了,认了! 日子一天天过的飞快,转眼临近会试,朝廷主持会试的相关人员名单也确定了下来。 明先生一改懒散常态,和原东家告了假,全天候扑在了钟府这边,为庾庆划定可能的出题范围,搞的庾庆头大。 七天,只有七天时间,明先生不惜住在了钟府东院,也不在书房偷懒睡觉了,盯着庾庆读书。 这种情况就算是装模作样也累,七天内要看的内容太多了。 庾庆想偷懒的时候,明先生竟抄了根棍子来抽他。 开什么玩笑?敢偷袭本掌门?搞的庾庆差点想拔剑砍他。 后是顾忌殴打先生可能会震惊钟府,才不得不忍了。 关键你说自己会武功也没用,亮出来也吓不到人家,明先生照样敢抄着棍子上,一把老骨气敢战天斗地的感觉。 总之这七天把庾庆搞的很难受…… 不过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的,当这一天真的来到时,本以为就是走过场的庾庆也不免有了些忐忑。 会试正式开始的当天,钟府男主人的马车及护卫队亲自送行。 马车内,除了考生庾庆外,还有亲自来送的钟员外和明先生。 明先生一路喋喋不休,反复交代进入贡院后的注意事项。 钟员外在旁听的连连点头,不管怎么说,作为参加过九次会试的人,仅凭这份经验钟府就不算白花了钱。 车队还未抵达贡院,在通往贡院的途中就被逼停了,有军士拦路,不允许车马之类的东西通过,包括送行人员也要一律停止前行,只许考生凭号牌进入。 这个时期没人敢强行冲撞。 也能理解,来自锦国各地的一万多名考生,同时往一个地方集中就已经是不小的规模,倘若再加上送行人员和各种车马一起挤过去,容易堵塞道路不说,还容易出乱子。 庾庆只能是下车,杜肥将一只装的满满当当的背篓递给了他,并帮他上肩背好,同时交代考完结束后到哪个地方碰面,会来接他。 众人除了一番鼓励的话,就是让他保重身体,毕竟要考五天四夜,等于要在贡院号舍里窝四五天。 庾庆向众人行礼后,转身而去时,明先生忽快步过来,扯住了他的袖子。 庾庆愕然回头,问:“先生还有何吩咐?” 明先生目光咄咄逼人,嘴唇嚅嗫一阵,却只说出了三个字,“好好考。” “是。”庾庆应下,确定他没了其它交代,才再次转身而去。 明先生目送着庾庆凭号牌通过朝廷人马的封锁,一直到庾庆的身影消失不见了,还站在那久久不动,神情复杂。 也不知他在想什么,明显在走神,钟员外连喊了他好几嗓子,他才醒过神来。 钟员外邀他上车,说要宴请。 明先生摆手谢绝,也不要马车送,又说是一个人走走,背影萧条而去…… 贡院占地很大,仅考生用的号舍就有将近两万间,大门口临时开了四十多处检查的棚子,一个州一个。 一群背着一大堆东西的考生寻找各自州的入口,一路上东张西望的庾庆也在其中。 找到入口后,庾庆发现之前护送入京的列州相关人员也在,主要负责陪同朝廷人员核实考生的身份,若是发现眼生且从未见过的人自然要详查。 这些都简单,整个进入过程最麻烦的还是检查携带物品,检查的很仔细,生怕有夹带混进去,相当耗费时间。毕竟是上万人参考,一个个住在号舍里,监考人员是没办法盯住每一个人的,只能是进入时严加盘查。 好不容易进去了,东张西望的庾庆也未能发现许沸,不知人家是已经进去了,还是还没有来到。 他的火蟋蟀已经提前派人送给了虫儿,不是担心钟府的人照顾不好,而是钟府那边正好奇东院小池塘的水怎么变黑了,他之前没考虑太多,说了谎,说不知道。这要是给钟府的人照顾的话,立马要露馅。 当然,他找许沸并不是关心自己的火蟋蟀如何,而是想问问四千两银子的欠账什么情况? 入了贡院以后,想再找许沸就麻烦了。 各州的考生都打散了,发给的号牌本就是以抽签的形式得出的结果,不给预定好的熟人住在一起的机会。 到处有看守,不能到处乱跑,庾庆也只能是暂时作罢,老老实实按照号牌上的标示找到了自己所在区域,进而找到了自己的号舍,有点霉味且狭窄的小单间…… 钟府,钟员外回到家已经过了午饭的饭点。 然家人都在等他一起,一见他回来,文简慧立刻迎上去问:“怎么弄这么晚回来?” 钟员外摇头,“今天算是见识了。贡院那片区域送考生的人太多了,返回时堵的不行,坐马车真还不如步行来得快。” 文简慧:“人顺利送到了考场?” 一旁的钟若辰和文若未皆竖起耳朵关心着。 钟员外只点头嗯了声。 稍后,下人把热好的饭菜给端了上来,一家四口围坐一桌慢用。 吃到一半,文简慧突然唉声叹气地放下了筷子,心事重重,食难下咽的样子,“乡试一百零六名,乘上四十来个州的话,差不多就排在了四千名以后。我打听过了,会试一般就取前两三百名,他这四千来名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上榜哟。” 她这话既是说给丈夫听的,也是说给待嫁的女儿听的,有些事情她说是没用的,若是女儿死活不愿嫁的话,她相信丈夫是会认真考虑的。 说到底,家世背景发挥不了作用又无法金榜题名的‘阿士衡’她是看不上的。 举人?放在各州可能还算个名堂,放在京城什么都不是,看看京城万人云集的考试场面就知道了。而钟家平常来往的都是非富即贵,五品以上的达官贵人不知认识多少,举人算个什么东西? 不是钟家养不起‘阿士衡’,而是她也是要面子的,找个这样的上不了台面的女婿,让她平常与那些贵妇人来往时脸往哪放?平日里互相有点意见的贱人们知道后,还不知要怎么嘲讽她。 这个不能想,她越想越难以接受。 钟员外面色凝重,说实话,他也不看好庾庆这次的参考,基本上是白忙一场,算是抱着碰运气的心态尽力一试。 端着饭碗的钟若辰低下了脑袋,筷子数米粒似的将饭粒一粒粒慢慢挑进嘴里,同样是食难下咽。 最近这些日子,母亲经常在她耳边说一些她未婚夫没用的话。 她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告诉她说她有一个未婚夫,然后又不断贬低她的未婚夫,让她站哪边? 文若未明眸忽闪,看到姐姐的样子,当即嬉笑道:“不一定哦,乡试不行,会试大放异彩的例子不是没有哦。娘,万一未来姐夫给你考个状元回来,那你还不得羡煞旁人。” 文简慧被她说的噗嗤一笑,旋即意识到是做梦,脸又一沉,哼道:“做梦都不可能,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还差不多。” 第七十八章 考完 太阳照旧从东边升起,又是新的一天。 考场里的第二天。 号舍里盘膝打坐的庾庆被一些嘈杂声音搞醒了,缓缓收功睁开了眼。 天色还早,阳光才刚刚照到屋顶而已,但考生们已经是各种活动。 方便的方便,洗漱的洗漱,有走来走去的动静,有做饭的动静,有因没太休息好的叹息声,加上都是来自天南地北的人,生活习惯各异,所以能听到各种动静,闻到各种气味。 庾庆隔壁的那个考生就在吃烙好的饼,蘸的酱料气味好特别,直往这边渗透。 号舍里的规矩是不许交流,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找号监,也就是杵在外面的朝廷派来的监考人员。 感受了一下此地氛围,庾庆摇头叹气,自己堂堂玲珑观掌门居然会来这种场合,简直是作孽! 他也起身稍作洗漱,然后便煮自己带来的灵米。 这次,他算是找到了名正言顺的借口从钟府捞了点好处,十斤灵米,昨晚就已经饱餐了一顿打坐炼化了其中灵气。 外面有一口口盛满了清水的大水缸,也有准备好的炭火供给。 待到吃饱喝足了,辰时已过半,终于开始发放考卷了。 说是昨天开考,其实昨天只是入场,实在是要检查的人太多。 考场是昨天晚上封的,断绝了和考场外的联系,当晚在场内出的考题,然后场内木匠连夜雕版印刷,保证所有人看到的考题都是一模一样的。 连同考卷一起发下来的还有试纸。 拿到考卷后,就不允许再带任何纸片离开号舍,考生之间越发不许有任何的联系。 一直心怀忐忑的庾庆在看到考题的那一刻,神情安静凝滞到一动不动,目光直勾勾定格在考题上。 虫儿没有骗他,送到钟府的考题就是这次会试的考题。 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怎么了,本以为确认是提前掌握的考题后会高兴的,然而真确认后却丝毫都高兴不起来,他这次好像才真正体会到了阿节璋生前拼死想改变的是什么。 自己只是个江湖中人,好像不关自己的事…庾庆心中如是一声,才动了动身子,开始取出文具。 一切准备就绪,按照明先生交代的步骤,一步步去做,先打草稿。 这埋头一写就是小半天,怕自己忘了,先把背记的内容打下了草稿,然后又继续盘膝打坐修炼,不这样的话,他都不知道这几天的时间怎么熬过去。 偶尔经过的监考人员见状也没任何反应,当他在苦思冥想。 厮混到第三天,又是先煮一顿灵米吃饱了,然后开始一个字一个字地认真抄写,力求字体写的美观。 抄完一题的内容,确认没问题了,又再次收工,继续打坐炼化今天入腹的灵气。 第四天他依然如旧。 考场外的人看不到考场内的动静,却有许多人牵挂着。 日落日出,又是一天,第五天,也是会试的最后一天。 天有不测风云变了天,乌云掩盖了朝阳,下起了靡靡细雨。 窗前,钟若辰久立,凝望着屋檐下的滴答水滴。 文若未在她后面,卷起了裤腿,白皙小腿上磕出了淤青,之前偷偷爬楼梯摔的,正以一颗煮熟的鸡蛋滚淤青之处,呲牙咧嘴着倒吸了一口凉气后,喊道:“姐,帮帮我。” 钟若辰在走神,妹妹连喊几声愣是没听见。 文若未回头观察了一阵后,不指望了,继续自己滚蛋,嘴里嘀咕着,“姐夫啊姐夫,但愿你能争口气!” 她也不傻,听出了母亲有悔婚的意思,知道母亲想怂恿姐姐开口,然而她也知道姐姐一直在装傻,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对抗母亲,死活不开那个口…… 号舍里的庾庆看着外面的小雨晃了神,在琢磨着要不要出个意外,让雨把考卷给淋了。 之前赶赴贡院时,明先生在马车内交代过,万一下雨要小心看护好卷子,被雨水淋过的或者弄脏了的卷子是不会收的,而这些投机取巧的方式阿士衡并没有告诉过他。他没想到还真下雨了。 明先生一说,他当时就想这样省事,后来想想又还是算了,自己能蒙混过去,就没必要出此下策,污了卷子是能直接落榜,但主考人员也是要核实情况的,把他这个‘阿士衡’单独拎出去免不了,搞不好要节外生枝。 勾动他小心思的是,没想到还真的下雨了。 最后意图挣扎一下的邪念摁下了,挑了件衣服遮挡外面的风雨。 仔仔细细又抄完一题,再把就几句话的诗给抄了,检查无误后糊了名,将几题考卷归置在一起保存。 剩下的就是等待交卷了。 午时过后,考场鼓响,考生们当即纷纷护着考卷冒雨交卷…… 考场大门申时解封开启,考生们陆续出来,有神采飞扬的,有面色凝重的,有雨中任由雨淋的,也有挡着脑袋快跑的。庾庆就混在这些人当中出来了,又在东张西望找许沸,结果还是没看到,只好随着四散的人群离去。 待他从大军的封锁中走出时,身上已经淋了个半湿,没走多远一支雨伞递来,是杜肥打了伞来接他。 “杜叔。”庾庆笑着接伞。 杜肥没给他,还帮他卸了背负的背篓,自己大半身子在外淋雨,帮他打伞,边同行边问:“考的怎样?” 在观察庾庆的神色,希望能看出点什么似的。 庾庆耸肩摊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杜肥认为他在故作轻松,没有再多问什么,殊不知庾庆是真无所谓。 两人步行到马车旁,庾庆再钻进马车时,发现钟员外又在车内,又亲自来接了,愣了一下赶紧在车内行礼,“叔父。” 钟员外扔了条毛巾给他,让他擦擦,“听说考场内的作息环境不太好,怕你休息不好又淋雨,但杜肥说你有修炼内功,说这点雨淋不病你。” 庾庆点头,“还好。” 钟员外这才问道:“考的如何?” 尽管知道现在问清了也未必是真的结果,可还是没忍住。 庾庆笑道:“我尽力了。” 钟员外微微点头,便不再言语了,一路随着马车颠簸轻轻晃动着,一直盯着窗外,看得出心情比较沉重。 直到快到钟府时,钟员外才再次开口了,“能考上则好,若未能考上,就留在京城读书。等榜单张贴出来后,我会安排人去列州会馆为你办好留京公文。” “是。”庾庆应下。 这正是他想要的,他实在是不想再跟列州的护送人马回去了,不自由,老是蒙个面自己也膈应。 另就是因为前期被软禁在钟府内备考,导致他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买家,还没有把火蟋蟀给卖出去,可能要滞留京城一段时间,不然的话乡下地方很难把火蟋蟀卖出高价来。 但留京的前提是要在列州会馆那边办好手续,否则护送人马回列州后搞丢了一名举人是没办法交差的,你不办留京手续就必须随队返程。 也因此,庾庆本想今天就告知真相的话,暂时忍下了,反正这边也要等会试结果出来后才会安排婚事,他可以多混点灵米,闹僵了就不好占这便宜了。 会试结果出来后再安排婚事,也是为了防备阿节璋儿子的身份过早暴露,避免有人干扰考试结果。 马车回到钟府后,迎接的李管家又再次问考的如何。 而钟府的女主人文简慧则一直未露面…… 次日雨过天晴。 终于得了自由的庾庆立刻要去京城逛逛,结果杜肥并未给他完全的自由,愣是派了两个人跟着他,说这是钟员外的意思,怕他在京城出事。 这令意图去找合适卖家的庾庆有些束手束脚,面对杜肥的不肯让步,他也只好罢了,一切等告知真相后再说。 不过还是要了辆马车出去溜达,他也没去别的地方,直奔曹府。 曹府门房见来客马车也不俗,立刻去了通报。 不一会儿,虫儿跑了出来,欣喜道:“士衡公子。” 让钟府随从在外等着,庾庆跟了虫儿入内。 在旁领路的虫儿其实也想问问庾庆考的如何,但感觉这话不是自己该问的,也就没有多嘴,不过还是提醒了一句,“士衡公子,我家公子有客,那四个人和詹沐春詹公子来了。” “哪四个人?”庾庆话一出口,便幡然醒悟,跟詹沐春混在一起的还能有哪四个,试着问道:“姓苏的那四个?” 虫儿点头。 庾庆顿时有些纳闷,发现还真是几个阴魂不散的家伙,怎么在这里也能撞上,问:“他们跑来干什么?” 虫儿:“叙旧。” 庾庆无语,有一点他也不得不承认,那四个穿一条裤子的家伙和詹沐春还有许沸之间的确相处的不错,似乎总有名堂能混在一起,一路处到京城,关系越混越亲近,估计六人都快拜把子了。 也罢,庾庆琢磨了一下,也是到了给几个家伙算命的时候,刚好省得他一个个去找,遂问道:“他们知道我来了?” 虫儿点头,“门房通报的时候,他们几个和公子在一起,都听到了。” 庾庆迟疑道:“他们什么反应?” 虫儿低头不语,他看到有人在冷笑,但他不好在背后说。 不说,庾庆就明白了,也哼了声,换了话题,“大头没事吧?” 虫儿也立刻露了笑脸,“天天有骨头吃,乖着呢。” 第七十九章 京城首富 曹府豪门大宅,园中景盛。 二人说话间就到了许沸住的小院,虫儿先行跑了进去通报,立见许沸和詹沐春露面,并未见到苏应韬四人。 “士衡兄。”许沸下了台阶迎接,脸上表情笑得有些不自然,他大概猜到了庾庆的来意。 “士衡兄。”詹沐春也步下台阶见礼。 他对这位也算是印象深刻,差不多算是所有赴京考生中唯一不把他解元郎当回事的。 年轻人都喜欢众星捧月的感觉,他也不例外,可若说实在的,他心中对庾庆另有一番敬重。 庾庆直接摆出笑脸,“许兄。哎哟,詹兄怎会也在此,幸会幸会。” 许沸有点意外地打量他。 詹沐春回应道:“半个月前我们就约好了,考后聚一聚,互相问问考的如何,我们也是刚刚才到。” 庾庆懂了,这几个家伙考前就已经先聚过了,可怜自己连门都出不了,都比自己自由,谁叫自己背了‘乡试考的不好’的黑锅,认了! 不等他多话,许沸伸手示意庾庆借一步说话。 詹沐春识相回避,先回了屋内。 庾庆跟了许沸到一旁,洗耳恭听状。 许沸低声道:“士衡兄,钱的事就不要当其他人面说了,我舅舅已经应允了,我待会儿就找账房那边先支了给你。” 庾庆点头,明白了,这位是不想他当客人的面说他欠钱的事,当即好言好语道:“好说,凭你我过命的交情,钱的事不急,不过借据正好带来了,一会儿给你。” 许沸苦笑,随后伸手请他里面坐。 庾庆心情大好的谢过,与之一起入内,一进客厅,发现不止詹沐春,苏应韬四人也在场。 他还以为四人讨厌他,回避了呢,原来只是懒得出去迎接他而已。 苏应韬四人一个个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姿态,在故意甩脸色给庾庆看。 许沸再次苦笑,不知苏应韬四人为何如此看庾庆不顺眼,他不是没劝过,但是没用。既然如此,他也就不多说什么了,招呼庾庆一起席地而坐时,忽见庾庆看苏应韬四人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别样深刻,心中不由咯噔。 他下意识多看了苏应韬四人一眼,心里又告诉自己,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虫儿默不吭声在旁斟茶倒水。 苏应韬不正眼看刚落座的人,或是不屑,继续之前的话题道:“詹兄,那篇赋论你是如何破题的?” 詹沐春略思索,回道:“简而言之,在问国士之所以能成为国士,是因为帝王的垂青,还是天命所归,或是靠自己的努力而来。” 除庾庆和虫儿外,其他人皆微微点头。 苏应韬又追问:“詹兄如何选择?” 詹沐春徐徐道:“三者俱有之!” 啪!房文显击掌而叹,“英雄所见略同!” 苏应韬、张满渠和潘闻青三人皆点头赞同,显然破题的方向和答题的路数都对上了,至于赋论能否出彩则在各自笔下的功底了。 几人认为值得浮一大白,遂以茶代酒举杯,却发现许沸未曾举杯,且带有沉吟意味。 几人察觉到了什么,张满渠问:“莫非许兄另有高见?” “我做了唯一选择,帝王!”许沸边说边看几人反应,内心有些不安,没想到自己先拿到了考题的还跟大家闹出了大差距。 潘闻青当即摆手道:“文无绝对。许兄,你这样选择也没什么不好,说君上好话终究是不会有错的,只要措辞得当,哪个判官都不好否认,起码也得判个良。” “正是。” “朝廷的人或事,唯上不唯下,也说不上什么过错,或许本来就如此。” 几人纷纷附和。 庾庆在旁慢慢喝茶,心中微微一乐,他虽然不太懂这些,但也听出了个大概,发现这帮舞文弄墨的人,喜欢文词耍诈,尽搞些扯不清的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 不过听他们这么一说,他自己倒是越发放心了,因为他记得明先生的答案和这几人的都不同。 在他看来,许沸是事先掌握了答题的,而詹沐春可是列州的解元郎,苏应韬等人的乡试成绩也不差,明先生的答案却跟这些人出现了严重偏差,结果不言而喻了。 再次以茶代酒举杯润口后,放下茶盏的许沸目光一斜,无疑中发现了庾庆嘴角勾起的一抹笑意,心中微动,当即问道:“士衡兄,你那道赋论如何作答?” 此话一出,虫儿竖起了耳朵,詹沐春也好奇看来,另三位则几乎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皆眼角余光给点不屑。 端茶慢品的庾庆愣了一下,旋即摆手道:“我肚子里这点墨水就不拿出来献丑了,旁听诸位高见便可。” 詹沐春笑道:“士衡兄,谁敢说自己一定能榜上有名?都是在献丑,大家交流品鉴而已。” 庾庆才不想讲出来被人笑话,尤其是那四个孙子也在场,再次摆手,“惭愧,惭愧,我是真不行!” 虫儿忍不住多看他两眼,发现士衡公子一如既往,还是那么的低调。 他是知道庾庆事先掌握了答案的人,自然是这样认为。 谁知接话的许沸也是差不多的意思,“士衡兄,只怕未必吧,你为人一贯低调,我可是屡屡走眼的。” 庾庆呵呵道:“这方面实在是比不得你们,我没什么低调好装。” 许沸意味深长道:“譬如一直在我们面前装穷人!” 此话一出,不带正眼瞧庾庆的苏应韬四人皆愣了一下,下意识瞅向了庾庆细细打量,结果才意识到庾庆穿的已经是上好的绫罗绸缎。 庾庆两手一摊,“我本就是穷人,有什么好装的。” 许沸戏谑道:“据我所知,你现在住的地方可不穷,好像是个豪门富商人家吧?” 他之前见识到庾庆的修为就怀疑,因为他也是练武之人,多少清楚里面的道道,深知凭庾庆的年纪,修为达到上武境界是需要不少资源累积的,而资源是需要花钱堆的,他那时就怀疑庾庆不缺钱。 后来因为他欠账的事,他舅舅曹行功查了一下庾庆的底,发现了庾庆落脚的地方是在钟府。于是曹行功回头就交代了许沸,庾庆若再要钱,就去账房支钱还了那账。 不为别的,有钟府兜底,不怕庾庆乱来。 曹行功甚至查到了‘阿士衡’父母的名字,好在阿节璋在位时他曹行功还没出头,八竿子打不着,对阿节璋那个名字也没什么深刻的体会,不然怕是要吃惊。 许沸也是听舅舅提了一下,才发现果然。 庾庆看了眼虫儿,从虫儿的反应中看出了没有说过,顿时一乐,误认为许沸还摸了下自己的底,刚想随便打马虎眼,忽注意到了苏应韬四人的态度变化,心头一动,到嘴的话改了口,“唉,谈不上什么装,那也是我舅舅家,我舅舅也就区区一个京城首富而已,锦国这么大,真算不上什么。我们是读书人,谈钱就俗了。” 许沸还没从他前半段话中反应过来,就直接被他最后一句话给呛住了。 京城首富? 这次别说苏应韬四人了,就连詹沐春亦感到吃惊,本以为许沸舅舅家就已经够有钱了,没想到还有个更牛的! 当然,苏应韬四人的反应比较精彩,他们很想问问庾庆,京城首富也算区区?锦国虽大,又能有几个京城首富这种级别的富豪? 四人内心更多的是震惊,发现自己严重走眼,京城首富不说钱,在京城的人脉关系恐怕是非同小可! 瞬间的变化,四人脸上摆给庾庆的不屑和倨傲悄然消失了,看向庾庆的眼神都很复杂。 虫儿有些茫然,钟府是京城首富吗? 他去过,但他不知道,搞不清楚。 许沸心里也在嘀咕,钟府是京城首富? 这个,他舅舅也没告诉他钟府的档次有多高,就说了个富商,他准备回头再找机会问问舅舅。 见自己一句话把众人给镇住了,庾庆开始主动搭话了,他不扯那些文绉绉的东西,也他娘的扯不来,“不知诸位会试后,打算何去何从,直接返回列州吗?” 苏应韬四人态度变得比较矜持,不知道该不该回答,总之室内的气氛好多了。 詹沐春先开口了,“看情况吧。” 潘闻青接他的话还是比较自然的,“詹兄的去向不难猜测,凭詹兄的才华自然能通过会试。” 詹沐春忙摆手道:“不敢不敢,可不能这样说!” 潘闻青继续道:“詹兄殿试,若是能名列二甲及以上,自然是留京,若只是三甲同进士的话,想办法留京反倒没了什么意义,不如以解元郎的身份返回列州,自然有好位缺安排。” 张满渠亦颔首,“这是自然,詹兄乃列州学子楷模,若是连列州解元郎都没有好的安置,书读来还有何用,岂不令列州文气动荡?只怕州牧大人也会不满。”继而看向同伙的另三位递话,“不像我们…” 不好意思直接回某人的话,苏应韬立刻接自己人的话,“我们四个商量过了,若能上榜则罢,不能上榜则先留京继续攻读,由家里面在列州走动,若能在列州补到合适的缺,则返回列州,若没有合适的缺,则在京等三年后的会试。” 庾庆哦了声,问四人,“也就是说,苏兄你们四个不管能不能考上,都会暂时长居京城?” 许沸闻言忽暗暗奇怪,这厮今天似乎有些不正常。 往常,这家伙压根不愿和这些人照面,今天倒好,大喇喇坐在了一起凑热闹不说,竟还主动攀谈了起来,怎么感觉有些蹊跷? 第八十章 收账 他也搞不懂蹊跷在哪,发现苏应韬四人的反应突然间也不正常了。 那边的张满渠已经顺应着庾庆的问话嗯了声,“暂时恐怕是这样。”这一开口似乎又觉得回了庾庆的话有些尴尬,又看向了许沸化解,“许兄,张榜以后,你待如何?” “呃…”许沸一时间还真不知该如何回答。 虫儿一副当做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继续在旁给众人添水。 庾庆嘴角勾起笑意,倒要看许沸这个提前知道了答案的人该如何回答。 他对许沸是走是留也没什么兴趣,他能这样坐下跟几人聊天,甚至不惜冒出京城首富的话来,就是为了掌握苏应韬四人和詹沐春的去向。 没办法,这几人对自己的印象太深刻了,阿士衡根本不能在几人面前露面。 会试之后,他要想办法让几人从这世界上消失。 事情是他没处理好招惹出来的,他不能给阿士衡留下这么大的隐患,这个屁股他必须得擦干净。 至于许沸,有把柄在他手上,妖界出来后还跟着一起扯了谎欺骗列州和司南府方面,加之要出几千两银子,以后应该可以介绍给阿士衡认识。 “还没决定,看看情况再说。”许沸含糊其辞。 不一会儿,众人的话题又回到了会试的题目上。庾庆的目的已经达到,便不再吭声了,大家再问到他头上,他也是摆摆手直接说忘了。 拙劣的借口,一点都不带掩饰,就是这么耿直。 见他如此,大家也就不再多问,继续聊自己的。 庾庆乖乖旁听,坐等许沸交钱。 午饭的饭点快到了,许沸自然邀大家在曹府就餐,然庾庆实在是没耐性再听这些人叨叨的话题,不想再等下去了,借口答应了‘舅舅家’必须要回去,附带着向许沸暗示了一句,“字据现在给你?”伸手就要到袖子里掏出来的样子。 许沸摁住了他的手,请其他人稍等,先带了庾庆离开。 最终,庾庆如愿以偿的从曹府账房那领到了四千两银票,拿到了钱的他也很守信用,干净利落地给还了借据。 此事终于告一段落,许沸算是松了口气,从账房走出时他也忍不住问了句,“你舅舅家,那个钟氏真是京城首富?” 他有点不明白京城首富的外甥怎会这德行。 看曹府的气派,庾庆就知道有些东西瞒不住这里,老实承认道:“没有,你没看出那几位是势利眼么?不搞出点噱头怕他们对我不客气,这毕竟是你家,怕会搞的你难做,我也是为了你好,随口圆场而已。”毫不掩饰自己在说谎,还补了一句,“当然,你要是喜欢看他们知道真相后的反应,等我走了后,你可以告诉他们。” 他才不怕苏应韬等人知道真相,知道又如何?耍他们一趟还能换一顿客气,不耍什么都没有,反正他不会觉得丢脸。 许沸无语,当面捅破,搞的几人难堪,自己脑子有病还差不多。 被庾庆这么一提醒,他反倒不敢乱说了。 哭笑不得后,他再次客气邀请庾庆留下用餐, 庾庆也再次拒绝,先找虫儿拿回了火蟋蟀,之后又表示想见见许沸的舅舅。 许沸摇头:“我舅舅白天几乎都不在家,基本都在外面应酬,你见他做甚?” 庾庆示意手上装了火蟋蟀的罐子,“这东西什么来历,你是清清楚楚的,那是连幽崖也想得到的东西,肥水不流外人田,与其卖给别人,还不如卖给自己人,你帮我问问你舅舅有没有兴趣,以前说好的价钱不变,就一万两!” 许沸很想问问他,谁跟你自己人?然而有些话只能是放在心里,“士衡兄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们家真的不需要,你还是另找买家吧。” 若是其他卖家,他不看价钱的话,也许还有可能图火蟋蟀的新鲜稀奇买了,可出售方是庾庆,他莫名就很排斥,是那种白送给他也不想要的感觉。 庾庆却不肯轻易放弃,“算了,看在你我交情的份上,八千两如何?” 许沸无奈道:“士衡兄,幽崖是什么样的存在你不会不知道,谁都搞不清幽崖要这东西干什么,谁都不知道这东西留在手上是利还是弊,我等凡夫俗子实在是不敢轻易招惹,不能只为图个新鲜买个莫名其妙还可能招麻烦的东西,你另找买家吧,我们家真不敢碰。” 话说到这个地步,庾庆也不好再勉强了,只能是就此告辞。 出了曹府,上了马车,马车骨碌碌去,庾庆车内微微摇晃。 他拎起装有火蟋蟀的金属罐子看了看,“唉!”叹了口气,突然间发现了这东西不好卖。 是许沸的话提醒了他,和幽崖有关的东西,听着都心头一凛,有钱人家搞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怕是不敢轻易买下。 可问题是,他若是不提和幽崖有关,只当个普通稀罕物卖,似乎又卖不出高价来,贱卖又不太甘心,起码也得值个一千两才对得住自己在古冢荒地的冒险吧? 可是,哪怕就算是卖一千两,也还得找有钱人家,普通人家能拿出一千两银子的不多,怎么可能花一千两买这东西。 哪怕五百两或者三百两,也还是一样的道理。 他的底线是三百两,低于这个数那还不如自己养了,虽然在山里面三天两头杀生搞骨头喂食有点麻烦,但起码能省点烧水的柴火事。 想到这,又觉得山里面最不缺的就是烧水的柴火,省了烧水的麻烦却多了搞骨头的麻烦。 最大的问题是,鬼知道这东西能活多久,虫子的寿命大多不长,万一也和某些普通虫子一样,活不到一年就挂了,那…他心里默默下调了价钱底线,实在不行的话,一百两也卖! 越想越闹心,遂不想了,放下了火蟋蟀找点高兴的事,摸出了刚得到的银票,再次美滋滋地清点了一遍。 不多不少,又赚四千两,忍不住亲了口,才舒舒服服地塞回了怀里,拉开了窗帘看向窗外的京城。 杀人,捞钱,事了辞红尘,回山静心修,偶尔想美人。这是他参加会试之后的盘算,把玲珑观上下整顿好是自己的责任,然后天大地大玲珑观内老子最大,做个无忧无虑的掌门,享受九坡村年轻姑娘们最仰慕的眼神…… “公子,刘府到了。” 马车在一座府邸门口停下,庾庆钻出车亲自登门,找刘府西席明先生。 结果刘府告知,明先生告假助钟府举子参加会试后就一直没回来。 庾庆意外,遂打听了明先生家住那里,之后再辗转去找。 他找明先生没别的,就像许沸等人谈论考题一样,估计考题的事很快就要传开,也会传到明先生的耳朵里,想必明先生一听到考题就会震惊,就会意识到他事先掌握了考题。 他早就酝酿好了事后找明先生好好谈谈,避免出现不可控的情况。 然而找到明先生家时,其小小庭院的宅子里只有两名美姬,明先生不在。 两名美姬正是刘府和钟府花钱请来伺候明先生的,据二人说,明先生会试那天回来收拾了点东西便离京了,说是要出去走走,反正一走到现在就没再见过,不知去了哪,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庾庆傻了眼,这到哪找去? 没办法,只好心里带着疙瘩离开了,担心明先生会想不开告状之类的。 出现了可能节外生枝的状况,惴惴不安的他一时间也没了找火蟋蟀卖家的心思,开始到处打探明先生的下落…… 贡院,依然是重兵把守,表面看来静悄悄,内部忙碌的情形却让许许多多的人为之牵挂。 考生出来后,贡院便再次严密封闭了,考生的卷子不能离开,朝廷派来主持会试的相关人员也一律不得离开。也就是说,考生离开了,相关官吏还得继续被关一段时间,直到所有考卷判出结果为止! 上万人的卷子要在短期内全部判完,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判卷人员的压力不小。 批卷房共分四房,每房一个主考官,每个主考官也被称作判卷总裁,四道考题就是四位主考官分别出的,题目由此分类判决。各房同一个类型、同样的题目内容看多了,多少有些麻木,考卷内容是好是坏几乎是一眼就能看出个大概,不出彩的答卷很容易被黜落。 赋论房内,一群判官读卷,其中一名体态微胖判官依序扯来下一张考卷,他那坐了半天已经麻木的表情突然微动,眼神亮了一些,卷面上不错的字迹让他醒了点神。 字好却不知文如何?他心中嘀咕,目光把这份卷子从头看起。 看着看着,已有些坐躬的腰慢慢直起,一手肘撑在了桌面支着下巴,另一手五指竟在桌面轻轻有节奏地敲击了起来,看的入神的表情中不时浮现若有所思感,思维明显被卷子上的内容给引导了,在思想上与之计较长短。 看到最后,收手后靠,双手抱着肚子,拇指动作较多,紧抿着嘴角,一脸的纠结难断。 最终,还是不敢对这份卷子轻易下论断,他站了起来,拿了这份卷子朝赋论房的总裁走去。 第八十一章 受命于天 赋论总裁官是当朝大学士罗页文,正坐在首席查看被众判官黜落的卷子,这些落选的卷子多少要过一眼,首先是防误判,其次是有这态度也能让众判官谨慎行事。 来到案前的微胖判官双手奉上卷子,“大人,学生愚钝,这张卷子恐怕还得您亲自来明断。” 有其他判官闻言忍不住回头看了看。 抬眼看的罗页文哦了声,也有些意外。 还是那句话,文无绝对,难以细分绝对的高下,只能判以水准高低。 水准以‘成’来论,一桶水装了几成满的意思,用来比喻学问,十成自然就装满了。 满数为十,又分四个档次。 一张卷子的作答,五成以下的水准评‘劣’,自然也就是黜落了。 十之五六评‘中’,十之七八评‘良’,九和十就是‘优’。 不过一般情况下判官给人评‘优’时,通常都给九成,都会留一分余地,很少给人评十分满意,除非碰到十分优异者,给了也能得到大多人认可,不会遭来太多非议,才会不吝给予,否则就是自找麻烦。 这就是罗页文疑惑的地方,有这么多等级可划分,感觉模棱两可的地方高一点或低一点都可以,判官有这权力,做不了决定是怎么回事?当即暂停手上看的黜落卷子,接了递来的那份查看。 看着看着,他眉头忽然一皱,继而又慢慢舒展开来,后又会微微一皱,目中神色颇给人阴晴不定感。 看到最后,似乎反复看了好几遍,最后竟忍不住盯着最后几句话轻轻嘀咕起来,“聚民之地为国,民哀则国衰,佑民者,真国士也。陛下受命于天!陛下受命于天…陛下受命于天……”赋文最后一句话让他反反复复很是念叨了一阵。 此时他才反应过来这篇赋论是怎么回事。 破题没问题,国士能成为国士,是皇帝给的还是天命造就的又或是自己努力来的。 答题正常的论述,就是国士与三者之间的关系。 锁院之后,他看了这么多答卷,都是这种正常的论述逻辑,不是说无君就无国士的,就是奉天承运的,要么就三者兼顾的,唯独眼前这张卷子完全偏题了。 说白了,这位答题者认为国士和三者之间都没什么关系。 这位答题者通篇大论的,不去论述国士与三者的关系,反而在慷慨激昂地解释另一个问题,什么叫国士! 遍数古今,一个个早已远去的人物在答卷文字间鲜活了起来,一件件可歌可泣的历史烟云似乎就飘荡在眼前,令人荡气回肠,最后汇聚成一句话,也是考卷上的最后一段话:聚民之地为国,民哀则国衰,佑民者,真国士也! 看到这,换了任何判官都会认为,答题者认为国士是在为国为民不为私利的付出中担当起来的,在讽刺那种精致利己的所谓努力,否认与天命有关,甚至否认与帝王有关。 就凭此,判官不看的皱眉才怪,可问题却在最最后出现了神奇的转机:陛下受命于天! 若把这一句蒙蔽掉,通篇都是别的意思。 若把这一句加上,通篇骤然翻转,瞬间颠倒了乾坤。 所以哪怕是罗页文也忍不住反复试读确认。 聚民之地为国,民哀则国衰,佑民者,真国士也! 谁是真国士?后面轻飘飘点出一句,陛下受命于天! 于是,整篇答卷的意味定性是,答卷者通篇否认了国士与三者之间的关系,告诉了大家什么才是真正的国士,若真有国士的话,护佑万民者才是真国士,谁有资格守护万民?陛下受命于天! 若真有谁运承天命,唯有陛下! 好不容易从答卷中回过神来的大学士端着卷子忍不住摇头好一阵。 他发现这答卷者偏题偏的离谱,却又偏的没问题呀! 头回见识到这样的事,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 砰!隔壁批卷房内突然传来猛然拍桌的动静。 又有人怪叫一声,“好!好一个‘一朝入得君王殿,了却生前身后名’,好好好!” 这边阅卷的判官都被惊动了,包括罗页文在内,都在面面相觑,原来是隔壁有人在拍案叫绝。 罗页文笑道:“看来李大人是遇上好的诗词了,否则以他的见多识广不会这般失态。” 微胖判官略欠身,“大人明鉴,想必是如此。” 罗页文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又落在了手上卷子上,问:“此卷你怎么看?” 微胖判官:“还请大人明示。” 罗页文:“问你,但说无妨。” 微胖判官:“竟敢直评陛下,下官不敢妄议,请大人定夺!” 罗页文微笑,一猜就是如此,考题涉及帝王,答题者不可避免也要涉及,但都借古喻今,这直接说‘陛下’二字就是不偏不倚地指当今圣上了,加之是篇奇文,撞上的判官不好定夺可以理解。 但也正因为如此,微胖判官心里是怎么想的,罗页文已经是心里有数了,遇上这种卷子,若不是真觉得好,直接黜落便可,犯不着还拿来给他看,显然内心里是不舍的。 抖了抖手上卷子,罗页文颔首赞许道:“如正道沧桑,如大地苍茫,却又骤然如坐云端,更难得的是,竟能在会试中写出这般一气呵成的文章,我也是头回见识到。字毓灵秀,文采飞扬,荡气回肠,且一气呵成,如此心性,想必其它题目做的也不会差,老夫理当成全!” 微胖判官正讶异大学士竟给出如此高的评价,罗页文已经是把卷子往桌上一铺,直接提了批卷的朱笔,跳过下面判官,自己在试卷上亲笔写下了一个鲜红的‘十’字,竟给了个封顶的最高成绩。 涉及当今圣上,下面判官与圣上少见,不敢定夺,罗页文却是经常与圣上见面的,多少知道一些圣上的心思,就凭这突兀冒出的‘受命于天’的字眼,这马屁怕是就要拍进陛下的心坎里,陛下怕是就想让天下人看到。 而这通篇文章的前面,怕是又要对了另一批人的胃口。 这人呐,就是这样,总喜欢看自己喜欢看的东西。 所以不但是奇文,还是篇两边讨好的奇文,他没理由不玉成。 当然,玉成之前他也有些犹豫,心头闪过一个阴影,有点怀疑,此文会不会是那个示意出题者安排的考生,若如此的话,他便要减去一分,将‘十’变成‘九’。 在朝为官,既要生存下去,又想守着一些本心往往便得如此折中,就像眼前这篇两边讨好的奇文一般,畅所欲言到最后似乎意识到了不妥,还是以画龙点睛的方式来了个峰回路转。 后来一想,又觉得不是,若是那人安排的考生,便不会推翻那人的出题,于是才放心给了‘十’的评判。 亲自批阅后,罗页文扯起卷子交给了微胖判官,挥手示意就这样,后者领卷退下,回了自己位置上继续批卷…… 又数天后,当所有考卷全部判卷完毕,要正式罗列会试排名时,四房主考官终于在庭院中碰面在了一块。 罗、李、楚、耿四位大人相视哈哈大笑,忙完了最紧张的判卷,剩下的事情便简单了。 李大人问:“各房头名想必都出来了吧?要不,好文共赏,咱们先开各房的头名?” 罗大人指着他笑道:“你前些日子拍案叫绝,整个院子都听见了,必是有所得,心里按捺不住了吧?” 几人齐哈哈。 笑归笑,事还得办,按李大人说的办并不误事,更不违规,何况大家也确实想看最好的。 于是四房又再次按照规矩合一协作,所有考卷都搬运到了一座大堂内,登记造册的东西也都准备齐全了,人员聚集在了一起,各自分工。 四位主考官又凑了团,不过都拿了一份卷子,一起放在了一张案上,李大人指着自己的说道:“你们的字多,一时间看不完,来,都先来看看我的。”说罢自己还让开了,给三人腾了空间。 另三位大人当即挤在一起,脑袋往中间瞅。 “哟,李大人竟给一首诗判了个满十。” “呵呵,谁也别说谁,你看看,四份考卷都是满十。” “没想到啊,本科会试四房居然都不留余地,都给出了判满分的卷子,罕见!” “朝天阙…咦,有点意思…” “一朝入得君王殿,了却生前身后名…一朝入得君王殿,了却生前身后名……” “好一个《朝天阙》,题指‘功名’二字作诗,却用短短四句写出了一生,连死后也不落,却又在题范之内,好诗!判满十不为过!” 闻三人言,李大人捋须摇头,洋洋自得状。 “咦?”罗页文忽流露惊悚神色,指着东南西北拼一块的四份考卷,“你们看字迹,是我眼拙吗?我怎么感觉这四份卷子出自同一人之手?” 此话一出,另三位赶紧细瞅辨认四份考卷的字迹,不看还好,越看越像。 别说他们,连旁听的下官也忍不住围了过来。 李大人忍不住伸手拿起了两份卷子,把两边文字彻底靠在了一起做对比,比着比着嘴里嘀咕,“是很像,至少这两份似乎真是出自同一人。” 第八十二章 天之骄子 四份卷子都被几人拿了起来。 字迹反复被辨认后,耿大人唏嘘,“哪是什么很像,分明就是!你看这相同的字,书写笔道一模一样。” 这话令现场一片安静,四位大人更是相视无语。 更多的是惊疑,不敢相信四房的头名都是出自同一人,问题是四房对这四份卷子都给出了满分,这意味着什么? 这种会试的评分是有一定讲究的,拿到四个‘劣’的自然是落选了,拿到四个‘中’也只能算是四科都刚刚合格了而已,不意味着你就考上了,而且很大的可能是落榜了。 想也能想到,四门科都只考了个及格而已,就想成为贡士不成? 拿到四个‘良’的,概率上有可能通过会试上贡榜,结果还要看达到这个标准的人多不多。 拿到四个‘优’的则毫无疑问了,肯定入贡了。 但一个人把四题都考出刚好一样结果的可能性很小,四题得分肯定会有高低起伏的差别。 规则上又会有另一种区别对待。 譬如‘优’有九、十之分,大多得优的人都是九分,不是特别杰出的一般是不会给十分的。所谓文无第一,容易引来争论,所以文字上的比较,极少给满分,给满分是极罕见的事情。 所以,谁能拿到一个满十的‘优’,其它三题只要达到‘中’的标准,达到了及格的标准,就上榜了,就入贡了。这有个说法,各方面都不差,且精通一道,是朝廷用的上的人才。 一个满分,加三个及格,就能入贡了,四个满分还用说吗? 当然,目前只是字迹像,只是估计大概率上是一个人的卷子,在真相揭露之前谁也不敢笃定。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嘚瑟的,还看什么答题内容,都没了心思去看。 楚大人已经是挥手指挥道:“快点快点,赶快开名,看看是谁。” 耿大人忍不住问:“万一真是同一个人怎么办?” 罗大人苦笑,“都已经进入登记造册这一步了,四道答题都已经凑在了一起,还能因为怀疑是同一人笔迹就改判不成?真要这样搞了,朝堂上能骂死我们,等着下狱吧,天下士子的口水也能淹死我们。”挥手,“开吧,开名吧,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有能同时占了四房魁首的天之骄子出现!” 闻听此言,另三位主考官皆颔首,立刻示意随堂官过来开名。 随堂官立刻拿了小银刀过来剖开卷子糊名,宫中派来的校书郎执笔在旁做好了登记的准备。 先开的是策论的卷子,随着糊名揭开,只见上面写着:列州梁陶县,阿士衡! “阿士衡…”旁观的主考官中有人嘀咕念着。 校书郎当即将看到的考生名讳及某一卷的评分记下了。 又开赋论卷,一看那露出的名字,四房总裁立刻面面相觑,没错,果然是同一人。 再开经史卷,露出的地名和名讳依然与之前相同。 “嘶!”大学士罗页文已是倒吸一口凉气,掐着胡子惊叹,“如此才子,不该是无名之辈,之前为何不曾闻名?” 诗词卷最后开的,糊名处依然是规规整整写着的那八个字:列州梁陶县,阿士衡! 现场凝滞的气氛突然如爆炸一般,围观者突然间就是一片哗然。 尽管事前已经隐隐知道了结果,可四房主考官还是被震惊的久久难以开口。 “天呐,还真是出自同一人!” “会试当中,四科同时考满分的举子,你们可曾见过?” “到哪见去?据史载,锦国开国以来,出现过两个,这应该是第三人!” “百年难得一遇的事情竟然被我们给撞上了。” “还好,有这么多人亲眼看到了,否则非要怀疑我们在作弊不可。” “看你这话说的,罗大人呐,就算是作弊,也不敢给这么高的分数啊!哪个作弊的考生敢要?” “今日之后,此子必将名扬天下!我等恰逢其会,幸甚至哉!” 贡院内的轰动外界不知,轰动过后也不能耽误罗列排名的正事,不能耽误放榜的吉日。 所有考生的糊名揭开后,四卷分数合一后,达到了及格标准的有八千多人。其中有大量的重叠分数,譬如很多人考出了二良二和的。没关系,再按策论、经史、赋论、诗词的顺序排。 朝廷取士,首要重的还是实干能力,哪怕是纸上谈兵,分数相同的情况下,以策论分数高的优先。还有相同的,再以经史分数高的为先,再就是赋论,诗词乃小道,排在最末。 梳理出了所有排名后,相关人员又反复核实,避免有误。 直到放榜的前一天,贡院大门才开了个小窗口,将一封密件传递了出去。 密件内写着排名群体的规模,编列出了好几种可选项,譬如以一优三良的成绩来划录取线会录取多少人,以四良的成绩来划线又会录取多少人。 早已等候在外的一小将接了密件,立刻率领数骑隆隆直奔皇宫,要将密件转交朝廷内阁,内阁再根据贡院给出的几种选项来议定录取线,之后再报皇帝批准。 密件内不会涉及任何人的考试成绩和名字,防范有人划录取线时有私心。 也就是说,一开始会录取多少人谁都不知道,要看到这届考生的总体成绩朝廷才会做出决断,若发现总体水准不错,可能会多取一点,总体水准比较低的话,就有少取的可能。 在这点上,贡院的主考官们是没有任何权力的。 待到朝廷内阁的批复回到贡院后,掌握了分数线的贡院再次忙碌了起来,为第二天的放榜做准备…… 会试放榜并非殿试后的金榜,榜单就在贡院外揭晓。 天还没亮,贡院外就挤满了人,而且还有人不断从四面八方赶来。 一群军士将乌泱泱的观榜人员隔离在了大牌楼外。 大牌楼上蒙着一大块的红布,红布后面的名单关系到许多人的前途和命运,两旁一排排一盏盏红灯笼高挂,还未开榜就已经烘托出了喜庆。 现场吵哄哄一片,到处是各种议论的声音,此时在现场的反而大多都不是考生本人。 天渐渐亮了。 风尘仆仆,背着包裹戴着斗笠的明先生也在其中,身上穿的是粗布素衣,人刚靠近现场不久,便被后续来到的人给挤实在了,想独善其身都不可能。 会试开始后,他就离开了京城,去了一个湖边的村庄,泛舟湖上钓鱼。 那个地方他不是第一次去,自从他不再参加会试后,每届会试一开始他就不想呆在京城,不想再听到任何有关会试的事,想等到会试彻底结束后再回来,然而这次还是没能忍住,翻来覆去睡不着,连夜走回了京城,熬到城门开了又鬼使神差地来了这里。 从他第一次参加会试开始,三十多年的历届会试放榜,他每一次都在榜下悄悄观望,可榜上永远看不到自己的名字。 从小顶着神童之名,自诩满腹经纶,十几岁便考上举人,十六岁便以举人的身份参加会试,那是何等殊荣!被人赞为天纵之资,是被父老乡亲们寄予厚望的天之骄子,提亲的人踏破门槛,合适婚配年龄的女子任由他挑选。 他选了家乡一位他自认为是最美最温柔且最贤淑的女子为妻。 曾经的他是多么的骄傲啊! 后来他栽在了这里,跌倒在这里后便再也爬不起来了。 于是命运刻在了这里,魂钩在了这里,躲不掉,也跑不掉。 嘈杂声中,明先生脑海里一团乱麻似的,听不到身边人在说什么,斗笠被人碰翻落地踩烂了都不知道。 当阳光照在了牌楼上,当光线渐渐覆盖了整团红布,令整块红布鲜艳欲滴时,鼓声忽然隆隆响起,贡院的大门打开了,四位主考官领着一群判官出来了。 四位主考官登上了牌楼下的台阶,对百姓们遥遥拱手,随后分列左右。 咣!随着一面大铜锣被敲出震耳的声响,四位主考官各扯住一条红绸一起拉动,覆盖在牌楼上的红布便滑落了下来,露出了后面刷的雪白大幅告牌,告牌上写着红字,写的正是通过会试的入贡名单。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紧盯。 告牌上的字体很大,但最顶上单独列出的一行字迹格外大,每个字足有脸盆那么大。 鲜红且无比显眼的三个大字:阿士衡。 后面附一行小字:列州梁陶县。 三个大字下面又另有一行小字:策论(拾),经史(拾),赋论(拾),诗词(拾)。 然后下面才是一排排与小字字体同样大的其他人的排名,阿士衡的名字是唯一没有标示排名的,也不需要标示,所有人一看就明白,独占鳌头! “阿士衡…” “列州人啊,嘿,会元是我们列州人,阿士衡是我们列州人……” “那下面附的四个‘拾’是什么意思?上届会试没见下面还写这么一行小字的。” 无数人的惊哗和羡艳声汇集在贡院外的上空。 “……”明先生一脸震惊,现场没人有他受到的冲击大,嘴张的能塞下一颗鸡蛋。 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再看名字后面附带的何方人士,没错,自己教的那小子说过自己就是列州梁陶人。 那家伙…那个需要自己拿棍子敲打才肯学的家伙居然考上了?不但考上了,还一举夺下了会元? 震惊!无比的震惊,震的脑袋里嗡嗡的。 第八十三章 中榜 不是他看不起‘阿士衡’,而是之前问的清清楚楚,乡试只考了一百零六名。 一百零六名上榜都难,更何况是中会元? 啪!明先生忽狠狠用力拍了下自己额头,想让自己清醒点,怕自己还在湖边的村庄里做梦。 还用力掐了自己一把。 疼!还有身边的挤动和清晰嘈杂告诉他,这不是在做梦,是真的。 自己教的那个小子真的考上了贡榜,而且还是独占鳌头的会元! 不是梦,但他依然瞪大着眼睛,依然难以置信。 “是啊,下面那带有四个‘拾’的一行字是什么意思?老朽往届观榜未曾见过。” “考的就是策论、经史、赋论和诗词,应该是判卷后评出的成绩吧。” “少扯,当我没读过书吗?总不能四个题科都考满分吧!” “是啊,一题科考满分都罕见,何况是四个题科。” “那你们说那四科后面标示的数字是什么意思?除了表示成绩,我想不出还能是什么。” 与之辩论者无言以对。 他们的话也让明先生从震惊中惊醒,让他的注意力注意到了下面标有四科的小字上。 “难道是四科全满分中榜会元?” “不会吧?这样百年难得一遇的事也能出现?” 明先生的情绪有点激动,四处转身,想挤出去看看庾庆的考卷,想看看究竟是出了什么样的考题能让庾庆那种货色考上会元的,还想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是四科全满分中榜会元! 为了彰显公平,贡院围墙外会张贴所有中榜贡士的考卷。 然而身在人海中,又是人挤人的,凭他那被酒色掏空的身子哪挤的出去,挤的脸红脖子粗也难移寸步,还被人推搡了两下凶了两句,身单力薄之下不得已作罢,只能等人潮松散了再说。 事实上已经有很多人意识到了同样的问题,出现了四科全满分的会元不成?纷纷朝即将公开考卷的地方去了,甚至都顾不上看榜单上的其他人的名字…… 牌楼告牌上共有二百一七人,代表了本届会试录取的贡士数量,最后五位皆是列州举子。 牌楼下的四位主考官目光陆续从现场收回后,相视一笑,都清楚,今天这榜单一出,只怕不仅仅是要震动锦国,而是要轰动整个天下! 罗页文捋须道:“我也想看看这热闹啊,然而即将出现的空前轰动不属于我们。三位大人,此间事已了,我们也该去内阁复命了,这四科全满的会元怕是要让我等向陛下和内阁诸老好一顿解释。” 四位主考官就此转身离去,留下了一片鼎沸…… “啊,我家公子中了,我家公子中了,三十九名,第三十九名是我家公子!” “小兄弟,恭喜恭喜!” “中了中了,二十七名是我家公子。” “一百六十三名,中了,我家公子中了,劳烦诸位让一让,容在下回去报喜。” 人群中不时响起高喊‘中了’的声音,人们报以欢呼喝彩。 热烈气氛一阵高过一阵,让人群中的明先生有点无所适从,这让他既熟悉又难以融入的感觉,无法随波逐流。 “诗词出题很简单,听说就‘功名’二字,让以此二字做题……” 似有人在耳语,明先生一个激灵,如同从梦中惊醒一般,急切四顾,想知道刚才的声音来自哪。 却无处可寻,但依然转圈四顾,脸色有些苍白,脑门上冒出了虚汗,气短。 一不小心踩了身边壮汉的脚,之前推搡过他的壮汉,一把揪住了他胸襟,推搡着,握拳恐吓,“又是你这不长眼的老东西,信不信爷爷我一拳给你开了瓢?” 无力反抗的明先生瞪着眼,突然对着他歇斯底里的喊出,“会元!我家公子中了会元!” 此话一出,他四周都猛回头看来。 “……”扯住他举拳欲教训的壮汉目瞪口呆,再小心四周,发现身边人都在盯着自己。 明先生一把推开了他,奋力向人群外挤去,并高声呐喊,“我家公子中了会元,麻烦让让,我家公子中了会元,麻烦让让……” 他在近乎能淹没一切的鼎沸声中,艰难前行,一路歇斯底里的呐喊,如同癫狂了一般。 然而这却是他能脱身的最有效办法,听到喊声的人皆肃然起敬,自觉主动地往两边靠,努力给他让路,还有人连声道恭喜。 当他终于从人潮中出来,身上衣裳已是松垮凌乱,连单薄的胸膛都露了出来,头发胡子也乱糟糟了,背后的包裹被顺手牵羊的扯开了掏了东西,有衣裳半吊在外面,跟着他摇摇晃晃向前。 闯出不远,他又绝望了,绝望到让他须发都在颤抖,眼中是无尽艰难。 闯出了人潮,又见一片人潮,是围在公示考卷前的人潮。 公示考卷前隔了一圈拒马桩,有军士把守,只允许人隔着看,不许近前触碰。考卷字体本就小,不靠近的人都看不清,更何况是站在人群后面的明先生。 这一次,他没办法再喊出同样的话让人让路,只能在不断来来往往的人流中喘气,不时有经过的人对他指指点点,嘲笑他狼狈的样子…… 钟府,东院。 穿戴整齐的庾庆恢复了自己原来的发型,恢复了随意扎起的马尾辫。 之前盘起的头发,需要纹丝不乱才好看,稍微散乱一些就给人不修边幅的感觉,他不喜欢。 这样多好,又轻松,又方便。 从卧室出来,收拾好的包裹扔在了案上,将装有火蟋蟀的金属罐子重新挂在了腰带上,拿起了佩剑拔出半截看了看,上面还有砍豁的口子,这次要找人磨一下。 剑归鞘,扶剑坐在了正厅的低矮席台上,看着门外的小院门口,看到了偶尔经过的下人。 他在等,等钟粟钟员外来。 他知道今天是放榜的日子,依他这些日子对钟员外的了解,得知了放榜结果后,钟员外应该会单独来见他谈谈,至于那位钟夫人除了开始进府的时候见过几面就未再出现了。 应该是不愿意见他,他能感受到钟夫人的想法,人家对这婚事就不乐意。 其实他也觉得不配,觉得阿士衡目前的家境的确是配不上这种豪门。 不知钟家知道真相后又会如何?知道阿士衡伤残后,情况只怕会更糟糕,不过那不是他操心的,阿士衡自己也早有心理准备,且早已对他交代说明,只要不耽误这次的会试就行,至于钟家对婚事的态度不勉强! 如今,会试已经顺利结束,也不怕钟家再节外生枝了,估计也不敢了。 阿士衡交代的任务,自己已经顺利完成了,该走人了! 明先生知道考题的事也不用担心了,撑到今天没出任何问题就没事了。 原因简单,放榜了,考卷公布了,明先生再告状也是无凭无据,除非想找死还差不多,真敢闹,只怕不用他出手。 心中的大石头放下了,所以他要告诉钟粟真相了。 列州会馆应该也要启动返程计划了,他需要钟粟帮他办好留京手续,如果钟粟不乐意,那他只有找杜肥和李管家,估计说动两人出面不难,两人应该还是要顾及一点阿节璋的面子。 他静坐等待,琢磨钟粟知情后的各种反应该如何应对,自己能忍的就忍,大家尽量好聚好散…… 内宅正厅内,文简慧守着一张桌子坐,两个女儿静悄悄站在身后。 见丈夫始终在厅内背个手晃来晃去,文简慧忍不住叫苦,“哎哟,你别走来走去了,晃的我头疼。” 钟粟不晃了,走到了门外,站在屋檐下抬头看了看太阳,对等在外面的杜肥道:“这都快中午了,放榜的情况怎么还没出来,老李也不问一声,怎么也不见他人影?” 杜肥招手,招了一名护院过来,让他去找李管家过来。 没多久,那名护院匆匆回来了,还带了门房过来作证,“员外,他说李管家亲自跑去看榜了。” 钟粟狐疑道:“不是已经派了人去看吗?他怎么自己又跑去了。” 门房忍不住挠着耳后,“李管家之前一直在大门口等消息,看榜的齐三回来了,说…说咱们府中的那个阿公子考上了会元。” 考中了会元? 此话一出,把现场所有人吓一跳,厅内坐着品茶的文简慧差点失手摔了茶盏,人简直是一阵风似的飘出来的,硬生生抢话道:“你确定听到的是考了会元?” 里面的钟若辰两手已紧握在了胸口,指节捏的发白,竟是无比的紧张。 文若未则跑了出来瞪大了双眼,恨不得抢她娘的话。 门房道:“不知道啊,齐三说阿公子以四门全部满分的成绩考上了会元。” 几人同时愣住。 钟粟随后皱眉喝斥,“齐三瞎扯什么鬼,简直是胡说八道,他人呢?” 若说考上了贡榜这边还能信,说考上了会元就有点让人怀疑了,更过分的是还冒出个四门考出全部满分的说法来,简直是往高了拼命的说,这里哪个能信? 门房道:“李管家也不信,也说他胡说八道,齐三跺脚咒誓,李管家还是不信,所以亲自跑去看榜了,齐三也跟去了。看这时间,应该也快回来了吧?” 这里话刚落,外面传来了急促脚步声,众人放看去,不是别人,正是急匆匆跑来的李管家。 只是李管家的样子有点吓人,如丧考妣般,是哭哭啼啼跑来的。 “考上了,考上了,老爷,老大人在天有灵,公子考上了,公子真的中榜了!” 跌跌撞撞朝这边奔来的李管家嚎啕大哭着报喜,犹如报丧一般。 第八十四章 报喜 那哭嚎声哟,那叫一个悲喜交加,泪雨滂沱。 厅内厅外知道‘阿士衡’和这家真正关系的人,皆犹如被施了定身术。 唯独守在厅内不敢挪步的钟若辰,更是双手十指骤然紧握,暗暗咬紧了下唇。 跑到台阶下的李管家再次抹着眼泪哭丧着,跺着脚报喜,“老爷,夫人,公子考上了!” 文简慧声音惊喜到发颤,难以置信道:“老李,你确定真的考上了,没搞错吧?” 李管家一把鼻涕一把泪,“没搞错,真的考上了!” 喉结耸动的钟员外紧接着问了句,“贡榜上的名次考的还好?” 这话就问的有点得寸进尺了,之前还不信能考上,现在确定考上了,自然是想起了齐三的报喜。 “好!太好了!没有比这更好的了,顶了天的好啊!”李管家又激动的不行了,手舞足蹈地绊了一脚,跌坐在地,却浑然不顾自己形象,颇为忘我地双手拍打着地面,“会元!老爷,夫人,公子考上了会元,四科全部满分的会元呐!” 不是真正的读书人对这里面的门道其实不太清楚,说什么满分在场的也搞不清这个满分有多厉害,连绝大多数读书人一辈子都没见过的事情,而他们平常来往的人压根不会去谈论这种东西,但会元是知道的,知道会元是会试的头名! 因为不清楚,所以满分不满分的不重要,对他们来说,只要是会试头名就行了,所谓的满分也就是个锦上添花,他们更看中‘会元’这个头衔! 哪怕是李管家自己亲自跑去看榜了,也只听到路人说四科全满分的会元很牛,究竟怎么个牛法他也不清楚,也无法心平气和的去慢慢打听,一确认成绩就谢天谢地抹着眼泪往回跑了。 场外的,唯独还站在厅内侧耳倾听的钟若辰,可以说是这一家人里唯一喜欢读书的,基本上也可以说是这家里唯一知道点门道的,听到是以四科满分的成绩拿下了本届会元,她真的是被震撼的不轻! 她内心开始莫名紧张了,不知自己素未谋面的那个未来夫君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能以四科满分成绩拿下会元的人该是何等的惊才绝艳、孤绝傲世啊! 莫名有些自惭形秽,感觉自己可能配不上,也不知人家眼里能不能看上她这种满身铜臭的商贾人家出身的女子。 她的家人不这样想,也搞不懂这些,‘会元’二字便已经足以让他们欣喜若狂了,某种程度来说是肤浅了一些。 钟员外已经是振奋的满脸放红光,快步下了台阶,一把扶起了管家,“既是大喜事就不要哭哭啼啼,你再好好想想,你没有眼花看错吧?切莫搞的空欢喜一场。” 若是‘阿士衡’一贯的成绩好也就罢了,说考上了,这里肯定不会有人怀疑,更不会这样再三确认,实在是之前连上榜都没把握的人,突然说考上了,还说考上了会元,还是什么满分会元,未免有些夸张,不免反复确认。 李管家当即一副要对天发誓的样子道:“老爷,没错,绝没有错,公子的名字就在贡榜上最显眼的地方,独自在贡榜顶端独占鳌头。别人的名字都是拳头大的字,唯独公子名字是脸盆大的字,身边人也看得清清楚楚,绝不会有错!”双手在那比划着字体,依然很激动,鼻涕未擦干。 已经是说的这般清楚明白了,啪!钟员外骤然以拳击掌,终于可以放开兴奋到极点,“好小子啊!还真给了我一个出其不意!” 名利名利,多少人难逃。 以前吧,一些场合上免不了碰上一些所谓的文人雅士,你觉得人家是穷酸又怎样?人家不跟你比有钱,端的那个架子照样能让你难受,你还不敢乱发脾气,否则显得你果然是没读过什么书的那啥。 现在?他想想有点乐,找机会要去找人刺激一下,问问对方读书时考的如何,然后再提下自己女婿,那脸得打回去… 一旁还算冷静的杜肥突然挥手示意,等不相干的外人退下后,才出声道:“若仅仅是上榜也就罢了,意外是不太可能搞出这种意外来的,这是需要实力的。应该,可能也不算什么意外。” 正高兴的众人立马看向他,钟粟止步问他,“怎讲?” 杜肥:“他的情况,员外也知道,他还没到京城就大出风头好吗?” 此话一出,李管家已愣住,瞬间清醒了不少。 钟粟也冷静了,稍思忖,明白了其中深意,颔首道:“是了,并非他之前考不好,而是不能出风头,原来这小子是深藏不露,直到此时才放手一鸣惊人!想来,是我们糊涂了,他是老大人一手调教出来的,怎么可能那般不堪!甚幸…”话没说完,冷眼瞥向了自己夫人,还好没让这女人坏事,不然要悔断肠。 厅里厅外的三个女人搞不懂这三个男人打什么哑谜,但都听明白了一点,因为已经说的够直白,那就是‘阿士衡’本就是很有才华和实力的,只是介于一些原因一直深藏不露而已。 老夫老妻的,文简慧自然读懂了丈夫的眼神,略有心虚,但只要丈夫不讲出来就没错,真要讲出来了那就是丈夫的错,是吵不赢她的,这点她很有自信。 此时也不在乎这个,未来女婿是会元啊,足以让她兴奋很久,她已经想到一群妇道人家羡慕她的样子。 “哇,姐夫好厉害呀!”文若未拉着母亲的袖子嘀咕了一声,听到家人说姐夫还玩了一手传说中的深藏不露,那对她来说是很神秘很高大的感觉,越发让她兴奋到两眼冒光。 正这时,门房又从外面跑来了,“老爷,夫人,外面来了列州会馆的人,说是来给阿公子通传殿试事宜并报喜的!” 院子里的一家子当即喜形于色的相视一眼,这下越发不会有错了,连官方都来报喜了,已经来安排殿试了。 “嗯,请到前厅吧,顺便让人去东院喊一下士衡。”钟粟一句话安排了,便大步而去。 杜肥和李管家随后跟上。 文简慧立刻提了裙子跑下台阶,跑着追上了自己丈夫。 钟粟回头一看,忍不住皱眉,妇道人家拎着裙子跑来跑去成何体统,喝斥:“你凑什么热闹?” 文简慧嘟囔了一句,“人家没见过这种报喜的场面,家里也是头回出现。” 言下之意是,想见识一下。 对她来说,若是什么都不知道,回头怎么跟那些妇人们聊去?回头问起来自己一问三不知怎么行,自己得说出一点那些女人没见过的场面来。 钟粟也未多说什么,重点是身为钟府的女主人跟着一起露面也没什么不妥。 另一头,文若未已经蹦进了厅内,跑去拉住了姐姐的胳膊就往外扯,“姐,快走。” 钟若辰趔趄之下不得已跟上,疑问,“未未,你干什么?” 文若未使劲拽她,“你没听到吗?报喜的来了,走,快去看看。” 钟若辰一惊,未得大人允许,怎好随意在外面男人跟前抛头露脸,这可有违大家闺秀的准则,何况自己快嫁人了,让夫家知道了怕是不妥,她怕被未来夫君看轻了,赶紧刹住脚,挣扎道:“不去,我不去。” “好机会啊,你不想看看考上会元的姐夫长什么样吗?你不想看看报喜是怎样的热闹吗?这种场面大多人家几辈子都见不到一次的,错过了多可惜。知道你怕什么,我们不露面,我们躲在后堂偷偷看一下……” 文若未一通噼里啪啦劝说,硬是把姐姐给一同拽走了。 其实钟若辰也有点被她说动了心,想看看未来夫君此时的风光一幕,还想看看人…… 客厅内,钟粟已经恢复了淡定,只是眉宇间的隐隐喜色难消,而文简慧又是一副大户人家主母的风范,面带曾经练习过的微微笑意迎客,端庄大气。 列州会馆的客人很快来到,共九人,高矮胖瘦的都有,都是一身小吏的穿着。 一下闯来九个,这哪是来报喜的,一堆人挤进门,像是拉帮结伙来打架的。 没办法,一看‘阿士衡’住哪,便知捞一笔的机会到了,何况是报惊天喜讯,主家定不会吝啬,大家都想抢着来,争执不下就干脆一起来了。 在接待这种人方面,钟粟倒是行家,他一眼便知都是些什么货色,但也不恼,天降大喜,确实高兴。 “员外,夫人,钟府真是出了大贵人,四科全部中的会元,百年难得一见啊!” “是啊,来时,我们还听馆令和解送使傅大人说起,说锦国开国以来,只出过两个这样的人物,阿公子是第三个,整个列州上下与有荣焉呐!” “啧啧,一个满分基本就能上贡榜了,四个满分,那真是不得了啊!” “想必此时,阿公子的名字和文章已经是放在了陛下的案头接受御览。” “就凭这满腹经纶的实力,殿试折桂不在话下,状元已是手拿把攥、唾手可得的。” “据说,曾经考上满分的两位会元,后来都毫不意外的成了状元,阿公子必不例外。” “那还用说吗?天下读书人哪个敢不服?实力摆在这!” 宾主见面打过招呼后,一帮油腔滑调的家伙便开始不吝赞誉之词,夸的那叫一个天花乱坠。 但也终于让钟粟等人明白了四科满分的会元意味着什么。 根本就不是一般的会元能比的,甚至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其影响力已经不仅仅是限于锦国的一场会试结果,钟家的这位女婿怕是要声名远播于锦国之外,将要真正的名扬天下! 第八十五章 不接 敢情是考出了比会元还高一个档次的名堂。 还有这种名堂吗?文简慧已经不是惊到了,而是听懵了,这已经超出了她的观念,没想到自己家居然出了个百年难得一见的人物,居然还是自己女婿! 躲在后面搂着姐姐胳膊偷听的文若未啧啧不已,不时晃动姐姐的胳膊,那意思在说,姐姐你听到了没有? 钟若辰已是眉目含春,喜难自禁,心中情愫百转千回翻转出蜜意来,还是头回听到一群男人这样喋喋不休的去夸一个男人的。 她虽还未见到那个男人的面,却已经是感觉到老天待自己不薄,给了自己一个这么好的丈夫。 钟粟等人才发现自己这些人直到现在才搞清状况,才发现这一家子除了能赚点钱确实有点肤浅。 门外人影一晃,庾庆来了。 带路的下人将庾庆领到后,退下时还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进去的背影,有点纳闷,也有点稀奇。 会元啊!贡榜之首啊!这得是多大的喜事啊!他跑去东院传话时,也特意恭喜了,谁知这位坐在席台上扶把剑冷冷静静听着,听完后面无表情的站起,就这么跟他来了。 考上了会元,听到了如此大的喜讯,身为当事人居然能从头到尾没一点反应,他也算是服了。 进入大厅的庾庆偏头冷眼打量着一群会馆来人,到了钟粟等人跟前后先行拱手行礼,“见过叔父、婶婶。” 厅内众人多少有些疑惑,目光难以脱离他的马尾辫,不知他为何这样随便就出来了。 文简慧连连抬手示意免礼,那叫一个笑容可掬,尽力展现自己的和蔼可亲。 钟粟也是满面红光,笑的有些合不拢嘴,但好歹是长期在场面上走动的人,表现还算矜持,颔首赞许道:“考的不错,中榜了,这是列州会馆派来向你报喜的,有事与你交代。”指向一群小吏。 现场除了庾庆外,几乎全部都是一脸堆笑的样子,极为喜庆。 一群小吏也在上下打量庾庆,也想看看能考中这百年难得一见成绩的人长什么样,是不是有奇人福相。 待庾庆一靠近,这些人很快便笑不出来了。 首先庾庆自己就没笑脸,面无表情道:“主事的出来回话。” “是我,是我。”为首的精瘦汉子立刻上前,点头哈腰道:“程贵见过公子,恭喜公子以四科满分高中头名贡士。” 庾庆根本不接这茬,平静问道:“你们是列州会馆的?” 精瘦汉子继续点头哈腰,“是的,是奉馆令大人之命前来向您报喜的,另外…” 庾庆出言打断,“我在列州会馆也呆过,怎么没见过你们?” 一群小吏中当即有人道:“见过的,公子我们见过的,公子在会馆进出时经常用一块手巾捂住口鼻,可能是会馆有什么味道不太好闻…” 庾庆又扫他一眼,感觉好像是有点眼熟,又打断道:“你们说你们是来报喜的,凭据!” 他这么几句话砸出来,还挺降温的,一群小吏发现自己有点不像是来报喜的,反倒像是来投案自首的,他们还是头回遇上这么冷静的爷,往届报喜哪个不是喜笑颜开的,甚至是兴奋到手舞足蹈,搞的他们都以为自己找错了人。 岂止是这群小吏,这气氛搞的连钟家人也笑不出来了。 “有有有。”那精瘦汉子赶紧递上了文帖,“这是朝廷礼部发往会馆的文帖,里面有正式告函,还有礼部加盖的大印,请公子勘验。” 庾庆接到手,翻看细看,只见上面写着‘阿士衡’的考试排名,正式告知他入贡了,着五日后进宫参加殿试,上面也确实盖着一方大印,是不是真的他不知道。 见他冷静处理的样子,旁观的钟粟竟有老脸一红的感觉,才发现自己之前一直挺失态的,竟还不如一个年轻人沉得住气。 文简慧也是看庾庆那从容不迫的样子越看越满意,心中暗赞,果然是要考状元的人,跟其他俗人比起来就是不一样。 “姐,看到没?那就是以后要与你朝夕相处的男子,我没说错吧,姐夫长的是还挺好看的吧?” 后堂,姐妹两个趴在隔堂的小块镂空气孔上,偷看外面的动静,文若未在姐姐耳边嘀咕。 朝夕相处?钟若辰窥视着厅内的庾庆,遐想了一下那个画面,瞬间一脸羞赧,连耳朵根子都红了,掐了妹妹的腰间肉拧了一把,低声薄啐,“叫你胡说八道!” 害臊归害臊,但确实看到了自己要嫁的人长什么样,确实如妹妹所言,颇为英俊,那笔挺的身板里似乎透着一股无形的力道,是她以前跟着父母出门时见过的油头粉面的公子哥身上所没有的。 而对方的穿着打扮也让她暗暗松了口气,她真怕是那种恃才傲物的男人,一看那马尾辫就知道是个比较随意的人,应该不会很难亲近。 文若未嘀咕没完,“姐,看到没,能考上会元的人就是不一样哦,那叫一沉着冷静,这么大喜事都能无动于衷呢。全场就他最平静从容,连爹和杜叔他们都不如呢。” 钟若辰满怀憧憬,心中呓语,这就是要与自己白首偕老的男人…… 庾庆将手中文帖反复仔细查看了几遍,没看出什么漏洞来,文帖一合,沉吟不语。 那精瘦汉子见他看完了,又道:“馆令和傅大人有交代,让您进宫参加殿试前先抽空回一趟会馆,首先是他们想见见您,其次是宫里有宫里的规矩,有些事情要交代和安排,一些进宫的礼仪不可避免也要学习一下。” 庾庆也就是一听,不置可否,手中文帖竟又顺手抵还给了对方,看的所有人一愣。 精瘦汉子下意识一接,接到手后发现不对,忙双手奉还道:“不是,公子,这个我不能带回去,这是给您的,您参加殿试还要凭此进宫呢。” 谁知庾庆递出去后,压根就没再接回的意思,直接对李管家道:“李叔,给我备匹马。” 李管家疑惑,“做甚?” 庾庆忽扭头看向隔堂镂雕气孔,隐约看到了偷窥的目光,早就察觉到了后面有人。 后堂趴在气孔前的钟若辰感觉自己目光和庾庆的目光瞬间直接对上了,吓一跳,吓得赶紧从镂雕气孔前退开,手捂着心口,心慌意乱,担心被庾庆认出,担心会被误以为是有不良嗜好喜欢偷窥的女人,脸色都吓白了,后悔不已,悔不该来偷看。 文若未一手拍在了她的肩头,嘴朝气孔一撇,很拽的样子摆了摆手指,很有经验的样子表示外面看不到里面的。 庾庆也只是回头一看,误以为是钟家的下人,没往其他人身上去想,回头又对李管家道:“我去趟贡院。”说罢就走。 “呃…”捧着文帖的精瘦汉子一愣,旋即赶紧追上,“公子,您先把这文帖接收了再说。” 庾庆:“你先带回去。” “啊?这…这个哪有带回去的,不是,公子,这文帖非同一般,牵涉到圣上亲自主持的殿试,是内阁勒令今天酉时前必须送达的,绝不能逾期,我这么个小人物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和朝廷内阁对着干呐,您不接了给个签押,我回去交不了差啊!咱们往日无仇近日无冤,您这样,我饭碗会保不住的,我全家老小就指着我呢,公子,公子…” 精瘦汉子慌了,追着哀求,又不敢对这位正当红的满分会元郎硬来,人家若是往地上一躺,他这辈子就完了。 厅内的一群小吏也慌了,从未遇上过这种事,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大家是来一起发财的,不是来一起背锅的,当即乱做一团,一起跟着追了出去,纷纷喊着公子请留步。 厅内跟出来的钟粟和文简慧也有些傻眼,不知这是什么情况。 看一群人就这样一窝哄似的突然跑没了,钟粟忽醒神,对一旁的杜肥道:“你亲自去看着,千万不能让他出事。” 现在是真心不敢让庾庆出任何意外。 杜肥点头,迅速离去。 撞见一群小吏的钟府下人们纷纷止步观望,皆好奇是怎么回事。 一群小吏一路围着庾庆又说又劝,然而庾庆死活就是不接文帖,更不用说让他签押了。 偏偏遇上的还不是什么文弱书生,一群人堵路都拦不住,活见鬼了! 行至钟府大门口的照壁前时,不耐烦的庾庆突然一个闪身登空而去。 人呢?一群小吏凝噎无语,皆仰头望,人影嗖一下,蹿空走高就没了? 他们绕到照壁后面一看,没看到人,随后倒是听到大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 一群人跑出大门一看,好家伙,真跑了。 庾庆等不及李管家安排坐骑,见门口停了一群马,也不管是谁的,直接解下一匹骑上就跑了。 “啊?公子,那是我的马!”一名小吏疾呼。 精瘦汉子则大喊,“公子,京城不能纵马狂奔!” 一群人随后解了坐骑紧急追赶。 第八十六章 状元之才 贡院外,人群已不再拥挤。 最初的轰动热闹劲已经过去了,直接和上万考生有关的来看榜的人,确认榜单后基本都走了。加之饭点来了,而此时又值午后太阳最毒的时候,无遮无挡之地晒的吃不消,因而看热闹的基本上也都散了。 也因此,狼狈不堪的明先生终于挤到了公示的考卷前,一眼看去,瞳孔骤缩。 字迹,是他认识的字迹。 题,也是他见过的题,且印象深刻,他几乎耗干了心血为之写了一下午的题,怎么可能不记得。 他的第一反应是愤怒,有人提前泄露了考题! 会试之前,连出题的考官都没有定下来,考题竟能泄露出来! 他无比的愤怒! 他半辈子误在了这上面,半生心血误在了这贡院高墙内,半生的声名狼藉因此而起,还有多少学子的苦苦挣扎,没想到在有些人眼里竟可以如此轻易的践踏,天理何在! 更悲愤的是… 那答题内容,他也不陌生,是他自己亲手写的,怎么可能陌生。 他把四题内容看了遍,确认了,是他写的,有人近乎是一字不漏的将他的答题内容给抄了遍。 抄者是谁不难猜,他只把答案给过一人,而此人的名字就在卷子上,就高挂在贡榜之首! 这是他的答案,有人用他的答案拿下了会元,有人用他的答案拿下了满分会元! 满腔的愤怒,在喉咙里化作低沉的“嗬嗬”喘息声,如同狂暴的野兽想撕毁一切。 满腔的怒火差点将他自己给烧成灰烬。 他一开始的念头就是要去举报。 要去告状,要去告御状! 不管你们是什么家世,不管你们是什么背景,大不了玉石俱焚,也要你们还我一个公道! 欺人太甚呐,提前泄露考题也就罢了,居然还不避嫌,居然还敢拿出来考他,居然拿着提前泄露的考题让他来作答,然后拿他的答案去摘榜首,简直嚣张到肆无忌惮,嚣张到令人发指,明目张胆,欺人太甚! 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 “精彩呀!这篇策论着实是精彩,着实有高见,生辉耀目,字句笔意畅通,文脉一气呵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会试策论答题能写出一气呵成感觉的。” “直抒胸中块垒,如涛涛江水一泻千里,想必阿士衡写的时候定也写了个尽兴和快意。” “这个阿士衡确实非同凡响,才思敏捷流畅,这篇策论拿满十我服了!” “诸位,若我所料不差,此文必会纳入太学必修的范文。” 太阳太毒,几名男子在明先生身边议论一番后便直道吃不消,互相招呼着离开了。 几人一走,又有人补过来欣赏。 “好一个‘一朝入得君王殿,了却生前身后名’,不愧是会元的手笔!” “是啊,看那气魄,只要让我进了君王殿,便要了却生前身后名,这是多大的气魄,豪气冲云天呐!” “功鸣…功鸣…呜呜…” 一名已是两鬓斑白男子突然呜咽,竟仰面抽泣起来,似有仰天憾事。 “黄兄,你这是怎了?” 一旁同行纷纷关切那啜泣男子。 黄姓男子摇头,抬袖抹了把泪,指着诗词卷子,痛声道:“我品来却是另一番深意。朝天阙!朝天阙!这诗名何尝不是我等当年的夙愿。穷经皓首求功鸣,是‘功鸣’而非‘功名’,想我当年考了数次,用尽苦功,不就是为了一鸣雪苦吗?求功鸣,这一个‘鸣’字简直是在向苍天啼血啊!” 听他这么一说,旁人颔首:“是啊,这一个‘鸣’字,一个‘求功鸣’,道尽了多少人的辛酸,一鸣则惊人,不鸣则所有苦功皆成笑柄,啼血啊,这一字的确是在啼血啊!” 一首诗面对不同的人,只因个人的身世背景经历不同,竟品出了各种不同的味道,但都要赞一声好。 站在拒马前的明先生仰天闭目,同样似有仰天憾事,听着周边人对‘阿士衡’四题作答的各种夸赞,他脸上有泪光,泪长流,挂在须上无声滴答。 他是恨,一开始的确是好恨,竟敢窃我苦功邀名上位,恨不得冲去钟府找庾庆拼命! 但是听到各种夸赞后,慢慢的,慢慢的不恨了,心气慢慢平了。 慢慢的,他脑海里出现了许久以前的画面。 似乎已经忘了的画面,却在他此时闭目的时刻变得十分清晰。 那是他最意气风发的时期,十里八乡、周边县府人人皆知的神童,大后初试锋芒便在童试中一路夺魁,引来无数赞誉和恭维,也是在那时挑中了他最心仪的女子。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那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感觉。 直到乡试,他蔑视同考举子,当众口出狂言,称解元非他莫属! 谁知试后开榜的结果却给了他一记重击,别说解元,连经魁之流都无法入选,他名落十几名之后,羞的他无地自容,当时就成了笑话。 好像从那时,自己的心态就出现了巨大的变化,再也不敢猖狂了。 他又不傻,明摆着的,再敢猖狂,别人必然以之前的乡试结果来讽刺他,他还没蠢到要自取其辱的地步。 之后他抱着扬名雪耻的心态赴京参加会试,进了这贡院开考后,答题那是字斟酌句再字斟酌句,猜题是谁出的,猜判官喜好如何,猜自己这样答会不会惹判官不喜。 那份患得患失的煎熬他至今记忆犹新,生怕再落榜,生怕再成为笑话。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开榜后,他这个曾经的神童,非常年轻的举子,落榜了。 这次不是考的排名在后,而是连榜都没上,直接黜落了。 怕成笑话,结果真的成了大笑话,无颜见人。 后来一次又一次的参试前,学人家事先押题,仔细研判考官喜好,京城文官几乎被他研究了个遍。 然而最终的会试结果却依然是屡战屡败,而他又屡败屡战。 没人能体会到他见到贡院大门的感觉,那对他来说就是张着血盆大口满嘴獠牙会吃人的怪兽。 后来他就不敢回家了,真的无颜见那些曾经面对过他嘴脸的人,包括左右邻里什么的,方知自己当年嘴脸的可恶。 再后来就以放浪遮羞,博了个‘午后先生’的名声。 往事历历在目,满脸泪水的明先生忽睁开眼笑了,看着墙上示众的答卷笑了。 对庾庆的恨意彻底消了,真不恨了。 因为他明白了,就算这次进考场的还是他,哪怕面对同样的题目,他也还是考不上。 墙上示众的答卷让他找到了困惑多年的答案。 “真正的状元之才啊!” 旁又有人看了会元的答卷后为之惊叹。 “状元之才…状元之才……”明先生将这句话反复嘀咕了一阵,忽苦笑,连连抬袖抹干净了脸上的泪痕,深吸了一口气,转身了,一脸释然地走出了人群。 走出这一带空地,进入街道时,他经过的一辆马车上下来了几个人,正是詹沐春、许沸和苏应韬四人。 六人身上酒气未消,刚用了午餐从酒楼过来。 詹沐春和许沸脸上透着意气风发,有着难以掩饰的人生快意,身上超脱的气质自然而然。 而苏应韬四人脸上的笑都透着牵强和落寞,四人也明显以那二位为首,人与人之间有了真正的高下之分。 没办法,六人落脚的地方都派人来看过榜了,詹沐春和许沸都通过了会试,都入贡了,等于已经是朝廷命官了,就差殿试再由皇帝陛下点出一二三甲排名了。 苏应韬四人无一幸免,全部落榜,乡试二十名以后的能中的几率本就不大,也不算意外。 也就是说,詹沐春和许沸马上要进宫面圣了,而苏应韬四人还不知何年何月才有这荣幸,也许这辈子都没有进皇宫的机会。 好在开榜前几人就约好了今天过来,否则詹沐春和许沸今天还真没空跟他们混在一起。 “詹兄,许兄,我说的没错吧,午后这里才是较空的时候,上午过来难以挤入。”苏应韬手中折扇遥指贡院外已不再拥挤的场地,语气更加谦逊了。 詹沐春挥手道:“走吧,我实在是迫不及待想看看士衡兄的示众答卷。” 之前就听说了,酒楼吃饭的时候更是听到满堂的议论,满分的会元,百年难得一见,已经是名动京城,着实把他们给惊了。 一行最终还是先停步在了张榜的牌楼上,詹沐春和许沸都想确认一下自己的排名,另四位也忍不住仔细再看看,万一漏了呢? 榜上独占鳌头的‘阿士衡’三个字非常明显。 詹沐春唏嘘,“百年难得一见,叹为观止,士衡兄之前确实低调了,也是我等有眼无珠!” 他心里有些疑团似乎解开了,难怪人家一路上不把自己这个解元郎给放在眼里,原来是自恃才华不逊于他,之前的乡试怕是出了什么意外才考了个一百多名。 看到‘阿士衡’的名字和独占鳌头的排名,许沸才叫最纳闷的那个,那家伙居然有如此才华?考上会元也就罢了,居然还考个四科满分,这也考的太狠了,还真是心狠手辣不靠谱啊! 他想想印象中认识的庾庆,偷偷摸摸敢在封疆大吏的眼皮子底下做手脚,为了钱敢拼命,拎着剑敢杀人,装神弄鬼能画符,拿起笔来又能考会元,还是满分的,这也太变态了! 第八十七章 栽了 问题的关键是,他认识的庾庆从不看书写字,身上连读书人的半件物什都不带,相处了几个月都这样,天天在那逗虫子玩,压根不像个读书人,更像个蒙面大盗,有太多的不靠谱,长一百只眼睛也看不出能有眼前这出息啊! 就这么个不靠谱的人,天天躺着玩的人,居然玩着就把会元给考了,还是满分的,这到哪讲理去? 当然,仔细想想的话,事先也还是有迹可循的,就是列州文华书院那次的猜字谜,那位士衡兄就已经向他展现了一次非凡的天赋。 唉!许沸心中唏嘘,可能真的是深藏不露吧! 苏应韬立刻接詹沐春的话,“这个可不是詹兄走了眼,我们又何尝不是没看出来,士衡兄那…确实是非常之人,天纵之资不可比。不过詹兄您考的也不错,排名一十三,意味着列州的解元郎压过了三十多个州的解元,列州文坛的士气必然大振!” 詹沐春对自己考出的结果也没什么不满意的,也很高兴,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家人都有了个交代,但还是叹道:“和士衡兄比起来,相形见绌,米粒之光与皓月争辉,没有可比性。士衡兄的成绩一旦传回列州,士子们必然奔走相告,我等身为列州的同届举子,与有荣焉吧!” 几人点头附和,房文显忽见许沸沉默默的样子,忙道:“许兄考的也不错。” 此话一出口,别说另三位,连他自己都感到心酸。 身为列州解元的詹沐春考上了贡榜,他们无话可说,人家实力明摆着的,可这个许沸算怎么回事,乡试考一百多名,也能上榜,让他们排名比较靠前的情何以堪? 想一想,又觉得自己想多了,乡试考一百多名的还有一个,人家考出的成绩更夸张,对比起来,许沸就一点都不夸张了。估摸着许沸可能本就有些实力,只是在乡试中没发挥出来,文华书院的猜字谜能拿第一可能已经说明了一些问题。 被人一夸,许沸是心虚的,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成绩是怎么来的,忙道:“一百五十五名不算好,可能就是运气好。” 他其实想考高一点的,结果拿着考题凑文章也未能搞进一百名之内,实在是这次来京赴考的都是各州士子中的精英,未能让他如愿。 苏应韬道:“许兄你这话就是在打我们的脸了,你考上了,我们落榜了。” 潘闻青:“许兄,各州一万多人一较高下,能名列一百五十五名已是了不起了。” 心里酸着,难受着,嘴上还要夸人家,詹沐春看了看四人的样子,略有莞尔,有些东西心知肚明就行,抬手拍了下他的肩膀,“没事,下届再考,凭你们的实力还有机会的。”说罢就朝考卷公示的地方去了。 其他人自然是跟着。 有苏应韬四人卖力开路,詹沐春和许沸很快就穿过人群到了最前面,顺利看到了聚集人最多的会元公示卷。 一番仔细读看后,詹沐春忽由衷而叹,“一朝入得君王殿,了却生前身后名…放大了无数举子的渴望心声,豪情万丈!朝天阙,了却生前身后名,诗名和最后一句遥相呼应,万分出彩,论‘功名’无出于此,用气吞山河之势回应了考题,此诗答此题,当得满分!” 苏应韬也忍不住真心赞了一句,“士衡兄的气魄和雄心果真是非同凡响!” 潘闻青苦笑:“如詹兄所言,气吞山河!士衡兄身在贡院下笔之时,怕已是志在必得!” 许沸手指抠了抠嘴角,怎么看这诗都感觉和他印象中的庾庆对不上号,那厮的气魄他没看出来,倒看出几许坑蒙拐骗的气质,他实在是难以想象一个要钱不要命的人能写出这种胸怀的词句来,有点没天理了! 然而他是见过庾庆字的,猜字谜的时候就见过,庾庆的字确实写的好,他现在一看也能认出来。 一群人也跟着噼里啪啦夸了起来,詹沐春却没听进去又仔细审读了其它考卷,与诗不同,看后再次惊叹,“一气呵成,像是一气呵成之杰作!陛下受命于天…”念此一句,又再次摇头惊叹,“士衡兄有画龙点睛之妙笔,有笔转乾坤之大才,我不及也!” 当几人看尽了兴趣,又挤出人群去看其他人答卷时,詹沐春依然由衷感慨了一句,“今日能见识到士衡兄雄文,肺腑激荡,受益良多,不虚此行,不虚此行!” 就在几人离开这一摊不久,一辆马车也停在了街口附近。 马车内的庾庆面无表情,波澜不惊的样子掀开车帘下了马车。 尾随下车的杜肥看的暗暗点头,遇上如此天大的喜事,表面上还能如此的宠辱不惊,真不愧是阿大人调教出的公子,确有乃父之风! 他是后来追上庾庆的,京城不能纵马,怕庾庆出事,硬拉进了马车里带过来的。 两人刚走,列州会馆的小吏也跟到了。 精瘦汉子掀开车帘一看,见其内空空,立刻回头左右道:“还发什么愣,去找人啊!” 众人立刻跳下马找拴马桩系住马匹。 庾庆已经站在了牌楼下,眼睁睁看到了榜上的大名,‘阿士衡’那三个字真的是无比的触目惊心。 亲眼目睹,杜肥绷了嘴角,亦红了眼眶,暗忖,老大人在天之灵能安息了! 一声不吭的庾庆却扭头就走,基本的判断能力还有,公示卷的地方哪里人多就往哪去,到了人群前抬手左右一阵连拨就进去了,凭他的修为,一群普通人哪挡的住他。 站在了熟悉的卷子前,庾庆一看那字迹,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终于开始闪现绝望神色。 他不信的,哪怕亲眼见到了报喜的人,哪怕他心里已经慌成了一团,但还是不信。 怎么可能考上?更不可能考上会元,还他娘的满分会元?说谎也不找对人! 哪怕是刚刚见到了牌楼上独占鳌头的排名,哪怕他心里更慌了,也还是不信。 老子自己做的卷子,老子自己不知道?这背后一定有人在搞鬼! 直到此时此刻亲眼见到了自己的答卷,亲眼看到了自己手写的考卷,心里的慌乱才终于绷不住了,才终于有了要崩溃的迹象。 可他依然强自镇定,认真细看内容,会不会有人作假? 有可能的,说不定是阿节璋的仇人发现阿节璋的儿子来了,故意做了什么手脚。 然而把四题卷子全部看完了,也没发现任何问题,就是原封不动的他的考卷没错,内容他能背下来,不会记错。 脑子里闪过的一丝理智也在告诉他,阿节璋的仇人有病,在贡院里帮你动这么危险的手脚,意义何在? 会不会是误判了考卷? 他记得那篇赋论的,字句晦涩他虽不太懂,但起码认识字啊,自己看大概的通意还是能看出来的吧?答题明明答的偏题偏离了谱,竟然还能判满分?欺负老子没正儿八经上过学吗? 他正因事先看了明先生的答题,根据明先生自己的破题,觉得明先生连题都答偏了,就这水准难怪九考不中,所以他才彻底放心用了明先生的答案。 谁想如今的结果却告诉他,那偏题的答案居然考了满分,你让他怎么接受? 他能面无表情的从钟府一路跑这里来不是没原因的,他连走人的包裹都收拾好了,准备摊牌走人的,却来个他祖宗的报喜,说他考中了满分会元,天塌了都不带这样的。 他现在很想吼一声,是哪个瞎眼狗官判的卷子? 可脑子里的理智又再次告诉他,能拿出来公示的卷子,差别再大,也不太可能大到他想象的那么离谱! 正因为如此,他那盯着考卷的表情连牙都呲了出来,面目狰狞,双拳握的指节啪啪作响,恨不得现在就把明先生给揪出来狂扁一顿,不剁成肉泥都难消心头之恨,实在是气得够呛,从小到大就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人! 你他妈考九次考了二十多年都考不上,随便帮老子做个题就考中了,一下午匆匆做出来的连检查修改都没有的答案就能考中会元了,还是前一晚没睡好觉做出来的答案考出了满分! 给他一万个理由他都接受不了啊! 找不出任何考中的理由啊! 找不出栽这么大的坑里去的理由啊! 考九次考二十多年都考不上,他庾庆插手让随便写一下的答案就考上了?你考上也就罢了,还考个会元?这都没完,还能考出个百年难得一见的满分会元?就这,你说你是那个考了九次都考不上的‘午后先生’? 他现在想把墙上考卷扯下来直接吃了,然后伸出两根手指捅瞎自己的狗眼,以谢阿士衡! 找谁答题不好,随便找个也行啊,为什么找那个‘午后先生’? 心中的理智又告诉他,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可能还会找明先生去做答案。 还有比找一个怎么考都考不上的人更安全的吗? 杜肥不知什么时候挤到了庾庆身边,他虽然也看不太懂答题,但亲眼看到了卷子上标的满分,觉得应该就是好,轻声道:“应该找纸笔抄下来,员外回头肯定想要一份,省得让人再跑一趟。对了,你脑子里有吗?有的话,你回去写出来更好。” “写你大爷!”庾庆对他自己平常口口声声的‘杜叔’甩出了脏话,且扭头就走。 杜肥愣在了原地,以为自己听错了。 庾庆走出人群仰天望,他在内心狠狠做出了决定,要以掌门的身份对玲珑观弟子立下规矩,想当掌门必须要读书! 第八十八章 姑爷 以后的事情另说,眼前的麻烦怎么办?似乎躲都躲不掉,以精瘦汉子为首的小吏们又觍着脸堵在了他的跟前。 也不骂你,更不打你,使劲陪笑告求,捧着文帖求签收画押,连笔墨都临时借来了,提前给你准备好了。 庾庆又能怎么办? 之前还能说怀疑有问题,还能耍赖,现在确凿了,有些事情是不会允许你无休止乱来的,没人可以放纵无度。 现在面临的问题已经不是接不接收文帖,而是之后的一系列事情。 接收了,还能有喘息之机。 不接收,继续抗拒下去,一些事情你今天就要面对。 选哪个? 真正想逃离的人,不难做出抉择,庾庆果断伸手画押,然后接了文帖到手,反问:“现在可以让开了吗?” 如释重负的精瘦汉子立马对左右挥手,“让开让开,快让开。” 一群小吏立刻让出了一条路,容庾庆离开后,才一个个摇头唏嘘,发现这位爷架子真大。 精瘦汉子挥手示意大家跟上。 这般动静搞的看公示卷的人不明所以,不知怎么回事。 同样的,在不远处看其他考生卷子的詹沐春等人也注意到了异常。 潘闻青嘿了声,指去,“那不是士衡兄吗?” 几人仔细一看,发现从一群小吏中走出的还真是阿士衡。 “当去恭贺。”詹沐春给出了意见,也是第一个快步过去的,其他人立马一起跟上。 然而几人没有捞上和庾庆打招呼的机会,庾庆钻上了马车就走人,手上文帖也直接扔给了跟上车的杜肥。 杜肥错愕,这东西烫手不成,多少人想求都求不到。 马车骨碌碌离去。 领着众人跟到的精瘦汉子又挥手道:“还愣着干嘛,上马跟上啊!” 一名小吏狐疑,“咱们活已经完了,还去看他臭脸干嘛?” 精瘦汉子当即朝他屁股上来了一脚,“你没脑子啊?他是被咱们从钟府给追出来的,凭这位如今的声势,这要是路上出了事,咱们丢饭碗都是小的。把他送回了钟府,之后再出什么事就跟咱们无关了。” “哦哦哦。” 一群人当即反应过来,赶紧解开缰绳爬上坐骑就去追。 晚来一步的詹沐春等人只能是留步,眼睁睁看着,目送着。 苏应韬唏嘘了一声,“满分会元的排场就是不一样,出来随便走动一下,已经有这么多衙役随从保护了。” 谁说不是呢,几人一脸羡艳…… 将庾庆送回了钟府,眼睁睁看着庾庆进了钟府大门,一群小吏又在门口徘徊了一阵。 来回折腾的够呛,什么好处都没得到,都有些不甘心,然而又不好再登门,钟府的门没那么好进,门房不会把他们这些差役给放在眼里。 无奈之下只好作罢,只能暗骂晦气。 一群人刚骑着马出了小巷,在街道上出走了没多远,忽有人喊道:“几位官爷请稍候。” 几人回头一看,发现是钟府的管家带了两个人追来,看样子有好事,当即纷纷下马陪笑脸。 果然,李管家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叠银票,一人发一张,“让诸位辛苦了,这是钟员外的一点心意,还望不要嫌弃。” 银票的面额是一百两一张的,一群小吏顿时两眼冒光,他们一年到头也拿不到这么多俸钱,这真是天大的喜钱了。 钟家这次的喜钱也确实给的重,首先是遇上了天大的喜事,其次是庾庆跑出去把列州会馆的人给瞎折腾了一趟。 “谢员外,谢李管家。” 一群人喜出望外,纷纷连连感谢不停,纷纷觉得不虚此行,一切不满皆烟消云散。 李管家笑问:“之前话没说完,不知我家公子和会馆那边可还要履行什么章程?” 精瘦汉子:“应该是没了,否则会让我们传话。我回去就帮您打听打听,真有什么,我立刻回头再跑一趟通知您一声便是。何况阿公子这几日不是要去会馆么,有事可顺带处理。” 之后双方一番客套,皆满意而归。 钟府内宅正厅,一张圆桌摆中间,木料暗红泛光,文简慧守在跟前坐,手里拿着文帖欣赏,两个女儿一左一右站在身后看。 杜肥把文帖带回来了,刚到钟员外手中没一会儿,便被夫人拿去了看。 “啧啧,你们看这大印鲜红的,这可是礼部加盖的大印,这六部盖给私人的印,就是不一样呵,看着都气派,寻常人家哪能有这东西,估计大多人一辈子都见不到。”文简慧指着文帖翻来覆去的欣赏,嘴上也不停。 正和杜肥说话的钟员外听的牙疼,回头伸手道:“拿过来。” 文简慧:“哎呀,不是没见过么,让我多见识见识,放心吧,我会保管好的。” 你保管?钟员外两眼瞪大了几分,本想你看就看吧,现在立马不乐意了,几步过去,直接一把抽了回来,劈头盖脸一顿训斥,“你想什么呢?这不是你拿出去跟一帮吃饱了饭没事干的女人嘚瑟的东西。” 文简慧立马站起反驳,“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要拿出去了?” 钟员外还能不知这些个女人之间是什么德行?懒得跟她扯,转身招呼上杜肥就走,去东院见庾庆。 文简慧气呼呼,不过今天这气来得快也去得快,脑子一转就走出了正厅,站在屋檐下招手,三下两下的把一群就近的下人给招了过来。 开口一句话就把一伙下人给镇住了,“姑爷考上会元的事,你们都听说了吧?” “姑爷?” 一群下人面面相觑,一人问:“夫人,您说的姑爷是东院那位阿公子吗?” 文简慧:“那还能是谁?一科还能出几个会元不成?不是咱家姑爷,能在咱家东院住这么久吗?他和若辰打小就定了婚的,这次回京参试只是其一,试后和若辰完婚才是要紧事。” 厅内,钟若辰一张脸唰一下红了,没想到母亲想起一出是一出,突然就把这事给公开了。 文若未趴她耳边窃笑,“姐,你看咱们娘,又忍不住开始玄耀了,她那些老姐妹怕是躲不掉的。” 厅外有人惊呼,“原来这满分考上会元的阿公子是咱们钟府的姑爷啊!” 文简慧脸上写满了光彩和得意,哼道:“你以为呢?你以为我平常不知道你们在背后嚼舌头,说什么大小姐这么大年纪了为什么还不嫁人,怀疑大小姐的身子有问题。我告诉你们,你们那都是小人之见。钟家的女儿,那是能随便什么人都能嫁的吗?钟家的女婿,你们遍天下数去,有几个能比得上的。” “哇,原来阿公子是姑爷啊!” 一群下人顿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也确实与有荣焉,都有点兴奋。 文简慧等他们说的差不多了,又道:“刘妈,你回头带着裁缝去东院,去给姑爷量量衣服尺寸。姑爷过几天就要进宫考状元了,那是要面见陛下的,不能穿的不体面,得抓紧给姑爷赶出一身新衣裳来。 料子要最好的,这个钱不能省。 唉,算了,你们办事太马虎了,裁缝来了知会我一声,我得亲自去盯着。 还有,张妈,你回头带几个利索点的过去,把东院里里外外彻底打扫干净了。 姑爷现在是官身,这考完了后,万一来几个同窗,或以后来几个同僚什么的,看姑爷住的地方脏兮兮的算怎么回事?是我这个钟府的主母没持好家,还是我们钟府虐待姑爷了?姑爷以后在场面上行走,我们也得帮姑爷顾点脸面。 还有,老齐,从今天开始,姑爷的饮食一定要仔细了,过几天就要考状元了,就要进宫见陛下了,这是顶了天的大事,也不是一般人家能遇上的大事,要是让姑爷吃坏了肚子,那还得了?食材和料什么的都要用最新鲜的。 唉,算了,你们是能懒就懒一下的人,这事交给你们实在是不放心,回头我还是跟老爷商量一下,让姑爷和我们一起用餐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外人,马上就是一家人了。有我亲眼盯着,我也能放心一点,不然出了什么事老爷又要说我没持好家。” 马上就要和阿士衡当面在一张桌上吃饭了么?厅内的钟若辰想想都有些心跳加速。 文若未亦在她耳边笑嘻嘻,“姐,马上就要见到了喔,紧张吗?” 外面好一顿口舌,将下人都打发走了后,文简慧回屋里好好灌了口茶水解渴,继而又坐在那瞅着神态羞涩的女儿,调侃道:“现在心里不会怪爹娘不着急你婚事吧?” 钟若辰经不住这样调侃,红脸否认,“没急过。” “哎哟,算了吧,娘也是从做姑娘过来的。 总之,现在知道爹娘对你的好了吧,知道爹娘的目光长远了吧? 这样的丈夫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满分会元的夫人,搞不好就是状元夫人,有这般福分的女子天下有几人?丫头,你命好,嫁出去就是官家夫人,注定了有这福分,就是要羡煞天下女子的。 就是你们成家后住哪是个问题,继续让你们住东院的话,怕姑爷脸上不好看,搞的跟入赘似的,他以后也是要在场面上走动的人,也是要脸面的,让人说闲话不好,你爹当年就较着那口劲放不下。 若让你们搬出去吧,那现在就得提前寻摸了,合意的好宅子不容易找。 唉,搬出去了我又不放心,你说你这个样子,什么都不懂,既照顾不来丈夫,又不会持家过日子。 还有他以后官场同僚迎来送往的,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哟。 我看我将来是够的两边跑了,这一大家子就够我操心了,还得继续操心你的家,我看我天生就是个劳累命。算了吧,谁叫你是我女儿呢,士衡家里也没了人,你爹又忙,这两边的家事,我不操心谁操心? 这眼前的就有一道大坎要过,你们的婚事从张罗到筹办,处处都不能委屈你们两个小的,那就只能是委屈我了。唉,你们爹也是个心大的,我怕是要操碎了心……” 钟若辰除了低头红脸,还是低头红脸,思路忍不住顺着母亲的喋喋不休去了,遐想起了将来跟那个之前偷看见的男子过日子的场景,也不知他穿上了官服后是个什么样子。 文若未则坐那半趴桌上,一只手支着脑袋,歪头看着屋顶,偶尔小拇指塞耳朵里掏一掏,偶尔还偷偷送一个鄙夷的眼神给自己母亲。 就在她百般无聊,掐着手指算命似的数指头之际,砰!文简慧突然一拍桌子,把她给吓了一跳。 抬头一看,只见母子指着她怒斥,“你看你还像个姑娘家吗?坐没个坐相,站没个站样,走出去让人一看就是个没教养的,有点样子的正经人家谁能娶你这种货色?想跟你姐一样嫁个好人家,下辈子吧!罚你今晚再秀一朵花出来!” 顺带着骂了一顿女儿,站起就走,嘴里还不忘叽喳,“怎么一个过来递话的都没有,裁缝怎么还不来,这个家我不去盯着是不行了。” “我我我…”文若未伸出一根食指,想让母亲看看手指上做针线活扎出来的好几个血眼。 文简慧哪有心思理她,一把拨开她手就快步走了。 伸着手的文若未凝噎无语,渐涌现一脸悲愤,甩手道:“老娘们废话一堆!你们都喜事,就我一个倒霉催的,我招谁惹谁了?” 发泄两句后,肩膀一耷拉,脑袋无力一垂,吊死鬼似的晃到了门口,一捋身后裙子,就直接坐在了门槛上,两手顶着下巴,噘嘴不高兴的样子。 不一会儿,钟若辰到她身后,推了她肩膀一下,“未未,起来,待会儿娘看到你坐门槛上又要骂你了。” “骂吧骂吧,只要你们开心就行。”文若未愤恨一声,忽又神色一变,撑着下巴很惆怅的样子,“姐,你说你嫁这么个人,贡榜会元,还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满分会元,过几天很有可能还是状元哦。亲姐妹俩,你一下把嫁人的档次拉这么高,让我以后怎么办哦,我可不愿我将来的丈夫比你丈夫矮一头,娘肯定会做比较的说这个好那个不好,我不开心!” 钟若辰一怔,不说还真没往这地方想,这一说才发现,妹妹想找到个人条件达到自己未来夫君这种标准的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遂从后面扶着妹妹双肩,柔声安慰道:“不会的,未未将来一定能找到更好的如意郎君。” 文若未憧憬嘀咕,“嗯,一定的,我未来的夫君,文是状元之才,武是盖世英雄……” 曹府。 在下人的一路行礼关注中,许沸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一进厅堂,只见曹行功端坐,而虫儿则束手站在其跟前。 许沸当即行礼,“舅舅,你回来了。” 曹行功笑道:“没办法,一大早就有事,现在恭喜你也来得及。唉…”目光上下满意打量着,“我曹家也出了个贡士,当初的小蛮牛居然成了贡士,真好!” 许沸忙道:“多亏了舅舅…” 曹行功抬手打住,对虫儿偏头示意道,“你先出去。” 虫儿欠了欠身,低着头,黯然从许沸身边过,居然未有任何表示。 许沸当即感到有些意外,被舅舅骂了不成?当即询问,“舅舅,虫儿是不是惹您不高兴了?若真有什么不对之处,还望您大人大量,虫儿这小子是真不错,人懂事又勤快……” 曹行功耐着性子听完了他一顿夸后,岔开了话题,“听说那个列州解元名列贡榜一十三,前些日子还主动来我们家跟你玩了一天,你今天就是跟他一起出去了?” 许沸:“是的,名叫詹沐春。我们开榜之前就约好了今天一起去看看的,外甥我也不好食言。” 曹行功稍摆手,“我没有怪你出去乱逛的意思。既是列州同乡,又是同届,既然玩在了一块,就该多来往。记住,能玩在一块的才算朋友,否则说什么交情都是虚的。这个詹沐春还不错,你可以多来往,这方面的花销可以直接找账房去支,懂我的意思吗?” 许沸点头,“明白。” 曹行功:“听说那日来我们家的,还有那个你欠钱的阿士衡,听说他这次居然考上了会元,还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会元。” “是的,今天还特意看了下他写的文章。”许沸说到这忍不住挠脸,“舅舅,就这种人,居然能考上满分会元,我实在是不敢相信,他写的那些东西,我怎么看都不像是他写的。” 曹行功哦了声,“你想说什么?” 许沸:“会不会也做了弊?这人我还是了解的,真不像他写的东西。” 曹行功:“你了解?我若不查出他住在钟府,有些事情你怕是还得继续误会下去吧,你了解他什么?考题你提前知道了,如果让你放开了做,你确定你能拿下满分的会元?” “呃…”许沸顿时吱吱呜呜。 曹行功双手拍了拍椅子扶手,“许沸,嫉妒心难免,但不要因为嫉妒心影响了正常的判断力。” “我…舅舅,我真没嫉妒他。” “好了,你我之间没必要争论,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事,我们这些人迟早会老,家族迟早要交给你们年轻人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些道理。 这种会试,就算作弊,也没人敢作弊搞出这样的成绩,脑子有病的人才会这样干,殿试怎么办?你觉得那个阿士衡像这种蠢到了家的人吗? 我虽不是你们这种正儿八经的读书人,但一些道理我还是懂的,像你们做这种文章,文无绝对好,就算提前知道了考题,也未必能做出满分来,何况还是四科满分。 所以呀,许沸,你不得不承认,这个阿士衡还是很有才华的。何况,有些事情你比别人更清楚,列州文华书院你是亲身经历的,字谜还没出,他就在做拿第一的打算,这得是多大的自信? 结果你也看到了,整个列州的参试举子有一个能望其项背吗?连那个解元郎詹沐春也差他好远是不是?再对比这次的会试,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谁都有理由怀疑他作弊,许沸,唯独你不应该啊!” 许沸被说的有些汗颜,也算是被说醒悟了,拱手作揖道:“舅舅教训的是,阿士衡确实是个深藏不露之人。” 曹行功:“所以啊,本就是朋友,没必要因为一些小钱的事耿耿于怀。人都有缺点,盯着人家的缺点不放,那才是最大的缺点,难成气候。再有,朋友之间除了要多来往,还要讲信用才是,答应了的事情就要做到,你说是不是?” 许沸感觉他话中有话,疑惑着等他下文。 一直在讲道理的曹行功忽微微一笑,“我记得你说过,你曾向阿士衡许诺,只要阿士衡通过了会试,你就把虫儿送给他,是有这回事吧?” “……”许沸顿时哑口无言,终于明白了舅舅说这些的用意,缓过神后,忙道:“舅舅,虫儿毕竟是个大活人,不好当做东西一样送来送去,否则让虫儿情何以堪?何况当初确实是因为情况特殊,是为了保命,才虚与委蛇,而阿士衡自己也不想要的,所以…” 曹行功坐那打了下手,打断道:“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与人家约定好了!” 许沸摇头,“舅舅,虫儿毕竟跟了我这些年,而且他真的很好,吃苦耐劳,又勤快,换了人我会不习惯的。” 曹行功脸色略沉,“不习惯可以去习惯,难道我习惯给人跪下吗?” 许沸顿时仓惶,低头了。 “这里是京城,你是要在这里立足的,今天就要改你这个毛病! 你身边人我有注意,虫儿是好,确实是不错,正因为他好,才配当做礼物,难道要送个好吃懒做的过去让人讨厌吗? 你记住,唯有好东西送人,人家才会觉得好,能留在人家身边让人家一直觉得好的东西才更好。 与阿士衡相识于微末是你的优势,他值得你多来往,对你将来的仕途有益。 这事就这么定了,明天你带上虫儿,我会交代老魏陪你们去趟都府衙门,把他的奴籍变更给阿士衡后,你再带着他去钟府拜会,亲自登门兑现自己的承诺,亲自把虫儿送给他。我的话,你听到了吗?” 许沸黯然道:“外甥记下了,我待会儿就去找虫儿讲清楚。” 曹行功:“不用了。你也说了,他是个人,不是礼物,你身为主人要会念旧情。恶人我来做,你也是被我逼迫无奈。事情在你来之前,我就已经跟虫儿说好了,他只能答应,不需要你多说什么。每月给虫儿的工钱不能断,你还要每月定期给,而且你要加倍的给,钱从账房支。好了,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值得庆贺,今晚阖府上下为你举宴庆贺。”起身拍了拍许沸的肩膀就走了。 第八十九章 庭院幽幽 刘府。 刘行招刘员外擦着一头汗,有些疲惫地返回了内宅正厅,坐下便对端来饮品的刘夫人沙哑着嗓音道:“第六批了,我嗓子都说哑了。” 刘夫人将饮品放在了丈夫跟前,“快喝了,润嗓子的。” 刘员外苦笑摇头,之前怎么都没想到,这贡榜开榜竟会引起轩然大波,竟还波及到了刘府。 原因无他,刘员外也是钟粟的朋友,刘府西席就是钟粟借用去的明先生。 明先生指教学生本就很出名,这下好了,竟然指教出了一个四科满分的会元来,一瞬间,前来拜会的人就差点踏破刘府的门槛。 不为别的,都是为了自家儿郎来的,或求刘府将明先生割爱,或求与刘府共享明先生的才华。 能登刘府门的,自己个人的事不会随意求人,都是为人父母后,为了自家儿郎才能低下这身段来。 刘府也很为难啊,高价聘用明先生为西席,不就是为了自己儿子的将来么,钟粟那边是为了应付一下会试才松口借用一下的,现在你也想要,他也想劈柴似的劈一点明先生的时间走,那他自己的儿子怎么办? 虽不想得罪人,但还是得苦口婆心的解释,说哑了嗓子。 刘夫人却颇为兴奋,“四科满分的会元啊,听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看来这个明先生确实有点本事。我不求他把我儿指教出四科的满分来,但凡将来能让我儿考上个会元,让我折寿我也愿意。” 刘员外指了指自己的嗓子,“等着吧,这还是刚开始,后面还不知道要应付多少人。” 刘夫人在他肩头捶了一下,“你得庆幸咱们捷足先登了,现在多少人想受这罪还没这机会呢,总比你去求别人强吧。” “唉,先应付着来吧,就怕碰上不好拒绝的。”嗓子疼,刘员外不想多说了,指了指自己的脚,“跑来跑去的,我这脚啊,老毛病又犯了,帮我捏捏。” 刘夫人搬了张凳子来,拎了他脚褪了鞋袜。 正边聊边捏着,外面管家跑来了,还没进门就大喊,“员外。” 明显有急事,刘员外挥手让他进来。 管家匆忙入内,奉上一封信,“员外,明先生来了,递了辞呈的。” 辞呈?刘员外一愣,迅速夺信到手打开了翻看。 刘夫人有点急了,“好好的,他递辞呈做甚?难道是有人出了更高的价挖他?” 管家摇头,“不知道啊,他说该说的都在信里。” 信上内容就是辞去西席,说什么老母年纪大了,要回去尽孝,请刘府另请高明之类的。 刘员外猛的收脚站了起来,问:“人呢,可曾拦下?” 管家焦急道:“拦了,让他等您当面说,可他不愿多言,直往大门口去了,我们也不好对先生用强,只好急告员外。” 刘员外立刻二话不说跑了出去。 “鞋,把鞋穿上。”刘夫人高喊一声。 刘员外没有回头,一只脚没穿鞋,赤着一只脚跑了。 待他跑到大门口,发现人已经走了,门房说马车刚动身,于是他又追出门去,见到了还未出巷子的马车,喊出一声,“拦下!” 立刻有能蹿空走高的护院飞奔而去,落下后勒停了马车。 光着一只脚跑到的刘员外已是气喘吁吁,请了明先生现身。 “先生,若是刘府有怠慢之处,尽管直言,定当改正,不必如此。” “先生若想照顾令母,不妨接来京城,我自遣人悉心照料,不劳先生操心。” “可是报酬给少了?刘某愿再加倍,先生觉得多少合适也不妨直言。” “莫不是先生已觅得了更优渥的去处?” “可是小儿顽劣惹恼了先生?” “可是伺候先生的姑娘不懂事,不能让先生尽兴?” 刘员外连问了一堆原因,明先生皆摇头表示不是,说该说的都在信里,就是要回老家。 这时,刘夫人也小跑着把自己小儿子带来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儿子一到,刘员外立刻厉声呵斥,“给先生跪下!” 少年犹豫了一下,不知怎么回事,但看父亲要吃人的样子,赶紧跪在了明先生的跟前。 见刘员外光着一只脚,见学生如此,见刘夫人哀求挽留,明先生一声长叹后说出了实话,“员外不要多想,和其它原因无关。家母年事已高,恐时日无多,而我沉沦京城多年,为子不孝,何以为人师?另则,三年后的会试,我想再试身手,以了夙愿,此去即是归心再造,亦是长伴慈母左右赎罪。员外,夫人,此言肺腑,就此别过,勿念!”说罢对一家人拱手作揖。 刘员外愣愣,感觉今天的明先生确实不一样了,整个人气质都变了,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人也变得清爽了。 明先生伸手扶起了跪着的少年,微笑着摸了摸他脑门,“好好学,莫要辜负了父母的一番苦心。”之后转身登车,钻入车内,唤了走,车夫才再次扬鞭驱动。 马车一路往夕阳尽头去。 刘夫人扯了下丈夫袖子,焦急道:“多加钱不行吗?” 刘员外苦笑,“哪一行做通了都不缺钱,人家在乎的不是钱,人家说的很清楚了,是要一了夙愿。为我自己儿子耽误他再考,说的出口吗?有这样的道理吗?这京城烟花地是真的留不住他了……” 夜幕下的京城,华灯璀璨处处,不乏莺歌燕舞,不乏人头攒动,鼎沸处的夜生活热闹非凡。 闹中取静之地,车马护卫一行归来,停在了灯笼高照的‘梅府’大门外。 此地梅府不是寻常人家,乃锦国工部尚书的府邸。 车帘揭开,一相貌普通却身穿二品官服的男人露面。 能一手把住的如墨山羊胡子,眉心一道清晰皱痕,可见经常皱眉,加之面白却显刻板,一看就是少有笑容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工部尚书梅桑海。 一身酒气未消,一场宴请结束后才归来。 管家孔慎跑了出来相迎,陪同着一起归内。 一路遇见的下人不用行礼,纷纷主动回避便可。 一直到庭院幽幽深处,到了几树暗香掩映的书房内,孔慎帮尚书大人褪下官服,端了热水放下毛巾,才道:“不是同名,确认了,榜首会元就是阿节璋的儿子。” 热水中摆弄毛巾的手一顿,梅桑海沉默了一阵徐徐道:“四科满分,那位老大人调教的还真不错,说来我当年还抱过那小子。如今竟敢毫不遮掩的用真名现身,看来其志不小,来势汹汹啊!阿节璋如今在哪?” 他之所以称呼阿节璋为‘老大人’,是因为他当年正是阿节璋的直系手下,虞部直属的一名员外郎。 阿节璋被罢后,正是他高升接了阿节璋虞部郎中的位置。 历数这二十年不到的时间,从虞部员外郎,到虞部郎中,再到工部侍郎,最后成为了朝廷六部尚书之一的工部尚书。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一直在工部内部成长,几个台阶一步步走上来,走的很稳。 他当年确实抱过阿士衡。 孔慎:“死了。” “死了?”梅桑海猛回头,似乎不信。 孔慎道:“从列州那边附的考生情况来看,阿士衡的父母皆是亡故状态,所填的父母身份也皆是‘乡民’,倒也谈不上在瞒报,阿节璋离京归隐后自谦为‘乡民’也并不为过。目前刚知道其身份,能查到的也就是列州那边的官样名堂。” 梅桑海默默洗手,“当年你不是说阿节璋还活着吗?” 孔慎:“当年情况不明,没有任何消息反馈,在事发地附近找到了埋尸之地,遍数阿家上下的遗体,确实是不见阿节璋和他那个儿子的。如今既然已经露了面,想查明阿节璋是什么时候死的不难。” 热毛巾敷了把脸,扔回了脸盆里,梅桑海走回书案后坐下,“小心点,也许人家正等着你去查。当年以为已经足够了解他,结果一百多号人出手,竟没一个活着离开的,背后究竟还隐藏了什么样的存在,你我都不清楚。” 孔慎:“此子归来,必查当年之事,一旦获知真相,必然报仇,不如先下手为强!” 梅桑海:“你以为现在就你知道他是阿节璋的儿子?阿节璋当年在位的时候,利用简在帝心的职务之便、利用自己与司南府的交情所构织出的权势,明里暗里不知道帮了多少人,连陛下当年盛怒之下想杀他都没能杀成,他在朝堂上有多少党羽可想而知,那小子顶着本名现身是有算计的。现在已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那小子,妄动是找死!” 孔慎迟疑,“大人,那就由得那小子乘势而起不成?” 梅桑海:“他既然已经一脚踏进了规则之内,就得按照规则之内的办法来,看谁不顺眼就直接暗杀,那是大忌,会犯众怒的。难道以后的朝臣们都要放下规矩,直接舞刀弄剑杀个你死我活不成?坏了规矩,动摇了根本,连陛下也不会容我们。你别忘了,当年是谁告的密,陛下才是知情人,你只要一动手,陛下就知道是谁干的。阿节璋被罢官后才能动,就是这道理。” 孔慎明悟颔首,却皱眉道:“难道就这样放任?” 梅桑海靠在椅背闭目养神,“还轮不到我们动手,阿节璋的儿子,先让陛下去品一品。” 第九十章 故人来访 “滚!” 一声怒吼,响彻钟府东院,大上午的庾庆忍不住发了脾气。 以前多清净的东院,清净到他每天都可以打坐修炼,如今莫名其妙多出了一堆的鸟事。 昨天下午刚把东院里里外外打扫了,今天居然又要上屋顶翻瓦,给廊柱上漆。 昨天量了衣服尺寸,今天居然又要重换什么被套和窗户纸什么的。 昨天拒绝了跟钟粟一家子一起吃饭,今天又来说道。 没完没了,哪来那么多破事,把他骚扰的实在受不了了,本就心烦意乱的他终于发火了。 当然,有这么大的火气确实和心情有关,至今搞不懂自己为什么就考上了会元,还他祖宗的满分会元,一晚上没睡,从昨天想到今天,愣是没想明白真正的问题究竟出在哪。 若仅仅是考上,他也认了,可以当做意外,可现在他自己对自己都解释不过去了,到底是怎么弄的? 没想到姑爷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下人们吓了一跳,皆战战兢兢、唯唯诺诺退下。 屋檐下一阵徘徊的庾庆又回了屋内,肚子里火气难消,装了壶水,又把火蟋蟀扔进了水里,烧茶喝。 人坐在边上琢磨,现在该怎么办? 这也是他从昨天想到今天都未能想出办法的事情。 他现在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 若仅仅是考上榜了,也许还有点转圜的余地,现在若敢跑,朝廷不找个天翻地覆才怪了。 问题是自己这回把阿士衡给坑惨了。 没保护好人家,让人家断了手不说,如今还帮人家把会试给考成功了,还考上了会元,还是满分的,他相信阿士衡也会关注京城会试情况,只怕这结果说出来连阿士衡自己都不会相信,估计得怀疑是同名的。 自己这一考,等于是把阿士衡这条路给彻底断了。 对不起阿士衡。 对不起师父他老人家,临终前还托付自己护送阿士衡进京赶考来着,这回是一样都没有做好。 也对不住自己。 更可恨的是,钟府这边还火上浇油,居然公开了阿士衡准女婿的身份,一帮下人已经开始喊他姑爷了,这真是有不怕死的,还有自己上赶着往梁上的绳圈里套脖子的。 他都不知道自己逃跑后,钟家还有钟家那位大女儿该怎么办。 他本想告诉钟府真相,然而现在真的是不敢开口了。 原因简单,一开口,就不是儿女婚事那么简单了,他一跑,钟府会扛不住的,一旦钟府为了撇清自己,先一步把他给出卖了怎么办?堂堂玲珑观掌门被抓去三堂会审然后砍头示众?他无法接受这个下场。 有这担忧也不是没原因的,会试前后钟府对自己的态度太明显了,颇为反复,人情冷暖的一面已现,可见阿士衡当初交代先不要让钟府知道真相是明智的。 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愁啊愁,肠子都快愁断了,愁到他连卖火蟋蟀的心情都没有了。 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问题逐渐归一,跑还是不跑? 万分纠结,这一跑,阿士衡父子的心血就彻底被他给毁了,可关键是他认为自己留下也没用,搞不好还要把自己小命搭进去,相对来说肯定自己的小命更重要啊! 偏偏阿士衡又不在身边,出现了这样的事情,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自认为是好汉一条,此时却有无路可走的感觉。 随手摸进了早就收拾好准备走人的包裹里,一包灵米摸出,啪!袋子被他无意识捏爆了,灵米散了一桌。 是从钟府弄的,不多,也就几袋,本想落榜了告诉钟府真相后顺便带走的,现在真没了任何发财的心情,完全是要这灵米有何用的心情。 各种心情归于一句话,自己这回捅出了大篓子,捅出的窟窿堵都堵不住了! 屋内渐渐起了白雾,雾气渐大,庾庆手上把玩着灵米,依然在走神。 忽然,有咯嘣咯嘣的声音响起。 庾庆醒神,低头一看,发现火蟋蟀不知什么时候从壶里爬出来了,正趴一堆灵米上啃咬。 咦!这家伙会吃灵米? 在荒古死地没用灵米喂过吗? 仔细一想,还真没有用灵米试过,待到后面想喂时,灵米已经被他们给吃光了。 再看看屋里飘荡的雾气,伸头看了眼茶壶,明白了火蟋蟀从壶里爬出的原因,因自己走神,壶里的水都烧干了。 庾庆虹丝一拎,又将火蟋蟀拎回了壶里,然后大把大把地抓起桌上的灵米往壶里闷,‘活埋’火蟋蟀。 放平常应该是舍不得这样糟践灵米的,如今的心情真的是,要这灵米有何用? 就在他六神无主散漫之际,有下人来到,禀报:“公子,外面来了两人,其中一人自称许沸,说是您的朋友,前来拜会。” 许沸?庾庆一声冷笑,不提许沸还好,一提他就恨的牙痒痒,肠子都悔青了。 要不是许沸那家伙搞到了答案,他能弄成这样?早知道自己救的是白眼狼,就该让他死在妖界,免得为祸人间。 他本想让许沸滚的,眼不见心不烦,然想了想还是“嗯”了声,不知许沸跑来干嘛。 下人快步离去,还回头多看了眼,心里嘀咕,考的那么好,光宗耀祖,不正该高兴吗?怎么感觉这位公子反而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没多久,许沸和虫儿来了,一个龙行虎步神采奕奕,一个低头尾随黯然神伤。 “士衡兄,恭喜恭喜呀。”迈过门槛的许沸拱手哈哈大笑,旋即又挥手扫了两下,东张西望,“哪来这么大的水汽?” 坐席台上的庾庆收了只脚搭手,没好气一声,“恭喜我什么?恭喜我要死了吗?” “呃,十年寒窗苦读换来这场大胜,正当庆贺时,何出此晦言?”许沸奇怪,也不用请,自己找了地方坐,他跟庾庆确实是比较熟了,何况还共患难过。 庾庆哼哼冷笑道:“看你这么高兴,想必你也考上了吧?”他看过榜,但没注意过许沸的排名,哪有心情去注意。 这辈子的心情都没这么糟糕过。 许沸摆手,一副汗颜不已的样子,“惭愧,惭愧,侥幸误中,这次考的更差,一百五十多名后,算是勉强上了榜吧,跟士衡兄你不能比。” 庾庆顿时阴阳怪气道:“你看看你那矫情到可恶的嘴脸,乡试一百多名后,和会试一百多名后有可比性吗?欺负我没读过书吗?就凭你乡试的成绩,怎么可能上榜,你作弊搞来的成绩吧?” 许沸被他说心虚了,忙辩解道:“纯粹侥幸,再说了,你不也乡试一百多名后,不照样考上了,还是榜首,这又该如何解释?” 庾庆冷笑:“老子就是作弊考出来的,老子当你面就认了,你敢承认吗?” 此话硬是搞的虫儿没了心思伤神,心惊肉跳,生怕庾庆讲出真相来。 “……”许沸凝噎无语,旋即苦笑,“士衡兄别逗了,你的实力我知道,列州文华书院的时候我就领教过了。”还朝庾庆挤眉弄眼一下,那意思是,那个秘密你知我知。 说罢又掏了掏耳朵,因总感觉有什么嘎嘣嘎嘣的声音在响,忽见到壶里的灵米内陷着动了动,才察觉到动静来自何处,一张脸不由凑了过去,“士衡兄,这里面是?” 庾庆直接伸手拨开他的脸,“看你那张嘴脸就烦,别玷污老子的灵米。” 许沸没气,一贯认为这位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不过也看出来了点什么,试着问道:“士衡兄,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天大的心事,庾庆却有苦难言,偌大个京城愣是找不出一个能让他诉苦的人,撇过这个话题,“别东扯西扯,说吧,找上门来什么事。” 许沸回头看了眼虫儿,从袖子里摸出一份新的奴籍放桌上推过去,“士衡兄,我是来兑现承诺的,请笑纳。” 承诺?什么承诺?庾庆心里嘀咕,看着也不像银票,伸手拿起查看…… 钟府大门外,一辆精工细做的马车来到,车体透着低调的奢华。 车夫勒停了马车,回头道:“先生,钟府到了。” 车厢里坐着一个貌似三十来岁的英俊男子,锦衣华服,头顶一支红翡发簪别住满头乌发,玉面星眸,长的极为俊逸,眉眼开合间略有一股慵懒意味。 听到外面说到了,他顺手从腰带上抽出了一只小镜子,对着自己照了又照。 门房看来的马车便知不是一般的座驾,主动下来了打探,“敢问来客有何贵干?” 车帘内只伸出了一只白皙的手,手指细长,夹着一枚玉佩递予,男子温吞轻笑的声音传出,“拿去给阿士衡,就说故人来访,他自会明了。” 看这派头,门房不敢轻慢,道了声稍等,立刻扭头去通报。 东院里的庾庆正在跟许沸推诿,他要虫儿干嘛?没用,还要多花钱养一个人,逃跑时可能还不方便,自然是不肯收,让许沸带回去。 虫儿在旁暗泣,泪珠儿一颗颗滑落。 此时门房到,禀明来意后,将那块玉佩奉上,“来人不肯说自己是谁,只说公子看到这个自然会知道。” 庾庆目光一触及玉佩便愣住了,旋即露出大喜神色,一把将玉佩抢到手中翻看,欣喜喊道:“有请!快快有请!” 第九十一章 美男子 看阿公子的样子,似乎是贵客,门房不敢耽误,赶紧应声而去。 一路小跑着到了大门外,于马车前恭敬道:“公子有请,贵客请跟我来。” 马夫于车辕上搬了踏脚的凳子放地下当台阶。 车门,一支折扇挑开了车帘,俊逸男子钻出,高挑个头往车辕上笔直一站,给人雪岭千秋一枝梅的醒目感,顿令钟府看门护院的人眼前一亮,是个略带慵懒风情的美男子。 男子一手后背,一手上的折扇很自然地轻轻敲打着自己的胸口,左右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目光最后落在了钟府牌匾上。 有马蹄踏踏声来,是杜肥领着两名随从外出办事回来。 车辕上的男子回头看了眼声音来处,这才迈步,从容不迫地一脚踩在凳子上,再一脚落地,在下人的恭请下拾阶而上,扇子垂在手中摆晃着,画着圈耍。 归来的杜肥勒停坐骑,跳下马,缰绳扔给了下人,略有疑惑地绕着来客的马车转了圈,这才慢慢上了钟府的台阶,依然是一步三回头的样子,门口又问看门的,“什么人,来见谁的?” 看门的回:“不知道,来人没通报姓名和来历,说是东院阿公子的故交,得了阿公子准许的。” “公子的故交?”杜肥一脸错愕,又再次转身盯着马车打量,是带着满满的狐疑神色进的门。 内里,李管家刚好出来,看到他的样子,喊道:“老杜,想什么呢?” 杜肥抬头,招手让他过来了,问:“可看到刚才进去的客人?” 李管家:“看到了,刚遇见,是个醒目的美男子,打了个招呼,说是公子的客人,这已是今早的第二波客。” 杜肥:“那你可知刚才那人是谁?” 李管家:“公子的客人还能是什么人,应该是同届的考生吧?前面来的那个就是。” 杜肥摇头,“我见过他,他怎么可能是本届考生,他不是,也不会是什么考生,你知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 李管家迟疑:“初来乍到,我哪知道,有什么问题不成?” 杜肥看了看四周,低声道:“颜州,上平府的那个赵红裳,你知道吧?” 李管家愕然,“听说过,上平府的女首富嘛,你想说什么?” 杜肥:“当初员外跟上平府那女的谈笔买卖,我照员外的吩咐去摸那女人的底时,见过这男的,他是那女人养的面首,就一个吃软饭的。” 李管家顿时惊疑,“颜州的上平府和列州的长名府相隔遥远,公子怎么会认识这种人,你不会是认错了吧?” 杜肥:“不会,这人的样貌好记,不会记错,还有门口的马车,就是赵府的座驾,怎么可能会错。这男的名字我记不起来了,等我回去翻翻,当时摸的底应该还有记载。” 李管家:“会不会也是老大人的人?” 杜肥摇头,“以老大人的风骨,是不会让下面人吃软饭的。” 李管家顿有些忧心,看着东院方向忧虑道:“也不知公子知不知道这人身份,跟这种人来往,让人知道了,有些话怕是会不好听,娶大小姐本就容易招来吃软饭的嫌疑,好不容易考上会元能抹平这方面,若要是和这种人凑一起扬名了,那就真成了一丘之貉,得劝公子自重啊!” 谁说不是呢,杜肥默默点头。 东院,许沸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士衡兄压根没了心思应付他,也不知来的是什么客人,能让士衡兄如此喜出望外。 罢了,既然如此,自己也就不打扰了,许沸将虫儿的奴籍放回了案头,就此告辞。 “喂,许兄,我真用不上。”庾庆喊了一声,拿上虫儿的奴籍就要追上塞回之际,恰好,大门外新的客人来了,令庾庆两眼一亮,瞬间将许沸抛到了脑后。 许沸也差点撞上来客,来客手中扇子顺手一顶,抵在了许沸的胸口,避免了两人的相撞。 许沸忙抱歉一声,赶紧让路,不过也还是忍不住多看了来客两眼,没想到士衡兄的客人竟是位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见许沸告辞了,领着客人来的门房又伸手请了许沸一起去。 虫儿站在正厅门口一侧,泪流满面,心乱无路。 他眼睁睁看着许沸去了,想跟去又不能或不敢跟,自己现在已经不是许沸的奴仆,依照官方律法,自己已经成了士衡公子的奴仆,可士衡公子又已经说的很明白了,用不着他,不喜欢他,不要他。 他走又不能走,留又不招人喜欢,除了哭,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庾庆哪还顾得上他,已是一脸笑嘿嘿朝美男子来客迎去。 美男子一见是他,当场愣住,愣步原地,待庾庆到了跟前,才提扇子砸了下他的脑门,“你小子怎么也在这,混吃混喝来了?” 庾庆拱手,想打招呼,忽又想起什么,回头道:“虫儿,泡茶。” 虽说不想要虫儿,但使唤起虫儿来,还是挺顺口挺习惯的。 虫儿抹了把泪,用力点了点头,还是进去干活去了,壶里的灵米倒出来收拾好,清水洗茶壶,装水扔虫子烧开水一气呵成,也算是在庾庆身边做习惯了。 美男子一看庾庆的样子,就明白了,有外人在,不好说话,介于玲珑观的隐晦,也就不再多言,在庾庆的引领下负手踱步而行,同时打量着院子里的环境。 两人进了厅内,盘膝在席台的矮桌前坐下,恰逢虫儿将吊死鬼似的火蟋蟀从热气腾腾的开水中拎了出来,开水涮了涮茶壶倒掉,再蓄清水,又放虫子下去。 拎了只虫子放水里,这是泡茶?虫茶?古怪一幕吸引了美男子注意,有点将他看懵了。 很快,茶壶里开始冒热气了,水渐渐沸了。 美男子立刻低头又抬头,脑袋上上下下看个不停,茶壶下面没看到炭火,伸出脑袋又往茶壶里看,看到了里面发光发热的虫子,顿惊疑不已。 庾庆在旁笑嘿嘿看着,就知道会这样,所以才叫虫子泡茶给他看的,就喜欢看这位一副乡下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水彻底煮开了,虫儿拎出火蟋蟀放回了金属罐子里,开始给两人泡茶,一人奉上一杯。 美男子愣愣看着递到眼前的热气腾腾的茶,一脸狐疑抬头,问:“这是茶?” “不是茶还能是什么?”庾庆伸手道:“请用。” 美男子一边眉头略挑,扇子敲了敲桌子,又指向庾庆,一字一句道:“你先喝!” 庾庆直翻白眼,“至于么,搞的我还会下毒害你似的。”说罢端了茶盏,示意他仔细看好了,然后轻轻吹着热汤,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地嘬。 美男子还真是伸长了脖子,够着脑袋,睁大了眼睛仔细看着,生怕庾庆耍诈的样子。 庾庆也够意思,表演的清楚明白,愣是一口气将一盏热茶强行喝下去了小半盏才放下,“这回放心了吧?” 美男子:“这茶有什么特别的味道吗?” 庾庆:“没有,你大可以放心喝,就是正常的茶。” 美男子:“那我为什么要喝它?”言下之意是,我没喝过茶吗?非要喝这么没谱的茶。 庾庆竟无言以对,叹道:“这不是让你长长见识嘛。” 美男子:“这见识,眼睛看看就好,没必要用嘴去试,恶心。” “我…”庾庆有点没脾气了,叹道:“你知道那虫子是什么吗?” 美男子不说话,打开了扇子轻摇扇风,冷眼旁观的样子,等他自己把话说完。 卖关子没卖出名堂来,庾庆只好自我解释,“这虫子名叫火蟋蟀,是幽崖这次发任务要抓的东西,你想想看,幽崖想要的东西能不是好东西吗?这次来京城,从古冢荒地过的时候,我顺道弄了一只,这东西果真是好啊,连喝茶都方便了。” 看他进入了自夸模式,美男子不动声色,继续摇着扇子等着他吐露真实目的。 果然,庾庆一番自夸后就来了真章,“当然,东西虽好,可若是您看上了,我也可以便宜点孝敬给您。” 图穷匕见,美男子不为所动道:“你一穷山沟里爬出的货色,身上的土气都还没退掉,知道什么是好东西吗?真要是好东西,就你那点尿性,早就捂裤裆里当宝贝了,你觉得好就留着自己用吧,别想着从我这里骗钱,少唠叨几句回头我还能给你几两银子买糖吃。” 几两银子?庾庆瞪眼,正想拍出银票告诉他,如今的自己还能是几两银子就能打发的吗? 谁知美男子已经盯上了虫儿,见虫儿抹着眼泪更咽哭不停,两只袖子都湿透了,还能继续有条不紊的干活,倒是少见,笑道:“还是头回见这小子身边有女人。丫头,怎么了?他欺负你了?是睡了你,还是吃了你,你告诉我,我帮你出这口恶气。” 虫儿顿时一脸惊慌,慌忙摆手,眼泪都顾不上擦了。 庾庆也差点被那话给呛死,拍着桌子提醒,“你能不能别这么恶心,人家是男的,不是女的,你什么眼神呐?” “男的?”美男子手中摇动的扇子一僵,神情凝滞,两眼盯着有些慌乱的虫儿仔细打量了一下,微微侧耳,但虫儿已经不哭了,遂道:“那个,你自己告诉我,你是男的还是女的。” 虫儿当即小心翼翼道:“是男的。” 听此话时,美男子耳朵微微颤动了一下,之后挑了挑眉,又摇动扇子,盯着庾庆问道:“你个乡巴佬那双能看出好东西的眼睛,确定他是男的,不是女扮男装?” 第九十二章 小师叔 这话说的虫儿的眼神越发慌乱。 我乡巴佬?搞的你出身比我好似的!庾庆哭笑不得道:“没错,他是长的有点像女人,但确实是男的,我们一路一起赴京的,搂搂抱抱都不知道多少次了,我还能不知道他是男是女?具体的咱们回头再说。” 美男子意味深长的哦了声,“已经搂搂抱抱过,那可能是我走眼了。”斜眼审视着暗暗脸红的虫儿,嘴角略露莞尔笑意,但也没再多说什么。 庾庆挥手示意,“虫儿,你先去我书房呆着。” 虫儿已经不哭了,突然被搞的没了哭的心思,嗯声着低头而去,书房在哪他也是知道的。 美男子回头目送,“可惜是个男的,若是个女人的话,还是个美人胚子呢。” 低着脑袋的虫儿立刻脚步加快,头也不回,换来美男子的一声轻笑。 没了外人,庾庆终于敢放心说话了,“师叔,你怎么跑这来了?”那块玉佩也拿了出来,放在桌上推给了对面。 眼前这位不是别人,正是玲珑观仅剩的两名真传弟子之一,他太师叔的弟子,所谓的玲珑观小师叔,名叫周新元。 自从玲珑观的太师叔过世后,其弟子,也就是小师叔,便正式接了太师叔的职责,为玲珑观的延续去行走江湖。 玲珑观修炼‘观’字诀的弟子,和修炼‘音’字诀的弟子,职责分工不同。 观字诀弟子通常脑子都比较灵活,所以正常情况下一般都是接掌掌门的。 音字诀弟子则因功法的特殊性,有利于打打杀杀,更擅长自保,因而被门派赋予了行走江湖的职责。 说白了就是赚钱,一群人躲在山里吃吃喝喝,日常开销什么的不说,修炼资源怎么办?总得有来源,不然怎么修行。 总体来说,整个玲珑观都处于长期的隐世状态。 这和玲珑观的修炼功法有关,对个人的天赋要求极高。 譬如修炼观字诀,推及因果关系时极耗脑力,尤为难以修炼,真不是随便找个人就能接受传承的。 庾庆原本也不止三位师兄,有十几个,而能被玲珑观收进门的弟子,都是经过特别挑选的,所有招进门的弟子都没打算对他们藏私,都希望他们能修炼《观音》功法,奈何这功法太特别了,对天赋的要求太独特,导致那些师兄在门派内部引导修炼的过程中逐渐落选了,成了外门弟子,其人自己并不知有内外之分,这也是那三位师兄不服庾庆当掌门的最大原因。 所以玲珑观的真传弟子很难出现上规模的修炼群体。 于是内门弟子始终是那么三瓜两枣的存在,一代代传承的过程中甚至出现过断层的局面,不得已之下托付给了可靠的外门弟子帮忙寻找合适的传承,才又艰难延续了回来。 这是个难以兴旺的门派,难以兴旺便导致实力有限,实力有限便不敢高调,加之功法的特殊性容易惹来外人的利用之心,所以格外隐蔽和低调。 然而为了门派的存续,总得有人出去冒险。 这是个高要求的任务,既要赚来钱满足门派内部基本的修炼资源需求,还要保证自己的安全,更不能暴露门派,同时还肩负着为玲珑观在世俗寻找合适传人的使命。 除了合适的传人不容易找到,其它方面这位小师叔是做到了的。 所以庾庆以前在玲珑观是比较仰慕这位小师叔的,因为有钱呐,小师叔一回玲珑观,就是暴发户一般的存在,他亲眼看见过小师叔随手就是一沓银票甩给掌门师兄,也就是他庾庆的师父。 而他庾庆则会眼巴巴跟在小师叔身后甜言蜜语,然后小师叔高兴了就会扔个一二十两银子赏他。 整个玲珑观上下,最期盼的事情,应该就是小师叔回山。 小师叔周新元淡定道:“我跑来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些日子我恰好在京城有事,昨天整个京城突然沸腾,我想不知道村里的那小子来了京城都难。走哪都议论纷纷呐,说什么会试出了满分的会元,一听名字居然是‘阿士衡’,这名字同名的应该不多,我当时就怀疑是九坡村那小子。 一打听,是列州梁陶的,那就更没跑了,这么大的喜事,我人在京城自然要恭贺一下,说不定以后有事要找他帮忙,打探到了住址就过来了。你是护送他进京的,还是借口来玩的?阿士衡人呢,让他来见我。”伸手拿了玉佩回来。 之所以凭这块玉佩进钟府无需报名,是因为阿士衡认识他身上的这块玉佩。 经常见他的人都会认识,是他的随身之物,何况阿士衡和这玉佩之间还有点小故事。 当年的庾庆嘴馋,一次获悉阿士衡要去镇上,居然把他这块玉佩给偷了,塞给阿士衡让去镇上时顺便换点好吃的来,阿士衡不知玉佩来历照做了,结果后来被他查出来了,俩小子都因此被他给揍了一顿。 原来是这么找来的,庾庆听的一个劲挠头,最终冒出一句,“那个,师叔,别找了,就坐你面前。” “嗯?”周新元一愣,再次左右看,又伸头看庾庆身后,又略凝神倾听,稍后道:“院子里就三个人,你扯什么?” 庾庆指了指自己,极为尴尬道:“那个,我就是你要找的阿士衡。” 周新元手中扇子轻敲桌子,“又皮痒了?” “如果皮痒挨你顿揍就能过去,那我倒希望是自己皮痒了欠收拾。”庾庆在那唉声叹气不已,猛灌了口茶水,呸掉嘴里的茶叶,“师叔,明说了吧,阿士衡受了伤没来,是我来替考的,你找的阿士衡其实就是我。” “唔…”周新元凝噎,怔怔观察了他一阵,发现不像说谎,正想询问怎么回事,忽又勃然大怒,“放屁!你肚子里几两墨水我还不知道?满分会元的成绩是你替考出来的?你信不信你怎么说出来的我让你怎么咽回去?” 咚!庾庆一头栽在了桌上,哭笑不得道:“谁他妈不是这样想的啊,我也是这样想的啊,我也认为我考不上啊,到现在我都搞不明白我是怎么考上的。师叔,要死人了,几天后的殿试我肯定过不了关,正愁要不要跑呢。”忽又猛抬头,满眼希望道:“师叔,你来的正好,论辈分你大,这事你拿主意吧,出了问题免得怪我一个人。” 话到这,周新元也感觉到了不对,问:“究竟怎么回事?” “哎哟,之前那个虫儿,你也看到了,我算是遇到克星了,事情就坏在他一片好心偷了份考题给我,路一下就被他给带歪了……” 庾庆噼里啪啦的,把虫儿偷听到了曹行功和许沸的谈话而后偷了考题给他的经过说了,把明先生的来历也说了,考题给明先生做的过程更不能少,然后自己就稀里糊涂考上了满分会元的过程统统给说了遍。 他也不收着声音,不怕有人偷听到,因为他知道,只要小师叔在,有人想躲过小师叔的耳朵靠近偷听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周新元听完后也有点傻了眼,“还有这么邪门的事?” “谁说不是啊,邪的没边了,那个姓明的家伙,九考不中,我随便给的考题,他随便做的,居然就中了,还是满分的榜首会元,谁信呐?你说我这憋屈的,到哪说理去啊?师叔,我都快憋吐血了!问题是,几天后就要殿试了,我哪敢去啊,去了就是找死啊!”庾庆拍着桌子叫苦。 周新元似乎有点理解了他的苦,想了想,手中扇子摇动,轻松随意道:“这有什么不好办的,出了意外你也没办法,阿士衡想不通也只能随他。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跑吧,先跑了再说,赶紧赶回去,让阿士衡躲起来,找不到真正的阿士衡,你躲起来时间久了也就混过去了…不对!” 他左右看了看,忽站了起来,“见鬼了!我好死不死的,现在撞上来干嘛,回头你跑了,搞不好要怀疑到我头上来,我这么玉树临风的人物太显眼了,锦国朝廷真要发动起来找我,我跑都不好跑。” 越说越火大,伸手一扇子敲在了庾庆脑门声,指着怒斥,“平常挺聪明一人,不知道替考是大罪,不知道替考是要掉脑袋的吗?我就纳闷了,干嘛非要帮他替考,现在好了,你搞出这破事来,十有八九把我也给连累了,搞出个灭门惨案来,你就高兴了。不行,这京城我不能待了,我得先跑了,你也赶紧跑吧,赶紧通知阿士衡躲起来,别把整个玲珑观都给搭进去。” 扇子一收,玉佩塞进了腰带内,扔下庾庆转身就走,如他所言,自己要先跑了。 同样站了起来的庾庆看着他的背影,忽黯然冒出一声,“师叔,我师父随太师叔去了!” 一脚迈出门槛的周新元整个人如同瞬间石化了一般,纹丝不动许久后,才漠然回应道:“说错了话,扇自己嘴巴,我容你重新再说一次!” 庾庆黯然道:“师父仙逝了,是师父临终前命我护送阿士衡进京赶考的。” 尽管有些事情不愿面对,可周新元很清楚,庾庆这小子再混账也不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正因为清楚了,才骤然心如刀绞,两行热泪亦骤然从这美男子的脸上淌下,发出颤抖的深吸气声,背对着说道:“怎么又走了一个,我离开时还好好的,师兄还年轻,他一身修为也不是短命的人…玲珑观与世无争,不损阴德,这是怎么了?” 第九十三章 掌门之位 庾庆:“太师叔和师父因长期耗损真元,折了寿元。” 周新元手中折扇开,对着自己面容连续扇风几下,脸上的泪痕瞬间如烟般吹散,后骤然转身,又走回了厅内,站在了席台前,质问:“什么意思?” 庾庆落寞寞道:“以前我也不知道,师父临终前托付观内的一些前因后果时,我才知道了村里那个坐在轮椅上的残废老头,也就是阿士衡的父亲阿节璋,原来大有来历……” 有关阿节璋虞部郎中的身份及相关就此娓娓道来,玲珑观和阿节璋的渊源则是从玲珑观内的那座塔开始的。 玲珑观内有一座三丈高的黑色铁塔,名为玲珑塔。塔上有层层飞檐,飞檐上皆挂有一种铃铛,风吹铃响只是表面,对玲珑观内门弟子来说,可入内听音,乃是修炼音字诀的入门关键物。 多年前的某一天出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铁塔竟被一颗天外流星轰然击倒,塔亦被击毁。事关玲珑观的传承,玲珑观费尽心血修复,却因炼制材料特殊难觅,后找到了虞部郎中阿节璋,想借助虞部搜山攻山的能力寻找,结果自然是阿节璋帮了这个大忙,且行事方式上让玲珑观十分感激。 玲珑观许诺报答! 若干年后,阿节璋被罢官,离京前曾传讯给玲珑观,与玲珑观有约,玲珑观会有高手去随扈接应。 谁想天有不测风云,负责前往接应的太师叔路遇旧时恩怨,被纠缠,造成了一场惨剧,导致阿家几乎被灭门。 总而言之就是太师叔去晚了,好在路上遇上了杀手针对阿家的截杀点,被杀倒在地上未咽气的阿节璋的随从向其求救,太师叔才知刚好碰上了阿节璋遇险。 太师叔大惊之下立刻施展“音”字诀,找到了阿节璋的逃向,紧急赶了过去,这才救下了父子二人。 不幸的是,待太师叔再赶去救其他人的时候已经晚了。 其实决定先救父子二人时,太师叔便已经做出了艰难抉择。没办法,阿节璋一家子四散逃跑,杀手显然是想让这一家的死不走漏消息的,没打算放过任何人,亦四散追杀而去,太师叔情急之下只能顾其一,无法同时顾及所有人。 事后,太师叔很遗憾,向阿节璋道明了详情道歉,实在是苦无分身之术。 无比愤怒的太师叔能做到的是施展音字诀四处追杀,没有让一个凶手跑掉,但未能逼供出幕后黑手,因凶手也是被人收买来行凶的,雇主隐匿了身份,凶手自己也不知道雇主是谁。 那一次太师叔没有对杀手留活口,尽屠! 后来太师叔又去追查凶手团伙的头目,欲顺藤摸瓜找出幕后黑手,结果去晚了,已被人先一步灭口。 那一次,阿士衡的母亲、兄长和姐姐都死了,家仆护卫之类的也几乎全都丧命,一家子只剩下了父子二人,而阿节璋也受伤不轻,落得个终生残疾。 接应之事也成了玲珑观心中挥之不去的内疚,一直耿耿于怀无法放下。 人家有大恩于玲珑观,你玲珑观说会报恩,结果人家相信你玲珑观,且做了你玲珑观的指望,谁知玲珑观却因自身失误未能及时赶到,害人家来不及做其它准备,导致家破人亡。 后来,太师叔为了救身受重伤的阿节璋也算是折了寿。 阿节璋的残躯本活不到幼子长大成人,是太师叔那些年来一直在以一身修为给阿节璋的身体调理疏导。说白了,就是太师叔一直在凭一身修为给阿节璋续命。 本还可以再活些年头的太师叔,因真元长期亏耗,导致寿元大减,反倒先阿节璋一步去了。 太师叔去后,观主师父又接手了太师叔的事,同样在以一身修为给阿节璋续命。 最终,随着身体的衰老,旧伤反复煎熬下的阿节璋还是油尽灯枯了,再怎么帮忙调理也无济于事,于一年前逝去了。 观主师父也步了太师叔的后尘,并未比阿节璋多活太久,庾庆出山前几个月才去的。 临终前托付,玲珑观欠人家的,无论如何都要顺利将阿士衡护送到京,完成阿节璋最后的心愿。 观主师父临终前是想让自己师弟周新元护送阿士衡的,因为周新元实力更强,护送起来更稳妥,然而周新元神出鬼没的,除非自己回山,否则连他这个掌门师兄也找不到师弟的联系方式。 为了稳妥起见,只好把事情交代给了弟子庾庆。 首先是小弟子毕竟是真传内门弟子,修为高过另三位徒弟,保护力更强。其次是那三位徒弟不太敢与官方打交道,早年都还俗过,那三位是惹出了事不得已才躲回山的,说白了就是朝廷的通缉犯。 结果是,太师叔的失误残了阿节璋,他庾庆的失误又残了阿节璋的儿子,这叫什么事? 说到一碗灵米饭招来妖邪误伤了阿士衡,迫不得已来替考的事,唉声叹气的庾庆可谓是一脸衰样。 周新元沉默不语,他知道阿节璋是他师父亲自带回九坡村的,当年就怀疑过可能是有什么来历的,他问过自己师父,但是师父没告诉他,没想到背后还隐藏了这样的缘故,更没想到师父还有在背后默默为阿节璋续命。 现在他大概明白了师父为什么不让自己知道,知徒莫若师,自己知道了肯定会阻止师父为阿节璋续命,他甚至可能会悄悄把阿节璋给弄死! 也终于明白了庾庆这厮为何也会两难,跑了,便毁了阿士衡的前程,便负了师父的临终遗命! 现场安静了许久,周新元忽冒出一句,“师兄把掌门之位传给了你?” 庾庆:“没有,传给你了。”观察小师叔的反应。 周新元眉头一挑,“没有特殊情况,掌门之位不会给音字诀弟子。当我不知道师兄为什么逼你练字?怕玲珑观观主的字拿出去丢人!” “嘎…”庾庆嗓子眼里发出了奇怪的声音,犹如呱呱叫的鸭子被人掐了脖子,继而又叹道:“传是传给了我,可你知道我师父临终前搞出了什么事不?” 周新元倒是有点好奇,一副拭目以待、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师父把我们师兄弟几个叫到一起,当着那三只傻鸟的面把掌门之位传给了我,传就传吧,他又说掌门之位‘有德者居之’,只要谁能打赢我,谁就可以当掌门。还有,掌门手上掌管的一些家财,按理说应该交给我这个继任掌门的,师父却分成了四份,让我们四个平分了,搞的我里外不是人。现在那三个傻鸟一个劲的反对我做掌门!” “你没揍他们吧?” “打不赢我。现在等着你回去抢我掌门之位,指望你给他们出口恶气呢。师叔,你也不用抢,咱们谁跟谁,只要你愿意,掌门之位我随时转让给你。” “天天使唤人扫个地,种几畦菜就是掌门了?山野破观的,穷的老鼠都不愿登门,晚上看星星,白天懵傻呆,我是守不住的,你留着自己玩吧,等我腻了这红尘再考虑回去的事。” 周新元鄙夷了一番,复又沉吟道:“师兄那样做…你毕竟年轻,资历又浅,更没有德望,师兄又不能告知他们有关内门弟子的真相,只好找个借口把位置传你。都是师兄的弟子,他也不好让其他弟子寒了心,故而做出一碗水端平的样子。直接把其他人弄跑了,你这光杆掌门做的还有意思吗?” “唉!”庾庆叹口气,摆手道:“这个已经不重要了,眼前的事才要命,你拿个主意吧。” 周新元默了默,知道了庾庆的难处,但这事明摆着还有蹊跷之处,“我就不明白了,泄露考题可不是小事,那丫头好好的干嘛送考题给你?” 庾庆唉道:“师叔,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别满脑子的女人行不行?我说了是男的,不是丫头!” 周新元:“好,那小子干嘛送考题给你?” 庾庆:“说是报答救命之恩,我救过他几次命。” 周新元好奇,“怎么回事?” 庾庆隐隐感觉这位小师叔好像对虫儿比较感兴趣,现在也无心多想,就把相识后共患难的经过大致上讲了遍,隐瞒了文华书院猜字谜拿第一的事,只说后来发现虫儿被抓走了,然后跑去救人,误入妖界抓了火蟋蟀再脱身等等。 基本都是真相,唯独隐没了所有和钱财有关的事,把事情闹成这样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然而小师叔太了解他了,深知其为人,为个刚认识没什么交情的人,想尽办法出了囚车笼子的第一件事不是逃命,居然是去冒险救虫儿,听到这里他就觉得不对劲了,就已经竖起了一边眉头等着庾庆继续编下去。 等庾庆说完了,他才冷冷道:“你确定你都老实交代了?” 庾庆眨了眨眼,“这个时候了,我哪能跟你开玩笑。” 周新元手中扇子一收,杵在了桌上,“我仔细想了一下,值此门派紧要关头,身为玲珑观弟子有责任肩负重任,既然你也觉得我做掌门更合适,那好吧,你即刻退位,我现在接任便是。” 之前还因老掌门的过世而悲戚戚的两人,现在已浑然不当回事了。 “呃…”庾庆有些傻眼,对方真要的话,他内心不舍,愣愣道:“师叔,这样是不是太草率了点?” 第九十四章 办法 说什么把掌门之位让给小师叔,那是因为他知道小师叔对掌门之位没兴趣。 可他不一样啊,他是观字诀弟子,音字诀弟子走江湖,他非必要是要回山的,不做掌门回山干什么?听别人指手画脚去扫地吗? 周新元一本正经道:“事急从权,那些表面花样等回了玲珑观再补便是。” 庾庆低头,一只手在那搓嘴,事发突然,想着怎么找补。 周新元:“给还是不给?你不给,我就退出门派,让你自己一个人玩去,休想我每年再输送钱财给玲珑观。” 庾庆惊了,就差骂娘了,“我说师叔,怎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对的住太师叔和我师父的在天之灵吗?” 周新元冷笑,“人都死了,他们自己连命都不惜,我还需要在乎他们的在天之灵吗?小子诶,我想退出门派就退,你能拿我怎样,你管的了我吗?” “……”庾庆无语,没错,他还真管不了对方,无论哪方面都没实力去管,连清理门户的能力都没有。 啪!周新元突然一扇子砸他脑门上,指着怒斥,“少跟我装什么不在乎,当我不知道你打小就在惦记你师父的掌门之位?每次见我向你师父交钱时,那盯着银票的眼睛都快冒绿光了,我还真怕你哪天图财害命把你师父给办了。” 挥手又指向了书房方向,“那丫头就在这里,我随时可以去向她核实,也可以去让她带我去找那个许什么的核实,若被我查出来你刚才有隐瞒,查出来是你坏了事,那你这掌门就别干了,你想不交出来也不行,我随时能轰你下台。你是要脸还是要掌门的位置,你自己选!” “……”庾庆无言以对,知道一找虫儿就得露馅,纳闷了半晌才吭声,但没说自己要脸还是要掌门的位置,在那嘀嘀咕咕道:“师叔,你想多了,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当初赴京时,想着到京城要花销,咱们玲珑观穷,手上没什么钱,我也没去过京城,琢磨着多准备点钱不会有错。恰好了,列州的州牧要搞什么猜字谜,奖赏是一百斤灵米和一觞玄级点妖露……” 把自己和许沸勾结弄奖赏的事抖了出来,也承认了自己后来救虫儿不是主要的,是为了弄回灵米,但再三强调的是不知在京城开销有多大,想多准备点钱,免得误事,后来为了四千两银子保护了许沸和虫儿也是如此。 周新元听完后气乐了,“敢情病根子还真是出在你身上。你这厮不出山则已,一出山就要钱不要命了,玲珑观有你这样的掌门,迟早要被灭门,我看历代先师的棺材板都快摁不住了。” 生气之余也松了口气,确定了考出的满分榜首是意外,不是被人设计了就行。 庾庆不愿多提这事,“哎呀,师叔,你说什么我都认了,有什么不满你以后再向我发泄都行,你想轰我下台,回了玲珑观再说,就说现在,怎么办吧,咱们真的就这样跑了?” 这的确是个问题,周新元也顾不上骂这混账了,又侧身坐下了,默默思索了一会儿,徐徐道:“到处都是窟窿,不跑还能怎样?” 庾庆顿时唉声叹气,“跑容易,师父的临终托付搞砸了,阿士衡的前途也毁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向他交代了。” 周新元冷眼斜睨,“交代?他想要什么交代?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事,凭什么要我们世世代代围着他家转?上一代的恩怨,上一代已经拿命偿了,世世代代做他家的忠烈不可能,至少老子做不到! 我玲珑观仅有的四名真传弟子为他家献出了两名,死了一半,难道还不够,还要我玲珑观死绝了才行不成?道理我去跟他说,他听的进去则罢,若无情无义埋怨,我就先把他弄死,一了百了,以绝后患!” 庾庆苦笑,“杀他不至于,师叔你别乱来,我们好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事情搞成这样,我只是不知该怎么面对他。” 周新元立刻站起,“没什么好不好面对的,咱们自己尽力做到位,尽力给他一个交代,事情已经这样了,他能不能接受那是他的事。小子诶,这殿试,你恐怕还得继续参加才行。” “唔?”庾庆顿时精神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忙问:“你开什么玩笑,要跑人了,还冒险参加什么殿试,我上赶着送死吗?” 周新元扇子一开,摇着扇子在屋里来回兜圈,貌似自言自语,“你不冒险,大家就得跟着你一起冒险。我长这么显眼的人,跑哪都容易被认出来,我可不愿扮成难看的样子,不易容又要整天被人追拿,你让我怎么办? 还有这钟府,你从列州会馆搬到钟府来住,钟府是做了担保的,你直接跑了,不说人家女儿的事,钟府怎么向朝廷交代?百年难得一见的满分会元突然消失了,会震惊天下的,朝廷的反应不可能不激烈,九坡村那边怕是要被查个底朝天,玲珑观能幸免? 不说阿士衡往哪逃,你那三个通缉犯师兄首先要吓得立刻逃之夭夭,再也不敢回玲珑观了。他们一跑,你猜朝廷会不会怀疑他们,会不会对他们追查不放?一旦抓到他们,真正的阿士衡明明躲在玲珑观,怎么会在京城考中了会元? 这还是摆在眼前能看到的麻烦,一旦到处漏风了,想堵都没办法堵。所以啊,殿试你照常去考,先把殿试混过去,接受任用,然后再借故辞官,你不想当官了,谁还能求着你当官不成? 其实吧,你若真有底子的话,也可以不跑,可就你肚子里的那点墨水,不跑还真不行,你考成那样,回头皇帝兴头一起叫你作首诗,你就死了,算怎么回事?所以跑还是要跑的,但要分怎么跑,你一个人跑比较合适,懂吗?” 庾庆已恍然大悟,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此一来,事情过去后,至少不会再连累阿士衡了,也算是给了他一个交代。他的胳膊,我们再想办法尽力帮他治,和钟府的婚事,看他自己和钟府的意,事后钟府应该也不敢再声张出去节外生枝了。总之能帮他的我们尽力帮,不能帮的也别怪!” 庾庆默然思索,事到如今,不得不说,这个没有办法的办法反倒是最佳的选择了,可他还是有些哭笑不得,“师叔,你说的没错,你想的很美好,可现实很残酷,关键的关键,殿试我混不过去啊!” 周新元来回踱步道:“那个明先生呢?想办法让他再帮你答一次题好了,有他出手做题,殿试应该不会让人怀疑什么。” 庾庆:“我找过他,贡榜还没公布前我就找了,找不到,不知他跑哪去了。” 周新元:“那就再找!贡榜公布前找不到,不代表公布后还找不到。贡榜一出,他更加惹眼了,也更好找了,走哪都会被人注意到,你现在在钟家说话应该还管点用,尽快让钟家发动所有的力量去找,应该会有点消息,除非他死了或躲了起来!若实在找不到,那就找其他会做题的人应付一下。” 庾庆双肩一塌,有气无力道:“一看你就是个不懂行的,殿试是皇帝在现场临时出题,把明先生找来了也没用。” 周新元摇着扇子道:“不是有你师叔我在吗?” 此话一出,庾庆一愣,旋即双眼放光,“师叔,你音字诀又精进了?” 周新元不置可否,停步,收了扇子伸出,将桌上奴籍刮了过来,拿起看过后,问:“这就是那个虫儿的?” 庾庆叹道:“我回头就人送他回去。” “留着吧。”周新元淡淡一句。 “留着?”庾庆惊疑,“留着你养吗?咱们要跑人了,还带个累赘干嘛?” 周新元坐下了,偏头朝着书房方向,随意唤了一声,“虫儿,过来。” 没一会儿,外面便出现了脚步声,虫儿的身影冒出,怯生生往堂内看了眼,又惊疑不定的看向四周,似乎有些不敢确定。 他刚才在书房好像听到在喊他,可出门后发现外面根本没人,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周新元笑着招呼,“是我叫你,进来。” 虫儿当即唯唯诺诺迈过门槛,站到人家跟前后,小心看了庾庆一眼,才试探着问眼前人,“先生有何吩咐?” 周新元:“就你这身板,是跟不住你新主人的,会被他嫌弃的,要多学点东西才行。这样吧,我引你进修行之路,教你修炼,收你做记名弟子,你可愿意?” “……” 虫儿和庾庆同时傻眼,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庾庆更是哭笑不得,不知这位想起一出是一出的想干什么。 虫儿哪敢随意答应这事,当即看向庾庆,要看他脸色。 “嗯,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周新元一口包揽了下来,压根不给任何反对的机会,抬手把奴籍递向庾庆,“从今天开始,她就是我弟子了,不许你再欺负她。带她去官府衙门,去把奴籍给消了,想让我帮你,今天就把这事给办了!” 第九十五章 师弟 虫儿有点懵,不知道这位为什么要这样,彼此之间好像并不认识,不明白为什么一见面就对自己这么好。 接了奴籍副本到手的庾庆也明显感觉不对劲,质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周新元:“你搞不来就让钟府的人带你去办,还她自由身而已,又不费你什么事。” 庾庆想问的不是这个,他就没打算要虫儿,虫儿自不自由他也无所谓,问题是不知道这位小师叔突然心血来潮的搞这么一手到底是什么意思。 然而一些话当着虫儿的面又不好问,欲言又止了一下,只好“嗯”了声表示知道了。 周新元这才对虫儿说道:“怎么样,现在喊我一声‘师父’不为过了吧。” 虫儿战战兢兢,无所适从,更不知该如何回应,依然是不时去看庾庆的脸色。 这个好办,周新元微微一笑,回头对庾庆道:“她不懂,来,你教教她怎么行拜师礼,简单点的就行。” 庾庆哭笑不得道:“你玩真的呀?” 周新元皱眉:“你哪来这么多婆婆妈妈的毛病?” 好吧,庾庆无奈地指点道:“虫儿,既然是人家一番好意,你反正也不吃亏,总比跟着许沸做一辈子下人的好,好歹算条出路,认就认了吧。那个,磕三个头,奉一杯茶,喊一声‘师父’就行。” 虫儿不敢高攀,后在庾庆连连偏头示意以及周新元不断鼓励的眼神下,这才满怀不安地跪在了周新元的跟前,老老实实磕了三个头,一抬头,发现庾庆已经主动递了杯茶给他,示意他奉给周新元喝。 虫儿自然是照做,双手奉茶,怯生生道:“师父请用茶!” 周新元回头看了眼桌上,发现不就是自己之前不肯喝的虫子泡的茶么,不由偏头看向庾庆,却见庾庆双手抱在腹前,抬头看着屋顶。 喉结耸动了一下,周新元才伸手接茶,如尝毒药般闭着眼睛抿了口,才将茶盏递回,“起来吧。” 虫儿赶紧接了茶盏起身,乖乖放回桌上。 啪!周新元突然甩手一扇子,狠抽在了庾庆的屁股上,抽的庾庆跳脚吼他,“你干什么?” 周新元扇子指向虫儿,“从今天开始,她就是你师妹了,你不能再欺负她。” 虫儿低了头,大眼睛里的目光有点摇摆不定。 “是师弟,是师弟!”庾庆就差拎着某人耳朵吼,喊一个男人师妹,想恶心死他吗? 唰!周新元扇子一开,摇在手中,“行,师弟就师弟,你自己高兴就好。好了,此地我不宜久留,先走了。” 庾庆立道:“师叔,你住哪?给个地址,有事我也好联系你。” 周新元没说自己住哪,伸手进了罩衣里面,他的腰带上挂着几只小铃铛,只有豆蔻大小,摘下了一只,递给庾庆,“你知道怎么用,我还要在京城呆几天,京城范围内,随时能联系上我。” 庾庆一接铃铛便喜形于色,他一看便知这是参照玲珑塔上的铃铛仿的,这小铃铛他已经有很多年没见过了,只记得小时候见太师叔用过,如今见到此物,可以确信小师叔的音字诀聆听范围又有了新的境界。 他摘掉塞在铃铛里的棉花,拎着摇了摇,立听清脆悦耳的“叮铃”声,声音不大,但荡耳的充盈感很强。 “你要抓紧时间把事给办了,她现在是‘阿士衡’的奴仆,你现在好帮她消除奴籍,拖下去你这个‘阿士衡’就没良心了。”周新元留下一番意味深长的叮咛便走,扇子敲了敲虫儿的肩膀,“虫儿,不送送为师我吗?你不用看他脸色,他以后就是你的师兄。” 虫儿唯唯诺诺,可不敢想他说的那种便宜,总之乖乖送人就是了。 庾庆也听出了小师叔话中的深意,虫儿奴籍的主人是真正的阿士衡,有些事情他现在能办到,以后就未必了,当即收了铃铛,也跟了出去,与两人分道扬镳后便一路打听,很快找到了李管家,后者正在与府中管事人员谈事。 “姑爷。”一群管事纷纷行礼。 这称呼令庾庆牙疼,但目前暂时也只能忍着,招了李管家到一旁谈话。 明白其来意后,李管家愕然:“找明先生?” 庾庆:“对,我一定要当面对他表示感谢,请李叔一定帮忙找到。” 李管家摆手,“不是,明先生已经走了。不用你说,钟府也想找到他表示感谢,结果明先生任教的刘府说,明先生昨天去了刘府,递交了辞呈,离开了京城,说是回老家侍奉老母,想三年后再参加一场会试还是什么的。” “走了?”庾庆一惊,追问,“什么时候走的?” 李管家:“说是昨天傍晚。” 庾庆:“他家在哪?” 李管家:“他兆州人氏。” “兆州…”庾庆脑海里思忆了一下兆州的去向,又问:“是骑马走的,还是坐马车?” 李管家迟疑:“你还想追不成?” 庾庆:“不是,就是问问,算算他何日能到家,我也好安心。” “公子是个念旧情的人。”李管家颔首捋须,表示赞许,稍思索后说道:“刘府倒没说是坐什么走的,不过就他那身子骨,怕是经不住骑马的颠簸,走路去的可能也不大,他又不是雇不起马车,马车回的可能性很大。” 庾庆顿时心中有数了,直接又递出了虫儿的奴籍副本,“李叔,消个奴籍,找个会办这事的人陪我走一趟。” 李管家接到手一看,咦了声,“今天才落到你名下的,你今天又要消了?” 庾庆:“就今天那个姓许的送的。” “既是人家一番好意…” “李叔,人其实是我要来的,这个虫儿赴京途中一路照顾我,我答应了到了京城后帮他消除奴籍的。” “哦,原是有恩于公子,这个好办,我这就安排。” 庾庆让他先安排,正打算先回东院,谁知李管家却拉住了他,“公子,有件事想请教。” 庾庆:“你说。” 李管家:“公子东院刚才接待的客人可是姓白?” 姓白?庾庆愣了一下,他也不知道小师叔行走江湖有没有用真名,不好暴露什么,遂含糊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李管家:“是不是叫白沧水?” 白沧水?庾庆试着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那就是了,李管家顿时有些头疼,“公子怎会跟这种人认识,什么时候认识的?” 庾庆不解:“赴京途中认识的,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李管家似松了口气,“刚认识的就好。真的,公子,此辈还是适当保持距离不要深交的好,否则会有损你的清誉。” 庾庆狐疑:“不至于吧?听你这口气,难道认识他不成,难道他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恶人?” 李管家:“十恶不赦倒不至于,我也不认识他,但是杜肥见过他。颜州有个女首富名叫赵红裳,这个白沧水就是这赵红裳养的面首,说白了就是个吃软饭的。公子如今是何等的身份地位,岂能和这种人混在一起,公子考上了会元,他便登门来访,心思只怕也未必单纯。” 面首?庾庆震惊了,忽又感到好笑,凭小师叔的能耐,犯得着去吃软饭?名字都不同,兴许就是认错了人。他也不好拿小师叔的真实身份对外面解释什么,嗯声道:“行,我记下了。” 之后让李管家先安排人到大门口等自己,他自己则先回去了。 回到东院时,发现虫儿已经先一步回来了,正在收拾桌上的茶具。 一见他回来,虫儿立刻站好了欠身,很拘谨的样子,抹眼泪哭鼻子倒是没有了,但也不敢有所谓的‘师弟’觉悟。 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反倒不如以前有距离的时候贴近了,那种蹦蹦跳跳高兴跑来喊‘士衡公子’的画面似乎不见了。 庾庆也就随意摆了下手,没打扰他干活,直接去了自己的书房,把门一关后,摸出了小铃铛,叮铃摇响在了手中。 摇了好一阵后,耳边才传来一阵低语声,正是小师叔的声音,“那不是让你摇着玩的。” 庾庆当即对着虚空道:“师叔,找到了明先生的去向,大概是回老家了……”把李管家说的去向和时间大致说了下,“昨天傍晚才走的,马车到今天应该走不太远。” 小师叔的声音,“那还犹豫什么,去追呀。” 庾庆:“师叔,这事我不好办呐,现在的钟府把我当宝,我去哪都至少派两个护卫跟着我。还有,阿士衡的仇家如果有心的话,怕是已经知道了我这个阿士衡了,我出城乱跑怕是不方便啊!” 耳边静默了一阵才又响起小师叔的声音,“知道了,我会处理。另外,我再说一次,不要欺负我徒弟!” 庾庆无语了,还搞的跟真的一样,玲珑观收徒向来精挑细选很严格,什么时候变这么草率了?然而想到只是记名弟子,也就懒得较真了,“是,知道了。对了,师叔,你在江湖上混,用的是什么名号?” 耳畔声音道:“不关你的事,管好你自己的事。” 声音就此绝迹,庾庆连喊几声未有回应,只好出了书房,恰好遇见将茶具洗干净端回的虫儿,故意上前几步,拦在了虫儿跟前。 虫儿卑微欠身,“公子。” 庾庆绷着脸:“可不敢当,这都成我师弟了。” 虫儿尴尬到脸红,也搞不懂这位和那位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忙摇头,“我听公子的吩咐。” 庾庆:“这些个打杂的活之类的,今后谁干?” 第九十六章 领衔 虫儿哪会有二话,忙道:“我干。” 庾庆顿时换了笑脸,又伸手与之勾肩搭背了,一起往屋里去,“这就对了嘛。我说虫儿,你好像跟我生分了不少,怎么,舍不得许沸,觉得跟着我受委屈了?” 虫儿又摇头,嘴上说着“没有”,豆大的泪珠儿却已蹦出眼眶滑落。 “你看你,好好的说话,哭什么,动不动就哭,也难怪别人老是误会你是女人。好了,以后就安心在这住下吧,想住哪间房就自己收拾哪间。”庾庆拍怕他后背,将他推了出去,“放好东西,给你消除奴籍去。” 待他放好东西,看他忐忑不安裹足不前的样子,庾庆又伸手掐了他后脖子,推着往外走。 到了钟府大门外,李管家安排的人已经在等待,马车也准好了。 上了车,一路直奔都府衙门,钟府这边负责相关事务的人也是轻车熟路,毕竟钟府自己就有不少奴仆,到了地方没多久就办好了。倒是‘阿士衡’的出现,让相关衙役很是震动,一群人风闻而动,都跑来看满分的会元郎长什么样。 至此,庾庆算是确定了,阿士衡再也不可能以真实身份公然露面了。 上车返回时,想到刚才的场面,虫儿似乎才想起什么来,试着贺喜了一句,“恭喜公子考得会元!” 庾庆无语凝视,发现这小子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奈何他又有苦难言,只能冷笑一声,“也许以后你会明白是帮了我还是害了我。” 虫儿不解…… 夜深,星月在天,一骑夜行,一身穿黑斗篷者,独自在官道上疾驰。 前路有灯火,抵近后是家驿站,单行坐骑减速闯入,有伙计出来张望,身穿黑斗篷的人跳下坐骑直接把缰绳扔给了伙计就进了屋。 柜台后面的掌柜笑脸招呼,“客官是要住店还是吃喝?” 斗篷人摸出一锭银子,推给了他,“我想看看今天入住登记的名册。” “这…”掌柜的看对方半张脸被罩着根本看不清面容,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伸手一把拿走了银子,之后将名册搬给了他。 斗篷人立刻翻看今天的入住名册,目光最终锁定了一个入夜才入住的名字,名册一合,转身就直接往里走。 掌柜的立刻喊道:“客官,可不能惹事,今天这驿站可是住了官兵的。”在故意吓唬。 斗篷人背对着给了声:“你想多了,就是来送朋友的。” 人直奔后院,环顾确认了目标门房的位置后,奔楼梯而上…… 灯火昏暗的房间内,明先生正伏案书写。 “笃…笃笃笃…” 颇有节奏且沉稳的敲门声忽然响起,书写的明先生略侧耳,便继续写自己的,同时淡淡给了句,“如果是大老远从京城赶来的,就请进吧。” 门栓跳开,斗篷人推门而入,复又关好门,看着背对的明先生掀开了斗篷,正是庾庆的小师叔。 这一路他那叫一个找啊,基本上是见到客栈和驿站就要去打听,找到这才终于找到了。 “你知道我要来?”周新元疑惑,高度警惕了一下四周。 伏案书写的明先生道:“比我想象的来晚了,我以为昨晚就会来的。”说罢搁笔,转过了身坐,见到是个完全不认识的面孔,但还算是气度不凡,问:“和阿士衡一伙的?” 周新元发现这教书匠有点意思,走到边上后掀了一下斗篷坐下,“算是吧,想必也猜到了我为何找你。” 明先生:“除了应付殿试还能有什么?” 周新元:“难道不能是杀人灭口?” 明先生:“能在考前泄露考题的,不是一般人,国事垢烂如斯,贪官污吏盘根错节,朝廷成了贼窝,我举报也动不了人家分毫,何况我没有证据,为什么要灭我口,难道是要坐实那个殿试难以收场的会元有问题吗?我只是不明白,明明是不想考上的人,为什么要去考,又为什么又要去弄考题?” 错的这么明显吗?周新元有些无语,没想到连这位也清清楚楚看出了庾庆是来走过场的。 见对方不说话,明先生道:“所以确实是因为殿试来找我的?” 周新元点头:“劳烦先生跟我走一趟。” 明先生:“殿试是陛下临场出题,难道你们还能提前掌握陛下出的题目不成?” 周新元:“那是我们的事。” 明先生:“我知道,人既然找上来了,我便没的选择,不过我还是想要个交代…若我气不顺,我也想试试我这把骨头有多硬,看是否能以我血给你们找点不自在!” 沉默了一阵,周新元出声道:“先生可听说过前虞部郎中阿节璋?” 明先生略思索,继而点头道:“知道,当年在京城也曾旁观见过…都是姓‘阿’,莫非和阿士衡有什么关系?” 周新元:“就是阿士衡的父亲,这点就算是先生也可以随时查证。当年阿节璋反对皇帝寻长生,因言获罪,被罢官逐出京城后,途中又遭遇了一场截杀,满门上下遭遇血洗,只剩阿节璋和阿士衡遇人搭救捡了一条性命,阿节璋后半生残废,再也没能站起来过,于一年前过世了。” 明先生愣了一阵,最终一声唏嘘。 “许多事情不便与先生细说,总之就是朝堂上有人希望阿士衡子承父业,但阿士衡自己不想再被人利用,不得已之下,于是才出现了先生说的那种情况,明明是不想考上的人,为什么要去考,又为什么能有考题……” 大上午的,东院喝茶的庾庆迎来了喜讯,还是钟粟和文简慧夫妇二人一同送来的。 夫妇二人找人看过了日子,一个半月后的某天是大吉的日子。 “士衡,这个日子你觉得怎样?” 就站在院子里面谈的文简慧笑眯眯问,态度自然是温和可亲。 夫妇二人就是来征求庾庆意见的。 庾庆都不知道怎么说这二位了,公开婚约的事也不提前跟他打声招呼,那时若说,他还能找借口阻止一下,现在阿士衡和钟若辰的婚约已经是闹得人尽皆知了,什么日子不日子的对他来说还重要吗? 他只能是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拱手道:“一切全凭叔父和婶婶做主。” 文简慧咯咯一笑,“好,那就这么定了,一个半月后就给你们小两口完婚。” 一旁扫地的虫儿动作轻了,听着谈话,暗咬了嘴唇。 钟粟:“婚事我们会操办,不需要你管什么,你不要乱了心思,全力准备应对殿试便可。” 文简慧:“对对对,殿试也是大事。” 啰里啰嗦了一阵,好不容易把这两人应付走了,庾庆忍不住深呼出一口气。 一旁扫地的虫儿恰好过来,忍不住问了一句,“公子,钟大小姐比那个铁妙青娘子还好看吗?” 庾庆耸肩,“不知道,没见过。” 虫儿低声给了句,“要恭喜公子了。” “哼!”庾庆皮笑肉不笑,他还真不知道喜从何来,但愿钟家到时候不要跟他翻脸才是。 数日后,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殿试如约而至。 一大早,恢宏皇宫外,两百来名贡士列队等候,宫门内外重兵把守。 穿戴的整整齐齐、头发梳理的纹丝不乱的庾庆很显眼,他独自一人领衔,站在所有贡士的前面,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哪怕是宫墙上的守卫也想看清这个满分会元长什么样。 宽大场地之外,是围观的民众,还有许多落榜的举子,既然已经来了京城,都想看看殿试开场的局面,也算是长个见识。 民众中的苏应韬问道:“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应该就是士衡兄了吧?” 距离有点远,不让靠近,看不太清楚。 潘闻青道:“不用怀疑,肯定就是了,除了他也没人有资格领衔在前。两百余名贡士,独占鳌头,领衔进入皇宫大内,这该是何等的殊荣啊!” 房文显:“可惜啊,我们连入列的资格都没有。” 几声轻叹,几声酸楚。 钟粟夫妻两个还有杜肥和李管家都来了,都在人群中欣喜观望着,与有荣焉,文简慧真想告诉周围的陌生人,那个站在最前面的群龙之首是我女婿。 文若未本也想来看热闹的,但这次父母没让,而且越发管的紧了,怕有人说钟家女儿没教养。 承受了无数羡艳目光的庾庆,表面淡定,心里却是倍感紧张,少有的紧张。 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自己这次进宫搞不好就是在玩命,也不知皇宫里是个什么情况,万一殿试现场出了什么意外,小师叔失手了,自己该怎么应付? 可是没办法,就像小师叔说的,祸是你一个人闯的,你不冒险谁冒险? 他想看看四周,奈何之前被调教过入宫的礼仪,不得东张西望。 嗡嗡…… 宫门发出沉闷呜咽声打开了,一名身穿宦官衣服的老黄门端着威风走出,身后左右走出两根甩鞭。 持鞭人各自朝空“呜啪”三声烈响后,老黄门方尖着嗓子大声唱道:“今科会元阿士衡,领衔入贡士子进宫,殿试就位!”拖着长长的尾音唱毕侧站,拂尘一甩,有请状。 鞭声再响,回荡四空。 阿士衡当即拱手,朝着皇宫鞠躬,继而昂首挺胸迈步向前。 身后一群跟随行礼的贡士亦跟随在他身后成三列进宫。 同样混在人群中围观的周新元竟忍不住抬手捂住了额头,不堪入目,他估摸着玲珑观的历代先师做梦也想不到后辈掌门弟子中居然有人会干这事。 第九十七章 殿试 侧身站在宫门前的老太监又伸手请状,之后转身向前,在侧旁走在最前面领路,不时伸手请。 庾庆不知皇宫大内的地形,之前调教规矩的人也不可能告诉你皇宫里的地形,此时只管跟着老太监走,行进速度的快慢也由那老太监带节奏。 领头在前首见宫城内壮观的庾庆,目光下意识四处看了看,持刀枪的明卫倒没什么,反倒是那些若隐若现或在旁落里盯着这边的人,令他心中暗凛。 传闻皇宫大内高手如云,还有不少大箭师坐镇,庾庆自忖凭自己的修为一旦有变,怕是连丁点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本就是来做亏心事的,他此时有深陷虎穴的紧张感,暗忖千万别出意外。 怕就怕计划不如变化,那才是真要命的。 老太监也没有带着一群贡士到处乱跑,更没有带着他们深入皇宫大内,就直奔正对的高大殿宇。 横穿广场后,一群人小心紧促着从丹墀一侧拾阶而上,过玉台,迈过高高门槛,进入了一座庄严肃穆的高大殿堂内,全程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殿堂内已摆好了一张张桌椅,空间有限,桌子都是那种够用就行的短桌。 最前面倒是单独摆放了一张长案,也是因空间有限,硬是凑到了御座下的台阶前。 “殿试就位!”领了众人进殿的老太监招呼众人。 殿内已有监考人员在场,为首的四个不是别人,正是会试的四位主考官。 见众考生全都手足无措不知该往哪坐的样子,大学士罗页文朗声道:“会试排名在殿试不作数,诸位排名要在殿试后由陛下再次钦点,殿试不论排名入座,各寻空位坐下便可!” 于是庾庆也跟众人一样,无脑苍蝇似的乱飞,找了个空档就要往里钻,谁知手腕一紧。 回头一看,只见刚才领路的老太监捉了他手腕笑眯眯,“一朝入得君王殿,了却生前身后名的会元郎,来来来,跟老奴来,您往前面坐。”指了最前面那桌。 往前坐?做贼心虚的庾庆哪敢,怕坐前面待会儿不好做手脚,当即抗拒道:“谢公公厚爱,我坐这里就好,前面还是找个样貌英俊的坐着更好看,也更显朝廷体面。” “您这叫什么话,殿试挑好看的,那还考什么?”老太监哭笑不得两句,继而拉着庾庆的手继续往前去,“会元郎,陛下对您文章极为喜爱,待会儿陛下来了可能要与您殿前答对,坐在前面对答方便,让您坐后面去了,陛下看不清人的话,那就成了我们做奴才的没眼色了。” “啊!”庾庆真的是大吃一惊,还要与皇帝殿前答对?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发现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人有点懵的被送到了首席,老太监将他摁坐在了单独最前面的位置,放手前还温柔抚摸了一下他的手背,“会元郎的诗,老奴也是真心喜欢的很,哪天得空须得向会元郎求诗一首,还望会元郎成全呐。” 庾庆被他摸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有一拳轰过去的冲动,再说了,他哪写得出什么诗来给人家,只能是皮笑肉不笑地敷衍:“好说,再说。” 老太监这才舍他而去。 一时间,被特殊对待的庾庆又成了最被人瞩目的那个,许多考生对他投去羡慕的眼神,换了任何考生被这样特殊对待,将来都足以在自己子孙面前吹嘘一把。 罗页文等四位会试的主考官,也忍不住从庾庆跟前多晃了两下,顺便瞅瞅。 人虽是从他们手上考出来的,但本人真面目此时还是第一次见到。 如坐针毡的庾庆深吸了一口气,不管怎样,自己所在的位置总算是定下来了。 他回头左右看了看身后还在陆续就坐的考生,扯了扯左手的袖子,露出了手腕上的镯子,镯子是临时弄来凑数的,关键是上面悬挂的小铃铛。 迅速抽出了塞在铃铛里面的棉花,然后借着抬手晃动的机会硬着头皮摇响了铃铛。 “叮铃铃……” 声音不大,但音效不错,足以让殿内众人或多或少的听到。 不少人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没错,铃声时停时现,殿内确实有铃声在响。 众人左看右看,最终找到了声音的来源,不少人面面相觑。 监考的四位主考官,以及几名太监迅速朝庾庆走了过去,看到了庾庆摆放桌上笔墨纸砚时手腕上发出的铃响。 罗大学士当即指着质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庾庆摘下手腕上的镯子,趁机用力多摇了一阵铃响,反问:“大人是说这个吗?” 罗大学士:“你说呢?” 庾庆:“回大人话,这是早上出门时,府中下人送的,说是福至心灵。”又借机用力摇响一阵,“福至心灵的‘铃’,让我戴在身上,我听着还挺吉祥,就带上了。” 这时,他耳畔传来了小师叔的熟悉声音,“好了,不要摇了,你的位置我知道了。” 庾庆顿松了口气。 围过来的几人相视一眼,楚大学士又道:“寓意虽好,但不合时宜,这是殿试场所,你不能打扰其他人作答。” 庾庆忙歉意道:“是,学生明白了。”说罢伸手将铃铛放在了桌上一角,表示不考完不会再去触碰出动静。 众人这才散去。 直勾勾盯着这边的许沸很无语,一路同行至今,发现就这位士衡兄的破事多,走哪都是事,连殿试都不消停。 当然,他自己也很紧张,担心考的太差惹人生疑,尽管他舅舅说会试过了就没关系。 就坐完毕的考场陷入了肃静,所有人都在等待,大殿一角的计时铜漏水声滴答不停。 几位主考官不时亲自跑到铜漏前去看时辰。 庾庆侧耳倾听,隐听到几位主考官和在场太监的谈话,“时辰快到了,陛下怎么还没来?” 就在这边刚派人去宫内催促时,三名太监急匆匆小跑着来到,为首太监手里捧着一卷纸,呈到了几位主考官跟前,“四位大人,陛下亲笔给出的考题来了,时间到了就直接开考吧。” 几位大学士惊疑,“陛下呢?陛下不来吗?” 那为首太监放低了声音道:“为了今日殿试能精神些,陛下早上多吃了一副丹药,刚才突然鼻血流个不止,正在施以救治,不好再在考生面前露面了。为了不耽误殿试,陛下强撑不适亲笔写下了考题让送来,并让转告几位大人,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这…”四位大学士相视无语,很想说这叫什么事。 然而事已如此,没了办法,只好一同取了考卷观题。 听力优于常人的庾庆已将几人的嘀咕谈话偷听了个明白,不由暗暗庆幸不已,他正紧张的殿前答对没了,真正是如释重负,感觉自己捡了半条小命回来! 皇帝不来,面对一群不能完全做主的人,他心态上有底气了不少。 稍候,一名太监当众展开了皇帝亲拟的考题,题上只有四个字:日月星赋。 李大学士指着考题道:“这便是今日殿试考题,给诸位的答题时间是一个时辰,计时开始!” 众考生盯着考题一看便明白了,这又是一篇赋论。 太监正要举着考题来回多走几趟,欲要让所有考生看清考题,庾庆忽然大声一句,“大人,学生读书太多,视力疲累模糊,看不太清考题,在场的考生中有不少人与学生一样,能否请把考题诵读几遍让我等铭记?” 他这真是硬着头皮来搞,没办法,写在纸上的内容他那位小师叔看不到,他自己大声朗读又不合适,只能是随机应变出此下策。 在场的许沸又忍不住多看了庾庆两眼,发现这位士衡兄果然是事多,他有点怀疑这位士衡兄平常是不是真的读书多,反正他是从未见过他读书,其次是这位士衡兄的眼睛炯炯有神,在古冢荒地看的比谁都清楚,至少比他视力好,这到了京城就不行了,在京期间得有多用功才能短时间内累坏了眼? 几位主考大人相视一眼,对此倒是能理解,确实有不少考生读书过多令视力受损。 不是什么过分要求,几位主考大人商议后让举着考题的太监多做了一件事,举题从考生身边过,顺带尖着嗓子大声道:“日月星赋…日月星赋…日月星赋……” 众考生纷纷埋头执笔,将考题记录在了考纸上。 庾庆耳边传来小师叔的声音,“考题知道了。” 闻听此言,他才执笔记录考题…… 一座幽静小庭院,离皇宫并不远。 独自站立在庭院中的周新元缓缓睁开了双眼,忽侧向挪步慢慢踏下一脚,待他移步走开,脚下已是两只明显的深深脚印,是他留下的方向定位标记。 没办法,为了施展‘千里传音’术法时能定点传音到位,他必须牢记庾庆的精准位置,否则很有可能传错了人,那乐子就大了。 离开庭院,他直奔书房,推门而入,只见明先生正坐在书案后面随手拿了本书看。 周新元直接走到书案旁,拎了一支笔蘸墨,在一张纸上写下了‘日月星赋’四个字,挪到他跟前道:“这就是本次殿试的考题,只给了一个时辰作答,还望先生尽快!” 明先生看了一眼,哼道:“若真是考题,那你们还真是神通广大。” “应该不会有误。”周新元看了看考题,“万众瞩目的殿试考题就这么几个字的吗?这考的什么东西?” 明先生叹了声,“还能有什么,日月星又能赋什么?无非是希望有人把他比作太阳,把臣民们比作星星,然后日月星辰各行其是。”摇了摇头,直接伸手抓笔,蘸墨时稍作思考,然后落笔便是一顿疾书。 第九十八章 无非就是考个状元 钟府,内宅深处,一道倩影在亭台楼阁间徘徊,正是钟家大小姐。 有点六神无主,亭台楼阁间兜兜转转,一颗心已经跟着心心念的人儿去了皇宫大内。 家里人已经告诉她了,吉日已经看好了,一个月后,她就要正式与人家完婚了,而且对方也答应了,这意味着她一个月后就要真正的为人妇了。 “姐!”一道人影突然跳出,一声大喊。 “啊!”钟若辰吓了一跳,捂着胸口,大惊失色模样,见是自己妹妹,顿时气恼,连捶了几拳。 文若未连忙逃远了,逃到了栏杆外面,扭着屁股,对连廊内的姐姐挥舞手中的几张纸,“姐,我可是弄到了好东西哦,你再打我,我可就不给你看了哟。” 钟若辰不好像她一样没羞没臊的翻栏杆,也知道自己追不上,只好作罢,问了声,“手上拿的什么?” 文若未嘿嘿,“爹娘不让我跟去看姐夫殿试,不看就不看,反正我让人去抄来的姐夫的会试答案弄来了。”摇头摆尾晃动着手上东西,“姐,想不想看?” 钟若辰明眸一亮。 这些日子哟,听各种人都在夸自己未来夫君的才华举世无双,她心中的甜蜜无法形容。 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不枉等了这些年,自己命中注定的人竟是如此的优秀,需知人家夸的是‘举世无双’啊! 举世无双,这该是何等的才华。 她也是喜欢文墨的书香女子,其实早就想看看未来夫君拿满分的会元答卷,而且是急切想看。 那种心情是外人无法理解的,是类似‘见字如面’的感觉,又能避免真正见面时的尴尬,想通过文字了解自己未来夫君是什么样的人,才华究竟是如何的举世无双。 但她要端着大家闺秀的范,毕竟还没正式嫁人,不好意思开口去要男人写的东西,尤其是获知自己要嫁给对方。 此时听说妹妹手上有,真正是心头一热,伸手就要,“未未,给我看看。” 在妹妹面前,她倒是不需要太过掩饰什么。 文若未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摇晃着手中东西,得意洋洋道:“给你可以,姐,你总得拿些好处来换吧。” 钟若辰有些心急,“别闹,未未,快给我,不然我生气了。” 文若未立刻将东西背在了身后,“咦,你有求于我竟然还敢威胁我,不给好处是吧,不给就不给你看。” 钟若辰气恼,立刻从连廊转了出来,过去自己拿。 文若未立马把手上东西往嘴上一咬,转身就直接往假山上爬了,也不顾自己穿了裙子。 最后人站在了假山上,得意洋洋看着下面。 钟若辰是淑女,哪能做出穿着裙子爬山的事来,没了脾气,只好屈服道:“你想要什么?” 文若未显然是蓄谋已久,立刻脱口而出道:“让姐夫写首诗给我!” 钟若辰立马扭头就走,她自己都不敢跟那位见面,如何好意思开口要诗。 文若未立马喊道:“不是现在,是将来,你一个月后不就嫁给他了么,待你嫁给他后,你再向姐夫开口,如何?” 若是这样的话,钟若辰止步了,有些犹豫,回头薄嗔道:“我哪知道人家会不会答应。” 文若未:“姐,只要你帮我开口求了,姐夫若是不肯,那我也没话说。” 钟若辰不解,“你要他的诗作甚?” 文若未立马蹲在了假山上居高临下,“姐,你还不知道吧?现在好多人想找姐夫求诗的,每天都有人跑来找爹娘,希望能求到姐夫一首诗。你是不知道啊,有人向爹开价开到了三万两,就为了求一首姐夫的亲笔题诗。 现在外面很多人以能搞到百年难得一遇的满分会元的亲笔诗作为荣,拿出去是能卖高价的,娘已经是笑的合不拢嘴了,说姐夫光卖诗就能随随便便在京城置套大宅院了,但统统被爹给拒绝了。爹说了,殿试为重,不要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干扰姐夫备考。你看我若是能搞到一首姐夫的诗拿出去,那多有面子。” 钟若辰向上伸手,“拿下来。” 文若未眼睛一亮,“姐,你答应了?” “不给算了。”钟若辰扭头就走。 “给给给,你这样说我就当你答应了。”文若未赶紧爬了下来,已把身上弄脏了,跑到姐姐跟前奉上那几张纸。 东西一到手,钟若辰立马转身回到了连廊内,倚坐在扶拦椅子上,理清了几张纸的头绪,拉平了皱皱巴巴,入眼便是那首诗,只看了一遍便心驰神往地反复呢喃着,“朝天阙…一朝入得君王殿,了却生前身后名。一朝…了却生前身后名…朝天阙…”呓语着,竟是痴了一般。 “哦,姐,听说这首诗轰动了整个京城,听说还有不少人在贡院外看的痛哭流涕呢。好多人说,姐夫至此要名动天下了……” 殿试考场内,四位监考的大学士不时偏头看向坐在首位的庾庆。 大多数考生,基本上都已经开始动笔了,不少甚至已经开写了好一阵,而那位贡榜会元却依然坐在那无动于衷,且闭着眼睛静坐,闭目养神似的。 几位大学士都有想过去提醒一下的冲动,想告诉他,这是殿试,一题定胜负,只给你一个时辰,可不是会试能让你考几天,你要考虑时间成本。 其实庾庆内心也急,但是没办法,小师叔还没回应,他只能是干等着,怕在那里干瞪眼不好看,只好摆出闭目养神思考的样子。 他内心里已经想好了,万一出现了意外,小师叔未能及时把答案传过来,那他宁愿交白卷,也不能写一些丢人现眼的东西。理由便是自觉肚子里墨水有限,准备来年再考。 至于满分会元说肚子里墨水有限交白卷会带来什么影响,他已经顾不上了,先强行出局再说…… 皇城附近的幽静宅院内,周新元步履匆匆从书房出来,直接来到院子里,找到了之前留下脚印的地方,双脚复位后,看了看手上近千字的赋文,想到自己要做的事,忍不住一声叹息。 玲珑观之所以隐世,就是因为所修行的功法特殊,说引来企图利用之心都是其次的,重要的是容易犯忌讳,搞不好会引起众怒惹来围剿。所以门规有约束,有些事情是不能干的,否则一旦暴露,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像眼前利用玲珑观功法来作弊参加朝廷的科考,那是绝对不允许的。 然而现在,无论是玲珑观掌门,还是他这个掌门的小师叔,竟然没一个提门规的,明知道违背门规的事情还是双双去做了,好像压根没有门规那回事。 不过话又说回来,现在约束内门弟子的门规就是他和庾庆说的算。 心里默默向故去的师父和师兄抱歉了一声,该做什么还是照样去做,侧耳凝听状,耳轮微微颤动着,再次确认了庾庆的所在位置后,口中开始低声细语,“作答来了,准备记下,从现在开始,我反复诵读,直到殿试结束为止……” 殿内闭目养神的庾庆骤然睁眼,火速出手,一把提了笔,蘸墨后落在纸上疾书打草稿。 监考的几位大学士陆续注意到了他的举动,算算时间,要打草稿,还要再誊抄一遍,真怕他来不及完成答卷。 然而看着看着,发现自己可能是多虑了。 庾庆让他们领教了一把什么叫一气呵成,打草稿都不带停的。 几位大学士凝视观察了一阵后,相视一眼,发现非常之人果然是有非常之处,估摸着之前的深思熟虑大概都化作了此刻的下笔如有神…… 巳时末,宫门内突然响起一阵剧烈鞭响。 围场外的马车里,躲太阳的钟氏夫妇又都跑了出来观望。 现场的人已经不那么拥挤了,凑热闹的人是不愿受罪的,剩下的要么是接人的,要么就是心中有遗憾的,要么就是有为看热闹而看热闹的。 不出众人意料,鞭响后,参加殿试的贡士门考完出来了,领衔的依然是庾庆。 老太监将他们领出了宫门后,便退让到一旁,欠身躬送。 出了禁地范围,一群贡士不管考的怎样,皆是如释重负。 许沸和詹沐春都想凑到庾庆跟前打招呼,然而庾庆是一刻都不想留,懒得跟众人寒暄,大步离去。 见他过来,钟家的人立刻在围场外挥手,表示在这边。 庾庆人刚走到围场边,场外忽有人高声大喊,“会元郎可曾婚配,某家略有薄产,女儿正值妙龄,人且好看,愿许配给会元郎!” 此声引来一片哄笑,也顿惹起文简慧满脸的敌意,待准女婿一到,立刻赶着让庾庆上车,不愿让庾庆在外面多露面。 车内坐下后,文简慧关切道:“士衡,殿试一定很累吧?” 庾庆:“还好。” 钟粟则问:“自我感觉考的如何?” 庾庆也不知道考的如何,反正他这次是认真看了下明先生的答案,好吧,还是觉得自己能看懂,反正照着抄了,此时唯有一声叹息,“无所谓了,无非就是考个状元!” 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是比考出个满分会元更糟糕的了。 他说的是有感而发的真心话,文简慧却是听的噗嗤掩嘴一笑,发现有实力的人说话都不一样,考个状元都是无非的事情,搞的还看不上状元似的,这种话怕也就是自家女婿有本事说了,换个人就成了口出狂言。 钟粟亦莞尔捋须。 第九十九章 弱苗而已 总之在夫妇二人看来,庾庆这话就是拿状元没问题的意思。 有如此佳婿,纵有某些方面的压力,也值了。 殿试的事不提,文简慧忽道:“士衡呐,我也颇喜欢诗词,你改天能不能抽空写上几首送我?” 最近与她常来往的贵妇人们,也是接二连三的登门,想当面向会元郎求诗,顺便看看满分的会元郎长什么样来着,奈何钟粟恼怒,殿试前绝不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打扰庾庆,那些贵妇人只好把求诗的事拜托在了文简慧身上。 钟粟一听就知道自己夫人安的什么心,脸颊一绷,有时候真不知道这女人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人家刚出考场,哪怕要提这个也要容人喘口气吧?当着准女婿的面吵起来又不合适,下意识也看庾庆反应。 庾庆自然是很无语,之前有个死太监求诗,他都不知道如何交差了,这里又冒出个要几首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他也好说话,皮笑肉不笑地给了一句,“好。” 文简慧自然是喜笑颜开。 不过几人很快发现,乘坐的马车驶出返回时竟迟迟难有行动,拨开帘子往外一看,才发现外面竟有人故意堵了路。 “会元郎出来。” “会元郎露面给我等瞧瞧。” “对,不让我等一睹会元郎风采,便不让会元郎过去。” “出来。” “出来。” 到最后,喊出来的呼声竟在现场响成一片,把文简慧脸色都吓白了,何曾见过这声势。 钟粟沉着一张脸。 庾庆靠在车厢上,面无表情的看着车棚顶上的花纹,不管外面什么动静,无所谓了。 好在朝廷人马就在附近,闻如此声势不敢让庾庆出事,一堆人马火速持刀枪过来,驱离了堵路的人,为钟府马车开路护送,可谓虚惊一场。 这场面倒是令其他参加殿试的贡士们羡慕不已,倒希望刚才被围堵的是自己。 殿试过后,宫外人群渐渐散去,众考生们都在期待明天的金榜排名。 按惯例,殿试的考卷今天就要出结果,明天就要张贴金榜。 不比上万人参加的会试,这才两百来人参考,又仅有一道考题,当天出结果不难…… “老爷。” “夫人。” “姑爷。” 这是庾庆回到钟府后一路听到的称呼。 府内临分开之际,钟粟再次邀请道:“如今会试、殿试都顺利过去了,你总算可以松口气了,中午一家人一起摆一桌庆贺一下吧。” 文简慧也很热情,“是啊是啊,士衡,值得一家人一起庆贺一下。” 这边是有心撮合小两口见一下的。 这已经不知是钟家第几次邀请了,庾庆自己都快拒绝到没词了,干脆搬出了大道理,“叔父、婶婶,男未婚,女未嫁,暂时还是不见的好。” 他这么一说,夫妇二人顿有些尴尬,搞的他们不知礼数似的,只能是作罢。 告辞而去的庾庆心里唏嘘长叹,不和阿士衡的未婚妻见面,是为了避嫌,其它的事情他交代不过去了,这件事情上他自认还是能给阿士衡一个交代的。 驻足目送的钟粟道:“看来是我们想多了。” 之前屡次邀请不到,这边又不是木头,隐隐感觉庾庆似乎是在故意回避他们的女儿,如今才知是这个原因。 文简慧亦点头,“这读书人的礼数方面就是讲究。” 钟粟当即回头警告,“既知人家在意这方面的礼数,你就要把你女儿看好了,出嫁前就在自己院子里呆着,尽量避免和别的男人见面,别被疯婆子似的老二给拉着乱跑,免得让人看轻了。”说到小女儿,他自己都头疼,真不知哪个门当户对的正经人家敢娶。 “还用你来说?两个女儿不都是我在管……”文简慧一通埋怨。 东院,庾庆一回来,正在亭子里擦拭石台、石桌的虫儿立刻放下活跑来,“公子回来了,公子累吗?” “累,心累,远不如杀两个人轻松自在!”庾庆自嘲了一声。 虫儿当他开玩笑。 庾庆走到屋檐下,直接坐在了台阶上,手往肩膀上指了指。 虫儿立刻爬到他后面更高的台阶上坐下,衣服上用力蹭了下双手,才放在庾庆肩膀上帮他按摩揉捏了起来。 小师叔说什么让他不要欺负虫儿,还消了奴籍扯出什么师弟来拉平辈关系,庾庆不吃这套,掌门就是掌门。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决定不惯虫儿这毛病,不能让虫儿养成倚仗小师叔无视他这个掌门的情形出现,遂给虫儿增加了一些干活事项。 于是平常只打扫卫生的虫儿,如今又要兼顾给庾庆捏捏手脚、按按肩膀之类的。 这些活,虫儿以前跟着许沸时,许沸都不带这么当牛来使唤的,总之庾庆现在能自己不动的就不动,怎么使唤虫儿能让自己觉得舒服就怎么使唤。 可反观虫儿,反倒活过来了,之前的哀哀戚戚或局促不安反倒没了,和庾庆的关系又变亲近了,一天天的渐渐变得开心的很,好像活干的越多越高兴似的。 捏着肩膀的虫儿关心了一句,“公子,殿试考的怎样?” 庾庆哼了声,“考的怎样你心里还没数吗?会试我怎么考上的你又不是不清楚,就一点抄的本事罢了。” 虫儿摇头,“话不是这样说的,我听许公子说了,就算公开考题也未必有人能考出满分,所以公子的才华显而易见。” 庾庆扬起一只胳膊往后捞,摸上了虫儿的脸,捏住了虫儿的鼻子用力摇晃,“脑子呢?都说了抄的,有才华也是别人的。” 鼻子不能通气的虫儿闷声道;“是公子低调而已。” “唉!”庾庆服了他,撒手放过。 正这时,李管家从门外现身,大步走了过来,虫儿见状赶紧起身规规矩矩欠身行礼。 庾庆也站了起来拱了拱手。 李管家过来也没别的事,同样是问一下考的怎么样了,辛不辛苦,有没有什么需求之类。 见没事,他又离开东院直接去了内宅找到了钟粟。 请了钟员外到一旁后,李管家低声细语道:“员外,按惯例,殿试成绩今晚就会出来,咱们在宫里也有些关系,要不要让帮忙关注一下?” 在京城挣下这么大的家业,钟家在宫里或多或少都认识一些人,尤其是一些负责采买的太监。 钟员外想了想,摇头道:“没那个节外生枝的必要,你以为我们不去联系,里面的人就不会联系我们了?算不上泄密的事,没什么风险又能得好处,那些太监跑的比谁都快。你放心吧,士衡的排名结果一出来,会有人主动来讨赏的,你准备好赏银就行了。” 李管家想想也是,哈哈笑道:“员外言之有理,那好,今天我就守着等消息,消息一到立马通知员外。” 心情都还不错,入了贡榜的,基本上就已经是立于了不败之地,无非是金榜上的排名高低而已,凭钟府准女婿的成绩应该是再差也差不到哪去的…… 月色如水,巍巍宫城。 太平殿,锦国皇帝处理政务的场所,入夜后便灯火通明,气氛异于寻常。 殿试文章和考生名册皆在,今科三甲排名便决断于此。 殿内时而安静,时而传来君王和臣子们的议论声音,还有卷子的糊名被打开的报名声,有“阿士衡”的名字报出。 一阵赞誉声歇后,守在殿外侧耳倾听的一名小黄门捂了捂肚子,到旁找了同班告假,说是肚子痛憋不住了,先行离开了。避开注意后,小黄门左右看了看,快步往后宫方向去了…… 都城夜幕下,哪里火光最亮,哪里便最繁华。 闹中取静的梅府,几树暗香掩映的书房内,一身便装的工部尚书梅桑海伏案批写一些东西。 管家孔慎匆匆进入了书房,直接对书房内随时伺候的侍女挥手示意了一下,侍女立刻静悄悄退下了。 孔慎走到书桌旁弯了弯腰,禀报道:“老爷,宫里传了话出来,三甲名单虽还在商定中,但那个‘阿士衡’已经率先有了结果,正是本科的新科状元。陛下看过优选出的考卷后,阿士衡的答题入了圣眼,被陛下金口钦点。据说会试之后,陛下对此子就颇为欣赏,甚至殿试时还准备与之殿前答对。” 梅桑海手中笔势一僵,皱眉嘀咕,“会试头名,殿试再夺魁,阿节璋倒是调教出了个好儿子。”手中笔慢慢搁在了笔架上,后背靠在了椅子上,整个人盯着灯盏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目中神色晦明不定。 稍候忽出声断定,“有人在蒙蔽圣听!” 孔慎忙问:“怎讲?” 梅桑海:“若无人故意遮掩阿士衡的出身,陛下就算不黜落,也不可能喜欢。若无人蒙蔽,以陛下的耳目聪明,不可能至今都不知道他是阿节璋的儿子。” 孔慎一惊,“没错,有人在背后发力相助!” “相助又如何?弱苗而已。”梅桑海淡淡一句,似已有定意,波澜不惊道:“阿士衡是阿节璋的儿子,阿节璋因被陛下罢官逐出,导致一家人遭遇横祸,满门血仇,焉能轻易忘却?若反倒对陛下感恩戴德,真心或假意?若是假意,又是何居心?你去安排一下,让陛下身边的长伴提醒一下陛下,就这样提醒。” 第一百章 探花 孔慎稍加琢磨,了然点头,眉头舒展之余,又有些迟疑,“若知阿节璋当年离京遭遇血洗,陛下怕是第一个就会怀疑老爷您。” 梅桑海:“阿节璋的儿子进京了,既然留了活口,你觉得还瞒得住吗?对陛下来说,这些陈年往事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的立场!也许陛下更喜欢我有点把柄被他捏着。” 孔慎恍然大悟,但还是提醒道:“老爷,已经定了状元,陛下怕是不好出尔反尔。” 梅桑海:“考生数以百计,三甲排名的论定没那么快,还没有用玺印便还在商榷中,来得及。” 孔慎再次提醒:“老爷,糊名之下能被点为状元,文章必然出彩,回头公开考卷时,陛下焉能不虑悠悠众口?” 梅桑海:“多虑了,决策在于中枢。你以为朝廷框一堆舞文弄墨的是干什么的,再好的东西也能鸡蛋里挑骨头,会有众望之辈出来批判的,陛下说谁是状元,谁自然就是状元。这都是小事,不用担心,速去办吧。” “好。”孔慎遵命告退。 …… 花好月圆,是钟家四口人此时的心情。 一家四口于内宅赏月,所谈论的话题依然是围绕‘阿士衡’,继而不可避免的便是与钟若辰的婚事。 说到将来成亲了是要住这里,还是要另买宅院住出去,要多少陪嫁,需要多少下人伺候之类的,做长辈的都在问女儿这个当事人的意见。 钟若辰哪有什么意见,从头到尾都是羞答答的,问到什么都是一句‘全凭爹娘做主’。 父母对男方满意,她对男方也极为满意,也确实没了什么多求的,惟待嫁而已。 唯独文若未叽叽喳喳在旁插嘴,一个指头能劈成两根似的,左指右指的插嘴,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存在似的,像只大晚上还不睡觉的麻雀。 一家人正和美之际,李管家出现在月门外唤了声,“员外。” 钟粟当即起身过去,到了门外后问:“什么事?” 李管家一脸笑,低声道:“恭喜员外,不出员外所料,以公子的实力,果真有人来报喜,金榜排名未出意外,陛下金口钦点了公子为新科状元,只待明日金榜示众了!” “好!”钟粟轻轻击掌一声,笑的合不拢嘴,“这小子不负众望,终究还是一举夺魁摘下了头名状元!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我这半个儿胜却人家无数个儿,可慰我钟粟无子之憾!”想到各种荣耀不断加持带来的好处,笑的越发开心。 双方言罢分开,钟粟回到一家人当中重新坐下,已有些心不在焉。 家里三个女人自然是看出来了,文简慧踢了一下丈夫的脚,问:“少见你如此失态,傻乐什么呢?” 有些事情钟粟本不会提前泄露,但这事确实值得高兴,加之没外人,心情大好之下低声说道:“有些事你们知道就好,万不可事先对外声张。刚听到消息,阿士衡的殿试成绩出来了。” 三女的眼神瞬间同时发亮,看钟粟神情就知道成绩不简单了。 文简慧竟比自己二女儿还着急,抢在了前面急问:“考的如何?” 钟粟立刻对她竖指唇边,示意噤声,“嚷什么?这虽不是什么秘密,但毕竟是宫中往外走漏消息,事情可大可小,你是不是嫌日子过的太自在了?” 文简慧忙拍了拍自己的嘴表示歉意,继而又低声问:“考的如何?” 钟粟看了看三个女人期待的眼神,一根食指往天上指了指,低声道:“陛下金口钦点,新科状元!” “哎呀!”文简慧当即双手捂住了嘴,笑成了一朵花,那心情,美了美了,真的感觉完美了。 钟若辰与有荣焉,情难自禁的羞喜满脸,且有无尽遐思,目光下意识看向了东院方向,不知那位是不是在与自己共享这一轮明月,她已是不知多少次的憧憬与那良人花前月下携手的那一天。 稍一脸凝滞的文若未却是突然爆发,张开双臂跳了起来惊叫,“哇!” 不但声音叫的大,还是连跳不止的那种,连连挥臂以宣泄自己心中的兴奋。 钟若辰赶紧拉她,未能拉住。 于是文简慧及时出手了,一把操起团扇,冲过去揪住了文若未的耳朵,手中团扇一顿劈头盖脸的痛扁,边打边低声骂,“说了小声,你生怕别人听不到是不是?你想把好事变成坏事是不是?一天到晚吃了耗子药似的……” 文若未不敢还手,被打的只有连连“哎哟”求饶的份。 瞬间的工夫,文若未的邪性和狂野便被母亲给镇压了下去,像只缩回去舔伤口的野狗,缩回了椅子上一脸幽怨,感觉一家人当中自己永远属于最倒霉的那个。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手捏额头的钟粟确实感觉头疼。 然而不需要多久,文若未就好了伤疤忘了痛。 是夜,她不肯回自己房间睡,钻进了姐姐房间,非要跟姐姐睡一块。 榻上翻来覆去不说,还时而搂着姐姐像只叫春的猫似的,“啊,状元,状元,状元呐,我姐姐要嫁的是状元。赶紧让我多搂搂,以后这样搂着你的可就是状元了。” “死丫头,再不闭嘴就滚出去!”被说的羞臊难耐的钟若辰狠狠掐了妹妹一把。 …… 天还没亮,梅府的梅尚书就起来了,要上早朝。 待其洗漱完毕,管家孔慎又屏退了下人,亲自上手帮梅桑海穿戴官袍。 借着这个机会,孔慎禀报道:“老爷,殿试三甲名单出来了,一甲三人,二甲五十七人,三甲一百五十七人,阿士衡未出一甲,陛下态度反复后将其贬成了第三名。” 张开双臂任由其整理衣服的梅桑海默了默,叹道:“看来是满分会元的影响太大,陛下想压也压不下去,连一甲都踢不出去,只能是按了个一甲最后一名。” 孔慎:“是啊!老爷猜的一点没错。陛下态度起了反复后,一开始是要将阿士衡踢到三甲去的,一群参与金榜拟定的朝臣们不干了,愣是要陛下给出个合理的解释,甚至直接在御书房和陛下吵了起来。 有人当面硬顶,说阿士衡满分会元的实力明摆在这,陛下这样做,金榜公布后让锦国上下如何理解,问陛下能不能堵得住悠悠众口,今后朝廷取仕还有何公正可言。 还有人说陛下纵容司南府作乱,导致列州赶考士子途中因故死伤众多,朝廷刚给了列州五个贡榜名额,回头就摘掉了人家一个状元来换,莫非当列州都是死人、当列州士子好欺不敢怒?” 梅桑海闻言冷笑,“看来要保阿士衡的人还不少!” 孔慎:“这事某种程度上是陛下理亏,是陛下在出尔反尔,但陛下那人老爷是清楚的,既然决定了要干,顶着压力也不会轻易让步,总之死活没有再让阿士衡做状元。不过多少也做了让步,确实也没办法不让步,事情闹大了的话只怕压力会更大,所以还是将阿士衡保留在了一甲之内。 另就是列州一个叫詹沐春的贡士沾了阿士衡这次事件的光,据说这个詹沐春本是列州的解元郎,这次会试和殿试的成绩在列州一干考生中都仅排在阿士衡的后面,此番殿试的总排名本是拟定了排第七的,就因为陛下想堵列州那边的口,竟然直接将其从二甲擢升成了一甲头名状元!” 穿戴好的梅桑海抖了抖双袖,“能逼得陛下让步是好事吗?好戏才刚开始,我倒要看看阿节璋的儿子如何在这京城站稳脚。”说罢宽了宽领子大步而去。 大上午的,整个钟府都沉浸在了别样的气氛中。 这次,钟粟和长女在内宅正厅静坐安等,文简慧和次女在屋檐下走来走去。 “半上午都过去了,看榜的怎么还没音讯?”来来回回的文简慧不时唠叨两句。 但凡院子外面有个人走过,文若未都会伸着脑袋看一看。 左等右等,李管家的身影终于从院门口出现了。 文若未立马冲了过去,在李管家左右绕来绕去,问不停:“怎么样,怎么样,考的怎么样?” 李管家摁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待他走到屋檐下,钟粟和长女也出来了。 钟粟看出了李管家的脸色不对,问:“怎么了,莫非出了什么意外?” 李管家牵强笑道:“金榜出来了,公子考的还不错,名列一甲第三的探花!我又亲自跑去核实了一下,不会有错。” 钟粟错愕,“第三?” 文简慧:“探花?” 文若未惊呼,“不是头名状元么?” 钟若辰亦是一脸的大感意外。 钟粟迟疑,“那昨晚…” 李管家苦笑,“我刚才去核实时,特意去找昨晚报喜的人质问了一下是怎么回事,他说一开始是没错的,但是后来不知怎么回事,陛下又改变了主意,对方说还是头回遇上这样的事。” 钟粟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叹出一声,盯着李管家道:“怕还是受了他父亲的影响。” 李管家点头,“我想也是。” 一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不高兴。 其实考的还是非常不错的,可本来是第一名的状元,突然变成了第三名的探花。 多少有些失落,只因与开始的期待有了落差。 第一零一章 阴风 钟粟惆怅道:“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 李管家默默点头。 其他人不懂,他们两个心里明白,名次高一点底一点并不是很重要,就怕皇帝还记得当年的事,怕会影响阿士衡的前途。 旁听的钟若辰又不傻,大概懂了怎么回事,听出了未婚夫的状元是因上辈人的恩怨给搞丢了,她不由再次看向东院方向,内心开始担忧起来,不知未婚夫知情后能不能受得了这个打击…… 没多久,朝廷报喜的人也来了。 新姑爷考上了一甲的探花,钟府家仆们高兴的不行,欢呼雀跃,估摸着钟府又要给大家发喜钱了,当家的人却笑的有点牵强。 若一开始未做那指望,能考入一甲肯定还是高兴的。 “一甲第三?” 庾庆讶异,接到告帖后还特意翻开看了下,没错,于是他自己反倒有些意外了,他以为又要考状元来着,没想到这次反倒考了个第三。 他倒没什么不高兴的,就是感觉那位明先生的发挥有些不正常,一会儿能连考四个满分,一会儿又只能考个第三。 他多希望这次的第三是在会试的时候,没那么大的影响力他跑人也方便些。 报喜衙役道:“恭喜探花郎,还请探花郎遵告帖上的时间,明日进宫见驾。” 还要进宫…庾庆内心很无奈,挥了挥手道:“行了,知道了。” 于是报喜衙役们告辞,钟粟挥手示意了一下,李管家立刻上前给衙役们发喜钱。 待没了外人,一声叹息的钟粟告知了庾庆实情,“这金榜名次让你受委屈了。” “委屈?”庾庆不解,又翻看了一下告帖上的名次,指着说道:“是我读书少吗?能考入一甲不是顶好的成绩吗?” 厅内众人皆无语错愕,不知他何出此言,这里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谁敢说你读书少? 钟粟摇头,“其实昨晚我们就收到了消息,你本来是一甲头名的状元,是陛下亲口钦点的,后来陛下又反悔了。也就是说,你本该是状元的,大概是…受了你父亲的影响。” 李管家、文简慧、杜肥皆一脸遗憾模样。 庾庆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如此,也终于明白是自己误会了明先生,明先生的发挥还是挺稳定的,忙摆手道:“不委屈,不委屈,第三名挺好的,真的挺好,你们不觉得‘探花’比什么‘状元’、‘榜眼’都好听吗?” 他就怕锦上添花、烈火烹油,能降降温真的是挺好的。 他不但不觉得委屈,反而觉得挺高兴的,既然是皇帝看自己不顺眼,那自己辞官走人还不得顺顺当当的。 几人见他是真的无所谓,根本不计较这得失,顿感钦佩,发现不愧是老大人调教出来的。 稍作交谈,心情略好的庾庆又回了东院。 他一到,虫儿便给了他一封信,不是他的信,是有人寄给虫儿的信。 信上内容只有两个字:铃铛。 庾庆一看便知是谁的来信,使唤虫儿去泡茶,自己回了书房,又摸出了小铃铛摇响。 很快,耳边传来了小师叔的声音:“让虫儿出来,有马车在正街路口等她,让她跟我一起先走。” 庾庆怔了一下,忙对着虚空问道:“你现在就走吗?” 小师叔的声音,“前天我就要走了,为了你的事拖到现在,如今金榜排名也出来了,接下来授官、辞官之类的有没有我不重要了。你中会元的事想必很快就会传到梁陶那边,躲在玲珑观的阿士衡听闻后会如何反应?还有你那三位师兄,见阿士衡明明就在身边,又会是何反应?你暂时脱不了身,那我就必须先赶回去处置好,以免节外生枝。 至于你,辞官后暂不要回玲珑观,先在外面溜达一段时间,造成流浪天涯的假象,今后‘阿士衡’不再出现在九坡村就正常了。你辞官后独行比较方便,带着虫儿是累赘,我先带她走,先助她打好修行入门的根基。” 庾庆:“师叔,你还真要对他传功授法啊?” 小师叔的声音,“有些事你以后自然会明白。什么都不要告诉她,只管让她来正街路口就行。” 庾庆:“好吧。” 两人结束通话后,庾庆遵嘱咐找到虫儿,让他去正街路口找一辆马车取东西。 虫儿问找什么人,取什么东西。 庾庆一概不说,只说到了便知。 虫儿痛快应下,小跑着去了。 出了钟府大门后亦是一路欢快,带着轻松愉悦的心情跑到了正街路口,果然见到有一辆马车停着。 正犹豫靠近时,一柄纸扇拨开了窗帘,露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容,周新元在内向他招手。 虫儿一愣,赶紧爬上了马车,钻入车内怯生生一句,“师父。” 还不太熟悉,还有陌生导致的距离感。 周新元折扇指了指座位,示意他坐下后,折扇哒哒敲击了一下车厢。 马车立刻驶动。 局促不安的虫儿等了一阵后,也不知道这是要去哪拿东西,又不敢多话。 等了许久,直到城门临检,发现出了城后,虫儿才忍不住问了一句,“师父,我们这是去哪?” 周新元意味深长地笑道:“去你想去的地方。” …… “这个詹沐春怎么就成了头名状元?” “看他赋论,水准似比阿士衡的稍逊一筹啊!” “是啊,满分的会元,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他这篇殿试的赋论水准不低,确有盖过众人之姿,怎只会是一甲第三?”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听说阿士衡的父亲是前虞部郎中阿节璋。” “考不上状元和他父亲是谁有什么关系?” “犯官懂不懂?阿节璋当年是被陛下给罢了官逐出京城的。” “这和犯官背景有什么关系,詹沐春的水准也不低,是列州乡试的解元郎,本就考的比阿士衡的好。” “本就比阿士衡好?会试四题明摆着的,你再让詹沐春做一遍,看他能否做出一题满分来!” 殿试公示卷旁,一大群围着观望的人叽叽喳喳…… 湖畔草场,御史中丞裴青城在人引领下进了一座亭内暂歇。 下人奉茶,裴青城四处看了看,问道:“玄国公何在?” 下人指向草场坡地方向,还没出声,便见一只通体毛色泛紫的巨狼从坡地后面跳跃而出,如健牛般大的狼躯上骑着一名光膀子的老汉,揪着狼毛贴身骑乘,不管巨狼怎么翻腾跳跃,老汉都骑的稳稳当当。 这老汉正是玄国公应小棠,名字听着是有些小家子气,且有些女人味,原却是锦国军方的头号人物,如今虽不掌兵权,但影响力犹在。 兴许是见到客人来了,巨狼忽转向,朝着这边疾驰而来,眼看要冲击到亭子,一条人影跳下,巨狼呼一声从亭子上方越过。 稳稳落地的应小棠一脸的络腮胡须和头发都有点发红,像是被染过一样,大步走入亭内。 肃立在旁的一名玄级大箭师面无表情,两边面颊上各有一道难看的疤痕,他奉上衣袍,应小棠顺手一把扯过,抖开往身上一披,双臂穿出袖子,腰带一系就行了。 “下官见过国公。”裴青城恭敬行礼。 应小棠也不坐,伸手拿了茶水咕嘟猛灌了两口,才挥手示意不用多礼,继而问道:“听说那个阿士衡要去你手下?” 裴青城:“是。暂时是这样定的,不知后面会不会出什么变故,毕竟连定下的状元都能更改。” 应小棠:“我听说京城冒出了一股阴风,且席卷的很快,说状元不配做状元,还把阿士衡的老底给揭了出来,为阿士衡鸣冤,有这回事吧?” 裴青城颔首,“我也听说了。” 亭外巨狼的大脑袋往里伸,獠牙后面的鲜红舌头往应小棠身上舔了一下,应小棠随手抓了桌上的一只羊腿挥臂抛了出去,将巨狼引开后,继续道:“哪是在为阿士衡鸣冤,分明是在指责陛下取仕不公,分明是要让陛下厌了他。一个小娃娃才刚进京,便有人针对他造势,下这么黑的手,欲陷他于逆境难翻,也不知是哪冒出的邪气,竟如此迫不及待。” 裴青城:“情形是有些不对,希望陛下能明辨。” 应小棠:“我不管他明辨不明辨,人到了你的手下,你要把人给护好了,若这小子一进京就栽了,别说对不起他老子,有这前车之鉴,以后可就没人敢站着说话了!” 裴青城略欠身,“下官明白,国公放心。国公若无其他吩咐,下官就先告退了。” 应小棠:“不留下吃个饭。” 裴青城苦笑,“还是不了,下官告退。”说罢就这样离开了。 客人走了,应小棠也坐下了慢慢喝茶,“阿节璋调教出了一个好儿子啊,四科满分的会元,若是折在了小人手里未免可惜,你派几个好手去做暗卫,以防万一,若真有人行不轨,可先杀后报!” 肃立的玄级大箭师面无表情,背对亭内问道:“若是司南府的人出手呢?” 应小棠吹着茶汤叶子,“杀无赦!那婆娘若有意见,自会来找我理论,用不着你来担心。” 第一零二章 授官 二进宫。 天色才微微亮,一群金榜题名的进士便早早来到了宫门外集合,庾庆自然也在其中。 其他进士都纷纷打量庾庆,或近前与之寒暄。 事到如今,庾庆也不躲避了,蒙脸的事情也不会干了,已经在人前眼熟到了这个地步,没必要了。 他如今的态度是不主动,不回避,也不会热情。 他这不冷不热的态度让人难以亲近,身边也就渐渐冷清了。 人气最高的还是新科状元詹沐春,可詹沐春明显在不时往庾庆这里看,而和詹沐春比较熟的许沸则一直混在詹沐春的身边,也是不时悄悄往庾庆这边看。 好不容易把大家都给应付了一下,詹沐春主动到了庾庆这边拱手打招呼,“士衡兄。” 他面对庾庆的神色是很复杂的,获悉自己考了状元后,自己都有点难以置信,因为会试的时候看过排名在前的答卷,发现确实是高手如云,结果殿试后的金榜上自己突然盖过了所有人,连阿士衡都只是考了第三名,他越发感到意外。 会试有四道考题,如果说部分考题考了满分还能说有运气成分,四道考题都能考满分,那就是绝对的实力了,自己能考的比阿士衡还好,连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为此,他昨天忍不住又以状元之躯亲自跑去看过了公示的答卷,看过后平心而论,他不知道其他人的解读是怎么回事,站在他自己的欣赏角度来看,并不认为阿士衡的发挥失常了,自我认为阿士衡的那篇赋文是超过他的,也依然是一气呵成的高水准,仅凭这一点其造诣就不是自己能比的。 他不知道殿试判卷的标准是什么,而自己的家世背景又不可能左右这次的殿试结果。 但听说了一些传闻,如果不印证,将会成为永远都解不开的心结。 “哎哟,听说考上状元了,恭喜恭喜。”庾庆拱手道喜,继而又对他身边的许沸道:“许兄,这次考的怎么样?” 许沸干笑一声,摇头道:“比不得你们,这次没那么好的运气,倒数第一,做了垫底的。” 庾庆听后嘿嘿一乐,心想,倒数第一就对了,总不能还能事先搞到考题吧。 詹沐春一直在观察庾庆的神色,发现人家心态自然的很,并未有他想的什么,但他却是不吐不快,忍不住问道:“士衡兄,听说令尊是朝廷的前虞部郎中,可有此事?” 庾庆默了默,知道有些事情会试之后就瞒不了了,点头道:“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 许沸眼睛眨了又眨,反正他舅舅的态度是突然间变了,说阿士衡背后的势力不小,让他面对阿士衡时既不要得罪,也不要走的太近。 如今的庾庆在他眼里就像是个谜一样,身上不断有令人匪夷所思的东西涌现出来。 他现在最后悔的是把虫儿给送了,再也找不到那么称心如意的下人了。 詹沐春苦笑,“还真是这样,难道传言是真的,状元本来是士衡兄你的?” “怎么可能,詹兄想多了。”庾庆拍了拍他肩膀,那是真心感慨道:“功名于我如浮云,我对这场功名来说只是一个过客,沾花惹草的捡个‘探花郎’玩玩就够了。至于做官什么的,还得是詹兄你这样的人来,只要詹兄能做个好官,这‘状元’便拿得问心无愧。” 詹沐春和许沸有点没听懂什么意思,什么叫浮云,什么叫过客,难道十年寒窗求的不就是这个嘛? 正这时,一侧突然传来一声喝彩,“好一个‘只要能做个好官,状元便拿得问心无愧’,说的好!” 三人回头看去,只见一侧走来一人,竟是个身穿紫袍的,再看官袍上绣的散花,赫然是一个三品大员。 三人赶紧拱手行礼,附近的其他进士也赶紧跟着行礼。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御史中丞裴青城,他盯着庾庆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你就是阿士衡?” 庾庆忍不住抬眼与其对视了一下,“学生正是。” “不错不错。”裴青城夸了一声,也拍了拍他肩膀,就此笑着过去了,跟随的两名身穿深绯色官袍的官员也认真打量了一下庾庆。 庾庆等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是夸庾庆人好,还是夸他说的话好。 反正看那三位官员直奔宫门的样子,显然也是去上朝的,等到现在他们已经看到了不少的上朝官员,有些还是直接坐马车进宫的。 许沸左右看了看,朝正在这里陪着大家的一名小太监走过去问了声,“公公,不知刚才过去的那位三品大员是什么人?” 小太监哟了声,“那是御史中丞裴大人,连咱们宫里人见了他都怕,今后你们见到可要小心点。” 许沸谢过,回来对庾庆和詹沐春转告了一下,詹沐春为之咂舌,“原来是言官之首。” 庾庆疑惑,问:“看官袍不是才三品吗?很厉害吗?” 詹沐春和许沸竟无言以对,有点不知这家伙的一甲是怎么考上来的。 最终还是许沸习惯了他的不靠谱,小声解释了句,“御史台的老大,你说呢?” 这时,宫里面又出来了一名小太监,这次是来催新科进士们排队的。 庾庆本以为自己这次终于不用站最前面了,谁知这次压根不搞什么单个突出的,一甲的三个一起站最前面,詹沐春站中间,考第二的榜眼和他这个探花各站左右,说到底还是站在了前面。 排好队后,一队人就老老实实站那等着。 等了好久,等到太阳升起了,宫门内才又出来个老太监,庾庆一眼便认出了就是上回摸他手的那个。 只是这回那老太监像是不认识了他一般,目光从他脸上一扫而过。 还是跟上回一样,是来带队的,只是没了上回的礼仪,老太监招呼上一群人按照排好的队伍跟他走。 一行入宫直达朝堂外时,一百多名同进士留在了殿外玉阶下,朝堂上也站不下这么多人,一甲和二甲的共六十人做了代表进殿。 六十人分三列跨进朝堂大殿的那一刻,大多人的心情是激动的。 有些人也很明白,这也许是自己这一生中唯一一次进入朝堂的机会。 朝堂左右,百官林立,庾庆能感觉到许多官员的目光在盯着自己打量,包括之前看到的那位御史中丞。 目光向上一瞟,发现高坐在上身穿龙袍的一个老头也在盯着自己,老头面色红润,须发皆白,不怒自威中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冷漠。 一上一下的目光碰了一下,庾庆顿感心虚,赶紧老老实实低头行进。 走到指定的位置,老太监示意了停下后,唱道:“新科进士们,还不快快拜见陛下。” 于是一群人一起拱手躬身道:“参见陛下!” 皇帝陛下抬手示意道:“平身。” 声音清冷。 站直的一群进士也都是看了他一眼后便不敢直视了。 “从你们踏进这座大殿开始,便只是个开始,一个新的开始。希望你们将来都能像堂上左右罗列的百官一样,成为寡人的肱股之臣,成为锦国的有用之仕!” 皇帝陛下说到这便挥手示意了下。 领路的老太监愣了一下,没想到陛下就说了这么两句话,与往届差别很大的样子,感觉陛下今天对这届进士似乎不愿多说什么,他当即喊道:“众进士还不快谢恩?” 于是一群进士又齐声道:“谢陛下隆恩。” 皇帝身侧站立的老太监拨手示意,侧殿立刻出来了三名端着托盘的太监,托盘里是三套官服,中间的一套深青色,左右两套浅青色。 高站的老太监唱道:“新科状元詹沐春,蒙陛下天恩,授从八品,补京县主簿缺!” 詹沐春当即上前一步,躬身行礼,“谢陛下隆恩!” 中间端着托盘的太监立刻走了过去将东西奉上,詹沐春双手端了退回。 高站的老太监唱道:“新科榜眼殷吉真,新科探花阿士衡,蒙陛下天恩,授正九品,补御史台校书郎缺!” 阿士衡和另一位立刻上前一步,同样的行礼拜谢,“谢陛下隆恩!” 两名太监过来奉上了托盘,两人接了又退回。 高站的老太监唱道:“新科二甲五十七名进士,蒙陛下天恩,授从九品,交六部点缺!” 庾庆三人身后五十七人立刻齐声道:“谢陛下隆恩!” 他们没有在大殿上授予官服的那套仪式,由一甲三人代表做了做样子,甚至连具体官职都未定下,还要等六部来具体分配。 高站的太监突然大声唱道:“新科三甲一百五十七名同进士,蒙陛下天恩,授从九品,交六部候用!” 殿外很快传来一片呼声,“谢陛下隆恩!” 知情的都知道,这些同进士和那些进士虽然都授了从九品的衔,虽然都是交给了六部,但是‘点缺’和‘候用’的差别就大了去了,‘点缺’是一定会安排,‘候用’就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了,怕是要各凭本事了。 随后高站在上的老太监看了下皇帝陛下的态度,旋即高声道:“退朝!” 两边朝臣立刻齐声道:“恭送陛下!” 一群站在中间的新人纷纷躬身。 皇帝就此退场离去,临别前又扫了眼庾庆。 之后就是百官退场,等到百官都出去了,领路的老太监才招呼上一群新人退下。 第一零三章 游街 出了宫,再与外面一群同进士会面,所有在场进士皆免不了以羡艳的目光看着三个端着官服的人。 尤其是詹沐春,更是一步走完了许多人要用许多年才能走完的路。 在场的同科,基本上也只有詹沐春一人被授予了实缺。 新科进士入职,基本上都有一个学习再到历练的过程,詹沐春则是蒙受天恩直接一步迈入了历练的阶段,一县主簿,还是京城的一县主簿,不知羡煞多少人。 这个位置所处地域很复杂,确实很历练人。 而庾庆和另一位榜眼所授职缺明显就是属于学习阶段的,学习无深浅,能让你学一两年,也能让你学个七八年,什么时候能有所进阶看各自造化。 这时,有六部干员来到,朝众进士喊话,让二甲的进士下午赶往吏部报到,三甲的同进士也要去吏部预留随时能联系上的住址。 庾庆正琢磨着该去哪报到,好认个辞官的路,总不能跑到皇宫来辞官吧? 忽见到不远处,有一名面白且显得严肃的紫袍三品大员正在朝这边招手,面生的很,没见过。庾庆看看詹沐春,又看看榜眼殷吉真,发现两人都没朝那边看,那位大员是在朝谁招手已经是显而易见了。 庾庆指了指自己,那位紫袍大员点头,庾庆立刻过去。 看着大家的老太监立刻阴阳怪气喝斥道:“乱跑什么?宫里是你能乱跑的地方吗?回去站好了!” 此话一出,立刻令众人的目光都盯向了庾庆。 许沸心中叹一声,这厮果然是事多啊,跑哪都不消停,又想干什么? 庾庆没办法,只好空出一只手指了指那位紫袍大员。 老太监回头一看,那紫袍大员微微点头致意,老太监赶紧点头哈腰一下,又赶紧对庾庆换了笑脸,“既是梅尚书找您,探花郎您就快去吧,我在这等着您就是了。” 梅尚书?庾庆心里嘀咕,感觉这个‘阿士衡’的身份确实很复杂,背后怕是不知道牵涉到多少人,早上才跟御史台的老大亲近了一下,这会儿又冒出个尚书大人。 他虽不懂朝廷这些个事,但又不傻,知道这些人接近自己肯定都和‘阿士衡’的身份有关,不然那些个三品大员谁有闲空理你。 没办法,还是得老老实实过去。 一帮进士眼中又冒出羡艳之光,这动辄和三品大员亲近,是头猪的也看出了阿士衡的背后有关系,许沸愣住。 庾庆跑到那个什么梅尚书跟前,端着东西躬身道:“下官拜见大人。” 赐了官袍,授了品级,便可以称官了。 梅桑海刻板的脸上浮现出了难得的笑意,“我是如今的工部尚书梅桑海,你父亲跟你提到过我吗?” 庾庆顿时头疼,不知这位和阿节璋关系的深浅,不好回答,只能含糊其辞道:“大人的名讳听着耳熟,不过我父亲平常也不太跟我说这些。” “是吗?”梅桑海这语气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继续笑道:“当年你父亲执掌虞部时,我是你父亲的亲信手下,经常去往你家,你小时候我可是经常抱你的,一转眼都这么大了。” “呃…”庾庆现在能想象到阿士衡早年的生活环境,佯装汗颜道:“下官这个确实不记得了。” 梅桑海:“那时候你还小,不记得也正常。刚在朝堂上听到,你去了御史台,那种口舌之地适不适合你不提,你父亲出自工部,如今工部由我执掌,于情于理我都该看着你点,想不想来工部?只要你自己愿意,我可以为你协调。” 一声冷笑从旁传来,“你说调就调?这恐怕由不得你一个人说的算吧,要我御史台的人,是不是也该先经过我御史台的同意?” 庾庆回头一看,正是那位御史中丞裴青城,发现这位总是从侧面冒出,给人总是盯着人的感觉。 他能怎样?官微又人生地不熟的,在这些实权大佬面前只能端着东西躬身行礼。 “裴大人。”梅桑海收了笑脸,“自然是要你同意,但也要考虑下面官吏的意愿,下面官吏若实在是不愿干了,强留办不好差事,也没道理。” 裴青城立马扭头看向庾庆,厉声道:“你愿意吗?” “呃…”庾庆无语,心里却有一番嘀咕。 在他看来,这个梅尚书还是挺讲道理的,至少看起来比裴青城更讲道理。 加之听说又是阿士衡父亲的亲信,他心理上已经偏向了梅尚书。 然而他又不得不考虑到一点,进了阿士衡父亲亲信的手下,自己想辞官怕是会有阻力,相对来说应该是去一个对自己相对刻薄点的地方更好一些。 他心里做出了选择。 不过嘴上却不敢说出来,两名紫袍大员霸气外露,他一小虾米不敢乱搅和,怕被震出内伤来。 不吭声也算一种态度,裴青城当即不理了,“还愣着干嘛,把另一个喊上,跟我走。” 另一个?什么另一个?庾庆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应该是指同分配到御史台做校书郎的榜眼,当即就走,没两步又想到忘了点什么,再扭头朝梅尚书躬身拜别,后者微笑点头。 庾庆跑回同科跟前,朝榜眼喊道:“殷吉真,跟我来,快走。” 同样端着托盘的殷吉真赶紧出来,老太监立马尖着嗓子道:“干什么呢都?” 庾庆忙空一手指了裴青城,“裴大人让我们跟他去。” 老太监又是回头一看,结果发现裴青城正冷眼盯着他,顿时吓了他一哆嗦,这可是连陛下都敢怼的主,被其害得杖毙死的太监一只手肯定是数不过来的。 得罪谁都不好得罪这位,若被这位大佬盯上了,那真是要了命了。 裴青城亲自要人,老太监不敢不给,赶紧答应道:“去吧去吧。” 于是两个端着托盘的家伙没有等到和同科一起排队出宫,而是跟在了裴青城的身后走人,顿时又惹来一阵羡艳目光。 出了宫后,见到宫外云集的马匹,裴青城愣住了,才意识到了不对,自己一心想着梅桑海的举动,想着顺便把人带回御史台,竟忘了新科进士们还要跨马游街来着,自己这个时候把榜眼和探花都给拉走了,游街少了这两位算怎么回事? 他回头看向宫里,发现那老阉货居然不提醒一下,这是存心想看自己闹笑话不成? 他准备回头再收拾那老太监,此时还是干咳了一声,转身对跟随的两人道:“忘了你们还要跨马游街,你们先回去吧,下午再去御史台报到。” “……”庾庆和殷吉真双双无语,又双双回头看了眼宫门,只能是应下。 裴青城又挥手招了宫门守卫过来,帮两人报备了一下情况,否则出了宫的两人是回不去的。 得了通融,裴青城便扔下两人跑了。 转身面对宫门的庾庆和殷吉真面面相觑,都没想到自己还能再进宫一次。 没办法,两人只好又端着托盘乖乖回去了。 只是这又跑回来的情形让人感觉好奇怪。 榜眼和探花也没想到自己能遇上这样的事,大庭广众下的感觉挺丢人的。 庾庆越发感觉裴青城这人不太靠谱,对比起来还是感觉梅尚书更可靠。 庾庆边走边说,唆使了殷吉真去解释。 于是回到老太监身边后,面对一脸狐疑的老太监,殷吉真道:“裴大人让游完街后再去找他。” 人群中竖起耳朵听的许沸乐了,发现士衡兄果然是事多,走哪都能冒出事来。 “……”老太监凝噎无语,倒是没再说什么,之后让一名小太监领了一甲的三位去换衣裳。 三人再露面时,状元郎一身量身定做的深青官服,另两位则是淡青色。 走回时,庾庆不时低头看看身上的官袍,摸摸自己的帽翅,心中叹息,估计玲珑观历代弟子中自己是唯一个。 一群新科进士们看到三人已率先穿上了官袍,自然又是一阵羡艳。 时辰差不多了后,老太监领着大家伙排好队出了宫门,外面的马匹也都罗列好了,大家按着顺序上马就是了。 鼓响,鞭响,敲锣打鼓开始,游街队伍正式出发。 事先清好的街道两旁,早已经是挤满了人,一路的呼喊迎接动静。 骑行在前面的三人是很明显的,只有三人穿着官服,一看就知是状元、榜眼和探花。 四方云集在京城的人或妖,都在一览如此盛况。 大家想看状元是一回事,有许多人想看的是满分会元是哪个,传说中百年难得一见的人物啊! 锣鼓喧天,人声鼎沸,鞭炮噼啪衔接不断。 更有不少女子抛出花瓣、鲜花和丝绢,欲引起注意。 还有娇媚喊声,状元郎看这里,探花郎看这里之类的。 如此万众瞩目,如此的风光,不知让多少落榜士子饮恨,恨自己不是马背上挥手招摇的一员。 也坚定了许多学子的志向,男儿当如是! 苏应韬、潘闻青、房文显、张满渠四人也在街道两旁的人群中,眼睁睁看着熟悉的人跨马游街而过,满眼的复杂和羡慕。 “探花郎,接着!” 忽响起女子的脆声呐喊。 一朵打了结的绢花打在了庾庆的胸前,他顺手拿起一看,发现上面居然还写有某个女人的名字以及住址之类的。 他回头一看,发现那朝自己招手的女子长的一般般,也不知哪来这么大的勇气和自信,随手就将绢花往后面扔了,谁愿接谁接去。 总之他没什么笑容,内心是惆怅的,原来游街是这么回事,堂堂玲珑观掌门居然在干这种事。 他担心的是,这一趟下来只怕搞不清有多少人认识自己。 遥想自己一路赴京时想要的低调,此时发现就像是笑话。 第一零四章 非你莫属 途中,庾庆看到了熟人,看到了路边的钟员外,钟府不少人都来了,聚集在一块很显眼。 他也不知道文简慧那老娘们跟着一群妇人在一起对着自己指指点点是什么意思。 他也没看到钟府的一辆马车里藏着两个女子。 如此一生只此一次的风光时刻,在小女儿的哀求下,钟粟同意了两个女儿来看,但不能露面。 二女躲在车厢里,拨开了帘子偷偷看。 “姐夫来了,姐夫来了,快看,最前面一排右边那个。” “耶?那个朝姐夫扔花的贱人别给我遇上,我撕烂她脸皮,踩烂她手指。” 文若未看的兴奋嚷嚷,两脚时而在那乱跺不止。 钟若辰则是看的两眼脉脉含情,游街的人众多,眼里却只有自己未来夫君一人。 她能看出,所有游街进士都很高兴,唯独自己未来夫君是一贯的淡定从容,不愧是那个举世无双的才子。 在她眼里,自己未来夫君才是名副其实的真正状元,其他人都不堪与之媲美! 哪怕是钟粟看了,也忍不住对自己身边的李管家夸了一声,“此子宠辱不惊,心性很是不错,像是个能做大事的人!” 一路的喧嚣,一路的无限风光,在庾庆的眼里和耳里如同嘈杂一片。 好在只是把主要街道走了一遍,便结束了。 但将近两个时辰的游街,已经是把一些人给饿的前胸贴后背了,还有些人被屎尿给憋的不行。 散伙后,一群进士立刻狼狈四散而去。 这一散,从此之后便要各奔前程了,也宣示了今科赴京赶考的正式结束。 庾庆看看时间已经快半下午了,那位裴大人让下午去御史台报到,时间上来不及,庾庆也就没有回钟府,和同样想法的殷吉真凑在了一块,后者请客,让车夫买了点吃的来凑合一顿。 两人是同科进士,今后大家就是御史台的同僚了,又兼庾庆会试满分的盛名,殷吉真倒是不敢在庾庆跟前托大,姿态放的较低,诚心结交的样子。 庾庆无所谓了,反正也不用再回避身份了,欣然应付,两人算是熟悉了。 填了填肚子,两人又同乘一辆马车赶赴御史台,钟家的马车和护卫跟在后面。 穿着官袍一到御史台,才发现已有人在等着他们,态度相当热情,尤其是对庾庆。 面见上官划分去向的时候,殷吉真才知真相,他这个校书郎就是按惯例的正常去处,而阿士衡就是那种特殊一点的去处,竟然是直接去了御史中丞大人身边做校书郎。 说白了,就是御史中丞大人身边的文书。 大家虽然都是校书郎,品级和俸禄待遇也是一样的,但两人地位却是在瞬间变的天差地别。 想也能想到,朝廷大员身边的文书,那是往贴身亲信方向发展的,能时常在大员身边说上话的人,尤其是在监察百官的御史中丞大人身边。 那份工作只需要让御史中丞大人一个人满意就行了,好坏就是中丞大人一个人说的算的事,做好了混到七品去估计也要不了几年。 不过庾庆却不这样想啊,一听说是给那位裴大人做文书,摆明了是要干动文笔的活,一颗心瞬间便提到了嗓子眼,当即向上官提出意见,“大人,下官觉得殷吉真更适合在裴大人身边做校书郎,不如让下官和殷吉真换换。” 那位上官和殷吉真同时傻眼愣住。 幸好许沸不在旁,否则又得发出一贯的叹息。 殷吉真不知这位兄台说的是真是假,看样子又不像说假,按理说也没必要说这种假话,一时间不由佩服庾庆的胸襟。 面对如此谦让,他真的是不知该说什么好,这么好的机会,推却的话,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竟被搞了个哑口无言满心忐忑偷看上官反应。 那位上官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多少人做梦都求不到的机会,这小子不会是吃错了药吧? 再说了,往中丞大人身边安插人手的事哪是他能做主的,这事必须得中丞大人同意才行。 说穿了就是中丞大人打好了招呼的,是中丞大人点名要的人。 上官脸色旋即一沉,“阿士衡,你当这是买菜可以讨价还价的吗?安排你做什么,你认真做好便是,少说废话!” 庾庆无奈,转念一想,算了,反正老子马上就辞官走人。 事情就这样收场了。 突然来一下千载难逢的机会,却又失去了,殷吉真一颗心被搞的惆怅了,不由羡慕庾庆的出身背景。 一些传闻他也听闻了,用屁股也能想到是其父原来的旧僚关系网在起扶持作用。 偏偏还谁都不好说什么,‘阿士衡’自己的实力摆在那,四科满分的会元,百年难得一见,顺势而为予以重用并不为过,只怕新科状元都没胆气在‘阿士衡’面前说自己更好。 两人就此被人给带开,领往各自去处。 带领庾庆的一路提醒今后在中丞大人身边要做些什么,写点东西之类的不可避免,还有收拾公文,或转达、送发,再兼一些迎来送往什么的。 当然,中丞大人身边也不止庾庆一人,还有其他级别更高的存在,各自处理的事情程度也不同。 又提醒了一些要注意的事项什么的,让他以后不懂的就来问。 就这么随便一听,庾庆听到果然要写东西,头就大了。 御史台楼阁内几经转折,领路人将庾庆送达了御史中丞处理公务的场所。 “大人,阿士衡带到。”领路人通禀了一声。 案前批阅东西的裴青城抬了抬眼,嗯了声而已,便继续忙自己的。 领路者退下之际,无声示意庾庆原地等着。 庾庆悄悄打量室内陈设,发现这里屋和外屋相连的空间比自己住的东院的房子都大。 批阅完手上的一份公文,裴青城搁笔了,抬眼望,和庾庆的目光对上了。 庾庆赶紧行礼,“拜见大人。” 裴青城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开口便直接问道:“看过你参试填写的家情,短短十几年而已,你父母家人为何都过世了?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 庾庆想了想,也没隐瞒太多,“父亲是去年过世的,其他家人在当年离京的时候就遭遇了一场截杀……”把自己知道的大概情况讲了讲,什么能说,什么该遮掩自是有度。 听到阿家离京时就差点被灭门,侥幸逃脱的阿节璋也落了个终身残疾而逝,裴青城放在案上的双拳紧握,双目欲裂般,气息沉重来回,听完后沉声问道:“凶手是什么人?” 庾庆观察着他的反应,也不知对方情绪变化是真还是假,摇头道:“不知道,父亲有尝试去查,结果发现相关线索不是被灭口就是被人掐断了,不知幕后主谋是谁。” 裴青城沉默了一阵,方徐徐道:“难怪了,难怪遭遇如此浩劫后你父亲也不跟我们联系,根本不知道幕后真凶是谁,因为谁都有可能。难怪这么多年都找不到你父亲下落!” 庾庆听这意思,这位和阿士衡的父亲是一伙的。 当然,也就是听听,如对方自己说的,任何与阿节璋有关联的人,都可能是当年的幕后真凶。 紧握的双拳缓缓松开后,裴青城叹道:“这事会有人去查的,我不信真相能永远被隐藏,迟早会给你家一个交代,你眼前重要的是做好自己的事,需知现在有不少人在盯着你。该做什么,都有人向你交代了吧?” 庾庆:“说了,只是下官愚昧,恐怕做不好。” 裴青城:“慢慢来吧,没谁一开始就什么都懂,不懂就问,会有人教你,不要盲目乱来就行。有什么事你随时可以直接来找我。对了,眼前,倒是有件事适合你做,也非你莫属。” 庾庆心凉凉的,也不问什么事,就直接推却道:“下官年轻懵懂,能力有限,容下官再学习一二。” 裴青城站了起来,笑道:“这个不用你学,大家怕都要向你讨教才是。” 庾庆顿感不妙,“什么?” 裴青城绕出长案,负手走来:“你日子过糊涂了吗?没看到京城各处都在提前清理做各种准备吗?再过半个月,就是我锦国开创六百年的大庆!” 庾庆对这事还真没上过心,心惊肉跳道:“与下官何干?” 裴青城愣是被他说傻了眼,上下打量他一下,“你小子想什么呢?如此大庆,朝廷各部焉能不献礼?各部总不能献金银珠宝吧?献上优美词赋自然为上佳!” 庾庆义正言辞道:“当请德高望重之辈赋词!” 裴青城摆手,“这事你没什么好推脱的,要的是上好的词赋,和德高望重无关。各部献礼,我御史台自然不能有缺。这是锦国六百年大庆,天下各方势力都会来贺,包括妖界的,你今日游街注意观察的话应该能看到,已经有不少妖界的人物提前赶到了。 所以各部的词赋是要当着天下各方势力的面献贺的,我免不了也要捧着御史台的词赋站出来大声诵读以贺,词赋草率了不免让天下各方笑话,事关国体,所以这次要格外慎重。之前与属僚相商,我等还正纠结托付于谁来代笔合适,谁想突然冒出个你来,大家公认的人选立马有着落了。 你的底子明摆着的,天赋这东西有时候是真没法比,你乃天纵之资,这次非你莫属。 不但是代笔御史台的词赋,值锦国六百年大庆之际,出现了一个四科满分的会元,你已是名扬天下。大庆当天,各方来客又岂能不见识见识你的才华?各方必会有人点名喊你出来献场,指题让你作诗助兴之类的怕是不可避免,你须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第一零五章 找点东西 什么乱七八糟的,把庾庆给说懵了,目瞪口呆。 不但要写什么赋,还要现场当着天下各方来客的面作诗助兴? 简直是越说越过分了,越说越离谱了,庾庆听的头皮发麻,身上差点没当场冒出冷汗来。 这玩笑有点开大了! 这是他完全没想到的,之前为个殿试要死要活的,好不容易应付过去了,刚松了口气,以为可以从容不迫,结果爬出殿试的坑一看,还有一堆坑,满眼的坑坑洼洼,甚至还有万丈深渊在前面等着他。 玩不起了,他还想多活几年。 见他在发呆,裴青城拍了拍他肩膀笑道:“这正是你再次崭露头角的大好时机,要把握好,利用得当的话,兴许能博得司南府的青睐,对你或有助益。” “司南府?”庾庆错愕,“这和司南府又有什么关系?” 裴青城:“你是从列州来的,古冢荒地的那场惨剧,你应该也经历了,可是事情的真相你却未必清楚。” 庾庆眼睛眨了眨,真相他已经从铁妙青等人的嘴里知道了,不过还是佯装不知,“下官愿闻其详。” “西南那块有一只大妖,人称栖霞娘娘,她有一子……”裴青城娓娓道来的真相正是庾庆听说的,然而他知道只是事情的起因,裴青城续着又说出了事情结束的真相,“大考在即,司南府弄出这样的事,陛下也不高兴,不得不召见司南府掌令地母。 陛下当面警告地母,眼见各地都开始出现考生死伤,眼看就要在全国造成巨大轰动,一旦影响过大,纸包不住火,有心之人必加利用,届时解散‘司南府’的呼声必将沸腾。就为这个,陛下勒令地母立刻解决此事! 不得已之下,地母这才亲自出手,亲自赶去将栖霞娘娘给斩杀了,算是化解了此事,然而地母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事情真相大家都心知肚明,司南府有错在先,徒弟害死了人家儿子,做师父的偏袒不说,还再次痛下杀手,道理上的确有些说不过去。这事惊动了妖界那边的头号人物,千流山的妖圣发话了,就一句话,也没任何商量余地,直接让司南府交人,让地母把肇事的弟子交出来,否则就开战!” 庾庆忍不住好奇道:“难道地母把弟子交出去了?” 裴青城:“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地母不交人都不行,否则锦国就要承受与整个妖界的大战,若不交,陛下保不住司南府不说,造成开战的动乱,整个锦国上下也不可能再容下司南府。但是,地母并未交人,不过地母却当着千流山人员的面,亲手把那弟子给毙杀了!” “呃…”庾庆无语,发现地母有够狠的,不过也能理解地母当时的处境,宁愿亲手杀了自己的弟子,也不交给别人去羞辱。 裴青城:“其实,地母对栖霞老妖动手时,就应该能想到,她这样处理事情毫不占理,甚至是欺人太甚,妖界是不会答应的,估计她动手前就已经做了拿弟子一条命了结此事的准备。地母被妖圣逼的亲手杀了自己弟子偿命,妖界那边也算是找回了面子,妖圣对妖界有了交代,事情也就不了了之过去了。” “原来如此!”庾庆颔首,对铁妙青等人当时的疑惑总算是找到了答案,不过不免狐疑,“这与下官有何干系?” 裴青城笑道:“事情虽然解决了,但地母被妖界逼得杀了自己弟子却是丢了面子的。你想,这次六百年大庆,妖界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也是要来人祝贺的,大喜的日子不可能以打打杀杀的方式找回面子,那是搅自家的局。 然以司南府的傲气,也不会怂到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必然是要拐弯抹角找回面子的。 你想,武的不行,肯定就要来文的。论文采,这不明摆着么,刚好出了个百年难得一见的你,司南府十有八九会找你助力,你只要能竭尽所能帮司南府找回面子,这交情也就有了,至少你父亲当年利用了他们的事,也就过去了。” 庾庆一脸干笑,表情有些精彩,“大人,您想的真远,兴许不至于。” 裴青城却摆手道:“你不懂而已,这些路数我却是见得多了。你记住,每逢各方势力凑一起,都不会是开开心心吃吃喝喝那么简单,从来都不会是一团和气,必有热闹看,台上台下的唇枪舌剑是最起码的。依我看,司南府找你帮忙使绊子是必然的,哪怕用不上也得备着,绝不会默默认怂。” “……”庾庆忍不住看了眼屋梁,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一浪还有一浪高。 他心里告诉自己,若再不跑,就往梁上扔根绳子,宁愿吊死自己也不会去众目睽睽之下跟人拼什么诗文之类的。 行了,这一浪又一浪的,他知道没了任何推辞的必要,躲的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他不可能永远找借口,此乃是非之地,根本不是自己这种人待的地方,尽快走人便是。 见他默认了,裴青城笑道:“事情就这么回事,还有小半个月的时间,凭你的才思,一篇赋文难不倒你,我可就指望着你的笔墨给御史台脸上添彩了。对了,你跟那个钟府的婚事是怎么回事?” 庾庆心中凛然,看来真是已被一些人盯上了,含糊道:“小时候定的亲,都是父亲一手安排的,我只是照做,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小时候安排的…”裴青城嘀咕自语了一声,蹙眉沉思了一会儿,才道:“好了,去吧,今天不让你干什么,你初来,去御史台到处走走看看,先熟悉一下地方,认识一下同僚,明天再来正式学一学怎么做事,了解一下御史台的规矩。” “是,下官告退。”庾庆行礼退下。 一出此地房间,他立马去找殷吉真,那家伙分到御史台文库去了,那地方是存放御史台文卷的地方。 正好了,他正缺一样东西,要去文库找一找,刚好找殷吉真帮忙。 找一样简单的东西,辞呈范本。 他不可能嘴巴一说,老子辞官不干了,就这样跑了,那未免也太野了。 真这样的话,就没了章程。 可他又没写过这东西,甚至都没见过,连起码的套路都不知道,所以想找个辞呈范本,想必御史台文库里应该有吧。 文库在什么位置他也不知道,遂一路找人问,结果发现路遇的不管是上官还是小吏,对他都颇为客气和热情,一路给予详细指点。 没办法,这种地方有些事情不会有秘密,中丞大人点名要了新科探花做专用校书郎,消息已经在御史台不胫而走,在庾庆还没到御史台之前就已经传开了。 庾庆一到御史台,还没正式报名,上上下下的人大多数就通过门缝、窗缝之类的明里暗里认识他了。 很快,就在一座垒石结构的大库房里找到了殷吉真。 里面不能随便进去,殷吉真出来与之相见,庾庆见面便问,“殷兄,怎样,还习惯吧?” 殷吉真还没开口,门内已经转出一位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男子,来人笑着接了话,“很快就习惯了,堂堂榜眼,也不可能一直在这里看库房,传出去了对朝廷、对外面都不好交代,也就是先给他个地方熟悉一下情况。 文库里,御史台的各种文卷众多,正是熟悉御史台情况的好地方。信不信?最多三个月,上面就要安排正经事让他上手学习,起步的机会肯定是会给他的,再后面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庾庆有些疑惑地看着这位突然冒出的热心肠。 殷吉真赶紧介绍道:“士衡兄,这位是文库的库理,也是在下的上官…” 来者摆手打断道:“什么上官不上官的,我都说了,你这种人在我这里呆不久。在下林成道,听殷吉真对阁下的称呼,可是新科探花阿士衡?” 庾庆拱手道:“正是。下官拜见林大人。” 林成道赶紧扶了他:“不必这么客气,我就一个被贬来看库房的。难得探花郎能过来,我这里有攒下的一点好茶,探花郎可愿过来品一品?” “喝茶就免了…”庾庆往库房里张望了两眼,又给了殷吉真一个眼色,“想来找点东西。” 那意思是,让殷吉真帮个忙。 殷吉真立道:“文库虽是闲置之地,却也不是随意进出之所,士衡兄可有上批?” 虽是初来乍到没多久,也可见是用了心的,立马就能说出这里的起码规矩来。 庾庆愕然:“我是自己人,还要批准才能进去吗?” 殷吉真哭笑不得,“这是自然,里面存放有御史台的要卷,不可能什么人都能随时随地擅闯。五品以下官员进入,都需要上批的条文,这边要留案备查,然后再根据条文上所列的,给你找你所需的东西。” 谁知他话刚落,林成道便笑道:“没事,没事,探花郎直接进去便是了。” “啊?”殷吉真吃惊,甚至有些慌乱,这不是违规么,他刚来就搞这事,实在是有点害怕。 “放心,有事我担着。”林成道明白新人的恐慌,安抚了一句,便拉着庾庆到了文库前室,翻开了桌上本子,提笔蘸墨后递给了庾庆,“探花郎做个签押就行。” 跟来的殷吉真忙道:“库理大人,签名就可进入,你不是告诉我说,要五品以上才可以吗?” 满脸的你莫骗我、我害怕的样子。 第一零六章 壁柜 “呃…”庾庆被说的手势一僵,不敢轻易下笔了。 他一个九品芝麻官,离五品未免也差的太远了,这字确实不好签,不会是有什么坑在等着自己吧? 林成道却哭笑不得道:“殷吉真呐殷吉真,不知变通的死脑筋,探花郎是什么人?是中丞大人身边的校书郎,是为中丞大人行公事的,他来肯定是为中丞大人跑腿的,难不成还要中丞大人为点小事亲自过来不成?” 说罢又问庾庆,“可是中丞大人口头交代你过来的?” “这个…”庾庆有些犹豫,不知道才刚报到第一天,就假借中丞大人的名头合适不合适,尽管他一贯胆大,但此时明摆着睁眼说瞎话还是有点顾虑的,关键初来乍到不明深浅,担心有坑。 谁知林成道依旧豪迈,“唉,没事,就当是中丞大人的吩咐便是。” “啊?”殷吉真震惊了。 庾庆一脸精彩的看着林成道,“呃…大人,这怕是不合适吧?” 林成道:“没什么不合适的,我屁股在这冷板凳上坐了几年了,对这里的事清楚的很,合不合适我还不知道吗?你只管签上你的大名,备录上写上‘入库查看’字样便行,就算有人翻查,看到是你的名字便不会说什么。” “真行?”庾庆确认一声,他是很想进去找东西的。 林成道:“放心吧,我坑你不是坑了我自己吗?是我让你进去的,你新来的又不懂规矩,有事也是我先倒霉。” 是这个理,庾庆顿时释然,反正也不会在这御史台久呆了,当即落笔签押。 待他搁笔,旁观的林成道还啧啧两声,“不愧是四科满分的会元,这一手字确实漂亮,一看就是下过苦功的!” 庾庆呵呵一笑,在这点上,他还是颇有自信的,诚如小师叔说的,那是被他师父逼出来的,要继承玲珑观掌门的人,字不像点样丢的是整个玲珑观的脸。 “殷吉真,你在这看着,我陪探花郎进去看看。”林成道对殷吉真吩咐了一声,便伸手请了庾庆一起里面去。 殷吉真愣在原地,没想到才第一天报到,就亲身经历了一趟徇私舞弊。 心中有年轻人的刚直气,有举报的念头,然利己的理智又告诉自己,才刚进御史台就举报到了中丞大人点名要的人身上,今后怕是很难在御史台混下去…… “就您一个人当值?” “殷吉真不是吗?呵呵,原本有三个人,有人觉得我在这里太舒服了,就把另两个人给借用走了,有事就让人回来,没事就我一个人。” “哦,清净,是个清净地方。” 两人一路说谈着进了内室,林成道摸出了库门钥匙,开了机关锁,只将门开了一人宽,便先挤进了黑漆漆的库房里面,随后里面突然间就亮堂了起来。 一道道光柱折射,照亮了里面,林成道调整了库房的取光机关,采集了外面的光源进来。 他在里面招呼了一声,“探花郎,进来吧。” 庾庆这才挤了进来,放眼看去,是一处面积将近两百坪的长方形仓库,半地下,半地面,高空间,堆积了一排排的文卷。 “不能让老鼠进来。”林成道关了门,转身领着庾庆下台阶,挥手指着眼前一大片陈设介绍,“看着是不少,其实是开国六百年累积下来的,御史台列入存档的文卷皆在这里,期间也遵上谕销毁过一些东西。不知探花郎想找什么,有些级别高的文卷另存在了特制的箱子里,箱锁我也没有。” 庾庆还想随便找找,然看眼前的规模,不说出来找什么,靠自己瞎找怕是不知要找到什么时候,当即问道:“有没有辞呈之类的东西?” 林成道愣了一下,“辞呈?你找这个做甚?” 庾庆含糊其辞道:“查点东西。” 两人已走下了台阶,林成道顿步沉吟道:“有是有,好像不多,毕竟也没什么人会辞官,我想想在哪。”盯着左边想了想,又盯着右边想了想。 庾庆没打扰他,静立在旁,容他慢慢去想。 好一会儿后,林成道才迟疑道:“应该是在官员告老的分类那边,走,去看看。”挥手招呼一声。 听说是看这种不涉密的东西,他越发痛快了。 走过一排排立柜,一直到了尽头的最角落一带,林成道才找到一只箱子搬下来,吹了吹上面的灰,掀开了没上锁的盖子,露出了一堆的文帖,之后在其中翻腾。 庾庆在边上等着,也习惯性地东张西望打量,目光忽一顿,看到最边角堆砌的石壁上镶嵌了一只壁柜,柜门的款式很老旧,俨然不同于其它东西的存放。 “找到了。”林成道嚷了一声,拉回了他的注意力,只见林成道搬出了一摞帖子,稍作清点后告知,“开国六百年,御史台辞官的总共也就三十几人,不知探花郎要查哪位的,我帮你找?” “不用,我自己来,我就翻着看看。”庾庆接了那一摞帖子放在了地上,就蹲在了地上一份份翻着查看。 林成道也不打扰,静候在旁,只是明显有些奇怪,心里的确有纳闷,还是头回见到有翻看这东西的,这位跑来看这东西干嘛,总不会也想辞官吧? 转念又觉得自己这想法好笑,人家刚一脚迈入朝廷,背后明显有人脉罩着,正是前途无量的时候,又没受任何打击,好好的怎么可能辞官,倒是自己这种坐冷板凳的更有可能。 庾庆也没看到太多,看了五六份后,大概的辞呈格式他就心里有数了,具体内容还得自己写,这点叙事他还是能写的,不需要抄,关键别人辞呈的原因各不相同,照抄也不合适,只能是自己亲手来编。 “行了,就这样吧。”庾庆将东西重新摞好,亲手将东西交还。 林成道接了东西,讶异,“这就看好了?” 庾庆点头。 既如此,林成道也没什么好多说的,东西放回去,箱子盖好搬了回去。 两人正要离开时,庾庆还是对那墙上的壁柜有印象,眼缘这东西有些时候实在是不好说,他对密室之物也比较感兴趣,一般特别置放的东西都比较值钱吧? 他忍不住指着问了句,“张大人,那镶嵌在墙上的壁柜是怎么回事,怎感觉跟这库房里的其它东西格格不入?” “那个呀?”林成道笑了下,转身走了过去,吹了吹柜门上的灰,一根手指挑开了金属搭扣,随便就打开了柜门,伸手请庾庆过来观赏。 庾庆本就好奇,自然要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凑上前一看,发现里面分三层,放的都是一些日常的生活用品,衣服、鞋子、梳子还有碗筷之类的,看起来都比较老旧的样子。 看后不免讶异,“御史台的文库里怎会存放这种东西?” 林成道反问,“你猜猜这都是什么人的东西?” 庾庆对立面的东西稍作观察,好像还都是挺讲究的东西,不像普通人的用品,目光忽一定格,发现一件衣裳好像是宦官的,当即指着说道:“难道是宫里的?” 林成道:“好眼力,没错,就是宫里太监的,不过这个太监可不简单,乃是差不多六百年前的人物。本朝太祖于众强之中脱颖而出、披荆斩棘开创锦国时,这位太监就追随在旁,据说后不为新帝所喜,又因什么事被御史台参了一本,便被新君贬到了御史台这边看库房。 据说御史台这大石头堆砌的文库就是在这位太监在世时建造的,历经风雨五百多年,几经修缮依然耐用。好像说这太监是老死在御史台的,说是在御史台看了六十多年的库房,也不知是多少岁进来的。总之二代新君将其贬来此处后便没再管过,待二代归天,三代可能是也不好为这么个太监更改先帝旨意,便也没管。 这老太监的东西之所以会遗留至今,是因为他出宫时就没带什么东西来,能让他随身带着的好像都是太祖赏赐的东西。那你说这些东西能怎么办,基本上都是日常用品不值钱,可毕竟是太祖赏赐之物,不好埋汰,也不好扔了,又不好占为己有,于是就一直搁置在这了。道理大家都懂,不好处置的东西干脆就不碰,否则容易被扣帽子。” “哦,原来如此。”庾庆目光再次扫了扫摆放的东西,发现一只卷轴不像日常用品,问题是卷轴上看不到其它物品的那种陈旧感,遂伸手拿到了手中。 林成道:“这件不是御赐的,据传这是老太监画的一幅长篇字画,纸张用料是宫里的蝉翼纸,经久乃存。人都已经死了,东西都留下了,多一件也没人愿意惹晦气,就这么一直放着了。” 庾庆吹了吹上面的灰,打开卷轴一看,入眼便是两个大字:封尘! 什么意思? 他拉开了一点再看,后续展开的篇幅稍一入眼,他便愣住了,上面画着持剑小人,还附带有字解。 这正好是他一看便懂的东西。 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再多看了两眼,没错,旋即扭头问林成道,“这东西你看过吗?” 林成道:“自然看过,与上一任库理交接的时候,我也奇怪这壁柜,问了怎么回事,后来有空打开看过。” 庾庆再问:“这上面画的写的,你不觉得像是什么武技?” 林成道哈哈笑道:“一个老太监能有什么高明武技,无非是画了一些强身健体的东西,太监强身健体的东西,堂堂男儿谁还能揣摩去学不成,传出去岂不贻笑大方!” “……”庾庆无语,再看,越看心里越嘀咕,这是欺负老子读书少吗?这哪是什么强身健体的,这摆明了就是一套剑诀好不好。 第一零七章 喜欢就拿去 可能是自己先入为主了,后面是别的花样? 他又放手将卷轴扯长了看,纸张轻薄,近乎透明,这大概就是‘蝉翼纸’的由来。 再细看上面内容。 这不看则罢,一看则瞬间看进去了,继续往外扯开卷轴,奈何胳膊长度有限。 没关系,林成道是个好人,顺手就将卷轴扯开的那一端接了过去,双手拉着后退,很贴心的,根据庾庆观看的速度慢慢后退。 庾庆得以继续慢慢看下去。 不是什么老太监强身健体的东西,确确实实是一部剑诀。 这剑诀跟他打小在玲珑观练的练剑方式不太一样,大概的意思是,要先练手法、身法之类的。 手法为三十六式擒龙手,身法为三十六式游龙诀。 正儿八经上手的剑法也是三十六式。 但这剑诀讲究的并不是有多少式,而是讲究由繁化简。 剑诀笼统就六招。 第一招含剑诀的所有三十六式。 一招出,三十六式分开了释放,并非最大威力,最大威力是三十六式合为一招。 譬如与人对敌,一出手就是三十六剑从四面八方围攻。 剑诀精进,二招出,精修十八剑合击御敌。 剑诀精进,三招出,精修九剑合击可御敌。 剑诀精进,四招出,精修三剑合一可御敌。 五招出,一剑御敌足矣! 看到这,他大概明白了剑诀名‘封尘’的意思,一剑出,尘埃落定,尘寂,谓之封尘剑诀。 而第六招则有些玄乎,没有多余的载述,只有四个字。 六招出,无往不剑! 整个剑诀又分了三大境界,分别为:手御剑,气御剑,心御剑。 这一连串的剑诀看下来,真正是把庾庆给看了个心旷神怡,发现原来剑诀还可以这样修炼的! 待他看完唏嘘摇头后,也传来了林成道的呼声,“探花郎,可看好了?” 庾庆抬头看去,只见林成道从另一头卷着卷轴收拢靠近,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不由问了声:“什么时辰了?” 林成道:“已下班。也怪不得探花郎,这卷字画确实有点长,长达七十丈左右。” 庾庆惊讶,“这一卷竟有这么长?” 林成道笑道:“探花郎这是看入迷了,丝毫没注意到,有的,但是纸张轻薄嘛,故而感觉上不认为有多长,你若是不信,咱们可以再拉开估量一下。” 庾庆看了看天色,摇头算了,也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手,任由林成道将剩余的篇幅收拢,并问道:“这字画按理说,不止你我看过吧?” 林成道:“那是肯定的,人都免不了好奇嘛,无聊顺便的时候免不了翻一翻,不说以前,另两个被借调走的也看过。我当时刚接手库理一职时,听说这字画有七十丈长,还有点不信,特意和另外两人打开量了一下,发现果然有那么长,可见那老太监生前是有够闲的,不过没人来往也能理解。” 庾庆喉结耸动了一下,“你们看了这东西,就没人跟着练练,万一是好东西呢?” 林成道乐了,“都说了是太监练身的,哪个正常男人会试这个。再说了,也过于晦涩难通,你看这一句‘手合擒龙意’,你说这是什么意思,谁看得懂?再说了,真要是好东西,还能摆在这里几百年无人问津?” “……”庾庆无语,敢情这帮人某种程度上其实和自己一样,都认识字,但有些东西能看懂,有些东西就是看不懂。 妈的,他心里骂了声,终于明白了这东西为什么能在这里放这么多年,原来竟是一群读书人不明此道,只知权衡轻重,当成了没什么价值的东西,故而让剑诀蒙尘数百年。 林成道将字画彻底卷好后,庾庆正心里痒痒,以为对方要将东西放回柜子里去,谁知事出意外,林成道竟凑了过来示意了一下手里的卷轴,低声问道:“探花郎对这字画似乎比较感兴趣。” “呵呵,还行吧,我这人学识颇广,涉猎颇多,看到什么不明所以的东西都喜欢研究一二。” 庾庆打着哈哈含糊其辞,实则心里已经是猫爪挠似的。 这份剑诀他只看了一遍,便打开了他对剑诀的认知范畴,就好像是突然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般,光看看就已经是看的他目眩神迷。 只看了一遍,便感觉撞上了好东西。 别的他不太清楚,也没看过其他剑诀修炼法门,能做对比的只有玲珑观的剑诀,两相比较明显感觉差距悬殊,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的感觉。 真正的好坏如何,会不会有什么缺陷,或有什么问题,或要验证真假,那要尝试练过才能知道。 但有一点他是清楚的,通常传承的修行功法是不会外传的,能这样撞上真的是运气。 就像他们玲珑观的观音功法,乃不外传之秘。 而他玲珑观虽有独门绝技,但恰好缺的就是打打杀杀方面的好功法,本门打打杀杀的功法更适合修炼音字诀的,这也是大多时候音字诀的行走江湖,观字诀的留守的原因。 他也纳闷一个老死在这里的老太监怎么会写出这种高深的东西,真要修炼出了剑诀上的本事,哪里去不得,又何必屈居于此受罪。 他含糊,林成道却是个爽快人,一把拉了庾庆的手过来,一卷字画拍在了庾庆手中,低声道:“探花郎既然喜欢,那就悄悄拿去。不过出去时可不要拿在手里,最好是藏在袖子里,外面那个殷吉真刚来,脑子还转不过来,让他看到不好。” “呃…”庾庆无语,他刚还琢磨要想什么办法把这东西弄到手,结果眼前这家伙居然当他自己家的东西一般,说送就送给他了,这未免也太不合理,当即假意道:“这…这是御史台文库的东西,我悄悄拿走不合适吧?” 林成道悄声道:“无妨,不是什么要紧之物,回头我放只破卷轴在这里,就说时间久了,和那些衣服一样,不知什么原因腐烂了便行,谁还能拿这事追究我不成?这东西在这放了几百年了,在或不在压根没人上心,探花郎尽可放心拿去。” 庾庆当即握紧了卷轴,嘴上却唏嘘道:“怕是不太合适,让我怎么好意思。” 话说到这个地步,林成道也就不客气了,“不是什么好东西,难得探花郎喜欢,回头只要探花郎能找机会帮林某在中丞大人面前多多美言,林某便不胜感激,区区举手之劳不足挂齿的。” 庾庆哦了声,这下明白了这位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当即也不客气了,立马将卷轴塞进了自己袖子里,“林大人放心,一定在中丞大人面前三天两头说你好话。” “哎呀!”林成道当即欢喜的两手连搓,看了看天色,“士衡兄,你看天色也不早了,要不咱们就下班?士衡兄初来乍到,给兄弟我一个为您接风的机会?” 庾庆心情也不错,没想到一来御史台就能有这种收获,但还是没给这面子,他还赶着回去有事,“林大人,今天刚授官,家里还有一帮人等着,实在是不便,改天我请您。” “哦,理解理解,可以理解,那就改天。不过这里没有大人,看得起林某就称一声‘林兄’好了。” 两人就这样聊着出去了。 关好库门,到了外室,殷吉真还在那老老实实等着,明明已过了下班时间也没敢走,他今天也是来熟悉情况的,其实没必要这样。 庾庆两人一出来,自然就要下班。 林成道还要交代殷吉真这里下班要做些什么,于是庾庆就先走了,拿走的东西自然没登记,林成道亲自送到了门外。 殷吉真看的无语,不知这两人怎么就开始称兄道弟了。 一出御史台,钟家派给的马车在外面等着,这点排场钟家还是供的起的,在钟家自己看来这就是份内之事。 庾庆一上车,马车立刻挥鞭而去。 从御史台到钟府,路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马车匀速小跑在半个时辰内。 马车抵达钟府外的巷道时,天已经黑了,最关键的是平常安静的巷道突然变得热闹了,人竟然多到了排队的地步。 庾庆挑开车帘一角看了眼,不知几个意思。 待马车在钟府门口停好,穿着官袍的他从马车内钻出跳落的刹那,立马看到灯笼下的一路笑脸,都在向他点头哈腰似的。 “阿大人。” “阿大人好。” “阿大人回来了。” 庾庆抬手抠了抠嘴角,搞不懂这些人是来路,顺手搂住了另一只袖子里的东西,生怕被人看出什么来,赶紧快步进了钟府,而钟府的门房给与他的笑脸似乎也更浓烈了。 他顿感怪怪的,突遇早已在等候他的李管家,一见便问:“李叔,外面怎么那么多人排队,怎么回事?” 早已得了吩咐的李管家忙道:“还没用饭吧,快先回去洗洗,吃的马上让人给你送去,外面的人你不用操心,府中自会应对。”同时还挥手要灯笼,让人过来帮照明到东院去。 “没事,看得见。”庾庆挥手拒绝了,他视力好的很,大步而去。 他不知道的是,外面排成了队的人都是来认识他的,自然不会空手来认识,都是来送礼的。 有些事情对有些人来说,真的没有秘密,何况本就不是什么秘密,探花郎被御史中丞亲自要到了身边的消息,早已在京城一定圈层传开了。 第一零八章 真家伙 “哎哟,士衡,怎么搞这么晚回来,累着了吧?” 庾庆一脚踏进东院,便见到了立马起身而来的文简慧,后者那叫一脸的关切,也真的是等了好一阵了。 庾庆有点意外她会在这里等着,当即拱手行礼,“还好,不累。” 文简慧嗯声否认,“天还没亮就出去了,兜兜转转忙到天黑才回来,怎么可能不累。”回头立刻对跟着的左右丫鬟道:“还愣着干什么?没看姑爷劳累了一天吗?快去催人上热水,催人上热饭呐!” 两个丫鬟立刻应声提着裙子小跑了起来。 庾庆欲言又止,算了,问:“婶婶可是有事?” 文简慧能有什么事,她的忙都在嘴上,把自己的情绪当了真,自己感觉又忙又累而已,叹道:“没什么,就是过来看着点,我要是不操心点,这帮下人什么都做不好。你爹娘也不在了,我就是你娘了,至少以后跟你娘也没什么区别了,你日子要过好了,我不操心谁来操心?” “唔…”庾庆无言以对,只能是拱了拱手表示谢过。 之后就听了一通噼里啪啦的唠叨,庾庆想着马上要对不起人家一家子,乖乖在那听着,心里郁闷,不知这老娘们什么时候能消停,发现这比进宫一趟还累。 他盼着对方早点走,文简慧偏不,热水来了,还亲自指挥丫鬟伺候洗手洗脸之类的,就差亲自上手了,最后又盯着庾庆用餐,让这个多吃一点,那个多吃一点。 唠叨着又多嘴了一句,说一家人在一起吃多好之类的。 好不容易把这女人给熬走了,庾庆一回头就躺在了席台上…… 回到内宅正厅,看着一张案上堆满的礼盒,文简慧脸上笑开了花,拿起这张附带的礼帖看看,又拿起那张看看,很是满意。 文若未在旁蹦蹦跳跳,喊着拆开看看,突然间来这么多礼物,早就手痒了的样子,要不是怕母老虎发威,她早已经上了手。 稍候,钟粟从外面回来了。 庾庆回来后,李管家过来通告了一声,他才正式出面去见外面排队的客人,借‘阿士衡’的名义拒客,把话说圆了,尽量不得罪人,总之就是让大家请回,礼是不会收的。 外面的人为何打着各种由头送礼,他自然也清楚,这边也收到了消息,也很意外,没想到‘阿士衡’一到御史台就能被中丞大人点做身边人,还真是让这边喜出望外。 他自然明白区区一个九品芝麻官哪值得这么多人送礼,人家想送的是那位中丞大人,奈何没资格攀附,才打中丞大人身边人的主意而已。 一脚迈入正厅的钟粟愣住了,看着满桌的礼盒愣住了。 文简慧回头一看,笑呵呵道:“回来了,人都打发走了?” 真正是发自内心的笑,钟府什么时候有过这种排着队送礼的场面,从未有过,钟家虽然是富贵人家,但外人也没必要对钟家这样,今天别开生面,算是风风光光开了眼界了。 脸面上分外有光,格外开心。 钟粟没回她,指着那堆礼物问,“你这是怎么回事?哪来的?” 文简慧:“哎哟,我知道什么能收,什么不能收,你放心,不是外面那些人送的,这都是我平常来往的那群姐妹送的一点贺礼!” 正因为是平常来往的姐妹们送的,她才开心,感觉到了大家开始奉承自己的意味,以前跟自己不顺眼的都放低了姿态,这个女婿太给自己长脸了,这才刚一脚踏入官场呢,想想将来她就心情大好。 钟粟瞬间脸色一沉,“你在骗鬼还是在骗自己?你心里真的没点数?我告诉你,有些人送礼是为了拉关系,有些人送礼则是不安好心,你信不信你今天收了这礼,明天‘阿士衡’的名字就有可能被人在朝堂上拎出来提,你忘了他是从状元贬成探花的?你不知道他爹的事还被人惦记着?人家正愁找不到地方下手,你倒好,主动送个把柄给人家!平时是少了你穿戴还是少了你花销,你缺这点能坑死你女婿的东西吗?” 文简慧神情一僵被说的笑不出来了。 文若未嘴角一抿,悄悄往后退了,再也不敢提拆开礼盒了。 涉及到‘阿士衡’的事情,向来不吭声,向来口口声声全凭爹娘做主的钟若辰,此时面有忧虑神色,已经是为未来夫君担忧上了,银牙用力咬了咬唇,竟忍不住埋怨了一句,“娘,这礼不能收。” 钟粟指着文简慧的鼻子警告:“以前这些礼你可以随便收,但是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你给我听好了,哪家送来的,就原封不动的给哪家送回去,一件都不能落,今晚就要全部送回去!” 文简慧终于弱了一回底气,嘀咕了一声,“不用你说,我知道怎么做。” 东院,躺在席台上的庾庆摸出了那豆蔻大小的铃铛,在手里摇啊摇,轻轻摇,用力摇,慢慢摇,急速摇。 摇了好一通都没任何反应,他不得不坐起叹了口气,将铃铛收了起来。 很明显,小师叔已经远离了京城,已经跑出了目前音字诀境界能听到的范围。 没了做商量的人,他算是彻底绝了留京的念头。 这京城他压根不敢呆了,这一浪又一浪的惊涛骇浪,每次拍打的都恰好是他的弱点,他实在是有点吃不消。 何况早就和小师叔定好了计划的,授官后立刻辞官走人,不可能等到什么半个月后受那些个活罪,再拖下去,等着跟阿士衡的老婆完婚吗? 心意一定,起身从袖子里掏出那卷字画,塞进了自己胸襟里藏好,然后端了一盆骨头,去了书房。 书房里灯点上了,书架上拿了金属罐子,又把‘大头’拎了出来,顺手扔进了一盆骨头里,让‘大头’咔嚓咔嚓啃去,自己则坐在了书案后面研墨,琢磨着今天看到的辞呈范本,酝酿着如何下笔。 钟府也没有给他配个红袖添香的丫鬟,怕他跟丫鬟干出什么不好的事来,配男仆的话,庾庆也不要,生人勿近,不想被人打扰自己的修炼。 心中有了文章后,他扯了张纸来,灯下落笔打草稿,反复涂改。 中途,骨头盆里当当响了两下,是‘大头’在报信,表示吃撑了。 有些事情反复经历后,‘大头’知道自己吃撑后要干什么。 庾庆闻声起身,去拎了肚子撑成了鸡蛋的‘大头’,出门去水池边,让‘大头’沉水放了几个黑屁,才又将吊死鬼似的‘大头’给拎回了书房,扔进了骨头盆里让‘大头’继续吃。 坐回书案后,草稿上涂涂改改了好几遍,庾庆才对自己的辞呈满意了,这才找来一份空白的帖子,打开了照着草稿完美地抄好了。 对着灯光吹干了墨迹,再欣赏确认一遍,满意点头,合好了往桌上一放,就等着明天交给那位裴大人了。 了去了一桩大心事,他终于有了闲心再欣赏自己今天从御史台弄到的疑似好东西,也没办法忍住不去欣赏。 卷轴从怀里拿出,拉开一看,已经到了剑诀收尾,遂重新倒卷了一次,卷到了剑诀的开篇,端在了手中开始揣摩,晃悠在了书房内来回走动,看透一点就将卷轴对卷一点。 有过今天在文库观过一遍的基础,他知道自己这次再观需要注意什么看点。 练剑诀,先练擒龙手,为何要先练?剑诀有云:手有擒龙意,方可缚苍龙。 庾庆一看便知其中意思,想要持剑争锋,首先要拿的住剑。 他将擒龙手的前几式细看揣摩后,将卷轴放在了桌案上,忍不住对比着摆出了手势,尝试着运功,按照其要义往手上行气,照其法发力。 剑诀就是剑诀,没有匹配的内功,只有招式和驾驭的心法。 运功好几次,功力在双手上的运转皆磕磕绊绊,不够流畅。 但他并未放弃,反复几十次后,才终于逐渐熟络,功力开始以擒龙手的诀窍在双手蓄力收放。 骨头盆里又当当响起,庾庆只好收神,又拎了肚子撑圆的‘大头’出去了一趟。 再回来嫌‘大头’让自己分心,没再继续让‘大头’去吃,直接将其扔回了金属罐子里关押。 省心后,他又摆出爪形,再次按照擒龙手的心法运功发力,来回在书房内走动练习。 一直练到确认自己能随心熟练驾驭后,感觉有点手痒,感觉这一直抓空气不过瘾,经过一旁摆放了三缸绿植的三层三角立架时,竟忍不住朝其中一根立杆顺手来了那么一爪。 一爪抓住,骤然以擒龙手的发力方式猛然发力一握。 砰!当场一声炸响。 手腕粗的立杆,被抓的部位瞬间没了,爆成了四散的木渣。 庾庆一愣,看了看自己刚抓出去的手,有点茫然。 门外突然有人敲门,“公子,怎么了?” 是钟府的护卫。 庾庆哦了声,“没事。”转身就去收桌案上的卷轴。 咣当!又是一片砸响。 他回头一看,只见刚才那一人来高的三角立架已经倾覆,养着绿植的三大缸子已经砸碎在地。 书房的门被直接推开了,钟府护卫还是闯了进来,无视了倾覆砸碎的东西,快速扫了眼书房内的各角落。 庾庆忙道:“没事,不小心弄翻了。”人却背对着将卷轴塞进了袖子里。 确认没事,加之庾庆又请他们出去,说这里明天再让人收拾就好,钟府护卫只好退下了。 待到书房再次关闭上后,庾庆立刻到了倒地的三脚架旁,伸手再次握住了立杆,以寻常运功发力的方式一握,在握的那截在他手中慢慢捏成了碎渣。 凭他的修为是能将这枯木捏碎的,也能捏成渣,但绝不能瞬间将其给捏爆了,他的修为和功力还没那么霸道。 他一把掏出了袖子里的卷轴,又扯开了看,两眼绽放出了异彩,蹲在那嘀咕,“死太监没有乱写,这玩意竟然是真家伙…” 第一零九章 辞官 他有点兴奋了,亢奋,激动! 并不是说从御史台文库拿到剑诀的时候就不信是真的。 他看的出这玩意肯定是出自内行的手笔,有些字句外行是写不出来的,但心里肯定是存疑的。 总觉得到手的太容易了。 总觉得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好事。 总觉得老子第一天去御史台、第一次去文库怎么可能就捡到宝? 总觉得放置了五百多年的东西,那么多人看过,真的就没一个识货的?会不会是自己想的太美了? 哪怕是刚才突兀之下捏爆了立杆,也依然怀疑是不是立杆太过腐朽了。 直到即才以自己正常的运功方式发力再次捏烂了一根。 直到两相对比后,确认并非是立杆腐朽了,他才亢奋到汗毛竖起! 见识到了这剑诀的威力。 他才刚刚上手啊,才以剑诀擒龙手的心法驾驭内力试了试,出手的威力便骤然爆增。 修为还是他自己个人的修为,未曾高半分,只是改变了发力的方式而已,他上武境界的修为竟然发挥出了高武境界的出手威力,这简直了! 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尝试性修炼,就发挥出了超越修为境界的实力,试问如何能不亢奋! 脑海里对这剑诀的评价下意识给出了两个字:霸道! 事到如今,他还能有什么好怀疑的,毫无疑问,这剑诀是绝对的真家伙。 如果说假的都能练出这威力来,那他也乐意。 乐意到捧着剑诀“嗯吧嗯吧”地狠狠亲了好几口。 第一天去御史台逛了一下,就捡到了这东西,差点没给他乐疯了。 还是那句话,类似这种修行功法,各门各派是绝不会外传的,这次真的是撞大运捡到了。 他现在的情绪已经没办法安歇了,必须得抱着过足了瘾才能放下,又重新端着在书房里研读了起来,并配以身手仿照着参研,后嫌书房空间太小,加之地上打碎了东西碍手碍脚,直接离开了书房换地方。 在外面院子里公然修炼当然不行,而整个东院也就正厅空间大,遂进了正厅把门一关。 真要练的话,三十六式擒龙手和游龙诀是要搭配着来练的,正厅空间依然不够,整个钟府也不是练这种东西的地方,他只能是练意不练功。 就是仿照着心法运气,身、手方面的动作慢慢来,不能撒开了较真,边比划边揣摩。 长夜漫漫,油灯反复挑亮了多次。 等到灯芯彻底烧没了,庾庆才发现窗户纸已经透着蒙蒙亮,天亮了,醒了神也能听到鸡鸣。 看看手中又看到了尽头的剑诀,略错愕,才将整篇剑诀揣摩了一遍而已,居然就天亮了。 默想了一下,大概是从昨夜亥时开始的,不知不觉竟过去了五个时辰。 稍微收拾一下又要去御史台了,没了时间再让他参研下去,当即收起卷轴,东看西看不知该往哪放才安心,这玩意他也同样不想轻易外泄,退一万步说,就算自己练不成,估计拿出去也能卖不少钱。 后找了个匣子,将卷轴放入,连同匣子一起塞进了读书人写字论道的沙台里,深埋在了沙子底下,然后刮平了沙子表面。 来回绕着沙台走了两圈,确认看不出什么端倪,才放心罢手了。 转身看到墙壁上挂的剑,又忍不住想试试感觉如何,遂去拔剑在手,以擒龙手的心法运功握剑,铁家伙就是铁家伙,哪怕稍用些力,剑柄也没出现任何异常,更不可能爆裂炸开。 但却明显有了另一种感觉。 握剑的力道发出,如暴力冲刺,冲散了,分流,如大树的树根一般,根根须须的渗透进了剑体内,不像以前运功注入就会功力分散灌注于整支剑。 他没想到以擒龙手的心法运功握剑竟会出现这种奇异现象,发力方式不同后,内力竟然能在剑体内自然收敛成根须状态。 这种握剑的方式能让他明显感觉到剑与他整个人的气脉相连,而不是那种对剑体灌注内力去强行控制整把剑的感觉。 剑在手中挥舞了两下,这样空挥也没什么异常。 他忽挥手将剑掷出,立感到了脱手的剑内气机犹在。 剑已经出手了,已经和人分开了,以擒龙手的心法御剑,竟还能感受到与剑的联系,他迅速施以擒龙手隔空一抓,手腕一搅回拉。 掷出的剑就在要插中墙壁的刹那缓冲,略悬停竟又一个倒射而回。 庾庆一个侧身,避开剑锋,身前一把抓,横剑在胸前。 隔空抓回的剑安静在手,他内心却是心潮澎湃。 他清楚的知道,这不是简单的隔空摄物,近距离的隔空摄物他也会。 那股气机牵引感,竟让他初初品略到了传说中的隔空御剑感。 他内心再次惊叹这剑诀心法的非同一般。 “公子!” 外面传来下人的呼喊声。 庾庆立刻收神,剑归鞘,开门而出。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洗漱吃喝之后,自然要去御史台开工,虽然还在学习期间。 他先回书房拿了昨晚写好的辞呈,塞进了袖子里走人,书房自然有人会收拾。 途中又遇见了钟粟,后者似乎在等着他,两人小谈了几句才分开,钟府大门外早有准备好的马车相送。 大老爷似的,马车内一路摇晃到了御史台。 他刚下车露面,便遇见了熟人,文库的林成道挥手走来,两人一起谈笑着拾阶而上,进了御史台大门内。 与之各奔岗位后,庾庆直接去了裴青城公务房,结果人不在,问了其他人才知,中丞大人什么时候来是不固定的,人家首先要去上朝,先应付完了朝堂事务后,剩下的时间才有可能来这里。 他现在也还在学习期间,没固定要干什么,就晃悠在中丞大人公务房外面等着。 后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捡了个扫把,在那扫地,因为同僚招呼他写点东西,他不愿意,宁愿干这事。 还好,中丞大人并未让他久等。 一身紫袍气宇轩昂而到,见到门口的扫地人,裴青城眉头一皱,“有人安排你做这个?” 庾庆忙解释,“没有,我自愿的。” 裴青城似乎不信,竟冷目朝四周的房间扫了扫,但也没多说什么,就此大步进入屋内。 庾庆扫把一扔,袖子里掏出了小本本,就直接跟了进去。 里屋摘了官帽搁好,裴青城在案后坐下了,随后有人端了泡好的茶来,并有一托盘的公文端来。 见一时间人来人往的,庾庆先耐心在旁等着。 又是端茶又是翻看东西的裴青城双手有点忙碌,也不时瞥一眼旁站的庾庆,看到了他手上拿的帖子,不知这小子犹犹豫豫的想干什么。 等该送来的都摆在了案头,裴青城挥手示意其他人退下了,终于开口问道:“你有事?” 庾庆这才赶紧上前,双手将辞呈奉上。 裴青城接到手,瞥了他两眼才打开了查看,不看清是什么还好,看清了立刻伸手揉了揉眉心醒眼,以为看错了,确认的的确确是辞呈后,立问:“什么意思?” 庾庆略欠身道:“辞官!” 裴青城:“刚考上了,刚授的官,官袍都还没穿利索就辞官,你在开玩笑吧?” 庾庆恳切道:“大人,不是玩笑。” 裴青城:“理由。” 庾庆:“已在辞呈中列明。” 裴青城想起了他之前在外面扫地的情形,皱眉道:“是不是有人在逼你?” 庾庆摇头,“没有,只是无心官场。” 裴青城:“那你费那个劲赴京赶考干嘛?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有人在逼迫你什么,你大可以畅所欲言,在这锦国,还没有人能一手遮天,陛下也不行!” 庾庆发现这位有够啰嗦,只好又编造理由道:“大人,在下真的无心官场,之所以费劲来赴京赶考,只是想证明自己能做到,并不是为了来做官。” 裴青城眉头一挑,唰唰两下,直接将辞呈给撕了朝他一扔,“这辞呈没写好,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呃…”庾庆一愣,试着问了句,“辞呈没写好?” 裴青城嗯了声,喝了口茶,又继续低头处理自己的公务。 庾庆只好俯身捡了地上撕开两半的辞呈,纳闷着转身出去了。 待他一走,裴青城又有些意外的样子,他有点奇怪,那厮明显去意已绝,没想到竟又如此的好打发。 出了公务房的庾庆将撕开的辞呈拼凑着反复看了看,很是费解,格式不对吗?应该没错吧,他昨天看了好几份,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格式。 然而心里又不能确定,经历过请明先生作答结果考上了满分会员的事后,他对自己在这方面的审读眼光已经出现了严重的不自信。 端着破碎的辞呈翻来覆去了好一阵,想不通这辞呈还能有多大花样,最终亲手撕了个粉碎,扔进了垃圾箱内。 他知道凭自己的水准是难以找出辞呈问题症结的,遂懒得浪费时间了,又直接奔文库去了,干脆直接找人帮忙去了。 到了文库后,又见殷吉真,庾庆只是拱手打了个招呼而已,便直接略过,直接冲林成道去了。 第一一零章 重写 回头目送的殷吉真略有纳闷,这两个人明明都和自己认识在先,看起来关系却比跟他都好。 活交给了殷吉真去干,自己正在悠哉喝茶的林成道一见庾庆来了,立马放下茶盏站起欢迎,“士衡兄,又来看什么吗?” 庾庆回头看了眼殷吉真,主动把了林成道的胳膊,示意借一步说话。 林成道是好人,很顺从他,嗯了声,便一起出了文库。 殷吉真眼巴巴目送,不知道两人要干什么,但看出了两人有心回避自己,略感失落。 到了外面角落后,庾庆看了看四周,才道:“林兄,帮我个帮。” 林成道立刻拍了拍他后背,“嗨,你我之间说什么帮忙就过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有什么事尽管说,能做到的我定不推辞。” 庾庆就知道这位是合适人选,当即竖了个大拇指给他表示赞赏,“林兄是条汉子,找林兄果然没错。” “呃…”林成道脸上刚涌出的笑意僵住,对这位探花郎随口的措辞有点费解,这怎么就是条汉子了,是要杀头啊,还是要命啊,这是要干啥铤而走险的事吗? 他瞬间心虚了,身子下意识后仰,有躲避嫌疑,小心问道:“士衡兄,究竟要我做何事?” 庾庆:“也没什么,就是帮我写个东西。” 写什么东西要这个样子?造反的还是诽谤上官的?林成道略显警惕,“写什么?” 庾庆:“帮我写个辞呈。” “什么?” “辞呈,辞官的辞呈,就我昨天看的那些。” “……”林成道傻了眼,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急问:“你要写辞官的辞呈?” 庾庆点头。 林成道瞪着眼,指了指自己,又指对方,“我帮你写辞官的辞呈?” 庾庆又点头,“没错,想来想去,这事也就林兄最值得信赖了。” “不不不,这事我干不了。”林成道转身就走,心里一群苍蝇飞,甚至有点搞不清自己撞上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就已经决定先躲了。 中丞大人看中的人,自己什么都不清楚,就帮人家写个辞呈,开什么玩笑,嫌混到看库房这一步还不够自在,还想找点更恶心的事做做? 庾庆却一把捞住了他的胳膊,轻易就一把将人给扯了回来。 林成道略惊,发现这探花郎的力气还挺大的,自己在人家面前竟有手无缚鸡之力感。 庾庆乐道:“你跑什么?” 林成道:“兄弟,不带你这样坑人的,辞呈你想写自己写就行,干嘛让我帮你写?我就纳闷了,你好好的,父辈给你留下的人脉明摆着在罩你,纵有风浪,也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前途一片辉煌,多少人做梦都得不到的东西,你好好的干嘛要辞官?” 庾庆就知道会有这难题,他既然敢来就不是吃素的,反问:“谁说我要辞官了?” “呃…”林成道一愣,想想也是,自己都知道的道理,好像是没有辞官的理由,瞬间放下了警惕,扒拉开了捏疼自己胳膊的手,好奇问道:“那你干嘛要写什么辞呈?” 庾庆叹道:“是中丞大人要的。” 林成道越发惊奇,“中丞大人要你写辞呈?” 庾庆解释道:“你别多想,是这样的,在中丞大人身边做事的人,都要先写一份辞呈递上,都要先有一份辞呈放在中丞大人的手上。” “哦!”林成道顿时恍然大悟的样子,连连指点着庾庆,“懂了,懂了,明白了!咱们御史台是什么地方,是谏诤别人的地方,律人先律己,中丞大人是在以此鞭策身边人,在身边人头顶上随时悬着一把剑,若办事不利或胡作非为,则以辞呈为剑斩之!” 庾庆则连连点头,发现正儿八经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三言两语就把他酝酿的一大堆说辞给解释了个清楚明白,当即再给竖了个大拇指,“没错,正是此意。” 林成道松了口气,“我就说嘛,以士衡兄的条件,就算是天塌了也不可能辞官的。还是中丞大人英明,竟以此法约束身边人,我之前还真没听说过。” 庾庆当即交代:“这是大人对身边人的私下约束,可不要外传说我说的。” “明白明白,你我私下的话,我怎会外传。”林成道给了保证,复又奇怪,“以士衡兄会试四科满分的文笔,区区一份辞呈等闲可自顾,何须我来代笔?” 庾庆叹道:“不是初来御史台嘛,对御史台的事一点都不清楚。不满你说,我昨晚自己写了篇,刚才交给了中丞大人,结果被中丞大人嫌弃了,让重写,怎么说呢…” 林成道接话道:“言之无物,不切实际?” 庾庆当即以拳击掌,“对,就是这个意思,嫌我写的太空了。林兄,我刚参加完殿试,连御史台是怎么回事都没搞清楚,让我如何切中实际?又不敢让中丞大人久等,所以只能私下悄悄拜托林兄了,以你我的关系,想必林兄定不会看我为难而不顾。” 既然是这样,林成道倒是有些摩拳擦掌了,终于明白了这位昨天为什么要去文库看辞呈,这可是个与之相交莫逆的机会,比送什么礼物强多了,当即欣然答应了下来,问什么时候要? 庾庆压根不想等,选日不如撞日,就现在了。 两人立马又钻进了文库前室,林成道执笔草稿,不时与庾庆商议着修修改改。 殷吉真也不知道两人窝在库理的案前在写什么,他想过去看看,庾庆却推手打住,示意他回避,殷吉真顿感两人有在密谋什么的感觉。 小半个时辰后,林成道搁笔了,轻声问:“士衡兄,差不多就这样了,你觉得呢?” 庾庆倒也老实,“我不懂啊,别我觉得,你觉得如何?” 林成道摇头晃脑审视着,“不说面面俱到,也算是实实在在了吧,应该可以了。辞呈嘛,重点是形式,还要写出花来不成?真要写的花团锦簇就变味了,到位了就行。” 庾庆连连表示赞同,“对,到位了就成。” 对他来说,就是递个辞呈,的确是足以走过场就够了。 继而两人换了位置,庾庆执笔坐下了,拿了份空白的文帖就此对着抄写,字写的工工整整、漂漂亮亮。 写完后,吹着墨迹看了看,二话不说,合上辞呈帖子就告辞了。 庾庆兴冲冲再次来到中丞大人的公务房递交辞呈,结果裴青城不在,一打听才知道有事出去了,问什么时候回来,相关人员说不一定,有可能下午回来,也有可能今天不会再回来。 庾庆只好等人回来再说,这事不是别的事,毕竟是朝廷的事,不好扔下辞呈就直接跑人,最好还是要个批准才好。 他刚从此地亭台楼阁间出来,便见林成道在不远处鬼鬼祟祟朝这边打量,并朝他招手,他当即走了过去。 林成道与之碰面便问:“如何,中丞大人这次收了没有?” 庾庆耸肩:“大人有事出去了。” 林成道一怔,旋即宽慰:“没事,也不在乎这一天两天的,晚上容兄弟我做个东?我有个好去处。” 庾庆本不想去的,压根不是一路人,有这时间还不如去参研那剑诀,然想到能得到剑诀也是因为这家伙,看人家那心心念的样子,不好老是不给人面子,加之确实没在京城见识过什么,也好奇他说的好去处是什么地方,遂答应了。 两人约好了下班见就分开了。 庾庆则在那左等右等,结果等到下班也不见裴青城回来,没办法只好等明天了。 御史台门口,与林成道碰了面,两人一起离开,共乘了庾庆的马车。 林成道没有马车,条件不允许,平常都是走路来回,更不用说像庾庆那样还有护卫随行。 “前面左拐,对,从那小巷子里进去,进去后直走到一处岔路口便停。” 掀开车帘的林成道对车夫一通指路后才缩回来。 庾庆拨开窗帘看了看,不走两边大路,反而钻了小路,不由暗暗警惕,问:“为何走小路?” 林成道扯了扯他身上衣裳,又指了指自己身上,“咱们去的地方穿官服不合适,我得回家换身衣裳,你马车上有的换吗?没有的话,回头我家随便找件干净的凑合一下。” “车上有。林兄神神秘秘的,咱们究竟是去哪?” “其实也什么神秘的,夕月坊。” “夕月坊?是什么地方?” “你不知道?” “不知道。” “嗨,就是玩乐的地方。那地方一到晚上可热闹了,六百年大庆在即,天下各方云集而来,听说来了不少的新鲜玩意……” 天已黑了。 守在路口的唐布兰和徐觉宁相视一眼后,终于绷不住了。 两人因为认识庾庆,所以奉命来请庾庆去司南府赴宴,然御史台那地方有点讨人嫌,两人不愿靠近。 倒不是司南府怕了御史台,而是御史台看什么都容易不顺眼,都喜欢参一本,人家一参,你又不能置之不理,多少要给个交代,烦人的很,说到底就是不愿麻烦。 所以在离御史台稍远的两边路上,都布了人蹲守,这样不管庾庆走哪边都能守到。 然而等到现在还不见庾庆人影,不免觉得有些奇怪,徐觉宁终究还是忍不住招了一人来,让去打探一下。 第一一一章 夕月坊 打探的结果是庾庆早就准点离开了御史台。 唐布兰和徐觉宁一听不对劲,赶紧赶往了另一头,找到了守着另一边路口的人,这边也说没看到庾庆,确切的说是连庾庆的马车都没看到。 徐、唐二人双双回头看向身后的笔直长道,意识到了庾庆压根没走正路,可能从哪条小路拐走了。 好好的大路不走,突然拐小路走是什么意思,莫非知道了他们在堵他?按理说是不可能的,若是真的则细思极恐。 现在想多了也没用,问题是他们奉阿士衡父亲旧友的令来请‘阿士衡’去赴宴。 让他们来请的不是别人,乃是司南府的‘后司’,后司先生执掌着整个司南府的内勤这一块,早年与阿节璋来往甚密,后来自然是划清了界线。 当然了,后司先生在司南府地位很高,是仅次于地母那个级别的人物之一,阿节璋也连累不到他。 他们两个也没想到当初去个乡下地方接应的考生居然还能有这么深的背景,居然还能跟他们司南府扯上这么深的关系,更别说还考上了探花,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四科满分的会元! 问题是阿士衡现在去了哪? 后司先生亲自交代的这么点小事,两人都能办砸了,还能搞到连人去了哪都不知道,两人都不知道回头该如何向后司先生交代了。 没办法,两人必须立刻去找人,同时让人回去通告后司先生,免得后司先生还在那干等着‘阿士衡’赴宴…… 城郊,都城之北山地,灯光璀璨,缤纷如霞,令星汉失色。 这是庾庆站在夕月坊外一眼看去的感觉,世间灯火能如此好看,也是他平生第一次见到。 名是坊名,却是两山夹地,璀璨灯火顺着山谷地形蜿蜒,一看就很热闹。 也确实很热闹,庾庆左右看了看,不断有车来车往,肆笑的醉客,扶随的美姬,甚至还不时有怪兽跑来跑去,在来往车马间穿插冲刺,这是在城内不可能看到的事情,京城内也不许如此。 城外的山中竟还有这样的地方,着实让庾庆意外,也让他跃跃欲试,想去开开眼界。 谁知跳下马的两名护卫却拦在了他跟前,劝阻道:“公子,此地情况复杂,您的身份不适合前往,回头让员外和杜爷知道了我们怕是不好交差。” 庾庆反问:“这地方很危险吗?” “这…”护卫有点犹豫,在斟酌怎么说。 一旁的林成道出声道:“看对什么人来说,对锦国人来说,尤其是京城里的人,没什么危险,但是对异国他乡人来说,则可能比较危险。” 庾庆意外,“还有这区别?” 林成道指划着这片区域解释,“这里可以说是锦国的一处收容所,一些锦国想提供庇护又不好明着庇护的人,大多都聚集在了此地。有异国谋逆的皇子,有流亡的公主,有异国叛臣,还有妖界逃出避难的妖修,以及修行界因某些原因躲避在此的人,还有其他一些乱七八糟的,人员构成确实非常复杂,妖魔鬼怪的,鱼龙混杂。 说到底或多或少都是跟咱们锦国私下有些渊源的人,有些国事也不是你我好议论的,但也算是公开的秘密,总之就是一些得了朝廷默许的存在,否则也不可能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人聚集在京城边上。 朝廷也不可能一直养着这些人,只能是让他们自谋生路,城内是不好让他们明着开店设铺的,容易引起外事纠纷,就画了这么一块地方给他们。久而久之,就成了这个样子,别有一番风情,是城里看不到的风情,颇吸引人。 危险,也就危险在这些人的身份,与之相关的势力暗中会想办法清理门户,不过在锦国地盘公开身份明着搞还不敢,但刺杀和反刺杀之类的事情倒是时常发生。 他们搞来搞去有个底线,一般是不敢殃及锦国人的,清理门户的不愿惹得锦国朝廷找借口介入,在此得庇护的人不殃及锦国百姓也是基本,否则会被驱离。说起来,锦国人的命在这里可能比在城里还金贵一点。” 阻止的护卫立刻表示反对,“理是这么个理,可一旦那些人搞起来,刀剑无眼,旁人很容易出意外。” 庾庆正琢磨该听哪一边的,忽见一旁马车上下来了数人,几个大人竟还带有几个孩童一起来游玩,再看看那五光十色的山谷,当即对那护卫道:“行了,员外他们那边我会说话,是我要去的,你们拦不住我。” 他这样说了,两名护卫皱着眉头,但也没多说什么。 庾庆从车内抄了自己的佩剑出来随身,嘴上说没事,家伙还是带上了,以防万一。 林成道在前带路,庾庆与之并肩走下前往山谷的台阶,两名护卫依然跟着。 “此地能兴,得感谢这么多年的太平,否则晚上城门一关,人员进出不便,此地便要萧条。”林成道介绍之际,一行已经到了下面的街道,他又指着前路笑问:“士衡兄是初来,你看咱们是直奔目的地尝鲜,还是先走走看看?” 庾庆不饿,正好奇此地,遂道:“不妨先看看。” 一行继续前行。 走过刻着‘夕月坊’三个大字的牌坊后,庾庆第一感觉就是灯笼多,好多的灯笼,各色大大小小的灯笼。 也有好多的商铺,并非一排排整齐罗列的商铺,上上下下的让人摸不着头脑,可谓奇奇怪怪。 有直接在山体挖洞就门口开了个门的,有看起来正常的,有吊脚楼似的,有高门大院的,形形色色基本上都是依山而建,怎么方便怎么来,毫无规则的样子。 这些商铺,靠街道旁的还会开门做买卖,一旦位置处在了半山腰的商家,大多都关着门做生意。 用林成道的话来说,那些商铺都只做熟人的生意,或者接待熟人引荐的客人,从外观上来看不容易搞明白商铺里面究竟是做什么买卖的。 热闹还是热闹的,来来往往的人不少。 地上不时有一尺来高长的像老鼠的东西跑来跑去,两条腿走路的,只要地上有脏东西,立马捡上就送走。 看他没见过的样子,林成道介绍了一下,“这是‘除鼠’,夕月坊养来清理街道的,这崎岖街道能如此干净都是它们的功劳。” 没走多远,一座吊脚楼里,一间窗口内,坐着一个独眼怪人,伸出一只长达一丈左右的胳膊,不时从窗内抓出几颗糖果放下,撒给一群围在楼下的孩子,惹的孩子们欢呼雀跃不止。 不少商铺门口有各种怪物在做各种表演,光怪陆离。 “看来小孩挺喜欢这里。”庾庆笑道。 林成道嘿嘿一声,“恐怕成年人也喜欢。” 庾庆看向他,一副此话怎讲的意思。 林成道低笑道:“此地的快活,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这里做不到的,哪怕是随便一只狐妖伺候一二,也不是城里一些莺莺燕燕能比的。”还朝庾庆挤眉弄眼,貌似在问要不要试试。 庾庆哦了声,懂了,两眼放光,然而也只是遐想了一下,不敢去接这话。 经过一处下山的路口时,一名白衣女子刚从山上下来,半张脸蒙着白纱,拐角处和庾庆擦身而过后,忽身形一颤,止步,慢慢回头盯去。 似难以置信,她还摘下了蒙脸的面纱,鼻翼翕动,嗅着空气中的气味。 后又再次蒙面,改变了去向,貌似游逛,慢慢跟在了庾庆等人的身后。 而庾庆也渐渐感觉到了不对,放眼四周,夕月坊光鲜的外表下似乎也有不少人在鬼鬼祟祟出没。 庾庆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感觉那些鬼鬼祟祟的人在盯着自己。 “这里也就是晚上热闹,到了白天则是另一番光景,既没这么好看,街道上也没什么人。”说这话的林成道随后压顶了嗓音,“士衡兄,忘了你曾跨马游街,此地怕是有不少人见过你,还是不逛了吧?” 庾庆当即点头,“好。” 林成道立刻从一家商铺买了四支烟花,发了三支给庾庆和两名护卫。 当着庾庆的面林成道拉响了一支烟花,咻,一道焰火冲天起,在空中炸开,炫丽多彩。 很快,一旁山上立刻蹿出一只类似野人的怪兽,毛发浓密,腰系兽皮,身躯有两个成人高,来到了几人跟前。 林成道递出释放过的烟花棒,对野人道:“去‘小鲜楼’。” 野人立刻单膝跪地,接了烟花棒,横咬在口中,解下了身后的背篓打开,放在了林成道跟前。 林成道走入背篓内,在里面的凳子上坐下了。 野人将背篓入口关好,提起背篓一背,随后健步如飞,向山上冲去。 类似情形不断在夕月坊内出现,也是夕月坊内烟花零星绽放不断的原因,庾庆已经知道了是怎么回事,野人凭此在夕月坊立足谋生,释放过的烟花棒野人是能拿去换钱的。 庾庆有样学样,拉响了烟花,随后果然有野人来到,接了烟花棒,将其背在了身后的篓子里冲上山。 摇晃在篓子里观看周围风光还挺有意思的,并不颠簸,晚风拂面,风情别样。 两名护卫乘坐的野人紧追在后。 第一一二章 姑姑 没多久,野人停步在一处山顶庭院外,庭院门楣上正是“小鲜楼”三字。 门紧闭,林成道在门口的灯笼下等着。 庾庆落地走出篓子,回头目送了野人离去,颇感新鲜。 再看看此地环境,庭院不算大,篱笆围墙里有满园的花草芬芳。 整个也算是坐落山顶,一边是陡峭山崖,一边是山谷里满眼的璀璨灯火,能隐约听到山谷里传来的歌舞,但是没那么嘈杂了,另有一番清幽。 “这大概就是你说的不开门做生意的地方吧?”庾庆问了句。 林成道:“算是。”说罢伸手请。 庾庆倒是不急着进去,问道:“这里的花销怕是不低吧?” 一旁的护卫立刻上前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声,“像这种地方,一顿饭是上百两银子起步的。” 林成道摆手道:“今天我做东,士衡兄不要管钱的事。” 庾庆:“你一个月俸禄才多少,看个库房好像也没什么油水吧,刨掉开销,连马车都雇不起,无非是填填肚子,咱们犯不着来这么贵的地方花钱。” 不是想帮人省钱,而是感觉不对,古冢荒地吃了亏之后,长了点教训。 话说到这种地步,林成道苦笑,“实话说了吧,我也是借花献佛,这是我姑姑开的。” 庾庆错愕,“你姑姑什么情况,能在这种地方开店?” 按之前了解的情况,普通人基本没可能在这里开店。 林成道看了两名护卫一眼,话有所保留,“说来话长,待会坐下慢慢说也不迟。今天有了士衡兄的准话后,我就提前让人带了信过来,今夜这里不接待其他客人,只接待我们,一些不相干的伙计也让屏退了。”说罢走上台阶,扣响了门环。 不一会儿,门开了,门后一个老妪往外一打量,见到林成道立刻开了门,侧身让路。 庾庆还有点矜持,林成道又不知道他是在担心安全方面的问题,以为还是担心多花钱的事,遂亲自过去扯了庾庆的胳膊,硬是将半推半就的庾庆给拉了进来。 几人入内后,林成道带着庾庆去了后院。 后院就在山崖上,亭台轩阁间,花草点缀的很雅致,走到露台,抬眼就是满天星辰,和大门口看到的夜空截然两样。 站在大门外看向山谷那边,灯光如流霞,看不到天空的星星。 站在这里隔绝了山谷那边的光景立马是满天星辰,隐约还有其它地方传来的轻歌曼舞动静,一半人间,一半飘飘欲仙的感觉,令人恍惚,令人心旷神怡。 凭栏处,庾庆手拍雕栏,发现同在山窝里,玲珑观的档次确实有点低。 没一会儿,一个干瘦老头出现在了附近的亭子里,也是小鲜楼的厨子,一只胳膊下夹了只长匣子,一只手里拎了只大水桶放下。 “士衡兄,让你看个好东西。”林成道招呼了一声。 庾庆目光从满天星光中收回,跟了他过去,进了亭子后,往大水桶里看了眼,发现里面除了半桶水外,并没有什么东西。 而厨子将匣子打开后,展示出的居然是一块一尺来长纺锥形的透明冰块。 厨子将冰块拿了出来,直接扔进了水桶里,林成道饶有兴趣地盯着看。 庾庆则完全看不懂了,看看厨子,再看看林成道,不知道搞什么鬼,见两人都盯着看,他也只好盯着,仔细检查,看自己是不是看漏了什么。 没多久,林成道忽指着桶里喊道:“出来了!” 这回,庾庆也看出了点端倪,只见几乎和水的颜色融为一体的透明冰块渐渐有泛蓝迹象,渐渐的,蓝色越来越明显,完整轮廓显现后竟是一只鱼的样子。 一只一尺来长通体冰蓝的鱼,身上细密的蓝色鱼鳞,蓝宝石似的眼睛,美轮美奂的透蓝鱼鳍,整体煞是好看。 最匪夷所思的是,这冰鱼身子动了动,开始在水里翻腾起来,竟活了过来。 见庾庆大感惊讶的样子,林成道顿感满足,解释道:“此为‘冥鱼’,产自冥海,出水后体表自行结冰封冻,能在封冻的状态下不吃不喝不呼吸存活三个月之久,放入水中待冰化解后又会自行活过来。此鱼蕴含灵气,颇得修行中人青睐。” “这鱼是从遥远的冥海弄来的?”庾庆讶异。 冥海他知道,那是茫茫大海中的一个区域,被迷雾所笼罩,一旦闯入便是另一个永夜的世界。那个地方是没有方向可言的,也没有任何路标,误闯的人基本上是出不去的,会被困死在其中,因而被人称为‘冥海’,喻义死亡之海的意思。 想在冥海穿梭,一般需要花钱找冥海摆渡人,他们能带人穿过永夜死亡之海。 为什么会有人去那永夜的死亡之海?自然不会是为了抓眼前这种鱼,是因为冥海的彼岸就是妖界最大的互贸市场,那个地方比之夕月坊更加奇幻,谓之海市,妖族的头号人物也住在那。 海市最早其实就是一位仙人居住的洞天福地,仙人不见后,被群妖占据了,如今的灵米种子最早就是来自海市。 林成道:“没错!为了在三个月内送到,捕捞到后,要花钱找‘千里郎’送过来才行。” 庾庆根据冥海到这里的距离,稍一琢磨,“运费岂不是都要差不多三千两?” 林成道苦笑,“其实最贵的就是运费,这般大小的一条冥鱼其实也就一千来两一只。不过能与士衡兄结交,钱都是其次的,今日要请士衡兄尝鲜的便是此物!” 庾庆明白了,这顿饭还真是花了本钱的,他也知道林成道交好自己的意图,只是自己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贵的东西,还没吃他就感觉有些肉疼了。 他估摸着小鲜楼将这条鱼正常做好出售起码得卖五千两以上,这得买多少灵米啊! 一口吃掉几千两运费,实在是划不来呀! 他心里嘀咕了一句,还不如折现成银子给老子算了。 然而他还不至于无耻到这个地步,就一个劲的在那嘀嘀咕咕,“太贵了太贵了。” 林成道表示不用自己花钱,又示意厨子把鱼拿去做了。 他自己就和庾庆在露台挑杆的灯笼下坐下了,亲手斟茶。 不管是不是林成道花钱,庾庆此时肯定都要问清楚了,“你姑姑为何会在这里开店?” 事到如今,林成道也不隐瞒了,问:“士衡兄可听说过‘渠荷山’?” 庾庆略怔,“听说过,修行界灵植一道数得上的大门派,你不会说你姑姑是灵植师吧?” 林成道:“士衡兄果然是见识非凡,没错,我姑姑正是‘渠荷山’的灵植师,因卷入了内部派系之争,落败后遭到了清理,被另一方追杀不放,于是无奈之下找到了我……” 一段往事娓娓道来,庾庆才知这家伙就是那种所谓的修行中人在俗世的隐匿家眷,他们家真正踏入修行界的是他的姑奶奶,也是因为有姑奶奶在背后默默提供财力上的支持,他才有了良好的读书考取仕途的环境。 变故就在渠荷山的内部之争,林成道的姑奶奶争权落败了,且丢了性命,其女,也就是林成道的姑姑不得不因此而背离门派逃命。后找到了林成道求帮忙,而林成道也正是因为帮了姑姑的忙,堂堂七品官才被贬去了看库房。 林成道当时在御史台的官位并不高,但位置要紧,进入御史台的揭发信函之类的都要从他手上过的,他身份刚好是朝廷某些人想讨好的。他家里出过意外,已经没了亲人,就剩这么个姑姑了,眼见姑姑性命堪忧,情急之下的林成道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动用了朝廷的力量,竟让不知情的人直接把追杀自己姑姑的人给抓了,帮姑姑躲过了一劫。 渠荷山又不是修行界一般的小门派,岂能坐视,自然要找锦国朝廷要交代。 眼看事情就要闹大,又是参与了这事的人发动力量把事情给摆平了,条件是责任由林成道一个人担。 不过那边也算是发动力量把大事化小了,否则林成道又岂是被贬去看仓库那么简单。 林成道被贬前也把自己姑姑做了安排,安排在了夕月坊隐居。 这事,他姑姑自然是认情的,譬如小鲜楼到了冥鱼,就是他姑姑特意告诉他的,说这里来了好东西,若是请客用得上的话,就过来。 听完经过后,庾庆有点好奇的问道:“那个帮你抓人又帮你摆平事情的是谁?” 林成道脸一垮,哭笑不得道:“士衡兄,你这就有点过了,我对你推心置腹,你不能这样,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恩怨两消,人家已经不认识我了,再提也是口说无凭,说出来对大家都没有好处的。” 两人又聊了一阵后,冥鱼也做好了。 一个身材高挑的紫裙女子端着托盘款款走来,云鬓高绾,明眸波横,容貌清丽,是个看着就有灵气的婉约女人。 林成道愣了一下,赶紧站起道:“姑姑,你怎么来了?” 姑姑?庾庆跟着站起,上下打量那女人,一脸错愕,这看起来比林成道还年轻不少的女人居然就是那个姑姑?他还以为是之前开门的那个老妪。 第一一三章 人间好 紫裙女子弯腰往桌上放下了托盘,目光在两人脸上一转,最后定格在庾庆脸上,盈盈一笑,“探花郎来了,我怎敢托大不见,何况甚是仰慕。”已是向着庾庆款款欠身,“山野小店怠慢了贵客,小女子叶点点见过阿大人。” 林成道有些无语,正常情况下,自己这位姑姑是不见客的,或者说是几乎不在外人面前露面,怕被渠荷山的人暗下毒手,这也是夕月坊许多人的常态。 人虽在此隐居,并不代表有心人不知道你在这里。 当然,他也不忘赶紧向庾庆解释一句,“士衡兄,我可没说来的是你。” 这个他没乱说,让人报信通知这边时也不好对报信的人说是探花郎要来。 名叫叶点点的女子调侃道:“不用你说,整个夕月坊怕是已经有不少人知道探花郎来了此地。你也是,既是带探花郎来,也不事先遮掩一二,难道不知昨日里才跨马游过街吗?四科满分会元,昨天不知多少人在路边翘首以盼,焉能不识。” 林成道终于知道她为何知道庾庆来了,说到这个也尴尬,只因是身边同僚,相处在一起的,反而还真没往那方面去想,也就换了个便装遮掩。 庾庆目光还在叶点点身上打量,他一看到漂亮女人,心里就想亲近,但不代表他会怎样,理智尚存,问:“林兄,你姑姑看起来怎么比你还年轻,莫非驻颜有术?” 林成道干咳一声,“辈分大,年纪确实没我大。” 叶点点也解释了一下,“他的爷爷是我母亲的亲哥哥,兄妹俩的年纪本也差的大。我母亲成了修行中人后,早期醉心修行,与我父亲认识也晚。” “哦!”庾庆终于了然的样子,之后又不知该如何称呼对方,这边和林成道称兄道弟的,他只好生分一点,“老板娘是灵植师?” 叶点点笑道:“算是吧,以前的事,已经过去了。” 庾庆是对钱比较感兴趣的人,所以问的问题也比较俗气,“难道种灵米什么的不比开这个‘小鲜楼’赚钱?” 叶点点摇头,“您觉得这夕月坊是适合扩充灵田的地方吗?最主要的,灵米的市场早已被那些门派给把持了,他们不会随意让人分一杯羹,不得到那些门派的允许,他们联手打压之下随时能让你亏个血本无归。” 庾庆又哦了声,大概懂了,倒是自己少见多怪了。 叶点点随后又将托盘里的酒菜往桌上摆放好,指着托盘里隐隐有一层氤氲覆盖的鱼片,“探花郎,这冥鱼就得生吃才鲜美,也能最大程度食得其蕴含的灵气。厨子已经在将鱼骨熬汤,好了自会奉上。你们慢用,我就不打扰你们谈事了。”欠了欠身就离开了。 她直奔那两名护卫去了,让那两名护卫客厅里坐,说是给他们也弄点吃的。 然而那两名护卫压根不敢吃喝这里的东西,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护卫有护卫的职责所在,依然站在原地,不敢让庾庆脱离他们的视线。 对此,叶点点也能理解,也没勉强,否则就是为难人家了。 林成道摸着嘴上的两撇小胡子,还是有些纳闷的,不知姑姑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是什么意思,难道真的就是为了和探花郎见面打个招呼? 疑问放在心里,回头还是得招呼庾庆请用,帮庾庆倒酒。 做都做了,这么贵的食物,庾庆也不客气,提了筷子挑起一片鱼片就吃,入口冰凉,一咬爽弹,略有甘甜,口感着实不错,吃着清爽,入腹后也确实感觉到了丝丝缕缕的灵气在扩散。 果然是好东西,又连下几筷子。 没一会儿,又有精致小菜上来,与冥鱼的口感很搭,可见这‘小鲜楼’是花了心思做这一餐的。 两人吃吃喝喝聊着,好月好景好风情,林成道也借此机会表达了自己想离开文库的心情。 寒窗苦读,考取了功名,谁愿意一辈子守仓库? 只因当初的徇私所为是中丞大人最讨厌的,御史台真的没人愿帮他。 庾庆满口答应了下来,表示一定帮忙美言。 只是答应的太痛快了,林成道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感觉不太踏实。 酒足菜好后,也不是久留之地,两人遂起身离去。 然并未能轻易离去。 叶点点已经备好了笔墨纸砚在前厅等着,虽没打扰二人私下小叙,人却在此等候多时了。 林成道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忍不住挠头,终于明白了姑姑为何要露面。 被拦的庾庆却没这方面的觉悟,只是再次拱手道谢而已。 叶点点却顺话道:“探花郎若真有心感谢,不妨留下墨宝给小鲜楼蓬荜添辉。” “墨宝?”庾庆愣住,才意识到这笔墨纸砚是给谁准备的。 叶点点:“探花郎的诗赋小女子亦拜读过,真乃一绝,一句‘了却生前身后名’囊尽了天下多少人的坚忍与惆怅,当初深夜小读,令小女子至今心绪难平,如今得见探花郎真人,不厚颜相求又如何对得住自己?还望探花郎成全!” 庾庆很无语,早知是这样,打死他也不会来。 什么诗赋,他哪写得出来,连句委婉话都不给了,抬手抚着额头,哎呀叹道:“不巧了,我一喝酒就写不出词赋,喝酒误事,林兄,喝酒误事啊,今天怕不能如你姑姑的愿了。”先混过今天,反正明天就辞官走人。 林成道干笑,也不好说自己姑姑什么。 叶点点被这直白干脆的理由给搞愣住了,旋即立马退而求其次,“为小鲜楼留幅字也行。” 庾庆再次无语,这走路都好好的,他总不能说自己连字也写不了吧。 关键是一顿饭吃了人家的几千两银子,若连几个字都不肯写的话,好像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他试着问了句,“写什么字?你说写什么,我照抄好了。” 叶点点掩嘴窃笑,“探花郎说笑了,看您自己雅兴,您想写什么都行,只要是您的亲笔墨宝就好。” 什么叫盛情难却,庾庆今天体会到了。 被请到文案前后,盯着白纸有点懵,真有点不知该写什么,头回遇上这种事有点不知所措也正常。 他目看篱笆院墙外那山谷里随风晃动的光影,想到那光景繁华,对比玲珑观的冷冷清清,心有所感之余,又试着问了句,“真的随便写什么都行?” 叶点点颔首认可。 庾庆叹了口气,旋即提笔蘸墨,落笔在白纸上就是唰唰唰的三个大字:人间好! 写完就搁笔了,还耸了耸肩,心想,是你自己说随便写什么都行的,你自己当场说出的话总不好自己反悔吧,反正老子明天就辞官走人了,你们爱高兴不高兴,以后估计也不会再见了。 “人~间~好!”林成道歪着头嘀咕念叨了一声,略有费解感,不知这位士衡兄写这么直白的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这一声费解的嘀咕,顿令庾庆暗感羞臊,就知道自己不行,装啥大尾巴狼,果然是喝酒误事。 他能感受到自己确实是受了点酒兴的鼓动。 叶点点稍琢磨后,却是兴奋到瞬间面有红光,竟忍不住击掌一声赞,“好一个人间好!甚妙!绝妙!随手落笔便是金珠宝玉,探花郎真不愧是举世无双的大才子!” 庾庆略怔。 两名护卫忍不住靠近了看写的东西,还有附近抹桌子的老妪也下意识凑近了。 林成道略讶异,不知姑姑为何给出这么高的评价,试着问道:“此话怎讲?” 有点纳闷的庾庆也拭目以待。 叶点点白他一眼,“亏你还是个有功名的正经读书人出身,你细品其中意境,明摆着的俯瞰意味你没品出来?” 听她这么一说,再看‘人间好’这三个字,确实有种超凡脱俗俯瞰人世间的味道。 叶点点:“寻常情况下,世间人怎会说出‘人间好’这样的字眼?你再品品探花郎的功名,那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满分会元,举世无双。探花郎就好比是天上的谪仙人下凡,探花郎是站在他那个高度说这个话的。 为何要说‘人间好’?只因在小鲜楼品尝了一顿晚餐,便让谪仙人留下了‘人间好’的感叹! 我为小鲜楼向探花郎求取墨宝,探花郎便赠小鲜楼‘人间好’三字,这对一酒家来说,还有比这更高的赞誉吗?” 庾庆听完,不由去看自己写的那三个字,内心有些懵懵的。 林成道已是恍然大悟,经姑姑这么一说,他才发现这区区三字的意境竟是直冲云霄,竟然飘荡着淡淡的仙气,再加品味,顿由衷而叹,“士衡兄确实是高明,区区三字就将自己拔高到了俯视人间的境界,不但夸了小鲜楼,还带着把自己给夸了,且夸的不露痕迹,相辅相成。四科满分的会元就是不一样,随手就能见真章,难怪能写出那种一气呵成的东西,林某这次真是心服口服了!” 钟府的两名护卫顿时也懂了那三字的意境,看向庾庆的眼神中已充满了崇拜,自认打死自己也写不出这般有意境的东西,认为算是亲眼见识了什么叫做真正的才华。 叶点点看庾庆的眼神也有难以掩饰的崇拜感,指着墨宝提醒庾庆,“探花郎,您忘了具名。” 第一一四章 凶手的气味 庾庆正有些发呆,被这两位给夸懵了,并未感到高兴。 连他自己都在品味自己写的东西,有点怀疑这两位是在一唱一和的故意恭维自己。 原因嘛自然是想哄自己开心,好让自己痛快帮林成道的忙。 他心里暗暗冷笑了一声,当老子会吃这一套?这两位还真是小瞧了自己。 他自己也在暗暗告诉自己,没必要捅破,吃了人家几千两银子的东西,人家愿意演,自己就当不知道好了。 不过署名这东西,他倒是懂的,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提笔唰唰补上了。 不是自己的名字,是阿士衡的,某年某月于此。 写完一搁笔,已是暗暗警醒自己,这京城真的不能再留了。 他发现最近总有人在他耳边提什么让他写这个写那个的,连眼前出来吃顿饭也不能幸免,再这样下去,就算是明先生在京城都保不住自己,迟早要露馅,必须要赶快离开了。 事了告辞。 叶点点自然要亲自送别。 临近门口时,林成道拦了她一下,又请庾庆稍等,招呼了叶点点去后面说话。 两人到了后院山崖边,林成道才忍不住叹道:“小姑,你搞什么呀,没看出他有点不愿意吗?干嘛还逼他题字啊!” 叶点点:“他现在的名气大的很,有他的题字,生意怕是都要好很多。” 林成道:“小鲜楼的生意不好吗?应该还能赚点吧?” 叶点点:“是能赚点,有些事情你不懂。他们几个背离师门跟我到此,也都是修行中人,修炼是需要资源的,要充足资源就需要大量花钱。我们能怎么办?既不能卖弄歌舞,又不好出卖色相,在这种地方仅靠做点吃的维持,不易。 能花的起钱来这地方吃喝的,你以为真有几个懂的不成?别看有点钱,其实都是附庸风雅之辈,这位探花郎的才华举世无双,名气足够大,正好对他们的胃口,既然来了,那就顺便呗。我知道我俗气了,可是没办法不面对现实。” “唉!”林成道无言以对了,已经这样了,再说什么也没了意义,只好走人。 跟出来的叶点点再次送客,也亲自拿了四支烟花出来,拉响绽放了,很快便有四个野人跑来,接了庾庆四人下山。 目送了客人离去,叶点点回了院里,直奔正堂,捧上了那幅字观看,眼里是浓浓的欣赏意味。 看了一遍又一遍,最终一声叹,“出手便是珠玉,不愧是个才华横溢的人,连字都写这么好。好好的一幅字却要被我拿来求财,真正是给玷污了,算我对不住他,将来有机会再报答吧!” 回头将字给了那老妪,“探花郎在小鲜楼尝鲜后,便忍不住留下墨宝感叹‘人间好’的事,连夜放出风声去,这字也立刻裱起来,就挂这客人进进出出的正厅。估摸着明天开始,你们就得忙起来了。” “知道了。”老妪当即小心卷起字画走了。 四只野人先后陆续停在了夕月坊的牌坊下,庾庆四人也从篓子里走了出来,拾阶而上,准备离开夕月坊。 后面的人群中,一个白衣蒙面女子和一个黑衣蒙面女子暂停在路边,没敢跟太紧。 白衣蒙面女子之前就一路暗中跟踪庾庆四人到了小鲜楼外,因搞不清四人深浅,不敢轻举妄动,又觉得自己可能势单力薄,后去找了个帮手来,就是身边的黑衣女子。 两人在小鲜楼外的林中守候了好久,等到了几人出来后,又继续跟下了山,跟到了这里。 白衣蒙面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当初与丈夫在古冢荒地主谋了袭击赶考队伍的白兰。 当初将伤做了一番调养后,她便赶赴了京城。 没有别的,就是为丈夫报仇。 她想要找到杀害自己丈夫的凶手。 她在京期间一直在想办法接近那批参与护送的大箭师,她记得凶手遗留的气味。 她已经想办法弄到了那批参与护送的大箭师的名单,继而逐个排查那些大箭师的气味。 然而那些大箭师的行踪由不得她来掌控,至今为止也只甄别了一半而已,并未发现凶手。 如今赴京赶考事宜已经全面结束,落榜举子要返回列州,护送的人员也要随队返回,也算是继续顺带护送。 据打探,队伍明天就要出发了,那些大箭师要再次集结在一块,这有利于她的甄别,之前一个一个接近真的是太难了,接近的次数多了也意味着危险系数的增加。 她今晚正要离开这里,要提前去返回列州的途中做安排。 谁想,就在她动身离开夕月坊时,准备离京的当口,突然从一擦身而过的人身上,闻到了杀害自己丈夫的凶手的气味。 再看凶手的样貌,是个年轻人,她居然不认识。 那些大箭师长什么样,她拿到名单后为了便于行事,基本上都远远辨认过。 她知道那些大箭师的样子,而这个年轻人她可以肯定不是大箭师当中的一员。 可是凶手的气味又不会错,那个气味是让她刻骨铭心的,是不会记错的,她有这方面的天赋! 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也搞不明白了,遂叫了同伙来帮忙。 最近在京对大箭师一系列的侦查都是这位同伙在尽心竭力帮忙的,这次摸对方的底肯定也要同伙帮助。 这位同伙不是别人,正是她丈夫的亲姐姐,正好隐匿在夕月坊。 人从山上下来,到了灯光下,不再背光了,且能全面确认看清庾庆整个人的样貌了,黑衣女子惊讶了,“是他?” 白兰也感到了讶异,问:“姐,你认识他?” 看着庾庆拾阶而上的黑衣女子回头,皱眉道:“你是不是记错了气味,他怎么可能杀云啸?” 白兰摇头:“那气味刻进了我的灵魂,绝不会有错的。” 黑衣女子反问:“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白兰不解,“是谁?” 黑衣女子:“他就是本届的新科探花,就是那个考了四科满分的会元,他就是那个阿士衡,他不可能有能力杀云啸!” 白兰一愣,忽颤声道:“就是那个来自列州的大名鼎鼎的会元郎,是不是?” 如今的‘阿士衡’名气大的很,知其名的基本都知道他是哪里人。 “……”黑衣女子神情一怔,读懂了她话中的意思。 白兰眼中已浮现了泪光,颤声道:“姐,那他一定是从列州过来的是不是?那他一定是从案发之地经过了的是不是?云啸死的时候,他也有可能在杀害现场的是不是?姐,这是不是可以说明我没记错凶手的气味?姐,凶手就是他!” “这…”黑衣女子不否认她的说法,但依然惊疑不定,“可他怎么可能有实力杀了云啸?他就算是从娘胎里开始修炼的,能具备杀云啸实力的可能性也不大呀,除非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机缘还差不多。他一赴京赶考的书生,你觉得他像是能杀云啸的人吗?” “姐,你没发现他的佩剑不正常吗?他这个书生随身携带的是打打杀杀用的重剑,这就不是个简单的书生!”白兰泪眼盯着已经站在了台阶最上面的庾庆,“现场有他的气味,凶手就算不是他,他也必然在现场出现过,抓住了他,也许就能知道真凶是谁!” 这话倒是在理,黑衣女子点头表示认同,见庾庆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坡上,当机立断道:“那就不能让他进城,城里动手搞出了动静容易出意外,被盯上了就难以脱身。 听说他住在一个富商家里,京城的大富商几乎都有高手在保护,要动他干脆就趁现在。 只是他身边护卫的实力不知深浅如何,看起来倒不像什么高手。 这样,我对这里的地形熟悉,我去试探。 若他护卫不能挡,我就顺便把那小子抓走。 若是勉强能敌,我就想办法把护卫给引开,然后你再动手抓人。 若真是高手,你就不要妄动,我会借助这里地形想办法脱身。 届时咱们再从长计议,敌明我暗,知道了目标就好办。” 见姐姐说的在理,白兰应下,“好,姐,你小心点。” 黑衣女子说走就走,迅速闪身去了一家商铺后面,很快又再次现身,不过已经将装束做了改变,快速登上了离开山谷的台阶。 白兰与她隔了段距离后,才跟了过去…… 庾庆一行四人不慌不忙而行,马车和坐骑依然在附近等着他们。 与看守的车夫碰面后,庾庆和林成道上了马车,两名护卫翻身上马。 马车开动后,没了其他人在边上,庾庆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林兄,你姑姑好歹也能赚点钱吧,可我看你连代步的马车都没有,住的房子也颇为窄小,难道你姑姑就不能支持一二?” 说到这个,林成道轻声叹道:“倒不是姑姑不支持,姑姑也经常想帮我改善一二,只是我又不养家糊口,就我孤身一人,犯不着要多好。有些东西咱可以接受,有些东西不好伸手的,我堂堂男儿,若连自己的基本生活都要靠别人,那活着还有何意义?若如此废物,还不如一头撞死!” 第一一五章 截杀 不过随后又补了句,“当初手上还有点小小权力的时候,这些也不缺,后来手上权力没了,这些身外之物也就突然间没了,没的自己一时间难以适应,后来看仓库看久了也就慢慢适应了。” 继而又看着车顶喃喃,“我倒宁愿从未有过那些东西,那样也许我的家还在…” 庾庆能理解他说的意思,之前听他提起过,就是因为在京城有了些权力,有了点出息,想把家人接到京城来享受更好的生活,谁知赴京的途中马车掉下了山崖,父母、妻子和一双儿女都没了。 如果不是他想把家人给接到京城来,家人恐怕还真不会有什么事,而霉运似乎也从那一刻开始了…… 捣腾了裙裳,解开了头发的黑衣女子快步走向目标马车。 然而目标马车小跑了起来,她仅靠走路的方式有点跟不上,跑快了又容易打草惊蛇,因那两名护卫在不时观察四周。 她知道抓庾庆这种人会在京城引起多大的轰动,所以务必谨慎。 恰好又有一辆回城的马车从旁以更快的速度跑过,她探臂腾身,顺便挂在了那马车后面,还能借此避开那两名护卫的注意。 因途中车来车往,所搭马车被逼的靠边,只能跟在前方马车的后面,一时间无法再超越。 黑衣女子双手泛起淡淡缭绕的煞气,一个挺身就落在了车顶上,继而一个起跳,挥开双爪就朝前方马车扑了过去。 然她人还在空中,便骤然惊觉到了不对,仓促凌空翻转,似欲躲避什么。 却未能躲过。 只因来自夜幕下的攻击不止一处。 三个方向,九道无影物,几乎是同时射来,当场将她封杀在了空中。 她警觉性很高,反应够快,但还是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拼命躲过两三道,可还是有十几朵血花在她身上绽放,每道贯穿她身体的无影物都在她身上绽放出了两朵血花。 她刚搭乘过的那辆马车的车夫,感觉下雨了,只是雨滴似乎有点热,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感觉手上好像有颜色,还没借灯光看清,便听路上砰一声,天上竟砸落了一个人。 落地的黑衣女子挣扎站起,惊恐之下还想逃逸。 连步子都还没迈开,当面三道无影物射来。 一道贯穿了她的额头。 一道贯穿了她的胸膛。 一道贯穿了她的小腹。 她的眼中带着绝望,被无影物贯穿的身体昂头,“噗”出一口鲜血。 整个人拼命想站稳了,却站不住,似带着巨大的遗憾噗通跪在了地上。 面对最后致命杀机袭来的地方跪下了,脑袋忽然无力一垂,耷拉在了胸口,口角鲜血淅沥沥不停。 她身后那匹拖着马车的马,身体上亦绽放出了血花。 无影物贯穿了她后,又贯穿了那匹马。 那匹马发出“唏律律”悲鸣,膝盖一软跪翻在地。 也令马车磕头跄地,车夫失衡扑向了地面,马车帘子后面也滚出两人哎哟乱叫。 不远处尾随,做好了配合准备的白兰惊呆了,满眼的难以置信。 突然,她心头又莫名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瞬间,几乎是不想任何原由的,四周连看都不再多看一眼,第一时间闪身斜扑了出去,不管不顾地蹿了出去。 就在她蹿离的刹那,数道嗖嗖声从她刚才站立的位置闪过。 她已经跳下了山坡,朝夕月坊蹿去。 一蓬蓬尘土在她身后、在她左右的山坡上炸开,无影之物在紧贴着她追杀。 已经身化一只通体雪白的豹子,矫健如虚影般左右毫无规则地乱窜,她已有应付类似追杀的经验。 此时,那似烟花燃放的急骤铿铿声才接连回荡。 不一会儿,雪白豹子蹿入了人群中,蹿入了夕月坊,快速躲闪没了身影。 暗中射杀她的人并未放过她。 地面草丛如风吹过低头的麦浪,三名黑衣人从黑夜中冲出,足不沾地,草上疾飞,如一道青烟般闪过,手上皆拖着刀,拖刀追向了雪白豹子消失的方向…… 夜幕下突兀响起几道铿铿炸响,寻常人听来,会以为是夕月坊那边又在放烟花。 马车内与林成道闲聊的庾庆却是骤然握剑,并唰一声拔剑在手。 别人能听成烟花炸响,他不会,他是经历过这场面的。 类似声响,他听过不止一两声,一两百声是有的。 当时困在囚笼里的情形,他印象深刻,这分明就是大箭师弓弦炸响的声音。 一听,外面弓弦炸响的动静还不止一两声。 林成道见他骤然拔剑,错愕道:“士衡兄,你这是?” 庾庆一把挥开他,立马冲了出去。 又是弓响,又是在马车里听到,他汗毛都炸起了,第一反应就是先离开车厢再说。 跳下马车时,已能闻到扩散开的血腥味,路上来往者已是惊呼声一片。 庾庆看到了拔剑警惕的护卫,看到了落地后爬起又被射杀的黑衣女子,看到了后面倾覆的马车,看到了不远处一闪扑往了坡下的白衣女子,听到了后续的射杀动静,看到了拖刀跳往坡下追杀的三名高手。 “怎么回事?”提剑在手的庾庆问那两名护卫。 两名护卫摇头,一人指了指被射杀的黑衣女子,又指了指被射翻的马车,“也不知这些人是什么背景,竟惹的大箭师出手,似乎还不止一名大箭师。” 后跟下车的林成道闻言略吃惊,“大箭师?军方怎会突然在此对人截杀?”指了指马车倾覆后倒地哎哟的几人,“这些是什么人?” “不知道。”护卫还是摇头,一人盯着跪地的黑衣女子,“看起来像是军方在追逃。” 安全第一,庾庆看了看四周,道:“头回来就能碰上打打杀杀,看来这夕月坊还真的是不安全,咱们还是趁早离远点的好,别被殃及池鱼!” 林成道赶紧附和,“士衡兄言之有理,走,快撤!” 没什么好说的,赶紧走人,就在两人要重新爬回马车之际,咻一声响,嘹亮,有些别样。 众人皆回头看向响声来处,只见一道红亮的焰光冲天而起,那焰光飞的很高,且红的刺眼,不像是正常的焰火。 昂头看着空中的林成道愣愣道:“这是作战信号,我在京城多年也少有见到,看来还真是军方的人。”继而赶紧朝众人挥手催促,“走吧,走吧,快走吧,别搞的封闭了城门回不去。” 他和庾庆赶紧钻回了马车内,车夫挥鞭驱使的马车狂奔,两名护卫翻身上马紧随其后。 一行并未跑出多远,马车便不得不紧急刹停了靠边站。 呼隆隆的声音传来,成群结队的狼群疾冲而来,巨狼,比拉车的马匹还大一些。 牙尖爪利,面目狰狞,体躯魁梧高大,重要部位还有甲胄保护。 每只巨狼身上都骑着一名身穿盔甲的武士,武士蒙面,不见真容。 不说这般成群结队而来的气势,光那些巨狼就吓得拉车的马够呛,惊慌乱动,车夫那是拼了命的拉紧缰绳。 “这是什么人?”趴窗口的庾庆问了声。 同样趴窗口的林成道一脸凝重,“狼卫!” 这里话刚落,外面就有呐喊声传来,“合围夕月坊,不许放走任何人!” 外面冲锋的狼卫立刻兵分两路,冲下了官道的狼卫上山下坡亦如履平地一般。 烟尘翻滚,吓人的狼卫总算过去了,这里马车再次赶路,车夫连连挥鞭抽打才将马匹驱使动了。 然而跑了没多久又再次被逼停了,不得不再次靠边站。 又有大队人马过,三千铁骑隆隆疾驰,地面震动,席卷起的烟尘直往马车里钻。 同时听到铁骑人马不断往后面阶梯传令的声音,“抄夕月坊,所有妖修一律暂押,不许漏过任何一个角落!” 庾庆和林成道面面相觑,两人没想到自己才从夕月坊出来,朝廷大军就要把夕月坊给抄了。 “你姑姑不会有事吧?”庾庆关切一声。 林成道犹犹豫豫道:“好像是要抓妖修,小鲜楼没有妖修,应该没事吧?” 不管有事还是没事,就这动静,一行不可能再回小鲜楼,回去了也没用。 待大军人马一过,一行又赶紧赶路。 这次还算顺利,城门也没有封,就是进城的时候被盘查了,一查是御史台的人,也就没人敢刻意为难,快速放行了。 今晚感觉是个不平之夜,庾庆和林成道也没了再到处逛的兴趣。 马车先把林成道给送回了家,而后才返回了钟府。 马车在钟府门口一停,钻出马车跳下的庾庆便愣住了,只见门口有一个老熟人正和门房站一起,还是个女人,正是司南府的唐布兰。 庾庆意外,不知这女人跑来干嘛,刚拾阶而上,门房先跑到他身边嘀咕了一声,“公子,家里来了客人,是找你的。” 庾庆嗯了声,没多问什么,眼前不明摆着么,上前拱手道:“唐姑娘,还真是稀客呀!” 唐布兰颔首,“不过月余未见,公子已是今非昔比。”眼中的意外味道很明显,真的是没想到自己当初接送的竟是这么一个大才子,以前不太正眼瞧庾庆的她,此时有正儿八经打量的意味。 说罢伸手相邀,“探花郎里面请,有贵客在等你。” “呃…”庾庆愣了一下,怎么搞的是她家似的。 第一一六章 简直恐怖 司南府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家既然找上门了,就没必要质疑什么,只点头应了声好,就跟着进去了。 一路上看到的钟府情形也有些异常,发现今天似乎格外肃静。 走了一阵,发现竟然是去自己所在的东院,他忍不住问了句,“哪位贵客在等我?” 唐布兰:“见到了自会知道。” 好吧,庾庆只好作罢。 到了东院,只见门口守着灰衣人,而厅堂门口又有一位老熟人等着,正是徐觉宁。 人到了,徐觉宁只是微微点头致意,没有跟进去的意思。 唐布兰也就是把人送到了门口而已,她自己也没有进去,与徐觉宁分站左右守在了厅堂门口。 庾庆也看到了厅内席台上坐着的一个男人,穿着典型的司南府的灰衣。 表面上像普通人五十来岁的样子,长发后披,脑门光亮,发际线后退的厉害,胡须刮的干净,整个人看起来很干净,样貌倒是长的蛮敦厚的样子。 男人在那玩弄厅内的棋盘,执黑白,在自己跟自己下棋打发时间。 迈过门槛的庾庆下意识看了眼角落里的沙台,之后谨慎走到来客的跟前,拱手道:“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男人这才抬眼看了看他,微微一笑,伸手示意他坐对面。 庾庆没坐,再请教:“不知先生找在下何事?” 男人这才发出温吞笑声,“不要紧张,并无歹意。你会下棋吗?” 庾庆看了眼棋盘,犹豫道:“会一点点。” 男人再次指向对面,示意他坐下,“我可是在这等了你不少的时间,你总不能让我棋下一半吧?坐,有什么话先跟我下完这盘棋再说。” 搞什么?庾庆心里嘀咕,但是一看人家这派头,唐布兰连人家名讳都不敢提,还在门口乖乖守门,就知来的不是司南府的一般人,他也不敢违逆什么,只好老老实实坐在了对面。 男人率先落下一子,然后伸手示意对面的庾庆。 庾庆也就稍微看了看棋盘上的局势,捻起一子,几乎不带思考的感觉,啪,随手就落子了。 下的干净利落,痛快。 男人一怔,抬眼望,“若是赢不了我,休怪我再逼你下一盘。” 言下之意是,你连想都不想一下就落子,未免也太敷衍我了吧? 庾庆略挑眉,表面淡然道:“好。” 又伸手抓了枚棋子在手把玩。 连句废话都没有。 等于答应了对方,若是下不赢就陪你再下一把。 没办法,下棋这东西对他来说,实在是太无聊了。 这玩意他九岁之后基本就不玩了。 因为没劲,因为除了他师父外,找不到对手。 他之所以拥有修炼观字诀的天赋,只因大脑某方面的功能确实比正常人强大一些。 观字诀最重要的其实就是大脑某些方面的推演能力,何况他又修炼了观字诀。 人性无常,世事无常,这些个不好推理也就罢了,但这方格之间的死物变化就别在他面前讲什么变幻无穷了,在他眼里就是小孩子玩的东西,压根不值得他较真。 “……”男人被他一个‘好’字堵了个无言以对。 好吧,他目光回到棋盘上,一番斟酌后又落下一子。 然手还没完全抬起来,啪!庾庆已随手拍下一子,然后伸手从瓮里抓了把子在手里玩,在手里捏的嘎吱嘎吱的响。 “……”男人再次无语。 再盯着棋局琢磨了一下,他又落子。 啪!庾庆随手的,还是那么的干净利落。 再来。 又“啪”一声响。 探花郎不是吹的,就是那么的痛快,连响声都那么干脆。 再接连几手后,那男人意识到了不对,发现对面小子还真不是敷衍他,落子杀机重重,形成的攻势凌厉的很, 更让他无语的是,发现庾庆偶尔抠抠嘴角,偶尔看看屋顶,偶尔还偏头看着门外走神一会儿,就差撑着脑袋瞌睡了,一副等他落子等的很无聊的样子,一副跟他下棋很没劲的样子。 敷衍,的确是在敷衍,但却是另一种敷衍。 男人感觉自己遭到了某些方面的羞辱,两手袖子左右拎了拎,貌似虎躯一震的样子,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应战,再也没有了之前反客为主的淡定和从容。 堂内气氛似乎有些不正常,偶尔回头往里看一眼的徐觉宁和唐布兰面面相觑,不知是不是错觉,感觉后司先生今天似乎有点失态了,竟撸起了袖子下棋,还不时在那无声的呲牙咧嘴,搞的要跟人拼命似的…… 内宅正厅,钟家人都没休息。 又如何能休息,家里突然来了一号大人物,谁又敢休息。 人家一登门,钟粟迎去一看,就吓了个心惊胆战,没想到司南府的高层,仅次于地母那个层级的人竟会来自己家里。 人家自然是不认识他的,但是他曾远远看到过人家,那可是负责整个司南府内勤的后司先生啊! 结果人家是来找他准女婿的,问了他准女婿住哪后,人家就去哪等上了。 钟粟感觉人家没什么歹意,否则凭人家的身份地位犯不着亲自登门,要收拾他们也就一句话的事情。 而此时,跟随庾庆的两名护卫也在内宅做交代。 没及时回来,肯定是要将行程做交代的。 尤其是去了夕月坊那个地方,那地方某种程度上就是个淫乱场所,钟府的未来女婿跑那地方去玩乐,让这边情何以堪,肯定是要把事情说清楚的。 听到只是同僚间的正常宴请,而且去的也是很正常的馆所,钟家四口才暗暗松了口气。 题字的事,两名护卫也交代了。 说到这个,两人略感兴奋,说是终于亲眼见识了探花郎举世无双的才华。 说探花郎就简简单单随手写出的“人间好”三个字,却是把那个‘小鲜楼’给捧上了天。 他们两个读的书也不多,也不是正经读书人,也讲不出什么花来,所言也只是把叶点点和林成道的剖析及品味转述了一遍而已,只是语气中的感慨和仰慕颇多。 “人间好…”文若未听了讲述,稍一品味,忍不住在姐姐耳边兴奋嘀咕道:“姐,这三个字夸那酒家,真的是绝了,好有味道哦。” 已在心里默默品味的钟若辰微微点头,表示认同,亦颇为向往。 她真想在场亲眼看看未来夫君随手落笔便惊艳全场的情形。 奈何因世间礼数约束,她目前也只能是见字如面,只能是放在心里憧憬和遐想。 文简慧却回头瞪了小女儿一眼,还蛮凶的低声训斥了一句,“好什么好?自家人被人占了便宜都不知道。” 钟粟没管身后几个女人,稍微品了品两位护卫说的那三字的意境后,竟也忍不住苦笑摇头。 既高兴,又担忧。 准女婿的才华横溢不用说,世人皆知,只是这动辄让人惊艳的手笔,还是让他感觉有些吃不消。 钟家只是个商贾人家,突然冒出这么个惊才绝艳的人物,且不时发出耀眼闪光,连他自己都感觉这女婿与钟家有些格格不入了。 钟家生意做的还算大,到了这个地步真的不想太过高调。 早先担心女婿无法金榜题名,现在却发现,似乎有点过犹不及了。 他真的是有点担心,他深知太过耀眼的光芒和福气,真不是什么德望的人都能承受得起的,容易适得其反。 总之,及时从夕月坊脱身了,没有被后面的事情连累就好。 钟粟挥手让两名护卫退下了,这事也怪不得两名护卫,确实也不好拦,他也知道‘阿士衡’不是池中物,不是他钟家这口浅塘能强行约束住的。 回头见母女三个还在,让她们先去休息。 文简慧却哼声道:“这个‘人间好’放哪都合适,用在咱们女儿身上最好。你看,士衡娶了若辰后再感慨‘人间好’多合适,岂不是把若辰夸上天了,现在白白被那小鲜楼给捡了便宜,实在是闹心。 士衡也是,让给自己家里写点东西迟迟没反应,被别人一顿饭随便糊弄了一下就写了,他不知道自己写的东西拿出去甚至能卖几万两吗?你回头可得找机会跟他说一下,让他以后可别随便给人题字了,吃了亏都不知道。” 语气里是满满的不甘,感觉被人占了天大的便宜似的。 关键是庾庆答应的给她写的东西一直没兑现。 钟粟叹道:“士衡不傻,人家的一些交际和应酬就不用你这个妇道人家来操心了。好了,你们回去歇着吧。” 结果母女三个也无心安歇,只是回避了他而已,家里来了那种贵客,不确认没事了,也确实是无法安心。 一家人都在等东院那边的消息,又不敢过去打探,东院门口有司南府的人守着呢…… 哗啦,一把子落! 无聊到身子都快塌下去的庾庆终于又坐直了,将手中把玩的棋子扔回了瓮里。 一盘棋结束了,胜负已分,局势分明。 手上捏着一枚棋子不放的男人,神情凝滞,两眼发呆,发际线后退的额头上甚至已经冒出了些许细微的冷汗。 他输了,而且是输的很惨。 他这辈子都没输这么惨过,简直是惨不忍睹。 对面的小子杀性太重了,那叫一个无情,把他杀的那叫一个丢盔弃甲。 他以为自己的心性修养已经够可以了,谁知下盘棋竟能下的自己冒一头的冷汗。 这棋下的,简直恐怖! 第一一七章 后司先生 他那样子,令守在门口的徐觉宁和唐布兰十分惊奇,都想进去看看棋盘上究竟是怎么回事。 哗!男人忽一把搅乱了棋盘。 不想再看这结局,再多看几眼的话,会严重影响自己的情绪。 随后快速捡子,说道:“来,小子,再来一盘。” 庾庆无言以对,发现这家伙怎么说话不算话的? 男人看出了点什么,只是仍然难以接受那种惨败,给出了一个再来的理由,“之前的棋是我下了一半的,我看你年轻,将占了上风的那边给了你,没想到小看了你。来,咱们这次从头到尾下一盘,谁也别占谁的便宜。” 庾庆无语了,很想问问他,你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 当然,话不能这样说,比较委婉道:“先生,您到底是什么人,我明天还要早班点卯呢,不能玩太晚的,总不能因为您是司南府的人,我就得扔下朝廷的事不干,光陪您下棋了吧?” 此话一出,一顶帽子一扣下,男人捡子的手一僵,稍一冷静,也意识到自己的心态出了问题。 冷静下来就会明白,人家虽然年轻,但在这道道上,自己压根跟不上人家的趟。 差的太远了,两人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对手。 自己是绞尽脑汁,人家是随手应付。 结果还是把他给狂虐了一顿。 冷静下来想想,终于领教了什么叫做百年难得一见的四科会元,确实有其独到之处。 但依然有些火大,初次见面下棋,竟是一点情面都不给,忍不住哼了声,“这就是你说的会一点点?” 庾庆说出了违心话,“是您承让了。” 实则吧,是他自己承让了,他都没认真跟对方下。 敷衍应付了一下而已。 男人嘴角咧了咧,怎么感觉人家是在说:我确实只会一点点,只是没想到您的棋艺这么差。 哗啦,男人想到还有正事,手上半把棋子扔回了瓮里,“算了,不下了。” 不下就好,庾庆松了口气,他其实最讨厌干这种无聊的事,嘴上客气道:“是。” 棋盘上剩下的子也不捡了,男人盯着他,“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小时候我还在你家抱过你呢,你应该是不记得了。” “呃…”庾庆略纳闷,又遇上一个说抱过阿士衡的,遂道:“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男人道:“楚天鉴,于司南府执掌后司,你父亲有跟你提过我吗?” 庾庆心头一凛,甚至可谓是震撼,知道对方可能是司南府的高层人物,但没想到竟是司南府的后司亲临,这可是司南府地位仅此于地母的人之一,当即从席台上爬起,恭恭敬敬拱手行礼道:“见过后司先生。” 楚天鉴摆手,“算了,一来就给我个下马威,现在客气也晚了,坐吧。” 庾庆欠了欠身,却不敢与之平起平坐,之前是不知道,不知者不罪,现在知道了哪还敢,已经是有些忐忑了,后悔刚才怎么没故意输给对方。 然而再来一把,他还是得赢人家,因为人家说了,输了就得陪人家再下一把,他其实挺讨厌下棋的。 楚天鉴似乎也见惯了这场面,人家不坐,他也不勉强,继续说道:“听人说,裴青城讲,你一家人当初离京时就遭遇了截杀,就你和你父亲捡了一条命,而你父亲也落了个终生残疾,去年才去的。这事是真的吧?” 庾庆道:“是真的,是裴大人问起,我告知的。” 楚天鉴皱了皱眉,“真不知凶手是谁?” 庾庆:“有人灭口,断了线索。” 楚天鉴默了默,道:“当年我与你父亲,也算是相交甚密,尽管后来爆出你父亲是另一边的暗桩,既利用了陛下的信任,也利用了司南府的势力,在暗中为另一边的人蓄势,可毕竟都是朝廷的事。 你父亲与司南府也谈不上有仇,至少和我们个人之间谈不上什么私仇,大不了今后各为其主不再来往便是,犯不着非要将你们全家置于死地不可。 这次来,我其实就是想告诉你,你家罹难的事和司南府无关。 我可以向你保证,绝不是司南府的人干的。” 庾庆不置可否,他不知具体情况,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欠身道:“我记下了。” 外面略有动静,小院门口有人来示意,守在门口的徐觉宁立刻去问话。 楚天鉴也只是回头看了眼,转身放了双脚下席台,站了起来,面对庾庆道:“这次来,也有点私心,还是那句话,我和你父亲当年相交甚密,毕竟有些交情。看到故友之子长大成人了,我心甚慰,也有心私下关照一二,所以有些事情还是想提点你一下。” 庾庆心里嘀嘀咕咕,表面客气道:“晚辈愿请指教。” 楚天鉴颔首:“既然已经出仕,又在这京城厮混,和司南府搞好关系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退一步说,你和司南府搞好了关系,我以后在司南府才好为你说话,你说是不是?” 庾庆念头一闪,瞬间联想到了裴青城说的那些,不由试探道:“不知晚辈该如何与司南府交好?” 楚天鉴负手道:“也简单,自然是利用你的所长。士衡呐,眼前就有一个大好的机会。锦国六百年大庆,各部都要献赋祝贺,司南府虽不立于朝堂,但这种场合还是要露面参加的。 我主‘后司’,这方面的事情恰好也是归我来负责,地母是不可能当众歌颂的,捧赋来颂的肯定也是我。 有些事情大家也清楚,司南府干点别的可能还行,写词弄赋之类的并非强项,强行附会丢的不仅仅是司南府的脸,天下各方面前丢的也是锦国的脸面。 正好,念在与你父亲的旧情,我正要关照于你,刚好就撞上这事,而这事恰好又是你所擅长的,真可谓天意。 写篇赋文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举手之劳的事,我给你几天时间,写好了直接交给我,今后你与司南府的关系有我在背后盯着,也就理所当然了。” 庾庆心中呵呵,发现还真的是被裴青城给说中了,司南府果然要来找自己干类似的事情。 而且比裴青城说的还更过分。 不仅仅是写些诗词什么的使绊子挣回面子,现在连赋文也要自己帮忙写了。 问题是,明明是找他帮忙,在人家嘴里还成了人家一片好心的主动帮他。 这要不是裴青城提前说过了,他还真就被这鬼话给糊弄了。 好吧,他不想答应。 答应了这种人的事不去兑现怕是会很麻烦,这可不是他能随便耍的人物。 然而人家是堂堂司南府后司,亲自登门,他也不好当场拒绝。 只能是一切等拖到了明天再说,明天把官一辞立马跑人。 斟酌再三后,他拱手道:“先生,容我考虑一两天如何?” 楚天鉴一愣,他以为凭自己的身份亲自来登门是十拿九稳的事情,没想到对方居然不答应。 脸色当即一沉,“怎么?举手之劳的事情也不愿做,是看不上司南府,还是对我有意见?” 早已得过提醒的庾庆心里清楚,哪是什么举手之劳,只要答应了,一头写完了赋文,另一头作诗的事肯定也跑不了。 他自有理由,回道:“先生误会了,下官岂敢。只是我现在还不能答应您,否则御史台那边我没办法交差。” 楚天鉴一怔,疑问:“御史台不让你给司南府写东西?” 庾庆:“那倒没有。是这样的,中丞大人也跟您说了一样的事情,让我写这东西,我怕写不好,御史台又有那么多前辈,我初来乍到岂敢专美于前,没好一口答应下来。 先生,我身为御史台的人,不答应御史台,反而先答应了您这边,岂不成了吃里扒外?回头让御史台上下如何看我?我乃正人君子,绝不行小人之举!” “……”楚天鉴无言,原来是这么回事,他倒是相信裴青城肯定也会让这小子写赋,手下刚好有这么一个才华横溢的小子,不用白不用,肯定是要派活的。 他刚想把时间往后一点约,徐觉宁忽从外面跑了过来,门口报道:“先生,城外驻军来了支人马在钟府门外,让阿士衡立刻出去一趟。” 一脸错愕的庾庆指了指自己,“城外驻军找我?” 楚天鉴看出了他的莫名其妙,哼道:“城外驻军跑城里凑什么热闹?让他们有事明天再说,不要扰民,就说我在这里。” 徐觉宁立道;“先生,是狼卫!” “……”楚天鉴口型一僵,眉头一皱,当场没了声。 庾庆脑海里已闪过一群巨狼凶悍驰骋的画面,惊疑不定,不知找自己做甚。 徐觉宁补充道:“我说了先生在这里,他们不肯,他们说手上有要务在办,让阿士衡立刻出去见他们,说司南府若敢阻拦,他们一概以贻误军机论处!” 楚天鉴深吸了一口气,虽阴着一张脸,却也没有再说什么硬话,反倒对庾庆道:“狼卫不会无缘无故进城,找你恐怕真的是有什么事,你还是去露个面吧,按理说他们不该为难你才是,我们的事等你应付完御史台的事再说。” 第一一八章 狼卫 他说罢就转身而去了。 门口的徐觉宁和唐布兰自然是相随左右而去。 “……”无语凝噎的庾庆伸手欲挽留,有点懵,怎么就跑了? 他就不明白了,一开始不是还挺凶的么,不是还让城外驻军明天再说么。 怎么一听说是狼卫立马就怂了? 据他所知,司南府在锦国的地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仅次于锦国皇帝。 说的难听点,连锦国朝廷都不怎么放在眼里的。 在江湖上那更是顶级行列的存在。 这么一个存在的塔尖稍下的人物,怎会在那个什么狼卫面前哑了火?司南府的脸面呢? 他不知道堂堂后司先生为什么突然就怂了,他还想后司先生帮他撑下腰呢。 实在是对狼卫的印象不怎么样。 今天第一次见面便是一副气势汹汹喊打喊杀的样子,他才刚去头回的夕月坊,人家一露面就是去砸场子。 狼卫给他的印象是蛮横霸道不讲理。 被这种人找上,他心里很忐忑,真的是一点底都没有。 想着还好运气好,还好后司先生在身边,想着人家正好有求于自己。 结果人家后司先生一听是狼卫就跑了,明显不愿正面对上,这让他情何以堪? 他有点不知该怎么办了。 事到如今,躲着不见是不可能的。 而且人家是让他立刻去见! 没了办法,他只好硬着头皮去了。 心里那叫一个忐忑,后悔自己拖拖拉拉没早点跑。 他发现越拖事越多,发现这京城真正是个是非之地,尽是些有的或没的破事,且没完没了的。 他最怕的是狼卫太过霸道,逼着他当场写什么东西。 最近几乎是个人的见他都让他干这事。 每天被人朝着软肋没完没了的捅刀子,还得一副我不心虚、我不怕、没事人的样子,他感觉自己都快疯了。 这日子他实在是受不了,也下定了决心,明天哪怕是天塌地陷也要走人。 心意已决,打死他也不留了! 此刻心中的理智也在自我安慰,自己好歹是堂堂的今科探花,就算是什么狼卫,也不太可能对自己为所欲为吧? 途中路灯下,看到三个熟人,钟粟、杜肥和李管家。 一见他,钟粟立刻问:“士衡,这究竟是怎么了,司南府的后司先生才来,狼卫怎么又来了?狼卫一般是不进城的,你怎么把他们也给招来了,说是让你出去见他们?” 他也有点受惊,一群气势汹汹的巨狼围在钟府外面,那实在是有点吓人,钟府护卫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庾庆也有点纳闷,“后司先生没事,这狼卫我也不知找我干嘛。对了,这狼卫是干嘛的?” 至少他感觉楚天鉴也不愿面对。 杜肥道:“是玄国公应小棠一手创立的骑兵,能选进狼卫的都是军方的高手,可谓高手云集,一直驻扎在京城之外,很少进城。” 庾庆只听懂了是由军方高手组成的骑兵队伍,其他的什么人和事他听一次也不太明白,纳闷嘀咕,“找我干嘛?” 正这时,门房跑来了,见几人在,如蒙大赦,跑来急报,“公子,外面狼卫发出了最后通牒,说他们不想擅闯民宅,让你立刻出去见他们,否则别怪他们直闯!” 李管家挥手让门房先退下了,沉吟着说道:“公子,按理说狼卫不该为难你才是。” 这话楚天鉴好像也说过,庾庆立刻问道:“怎讲?” 李管家道:“老大人被人揭发后,我们才知道,老大人和玄国公应该是同一派系的。玄国公对军方的影响力依然在,狼卫不应该为难您才对。” 杜肥颔首,“这么一说的话,是这个理,凭狼卫的骄横,又有玄国公应小棠在背后撑腰,连司南府也要避让三分,都直接闯进城了,钟府的门房怎么可能阻其在外,看来的确没什么恶意。” 李管家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庾庆,“公子,你和玄国公那边的派系关系,老大人在世的时候就一点都没跟您交代点过什么吗?” 庾庆无言以对的默默摇了摇头,心中无奈叹息。 自己若是知道些什么的话,又何至于一天到晚提心吊胆,也不会如此被动。 阿士衡也没有告诉过他这些,不告诉的原因他自己也能理解,因为没必要告诉他,有些事是不适合随便告人的,阿士衡也不会想到他能考上会元、考上一甲。 事情搞到这个地步,确实是他庾庆自己搞砸了,不能怪阿士衡。 李管家三人忍不住相视一眼,明显都有些疑惑,老大人既然让儿子出仕,这么大的事,生前居然能一点都不告知,难道是死的突然没来得及? 钟粟叹道:“人堵在了外面,不面对是不行的,人家直接闯进来的话,更难看,还是去露个面看看情况再说吧。” 杜肥挥手道:“走,我陪你一起去。” 庾庆点了点头,扶了扶腰间还没来得及解下的佩剑,与之一同大步而去。 钟粟和李管家也没有置身事外,也一起跟去了…… 钟府大门外,数只巨狼载人徘徊,两边巷道也有,还有这边和邻居家的院墙上也有巨狼在走独木桥似的巡弋。 巨狼血盆大口,獠牙森森,面目狰狞,月下双眼闪着幽幽慑人的绿光。 本就气势汹汹,再加上一群骑狼人身穿的带锥刺的盔甲,令这群狼卫越发显得凶悍。 只有门口为首一人的头盔上没有蒙面,是一名神情冷酷的黑脸汉子,脸上有一条刀疤,疤痕延伸到的嘴唇位置少了块肉。嘴唇有缺,导致两颗牙及其牙龈显露在外,给人一股阴森恐怖感,正冷眼盯着钟府大门内,静候。 大门内一群人出来了,正是司南府楚天鉴一行。 走下台阶的楚天鉴盯着刀疤狼卫哼了声,“是你?魏鳞,你身为狼卫的内卫统领,不在城外驻防,却带着人马擅闯都城直逼民宅,是何道理?” 缺了块嘴唇肉,名叫魏鳞者冷眼扫去,发出漠然嘲讽的语气,“你莫非是朝廷命官?” 楚天鉴嘴唇一抿,沉声道:“你在扰民!” 魏鳞冷漠道:“你是良民吗?区区江湖门徒,竟敢妄议朝廷军务,谁给你的胆子!是地母让你们干涉军政的吗?” “狂妄!” 楚天鉴甩袖而去,面有怒色,却不敢再接对方的话,人家非要逮住这样的理来说,他也不好多言。 然没走几步忽一愣,只见两只狼骑之间的地上摆着一只体型硕大的黑豹尸体,黑豹身上洞穿了好些个窟窿眼。 是只母豹,凭他的眼力一眼便看出了那些伤口是大箭师的箭矢所致。 能让大箭师射这么多箭,这肯定不是一般的黑豹,是妖修! 他心中有了论断,又回头看了看钟府大门,意识到了狼卫人马这次的到来并非是和‘阿士衡’论上辈交情的,恐怕还真是就事论事来的。 他不明白的是,‘阿士衡’和一只死去的豹妖能有什么关系。 想知道是怎么回事,遂靠墙站了,暂不走了,想旁观。 谁知魏鳞冷眼一扫,淡淡一句,“闲杂人等不得窥我军机要务,清场,抗令者,杀!” 立刻有狼骑逼近楚天鉴等人,蒙面骑士挥枪往巷道外一指,沉声喝道:“滚!” “你…” 徐觉宁大怒。 连区区一个狼卫小卒也敢对司南府的后司执掌如此无礼,身为随行下属如何能忍。 若连声都不敢吭,司南府颜面何在? 然他刚挪出一步,便被人紧急挥手拦在了胸前。 拦他的正是楚天鉴本人。 楚天鉴一手拦着他,一边高度警惕着四周,极度戒备的样子。 只因徐觉宁意图反抗的那一小步,瞬间惹出了一大片动静。 唰唰声骤然四起。 四周狼卫的刀剑出鞘,一支支长枪锋芒也朝向了这边。 连巨狼都略伏低了身子,绽露森森獠牙,毛发竖起,口中发出低沉的“呜”声朝向他们,随时要进攻的样子。 巷道外较高建筑的屋顶上亦有寒芒闪过,是箭头上折射的月光。 楚天鉴警觉到狼卫的大箭师已经是瞬间箭矢上弦,已经是对准了他们。 那名激怒了他们的狼卫,指向巷外的枪锋缓缓下移,月下的锋利枪尖缓缓点停在徐觉宁的鼻头上。 锋利枪尖离徐觉宁的鼻头只有一指的距离,向他发出了无声的挑衅。 仿佛在说:你有胆动一个试试看! 四周的反应,令徐觉宁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喉结耸动了一下。 楚天鉴冷目扫向了魏鳞。 有微微摩擦导致的龙吟声在轻微回荡。 魏鳞反手握住了腰间佩刀,缓缓倒抽。 碧蓝色的刀身,在月下抽出的熠熠生辉光团越来越大。 魏鳞渐渐森冷的双眸目光与楚天鉴直接对视着。 现场的气氛瞬间冰冷到极点,凝重到钟府门口的两名门子几乎要窒息,双腿微颤。 楚天鉴面颊缓缓而有力的蠕动了一下,证明了他在暗暗咬牙。 他忽沉声道:“走!” 先一把将徐觉宁从枪锋下拉开了,先将其推了出去,之后甩袖便走。 然而呈攻击态势的狼卫们却未放行,依然堵着巷道,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出不去,楚天鉴止步,回头沉声道:“魏鳞,你真要强行拦我不成?” 唰!魏鳞手中反抽的宝刀归鞘,偏头示意了一下。 一群狼卫这才撤开,让出了一条路。 一脸阴霾的楚天鉴大步在前,心情如脸色一般。 倒不是他怕了狼卫,而是现在理在人家手上,人家想怎么说都行,一动手就成了他无理取闹,闹大了他是要承担责任的。 第一一九章 带走 有些责任他承担的起,有些责任他也不便去承担。 迫于此,他楚天鉴不得不憋着一口气做退让。 徐觉宁回头看了眼那个拿枪指着自己的人,然而看不清面容,人家戴着面甲。 已到大门口的庾庆等人目睹了这件事的后半场。 庾庆颇感惊疑,没想到狼卫这般强势,竟敢当场扫司南府后司执掌的面子,而楚天鉴竟就这样忍气吞声去了? 魏鳞的目光也落到了庾庆等人的身上,漠然道:“不相干的人退下!” 跟出来的钟粟、杜肥、李管家面面相觑,虽惧于人家的强势,可钟粟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拱手询问:“大人,不知找阿士衡究竟所为何事?” 魏鳞:“军机要务,不是你该问的。我再说最后一次,不相干的人退下!” 钟粟等人皱眉。 庾庆不想连累钟家,倒是一人做事一人当,回头示意道:“钟叔,没事的,你们先进去吧。” 好汉不吃眼前亏,李管家也扯了钟粟和杜肥的袖子,一行只好退了回去,门口的门子也全都退进去了。 现场又安静了,在一群狼卫的注目下,庾庆走下了台阶,拱手道:“下官阿士衡,不知诸位武将大人找下官何事?” 魏鳞上下打量他,目光在庾庆腰间佩剑上略顿,随后问道:“你认识一个叫‘白兰’的妖修吗?” 什么鬼?庾庆脑子一转,想起了点什么,叫‘白兰’的妖修他不认识,但他倒是听人说起过,当初在古冢荒地听那老鼠精提到过这么号人物,好像是自己所杀豹妖的夫人。 他不知道对方问的是不是这个人,若问的是这个人,那为何要问这个,难道这些人和那妖修有交情不成? 他环顾一眼狼卫虎视眈眈的场面,心弦紧绷,摇头道:“好像没听说过。” 魏鳞:“你确定没听过?” 庾庆摇头,“没什么印象。” 魏鳞手一挥,立刻有一名狼卫跳下坐骑,直接将那具黑豹的尸体给拖了过来,随手就甩到了庾庆的脚下。 魏鳞对那豹尸抬了抬下巴,“这个认识吗?” 又是黑豹?庾庆心中咯噔,他记得自己杀的就是一只黑豹,不过已经被自己斩首,这只却还完整着,究竟怎么回事? 他确实不认识眼前这只黑豹,摇头道:“不认识。” 魏鳞:“既然不认识,那她为何要在夕月坊外谋害你?” 庾庆错愕,“谋害我?没有吧,它没有谋害过我呀!” 魏鳞看他样子不像有假,提醒道:“你从夕月坊出来不久,她腾空扑击你的时候,被我方大箭师射杀了,你当时下过马车,还亲眼见过中箭的她,怎能说不认识?” “啊?”庾庆吃惊不小,“它就是那黑衣女子?她谋害我?我真不认识她,她谋害我干什么?”说到最后一句,脑海中有念头闪过,想到了那只被他杀死的黑豹,猜也能猜到两者之间有关系。 可问题是,这只黑豹怎么会知道是他杀了另一只黑豹,许沸泄密了不成? 魏鳞:“她叫黑灵儿,这十几年一直隐居在夕月坊,她有个弟弟叫做黑云啸,白兰就是她的弟媳,昨晚她针对你的行动在先,白兰策应在后。你确定你不认识他们?” 言下之意很清楚,无缘无故,他们为何要害你? 庾庆猜到了大概的原因,却依然摇头否认,“不认识。” 魏鳞盯着他沉默了一阵,徐徐道:“我方将夕月坊合围后,并未搜到白兰,她应该是在合围前跑了,你自己多加小心吧。”说罢拨转坐骑而去。 地上的黑豹尸体立刻被拖走,一群狼卫亦如潮水般退下。 魏鳞坐骑才出巷口,便被飞奔来的一骑拦下,一人靠近了递给两卷文书,“统领,查到了一点有关那个白兰的情况。列州赴京的考生,古冢荒地遇袭,根据所抓妖修提供的口供,那次袭击,就是黑云啸和白兰这对夫妇策划的。阿士衡与这些妖修可能有关联的地方,目前能查到的也就是古冢荒地事发时。这两份文卷都是列州护送人马交差的口供。” 魏鳞当即在月光下打开了一卷文书查看,正是所谓妖修的口供,指证了黑、白夫妇策划了袭击事件。 继而又打开了另一卷文书查看,这份则是庾庆、许沸和虫儿的口供,讲述的是古冢荒地遇袭后的经历。 看完这些,魏鳞缓缓回头看向了钟府,手中文卷抵还,“白兰上次与他有交际的地方,也是他失踪了一段时间的地方,这真的是巧合吗?阿士衡可能没讲实话,立刻查一下这个许沸和虫儿的下落。” 他身为狼卫的内卫统领,就是负责狼卫内部安防的人,自有一定的甄别眼力。 “是!”麾下领命。 之后,一群狼卫才算是彻底从钟府周围消失了。 庾庆静静站在门口目送,心中满是疑惑,那豹妖若是袭击自己的话,为何会是军方的人出手射杀,军方总不会是在保护自己吧?还有就是这些人为何要对凶手追查不放? 门口下人出来了,围墙上有护卫冒头了。 钟粟几人也出来了,钟粟走到庾庆边上问:“怎么回事?” 庾庆纳闷摇头,“不清楚,有点莫名其妙。” 对他来说,有些事情也没必要跟他们说。 钟府归于平静,庾庆一回东院,立刻奔正厅的沙台旁,一手插进了沙子里面,拽出了那只匣子,快速打开了查看。 见到匣子里的剑诀还完好存在,才松了口气。 明天就要走人了,这宝贝他肯定要带走的…… 虫儿的下落现在也许不好找,许沸的下落却是一找一个准。 再次出现的一群狼卫,又把曹府给围了。 把曹府上下给吓的,曹府主人曹行功不得不出面,陪着笑脸与门外狼卫略点头哈腰一圈后,才朝居中的魏鳞拱手道:“军爷,不知找再下外甥何事,可是他犯了什么事?我与兵部侍郎黄大人也算是…” 魏鳞一口打断:“少废话!我再说最后一次,让许沸出来见我!” 曹行功皱了眉头,一脸阴霾,但还是回头对管家示意了一下,“让他出来吧。” “诶。”管家弓腰一下,旋即快步跑进了院内。 没一会儿,许沸带到。 一看外面阵势,许沸便胆战心惊,战战兢兢见礼,“下官许沸,不知将军找下官何事?” “不相干的人回避。”魏鳞又是一声令下清场。 很快,整个曹府露面的人就只剩下了许沸一人。 魏鳞偏头示意,一名狼卫跳下坐骑过去,给出了一份文卷让许沸看。 见许沸的眼力在月光下看着费力,遂闪身而去,摘了曹府门口的一只灯笼,亲手提了给许沸照明。 许沸又不傻,稍微一看就知道这是什么,正是他、庾庆、虫儿在古冢荒地失踪回来后的交代。 只是不明白突然让自己看这个是什么意思,而且还如此兴师动众的,搞的他心惊肉跳不止。 见他看完了,魏鳞问道:“许沸,你们的这份口供中可有什么遗漏,或者说是不是隐瞒了什么?” 许沸目光乱闪了一下,摇头道:“没有。” 他的心理素质比起庾庆来可就差远了。 关键是他现在不敢承认,搞不清事情有多大,也不知欺瞒朝廷的事给抖出来后会不会影响到自己的前途,如今舅舅正在为他这个同进士的职缺想办法活动呢。 魏鳞面无表情的凝视了他一阵,淡淡一句话,“带走!” 立刻有一根绳索兜头而来,当场将许沸给绑了,一拽,许沸整个人便飞起。 “你们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我是朝廷命官,我是朝廷命官……” 许沸连声惊叫,没用,已被人提溜粮袋似的,搁在了巨狼的后背摁着,随着撒开了腿驰骋的巨狼走了。 一群狼卫又瞬间如潮水般退下了。 没多久,曹行功快步跑出家门,确认自己外甥被狼卫抓走了,脸色很难看,突大声道:“备马!快备马!” 一匹快马紧急牵来。 曹行功连护卫都顾不上带,翻身上马拨转方向便疾驰而去。 一路不顾京城不得纵马狂奔的规矩,快速穿街走巷。 好一阵狂奔后,他来到了一座豪门大宅的后院,未走大门,而是连连敲响了后门。 后门开出一道缝,门子一看是他,连句多话都没有,立刻放了他进去,显然熟悉认识。 穿杂院,入幽庭,一路小跑赶路,终于在亭台楼阁中的一处水榭纱幔外气喘吁吁停下了,唤了声,“大人。” 一名上了年纪的老者躺在躺椅上,飘荡的纱幔挡着,看不清真容。 老者在泡脚,两名女婢跪在地上,各捧其一脚按摩。 “大晚上的,何故气喘吁吁而来?”里面老者问了声。 “大人,小人那外甥被狼卫给抓了……”曹行功噼里啪啦的把事情经过给讲了遍,最后一掀衣衫下摆,竟噗通跪在了纱幔外,“小人实在是没了办法,求大人搭救!” 里面老者徐徐道:“连出了什么事都不知道,你让我如何搭救?老夫是能直闯狼卫驻地要人,还是能大晚上叩开宫门惊扰陛下救人?” 第一二零章 供认 曹行功怕外甥受大罪,变通了恳求方式,“大人,小人怕的是小人外甥扛不住狼卫的可怕手段,怕外甥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事情来,万一要是把考题的事说了出来,小人怕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里面的老者慢慢偏头,看向了纱幔外,漠然道:“什么考题?老夫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曹行功立马懂了人家的意思,考题的事若兜不住,承担责任的只能是他自己,和人家不会有任何关系。 更心惊的是他知道自己情急之下说错了话,连忙啪啪狠抽了自己两嘴巴,“是小人急糊涂了,是小人口不择言说错了话。”继而咚咚磕头不止,一直磕,磕的头上开始流血了也不敢停,偶尔还又狠狠抽自己两嘴巴。 好一阵后,里面的老者才又慢慢偏回了头,叹了口气,似乎心软了,“行啦,行啦,大晚上的消停一点。真正在狼卫背后给狼卫撑腰的其实是陛下本人,今天晚上谁也救不了你外甥,你也只能是帮他自求多福。 行功啊,老夫最欣赏你的,就是你的知情识理,不要乱了心性。现在事态不明,等着吧,今晚发生的一切,明天狼卫不给出交代也是不行的,明天一切自然就都清楚了,老夫会酌情而定的,早点回去歇着吧。” 已经是血流满面的曹行功不敢再多言,道了声“是”,便赶紧爬起告退了。 附近幽暗处有人冒出,拿了擦拭的东西给曹行功清理面门上的鲜血,直接就是帮忙上药了。 也有水桶拎到曹行功刚才磕头的地方,以水冲洗地上的血迹…… 军营大牢,被推搡进去的许沸是第一次见识。 尤其是大牢的刑房,那更是头回开眼界。 许沸被推到了一堆刑具跟前,锈迹斑斑或血迹斑斑的刑具。 魏鳞踱步到了他边上,“我再问你一次,你们三个古冢荒地的口供中,有没有遗漏或隐瞒什么?” 许沸内心极为忐忑,可还是硬着头皮道:“将军,我真不明白您是什么意思,我也不记得有什么隐瞒。” 魏鳞当即不再多话,抬手往前一打,做出了手势。 一口类似灶台的炉子立刻有人生火,也有人拎了一筐木炭倒在了炉子上。 然后许沸就被人摁住了,被人当场扒掉了鞋袜,有人又从上拉了根铁链下来,将他双手绑在了一起。 铁链在滑轮上连拉几次,许沸当即被吊了起来。 吊在空中摇摇晃晃的,不乱摇摆后,人刚好就在火炉的上空。 链子又开始往下放,放到许沸的双脚刚好能踩在木炭上。 有好心人趁许沸下意识缩脚时,抬起一块铁板放在了木炭上。 此时,有人开始推拉风箱,呼呼火星从铁板四周冒出。 没多久,铁板就从中间开始烧红了。 吊在上面的许沸缩着双脚,不敢往下放,满脸惊恐道:“我乃朝廷命官,你们岂能如此!” 魏鳞给了句,“比你级别更高的狗官,我不是没杀过…腰腿力道还不错,看来还是个练过的。”抬手又打出了个手势。 链子开始往下放,许沸不得不再次蜷缩短了脚。 于是链子继续慢慢往下放。 最后缩脚都没用了,许沸来了个卷腹上,双脚合抱在了捆手的链子上。 可是没用,链子还在下放。 越来越高的高温烘烤着,加上费力攀附在铁链,许沸很快便汗如雨下,滴下的汗水不断在烧红的铁板上浇出滋滋响的青烟。 他嘴里还在一个劲的喊冤,喊自己是朝廷命官之类的。 他不傻,也不是一点见识都没有的人,知道有些事情不说的话自己兴许还能没事,一旦说出来了,可就没了退路。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真正能承受住严刑的人毕竟是极少数,至少他不在那极少数行列中。 直到感觉烧红的铁板就要烙在屁股上了,这一躺下去还得了? 身子使劲拼了命的往上绷,可铁链一直在下降,简直恐怖。 许沸最终被这一套刑罚搞的快崩溃了,最终高喊出一声,“我说!” 魏鳞偏头示意,于是铁链子再次开始吊高,吊到了许沸双脚放下离烧红铁板还有段距离。 炉火的风箱推拉杆也停止了倒腾。 暂时没有放许沸下来,魏鳞盯着汗如雨下的许沸,“说吧!” 许沸已是泪目。 他曾向往江湖豪情,曾幻想自己是个硬骨头好汉,曾幻想去匡扶正义,结果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为了名利,为了金榜题名,屡屡干出了作弊的事。 为了在这根吊着自己的铁链子下求存,自己干出了出卖朋友的事。 这一刻,他突然有点伤心,因为真正认识到了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原来自己已经活成了自己曾经讨厌的人,他不禁悲吼出一嗓子,“是新科探花阿士衡,是他逼着我隐瞒的……” 他噼里啪啦把庾庆要让他隐瞒的东西给说了出来。 杀黑云啸,为了活命糊弄铁妙青等人,不得已帮铁妙青找火蟋蟀之类的。 骂庾庆贪财好利,说自己也是花了四千两银子才让庾庆帮着保了一条命。 把庾庆的种种不轨勾当都给讲了出来,也说出了是庾庆再三交代他和虫儿不要向朝廷护送人马讲真话的。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是被庾庆搞出的什么破事给坑了。 他骂庾庆贪财好利,潜意识里也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不是我要出卖朋友,是你‘阿士衡’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魏鳞听后又问道:“已经和护送人马汇合了,你还能乖乖听他的?你不是三岁小孩,应该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许沸泪流悲泣道:“我鬼迷心窍,我一时鬼迷心窍上了他的贼船,列州文华书院猜字谜的第一名不是我,其实是他……”又把自己和庾庆联手在文华书院作弊的事说了出来,说庾庆以此要挟,他才不得不帮着一起欺瞒。 魏鳞有些无语,回头看向录口供的文书,后者点了点头表示都记录好了。 稍候,许沸被放了下来,对口供签字画押,其人已悲怆大哭,不知为何而泣。 拿到口供的魏鳞再次将口供给看了遍,看的唏嘘不已。 真正是不挖不知道,一挖吓一跳。 没想到那个‘阿士衡’就一趟进京赶考之路就能挖出这么多东西来。 鬼知道那厮背后还隐藏了什么秘密。 难怪死活不肯承认认识白兰,敢情做了谋财害命的事。 看到文华书院猜字谜搞第一的事,他也真是服了,还不知道猜谜的考题是什么,就有把握拿第一了,这得是多强大的自信,有才华的人就是有才华,难怪能考出个四科满分会元来。 还有那个什么画符保命,还不知用什么办法帮忙抓到了火蟋蟀。 这都什么跟什么,他很难想象搞这些杂七杂八的人居然能考出个四科满分来。 这些像是个正经读书人能干出的事吗? 他就不明白了,有如此才华,还有如此手段,为何要活成个要钱不要命的样子,有这样的本事堂堂正正赚点钱很难吗? 不知怎的,这口供他越看越觉得那位探花郎有点邪性。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 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终于弄清了这次刺杀事件的真相。 终于弄清了庾庆和白兰之间的关系,弄清了黑灵儿和白兰为何要杀庾庆。 他可以给玄国公应小棠一个交代了。 从知道阿节璋一家被杀害的情况后,玄国公应小棠就暗中下了令,加派了人手暗中盯着庾庆。 应小棠怀疑当年的幕后黑手不会轻易罢手,可能还会再次对阿节璋的儿子行凶。 应小棠在等幕后黑手再次动手,因为当年的事情过去太久了,需要新的线索去顺藤摸瓜。 阿节璋一家子的血债不能当做没发生过! 这也是为何黑灵儿和白兰一动手,便会惹出军方这么大动静的原因,大军直接封锁夕月坊,甚至是把整个夕月坊给抄了。 之后白兰虽然跑了,但对白兰的一路追查是不会放弃的,且火速进行。 这才有了后面的一幕幕。 之前魏鳞掌握到白兰夫妇参与对列州考生刺杀的事后,有点怀疑那是假象,怀疑是想掩盖对阿士衡的刺杀。 庾庆不肯说真话,魏鳞又不好对庾庆用刑逼迫,没办法,只好把许沸给抓了。 结果倒是把许沸的嘴巴给撬开了,谁知真相却是这么回事。 才知庾庆是谋财害命,是庾庆杀了白兰的丈夫、杀了黑灵儿的弟弟在先。 才知白兰和黑灵儿对庾庆行凶只是在报私仇而已。 结果还顺带挖出了庾庆偷偷摸摸干的一堆破事。 魏鳞自己都忍不住感慨,他自己都想不通庾庆是怎么想的,老实交代不就行了,何必搞的狼卫大动干戈挖出你一堆的糗事来? 感觉这个‘阿士衡’好像对自己和玄国公这边的关系不太对路似的…… 一辆马车出了狼卫驻地,狼狈不堪的许沸摇晃在其中,有点失魂落魄。 狼卫没有再为难他,对他的那些破事也没兴趣,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后,便派了人将其给送回,毕竟是朝廷命官。 第一二一章 混账东西 轩阁内,一张圈椅,一个人静坐。 没人陪,没茶水,没其它任何陈设,四面通风的轩阁内也无任何照明,幽幽暗暗。 遇上有事的时候,梅桑海就喜欢这样不声不响的独自坐在这里,看着阁外昏暗灯光和月光交相辉映的一树树暗香,看树枝在幽暗光影下的形态。 管家孔慎走入了轩阁内,提醒道:“老爷,该休息了。” 梅桑海:“狼卫都直接进城了,不消停下来,谁也休息不安心。” 孔慎:“正要告诉老爷,狼卫已经出了城,暂时没了动静。” 梅桑海:“狼卫到底在干什么?” 孔慎:“不清楚。关键事先毫无征兆,说出动就突然出动了,详情还有待了解。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狼卫确实是太嚣张了,已经明令为城外驻军,却是说闯进城就闯进城,简直是肆无忌惮!” 梅桑海反问:“宫里那边有动静吗?” 孔慎:“宫里目前没有任何异常迹象。” 梅桑海那看不清的面容往后靠了靠,叹了声,“看到了吧,嚣张也是陛下纵容的。没办法,陛下既想驱使司南府助他长生,又怕司南府那边失控,那个地母可不是谁能管住的,只能倚仗军方的精锐力量对其进行制衡。司南府是他一手纵容的,狼卫也是他一手纵容的,你说谁对谁错?” 孔慎听的唏嘘摇头…… 天微微亮,庾庆又出门了,正常的早班点卯。 马车一路踏踏敲响清晨的街道,将其送到了御史台。 人刚进御史台,又见林成道在走廊拐角挥手,遂走了过去。 两人见面打了招呼后,庾庆也关切着问了句,“昨天军方那动静,你姑姑那没事吧?” 林成道:“应该没事,我打探了下狼卫昨夜给兵部的报由,说是途中袭击列州举子的凶手被他们发现了,情急之下来不及上报才采取了手段,解释了狼卫为何突袭夕月坊和突闯入城内,夕月坊暂扣的人当晚就都放了。下班后,我再去看看。” “哦,那就好。”庾庆随便敷衍了两句,便回差房点卯去了。 签到后,他便又在那等。 等了好一阵,才又见裴青城不疾不徐来到,庾庆立刻出了差房跟了上去,一直跟进了裴青城的公务房内。 茶水、文书什么的又有人流程似的往裴青城的案头上放。 裴青城不时朝老老实实旁站的庾庆瞅上两眼,待案头东西都递交好了,他才挥手让其他人退下了,又问庾庆,“听说昨晚跑去吃请了,还给人题字了?” 庾庆抬头,略显错愕,忍不住问了句,“大人怎知道的?” 有点怀疑是不是林成道对外声张了。 裴青城哼道:“能不知么,一幅‘人间好’的题字将一小馆子捧上了天,如今连我都知道了夕月坊有一处叫‘小鲜楼’的馆子,连我都想去看看究竟有何好吃的,竟能让堂堂探花郎尝后留下‘人间好’的感慨。 还看不明白吗?人家借你的名气连夜为自己的馆子打招牌。以后再题字时,自己先考虑清楚了。 再就是吃请什么的,自己要长个心眼,你现在是朝廷命官,什么人的宴请能去,什么人的宴请不能去,必须要划清界限。你是御史台的人,向来是我们在这事上参别人,你别反被别人给参了。” 是叶点点那边放出的消息?庾庆心里嘀咕着。 裴青城随后又补了句,“那个‘小鲜楼’的东西,真有你说的那么好吃?”似有些好奇。 想着昨晚吃了人家几千两银子,庾庆没说不好的话,又想起林成道给的好处,遂主动道:“下官觉得还好,挺雅静的,就是东西有点贵,不过是咱们文库库理林成道的姑姑开的,让林成道帮忙安排的话,应该是比较实惠的。” 裴青城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什么。 庾庆自然也不忘自己的事,这次是打定了主意要走人的,又从袖子里摸出了昨天就准备好的辞呈,走到案前双手奉上,“大人!” 裴青城目光定格在他手上,眼皮跳了跳,问:“什么?” 庾庆谦卑道:“辞呈!” 裴青城一字一句道:“不准!” 庾庆双手将辞呈放在了案上,后退开了说道:“大人,这官场真的是不适合我,还请大人成全!” 谁知裴青城一把抓起辞呈便摔回了他的胸口,“没写好,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庾庆看着落在脚下的辞呈,愣住了,连看都没看,就说没写好? 这回他终于明白了上回的辞呈是怎么回事,不是他没写好,而是人家不同意的借口而已。 庾庆当即捡起地上辞呈,再次双手奉上,“大人,下官心意已决…” 裴青城怒斥打断,“你决什么决?你当这京城是什么地方,由得你想辞官就辞官?你的出身背景,注定了你一脚踏进京城就卷入了漩涡,注定了你一脚踏入仕途就没有了退路。 外面到处传你丢了状元的事,你以为是哪来的风声?这是有人在蓄意传播!我告诉你,就是有人在针对你造势,就是有人意图对你不利,这个风口上你还敢节外生枝,脑子进水了吗? 我把你留在身边是为什么?就是怕你行错踏错,就是为了把你放在身边庇护,是为你好!你的辞呈我不准,现在立刻拿着你的辞呈滚出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庾庆无语,这一个个的,都说是对自己好。 这个也说抱过他,那个也说抱过他。 这个表示在保护他,那个也表示在保护他。 这个好像跟阿节璋是一伙的,那个也好像是跟阿节璋一伙的,鬼知道是真是假。 阿节璋一家子当年是被谁害的? 谋害阿节璋一家的人为什么要把派出的凶手给灭口? 阿节璋为什么不敢轻易跟自己人联系? 这不明摆着的嘛,连阿节璋都怀疑是自己人干的。 所以这些个鬼话,他庾庆压根不信,不管谁说什么,他一个都不信。 他不清楚阿节璋跟这些人的事,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去甄别敌我,但有个道理他还是懂的,那就是坏人不会说自己是坏人,都说自己是好人。 这些都可以暂且不管,最要命的是他现在没办法再滞留京城。 十几天后的锦国大庆,他就算告假把明先生给请来了也没用,请明先生就必须要找到小师叔,必须要小师叔和明先生配合才行。 姑且不论小师叔答应了明先生殿试是最后一次麻烦人家。 他不可能既跑去找明先生,还跑去找小师叔,两边根本不顺路,甚至是天南地北的。他肯定是要先去找到小师叔,然后再让小师叔去找明先生,问题是谁敢保证能顺利找到? 时间上不宽裕,十有八九来不及了。 还有后面和钟府的婚事,怎么办? 没办法留了,既然迟早要走,不如早走! 可眼前,他面对的是御史中丞,也不可能摁着裴青城的脖子逼人家答应。 看人家的态度,他只能是拿着辞呈先暂且退下了。 待他一走,砰!裴青城一掌拍在了案上,气的骂了一句,“混账东西!” 公务他也没了心思处理,又起身了,重新端了官帽戴上,就此离去,要找人去商议此事。 有些事情他能拦一时,不能拦一世,全天下也没有逼人做官的道理,做错了事算谁的责任? 所以他必须去找人商量,必须得想办法化解‘阿士衡’的去意才行…… 回到自己当差的房间,庾庆刚坐下不久,便看到了裴青城从窗外离去的身影,不知想到什么,立刻起身,一路悄悄跟到了御史台门口。 确定裴青城是乘马车离开了,他又回到了差房,琢磨了一阵后,他找了六张空白帖子,当场写了几张请帖,又各写了一份地址夹在请帖内,然后离开差房出了御史台大门,找到了候用在外的车夫和两名护卫。 庾庆把请帖交给了三人,交代道:“我中午要宴请这六人,你们各去两处递帖子,里面附有各处地址,我等你们消息。” 请帖是发给詹沐春、许沸和苏应韬四人的。 护卫和车夫自然是各自领命。 庾庆从马车内拿了自己的便装,返回了御史台内等着…… 半上午过去后,两名护卫和车夫才陆续回来交差,接到请帖的六人皆有回复。 苏应韬四人皆欣然表示一定会赴宴。 许沸那边却说没空,连理由都没有给一个,反正就是不来。 詹沐春也是没空,送信的护卫也说确实没空,说找到詹沐春时,其人正在准备离京公干。 不过詹沐春回了一封手书,庾庆打开一看,是詹沐春在表示抱歉,表示实在不巧,说是与京相邻一带发了水灾,造成大量百姓流离失所,灾民很有可能奔京城来。 信中说这不是小事,他要陪同上官紧急奔赴事发之地现场勘查,确定灾民数量后京城这边才好做应对的筹备。 说当士衡兄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他可能已经随上官出发了,再三抱歉,表示返京后会回请。 庾庆看后无话可说,只能作罢,让护卫和车夫在外面等着,说自己要不了多久就出来。 回到差房后,庾庆换了衣裳,穿上了便服。 官府脱了下来折叠了个整整齐齐,官帽端正在上。 他就此端了东西直奔左史的公务房。 第一二二章 辞呈 锦国御史台以御史中丞为主,下设左右御史,意为御史中丞的左右副手。 左御史年已老迈,姓齐,年近老退。 闻听庾庆来见,多少有些意外,但还是让人去招呼了进来。 庾庆一进左史公务房,俯身便拜,“下官阿士衡拜见左御史大人。” 齐左史端坐案后,捋着花白胡子,端着姿态,没什么好气道:“原来是探花郎,今日有缘得见,还真是本官的福气。” 话里的不满溢于言表,当然,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庾庆捧着的官服,有点不知是几个意思。 没办法,没见过庾庆这么不识相的,来御史台赴职这么久了,竟没点混仕途的觉悟,居然一次都未来拜会过他。 他倒不是要庾庆给他什么好处,而是感觉庾庆抱上了中丞大人的大腿后有点不把他给放在眼里。 连起码的尊敬都没有,还不允许他说两句怪话不成? 庾庆愣了一下,他又不傻,多少品味出了点味道,当即上前几步,将官服放在了人家的案上,又掏出了辞呈,双手奉上,“下官知错了,特来向左史大人请罪!” 不知什么东西,齐左史接了打开,眼睛不太好,拿远了点才看清文帖上的内容。 不看清还好,一看清是辞呈后,顿时“啊”了声,忙抬眼,看了看案上官服,竟有些结巴地问:“请…请罪?” 庾庆拱手道:“下官不通人情世故,实在是不适合走仕途,就此向左史大人请辞,从今往后一别两宽,左史大人保重!”说罢扭头便去。 他去意已决,这次聪明了,不再啰嗦,扔下东西就跑人。 下站的几名官吏当场惊呆了,新科探花才来御史台没几天就辞官,这不是开玩笑吧? 这乐子是不是有点大了? 加之听了庾庆刚才的话,几名官吏皆惊疑不定地盯向了齐左史,皆以为是他逼的探花郎辞官了。 除了这个理由,他们实在是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别的能让前途大好的探花郎辞官。 懵了半会儿的齐左史旋即也反应了过来,又“啊”了声,脸色大变,紧急站起时,腰间咔嚓一响,导致再次“啊”了声,扶住了自己的老腰。 前一声“啊”是吃惊,后一声“啊”是动作太大把老腰给闪了。 他也顾不上了老腰的疼痛,挥手朝着庾庆离去的背影疾呼,“探花郎…阿士衡,留步,老夫并非此意,你误会了老夫!” 庾庆当做没听到,大步走人。 那心态叫做一个心中舒畅,你们玩去吧,老子不奉陪了! 齐左史哪能安坐,挥手朝堂内几人喝道:“还看什么,还不快拦下他!” 几名官吏连声应下,赶紧小跑着去追人。 一名随侍要来扶也要去追的齐左史,却被齐左史拒绝了。 齐左史挥着手中的辞呈示意,让随侍赶紧把庾庆的官服端上,得赶紧送回去摆平这事。 老人家那叫扶着一个老腰去追,一辈子做梦也没想到能遇上这样的事。 试问,闹出个逼得探花郎辞官算怎么回事? 而且这个探花郎还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四科会元。 传出去不说朝廷怎么看,天下人的唾沫星子估计也能淹死他。 自己已经快要老退了,马上退休了,再搞出个这样的事实在是吃不消。 因而顾不上自己的地位,也顾不上自己的老腰,得去追! 一手挥着辞呈喊着,一手扶着老腰,侧躬着站不直的老腰,追去! 一群人如此大呼小叫之下,很快惊动了整个御史台。 御史台内很快乱作了一团。 一群文官哪拦得住庾庆,去意已决的庾庆左右挥手连拨,一个个便踉跄开了。 “士衡兄,你不能想不通啊!” 闻讯赶来的林成道大惊失色,也追到了御史台大门外阻拦,也被庾庆一把给拨开了。 捧着他官袍的人拦在他跟前,也被庾庆一把拨开了,他的官帽当即一路滚下了台阶。 “阿士衡,老夫命你站住!” 扶着老腰快步追出来的齐左史拼命大喝一声。 走下台阶的庾庆停步转身,朝众人拱了拱手,最终对着齐左史鞠躬一下,“诸位无须再劝,是我无心仕途,与左史大人无关,从此山高水长,有缘再会,就此拜别!”说罢转身大步而去。 台阶上的一群人愣愣的,皆面面相觑。 扶着老腰、腰躬着的齐左史亦凝噎无语,花白胡须在风中微微飘动。 庾庆的话算是当众给了他一个交代,他堂堂四品大员今天为了劝一个九品芝麻官也是真的不容易。 人群中的林成道神色异常复杂,昨天一顿豪阔宴请,没想到竟换来一场这样的送别。 他脑子里在晃悠庾庆前前后后搞辞呈的事,闹了半天,敢情人家是玩真的,这是为什么呀? 都不明白,台阶上的一群人都想不通,明明有大好前程等着,为何要辞官? 对面树荫下等候的马车立刻驱动过来,两名护卫见御史台内涌出这么多人的情形,不解其意,待庾庆登车时方问,“公子,他们这是怎了?” 哪怕看到了台阶上滚下了一只官帽,做梦也不会想到庾庆是辞官。 走上车辕的庾庆一掀车帘钻了进去,坐下后抓了自己的佩剑在手,发现还是这玩意的手感好,哈哈大笑着回了句,“他们爱怎样就怎样,和我们无关了,走,去请帖上的地址,咱们请客去。” 车夫和护卫自然是听他的,一辆马车和两匹马载着人踏踏而去。 御史台大门外的高高台阶上,一群大大小小的官员无语目送着,皆有恍然如梦的感觉。 齐左史看了看还握在自己手中的辞呈,叹了声,“谁知道中丞大人在哪,速去个人通报!” 这事他做不了主,也不敢做这个主,否则逼退探花郎的帽子搞不好又要扣他头上。 其实一个小小芝麻官辞官没什么,可这个芝麻官的背后不简单,事情弄成这样还不知会变成怎样的走向,齐左史身在京城多年,是有一定嗅觉的,已经感受到了风雨欲来…… 御史中丞裴青城没在别的地方,身在玄国公府内,正与一身锦衣玉带的玄国公应小棠一起逛花园。 边逛边聊,两人聊的正是庾庆要辞官的事。 这已经是庾庆第二次要辞官了,裴青城看出了庾庆是真不想留了,也是要找应小棠拿个主意,该如何排解此事。 这里还没商定结果,便有国公府的下人跑来禀报,“国公,御史台来人了,说有紧急要事见裴大人!” 络腮胡子有点发红的应小棠看了裴青城一眼,见他皱了眉头,遂道:“让人过来吧。” 没一会儿,一名算是裴青城心腹之一的六品御史台官员快步来到,先拱手向两位行礼后,便疾报道:“大人,不好了,阿士衡递了辞呈、交了官袍,辞官走了!” 应小棠和裴青城双双瞪大了眼睛,见过着急的,没见过辞官也能这样着急的。 之前裴青城才阻拦过,两人都没想到庾庆还能干出背着裴青城再来一次的事。 裴青城瞬间黑了脸,沉声道:“没人阻拦吗?” “拦了,拦不下啊,他扔下辞呈和官袍就跑了,齐左史为了追他,连老腰都给闪了……”来者将御史台内发生的情况大致讲述了一遍。 “胡闹!”裴青城怒不可遏地跺足怒斥。 应小棠有点懵的样子,反问:“会试能考出四科满分的人,竟能干出如此混账之事?” 裴青城火冒三丈的样子,失态了,“国公是不知道,那厮行事确实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对仕途上的东西简直毫无任何觉悟可言,不像他父亲能在陛下和司南府中间周旋那么久,我真有点怀疑他是不是阿节璋调教出来的,气煞我也!” 应小棠摆手,“先不要气,这事一出,恐怕有人要顺手下刀,这小子是主动把自己脖子送到了别人的刀口下!” 裴青城又跺脚道:“我来之前才提醒过他,已经挑明了告诉他,有人在针对他造势,要对他不利,让他不要在这风口浪尖上节外生枝。现在看来,我也不知道他是没有听懂,还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简直混账到家了!” 应小棠:“先不管这些,先把他辞呈摁住,没有辞呈就还能改口,此事要快!” “我现在就回去。”裴青城拱了拱手,急匆匆转身就走。 “你御史台是监督别人的,你的座驾不好在京城内驰骋冲撞,坐我的车去,能快点。”应小棠喊了一声,让裴青城留步后,立刻回头喝道:“备车!” 很快,玄国公车驾备妥,不但是裴青城紧急登车,就连应小棠也临时决定跟去,有他在的话,好随时调遣人手应急,算是做了以防万一的准备。 鞭声一响,国公车驾立刻隆隆奔跑起来,前面有坐骑率先开路,后面跟着一堆卫士。 尽管如此,一路上还是未能避免一些磕碰。 但已经顾不上了,一行火急火燎赶到了御史台。 裴青城下了车立刻快步拾级而上,应小棠逗留车内等消息…… 左史公务房内,正让人揉腰的齐左史突见人闯入,见是裴青城,立刻慢慢站起欲行礼。 裴青城不跟他废话,直接问道:“阿士衡的辞呈呢?” 此话一出,公务房内的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不敢吭声。 裴青城立刻意识到了不对,怒喝:“阿士衡的辞呈给我!” 齐左史尴尬道:“中丞,你来晚了一脚,就刚刚,吏部突然来人,把阿士衡的辞呈给要走了!” 裴青城冷目骤然扫向四周,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不用说,定是外界安插在御史台的耳目走漏了风声,否则消息不可能这么快传出去。 不过也能理解,这么多人的地方,有外界耳目很正常。 “老齐,我看错了你!”裴青城对齐左史冷冷砸下一句话,就此转身大步而去。 齐左史一脸苦涩,他若坚持,吏部拿不走那份辞呈,至少不可能硬抢,起码能等到中丞大人回来再做决断,但是老退在即的他不想得罪人。 第一二三章 借钱 当然,给了吏部就得罪了御史台这边。 可他很清楚哪边能惹哪边不能惹,他在御史台多年,在御史台效力到老,于此老退,就算对他再不满,于情于理御史台这边都不会把他这个老人给怎样,包括中丞大人。 该给他的,照样是一样都不会少他的。 另一边却不会跟他讲这个情面,他若硬扛着不给,那就是得罪了。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往往就是更容易伤害不会伤害自己的人。 他自然知道中丞大人对自己失望了。 也知道那份辞呈落在了吏部的手中会引起什么后果。 两伙人立马要就‘阿士衡’的死活一较高下,那张辞呈点燃的不是个人恩怨,点燃的是两个派系之间的斗争。 吏部能第一时间赶到这里要辞呈,就已经很说明问题。 说明其中一伙人就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狼一样,第一时间循着割开的伤口凶残的扑了上来。 一边想要‘阿士衡’的命,要借此重创另一边。 另一边则要尽力保‘阿士衡’的命,若是阿节璋的儿子一踏足京城就被人给弄死了,无异于被杀鸡儆猴,对这边将会产生一系列的深远影响。 一手撑着腰的齐左史慢慢转身了,慢慢走向了桌案,“唉!”一声垂垂老矣的悠长幽叹发自他的口中。 他知道,自己要提前写告老辞呈了…… “取走辞呈的是吏部的什么人,长什么样?” 大步而行的裴青城边走边问。 “是曲文生他们……”伴行在旁的相关人员紧急报知。 一行出了御史台大门,裴青城可谓步履匆匆地跑下了高高台阶,直接跑到了国公马车旁,拨开了窗帘,对车里的人道:“来晚了一步,辞呈被吏部的人拿走了,现在立刻派人去追,希望能赶上。” “怕什么来什么,自己手上的东西还真能让别人拿走,你御史台的人是干什么吃的?裴青城,你对御史台的掌控太弱了!”车内的应小棠训斥了窗外人一番,脸色已经沉了下来,又喝了声:“来人!” 一名随行将领立刻近前听候吩咐。 没什么好说的,裴青城这边的人告知是谁拿走了辞呈,人长什么样。 应小棠这边的人记下后,立刻派出了二十余骑沿可能的路线去追,皆往背上插了旗,假冒八百里加急的传令兵,一路在京城纵马狂奔追击。 “阿士衡在哪?” “不知道,可能回钟府了。” “找!” …… 京城一处土丘地,长满了竹子,有酒家圈起了一处竹园经营买卖,名为隆园坵。 庾庆之前在京城溜圈想找火蟋蟀买家时,曾见过此地的雅静,没有人来人往的什么,能避免太多的人认出自己,也算是因夕月坊之行长了教训,因而这次的宴请设在了此地。 他虽不知狼卫说的是真是假,经了提醒后也还是怕被白兰给找上,多了几分小心。 不过店家还是认出了探花郎,没办法,名气太大了,游街的时候确实见过。 没有提前订雅座,也没问题,店家主动表示今天的宴请全免费,唯一的请求是请探花郎题字。 听到免费,庾庆略有心动,但想到自己肚子里的墨水,又有点犹豫。 随行护卫当即拉了一下庾庆的袖子提醒示意,让他慎重。 钟府交代过,尤其是钟夫人,那更是再三交代,让他们盯着公子,不要让公子随意给人题字。 钟夫人文简慧在这件事情上是很怨念的,重点是连她这个丈母娘都没有捞到半个字。 好在人店家自觉,知道自己一顿饭让探花郎写什么词赋有点过,只求题个店名,回头好让人照探花郎的字重塑招牌。当然,这也不简单,对做买卖的来说,招牌这东西放在什么时候都重要,也许是一辈子的,一些老字号是能当传家宝的。 等于就抄三个字,就能免饭钱,庾庆欣然答应,斥退了阻拦的护卫。 论写字他还是挺有信心的,底气十足,因为真阿士衡写的也没他好。 店家立刻笔墨纸砚伺候,庾庆挥毫泼墨,“隆园坵”三个黑字赫然醒目于白纸上,颇有灵韵,一看就好看的那种。 店家两眼放光,连赞好字,见庾庆就要搁笔,慌忙求庾庆高抬贵手留名。 这很重要。 将来传给子孙的时候,尤其是子子孙孙传下去的时候,那就是一段有名有姓有来历的真实典故,咱家的招牌那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四科满分会元亲笔书写的! 庾庆稍犹豫,还是留下了阿士衡的名。 店家捧着到手的字,如获至宝般连连谢过,命伙计好生款待。 不过庾庆也有交代,只想安心宴请,希望这边不要张扬他来了,店家自然是满口保证下来。 目送了店家兴奋而去的样子,庾庆多少有些纳闷,可惜用自己的名字写字不值钱…… 客人没让庾庆久等,苏应韬、潘闻青、房文显和张满渠陆续来到,都提前到了,都没敢让庾庆久等。 庾庆放低了姿态迎接,双方自然是相见甚欢,一番客套免不了。 见庾庆这般态度,苏应韬四人是很兴奋的,也听说这位成了御史中丞大人身边的红人,能结交上是他们的荣幸,何况还是这位主动宴请,说出去都倍有面子,会让人高看一眼的。 宾主落座后,不免提到了大家相熟的詹沐春和许沸。 因为四人实在是有点奇怪,好好的为何会单单宴请他们四个。 “本来也邀请了他们,奈何他们都临时有事,都实在是脱不了身。一个要跟着舅舅拜会什么人,谋什么职缺,另一个则赶着要出京公干…”庾庆说着还摸出了詹沐春给的那份手书回复当证明,递给了四人看。 四人轮流传看后皆表示理解,多少也有些感慨,同为一届考生,人家已经成了朝廷命官忙于国事了,再看看自己… 客人一到,酒菜就开始上了,质量颇高,店家为了招待探花郎,为了博探花郎一个好口碑也是下了血本的,最拿手的直管上。 吃吃喝喝一顿后,苏应韬终于主动问到了关键,“士衡兄今番请客,可是有什么说法,或是有什么吩咐于我等?若是后者,尽管吩咐。” “不错,你我之间无须客气。” “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其他人皆附和,都不是傻子,他们之间哪有无缘无故请客的道理。 既然是主动点题了,庾庆也就不客气了,故作犹豫道:“说来惭愧,原因有二,其一是来向诸位道歉的。上次在曹府,我说了荒唐话,我舅舅并非什么京城首富。” 当时说这话时是无所谓的,压根没想过还会在一起,是准备考后就走人的,未曾想到会闹成这样。 “士衡兄说笑了,意气之争罢了。” “没错,置气的话,焉能当真。” “休说士衡兄,置气话我们一样对士衡兄说过,难道还要一辈子记仇不成?” “我们能相识就是这辈子的缘分,当惜福。过去的不愉快,就不要再提了。” 四人哈哈大笑,皆有一笑而过的气度。 其实四人后来也闹清楚了,也实在是‘阿士衡’后来的名气太大了,那个什么钟府是不是京城首富瞒不住的,不过也确认了钟府确实是富贵人家。 潘闻青忽好奇道:“士衡兄,听闻钟氏长女是你的未婚妻,听说快要完婚了,可是真的?” 张满渠笑道:“怕是假不了,届时我等怕是免不了要讨杯喜酒喝。” 庾庆却在那唏嘘摇头,“这正是我找诸位的原因之二。” “哦?”四人相视一眼,苏应韬举杯道:“士衡兄慢慢说,我等闲人有的是时间,愿闻其详。” “嗯。”几人皆点头。 庾庆叹道:“是这样的,其实是有求于四位。这不是婚期将近嘛,一应事务都是钟府在操办,可我想吧,自己也不能毫无作为,也想准备点东西,然而一问价钱,确实是囊中羞涩。我初到京城,也不认识什么人…”多话就不说了,在那摇头。 四人相视一眼,皆恍然大悟,明白了,这是来借钱的,难怪会主动宴请他们。 房文显试着问了句,“不知士衡兄还差多少钱?” 庾庆竖起了三根手指,观察着四人的反应道:“三万两的样子!” 若不行的话,他就打算降一点。 几人的底,他多少也从许沸那了解过,都是列州那边的大户人家之弟,也是因门当户对才能玩在一起的,赴京途中结交詹沐春等人的所有开销也基本都是四人掏钱。 因为知道四人出的起这钱,也是敢花钱的主,他才敢开这个口。 花三万两折腾一趟婚事不算小钱,四人目光再次交汇。 苏应韬环顾道:“士衡兄轻易不会开这种口,必然是遇到了难处,这是士衡兄的终身大事,怎样,咱们四人平摊了,助士衡兄一臂之力?” 张满渠豪气道:“也别搞的那么紧巴,我们四个,一人出八千两吧!”回头问庾庆,“这样够不够?” “够了够了。”庾庆连连点头,心里却在后悔,发现自己还是小家子气了,早知道说四万两了。 房文显举杯,“那就这样定了。” 几人当即一同举杯敲定。 第一二四章 风起 同饮一杯后,庾庆又提了要求,“是这样的,之所以今天着急请四位,是因为下午马上就要付钱款,如果你们不方便的话,那也没关系,不用勉强,我再找新认识的几个富商开口试试。” 苏应韬当即朝他摆手道:“士衡兄,你刚入仕途,那些接近你的富商不容易搞清居心,还是尽量避免的好。” 房文显:“没错,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们,能帮上的我们定不会推辞。” 潘闻青:“这事好办,三位,我们这就让人去请一趟账房?” “好!”几人应下。 既然决定了结交,决定了借这笔钱,四人也痛快,立马出门一趟,叮嘱了车夫回去跑一趟,请账房来碰个面。 没办法,四人家里虽有点钱,但四人身上没那么多钱,四人也没到执掌家产的时候,一些大的支出也还是要走个章程的,没合理情由也拿不到这么大一笔银子。 随后又回来继续陪庾庆吃喝聊天。 身在此地陪客的庾庆却不知钟府已陷入莫名其妙。 应小棠和裴青城派去的人手都已经赶到了钟府,问庾庆有没有回来。 获悉庾庆未归,除派了一人回去报信外,余者皆守在了钟府等待。 钟粟询问发生了什么事,这些人也不说,而凭这些人的身份,钟员外也不好逐客。 但钟粟这些年风里浪里过来也不是白给的,从来客的反应上,意识到应该是出了什么事,遂安排了人去打听…… 曹府。 还未从昨夜受惊情绪中彻底走出来的许沸,这次被舅舅曹行功亲自喊了出来见客。 来客是个身穿黑斗篷的人,帽子遮挡了脸,让人看不清面容,曹行功直接将其带到了许沸的住处。 许沸看的出舅舅对来人很敬畏,恭恭敬敬的,甚至一直含着腰答话。 曹行功脸面上的伤还未好,似乎也没当回事,只顾眼前,叮嘱许沸不得有任何隐瞒,来客问什么就答什么。 来客问的也没别的,就是昨晚狼卫抓了他又放了他,中间到底经历了什么,来客想要掌握详细的情况。 实在是狼卫昨夜的动静太大了,狼卫找了什么人,调阅了什么东西,都有人在顺藤一路核实。 见舅舅的态度如此,许沸只好老老实实做了交代…… 国公马车,漫无目的行走在京城街道,一骑追到,往窗口内递出了一份情报。 应小棠接了情报到手看后,冷笑一声,“还真是好快的速度,这是不想给我们构筑防御的机会。对方已经开始发难了,已经兴起了风声,说陛下因旧怨故意把阿士衡的状元贬成了探花,阿士衡知情后怨其不公,京城内摔冠而去,上任不足三日便怒辞而去!” 陪同在车厢内的裴青城顾不上什么礼节,一把抢了情报到手查看,看后愤怒无比,“哪来的什么摔冠而去,当时情况我问过,只是劝阻时帽子不小心滚落在了台阶下,一群无耻之尤!” 应小棠:“官帽是滚落的,还是摔落的还重要吗?人家早已造势在先,布局在前,就等着阿士衡稍有失足。对方这风声是要放给陛下听的,等着吧,要不了多久,这风声一定会传到陛下耳朵里去。 这事一旦传开了,必将轰动京城,必将天下传唱,陛下听闻这风声的后果可想而知!若辞呈不在对方手上,我们还能说是谣言,还能有机会挽回,如今人家辞呈在手,阿士衡写下的白纸黑字就是如山铁证!” 咚!裴青城一拳砸在了座位上,玄国公当时的反应不可谓不快,第一时间就盯住了问题的关键,想要摁住辞呈,结果还是晚了,他这一拳是在恨齐左史误事! 他痛声道:“既是有心作祟,想阻止这风声传到陛下耳朵里怕是不可能了。” 应小棠:“要不了多久,听闻风声的陛下就会下令抓捕,为今之计是不要让人落在对方的手上接受审讯,我们要先一步把阿士衡给抓了,先把人控制在自己的手上保护起来,再跟对方扯皮,伺机颠覆结果。” 裴青城沉声道:“国公不是派了人保护他吗?当立刻联系保护的人,联系上了自然就找到了。” 应小棠:“保护他的人也不会每时每刻上报他的行踪,之前的事态还不至于如此。不出事,暗中保护的人不会发出消息示警,我们一时难知他们的具体位置。我已让军方动用分布在京城的密探,希望能尽快找到吧!” 裴青城沉吟道:“既如此,那想必我们应该能抢先控制人吧?” 应小棠略摇头,“未必!我现在担心的是,会不会有人早已在盯着阿士衡,若早有人在伺机针对的话,掌握阿士衡一举一动的消息传回频率一定是高过我们这边的。” 裴青城一惊,“也就是说,对方很有可能已经掌握了阿士衡离开御史台后的行踪?” 应小棠深呼出一口气,“但愿没有,否则会很被动!” …… 隆园坵,苏、房、潘、张四人在京城落脚地的账房都来了。 确定了是借钱给探花郎后,各家账房没有什么犹豫,当即将带来的银票给了四人。 四人之后又将银票转交给了庾庆,按照说好的,一人给了八千两。 庾庆一个劲的感谢,没说写借据的事,他也没打算写借据给他们。 还在赴京的路上,被四人一路羞辱的庾庆,虽骂不还口,唾面自干,可实则早就动了杀机。 他早就想杀了这四个王八蛋,到京后也准备离开时就动手,只是庾大掌门没想到自己会考上会元,又考上了探花郎。 如此一来,阿士衡不可能再露面了,他也就没了非杀四人不可的理由。 但并不意味着庾庆就能忘了这笔账,一路上同行了几个月,被甩了几个月的脸色,真当老子堂堂玲珑观掌门是泥捏的,谁都能羞辱? 自然是要算账的,要找回玲珑观掌门的尊严。 后来一想,还有比没钱更没尊严的事吗? 于是四人的命可以不要,但钱可以要! 他决定临走前从四人身上搞一笔钱再走人。 结果如他所料,这四个人精就像他一路上看到的那样,很会做人,果真没人主动提借据的事。 四人也不认为庾庆会赖账,在四人看来,人家的名声不比这点银子值钱?听说一首诗词就能换不少钱。 庾庆暂时也放弃了玲珑观掌门的尊严,也没少对四人说好听话。 说什么自家在京城没什么家人,大婚的那天希望四人能当男方这边的伴郎之类的,希望四位能帮他应付一下客人。 苏应韬四人顿时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兴奋,皆拍着胸脯满口答应了下来,就等庾庆通知日子了,借据的事更没人提了。 钱拿到了,庾庆自然也就要跟他们散伙了,表示要去购置大婚用的物品。 四人表示可以陪同前往,被庾庆找理由婉拒了。 庾庆亲自送了四人上车离去,之后又要去登自己的车,过来送别的店家却提醒了一句,“探花郎,刚才有一位女眷说是您的朋友,在打探您的情况。” 要上车的庾庆一愣,自己在京城好像没什么女性朋友吧,转身问道:“什么样的人?” 店家道:“挺好看的一个女人,穿一身白衣服,对了,手里拿的一只手帕上还绣有一个‘白’字,可能是姓白吧。” 庾庆一听这描述便知自己不认识这样的女人,然而还是下意识联想到了一个人,白兰! 后脊背顿时有些发凉,迅速看了四周一眼,又对店家道:“应该是我朋友,她打探我干什么,她都打探了我什么?” 店家道:“就是问了下您是不是在这用餐,在哪一个雅间用餐,身边有多少人。对了,重点问了下哪辆车是您的座驾。问过就走了,还交代了不要告诉您,我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这才跟您知会一声,既然是您的朋友,那就没事了。” 两名护卫顿有些警觉,皆看庾庆反应,想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是朋友。 庾庆回头盯着钟府的马车琢磨了一会儿,忽又回头问店家,“你这里有马车吗?” 店家点头,“有两辆,平常备来接送客人的。” 庾庆:“那就劳烦您借一辆给我们用用。” 他也不说原因,但两名护卫已经意识到了什么,皆暗暗提高了警惕,暗暗观察着四周。 店家一点都没有推辞,庾庆说怎样就怎样,连车夫都配上了。 庾庆交代了钟府的车夫在这里等着,让一个时辰后再把马车和马匹带回去。 他自己则和两名护卫钻入了店家的马车离去。 不管是不是白兰,谨慎点总是没错的。 送走了他们,店家如释重负,叹了口气,转身朝院子里的土丘上去了,辗转到了高地竹林中,见到了三名捕快打扮的人,朝居中的一名汉子拱手道:“赵头,都按您交代的说了,他果然另要了马车走。赵头,你们这究竟是,嗯…” 左边的一名捕快突然拔刀,一刀捅进了他的胸膛,顺带捂了他的嘴。 三名捕快分开一让,后面竟是一个现挖好的坑。 杀人者拔刀,顺势将人一推,店家倒在了坑内抽搐。 三名捕快随后迅速围上来埋土,并清理现场,用竹叶掩盖…… 第一二五章 回来了 钟府,一间偏房内。 听完了一名管事人员的禀报,钟粟颓然跌坐在椅子上,茫然着问道:“为什么?他这是为什么?” 之前一帮文武官员闯来找人,他就察觉到了不对,特意让人去御史台那边打探,结果打探到一个惊天大消息,阿士衡居然辞官了! 一旁的李管家和杜肥也很震惊,同样不知道庾庆为什么要这样干,脸色也瞬间变得难看。 “你先去忙自己的,这事暂时不要向任何人透露,包括夫人和两位小姐。” 李管家对那位亲自跑去打探的钟府管事人员交代了一声,后者应声退下。 好一会儿后,钟粟再次问出了那句话,“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李管家道:“员外,我这就安排一批人去找,找到了公子一问便知是怎么回事,兴许是消息有误。” 这话是自欺欺人。 有赖在钟府等候的那些文武官员,心里还能没数吗?不是突然出了这样的事,这些文武官员怎么可能不说原因死赖在钟府不走。 钟粟没吭声,陷入了百思不得其解的情绪当中,口中不时会问出一句为什么。 李管家只好自行去安排了…… 钟府外,隔了一条街的僻静处,大树树荫下停了一辆马车。 马车内坐了一个人,一位眯着眼缝的白面汉子端坐正中,刑部司员外郎高则玉,身穿便装。 一旁巷子里站着一名吏员,正抓着钟府的一名下人交代着什么。 好一会儿后,那吏员出来了,于马车前禀报道:“大人,妥了。” 车内的高则玉淡淡说道:“老三,临时搭台唱戏,没时间准备,这么赶,找的戏子可靠吗?事搞砸了,兜不走的。” 吏员道:“大人放心,这厮偷了钟府的东西拿出去卖,被我们抓过。钟府可不是吃素的,这要是让钟府知道了,他不但活保不住,只怕两条腿也得被打折了先。您只管说什么时候动手,我保证不会有误。” 高则玉嗯了声,“时机很重要,一步都错不得,再等等。你先尽量安抚他,让他不要紧张,不要露出什么马脚。” “好的。”吏员应下,又去了巷子里和那钟府下人聊天。 等了差不多半炷香的时间,有一骑来到,骑士勒马在车窗前,拨开窗帘对内道:“大人,那边报,目标两刻内应该就能赶到。” 高则玉嗯了声,挥手让他继续去探,继而又拨开帘子一角,对巷子里的吏员点了点头。 吏员会意,拍了拍那钟府下人的肩膀,耳语几句,后者颔首,转身从巷子另一头去了。 吏员则回到马车边复命去了,“大人,开始了,其他人手我也准备好了。” 高则玉郑重叮嘱道:“记住,一定要看清人数,若人未走干净,你就要想办法把人给诱离或看住。” 吏员拍了胸脯,“晓得,大人尽管放心。” 钟府表面上看起来,其实和寻常并没有什么两样。 别说许多下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连文简慧母女三个也不知道。 钟府后门敲响。 开门的下人往外一看,叫嚷了一声,“疤子,你又跑哪玩去了,回头让管事知道了,又要罚你跪了。” 门外被称呼疤子的下人只因胸口有块被火烫过的大疤而已,边进门边回了句,“别瞎嚷,是管事让我去办事了。”挥了挥袖子,嗤声而去。 路上打量着,直奔前堂大厅方向去了。 前堂大厅内,一名文官和一名武官坐不住也站不住,颇有些不耐烦的感觉。 大厅外有几名文武官员,或在屋檐下,或在亭子里徘徊。 疤子悄然靠近在假山后面打量了一下,旋即转身左顾右盼,不一会儿见到一熟人从附近经过,立刻凑了过去,蹑手蹑脚到了人家身后,突拍人肩膀吓人一跳。 那下人恼怒咒骂之际,疤子拉了他走,安慰道:“别气,买了好东西送你。” 听说有礼物,那下人不信,“你会买东西给我?” 嘴上说着不信,人还是被对方给顺手挽着走了。 疤子发问:“你就说你要还是不要吧。” 那下人肯定道:“真若有,自然是要,拿来吧。” 疤子打量了一下那边亭子里交头接耳的两名官员,又问:“你先猜猜是什么东西。” 那下人:“这我怎么猜,快说,是什么?” 眼看离亭子近了,疤子又道:“两斤熟牛肉。呵呵,对了,那你猜猜是谁送我的?” 那下人目露狡黠,似乎遐想到了什么,但看到亭子里有外人,立马规规矩矩端出了钟府下人该守的礼数。 疤子似乎没在意,亭子旁经过时,出声道:“直接说了吧,是咱们那探花郎姑爷送我的,我刚从街上回来时遇见了姑爷,姑爷大概是刚从哪吃请了,顺手就把熟牛肉给了我。” 一旁的下人颇意外,那位姑爷好像从不跟他们来往的,能记住你疤子长什么样? 然亭子里的两名官员却猛然回头看来,一人喝道:“站住!” 另一人则朝疤子招手,“你过来。” 疤子赶紧小步过去,就站在了亭子里外行礼。 “你刚从街上回来?” “回大人,是的,小的刚刚回的钟府。” “你在街上看到了阿士衡?” “是,看到了姑爷。” “他在哪?” “是在正街上遇见的,姑爷跟几个朋友在一起,听他们说是要去西城湖上的花船上去游玩。” “你确定你没听错?” “真真的,不会听错,姑爷的一个朋友还说某个船上花魁好看来着。” 两名官吏相视一眼,随后迅速跑进了大厅内,通报了一声。 大厅内随后出来几人,有人挥手招呼了一声,“走!” 等了好一阵的一伙文武官员又一阵风似的联袂去了,来时也是一阵风似的…… 巷道里,见一群人骑马而过,蹲守的吏员立刻转身,经巷子跑到了另一头,对马车里的人禀报道:“大人,成了,是六个人,都出来了。” 马车里的高则玉道:“都交代好了吗?” 吏员:“大人放心,都安排好了。” 高则玉:“走吧,随我去探探虚实。” 吏员当即爬上了车,钻进了车厢内,车夫挥鞭驱车而去。 就在马车走了没多久,钟府的下人疤子又来了,又摸到了那条巷道里,憋着嗓子在那喊着,“三爷,三爷,你在哪?” 嘎吱!巷道里一家老旧房子的门开了,一名小吏朝他招手,“这里,过来。” 疤子立刻屁颠颠跑去,一脚踏进门,只见迎面走来两名面无表情的小吏,又突听后面咣一声关门,隐隐感到不妙。 还没等他回头,已经有一只手从他身后捂住了他的嘴,胸口传来剧痛,只见自己胸口冒出了一截带血的锋刃,惊恐之余亦感到自己身上的力气飞一般的被抽离,两脚发软,喉咙里有血涌出呛住了呼吸。 他人被快速拖到了一旁。 一旁有扒开的地砖,挖开的地坑,倒在了里面还没断气的疤子被快速填埋,而后地砖回铺…… 高则玉的马车停在了钟府的后门外,吏员下车敲响了后门做通告。 不一会儿,钟粟亲自赶到了后面来迎接,见了登门的高则玉,拱手道:“高大人,您怎屈驾于后门?” 他与高则玉也算是熟悉的,各种节日的奉礼他没落下过。 “钟员外,出了什么事你难道真的一点都不知情吗?”高则玉质问。 钟粟顿时一脸无奈,请了对方进来说话,门口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两人刚到一处静室坐下,李管家匆匆来报,“员外,公子回来了,回东院去了!” 钟粟蹭一下站起,当即拱手向高则玉告罪,要先去见见庾庆再问。 而高则玉此来正是要顺便一探虚实的,想判定另一伙人和这边的沟通情况是否被己方拿准了节奏,要确定了情况后再决定要不要继续,因而高则玉也没客气,跟着钟粟一起去了。 庾庆的确回来了,的确回了东院,而且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头向钟粟告辞,说明了情况就立刻走人,这见鬼的京城他是一天都不想多留了。 他的心情还是不错的,又有三万多两的银票到手。 这里刚把包裹装好,急匆匆的钟粟已经带着人赶到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钟粟劈头便问:“为什么?为什么要辞官?” 庾庆愣了一下,看看同样黑了脸的杜肥和李管家,还多出一个不认识的,不知哪来的凑热闹的。 他默了默,叹道:“你们已经知道了…钟叔,对不住,让大家失望了,这京城真的不适合我。” 高则玉一瞅两边态度,大概心里有底了,当即出声道:“阿士衡,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惹上了大麻烦,也给钟府带来了大麻烦!” 此话一出,钟粟和庾庆皆愣。 庾庆立问:“敢问阁下是?” 高则玉沉声道:“我是你岳父多年好友,刑部司员外郎!” “呃,高大人!”庾庆拱手行礼后,反问:“我辞官不做了,能惹什么麻烦,这天下没有逼人做官的道理吧?” 高则玉冷笑一声,“你倒是说的轻飘。你知不知道外面在传什么?说你是因陛下把你这个状元给贬成了探花,愤怒之下摔冠而去,是因对陛下对朝廷不满而辞官泄愤!” 此话一出,把在场诸人皆吓一跳。 庾庆忙抬手打住,“高大人,这帽子可不能乱扣,我辞官只是觉得官场不适合自己而已,天地良心,可没有别的意思。” 第一二六章 这是逆子 “你没有别的意思?”高则玉呵呵冷笑不止,“也许吧,你也许是真的没别的意思。可之前外面就有风声,说你本是状元,是陛下记你父旧仇把你给贬成了探花,你以为陛下是聋子听不到这些风声? 堂堂一甲探花,前途似锦,谁知入职才两三天便扔了官帽子辞官,怎会如此?你若真对仕途没兴趣,那你还考个什么劲?你说外人是相信你的话还是相信外界的谣言?你说陛下是信你说的,还是信已经发生的? 你若只是个寻常考生,辞官也就罢了,也没人会把你当回事,可你是名满天下的四科满分会元,是置于谣言漩涡中的新科探花。你名气越大,这次辞官的影响就越大,让天下人怎么看陛下? 你因一己之私,让陛下成了笑话!尤其是挑在锦国六百年大庆的当口闹出这种事来,你让陛下情何以堪?你如此会挑时候,偏偏挑在这时期,你还敢说你不是心存报复、为泄私愤?” 这番话一出,在场几人皆脸色剧变,皆意识到了这是要命的事情。 刚弄了三万来两银子心情还挺不错的庾庆已经懵了。 他之前并未太把裴青城的话当回事,认为自己辞官能有什么,以为裴青城纯粹是为了阻拦,此时才真正意识到裴青城所谓的有人在造势、在针对他挖坑是什么意思。 他此时才真正明白了之前的那些谣言何以能称为造势,之前压根没这方面的概念。 庾庆没想到自己和小师叔商量的好好的辞官竟能搞出这么大的事来,犹豫道:“御史中丞裴大人不让我辞,我现在赶回御史台撤回辞呈如何?” 高则玉敲着手掌,“你的辞呈已经落在了有心人的手里,那就是白纸黑字的证据,据我所知,已经有人拿了你的辞呈进宫见陛下去告发你。你觉得陛下获悉后能不震怒,能放过你吗?” 庾庆皱了眉,心惊肉跳。 钟粟盯着他不知该说什么好,这么一个才华横溢的大才子怎会如同小孩一般胡闹? 他虽气恼,可关键时刻还算沉的住气,反问:“高大人亲自前来可是有什么指教?” 高则玉:“指教谈不上。有些话咱们不妨说白了,你平常送我的东西也不少,你若是被连累落在了朝廷的手上,万一咬出我来,我岂不冤枉?我恰好获悉了此事,自然是要紧急赶来化解。” 钟粟拱手:“如何化解,愿闻其详!” 高则玉看向庾庆,“切割!与他划清界限,事情是他一个人的事,到时候朝廷追查,你们就说什么都不知道,尽量撇清关系自保。” 钟粟沉吟。 杜肥和李管家相视一眼,杜肥指了庾庆,问:“那他怎么办?” 高则玉沉声道:“你还想怎么办?自然是一人做事一人当,不想死就跑,所有责任他自己扛了去。” 李管家拱手,焦急道:“高大人,就没别的办法吗?” 高则玉:“他若想活命,有没有办法都要先躲一躲,先保住了人,才能想办法去解决这事,否则陛下盛怒之下谁都保不住他!” 庾庆忽点头道:“听高大人的,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希望连累钟家,你们把事情都往我身上推好了,我走!” 钟粟、杜肥、李管家齐刷刷看向他,皆欲言又止。 庾庆再次朝三人点头肯定,“我走!” 他不想留下来被抓了审讯,一旦被抓,他费尽心血攒下的家当搞不好就没了。 令他心中哀鸣的是,玲珑观的风水是不是不好,三位师兄是朝廷逃犯,如今自己也要变成逃犯吗? 高则玉道:“为防途中出现搜查,看在钟员外的份上,我可以协助你离开。外面有我一班衙役,我挑件合适的衙役衣服给你换上,亲自送你出城。”目光又扫了钟粟几人一眼,“你们意下如何?” 杜肥和李管家皆点头称好。 钟粟琢磨了一下,对庾庆道:“现在情况不明,先出去避避留些缓冲也未尝不是个办法。” 庾庆嗯声。 钟粟当即朝高则玉道:“高大人,那就劳烦您了,能否容我再私下交代他几句?” 这是要让自己回避一下,高则玉也识相,“也好,我顺便去让人挑件合适的衙役衣裳,你们尽量快点,迟恐生变!” 钟粟拱手谢过,又偏头示意杜肥和李管家去送送,也有让两人也回避的意思。 屋内就剩下了两人,钟粟忽叹道:“我真的很想狠狠骂你一顿,然而事已至此,骂的再狠也无益。阿士衡,你不是笨人,我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愿这次能顺利过关,否则你便误了我女儿一辈子!” 庾庆也是欲言又止,然想了想,本欲告知的辞官真相又吞了回去。 就在钟粟刚刚进门之前,他还想找钟粟去坦白的。 然而现在真的是此一时彼一时,万一把钟家连累了,一旦钟家被抓,只怕未必能保守真假阿士衡的秘密,朝廷追查起来,玲珑观必受牵连。 犹豫之后,还是决定看能不能过了这一关。 过不去,没必要连累玲珑观和阿士衡。 过的去这一关,再伺机告知也不迟,反正事情已经搞成了这样。 “钟叔,对不起,将来若有机会,我会给您一个交代的。”庾庆惭愧一声。 钟粟叹道:“但愿有那一天吧。我与你私聊,是想告诉你,那些当官的说的话,我一句都不信,就如同你父亲一样,宁愿隐居多年也不联系。士衡,最可信的人是我们自己,想保住自己,我们还是要靠自己,不能全盘寄希望于别人。” 庾庆一愣,“钟叔有更好的办法?” 钟粟:“如今的情况,整个京城能保我们万无一失的只有一人,她若是出手了,想致你于死地的人便不敢再为难你。朝廷两边派系的意见若是统一了,陛下就是孤家寡人,只能作罢!” “谁?” “司南府掌令,地母!” “啊,有派系的话,她那边应该就是想杀我的人,怎会帮我们?” “你忘了那张藏宝图吗?” “藏宝图?”庾庆再次愣住,狐疑道:“哪来的藏宝图?” 这次轮到钟粟愣住,“那半张图,你父亲没跟你说其来历不成?” 庾庆恍然大悟,亦心惊,忙问:“我给钟叔您的那半张图是藏宝图?” 钟粟无语凝噎一阵,忍不住抓了抓自己胡子,“你爹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会连如此重大的事情也没有告诉你,他到底想干什么?难道想让你抽身?不对呀,若想让你抽身,为何又让你来赴京赶考?” 想了一会儿想不通,摆了摆手,时间来不及了,他长话短说,把那一分为二藏宝图的来历匆匆数语交代了一下。 庾庆听的眼睛眨个不停,心里在狂骂阿士衡有病,有如此重宝还赴京赶考个屁,有花不完的钱想帮百姓还不容易吗?可以做个大善人呐! 他简直无语了。 不过也明白了钟粟的意思,试着问道:“你想把宝图献给地母?” 钟粟:“这才是真正能打动她的东西。” “不是…”庾庆有点纠结了,捋顺了舌头,“叔父,要不咱们一家子一起跑吧。您看,有了藏宝图,只要找到了仙家福地,钟家这点家业舍就舍了,您也不用担心误了您女儿不是?” 他的想法是,只要拿着藏宝图一起跑了,钟家也就没了退路,到时候说出真假阿士衡的事,让钟家长女和阿士衡顺利完婚多好。 钟粟被他的话给惊着了,有惊为天人的感觉。 他突然有点明白了阿节璋为什么不告诉儿子宝图的真相,这是逆子啊! 与阿节璋坚守了一生的理念完全相悖。 忽然也意识到了点阿节璋为何不对这儿子托付背后关系的答案。 难怪能干出这不靠谱的事来,钟粟心里嘀咕,敢情这小子压根就不想践行阿节璋的理念! 不过他反倒释然了,之前还担心不好说服这厮把宝图交给司南府,因为这是阿节璋坚决反对的。 当即否决了庾庆的意见,喝斥:“胡闹,为个不知所以然的宝图不要命吗?这拖家带口的怎么跑?我们一家子没一个能跑快的……” 经他这么一说,庾庆懂了他的意思。 钟府献宝,必然面临一问,既然有宝,为何现在才献出,搞不好就要怀疑钟粟参与了当年那座古墓的事。 若如此的话,那就不是献宝了,而是和阿节璋合谋盗宝。 所以钟粟献宝时要说自己不知道,要说是他庾庆刚刚跑路前才告诉他的,才给他的,因对不起钟家让钟家用以自保的,他庾庆以后若被抓住了,也得这样咬死了往自己身上揽责任才行。 钟家借由献宝的功劳自保肯定是没问题的,这是司南府鼓励的。 也会帮忙求司南府看在献宝的功劳上饶过他庾庆,至于司南府肯不肯答应就不知道了,答应则罢,否则他庾庆此生就做通缉犯吧。 说到底,事是你庾庆搞出来的,大难临头之际,还是要他庾庆个人把责任全部给扛了才行。 至少两头还能保住一头。 当然,这只是预先的准备,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这样做,不会轻易把如此重宝给交出去。 庾庆是不想把宝图交出去的,然而一琢磨,这个时候钟粟不可能把宝图给他,关键是现在没时间给他折腾了。 逼不得已,只好答应了。 待高则玉一来,庾庆换上了差役的衣服,就这样悄然跟着高则玉从后门去了。 钟粟没有去送,只让念旧主之情的杜肥和李管家去了。 他独自站在了东院门口略作目送而已,人影消失后,口中呢喃自语,“姓高的若未安好心,你父亲派系的人若保不了你性命,也休怪我…” 第一二七章 调虎离山 那位高大人一道明来意,他就隐隐察觉到一些不对。 不为别的,就凭他对这位高大人的了解。 也许在这些高大人的眼里,他钟粟只是个可以随意拿捏的商贾,可在他钟粟的眼里,这些高大人又何尝不是一些自以为是被他利用的蠢货。 他往日里放低姿态应付,人家说什么都点头哈腰说是的时候,是为了利益,并不是自己真的蠢笨无能。 他意识到了不对,已经察觉到了姓高的带走庾庆可能是不怀好意。 尽管意识到庾庆此去可能有危险,可他权衡利弊后,还是没有捅破。 因为他已经感觉到了,庾庆的妄为导致牵一发而动全身,已经直接点燃了两派人的正面较量。 一群文武官员前门跑来找庾庆,又有高大人敲后门来找,他就已经感觉到了。 在他这个层次,在他所知有限的情况下,又无法判定两边派系在这场较量中谁胜谁负的时候,他不想撕破脸得罪任何一方,他一个商贾从来都没有这个资格,于是做出了以防万一的打算。 事态真要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只能是放弃庾庆,保全钟家! 装糊涂就是最好的选择,送走了庾庆,还能满足杜肥和李方长,至少在这两人看来,自己是尽了仁义的,稳住了这两人,就稳住了钟家内部。 还有许多许多方面,他有自己一系列的考量。 他也不想走到这一步,可庾庆的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在前途未明的状况下,他不可能拿整个钟家去陪葬。 稳住庾庆,借机与其谈妥,迅速解决了藏宝图可能带来的隐患。 而送走了庾庆,钟府就不会成为两派较量的漩涡中心,还能稳住内部的杜肥和李方长。 但这还不够,不足以保钟府万无一失,不足以保妻女平安。 实在是两派对撞的力量太恐怖了,余威轻易就能碾碎钟家,寻常人会死的连个泡都冒不出来,他收了收心思后,又快速去了钟府的一处杂院。 一个平常用来堆放杂物的杂院,院子里坐着一个上了年纪的瘸子,正坐在台阶上扎扫把。 “老吴。”钟粟走上前唤了声。 瘸子抬眼一看,立刻站了起来,瘸着腿上前两步,“您怎么来了?” 钟粟面色凝重道:“老吴,钟家可能有难了,如今我谁都不信,只信你了。” 瘸子老吴顿时也神情凝重了起来,“员外,有什么事您说。” 钟粟立刻附嘴在他耳边一阵秘密嘀咕,后者不时微微点头。 讲完后,钟粟从袖子里掏出一只特制烟花,递给他,“咱们以‘赶着见’为信号,一旦见到信号,钟家的生死就拜托给你了!” 面色凝重的瘸子老吴点了点头,那只特制烟花塞进了怀里放好,继而一瘸一拐地大步离去。 钟粟目送其消失后,又去了内宅,去了两个女儿的院子,先把小女儿给支开后,才示意了长女去书房说话。 进了书房,掩上门,钟粟走到茶几旁坐下后,又示意女儿在茶几另一边坐下了,才低声道:“若辰,我给你的那两张半幅的画,你还记得吧?” 钟若辰连连点头,神情间略有一丝羞涩感,一半是聘礼,一半是嫁妆嘛。 钟粟:“当初,你问我,那画是不是有什么深意,我说等你和阿士衡有了孩子后才会告诉你。如今,事情出了变故,咱们家需要多一个人知道那幅画的秘密,以便出现什么意外后,没了一人还能有一人知道,不至于让秘密失传,也许关键时刻还能用来保命。” 钟若辰闻言甚是讶异,“爹,为何要说不吉利的话,咱们家能有什么意外?” 她自然是不知道,打小就有人为她遮风挡雨,从来都不用面对一些不好的事情。 “那幅画原来是完整的,是阿节璋从一座古墓里弄来的……” 钟粟先不管女儿的讶异,先把当年得到那幅画的经过娓娓道来。 钟若辰越听越震惊,没想到这幅画居然能有这么大的干系,竟隐藏有如此重大的秘密。 听完后,她越发惊疑,“爹,出什么事了,为何好好的要告诉女儿这些?” 钟粟双手有捏烂椅子扶手的冲动,惆怅而叹,“咱们碰上了一个王八蛋!误了你,也害了我钟家。有些话,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告诉你,怕你接受不了……” 但终究还是开口了,没办法,风波在即,整个家庭可能都要去承受和面对,有些事情身为当事人必须要做好心理准备了,否则事到临头的失态可能会误事。 也算是长痛不如短痛。 他将庾庆辞官,挑起了朝廷两伙势力对抗的事讲了出来。 辞官都没什么,钟若辰还能接受,她也不在乎庾庆当什么官不官的,她在乎的是庾庆那个人。 获悉庾庆直接就这么跑了,她整个人彻底惊呆了,脸色瞬间煞白,如遭雷击。 没有任何人能切身体会到她此刻的心情。 无数次的美好憧憬,所有酝酿已久的甜蜜,所有千言万语的美好,皆在这一刻化作了物极而反的两行清泪,泪眼怔怔呆呆…… 当然,钟粟不会告诉她放弃庾庆自保的打算,永远都不会告诉,有些东西只能做不能说,哪怕是为了女儿好,否则女儿怕是要恨他一辈子…… 依然在京城内溜达的国公马车外,一骑飞奔而至,马上人翻身飞落在了车辕上,单膝而归,一手拨开了帘子,对内禀报道:“国公,阿士衡的辞呈已送达陛下案前,陛下风闻奏报震怒,说阿士衡摔冠之举乃亵渎朝廷,已下令即刻将阿士衡缉拿!” 陪坐在旁的裴青城紧绷了脸颊,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应小棠两眼略眯,忽果断下令道:“向城内各部主将知会一声,让他们也去执行陛下旨意,即刻出动各部人马封锁京城大小街道出入口,发现阿士衡立刻拿下!” 说着又略俯身,对单膝而跪的手下轻声说,“拿下后立刻送往城外的狼卫大牢关押,若发现朝廷哪个部司已经将阿士衡给抓了,哪个路口遇上了就给我立抢,务必将人给我抢到手!告诉他们,就说是我的意思。” “是!”来者领命,但又迟疑了一下,“国公,这般硬抢的话,怕是有些说不过去,毕竟是在京城动手,没有合适理由的话,无法对上交代,有些人可能会犹豫。” 应小棠一声冷哼,“那就给他们一个理由!阿士衡牵涉昨晚白兰和黑灵儿刺杀一案,军方还未结案,等我们查完了,再把人交由其它部司去查,陛下那边有什么疑问自有我去应答!” 一旁的裴青城听的捋须点头。 “是!”来者领命,帘子放手一合,站起飞身而去,落在了自己坐骑上,拨转坐骑快马而去。 紧接着又有一骑来到,来员翻身落在车辕上,拨开车帘单膝一跪,紧急禀报:“国公,我方撒开的密探对京搜索过程中发现了阿士衡的马车,在城南一个叫‘隆园坵’的酒家园子里。 密探旋即通知了附近的人手过去查问,确认了阿士衡中午确实曾在那用餐,并还宴请了四个客人。只是离开的时候,不知什么原因,阿士衡突然换乘了另外的马车,目前去向不知。” 裴青城勃然大怒,“我们在到处找他,那混账东西居然在悠哉宴请!” 应小棠抬手示意他息怒,“难怪找不到,原来换了马车。换乘的马车可有找到?” 来者道:“暂未找到,不过已经通传四方,将要找的马车换成了隆园坵酒家的。” “好好的为何要换马车?”应小棠自言自语一声,忽道:“立刻把那酒家相关人员全部控制起来,还有阿士衡宴请的那四人,务必查清宴请的原因和换马车的原因。” “是。”来者领命而去。 这里刚走一人,结果又有一人来报,“国公,钟府那边的下人,说在正街上遇见了阿士衡和朋友在一起,说听到他们说去西城湖上的花船上去玩,现在坐守钟府那边的人已经赶去了西城寻找。” 应小棠脸色一沉,“你们是去坐等的,人手有的是,这里报上一声,自会有人去找,需要你们几个跑腿吗?谁让你们擅离职守的?那边还有没有留人?” 来者顿时一脸尴尬,“没…没人了。” 裴青城帮着说了句,“他们也是好心,知道了下落,想着直接赶去要快一点吧。” 应小棠把态势往脑子里一过,整个京城的地图轮廓也出现在了脑海里,一张脸渐渐阴沉了下来,在那狐疑不定,嘀咕自语,“御史台出来,去城南酒家用餐…又去西城湖上游玩…正街与下人相遇…” 忽骤然偏头看向裴青城,冷冷道:“那小子应该是早就被人盯上了,城南酒家请客时应该就被人下了套,换车的目的就是为了避开我们的寻找,阿士衡中计换了马车后应该是回了钟府,守在钟府的这几个家伙很有可能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来者目瞪口呆。 裴青城沉声道:“调虎离山让阿士衡回钟府能有什么意义?您能确认吗?万一真的去了西城湖上玩…” 应小棠:“不管能不能确认,去西城找的人既然已经去了,就要防范调虎离山的可能。”一手拨开窗帘,喝道:“去几个人,火速赶往钟府!”放下帘子又对车夫喝了声,“去钟府!” 第一二八章 谋杀 离钟府最近的主街路口,一家酒楼,楼上窗口有两名文士打扮的男子,看样子年纪也不小。 两人对坐,举杯对饮,忽听外面街道上传来车马哗哗而过的动静。 两人往窗外一看,只见国公马车迅速拐向,直奔钟府方向。 一人顿时道:“不奔西城去,反倒直接来钟府了,这老家伙倒是好快的反应。” 另一人嗯声道:“反应快又怎样,一步慢,步步慢!” 两人相视一笑,举杯碰了一下…… 钟府外,下了车的应小棠大步直闯,身后一群人跟随。 途中已经接到先来者折返的禀报,说钟府这边交代,阿士衡并未回来! 但应小棠认定了似的,依然亲自赶来了。 国公和御史中丞亲自登门,钟府何曾有过如此荣光,这阵容,把钟府上下给震慑了个战战兢兢。 闻讯的钟粟可谓跑着过来迎接的,当场领着家人和杜肥、李管家一起拜见。 没什么进屋坐那回事,也没时间,应小棠大手一挥,手下卫士迅速清场,把周围下人驱散。 这场面令文简慧心惊肉跳,文若未也吓得乖乖的。 缩在最后面的钟若辰面无表情,跟着行礼,低头不语。 应小棠那泛红的络腮胡须看着是有些吓人,尤其是那一双虎目,不怒自威的盯着眼前几人一扫,光那气场便令几人大气都不敢喘。 应小棠未啰嗦什么,沉声道:“我现在不绕弯子,也不妨把情况直接讲明了。阿士衡的父亲阿节璋曾是我的心腹,当年有人趁我远离京城对其下了手,我因此而追悔莫及。如今又有人在对他儿子下黑手,我岂能坐视? 阿士衡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你们必须老老实实告诉我,阿士衡有没有回来过! 说实话我既往不咎,若事后被我查出有一句假话,我立马将钟府给抄了,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文简慧和文若未对此一无所知,压根听不懂在说什么,但也被吓到了。 钟粟嘴角抽搐了一下,发现事情就是他想的那样,两边一旦斗起来了,无论哪一边,他都惹不起。 其实庾庆回来是有不少人看到的,他哪敢保证不会走漏风声,应小棠等于是把刀架在了他脖子上。 杜肥和李管家反倒相视一眼,见到应小棠亲自出面了,这对他们来说是有一定信服力的。 李管家当即提醒钟粟一声,“员外,不妨有话直说。” 钟粟微微点头,深吸了一口气,道:“回国公的话,阿士衡确实回来过,但是又离开了……”把高则玉过来把人带走的事说了出来。 听完这些个,裴青城脸都绿了,“他们想干什么?” 应小棠沉声道:“还能干什么?我们低估了那帮家伙的心狠手辣,他们这次是连一点活命的机会都不给,怕我们出手阻拦,压根就没打算让阿士衡被抓,要直接对他下毒手!” 文简慧和文若未有点懵,搞不明白突然这样、那样的是怎么回事。 杜肥和李管家则是一脸震惊,钟府皱眉。 应小棠已经转身对麾下人马喝道:“兵分四路,即刻火速赶往四处城门,务必找到阿士衡将其保护好!” “是!”一群甲士领命而去。 应小棠亦大步而去,不过走出没几步忽又一顿,跟随的众人亦紧急停下。 众目睽睽下,应小棠忽然转身,又走到了钟粟跟前,虎视眈眈直盯钟粟双眼。 钟粟被他盯的头皮发麻,目光躲闪,拱手躬身着。 应小棠伸手托着他下巴,将他腰板抬直了,漠然道:“你怕什么?” 钟粟忙尴尬道:“国公虎威,小人诚惶诚恐。” 应小棠放手拍在了他肩膀上,“我说他们要对阿士衡直接下毒手,你好像一点都不意外,只当你是个心思沉稳之人,何以又是个慌慌张张之人?” 此话一出,杜肥和李管家也只是看了钟粟一眼,他们知道当时情况,觉得应小棠可能想多了。 身在最后的钟若辰骤然抬头,有些红肿的双眼中有异样神色,直盯盯看着自己父亲。 心弦一颤的钟粟赶紧解释道:“国公此言诛心,小人万分惶恐!”说罢就要跪拜。 应小棠却捏紧了他肩膀,没让他跪下去,捏的钟粟呲牙咧嘴,真的被捏痛了。 “没事就好,但愿不是见风使舵!” 应小棠放开了他,又拍了拍他肩膀,这才漠然转身而去,一伙人马也迅速跟着离开了。 钟粟两腿吓的发软,不过还是不敢失礼,强打精神领着一大家子乖乖跟上去送别。 待应小棠一伙人彻底消失了,门口一家子才如释重负。 文简慧这时才扯住了丈夫的胳膊,惊慌不已道:“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说些要死要活的话,士衡怎么了?” 文若未也是一脸的想知道。 钟粟一把甩开了妻子胳膊,回头之际,无意中和大女儿目光对上了。 从大女儿的眼神中看出了某种审视的意味,他目光一闪避开,怒道:“还嫌不够乱吗?都回去,都给我老老实实在内宅呆着!杜肥,让人看着她们,没有我的话,不许她们离开后院。”先一步拾阶而上进了大门。 绕过影壁,回到正院,忽见远处空中升起了一道红线,红线渐渐散开成红粉雾状,钟粟目光微动,口中轻轻吁出一口气来。 “老李,老杜,怎么了,士衡究竟怎么了?” 后面的文简慧又缠上了杜肥和李管家哀求询问。 那两位也为难,这种事让这种妇道人家掺和进来,未必是好事…… 摇晃的马车内,高则玉已经在车内换上了一身浅绯色的五品官袍。 马车又被拦停了,一番问答,有设卡的守军要求检查车内。 外面随行阻拦:“大胆,没看见吗?这是刑部司员外郎的座驾,岂容你们随意检查?” 外面争执起来,高则玉淡淡出声道:“既是军务,不得妨碍,让他们查吧!” 他既然发话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于是帘子掀开了,左右有军士伸头往里瞅了瞅。 围着的军士又检查了车下,还将车体敲了敲听声。 确认没有隐藏什么后,才将一行放过。 又通过一道关卡,车内的高则玉嘴角浮出一抹笑意,发现还是上头有先见之明,竟事先料到了对方可能会狗急跳墙直接出动人马在京城四处设卡拦截,故而让他亲自来护送。 这已经是开始设卡后他经过的第二道关卡。 在马车的后面,有十二名随行衙役,已经穿上了衙役衣裳的庾庆就在其中,且已简单易容。 被连查两次,搞的他也忍不住紧张。 好在关卡并未为难朝廷的公干人员,一看都是公家的人,也就随便从他们跟前来回打量一趟就放过了,重点检查的反而是高则玉坐的那辆马车。 走过了这道关卡没多久,便看到了城门,道路直通城外。 一行未直接出城,而是拐进了城门附近、城墙跟前的一处仓库里。 人员入内便放了休息,车内拨开窗帘的高则玉对庾庆挥手示意了一下。 庾庆立刻过来,钻进了车内。 高则玉道:“城门那边有我们的人,等我去沟通后,确认没问题了,你再看我手势出城。” 庾庆当即拱手:“谢高大人。” “唉!”高则玉叹了声,“在院子里等着,看我在城墙上的手势,让你出城,你就立刻离开。出了城就立刻远走高飞,待事态平顺了再说吧。” “是。”庾庆很听话的样子应下。 高则玉起身拍了拍他肩膀,自己先走一步。 他下了马车,直接出了仓库,脚下不停,又直接出了仓库院门,只带了一名心腹吏员,直奔城门。 随后出来的庾庆溜达在院子,不一会儿看到了高则玉从城门边拐楼梯上城楼的身影,只见他和城楼上等候的一名黑脸守将碰面在了一起。 撇开心腹手下,高则玉和那守将站在墙垛前,问:“朝廷抓捕的旨意出了没?” 守将道:“出了,已经到了,现在正在严查出城人员。” “好!”高则玉笑了,朝城下院子里的庾庆抬了抬下巴,低声道:“就那个,人已经到了,待会儿你可要安排好了。” 守将:“你放心,我特意把当值的换成了我心腹弟兄,可顺利将其放出城去。” 高则玉抓了他手腕,“好,只待其一出城,便立下杀手,切不可失手!” 院子里看着他的庾庆一愣,神情渐僵,目光紧盯上了二人的嘴唇动静。 守将冷笑,“放心,只要他一脚迈出城门,便是畏罪潜逃!我在城上高声呼喊抓逃,便是动手信号,备好的弓箭手立刻现身射杀,当场就能将他射成刺猬!外面我还布置了一队人手潜伏在路上,以防万一,他跑不掉的,必死无疑!” 高则玉捋须,低声道:“只要事成,就是功劳一件。只要他死了,坐实了逃逸的罪名,钟家协助逃犯的罪名就跑不掉,上面的意思是,回头会让你我去钟府主持抄家!” 守将歪嘴一乐,懂了,有大油水给他们。 他立刻朝一旁招手,招来一人,指着仓库里的庾庆,与之耳语了几句,后者连连点头,随后下了城楼。 稍等,那人又从城门出来,朝城楼上的守将点头。 守将当即对高则玉道:“好了,可以了。” 第一二九章 毫不手软 一切妥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高则玉笑了,当即看向了下方院子里的庾庆,向其打出了手势,示意可以出来,示意都沟通好了,示意可以出城了。 那手势却令庾庆后脊背发凉,一颗心如坠冰谷,哇凉哇凉。 也差点惊出一身冷汗。 若不是自己修炼的观字诀看人嘴唇动静便能推断出是在说什么,只怕今天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算是彻头彻尾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感觉。 就在刚刚之前,他还把人当做救命恩人,心里还真是发自肺腑的感谢,人家说什么他都乖乖照做。 瞬间一股恨意生,胸膛内涌起无尽的愤怒。 他看了看四周,默想了一下仓库里的情形,脑子里迅速做出了反应,也抬起了手,朝一墙之隔、一条道路相隔的城墙上的高则玉招手。 高则玉招手让他出城。 他招手让高则玉过来。 城墙上,并排而立的两人一愣,守将问:“怎么回事?他在搞什么?” 高则玉也愣住了,又再次朝庾庆招手,再次示意庾庆快走。 庾庆心中冷笑,他倒要看看谁熬的住,他就不信这狗官能不过来,继续招手。 果然,高则玉扫了眼浩大京城,有点急了,对守将道:“也不知他怎么了,可能是有什么要交代,我去看看。” 守将沉声道:“你快点,我们时间不多,老家伙的人马一到,就麻烦了。” “知道知道。”高则玉转身就走,拎了官袍下摆快速下了城墙台阶,那名随行吏员也跟上了。 两人一前一后快速回到了仓库院子里,再次与庾庆碰面了。 高则玉沉着一张脸埋怨,“你怎么回事?让你快走,你还磨蹭什么,还想等着朝廷人马来抓你吗?” 庾庆:“大人,我刚想到一个重大秘密。大人如此厚待于我,士衡无以为报,想到此去怕是再难回京,遂决定将此秘密告知大人。” “……”高则玉意外,脸上不满顿消,反有些好奇道:“是何秘密?” 庾庆看了看四周,做了个请的手势,请仓库里说话。 高则玉看了眼城墙上,给了个暂缓的手势,随后便跟庾庆进了仓库。 仓库里那些坐在麻袋上的衙役还在,正在闲聊之类的,高则玉看了看,似乎还不如外面院子里说话方便。 庾庆却再次毕恭毕敬地伸手去请,指向了仓库内部角落里隔出来的一个单间,平常应该是给库管休息的地方。 对比起来,在这里确实是比较适合私下谈话的地方,高则玉没多想,立刻快步走去,且走的还比较快,因为时间不多,要抓紧。 走近了一看,推开门里面无人,入眼便是一张办事的桌子,桌上还摆着签筒之类的,装着一筒劳力用来计工的签筹。 后面隔了个帘子,庾庆走去拨开帘子一看,发现后面是一张用来休息的床。 确定了屋里没人,庾庆才松开帘子回头,见到那吏员也跟进来了,当即伸手示意,“这个秘密只能告知大人一人,劳烦回避一下。” 秘密自然不能让过多人知道,高则玉也回头挥了挥手示意。 那吏员只好出去了,过去关门的庾庆还示意他站远点,一副怕他偷听的样子。 那吏员撇了撇嘴,也无奈,只好再走远了些。 庾庆这才关门回头走去。 高则玉道:“是何秘密快说吧,时间来不及了,你还…你想干什么?”话锋突然一变,高大人的嗓音都变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庾庆的行为有些异常,边朝他走来时边拔出了剑。 然后就随手玩似的,剑锋漫不经心地随便架在了高大人的脖子上,问:“为何害我?” 高则玉一脸牵强,“你在说什么?” 庾庆重复了一段话,“只待其一出城,便立下杀手,切不可失手!” 高则玉此时的表情才真正精彩了起来,有惊慌,有惊疑,一脸没想到的样子,没想到眼前这家伙隔那么远还能听到他们的谈话。 “为何害我?”庾庆再问。 高则玉反倒坦然了,“害你不是哪一个人的事,你若是连为何害你都不知道,问来又有何意义? 事到如今,是我百密一疏,我认了,我束手就擒做你的人质,你应该能捡条命了。多余的你也不用问,我也不会说,到了我这个地步的人是不能乱说话的。” 庾庆漠然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高则玉呵呵一笑,“能考上探花的人,不是蠢人,你也不敢杀我!你清楚的,我是朝廷五品命官,你杀了我,就算另一批人抢到了你,有这么多双眼睛看到,你在责难逃!” 哪怕剑架在脖子上,他还是很轻松地摊了摊双手,“所以,我束手就擒做你的人质,你乖乖等另一帮人来把你带走就好,这是对你最有利的结果,傻子才想不开,你说呢?” 庾庆手中剑下移,抵在了他的心窝部位。 高则玉被顶的后退,退过了用来隔间的布幔,他才隐隐感觉到了些不对,沉声道:“你不要乱来!我不露面,你逃不出城。陛下已经下旨拿你,如今整个京城不管哪个派系的都在到处抓你,你是跑不掉的,唔…” 他说话的声音在不动声色的越来越大,意图不动声色的向外面报信,然对面的人不傻。 眼前剑光一闪,抵在胸口的剑锋突然刺在了他的口中。 口中传来了剧痛,被一剑刺破了舌头,瞬间鲜血汩汩外涌。 高则玉呜呜有声,口中含着剑锋说不清话,只能是一个劲地摆手示意庾庆不要乱来,这次真的是慌了,发现自己在官场呆久了,有点不习惯这种不按常理来的人。 退到床沿撞了下腿,就在他跌坐后倒的瞬间,庾庆突然拔剑,另一手直接一把摁住了他的脸颊,当场将其摁翻在被褥上,人顺势而上,膝盖顶在其后背。 脑袋闷在被子里的高大人“呜呜”求饶,双手拍打被褥,想求救。 庾庆面无表情,一剑下去,从他脖子下面过,继而又一剑带血拔出。 懒得啰嗦,直接抹了高大人的脖子。 鲜血瞬间喷涌,侵染棉被。 庾庆顺手扯了被子把他脑袋一闷,起身一脚踩着那裹住的脑袋,顺手又是一剑刺下,直接扎进了高大人的后背心窝。 高大人的身子还在抽搐,庾庆已拔剑跳下榻,剑归鞘,快步到了大门口,开了门,朝闻声看来的那名吏员招手,“大人叫你。” 吏员立刻快步而来。 他一进门,庾庆关门,见他看来,庾庆指向布幔后面。 吏员当即走去,掀开布幔一看,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心窝一凉,继而才有剧痛感传来,看到了自己胸口冒出的带血锋芒,想发声发现脖子已经被人掐死了。 嘎嘣!庾庆直接捏碎了他的喉咙,将人送飞到榻上陪了高大人,自己长剑归鞘又转身掀开了布幔,开了门,朝外面的衙役招手喊道:“再来个人。” 那十一名歇着闲聊的衙役当即争抢似的,纷纷跑来,最后见有跑的快的,其他稍慢的只好作罢,眼睁睁看着同僚进去了。 不过门关了没一会儿,又开了,庾庆又在哪喊,“高大人让再来个人。” 一伙人又抢着跑来,抢了先的导致余者愤愤不平。 好在高大人的需求比较大,过会儿又招呼一个。 衙役们都很配合,能被高大人招呼,似乎都很欣喜的样子。 一个接一个,很快,十一个衙役都进了房间。 最后一个走到门口往里一看,扭头就想跑,是被人一把扯进去的。 最后一个衙役消失在房间里时,门没关,一股血腥味散出。 血太多,流淌到了门口,被门槛挡住了才没有流出。 庾庆迈过门槛走出,关了门,大步向仓库外走去。 高则玉不是说这么多双眼睛看到,杀了他高大人,他庾庆也在责难逃吗? 于是庾庆采取了最简单的笨办法,把这些蛇鼠一窝的东西全给杀了灭口! 瞬间便是十几条人命,你死我活的口子上,毫不犹豫,毫不手软! 不过比起他的太师叔,比起当年把追杀阿节璋一家的一百多号人全部屠了个干净还是差了点。 临近库门时,他解下了腰间剑鞘,扔在了门下,剑也竖靠在了门上。 庾庆空了双手,大步到了院子里。 城上守将见他露面了,看了看浩大京城,有点焦急,担心另一波人随时会到,就差挥手催庾庆快走了。 然庾庆又招手了,朝守将招手,示意他过来,还指了指仓库里面,一副高大人找的样子。 守将在墙垛上捶了一拳,不知高则玉搞什么鬼,难道不知道时间很紧吗? 也不知是什么事情能让高则玉进了仓库能不出来。 他相信高则玉不可能不知轻重,也就是说,仓库里有什么事情比眼前的事情还重要。 他当即快步下了台阶,几乎是跑下了城墙,他倒要看看高则玉在搞什么。 就隔了城墙脚下一条道的距离。 走不了几脚路就到了,跟庾庆照面时还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毕竟是四科满分的会元,还是探花郎。 庾庆见他没带人来,反倒觉得省事了,挥手里面请。 不用他请,守将也是大步直闯,要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进了仓库四处看,没看到人。 尾随而入的庾庆顺手拿了靠在门上的剑。 怕对方实力过高,省去了拔剑动静。 随其后顺手轻飘飘把剑就架在了守将的脖子上,一副送上门来的样子。 第一三零章 少一人 脖子一凉,守将略偏头一瞅,大惊,已被剑锋架的不敢轻举妄动了。 可谓毫无防范,没想到会遇上这一出。 庾庆以剑将其逼到了门侧,不然容易被外面路上来来往往的人看到。 随后直接上手,运功力透甲胄,迅速连点其穴道。 之后再上手把脉,确认将其给制住了后,才回头捡起了剑鞘收剑。 被制住的守将再次打量仓库,还是不见其他人影,顿沉声问道:“高大人呢?” 走到他跟前的庾庆淡然道:“关起来了。”继而推了他一个踉跄。 被逼前行的守将咬牙道:“你想干什么?” 庾庆推着他走,“高大人说我跑不掉,老子想试试!” 守将哼道:“他说的没错,你跑不掉的。” “这满城的人都想抓我,我不跑都不行。”庾庆压根不信什么这个派系那个派系,他以阿节璋的谨慎为鉴,不会把自己的性命轻易交到别人手上。 将守将直接推到了高则玉的那辆马车旁,他突然唰一声拔剑,挥手将剑掷出,继而手腕一旋,隔空一抓,剑又嗖一声飞回,握剑归鞘,一气呵成。 御剑!守将瞳孔骤缩,从手法上看出了这不是一般的隔空摄物,顿感上面提供的情况似乎有误。 上面提醒了这边小心,说根据临时掌握的一些情况,这个阿士衡可能有上武境界的修为,让这边做好充分准备,以免有失。 露了一手的庾庆警告他,“你送我出城,送不出去就陪我一起死!” 继而走到一旁扯来一根吊货的麻绳,掀起了守将的甲胄下摆,将麻绳一头绑在了他的腰上,然后逼他坐上了车辕,绳子另一头扔进了车厢内。 守将明白了,这位要逼自己当车夫亲自驾车送他出城,当即沉声道:“没用的,朝廷搞这么大阵势,就算出了城,你也跑不掉的。” 唰!噗… 守将一声痛苦闷哼,难以置信地扭头看去。 庾庆直接拔剑捅进了他的后腰,然后拔剑,从边上划了块麻袋,又掀起了守将的甲胄,用麻袋堵在了他后腰伤口上,边帮忙止血边说道:“不要啰嗦,我再说一次,若不能把我送出城,你陪我一起死!” 脸上肌肉疼的直哆嗦的守将闭嘴了,没想到这位探花郎竟如此的心狠手辣。 庾庆转身拎了几只大麻袋扔车辕上,压住了守将身后的麻绳,免得轻易被人看到守将被绑着,还叠了两袋遮挡在守将后腰的伤口,“你腰受伤了,可以靠靠背。” 之后解开了马车缰绳,跳上了马车,掀开车帘子往里面一钻,扯了扯麻绳,接着帘子后面伸出一支剑在守将头盔上当当敲了敲,“我默数五十个数,马车若还不能出城,我先杀你,走吧!” 守将脸色因伤痛而惨白,咬了咬牙,拿了车鞭,挥动一甩,马车当即骨碌碌开动。 车出仓库,上了街道拐弯,直奔城门口。 城门口守卫见是他,而且还是他驾车,都有些意外。 守将挥鞭驱车不停,同时喝道:“让开,让开,都给我让开!” 其麾下不敢阻拦,连同进出城的百姓都被紧急拉到了一边。 有其部从喊道:“大人,你这是去哪?” 守将不说,背对着车门一个劲地对麾下人马使眼色,撇嘴示意后面,同时不时喊着让开。 马车顺利出城了,顺利穿过了大批人马封锁的城门,城墙上的弓箭手没接到动手信号也没有出现。 但是城门口的人看到了守将的示意,察觉到了不对,碰面之后迅速采取了动作。 没一会儿,城内便有十余骑隆隆追来,开始不远不近地跟着。 庾庆挑开车后小窗口的帘子往后看了眼,又以剑拨开前面门帘,看了看仍在驾车的守将,重点观察前方地形,同时质问道:“后面的人是你招来的,你敢耍花样?” 驾车的守将忙道:“没有耍花样,那都是我的亲随人马,见到我出城,肯定要追来的。” 心想,若没人盯着,万一被你杀了怎么办? 庾庆一剑划断了帘子,让视野更宽阔,迎风而来的帘子到了他手上,他直接挖了两个洞,往脑袋上一罩,脖子上收腰一系,就把脑袋全包裹住了,只留了两个眼睛,喝道:“快点!” 守将回头看了眼,有点无语,头回见到这样蒙面的,挥鞭加快车速之余,喊道:“何时放我?” 奔跑的马车越发颠簸了起来。 庾庆:“等你的人不追了再说。你城外不是还埋伏了人马对付我吗?” 姓高的混账,竟把这事也交代了? 守将心里咒骂一声,回道:“阻击你的人就埋伏在城外不远,就一小队暗伏着,防备你从几个方向逃跑。 也不可能布置的太远,范围大了容易被你钻空子走脱,一时间也不好调集太多信得过且不会走漏风声的人手干这种事,毕竟军方大多都是那边的人。早就过了,前面进山的口子就过了埋伏点。” 庾庆也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紧盯前方地形。 途中来往路人见到这马车里外人物的搭配都感到有些奇怪,引的路人回头率颇高。 眼看前方山路要拐弯,庾庆迅速回头挑开窗口小帘子看了眼后面的情形,又回头盯着前面,开始将外面车辕上的麻袋一只只往车里拎。 守将回头,意识到了点不对,当即严厉警告道:“你别乱来!” 噗!庾庆又在他后腰捅了一剑,“驾好你的车!” 守将痛的呲牙咧嘴。 马车在山路上刚一拐弯,庾庆便拽住了麻绳,看到有路人,暂缓,待与路人错身而过,他挥臂猛拽麻绳。 守将直接倒飞了进来,手中拽脱的缰绳几乎将马匹拽停,其人在空中已是脸色大变,意识到了什么,张口大呼,“救…” 庾庆一把搂住,捂住了他的嘴,将他向旁一扭,挥剑一拉,抹断了他的脖子,热血顿喷了一壁。 倒地的守将捂住脖子抽搐。 闪身而出的庾庆挥剑在马臀划过一剑,马匹吃痛嘶鸣,顿时全速狂奔。 庾庆一个闪身没入了一侧山林中,迅速隐伏不动。 不一会儿,十数骑隆隆驰骋而过后,他才迅速起身,快速蹿入了山林深处,然后不要命地紧急逃窜,往山高林密的妖界方向急逃…… 城门口,已有十几骑赶到,几乎在庾庆一行刚离开没一会儿就到了,几乎是前后脚。 十几人跳下马,城上城下的跑,到处问情况,查找高则玉在哪。 有人看到高则玉去了仓库那边,指点着说明了一下。 立刻有数人快跑进了仓库,最终找到了高则玉,在仓库的一间房内。 城门口很快热闹了起来,也被紧急封锁了。 玄国公车驾到了,并没有晚太久,因为是紧急赶来的。 暗中保护庾庆的人手也跟随而来。 应小棠在钟府一露面,暗中保护庾庆的人也看到了信号,立刻现身与之联系。 暗中保护庾庆的人发现了庾庆在隆园坵换车,暗中跟回了钟府,却没发现庾庆易容换了衙役的衣裳跟了高则玉走。 也是没办法,隆园坵可以混进去,钟府是私宅,又有不少护卫,所以有些情况无法掌握。 应小棠也能理解,没怪他们,对手这般处心积虑设局不就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好把‘阿士衡’给悄悄拐走么? 途中一确定高则玉去向,再一估算时间,应小棠虽依然催促快马加鞭赶来,但心其实已经凉了,估摸着‘阿士衡’已经没救了。 应小棠是带着悲愤之情赶来的。 当年的阿节璋被人搞没了已是一败,如今阿节璋的儿子一进京,凭着绝对优越的成绩考上了一甲,结果又被人搞没了,父子两个被人接连拿来开刀,这不是故意打这边脸吗? 不论旧情,只问一句,但凡站在对方对立面的就是如此下场,以后谁不掂量后果? 仕途上的人,往往都看不清真相的,都习惯看所谓的风向。 然而眼前的情形却令应小棠和裴青城大感意外。 两人已被带到了那间血流一地的房间,十三具刑部人员的尸体,或堆或散的。 他们要找的高则玉也在其中,唯独不见阿士衡的尸体。 这一行有多少人,沿途关卡算的清清楚楚,少了一人。 看着高则玉那瞪大了双眼的尸体,应小棠等人很无语。 从那房间出来,应小棠问;“阿士衡去哪了?” 先到的部从道:“不知道。其他人根本不知道阿士衡来了,知道的基本都死在了这里,城上准备的一些弓箭手也只知可能有逃犯要逃,做好了听令行事的射杀准备,也不知逃犯是谁。守将李旗倒是从这驾驶了一辆马车出城,车里不知拉了什么人,其麾下也有一批人跟着追去了。属下也命一队人马去追了!” “车里拉的难道是阿士衡?”裴青城意外,再回头看向散发血腥味的房间,“里面的人不会是阿士衡杀的吧,他能有这胆子?不动声色杀十几人得多大本事?” 应小棠忍不住瞥他一眼,是不是阿士衡杀的,不敢肯定,若是说阿士衡没这胆子,他这个看过许沸供述的人是不赞同的。 前者道:“目前看来,根据目击者的说法,就是来过这里的守将李旗和失踪的阿士衡,两人动手的可能性最大。” “谁能证明失踪的衙役是阿士衡?”应小棠反问一句,随后对身边人低声道:“趁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立刻派一部人马去钟府守着,防止有人强取口供,该交代的要跟钟府的相关人员交代清楚,话不能乱说!” 第一三一章 献宝 裴青城深以为然地颔首,阿士衡已经是令皇帝震怒,若再让对手坐实杀害朝廷命官的罪名,那就真的彻底没了活路。 对手自己是不能说自己知道阿士衡假扮衙役跟了高则玉走的,但对手知道突破点在哪,知道钟府是知情的,一定会去撬开钟府的嘴。 “是!” 立刻有人领命,紧急赶赴钟府。 而应小棠等人则徘徊在了城门口一带,为两件事费解。 首先是阿士衡有没有在守将李旗驾离的那辆马车上。 其次是仓库里的人究竟是不是阿士衡杀的。 很快,有军中老手勘察了现场来报,“国公,里面十三具尸体皆死于剑伤,应该是死于同一人之手,凶手的剑上应该有未磨平的豁口。” 应小棠与裴青城相视一眼,若真是阿士衡干的,能有这么大的本事,能不动声色的杀了这么多人?还能挟持守将李旗送其出城? 介于这些,应小棠等人有理由怀疑可能还有人介入了此事,不知对阿士衡来说是敌还是友。 没多久,城外轻骑飞驰来到,急报:“国公,守将李旗驾驭的马车已拦下。李旗被人割颈,死于车内,不见凶手踪迹。有理由相信,凶手杀了李旗后,令马匹受惊继续前行以障眼,凶手本人则在半路逃逸。李旗部从已在沿途可疑之地检迹,以确定凶手逃向。” 又杀一个? 刚杀一个五品文官,又杀一个六品武将? 应小棠和裴青城目光又碰了碰,两人感觉这事越闹越大了,发现凶手有点疯。 两人深知,哪怕是对手,也没有干出在京城内直接刺杀阿士衡的事来,也是要想办法在阿士衡头上按上罪名,要借由名目而杀才行,哪能这样肆无忌惮。 没等太久,挟持李旗出城的马车又回来了,也拉回了李旗的尸体。 军中老手检验过后,在应小棠这边低声道:“凶手应该是同一人。” 现在也不好大声说话,已经有不少朝廷官员赶来了。 黑着一张脸的刑部尚书,更是亲自带着一群刑部人马亲自到场勘验。 紫袍级别的朝廷大员来了好几个。 这不是小事,朝廷五品、六品官员就这样被人谋杀了,还死了一堆衙役,这是公然挑衅锦国朝廷,触及了权力结构阶层的利益,也就是犯了这些人的众怒。 这些人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为了避免哪一天同样的事情落在自己头上,必然是要出重手震慑的。 总之,此风绝不可长! “驾!” 刑部一群快马隆隆疾驰出城。 刑部尚书一声令下,刑部最精锐的,也可以说是整个锦国最精锐的检迹、追踪高手成批出动,俨然是要全力追查凶手逃向。 这种类型的力量,不是哪个江湖势力能比的,全面而专业。 应小棠绷着一张脸冷眼旁观,亦不好说什么。 他刚刚曾好心建议,派军方的人马去协助缉拿,貌似悚然一惊的对方竟直接强势拒绝了。 对方就差说出军方的人不可靠…… 钟府院外,前后门守了约上百人手。 正是玄国公派来的人,私下也提醒了钟粟这边,切不可承认高则玉带走了阿士衡,把情况也跟这边讲了。 获悉有人直接把高则玉给杀了,钟粟也是心惊肉跳不已,自然是保证绝不会张口。 然而外面传来的一阵嘈杂令他梦碎,令他领会到了什么叫做现实很残酷。 跑到门口看动静的李管家那叫一个心惊肉跳,禁卫军! 上千人马直接将钟府给围了,这上千人马身穿的皆是暗红色甲胄,这是直属于皇帝的禁卫军! 只有皇帝才能调动的禁卫军直接把钟府给围了,李管家如何能不心惊。 玄国公派来的人马倒也刚烈,硬堵着门口,不让禁卫军进! “怎么,想公然抗旨吗?” 与之对峙的禁卫军两边分开,走出了一名上了年纪的宦官,直接对堵在门口的人马亮出了一支金批令箭。 堵门的人马一惊,纷纷单膝而跪。 宦官朗声道:“陛下有旨,钟府涉嫌包庇要犯,即刻查封,钟府上下一干人等全部收押,交由刑部严审,有阻挠者可先斩后奏!” 门后的李管家闻言大惊,赶紧跑回府内报信。 传旨完毕的宦官面对一群下跪人员喝道:“还不让路!” 堵门人马立刻起身,快速让到了两边。 没办法的,城门一带行凶的凶手有点闹出格了,犯了众怒,相关权力阶层迅速动作了起来,惊动了皇帝直接调动禁卫军插手,不是他们能阻挡的。 宦官由此大摇大摆而入,挟势而来,趾高气昂。 这破门而入的场面,惊的钟府亭台水榭间的下人们鸡飞狗跳。 闯入的禁卫军已经是直接开始抓人了,不管什么身份,一律先扣下再说。 “唉!” 内宅的钟粟闻报仰天而叹,怕什么来什么,还真的来了。 他转身朝向了一处阁楼,扬手打出了手势。 很快,砰一声炸响。 咻!一道白天看不清的烟花冲天而起,拖着一道红线直冲苍穹。 李管家和杜肥皆错愕看去,连他们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京城之内,有一座清幽山林,入山则幽,山上楼阁栋栋添锦绣,山外便是世间繁华。 此乃京城数得上的好地方,本是皇家私产园林,后被皇帝另做了它用,也变成了另一个声名显赫之地,司南府! 司南府外不远处的街道上,瘸子老吴一直在盯着钟府方向,一直在眼巴巴等着。 眼看时间都快傍晚了,突见远处空中隐隐有什么升空,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 他揉了揉眼,再细看,见到有红雾散开,亦大惊,立马转身朝司南府正门而去。 一瘸一拐地紧急跑去,他知道的,一旦钟员外动用了‘赶着见’,那就说明情况危急。 司南府门口是有守卫的,守着外围的也正是禁卫军人马。 瘸子老吴还没接近,便被门口守卫指着,示意不要靠近。 瘸子老吴怎么可能不靠近,赶紧上前拱手道:“劳烦通报地母娘娘一声,小人要向娘娘献宝!” 随便来个人就要向地母通报,那不是玩笑么,这和皇宫门口随便来个人就让向皇帝通报有什么区别。 再看老吴的穿着,分明就是个下人。 当场就被守卫推飞了出去,一个屁墩摔倒在地翻了几个圈。 守卫喝斥,“此地不是你胡闹之地,再不滚,小心你狗命!” 瘸子老吴撑地爬起,手腕上传来剧痛,立感手腕起码是扭了,他回头看了眼空中隐隐散尽的红雾,再看看进不去的司南府大门,顿时心急如焚,奋力爬了起来,朝着山上引吭高喊:“小云图,小人有重宝小云图要献给娘娘,小人要献小云图给娘娘……” 竟敢在此大喊大叫,简直是活腻了,上去两名守卫就是拳打脚踢。 “小云图,小人要献宝,小云图,小人要献宝……” 被打的口鼻冒血在地翻滚的瘸子老吴依然是拼了命的嘶声呐喊。 “住手!” 有门口进出的司南府人员突然停步大喊,快步过去推开了殴打的守卫,蹲地问:“你说什么图?” 瘸子老吴年纪不小,哪经得住这样的殴打,肋骨已被踢断了几根,胳膊也被踢断了一只,牙齿也打落了好几枚,口鼻鲜血汪汪,一只眼睛转眼便肿的只剩了一条缝。 然闻听问话,急剧喘息的他,还是奋力断断续续大声道:“小云图,小人献给地母娘娘的是小云图!” 门口守卫不懂小云图是什么东西,这司南府人员却是一听就懂,吃惊不小,上下打量了一下老吴的穿着,不知这寻常百姓何以知道‘小云图’这种东西,忙问:“图在哪里?” 瘸子老吴躺在地上努力喘气,泄了一口气,竟有点说不出话了。 那司南府人员当即将他扶坐起,一掌扶在他后背,运功注入内力,帮其梳理气息。 老吴当即喘出一口气,“宝图只献给娘娘,不见娘娘则宁死不给!” 那司南府人员沉声道:“你要明白,这世间自以为是或脑子想不通的人很多,若谁想见娘娘,只需编造个理由出来,娘娘就要会见的话,那成了什么?” “小人明白。”瘸子老吴用力点头,探手摸上了自己另一只已不能动弹的手,握住了一根食指,突然一下‘咔嚓’响,竟当着对方的面当场掰断了一根食指,整个人疼的直哆嗦,口角血水混着口水一起挂丝而落,哆嗦着回话,“若有虚言,命若此指!” 刚才殴打他的守卫震惊,面面相觑。 那司南府人员亦动容不已,当即将人横抱了起来,飞奔上山…… 此时的钟府,已被肃清。 不管是主人,还是下人,都全部给集中在了前院,连同护卫一起,上百号人全部跪在了地上,被围了一圈的禁卫军看押着。 钟粟面色惨然。 文简慧抽泣,不知好好的一个家何以会突然落到如此田地。 跪在一起的两姐妹神色各异,文若未咬着嘴唇左看看右看看,钟若辰面无表情。 钟府下人则是一个个战战兢兢。 第一三二章 摸骨 在他们跪着的对面,摆着一张椅子,那宦官就在那坐着,笑眯眯看着一群跪在自己跟前的人。 他喜欢这样的感觉。 等了好一阵,天将暮色,负责搜查的将领才过来拱手禀报道:“公公,已经彻底搜查过了,人应该全部在这里。” 宦官嗯了声,盯着钟粟笑道:“钟员外,还不肯说是在向谁通风报信吗?” 那根特制烟花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他想看不到都难,他不认为是放着玩的,大白天放烟花不是有病吗? 然而钟粟就是不承认,只说是放着玩的,哪怕是现在也还是这样回道:“公公,确实是无心放的。” “好!”宦官颔首,笑道:“现在不说,那就到了刑部再说吧,那边的刑房内有的是东西教你怎么说话。”继而双手一撑扶手站起,“时候不早了,走吧,把人移交刑部,这里的东西全部清点封存!” 话刚落,外面又传来一阵嘈杂,他立刻偏头看去,喝斥道:“外面吵闹什么,还有没有规矩?” 很快,有一名小将跑来禀报,“公公,司南府的人来了,竟要强闯进来!” 闻听此言,跪于地上的钟粟知道瘸子老吴做到了,真正是大大松了口气,他正忧虑家中女眷如何能遭受的住刑具。 “司南府的人?”宦官一愣,不解道:“司南府的人插手这事作甚?这事可不寻常,是陛下亲自下令严办的,去告诉他们,不得冒失!” 外面突然安静了,又令这边众人意外了一下。 紧接着有哈哈笑声传来,“唐公公言重了,无须搞那么紧张。” 围住这边的禁卫军人群分开,走来了一群灰衣人,一看穿着就知道是司南府的人。 为首的正是执掌司南府后司的楚天鉴,额头在晚霞中有点反光的感觉。 宦官当即哎哟一声,笑脸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楚先生法驾亲临。”上前迎,还拱了拱手,不过也还是就事论事,“楚先生,您这样硬闯,真的是不合适,我知道您上回来过钟府,还和那个探花郎灯下夜谈过,然这次的事是陛下亲自下旨严办的,甚至发出了金批令箭,我也不好给面子…” 楚天鉴微笑,听到后面的脚步声也不啰嗦,只是侧身让开了而已,旁站后,且微微躬身。 只见后方有几名灰衣人拱卫着一名清清瘦瘦负手踱步而来的美男子,一身清淡色彩的素衣,整个人透着淡淡清雅。 说是男子,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女人。 白净,清瘦,一头干干净净的清爽乌丝盘在头顶别了支男式发簪。 面容清丽,一双丹凤眼绽露冷芒,横眉冷眼之际有一股发自骨子里的睥睨,是那种千秋万载皆过眼云烟的高冷韵味。 那胸庭的饱满,还有耳垂上明显的洞眼,无不说明这个男人打扮的人是个表面年纪差不多四五十岁的好看女人。 可以看出,人家也并没有非要扮成男人,只是稍作掩饰,不想公然露相而已。 宦官抬眼一看,见到踱步而来的这个女人,嘴巴一哦,满脸的难以置信,甚至有震惊感,不知道区区一个钟府怎就惊动了这位法驾亲临,咽了下口水,惶恐着就要拜见。 楚天鉴却伸手拦了他一下,并竖一指在唇边。 宦官瞬间会意,来者不想当众宣扬身份,他也乖乖束手站在了一旁。 不少人暗暗揣摩来者身份,包括钟粟在内。 只要认识楚天鉴的,但凡有点脑子的,看楚天鉴的态度便足以惊疑这女人的身份。 现场突然变得异常安静,落针可闻,包括钟府外面都变得安安静静。 女扮男装者,站定在了一群下跪者的面前,明眸目光冷冷扫视跪在前排的钟粟等人。 一旁有两名灰衣人抬来了一张椅子,椅子上坐着的正是瘸子老吴,手包扎过,伤势处理过,一只眼睛还是肿的睁不开,身上不少血迹。 但钟府还是有不少人认出了是府里的瘸子老吴,见老吴如此出场,都很惊讶。 椅子放在了钟粟的面前,瘸子老吴负伤起不来,开口道:“员外,小的幸不辱命!” 少了牙齿,说话走风。 钟粟一看老吴的残样,就知道老吴这回为了请来救兵肯定是遭了大罪的,他连连点头,为之泪洒,此情此景竟令他难以发声。 女扮男装者偏头看了眼楚天鉴。 楚天鉴会意,立刻对那宦官道:“有清净点的说话地方吗?” 宦官忙道:“有,内宅有。”快步上前领路,没了趾高气昂的气势,瞬间又成了干惯了这事的人模样。 女扮男装者无视了众人,负手而去。 楚天鉴挥手示意人把瘸子老吴抬了跟去,又道:“不相干的留这,钟家人免跪,都起来吧,过来答话。” 钟粟欠了欠身,爬了起来,腿跪的有些发麻,但还是扶起了身边更咽的夫人,再唤上两个女儿。 一家四口也跟了去。 内宅正厅外面,一群灰衣人将此快速搜查了一遍,然后散于四周警戒。 女扮男装者也没有进屋坐,或者说是不屑,往院子中间一站而已。 面对规规矩矩站一排的人,女扮男装者终于出声了,盯着钟粟问:“你就是钟粟?” 声音清脆,却冷冷清清,似没什么感情。 “是!”钟粟紧张而小心应话。 女扮男装者瞥了眼椅子上坐的瘸子老吴,又盯着钟粟问:“他说是你要献宝,是否属实?” 钟粟躬身,“属实。” 女扮男装者问:“东西在哪?” 她正是为了宝图而来,听说钟府这边形势较乱,两派势力在此交锋,怕有人顺手牵羊弄走了宝图,因而亲自前来,否则寻常人想见她一面都难。 献宝?乖乖旁站的那宦官愣了一下。 别说他,红着眼眶的文简慧和文若未也同样愣愣看向钟粟,二人皆不知情。 唯独钟若辰依旧是面无表情,似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然钟粟却连忙对她道:“若辰,还不去把你藏好的东西给取来?” 众人目光立刻集中在了钟若辰身上。 钟若辰从容欠身一礼,然后转身便走。 女扮男装者偏头示意,楚天鉴立刻亲自带了两人跟去。 东西就在钟府内,也不远,没多久便取回来了。 钟若辰手上捧着折好的字画,走到了女扮男装者的跟前,弯腰,双手奉上。 本来装画的金属圆筒上有字纹,弃用了。 女扮男装者伸手去拿之际,目光忽偏离了钟若辰手上捧着的画,反而定格在了钟若辰捧画的纤纤柔荑上,去拿画的手指竟顺势撩开了钟若辰的一只袖子,顺手捏住了钟若辰的手腕骨。 捏的钟若辰脸上闪过痛苦神色后,女扮男装者略轻轻“咦”了声,眼中闪过异彩,另一手迅速拿走了字画,又将钟若辰手背翻转过来,观其手形,捏其手骨。 她放开钟若辰的手后,又顺手捏住了钟若辰的肩膀,不断捏其两边肩骨,似在查探什么。 若不是看出了动手的是个女人,只怕都要认为是在非礼钟若辰。 摸骨?楚天鉴神色中略有惊疑感。 钟粟夫妇亦惊疑不定,不知这女人究竟在干什么。 文若未紧绷着嘴唇,眼中有悲愤,她看出了姐姐被捏的很疼,在强忍着不吭声。 她也在强忍着,知道钟家倒霉了,知道形势比人强,不敢吭声,否则依她的性格早就为姐姐出头了。 直到那男不男女不女的女人捏上了姐姐的颈骨,眼看着姐姐的额头疼出了冷汗,而偌大个钟家竟无一人为姐姐声张,悲愤之下性格使然,终于忍不住了,喝了声,“有什么事冲我来,不要欺负我姐姐!” 此话一出,女扮男装者意外看来,没想到一个凡夫俗子的丫头竟敢这样跟她说话,观文若未气鼓鼓的样子,她大概读懂了些什么,向来冷漠的面容略有异动,嘴角竟闪过一丝稍瞬即逝的莞尔。 钟粟却是吓得不轻,脸都吓白了,当即喝斥小女儿,“闭嘴,休得无礼!” 司南府一干人都冷眼盯向了气鼓鼓的文若未。 女扮男装者没理会什么,放开了钟若辰,上下打量了一下,问道:“你就是那个被什么探花郎抛弃的未婚妻?” 被人戳中痛处,钟若辰银牙咬唇,微微点头。 女扮男装者颇为不屑道:“是他有眼无珠罢了,这种男人不要也罢,你当自行努力,将来定让他高不可攀!” 钟若辰不置可否,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合适,欠了欠身退下。 女扮男装者这才抖开了手中字画查看,结果发现竟是一幅一分为二的字画,作画人的工笔普通,画的意境也不怎么样,甚至没有题款,唯独纸张上显得比较特殊,也能看出确实是有年份的东西。 她略皱眉头,盯着钟粟问:“何以见得这是‘小云图’?” 钟粟欠身道:“小人原也不知,是阿士衡离去时告知的,说是他父亲阿节璋于十八年前在‘冠风扬古墓’里找到的,让小人若遇麻烦可献宝给娘娘以图自保。” 一听‘冠风扬古墓’,女扮男装者和楚天鉴皆惊讶和动容。 两人对那时的事情很清楚,司南府为那座古墓搞的损兵折将,最终发现扑了个空,并未找到传说中的‘小云图’,竟落在了阿士衡父亲的手中不成? 第一三三章 力保 其他不懂情的人则听了个满头雾水。 女扮男装者,“信口之言,让人如何相信是真?” 钟粟道:“小人自己可以作证。十八年前开挖‘冠风扬古墓’时,小人也在现场。” 此话又令众人讶异,楚天鉴忍不住问道:“当年你也在现场?” 钟粟:“是。小人那时还没发家,组了一群民夫跟着虞部做工,钻深山老林讨点辛苦钱,十八年前那次就曾被虞部调去挖那座古墓。进入古墓后的情形至今想起依然是毛骨悚然,内有邪祟作乱,死伤无数,我拼了命的逃,见洞就钻,我自己都不知自己是怎么跑出来的。 逃出后不久,我见到了身上有伤的虞部郎中阿节璋,他手上拿着一幅字画,当时我并不知是怎么回事,他把字画塞给了我,让我即刻离开回京,说回头会去京城找我。小人当时不过一民夫领队,哪敢不从,自是领命仓惶回京。 后来,阿节璋果然如约找来,拿到画后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突然提出要和我结儿女亲家,为两个小娃娃定亲。小人是高攀,欣喜若狂,自然是答应了下来。不过阿节璋有条件,就是要将此事保密,两家的关系,包括有关字画的一切,统统要求保密。 亲事定下来不久,阿节璋就暗中对我进行了扶持,我的生意这才慢慢做大了。后来阿节璋被罢官,他被逐出京城前,又找到了我,将那幅字画给一裁两半,双方各留一半,当做了定亲信物,说将来让阿士衡凭半幅画登门当作迎娶我女儿的聘礼。 他说的一切,我无不从命,也不敢问为什么,问过他也不告诉我,问了也是白问。那次一别后,就再也没有和阿节璋见过面,这些年只零星接到过一些书信,信上也不肯透露任何信息,我连他在哪都不知道,想回信都没办法回。 直到今年会试之前,我都不知道阿节璋的儿子要来赴京赶考,是阿士衡突然暴露出来让我们知道了,我们这才把他从列州会馆接了过来,开始安排他的起居生活与婚事,准备兑现婚约把女儿嫁给他。 我们也没想到阿节璋居然能把儿子给培养的如此之优秀,四科满分的会元百年难得一见,更兼轻松登上一甲。 一切本该好好的,阖府上下也正欢喜着,之前也没看出他有什么不正常,谁知他入职没几天,居然就搞出了这样的事。今天匆忙归来告别时,刑部司高则玉高大人突然跑来,说阿士衡把事情搞大了,说朝廷要杀阿士衡。 高大人因和我的私交,愿意帮忙送阿士衡离开。 离开前,获悉自己连累了我们,阿士衡与我私下一谈,告知了这幅画的秘密,说一旦真的被连累,就让我把这幅画献给司南府,献宝自保。他交代完这些后,就跟高大人去了。” 整个经过讲到这里就结束了。 等于是把应小棠那边派来的人的叮嘱全然不顾了,还是说出了阿士衡被高则玉带走的事。 不说没办法圆场。 事到如今,对钟粟来说,谁的叮嘱他都不会管。 不管是谁,对他恨也好,怨也罢,你应小棠那边既然保不住我,那我就要自保,拼尽全力也要保住家小。 此时他只想护住自己的妻女! 不到最后关头,他也不想交出这幅画的,直到禁卫军破门而入,他便知道不交是不行了,必须要自保了,家里这三个女人皮娇肉嫩,哪经得住牢房的非人酷刑。 事实上,在庾庆逃离之前,他就跟庾庆说了,一旦发生不测,事是你惹出来的,责任是要往你身上推的。 庾庆当时也答应了配合的。 而这也是庾庆敢无牵无挂对高则玉等朝廷命官痛下杀手的原因,钟家已预备了自保手段,并不怕被连累,他大可以我行我素。 对这些个说法,钟若辰依然是面无表情。 文简慧则很惊讶,她当初只感觉那定亲不简单,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 文若未哦着一张嘴,听呆了,如同听了一场天书一般。 宫里的那宦官满眼讶异,眼睛眨了又眨,显然没想到这里会冒出陛下最关心的事情,也终于明白了那位女先生为何会法驾亲临。 楚天鉴看向那女扮男装者,沉声道:“也就是说,小云图确实在冠风扬的墓里,十八年前的那场行动也确实找到了小云图,是阿节璋监守自盗,误了我们十八年,此獠实在是可恶!” 女扮男装者看了看手中的图,真假一时间不好绝对断定,不过钟粟既然敢以十八年前见证人的身份亲自作保,这是把身家性命都搭了进来的,想必不会有假。 她慢慢将图卷好,纳进了袖子里,目光又盯向了钟若辰,“四科满分的会元确实值得骄傲,我也许没办法让你成为四科满分的会元与那家伙媲美,但可以让你在另一途拔尖,让你在另一途傲视群伦,让你在另一途成为一个他不可企及的存在。丫头,成就一个最好的自己,成为一个让他仰慕的存在,让他追悔莫及,才是对他今日行为最好的回答。怎样,想不想跟我走?” 此话一出,楚天鉴有种意料之中的神色反应。 钟若辰沉吟不语,亦惊疑,不敢确定对方的意思。 不见答复,女扮男装者又看向了文若未,“喂,那个草包…不用东张西望,说你呢。” 文若未闻言正左看右看,听闻后话,与对方目光对上了,顿时愣住,‘草包’竟是喊我的样子? 她一个姑娘家还是头回被人喊‘草包’,对于这个称呼她内心表示抗拒和不接受,脸上表情也摆明了不满意。 女扮男装者道:“想不想学上一点保护你姐姐的本事?” 楚天鉴眼中再次闪过意外神色,一个摸骨,一声‘草包’,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两姐妹是因祸得福对了这位的眼了…… 天黑了。 皇宫外,停着一辆马车,站着一个人。 应小棠孤零零站在宫门前。 他屡次传话求见皇帝,然而皇帝就是不见,宫门紧闭,就是不为他开。 宫外守将亦过来好言劝了几次,也未能劝退。 这位老将军摆明了,皇帝若一直不见,他就一直在这里站下去。 他知道阿节璋的儿子这次是真的危险了,锦国相关的上上下下的权力阶层快速联袂而动,恐怖的朝廷力量正式运作了起来,为了抓一个人,一大片人手和高手如一张大网般洒了出去。 摆明了就算是大海捞针,也要把阿士衡给捞出来! 根据他掌握的情况,朝廷这边已经正式传书附近的妖界,请求妖界那边协助抓捕,这是要让阿士衡无处可逃。 他有时候真不知阿士衡是傻呀,还是真不知朝廷力量的恐怖,真以为朝廷逃犯是那么容易逃掉的不成? 他想干预,想暗中帮一把。 然而皇帝直接出手把他给摁住了。 皇帝甚至出动了禁卫军直接去抓钟府的人。 皇帝这次彻底偏向了另一边,摁住了他,让另一边全力施展。 如今甚至连宫门都不让他进了,连面都不跟他见,俨然是不抓到阿士衡绝不罢休的态势! 他仰望星晨,恍然如梦,不知今夕何夕。 灯火阑珊的广场外跑来一人,不是别人,正是御史中丞裴青城。 他一路跑到了应小棠身边,喘着粗气道:“国公,钟府的禁卫军撤了。” 应小棠面色凝重,沉吟道:“就怕钟家经不住刑部的酷刑会招供,好在目前还没人亲眼见到人是谁杀的。”他以为钟家人已经被抓走了。 裴青城摆手,“不是,国公,禁卫军没抓人,地母亲自去了钟府,保了钟府上下平安,禁卫军一个人都没有抓就撤了。” “……”应小棠骤然转身,瞪眼道:“姓裴的,说梦话呢?那娘们怎么可能去钟府保人。” 裴青城摊了两手,哭笑不得道:“我之前也不信,想尽了办法核实,结果事实确实如此。保的还不止钟家,好像已经让楚天鉴向宫里和那帮人递出了话,阿士衡的事就此作罢,让就此过去,让那边罢手放阿士衡一马。” “还有这样的怪事?” “是啊,简直匪夷所思,具体真相现在一时间不明,我还在让人打探。” “那娘们想干什么,能有这好心?” 梅府。 几树暗香下的石径上,梅桑海负手来回走动不停,眉头紧皱,令眉心那道刻痕越发深刻。 好一阵后,管家孔慎步履匆匆而到,“老爷,打探到了。” 梅桑海沉声道:“怎么回事?” 孔慎叹道:“据说是阿士衡的那个未婚妻在地母跟前为阿士衡求了情。” 梅桑海似乎不信,“一个黄毛丫头,能说动地母?” 孔慎苦笑:“老爷,人算不如天算,谁也想不到的是,地母莫名其妙的就看上了钟家的两个女儿,收了那两个丫头做亲传弟子,已经有人在向司南府发帖贺喜了,这钟府…还真是一步登天了!” “……”梅桑海当场傻眼,最终仰天一声幽叹,“看来这人呐,真的是有命的,有人忙碌一生无所获,有人躺着都能因祸得福,这样都不能置那小子于死地,哪还有什么公平道理可言。” 第一三四章 宁死不屈 感慨至此忽又“咦”了声,摇头道:“不对,是地母先去了钟府,后才收二女为徒的,先后顺序是这样的没错吧?” 孔慎点头,“没错。” 梅桑海立问:“地母如此尊贵脱俗之人,怎会随意降临区区一个商贾人家,这其中定有什么原因。” 孔慎:“老爷,打听了,特意找了相关知情者过问,连主持抄家的唐公公都问了,但凡知情的一个个都讳莫如深,明显都已经被封口了,好心的提示,不要多问,否则是给自己惹麻烦。” “不要多问,会惹麻烦?”梅桑海嘀咕自语,眉头紧皱,陷入了深沉思索中。 孔慎继续道:“地母一发话,这边出手的态势立刻就变了,各种查证的真相立马就浮出来了,证明了阿士衡并非摔冠而去,官帽是挽留之下不小心失手滚落在了台阶下,御史台那边有好多的目击者都能作证。 也没有任何人听到阿士衡辞官时有过任何怨言,更没有任何目击者能证明是阿士衡杀了人,刑部甚至还有好多人跳出来说阿士衡不可能做到这些,表示凶手肯定不是阿士衡、肯定另有其人,总之就是在为收手快速准备台阶下。” “哼!”梅桑海一副见怪不怪的冷笑,不过还是再次仰天一声幽叹,“唉!” 孔慎知其在惋惜,这边一直在暗中盯着阿士衡,好不容易捕捉到了动手的机会,也是这边迅速在暗中推波助澜的,以为阿家的事终于能彻底结束了,谁知却是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收了尾,白费了心机,如何能不惋惜。 良久后,梅桑海自嘲一笑,“送份贺帖跟贺礼去司南府,贺喜地母娘娘收得高徒吧!”说罢甩袖而去,意兴阑珊。 …… 当空星月,满山清辉,薄雾袅袅,山如龙脊。 深山老林中,一群身穿干练劲装的朝廷检迹、追缉高手凑在一起,打着火把围在一张地图前。 一冷面汉子指着地图道:“终于合拢了,好小子,终于把他给围住了。” 一面颊凹进去的汉子叹道:“这家伙,天还没暗时,我们还能一路紧咬其行迹,还能判定其去向横插拦截,待这天色将暗起了薄雾后,便滑的像条泥鳅。胆子也忒大了,我们后续人手补充上来了,那么多人拉网搜捕,他竟还敢从我们中间见缝插针,竟敢逆向穿插回去,要不是这次调来的人手足够多,反复反扑、反复围追堵截,还真就差点被他给溜了。” “还好方头用计,让他一头扎进了口袋里,这回应该再也跑不了了吧。” “确实,还是头回遇上这么滑溜的人。” “不得不说,能在这片深山老林和我们这么多抓了半辈子人的人绕上个半夜,也确实是有本事,这能耐我算是服了。” “探花郎嘛,四科满分的会元,百年难得一见的人物,头脑肯定非同寻常,脑子肯定好用,我今天也算是见识了。” “是啊,怪可惜的,这么个人才怎么就想不通辞官了呢,明明有大好的前程,完全没道理的,我到现在都不信高大人和那群伙计是他杀的。” “我之前也不相信,不过…这么多人被他搞来搞去绕了这么半夜后,我反倒有些相信了。话说,一个书生,有这本事,且如此沉着冷静,你们不感觉像是那种惯犯吗?这种人,悄无声息杀了高大人和那群伙计恐怕也是有可能的。” 闻听此言,聚在一起谈论的几人默了默,皆微微颔首,有了相似的认可度。 “怎么办吧,现在收网吗?” “再等等,那位探花郎太滑溜了,大家被他折腾的累了半天,好不容易要收场,千万不能在临门一脚时出意外又让他跑了。这再让他跑了,他吃了这次的亏,长了教训,凭他的反应和头脑,想再把他装进网里几乎不可能,再想抓到他就难了。 倘若这么多人,这么大的阵势都抓不住他一个人,都还能让他跑了,那咱们这脸还有朝廷那张脸也没处放了,咱们这几个统络具体抓捕的人等着回去受刺激吧。 网口先不要有松动,就这样围死了不要动,等其他人手集中过来了,再放人进去合围,外面的口子决不能松懈,决不能给他任何可趁之机。” “没错,半晚上都折腾过来了,不在乎再等这点时间。这探花郎确实太滑了,还是稳妥点好。” 众人嗯声赞同。 很快,后面来了一片火光,几只火把护着一名身穿深绯四品官袍的人,在崎岖不平的山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到了。 围着商议的几人立刻站起,一同拱手行礼,“乔大人。” 来者跺了跺脚上的泥,竟忍不住骂了脏话,“妈的,老子大半辈子干的这行,之前以为离京城不远,人马快速扑来了,以为很快就能结束,谁能想居然折腾到了后半夜,还真是活见鬼了。 这位探花郎读书有点读歪了心眼,书本里还教人怎么钻山的吗?得了,等收吧收吧出了山回到京,估计天也亮了。那个,谁给个准话,听说已经围住了,确定吗?” 面颊凹进去的汉子道:“大人,确定了,这次应该是围住了,应该是跑不掉了,我觉得现在还不宜动手,等撒开的人手再来一些,网口不松的进去抓,比较稳妥点。” 那位乔大人摆手道:“不妄动是好的,人困着别动,别把人给误伤了,上面刚才传了话来,说已经撤销了对这位探花郎的抓捕,说高则玉不是他杀的。” “啊,闹了半天又撤销了,这拿我们玩呢?” “不是他杀的谁杀的,抓到了真凶不成?” “我哪知道,上面怎么说,咱们怎么办就好。” “不是,如果没有抓到真凶,那这位探花郎便依然是嫌疑最大的,起码也得把这位探花郎先给抓住了再说吧。审讯过后确定了是误会,再放也不迟嘛,我们保证不冤枉他就是了。” “就是,他不做贼心虚跑什么啊,没事干嘛把我们溜来溜去的。” “老乔,我说,都是一个坑里爬过的,你不能升了官就跟我们打官腔吧?” “哎哟喂,你们都是刑部的精锐,都是刑部的爷,你们都是我祖宗好不好,我哪敢跟你们摆架子。” “那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给个痛快话呀,要么抓,不抓就走人,把人困着不动是什么意思,拉我们弟兄陪你山里看星星呢?” “具体怎么回事我目前还真不知道,上面传讯来就是这么说的,说会有人来跟我们对接此事。” 一片薄雾笼罩的山涧深处,山里钻来钻去,早已不成人样的庾庆小心翼翼靠近山涧边缘观察了一阵,察觉到前方也还是有一群人封锁着,又不得不缩了回去。 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好像被困死在了这山涧里。 但他依然是不甘心,依然是不断地四面八方到处寻找突破口。 他觉得,合围的人肯定是要有动作的,只要有动作就会可能有破绽,就有可能被他钻空子。 然而围住他的人没有给他可趁之机,就是死死围着不动。 这让他暗暗着急,这不会是要拖到天亮吧,真要是天亮了,雾散了,他想逃都难了。 突然,四周出现了大片的光亮。 庾庆迅速四顾,只见四周的朦胧雾气中似乎出现了许多的火把。 火光成圈,然后又从四面八方倾泻进许多条的火龙,火龙没有直接插进包围圈,而是如漩涡般绕着圈的朝中间卷动。 “……”庾庆无语,不断转身观察四周。 很快,一群人举着数不清的火把将他团团围困在了中间。 唰!他骤然拔剑在手,准备拼死一战。 也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既然左右都难逃一死,他不愿受辱而死。 自己好歹是一派掌门,死的有个人样也不算给玲珑观弟子丢脸,至少躲在玲珑观的三位逃犯师兄没资格笑他。 他只是有些不甘,三位师兄都能从朝廷的追捕下逃脱,他这个掌门居然没能跳掉? 心中最后的哀怨是留给小师叔的。 他一直觉得小师叔是玲珑观最有本事的,对小师叔的话一贯也比较信服。 小师叔教他辞官跑人。 他深以为然,于是照做了。 妈的,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 自己可能是玲珑观有史以来最短命的掌门吧。 也不知自己口袋里辛辛苦苦赚来的一堆银票最后要便宜哪个王八蛋… 忽有几道人影横空飞来,四个灰衣人抬着一张椅子飞来,用木棍和椅子临时拼凑的抬轿,椅子上坐着一个女人。 简易抬轿落在了庾庆跟前,四名灰衣人随后退开了,并示意靠的太近的人一起后退。 椅子上的女人站了起来,看看四周大批人马围困的情形,又怔怔看着庾庆一身狼狈不堪的样子。 无法想象那个跨马游街让无数人仰慕的举世无双的才子,竟会落到这般举世皆敌的境地。 瞬间落泪,抬袖抹着眼泪更咽,“姐夫,你怎么弄成了这样?” 庾庆微笑,这个女人他在钟府是见过的,当时是丫鬟打扮。 听说钟家长女文静,次女调皮,他当时就猜到了这位是钟粟的女儿文若未。 如今听到称呼,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当然,此时也有点疑惑,问:“你怎么来了?” 文若未抽泣道:“走,姐夫,回去吧。” “回去?”庾庆笑了,原来是来劝降的,看了看四周的火光,呵呵道:“回去个屁,几千人抓老子一个,老子不服!想抓活的,不可能!” 第一三五章 再无相欠 “不不不!”文若未连连摆手,知他误会了,赶紧解释,“姐夫,我不是来劝降,事情已经过去了,不抓你了,你就算不回去,他们也要撤回去了。” 不抓了?庾庆心里表示怀疑,这么大阵仗围捕了半天,不就是冲他来的吗?说事情已经过去了,他有点不信。 然一想文若未刚才登场的画面,再回头看向那四名护送的司南府人员,心头又微微一动,试探道:“你爹的那幅画有用了?” 文若未连连点头,又对他做了个小声的手势,低声道:“是的姐夫,但是字画的事不让对外宣扬呢。姐夫,地母娘娘亲自出面了,我们都没事了,事情真的已经过去了,姐姐为了你亲自向地母求情的呢,也是姐姐让我来见你的呢。” 庾庆愣住,再次环顾围而不剿的四周,心想,看来钟粟的保命策略是真的奏效了。 但愿或庆幸的心态交织,希望不是在做梦,希望是真的,之前被围追堵截的好惨,累的够呛。 然对方一口一个‘姐夫’的叫着,着实让他牙疼,还说什么是她姐姐在帮他,这个真心无法面对。 他现在只关心一点,问:“你确定我就算不回去,他们也不围捕我了?” 文若未着急道:“真的,姐夫,你怎么就不信呢,我真不是来劝降和骗降的,事情真的过去了,我向天发誓…” 庾庆抬手打住,不让她发什么毒誓,“既如此,那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京城那鬼地方太过凶险,我压根不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到处是坑,哪怕谁都不招惹就辞个官,也能被人往死里整,那都什么人呐,都是一群变态。我奉陪不起,京城我就不回了,你们回吧!” 既然没事了,他就更不可能回去,不趁机远走高飞,难道还要回去帮人写诗作赋应付六百年大庆吗? 好不容易躲过一劫,又想给自己搞出个千千劫来吗? 不能够,打死他也不会回去! 文若未顿哀求状,“姐夫,人不都有点约束的嘛,又不是山里的野猴子可以无拘无束,我还经常被我娘逼着做我不愿做的事呢,大家不都这样过来的吗?姐夫,跟我回去吧,回去跟姐姐认个错,姐姐会原谅你的。” 还要去跟你姐见面认错?庾庆越发抗拒,摆手拒绝道:“文若未吧,我叫你一声文姑娘吧。文姑娘,以后不要再叫我‘姐夫’了,是我配不上你姐,算我对不住他,愿今生与你姐姐不再相见,免得尴尬,回去的事就此打住,不要再提了。” 文若未悲愤道:“为什么啊!现在谁都知道姐姐是你的未婚妻,如今你不要她了,让她怎么办,让别人怎么看她呀,让她以后还怎么嫁人呐?你不能给了姐姐希望,又亲手毁灭啊!” 庾庆是真想现在就告诉她真相,然而事情闹到了这种地步,没有一步是对的,已经是一团乱麻,鬼知道眼前的事情有没有真正彻底结束,至少目前他是不敢再对任何人暴露自己和阿士衡的底细的。 这事真的是要他和阿士衡见过面商量后,让阿士衡自己看着办的。 所以,他只能摇头道:“文姑娘,回去吧,就当我从未来过京城!” 文若未一脸苦楚道:“姐夫,我太了解姐姐的性格了,你现在回去,跟她认个错,服个软,她就一定会原谅你的,她一定会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定会任劳任怨好好做你妻子的。 姐夫,你现在回去,事情还能挽回,你若就此抛弃她,她会恨你一辈子的,她一定会恨死你的!她没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姐夫,你不能这样对她呀!” 庾庆也被她说的有点不太好受了,可是真的很无奈,心里苦笑,我若真跟你姐姐在一起了,哪天你姐姐知道了真相的话,恐怕才是真的要恨老子一辈子,我何苦来哉! 何况有些事情他能做,有些事情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做,那是朋友的妻子。 万般纠结心绪,最终也只能是化作一声苦笑,“文姑娘,真的回不去了!我有我的原因,也许有一天你们会知道是为什么。” 四周火光照映下,哀求无果的文若未泪崩了,颤肩啜泣,泪眼婆娑地凝视着庾庆。 几番抬袖抹泪,她最终从袖子里摸出一支金属轴,一支庾庆也熟悉的金属轴。 她递给了他,泣声道:“是姐姐让我来见你的,姐姐让我把这个给你,并让我带一句话给你。姐姐说,从此以后,钟家和阿家的恩怨一笔勾销,再无相欠!” 其实这才是她真正前来的目的,她之前的话都只是她个人的意思,如她自己所言,因为她了解自己姐姐,她想尽力帮姐姐挽回这段姻缘的。 在她个人看来,多好的一段姻缘啊,多少人羡慕的一段姻缘啊,闹崩了不值啊!母亲已是以泪洗面了… 庾庆见之一愣,宝图不是献出自保了么,现在给他是几个意思,总不会给个空的吧? 他接了东西到手,眼中有疑惑神色。 “姐夫,你好狠的心…”文若未骂了一句,便扭头抹着泪走了。 她召回了那四名灰衣人,坐回了椅子上,四名灰衣人又抬着她腾空飞掠而去。 很快,四周的火光也开始整队,开始撤离。 没太久,此地便陷入了安静。 庾庆冲出了山涧,并一路小心观察,并未发现有人的迹象。 他又快速冲到了一座山巅,登高望远,看到了一条撤离深山的长长火龙。 真的走了? 唰!庾庆长剑归鞘,迅速打开了手中的金属圆筒,倒出了里面的东西。 东西一上手,凭手感他就知道不是同一件东西,原装画他不止一次摸过。 这是某种轻薄布料,抖开在月光下细看,讶异发现,不是半幅画,竟是一幅完整的画。 其中半边图样,他一眼便能认出,就是阿士衡给自己的那一半,和自己见过的简直是一模一样,连有印象的草木大小都并无二致的样子。 另半边的图画则没见过,但一看就能明白,和自己见过的合在一起就是完整的一幅。 随后,他又在自己熟悉的那半边图画角落里发现了一行字。 写着“某年某月某日若辰临摹补裂”字样。 庾庆一看日期,稍一估算,这不就是自己刚到京城没几天的日子么? 再稍微揣摩完整字样,他大概明白了,这是钟若辰亲手将两张半幅的画临摹合一了,另一半应该就是钟家手上的那半幅。 看着看着,他忽苦笑出声来,亦轻轻一声幽叹,这东西大概印证了文若未转达的话吧,果然是再无相欠! 然而,本就不是他的女人,他也没什么好怜惜的,很快便将男男女女的破事抛到了脑后,注意力真正到了这幅画上,钟粟说过,这他娘的可是能找到仙家洞府的藏宝图啊! 如今全图在手,他脑子转过弯来后,整个人突然就兴奋了。 这里不是研究藏宝图的地方,东西收起来,塞进了鼓鼓囊囊的衣襟里。 他身上原本有假扮衙役时背负的挎包,但那东西连同衙役的衣裳都被他给毁了,做好了万一被抓你们没有证据能证明是我杀的准备。 之后左看右看一阵,辨明了方向,迅速蹿下山遁离。 一路的翻山越岭,费了好一番劲,才出了山,跑到了官道上。 确认的确没人再捉拿他后,立刻朝背离京城的方向连夜赶路。 遇到一个小镇,办了入住,并砸钱让店家帮忙给弄了一身衣裳。 洗漱沐浴祛除了一身的狼狈,从店家弄来一根骨头扔给了火蟋蟀啃后,就迫不及待在油灯下研究起那张藏宝图,然而研究来研究去,也没看出任何名堂。 画里有好几十座山峰,没有任何标示,也不知这些山究竟在什么地方,画上的文字也只是一些赞美山水的词赋,这些个是藏宝图?着实让他费解。 琢磨来琢磨去,不知不觉天就亮了,阳光照在了窗上刺眼,他才醒神吹灭了油灯。 洗漱一把,对着镜子把头发往后面一拢,随手扎成了自己习惯的马尾,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嘿嘿一笑,拿上东西就走。 他没有在这座小镇逗留,这里离京城毕竟还是太近了,大白天的还是要尽量赶路才好。 镇子上逛了圈,买了匹马。 一出小镇,才知是处好山好水之地,昨夜没能看清。 山清水秀,镇外还有一处大湖泊,倒映蓝天白云。 连天气都这么好。 马背上的庾庆深吸一口气,一脸的迷醉神情,好久没这种自由自在呼吸的感觉了。 畅快之下,他竟不管镇外的人来人往,忍不住张开双臂“啊”大声而悠长的呐喊起来。 总之就是感觉痛快,在那狗屁京城小心翼翼装模作样都不知道自己装的像不像,憋的慌。 颇有种挣脱了枷锁,今日方知我是我的感觉。 嗖! 突有破风声传来。 庾庆紧急后仰,只见一颗石头从眼前飞过,立偏头看向石头飞来的方向。 茵茵绿草地的湖畔,一辆马车,有一人坐在湖边钓鱼,还有一个两边脸颊有难看疤痕的汉子站在钓鱼人身边,后者正在朝他招手,示意他过来,似乎就是投掷石头的人。 被自己的大喊大叫吵到了?庾庆疑惑,驱马靠近后,发现钓鱼的是个老汉,老汉的胡须和头发颇有特色,像是被染红过。 第一三六章 远去 庾庆也无意随便得罪人,加之见那疤脸汉子精气神十足,似乎也不像是什么好惹的人,当即朝疤脸汉子拱手道:“若是刚才叫嚣惊扰了,还望恕罪。” 疤脸汉子面无表情,侧身让开了,把钓鱼老汉完全让出在庾庆视线中。 庾庆略怔,跳下了马,又客气拱手道:“可是吵到了老先生钓鱼?在下先行赔罪了。” “唉!”钓鱼老汉轻轻叹了口气,“偌大个京城,真的就容不下你吗?真的就要非走不可吗?” 庾庆心弦瞬间紧绷,一只手下意识握住了剑柄,质问:“老先生是何人?” 钓鱼老汉没说自己是什么人,“事情已经过去了,你辞官的事也可以走正常章程,御史台那边还未批准,你现在回去还能一切如旧。若是不喜欢跟那些文官混,我也可以将你安排去军方,只是这样一来,就逆了你父亲的意,你父亲应该还是希望你能操持政务、料理万民生息的。” 庾庆沉声道:“你究竟是谁?” 钓鱼老汉惆怅道:“当年的事,是我的疏忽,有人趁我不在京城对你父亲下了手,我若及早察觉到异常,你一家人也不至于遭那般噩运,是我对不起你父亲,对不起你全家。” 庾庆有点纳闷,他对京城官场上的人物是真的不熟悉,接触的时间太短是一回事,另就是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自己要留下,这方面压根没上过任何心,甚至是没概念,鬼知道这是谁。 突然冒出这么一号人物,听那话里的意思,又是阿节璋的友军。 这一个个的,只要在自己跟前冒出来的,都说是自己是阿节璋的朋友,也不知阿节璋在天之灵能含笑否? 听不到回应,钓鱼老汉回头了,问:“你父亲没跟你提起过老夫吗?” 庾庆叹道:“您不说您是谁,我哪知道有没有提起过。” 钓鱼老汉叹道:“老夫应小棠!” “呃…”庾庆一怔,旋即一惊,这个他有听说过,当即躬身行礼道:“小子拜见国公。” 应小棠放下鱼竿,站了起来,面对着问道:“我说了,事情已经过去了,可以重新开始了。我再问你一次,要不要跟我回京?” 庾庆略默,拱手道:“国公好意,小子心领了,好马不吃回头草,既已脱身,就不想回去了。” 应小棠又是一声轻叹,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本来,我是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也要把你带回去的,哪怕是为了给你父亲在天之灵一个交代。 然就在刚刚,从你那声长啸中,老夫听出了挣脱束缚后的无尽快意。才知,原来你是真的不喜欢在这京城被约束,是真的想摆脱离开,也算是明白了你为何要突然辞官,之前是想不通的。 既是打心眼里不愿意,勉强你又有何意义? 所以,我决定了,由你去吧。 不过,有件事我还是要提醒你,当年杀害你一家的幕后凶手还没有揪出来,你就算退出了官场,人家会不会放过你谁也不敢保证。 人在规则之内,有规则之内的玩法,规则之外则被规则所弃,你将面临没有任何规矩可言的境况。 你走了,脱离了我们,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该帮的我们可以帮你,但我们的精力要做我们该做的事情,不可能一直围着你转,因为你没那么重要。 所以,你要想清楚了。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是与我们志同道合,共克时艰,还是要独善其身?” 这个问题,庾庆已经考虑了很多次,深知自己一回去立马就要惹麻烦,他想躲都躲不掉的,那个四科满分会元的身份真是把自己给坑死了,这是应小棠他们永远都不会明白的。 所以,他无须再考虑什么,直接拒绝道:“谢国公好意,小子生性疏懒,难担重任,还是一边玩去吧。” 应小棠抓着胡子点头,他说话算话,话到这个地步,果真是不再勉强了,然还是忍不住一问,“此去,不做官了,准备干点什么,人总要面对现实,总要生活吧?” 见被放过,庾庆舒出肺腑一口闷气,笑道:“弃文从武,快意恩仇,江湖上逛逛去。” 弃文从武? 无论是应小棠,还是那疤脸汉子,皆被搞的一脸错愕。 应小棠哭笑不得,“你这小子性子确实有点野,怎么想起一出是一出,你堂堂四科满分的会元去跑江湖,你觉得合适吗?” 庾庆:“正因为已经有过会试的四科满分,文之一道,小子已经玩到了巅峰,再玩下去也没了意思,不如去另一条路上耍耍看。” “……”应小棠无语,发现有天赋的牛人说话就是不一样。 稍沉默,伸手了,握住庾庆腰间的剑柄,拔剑而出,轻抚锋芒,问:“行走江湖,快意恩仇,剑利否?” 庾庆:“不知道。” 应小棠忽冒出一句,“高则玉和城门守将李旗是不是你杀的?” 庾庆毫不犹豫道:“不是,不知国公何出此言?” 应小棠手抚着剑上豁口,嘴角绷了绷,淡然道:“只是一问,不是最好。”说罢将剑插回了庾庆腰间的剑鞘内。“你既不肯跟我回京,此来就当是为你送行,老夫就不远送了!” “不敢,小子拜别国公。”庾庆拱手深鞠一躬,又朝那疤脸汉子拱了拱手,旋即转身而去,翻身上马,拨转坐骑,两脚跟用力一敲马腹,就此隆隆驰骋而去。 眼看快马上了官道,一路远去,应小棠揪着胡须道:“有点邪性!会试能考出个四科满分,还敢刀头上舔血,又能睁着眼睛说瞎话,阿节璋这是调教出了个什么样的妖孽…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啊,年轻真好,肆无忌惮,能走多远,老夫倒是有些拭目以待了。” …… 有些事情,纸是包不住火的。 皇帝因旧怨将阿士衡的状元贬成了探花,探花郎一怒之下摔冠辞官而去,这消息很快便轰动了整个京城,甚至是快速轰动了整个天下。 尽管锦国朝廷方面说是谣言,不断出来辟谣,说阿士衡只是正常辞官,奈何之前放出风声的人也没想到自己还要把风声给收回,风已经吹出去了,又如何能收回。 加之阿士衡是四科满分的会元,此等才华居然考不上状元,本就很让人意外,加上阿士衡摔冠而去的事件,似乎坐实了那个谣言,整件事顿时成了人人乐道的传奇故事一般。 而钟若辰姐妹两个成为了司南府掌令地母亲传弟子的事,也陆续传出了风声。 不过对普通百姓来说,更愿意说道的还是探花郎摔冠而去的故事。 “听说了没有,探花郎摔冠而去的事情传出后,殷国公主公开向阿士衡喊话了,说愿意嫁给阿士衡,让阿士衡去殷国娶她!” “听说了,咱们锦国不要的人,人家殷国想要,这有点打锦国的脸呐。” “嗯,你们要搞清楚,殷国公主是说嫁给阿士衡,可不是纳阿士衡为驸马,是让阿士衡娶她!” “啧啧,这阿士衡若真奔殷国去了,那这事就热闹了。” “是啊,听说殷国‘大业司’的执掌是地母的师兄。师兄跑去殷国做了大业司掌令,师妹就来锦国做了司南府掌令,师兄被封为了‘地师’,师妹就被封为了‘地母’,两国一直有点别苗头的感觉。若锦国四科满分的探花郎若投奔了殷国,娶了殷国公主,那还真是个乐子。” “也不知那殷国公主长什么样,能给什么条件,若是人长的不错,又条件丰厚的话,干嘛不去?换我肯定就去娶了。” “你是你,人家探花郎是才子,不是你这般贪财好色之人,定是不屑的。” 一酒家,躲在角落里吃喝的庾庆听着一群江湖路人的议论,实在是有些无语,某公主喊着要嫁给他的事,他前几天就听说了。 什么公主的他是不可能娶的,刚逃出一牢笼,不可能又把自己往另一处牢笼里送。人家公主连他人都没见过,愿意嫁他无非就是看中了他所谓的‘才华’,问题是他这‘才华’压根经不住考验,没必要去找死。 何况他也不是真正的阿士衡,有些事情当笑话听听就好,如今他已把自己和那个‘阿士衡’做了切割,认为自己只是个单纯的江湖中人。 反倒是钟若辰姐妹两个被地母收为了弟子的事令他颇感意外,没想到姐妹两个竟有这么大的机缘,难怪那天是司南府的人亲自把文若未给送来的,此事文若未居然只字未提。 “我贪什么财,我若真贪财好色的话,现在就有个发财的大好机会摆在眼前。” “呵呵,有发财机会,你还能不去?财路在哪,说来我去探探。” “照州水灾呀,数十万人流离失所,成了饥民。这个时候,你给点钱就有的是人愿意卖身,一个姿色不错的姑娘,十两银子随便买下,洗干净了转手就能卖个百两以上,这是多大的利?一般的劳力也大有赚头。只要准备点本钱去做一趟‘人贩子’,轻易就能翻着倍的赚回来,数十万饥民不是财路是什么?” 第一三七章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卧槽,还当你有什么好财路,你别吓我。” “几十万饥民,已经够惨了,你还要从他们身上刮油,天怒人怨的事情也能干?”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事实上的理却是另一回事,你们要知道,饥民是什么?是将死之人! 你们有你们的仁义道德,可他们只想活命,活命懂吗? 他们期望有人去救他们,期望有人去买卖他们,不为别的,只为有机会活下去。 你们吃饱喝足坐在酒桌上当然可以满嘴谈论着仁义道德,饥民没你们这般从容,只要能活下去,能有机会卖身已经是最大的幸运。对他们来说,只知在嘴上仁义道德的人才是最无耻的人!” “哟,你说的这般冠冕堂皇的,既然如此,你干嘛不去呀,别动嘴皮子,去干点实际的,去呀。” “呵呵,道理我也就是能嘴上说说,真要去做了,还不得被唾沫星子给淹死。所谓的仁义道德太可怕,你再有理,世人大多时候未必会跟你讲理,灾民只是小众,世人才是大多,不随大流者死!” “切,知道就好。” “话说,我好像听说这次的水灾是司南府搞出来的?” “嗨,谁说不是,我也听说了,造孽呀!” “嗯,好像是说照州那边有一座从未干涸过的大湖,说是湖底可能有什么仙家水府,为了找到那座仙家水府,司南府掘出了一条洪道排水,结果令下游变成了一片泽国,造成灾民无数。” “唉,听说事先也组织了下游的百姓撤离,好像是按人头算,你富商也罢,乞丐也好,一视同仁,一人十两银子。然而官府那帮子层层克扣下来,实际发到百姓手上的,也就一人一两银子不到。” “是啊,百姓住的房子,糊口的田地,各种家当什么的带不走不说,背井离乡后一两银子怎么安家?人家住的好好的,你给这点钱,自然是不肯搬。” “那些百姓以为自己抱团对抗就行,认为上面就不敢妄为。而那些狗官也认为毕竟涉及那么多人的性命,也以为能拖过去,谁知司南府才不管你那些刁民和狗官,说好了什么时候干就什么时候干,时候一到就直接动手了,结果瞬间饿殍无数,惨呐!” “听说朝堂为此事而震荡,恰好又值锦国六百年大庆之际,陛下震怒,派了玄国公去彻查此事,给了玄国公先斩后奏的大权,听说玄国公一口气砍了三百多个狗官的脑袋。” “嘿,司南府还不是一点屁事都没有。” 角落里的庾庆慢慢喝着小酒,侧耳倾听状。 他也知道,那些人谈论的这些话,也就他们这些江湖路人敢说,换了普通百姓是不敢这般议论的。 酒足饭饱后,庾庆喊了声店家结账,拍下一颗银裸子起身便走。 他顺手摘了挂一旁柱子上的棕色斗篷,抖开了披在肩上系好,后挂的帽子没管,摸了摸嘴上的小胡子,就此穿过酒家厅堂而去。 离京转眼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 如今的他,又如同当初出山时的模样。 恢复了简单自在的马尾辫,也蓄上了装成熟的小胡子,乍眼看认不出是当初的那个探花郎。 这半个月他算是过得逍遥自在。 有钱到处瞎溜达不自在才怪,真是神仙般的日子,不是被约束在京城的日子可比的。 当然,他还是挺有上进心的,只要停下了就研究那宝图,或修炼封尘剑诀。 宝图还是没看懂什么意思,至今没有找到任何头绪。 封尘剑诀的三十六式他倒是全部练会了。 当然,他还不至于天赋异禀到短短半个月便将封尘剑诀彻底练成。 只是练会了剑诀三十六式的花式,也算是练到了娴熟。 剑式其实不难练,因为这剑诀不需要重新修炼内功什么的,他本就有一定内功修为,加上他又有相当的剑术基础,练起来还算是事半功倍的。 至于将剑诀合一的真正招数,那是一招都没有练成。 没办法,那才是真正难的。 第一招三十六剑合一,他只能配合游龙身法发出六剑,离真正的三十六剑合一还差的远。 不过对庾庆自己来说,已经是很高兴了,仅凭那剑诀最基础的三十六式就已经是让他受益匪浅,就已经让他感受到了远超玲珑观剑法的精妙。 也因此自信到有点失控,感觉自己可能成了高手,屡屡想找人茬,想试试自己的实力究竟几何。 还好重出江湖的时间尚短,还没遇上让他看不顺眼非要拔剑的人。 关键是人家看他很有自信的样子,也觉得不好惹他。 “庾兄,用过了?” 酒家门口,迎面走来一人,和庾庆照面时打了个招呼。 庾庆也就是“嗯”了声,笑着挥手打了个招呼而已,便与之错身而过,未因其逗留半分。 两人算不上熟悉,就是之前恰好同路的路人,忽通了个名号而已。 他如今行走江湖,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用的是本来的‘庾庆’真名,再也不想被‘阿士衡’的名字绑住手脚了,因为自己是‘阿士衡’导致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干什么都要考虑会不会影响到阿士衡,真的是太憋屈了。 他也不怕用真名会怎样,除了玲珑观的人,外人基本上也不知道他真名叫什么,哪怕是九坡村的村民,也只知玲珑观里面道士的道号,并不知各道人的真名。 这里面也有玲珑观隐世的需求在。 譬如九坡村的人都称呼庾庆为‘广广道长’,庾庆原本的道号就是叫广广,小师叔以前给叫出来的。 店小二从马厩里牵出一匹体型健硕的青骢马,看着还挺神骏的一匹坐骑。 原来小镇上临时买的那匹马太糙了点,外形上不好看,脚力也不好。 也能理解,一个小破镇子上能有什么好东西。 总之某人感觉配不上自己这个掌门的内在和外在风度,年轻人还是比较在乎异性目光的,介于面子和里子的需求,反正手上也有钱,就卖了矬的,买了这么匹好的。 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庾庆信手抛出一枚铜钱当赏钱,换来店小二一声感谢, 两脚一敲马腹,青骢马立刻迈开了蹄子冲上了官道。 头扎马尾,嘴上蓄着小胡子的小年轻,一袭棕色斗篷当披风,身着青衫,腰悬长剑,跨骑青骢,迎风驰骋,有点风流倜傥的味道。加上他本来长的也确实还算可以,辅以这身行头,是个女子的都会忍不住回头看一眼。 这能换来他莞尔一笑的满足感,这么潇洒的日子,京城那些个怎么可能留得住他。 他暂时还没有回玲珑观的打算,尽管已经对小师叔的英明产生了怀疑,不过还是认为小师叔的话有点道理,辞官离京后暂时还不能回玲珑观,以免把麻烦带回玲珑观。 等到造成‘阿士衡’不会再回九坡村的假象后,他才能回去,他决定在外面晃个半年或一年再回。 半途上,腰包里当当响的撞击声出。 庾庆低头看了眼,知道‘大头’又有意见了。 ‘大头’不喜欢在他骑马的时候被装在罐子里,因为被会颠个不停,换谁都不会觉得好受。 不过‘大头’也就是发表一下意见,庾庆若是不理会的话,它也不会再吵闹。 关键是吵闹也没用,把人给吵烦了,被人抓着罐子狠狠摇晃一通可是很难受的,某人可不是善茬。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服软都不行,只能是乖乖的。 意见听到了,庾庆心情还不错,从腰包里摸出金属罐子拧开了盖子,表示可以出来兜风了。 一只虫子立刻嗡声飞出,那飞掠速度很快,东南西北天上地下的一阵唰唰乱飞。 火蟋蟀的速度本来就很快,当初若不是有障眼法阻碍了它的视线,凭庾庆的出手速度根本不可能抓住它,那么多玄级修士都抓不住,他一个武级修士不取巧又怎么可能抓住。 又得了自由,‘大头’有种乱飞撒欢的感觉。 勒住它脖子的丝线已经没有了。 倒不是庾庆跟它相处久了有了感情不想虐待什么的。 问题是他不能为了一个卖不出价的虫子,把那能卖出高价的虹丝给耽误了。 虹丝的价值是一丝便值一千两银子,花这么多钱就为长久绑住一个不值钱的虫子,不划算。 前些日子碰上了合适出手的机会,他果断把一根弓弦的十丝全给卖了,包括拴在‘大头’脖子上的,总共又得手了一万两银子。 又赚这么多银子,心情美滋滋的庾庆已经看不上了‘大头’,也懒得再绑了,关键一般绳子根本不可能绑住它,只能随便了,防不住的话,爱跑就跑吧。 结果得了自由的‘大头’立马逃跑。 敢情以前的乖宝宝都是装的,奸诈的很,跑的毫不犹豫,跑的庾庆措手不及,这他娘的是一点旧情都不念啊! 这摆明了是时刻准备着逃跑的,一直在等机会呢,有够隐忍。 速度太快,庾庆一时间想抓都没能抓住,窗户上直接穿出一个洞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不过跑了也不可惜。 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 那狗东西吃骨头已经不太能满足了,尝过了灵米的滋味后,三天两头还想吃点灵米换换口味的,这就是有点过分了。 第一三八章 归来 本就卖不出去,也卖不出价钱,如今还要吃昂贵的灵米,怕是越发难以找到合适的买家了。 再养下去太费钱了。 所以,跑了就跑了吧。 然而,就在他要放下牵挂时,那狗东西自己又跑回来了,又老老实实回到了他身边,居然还自己爬回了窝里,也就是那个金属罐子里。 庾庆牙疼了,这费钱玩意,已经跑了还跑回来,给了逃跑的机会却不跑,几个意思? 后来吧,他才渐渐反应过来,应该是这狗东西逃出去后发现无处可去,加之这家伙警惕性又高,感觉哪哪都有危险,而他这里还能免费提供吃的,不回来还能去哪? 遇上这么个鸡肋玩意,庾庆也很无奈,留着无味,丢了又可惜。 结果只能是随缘了。 好在这独自闯荡江湖的,偶尔夜宿山林的,‘大头’还渐渐有了些作用。 野外找到水源就能随时烧开水的感觉还行。 想烧火了时,把它扔进柴堆里,模仿它的声音,“哭哭”两声,它搞懂了后还真就“哭哭哭”的吐火星子帮你点火。 没了绳子拴着,提溜也不方便了,给予点习惯性的声响调教的话,‘大头’也能很快理解过来,毕竟都是一些它干习惯了的事情。 譬如每次要把它倒进水里时,当当敲击两下金属罐子,它很快就会知道是要让它烧开水了。 找到了点诀窍后,庾庆敲击金属罐子时开始辅以声音调教。 一人一虫朝夕相处、形影不离到现在,‘大头’已经接受了庾庆的声控。 “大头,烧水。” 一听这声音,‘大头’就会爬出罐子往就近器皿的水里跳。 “大头,哭一个。” 一听这声音,‘大头’又会爬出罐子,主动跳柴火堆里‘哭哭哭’的吐火星子点火。 吃撑了也不需要庾庆亲手帮忙解决了,会自己去找地方放屁去。 关键是身处未名之地时,把‘大头’给放出来居然还有警惕放哨的效果。 因为天生的不安全感,加之其在地下空间时警惕性本就高,可谓天性,所以一旦发现有什么东西靠近他就会立刻示警。 好比此时,‘大头’就在他身边到处飞来飞去,就是不敢飞远了。 比开始要好一些,一开始似乎还不习惯这般生活在地表,现在发现在地表也能生存,似乎在渐渐适应。 放肆飞翔一阵后,‘大头’一个闪身落在了庾庆的肩膀上,附着在庾庆的身上兜风,这比在滑溜溜的罐子里被抖个不停强多了。 只是依然警惕性很高,依然很怕生,见到有路人经过依然会躲起来。 譬如有人从庾庆左边过,它立马会往庾庆右边肩膀爬去躲起,看起来似乎只认庾庆一个人。 不知情的谁也不知道这虫子是什么东西,只会误以为就是只普通虫子落在了庾庆身上。 偶尔来劲了,‘大头’又会蹿出去飞一阵,真的好像是在渐渐适应地表生活。 一人骑马驰骋,一虫来去伴飞在旁,阳光明媚…… 天气阴,小县城,半下午。 一辆寻常马车穿城过,车内的明先生偶尔拨开窗帘一角探望这小县城的街景。 不敢完全拨开,怕被人认出,又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谁又还能认出他来,但还是不敢。 街头挑担货郎的吆喝,来往路人的谈笑,小儿奔逐嬉戏的吵闹,入耳皆是乡音,令他听觉上分外享受。 马车来到城郊后,明先生一颗心忐忑,一别多年,多有情怯。 城郊有座竹林院子,院墙是篱笆墙,墙内有自食其用的一块块菜地,一个包着头巾的妇人蹲在菜地中扒菜皮。菜皮扒来可食用,待里面的嫩叶长大又可以继续扒来吃,直到菜心长大,又可砍下菜心剥来烹食。 竹林庭院很雅致,里面打扫的也很干净,房子墙面也粉刷的很到位,整座庭院打理的算是整洁,没有明先生想象的破败。 马车就停在了院门外,明先生钻出车辕下了车,并将路资结清,与车夫互相道谢而别。 转身面对这熟悉的庭院,在京城见惯了富贵人家的明先生内心万分紧张,这里是他真正的家。 他父亲是个教书先生,原在城中略有薄产,后因父亲喜爱此地的雅静,遂变卖了薄产,转而卖了这亩来地安家,明先生的童年在这里,一身学问也始于此。 依稀记得与父亲在竹林中各拿书籍问答的情形,奈何父亲体弱早逝。 目光打量庭院内时,看到了庭院菜地里站起的朴素妇人,两人四目相对在了一起。 有两名负手而过的乡邻正在闲谈,见到庭院门口的人,多看了眼后,突然双双怔住,一人难以置信地指去。 “渊澄,是你吗?” 一人问道。 明先生回头看,然后转身,没有在京的放荡不羁,拱手躬身,行礼拜见。 “渊澄,真是你回来了呀?” 两人惊讶不已,激动到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随后亦赶紧回礼。 听到外面的交谈,菜地里的妇人已惊呆了,妇人面容姣好,只是难免岁月痕迹。 门外三人稍作交流,听闻是刚到,还没进门,那两位不好打扰,告退,约好回头再叙。 待明先生再转身看向庭院里的妇人,妇人赶紧跑过来,赶紧打开了院门,那叫一个手忙脚乱。 扯掉了头巾,赶紧擦了擦手上的泥,捋了捋头发,又将衣服扯了扯整齐,很是局促不安的样子。 她不是别人,正是明先生的原配夫人,原是书香门第女子。 她当年赴京找过丈夫,也找到了,但是被明先生一顿臭骂,给骂回来了,后来两人就未再见过。 再见佳人,明先生也有恍然如梦感,当年那个温婉可人的明媚女子,那个他心目中最美的女人,容貌也遭受了岁月的改变,他心中一路想象的她还是以前的样子。 “夫人。”明先生拱手行礼,先开口了。 “夫君。”明夫人当即半蹲行礼,然后激动着上手,帮丈夫拿下了背负的包裹,招呼进屋,然一转头便泪流,抹着泪关了篱笆院门。 很快的,当年的第一才子,明先生归来的消息,如风一般拂过了整个县城。 明家老太太是第一个在乡邻簇拥下送回来的。 老太太记性出了问题,智力如同小儿,发如雪,但是梳理的纹丝不乱,衣服也是整整齐齐的,可见平时被照料的很好,手里还拿着零嘴。 只是一见明先生站在明夫人身边,立刻于一旁抄了根棍子去打。 “贼汉子滚!不要欺负我们家,我儿子进京考状元去了,当了大官回来把你抓进牢里去……” 老太太虽失智,却懂得护儿媳贞洁。 回来已获悉母亲脑子出了问题的明先生顿时泪如雨下,噗通跪地,用力磕头不止,“儿子不孝,儿子不孝……” 任由母亲棍棒加身不避,额头也磕出了血。 “贼汉子,不是我儿子,我儿子是神童,十里八乡谁不知我儿子满腹经纶、才华横溢……” 老太太打骂不停。 不停磕头的明先生哭的撕心裂肺,几欲哭死去一般,嘴里反复就是‘儿子不孝’那几个字。 一群邻里起先还放任老太太管教儿子,后见老太太不像话,下手很重,立刻冲上去联手将老太太给架开…… 当天的明家很热闹,许多人带着礼物上门拜访,明家门外队如长龙,都是希望明先生帮忙调教子女读书的。 一直不敢回家,不敢面对乡邻的明先生很惊讶,后问过夫人才知。 事情其实不是他想象的那样,不管哪一行做出了成就,都乃人杰。 这个道理他自己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据妻子说,开始衙门发放他的举人俸银是有点拖欠,后来他在京城有名了,听说他在京城关系很广,很多京城的豪门大户都将他奉为上宾,就没人再敢欺负明家了。 家里有读书小子的,也都挺护着这里,都做了他明先生万一的指望。 当然,周围的乡邻也有些怨言,背后有人说他在京城有那么多关系,却不肯帮家乡做点事之类的。 原来在乡邻的眼中,他俨然已经是个成就非凡的大人物。 尤其是这次,明先生调教出了四科满分的会元郎,更是如同惊雷般传遍了家乡,越添其显赫声明。 听妻子提到了‘阿士衡’的事情,明先生顿时无语。 途中他也听说了‘阿士衡’辞官的事,心中唏嘘,原来那位请自己回去助考的人说的确实是真的,‘阿士衡’对那些个什么功名是真的没兴趣,可怜自己却为之苦苦煎熬了一生。 当天,因磕破头,脑袋上缠着绷带的明先生豪阔出钱,就在院外大摆露天宴席,宴请乡邻,愿者尽管来白吃,感谢乡邻这些年对明家的照顾。 开宴时,县令及一干衙役都纷纷来了捧场,客客气气与之结识。 接下来的日子里,被丈夫返乡荣光包裹的明夫人,脸上笑容几乎就没断过,不断帮着应付访客,院子里的几畦菜是真顾不上了。 数日后,一名致仕的府官从州府来到,以老迈年纪亲自登门拜访。 与明先生分了宾主落座后,年迈老者笑问:“渊澄可还认得老朽?” 明先生迟疑,“老大人既出此言,莫非有过交集?” 老先生捋须笑道:“当年你参加乡试时,老朽是考官之一,你大概是不记得了,也是,一转眼都这么多年了。” “失敬失敬。”明先生赶紧站起,如对座师般行礼拜见。 老先生连连摆手,示意他坐下后,叹道:“你那一科的事,老朽可谓记忆犹新呐。渊澄,你可知,你本是那届乡试的解元?” 明先生微微一笑,这几日各种马屁话实在是听多了,已经麻木了,客气道:“老大人谬赞了。” “非也!”老先生又摆手,捋须道:“并非老朽谬赞,而是你自己把解元给搞丢了。老朽依稀记得,你曾对同届考生口出狂言,说本届解元非你莫属。此话传到了我们耳里,主判看过你的文章,惜你才华,说你如此轻狂,以后在京中必会招来灭顶之灾,于是便决定压你一压。那位主判的原话老朽还记得,说区区一个解元决定不了一个人的前途,现在贬他是在救他一命,可保其善终!” 第一三九章 人贩子 “……”明先生哑口无言,怔怔看着他,脸上神色极为复杂,复杂到变幻莫测,似乎连无尽的悲喜也尽融于其中。 “渊澄,渊澄……” 老先生连唤好几声,明先生才回过神来。 老先生问:“渊澄在想什么?” 明先生脸上浮现苦涩,不堪回首地摇了摇头,摆了摆手,不想再提这个,发问:“老大人登门所为何事?” 老先生神色赧然道:“老朽有两个不成器的孙子,老朽调教无方,想聘渊澄为西席,不知渊澄可愿移居州府,家居方面的一应琐事老朽皆会安排妥当。” 明先生就猜到大概是这种事,最近登门的无一不是为了子孙的事。 他以前一直以为自己就是家乡的一个笑话,无颜归来面对父老乡亲,若不是这次硬着头皮回来了,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在家乡竟然还有如此名望,和他自以为的截然相反。 数日后,明先生出资买下了一座老旧的大宅院,将其打扫成了一所学堂,乡邻们踊跃帮助打扫。 房子墙壁刷了石灰,粉刷一新后,明先生架了楼梯,提着笤帚般大的大笔爬高,明夫人在楼梯下托举起装了墨汁的脸盆。 大笔蘸墨后,明先生在粉白墙壁上唰唰写下一行行大字:聚民之地为国,民哀则国衰,佑民者,真国士也! 下了楼梯的明先生将笔交给了夫人,走到州府来的那位老先生跟前,指着那行字道:“给老大人的答复在此!” 这是拒绝了当自己家的私家西席,老先生看着墙上字迹,捋须颔首,“看来当年的那个满腹经纶的神童,是真的打算当一辈子教书先生了。渊澄如此才华,难道就没想过复出,就不想下届会试再试上一试,以了夙愿?” 明先生微笑,神情间亦有一股往事已往的惆怅。 他这次之所以回来,是自以为找到了自己久考不中的弊端,做好了三年后再考一次的准备,也有信心再考必中。 说白了,这次回来是做好了一雪前耻的准备的,因为调整好了心态,因为敢面对了,所以才回来的。 却不想看到的是另一番光景,才发现‘前耻’只在他自己的心中。 也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乡亲们想要的是什么,往大了说是这个国缺的是什么。 “少一个满腹经纶的神童,多一个教书先生未必是坏事。” 明先生微笑着给出了答复,有些事情真的是放下了,他目光跟随着那个一脸光彩答谢大家帮忙的夫人。 老先生哈哈大笑,“看来老朽也只能是把两个孙儿给移送到此读书了。” 明先生从袖子里拿出了一篇赋文给他,“认可这篇赋文者,子弟方可入学!” 老先生“哦”了声,拿来细看,沉吟不语许久…… 学堂修好,声名显赫的明先生,那个调教出了四科满分会元的明先生要开馆教学了,一时轰动。 但凡有来求学者,明先生便拿出了那篇写给庾庆的赋论,掩盖了最后一句‘陛下受命于天’,认可这篇赋论的家长,他才可能收入其子弟教学。 此后年年,渴望将子嗣送入‘明堂学馆’者众…… 钱庄内,庾庆大步而出,身上挎了只皮革缝制的大包。 钱庄外,三名高矮不一的汉子牵着马,正等着他。 三名汉子分别名叫陶永立、葛大钧、易从飞,都是庾庆刚认识不久的朋友。 能成为朋友,也可以说是志同道合吧。 说是狐朋狗友也没错。 全都是趁着水灾肆虐发财的人贩子,庾庆也悄悄的加入了这个行当。 上次在酒店听人说到这行,听说能‘救人’,还有暴利可图,而且这种暴利的情况还不是常有的,他便忍不住跑来‘救人’了。 帐是很好算的,他现在手头上的钱,乱七八糟加一起的话,得有个七万一千两的样子,他也不求什么翻多少倍,只求再多个两倍,那自己手头上就得有个二十来万两了。 当然,万一能翻个几倍的话,那就更好了。 想想都心热,于是就骑着马直奔灾区来了。 他又是头回做人贩子,没这方面的经验,找到‘志同道合’的人,花了点心思,也花了点钱请客,就结成了伙。 有钱大家一起赚,遇上抢生意或见财眼红的可以一起上的那种团伙。 这些人是专门做这一行的江湖中人,哪里有灾就往哪跑。 大胡子陶永立算是带头大哥,一看高大魁梧的体块也像,见庾庆出来,将庾庆坐骑的缰绳扔还了,看了眼庾庆鼓鼓囊囊的皮包,惊讶道:“老弟,你这是换了多少零钱?” 庾庆呵呵道:“没多少,没多少。”说着翻身上马了。 之前了解到拿着大额的银票去灾区很麻烦,灾民哪有什么钱倒找,所以小额的花起来更方便,于是深以为然的他有错就改,立刻跑来换了堆一两一张的小面值。 反正大额的尽量拆小了,用不完可以到钱庄换回来。 一行四人上马后,一路在街道上踏踏前行。 途中不时能看到衣衫褴褛的人被人用绳子绑着胳膊成排的过,一看就是人贩子从灾区捞出来的。这样的人已经不算是人,就是买卖的东西而已。 这种买卖不道德,可朝廷又默许了,这也是一种解救灾民的方式,总比全部化成饿殍的强。 某种程度上甚至希望参与的人能越多越好,只能默许,不能明说,因为灾害波及范围太大,朝廷的能力实在是有限。 然而真正有钱的人是不屑于参与这种买卖的,名声确实不好听。 “哇,你看那女人,那姿色,估计能卖五百两以上,谁捡到的赚大了,搞不好能赚个上百倍。” 小白脸似的易从飞指着路旁经过的十几名狼狈女子中的一员喊道。 马背上的庾庆等人立马顺势看去,确实看到个哪怕穿着脏乱差也难掩其姿色的貌美女子,其人似乎还知羞耻,迅速拨了乱发挡住脸,低头而过。 听说能赚百倍,庾庆心头发热,略有遐想。 到了城外,四人下了马,马匹交给了同伙。 陶永立三人还有一些弟兄,专门负责办卖身契、找买家还有搞后勤之类的,算是经验老道的团伙。 庾庆也算是加入了这条线,说好了分一成给这边当辛苦费的。 听从指点,庾庆跟着陶永立三人有样学样,从一辆大车上搬起一个比人还高大的包背上,里面都是事先采购好的干粮。因为灾情,这些干粮的价钱翻了好几倍。 一行四人背上东西就走,仗着一身修为朝泥浆泛滥之地走去,这活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走在最前面的陶永立嚷了声,“我们来晚了,附近的好货色应该都被人淘干净了,想找到值钱的好货,要深入才行!” 庾庆身为新入行的小新人,精神头很足,高声大喊道:“没关系,大哥去哪我就去哪,只要大哥不嫌弃,我永远跟着大哥走!” 陶永立闻言哈哈大笑,“好,以后就是自家兄弟,同甘共苦!” 庾庆大声道:“谢大哥!” 脸上有道刀疤的葛大钧和小白脸模样的易从飞相视无语,又齐齐对庾庆甩了个鄙夷眼神,发现这小胡子马屁精有点臭不要脸,还真会哄的大哥开心,才认识多久,大哥就把这厮当了亲兄弟似的。 …… 上宛府,府衙内,太守召魏、徐、景、陈四大家族议事。 人晒黑了不少,脚上官靴沾满了泥的詹沐春也在现场,不过短短半个来月,灾区奔波来回后,搞的已褪去了书生样。 现场也没有他的座位,级别不够,站在一名户部官员的身后。 他属于京县官员,本是来勘察这边灾情,掌握了情况回头好返京为京县应对流民做准备的,谁知灾区这边的贪官利欲熏心不管不顾把事情给搞大了,搞的灾民的数量远超之前的预估,这要是一股脑跑到京城去了,锦国的六百年大庆就成了笑话。 而玄国公应小棠接旨赶来后又是一个不管不顾的,杀贪官又杀了个人头滚滚,杀的救灾官员都不够用了。 朝廷紧急下旨,让京城那边赶来的官员临时在灾区充当任用,詹沐春亦在其中。 他现在就临时跟着眼前的这位户部官员,一位户部的仓部主事。 原上宛府太守,也被手握先斩后奏大权的应小棠给干掉了,现在这太守也是新上任的。 府衙内,一些低级官员都没得坐,反倒是百姓身份的四大家族族长皆有座位。 没办法,现在上宛府有求于四大家族,这四大家族麾下商行几乎掌控了整个上宛府的粮食买卖。 说白了,就是在这灾情严重的时候,人家手上有粮食。 堂内争论来争论去,詹沐春想到城外的饥民,已是心急如焚。 虽也算年纪轻轻,但他估计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那么凄惨的景象了,吃草、吃树皮树叶、吃土,人甚至饿到了人吃人的地步,有些景象甚至吓得他两腿发软到走不动,简直恐怖! 什么叫人间炼狱? 城外就是人间炼狱! “诸位大人,听你们这话里的意思,倒是我们几大家族酿成的错咯?” “之前要把无数百姓迁移,说什么按人头算,每人十两银子,又说什么朝廷没钱,要我们这些富商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好吧,我们四家被逼捐,每家各捐出了三万两,也只换了块匾挂在家里而已。” “其它地方的乡绅各自究竟出了多少,至今都看不到明确的账目。还有朝廷划拨下来的银子,究竟下发给了灾民多少,至今也都是笔糊涂账。” “闹出了灾情后,又要逼我们捐钱,好吧,我们又是大量出钱出物,这些东西去了哪,还是笔糊涂账!” 第一四零章 扫货 “据我们所知,朝廷没钱了,为了搞钱救灾,把玄国公派来这边血洗了一遍,抄家抄了一大笔银子应付灾情,加上朝廷砸锅卖铁、拆东墙补西墙想尽办法挤出的两千万两银子,可是很神奇,划下来没多久就没了,钱呢?说是用完了!” “有的是不怕死的人!朝廷也不敢让玄国公把那些上下其手的人都给杀光了,你看,怕玄国公再下狠手,又把玄国公给调回去了。” 砰!太守拍案怒斥,“朝廷大事是你们能妄议的吗?” 郑重警告也只换来四位族长的一脸讥讽而已,事情闹到这个地步,面子不面子的已经不重要了,只能是凭实力说话。 “说朝廷没钱,我们相信。说灾地官府没钱,我们也信。但有钱的人多的是,只不过大家都不敢捅破,你们为什么不找他们要钱,只敢来掏我们口袋,只敢来抠我们仓里的几粒粮,是要把我们逼的倾家荡产走上绝路吗?” 太守咬牙道:“如此说来,我只能是强行撬开诸位的粮仓了!” “我们在上宛府多年,上上下下的事情我们这里是有一本帐的,牵连的人很多,也由不得谁想拿捏就能拿捏我们。” “太守大人想强行撬开我们的仓库?可以!只不过要提醒太守大人一声,我们商行里也有些贵人入股,他们不松口,我们不敢开仓放粮,诸位大人大可以对我们用刑,大可以逼迫我们把那些贵人交代出来,只要你们敢!” 四大家族唇枪舌剑的一番言论令在场官员沉着一张脸不敢吭声。 詹沐春紧绷着腮帮子,呼吸凝重。 他前面的仓部杨主事道:“太守,城外都是被水浸泡过的泥涝,灾民除了一些山头和高地,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易生疾病,先打开城门,把人给放进来吧!” 太守还没回话,魏姓族长厉声道:“绝不可以!” 杨主事怒了,“你们既不开仓放粮,又不让灾民进城,和亲手杀了他们有什么区别?” 魏族长:“杨大人此言差矣,你可想过放灾民进城的后果?光府城之外,远远近近聚集的灾民便有十万之众,都是些饿疯了的人,为了吃的什么都干得出来,一旦进城,谁管的住?” 徐族长:“灾民只要一进城,立马就要抢吃的,府城内顷刻间便是一场浩劫,城内的人马是镇压不住的,届时你杨大人再多几颗脑袋恐怕也不够朝廷砍的!” 杨主事的脸一沉,满脸阴霾不吭声了。 景族长:“城内还有三万百姓,他们虽也过的艰辛,但紧衣缩食付出点代价还能扛到灾后。可若是把城外饥民放进来,转眼间城内三万百姓也得沦为灾民!救灾不成,反而火上浇油,还掀翻了上宛城,只怕连太守的脑袋也保不住!” 太守怒道:“照你们说的,对城外灾民的死活不管不顾,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不管,本官就能保住脑袋了?” 在这种关键时刻,被弄来接这太守的位置,简直是要命。 四位族长相视一眼,陈族长慢悠悠道:“遇上灾年和灾荒,其实是有惯例的,只要按惯例办,有事也不能怪罪到太守身上,大家都这样办的,没理由只有太守一人错了。” “没错,凡事按老规矩办就不会有错。” 詹沐春疑惑,不知什么老规矩。 太守却是一听就懂,沉声道:“有钱的活命,没钱的等死是吧?” “话虽然不好听,可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有钱的进了城,能凭钱安身,就不会想着作乱,没钱的德行确实要差点!” “往年碰上类似灾荒,有二两银子的可以进城,但是今年的灾情不一般。城外道路泥泞,有些地段还有大量积水,粮食难以大量运来,估计至少还得再扛半个月,道路才能通行。灾后的城内物价飞涨,一个人衣食住行的想在城内扛过半个月,没个五两银子怕是不行。” 太守冷笑不止,分明是想趁机发国难财。 然而面对这些人又无可奈何,他不是玄国公,不能直接将这些人给杀了,他若敢那样做,后果不是他能承担的。 如同这四位族长说的,他们背后也是有人的。 何况他也杀不了这四位,他若对这四位硬来的话,未必能调动城中人马,四大家族在上宛府的树大根深不是说说而已。 冷静下来后,还是得尽力为灾民争取一点实在的,“可以遵四位族长的指点去办,不过还请四大家族大发善心,拿出点粮食来布施,每日熬上些稀粥给城外嗷嗷待哺的饥民,让他们能多撑一点时间,哪怕有机会多活一些性命也行!” 魏族长站了起来,“太守大人言重了,灾民的性命轮不到我们来担,这个责任我们也担不起。不过太守大人既然这样说了,我们也没意见,不过要问问城中百姓答不答应,我们遵从民意如何?” 又不要城中百姓掏钱、掏粮,百姓有什么不好答应的,太守当即应允。 很快,城中敲锣打鼓的,召集百姓征求民意。 当四大家族告知众百姓,说城中粮食有限,未必能坚持到灾后粮来时,顿时引发了民愤。 “不行!” “不行!” “都是灾民,凭什么我要掏钱买,他们可以不花钱?” 叽叽喳喳沸腾的反对声浪令詹沐春的脸色发白,且令他震惊,没想到城中百姓宁愿外面人饿死,也不想给出不属于他们的粮食。 这是他做梦也没想到的,给了他极大的冲击,也是他读破万卷书也看不到的。 面对沸腾的民情,太守阴着一张脸,冷冷盯着好整以暇的四位族长,终于明白了,在这块地面上,只要四大家族不同意的事情,他这个太守一件都休想做成…… 庾庆懵了! 一座光秃秃的山地,好似泥浆海洋中的孤岛。 这座山上已经看不到了任何绿色,被人啃光了,庾庆傻傻地蹲在山头,眼神是茫然的,身上也脏的够呛。 在他的身后,另一个山坡上围了一群人,一群不像人的人,正在抢食几具尸体。 尸体估计还是热乎的。 也是他们几个人贩子到后杀的。 山上的一群饥民想要抢他们的干粮,被陶永立三人下了狠手震慑,让他们自己吃自己同伴去。 他能想象到那种血淋淋硬抢生吃的画面是什么样的,背对着不愿再看,因为之前不止一次看到。 一开始,他闯入灾区还挺精神的,为了保卫三人的干粮奋勇出力,是条护粮好汉。 直到进入重灾区后,一次看到一群人正在围着一口锈迹斑斑的铁锅煮东西吃,闻到肉味还挺香的,过去一看,看到锅里搅动的是个小小的人时,有人嘴里还在嚼着未熟带血的肠子时,他当场就差点看吐了。 之后更是看到了很多超乎他想象的恐怖场景。 从那时开始,他就懵了,身上的一大包干粮一不小心就被一群饥民给抢走了。 他没想到,灾情发生还不到一个月,人就能饿到这个地步。 他以为有这么长的时间,就算靠两条腿走,大多数人也应该都走出了灾区吧。 到了现场后,才发现,当人类面对这种灾难时是极其脆弱的,根本不是他想的那么回事。 也是经历了这一遭,他才真正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饥民。 “哈哈,还行!” 哈哈大笑的陶永立提着裤腰带从一处山坳里走出来,然后又换了葛大钧去。 没别的,发现了一个虽狼狈也难掩其姣好容颜的小娘子。 一块饼就让小娘子去洗净了乖乖从了他们。 蹲在庾庆身边的青年起身了,眼巴巴地凑到了陶永立身边。 陶永立系好裤腰带,从易立飞看守的大包里拿出一块大饼扔给了青年。 青年是那小娘子的丈夫,说好了的,小娘子陪一个人就给一块饼。 庾庆从夫妻二人脏兮兮的衣服料子上能看出原本应该是家境还不错的一对,听谈吐也是书香人家。 青年抱着大饼狼吞虎咽。 陶永立俯身拍了拍庾庆的肩膀,“老弟,你呀,还没习惯,头回干这行也能理解,习惯了就好了。从现在开始,我们就要以这座山为中心,要开始扫货了,没时间慢慢挑,你要有善于发现的眼光,要一眼能从蓬头垢面中看出姿色好坏来。” 说罢又走到了那青年边上,拍着他后背,“慢点吃,慢点吃。兄弟,跟你商量个事,你娘子我买了,待会儿你跟她商量商量?” 青年默了默,点了点头,又继续啃饼。 后来,葛大钧笑着回来了。 后面跟着那位洗净后容貌不凡的小娘子,这还是饿的面黄肌瘦了,恢复正常姿色后可想而知。 “老弟,你要不要试试?”陶永立拿了块大饼给庾庆,示意他拿去找那小娘子。 庾庆连连摇头,也不吭声。 那青年最终还是走到那小娘子跟前去了,两人碰头商议了一阵,过来后表示小娘子答应了卖身。 陶永立的开价是,供他们夫妻吃的,把两人带出灾区,小娘子卖身给他,然后给青年一两银子。 青年表示自己想去就近的上宛府城,要五两银子。 第一四一章 兄弟反目 “上宛府城在附近?” 陶永立问了声,同时环顾四周这片泽国,有点分不清哪里是路。 填饱了肚子的青年似乎也恢复了一些正常思考的能力,想了想后,指着山脚突出的地方,“路就在下面,往那一直走就能到。” 陶永立又问:“要走多久?” 青年:“路不好走,要走两个时辰的样子。” 陶永立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又回头看了看他那娘子,奇怪了,问:“你既能准确弄清路线,便不会在这片泽国迷路,又知抵达府城的具体时间,看起来也不像是没出过远门的愚昧乡民,两个时辰的路,你都懒得走去不成?” 青年告知:“已经去过,这里的人大概都去过。然府城大门紧闭,军士严防死守,不让灾民进城。要进城也可以,必须拿出五两银子,证明你有钱扛过灾情,不会在城内作乱。 我们哪有钱,我们夫妻是被突然而来的大水从家里冲出来的,不是抱着一根木头飘停了,早已淹死,又怎来得及拿钱。”说到这,脸上竟也涌现出几许悲愤,可能是填了填肚子,少了因饥饿导致的麻木。 陶永立了然颔首,继而又转身拍了庾庆肩膀,“老弟,你听到了,他们那两个时辰的路,凭你的脚力,半个时辰足矣。你也看到了,这里想弄到好货色,钱只能是个辅助,还是吃的最实在。你手头没了粮,赶快去趟上宛城,弄一批来,价钱也许贵,但肯定比撒钱扫货省的多。” 按照之前商量好的,先物色好一个点,扫到的货集中在一个地方,由一个人看管,另外三个去找人,找到了后又由一个人负责往回送。 来回多次凑了差不多一波人后,就由两个人先带回去,交接给其他弟兄去处理,然后他们再背一批干粮回来。 这般麻烦也是没办法,几人能带的粮食有限,你提供的粮食必须让自己物色的货物有力气走出去才行。 而此时的庾庆对老大的话置若罔闻,依旧是蹲那守着自己的大皮包不言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陶永立又推了他一把,“老弟,想什么呢?别发呆了,赶紧吧,要干活了。” 庾庆深吸了一口气,看脸上神色,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慢慢站了起来,问那青年:“这块山上有多少人?” 青年摇头:“不清楚,千把人应该是有的。” 庾庆默了默,看向了不明所以盯着自己的三位同行,“老大,你们干这一行这么多年,也算是靠灾民赚了不少的钱,要不今天就回馈一回?” 这话把三位同行给说愣了,陶永立狐疑,“老弟,你什么意思?” 庾庆:“我的意思是,也就千把人的事,五千来两银子就可以把他们送进上宛城,就可以救上千人的性命,这可是大功德,要不你们就做回好事?” 青年夫妻二人闻言一愣,齐刷刷看向庾庆,眼中浮现期待。 “……”三位同行有点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陶永立:“老弟,你想什么呢?咱们是臭名昭彰的人贩子,是来赚钱的,不是来送钱的,你对行规能不能有点起码的尊重?你这样在哪一行都混不下去,懂不懂?听我的,赶紧弄你的粮食去!” 庾庆默了默,又道:“不如这样,我退一步,这五千来两银子我也出一份,我跟你们三个一起平摊如何?” “……”三位同行再次愣住。 易立飞回味了过来,气乐了的样子,小白脸阴阳怪气道:“听你这话的意思,前面你说的出钱救人是指我们三个,敢情没包括你呀?” 庾庆没吭声,不置可否,起码是没否认。 他想救人,但确实不怎么想花自己的钱。 理由是自己又没有从灾民身上拿一文钱,而这三个家伙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自然是理所应当的。 葛大钧也笑了,笑的脸上的刀疤好像裂开了一般,“做什么梦呢,要救,你自己出钱救去。” 易立飞对陶永立道:“老大,你听见没有?他想做好人,却要让我们出钱。老大,我早就看出这厮不是什么好东西,满嘴的马屁,表面上对老大表忠心,内里还不知在想些什么。这就是个做婊子的料!” 陶永立盯着庾庆沉声道:“老弟,你这样搞的话,是不守规矩,咱们也只能是各走各的道了,你去做你的好人,我们赚我们的钱,互不耽搁。好走,不送了!” “也罢。”庾庆点了点头,又走到自己大皮包前蹲下了,扯开袋口,开始清点银票,“那只好是我一个人出钱了。” 这袋口一扯开,三位同行稍微一瞅,眼睛便直了,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再认真看,没错,银票,满满一大袋的小额银票,一捆一捆的塞在袋子里。 开始的时候,庾庆从钱庄出来时,三人说庾庆换这么多钱之类的其实是开玩笑,以为包里装了行李之类的东西。 直到此刻,三人才发现,这厮居然真换了这么多银票,有够贪心的,敢情真是想来大捞一笔的啊! 满满一大袋钱放在人眼前,观看的人是什么心情? 易立飞目光忽闪了一下,忽扯了下陶永立的衣袖,又胳膊肘撞了下葛大钧,哼哼道:“老大,看来庾兄弟还真不是开玩笑,还真有一颗善心。既然并非是装模作样,让庾兄弟一个人出这笔钱也有些说不过去,相识一场,我们多少出点,意思一下如何?” 说罢就从怀里掏出银票来点,点出了一千两,给庾庆看,也给陶永立和葛大钧看了看,“咱们也一个人出一千两吧,剩下的那就只能是庾兄弟自己掏腰包了。” 陶永立和葛大钧相视一眼,无须说什么,互给了个心领神会的眼色,也都面露笑意,一副刚才是开玩笑的样子,各自从身上掏出了银票,也当着庾庆的面各点出了一千两。 易立飞先走过去,递钱道:“兄弟,这是我的份子。” 陶永立和葛大钧则适时的朝易立飞左右而去,左右呈犄角合向庾庆,配合默契。 唰!一道寒光出鞘。 庾庆没有接银票,而是突然顺手拔剑了。 易立飞眼中骤露惊恐,欲紧急后闪,然在这无征兆的偷袭下,动作还是稍慢了些。 一道寒光抹过了他的脖子,带出一条血线。 闪开的他紧急捂住了自己的脖子,指缝间开始汩汩涌出鲜血,落地踉跄后退,满眼的难以置信。 面对庾庆的突然出手偷袭,陶永立和葛大钧的第一反应便是闪身避开了,一刀一剑已经拔出在手。 两人看着多年的兄弟在那捂着脖子摇摇欲坠的痛苦模样,皆震惊! 原本,三人见庾庆露了财,见财起意,欲黑吃黑。 对干他们这行的人来说,黑吃黑的事情也不是没干过,何况庾庆已经要和他们分道扬镳了,既然不是一路人,那就更不用客气了。 再者,能接受庾庆入伙,也是因为接受前互相搭手探了实力的,彼此四人都是上武境界的修为,他们三个对庾庆一个自然是放心的。若是庾庆修为太高,还真未必敢接纳。 三人配合多年,不需要怎么交代,一个眼神就知道怎么配合。 本该是三人掏钱让庾庆放松警惕,易立飞给银票时突然顺势扣紧庾庆的手,瞬间牵制住庾庆,左右的陶永立和葛大钧再趁机联袂偷袭,自然是要一举得手的。 三人没想到庾庆居然先出手了。 本以为这个见到灾民散发出不忍心欲相救的人是个心慈手软之辈,以为好欺,却不想还有另一面,出手果断,心狠手辣! 庾庆斜剑在手,缓缓站了起来,剑锋染出一抹红,几张属于易立飞的银票飘落在他脚下,此时也没闲心去顾,盯着另两位。 噗通! 易立飞倒下了,依然在紧捂自己的脖子,躯体抽搐着,眼中满是不甘。 青年夫妇二人吓得赶紧退开。 陶永立目光闪回庾庆脸上,挥刀怒喝:“狗贼,竟敢对自己人下如此毒手!” 庾庆嗤了声,“他刚才给银票的时候,脸上写满了要偷袭我。大哥,你说我怎么办?” 陶永立和葛大钧惊疑相视,难道是易立飞刚才没收敛住心思,暴露了意图? “咕咕…”易立飞松了只手指来,似想说话,然最终还是手一耷拉,整个人彻底松垮了,彻底没了气,瞪着双眼,死不瞑目。 见老兄弟断气了,陶永立大怒道:“休要巧言狡辩,你是不是连我这个大哥也想一并杀了?” 唰! 庾庆信手掷剑,剑插在了身前半丈远的位置,以示并无歹意,“我自认不是二位哥哥的对手,如此诚心,当知兄弟所言非虚。” 然陶、葛二人见其弃了武器,顿目露凶光,互一个眼色便毫不犹豫地联袂扑来。 陶永立腾空挥刀怒斩而下。 葛大钧贴地挥剑横扫而来。 庾庆抬头,仰望从天而降的大哥,手腕一个旋转,那掷在地的剑起,唰一声倒飞而回。 这一幕令挥剑冲来的葛大钧略惊,隐约感觉到剑起倒飞的样子不像是一般的隔空摄物,那股流畅而归的感觉不同。 第一四二章 又赚了 既已出手也管不了那么多,然挥剑而来的他却扑了个空,眼前人影消失,他亦跟着人影消失的方向抬头看。 剑一到手的庾庆已经先一步射向了空中,挥剑苍穹,迎战破空而来的刀幕光影。 口中爆发出亢奋的铿锵一喝,“天剑式!” 天降和地起的两人瞬间于空中交战在一起。 一交手的瞬间,陶永立便大感意外,庾庆竟敢以剑与他的刀来硬碰硬。 两人虽同是上武境界修为,但同境界内也有高低强弱之分,之前彼此互相“认识”的时候,他就感觉到自己的修为要高庾庆不少。 何况他这次一刀斩下是从天而降打击下方,更兼双手握刀而斩,而硬碰硬砍的情况下本就是刀的力道更占上风。 种种优势加持,那个修为不如自己的家伙竟还敢挥剑与自己硬碰硬? 当…… 金铁交鸣的激烈碰撞声在空中震响,声音刺耳,引的附近山头的人纷纷看来。 刀剑碰撞的刹那,陶永立脸色瞬间大变,发现自己一刀斩下后竟难挫升天而起的剑势。 殊不知这正是庾庆敢和他硬碰硬的底气所在。 他的剑诀心法颇为独特,发力方式比较怪异,内力加持于剑时,是凝缩成树枝状分布于剑体的,而庾庆握剑的手就是树根。 一旦与外力相撞,和一棵大树的受力方式是一样的。 力量轰击树枝时,是难以轻易撼动树根的。 就好比大风吹动树,只见树枝动,难见树根动分毫,除非是非常强大的风力,才有可能把大树给连根拔起。 若他陶永立的修为能强悍到那种地步,庾庆也不敢跟他对抗。 只瞬间硬碰,便已搅的陶永立心慌意乱。 硬碰硬之下,刀势被撞乱了,剑势却依旧是挥洒自如,这要命的关头,人在空中不好借力,连躲都不好躲,他不心慌意乱才怪。 更恐怖的是,他发现庾庆的剑中无‘君子’,出手皆是大开大合,且有进无退,只攻不守,还有剑势一开便有一剑快过一剑的挥洒之意。 剑光如蛟龙破海升空。 凌乱剑影如虹挥洒,又似银龙摇摆,剑光几乎瞬间将陶永立给吞没。 刀飞了出去。 血水爆出。 陶永立的身影亦如断了线的风筝般飞出。 临飞出前,惟余一声吼,“快走!” 之后便没了声音。 庾庆人影从爆开的血雨中穿过,凌空倒翻,手中搅动的剑光直冲下方,且又是一声亢奋的喝喊,“地剑式!” 封尘剑诀分三十六式,分别主六个方位,前后左右与上下。 迎空而击的剑式为‘天剑式’。 冲地的剑式为‘地剑式’。 正前方施展的剑式为‘阳剑式’。 对身后施展的剑式为‘阴剑式’。 向左施展的剑式为‘雄剑式’。 向右施展的剑式为‘雌剑式’。 而这主六个方位的剑式又各含六式,合计为封尘剑诀的三十六式。 冲天而起的葛大钧此时亦大惊失色。 他跟庾庆几乎是前后脚起飞的,庾庆冲天而起后,他一杀到,立马就跟着冲天追杀而去。 令他没想到的是,修为明明不如大哥的那厮竟敢与大哥硬碰硬。 硬碰硬也就罢了,竟然还… 交手的时间太短,在外人看来,无论怎么看,都是庾庆一个照面就把陶永立给干掉了。 葛大钧自然能猜到大哥那声“快走”是朝谁喊的。 除了是喊给他听的,还能有谁? 大哥肯定是一交手发现了不对,知道自己兄弟不是人家对手,遇难之前才紧急示警。 跑掉一个,起码还有报仇的机会不是。 然而晚了,他已经升空而起,面对挥霍剑光倒冲而下的庾庆,亦手忙脚乱地拼命抵御。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当当连响。 只有真正交手了,葛大钧才知道自己大哥遭遇了什么鬼,才知道自己大哥为何会败。 两条人影几乎同时落地。 一道从脑袋竖立到下巴上的血口子,出现在了葛大钧的脸上。 他似乎瞬间没了思维,脸上的惊恐神色凝滞着,身躯缓缓向后,噗通砸倒,没了动静。 庾庆横剑在手,看着剑上沾染的血迹,信手运功抖掉,脸上的兴奋表情未消。 同时也有点遗憾,感觉还没打过瘾,这才刚动手两下就没了,感觉哪哪都不得劲。 还有那么一点后悔,早知如此,他就不该用计偷袭易立飞,三个人一起上的话可能要过瘾点。 自从练成三十六剑式后,他就有那么一点自信过头,一直蠢蠢欲动想找人茬,因为他自己觉得封尘剑诀不错,一直想找人试试自己算不算高手,奈何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他总不能无缘无故去找人打架吧? 谁知好不容易捞上了出手的机会,居然就是对自己所谓的‘大哥们’下毒手,直接就是兄弟反目成仇。 唰!剑归鞘。 庾庆没有犹豫,立刻搜查三位同行的尸体,将三人身上的钱财全部搜刮了出来。 到手那么一清点,嚯,发现比自己身上的钱还多,合计竟有九万两出头。 他捧着银票有些无语,看向被赶到山那边的灾民,心里算了算。 一千来灾民,一人五两,最多也不会超过一万两。 也就是说,自己又赚了八万多两? 这事搞的,他嘴角抽了抽,看看手刃的三具尸体,天地良心,自己一开始真不是这意思。 再看看四周,心里嘀咕,发现还是抢劫来钱更快! 没办法,这钱只能是自己的了,估计是老天爷给自己的福报,也算自己没有白忙一场。 他走回自己的大钱包前,又将这些银票塞了进去,然后将大钱包挎在了身上,这才朝那对青年夫妇招手示意。 那对青年夫妇远远看着,有点害怕,但是无处可逃,在这种高手面前也不敢逃,只能是战战兢兢走了过来。 二人到了跟前后,庾庆指了指三位同行留下的三大包干粮,“去,你们过去告诉他们,让他们都过来,就说我要发吃的给他们,还会送他们进上宛城。” 真的要发吃的? 夫妇二人惊讶,这灾区还真有杀人只是为了抢东西救他们的人? 庾庆掏出一块饼,对半撕开,扔给了两人。 两人地上捡起,边啃边连连点头跑去。 没多久,一群乞丐般的灾民摇摇晃晃而来,许多人饿的走路都走不动了。 这种情况庾庆这一路上看得多,许多人根本没了走出灾区的力气,然后有些活着的就等着这些人死去,待其一咽气或还没彻底咽气便一涌而上,待人散去便只剩了一堆白骨。 “一人一张饼,没拿饼的站山这边,拿了的站山那边,谁敢不老实,杀!” 庾庆面对一群灾民喝了声,之后让青年夫妇两个帮忙发饼,他提着剑在旁虎视眈眈。 拿到了饼的立刻跑到指定的那边开始狼吞虎咽。 没多久,饼便发完了,庾庆又允许那夫妻两个各拿了一张饼当报酬。 不一会儿,一个少年过来,手里拿着半块没吃完的饼,跪在庾庆跟前,泪眼汪汪,“恩公,能不能再给小人一张饼,小人的娘在那边饿的走不动了,我给我娘拿一张行不行?” 庾庆见发完一轮的大饼还剩半大包,立刻收拾了扛在自己身上带走,让那少年带自己去那边看情况。 尝到了甜头的青年夫妇亦步亦趋跟在庾庆身后啃饼。 到了现场,走了一圈,庾庆发现走不动的岂止是那少年的娘,还有几十个在地上爬,想爬去领吃的。 庾庆二话不说,见一个扔一块饼。 等他回头到之前的地方时,发现陶永立三人的尸体已经不见了,地上有血迹拖痕,一回头发现有人在偷偷抹嘴上的鲜血,便知尸体去了哪。 他脸色一沉,也没说什么,若换了他一开始进灾区,非将贪嘴的全给宰了不可! 他开始挑稍微精壮点的汉子,让他们做简易的担架,要把那些走不动的人一起带走。卖力的当然也有好处,就是途中会给他们发饼。 这些人当即捡了陶永立他们留下的刀剑,去砍山上光溜溜的树,用不少死者的衣裳割成绳子做捆绑。 就这样,等这些灾民吃过了一轮东西恢复了一点力气后,庾庆开始带着他们出发了。 只要是还活着的,庾庆一个不落全部带上了。 他一肩扛着半包大饼,一边挎着装满银票的包,蹚行在浑浊污水中探路,为身后的一群灾民领路,直奔所谓的上宛城…… 低洼地带,一条船划行在浑水上。 船上数名上宛城的官员在照列巡视,查看灾民聚集情况,尽管知道这种巡查方式不能全面,但还是要做,没有任何作为不好交差。 詹沐春也在其中。 就在他东张西望四处观察时,杨主事挥手示意了一声,把他招呼进了乌篷内,避开了其他人。 之后,杨主事掏出了三张面值一百的银票递给他,低声道:“这是你捐出去的吧?我听说后帮你拿回来了,你收回去吧。” 詹沐春一愣,“杨主事可是嫌少?我此番离京身上只带了这些钱,能救一个灾民进城就救一个吧。” 杨主事抓了他的手,将银票拍回他的手中,“我的状元郎,你想捐,捐个几两意思一下就行,这三百两太多了。” 詹沐春忙道:“能多救一些自然…” 杨主事抬手打住,“你以为整个锦国就你最有钱不成?你听我的不会有错,你捐多了不合适。以你陛下钦点的状元身份,只要无大错,几年之内官至六品是很快的,尽量不要给自己惹没必要的麻烦,知道吗?” 拿着银票的詹沐春似懂非懂,若有所思。 正这时,外面船头忽有人喊道:“快看,有一路很奇怪的灾民!” 第一四三章 我有钱 灾民就灾民,哪还来什么奇怪的灾民? 杨主事第一个从乌篷里起身,出了船舱,问了声在哪,顺着旁人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斜前方果然有一队灾民。 乌篷里的詹沐春默了默,“唉!”一声轻叹,收好了银票,也起身出去了,去看那所谓的奇怪灾民是怎么回事。 那队灾民明显在往上宛城方向去。 这只巡查的船也是外出巡视后返回上宛城的。 那队灾民明显是出发在他们前面的,奈何灾民们是在泥涝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蹚着前行,明显没这边在水里划船快,被这边后来的追上了。 待到两边几乎平行了,越发将这队灾民的奇怪给看了个清清楚楚。 因为这些灾民竟然拖着几十副简易担架,不是抬担架,确确实实是在拖着担架走。 担架一头被抬起,另一头拖地,担架上的人也是斜躺的,头在上,脚也拖在了泥浆里。 也许是为了省力,一副担架六七个人一起拖着行走。 局外人听到这种状况可能会不以为然,但对于这些身在灾区里的人来说,这一幕简直是世所罕见的奇迹! 这是让人难以置信的奇迹! 身在灾区里的人,但凡是知情点的都会知道,那些走不动的人,基本上只有等死的份。 还有一个让人不愿面对或不愿提起的残酷现实,会成为其他人的粮食。 人饥饿到了一定地步,是不存在任何礼义廉耻的,任何礼教都是空气,会成为最原始的动物,获取食物大过一切! 在这种情况下,走不动的人,连官府和朝廷都不会搭手去救,救不过来。 更不可能会有任何灾民去搭救。 道理很简单,这样救一个人、这样抬一个人,是需要体力的,连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哪还有力气去扛着一个人长途跋涉,这根本不现实。 哪怕是求生的本能,也不允许一个人去这样做。 可眼前这支难民队伍的所作所为彻底颠覆了他们的想象,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围,不知这些人为何有如此强大的毅力。 难道是什么落难的军伍人马之类的?否则怎么可能有如此好的纪律性? 众人细看发现,又明显不是,男男女女的年纪各不相同,几乎都摇摇晃晃拄着砍伐的木棍当拐,明显都是在咬牙硬撑,不可能是有组织的军伍人员。 所以,眼前的一幕带给众人的震撼可想而知。 站在船头的几名官员只能是满脸的难以置信。 划动的船只超过难民队伍时,杨主事看到了领头在前探路的庾庆,忍不住咦了声,“咦!领头的那个小胡子,怎么感觉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似的。” 确实见过,金榜题名后,新科进士跨马游街时曾从户部门口经过,杨主事也曾在门口观望过,是见过庾庆的。 只是如今的庾庆留了马尾辫,又蓄了小胡子,腰上挎剑,一边挎着大皮包,肩上还扛着小半包干粮,脑袋微微压偏了,加之身上沾满了泥水,那叫一个脏,认不出也正常。 听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仔细辨认。 还别说,詹沐春也感觉这人似曾相识,心中纳闷奇怪,这里怎么可能有熟人,而且还成了灾民。 手上拿着杖,不时在前方脚底下探路的庾庆又再次朝后大声提醒道:“大家小心了,右侧有沟了,好像是斜坡,别踩空了脚滑下去,跟着我往左一点走,都跟紧一点,谁落队了别怪我不管!” 他的精神头还是很足的,突然又赚了那么多银子,他觉得自己于情于理都该把这些灾民好好送到上宛城去,然后,是吧,那八万多两银子赚的也心安理得。 青年夫妇可能是吃的比较饱的,可能渐渐有了精力,也可能是看到了生的希望,两人一直紧紧跟在庾庆后面,并帮着向后传话。 一听到庾庆开口,船上的詹沐春神情猛然震颤,一下就听出了是谁的声音,再撇开庾庆那变化巨大的外形,盯着庾庆的脸细看,对上了,瞬间辨认出来了,不是士衡兄还能是谁? 他反复辨认了几次,没错,确实是士衡兄,他怎么跑这里来了? 旋即明悟,除了救灾能是什么?事实已经摆在了眼前。 时间过了这么久,探花郎辞官的风声早已经传到了这里,他之前听闻到消息也很震惊,为什么?大家十年寒窗苦读求的不就是这个吗?真的是因为没得状元心怀怨恨而辞官吗? 总之他是不太能理解的。 今天突然看到庾庆在灾区救人,心灵上确实有点受到冲击。 那个才华横溢的四科满分会元,怎么就弄成了这个样子? 庾庆也留心到了那边的船,心里暗操,早知道有这样的水路,造一些木排载着灾民赶路会不会方便点? 转念又觉得自己想多了,上千人的木排要造多少?不说材料能不能齐,等到造好了,有那时间怕是走走也快到了。 何况一开始也确实不知道有这样的水路,更不清楚水路地形。 他也看到了船上穿着官袍的几名官员,懒得理会,连个招呼都懒得打,已经不指望这些狗官了。 这些贪官污吏但凡有一丁点良心就该主动表示一下,自己下来走路,让走不动的百姓上船才是,然而并没有,明明擦身而过却没一个吭声的。 他没有看到詹沐春。 詹沐春开始是想喊上一声的,后想到了一些问题,又有些心虚地偏过了头去,不敢跟庾庆打招呼。 不为别的,因为开不了口,不知该如何开口。 事情明摆着的,士衡兄是在带领着这些难民赶往上宛城,可他却知道上宛城早已定下了灾时应急法令,没钱是进不了城的。人家辛辛苦苦带着这么一大队灾民走到了这里,自己打了招呼后,是告诉他真相,还是不告诉? 心中有愧,羞于见面! 其他不吭声的官员其实也是同样类似的心态,静默默看着,没人敢把真相告诉这些在绝境中苦苦挣扎的人。 船很快超前了,离后面的队伍越来越远。 “都跟紧了,都跟上我,咱们争取在天黑前赶到上宛城……” 庾庆中气十足的大喊声还在隐隐传来。 詹沐春站在乌篷前眺望后方,目光定格在那个牵头的人影身上,久久难以移开视线,心中满是愧疚,又满是佩服! 他发现这位士衡兄确实是个牛人,的确是个能创造奇迹的人,居然能把这伙饥民给组织起来,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 想赶在天黑前抵达上宛城的想法破灭了,灾民的行进速度太慢了,原计划两个时辰的路程,竟然花了足足三个时辰,上千号乞丐般的灾民才拖拖拉拉赶到了城下。 当然,路不好走也是个原因,加之这些灾民饿的太久,体力确实跟不上了。 庾庆扛着的那半袋大饼干粮已经在路上发完了,干体力活拖担架的人多发,其他人则是四人均分一块大饼。 吃大饼容易口渴,没有了山上的泉水,只能是喝地上的泥水。 脏不脏、干不干净、会不会得病什么的,已经顾不上了,庾庆也只能任由,因为无能无力。 上宛城因地势较高,到了城下就等于从水里走了出来,不过依然是满地踩满了脚印的泥浆。 城上点满了火把,护城河那边的城墙下也点了一座座间隔开的篝火。 在护城河外面,还聚集着乌压压一片的人群,站不住,都或坐或躺在泥泞地上。 不时有人跪着对城内的官兵哀求,求让他们进城,然而奉命行事的官兵们可谓铁石心肠。 抵达城外的庾庆无语凝噎,心都凉了,才发现自己带来的这千把人压根不算什么,眼前聚集在城外指望进城的灾民才是大多数,远超过他带来的这些人。 “走!”庾庆回头招呼一声,带着上千人往人群中硬闯。 一行硬生生开出一条路到了护城河边,面对着拉起的吊桥,庾庆大声呐喊,“速速放下吊桥,容我等进城!” 吊桥那头的守将喝道:“任何敢对抗灾时应急法令的擅闯者,一律杀无赦!” 庾庆将大皮包扯开了一条口子,抓了一把银票出来,大喊:“我有钱!” 此话一出,护城河外的一群灾民看到这么多钱,立刻眼睛放绿光。 不需要招呼,人群阵势突然一下就乱了,立刻有人冲过来,继而是一群人冲过来。 很显然,要抢! 铿!庾庆面对城墙,背对着拔剑,手中挥过一道对面火光折射的寒芒,看都不看挥向后方,率先冲到的一名男子,头颅瞬间飞上了天,颈项血喷,噗通倒地! 这吓不住其他人,冲来的其他人继续扑来。 剑光如虹连闪,快,很快。 见人就斩,冲上来就杀,鲜血如雨横飞。 几人倒下,还有不怕死的冲。 十几人倒下,还有为了活命照冲不误的。 直到几十人倒下,终于有了效果。 尸体在地上倒了一片又一堆,这些人在庾庆面前压根没有任何招架之力,就如同被砍瓜切菜一般。 庾庆压根不留任何情面,动手就是简单利索的杀招。 要救人的是他,杀人的也是他。 意图不轨的灾民没任何人能近庾庆的身,靠近的就死,一些蠢蠢欲动而又惊恐的人终于不敢再上前了。 一身是血的庾庆,脸上也染了不少的血迹,踩在了堆叠的尸体上,一只手握着血糊糊的剑,一只手还抓着那把已经染了血的银票,如同恶鬼一般挥舞那把带血的银票,厉声道:“来!再过来抢!” 没人敢再上前,护城河那边的守军也惊住了。 庾庆回头转身,面目狰狞大喊:“我有银票,放下吊桥!” 第一四四章 发钱 “草,那人谁呀?” 吊桥那边有守将叽叽歪歪骂了声,继而又朝这边高声大喊,“兄弟,你听好了,吊桥不能放,一旦乱民一拥而上,吊桥承重无法拉起,乱民蜂拥入城,上宛城就完了。我这里放只舢板过去,渡你过来!” 闻听此言,庾庆左看右看,收起手上银票,忽腾空而起,持剑跳落附近的人群中,吓的那群人四散开。 庾庆没有对他们怎样,要的是他们之前用来坐屁股的那根树木,一脚将树木踢飞了出去,树木入水如过江龙滑向对岸。扛着大包的庾庆亦飞身而起,落在了树木上借力一沉,人又迅速腾空而起,一个翻飞落地,已经到了对岸。 一群士卒立刻持刀枪围了过来,倒是那守将还算磊落,挥手让手下退开了,上前打量了一下浑身是血的庾庆,“你是何人?当众屠杀灾民,还敢擅闯过来,可知追究起来会让你吃罪不起?” 庾庆已经有点红了眼,不吃这一套,“我是谁不重要,放下吊桥,把我带来的灾民放进来!”他又从包里抓出了一把银票,“按你们的规矩来,五两银票一个人!” 守将道:“我说了,吊桥一旦放下,灾民必然一拥而上…” 庾庆打断:“我守桥头,擅闯者我剑不饶他!” 守将看了看他手中染满鲜血的剑,倒是信了他有这能力,伸手扯了张银票验了验真伪又给还了,问:“你带了多少人来?” 庾庆:“千来人。” 守将:“好,看在你救人心切的份上,我信你一回。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一旦出了乱子,休怪我城上弓箭手无情,擅闯者必乱箭射杀!” “依你!”庾庆扔下话调头又回,这次没再走水路,而是直冲向了斜插夜空的吊桥,人在陡峭斜坡上健步如飞,轻易登顶,在顶天的吊桥一端纵身腾空飞跃,再落地又到了河对岸。 落地后,只见地上是一滩血迹,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那堆积的几十具尸体又不知被拖哪去了,空气中充斥着变态的血腥味。 庾庆没想太多,喊叫着召集跟自己同来的人上前。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然而,他既许诺了要送那些灾民进上宛城,自己也因这些灾民发了一大笔财,又好不容易把人带到了城下,自是不会轻易放弃。 钱到位了,事再办不好的话,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他冲钱办事的信誉还是有的。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一个个途中相互扶持着走到了这里的人,慢慢又重新聚集在了庾庆跟前。 而吊桥也在此时慢慢放下了,灾民顿时一阵骚动。 庾庆手中血剑一挥,怒喝:“擅闯者死!” 骚动变成了惊惧和焦急,消停了不少。 桥停稳,立刻冲来一群人马,抬着一只只拒马跑来,很快便将吊桥给堵成了只有两条只能容一人过的小道,士兵手中刀枪摆出了严防死守状。 很显然,守军还是做了防备难民一拥而入的准备。 守将走来,跳到了一尊拒马桩上,喊道:“手持五两银票,为入城准许!”同时对庾庆抬了抬下巴,示意可以开始了。 而灾民们的目光也看向了城门,只见沉重厚实的城门已缓缓打开,渐渐能看到城中情形,那是生的希望。 庾庆的目光从城内收回,剑指了指人群中的青年夫妇,示意他们上前。 夫妇二人到后,庾庆拿出两捆银票,一捆是一千两,一人给了一捆,让他们夫妻二人各站一个入口,给经过的灾民一个一个的发钱,每人发五两。 好在他这次兑换了大量的零钱银票。 这算是巨大的信任了,夫妇二人自然是遵命照办。 而庾庆则站在了最前沿,持剑守在最前面威慑,他剑朝哪些人晃动示意了,人才准许往桥上走。 终于见到了生的希望,每个从庾庆左右经过的人都情难自禁地鞠躬一下,或合十拜一下,或说一声谢恩公,有些甚至是跪下磕头了。 譬如那个向庾庆多求一张饼救母亲的少年,搀扶着母亲经过庾庆身边时,就噗通跪下重重连磕了几个头。 此后效仿者越来越多,这样太影响速度了,庾庆不耐烦了,喝道:“谁再啰里啰嗦就别进去了!” 这位动辄杀人的家伙发话了,没人敢再拖延了,一个个只是经过时快速鞠躬一下,说上一声谢恩公,然后赶紧去青年夫妇那领钱。 拿到银票的灾民,在手持武器士兵的虎视眈眈注视下,皆举着手中的银票通过,证明自己有钱,证明自己是合法入城的,不要拦我! 而一踏入城内,几乎没一个不哭的,有些甚至是嚎啕大哭,哭的撕心裂肺。 面对城内万家灯火,几乎不敢相信是真的,犹如做梦一般,许多人直到此刻才又觉得自己像个人了。 之后都做了同一件事,拿着银票去买吃的,要像个人一样好好吃一顿…… 而吊桥那边,两千两银票很快就发完了,庾庆又给夫妻二人各扔了一捆。 又是两千两出手,继续发! 吊桥上的守卫不时面面相觑,都从难民的感谢声中看出来了,杀人者和这些难民没任何关系,纯粹是自掏腰包救人。 最近一直沉浸在浑噩中的守卫们,终于嗅到了一丝清新。 然而又两千两也还是不够发,没多久又发完了。 庾庆再扔出两捆,再发! 已经砸出了六千两银票。 可还是不够。 再次扔出两捆银票。 待八千两都快发完了后,庾庆察觉到了不对,感觉从旁经过的人不但面生,目光还有点躲躲闪闪。 他没说什么,继续挥剑示意前面排队的人陆续通过。 别说他,青年夫妇二人也意识到了不对。 对同批的上千人,他们夫妻是最眼熟的,两人感觉自己那批人已经进完了,感觉后续进来的这些人不是他们那批人,有其他人混进来了。 但是他们犹豫再三后,除了继续发银票,也没有再说什么。 出钱的人不吭声,在那当傻子。 发钱的人不吭声,在那装糊涂。 浑水摸鱼的不吭声,一个挨一个地往里混。 八千两发完,庾庆又扔出了两捆钱,继续发! 他心里其实是有数的,准备拿出一万两,能多救一个算一个吧,自己能赚个八万来两就足够了。 然而,继续排队的难民安静的可怕,无比的乖巧,似乎连呼吸都控制住了,生怕一个眼神不好会让人看出不对来,生怕会被踢出排队的队伍。 没有争吵,没有抢夺,甚至没有任何混乱。 这是灾民,这是难民,这是饥民,这群衣衫褴褛比乞丐还不如的人,此时却凝聚出了令人难以想象的画面。 尤其是对见识过饥不择食的恐怖景象的人来说,眼前的一幕,带给庾庆的是巨大的心灵震撼。 那些城门守卫又何尝不是如此。 于是大家都很安静,每一个环节都很配合,都想让灾民能一个个尽快进城。 这份难以想象的有序静默,令庾庆不知该如何做出那不和谐的终止举动来。 一万两发完后,他牙都快咬碎了,手又不受控地伸进了皮包里,又摸出了两捆钱扔出,继续发。 他打量了一下现场的人群数量,估计把自己换来的零钱全部发完后,也就全部进城了。 于是他又降低了自己心中的底线,把零钱发完吧,大不了少赚点钱。 一直静静站在拒马桩上,一直在居高临下的守将也察觉到了明显的不对,这哪止什么千把人进城,两千人都打不住了,看那家伙一大包的银票,照这趋势下去,城里突然涌入这么多难民也不知行不行。 他立刻转身,直接踩在一排拒马桩上走过了吊桥,跳下落地后,招了两名手下过来,低声道:“你们去跟四大家族的人通个气,把这里情况说一下,问问让灾民这样一直涌入行不行。” 两名手下点头,迅速跑了。 守将目送,又回头看看发钱的地方,无奈轻叹了声,四大家族他也惹不起,他也要生存下去。 等了小半个时辰后,两名手下回来了,复命道:“那边说了,既是已经定下了灾时法令,灾民若能拿出钱来,自然是要按法令行事的。说是救人嘛,能拿出钱的,尽管放入便可!” 守将点头,看来四大家族是有信心兜住这个底的,那他就放心了,当即又奔桥头,又亲临一线去了。 而那两名手下却嘀咕了起来。 “看来四大家族的手上囤积有足够的粮食,否则不敢放这么多灾民进自己的老巢。” “你也知道这是人家的老巢。你也不想想,上宛府是照州北部的辐射中心,而上宛城又是整个上宛府的中心,光本城周边十几个县的粮食供给,平常四大家族就是以上宛城为集散中心的。 我听说,当初要让百姓迁移,说每人要发十两银子的时候,四大家族就估计那些官老爷要把事情给搞砸,事先就已经紧急大量采购了粮食囤积。 据说,光陈家就提前新增了六万担粮,其他三家再少也少不到哪去,估计四大家族合计至少存了二十万担粮。别说外面这点人,就是附近整个一带的十几万灾民全部进来,四大家族也能扛到灾后去。” “娘的,先借一部分粮出来稍微垫垫,别让这么多人饿死也好啊!回头官府再补还他们的便是,他们有背景,官府还敢赖他们的账不成?” “你想多了,人家就是要趁这粮价暴涨的机会狠赚一笔的,官府补还的怎么可能按这么高的价给他们,没办法向朝廷交代的。” 第一四五章 无声 发钱,发钱的一直在发钱。 掏钱,掏钱的一直在掏钱。 长期饥饿带给身体的影响,不是一时的管饱能解决的。 青年夫妇的体虚是实实在在的,虽然吃了几块大饼,可长途跋涉到此,体力也是份消耗,又站这里忙了许久,夫妻二人都有些扛不住了。 冒虚汗,甚至是有些手抖。 面对灾民,背对他们的庾庆没注意到。 找了块木板搭在拒马桩上坐着的守将却注意到了,喊了声,“兄弟,他们两个可能吃不消了,不如让他们先进去吧。” 庾庆回头一看,明白了。 守将又道:“你要是信的过我,我叫几个弟兄过来替他们,比他们两个人发的快。” 发的快?敢情不是发你的钱!庾庆腹诽,白了他一眼,但还是默许了,走去收回了夫妻二人手上未发完的钱,一个人各给了七两,给完还抱歉一声,“只能给你们这些,见谅。” 夫妻二人明白每人多给二两的意思,加起来四两,不超过五两,而五两可以多救一个人。 钱不多,是一份心意。 夫妻二人相视一眼,双双行礼,“谢恩公!” 男子随后问:“敢问恩公尊姓大名?” “别啰嗦了,就当从未见过,走吧。”庾庆不耐烦地大手一挥,他现在的心情确实不好。 夫妻二人无奈,只能又是欠身一礼,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那守将也起身走了,挑帮忙的人手去了。 背对了一阵,庾庆才回头目送离去的青年夫妇,他真不知道这二人缓过来后彼此间该如何面对。 女的被陶永立他们糟蹋的时候,他想帮,可他手上没有粮,他手上的粮被早先的一批灾民给抢了。而夫妇二人是饥民,只想要吃的,他拿不出来,夫妇二人也愿意和陶永立他们做交换。 他能怎么办?他一路上见了太多的饥民惨况,他没办法干出阻止夫妇二人获取食物的事来。 当然,他也可以凭面子说服陶永立他们放过那女人,然后再凭面子从陶永立他们那拿块饼给他们。 可是又能有什么意义? 受灾的女人很多,他拦一次是没用的。 他坐视了不堪的一幕发生。 也并没有后悔自己对陶永立他们下手晚了。 若不是发生了不堪的事情,也不会在交易发生的时候听到上宛城就在附近的消息。 他们携带的干粮没办法把那么多人带出灾区,也许挑选一些人带出去贩卖反倒真的是在救人,至于道德什么的,在这人吃人的地方还有道德吗?那些站在局外吃饱喝足了讲道德的人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都是畜牲,应该让那些人来体验一下的。 他也是获悉了上宛城在附近,才下了动陶永立他们的决心。 守将很快带了五名精干人手过来,庾庆扔了一些银票给他们,五人在桥头站成一排发钱,速度果然快了很多。 发钱速度快了,如流水,庾庆也越发心疼。 心疼是其次的,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后,庾庆眼中渐渐浮现出惊恐。 零钱快发完了,可城外聚集的难民却没有丝毫减少的迹象。 这不可能呐,自己的零钱,加上陶永立那三位的零钱,估计得有上万人进了城吧,城外怎么还有这么多人? 很快,他反应了过来,他所看到的城外难民数量只是城外这个方向的。 城外其它方向也有难民聚集,如今这边有了进城的口子,于是都慢慢朝这个方向集结了。 明白后,他那神情有牙疼的感觉,待会儿零钱发完了怎么办? 怕什么来什么。 零钱发完了,五位发钱人的手上也空了。 面对一群灾民的庾庆,下意识慢慢扣紧皮包,没了再拿钱出来的意思。 不知有多少灾民因此而心弦一颤。 他们一直不敢出声,希望能维持永恒的进度,希望能平平安安轮到他们,既怕没规矩惹得庾庆不高兴,也怕出什么意外,一直在盯着那慢慢瘪下去的皮包在祈祷的。 突然,一个人对着庾庆跪下了。 紧接着,附近的人也都对着庾庆跪下了。 然后现场聚集的人就如同突然退去的潮水一般,月光下的人一层层向外波及,纷纷跪下了,纷纷对着庾庆跪下了。 远处看不清这边发生了什么的灾民,短时间内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知道跟着做就不会有错,也纷纷跟着跪下了。 这种场面有谁经历过? 是不言不语、不声不响跪下的。 没有山呼万岁,没有任何叫嚣哀求,只有安静。 数不清的人默默跪下,默默看着庾庆,眼中满是乞求神色,却没人说话,零星响起的啜泣声反而令人感觉更压抑。 无声,有时比有声的力量更强大。 至少是令庾庆的灵魂感受到了极为强烈的震撼,这股无声的力量震撼到令他头皮发麻,他能读懂这些灾民的无言表达,这些灾民真的是没了办法啊,真的是把他当做了唯一能救他们的人! 护城河边的守军们,也瞬间如同被石化了一般,皆怔怔看着这一幕,也同样感受到了强烈的震撼。 他们见过无数跪地乞求的灾民,但没见过这么多灾民无声跪盼的场面。 从来没有,此生是第一次见到! 有军士用力咬紧了嘴唇。 有军士面庞泪下无声。 渐渐的,守将及所有军士们的目光都定格在了庾庆那一动不动的后背,不知道这个人会做出什么样的抉择。 当然,不管他做出什么样的抉择,都不会有人埋怨他。 因为没有资格。 没任何人有资格去责怪他,连那些饥民都难得清醒知晓的,所以无声。 因为没人比这个人做的更好。 面对跪着的无数目光,庾庆甚至能感觉到身后的守军也在盯着自己,现场似乎被冻住了,摇曳的火光也被气场压抑了动静般。 庾庆慢慢抬头看天,心里暗操老天大爷! 众目睽睽下,他手动了,忽扯开皮包,抓了一把银票,转身挥舞着朝坐在拒马桩上的守将怒吼道:“没零钱了,你他娘的告诉老子该怎么办?”字字啼血般的怒吼,红了眼,眼球在这瞬间充斥了血丝,要跟人拼命似的。 他希望守将说出一个能让他合上包就能扭头走的理由来。 守将深呼吸,慢慢在拒马桩上站起,知道没零钱确实有点麻烦,给一群难民大额的银票,让他们自己去分,肯定要出事,交给官兵去负责的话,现在的官兵还值得信任吗? 他突然扭头,亦怒吼道:“老鬼,你去一趟钱庄,以最快的速度把钱庄的人带过来!” 那名叫老鬼的军官大声道:“大人,钱庄这个时间肯定关门了啊!” 守将再次怒吼,“那就多带几个人去,把钱庄的门给我砸开了,只要人没死,就给老子带来!” “是!”老鬼大声领命,赶紧招呼上一小队人跑了。 火气都有点大。 其实整座城里最受煎熬的就是这些守军,从他们几乎都黑着的眼圈上就能看出。 有些事情,城里的百姓可以只在背后议论,官员可以居府衙做决策,可他们这些守在城墙上的人,却是每天都能亲眼看到城下人吃人的惨剧在发生。 哪个正常的人能受得了这个。 每天看着城下的不断哀求,却什么都不能做。 听到守将大喊的解决办法,跪在地上的灾民顿时哭成一片,也许是喜极而泣,却没人站起来,继续在那跪着等。 被一群人跪拜着,如同被施了定身术的庾庆,无言仰望星空,攥紧皮包的手似乎快要攥出水来。 老鬼不负所望,没让这边等太久,把钱庄的人紧急带来了。 钱庄的人办这种事显然比庾庆他们老道的多,赶来后先在城门口摆了两张桌子开张,掌柜的则亲自带了两个伙计到了桥头,与庾庆和守将沟通后,立刻摆开了架势,向庾庆伸了手,“银票!” 庾庆咬着牙掏出了一张面额一千两的给他。 掌柜的拿着银票稍作鉴定后,唱道:“整一千两银票一张无误,兑两百人通过。开始吧!”银票纳入了自己的袖子里。 庾庆立刻挥剑,指了一路灾民先过来。 两名伙计一个捧着印泥,一个拿着印章。 一个给灾民手上盖章,一个点数。 掌柜的不时唱上一声,“盖了章的去城门口桌子前,凭盖章领五两银钱进城。” 一个个通过的灾民到了城门口的桌子前照做,一个钱庄伙计提笔涂抹掉印章,另几个伙计则发银子,领到钱的灾民直接进城,就是这么一整套的流畅。 这进城的速度可就比之前快多了,吊桥口子上啪啪不停盖章就放行,那叫一个快。 “整一千两一张,兑两百人通过……” 人通过的快,庾庆再次掏钱的速度也快了。 “整两千两银票一张无误,兑四百人通过……” “整五千两银票一张无误,兑一千人通过……” 庾庆掏出的银票面值越来越大,他此时的心情无人能知…… 城中驿馆。 “大人醒醒,詹大人,到了时辰,该醒了。” 被交代了定时过来喊起的衙役在一张榻旁催着。 “啊…”詹沐春突然惊叫坐起,喘着粗气,看清眼前人,才松了口气,摆手示意其退下。 这一夜过的,做了一晚的噩梦。 他这一天天的太累了,倒下就能合眼,只是这不敢去见的士衡兄,却在梦里跟他相见了,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还拉着他去看灾民的各种惨况,他在梦里拼命向士衡兄解释。 两人在梦里纠缠到他刚刚醒来。 醒了醒神后,忽侧耳倾听,发现原来不是梦里的声音,而是外面真有乱哄哄的动静。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不成? 他赶紧穿上鞋袜,匆匆穿戴后跑了出去一看究竟。 第一四六章 三个 天还没亮,驿馆过道及屋檐下的灯笼还点着。 四合的院子里聚集一群书生模样的士子。 他们卯时未到就早早起来了,赶来了这里等詹沐春起来,颇有来点卯的味道,也可以说是把自己当回事了。 平常他们也难得会起这么早。 这些士子都是上宛府的读书人,因仰慕状元郎而聚集,也是因状元郎的召集而聚集。 还是那句话,玄国公杀贪官杀的太狠了,杀的连救灾的官员都不够用了,连詹沐春这种京县官员都被临时留用了,缺可用人手的情况可想而知。 刚好这群士子仰慕状元郎,视之为读书人的楷模,前来拜会时被新任太守给撞上了。 太守便打了这群人的主意,授意詹沐春召集而用。 灾时的城里,要想四平八稳,要想方方面面理顺,也非比寻常,需要协调各方力量。 这年头的读书人,大多有点家底,大多在本地有些名望,若有这群分布各街道的士子相助,城内的管善情况自然会好很多。新上任的太守为了扛过这次的灾情,也算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于是詹沐春便打着自己状元郎的旗号,把这群士子召集在了一起作使唤用,讲上一堆大道理,每天给士子们派活干。 匆匆出来的詹沐春看到他们,发现乱哄哄的动静并非来自他们的小声议论,是来自外面。 不等士子们拜见,他抢先问道:“外面乱哄哄的怎么回事?” 一群士子立刻聚了过来,有人道:“詹大人,灾民进城了。” “啊?”詹沐春大吃一惊,立刻分开他们,步履匆匆跑到了驿馆大门口。 站在台阶上,往过道左右一看,果然发现街道两旁坐了许多衣衫褴褛者,有人在抱着吃的狼吞虎咽,有的靠在墙上睡,有人就直接躺在街边墙角呼呼大睡,明显都疲惫不堪了。 而街道上,依然不断有衣衫褴褛的灾民走过,边吃着东西,边东张西望,貌似在找合适的歇脚地方。 乱哄哄的动静就来自于这些灾民。 詹沐春脸上的惊讶难消,能让这些灾民安心睡下,能让这些灾民这么平稳,显然都有过吃的,肚里有粮才能不慌嘛。 “这是怎么回事?”他忙问左右跟出来的士子。 有士子道:“大人,听说城外出现了一个大善人,正在城外给灾民发钱呢。” “是真的,我家住那边城门附近,我过来时顺便往城门口看了眼,确实有人在给灾民发钱。一人五两,好像从昨晚戌时就开始发了,一直发到现在,天都快亮了,还在发。” “是啊,我们刚才还在说呢,整整发了一晚,这得发出去多少钱。” “之前我听城门口换班的守卫说了一嘴,说是起码已经进来了两万多人,说聚集在城墙下的灾民都快被清空了。” “也不知是什么人竟如此大发慈悲,这至少已经砸出了十万两银子吧,真正是大手笔啊!” 听着耳畔士子的议论,詹沐春环顾街头有吃有睡已经安心稳定下来的灾民,有点茫然,会是谁在这个时候这样出手救人?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人的身影。 一身泥泞扛着大包引领灾民前行的孤独身影! 他神情猛然一震,突然直接跳下台阶,撒开了腿就跑,直奔城门方向而去,连洗漱都顾不上了。 “詹大人…” “大人…” 一群士子不知他为何如此失态,也不知他干嘛去了,还没给大家派活呢,也许是有什么事? 也不知要不要他们帮忙,士子们相视一眼,也纷纷跟去了…… 城外的灾民确实差不多被清空了,至少城外基本上是看不见了,放眼看去,只有吊桥前还剩八个。 “五” “四” “三” “二” “一” 端着印泥的伙计口中数着数,盖章的伙计在一名灾民的手背戳下章后,便停手了。 “一”这个灾民走上了吊桥,过去了。 还剩三个,还有三个紧张兮兮的灾民眼巴巴看着庾庆,因为庾庆没了掏钱的动作。 钱庄掌柜和两个伙计也在盯着庾庆。 守将和其他守卫也在盯着庾庆。 都有点奇怪,这么多人都救助过去了,剩下最后三个怎么反而犹豫了。 红了眼的庾庆环顾四周,很想吼他们两声,你们都盯着我干嘛?老子欠你们的吗? 哗!他把大皮包口子彻底敞开了,不够,又将整个大皮包彻底翻转了过来,将里子倒翻到了外面,用力抖给他们看,在发出无声的怒吼,老子没钱了! 懂了,守将和钱庄几位面面相觑。 庾庆火大,忽指着钱庄掌柜的鼻子臭骂,“妈的,我给了你这么多钱,你还守着一座钱庄,这三个人的钱你也不肯给吗?” 掌柜的脸一苦,“老兄,不是我不给,而是钱庄有钱庄的规矩,一文钱都不能乱动的,哪怕有一文对不上账都是个麻烦。钱庄也不是谁一个人能开的,是有贵人入股的,未得允许是不能乱支出的。我就一个守柜台的,也是帮人干活的,真做不了这个主。” “就十五两银子的事,换你一堆屁话,给老子闭嘴!”庾庆破口大骂,转头又问守将,“就三个人,你放不进去吗?” 守将一脸苦涩,“兄弟,灾时一切从严,定下的法令谁都不敢违逆,我若抗令,我也吃不消。放他们进去容易,他们没钱进了城为口吃的就得偷、就得抢,一旦被抓住是要被活活打死的。” 一看真没钱了,那三名灾民彻底慌了,噗通都跪下了。 这次都开口了,因为就剩他们三个了。 “大善人,您救救我吧!” “大善人,城外活不了的!” “求求您了!” 他们也不指望别人,就一个劲地朝着庾庆磕头哀求。 “你妈的…”早已急红了眼的庾庆满口脏话不断,伸手到衣服里面一阵掏,掏出了把散碎银子,还夹杂有七八枚铜钱,加起来都不到三两银子,掌心里亮给了守将和其他人看,“剩下的你们看着办!” 继而转身,快速将三两不到的零钱大致均分给了最后三名灾民,并吼了他们一嗓子,“别给老子磕头,老子受不起,老子就这点钱了,连根毛都不剩的全给了你们!”挥手指向守将和钱庄几位,“给他们磕去,求他们去!” 此并非虚言,他这下真的是连一文钱都没有了,都快疯了! 十六万两多的银子都送了人,他还要这几辆碎银子做甚,留着伤心看吗? 不要了,连个铜板都不要了,就算再给他一锭金子,他也能当臭狗屎扔了。 不要了,彻底不要了,心态崩了! 三名灾民听了他的,当即转向磕头哀求。 那几位顿被搞的一脸尴尬。 庾庆一把将那装银票的大皮包摔倒了守将脚下,“你看这个能值多少钱,拿去换钱去!你再看看老子身上,你觉得哪样值钱你尽管拿去,我有半个不舍就是你孙子!”张开了双臂怒吼,不但是急红了眼,嗓子都急哑了,任由搜身的样子。 守将好无奈的样子,很想告诉他,你跟我发火有什么用?如今灾情一来,物价什么的都飞涨了,下面很多士兵养家糊口最多也就混个温饱,这还是四大家族不敢让守军饿肚子的原因。 明白人都清楚,这趟灾情之下,这城里的财富都要往少数人手里集中,对某些人来说大灾就是发大财的好机会,而许多普通人都要靠高利债才能活下去,灾后不知多少人要卖儿卖女卖房产。 同样是人口买卖,人家的手段可比外面那些做人贩子的高明多了,坐在家里等人家主动把妻女送上门,还不用担什么道德污名。 “掌柜的,你把他们三个带下去领钱吧,剩下的钱算我头上!” 守将无奈挥手一声。 他其实不好在众目睽睽下做这样的事,面对如此灾情,他连自己士兵都关照有限,如何好关照外人? 然而没办法,被庾庆逼到了这个份上。 经由这一夜,他对上庾庆确实没了脾气,服了! “诶!”掌柜的应下,当即让两名伙计领上三个灾民走人。 三位灾民除了磕头感谢一番还能有什么。 “草!”守将忽看向远方,唉声叹气道:“又来一批!” 庾庆回头顺势看去,只见朦胧光景下,确实隐隐约约又有一批人来,走的很慢,猜也能猜到是灾民,也不知是从哪逃难来的,估计得有个数百人的样子。 有大风吹,吹的城墙上的火把火光乱摆,吹的城下篝火烈焰熊熊乱卷,火星四飞。 看到再次出现的灾民,庾庆满眼茫然,又嗅到了自己杀人后制造的血腥味,也感觉到了风吹在自己脸上时点点血迹带来的凝固抓力。 他真的是陷入了茫然,突然间发现了自己的渺小,发现自己就算吻遍血雨,也救不了所有人… 守将:“不行,我要下令收起吊桥了,否则这些难民疯起来我只能下令屠杀。兄弟,你也熬了一宿了,先进城歇着吧,我请你喝酒。” 庾庆回头摊手,“我没钱,能进去吗?” “呃…”守将哭笑不得,“你情况特殊,我保个把人没问题。” 庾庆冷笑:“算了,老子穷的有骨气,不让你难做!” 嘴硬的很,转身就走。 进城干嘛? 这是他的伤心城,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见这破城,宁愿夜宿水灾涝地,也不想进城看满街的难民在花他的钱。 “这四处水涝的,你能去哪?喂,兄弟,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傻逼!” 第一四七章 真国士也 什么东西?还有叫这名字的? 守将有点懵,以为自己听错了,又以为对方在骂他。 也不知这无名氏要去往何方,目送着…… 庾庆不知道自己是带着何样的心情离开的,反正是毫无眷恋,连头都不想回,连一眼都不想多看。 没走出多远,再次走进了浑浊积水中时,与蹒跚而至似乎筋疲力尽的一群摇摇晃晃的灾民错身而过。 城门外,一帮人来,他一个人走。 新来的这些灾民没人在意他,毫不在意。 他也没有为这些灾民做任何停留,自己也没了能力再帮什么。 之前有过为灾民去城内大闹一场的念头,然而和朝廷硬干的事情,他离京时硬搞过一次,被大肆围捕的情形记忆犹新,不敢轻举妄动了。 他也知道自己帮不完。 真正的救灾,涉及面很广,受灾期间的救治,基本生存花费,灾后如何生存,道路、农田、住宅的重建,还有疫情方面的控制,所需的财力、物力、人力很庞大,根本不是他投入的那十几万两银子能填的。 他那些钱也只是让那些灾民暂时不会饿死,暂时有了容身之地而已。 而照州受灾的区域不止一个上宛府,也远不止这三万多灾民。 与一群灾民错过后,他一双手在身上到处乱摸,在衣服里面到处掏,希望还能找到一张漏忘的银票。 也不算身无一物,还有那瓶点妖露,还有一些行走江湖的丹药,一些随身的物品。 除此外,他确信已经把自己掏空了,居然连个铜板都没有给自己留下。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吃错了什么药。 啪!突然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 他就不明白了,自己是来做人贩子赚钱的,怎么就亏了个血本无归? 十六万两银子啊,就这样白白送了人? 啪!左手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想到在京城拐弯抹角从苏应韬四人手上借来的三万多两银子搭进去了,枉做了小人。 啪!右手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想到赴京途中为了搞点钱冒险,想到差点把命都给搭进去的情形。 啪!他又给了自己一耳光。 想到自己殴打三位师兄,想到把三位师兄身上抢来的几百两银子也给搭了进去。 啪!他再给了自己一耳光。 最后疼的不单单是自己的脸,还有胸口,心痛的不行! 一只手捂着胸口惶惶然远去,嘘长叹短不停,想死的心都有了。 想不开的时候,他突然跳起前扑,咣当扑进了泥水里。 水花四溅。 奈何水太浅,没能把自己给淹死,还灌了一嘴的脏水,滋味不好,爬起来连吐带呸,又湿淋淋的继续前行…… 气喘吁吁的詹沐春已经跑到了城门口,还是不得不停下扶着墙先缓缓,他的体力确实很一般。 待气喘匀了后,他又直接小跑着出了城,城门守卫也认识他,状元郎嘛,放了他出去。 天际已经出现了鱼肚白,天快要亮了。 出了城的詹沐春没有看到庾庆,只看到了收起的吊桥,还有护城河外跪着哀求的一群难民。 “哟,状元郎这么早就来了。” 守将一夜未眠,正打着哈欠,刚一转身,见到詹沐春,当即乐呵着招呼。 两人也熟悉了,最近詹沐春经常用篮子吊着进出城的。 喘着粗气的詹沐春指着外面哭哭啼啼的灾民,“不是有人在发钱行善助灾民进城吗?” 守将叹道:“唉,这些灾民是刚来的,之前在城外的三万多灾民都已经进了城,三万多条性命算是得救了,那场面…你见过上万人跪着一声不吭的场面吗?真正是终身难忘啊!” 詹沐春立问:“行善的人呢?已经进城了吗?” “没有进城。”守将看向昏暗的远方,一脸的无限感慨,“救下人后就走了。为了救人,他把身上十几万两银子都散尽了,搞的自己没了钱进城,就离开了。” 詹沐春瞬间冲动了,竟一把揪住了他甲胄的领子,怒不可遏道:“人家救了三万多难民,你竟因他没钱不让他进城?蔡统领,你良心能安否?” 守将可比他级别高,倒也没怪罪他,拍了拍他手,“状元郎误会了我,我再没良心也不能铁石心肠。他是没钱,可我说了保他进城的,但是人家硬气,是非分明,说不想坏了规矩让我为难,硬是扭头就走了。这是条好汉,蔡某是服气的!” “走了多久?” “就刚走没一会儿。” 詹沐春松了手,又往护城河外面翘首探望,“人往哪个方向去了?把桥放下,我要去找他。” “别呀!”守将赶紧拉住他,“状元郎,这可开不得玩笑,这么多灾民呢,蜂拥夺路硬闯的话,你说我是杀还是不杀?再说了,人家是练武的,有一身修为,你这手脚出去可追不上他。” 詹沐春又问:“他叫什么名字?” 傻逼?守将心里嘀咕,转着眼珠子,挠了挠脖子,摇头道:“不肯留真名就跑了,好事做到这份上还不留名,不服都不行呐!” 詹沐春立刻比划着问道:“是不是扎着马尾辫,蓄着小胡子,腰上还挂着一支剑!” 啪!守将猛然击掌,“着啊!没错,就你说的这打扮,看来你是认识啊,快说,这人谁呀?” 詹沐春一听果然是士衡兄的壮举,已是热血冲头,哪还有心跟他啰嗦什么,扭头便跑。 “喂,诶,状元郎,我…”守将连连伸手招呼,都未能把人喊回来,纳闷道:“这是怎么了,看来是真认识呀,熟人?谁呀?竟能让这位状元郎如此激动。” 詹沐春没有跑去别的地方,进城后直接跑上了城楼,登高远眺,想看看还能不能看到士衡兄的身影。 看不到,天倒是越来越亮了,可放眼看去,依然是一片朦朦胧胧的黄泛区,还有隐隐约约的山丘,唯独看不到那个孤独离开的身影,可能是因为那人在天地间的份量太渺小了。 想到士衡兄所做的一切,救万民,却不留姓名,他的心绪久久难以平静。 他异常后悔,恨自己不该躲避不见,哪怕是帮着打打下手也好啊! 城内,一群士子也陆陆续续到了城下,与守卫交谈打听,确定了詹沐春在城楼上后,一群人自然免不了顺便打听一下昨夜救灾的结局如何。 大概了解了情况,听说詹沐春可能认识那个做好事不留名的人是谁,一群士子又匆匆跑到了城楼上。 找到詹沐春时,只见状元郎屹立在墙垛前,迎着晨风,映着天际鱼肚白的光亮,目视远方久久不动。 一群士子迅速聚集在了他身边,有人试着问了声,“大人,您是不是认识那个大善人,他是谁呀?” “是谁?”詹沐春喃喃了一声,慢慢回头看了看他们,又回头看向了远方,苦笑一声,艰难吐露三个字,“阿士衡!” “阿士衡?” “啊?” “是那个会试考了四科满分的阿士衡吗?” “是最近在京城辞官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阿士衡吗?” 一群士子已经是叽叽喳喳乱成了一团,或惊疑,或难以置信,或亢奋不已。 对读书人来说,会试四科满分真的是神一般的存在了,论真材实料更胜殿试,那位竟然来了这里? 詹沐春能说什么,只能是微微点了点头给予确认。 “啊,真是他呀,不对呀,他怎么会来上宛城救灾?” “没什么好怀疑的。詹大人与阿士衡是同科一甲的进士,熟悉的很,既然詹大人说是,那就肯定没错了。” “我…唉,阿士衡来了上宛城,我竟然错过了结识的机会。”有人抓着自己胸口衣裳,好后悔的样子。 悔恨的又何止是他,一群士子唏嘘懊恼不已。 詹沐春亦有懊恼,心中亦有悔恨,甚至是恨自己无用。 人家阿士衡辞官后尚能救万民于水火,他身在其位反而是无所作为,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阿士衡会试写的那篇赋论,口中不禁喃喃:“聚民之地为国,民哀则国衰,佑民者,真国士也!聚民之地为国……” 他口中一遍又一遍的自言自语轻轻念道,两眼目光怔怔,会试榜首的赋文此时反复品来,似乎才真正让他品味出了其真谛。 人家的文章不仅仅是写出来的,而且做到了。 想起那位辞了官,却出现在灾区扛着大包小包在泥泞中引领灾民前行求生的画面。 想到那人昨天熬了一夜散尽钱财挽救了数万灾民性命,自己却落得身为分文连城都进不了的境况。 口中喃喃的状元郎已经是情难自禁,潸然泪下。 “聚民之地为国,民哀则国衰,佑民者,真国士也……” 受触动的不仅仅是詹沐春,还有这些士子。 四科满分会元的文章,这离京城不算太远之地的士子,又有几个没有读过?纷纷跟着背诵起来。 “聚民之地为国,民哀则国衰,佑民者,真国士也……” 杂七杂八的诵读声越来越整齐,一遍又一遍的回荡在城墙之上,越来越庄严。 城内的路人,城墙上下的守卫,皆纷纷回头看去,讶异,也有点莫名被震撼。 守卫们正在熄灭火把和篝火,一阵阵黑烟熏过那些人,却无法阻止那些人群情激昂的一遍遍诵读下去。 一股莫名的力量似乎能破晓,似乎能撕开黑暗,天际绽放出了第一道璀璨晨曦…… 第一四八章 自然 城墙上迎煌煌朝阳的众志之意,很快又被现实所拉扯。 城内突然出现了打闹动静,将自己把自己给感动了的詹沐春和士子们拉回了现实。 众人迅速到城墙另一边,于墙垛前向下张望,只见有店家和难民起了冲突。 “之前才十文钱一个,转眼涨成了三十文一个……” “我自己的东西,我想卖多少就卖多少,你们爱买不买……” 大概的意思一听就懂,卖家的东西突然暴涨了几倍的价,有难民气不过与之发生了口角,要不是有一群人拉着,怕是已经动手了。 詹沐春皱了眉头,转念间便知这是必然要发生的事情,城里突然多出了三万多人,还人人手里都有钱,物价抬升是必然的,然这种猛然暴涨几倍的方式不可取。 人家士衡兄散尽钱财把人给救进了城,若不能让灾民扛到灾后,那就是他们这些官员的责任了。 思虑再三,他突然摸出了那三百两银票,交给了一名士子,交代道:“帮我交给城门守将,让他有机会尽量多救几个灾民进来。” 之前捐钱他还有所顾虑,现在有了阿士衡带头,他也有了说辞,遂再次捐出。 众士子面面相觑。 詹沐春已经快速跑下了城楼,又一路跑远了。 这次,他一股劲直接跑到了太守府,直接越级找到了太守,求太守想办法为城里的灾民,还有城里的百姓,稳定最基本生活物资的市价。 “状元郎,你还没明白吗?四大家族之所以愿意把有钱的灾民给放进来,就是准备赚他们钱的。说穿了,涨价的背后就是四大家族的物资供应提价了,下面的商贩不涨价怎么办?” “大人,可告知四大家族,一旦灾民手上的五两银子扛不到灾后,必有人鼓动灾民盯上他们的粮仓,到时候数万人暴动,所酿后果,朝廷追究起来,我们脱不了责任,他们也别想好过,让他们务必控制涨幅,起码要让人活下去! 大人,我等身为朝廷命官,如此关头,万民生死系于一身,岂能尽由这些奸商拿捏?大可喝斥警告,我等一颗脑袋大不了陪他们全家一起给朝廷砍了,我们倒要看看谁怕谁! 他们若还敢恐吓,卑职站出去挡之,让他们先恐吓我这个陛下钦点的状元好了! 大人,陛下正为灾情头疼,我等站在了灾民这边就是站在了陛下这边,就是站在了朝廷这边,试问区区商贾,有何可惧?大可大声喝斥,只要我等不怕,奸商必惶恐臣服,此乃天威,可善御之!” 探花郎突然变得如此刚烈,太守有点惊着了,看着眼前这位毅然决然的眼神,与之对视了许久,忽拍案而起,“好!招呼上其他人,我们一起去找他们!” 匆匆准备了几人,一行快速出了府衙。 再见街头来来往往的灾民,马车内的太守放下了车窗帘子,感慨而叹,“也不知那位城外散财者是何人。” 陪坐的詹沐春沉声道:“是阿士衡!” “阿士衡?哪个阿士衡?”太守错愕,疑问,“和你本届同科的那个?” 詹沐春点头,“正是!” “嘶…”太守吸着气,一拳慢慢敲打着另一手的掌心,瞅着詹沐春琢磨,大概明白了这位状元郎的变化何来。 途中,太守又得禀报,城外的数百灾民又进城了。 详问才知,一群士子开始自发出钱,守在了城门外发钱,助灾民进城。 将来的后话便是至少上宛城的城墙下再无灾民身影,多活了很多性命……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就是孤身晃晃荡荡在水涝之地的庾庆真实写照。 他一个人如同疯了一般,不时在水里蹦蹦跳跳,不时捶胸顿足,又不时嚷天喊地,空旷天地没任何响应。 中间不知多少次失足掉落在了深水坑里,每回又都自己爬了起来。 关在罐子里的‘大头’好像有点受不了了,不知把头撞响了多少回,才终于换了庾庆开恩,打开了盖子放了它自由。 然而也没地方好去,到处是水涝,连个合适的落脚地方都难找,‘大头’只好落在了庾庆的马尾辫上。 庾庆的衣服是湿的,‘大头’其实不太喜欢水。 直到前方出现了一座地形起伏不定的山头时,一直念想着那失去的十六万两银子的庾庆才突然停步,怔神看着眼前的山头,愣着嘴。 那山头画面让他忽然想起了什么。 想起了连本带利赚回那十六万的办法! 忽又一声惊叫,“糟了!” 继而疯了似的,哗啦啦跑的浑浊水花四溅,他一口气冲向了一座小山头。 脱离了水涝,跑到了山上,他在身上衣服里面一阵猛掏。 掏出了文若未给的那幅字画。 结果不用怀疑,在他失心疯般的时候,藏宝图被他的屡次入水给泡了。 “完蛋了,完蛋了……” 再次心疼到想捅自己一万刀,赶紧检查。 检查后又松了口气,发现还好,好在不是纸张画的,就是被水泡过的笔墨边缘好像有点长毛的感觉,笔迹好像也淡了些。 “呼~” 用嘴对着字画一顿猛吹,后找了棵树,他把字画挂到了树枝上去晾。 看了看无人的四周,反正没人看到,他又把自己给脱了个精光。 没办法,人稍微清醒后,发现穿着湿漉漉的衣服确实不太好受,不如都脱下来拧干水晾晾、晒晒。 他以纯天然的姿态在山头上到处晃悠。 四周看不到其他人影的地方,‘大头’也放心了,彻底享受自由的气息在山头到处乱飞,这里停一下,那里落一下。 一人一虫,如守孤岛一般。 山头上看不到一点绿,连只老鼠都看不到,从山上到处挖的坑洞就能看出,别说地上的,哪怕是地下的,看起来能吃的都给吃了。 溜达了一阵,把沾满了泥水的头发也收拾了一下,庾庆这才重新上手藏宝图,再次仔细研究。 以他目前的条件,赚回那十六万的办法,眼前来看,也就只能指望这张藏宝图了。 这成了他唯一的指望。 损失那么大,再让他去为了几百两、上千两折腾,猴年马月才能回本,已经没了兴趣。 胃口大了,想一口吞回来,否则难消心头之痛。 只要找到了仙人遗留的洞天福地,十六万自然就一把扫回来了。 然而捧着那幅字画看来看去,看的人都快吐血,还是没能看出任何头绪。 “这什么狗屁藏宝图,路线没有,什么指示都没有,地名也不见,算哪门子的地图,我要它有何用…” 恼怒之下的庾庆两手抓了藏宝图就要直接给撕了。 他一直怀疑是不是这复制的画没用,藏宝图的真正秘密可能不在字画中,而是在画纸中。 然而两手一拽,又舍不得,心里又有理由劝自己息怒,自己看不懂不代表宝图没用,只可能是自己见识浅薄,留待将来说不定哪天就看懂了呢? 也许眼前还只能是先赚点小钱先混个生活。 放弃后,人熬到现在,也确实感觉累了,想盘膝打坐调息,然而心疼不止,杂念太多,根本无法静心打坐。 算了,他干脆爬到了光溜溜的大树上,躺在了大树杈上睡觉,藏宝图就搭在了自己的肚子上继续晾着,也算是随身守护着。 不一会儿就真的睡着了,身心俱疲了。 睡梦中还浑浑噩噩地偶尔摸一下肚子上的藏宝图还在不在。 一直睡到正午,睡到大太阳当空,整个人又硬生生被烈日给晒醒了。 没办法,这里也找不到遮阳的地方。 一睁眼,便是那刺眼的阳光,他下意识拿起藏宝图遮挡阳光。 有了一片遮挡,他才再次睡眼惺忪地睁开了双眼,目光无意识扫过上方的宝图,偏头去查看晾晒的衣物时,忽一怔,有一道闪念在脑海。 略默,眼睛眨了眨,手上放下的藏宝图又抬了起来,又举到了上方挡住阳光,他脑袋也偏了回去再看那藏宝图。 很快,他找到了那个闪念的由来。 字画在他手中无意识的叠在了一块,此时透过阳光,出现了山水图案和那篇赞美山水的赋文字迹的重叠。 重叠是其次的,重要的是,他无意中发现,画中那一座座山的山巅,有的山巅被笔墨染的没什么空白,有些则因描绘云团导致山巅有所空白。 这空白和文字重叠在一起,就出现了他刚才的无意中所见,透过光就看到了山巅空白所圈出来的某个单独文字。 感觉自己有了重大发现,精神猛然一震的庾庆立刻翻身跳下了树,字画对折举着,对着阳光比照。 随后发现还是躺在树上对比更方便,他又光着屁股爬回了大树杈上躺着,对着太阳慢慢搓动着对折的字画,用山巅空白去套那篇赋文里面的字。 套出的一连串文字,来回都读不通的,那就肯定不是什么。 他一点点去套,哪怕晒着大太阳也极有耐心,最多脚指头挠挠腿上的痒痒。 最终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他比对出了一路上下起伏不定的字句,起码能读得通顺的字句。 第一四九章 同穴之地 之所以说是起码能读得通顺,是因为他看不太懂什么意思。 这字句总共就八个字:欲得长生,同穴之地! 欲得长生还好理解,这同穴之地是什么意思? 也不知是不是并非这句话,于是他又继续搓动对折的字画套字,这边套完一遍,又反向再套一遍。 一直折腾到了半下午,他纯天然的身子晒变了颜色,才将所有的可能性都给套了遍。 连句通顺的句子都没有,唯一算得上通顺的,还是只有那八个字。 其实也就是排除一下其它的可能性,确定了没有其它可能性,他又开始兴奋了。 因为仅凭那句‘欲得长生’就没错了,就肯定是和仙家洞府有关了。 “同穴之地”是什么意思? 他从树上跳了下来,在山头上晃来晃去,好生琢磨了许久。 按照正常思路来理解,生同寝,死才同穴,所谓的“同穴之地”难道是指一座墓不成? 照钟粟的说法,那份藏宝图不就是来自一座叫什么冠风扬的古墓么。 难道就是那座古墓不成? 想想又觉得不对,宝图出自那座古墓,不代表指的“同穴之地”就是那座古墓。 再说了,当初司南府大肆挖掘过,是不是长生之地显然已经被验证过,可以排除。 也就是说,宝图上暗藏的那八字若想解开,还需知道这宝图的来历才行。 他当时急着逃离京城,钟粟讲的不清不楚,他也不知道钟粟知不知道宝图来历,再去京城找其问问不成? 想了想,还是否掉了这个想法,京城之地有点不愿再去触碰。 他倒是想到了另外一个人,阿士衡! 那厮明显对自己隐瞒了宝图的秘密,阿节璋他们当年既然能去发掘那座古墓,显然是知道宝图来历的,也就是说,阿节璋很有可能告知了阿士衡! 没错,找阿士衡最稳妥! 有了奋斗的目标,庾庆立刻将十六万两银子的事抛到了脑后,其实也不愿再去想了,努力当做忘了! 回头立刻穿上晒干的衣服,收拾好东西,又跑进了泥泞之地,一路向前飞奔,又活过来了。 一天后,他徒步跑出了灾区,找了个地方洗了洗,找到了等待在灾区之外接头的陶永立的手下,背后偷袭,将人打晕,洗劫了钱财,路费有了,然后牵上自己的青骢马就跑了。 算是跟这个团伙彻底分道扬镳了,明显不想再在人贩子圈混下去了…… 小半个月后,长途奔波赶路的庾庆终于回到了梁陶县,回到了九坡村。 偷偷摸摸回来的,没敢在九坡村露面,月色下悄悄摸进了自己从小长大的玲珑观,蹑手蹑脚摸向亮着灯火的房间,那是小师叔的房间。 摸到窗口,刚想扒窗户往里偷看,屁股上便骤然被人崩了一脚。 活生生被人给踢的跳起,回头一看,窗外朦胧灯光下也能看出是个很帅气的男子,正是小师叔本人,不过已经换上了道袍,又是另一种风情的帅气。 四目相对,小师叔嗤了声,走到门口,推开了房门,先进去了。 庾庆被踢的没脾气,也跟着溜了进去,关门前还向外东张西望一番。 小师叔道:“回自己家就别跟做贼似的,那三个家伙在练功,没空理你。” 庾庆这才放心关门。 两人面对上了,小师叔又道:“不是让你辞官后先别回来吗?你这要是被人给盯上了,岂不是要给玲珑观惹麻烦?门规你不知道吗?外面再怎么风大浪大,也别把麻烦带回家。” 说到这个,庾庆有点火大,坐了茶几另一边,“师叔,你还好意思说,我听了你的辞官,差点没把我给坑死……”叽里呱啦把自己被围捕的事情给说了遍。 小师叔呵呵,“我又没逼你,你有种别辞,写诗作赋去。” “……”庾庆撇了撇嘴,算了,不提这茬了,话锋一转,“阿士衡呢?” 小师叔:“走了。” 庾庆一惊,“回九坡村了?” 如何能不怕,阿士衡一旦回了九坡村,一旦被外人认出京城的‘阿士衡’是假的,那还得了? “没你那么傻。他走了,你辞官的消息传回来后,确定你没事了,他就走了,大概是不会再回来了。你身份的事也大可放心,他让我转告你,从今以后你就是真正的‘阿士衡’,大可以放心用这个身份在外行走,他会换身份。” “这…考上会元的事,我不是故意的,你跟他说清楚了没有?” “说了,他说既然是意外,就不怨你,说已经是把你给连累了。特意让我告诉你,说没事,说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他反而解脱了。” “解脱?” “嗯,说从小被父亲用棍棒逼着走那条路,其实早就心生烦腻,奈何在父亲生前答应过。如今事出突然,注定如此,他说自己正好解脱了。” “会不会只是为了安慰我们?” “我之前也这样认为,他似乎也看出来了,后来吐露了点心扉,我想他大概是真的解脱了。” “怎讲?” “在他看来,这个朝廷已经没救了,这个朝廷不值得他为之效力。他认为忠于这样的皇帝没任何意义,只要这样的皇帝还在,这样的朝廷还在,就算铲除了司南府也没用。他说自己母亲的死,哥哥、姐姐的死,就算不是皇帝亲手杀的,皇帝也难辞其咎,他认为自己父亲对皇帝的忠诚过于迂腐。他说,那种愚忠他做不到!” 庾庆沉默了。 小师叔也不说话,挑拨灯芯,容他慢慢去消化。 好一会儿后,庾庆才又问道:“他的胳膊怎么样了?” “我回来后给他检查了一下,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等我回来有些晚了,他手肘的碎骨以异常的方式生长,想要治好,又要重新打碎。我是没能力治的,但是修行界有这方面的高手,找到了合适的人,应该还可以恢复。我本说给他想办法,但他了解了自己的伤势后,拒绝了,说他自己会处理。” “他自己能怎么处理?” “他应该有自己的办法。” “他去哪了?” “不知道,他不肯告诉我要去哪,也不肯告诉我今后要干什么。不过我们似乎也没必要太担心,那小子是聪明人,应该有自己的打算。给他送了封信去县城,后来出山的路口就来了辆马车把他给接走了,事情就这样,他就这样消失了。” “唉!”庾庆有点惆怅。 其它的不说,千里迢迢跑回来,还想找阿士衡了解藏宝图的事,结果人家走了,大老远扑了个空。 小师叔忽冷笑道:“能信手撒出十几万两银子救灾民,还挺有钱的嘛。只是另一边却要抢自己师兄区区几百两银子,那就有点过分了。” 庾庆当场双手捂面,牙疼到不行的样子,“这事不要再提了,等我咽了这口气再说!” 看他一副死了爹娘的样子,小师叔就知道事情可能有点内情,再说了,这小子是能抱着钱睡觉孵蛋的主,能捐出十几万两银子他怎么就有点不信呢?何况哪来那么多钱? 庾庆忽又愕然道:“你在山里呆着,哪听说的这事?” 小师叔呵呵,“你名气大了去了,都快成救苦救难的活神仙了,连镇上卖菜的老头都在议论你。” “唉!”庾庆又是一声叹,发现这消息还真是长了翅膀了,他也算是事后直接赶回来了,没想到风声比他还先到。 他起身,拿了油灯走到大桌子旁放下,然后掏出了那张藏宝图,铺开在了桌上,回头招手,“师叔,过来,有一场富贵与你分享。” “别变着花样找我要钱,我没钱。”小师叔先给了预防,才慢慢走过来。 庾庆:“你这话说的,真的,你看,我这是藏宝图!” 小师叔凑近瞄了瞄,不屑道:“骗鬼呢?才画了不到三个月的东西,还敢说不是别有居心?” 庾庆顿时惊为天人,“师叔,你还有这鉴定的本事?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过?” 啪!小师叔照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指着画上钟若辰留下的落款日期,“鉴定个屁!你当我瞎还是当我傻,这也敢拿出来说是藏宝图?” 庾庆小汗一把,是自己忘了,算了,先用事实说话。 他先将画折叠,然后对照灯火搓动,把那八个字套出来后,他再示意其看。 小师叔盯着嘀咕:“欲得长生,同穴之地…什么意思?”也感觉到了这位掌门这样做似乎有点深意。 “我代替阿士衡赴京时,为了便于有人接应关照我,阿士衡曾交给我半幅字画当进钟府的信物……”庾庆把事情经过大概讲了下,字画来历也算是做了交代,重点当然是自己无意中参透了这幅复制画的奥秘。 一听是这么回事,小师叔也来了精神,再次端起那幅字画来照着灯火比对,对照出那八个字后,又嘀咕了一遍,“欲得长生,同穴之地…” 庾庆:“显然,这个同穴之地就是洞天福地所在的关键。仙家的洞天福地啊,师叔,只要找到了,咱们就发大财了。” 小师叔瞥他一眼,“看你那点出息,上面写着‘长生’呢,你瞎了眼看不到吗?跟这比起来,钱算什么?” 庾庆不以为然,“师叔,没钱的长生,要来何用?” 第一五零章 疑云 心头刺还未拔去,说什么长生比钱好,他绝不接受! 如此青嫩的年纪,一般不会去想老了的事,还是只看眼前比较实际。 “……”小师叔竟无言以对,慢慢抬头看天,一声叹:“唉,师兄,我看你在天之灵也没办法瞑目了。” 庾庆现在是一门心思想赚大钱,不跟他扯那没用的,心思又回到画上,说道:“生同寝,死同穴。师叔,你说这同穴之地会不会是一座坟墓?” 小师叔微微颔首,“有这个可能。” 庾庆:“谁的墓?谁的同穴之地?显然是制作藏宝图的人,那么只要搞清这幅藏宝图的来历,知道藏宝图原来的主人是谁,才能想办法找到他的墓。如今的第一步,咱们就是要想办法弄清藏宝图的来历,本来我以为阿士衡可能知道,结果他人走了。”一脸惋惜。 小师叔略挑眉,大概明白了这厮为何会突然偷偷摸摸赶回来,原来是为了找阿士衡打探消息。 心中有数后,反问道:“藏宝图的主人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庾庆讶异,“我哪知道?” 小师叔:“你不是说钟粟告诉了你是来自‘冠风扬古墓’吗?” “是说了…”庾庆说着一愣,狐疑,“宝图的主人就是那座古墓的主人冠风扬?” 小师叔双手对穿进了宽大袖口里,抱在腹前来回踱步着,“应该就是他。‘云图’的江湖传闻,我以前也听说过。传闻古时候有一仙家洞府叫做‘小云间’,洞府仙人返回仙界前,遣散了侍女。 其中一位侍女名叫‘云兮’,返回人间后嫁给了一个将军,这位将军就是冠风扬。 据传侍女临终前才向冠风扬透露自己侍奉过小云间的仙人,并遗留了一幅字画给冠风扬,说是通往‘小云间’的地图,若能参破,便能找到那位仙家的洞府。 好像是恰逢改朝换代,冠风扬未来得及去找那仙家洞府便战死了,追随的心腹部将把他给秘密安葬了。传言那幅‘云图’也随同冠风扬一起安葬了,说是找到了冠风扬的墓,就能找到‘云图’。 后来司南府不知从哪知道了消息,获悉了冠风扬的墓在‘见元山’,便展开了大肆开挖,大概就是阿节璋参与的那次。 据说古墓中盘踞了许多的妖邪,司南府那次损失惨重,什么都没找到。如今看来,原来那次已经找到了‘云图’,只是被阿节璋给悄悄拿走了而已,这个阿节璋隐藏的还真够深的,连司南府都被他给骗了。” 再看桌上画,“欲得长生,同穴之地!对比传说的话,还真是对上了,像是那个‘云兮’给‘冠风扬’的留话。” 庾庆品味了一下这个故事,点头认可师叔的说法,忙问:“那他们的‘同穴之地’在哪?” 小师叔回头看他,“你有病吧?我哪知道他们的同穴之地在哪?” 庾庆干笑,“师叔不是见多识广么。” 小师叔嗤了声,“若这画和传说都属实的话,云兮这八个字明显是告诉冠风扬一人的,他们夫妻的同穴之地在哪,怕只有冠风扬一个人知道。” 庾庆狐疑,“会不会就在埋葬冠风扬的古墓里?” “应该不会。”小师叔琢磨了一下,指了指字画,“若这一切都是真的,依我看,这夫妇二人恐怕并未葬在同一个地方。若真在一起的话,司南府那次找到的恐怕就不是‘云图’了。” 庾庆懂这意思,歪着脑袋盯着画,“但是…师叔,若传言是真,你不觉得这个云兮给人的感觉有点古怪吗?” “怎讲?” “就这八个字,你试想。冠风扬应该是知道云兮葬哪的吧,若不知道,云兮不可能说这话,很有可能云兮就是冠风扬给安葬的。那这就有些奇怪了,自己的葬身之地有秘密,既然想告诉自己的丈夫,为何不明着告知,还要留下这个迷藏般的字画让冠风扬去揣摩?” “你这么一说,是有点奇怪。也许这就是冠风扬未能和妻子同穴合葬的原因,因为没破解这个谜团?或是妻子的葬身之地隐秘,他战死后部下不知地方未能将两人合葬?” 庾庆立问:“发现冠风扬古墓的‘见元山’在哪?” 小师叔想了想,“在锦国东部的峦州境内,山在妖界范围内。据说当初司南府进去开挖的时候是先和妖界那边做了沟通的,只不过一开始的借口是锦国朝廷挖矿,后来搞出事了,才被妖界发现了。” 庾庆:“那边地形如何?” “我又没去过,怎知地形如何…”小师叔说到这,似乎意识到了点什么。 庾庆指了指自己额头,“师叔,你再好好想想,人间的范围基本上是慢慢扩大了,古墓地址现在若在妖界境内,当年不在妖界境内的可能性便很小。姑且不说冠风扬的部下为何将他埋葬到那种地方去,古墓的妖邪是怎么回事?能躲藏那么多妖邪的古墓,只怕地下的空间不会小,这又岂是冠风扬死后能临时选出的安葬地?” 小师叔挑眉:“你怀疑他们夫妇已经合葬在了一起,怀疑冠风扬的古墓就是所谓的同穴之地?” “没错。” “这都是你的猜测,而司南府那帮子人却是实地勘察过的,凭那些人的实力,有什么问题还轮得到你来发现?” “也不一定呐,阿节璋吞没了‘云图’司南府不就不知道吗?” “你干嘛?你不会真想跑去寻宝吧?” “既然是宝,为何不寻?我们既然勘破了宝图中的玄机,坐视不理岂不暴殄天物?师叔,传说若是真,那个云兮留画这一手怎么看怎么蹊跷,你我不妨联手把这宝地给找出来。” 小师叔指着自己鼻子,“你让我跟你一起去干这事?” 庾庆惊呼:“师叔,这多好的事啊,换别人,我还不肯告诉宝图的秘密呢。” 小师叔随手将桌上字画一拨,直接给掀落在了地上,“你忘了门规了?不到万不得已,必须要有一个真传弟子在观中坐镇,我们两个一同跑去妖界冒险,还是干同一件事情,万一出个什么事,你是想让玲珑观被灭门吗?” 他这次确实是有点生气了,这为了钱而不管不顾的行为有点惹怒了他。 庾庆一默,也看出来了,俯身捡起了画,慢慢折好,“算了,反正我现在回观里也不合适,你留下坐镇,我自己去就行了。”说罢转身就走。 小师叔脸颊一绷,突然出声道:“站住!” 庾庆背对停步。 现场安静了一阵。 “我说了,司南府扫过一趟的地方,你再去也没什么意义,何必白跑这一趟。还有,妖界,可不是你说闯就能闯的。” “这个我自会想办法解决。” “按理说,内门弟子也是要有外出历练的,你师父去的早,还来不及安排你历练的事,你此去就当做是出山历练吧!” 小师叔松了口,因为知道拦不住这厮,他不可能一直守着人不放,只能是堵不如疏。 庾庆立马转身,收起宝图,又喜笑颜开了。 小师叔:“带两个人手去吧,多两个帮手也好。你那三个师兄,自己挑两个,留一个在观里给我打杂。” 庾庆一愣,指着外面道:“他们?身手还不如我。” “话不是这样说的,他们再不济,在江湖上也闯荡过一些年头,比你有江湖经验,出门在外,有自己人帮衬总是好的。至于去干什么,这事也没必要瞒他们,摊开了告诉他们,自己兄弟,心往一处使准没错的。” “这秘密告诉他们?”庾庆吃惊不小。 “怎么了?我玲珑观弟子个个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有没出息的,有贪便宜的,但还没有长反骨的,都是好样的。除了门规约定的内传之秘,其它的皆可共知。你把这么大的秘密告诉他们,能相信他们,他们也才能相信你。都是同门,门内可以闹点矛盾,外面遇事还得站一块!” 庾庆有点纳闷,他倒不是不相信那三位,他觉得玲珑观的财权还是自己说的算的比较好。 “走吧!”小师叔招呼一声,先开门出去了。 庾庆无奈跟了出去,跟着直奔前院空地,人还没到便听到一阵哼哼嗬嗬的打斗声。 大殿外的空地上点着篝火,三条人影正在来回穿梭互相交手练手。 三人中,那个须发如墨,眼大神足的,名叫高云节,是庾庆的二师兄,也是同辈师兄弟中目前的老大。外形颇有风采,平常言谈举止也很稳重,加上年纪差不多有五十岁,有岁月沉淀的味道,永远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辈分其次的是七师兄,名叫南竹,长相一般,就是身材穿衣服比较费布料,是个大胖子。按理说胖子一般都显得比较和气,心宽体胖乐呵呵那种,可这位七师兄貌似是个少有的比较严肃的胖子,双手长期交叉在大肚子上,身板笔直不苟言笑的样子。 再后就是九师兄牧傲铁,面部轮廓有棱有角,方方正正的脑袋,眼角和嘴角似乎常挂有冷冷傲意,身材高大,练武时把衣服一脱,更是一身的肌肉疙瘩,硬过石头的感觉。貌似醉心于武学,自己号称自己是“武痴”。 第一五一章 抓阄 远远一瞅见这三位不服自己做掌门的师兄,庾庆心里就冷哼哼。 确实有点不太愿意让这几位也涉及洞天福地的宝藏,真要是找到了的话,人家也出了力,占多大份,讲的清? 外人的账好算清,自家人的账不容易扯清。 他对这三个师兄各有评价。 二师兄就那四个字,道貌岸然! 七师兄,自以为是个冷酷的胖子。 九师兄,自以为是个高傲的武痴。 三人在庾庆心里统统四个字:自以为是! 还可以加两个字,废物! 小师叔走到了篝火旁,观摩了一会儿比试,在那笑着啪啪鼓掌赞赏,表示三人打的不错。 庾庆则抱臂胸前,“嗤”了声,一脸的不屑,觉得小师叔虚伪了。 他就不明白了,小师叔对他一个不高兴就不客气,对那三个家伙却是温和的很,每次给钱的差别也很大,总之他长期以来一直是玲珑观最穷的那个,见谁都他娘的是要饭的那一个。 鼓掌赞赏的动静里有让停下的意思,三位比试者很快收了拳脚站定,纷纷向小师叔抱拳行礼,一副献丑了的样子。 然与庾庆目光一对上,三人立马一个个冷哼,偏头看向一旁。 连‘你怎么回来了’之类的都没问,完全是连表面都不愿做了,就是不服、不满,见面就要翻脸的架势。 这要不是被小师叔事先“压制”过了,直接就能动手了,打不过也得打,这不一直在日夜勤修苦练么,为的就是找机会一雪前耻! 以前关系都还好的,三个大的以前都还挺让着小师弟的,可自从掌门的位置给了庾庆后,师兄弟之间就翻脸了。 小师叔对庾庆偏头示意了一下。 庾庆这才摸出了藏宝图,往篝火旁站,招呼了一声,“都过来,有事商议。” 小师叔走了过去,见那三人还是一副置之不理没听见的样子,当即脸色一沉,“你们三个搞什么,掌门有重要事情与你们商议。” 二师兄高云节淡然不屑道:“他能有什么重要事?”话虽这样说,但脚下还是动了,还是走了过去。 七师兄南竹和九师兄牧傲铁也就凑合着过去了。 摆明了都是给小师叔面子。 其实小师叔的年纪只和三十来岁的牧傲铁相仿,还不如另两位大,南竹四十出头,高云节差不多五十了。 不过三人都服小师叔,没办法,这些年,大家用的都是小师叔赚来的钱。 小师叔每次上山,就给大家发钱,这人品没得说。 待四人都到了跟前,庾庆对他们展开了那幅画,先让大家看了个清楚,然后将画对折,对着篝火,又再次搓动,直到套出了那八个字,才问:“看出什么没有?” 三位师兄狐疑,不明所以,没那个意识,自然也就不知道庾庆在搞什么。 还是小师叔伸手将那套出来的八个字一个个指了下,三人才看出了名堂。 “欲得长生,同穴之地…”三人嘀咕了一声,各自惊疑,其实看不太懂,但都看懂了‘欲得长生’四个字。 小师叔问:“你们在江湖上行走时,可听说过‘小云间’?” 三人皆一愣,联系上‘欲得长生’四个字,二师兄高云节忽惊呼道:“这莫非是传说中‘云图’?” 小师叔看向庾庆。 庾庆轻轻干咳一声,“是‘云图’,但不是真正的‘云图’,真正的‘云图’已经残了,这是复制的,为了弄到这东西,我差点丢了性命,又不知花了多少心血才勘破了这宝图中的秘密……” 之后将他怀疑冠风扬古墓就是图上所指的‘同穴之地’的想法说出,最终道明了来意,“我这次紧急赶回来,就是想带两个帮手出山,一同去探寻此地。若真能找到传说中的洞天福地‘小云间’,自然是我玲珑观的大造化,不知哪两位愿意随我同往?” 突然砸出一个这么大的惊天消息,三位师兄都震惊了,也都两眼放光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都难以置信,没想到一个小小玲珑观还有机会参与到这种事,这也太不玲珑观了。 回过神后,二师兄高云节道:“为什么要跟你同往?这事我们自己去找就好,不与你这小人为伍!” “没错。” “我们师兄弟三个就能办。” 庾庆顿时一肚子怒火,立马转身面对小师叔,“师叔,你看到了没有?” 言下之意是,看到没有,这就是你让我告诉他们的后果。 小师叔一张脸也沉了下来,冷目扫过那三人,“咱们这掌门,贪财好利,其实我也看他不顺眼,我都不知道师兄为何要选他做掌门!” 一听此言,庾庆脸都黑了。 “今天,我终于明白了。他只是贪财好利,但在大节上不亏,这才是我玲珑观弟子的根本。他明知道自己和你们有恩怨,却依然对你们不设防,依然将这么重大的秘密坦然告知你们,反观你们,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听了这话,庾庆脸色缓了下来。 话说的重,且诛心,高、南、牧三人则露了心虚,略有些尴尬。 “你们自己说吧,若你们是玲珑观掌门,碰上了你们刚才这样的玲珑观弟子,可怕不可怕?” 高云节忙道:“师叔,我们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他这小人着实令人不屑为伍。” 庾庆顿横眉竖眼,手一指,“老东西,你把话说清楚…” 小师叔一把将他手打了下去,也打断了他的话,“老二,他是不是小人另说,我问问你们三个,若是你们私下掌握了如此重大的秘密,扪心自问,能不能坦然告知我们?不用给我答案,在心里告诉你们自己就行。在心里问问自己,遇上了类似的事情,谁更适合当掌门!” 三人不吭声了,似乎真的在心里默想。 小师叔又道:“也不要啰嗦了,门派内部的矛盾在内部说,现在是说出山的事,是外面的事,内部恩怨先放下。要两个拎得清里外的人,谁愿意站在本门弟子的立场陪掌门走这一遭?” 三人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实对寻宝的事都有强烈兴趣,但又放不下姿态。 看他们的样子,小师叔一个闪身,飞过篝火,飞落在大殿台阶上,快步进了殿内。 一会儿再出来,再到几人跟前,手掌里亮出三个纸团,“抓阄!” 三人相视一眼,犹犹豫豫。 小师叔又催了一声,“快点。” 三人这才伸手,各自挑了一个到手,摊开后,凑到一起看内容,连庾庆也忍不住伸了个脑袋过来看写了个什么东西。 其实也没写什么,三张纸块上,两张上面点了墨迹,一张空白。 七师兄南竹和九师兄牧傲铁抓到了有墨的,二师兄高云节拿到了空白的。 那么意思很简单了,南竹和牧傲铁出山,高云节留守。 小师叔最终拍板,“那就这么定了,老七和老九陪老十五走一趟。都别在这碍眼,趁夜走,都收拾东西去吧。” 南竹和牧傲铁一起拱手领命状,随后转身而去。 庾庆也转身准备去了,这一路风尘仆仆的,也要洗一下。 剩下个老二高云节,手里拿着一张白纸,欲言又止,其实他还想争取一下的,譬如老七和老九都是初武境界的修为,他是上武境界,他出山的话更合适协助庾庆。 然而那种话又说不出口,犹豫再三,也只能是看着小师叔离去的背影默默化作一口气吐出,没办法,认了…… 沐浴出来的庾庆一回,便见小师叔站在自己房间门口等着。 两人入内后,庾庆笑着调侃了一句,“你这次回来怕是又给了他们不少钱吧?” 小师叔:“我给他们的钱是我的钱,关你屁事?” 庾庆呵呵,“你事情做的不地道,厚此薄彼,以前每次给他们一给就是以百两计,而我呢,打发小孩似的。” 小师叔冷笑,“那你怎么不说你这身修为是花了多少资源堆出来的,你们师兄弟几个,修炼资源都往你身上倾斜了,他们年纪一大把了,修为还不如你,你还好意思了?同门弟子,他们总得得一头吧,得个舒心是起码的吧?再说了,十几万两都能随便撒出去的人,还计较那几两银子干嘛?” 庾庆抬手,“打住!你当我放屁,这事不要再提了!” 一说那十几万两的事,他就心痛到不想回忆,又得努力告诉自己事情已经过去了。 小师叔其实一直想找机会问问他那么多钱怎么来的,有点惊奇于这厮的赚钱能力,才出去多久,就能搞到十几万两银子,这可不是小数目,这得抵他多少年了。 关键是,那厮还要一边忙更重要的事,譬如大考。 然而庾庆摆明了一副要吐血的狗样子,死活不肯再提这事。 他暂时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多问,只能是先交代正事,“我再提醒你一次,这次出门,不管你们在门内有什么恩怨,到了外面,都是自己人。你修为比他们高,又是掌门,这次既然把他们带出去了,就得把他们一个个活得好好的给带回来,咱们玲珑观弟子不能再少了,一个都不能少。不管你愿不愿意,你必须有这个心胸,也是你这个掌门的责任!” 庾庆被他说得略有触动,却故意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一代代的就喜欢念这种经,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换上干净的外套后,他又从脏衣服里面翻出了一卷字画,正是封尘剑诀,直接扔给了小师叔,“天有不测风云,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回不来了,你不妨看看,这应该是好东西。” 第一五二章 教训 小师叔瞟了他一眼,似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摊开了手上东西看,有心事,一时间没细看,倒是发现了这剑诀画轴有够长的,问了句,“这哪来的?” “御史台文库里发现的……”庾庆把发现经过大致讲了下,“我修炼了一下,虽没练成,但是感觉还不错,应该是好东西。” 小师叔略惊的样子,“就这么个顺便捡的东西,没人要的东西,且来路不明,没有任何验证的,你上手就敢练,不怕里面有坑把自己给练个经脉俱毁、走火入魔?” 庾庆:“不会吧,不可能有人在那文库给我挖坑,我是突然去的,没人来得及做手脚,我练了感觉真的还可以。” “……”小师叔一脸无语,这种理是这样论的吗? 修行界若随便什么功法到手就敢练的话,那还得了?早就抢成一团糟了。 问题是,修行法门是很要命的东西,若不是诚心给你的,随便做点手脚就能把人给坑死,无异于给毒药你吃,而你还自杀性的吃下去了,自然是非死即残,谁敢冒然修炼? 所以,这种功法一般都是门派传承或师徒传承的才可靠。 像庾庆随便捡到个东西就敢兀自修炼的,胆真肥! 小师叔理了理思绪,问:“没人教过你外面的修行功法不能随便修炼吗?” 整理衣裳的庾庆随口回道:“师父说过,我知道不能随便练,不过这剑诀应该没什么问题,不涉及什么内功修行,内功方面只涉及一些内力的驾驭心法而已。” 小师叔无语凝噎,最终一声叹:“好吧,你既然都觉得好了,且当做了宝,我也找不出问题来反驳,让你别练了估计也劝不住,总之你自己小心着点,发现不对的话,立刻停下。”又随手将剑诀扔了回去。 庾庆接到手又扔过去,“里面的内容我都记在了脑子里,不用再看了。师叔,你真的可以看看,我真感觉不错。” 小师叔呵呵,“你都没练成,就敢说不错,谁给你的勇气?万一有问题,你是想把全派给灭了吗?还是等你先蹚过一遍再说吧!东西我先收着,结果还需要时间去验证,等你真的练成了,证明确实没问题,证明确实是好东西,也可以当做门派的传承技。” 庾庆忍不住摇头,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以前没正儿八经出去闯过还不知道,真闯过后,感觉这位小师叔似乎有点胆小,或者说是谨慎过头了? 反正不像他以前想象的那种无所不能的感觉。 当当当,金属罐子里的‘大头’又撞击了起来,显然是要吃东西了。 小师叔瞥了眼,这罐子他见过,里面的东西也见过,知道是什么,揶揄道:“怎么,这玩意还没卖出去呢?” 庾庆立马自吹自擂,“这是好宝贝,我卖它作甚?” 小师叔冷笑,“我听虫儿说了,你赴京途中一直在唆使她,想让她帮你鼓动那个什么许沸出高价买你的虫子。” 庾庆顿时尴尬了,他还想又鼓吹一堆好来,看能不能卖给小师叔,没想到被虫儿给出卖了,不过也正是因为说到虫儿,他才想起来还有这号人。 若不说起的话,他都把虫儿给忘了,当即好奇道:“是啊,虫儿呢?怎么不见他。” 小师叔:“她一个记名弟子,我怎么可能轻易让她知道我们老巢在哪。教了她一点修行的东西,安排在某个地方修炼,等她有了点修行的基础再说吧,现在哪哪都跟不上趟,跑出来干嘛?” 庾庆想想也是,非正式弟子是不太可能带回玲珑观来的。 两人交代的差多了,庾庆带着‘大头’去厨房那边找骨头去了。 站在门外一阵侧耳倾听的小师叔,察觉到了高、南、牧三人正窝在一个房间谈话,遂直接过去了。 对外门弟子来说,殊不知这才是玲珑观最恐怖的地方。 有这般修炼了音字诀的人存在,私下的谈话几乎没有任何秘密可言,而他们自己却不知道。 再加上观字诀,一举一动根本逃不出观察。 而这也正是玲珑观甄别弟子最有效的手法之一。 什么样的问题能忍,什么样的问题不能忍。 什么样的人能留,什么样的人不能留。 什么样的人能真正成为玲珑观的弟子,玲珑观自有衡量。 淘汰率很高,能留下的每一个弟子,那真正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找到地方,小师叔敲门而来,一扫屋内三人,哦了声,“都在呢,那正好。” 高、南、牧三人皆行礼,“师叔。” 小师叔嗯,走到仨人跟前,目光在各人脸上扫了扫,忽然间就黑了脸,指着三人鼻子一顿劈头盖脸臭骂,“当着老十五的面,为了给你们留点面子,我都不好说你们,看看你们今天的德行,无比的丑陋! 玲珑观的弟子,从不借外面的事对内做报复! 老十五得知了重大秘密,他完全可以藏私,完全可以独吞,他难道不知道自己指望不上你们帮他吗?可他没有,他依然将自己的所获当做是门派的共同利益,他千里奔波紧急赶回观里,向大家告知了这个消息。 门派内部,门派外部,老十五对你们再不满,也拎的清清楚楚,可你们呢?你们有看到你们自己之前的丑陋嘴脸吗?是非不分,恩怨不明,玲珑观怎么会出你们这样的混账! 外面的风声,你们也有所耳闻,外面的那个‘阿士衡’是谁,你们心里也有数。 你们问问自己,这么短的时间内,赚到十几万两银子,你们有那能耐吗? 你们说他贪财,没错,你们是比他大方,但他能掏空到自己一文不剩,把十几万两银子捐给灾民,你们摸着良心说说,你们能做到吗? 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你们别不服,你们就是不如他! 还有那份云图,他出去一趟就弄到了,你们有这能耐? 玲珑观把你们从小养大,教你们本事,给你们钱花,给吃给喝的,可你们一旦觉得呆在门派没前途了,说跑就跑了,你们师父拦过你们吗?骂过你们吗?我记得你们师父是好言相送的吧? 好吧,在外面惹事了,要逃难了,又躲回了门派,你们师父有拦过你们吗?门派照样吃喝养着你们! 这样的门派,你们到哪找去? 你们居然还不满,眼里尽是别人的黑,看不到自己身上的脏。 你们自己说,你们这样的朝廷逃犯当玲珑观掌门合适吗?” 这番劈头盖脸的,把三人骂的尴尬极了,脸都红了,这么一听,自己好像还真是哪哪都不是了,反倒感觉老十五是一身的本事,比他们强多了。 南竹那肥腰弯了弯,尴尬道:“师叔,我们没有针对玲珑观的意思,纯粹是针对老十五个人,觉得他根本没资格当掌门,起码还有师叔您摆在这吧,哪能轮到他啊!” 小师叔挑眉道:“你的意思是说,你们师父有眼无珠?” 南竹忙摆手道:“没没没,我可不是这意思。” 小师叔:“那你急什么?老十五当掌门,我也纳闷,凭什么传他不传给我呀?但我想,师兄这样做肯定是有原因的,我不能为了一己私欲便不分青红皂白,合不合适,是需要时间去证明的。 不能像你们一样,你们师父尸骨尚未寒,就迫不及待想推翻你们师父的传承,就想取而代之。好不好,你们师父有没有眼光,老十五能不能让我们服气,总得给点时间去证明吧?” 三人被说的无言以对,这一顿下来,是感觉自己三个有点那个。 “老七,老九,我还是那句话,不管在门派内部有什么矛盾,到了外面就得站一块。这次出去,你们务必要周全好老十五,他若是有什么闪失,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南竹和牧傲铁相视一眼,也没了什么脾气,皆唯唯诺诺应了声是。 小师叔转身,随后摸出一面镜子照了照,拨了拨头发,边走边骂道:“被你们气得我头发都乱了。” 高、南、牧三人相视无语…… 下半夜后,三个要出门的同门师兄弟皆背了个包裹,与留守的两位告辞。 送行的小师叔眼中有担忧,提醒道:“见元山,乃妖界地盘,不是你们能擅闯的地方,你们准备怎么办?” 牧傲铁:“先去摸摸那边情况再说,伺机找办法混进去。” 南竹颔首,这其实是他们之前和老二在屋里商量过的办法。 小师叔盯着庾庆,他知道那两个家伙做不了庾庆的主,庾庆的主意最重要。 庾庆淡淡一句,“情况摸到什么时候是个头?不先进去又怎么好摸清具体情况?先去幽角埠混个身份,再直接进妖界,以幽角埠商贾的身份行事,比较简单方便!” 送行的高云节漠然道:“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幽角埠商贾的身份岂是你说混就能混到的,谁能让你任用自家商铺的身份在外面惹事?” 庾庆:“我在那边有熟人。” “……”高云节无语。 小师叔大概明白了所谓的熟人是谁,微微颔首道:“出门在外,你们师兄弟三人要相互扶持,万事小心!老七和老九注意自己被通缉的身份,平安去,平安回。” 庾庆会同一胖一壮的二人拱手就此拜别,旋即一同转身而去。 有小师叔亲自在观内坐镇,庾庆没什么不放心的,何况也做了万一回不来的准备,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第一五三章 幽角埠 一道横亘高耸的山脉,以造化乾坤之手笔,将一片大陆由南到北一切为二,锦国和殷国各自征服大陆的步伐皆止步于山脉左右的山脚,因天险无法再扩张。 这里既是两国的分界线,也是整片大陆的分界线。 日出日落,山山水水,玲珑观师兄弟三人一程又一程,终于抵达了这一带,止步在一座阳光明媚的雪山脚下。 一边是连绵起伏的雪山,一边是一座突兀陡峭的山壁。 融化的雪水薄薄漫过岩石地面,浅到连脚掌都无法淹没,却因长年累月的冲刷,将那高耸的山壁脚下侵蚀出了数不清的洞窟,一眼看去幽深。 然却不断见到有人扔出滑板,踩着滑板跳入那幽深的洞窟,跟着流水一起消失在地下。 师兄弟三人站在一块流水中地势较高的岩石上,以胖、瘦、壮的排序而站。 其实庾庆也不瘦,是挺标准的身板,只是经不起两位师兄的衬托,在两位师兄中间显得比较弱小。 身躯肥胖的南竹依然是身板挺拔,双手交叉搭在大肚皮上,因肚子大,总给人身子后仰的感觉,神情永远严肃,永远一副要教育人的样子! 梳着马尾辫,嘴上蓄着稚嫩小胡子的庾庆双臂抱在胸前,脑袋好奇地左右摇摆,看着一个个踩着滑板唰唰过的人。 方方正正脑袋,面部轮廓有棱有角的牧傲铁,亦抱臂胸前,脑袋微偏,下巴微微上扬,导致看人似乎像在用眼角审视,给人冷冷的孤傲感。 哒哒哒的木屐声传来。 一只短裤短袖露着膀子的“半妖怪”赤足穿着木屐踩水而来,人的身子,猫的脑袋。 身子很魁梧,猫头也很大,如同狮子头一样大,身后还拖着一条长长的猫尾巴。 一看就是修行进阶第一次化人失败的后遗症,导致外形定格于此,基本上很难再有彻底化形成人的可能,因而被称为半妖怪。 江湖中称此地的猫妖为“大猫”,因为本体确实很大,看脑袋大如狮子头就知道了。 它们不主动招惹人,外人一般也不敢惹它们,因为它们来自幽崖。 眼前大猫的脑袋是麻色的,俗称花脸猫,站在三人跟着,背来的一大堆滑板哗啦扔在了身后,随手从腰上篓子里抽出一根芝麻杆似的晾晒干后的植株。 从植株顶端抓住,一把往下撸掉枝叶。 嚓!一手掐掉了细嫩一头,又掐掉了板结的底部,叼在了猫头大嘴巴上,摸出火折子点燃了另一头,然后便叼着大烟棒子当着三人面吞云吐雾,一双玛瑙珠子似的大眼睛盯着他们。 个头有那么高,连大块头的牧傲铁都要稍微抬头才能与对方目光对视。 三人不知他堵在他们跟前是什么意思,大眼瞪小眼。 大猫从一堆滑板上拿出了一顶伞大的斗笠,将斗笠上的图案亮给三人看后,扣在了自己脑袋上,抬手夹开了嘴上的大烟棒子,朝着他们脚下吐出烟气,偏头示意了一下。 三人齐刷刷低头一看,发现地上也有一幅简易图案,和人家斗笠上的一模一样,当即明白了什么意思,傻愣愣的三人当即又齐刷刷后退了几步,把人家的摊位让还给了人家。 因为附近出售滑板的大猫不少,一看就懂。 大猫又叼上了大烟棒子,拖着一堆滑板上了干爽的地方,摆出一张椅子坐那等着,椅子后面的尾巴不时摇晃着甩动,偶尔还沾水甩两下。 “看会了没有?”南竹问庾庆。 庾庆目光跟着一只滑板去了,摸着小胡子,“应该没什么难度吧。” 南竹朝卖滑板的大猫抬了抬下巴,示意买去,自己先掏出了十两银子。 牧傲铁也掏出了十两银子。 两人都去找大猫各买了张滑板,没有帮庾庆买,各买各的。 一路上,三人为了谁付钱的事,差点又翻脸动手,后来达成协议,各自所需各花各钱,集体花费三人均摊,掌门的身份也占不了这便宜。 “一块板子而已,居然就要十两银子。”庾庆嘀咕了一声,但还是掏钱买了一张,他现在真的是穷,上次抢劫陶永立同伙的银子这来回路上花销的,已经所剩不多了。 小师叔给了南竹和牧傲铁各一千两银子,一个铜板都没给庾庆,你不是能挣钱吗?你不是不肯谈那十几万两银子的事吗?自己受着。 “跟紧。”南竹招呼一声,扔下滑板,一脚踩上去,扭动着肥胖身躯滑水而去。 牧傲铁紧随其后。 庾庆硬着头皮扔下跟上,唰一下就贴着地面滑了出去,歪歪扭扭着调整方向,不时还要伸脚出滑板外触地掌控一下方向,看准了两位师兄进了哪个洞窟,自己也跟着滑了进去。 一进洞,视线瞬间变暗了不少,好在洞壁上都间隔着镶嵌了发光的萤石,既是照明也是路标。 地势弯弯曲曲一路向下,流淌下来的水流也是一路跟随地势向下。 下滑的速度很快,一开始令庾庆心惊肉跳,担心转弯不及会不会撞洞壁上去。 然而往往就在速度要失控的时候,就会出现一片水滩,冲过水面有缓冲效果,降速了。 凭着一身修为,庾庆很快掌握了平衡诀窍,渐渐放松自如,后续一路畅快放飞。 滑行了好几十里远的样子,一幅地下世界的画面突然出现在眼前,脚下也冲入了一条河流,惯性助人滑过水面抵达了对岸。 河流减速下,南竹和牧傲铁轻松抬脚上了岸,不顾脚下被冲走的滑板。 紧跟上岸的庾庆喊了声,“这就直接扔了?不是说最好的进入和离开方式就是这东西吗?”他已经顺手将板子捞在了手上。 牧傲铁一脸冷酷不说话,南竹老神在在地说道:“下游有收集的,离开时可以不花钱领一块。” 原来是这样,庾庆立马挥手将滑板扔回了河里,这才有了闲心面对眼前的地下世界,幽角埠! 很大的地下空间,穹顶上零星分布的豁口透下天光,宛若一道道巨大光柱打下,将这地下世界勾勒出了朦朦胧胧的轮廓,一座城! 一座巨大的地下城! 后方不时有人踩着滑板渡河来到,三人不好挡路,边走边看。 南竹和牧傲铁以前行走江湖时来过这里,庾庆却是头一回,久仰大名,满眼好奇。 没有城墙,城内有多条蜿蜒而过的河流,沿河两岸都是商铺和房屋,建筑风格和人间也没太大区别,也许更有古意。 城中植物大多都是会发光的荧光植物。 经过穹顶豁口下,置身在自然光的光柱下,庾庆抬头望,感觉像是置身在万丈深渊底下,豁口边缘倒是长了些花红叶绿的锦绣植物,光影衬托下颇为梦幻。 每一处穹顶豁口都不一样,有的圆,有的扁,有的像裂痕,有的水帘哗啦啦滴落不停。 据说有能耐的也可以从豁口直接飞降到幽角埠来,只是外界并非坦途,山势陡峭,起伏不定,远不如从地下滑进来省事,省那十两银子可能不太划算。 城的上方飞舞着一片片如梦似幻的星云,不断来回穿梭,反复飘荡不停。 组成那片星云的是幽崖放飞出的一种叫做“云光虫”的东西,类似萤火虫,组合成一条条字幕在大大小小商铺的头顶上飘来飘去。 “三十万两收‘冰魄’一枚!” “九百九十万两出售‘孽灵丹’一颗!” 停步抬头的庾庆看着头顶上飘过的字幕嘀咕自语,眼皮跳了跳,价值一千万两的东西直接便宜了十万两,这要是能买下来就赚了,转念一想,也不知自己这辈子能不能见到九百万两放一起是什么样的。 只怕把自己卖了都凑不出九百万两,觉得自己想多了,又盯着其它飘过的字幕瞅了一阵。 据说这都是有买卖需求的人找到幽崖,出费用让幽崖向幽角埠发出的公告。 手上有货出售,或者想买的,觉得价钱合适的商铺,看到消息后会前往幽崖交割。 当然,不想张扬,想悄悄去某家商铺买卖东西的个人也随便。 在幽角埠,各方势力是达成了协议的,就算是皇帝的玺印被人偷到了这里卖,只要不是幽角埠商铺偷的,那便是合规的正常的,任何外部势力都不能打扰幽角埠的正常买卖,货物出了幽角埠后,你们爱怎么处理都行。 还有,幽角埠的大大小小商铺之间是不分买卖种类的,只要你路子够广,能弄到货,你想做什么买卖都行。 说到底,商铺之间的竞争力就是看谁的货源广、花样多,然后就是价钱能否让人满意。 城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妖魔鬼怪云集的感觉,有许多人都穿着斗篷或遮挡着脸。 看看街道两旁的商铺,庾庆就近进了一家。 店家一抬眼,立马热情招呼,“贵客想买点什么?”回手指了指自己身后货架上琳琅满目的样品,又搬出了分门别类的物品名录,让庾庆要什么尽管指出来。 庾庆摆了摆手,表示不是来买东西的,“掌柜的,向你打听一下,知不知道‘妙青堂’在哪?” 第一五四章 探花 一听不是来买东西的,反而在问别的商铺在哪,店家当即没了笑脸,答非所问:“妙青堂只是家小铺面哦,未必有客官您满意的货品,不如您先看看本店的能不能让您满意再说。” 知道人家误会了,庾庆解释道:“不是来买卖的,是来找人的,劳烦掌柜的指点一二。” 店家上下打脸他一眼,朝一个方向指了指,“往那边直走,过三座桥,再左拐直走,见到一片小洲,上面有几十家商铺,妙青堂就在其中。” 庾庆谢过告辞,然刚要转身,又想到点什么,好奇道:“听说幽角埠商铺上千家,掌柜的既然说妙青堂只是家小铺面,何以如此清楚其所在?” 柜台上合上名录的店家道:“你打听地方,我能指点你,你反倒不乐意了不成?” 庾庆忙摆手道:“不是不是,只是有些奇怪。” 店家呵呵一笑,最终还是颇为玩味地给了句话,“老板娘铁妙青嘛,出了名的大美人,幽角埠商家谁人不知?” “呃…”庾庆多少一愣,知道铁妙青应该漂亮,但并未见过真面目,没想到竟是一个能以美貌在幽角埠扬名的人物。 又有客人进店,店家连忙招呼。 庾庆不再打扰,拱手告辞。 店家也只是挥了挥手,让他快走。 出了门,师兄弟三人按照店家指点直行,一路逛街,遇桥则过。 幽角埠内穿插的河流较多,桥也很多。 河中有船只来往,驾船的船夫一律是独目人,胳膊长达一丈左右,双臂划水比真正的船桨好用。要靠岸时也省事,长胳膊往岸上一扒就稳当靠岸了,连缆绳都省了。 就是船夫的长相有点怪,面门上就一只大眼,站起来高达两丈,干瘦,四肢合拢而立就像根棍子,四肢晃荡开了就像是竹节虫,纤长。 独目人长的虽怪,但长手长脚的身高就是优势,修行界的许多行业还是蛮喜欢雇独目人的。 街头和船上都时常能看到半妖怪来往,半妖怪不代表修为就不行,只能证明修行途中曾遭遇过不顺而已,妖界第一人就是半妖怪。 庾庆在夕月坊见过的“除鼠”也不时出现在街头捡走垃圾。 过桥,经过上空豁口投射的自然光光柱,背对了光柱,庾庆的目光才看清了前方的异象,为前方尽头一座沉浸在幽暗中的高耸崖壁所吸引,整体看起来像一个“风”字造型,风字中间的交叉图案像是陡峭的交叉台阶,能隐约察觉到有人在上面行走,灯火阑珊,还不时有星星点点的光斑时隐时现,于幽暗中透着一股神秘。 不用人介绍,庾庆也能猜到,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幽崖了,掌控幽角埠规则的所在。 按照指点,过了三座桥,左拐直走到尽头,果然见到一座被曲水环绕的小洲,确实只有几十家商铺,于整个幽角埠的热闹来说显得比较冷清,但也有其优势,一道天光几乎笼罩了整个小洲,估计是幽角埠少有的白天不点灯笼的地方。 师兄弟三人过桥登上小洲,在这里能看到类似外界的绿色植物,估计太阳当空直照的时候,这里还能被阳光照耀一段时间。 三人也不赶,在小洲上不疾不徐逛了半圈后,终于看到了挂着“妙青堂”匾额的商铺,前面是铺面,后面是庭院。 庾庆带头走了进去。 店家是名男子,一抬眼,立刻站起,热情招呼,“三位贵客想买点什么?” 这个男人面生,庾庆不认识这人,没说话,摸出了一粒金属“扣子”,正是铁妙青当初从身上摘下的那枚幽居牌,放在了柜台上推过去给对方。 店家一见这铁扣便是一愣,拿起辨识了一下,发现上面“妙青堂”三字没什么问题,当即有些惊疑不定,上下打量庾庆一番后,立刻转身到后门掀开帘子朝后面大声喊,“掌柜的,你过来一下。” 很快,一个面相泼辣略显丰腴的妇人掀开帘子从后面出来了,不是别人,正孙瓶。 孙瓶扫了庾庆等人一眼,旋即问坐堂的男人,“什么事?” 那男人将幽居牌给了她。 拿到幽居牌的孙瓶稍作辨识,猛然一怔,再抬头仔细看三位来客。 庾庆朝她摆手笑道:“孙掌柜还真是贵人多忘事。” 孙瓶定睛识别,旋即露出大喜神色,失声惊呼,“阿…”看了看四周,似乎担心隔墙有耳,又改口道:“你怎么来了?”快速扭身从柜台后面出来了,竟忍不住在庾庆胸口捶了一拳,“年纪轻轻的,干嘛留这么难看的胡子,害我差点没认出来。” 柜台后面的男人目光闪烁不已,能看出是熟人,只是能让孙瓶如此欣喜的熟人,还真是罕见,暗暗揣测来的究竟是何等人物。 他不由观来者身后两人,一个不假颜色,一个冷酷孤傲,这架势一看就不是一般人,令他越发好奇庾庆的身份。 胡子难看?庾庆笑容一僵,他一直觉得自己胡子挺好看的,不太喜欢负面评价,干笑道:“掩饰,掩饰!” “走!跟我见老板娘去了。”孙瓶拉上他胳膊就往柜台里面扯,结果发现南竹和牧傲铁也跟来了,不由顿步疑虑,“这二位是?” 里面是内宅,又有女眷居住,一些不靠谱的男人确实不好放进去。 庾庆哦道:“我的两个手下,可靠,大可放心!” 手下?南竹和牧傲铁脸色略沉,但也不能说人家说错了,人家的身份的确是掌门,只是感觉这说法有点侮辱了他们。 偏偏在外界,两人又不好暴露三人之间的真实身份,或者说是不能暴露玲珑观,这是玲珑观弟子外出行事最基本的操守。用小师叔的说法就是,不管外面有什么风浪都不能招惹回家。 孙瓶见他保证了,只好准许了南竹和牧傲铁一起进内宅。 铺子里坐堂的男人越发惊讶了,越发好奇庾庆的身份,一个保证就能带两个陌生男人进妙青堂的内宅? 一进内宅庭院,庾庆四处打量。 内宅院子不大也不小,至少不如外面的一些大商铺大,花草树木错落有致,透着雅致,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 院子四角又各封了一堵墙,各开另一处月门,等于在四角又隔出了四间较为私密的小院,而大院中间则是一座亭台水榭布局的轩阁,四面挽着纱帘,可供会客。 孙瓶请了三人在轩阁内稍坐,自己快步去了左边里角的院子。 不一会儿人又出来了,后面还跟出了一名能让人瞬间眼前一亮的娇丽女子。 款款行来的体态曼妙,一束乌发卷提在脑后,充分展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面容,一眼便觉清爽。 玉面芙蓉,眉目如画,雪肤红唇,是个美到一眼便能入人心眼的女子。 因其美,一颦一动、举手投足之间似乎都能挥洒出国色天香的韵味。 什么叫好看的女人,这才叫好看的女人,那种风华真的是有颠倒众生感,足以让许多男人只羡鸳鸯不羡仙。 三个男人当场看呆了。 南竹一脸严肃没了,错愕,讶异,怔怔盯着走来的人。 牧傲铁那始终挂在嘴角的淡淡傲意也没,脑袋偏了过来,不再偏着头用眼角看人了。 庾庆嘴微张,他从眉眼上的样子大概认出了来者正是铁妙青,颇为惊讶,知道铁妙青长的好看,但是没想到铁妙青能长那么好看,难怪外出要蒙着脸不肯摘下面纱,这一摘下面纱简直就是祸水啊! 他怀疑这女人若不是躲在幽角埠,没人敢在幽角埠乱来的话,只怕早已是命运多舛。 也终于明白了之前打听的那位店家为何能清楚知道小小的妙青堂在哪。 不过他看出了铁妙青的眼神中多了几许别样神采,是一种淡淡的忧伤。 穿着一袭黑裙裳,鬓边别着一朵小白花。 这打扮…渐渐回过神的庾庆惊讶,这明显是家里有丧事的打扮。 步入轩阁,铁妙青面对上了庾庆,似乎习惯了男人看自己的反应,露齿浅笑,声音依旧好听,“探花郎大驾光临,妙青堂真正是蓬荜生辉!” 能再见庾庆,她也颇为感慨和欣喜。 有些事情是做梦都想不到的,想不到自己偶遇的一人帮了自己忙不说,竟然还是个举世无双的大才子! 当她听到锦国科考的消息传来后,真正是震撼了,再看到流传来的文章时,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才华横溢! 不但是她,孙瓶夫妇又何尝不是做梦一般,都不敢想了。 后来又听说了探花郎摔冠而去的事迹,继而又风闻散尽钱财救万千灾民性命的事。 如今天下谁人不知锦国探花郎,这俨然已经是一个传奇人物! 她们本以为此生可能不会再有机会与那位探花郎相遇了,又是一个做梦都没想到探花郎竟然主动登门了。 铁妙青听到通报,甚至有那么一刹那的晃神误会,该不会是被自己的美色给吸引来的吧?后来想到人家根本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是自己想多了。 也正因为如今的‘阿士衡’今非昔比,这才有之前的孙瓶亲昵举动,能直接将外面男人拉进内宅。 一听这称呼,庾庆就头疼,苦笑道:“这里没什么探花郎,都过去了,若真有探花郎,花就在眼前。老板娘,真没想到啊,你竟长这么好看!” 第一五五章 弃文从武 这夸人的词有够直白的。 抑郁了许久的铁妙青竟忍不住噗嗤一笑,她倒是不介意探花郎的嘴花花,想见识一下探花郎的文采风流与一般人差别有多大,奈何一开口就很俗,感觉这不像是探花郎的水准,依然是之前认识的那个俗人。 什么叫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她真看不出这位就是那个名扬天下的探花郎,当初听到四科满分会元的名字叫‘阿士衡’时,她是难以置信的,直到得到了各方面的确认。 她目光落在了另两人的身上,“这两位是?” 庾庆:“我的人,叫他们老七和老九就行。” 南竹和牧傲铁顿时面无表情,感觉在大美人跟前丢了面子。 牧傲铁抱臂胸前,又恢复了冷傲看人,一副不为美色所动的样子。 铁妙青跟两人不熟,只微微点头致意了一下,之后伸手请了庾庆坐,她正要问对方怎么突然来了这里,谁知庾庆盯着她的鬓边小白花问道:“家里有丧事?” 铁妙青脸上浮现淡淡苦涩意味,轻言细语道:“快半年了。” “呃…”庾庆略怔,稍作盘算,古冢荒地一别,赴京途中走了差不多三个月,在京中又花了个把月备考,之后零零碎碎的时间加一起,那一别至今可不就快半年了么,不禁疑问:“难道是…难道是…” “是拙夫。”铁妙青点头,直接回答了他不好问出口的问题,时间这么久,也算是走了出来。 “啊!”庾庆吃惊不小,急问:“难道是火蟋蟀未能及时送到这边,还是说有人捷足先登完成了任务?” 早先因火蟋蟀不吃东西,担心过火蟋蟀能不能活着抵达幽角埠,后和火蟋蟀接触久了,发现火蟋蟀挺耐造的,应该没那么容易死。 “任务我们是最先完成的,火蟋蟀是我先送到的,只是拙夫未能等到我归来便去了。”铁妙青一脸不堪地摇头。 “这…”庾庆真不知该如何评价,半晌憋出一声叹,“怎会这样?” “也许这就是命吧!”孙瓶一声叹,说出了事情原由。 他们想尽办法带回了火蟋蟀,却没想到出了件谁也没想到的意外,妙青堂老板颜许居然自尽了! 只因时而清醒时而昏迷的颜许无意中知道了为了给自己续命,铁妙青借了许多的外债购买珍贵药物。颜许知道自己难有转圜的机会,为了避免将妻子拖入无尽深渊,于是留下遗书去了。 问题是颜许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大家都瞒着他,没有让他知道自己妻子为了救他不惜接了幽崖的任务跑去冒险了,也是因为他的身体太虚弱不想让他担心。 结果,火蟋蟀是带回来了,却晚回了十余天,匆匆赶回的铁妙青几乎崩溃。 而后面的麻烦是,借了人家的债是要还的,为了筹钱救丈夫,其实铁妙青已经将妙青堂给卖了,只是契约上给了一定的宽限而已。颜许死后没多久,债主就来谈收铺子的事情。 丈夫已去,想到这间铺子是丈夫生前送给自己的,铁妙青因思念丈夫,也正是因为丈夫不在了,她又有了保留下妙青堂的想法,想买回妙青堂。 因完成了幽崖的任务,她可以向幽崖提一个条件,大可以要一笔钱将妙青堂买回,甚至还可以多出不少钱来。 然而妙青堂新主人不干,你想买回去也行,附加了龌龊条件,说白了就是看上了铁妙青的美色,想尝尝滋味。 铁妙青不肯答应,又被逼无奈,只好向幽崖提了另一个条件,就是帮她赎回妙青堂。 幽崖答应了,这种事情幽崖出面解决起来很简单,买家不可能不给面子,给足买家所需便可,于是妙青堂重新回到了铁妙青的手中。 庾庆听完唏嘘不已,真没想到当初费尽工夫抓火蟋蟀的后果竟会是这样的,真正想保的人没保住,反倒保住了商铺。 他不禁多瞟了两眼又勾起伤心事的铁妙青,心里嘀咕,那这大美人岂不是变成了寡妇? 心里再次唏嘘。 他这样想倒没有别的意思,他承认铁妙青长的好看,也喜欢,但他的喜欢和男女之情的喜欢不一样,纯粹是觉得这女人长的好看的那种喜欢。 若铁妙青一直蒙着面,让人看不出年纪的话,也许还能让他多几分遐想,现如今摘了面纱明显能看出年纪应该是过了三十的,很可能比自己大十多岁,他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通俗点说,就是不喜欢年纪大的。 他这个年纪的人,情窦未开过,还不知男女情欲为何物,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将来情爱的另一半肯定是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良人,他正值纯洁和美好的憧憬期,让他喜欢上一个比自己大十几岁的女人,且有过丈夫,他是做不到的。 何况还是个寡妇,他这样的年轻人的心理上是绝不会接受的。 说白了,就是他现在的身心真的还很年轻。 南竹和牧傲铁则有些意外地打量铁妙青,没想到这女人还挺可怜的,也没想到庾庆能有这么漂亮的朋友。 “节哀!”庾庆最后也就憋出了这么两个字,又多看了眼对方的打扮,素颜朝天,不施任何粉黛,不戴任何首饰。 明白了,这并不是家里刚死了人的原因,事情已经过去快半年了,这是未亡人在为亡夫守节,以示不会改嫁之志。 铁妙青牵强一笑,“没事,已经过去了,只是突然见到你,想到你当初的算命之说。如今想来,不免觉得好笑,探花郎定是博学多识,知晓什么戏法,我应该是被你给骗了。不过我很奇怪,你是怎么知道我丈夫有麻烦的,烧过的草灰里怎么会有我写在手心里的字,你又是怎么抓到火蟋蟀的?” 当初对方说卜算过,说能帮她救丈夫,经历了一些事情后,她当真了,直到回到妙青堂,发现丈夫死了,美梦破灭了,才意识到自己是上了当。 南竹和牧傲铁不知具体情况,但听出了庾庆对这女人用过坑蒙拐骗的手段,两人凭着对庾庆的了解,倒也不意外。 庾庆却有些尴尬,“雕虫小技,雕虫小技不值一提。” 见他不愿多说,铁妙青也不勉强,依然好奇,“你能来,还真是稀客,怎会突然间想到来此?” 既然说到了,庾庆也就不客气了,“有一事想请老板娘帮忙。” 铁妙青与孙瓶相视一眼,都有些意外,问:“什么事?” 庾庆指了指身后两人:“能不能给我们三个都弄上个妙青堂的身份,帮我们弄一枚幽居牌。” 铁妙青奇怪,“你们要这身份做甚?” 庾庆:“好比你们在古冢荒地,能自由进出妖界,能避免被妖修找麻烦。” 铁妙青又问,“你们去妖界又是做甚?” 这个问题,庾庆就不好回答了,只能是保证道:“我知道一旦用了妙青堂的身份,就等于是妙青堂为我们做了保,一旦惹出事幽崖就要问责妙青堂,不过老板娘大可放心,我们一定不会给您惹麻烦的。” 铁妙青沉吟了一阵,最终微微摇头。 庾庆暗急,忙问:“老板娘如何才能放心帮这个忙,有什么要求不妨说清楚。” 孙瓶插话道:“探花郎,不是小姐不肯帮你们,而是想帮也无能为力,妙青堂我们可能保不住了,一旦妙青堂不在了,给了你们妙青堂的身份又有何用?” 庾庆狐疑,“幽崖不是已经帮你们拿回了妙青堂吗?难道还有人敢在幽角埠硬抢不成?” 孙瓶惆怅而叹,“看来你们是不太了解幽角埠的情况,幽角埠的商铺总共是三千家,这个数量是衡定的,不会多也不会少,自从幽角埠开埠以来,一直如此。 但这并不意味每家商铺就能高枕无忧了,幽崖的免费保护也不可能永远白白享受下去,若真如此的话,幽角埠早就变了味。 幽角埠不是专司的避难所,三千家商铺,在幽崖那边是有交易量上的排名的,这个交易量几乎没人哪家商铺敢作假,一旦被幽崖查出,便是死路一条,没人能救! 幽角埠每三年要核算一次排名,交易量排在最后的三十家,会被直接踢出幽角埠,会另换一批符合条件的人来补这三十家的空缺。 原来,商铺一直是东家在经营,各方面的货源和客源也都是东家在维持,小姐是从不管这些事的。东家伤病倒下后,妙青堂一下就塌了半边天,没了东家的经营,原来固定的货源和客源方面都出了问题。 大家的精力也都集中在了东家的伤病上,已经将买卖耽误了好久,加之为东家续命的药材过于昂贵,花费太大,我们也没了足够的钱维持商铺货品买卖的周转,一直拖到东家过世后,我们在幽崖的排名已是垫底的倒数第一!” 庾庆无语一阵,也不知自己倒了什么霉,问:“没办法解决吗?” 孙瓶:“有啊,赶在最后排名核算结果出来前,完成大量的交易。奈何排在后三十名的这个时候都在力争上游,会造成向上的连锁反应,想在短时间内超过他们谈何容易,唉!”神情明显透着无力感。 铁妙青忽冒出一句,“如今倒有一个简单的办法解决。” 众人闻言一振,庾庆两眼放光,“愿听老板娘高见。” 铁妙青两眼其实也有点放光,盯着他,“听说你的词赋如今是万金难求一篇,你不如多作些好的词赋,交由我妙青堂专卖,这样妙青堂一定能很快摆脱危机,也能帮上你忙,如何?” 众人立刻齐刷刷盯向庾庆,孙瓶已是满脸兴奋。 “……”庾庆凝噎无语了好一阵,最后冒出一句,“我觉得还是谈论一下孙掌柜的那个办法比较好。” 铁妙青急道:“为什么?大家都能得利不好吗?” 庾庆一本正经道:“我已弃文从武,绝不回头!” 第一五六章 南方有竹 弃文从武?铁妙青有点懵。 说到这个文之一道,其实南竹和牧傲铁是有些疑惑的,两人都知道庾庆假冒阿士衡替考去了,只是无法想象庾庆能考出那么好的成绩来。 当然了,两人也没什么文采,也搞不清庾庆文采的深浅,以前大家在观里的时候没人在这方面多想过,只知师父在世的时候确实一直逼着这位小师弟做些和其他人不一样的事,一些文人才干的事,练字! 究竟是怎么考上会元和探花的,在他们和庾庆还有矛盾未化解的情况下,连小师叔也没告诉他们真相。 有一点他们是听说过的,殿试是皇帝当面出题考的,没什么做假的可能。 就因为这个,他们师兄弟对庾庆的态度其实已经有所软化,没想到小师弟是这样的小师弟,小师弟也是金殿走过一遭当面见过皇帝的人,敢在京城摔冠而去的人,哪能怕他们。 “文武兼修不好吗?”铁妙青语气中有些许哀求,在她看来,名满天下的才子啊,多少人羡艳还来不及,为何要弃之如履?想不通。 庾庆叹道:“老板娘,不瞒你说,找我写诗作赋的人太多了,应付不完的,我也拒绝了太多,若是又答应了你的话,我岂不是要得罪很多人?这事我真不能干!” 铁妙青眼中的期许变成了失望。 孙瓶忽道:“京城夕月坊,有一家名为‘小鲜楼’的酒家,听说你为那酒家题字了?” 没想到那点破事都传这里来了,庾庆眨了眨眼道:“是有这么回事。” 孙瓶:“你为那酒家题了‘人间好’三字,将那家酒楼给捧上了天,让它天下扬了名,如今据说是生意兴荣,不提前一个月预约都没有位置。你不肯写诗作赋,先为我们妙青堂也题幅字总可以吧?” 果然是这样,庾庆顿感心累,那叫一个无奈,他当初就是随便题的三个字,哪知道会被人给夸成了一朵花,如同考上会元一般莫名其妙。 他又不傻,知道不可能总有这么好的运气,再多搞肯定就是献丑。 没领教过朝廷追捕实力之前,他可能没这么收敛,领教过后,越发不敢让假冒阿士衡赶考的事露馅。 因而果断拒绝,“我已立誓弃文从武,已断绝舞文弄墨之事,岂可出尔反尔。既是让大家感到不快了,是在下唐突了,告辞!”说罢起身拱了拱手,转身给了两位师兄一个眼色,立马转身就走。 这边帮不上自己了,自己也帮不上对方,留下让人误以为是见死不救,也尴尬,不走干嘛? “探花郎!” “阿士衡!” 铁妙青站起疾呼,孙瓶也呼叫着追赶。 大家毕竟相识一场,也曾共患难,就算互相帮不上忙,也不至于失了待客之道,何况那位还是名满天下的探花郎。 然庾庆一听说写诗作赋就有惊弓之鸟的感觉,跑的贼快,管你身后怎么喊叫,连头也不回。 人都有软肋,这老是被人往软肋上捅刀子的感觉确实不好受。 算了,决心和妙青堂直接划清关系。 一口气跑到了外面街道上,跟着跑人的牧傲铁忽喊出一声,“老七没出来。” “嗯?”庾庆回头一看,还真是的,只有他和老九出来了,老七怎么了,被扣了不成?若真是这样的话,那这妙青堂未免就有些不地道了。 想起了自己在古冢荒地被妙青堂一行给扣着抓火蟋蟀的不愉快经历,莫非又来这一手不成?顿有了新账老账一起算的怒意。 追着跑出来的孙瓶想请二人留步,结果发现不用开口人家就已经留步了,一看二人反应,她也回头一看,也意识到了不对,发现竟还有一人没出来,略惊,内宅岂不成了孤男寡女独处了? 南竹确实没出来,没有被扣下,而是老神在在的站在原地没动,交叉的双手依然架在肥肚子上。 站在轩阁口子上的铁妙青幽声一叹,也不知孙瓶能不能把人给追回来,就算不愿帮忙,做朋友也行吧。 一般的异性,她还真不愿与之做什么朋友,但这般才华横溢的大才子她还是很愿意的,以后就算不再经营妙青堂了,有个这样的才子朋友也还是不错的。 幽叹转身之际,目光无意中发现轩阁内还有一人,差点吓她一大跳。 跑的人,追的人,留下的人,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南竹还留在这里没挪步。 一男一女,一胖一瘦,一油腻,一貌美,两人大眼瞪小眼。 南竹忽主动出声道:“在下的话,老十五多少还是要听一听的。老板娘放心,只要我还在,他便不会走。敢问老板娘芳名该如何称呼?” “……”铁妙青一时有点转不过弯来,品味出话中意思后,试着问道:“老十五是指…” 南竹:“就是你所谓的探花郎。” “哦!”铁妙青明白了,当即略欠身道:“妾身铁妙青。” 一脸正经严肃的南竹也哦了声,“原来妙青堂的招牌,便是摘取自铁娘子的名讳,长见识了。敢问铁娘子,你们是如何和老十五认识的?” 这个怎么说呢?铁妙青犹豫了一下,也只能是长话短说,省略掉一些不愉快的过程,简化为庾庆帮他们找到了火蟋蟀,他们帮庾庆离开了妖界。 南竹正经思索的样子点了点头,“既是朋友,就没有见朋友有难而不帮的道理。铁娘子放心,这个老十五我待会儿是要训斥他的,我会尽力帮你说道说道,不管他听不听,我一定尽力而为。” 听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都透着这位在探花郎跟前的份量不一般,之前还以为是探花郎的手下,真正是怠慢了,铁妙青暗暗自责之余也感到欣喜,忙欠身道:“谢先生,还未请教先生尊姓大名?” 南竹正经中透着一股温文道:“南方有竹,重节守信,在下南竹。” 铁妙青发现不愧是探花郎身边的人,哪怕是个大胖子,说话都透着文雅,遂再欠身,“原来是南先生。” 这时,孙瓶和牧傲铁陆续跑回,见到铁妙青和南竹正相谈甚欢,皆是一愣。 孙瓶不知道小姐为何会跟这么个陌生人聊得很开心的样子。 牧傲铁不知道这样的大美人为何会与这么个大胖子如此谈笑。 庾庆没进来,担心被妙青堂给一窝端了,得留个人在外面戒备,一旦发现不正常,也好找幽崖那边申诉去,不能悄无声息被人给收拾了。 见七师兄没事,牧傲铁松了口气,快步过去,“老七,走吧,外面在等你。” 南竹对铁妙青略抱歉一声,走下台阶,对牧傲铁招呼道:“来,老九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完全是一副老大哥的气派。 也没办法,牧傲铁确实要尊他为师兄,只能是一脸疑惑地乖乖跟着去了。 到了角落里,牧傲铁奇怪,“你们也不认识,怎么就跟她聊一块去了?” 南竹没接这茬,搭了他肩膀低声道:“老九,老十五这事做的不地道。” 牧傲铁狐疑,“怎么了?” “我刚才了解了一下她和老十五相识的经过,老十五在赴京的途中遭遇袭击,误入了古冢荒地的妖界,是人家搭救了一把,把老十五送出了妖界……”南竹又把铁妙青简述的情形转告了。 牧傲铁略皱眉,“你想说什么?” 南竹:“她对老十五有救命之恩!之前你也听到了,也看到了,面对诱惑而不屈,且一直为亡夫守节,可见是个好女子,也是个可怜人。她一旦无法在幽角埠落脚了,凭她的姿色必沦为玩物,你能忍?老十五是什么人,你我都清楚,那就是个翻脸贼,他可以枉顾救命之恩,你我做师兄的焉能坐视这般不仁不义的事情发生,焉能不斧正一二……” 轩阁内的两个女人也不知道这两位在嘀咕什么,总之最后见牧傲铁一番点头后,那两位又走了过来。 南竹跟这边打了声招呼,“铁娘子暂且等我消息,我和老九去帮你劝劝。” 铁妙青大喜,“有劳二位,还未请教这位尊姓大名?” 南竹笑道:“老九和铁娘子也算是有缘,名字里都有个‘铁’字。牧守一方的牧,傲然卓绝的傲,牧傲铁!” “原来是牧先生,幸会。”铁妙青又拱手拜见。 牧傲铁一脸孤傲地点了点头,便被师兄给拉走了。 待二人消失了,孙瓶才疑问道:“他们能劝动那位探花郎?” 铁妙青:“南先生说他们两个都是阿士衡的结拜兄弟,兄长发话,想必有些份量吧!” “啊,之前阿士衡说他们两个是他的手下。” “呃,不会吧?看这样子,似乎南先生的话更可信点。” “也是,在古冢荒地就看出来了,那位探花郎是有点鬼话连篇的感觉,回头才发现把我们都给骗了。小姐稍等,我去看看。”孙瓶扔下话又跑了。 见到两位师兄平安出来了,庾庆总算是松了口气,真要有什么事的话,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向小师叔交代。 双方碰头后,庾庆问:“怎么回事,没为难你吧?” 南竹摇了摇头,顺手拐了庾庆的胳膊,将莫名其妙的庾庆给拐到了一旁的僻静处。 第一五七章 走过场 不知什么鬼的庾庆甩开拉扯,问:“不走干嘛?” “听说你和他们是在古冢荒地认识的……”南竹又把铁妙青的简述说了遍,问:“是不是如此?” 庾庆狐疑,“差不多吧,你想说什么?” 南竹:“大老远跑这里来,你不是说来这里找人家弄个方便去妖界的身份吗?” 庾庆惊疑:“你刚才睡着了不成?人家铺子都要保不住了,还弄鬼的身份。” 南竹:“你帮人家保住不就行了,不就写几个字的事,干嘛那么矫情,你既然有办法在京城考那么好,写诗作赋显然难不住你。” 庾庆瞪眼:“你当写诗作赋是什么?你以为想写就能写出来不成?我是做不到的,你行你来写呀!” 南竹:“那你想怎样?你还有其它熟悉的商铺吗?” 庾庆:“没有。事已至此,我觉得你之前说的那个先去‘见元山’摸摸情况的办法也不错,虽然多跑了一些路,但我相信好事多磨。” 南竹:“那个容后再说,先从眼前开始,你就算不帮人家写东西,不是还有其它办法么?不写诗作赋,可以找点其它的好买卖充当上,也是一样的嘛。” 庾庆:“能有你说的那么容易才怪了,连他们自己都找不到好办法的事,我们就更不够瞧了。咦,不对,老七,你干嘛这么上心,你不会是看上了那漂亮寡妇了吧?” 牧傲铁闻言忍不住死死盯上了南竹。 南竹沉声道:“就事论事,我是那种人吗?” 庾庆上下看看他的体型,想想也是,不至于连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但还是警告道:“不是最好,别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用小师叔的话说,这种太过好看的女人就是祸水,谁傍上谁倒霉,一准折福。再说了,她也看不上你。” 南竹:“不用你来教我,走,回去记得好好谈。” 庾庆:“回去?回哪?” 南竹:“当然是回人铁娘子那。” 庾庆:“说了半天对牛弹琴是吧?你们是不是什么事都要跟我对着干才过瘾?” 南竹对牧傲铁道:“老九,你告诉他为什么。” 牧傲铁:“人家救过你的命,如今人家有难,你岂可坐视不顾?” 庾庆:“你想多了,我帮他们找到了火蟋蟀早已报答了,早已互不相欠。” 牧傲铁:“救命之恩,岂是抓两只虫子能报的?” 庾庆惊疑,“硬杠什么?你们以前有这善心吗?我说老九,不会是你看上了人家的美色吧?” 牧傲铁:“人家是一可怜弱女子,牧某傲上而不辱下,岂会趁人之危!” 可怜弱女子?庾庆哑口无言,上下打量他,很想问问他,你是从哪看出人家可怜柔弱的,凭人家的修为,只怕咱们三个绑一块也不够人塞牙缝的。 南竹觉得跟这种人有时候是讲不清道理的,与牧傲铁一个眼色,两人突然同时出手,一人抄起庾庆一条胳膊,当场就将庾庆的脚尖给架离了地面,直接给架了出去。 庾庆又惊又恼,“你们两个想干什么?再不放下,别怪我翻脸了。” 唰!南竹突然递出一张银票到他眼前。 “呃…”庾庆目光落在银票面值上,发现是一百两的,怒容顿消,瞬间停止了叫嚣,一把将银票夺到了手中,哎呀道:“放下放下,我跟你们去就是了,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两位师兄发现,果然,还是从小到大治这厮的老办法最管用,如果不管用,那肯定是钱没到位。 当即放心把他放下了。 “急什么?”得了自由的庾庆埋怨一句,扯了扯自己弄皱的衣裳,捋了捋马尾辫,摸了摸稚嫩小胡子,走就走,向妙青堂的铺子走去。 对他来说,无非就是随便走个过场,就能有一百两,这么容易赚的钱,不赚白不赚。 南竹快步跟上,看了眼正在妙青堂门口往这边探望的孙瓶,低声道:“老十五,我跟他们说了,咱们之间是结拜兄弟,你别说漏了嘴。” “行了,知道了。”庾庆一口应下了,这个面子可以给,收钱办事的信誉他还是有的。 当然,心里也在冷笑连连,若说这两个家伙是为了他好才这么积极,把他脑袋强行拧十个圈他都不会相信,这两个家伙不是看上了那漂亮寡妇才怪。 他都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想的,没钱又没长相,还没啥本事,人家能看上你们两个这种货色? 尤其是这死胖子,估计又以为自己是个与众不同有魅力的胖子吧? 三人就这样又回到了妙青堂内院,再次与铁妙青在轩阁内见面了。 这次,身为主人的铁妙青可不敢再怠慢另两位了,连同南竹和牧傲铁一起请坐了。 不过这次,南竹有话在先,“铁娘子,我们兄弟三个商议过了,写词作赋他确实不好再干了,如同他说的,容易得罪人。除了写词作赋,总不至于就没了别的办法吧?咱们可以坐下来好好商量,你说是不是?” 铁妙青眼巴巴看着庾庆,叹道:“这是成本最低,风险最低的办法。” 其实还是说给庾庆听的,还是希望庾庆能再考虑考虑。 而庾庆当做什么都没有听见,反正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自己就是收了钱来走过场的。 对他来说,没钱的时候一百两也不少了。 见他没任何回应,铁妙青才死了心,“别的办法自然还有,只要能在一个月内找到足够的货源,且是容易出手的货物,自然还能挽回局面,然而谈何容易。” 南竹:“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吗?” 孙瓶插话,“还剩一个月多一点吧,算算,还有三十七天就是截止期了。毕竟还要时间卖货,也就一个月的时间了。” 南竹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有时间就好办,大家都不要着急,商量着办。是这样的,我们对你们这行不了解,你们跟我们扯远了也没用,就问点最直接的吧,局势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们能不能告知一些解决问题的办法或方向?” 铁妙青略摇头,苦涩道:“毫无头绪重新开始的话,想在一个月内解决问题,基本不太可能。有些路子或有些人的要求,是我不能接受的!” 后半句让庾庆三人相视一眼,大概都懂她的意思。 孙瓶:“也不是毫无可能,就近的地方倒是有东西能解围,只是未必能得到。” 南竹:“事已至此,不妨说来听听。” 孙瓶:“离此八百多里远的雪山中,有一条万载不化的冰谷,冰谷中有驻颜的宝物,一种是给死人用的,一种是活人用的。” 南竹沉吟,“莫非是冰魄和定颜珠?” 孙瓶:“正是。冰谷中,万载不化的玄冰内便有冰魄,取一颗值三十万两,放入遗体口中,可保遗体千年不腐。 冰谷下面还有一座不会结冰的灵湖,湖中有‘冰蜃’,此物体内便有‘定颜珠’,若将此珠研磨成粉服用,能大大延缓衰老,听说驻颜效果绝佳,十年衰老变化如同一年般。 此宝极受女人的喜爱,一颗便值几百万两,尽管这么贵,也不是普通人用得起的,却依然是供不应求,只因难以得到。” 听到一颗珠子便能值几百万两银子,庾庆顿时竖起了耳朵。 南竹嘀咕了一声,“你说的是‘玄翡谷’吧?” 孙瓶:“正是。” 南竹略惊,“那可是梨花娘娘的地盘,有梨花老妖在,谁敢擅闯?” 孙瓶:“平常也许没人敢惦记,但最近千流山的那位大圣恰好要做寿,梨花老妖定会去贺寿。” 庾庆忍不住插了一嘴,“这梨花娘娘应该是一方大妖吧,她的麾下岂能容人擅闯那个什么‘玄翡谷’?” 孙瓶苦笑:“所以不好办。” 庾庆忍不住嗤了声,“明知办不到的事,你跟我们说这个干嘛?” 孙瓶看着他眨了眨眼,心里嘀咕,你这家伙邪门的很,你的手段我们也不是没见过,万一你有办法呢?嘴上却道:“南先生问到可能性,随口说说而已。” 铁妙青忍不住暗暗咬了咬唇,她能听出孙瓶这话就是说给庾庆听的。 南竹听的直摇头,想想也觉得确实不行。 庾庆的思路却有点飘忽,左看右看了一阵,忽咦了声,“孙掌柜,怎么一直不见朱前辈?” 说到朱上彪,孙瓶叹了声,“和铺里另一个伙计出去了,为了货源的事在外奔波,已经快两个月了,至今音信全无,也不知怎么样了。” “唉,辛苦了。”庾庆啧啧两声表示同情,忽又道:“我们准备在幽角埠住一阵,不知妙青堂内方便吗?” 孙瓶有点犹豫,看向铁妙青,一下住进三个男人,也不知合适不合适,不行就安排到外面客栈去。 铁妙青却道:“瓶娘,把那客院收拾出来吧。” 约莫半个时辰后,庾庆和两位师兄在边角小院里落了脚。 待到没了外人后,南竹反而奇怪了,拉着庾庆问:“怎么住下了,你不是赶着去‘见元山’吗?” 庾庆似笑非笑道:“这不是如你所愿了吗?机会给了你们,我够意思吧?” 南竹面不改色,甩袖便走,“听不懂你胡说八道什么。” 庾庆却扯住了他,“先别走,说正事,这妙青堂还能撑个把月,咱们好好估算一下,看看个把月的幽角埠身份够不够我们去见元山把事情给办妥。” 第一五八章 言而有信 一听这事,南竹也不多说,先指了跟前的桌子,道:“这锦国。” 又抓了两只茶盏,咣,一只拍在了桌子最左边,“这是我们如今的位置,已经出了锦国,在锦国的最西边。” 咣,又一只茶盏拍在了桌子最右边,“峦州,锦国最东边,见元山所在。” 他指了指两只茶盏的距离,“一个在锦国最东,一个在锦国最西,两地之间隔着十几个州,就算咱们有那财力一路在驿站换坐骑不停奔波,最快的速度怕是也得要个二十天左右。见元山那边的情况咱们是一无所知,幽角埠商贾的身份只能是避免我们遭受一些恶意攻击,并不能助我们无往不利,十天时间太紧了。” 牧傲铁抱臂不语,旁听着,他总是一副孤傲的样子,也不喜欢说话。 庾庆:“如此一来,我们就要做好不能使用幽角埠商贾身份的准备。” 南竹嗤道:“不能就是不能,还需要准备吗?” 庾庆:“贼尚不走空,此行光路费都花了几百两,我们没理由白来一趟吧?既然已经来了幽角埠,不妨趁机把见元山的情况搞清楚。记得以前在‘家里’,你们跟我讲江湖见闻时,不是说幽角埠有‘望楼’吗?” 幽角埠的‘望楼’其实就是一处贩卖消息的商铺。 南竹略默,“你想花钱从‘望楼’买见元山的情况?” 庾庆:“有把握了再做准备不好吗?这也算是来了幽角埠的好处。你们想想,我们去了见元山再打探消息,那毕竟是妖界,可能会引来注意,引来危险,现在花点钱便有可能降低危险,不好吗?” 南竹审慎道:“好当然是好,可是要花钱呐,‘望楼’的消息可不便宜,最低级的消息出售也是一百两起步的,咱们买的起吗?” “数钱!”庾庆砸下一句话。 师兄弟三个立刻围在桌子前掏腰包,各自拿出了自己身上的钱财,摆在桌上集体清点。 这是三人在途中因金钱纠纷闹出的习惯,指责谁钱多钱少,谁该多出钱,谁该少出钱闹出的毛病。 遇上一些不好平摊费用的事,自然是谁钱多谁出。 清点下来,牧傲铁的钱最多,有五百五十多两。 南竹其次,四百三十来两。 庾庆比较惨,只有一百九十来两,这还是之前南竹给了一百两才有这么多。 为了凑足这次来幽角埠的路费,他不惜把自己花了几百两银子买来当行头的那匹青骢马都给贱卖了,换了普通的坐骑才扛到了这边。 途中,一旦两位师兄想吃点好的,一算平摊费用,他庾庆就得嗷嗷叫,嫌贵。 好吧,你嫌贵,你可以吃便宜的,我们吃我们的,于是掌门只能在旁啃大饼,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位师兄吃大餐。 没办法,谁叫他以前把事情做的太绝了,为了钱的事把几位师兄给打个鼻青脸肿,如今人家有了小师叔撑腰自然要跟他算账过日子。 其实吃都花不了几个钱,这一路上真正花钱的是路费。 一旦坐骑体力不济,驿站更换坐骑时,还不是买,只是易换,起码就是一两银子起步。 如果只是骑马慢悠悠走路,走个一天也花不了几个钱,可坐骑只要撒开四蹄一跑起来,那就是个花钱如流水的事。 一匹健马,一程是跑不了多久的。 你来个“八百里加急”狂奔试试,一天光驿站换乘的路费,几十两银子都打不住。 问题是他们三个也不可能骑着马慢悠悠走到幽角埠来,那样怕是走个半年都走不到。 三人身上能余下这些银子,已经算是省吃俭用了。 所以这年头,普通人若不是不得已,根本不可能出太远的远门,只有权贵人家或这种挥金如土的江湖中人才走的远。 对普通人来说,他们三个的花销真正已经算得上是挥金如土了。 可对三人自己来说,却是穷的跟孙子似的,那是连一点的修炼资源都置办不起,想买点灵米提升修行进度,他们吃的起吗?哪怕是稍微买点尝尝滋味,身上的那点钱就有可能走不到见元山。 尤其是庾庆,那已经是穷疯了,身上的路费已经是不可能支撑他抵达见元山了。 想去见元山发财,却是连发财的资格都没有了。 庾庆本是算好了账的,把青骢马卖掉,坚持到幽角埠,找到铁妙青再借点银子,凭自己的面子,估计借个千把两应该没问题的,谁想妙青堂自己都到了朝不保夕的地步。 他连点忙都不肯帮,连个字都不肯题,如何好意思让人家借钱给他,他也是有点骨气的,不想让人看轻了。 有钱英雄汉,没钱汉子难。 江湖路不好走,多少江湖中人,因为钱走上了歪路,忍不住抢个劫之类的,做了第一次就容易做第二次,迟早要碰上硬茬踩进坑里去。 桌上的钱点清楚了,南竹和庾庆齐刷刷看向了牧傲铁,‘望楼’买见元山消息的钱似乎找到了出资对象。 牧傲铁收起桌上钱,也不废话,摇了摇头,意思简单,老子不会出这笔钱! 他的冷酷孤傲是什么?就是尊严! 回头连路费都没有了,他还怎么维持尊严?自然不会答应。 南竹:“见元山的事是大家的事,让老九一个人出钱确实也说不过去,这样,还是大家平摊吧。” 庾庆看了看桌上的钱,再摊下去,他怕是就得去要饭了,遂指节笃笃敲响了桌面,“你们要搞清楚一点,幽角埠的客栈可不便宜,你们现在住的地方是我找的,妙青堂是我的关系,你们是沾了我的光才省了住宿钱。” 牧傲铁简单明了道:“我可以不住…” 南竹抬手打住,制止了老九继续说蠢话,盯着庾庆道:“谁沾你光了?你都跑了,是跟了我们回来的。有本事你现在去问问,问问铁妙青会不会收我们住宿的钱。” 庾庆顿时干瞪眼,这让他怎么问,这一问肯定是不收钱,当即指着两人道:“好啊,我就知道你们是狗改不了吃屎,果然是过了河就拆桥,亏我还带你们认识一个这么漂亮的大美人,你们良心都被狗吃了!” 说罢气呼呼挥手一扫,将那一百来两银子收了起来,坐下了,轻轻拍着桌子冷笑,“我这里其实还有一些有关铁妙青的重要情况,是你们绝对感兴趣的,谁愿意出买见元山消息的钱,我就把这情况告诉他。” 室内顿时安静了。 牧傲铁冷冷道:“不感兴趣!” 庾庆嗤了声,懒得捅破他,师兄弟多年,谁还不了解谁? 这位九师兄是个表面上誓要冷酷到底的人,不是刚好顺了七师兄的台阶,不会掺和这种事。 总之是,一撅屁股就知道拉的什么屎,真要没兴趣就不会跟着老七一起把他给架回来。 南竹哼了声,“你小子惯会坑蒙拐骗,少来这套诈唬我们。” 庾庆嘿嘿,“还真不是诈唬!我是不是言而有信的人,你们很清楚。只要你们花钱买了见元山的情况,我准保说出点让你们感兴趣的消息来。” 南竹与牧傲铁相视一眼,这小子说自己是什么言而有信的人,他们是不信的,这种鬼话能信才怪了。不过单论钱方面的言而有信嘛,这厮这方面的人品,他们还是比较相信的。 没办法,本就是他们那些人一手调教出来的。 这位小师弟打小可怜兮兮的没钱花,看村里孩子镇上买个吃的,也能眼巴巴在旁馋的直流口水,经常是在师兄们跟前跑来跑去要饭似的,这边蹭一点讨个铜板,那边蹭一点讨两个铜板。 给我个铜板,我给你刷鞋。 给我两个铜板,我给你洗衣服之类的。 说白了,只要庾庆敢没有信用,以后好长时间就讨不到钱了,只能是一旁眼馋流口水去了。 吃过几次亏后,这位小师弟慢慢就长了教训,以后就再也没有过了。 最典型的是,九坡村曾经也有个俏寡妇,几位师兄弟有一次出于蠢蠢欲动的情绪,竟打赌起了那寡妇的亵衣是什么颜色,五个铜板便鼓动了小师弟爬到俏寡妇屋顶上去揭瓦片,去偷看人家寡妇洗澡。 结果因为屋顶年久失修还是怎的,屋顶塌了,小师弟掉了进去,那场面可想而知了,村里找到观里要交代。 出馊主意的几位师兄吓坏了,生怕庾庆咬出他们,于是共同出资一两银子,唯一的要求便是庾庆扛下这件事,不能说出和他们有关。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尽管庾庆也很害怕,但还是接了这活,结果被师父怒揍一顿是免不了的,当时那叫一个惨,后还被罚面壁了三个月,可小师弟就是硬生生扛了下来,死活都没招出他们。 小师弟那次算是在玲珑观打下了金字招牌,不过给大家洗鞋、洗衣服之类的都涨价了,因为钱一下给多了,见识过了一两银子的滋味,再给一枚铜板是真看不上了。 所以啊,只要钱方面谈妥了,这位小师弟的信誉绝对没问题。 其实他们师兄弟至今都不太明白,为什么师父对其他师兄弟都比较宽容,都会给予一定的零花钱,唯独对这位小师弟最吝啬,论修炼天赋明显比他们还高。 第一五九章 鄙视 尽管知道庾庆给出了保证应该不会食言,可牧傲铁还是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 南竹却道:“见元山的事就说见元山的事,不要往女人身上扯,分不清轻重吗?老十五,不是我不愿出钱买见元山的情况,而是搞不清价钱,只怕我们三人身上的钱加一起也不够那价的。” 庾庆:“这个好办,先问问,买得起就买,买不起就算了。”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师兄弟三个也没了什么好说的,说走就走,立马走人。 外面的孙瓶和三人照了面,打了个招呼,站在商铺门口目送了三人离去,也不知三人这是要去干什么。 幽角埠穹顶的天光纷纷渐暗,应该是外面的太阳下山了,穹顶下越发灯火辉煌,那个神秘的幽崖,轮廓也越发清晰。 经过打听,师兄弟三人最终停步在一间商铺的匾额下,上书“望楼”二字。 和一般的商铺有所不同,没有大门,至少临街的正面没有。 楼高两层,这在幽角埠并不容易,譬如妙青堂便是一层。 因幽角埠地下空间的高度有限,加之过高容易阻碍视线,譬如‘云光虫’组成的交易讯息在空中呈现时就容易被遮挡,所以一般是不允许做成楼房的。 非要做成楼房也可以,需要与幽崖那边沟通,你需要向幽崖阐述你要做成楼房的原因,如果合理可以被接受,那么幽崖才会同意你做,否则就老老实实做一层,找什么关系都没用。 望楼临街没大门,一楼却有一道道通往楼上的楼梯,有十几条之多,有的楼梯门口关了门。 庾庆三人钻进了一间没有关门的楼梯。 一进楼道,南竹便将门给关上了,楼道内光线暗下了许多,只有门上气窗投射进了微弱光芒,台阶上镶嵌的荧石光芒倒是显眼了不少,但依然是光线不足。 整个幽角埠的光线本来就不好,再闷进这种楼道,可想而知。 这个时候的庾庆会下意识警惕四周。 而这个时候的牧傲铁则永远像条汉子,拾阶而上,走在了前面。 庾庆跟在后面,南竹在最后。 三人一步步而上,楼梯坡度平缓却有些过长,估计走了不下于十丈远,三人才终于站在了二楼的平台上,是一间不大的小房间,没有窗户,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回头还能看到刚上来的楼道尽头的大门外光线,但已经因距离原因缩小了。 “什么情况?”庾庆低声问了句,完全不明所以。 南竹:“不知道,我是头回上来。” 牧傲铁:“我也是。” 两人确实没上来过,以前只是听说。 听他们这样一说,庾庆下意识握住了剑柄。 然话刚落,室内突然一亮,屋顶上突然冒出了光芒,似乎是镜子折射出的火光,斜斜投射在一张桌子上。 接着,桌子后面冒出了一个人,似乎是从地板下钻出来的。 一看来人的样子,是独目人,大概能确定人家是站在一楼,身子是钻出到了二楼。 独目人头顶上戴着一只既像小船又像元宝的黑色帽子,帽子两边各挂着一条长长的黑丝带垂肩过胸。 他一双手掌从桌子后面钻出,并排攀在桌子边缘,规规矩矩整齐放了会儿,旋即有一只手掌翻动,做了个请的手势,“有椅子,过来坐。” 师兄弟三人看到了桌子对面的一张椅子,走了过去。 庾庆手在南竹后腰上捅了一下,南竹只好出头在前,坐在了椅子上。 独目人似乎才看清三人的人数,“是三个人,抱歉,光照着我眼睛,我看不清你们。对不住,这里只有一张椅子,只能怠慢另两位。” 南竹:“没事。” 独目人:“告诉我,你们需要点什么?” 南竹:“我们想知道见元山的情况。” 独目人:“见元山?我印象中好像只有锦国东部的峦州境内,有一处叫做见元山的地方。你们应该明白,我们不是无所不能的神仙,不知道我所指的见元山是不是你们说的那个。” 南竹:“没错。” 独目人:“明确了目标是一件好事,我们可以继续明确交易范围,你们想知道见元山的什么情况?是整体的大致情况,还是具体到了哪个人,或是什么事物。你们知道的,消息涵盖的范围不同,针对性不同,价钱也会不同。” 南竹看了看左右两位师弟,他们没办法挑明了说我们要知道‘冠风扬古墓’的情况,何况人生地不熟的的跑去,仅仅知道古墓的情况未必稳妥,他只能回道:“想要整体的大致情况。” 独目人:“如果是整体情况,我有必要再次提醒你们,我们不是无所不能的神仙,无法准确掌握所有的事物,我们只能是提供一些可以查询到的大致情况,所以提供给你们的情况无法保证能绝对满足你们的需求。 另外,涉及到个人隐私的一些情况,若未公开则不会提供在内,可能会造成你们再次有针对性的花钱购买消息。我们只能保证,我们提供的情况是能查证到的,是较为全面的。我的意思听明白了吗?” 南竹嗯声道:“知道了。” 独目人:“要今年之前的情况,还是今年的新情况?” 南竹:“有什么区别吗?” “稍等。”独目人攀在桌子边缘的手放下了,等了一会儿,拿出了一张纸,看过上面内容后,告知,“见元山地域的情况复杂度不高,今年之前的情况,我们今天就能整理出来给你们,价钱是三千两。今年新的情况,需要十天后才能给你们,我们也要去打听一下的,价钱是六万两!” 此话一出,师兄弟三人皆惊,南竹沉声道:“过气的消息,也要卖三千两?” 独目人:“三千两很便宜,不贵的。你们自己花钱花时间去打听的话,付出三千两的价值,掌握到的情况肯定没有我们提供的全面,我们是有积累的。正常情况下,来这里的人,都是花钱买时间的,一定是物有所值。 如果连三千两都不愿花…恕我直言,你们平常的能力可能比较低,正常获得上可能也比较低,如果是付出与回报不成比的话,可能不适合来望楼这种地方购买消息。” 一听这话,师兄弟三人的脸色都变了,感觉被鄙视了。 南竹和牧傲铁也就罢了,庾庆不服,听了有点火大。 老子进过皇宫、见过皇帝、考上过会元、考上过探花、十几万两银子都花过的人,竟然被一只独眼怪给鄙视了,当即反击道:“只要你能提供我们想要的信息,多少钱都不是问题,我们想知道幽崖内部的情况,多少钱,你说吧!” 南竹和牧傲铁竟同时点了点头,发现还是老十五脑子好用。 独目人依旧是平静的语气,“这种玩笑不能开,我当你们是在开玩笑,如果你们确定你们的确有这种需求,我们只能是把情况通报给幽崖,至于幽崖会怎么处置你们,会让你们知道多少情况,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你们确定你们还想刺探幽崖内部的情况吗?” “……”师兄弟三人脸上扳回一局的嘚瑟劲瞬间荡然无存,皆哑口无言,那神情不知是尴尬还是心虚。 尤其是庾庆,那叫一个凝噎无语,再嘴硬一个试试? 独目人又道:“没有贬低你们的意思,我习惯了就事论事,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如果造成了你们的反感,我表示抱歉。三位,请问我们还需要继续交易吗?” 还怎么交易?三人相视一眼,三人身上的钱凑一块都不到一半,交易个屁。 南竹干咳一声,“容我们回去考虑一下。” “好的。三位贵客慢走,恕不远送。”独目人话毕身子一矮,又消失在了桌子后面,有点动静。 庾庆一个闪身过去,想看一眼桌子后面什么情况,只见到一块板子合上了地板上的缺口,未看到什么。 紧接着三人眼前一黑,屋内的光芒彻底消失了。 这突然由明亮进入黑暗的状态,真正是让人感觉黑的一塌糊涂。 旋即又闪现一团柔和亮光,牧傲铁摸出了火折子,三人又排着小队摸黑下了楼梯。 走到门口开了门,又重新走回了幽角埠街道上,师兄弟三人才算是松了口气。 “让人看扁了吧?老十五,不是我说你,但凡你当初那十几万两银子稍微留那么几万两,咱们今日何至于受此奇耻大辱!”南竹嗟嘘埋怨。 庾庆黑着一张脸左看右看,冷哼道:“走,找一家当铺去!” 南竹和牧傲铁齐刷刷看向他,眼睛皆一亮,明白了,这位终于要动用压箱底的东西了! “随便去哪边,多的是。”南竹拉了他胳膊,随便指了个方向。 师兄弟三人又一阵风似的去了,没走多远,便涌进了一家主业似乎就是干当铺的商铺,至少铺门口看起来是如此。 庾庆终于往柜台上拍出了他那瓶玄级点妖露。 老掌柜过来亲自掌眼后,开了价,“一觞用过的玄级点妖露,七千两!” 庾庆顿时两眼瞪大了,“掌柜的,你看清楚没有,一万两一觞的东西,才用了两三滴而已,起码也得估个九千两,七千两未免也太黑了吧?” 老掌柜:“小兄弟,道理不是你这种一加一等于二的算法。这种东西,只要是一开封,价钱就得打折,更何况还是用过的。你想想,能用得起这东西的,会在乎那万把两银子吗?一般都买那种完好无损的,你这种若不是价格上有相当优惠,是卖不出去的!给你七千两,我也赚不到多少。就这个价,你想的通就卖,想不通就…”东西放回了柜台上,挥了挥手,请走不勉强的意思。 庾庆火大,一把抓回了东西,扭头就走,转眼就亏两千两的事不能干。 第一六零章 意外之喜 南竹和牧傲铁只好也跟着离开了当铺,多少有点遗憾。 庾庆一声不吭,直接回到了妙青堂,进了内宅,找到了孙瓶,拿出了“大头”递给,问:“这东西幽崖发过任务,在幽角埠应该能卖点钱吧?” 孙瓶一看那罐子就眼熟,再看里面的东西,有点无语,让他们稍等。 没多久,她又把铁妙青给请来了。 铁妙青确认是火蟋蟀后,多少有些讶异,没想到这只火蟋蟀居然还活着,而且还活得很健壮的样子,记得他们带回的那三只感觉随时要死似的,不由问道:“你平常给它吃什么?” 庾庆:“骨头,吃剩的骨头就行。” 吃剩的骨头?铁妙青和孙瓶面面相觑。 金属罐子放回桌上,铁妙青问:“探花郎打算卖掉?” 庾庆点头,心里有点腻味,这开口闭口“探花郎”的称呼让他好不习惯。 铁妙青不知他们为何突然想到要卖这个,试探道:“你们缺钱用?” 庾庆胸膛略挺,一副我们怎么会缺钱用的样子,“没有,就是发现这东西养着也不知道有什么用,还要花心思伺候,不如卖掉算了。当然,如果能卖出个好价钱来,那自然是更好。” 南竹微微颔首,同样也不露穷样,家丑不可外扬。 牧傲铁略侧身看向了轩阁外,现场的事情好像与他无关。 铁妙青有点犹豫,看向了孙瓶,露出询问意思。 孙瓶会意,默了默后,叹道:“探花郎,不妨坦白点说,我们现在手头上也不宽裕,你这东西我们还真不好给你开价。价低了对不住你,价高了的话,首先是我们自己手头上紧张,其次是我们转手也未必能卖出去,毕竟这东西到底是什么用途外人不太清楚。” “没说卖给你们。”庾庆摆了摆手,又指向轩阁外上空飘来飘去的光点字幕,“你们是在幽角埠干这一行的,问问你们的意见,公开挂售,你们觉得能卖出去吗?” 原来是这样,两个女人同时松了口气。 铁妙青保证道:“毕竟是幽崖公开发任务谋取的东西,不管用途如何,在这大量钱财进出的买卖之地,哪怕是买个‘究竟’,也会有人来买,卖肯定能卖出去。” 庾庆眼睛一亮,忙问:“那卖多少钱合适?” 铁妙青有些拿捏不定,“这东西也没有价钱做比照,不过凭幽崖的地位,有幽崖为其抬过名气,按理说卖个十万两应该是没问题的,哪怕是想看看这东西长什么样,真正的有钱人应该也不会在乎这点钱。”盯向庾庆,试问,“要不,你挂十万两试试?” 十万两?南竹两眼瞬间发直,直勾勾盯着那金属罐子,老十五平常扔骨头当狗养的破玩意,乌烟瘴气他们看了都嫌弃的放屁虫,居然值这么多钱? 牧傲铁看着外面的脑袋拧了回来,也盯向了那金属罐子,孤傲的眼神中也闪过了惊讶。 庾庆脑子里瞬间嗡一声冲头,脸颊都红了,兴奋的,心里头看到了太阳跳出海面绽放出万道金光的画面。 差点兴奋到炸! 他以前也这样认为过的,觉得幽崖发任务的东西应该值点钱才对,只是后来老卖不出去,价钱一降再降都没用,搞的他自己都没有信心了,后来甚至都放养了,跑了也无所谓的那种。 如今听到了行家的说法,他终于再次振作了起来。 他腰板都坐直了,心里告诉自己,绷住,要绷住。 稳定情绪后,他再次确认一声,“老板娘,你确定十万两能卖出去?” 铁妙青几乎给出了保证,“幽崖发任务的东西,十万两应该没问题。” 庾庆深吸了一口气,激动之余,对铁妙青的印象也可谓是大大改观了,发现这女人长的确实挺漂亮的。 不然的话,初次相逢差点被对方摘了脑袋去领赏的事他一直记得,那是他心里的疙瘩,或者说那是铁妙青在他心里的污点,觉得这女人表面貌美如花,实则蛇蝎心肠! 那次不是他反应快的话,已经命丧在这女人的手上。 之前,他来到这一见铁妙青的面,脑袋里就闪过了这个印象。 现在则不然了,可以放下恩怨换位思考了,能谅解了。 至少现在证明了一点,铁妙青在古冢荒地的时候就知道多出的火蟋蟀能卖不少钱,但他庾庆开口索要后,人家还是给了他,不管是不是当做了给他的酬劳,仅凭这份心,为人由此可见一斑。 尤其是现在知道了铁妙青那个时候其实也不宽裕,还背负了一身的债。 他现在发现这女人不但人长的漂亮,心地其实也还是不错的。 一直沉吟在旁的孙瓶忽在旁插了一句,“小姐,我倒有个想法。” 众人齐刷刷看向她,铁妙青狐疑,不知她何出此言。 都等她后话。 孙瓶略迟疑后,徐徐道:“要我说,不如直接挂五百万两出售!” “啊?”庾庆一脸懵,以为自己听错了。 都懵了。 铁妙青迟疑,“瓶娘,连什么用途都不知道的东西,卖五百万两是不是太离谱了?” 庾庆略点头,可谓有同感。 在他看来,五百万未免也太恐怖了,听着都吓人。 孙瓶却摇头道:“小姐,有人能花十万两买个稀奇,就有人能花五百万两买个稀奇。做买卖,买卖的物品能有什么用,对有些人来说其实并不重要,有些人不缺钱,买的就是一个稀缺,冲的就是东西的名气。 这虫子是幽崖给抬过名气的,挂十万两,那它就值十万两,挂五百万两,它便值五百万。其实我还想挂一千万两,就是怕能啃动的人不多,迟迟难以出手的话会导致更难卖出。小姐,我的意思是,妙青堂已经到了这个关口,不如赌一把,只要能做成这一单五百万两的交易,妙青堂这一关就过去了!” 几人大概听懂了她的意思。 孙瓶干脆挑明了,对庾庆说道:“这只火蟋蟀交给我们妙青堂去卖,交易成功后,我们抽一成的利,给你四百五十万,就当是你四百五十万卖给了我们。 事成后,妙青堂给你们担风险,给你们做担保,帮你们办幽居牌。 如果五百万两卖不出去,妙青堂就算被幽崖取缔了,铺子里的东西我们还是可带走的,应该还能凑个十万两给你,就当是我们买了这只火蟋蟀。” 转而看向铁妙青,“小姐,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你若还想保住这间铺子,不妨赌一把!” 铁妙青明白了,这真的是在赌了,一旦输了,不但铺子没了,连一些余财也要变现给人,几乎就是白白在幽角埠做了这些年,要一无所有的滚蛋! 然而她并未有太多犹豫,若非想保住这间铺子,就不会在明知道幽角埠三年清点期要到,还浪费掉一个向幽崖提条件的机会。 她有所期待地看向庾庆,“探花郎,您觉得如何?” 庾庆耸肩,他左右都不亏,高价卖出去了还能发大财,有什么不愿意的,这是白送上门的好事,自然是愿意。 他摊手道:“你们自己如果觉得合适,我没意见。”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孙瓶就此开始操办,铁妙青自然是再三对庾庆表示感谢。 接下来就是等出售消息了。 轩阁内的铁妙青亲自给师兄弟三人斟茶,在场的皆不时看向空中,等待“云光虫”组成的字幕在空中飘过。 很有可能一下坐拥数百万两银子,庾庆的一颗心是期待和激动的,南竹和牧傲铁看他的眼神也不一样了。 然而左等右等,等了差不多快一个时辰,还是不见那字幕出现,几人都感觉有些奇怪了。 见孙瓶反复去了前面铺子几趟回来,铁妙青终于忍不住问道:“茂丰也还没回来吗?” 茂丰就是指前面坐堂的那个伙计,名叫裘茂丰,朱上彪带着另一位伙计去跑货源后,商铺的伙计便仅剩了那一位。 就是去幽崖挂一个公开出售消息而已,跑个腿的事,孙瓶这个掌柜自然是让裘茂丰去。 孙瓶摇头后,迟疑道:“也许是人多在排队?小姐,我去看看吧。” 庾庆站起,“正好,我也想去幽崖长长见识,一起去吧。”说罢扫了两位师兄一眼,按理说两人应该也会跟去见识一下的,结果发现这两位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南竹就不用说了,明显更喜欢留下来跟铁妙青聊天。 牧傲铁抱臂靠在轩阁柱子上,微微抬头看着幽角埠穹顶。 庾庆也不知道他这个姿势保持这么久究竟在看什么,再看下去,真怕这家伙把穹顶给看穿了。 过去拍了下他的胳膊,“走,一起去幽崖见识一下。” 此话一出,正合南竹的意,他立马回头道:“是啊,老九,没去过就去见识一下吧。” 牧傲铁无动于衷,冷冷一句,“没兴趣。” 南竹无语,对铁妙青报以颇有风度的苦笑。 庾庆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实在是有点受不了这两位,看不下去了,转身对孙瓶挥手示意,就此双双离去。 两人出了妙青堂,也不赶,闲聊过街,孙瓶指指点点,为庾庆介绍幽角埠的情况,让庾庆长了不少的见识。 过桥,出了那小洲不远,路旁酒楼门口突然闪出一人,拦在了两人前面。 其人对庾庆拱手笑道:“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探花郎来了幽角埠。我家大掌柜久仰大名,特在楼内略设薄宴,还望探花郎赏光!”之后瞟了孙瓶一眼,又补了句,“也是不想探花郎被人给坑了都不知道!” 第一六一章 怎么又是你 来者是个短须、蜡黄面色的中年汉子,正是当初在古冢荒地追踪妙青堂一行的鉴元斋执事崔游。 庾庆一打量,却觉得面生,毫无印象,不认识,而对方竟能一口道破自己的身份,再辅以所言其它,不禁令他惊疑,回头看向孙瓶,露出询问神色。 孙瓶一见来人已变脸色,听到后话,立刻沉声道:“崔游,你想干什么?” 崔游:“孙瓶,我请我的客,你急什么?” 庾庆立刻问孙瓶,“什么人?” 不劳孙瓶回答,崔游主动答道:“鉴元斋执事崔游,我家大掌柜在楼上恭候探花郎。” 鉴元斋,这个名字,庾庆一听就想起来了,不就是古冢荒地追踪的那伙人么,这些人和妙青堂究竟有什么恩怨他不太清楚,不过牵涉到铁妙青的还能有什么事,他怀疑十有八九就是男女之间那点事。 见到铁妙青本人真面目后,他就越发肯定了,之前想跟南竹和牧傲铁说的其实就是这事,想让两个家伙小心点,你们的‘情敌’可能不简单。 没想到还没来得及提醒两人,这鉴元斋就主动找上门了。 庾庆略挑眉道:“我好像不认识你们吧?” 崔游:“确实不认识,不过一回生二回熟,坐下来聊聊不就熟了么。” 当时在古冢荒地的情况,庾庆记忆犹新,知道这伙人的能量不小,他也不想轻易得罪,嘴上客气道:“改天吧,我现在有事,改天我亲自登门拜访你们大掌柜。”拱了拱手就要离开。 崔游却是伸手一拦,“探花郎,这恐怕不行,我家大掌柜已经备好了酒菜等着,好生生的一片心意,您这样甩手就走了,让我们大掌柜面子往哪放?” 孙瓶顿时喝斥,“崔游,你们鉴元斋想在幽角埠绑架不成?” “言重了,天下还没人敢在幽角埠妄为。”崔游一句话撇过,又对庾庆拱手道:“探花郎,我们大掌柜真心想交您这个朋友,也知道您要去干什么,特意过来拦您一拦,起码没必要成为敌人,您说呢?” 话里隐隐然有了威胁的意思。 孙瓶咬牙道:“走,不用理他,谅他们也不敢在这里乱来。” 庾庆看看她,又看看崔游,抬手摸了摸小胡子,对孙瓶道:“要不,你先去看看,我去上面打个招呼?” 孙瓶又惊又恼,“探花郎,你不可被他们蛊惑,在幽角埠大可放心,不用怕任何人。”说罢竟拉了庾庆的胳膊,要强行将人给拉走。 庾庆挥手一甩,甩开了拉扯,有点火大,“还去个屁呀!人家说的很清楚了,知道我们要去干嘛,特意在这里拦着呢!我就奇了怪了,刚刚才在妙青堂内宅聊的事情,我们都没出门,别人怎么就知道了? 你们那个伙计去了哪,现在还用猜吗?我就纳闷了,你们妙青堂怎么就像条到处漏水的船,怎么哪哪都是窟窿,上回是程山屏,这次又来,你们搞什么?” 话说的很直白了,你们这条到处漏水的船,让我怎么上,陪你们一起沉吗? 崔游闻言笑了,“在古冢荒地就见识过探花郎的本事,果然是个聪明人。” 裘茂丰也叛变了吗?孙瓶有点懵了,也可以说是被庾庆的话给惊醒了,再看崔游那笑意,顿时红了眼眶,拉住了庾庆的胳膊,“裘茂丰若生异心,那只能说是我们识人不明,和这场交易无关,不影响我们直接去幽崖。” 语气近乎哀求,对她来说,这几乎是保住妙青堂的最后机会。 事态很明显,若裘茂丰是叛徒,鉴元斋的人此来就是为了截下妙青堂这最后的机会。 崔游却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腕,沉声道:“孙瓶,你竟敢在幽角埠大街上对客人动手动脚,是想强买强卖吗?当幽角埠的规矩治不了你吗?我劝你好自为之!”挥手一把推的孙瓶踉跄开了,转而又对庾庆笑着伸手,“不用理这穷途末路的疯女人,请!” 庾庆果真不理会,跟着进了酒楼。 站在街头的孙瓶失魂落魄,似乎难以置信,她们好心相信这探花郎,觉得这样的大才子应该不是食言之人,怕探花郎多想,因而没有签定买卖契约,却不想竟这样被钻了空子。 她年纪也不小了,一直也算是坚强,这一刻突然觉得委屈至极,眼中忽然有泪,看了看经过时好奇打量的人,抬袖一把抹去泪,赶紧跑回妙青堂报信…… 酒楼内的一座单间,桌上酒菜已经摆好,一名锦衣华服的男子负手站在窗前,头戴玉冠,长相尚可,颇有气派,略显阴郁的目光低垂,盯着街头抹泪离开的孙瓶。 崔游领着庾庆入内,通报了一声,“大掌柜,探花郎来了。” 窗前男子转身回头,一见庾庆,面露笑意,过来拱手相迎,“久仰探花郎大名,今日得见,足慰平生。在下秦诀,鉴元斋掌柜之一。” 庾庆亦笑着拱手,“久仰久仰。” 目光往一旁角落里瞥了瞥,有一眼熟之人站那,不是别人,正是妙青堂的伙计裘茂丰。 看到这家伙,他心里就清楚了,果然没错,妙青堂经营的那叫一个千疮百孔。 裘茂丰显然也有些尴尬,他是被喊来认人的,这里除了他没人见过探花郎长什么样。 如今已经不需要了,崔游挥手示意了一下,裘茂丰立刻转身退下。 庾庆却没放过他,突然伸手拦了一下,问:“这位看着有点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裘茂丰脸上尴尬难消,不知该如何回答,看向了崔游和秦诀。 知他是明知故问,秦诀淡淡一笑,“之前正是妙青堂的伙计,不久前已经转投了我鉴元斋,现在是我鉴元斋的人。” 庾庆哦了声,抬起的手放下时拍了拍裘茂丰的胸口,“原来是你出卖了我。” 他其实也不想来,也不想让妙青堂那边认为他背信弃义,可他没办法,这个鉴元斋的情况他是一点都不知道,感觉实力不小,他没必要莫名其妙树个强敌。 那个孙瓶说的没错,在幽角埠有幽崖镇着,鉴元斋是不敢乱来,可他不能在幽角埠躲一辈子吧,他还带着两个玲珑观弟子呢,出了幽角埠怎么办? 就妙青堂搞的这些破事,已经害他被麻烦缠上了,他能怎么办?既然躲不了,他怎么的都要过来先搞清情况再说。 裘茂丰嘴唇嚅嗫,但最终还是没出声。 秦诀又道:“各为其主而已,谈不上出卖。”又偏头示意,让裘茂丰先退下。 奈何裘茂丰一挪步,庾庆又伸手摁在了他的胸口,“不急,我想问问你,为什么要背叛妙青堂?” 秦诀又代为答话道:“没什么背叛,良禽择木而栖罢了。” 庾庆盯着裘茂丰道:“你做良禽也好,做禽兽也罢,你背叛妙青堂和我无关,但是不要搞我。妙青堂以前有一个叫程山屏的,听说过没有?搞到了我头上,我把他给宰了!” 裘茂丰嘴唇瞬间紧绷。 秦诀嘴角也微微动了一下,发现这位探花郎果真是有点邪性,确实不像个读书人,略警告道:“探花郎,他只是个奉命办事的,没必要为难他!” 庾庆终于正儿八经面对他道:“我被人卖了,心里不太高兴,发点小脾气也不行吗?” 秦诀哈哈一笑,伸手往坐席上请,“探花郎请!” 庾庆不再理会裘茂丰,去席位陪着秦诀坐下了,明显是一张临时更换过的小桌子,能避免谈话双方隔的太远。 裘茂丰如释重负而去。 秦诀伸手请用,“幽角埠的手艺,尝尝如何。” 庾庆没有动筷子的意思,淡然道:“我如果没记错的话,铁妙青的丈夫应该是被人下了毒。” 秦诀不否认,“他是该死,探花郎是聪明人,不至于被人这般对待。” 庾庆:“我跟妙青堂其实不熟,许多事情压根不清楚,有点好奇,你干嘛非要跟妙青堂过不去,因为铁妙青那个大美人吗?” 秦诀淡淡笑道:“她是我师父的女儿,算是我师妹吧,师父生前当我们俩面说过,要把她许配给我的。后来我出山历练,妙青有一次跑到了这幽角埠游玩,遇上了颜许,没能经住颜许的甜言蜜语,相识连一个月都不到,便委身给了颜许,定居在了这幽角埠。换句话说,他们是怕了我,躲在了幽角埠不敢出去! 于是我便在幽角埠创建了鉴元斋,我拿回我失去的东西,有错吗?” 原来是这么回事,庾庆思索了一下,道:“你们的私人恩怨,没必要把我给卷进来吧?” 秦诀:“你当我愿意?我也不想牵连你,是探花郎你要介入这事。本来上次在古冢荒地,妙青已在我的掌控中,结果你横插一手,坏了我的事,还废了程山屏那颗子。 妙青只要还躲在幽角埠,我便奈何不得她,眼看妙青堂即将消亡,眼看我就要拿回我的东西,你怎么又突然跑来了?你去哪不好,干嘛来这里?又搞出个什么‘火蟋蟀’,逼得我不得不紧急出手,你一来又把裘茂丰那个暗子给废了。 怎么又是你?我怕了你行不行? 所以,探花郎,我们好好谈谈吧,做朋友还是做敌人,你自己选!” 第一六二章 谈妥 做朋友还是做敌人? 对庾庆来说,有选择的事情好像不算什么事情,他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问:“也就是说,火蟋蟀挂五百万两能卖出去?” 完全是答非所问,秦诀略皱眉,“也许能卖出去,但卖不出去的可能性更大。虽然都在幽角埠做买卖,但妙青堂和鉴元斋压根不在一个档次上,有些事情孙瓶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有些东西的买卖不是孙瓶看到的那么简单,不知是什么东西就花大钱买下,真当有钱人是傻子吗?傻子能赚那么多钱吗?是有乱花钱的,但对正常人来说,乱花出去的钱都是小钱,大钱没人会乱花,五百万两可不是个小数目。 孙瓶见过的卖出高价的稀罕物,都只是看到了表面,她不知道这背后还有一系列的运作。 东西给妙青堂,他们只能是去幽崖挂个通告,然后坐碰运气。 哪来那么多好运气? 这种不明用途的东西想高价卖出去,需要清楚知道哪些人有这个购买实力,哪些人可能会买,还要有针对性的炒作之类的,妙青堂的实力根本掌握不到这种购买力的客源。 你要明白,你手上的是第四只火蟋蟀,短短半年内就出现了四只,意味着此物并不稀罕,意味着此物还能抓到,这种情况下你觉得谁会为此花五百万两? 一旦有人花五百万买下了,一只火蟋蟀就能值五百万两,必惊动四方,高玄境界的高手亲自去抓也是值得的。 能随意拿出五百万两的头脑,能不清楚这个道理?能搬起银子砸自己的脚? 换了我们出手,我们会事先炒出声势,让所有人都知道火蟋蟀很高级。 让所有人都知道火蟋蟀很难抓到,基本上是不可能再抓到了,既要断了其他人想去抓的念头,也要让有购买潜力的人明白其稀罕性。 我们是要对有购买潜力的人做出某种形式的保价担保的,确保在一定时期内,东西在人家的手上不会掉价,人家不想玩了随时还能脱手回本,甚至是还能赚一笔,至于后面接盘的谁倒霉就和我们无关了。 所以,就算有人还能再抓到火蟋蟀,我们也要让它无法出现在市场上。 探花郎,在高价卖出之前,是需要做许多准备的,妙青堂根本没这种运作实力,你不要被他们给坑了,一旦挂出去迟迟卖不掉,那就真的成了贱货了!” 庾庆听的眼睛一闪一闪,算是大开眼界长了见识,却也狐疑,“既然卖不掉,秦掌柜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秦诀:“我说了,也有卖出去的可能,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突然冒出个脑子有问题的,那火蟋蟀毕竟是被幽崖扬过名的。古冢荒地被你搞的失手了一次,如今你又在关键时刻出现了,气运这东西说不清楚的,你搞的我心里都有些没谱了,我亲自来见探花郎,就是要杜绝这个可能性。” 庾庆反问:“你的意思是,等你们运作好了,然后帮我卖?” 秦诀:“什么时候才算是运作好了?这样说的话,那就是我没诚意了,还如何与探花郎交朋友?鉴元斋能快速崛起,就是能让前来买卖的朋友高兴。我既然亲自来了,探花郎就不用挂出去碰运气了,直接卖给我就好,我出六百万两买了,现钱,银货两讫!” 六百万两?庾庆两眼有点发直,差点没激动的喷鼻血,强行稳定情绪后,又有些惊疑不定,还有主动加价一百万两的,能有这好事?忍不住道:“秦掌柜是个做大买卖的,豪爽!” 秦诀略摇头,“我出更高的价是有条件的,如我前面说的,市面上不能再出现第二只火蟋蟀。我恰好知道探花郎你是有能力抓火蟋蟀的人,你必须签下保证,且不能告诉别人是怎么抓火蟋蟀的,否则要连本带利赔付于我。” 果然是没有白给的钱,庾庆眼睛眨了眨,其实他心里刚才真动过这歪念头,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断了他念想。 他想了想后,忽道:“再加五十万!” 秦诀皱眉,“探花郎,你这就有点过了,六百万已经很高了!” 庾庆:“你是做买卖的,不会做亏本买卖,你既然能给这个价,说明你还有得赚,你们能操控价格,大不了再抬高些。我希望秦掌柜明白,我和铁妙青是朋友,这种背弃朋友的事,对我声誉影响极大,莫非你觉得我名声连五十万都不值? 秦掌柜,我若要帮妙青堂的话,就算没有火蟋蟀,你信不信我多写点词赋给妙青堂专卖,也能助妙青堂躲过这一劫?六百五十万,我保证不给妙青堂写那些个,不然铁妙青回头找到我质问,那么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相求,我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答应她。” 话毕,心里忍不住唏嘘,没想到自己已经豪气到了这种境界,前面还在为口袋里百来两银子犯愁,一转眼谈的价钱都是五十万两银子的起落了,还能面不改色。 突然为自己之前为十几万两银子要死要活的事觉得不值。 秦诀略默,想想还真是,眼前这家伙的确不是个缺钱的人,名声在外,随便写几首诗赋便能卖不少钱,此番逼人家背弃朋友,人家能答应确实是做了巨大让步,可见确实是个识时务的人。 心头衡量清楚后,颔首道:“好,那就这样说定了?” 为了那六百五十两,庾庆轻拍了一下桌子,“定了,现在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秦诀终于又露出了笑意,对崔游示意道:“去钱庄,请吴掌柜带六百五十万现票来一趟。” 他发现事情比他想象的要顺利,之前担心人家有骨气,毕竟是有名的文士嘛,通常都是要爱惜羽毛的。 敢在锦国京城摔冠而去,连皇帝面子都不给的人,又能为受灾百姓散尽钱财的人物。 这种人物,想也能想到,肯定不好搞。 这也是他一开口就加价一百万两的原因,换了一般人他加价肯定没这么豪气。 “是!”崔游领命而去。 庾庆却道:“不急,还有一个条件。” 崔游愣步。 秦诀沉声道:“什么条件?” 庾庆:“我还有两个兄弟,铁妙青答应了我们,事成后,给我们办妙青堂的幽居牌,不知秦掌柜的鉴元斋能给否?” 秦诀意外,“你们想在幽角埠立足,想加入我鉴元斋?” 庾庆:“不想,这不见天日的地方,时间久了我可住不习惯。就是上回在古冢荒地吃过亏,想弄个幽角埠商贾的身份,有事的时候方便进出妖界。” 秦诀神情僵了会儿,才道:“你在开玩笑吗?这个身份岂能乱给,鉴元斋一旦为你们做了担保,你们一旦在外面惹出事来,我鉴元斋岂不是要直接倒闭被关,岂不是要直接被你们给搞垮掉?” 对此,庾庆叹道:“秦掌柜多虑了,你看我像是惹是生非的人吗?” 秦诀嘴角抿了抿,心道,这个谁说的清楚。 庾庆又道:“我总不能故意坑你吧?否则的话,你们岂能放过我?难道我还能找死不成?我是能打着鉴元斋的招牌去抢劫还是能去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秦诀略默,觉得这倒也是,凭这位的名气,明面上确实不至于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就是为了经过妖界时方便,再说了,用你们招牌也干不了什么。秦掌柜,就这些条件,我是诚心交朋友的,就看你了。” 秦诀思索一阵后,说道:“可以答应,但需签订契约,一旦给我鉴元斋造成影响,你们需作出相应赔偿。” “没问题。”庾庆一口答应了下来,他确实是借用一下身份,没必要坑人家。 秦诀又对崔游点了点头,后者快步离去。 雅间内就剩两人,桌上的酒菜闲置着,既然客人担心会被下毒,秦诀也就不再请用。 重要的事情敲定了,两人开始闲谈。 其实秦诀对这位探花郎还是感到挺好奇的,四科满分会元之类的就不说了,听说在锦国一入仕就成了御史中丞的身边人,明明前途无量,却是官帽一扔,说不干就不干了。 听说未婚妻也是说不要就不要了,偏偏未婚妻还又成了修行界顶级人物之一的亲传弟子。 听说还杀了朝廷官员跑人,结果被大批人马围捕,被抓后居然还能脱了身。 怎么会有这种人?让人无法以常理度之,发生在这位身上的事确实有够传奇的。 说实话,对上庾庆,秦诀也不敢明着动他。 没办法,人家的出身好,人家老子是锦国前虞部郎中,关键是人家老子背后的势力庞大,杀这种人要么别走漏风声,一旦传出去,鬼知道会惹来什么样的麻烦。 普通人也不能让他亲自出马,还直接砸出六百多万两银子…… 红着眼眶的孙瓶一跑回妙青堂,便一脸悲愤的说出了事情经过。 铁妙青大惊,十几万两银子都能撒出去救灾民的人,怎么可能背信弃义? 砰!南竹更是拍桌而起,怒不可遏:“不可能!老板娘把心放在肚子里,有我在,断不能让老十五干出背信弃义之事。” 铁妙青顿目露感激和期待,连连点头。 南竹回头转身,“人在哪?劳烦孙掌柜带路,待我去盯着那畜牲,看他敢怎样!” 孙瓶亦连连点头,赶紧带路。 “老九,走,一起去看看!”南竹吆喝一声。 不用他招呼,寒着一张脸的牧傲铁已经跟上了。 师兄弟二人一脸的义愤填膺。 要不是商铺里还有东西,还要人盯着,铁妙青也得跟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此时也只能是眼巴巴目送,紧张忐忑,南竹和牧傲铁无疑已成了她最后的希望…… 第一六三章 背信弃义 一行三人匆匆赶到了那家酒楼,南竹一副老大哥的样子,带头直闯。 酒楼的掌柜闪身而来,与伙计一起拦在了门口,掌柜的笑道:“三位,不赶巧,有客人包了这个时段,严告了不让外人打扰,我们也没办法。对不住了,几位贵客还是换个时段再来吧。” 南竹怒道:“什么外人打扰?我们弟兄就在楼上,我们找人。” 牧傲铁更是挺身在前直闯。 掌柜的推手一挡,抵住了牧傲铁的胸膛,沉声道:“我再说一次,包店的客人交代了,你们不要让我们难做,否则我可要发出警讯让幽崖的人来请你们了!” 一听幽崖,南竹和牧傲铁便僵住了,冲撞幽崖的规矩,不是他们能消受的,也不敢。 见如此,是不可能硬闯了,孙瓶给了二人台阶下,主动拉着二人从门口退开了。 可南竹那股劲头还在,站在了街道对面,朝着这边酒楼上面大喊,“老十五,我知道你在里面,我和老九有话问你,立刻给我滚出来,你若真干出了背信弃义之事,休怪你我兄弟反目成仇……” 他在那喋喋不休叫喊,牧傲铁寒着一张脸紧握双拳。 孙瓶只能是在旁陪着,也真的是寄希望于这两人了。 来往路人也不知出了什么事,渐渐有人开始停下观望,看热闹的人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楼上雅间内,听着外面的叫骂声,秦诀问:“是在向你喊话?” 庾庆哼了声,“让他慢慢叫嚣,不用管。” 秦诀:“听这动静,你的朋友似乎站在了妙青那一边。” 庾庆淡定道:“那不重要,我也是为了他们好,铁妙青是不行的,没有秦掌柜的魄力,也没有秦掌柜的能力,更没有秦掌柜的眼界,成不了气候,迟早还是要雌伏在秦掌柜脚下的。” 这话听着舒服,秦诀哈哈一笑,偏头朝门口道:“外面去个人,跟酒楼掌柜的说一声,楼下叫骂不停,让人如何安心喝酒?” “是。”门口有其手下应了声,迅速去通知。 不一会儿,酒楼掌柜黑着一张脸,带着几个人出来了,硬生生堵在了南竹三人跟前,他也不找南竹,盯着孙瓶道:“孙掌柜,大家的铺子离的近,也算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老熟人,我不管你们跟里面的人有什么恩怨,人家进了我店里花钱,就是我的客人,你不该带着人在我店门口骂街,这和砸我买卖有什么区别?往日无冤近日无仇,都是熟人,我不想闹得大家脸上不好看,再给你们一次机会,立刻消停了,否则我立刻报给幽崖来处置!” 说最后一句话时抬手指去,指向了南竹这个喋喋不休叫骂的人。 南竹怒容满面。 孙瓶赶紧拉了他一下,旋即又向酒楼掌柜告罪一声,这事确实是他们做的不对,保证不再叫骂了。 酒楼掌柜则才暂时放过他们,甩袖回去了。 没了热闹可看,来往客人陆续散去。 没多久,崔游来了,还带来了几名钱庄人员,直接带进了对面的酒楼里。 临进门前,见到街道对面的孙瓶等人,崔游给了个古怪笑意,嘲讽的意味很浓。 孙瓶也认识那几个钱庄的人,一见这架势,意识到了什么,顿时脸色大变…… 楼上雅间,钱庄的人一到,事情就好办了,买卖双方立刻草拟契约。 待到契约签订,秦诀直接从钱庄人员那取款。 一万两一张的银票,足足六百五十张,除了一沓是五十张的,其它六沓都是一百张。 一排,共七叠银票摆在了庾庆跟前,而庾庆也解下了腰间的罐子,正式将‘大头’交给了秦诀。 庾庆将一沓沓银票分别塞进衣服里,分别放好。 秦诀也抱着罐子欣赏火蟋蟀长什么样,免不了要让崔游鉴定一下真伪。 崔游也是去古冢荒地抓过火蟋蟀的人,虽然没抓到,但是见过长什么样,确认无误后对自己掌柜点了点头。 钱庄掌柜刚好做了买卖双方的见证人。 秦诀放心收下‘大头’后,多问了一句,“探花郎将火蟋蟀饲养至今,不知平日里让它吃些什么?” 庾庆指了指盘子里的菜,“骨头,不吃肉,吃骨头。另就是灵米,只吃生的。” 吃骨头?秦诀等人好奇,秦诀忍不住当场一试,剔了一小块骨头出来,扔进了金属罐子里。 很快,罐子里传来咔嚓咔嚓的啃咬动静,通过气孔一看,果真在吃骨头。 开了眼界的皆啧啧称奇。 交易完成,继续呆这也没了意思,秦诀起身招呼,“探花郎,幽居牌的事,现在顺便一起去幽崖办了吧。” 庾庆也站了起来,偏头示意了一下窗外,“我那两个弟兄恐怕还要沟通下,我回头再去找你。” 秦诀淡淡一笑,“那就明日吧,明日你来鉴元斋,崔游会带你们去处理。” 相谈甚欢,各得所需,联袂而去。 一出酒楼大门,秦诀瞥了眼孙瓶,故意露出了手里的金属罐子把玩,面无表情而去。 一见那罐子已经到了他的手上,孙瓶瞬间面若死灰,神色惨淡。 而南竹和牧傲铁则已是瞪大了眼朝庾庆冲去,奈何修为都不如庾庆,想拉住庾庆问话,却被庾庆直接给甩开了。 “有什么话回去再说,谁在街头闹,别怪我不给他面子!”庾庆冷冷警告了一声。 南竹和牧傲铁顿时憋住了怒意,一个气呼呼,一个寒着脸,跟在了他身后。 孙瓶又能怎样,黯然尾随在后。 妙青堂内,几乎望穿秋水的铁妙青见到几人归来,见到几人神色,大概知道了不妙。 她紧随庾庆身边,小心奉陪着,欲言又止。 庾庆在轩阁内一坐下,砰!南竹在旁拍桌,指着他喝斥道:“现在可以说了吧,你干了什么好事,你是不是背信弃义把火蟋蟀卖给了鉴元斋?” 几人目光注视下,庾庆伸手到了袖子里,拿出了一沓银票。 一见是一万两一张的,南竹和牧傲铁的目光皆被吸引。 孙瓶和铁妙青一见这么多钱,则是面有悲愤。 庾庆当着几人的面在那清点,不多不少,刚好二十张,他将这一沓银票推到了铁妙青跟前,“老板娘,对不住了,火蟋蟀我不能交由你们去卖,我卖给了鉴元斋,我一文都没有多赚,这里是两百万两银票,是给你的,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也算是聊表歉意,你们留以将来谋生吧!” 他确实一文都没有多赚,按照之前与铁妙青这边的约定,要挂五百万两卖,卖出后妙青堂要抽一成的利,等于是给他庾庆四百五十万两。 现在他只收了四百五十万两,多出的两百万两,他一两都没多要,全部都推给了铁妙青这边。 他之前在秦诀那边多争取的五十万两,其实也是给这边争取的,也是希望能为这边多争取点利益。 毕竟,若是妙青堂没了,还有什么是比两个女人手头上多点钱更实在的。 至少在他庾庆看来,手上多点钱最实在。 本有满腔怒火要对庾庆发泄的南竹和牧傲铁,双双给惊呆了,双双盯着那一沓银票,喉结不断耸动,无法想象,难以置信,这不是二百两啊,这是两百万两啊,老十五疯了吗?就这样送人了? 想骂小师弟什么来着?两人都忘词了,心思和目光都集中在了那厚厚一沓银票上。 铁妙青眼中涌现泪花,“妙青堂的经营权早点出手,卖了也能卖两百万!我要的是我丈夫送给我的妙青堂,不是这两百万两银票,我若真想要钱,之前完成了幽崖的任务,我大可以换钱,应该不止这两百万吧?” 庾庆:“所以我想不通啊,明知道自己没能力保住妙青堂,为何还浪费那个向幽崖提条件的机会?” 铁妙青泣声道:“探花郎,我相信你,所以谈好了之后也没有逼你签契约,结果却给了你出尔反尔的机会,你如此背信弃义,就不怕玷污了你大才子的名誉吗?” 庾庆有点火大,也没心思跟她们转述秦诀的那套卖东西的理论,站了起来,“狗屁的大才子,少来这套!铁妙青,你她娘的在怪我吗?你能怪我吗?你以为我想背信弃义吗?老子心里也不好受! 你她娘的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前有程山屏,差点害死我,现在又冒出个什么茂的,身边守着一个又一个的奸细,前脚谈好的事情,后脚就把老子给卖了。 你这是嫌老子命长,不想给老子活路! 你长的好看,你长的漂亮,走哪都有怜香惜玉的,你师兄费尽心思也无非是想抱得你这个美人归。 你们男欢女爱的,爱爱恨恨兜兜转转的,搞到最后他反正是不会对你下杀手,老子怎么办? 我不卖他,他就要把我当敌人,就要弄死我。你搞出的破事,自己都理不清,凭什么要别人站在前面去为你担责任、去为你承担风险,我招谁惹谁了,我是抱过你了还是睡过你了? 就算我不卖他,就算你们能卖出火蟋蟀,就算妙青堂能扛过这次,三年后怎么办?事情明摆着的,你已经把妙青堂给经营成了一艘到处是洞的破船,到处在漏水,迟早得沉,你根本搞不赢他,三年后的妙青堂照样得完蛋! 现在你还能拿到这两百万两银子,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老子扪心自问,已经尽力为你争取了,相识一场没有对不起你,你若是实在想不通,那我也没办法,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去,大不了当做从未认识过!” 第一六四章 认错 话毕,他怒然起身便去,俨然是言尽于此,已经没了什么好说的。 南竹和牧傲铁两边回头,不时看看泪眼的铁妙青,又不时看看拂袖而去的庾庆。 最终还是某个念头胜过了这边的美人泪。 “老十五那家伙太过分了,铁娘子莫哭,我帮你骂他去!”南竹扔下话也走了。 牧傲铁虽没吭声,但也跟去了。 这一出手送人都两百万两银子了,师兄弟二人都想知道老十五那家伙到底卖了多少钱。 铁妙青和孙瓶则已经呆住了,有些话虽然难听,但却是一盆当头凉水,能让人清醒…… 回到屋内的庾庆已经是在收拾包裹,显然准备走人。 跟进来的师兄弟二人配合默契,老七给眼色,老九立马关门,随后双双堵在了庾庆跟前。 庾庆一转身,差点没撞二人身上去,没好气道:“滚开!” 不滚,不但不滚,南竹还一把抢走了他手上的包裹,问道:“你这是准备去哪呢?” 已经不追责小师弟的背信弃义了,关键是两位师兄也听明白了,小师弟这样做可能真的没错,对大家都好。 庾庆:“瞎了还是聋了?都已经撕破脸了,还好意思住人家里吗?都收拾东西去,住客栈去,我请客!” 老七、老九相视一眼,发现果然是发财了,这么豪气,竟主动表示请客了。 南竹凑近了些,低声道:“你老实告诉我们,那放屁虫子究竟卖了多少钱?” 庾庆:“关你屁事!”一把抢回了自己的包,继续收拾东西。 不管老七怎么问,他就是不说自己卖了多少钱。 别人关心你有多少钱,能有好心? 一旦让两人知道了底细,一路上得被烦死。 见这家伙不露口风,两人也没脾气,动手来的硬的又打不赢人家。 无奈之后,南竹好奇道:“你之前说谁是铁娘子师兄来着?” 庾庆:“鉴元斋大掌柜秦诀,铁妙青的父亲是他师父,这关系想必秦诀没必要说假。鉴元斋的手段我见识过,你们也听说了,杀人、下毒、胁迫之类的,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且有财势,根本不是我们能挡的,你们两个想跟人家抢女人,先掂量下后果,别说我事先没提醒你们。” 两位师兄的神色皆有些不自然。 不过南竹忽又道:“那个裘茂丰真的被策反了?” 庾庆:“哼,人就站在秦诀边上候命,你说呢?” 南竹唏嘘,“如此说来,铁妙青的丈夫只怕未必是无意中听到了消息,是人有心让他听到也不一定。” 系好包裹的庾庆愣了一下,稍琢磨后微微颔首,“你这么一说,时机上确实有问题,早不自尽晚不自尽,偏偏在铁妙青得到了火蟋蟀之后。完全有可能是秦诀这边接到了传讯,知道铁妙青已经得手,在无法掌握铁妙青动向之下,怕幽崖救好颜许,又不敢明着在幽角埠杀人,便采取手段逼死了颜许。” 南竹摇头道:“若真是如此的话,那这个鉴元斋大掌柜确实有些可怕。” 庾庆将包裹往身上一背,“都是我们的猜测,也轮不到我们来管,人家也不会领情,走吧!” “罢了!”南竹摆了摆手,放弃状,长叹,“唉,眼睁睁看着一弱女子遭人迫害,我真是于心不忍,非我们正派弟子所为。” 庾庆扭头便骂,“弱你大爷!眼还瞎着呢?你要鬼迷心窍到什么时候?谁弱女子?人家抹两滴泪就弱女子了?外面那两个女人都是玄级修为,你俩在人家面前就是个渣渣。我说你们吧,长的难看,修为差,没钱又没本事,还矫情的不行,人家凭什么看上你们?选你们她还不如选她那个师兄去,都给我醒醒吧!” 玄级修为?两位同时愣住,心中皆有些汗颜。 不过小师弟那话说的有够难听,两人脸上都有些挂不住,南竹嗤了声,“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还好意思说别人。” 牧傲铁也淡淡给了句,“无他,唯皮厚尔!” 庾庆惊咦,摊手道:“我怎么了?比你们强太多了好不好!长的玉树临风,一派之尊,文采风流,会试榜首,金榜一甲进士,金殿见过皇帝,京城做过大官,乃天下名士,你们两个乡巴佬能跟我比吗? 我是清心寡欲的正人君子,我是不想那些个,我若想的话,什么女人不随便拿下,给个眼神寡妇就得春心荡漾,勾勾手指铁妙青就得投怀送抱,只要我愿意,她明年就得给我生俩儿子!” “嗤,一年生俩儿子,你当是猪下崽呢?” “她给我生双胞胎不行吗?” “你行,你有种别在这里吹,去拿下给我们看看,真能勾勾手指就让她投怀送抱的话,我们两个跪下磕头喊掌门!” “你以为我是你们两个老男人,见到女人就眼花?我是有节操的讲究人,我找的肯定是冰清玉洁、貌若天仙的黄花大闺女!” “老十五,你别嘴硬,我们倒要看看你能找到什么样的女人……” 师兄弟之间嘴上互嘲不停,互相看不顺眼,手上收拾东西也没停。 等到都背好了包裹,嘎吱开门而出,三人又同时愣住了,只见院门外站着两人,正是铁妙青和孙瓶。 三人相视一眼,走出屋檐,下了台阶,穿过小庭院,与院门外两人面对在了一起。 “我刚才仔细想了想,探花郎说的没错,一语惊醒梦中人,有些事情确实是我在一厢情愿,我确实已经没了能力保住妙青堂,却执着于此,越陷越深,甚至是害死了其他人。朱上彪他们两个至今音讯全无,裘茂丰的背叛让我有些害怕!” 铁妙青嘴上歉意连连,眼圈是红的,显然哭过一顿厉害的。 说到自己丈夫,孙瓶神色黯然,且有担忧。 这是认错来了,庾庆皱眉道:“我记得你丈夫出事,就是程山屏泄露了他的行踪所导致的吧?吃了一次那么大的亏,莫非你还没长教训不成?” 铁妙青摇头,“自然是长了教训,朱上彪是秘密出行的,只是…若真有心,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人,恐怕事先也能掌握一些征兆。事情到底办的怎么样了,连个信都没有,我已不敢多想。” 庾庆已不知该说这女人什么好,若真如对方所言的话,那这妙青堂恐怕就剩这两个女人了,想了想,也只好宽慰道:“你丈夫以前把你护的太好,你没管过生意上的事,这冒然接手,出漏子也正常,加上又一直有人给你使绊子,不给你喘息的机会,换谁都容易捉襟见肘,慢慢来吧。” 铁妙青苦笑,拿出了那一沓银票,“突然见到你来,我是很高兴的,我以为是天不绝我妙青堂,真的是寄望于你,因在古冢荒地见识过你的应变能力。” 庾庆自嘲一笑,在京城莫名其妙就被人给搞了,一个大坑明摆在眼前愣是看不出来,差点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被人撵的跟野狗一样逃窜,自己有鬼的应变能力。 “之前提到玄翡谷,我们也是藏了私心的,寄望于你的能力,希望能有所收获。现在想来,确实如你指责的那般,不该让别人拿着性命去冒险。” 庾庆又是微微一笑,说实话,他之前突然决定留下,也是动了打玄翡谷主意的念头的,是想留下慢慢摸清情况再说的,现在嘛,他已经有了钱,而且能解决幽角埠的身份问题,自然没必要跑到一方大妖的老巢里去冒险。 “无功不受禄,这两百万两银票,我确实受之有愧,不过受形势所迫,我还是决定收下了。毕竟现在还没有到最后,还有一线希望,如果朱上彪真的找到了货源回来了呢?这两百万两也许能解决我大问题!这钱暂且当我借你的。” 庾庆忽然想到了与秦诀的交易过程,朱上彪离开了这么久,秦诀不可能不知道,但秦诀似乎并未当回事,他隐隐感觉朱上彪怕是回不来了。 然而只是自己的怀疑,也不好乱说,沉吟道:“老板娘,我听秦诀说,他是你父亲的弟子,你父亲曾说过把你许配给他,可是真?” 还有这事?南竹和牧傲铁的神色明显关注了起来。 铁妙青点头,“确实如此。” 庾庆顿迟疑道:“那我就真的是不明白了,秦诀我见了,有胆略,有气魄,也有手段,长的也不差,财势更是明摆着的,更何况还对你一往情深,你为什么不选他,你丈夫比他强在哪,比他长的好看不成?” 铁妙青摇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原本也是一心想着嫁给他的,可他走上了邪路,甚至还修炼了邪法,父亲是怎么死的,我至今都怀疑与他有关,我真的是怕了。” 孙瓶亦插话道:“鉴元斋就是他与一群邪门歪道的人合伙开的,他是所谓的大掌柜,还有所谓的二掌柜、三掌柜。鉴元斋开张在妙青堂后面,如今的实力却排在了幽角埠前百之内,崛起之快,不知用了多少见不得光的手段。探花郎,这人真的很可怕,我奉劝你最好少与他打交道,离他远一点,一旦被他缠上了,你怕是脱不了身的。” 第一六五章 雇期一年 庾庆摸了把小胡子,颇不以为然,“放心,我即没有姿色,也没有钱,也犯不着和他多打交道。”目光落在铁妙青手中的银票上,“钱既然给了你,就是你的,不用还。” 对方明知道火蟋蟀带回幽角埠能卖十万两,当初他索要还给了他,他就不会让人家还这个钱。 铁妙青欲言,孙瓶碰了一下她的胳膊,给了个示意。 铁妙青会意,有条件就还人家的,说再多没意义。 她又将银票收了起来,看了眼他们身上背的包袱,“你们这是要离开幽角埠,还是我说错了话?” 南竹冒出一句,“他说你不高兴,要住客栈去。” 庾庆慢慢回头看向他,想当众照他那肥脸上来一拳,发现这死胖子有够贱的,就算得不到人,哪怕守在美人身边多看两眼也是好的,关键还老是把黑锅往他脸上蹭。 结果可想而知,不能去客栈住了,非要去的话就是不肯原谅人家,于是又被铁妙青和孙瓶给挽留了下来,包裹白收拾了。 于是,最胖的那位又陪着最美的那位聊天。 块头最大、身材最健硕的那位则一直站在显眼的地方,冷酷且忆往情深的样子看着天,永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铁妙青颇无奈,发现南竹有够能聊的,上知天,下知地,好像无所不知似的,可她铁妙青是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她不想懂那些,她倒是想知道庾庆的另一面是什么样的。 就是举世无双大才子的那一面,那个写出了“一朝入得君王殿,了却生前身后名”的那一面。 她想问问他,你已经入了君王殿,不知是否已经了却了生前身后名? 她想问问,你想要求的名又是怎样的名? 一幅题字,仅三个字,就硬生生捧红了一家酒楼。 她想知道那家酒楼的风味真值得“人间好”那么高的评价吗? 她更想知道他是怎么想出用“人间好”这个角度来赞美一座酒楼的。 既然是有机会与一位举世无双的大才子居住在一块,她想听大才子品论诗词赋文的优游华美,想看大才子挥毫疾书、妙笔生花,而不是听一个油腻大胖子说什么江湖故事。 真要论故事,那位探花郎本身的经历就有够传奇的,有一位能被地母看中收为亲传弟子的未婚妻,他居然弃之而去,听说长的不丑,听说是个大美人呢。 为什么要抛弃不要? 那位和一般的男人好像是有点不一样,对美貌好像是没什么兴趣,难道喜欢的是才女? 她脑海里有和庾庆相识时的画面,有庾庆画符的场景,明明是在装神弄鬼骗人,为什么能画的那般熟练? 还有那烧过的灰烬中,为何会出现她默写在手心里的两个字? 为什么又会知道她的丈夫有麻烦? 哪怕现在想来,也依然是觉得神奇。 她真的有太多疑问想问庾庆,然而有眼前这个胖子在,她几乎找不到机会和庾庆闲聊,也没办法闲聊,一跟庾庆说话,这胖子很快就插嘴,还怎么聊? 也一直没机会见识到无双才子绽放才华的那一面,反倒是骂人的粗话听了不少。 与南竹闲聊,目光偶尔瞥向角落里的院内,能看到绑着马尾辫的庾庆抱臂来回,摸着稚嫩小胡子在院里晃悠的样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若不是事先知情,真不敢相信这就是那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大才子。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铁妙青忽打断南竹的话,问:“南先生,听说他的字写的很好看?”抬下巴示意了一下那边晃悠的庾庆。 “呃…”南竹愣了一下,不知她话题为何突然跳到了这里来,嗯了声道:“他确实能写一手好字,这方面我也不如他…这个应该不难理解吧,金榜能考上一甲,字写的自然不会差。” “也是。”铁妙青微微颔首,有点惋惜的道:“与他认识至今,还没正儿八经见过他写的字。真是想不通,做个文采风流、名扬天下的文雅名士不好么,为何要弃文从武跳入江湖这滩污水里来。” 南竹苦笑,心说,大美人,没办法呀,人家不是真的“阿士衡”。 忽然,牧傲铁迈步走动了,南竹顺势看去,只见庾庆从小院里出来了,明显要出门,不知要去哪。 他也立刻站了起来,向铁妙青失陪一声,也快步追去了。 庾庆刚出妙青堂大门,左右一看,发现两位师兄已经神出鬼没的跟在了身边,不由问:“跟着我干嘛?” 南竹问:“你去哪?” 庾庆:“我随便逛逛不行吗?” 南竹:“我们陪你。” “陪我?稀罕了,不陪你的美人了?”庾庆嗤了声而去。 一行逛了一阵后,又来到了“望楼”外。 三人止步后,南竹和牧傲铁相视一眼,互给眼色,发现果然没猜错,果然是财大气粗出来花钱来了。 庾庆略琢磨后问道:“见元山的情况,你们觉得是卖最新的情况好,还是旧的好?” 南竹:“当然是最新的好,但是价钱贵,要六万两啊,还要等十天才能拿到。旧的当天就能拿到,只要三千两,价钱相差悬殊。不过那独眼怪也说了,所谓的旧消息就是今年之前的,时间相差好像也不远,你有钱你看着办。” 庾庆沉默一阵后,终于又迈步进了楼道。 门一关,三人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后…… 片刻之后,三人又开门出来了。 花六万两感觉不值,庾庆觉得没必要,觉得大概掌握一下情况就够了,所以最终还是花三千两买了旧的情况。 交了定金,东西还没拿到,让三个时辰后过来取货,望楼那边也要时间将“见元山”一带的相关情况汇总整理。 “幽角埠的身份还没解决,进出妖界都不方便,现在买这个,准备硬闯不成?” “不是非得吊死在‘妙青堂’那棵树上,‘鉴元斋’的身份一样有用。” “啊,你已经和鉴元斋谈妥了?” “嗯,今天好好休息一下,养足了精神,明天把幽居牌一办好,咱们就立刻出发走人。” “妙青堂真就不管了?” “好事啊!妙青堂没了多好,亡夫给的礼物没了,彻底断了她的念想,不就给了你可趁之机吗?” “龌龊,你想多了!” “我看是你想多了,也不看看自己又穷又胖的德行,凭人家的姿色,用得着你担心人家过不好吗?换哪个男人都比你强。咱们这种底层厮混的,少做梦,多赚钱,现实点!” 一行趁着这机会,把整个幽角埠大大小小的街道都给走了一遍。 后在南竹和牧傲铁的强烈要求下,庾庆以前所未有的豪阔请了他们一顿,灵米饭管饱那种! 吃饱喝足了,三人又转回到望楼,补了余款,拿到了见元山的情况走人。 返回了妙青堂后,南竹也没了心思去找铁妙青聊天,三人都窝在了屋里,抱着一堆见元山的情况查看。 一直看到次日天亮,穹顶上又投下了光柱,三人才收功。 之后又离开妙青堂直奔鉴元斋。 崔游已在鉴元斋等着他们,秦诀没有出现,说是有事离开了。 没有在鉴元斋逗留,师兄弟三人跟着崔游又直奔了那座透着神秘气息的幽崖。 走近了看,依然是一座陡峭的山崖,与幽角埠隔着一道深渊,有一座桥做连接。 深渊中不知有什么,漆黑不见底,不时有呼呼阴风上涌,阴气很重。 崖壁黝黑,桥也是黝黑的,桥很宽,人走在桥上面对那高耸的山崖有自我渺小感。 桥上有不少体型如狮子般的大猫,白的、黑的、黄的、花的等等,或悠闲漫步,或盘卧打盹。 再看崖壁上,同样有许多的大猫。 庾庆终于明白了这幽崖上的点点星光是什么,是这些大猫眼睛里折射出的光。 桥上人来人往很热闹的样子,来往者皆避开地上的大猫。 崖壁上有不少洞窟和石阶,来往的人都没资格上去。 过了桥,崔游凭幽居牌将三人带入了一处地窟,抵达尽头,有火光熊熊。 一圈火光中间,一张长案,有个肥胖的鸠皮老头,脸上皮肉皱的有点吓人,坐在长案后面的椅子上打盹。 崔游近前,向那人道明来意,表示鉴元斋要雇用三名伙计,雇期一年,前来办理幽居牌。 也就是说,庾庆三人的鉴元斋身份只能使用一年,这是秦诀跟庾庆签订契约时谈好的。 秦诀多少还是怕庾庆会惹出什么事来,尽量缩短了时间。 庾庆觉得一年的时间差不多也够,也就算了,答应了。 打盹老头闻声醒来,两眼珠是蓝色的,一只手翻开了簿本,推到了三人跟前,指甲尖锐的食指点了点空白处,让他们填写相关内容。 这都没什么,就是走个过场,重点是鉴元斋要做担保。 填好后,打盹老头拄拐起身,肥胖体躯走到一团烈焰前,伸出拐杖在烈火中拨拉了一阵,拐杖横出后,上面托了三个红点点,似乎是烧红的铁块。 崔游立刻示意庾庆三人过去,该怎么做已经教过他们。 三人快步过去,纷纷划破了指尖,分别将一滴鲜血滴在了烧红的铁块上。 滋,滋,滋,接连三声响。 烧红的铁块上皆出现了一个黑点,在冒着淡蓝色虚焰。 第一六六章 打劫 打盹老头挺着横在手中的拐杖,走到一块铁砧旁,拐杖在铁砧上一点,三枚烧红铁块丁零当啷滑落在了上面。 拐杖插在了地上,打盹老头从腰间拔出了一支暗红色的骨头,像是什么东西的肋骨,以此当笔,在烧红的铁块上写字。肋骨和烧红铁块接触到的位置在快速融化,燃起灰色烟尘。 三枚烧红铁块上都写完后,老头收了那肋骨似的东西,提拐随手将烧红铁块扫进了一旁的水桶里,水桶内立刻噗出浓密水汽。 老头看也不看,转身走回了长案后面,合上了簿本,又靠在了椅子上打盹。 崔游过去,从水桶内捞出了三枚幽居牌,回头招呼上三人走人。 出了地窟,过桥离开了幽崖,来到了对面的幽角埠后,崔游这才亮出三枚幽居牌,让三人各自挑走自己的。 但凡与本人触碰,能在光线下折射出幽光的,就是谁的,这也是一眼辩真伪的办法。 庾庆拿着自己的幽居牌翻看,只见上面已有“鉴元斋”三字。 崔游一路再次交代三人遵守幽角埠的规矩,不要在外面妄为之类的…… 回到了妙青堂的三人,再次收拾起了包裹。 见到背着包裹出来的三人,铁妙青和孙瓶知道,这一次,三人是真的要离开了。 离别总是让人伤感,何况这次的离别还有别样意味。 也不知双方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再见面恐怕也再无妙青堂。 尽管知道两个女人的修为都远高过他们,可三个男人心里多少还是有一些惭愧,留下女人独自面对困难,何况还是漂亮女人。然而庾庆比较现实,执意离开,南竹也劝不住。 目送了三人离去的铁妙青略有遗憾,一直想看看探花郎的字,想求一幅字,终究还是没好意思开口,留下莫名惆怅。 当然也有收获,莫名其妙得了两百万两银子…… “老十五,你这次究竟捞了多少银子?” “关你屁事。” “你给个实话,我们不占你便宜,也占不了你便宜,最多路上占你点花销。” “没必要告诉你们。” “老十五,我是这样想的,就凭你的尿性,你能给铁妙青两百万,就说明你手上远不止两百万。咱们有了这么多钱,还有必要跑妖界去冒什么险吗?” 步行在幽角埠街头的南竹提出了疑问,也实在是触景伤情,想到铁妙青对他依依不舍的样子,有点揪心,他还没和铁妙青那样的大美人处够,不忍离开,难得有如此姿色的大美人愿意和自己这般相处。 庾庆被他说的心头一愣,当场停步在街头。 他眼神有点茫然,心里嘀咕,是啊,有这么多钱,还跑去妖界冒险干嘛?去妖界冒险不就是为了赚钱吗?真要去的话,有这么多钱先把修为提升上来,有了更高的修为再去岂不是更稳当? 回过神来,又对南竹道:“有没有钱是我的事,和你无关。” 南竹低声道:“你若真有钱财方面的实力当掌门,我们自叹不如,也就认了,以后惟你马首是瞻,我们都听你的便是。” 庾庆眉头渐渐飞扬,他努力奋斗,等的就是这一天,淡然道:“真的?” 南竹:“你真有那‘实力’,我们还有得选择吗?不服也不行!”他扯了一下牧傲铁的袖子,“老九,你说是不是?” 牧傲铁默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 庾庆摸着稚嫩小胡子琢磨了起来,一人一天两斤灵米算,四人就是八斤,一天也就是八百两银子,加上其它乱七八糟的修炼资源开销,一天花个一千两也差不多了,一年要支出三十多万两。 也就是说,自己手头的钱,可以支撑个十多年,何况还有小师叔每年职责所在上缴的钱。 灵米这般每天管饱了炼化,十多年后,估计玲珑观上下的修为都要到玄级了。 看来玲珑观在自己这一任掌门的引领下,要走向新的辉煌了。 眼前的人来人往,突然让他意识到自己想的有点远,遐想念头一收,嗯声道:“行,走吧!” 南竹一乐,立马跟上,没走两步发现不对,回头看看来的妙青堂方向,急问:“去哪?” 庾庆:“还能去哪?当然是回观里!” 外面动不动有危险,钱也有了,哪有躲回玲珑观安心修炼、玩耍惬意。 他现在只想回去问二师兄高云节一句,你服不服! “啊?回观里…”南竹有点懵,感觉对方会错了自己的意,然又找不到理由来抗拒。 一行三人还是走水路离开的,赶到幽角埠水流的下游,又领了一块滑板,再次遁入了一处地窟。 在昏暗光线中曲曲绕绕滑行了许久,眼前突然一亮时,已经冲入一条河流中,继而因惯性腾空而起,置身在一座瀑布的上空。 巨大的轰鸣声中,许多人影在空中翻飞,纷纷借力横贯左右山崖的铁链子,落在了左右的山上。 阳光刺眼,看山势,似乎下了高原一般,雪山已在遥远的地方。 滑板随着瀑布抛落水中,据说下游有幽崖的人收集带回。 下了山,山脚下就是马场,也是幽崖的人经营的。 三人买了坐骑,就此在隔壁上扬鞭而去。 驰行了数里之后,三人渐感不对,发现后面有五人飞奔而来,人几乎是不沾地的,速度飞快。 三人一看便知都是玄级高手,立刻扬鞭急抽,将坐骑速度发挥到了最快。 可还是没用,马匹的速度比不上玄级高手。 很快,五人翻飞而至,从天而降,庾庆三人亦遭受强大轰击,纷纷摔落在马下。 一转眼的工夫,三骑易主,换了三名蒙面人坐在了马背,驰骋的马匹竟被强行定在了原地,然后被蒙面人拨转。 翻身而起的师兄弟三人还没反应过来,另两名蒙面人已经急闪而至。 眼中余光感觉到一人冲自己而来,砰!庾庆一脚蹬爆戈壁上的砾石。 乱石爆飞向那人,一近那人的身便纷纷弹飞。 唰!庾庆趁机拔剑,不逃,也知道逃不掉,闪念间反冲了过去,封尘剑诀出,剑光连斩,直接拼命! 欲闪身避开的南竹和牧傲铁避之不及,咣咣两声被轰飞了出去。 冲向庾庆的蒙面人眼见剑光破他护体罡气,却没有躲避,仗着强大修为,直接隔空一掌轰在了斩来的剑身上,却没有想象中的将剑给震飞。 被震的五指一撒的庾庆,并未弃剑,剑已隔空随他旋身而去,再次凌空合一。 人在空中,地剑式出! 阴剑势,杀! 雄剑式,杀! 阳剑式,杀! 雌剑式,杀! 天剑式,斩! 人影会同剑光,似乎融合的锋芒百出,身法急闪,围绕一蒙面人须臾间连封六剑,招招皆是不管自己死活的杀招,只攻不守,真正是拼命一般,竟逼得蒙面人仓促间顾不上进攻,只能是紧急自保招架。 落地呛血的南竹和牧傲铁一抬眼,皆惊住了,小师弟的凌厉攻势中,为了攻势能衔接无缝,竟使出了左手剑,且在身形翻转背对敌人时,背后出剑亦杀招连贯。 只这一幕,把师兄弟两个惊了,小师弟逆势反攻,竟把玄级高手给逼了个手忙脚乱? 另五个蒙面人的眼神中明显亦闪现惊讶。 然而很可惜,庾庆并未练成三十六剑合一,只能配合游龙身法一次性瞬间封杀六剑。 六剑势头一去,想再从头开始立刻露出了大破绽。 被逼得手忙脚乱的蒙面人终于得以喘息,轰!隔空一掌将庾庆轰飞了出去。 双方的修为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终于脱身的蒙面人低头看了眼自己胳膊,袖子上被划了个口子,没想到自己竟差点被一个上武境界的修士给伤了。 观战的五位蒙面人亦松了口气,发现庾庆不过如此,也就一口气的势头,差点吓他们一跳。 落地的庾庆呛了口血,拄剑站起,喘息着,狠狠盯着几人,沉声道:“你们想干什么?” 中间坐骑上的蒙面人呵呵笑道:“天大地大,哪条路不好走,偏走此路!听好了,此路是我开,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若无买路财,骸骨铺路来!” 遇上了抢劫的?庾庆三人相视一眼,有些无语。 等了一会儿,那蒙面人再次喝道:“交钱还是交命!” 庾庆毫不犹豫,就两个字,“交钱!” 那蒙面人顿时哟了声,“小子,还真痛快,你就不怕我食言反悔,收了钱再要你们的命?” 庾庆抬手抹了把口角鲜血,反问:“我有得选择吗?” “果然是个聪明人!”那蒙面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旋即挥手示意。 与庾庆交手的那个蒙面人,当即上前,先踢出一枚石子,当,打飞了庾庆手上的剑,才站在了庾庆对面。 庾庆盯着对方双眼凝视了一阵,伸手到怀里,开始左掏出一沓银票,右掏出一沓银票,将四百多万全部给予了才罢手,表示没了。 那蒙面点了下,沉声道:“才四百来万?” 闻听此言,庾庆骤然略眯眼,目光缓缓扫了几位蒙面人一眼,回道:“真的就这些了!” 第一六七章 跑了 由不得他说多少就是多少,蒙面人不信,立刻对他展开了搜身。 南竹和牧傲铁也无法避过,也被当场搜身。 包裹里的东西散了一地,记载了见元山情况的纸张乱飞,最终,连三人身上的散碎银子都没放过,也未能再凑出多少钱来。 稍值点钱的都被搜刮走了,整个过程中,庾庆看了看受制于人的两位师兄,自己也忍住了没有做任何反抗,甚至眼睁睁看着自己舍不得贱卖的点妖露被人给拿走了。 最终,三人身上被搜了个彻底,确实没了钱。 几位蒙面人碰头嘀咕了几句,随后就此飞掠而去,倒也没有食言,拿了钱就走了,没再下杀手。 南竹和牧傲铁整理着被搜的凌乱的衣裳,呸了几口血沫子,见庾庆还阴着一张脸盯着劫犯的去向,遂凑了过去。 “唉,别看了,幽角埠外面抢劫的事常有,算我们倒霉!”南竹拍了下庾庆的肩膀安慰。 庾庆冷冷道:“不是倒霉,应该是秦诀那王八蛋派人干的!” “鉴元斋大掌柜秦诀?”南竹惊讶。 牧傲铁也讶异而问,“何以见得?” 庾庆回头看向他们,“刚才我把钱给那位时,那位清点后冒出一句…才四百来万?” 两位师兄同时一愣,渐渐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南竹问:“那放屁虫子你卖了六百多万?” 庾庆咬牙道:“卖了多少钱,我没告诉任何人,你们不知道,铁妙青他们也不知道,只有钱庄和秦诀知道,钱庄不会随意走漏客人隐私。” 老七和老九这才知道吃了暗亏,南竹顿时恨得牙痒痒,指着庾庆破口大骂,“让你嘚瑟,让你占便宜,现在好了吧,被人撸了个精光,连我们两个都被你连累了个精光,现在我们三个是一文钱都没有了,你说怎么办?” 庾庆寒着脸,“我说那姓秦的为何出手那么大方,我还当他是个人物,没想到在桌子底下暗下黑手,之前铁妙青和孙瓶说起,我还不以为然,现在看来,那王八蛋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南竹:“别说那没用的,你想办法把钱给拿回来!” 庾庆:“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们无凭无据,人家能承认吗?我们也打不赢人家,小师叔来了也未必是人家的对手。” 南竹叫嚣,“那你说怎么办,靠两条腿喝西北风走回去吗?” 庾庆转身四处扫了眼,走去找到了自己的剑,长剑归鞘,之后又招呼两位师兄去收拾那四散开的有关见元山情况的纸张。 毕竟是花三千两银子买的,身上带伤的三人跑了好大一圈的范围,才将飘散的纸张给重新收集齐了。 拿着一叠纸走回,南竹砸回庾庆手上,“早知道要变成别人的钱,就花六万两买最新的情况。捡回这纸又有什么用,买来要花三千两,转手只怕连一两也卖不出去,四百多万呐,我和老七的钱也没了,你是掌门,你说怎么办吧?” 庾庆听的肉痛,心中更恨,“这笔账我迟早跟他算!那个铁妙青,你们谁能得手,我奖他一万两,我要气死那姓秦的王八蛋!” 南竹和牧傲铁听的一愣,简直无语。 谁知他又补了句,“算了,指望你们,估计姓秦的没气死,我得先被你们给气死了,可惜小师叔那小白脸不在。” 好在那些蒙面人没有把那三匹马给带走。 打不赢人家,又搞不赢人家,吃了个哑巴亏,气难消,恨到胡说八道的庾庆突然跑向一匹坐骑,跳了上去,打马驰骋而去。 “喂,你去哪?” 南竹喊了声,没得到回应,立刻也跟牧傲铁冲上了马,打马追去…… 鉴元斋,内宅一座小庭院内,秦诀负手站在一座亭子里,一脸阴霾。 亭子外面站着三名满头冷汗的伙计。 崔游大步而来,见到现场情况,不禁一愣,近前后,又不见人吭声,当即碰了碰一名伙计的胳膊,问:“怎么了?” 那伙计哭丧着脸道:“火蟋蟀跑了。” 崔游大惊,“好好的,怎么会跑了?不是交代过你们,这火蟋蟀的速度奇快,一旦逃逸起来,连一般的玄级修士也追不上,谁让你们轻易拿出来的?” 秦诀突插了一嘴,“是我让他们拿出来的,谁知出了意外。” “呃…”崔游无语凝噎。 伙计在旁解释道:“崔执事,您是没看到,那火蟋蟀胃口那叫一个好,把自己的肚皮给撑的都快爆了,愣是撑到了鸡蛋那般大,撑的圆咕隆咚,撑的几只脚都碰不到地了,撑的动都动不了,我们也吓到了,便请了大掌柜去过目,谁知…谁知…” 崔游:“别结巴,怎么了?” 伙计跺脚道:“都觉得它撑成那样了,应该没办法再跑了,大掌柜担心有问题,让我们拿了出来检查,于是意外发生了。它放了个屁,放了个好大的屁,它突然一屁崩出了满屋子的黑灰,把我们都给吓了一跳,生怕有毒…待烟尘消停了,哪里还能看到它的影子,早跑没了影。我们好一通找,连往哪去了都不知道。” “……”崔游哑口无言,愣愣看向亭子里的秦诀,这位可是打算将那只火蟋蟀炒作到一千万两出手的,现在好了,一个屁崩没了,这事到哪说理去? 轻轻叹了声后,他对那三名伙计挥手示意了一下。 待三人退下,他走进了亭子,低声道:“那三个家伙追上了,不过也出了点意外。” 秦诀皱眉,“能出什么意外?有出手多管闲事的不成?” 崔游:“那倒没有,很顺利,只是钱少了,三个身上一起,也只搜到四百四十九万两的样子,少了差不多两百万。” 秦诀徐徐道:“才一天,干什么就花了两百万…” 崔游:“他们怕暴露,也不好追问那两百万两去了哪。” 秦诀沉默思索了一阵,最终负手道:“算了,多少也回了几百万。” 崔游:“大掌柜,属下不明白,既然已经动手了,为何还要留活口?” 秦诀瞥他一眼,“没办法,人家出身好,我们比不了。他老子是锦国前虞部郎中,背后的势力庞大,那小子一迈入仕途就能成为御史中丞身边的红人,在京城敢耍脾气摔冠而去,被那样围剿,落网了还能被放了,若说没有他老子背后的那些势力出手相助,你相信吗? 就算要杀他,现在也不是时候。刚出幽角埠就被人杀了,除非能不走漏任何风声,否则我们与他涉及那么大的利益往来,能摆脱嫌疑?他说是辞官了,一旦传出死讯,鬼知道他老子背后的势力会不会置若罔闻,真要被那些人盯上了,会很麻烦。加之那厮的名气确实也大,真惹出什么慕名前来报仇的人,也不奇怪。” 崔游恍然大悟状,拱手道:“还是大掌柜深谋远虑!” 秦诀目光扫向四周,“火蟋蟀,再让人找,整个铺子的犄角旮旯全部再给我细细找一遍!” “是。”崔游领命,刚转身,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又回身道:“大掌柜,那三个家伙去‘望楼’的目的应该有眉目了,我们的人在他们身上搜出了一份有关锦国峦州见元山的详细情况拟写。” “锦国…峦州…见元山…”秦诀嘀咕了一番,迟疑道:“他们到望楼买这方面的情况作甚?” 崔游:“不知道。” …… 荒凉之地,一座小镇。 庾庆一行骑行抵达时,已近傍晚。 这是之前去幽角埠来过的地方,在这歇过脚,进过食。 如今兜了一个大圈,师兄弟三人又跑回来了,又要去幽角埠。 没办法,彻底没钱了,打算找铁妙青借钱去,除了找铁妙青,他们在这鬼地方也不知道能找谁。 只能是又兜回了原来的小镇。 一如之前,三人再次卖马,这里有专门收购马匹的。 之前在马场花了好几十两银子一匹买的,如今在这里只能卖五两一匹,你爱卖不卖,不勉强。 回头人家又要运到马场去卖,你能怎样? 一般来这里的都要卖,回头出了幽角埠已经是在好远的地方,没几个愿意再兜大圈跑回来的。 师兄弟三人也必须卖两匹,身上穷的连一个子都没有,必须卖马凑出十两银子买滑板进幽角埠。 最终,三人只剩了一匹马,迎着夕阳牵往小镇外。 “要不,还是我去找铁娘子吧。”南竹一副决定厚着脸皮走一遭的样子。 庾庆:“我还真不愿跑这一趟,可你们这身板是不是也太显眼了点?之前能被人从那么多人中盯上,估计和这个脱不了干系,我进出还得易容。你要是不怕死,想被秦诀再搞一次,你去好了。”亮出了掌心的那十两银子。 就这点钱,三个人只能去一个。 南竹缩了缩手,双手搭在了大肚子上,不吭声了。 庾庆收回了那锭银子。 三人刚从小镇破旧的牌楼下走出,庾庆塞银子的手还没从怀里掏出来,趴在木头牌楼上的一只虫子便朝他冲了过来。 庾庆反应还可以,怀里抽出的手顺势一巴掌将虫子拍飞了。 一只虫子落在地上翻身挣扎了一下,三人随意往地上瞅了一眼,目光刚从虫子身上挪开,又同时愣了一下,复又很整齐地盯了回去,皆怔住了。 虫子又呼一下飞来,再次扑向庾庆。 庾庆一把将它捉在了手中,两根手指捻着翻来覆去的看,满脸疑惑,嘀咕自语,“有点像火蟋蟀,这露天地方也有?”四处打量环境。 两位师兄也很疑惑,南竹狐疑道:“怎么感觉像你养的那只放屁虫子?” 第一六八章 翻墙 “像吗?”庾庆表示怀疑,其实他也觉得这就是火蟋蟀,自己养了那么久的火蟋蟀,一看便知,简直是一模一样,只是忍不住再次看了看四周,“若幽角埠附近也有火蟋蟀,那还有必要去古冢荒地找吗?” 牧傲铁问:“会不会就是你的放屁虫?” 庾庆和南竹齐刷刷盯向他,都有点像是看傻子的感觉。 南竹:“老九,六百多万两银子买的虫子,换谁能放了?” 牧傲铁的理由简单,“它就冲老十五飞。” 此话一出,庾庆和南竹又愣住了,相视一眼,是哦,刚才好像是这样。 庾庆捻着虫子问了声,“大头,是你吗?” 虫子没反应。 庾庆想想不对,就算是“大头”,也不会说话回应,当即挥手又将虫子扔了出去。 虫子振翅凌空,空中兜了一圈,又落下了,不理其他人,还是落在了庾庆的肩膀上。 这回,任谁都看出了什么叫目标明确,三人面面相觑。 南竹惊疑,“这不可能吧,六百万多万的东西,鉴元斋能放咯?” 小镇里不时有人出来,从三人身边经过,能来这里的人,估计都是去幽角埠的。 庾庆东张西望一番,朝一旁走去,走到路旁,隔空一掌轰去,将一团风滚草给压瘪了,然后蹲地捞了在手中揉搓成团,继而扔回地上,指着喊了声,“大头,哭一个。” 他肩膀上的虫子立刻跳开,落在了枯草团中,发出一连串的“哭哭哭”的动静,啐出一阵火星子,很快便将那团枯草给点燃了,然后一个闪身又落回了庾庆的肩头。 地方很荒凉,远处有雪山,夕阳很美,三人很愣。 三人守在一小团燃烧的火焰前,皆目瞪口呆。 路过的行人,眼神中有疑问,也有看傻子似的。 火很快灭了,庾庆看了看自己肩头的虫子,慢慢站了起来,与两位师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想说同一句话:价值六百五十两的虫子自己回来了? 已经毫无疑问了,能听懂庾庆口语的火蟋蟀除了“大头”不会有别的。 南竹两眼放光,忽啧啧有声,“怎么就回来了呢?” 是啊,庾庆也很想知道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秦诀良心发现,给放了?” 南竹嗤了声,“你自己相信吗?” 庾庆摇头,自己也觉得这理由说不过去。 牧傲铁:“不是被放的,就是自己跑的。” 庾庆和南竹琢磨了一阵,南竹问庾庆:“你觉得这虫子自己能跑掉吗?” 庾庆抬手摸着稚嫩小胡子,沉吟道:“这厮一旦全速跑起来,一般的玄级修士想抓到它确实不容易,鉴元斋怎么会这么不小心?”他转身看向了那座破旧的木牌楼,很是不解,“就算是逃掉的,问题是,怎么会在这里等着我们,‘大头’总不能未卜先知,知道我们会回这里吧?” 这事确实有点费解。 不太说话的牧傲铁又开口了,“上一次进幽角埠之前,我们在这里停过,歇了脚,进过食,你还把它给放了出来,它在这里到处飞过,还跟一只鸟干了一架,它有在这里放过风!” 啪!南竹骤然击掌叫好,指着虫子道:“没错,没错,老九说的没错,幽角埠外围,它恐怕只熟悉这里,只记得这个地方。哈哈,老十五,它不是在这里等你,这四周太荒凉了,它恐怕是找不到地方去,没想到刚好在这里撞上了你。” 是吗?庾庆无语,伸手又从肩上把“大头”给拿了下来,很想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奈何这虫子又不会说话。 南竹等了身旁的路人过,忽低声道:“岂不是又能再卖它一次?钱的事情不就解决了。” 庾庆思索了一阵,随手把虫子挂在了自己胸前,摇头道:“姓秦的早断了我后路,事先跟我签了契约,还有钱庄做见证人。现在市面上只要一出现火蟋蟀,他肯定就要怀疑是我,我们太弱了,他再下手一次的话,恐怕就不仅仅是抢钱了…至少短时间内不好再这样干,将来看看情况再说。” 言下之意是,他不排斥把“大头”再给卖一次,但现在需小心谨慎。 南竹想想也是,那姓秦的确实不是什么善茬,小师叔来了也未必能保住他们,确实不是他们能随意招惹的。 不管怎么样,现在师兄弟三人看“大头”的眼神确实不一样了,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放屁虫了,身价几百万两呢,比他们还值钱,又都指着它再发一笔。 之后,庾庆躲在一个角落里稍作乔装打扮,便离开了。 南竹和牧傲铁则返程而去,商量好了,师兄弟三人在幽角埠出口一带碰面,就是被抢的那一带。 真可谓是从掌门到下面没一个有出息的,苦哈哈的跑来跑去…… 幽角埠,妙青堂外,一个穿着宽袍大袖的蒙面人从大门外晃过。 蒙面人正是庾庆。 他的易容方式也简单,和牧傲铁换了身衣裳,衣裳显大。 又把马尾辫盘起。 然后就是蒙面,公然蒙面是他一贯的风格,好像蒙住了自己的脸就行。 他没有从大门进去,只是从门外溜达而过,小心观察着四周。 绕开,绕了一圈,转到妙青堂后院,找准了铁妙青居住的那个院子,趁着四周无人的时候,骤然一个翻身而入。 落地四顾,他还是头次进铁妙青寝居的院子,发现小院子满是花花草草的芬芳,这女人住的地方果然就是不一样。 就在他鬼鬼祟祟摸到一间房间门口时,突然门开一道缝,唰!一支银霜剑锋突兀而来,横在了他脖子上。 门彻底打开了,持剑人不是别人,正是警惕而出的铁妙青。 铁妙青寒着一张脸,“擅闯私宅,何人竟敢藐视幽崖禁令?” 庾庆怕她激动失手,赶紧道:“老板娘,是我。” “……”铁妙青一愣,这声音她自然不陌生。 庾庆这才敢抬手,一把扯下了自己的蒙面。 “探花郎…”铁妙青失声,满脸讶异,收回了手中剑,但剑还是小心横在身前,不过眼神莫名变得有些慌乱,下意识看了看四周,有点急了,低声催促道:“我妇道人家寡居之地,岂可私会男子,莫坏我名节,也莫毁你自身清誉,你快出去!” 不急都不行,若是外面有人看到有个男人翻了她的墙,还迟迟不出去的话,想不误会她做了见不得人的事都难。 丈夫过世后,这个小角院里不会再让任何男子进入,为避嫌,都是月门外说话的。 同时,脸颊上也已浮现一抹红晕,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不知探花郎突然悄悄潜入她私密寝居地是什么意思。 凭她的姿色,她自然是见过太多男人对她的心意,自认还是有些魅力的,自然也把庾庆翻寡妇墙的行为往那方面去想了。 心里甚至闪过某个念头。 她之前明显感觉到庾庆和其他男人不一样,明显对自己没什么兴趣,觉得可能是大才子眼界高,可能是看不上自己。并不是说她自己有什么龌龊想法,但私下还是忍不住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 此时庾庆翻墙来见,又感觉到了自己的魅力,心绪有些恍惚之余,同时又惊又恼,对方以这种方式来见,实在是太过无礼,这探花郎把她当成了什么样的女人? 庾庆嘴上竖了竖手指,“老板娘莫叫,这般无礼实属无奈,遇上点麻烦,借我点钱,我立马就走。” 借钱?铁妙青愣怔,对方当时给她两百万的时候,她也估摸庾庆身上还有不少的钱,怎么会反过来找她借钱,当即疑问道:“出什么事了?” 正这时,外面突然穿来孙瓶的唤声,“小姐。” 听脚步声,明显朝这边来了。 庾庆还好,铁妙青却是差点吓了个魂飞魄散,这要是被人看到她在私下寝居之地跟一个男人私会,那还得了?哪怕这个男人是探花郎,难怕看见的人是孙瓶,她不想要这误会。 她压根没多想,第一反应便是一把抓了庾庆胳膊,赶紧的,直接顺手将庾庆推进了自己的房间,紧急给了个不要出声的手势,然后迅速把门一关,快速将剑归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站在了台阶上。 几乎是前后脚的事,她剑刚归鞘,孙瓶的人影便出现在了月门外。 见小姐在,孙瓶立刻走了过来,近前后,发现铁妙青的脸色明显不对,疑问:“小姐,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事实上是,铁妙青推了庾庆进房间,这转身之后心神稍定她就后悔了,那是自己的寝居卧房。 然后悔也没用了,再拉出来也来不及了,也越发不敢让人发现了,这要是让人发现自己卧室里藏了个男人,那她真的是百口莫辩了,哪怕解释的对象是孙瓶。 故而,脸色不好看,正心惊肉跳着,生怕庾庆在屋内发出任何动静。 当然,她也有理由解释,“心情不好,练剑发泄了一下。对了,瓶姐,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妙青堂是经营不下去了,伙计也没了,已经关了门,但两人也不好坐等,还是得有人出去在幽角埠走动,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机会,铁妙青因姿色所累,不好抛头露面,只能是看家护院,让孙瓶外出奔波。 第一六九章 暧昧 孙瓶凝视了一下她的神色,目光下意识四处打量了一下,这才指了指空中,回道:“看到有人在收购‘雪玉参’,价钱还不错,想到我们铺里正好有一株,我们也正要逐步处理掉铺里的东西,特回来取。” 铁妙青连忙点头,“好,瓶娘,你拿去处理便可,不用知会我。” 孙瓶嗯了声,复又问:“小姐,你真没事?” 铁妙青强颜欢笑道:“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四处奔波辛苦了。” “那我去了。” “好,小心点。” 孙瓶转身而去之际,目光还是扫了眼屋檐下,那里隐约有个踩了泥的脚印。 她目光还注意到了墙边摆放花花草草的盆子似被人踩翻了两只,实在是太明显了,想看不到都难。 但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了。 待其背影消失在了月门外,铁妙青才一手捂着胸口松了口气,差点没吓死她。 一转身,面对上了房门,想到屋里藏的男人,耳根子有些发烫,不知自己该不该进去。 而此时的庾庆正在其屋内东张西望。 窗明几净,梳妆台上一尘不染,摆放的皆是女人用品。十字衣架上张着女人的裙裳,墙角摆着一排女人的鞋。几张大柜,一摞箱子,锦榻丝被。朱红的圆桌和板凳,桌上瓷瓶里有插花。陈设繁琐却也收拾的利落,一应东西都摆放的整整齐齐,屋内透着淡淡的幽香,雅致。 他还好,他没什么紧张的,只是有些纳闷,孙瓶发现了就发现了,解释清楚怎么回事不就行了,干嘛让他躲屋里来,还不让出声,这不是越描越黑吗?这他娘的真要是被发现了的话,自己怕是跳进河里都洗不清了。 他不由想起了自己小时候从屋顶上掉下去的事,被发现后,那叫一个惨呐,屁股肿的两条腿都没办法走路了。 嘎吱,门开,铁妙青迅速闪身进来了,又迅速关门。 待她一转身,直接和庾庆的目光对上了,四眼相对,皆相视无语。 皆在刹那间明白了现在的情形,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环境很重要,导致气氛也有些怪怪的,本来心中皆无暇的二人,突然间都有些心跳加速,皆感受到了一股异样情愫萦绕在心头,容易让人产生邪念。 铁妙青的脸颊是真的红了,对比鬓边的那支白花,整个人越发显得娇艳。 她本就姿色非凡,再添这撩人神态,神仙怕是也要动心,当场就把庾庆给搞紧张了。 庾庆嘴上平常虽是条好汉,但孤男寡女的事还真没经历过,他不想自己显得没用、没经验,故作淡定,反而指责道:“老板娘,你搞什么呀,你把我藏你寝室来,这要是被孙瓶发现了,我解释的清吗?” 铁妙青也是醉了,被说的那是一脸的迷醉羞红,神情不堪。 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能干出这种往自己卧室里藏野男人的事来,在那慌忙摆手,几步到了庾庆跟前,慌了手脚的示意,就差亲自上手去捂庾庆的嘴了,近乎哀求,“你小声点,瓶娘还没走。” “我先溜出去躲着。”庾庆立马往外跑,就要开门悄悄溜出去。 铁妙青又被他吓慌了手脚,慌忙过去拉住了他胳膊,再次哀求,“先不要出去,等等,等瓶娘走了再出去。” 从她房间出去被孙瓶发现了的话,加上之前对孙瓶的隐瞒,那真是说不清了。 人既然已经进来了,也就没必要再节外生枝了,没必要让人误会。 庾庆回头看看这间卧室,再看看铁妙青的行为,做梦都不敢想,他也是醉了,点头道:“你先放手,别拉拉扯扯。” 铁妙青一张脸瞬间红的不像样,赶紧缩回了手。 她也发现自己今天的行为确实有点不像话了,故意找话化解尴尬,小声问:“你之前说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庾庆低声叹道:“倒霉,一出幽角埠,还没走出多远,便遭遇了抢劫,四百多万两银子没了,我们三人身上被抢了个精光,还是卖了坐骑才有钱返回这里。” “怎么会这样?”铁妙青惊讶,毕竟是几百万被抢。 庾庆:“我哪知道。” 并未告诉对方自己猜测的真相。 实在是出山以来吃亏吃太多了,万一这女人之后真跟了秦诀,有可能会把他给卖了,他不得不防,不得不留一手。 想到这女人以后可能会跟秦诀,想起了之前对两位师兄说的豪言壮语,谁要是能拿下这女人气死秦诀,他赏一万两。 这念头一起,心思顿时不对了,身处这环境中,邪念滋生。 铁妙青略沉吟,“会不会是秦诀干的?” 庾庆意外,“你怀疑是他干的?” 铁妙青:“如果你那些钱都来自秦诀,他那种人不会让人白占便宜,是有可能在背后干出这种事的。幽角埠外面是经常有抢劫的,可若非目标明确了,若非知道你们的底细,没有必胜的把握一般没人敢随便见人就抢。” “无凭无据不好说。”庾庆说着说着竟贴近了她说话,“实在没了办法,这里只觉得你最可靠,所以特来找你借点路资。” 两人本就靠的近,他再这么靠近了些,俯身之下,感觉快贴在了铁妙青的耳边说话。 铁妙青完全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喷薄在自己的脸颊和耳朵上,甚至感觉自己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男人的身体如火,搞的自己感觉都有些发热,脸颊发烫,整个人顿如同被施了定身术,一动都不敢动,低声道:“说借就见外了,本就是你借给我的钱,你要多少?” 庾庆头回这么近距离在她鬓边欣赏她的样子,那风情,那体香,实在是撩人,努力保持理智道:“一码归一码,说了是你的就是你的。你给我十万两吧,我写借条给你!” 放在以前,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一开口就借十万两银子。 说到写借条,铁妙青眉目一动,想到了他要写字,暗暗咬了咬唇,没再推辞什么,竟一口答应了下来,“好!但我不要一般的借条!” 庾庆奇怪,“借条还有一般和不一般之分吗?” 铁妙青银牙明显咬了咬唇,明眸如波地晃了他一眼,“写一幅字给我,当作借条。” 那不经意间露出的妩媚神态,加之这番话一出口,顿如同天雷勾动了地火,令庾庆的呼吸都急促了,鼻息不断在铁妙青的脸颊和颈项撩拨。 屋内的气氛瞬间暧昧到了极点,那气氛浓郁到桌上花瓶里的芳枝几欲滴露。 铁妙青也在这瞬间感受到了来自庾庆的强大侵略性,令她指尖有些微微颤抖。 两人的姿态,一个以身高优势略俯身下压,想贴近的意图明显,一个身姿曼妙略往后仰,避无可避状。 庾庆喉结耸动,一只手几次都想顺势搂住她后仰快倒的腰肢,但终究是只敢蠢蠢欲动,不敢轻薄,不过平常不可能答应的事情,这瞬间竟鬼使神差地一口答应了下来,“好!” 铁妙青眼中闪过欣喜,突然,外面隐隐传来大门的关门声。 这动静令两人稍微恢复了一些冷静,铁妙青更是惊醒之下扭动了身子,摆脱了他侵略性姿态的笼罩,羞赧道:“可能是瓶娘出去了,我去看看。”抬手示意他先不要出去,手中武器也不再防备,放在了一旁的案头,迅速开门出去了。 临关门前,又与屋内的庾庆对视了一眼。 门一关,庾庆忽醒悟过来,一把拍在了自己的额头,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居然答应了她写一幅字,懊恼,发现传说中的美人关果然是难过。 门外转身步下台阶的铁妙青亦长呼出一口气来,只感觉身体好热,手扇风没用,竟要运功才能压制。 刚才屋内的暧昧场景却难以运功从脑海中驱除,感觉荒唐可耻,也感觉莫名愧疚,但想到名满天下的大才子答应了写东西给她,她又感兴奋,脚步轻快起来,竟有小女孩的感觉。 妙青堂内四处看了看,确认孙瓶走了,她才如释重负。 之后快步回了自己院子,去书房端了笔墨纸砚,快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就在室内圆桌上摆放。 意思也简单,人都已经进来了,就不要乱跑了,还是这房间最安全,没人会乱闯。 庾庆一看她端来的文房,嘴角抽了一下,心头只有一声哀鸣:造孽啊! 见鬼了,写什么? 铁妙青却是一脸的盈盈笑意,曼妙身姿款款围绕着圆桌忙碌,动作优雅着一样样放置东西,帮忙铺好纸张不说,竟素手提袖,亲自帮忙研墨,不时看向庾庆的眼神中满是期待。 确实很期待,天下名士,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才子,竟要私下写东西给自己,她很期待这位探花郎能写些什么给自己,当然希望能给自己一个惊喜,希望这位的才华能惊艳自己。 庾庆却是一脸的纳闷,实在是想不通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附庸风雅有意思么?明明还有更现实的问题没解决,却急吼吼的搞这事,也不知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毛病。 第一七零章 人好 墨已磨好,铁妙青搁下墨块,双手捧了笔,一副请留墨宝的样子。 庾庆心里想着怎么反悔,人却硬着头皮走了过去,接了笔,苦叹道:“你想我写什么?” 铁妙青嫣然,“探花郎才华横溢,区区舞文弄墨之事又何须旁人多言,你想写什么就写什么。”眼神却是越发期待,这种力压天下才子的人就站在自己边上,就要为自己书写的感觉,是外人无法感同身受的。 最期待的便是,他究竟会写什么给自己呢? 随便?庾庆又是一声叹,“我也是一时被你美色所惑,我已发誓弃文从武的,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美色所惑?铁妙青想笑,自己也不知是不是该骄傲,又得矜持着,柔声道:“就写一回,不影响你弃文从武的。” 庾庆要哭的心都有了,关键不知道自己该写什么,还是想放弃,搁下了笔,道:“不妥!我说过,我已拒绝了许多人,这要是传出去,不知要得罪多少人。” 铁妙青顿时急了,满腔的期待就在眼前,箭在弦上岂能不发?要不是这回顾及到了男女之别,一双伸出的手差点又要去拉人,最终变成了摆手,“你放心,我绝不对外张扬。” 说罢又赶紧拿了笔,再次双手奉上。 面对她期待的眼神,那句‘绝不对外张扬’倒是令庾庆心头一动,心中突然知道了自己该写什么,伸手再次接了笔,再次说道:“这是你说的,绝不对外张扬。” 铁妙青立马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庾庆这才走到铺好的纸张前,落笔蘸墨。 铁妙青顿时万分期待,紧盯庾庆的一举一动,想看看这种大才子写东西和普通人有什么区别,心想终于能见到这家伙正儿八经的那一面了。 蘸好墨的庾庆已经落笔,挥毫泼墨,笔走风云般,一气呵成出三个字:人间好! 快速写完,快速搁笔了。 “……”铁妙青当场看懵了,似乎难以置信,就这三个字?这就写完了?又是人间好?有点发愣,不过很快品味出了其中意味,霎时脸颊、耳根又有些发烫,却佯装不知的样子,略带小埋怨似的,“怎又是‘人间好’,你不是已经给人写过了么,何必这般糊弄,不算,重写。” 她这略带点小撒娇的样子,又显另一种风情,庾庆小心肝又一阵怦怦跳,不知不觉也就用上了纠缠的语气,“怎么能不算?一顾人间酒菜好,恋恋不舍是人好。” 话毕,心里忍不住嘀咕,发现自己这话说的挺顺溜。 铁妙青心弦一颤,对方的话果然点中了自己的猜测,这回所谓的‘人间好’指的果然是她,加上对方的话,被撩拨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不禁深吸了口气,强自镇定道:“没想到探花郎也会说出这般狂蜂浪蝶之言,传出去只怕是名誉尽毁,请自重!” 庾庆现在反倒不怕了,反正说好了就写一回,竟又抓起笔来蘸墨,之后再次落笔,在三个大字旁附上了两行小字,就他刚才说的顺溜话:一顾人间酒菜好,恋恋不舍是人好! 写完又搁笔了,算是与之前的人间好做了区别。 铁妙青看清补的内容后,也是醉了,没想到这家伙竟把这种直白话给补上去了,这如何敢让外人看到。 庾庆已笑道:“老板娘,想来这幅字你确实是不敢对外张扬的。” 铁妙青顿知这位再写“人间好”的用意,真是太狡猾了,又忍不住埋怨了一句,“你就是在糊弄我。” “反正说好了就写一回,你既然不想要,那就撕了算了。”庾庆正乐得自在,当即就要伸手把刚写的东西给毁尸灭迹。 去不妨铁妙青再次出手,这次是摁住了他的手,身子贴在了一起,两人四目相对。 铁妙青避开他火辣辣的目光,也挪步离开了些,松了手道:“还没落款。” 庾庆真被她那绽放的妩媚神态给勾的有点魂不守舍,也不敢再多看了,再次提笔,犹豫了一下,最终留下的还是“阿士衡”的名讳。 他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人家才不要他庾庆的名,人家要的是那个四科满分的探花郎的题名。 再次搁笔后,他让开到了一旁,伸手示意了一下刚写好的东西,示意拿去。 也终于松了口气,总算又糊弄过去一回。 铁妙青上前,双手端起了那幅字,仔细欣赏了起来,越看,神情越柔美。 她也不得不承认,这字不但写的好,也确实是有味道,俊逸笔锋中内敛着一股内在的张扬,给人放荡不羁的狂野感,透着野性,也让这一个个字充盈了灵性,越看越赏心悦目。 她心中不禁暗叹,难怪能成为四科满分的探花郎,仅凭这字就可见一斑。 也解了心愿,终于看到了这厮才华横溢的一面,若不是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这粗俗子的内在是如此的不俗,竟能写这么一手好字。 “人间好…” 欣赏着,她竟呓语呢喃出了声,一直久闻夕月坊‘人间好’的传说,曾心生向往,想去看看究竟是何样的人间好能当得起这夸赞,奈何被无形枷锁所缚,做梦也没想到这份‘人间好’竟能落在她自己的身上。 再看那两行小字:一顾人间酒菜好,恋恋不舍是人好! 她浮想联翩,哪怕是呓语,也不敢将这两行字给嘀咕出来,这明显在说她更好。 曾闻万千甜言蜜语,皆不如这寥寥数字仙灵,仙气飘飘,隽永难忘。 铁妙青那神态已经是痴了般,若有天上仙,为她人间好… 又见其另一种风情,庾庆喉结耸动,几次欲冲动,欲从她身后揽抱,去行那一亲芳泽之事。 奈何没得到美人的明确示意,他不敢妄为。 两人修为天差地别,怕自己会错了意被人给打死,堂堂玲珑观掌门因这种事被人给打死,那乐子就大了。 有些事,男人还是要有点底气才敢举重若轻的。 这方面,他也确实没经验,虽蠢蠢欲动,但没得到明示,就是不敢。 只能老实站在边上,偷偷将这女人从头到脚反复打量,内心不时涌现各种挣扎,嗷嗷叫鼓动师兄们做的事情自己却不敢做…… 好一会儿后,渐渐回神的铁妙青慢慢放下了那幅字,转身面对上了庾庆,那水汪汪的眼神有点异样,令庾庆感觉有点黏人。 铁妙青从袖子里摸出了一沓银票,托着说道:“是你给我的,你拿多少去都应该。” 庾庆划清了的事情就是划清了,不会多要,他就一张一张的从她手上数了十张,亮给她看了,“等我有钱了就还你。”说罢塞进了衣服里面,拱手告辞,转身就走。 “等等。”铁妙青又喊住了他,从他身边过,“我去外面看看,你先在屋里等等。”之后开门,往外面看了眼,又迅速将整个妙青堂查看了一下,确定没有人,才回到了屋里招呼庾庆出来。 跑出门的庾庆如释重负,实在是屋里的暧昧气氛浓郁流淌到乱人心神,他可没打算做什么正人君子,真不敢保证自己呆久了会不会做出什么不应该的事情来,不敢面对自己的邪念有逃也似的感觉。 他再次将自己蒙面后,又直接奔之前翻墙进来的地方去了。 铁妙青捏着嗓子急喊,“不要,走这边?” 庾庆只好跑回来,问:“哪?” 铁妙青指向月门外,“走大门,你蒙面了,没人认识你,大可光明正大出去,偷偷摸摸翻墙会让人误会。” 不管是不是走过神,让人发现她这里有翻墙的野汉子,让她情何以堪,明明没逾越也解释不清啊! 庾庆一愣,摆手,“不行!你也怀疑是秦诀抢了我,秦诀早就盯上了你这里,我蒙着面从大门出去,一看就可疑,被盯上的可能性很大,一出幽角埠很有可能又要落他手上,这第二次搞不好会要我命。” “这…”铁妙青顿时左右为难,后退而求其次,招呼庾庆去了另一个角院,总之不好再翻她的墙出去。 到了另一个角院,庾庆趴院墙上观察了一阵外面,确定无人经过后,回头对铁妙青扔出两个字“走了”,继而迅速翻墙而出,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人就这样没了,铁妙青松了口气,也莫名有些惆怅与失落,幽幽叹,怔怔了好一阵,才转身而去。 闲庭漫步,发现整个妙青堂人越来越少,冷冷清清,哪怕不冷清,自己也像是一只囚笼中的鸟,空有一身修为。 一回神,发现自己嫁人后几乎所有时间都一直困在这个院子里。 回到屋里,面对那幅字,又陷入了痴痴呆呆中…… 远离了妙青堂后,庾庆脚步倒是欢快了不少,终于又有点钱了。 他也不急着离开幽角埠,要先采购些东西。 没办法,之前身上值点钱的东西都被人抢光了,师兄弟三人行走江湖,他至少要置办些伤药之类的东西。 一个人一直不远不近跟在他这个蒙面人的身后,不是别人,正是孙瓶。 见到家里翻出个蒙面男人,孙瓶可谓大吃一惊,难以想象小姐竟会…她现在只想知道这个男人究竟是谁,必须要搞清楚! 眼见这个男人进了一家商铺,她逗留在外面颇为焦急,不知该不该跟进去。 跟进去太近了怕被认出,能跟小姐私下搅在一起的人肯定认识她,不进去又担心人家在里面换了装失去跟踪目标。 正急难之时,忽眼睛一亮,看到一个熟人,是某个商铺里的伙计。 当即过去招呼,将人带到了一旁耳语,“小宋,帮我个忙。” 第一七一章 远去 那伙计见她鬼鬼祟祟,不明所以,疑惑道:“孙掌柜,什么呀?” 孙瓶示意他附耳过来,指着庾庆进去的那间铺子,在他耳边嘀嘀咕咕了一阵。 “这…”那伙计有些为难,“这不好吧?” 孙瓶立刻摸出一张面值百两的银票,拍到了他手中,“拿去喝茶,又不让你打打杀杀。” 那伙计哭笑不得,“好吧,不过,你可要在旁盯好了,一旦把那人惹恼了,真要动起手来了,你可得及时露面。” 孙瓶:“放心,这里是幽角埠,没人敢乱来,真要出了事,你尽管往我身上推。” 那伙计叹道:“好吧。” “别啰嗦了,快去。”孙瓶竟一把将他推了出去,可见多心急。 伙计一步三回头地进了那间铺子。 没一会儿,蒙着脸的庾庆从铺子里出来了,躲在街道旁的孙瓶略放心了些,没改头换面跑掉就行。 就在庾庆走下门口台阶的时候,那伙计也尾随出来了,可谓突然出手,从侧面一把拉住庾庆的蒙面就给直接拽掉了,“老宋,你蒙着脸干嘛?” 庾庆一惊,骤然拔剑在手,转身面对。 街上来往的人被这一幕给惊着了,纷纷靠旁。 那伙计吓一跳,忙装作认错了人,赶紧奉还蒙面巾,连连作揖,“对不住,对不住,认错了人,是我有眼无珠,是我认错了人。” 庾庆剑归鞘,一把拽回蒙面巾,又快速将脸给蒙上了,而后迅速打量四周,内心已经是高度警惕。 对方虽说对不起,虽道歉说是误会,可他根本不信有这样的误会,瞬间意识到这件事有蹊跷,很可能是自己从妙青堂出来时被人盯上了,很可能又是一直盯着妙青堂的鉴元斋。 他不敢再逗留,没走大街,迅速闪身穿进了一条巷子里消失了。 另一条巷子里的孙瓶已是后背贴墙,满眼的难以置信,她看到了,做梦也没想到那个与小姐偷偷幽会的竟然会是阿士衡,实在是不敢相信! 她之前还纳闷,小姐长期幽居不见外人,谁会偷偷跟小姐会面? 没想到竟是个男人,竟是那家伙,那家伙不是已经离开了幽角埠吗? 她倒不是反对铁妙青再找男人,她本就觉得小姐没必要一辈子守寡,毕竟还这么年轻。 何况凭小姐的能力不足以自保立足,她是希望小姐能找个真正的能值得终生依靠的男人的。 她甚至还劝过铁妙青,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江湖儿女不应拘小节,应该适时的放下,去寻找新的开始。 只是没想到事情会发生的如此突然,天呐,她愣是不知道两人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她觉得自己若不是突然中途回去那一下发现了破绽,只怕要被瞒一辈子。 竟然是那个探花郎? 年轻男女,又是男才女貌的,私下相处了这么久,小姐还紧张隐瞒,想也能想到两个人背地里干了什么。 孙瓶开始有些忧虑。 探花郎喜欢自己家小姐很正常,自家小姐天生丽质,有几个男人敢说不喜欢? 她担忧的是小姐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小年轻,年纪相差较大,男的大还罢了,偏偏是女的比男的大了差不多十岁,这感觉就有些不合适了。 人家年轻未婚,小姐又是寡妇,这能合适吗? 重点是,那小子干出了不靠谱的事,放弃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喊出了弃文从武,堂堂才子,一甲进士,竟然瞎混起了江湖,这叫什么事?这得是脑子进了多少水的人才能干出这种事? 若那小子还在仕途上,小姐跟了也行。 其实小姐从小也真的就差不多是个大家闺秀,只是出身江湖人家而已,其实性子真不适合走修行路,做个官夫人,加之那位的家世背景罩着,相夫教子过此一生反倒合适。 坏在那小子吃错了药,好路不走,非要自己往坑里跳,修行界就是个打打杀杀的地方,哪有那么好混,如今只怕自身都混不利索,哪有能力护小姐周全。 她很清楚,也算是从颜许的身上长了教训,没有足够能力的人,不但给不了小姐什么,反而可能会被小姐的美貌给连累。小姐嫁给颜许后,几乎便困在了幽角埠不敢出去,而颜许也丢了性命,不就是这个原因吗? 她很快也找到了小姐为什么会喜欢那小子的答案,还是那句话,小姐不适合在修行界,骨子里反倒喜欢文雅的东西,这么一个大才子可不刚好就对了小姐的胃口么。 念及此,有些哭笑不得,她现在更担心的是,那小子只是想玩玩。 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找到铁妙青捅破这事,思虑再三,还是觉得先看看情况再说,寡妇在自己家里私会野男人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事。 说实话,她还是有点难以相信自家小姐能干出这种事来,因为了解自家小姐,她怀疑是那个探花郎主动勾引的…… 再次从隆隆瀑布中飞出,踏铁索飞临沿岸,落地后的庾庆仰望星空,同时暗暗观察四周。 此时的他已是一个老人家模样。 发现自己可能又被鉴元斋盯上后,他立刻在幽角埠内捉迷藏似的到处绕了圈,特意找了家主打易容的商铺,直接花钱让人家帮自己易容了。 没有久留,再次直奔了山下的马场。 买了五匹马,骑上一匹,牵着四匹,就此在茫茫戈壁上驰骋而去,一路不时观察左右和四周。 一路换骑,约莫半个时辰后,赶到了一座被咬了一口似的小山丘。 他一到,已等候在此的南竹和牧傲铁还不敢认。 直到庾庆扔出缰绳,喊出一声“上马”,二人才知是谁。 南竹奇怪:“怎么易容成老头了?” 马背上的庾庆沉声道:“没办法,遇上了蹊跷事,我可能又被鉴元斋的人盯上了,走,赶紧走。” 南竹和牧傲铁一惊,立刻爬上马背。 加上原先多的一匹马,明显多了三骑。 不等他们问,庾庆已解释,“一人双骑,途中换乘,以最快速度远离此地。” 六骑迅速隆隆驰骋而去,跑到了官道,又沿着官道披星戴月奔向遥远。 “老十五,你借了多少钱来?” “你又不帮我还,关你屁事!” “行,我们不管,这路上的开销你得包了!” “先老老实实喊声‘掌门’来听听。” “老十五,你这样就没意思了,你这叫趁人之危懂不懂?你若非要这样的话,论交情我和铁娘子的交情可是比你亲近的多,我现在回去也照样能借到钱,你信不信?” “你这死胖子身段就算易容了也能被认出,不怕鉴元斋宰了你,你就去吧!” “你…老九,你能咽下这口气?我身段不行,你回一趟妙青堂去。” 师兄弟一路争执,真遇上花销大的时候,庾庆也没办法不管两人。 两位师兄身上一文钱都没有,只能是帮两人记好账,算好又欠了自己多少。 而这一路的开销确实大,这般一路双骑换乘赶路,日夜不停,一旦遇到驿站换马,一换就是换两匹,光路费一人一天就要近百两银子,三人就要三四百两。 三天不眠不休,日夜赶路,一口气跑到了三千里外,又见山清水秀,师兄弟三人才感觉安全了,才敢懈怠了休整…… 鉴元斋,内院轩阁,秦诀独坐,翻看着近期账本,白白损失了两百来万,琢磨着从哪里找点平衡,毕竟不是他一个人的买卖。 崔游匆匆由外院闯入,直接进了轩阁,拱手行礼后,俯身报道:“大掌柜,您让我关注一下那个‘见元山’,我安排了人去打探,根据一些传回的消息,‘见元山’恐怕真有点情况。” 秦诀哦了声,饶有兴趣道:“什么情况?” 之前安排人抢劫那位探花郎时,无意中发现那位竟然从望楼购买了有关见元山的情况,多少有些好奇,感觉那位要幽角埠的身份恐怕就是为了去见元山,否则没必要花一笔钱买针对性的消息,实在是时机恰好吻合上了。 一是好奇探花郎为什么要长途跋涉赶去见元山,肯定有什么原因。 二也是担心那家伙会惹出什么事连累鉴元斋。 所以让人保持了一定的关注,没想到还真有情况。 崔游:“目前掌控见元山的妖修是一只虎妖,名叫洪腾。这位山大王,最近要纳妾,所纳之妾却是峦州牧吕开的灵宠,其灵宠是一只灵狐,名唤明月,已颇有修为,能化作人形。 约半个月前,吕开要找点山珍,托了洪腾帮忙,洪腾助了一把。 后礼尚往来,吕开为了答谢,邀了洪腾去牧府,设宴款待。 席间,吕开的灵宠明月,千娇百媚,献上歌舞,当场便勾了洪腾的魂。 一来二往的沟通后,吕开答应了将明月赠给洪腾为妾,却有要求,要如同嫁女儿一般,说是平常待明月就如同待自己的女儿。因而,见元山即将出现一场喜事,山大王洪腾纳妾!” 秦诀边听边品,听后迟疑道:“见色起意,很正常,有什么问题不成?” 崔游:“大掌柜,其中还真有问题,有个熟人刚好和峦州牧府那边常有来往,最近发现那个即将出嫁的明月身边出现了一些改头换面的陌生人,无意中发现竟是司南府的人。司南府的人乔装打扮成了明月的送嫁护卫,摆明了就是要借机悄悄进入见元山!” 第一七二章 应聘 听到这,秦诀不禁慢慢站了起来,负手于凭栏处思索了一阵,不解道:“司南府的人,凭他们的面子,要去见元山,大可光明正大的去,犯得着偷偷摸摸吗?” 崔游笑了,“大掌柜,这司南府人的恐怕还真不好光明正大的去,见元山的人在他们手上吃过大亏。” 秦诀转身,讶异道:“怎么回事?” 崔游提醒道:“冠风扬古墓,大掌柜可还有印象?” 秦诀一愣,“在见元山?” 崔游点头,“没错。很多年前的事,我之前也没把事情和见元山联想上,也是刚刚接到消息才想起。当年司南府为了找冠风扬古墓,让朝廷虞部出面联系见元山,谎称开挖矿材,谈好了分成,把见元山给骗了。 直到古墓中出事,闹出了大动静,事情瞒不下去了,真相才暴露了出来。 自己地盘上有藏宝,竟然放了外人进去挖掘都不知道,妖界那边自然震怒,谴责司南府之余,也免不了把见元山那边给处置了,见元山上一任山大王就是这么没的。 试问司南府曾在见元山搞出过这样的破事,见元山如何还能再欢迎他们,司南府又如何能光明正大进去?” 秦诀久久不语,良久后徐徐道:“如此说来,峦州牧嫁女的背后,又有可能是司南府在做局。问题是…司南府为什么要偷偷摸摸进见元山?” 崔游提醒,“大掌柜,您别忘了司南府是干什么的。” 秦诀神色略有震动,来回踱步,沉吟道:“难道见元山和仙家洞府还有什么牵扯不成?他们当初不是已经找到了冠风扬古墓,不是已经清查了一遍吗?为何时隔多年又要再去?还是针对那座古墓去的或是另有其它?阿士衡那家伙怎么也在这个时候往那边凑了?”说到这,他忽然止步回头。 两人的目光对上了。 “他爹!” “他父亲!” 同时神色一震的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崔游凑到大掌柜跟前,点头道:“当年见元山的事,就是虞部出面搞的,那时的虞部便是阿士衡的父亲在执掌。” 秦诀想了想,又觉得不对,摇了摇头,“若真是他爹知道了些什么,也犯不着时隔多年才动手,而且司南府也拖到了现在才有动作,这里面肯定有我们不清楚的名堂。” 崔游想想也是。 秦诀来回几步后,忽拍栏道:“不管了,若真和仙家洞府有关,如此热闹怎能忍住不去凑上一凑。” 崔游略有担忧,“大掌柜,那可是司南府,我们惹不起的,卷进去怕是不合适。” 秦诀笑了,“司南府我们是惹不起,却有妖界制衡。你别忘了,见元山是在妖界的地盘上,司南府也只能偷偷摸摸,不敢明目张胆乱来,此事既然是被我们无意中撞破,便大有可为。不妨去看看情况再说,可行则行,不行则靠边。难道洪腾办喜事,我去贺喜也不行吗?” 崔游略惊,“您要亲自去吗?若真有什么名堂,那地方便成了是非之地,司南府一旦插手的事就少有好事,喜事搞不好要变成丧事,恐会非常危险。” 秦诀:“若真和仙家洞府有关,怎好假手于人。” 崔游:“大掌柜,妙青堂不到半个月就要消失了,见元山的事半个月内恐怕无法赶回,您不等铁妙青了?” 秦诀沉吟不语…… 峦州,锦国东部沿海的州之一。 “站住,何人胆敢擅闯妖界?” 崇山峻岭间一声喝,有三人被巡山小妖拦住。 为首者肥胖,不是别人,正是南竹,穿着打扮还挺富贵的样子,很符合他的气质,明显是花了心思预谋的。 庾庆和牧傲铁则是随从打扮,以南竹为首的样子。 本打算回观的三人,被抢后,终究还是又朝见元山来了。 庾庆也打过玄翡谷的主意,后来觉得一方大妖的老巢更不好惹,还是挑软柿子捏比较安全些,何况仙家洞府的油水可能更丰厚。 重要的是冠风扬古墓已经不引人注意了,他可以从容下手。 见被拦,南竹故意拨了拨腰间挂的铁扣,示意了幽居牌,“我们是幽角埠商贾,正要深入妖界谈买卖,途径贵宝地,还望行个方便。” 几名巡山小妖观察了一下幽居牌,知道这玩意假冒不了,为首者哦了声,“原来是幽角埠的,不好意思了诸位,算你们来的不巧,我们见元山封山了,诸位还是绕行吧。” 封山?庾庆三人面面相觑,不知这是哪一出。 南竹拱手道:“我们就是经过,直接穿过去方便,这么大地方,山里面绕行那得多麻烦。几位,还请给个薄面,将来有机会来幽角埠,必将好生款待。”继而回头对庾庆偏头示意,“几位兄弟巡山辛苦了,我这里有点茶钱,还望不要嫌弃。” 死胖子!庾庆心里咒骂一声,但还是掏了口袋,上前分派银票,一人十两的意思。 谁知人家不吃这套,为首者推手挡住,拒绝道:“不是我们兄弟不给你们幽角埠面子,这茶钱我们确实不好收,你们来得实在是不巧,上头有令,任何人不得擅闯,擅闯者一律严办!不让你们过,也是为了你们好,真闯进去被发现了,伤了性命就不好了。” 南竹疑惑道:“这是为何,以前似乎也不这样吧?” 为首小妖道:“看来还真是孤陋寡闻了,我们大王马上要娶亲了,娶的是峦州州牧的女儿,一方诸侯的女儿嫁人岂能出事,自然是要清场的,闲杂人等皆不得擅闯!” 庾庆三人相视无语,一方诸侯的女儿怎会嫁给一个妖怪,这种事都能碰上? 没办法了,人家也说的很清楚了,擅闯被发现了会丢小命。 以三人之力对抗整个见元山,三人还没那种,只好灰溜溜下山去了,途中也骂骂咧咧了几句。 骂完了也没办法,来的不是时候,商议后只能是等,等到那位山大王的喜事过了再说,喜事总不能一直办下去吧? 下山后也没原路返回,他们之前是长途奔波直奔见元山来的,还没去周围逛过,此刻判明方向往最近的一座县城去了,准备在那县城落脚,免得长途来回麻烦。 到了就近的城后,才发现山大王洪腾娶亲的消息在这里几乎是人尽皆知,见元山的妖修也已来这边大肆采买物品。 师兄弟三人在城里晃悠,既是打听消息,也是在寻找合适的落脚地点。 此时他们才知道,峦州牧嫁的并非什么亲生女儿,而是一只养的灵宠,洪腾也并非娶妻,而是纳妾,吉日在几天后。 三人在一个酒楼吃喝时,忽又听到一个消息,因这座县城临海,殷国那边的一个大船行,也是天下最大的一个船行,名叫“碧海船行”,看中了县城的地理位置,要在这边沿海开埠,要建一个码头,要大肆招工,听说工钱不错,令不少人兴奋,不少百姓都期待自己能被聘用。 也因为这里离见元山近的原因,碧海船行肯定要跟这边妖界的人搞好关系,听说采买了不少的礼物要去贺喜,正在招一批能赶山路的劳力当挑夫。 师兄弟三人旁听了消息后,立刻脑袋凑在了一起嘀咕。 庾庆:“根据望楼提供的消息,洪腾的老巢离冠风扬古墓并不远,我们正愁找什么理由接近,这正好是个好机会,我们应征挑夫走一趟如何?” 南竹心惊,“岂不是要去洪腾老巢?” 某些时候,庾庆确实比两位师兄胆大,“我们是挑夫,有什么好怕的。” 牧傲铁:“挑夫也不能让你乱跑吧?” 庾庆:“古墓离洪腾老巢近,来往巡弋的妖修多,洪腾娶亲反而可能会吸引所有注意,说不定就是可趁之机。往后用幽角埠的身份去了还要慢慢想办法周旋着接近,既拖拉又麻烦。” 南竹依然心惊,“这样是不是太冒险了?” 庾庆:“没你想的那么危险,古墓可能还有玄机的内幕,只有我们知道,没人会在这方面做防备。何况也不用冒险,就是多跑一趟而已,纯粹是伺机而动,方便我们就顺手了,不方便咱们就等下次,反正我们有幽角埠的身份,完全可以进退自如。多跑一趟,就能多一次机会。” 似乎也有理,两位师兄也不想在这位面前表现的胆小,于是硬着头皮同意了。 吃喝完毕,结账后,庾庆又拿出了小册子记了一笔,记两位师兄这一顿又欠了他多少钱。 两位师兄冷笑,让他记去,压根就没打算还这钱。 出了酒楼,三人又重新置办了一身行头,办成了普通劳苦大众的样子,找到船行招工的地方,混进了劳苦大众当中。 时间一到,栅栏门打开了,一群人蜂拥而入,庾庆三人也屁颠颠随波逐流混入,某人哪还有什么掌门样。 要进山,要挑着东西翻山越岭,对身体要求颇高。 船行的人已经摆好了重担等着他们,前来应聘的都要做挑重测试。 大家挨着顺序排好了队,一个个来。 当然,身体过关的也不仅仅是做挑夫,也等于是被船行录用了,以后就可以在船行有个饭碗了。 楼上窗口,站着一个清清瘦瘦的老者,眼睛有神,留着山羊胡子,正是“碧海船行”负责此地事务的执事,右凌波! 他扫视下方应聘场景的目光忽一怔,发现了一个比较显眼的大胖子,多少有点意外,没想到这白白胖胖的也能来应聘苦力。 他目光刚要挪开,忽又被大胖子身边一个东张西望的年轻人给吸引了,皱着眉头凝视一阵后,嘴里不知嘀咕了些什么,忽偏头道:“下去交代一声,那个小胡子,可以录用!” 第一七三章 录用 一旁过来一名面目敦厚的汉子,名叫孟韦,往窗外窥探着问道:“先生,您说的是哪个小胡子?” 右绫罗一手秉着山羊胡子,盯着外面楼下的人群道:“那个大胖子身边的,留着马尾辫的,老是东张西望的那个。” 这么一提醒,孟韦目光稍一巡视,很快便捕捉到了目标,“好的。”转身迅速离去。 到了下面挑重测试的地方,孟韦也不急,就在边上看着,目光偶尔会往人群中的庾庆身上瞥上一眼。 测试也简单,就是挑东西和扛东西,设置了坎、坡、阶和跳板,还有一些坑坑洼洼,让你负重两百斤来回走一趟,看过程和表现来录用。 应征的人不少,但是能顺利过关的不多,两百斤的重物对普通人来说并不轻松,有些人挑上了根本站不直腰,有些站直了的在那摇摇晃晃,更不用说是负重过那些障碍。 不少上场应试者懊恼叹息而去。 轮到庾庆后,凭他的实力,这不算什么事,挑上两百斤于障碍间麻利就是个来回,搬起重物上肩,于障碍间又是一个麻利的来回。 楼上窗口捏着胡须的右绫罗不知为何,见了庾庆干体力活的嘚瑟样子后,嘴角莫名抽搐了一下,有牙疼的感觉。 下面的孟韦不由回头看了眼楼上窗口,感觉似乎不需要关照了。 楼下,暂时过关,等通知的庾庆退到了一旁,与其他同样等通知的人站在了一起。 紧接着便是之前站在庾庆后面的南竹上场。 朝着重物大步而去的南竹正在挽袖子,负责测试的人忽朝他直接挥手道:“你不用试了,回去吧,下一个!” 什么意思?南竹愣了。 正等着他的庾庆也愣了,还在排队的牧傲铁也意外了。 南竹自然不服,喊道:“我还没试,你怎知我不行?” 负责人叹道:“你对着镜子照照自己的尊容,你觉得你是干体力活的人吗?你太胖了,我们不要,别啰嗦了,下一个!” 此话顿时惹得一群人哈哈大笑。 下一个正是牧傲铁,师兄弟三人是一起来的,排队自然也排在了一起,一见是这情况,牧傲铁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上场挤掉自己师兄了。 什么叫狗眼看人低?南竹今天算是领教了,一张脸给气的,还想好好跟这些人理论一下,结果见到庾庆对他使眼色,明显在示意他不要闹。 南竹只好以大局为重,憋了一口恶气扭头去。 “下一个!”负责人再次喊话。 牧傲铁被身后等得不耐烦的人推了一把,回头看了眼,然后朝重物走去。 就这身板,就这块头,还没上手测试,以貌取人的负责人就已经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一幕看的已经出局的南竹咬牙切齿不已。 结果也没有让负责人失望,牧傲铁的体格不是摆设,轻易征服了重物和障碍,得以站在了庾庆边上一起等候最后的应聘结果。 至于七师兄的遭遇,两人既感到意外,也承认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人家的眼光也没错,七师兄那体格确实不像是能干这行的。 测试完毕后,过关的总共是二十六人,不相干的人驱赶了出去,栅栏大门一关。 孟韦过来扔下一句话,碧海船行当场就将这些过关的人都给录取了,惹得一群人欢呼。 栅栏外面不少人在围观,羡慕里面得到了好饭碗的人,南竹也趴在栅栏前眼巴巴看着,他也不算是唯一因外貌被淘汰的,还有年老体弱的。 里面过关的则开始填写个人情况,船行要做人员清单。 孟韦关注着庾庆的填写情况,想知道这是什么人,能让楼上先生亲自开口关照,看到填写的名字叫做“牛有庆”后,感觉很陌生。 而填完情况的庾庆也通过现场感觉到了孟韦是这里能做主的人,遂觍着脸凑了过去,点头哈腰道:“大老爷,那个胖子不是懒胖的,是天生的胖,他真的很厉害的,我见过他挑两百斤的东西一口气走十里路不停,您再给他一个机会吧。”指了指栅栏外眼巴巴的南竹。 牧傲铁随后也过来帮腔,“我能证明,那胖子能干重活。” 孟韦看看庾庆,又看看牧傲铁,默了默道:“等我看看人手够了没有。”说罢又去了屋内。 他直接上楼,又到了楼上屋内,找到了右绫罗,将庾庆的请求告知了他,问他意见。 右绫罗从窗前晃过,看了下栅栏外的大胖子,“也就是说,是一伙的。” 孟韦:“应该是,还有他边上的那个大块头。” 右绫罗:“既然是一伙的,那就录用了吧。” “是。”孟韦应下,后又忍不住问道:“先生,那个牛有庆是什么人?” 右绫罗疑惑,“哪个牛有庆?” 孟韦意外,“您让关照的那个小胡子,他不是叫做牛有庆吗?我看他填的名字就是牛有庆,牛肉的牛,富有的有,欢庆的庆。” “牛有庆…”右绫罗似乎品味了一下,面露古怪神色,“那么一个大才子,怎编了个这么俗的名字?” 孟韦惊疑,“假名字?大才子?先生,这人究竟是谁?” 右绫罗走到长案后面坐下,叹了声,“应该就是那个让我们头疼的人,如果我没认错的话,正是那个摔冠而去的探花郎。见鬼了,到处找不到,竟然在这里撞上了。” 孟韦近乎惊呼,“他就是阿士衡?” 右绫罗:“外貌上是有不小的变化,不过按理说是没有认错的,虽只在他跨马游街的时候见过他一次,但我特别认真记过他,尤其是那东张西望的德行,简直是一模一样,十有八九不会错。唉,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竟自己主动撞上门了。” 孟韦明显惊疑不定,“先生,他怎会跑来这里应聘苦力,感觉似乎不太正常。” 右绫罗呵呵,“我刚刚也不明白,这种人再落魄也不至于如此,随便写点什么都不缺吃用。后一想,应该是和我们的目的一样,也是冲见元山来的。我们搞不懂司南府又冲见元山来是什么意思,反倒是这小子恐怕比我们更清楚。” 孟韦讶异,“何以见得?” 右绫罗:“他逃离锦国京城的那天,钟府的一个下人出现在司南府外拼命扣门,人进了司南府不久后,地母亲临钟府,还收了他的未婚妻做弟子,如今司南府再次密谋见元山,而他又在同一时间鬼鬼祟祟靠近,这其中必有一些关联。 所以说,我们搞不清的情况,阿士衡可能知道点什么。既然如此,他不是想借我们进山吗?那就顺便带进去好了,刚好可以放在身边看看是怎么回事。” 孟韦神情凝重道:“先生,若真是他,人既然找到了,不是要将人请去殷国吗?真要把他搞出了什么事的话,我等怕是不好交差。” 右绫罗忍不住捏了捏额头,确实很头疼的样子,最终叹道:“话是没错,可这小子没事找事,既然已经卷入了这种事,那事情就必须要分个轻重缓急了,我相信上面是分得清轻重的。就这么办吧,出了事我担着!” “是!”孟韦应下。 “我们的人手都招齐了吧?” “共招了二十六人,我们自己的二十人,都借由这次招工到位了,如果再加上那个胖子,就是二十七人了。” “究竟是不是那小子,我还要再确认一下,做个局,你去安排一下……” 木栅栏大门又打开了。 负手而来的孟韦指了下南竹,“那个胖子,给你个机会,你再来试试。” 一听又来了机会,南竹立刻从围观的人群中脱颖而出,对着孟韦好一顿点头哈腰,一副我一定好好表现的样子,显得非常的狗腿。 若是两位师弟也被涮掉了,大家同命相连也就罢了,凭什么偏偏就他不行?他心里极不平衡,因而倍加珍惜这次的机会。 屁颠颠跟了人去后,他还对观望的庾庆和牧傲铁连连使眼色,一副稍等马上就来的样子,脸上肥肉闪耀着兴奋的红光。 结果证明他是能力的,挑上重物就是来回,扛上重物上下没问题,两趟下来脸不红气不喘,是个刚烈的胖子。 孟韦一个偏头示意,“行,去登记吧。” “诶!”南竹鞠躬一下,立刻小跑着找那位涮掉他的负责人去了。 待孟韦过去后,庾庆又再次点头哈腰地对人家表示了感谢。 牧傲铁默默抬头看天,莫名感觉这个门派有点惨,也不知此生能不能看到玲珑观弟子挺直腰板出头的那一天。 庾庆似乎感觉到了这位“傲气”的师兄在想什么,趁没人注意时,低声给了句,“咱们这次是要深入虎穴,大丈夫能屈能伸,少在脸上挂相,要演什么像什么。” 不一会儿,孟韦一声招呼,把一帮人都带进了附近的仓库。 仓库里摆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放着笔墨纸砚。 孟韦站在桌子前,面对众人道:“你们当中有会识字、写字的吗?有的话,站出来,写几个字给我看看。” 众人面面相觑。 师兄弟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吭声,当做不会书写的样子。 他们可不想干其它的,只想当挑夫进山。 有人喊道:“我们是来干力气活的,还要会识字、写字的吗?” 第一七四章 另眼相看 孟韦眼中余光观察了一下庾庆三人的反应,指着那人道:“所以你这辈子只能干力气活!大家这几天要进一趟见元山,能识字、写字的可以不用挑担子,多长几双眼睛,帮着押好队就行。 也算是领队,看到警示要能及时提醒大家,不能都大字不识冲撞了山里的规矩,毕竟我们也不可能走哪都带着你们。就要两三个,有吗?” 一听照样进山,还不用挑担子,还能当领队,无异于有更大的活动空间,庾庆当即第一个冒泡了,上了前点头哈腰道:“大老爷,小的倒是会一点。” 会一点?孟韦眉头略挑,转过了身,指着桌子,“那就试试吧。” “诶。”庾庆小跑到桌子后,看了看桌上东西,问:“怎么试?” 孟韦指了桌上一本书,“没指望你们能有什么学问,有那本事也不用干这行,能凑合着用就行,自己随便翻一页,随便找一段抄写了便可,会不会一看便知。” 确实简单,庾庆应了声,立马翻开书页,然后提笔蘸墨,唰唰落笔,照了一段抄,也就几十个字的事,没几下就完事了,然后搁笔禀报:“大老爷,您看行不行?” 孟韦示意他写上名字后,才扯到手看了看,嗯声道:“还行,不错,一看就是能识点字的。行了,等派活吧。” “诶。”庾庆走了回去。 一看就这么简单,顿时有几个都嚷了声,都想试试的样子,连南竹和牧傲铁也都挥手了。 庾庆颇不以为然,压根不把这些人当做竞争对手,一帮做苦力的能写出个什么鸟样来?他对自己的字还是有点信心的,只要这边管事的眼不瞎,当能看出谁更好。 没一会儿,包括能歪歪扭扭出笔画凑字的人都写完了,孟韦便示意大家先散了,等安排。 待众人出了仓库,孟韦迅速将庾庆的字折好塞进了袖子里,快速离去,直奔楼上房间。 找到右绫罗,他把那幅字拿出奉上。 右绫罗到手一看,只一眼,便忍不住乐呵了一声,“和考卷上的神韵一致,果然是那家伙。这厮有够猖狂的,欺这里无人,字迹都不带丝毫掩饰的。” 孟韦苦笑,“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确认了,明显也让他有些头疼。 “这家伙瞎凑什么热闹,真是没事找事。”右绫罗也捏了捏额头,最终哼了声,“他既然喜欢演,那就让他尽情演吧,还有几日工夫,也不要让他闲着,明天开始,让他把体力活过足了瘾。” 孟韦迟疑,“先生,这合适吗?” 右绫罗:“他们自己眼瞎,当别人也眼瞎吗?以为自己穿个破衣服就像挑夫了?那个大胖子就像个土财主,糊弄一般人还行,在见多识广有心防范的人面前能过眼吗?给他们上层浆吧。” 孟韦抬手捂住了额头笑。 于是,一群得以录用的人暂时散去,让明日大早正式来干活。 师兄弟三人又再次去找落脚的住处,都混成了苦力,再住客栈也不合适,容易让人怀疑。 三人满县城的到处溜达,找了个老旧房子租住了下来,胜在便宜。 次日,三人来到船行上工,派活的管事一见三人,立刻对一旁的工头道:“正好,这里来了三个,你带去吧。” 那工头立刻对三人招呼道:“跟我走。” 三人相视一眼,庾庆忍不住问了管事一句,“其他人呢?” 管事:“哪来那么多废话,来了还能闲着不成,自然都干活去了。” 三人无语,只好跟了那工头去,直接被带到了城外的码头旁。 码头上停了几艘大船,其中一艘船的船工正在卷雨布,露出了整齐码堆的大麻袋,麻袋里装的都是豆子。 工头把三人带上船,告诉三人干什么,先把一大船的麻袋卸船,堆空地上去,然后再把边上那堆石料装船,今天天黑前务必把活干完。 “这么一大船的活,就我们三个人?”南竹惊问。 工头:“我看你就不像干活的人,谁招的你?活就这些活,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滚蛋换人,别耽误事。” “能干,能干。”庾庆忙插话圆场。 工头甩手就去了。 三人面面相觑,还能怎么办,为了保住这能进山的饭碗,干活呗。 然而都没干过这种装船、卸船的活,不得不去请教见多识广的船工,最后架起了跳板,师兄弟三人开始扛麻袋,船上扛往船下。 这一趟趟的,那叫一个折腾。 干到中午,好不容易卸完船,又跟着其他船只干活的人去找了地方凑合了午饭。 再回来才到了受罪的时候,石料装船可比卸麻袋累多了,大太阳当空暴晒,三人推着独轮车装了石料一趟趟的往跳板上冲,纵有一身修为也是汗如雨下,硬是蒸晒出了一层油,还挺吃苦耐劳的样子。 “不是说能识字、写字的可以不用干体力活吗?就算我们两个的不行,老十五你写的字也不行吗?” “鬼知道。上山得几天后吧,这些黑心商人,怎么可能让人歇着拿工钱,再忍忍吧。” 傍晚收工的时候,白胖子已经晒成了红胖子,三人那叫一个灰头土脸。 至少庾庆知道了干这种活的人留个马尾辫不合适,头发不盘起来都不行,扛大包的人也不适合戴发簪,这种苦力要包头。 类似的活,三人硬是干了几天。 第四天晚上收工时,三人被通知明天进山,说是也看出了三人是个勤快人,颇让人放心,加上又能识字,点了三人做进山押队的。 苦尽甘来,三人有种付出换来了回报的欣喜感。 此时的三人也如同换了个人,已经是晒了个黑不溜秋,黑里带红。 次日赶到船行,师兄弟三人都扛了根粗棒棒来,说是防备抬东西的时候用得上,实则是里面都藏了武器。 一见孟韦,被孟韦当场点为押队后,拿着棒子的庾庆和南竹立马狗腿子似的围绕在旁,唯独牧傲铁杵根棒子在旁沉默,似不屑两位同门的德行。 庾庆和南竹其实也讨厌老九挂相的样子,大家是为了发财,是为了找仙家洞府去的,摆清高有意思吗?清高能换来钱吗?有骨气没修炼资源,躲在玲珑观修炼那么多年有用吗? 然而两人知道,老九永远都是这副狗不吃屎的样子,再怎么说也没用。 城里的一些商铺也在往船行里送货,在孟韦的示意下,庾庆师兄弟三人招呼众苦力上手帮忙装担,裁剪红绸在担子上结彩挂花。 一切都准备妥当后,船行负责此地开埠事务的右绫罗也终于露面了,身后跟着两名护卫装扮的人。 右绫罗问了下准备情况,孟韦回复都准备好了,而后喊了庾庆三人过来,介绍道:“先生,这三位都识字,干活也勤快,是此行押队的。先生途中有什么事也可以直接吩咐他们去做。” 庾庆和南竹立马点头哈腰,一脸堆笑。 右绫罗问了句,“谁是牛有庆?” 庾庆小抬了一下手,含着腰道:“小的正是。” 那稚嫩小胡子的一脸巴结样,右绫罗凝噎无语了一会儿,方咳嗽一声道:“你写的字我看过了,不错,干这行是有点屈才了,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吧,慢慢来。” 孟韦忙帮腔道:“先生对你另眼相看了,还不快感谢?” 正愣神琢磨的庾庆忙点头哈腰感谢,心头却是不屑,只要此行目的一达到,他立马跑人,哪里还会跟着这老头混。 孟韦当即顺着话将庾庆指认为了头号押队的,连南竹和牧傲铁这一路上也要归他管。 老七和老九相视无语,师父指了老十五当掌门也就罢了,怎么连这里也指成了他们的领头,读书人这么吃香的吗? 很快,几匹马牵来,右绫罗、孟韦和两名护卫皆骑马在前,一群苦力则坐了装担的板车,现在还无须他们挑,路太长要给他们节省一些体力。 贺礼足足装了八辆马拉的板车,跟在右绫罗等人身后一路远去…… 直到马车无路可行,一伙挑夫才纷纷下车,纷纷将装担的贺礼挑上。 身为头号押队的庾庆扛着根棒子招呼不停,“快点,大家伙都快点,还要赶几十里山路呢。” 正忙碌之际,忽见到两个不想见到的老熟人,不是别人,正是鉴元斋的大掌柜秦诀和崔游。 看样子也是来贺喜的,只是远没有这边的阵容大,总共也才四人。 秦诀和崔游也很意外,并不是意外庾庆三人出现在此,而是意外三人的变化,要不是有些人的身板太明显,还真是黑的差点没能认出来,还意外三人进山的身份。 “这三个家伙竟晒成这样,为了进山还真是下了血本,对自己有够狠的!”崔游在秦诀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秦诀波澜不惊,带着几人就此进山,一副不认识庾庆等人的样子。 进山的也远不止这点人,就碧海船行这么点准备的工夫,陆陆续续便来了十几批人,不少都是峦州这边数得上的商号,甚至还有峦州这边的官员。 荒山野岭之地,一时间竟变得颇为热闹,来人络绎不绝。 第一七五章 不速之客 能有这么多人从这里进山,说明这个地方离目的地是最近的。 能来这么多贺客,并非单是洪腾面子大,“州牧嫁女”的原因更大。 论身份地位,吕开比洪腾高,吕开所辖峦州境内类似见元山这样的地盘有多处,其灵宠明月算是下嫁。 庾庆搞不清来客都是些什么人,单单目送已经远去的秦诀等人,心中纳闷,这帮家伙怎么也来了。 一想到自己那丢失的四百万两,他就有点牙痒痒,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跑到这里来折腾。 贺礼全部挑妥当了,孟韦留了四人将车驾带开安置。 所留四人虽身强力壮,实则全是普通百姓,剩下的除了庾庆三人外,全部都是碧海船行自己的人,之所以搞出应征挑夫,纯粹是为了掩人耳目。 二十名挑夫,挑了十二担贺礼,两人抬了滑竿,抬着右绫罗进山,剩下的六名挑夫给全队做轮换,不包括庾庆三名押队的在内。 庾庆三人觉得自己混得挺好,一路上精神抖擞尽心尽力的样子。 尤其是南竹,又变成了很严肃的样子,为人师的说教模式又开始了,一张嘴几乎不停,扛着大棒子翻山越岭都堵不住嘴,逮住那些挑夫啰嗦个不停,家里几口人什么的,最恶心的是教别人怎么做人。 连人家热不热,要不要脱掉一件衣服都操心上了。 说到后面,一行途中就剩下了南竹的声音,那些挑夫一个个的都不愿搭理他了。 孟韦都不愿往后看了,右绫罗也似乎听了催眠曲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庾庆也算是服了这位师兄,跟铁妙青那种大美人废话连篇还说得过去,连这些糙爷们也能聊的下去,不服都不行,真不知他与人哪来那么多共同语言。 再看另一位牧傲铁,一棒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 以前在观里,有二师兄高云节在两人之间中和,还不感觉什么,现在越来越感觉到这两位师兄就是两个极端。 沿着被人踩出的小径走,越往深山中去,山景越发清幽,参天林木越多,几人合抱不下的大树也是越来越常见。 一行的速度总体来说,还算快,途中不时会超越其它停下歇息的贺客队伍。 一直走,尽管预留了人手轮换着挑担,途中也还是会偶尔歇上一歇。 一行走到了天黑,走到了举着火把继续前行,时常会遇上盘查的妖修。 直到亥时初的样子,山中才见一片灯火辉煌之地,此行的目的地见元山到了。 一行大早上出发,直到大晚上才走到,路倒不是很远,只因不太好走,比较耗时。 天黑,已看不清了见元山的模样,只感觉山很高,上山的途中不时有潺潺流水的动静,或飞瀑隆隆的声响。 山上的路已经是比较好走,一路皆铺设有台阶,山间偶尔还有亭子,似乎与人间没什么区别。 为了迎接来客,路上挂了不少的灯笼。 登上山腰的一座大平台,汗流浃背的众人眼前霍然开朗,灯火通明的光景中,古木掩映下的亭台楼阁宛若仙境。 有宛若天梯的高阶直通山顶,一路的张灯结彩,上方隐约能看到宫殿般的存在。 早有迎宾在口子上等候,孟韦奉上礼单恭贺,立刻有见元山的妖修过来,将所有贺礼给抬走了。 右绫罗、孟韦及两名护卫被当做了主要客人,被请去高阶上面,说是洪腾在上面亲自设宴。 “兄弟们一路辛苦了,快请入座,酒菜管够,放开了吃,放开了喝,都不要客气。” 有妖修招呼庾庆等人入席。 他们这些苦力没资格去上面,只能去眼前的流水席,不过能这般招待已经算是很不错了,放在寻常,见元山怎么可能把他们当回事。 大喜的日子在明天,今天流水席便已经摆上了。 没办法,进山不方便,客人需要提前一天到,不然赶不上明天的喜宴。 客随主便,师兄弟三人先将自己手上拿的棒子往一旁草地里一扔,然后跟着众人随便找了几张桌子吃喝起来,酒菜味道都还不错。 “大家辛苦了,多吃点,多吃点。” 哑着嗓子的南竹招呼众人,他一路上废话多,自己把自己嗓子给说哑了。 酒足饭饱后,一群人坐等了好一阵,才见右绫罗等人下来,又带着他们一起下山,有妖修领着他们去山下落脚的宅院,师兄弟三人又赶紧从草丛里捡起了自己的棒子。 依据他们的人数,给了房间比较多的院子。 尽管房间比较多,庾庆这些下人也不可能一人一间房,二十来人分了四间,睡通铺。 这里刚将被褥铺好,孟韦出现在了门口,招呼一声,“牛有庆,来一下。” 庾庆应了声走去。 孟韦又指向了同样要跟去的南竹和牧傲铁,“没叫你们。” 两人只好止步。 孟韦直接将庾庆带到了客院书房,右绫罗正端坐在案后等着,一盏灯火晦明不定。 “先生。”庾庆客气拜见。 右绫罗伸手指了下边上的椅子,“坐。” 庾庆摆手,“不用不用,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右绫罗也就没有再勉强,默了默说道:“这一路上,我看你还算是机敏勤快,又兼能识字,我有心栽培你,若有机会,可愿跟我去殷国?” 庾庆一愣,“小的是锦国人,去殷国做甚?” 右绫罗:“你现在还是太嫩了,担不起重担。碧海船行的总行在殷国,能让你学更多的东西,待你学好了,本地的船行就能交给你来打理了,你难道不想吗?” 见庾庆犹豫,一旁的孟韦插了一嘴,“真正是先生看中了你,多少人求都求不到的好机会。” 庾庆顿被搞的有点难受,他才不想执掌这破地方的什么船行,可现实情况是他不好拒绝,他一苦力,有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若拒绝,未免也太不正常了。 思来想去,只好搪塞道:“先生,殷国太远了,我要回去和家人商议后才能做决定。” 孟韦立刻看右绫罗反应,右绫罗一脸微笑,没有勉强,“好,那你就再想一想。奔波了一天,也累了,先回去歇着吧。” “是。”庾庆当即告退。 待他走了,门口观望了一下的孟韦又快速回到书案前,低声道:“先生,何必跟他啰嗦,待此间事了,不妨直接将他给绑去殷国。” 右绫罗叹道:“能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有些事情是不能用强的,需要他自己愿意才行。算了,还是先顾眼前事吧,这小子跑来究竟要干什么,需得盯紧了,此行的突破口搞不好会在他身上。” 孟韦:“先生放心,跟他们一起的苦力都是咱们的人,三个人都陷进了咱们的人堆里,一举一动连睡觉都有人盯着。” …… 见元山的山顶是半挖空的,开凿的山壁和砖木结构融为一体,颇有一番气势。 据各处传讯,今天没了客人再来,虎背熊腰的洪腾扶着长案站了起来,体态健硕,双目滚圆有神,一脸金黄虬髯。 将一些事左右交代后,他带着一身的酒气拾阶而上,进了最高处的殿宇内。 大殿后面还有一座石门,被嗡声推开后又嗡隆关上,里面是一座洞窟,洪腾直寻寝榻上久候的美婢。 榻上美人体态撩人,洪腾扑上去摆弄,却发现没反应,顿感不对,一查探发现被人制住了,已陷入昏迷,顿时大吃一惊,这才清醒过来四处一看。 闪身到侧室时,他才发现书案后面坐了一人。 是个好整以暇的男人,玉面紫金冠,朱唇鹰钩鼻,剑眉星眸,俊逸安静,一袭黑氅,靠在椅背,轻翻书卷,看的入神模样。 洪腾刚想怒斥是何人,待看清来人面目后,眼中闪过惊恐,上前几步,忐忑着问道:“您是…您是千流山的三洞主?” 那男人慢慢翻过书页,连正眼都不抬,淡然道:“你我见过吗?” “您没见过小妖,是小妖前去海市时有幸赶上了三爷您露面。”洪腾话毕,又上前两步,单膝跪地,“小妖洪腾,拜见三爷!” 内心里实则惊疑不定,不知对方是怎么进来的,更不知对方出现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被称为三洞主的男人,这才扔下了手中的书卷,看向他,“听说你要大办喜事,我特意赶来恭贺。” 洪腾小汗一把,这可是连一方大妖都不敢造次的人物,他在人家跟前算个屁,惶恐道:“不敢不敢,区区小事,不值得惊动三爷法驾。三爷大驾光临,必有吩咐,还请三爷明示,若有用得上小妖的地方,小妖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起来说话。” “是。” 待人站起后,三洞主问道:“大圣出手,逼得地母杀了一弟子,后地母又收了两名女弟子的事,可有听说过?” 突然跳到这么高级的人物身上,洪腾神情一肃,含腰回道:“如此大事,小妖想不听说都难,有所耳闻。” 三洞主:“可知地母新收那两名女弟子的身份?” 洪腾想了想,“听说一个叫钟若辰,一个叫文若未,两人是亲姐妹,一个从父姓,一个从母姓,皆是京城一位钟姓富商的女儿。而那个钟若辰曾有一个未婚夫,正是那名扬天下的大才子,新科探花阿士衡。不知何故,钟若辰竟被阿士衡悔婚弃了。三爷,小妖所知大概如此,不知可有误?” 第一七六章 嫁妆 三洞主没回答,继续问:“可知地母为何要收钟家二女为徒?” 洪腾汗颜道:“小妖穷守山中一隅之地,无洞悉天下之能,小妖不知,还请三爷恕罪。” 三洞主平静道:“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凭你的能力也无法关注太多,然司南府的动静千流山是一直有盯着的,地母并非无缘无故收徒,在收徒之前有不知何来路的哪家奴仆拼命闯司南府山门,后不知何故,司南府的人竟把他带了进去。 后来便是你听说的,地母出山,去了钟家,收了钟家的两个女儿为徒。 后经查证,那个拼命闯司南府山门的人正是钟家的一个下人。也就是说,前因后果来看,是钟家先主动联系了司南府,后才有地母找钟家收徒。区区一个京城商贾,就算是富商又如何,你觉得凭何能惊动地母亲自登门?” “这…”洪腾惊疑不定,试着回道:“这世上能让地母感兴趣的事情恐怕不多,司南府职责所在,难道和仙家洞府有关?” 三洞主颔首:“能做一方山大王,还不算笨。千流山那边也是这样猜测的,所以调动了能调动的所有力量紧盯司南府的一举一动,但一直未发现司南府有何动作,直到传出峦州牧的灵宠下嫁于你的消息,千流山的视线关注审视之下才发现了异常,发现有司南府的人乔装秘密出入。” “……”洪腾心惊肉跳状,不知这位究竟想说什么,似乎又隐隐猜到了点这位想说什么。 三洞主凝视着他,“你还认为峦州牧吕开请你帮忙,而后邀你赴宴答谢,是正常事吗?” 洪腾喉结耸动,艰难道:“三爷的意思是,这是司南府设的局?” 三洞主:“很显然,摸清了你的喜好,所做种种就是为了在不引人怀疑的情况下让你见到那个‘明月’。” 洪腾呲了呲牙,“是小妖鬼迷心窍,三爷放心,纳妾之事小妖会找理由推了。” 三洞主靠在椅背摆了摆手,“我来不是坏你好事的。美人计中了也无妨,美人尽管笑纳,这种事情,那个‘明月’也是身不由己,何况司南府大概不会也没必要告诉她真相。你关注错了重点,洪腾,你就没想一下司南府为何会冲你来?” 洪腾愣了一下,悚然一惊道:“莫非是冲‘冠风扬古墓’来的?见元山除此,似乎也没什么能值得司南府下如此工夫,只是,那古墓当年不是已经被司南府搜刮了一遍吗?” 三洞主:“这正是我亲自来此找你的原因所在。司南府是不是冲古墓来的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是见元山这一带还有什么是我们不知情的?所以不能轻举妄动,不能打草惊蛇。纳妾你要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要外松内紧,要瞪大了眼睛盯着司南府那些人,看看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洪腾:“三爷放心,我明白了。只是…一旦有变,小妖见元山的力量对上司南府怕是抵挡不住。” 三洞主:“没什么好怕的,大圣已经来了,就在附近冷眼旁观。” “啊!”洪腾惊呼,这次真的是震惊了,没想到妖界的头号人物也来了,顿时紧张的不行,“大圣何在,容小妖前去拜见!” 三洞主:“不用那些个俗礼,这个时候,大圣不会轻易露面,愿意见你的时候,你自然能见到,不用强求。” “是。”洪腾应下,一想到妖界大圣在自己身后盯着,顿感战战兢兢。 三洞主又问了句,“都来了些什么客人,大荒原、幽崖和殷国有相关的人来吗?” 洪腾好生默想了一阵,说道:“客人来的不少,大多都是峦州境内的,没听说有大荒原和幽崖的人,倒是殷国的‘碧海船行’在附近海岸开埠,来了人恭贺,三爷的意思是…” “还真巧,真会挑地方,刚好跑这开埠来了!”三洞主一声冷哼,“不出所料,盯着司南府的不止我千流山,殷国大业司怕是也发现了同样的状况。大荒原和幽崖倒是一贯的清净不卷入这些事。看来,恐怕不止是大圣来了,只怕地母和地师也已光临。” 洪腾哑口无言,吓的够呛,没想到自己纳个妾竟惊动了这么多修行界的顶级人物,这次真不知是福还是祸了。 看他样子,知道他怕了,三洞主安抚道:“不用害怕,事情除非见了真章,除非到了需要他们出手争夺的地步,他们才有可能露面。不可能连事情都没有搞清楚,就为个没落实的事情跳出来大打出手。所以你这次很重要,事情办好了,大圣自然会有重赏!” “是。”洪腾表面恭敬应下,暗中心累,且无奈,没想到自己会卷入这种破事。 终于站了起来的三洞主走出几步后,忽道:“对了,那个古墓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洪腾小心跟在了他身旁,禀报道:“不敢有瞒三爷,小妖也不太清楚。当年司南府跑进去折腾了一趟,不知造成了多少的死伤,听说会同民夫,死了不下上千人在里面。 后来千流山的人也来了,带领见元山群妖下去搜查了一趟,小妖当时也在其中,亲眼见到又造成了许多伤亡。 那地下宛若迷宫,妖邪可怖,借地气滋生,似杀之不绝。当初清查过一遍后,千流山前来主事的那位,曾考虑过彻底清除那地下邪源。因那些妖邪不敢见阳光,最好的办法便是推倒整座大山,然后掘开地面,让阳光曝晒。” 三洞主颔首,“你说的那位前来主事的,就是二洞主。这事我听二哥说过,确实那般考虑过,可工程量太大了,光那座山想移开都不知要花多少年时间,更别说深掘开地下,不得不作罢。” 洪腾:“原来是二爷,是小妖眼拙。没错,后来考虑到那些妖邪也不敢出来见光,就作罢了,只是用石头将已经掘开的入口给封堵了而已。因小妖进去过,知道里面的情形实在是可怖,小妖执掌见元山后也没再进去查看过,故而不清楚里面究竟怎么样了。” 能让妖修说出“妖邪”的地方,可见确实是个邪门之地。 三洞主负手静默了一阵,忽嘀咕自语了一句,“墓里还能有什么?司南府此来,会和此地有关吗?” …… 天还未亮,还在半夜,峦州牧府已在忙碌。 一间小院内,有两人抬了一只大号的箱子进来,直接进了正厅。 正厅内亦有两人等着。 一人身着黑衣,身形消瘦,脸上瘦到几乎没肉,给人一种骷髅的感觉,肤色暗沉,在司南府地位不一般,执掌前司,名叫蒙破。 另有一人正是参与过护送列州士子赴京赶考的司南府行走,金化海。 在司南府前司先生面前,金化海自然是毕恭毕敬模样。 见到抬进来的漆木箱子,上面还绑着红绸花团,这显然就是送往见元山的嫁妆,金化海有点疑惑,不知什么意思。 蒙破抬了抬下巴,声音低沉,“打开。” 箱子落地,抬箱子的两人迅速拆下了抬杠,翻开了箱盖,露出了里面的各种金银器皿。 蒙破问:“可知这是什么?” 金化海迟疑道:“进山的嫁妆?” 蒙破又朝箱子抬了抬下巴,“抬起来。” 抬杠的两人立刻又那箱子抬了起来,蒙破挥手在箱子侧面“咚咚咚”敲响三下。 金化海正疑惑,忽听箱子下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箱子里面的物品猛然下沉了一大截,而箱子下面突然掉落一名黑衣人,就地翻滚到了一旁站起,手上还拿着一块板子。 “懂了吗?”蒙破问。 演示的如此清楚明白,无非就是箱子下面能藏人,金化海如何还能不懂,点头道:“属下懂了。” 蒙破这才挥了挥手,让演示的三人退下了,室内无人后,他才说道:“我也要进山,你其实是辅,我是主。这次我便要藏在这特制的箱子里进去,有一批人要跟我这般一起进去。” 金化海小汗一把的样子道:“怎能让先生受如此委屈。” 蒙破抬手打住,“你以为你们乔装成送嫁妆的进山,能瞒过有心人的眼睛?这边送嫁妆的有多少人,进山的有多少人,人家会盯的清清楚楚,你们难有什么作为。进山后,送嫁妆的途中,找到合适的机会,藏在箱子里的人落地后就地隐藏。你们在明吸引他们的注意,掩护我这边的行动。” “是。”金化海应下后,又迟疑道:“不是让属下伺机去古墓探寻吗?” 蒙破:“古墓,我们当年都进去查探过,里面妖邪肆虐,行动不便。最主要的是,我们这次的人手不够,没办法像当年那样发动大批人马进驻并大肆行事。 还有一点也与当年不同,当年就是为了入内找棺椁,找陪葬品,在地宫中的勘察可能有什么疏漏,这次必须要详查。 然地宫内的妖邪干扰太大,光应付那些妖邪就是个麻烦,何况我们的人手还不够,想安心细查怕是够呛。 所以,你要伺机安排人手去古墓探寻,他们一定会盯着你们的,把他们引诱进去,让他们的力量先进去帮我们清场。待他们降低了古墓中的干扰,再让他们明白自己上当了,待他们都撤了,都盯着你去了,我这边再带人进去。” 金化海恍然大悟,“属下明白了。先生,我们这次进去还是找‘云图’吗?” 蒙破:“不该问的别问!” “是。”金化海束手欠身。 第一七七章 偶遇 要赶远路,为了能赶上吉时,牧府准备的嫁妆半夜就装车出发了。 没有等新娘一起出发,新娘可以晚出发,见元山会派人来迎亲,为免新娘长途颠簸,会以飞行的方式来接。 按理说,在人间是不许大型飞禽以那种方式来接送人的,因为对人间势力来说,会影响对人间的管控,加之能承载重物飞行的大多是妖修。 既然不好控制,人间就想立规矩,将这种在自己区域内飞行的力量管控在自己手上,然而妖界又不答应,怎么可能全面由人间控制。 谈崩了后,那就麻烦了,人间和妖界在大陆上的势力范围是犬牙交错状,你不让我载客飞到你那边,我也不让你载客飞到我这边,飞行不能走直线就没了太大意义。 因而载人飞行在人间少见,基本上都是在大陆之外的地域。 不过这次显然是个例外,峦州这边的人间掌权者和妖界那边的互相沟通好了,事先达成了谅解。 也只能是接人,嫁妆不好空运,牧府不是一般人家,嫁妆实在是太多了,需要很多能载重物的大型飞禽才行…… 天刚亮,庾庆便爬起跑到了落脚的宅院外面,坐在了一处花坛上,背靠花花草草,手放在后面窸窸窣窣,放了“大头”出来,又悄悄喂了一把灵米。 他纯粹是被“大头”给闹起来的。 昨天出发前,他怕“大头”途中忍耐不住,就已经给管饱了一次。 按理说饱一顿起码能管两天的,谁想啊,才过了一宿,“大头”就忍不住了,就使劲的在他衣服里面爬呀爬的,往他衣服里面藏灵米的地方爬。 那些灵米其实也是给“大头”准备的,出门不好带骨头,加之知道这虫子随时可能卖出高价来,给予“大头”的待遇确实好了很多,直接给备了灵米。 不过假冒的是普通苦力,不好让人看到身上有灵米,他就把灵米缝在了衣服里面,需要的时候就扯开衣缝倒些出来。 不曾想,估计是“大头”闻到了气味,发现了灵米近在咫尺,一宿之后就忍不住了,在使劲往那拱。 这虫子又没办法讲道理,看在人家身价不菲的份上,忍了。 算了,只好天一亮就跑了出来伺候。 不跑出来也不行,“大头”吃东西的声音很爽脆,嘎嘣嘎嘣的,容易被人听到,只能跑出来躲着点。 此时的“大头”已经在他屁股后面的花坛里嘎嘣嘎嘣吃了起来,而他也只能是东张西望的竖起耳朵帮忙放风。 当然,他也不太紧张,毕竟能认识火蟋蟀的人少有。 到处望了望,昨晚没看清的见元山,现在算是看清了。 确实是个灵山秀水之地,四周层峦叠嶂,飞瀑清泉,氤氲中雕梁画栋的飞檐,苍翠掩映下的亭台楼阁美轮美奂,清新空气沁人肺腑,确有仙境的感觉。 把人间的居家匠心营造搬到了这深山中,感觉这帮妖怪比人还会享受。 不过他的目光还是被远处薄雾中的一座大山给吸引了,一座立柱形的黑色大山,山壁似乎因为太过陡峭没长什么植物,倒是山顶上覆盖了一层,犹如戴了绿帽子。 根据从望楼拿到的资料,那座山的山下应该就是古墓的所在。 距离略作估算,离这里大概十五里左右的样子。 就在他想入非非走神之际,忽隐隐有脚步声传来,偏头看去,只见一熟人慢悠悠沿着山腰石阶小路走来,不是别人,正是鉴元斋的崔游。 庾庆立马当做没看见,伸手身后,一把将后面大口嘎嘣的“大头”给抓到了掌心,握在了拳头里面。 “大头”给谁看到都行,唯独不能给鉴元斋的人看到。 他也起身,负手身后,佯装踱步而归,想装作没看到人家,就要回院里去。 崔游本就是冲他来的,当即喊了声,“朋友,看着面熟呀,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昨晚上他就盯上了庾庆,就知道了庾庆在哪落脚,奈何不好碰面,等到现在才有机会,哪能轻易错过,自然要偶遇。 庾庆回头一看,装作才发现的样子,微笑了起来,走了过去,与之客套寒暄起来。 双双走到山缘边后,见附近无人靠近,崔游才假装意外道:“探花郎,你怎么也来了这里?” 庾庆没想到对方能因为他身上的望楼情报而盯梢见元山的情况,回道:“刚加入了‘碧海船行’,蒙船行执事器重,在船行内担任了一定的要职,恰好人家要来贺喜,喊我一起来见识一下,我就来了。‘碧海船行’知道吧?天下最大的船行,以后鉴元斋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我会关照的。” 崔游心中冷哼,之前他和秦诀还只是怀疑这厮会来见元山,亲眼看到后,无异于坐实了一些猜测,哪里还会信庾庆仅仅是来贺喜,淡然道:“原来如此,还以为你是以鉴元斋身份过来贺喜的,原来又成了‘碧海船行’的人。行,都是自己人,有事不会客气,一定找你。” 一听鉴元斋的身份,庾庆心里就骂开了,他倒是想以鉴元斋的身份来贺喜,奈何被人抢了几百万,手头上不宽裕,这是普通人家随便一点贺礼就能打发的地方吗?而且还是州牧嫁女,看看别人贺礼都是怎么给的。 贺礼给少了,被人笑都是其次的,被人怀疑上了跑来的目的才是真麻烦。 有几百万的底气,他肯定随便砸,他还不知道有钱好办事吗? 奈何手上的那些钱是打算用好久的,得省着花,总不能没了又跑回幽角埠去找铁妙青借吧?何况等他再去幽角埠十有八九妙青堂已经没了,铁妙青估计也不知道去了哪,落到秦诀手上给秦诀生孩子去了都说不定。 他也是舍不得花钱才去投奔了碧海船行,烈日下暴晒成这样他也不愿意。 当然,现在说这个没意义,几百万银子的仇,他岂能忘,找到机会他肯定算这笔账,表面上还要装作对方没抢过自己的样子,问:“你们怎么也跑来了?” 崔游:“你以为幽角埠做买卖,是坐那干等的不成?经常要出来寻找商路的,做八方买卖,交八方朋友是常事。” 庾庆哦了声,这个他倒是信的。 掌心里的“大头”似乎不习惯被那样握着,在他掌心里挣扎翻腾,然而庾庆就是不让它露面。 “对了,正要为这事提醒你。我和大掌柜这次来是先来摸情况的,没有用幽角埠的身份,你回头不要说漏了嘴。”崔游嘴上提醒,心里也是嘀嘀咕咕。 他们以为庾庆搞了鉴元斋的身份,来了见元山,肯定会以鉴元斋的身份来贺喜,怕这边再搞出个鉴元斋的身份来贺喜不合适,同一家人分两波来贺喜算怎么回事?任谁都要怀疑。 怕引来不便,怕会搞出节外生枝的事,所以身为鉴元斋的主人反而没敢用鉴元斋的身份,临时用了个别的身份。 没想到的是,庾庆找他们搞了鉴元斋的身份,跑来这里居然没用,早知如此他们就不用造假了。 “都是自己人,放心,不会说漏嘴。”庾庆满口答应下,旋即又好奇问道:“那你们用了什么身份闯进来的?” 崔游:“这个简单,就说准备在峦州境内做金店买卖,人家一听就懂,是来抱两边大腿的。” 庾庆哦了声。 两人没有多聊,也不好多聊,装作初识的样子,随便交谈了一会儿就分开了。 庾庆也不急着回院子里了,又坐回了花坛边,洒在花泥里的灵米还在,他又放了“大头”去吃…… 一栋小楼外,秦诀踱步徘徊,他们人不多,礼不够重,加之身份不够份量,没有分好宅院给他们,就一栋小楼给他们凑合。 见到崔游回来,他立刻走到了边上的亭子里等候,待人入内,立刻问道:“情况如何?” 崔游当即把交流的情况告知了。 听完后,秦诀疑惑,“那厮怎么又混‘碧海船行’去了,这船行的实力不小,我听老二他们说过,这船行背后的靠山其实就是殷国,锦国的探花郎又跟殷国搅一块去了,以他的身份不可能是偶遇。他居然还在船行肩负了要职?这家伙倒是让人越来越摸不清深浅了。” 崔游:“总之他说什么仅仅是跟船行来贺喜的鬼话不可信,他既然出现在了这里,您的猜测应该就没错,肯定是有所图谋的。” 秦诀在亭子里转身,看向了远处那座戴着绿帽子的大山,“真是冲那地方来的不成?盯紧他。” “放心,已经让他们两个去盯了。”崔游给了交代,但还是有些担忧,“大掌柜,照您话说的,碧海船行后面是殷国,阿士衡跟船行那些人搅在了一块,局势似乎变得复杂了,我们显得有些势单力薄,真的还要继续卷入这事吗?” 之前他们的判断是,凭庾庆三人都能蹚的事,他们自然是更没问题,没想到庾庆一转眼跟一伙大势力成伙了。 秦诀也有些进退维谷了,“现在通知老二他们也来不及了,先盯着看看情况再说吧。” 第一七八章 有倚仗 见元殿侧,有露台,台上有一白衣汉子,一手摇着折扇,一手秉着山羊胡须,颇有几分书生气,只是目中时常泛冷。 此乃见元山掌目妖,上下称之为大掌目,执掌观山、哨探之类的事务。 一名小掌目在其耳畔嘀嘀咕咕一阵后,白衣大掌目挥手示意其退下后,自己也转身而去,进了见元殿内。 殿内两名小妖正在帮洪腾拉扯大喜的衣裳,评头论足的。 过来的大掌目偏头示意下,两名小妖迅速退下了,他于洪腾耳畔低声道:“昨天贺客中,说是要在峦州开吴氏金铺的那伙人中,有人与碧海船行的人接触了。下面报,两边看起来是清晨偶遇,观说话的神态,却应该是熟人。” 洪腾默了一下,问:“两边什么关系?是一伙的吗?” 大掌目:“不清楚。” 洪腾:“找千里郎,即刻传讯给京城那边的熟人,让那边帮忙查一下京城是不是有专门开金铺的吴氏,有没有这几号人,又是否派了人来峦州这边拓展金铺买卖。” 大掌目略迟疑道:“大王,让千里郎单独为这事跑一趟京城,花费不小另说,最快也要明天才能有结果回来。恕属下直言,管他是真是假,只要他送上了货真价实的贺礼便成,回头送客,事后大不了不再来往便是。” 洪腾想了想,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要让这家伙知道一些,不然不好办事,当即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低声细语道:“千流山的三爷驾临了,带来了重要差事,这趟婚事咱被人设计了……” 一番嘀嘀咕咕,大掌目听的一脸震惊,神色也越发凝重起来。 告知了大概的缘由后,洪腾手指戳了戳他胸口,沉声道:“这次不要怕花钱,立刻去办。我再说一次,山上长了眼睛和耳朵的,都要给我睁大眼睛、竖起耳朵,把每一个人给我盯牢了,大小消息随时报我,决不能出现错漏,否则你我的性命怕是不保!” “是!”大掌目拱手领命,已知事情利害,知道怎么做了,不敢再有丝毫懈怠,迅速布置去了。 客院外,右绫罗在两名护卫陪同下漫步在山间小径,悠哉观山景,不时驻足俯身细看路旁不知名的鲜艳野花。 日出时,孟韦出现,快步上来,追到了右绫罗身边,低声道:“先生,探听到了,之前与牛有庆接触的人是锦国京城什么吴氏金铺的人,说是准备将金铺买卖拓展到这边。” 右绫罗略思索了一阵,徐徐道:“锦国京城数得上的金铺行当里是有个吴氏,不知是不是同一家。若是,吴氏的背后可是站在应小棠对面的,怎么敢和阿士衡搅到一块?若说不是,还有哪个吴氏有实力跳出京城来峦州地盘上抢生意?” 孟韦:“兴许真是偶遇随便说两句话。” 右绫罗:“不管是不是,安排两个人盯着。” “好。”孟韦应下。 右绫罗:“牛有庆在干嘛?” 孟韦:“几人一起去用早点了。我们的人趁机检查了三人携带的木杠,里面果然有东西,藏了三支剑,还有点乱七八糟的不知是什么东西的东西。” 右绫罗奇怪:“什么叫不知什么东西的东西?” 孟韦:“不敢破开木杠,怕无法恢复原样被发现,只能隔着木头查探,感觉里面还有一根一根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 右绫罗摸着胡须道:“盯紧。” 见元山待客有高低贵贱之分,类似右绫罗这样的主要客人有高档的用餐点,主人也会作陪,至于庾庆这些随从也就是随便提供了一个集体用餐场所。 没人招待,反正来了也有吃的,吃完抹嘴就走也没人管。 师兄弟三人吃完,庾庆使了个眼神便一起动身走人,同来的苦力陆续也有人跟着站起。 回院子的途中,庾庆找到一个站在路旁负责为客人指路解答的小妖,询问:“我们初来见元山,可以到处走走看看吗?” 小妖看了看这些人的打扮,心里是有些不太愿意应付的,不过今天是大王大喜的日子,上面也交代了,来者都是客,遂强挤出一点笑意道:“走走看看可以,但是不能擅闯,屋宇、门庭、宅院、洞窟以及有人守卫的地方未得允许皆不得擅入,山山水水的看看没关系。” 说白了,除了一些山山水水和他们吃住的地方,其它地方他们一概不得进入。 对庾庆来说,确认了能在山山水水中走动就已经足够了。 谢过对方的解惑,转身就走,结果发现那群苦力也还跟在身边,喊了声,“不用老是跟着我们,你们也听到了,想走走看看的就去走走看看,难得来一次,不要错过了。” 扔下话便招呼上两位师兄快走,三人先回了落脚的院子,钻进了自己的房间把门一关,并直接给上了门栓。 看他样子就知道有事,南竹的嗓子还没恢复过来,还有点哑的低声问道:“怎么了?” 庾庆也低声道:“我估算了一下,这里离古墓大概也就是十五里路的样子,就算山路走过去,有一个半时辰也足够了。反正现在也没事,干脆现在就去探上一探。” 南竹略惊,“不是吧,就这样光天化日直奔古墓去?” 庾庆双手摁了摁,“不用紧张,除了我们…” 话说一半,外面传来了咣咣拍门声,并有人喊,“头,你们在干嘛,开门呐。” 庾庆回头大声喊道:“都给我在外面等着,我们三个领队在谈事。” 外面人又喊,“谈什么事要避开我们呀?有什么好事不带我们,我们可不答应。” 立刻有数人跟着叫嚣,“对,我们不答应。” 庾庆当场开骂,“谈你大爷,别吵,外面等会儿,一会儿就好。”继而便不管了外面的吵吵,示意两位师兄继续谈自己的事。 外面吵不停,南竹多少担忧,“我先去解释一下。” 庾庆挥手一拦,“别管他们,他们有本事把门给撞开,有他们吵吵,正好防人偷听。”继而凑近二人继续之前的话题,“没什么好担心的,白天去也没关系,只有咱们知道咱们自己这趟是来干嘛的,我们出去溜达,在旁人眼里也只是游山玩水。再说了,晚上翻山越岭跑那么远去,你们觉得正常吗?反而有嫌疑。” 有点提心吊胆的南竹和牧傲铁想想也是,觉得那份担心确实有点多余。 可南竹还是不得不谨慎道:“望楼提供的情况里,可没有说古墓的入口在哪,那座山那么大。” 庾庆:“所以要过去找。虞部当年大肆挖掘过,肯定有非常明显的痕迹,去了肯定能找到。” 南竹可没他那精神一来浑身是胆的劲头,面对这种冒险的事,多是小心谨慎的经验之谈:“望楼提供的情况里说,里面有妖邪肆虐,曾让司南府和妖界的人都付出了巨大代价,我们就这样闯进去,我怎么感觉有点傻呀?” 庾庆:“是有妖邪,但已经被司南府和妖界的人大肆清剿过了,就算还有,应该也所剩不多了。再者,根据幸存者的讲述,那些妖邪的实力其实并不怎样,当初完全是凭着数量、凭着诡异、凭着防不胜防才给外界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门被外面叫嚷的人拍的咣咣响不停,牧傲铁嘈杂中突然出声:“你觉得我们三个在不摸清情况的状态下,能强过之前进入的司南府他们?那里面可是一座地下迷宫,擅闯进去了若再遇妖邪,恐怕很难脱身。” 他和南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连情况都还没开始摸查,就急着动手了,哪有这样做事的,连他也照样心里没底,觉得相当不靠谱。 庾庆也不啰嗦,走去拿了自己的抬杠,找到契合的缝隙,用力一掰,顿如花生般破开,露出了镶嵌在里面的剑,还有一捆油纸包裹的焚香,他回头拿着那一扎香晃动在两位师兄跟前,“放心,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冒险,一点把握都没有,我也不可能跑来。这便是我们此行进墓的保证,司南府察觉不到的东西,不代表本掌门不行!” 这点上他还真没有吹牛,只要一炷香在手,古墓地宫里有什么风吹草动瞒不过他的双眼,真要是情况不对,他也有信心提前发现好跑人。 这一身特殊的本事,就是他此来的倚仗,奈何不好明着告诉两位师兄。 南竹和牧傲铁相视一眼,他们当然知道那捆油纸包里的是什么,三人一起去买的,焉能不知,就是普通的焚香,能算什么保证?当初就奇怪买了做什么,这厮只说进墓用得着,如今看来,似乎真有什么大作用的样子。 庾庆将剑系在了腰上,又将那扎香塞进了袖子里,催促举棋不定的二人,“磨蹭什么,等他们拆门吗?快,拿上东西走人。” 南竹指着他的佩剑,“我说,你是苦力,就这样直接挎剑出去?” 庾庆:“谁说苦力就不能挎剑的?比一人扛一根大木头游山玩水正常吧。哎哟,你们快点,万事有我应付。” 第一七九章 有点谜 两位师兄说实话现在愣是没搞懂头绪,见掌门师弟似乎有把握,这种可能遭遇危险的事只能是谁是明白人就听谁的。 何况现在基本上也已经是庾庆说的算了,没办法,一路上吃用都是庾庆掏钱,有时候小小的现实也是现实,虽让人遗憾,但必须要面对。 两人只能是跟着做,也去破开了木杠,拿出了藏里面的剑和供香。 香不止庾庆那有,为了多带点,两位师兄那也各藏了一扎。 跟庾庆一样,剑系腰上,香塞袖子里,就行了。 庾庆挥手示意走人。 南竹却还是感觉不对,快步一脚上前,伸手拉住了他,“你确定咱们这样挎剑出去行吗?这没办法解释呀。” 庾庆:“就外面那帮苦力,跟他们有什么好解释的?” 南竹叹道:“你确定咱们这样直奔古墓没问题?出了事那就是灭门惨案了。”指了指师兄弟三人。 “灭不了,还有小师叔。”庾庆扔下话,甩开拉扯,直接过去打开了咣咣响的门。 一群苦力堵在门口,目光跳过他们,使劲往屋里打量,似乎想看穿他们在屋里干了什么。 “你们在屋里背着我们偷偷摸摸干什么?”有人质问一声。 庾庆嗤道:“天上掉了一大堆银子,我们几个不想跟你们分,偷偷摸摸藏了起来,不行吗?”他干脆挑明了我就是要背着你们。 “……”一群苦力无语。 南竹和牧傲铁亦相视无语。 “让开让开,都给我让开。”庾庆推开众人,大摇大摆而去,两位师兄只能是赶紧跟上。 一群苦力自然发现了他们身上的异常,都看到了他们身上的佩剑,互相看了眼。 立马有人跟上了,惊奇道:“你们哪来的剑?” 庾庆压根不把这些人当回事,随口道:“屋里的,床板底下放着的,佩戴着玩玩,你们想要就去找找,说不定还能找到。” 苦力中有人忍不住有想翻白眼的冲动,什么床板底下的,明明就是你们自己带来的,他们发现这厮简直是直接把他们当傻子了。 令他们倍感无奈的是,还真的是必须装傻子,不能捅破。 南竹和牧傲铁竟忍不住同时抬头看了看天,发现今天天气似乎挺不错。 又有人跟上去喊道:“你们去哪?” 脚下不停的庾庆背对道:“跟你们说了,好不容易来了,就去逛逛,你们不去,我们去,山里随便走走看看。” “随便逛逛要带剑的吗?” “我愿意,关你屁事?山里面万一碰上蛇,碰上老鼠什么的,我胆小,带个东西防身不行吗?” 连蛇和老鼠都怕上了,一群苦力当即没了声音,人家什么都无所谓,压根不讲道理,这还能说什么? 牧傲铁神情越发绷紧了,南竹服了他,这不看脚下也能走路的。 再看看前面的小师弟,他更是忍不住轻轻叹了声,发现年轻就是好,做人说话一点都不知道严肃、谨慎,事乱来,话也能乱说的,两个师弟真是没一个让人省心的,这次出山自己怕是要操碎了心。 然而转念一想,挎剑出来没办法解释的事,似乎已经解决了,似乎真的是担心过头了。 一群人一起出了院子,走过外面的坪地,又走石阶下坡,下到山间正路上去了后,庾庆也察觉到了不对,回头一看,发现还有七八个苦力跟着,当即停步转身,质问:“你们跟着我们干什么?” 有人道:“我们也想去看看。” 庾庆:“要看你们去看呐,干嘛跟着我们?” 那人道:“我们也想到处看看,但这里好多妖怪,跟着你们安心点,你们是领队,不跟着你们跟着谁?” “随便你们。”庾庆没多说什么,扔下话转身而去。 南竹和牧傲铁皆皱了眉头,带着这么一帮人,还怎么办事? 找了个机会,南竹拉了庾庆快步上前了些,低声问出了这方面的担忧。 庾庆:“我说你是不是操心的太多了点,要翻山越岭的,他们跟的上就让他们跟好了,想甩掉他们还不容易吗?真正麻烦的,是这一带的妖修。” 说白了,再次无视了这群苦力,南竹一愣,不过想想也是。 一行就此直冲远处的古墓方向而去,看似游山玩水看风景。 途中不时遇见盘问的妖修,也只是问问他们干什么,对于庾庆三人能不能佩剑,竟一个字都没有多问。 南竹和牧傲铁渐渐松了口气,也醒悟了,是他们自己做贼心虚想多了,外人根本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只把他们当大喜之日的来客而已。 两人发现自己的胆子确实不如老十五,确实不如老十五从容淡定。 深山老林里面的风光着实不凡,时有老树高大遮天,时有古木成林,山间清泉涓涓奔腾不息,花草芬芳,藤萝青苔,山壁如崖,奇石点缀。 东张西望的一行不断深入山中,渐渐没了正经路,好在这里也有妖修长期巡山踩出的小径可行。 途中,有一名苦力借口不愿走了,返回了。 他一路赶快回到落脚的院子,问留守者,获悉右绫罗已经游逛回来了,赶紧去见。 见到院子里亭内小坐的右绫罗,他当即过去告知了相关情况。 右绫罗立刻追问:“往哪个方向去了?” 那苦力四周看了看,指向了院墙外依然能看到的那座戴着绿帽子的山,“途中虽有曲绕,但大致是朝那个方向去的。” 右绫罗眉头一皱,“难道司南府的目的地真的还是那座古墓不成?” 这个问题,旁人没办法给他答案。 孟韦在旁琢磨了一阵,纳闷道:“不扮苦力了,竟还明目张胆挎着剑去了,难道要在这大白天的进古墓不成,未免也太嚣张了,怎么感觉事情有点不对?” 右绫罗知道他在纳闷什么,“那墓里可不好玩,凭他们三个的修为也敢进去?” 这边不可能轻易干出与虎谋皮之事,庾庆三人在船行应聘成功后,在那小县城逛街时就被人摸出了修为深浅,重点是针对南竹和牧傲铁的,因不知二人底细。 孟韦迟疑道:“莫非他们有应对准备,莫非那木杠里的不知名物能对付古墓里的妖邪?” 正这时,外面又快步进来一个苦力,禀报道:“吴氏金铺尾随牛有庆三人的人回来后,其他人全部露面了,全部朝牛有庆的去向去了。” 孟韦沉吟道:“难道他们跟牛有庆这边真是一伙的,就是牛有庆敢去古墓的底气不成?若真是一伙的,为何不一起来,反而要分成两帮?” 右绫罗缓缓深吸一口气,“事情有点谜了,那就不要猜了,回到根本,还是原来那句话,牛有庆身上可能有我们想知道的答案,其它旁支末叶的先别管,只管盯紧牛有庆。孟韦,我这里你不用管,你再带几个人去,亲自走一趟。” “是。”孟韦领命而去。 …… 山间小路上,秦诀与崔游也开始游山玩水了。 本地主人也没理由把贺客给关在屋里不让出门,来者是客人,家里的山水风光自然是要让客人欣赏的。 可崔游还是有些担心,“大掌柜,真是冲古墓去的吗?不会搞出什么事来吧,这大白天的,在主人大婚前搞事就有点过了,一旦搞出什么事来,我们卷进去怕是不合适。” 秦诀:“我心里有数,先去看看情况再说,若局势不对,咱们就作壁上观。” 崔游:“我担心的是‘庾庆’那家伙,幽崖那边,他可是挂了咱们铺子的名号。” 在幽崖备录的时候,庾庆用了本名,没有用大名鼎鼎的那个名字。 秦诀:“至少他现在没有亮我们商铺的名号行事,众人皆知他是碧海船行的人。” 他们所担心的是幽崖的规矩,幽崖不会管幽角埠商贾在外面杀人放火的事,前提是你要盖的住,倘若捂不住,那就没办法了,幽崖对外宣称的立场一贯是“中立”二字。 …… 见元殿内,已经换上了一身大红袍喜服的洪腾来回踱步在殿内。 白衣大掌目的身影忽然出现,快步入内,随了洪腾来回的步伐,禀报道:“大王,碧海船行的人也加派了人手赶去。” 洪腾骤然止步,眉头紧锁,“难道一个个真的都是冲古墓来的?” 大掌目沉吟道:“看样子似乎确实有这个可能。” “一个个不至于都这么嚣张吧?”洪腾费解,张开双臂,看了看身上的喜服,“不是说要借我婚娶的幌子吗?新娘子都没来,本王大喜的时辰都还没到,他们就要开始了不成?难不成现在行事都变这般嚣张了,一个个的连点掩饰都不需要了?娘的,不把本王给放在眼里,也得给妖界点面子吧?” 大掌目也是满脸费解神色,确实觉得有点不正常。 道理很简单,一群图谋不顾的人不是故意来搞事的,是冲婚事来贺喜的,然后出了点意外把大家都给卷入了,这起码有个借口能说的过去,现在算怎么回事? 光天化日明目张胆的跑妖界来搞事,这是不想让人家成亲故意砸人家场子,当妖界好欺不成? 你能做初一,我就能做十五,莫非真想类似栖霞娘娘事件的后果再重演一次不成? 真要这样的话,那还来贺什么喜,司南府也没必要搞出什么婚事,直接过来搞事情就行了。 洪腾忽又道:“不对呀,送亲队伍没到,司南府的人都还没来,这怎么就开始了,不是都盯着司南府来的吗?” 第一八零章 掉进坑 白衣大掌目也有些费解,“确实,明明是司南府在搭台唱戏…”忽摇头道:“大王,会不会是我们想多了,真的是在游玩?” 洪腾反问:“人一个个都朝那边去了,那座墓的风光独好不成?” 大掌目:“至少现在还不能证明他们一定是去古墓,大王若是真觉得心里没底,我们不妨出手干预一下。” 洪腾摆手,“三爷的意思很明确,外松内紧,表面上不要干预,让他们去触碰,目的就是要搞清司南府究竟是冲什么来的,不好打草惊蛇。” 大掌目:“可问题是,司南府的人现在还没来,就算让他们去闹,我们也搞不清司南府究竟是冲什么来的。” 洪腾在那一个劲地搓脸上胡子,最终一声叹,“交由三爷定夺吧!”扭头去,于桌案后亲手写了一份详情,卷好后塞进了一只鸟嘴里。 一只白羽鸟儿闪出了见元殿,冲向云霄,又掠向了远方的山林。 没让这边等太久,那只白羽鸟又从远处飞回到见元殿内,落在了洪腾的胳膊上。 洪腾也取了它口中纸条下来,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了两行字:情况不明,暂观其变。 他看后又给了大掌目看,后者看了微微点头。 …… 游走在山林中的南竹不时看看身后的那群苦力,再看看前面貌似优哉游哉的庾庆,知道庾庆途中想甩掉那些苦力的图谋落空了。 不是不想甩,而是不好甩,一路上都有若隐若现的目光在盯着他们,他们不好展露非普通人的本事。 问题是现实情况会让局面超出想象。 山路已经不好走了,就算有小径,两旁也是杂草和荆棘丛生,根本不适合正常人行走。 起码证明了一点,见元山的妖修平常也不太往冠风扬古墓那边去。 不得已,南竹又找机会拉了庾庆到一旁,“我说,你真当见元山的妖修是白痴呢,正常人谁会这样一路荆棘地蹚个老远去游山玩水的?” 庾庆不会在两位师兄面前轻易认错,事关掌门尊严,“妖哪知道人怎么想的?” 南竹一愣,当场想给他一脚,发现这厮今天搞不好要把他们给带进坑里去。 而结果似乎又印证了庾庆的话,没有任何妖修出面干预。 真正让三人不时回头的原因在身后。 强行在荆棘丛生之地长途跋涉的师兄弟三个,不像是正常游山玩水的人,后面紧跟不放的那些苦力自然也不像正常苦力了。 师兄弟三个终于意识到了这些苦力不对劲,于是不时回头看身后那些人。 那些苦力也挺无奈的,自己明明演的还不错,奈何这条路不好走。 师兄弟三个知道自己被人给盯上了,却装作不知道,沉着一张脸,继续默默前行,南竹那张一路指点山水景致的嘴终于闭上了。 那些苦力知道自己暴露了,也装作没暴露,继续跟着不放,留了一人回头去报信。 反正双方都在沉默以对,都在想该怎么办。 途中爬上了一座山顶,佯装眺望远处风光时,南竹低声问庾庆:“他们盯着我们干嘛?” 庾庆:“我若知道答案还能这样?你问他们去。” 南竹哪能轻易开口去问,人家在装糊涂,真要彻底撕破脸不让对方装下去了,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事是你搞出来的,你说怎么办吧?” 庾庆低声给了句:“继续走,等他们愿意说了自然会说,伺机行事。” 南竹无语,说来说去不还是没办法。 一行下了山头,继续前行,已经是离那座大山似的古墓越来越近。 远处,孟韦带着人飞速赶到了,是飞掠而来的。 接到报信,知道已经暴露了,遂全速赶来了主持局面,以应变,有些事情下面人毕竟不好做主。 孟韦率人从天而降,翻身而落,拦在了庾庆三人前面,在三人身后还有那些一直跟随的苦力。 “你们想干什么?”庾庆警惕着前后质问,师兄弟三人的手已经握在了剑柄上,自动背靠。 孟韦扫了眼附近暗中盯着这边的妖修,对庾庆摆手道:“不用紧张,我们早就看出你们身具修为,主要是这位…”朝南竹抬了抬下巴,“这么胖,还能轻松过应聘关,不像正常的胖子。盯着你们只是想看看你们应聘到我们这边究竟想干什么,并无歹意。” 师兄弟三人面面相觑,最终,牧傲铁和庾庆的目光一起盯在了南竹身上,皆有些无语,没想到漏洞在这。 主要是他们之前不认为碧海船行展开的招聘能有什么问题,他们当做了一场普通的招聘。 南竹嘴角一抽,读懂了两位师弟的眼神,顿欲言又止。 庾庆针锋相对,“我们之所以应聘入行,是发现有不少修士前往船行应聘苦力,觉得奇怪,想搞清究竟是怎么回事,也并无歹意。” 孟韦凝视其双眼,忽微笑道:“既然都无歹意,那不妨放下敌意,大家做朋友如何?” 庾庆再次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眼神已变得深刻,颔首道:“好,求之不得!” 孟韦问:“你们去哪?” 庾庆抬手指去,指向了那座已近在眼前的古墓,“去那,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高度警惕四周的南竹和牧傲铁略惊,没想到这位竟然暴露了目的地。 孟韦也暗暗感到诧异,没想到庾庆如此坦诚,顺势看去,“知道,传说山下藏着一位将军的坟冢。” 庾庆:“我听闻里面有宝藏,欲前往寻宝,可愿一同前往?” 孟韦:“那座古墓属于见元山的禁地,你无遮无拦的大白天擅闯,可知后果?” 庾庆:“据我所知,古墓并无守卫。” 孟韦:“一座被人掏空了的坟,里面妖邪丛生,犯不着用守卫。可四周有眼睛,你没感觉到见元山的妖修在暗中盯着你吗?” 庾庆亦盯着他双眼,“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孟韦转身让开了路,“你如果想过去看看也行,如果人家不阻止你进去,那就随便你。” “走!”庾庆回头招呼两位师兄一声,率先闪身而起,已是不再掩饰自己是修士。 满脸忧虑的两位师兄紧跟而去,孟韦等人也没闲着,也闪身跟了去。 不多久,一行抵达了目的地,止步在古墓那陡峭的石山下。 人很渺小,石山很大很高,犹如在万丈深渊底下仰望。 不知是不是因为都是岩石的缘故,山脚下几乎是寸草不生,陡峭石壁上也是如此,地面和山体的颜色皆呈现暗黑。 不见植物也就罢了,山脚下大片的地方似乎连一只动物都看不到,看不到飞鸟在这边落脚,地上也看不到一只爬虫,甚至是连一只蚂蚁都不见,这情况在深山中很不正常。 走动时,踩翻了石头的动静,隐隐有回音从石壁上传出。 一群人在山脚下绕圈飞掠,要寻找入口。 当年的虞部曾在这里大兴土木挖出过古墓入口,相信入口位置一定有很明显的迹象。 足足跑了五六里路,众人才停下,如他们的猜测,看到了大量堆积的山石,还有残弃的木料。 木料上能看到明显的岁月痕迹,却未有太大的腐朽感,变黑了,有阴沉木的味道,上面偶尔还能看到一些组合在一起的暗黑色金属件,这么多年居然没有锈蚀。 这一幕也令此地透着异样的怪异。 山壁被开挖过的痕迹很明显,不过却堆砌了一大堆的大块石头。 对师兄弟三人来说,这符合望楼情报消息上的讲述,入口被封堵了。 庾庆回头对孟韦道:“那应该就是入口,让你的人出把力,帮忙打开洞口如何?” 大堆的石头堆积在山脚高达四五丈,长宽怕是也得有个六七丈。 孟韦打量了一下,“这个洞口想清开,有点费力。” 庾庆:“不用全部清开,扒出个能进去的口子就行。” 孟韦没二话,偏头示意了一下,一群“苦力”陆续动身,飞身到了那堆石头的上面,开始往左右或后方掀翻大石头,随便一块估计都得重达数百斤,隆隆声开始响个不停。 几条人影闻声而来,缩在了林木与寸草不生地带的边缘处,正是秦诀等人,藏身观望这边的动静。 南竹借隆隆动静遮掩,又拉了庾庆到一旁说话,“你是不是疯了,都已经这样了,还不回头,还往里闯做甚?” 庾庆瞥了眼不时看向这边的孟韦,“你以为我们还有退路吗?你信不信,只要我们一收手,就脱不了身,只怕不止一两家要抓我们撬开嘴。妈的,咱们这次真的是掉进坑里去了。” 牧傲铁皱眉,他知道不用自己说什么,自然会有人问。 南竹果然问道:“老十五,你这话几个意思?” 庾庆轻叹了声,“奶奶的,老子以为就自己运气好,结果还是低估了司南府,司南府应该也解开了‘云图’中的秘密,这趟婚事十有八九就是司南府设的局。” 牧傲铁忍不住出声了,“何以见得?” 庾庆朝孟韦那撇了下嘴,“还没看出来吗?碧海船行招苦力其实就是招自己人,就是为了来见元山做准备的,不是船行开埠凑巧碰上了洪腾婚娶,而是因为婚娶而故意来这边开埠的。” 第一八一章 洞口 他话没说完,见到孟韦走了过来,及时闭嘴了。 孟韦到了师兄弟三人跟前,笑问:“在聊什么呢?” 庾庆:“在聊我们还能不能活着离开。” 孟韦朝轰隆隆的清理现场抬了抬下巴,“只要你告诉我,你们此来究竟想干什么,我可以保证让你们活着离开见元山。” 口气不小,师兄弟三人相视一眼。 庾庆屈服的很痛快,“听说过‘云图’吗?听说古墓里有那东西。” 孟韦沉默了一阵,“人尽皆知的东西,不算秘密。”言下之意是,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庾庆:“是人尽皆知,但东西在里面并未被找出。”他在试探,想知道对方知不知道司南府得到了云图。 孟韦:“那我只好安排一些人陪你进去找。” 师兄弟三人皆不吭声了。 没等太久,四五丈高的封堆便矮了一半,可见那些苦力的修为如何。 之后的封堆上面看不到了搬石头的人,只见大石块不时从石壁下面的封堆里抛出。 后有人跳了出来,从石堆上飞身而起,闪身落在了孟韦跟前,点头道:“洞口挖出来了。” 孟韦看了看四周,对庾庆道:“看来见元山的妖修并未打算阻止你入内。那些个所谓的吴氏金铺的人,不是跟你们一伙的吗?要不要跟你一起进去?” 吴氏金铺?庾庆愣了一下,明白了是指秦诀他们,否认道:“我跟他们不熟。” 他不希望有人逮住秦诀暴露他的真实身份。 既然不一起进去,孟韦暂时也不纠缠这事,“我说过,我可以保证让你活着离开见元山,有什么想告诉我的,现在就可以说,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庾庆:“我说了你又不信,我能怎么办?” 孟韦又看向了南竹和牧傲铁,“有什么事情二位说出来也是一样的,我一样兑现承诺,二位就没什么想说的?” 牧傲铁微微偏头,傲然看天,无话可说。 南竹倒是想说,也暗暗埋怨庾庆,都已经这样了,都已经被人盯上了,还有必要为了那张破图里的一句话去折腾吗? 然师兄弟之间有一点还行,平常恩怨不少,对外的时候态度还是一致的,所以他也没有吭声。 不说话就是态度,孟韦懂了,看到去清理洞口的人又都出现在了石堆上,他也闪身过去了,落在封堆上看了看清理开的洞口,挥手招了几人靠近,随手划拉了六人,叮嘱道:“你们六个陪他们下去一趟,看看他们究竟要找什么,找到了就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上。 这古墓已经封闭了一二十年,以前的说法现在未必适用,里面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谁也不清楚,但之前出过的事想必你们都略知一二,里面妖邪的存在是不可避免的。记住,若情况实在是危险,是你们也无法应对的局面,那就不要逞强,失败的逞强没意义,当立刻退出来。 尽量跟紧那三个家伙,他们也不是傻子,区区三人敢往里钻,可能有什么倚仗,跟紧他们三个也许能规避一些危险。 另外,如果事情不能成,就尽量保那小胡子平安,那小胡子是上面要的人……” 庾庆来回挪动步伐,想找个角度施展观字诀,然而孟韦面朝石壁,他找不到角度观察对方的嘴唇动作。 暗暗紧张的南竹又一把将他给扯了过来,低声埋怨:“你疯了吧?都已经这样了,还惦记着找仙家洞府发财呢?听我的,咱们不玩了,只要他们有能力兑现承诺,就把秘密告诉他们。” 庾庆反问:“然后再继续回山里苦哈哈躲着?” 南竹瞪眼:“观里这么多代都这样过来的,到你这就不行了吗?老十五,再多的钱也没有命重要!” 庾庆嘴上没反对,心里却大大的不同意这说法。 他可能是玲珑观史上最年轻的掌门,在最躁动的年纪当这个掌门未必合适,可是没办法,一些特殊情况造成的,上一代没了时间和机会让他经过岁月的沉淀,无法等他成熟稳重后再传位。 眼前的死胖子好歹也曾风花雪月过,可他呢?他遐想的美人什么的都还没经历过,他有过几百万两的银子却被人给抢了,现在让他穷兮兮的回山隐居,他不甘心。 他很想问问这死胖子,当初师父劝你们的时候劝住了没有?还不是一个个走出了大山。 自己风花雪月过了才跑回了观里,现在居然有脸来劝别人放下,有病吧? 当然,他嘴上没这样说,现在也没时间扯远了,低声解释道:“他说放过我们能保我们平安,你就信了?” 南竹:“不信能怎么办?已经被人盯上了,跑得了吗?交易谈好了,我们至少还有一线希望。这事你别管了,看你瞎搞就头疼,你从现在开始闭嘴,我和老九来处理。” 见又在动摇自己掌门权威,庾庆顿时不乐意了,开口便骂,“你处理个屁,欠我多少钱?” 南竹不管他,问牧傲铁,“老九,你什么意思?咱们少数听多数的。” 庾庆低声抢话,“古墓里另有出口!” 南竹和牧傲铁同时一愣,南竹惊疑不定道:“老十五,这事不能因意气之争开玩笑,会要命的。” 庾庆让两人再靠近了些,微声道:“京城那个钟员外当初便是无意中从古墓的另一个出口爬出去的,才侥幸捡了一条命。” 这个他没乱说,当初在京城,钟粟准备以藏宝图自保,和他商议时,获悉他不知道两张半幅的图是什么,曾简单交代过云图的来历,说过爬出洞见到阿士衡父亲杀人灭口抢宝图的事。 南、牧面面相觑,南竹低声道:“他告诉了你出口怎么走?” 庾庆:“这倒没说,他也是慌乱中乱爬出去的,哪记得什么路线,里面迷宫似的,慌乱之下也没办法记。” “那你怎敢保证能找到?” “你以为我这个掌门是白当的?别人找不到,不代表我找不到,放心,只要另有出口,我就一定能找到。没这个把握,我能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老十五,有些人说话比较随性,万一那个什么钟员外是随口添油加醋的话怎么办?过了这么多年,万一另一条出口不在了,塌了怎么办?” 一听这一万个担心,庾庆有点忍不住火了,“我说老七,你能不能有点意思?就算我们要向他们服软,那也得我们不行了再说,连试试都不敢,就直接给跪了,你又胖又怂,活下去还有意思吗? 我们自己的性命要相信人家的保证,你不觉得荒唐吗?就算我们要跟他们做交易,那也是被逼无奈才行,只要有一丝的可能性,就要先把我们自己的安全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我们已经掉进了坑里,现在盯着我们的不止一伙人,只有进了墓里才能有机会脱离他们的视线,只有找到了另一条出口,我们才有机会悄然逃离见元山。当然,能顺便找到我们想要的东西就更好了。” 牧傲铁翻了个白眼,觉得最后一句话有点多余。 南竹发现老十五这厮最惦记的恐怕还是洞天福地,冷笑一声,“老九,你听我一句,我们迟早要被他给坑死!” 庾庆:“不至于!简单点说,就是大丈夫能屈能伸,行就自己逃,不行再跪下也不迟。” 南竹冷哼,没有再说什么,师兄弟三人算是统一了意见。 也没了机会再啰嗦,已经对手下布置完毕的孟韦正朝他们招手,让他们过去。 庾庆带头,三人健步如飞,登上了乱石堆。 再次面对,孟韦指了六人,对庾庆道:“信不信都要告诉你们一声,他们六个会尽力保护你们。” 六个?庾庆扫了几人一眼,问:“孟先生不进去吗?” 孟韦:“这里是见元山禁地,碧海船行的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擅闯。你们只是船行刚聘用的一批苦力,船行也不知道你们别有企图,船行也是受了蒙蔽,你们的所作所为和船行没有任何关系,只能是见元山想怎么处置你们都行。” 庾庆懂了,“所以碧海船行才搞出一场招募来。” 南竹:“此时此刻此地的情形,你当见元山的人是瞎子不成?” “看到了又如何?我只是在劝你们不要进去,你们不听,我也没办法。”孟韦似笑非笑,目光慢慢落在了南竹的脸上,“何故讥笑?有实力便是事实,没实力就是借口。胖子,这世上愿意装瞎的人还是挺多的。” 南竹竟无言以对。 这时,之前被孟韦支走的两名苦力又回来了,各自抱了一堆临时制作的火把来到。 孟韦回头看向一侧的乱石坑,坑里半露出了一个洞口,他盯着说道;“妖界曾弄了大量的火油进去,放火将里面给烧了一趟,想将里面给清干净,但没达到效果,里面据说还留有不少的火油。我看你们也没准备什么,带上火把进去,也许用得上。”挥手示意了一下。 六名苦力当即各自收拾了一捆火把带上,之后陆续跳了下去,陆续钻进了那黑漆漆的洞口里面。 孟韦回头又对庾庆做了个伸手的动作,请吧! 庾庆也俯身捡了两只火把,跳下了坑,弯腰在只刨出半人高的黑漆漆洞口,往里面打量,什么也看不见。 啪啷! 里面黑暗中突然传来一阵脆响。 第一八二章 诡异 突如其来的动静惊的庾庆扔了手中火把,一把抓住了剑柄。 不过很快又松了口气,里面亮起了火光,有人点亮了火折子,一名苦力将火把头往一只破损的陶罐里浸泡了一阵,拿出后迎向了火折子,油黑的包头立刻燃起火焰,洞内顿亮堂了不少。 火油的气味随之溢出。 庾庆明白了那动静来处,有人打破了火油罐子,果如孟韦所言,里面应该还有不少火油,连洞口都有。 他捡起了地上的火把,猫着身子钻了进去。 外面因里面动静而警惕的人也松了弦,拎了火把的牧傲铁快速跳下钻入了洞内,南竹小心翼翼的最后。 啪啷! 又有几只零散的陶罐被打破,进洞的人纷纷将携带的火把头给浸泡火油,以备后用。 好几只火把的照明下,入口已是亮堂堂一片。 倾斜倒塌的石块半堵洞口,半露外界天光,一群人举着火把环顾四周,再里面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地上除了有乱石、火油罐子,往前面一点还有身穿衣服倒毙的骸骨。 “从洞口的开挖痕迹来看,似乎不像是正常的地宫入口,看来当年的虞部并未找到真正的墓道入口,而是强行往山里面打了洞。”南竹看着四周评论。 他一开口,六名苦力纷纷回头看了眼,那眼神仿佛在说,这胖子又要开启话痨模式吗? 果然,南竹一回头就盯上了他们,凑上前问道:“你们之前的名字应该是假的吧,如今该如何称呼你们?” 六人没理他,知道一搭话,这位就有可能一直啰嗦下去。 一人看向庾庆,问:“往里走吗?” 不往里走还能往哪去?庾庆点头。 六名苦力当即摆出阵型,三人成品字形举着火把在前开路,另三人举着火把在后,将庾庆三人护在中间。 这潦草开凿出的通道并不宽敞,最多只能容三人并排而行。 南竹和牧傲铁紧守在庾庆身后左右。 “唉……” 没走出多远,忽有女子的幽叹声响起,幽怨悠长,清晰入耳,明显来自甬道的黑暗深处。 庾庆一愣,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前后一看,发现连他在内的九人同时止步了,一个个的眼中流露莫名情绪盯着前方的黑暗深处。 这说明什么?说明九人都听到了。 这被封了一二十年的古墓里哪来的女人?尤其是在这种环境下。 莫名的,九人皆有汗毛竖起感,对这空间凉飕飕的感觉越发清晰深刻了。 九人才刚进入古墓没走多远就被镇住了。 “古墓的各种消息里,你们以前听说过这情形吗?”南竹问了声。 纷纷摇头,没听说过。 庾庆抬手,举起手中火把到别人火把上点燃了,然后挥臂一掷,火光呼一声缩小,砸落在前方远处的地上才重新燃烧起来。 众人视线一直到掷出的火光处,除了倒在地上的骸骨,没看到任何女人。 于是,众人又继续向前走,同时高度警惕着四周。 途径一具骸骨时,见到骸骨边有武器,南竹招呼道:“你们没武器的,可以借地上的一用。” 之前希望看到这些人手上没武器,现在觉得这些人手上没武器会让人觉得不踏实。 这些苦力确实没有带武器来见元山。 最前面一人听了南竹的,脚尖勾起了尸骸旁边的一把大刀,抓在了手中戒备。 一行走到了前方地上燃烧的火把前,庾庆俯身捡起,又挥手扔了出去,再次探明了前方。 路上再遇骸骨时,前面另一人也捡了地上武器。 “不是说这地下被火烧过吗?地上骸骨的衣服还好好的,甬道内也看不出任何有被火烧过的痕迹,怎么回事?”南竹又忍不住嘀咕了一声。 没人理他,继续前行,再次走到地上燃烧的火把前,不用庾庆再扔,前面开路的已经扔了出去…… 洞口,坐着一名苦力,见到深入洞中的人彻底没了影子,迅速起身钻了出去,跳上堆积的大石头,对孟韦点了点头。 孟韦环顾四周,“我继续留守这边,你速回去向先生禀报。” “是。”那苦力迅速飞身而去。 附近山林内,潜伏观望的鉴元斋一行小心紧缩着。 见到离开的苦力,崔游问一旁的秦诀,“大掌柜,庾庆他们进去了,我们要进去吗?” 秦诀抬头看了看天色,多少有些纳闷道:“那是见元山禁地,光天化日的,明里暗里的眼睛盯着,怎么进?” 崔游:“咱们等天黑吗?” 秦诀看了看左右的山林,“还是看看见元山的反应再说吧。” 崔游:“咱们是来喝喜酒的,一直守这盯着吗?” 秦诀:“回去一个人,喜事快要开始了立刻过来通报。” 崔游当即指了一人,让其先回去了…… 尽管前后同时有六只火把照明,对甬道内的人来说还是能感受到来自黑暗的压抑感。 前方依然没有看到任何女人,但那个女人的叹息声依然沉甸甸压在大家的心头。 庾庆警惕四周的目光不时扫上一眼前面三人的“小动作”,发现三人拿武器的手似乎有点痒,偶尔会顺手在衣服上蹭一下手背。 一开始,只有一人有这动作,现在三人都陆续出现了,引起了他的关注。 他偶尔回头看看后面三名苦力,发现那三位并无此异常。 走了一里多路,甬道尽头突然出现,转移了庾庆的注意力,发现前路被什么东西给堵死了。 几人凑近一看,竟是一道道粗细不一的树根,将前路盘根交错的密不透风。 “四周都是岩石,哪长出的树根?”南竹嘀咕。 最前面的那名苦力似有些急躁,突然挥刀斩去,砰!斩出了破口,火光迎上去一照,破口后面果然有空间。 挥刀者又连劈数刀,很快便轰开了一个洞口。 这肆无忌惮的动静,令庾庆暗暗皱眉,这是真不怕惊动地下的东西还是怎的? 前面开路的三人举着火把一个个钻了进去,接到没问题的示意后,庾庆等人鱼贯而入,随后发现进入了另一片空间。 墙壁是规整的长条石块堆砌,地面是大块的石砖铺就,整整齐齐的地下通道宽敞,容三辆马车并排过没问题,这空间容量令几人讶异。 对比进来的通道,显然这才是古墓地宫原来的部分。 火光照耀下,通道前后都看不到尽头,也看不到拐弯,南竹啧啧不已,“仅凭这通道,这地宫的规模便可见一斑。在地下搞出如此排场,建造者得花多大的人力物力,这真是那个冠风扬造的不成?” 一名苦力盯着庾庆问道:“没有目标地点,漫无目的的走来走去吗?” 庾庆默了默,回道:“找主墓室。” 根据云图上的记载,目标地点的提示只有“同穴之地”四个字,在这浩大地宫内,应该只有主墓室最接近这个说法,他也只能是先找找看再说。 一行再次向前出发,人在光影摇曳中,稍远一点的距离就是黑暗。 安静,只有几人的脚步声,未见任何所谓的妖邪。 走了没多远,庾庆越发觉得前面三名苦力不对劲。 实在是三人的异常动作太明显了,不断在那揉眼睛,搞的看不清路似的。 火把晃动的一塌糊涂,拿着火把的手不断去给拿刀的手挠痒痒。 后面的人都看出了不正常,庾庆沉声道:“停下!” 从他开始,到后面的人都停下了,前面三人却像是没听到似的,继续挠着痒痒前行。 这有点诡异,南竹大喊道:“李大好,你们停下!” 同来见元山的二十来名苦力,他全部能喊出名字,因为他跟每一个人都聊了很久,尽管记下的可能都是假名字。 嗓门大,前面三人似乎才听到了,陆续停下,陆续转身,还在那挠痒痒,一副挠得很焦急的样子,又不时揉眼睛,神志似乎已经不正常了。 三人的手,已经挠出了血,还在那挠,挠的触目惊心。 最诡异的是三人的眼睛,没了眼白的色彩,全部漆黑,火光下黑的发亮的感觉,黑宝石般。 庾庆等人屏气凝神,哑口无言,皆惊住了。 没一会儿,庾庆慢慢回头看去,因火光摇摆,感觉到了身后的火把在晃动。 回头看到了熟悉的一幕,后面三人也开始有了挠痒的动作,三人因为对面的同伙状况,自己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神色中满是惊恐。 有人干脆扔下火把,当场盘膝坐下了,运功自我救治。 另两个看到同伴的恐怖样子,怕步后尘,赶紧也扔了火把有样学样。 通道内的光亮度顿时暗了不少。 庾庆忽猛看向两位师兄,发现两位师兄的举止正常,多少松了口气。 回头往后看的南竹和牧傲铁,发现后面三人也不对了,都惊呆了。 三只依然举着的火把中,晃过来了一只,持有的那名苦力不断左右扭动脑袋,不流畅,颈项骨头卡住了似的,朝着庾庆三人蹒跚而来,沙哑着嗓子恳求,“水,有水吗?我渴,给我水喝。” 嗓音的确突然就变的干哑了,比南竹的还沙哑。 “你们怎么了?”开了口的牧傲铁一脸凝重,就要过去为对方把脉检查。 谁知庾庆突然出手,一把摁住了他肩膀,并将其往后拉,“他手上捡的武器可能有问题,不要被碰到。情况不明,暂时不要碰他们。” 第一八三章 脱胎 武器有问题?南竹和牧傲铁惊怔,一时没反应过来,盯向了那被挠的血淋淋的手。 除了武器,庾庆一时间也想不到别的原因。 一起进来的九个人,就他们师兄弟三人没事,按理说不太可能,最大的区别就是他们师兄弟三个没有捡古墓里的武器,而他之前就看到三人不断在挠那只拿了武器的手,故而有此怀疑。 只不过拿了那武器,短时间内就出现如此诡异之事,试问他如何敢让两位师兄去碰他们。 “水,给我水!” 那人渴求的声音越发焦急,声音也越发沙哑,手中火把和刀一起掉在了地上,视线似乎已经模糊了,感觉看不清了他们三个,双手在空气中摸索着颤抖着寻找。 不再挠痒痒了,却又口渴的要命般。 “渴,给我水!” 另两名眼睛变黑的苦力亦先后出声,亦先后朝师兄弟三人逼近,喊着口渴索要水。 庾庆双手后拨,挡着两位师兄一起往后退,不让三人碰到。 南竹继而又扯了一下庾庆和牧傲铁,避免二人撞到后面盘膝打坐的三人。 师兄弟从夹着的六人中慢慢退了出来。 咣啷,当啷。 武器和最后举着的两只火把也落地了,六只火把都没有灭,都在地上燃烧,但已经令通道内的光线暗了许多。 盘膝打坐的三人似也有忍不住想再次挠痒痒的冲动,能看出在拼命克制,似在拼命运功抵御,也能看出有什么东西对他们集中精神抵御的干扰很大。 颤颤巍巍、摇摇晃晃、视线不清的三人,离盘膝打坐的三人越来越近。 牧傲铁指着示意了一下,在无声询问要不要将三人给拉开,免得被撞上。 还不等回复,率先异变之人已经腿一软,咣当倒在了地上,人抽搐着,喉咙里似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无法再说话,连沙哑的声音也难再发出,双手捂着脖子。 很快又双手一瘫,绷着抽搐的身子亦松懈开了,整个人突然就没了动静。 接二连三。 另两人亦相继倒下,一阵抽搐后也没了动静。 看样子似乎是已经暴毙了,师兄弟三人却不敢伸手去触碰检查有没有断气。 庾庆也没敢去碰他们拿过的火把,递出了没点过的火把,借了地上的火苗点燃,轻步走到了那把掉落在地的刀旁,单膝跪地,火把抵近了大刀照明,俯身盯着仔细观察。 南竹和牧傲铁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也走了过来蹲下查看。 火光照明下,三人从刀柄上发现了异常,刀柄上有丝丝缕缕的细丝,就像是最细的蜘蛛丝,一指来长,且是黑色的,在这种环境下不仔细观察不容易被发现,就算触碰到了不特意留心怕是也感觉不到。 最大的发现是这些细丝似乎是活的,似对温度有一定感应,火把一靠近,黑色细丝立刻缓缓飘动,如同向日葵朝向太阳一般。 有此发现后,庾庆将火把压了上去,结果发现此物虽向往温暖却怕高温,被火一烫就烧焦了。 庾庆立刻用火把将那刀身给烧了遍,用脚尖拨动着反复烧。 “你干嘛?”南竹惊疑而问。 庾庆:“不弄清究竟是怎么让人着道的,我们不懂如何防御,接下来还怎么敢往里闯?不在古墓找到另一条出口,我们出去就是死路一条。” 南竹和牧傲铁相视一眼,不得不承认,这倒也是。 将刀身狠狠过了趟火,狠狠烧过一遍后,庾庆这才敢伸手拿了刀柄,然后起身,走到了似乎已经倒毙的苦力旁,又单膝跪下了,盯着刀柄观察了一圈,将有黑色细丝的地方朝死者的手背靠近。 南竹和牧傲铁立刻过来,也单膝跪下了观察。 死者倒毙没多久,身体尚有余温,刀柄上的黑色细丝果然又感觉到了,飘柔着缓缓触及了死者的手背。人的毛细孔散热,黑色细丝在死者皮肤上稍作触碰后,精准捕捉到了毛细孔的位置,端头开始顺着毛细孔慢慢渗入。 原来如此,师兄弟三人陆续抬头,面面相觑,终于搞清了倒毙者着道的原因。 “这什么鬼东西,竟能无声无息这么快要一个人的命。”南竹嘀咕。 庾庆松开了手上的刀,“确实快,这才多大一会儿。最致命的是自己身体明显不正常了,把自己给挠出血了,自己竟然还没有察觉到异常,竟还不知做出反应,这玩意进了身体后对这里也有影响。”他指了指死者脑袋,又指了指那三个盘膝打坐的人。 那三人若不是眼睁睁看到了同伙的状况,与自己有了明显的对比,恐怕也意识不到自己着了道。 不过那三人似乎已经慢慢稳定了下来,没了那种异常的不安,有人某些部位的毛细孔已在渗血。 懂行的人一看就懂,牧傲铁沉声道:“好,已经稳住了,他们正在运功将毒物逼出体内。” 南竹不得不低声提醒,“他们修为比我们高很多,换了我们可能会很费力。”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庾庆,他招呼一声,“防虫药,拿给我。” 有了刚才的验证,知道小师弟不是在乱来,牧傲铁并未犹豫,当即从怀里摸出了一块铁饼。 庾庆:“打开。” 牧傲铁掰开了铁饼,露出了里面的蜡黄色药膏,散发出辛辣刺鼻的气味。 此物正是江湖中人出门在外防蚊叮虫咬的小玩意。 庾庆又捡起了那刀,将刀柄上的黑色细丝靠近了药膏观察反应,结果黑色细丝的反应很强烈,一靠近立马往后缩。 庾庆将抓火把的手背递给,“给我手背抹一片。” 牧傲铁大概懂了他的意思,没听他的,一指刮了药膏直接抹在了自己的手背,涂抹开后,将手背送到了庾庆跟前。 庾庆也不客气,又将刀柄上的黑色细丝凑向了牧傲铁的手背,想看看人体的温度能不能诱惑那黑色细丝突破药膏的防御,结果是喜人的,黑色细丝不敢触及抹了药膏的人体,药膏有明显的防御作用。 “行了,这玩意也没那么可怕。”庾庆如释重负。 然三人跟前的尸体却在此时有了反应,尸体竟然动了一下,尸体的喉咙咕咕有声。 三人目光齐刷刷盯去,只见尸体的脖子正在鼓动,在膨胀,腮帮子也在鼓起,而尸体则在快速干瘪。 什么鬼?三人赶紧站起,观察着尸体的反应,缓缓后退。 突然,尸体张开了嘴巴,一条蛇似的东西从其口中蹿出。 三人一惊,细看却发现不是蛇,是一株黑色植物,正在快速的生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开枝散叶,承载它的尸体则在快速干瘪。 明显能看出,这邪魅的黑色植物之所以能快速生长,吸取的正是下面的尸体。 植物的生长速度和尸体干瘪的速度成正比。 不止一株,另两具尸体也在干瘪,口中也陆续长出了那黑色植物。 那植物很快长的比人高,姿态妖娆蜿蜒,似藤枝,一条分枝上只长一片黑黝黝叶子,长到一丈来高的时候停止了,顶端开始绽放出一点微弱白光,米粒之珠莹莹透亮。 藤枝下的师兄弟三人可谓震惊,抬头仰望着,平生头回见到这场面。 藤枝下盘膝打坐的三人则闭目枯心,专心致志抵御体内的,无暇顾及任何身外物。 邪魅植物的顶端,那颗米粒之珠正在快速长大,渐至鸡蛋那么大,依然还在继续膨胀,光体也越来越大。 承载的尸体彻底变成了皮包骨,已经干瘪的如同骷髅,但承载的那颗光球还在胀大。 另两株与先长出的藤枝纠缠的植物顶端,也陆续绽放出了光芒。 光球越大的越好看,光线柔和洁白,照亮了这片通道空间,令火把的光芒自惭形秽,让人感觉很纯净,赏心悦目,煞是漂亮, 也令人难以想象,如此邪魅的植物竟然能长出如此好看的东西来。 光球还在膨胀,越来越大,让体表的附着物分隔出了空间后,才让人发现光球的周围长满了细细的雪白柔丝,每一根飘动的柔丝都散发着圣洁的柔和白光。 随着膨胀,柔丝的底部,供它们生长的球体越来越透明,像是莹莹生辉的琉璃罩。 光球这时候的样子就像是一颗巨型蒲公英。 就在光球膨胀到脸盆那么大的时候。 砰! 像是吹爆的球体,突然炸开了。 炸开的声音不大,只是太过突兀,在这安静的地下空间内搞的人心惊肉跳。 无数的雪白柔丝纷飞,皆散发着柔和而圣洁的白光,飘向四面八方,每一根都如波般在空气中晃动,像一大群孵化脱囊的鱼儿游向四面八方寻找自由,那场面美到让人心碎。 然庾庆三人却不敢安心欣赏这份美。 任何见证了这邪魅植物生长过程的都不敢。 一听炸响,一见这状况的,师兄弟三人立刻闪身后退开了,避免被柔和的白光丝线波及。 “他们三个!”牧傲铁指了下被许多白光轻吻的盘膝打坐者。 然就在这时,师兄弟三人几乎是同时瞳孔骤缩,顾不上那三个盘膝打坐的,迅速闪身而退。 只因飘向这边的无数光丝正在渐渐熄灭身上的光华,从头到尾褪去光芒,变成了黑色。 没了光华影响视线,丝线本身的真实大小暴露了出来,正是庾庆三人之前从刀柄上看到过的黑色细丝,试问如何能不惊,哪敢让其碰到。 第一八四章 无路可走 散开的数不清的点点游光正在熄灭,如潮水般退去的画面有一种诡异的惊艳美感。 最先成长起来的那株藤枝似也耗尽了所有力量,崩溃成了残渣粉尘落下。 砰! 继而盛开的另一颗光球炸开了,再次炸出点点光芒在通道空间内游走,炫丽。 圣洁光明消失,圣洁光明又绽放。 砰! 第三颗光球又炸开了。 这是急速远退的师兄弟三人视线所见到的最后一幕。 三人不敢逗留,实在是爆开的黑色细丝的量太大了,灌涌而来,怕是防不胜防。 不知能飘多远,自然是躲远点为上策。 “不对!”庾庆忽停下,手中呼呼响的火把再次明亮了起来。 他举着火把对着石壁照明,来回照着查看。 两位师兄回来,南竹问:“怎么了?” 庾庆回头反问他们,“洞口呢?我们进来的洞口去哪了?” 南、牧二人一怔,经这么一提醒,才意识到不对,刚才一路过来是好像没有看到洞穿到这通道的洞口。 南竹迟疑道:“是不是在前面,还没到?” 牧傲铁看向逃来的方向,“我们从洞口进来,往前走了应该没那么远,我们刚才跑来的距离应该超过了,应该是有从洞口经过的。” 南竹:“不可能凭空消失了,再往前走走看。”他伸手从背后抽了一根火把,递到庾庆的火把上点燃了。 牧傲铁也如此,光线顿时亮堂了不少。 师兄弟三人举着火把一路探照前行,走了约百丈后,还是没有看到洞口。 加上之前跑的距离,进来的洞口不可能有这么远。 南竹:“会不会是我们之前跑过了没看到?” 三人面面相觑,一个没看到还说的过去,三个人都没看到吗? “要不,再回去看看?”南竹又问一句。 牧傲铁赞同:“那边有不少致命黑色细丝,记得运功护体,不要让东西近身。” 他们的修为虽然还没有到练出护体罡气的地步,内力外放抵御那些轻飘飘的东西还是没一点问题的。 庾庆沉声道:“内力持续外放久了吃不消,把防虫药也抹上。” 不错,说干就干,三人立刻把各自身上携带的防虫药都拿了出来。 令南竹和牧傲铁愣怔的是,庾庆将火把递给牧傲铁让帮忙拿一下后,立马把自己给脱了个精光,迅速把药膏往全身到处抹,连头发都解开抓揉了一趟,之后又恢复了马尾辫。 重点是,他连脚底板都不忘蹭一蹭。 穿好衣服后,庾庆又把剩下的药膏往自己衣服上抹,一饼药膏愣是在自己身上涂抹完了才罢手。 两位师兄很无语,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二不拉几的家伙,这么怕死的行为,还尽干胆大的事,这叫什么事。 “我好了。”庾庆拍了拍自己胸口,裂出一口白牙嘿嘿笑,主动把三只火把给要到了自己的手上,示意两位师兄赶紧。 两位师兄相视一眼,本打算就表面抹一下的,见了庾庆的涂抹方法后,再想想那中招后的可怕死法,于是也开始宽衣解带了。 只不过,二人脱光后都面对着墙壁抹药,没庾庆那么不知羞。 待到都穿好衣服了,药膏都用完了,才又各举着火把往来路去。 这一路上,三人分别照着左右上下前行,一块地方都不错过。 探照着查看了好一阵后,三人渐感心慌,哪有什么洞口,洞口竟然凭空消失了。 问题是一路上竟然连点树根破碎的渣都没看到,他们清楚记得进来时洞口曾被一堆纠缠的树根封堵着,破开洞口时产生了不少的破碎物,然而一路过来真的是连片渣都不见。 最诡异的是,发生重大变故的事发现场居然也不见了。 没看到那些飘忽的致命黑色细丝,也没看到那变成了干瘪骷髅的三具尸体。 更匪夷所思的是,那三个盘膝打坐的大活人也不见了。 起先,三人觉得可能是没走到位,又计算着步数多走出了差不多两里路,这已经远远超过了抵达事发现场的距离,可还是不见之前发生惊变的现场。 什么叫越走越心惊? 看看前后幽幽深沉的无尽黑暗,火光晃动下,总让人感觉阴暗处藏了什么东西。 安静,只有三人的脚步声。 一种莫名的恐怖感在师兄弟三人的心中渐渐滋生。 修行中人不怕什么妖魔鬼怪,而是对未知、对那种身陷莫名的恐惧,人心都是肉长的,不可避免。 至少高、胖、瘦的师兄弟三人是下意识越走越靠近了。 万分确定距离上已经过了事发现场后,三人停下了,终于体会到了外界为何会称此地为妖邪之地,确实很邪门。 南竹回头看,“规规整整,整整齐齐,笔直的一条通道,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呢?有机关、有什么阵法不成?” 庾庆和牧傲铁也在琢磨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出口呢,你不是说你来就一定能找到吗?让你不要来,你偏要来,这下傻了吧?这还没见到那些个所谓的什么打打杀杀的妖邪之物,光一条路就把我们困死了。老九,我说咱们迟早要被他给坑死,我没说错吧?” 南竹开始在那絮絮叨叨责怪起来。 问题是费劲来回折腾至此,三人手上的火把都只剩了最后一只。 庾庆盯着火把燃烧的火苗观察了一阵,皱了皱眉,伸手到腰间,从之前藏在袖子里因脱穿衣服斜插到腰间的一扎供香中抽出了三支,并拢在火把上点燃了。 南、牧二人无语盯着,采购供香时,这厮就说有用,究竟有什么用不肯说清,现在倒是点上了,不知在搞什么鬼。 庾庆把火把交给了牧傲铁,双手持香,稳定不动,凝视着供香上冒出的青烟观察。 见他久久没反应,南竹板着脸训斥道:“老十五,这不是在观里,你烧什么香,到底在搞什么?” 庾庆沉声道:“请神问路!” 他不可能告诉两个师兄真相,只能是这也说。 “……”南、牧二人双双无语凝噎,还以为这厮买供香干嘛呢,竟是搞这迷信把戏? 南竹渐震惊道:“我说,观里装神弄鬼那套糊弄一下村里的村民,安安村民的心也就罢了,你他妈连自己都骗的吗?”他忍不住爆了脏话,实在是忍不住了。 “死胖子,你给我闭嘴!”庾庆喝斥了一声,明显有了点火气,他也有点急了。 “你…”南竹还想说什么,却被牧傲铁伸手拦了一下。 牧傲铁略摇头,示意七师兄稍安勿躁。 请神问路这说法,他也是不信的,不过又觉得老十五不太可能在这种时候还能扯这种蛋,能一早就备了供香来,应该是蓄谋了什么打算的。 所以他觉得还是等等看再说的好。 南竹明白了意思,袖子一甩,一手拿着火把,一手后背,板着一张脸,静候着。 庾庆紧盯焚香烟气,额头上渐渐有了细密汗珠,他这次是真的有点急了。 本欲拿出压箱底的本事,施展观字诀一探,谁知眼前的焚香烟气竟是一条直线的上升,略有的波澜解读出来也是边上两位师兄的呼吸导致的。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在一个较封闭的空间,意味着进来的洞口确实消失了。 真要是这样的话,空气断绝了,三人岂不是迟早要闷死在这里? 再观察了一阵,还是如此。 他心里急了,但又知道不能表现出来,不能有失自己掌门风范,为了稳定人心,闭目凝神一阵后,沉声道:“祖师爷告诉我说,这通道里确实有机关。” 南、牧二人被他唬的一愣一愣的。 南竹狐疑道:“机关在哪?” 若是真能指出机关位置来,那他还真就信了。 唰!庾庆拔剑在手,走到一旁墙壁边,用力挥动剑柄当锤子,咣咣敲击墙面,“进来的洞口被遮掩住了,必然是藏在墙壁后面,我们就这样一路敲回去,声音异常的墙壁后面就是洞口。” 两位师兄凝噎无语了好一阵。 南竹瞪大了双眼,再次震惊道:“老十五,这就是你的请神问路?这就是祖师爷告诉你的机关在哪?你这是真到一点都不假的把我们两个当傻子吗?” 庾庆恼羞成怒,“死胖子,祖师爷的话都不听了,你是想和我动手吗?” 软的不行,他就想来硬的,他一个人出糗不如大家一起出糗。 “你…”南竹一副牙痒痒的样子。 牧傲铁的一张脸也阴沉了下来。 庾庆见引起了众怒,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手中剑翻花,唰一声插回了剑鞘,指手画脚道:“老七敲这边墙壁,老九敲那边墙壁,我计算行走的距离,咱们就这样一路往前敲下去,迟早能找到出口的。” 话毕,通道内安静到落针可闻。 南竹和牧傲铁死死盯着庾庆。 好一会儿后,最终还是南竹先屈服了,“老九,咱们心里清楚,这厮不是什么好东西,偏偏咱们鬼迷心窍瞎了眼,愣是跟他进来了。现在也没了办法,这也算是一个办法,先试试看吧,一切等出去了再说。”话毕还推搡了一下牧傲铁。 他知道老九这人傲气,不容易屈服,怕惹出事来,一旦被那小子找到动手的借口,老九都是其次的,看那眼神,绝对是要第一个照他下狠手的。 第一八五章 找到了 这个时候,这种场合中,也确实不好再起内讧。 牧傲铁深吸气,忍下了这口气,与南竹各自左右,各自解了剑下来,以剑柄咚咚敲击两边石壁不停。 庾庆则在两者之间计算步行的距离,同时观察着手中的焚香烟气变化。 他也不知道眼前的情况是怎么回事,明明有入口进来的,怎么会突然消失了? 至少他肯定一点,就算是有机关,只要机关产生变化就会有动静,有了动静就会有气流,有了气流变化,手中的烟气就会受到影响。 尤其是在封闭空间内,一旦某一点打开了缺口或机关有了变化,整个空间的气流都会被牵扯,牵一发动全身,对烟气的牵扯会很明显,所以他要保持观察。 咚咚咚的敲击声不停在幽暗通道内回荡。 敲击声的饱实度持续着,听觉上没什么明显差异。 一路敲击下去,火把陆续全部熄灭了,三人又扯开了内衬的衣角,将包裹好缝制在里面的荧石给拿了出来,剥开包裹,顿焕发出淡绿色光芒,光色带点惨白。 这都是庾庆来见元山之前就准备好了的,在这方面不敢省钱,每个人都准备了六七枚,反正总共买了二十枚萤石,三个人分。 这点光线虽不够明亮,不过修行中人的视力调节方面还不错,纯黑的地方看不见什么,只要给上一定光源,在一定范围内的视力观察还是没问题的,火把也就是照的远一点而已。 咚咚咚…… 敲击声一直在幽暗通道内回荡,一行在通道内越走越远,庾庆的一颗心也渐渐沉入谷底。 敲击声没什么变化,手中焚香换了几炷,观字诀也没看出什么来,实在是古怪。 按他一路的计算,已经走了很远,可前路依然看不到尽头。 凝神敲击墙壁听音的南竹忽停下,似乎也感觉自己走了很远,问了声,“走多远了?” 庾庆没瞒他,“三里路的样子。” “什么?”南竹吃惊,牧傲铁亦停下了敲击。 “笔直的一条通道,没有任何拐弯,怎会有这么长的距离?”南竹惊问。 牧傲铁亦问:“整座山多宽来着?” 庾庆:“不太清楚,在外面目测估计,最宽的地方应该不会超过五里。” 南竹:“调头之前,那边没看到尽头,这里走了三里又没看到尽头,问题是我们连下坡路都没走,笔直平坦的通道在这山体内能有这么长吗?光通往墓室的甬道就这么长,怎么可能?” 庾庆:“继续敲。” 南竹怒道:“还敲?这明显有问题。” 庾庆沉声道:“我知道有问题,山体宽度应该不超过五里,现在走了三里的样子,那就再走两里又何妨,说不定前面就是出路,再敲!”他扔掉了手中的香尾,又摸出供香打开火折子重新点上了。 南竹:“若是真没出路呢?” 庾庆指向一旁石壁,“那就用笨办法,直接在山体上开洞,我倒要看看能不能挖出去。” 南竹和牧傲铁看向前方黑暗深处,又同时回头相视一眼,想想也是,已经走了三里,再走两里又何妨,说不定前方就有出路,现在停下岂不可惜。 咚咚… 牧傲铁带头敲击,南竹亦随后,一行继续在黑暗甬道中前行。 外界入口,站在一堆石头上守着的孟韦忽回头,只见一群人飞掠而来,为首的三人他认识,昨天来时拜见过。 最中间身负双剑的红衣女子,乃是见元山负责武力方面的头号人物,人称大掌卫,柳飘飘。 左边扛着大斧头的光头佬,还有右边身上挂着链锤的魁梧汉子,正是柳飘飘的左膀右臂,朱明池和童春秋。 上百名妖修一窝蜂似的飞掠而至,柳飘飘三人更直接飞落在了孟韦跟前。 孟韦拱手笑道:“大掌卫怎么来了?” 柳飘飘面容艳丽,眸波冷冽,“孟韦,你竟敢擅我妖界禁地,是何居心?” 孟韦立马收了笑意,“大掌卫这话未免也太言过其实了,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我进了妖界禁地?” 光头佬朱明池挥大斧指去,怒喝:“你手下进去了一帮,还敢狡辩,当我们瞎子不成?” 孟韦:“都是我临时招来挑贺礼进山的苦力,我也不知为何突然会变成这样,徘徊于此不敢越雷池一步正是此故。大掌卫来得正好,盼拿下那群图谋不轨者,好查个明白,我碧海船行绝不包庇。” “哼,临时招的苦力?倒是把自己摘的干净,这鬼话你自己信吗?”柳飘飘一声冷哼,没再啰嗦,也没再管孟韦,挥手示意了一下,立刻有一群妖修跳下石坑,钻进了古墓入口探路。 柳飘飘等三名头领随后也陆续跳了下去,快速进了洞。 山大王洪腾接到消息,获悉有人进了古墓,立刻联系了那位三爷。 那位冷眼旁观的三洞主,获悉碧海船行的人还真是直接进了古墓,多少有些讶异,感觉碧海船行的行事有点不正常,不过他很清楚碧海船行的背后是什么人。 三洞主也有些绷不住了,殷国那边直接出手了,是不是也掌握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他难以坐视,虽未全面展开动作,但还是让洪腾这边先派出了得力干将进古墓介入。 柳飘飘等人奉命而来,没空跟孟韦理论,账回头自然有人去算。 上百名妖修纷纷快速进入了洞内。 孟韦目送着,慢慢负手身后,皱起了眉头,这么一大帮子妖修进去了,也不知阿士衡那些人能不能扛住,他只希望阿士衡之所以敢进古墓是有所倚仗。 躲在山林中的秦诀和崔游依然在暗中观察着…… 入口山洞内,一群妖修小心抵达了通往古墓的破口,陆续钻入了古墓通道内,一群火把照的四周亮堂堂。 钻入其中的柳飘飘挥手示意了一下,一队人马循着深入的方向快步而去…… 咚咚咚,南竹和牧傲铁还在各分左右敲击着石壁。 步行在中间的庾庆目光忽一闪,只见晃悠悠而起的青烟忽乱了飘荡节奏,跌宕了一下。 他骤然止步,避免了自己步行对青烟所产生的干扰,紧盯青烟自身的变化以观字诀快速推演其跌宕变化的因果。 敲击墙壁的南竹和牧傲铁陆续发现了异常,皆回头看他。 “洞口出现了,好像还进来了不少的人,走!”庾庆忽一声紧急招呼,立马闪身而去。 神叨叨什么,还真来劲了不成?南竹和牧傲铁错愕,转念又觉得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立刻闪身追去。 这可就比敲石壁行走的速度快多了,几里路快闪之下也要不了多少时间。 没多久,庾庆突然停步,手中拿着萤石四处照明,后面闪身而来的两人差点没撞上他。 南竹也左右看了看,“洞口呢?不是还有好多人吗?” 庾庆忽指着一侧石壁道:“洞口就在这一边的石壁后面,范围大概是二十丈以内。敲,继续敲,以此处为中点,你们往左右各敲十丈的距离,应该能找到。” 具体的位置他没有感应出来,如果是通风的地方,他还能根据风速来估算出具体点的位置,然只是一个封闭空间陡然出现了缺口,导致了气流陡然牵扯烟气而已,能依据的判断条件不足够,凭他目前的观字诀能力,只能估计出一个大概方位。 南竹气乐了,“老十五,你疯了吧,我们不久前刚敲过这里,这边是我亲手敲的,哪来的洞口?” 庾庆懒得跟他啰嗦,解下腰间佩剑,亲自上手以剑柄敲击石壁,反正范围不大。 咚咚咚…… 通道内快步疾行的柳飘飘突然停步扬手。 一见她手势,身前挂着链锤的童春秋立刻大声喝道:“停下!” 熊熊火光下的众妖立刻停步,皆安静了下来。 这一安静,立刻听到了隐隐约约的敲击声,众妖陆续回头看去,都有些奇怪。 朱明池:“谁在那敲个不停,又有人进来了不成?” 童春秋:“会不会是之前进来的那些人?” 朱明池:“那一头是古墓真正入口处,建造成后,就用特制的夯土填实了,比石头还硬。那一头已经被堵死了,走不了多远就是尽头,之前的人进来了这么久,怎么可能还在那边?” 略显迟疑的童春秋微微颔首。 柳飘飘感觉有些不对,立刻发令道:“这古墓比较邪性,多去几个人看看是怎么回事。” 当即有五名小妖听令后快速折返查探…… 咚…咚…咚… 在石壁前不停走动敲击的庾庆突然停下,手中剑柄再次用力重复多敲了跟前石壁几次。 别说他了,就连南竹和牧傲铁也听出了这块石壁被敲击的声音不对,与其它位置被敲击的动静比较起来,反响略显空洞,有朦朦感,不够厚实。 两人也很吃惊,难道真找到了洞口不成? 庾庆手中剑放下,突然一脚踹出。 咣!一块长条大石飞了出去,墙壁被庾庆一脚给踹穿了,出现了一块豁口。 三人几乎同时凑到了豁口前,手中萤石几乎同时从那块缺口伸了出去,借着光线往墙的另一边看去,有一处空间,上下一打量,立马就认出了,正是他们之前进这通道时破开树根封堵的地方。 也就是说,他们找到了进出古墓的洞口。 第一八六章 狭路相逢 远处还有一点白光,看着也眼熟,明显就是外界那堆乱石入口处的天光。 南竹和牧傲铁面面相觑之后,皆看向庾庆,神色皆透着异常动容。 或者说,两人被惊着了,心头都浮现一个疑问,这请神问路的迷信把戏真的有用?真的是祖师爷在冥冥中指路不成? 看到了出口,趴在墙体缺口处的三人也都松了口气,差点以为自己要困死在里面来着。 牧傲铁不知想起了什么,皱着眉头看向了南竹。 南竹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拍着垒块的墙体,顾左右而言它,“咦,奇怪了,看这墙体不像是有机关推动的样子,难道真和那女子的叹息有关,难道真有女鬼作祟不成?” 牧傲铁不让他转移话题,硬生生挑明了,“你也说了,这边的墙是你敲的地方,你为何错漏了此处?” 庾庆也冷冷盯向了南竹。 南竹顿一脸憋屈道:“得,我就知道你们要误会我,就怕你们不信。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摸着良心的告诉你们,我真的没错漏,我真是挨着分寸一点点敲过来的,我也搞不清为什么我敲的时候声音是正常的。有鬼,你们记得那女子的叹息声吗?我相信真的有女鬼,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牧傲铁和庾庆眼神里的意味很明显,大家有矛盾归有矛盾,若是把情绪带到这种事情上,搞出偷工减料的事,那就过分了。 南竹看懂了,越发是无处申冤的样子,拍着堆砌的石头道:“这么邪性的事情就摆在眼前呐,你们宁愿不信我,也要信这鬼地方不成?对了,老十五,你之前说洞口出现了,还有好多人进来了,可眼前你看,洞口又被封了,这太邪门了。” 庾庆回头看了眼,“这地方确实不对劲,走,我们先出去摸摸外面的情况,看有没有机会脱身离开。” 两位师兄顿一脸错愕,有点错愕不信的感觉。 牧傲铁:“走?离开?你不找了?” 庾庆:“这地方确实不对劲,有点超乎了我们的想象,我们有必要再对这座古墓多做一些了解再做决定。” 他是想找到仙家洞府不错,可他又不傻,犯不着找死。 之前觉得能倚仗自己的观字诀在古墓里有所作为,走了一遭才发现,自己的观字诀在古墓里竟然没什么作用,这等于抽掉了他的底气,哪还敢造次,三人总不能凭自己的修为再闯一次吧? 南、牧二人想想也是,不过也明白外面能不能走脱还是个问题。 “嗯,先悄悄溜出去探探情况。”表示认可的南竹开始拆墙。 谁知才轰隆推倒一块石头,便骤然有“呜”的呼啸破空声传来。 三人一惊,来不及看什么情况,几乎同时闪身避开。 咣咣咣…… 震响,几支武器接连射来,将洞口的石头崩的乱碎横飞。 三人这时才看清有几条人影扑了过来,并有厉喝声同时传来,“哪里跑!” 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要对自己不利的。 庾庆喝了声,“快走!”手中萤石挥了个手势。 两位师兄立马跟了他往里蹿去,没办法,这位师弟的实力更强,要逃命的话,还是跟着师弟比较安全一些。 五名妖修闪身而至,快速捞回了自己的武器,其中四人追去,另一人快速回去向柳飘飘等人报信。 庾庆三人在黑暗通道内急速快闪,全力狂逃。 后面四名妖修穷追不舍。 双方的追赶距离始终无法拉近,可见彼此的修为差不多,庾庆顿放心不少。 被派出探路的小妖,修为也确实没多好。 甩动着一身肥肉闪跳驰骋的南竹有点急,“老十五,人在洞口,不往外跑,还往里跑是几个意思,做瓮中鳖吗?” 庾庆:“既然是冲我们来的,你确定你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你觉得外面能没人把守?一头撞出去自投罗网吗?我们跑的这个方向肯定是没人过去的,管他的,一直往前跑,看通往哪里。” 南竹:“万一前面是条堵断的死路怎么办?” 庾庆:“瞎扯淡,拎起脑子想想,谁修这么长的通道是为了修条死路的?” 此话一出,南、牧二人想想也是,顿时多了几分逃脱的信心。 两人有时候也不得不承认,老十五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若是论脑子反应速度,两人大多时候还真未必比的上老十五这个小年轻。 当然,南竹还是不免担心一声,“他们这样追着不放的话,也不是个事啊!” 庾庆:“先跑,若真是不识相,这几个人我来解决。” 此并非虚言,他的修为高过两位师兄,陪着跑是不好扔下两人不管,连他两位师兄都追不上的人,他还真未必会放在眼里。 之所以跑,是之前感察到进来的不止这几个人,怕招来更厉害的,可若是真不给活路,那他只好出手解决掉这几个。 “蓝色妖姬,看看是什么人。” 庾庆提醒一声,自己已摸出药膏,边跑边抹了两道淡蓝在眼睑上。 南、牧二人闻声也这般做了。 这次来见元山,某人确实做了不少的准备,也确实是花了不少的银子。 穷有穷的活法,富有富的过法,换以前的话,庾庆是不可能花一大笔钱买“蓝色妖姬”这种的东西的,口袋里揣了十万两银票都不觉得多后,消费方式略有变化。 三人陆续回头一看,察觉到了妖气,顿时明白了,追赶他们的人是见元山的妖修,越发庆幸没直接往外跑。 跑着跑着,突然,师兄弟三人目光一亮,隐隐见到前方出现了亮光。 “咦,终于跑出这见鬼的通道了,听说之后的地形如同迷宫,我们…” 南竹的声音略有逃命时刺激的亢奋,然而他的亢奋声很快便戛然而止。 他们看清了亮光是什么,是火光。 灯火辉煌! 好多的火把,好多的人,形形色色的人。 一堆人堵在前面的通道,且妖气腾腾,不见一点人气。 这说明什么?说明前面全部是妖修,全部是妖怪! 不需要招呼,三人脚下紧急刹停,有点懵,怎么会有一群妖修在这里堵着等他们? 前面无意中堵住了他们的妖修先是闻声纷纷看来,后也有点懵了,不时看看前面,又看看后面。 尾随追赶而来的几名妖修也懵了,紧急停下了,一脸的惊疑不定。 在他们的后面,又冲来十几人,由挂着链锤的童春秋亲自带领追来了。 接到报信后,再赶来,还几乎能同时追上,可见这十几人的修为如何。 然而这十几人看清前方的情形后也愣住了,也紧急停下了,目瞪口呆,明显也有些懵了。 原因无它,堵在前面的那一大群妖修正是见元山大掌卫柳飘飘等人。 现场突然就安静了,一群妖修惊疑不定的氛围很明显。 前无出路,后无退路,庾庆师兄弟三人的第一反应是背靠背戒备,也被这群妖修的反应给搞懵了,看看前面,又看看后面,没一个吭声的,也没一个有反应的,不知这两帮妖修究竟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 最终还是柳飘飘分开一群妖修走了出来,一身红衣,背负双剑,叉腿而立,火光下颇有几分英姿飒爽。 她目光跳过了庾庆三人,盯着童春秋,问:“老童,怎么回事,你们从哪钻出来的,怎么跑到了我们的前面?” “呃…”童春秋愣了愣,回道:“大掌卫,我们没钻呐,我们是一条直线跑的,怎么就撞上了你们,你们从哪个岔路穿插过来的吗?” 大掌卫?庾庆立马盯向了柳飘飘,根据这称呼,根据望楼提供的情报,立马猜到了这人是谁,同时大概也猜到了那个“老童”是谁,顿暗暗叫苦,见元山为了抓他们还真够下血本的,连见元山掌控武力的头号人物都出动了。 何止是他,南竹和牧傲铁也是看过望楼情报的,亦紧张了。 南竹偏头靠近牧傲铁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老九,老十五这神棍没说错,果然进来了一群人。”听话里的语气似乎宁愿庾庆搞错了。 柳飘飘听了童春秋的话却是皱眉。 扛着大斧子的朱明池喝道:“老童,你说什么梦话呢?你们出动了,去向又情况不明,我们怕你们有失,怕会驰援不及,一直在原地等着你们,压根就没动过,穿哪门子的插,是不是你们自己跑岔了路没发现?” 童春秋当即大声保证道:“绝没有!我们是顺着笔直的通道跑的,连弯都没有拐一下,不信你问他们!”挥手指向身后一群人。 “没有跑岔啊!” “大掌卫,我们真的是笔直跑来的啊!” “是啊,我们路上甚至没有发现任何岔路。” “对,路上压根就没有岔路。” 一群妖修纷纷点头响应童春秋的话。 听他们这么一说,庾庆三人面面相觑,隐约明白了他们之前为何总走不到头,难道一直在兜圈不成? 柳飘飘眸波闪烁不已,忽盯着童春秋问道:“老童,我早上吃了什么?” 童春秋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对方有点怀疑他的真实性,进过古墓的人都清楚是怎么回事,当即道:“大掌卫早上什么都没吃,属下问您要不要吃点什么,您说不想吃。” 闻听此言,柳飘飘明显松了口气,放下疑惑先处理眼前,朝庾庆三人抬下巴示意了一下,“你们追的就是他们三个?” 第一八七章 又消失了 是不是这三人,童春秋也不能完全确定,他带着人也是后追到的,朝先一步追赶的小妖递出询问眼神,那小妖立刻回道:“大掌卫,没错,就是他们三个。” 柳飘飘盯向了师兄弟三人,“你们胆子不小,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擅闯我见元山禁地!” 庾庆看看前后围堵的阵势,再加上知道了对方是什么人,知道凭他们三个是无法再跑掉的,强行突围也是自找没趣,闹丢了性命更划不来,手中剑一翻,唰一声插回了剑鞘,偏头对两位师兄嘀咕一声,“没搞清我们来意,不至于杀我们,见到洪腾,我有办法自保,认栽吧!” 南竹深以为然,没必要自找罪受,立马跟着长剑归鞘,见牧傲铁还是一副犹有不甘的样子,他当即帮忙,拽住牧傲铁的手,夺了他手中剑,帮他插回了剑鞘内。 庾庆摊手道:“大掌卫,我等束手就擒。” 一群小妖立刻一拥而上,当场将三人给制住了,童春秋出手一检查,探明了三人的修为,忍不住啐了声,“还当是什么高手。” 见目标如此顺从,柳飘飘倒有些意外,旋即想到什么,又问:“进来了九个人,还有六个去哪了?” 庾庆叹道:“我也想知道去哪了,我们一进来就出事了,有三个莫名其妙当场毙命,身上开了花,人也被吸干了……”他把三名苦力中招身亡的经过讲了下,见一些妖修惊疑,然柳飘飘却似乎一点都不感到惊奇,当即明白了,人家知道那是什么东西,遂问了句,“大掌卫,那花是什么东西?” 柳飘飘:“婆兮!” 婆兮?师兄弟三人回头相视一眼,皆没听说过,也都有些纳闷,见元山明显知道古墓里存在这东西,可望楼提供的情报里,居然丝毫没提及这玩意,是没买最贵情报的原因吗? 殊不知,这是误会了望楼,望楼真要是能无所不知那还得了? 冠风扬古墓里的古怪,进去过的人大多讳莫如深,大多被封口了。原因简单,对介入过的势力来说,我们拿性命蹚出的路不会给对手白白去用,希望他们之外的人或者对手进去也吃个大亏。 柳飘飘也没兴趣对庾庆慢慢解释什么,再问:“还有三个呢?” 庾庆:“我们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回头来找时,已经不见了,这通道有点古怪,我们之前想离开,原路返回怎么都找不到出口。” 不少妖修前后张望,童春秋等人从前面出现已经让他们感觉到了古怪。 柳飘飘再问:“你们是碧海船行的人?” 庾庆:“是也不是。” 童春秋立刻过去推搡了他一把,“把舌头捋直了说话,不许绕!” 见庾庆被推的撞在了墙上,牧傲铁立刻面泛怒意,欲冲来,却被身旁妖修一把给摁住,后者一脚踢在他膝盖后面,当场将其给摁跪在了地上。 牧傲铁越发不甘,晃身挣扎,奈何被点了穴道,一身修为受制,压根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话又说回来,就算修为没有受制,凭他们师兄弟三人的修为在这里也没什么反抗的能力。 撞在墙上的庾庆却连忙对牧傲铁推掌示意,示意他不要冲动。 “误会,误会。”南竹脸上的严肃没了,在那朝摁住牧傲铁的小妖点头哈腰,拜托不要为难的样子。 庾庆只能是再次解释道:“我们进山的身份是挂了碧海船行的名头,但却是在碧海船行招聘挑工苦力时混进来的,目的自然也是为了进山。” 这说法和洞外孟韦的说法没什么区别,柳飘飘哼了声,“倒是个对碧海船行忠心耿耿的苦力,死也要帮碧海船行撇清!” 庾庆知她误会了,倒不是要帮碧海船行撇清,而是要撇清自己和碧海船行的关系,有些话孟韦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人家坏事照干,却不会担任何责任,他若敢牵连到碧海船行头上去,能过了见元山这一关也过不了碧海船行那一关。 他当即大声道:“大掌卫,我们确实不是碧海船行的人,我借碧海船行的名头前来,只是为了完成家父的夙愿。” 扛着斧子的朱明池乐了,“什么夙愿还要跑到坟墓里来完成,莫非这里埋了你爹不成?” 庾庆:“言重了,外面那个进来的洞口正是家父当年命人开挖出来的,没有家父,你们未必有机会进来。” 童春秋不屑,“你父亲谁呀?” 庾庆淡定道:“家父前虞部郎中阿节璋!” 此话一出,顿令现场一片死寂,安静到似乎能听到火把燃烧的动静。 别的地方的妖修可能不知道阿节璋是谁,但见元山这里,就是因为这座古墓的原因,上上下下的每一个妖修都知道阿节璋是谁。 朱明池和童春秋愣愣盯着庾庆上下打量。 柳飘飘脸上的冷漠亦荡然无存,明显有些发愣,竟有几分傻傻盯着庾庆的感觉。 南竹眼神呆直直的盯着庾庆,心里直接冒出一个字:草! 单膝跪地,一脸不忿的牧傲铁也愣住了,缓缓抬头看向了庾庆。 师兄弟两人都没想到老十五关键时刻会冒出这一出,这位不是很反感别人把他当做阿士衡的吗? 一群妖修全部静静盯着庾庆。 好一会儿,柳飘飘才试着问道:“你叫什么?” 庾庆依旧淡定,“在下进山没用真名,在下阿士衡!” 柳飘飘顿满眼的讶异。 朱明池连忙抓着胡子挠个不停问:“你就是那个考了什么四科满分的探花郎?” 庾庆叹道:“过去的事了,没必要再提。” 童春秋也凑了过来,一脸稀奇的样子围着踱步来回,“大名鼎鼎的探花郎能跑这里来?” 柳飘飘问:“你凭什么证明你是阿士衡?” 庾庆:“这个简单,不知你们可听说过玄国公应小棠?” 一群妖修又是一静,那可是个大人物,在锦国敢和司南府对着干的人物,岂能没点耳闻。 柳飘飘:“知道又怎样?” 庾庆:“我落在你们手上也跑不掉,你带我们出去,容我修书一封给玄国公,他自然会向你们证明我的身份。” 众妖面面相觑。 柳飘飘沉默了会儿,又问:“他们两个是什么人?” 庾庆:“玄国公身边打杂的,我辞官离京时,玄国公把他们两个送给了我,照顾我日常。” 南竹和牧傲铁很无语,我们怎么就成了打杂的? 然而两人也不傻,知道庾庆在救他们,不给他们安个身份的话,很容易被见元山的妖修给宰了。 柳飘飘:“你这是在搬出应小棠吓唬我们吗?我告诉你,我们见元山不吃这一套,就算是应小棠亲自来了,这里也不是他能擅闯的地方。” 庾庆:“大掌卫问什么,我答什么而已,何来吓唬一说?” 柳飘飘哼道:“你擅闯此地,我们就算杀了你,应小棠也说不得什么。” 庾庆顺着她的话客气应承,“那是自然。” 边上的朱明池和童春秋的神色却有些不太自然,二妖心里清楚大掌卫这话有点给见元山脸上贴金了,应小棠哪是他们惹得起的,大王见了一方诸侯的峦州牧吕开都得客气着,更何况是应小棠那种地位远高于吕开的人。 见元山毕竟还是在锦国境内,真要闹翻了脸,人家有的是办法找你麻烦。 就算是论武力,见元山也不是应小棠的对手,只怕人家的一支狼卫就能扫平见元山。 这种事情又不是没有发生过,曾有妖界某个山头的妖修作乱为祸人间,不等妖界自行处理,应小棠一声令下,狼卫千里奔袭,就是个直接荡平! 柳飘飘继而又问:“另外六个也是应小棠的人?” 庾庆摇头,“不是。那六个我们其实不认识,他们也是应聘的苦力,我们也一直以为他们是应聘的苦力,直到进古墓前,我们才发现他们不是苦力那么简单。”没说是碧海船行的人,也不会做那个证。 柳飘飘;“你来这里找什么?” 庾庆:“家父生前判断‘云图’还在墓里。” 南竹和牧傲铁发现老十五嘴里几乎就没什么实话,搞的他们都不敢吭声了,生怕说错了对不上。 “若有一句假话,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柳飘飘对庾庆砸了一句狠话,挥手转身而去,“先把他们三个带回去。” 一群妖修跟了她去,庾庆三人也被押着跟随。 童春秋倒是快步追到了柳飘飘边上,“大掌卫,死了三个,还有三个不知去了哪,不追了吗?” 柳飘飘回头瞥了眼庾庆,“若他说的情况属实,那三个人肯定活不了了,没必要再冒险追了。你兜了一圈的事有点蹊跷,以前没有过,看看大王的意思再说。” 童春秋想想也是,便没再说什么。 然而一行走了一阵后,忽陆续停下了,一个个东张西望。 庾庆师兄弟三人能深切明白这些人的感受,因为他们之前亲身经历过,出口又不见了! 出口呢?不见了自然要找。 一群人往前走了走,还是没找到,于是师兄弟三人又被盯上了,柳飘飘问:“怎么回事?失踪的三个人在搞鬼吗?” 庾庆道:“不会,这事我们之前也遇上了,找了好久都找不到出口,知道你们进来后,我们才察觉到出口的位置,敲击石壁找到了被石头堆砌的洞口。之前你们当中追我们的人,应该看到了我们正在拆墙。” 此话一出,很快便有小妖出来作证,证明确实如此。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柳飘飘立刻让人敲墙听声寻找。 一群妖修肯定了出口的大概位置,便咚咚咚的敲了个不停。 敲了很久后,别说他们,庾庆三人也渐渐感觉到了不对,那封堵的位置似乎又消失了! 第一八八章 地宫入口 按理说,就算是有人做手脚又封堵了起来,也不可能出现这种找不到的状况。 南竹却是一副沉冤得雪的样子,在两位师弟面前嘀嘀咕咕,“看到了吗?看到了没有?我就说你们冤枉了我,我说一块块挨着敲过去的你们不信,现在看看,这么多人反复敲,一样没用。” 他这口冤气一直憋的无处倾诉,搞的自己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敲击的过程中真的走神疏忽了,现在方明白自己之前确实是被冤枉了。 然而现在没人在乎他之前是不是有被冤枉,世间只有他自己在乎,压根没人理他。 庾庆皱眉不语,观察着四周,有一点他算是明白了,见元山的妖修以前也不知道古墓里会出现这种状况。 也就是说,这是新情况? 怎么可能找不到出口? 一群妖修也觉得不可能,他们的反应和庾庆三人之前的反应是一样的,扩大范围去敲击。 庾庆三人跟着他们一路折腾下去,想不跟着也不行,身不由己。 “不对!” 柳飘飘突然出声,引起了身边人的注意,庾庆三人盯着她,不知她怎么了。 朱明池问:“大掌卫,怎么了?” 柳飘飘挥手指向了四壁,“这石壁很干净。当年我们最后一次退出时,是进来放火烧过的,你们看这通道,竟没有一点烟熏火燎过的痕迹。” 众妖惊疑四顾,不少人伸手到墙上摸了摸。 不说不知道,一说才发现果然如此,因此地石头的颜色本就偏黑,之前并没人注意到这方面。 这话也提醒了庾庆,令他皱了眉头。 南竹也留心观察了一番,摸着下巴嘀咕,“若真是这样的话,就算有人搞鬼,谁又会闲得无聊把这么长的石壁给擦干净,且擦的连一点烟熏火燎的痕迹都没有?” 轰!柳飘飘忽一掌轰在了石壁上,震碎了一块长条大石,有了缺口后,她又挥手掰开了另一块长条大石。 没彻底掰下来,尾端还卡在石壁上,但已经让人看清了石块的后背。 石块的背面才如同柳飘飘所言,有着明显的烟熏火燎痕迹。 众人看看四周,很是讶异,不知谁这么无聊,将所有堆砌的石块都给翻转了一遍不成? 一看这状况,朱明池和童春秋也接连动手,从石壁上拆下了几十块石头,结果发现有的石块背面有烟熏火燎的痕迹,有的没有,拱状弧顶上的石头背后都是干净的。 这情形越发让人摸不着头脑。 重点是,石块后面的壁上有许多拳头般大的窟窿,施法查探后,发现深不可测,不知通往哪里。 柳飘飘指着石头散落一地的现场,“老朱,你带点人守在这里做标记,其他人再继续往前敲,若真能一直让人转圈圈,我就把这堆砌的石壁全给拆了,看看后面究竟藏了什么鬼,我就不信找不到道!” 她手一挥,大部分妖修继续敲着墙壁前行。 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的庾庆向柳飘飘走去,有话要问,谁知却被看守的小妖一把给摁住了。 “你想干什么?”小妖喝止。 南竹和牧傲铁略绷心弦,不知这老十五是不是又要搞什么。 两人担心呐,好不容易过了眼前的坎,后面还不知道怎么办呢,这位又主动凑上去干嘛,又要惹是生非不成? 柳飘飘回头一看,见庾庆似乎要与她交流,抬了下手,“让他。” 小妖这才放开了人。 庾庆凑到了柳飘飘身边伴行,问:“大掌卫,古墓当年出口被封后,有没有人挪开洞外堆积的乱石进来过?” 换了寻常人这般被抓了,柳飘飘压根不会理会,然而身份和背景这东西许多时候确实比能力更有份量。 柳飘飘想了想道:“不清楚。若不是你们这些人跑来搞什么,谁没事会往一个掏过的坟里跑?何况里面还有妖邪,派人守在这里也没任何意义,没有守卫,也就不清楚有没有人进来过。” 庾庆又问:“你们进来的时候有没有听到山洞里有什么奇怪的声音?” 柳飘飘不解,“什么声音?” 庾庆:“一个女人的声音。” “女人的声音?”柳飘飘惊疑,“她说了什么?” 庾庆:“没说什么,就是一声叹息,我们三个都清楚听到了,你们什么都没有听到吗?” “没有。”柳飘飘很肯定。 庾庆沉思不语了,隐隐感觉眼前的蹊跷和那个女人的叹息有关联。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但走了多少路大家却有估算。 前前后后走了十几里的路,不但不见尽头,也没有再和定点做标记的朱明池等人碰见。 之前庾庆三人逃跑被追上时也没有跑出这么远的距离。 若说在绕圈,应该早就和朱明池等人相遇了才是。 这未免也太邪门了。 诡异,再往前走下去不知哪才是尽头,一群妖修渐惴惴不安。 火把也都用的差不多了,基本都摸出了萤石照明。 童春秋忽道:“大掌卫,有点不对,这么久了,老朱见我们这么久没回应,就算不追来看看,也会派人过来找我们,现在却没一点反应,会不会出事了?” 柳飘飘沉声道:“你亲自带人去看看,一旦发现不对,就用力攻击石壁向我发信号。” “好!”童春秋应下,挥手又带走了三十名妖修,快速原路折返而去。 这边则继续敲击墙壁前行。 然并未再走太远,一行便停下了。 众妖眼前竟然出现了另一番场景,台阶,向下的台阶。 对同样场景中几乎走到有些麻木的妖修来说,有点别样提神。 石块堆砌的笔直通道到此为止,台阶和石壁是直接在山体中开挖出来的,浑然一体,不再有堆砌的整整齐齐的石块装饰,其实就是洞穴的样子。 洞穴上方垂挂有不少植物的根须,或长或断,不知怎么从石头里长出来的,上面附有不少散碎如同沙粒的亮片,不知是什么东西。 柳飘飘从众妖中走出,让后面妖修将所剩不多的火把递来了一支,之后随手扔下了台阶,火把落在了台阶下面燃烧,上下高度达数丈。 观察了一会儿下面的环境,柳飘飘回头看,突然脆生生道:“这条通道不是平的!” 庾庆问:“什么意思?” 柳飘飘瞥了他一眼,“这个地方我来过,在离洞口半里路左右的位置,几处台阶转下来,与洞口的落差大概达二十丈左右。前面半里路是入口通道,到了这个地方,才是真正进入地宫的开始。” 这里与洞口的落差达二十丈?众妖略惊,南竹失声道:“我们岂不是已经到了地下深处?”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庾庆亦转身看向了来路,之前一路都是平整的直道,平路怎么走到了地下二十丈深的位置? 他又回头问柳飘飘,“也就是说,让我们奔波许久的这条通道,以前其实只有半里路的长度?” 柳飘飘点头,目光泛冷打量四周,“你们之前兜圈的时候可能在平行,现在其实一直在下坡,只是坡度不易被察觉,不是缓坡就是阶差,这视线下是不容易被发现的。总之有人在通道上做了手脚,而且是动了大手脚。” 庾庆明白了她的意思,“也就是说,我们之所以找不到出去的洞口,并不是我们找错了位置,而是水平高度出现了变化,也许我们敲击石壁的时候把胳膊抬高一点就找到了?” 柳飘飘:“应该是这样。” 庾庆默了默,“难怪你们刚进来的时候,我们三个立刻赶去就找到了洞口。因为我们去的太快了,机关来不及调整水平高度,否则容易被发现。” “机关?”柳飘飘反问,“什么机关能在地下做这么大规模的调整,如此负重运作,还能不让我们察觉出运转动静,这得是怎样恐怖的机会才能做到?” 话毕脸色忽变,猛回头看向来路,“不好!幕后黑手随时能改变通道方向,老朱和老童怕是不知会被引向何方。” 正这时,台阶下的地宫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隆隆震响,似乎有什么打斗动静。 柳飘飘闻声侧耳倾听,稍后直接一个闪身飘了下去,众妖立刻跟着跳了下去,庾庆三人是被拎下去的。 一群人在地道内急速前行,这被人掳走的感觉确实不好,庾庆忍不住大声喊道:“大掌卫,这样着实不好受,你能不能先解开我们身上的禁制,你放心,这鬼地方我们不敢单独乱跑,只能是跟你们一伙。” 他只是喊来一试,有用没用先搂一耙再说,谁知柳飘飘竟还真的答应了,声音从前面传来,“给他们解开。” 于是师兄弟三人又得了自由,也跟着一群妖修黑灯瞎火的往前跑。 没跑多久,前面突然成片停下,庾庆跟着稍停,踮起脚尖往前一看,看到了柳飘飘背双剑的背影,当即分开人群上前了,发现已经到了一处十字交叉的枢纽之地。 上面依旧垂着许多的根须,在根须的下面,竟有三条盘膝打坐的人影。 庾庆借着朦胧光线仔细观察后,略惊,发现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消失的那三个苦力,似乎还保持着消失前的动作。 第一八九章 鬼胎 三名苦力依旧在运功抵御状。 柳飘飘等人止步是因不知这三人是何人,不过也有所怀疑,柳飘飘瞥了眼挤到身边的庾庆,问:“是不是和你们一同进来的那三个?” 庾庆:“是。” 说罢走了过去,想看看三人究竟是怎么回事,着的道有没有化解。 柳飘飘目光泛冷,冷眼旁观的意味很明显。 就在庾庆走到离三名苦力还有五六步远的时候,一阵激烈而嘹亮的“笛笛笛”声在他身后响起。 这声音铿锵有力,对耳膜的穿透力很强,似乎能直贯大脑一般,很是让人醒神的感觉,突然响起能吓人一跳,突兀之下确实有透人肺腑、惊人心神的感觉。 柳飘飘等人的目光迅速锁定在了庾庆的马尾辫上,不知这家伙身上藏了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竟让他们这些妖修心绪跌宕难平,有心神震荡感。 柳飘飘也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感觉,这股铿锵有力的声音里似乎有一股极为阳刚的气势,似乎能触及他们的灵魂,对他们心绪的那种影响似乎是他们不想面对的一个形容,震慑! 庾庆也骤然止步了,高度戒备着四周。 叫声来自“大头”,“大头”原本钻在他衣服里面的,后来他脱光抹药,“大头”就钻进了他的马尾辫里。 庾庆此时能感觉到“大头”在他头发里的紧张,有明显的躲避动作,还想往头发里钻的感觉。 他将“大头”放养了这么久,知道“大头”一般是不会发出叫声的,通常两种情况下才会发声。 一种是把它给惹恼了,譬如老是把它当玩物逗它玩的时候,它会大叫表示抗议。 还有一种就是大头感觉到了不安全的时候,才会鸣叫。 此时自然没人去惹怒大头,庾庆很清楚,“大头”此时的鸣叫就是对他的示警。 这也是一种被他调教出来的习惯。 以前独自浪荡夜宿山林时,他就会让大头放哨,把大头从金属罐子里赶出来,故意盖上盖子不让大头回窝,一旦有异常靠近,大头又无法钻回窝里去躲避,便只能大声提醒他。 换句话说,此时此刻的大头感觉到了危险! 南竹和牧傲铁也从妖修中钻了出来,他们听过大头的叫声,但没庾庆认识的深度,走到庾庆身边后,南竹继续向前走去,并好奇探问道:“赵大宝,你们怎么跑这来了,身体怎么样了?” 那些个苦力的假名字,也只有他能一口叫出来,估计孟韦都不一定能做到。 庾庆出手,一把拉住了他胳膊,往回拨拉。 南竹回头,目露询问,什么意思? 庾庆没解释,他也解释不清,看了看四周,没看出什么异常,要说异常,也就是突兀在此的三人。 就在这时,那三名苦力一起睁开了双眼,皆长呼出一口气来,似乎运功完毕了,又陆续站了起来,朝庾庆等人走来,其中一人道:“你们来了。” 南竹奇怪:“一转眼不见了你们,你们怎么来的这里?” “笛笛笛…” 就在对面三名苦力刚上前两步时,庾庆马尾辫里的大头又发出了嘹亮而急促的鸣叫。 庾庆神色骤变,见对面逼近,左右伸手,挡着两位师兄快速后退。 南竹和牧傲铁皆有些错愕,也察觉到了不对,配合着退回到了众妖当中。 庾庆对柳飘飘道:“你不是要抓我们吗?他们三个找到了,一起带回去吧。” 柳飘飘眼中的腻味无法掩饰,发现这位是当她傻还是怎的? 不说别的,她光看庾庆的反应就知道那三个人可能不对劲,这哪是什么让她抓人,分明是情况不明之下自己不想冒险,想把危险推给他们,想让他们探路。 距离不远,那三人已经走到了这边,柳飘飘没有袖手旁观,挥手给出了一个格杀的手势,几名妖修立刻冲出,刀剑上去就砍。 见势不对,三名苦力身体里面突然冒出刀剑,欲与几名妖修厮杀。 奈何实力实在是太差,根本不是几名妖修的对手,当场被砍了个四分五裂、身首异处。 身体里面藏有刀剑的情形已经是令庾庆三人吃惊,而三名苦力被杀后的情形则更加诡异,肢解后的躯体现出了原形,整体有点人的轮廓,黑褐色的毛猴子似的怪物,又不像有血肉,现了原形的衣服化作了体表黏糊糊的绿色液体,看着有些恶心。 很显然,三名苦力是怪物变化而成的,全身上下唯有三只打落在地的武器是真的。 庾庆惊疑,“这是什么东西?” 眼前忽有人影闪过。 唰!他腰间的佩剑突然被人拔了,剑锋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出手的正是柳飘飘。 南竹和牧傲铁大惊,立刻齐刷刷拔剑指向了柳飘飘。 然一群妖修手中的武器跟着扬起后,那声势立刻让两人的行为显得有些孱弱和可怜。 但是两人并未迫于压力而放弃,牧傲铁沉声道“放开他!” 南竹脸上挤笑,“大掌卫,我们如此温顺听话,您怎突然说翻脸就翻脸了?” 庾庆也不解道:“大掌卫,您这是什么意思?” 柳飘飘不理另两个,只对他道:“阿节璋的儿子居然不知道‘婆兮’,又不知道这‘鬼胎’,还说什么碧海船行和你们无关,就凭你们三人的修为这也不懂,那也不知道,怎敢下这古墓?说,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之前就觉得有些不对,想着带回去给大王那边处置就没说什么,如今摆明了一时间是出不去了,又见这一出,身边若一直放着一个隐患实在是让人不放心,终于忍不住发作了。 庾庆看了眼脖子上的剑,真怕她冲动,苦笑道:“大掌卫,我真没骗你,我骨子里是个实实在在的读书人,是个实实在在的老实人,真没有假冒,也不屑于去假冒别人。 要怪就怪家父生前并不想让我来探墓,所以就没告诉我什么具体的情况,我若早知道这么危险,压根就不会进来。 我们之前发现不对就想离开了,你不信可以问问你的手下,我们之前找到了出去的洞口是不是要拆墙出去,是不是被他们给逼回来的。” 柳飘飘朝群妖扫了一眼,“是这样吗?” 有妖修迟疑着回了一声,“大掌卫,好像是这样,他们当时好像确实是要离开。” 庾庆立马一脸和蔼笑容道:“您看,是吧,我们纯粹是什么都不懂就一头扎进来了。您若还不信,我已经说了,出去后我可以修书一封给玄国公应小棠,让他来证明我的身份。我落在你们手上,凭我们这点实力也跑不掉。” “哼!”有了手下的作证,柳飘飘撤了他脖子上的剑,“你以为这古墓里的幕后黑手还能让我们轻易从出口出去吗?” 见她放下了武器,群妖也都放下了。 南竹和牧傲铁暗暗松了口气,刚才一听柳飘飘的质问,两人其实都慌了,都以为这次完了,没想到命悬一线的局面居然又被老十五硬生生给圆了回来。 两人见危险解除,也放下了剑。 说到出不去,庾庆又不解了,“大掌卫,你们以前怎么出去的?” 柳飘飘:“以前出去的通道没有任何问题,这次不知闹什么鬼。幕后黑手显然能随时掌握我们的动向,只要不想让我们走,我们一旦踏上返回的通道,对方随时能让通道里砌墙的石头将我们堵死在中间。之前里面的动静是老童发出的信号,老童和老朱可能已经先进了地宫,先跟他们会合再说。” 翻手将剑插回了庾庆腰间的剑鞘,挥手带了众人继续前行。 庾庆跟上,跳过脚下被肢解的怪物尸体,还是不免请教道:“大掌卫,这‘鬼胎’究竟是什么东西?” 柳飘飘边走边说道:“‘婆兮’在古籍上还有记载,‘鬼胎’这个名字是以前进来过的人取的,究竟是什么谁也搞不清,翻遍古籍也找不到相关记载。 此物攻击威力并不大,就算是你们也能将其轻易斩杀,可此物有很特别的本事,能变化成人,能幻化成各种各样人的模样。你也看到了,他身上能藏武器偷袭。 当年,许多进来的人就是着了此道,被此怪近身偷袭刺杀了。此怪,真正的危险之处就是模仿能力,进来的人呆的越久,此怪便模仿的越像,连神态、声音和举止都能模仿的惟妙惟肖。” 说罢看了看四周,补了一句,“这也是这座地宫里最可怕的地方,似乎有无所不在的眼睛盯着你,似乎有无所不在的耳朵在听来者的谈话。现在看来,当年封堵古墓前放的那场火并未对这里造成什么影响。” 她忽又回头盯向庾庆的马尾辫,“你头发里藏了什么?” 庾庆抬手从马尾辫里抓出了大头,给她看了看,“没什么,幽角埠买的,一只比较特别的蝉,大掌卫有兴趣也可以去幽角埠买来养着玩玩。”说罢又放回了自己的马尾辫上,大头主动钻进了头发里面。 南竹和牧傲铁又被搞了个心惊肉跳,发现老十五又在胡说八道,万一别人认识怎么办? 两人心里都有了想法,只要这次能活着回去,下次再也不跟老十五这混蛋出来了。 第一九零章 邪气 蝉?柳飘飘没表示出信或不信,又问道:“你想去哪找云图,总不会连具体位置都不知道就往这古墓里闯吧?” 经过被剑架脖子,庾庆感觉到了这女人又在试探他,回道:“主墓室,家父怀疑云图的线索还在主墓室,您知道主墓室怎么过去吗?” 此话一出,南竹和牧傲铁忍不住相视一眼,同时感觉到了,老十五依然没放弃去找仙家福地的线索,已经这份上了,依然还抱着希望。 柳飘飘:“主墓室我去过,早已被司南府翻了个底朝天,若有什么云图,也早就被司南府的人给拿走了。” 庾庆:“若有机会,我还是想亲眼去看看。” 柳飘飘没吭声了,不置可否的样子。 庾庆又请教,“那个‘鬼胎’怪物,用‘蓝色妖姬’能否识破?” 他也是没办法,望楼的情报对见元山的情况提供的还算详细,但对这古墓内部的情况提及甚少,也不知是不是买了便宜消息的原因,现在自然是抓紧机会请教。 柳飘飘:“没用的,那怪物邪门的很,似乎有办法能吸收妖气和人气之类的东西存储备用,化作你们人时,身上能浮现人气,化作我们妖时,身上能浮现妖气。‘蓝色妖姬’拿它们也没办法。” 还能吸收人气和妖气?庾庆惊疑,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确实是邪门。 他当即与南竹和牧傲铁打招呼,自己三人若有分散再见,一定要验证清楚了是否是正身。 当然,三人也不管‘蓝色妖姬’有用没用,先再抹一次再说,之前抹的已经过了半个时辰的时效。 就三人这贪生怕死的样,令柳飘飘多瞟了几眼…… 在他们的身后,就在一行消失后没多久,石壁上的窟窿眼里,突然蹿出了一条条触手,卷了地上被肢解的“鬼胎”碎块,将碎块重新拼凑起了三只“鬼胎”生前的样子,之后触手分泌出黏糊糊的绿汁浇在了“鬼胎”四分五裂的残躯上。 没一会儿,残躯裂口迅速将绿汁吸收,裂口也跟着愈合了,地上的根须亦如同细小的触手连接在了残躯上。 很快,毛猴子似的三只“鬼胎”陆续睁开了眼,挥手甩开了根须的纠缠,双手撑地坐了起来,陆续爬起后,一身的黏液飞快蠕动变色,转瞬变成了三位妖修的模样,继而飞奔而去…… 什么叫地下迷宫?庾庆算是领教了。 一顿疾行,除了越来越深入地下外,跟着群妖在地道内钻来钻去的他,早已绕的分不清了东南西北。 他就不明白了,这么大的工程真的是墓穴吗?难道是为了防盗,才搞的这么复杂? “还以为当年的大火对这里没什么影响,如今看来还是有点效果的。” 领着一票人手疾行的柳飘飘忽发感慨。 庾庆自然要捧场,也是想多了解一些情况,主动发问:“大掌卫此话怎讲?” 柳飘飘:“放在当年,那真叫一路杀进来,现在却并无什么阻力,可见当年那场针对古墓妖邪的屠戮还是有效果的。” 她言谈举止方面对庾庆的态度,已明显有所改善。 不为别的,途中聊了一些赴京赶考的事,什么贡院考试的情形,皇宫殿试之类的林林总总情形,她虽是有心试探,但庾庆确实是对答如流,遇见她话题里埋设的坑,也轻易就给她纠正了。 柳飘飘意识到了,这位可能真的是那个名扬天下的探花郎,故而态度有所改观。 因为有些个问题,正常的修行中人都不太可能花精力去了解,而庾庆一开口明显就是行家,肯定是赴京参加过大考的人。 其实她还有好些个问题想问庾庆,只是当着这么多手下的面不好显得太那啥。 没办法,实在是遇上了一个有够传奇的人物,只要是个正常的人,都好奇庾庆为何会辞官,为何会抛弃那个未婚妻,能被地母看中收为弟子的女子应该不会差吧? 南竹和牧傲铁在旁听的也有些无语,之前两人虽不敢否认,但多少还是有些怀疑的,就玲珑观那山野破观的,真能出那种人才? 现在听了这番对答,两人心里有种认命的感觉,不服也不行,人家老十五可能真见识过那场面,这方面比起来,其他师兄弟可能真是个特大号的土包子。 但两人心里还是有点腻味,玲珑观观主竟然能考上一甲进士,这得多荒唐,玲珑观怎么可能出这种事? 这里也唯有两人能理解庾庆辞官的原因,假冒替考的嘛。 旁听的那群妖修也对庾庆投去了略有崇拜的目光,苦心修炼成人,自然是因为向往,心性趋于人性,孺慕那份风雅。 隆隆隆,前方深处又传来了略有节奏的轰击动静。 柳飘飘侧耳一听,挥手道:“是老朱的信号,就在前面,快!” 一行顿时加快了行进速度。 没多久,一行顺一斜坡闯进了一座空荡荡的地下室,高达数丈,很宽敞,有前后左右四条斜坡通道,看起来又像是个中枢地段。 一行云集于此,正琢磨要走哪条通道,四条通道口突然嗡隆一声掉下四道石门,挡了他们的进退之路,石门后更是哗哗声不断。 逢此突变,众人皆惊。 柳飘飘反应最快,一个闪身快如魅影,一掌轰隆巨响,直接将那石门给崩碎了,谁知后面却是如潮水而来的拳头般大的石球,狂灌入室内。 占了室内相当的容积后,堆积的石球才阻挡住了后面的石球再次涌入。 就凭这个,其它三道门便没了人敢再动,谁知道外面究竟有多少石球,没人愿意被活埋。 就在众人惊慌四顾之际,庾庆马尾辫里又传来了“笛笛笛”的铿锵鸣叫声。 众妖纷纷看来,庾庆也意识到大头可能察觉到了什么危险。 就在这时,顶部的孔眼中突然嗖嗖灌入气流。 气流无色无形,但对眼睑上抹了“蓝色妖姬”的庾庆三人来说,看到的却是赤黑色交织的气体,庾庆沉声道:“大家小心,是邪气!” 闻听此言,包括柳飘飘等人都迅速摸出了“蓝色妖姬”往自己眼睑上抹。 确认了确实是邪气狂涌而入后,柳飘飘立刻喝道:“屏住气息!” 不用她交代,大家便已这般做了,没人愿意中邪。 群妖不少开始盘膝打坐,以便多坚持一些时间。 庾庆三人也刚盘膝坐下,谁知柳飘飘却指着他们喝道:“去,你们三个朝那个方向给我斜向上一直挖,与刚才进来的通道平行挖掘,我就不信对手能把整条通道都装满石球,快去挖!” 庾庆惊道:“这么硬的石头,且浑然一体,凭我们三个的修为,得挖到什么时候,你们修为高,你们挖更快。” 唰!柳飘飘的双剑终于出鞘了,直接剑指三人威胁上了,“不想立死,就给我立刻挖!” 师兄弟三人相视一眼,明白了,这若是开挖起来,屏住的一口气消耗的更快,人家见元山的才是一伙的,要死也是先死他们。 没错,柳飘飘就是这意思,尽量利用外人缩短逃生通道的距离,然后再自己人接着上,只有这样,自己的弟兄屏气的时间才能久一点,才能多一分坚持到最后脱困的机会。 见没反应,她又喝道:“死还是挖?” 庾庆咬牙道:“给几把趁手的家伙。” 柳飘飘立刻示意手下扔了几把刀、斧之类的重家伙过去。 庾庆捡了斧子,走到石壁前就要开劈,却被同样扛了把斧子的南竹拉住了,庾庆不解地看着他,南竹罕见地对他挤出了一脸不太好看的笑,“老十五,你在旁打坐,能坚持一会儿就多坚持一会儿,我胖,消耗大,屏气时间肯定最短,在旁呆着也是浪费,我先来吧。” 庾庆脸颊一绷,掰开他,“我修为最高,速度快一点,我来。” 牧傲铁的身影插到了两人前面,回头对他道:“若要活一个,留一个修为高的,有能力报仇!”最后几个字的声音很低,几乎就剩口型,从有些发呆的庾庆手中一把夺来了斧子,抡开了胳膊就照着石壁咣咣劈砍起来。 南竹点头,似乎表示认可,一把推开了庾庆。 庾庆一个踉跄后退,脚下踩到了圆圆的石球,差点摔倒,站稳后目光凝视了两位师兄许久,面无表情,之后慢慢回头,目光与柳飘飘的目光对上了,他的目光很平静,又慢慢扫了群妖一眼。 他接受了两位师兄的说法,若只有一个能活下来,他将尽力做那唯一一个,因为他确实是希望最大的那个。 他盘膝坐下了调息,屏气凝神,尽量让自己多坚持。 邪气渐渐充斥在整片空间。 咣咣开挖出的碎石也越来越多,牧傲铁在开出的洞里挖,南竹便在外面清理石头,往四周堆。 后来,洞里开挖的动静越来越慢了,南竹那往周围清石头的肥胖身躯动作也越来越慢了。 庾庆闭上了双眼没去看,嘴唇紧绷成了一条线,死死紧抿着。 没多久,脸色发紫的南竹停止了干活,慢慢晃到了庾庆边上,“老十五,我绷不住了,不吸气不行了,我要是中邪了,不要让我遭罪,给我个痛快!” 闭目中的庾庆嘴唇在颤抖,没回应,心里在反复告诉自己,我要活下去! 南竹慢慢躺在了石头堆上,张开双臂,终于放开了闭气,畅快的呼吸,闭目,脸上浮现美好,也有遗憾。 稍后,他脸色渐渐恢复了正常,猛然睁眼,眼珠子滴溜溜乱转,陡然坐来,爬到庾庆耳畔,低声问道:“老十五,你确定这是邪气?” 我确定什么,你自己又不是看不懂?庾庆忽一愣,睁眼看他,见他那样子,不由愕然。 很快,牧傲铁也从开挖的洞里滑了出来,一脸狐疑的样子四顾。 瞧这情形,庾庆也松了气,试着吸气,结果发现好像是没事,不由站了起来。 看他们三个大口吸气的样子,柳飘飘愣住了,难道自己也走眼了? 有小妖也试着松气吸了口气,谁知脸色剧变,猛然双手抓住了脖子颤抖。 第一九一章 逃之夭夭 一看就知道,那小妖是受了邪气的刺激。 师兄弟三人面面相觑,刚还觉得可能是误判,可能不是邪气,现在一看,又发现没错,确实是邪气。 只是三人有点不明白… 庾庆看着两位师兄挑着眉头慢慢深吸了一口气。 南竹看着两位师弟,也挺着大肚子慢慢深吸了一口气。 牧傲铁干脆连嘴也张开了,慢慢深吸了一口气。 师兄弟三人一声不吭,却是心有灵犀,都演示给另两位看了,表示自己呼吸着是真的没问题。 这就奇怪了,三人又回头看向了颤抖的小妖,不明白了,为何他们三个没事,就那小妖有事? 是那小妖在演,还是这邪气只针对妖修? 若是在演,那这演技确实还可以,感觉包括柳飘飘在内的群妖都在配合他演。 若说邪气只针对妖修那也说不过去,这方面妖类比人更能抗才对。 群妖在看着那小妖,没谁过去帮忙搭手,因为一旦出手相助就是在消耗自己那一口气,就是在降低自己的存活几率。 最重要的是,那只是一位小妖。 那小妖只能是靠自己来化解,好在只是尝试着吸了一小口,吸入的并不多,很快便运功逼出了那邪气,渐渐又恢复了平静。 然而小妖的脸色并不平静,他知道自己这一折腾将那口气耗的差不多了,坚持不下去了,眼神中有恐慌。 随后,群妖的目光纷纷盯向了师兄弟三人。 柳飘飘喝道:“你们三个为何没事?” 庾庆迟疑道:“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非这是针对你们妖修的?” 柳飘飘迟疑,不是没这可能,但有点怀疑这是不是就是三人敢进古墓的倚仗之一,然而现在也不便质问,还要靠这三人干活,当即喝道:“还不快挖?” 牧傲铁直接将手中斧子扔给了庾庆,挥手示意了一下,意思很明显,轮到你了。 下意识接了斧子的庾庆无语,之前还是要死要活的好师兄,转眼就翻脸了? 他也不好当着群妖的面说什么,只好拎着斧子钻进了斜挖出的洞里,到了尽头一斧又一斧地劈砍起来。 南竹和牧傲铁则在洞外清理里面滑落的石头。 柳飘飘抬头看着上面孔眼中还在灌入的邪气,意识到了幕后黑手的企图,杀他们已是其次,这似乎是想把他们都给炼制成邪物。 突然,之前那名吸入邪气的小妖再次发出了动静。 众人看去,只见那小妖已经低下了脑袋,正在沉重地大口喘气,显然是一口气耗尽后的后果。 后来,小妖彻底安静了下来,慢慢抬头,一双眼已成血色,看着吓人。 唰!一道寒光闪过,直接将其头颅斩飞,当,一把剑插在了石壁上。 出手的是柳飘飘。 对自己人下杀手,她也是没办法,身为见元山大掌卫,她要考虑的是大多数弟兄的性命,不能容一个中了邪的弟兄发作起来扰了大家那口气的消耗节奏。 南竹和牧傲铁一起回头看着,看着那小妖的尸体慢慢变成了一只狼。 柳飘飘已闪身到了开挖的洞口,朝里面喝道:“速度太慢,再快点,拖拖拉拉休怪我不客气!” 里面有意放慢点节奏的庾庆没办法,只好拿出了开山的劲头,大刀阔斧猛劈。 又熬了那么一阵后,又开始有其他修为不济的妖修扛不住了,不得已之下中招了。 为了不连累其他人,柳飘飘别无选择,还是杀。 杀的南竹和牧傲铁大气不敢喘,怕惹来群妖的嫉妒。 两人任劳任怨,老老实实埋头干活。 之后,不时有妖修倒下。 而柳飘飘也不时派人去洞内看开挖的情况,每隔一段距离,便会逼庾庆三人往隔壁平行的通道方向横挖,打出小破口,发现隔壁还是有石球堵着,又让继续平行挖掘。 碎石在充满邪气的空间越堆越多,死在自己人手上的妖修也越来越多。 换人挖掘的时候,庾庆会趁机跟接替的师兄嘀咕几句。 就在七十多名妖修死到只剩二十来人时,横向开挖的牧傲铁一斧子下去劈出了个空洞,摸出萤石往洞外一探,发现已经挖通了。 大喜之余,不敢露出什么端倪,按照庾庆的交代去做,继续开挖,保持动静不停,扩展洞口。 待到洞口足以容人进出了,牧傲铁终于喊出了信号,“斧子钝了,换个趁手的家伙来。” 下面滑石洞口清理碎石的两人精神一振,相视一眼,庾庆偏头示意南竹先撤,他来断后。 南竹绷着脸颊,拎了另一把斧子钻入了洞内。 很快,开挖动静又起,庾庆观察了下群妖,趁着不注意,轻身猫进了洞口。 斜坡洞内的石头还在继续往下滑,也是根据现场妖修的情况总结出的布置方式,掩护最后一个人脱身。 庾庆蹿到位置,钻入了横道,师兄弟三人一碰头,立刻二话不说,赶紧钻出了洞,率先逃之夭夭。 突然安静了,盘膝打坐的柳飘飘骤然睁眼,发现那三个家伙也不在现场了,顿感不对,一个闪身持双剑冲进了洞内。 等她从逃生口子钻出,哪里还能看到庾庆三人的影子,一路疾追到一个岔路口,已不知那三个家伙逃往了哪个方向。 不一会儿,仅剩的二十来名手下也追来了,修为能扛到现在的,也算是精英。 “可恶,竟被那三个家伙跑了。”一名妖修恨恨一声,不过大口呼吸的感觉确实不错。 被人犯轻易逃脱了,也说不上什么恨,那种情况下,大家都在尽力自保,可谓自顾不暇,被人钻了空子很正常。 某种程度上也感到庆幸,劫后余生的庆幸,若不是那三个家伙能像没事人一样持续干活,凭他们自己开挖逃生通道的话,他们一口气是不可能坚持到现在的。 咔!柳飘飘却是一剑劈在了石壁上,带出一道火星,脸上颇有恨意。 感觉自己被那三个家伙给耍了。 那三个家伙为何不怕邪气?为何敢甩开他们逃跑? 问题又回到了最早先的问题,那三个家伙势单力薄为何敢进入这座古墓? 必有所倚仗! 那三个家伙必有不怕邪气的办法,她感觉自己被骗了,导致了这么多手下的枉死! 一路乱钻乱逃的师兄弟三人感觉自己跑了很远,感觉不会再被追上了,才终于停下了。 南竹担忧:“这若真是再被抓到了,我们怕是要死定了。” 庾庆不屑,“之前在转圈的通道里被堵了个正着,那是没办法,如今进了这纵横交错的地宫,想再抓到我们可没那么容易,他们还是想想自己能不能活着离开吧。” 南竹叹道:“凭他们的实力若都不能活着离开,我们岂不是更危险?” “那可未必。”庾庆颇为自信,腰间抽出了一支供香,摸出火折子点燃了。 南竹和牧傲铁面面相觑,心里闪过同样的念头,又要请祖师爷了? 萤石光芒照耀下,青烟袅袅飘荡,略作观察的庾庆嘴角浮现一抹笑意,符合他之前的判断,钟粟没撒谎,这地宫其实是通气的,只因地宫通道太过曲折漫长,不容易被察觉到而已。 他转身朝上风向去,“走,去这地宫逛逛去。” 迎着上风向走,可保平安。 如果有什么东西出现在上风向,会导致气流产生微弱变化,对烟气的影响能让他察觉到,可提前规避。下风向他则完全没办法判断,这和在烟雾弥漫的地窟里利用观字诀抓火蟋蟀是两回事。 然并未走出多远,他便愣住了,凝神观察着烟气变化。 “怎么了?”南竹问了声。 “撤,前面有人,后面的那个路口换条道。”庾庆扔下话,带着两人扭头便跑。 只要有人,不是妖修就是此间邪物,反正肯定不是他们一伙,肯定要避开。 南竹和牧傲铁有些惊疑,不知真假,若是真的,难道祖师爷能保佑帮忙到这个地步? 三人刚跑到之前经过的十字路口附近,便紧急刹停了,又被堵了个正着,前面一群妖修刚好堵在了那十字路口上,为首的正是冷眼盯着的柳飘飘。 再回头,后面一群妖修也赶到了,断了他们的退路。 庾庆无语,这都能被堵上,这得多倒霉? 柳飘飘冷冷道:“还不束手就擒?” 三人能怎样?庾庆只能是苦笑着放下了双手,实力相差悬殊,反抗立死,束手就擒可能还有条活路。 南竹和牧傲铁也束手认命了。 南竹尤其怨怨扫了庾庆一眼,发现就这厮喜欢瞎搞,喜欢折腾,挖出了逃生通道本可好好的,非要跑,这下好了吧,不死也得遭罪。 “笛笛笛……” 就在一群妖修前后靠近之际,庾庆马尾辫里的大头突然又发出了铿锵鸣叫。 庾庆一愣,目光一扫眼前的柳飘飘等人,尤其是盯上了柳飘飘的长剑,发现并非柳飘飘原本款式的双剑,陡然一惊,唰一声拔剑,喊道:“假的,砍他!” 一个闪身而出,剑光连闪,绿汁飞溅。 从一群妖修中间过的庾庆如砍瓜切菜般,他停在了十字路口时,“柳飘飘”等妖修则已经倒了一地现形,一群鬼胎。 南竹和牧傲铁一看这情况,也拔剑冲向了背后一群妖修。 打斗快速结束了,庾庆三人却是后怕不已,好险,这真要是束手就擒了,被一群没什么战斗力的垃圾近身捅死了的话,那才叫死的冤。 原地不宜久留,三人再次前行,闯到一座地下山崖时,又齐齐止步,前方的石桥上站了一位白衣女子,似乎早已在等着他们。 第一九二章 仙人 这哪来的这么个白衣女子? 师兄弟三人都能确定,前前后后进来的人当中肯定没这般穿着打扮的人,除非后面还有其他人进来了还差不多。 白衣女子侧颜站在石桥边缘,石桥没有扶栏,让人担心一失足会掉下去。 有点距离,光线也不太好,看不清女子长什么样。 是人?是鬼?是妖怪? 牧傲铁手中萤石往庾庆眼睛上送了送,表示眼睑上的东西早就没了。 不需要说话,师兄弟三人立马掏出“蓝色妖姬”往自己眼睑上抹。 之后三人再去看那白衣女子,诡异的是,没有人气不是人,没有妖气不是妖,没有阴气也不是鬼。 浑如死物。 南竹松了口气,“吓我一跳,这应该是什么雕塑吧,活灵活现真像那么回事,谁摆在这吓人的?” 这个问题问也是白问,无人能回答,就他废话多而已。 三人当即继续前行,登上了石桥,不时观察四周,同时也警惕那白衣女子雕塑,毕竟这是邪门地方,直接无视也做不到,心理上还是暗藏了防范。 说实话,打量四周环境的三人很意外,没想到这地下还有这样类似山崖峡谷的空间。 就在没几步就要走到石桥正中,也就是快要到那白衣女子雕塑的位置时,白衣女子动了,缓缓偏头看向了他们,神情淡漠。 这一幕差点把三人给吓一跳。 “笛笛笛……” 庾庆马尾辫里的大头也在这时又发出了铿锵鸣叫声。 根据之前的经验,师兄弟三人几乎是同时挥剑,同一个动作,高、胖、瘦呼哈哈一起上,砍她! 依旧是不堪一击,只是师兄弟三人的反应有些过激,谁叫这么个黑漆漆的场景中,桥上站个白衣女人吓他们。 白衣女子当场被三人联手砍烂了,绿汁四溅,变回了恶心的鬼胎模样,迎面掉下了石桥,落向了下面的山谷。 稍后,能听到山谷下面有噗通声传来。 南竹呼出一口气,“这‘鬼胎’在搞什么,之前还能变化成咱们认识的人,现在怎么突然变成了一个陌生人,这不是摆明了引人警惕吗?” 牧傲铁提醒,“和以前的‘鬼胎’不一样,以前的没有人气也有妖气,这次的什么都没有,像是死物。” 庾庆和南竹沉默了。 “人气?妖气?” 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在山谷中回荡响起。 师兄弟三人突然有汗毛竖起、头皮发麻的感觉。 这个女人的声音他们不陌生,虽只听过一声短暂叹息,却是印象深刻,此时一听就想起了早先刚进古墓时的情形,和那声叹息是同一个人,语气中有略带幽怨的感觉。 三人相视一眼,从对方的反应中看出来了,不是幻听,也不止自己一个人听到了。 三人环顾四周,旋即一凛。 石桥的另一端洞口,走出了一个人影,稍近些能看出,就是一个糊满了黏液的恶心毛猴子。 公然以真身模样走来的“鬼胎”在变化,体表蠕动变化,很快又变成了那个白衣女子。 师兄弟三人还是头次眼睁睁看到“鬼胎”是怎么变化成人的。 这也就罢了,更令三人惊疑的是,步步走来的白衣女子身上,人气,妖气,邪气,在不断转换着,似乎在回应牧傲铁的话,你想要什么气我都能给你。 “这什么怪物,看来以前进过古墓的人对这‘鬼胎’了解也不多呀!”南州的声音略有点紧张。 都明显感觉到了,这次的“鬼胎”露面好像不太一样,好像有什么别样花招要冲他们来。 尤其是感觉到那一声叹息的人应该是朝他们来了。 庾庆一个手势,师兄弟三人某方面的默契真不用说,立刻转身飞掠而去,直接脱离石桥,冲向了来时的洞口。 遇上这样的事,最好的办法就是先躲远一点再说,俗称安全第一,再俗点就是逃跑。 然而相逢就是缘,有些事情是躲不掉的。 冲到洞口的三人忽急停下来,且慢慢后退。 稍后,洞里又走出一人,又是一个白衣女子。 师兄弟三人不断回头,后面的白衣女子还在,两边的白衣女子是一模一样的。 庾庆突然一个闪身而出,只一剑就将前面的白衣女子给斩杀了,还是那么的不堪一击,甚至是没有任何躲避的意思,又倒地变成了“鬼胎”的尸体。 他还是想除掉拦路的先躲回迷宫似的通道去。 “我随时能让那些妖修找到你们。” 白衣女子简简单单一句话回荡在山谷,顿令除怪欲跑的庾庆僵住了,南竹和牧傲铁措手不及反倒冲到了他前面,又双双停下,双双回头看向庾庆,怎么不跑了? 这时,洞内走出了一群白衣女子,令二人不得不往回退。 同时,石桥的另一端也出现了一群白衣女子,全部长的一样。 两边洞口的一大群白衣女子都在向石桥中间集中。 师兄弟三人被逼得后退,南竹和牧傲铁想动手杀出去,这次是庾庆挥剑张臂阻止了二人,挡着二人一并后退,同时大声喊道:“你想干什么,想吓唬我们吗?” 此话一出,两边走来的白衣女子突现异常之举,突然疯了似的,从石桥两边飞扑,纷纷自尽似的跳桥了。 一直后退的师兄弟三人错愕,只见前方只剩一名白衣女子朝他们走来,再回头看,桥上空无一人。 对方似乎展现出了某种程度上的善意。 迎面走来的白衣女子右手抬起,长袖迎着山谷一扫。 奇迹立刻出现,整座山谷瞬间变得星光灿烂,旋即又如星潮浩瀚。 桥上,山壁上,桥下的山谷,还有头顶上,附着的、地宫随处可见的那种根须开始舒展出光斑,不断有光斑向每一条根须灌注,最终停止后,每一条根须都散发着柔和的白色荧光。 此时师兄弟三人也终于将白衣女子的面貌看了个清清楚楚,长发披肩,长相只能说是还可以,谈不上多好看,神情淡漠。 赤足走来的样子倒是好看,每一脚踩在那些根须上都有波光涟漪,犹如在星河踏波而来。 赤足一落地,周围的根须便如同活了过来,温柔触碰。 漆黑幽暗的地下山谷空间,变得煌煌亮堂,变成了一处如梦似幻之地,恍如仙境,真的是太美了。 美到让师兄弟三人目瞪口呆。 美到让师兄弟三人有点害怕,对方给他们的感觉有些高深莫测。 这还是那个传说中的阴森古墓吗?邪门依旧。 三人看了看自己手上被衬托的黯然失色的萤石。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望楼的情报上没看到过,传说中没听说过,柳飘飘他们也没提到过还有这样的场景。 问题是,一只“鬼胎”能有这挥手间点亮一片天地的驾驭能力吗? 三人感觉到了,这个“鬼胎”不是正主,正主应该是驾驭“鬼胎”的人,是这个女人长相的人吗?幕后黑手出现了吗? 庾庆喊话,“你是什么人?” 白衣女子边缓缓走来,边缓缓说道:“你希望我是什么人,我就是什么人。” 庾庆:“既然露面了,又何必故弄玄虚。” 白衣女子:“不死不灭之人,用人间的话来说,仙人。” 仙人?师兄弟三人同时一愣,旋即相视一眼,眼神里都有怀疑,真要是传说中的仙人,需要躲在地下用这样鬼鬼祟祟的手段吗? 白衣女子终于站在了三人跟前。 “笛笛笛……” 躲在头发里的大头又铿锵鸣叫了一番报警。 这次,师兄弟三人没有再砍对面的女子。 白衣女子盯着庾庆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身上的这只虫子就是地火之精吧?” 是说大头吗?庾庆疑惑道:“地火之精?也许是吧。” 白衣女子:“地火之精,乃地火灵气孕育凝结而成,八百年方能化形一次露面,露面一次也只有三十六天,只为交配,之后又隐于地火不出。此乃至阳之物,能克阴魂,百邪不侵,通常用于炼药和炼制宝器,活物乃是不染风尘的精灵,沦落于世必绝食而亡,怎会在世间风尘中跟着人到处乱跑,它不会跑的吗?” 师兄弟三人面面相觑。 庾庆心里在嘀咕,她说的是大头吗? 南竹和牧傲铁也在心里嘀咕,说的是那放屁虫吗? 师兄弟三人都感觉这白衣女子把大头说的好高级的感觉,只是都感觉对方说的有些不对劲。 什么八百年才露面一次,什么不染风尘的精灵,什么沦落于世必绝食而亡,三人心里都在嘀咕,绝食个屁,贪吃的要死,不吃的撑死都是好的,一个大屁便能涂炭一方,真没看出人家说的那份高雅来。 至于会不会跑,庾庆想了想卖掉了又跑回来了的情形,迟疑道:“现在应该不会跑吧?” 白衣女子颔首:“八百年才出现一次的东西,你能遇上,还能随从于你,可见你也是个身具机缘之人,倒也不枉我露面见你。” 庾庆:“别说那么玄,我们三个走南闯北什么没见过,不吃这套,你到底是谁,真身躲在幕后究竟有何企图?” 南竹和牧傲铁闻言也挺了挺胸膛,手中剑显摆着给师弟助威。 白衣女子:“我在此住了三千年,你们破我家门,扰我清净,反质问我有何企图,是何道理?” 第一九三章 合作 三千年?听着有点刺激,师兄弟三人相视一眼,都不明白。 庾庆再次喝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什么人?”白衣女子似自问了一声,没给出答案,又赤足走到了没有扶栏的石桥边缘,仰望着上空不语,似寂寥,似深沉,似回忆往昔。 山谷里忽然起风了,令师兄弟三人略惊,这地下空间哪来的风,四处一看,才发现是山崖下方有邪气喷薄,搅的风起云涌一般。 “笛笛笛……” 如风吹来的邪气,令大头又再次鸣叫示警。 站在洁白光辉中的白衣女子似要迎风飘舞,裙袂飘飘,长发亦在风中飘扬,忽道:“你们愿意猜想我是什么人都行,重要的是你们看到了,我对你们没有恶意。” 这女人长的不算漂亮,却有一双深情款款的眼睛。 眼前深情仰望星空的样子,茕茕而立的样子,给人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庾庆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你以这种方式与我们见面,怕不是一句没恶意就能解释的吧,你确定没别的意图?” 白衣女子:“我可以助你们把那些追杀你们的妖修给解决了。在这地宫,若有我的帮助,你们可以轻易避开任何人。进入地宫的人,帮我杀了他们。” 不知是不是很久没跟人说过话,此话条理不顺,说着有点绕。 南竹一手持剑,一手拿着萤石的,一脸纳闷问:“究竟是你帮我们杀了那些妖修,还是我们帮你杀了那些妖修?” 白衣女子在风中低头,长发飘扬中沉思,最终给出了一个答案,“合作。” 庾庆:“我们对你一无所知,为什么要跟你合作?” 白衣女子又换了个答案,“可以是交易。” 庾庆:“怎么交易?” 白衣女子:“听我的,我便给你们想要的。” 庾庆:“你能给我们什么?” 白衣女子转身面对上了他们,“你这人不太老实。” “……”庾庆无语,这都什么跟什么,怎么就扯这来了。 南竹和牧傲铁倒是忍不住相视一眼,发现这女人眼光还挺不错的。 “不是…”庾庆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摇了摇头,很是不满道:“咱们无冤无仇,你到底想说什么?” 白衣女子:“阿节璋是当年主持掘开地宫之人,同来的司南府人员从地宫拿走了云图,此后地宫安静了多年,如今突然接连有不同的人闯入,绝非巧合,说明云图中的秘密有人解开了,才又起波澜。阿节璋的儿子恰好也来了,说是来找云图的,你在说谎,你知道了云图中的秘密,在骗那些妖修。” “……”庾庆哑口无言。 师兄弟三人也算是明白了,看来柳飘飘说的真没错,在这地宫的言行举止皆会被人窥探而去。 “你不是来找云图的,你知道了云图中的秘密,是来寻找仙家洞府线索的,主墓室没有你想要的线索,线索在我这里,我知道仙家洞府在哪。听我吩咐,事后我告诉你们仙家洞府在哪。” 师兄弟三人面面相觑。 南竹试探道:“你说你在此呆了三千年,又说自己不死不灭,你莫非就是那个‘云兮’?” 白衣女子直接否认,“不是。” “呃…”南竹愣住,师兄弟三个都有些懵,眼前除了传说中的那位,想不出还有谁能对上号,南竹又问:“那你是谁?” 白衣女子似乎不愿面对这个问题,“是谁你们都无处确认,对你们来说,知道仙家洞府在哪,能不能活着离开才是最重要的。” 庾庆点头,“可以答应你。” 两位师兄齐刷刷盯向他,南竹手中剑当当敲击庾庆的手中剑,提醒道:“连合作对象是谁都不知道,你痛快个什么劲?” “她说的没错,她若真是三千年前的人,不管她说自己叫什么,我们都无处确认,所以我只在乎她说出的话能不能做到,能不能兑现。”庾庆手中剑撩开他的剑,对那女子道:“满足两个条件。第一,先告诉我们仙家洞府在哪。” 两位师兄又是一怔,感觉老十五这说法是不是太直白了些。 白衣女子也略有迟疑,“就算现在告诉了你,你怎知我说的是真是假?” 庾庆:“事后你再告诉我,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你先告诉我,我自会想办法去验证。” 白衣女子:“两个条件,还有一个呢?” 庾庆:“你先做到第一个再说。” 白衣女子沉默。 两位师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好一会儿后,白衣女子思忆着说道:“小云间的具体位置我也不太清楚,出入口在一座山巅,在白云深处群山间的最高峰。” 庾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这算什么知道,就你这说法,让人怎么找?” 白衣女子:“山下有一条激流,乘木筏漂流半个时辰左右可看到一座小镇,小镇四周的山上有很多的山茶花,小半天后可见一座码头,又是一座小镇。” 庾庆摊了摊手:“两座小镇的名字,你不说出地名有什么用?” 白衣女子:“漂流而过,山茶花的小镇不知道叫什么,码头小镇叫做石矶湾。” “石矶湾…”南竹嘀咕默记这名字。 庾庆疑惑:“听你这意思,你进出过小云间,怎会对小云间外面的地名不熟悉?” 白衣女子:“徒步出行,唯有一次。”言尽于此,不想多解释的样子。 好吧,庾庆退而求其次,“天下这么大,三千年过去了,一个小镇的名字还在不在都是个问题,给个大一点的地名。” 白衣女子想了想,道:“泞州,再其它大大小小的什么地名我记不清了,需要你们自己去找。” 泞州?师兄弟三人相视一眼,这个州名倒还在锦国沿用。 庾庆想了想又问,“入口若就在一座山顶的话,怎么可能这么多年不被人发现?” 白衣女子,“没有进出的办法,你就算站在门口也看不见,更何况上仙离开时已将洞府封印,寻常时候是进不去的。每年第一个朔日的子时会开启一次,只要有月光,站在山巅自然就能看到入口。你第一个条件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第二个条件是什么?” 庾庆又看了看两位师兄,见两人点头表示记下了,才再提条件,“地图,我要这座地宫的地图,你能洞悉整座地宫的一切,制作一份地图对你来说应该不成问题。” 白衣女子:“我就是活地图,不需要再做地图。” 庾庆:“你若食言,我连往哪突围都不知道,我要一份详细的地宫地图,也是为了掌握地形,将地形了然于胸,才好及时作出判断,好帮你对付那些人,你说是不是?” 白衣女子想了想,“等着。” 说罢就转身走了,消失在了桥头一端的洞口。 四周的洁白光辉也突然如潮水般退去,瞬间又变成了黑暗世界,只有三人手上的萤石在发光。 南竹四处望了望,往两位师弟跟前凑近了些,问:“她是那个‘云兮’吗?” 牧傲铁:“若真活了三千多年,可能是她。” 南竹:“三千年,真成了长生不老的仙人不成?” 庾庆:“仙人会住这种鬼地方吗?还会跟咱们谈合作?老七,你还真信了不成?她若是那个云兮,肯定不是什么仙人,此地的邪气也不是白来的,她应该是修炼了什么邪术。如果所料不错的话,她已变成了邪魔!” 直接这般毫无禁忌的说出来,令南竹连连示意他噤声,指了指四周,表示对方能听到。 大家都安静后,南竹又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你们就不奇怪么,为什么偏偏是找我们合作,明明还有其他修为更高的。” 庾庆:“能进这里插一手的都是什么人?不找我们找谁?找司南府,找千流山,还是找大业司?找那些人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她只要敢露底,只怕连老窝都要被人给端了。” 南竹唏嘘,“敢情就因为咱们实力弱啊!” 庾庆左右看了看,“有些手段早先对那些人使过,这次再使起来,效果已经不大了,她也有点怕了,她也另有了准备,从柳飘飘等人的说法就能看出,譬如入口的迷魂阵就是从前没有的。 最重要的是,她的一些手段对我们三个没用。她之前有没有打算见我们三个,我不知道。我们把柳飘飘等人从她的陷阱里救了出来,她大概是真有点急了,大概是不希望我们再和其他人联手了,才不惜露面和我们谈谈。” 言及此,他忽大声朝空荡荡的山谷喊道:“那位不死不灭的仙人,是不是这样?”声音在黑漆漆的山谷里回荡。 “哼!”只有女人的一声冷哼回应。 南竹和牧傲铁闻言皆流露出若有所思神色,也不得不承认,老十五的脑子有时候是挺机灵的,他们也但愿老十五做出的某些决定是心中有数的。 他们也担心这边和白衣女子的合作也是与虎谋皮,不过凭着对庾庆的了解,都隐隐感觉到庾庆答应的那么痛快有些不正常,像是憋了什么坏的样子。 没等太久,那位白衣女子又出现了,从桥头洞窟走来,手上拿着布帛,到了三人跟前递予。 第一九四章 我等无能 庾庆接了布帛到手,给了两位师兄一个眼色,才打开了查看,是一大块的白布。 南竹主动送上了手上的萤石帮忙照明,牧傲铁则紧握手中剑,随时警惕防范着白衣女子。 稍微将地图一看,庾庆和南竹的脑袋都大了,那叫一个密密麻麻的线路,压根分不清哪是哪,发现有三种不同颜色,当即问:“三种不同颜色是什么意思?” 白衣女子:“代表不同层次,绿色最浅,红色居中,黑色最底层。” 庾庆立马抬眼盯着她,“岂止三层,我们到这都不知道下了多少层的台阶。” 白衣女子:“你所谓的层是楼层,图上颜色指的是地下的一定层次,一张图难以表达出每条通道的高低。” 庾庆略默,继续盯着地图查看。 “这蛛网似的还真是迷宫了。”南竹啧啧不已,目光忽然在地图上一阵乱扫,“咦,我们途中看到过一些洞窟,地图上没有任何这方面的显示。” 白衣女子提醒:“有通道的地图还不够吗?你还想要什么?” 南竹也伸手牵起地图:“不对吧,出口位置在哪?” 白衣女子:“出口地段的情况你们经历过,那地方已经被我改造,可以千变万化,没有固定的通道。只要你们好好完成了我的交代,我自然会放你们出去。” 南竹当即质问:“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遵守承诺?” 庾庆却出声打岔道:“仙人,说到出口,我很奇怪,那么大的地段,那么多的石块,你是怎么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做到千变万化还能不让我们发现的?” 白衣女子:“那不是你该关心的,我说了,做到了,我就会放你们出去。” 庾庆耸肩,又继续看地图。 南竹忽又指着地图问道:“我们所在的位置,在哪?” 白衣女子:“这里没有画进去。” 三人同时盯向她,南竹问出了三人都想问的问题,“为什么不画?” 白衣女子淡漠道:“没必要画,少一些地方对你们的行事没任何影响。” 察言观色的庾庆忽抬了抬手,阻止了南竹再问下去,“一些小节就没必要在乎了。” “……”南竹无言一阵,很想问问,这种事情也能如此马虎的吗?最终忍不住提醒道:“年轻人,做事要谨慎,不要这么冲动!” 庾庆不理他,对白衣女子扬了扬地图,“还有什么要交代吗?” 南竹不忿,还想说什么,一旁的牧傲铁却扯了下他袖子,也示意他打住。 意思很明显,眼前交由老十五去做主。 怎么说呢,出山前,小师叔是交代过他们,让他们以自己在修行界的江湖经验助力老十五。 然事情走到现在为止,牧傲铁明显感觉到了吃力,明显感觉到自己和七师兄以前的那些江湖经验太低级了,说白了就是他们以前接触的层面太低级了,放在现在的许多事情上根本不够瞧的。 估计小师叔当初也没想到他们会遭遇这样的破事,谁也不可能事先知道,知道就不会让出来了。 有些事,以前在玲珑观还不觉得,一起经历了一些事情后,师兄弟几个不说谁聪明谁笨,但老十五确实比他们有胆略,遇事的处理方式上也跟他们不一样。 他们遇事最多只能想办法怎么去应对。 老十五却是个遇事解决事的人,是个遇事能做决断的人。 遇事,有胆子和有胆略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譬如幽角埠的时候,卷入了鉴元斋和妙青堂的纷争,现在回头想想,真要是按了他们的主意和见解来,只怕还不知怎么收场。 没事的时候,他也觉得老十五这人不靠谱,容易让人生气上火,但真要惹出麻烦了,似乎交由老十五来处理更合适。 南竹回头,见他拉扯,只好闭嘴了。 白衣女子:“你准备怎么解决掉那些妖修?” 庾庆:“先看看情况再说,反正你随时能联系上我,我们随时可配合。” 白衣女子没说什么,代表着认可了。 “走了。”庾庆手中挑着地图的长剑归鞘,挥手招呼一声。 他大摇大摆在前,两位师兄警惕在后。 白衣女子忽道:“看地上。” 庾庆三人回头一看,又按她指示看向地面,只见纠缠在桥面上的根须突然竖起了长长一排,发出了微弱亮光,如细小触手般轻抬。 白衣女子告知,“这是一种指路方式,不容易被发现,不便言语时注意观察。” “知道了。”庾庆点了点头,带着两位师兄继续走人。 白衣女子目送,竟有几分欲言又止,实在是庾庆太好说话了,几乎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感觉。 按理说,这应该是好事,但却让她感觉有些不踏实。 难道就一点都不担心她食言吗? 她反而感觉那个胖子比较正常一点。 思之再三,她还是对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喊出了一句,“最好别耍什么花样,否则我随时能让那些妖修找到你们。” “你放心,我们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庾庆背对着挥了挥手。 南竹好无语,感觉这老十五轻松惬意的很,心大成什么样了,当是来逛街的吗? 话又说回来,进洞前,头次来这种场合,他已经做好了害怕的心理准备,结果被老十五东搞西搞到气氛不太对了,莫名其妙把“害怕”给搞丢了,害自己这个当师兄的操碎了心。 一行进洞走了没多久,遇见了第一个岔路口,庾庆又端起了地图,牧傲铁手上的萤石送了过去。 一瞅庾庆的样子,南竹就猜到了他在找什么,伸手捞了庾庆的脖子过来,低声耳语道:“在找刚才那山谷石桥的位置吧?我刚才说的时候,你说是小节不在乎,你到底想干什么?还有,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是不是答应的太痛快了?” 牧傲铁一看七师兄动作,就能猜到七师兄想说什么,估计是和自己相同的疑惑,只是不知老十五那样做是什么意思,他也想知道。 遂伸了耳朵过来靠近听,不然听不清。 他自然能理解七师兄的这份小心,正常的说话在这地宫根本瞒不过那个女仙人的耳朵。 庾庆随后低声在两人耳边提醒,“不痛快行吗?她为什么在那跟我们见面?那山谷里怕是藏着能对付我们的杀招,我们同意则罢,不同意就是个死,她不会让我们暴露她的存在!” 之前三人一路在地宫里乱窜,到了那山谷石桥时,他以为是一路躲避妖邪的纠缠无意中闯至,后来察觉到不对,才意识到他们很可能是被人针对行进方式一路设置了阻碍,进而无形中左右了他们的行进路线。 凭对方掌控全局的能力,完全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简而言之,他们可能是被刻意引导到那个山谷的。 眼见为实,那女人完全有能力借助任何“鬼胎”在任何地方现身和他们见面,为什么要将他们引到那个地方去? 他的观字诀也不是摆设,山谷里邪气喷薄时,他就观察到,山谷下面似藏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暗中涌动。 两位师兄听的暗暗心惊,南竹惊疑,“你怎么看出来的?” 庾庆:“当然是因为我比你英明。” “……”两位师兄同时回头看这不要脸的家伙,皆一脸鄙夷。 南竹:“别闹。那她告知的那个仙家洞府,是真的还是假的?” 庾庆:“你傻呀,我才不管她真的假的,不能活着离开的话,再真也是假的,现在想办法活着离开才是首要的。” 从一开始找到被封堵的出口想出去的时候,他就已经放弃了继续深入古墓寻找仙家洞府的线索。 情况不对劲,超出了他们的准备范围,再继续下去就不是贪心了,而是傻了,他当时就已经果断放弃了,若不是被柳飘飘等人给逼了回来,他早就先逃出去了,宁愿面对外面的麻烦。 闻听此言,牧傲铁深以为然地略点头。 南竹了然,却也有些失望,“闹了半天是瞎扯,见你问那么详细,还以为那什么呢。” 庾庆嗤了声,“你当我愿意陪她瞎扯?人家当面抛出个天大的诱惑,背后却在磨刀霍霍,你说我接还是不接?我不接你觉得我们能轻松走出那山谷吗?” 南竹叹了声,算是理解了,没想到已经是从危险边上擦身而过了,但也无法放轻松,“柳飘飘他们可不好杀,这个忙不好帮啊!你打算怎么弄?” 庾庆:“杀个屁,谁爱杀谁杀去!能威胁到那邪魔的势力没了,你敢保证她能兑现承诺?咱们得多傻才能干出性命由人的事来,能不能活下去自然是要自己去争取。” “啊?”南竹略惊,“这个恐怕由不得我们吧,她随时随地盯着我们呢。” 庾庆:“也由不得她,我们又不是死人能任由她摆布。拖着,等援兵来了再说。” “援兵?”南竹不解,那眼神明显在问,我们哪有援兵? 庾庆;“热闹还没开始呢,这才进来了几个人,估摸着司南府的人还没登场,回头有这仙人受的。总之谁能搭救咱们,谁就是咱们的援兵。唉,我等无能,也只能是做墙头草了。” 第一九五章 傀士 南竹:“你确定司南府的人会来?” 之前在洞外,老十五突然醒悟说,婚事是司南府在做局,司南府也是冲古墓来的,他就有些懵,没听明白,不知哪看出来的,当时没来得及让解释清楚。 庾庆:“你想什么呢?连那女仙人都看出了云图被解开了,你怎么还在做梦?”拨手示意他让开,现在不是没完没了瞎扯的时候,再嘀嘀咕咕密谋下去容易让那女的怀疑。 有些事情他其实也不想解释,然而没办法,不是一个人行事,两位师兄是大活人,不把想法给统一了,心思不往一处走,容易被扯后腿。 他再次捧着地图一路琢磨对比。 三人可谓在这一带来来回回绕来绕去,南竹和牧傲铁也百分百肯定了,老十五这家伙就是在摸那山谷石桥在地图上的大概位置。 一时搞不明白在这绕来绕去也能理解,实在是这地图不容易看懂。 关键是那白衣女子不肯说出现在所在的地点,而这密密麻麻线路图上相似的地形太多了,他们拿着地图都愣是没搞明白自己在什么位置。 绕了好久后,南竹忽然喂了声,手指地上,“看。” 庾庆和牧傲铁顺势看去,只见地上的根须飘起了一排,一路远去。 三人跟随所指走到尽头交叉路口,只见指路的根须拐往了另一个反向。 “这是在让咱们跟着指向走呢。”南竹提醒一声。 庾庆眉头略挑,不听,什么指向不指向的,压根不理会,转身又回去了,又回到刚才的点,捧着地图继续揣摩。 他花了这么长的时间,已经把相似路线的地方排除的差不多了,焉能前功尽弃。 跟回来的南竹和牧傲铁算是服了这厮,这是公然和那女仙人对着干了。 南竹不得不低声提醒一句,“老十五,回头惹怒了她,真把柳飘飘他们给引来了,那可就麻烦了。” 庾庆瞟了他一眼,“你手上萤石能不能别搁肚皮上,能不能抬高点?” 南竹搁在凸出肚皮上的萤石又举了起来,帮助照明,口中不满一句,“这不是手一直举着有点累么。” 三人这次没走多久,被前面路口的人挡住了去路。 白衣女子又出现了,这次是站在一处路口等着他们。 三人毫不担心什么,直接凑了过去,反正对方不可能是柳飘飘那些妖修变的。 庾庆搂着地图拱手道:“仙人您怎么来了?” 白衣女子寒着一张脸,“你们在这一块绕来绕去在干什么?” 得,两位师兄心弦一绷,有点紧张了,这是算账来了。 庾庆抬了抬手中地图,“我们搞不清人在什么位置,正在对比琢磨。” 白衣女子:“已经为你们指了路,为何不从?” 庾庆立马翻脸,沉声道:“从什么?我们始终找不到所在的位置,连地图真假都搞不清楚,就蒙头蒙脑照你的话去做吗?你骗我们去死,我们也照做吗?就算你是仙人,也得讲点道理吧?” 两位师兄眼角余光碰了碰,之前人家给地图时,老十五这家伙没有任何质疑,现在倒是爆发了。 白衣女子默了默,走上前来,目光往庾庆手中地图上瞟了瞟,手指点在了一处黑颜色的交叉路口,这一点,点出了一滴绿汁黏液,“你们现在就在这个位置。”之后又退回了路口,往另一条路指了一下,“那些妖修还在第一层的区域转,你们尽快过去解决。” 捧着地图的庾庆却直接走到了她跟前。 白衣女子挥手示意他往右边走。 庾庆却偏要往前走,偏头示意她让开。 这是硬杠上了,南竹和牧傲铁刚松下的心弦又绷紧了,不知老十五究竟要搞什么。 白衣女子漠然道:“看我给你指的位置就知道了,这条路走不通的。” 南竹和牧傲铁迅速靠近,往地图上瞅,发现果然如对方所言。 庾庆:“我去看看又能怎样?你的态度让我怀疑,你指的方向才有可能画了真的路线图,不让走的方向则是假的。” 他既然这样说了,牵涉到合作诚意的问题,白衣女子还能说什么,慢慢让开了。 庾庆不客气,立刻走了过去一看究竟,没走多远,发现前方果然是一条死路。 然而他却暗暗感到奇怪,死路,对方还挡着干嘛? 遂又仔细观察着往尽头靠近。 就在快接近尽头之际,“笛笛笛……”大头又发出了一阵铿锵有力的鸣叫。 尽头有什么东西?师兄弟三人迅速相视一眼,庾庆给了个眼色。 后面的白衣女子一听大头叫唤,眼中神色就变了,很快又看出了不对,“站住”二字刚出口,南竹和牧傲铁已经是从庾庆左右闪出,左右同时挥剑横扫。 丁零当啷! 左右石壁上火星四射。 噗… 左右横扫石壁的双剑在前方尽头合璧,却出现了异常动静,石壁上溅出了绿汁。 石壁晃动,现出了原形,竟是一群“鬼胎”堆叠在一起,变化成一面石壁的样子,封堵了一座洞口。 师兄弟三人吃惊不小,没想到“鬼胎”还可以这样使用,这未免也太可怕了。 攻击下,一群“鬼胎”乱了阵势,后面的洞口也就隐藏不住了,暴露在了师兄弟三人跟前。 里面明显有白衣女子不想让他们看到的东西。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庾庆当机立断,喝道:“进!” 山中岁月,相处多年,师兄弟之间的默契是有的,南竹和牧傲铁闻声立刻趁机冲进了洞内。 “鬼胎”的战斗力很差,根本挡不住他们,不过还是追了进去。 外面的白衣女子衣袖一挥,追击去的“鬼胎”口发低沉声又慢慢退下了。 事已至此,已经暴露了,就没了拦的必要。 走过来的白衣女子和庾庆的目光已经碰撞在了一起。 女人的目光明显在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男人的目光明显在问,这是不是通道?你地图是不是作假了? 出现了合作诚意上的考验,两人都没有吭声,眼前也只能是事实说话了。 白衣女子从几名“鬼胎”的尸体上迈步而过,庾庆跟了进去。 率先进去拿了萤石一照的南竹和牧傲铁似乎被吓到了,又快速退了回来,脸色都不太好看。 “怎么了?”庾庆问了声。 牧傲铁沉声道:“很多尸体!” 很多尸体?庾庆疑惑。 不等他发问,白衣女子衣袖又是一挥,点点星光再现,很快又波及点亮了一片很大的地下空间。 此地光景和别的地方不一样,很多从上垂下的根须茂密。 每一簇根须下似乎都笼罩着一个人,被根须黏糊着。 唰!庾庆突然拔剑,走近了一个被根须笼罩的人,剑锋轻轻拨开黏糊遮掩的根须,露出了那个人的大概轮廓,竟然身穿戎衣,生前似乎是士卒。 “看脸。”南竹在旁提醒了一声。 庾庆剑锋拨开了尸体面部的遮掩根须,露出了士卒的面容,面色乌青,抬着头,嘴唇合不拢,竟然长了獠牙,有细细的根须上引导着一滴滴的红色液体进入其口中。 能嗅到血腥味,那红色液体是鲜血。 他放下剑,又挑了个看似不一样的查看,拨开笼罩的根须,是一名身穿铠甲的将领。 看甲胄的款式,不像是锦国的。 庾庆一连看了好些个,发现大多数的尸体似乎都被肢解过,像是重新被拼凑起来的,看着有些恶心。 每一只尸体的手上都还杵着武器。 这片地下空间内究竟有多少这样的尸体,因一道道垂须遮挡了视线,看不清,庾庆根据一排的目测可能数量估算了一下,这里怕是得有上万具尸体。 庾庆忽回头问白衣女子,“僵尸?你养的?你杀了这么多人?” 白衣女子:“我没杀他们,都是冠风扬三千年前的旧部,战死后陆续送到了这里安葬。” 庾庆沉声道:“于是一个个都被你炼制成了僵尸?” 白衣女子:“和一般的僵尸不同,叫做‘傀士’,他们生前愿为冠风扬尽忠,死后愿为冠风扬护陵。你父亲他们的那次入侵,就是以他们为主力击退的,但损失也是惨重的,几乎都被修士的刀剑给肢解过。” 师兄弟三人听的暗暗心惊,可以想象这上万‘傀士’在古墓中冲击的情形。 庾庆抬头,目光盯上了从上面根须上一滴滴顺下来的鲜血,“你又把他们的尸体给拼凑了起来,还给他们输血,莫非他们被肢解过还能重新活过来不成?” 白衣女子:“还差点东西,之前杀的那些人的血还不够,再有上百人的血量,差不多就可以唤醒他们,有他们和你们所谓的‘鬼胎’联手,你也就能轻松了。去吧,把剩下的那些妖修给解决了!” 庾庆:“要从长计议,不能硬来,我们三个不是他们的对手。” 白衣女子:“可以分批次一点点解决,鬼胎会配合你们的,鬼胎会化作你们的样子,不断的袭扰他们,等到他们疏忽了,觉得鬼胎的攻击力不过如此时,混入其中的你们正好偷袭!” 第一九六章 大喜 庾庆:“那得死多少鬼胎?会牺牲你太多的手下。” 白衣女子:“我不在乎。” “……”庾庆无语回头,盯着她。 白衣女子也回头盯向了他,目光深沉。 庾庆扬起了手中地图,回了两个字,“不急,我再到处走走,确认一下地图。” 白衣女子:“有那个必要吗?你们能不能安然出去,在我,不在地图。” 庾庆:“当然有必要!确认地图不是目的,甚至第二个条件提不提都不重要,你我都清楚什么最重要,你我都清楚我们这次来是冲什么来的,小云间! 你说你告知的‘小云间’所在是真的,那是你说的,我们凭什么相信? 所以我提了第二个条件,就是这份地图。如同地图是真的,证明了你确实没有欺瞒我们,那你告知的‘小云间’所在才有可能是真的。反之,若连地图都是假的,我们还能指望你所说的‘小云间’是真的吗? 更重要的,是要证明你说的话我们能不能信,我们要证明你是不是真的会让我们活着出去,要证明你的诚信!” 他再次扬了扬手中地图,“所以,核准这张图是否真实无误,对我们来说很重要,只要确认了这张图没问题,什么都好说,你让干什么都行,干什么我们都放心。” 白衣女子静默了。 南竹和牧傲铁眼角余光碰了下,之前还担心老十五所谓的“拖着”,要怎么拖才能等到什么援兵来,现在才发现老十五之前早就埋好了坑在这等着,果真是要拖着,而且是要光明正大的拖着。 南竹嘴角翘起了一抹戏谑,发现老十五这小家伙的脑子还挺机灵的。 “你要核实多久?”白衣女子突问道。 庾庆:“照着图走一遍,需要多久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白衣女子衣袖一挥。 “嗬…嗬…” 宁静的空间内突然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嗬气声,恍如野兽伺伏。 庾庆三人回头四顾,只见室内左右两侧靠墙壁的位置,各站一排的“傀士”似乎正在呼吸,有淡淡的邪气从笼罩的根须中吞吐不定。突然,一簇簇根须中各出现了两点血红,左右两排“傀士”似乎睁开了双眼。 咚!居中一尊身穿铠甲的傀士手中长斧,突然拎起重重杵地一下,震的地面嗡嗡响。 两边石壁前笼罩的根须晃动,左右两排傀士开始迈步走出,一个个从根须笼罩中走了出来,一个个青面獠牙,一个个两眼赤红泛光如邪魔,一个个身上笼罩着淡淡的邪气。 众傀士止步后,持长斧的傀士身上突然邪气大振,一个箭步如飞,猛然腾空跳跃而起扑来,凌空劈斧斩向了几人。 师兄弟三人略惊,纷纷闪避,还以为白衣女子翻脸了,庾庆手中剑顺势出鞘,闪避之前,一剑将白衣女子给拦腰斩杀成了两截,绿汁飞溅。 一斧落空的傀士旋身将长斧横扫。 咣!牧傲铁双手推剑一挡,震的胳膊有些发麻。 不待三人再出手,长斧傀士已再次纵身跳跃而去,落在了另一边的那排傀士跟前,一个转身,咚,长斧杵地,突然安静了,一动不动,没了再动手的意思。 庾庆猛回头,盯向了洞口边上,只见一只候着的鬼胎身形变化,转眼又变成了那白衣女子。 她亦回头看向三人,“不是要核实地图吗?再磨蹭下去,我不敢保证他们会干出什么事来。” 师兄弟三人懂了,刚才的突发事件其实是在警告他们,这里也不是谁想闯就能轻易擅闯的地方。 庾庆忽冒出题外话,“柳飘飘的人分成了三伙,如今集中了吗?” 白衣女子略默,似乎有些没跟上他思路,想了想,回道:“没有。模仿他们敲击的声音,已将他们远远隔开了,不会让他们轻易聚集在一起。” 庾庆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再逗留,挥手示意,领着两位师兄快速离开了。 三人到了洞口也只是再回头看了眼而已,洞内的光线在他们的视线中渐渐暗下,跑到洞口堆叠起来的鬼胎又变成了一面石壁,没有再见到白衣女子出来。 “没事吧?”南竹对牧傲铁关切一声,意指刚才挡那傀士一击。 牧傲铁摇头,“速度快,力气也挺大,少量的没什么,若是成群结队的冲击,还是能产生相当威胁的。” 庾庆:“若再有许多的鬼胎变化成这傀士的样子一起围攻…” 话没说完,那情景已经足够南竹和牧傲铁去想象,那样的话,对上的人都必然要将所有的鬼胎当做傀士去对付,出手将一直不敢松懈。 庾庆的心思似乎很快从那洞窟里收了回来,长剑归鞘,又捧起了地图。 这次没有再绕来绕去了,真的按照地图的路线走了起来。 稍走了一圈,那个未在地图上标示出来的山谷,他大概已经心中有数了,找到了其位置。 没多久,他把地图给了牧傲铁,让牧傲铁捧着图去核对,他自己则又点上了一炷香在手上。 途中,遇见岔路口时,他偶尔会出声,示意牧傲铁往哪个路线去走,并时常会催促牧傲铁走快一点。 别人搞不懂他在干什么,只有他自己清楚,他一直在督促一行往上风口走。 见此状,南竹那话痨又憋不住了,忍不住又扯住了庾庆,在其耳畔低声嘀咕,“这么赶做甚,你不是要拖吗?” 庾庆微声回道:“我说过,这地宫内肯定还有其它出口。等援兵只是多做一手准备,等来了援兵也是指望别人,能靠自己找到其它出口不是更好吗?” 南竹连连点头,当即不再啰嗦,只是两只眼睛看庾庆的眼神有点放光了,发现老十五这小子是越来越蔫坏了,这幅地图要的有够狠的,既能拖延时间,还能光明正大的在古墓迷宫里到处乱逛,明着去找出口。 他放下了心跟着跑,只是突然觉得有些无聊了。 有那白衣女子关照,不但是地宫内的妖邪不会危害他们,也不会撞上那些妖修。 地宫很安静,什么都不用担心,除了走路还是走路,确实有点无聊…… 天色已近傍晚,山中光景绮丽。 峦州牧府送嫁妆的队伍到了,不愧是州牧嫁女的规格,担子就抬了上百台,每台都披红挂彩,在山路上迤逦而行。 乔装成领队的司南府行走金化海不断观察四周,发现这山中一路上都有妖修明里暗里盯着他们这一行的队伍。 当看到前行的人手发出了暗号后,金化海知道司南府事先侦查好的目标地点到了。 他快速走了过去,发现果然是一处好地方,就在一座山头的拐角处。山路在此内凹,山下看不全这里的情形,对面也没有相邻的山头可供人观察这里。 等到有做了标记的箱子到了,金化海立刻伸手拍一拍,嘴里喊着,“后面的跟上!” 箱子下面轻微一声咔嚓,立刻落下一名黑衣人。 黑衣人就地翻滚,迅速翻滚进山头凹陷处,单膝跪地一停,伸手就直接端开了一个连同板子的草丛,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他一个扑身就钻了进去。 前期的准备金化海并未参加,但看眼前这情形,就知道这口洞绝不是天然的,能在这里挖出能藏这么多人的洞,可以想象司南府前期是下了大工夫准备的。 “后面的跟上。”他又拍了拍有记号的嫁妆抬箱。 又一个黑衣人从箱子底下落下,就地翻滚,迅速矮身扑进了那口洞里。 “后面的跟上了。” 一个又一个的黑衣人落地翻滚进洞里消失。 抬嫁妆的人视若无睹,该聊天的聊天,该说笑的说笑,似乎什么都没看到。 当司南府前司执掌蒙破,也落地翻滚到了洞口旁后,金化海与之相视着点了点头,表示一切请放心的样子。 蒙破随后也钻进了洞内,又有黑衣人从洞内冒头,端了那蓬草丛盖在了洞口。 金化海用脚把地上草拨了拨,掩饰掉了地上被滚过的痕迹,又看了看四周,才随同送嫁的队伍继续前行。 周围观察的妖修依然在明里暗里的盯着,却不知司南府上百号精锐人手已经悄无声息的进了见元山。 见元山上大喜,敲锣打鼓声突然响起,开始奏乐。 嫁妆在上山,新娘子亦搭乘了飞禽从天而降。 众目睽睽之下,满面红光的山大王洪腾闪身到空中,亲手抱了新娘子落地。 头戴凤冠的新娘子,皮娇肉嫩,眸波似水,羞答答的样子,那叫一个千娇百媚。 “噢……” 一片欢呼叫好声起。 混在人群中的秦诀,跟着众人一起鼓掌,一旁的崔游对他嘀咕了一句,“还真是个媚态撩人的妖精,我见犹怜!” 秦诀淡淡一笑,还是觉得铁妙青更好看。 他对这婚礼也没兴趣,宁愿在古墓外面守着,然而没办法,获悉喜事要开始后,还是紧急赶来了。 碧海船行的执事右绫罗,亦在人群中鼓掌,不过目光一扫台阶下面上来的一群送嫁妆的人,嘴角便忍不住勾起了一抹笑意。 尽管金化海化妆了,可他还是一眼认了出来,因为以前就认识。 第一九七章 又来一批 对金化海本人来说,他只需乔装打扮装低调就行,才不管有没有人会认出他,前司大人已经交代的很清楚,他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吸引相关势力的注意。 新人到,吉时到,鼓乐喧天,喜宴开始。 金化海等送嫁妆的属于下人那个级别,主宴场地轮不到他们入座。 一群下人没资格和一群贵客同席,偏殿放下嫁妆后,就顺着台阶下去了,被人引到了半山腰喝喜酒。 他们一走,偏殿内立刻冒出数人快速检查抬箱,大掌目亲自带人搜查,然并未查出什么问题。 婚礼过后,一对新人准备敬酒时,洪腾抽了个空在角落里与大掌目碰头。 “大王,所有嫁妆箱子,都搜查过了,没发现什么。” “那就是送嫁妆的这些人,要盯紧了。同时山中要加强警戒,若有人潜入务必及时察觉。” “是,不敢有误。” 山腰一群招待客人的妖修中,一人伺机到了金化海身边,貌似热情招待的样子,实则堆笑的面容下说的却是另一番话,“整个见元山外松内紧,到处布置了耳目,洪腾派了一批人去古墓。” 这是司南府行事前策动的几个耳目之一,要行如此大事,不可能连点局面都不掌握就瞎眼闯进来,能在见元山的地盘上挖出藏那么多人的洞来就可见一斑。 金化海闻言略惊,按蒙破的说法,妖界有察觉到司南府的异动是在意料中的,所以外松内紧可以理解,这先派人去古墓是什么意思,难道已经被洞悉了计划? 他觉得不太可能才是,这批送嫁妆的人手里目前也只有他知道下一步的计划,他还没有暗中通告下去呢,当即追问:“去古墓干什么?” 满脸堆笑四处挥手招呼客人的妖修道:“不清楚要干什么,我知道的有限,洪腾那边也没对任何不相关的人声张,实在是不好打探。” 金化海默了会儿,嗯声道:“知道了。” 今天,大喜的气氛是注定彻夜难消的。 喜宴却没有彻夜,不过也搞到了半夜结束。 送嫁妆的一伙人是陆续退场的,有人离席后就回安排好的房间休息了,有人则借口赏月到处溜达去了。譬如金化海,溜达到没人的地方就悄然钻入了山林内,会不会被发现是次要的。 分批次离席,分批次消失,一半人回了房间休息,一半人遁入山林赶赴目标地点。 古墓外围,最先赶到的金化海等人,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近百号人才来齐了。 金化海一个手势,众人纷纷从隐藏处跳出,飞掠至洞口才发现封堵已经挖开了,也不知是不是洪腾派出的人干的,他也只能是带着人先进去了。 躲在暗处观察的人,发现上百号人就这么进去了,顿时各去报信…… 司南府一行人手在古墓中一阵疾行后,金化海忽然抬手打住,察觉到了不对。 他之所以能担这任务,是因为他当年进过这座古墓,古墓内的全部情况是记不清了,但古墓入口地段的大概情况还是有点印象的。 这已经走了两三里路还没走到拐角是什么情况? 自己记错了?他再次挥手,一群人再次疾行。 随着探查的距离越来越远,金化海也越来越确定是撞邪了,古墓入口的一段通道不可能有这么长。 他意识到可能要出大麻烦了,顿时急了。 原计划中的他,只是个引人注意的诱饵,他带着人进来后立马要找地方躲藏起来,等到把相关势力引诱了进来,与古墓里的妖邪发生冲突后,他就要带着人退场离开。 并不是回见元山落脚的地方,而是趁人还没搞清是怎么回事就立刻跑人,外面有能混淆他们行迹的人接应,只要跑出了见元山就能证明他们只是刚好路过,并未进过见元山。 只要当场抓不到他们人,司南府就能死不承认擅闯过见元山禁地。 借相关势力的力量进古墓清场后,相关势力又以为司南府已经得手了什么离开了,待到古墓这边散场了,注意力又全部搅乱了,才是蒙破那批潜伏人员在内应的暗中接应下登场的时候,可从容进入古墓慢慢来勘察。 为了这一出,司南府前期可谓花了大心血去筹划。 现在却撞邪了,这要是在古墓里被逮个正着的话,那计划就破功了,外面的所有准备也就进行不下去了,让金化海如何能不着急…… 青烟袅袅,庾庆一炷香在手,站在一堆塌方的碎石旁。 师兄弟三人途径这条通道,发现边上有坍塌之地。 地宫内类似塌方的地方不少,应该是发生过打斗还是什么的造成的。 稍有例外的是,庾庆稍作了逗留。 通过对手中烟气的观察,庾庆感觉到了微弱气流的侵扰,气流来自碎石间的缝隙。 这堆碎石后面很有可能就是另一个出口。 也就是说,这里不是什么一般的塌方,应该是被人故意造成的,有人在故意遮掩。 “为何停下?地图不核实了?” 忽有女人声音在三人身后响起。 三人回头一看,只见白衣女子又神出鬼没的出现了。 庾庆:“当然要继续,走!”招呼上师兄弟二人继续前行。 凭经验,在古墓入口封堵了的情况下,气流还能流通,就说明不止眼前这个出口,他不介意继续拖下去,顺便找到第三个出口。 再者,他感觉这个出口的塌方区域似乎有点长,凭他们三个想在被发现后、在干扰来到前清理出口子来逃走,不太有把握,不如另找出口多一手可能。 然白衣女子却喊住了他们,“又有一批人手进来了。” 三人止步转身,庾庆问:“什么人?” 白衣女子:“不知道,他们没声张,不是妖修。” 庾庆:“多少人?” 白衣女子:“百来个。” 庾庆一听就明白了,如果碧海船行没有增派人手进山的话,那就应该是司南府的人来了。 见对方直勾勾盯着自己双眼,不由问道:“怎么了?” 白衣女子沉声道:“地宫就这么大,进来的人越来越多,你再不出把力逐渐解决的话,一旦这地宫兜不下了,我不敢保证我会不会另找合作者…把‘小云间’的秘密告诉别人。” 摆明了在威胁。 南竹和牧傲铁相视一眼,庾庆深吸了口气,偏头问牧傲铁,“老九,这一路走来,地图路线可有什么差错?” 牧傲铁:“目前没发现什么问题。” 庾庆估计也没什么问题,否则对方也不会放开了让自己核对这么久,加之核对到现在确实没发现问题,当即对白衣女子道:“我是个坦荡之人,我说过,只要你的承诺没问题,我们也一定说到做到。”回头问了声,“你们说是不是?” 南竹应声,“是!” 牧傲铁则是点头。 白衣女子挥手示意,“那就开始吧。” 庾庆:“带路吧。” 白衣女子:“人员一共在四个地方,跟你们一起的妖修分成了三伙,各在一个区域流动,刚进来的上百人还在入口附近的通道内转悠,先解决哪个?” 庾庆:“先把人多的放进来。” 白衣女子:“不先解决少的,要先解决多的?” 庾庆:“为什么要我们亲自动手?过去后,你让一批鬼胎变化成我们和柳飘飘的样子,只要动手了,我们混在其中偷袭一下,他们两伙下次再见就好办了,诱使他们自相残杀不好吗?” 白衣女子目光微闪,稍颔首,立刻带队在前。 庾庆要了牧傲铁手中的地图在手,看了看地图,记下了现在的位置,才将地图收起…… 堆砌的整整齐齐的通道终于断开了,终于出现了印象中下行的台阶。 走下台阶前,金化海回头凝望来路,眼神中有忧虑,再回头,领着一群人快速下了台阶而去,凭着印象去找能藏人的地方。 走到一条岔路口时,发现路口边上站了高、胖、瘦三人。 这三人不是别人,正是庾庆师兄弟三人,皆笑着朝他们挥手打招呼。 众人先是警惕,随后因三人的反应而惊疑相视,心道,这三人谁呀,熟人吗? 金化海是认识庾庆的,当年庾庆在古冢荒地失足归来,他还特意面见过了解情况的。 这厮怎么也出现在了这里?此地鬼胎变的不成?犯不着吧,鬼胎变这厮干嘛? 他没有理会,也希望自己的化妆有用,能让庾庆认不出自己。 也确实是一万个不希望被认出,真要是认出了的话,让他怎么办?杀了灭口吗? 灭口肯定是没错的,可问题是,这厮是地母弟子的未婚夫,尽管小年轻之间出了变故,但也轮不到外人管呐,外人动手杀了肯定就不合适,鬼知道地母弟子心里到时候会怎么想,有些事是不好沾边的。 一群人戒备着三人,跟着金化海拐进了另一条路口而去。 就在一行消失后不久,师兄弟三人体表蠕动,现出鬼胎原形,飞奔而去…… 另一地,在前领路的白衣女子微微颔首,忽回头对三人道:“我就不陪你们了,你们按地上的引导去吧。”说罢恢复了鬼胎原形奔离。 师兄弟三人只好跟着地上的根须指引前行,庾庆似乎还挺积极的,主动表示再快点。 第一九八章 自己捅自己 途中,庾庆还是不时会拿出地图看看到了什么位置,总不能不知被指引去了什么地方。 趋势是一路上行,最后到了绿色路线区域,也意味着到了地宫的最浅层。 在绿色路线区域疾行了一阵后,白衣女子又出现了,已在前方等着他们。 说实话,师兄弟三人还真羡慕她,南竹啧啧:“你这个真方便,连路都省得走了,地宫内想在哪出现就在哪出现。” 言语略有浮夸,随地出现的前提还是要附近有鬼胎存在。 不过差不多就那个意思,也确实方便。 白衣女子直接说事,“这次来的这百来号人有点奇怪。” 南竹:“奇怪?怎么个奇怪法?” 白衣女子示意了一下庾庆手中的地图,靠近后在地图上指了指,“你们现在在这里,他们就在前面这个拐角后面的巷道里窝着,上百号人躲在那,不说话也不走动。” 庾庆狐疑:“什么意思?” 白衣女子:“不知道,所以我说奇怪。” “跑进来躲着不动,那跑进来干嘛?”庾庆嘀咕自语着稍加琢磨后,挥手道:“走,去看看。” 白衣女子伸手拦了一下,又指着地图道:“我已经调集了上百名鬼胎在这里等着,待会儿化作那些妖修和你们的样子一起过去,主动挑衅进攻,你们混在其中稍加出手就立刻退开,鬼胎会为你们断后。你们到了这个就近的路口立刻拐进去,会有鬼胎化作墙壁封堵,应该足以避免让他们追上你们,所以你们大可以放心。” “不错不错。”庾庆连连点头,不过随后却又摆手道:“先不要贸然出手,我们先过去看看,。” 白衣女子:“看什么?” 庾庆奇怪:“你不想知道他们为何躲在那不动吗?” 白衣女子默了默,回道:“不想。” 庾庆一脸无奈道:“你为什么总想着我们亲自冲上去动手?万一他们躲在那就是为了埋伏其他人呢?万一不用我们插手,他们就要跟其他一伙人拼个你死我活,那我们就没必要坏他们的好事,你说是不是?” 南竹斜眼看他,嘴角肌肉抖动了一下。 白衣女子又沉默了。 庾庆直接收起地图,绕过她先走,并挥手招呼了一下,南竹和牧傲铁跟上了。 白衣女子默默转身,跟在了几人身后。 他们离司南府等人躲藏的位置本来就近,不一会儿就到了。 到了拐角处,知道拐角的另一边就藏了一群人,庾庆估摸着那边已经听到了他们几个靠近的脚步声。 为了表示没有敌意,“嗯哼!”他故意重重的咳嗽一声,然后才迈步走了出去,并拐过了弯。 拐过去,手中的萤石朝那边一照,立马看到了窝在那的一群人,也看到了一堆指着自己的武器,更有一双双虎视眈眈警惕的目光。 待到南竹和牧傲铁跟着现身,司南府众人一瞅,发现又是之前那三个家伙。 庾庆凑近了些,正想自我介绍,目光忽一怔,盯在了金化海的面容上,感觉眼熟,想到这些人可能是司南府的人,立马想起了是谁,当即明白了金化海这个鬼样子应该是化妆了,立马笑道:“是金化海金先生吗?我,阿士衡,列州赴京赶考还是你护送的,我是阿士衡,想起来没有?” 猜到了来的是司南府的人,没想到还有老熟人,那就更好办了。 拐角另一边还没现身的白衣女子只能看到庾庆三人,看不到里面的司南府等人,闻言已是愣住了,惊疑不定地瞅着庾庆,不知道他究竟要干嘛。 南竹和牧傲铁也愣住了,发现这老十五还真是一副出去见了世面的样子,跑到坟墓里竟也能碰上熟人? “阿士衡?” 司南府那边有人嘀咕了一声,继而是一阵骚动。 对司南府上下来说,“阿士衡”这个名字还真不容易被忽视,地母弟子的未婚夫嘛,当面不说,背后谁还没议论过。 更何况还是名扬天下的大才子。 金化海颇无奈,发现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傻鸟脑子有病吧,已经是装作不认识了,干嘛还要找死似的硬撞上来。 他现在很想问问庾庆,你让我怎么办? “去,摸查一下,看是不是鬼胎变的。”金化海偏头示意了一声,他在这方面还是略有经验的。 当即过去了两人,庾庆主动伸手让两人查探。 就一人查探,另一人负责戒备。 白衣女子身子略一偏,背贴在另一边拐角的墙壁上,避免被出来的两人看到。 不仅仅是庾庆,将师兄弟三人都给检查了一遍,那二人才退回去表示是真人,不是妖邪变的。 金化海这才从人群中走出,到了庾庆跟前上下打量,没好气道:“你怎么跑这来了,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 庾庆笑道:“我怎么跑来了?你们为什么跑来的,我就是为什么跑来的。怎么,你不知道钟家献给地母的云图是我给钟家的吗?” 在这见到了司南府的人,他就确定了,司南府确实已经解开了云图。 那边的白衣女子错愕。 金化海等人皆惊疑,云图? 他们皆不知司南府掌令手上已经拿到了云图。 此行,他们以为和云图有关,以为是来找云图,没想到云图已经到了掌令手上,那这次岂不是就是直接奔传说中的仙家福地来的? 庾庆看着他们反应,不由狐疑,“怎么,你们到了这里都还不知道?” 金化海忙抬手打住,“阿士衡,你给我闭嘴,我们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意思,你也不要再说了。” 如此重大机密,听着都心惊肉跳,简直是在吓他们,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回头真怕被人给灭口了。 几句话之前,他还打算将对方给灭口来着。 庾庆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不说?我已经先你们一步找到了‘小云间’的所在了,你们确定没兴趣?” “……”金化海彻底无语了,司南府一帮子皆懵了,如被天雷击中。 南竹和牧傲铁也傻眼了,很想问问老十五这是什么情况,吃错了药吗?竟然把如此秘密就这样告知了司南府的人? 后背贴墙的白衣女子也有种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的感觉。 司南府众人懵过之后又皆惶恐。 见庾庆还要说什么,金化海立马推掌喝斥道:“闭嘴!不要再说了,小云间所在,见了掌令再说不迟!” 这么多双耳朵听着,真要说出来了,真要让这么多人听到了,那还得了? 庾庆当即击掌赞同道:“金先生说的没错,那就有劳诸位护我尽快离开此地。” 此话一出,南竹和牧傲铁皆神情抽搐,估摸着司南府一帮人得拼了命的护送了。 背靠石壁的白衣女子可谓彻底惊呆了,做梦也没想到会是这样,跑到这里要死要活的人,皆是为了小云间而来,人性贪婪,怎么可能主动暴露宝藏与人分享? 她之前还以此要挟庾庆来着,谁知庾庆一回头就自己把自己给捅了出去。 震惊过后,她也骤然反应了过来,立马转身露面了,两眼死死盯着庾庆,一字一句道:“阿士衡,你竟敢耍我!” 那语气阴冷到让人如坠冰谷。 想到庾庆之前说的为何要先见这边人多的人,那理由是一套一套的,说的她都深以为然了。闹了半天,之所以冲人多的地方来,是因为人多力量大,是因为好当他的保护伞。 想到自己之前还一路指引他们过来碰面,白衣女子顿时气得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握紧了双拳。 金化海闻声露面,一看这女人,疑惑道:“这谁呀?” 庾庆:“她有可能就是冠风扬的老婆‘云兮’,用什么邪术活到现在的,我也不明白。” “啊!” 为之吃惊失声的人不少。 不少司南府的人立刻跑了出来观看,都明白,若真是冠风扬的老婆,那岂不是活了几千年了。 见众人有所惊惧,庾庆特别强调,“大家不用怕,她现在是鬼胎变的,实力也没大家想的那么厉害,否则我们早就没命了。” 事到如今,金化海也不管其它了,沉声道:“走,离开这鬼地方,出去!” 连小云间的所在都搞到手了,把庾庆给带出去才是首位的,哪还需要管什么上头的任务,把人带出去就是大功一件,自然也不需要继续在此冒险了。 谁知庾庆却连忙拉住他,问他,“你们进来时没发现入口通道有点古怪吗?” 闻听此言,金化海停住,疑问:“是有古怪,你知道怎么回事?” 庾庆指了白衣女子,“入口彻底被她控制着,不知她施了什么搬运法,能快速操控那些石块,想从入口出去怕是困难重重。我知道另一条出口在哪,走,跟我走。” 一听这话,白衣女子立刻猜到了他所谓的另一条出口是指什么地方,庾庆三人在那塌方的地方停步时,她还特意现身干扰了一下的。 因早先庾庆手中拿着香火,神叨叨什么祖师爷显灵的说法,她有观察到过,多少有些担心。 如今看来,不幸成真,这家伙果然察觉到了。 最令她无法接受的是,找到出口的地图还是她自己亲手画出来提供的,念及此,顿有差点气得吐血的感觉。 第一九九章 损失惨重 白衣女子怒极反笑,“进来的,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抬手指向了庾庆,“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语气,那叫一个恨。 因当年袭扰所造成的损失,譬如那些重新拼凑起来的傀士至今也无法全部恢复过来,她才迫于情况掂量了个实力最弱的,以为拿捏的住,才现身见了,没想到就是这个自以为能拿捏得住的,轻易就把她给暴露了! 当年古墓第一次被掘开时,面对一群人的袭扰,她都未曾露面,是因为知道自己一旦暴露,后果将不堪设想,只怕外界将这座地宫给扒个底朝天也要将她给找出来。 古墓经过一次袭扰能无恙幸存下来,就是因为外界觉得不值得再大动干戈。 一旦获悉了她的存在,必将不惜代价,后果将不是她能承受的。 这次便如她所言,她是真发了狠了,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 庾庆立刻嘲讽,“当年活着离开的人好像也不少吧?” 事实上一旁的金化海当年就是活着离开的人,既然还敢再次进来,就说明也不会太可怕,所以他对白衣女子威胁的话没什么反应,认为只要小心谨慎到位就不会有太大问题。 受了气,又见嘲讽,白衣女子顿怒不可遏,也可谓是情绪失控,悍然扑向了庾庆。 唰!牧傲铁手中剑出,当场将她斩落在地,一剑两半,噗通落地。 地上,被斜劈对开的白衣女子一脸惨笑,对庾庆诡笑道:“怎么可能你一开口就告诉你真的,你知道的‘小云间’所在地是假的!”话毕现出了鬼胎的原形,没了动静。 庾庆无语,他一开始就不认为对方能竹筒倒豆子似的抖出来,这也是他果断放弃的原因所在,然而你别说出来呀,这一说出来摆明了就是要破他的功。 说白了,就是不希望司南府的人保护他离开,好弄死他。 果然,司南府上下一群人的目光齐刷刷盯向了他。 金化海问道:“她说假的,什么情况?” 庾庆也不是木头,自有话挽回,“金先生,真假我不敢保证,不过她这个时候说这个,挑拨离间的意图很明显,无非是不希望我离开,你说真的还是假的?” 问题交给了对方自己去回答,让对方自己去承担这个责任。 金化海嘴角绷了绷,明白了,不管真假,他都要把人给带出去,辨别真假的事不需要他操心,若不能把人带出去,那就是他的责任。 当即问道:“这地宫无异于迷宫,你确定你知道另一个出口在哪?” 庾庆拿出了地图,“我已经从那女人手上弄到了地图。” 金化海:“她怎会给你地图,她给你的地图岂能当真?” 庾庆:“不会有误,我顺着地图走了一趟,找到了出口的位置探查过。” 金化海立盯着地图问道:“出口的位置在哪?” 庾庆刚想指出,然忽又打住,“我带路。” 他还是想多留一手,保证越多,途中就越不可能被抛弃。 金化海没有勉强,却沉默了,目光闪烁不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庾庆稍等了一会儿,迟迟不见反应,当即有点着急道:“金先生,不能犹豫了,快走吧。” 金化海忽叹道:“不能确定‘小云间’真假的话,我们便不能离去。” 什么情况?庾庆愣住,旋即惊道:“那女人摆明了在挑拨,你还当真了不成?” 金化海沉声:“你以为我们是进来玩的吗?你知不知道我们进来一次多不容易,我们身负重要任务,擅自离开的后果承担不起!” 究竟是什么任务,其他随行人员也不清楚,事先也不会知道真相,纯粹是奉命行事。 庾庆反问道:“你们来了这里,还能有什么任务,肯定是冲‘小云间’来的。” 金化海嘴角绷了绷,似做出了最后的决定,沉声道:“带路吧!” 庾庆松了口气,当即指了之前的来路,“这边走!” 一群人迅速转移,金化海不能让庾庆在前面冒险,派了十几人在前面开路,庾庆在中间指点便行。 在地图上的绿色路线区域穿行时,一切顺利,没有出现任何异常。 然越是平顺,越是让庾庆提高了警惕,担心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不出所料,穿行到红色路线区域后没多久,麻烦便来了。 “笛笛笛……” 一行刚走到一处四条通道交汇出的枢纽空间,一座较大的空间,大头的铿锵鸣叫声率先响起。 金化海等人正奇怪他身上是什么东西在鸣叫,庾庆已经先行喊道:“大家小心!” 话刚落,四条通道方向已经传来了一阵奔跑动静。 师兄弟三人往动静处一看,发现是傀士,数不清的傀士从四条通道蜂拥杀来。 敌我双方瞬间交战在一起,瞬间打了个轰轰烈烈。 庾庆此时才意识到,这上百号司南府人员居然都没有带武器的,竟在赤手空拳迎战。 尽管没有武器,可那些傀士对上他们大多还是不堪一击。 “小心,这些假僵尸中可能藏了真僵尸!”金化海大吼提醒,不是第一次进来的他,显然有些经验。 激烈碰撞的咣咣声,证明了他的话,其中确实藏了真的僵尸。 被人群拱卫在中间的庾庆提醒道:“这不是僵尸,是傀士。” 金化海回头问:“什么意思?” 庾庆:“我也不知道,也搞不清有什么区别,是那女人自己说的。” 也顾不上多说什么,局面突然间失控了一般。 只见大量真真假假傀士如潮水般涌入,鬼胎更是扑上来缠住便咬,就算再怎么不堪一击,也在数量上令现场一片混乱。 司南府派来的这群人的实力不弱,大量鬼胎在他们手下如同砍瓜切菜般被轰的乱飞,然却依然悍不畏死地冲来。 为了阻击闯入者,真正是不惜代价。 更恐怖的是,许多鬼胎竟化作了现场司南府人员的样子,趁乱涌入,顿令现场一片手忙脚乱,仓促间搞不清敌我。 金化海忽大喊:“尽量背靠石壁,减少受敌面。” 许多人闻言立刻照做,背靠在了石壁前抵御眼前的纷乱。 然而没一会儿,恐怖的事情出现了。 靠壁人员的胸口或腹部,陆续溅出血花,有利刃破膛而出。 伤者悲吼回击,将附着在石壁上的鬼胎给打现了原形。 仅这一次,司南府大部分人员便都倒下了。 紧紧护在庾庆左右的南竹和牧傲铁大惊失色,手中剑更是握紧了不时劈开扑来的鬼胎。 发现自己依然站在枢纽空间中间的区域几乎没怎么移动的庾庆,猛然回头看了眼身旁护着自己的金化海,眼神中有震惊,再看了看四周。 突然,不知哪冒出的触手,贴地钻来,卷了倒地的伤者就直接给拖走,撞翻了不少的鬼胎。 目光从闪动的人影缝隙间察觉到异常的庾庆大喊,“不要让带走尸体,她想唤醒更多的傀士,砍断触手!” 有人照做了,更多的是自顾不暇。 金化海另有说法,喝了声,“不要纠缠,走,冲出去!” 幸存者立刻开路,当即杀开了一条黏糊糊绿汁的道路。 那群混杂了傀士的大量鬼胎也阻拦不住他们,只能一路追击,追着追着最后也慢慢消停了…… 一群人跑到路口,庾庆拿出地图确认所在位置时,看了看现场所剩的人数,发现除了他们师兄弟三人,司南府进来的上百号人竟然只剩下了十三个,包括金化海在内。 损失惨重!司南府人员脸上的悲伤显而易见,一群实力不弱的人,居然轻易垮在了一群实力不堪的妖邪手中,实在是太不该了! 观察了一下四周的金化海忽然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唤醒傀士是什么意思?” 庾庆盯着地图不语,不知在想什么。 南竹接话了,“之前我们在一个地方看到,停放的傀士好像达上万人之多,但几乎都在当年被司南府和千流山给杀死过,是重新拼凑修整起来的,想要重新唤醒的话,那女人说需要上百人的鲜血,之前还叫我们去弄来着。你们一下损失这么多人手,恐怕足够她唤醒近半的傀士。” 闻听此言,一名司南府人员沉声道:“既是如此,你们还记得停放的位置在哪吗?趁还没唤醒给毁了!” 南竹点头,“知道。” 金化海却抬手了,“那些傀士其实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反而是那些看似最弱的鬼胎,它们那千变万化的能耐随时能见缝插针,让人防不胜防,譬如之前…唉! 当年,大量人手进来时,我们发现这些鬼胎的变化能耐后,便采取了针对手段,同伙之间约定了暗号。谁知这些鬼胎竟在他面前变成你,又在你面前变成他,两边套取暗号,给我们造成了巨大损失。” 另一人道:“行走,难道就这样放任不管吗?” 金化海:“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不是打打杀杀,而是尽快离开这里。”指了指庾庆,表示他身上的秘密最重要。 其他人想想也是,只好憋下了报仇泄愤之心。 见说服了其他人,金化海又问庾庆:“确定了位置没有,离出口还有多远?” 庾庆伸手指在了地图上,“我们在这里,出口在这里,也不算远了。” 在旁帮忙照明的南竹和牧傲铁几乎同时愣住,忍不住相视一眼,看到对方反应,才知道自己并没有看错,老十五指的所谓出口竟然是初遇白衣女子的那个地下山谷。 第两百章 我的功劳 什么情况? 他们两人是不知道出口在哪的,因为庾庆之前找到了出口时也没有告诉过他们。 可若是说出口在那个山谷,两人就有点纳闷了,若在那山谷,那之前找来找去的说法算怎么回事? 记错了地方不成? 两人也觉得不太可能,老十五这家伙的脑子记东西,不说什么过目不忘,但确实还可以的,师兄弟几个都不如,不太可能记错才是。 更何况,那山谷在地图上的位置几乎就在整个地图的最中心点,能搞岔了? 搞岔了没关系,两人记得老十五说那山谷里藏有什么庞然大物,这要是撞上去还得了? 就在两人想提醒时,庾庆突然再次点了点地图,强调道:“我不会记错的,就在这里!” 他此举吸引了众人都往地图上瞧,而他自己却趁机甩了两位师兄一个眼色,皱眉示意。 两位师兄到嘴的话卡主了,懂了,老十五知道他们的担忧,心里是有数的。 也越发不懂了,明知那山谷里藏有危险,还想大家过去,老十五特么的想干什么?别吓人好不好。 然一些默契还是有的,知道老十五应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害他们,估摸着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能是耐着性子提心吊胆的看情况再说。 见庾庆指出了出口位置,金化海的脑袋凑近了观看,想努力记住,不过看后却又疑惑,“你指的这个地方怎么是一块空白,连路都没有?” 庾庆笑了,“你觉得那女人给我的地图能画上逃生出口不成?有也不会画,没有画上,一片空白就对了。” 众人闻言恍然大悟,金化海也默默点头,皆深以为然。 南竹和牧傲铁又忍不住瞟了眼庾庆,也算是服了这家伙,应付人的话随口就能冒出来。 最让两人受不了的是,那厮应付人的话还总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胡说八道的话听着居然比真的还真。 见出口确实不远了,金化海沉声道:“既然不远了,那就快点赶路吧,别又被那些妖邪给缠上了。” 他说的算,大家立刻再次出发。 这一动手,庾庆又发现了不对,发现这帮家伙的手上居然都多了件武器,看武器已经整体泛黑的色,稍想便能明白,这帮家伙应该是之前从那些鬼胎和傀士手上夺来的。 他想起了那能从人体内开花的场景,想提醒点什么,可转念一想,又还是闭嘴了。 然一直到最后都未出现他担心的那种场面,想到司南府不是一次进古墓又释然了,人家某些方面的准备肯定有,就如同柳飘飘他们进来不怕一样。 众人一路急速前行,且警惕着四周。 接下来的一路,平顺的很,未再遇见任何妖邪的干扰,只有不知远处哪个地方隐隐会有隆隆打击声传来,庾庆估摸着是柳飘飘那些人。 走了很长的路,还是一路平安,一路坦顺到让南竹和牧傲铁不时目光碰撞,又不时打量四周的根须。 两人一点都不怀疑白衣女子已经看到了庾庆在地图上指点的出口。 所以,两人怀疑是白衣女子在故意给庾庆放水还是怎的。 这才是两人暗暗惊疑的地方,老十五又和那白衣女子默默配合上了不成? 当一行终于抵达了地图上的一小块空白区域时,一条地图上不存在的通道出现了。 走到通道尽头,那处地下空间,那处地下山谷,还有那座地下桥,又出现在了前方。 突兀的画风,与之前见过的地下环境截然不同。 金化海等人皆止步于尽头洞口,举着手里的萤石朝外面四处照明,奈何光线又照不太远,小心着朝外面东张西望。 嗤!金化海忽屈指弹出了一枚萤石,看着萤石远去,看着萤石化作一点微光落于深谷。 庾庆又抖出了地图给他看,“金先生,你看,我没说错吧,这里别有洞天吧,那女人故意不画的,是我无意中找到的。” “是我多虑了。”金化海点头认可,环顾眼前空旷的漆黑环境,也有几分感慨,“当年也算在这地宫里到处钻过,没想到还有如此广阔的地下空间存在。” 庾庆玩味一笑,心想,那贱人若是不想让你们发现这个入口的话,只怕有从边上经过你们也未必能发现。 “出口在哪?”金化海忽问。 庾庆将地图收好,指了指下面,“就在桥下的山谷里,只是被堵死了,清理出来可能有点麻烦。” 金化海:“那就赶快清理,直接从这下去吗?” “你们稍等。”庾庆扔下一句话,便挥手示意一下,直接带着两位师兄先上了桥而去。 稍等什么?其他人有点莫名其妙。 金化海正想也上桥跟过去,庾庆回头喊了声,“别动,桥的年头久了,不结实,负重不行,一不小心就得塌,一次性只能过两三个人。” 金化海将信将疑,慢慢收回了脚,盯着桥面嘀咕了一声,“不结实吗?不应该呀,这地宫里的东西都不容易腐朽才是。”复又抬头喊道:“你们干什么?” 庾庆:“等我到了另一头喊话,你们再三个人一组分批次过来。” 这边只好稍等,眼睁睁看着三人拿着萤石的身影渐渐远去。 师兄弟三人到了桥的另一端洞口,也是第一次到这边洞口。 稍微深入一段距离后,庾庆抬手示意停下,对着空洞洞的通道出声道:“女仙人,看戏还没看够吗?你打算看到什么时候?” 南竹和牧傲铁心弦一紧。 “笛笛笛……”大头的铿锵鸣叫声又起。 前方黑漆漆的通道内出现了一个白影,近后正是那白衣女人。 白衣女人见面就问:“你什么意思?” 说实话,她也有点被搞糊涂了,不知道这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搞的她都不好再怒气冲冲下手了。 “什么什么意思?”庾庆两手一摊,“你不是要我解决那些人吗?不管过程如何,我做到了,大部分帮你解决了,剩下的也给你带来了。” 这次,连牧傲铁都有些绷不住了,喉结耸动了一下。 他和南竹都没想到,老十五这家伙竟然到了梁上吊绳、套了脖子后再睁眼说瞎话的地步,这不是找死吗? 白衣女人果然冷笑道:“你帮我解决了?明明是我麾下不惜代价解决的,红口白牙的怎么就成了你的功劳了,外界世风日下到了如此境况吗?” 庾庆嗤声冷笑,指了指自己脑壳,“想想,仙人,你再好好想想那些人是怎么死的,怎么突然瞬间就那么巧的都把后背亮给了你去捅刀子的。” 白衣女子略怔,被他这么一说,是感觉有些不正常,其实她之前也感到有些意外,百来号人突然就被她顺利解决了大部分,顺利到她有些喜出望外,本以为要付出的巨大代价竟然节省了。 当然,她依然冷哼道:“要凭一条三寸不烂之舌硬扯成你的功劳吗?” 庾庆大言不惭:“当然是我的功劳!我告诉你,就算你不发动那次进攻,他们后面也得出意外,也照样要死,而且会死的更多,上百人会死到只剩一个人!” 白衣女子:“继续编,我说过,会让你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你好歹活了几千年,怎还是满眼的妇人之见?我不用尝那滋味,也不需要编!”庾庆侧身,挥手指向黑漆漆的洞外,“点亮外面,我会用事实让你清醒过来。” 白衣女子与之对视。 外面突然遥遥传来金化海的呐喊,“阿士衡,好了没有?” 庾庆再指了指外面,示意快点。 白衣女子慢慢抬手,最后似下了决心,忽衣袖一挥。 于是很快,那座山谷再次变得光明且美轮美奂,宛若梦里仙境。 桥头另一端洞口的金化海等人瞬间满脸错愕,瞬间被眼前的美景给惊呆了。 此时他们也看清了另一个桥头洞口的情形,看到了走出来的庾庆三人,也看到了与庾庆并排而出的白衣女子。 见此幕,司南府众人大惊,立马感觉这个地方不对劲,金化海戳指向白衣女子,怒喝:“阿士衡,你作何解释?” 庾庆示意这边停下,与那边保持了一定的安全距离后,方淡淡一笑,隔着桥大声回道:“金化海,多好的名字啊,黄金化成了海,奈何呀,依然止不住你的私欲贪心。为了得到‘小云间’的秘密,不惜亲手杀害司南府近百号人手,你还是想想你该怎么向地母解释吧!” 司南府其他人皆有些懵。 白衣女子和南、牧二人则明显有些疑惑,奇怪这厮不是抢功劳么,怎么又把功劳推给了别人? 金化海内心剧震,表面却勃然大怒,“阿士衡,竟敢在此信口雌黄,是何居心?” 庾庆:“你进过这座古墓,早年也跟古墓里的东西交过手。此地的鬼胎能幻化成石壁,待人靠近后,会趁机袭击人,这个你敢说你不知道?你身为号令者,为何还喊出那句‘尽量背靠石壁,减少受敌面’,以致手下瞬间大部惨死?” 司南府诸人顿惊疑不定。 金化海恨不得冲过去宰了他,然对方把他诱来这里,还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令他不敢造次,担心有什么陷阱,只能是激烈驳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早年进来并未见过鬼胎幻化石壁,战时背墙减少受敌面有何错?” 庾庆亦戳指大喝:“为何只让手下那般做,自己却无丝毫靠墙之意?狗贼,你分明是看到了独吞‘小云间’秘密的机会,在借刀杀人!” 说到这个,他肚子里也满是火气,自己本想借对方的势脱身离开古墓,谁知对方却起了歹心。 想也能想到的,最后就是让他吐出秘密、朝他下手了。 害得他为了自保没办法,只能是好马又吃回头草,心酸! 第二零一章 真身 为何让手下做,自己去不做? 这一句话便戳中了关键,司南府诸人皆动容,可谓又惊又怒又担心。 露了马脚,还被扯住了,金化海顿恼羞成怒,没想到那般纷乱情况下还有人注意到这个,但他不可能承认,尤其是身边十多人已对他保持了警惕,立大声道:“阿士衡,你与此间邪魔为伍是明摆着的,还敢故意栽赃陷害,真当我们是傻子吗?” 他这话是说给身边人听的。 庾庆:“没错,我是跟她为伍了,那又怎样?人心呐,有时候比妖魔鬼怪更可怕!我本想着采取其它办法对付你们,谁知往你们那一瞅,缘分呐,没想到竟能在这里遇见你金化海。 你我从列州赴京,长途漫漫,朝夕相处了数个月之久,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太清楚了。 见到你在,我立马就知道,只要让你知道了‘小云间’的秘密,你必然会想占为己有。一见到你,我就知道省事了,就知道你会帮我把你身边人都给除掉的,果然不出所料,你还真是手段高明呐,杀人于无形呐!” 说罢又回头对身边的白衣女子平常声音道:“能一下就轻松解决那么多人,你还觉得是你的功劳吗?就算你不出手,对面那家伙也会想办法把身边人都给除掉的。” 正常说话的声音桥那边是听不到的。 那边的金化海同时怒声大喊,“呸!你算个什么东西,我跟你很熟吗?” 当年赴京赶考的时候,他压根不会正眼去瞧这位,什么朝夕相处,什么清楚他的为人,简直扯淡,被气得够呛。 白衣女子明白了庾庆自诩的所谓功劳是怎么回事,也明白了庾庆为何会突然叛变,因为突然见到了金化海,知道了可趁机利用,当时的情况来不及跟她解释。 但她没那么容易相信,疑问道:“如此突兀转变,摆明了是叛变,明知可能会产生误会,为何连个暗示都不给我?” 庾庆反问:“暗示什么?我到哪知道另外的出口去,难道这古墓里真的另有出口不成?” 白衣女子沉默。 庾庆继续道:“人心贪婪,你太看得起对面的那个金化海,也低估了我的贪婪,你觉得我可能把‘小云间’的秘密拱手让给别人吗? 也不需要暗示,我说过,不可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要验证,我要知道你告诉我的‘小云间’所在究竟是真是假。 结果,你我都看到了结果,你告知我的‘小云间’所在是假的。” 他向白衣女子伸出了手,索要状,“给我,告诉我真正的地点在哪!” 一旁的南竹和牧傲铁内心已经是万马奔腾般,看庾庆的眼神那叫一个重点关注。 现在,两人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都惊呆了,墙头草还能做这么硬气的吗? 白衣女子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不过却看向了对面,“现在这些人怎么办?” 对面的金化海正和身边人交流,显然也在解释什么。 “你觉得他们还能一条心吗?已经是一盘散沙了。”庾庆嗤了声,似为了证明给她看,又朝对面大声喊道:“诸位,你们觉得金化海还能放你们活着离开吗? 一旦让你们出去了,一旦让你们将事发经过报知了司南府,他会是个什么下场,他比谁都清楚,他是不会留活口的。 何况你们也出不去了,不如联手诛杀此獠,纳个投名状入我们这边的伙,可保自由进出古墓,还可共享仙家洞府,诸位意下如何?” 白衣女子略瞥了眼庾庆,淡淡给了句,“你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在刚刚,外面又进来了不少人,只要你能办好我交代的事,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会告诉你‘小云间’的真实所在。” 司南府诸人面面相觑。 金化海则略略呲牙小心戒备着这些人,他突然发现自己没了退路,思之再三,只要能掌握小云间的所在,又何须什么退路,只要能躲进仙府,再出世还不知谁怕谁呢。 瞬间恶向胆边生,他突然一个飞身而起,扑向对面桥头的人。 庾庆眉头一跳,迅速后退一步跟两位师兄站在了一起,“仙人,靠你了,单打独斗我们不行。” 他知道自己在把金化海逼上绝路,早就防着金化海狗急跳墙。 也正要金化海狗急跳墙,他早就想看看白衣女子的底牌到底是什么。 人在桥上落脚一点,金化海正欲借力再起,忽一团黑影闪过,咣!直接将金化海给撞飞了出去。 桥对面的司南府诸人看了个清清楚楚。 桥下突然蹿出巨大影子,一下就将金化海给击飞了。 “噗…”呛出一口血的金化海凌空翻滚,一剑划在山壁上,带出一路火星,最终悬空而停,剑插石壁,单手抓着,满眼惊疑地盯着那击飞自己后攀附在山壁上摸索的巨大触手。 巨大的黑色触手,其粗壮程度,估计得要十个人才能合抱的过来。 陆续又有细很多的触手,也在从山谷中顺着石壁蔓延上来。 既像是章鱼的触手,又像是树根,不知是什么怪物,但他可以清晰感觉到触手上迸发的巨大力道。 他可是玄级修士,竟被一击就给打伤了。 庾庆三人眼前一花,又听到身后有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巨大摩擦动静,回头一看,看清是什么玩意后,越发头皮发麻,发现连后面的洞口都已经被庞大的摩挲之物给封堵了。 金化海正惊疑之际,忽又猛低头下看,只见又一触手冲天而起,迎空甩鞭似的抽向他。 他一脚蹬壁,拔剑而出,旋身飞斩,噗一声,一剑斩断触手。 只一剑,他便试出了一定的深浅,此獠虽力大,虽攻击力凶猛,但肢体并非金刚不坏,锋利武器照样能破。 一条条触手从下弹出击打,金化海则在陡峭山壁上飞奔,躲闪飞快,手中剑连斩,一截截被斩断的巨大触手喷爆着绿汁砸落谷底,不断从山谷中冲出的触手竟奈何不得他。 面对触手的围剿,他一剑斩出一个破口,飞身翻滚而出,又落在了石桥上。 一道巨大黑影拍下,被他闪身避开,石桥被拍的轰隆垮塌,桥上的人纷纷坠落。 砸落深谷之际,牧傲铁一掌拍在南竹后背,将南竹送向了山壁,顺手捞住了南竹的脚踝,并一手抓住了庾庆的胳膊。南竹拔剑,一剑插在了山壁上,师兄弟三人一起下滑,很快便稳住了坠势,齐刷刷回头看向同样落下的金化海。 山谷中一群笋尖似的触手刺向落下的金化海,金化海却无丝毫畏惧,横剑口中咬紧了,双手朝下隔空连推,一道道青光掌影轰隆隆砸向刺来的触手,如连珠炮般,声势惊人。 一路落下,一路轰的触手炸出绿汁,竟硬生生突围落地,看了眼脚下,口中剑到手,一声怒喝:“邪魔歪道,也敢猖狂,今日我便灭了你!”手挥剑光,在谷底砍竹子似的一路杀去,一只只触手歪倒。 崖壁上跳下的师兄弟三人落地不稳,发现地面虚不受力,三人几乎同时摇晃而倒,再爬起,才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堆骸骨中,一堆色泽漆黑的骸骨。 师兄弟三人此时才惊悚发现,整个山谷底下竟然全都是人的骸骨,之前在上面看不清,这得是拿了多少人骨填出来的,才能铺满整个谷底? 庾庆随手抓了个骷髅头起来,一看,发现是个小骷髅头,一掌可控,这明显是一个小孩的头颅。 “笛笛笛…笛笛笛……” 大头的铿锵鸣叫声突然急骤而不止,有急切感。 金化海的横冲直撞,势不可挡,似乎激怒了什么,谷底突然如惊涛骇浪般涌动,淡淡邪气大面积喷薄。 有什么东西突然冲破满地的骸骨而出。 先落地的白衣女子也已现形,变成了鬼胎,于翻涌中蹦身而起,落在了一只巨大触手上升空而起。 “走!”庾庆招呼一声。 师兄弟三人有样学样,纷纷纵身而起,落在了一只巨大触手上,单膝跪在上面,一手运功吸附,帮助自己在上面落稳。 三人看向身下承载物的目光中也透露着震惊,是一只比之前见过的最大触手还要大数倍的触手,几辆马车可随便在上面并排跑。 被庞然大物的起身掀起的骷髅如雨般,哗啦啦落下。 聚集在洞口的十二名司南府诸人皆满脸震撼,眼前似乎是一只巨大的章鱼,只是触手远多过章鱼,大大小小的触手多如头发,攀附崖壁爬出,看的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无数触手中间,所有触手的中枢是盘状,白衣女子吸附在上面。 站在触手上的庾庆也看到了,因师兄弟三人就在吸盘上方四五丈远的地方。 看到白衣女子背后肉体与吸盘相连、生长在一起的样子,师兄弟三人瞬间明悟,白衣女子的真身出现了,这才是人家的真身。 金化海从山谷底下踩着石壁扶摇直上,一路所向披靡,无可阻挡。 然此时却突然有成百上千的触手同时捂了过去,瞬间将其扪在了石壁上。 轰隆隆一阵响后,大部分触手松开了,一只触手已将金化海卷在了中间,就剩肩膀以上在外。 “呀!”金化海忽一声怒吼。 轰!卷握的触手血肉模糊般炸开了。 他刚凭一身修为震开束缚,四肢刚张开脱困,四周上百只触手却握着不知哪来的刀枪齐齐杀到,当场将他刺成了筛子般。 庾庆的目光从他身上收回,又落在了白衣女子背后肉身和吸盘相连的地方,捏在手中一直没放的小骷髅头又拿了出来凝望,目光深沉,又慢慢看了看谷底厚厚堆积的骸骨。 他突然纵身跳了下去,空中松开了手中的小骷髅头,凌空拔剑,一剑斩向女子肉身与吸盘连接的地方。 “你敢…”陡然发现的白衣女子猛抬头尖叫。 “桀桀…”口鼻呛血的金化海发出狞笑,似无比畅快,似死而无憾般。 第二零二 生而为人 当然,他整个人也在快速干瘪下去。 一只插在了他身体上的触手,似树根,正在汩汩吸取。 可却无法阻碍他死前感受到的巨大惊喜,还有什么是比高兴、欣喜着离去更无憾的? 哪怕脸颊在快速干瘪下去,他仍瞪大着眼睛看着…… 南竹和牧傲铁绷不住了,看到庾庆拔剑劈去的动作,两人眼珠子差点没蹦出来。 什么情况? 你干什么? 师兄弟两人心里在狂呼,就差直接喊出“住手”二字来。 不是要当墙头草吗?不是哪边强就往哪边倒吗? 这边明明占了上风,明明把金化海都给做掉了,你这个时候跳出去砍这边,老十五你究竟要闹哪样啊? 师兄弟二人那叫一个措手不及,庾庆出手前毫无征兆,连劝的机会都没有给他们,突然就跳下去动手了,两人说不怕是假的,差点崩溃。 连金化海都不是对手,你这是出哪门子风头? 他们就想不通了,我们不过一个山野破观的野道士,干嘛老往大了玩,咱们玩的起吗? 几乎同时闪过同一个念头,若能躲过此劫,以后打死也不跟老十五一起出来了,年轻人太冲动了,太不可控了! 洞口的司南府诸人惊愕,也以为自己看错了,那位不是邪魔那边的吗?怎么又和金化海联上手了? 白衣女子的警告未能吓住庾庆。 刚发出两个字的警告,庾庆的剑已经到了。 她的体躯实在是太庞大了,重点是中枢部位都是触手的根部,反应比较笨拙,触手根本来不及救援。 她唯一能做的,边是快速侧身甩避。 然,剑光须臾间到。 等到她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庾庆本就是往下扑来,加之下坠的速度,剑光顷刻间划过。 白衣女子挥手阻拦,然而她并非修士,没有修为和法力抵御,这具人身比普通的血肉之躯强不了多少。 挥出的手被斩断。 剑光去势不竭,从白衣女子的后背过,直接将她整个人从吸盘上剥离了,爆出红绿混杂的汁液。 “啊……” 她整个人翻飞了出去,发出痛苦的凄厉惨叫声。 而那失去了人身的触手集团,也在剧烈抖动着,连整个山谷似乎都在跟着颤抖,有嗡嗡声回荡。 南竹和牧傲铁瞪大了双眼,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只见庾庆并不肯放过那飞出去的女人肉身,双脚在那吸盘上一蹬,扑身追去,挥手又是一剑狂斩。 噗! 红绿汁液爆出,白衣女子被一剑两半。 这次,她再也没有现出鬼胎的原形,眼中却满是对庾庆的恨,想起之前庾庆在自己跟前的种种,好恨! 恨自己不该信此獠的鬼话,以致失了防备让近了身。 “不愧是名扬天下的探花郎,嗬…嗬…” 眼眶深陷,干瘦如骨柴的金化海硬撑着看到了这一幕,强憋出几个字赞美一句后,脑袋一歪,带着笑去了,颤抖的触手也放开了他,身上插满了武器的他自由坠落深谷。 同样坠落深谷的庾庆凌空翻转,在漫无目的乱扫过的触手上接连借力,最终平稳落地在深谷。 被摇晃得站不稳的南竹和牧傲铁也蹦跳着借助触手落地。 忽然,异常变故出现,失去了白衣女子的吸盘创口在鼓包,不断有东西鼓起,犹如被一层厚厚的膜给蒙住了,明显能看出是一个人的轮廓,似乎要随时破壁而出。 庾庆嘴角抽搐,他估计那白衣女子是这邪物的中枢大脑,之前出手就是在赌,赌除掉那白衣女子就是砍掉了邪物的大脑,如今看来,似乎赌错了。 他不可能等到膜后人破壁而出,一旦恢复,只怕第一个就是要弄死自己,当即朝着崖壁洞口上的司南府诸人挥剑喊道:“若想顺利离开地宫,当除此邪魔,诸位随我齐心戮力共诛之!” 然洞口一群人见到邪魔又要重生,想到连金化海都被人家发作起来给弄死了,犹豫都是其次的,有人扭头便跑。 砸下了一句借口,“此地邪气太盛,我恐难持久,容我先去喘口气!” 一人带头,其他人也都二话不说,立马跑人,明显想趁这机会赶紧脱身。 “……” 把人给喊没了?师兄弟三人皆无语,发现司南府那些人也太孙子了。 眼看那邪魔越来越突出,随时可能破壁而出,庾庆挥手甩出了那张地图,之后毅然纵身跳上一只挥动的触手,举剑急速冲去。 南竹接图一看,发现是地图,顿时大惊。 “老十五,回来!” “我们也撤!” 南竹和牧傲铁惊呼大喊。 “你们先走!”庾庆大喊着回了声,顺着巨大触手一往无前地冲了去。 他知道自己不能走,他若一走,邪魔恢复后立马要找他泄恨,一定会不惜代价阻止他脱身,他是跑不掉的。 他走了,师兄弟三个很有可能都走不了。 他留下拼死一搏还有一线生机,至少有可能令邪魔顾着朝他发泄,说不定能为两位师兄争取到一线生机。 “老十五,回来!”牧傲铁疾声连呼。 南竹嘴唇子都在哆嗦了,嗓子卡住了一般,喊不出来。 因为就在此时,高高在上的邪物中枢上的鼓膜破开了,一个女人破壁而出。 赤条条的女人,胴体曼妙,不着片缕,与千万触手的邪物连体在一起,令人生不起任何香艳感,反倒是给人无尽邪恶感。 破壁而出的女人和白衣女子长的一模一样,冷冷盯着冲来的庾庆,一脸怨毒。 庾庆也看到了她,对上了她的目光,任你怨毒,无畏,加速冲击,一声怒吼,“我贱命一条,死不足惜!生而为人,岂容你在人间作孽,天不收你,我砍你两剑!” 山洞口子上,突然出现一群人,为首的正是一身红衣手持双剑的柳飘飘,恰好看到了这一幕,也听到了庾庆的高喊,眼睁睁看着庾庆飞身冲上去。 还有朱明池和童春秋。 他们是被这边的剧烈打斗动静给吸引来的,也是因为幕后黑手出了意外,隔离他们的手段顾不上了他们,才让他们循着动静跑来了,结果被分隔开的三队人因此陆续碰面在了一起。 他们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 没想到这里还有这么一个到处有光亮的巨大地下空间。 没想到有这么一个大怪物。 没想到会看到庾庆抱着贱命一条、死不足惜的态度冲上去跟这么大的怪物对着干。 柳飘飘等人略愣怔,有点被庾庆高声呐喊的言语给震住了。 屹立在骸骨成堆地面的牧傲铁呲了牙,忽挥剑指去,“砍她!” 一个纵身而起,扒上闪过的触手,跳了上去,沿着触手一路飞奔而上。 “你妈的…”南竹歪了歪嘴,迅速将地图塞进了衣服里,亦挥剑喊道:“老十五,砍她!” 他翻身蹿起,一路蹬行着石壁往崖上跑,待到有扫过的触手,肥胖身躯立刻飞扑了上去,拎剑踩着触手往上嗷嗷叫的冲,到了这个时候嘴上声音还不断。 庾庆期待的白衣女子还没完全恢复过来的想法破灭了,一群触手精准抽打而来。 他立刻以游龙身法在其间穿梭跳跃躲避,手中剑不断挥舞连斩。 他没金化海的修为,一剑斩下,往往只能在触手上斩出剑身长度的伤口,释放的剑力无法将粗大的触手给直接斩断。 修为差距摆在那,哪怕是游龙身法也没有金化海的躲闪反应速度好用。 一只触手突如波浪般抖动一甩,直接将庾庆甩了出去。 继而一只触手又凌空拍来,庾庆翻空双手握剑斩出自救。 噗!扫来的触手斩折,大部分攻击力卸去了,余威却依然将人给扫飞了出去。 如同拍飞的苍蝇般,庾庆轰隆撞击在了石壁上,口中呛了口血,脑袋有点懵,感觉到了坠落之势,仍挥剑反插在了石壁上,将自己吊在崖壁上,眼前的景象有重影,被震的看不清了。 藏在他马尾辫里的大头也在撞墙时吃了亏,爬出马尾辫,顺石壁掉在了他肩头,挣扎着爬动。 至于南竹和牧傲铁,那就更不够瞧了,随便就被甩落了地面,掉在谷底,砸碎了一堆骸骨,摔的有苦说不出。 没有玄级修为,难以与这种邪魔正面交锋,师兄弟三人的修为和实力压根就不在这个量级上,和这种对手没办法打。 就在庾庆眼前刚恢复清明之际,一只触手已如雷霆般拍来,顿令他大惊失色,躲避已来不及。 同时一道寒光闪过,触手攻势一歪,砸在了庾庆身边的石壁上轰隆一声落下,爆开的绿汁倒是溅了庾庆一身。 感觉插在石壁上的剑在晃动,抓着剑柄的庾庆抬头看,只见剑身上站着一个人,一袭红衣,正是柳飘飘,手持双剑。 柳飘飘蔑视下看,讥讽道:“大才子说话就是不一样,听着挺提劲,就是手上没劲,不像个男人!” 庾庆无言以对,不为别的,人家明显救了他一命,他还能反驳什么? 再看四周轰轰烈烈的打斗动静,柳飘飘的那群手下已纷纷飞身而出参战,围攻触手怪。 白衣女子的主要怨恨对象显然还是庾庆,触手狂风暴雨般袭来,柳飘飘双剑如虹反击,人在崖壁和攻击的触手间反复来回弹射不断,不一会儿就斩断了数十只触手。 节肢在脑袋上扒拉了好一阵的大头似乎也清醒了过来,它又不是瞎子,自然看到了眼前的冲击力因何而来,只见邪气不断扑面而来袭扰,顿时怒了,身上红光骤然如裂纹般流转。 “嘶…”庾庆呲牙,感觉肩膀上骤然一疼,回头一看,只见大头发怒了,硬是把他肩膀上的衣服给烧出了一个窟窿。 还来不及骂,大头已经嗖一声飞走,直接朝庞然大物射了去。 第二零三章 克星 干什么?冲上去找死吗? 庾庆吓一跳,就大头那小不点,哪经得住如此庞然大物攻击力的拍打,还不随随便便就被拍蚊子似的拍成了渣。 不为别的,价值几百万两银子啊,他可不希望大头就这样没了。 然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大头就已经冲上去了,扑上了一条摇摆的触手就咬。 就在大头那滚烫身体闪落在触手上的瞬间,触手便被烫的颤抖了一下,大头那嚼骨头的锋利口器一口咬下去,触手体表震颤出了淡淡黑烟,然后急剧挥舞欲甩脱。 因块头太大,而叮咬的大头又小,竟难以甩脱,另一只触手遂击打而来。 嗖!大头一个闪身就躲开了,两只触手轰撞了一下…… 庞然大物突然改变了进攻方式,不顾自己的损伤,千手万手地捂向个别修士。 被攻击者顿时逃无可逃,奋力斩断一只只触手也无法顺利杀出重围,被捂住者立刻被触手卷握。 修为差的扛不住握力的,当场被捏的七窍出血,旋即被捏爆了。 修为好的,被捏住后,其下场如同金化海,随后便被四面八方刺来的刀枪给戳成了筛子般。 哪怕朱明池挥舞着大斧子冲上去急救也来不及,一斧子也只能砍断一根持刀枪的触手。 童春秋挥舞着链锤如旋风般在触手间穿插来回。 总共就剩下的三十多名妖修,不一会儿的工夫,就损失过半。 眼见弟兄死伤越来越多,柳飘飘双目欲裂,双剑斩断数根触手后,弹回,落在了庾庆吊挂的那支剑上,怒喝:“你吊这里发什么呆,还不快躲起来,我顾不上你了。”话毕一个闪身而去,这次是真的不管庾庆了,持双剑冲杀而去。 而庾庆确实在发呆,在愣愣盯着山谷中如红色流星般闪烁的光点,那光点还下雨来着。 是大头,发怒的大头身上发着红光,穿梭飞行在搅动的触手间,不断在那“哭哭哭”地吐着火星子。 重点是那火星子一落在搅动的触手上,触手就会颤抖一下,表面还会散出一层淡淡黑烟。 而那搅动翻飞的触手却愣是拿大头无可奈何,想拍死大头似乎有点够呛,怎能不把庾庆给看呆了。 其实也正是大头的搅和,才让触手怪异常了起来,吸盘上的女子脸上开始浮现急躁,才开始不惜代价扑杀其他人,专注在庾庆身上的仇恨似乎已经抛到了脑后。 柳飘飘的一声喊,令庾庆回过了神来。 而双剑在手,破坏力极强的柳飘飘放开手脚进攻后,也成功引起了触手怪的高度关注,刹那间千百条触手搅动包抄而去,瞬间将大惊失色急速突围的柳飘飘给包裹了进去,包裹的触手迅速收拢。 吊在崖壁上,正看向她的庾庆亦大惊,加之又看到了其它触手又抄起了刀枪移去。 瞬间意识到了柳飘飘要步金化海的后尘,庾庆当即指着那边,运功高声呐喊,“大头,哭一个,快去哭一个!” 空中闪飞不停的红点突然变化了方向,如流星般冲向了抱团的触手,一抵达便“哭哭哭”的火星子吐个不停。 成片的火星子降临,落在了抱团的触手上。 抱团触手颤抖出黑烟,纷纷收缩松开了,如花瓣绽放,快速露出了里面被卷的一脸通红的柳飘飘。 柳飘飘抬头望,看到了纷纷洒洒降临的火星子对纠缠自己的触手的影响。 趁着触手的松懈和瑟瑟颤抖,柳飘飘振臂一挥,爆开了纠缠,弹飞到了石壁上观望。 见指挥有效,庾庆大喜,立马又指向了吸盘中间那个赤条条的女人,再次高声大喊,“大头,哭一个,快去哭一个,去哭死她!” 他也不知道大头能不能听懂他的意思,但他知道指向了哪说“哭”这个字眼,大头就会跑去吐火星子。 柳飘飘错愕,回头看看他,又回头看看空中穿梭的红点。 吸盘上赤条条的女人闻声亦盯向了挂在石壁上的庾庆,发现又是这家伙,勃然大怒,骤然举起了千百根触手,要如利箭般射去,要毕其功于一役。 然目光一闪,顿又一脸惊慌,只见那发着红光的虫子已经嗖一声朝她射来了。 顿时,顾不上了攻击庾庆,几乎所有在外搅动的触手都紧急缩了回来,在身前舞动着防御,防御那只冲来的小虫子。 地上,在一堆骸骨中跑来跑去,疲于奔命躲藏的牧傲铁和南竹也松了口气。 那些攻打的妖修也在瞬间轻松了。 柳飘飘惊讶,她看出来了,如此庞然大物遇上这么一只小虫子似乎慌了,举止明显有些惊慌失措了。 “哭哭…” “哭哭哭…” “哭哭哭……” 冲进了纷乱搅动的触手中,穿梭飞舞的大头肆意喷吐火星子,于搅动的乱影中驰骋纵横,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注意。 但凡火星子碰到了触手,触手必然要颤抖出一身淡淡黑烟。 局势瞬间变得不可思议。 挂在壁上的柳飘飘当即飞奔而至,又落在了庾庆的剑上。 庾庆抬头看了她一眼,提醒道:“我也救了你一命。” 柳飘飘知道,但不跟他扯这个,问:“那虫子是什么东西?” 庾庆:“我的灵宠。” 可谓正式确定了大头的身份,不再是那只随时准备卖掉的虫子。 话毕,忽神色一紧,紧盯大头那边,柳飘飘见状亦回头看去,亦心惊,发现触手怪似乎被火星子给烧的受不了了,进入了狂暴状态,万千触手疯狂摇摆,疯狂绞杀大头。 然大头似乎也越发被激怒了,火星子的喷放量似乎加大了,每一口吐出的火星子明显增多了。 那火星子明显和一般的火星子不同,庾庆也是现在才发现,从空中飘落时,似乎不触及东西是不会熄灭的。 真正让触手怪抓狂的,恐怕还是大头的躲闪速度。 那么多玄级修士都抓不到的反应速度不是盖的。 任你万千触手疯狂绞杀,大头依然是来去穿梭自如。 其实这什么千万触手的,对大头来说压根就没什么威胁,因为触手的块头太大了,搅动闭合时是无法一下封闭死的,人也许躲不过,但只要稍有个拳头般大的漏洞,大头轻易便溜走了。 面对如此攻势,还能来去自如肆意放火,简直是猖狂。 这一幕愣是将一群人啊妖啊的给看傻了眼。 一群高手联手都难以抗衡的触手怪,却被一只小虫子给折磨的够呛。 “这小虫子竟是这邪魔的克星!”柳飘飘给出了自己得出的结论。 庾庆忽道:“你们还等什么,还不趁机宰了她?” 柳飘飘醒悟,当即高声喝道:“肢解了她!”她自己率先冲了去,双剑挥舞,将一根根触手给砍断。 剩下的十来名妖修也冲了去进攻。 庾庆脚蹬石壁,拔剑扑了出去,亦跳上摇摆的触手狂砍。 南竹和牧傲铁亦联手出击。 借着大头制造的干扰,这边对触手怪发动了全面的反攻。 “啊…”吸盘上赤条条的女人偶尔会发出一声尖叫。 面临喷来的火星子,她紧急用双手捂面,然火星子触及到了她身体其它部位,依然能给她触及灵魂的痛感,颤抖,身体冒黑烟。 然大头却不顾及她的感受,偶尔穿过了触手封堵的缝隙,便会冲过来朝她“哭”两口火星子。 这让她感到莫名的恐惧。 她知道那虫子应该就是地火孕育化形的精灵,也知道能百邪不侵,但没想到能给自己造成如此大的恐惧感。 为人的时候,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怕一只虫子。 而那些修士又在趁她无法集中注意力反击的档口,趁机断她触手。 她触手再多,也经不住这样一直搞下去,又惊又怒之下,蠕动着庞大的体躯,“呀!”仰天发出了一声怒吼。 很快,地面下的骸骨在不断翻涌。 数不清的鬼胎爬了出来。 许多傀士亦爬了出来,数以千计,显然被唤醒了不少。 纷纷顺着触手冲了上去,然后又飞纵而下,扑击进攻的修士。 如此循环往复,不断爬上触手,不断扑击,那扑击场面如同下雨一般。 不一会儿,庾庆等人便在扑击之下全部落地了,在地面疯狂砍杀。 大头的火星子似乎吐不完似的,喷洒的火星子对前来袭击的鬼胎和傀士也同样有威慑力,火星子一沾,一个个身上便冒烟颤抖,口中发出痛苦的嗷嗷叫唤。 之前被人砍成两截的也没见叫唤过,却经不起一点火星子。 邪气如风云激荡,杀戮不见休止。 一路砍瓜切菜般杀来的柳飘飘及时提醒庾庆,“不行了,这里邪气太重,我的人手坚持不了太久,必须要去换口气了,要先撤了!” 庾庆惊道:“再坚持一会儿,这邪魔自己也说了,外面又进来了不少的人手,只要拖住她不让她分心应付外面,等大量人手闻声赶到了,这邪魔必死无疑!” 柳飘飘:“不急于一时,几方势力明里暗里都赶到了见元山,人手有的是,真正的高手也来了,她这次注定是在劫难逃!” 对话似乎提醒了吸盘上赤条条的女人,也是真的察觉到了大量人手正在逼近此地。 被火星子折磨的够呛的庞大体躯突快速下沉,甚至不顾碾压导致的鬼胎和傀士的死伤,快速没入了堆积的骸骨之下,很快便不知去往了何方。 纷纷纵身跳起的庾庆等人大惊,然却没人敢跟着钻入地下。 大头也没有跟着钻下去,闪身飞回,身上的红光熄灭了,攸地落在了庾庆的肩头。 没了办法,面对如潮汹涌的鬼胎和傀士的围攻,不宜久留,只能是先撤再说,纷纷突围而出,跳上了山壁,一路攀飞而上。 如潮而来的鬼胎和傀士亦爬壁追杀,然攀爬速度远不及众修士。 嗡隆隆! 整个山谷忽然震动了一下,继而给人地动山摇感,顶上的石头也开始哗啦啦落下。 众人大惊,不知怎么回事。 白衣女子的狞笑声忽在山谷中回荡,“谁也别想活着离开,都给我留下陪葬吧!” 第二零四章 坍塌 陪葬? 攀爬在石壁上的众人不知那邪魔哪来这么大的底气,环顾四周。 哗啦啦的落石不止,将地面数不清的鬼胎和傀士不断砸翻。 轰隆!谷底突然塌陷了一大块,骸骨、鬼胎和傀士掉下去一大堆。 更可怕的是大家攀爬的石壁嗡隆出现了一道大裂痕。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陪葬是怎么回事,这邪魔疯了,死也要拉一些人陪葬。 柳飘飘是颇感后悔的一个,悔不该讲出那邪魔在劫难逃的话来,估计被那邪魔听到了,当即高喊道:“快走,要塌了。” 一群修士纷纷走壁而上,途中不断击飞上方掉下的乱石,陆续钻进了上面的洞口内。 通道内也在摇晃,不时也有碎石稀里哗啦,甚至有裂缝出现。 “快走,快!”率先进洞的柳飘飘不时挥手,示意手下快走。 待手下都跑过去了,发现洞口还有一人,是庾庆,还守在洞口往下看,当即喊道:“阿士衡,你还不快走?” 庾庆亦回头喊道:“乱跑没有,她若真有办法搞塌这里让我们陪葬,我们进来的入口就在大山底下,那么一座大山坐下来,谁都扛不住,全部都得成肉渣!” 回头又继续关注下面还在爬的南竹和牧傲铁,两人修为最差,上来的最慢。 柳飘飘:“除了那个出口还能怎么办?” 庾庆:“就算是那个出口,你能在最短时间内穿过这个迷宫吗?若真要塌的话,还是跟着我赌一把吧!” 话毕,两位师兄也陆续钻了进来,他立刻伸手道:“地图,快给我!” 南竹迅速从衣服里面掏出了地图给他。 地图?这里面还有地图?盯着这边的柳飘飘一愣,旋即闪身到通道里面拐弯处,大喊道:“回来,快回来!” 庾庆回头看了眼那山谷,只见原本明亮的山谷已变得支离破碎,残破稀碎的光明也在慢慢黯淡。 再回头,他毅然决然,知道自己此时最大的责任就是想办法带着两位师兄逃出去。 他一手捧着地图,一手拿着萤石,领着两位师兄快跑,转眼就从柳飘飘跟前跑过了。 柳飘飘挥手招呼上跑回的弟兄,亦追了上去。 石头一路上在落,还不时有触手从洞孔里钻出来阻挠。 柳飘飘立刻让左膀右臂的朱明池和童春秋亲自在前面开路,遇见阻拦的触手就大斧子斩断,见到堵住的落石就用链锤轰开。 她自己则亲自护在了庾庆身边,但凡见到砸向庾庆的石头就打开。 “前面路口向左。” “前面路口向右,见到台阶就上。” “前面路口不管,直走到底右拐。” 一路疾行的庾庆不时看图,不时抬头向前提醒。 轰隆! 前方路口倒塌,烟尘扑涌,童春秋挥锤连轰几次听了响后,回头大喊道:“前面堵死了,过不去了。” 庾庆目光一扫地图,迅速道:“后撤,见路口左拐!” 一行迅速遵他的指挥调转方向。 类似被堵死的事情,途中遇见了好几次。 都是情况紧急,不敢磨蹭,迅速重新调整路线,有些地方真的是刚走过就轰然塌下了,晚一点就过不去了。 此路不通,立刻换。 此路不通,新路线再换。 总之绝不能被堵死活埋在此! 每次迅速重新调整了路线,南竹和牧傲铁都会忍不住相视一眼,这地图密密麻麻的路线,他们看的眼都花了,而老十五这家伙却能随便扫上两眼就能重新制定出新的路线,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简直了! 柳飘飘忍了好一阵,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句,“这地下,我们见元山蹚过都没摸清路线,你们哪来的地下地图?” 庾庆注意力在地图上,没心思跟她扯这个。 南竹苦中作乐,嘿嘿一声,“这个说来就话长了,说出来你恐怕都不信。” 他现在想想都有些哭笑不得,怎么就从邪魔手上拿到了地图呢…… 地宫中确实又进来了不少的人。 大部分都是妖修,这次几乎都是直属于千流山的妖修。 数百之众,此时闯入,未赶上好时候,前路塌了,往后跑,皆被这地动山摇的动静吓得不轻,都感觉到整个地宫要塌了,钻来钻去不知该往哪跑。 最后被堵住了,在那拼命挖掘,欲挖出一条通道。 突然,一阵黑影盖下,淹没了所用光线,整条通道嗡隆塌了…… 一直跟着庾庆跑的众妖修们,那真是一路乖乖跟着跑,多话一句都不敢讲。 四周不断有嗡隆垮塌声传来,地面震颤,洞壁摇晃,随时会被活埋,随时会前无进路后无退路。 多少次退路突然就没了。 多少次前路突然就被堵了。 多少次前路突然裂开成了沟壑深渊,要继续前行,庾庆说要跳过去。 真正是在绝境中找一条活路。 只有此时身在这地底的人,才能感受到那股皆保持沉默的压抑,全部老老实实顺着庾庆的话去做,把庾庆当做了唯一能带他们活着离去的指望。 外人是永远都无法体会这种随时会被活埋的恐惧的。 前方,通道下沉了三分之二,要猫着腰过去。 前面开路的朱明池和童春秋立刻钻入,旋即喊了声,“大掌卫,通的,可以过。” 一群人立刻钻入了,谁知就在这时,通道陡然再次下塌。 朱明池和童春秋立刻下意识用肩膀顶住了,拼尽修为全力顶住。 所有人都在这一刻用力顶住了。 “上面的上面再塌下来是顶不住的,你们快过去。”柳飘飘朝庾庆急喊了声。 “快走!”庾庆则猫腰推了两位师兄一下。 不一会儿,三人迅速弯腰钻了出来。 两边有坍塌堆积物的狭窄处,甚至需要从朱明池和童春秋的胯下钻过去,现在也没人会在乎这个。 “大掌卫,你先过去。”朱明池喊了一声。 柳飘飘也不客气,迅速猫腰滚了出去,然后在外面用肩膀扛着塌下的巨石边缘。 庾庆三人也迅速回头过来帮忙。 谁知就在这时,数条触手循着钻来,扛着东西的群妖脚下突然被大力一拉扯,重心顿时全部失衡。 支撑力一歪,整个顶部压力再次变化,轰然全面塌下。 庾庆三人直接被巨大的力道给带趴下了,眼前爆出的烟尘中,还有鲜血爆出,溅了三人一脸。 石头下面没了任何动静,只有鲜血在三人眼前汩汩流淌出来。 柳飘飘还站着,她修为确实高,落下的大石块被她硬顶下了一大块,还扛在肩上,慢慢低头,看到脚下流淌的鲜血,忽然扔了石头,拍着塌方的巨石,大喊:“老童,老朱,老朱……” 声音里满是惊慌和凄凉。 哗啦啦,又有碎石落下,顶部出现了渐渐变大的裂缝。 “走!”庾庆喊了声,一个翻身而起,拦腰将柳飘飘给扛在了肩上,直接扛上了就跑。 两位师兄自然是配合默契地跟着跑。 “老童,老朱……”柳飘飘看着塌方之地又现轰隆动静,呐喊着,哭了,泪如雨下。 再晚一点,她也要被活埋。 后来庾庆把她放了下来,也不可能一直扛着她,对她说,“只要前面还有路走,我就要继续前行,要尽力带他们出去,不能为你耽误,你愿意留下的话,我不勉强,我应该不再欠你的。”说罢又捧起了地图查看,带着两位师兄继续前行。 抽泣一阵的柳飘飘还是快步追了上来,跟随了一阵后,问:“不从入口出去,我们能去哪?” 庾庆道:“我说了,那妖魔若真有办法搞塌地宫,进来的入口就在大山屁股下面,一塌下来,谁都扛不住。 这地宫在地下的覆盖范围远大过顶上的那座大山,越往边缘走,四周垮塌的速度应该会越慢,越靠近地宫边缘地带,支撑力越大,全面坍塌的概率越小,我们活命的机会也越大。”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后方坍塌的动静持续有,但是他们前进的方向似乎动静少有。 最终,庾庆在一处塌方地停下了,不再前行了。 这地方南竹和牧傲铁看着眼熟。 就在这时,大地突然剧烈震颤,天崩地裂一般,惊的四人不知如何是好,脚下连站都站不稳…… 天已经亮了,孟韦从烟尘中飞出,飞快逃逸。 躲在四处观察的人员,也纷纷逃离。 不时回望的众人,眼睁睁看着那坐石头大山轰隆沉下了好大一截。 见元殿内,衣服都没穿好的一条人影冲出,洪腾屹立在台阶上,远远盯着那烟尘四起的地方,也发现那座山矮了。 躲在地洞里的司南府前司大人,也忍不住顶开了伪装的草垛,往外探看动静来处,盯着烟尘四起的地方,惊疑不定…… 庾庆四人面面相觑,剧烈动静过后,似乎变得万籁俱静。 洞顶偶尔还会落下一块小石头,但隆隆响的动静没了,坍塌似乎彻底结束了。 他们所在的地方似乎经住了考验,只有不远处又塌了一段。 庾庆暂不管那么多了,指着眼前一堆碎石道:“挖,给我一直往外挖。” 南竹问:“干嘛?” 庾庆道:“这是一条通往外界的通道,被堵住了,挖开了,我们就出去了。” 柳飘飘惊讶,却又猛然偏头喝道:“什么人?” 几人一起回头看去,举起了手中的萤石照探。 一个人影走近,那位白衣女子朝他们走来了,冷笑道:“你果然找到了另一条出口,骗的我好惨!” 第二零五章 云兮 “笛笛笛……” 大头又叫唤了起来,不知是不是之前抗衡过的原因,它竟直接从马尾辫里蹦了出来,落在了庾庆的肩上,盯上了走来的白衣女子。 庾庆等人的注意力也不在白衣女子身上,而是迅速观察通道两头,担心白衣女子还有帮手来。 白衣女子是从他们来的那个方向来的,另一头的不远处已经塌了,盯着来的方向警惕了一阵,未再发现异常,他们的注意力才慢慢集中在了白衣女子的身上。 对方就一个人来,坦白说,这里谁都不怕她,谁都能杀了她。 白衣女子似乎也挺忌惮大头,没敢太靠近,目光在四人身上扫了遍,忽哼了声,“连我都差点没能过来,你居然跑过来了,你居然能跑过来,都死了,你居然还活着,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南竹嗤了声:“这里除了你,没有怪物。” 柳飘飘不明所以,她只见过没穿衣服的,没见过白衣女子穿衣服的样子,质问:“你什么人?” 白衣女子慢慢抬手,看着自己的手,“说什么万法归宗,说什么殊途同归,我也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变成人,我也不知道我现在究竟还算不算是人。” 庾庆:“你究竟是不是‘云兮’?” 闻听此言,柳飘飘大为震撼,上下打量着对方,失声道:“云兮?你还活着?” 白衣女子低头打量着自己,近乎呓语,“若是让人知道我变成了这个样子,是不是会让人很讨厌?” 这话无异于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柳飘飘立道:“如此说来,你知道‘小云间’在哪?” “小云间?哈哈,小云间,哈哈,又是一个在问小云间的,多少人为小云间而亡,为何都执迷不悟?”云兮突然笑的花枝乱颤,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指着柳飘飘,问庾庆,“你听,她在问我小云间在哪,阿士衡,你说,我要不要告诉她?” 什么意思?柳飘飘立马看向庾庆。 庾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不说随你,关我屁事。” 云兮咯咯大笑不止,柳飘飘不知道她有什么好笑的,来这的人探寻小云间的秘密不是很正常吗? 终于止住笑后,云兮对柳飘飘道:“我就是从那出来的,我当然知道在哪,但是我不告诉你,我就是不告诉你,我会严守着这个秘密,不会再告诉任何人。”说到这竟还朝庾庆抛了个貌似你心知肚明的眼色,才继续说到,“我不说,你也奈何不了我,如今没人能逼我,我就是不说,你能怎样?” 柳飘飘:“那就休怪我让你吃点苦头!” 南竹唉声叹气道:“大掌卫,没用的,这不是她的真身,那个触手怪上面赤条条没穿衣服的女人才是她的真身,这就是一只鬼胎,她不过是在通过一只鬼胎与我们对话罢了。” 柳飘飘不解,“你怎么知道的?” 南竹:“你再见我们之前,我们都不知道杀了多少个这样的她了,没用的。” 柳飘飘皱眉。 庾庆:“你若真是云兮,那我真的不明白,你有太好的条件,变成什么不行,为什么要走上歪道变成邪魔?” “什么叫邪魔歪道?妖魔鬼怪人的区别,无非就是猪马牛羊狗的区别,非要分个高低贵贱,无非是谁为鱼肉,谁为刀俎的区别,弱肉强食罢了。”摇了摇头的云兮如此回答,忽又略显惆怅,带着继续思忆的样子道:“也许,如果不遇见他,也许我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吧。” 谁?几人皆好奇,南竹问了出来,“遇见谁?” “当年刚离开小云间,顺江漂流而下,在一个码头停了,上了岸。那是我真正意义上的初涉人间,也就是在那,我遇见了我的丈夫,他那时还是个小将,意气风发,见我不通世事,被人欺负,救了我…”云兮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神情痴痴的,明显陷入了往事。 庾庆三人却在面面相觑,顺江漂流而下,还码头? 柳飘飘也捕捉到了重要讯息,忍不住追问道:“哪条江,那座码头?” 云兮闻声醒神,又笑了,避而不答,答非所问,“世道纷乱,风扬因战功步步高升至大将军,然人生却满是悲喜交织,我的身体不行了。留恋人世间,肉身不能免俗,染病,确实是将死之人。 好在曾侍奉上仙,略通长生法门。不愿与夫君永别,遂让夫君将我送至此地,修炼起死回生之术,后病除,成就地仙,不死不灭,转眼已过三千年。” 几人的反应像是在听天书。 南竹惊疑:“变成了这邪魔般的样子,躲在地下不敢露面,就算是长生了?” 云兮不屑道:“我说了,万法归宗,殊途同归,不管你是什么,鸡也好,狗也罢,只要有方法,最后都能成仙。与夏虫语冰,能懂则懂,不懂又何须多言。” 庾庆注意到的重点是她说的那句‘不愿与丈夫永别’,问道:“你丈夫后来呢?” 云兮又走神了,喃喃自语道:“当年我肉身染上沉疴,久治不愈,世间已无救治手段,只得动用所知的仙家手段,方告知了夫君我隐藏已久的来历,但并未告知他我懂长生术。 因我知道,朝廷正值风雨飘摇,内忧外患之际,大厦将倾,我夫风扬乃朝廷大将,素有忠君报国之心,断不会为什么长生舍家国百姓而去,我这才制作了云图。赠图时,我才告知他,勘破云图便能找到仙家洞府,求得长生。 图中藏着我与风扬闲暇时的游戏,只要他有了闲心,我相信他一定能勘破图中隐藏的秘密来找我。整幅图,其实只藏了八个字的秘密…欲求长生,同穴之地!” 此话一出,师兄弟三人皆动容,若说之前还怀疑这白衣女子的来历,那么此时皆确信无疑了,这邪魔真的就是传说中的仙人侍女云兮。 “我相信等到时机成熟了,勘破了云图的风扬一定会来此找我的,那样的秘密又有谁能忍住不一探真相呢?而那时先行修炼了长生术的我,也有了能力勉强他与我一起同修。 谁知天意弄人,风扬压根顾不上云图中的秘密,而是为救家国征战沙场不休,到了真来找我的时候,已是战死的遗躯,是他的部从遵他遗愿,将他送来与我合葬的。人已经死透了,早已不知魂归何处,还如何修这长生术?” 说到这,她竟面有泪光。 众人皆唏嘘。 唯独南竹嘀咕小声了一句,“鬼胎变的人还能流泪的吗?” 庾庆和牧傲铁很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发现这死胖子尽关心那些旁枝末节的问题,难怪总有说不完的废话。 庾庆:“谷底那么多骸骨都是怎么来的,是你杀的吧?” 云兮:“当年我肉身还没病垮之前就在做准备。战乱不断,流民四起,我让人在外面路旁以食物为诱惑,以行善为借口,说山中有地方安置,陆陆续续将流民给引到了此地。做什么都需要根基,于我的修炼方式而言,需要一批‘肥料’。” 此话一出,皆惊。 哪怕是妖修的柳飘飘也是后背冒出一股寒意,想想山谷里的骸骨数量,这邪魔得是杀了多少人啊! 庾庆已下意识握住了剑柄,沉声道:“那么多人命,在你眼里竟只是‘肥料’?你好歹也曾是人,怎忍心大肆屠戮?” 云兮道:“灾民还是人吗?那些流民就算我不杀他们,你以为他们又能有几个活下?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死无葬身之地?不如顺便有点作用,他们在我这里,死的时候很开心,没有痛苦。 你们口口声声称呼我邪魔,那是抬举了我,那些为一己私欲操夺权柄者才是真正的视人命如儿戏,那些人草菅人命,祸乱天下,导致生灵涂炭,和他们杀的人比起来,我不过是小巫见大巫,他们才是真正的邪魔! 你欲诛杀邪魔,你诛的了他们吗? 不是他们,我丈夫用不着常年征战,也不会战死,待我功成,必屠尽那些恶魔!” 庾庆:“这就是你也要杀那么多人的理由吗?你修炼多年功成了吗?不还是这个鬼样子!” “哈哈!”云兮一阵自嘲似的大笑,转身了,走出不远又停下转身了,来回走动着,“当年风扬的心腹部从把风扬的遗体送来后,我特意让他们知道了小云间的秘密,想诱一些修炼的血食来,谁知那帮家伙知道秘密后竟然能为风扬守口如瓶,害我在此空耗了三千年。 后来我没了办法,才从通气的气孔内诱了只见元山的小妖进来,让他帮忙撒了诱饵出去,谁知竟直接引来了强敌,跑到我地宫内大肆烧杀。 本以为云图被人带出去了,云图上的秘密被人勘破后,自会有修炼的血食送上门。 为了应付那一天,我不断对地宫进行改造,以应付可能出现的强敌。 谁知得到云图的人竟如此蠢笨,竟迟迟无法解开图中秘密,竟让我空等了快二十年才有了动静。 若不是屡屡出了意外,我早已脱胎换骨修炼成功,又岂会被你祸害!”手指庾庆,咬牙切齿,恨意满满。 第二零六章 出来了 当然,她目光也落在了庾庆肩膀上的虫子上,目光里的恨意中又多了几分憋屈。 她能现身和庾庆见面,和这只虫子有莫大的关系,甚至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也许是怕这只虫子会连同其他人给她造成威胁还是什么的。 结果和庾庆见面后,顿如同吃错了药一般,一步错,步步错,莫名其妙就走进了坑里,憋屈! 不知是不是气急的原因,她的面孔突然出现了扭曲。 众人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因扭曲了一下又恢复了正常。 然而扭曲的情况却又反复出现,给人感觉时而变成鬼胎的样子,时而又变成云兮的样子,半似半不是的。 众人不知她怎么回事,总之非常古怪。 她突然发出怪笑,指着庾庆道:“我说过,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们还会再见的,一定还会再见的,我一定…”声音变得凌乱了,整个人突然瞬间变回了鬼胎。 似乎失去了操控,鬼胎立马本性毕露,张开獠牙大嘴朝几人扑了过来就咬。 唰!牧傲铁上前一剑,当场将其斩成两截。 看着噗通落地的黏糊糊尸体,柳飘飘沉吟道:“看来地下云兮的本体也已经是不堪重负了。” 都懂她的意思,被塌方压死了。 “谁知道呢。”庾庆不置可否,脑海里是云兮的那句他们还会再见,叹了声,回头又面对上了那堆塌方,挥手道:“开挖吧,这被堵的距离怕是不短。” 没什么好说的,既然有出路,自然要尽力,几人立刻动起了手,在庾庆的示意下,石头一个劲地往云兮来的方向扔,先把那个地方给堵住了再说,不然生怕又来捣乱的。 稍挖出个一两丈的距离就能看出,原来的确是有个成形的洞窟通道。 挖了十几丈深之后,为了省事,也是为了节省体力,后路会不会被堵住已经不管了,前面挖出的石头就往后面抛个四五丈远…… 阳光出来了,涌动的尘埃却还未完全落地,石头大山的周围给人一种灰蒙蒙的感觉。 实在是大山坐下去的时候,涌起的烟尘太大了,冲天而起的喷薄之势,周围山林的树叶上都蒙上了一层灰。 尽管有烟尘,千流山的三洞主还是来了。 出了这么大的变故,三洞主坐不住了,终于从幕后走到了台前,现身了。 负手静默着面对那座大山,阴沉着一张脸,看着山上山下四周围绕查看的妖修。 山大王洪腾静悄悄陪在他边上。 山已经从几个方向裂出了好几个大口子,有些部位随时要垮塌的感觉,四周一圈已是大面积的塌陷。 稍后,大掌目来报,“三爷,据测估,整座山下沉了约二十丈左右的样子,目前不知下面的人有没有生还希望。” 三洞主目测了一下山的体量,心知不太可能还有幸存者,哼了声道:“下沉了二十丈,下面有那么大的下沉空间吗?” 事实摆在眼前,让人如何回答?洪腾犹豫道:“不知什么原因。” 正这时,一群人飞掠而至,不是别人,正是以蒙破为首的司南府人员。 接到报信,获悉出了这么大的变故,也躲不住了,亲自露面跑来了。 “怎么回事?”蒙破叱问。 三洞主瞥了他一眼,“蒙破,你跑来做甚?” 蒙破先发制人,“听说我司南府的人员被你们诱进了冠风扬古墓,被你们坑杀了,蒙某途径此地,焉能不来看看?” 三洞主:“途径?你途径我怎么不知道?途径也起码把身上的夜行衣换换吧?臭不要脸的,你还真敢倒打一耙。你司南府的人怎么偷偷跑来的这里,你心里没点数吗?论无耻,真没谁比得过你们人类。” 蒙破:“不要拐弯抹角,说,你到底把我们的人怎么了?” 三洞主:“你们的人跑来偷了东西,偷了我千流山一百亿两银票,畏罪潜逃了,你司南府不把偷东西的贼交出来,我千流山定不罢休!” 蒙破:“胡说八道,满口胡言!” 不远处,碧海船行的右绫罗不时往这边瞅上两眼,孟韦在旁禀报情况。 听完禀报后,右绫罗问:“你确定没有活口出来?” 孟韦:“看的清清楚楚,绝无活口,事发太突然了,里面的人怕是来不及出来。” 右绫罗抬头看了看如此巨大的山体,叹了声,“也就是说,下面是不可能再有活口了,那个名扬天下的探花郎死了?” 孟韦迟疑道:“应该是没了生还的可能。” 右绫罗唏嘘摇头,“怎么就死了呢?他敢进去,应该有所倚仗的呀。” 孟韦:“突然出了这般变故,再有倚仗也扛不住啊!” 右绫罗唉声叹气,“天妒英才呀,这下好了,回国后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向那位非要嫁天下第一才子的公主交代了。这好好的一座山,怎么突然就会塌陷了呢?” 孟韦能理解他的难处,人没了,若是能把事办好了也行,对上面有了交代,其他的都好办,这哪哪都没办好,那就不好交代了。 他也只能安慰道:“事发突然,谁也没办法的事。” 右绫罗除了苦笑还能怎样? 另一边,还有一大群因动静惹来的人,大多是前来贺喜的贺客,秦诀和崔游也站在一角观望。 看到见元山妖修也没头苍蝇似的,崔游唏嘘,“大掌柜,那位探花郎怕是没了,你说他在京城前途无量,好好的辞官干嘛,堂堂正正的路不走,非要钻地洞,这下彻底玩砸了吧。” 秦诀略摇头,多少也有些对人生无常的感慨,“也许这就是命吧!死了也好,也省了我们一桩心事,不然惹出事来还得连累我们鉴元斋。不过话又说回来,百年难得一见的大才子就这样死了,确实可惜。” 崔游嗯声点头,心里却有嘀咕。 在他看来,就不能答应那位探花郎的那种过分要求,幽角埠商铺伙计的身份怎么能给不可控的人,这位纯粹是为那女人上头了…… 石头缝隙间突然见到了光线,在前开挖的柳飘飘忽欣喜回头道:“见光了,到头了!” 后面三人顿欣喜,挖了起码有两里路了,确实有点累了。 见柳飘飘双掌摆出了架势,就要强行轰开的样子,庾庆立马过去摁住她小臂,“慢点慢点,轻点,还是轻点的好,不要让人发现。” 柳飘飘:“用不着偷偷摸摸。” 庾庆苦笑,“那是你,你在自己家里,当然不用偷偷摸摸,我们三个能一样吗?您受累了,一边歇着,我来,我来就好。”客客气气将人家请到了一边,自己赶紧把石头往后面抛。 挖到最后,到手的石头上都长了苔藓。 全面挖开后的洞口很小,蹲着都走不出去。 几人是一个个爬出来的,脱困后爬起,尽情呼吸那新鲜的空气,身上皆脏兮兮如乞丐。 出口在一处落差较大的山涧底部,到处是瘦骨嶙峋布满苔藓的朝天石,脚下还有薄薄流水汩汩,不知流往何处。 柳飘飘环顾四周,看了看山涧外面的山势,大概就知道了自己在见元山境内的什么位置,她对这里太熟悉了。 唰!趁人不备,她突然拔剑,剑锋突然架在了庾庆的脖子上。 庾庆一愣,师兄弟三人同时僵住,之前还好好的,说翻脸就翻脸了? 问题是,这真要动手的话,三人绑一块也不是人家的对手。 柳飘飘问:“为什么不想让人发现,为什么想偷偷离开?” 庾庆干笑道:“这留下来未免也太麻烦了,其实你也看到了,我们也是白受一场罪,没任何收获,但是人家未必相信,怕是要被人讯问个不停。” 柳飘飘:“我没办法放你们离开。若只是见元山的事,就算我擅自做主,大王也要给我几分面子,可千流山的人也来了,一旦让千流山知道我私下纵放了你离去,我吃罪不起。” 庾庆:“其实你很清楚,抓不抓我们,对千流山和见元山没任何影响,你这也不算徇私。” 柳飘飘:“你应该知道我脱身后可能会对你不利,之前被邪气困住时,我甚至让你们三个去送死,为何还要帮我脱身?” 庾庆:“没别的,你救了我一命,要杀我的事便过去了。另外,我应该算是救了你三次,云兮手上救你一次,朱明池他们遇难时是我扛着你躲过了一劫,我带着你脱身到此,怎么的也算是又救你一命。刨除你救我那次,你还欠我两条命。” 南竹和牧傲铁的目光碰了碰。 柳飘飘手一翻,撤了剑,直接插回了后背,“先不要急着走,四周布置了大量暗哨,这个时候离开很难避人耳目,我带你们去附近能藏身的地方躲一躲,等风头过去了,我再安排你们离开。一次救你们三条命,连本带利还清了。” “好好好。”庾庆连连点头,凭这位在见元山的身份,能帮忙脱身,那就绝没有问题,真是再好不过了。 柳飘飘让他们稍等,就此先去探了探路。 把附近情况摸了一下,做好了安排后,她才返回,将三人带到了一处隐蔽山洞安置,让三人等她消息再走。 临别时,庾庆喊住她,“云兮可能并未死,最好是让千流山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除恶务尽!” 云兮那句他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话,在他心里留下了阴影。 柳飘飘:“这个不用你说,只要知道了云兮活了三千年还没死,千流山就必然要挖个底朝天。” 庾庆:“还有,这次来贺喜的人当中,有一个叫秦诀的,你能不能顺手或想点办法…”抬一手指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第二零七章 赤兰阁 南竹和牧傲铁明白了,老十五这是要报仇了。 “秦诀?”柳飘飘默想了一阵,没印象,自然问道:“秦诀是谁?” 庾庆略怔,想起来了,秦诀等人另用了身份,应该没有用本名,然他也不知道改用了什么名字,遂解释道:“是幽角埠‘鉴元斋’的大掌柜,也来贺喜了,他这次假冒了什么开金铺的人来贺喜,应该没有用本名,你在贺客中一查就能查出。” “幽角埠的人?”柳飘飘略皱眉,“无缘无故,我犯得着得罪幽角埠的人吗?再说了,就算是冒用了身份,只要没做歹事,送上了贺礼就是客人,见元山没理由不讲道理为难人家。” 庾庆立马换了个方式去说,“问题是那家伙知道我的身份,我没想到会在见元山和他相遇,他知道我来了,知道我进了古墓,他若不死,哪天发现我还活着,我是无所谓,我怕会连累你。” 柳飘飘:“能连累我什么?只要你不说是我放你们走的,你怎么从古墓里爬出来跑掉的关我什么事,谁规定我就一定要知道你们是死是活、是怎么出来的?一开口就要置人于死地,我看你是和他有仇吧?” 庾庆撇了撇嘴,老实承认道:“没错,是有仇,那家伙抢了我几百万两的银票。不过这家伙确实知道我的身份,让他知道了我还活着未必是好事,反正人家在你地盘上,又这乱糟糟的,要他死,还不是你随便搞搞的事,就当是帮我一个忙,怎样?” “欠你的已经还了,我凭什么帮你?不过…”柳飘飘忽然话锋一转,又朝他马尾辫瞄了一下,“你若是肯告诉我那虫子是什么东西,我也许会试试看看。” 得,庾庆也不瞒她,“说到让你帮的这个忙,就和这虫子有关,这虫子不是别的,就是之前幽角埠发任务要找的‘火蟋蟀’,来见元山之前,我曾去过幽角埠,打算将‘火蟋蟀’给卖了……” 直接从火蟋蟀的交易开始,道出了他和秦诀之间的恩怨。 总之对被抢之事分外切齿,若不是被人给黑了那么多钱,他们也犯不着跑到这里来冒险。 柳飘飘却另有惊疑,“你的意思是说,你以六百五十万的价将火蟋蟀卖给了那个秦诀,得手的钱送了两百万给秦诀喜欢的那个女人,剩下的四百多万又被秦诀反手给暗中抢走了,是这样吧?” 庾庆:“是啊,如此奸诈小人,不除难消我心头之恨。” 柳飘飘狐疑道:“那火蟋蟀为什么还在你手上,你不是已经卖给了他吗?” “呃…”庾庆愣了愣,看了看两位师兄。 南竹解释道:“我们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不知道它自己怎么就飞回来了,路上走着走着,它忽然就飞你身上了。” “真是这样吗?”柳飘飘的语气有点怪,“也就是说,人家花了两百多万什么都没得到,而你们则是什么都没损失,平白赚了两百多万,是不是这样?” 师兄弟三人看出来了,这位大掌卫明显怀疑他们三个才是诈骗犯。 逻辑很好联想,人家花钱买了东西,东西跑回了卖主手里,然后人家一怒之下就把钱抢回去了,这似乎更合理。 庾庆气乐了,“奇了怪了,这世道还真是没天理了,明明是咱们被人给黑了,反倒搞的抢劫的人更占理了,咱们这是有口都说不清了。” 柳飘飘:“这火蟋蟀明显是能压制邪物的宝贝,世所罕见,你几百万两银子就给卖了?” “我…”庾庆发现还真是越抹越黑,越来越解释不清了。 “这样吧,我给你凑个整,我见元山出七百万两买了,如何?” 庾庆直翻白眼,叹道:“我之前压根不知道这东西能克制地宫里的邪物,现在我肯定不会再便宜出手了。 不是,你那什么眼神?我说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我们是那种为了几百万两银子不择手段的人吗? 我是什么人?我有那么俗吗?我若真要为了钱,我就不会弃文从武了,我要赚钱太简单了,随便写点东西也能卖个几万两,天天坐在家里写写画画就有用不完的钱,我犯得着搭上自己的名声去搞诈骗赚钱吗?” 这话,令南竹和牧傲铁颇受触动,一个低头找大肚子挡住的脚尖,一个抬头看洞壁思索。 两人的样子突然都变得有些深刻和深沉了。 柳飘飘沉默了。 其它的说多了其实都没用,反倒是最后一段话更有说服力,让柳飘飘相信了。 柳飘飘稍加琢磨后,觉得确实如此,觉得凭这家伙的才华底蕴要赚钱动动笔就够了,确实犯不着搭上声誉去搞诈骗,自己那样质疑确实有点委屈了人家。 遂不再纠缠此事,“不说了,之前为了带你们来此,我找借口把这一带的耳目调离了,外面的人已经知道我从古墓出来了,我不能在此久留,拖久了肯定会有人来找。你们先在这呆着,等我消息。” 她扔下话就跑了,庾庆三人没办法,也只能是先等着看看情况再说。 “这女妖脑子有病。”庾庆嘀咕了一声。 他就纳闷了,说真话没人信,反倒被逼急了说假话才行,这叫什么事。 “唉,名声这东西就是好啊,老九,要是咱们两个也能去混个金榜题名就好了。”南竹感慨万分。 牧傲铁:“你想多了,你是逃犯。” “老九,你这人真不适合聊天。算了,你还是别开口了。” 随着柳飘飘的归来,见元山内部震动。 千流山的三洞主自然是要亲自面见。 面谈之后,三洞主立刻让柳飘飘带路,一群人跟着柳飘飘到了她逃出来的那个洞口,并钻了进去查看了一番。 洞里出来,三洞主命洪腾安排一部人先从这个地方再倒挖回去看看,他自己则暂时消失了。 洪腾等人随后收到风声,千流山已传令,命峦州附近几大地域内的妖修向见元山集结。 再见到三洞主时,洪腾稍作打听,才知大圣要集结一万妖修将地宫给挖个底朝天。 同时,看热闹的秦诀和崔游等人被请回避。 至少他们自己以为只是被请回避,然回到落脚地后,一进院子,立马发现自己被围了,是柳飘飘亲自带队。 崔游大惊,秦诀沉声道:“大掌卫,你这是什么意思?” 柳飘飘:“还要跟我继续装下去吗?京城那边来了消息,吴氏金铺没你们这几号人。” 秦诀拱手:“在下仰慕大王,又怕面子薄,只好冒用了身份前来献上贺礼,就算有不对之处,就算在下没资格前来送礼,也犯不着摆出这大动干戈的阵势吧?” 柳飘飘:“我侥幸从地宫脱身,之前在地宫内见到了三个人,一个自称庾庆,一个自称南竹,一个自称牧傲铁。你们是愿意束手就擒,还是要继续嘴硬逼我继续说下去?” 崔游脸色大变,擅闯妖界禁地,且被人发现了,这可不符合幽角埠中立的规则。 当初他就示意过大掌柜不要答应给那三个家伙身份,大掌柜为个女人上了头,这下好了,出事了吧。 秦诀脸颊紧绷,没想到那位探花郎死前还给他惹出这破事来。 他想辩解,不是他带来的人,是碧海船行带来的人,然而人已经死了,再把碧海船行扯进来没任何意义,首先是碧海船行不会承认,搞不好还要倒打一耙说是他安插进碧海船行的人。 说到底,碧海船行背后的势力不好惹。 柳飘飘挥手,“拿下!” 就在众妖围上之际,秦诀迅速翻手亮出了一块玲珑剔透的血色牌子,牌子上的图案是一朵兰花。 他并未反抗,任由拿下,但却提醒道:“我觉得还是不要伤了和气的好。这块牌子,大掌卫若是看不明白,不妨交给大王看看。” 柳飘飘已近前拽了牌子到手,入手冰润,一看就知道材质不凡。 她挥手示意先将人关押起来,之后快速去了见元殿。 殿内,洪腾与几人正在三洞主身边听话。 柳飘飘到后行礼,随后拿出了那牌子给洪腾看,“大王,那幽角埠的家伙身上有这个,这是‘赤兰阁’的牌子吗?” “赤兰阁?”三洞主闻声有意外,不等洪腾接手,已伸手道:“我看看。” 洪腾只好先拿了,再转手奉上。 三洞主到手翻看后,又放在鼻子前闻了闻,颔首:“这是‘赤兰阁’的进出腰牌,你们哪来的这东西?” 洪腾大概解释了一下,“幽角埠有家叫什么斋的商铺,居然假冒什么金铺的人,也跑来凑热闹了,还派了几个人进地宫搞事,阻碍了飘飘在地宫的行事,确实是有些放肆了,飘飘出来了肯定要找他们算账,此事已经交由了飘飘自行处置。” 三洞主哦了声,问柳飘飘,“你打算如何处置?” 柳飘飘:“是他幽角埠的人违规在先,杀了也不为过!” “嗯,确实不为过。”三洞主颔首,那腰牌也扔还给了她,又指了指她手中的腰牌,“大圣和赤兰阁阁主的关系怎么说呢,想必你们也有所耳闻,能有这腰牌的人,不是赤兰阁的人,也必然和赤兰阁有一定交情。我的意思是,对方如果没干什么太过分的事,就小惩大诫一下算了,通知幽崖过来给个交代,让幽崖把人给领走就行了。” 他都这样说了,柳飘飘还能怎么办,洪腾也在使眼色,她只好拱手领命。 第二零八章 取缔 秦诀一行四人修为受制,被关押在了见元山的地下水牢内。 灯火昏暗,铁笼里的水没到了半腰。 柳飘飘由木桥栈道上走来,停在了一间间的牢笼中间,居高临下盯着牢笼内泡在水里的秦诀。 秦诀亦抬头看着她,“大掌卫,如何,我那块牌子可管用?” 柳飘飘拿出了那块牌子,伸手在牢笼顶上,松手,牌子落下,砸在铁笼上当啷一声,落进了笼内。 里面的秦诀手忙脚乱地接住了,又问:“可否放我等出去了?” 柳飘飘盯着他:“如此自信,难怪敢以假身份闯我见元山,这是认定了见元山奈何不了你。” 秦诀:“大掌卫言重了,绝无意冒犯,在下也不想伤了和气,所以,你看我等乖乖束手就擒,可曾有过半分反抗?”双手示意了一下自己关在牢里泡在水里的样子。 柳飘飘:“那你不妨反抗一个试试。” 好吧,秦诀只好服软道:“是在下言语不当,大掌卫恕罪,不知大掌卫如何发落我等?” 柳飘飘:“在这里呆几天吧,我们会通知幽崖的人来接你们。” 闻听此言,秦诀脸色骤变,旁边单间里的崔游亦哗啦贴近了笼壁看着这边。 “大掌卫,我等识得回幽崖的路,不必劳幽崖来接。”秦诀满脸客气。 柳飘飘:“三爷说了,小惩大诫,让幽崖给我们一个交代。” 秦诀脸色沉了下来,“大掌卫,咱们无冤无仇,没必要把事情做绝了,您说是不是?” 柳飘飘:“我说了,这是千流山三爷的意思。你如果觉得三爷的做法不合适,可以提出意见,看在赤兰阁的面子上,我保证帮你完整转告给三爷。” 秦诀呼吸凝重了一会儿,最终咬牙服软了,“谢三爷美意,就按三爷的意思办。” 柳飘飘转身而去。 牢里的四人目送着。 秦诀的脸色难看,他很清楚,这事只要捅到了幽崖那边去,鉴元斋便完了。 幽崖一贯的风格,才不管你在外面的烧杀抢掠,有本事做,就要有本事别让人抓住把柄,谁都不知道,那幽崖也就不知道,否则谁求情都没用。 他没想到赤兰阁的牌子都未能让妖界这边松口。 他不知道的是,原本有人是要他命的,赤兰阁的牌子已经保了他一命。 几天后。 狱卒打开了牢笼,把他们放了出来,他们终于从水里爬了出来。 再怎么修士,在水里泡几天也不好受。 到了外面,一名妖修头目帮他们解开了身上的禁制后,警告道:“从今天开始,见元山不再欢迎你们,以后不准再来,走吧,立刻滚回你们的幽角埠去。” 没见到柳飘飘,秦诀有点疑惑,试着问道:“不是说幽崖的人会来吗?” 头目道:“我们倒是通知了幽崖,可幽崖传来消息说,若掌握了真凭实据,任凭我们处置你们。若不愿处置,就让你们自己回幽崖去做交代,幽崖懒得来接你们。 对了,幽崖特别提醒我们,若放了你们离去,让我们务必告知诸位,从接到消息开始,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限你们三天内赶到幽崖,否则后果自负!” 一言不发,秦诀拱了拱手,转身便走。 一行急匆匆离开了见元山,赶往了就近的城池,联系上了飞行坐骑,花巨资,走海路绕一圈紧急返回。 幽崖既然限期三天,那他三天内就必须赶到,一刻都不敢耽误。 有一个说法,违背了幽崖的规矩,老老实实面对,老老实实接受惩罚就好,不要跑,也不要心存侥幸。因为从幽崖出现的那天开始,没有任何一个人能逃脱幽崖的制裁。 没有任何例外! 仅凭这个没有例外,便是一种强大的震慑! 有人说,幽崖待人既宽容,但又绝不例外! 天高云阔,碧波无边,夜空星辰。 用不着三天,第二天,秦诀就赶到了幽角埠,然后便直奔幽崖。 面谈了没多久,半个时辰后他便从幽崖出来了。 外面那座大桥外,崔游等到他过来了,连忙问道:“大掌柜,裁决下来了吗?” 秦诀叹了声,“不幸中的大幸,人没事,铺子取缔了,幽角埠的房产罚没,里面的东西可以搬走。从今往后,幽角埠再无‘鉴元斋’,也不许我们再在幽角埠开铺。给了我们三天时间收拾东西,结清各种账款,三天后交出所有人的幽居牌走人。” 崔游叹道:“唉,二掌柜和三掌柜那怎么交代?” 秦诀苦笑:“他们连幽居牌都没有,反正只是挂名,鉴元斋对他们来说只是玩玩,没有了也影响不了他们什么,这事我自会跟他们解释。走吧,回去收拾吧。” 两人转身而行。 走了没多远,崔游忽道:“对了,大掌柜,盯着铁妙青的人说,妙青堂被取缔后,铁妙青和孙瓶就住进了客栈,看起来似乎没有要离开幽角埠的意思,他们也不好下手。” 没了幽角埠商贾的身份,铁妙青就失去了一层保护,鉴元斋这边已经没了什么顾忌。 不过说到这个,秦诀有点火大,若不是为了那个女人,鉴元斋怎会落得如此下场,哼道:“幽角埠的客栈可不便宜,有本事就在这住一辈子别出去!” 两人回到鉴元斋后,立刻下令关铺,开始做最后的清点。 该送走的送走,该变卖的变卖,随便折腾折腾,两三天就过去了。 招牌一摘,门一关,鉴元斋就此消失了。 收集齐了所有人员的幽居牌,秦诀与崔游再赴幽崖。 两人进了幽崖下面的地窟,一圈熊熊的火光中,那个专门负责这方面事务的肥胖鸠皮老头,依然在长案后面打盹,似乎永远睡不够一般。 崔游过去敲了敲桌子,道明了来意。 老头睁开了眼,蓝色的眼珠子扫了二人一眼,顺手拿了拐杖,敲了敲桌上的簿本,“对应的东西放下就行。” 两人一瞅,发现鉴元斋的页面早已翻开好了在这等着他们。 崔游将袖子里的几十枚幽居牌丁零当啷倒出,“都在这了,您点点。” 老头蓝眼珠往幽居牌上溜达了几圈,拐杖又咚咚敲着桌子,“怎么还少了三枚?” 崔游叹道:“是少了三枚,那三人已经死了,按规矩,死人的可以不用上缴。” 老头:“不对吧,我大早上才看过鉴元斋的情况,现有的数量上,人都活着,没有死人。” 秦诀和崔游同时一愣,面面相觑。 秦诀随后上前一步,“蓝老,您确定那三个人还活着?” 老头:“在这里留过精血的人,人一死,与其匹配的幽居牌自然会与这里的法器产生相应感应,是死是活,你们糊弄不了我们,我们这里清清楚楚。” 秦诀皱了眉头,嘀咕自语,“没死?他们居然没死!” “算了,铺子都取缔了,死活也不重要了,待会儿将你们的铺牌熔化了,那三枚幽居牌也就没了用,我就不为难你们了。”老头手中拐杖挥了挥,示意走人不要打扰他睡觉。 崔游拉了下秦诀的袖子,两人这才告辞离去。 “压在了那下面居然没死,他们没死……” 离开幽崖后,秦诀一路上都在自言自语琢磨这事,崔游也同样是匪夷所思。 幽兰轩馆。 算不上幽角埠最好的客栈,但绝对是最大的一家。 孙瓶急匆匆跑入了馆内,直闯幽庭深处的一栋小庭院。 庭院非常小,院子只有一间房那么大,一座小亭子就占去了近半的面积,角落里还有一棵树。 铁妙青坐在亭子里品茗,看到孙瓶的样子,问:“瓶娘,怎么了?” 孙瓶快步入内急报:“小姐,鉴元斋被取缔了,鉴元斋被幽崖取缔了。” 铁妙青讶异,“凭他们的经营实力怎会被取缔?” 孙瓶:“不知道,我听到风声连忙跑去查看,发现果然关了门,也摘了招牌,上面还有幽崖贴的转让封条。” 铁妙青奇怪道:“怎么会这样?” “还不是被你那个探花郎朋友害的!” 外面陡然传来秦诀的声音,院门口随后也出现了秦诀的身影。 铁妙青顿有些紧张地站了起来,“师兄,你想干什么?” 秦诀问:“师妹,我能进来跟你谈谈吗?” 铁妙青立刻拒绝:“不行,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请你立刻离开。” 护在她身前的孙瓶亦厉声道:“秦诀,你再不走,我可要喊人了!” 秦诀脸色略沉,但终究是不敢擅闯,这是住客的私人空间,未得允许擅闯的话,那客栈就要找他算账了,哪怕他现在也是这里的住客,也不能往别人住的地方乱闯。 客栈管不了他,还有幽崖,这里的买卖是受幽崖保护的。 “哼!”他最终也只能是一声冷哼甩袖而去,一副明显看孙瓶极不顺眼的样子。 铁妙青也不敢在小院里坐了,赶紧移步回了房间内。 尾随而入的孙瓶忽问道:“小姐,秦诀刚才的意思是不是在说,鉴元斋被取缔是阿士衡搞的鬼?” 铁妙青本有点惊魂未定,忽闻此言,略怔,“是阿士衡吗?” 孙瓶:“您的探花郎朋友还有别人吗?” 铁妙青想想也是,只是有点不明白阿士衡怎么能让鉴元斋被取缔? 孙瓶小心察言观色,试探道:“小姐,那位探花郎是不是在帮你呀?” 第二零九章 飞灰湮灭 铁妙青被问的一怔,反问:“你的意思是,阿士衡是为了帮我们才搞垮了鉴元斋?” 孙瓶眨了眨眼,“会不会是这个原因?” 铁妙青狐疑:“是这样吗?他并没有说过这事。” 孙瓶撇了撇嘴,“他突然送你两百万,那可不是小钱,之前不是照样没有透露过。” 此话一出,铁妙青不知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感觉对方话里有话,下意识想到了那天在自己房间的暧昧一幕,眼神有点心虚的飘了飘,一本正经道:“瓶娘,是借,说好了是借人家的就是借人家,是要还的。” 孙瓶:“嗯嗯,是的,是借。” 铁妙青安静了,实则有点走神,不知在想什么。 孙瓶等了会儿,又提醒道:“小姐,你还别说,如果那位探花郎真的愿意帮你的话,说不定咱们还真的是有机会重新开铺子,不,他若能把秦诀的问题给解决了,你就不用再窝在这地下了,就可以过正常的生活了。” 铁妙青叹道:“你说的容易,事情可没那么容易,他年纪轻轻的…”摇了摇头。 孙瓶:“那可不一定哦,他虽然年轻,能力还是没得说的,不说是大才子,他在古冢荒地的能力咱们都看到了。 还有眼前,鉴元斋都被他搞垮了,这可是咱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那位的本事肯定是有的,就看他愿不愿意尽力了,他若愿意帮忙,小姐也就不用再一直委屈在这了。若是再能把东家的仇给报了,那小姐的心愿也就算是彻底了结了,也算是能给东家一个交代了,也可以重新开始了。” 铁妙青:“就算他能做到,这都不是小事,他凭什么那样帮我们?” 孙瓶支支吾吾道:“那我就不清楚了,得小姐自己拿主意。” 两人随后陷入了沉默。 二人住在这里的开销确实不小,地利和环境决定的。 可是没办法,两人不能就这样离开,朱上彪他们至今音信全无,不管还能不能回来,两人都不能一走了之。 最麻烦的还是没了幽角埠商贾的身份庇护,秦诀那边一直是虎视眈眈,没有绝对安全的办法,两人也不敢离开这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好在把妙青堂最后点家当变卖了还有点钱,加上庾庆给的那一大笔钱,足以让两人手头宽裕许久。 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好一会儿后,孙瓶叹了声,“也不知那位探花郎如今去哪了。”说罢便起身出去了,回了自己的房间。 铁妙青看着闭上的房门,静坐了一阵,起身走到了梳妆台前,打开了自己的首饰盒,从最底层拿出了一张纸,摊开了看,上面字迹正是庾庆当初留给她。 “人间好…一顾人间酒菜好,恋恋不舍是人好…” 捧着字喃喃自语地念了阵,陷入意境中面颊又有几分羞红,又近乎呓语地嘀咕:“可真是为了我搞垮了鉴元斋吗?” 在外面一座斜对面的小庭院里,秦诀面沉似水的坐在亭子里,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和铁妙青耗到什么时候。 本来,他还可以徐徐图之。 最稳妥的办法也是徐徐图之,之前铁妙青的身份毕竟也在幽崖的庇护之列,来硬的也不敢让幽崖知道。 可古冢荒地之后,程山屏的败露,暴露了他谋害颜许的事,好在程山屏死了,死无对证。 不过从那以后,他就知道,待颜许死后再打动铁妙青芳心的计划进行不下去了,铁妙青哪怕有那个心也怕别人戳脊梁骨,她没能力报仇也就罢了,怎么可能再跟一个杀害她丈夫的男人? 于是他手段骤然激烈了,现在好了,鉴元斋和妙青堂都没了。 “阿士衡!古冢荒地的事就是坏在了他的手上,亏我之前还担心他又会坏我好事,还与他好生客气,结果是扯淡,又被他给搞了。柳飘飘怎么会知道他们三个的身份?肯定是他们自己说出来的。” 一番愤恨之后,秦诀对一旁的崔游道:“想办法确认他有没有死,想办法找到他,这笔账要跟他算。” 崔游提醒:“也有可能是他们被柳飘飘给抓了,不得已之下才交代了。何况您也说过,他背后还有一些势力背景,怕是要谨慎一些的好。” 秦诀:“古墓塌陷的情况你都看到了,他居然还能活着,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之前的猜测可能是对的,他可能掌握了什么情况,才能在古墓里躲过一劫,那他此去古墓的目的,你说有没有达到?” 崔游恍然大悟,点头道:“对,这确实很重要,要想办法印证一下!” 天际微微亮。 本该宁静的时刻,本该宁静的山林,动静依然在轰轰烈烈。 上万妖修,日夜不停的参与挖掘。 半个月,一转眼过去了,地下已挖出了一个大面积的深坑。 不少血肉模糊的尸体,或者成了肉渣的尸体,在这些日子里陆续被找到。 柳飘飘也几乎是日夜不停地守在这里,想知道有没有活口。 大量几乎被压的粉碎的暗黑色骨头渣子的出现,引起了她的注意。 后来又一个地下洞口出现了,一群妖修快速清理之际,发现了一团毛绒绒被黏液包裹的东西。 “这是什么?”有妖修拿着东西去触碰。 柳飘飘大喊,“小心!” 话刚落,毛猴子似的鬼胎已经蹦了出来,朝那妖修扑去便咬,结果反被一拳给轰飞。 现场已如同被捅了马蜂窝一般,数不清的鬼胎如潮水般涌出,冲向四面八方,见到活物就进攻。 其中还掺杂有拿着武器的傀士冲出厮杀。 好在妖修也多,当即展开了反击,加之实力远强过鬼胎和傀士,几乎算是一边倒的屠杀。 这里的动静,也惊动了千流山的三洞主和洪腾等人紧急赶来。 柳飘飘发现三洞主身边出现了一个陌生人,一个手拿折扇的白衣书生,也不知是什么人,在三洞主身边也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 太阳高高升起时,一场清剿才算是结束了,尸横遍野,到处是鬼胎和傀士的尸体,到处是黏糊糊的尸体。 待到阳光开始照进深坑时,但凡阳光照到的鬼胎和傀士的尸体,皆在发出“滋滋”声响,在冒烟,在阳光下消融,竟能消融到不见丝毫痕迹。 如此奇观,众人观望了好一阵后,三洞主指着那钻出邪物的洞口,喝道:“继续挖,扒开它!” 一群妖修立刻冲了上去,抡起重锤就轰隆隆狂砸一通。 随着洞口的扩大,发现下面是一个巨大的三角形的塔状结构,洞口就在塔尖位置,下面恍如深渊。 轰隆! 巨大的一块石头地面被重锤击塌后,一道阳光从缺口照进了深渊。 “啊…”深渊内传来一阵痛苦闷哼动静。 不少妖修立刻跑到了坑口往下观察,借着光线终于看清了下面的情形。 在深渊中,有一颗巨大到如山一般的藤条交织状的肉球,邪气森森,被阳光照耀到的部位也在滋滋冒烟,似乎被阳光给照的缩小了,缩小到了避开了那道阳光。 “这就是那个成了邪魔的云兮吗?”三洞主问一旁的柳飘飘。 柳飘飘道:“没见过她卷成球的样子,但应该就是。” “怕阳光?”三洞主嘀咕了一声,看了看头顶的太阳,当即指着坑口遮挡了阳光的部位,“开了,彻底让它见见光。” 一群妖修立刻冲上来动手,一顿狂轰乱砸,坑口那处快速崩毁,加之太阳本身就在渐渐升高。 阳光穿过灰尘照耀下,下面滋滋冒烟的动静强烈。 “啊……” 一个女人在深渊里的惨烈痛苦哀嚎声持续不断,那份凄惨感,让人听了头皮发麻。 开山的重锤还在砸,下面滋滋冒出的浓烟,浓密到似乎要遮掩住阳光。 当太阳渐渐直悬在了众人头顶,深渊里灰飞烟灭的浓烟才消淡了。 惨叫声也渐渐没了。 一个金灿灿的东西出现在深渊中,出现在阳光下。 是一口金色的棺椁。 在棺椁上,躺了一个赤条条的女子,披头散发蜷缩着身子侧卧。 在她的后背,还有一团章鱼触手般的东西附着,在阳光照耀下滋滋冒着黑烟,在慢慢缩小,最后消失在了她的后背,如同纹身。 女子的手轻轻抚摸着金色棺椁,似有些有气无力。 三洞主忽一个闪身飞了下去,洪腾和柳飘飘等人立刻跟随落下,落在了那金色棺椁旁。 “你就是云兮?”三洞主问了声。 柳飘飘认识,点头道:“就是她。” 云兮手抚着金色棺椁,像是在抚摸情人,一脸的痴恋模样,喃喃自语,似在对棺椁说话,“想让他们以为我死了,结果还是没能躲过去,我不能再陪你了。” 话毕,脸上露出了笑意,笑容渐渐变得牵强,是那种无力承受的感觉。 她用力蜷缩了起来,身子在剧烈颤抖。 “嗯……”极为压抑的痛苦声音从她喉咙里发出。 阳光下的她,身上突然冒出白烟,整个人似乎瞬间被阳光给照的通透了一般。 三洞主大惊,闪身而去,双手去抱,他意识到了是阳光的问题,欲将云兮给从阳光下抱离。 人是抱开了,但还未跑到阴影处,手上近乎通透的人影突然就分崩离析了,轻飘如絮飘起,升腾于空中散去成了飞灰,最终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二一零章 棺中人 三洞主双手还是虚抬着的,愣愣抬头看着上面飞灰湮灭的地方,再看看空空的两手,很是无语。 他还想抓住这个云兮撬开她嘴巴,问出小云间的所在,结果呢,就这样没了? 棺椁周围的数人几乎都有些懵,唯独柳飘飘暗暗松了口气。 云兮是知道她和庾庆成了伙的,这邪魔要是落在了千流山的手上,回头让千流山知道了她在说谎,那根本不是她能吃得消的。 她也是逃出地宫前,看到了云兮附身的鬼胎那个异常,以为云兮被压死了,所以才敢指点开挖的。 谁想挖出的云兮居然没死,而且是活得好好的,那一刻,她心中是有点慌乱的。 现在好了,终于结束了。 咚咚咚,那个白衣书生突然伸出手中扇子敲了敲那具摆在石台上的棺椁。 几人闻声看去,别说柳飘飘,其实连洪腾也搞不清这白衣书生是什么人,但都能看出这位在三洞主跟前的泰然自若。 洪腾之前也问过,然三洞主只一句“是我朋友”就打发了。 “这里面还躺了个。”白衣书生对三洞主提醒了一声。 三洞主立刻走来,伸手摸着棺椁查探了一阵,哼了声,“居然是纯金打造的,里面躺了什么人,是那个冠风扬不成?” 洪腾道:“应该不是,冠风扬的尸体我们早年在主墓室见过,已成了一具干尸,被司南府的人翻东西给翻落在了棺材外面,还是我们随手做好事给装回的棺材里。” “能让云兮垂死也守着的棺椁,难道说,还有比冠风扬更重要的人不成?”三洞主有些疑惑,旋即挥手示意,“打开!” 在他面前,洪腾等人也只有打下手的份,皆上前伸手寻找开启的方式。 好在也不复杂,就是一尊互嵌式的棺椁,两个人一头一尾就将棺椁顶盖给抬开了。 其他人立刻跳上了石台往里面打量,结果发现里面还有一顶金缕帐子,隐约能看到帐子里面躺了个人,其人身上还穿着铠甲,体表隐隐有邪气缭绕。 阳光通过金缕帐子的缝隙照入,亦令里面的人身上滋滋冒烟。 三洞主立刻挥手道:“搬回来,盖上,快搬回来,快挡住阳光。” 柳飘飘和那位大掌目抬着的棺椁盖子还没放下,闻言又赶紧抬了回去,将盖子盖回了棺椁上。 三洞主又指了角落里太阳晒不到的地方,“抬那边去。” 有了云兮的前车之鉴,大家都懂他的意思。 柳飘飘和那位大掌目只好再打打下手,联手抬起了整个棺椁,跳下石台,搬到角落里的阴暗处才放下。 之后,走了过来的三洞主伸手把住棺椁一角,随手就将棺盖给掀翻到了靠石壁的那边,隆一声响。 里面的金缕帐子还在,就像是一顶蚊帐。 没了阳光照射,这次里面倒是不再滋滋响的冒烟了。 三洞主抓住金缕帐子,唰,直接挥臂一把扯开了,也不管上面那亮闪闪丁零当啷的黄金亮片,顺手就扔在了靠石壁的棺盖上。 众人立马往棺椁跟前凑,齐刷刷往里面瞅去。 里面躺了一名武将装扮的魁梧男子,一身铠甲,面目栩栩如生,虬髯,肤色铁青,两颗尖尖的青色獠牙很醒目,自然顺放的双手十指上也长了尖锐的青色长指甲。 一看这人装束,大家就能联想到是什么人,三洞主狐疑道:“如果你们以前在主墓室里看到的那具干尸是冠风扬的话,那这个武将又是谁,你们不觉得这个才更像是冠风扬吗?” 众人默默点头,确实,从云兮的重视程度来看,这个才有可能是冠风扬。 洪腾道:“这么一看确实可疑,司南府当年率先闯入主墓室,把冠风扬的遗体都给弄了个乱七八糟,而那个云兮却一直没管,可见我们以前看到的那具干尸确实可能有问题。有可能是障眼法,这具可能才是真正的冠风扬。” 柳飘飘在旁不吭声,实际上她一看到这棺材里有人,就猜到了是冠风扬。 她之前逃出地宫时,听了云兮和庾庆的对话,云兮说的清清楚楚,所谓的给冠风扬陪葬的云图只是诱饵,想也能想到,云兮不太可能把诱饵和自己丈夫的遗体放一块。 然而她心里有数却不会说出来。 三洞主盯着棺椁里的人,直摇头:“也不知这两夫妻究竟是怎么想的,女的变成了邪魔,男的明显又变成了僵尸,两夫妻连死都不肯死个安生,到底想干什么?” 白衣书生语气平淡道:“不管那个云兮变成了什么,也确实以某种方式活了几千年。既然之前的干尸可能是假的冠风扬,那么司南府这次的行为就能解释了,司南府应该是知道了早先找到的冠风扬是假的,这次是冲真遗体来的。” 他目光落在了棺椁内的遗体上,“也就是说,真正的陪葬物最大的可能是在真正的遗体旁。” “云图!”三洞主脱口而出,眼睛放亮光,当即俯身趴在了棺沿上,伸手先放在尸体上探查了一下,确定是没了反应的死物后,这才开始在尸体上到处翻查。 翻着翻着,他突然察觉到有些不对,尸体上的淡淡邪气似乎停止了散发,不但停止了,似乎还在往回收缩,在吸收内敛。 一旁观望的人也发现了,惊疑之际,忽见尸体的双眼骤然睁开,一双眼珠鲜红醒目到吓人,给人血汪汪的感觉,多看上两眼能让人做噩梦,邪气凛然。 “小心!” 除白衣书生外的几人,几乎同时发出惊呼。 三洞主亦猛偏头看去,看到了尸体的双眼,大惊,猛抬身而起。 那僵尸的手突然动了。 噗!锋利爪影如刀,已一掌切入了三洞主的心脏部位。 连千流山三爷的实力都着了道,那僵尸的出手速度之快,可想而知。 此情此景,令众人大惊失色。 三洞主虽措手不及慢了些,但还是一把抓了那僵尸的手腕,没让那只手爪在自己胸膛内乱来,同时另一手抓住了僵尸另一只插来的手爪。 躺在里面的僵尸猛然而起。 也不知是三洞主起身把僵尸带了起来,还是三洞主被僵尸推着飞了起来。 一人一尸弹飞而起。 僵尸身上黑红交织的邪气瞬间浓烈,如风云缭绕,狂涌向对方,獠牙大口张开了就咬,狂暴不已。 三洞主紧控住了对方双臂,僵尸也就无法咬到他,一身的修为也挡住了冲击而来的浓郁邪气。 纠缠在一起的双方,双双落在了阳光下。 “嗬…” 烈日一照,僵尸身上邪气顿被压制,身上被阳光烧的滋滋冒烟,仰天一声怒吼,明显痛苦不堪,摇晃着想摆脱逃离。 然三洞主的震怒显而易见,死活不肯放它去躲阴凉。 一旁的白衣书生忽淡漠提醒一声,“它身上还没搜明白。” 闻听此言,三洞主立马撒手推开了僵尸。 那僵尸一脱身,迅速闪身躲在了阴凉处,龟缩在一角,如受伤的野狗般,低沉喘息着,身上的邪气又渐渐浓郁了起来。 它不敢再冲阳光里的人去,赤红如邪魔的双目骤然盯向了阴影下的众人。 白衣书生好整以暇地摇着扇子看着它。 邪气荡涌,僵尸突然快如魅影般袭来。 洪腾等人大惊,能让千流山三爷吃亏的东西,他们只怕未必能挡的住。 谁知画风骤然一变,如魅影而来的僵尸突然就静止了。 白衣书生手中的折扇不知什么时候合拢了,耍在手中,扇子一头貌似轻飘飘点在了僵尸的肩头。 只这么轻轻一点,便将以千钧之势冲来的僵尸给定住了,定的那僵尸连爪子都无法动弹一下,笼罩在其周身的邪气亦凝聚的波澜不惊。 扇子稍下压,那僵尸便噗通跪在了白衣书生的跟前。 洪腾等人瞠目结舌。 “生前也算个铁血人物,不当留的时候,该走就走,何必这般不痛快,把自己弄成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何苦来哉。说吧,说出来我给你一个体面,云图在哪?”居高临下的书生质问那僵尸。 然那僵尸稍得轻松,只会如野兽般“嗬嗬”嘶吼,挣扎欲咬,看不出一丝人的正常反应。 书生凝视了一阵,一只手放在了他额头查探,松手后渐渐皱了眉头,“还当你如云兮一般,原来真是个灵智已失的行尸走肉。” 他手中的扇子也收了回来,又拨拉开了,转身摇着扇子对洪腾等人道:“把它从头到脚扒干净仔细搜查一遍。” 洪腾等人还来不及回话,看到僵尸又起,又要袭击书生,已是瞪大了双眼惊呼。 他们的“小心”二字还未出口,书生连头都不回,手中的折扇已向后一扇。 未见风起,洪腾等人却感觉现场的空气被那扇子一挥之下给排空了,似乎连肺腑里的空气也被那一扇子给抽干榨空了。 僵尸如流星般倒飞了出去。 轰! 地面烟尘震颤,洞壁皲裂如蛛网,只见洞,不见人,僵尸如石头撞进了豆腐里面一般。 书生冷眼斜睨,回头看,忽隔空一爪抓去,僵尸的人影又从洞内拔了出来,瞬间到了甩手的书生跟前,如一滩烂泥般倒在了他的脚下,一动不动。 洪腾等人满脸惊骇地看着书生,若不是知道那位大圣是半妖怪,真的要怀疑这位就是了。 第二一一章 分手 书生挥手一指丧失了反抗能力的僵尸,洪腾等人立刻上前对僵尸进行搜查。 真正是从头到脚都扒了个干净仔细检查,甚至检查了僵尸身上是否有纹身图案。 从头到尾,书生都在旁看着,监督着他们的搜查。 确定了什么都没有后,书生道:“你们夫妇的这段尘缘,还是彻底了断吧。”一扇子将僵尸给扇到了阳光下。 “嗬……” 四肢百骸皆被震断的僵尸在阳光下惨嚎,扭动的身躯快速化作飞灰。 没多久,地上便只剩了一堆粉尘,书生扇子扇开那粉尘看了看,也没有看到自己想找到的东西,这才将注意力分散在了三洞主的身上。 三洞主闭目在烈日下,胸膛伤口已不再淌血,但却在冒着丝丝缕缕的邪气。 走到跟前的书生问:“怎样?” 三洞主睁开了双眼,“有点邪门,侵入血肉的邪气,我竟迟迟难以逼出来。没事,我慢慢来。” 见他说没事,书生也就没再多问,先是走到了那石台旁,将石台仔细检查后,忽一掌将石台给震成了齑粉,扇子轻轻扇开粉尘,完了也没有见到自己想找的东西。 之后,他又走到了那副金棺旁,围着棺椁上的精美花纹观察了一阵,一时间也没看出什么名堂,遂挥手连甩,那金缕帐子飞落回了棺椁内,顶盖也嗡隆翻落了回去。 书生旋即一脚将棺椁踢飞,人亦迈步登空,踩在了棺椁上,手中摇着折扇,人与棺椁一同徐徐漂浮升空。直到飘出了深渊似的巨大地坑,人与棺椁才凭空浮停,转动着找准了方向后,突然嗖一声掠空而去,那场景宛若凌空御剑一般,只不过御的是棺材。 地坑外忙碌的群妖们看傻了眼。 深渊内的洪腾等人再次满脸惊骇,能浮空停顿已是不得了的修为,何况还带着如此沉重的棺椁御空飞行。 众人皆在揣测,此人究竟是谁…… 数日后,曲终人散,四方云集而来的妖修陆续散去,给见元山一带的大地上留下了一块巨大的疤痕。 群妖只管开挖,不管回填,就这样走了,见元山自己也没有再管的意思。 当一切都归于平静后,柳飘飘才来到了山中洞窟与躲了许久的庾庆等人碰面。 获悉可以走了,庾庆等人自然要问情况如何。 得知云兮已曝晒而死,飞灰湮灭,庾庆心头的隐忧总算是化解了。 谁知他刚松了口气,柳飘飘又冒出了另一茬,“对了,那个秦诀你要小心点。” 庾庆不解,“我小心他干嘛?” “你们三人鉴元斋的身份,我告诉了他……”柳飘飘把自己准备解决掉秦诀却出了意外的经过讲了下。 三人顿时惊了,南竹失声道:“大掌卫,我真的要喊你姑奶奶了,你能解决掉他就解决,解决不掉就算了,干嘛要说出我们三人鉴元斋的身份,你这一说,他肯定要认为是我们出卖了他。” 柳飘飘抱歉,“我只是想找个动手的借口,没想到他会冒出赤兰阁的身份来。” 南竹:“那你就干脆点,直接做掉他啊,背地里下毒手也行呐。” 柳飘飘:“我说了,千流山的三爷发话了,我不好再动了。” 庾庆叹道:“你把事做个半拉子,这样一来,他以后还不得找我们算账啊?” 柳飘飘鄙视道:“前怕狼后怕虎的,那就别起歹心谋人性命,敢起那心思就要敢承担后果。” 这话说的,师兄弟三人竟无言以对。 柳飘飘废话也不多说,拨开遮掩在洞口的藤蔓,看到一队人已经朝这边来,“好了,准备出发吧,跟着他们出山就行。” 庾庆:“就这样光明正大跟着出山?” 柳飘飘:“那是一队定期来这边干活的工匠,说好了会安排人护送他们离开,他们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你们跟上离开便可,巡山的见到也不会怀疑什么,有什么事我会帮你们应承。好了,别啰嗦了,下去吧。” 庾庆拨开了藤蔓,正要从山壁上跳下之际,忽回头问道:“我们算是朋友吗?” 柳飘飘默了一下,“不算。” 庾庆苦笑,但还是回了两个字,“谢谢。”说罢直接纵身跳了下去。 南竹对柳飘飘拱了拱手后跳下,牧傲铁亦如此。 三人到了下面,等到那队工匠来到后,便跟在了后面,不慌不忙地随队离去。 柳飘飘站在山洞的洞口目送了好一阵…… 半下午的时候,工匠队伍出了山,到了官道上,师兄弟三人才与那些工匠分开了,先窝在了路边的树下。 去哪?这成了他们首要面对的问题。 正商量之际,南竹忽冒出一句,“你们说,云兮说的那个‘小云间’所在是不是真的?” 三人忽然都安静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牧傲铁:“她自己说是假的。” 南竹:“她见老十五背叛了,她自然要说是假的,问题是她前后两次提到的都涉及了似乎相同的地方,要不,我们去看看?” 庾庆没好气道:“老七,若是真的,怎么可能随便告诉我们。莫非你也想长生不老不成? 你也不想想,那仙家洞府真要有什么长生不老的办法,她还用把自己给弄成个不人不鬼的样子吗?她自己早就求长生去了。连她都得不到的东西,真不知你这样的世人为什么还要想象的那么好,自己骗自己呢?” 南竹反问:“谁说找仙家洞府就一定是求长生了,你说你冲什么来的见元山?咱们都清楚,咱们这次出来就是为了赚钱,没钱就买不起修炼资源,没修炼资源咱们修为就无法快速提升起来。” 牧傲铁:“假的可能性比较大。” 南竹:“我就问你们,不管真假,既然知道了目标地点,你们真憋得住不去核实一下?” 三人又安静了。 庾庆忽道:“我憋得住,假的就是假的,没必要去浪费时间。两位师兄,经过这次,我算是深刻反省了,你们也看到了,咱们差点就丢了性命,我是真不该带你们出来冒险。” 他转过身去,伸手到衣服里面一阵掏,再转身面对时,拿出了两张面值分别是一百两的银票,“这次差点害你们丢了性命是我不对,一点点小小心意,就算是我赔礼道歉了。就当是路资了,你们回观里去吧,路上省着点用。” 主动给钱?两位师兄顿时一副活见鬼的反应。 牧傲铁问:“你不回去?” 庾庆:“老七说的对,咱们修为想提升起来就得要有修炼资源,我身为掌门肩负门派重担,我得想办法去搞钱呐。” 南竹:“你去哪搞钱?” 庾庆:“我想好了,我得去京城,以阿士衡的身份摆摊卖字去,应该能赚点钱。” 南竹:“那我们陪你去好了,我们还能帮你打打下手。” 牧傲铁嗯了声,“没错。” 庾庆摇头,叹道:“柳飘飘的话你们都听到了,那个秦诀是什么背景?赤兰阁,你们应该有所耳闻吧?秦诀知道被我们卖了,迟早是要找我们算账的,何况京城的水深的很,我确实不想连累你们。再说了,写两个字而已,也不用打什么下手,你们回去吧。” 南竹:“出来之前,小师叔再三交代了我们,一定要护好你的安全,你没回去,我们回去了没办法向小师叔交差。” 牧傲铁嗯了声,“是的。” 庾庆见他们没完没了,当即翻脸了,“你们保护我?拿什么保护我?还给脸不要脸了,没看出你们自己是累赘吗?没看出我是想甩掉你们两个累赘吗?一旦在京城遇事,我一个人说跑就跑了,拖着你们两个,我怎么跑?” 这简直是羞辱,牧傲铁顿时一脸愠怒,就要反驳。 南竹抬手打住,拉住了他,“行啦,他就这翻脸贼的德行,目无尊长惯了,跟他讲道理是对牛弹琴。”拉住牧傲铁后,又指了指庾庆手上银票,“这么远的路,才两百两银子,连匹好脚力都买不上,你这是要我们走回去吗?再加一点。” “为什么要买好脚力?有的骑不就行了,花别人钱不心疼是吧?”庾庆一顿嘲讽,手上银票一抖,“就这么多,要就要,不要拉倒,愿偷愿抢自己想办法去。” “行啦行啦,算你狠。”南竹作罢,一把将那两张银票抢到手,给了一张给牧傲铁,然后推上牧傲铁就走,“走吧走吧,跟这翻脸贼没什么好说的。” 庾庆站在树下负手目送,偶尔摸摸小胡子。 走远了些后,不时回头的牧傲铁道:“你不会真以为他会去京城卖字吧?” 南竹哼了声,“我信了他的邪还差不多。就他那求财若渴的德行,他要敢去京城卖字赚钱,还用等到现在?他绝对是有什么顾虑不敢吃那碗饭,不然绝不会客气。一百两也不少了,有钱就先拿着…行啦,别回头看了。”一个劲地朝他使眼色。 确认两位师兄走远消失了,庾庆这才眉头一挑,捋了把马尾辫,转身朝另一头而去。 相反方向,下坡路段的山林中,南竹和牧傲铁摸了回来,低身潜伏在林中鬼鬼祟祟偷窥。 “走了走了,跟上。”南竹挥手一声。 两人当即在官道一旁的山林中潜行,保持着距离跟在庾庆后面,庾庆偶尔回头看时,两人迅速矮身躲藏不动,就这么一路跟着,浑然忘了当初遇险时的想法。 第二一二章 泞州行 天黑前,庾庆赶到了一座小县城,街头随便逛了逛,买了身衣裳后,四处寻找当夜落脚的点,看哪座客栈好,他就进了哪家。 躲在墙角的南竹立刻挥手招后面的牧傲铁上前来看,“你看看,你看看,这畜牲,带着我们的时候,就随便找家客栈凑合,独自一人时,就挑好客栈住。” 噼里啪啦骂了一通,两人才从拐角处出来,直奔庾庆进的那家客栈。 走到门口,差点吓一跳,发现庾庆还趴柜台前登记,两人赶紧缩身躲在了门旁。 等到庾庆被领去了客房,两人又赶紧到了柜台前,也要了间房。 牧傲铁负责登记,南竹则借口看看客房环境,先一步朝客房方向摸了去。 待到牧傲铁被客栈伙计领到客房这边来,南竹已经摸清了庾庆住哪一间。 庾庆住的是单间的上房,两人住的是双铺的下层,守在了上下楼的楼梯旁。 从这一刻开始,两人轮流放哨监视,只要楼上传来了下楼的脚步声,立马有一人过去从窗缝里看经过的是谁…… 洗漱沐浴后,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的庾庆清清爽爽下了楼,直奔客栈大堂,唤了小二过来,好酒好菜点上。 自从进了古墓后,到如今差不多快一个月了,几乎是没吃过什么东西,如今可谓是要好好犒劳犒劳自己。 好酒好菜上了桌,美滋美味,独自一人好好享用着。 南竹和牧傲铁悄悄摸到了大堂的跃层,也点了吃的。 两人不时伸头到扶栏处,不时往下瞄了两眼,见到庾庆那一桌的丰盛,摆不下的菜甚至都叠层了,南竹又忍不住低声咒骂,“这畜牲,带我们吃的时候纯粹就是凑合,凑合了还要算我们欠他的,还要给我们记账,你看看他自己那叫一个会享受。” 对此,牧傲铁倒是没表示什么。 之前从玲珑观出山时,一行奔赴幽角埠,小师叔没给庾庆钱,那一路上,他们两个也一样对庾庆很吝啬。 两人好吃好喝的时候也一样不给庾庆,庾庆只有在旁眼巴巴抱着大饼啃的份。 稍候,两人的酒菜上来了,也好还,只是没庾庆那么浪费而已。 事实上,人间普通的消费方式和修行界的消费完全没法比,不像修行界动辄就要几千几万两那种。 庾庆吃饱喝足后,桌上还剩了许多的食物,他喊了伙计,让伙计拿了油纸过来,将所有剩下的食物全给打包了,又让伙计全部拿到了客栈外,发给了那些在街头艰难乞讨的乞丐。 庾庆自己没有出去,他在柜台旁和掌柜的聊天,打探前往泞州的路线…… 一夜休整,次日半上午,神清气爽的庾庆才结账离开了客栈,去市场买了匹马,后从西城门方向驰骋而去。 一路一个人,独自欢乐,是自由自在的感觉。 上午的阳光,少了霸道,赋予大地的色彩,斑斓多姿,给人温暖和轻松。 一路不疾不徐地跑了几十里路,前面有两骑,渐渐被他靠近。 不知是不是错觉,前面两骑的背影看着很熟悉,一宽阔,一魁梧。 庾庆加快了速度赶上去,侧面一瞅,不用看到正脸就认出了是谁,除了老七和老九没别人。 南竹和牧傲铁闻声偏头一看,皆吃了一惊的样子。 三双眼睛的目光在空中碰撞了一阵。 庾庆沉声道:“你们干什么?” 南竹:“回玲珑观。” 庾庆:“回玲珑观是走这个方向吗?是走这条路吗?” 南竹反问:“去京城好像也不是走这条路吧?” 庾庆明白了,自己想吃独食的企图被两人识破了。 如同南竹之前说的,既然知道了所谓的小云间所在地,不管是真是假,谁能忍得住不去看看? 万一是真的,万一真的进了仙家洞府,随便弄些宝贝就发财了。 问题就出在了这里,他想一个人独吞,让这两位师兄去了、参与了,那肯定是要分享的。 也还是那句老话,他这个掌门想掌控住玲珑观的钱袋子。 现在被人扯破了遮羞布,他顿时恼羞成怒:“你们想干什么?” 牧傲铁:“你想干什么,我们就想干什么。” 南竹两边劝,“都别激动。老十五,你看,我们也是一片好心,是来帮衬你的,这也就是同门师兄弟了,换了别人,哪有这好事。” 庾庆:“帮什么帮?就你这身材,是来帮忙的吗?分明是来捣乱的。” 南竹怒道:“不要人身攻击,这和身材有什么关系?胖一点也是条好汉,也照样能搬能扛,做点事还是没问题的。怎么,胖一点就不让活了?老十五,我告诉你,你不要太霸道了!” 他这话已经算是忍着了,若不是考虑到一路上还要花人家的钱,大不了一拍两散,犯不着偷偷摸摸费这心思。 庾庆:“我人身攻击?我们三个这体型凑在一块,只要知道我们的,一看就知道我们是谁。让秦诀知道了的话,会不会让你胖子活下去还真是个问题。” 南竹:“大不了易容!” 庾庆顿时惊为天人,“面目可以易容,胖怎么易?” “……”南竹有点哑口无言,也有些悲愤,“跑到泞州去了,他怎么认,总不能全天下都是他的耳目吧?老十五,你就是想吃独食,别找那么多理由。” 庾庆嘿嘿:“行,随便,我还懒得管你们!”说罢马鞭连抽,加速驰骋。 南竹和牧傲铁立刻扬鞭疾追。 然两人的坐骑确实是便宜货,跑不快,实在是两人手上的本钱太少了,买不起贵的。 加之两人的体重在那,对马匹也确实是个有力的负担。 没有好马,南竹有一张好嘴,眼看距离越拉越开,当即大声嚷嚷道:“老九,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走,反正我们知道地点在哪,反正不到明年第一个朔日也进不去,跑再快也没用。再说了,谁能先找到地点还不一定!” 言下之意很简单,想甩掉我们?没门! 前面的庾庆听的咬牙切齿…… 泞州。 地处锦国之南,气候温润,四季如春,雨水丰沛,有利于农作物,因而物产丰饶。又因位在南部海滨,加之境内河道水网交织,有大江大河数条,直通大海,也算是航运和海运重地。 总体来说,在这个世道,泞州算是个较为富饶之地。 泞州城,也是泞州首府,在富饶这个方面越发体现的明显。 城外,船舶码头直达,装船卸船一片忙碌景象,大大小小的货仓数不清。 城内,车水马龙,有锦绣荣华,有贩夫走卒,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船行桥下,两岸酒肆商铺,一间窗口内,是庾庆与牧傲铁对坐的半截身影,隔壁窗口是南竹和一名四十来岁的汉子推杯换盏。 汉子名叫郭文甘,州府的一名刀笔吏,是南竹克服了面对官吏的心理阴影主动结交的。 结交的目的就在一旁凳子上放的厚厚一摞《泞州志》和《泞州全图》。 没办法,云兮生前给的唯一地名就是一个叫做“石矶湾”的小镇,泞州这么大,师兄弟三人在这边人生地不熟的,路上问过一些泞州人士,没人听说过什么石矶湾。 也就敢路边问问,不敢大张旗鼓地到处打听。 后来三人一想,想从偌大个泞州找到那个小镇,还是要俯瞰全局才行,于是直接跑到了泞州州城,于是才有了眼前一幕。 然而三人把《泞州志》和《泞州全图》给反复翻了遍,也没能从众多的小镇中找出一个叫石矶湾的地方。 三人有点担心,毕竟是三千年前一个小镇的名字,谁敢保证没更改过? 问题是地方志上的古地名中也没有发现“石矶湾”这个名字。 借着还东西的说辞,把郭文甘喝了个面红耳赤后,南竹才将话题转到了那两部东西上,指着说道:“郭兄,这州志好像有点不对呀,怎么感觉许多地方的载述断断续续的?” 郭文甘反问:“怎讲?” 南竹:“你看,我举个例子,地方历任主官,志上一般都有记载,但许多地方明显短了层,感觉有不少的丢失啊!” 郭文甘哈哈一笑,“锦国一统之前,哪个地方没被战火肆虐过?许多东西都毁在了战火中,这种文志都是能修则修,至于能恢复多少,也无非是看能找到多少相关文卷,有缺失很正常。” 南竹皱眉道:“那也就是说,想看到绵延不断的完整州志已经不可能了?” “那是不可能了。”郭文甘摇头,旋即又一顿,迟疑道:“有一个地方也许能看到较完整的。” 南竹立刻追问:“哪里?” 郭文甘:“闻氏藏书阁。” 南竹又请教:“不知位处何地?” 郭文甘顿时讶异,“泞州闻氏,已在泞州延续了两千五百多年,背后站着一个修行大派,是真正的名门望族。锦南三大家族之一的闻氏家族,南兄没听说过吗?” 南竹感觉有所耳闻,却没什么印象,嘴上忙道:“闻氏家族啊!听过听过,但那个什么藏书阁,我这个外地人却是头回听人提起,愿恭听郭兄点拨。” 第二一三章 招丁告示 郭文甘举杯与之对饮,放下了酒盅,容了对方给自己斟酒,有些微醺地摇头晃脑道:“青莲山,修行界顶级的灵植门派之一,而闻氏先祖正是青莲山的开山祖师。 那个闻氏先祖不一般呐,不将掌门之位传给自己儿子,反而传给了外人,传给了自己弟子。为免门派内部纷争,还勒令自己儿子退出了门派,不让儿子再过问门派内部的事,硬生生让自己儿子成了个闲人。 闻氏先祖留了祖训,只要青莲山在一天,闻家后世子孙便不得再修行,以免后人借他名义让门派为难。 可以说,这条祖训一直压着整个闻家的后世子孙。 青莲山也因此感恩,默默站在了闻家的身后,闻家后人遇上灾难的时候,青莲山不会不管,可谓多有扶持,这也是闻氏能绵延兴旺两千多年至今的原因。 闻氏先祖的后人不能从武,文风由此兴盛了起来,你想想看,两千多年的历代藏书啊,那哪是一个书房能放下的,肯定要修一个藏书楼才行,于是闻家内部就修了个名叫‘文枢阁’的藏书楼,里面那叫一个包罗万象。” 南竹两眼放光,“如此说来,闻氏藏书阁里应该有保存最完整的州志?” 郭文甘举杯小嘬,“他们那可能也不叫什么州志,但闻氏能在乱世幸存至今,泞州的各种变迁在闻氏这边应该是记载的最完善的,他们族中有专门负责修书的人,会不断补录。你要找的那个什么,什么来着?” 南竹觍着脸笑道:“祖先故地。” 郭文甘:“哦,对,祖先故地,闻氏藏书阁里应该能找到与古地名相对应的地方。不过…闻氏藏书阁恐怕没那么容易进去。” 南竹忙请教:“有何难处?” 郭文甘:“怎么说呢,简而言之,许多收藏都是两千多年前的东西,颇为贵重,那地方不是闲杂人等能随便进出的地方。具体的我也不太了解,只知连闻家子弟都不能随便进出,好像有严格的家规。” 南竹试问道:“外人一律不能借阅?” 郭文甘:“那也不一定吧,还得看是什么人。藏书阁嘛,既然能在家里修那东西,聚的不就是文气,你要真是当今状元来了,文华耀目,那是添光彩的事,别说借阅,肯定是要开门让你进的。 再者就是闻家也不能免俗,真要是什么朝廷大员想进去看看的话,闻家怕是也不好阻拦。至于其他人,没闻氏大,肯定就要按闻氏的规矩来。” 当今状元?南竹摸着下巴,下意识想到了某人的名声好像不下于当今状元,也不知行不行。 郭文甘喝多了,有些絮絮叨叨,“说到闻家呀,也不知今年的祭神大典能不能轮到闻家来主祭。” 南竹一愣,“什么祭神大典?” “这个都不知道?还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外地人。泞州海运昌隆,许多人都要靠海吃饭、靠海发财,自然就要祭拜海神,如此风俗下,每年大大小小的祭祀不说,整个泞州的商会每三年会集体组织一次大祭。既然是大祭,肯定有宣读祷文之类的主祭人员。” “原来如此,这主祭轮谁做有什么讲究吗?” “闻家背靠青莲山,在泞州也许算是第一大家族,不过历代以来免不了会有些有背景的后起之秀,不说什么抢第一大家族的位置,但未必会怕青莲山。人家论家业、论传承时间也许比不了你闻氏,却不一定会向闻氏低头,竟夺之下,主祭的位置闻氏也偶尔会失手旁落。” “哦,懂了,每三年一次的大祭,能不能当主祭事关相关家族的颜面,是这样吧?” “不错。”郭文甘颔首,又举杯与之碰杯,“传说早年的时候,为了争主祭的位置,参与的家族明争暗斗不说,甚至是大打出手,搞的背后的修行门派都介入了,导致波及面太大,闹得上下不得安宁。后是官府出面做中间人进行调和,结果是只许文斗,不许武斗。” 闷酒入口,南竹又为之斟酒,好奇道:“何谓文斗?” 郭文甘:“无非就是诗词赋之类的,各家族有文采的杰出子弟参与比试,邀一些泞州文坛宿老做裁判,哪家赢了哪家就是本届的主祭。往常来说,闻家的底蕴毕竟摆在这里,差不多三次就有两次是闻家主祭。不过这回嘛,闻家怕是有点危险。” 南竹忍不住上下多打量了他两眼,不知这么一个小小刀笔吏何以能洞悉那些大家族的成败,疑问:“郭兄何以断定?” 郭文甘嘿嘿道:“所以说你是外地人,老兄有所不知了吧,万氏是和闻氏别苗头的家族之一,万氏家族手中握有一张大牌,去年京城大考的一甲榜眼便是我们泞州人,是万氏的未来女婿。 听说那位榜眼即将照例还乡省亲,更重要的是与万氏的女儿完婚,婚后应该就要携家眷在京定居了。赶上了这个时候,听说婚期也是万氏早早算计好了的,十有八九要借那位榜眼的才华一用,好压闻氏一头。” 南竹狐疑:“不是各家族子弟参加比试吗?还可以找外援的吗?” 郭文甘反问:“谁敢公然说女婿不是一家人?” “……”南竹无言,好吧,认了,但还是持怀疑态度,“榜眼就一定能赢吗?” 郭文甘:“朝廷钦定的一甲榜眼,难道要败在一群榜下之人的手上不成,让朝廷的脸面往哪放?有泞州的大员冷眼旁观盯着,而那些做评判的泞州文坛宿老,但凡愿意露脸参加这种事的,都不是顽固不化之人。 再说了,那位榜眼郎也确实是才华非凡。你听说过那个会试四科满分的会元吗?也就是那位名扬天下的探花郎。” “呃…听说过。”南竹干笑着,笑的有点言不由衷,心想,岂止是认识,天天气我呢,就在隔壁竖着耳朵偷听咱们聊天呢。 郭文甘:“能和那位探花郎一起名列一甲的人,能差哪去?听说他和那位探花郎关系不错,还曾和那位探花郎一起在京城御史台共事。俗话说物以类聚,差不了的。有这种人挟势而来,闻氏的赢面不大,只怕闻氏自己都没了什么底气。” 南竹表面哦了两声,听到有人把老十五夸成一朵花似的,心里有点腻味。 隔壁竖起耳朵的牧傲铁盯着庾庆的反应。 “榜眼…”庾庆皱着眉头想了一阵,才嘀咕出了那人的名字,“殷吉真,是泞州人吗?” 他好像记得殷吉真说过,然而连殷吉真的名字都差点忘了,记不清了何方人氏也很自然。 想起来了又能如何?他默默着摇了摇头,反正他是肯定不会与之照面的,也没必要跟人家叙什么旧,本就不是一路人,更不希望对方知道自己在哪。 酒足饭饱,南竹将那刀笔吏送到楼下,还雇了辆马车送走后,才返回了楼上,钻进了两位师弟的房间。 他见面便问:“都听到了吧?” 两位师弟点了点头。 南竹朝庾庆挑了下下巴,“怎样,你怕是要亲自去一趟闻氏家族的那个什么‘文枢阁’才行。” 庾庆:“人生地不熟的,我亲自去有什么用?这种大户人家的,家里免不了养个把高手看家护院。” 南竹稀奇道:“我说,聪明的时候挺聪明,笨的时候老转不过弯,你这个样子算老几呀,当然进不去。没听那位说么,状元肯定能进去,你那个替考的身份应该不比状元差吧?不用也是浪费,不如暂时利用下。” 庾庆刹那瞪大了双眼,“废话,那身份能随便用,我还用得着你来提醒?噢,我直接找上门说我是阿士衡,那也得人家能信呐。” 南竹:“你不是能写诗作文什么的吗?写出来证明给他们看呐,他们反正喜欢这调调,你这叫投其所好。”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庾庆直翻白眼,不想跟他扯这个,“你忘了秦诀了?还有一个叫白兰的玄级妖修,好像也一直在找我报仇,阿士衡的身份不能乱用,我们来了这里的事情不能对外公开,懂不懂?” 既然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三人只好就此打住。 守在这里也没办法,随后结账走人,顺便打听了下闻氏家族在哪个位置。 不管有没有进入闻氏藏书阁的机会,都得先打探一下情况,起码得去闻氏周围踩下点。 听说坐船去方便,三人出了店家就从水巷搭了条船,报了地点,剩下的路线交由了船家。 近一个时辰后,再上岸已在闻氏家族附近。 确切的说,已在闻氏家族的侧门外,也是大宗物品进出的那道门。 门外已经围了一群人,似在看什么告示。 师兄弟三人挤过去一看,是招丁告示。 告示说,闻氏要招一百名家丁,试用期三个月,过了试用期便有机会成为闻氏的正式家丁。 许多人不识字,不知告示上写的是什么,有识字的读给大家听。 不少人听后跃跃欲试,可见闻氏家丁的待遇不错。 “嚯,大家族就是不一样,招家丁一招就是上百人,阔气。” “有什么稀奇的,三年一次的大祭要开始了,要用不少人手的,每次这个时候,闻家的人手都不够用,都要临时招一批,等大祭过去了,哼,真正能留下的没几个。” 第二一四章 新家丁 围观路人的议论,师兄弟三人听了一阵后大概明白了。 大祭可不是躲在州城里祭的,是要沿河驱船到海上的,所乘的船也不是一般的船,是要做些排场的,还有海边的祭祀场地筹备等等,需要花不少的人力物力。 闻氏这边要抽调不少人专门筹备这事,不是随便抽十几个人手就能够用的,十几个人连改造一艘送祭品入海的船只都不够。 大量人手一抽调,家里日常一下少了太多人手不合适,所以每当大祭时,都会招些临时的人手。 这种招人的情况,不仅仅是闻家,参与的相关家族都会如此。 总之,想拒绝在这种大祭场合中当陪衬,想正儿八经抛头露脸的,还真不是一般家底子能办到的。 师兄弟三人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就离开了,于河巷边找了个僻静地方商议。 南竹第一个开口问两位师弟,“怎样,要不要混进去?” 庾庆俨然是吃一堑长一智,又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总之算是有了经验,嘀咕道:“怎么又是招聘,怎么咱们走哪都能撞上招聘,不会跟碧海船行一样,又挖好了坑等着,又是咱们主动往里跳吧?” 南竹:“这次不可能,人尽皆知的事,锦国还没出现,人家闻氏就有这惯例了,不可能千年前就挖坑等着你,你以为咱们是什么东西?老十五,犹犹豫豫的,这不像是你的风格呀。” 某人倒不是犹豫,而是莫名警惕,不为别的,就因为和“文”相关的事已经搞的他有了心理阴影。 京城那叫一个折腾哟。 让一个书读的不多的人,长期在一群文人堆里,还要装成百年难得一见的大才子,谁装谁心虚。 说不心虚的,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 庾庆反问他,“你想要什么风格,你不是一贯喊稳重的吗?要我说,没必要混进去,我们想办法打探一下,看看闻家什么人能进藏书阁,然后想办法让他进去帮我们查看便可,犯不着我们亲身冒险。” 南竹:“你说的有理行了吧,不过我可要提醒你,能不能找到合适的人选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而这进闻氏的机会就在眼前,以后可就未必常有了。 我的意思是,不妨先进闻氏,进了闻氏也不一定要冒险干什么,也可以做你说的事,你不觉得进了闻氏后,更容易了解内部的情况,也更容易物色能进藏书阁的人选吗?” 庾庆迟疑,但不得不承认,老七这次说的有道理。 一直默默观察四周的牧傲铁忽冒出一句,“先趁机进去,不行随时可以离开。” 庾庆略默一阵才下定了决心,“走,先准备合适的身份去。” 三人就此离去。 这点经验三人还是有的,像这样的豪门,不会随意让人混进家里,肯定会查你底细,不做好身份上的铺垫怕是不容易混进去…… 次日,换了身劳苦大众装扮的庾庆到了闻氏应聘点,还是那座侧门外。 坐在一张桌子后面负责招工的人,六神无主,闲的快打瞌睡,还是没什么人来应工,这让庾庆心里有点没底。 于是他先找了一路人打听,一问才知道,问题还是出在那三个月的试用期上。 大家族,给的工钱高一点是不错,但只有三个月,之后怎么办? 有正经活干的,没人会为了高一点的短期工钱扔下手里的长期饭碗。 除非是刚好遇上了困难,或实在是找不到活干的。 那些要饭的、身体有问题的之类的,倒是对闻氏趋之若鹜,然凭闻氏的体面又不会要。 原来是这样,庾庆这才放心前往。 “还要人吗?” “要。” 招工的人将他一打量,便立刻有了精神,问了名字和年纪,家住哪,身体有没有病之类的,然后便麻利通过了,回头喊了一人将庾庆给带了进去。 事情简单顺利到庾庆有点意外,连最基本的检查都没有。 不过也算是正式进了闻氏的院内。 入院一看内部的气象,便知这是真正的大家族,虽比不上他见过的皇宫气派,但规模也足以用宏大来形容,高墙大院内的亭台楼阁连绵,从犄角旮旯走过,花团锦簇的园子也只是偶尔能瞥到一眼。 如此大的一个家,外人进来非得迷路不可。 也能理解,师兄弟三人之前打听了一下闻氏,才知道整个青莲山种植的灵米,在世俗的售卖几乎一直都是交由闻氏来操办。闻氏虽离开了青莲山,却一直在作为青莲山最可靠的俗世办事人为青莲山尽心尽力办事,富贵能累积如斯,也不难理解。 冯长典,一个四五十岁,板着一张脸的男人,也是闻氏内部的管事之一,坐在一间光线偏暗的小厅堂内上下打量着庾庆。 送人来的家丁给庾庆做了介绍后,递出了条子给冯长典便离开了。 “牛有庆…”放下茶盏的冯长典拿了条子看后,嘀咕了一声,复又抬眼问庾庆,“会识字写字吗?” 庾庆略怔,心中疑惑,做个下人,至于么? 看出他有疑惑,冯长典自己解释道:“能识字写字的每天多一文工钱,一个月下来就是三十文钱,也不算少了。另外安排的活也能轻松一些,以免有辱斯文,这是闻氏的规矩。这些个好处,有本事拿就拿,没本事拿就老老实实承认。” 三十文钱,庾庆早就看不上了,少干点活还是可以的,当即点头道:“会一点点算吗?” 此话一出,冯长典立刻推了桌上的笔墨纸砚,指了指墙上的挂幅装饰,“上面的字抄一遍。” 庾庆当即上前提笔蘸墨,落笔故意显得生硬,不想把字写好看了。 当初在碧海船行应聘写字,是为了争什么工头的好处,才露出了一手好字,现在没啥好处自然是不会了。 写完搁笔,奉给对方看。 冯长典接到手瞅了瞅,微微点头,能利落的把字给写下来就是最好的证明,放下纸张后,板着的脸色放松了,看庾庆的眼神也柔和了不少。 这世道,大多数普通人是不会识字写字的,能识字写字的人若不是真遭了困难,谁愿意给别人家做下人? 还有就是,有些事情能识字写字的人可以干,不会识字写字的人就是干不了。 “刘贵。”冯长典对外喊了声。 “诶。”门外整理东西的年轻家丁立刻跑了进来。 冯管事指了庾庆,“先带他去领衣裳。西边的杂物间给他管,该做什么,还有府里的规矩,都跟他交代清楚。” 有这话,就说明真正接受了庾庆这位新家丁。 “行。”刘贵应下,挥手招呼上了庾庆跟他去。 领衣服的地方就在隔壁库房,刘贵带庾庆领了两套灰布衣裳,并让庾庆立刻换上一套,不然不好在府里走动。 庾庆躲角落里换好露面后,发现和刘贵衣服的款式虽一样,颜色却不同,当即请教:“刘兄衣服的颜色为何是青色?” 领着他走的刘贵哈哈一笑,道:“这些规矩正要教你,以后记着了,只有青衣以上的家丁才能进内院,你们灰衣家丁千万不能乱跑,更不许进内院。” 他指了指高耸的外墙,“暂时分不清内院和外院的话,就记住这堵墙,以后有什么事来回的话,顺着这道墙的墙边走就不会有错。没人允许的话,别往里面的路口和门庭内钻就不会有错,万一里面的护院心情不好,将你打出个什么意外来,你可没地方叫苦。正常情况下,也没人会喊你们进去,不要乱跑就不会有事。” 一听这话,庾庆立马明白了自己为何轻易就被招进来了。 说自己已是闻氏家丁,那是抬举了自己。 人家刘贵这种才是真正的闻氏家丁,他这种纯粹就是闻氏的外围短工,接触不到什么,闻氏才懒得花精力去详追你的什么底细,因为你看似混进了闻氏,其实压根就没进去,有形的门墙和无形的规矩将你隔绝在了外面。 敢情是这样,庾庆顿有些后悔,悔不该进来,然而既然已经来了,还是得看看情况再说。 顺着高墙过了拐角,前行了个二十来丈,到了一户小院门外,刘贵左右指点着说道:“以后每天,从这边的拐角处,到前面的侧门,这段距离的路上,要保持干净,看到脏了要及时打扫。正常情况下也没人会弄脏,所以也没什么事。” “好。”庾庆应下。 刘贵又从腰上掏出一串钥匙,解下了一挂,打开了院门。 里面是个很小的四合院,院子里就一口水井,其它房间明显都是库房。 刘贵一间间打开了给他看,里面堆的都是桌椅、扫把、木料之类的各种杂物,“入库了什么东西,入库的件数,还有谁领了什么走,你每样都要登记清楚,否则少了什么是要从你工钱里扣的。” 这份简单活,不会识字写字的人就干不了。 将庾庆带到院门旁的小间,推开门,里面陈设简单,有一张床铺和桌椅,“看着是简单了些,不过也算是你一个人的地盘,其他睡通铺的可是很羡慕的。 这里之前也是我管的,人手都外出办事了,我一个人也管不了太多地方,今天算是交给你了。好好干,你一个能识字写字的,只要做的让冯管事满意了,有冯管事帮你讲话的话,三个月后,你还是有很大机会留下的。” 第二一五章 一条狗 “是。”庾庆尽量装作很乖巧的样子应下,手上的衣服也放在了眼前的小房间里。 刘贵背个手出了房间,“你见冯管事的地方,隔壁再过去两间,就是吃饭的地点。卯时中用早,午时中用午,戌时初用晚,过时不候。” 回头指了下屋里桌上的本子,“册子拿出来核对一下库房里的物件,看看是否能对上,少了什么及时告诉我,过了今天少什么可就算你头上了。” “好的。”庾庆赶紧进去抱了本子出来。 刘贵却没留下陪他清点,交代了一番注意事项后就走了,让庾庆自己看着弄,本来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然庾庆还得老老实实去库房清点去,免得到时候有什么事说不清楚。 核对完后,物件没有缺失,都对上了,午饭时间也就差不多到了。 说实话,他压根不想去什么吃饭的地方,下人的饭食想也能想到是什么档次,他也不饿。然对普通人来说,有饭都不去吃,那就不正常了。 出了小院子,将院门带上,就奔吃饭的地方去了,准备去凑合一顿。 到了地方,闻着味就能找到饭堂,庾庆进去看了看,发现已经坐了几十号人,类似他这种的灰衣家丁占了近半的样子。 有样学样,他也凭着“牛有庆”的家丁腰牌拿到了一只大碗。 碗大到能把脸装进去,装上饭后,厨子再往上面扣一勺菜,这就是家丁一顿饭的份量。 饭是粗粮饭,菜就一样绿菜。 对庾庆这种人来说,这饭菜不太好下咽,但对大多家丁来说,在这里能管饱饭已经是相当不错了,而且是三顿饱饭。 何况今天的绿菜里还加了点荤腥,猪皮剁碎的沫子,把满堂家丁给吃的那叫一个吧唧吧唧香。 庾庆抱着一只大碗往角落里坐,刚坐下,对面也来了两名家丁坐下,抬头一看,当场愣住。 来的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南竹和牧傲铁。 庾庆惊咦,看了看四周,低声问:“你们两个怎么也来了?” 原本说好了就他一人进来见机行事,另两位在外面配合的。 南竹低声轻笑,“这不是见你进来挺容易的,我们就抱了试试看的想法,没想到轻易就进来了。” 牧傲铁补了句,“他不容易,见他太胖,怕他吃不够又干不动。他把边上石墩子扛了起来证明,才进来了。” 南竹有点尴尬,也勾起了心中愤慨,哼了声,“一群狗眼看人低的狗东西。” 庾庆很是无语,也拿这两家伙没脾气。 南竹转了话锋,“对了,之前我们在铺房到处找你都没找到,你在哪间铺房睡?” 庾庆一听这话,来了点精神,毫不掩饰自己的倨傲,“我跟你们能一样吗?我不睡铺房,也不用跟人挤,我有自己的单间。” “嗤!”南竹一脸不屑,瞅了瞅他身上跟大家一样的家丁衣裳。 牧傲铁脸上神色也明显不信。 “说正经的,你到底住哪,有事好联系。”南竹再问了次。 庾庆:“出了这门左拐,一直走到头,再右拐,看到的第一间院门就是。” 两位师兄默了默,相视一眼,算是记下了。 庾庆正想问问他们两个住哪,在干什么,谁知恰好又有人来了,端了饭碗坐在了一旁,三人顿时不好说话了,只能埋头吃自己的。 碗里的饭菜不好吃,关键量还挺大,庾庆只能是硬着头皮吃。 之后师兄弟三人也没能再捞到交谈机会。 南竹和牧傲铁吃完就先走了,两人那边不时有人催他们吃快点,好像是还有活干。 庾庆从饭堂出来时,手上端着没吃完的大半碗饭菜。 实在是没什么胃口,见其他人都是把碗洗干净了拿回去的,他问了下才知道,这本就发给他们的饭碗,以后过来吃饭要记得带上。 不疾不徐回去的途中,闻到有肉香飘逸,好像是从内院飘来的,也不知是谁在吃香的喝辣的。 晃回院子门口时,他目光攸地一紧,发现走时带紧的门,此时半扇轻开出了一个口子,里面还有点动静。 他试着推门往里一看,发现一只毛绒绒的小狗正在库房里跑进跑出,拖拽了一只扫把撕咬。 原来是只狗闯了进来,估计还是只狗崽子,也不知哪跑来的,庾庆放下了心,进了门,又关了门。 那只胖乎乎的灰毛小狗一见陌生人来,立刻冲庾庆呲牙“嗷嗷”两声,奶凶奶凶的样子。 “嗤!”庾庆不屑,被小家伙给逗乐了,手中筷子挑了点碗里的菜拌饭到地上试探。 小狗立马不叫了,盯着地上的饭菜扭了扭头,鼻翼翕动,又看了看庾庆,有点犹豫。 庾庆遂走开了。 小狗这才大着胆子过去了,嗅了嗅地上的食物,最终伸出舌头舔食,三两口就吃干净了,又抬头眼巴巴盯着庾庆,舌头还伸出舔了舔嘴巴。 庾庆左右看了看,最终将食物倒在了屋檐下的地上。 小狗立刻跑来,就在庾庆跟前呱唧呱唧地狼吞虎咽,吃的还挺香。 庾庆趁机蹲在了它跟前仔细打量,又发现这小狗的毛色压根不是灰色,其实是一种淡紫色。 他伸手拎起狗头看了看,发现这狗眼睛的瞳孔竟然是紫色的,就像两颗紫宝石般。 不对,他立刻摆开狗嘴看了看牙齿,再看了看爪子,发现不是狗,分明是一只野兽。 小狗有了吃的并不发脾气,还主动朝庾庆摇了摇尾巴示好。 庾庆放了它,让它继续吃去,正好省得浪费。 自己起身去井旁打水洗了饭碗,然后去了库房里扒拉了一袋木炭,拎到了库房门口。他记得库房里还有铁锅,找到后拎到了水井旁,准备一并涮洗干净了。 他打了井水,擦洗铁锅铁锈时,吃完了东西的小狗也跑来了,对庾庆态度完全不一样了,摇头摆尾很亲热的样子,围着他转。 庾庆对它的态度也不一样了,不时露出邪魅笑意,手上铁锅洗的更用力了。 咚咚咚,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小狗反应倒是机警,似乎想躲避什么,胖嘟嘟跑了,跑进了庾庆的房间。 “有人吗?”外面传来问话声。 庾庆感觉声音熟悉,像是南竹的,喊道:“进来。” 门推开了,首当其冲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南竹,在其身后还有五六人,都穿着灰色家丁衣服,当中就有牧傲铁。 看到庾庆真的在这里,南竹和牧傲铁依然感到意外。 庾庆放下活,甩了甩手上的水,问:“有什么事吗?” 有外人,南竹也只能是装作不认识,拿出了条子,“来领东西的。” 同时也有另一人拿出了条子。 庾庆收了条子一看,人分两伙,都是来领东西的,当即领了几人进一间库房,指着说道:“水桶、扁担、扫把都在这里,自己挑吧。” 一群人当即入内挑选。 待他们挑好出来后,庾庆朝众人招手道:“都过来签押。” 把一群人带到了自己房间门口。 趁着庾庆在册子上做登记的工夫,已经把这里环境做了观察的南竹和牧傲铁,伸头往他房间里看了看,发现果然是单人间。 一来就能有单人间,还有单独的小院子,同一天进来的人差别竟有这么大?师兄弟二人面面相觑。 册子上做好登记的庾庆随后让他们陆续过来签押,不会写自己名字的让打手印,看一群人唯唯诺诺的态度,明显都是新人。 待一群人走了后,庾庆把门一关,继续去了水井旁洗锅。 不出他所料,没一会儿,大门又被推开了,南竹冒头往里面一瞅,继而快速侧身进来,嘴上啧啧不停。 他还没走到庾庆跟前,大门又开了,牧傲铁也找借口回来了。 回头看了眼的南竹走到庾庆跟前,俯身撑着双膝问道:“老十五,什么情况,为什么又给你单间又给你院子的,你用了阿士衡的身份?” 庾庆:“你想多了,我长的好看没办法。你们两个干什么去了?” 南竹:“我就是负责打扫,老九那体块吃亏,直接被划去干装卸之类的体力活去了。” 庾庆奇怪,“那个姓冯的没问你们识不识字吗?” “问了。” “你们怎么说的?” “自然是说不会,唔…”话说一半的南竹愣住了,也醒悟了,反问,“你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你说自己识字?” 庾庆思索着点头:“可能是这样。” 知道了问题出在哪,南竹羡慕嫉妒恨道:“老十五,你又不谨慎了,跑来做下人,说自己识字,你就不怕引起怀疑?” 庾庆:“我这么大一个才子,只说自己识字,已经够委屈自己了。” 南竹颇为不满,站直了,哼道:“才子怎样,不还是跟个娘们似的刷锅。” 庾庆撒手起身,走开,朝两人招手,“来。” 把两人带到自己房间后,庾庆四处看了看,最后俯身往床底下一看,看到了躲在下面的狗崽子,他示意两人看看。 两人弯腰一瞅,看到了。 “一条狗,怎么了?”南竹问。 庾庆:“锅给它准备的,木炭我这里也有,别说我一个人吃独食不顾兄弟,晚饭的时候你们找个借口过来。” 南竹眼睛一亮,“吃狗肉?” 庾庆:“不是,不知道是什么野兽。回头你去饭堂那边想办法弄点调料来。” 南竹迟疑,“人家不见得会给。” 庾庆嗤了声,“连太守女儿都能骗到手,差点做了太守女婿的人,一点调料算什么?” 第二一六章 灵宠 说到这事,南竹一张脸立马沉了下来,“老十五,你再胡说八道,就别怪我翻脸了。” 庾庆知道随口戳中了对方的痛点,略有心虚,干笑一声,“打个比方,打个比方。” 南竹哼了声,“别傻了,这里一煮肉,那肉香还不得飘的到处都是。” 庾庆:“到了开火的时段,有肉香很正常,我之前就闻到了,没事。” 听他这么一说,南竹也有些嘴馋了,嗯了声道:“我试试看吧。” 炖野味可是玲珑观的拿手绝活,山里面捉到了什么野味,那一锅炖出来的味道,简直绝了。他们几个出山后,已经很久没尝过了。 牧傲铁略有担心,“这里哪来的野味,不会是谁家养的吧?” 南竹呸了声,“管他谁家养的,谁叫他自己不看好,吃完剩了骨头找个地方一埋,神不知鬼不觉。对了,骨头还能给大头尝尝。中午那粗粮蒸的那叫一个硬,把舌头都吃麻了,必须换换胃口。” 充满饥荒的世道自然而然就有这种风气,谁家的狗若是跑别人家去了,有一个俗语叫做关门打狗! 庾庆点头,他也是这意思,就是要换换胃口,中午那一顿把他膈应到现在。 其实吧,吃粗粮什么的也就罢了,他们也不是不能吃,关键那厨子也不知哪请来的,饭菜搞的是真难吃,纯天然的味道应该都比那加工一手的强。玲珑观再穷,他们师兄弟三个也没挨过饥,短期内没办法和其他劳苦大众那样吃的喷香。 偏偏他们这种下人还不能随意进出闻氏,想出去换换胃口都没办法。 他庾庆还好,没吃多少端回来了,南、牧二人和一群人住一起,端回去可不好处理,那是硬着头皮全部硬塞进了肚子里,如今有一顿美味主动送上了门,想法迅速统一了。 人就是这样,真遇上了真正想吃的东西的时候,其实是最没出息的时候,皇帝都能撸起袖子劈柴烧火。 搞野味,师兄弟三人都是这方面的老手,不再多言,南竹和牧傲铁又迅速离去。 两人只是回来问下情况,不能久呆,还有活干。 庾庆朝两人离去的背影喊了声,“我先宰杀清洗好了,等你们的料,尽量早点过来。” 南竹背对着挥了挥手,双双出门后,把门给带上了。 两人是小跑着跑回去的,跑到西杂院门口时,又见到一群家丁跑出来。 有人还朝他们挥手道:“别发傻了,快走。” 两人莫名其妙,当即也跟上了,南竹问身边人,“不是要去干活吗?这急急忙忙的是干嘛?” 那人道:“不知道啊,就是招呼我们西杂院的全部去晾晒场集合。” 问不出个所以然,师兄弟二人只好随波逐流。 近百号人在晾晒场集结后,掌管整个西杂院的冯长典冯管事陪着一男一女出现了。 男的剑眉星眸,长的玉树临风,一身白衣,腰悬宝剑。 女的大眼睛忽闪,鼻头翘翘,脸上几点雀斑,粉衣长裙,看着就很机灵可爱,只是发型一看就是丫鬟。 尽管如此,身为黑衣级别的闻家管事之一的冯长典,在那丫鬟面前似乎不时还略有含腰客气的意思。 “都来了吗?”冯长典对站在人群前面的刘贵问了声。 很明显的,刘贵在西杂院颇得冯管事器重。 刘贵立马道:“一时间可能还有没通知到位的,正在清点。” 冯长典摆手道:“算了,见了面互相通告一声吧。”继而转身问身旁的粉衣丫鬟,“小红,是你来说,还是我来说?” 被称为小红的丫鬟道:“冯管事,这是你的人,还是你说吧。” 冯长典点了点头,又面对众人道:“大家手上的活暂时都可以放一放,都去找一只小狗崽子,也不是狗崽子,就是长的像,毛色看起来是灰的,实际是淡紫色的。我要特别提醒一下,那是三小姐的灵宠,谁找到了有重赏。” 此话一出,隔着人的南竹和牧傲铁面面相觑,都猜到了老十五要铁锅炖的是什么东西。 两人现在虽然还搞不清那三小姐是什么人,但能养灵宠的能是一般人吗? 两人发现老十五有点眼瞎,灵宠都能看成野兽,长那两颗眼珠子干嘛的?这要是吃下了肚,那可就贵了去了。 令两人捏把冷汗的是,也不知道老十五有没有把那只小家伙给宰了。 两人依稀记得临别前庾庆的那句话,说什么先宰杀清洗好,想想都让人一哆嗦。 两人也不知道那小家伙的性命还在不在,若已经被干掉了,得赶紧通知老十五毁尸灭迹,不然的话,一旦被发现,那就玩大了,才刚混进闻氏的第一天呐! 两人但愿还能刀下救狗,然而冯长典还在说,搞的两人心里挺着急。 “人撒开了找,把你们能去的地方都给仔细找一遍,犄角旮旯的统统都不能错过,要像筛子似的给我全部过一遍,都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 刘贵带头响应,众家丁跟着高声附和。 冯长典挥手道:“去吧,快去。” 一群家丁一哄而散。 没了其他人,冯长典才回头对那丫鬟客气客气道:“其它地方都通知到了吗?” 论地位,他这个管事是直接归闻府的管家管的,不过家丁和这种贴身丫鬟还是有区别的,贴身丫鬟直接归各房的主人管教,轮不到家丁管事来管。 主人身边的人,长期和主人打交道的人,哪怕是冯管事的地位也要客气着,何况这个丫鬟跟的主人还不一般。 小红点头,“是一路通知过来的,都打招呼了。” 冯长典伸手示意,“别站这晒太阳了,亭子里坐等吧。我让人跟其它地方打招呼,让他们有了消息就来这边通知你们。” 一男一女点头,随了他去…… 杂物间小院内,小狗子已经重新跑了出来,自己跑到了洗干净的锅里嬉戏玩耍。 锅里的铁锈已经洗刷的干干净净,洗的锃亮,锅底锥圆,小狗子在锅里扑腾的跟随铁锅转圈圈,被锅里的水搞的湿漉漉的,小狗子自己似乎还挺高兴。 庾庆在小院子里转圈圈,找不到灶台,最后只好从角落里挖了几块地砖,准备搭个简易灶台出来。 这里正在垒砖块,院门嘎吱一声被直接推开了,连点敲门的意思都没有。 庾庆回头一看,只见南竹和牧傲铁又先后闪了进来,还迅速把门给反栓上了。 师兄弟两人的目光已经直接盯上了锅里玩的小狗子。 见到小家伙还活着,两人可谓重重松了口气。 南竹一个箭步到了小家伙跟前。 小狗子吓的立马要跑,锅底太滑,摔了个连滚带爬,站起后,又奶凶奶凶地朝南竹“嗷嗷”叫。 南竹出手飞快,一把抓了它,并捏住了它的嘴,不让它叫出声,生怕被外面寻找的人听到,同时快速看了看其牙口、爪子和毛色,发现应该就是人家要找的东西。 庾庆还没来得及问他们怎么又回来了,见他们这个样子,站了起来,狐疑道:“你们干什么?” 南竹想啐他一脸,抬了抬手中控制的东西,问:“这是野味?这明明是灵宠好不好?” 灵宠?庾庆狐疑,“什么灵宠不灵宠的,你从哪看出这是灵宠?” 南竹:“毛是紫色的,你瞎呀。” 庾庆反问:“毛是紫色的,就是灵宠吗?” 南竹无言以对,其实吧,若不是有人说了,师兄弟三个谁都不认识,没一个有那见识的。 牧傲铁实话实说,“这是闻府三小姐养的灵宠,现在外面都发动了起来寻找,不能吃了。” “呃…”庾庆愣住,反问:“三小姐是个什么情况?” 南竹:“我们也不清楚,能养灵宠的,可想而知了。”他看了看脚下洗干净的锅,嚯,那边已经在搭灶台了,不由庆幸,“还好我们来得及时,不然还不知要出什么事。行了,这东西我带走了。”说罢转身就走,直接出门跑了。 庾庆奇怪,“他那么积极干嘛?” 牧傲铁:“谁找到了这只灵宠有重赏。” 庾庆恍然大悟,也无语了,咬了咬牙,“老七真不是个东西,明明是老子找到的好不好,他倒跑去领功了!” 牧傲铁不置可否,转身而去。 小院内就剩下自己后,庾庆看看洗干净的锅,还有那半搭好的灶台,敢情白忙活了…… “哎呀,紫龙,你怎么弄湿成这样了,跑哪玩水去了这是?” 亭子里,小红接了南竹递来的小狗子,赶紧将其放在石台上帮忙擦水。 南竹站在台阶上一脸陪笑,奈何暂无人理会他。 那剑眉星眸的男子道:“偷跑去玩水都没什么,最怕它跑出去乱吃东西。” 小红边擦拭小狗子,边问道:“为什么?” 剑眉男子道:“灵宠将来化形,会长成什么样,和它的成长经历有很大关系。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打个比方吧,从小和一群搓脚汉子混在一起的人,长大了也容易变成搓脚汉子。灵宠从小就要养成好的心性,越是超凡脱俗,将来化形的样子越好看,所以尽量不要让它碰那些粗鄙的食物,否则沾染的杂质太多,它将来化形也会很痛苦。” 第二一七章 升级园丁 小红若有所思,大概听懂了,但又为难道:“可它不喜欢吃你带来的那种食物啊,灌给它吃,它会吐掉。” 剑眉男子:“清心寡欲的食物自然没什么口感,不喜欢吃很正常。它不想吃就让它饿着,饿的受不了了,自然就会吃。这小家伙才刚断奶,正是养成良好饮食习惯的时候,不要惯着它。再过上个把月,待它肠胃化食能力上来了,就可以让它服用孽灵丹了,届时随着它慢慢长大,灵智也会渐渐开启,会成为你家小姐最佳良伴的。” 孽灵丹?南竹目光微闪,心中暗暗震动,乖乖,这小狗子居然要服用一颗便价值千万两银子的孽灵丹? 他有时候实在是搞不懂有钱人家的想法,一颗孽灵丹的价值,足以培养出一个玄级修士,宁愿把这么多钱随便花在一只宠物身上,也不愿随便花在人身上,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他发现自己这辈子活的还不如有钱人家的一只狗。 小红将小狗子抱了起来,“紫龙,这下你要饿肚子咯,谁叫你不乖。” 冯长典忍不住问了句,“这灵宠看起来是真像狗。” 剑眉男子淡笑道:“冯管事,这可不叫狗,叫做‘紫云犼’,现在还没长开罢了,长大了可比狗大多了,一爪下去,轻易能让狮虎豹脑浆迸裂,一般的猛兽见了它都得绕着走。” 冯长典唏嘘,“以前可没见过,三小姐什么时候养起了这玩意,长大了可得小心着点。” 小红骄傲道:“是青莲山掌门大人送小姐的礼物呢,楚公子三天前才带下山的。” 一听是青莲山掌门送的,冯长典把觉得养这玩意危险的话咽了回去,哦哦应承了两声。 南竹心中又啧啧不已,青莲山掌门那可是大派掌门了,也不知这三小姐究竟是什么人,竟有这么大的面子。 此时,冯长典也才意识到这个胖子还在,当即嗯声道:“你做的不错,先回去吧,说了会有重赏就会有重赏,不会少你的。” “是。”南竹一脸谄媚地笑着退下了。 那剑眉男子和小红也没久留,一起带着小家伙离开了。 至于南竹,一走出晾晒场,就被一群羡慕的家丁围住了。 “喂,胖子,冯管事赏你什么了?”有青衣家丁问。 南竹摊手,“不知道,说是回头给。对了,那丫鬟是谁呀,怎么看起来连冯管事也要给他们面子。” 青衣家丁嘿嘿道:“那可是三小姐的贴身丫鬟小红。” “三小姐又是谁?”南竹趁机打听。 …… 夕阳西下,闻府西边的侧门外,河巷里停泊了一艘小货船,牧傲铁和其他家丁一起,陆续上船装粮,两只箩筐装满了便挑着上岸,往府里送。 粮是精细的新粮,底层的百姓未必吃的起,在闻府却是定期补充给府内的各大厨房。 尽管只能在护院的目光注视下走规定的路线,不过牧傲铁也算是有机会进了闻府的内院。 一路上,他都在默默观察四周,记路线和地形,暗暗揣测“文枢阁”在哪…… 南竹也同样在进府的第一天就混进了闻府的内院,虽然进入的层次比较肤浅。 他只能在刚进内院门庭那一块地方的苗圃区域转悠。 夕阳下,一个大胖子跟着一位老园丁学习怎么除草,怎么给花木剪枝,怎么给花草树木浇水之类的。 整个闻府的花草树木,有专人不断打理,要一直保持鲜艳、保持繁茂,保持永远的欣欣向荣也是给客人看的,这便是大家族的排场。 冯管事说话算话,奖赏下来的很快,先是直接奖了一两银子,其次便是做这份园丁的活。 算是派了个轻松活,重点还能学点技艺,而且每个月的工钱还能多五十文。 这便是冯管事所谓的重赏。 这便是南竹独吞了师兄弟三人的功劳所得到的重赏。 南竹当面笑脸接纳,转身便嗤之以鼻,腹诽不已,灵宠多值钱,帮你们找回来才奖一两银子,真把老子当什么都不懂的乡巴佬了,早知如此,还不如让老十五开了荤,大家一起尝尝铁锅炖灵宠的滋味怎么样。 说到底,他压根看不上这种奖励。 实则对其他普通家丁来说,这确实是一份重赏。 太阳快下山了,干完了活的家丁们纷纷收功,纷纷去用餐。 师兄弟三人又在饭堂碰面了,都吃不惯,还都得硬着头皮过来。 打饭的时候,人家巴不得多打点,他们三个也不好让人少打点。 庾庆有了经验,他有自己单独的窝,好处理,装了一碗饭菜后就直接回头离去,有人问就说带回去慢慢吃。 南竹和牧傲铁的眼睛余光注意到后,也陆续起身跟了去。 一路上,一前一后的,小心留心着四周,走到庾庆院子门口,确定没人看到,才赶紧钻了进去。 院内,庾庆就坐一张椅子上等着,在饭堂看到两人贼眉鼠眼瞅自己的样子,就知道两人会来。 “唉,这玩意实在是吃不下去,这要是能送出去多好,街头要饭的怕是做梦都得笑醒了。” 南竹嘴上叽叽歪歪,人走到庾庆身后,直接将一大碗饭菜倒进了庾庆之前洗的干干净净的锅里。 牧傲铁有样学样,也倒进了那口锅里。 回头看的庾庆愣住,忙站起道:“你们不吃的东西往我这倒是什么意思?” “唉,你一份也是处理,两份三份也是一样处理。” “我说,谁是掌门?” “现在都是家丁,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说这个还有意义吗?我这里打探到了不少的情况,你想不想知道?”南竹反问,人已经在井旁扔下了绑着绳子的水桶,打了水上来,随后把自己碗塞给了已经蹲下准备洗碗的牧傲铁,让一起洗。 庾庆见状,嘴上问着:“什么情况?”手上动作也不慢,赶紧把碗里饭菜也倒进了铁锅里,然后塞给了牧傲铁一起洗。 牧傲铁冷眼扫向二人,明显在问,你们把我当什么? 南竹嘿嘿道:“老九,我帮你搬椅子去。” 之后抖着一身肥肉跑进了库房,迅速拎了两张椅子来,这边库房里这些个东西不少。 庾庆先坐了回去,再次问道:“什么情况?” 南竹抱着肚子坐好了,靠在椅背,喘出一口气,“我算是弄明白了,能在这闻氏做长久的家丁,不是府中的家生子,就是签了卖身契的,其他的几乎没有什么留下的可能。 也就是说,我们最多只有三个月的时间,等到这边大祭的事情结束了,若还弄不到我们想要的东西,就得滚蛋。” 庾庆:“这个不用你说,想也能想到,我就不信三个月的时间还进不了‘文枢阁’。对了,那个什么灵宠是怎么回事,你抢了我的功劳跑了,得了什么好处?” 洗完碗站了起来的牧傲铁走来坐下,“听说奖了一两银子,升级做了园丁学徒,一个月多五十文工钱。” 南竹有点尴尬,岔开话题,“还好我们赶来的及时,阻止了你下杀手,否则事情就大了。那灵宠就是传说中的‘紫云犼’,是青莲山掌门送给闻氏三小姐的礼物,才刚从山上送来没几天。” 庾庆意外,“能让青莲山掌门送灵宠做礼物,这三小姐什么人?” 南竹:“闻氏当代族长闻袤,生有三子两女,娶的娶,嫁的嫁,都各自有家室。小儿子夫妇俩生下一个女儿后,不知出了什么事,遇难了,留下了一个孤女,名叫闻馨。 闻馨无父无母,打小就是由族长闻袤一手带大的,也许是隔代亲,极得闻袤疼爱,所以在闻家的地位不一般。闻袤还有两个孙女,不过都出嫁了,所以都称闻馨为三小姐。 听说这个三小姐貌美温良,知书达礼,琴棋书画皆会,是个饱读诗书的才女,乃是闻袤精雕细琢的掌上明珠。我估摸着那位青莲山掌门送灵宠也是冲闻袤的喜好。” 听他这么一说,庾庆差点流哈喇子,怎么感觉就是自己梦想的另一半,咽了咽口水道:“那个什么闻馨真有你说的那么好?” 南竹:“我又没见过,我哪知道。听说人是不错,不过有一点不好,说是已经定亲了,可惜了。”说着唏嘘摇头。 庾庆乐了,“人家定亲了,你可惜什么,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了。话说谁呀,能配得上这家世背景的好姑娘?” 南竹:“记不清了,据说是闻袤亲自给孙女找的对家,说是什么复姓‘宇文’的什么文坛巨擘的孙子,说是读书人都知道的一个大人物,这行情你应该一听就知道是谁吧?” 庾庆哼了声,实话实说,语气却不太好,“没听说过,鬼知道是哪滩臭狗屎。” 南竹愣了一下,没想到连饱读诗书的老十五都没听过,继续道:“听说男方本人也不错,也是个大才子,乡试的时候考了第三名,本该与你同届赴京赶考,谁知突生恶疾,给耽误了,只好再等下届了。” “嗤!”庾庆满脸不屑,“我都不敢称自己为大才子,他也配?” 牧傲铁冷不丁冒出一句,“你都没见过那姑娘,就开始说算话,有点过了。” 第二一八章 又来蹭饭 庾庆反问:“好的我都想要,不行吗?” 算了,牧傲铁不说了,不跟他瞎扯。 庾庆也不想再说这个,说来闹心,好姑娘都是别人的,以他的身份地位也得不到,类似闻家这样的家世的也看不上他,除非假冒阿士衡,问题是假冒别的男人给自己找女人算怎么回事? 那样找来的女人喜欢的其实是别的男人,闹心不闹心? 他多想自己是个名门大派的掌门或弟子,要钱有钱,要修炼资源随便买,要身份地位有身份地位,去谁家都能门当户对。 然而没办法,他就这个出身,除非再投一次胎,师门没条件给他更多,当实力与欲望不匹配,他这个掌门也只能是跟着两位师兄一起在这做下人。 不想挣扎一下的话,那就像上一代一样,继续躲在山里面熬着就好,还挺安全。 想来都烦,对南竹挥手道:“好好的谈什么女人,不说这个了,说点正经的情况。” 南竹点头,“根据一些家丁的描述,可以得出一个结论,青莲山弟子的历练,大多是借助闻家在世俗的力量来做安排。换句话说,闻家看家护院的核心力量就是青莲山修士,在闻家的青莲山修士不算少,想要偷偷摸摸混进‘文枢阁’恐怕有点麻烦。” 庾庆:“你这情况想也能想到,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南竹当即问道:“那你掌握了什么情况?” 这么一问,庾庆反倒纳闷了,混到了这杂物间,起先还觉得是来了个好地方。 相对来说,也确实是个好地方,可对于他要办的事来说,这绝不是什么好地方,孤家寡人的,又不便到处走动,连人都见不到什么,找个聊天的人都难,很难掌握到什么情况。 “我在这里目前没什么。” 他一句话带过去,又问牧傲铁,“你这边有什么情况吗?” 牧傲铁回道:“我挑了点东西进去,记下了内部的一些路线和环境,可供制作地图用。” 庾庆摸了摸小胡子,思索着点头,“可以,咱们还是两个办法齐头并进。第一,暗中寻找能进入‘文枢阁’的合适人选。第二,摸清闻府地形,制作地图,为我们自己摸入‘文枢阁’做准备。地图放我这里做,我这里有条件,你们把摸到的地形一点点带过来,我们一点点填,一点点完善。” 老七和老九皆颔首,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暂时也只能是这样先准备着看。 两人走后不久,天也差不多黑了。 就在庾庆刚上了门栓,准备回屋打坐修炼时,门被人推了下,继而响起了敲门声。 庾庆立刻过去打开了门,门外是刘贵,他赶紧让路,并客气道:“刘头。” 刘贵也没摸黑乱跑,直接进了庾庆房间。 屋内四处打量了下,走到桌旁,灯下翻看了会儿登记用的册子,见做的还不错,满意地点了点头,合上册子转身道:“府里人手不够,我要看顾的地方太多,也没时间慢慢教你,你自己要仔细小心,不懂的就去找我。” 庾庆:“是。” “嗯,我再去其它地方看看。”刘贵扔下话背着个手就走,走到门口时,又顿步回头道:“如果不出意外,路上没什么耽搁的话,明天晌午,五少爷就回来了。族长发话了,到时候大家手上的活都可以歇歇,可以去正门看看热闹。” “是。”庾庆应下后,还是忍不住问了句,“刘头,五少爷是谁?” “你连…”刘贵话出一半卡住,醒悟了过来,是了,这是新人,还不知道,当即骄傲道:“五少爷名叫闻言安,大爷家的公子,在族长的孙子中排第五,去年的新科名列金榜,二甲的进士,奉旨还乡省亲。 奉皇帝陛下旨意回家看望家人的,懂吗?多少人一辈子都看不到的热闹,也不是随便哪家都能遇上的,族长大发慈悲,让你们长长见识,偷着乐吧。” 闻言安?去年的金榜上有叫这个名字的吗?庾庆心里嘀咕,一点印象都没有。 名列前茅的人,只会与上比,没几个会去关注排在自己后面的人。 “是是是。”庾庆客气应着。 “这是我闻家第十七个进士,整个锦国想找出这样的门第,那也是屈指可数的。”刘贵背着个手得意洋洋而去,虽是做下人的,却是与有荣焉。 关了门的庾庆小小呸了声,“二甲有什么好高调的。” 不屑,回屋喂大头,修炼自己的,至于那个什么闻言安,他一点都不担心,先不说他现在的样子好不好认,其次他未必会去看那热闹,就算去了,也是躲在人群里不会让那谁看到。 吹灯,盘膝打坐修炼。 就此一夜静悄悄过去。 天微微亮时,静坐中的庾庆耳朵微动,隐约听到外面的大门外有什么在挠的动静,再细听,又没了。 他当成了老鼠还是什么的,正欲继续修炼,外面院子里突然传来明显动静,他立刻收功起身,快速开门而出,只见库房柱子后面一条小狗,正在呱唧呱唧吃东西。 吃的东西是他们师兄弟三个昨天倒掉的食物,他用一张油纸包了,随手放在了廊柱下,准备今天去外面扫地的时候偷偷混在垃圾中一起倒掉的。 吃东西的小狗子看着也眼熟,他低头细看,小狗崽子竟也回头看他,肥嘟嘟的屁股后面摇着尾巴示好,摇头摆尾一阵算是打了招呼还是怎的,之后又继续埋头呱唧呱唧地狼吞虎咽。 除了那个所谓的紫云犼的灵兽,也没别的。 庾庆摸着小胡子,一脸惊疑,特么隔夜剩饭也能吃这么香,这是灵兽吗?看这德行分明就是条土狗。 不是,怎么又跑进来了? 他回头看,又立刻跑到门口拉了拉门,没错,门关紧了的。 后来发现了问题,他蹲在屋檐下的排水沟前往外瞅了瞅,通的,这可不就是天然的狗洞么。 庾庆回去,伸手提了小崽子后颈脖子皮,拎着端详,相当怀疑是不是养灵兽的人太不上心了,是不是把小家伙给饿着了,否则堂堂灵兽何至于堕落到连隔夜剩饭也当美味的地步。 小狗子舌头舔着嘴唇上的饭渣子,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盯着他,尾巴摇的更欢了。 庾庆拎着它到了排水沟的泄口,蹲下告知,“小东西,不是我不给你吃,这隔夜饭,我闻着都馊了,你要是吃坏了肚子,一旦找上了门,我怕我担不起责任。”说罢将其塞到了洞口,往外推了一把才站起。 卡在洞口的小家伙摇着屁股,竟倒退着往回一点点挪,看那意思,就是不走,还要退回来。 庾庆立马扶墙,伸脚到沟里,照小家伙屁股推了一脚,外面立刻传来噗通摔落的动静。 这里刚松脚,蹲着往外瞅了一眼,立见小家伙又爬了上来,又在往里钻,庾庆立马一脚过去,脚掌堵在了排水口,就是不让它进来。 不说那一两银子的奖赏他看不上,之所以不让再进来,如他自己所言,小家伙吃了隔夜的馊了的饭菜,有可能闹肚子,怕被算账,所以要坚决跟小家伙划清界限、撇清关系。 始终顶不开,也刨不开的小家伙“嗷嗷”不甘了两声,后退着摔了下去,又是一声噗通。 稍等了一阵,没了反应,庾庆以为它死心了,正想搬块地砖来堵住排水口,眼睛余光忽见另一边有动静晃悠,回头一看,好家伙,那小狗子竟然又从另一边屋檐下的排水口钻了进来。 一进来就撒欢,又屁颠颠朝那隔夜的剩饭跑去了,冲上去就呱唧呱唧狼吞虎咽。 “嘿!”庾庆乐了,拼尽力气就为口吃,和那些饥民还真没什么区别。 可还是那句话,这小狗子吃了馊了的东西,他得撇清关系,遂起身去拿它。 狂啃一阵的小家伙回头一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立马屁颠颠逃跑,直接钻进了库房里面。 庾庆跟进了库房,结果发现有点麻烦,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桌子椅子等杂物挡着呢,他又蹲下了查看,光线不太好,也不知小家伙钻哪躲着了。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快点滚出来,你别害我。”庾庆随手操了根木棍,咣咣敲着桌子恐吓。 正这时,外面又传来了敲门声。 他立刻出来,先紧急将那没吃完的馊饭藏了起来,才急忙问了声,“谁?” “我。”是南竹的声音。 庾庆松了口气,快步过去开了门,见就南竹一人,疑惑道:“大早上的,干嘛?” 南竹叹道:“唉,大早上的,谁说不是。三小姐的灵宠又跑了,又让大家帮忙找,我一想,会不会又来了你这,特意过来问问你。” 这里话刚说完,牧傲铁的人影也出现了。 不用问,肯定是同样的目的,庾庆立刻让两人进来了,还往门外左右看了看才缩回来关了门。 南竹低声问:“真又来你这了?” 庾庆:“别废话,烦死了,赶紧抓起来弄走。”挥手招呼两人跟他来。 到了库房,他先顺手点亮了一旁摆放的油灯,然后一个轻身而起,落在了一堆杂物上面,举着灯照明,来回寻找。 不一会儿就找到了。 小家伙见被发现,立刻猫身钻进了一只翻倒的木桶里。 上面压着一堆东西不好抓,庾庆只好喊两人过来帮忙。 南竹在上面举灯照明,庾庆和牧傲铁一上一下搬东西,角落里的东西也不知多久没动过了,搅的一堆灰尘飞舞。 很快,躲在桶里的小家伙就被抓到了。 庾庆将小家伙递给了上面的牧傲铁,自己却蹲在那迟迟未动,盯着那飘扬的灰尘,最终伸手在地面咚咚敲击听声。 第二一九章 衣锦还乡 左敲敲,右敲敲,甚至是猫着身子钻进了乱七八糟木架中,将这墙角的地砖一块块进行敲击。 “你干什么?”站在上面的南竹惊疑而问。 他和牧傲铁都看出了大概的意思,但两人并未听出敲击声有什么异常。 “嗷…嗷…” 被抓的小家伙在那叫唤,牧傲铁一把捏住了它的嘴。 没敲出异常动静的庾庆没回话,又盯着飘荡的烟尘凝视了一阵,之后,再次抬手,指关节上暗发内力,开始在地砖上一下又一下的“咚…咚…”缓慢敲击。 发力之下,声音终于传来了异常,某一块区域,隐有金属颤动声。 庾庆向上伸手,“灯给我。” 牧傲铁连忙从南竹手上接来,再俯身递给了他。 一张木桌下面塞着几只板凳,庾庆将油灯递了进去,发现了一处地砖缝隙间有异常,大多地砖缝隙都是被尘埃堵塞的,这桌凳下面有几块地砖拼凑的砖线并未被尘埃给完全堵塞。 此时再看飘荡的烟尘跌宕反应,干扰的微弱气流变化确实就是来自这砖线下面。 他挪开了油灯,放在了一旁地上,开始搬出桌子下面的板凳,牧傲铁一张张接了堆在上面。 桌子底下清空,庾庆手指扣住地砖翻开了一块,在上面往下看的牧傲铁和南竹皆目露讶异,因看到了下面的金属物,随着庾庆将一块块地砖给挪开,一块金属板暴露了出来。 金属板上还有内陷的提手。 庾庆抓了提手,慢慢将金属板给掀开了,露出了下面黑漆漆的洞口,还有下去的台阶,这明显是个地道。 高中低站位的师兄弟三人,忍不住面面相觑。 让南竹和牧傲铁更惊奇的是,这老十五的察觉力未免也太强悍了,这也能发现这里有地道?换了他们绝对不可能发现,就算把东西全部给搬光了让他们走一遍也不可能发现。 掀开的铁板靠墙放,庾庆拿了油灯往地道里探了探,然后钻进了桌子下面,猫着身子从台阶下去了。 地道并不宽敞,也就能容两个人并排过而已。 前面黑漆漆的,也不知通往哪。 他正想往前再走走看,上面的南竹忽压着嗓子喊道:“老十五,天亮了,没时间了,回来。外面到处找这小狗子,随时有人可能会进来。这下面肯定是闻家的密道,白天探这个不合适,晚上没人打扰时再说,快回来。” 他已经隐隐听到院子外面有跑过的脚步声。 想想也是,庾庆强忍住好奇,赶紧出来了,盖好铁板,铺回地砖,迅速将板凳及其它杂物简单归位。 出了库房,三人相视一眼,对地道里面的好奇感显而易见。 南竹:“没想到这库房下面还有密道。我们跟你这里情况不同,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都没办法长时间脱身,不能过来跟你一起探看,你真要下去查探的话,这下面还不知是个什么情况,你千万小心。” 他左右看了看,指向卧室门口那屋檐下的院墙上,“要进地道前,在那墙上放块石头,万一你不见了,我们也能知道你是在地道里出了事,不管能不能救你,起码知道出事的方向,好想办法。” 庾庆嗯了声,见他又去拿牧傲铁手里的小狗子,当即抓了他手腕,“我说,这功劳不能总给你一个人吧,老是你找到狗子像话吗?我就不说了,老九还在做苦力呢,你也让他立次功好不好?” 南竹拨开他手,“你看看你们两个,我是那种人吗?下人的功劳有什么好抢的,这点破功劳,分享起来连塞牙缝都不够。功劳给我一个人就不一样了,我已经能进内院的门了,积功之下,说不定换上一身青衣,就能在内庭走动了,到时候打探什么也就方便了。” 另两人被他说的一愣一愣,感觉好像有点道理。 南竹抱着狗子转身就走,“那个,一个一个走,别跟太紧。” 庾庆:“别说是我这找到的。” “放心,不会,我又不傻,你找到的,怎会是我抱去的?我肯定说草丛里找到的。”南竹回头给了句,人已到门口,轻轻开了院门,伸头往外探了探,确认没人后,迅速溜了出去。 庾庆默了一阵,忽道:“话虽有理,但我为什么感觉自己被他给骗了?” “不奇怪。”牧傲铁扔下一句似有所指的话,也大步离开了。 庾庆转身去屋檐下拿了打扫工具,开门而出,扛着扫把巡视自己的打扫地段。 还真没什么脏的,也就扫了几片树叶,然后随同剩饭剩菜一起倒到了指定倒垃圾的地方。 回来稍作洗漱,又去了饭堂。 早上是稀的,搭两个窝头。 还有一钳子不知什么做的咸菜,听旁桌的说,是内宅的主人们不吃的什么瓜的皮腌制的。 这些个,似乎不是同一个厨子做的,庾庆还勉强能吃下去。 饭堂内议论最多的话题,还是那位即将归来的金榜题名的五少爷。 “冯管事说了,大爷已经让人给咱们西杂院送来了一头猪和一头羊,今个儿就要宰了犒劳大家。” “不止呢,大爷还让这边报了人头过去,只要五少爷一回来,就按人头发喜钱,每人一百文!” “哇,和五少爷金榜题名那次一样啊!” “那是,闻氏有史以来第十七个进士出在了大房,蒙圣恩衣锦还乡,大房那边脸上有光。” “闻氏十七个进士,有进过一甲的吗?” 说出这话的是南竹。 庾庆闻声看去,发现论打探消息之类的,还是南竹更合适,只要有机会就趁机打听,牧傲铁则像块木头疙瘩,不怎么说话,知道怎么做也不会开口那种。 现场安静了一会儿,随后有人开始帮闻氏说话。 “一甲才几个人?就状元、榜眼、探花三个!想考中一甲,已不仅仅是学问,还要有运气。” “是啊,能进京赶考的已经是各州拔尖的才子,五少爷最后能在数以万计的精锐英才中名列前三十五名,那已经是了不得的人物了。” 一片嘈杂声中,庾庆坐在角落里静悄悄,脑海中不知为何想到了荒唐半生的明先生,想到了明先生貌似癫狂奋笔疾书的样子,不知道明先生如今过的怎么样了。 那位明先生在大考中的表现,对他来说,至今依然是个谜,至今依然想不通,指点出了好些个进士,精神萎靡不振的状态下随便写写就能答出四科满分的人,竟然会连考那么多次都考不中,简直是匪夷所思。 而他的命运也在明先生一气呵成的答题中被改变了。 命运好像就在那挖了个坑等着他,躲都躲不掉,坑的他没脾气…… 半上午时,闻府正大门的中门打开,摆出了迎接贵宾的架势。 包括西杂院在内的几乎都被召集来了,大门内外,家丁们分列两旁,等着。 太阳较大,外面站久了,晒的脑壳有点发晕,庾庆也混在人群中。 再外面,则聚了不少好奇的平民百姓,都知道闻府的贵人要回来了。 踏踏踏踏…… 一骑飞奔而来,冲过大桥,穿过高大的牌坊,直奔闻府,大门外勒停,跳下坐骑就往府内跑,边跑边大喊道:“来了,来了,五少爷回来了。” 围观的人头攒动起来。 大门内很快又出现了一群人,闻府的主人们终于现身了,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的一大堆。 众星捧月的一个老头居中,锦衣华服,器宇轩昂,胡子和眉毛白如雪,红润面色倒是不见什么老态。 不认识的一看也知道是闻家的族长亲自露面了。 庾庆目光敏锐捕捉到了族长身边一名扶着其胳膊的翠樽色外罩纱衣的长裙女子。 文静是一眼看去的第一印象。 云鬓丝黑,眉目如画,肌肤水嫩白皙,明眸有清澈涤尘感,眸彩中有谦谦矜持,众目睽睽之下略含羞的淑女之姿,又不乏大户人家的落落大方,纱衣下的身段青春婉约。 是一种亭亭玉立的文静,在众人中是如此的醒目,濯而不妖的神韵,一看就是被书香浸染出来的,真正当得起“秀外慧中”这四个字。 加之年龄相仿,庾庆的心弦被拨动了,目光被吸引了,他现在只想知道这名女子是谁,不管不顾了,直接问边上的家丁,示意道:“族长身边的那个貌美女子是何人?” 那人上下看他一眼,“除了三小姐还能有谁?” 庾庆哦了声,原来这就是那个闻馨,老七说的没错,果然漂亮。 正因为如此,他心中涌起遗憾,生不逢时,人家已经有婚约了,这种大户人家的女儿,自己这么个要什么没什么的穷小子,在边上看看就好,轮不到自己做白日梦的。 就在他患得患失的思绪中,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突然响起,继而是雷动的敲锣打鼓声,唢呐向天歌。 特意派去迎接的马车出现了,一般的马车经不起鞭炮吓。 两旁下人们欢呼雷动,叫好不断,非常热闹。 车驾从庾庆眼前过去了,直至大门台阶前停下,下来了一个身着深青色八品官袍的年轻人,登上台阶与家人一阵寒暄后便一起进了府内,就这样消失了。 庾庆“嗤”了声,感到好笑,从头到尾连人家的面都没见到,担心被人家认出实在是有些多余,没看出那个闻言安长什么样,倒是看出了官升的挺快,记得二甲那些人都是从九品,这位短短一年的时间便已经跨入了八品的行列。 第二二零章 百年一子 热闹来得轰轰烈烈,去的也快,喜庆将久久萦绕在闻府。 门外迎接的下人们纷纷散去,有人喊了声,“回各院,大爷给大家发喜钱咯。” 于是叫好声一片,慢慢悠悠散去的人群又骤然一哄而散。 有人要打扫鞭炮垃圾,又有人吆喝不要打扫,让摆一天,说这是迎接五少爷归来的喜庆! 闻氏的主人们也叽叽喳喳欢笑着回了大宅正厅,今天的主角自然是衣锦还乡的闻言安。 闻氏纵然财大势大,然也只是有条件培养更多的读书人。科考这东西,光有基础不够,更多的是个人的天赋和个人的人生哲理感悟,好的生活条件不意味有更好的感悟。 财大势大出一个朝廷的进士也不容易,物以稀为贵,值得闻氏喜庆。 不过相对来说,一个家族能出十七个进士,已经是很高的几率,有财有势某种程度上还是有相当优势的。 而这次的进士还是出自闻氏当家的这一脉,令旁支高看,越发值得庆贺。 身穿八品官袍的闻言安面目俊朗,和闻馨一起陪伴在族长闻袤左右,各扶一只胳膊上台阶。 族长闻袤那真是红光满面,笑得合不拢嘴。 入了厅内,摆好座次,赴考归来的闻言安要对长辈行拜礼,而有资格以长辈身份接受这份拜礼的,这里也不多。 闻袤自然是高坐在上。 长相敦厚的大爷闻建堂,面容慈和的夫人闻容氏,也是闻言安的父母,有资格在闻袤左下手列坐。 在他们身后,长子闻言兴,女儿闻淑,次子闻言海,还有三人的家小。 板着一张脸的二爷闻建明,徐娘半老却依然容貌艳丽的夫人闻郭氏,在闻袤右下手列坐。 他们身后站着的,女儿闻慧,长子闻言尚,次子闻言平,三人家小也在。 有媳妇和儿女的都带来了,嫁出去的也带着丈夫和儿女赶回来了,一家人热热闹闹,真可谓是人丁兴旺。 闻言安退后站定了位置,面对闻袤,下人赶紧过来放了蒲团,闻言安一掀官袍,跪下磕头便拜,“孙儿闻言安赴京赶考归来,拜见爷爷。”连磕三个头。 “好好好,起来起来。”闻袤笑着连连点头抬手。 闻言安起来,下人又挪动蒲团位置,闻言安再跪,面对父母磕头道:“儿子赴京赶考归来,拜见爹娘!” “起来起来,我儿快起来。” 大爷夫妇欣喜虚扶,闻容氏喜极而泣,眼中有泪光。 闻言安起身,跟着挪位的蒲团再跪,磕头道:“侄儿闻言安赴京赶考归来,拜见叔叔婶婶。” “可以了,起来起来。” “快起快起。”闻郭氏竟站了起来,一副受宠若惊或受不起的样子。 闻言安起身,又拱手与平辈的兄弟姐妹们见礼。 在长辈面前,尤其是族长爷爷面前,平辈们的态度大多矜持,一群小子丫头们却不管那么多,一窝蜂地围了上来。 “五叔,可有给我们带礼物?” “舅,我要礼物。” 那架势,不给非要把官袍给扯拦不可。 闻袤指着笑骂,“一群皮孩子,你们叔才回家,也不等他喘口气。”待各家准备拉开自家孩子,他反倒又摆了摆手,那意思,任由。 “有有有,都有。”闻言安回头招呼一声。 他的书童立刻跑了出去,很快便抬来了一只箱子。 闻言安当众打开了,都是京城的小玩意,“自己拿,每人只准拿两件。” 不存在什么厚此薄彼。 小家伙们痛快下手,各捡两件后便跑了,捡空的箱子也搬走了,堂内少了吵闹的,也安静了。 这时,站在闻袤椅子一侧一直欲言又止的闻馨开口了,“五哥可是忘了,书信里说带有礼物给我的。” 闻袤看看孙女,又看看孙子,捋须微笑,似知道点什么。 在他的孙辈中,也就这一个孙子未娶和这个孙女未嫁了,也是他眼中最杰出的两个。 闻言安笑道;“馨儿的礼物,我哪敢忘。”回头又示意书童去拿来。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是什么礼物,竟能让闻馨这么文静的人主动开口讨要。 二房闻慧忍不住问了句,“五弟,什么礼物能让馨儿急不可耐?” 闻馨有点尴尬。 闻言安摇头苦笑,“这礼物说简单也简单,就是一幅字而已,但若不是爷爷支持,我恐怕还真没能力给馨儿带回来。” 大房的闻言海道:“谁的字呀,还能惊动爷爷,总不会是那个探花郎的吧?” 闻言安:“三哥,没错,就是探花郎的。” “……”闻言海顿错愕。 闻言安伸手比划,“足足花了一百二十万两银子,才竞价买到了,这还是爷爷给出的消息及时,不然这个价恐怕还轮不到我们,钱也是爷爷给的。” 嚯!随便送那丫头一件字画礼物就花了一百二十万两银子,有人心里开始嘀咕了,老爷子未免也太偏心了。 有些东西也不是钱的事,一百来万两银子对闻氏来说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钱,问题就是偏心。 闻袤咳嗽一声,适时出声道:“说是给馨儿的礼物,也只是给馨儿暂时赏玩一段时间,之后还是要存进‘文枢阁’的,是留给闻氏后人的家底。” 此话一出,那便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众人各种异常神色这才收敛了。 不过众人越发好奇了,什么样的字呀,竟能值这么多银子。 很快,一根两尺长都不到的金属圆筒被书童拿来了。 闻言安亲手接过,又走到闻馨跟前,亲手奉上道:“馨儿,阿士衡亲笔所书的真迹,我可是完好无损地给你带来了。” 闻馨银牙咬唇,接东西的双手亦有些颤抖,“谢五哥。” 到手便紧紧攥在了手里,抱在身前,好兴奋,兴奋到有些脸红。 闻言安摆手,“你别谢我,我就是个跑腿的,你还是谢爷爷吧,没爷爷的消息和银子,得不到这东西。” 闻袤捋着白胡子笑道:“她呀,仰慕那个探花郎很久了,奈何一直没找到人家的亲笔真迹鉴赏,才发现市面上极为罕见,有钱也买不到,就总在我耳朵边嘀咕嘀咕的,哎哟,把我这老头子给烦的呀,她偏偏还不肯明着说出来。丫头,这次总算是得偿所愿了吧?” 闻馨哭笑不得,抱着东西转身就走,已经迫不及待要看看真迹了。 大房的闻淑喊道:“馨儿,你别走呀,好东西打开共赏呀,待我们都长长眼,你再拿走也不迟!” 此话一出,闻馨想想也是,这么贵重的东西自己一个人闷声独享确实不合适,遂回来,当众打开了金属圆筒,倒出了一道防潮油纸包裹的东西。 一看这包装,就知道是透着小心做的。 众人围了过来,帮忙打开了油纸,露出了里面卷着的一卷白纸。 闻淑上手就爽快地扒拉开,“我倒要看看写了什么这么值钱。” 她那不当宝贝的爽快,却把闻馨给吓着了,赶紧摁住了她的手,急道:“二姐,你小心点,真迹真的很难找的,弄坏了可就再也找不到了。” 闻淑笑道:“看把你给急的,没那么脆弱。” 说话间,整幅字已经展开了,两个女人第一时间各扯一端,先奉到了闻袤跟前,家教如此,这个时候要先顾长辈。 闻袤观摩着微微点头,“好字好字,不愧是宇文老先生也夸赞的‘沧海横流,百年一子’,不愧是名扬天下的探花郎。” “咦,这字好像是随手的练笔。”长孙闻言兴一脸奇怪,指向尾段不在篇幅内的那一行字,“你们看。” 众人目光盯去,闻淑嘀咕出声,“外面三只傻鸟…”话音戛然而止。 这极不和谐的一行字,怎么感觉像在骂人。 众人面面相觑,惊疑不定,什么情况? 闻言安道:“可能是写字的时候,窗外有三只鸟在喳喳叫还是怎的。不过大哥说的没错,这幅字确实是练笔的字。练笔之作,再配上这一行篇外字句,可谓让这幅字格外有情趣。” 他的母亲闻容氏,靠在老爷子的椅子后面看了阵,“这才几个字,也就五六十个字吧,还是练笔的,怎就敢卖一百二十万两银子,这钱未免也太好赚了吧?言安,你和他也算是同科进士,你的字值多少钱?” 一旁的闻郭氏忍不住掩嘴“噗嗤”一笑。 闻容氏立马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有点尴尬。 她儿子闻言安忙解释道:“娘,有些账不是你这样算的,一是名气,二是稀缺。传言他弃文从武了,之后果然如传言一般,别说看不到了他的新作,似乎连字都不再写了。 于是有人到处找他以前写的字,除了一些已在明面上的,其它的根本找不到,连他以前参加县试、乡试之类的试卷都不见了,也不知被谁给贪墨了。 这还是有人从他乡下家里的旧宅子里翻出来的,乡下人不知贵重,随便得了点钱就卖掉了,我们这张真迹正是来源于此。” 闻容氏唏嘘,“如此说来,那个探花郎若是靠写字赚钱,也一样能发大财,有才的人就是不一样。” 闻馨立刻柔声细语辩驳,“伯母,不是这样的,这个探花郎真的不一般,才华横溢,品性高远,傲然于世,梅骨飘香,没听说过他靠写东西赚钱,一件都没有,明显是不屑为之!” 第二二一章 故事 听这么一说,闻容氏盯着那幅字,越发感慨,“五六十个字,价值一百二十万两,一个字差不多两万两,这么好赚的钱,却不写了,着实可惜。” 一旁的闻郭氏窃笑一声,“大嫂,真要是写的多了,就不值钱了,活人的字能这么值钱已经是很罕见了。” 闻言安也道:“娘,账不是这样算的,真要论字算钱的话,他有些字更贵。京城夕月坊,有‘人间好’那三个字的小鲜楼,有人出价到一千五百万两想盘下它,前提是连‘人间好’那三个字一起买下,但小鲜楼就是不肯转让。 同样是三个字,阿士衡还曾在京城一家叫做‘隆园坵’的园子,也是一处酒家,为酒家题了‘隆园坵’这三个字做招牌,消息传出后,隆园坵的生意顿时火爆,如今也是要提前好些天预订才能吃到的席面。 隆园坵,尽管意境和名气都远不及‘人间好’那三个字,但也有人出价高达九百万两收购‘隆园坵’那酒家,前提也是要连阿士衡题的‘隆园坵’招牌一起买下。 那酒家也是不肯卖,说是要连同招牌一起当传家宝传给子孙。 真要论价值的话,隆园坵在京城虽然地段较偏,但毕竟是在京城有一块大园子,起码价值十万两,肯定是比小鲜楼更贵的,但小鲜楼目前的市价就是要贵好多。娘,您说真要论字算钱的话,一个字多少钱才合适?” 闻容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虽说不清其中的道理,但也算是明白了,不过还是唏嘘道:“怎么都是酒楼,这得是给了那探花郎什么好处,才能让他动笔题字呀?” 闻言安摇头,“这个早有人确认过,就是刚好在人家酒楼吃饭,皆是店主央求之下才题的。小鲜楼是同僚请客,隆园坵是抵消了一顿饭钱,皆是分文未取。” 闻馨忽柔声吟出一句有感而发,“不为千金富贵,但求钟粟果腹!” 大房的闻言海笑道:“其实就是物以稀为贵。” 闻言安点头认可,“确实如此,他辞官离京后,据说是弃文从武,就再也没有人见他留下过墨宝了。而他在一鸣惊人之前,也很低调,当地也没什么人得到过他的墨宝。 列州首府,存放他乡试答卷的库房莫名着火,他的乡试卷子被一把火烧掉了。后来发现连他县试之类的卷子也莫名其妙消失了,不可能都这么巧,这才让人联想到列州首府库房的着火案。 案子并在一起就很明显了,应该是有人贪图阿士衡的墨宝,为了掩盖盗窃而故意纵火。 毕竟,动辄价值上百万两的东西,有人动了贪念不足为怪。 那可是正儿八经的答卷,比我们这个随意练笔的字是要值钱不少的。 种种原因吧,阿士衡现在流通在世的墨宝可谓少的可怜。 他散尽身家救万民于水火,却不留姓名的事迹出后,声名越隆,名气越大,想要他墨宝的人也就越多,可偏偏就是少的可怜,导致他墨宝的价钱炒的越来越高,问题是有钱也买不到。 事情是相对的,价钱越高,想要的人也就越多,越稀少越能彰显身份,现在若是谁家能挂上一副正儿八经的阿士衡题字,在京城那绝对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可问题是,真的太少了,连同他赴京赶考的答卷在内,目前已知存世的还不到二十幅,这还是包括从他家挖出的好几张练笔。 谁能想象,这么一个大才子,而且是一路考上京城的人,存世的笔墨竟不到二十张,而正儿八经的墨宝只有八张,就‘人间好’和‘隆园坵’的题字,还有就是会试四科答卷和一张殿试答卷,哦,还有一份辞官的辞呈。 不少有钱有势的想找到他一幅正儿八经的字幅,翻遍了各种可能的地方,还就是找不到。 后来,因地方时有灾情,朝廷急需用钱,有人趁机盯上了阿士衡参加会试和殿试的卷子,尤其是那幅《朝天阙》的诗,既是阿士衡目前唯一存世的一首诗,又适合裱起来挂在墙上供人欣赏,所以有人开出了天价,想从朝廷手上买来收藏。” 闻馨立问:“朝廷卖掉了吗?能买卖五哥为何不告诉爷爷?” 闻言安摆手道:“开始朝廷是有所意动的,后来好像是上意恼怒,朝廷内阁方严词斥退了这事。” 堂内一群人,闻听这般新鲜故事,颇感传奇,也颇感有意思,不管男女都听得有趣入神。 大房的次子闻言海又奇怪道:“不对吧,京城不是还有个钟姓富商吗?就是阿士衡那个闹得沸沸扬扬的未婚妻家里,不是说阿士衡赴京后曾在钟府笔墨耕读了一个多月吗?难道钟府也没有他的墨宝吗?” 闻言安叹道:“阿士衡一开始明显是在保持低调,乡试的排名并不高,钟府哪知道他能考出个四科满分会元来,家里的仆人每日去阿士衡书房打扫时,墨宝之类的都当涂鸦给收拾了,当垃圾给扔了,早就被糟蹋了。” “嘶!”堂内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哪怕是现场都是有钱人,也依然有不少人露出一脸肉疼的神情。 风韵犹存的闻郭氏亦唏嘘一声,“扔掉的可是成堆的银票,那还真是可惜了。” “等他考了四科满分开始扬名后,他的墨宝就已经开始值钱了,听说钟家主母也曾许诺了不少朋友,表示会帮忙找阿士衡求取。后来也不知怎么回事,连钟府自己都未能有一张。 有人估计,阿士衡突然弃了未婚妻不顾,令钟家颜面扫地,误了钟家女儿一生,钟家还怎么可能拿阿士衡的墨宝送人,估计再也不想提及这事。 那时的阿士衡墨宝还不是很值钱,钟家弃的起,也不可能留在家里恶心自己,估计都被钟家给毁了。我个人觉得传言的这个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一帮女人对这种情爱恩怨的故事还是很感兴趣的,一个个听的那叫一个贯注,尽管早就听说了阿士衡弃婚的故事。 闻容氏叹了声,“名扬天下,前程似锦,好好的一个官,怎么说辞就辞了呢,听说钟家女儿也是个不得了的人物,怎么就看不上说弃婚就弃了呢?” 那话里话外的感慨,还有看向儿子的眼神,仿佛在说,能嫁给我儿子就好了。 闻言安笑道:“非常人行非常事吧,所以他才能是那个不愿俯仰于人的传奇,儿子只能是一个惟命是从的芝麻小官。” “万丈基业平地起!” 一直旁听儿孙们议论的闻袤忽插了一嘴。 闻言安立马朝向拱手,“是,爷爷教训的是。” “古往今来,多少俊杰黯然落幕皆因盛名所累,对他来说,宦海浮沉未必是好事,辞官而去也许未必是坏事。他不是笨人,既然拂衣去了,必然有他自己的原因,我等外人不必纠结。” 闻袤略作评判后,抬手示意把眼前这幅字收好,闻馨立刻小心卷起。 众人对老爷子的话略加琢磨。 二房的女儿闻慧忽又道:“言安,那位探花郎长的怎么样…”目光往一旁瞥了下,意识到了丈夫在旁,顺势改口,“你和那位探花郎是同科,想必也熟悉,看有没有办法邀来我们闻氏作客,你尽尽地主之谊,我们也好一睹探花郎风采。” 一听这话,大家顿时都来了兴趣,尤其是女眷,眼神中的期待很明显。 眼前这位五少爷赴京赶考后还是头次回来,大家还是头回当面问情况。 闻言安苦笑,“人倒是见过,是个堂堂男儿模样,看起来比我等书生精气神都好,可能是他也练武的原因吧,听说他尚武。至于说熟不熟悉,那完全谈不上,我认识他,他未必认识我,说出我的名字,他只怕也未必能有印象,我也不知他在哪,如何邀请?” 闻慧讶异,“连你是谁都不知道,这怎么可能,你们是同科呀,难道没聊过吗?” 闻言安想了想,“没什么接触的机会。会试之前不知他是谁,会试之后,也就是在进宫出宫的时候主动上前拱手与他打了个招呼,几乎所有上榜进士都过去与他打招呼,我乃其中区区一员,他如何能记住一我? 能与他站一起混熟悉的,轮不到我这个二甲居中的,我等进出宫见到一个宦官都战战兢兢时,主动过去与他打招呼的已都是朝廷的紫袍大员。 众进士刚受封,他就已经进御史台成了御史中丞大人身边的大红人,榜眼殷吉真明明排名比他高,在御史台却还是被他给死死镇压着,只有去看库房的份。 这种人物,哪会把我放眼里。真要说熟悉的话,万家女婿殷吉真与他是同僚,跟他肯定熟悉。甚至是咱们家的二太爷可能都比我熟悉,二太爷毕竟是在他跨马游街时当面给他敬过酒水的人,两人毕竟当面寒暄了一阵。” 所谓二太爷,是指家主闻袤的二叔,已过世,不过新科金榜出来时正好在京城。 听说出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大才子,遂要求家族安排他在探花郎游街时与之碰面。 进士跨马游街时,并不是一条道走到底不停的,途上会分区段暂停,假装口渴了,要接受民众热情敬献的酒水,与民同庆、不忘本的意思。 途中自然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拿东西往新科进士口里灌的,肯定是事先有安排的。 既然是能事先安排的,那就有了可操作的余地,有钱有势就能解决。 第二二二章 谁都年轻过 能作为闻袤的叔叔,年纪确实很大了。 二太爷自感凡夫俗子时日无多,回望一生不论是非成败功与过,知道自己死后也就是族谱上的一个名字而已,甘不甘心都挺无奈,突然遇上了百年难得一见的才子现世,他知道自己有了后世流名的机会。 既然有了机会,面对二太爷的如此请求,身为族长的闻袤如何能拒绝? 于是找关系花钱,将二太爷给安排成了进士游街时敬献茶水或酒水的民众之一,并在路旁酒楼找好角度,安排好了重金聘来的高明画师。 等到游街队伍到,三名给状元、榜眼、探花敬茶奉酒的民众中就有二太爷,而二太爷在安排下对上的正是探花郎。 探花郎接了他的酒,一饮而尽前后都有交谈和客套寒暄。 这一幕录入了画师的画中。 二太爷回到泞州后不久就过世了,名讳闻元春,丧事大办。 而那幅,闻元春会贡试四科满分探花郎、尊文以老敬贤图,实实在在地挂进了闻氏千年藏书楼‘文枢阁’内,也算是完成了二太爷生前遗愿。 若千年后闻氏尚在,后世子孙进‘文枢阁’必看此图,会知道自己祖先中还有一个叫闻元春的人,会感慨闻氏的祖先是如何如何地尊崇文道。 闻元春这个名字可能也会成为后世子孙中口口相传的一个典故。 否则的话,真的就是族谱中一页页翻过的一个名字而已。 一般,闻氏也只有类似闻言安这种人,才有资格被画成画像挂进文枢阁,阁内已经挂了闻氏历代十六名进士的画像,二太爷算是以另一种方式把画像给挂进了文枢阁。 说到画像这件事,闻言安也挺感慨的,在进士队伍中眼巴巴看着自己家二太爷去敬别人酒,只能怪自己无能。 听到没办法邀探花郎来闻氏,发问的闻慧也只好惋惜作罢。 不过说到这宁敬探花郎,也不敬状元郎的事,闻郭氏也忍不住好奇一声,“言安,听说探花郎本是状元,是被陛下贬成了探花,真是这样吗?” 闻言安苦笑,“看来这件事已经是闹得天下皆知了,状元郎詹沐春是最尴尬的一个,不过朝廷却在以力捧的方式辟谣,给了詹沐春不少施展才干的机会。 仅凭去年的那场救灾,就可谓是敢作敢为,区区从八品不过一个去灾区跑腿干活的,竟敢献策打压豪强富绅,后又联合当地士子和大量灾民逼得当地几大家族不得不开仓放粮。 这简直是将官帽子别在了裤腰带上豁出去了玩,换了别的时候,这样搞的人肯定会下场很惨。 然而那次,他却得到了陛下的全力支持,为他挡住了朝堂上的抨击,连玄国公等人也站了出来全力支持,可谓天时、地利、人和都在助他成功,令他在灾区获得了巨大的民望,也抵消了不少有关状元郎头衔的谣言。 仅凭那次事中和事后他就因功官升了两级,就在我刚离京的时候,他已经是再次擢升至从六品。 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以从八品升到从六品,一年时间升了四级,真可谓是罕见的火速蹿升,不知羡煞多少人。” 说到这唏嘘不已的样子,明显也是很羡慕的。 所答也绕开了闻郭氏的问话,没做任何正面回答。 闻袤徐徐出声道:“朝廷也许有力捧,但若是换了你去灾区,你敢那样去做吗?你能做到吗?” 闻言安略沉默,继而微微摇头。 闻袤提醒,“人家拿命拼出来的,是人家该得的,不要说酸话,也不用去羡慕,家里也不需要你去拼,只需你四平八稳,有事多与家里沟通,明白吗?” “是。”闻言安欠身应下。 闻袤又瞥了眼闻郭氏,“有些话,在家里嘀咕两句也就罢了,出了家门敢乱嚼舌头,家法从事!” 闻郭氏嘴角抿了抿,跟着众人一起应下,“是。” 闻袤又对众人挥手示意,“女眷都退下。” 这是要谈正事了,一群喜欢啰嗦的女人不管高兴或不高兴,都老老实实告退了。 没了那些叽叽喳喳的女人,闻袤才问道:“言安,刚说到那个万家女婿殷吉真,这次是同回来的吗?” 闻言安:“同乡的去御史台问过他,他有点事,可能要晚些日子才回来。” 闻袤:“你应该知道,大祭就要开始了,你也不想爷爷我众目睽睽之下跟在万家老鬼的屁股后面打下手吧?我在那丢人,整个闻氏就抬不起头,就跟着丢人。文比大会上,一旦殷吉真以万家女婿的身份登场,你可有把握胜他?” 闻言安迟疑,“爷爷,我和他的身份,如今参与这种事是不是不太合适?他又是御史台的言官,怕是不会参加吧?” 闻袤:“我问的是万一,万一要登场,你有没有把握胜他?” 闻言安有些犹豫,然最终也没虚矫,还是艰难承认道:“他乡试、会试、殿试的答题我都看过,各场并非侥幸,发挥稳定,确实要胜我一筹。” 闻袤白眼一翻,一听就知道完了。 所谓文无第一,能让文人承认自己不如人,那必是差距不小。 事实上若不是庾庆拿着明先生给出的答案参考和搅局,不但是庾庆做不了状元,詹沐春也同样不太可能。 换句话说,屈居榜眼的殷吉真才是那个货真价实的状元。 闻言安能感觉到自己和殷吉真之间的差距,很正常。 大爷闻建堂,也是闻言安的父亲,沉声道:“安儿,当拼力一搏,当努力一把!” 闻言安欲言又止,闻袤已经抬手打住,“本还想让你上场一试,既然是自己都认识到了差距,那就不要勉强了,文之一道天赋弄人,也最是勉强不了的。嗯,不行就别上了,你毕竟是官身,没必要明知必败还把脸凑上去抹黑,回了京脸上也不好看。” 闻建堂略着急:“爹,那怎么办,咱们闻家子弟中,目前舞文弄墨这方面也就言安最强了,若连言安都挡不住万家的女婿,其他人就更不用提了。” 闻袤:“欺我闻家没人吗?他万家有女婿,我闻家没有吗?不行就让馨儿的未婚夫上吧,宇文渊乡试的成绩和殷吉真差不多,两人或许能一较高下。何况有宇文老先生的面子在,那些评判人员也要斟酌一二,至少不敢轻易偏颇向万家。” 湖畔水榭,凭栏处有三人在谈话,谈论的也是闻言安归来的事。 一名胖乎乎的老者,一名剑眉星眸的白衣年轻人,还有一名身穿蓝色长裙的干练女子。 胖乎乎老者是青莲山长老,名叫樊无愁,负责青莲山弟子在俗世历练事务,长居闻府,某种程度上也在保障闻府安全。 剑眉星眸的俊逸年轻人是他的弟子,名叫邹云亭。 蓝裙女子也是樊无愁的弟子,名叫宋萍萍。 谈话的师徒三人陆续回头,看到了手抱金属长筒快步而行的闻馨,后面跟着丫鬟小红。 见到他们,闻馨停步欠身,行礼后才离去。 小红也半蹲给了一礼,就要跑。 “小红。”宋萍萍喊住了她,招手示意她过来后,问道:“馨儿抱着什么急急忙忙的?” 小红俏皮一笑,“宝贝,至少在小姐看来是宝贝,一幅字。”继而又对邹云亭愁眉苦脸道:“邹公子,紫龙还是不断吐食,死活就是不吃,还老是逃跑,怎么办呐?” 邹云亭淡定道:“继续饿,饿到位了,什么都吃。拴好和关好,自然就跑不掉了。” 小红叹道:“关起来后,它不吃不喝哀鸣不停,好可怜的样子,小姐不忍心,老是放它出来,一个没盯好就溜了,好烦呀。” 樊无愁莞尔一笑,“和小孩子断奶一样,又哭又闹很正常,都有个过渡期的,等它习惯了就好了。” “嗯。”小红用力点头,表示明白了,随后告辞而去。 宋萍萍道:“师父,我去看看馨儿得了什么宝贝。”得了允许后,也立刻快步离去了。 邹云亭目送,送的不是师妹,而是远远盯着那道刚消失在湖畔路口的倩影。 樊无愁瞥了眼弟子的反应,忽自言自语道:“谁都年轻过,谁都有得不到的人,有些人只能放在心里,不属于你的东西,不要形之于色,更不能付诸于行动,否则对谁都不好。” 闻听此言,邹云亭悚然一惊,脸色大变,看向师父的眼神有些慌乱,似乎没想到自己隐匿于内心深处的心思竟会被师父给知晓了。 樊无愁:“好女人谁都喜欢,但你应该清楚,祖师爷给青莲山立了规矩,门中弟子不能娶闻氏女,不能嫁闻氏男,否则等待你的将会是严惩,这是有前车之鉴的。收敛好自己的欲望,免得误人误己。你师妹对你一番情义,你又何必要辜负她。如果没把握克制自己的欲望,我给你一次机会,回山清修去吧!” 邹云亭低头沉默了一阵,才回道:“弟子明白了。” 樊无愁闭目不语了。 玉园,闻馨的居所。 宋萍萍已经追上了闻馨,问道:“得了谁的字,让你这么兴奋?” 闻馨嫣然一笑,“阿士衡的亲笔真迹。” “呀,是那个探花郎吗?快拿出来,快给我也看看。” 第二二三章 潜入地道 她的心思是正儿八经修行中人的心思,对什么探花郎并不感兴趣,之所有兴趣,也纯粹是聊天时听闻馨经常提起,闻馨一直想看看探花郎的亲笔真迹,可凭闻氏的财势居然找不到那位的真迹,于是连她也好奇了。 如今获悉搞到了真迹,自然也来了兴趣,想看看能让闻馨这种女人喜欢的书法究竟有多高明。 两个女人快速直奔书房,又于书房内快速打开了金属卷轴,倒出了那张纸,铺开在了书案上。 二女并头欣赏,闻馨是一脸如获至宝的喜爱,指尖已伸出,隔空比拟着字迹笔锋的峰回路转。 宋萍萍品鉴着微微点头,“我不太懂好不好,但字看起来是挺好看的。”心里其实在嘀咕,还以为有多高明,不也就是普通的字。“咦,有些句子怎么看起来不太通顺?” 闻馨:“这是练字的随笔,正经的他的字幅,全天下都找不到几张,能得手这么一张草稿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宋萍萍有点敷衍的哦了声,看到实物后,兴趣明显已经直线下降,不过目光还是一顿,盯着纸上字念叨,“外面三只傻鸟…”她抬手揉了下眼睛,再仔细看,没错,顿时指着,惊讶道:“这…这也是那个什么探花郎写的?” 闻馨莞尔,“练字时随心所欲,随性所致,窗外可能正好有三只鸟叽叽喳喳,应该是吵到他了。” 宋萍萍狐疑,纳闷着品味了一阵后,试着说道:“为什么我感觉这几个字是在骂人?” 闻馨噗嗤一笑。 肯定是自己说了蠢话让人见笑了,宋萍萍顿有些尴尬,“我说了,我只是感觉,当不得准,你是才女,你懂的多,多教教我就好,不要笑我。” 闻馨摇头,柔声道:“不是的,我们都是猜测,谁知道他当时写这些是在想什么,说不定你猜的就是对的。” 宋萍萍噘嘴,“你又笑我了,想想都知道,这样的大才子怎么可能像我们山里出来的人一样随口骂人。” “骂人哪还会分什么地方人。”闻馨摇头苦笑,解释不清,也就不解释了,指尖又隔空比划着纸张上的字迹。 宋萍萍对这什么探花郎墨宝已是彻底没了兴趣,退后一步又开始打量起了闻馨的穿着打扮,眼里透着欣赏和羡慕意味,发现这女人穿什么都好看,都有一种沁人心脾的文静素雅感。 她知道这是一种从骨子里浸润出的修养所致,已经超乎了外物,什么配饰首饰之类的点缀物真不重要了。 她也感觉到了,当真不在乎那些俗物后,本身就是一种修养,但凡有一点那种欲望都会写在气质里。 看着看着,她一手又轻挽起衣袖,也露出一脸宁静温柔模样,指尖比划,悄悄模仿起了闻馨的举止动作。 一旁稍作打扫的小红不时回头看,见了忍不住抿嘴偷笑。 其实她早就发现了,这女人很喜欢模仿小姐的样子,甚至是模仿穿戴,发型早已经是和小姐一模一样了…… 几人并未在书房里呆太久,外面有下人来报,给五少爷准备的接风宴已经准备好了。 这是接风的家宴,不好缺席,闻馨也不得不暂放下心头喜爱,赶紧去赴宴。 不过临别前,闻馨还是匆匆看望了自己的宠物一眼。 屋檐下的铁笼子里,小家伙睡了个四脚朝天,睡的那叫一个呼呼香,梦里不时还伸出舌头在嘴唇上舔一圈,不知是不是在做梦吃东西。 “喂它吃的东西还是一点没吃吗?”蹲在笼子前的闻馨回头问了声。 小红苦恼道:“没吃呢,给它不吃,硬灌进肚子里的话,它回头就能吐出来。” 双手扶膝俯身的宋萍萍道:“师兄说的没错,让它继续饿,只要饿到位了,自然是什么都吃。这跟人是一样的,饿急了自然就不会挑嘴了。” 闻馨偏头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总感觉他们养灵宠的方法是不是有些过于粗暴了,才刚断奶的小家伙就采用各种强制手段,实在是… 不过她也明白,这些人才懂驯养灵兽的经验,自己在这方面无知,乱发表意见不好。 “不过总算是安静了。咦…”闻馨忽想起什么似的,看向小红问,“小红,你发现没有,只要让它出去放松了,回来就变乖了,不叫也不闹了,能老老实实呼呼大睡了。” 小红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嗯声点头,“好像是这样哦。” 宋萍萍叹道:“真受不了你们,什么叫出去放松了,它哪知道什么是放松?明明是跑出去跑累了,累了回来自然就睡了,毕竟才这么小。” 闻馨和小红皆露出恍然大悟神色。 “唉,别磨蹭了,你五哥的接风宴在等着呢。” 宋萍萍催促了一声,主仆二人一惊,差点忘了,赶紧起身走人…… 饭堂,遇见了牧傲铁,庾庆特意找机会问了他一下,打听南竹再次找到了小狗子得到了什么赏赐。 牧傲铁说,就是钱多了,这次给了二两银子。 并未出现南竹想象的还能更进一步。 回到杂物院子后,庾庆就坐在院子里等天黑。 天黑后,他将门反锁了,也不急着办事,先回屋盘膝打坐。 在熬,在等。 熬到亥时更响,估计不会再有人找了,才立刻摸黑出了房间,外面似水月光。 南竹有些话说的还是有道理的,他照做了,找了块石头悄悄放在了屋檐下的院墙上。 之后溜进了库房,点亮了油灯,轻身跑到了一堆杂物的上面,又开始将角落里堆积的东西一件件轻轻搬了起来,往其它杂物上面堆放。 待到再次挖出那块藏在地砖下的铁板,他没有急着打开,而是蹿身从杂物上面飞了出去。 他又回到了院子里,轻步到大门后,轻轻地将门栓给拔开了。 蹲下,将一截事先准备好的枯树枝歇在了门下,避免风会吹开门,又能让人推开门。 这是他在白天就琢磨好了的。 就算有人推门进来了,发现他不在,见门没上栓,也会认为他是去哪晃了,外面找不到他,问题也不大。 能来找他的人,不会是什么闻氏要员,无非也就是刘贵那种下人,好周旋,他这点胆子和应变能力还是有的。 一开始他想过做个什么报信装置,譬如拉根报警绳进地道,后发现那样不好,反而容易被人顺藤摸瓜发现他的去向。不管是谁,一旦知道他进了闻府的密道,那就不好办了。 门口做完手脚,侧耳听了听外面动静,又迅速钻回了库房,到了地道入口位置,抓了铁板抓手,呼一声吹灭了油灯,这才在一片黑暗中慢慢掀开了那块铁板。 将铁板轻轻靠墙后,他摸着黑,轻轻一脚一脚下去了,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下面才是真正的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下完了台阶,走到了平地,他贴墙静默了一阵,屏气凝神,侧耳倾听。 确定地道内静悄悄没有任何声音,也不见任何光亮后,他才摸出了火折子点燃油灯,照明着一路向前悄悄摸去。 这段路没多远,三丈左右就到头了。 一条地道从眼前横穿,向左走还是向右走? 庾庆默算了一下库房下来后的地道朝向,向左应该是深入闻府内院的。 至于向右的去向,他有点奇怪,杂院已经是在闻府高墙边上了,再往右走岂不是出了闻府? 油灯照了照墙壁,手上摸出扫把刷子折成的小竹签,插在了墙缝上,这才左拐而去。遇上需要辅助记路线的地方,他又会在墙缝上插一根。衣服里面揣了不少这玩意,都是白天闲得无聊时准备好的。 地面潮湿,一路轻声前行了约十来丈的距离后,地道的路线开始变得如树枝分叉一般。 该往哪边走?停下稍作琢磨。 想到目前对闻氏的内部情况没什么了解,第一次潜入这密道,他也不敢呆太久。 琢磨了一下地道走向方位,再琢磨了一下闻府核心区位方向,遂直奔要害区域去了,放弃了逐条岔道排查的想法。 就在他自己也搞不清了自己到了闻府什么位置的时候,突然见到路旁有台阶上去。 他立刻蹑手蹑脚摸了上去。 到了台阶尽头,发现没路了,被一堵墙给封死了,顿感诧异。 回头看了看,这明显是上下的台阶,没路修这个台阶干嘛? 立马意识到眼前的这堵墙有问题,油灯照着查看,一眼就看出了墙上的油灯灯托有点碍眼,他抓住灯托尝试着晃动,找到了松口的方向,手柄往下一拉,墙壁内轻微咔嚓一声。 眼前的那堵墙动了,墙体悄悄侧了身。 他伸手轻轻一推,那堵墙竟然无声无息以中轴的方式旋转开了。 扶住那堵墙,避免再关上,却发现墙后是方狭小的空间,不知是什么情况,里面的墙壁凹凸不平,还有两点亮光。 庾庆随后才意识到那里面的空间是什么,自己好像站在了一座什么塑像的背后。 那两点亮光好像是塑像的眼睛。 略惊,立马抬手,食指和拇指直接掐灭了灯芯上的火光。 第二二四章 非礼勿视 在黑暗中静默,静默中紧盯那两点亮光,感觉亮光略有晃动,隐隐还有一些小动静。 等了一阵,没有再多的反应,他试着慢慢靠近了亮光,才发现是两道略带弧度的长条状孔眼,从凹凸面来看,应该是雕塑眼球和眼睑之间的缝隙。 两孔之间的距离过宽,他只好从一孔向外看去。 看外面有布幔垂挂,加之陈设,像是一处家庙。 有一个女子的身影,是一个穿着松花色衣裳的丫鬟,正在将排架上的一盏盏油灯给挑明。 将烛火之类的东西都布置好了后,丫鬟这才关好门离开了。 之后这座家庙内就陷入了一片死寂。 庾庆默默观察了一阵,觉得没意思,正想转身离开之际,忽隐约听到开窗关窗的动静,立刻往外瞄,动静来自这孔眼视线之外,什么都看不到。 很快,一个年轻白衣男子的身影出现在了视线中,剑眉星眸的,长的还挺俊逸。 此人明显在搜查这座家庙,垂幔拨开了查看,桌子底下也蹲下观察,到处查看。 确认无人后,剑眉星眸男子站在了一根柱子后,借助垂下的黄幔遮挡了身形,抱臂胸前,靠着柱子闭目养神。 庾庆奇怪,这是干什么,跑来静静心的吗?可看对方刚才的样子,又不像。 他隐隐感觉对方似在等人。 结果不出所料,没多久,门嘎吱一声开了,是之前那个丫鬟推开的,迎了一个徐娘半老容貌艳丽的妇人。 妇人进门后,回头道:“我要敬神,不要让人打扰,外面看着。” “是。”丫鬟退下,也把门给带上了。 妇人转身多了一手,轻轻把门栓给拨上了,这才款款向庾庆所在的神像走来,走过两侧低垂的黄幔时,她似乎知道有人在等她,偏头看了眼靠在柱子上的白衣男子。 艳丽妇人案上取香,烛火上点燃,抬头看了眼神像而已,便随手将供香插进了香炉内,并无丝毫经营。又瞥了眼那白衣男子,戏谑道:“站那么远干嘛,怕我吃了你吗?” 白衣男子动身走了过来,皱眉道:“我说了,这里会面不安全,尽量不要在这里会面。” 艳丽妇人:“放心,外人知道我在这里敬神不会不打招呼就擅闯,有我丫鬟在外面守着不会有事。” 白衣男子有点不耐烦,“说吧,找我什么事。” 艳丽妇人:“还能有什么事?闻氏家主的位置,让你在你师父面前多吹吹风,你究竟有没有做?” 白衣男子:“说过,但是我师父没表态。话又说回来,这事也不是我师父能做主的,你们二房想当家,就要想办法做到让现任家主满意才是,谁接掌闻家,决定权在老爷子手里。” 艳丽妇人:“废话,青莲山和闻氏纠缠了两千多年,早已成了一个巴掌的两面,青莲山怎么可能让自己不满意的人当闻家家主,老爷子的态度固然重要,青莲山的态度也是决定性的。” 话听到这里,庾庆大概明白了,这剑眉星眸的白衣男子是青莲山的弟子,也不知是谁,至于这妇人是闻家二房的人,想帮二房争闻氏继承人的位置。 白衣男子叹道:“我师父又怎么可能决定整个青莲山的态度。” 艳丽妇人:“你师父是不能决定整个青莲山的态度,但是能影响青莲山的态度,青莲山有态度,老爷子就不得不顾虑。你师父坐镇闻氏,本身就不可避免地充当了青莲山和闻氏之间的联系人。只要你能渐渐影响你师父的观感,自然就能影响到青莲山的态度,适当的时候再加几把火,事情就成了。” 庾庆心里嘀咕,青莲山坐镇闻氏的是谁? 白衣男子绷着脸,皱着眉,“一家人这样,累不累?” 艳丽妇人:“累?那你问老爷子累不累,问他当年是不是用了手段才坐上族长的位置。你应该知道,一旦成了旁支,就要从这府邸搬出去,家族里只划一份产业给你经营而已。 这么好的宅子让大房那蠢女人当主母,这么大的家业让那蠢女人来享受,下半辈子还都要看她的脸色行事,连我子孙都要在他子孙面前矮一头,凭什么?你让我如何能甘心?今天瞧那贱人儿子趾高气昂回来的样子,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神像后面的庾庆摸着小胡子,大概知道了这女人是谁,发现这大家族内部有点暗流涌动。 白衣男子能理解她的心情,哼了声,摇头,“恕我直言,你丈夫和大房当家的,都不是什么聪慧之辈,都不适合担此重任。” 艳丽妇人:“我丈夫若是有本事,我还用得着找你吗?至少,我两个儿子比他家的两个儿子聪慧呀。” 白衣男子:“自己儿子自己觉得好,很正常,比得过闻言安吗?” 艳丽妇人:“这就是你向你师父吹风的关键所在,闻言安走了仕途,闻氏一旦落在了大房手里,下一代怕是找不出合适的继承人。” 白衣男子沉默了一阵,只憋出两个字,“说完了?” 艳丽妇人反问:“干嘛一脸不耐烦?” “你说的我知道了,我试试看。”白衣男子说罢就走。 艳丽妇人突一把扯住他袖子,脸上浮现异样神色,语气里含了几分挑逗,“怎么,玩腻了就想甩吗?” 此话一出,正准备散场的庾庆一愣,听出了不一样的讯息,再定睛一看,只见那艳丽妇人已经没骨头似的赖在了那男子的身上,双臂搂住了人家后腰。 这一幕顿令庾庆嘴巴哦在了那,差点惊掉下巴。 他都有点怀疑自己的猜测是不是错了,这妇人真是闻氏二房的女主人?若真是的话,那这… 背对身后人的白衣男子明显一脸的不耐烦,抓住自己腰上缠绕的双手甩开了就走,“我还有事。” “你敢扔下我试试看!”艳丽妇人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 白衣男子被这一嗓子吓一跳,紧急转身警告,“你疯了吗?” 艳丽妇人阴着一张脸盯着他,忽又噗嗤一笑,又上前闯进了他的怀里,双手圈了他脖子,“瞧把你给吓的。” 说话间捧了对方的脸,踮起了脚尖主动激烈索吻。 白衣男子偏头躲避,“我真的还有事,下次陪你。” “你在故意躲我吗?”艳丽妇人呢喃呓语,纠缠不放。 “没有,这里不合适。” “以前怎么不说不合适?” 缠着缠着,艳丽妇人上身的衣服就开了,露出了白腻丰腴的胸膛。后来白衣男子就被撩拨动了,突然将她搂抱到了一旁,到了低垂的黄幔后面。 那里堆放的一堆蒲团被铺平了,一男一女身上的衣服很快也脱光了,在蒲团上抵死缠绵。 那光景,那场面,把庾庆给看了个目瞪口呆,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钻进闻家地道就会看到这一幕。 他正血气方刚的年纪,哪受得了这一幕,迅速回头不看了,双手捂住了裆下,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呼吸。 后发现这样不行,外面传来的那种古怪声响一直往耳朵里钻,当即运功调息,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脑子里依然有那画面,加上外面的动静,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强行运气搞不好会弄得走火入魔。 不由放弃了抵抗,准备离开这里,再待下去,他怕自己会受不了。 不过临走前,他又忍不住扒在了孔眼上继续偷看,他这辈子还是头回见识到这种画面。 心里念了好一阵“非礼勿视”四字,才终于打动了自己的脚步,小心翼翼再小心翼翼地挪步离开。 至于那堵转开的墙,他现在不敢关闭,怕有动静被人发现。 好不容易摸回了主地道中,他才长呼出一口气来,又摸出火折子点亮了油灯,继续前行,脑里还是不时会出现那种画面,精神迟迟难以集中回来,有点被勾了魂的感觉。 走了没多久,又发现一处上行的台阶,不知是通往哪的,他又摸了上去。 结果台阶上到一定高度后,又开始向下,走到尽头发现被积水给浸没了。 也显然不是积水那么简单,有不规则的一块块大石头堆积在水中。 联想到那上下的台阶,基本可以肯定,这也是一条通往哪的通道,有人用石头堵掉了而已。 他今天算是初来乍到,准备也不够充分,只能说是来探路的,是来对地道内的环境稍作确认的,好为后续再探做准备,暂不打算搬开石头探这条水路,遂撤了回去。 回到主地道后,又往前摸了一阵,突发现空间宽敞了不少,走近了油灯一照,才发现到了尽头,尽头是一座库门,金属铁门。 他伸手尝试着发力推了一下,推不动,是锁住的,油灯在铁门上照了照,发现了锁孔。 手又摁在了锁孔,运功注入查探,不出意料,是能对付修士的千机锁,没对应的钥匙很难打开。 收手打量此地,心里嘀咕,在密道里还用铁门来封锁,也不知里面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罢了,准备不充分,也没把握打开,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再次放弃,回头走,走到了路口又换了条道。 走着走着,突然隐隐听到有铛铛敲击声传来,立刻靠墙屏气凝神。 第二二五章 叫声 听了阵动静,确定不是有什么东西过来,他才继续前行,朝着有声音的地方去了。 没多远,又有一处上行台阶,声音就来自台阶上方。 还没上去,就能感觉到这上面的温度不太正常,温度似乎有点高,与这阴凉的地道环境比起来迥异。 什么情况?庾庆好奇,又拐了上去。 到了台阶尽头,头顶铛铛响的动静很快也没了,不过能听到一些奇怪的声响,也隐约有人在说话。 举起油灯照明,上面是一块大石板,被两根铁棍固定在上面,石板下面的温度就更高了,有炙烤感。 他试着伸手去触摸,稍一触碰,便烫的他连甩手指,立马意识到石板上面在烧火。 台阶通到这个地方,这明显是一个出入口,上面怎会刚好有人在烧火?如此密道按理说出入口不会有人轻易接触到才是。 油灯照着稍作观察,发现那两根铁棍和石板接的地方其实有金属滑槽,也就是说,这石板是可以推拉活动的,不过一端有金属件卡住了。要推开这石板,要先转动金属件。 他倒是想打开看看,然而外面明显有人,也不知是什么人,他不敢轻举妄动。 注意到石板顶部的缝隙里有灰堵了,伸手进下人衣服的口袋里摸出了一枚细竹签,轻轻塞进了上面石板缝隙里去掏,堵住的灰一点点扒开,最终慢慢拨拉出了一条缝隙,也露出了上面的火光。 他忍着炙烤的高温,贴近了往缝隙里面一瞅,稍作观察便明白了上面是怎么回事。 上面就是哪个厨房的一座灶台,里面正在呼呼烧火,火星子和柴灰不断掉落在石板上,刚才铛铛响的动静应该是有人在掏灶膛里的灰。 这条出入口竟然在厨房的灶台里。 庾庆有点无语,又侧耳仔细聆听,只隐约听到有几个妇人在俚语嬉笑,好像是在给哪准备夜宵。 顿感无趣,转身就走。 顺台阶到底时,他忽又感觉不对,手中油灯放低了些,盯着地下仔细看,隐约感觉有淡淡雾气贴着地面飘荡,不会超过地面一尺高的位置。 之前只是发现地道地表和墙壁比较湿润,没见地面有氤氲飘荡。 他再举着油灯仔细看,发现就这么一块块地方有氤氲现形,再远一点的地方似乎就淡了。 回头看了看台阶上方,感觉可能是这里的高温和低温交错所导致的。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他蹲下了身子,伸手去摸地面的温度。 谁知手一伸进氤氲中,暂时躲在他袖子里大头突然“笛笛笛”铿锵鸣叫了起来。 这一叫,这声音在地道里的回荡动静,也不知能传多远,差点把他给吓得惊魂,人直接蹦了起来,油灯换手,一把捏住了袖子里的大头,明显是要让大头闭嘴。 同时呼一声吹灭了油灯,避免有人过来会发现。 “你是我大爷!” 大头被从袖子里抓了出来,被气急败坏的人对着低声啐骂了一句。 他已经慢慢退回了后面的台阶上面,躲在了石板的下面,一旦发现不对,他就要掀开上面的锅底先钻出去再说。 他手中的大头也没有再叫了。 这是大头的习惯,向来是想叫的时候叫一次就够了,不会浪费自己嘹亮的嗓子。 这点秉性,庾庆是知道的,只是刚才实在是惊到了,下意识想捂住大头的嘴。 待心绪稍平静,又意识到了不对,他清楚大头,向来不会乱叫,要么是被人招惹了,要么就是被什么触动了。 立马想到了自己刚才伸手进氤氲的那一幕,心头略惊,那氤氲有什么问题不成? 当即运功仔细查探自己的身体,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心头存疑,心弦紧绷,高度戒备着四周,因为大头那一嗓子闹的,他也将大头放在了自己的肩头。 石板上面的俚语谈笑隐隐约约还在继续,似乎并未听到大头的叫声。 静等,足足等了约莫半个时辰,确定未听到丝毫异常动静,他才再次点燃了油灯,又悄然下了台阶,也不忘再次打量了一下台阶下的那片氤氲。 被大头叫了那么一嗓子,他已不敢久留了,快速回撤,一路拔掉自己插在墙缝里的路标。 快速疾行,经过一个岔道,他人都已经走过去了,却又忽然止步,继而退了回来,抬一手搭在了耳郭上,侧耳倾听,之后迅速转身,又朝另一条道摸了过去。 走了相当一段距离后,“嗷嗷”叫的声音越发清晰了。 没错,这非狗非猫有点像老虎的叫声是他有印象的那个声音,没办法,今天大早上还跑他那里去吃了隔夜馊饭,应该就是那小狗子灵宠。 这小狗子不是那个三小姐养着吗?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放弃了赶紧撤离,不惜冒险来看看究竟。 想到白天见到的闻馨样貌,他心头又是一阵年轻人的憧憬,脚步又快了几分。 年轻人心性,已经是忘了危险,只想看一眼闻馨在干什么。 经过又一个岔路口时,他忽又停步,鼻息翕动,朝另一个漆黑方向举了举油灯,看不到尽头,只闻到一阵香味。 一种若有若无,却又能忽感觉香味很浓郁的香气,像是桂花。 那黑暗中有什么?庾庆疑惑好奇,可心眼最终还是被那“嗷嗷”不停的叫唤给勾引了去,继续快步前行。 叫声越来越清晰,而且是叫的很苦的样子。 路边一处上行的台阶出现了,叫声正是由此而来,他立刻跑了上去。 尽头被一座巨大的假山给镇住了,他看到了出口边上的金属拉环,从外面缝隙里伸手进来找准角度应该也能摸到那金属拉环。他知道这可能是打开出口的机关,但不敢拉开,外面有人在说话。 灭了油灯,他趴在了缝隙上往外看,就在不远处的亭子里,三个女人围着一张石桌,石桌上摆着一只铁笼子。 三个女人正是闻馨、宋萍萍和小红。 庾庆只认识闻馨,其她两个都不认识。 他眼里也没有其她两人,只盯着闻馨看。 闻馨明显是沐浴后出来的,披着一头乌黑长发,灯笼下又是另一种别样风情,在这明月生辉的夜晚,在他眼里就四个字:闭月羞花! 狗子叫的很惨,在笼子里撒泼打滚不停,反正就是一直嗷嗷叫个不停。 这大晚上的,庾庆不知这狗子干嘛嚎叫不停,难怪搞的他在地道里都听到了动静。 总之吵的让人听不清三个女人在说什么,闻馨脸上满是不忍神色。 庾庆在黑暗中紧盯她的一颦一动,胡乱遐想,如果闻馨能放弃荣华富贵跟他回玲珑观就好了,穷就穷一点,男耕女织也能过下去,只要能朝夕相处,他也懒得再去冒险了。 当然,他也可以为了闻馨去努力赚钱。 连闻馨挺着大肚子要为他生儿育女的画面都已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甚至连儿女叫什么名字都在臆想。 转念,然而,人家有荣华富贵,为什么要跟你进山受穷? 你为人家努力挣钱?只怕你拼命一辈子赚的钱加一起都不够人家的零花钱,人家随便养的宠物都是紫云犼。 放弃玲珑观掌门的身份来入赘?在人家闻氏的眼里,你玲珑观算什么,人家看得上你吗? 以阿士衡探花郎的身份欺骗又有什么意义?何况经不起考验,迟早会露馅,仇人也会闻讯找上门的。 人家已经定亲了,要嫁的是名门子弟,而你呢,文不成武不就,没钱还没本事,又没什么家世背景,乡下野小子罢了,人家凭什么放弃名门子弟跟你走?做梦都不带这样做的。 想着想着,美好幻想烟消云散,只剩一脸的黯然神伤。 “嗷…” 小狗子不死不休的叫唤声突戛然而止,鼻翼翕动,忽翻滚而起,转了个方向,朝着假山方向很热烈地摇头摆尾。 “……” 三女目瞪口呆,皆不知什么情况,皆慢慢回头顺着它示好的方向看去。 庾庆吓的脑袋一缩,赶紧蹑手蹑脚溜回了入口,潜回了地道内,点亮油灯,走远了点后才重重松了口气。 很快,那小狗子不依不饶嗷嗷叫的声音又响起了。 庾庆嘀咕咒骂,“死了爹还是死了娘,干嘛嚎这么惨,有病,吓老子一跳,今天尽碰邪门事。” 真正令他不满的是,打扰了他欣赏闻馨。 当又走到了之前那个闻到香气的路口时,他又闻到了,手中油灯照去,前方依然是黑漆漆深不见底的样子。 犹豫再三,既然已经来了,他想了想,还是移步走了进去看看,循着香气一步步往前探寻。 这段路渐渐让庾庆感到了奇怪,有点长,没有岔路口。 突然,香气没了,迎面而来的是一阵恶臭,那香气仿佛是为了阻止恶臭散发出去一般。 他憋着气举起油灯查探四周,想确认恶臭是来自哪里,目光忽一闪,见到前方空中隐隐约约飘着一个人影。 心头猛然一惊,定睛细看,顿把他心头的闻馨影子都给吓没了。 飘着的人影隐约是一具骷髅! 骷髅身上还穿着衣裳。 高度戒备的庾庆很快又发现不对,飘着的骷髅一动不动,他稳住心神认真观察,才发现骷髅是被一根绳子吊了脖子。 他又看到了骷髅脚下有台阶。 举着油灯走近了看,发现骷髅身上有异常,遂登上了台阶看,结果发现台阶后面是空的,有一个深坑,坑里堆积着乱七八糟的骸骨。 而散发恶臭的骷髅就吊在他跟前,随时要伸手摸他似的。 第二二六章 蚁群 死翘翘的骷髅自然是不会伸手摸他,他反倒是送出油灯去照骷髅的脑袋,还略俯身去照骷髅的面目。 因台阶的原因,他的站位比骷髅的吊位要高一些。 仔细查看能发现,骷髅确实有些不正常,骨头上有许多密密麻麻的细密划痕,不知什么东西造成的,不像是人为的,但也肯定不是天然的。 骷髅不摸他,他反倒忍不住上手了,试着用手指在骷髅脑袋上摸了摸,眼睛看不明白的事,想用手去感触一下这细密划痕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头突然闪身,也跳到了骨头上,被庾庆一把给抓了回来,这也是你能吃的? 这一触碰,骷髅动了起来。 是晃动。 庾庆抬头看,吊着骷髅的绳子也奇怪,确切地说是挂绳子的地方有点奇怪,竟然是两个环相扣,晃动也来自那个位置,还微微发出“咕叽咕叽”的古怪摩擦声。 目光又回到骷髅身上,他能感觉到这具尸体变成骷髅的时间并不会太久,否则不会散发出那种恶臭。 恶臭更多的是来自骷髅的衣裳,应该是沾染了血水的原因,血水腐败后的气味。 正因为如此,他才奇怪,这死去没太久的尸体,怎么会变成一具这么干净的骷髅? 看骨头上的划痕,难道是什么人刮干净的不成? 偌大个闻府地下密道内,竟有人干这种惨无人道之事? 如此密道,竟有人干这种事,再看下面坑里骸骨的成色,此地恐怕存在了很多年,若说闻氏的当家人不知道,他有点不信。 若知道还放任为之,或者说有可能就是知情者干的,念头一起,他想想都有些毛骨悚然,一片富贵光景的背后竟暗藏了这般不成? 然奇怪的是,骨头刮干净了,为什么又穿着衣服? 刮干净后再帮骨头架子穿上衣服不成?这恐怕只有变态才能干出来。 还有坑里那些堆积的骸骨,能看出基本也都穿着衣服,区别在于颅骨和躯干都分开了。 眼前吊着的这具骷髅的骸骨,油灯再次照明确认了一下,好像就是闻府家丁的衣服。仔细确认看,没错,还是青衣家丁的衣服,只是被血染变了颜色而已。 遂蹲下,尽量让油灯照清楚坑里骸骨的衣裳,发现形形色色男男女女的衣裳都有。 他目光忽定格在一件衣服的袖子上,上面好像绣了一朵青莲标志,一眼便认出是有些门派的做派,稍作联想,顿暗暗吃惊,难道是青莲山弟子的骸骨不成? 闻氏的地下密道里有惨死的青莲山弟子,这鬼地方究竟是什么情况? 又站起看了看那吊着的骷髅,忽看了看自己脚下,又感到有些奇怪,从台阶和吊绳的匹配高度来看,怎么感觉脚下的台阶就是为了配合这吊绳而建的。 若非如此的话,建造在这个位置的台阶未免有些突兀,这台阶感觉像是专门给人上吊用的梯台。 “咕叽咕叽”的晃动声音还在,骷髅还在轻轻摇摆,上面那吊环的润滑程度也让庾庆感到意外。 忽然,有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又像是沙粒在流淌的动静响起。 稍倾听,不用刻意拿火光去照,就已经看到了,深坑底下突涌出一片白影,快速向四周涌去,以蔓延的方式爬上了石壁。 什么东西?高度戒备的庾庆送出油灯照看,发现竟是大量的蚂蚁,又有点像蜘蛛,惨白色的,比绿豆稍大,跟随这群蚂蚁涌出来的,还有淡淡雾气。 “笛笛笛……” 大头又在这个时候鬼叫了起来,又把庾庆给惊了个手忙脚乱,一把捏紧了,然而大头也就叫了一嗓子。 也因为这声提醒,庾庆感觉到这些蚂蚁肯定不一般,眼看蚁群也爬上了脚下的台阶,他迅速后闪飘落在地。 既想弄清这些蚂蚁是怎么回事,又担心大头的叫声惹来什么人,不时回头后看。 数不清的蚂蚁爬上墙壁,甚至是倒爬向墙顶上,在吊环上汇成一路,顺着吊绳一路下爬,涌上了吊着的骷髅,往骷髅头的孔眼里钻、衣服里钻。 庾庆瞬间恍然大悟,明白了骷髅身上的那些细密划痕是怎么回事,全是这些蚂蚁咬的。 能在骨头上咬出痕迹来,这蚂蚁的咬合力显然不一般。 咔! 也许是爬上骷髅的蚂蚁太多了,枯骨不堪负重,颈骨处断开了,身首异处的哗啦砸落进了深坑内,让他明白了为什么坑里的骸骨都是脑袋搬家的。 还有大量蚂蚁在地上和墙壁上蔓延,快速向他爬了过来。 能让大头发出叫声,庾庆搞不清这些蚂蚁有什么鬼,不敢轻易招惹,迅速后退开了。 很快,从地上、壁上、顶上蔓延而来的白影突然停止了推进,后面堆叠而来的也到了同样的位置就停下了,像是被什么无形之物给挡住了。 怎么回事? 庾庆略怔,忽想到什么,慢慢放开了自己的呼吸,果然,自己已经退到了那散发香气的区域。 这香气竟然能拦阻这些蚂蚁扩散? 转念一想,并不意外,那些尸体明显都是被这些蚂蚁给吃掉的,若无控制这些食人蚁的手段,哪敢养在住了大量人口的居家地底下,爬出去了的话,那还不得了。 也因此,可以绝对确认,眼前的一切都是蓄意人为的,这些食人蚁是有人养在这的。 在香气散发区域外僵持了没多久,蚂蚁又如潮水般沙沙退下了,如同倒流回了那座坑里。 看到淡淡充斥的雾气,庾庆也不敢在其中呆久了。 自己也感觉自己这次下来的时间有够久了,头回下来摸情况又无法掌握外界的情况,下来太久不合适。 遂迅速撤离。 途中顺道回了趟通往家庙的密道口,再次站在了那孔眼中往外偷窥,发现外面油灯的灯光已经黯淡了不少,那黄幔后面铺垫的蒲团又堆好了,至于那赤条条的男女自然是也不见了。 想到那赤条条的画面,庾庆有点面红耳赤,口舌发干,感觉体内有躁动。 确认外面的家庙里没人后,他后撤,开始拨转那堵旋转墙体,转动到位后,轻微咔嚓一声,又再次卡死了。 将现场复位了,他才迅速撤离。 一路拔除墙缝里的标签,跑回到通往杂物间的路口时,他又举灯朝那条不知通往外界什么地方的地道照了照,好奇,想去看看,然转念一想,还是克制了自己的好奇心。 反正有的是时间,下次再来也不迟。 收了心,迅速钻回,灭了油灯爬回的库房。 静默在洞口屏气凝神了好一阵,确认无异常动静,才慢慢关了铁板,慢慢将砖块复位。 摸黑处理完了一切,出了库房,又蹑手蹑脚到门口,摸了摸门下的枯枝,还在,应该没人来过,这才放心移除了枯枝,又轻轻将门栓给插好了,这才悄然回了自己的房间。 榻上盘膝坐下后,梳理了一下进洞的情况,根据自己在地下发现的岔路口来看,今晚自己所探的出入口点,恐怕也就是十之一二的样子。 想到紧锁的库门,乱石堆叠的水路,还有那吊死人的坑,也不知这闻府的地下究竟藏了多少的秘密。 想盘膝打坐继续修炼,却发现自己始终难以静下心来,脑海里始终有画面。 不是那间家庙里男女寻欢的画面,而是闻馨的样貌在脑海里翻来覆去。 想的越多,越是意乱,无法静心修炼,翻来覆去也无心睡眠。 后出了门,搬了张椅子坐在院子里,看着月光,神情时而傻笑,时而忧伤,时而惆怅而叹。 小道士出山,第一次遇见了年纪相仿,长的好看,又感觉方方面面都合眼缘的女子。 仅凭那气质哟,他就觉得真好,哪怕多看看都感觉是赏心悦目的。 总之入了心眼,觉得哪哪都好。 然一想到人家已经定亲了,他就忍不住抓了把心窝。 这辈子头回因为一个不熟的女人感到了心痛,他现在很想看看闻馨的未婚夫到底是什么货色,娘的,估计也没什么本事吧,不就是出身比老子好,敢和老子上场单挑吗? 月光下的庾掌门,时而双手捂面,时而双臂抱胸,时而嘘长叹短,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小子变得好不正常…… 玉园。 天刚亮,闻馨就早早起了,蹲在了屋檐下的铁笼子跟前。 笼子里的小家伙,折腾累了就睡,肚子里咕咕醒了后又嗷嗷叫的闹。 整个玉园的人,都快被它给折腾疯了,吵得玉园的人根本没办法安心入睡。 一晚又一晚的闹腾,闻馨都被它搞出了黑眼圈,跟过来蹲下打着哈欠的小红就更憔悴了。 嗷啊嗷啊叫的小家伙,已经是叫的有气无力了。 见人来了,立马朝天躺着闹,四条小短腿朝天蹬个不停,还翻来翻去、滚来滚去,又扑在笼子上闹,脑袋死命地要往外钻,实在出不去,竟窝在角落里呜咽流泪,哭湿了眼角毛。 哎哟喂,毛绒绒小家伙这伤心泪流的一幕,差点把闻馨一颗心给哭碎了。 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对小红道:“去请萍萍姐来。” 小红立刻去了,不一会儿硬拉了无精打采披头散发的宋萍萍来,她也住在玉园内。 “闹死人了,不养了,宰了炖了吃了算了。”一脸不情愿来的宋萍萍嘴里嘀嘀咕咕埋怨。 闻馨起身,与她商量道:“萍萍姐,还是放它出来吧。” 宋萍萍瞬间清醒了一些,叹道:“我的三小姐啊,我师父都说了,现在就是断奶的时候,跟小孩一样,就是会闹的嘛,不能总依着它呀,搞成习惯了,不如它意就闹,那还得了?” 闻馨抓了她手,“不是,萍萍姐,我是这样想的,它每次一逃跑找回来就变乖了,是不是有什么原因,咱们放掉它,跟着看看,找出原因好不好?” 第二二七章 神之迷惑 “唔…”宋萍萍凝噎,面有遐思神色,慢慢点头,显然也觉得有道理,突然一个转身就走,“我先洗洗。” 这是同意了,让等她。 先任由了小狗子在笼子里哀嚎,三个女人都跑去洗漱了。 等到三人再集中,小红打开了笼子。 开笼子的咔嚓声一响,小狗子嗷嗷叫的声音戛然而止,模糊紧闭的泪眼也马上睁开了,迅速扭头看去。 见到门开了,小狗子立马挺身跳了起来,直接就跑了出去。 回头再看一眼笼子,果然得了自由,立马跳脚撒欢,吭哧吭哧地就跑了,冲下了台阶,甩着毛绒绒的屁股,冲进了院子里的草丛,披荆斩棘般而去。 三个女人相视一眼,旋即都拎着裙子跑下了台阶,追去。 临走前,小红还不忘扯上了一小袋从青莲山带来的“狗粮”,毕竟大早上的也算是到了进食的时间。 三个女人追到一排花草丛前就停了,小狗子不走正路,哪里隐蔽哪里钻的感觉,她们没办法跟。 “我来。”宋萍萍飞身而起,在花草树木上方点踏飞掠,一路追踪着小狗子的动向。 闻馨和小红可没这本事,只能是老老实实走正道,先跑出院子,然后找路绕行。 一出玉园,闻馨不好意思再拎着裙子跑了,家教如此,也觉得不雅观。 小红知道,喊道:“小姐,我去追萍萍姐。” 然没一会儿就不见了宋萍萍的人影,她也不知该往哪去了。 好在宋萍萍很快又在远处现身了,挥手示意主仆二人往这边来,她给出示意后又闪身消失了。 哪怕是宋萍萍能高来高去,这一路追踪下去也不容易。 小狗子老是不走人的道,也不知它是怎么找出的一条路,会从不少人家的地盘上过,譬如有些人的庭院也由不得谁想擅闯就擅闯的,也有护卫的。 好在都是熟人,宋萍萍解释一下就过去了。 一路那叫一个折腾。 几人也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小狗子在闻府自己家里也老是会跑丢了…… 大清早的,庾庆扛了个扫把,院子外面那条路的一半清洁责任是他的,例行清扫。 扫着扫着,一个小胖墩身影出现了,庾庆偏头,眼睁睁看着它跑到了自己的跟前,正是小狗子。 庾庆左右看了看,没见其他人,也依然装作不认识,低声奉劝,“来晚了,吃的刚倒掉了,一边去。” 昨晚这小狗子嚎叫的那叫一个凄惨,他怀疑是不是从他这边吃了过夜发馊的食物,导致把肚子给吃坏了,因而想和小狗子撇清关系,免得被连累。 嘴上低声警告,继续扫地,当做不认识。 小狗子却不这样想,居然扑棱一个跳起,扑在了他那唰唰的扫把叶上,那样子似乎把庾庆的扫地当做了跟它玩。 这臭不要脸的,还赖上了,庾庆面无表情,扫把一撇,直接将小狗子给掀出个半丈远。 胖嘟嘟一个翻滚爬了起来,摇头摆尾,兴奋哈哈的样子,一个扑棱接一个扑棱蹿了过来,又扑上去咬住了扫把叶子,口中发出低沉而欢快的嗷呜,紫水晶般的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庾庆,尾巴摇的更欢快了,那意思好像在说,再来! 看情形真把庾庆撇清关系的举动当做了逗它玩。 咦,庾庆发现这小狗子还真有点死皮赖脸了,当即一脚将小狗子给踢飞了出去。 也就是一脚撩远了点,小狗子的身份背景在哪,打狗要看主人的,哪敢真踢,真踢出事了怕担不起责任。 “嘿,那小胡子,你干什么?” 一个女人厉喝的声音突然传来。 庾庆回头一看,只见内院侧门出来了一个面容姣好的蓝裙女子,明显在指着自己发出警告。 他见过,正是昨晚在假山中偷窥时见的,心头一凛,顿暗暗叫苦,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踢一脚时窜出来,顿感麻烦了。 扶着扫把的他,有点坐蜡。 想也能想到,在这些人的眼里,他一个下人的命怕是还不如这小狗子的一个脚指头值钱。 听到喝斥声,小红第一个跑了出来看怎么回事。 后面的闻馨也加快了步伐,出来跟着看去,问:“萍萍姐,怎么了?” 宋萍萍冷着一张脸走去,“这狗家丁,竟敢用脚踢紫龙。” “……”闻馨和小红一愣,旋即也快步过去。 看向这边的庾庆也愣住了,见到闻馨也来了,顿时心跳加速,向来还算冷静的他,竟有些莫名的紧张,没想到这么快自己就要和闻馨直接见面了。 当然,他现在更担心的是踢狗子的事,被人亲眼看到了,麻烦了,还不知闻馨要怎么看他。 不过见到又再次扑棱来咬住扫把的小狗子,心念一闪,有了。 三个女人先后来到,宋萍萍一脸寒霜,小红已是指着庾庆鼻子质问:“你踢了紫龙?” 庾庆忙摆手道:“没有没有,小的哪敢,小的在跟它玩。” 宋萍萍瞪眼喝斥:“放屁,我亲眼看到你用脚踢的。 “小的真没有,刚才就这样…”庾庆说着又伸脚演示了一下,又一脚将狗子给撩飞了,这次爆发力的力度上含蓄了很多。 撩飞了狗子,立刻摆动扫把逗弄。 呱唧砸落在地的小狗子又翻身而起了,见到果然在逗它,又兴奋哈哈地蹦蹦跳跳来了,又扑上来咬住了扫把叶子,摇动着尾巴等着再来,那叫一个满眼期待。 “……”宋萍萍凝噎无语,撇了撇嘴角不说话了。 三个女人都看出来了,是在逗小狗子玩,小狗子自己的反应就是最真实的说明。 想想也是,这闻府,谁敢脚踢青莲山掌门送来的灵宠,何况还是个下人。 闻馨看了眼庾庆腰上牌子上的名字,微笑点头,“牛有庆,没事了,她们误会了,你忙你的去吧。” 庾庆是第一次近距离将她的面容看了个清清楚楚,目光与之交碰,莫名情愫映入心田,略欠身行礼避开了她的眼神,应了声,“是。” 小红已经快速蹲下了,一把将小狗子抢抱了起来,“不要咬了,紫龙,那是扫地的扫把,脏死了。” 庾庆也不扫地了,拿着扫把转身走了。 小狗子顿时不干了,又在小红怀里拼命挣扎了起来,“嗷嗷”叫唤个不停,明显在朝着庾庆离去的背影叫唤。 宋萍萍:“放下吧,让它继续找,看它要去哪。” 小红只好将它放回了地上。 小狗子一得自由,立马撒开小短腿朝庾庆冲了去,又扑去咬扫把。 庾庆赶紧将扫把扛在了肩头,顺便回头看了眼闻馨三人,人家嫌他扫把脏,他自然要识相点。 没了扫把,小狗子立马冲到了庾庆的脚下钻来钻去缭绕。 这就不好了,搞的庾庆都不会走路了,生怕踩到了它,尤其是当着闻馨等人的面又不好有任何排斥的举动。 又不好显示出自己习武的躲避反应能力,他只好停下了,小狗子立刻跑到他前面坐地,抬头眼巴巴看着庾庆,尾巴摇的欢,讨好的意味很明显。 庾庆当即快步绕开,小狗子回头又缠上了,又把庾庆给逼停了,人一停,它又坐地摇尾巴,眼巴巴的。 就这狗德行,庾庆忍不住暗里嘀咕,这紫云犼跟土狗有区别吗? “……” 闻馨三人已经看傻了眼,不知这是什么情况,这紫龙来到闻府后,对谁都无感,还从未见它对人这么友好过,尤其是这般依赖一个人的样子。 “喜欢扫把?这喜好挺特别…”宋萍萍嘀咕一声,忽快步过去,伸手道:“小胡子等等,扫把给我。” 庾庆还能怎样,一个下人,除了无条件服从,没有任何选择,只能将扫把双手奉上。 扫把到手的宋萍萍颇为兴奋,摆出了我要征服你的架势,嘴里“啾啾”发声,扫把叶在地上唰唰摆弄着,意图引诱小狗子注意。 然交出扫把的庾庆迈腿一走,小狗子立马就起身跟上了。 当然,扫把搞出的动静也确实引起了小狗子的注意,不过也只是回头看了眼,看了眼宋萍萍和她手上摇摆的扫把,那一瞥的眼神不知该什么形容。 宋萍萍动作僵住,嘴角抽了抽,感觉自己就像个小丑,有一种莫名羞辱感,也不知是不是看错了,她刚才好像从紫龙的眼神里读出了看白痴的意味,漠视了她。 看着不管啥花样,老子只跟一人走的小狗子,闻馨和小红都给惊着了,惊奇万分的感觉! 小狗子似乎也从再次相逢的喜悦中冷静了下来,不再在庾庆的步伐中间穿梭,开始伴行。 迈着小短腿,甩着毛绒绒的屁股,摇着欢快的尾巴,伴随着庾庆的步伐一路并排前行,一起回家的感觉很明显呐。 然而庾庆不可能带它回去,一看这德行,怎么弄? 他又停下了,指着跟着停下的小狗子,问宋萍萍等人,“这…小的怕再出现误会,你们不带走吗?” 三个女人已经是一脸懵,满脸的我是谁、我在哪、我看到了什么,满脸的神之迷惑。 第二二八章 指定 闻馨忽低声问身边二人,“紫龙不吵也不闹了,很乖,急着出来,不会就是想找他吧?” 找他?扶着扫把的宋萍萍不解,快步而去,喊道:“喂,小胡子,你之前是不是接触过它?”指向小狗子。 庾庆想说没见过,但小狗子这纠缠,说没见过怕说不过去,遂道:“就这两天扫地的时候见过两次,后见有人找,把它给抱走了。” 宋萍萍狐疑,“真就这样?” 庾庆能怎么回答?只能硬着头皮道:“是。” 宋萍萍转身,把扫把推给了小红,又扯了小红带的“狗粮”袋子到手,递给了庾庆,“拿着。” 庾庆茫然接到手,顺手捏了捏,不知什么东西,也不知什么意思。 宋萍萍:“里面是特制给它吃的食物,你喂它吃。”态度强硬。 庾庆只好扯开袋子,摸出了一颗半透明的琥珀色的胶装球体,鹌鹑蛋大小,捏着还有弹性,也不知什么做的,慢慢蹲下了送到了小狗子的嘴边,碰了碰它嘴巴。 小狗子一见这玩意,明显有些排斥,低声呜咽了一下,偏头,往后退了两步。 庾庆又送上前,琥珀色的球体又碰碰它嘴巴。 小狗子抬眼凝视着他,神情显得有些委屈,嘴巴被连碰几次后,终于不情不愿地张开了嘴,一口衔进嘴里,嚼了几下后昂首吞进了肚子。 三个女人则已被这一幕震惊! 吃了?这次不是灌进去的,是自己主动吃的! 三个女人满脸的难以置信,真正是活见鬼般的神情。 因为她们知道这小狗子断奶后给喂食有多难,整天整天的又哭又闹啊,如今竟然在一个外人跟前如此乖巧,而且还是个家丁,还是低级家丁。 三个女人很想说,这怎么可能? 小狗子吞掉了“狗粮”后,就蹭到了庾庆的脚下,咬住庾庆的裤脚,拉着他走,好像在说,我吃了,可以回去了吧? 庾庆抬头看几位的反应,貌似在问可以了吗? 然而三个女人的反应有点奇怪,他搞不懂这几位要干嘛,搞的他都没心思去悄悄关注闻馨了,慢慢站了起来,试着问道:“小的可以走了吗?” 三个女人的目光还在盯着地上,只见小狗子咬住庾庆的裤脚使劲往后拖,无疑把吃奶的劲都用了出来,然而太弱小了,根本拖不动,停下对庾庆摇摇尾巴,见庾庆无动于衷,又咬着拖。 庾庆当然知道这小狗子是想回他的院子,大可不必理会,问题是眼前三位什么意思,又试着说道:“小的还有活干。” “干活?”宋萍萍抬头问:“干什么活?” 庾庆指了指七八丈外的院门,“小的管着一处杂物院。” 宋萍萍偏头往内院方向一甩,“别干什么杂物院了,走吧,跟我们走。” 她这话一出,闻馨和小红都知道了是什么意思,小狗子不吃食的办法有了,让这位帮助喂食不就行了。 庾庆一愣,目光微闪,看向了闻馨,心头暗暗窃喜。 小红却出声道:“萍萍姐,府里下人有府里下人的规矩,这里归西杂院的冯管事管,他的人我们不能随便领走的。” 宋萍萍:“简单,你快去,喊那个冯管事过来呀。” 小红当即看向闻馨,后者微微点头,也是这个意思。 “好,等我一下,很快回来。”小红扔了扫把,拎着裙子就跑了。 庾庆表面波澜不惊,想到要和闻馨呆一块了,内心里暗暗兴奋不已。 “我说,咱们站路上干嘛。那个…”宋萍萍指了不远处的院门,看了眼庾庆的腰牌,“牛有庆,去你院子看看。” 闻馨看了看地上还在拖裤脚的小狗子,也点了点头。 庾庆当即弯腰捡了地上扫把,然后迈步走人,小狗子立刻松口,屁颠颠蹦跶在旁伴行,至于什么闻馨和宋萍萍是不带正眼看的。 这一幕让两个女人好无语,感觉养了条白眼狼。 爬院门台阶时,小狗子身躯圆鼓鼓,腿又短,台阶有点搁肚子,连蹦带爬拼了老命才上去的感觉。总之跟着推开了院门的庾庆一起进去了就很欢快,开始在院子里乱钻乱跑,到处找。 到了门口台阶上的闻馨却有了顾虑,迟迟不敢进去。 宋萍萍回头看,知道她的顾虑,“哎,没事,又不是孤男寡女,不是有我陪着嘛,你站门口让路过的人看到了多难看。” 闻馨嘴角抿了抿,这才尝试着迈步进去了。 二女入内一看,真的是一间很小的四合院,还真是个堆杂物的地方。 此地的色调,在充满光鲜的闻府内,犹如另一个世界,院子外面的花草树木都是精细修剪过的。 闻馨站在院子中间没乱动,只是慢慢四处打量,宋萍萍却是伸头伸脑到处逛了逛,看到庾庆休息的狭窄单间,撇了撇嘴,显然不屑。 庾庆搬了两张椅子过来,闻馨见到后微笑摆手,表示不用,庾庆只好放了回去,之后束手站立在屋檐下。 他想过去跟闻馨搭讪,然而又知道那不是自己这个下人该做的事。 到处找了一圈的小狗子也坐地在庾庆对面,抬头看着庾庆,偶尔呜呜两声,很委屈的样子。 一人站屋檐下,一狗坐地上,一人一狗对视,中间隔了条排水沟。 没等太久,就有脚步声匆匆来到,先是小红从门口跑过,后面则跟着两个男人。 “这里。”宋萍萍喊了声。 很快,小红跑了进来,扫了眼院子里的情况,到了闻馨身边,“小姐,冯管事来了。” 来的不止冯长典,还有刘贵,二人一进来,连忙对闻馨毕恭毕敬行礼,“三小姐。” 免礼后,冯长典又对宋萍萍点头致意,“宋姑娘。” 宋萍萍直接朝庾庆抬下巴,“这个牛有庆是你们西杂院的人?” “是。”冯长典应下,有些惊疑不定,不知怎么回事,小红找到他时只让快点过来,说三小姐在等。 宋萍萍:“跟你打个招呼,这个人,三小姐有用,我们带走了。” “这…”冯长典迟疑了一下,拱手道:“三小姐,老奴冒昧问一声,您要他干什么?” 宋萍萍代为答话,指了与庾庆对视的小狗子,“他适合给三小姐养灵宠,我们要带走,有问题吗?” 这还真有问题,冯长典苦笑,看了眼庾庆,伸手请道:“三小姐,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闻馨意外,按理说不应该拒绝自己才是,正要点头,谁知宋萍萍嚷道:“冯管事,你哪来这么多事,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吗?就问你一句给还是不给。” 冯长典无奈,只好实在告知道:“宋姑娘,府里有府里的规矩,我也是照规矩行事。是这样的,牛有庆是刚招进来的家丁,暂时只能在外院当差。进内院的家丁每一个都要详查出身来历,在不能确定没问题前,是不能放进内院当差的。 这是府里很久以前就定下的规矩,若要破例的话,老奴是没有权限的,至少要管家亲自准允才行。 不过恕老奴直言,就算找管家,想让管家答应,那也得分是什么事,让牛有庆直接去三小姐您身边去当差,那可真不是小事。在没有把牛有庆进府前的来龙去脉甄别清楚前,恐怕管家也不会直接答应,可能连族长都不会轻易点头,肯定得有个过程才行。” 宋萍萍、闻馨、小红面面相觑,都听懂了意思,如此说来,恐怕还真不行,是她们把问题想简单了。 庾庆也有美梦破灭感,心里暗暗咒骂,大户人家规矩真多。 冯长典观察了一下众人的反应,又拱手道:“三小姐,依老奴看不如这样,您要是放心的话,不如就把灵宠放在西杂院养,我们一定帮您照看好,怎么样?” 宋萍萍摆手,“这也不是谁想养就能养好的,你们没用,就得他来养。”手指庾庆。 一旁低眉顺眼的刘贵当即一脸的惊疑不定,有点羡慕地看向庾庆,不知这位怎么就入了三小姐那边的法眼,这要是通过了闻府的甄别在三个月后留下了,一旦进了内院,怕是要成为连他都得巴结的人物。 冯长典一愣,旋即道:“那也简单,那就放这里给他养好了。” “这里?”宋萍萍翻了个白眼,反问:“这里是人住的地方吗?” 她的意思是,连人都不好住的地方,这环境怎么养灵宠? 但旁人听来就有点刺耳了,庾庆无语,冯长典亦无语,都无语了,让人怎么回? 闻馨看了眼庾庆,心生歉意,忙道:“没事,可以的,就放这里养好了。” 宋萍萍话毕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哼了声,没再多言了。 “好。”冯长典挤笑应下,转而对庾庆道:“牛有庆,三小姐器重你,委以你重任,你可得好好做,可不能疏忽,能做好吗?” 庾庆纳闷了,他还真没养过这玩意,鬼知道怎么养,然想到这样一来就有可能经常与闻馨见面了,遂恭敬道:“小的一定尽力而为。” 冯长典颔首:“有什么需要可以告诉刘贵,也可以直接来找我。” 庾庆:“是。” 事情算是就这么敲定了。 门外,南竹来到,本想进院子的,想打探一下昨晚有没有进地道,结果听到杂物院里有人说话,留了一手,继续往前走,见到院子里的一群人后,当即不再回头。 第二二九章 闭嘴 刘贵小跑着出了院子。 决定了在这里养灵宠,他就成了跑腿的,要去趟玉园,通知那边把关小狗子的笼子和小狗子吃的食物给拿来。 庾庆想跑这个腿都没有资格,不能进内院。 事情定下来了,冯长典也发现了异常,看到了那灵宠就守着庾庆一人,大概理解了三小姐她们为何要指定庾庆来养,不免有些好奇。 小红已好奇问庾庆,“牛有庆,紫龙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众人齐刷刷看向庾庆,这也是大家想问的。 对我好?庾庆被她问糊涂了,这小狗子除了缠着自己要吃的,还真没看出哪点对自己好来,他有点搞不懂这些人说话的路数,不免狐疑道:“有对我好吗?” 小红当即换了个说法,“紫龙为什么跟你比较亲近。” 哦!庾庆立马懂了,哪敢说自己喂了隔夜馊饭的事,简答道:“我也不知道,从我小的时候开始,好像小动物就比较喜欢跟我玩,家里的老人说是我人好的原因。” 话毕,心里小汗一把,感觉这样夸自己是不是有点过了,反正他们玲珑观的师兄弟在山里看到什么小动物、大动物大多时候都是当食物来处置的。 几个年轻点的有听故事的感觉,冯长典倒是捋须道:“是的,这小动物看似小,其实呀,谁真心对它好,它是能感受到的,所以,三小姐,这灵宠放这里养,您大可以放心。” 闻馨微微点头。 没等太久,刘贵便带着玉园的下人来了,铁笼子和一大袋帆布包装的“狗粮”送到。 见到铁笼子,小狗子立刻窜过排水沟,躲到了庾庆的后面。 东西做了交接,准备离开前,宋萍萍交代庾庆,“它吃的东西,目前一顿给他吃五颗就行了,吃完了我再送过来。记住,不能给它吃其它东西,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听明白了没有?” 庾庆点头,“听明白了。” 也许是面对陌生男人的原因,闻馨一直没怎么说话,走时才又对庾庆客套了一句,“麻烦你了,有劳了。” 庾庆还没开口,冯长典笑道:“三小姐客气了,哪有什么麻烦,这是我们下人应该做的,三小姐能给他这件差事,那才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闻馨矜持一笑,斯斯文文点了点头,才带着玉园的人离开了。 出了大门的小红长吐出一口气来,“这下好了,总算是能松口气了,晚上总算是能睡个好觉了。” 宋萍萍双手握拳举天,也是一副解脱了的样子,“师父和师兄也出门了,这几天应该回不来,可算是自在了。” 杂物院内,没了其他人,冯长典看了看笼子来后就躲着的小家伙,对庾庆感慨道:“有福之人呐,你这次还真是走了大运,三个月后若留用你的话,有三小姐关照你,你这辈子算是赶上了。”手指小狗子,“想必不用我多说,你也明白它就是你这辈子的倚仗了,要好好照顾它,它身上有什么需求尽管开口,刘贵解决不了的,就找我。” 一旁的刘贵目露羡艳。 “是。”庾庆应下。 “我还有点事。”冯长典说罢就走了。 庾庆和刘贵一起将人送到了门口。 待冯管事走远了,刘贵有点兴奋地拍着庾庆肩膀,“只要来路清正,三个月后你肯定能留下了。牛兄,将来发达了,可不要忘了兄弟我的好啊!” 庾庆陪笑:“都是刘头关照。” 刘贵晃着他肩头,“叫‘刘头’听着别扭,以后都是一起的弟兄,咱们私下兄弟相称就好。” 随便,庾庆客气着应付了一阵。 好不容易把人给应付走了,小狗子又跑到了他跟前,在那摇头摆尾,且眼巴巴。 别人也许不懂,庾庆一看就懂,又在讨吃的,当即扯开了“狗粮”袋子,抓了四颗出来,蹲下了喂它。 吃这东西?小狗子不干了,连忙后退。 “不吃?你想吃什么?我早饭都被你给耽误了,想给你吃都没有。” 庾庆骂骂咧咧起身,先去把大门给关了,回头突然闪身出手,一把抓住了小狗子,才不惯它毛病,捏开它嘴,把“狗粮”直接往它嘴里塞,完事后直接将小狗子给塞进了笼子里关好。 简单粗暴,没有丝毫爱心可言。 回头先去搬了一摞地砖,先把排水沟的两条出口给堵了,防止哪天不小心让小狗子跑了。 给了他养,跑丢了可是要他交差的,自然要防范漏洞。 等他堵了狗洞回头,发现小狗子还在笼子里发出“咔咔”声,走近一看,刚好看到小狗子将一颗“狗粮”给吐出来。定睛一看,不止一颗,笼子里有湿漉漉的四颗。 庾庆才发现这小家伙的性情好刚烈,只要是不吃的,你硬塞给它吃了,它就要吐出来。 “嗷…嗷…” 小狗子摇尾乞怜一阵后,见没反应,又开始在笼子里翻滚闹腾了起来,没一会儿便哭湿了眼角,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蹬着小短腿在那惨嚎不停。 庾庆被它搞了个人心惶惶,他可不是闻馨,他担心被人听到以为他虐待了灵宠。 为了避免麻烦,他赶紧将铁笼子拖进了自己的房间,将狗子给抓了出来,一根绳子上手,快速将狗子的嘴巴给绑了起来。 再被扔回了笼子里关押的小狗子终于安静了,叫不出来了,只剩爪子在那扒嘴上的绳子,扒不开。 咣!庾庆直接一脚将笼子踢进了床底下,眼不见心不烦,重点是避免被外人看到的。 再有人来,他肯定要看清了是什么人才放进来,若是闻馨她们,得先把小狗子嘴上的绳子给解了。 暂时解决了小狗子的问题,他又去了库房,找到了一大卷糊窗户的纸,裁了一大块回来。 回来揭开了榻上的被褥,大块的纸张铺在了床板上,提了笔墨出来,画闻府大概地形。 闻府的整体轮廓,他们师兄弟三人还没进来时,就绕圈走过,是一个大大的四方形。 画了大四方,标了东南西北四道门,再标了杂物间的位置,最后大致划出了自己能记住的地道位置走向,便暂停了。 从今天开始,他要让两位师兄在图上逐渐填补闻府地表上的地形物,而他自己则逐渐完成地下的地形,届时找到最接近文枢阁的地道出口,为不得已之下偷进文枢阁做准备。 开了个头,拿走笔墨,被褥盖回,覆盖了图纸。 至于床板下扑棱不停的动静,不管,也没办法,他暂时也没办法安抚,只能采取强制手段。 中午饭点一到,庾庆端着饭碗出现在饭堂打了饭菜就走。 饭堂内用餐的南竹和牧傲铁相视一眼,也相继起身了,采取一个跟一个的方式。 师兄弟三人,梯次进了杂物院,门一关,南竹立刻追着庾庆问:“早上我怎么见到三小姐也来了你这里?” 牧傲铁也很好奇,他是听南竹说的。 他早上也想来打探老十五昨晚有没有进地道,结果被南竹给堵了回去。 庾庆嘴上没回,人往床底下钻,将铁笼子给拖了出来,打开了笼子将绑着嘴挣扎的小狗子又给抓了出来。 两位师兄一脸错愕,南竹惊讶道:“这小东西又跑你这来了?又给我送银子来了?” 庾庆没理会,拎着小狗子的脖子,直接去了库房,将本已收起的铁锅又翻了出来摆在了地上,回头对跟来的两人道:“你们还吃不吃?不吃都倒锅里来。” 两人正有此意,立马将碗里没吃完的倒进了铁锅里。 泪汪汪的小狗子当即目放异彩,尾巴摇的那叫一个欢快,待庾庆把它嘴上绳子一解开,放了它,它立马饿虎扑食般扑进了锅里,跟着圆锅一起转,在饭菜里打滚,身上顿时脏的没法看了,站稳后立马狼吞虎咽。 南竹和牧傲铁看呆了。 “你给灵宠吃这个?”南竹指着问。 庾庆:“该吃的它不吃,还要死要活的闹腾,我能怎么办,我哪有别的东西给它吃,它不吃这个吃什么?” 牧傲铁问:“究竟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让我养它……”庾庆把大概情况讲了下。 两位师兄一脸无语,没想到还能遇上这样的事。 南竹忽兴奋道:“那个三小姐说不定有机会进文枢阁的,既有机会接触,何不找机会试试?” 庾庆:“看看再说,目前找不到开口的机会。对了,就因为养这狗东西容易接触到闻馨,闻氏搞不好要查我底细,你们再过来要小心了,非必要尽量不要跟我接触。” 两位师兄默默点头。 庾庆招手,带着两人跟他回了卧室,掀开了被褥,露出了盖在下面的图纸,笔墨也给两人拿了过来,催促道:“你们不宜久留,赶紧的。” 不难理解,南竹和牧傲铁一看便知是怎么回事,当即围在图前你一笔、我一笔地对地图做补充。 之后免不了问到地道的事。 这个,庾庆没有瞒他们,除了自己偷看闻馨的事,其它的都大概讲了一下。 听闻跟青莲山弟子通奸的人可能是闻氏二房的主母,南竹和牧傲铁万分震惊,难以置信。 两人也知道老十五不会拿这事乱说,南竹立问:“两人长什么样,我们两个留心注意找机会核实。” “女的徐娘半老,面貌艳丽,身段丰腴,一双眼睛透着精明。男的看起来还算年轻,一身白衣,剑眉星眸的,颇为俊逸…” 庾庆话一落,南竹便忍不住拍了下大腿,“草,你说的男的应该是我见过的那个,那应该是青莲山驻闻氏的长老樊无愁的弟子,名叫邹云亭!娘的,看起来挺体面的一个年轻人,真看不出来呀!” 第二三零章 草稿纸 庾庆:“这么一说,那就对上了,那妇人说他师父在闻氏,能影响青莲山那边。” 南竹口中依然是啧啧不停,“年轻人怎么跟老娘们搅一块去了,这胃口够重的。” 听那口气,好像有点可惜,好像在可惜自己没有一起去欣赏那画面。 牧傲铁:“地下竟有死人坑,定暗藏杀机,不要再下去了,还是在地面想办法吧。” 闻听此言,南竹默了默,亦颔首道:“老九说的在理,老十五,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庾庆只“嗯”了声。 南、牧二人也是午间抽空,不宜逗留太久,井里打水快速洗碗后就走了。 送走两人的庾庆去了库房,再见小狗子差点吓他一跳,两位师兄的剩饭居然全被它干掉了,肚子撑的那叫一个圆鼓鼓,竟还趴在锅里舔锅底,身上脏的不像话。 饿死鬼投胎吗?这德行怎么跟大头吃东西一样? 他赶紧将小狗子给揪了出来,扔在了井旁,提桶打水。 小狗子确实吃撑了,舔着嘴唇也不愿动了。 井水打上来,一桶井水冲去,一冲再冲,哗哗哗,直到将其给冲干净了才罢。 不时甩动一身水花的小狗子似乎也很痛快,这种洗澡方式也是它从未有过的经历,水太大,不时将它冲翻了,还呱唧呱唧在地上舔水喝。 庾庆将它从湿的地面拎开,扔到了有太阳的地方。 小狗子也懒得动,打着哈欠,朝庾庆摇了一阵尾巴后,便呼呼睡着了,晒着太阳,慢慢睡了个四脚朝天,哪还需要用什么铁笼子,彻底安静了。 回屋的庾庆看着自己碗里的饭菜,有零星的猪肉,有零星的羊肉,这还是沾了闻家进士的光,奈何厨子是个人才,确实做的不好吃。犹豫了一阵后又去了库房里,饭菜也倒进了锅里,让小狗子自己量力而行看着办,他不可能把精力全部放在小狗子身上。 下午来了两拨家丁领东西,没人注意到屋檐下晒太阳睡觉的小狗子,此地在帮三小姐养灵宠的消息也并未声张,被刻意隐瞒了。 白天偶尔会有人来敲门打扰,也不好安心修炼,闲着无聊时,庾庆也就扯了点纸随笔写写画画,就当是练字了,反正库房里不缺纸张。 临近傍晚时分,有人敲门,庾庆起身去开了门,门外一家丁高兴挥手道:“快走,冯管事让通知大家去饭堂门口领东西。” 庾庆不解,“领什么东西?” 那家丁嘿嘿笑道:“沾了五少爷的光,大房主母又发好了,给每人发两双鞋子。” 庾庆没啥兴趣,嗯声道:“好,我知道了。” 那家丁提醒道:“我说,得快点,去晚了,合适脚码的鞋子被人挑完了的话,鞋子这东西可不好凑合,只能送人了。”说完就跑了。 手上摸过几百万两银子的人,哪还看得上了两双鞋子,庾庆刚把门一关,忽又沉吟一阵,之后又打开了门,将门带好后,还是奔饭堂去了。 没办法,就如同他明明不想吃这里的饭菜,还得硬着头皮去打饭菜一样,区区一家丁连两双新鞋都看不上,这正常吗?所以还是得去领。 还得装作很高兴的样子,一路小跑着去的。 饭堂门口已经很热闹了,一群人典型的干活不积极,领东西很积极,南竹和牧傲铁也在其中瞎混。 门口停了辆板车,上面堆了好些个装满鞋子的箩筐,有人负责登记,刘贵负责分发。 见到庾庆来了,躲在队伍后面排队,刘贵当即挥手,招呼了他过来,问:“你怎么过来了,回头我给你送去就行。” 闻听此言,不明原因的家丁们纷纷看向庾庆,都很讶异,上下打量他,不知冯管事身边的红人何以如此高看这位。 庾庆欠了欠身,“不敢劳烦刘头,我自己来取就好。” 来都来了,刘贵也不好说什么,对下一个当领的家丁挥了下手,“你先等等,他有要紧事,让他先领。” 那位不敢不从,也不急在一时,点头。 刘贵当即让庾庆报上尺码先做了登记,之后亲自挑了两双给他,并拉了他到一旁耳语,“牛兄,你那院子里有宝贝,可不能久离,快回去吧。” “好,这就回。”庾庆欠了欠身,在一群人的注视目光下离去。 转身的刘贵吆喝一声,“继续。” 可谓威风八面。 而杂物院门口已经有三个女人登门,不是别人,正是闻馨、宋萍萍和小红。 没办法,做不到将灵宠一扔就不管了,也会担心灵宠在这边习惯不习惯,会不会因不适出什么问题。 其实中午的时候就想过来,就是感觉来的太勤不好看,这快熬到傍晚了,还是决定来看看比较合适,也好放心。 小红一阵砰砰敲门,结果直接把门给拍开了,伸头往里面打量着喊道:“牛有庆,牛有庆…咦,人不在吗?”她直接推门进去了。 “牛有庆,牛有庆……” 小红又连喊几声,还是没任何人回应。 三人入内四处看了看,宋萍萍直接进了庾庆的卧室,喊道:“牛有庆。” 她进去看了看,没看到人,倒是看到靠墙边的桌子上有一堆凌乱的草稿,随手拿了张看了看,“你们看,这个看杂物间的家伙居然还会写字。” 小红道:“这里有杂物库房呢,入库出库都是要做登记的,别看是个杂物间,不识字的还做不了呢。” “这字看起来似乎写的也不错。馨儿,不是我说你,那什么探花郎、摘花郎的,那就是你们舞文弄墨的人炒出的名声,我看这看杂物间的牛有庆写的字也不会比那个探花郎差嘛。”宋萍萍随手将手上字抖给门口二人看。 她其实是品鉴不来字的好坏的,完全是凭眼缘和感觉来随口说的。 小红随便扫了眼并未在意。 闻馨起先也并未在意,被宋萍萍那么一说,才定睛看了看,结果目光一触及宋萍萍手上晃过的字迹,顿有心跳暂停的感觉,明眸当场瞪大了几分。 她一眼便感觉到这草稿上的字迹似乎与自己最近研学的字迹神韵相似。 宋萍萍将草稿扔回了桌上,转身就走,“这牛有庆也不知去哪了,不会把紫龙也带走了吧。” 小红跟了她出去,一起找紫龙去了。 “咦,紫龙在这里呢。”小红欢呼一声。 门口的闻馨却置若罔闻,失了礼教,移步进了陌生男子的卧室,于桌案上拿起了一张练字的草稿,眼中渐渐有难以置信的神色。 看一张不够,她又拿起第二张,再第三张、第四章。 把全部草稿快速看过一遍后,她最终选出了一张与自己印象中雷同字迹最多的那张,捧在手里,眼中的惊疑不定无法形容,喃喃自语,“怎么可能,是我看错了吗?” “小姐,小姐,你快来看紫龙。” 小红的喊声顿让闻馨回过了神,快步出去了,只见宋萍萍和小红正蹲在屋檐下,走近一看,正守在酣睡的紫龙身边。 宋萍萍一只手正在滑溜紫龙的毛发。 闻馨也蹲下了,问:“怎么了?” 宋萍萍指尖戳了戳紫龙的鼻头,紫龙舌头立刻伸出舔了下,“你看这家伙,在我们那闹的要死要活,现在倒好,睡的这么香,吵都吵不醒,可气。” 小红伸手抚摸了一下紫龙的毛发,“小姐,你摸摸看,这才小半天不见,紫龙的毛发就这么油光水滑了,看来交给牛有庆养真的是找对了人。” 闻馨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发现手感确实是光滑了好多,而且还挺蓬松的。 宋萍萍四处看了眼,“就这样直接让紫龙睡地上,当土狗养呢?多脏。还有,那家伙也太心大了吧,人跑出去玩了,也不用铁笼子关住,这要是跑了怎么办?” 闻馨默了默,继续抚摸着紫龙的毛发,“这不挺好的嘛,不用关,就老老实实睡着了。紫龙不喜欢被关着,他比我们会和紫龙相处。” 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三人一起回头看去。 庾庆的身影出现了,见到门开了显然有些意外,瞅见里面的三人,一愣,没想到自己才出去一会儿,她们就来了,当即快步入内。 里面三个女人也陆续站了起来,闻馨忽然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拿着一张纸,而且还是人家男人卧室里练字的草稿纸,唰一下脸红了,拿着草稿纸的手赶紧往身后藏,三下两下地单手揉团在握,藏在了手心里,遮掩在了袖子中。 这偷偷摸摸的行为越发让她心跳加速,霞飞双颊。 “三小姐。”庾庆快步过来行礼,又对宋萍萍和小红欠了欠身,目光也扫了眼还在睡觉的紫龙,心里嘀咕,这小狗子真能睡,足足睡了一下午还没醒。 他自然不知道紫龙从昨天到现在有多辛苦,吃不好不说,还一直又吵又闹,早就累的不行,这一吃饱喝足了,不好好睡一觉才怪了。 宋萍萍喂了声,“你是不是不知道灵宠的贵重,能随便把它给扔下跑了吗?它要是出点事,你付得起责任吗?” 第二三一章 雅贼 庾庆只能解释,“刚刚接到招呼,让领东西,小的出去了一下马上就回来了,并未耽误太久,前后也就一刻的时间。平常也总要出去一下的,小的一日三餐还得去饭堂打饭。”说罢示意了一下手上抱的两双布鞋,表示确实领东西去了。 从他进门,闻馨就在盯着他仔细打量,此时看了眼他手上那再便宜不过的普通布鞋,再看他那一身的下人打扮,明眸目光中的疑色多变。 宋萍萍瞪眼,“吔,你还敢跟我顶嘴?” 庾庆心里已经在问候她妈,表面忙道:“没有没有,小的不敢。” 闻馨赶紧扯了下宋萍萍的袖子,帮忙说了话,“通知他领东西,他不能不去,他也是没办法,就出去一会儿也没事。”继而又对庾庆歉意道:“没事,我们就是怕紫龙在这里闹的你不安生,就是过来看看,没事就好,我们就不打扰你了。”说着略欠身致意,告辞了。 庾庆略怔,这是这女人头回对他说这么多话,搞他都有些受宠若惊了,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感觉这女人今天看自己的眼神似乎都有些不太一样,说不清是什么味道。 目送着闻馨的离去,他内心里有些不满足,恨不能朝夕相伴,匆匆一别实在是太不过瘾了,何况连话都说不上什么。 三小姐都匆匆离去了,宋萍萍和小红只好也跟着去了。 “照看好了,有什么闪失你吃罪不起!”离开时的宋萍萍还是狠狠警告了一下庾庆。 佳人倩影消失了,庾庆看了看手中抱的鞋子,“唉!”轻轻叹了声,心道,就算有机会说话,怕是也不知道说什么。 两人地位相差太过悬殊了,他除了满怀惆怅,还能怎样,去关了门。 回到卧室,放下了鞋子,见到自己练笔的草稿纸,才发现之前疏忽了,居然没收拾起来就走了,需知这些个字和出库册子上的字可对不上。 有点担心那三个女人刚才会不会看见了,之前实在是没想到才走这么一会儿那三位就来了,重点是发现来这边的都是家丁下人那种层次的人后,他也没那么紧绷了,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领略到他在京城的风华的。 不过转念又释然,首先是人家未必会看到,就算看到了又能怎样,这么三个女人看到了又能联想什么? 草稿纸收拢了,卷成麻花状拧碎了,准备回头跟垃圾一起倒掉…… “馨儿,你走那么快干嘛?担心紫龙,念叨着要来看看的是你,没看上几眼急着要走的也是你。” 宋萍萍追上了急匆匆离开的闻馨,唠叨了一番不满。 “看到紫龙很好,我就放心了,没必要守在那。”闻馨牵强解释了一句,只感觉捏着那团纸的手都快捏出汗了。 她到了这个年纪,一些礼教已经深入骨髓,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干出一不小心偷人家东西的事来。 确实是一不小心,拿了看看而已,被小红喊出去时忘了放下,等反应过来,主人已经回来了,她自己臊的不敢再拿出来而已,此时别提有多心虚了。 想到是跑到陌生男人的卧室里偷来的东西,耳根子都在发烫。 更忐忑的是,不知道主人回头会不会发现自己的草稿少了,会不会怀疑是她偷了。 事已至此,她只能安慰自己,按理来说,没人会计算自己写了多少张草稿纸的吧? 她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当时老实认错还给人家,就算当时有些尴尬,也有两个同伴帮忙解释。 但她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竟鬼使神差的没交出来,做了回雅贼。 “哼,早知道就不陪你跑来跑去了。”宋萍萍撇了撇嘴表示不满,忽见闻馨面红耳赤的样子,顿时讶异道:“馨儿,你怎么了,你脸怎么这么红,人不舒服吗?” 闻听此言,小红立刻跑近了看,“呀,小姐不舒服吗?” 闻馨忙道:“没有没有。” 宋萍萍立马伸手,捉住了闻馨的手腕,就要给她把脉。 闻馨差点吓了个魂飞魄散,纸团就在那手心里,情急之下急忙抽手,缩回手后急忙找理由辩解,“真没事,就是刚才蹲了会儿,起的太快了。” “我给你看看呐,又不耽误什么。” “不用,真没事。” “馨儿,你这脸色忽红忽白,你别吓我。” “萍萍姐,求你了,我真没事。” “哦,感觉你怪怪的。” “唉!”闻馨无奈而叹,发现这人呐,果然是不能做亏心事。 一行回到玉园,小红见闻馨撇开她们就走,当即喊道:“小姐,你去哪,马上要去族长那用晚餐了,先洗把脸吧。” “不洗了。” 扔下话的闻馨快步进了书房,嘎吱把门一关,背靠着大门捂着胸口长呼出一口气来,终于从紧张中走了出来。 外面的宋萍萍和小红面面相觑。 “你家小姐就是有点怪怪的,肯定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宋萍萍不满的哼了声。 书房内的闻馨,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轻轻把门栓好,才亮出了手中已经被她手心汗给捏潮了的纸团,走到书桌前摊开了,铺在桌上抹了好几次都还是皱巴巴的,最后用镇纸压着才勉强算是拉平整了。 之后走到书架旁,拿下了那只金属圆筒,打开,抽出了那张花了一百多万两银子买来的探花郎练笔真迹。 真迹摊开在了布满皱痕的草稿纸旁,两边字迹一做对比,眼中的惊疑神色越发莫名。 后又找到几个相同的字,逐一将字折出来放在一起比对后,眼中渐渐流露出惊骇,口中开始喃喃自语,“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不可能的…” 在杂物院的时候觉得像,是一眼看去发现神韵很像。 探花郎的真迹她接触的时间虽不久,却是真心品鉴过的,字中神韵,那股内敛的野性和灵气给人很特别的感觉。 这也是她在杂物间为何能一眼便能产生触动的原因,一个人的字迹容易模仿,但是神韵难得。 而此时相同的字的对比结果,却是字迹形态和神韵兼备,完全一模一样。 试问她如何能不震惊。 还是那句话,探花郎字中的神韵很特别,有人模仿字体或字迹可以理解,怎么可能连神韵也能神似? 难道是同一个人的字不成? 她自己又忍不住摇头,忍不住默默否定,那位惊才绝艳、名动天下的探花郎怎么可能在闻府做下人,绝不可能,自己怎么可能刚得到探花郎真迹,就能遇上探花郎本人,世上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 可目光落在两幅字上后,她的神色中又满是纠结,呓语,“怎么会这么像,是我眼力不行么?” 也不知愣神了多久,总之书房里不点灯已经看不清了字,外面忽传来小红的声音,“小姐,该走了,不能让族长等您。” 闻馨醒神,回了声,“好。” 目光落在两张纸上,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干脆叠在了一起,卷在了一起放进金属圆筒内收场。 开了书房门出来,外面天色已经半暗。 三人又一起赶往族长住的正院。 途中,闻馨忽道:“小红,之前冯管事不让牛有庆来内院喂养紫龙,是不是说了牛有庆是刚招来的不放心?” 小红:“是啊,这不能怪冯掌柜,真的是闻府的规矩,刚来的人是不能进内院的,不能接触要紧的人和事,只能在外院当差。” 闻馨:“也就是说,他之前并不是闻府的家丁?” 小红:“肯定就前几天招进来的呗。大祭在即,府里抽调了很多人手去干活,家里少了人手,前几天才贴了招人告示。” 闻馨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 宋萍萍:“不就让他照看紫龙嘛,放心,不会有事的,他若敢乱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三人一路谈说着到了内宅正院,也是家主住的地方。 到了后,宋萍萍和小红没有陪闻馨,两人钻去了偏院,那里自有她们吃喝的地方,都不是第一次来。 闻馨则去拜见了爷爷,之后陪着爷爷一起去了餐厅用餐。 餐桌上,就爷孙两人坐着共享一顿,还挺冷清的。 到了闻袤这个地步,闻府大多数的应酬都用不着他亲自出面了,而家里日常能跟他坐在一起用餐的也就这个他从小带大的孙女。 不是家里没人陪他,而是他不喜欢。 说什么隔代亲也是分人的,亲的也是年弱的单纯,一生掌舵的人,不愿看到心思不纯的子孙添堵。 今天的闻馨默默用餐,走神的时候居多。 还是闻袤主动打破了沉默,笑道:“馨儿,今天没什么新鲜事想跟爷爷说的吗?” 闻馨“嗯”了声,恍惚敷衍着,明显还在走神。 闻袤哭笑不得,直接咚咚敲了敲桌子,“饭都快送鼻孔里去啦。” “啊?”闻馨醒神看着他,问:“爷爷,怎么了?” 闻袤反问:“你很久没这样傻乎乎过了,想什么呢?” “嗯?”闻馨愣了一下,问:“爷爷,五哥呢,不是说晚餐过来一起陪您喝两盅的吗?” “今天是没空了,旁支宗亲家得去拜访一下,现在大概在他的未来老丈人家陪老丈人喝酒吧。” “五哥今天不回来了吗?” “胡说,还没成亲,怎么能在人家家里过夜,我们家连这点家教也没有吗?晚点肯定会回来。” “爷爷,我不是那意思。” “今天心不在焉的,你不会说是在想你五哥吧?” “有点事想找五哥。” “看吧,若是回来的早,我让人知会他去找你,现在好好吃饭,姑娘家就得有个姑娘家的样子。” 第二三二章 邀请 孙女表面上倒是听话,可这饭明显吃的还是心不在焉,动辄走神,连拉都拉不回来那种。 老爷子算是看出来了,待她差不多了,便笑道:“我再喝两盅,你有事就先回去吧。” 待嫁之身,能有什么事?可闻馨还是顺势告辞了。 看的出,心思早就不在这了。 管家闻魁瘦瘦高高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躬身送了送。 饭桌上的闻袤出声道:“魁子,拿副碗筷来,陪我喝两杯。” 花白头发的闻魁回头看,随后走了进来,从一旁的餐架上端了一副碗碟过去,坐在了闻袤的边上,动手帮闻袤斟了酒,又给自己斟了,随后举杯,“老爷,我敬您。” 闻袤举杯与之碰杯,一口干了,放下杯子后叹道:“丫头大了,有心思了,开始有事瞒着我了,平常的话,这灵宠送给了别人养,饭桌上是会笑语连连的告诉我这老头子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闻魁又为他斟酒,“可能是认为您已经知道了吧。” 闻袤摇头,不太认可这说法,“她的成长环境不会为一样东西心事重重…今天除了送灵宠的事,还有别的吗?” “三小姐今天也就来回折腾这事了。” “不是说想将那养灵宠的家丁招进内院帮忙养着吗?” “这恐怕不行,这人,家里按规矩是不会要的。” “不能破个例?” “老爷,不管是明的还是暗的,但凡主动接近咱们家的,一律不要,要破例的话,怕是得调集一些精力去严查。真遇上有心人的话,查出来的结果也未必是真的,您确定要破例?” “人都已经开始和丫头接触了,还是查一下吧。” “正常的调查已经暗中展开了。” “详查。” “老爷,莫非您怀疑这家丁有问题?” “我说了,她不容易因外物心事重重,许是因为人,就怕人心难测呀。” “明白了。”管家闻魁应下,然又有些迟疑,“老爷,三小姐她们可能不懂行,灵宠怎么能给别人养,不阻止吗?” 他的意思是,阻断了灵宠和那家丁的来往,不就能免去某方面的担心吗? 闻袤:“魁子,这个家,这么大,这么多人,这么多事,什么人和事都想捏住不合适,免不了有些龃龉,非必要,在边上冷眼旁观就好,做个看热闹的,轻松自在点不好吗?她们不懂,有人懂,让她们自己处理去,玩嘛,天塌不下来。” “是。”闻魁点头,这次算是心中有数了。 杂物院。 天黑了,小狗子也醒了,又跑去了库房,扑进了铁锅里呱唧呱唧吃了起来。 “这饭桶不是灵宠是头猪吧?” 双臂抱在脑后,靠在椅背,坐在院子里看月亮的庾庆嘀咕了一句,没有多管,任由,这样小狗子自在,他也自在。 小狗子吃完后,因为吃太饱了,挺着几乎拖到地上的大肚子,摇摇晃晃出来了,过排水沟时因大腹便便没跳过去,摔了下去,庾庆冷眼旁观也没帮它,看着它费了好大力气才挣扎着爬了上来。 喘着粗气好累的样子,跑到了庾庆脚下侧躺下了,不时用头蹭蹭庾庆的脚踝。 “脏死了,别碰我。”庾庆一脚将浑身饭菜的小狗子给撩了个滚。 顺势滚了一圈的小狗子立马不动弹了,一副我死了的样子,后又悄悄回头,发现庾庆是真的不理它,且直勾勾看着月亮,它也顺势看去,后也就摊尸般躺那看月亮了。 白天睡够了,现在也睡不着了,躺着化食才叫惬意,偶尔摇摇尾巴,舌头舔一下唇上的饭菜味道。 感到安静安全的大头也从庾庆衣袖里爬了出来,绕空在院子里飞了几圈。 小狗子似乎发现了,忽翘首抬头,爬了起来,脑袋跟着飞来飞去的大头转圈。 大头落在了屋檐上,小狗子也悄悄摸到了屋檐下,然后坐地蹲,盯着大头不放,有那么点准备捕猎的味道。 大头在屋檐上不动看着下面,小狗子坐在地上翘首不动盯着上面。 “吃饱了撑的。”庾庆骂了声。 明月在夜幕中移形换位,熬到戌时中的样子,庾庆就有些坐不住了。 大头和小狗子还在一动不动,宛若雕塑,皆不露任何破绽,对峙上了的感觉,庾庆也不知道这两个家伙搞什么鬼,估计不会有人再来的他起身了。 屋檐上的大头立刻闪身飞来,钻进了庾庆的袖子里,小狗子也立刻跑来,却被庾庆一把揪了后脖子皮给拎走了。 被抓的小狗子四爪挠动,去挠大头钻进去的那只袖子。 进了卧室,庾庆一根绳子上手,将小狗子的嘴给绑了,连同它的四肢也给绑了,把闷声呜咽的小狗子给扔进了铁笼子里去关好,免得搞出什么动静惹来外面人。 拿了准备好的东西,出了卧室,一块石头放在了屋檐下的院墙上,一根枯树枝歇在了门脚下,然后悄悄拉开了门栓。 再去库房,飞身到一堆杂物堆上,老办法开启了地道入口,摸进地道安静了许久,才点亮了油灯前行。 这次,他有轻车熟路的感觉,在已知路线上快速前行,心头默默计算着步数。 遇到岔路口,他立刻摸出纸张和炭笔,画出简易走向,记下步数,然后再继续前行。 南竹和牧傲铁已经警告他了,说地道里面可能暗藏杀机,让他不要再下来了,可他还是忍不住下来了,想弄清地道路线图是一方面,另就是惦记脑海里的那个倩影。 地道里摸去的第一个点,就是那座假山镇住的出口,又悄悄趴在了那条缝隙里往外窥探。 看到了那座亭子,但是亭子里却无芳影,甚至是连一个人影都没有,一盏灯笼蒙蒙亮。 无人,孤灯一盏,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小狗子放在了自己那养的原因。 他静静趴那等着,其实也没别的想法,就是想看看闻馨,哪怕看上一眼也是满足的。 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肆无忌惮地盯着闻馨打量。 这一等,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也未能等到闻馨出来,估摸着要休息了,应该不会再出来了,就在他满心遗憾准备撤离时,外面突然来了两人,两个男子,明显是主仆二人的穿着。 衣着得体的年轻人进了亭子里,负手而立等着,仆人则候在亭子外面束手站立。 已有玉园下人跑去书房敲了房门做通报。 很快,闻馨、小红都相继露面了,快步朝这边走来。 见到闻馨露面,庾庆目露喜色,然一瞧闻馨高兴的样子,再看看亭子里的年轻人,又目露狐疑。 心里暗暗嘀咕,这人是谁?就是闻馨的那个未婚夫吗?见未婚夫这么高兴的吗?男未婚、女未嫁的,大晚上的相见,还真是不知羞耻。 闻馨喜迎来客的样子,令庾庆心里泛起阵阵酸味。 进了亭子的闻馨笑道:“五哥,你总算是回来了。” 一听这称呼,庾庆一愣,这就是那个五少爷闻言安? 他当即盯着年轻人仔细打量,这么一看的话,没错,发现还真是有点眼熟,可能还真是在京城见过的。 见夜会的不是情郎,他心里总算是舒坦了。 负手而立的闻言安叹道:“馨儿召见,我敢不来吗?” 闻馨走近了可能是闻到了酒气,立刻提袖遮了遮鼻子,“好大的酒味,五哥你喝了不少酒。” “身不由己。”闻言安略苦笑,摆手不说这事,“刚去给爷爷请安,爷爷让我过来见你,说你有事找我,什么事?” 闻馨嫣然倩笑,“我得了样好东西,自然不能在五哥面前藏私。” 闻言安:“哦,什么好东西能让馨儿如此高兴?” 闻馨:“青莲山掌门送了我一只灵宠,名曰紫龙,是我取的名字,请五哥一起观赏。” “呃…”闻言安愣了愣,还当是什么,哦了声,抬手道:“行,来都来了,那就拉出来给我看看吧。” 闻馨:“不在这里,我送到西杂院那边找了专人喂养,现在天晚了,明天上午请五哥一同前往如何?” “这…”闻言安面有难色,迟疑道:“馨儿,你知道的,我刚回来,到处是见不完的礼,今天我就跑了五六家,明天还得继续跑,明上午我可能真没时间。” 闻馨抬手掐了一丢丢的意思,“要不了多久,一点点时间就行,不会耽误五哥太久。” 闻言安默了默,想到这位是爷爷的掌上明珠,最终叹道:“行吧,明早上吃了早饭后吧,我来找你,看过你的宝贝后,我再出门,如何?” 闻馨兴奋点头,“嗯,就依五哥的。” “行啦,我乏了,父母可能还在等我,你也早点休息吧,我先回了。”闻言安扔下话就走了。 闻馨快步跟上,闻言安让不用送,可她还是将其送到了门口。 回来后,她并未休息,又去了书房。 趴在假山缝隙间目送的庾庆慢慢转身,有点傻眼,什么鬼?闻言安要去杂物院看小狗子? 他对闻言安是没什么印象的,见到也认不出了,可闻言安见到他就未必了,谁叫他当初是那个什么探花郎,又是什么四科满分的会元。 他算是服了闻馨这女人,好好的,人家说了没时间,还非拉人家去杂物院干嘛,这不没事找事嘛。 第二三三章 坟墓青楼 当然,他心里是不忍心埋怨闻馨的,主要还是觉得闻言安不懂事,好歹是个八品小官,正事不去办,跟着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一般见识,瞎凑什么热闹? 假山外面的庭院没了人影,消停了,他见到了闻馨,今晚也算是安心了,又悄然潜回地道内。 至于明天闻言安来杂物院的事,他也没太放心上,稍一转念已经有了应对之法。 闻言安不是没时间么,不就是来看看么,他恰好不在就行了,只要错过了那个碰面时段,今后闻言安便不太可能再去杂物院了。 心绪定了,注意力总算从儿女情长上收了回来,开始忙活正事,拿着纸张和炭笔一路画图。 顺路的,那个死人坑地方,他又过去看了一趟,吊着的骸骨没了,地点记在了纸上,标记了步数。 之后走了一条未曾走过的路,一路前行。 走着走着,发现了不对劲,这条地道未免也太长了些,应该早已走出了闻府的范围,但地道依然没有丝毫要到尽头的迹象。 他好奇这地道是通往哪的,继续前行,然越走心里越没底。 走了一万多步,还没有到头时,他就忍不住停下了,前后观察着。 明摆着,闻府是很大,但也没大到这么大的范围,而且这条道几乎没拐过什么弯。有过冠风扬古墓的际遇,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在兜圈子。 难道闻府下面也藏了古墓里同样的邪门事? 犹豫不定之际,又下了狠心,继续前行。 道理简单,若真是又着了道的话,回头也未必能兜出去,若没着道,那就肯定会有尽头。 一直走,走到他手里油灯的灯油已经不多了,已经注定没了灯火照明回去,就在他自己都快绝望了,又走了六千多步的时候,前方突然出现了拐弯的地方。 他赶紧过去一看,是弯道,依然没到尽头。 拐弯后,再走了一百来步后,终于见到了向上的台阶,台阶比较长,顺台阶走到尽头是一堵石墙。 走了这么远的路才到尽头,不可能是死路,这后面到底是什么地方? 他耳朵贴在石壁上,凝神静气,听了许久,未闻有丝毫的动静。 油灯四处照了照,见到侧面石壁上有一个金属灯托,根据之前的经验,他上手抓住金属柄发力试了试,向下确实有活动空间,向下一拉。 咔嚓一声,石墙松动了,又是一道旋转门。 他轻轻推开了往里看,是一个黑漆漆的空间,灯光照去,入眼是一具棺材,而棺材停放在一个小石室内,两边摆放有一些陪葬的器皿。 他进了小石室,空间确实很小,一盏油灯就能照出全部轮廓,墓室进入密道的两边墙上也有两只金属灯托,他过去上手试了试,发现和密道那只靠一边的是同一个机关,也就是说从墓室里也能进密道。 挖这么远的地道就为了修这个墓室?得埋了什么样的大人物才对得上如此庞大的工程? 他忍不住摸到了棺材旁,手摁在了上面,运功往里查探,感觉里面好像确实是有一具尸体,当即将油灯放在了墓室灯托上,之后上手掰住棺材一角,运功用力,硬生生掀起了从周边打入的棺材钉,掀开了棺材盖,露出了里面的情形。 他又拿了油灯往棺材里面照,有具收殓后的白骨,边上放了些金银细软陪葬。 庾庆觉得不对劲,看得出这墓室主人像是个小富人家,但对比上闻家的家底,如此大的工程对应这规格明显不对。 四周看了看,发现密道对面的石壁上也有两只金属灯托,中间的长条石墙下还有几级台阶,遂过去上手试探两只灯托,有一只果然咔嚓一声,长条石头墙松动了一下。 庾庆立刻去推,发现推不动,反倒重新将松动的地方给推的咔嚓一声复位了。 他又拉那灯托机关,石墙再次松动,这次他扣住松开的口子往里掰,果然轻松就掰开了,才知这不是旋转门,就是一侧固定的石门。 石门一开,外面便是星光月光。 庾庆一怔,迅速掐灭了油灯,然后才慢慢钻了出去。 四处望,山风徐徐,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一处荒林山岗,山岗上有好多的坟墓,而他就是从一座外表破旧的坟墓的墓碑后面钻出来的。 一侧是一条蜿蜒而过的大河,月光下明晃晃。 山脚下还有一条小河,波光粼粼,注入大河。 此地就在小河和大河交汇的三角地带。 回头看,远处的泞州府城,灯火阑珊,闻氏居然从府城内挖了一条地道通到城外这地方,途中就不怕有何施工开挖之类的撞破? 念及此,忽一怔,他慢慢回头看向脚下的墓室出口,墓室背后正对的正是那条小河,离这里的距离大概也就是一百来步。 他又立刻估算拐弯的角度,目光顺着小河走向而去,骇然发现一个可能,这一路而来的漫长地道应该是修建在了那条小河的底下,有可能是顺着那条河一路挖过来的。 如此一来,自然是不用担心年长日久之下无意中有人会挖到地道。 可地道在河下的防水防漏,还有如此漫长的距离,工程量之巨大,实在是难以想象,这得花多少年的时间才能悄悄搞出这么一条地道来? 稍作惊叹之后,他又转身在内嵌式墓碑的外面一阵摸索,相信外面也有进入的机关开启。 后来发现就在墓碑门楣的下面,梁上石块中的之一,向上用力能按动,正与开启机关勾连。 回到墓室内,关上墓碑时,照着外面的月光看了看上面的字迹,说是乡绅合资出钱葬的无名义士。 合上的墓碑咔嚓一声,算是复位了。 再次点亮了油灯,看了看棺材骸骨旁的金银细软陪葬物,终究是没动。 倒不是他不想要,而是这棺材里的东西显然就是给盗墓贼的。 按理说,无名义士的墓是没什么财物的,这座墓不容易被盗掘,若真有人不甘心挖开了墓,打开了棺材找到了财物自然就不会再胡乱敲敲打打寻找,这应该是一种防止密道暴露的手段。 他若要拿这金银细软,就要把墓给破坏掉,否则怎么解释里面的东西是怎么没的? 不但没有拿里面的东西,他又将棺材盖盖回,运功重新将棺材钉给打了回去,恢复了盖好的原样,再四处检查了一下,才退回了密道台阶,重新将石墙闭合好了才撤退。 途中紧急赶路,近乎飞奔,但还是如之前的预料一般,油灯没油熄灭了。 之后身处绝对的黑暗中,他一手摸着墙,在黑暗中前行。 走了几里路,手触碰到了第一个拐弯处,他才拿出了火折子点燃,快速找到了入口,悄悄钻回到了杂物间内。 暗中静默了好一阵,确认没有什么问题,才从一堆杂物中翻了出去。 检查门口没问题,又检查卧室,确认小狗子也没什么问题后,他又重新换了油灯,又再次潜回了地道内。 今天,他想要将闻氏下面的地道摸出个大概的轮廓来,为后面有针对性的潜入潜出查探做准备。 到了左右走向的路口,稍犹豫,最终向右边那条明显是出闻府的地道走了去。 来回几次,这边他一次都没有走过,今天倒要看看是通往府外哪里。 走着走着,发现又是一条没岔路的长道。 不过比之前出城那条短了许多,约莫走了四里路的样子就到了尽头,一个台阶直上,发现出口又被一座大假山给镇住了,外面隐隐有欢歌笑语的动静传来。 什么情况,这么晚了,还有人在载歌载舞? 找到漏光的孔眼往外一看,亭台楼阁间有花枝招展的莺莺燕燕,接二连三的与男客搂搂抱抱而过,当即明白了外面是什么地方,青楼! 悬挂的一只只灯笼上题有招牌:玉春楼! 窥探中的庾庆暗暗稀奇,闻府这条地道的尽头竟然是一座青楼,着实让人有些意外。 前面一座坟墓,这里一座青楼,他只能感慨闻家会玩。 观察了一下外面的环境,正准备转身返回时,忽又留步,转身又趴在了一处缝隙中外望,看到一座围墙就在不远处,心头起了出一趟闻府的心思。 起因在进闻府时,身上没带什么有用的东西,譬如照明用的萤石,有了那玩意再探地道可就比随时要小心护着的油灯强多了。另就是灵米,进闻府时不敢带多了,怕搜查,就在衣服里缝了点,大头的用量快没了,有灵米的话,后面就省得在闻府找骨头。 包括防身的武器,师兄弟三人的东西都藏在了外面。 试用期内没特别情况,基本上是出不去闻府的,他的情况白天也不便进地道。 思之再三,再三观察外面后,他脱掉了外套,反着穿了,之后摸到一只拴在铁链子上的铁环,试着拉了下,咔嚓一声,跟前的一块山石耸动了。 庾庆尽量小心,试着轻轻一推,那山石顺溜滑出,露出了一个口子。 他伸出脑袋往外探了探,小心钻出,又轻轻用后背将山石推回,咔嚓一声复位后,又蹲在阴影中小心观察四周。 却不知假山顶上,有一个手上拿着酒葫芦的络腮胡子的黑衣人,坐那有点懵。 第二三四章 憨傻 络腮胡子本独自静坐在假山顶上,半醉半醒半靠在石头上,借光影斑驳隐匿,时而仰望星空,时而看那莺莺燕燕与恩客嬉笑纠缠。 屁股下面突然出现的动静,令他整个人都不好了,瞬间清醒,一动不动,不敢有丝毫的动静。 瞥见假山渐渐被推开后,他亦慢慢侧身弯腰倒下,把整个人贴在假山上隐匿…… 钻出假山的庾庆背靠假山静静观察一阵后,大摇大摆走了出去,脚下踉踉跄跄绕过水池,有点喝醉了酒的样子,靠近了围墙就在墙下松裤腰带,要尿墙根的架势。 拉着裤腰带左右后方漫不经心地打量一阵后,突然一个闪身而起,翻墙而过,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贴假山上躺着的络腮胡子这才起身,目露惊疑不定,闪身滑到了庾庆出现的地方,伸手摸着假山推搡了两下。也没有在这里纠缠,这里回头可以慢慢查探,忽如一缕青烟鬼魅般,飘过了水面,飞过了围墙,悄无声息地没入外面一棵大树的树冠中,观察着…… 玉春楼出来的庾庆迅速沿巷道远离了这一带,在静寥街头快速穿行,不时观察着四周。 这个时辰的街头没了什么人,几乎都在睡梦中。 找到了一座大桥,确认了自己所在的位置,然后迅速朝城中一角潜去。 最终抵达了一处民宅,暂无人住,本就是他们师兄弟三人租住的地方,不是用来掩盖身份的,而是用来应急的地方,万一有什么事也能临时落脚。 钻入宅内,他摸到了灶房,挪开了装了半缸水的大水缸,下面有块石板,揭开后,下面是个坑,就是他挖的,里面放着一把剑和一个包裹。 包裹打开了看了看,确认东西没少,银票之类的钱财都在,遂又重新系好背在了身上。 把石板和水缸复位后,他就出了民宅,开始折返。 民宅里可能还有南竹和牧傲铁藏的东西,大家各自藏各自的,也不知藏在了哪,庾庆对两人的东西也没啥翻找的兴趣,那两位穷的要死又能有什么。 一路折返到了玉春楼,楼外有一处巷口,摆着一只木轮摊车,摊车的炉子上摆着烤好的烤鸡,香气飘荡在深夜街头。 庾庆经过时,摊车后面坐在板凳上的一个老头喊了声,“小哥,烤鸡嘞,好吃的很。” 庾庆闻声止步,看了眼,心里有点警惕,他在京城就吃过钟家的亏,钟府附近街道的一个面摊居然是钟府布置在外面的耳目。 不过一看老头衣衫单薄在这凉夜,在靠炉温熬夜,又还是忍不住问了句,“后半夜都过半了,没了路人怎还在摆摊?” 老头指了指一旁尚有寻欢作乐动静飘出的玉春楼,“总会有个把饿了肚子的。也是老儿我贪心了,前几日见卖得好,昨个多烤了几只,结果就剩下了,不卖出去老儿亏不起,回去隔了夜再拿出来卖,怕吃出不好来砸了摊子,吃坏了客人肚子,这玉春楼就不会让老儿再在这摆摊了。小哥,夜深了,肚子饿了吧,买只尝尝吧,老儿便宜点卖只给您。” 庾庆默了默,问:“还有几只?” 老头立刻来了精神,指了指炉火上煨着的三只,“就这三只了。” 庾庆下巴一抬,“包了,我都要了。” “好好好。”老头迅速扯了油纸,将三只烤鸡包好,麻绳绑成了串。 庾庆伸手到包里,摸出了一颗一两左右的银裸子,扔在了摊车上,提了烤鸡就走。 “小哥,要不了这些钱,找钱,还没给您找零嘞。” “不用找了。” 老头愣了愣,赶紧用牙咬了咬银裸子,确认是真的后,顿时欢天喜地,开始收摊。 绕到了玉春楼后面,靠墙凝神静听了一阵后,庾庆跳起趴了墙头,伸头往内观察。 他知道这种地方也有护院打手之类的,不过就青楼这种地方的看家护院,他还真不会放在眼里。 确认没什么问题后,翻身过了围墙,落地后大摇大摆地绕过水池,晃到了假山后面才骤然矮身,手伸进了假山的一个洞眼里,在里面一阵摸索掏,抓到了那只金属链环,用力一拔,里面传来咔嚓一声响。 收手时,掏着窟窿的手把那块山石往后一拉,边上立刻就列出了一道口子,他迅速侧身钻了进去,又迅速将开启的山石复位,就此隐匿消失。 玉春楼内寻欢作乐的动静依旧,外面的大树上,藏身于树冠的络腮胡子凝视着假山。 等了那么一阵,他才一个闪身而出,如一缕青烟降临在假山旁现形,侧耳听了听假山里的动静。 确认安定后,他慢慢蹲下了,手也慢慢伸进了庾庆掏过的那个洞里,探索着四处摸索,不一会儿也摸到了金属链环。 内里咔嚓一声响。 有样学样,那块山石亦缓缓开启了,被他拉开了。 他见到了裂缝入口,然又不敢轻举妄动,稍犹豫的工夫,发现开启的山石自己在慢慢滑回去,顿感设计巧妙,闭合机关应该是制作了一定的坡度,能让山石凭自重关闭。 掰住山石,再重新拨开,终于还是从裂口钻了进去,他倒要看看里面藏了什么秘密,是玉春楼背着自己的秘密吗? 里面一片漆黑,他摸出了一枚萤石照明,警惕着缓缓前行,后面突然传来轻微咔嚓声,他知道,应该是入口自己关上了,好在自己知道开启机关。继续前行,见到台阶密道后,心中惊疑愈浓,那石阶,那墙体的规整砌石,没想到玉春楼下面还下了如此精细工夫…… 拿着油灯的庾庆一路脚步轻快返回,估摸着今天是不便再完成地道概图了。 没办法,他自己临时起意又去城里兜了一圈,导致时间不多了。 干脆了,准备回去趁热尝尝烤鸡,来到闻府后就没好好吃过一顿。 走着走着,手中飘逸的油灯火苗忽如吞吐般摆动了几下,庾庆当即石化在原地,凝视着火苗,忽然张口,呼一声吹灭了火光,轻轻拔剑在手,转身面对之余,摸墙后退,凭着对地形的掌握,退到了一处拐角后面才停下,伺机而动…… 举着火折子的络腮胡子一路警惕着慢慢前行,越走越讶异,这地道的长度超乎了他的想象。 然他自己却没注意到,自己脸上的警惕神色渐渐没了,渐渐流露出些许笑意。 后来,笑意似乎变得憨傻了,脚步也不利索了,拖沓而行。 庾庆和他相隔进入的时间并不长,等了没多久,躲在拐角处远远见到了萤石光芒。 光亮处看暗处,视觉上是处于弱势的,对修炼观字诀的庾庆来说,他很清楚这个道理。 暗中看光亮处有很大的优先辨别权,所以他躲在墙角窥视,想看清究竟是什么人。 对方明显也是从玉春楼入口进来的,与他前后脚的事,这么巧?他怀疑是不是自己暴露了让人给发现了。 第一个念头便是灭口,然转念后又有顾虑,发现了自己,而自己却丝毫没察觉,要么是碰巧,要么就是修为远超过自己。 当然,还有第三个可能,本就是知道密道的人,刚好从玉春楼进来了,但是时间上让他感觉可能不大。 真要是自己被发现了,混进了闻氏的事就麻烦了。 光亮越来越近,人影也越来越近,只是这前行的速度实在是让庾庆不敢恭维,他有点奇怪,怎么走这么慢? 还有奇怪的脚步声。 待人走近了,他终于看清了来人的面貌,是个络腮胡子,一脸憨傻笑,似乎看见了啥美好,笑的口角的哈喇子都在流淌。 庾庆有些错愕,明显能看出来人不正常,失智的傻子那种。 傻子能摸进这里来? 庾庆暗暗怀疑,近了,不敢再伸头了,缩了脑袋迅速后撤。 他快速摸回了杂物院出口那条道藏身,静候等待,随时能猫出去将铁板一关。 等了好久,才见萤石光芒出现,那个拖沓行走的人慢慢从道口经过了,还在继续前行。 这是要去哪?庾庆心头狐疑,将手上油灯放回了出口的库房地板上,自己竟又摸了回去,于拐角处窥视,待到人影走远了,他又悄悄跟在了后面。 一路尾随,后来,络腮胡子进了一个让他心惊肉跳的地方,他又闻到了那种若有若无又忽而浓郁的香气。 荧光背影就一路朝那尽头去了。 当他隐约见到络腮胡子慢慢登上了尽头的那座台阶,隐约见到络腮胡子双手去摸吊绳往自己脖子上套时,他惊了。 他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没有再鬼鬼祟祟了,闪身迅速蹿去。 荧光石已经在黑暗中掉落了,似乎落进了那个坑里。 黑暗中传来了吊绳那“咕叽咕叽”的古怪声音。 飞身而至的庾庆摸出了火折子,吹亮照去,火光下,只见络腮胡子果然吊了脖子在上面,整个人挂在上面垂手晃悠着。吊着脖子明明是一件很难受的事,可那人脸上还是那憨笑模样,仿佛在享受,仿佛找到了天堂。 恐怖的事情出现了,一群白影从台阶后面的坑里蔓延而出,爬上墙,又倒爬在墙顶,然后顺着吊绳下来了。 数不清的蚂蚁迅速笼罩了吊绳上的脑袋,渐如一只涌动的大蛹一般,将绳子上的人给全面包裹了,越来越厚。 血腥味突然弥漫,被吊的人竟无丝毫抗拒,后来终于有了动弹迹象,却已经无能为力了,很快消停了。 拿着火折子的庾庆看的心惊肉跳,没有出手救人。 第二三五章 大局为重 “叽咕叽咕……” 吊绳摇晃出的古怪声音不停。 吊绳下吊着的厚重活蛹也在反复蠕动不停。 活蛹下半部涌动的蚁群染成了鲜红色,有鲜血淅淅沥沥从蚁群中滤出,血腥味浓郁。 蚁群也不是瞎子,还有大量以铺天盖地之势涌向庾庆。 庾庆已掌握了一些应对之策,闪身后退,退到了奇异香气中。 一如早先,蚁群冲到香气弥漫的外围便止步了,被无形之力遏阻在域内。 庾庆合上了火折子,从包裹里摸出了萤石照明。 没多久,蚁群如潮水般退下了,包括那吊在吊绳上的,怎么来的怎么撤退的。 来的忽然,去的也忽然。 叽咕叽咕的声音还在,绳索下面吊着的已是一具穿着衣服的骷髅。 庾庆闪身,落在了台阶上,萤石照去,骷髅身上几乎看不到什么血迹,是那种新鲜的白,连新鲜的骨膜都被那群蚂蚁给啃的一点不剩,骨头上到处是细密的咬痕。 人靠近了,似乎还能感觉到骷髅身上残余的体温。 一个络腮胡的大汉,转眼就变成了一具新鲜的骷髅,那群蚂蚁啃食之快,令他有毛骨悚然感。 他之前还想灭口来着,这下倒是省事了。 他忽然回头,闪身而去,在地道内一阵疾行,直接赶到了通往厨房灶台的出口位置。 先到石板下面感受了一下高温,侧耳倾听,能感觉到下人们已经早起了,已经在烧火准备伺候主人了。 回头,他又下台阶到了路口,拿着萤石低头细看,看到了,又看到了那淡淡一层只聚集在膝盖以下的淡淡氤氲。 目前来说,他还没有在地道其它地方看到过这一墓。 他还是初见时的判断,这个地方,可能因为冷热交织才让什么东西现形了。 之所以再次赶来看这氤氲,是因为大头之前触及这氤氲时鸣叫示警过。 他当时还不知怎么回事,后面也一直没发现有什么问题,直到刚才看到那络腮胡子化为白骨的遭遇,他才意识到了什么,意识到了络腮汉子痴痴傻傻的笑是怎么回事。 他在氤氲中来回走了几步,只见氤氲立刻被搅的翻腾而起。 他明白了,只要有人擅闯这地道,不管你是故意的,还是无意中进来的,几乎就没人能逃过一劫。 从那地坑里骸骨的衣裳可以看出,死者有闻家的下人,也有青莲山弟子,天知道那成堆骸骨中生前还有什么人,看样子是不管来者是谁,未经允许的闯入者一律照杀不误。 此时方明白这四通八达的地道看似安静无扰,实则暗藏着巨大的无形杀机。 杀无赦,且杀人于无形,这才是真正的恐怖! 至于自己为何没事,在风清扬古墓里,他就有过类似的遭遇,他是有所猜测的。 至于那个络腮胡子是谁,他也无心去查,转身快步去了。 赶回了入口,钻回了杂物间,重新将入口遮掩好。 于黑暗中静默静听了好一阵,方将自己随身带来的包裹和剑藏进了杂物堆深处。 出了库房,到门口拿掉了门下的枯树枝,重新上了门栓,这才回了自己的卧室。 关门后,桌上放下东西,点亮了卧室里的油灯,才从床下把铁笼子给拖了出来,抓出了被绑的小狗子,解掉了它嘴上和四肢上的绳子,扔回了地上。 “嗷呜嗷呜…” 小狗子发出低低哀鸣,摇摇晃晃站起又翻倒,爬起又喝醉了般歪倒。 庾庆没理它,估计是绑久了,腿脚麻木了,不会有事,他埋头拆开烤鸡的包装。 稍微活动开了的小狗子终于能站起来了,瘸子似的转了身,再艰难也走到了门口,开始用爪子扒拉房门。 想开门,想离开,连看都不再多看庾庆一眼,对庾庆彻底没了感情的样子。 它这辈子都没有遭过这么大的罪,哪怕是条狗也明白了庾庆的恶意,再也不对庾庆摇尾巴了。 庾庆撕下一只鸡腿咬了两口,连连点头,发现味道确实不错,遂靠在椅背享受美味,总算是吃到点合口味的东西,神态颇为满足。 见到小狗子在扒门,手上啃了几口的鸡腿扔了过去,啪嗒砸在门边。 偶尔呜咽两声的小狗子也只是偏头看了一眼鸡腿,然后继续扒门,后来鼻翼翕动了几下,爪子慢慢从门上放下了,慢慢靠近了鸡腿,嗅了嗅,旋即试探着舔了一口,只一口便发出了呜呜声,知道了什么叫美味,开始趴在了地上狂咬,还不时抬头看看也在吃东西的庾庆。 庾庆拧下鸡脖子鸡头又扔了过去,小狗子嗅了嗅,立刻朝他欢快摇尾巴,眼神也在瞬间有了光彩,哪还能看到丝毫的委屈。 可能是对啃骨头的动静比较敏感,大头也飞了出来,落在了桌沿,盯着下面啃骨头的小狗子。 小狗子也察觉到了,抬头盯向大头,嘴上叼着鸡腿骨头与之对视了一阵。 又撕了鸡翅啃的庾庆瞧瞧两家伙的反应,发现又对峙上了,无冤无仇的,不知两家伙为什么总搞的像冤家一样。 后来,小狗子也不跟大头计较了,先享受美味再说,吐了嘴上骨头,又叼了一旁的鸡头鸡脖子啃。 大头立刻振翅飞了下来,飞向小狗子抛弃的鸡腿骨头。 小狗子目光一闪,突然双爪拍住骨头,朝大头“呜呜”裂出一口牙,发出了严正警告。 大头悬空在它面前,突然朝它鼻子“哭哭”两声,两团火星子喷出。 “嗷…嗷…” 吓了一跳的小狗子也受了刺激,惨叫着乱蹦乱跳开了,躲在床底下双爪捂住鼻子扒拉不停,显然是被烧痛了。 大头则不慌不忙地落在了鸡腿骨头上,开始嘎嘣嘎嘣啃咬起来。 庾庆看的直乐,一个小崽子竟然敢跟老油条耍横,自找没趣。 在床下冷静了一阵后,小狗子还是经不住吃的诱惑,又灰溜溜跑了出来,试着靠近自己的鸡脖子。 趴在鸡骨头上的大头立刻抬头盯着它。 一虫一狗稍微对峙了那么一阵,后来大头又继续啃自己的骨头。 小狗子这才敢靠近去叼了自己的鸡脖子啃…… 三只烤鸡,庾庆吃不完,他也就尝尝味,好吃的部位吃,鸡头、鸡脖子、鸡屁股及不好啃的带骨头的全部扔到了地上,便宜了小狗子。 闻馨让他帮忙养灵宠,他花钱买烤鸡给灵宠尝,比一般的人都吃的好,自认也没有亏待闻馨的灵宠。 小狗子则一副好吃到要疯的感觉,那叫一个不时抬头向庾庆摇尾巴。 它也学会了分享,大头要过来啃它吃剩的骨头,它立马让开,啃其它骨头上的肉去。 吃喝一通解了馋的庾庆不管它们两个,打开门出去了,外面天色已经是蒙蒙亮了。 井里打了水洗干净了手后,又拎了一桶水进房间。 门一关,庾庆在水桶里泼出水声,肚子已经撑大的大头立刻闻声飞来,蜻蜓点水般的在水里放屁,灰尘入水,自己的肚子则在一次次变小,可谓已经练出来了。 肚子瘪了后,又飞到了骨头上去啃。 天色正儿八经亮了,小狗子肚子又撑圆了,一天三顿实实在在的饱。庾庆拎了它后颈脖子,提溜出去又扔在了井旁,打了井水上来,一桶又一桶水帮它狂冲洗。 没办法,昨天趴锅里吃的剩饭菜有些还沾在身上,洗干净了卖相也要好一些,免得烤鸡吃了,明明比人都吃的好,还以他虐待了。 小狗子不是第一次经历,懂,洗完后跑一旁使劲抖干净身上的水花,然后又跑到屋檐下呼呼大睡去了,不时闭着眼睛舔舌头,这回是真吃美了。 拿了扫把回房间的庾庆赶开了大头,将房间地面清扫了一下,然后开了院门,出去扫外面的路,将一些没吃完的鸡骨头一起当垃圾给处理了。 外面的清洁活一干完,就回去拿了饭碗去吃早饭。 他并没有直接奔饭堂去,而是找人打听后直接找到了正在自己屋里喝早茶的刘贵。 “告假?” 请了他坐还亲自帮忙斟茶的刘贵一听来意,满脸错愕。 推手不用的庾庆点头道:“就今天上午就行。之前跟老娘约好了,上午我老娘可能要来侧大门来找我。刘兄,三个月不能回家,我得在门口等老娘报个平安,顺便交代一些家里的事,劳烦高抬贵手。” 都私下称兄道弟了,他估摸着这点小事刘贵不可能拒绝,肯定会帮他这忙。 啪!刘贵抬手一拍大腿,叹道:“牛兄,不是咱不帮你这个忙,而是你什么时候告假不好,为什么偏偏是今天?今天是真的不行。” 庾庆不解,“为何今天偏偏不行?” 刘贵往外一指,“就刚刚,冯管事派人来告知了,说玉园那边三小姐递了话,说上午会和贵客来杂物间探望灵宠,让灵宠和你都务必在场准备,我还正要去找你知会一声,谁知你自己倒先找来了。” 贵客?庾庆一猜就知道是谁,顿有些急了,“刘兄,我跟老娘见一次不容易,看灵宠多简单的事,我在不在没关系的,你随便换个人盯着都行的。” 刘贵拱手告饶,“牛兄,你莫开玩笑好不好,点明了要你和灵宠在场准备,有贵客来,冯管事还特意派人知会了我的。到时候你不在场,而且还是我准你的假,万一现场问及什么只有你清楚的事,无人能答上来,我是不是得找根绳子把自己给活活吊死才能让冯管事息怒?牛兄,我把你当兄弟,你不能害我呀! 你老娘的事好办,我找个可靠的人去侧大门那盯着,只要有老太太过来就让人上前去确认,只要你老娘找来了,保准帮你招待好了,等应付完了三小姐和贵客,立马安排你去和老娘会面,这总可以了吧?兄弟,大局为重啊!” 第二三六章 翻脸贼 最后一句的意思,明显也是在提醒庾庆,你要为三个月后的留下着想。 庾庆无语,没办法跟对方解释,他探花郎的身份是不能暴露的,否则必将面临不少麻烦,甚至还有可能被追杀,然再想让这位家丁头头松口已经是不太可能了。 他想当场倒下来装病,然而太匆忙,没准备,装不过去的,随便来个修士一检查就得露馅。 算了,就当自己没来过,拱手谢过人家的好意,转身就走。 刘贵追到门口喊道:“牛兄,记得啊,千万不要乱跑,在院子里准备好,记得把院子里打扫干净。” 庾庆背对着挥了挥手,不愿再面对,丧气。 他端着饭碗直接去了饭堂,打饭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找人,目光往饭堂在座的人群里扫了几眼,找到了南竹和牧傲铁,两人并未坐一起,但是那体格都好辨认。 打饭的时候,厨子竟多给了一个窝头,还朝庾庆点头笑,示好的意味很明显,都知道了庾庆跟刘贵的关系不错。 庾庆只好也傻笑回敬。 之后他往餐桌那边绕了圈,刻意从南竹和牧傲铁跟前过了一趟才离开,什么都没说。 南、牧二人自然知道这位不会没事找事,这样就肯定是有事找他们,遂也陆续起身离开。 又是一个跟一个的方式到了杂物院。 门一关,师兄弟三人在卧室内碰头在一起,南竹问:“有事?” 桌上放下饭碗的庾庆叹气,“出事了,这次,你们两个当中,恐怕要牺牲一个。” 两位师兄面面相觑,南竹:“牺牲?到底什么事,你别吓唬我们。” 庾庆:“闻馨要带闻言安来看灵宠,闻言安跟我是同科进士,认识我的可能性很大,这一见面,我立马就得暴露……”他叽里呱啦将厉害关系快速讲述了一遍。 两位师兄听完后相视一眼,南竹问:“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让我们牺牲一个是什么鬼?” 庾庆:“这样,你们当中出来一个人闹事,故意冲撞闻言安,出了事,导致闻言安不能来便可,那个…谁愿冒险?大不了逐出闻府,我出一千两银子。” 南竹:“啊呸,这什么馊主意,亏你想的出来。在闻府冲撞闻言安,你就不怕我们两个被打残咯,那是一千两银子能弥补的吗?一旦发现我们两个是修士潜入,那还不知道能不能脱身。” 牧傲铁倒是果断,“你赶快跑人,你走了就没事了。” 南竹:“啊对,你赶快跑,这里的事我们两个会慢慢想办法做好的。” 哪用得着他们提醒,发现不对劲,庾庆第一个念头就是跑人,反正自己已经掌握了闻氏两条密道的进出口,随时能潜入闻氏,但是,若是直接跑了,那就很难再见到闻馨了,更不用说再见面说话… 沉默了一阵后,摇头道:“不妥,就你们两个在这里,我不太放心。” 南竹瞪眼:“老十五,你脑子有病吧,什么叫我们两个在这里你不放心,那我们两个出头被打残或被弄死了,你就放心了?你想什么呢?赶紧跑吧,剩下的事我们两个会小心的。” 庾庆没有要跑的意思,沉默了一会儿后,在自己眼前握起了拳头,犹豫,几次欲往自己脸上去,但有点下不了狠手。 南竹和牧傲铁皆怔怔看着他,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见他犹犹豫豫的下不了狠心,南竹试着说道:“这确实是个办法,要不要我们两个帮帮你?” 庾庆冷眼一挑,“帮我?你什么好心我不知道?” 南竹乐了,“你自己搞啊,那你还得找面镜子去,不然罪受了也未必能遮挡住你的真容。” “……”庾庆四处看,还真是,他这里连面镜子都没有。 “这家伙想起一出是一出,年轻人还没定性,老九,我们走,没时间跟他瞎扯。”南竹护手招呼一声,牧傲铁扭头跟着他一起出去了。 庾庆随后从卧室内走出,给出一句,“你们若是趁机在我身上发泄,回头别怪我不客气。” 一听这话,妥了,南竹将自己饭碗暂时交给牧傲铁,回头对庾庆道:“放心闭眼吧。” 庾庆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了双眼。 南竹毫不客气,砰!挥手就是一拳砸在了他脸上。 欺身上去就是连珠炮般的拳头照庾庆脸上连砸,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见庾庆被打的踉跄而来,端着两只饭碗的牧傲铁突然旋身,一记鞭腿扫在了庾庆的脸上。 啪!庾庆应声翻身倒地,紧急抬手打住,“够…” 南竹冲过去就是一记胖拳,将声打没了。 牧傲铁放下两只碗也冲了过去,师兄弟两人联手,咣咣咣,好一顿拳打脚踢,硬生生打出了群殴的架势,也不知是憋了多久的火趁机发泄。 大头已经惊飞,落在了屋檐上看着。 屋檐下睡觉的小狗子也被惊醒了,见庾庆挨打,冲了过来,在旁呲牙“嗷嗷”两声,奶凶奶凶的样子,却没人理它,它也不敢靠近了。 “让你们打脸,没让你们往身上打,王八蛋,你们敢…”地上嗷嗷叫的庾庆发飙了,怒龙般还手了。 砰砰两声,南竹和牧傲铁被踢飞了出去。 倒地的三人几乎是同时爬起。 庾庆双手端着脸,下巴左右甩动,脸上痛麻木了,感觉下巴都快被打脱臼了,摸了摸口鼻,手上染了殷红血迹,当即朝两人破口大骂,“你们两个喜欢公报私仇是吧,好啊,都给我等着,这笔账我们慢慢算!” 揉着肚子站起的南竹哼哼道:“老九,看到了吧,这就叫做好人没好报,帮了他,还被他踢一脚,还恶言相向。” 牧傲铁拍着腰上脚印,“翻脸贼!” “走。”南竹招呼一声,两人各自去端了自己的饭碗走人。 已是鼻青脸肿、面目全非的庾庆指着自己脸问了声,“怎么样了?” 两位师兄回头看,南竹:“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下手有分寸的,放心,肯定认不出了你,待会儿的浮肿会更厉害,越发认不出的。” 牧傲铁也给了句,“肯定认不出。” 庾庆:“滚!” 南竹直摇头,一本正经道:“别气,我们真是为你好,一拳一拳慢慢来,更难受,这样稀里哗啦一顿,你看多快,转眼就好了。” 牧傲铁:“长痛不如短痛!” 南竹手背拍了拍他胸口,“说的好,就是这个道理。” 庾庆挥手指向院外,“滚!” 两位师兄摇头而去,已经开门出去了,南竹又回头给了句,“想让浮肿掩饰的更久一些,就别运功活血化瘀。” 牧傲铁也奉劝了一句,“消肿太快,容易引来怀疑。” 咣!院门关了,院子里的人不想听他们放屁。 两位师兄看了看四周,端着饭碗大摇大摆而去,尽管都挨了一脚,但都有着明显的身心舒畅感。 一脸惬意的南竹道:“可惜老二不在。” 牧傲铁:“嗯,错过了。” 南竹:“头回见老十五愿意主动吃这么大的亏,吃错了什么药不成,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 “是有点不正常。” 院子里的庾庆反复摸索着自己麻木的脸,看了看手上血迹,去了水井旁打水,得清洗一下。 身上还有好多脚印,回头还得换身衣裳,不然解释不过去。 小狗子不睡了,蹲坐在水井旁,很安静,歪头看着面目全非的庾庆清洗,偶尔向他轻轻“嗷”一声,不知想说什么…… 玉园,闻言安带着随行下人如约而至。 闻馨则早已在园子门口等候,见人来了,高兴道:“五哥。” 一旁的冯长典冯管事有点愣住了,他还以为贵客是谁,遂提前跑来了迎接奉陪,谁知居然是闻家的新进士。 那就有些奇怪了,为何之前问贵客是谁这边却不肯告知? 心里满是疑惑,却还是老老实实行礼,“五少爷。” 殊不知闻馨瞒他另有目的,如果杂物院那个人果然是她怀疑猜测的那个人的话,暴露了闻言安要去,怕故意隐瞒身份的对方会不愿见面,怕会出什么意外错过见面。 之所以一早就派人通知西杂院那边说要过去,还指定那位必须在场,也是因为闻言安时间紧,不可能一直逗留在杂物院等一个下人,一旦错过了再请闻言安过去就不合适了,人家确实太忙了,老往杂物院消遣算怎么回事?她又不是不懂事,也不好意思老是再请了。 所以,她事先做了安排和准备,以防不测。 一些行事习惯,也算是她爷爷从小调教和培养的。 大步而来的闻言安笑道:“馨儿,我还算是言而有信吧?”话毕也对冯管事略点头致意。 闻馨高兴道:“闻大人自然不会食言。” 闻言安无奈地点了点她,“你呀你,拿你没办法,走吧。” 一行遂动身出发了。 闻家也确实大,走到杂物院确实也花了点时。 杂物院门口,刘贵已经站在那等着,他先亲自来检查了一下。 庾庆也站在了门口迎候,不过蒙了面,一只临时凑合的布兜蒙了面。 刘贵不时瞥他一眼,临了还能出事,也实在是无语了。 然而没办法,庾庆说是听了他的,积极清洁打扫,结果扳倒了库房里的东西,活生生给砸成了这样。 都已经这样了,好像还是被他给连累的,刘贵又能说什么,只能怪庾庆自己不小心。 第二三七章 鼻青脸肿 只是,弄快布包脸,站在门口未免显得有些奇怪。 闻馨一行来到时,还没走到门口就远远看到了那个包着脑袋的怪人,连闻言安都忍不住意外,指了下,“大白天蒙面包头,这是府里的什么新行情吗?” 闻馨不解摇头。 陪同前来的冯管事脸色阴沉了下来,不知道刘贵在搞什么鬼。 几人到了门口,迎接的刘贵和庾庆一起行礼,“五少爷,三小姐。” 听声音,除了闻言安外,其他人都听出了蒙头包脸的是谁。 闻馨内心惊疑,这位莫不是知道了什么?立问:“牛有庆,你怎么啦?” 冯长典也问:“怎么回事?” 刘贵看出冯管事不高兴了,赶紧解释道:“牛有庆听说三小姐要来,主动打扫库房,不小心扳倒了杂物架,一堆东西倒下来砸伤了脸。他怕脸上的伤不好看,怕有碍三小姐观瞻,找了块布遮挡。” 他趁机把自己给撇清了,特意强调是庾庆自己主动打扫库房才受的伤。 后半句话说的其实也是事实,庾庆确实是怕鼻青脸肿的不好看,怕给闻馨留下难看的印象,故而找了块布蒙面。 冯管事一听是因为迎接三小姐受了伤,倒显了自己西杂院家丁的忠勤,不算坏事,脸色稍霁,又对闻馨和闻言安伸手请进。 闻馨却是不急,盯着庾庆道:“既是受了伤,当及时医治。萍萍姐,摘了他的头套,帮他看看。” “呃…”庾庆忙摆手道:“不用不用,区区小伤不碍事,小的养个几天就好了。” 宋萍萍才不跟他啰嗦,也好奇伤成了什么样居然要这样蒙面,迅速伸手,一把就将庾庆头套给摘了。 露了真容的庾庆很无语,更无奈,他又不好闪躲,事到如今也只能是任由欣赏了。 心里也算是释然了,若真是戴个头套就糊弄过去了,那他这伤可就受的冤枉了,还好自己这次下了狠心。 “……” 众人目光齐刷刷集中在庾庆脸上,齐傻眼,见识到了什么叫做肿成了猪头,鼻青脸肿到那叫一个面目全非。 也终于明白了这位为什么要戴头套。 宋萍萍手上的头套慢慢递还给庾庆,罕见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虽然人家是下人,但是自己强行让人出丑,确实是有些伤人,可她真的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狐疑道:“怎么感觉你这伤像是被人打的?” 接了东西的庾庆立道:“也算是打的,一堆东西扑头盖脸打下来。” 刘贵帮腔道:“当时整个架子要倒,他双手用力推着,松不开手为自己遮挡,任由了一堆东西劈头盖脸,就搞成了这样。”双手还比划了一下动作,搞的他亲眼所见似的。 赶紧戴回头套的庾庆在旁连连点头,那正是他向刘贵解释的场面。 闻馨无语了,敢情她不来的话,人家还不会受伤,因为她要来,所以忙着打扫清洁才出了意外。 也就是说,她若是不求稳妥,不事先通气,直接带着人来的话反而没事。 她看看五哥的反应。 猪头一个,闻言安自然不认识,对庾庆淡然道:“以后干活小心点。” 庾庆忙欠身道:“是。” 闻言安不再多言,伸手对闻馨示意,“馨儿,是在里面吗?走吧。” 闻馨略咬唇,挤出牵强笑意点头,眼中略有失望。 对她来说,事情成了这个样子,闻言安已经没了来的必要,现在也只能是继续走过场。 小院仄小,入内的闻言安四处打量了一下,多少有些意外,这整个杂物间还没有玉园的主院大,没想到闻馨会把灵宠放这里养。 小红忽指向屋檐下,“紫龙在那睡觉。” 小狗子确实又在屋檐下呼呼大睡,一连吃了三顿饱,好吃好睡好舒服。 闻馨请了五哥过去看。 闻言安过去一瞅,不由哑然失笑,“这就是你那个灵宠,怎么像条狗?” “才不是狗。”宋萍萍略不满,蹲下抚摸紫龙毛发,“目前只是还小,还没长开而已。你看,毛色其实是淡紫色,待它长大了,毛色那才叫漂亮呢,来去犹如一团紫云飘过,纵横山林的话,连一般妖兽也不是其对手,掌门这是送了重礼给馨儿,你不懂就不要乱说。” 闻言安被说的有些尴尬,唐突到了青莲山掌门身上,感觉自己确实说错了话,当即连连道歉,“是我不识明珠,是我妄语了,萍儿姑娘不要与我一般见识。” 宋萍萍噘了噘嘴,不说话了。 闻言安也蹲下了,也伸手抚摸了一下小狗子,摸后颔首赞道:“这灵兽果然是不一般,毛发竟如此光滑顺手。”实则是对这种玩意一点兴趣都没有。 一旁的庾庆心里嘀咕,拜你所赐! 他刚成为闻府家丁时,饭堂的菜并无什么油水,这位进士一回来,大房心情好,对家丁们大赏,西杂院这边又是杀猪,又是宰羊的,小狗子饭菜里滚几滚后,井水冲不干净,想不滑溜都难。 冯长典和刘贵则在旁轮流拍马屁,五少爷说好,他们也附和着接连说好。 闻言安也就稍微意思了下,之后起身对闻馨道:“馨儿,确实是好东西,恭喜你获得好宝贝,只是我现在不宜久留,待我先忙完眼前的事再说?” 闻馨也没了挽留他的必要,嗯声道:“五哥且忙,不用管我。” 闻言安又朝众人略点头致意,旋即带着自己的贴身仆从快步而去。 众人又一起到门口送了一下,尽管人家说不用送。 回到院子里,闻馨又站在了酣睡的小狗子跟前,忽问道:“连番过来,都见紫龙在沉睡,它一天到晚在睡觉的吗?” 这个,别人还真不好回答,冯长典和刘贵皆偏头看向庾庆示意,让他赶紧回答。 庾庆当即上前道:“也不全是,基本上吃饱了就会睡。” 宋萍萍:“吃的都是我给你的食吗?” 她交代了只能喂那个,庾庆还能怎么回答,自然是点头,“是的。” 闻馨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紫龙在她们那,死活就是不肯吃,若不是亲眼看到这牛有庆喂食下紫龙乖乖主动吃了,她们实在是不敢相信。 闻馨还想跟庾庆说点什么,但是当着众人的面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庾庆也在悄悄打量身边的她,也想跟她说点什么,但是又不能说什么。 “紫龙什么时候会醒?”闻馨没话找话。 庾庆:“小的也不知道,接触的时日尚短,它什么时候醒还没有摸清规律。” 闻馨微微颔首,瞥了眼庾庆的卧室,遂慢慢走动在屋檐下,走到卧室门口时往里面打量了两眼,稿纸什么的桌上看不到了,唯有一本册子,不知想到什么,目光微动。 当着众人的面,她不好再进陌生男子卧室,转身道:“回去吧。” 宋萍萍和小红跟了她走。 出门后,小红回头朝庾庆喊道:“阿庆,要照顾好紫龙。” 称呼变了,当成了一伙的感觉。 “是。”庾庆应下。 西杂院三人也到了外面恭送。 走出没多远的闻馨不知想到什么,忽回头喊了声,“冯管事。” 冯长典略怔,旋即又快步追了上去,跟随伴行道:“三小姐有何吩咐?” 闻馨边走边问:“这杂物间的东西进出是不是都要做登记的?” 冯长典笑道:“这是自然的,也是起码的规矩,进出的东西若是没个数,若是随意领取的话,岂不是要出乱子。每一样进出物件,包括是谁送来的或是谁领走的,都会详细登记在册,到了时间是要对总账的。” 闻馨又问:“由谁负责登记?” 冯长典不知她为何问这么详细,详实告知,“自然是由负责看守杂物间的人。” 闻馨:“牛有庆吗?” 冯长典:“目前是他。当初招他进来,之所以将他分到杂物间,也正是看他会识字、写字。” 闻馨:“字写的很好吧?” 冯长典哈哈道:“三小姐,这又不是考状元,看个杂物间而已,用不着写多好,只要能把账目记清就行,他的字也就勉强凑合吧!” 凑合?闻馨有些讶异地看了他一眼,也不知这位的鉴赏能力如何,复又问:“还有别人负责登记吗?” 冯长典:“三小姐,看守杂物院算是很轻松的活,用不着两个人。” 闻馨颔首,“冯掌柜,我就好奇随便问问,你先忙你的。” “好,恭送三小姐。”冯长典留步拱手目送,心里在嘀咕,不知这位突然详细过问这些个是什么意思。 杂物院内,刘贵松了口气嚷嚷,“没想到连五少爷都来了。牛兄,应付过去了,没事了,这里我帮你顶一下,你去侧大门等你老娘去吧。” 现在还去个屁!庾庆腹诽,叹了声,指着自己的蒙面,“你觉得我现在还能去吗?” 刘贵一怔,也是,这要是让老人家看到了还不得担心死了…… 一座小庭院里,花白头发的闻府管家闻魁跟前站了几名汉子,闻魁正对几人面授机宜,月门外闻馨三人的身影出现了,闻魁略怔,旋即挥手偏头道:“你们去吧。” 几名汉子也没与闻馨照面,迅速奔另一道门消失了。 闻魁恭敬行礼道:“三小姐,您怎么来这了,是找老奴吗?” 闻馨有些好奇地看了眼几名汉子消失的方向,才回道:“魁爷爷,我想进趟文枢阁,行吗?” 文枢阁藏有许多古籍,不能顺便进出,除了族长闻袤外,其他人进出都要按规矩来,先从管家闻魁手里拿到准许才行,否则文枢阁那边的看门人不会让你进去。 第二三八章 监视 闻魁笑道:“老爷说了,文枢阁您随时可进,不过还是要按规矩问您一声,您要借阅什么?” 说的轻松,却也是特例,否则规矩不会那么严。 本就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地方,哪怕是闻家子弟,也得看你是什么需求才会放行,求取学问什么的外面类似书籍有的是,犯不着非要进文枢阁。 重点是,若真是个好学问的也倒罢了,文枢阁肯定对其开放。偏生闻家子弟虽多,真正好学问的却不多,大多是表面文章,毕竟大多是从小吃喝不愁的人。 所以说,大多闻家子弟想进文枢阁都是想看看里面什么样,都有些什么东西,纯粹想翻翻看。 历代先辈两千年的文藏,是给后辈不肖子孙随便翻着玩的吗? 闻馨:“不拿东西出来,就是进去查看点东西。” “好,您稍等。”闻魁放下话快步进了屋内,步入一张案后提笔写了准许入内的条子。 条子上要写明进文枢阁干什么,如果要借出什么东西的话,必须在条子上写好,否则看守是不会让带走的。 写完后,闻魁又拿出印章加盖了红印,这才拿了条子出来奉上。 闻馨谢过,转身带着宋萍萍和小红去了。 送了一程的闻魁捋须皱眉,目送离去的身影…… 闻府内部,有一座特别安静的园子,内有一栋占地近两亩的巨大砖石楼阁,给人老旧和沉重感,正是文枢阁。 园子外面,闻馨叩响了门环。 门开,一少年在门后露头,闻馨给了他条子,少年看过后还了条子,放了她进去。 宋萍萍和小红只能无聊的等在门外,两人不能进。 开门又关门的少年,回头捡起地上扫把又继续扫地。 文枢阁门口,屋檐下,台阶上,一张摇椅,躺着一个放浪形骸的老头,手里抱着一卷书,惬意翻看,透着一股自由自在。 边上是另一个煮茶少年,却是一脸的无聊。 “文老。”闻馨来到屋檐下行礼。 她并不知道眼前这老头叫什么,府内大多人都不知道,因文枢阁的原因,别人称呼文老,她也就跟着这样称呼。 她曾请教过爷爷,闻袤却说,该她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并未告知。 老头搬开书看了她一眼,笑道:“来了。” “是。”闻馨应了声,奉上了条子。 一旁少年起身,接了条子看过后,伸手请了闻馨进去,然后陪在了闻馨身后。 走到了楼梯口,闻馨问了声,“今年三月进的那幅画挂在了哪?” “三月…”少年想了想,问:“是那幅‘崇文以老敬贤图’吗?” 闻馨:“对,就是那幅。” “哦,就挂在一楼,跟我来。”少年指了指楼梯后面,带了她去。 一排排书架中走过,满满的书香,虽是白天,光线依然有些昏暗。 书架尽头的墙壁上,一排画的最边上一幅,少年停步指了指。 闻馨近前一看,没错,正是她要找的那幅,这幅画刚来的时候,还没有进文枢阁她就看过,此来只是想再看一遍。 “馨儿姐姐,要灯吗?” 少年问了声,光线不太好。 “能看清。”闻馨略摇头,注意力已在画上。 画上人很多,正是新科进士在京城游街的场景,中间一群骑马的进士,两旁是数不清的人潮,这都是衬托整幅画的背景。主要着墨点在下马的三名一甲进士身上,画面主视角是从右边那名进士身上切入的,那人正是一甲探花,一个年轻人,正在接受一名老者的敬酒。 老者正是已过世的二太爷闻元春,给了个侧面。 她盯着那名年轻探花的面貌细看,嘀咕了声,“没胡子…” “什么?”一旁少年问了声。 闻馨摇头,表示没什么,细看一阵后,略显惆怅一叹。 这幅画,画的其实就是那么个味道,连二太爷都看不出什么像来,其他人也差不多。 想也能想到,游街队伍就是暂停了一下,画师能匆忙画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没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文枢阁内随便逛了逛,闻馨最终带着遗憾离开了。 这般来回折腾了一趟,一上午的时间差不多就过去了。 中午饭点时,闻馨又日常陪爷爷一起用餐。 餐桌上的菜,一半精致且丰盛,一半简单且素。 精致丰盛的是给闻馨享用的,简单且素的归闻袤。 并非是闻袤生活朴素,而是年纪大了,一切美好都将逐渐远离,连吃的东西亦如此,太过丰盛的饭菜年纪大的人身体是吃不消的,只能简单一些。 饭桌上的闻袤发现孙女又是一幅心不在焉的样子,这次他也不再提醒了,默默观察着。 好在没多久,闻馨自己打破了平静,“爷爷,您不是一直希望我多了解参与一些家里的事情吗?” 闻袤笑了,“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我想参与着试试看。” “是我来安排,还是你自己有安排?” “我想先从西杂院开始。” “哦,为什么是西杂院?” “紫龙刚好放在那养,去了两趟后,发现有好些东西是我不懂的,想了解了解。” “好,你回头找魁子商量吧。” 如他所言,饭后,闻馨就找到了管家闻魁商量这事。 也没什么好商量的,直接就是答应了,闻魁让她等着,回头会安排冯管事去找她。 打发走了闻馨,闻魁回到了餐桌旁,给了闻袤交代。 “这丫头最近很不正常,到底想干什么?”闻袤有些费解。 闻魁:“感觉三小姐最近的行为和西杂院的那个家丁有关。” 闻袤:“那人查的如何了?” 闻魁:“不好查,真要查的话,就肯定要打草惊蛇。” 闻袤奇怪,“还有这种事?” 闻魁叹道:“城南有一个寡婆子,牙尖嘴利,就是个时常骂街的泼妇,贱命一条,天不怕地不怕那种,几乎没人愿意跟她来往。牛有庆就是她儿子,据她自己说,是她早年跟别的男人生的私生子,反正左邻右舍都不清楚。这身份简单粗暴,暗查是查不出名堂的,除非直接扣住那寡婆子审讯才行。” 闻袤愕然一阵,道:“也就是说,的确可能有问题?” 闻魁:“老爷,三小姐突然介入西杂院的事,要不要先把那家丁给控制起来,免得出现意外?” 闻袤略摇头:“不急,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问题是要弄清他究竟想干什么,是他个人行为,还是背后有什么势力在驱使,不让他有机会,怎么暴露出来?” 闻魁:“好,已经安排了人进行监视。对了,老爷,玉春楼那边出事了,对老板娘银凤一往情深的那位,人称‘胭脂客’的那位高手失踪了。” 闻袤哈哈一笑,“不是号称要守护银凤一辈子吗?熬不住了,终于离开了?” 闻魁俯身在他耳边,“人在咱们的地道里,挂在了‘魇池’上,已是一具白骨。” 闻袤怔住,皱眉,“他怎么跑地道里去了?” 闻魁:“应该是无意中发现了入口。老奴也是想到玉春楼那边有一个出入口,担心失踪会不会与之有关,就下去查看了一下,结果还真就是了。” 闻袤默了默,“胭脂客也算是泞州城数得上的顶尖高手之一吧?” 闻魁:“是的。” “可惜了。” 是夜,庾庆再次悄悄潜入了地道,摸索完备地道路线图。 平常,掌握了新的地面情况的南竹和牧傲铁也会悄悄来到杂物院,对闻府地图进行完善。 几天过去后,闻府大致的区域情况基本上就在地图上明朗了,每条地图通往闻府哪个位置都有了大概,详细具体的凭他们的身份不好了解清楚。 三人不知道的是,哪怕自己没暴露什么,只因为庾庆和闻馨的接触,就已经触发了闻府的防御。 因将庾庆纳入了监视中,南竹和牧傲铁与杂物院的接触立刻被发现了异常,导致同样也纳入了秘密监视中。 阴天小雨。 屋檐下的庾庆抬头看天,一旁的刘贵嘀咕,“下雨了,应该不会来了吧?” 每天上午,闻馨都会例行来杂物院看望紫龙,搞的刘贵也是每天必到。 咚咚敲门声忽然响起,小红的声音也响起了,“阿庆,开门。” 庾庆欣喜,立刻过去开了门,只见闻馨三人打着伞来了。 进门的闻馨目光落在庾庆脸上,愣了下,笑道:“终于摘下了头套?” 庾庆干笑,“肿消的差不多了。” 其实还有些淤青,两位师兄下手有点狠了。 紫龙今天没睡,被关在了屋檐下的笼子里,下雨了怕它乱跑。 三个女人看过了、逗过了也就作罢,本该正常离开的闻馨却打着伞走到对面库房门口看了看里面的杂物,之后忽问道:“刘贵,这里物品的进出明细都有吗?” 陪同的刘贵连忙道:“有有有,都有。” 都知道了这位如今开始介入了西杂院的事,关注这些很正常。 闻馨看向庾庆,“阿庆,这个月的明细,汇总写一份给我吧。” “好。”庾庆点头应下,屁颠颠跑去干活了。 刘贵:“三小姐,写好了,小的给您送去。” 闻馨瞥了眼卧室方向,“不用,一个月的杂物进出写一份要不了多久,我就在这等。” 第二三九章 教教我 马屁没拍好,刘贵只好连连称是,并赶紧去了庾庆的卧室,去督促庾庆快点。 闻馨则貌似闲庭漫步,走到了卧室对面的屋檐下,暗中关注,她要确定交给她的明细是庾庆亲笔写的。 一个月的杂物进出次数确实不多,不到半个时辰就写好了。 接了庾庆送来的明细,盯着上面墨迹未干且有些歪歪扭扭的字迹,闻馨嘴角绷了绷,抬眼盯向庾庆,尽管亲眼看到了是庾庆写的,可还是忍不住问了句:“这是你的字?” 庾庆点头哈腰,“是的,字写的不好,让三小姐见笑了。” 他哪能交出真实书写字体给对方,肯定是以加入闻氏时写的勉强能看的那种交差。 闻馨目光再次落在歪歪扭扭的字上,和自己上次看到的字,简直不是同一个人写的。 由此也确认了一点,这位确实是在有意隐瞒真实的自己。 为什么要隐瞒?字写的好拿出来给人看还不好吗?字写的好不妨碍什么吧? 为什么要韬光用晦?生怕别人知道自己太优秀? 她越来越感觉自己的怀疑是真的,自己家的这个家丁搞不好真的就是传说中的那人,念及此,一颗心竟忍不住有些砰砰直跳。 说到字,守在紫龙身边的宋萍萍和小红也走了过来,想看看,闻馨却顺手将明细合了起来折拢,不让两人看到,因为两人之前见过阿庆写得好的那些字,怕露馅。 如果真是那人,如果那人真的不想让外人知道他在这,她觉得自己就没必要揭穿。 当然,事情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她并不能、也不敢确定。 她真的很想针对一些疑点好好问问庾庆,然而一直找不到跟庾庆单独相处的机会,因她走到哪都有人跟着,哪怕是在自己的家里。 “走吧。” 没有久留,闻馨扔下话就带着人走了。 她们一走,刘贵随后也就离开了,只剩下个庾庆在杂物院内嘘长叹短。 他也想找个机会和闻馨谈谈,倒不是想谈什么儿女私情,他虽然喜欢她,也想多亲近,也常在暗中偷看,但一些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知道自己配不上她,更知道自己这个穷小子高攀不上闻氏。 他只是想找机会从闻馨这边打探一点文枢阁的事。 老七打探到消息说,闻馨刚好就是能比较轻易进出文枢阁的人。 如此大好良机,老七自然是经常催促他趁机在闻馨身上下手试试。 目前,除了闻馨,他们也难以接触到闻氏内部其他高级一点的人,实在是他们一开始就把自己的人设给设置的偏低了些,没什么资格跟闻府有点地位的人来往,人家也不屑于跟他们来往,你主动打招呼人家都不带正眼瞧你的。 他们最多跟地位高点的家丁来往,而绝大多数的家丁都是连文枢阁园子都没进去过的人。 就算不能让闻馨亲自去帮忙打探“石矶湾”如今的地名,就算想自己摸进文枢阁起码也得掌握点文枢阁内部的情况,听说是有人看守的,也肯定有人看守。 这些个,老七觉得都适合从闻馨身上打探。 庾庆也深以为然,可是闻馨身边随时有人跟着,他连私下聊一聊的机会都没有,实在是不好开口…… 屋檐下,闻袤负手而立,看水珠滴答。 闻魁在旁禀报,“基本上可以确定,那个胖子和那个大块头,跟牛有庆就是一伙的。查了下他们外面的底细,和牛有庆一样,都不好明确,不来硬的搞不清三人的来路。不过三人的底细布置手法看不出什么深谋远虑,看起来都比较肤浅,一点低套路的江湖把戏而已,对付没有随时远查能力的小门小户的还行,在闻氏面前实在是不够瞧,一查就得露馅。” 闻袤:“哦,就这点底子也敢来我闻氏找茬?” 闻魁:“老奴也奇怪。对了,经过监查,发现那胖子和大块头总在有意或无意地向人打探‘文枢阁’的情况。” “打探文枢阁?”闻袤沉吟了好一阵,徐徐道:“难道文枢阁内有什么他们想要的东西?” 闻魁:“不清楚。老爷,与其坐等他们现形,要不要顺水推舟做个局钓一钓?” “钓?”闻袤捋须沉吟,“用什么做饵?” 闻魁躬身不语,相信对方自有明断…… 一座雅静庭院内,大树上的水珠滴滴答答,比雨大多了。 樊无愁站在堂前屋檐下徘徊,弟子邹云亭在屋内打开一扇扇窗户透气。 院门外,宋萍萍拎着裙子冒着细雨跑来,老远就喊道:“师父,师兄,你们回来了。” 见她踢踢踏踏踩水跑来的豪爽样子,樊无愁就忍不住捏了捏额头,指着蹦上台阶的她,“淑女一点,淑女一点,跟你说多少次了,要淑女一点。” 宋萍萍的兴奋劲顿时没了,噘嘴,“练武之人,让我怎么淑女?” “我就纳闷了,这和练武有什么关系?动如脱兔,静如处子不知道吗?淑女指的是心态…”话没讲完的樊无愁无语了,发现这女徒弟压根没听的兴趣,已经奔师兄去了。 宋萍萍进屋找到了邹云亭笑问,“师兄,这次出去好玩吗?” “又不是出去玩。”邹云亭摇了摇头,继而问:“我和师父不在,那只紫云犼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宋萍萍来了劲,“好的很!师兄,你不知道,紫云犼不吃东西的事解决了,我们给他找了个很好的饲养人员……”她叽里呱啦,把交给了庾庆去喂养的事说了出来。 这里话刚落,外面便传来樊无愁的喝斥声,“简直胡闹!” 师兄妹两人看去,只见师父怒冲冲指着某人大步走来。 宋萍萍缩着脖子,“又怎么了嘛。” 樊无愁手指戳着她脑门子,“你猪脑子吗?灵宠灵宠,不懂吗?谁养的就是谁的灵宠,你们把紫云犼交给了别人,是别人一手养大的,和闻馨还有什么关系,岂不成了别人的灵宠!我不是告诫过吗?要让闻馨自己一手带大!” 师兄妹一听,发现这事还真是弄出了不小的乱子。 宋萍萍辩解道:“我们又没养过,你又不说清楚,我们哪知道。” 樊无愁:“还愣着干嘛,还真要等到灵宠潜移默化认别人为主不成,还不快弄回去?” 宋萍萍吐了吐舌头,赶紧跑了。 “大家喂都不吃,唯独那个家丁喂就吃,我怎么感觉有点蹊跷?”邹云亭放下了挽起的袖子,“师父,我也去看看。” 樊无愁不置可否。 没说话,就当是答应了,邹云亭迅速去门外拿了把雨伞,撑伞而去…… 宋萍萍没有打伞,是在细雨下跑到了杂物院的,门口砰砰拍门,“阿庆,开门,阿庆,快点开门。” 嘎吱一声,门开了,门后的庾庆看到她淋湿了衣服跑来的样子,讶异而问:“怎么了?” “差点让你捡了大便宜。”宋萍萍嘟囔了一句,并一把推开了他,直接闯了进去。 也没别的,找到紫龙,连同铁笼子一起拎上了,另一手提了紫龙专门吃的粮袋。 庾庆错愕,“宋姑娘,您这是干嘛?” “不劳烦你了,馨儿自己养。”宋萍萍扔下话就拿着东西走了。 庾庆无语,愣是没搞懂为什么,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和闻馨接触的交集点,就这样没了? 两手拎着东西的宋萍萍在路上遇见了打伞而来的师兄。 见她那个淋雨拿东西的样子,邹云亭立马拦住伸手,“来,我帮你拿到玉园去。” “不用。”宋萍萍立马躲开,目光深处略带警惕意味,“玉园是女人住的地方,师兄,你去不好。”说罢绕开就走,宁愿自己淋雨,也不假手。 打着伞的邹云亭无言以对,忽回头问道:“师妹,你说的那个养灵宠的家丁在哪?” 宋萍萍回头给了句,“往前走,有门的院子便是。” 邹云亭目送她消失在了进内院的门口,才转身继续前行,到了有院门的地方才停步,稍作打量,上了台阶敲门。 很快门开,门后的庾庆一见是他,当场愣住,脑海里闪过那座家庙里的不堪一幕,没想到这位会主动找上门。 邹云亭上下打量了一下庾庆,重点关注了一下庾庆脸上未消的淤青,问:“你就是那个牛庆什么的?” 庾庆恭敬道:“小的牛有庆,尊驾是邹公子吧,不知有何吩咐?” 获悉没找错,邹云亭直接走了进去,院子里打着伞四处走了走,看了看,连庾庆的卧室也没放过。 庾庆只好冒着细雨陪着他逛。 伞在手中慢慢收起后,顺手杵在了地上,邹云亭面向屋檐外,“听说那只灵宠紫龙,谁喂东西都不吃,唯独你喂才吃,是不是有这回事?” 庾庆不解,“别人喂东西不吃,有这回事吗?” 邹云亭哦了声,“你不知道?” 庾庆摇头,“小的确实不知道。” 并非虚言,他还真不知道是因为这个才把紫龙交给了他养,没人跟他说过。 邹云亭伸了只手去接屋檐下的水滴,“不知道没关系,说吧,你用了什么办法才让紫龙进食的,教教我,我不会亏待你。” 从听到有人能喂食紫龙,他就来了兴趣,他如果学会了,是可以去玉园搭把手的。 庾庆被警告过不能喂食其它的东西,哪敢说出真相,“小的就是直接喂食给它吃,它就吃了,不会什么办法。” 咚!邹云亭手中伞柄陡然后撞。 措手不及的庾庆捂住腹部,面泛苦楚地跌撞在了墙上。 他一口气还没缓过来,骤然转身的邹云亭已经一把将他脑袋摁在了墙上,随时要摁爆似的,冷冷道:“好好想想,想好了再说一遍。” 第二四零章 反击 庾庆着实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对方下手没怎么客气,没运功下杀手已算是高抬贵手。 毫无防备之下,庾庆感觉肠子都差点被对方那一下给搂断了。 因痛苦所致,对方的话听在他耳朵里带着回音,回音在脑海里嗡隆隆的那种,眼神有点无力,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白。 他剧烈喘息一阵,才缓过了气来,这时才感觉到了脑袋被挤压在墙上、脸皮磨蹭在墙上的痛。 清醒后,跟随痛苦而来的,是心底涌起的巨大愤怒。 没想到这么个人物,好歹是修行中人,而这里又是闻府,两人无冤无仇,这家伙居然会对自己这么个家丁突然动手,未免欺人太甚。 “不想说?”邹云亭质问一句后,淡淡提醒道:“在闻氏,就你这么个低等家丁,我就算杀了你,也没人会说什么。” 庾庆强抑愤怒,卑微道:“我说,但…皱公子,您这样我没办法说。” 邹云亭面露鄙夷,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意味很明显,不过倒是撒手放开了。 谁知庾庆给他的不是说法,而是拳头! 邹云亭刚放手,庾庆的拳头便如炮般轰了出去。 他打一个家丁没用内力,而庾庆却是灌注了一身修为的全力一拳轰出。 邹云亭做梦也没想到,他刚袭击了人家,人家反手就偷袭了回来,没想到报复来的如此之快。 他修为比庾庆其实还更高,是高武境界,但同样是毫无防备,同样是措手不及,距离太近了,紧急抬手格挡也晚了些许。 不管修为能不能比过人家,也不管偷袭能不能成功,但庾庆就是敢对他下手,换个人庾庆都未必敢这样做。 砰!邹云亭整个人当场被轰飞了出去。 噗!凌空喷出一口血,整个人飞过小院子,砸落在对面的屋檐下,撞在了对面的墙角才撞停。 爆发出来的庾庆一脸阴寒,一手揉着腹部,人也闪了出来,落地站在了邹云亭跟前。 邹云亭明显被一拳给打懵了,五脏六腑翻江倒海般,人没缓过来,趴在地上用力摇头,刚要翻身而起,庾庆一脚狠踢在了他的肋部。 咔嚓! 清晰的肋骨断裂声传出。 砰!砰!砰…… 庾庆一脚又一脚狠踢、狠踹。 他火大的很,那么大把柄落在了他的手上,居然还敢对他动手,他没去找麻烦已经算是谨慎三思了,他高抬贵手了,对方居然还敢找上门来袭击他,还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再加上这位的师妹把小狗子给要走了,他以后可能很难再见到闻馨了,越发火大。 “咳咳…”邹云亭咳嗽着呛血,已是受了很重的内伤,呛血含糊其辞着挥手,“住手…有人知道我来了,我死了,你也脱不了身。” “还敢威胁我?”庾庆乐了,猛然俯身,照他脑袋上就是砰砰几拳狂砸,边打边骂,“那是我该操心的吗?那是你操心的,老子不吃这一套!” 鼻梁、眉骨、眼角、颧骨等许多位置都被打的暴裂的邹云亭,已无俊雅公子哥的形象,随时要断气似的无力翻着白眼。 庾庆也不好直接把他给打死了,发泄的差不多了也就罢手了。 好一会儿后,晕晕乎乎偶尔还呛口血的邹云亭终于慢悠悠缓过了神来,他有点不明白自己遭遇了什么,有点迷茫的眼神对准了居高临下的庾庆后,喘息道:“你是修士,你是什么人?” 他无法想象,居然有人敢在闻家这样对自己动手。 庾庆俯身揪住他发髻,一把将他整个人给扯了起来,摁在墙上,“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你惹不起的人。你说,如果你和闻氏二房主母通奸的事爆了出来,青莲山和闻氏会是什么反应?” 闻听此言,还有点晕晕乎乎的邹云亭似乎瞬间清醒了过来,瞳孔骤缩,剧烈挣扎,又被庾庆给摁在墙上无法摆脱,导致咳出一口血来。 庾庆揪着他头发提醒,“想灭口吗?你不会以为我只是一个人吧?我告诉你,我若在闻氏出了任何意外,青莲山和闻氏的千年声誉便要尽葬于你手,你问问他们会不会给你活路。” 说罢一把将他推了出去,“滚!” 差点摔倒的邹云亭抱住了屋檐下的柱子才没有倒下,整个人无法从巨大的惶恐中拔出来,犹如做梦,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内息喘匀后,与庾庆对视了一眼,他推开了柱子,踉跄到门口开了门。 没有直接闯出去,而是先左右观察了一下,确定左右无人后,他才盯向了对面的围墙,努力聚起一口真气后才一个蹿身而起扑上了高墙,翻落到了墙外。 庾庆也到门口左右看了看,之后站在门口静默了一阵,他觉得适合打探消息的人手他已经找到了,不过还要再稍微观察一下。 本没打算找邹云亭干这种事,因邹云亭和二房那娘们的所作所为的确已经严重影响到青莲山和闻氏的千年声誉,干系太大了,怕节外生枝,然人家主动找上门了,逼得他没了办法。 他说自己没有喂养小狗子的办法,人家连个解释都不听,一句多话都没有,直接就动手了,他这么个下人,人家直接挑明了说弄死他也没人会说什么。 他若是招供出自己喂了小狗子杂食,让人知道自己违逆了宋萍萍那边的交代,会不会被人弄死,他不知道,但肯定要被人给狠揍一顿,那小白脸绝对能下这狠手。 既然如此,那他也就不客气了,让对方遭罪总比让自己遭罪强。 心意定了后,他才关了门,之后去井里打水,冲刷地上的血迹…… 雨下大了,路上没了什么行人,邹云亭踉踉跄跄而行,倒没感觉到什么伤痛,更多的是心凉。 一阵绕行,终于绕到了闻府侧大门外。 他也不得不绕行,不得不做出一副在外面被人给打伤了的样子。 如同庾庆说的,他为什么会伤成这样不是庾庆该操心的,而是他邹云亭该怎么想办法隐瞒自己被一个家丁给打伤了。 门口的下人顿时被惊动了,赶紧叫喊来人,将重伤的邹云亭给抬了进去。 人一送回,见到弟子重伤,一身是血,脸也被打破了相,樊无愁震怒,问邹云亭,“谁干的?” 躺在门板上的邹云亭心中弥漫着恐慌,亦悲凉,却依然虚弱摇头道:“弟子不知,在外面突然遭人偷袭,不知何人所为…” 见他说话都没力气了,樊无愁当即为他诊疗,发现伤的很重,确实被人下了狠手,连五脏六腑都遭遇了重创,再不及时救治可能真会丧命,赶紧招呼人手来帮忙施为。 没太久,宋萍萍也闻讯紧急赶来了,在玉园刚换的一身衣裳又被大雨给淋湿了,见到师兄的惨状,哭红了眼,问是谁干的,没有答案,还被师父赶了出去,让她不要影响救治。 抹着泪的宋萍萍再次闯入雨中,直奔杂物院,找到了庾庆。 此举差点吓庾庆一跳,以为邹云亭豁出去了要拼个玉石俱焚,待听明宋萍萍来意,获悉只是来查找邹云亭受伤线索的,他自然是推的一干二净,说邹云亭只是来问了一下他喂养紫龙的方法,然后就走了,不知为何会受伤。 他还假装关切了一声,“伤没事吧?” “用不着你管!”红着眼眶的宋萍萍甩袖而去。 庾庆望着外面的雨幕,沉思,略有反思,之前在气头上,下手肯定是有些重了,那厮不知还能不能救治好,这要是死了的话,刚找到的合适探子就没了,未免可惜…… 圆窗外,雨幕与蕉叶如画。 圆窗内,案上一炉檀香袅袅。 发如雪的闻袤坐在一张椅子上拿着一张张纸查看。 管家闻魁打着伞从从大雨中走来,屋檐下伞放一边,抖了抖身上的水珠,又在一块厚厚棉布上蹭了蹭鞋,这才进了屋内,对窗前查看的闻袤行礼,“老爷,那边断了三根肋骨,一条胳膊,五脏六腑重伤。” 闻袤背对着问道:“凶手抓到了?” 闻魁:“目前没有,樊长老撒出了不少的青莲山弟子外出查找,还让我们帮忙查找,老奴不好推脱,不过老奴估计是白费劲,凶手估计是找不到了。” 话中有话,闻袤哦了声,“怎么讲?” 闻魁:“养灵宠的那个杂物间,宋萍萍之前去了趟,把灵宠带回了玉园,让三小姐亲自喂养。” 闻袤哈哈一笑,“看来是樊长老回来后知情了,年轻人不懂事,怕是挨骂了。” 闻魁继续道:“宋萍萍出来后,邹云亭又进了那院子,出来后就受伤了,翻墙出去了,然后回来就说是在外面遇袭了。” 看东西的闻袤终于慢慢回头了,看着他问道:“邹云亭是在那间杂物院被那个家丁打伤的?” 闻魁:“监视牛有庆的人也无法确定院子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院子里当时只有牛有庆一人,除了他,估计没有第二个凶手。” 闻袤站了起来,负手看向了窗外,“也就是说,邹云亭受伤了,不但没说出凶手是谁,还有意帮凶手隐瞒?” 闻魁欠身,“应该是这样。” 闻袤:“魁子,你说人家的手段肤浅,是低套路的江湖把戏,如今看来,似乎没你说的那么简单呐。” 第二四一章 肥差 闻魁:“是老奴小看了他们。老爷,邹云亭的事要告诉樊长老吗?” 闻袤静默了一会儿,徐徐道:“他自己的徒弟都不愿告知他,我们又何必挑拨他们师徒关系,毕竟我们也没弄清究竟是怎么回事。” 闻魁:“好的。” 闻袤:“凭邹云亭的实力,竟然被区区一个家丁给打伤了,还要帮凶手做隐瞒,事情真的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这些人潜入到闻府,究竟想干什么?” 闻魁:“事情基本上已经梳理出了一点脉络,三小姐的灵宠一开始走丢了两次,结果都是那个胖子找到的,而后那个牛有庆又是唯一能让灵宠进食的人,后来才发现他们是一伙的,也就是说,他们可能在蓄意借由灵宠接触三小姐。他们在打探文枢阁的情况,而三小姐与牛有庆接触不久后,也特意进了趟文枢阁,老奴怀疑三小姐是不是知道了点什么。” 闻袤微微颔首,“这丫头确实是有什么事在瞒着我们,究竟是什么事,竟能让她连我这个爷爷也要瞒着。” 室内安静了一阵会儿,闻魁又打破平静,“老爷,万家那个姓殷的女婿,于一个时辰前抵达了泞州城。” 说到这个,闻袤似有些头疼,又坐下了,靠在椅背哼了声,“万家老儿最是讨厌!一旦让他得志,必要飞扬跋扈!” 闻魁知道他痛恨什么,万家老儿最喜欢在祭祀的时候搞一些让人难堪的名堂出来。 搞出过隆重的长披祭祀礼服,得有人帮忙牵衣角,跟在后面的老爷是其中一员。 搞出过又粗又大的供香端不稳,得有人帮忙扶着才行,跟在后面的老爷又是其中一员。 总之是自己当主祭出风头不说,还得搞的老爷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他牵衣伴手,弄的闻氏颜面无光,搞得老爷再好的脾气一对上万家老儿也憋不住火。 “文会还有一个来月的时间准备,殷吉真的言官身份未必会登场,就算登场了,老爷的孙女婿未必就不如他。”闻魁也只能是这般宽慰。 这种文会没办法的,只能是家族子弟上场,家族子弟文才有限的话,再努力也没用。 至于要让女婿上场,是从万家那边探到的风声,那已经是玩偏了,怕就怕万家那边真的不要脸,真的让殷吉真上场,若万家要脸面的话,这边也不会让女婿上场,关键还是看万家那边态度如何。 至于文会之后,确定了谁家是主祭,谁家就能按照是否是主祭的规格去准备了。 主祭准备的规格肯定是不一样的,不过有一两个月的时间做准备也足够了。 …… 傍晚,雨停了,晚霞漫天。 爷孙俩又照常共进晚餐,三杯酒后,闻馨又按住了酒壶,不许爷爷再喝了。 闻袤只好乐呵呵作罢,也顺口问了句,“听说萍萍没空陪你了?” 闻馨摇头,“她师兄伤的很重,不宜乱动,说是起码要躺小半个月才适合下来行走,萍萍要照顾他师兄,不陪我没关系。也不知是何等歹徒,竟忍心对好好一个人下如此毒手。” 闻袤观察了一阵她的反应,忽叹了声,“世事无常罢了。丫头啊,爷爷我一直在想,从小到大是不是将你保护的太好了,‘人心险恶’可不仅仅是你在书卷上看到的四个字。” 闻馨略怔,盯着他,不知他想要说什么,感觉今天的爷爷似乎有些异常。 闻袤也没有过多感慨,话题回来,“萍萍不在了,你身边也少了个跑腿的,自己再挑个人吧。” 闻馨:“爷爷,我没什么事,不用那么麻烦。” 闻袤:“你不是要开始尝试接触家里的事吗?不是已经从西杂院开始了吗?” “……”闻馨无言以对,心里琢磨着该怎么回。 闻袤又道:“萍萍是个伴,小红是你的贴身丫鬟,你也老大不小了,身边也是该有个能里里外外帮你办事和跑腿的人了,迟早都是要的。挑个人吧,阖府上下的所有家丁,随便你挑,你愿意挑哪个去你玉园都行。” 闻馨愣住,眼睛眨了又眨,不知想到了什么,回味了好一阵,才试着问道:“爷爷,真的由我自己挑选吗?” 从小到大,进玉园的人,包括小红,都是她这个爷爷帮她精挑细选的,要人这方面,还真没有自己做过主,因为爷爷总说人是最复杂的,怕她把握不好。 闻袤手上筷子摆了摆,“爷爷说话算话,你也老大不小了,也是该让你试着做主了。” 闻馨又试问道:“什么人都行吗?” 她也知道,有些事情家里是有规矩的。 闻袤嗯声道:“只要是闻府的家丁,你选谁都行,回头自己去挑吧。” 闻馨“嗯”了声,不拒绝了,算是应下了,只是吃饭又有些走神了。 等到她吃完离开了,闻袤手指敲了敲桌子,外面的闻魁才进来了。 “你说,她会选那个看杂物间的吗?”闻袤看着门外问了声,又似自言自语。 闻魁知道这位已经做出了决定,要拿自己的孙女来当饵,他不好多说什么,简单回道:“看样子,十有八九会。” 次日天亮,庾庆又扛了扫把出门,日常扫地。 下过雨,雨水打下的树叶不少,又大多粘在地上,今天不太好扫,不过庾庆的干活态度还不错。 任劳任怨是表面上的,脑子里面却在翻来覆去惦记三个人,闻馨、邹云亭、闻郭氏。 小狗子接走了,闻馨再来的可能性不大了,就算来了,身边一直有人,也实在是不好开口。 按理说,通奸的事暴露了,邹云亭肯定会告诉闻郭氏,不知闻郭氏知情后会不会来找他,如果邹云亭伤重来不了,闻郭氏来了也行,闻氏二房主母的身份,愿意帮忙打探消息的话也还是不错的。 当然,一方面是想得好,另一方面又提高了警惕,连晚上睡觉都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就是图一时痛快所付出的代价,捅破了人家的奸情,就得时刻防备人家会干出什么想不开或铤而走险的事来。 扫完地后,又回院子里拿了饭碗,例行饭堂走一遭…… “什么?让牛有庆去玉园?” 杂事房内,刘贵对着烧茶泡水的冯管事发出一声惊呼。 热水灌入了茶壶,冯管事在案后坐下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适合给三小姐养灵宠,要过去很正常。” 刘贵有点吃味,“管事,牛有庆来了才几天,底细怕是都没有查清,就直接进内院当差,这合适吗?” 去别的地方当差,他还能接受,这直接去三小姐的玉园,那就太让人嫉妒了。 玉园那边除了守卫,没有男家丁,选过去的男家丁意味着什么?很有可能会成为三小姐的心腹。 那是多少家丁眼红的位置啊! 谁不知道身为家主的族长非常疼爱那个孙女,可想而知,三小姐嫁人的时候闻氏必然会给予大量的嫁妆。 三小姐身边的心腹,又是唯一的男家丁,将来十有八九是要帮三小姐打理嫁妆的。 想想看,无数的良田、宅院、商铺、金银财宝等等握在手里打理,那是什么概念?随便过下手都是一手的肥油。 如此肥差,试问有几个家丁能不羡慕嫉妒和眼红? 冯管事靠在椅背,“管家那边既然能允许,就说明查过了,就说明没什么问题,用不着你来操心。” 刘贵嘀嘀咕咕道:“管事,我没别的意思,人毕竟是您招进来的,我只是怕万一有什么事会连累你而已。再说了,多少家生子都没轮上的好事,凭什么新来个外人就能伺候三小姐,回头您等着看吧,怕是一大堆的人不服!” 冯管事叹道:“我懂你的心思,别说你,我也羡慕,但是刘贵,这人呐,真的是有命的,有时候咱们真的要认命。你看,三小姐养的狗…哦,不,养的灵宠,跟谁都不亲近,不喜欢你,也不喜欢我,就喜欢牛有庆,你说怎么办?三小姐自然要另眼相看,你说这不是命是什么?” “唉!”刘贵垂头丧气。 冯管事:“人各有造化,羡慕不来的!好了,这个已经轮不到我们来管了,你去把人喊来便是。” “是。”刘贵叹气离去。 他并未走太远,便远远看到了前来饭堂的庾庆,当即快步迎了过去,挤出一脸笑道:“牛兄,恭喜恭喜了。” 庾庆不解,上下打量,“何喜之有?” “三小姐选中你去玉园当差了……”刘贵把大概情况讲了下。 “呃…”庾庆先是窃喜,因为能在闻馨身边,旋即又愣住,渐渐有点惊了,想到随时可能会撞见闻言安,当即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哪干得了那个,我不去,您跟冯管事说一声,让换其他人去吧,我真不行,刚来,什么都不懂。” “牛兄,你就别不知道好歹了,这事,上面定了你,冯管事也做不了主。我们做下人的给什么活就干什么活,哪有讨价还价、挑活干的理。再说了,这是天大的肥差啊,三小姐迟早要嫁人的……”刘贵当即把无数良田、宅子、商铺和金银珠宝的事讲了下,能私下说出这话,已经算是在交好了。 庾庆给听愣了,惊疑不定道:“能有那么多嫁妆?” 刘贵嗨了声,低声道:“这你就不懂了吧。三小姐出嫁,作为家主最喜欢的孙女,家族给予的嫁妆绝不会少,那些叔伯们也要给她添嫁妆。还有,整个三房就三小姐一个人了,从京城到境外的所有三房名下的产业都是三小姐的,听说三小姐母亲嫁到闻家时,带来的嫁妆就价值几千万两,那都是三小姐的。七七八八的,三小姐的嫁妆是数以亿计的,你以为锦南三大家族之一的财富是儿戏不成?” 第二四二章 新机遇 庾庆听后很是无语,发现有钱人的世界不是他能感同身受的,他堂堂一派掌门为了几两碎银奔波玩命,竟还抵不上人家女儿身出嫁随便一项的嫁妆,是远比不上。 同时艳羡不已,唏嘘道:“谁娶了三小姐,这辈子还真是衣食无忧了。” 刘贵:“那是自然。不过也得分对谁,不能门当户对的话,嫁个穷小子怎么可能有这么多嫁妆,对方门第越高,女方家里才能给的越多。不能给家族带来好处,不能给家族增光添彩,得不到家族认可的婚事,只怕三房的产业能不能从家族中顺利带走都是个问题。 咳咳…说过头了,三小姐的嫁妆自然是不会出这问题的,宇文老先生乃是文坛巨擘,与他联姻,整个闻氏脸上都有光。听说朝堂上不少官员都自称是老先生的学生,有些甚至是身居高位,不说别人,就说五少爷在京为官,以后也必然是要受益匪浅的。可想而知,三小姐出嫁,光大房就要添一笔能让三小姐感觉到份量的丰厚嫁妆。 牛兄,三小姐身边是没什么亲信的,就一个宋萍萍和小红。宋萍萍是青莲山的人,是不会随嫁的,小红则是贴身丫鬟,陪嫁过去也是要在三小姐身边忙活的,外面那么多事哪顾得过来。 那笔嫁妆给到三小姐手上后,三小姐自己若是没有可用人手,那就是家族这边指派人去帮忙打理,若有自己人手可用,那就用不着别人插手。总之不可能直接落宇文家手上,闻家不会答应,娘家又不是没人,宇文家也是有脸面的人,干不出这厚脸皮的事来。 而牛兄即将成为三小姐身边唯一的选择,只要牛兄能得三小姐信任,将来为三小姐打理产业的人除了牛兄不会有别人。牛兄,这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肥差,别人求都求不到,你如何能拒绝?” “呵呵。”庾庆干笑一声,语气已经放缓了,“我是怕我能力有限,怕做不好啊!” “咱们做下人的,不需要别人说你好,三小姐觉得你好就行,走吧,有了好处别忘了兄弟我就行。”刘贵拉上他就走。 庾庆干笑,“那就试试看吧,不懂的地方还请牛兄多多指教。” “咱们谁跟谁,好说,有什么事张口言语一声就行。” 两人就差勾肩搭背,落在其他家丁眼里,发现这两人关系果然不错。 很快,两人进了杂事房。 这次,冯管事站了起来,绕出长案,有亲自迎接的感觉,倒是让庾庆有点受宠若惊。 看两人样子,冯管事猜到了点什么,笑道:“刘贵应该都跟你说了,我就不多说了,总之去玉园当差,是你的福分,西杂院这边待你也不薄,以后到了三小姐那边还要帮我们西杂院多多美言呐。” 庾庆点头哈腰,“不敢不敢,管事有什么尽管吩咐就行。” “诶,以后是论不到我来吩咐了。”看到他手里的碗,冯管事笑问:“还没用早吧?” 刘贵插一嘴,“他刚要去饭堂,就被我拉来了。” 冯管事:“那就先去填饱肚子吧,这是在西杂院的最后一顿了,刘贵,你去打个招呼,开个小灶,另外鸡蛋多煮一些,回头让牛有庆带走慢慢吃。” “好。”刘贵应下。 冯管事:“吃完了就回去收拾,收拾好了就来找我,我亲自送你去玉园做交接。给你一上午的时间收拾,够吧?” “够了够了。”庾庆还能怎样,除了连连感谢还是连连感谢。 回头跟着刘贵直奔饭堂,刘贵进厨房打招呼去了,庾庆则趁机给饭堂内的牧傲铁和南竹使眼色。 待到小灶的东西弄好,庾庆是提了一摞食盒回去的。 推开西杂院的门一看,发现南竹和牧傲铁已经在了。 “这又兼了给谁送饭的差事不成?”南竹瞅着食盒好奇问。 关了门的庾庆把食盒往地上一放,“看你们好久没吃过一顿好的,刚从饭堂小灶弄来的,要吃赶紧。” 两位师兄确实斋了好久,闻听此言,赶紧过去打开了看,引入眼帘的就是一只大钵子,揭开一看,香气扑鼻,是一大碗洒着翠绿葱花的肉片汤。 又赶紧打开第二层看,好家伙,全是煮熟的鸡蛋。 再打开第三层、第四层,也还是鸡蛋。 其实总数刚好是一百个。 “能吃?”牧傲铁问了声。 庾庆:“就是拿来给你们吃的。” 牧傲铁当即捧着汤脖子咕嘟了几口肉片汤,鲜美,交接给了南竹后,立马拿起鸡蛋,双掌一搓,碎壳一掰扯就干净了,白乎乎的蛋肉两口就下了肚。 “最近,这嘴里真是淡出鸟来了,总算能换换口味了,这人呐,再怎么修炼也还是个俗人,口腹之欲这辈子怕是斩不断了。”南竹嘴里嚼着东西含糊。 两人蹲在地上,轮流你一口汤,我一口汤的,也懒得问怎么来的,先吃了再说,相信老十五不至于下毒害他们。 庾庆也蹲边上慢慢剥蛋吃,偶尔也接他们递过来的汤喝一口,这肉片汤确实鲜美,不需要什么厨艺都行。 很快,一大碗汤没了,鸡蛋也干掉了六七十个。 南竹这时才撮着牙花抬了抬下巴,“这么丰盛,哪弄来的。” 庾庆默了默,道:“西杂院给的,冯管事交代厨房弄的,算是给我送行的。” “送行?”师兄弟两个异口同声,皆讶异。 庾庆:“嗯,我要离开这了,刚接到话,闻馨点了我去她玉园当差,估计是那狗子放这养不合适,要让我去玉园帮忙养灵宠。” 南竹嘿了声,对牧傲铁道:“那位三小姐危险了,本就被贼惦记着,这下还把贼给拉到了自己身边,怕是清白难保啊!” 庾庆:“诶诶诶,吃饱了撑的,瞎说什么呢?” 南竹呵呵道:“给你脸,让你装,你还真当我们瞎啊,屁大小孩看着大的,真以为我们看不出你对那三小姐的心意?” 牧傲铁直接捅破了,“你喜欢她。” 庾庆:“少放屁,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南竹抬手,“好了,一张嘴死犟死犟的,仗着年轻耍无赖,我们不跟你争。 老十五,你喜不喜欢她,我们不管,不过有一点我要提醒你,去了人家身边后,千万控制住自己,你跟人家是两个世界的人,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门不当户不对是没有好结果的。 重点是差距太悬殊了,人家还是定了婚的,有一万个理由闻家也不可能让这个女儿跟你,你也没那个实力从闻家手上带走她,所以千万不要感情用事乱来。这玩意,陷的越深,越难以收场。 哥哥我是吃了这亏的,差点连命都丢了,不要步我后尘,会很痛很痛的,咱们还是赚点钱提高自己的修为最实在,有了实力干什么才有底气,也不会缺漂亮女人,你说是不是?” 牧傲铁点头,“老七说的没错。” 庾庆叹道:“想什么呢,就是要跟你们说钱的事。据我所知,这个闻馨出嫁后有许多的嫁妆……”他把刘贵说的情况又向两位师兄转告了一下。 “嚯,有这么多嫁妆?”南竹吃惊不小。 牧傲铁沉吟不语,目光徐徐闪动。 庾庆:“应该不会有假,很有可能是真的。” 南竹惊疑:“也就是说,你有机会执掌这笔巨大产业?” “不然呢。”庾庆摊了摊手。 南竹:“娘的,这每年随便过过手,就算不贪不占,也得一身的肥油啊!这么大产业拢在手上那就是财势啊!” 庾庆勾了勾手,待两人脑袋凑近了,低声道:“我是想说,真要能执掌这个,咱们还有必要去找什么小云间吗?” 南竹迟疑,“问题是,你不能保证这份产业最后就一定是你来打理,变数很多。” 庾庆:“所以咱们得争取。其实咱们都知道,云兮的话压根不可靠,咱们去小云间纯粹是找不到财路之下的无奈之举,就是想去碰运气。如今来了这个机会,那可是实打实摆在眼前的,确实是不好错过。真要是放弃离开了,万一小云间就是云兮在鬼扯,我们想再回头谋闻氏的这份好,可就没了机会。” 牧傲铁:“三个月期满,我们两个都要走。” 南竹:“是啊,你留下了,我们两个十有八九要被赶走。” 庾庆:“不是还有我在吗?我留下了,首先可以争取执掌那份产业的机会,其次没了三月期限,我可以不慌不忙慢慢打听石矶湾的事情,总之你们在外面配合我行事就行,届时小云间你们愿意去找就继续去找。” 南竹呵呵,“万一云兮真的是鬼扯,你敢情是不吃亏的那个,我们还得尽在背后帮你干见不得光的事。” 庾庆:“七师兄,你傻呀,只要那份产业归了我管,该用谁还不是我说的算吗?划拨一份价值几千万两的产业归你管怎么了?到时候咱们都不会缺修炼资源。” 两位师兄眼睛放光,南竹:“我看可行。” 牧傲铁略犹豫,“山里的玲珑观怎么办?” 庾庆:“让小师叔在那守着好了,这些年,他一直在外面潇…在外面操劳,如今也该我们分担分担了。” 南竹:“对极,对极。只要心在,人在哪修行还不是一样,就当这次外出历练的时间长了点。” 第二四三章 人穷志短 牧傲铁不得不提醒,“那就不该捅破邹云亭和二房通奸的事。” 闻言,庾庆也有点后悔了,早知如此的话,打就让那位打一顿算了,一时没沉住气,确实留下了隐忧,沉吟道:“我不说,他应该也不敢妄为。” 说到眼前要面对的现实问题,南竹:“这种事,若是不知道有外人知道,还没什么,若是知道了,那对狗男女怕是日夜寝食难安,还不知会干出事来。还有,那个闻言安,不是可能认识你吗?去了玉园,会不会更容易撞见?” 庾庆:“这个我想过,闻言安想必也不会经常往玉园跑,我尽量想办法回避。只要熬过他回乡省亲的期限,他就要回京了,来回一趟不容易,一旦返京,怕是好几年都未必会再回来,等他再露面,闻馨应该也嫁人了,我跟他今生应该没什么再见面的机会了。” 南竹嗯了声,“你心里有数就行。” 师兄弟三个意见统一了,事情就这么定了。 统一意见的目的之一,也是为了暂缓进入了文枢阁,怕搞出什么意外,先稳住,先以庾庆成为闻馨的心腹,能顺利执掌闻馨的嫁妆为先。 其实,庾庆心里是有些莫名心酸的,人穷志短。 南竹和牧傲铁离开后,庾庆稍作收拾,把藏的一些东西也做了处理。 没多久,刘贵来了,是来做交接的,这杂物院暂时又得归刘贵兼管了。 没办法,涉及到物品进出的登记,得会识字、写字的人才行。 交接完了,刘贵把门一锁,陪着庾庆去见了冯管事。 冯管事也不急,又让刘贵陪庾庆去领两套衣裳,两套青色的家丁衣裳。 能进玉园当差,已是直接升级了,工钱也提高了。 领了衣裳,换了衣裳,冯管事这才带着庾庆去了。 刘贵眼巴巴目送,未得允许,他还没资格往玉园跑…… “小姐,阿庆来了。” 玉园门口,不时跑出来往外打量的小红,见到冯管事带着庾庆来了,顿时跑回里面大喊大叫。 园子里几个剪枝或打扫的下人有点不明所以。 待到小红再陪着闻馨露面,冯管事也将庾庆带到了。 “三小姐。” 台阶下,冯管事和庾庆一起对台阶上的闻馨行礼。 人带到了,做了交接,冯管事稍微客套两句,再告诫了庾庆两句,也就告辞了。 庾庆与台阶上闻馨四目相对,皆莫名会心一笑。 突然,一侧厢房里忽有“嗷嗷”叫的不和谐声音响起,不叫则已,一叫就很凄凉那种。 庾庆一听就知是小狗子的声音,狐疑,“紫龙这是怎么了?” 小红叹气,“不吃东西,闹个不停。” 说到这个,她都没了精神,养这玩意太累了,搅得人日夜不得安宁。 庾庆积极主动道:“要不要我去看看?” “你能叫它不要闹了才好。” 小红带了他去,打开了一旁的房门,主仆三人都进去了。 屋里的铁笼子里,小狗子四肢朝天吼叫着,早已哭湿了两眼,说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的样子。 听到有人进来了,也就抬眼看了下,忽见到庾庆,嚎叫声瞬间戛然而止,且立马翻身,泪汪汪地朝着庾庆摇尾巴。 庾庆顺手从一旁的盘子里拿颗“狗粮”,俯身递了过去逗弄。 小狗子一见“狗粮”明显就有些排斥,略后退,不过随后还是舌头一舔,一口叼了去,咀嚼了几下昂头吞掉了,继而朝庾庆热烈摇尾,脑袋不停触碰门锁位置,貌似在示意庾庆放它出去。 还真是这位喂的就吃,闻馨和小红相当无语,突然间,大概有点理解了樊无愁樊长老的话,再那样下去,恐怕还真不知道是谁的灵宠了,主人成了外人,外人差不多成了主人。 小红不得不提醒,“阿庆,以后你不能再喂它了,之前放在你那喂养,是我们错了,樊长老都发火了呢。樊长老说了,以后紫龙必须由小姐亲自喂养,其他任何人不得插手帮忙,明白吗?” 庾庆愣住,这调自己来的首要目的不就是这事吗? “小红,你先带阿庆去落脚吧。”闻馨交代了一声。 “好。”小红立刻朝庾庆挥手,“来,跟我来。” 待两人离去,闻馨又有些头疼地蹲在了铁笼子前,希望能与紫龙有效沟通。 然小狗子见到庾庆离开了,顿时受了天大的冤枉一般,就地翻滚折腾,四肢朝天蹬个不停,嚎叫不停…… “不用紧张,我们这平常其实也没什么事。喏,后面就是族长住的正院,小姐从小是跟着族长长大的,小姐没嫁人就没分家,咱们这边的一应吃用打扫之类的,正院都有婆子、丫鬟来操办,不用我们干什么。 对了,我们这里平常不开火的,小姐三餐都在族长那吃,我们两个也得跟小姐去那边吃的。 咱们平常想吃什么,可以打着小姐的旗号去隔壁知会一声,都会尽快操办好送来的,我和萍萍姐就经常这样干。不是我们擅作主张,是小姐允许的。 哦,萍萍姐你暂时是不容易见到了,不知哪个坏人把萍萍姐的师兄给打成了重伤,萍萍姐得照顾她师兄。 萍萍姐和邹师兄是咱们这樊长老的弟子,也是最小的两个弟子,跟在樊长老身边修行。听说萍萍姐的几位师兄师姐也要从青莲山赶来了,看望师弟,怕是也想给师弟报仇吧。 其实吧,萍萍姐应该是很喜欢她师兄的,但我感觉她师兄好像不喜欢她,小姐应该也感觉到了,但是让我不要乱说,你以后也要当做不知道才行。 从今天开始,我们两个就是小姐的左膀右臂了,不过毕竟是男女有别,小姐住的那栋房子,你是不能轻易进的,小姐还没嫁人呢,得顾惜小姐的清誉,有什么事站在门外说就行。 喏,那栋小房子,你喜不喜欢?里面暂时放了打扫用的东西,你要是想住的话,我就让人来给你打扫干净。 那边,看到那座轩阁没有,那里也有间房,打一下也是可以住的。 还有院门外一侧的那座高阁,你喜欢登高望远的话,也可以过去住。不过高阁最顶上长期有好几个守卫日夜当值,有人上上下下的,也不知你能不能习惯。” 小红啰里啰嗦地解释了一堆,不过看得出很欢快,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气息明显。 庾庆逛了圈,最终还是挑了那座靠水边的轩阁,有间房还有个露台,看着还挺清爽的。 小红当即喊了几个打杂的下人过来,让他们第一时间就把轩阁里的小房间给收拾了出来。 庾庆算是就此住下了。 之后暂无了杂念,正式打起了精神好好的做自己的家丁,在闻馨面前低眉顺眼,在小红面前百依百顺。 其实闻馨倒不会让干这干那,反倒是小红会使唤一下,而庾庆则是打定了抱紧小红大腿的主意,让干什么他立马就高高兴兴、痛痛快快去执行了。 他很清楚,自己还不是闻馨的心腹,小红才是闻馨的心腹,想得到闻馨的认可,就要先攻陷小红,因而紧紧围绕着小红转。 当夜深人静,一天即将再次过去时,玉园书房里的灯亮了很久。 书案旁,两张字迹相同的纸张对比在一起,闻馨一声不吭的看了很久。 她几次都有一种冲动,想把这两张纸拿过去问问庾庆,这两张字是不是你写的? 无论怎么对比,她都感觉这字的确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她已经不知道对比了多少次了,怎么看怎么像。 想到传说中的那人可能就在自己身边,而且在当自己的下人,她就心跳不止。 那是一个能写出“一朝入得君王殿,了却生前身后名”的人啊!为什么会放弃锦绣前程?为什么会放弃娇妻美眷?一个名满天下的大才子,为什么会跑来当一个下人?她很想了解这种人的精神境界会是什么样的? 还是说,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呢? 一旁的椅子上,小红熬不住了,坐那昂着头,微张开着嘴巴,已经睡着了…… 轩阁小屋内,积极忙碌了一天的庾庆没修炼,也没睡着,而是侧卧蜷缩在床上,痴痴呆呆睁着眼,一动不动,脸上是一种失落落的寂寥。 从决定冲着闻馨的嫁妆来后,他就对自己死了心。 看到闻馨在身边,心湖波澜屡屡被勾起时,他就会想想南竹的话,用南竹的话来嘲讽自己,你一个穷小子凭什么痴想妄想? 每当告诉自己就是冲钱来接近闻馨的后,他就感觉自己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哪怕在小红跟前点头哈腰。 就像南竹说的,有了钱、有了修炼资源、有了实力,什么漂亮女人没有? 白天自我安慰的好好的,可夜深人静躺下后,身体里莫名的失落和哀伤就会无尽滋生,用尽一切办法都挥之不去,只能如一条死狗一般任由弥漫。 外面,小狗子凄凉的嚎叫声又响起了,搅得人不得安宁…… 两天后的玉园,小红在欢呼大笑,“吃了吃了,阿庆,紫龙吃了,肯吃小姐的喂食了。” 庾庆闻讯立刻前往去看,到了门口没进去,小红不让他进去,怕小狗子看到他又耍赖,让躲在门外悄悄看。 笼子里的小狗子还在呜咽,不过已经在呜哇呜哇地吃闻馨递给的那一颗颗“狗粮”了。 小红叽里呱啦,“还是樊长老他们说的对,饿到位了自然会吃,之前小姐一直不忍心。” 没骨气的家伙,庾庆心中鄙夷,才饿了三天就扛不住了。 第二四四章 略有耳闻 放下了倔强,低了头,就没资格闹了,小狗子也确实是闹了太久闹累了,吃饱了肚子后,顿时一觉睡了个昏天黑地。 被折腾的够呛的主仆也终于睡了个安心觉。 充足的睡眠,一觉醒来,出门再见阳光,闻馨顿感神清气爽,看到园子里等候的庾庆,心思略动。 她暂未说什么,先去隔壁用早。 小红陪着,庾庆跟在后面。 将闻馨送去跟族长用餐后,小红和庾庆也去了正院下人们用餐的地方。这里的伙食不是西杂院能比的,厨子都是给族长做饭的团伙,厨艺可想而知,更不缺食材,有些边角料都不是普通人能吃到的。 餐后回到玉园,闻馨去了园内的亭子里坐下,看着四周的优雅园景,心情舒畅道:“小红,拿笔墨纸砚来。” “嗯。”小红应下,出了亭子,朝外面的庾庆挥手道:“阿庆,过来帮忙。” “好。”庾庆立刻屁颠颠跟上她。 到了书房门口,又被小红勒令在门外等着。 稍候,小红分几次抱出一堆文房用具一股脑塞进了庾庆的怀里,然后就空着手走了,庾庆抱着东西跟在后面。 到了亭子里,小红又一样样从他怀里拿下来往石桌上摆放。 坐在一旁的闻馨不时悄悄打量庾庆,发现这位还是那样,从头到尾都不看她一眼。 这位进了玉园的第二天后,她就发现了,对上她后,再也不会看她一眼了,问话也是微微低头看着脚下。 规规矩矩非礼勿视的样子,似乎是本分,也能让人放心不少,可她知道他之前是什么样的,在杂物院的谈笑和自如她记忆犹新,如今似乎没了应有的生气,不鲜活了,变木讷了。 铺好文具的小红又开始研墨。 空了手的庾庆照例离女主人远一点,出了亭子,守在了亭外,背对着。需知有权力让他从玉园离开的不止是闻馨,男女有别,为了能执掌闻馨的嫁妆,他必须让闻氏对他放心,这才是成为闻馨心腹的基础。 闻馨提笔写写画画,明显也有些心不在焉,不时会瞟上一眼亭外人。 熬了一阵后,她忽然出声道:“小红,你去告诉樊长老,紫龙已经开始进食了,问问他是不是可以把紫龙给放出来了,感觉它关在笼子里好难受。” “嗯,好。”小红转身就走。 闻馨又补了句,“顺便去看看萍萍姐,看看她师兄的伤怎么样了。” “好,我知道的。”小红一副不用提醒的样子,转身就欢快而去了。 当然,走之前也不忘打量了一下庾庆和女主子,后想到这是光天化日之下,四周有干活的下人,还有外面的守卫盯着,也就放心去了。 现场安静,男女授受不亲,亭里亭外,微风薄纸撩人。 写写画画的闻馨不时瞥向庾庆背影,心绪有点紧张,感觉自己一个待嫁之人,私下与男子交谈会不会有些不妥,几次欲言又止,然最终还是深吸了一口气,落笔写下几个字后,唤了声,“阿庆。” “在。”庾庆应声,人也束手进去了,老老实实在旁,“小姐有何吩咐?” 闻馨:“你也是会识字写字的人,看看我这几个字写得如何。” “小姐的字自然是…”终于抬头的庾庆偏头朝纸上的字看去,看到三个大字,话音戛然而止,神情顿有些错乱,迅速瞟了闻馨一眼,发现对方正盯着自己,目光又迅速避开,道:“自然是非常好。” 纸上三个大字不是别的,正是“人间好”三字。 闻馨就是要写出来看看他的反应,也看到了,这三个字给这位家丁造成的反应明显不正常,而且是非常明显,银牙忍不住暗暗咬了咬唇,柔柔眼神若有若无向某人。 低头在旁的庾庆心里嘀咕,阵阵惊疑,不知这女人突然写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难道知道了我是谁不成,不可能呐,上次打的连自己都不认识了自己,闻言安不可能认得出来。 后来又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是阿士衡的名气太大了,好像会点舞文弄墨的都喜欢。 闻馨:“阿庆,你也算是读过书的人,有没有听说过去年贡试出了个四科满分的会元,也是金榜上的探花郎,如今号称天下第一才子的阿士衡?” 庾庆心里再次嘀咕,嘴上却道:“略有耳闻,略有耳闻。” 他气势上越弱,她气势上就越强,反而不紧张了。 闻馨:“那你可知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庾庆又往纸上瞟了两眼,“小的书读的不多,应该就是指人间好的意思吧?” 闻馨解释道:“这是新科探花阿士衡去一酒楼用餐时,给那酒楼题的字,写下了‘人间好’这三个字夸那酒楼的酒菜好。” 庾庆哦了声,“原来如此。” 闻馨慢慢搁笔,盯着三字,目露艳羡,“以前也曾见过对美味佳肴的各种夸赞用词,还从未见过有人从这般无可匹拟的角度来夸赞,‘人间好’短短三个俗的不能再俗的字,凑在一起却是天仙下凡,得尝人间一醉的画面,前人辞藻对上,顿显堆砌。 短短三字,如此意境,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怕是真正的天仙才能有如此胸怀、酝酿出如此意境吧,那位探花郎无负四科满分会元之名,不愧是天下第一才子!” 庾庆嘴角抽搐,心里头万马奔腾,尘烟四起。 不是第一次听到类似的话,搞的他自己都记不清了当时写下那三字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听多了连自己都有点误会,好像当时落笔时真有什么意境似的,好像自己真是阿士衡似的。 嘴上干巴巴道:“好,原来如此,好。” 愣是被搞的不会讲话了,他是该说好还是该怎么夸呢?说的太好了怕对不住良心。 闻馨:“你说,他当时怎会有如此意境,写下如此赞誉之词?” 这个好回答,庾庆略略欠身道:“小的不知。” 见他还是不承认,闻馨也不习惯当面咄咄逼人,揭开那张纸,提笔蘸墨,又继续写写画画起来。 等了会儿没有吩咐,庾庆又慢慢退开了,去了亭子外面守着。 好一阵后,小红蹦蹦跳跳回来了,跑进亭子里禀报道:“小姐,樊长老说了,紫龙现在还不能放,说不能放的原因就是你一开始就不该放,现在放了的话,紫龙还会跑的,要重新给它养成习惯才行。” 悬笔的闻馨默了默,颔首,“知道了。” 小红:“见过萍萍姐了,邹公子还躺在床上呢,说是现在还不宜乱动,要再多静躺一些日子,便于快速恢复。唉,在床上躺这么些日子也是遭罪,那个杀千刀的恶贼千万别被我们抓住,否则定然要打断他的腿,扔进牢房关他三年才行!” 庾庆搭在腹部的双手,一只抠了抠另一只的手背。 闻馨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继续安安静静写着,忽又问出一句:“五哥在干嘛?” 小红:“我哪知道,要不让阿庆去问问。” 闻馨搁笔站了起来,“不用,咱们也有些日子没去大伯那边了,直接去探望五哥就好。” 去见闻言安?庾庆有点懵。 主仆二人已经从亭子里出来了,从他身边过去了。 小红回头看了眼,挥手招呼道:“阿庆,发什么呆,快走啊!” “呃…”庾庆当即小跑了过去,不是跟着走人,而是捂着肚子请假道:“小姐,我肚子有些不舒服,实在是不便…”那意思很明显,不便再跟随过去。 小红皱眉,“好好的,怎会肚子疼?” 庾庆:“可能是没吃过好的,到了小姐这边吃太好了还没适应。” “咦,好恶心,你回去吧,别跟着了。”小红直接给做主了,这理由也确实不好勉强。 庾庆如蒙大赦而去。 闻馨没有任何表态,连头都没回,依然前行如故,眼神明亮带笑,下唇久久咬着不放。 如果说,之前两幅相同的字,只是让她怀疑是出自同一人之手的话,那么今天,她有了九成的把握,自己的这个下人十有八九就是那个传说中的人。 她此时的心情无法形容,欢喜又刺激,还有一丝紧张,她想扯破那层窗户纸,可又不敢。 不像开始,她只想确认是不是那人。 人能经常在自己身边后,她又有些怕,怕捅破窗户纸后,就留不住了他,人家明显有意隐瞒身份。可始终不露真相的话,她又有不解渴的感觉,她真的希望对方能以阿士衡的身份和她交流,那是心灵上的一种渴望。 她没有说谎,确实去了大房那边,但也只是走了个过场,随后便离开了,又直接回了玉园。 又回到了那个亭子里写写画画。 “肚子没事了吧?”小红在亭子外面关切。 庾庆揉着肚子,“舒服多了。” 亭子里的闻馨忽偏头看来,问:“阿庆,你愿意一直在闻府当家丁吗?” 突出此言,连小红都愣住了。 庾庆略怔,旋即义正言辞地表忠心,“愿一直追随小姐,为小姐效犬马之劳。” 闻馨:“为什么?” 第二四五章 孽灵丹 能为什么?庾庆不能说实话,“为报小姐知遇之恩,若无小姐提携,小的还在杂物间里。” 闻馨审视着他,“你真的能一直在我身边效力吗?” 庾庆:“只要小姐不嫌弃。” 闻馨神情有些复杂,貌似自言自语道:“但愿你能说话算话。” 对庾庆来说,自己绝对是说话算话的,前提是闻馨能把他当成心腹,能把那庞大的嫁妆产业交给他去打理。 他也明白自己的表现很重要,所以一直卖力表现。 非常勤快是一方面,玉园里里外外的跑腿活,几乎被他一个人包了,并努力了解一切与玉园相关的事务,把和玉园相关的人和事打理的好好的,努力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有能力并值得信赖的高级家丁。 他要让闻馨知道她没找错人,也要让闻府的人知道闻馨没找错人。 为了闻馨的那笔嫁妆,他可谓是在努力奋斗。 至少从初步的结果来看,就如同小红拍着他胸膛说的:阿庆你很不错哟! 反倒是闻馨那边,总让庾庆有些心里没底,感觉闻馨看自己的眼神中时常有一种说不清的怪怪感觉。 跟了闻馨后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打着闻馨的旗号能随时出闻府,也算是三天两头出去给闻馨或小红跑腿买东西。 偶尔也会和南竹、牧傲铁碰个面,互相了解下情况,大体上还是尽量避免见面的,为大局着想。 西杂院那边,庾庆也偶尔会去见一下刘贵,一些不懂的事情确实要向人家请教。 据刘贵说,他进了玉园后,确实惹来了不少人的嫉妒,得亏是三小姐那边没人敢惹,否则肯定有不少人找他麻烦。 这方面,庾庆也感觉到了,途中经常遇见不给他好脸色看的家丁。 好在他有理想,有奋斗目标,能忍,不一般见识,见谁都尽量客气,难听话就当没听到…… 湖畔亭子里,邹云亭支开了师妹,独自在内静坐,等了好久,要等的人终于出现。 是庾庆,一手抱着一只古琴,一手提了篮果子,步履匆匆而来。 古琴是送修的修好了,果子则是街头顺手买的野果子。 见到亭子里的邹云亭后,他当做没看见,想直接过去。 邹云亭却公然喊了声,“牛有庆,过来一下。” 庾庆左右看了看,只好过去了,还装模作样点头哈腰给别人看,嘴里却在问;“伤好了?” 邹云亭问:“听说你去了玉园的闻馨身边?” 庾庆:“关你什么事?” 邹云亭暗暗咬牙道:“不妨摊开了说,你到底想怎样?” 庾庆:“我不想怎样,你若不找我麻烦,我永远不会捅破你的事,我对你那点奸情没任何兴趣。以后大家保持点距离,你别找我,我也不碍你的眼。” 邹云亭沉声道:“别人喂食,紫龙不吃,只有你喂才吃,如今看来是别有蹊跷,你莫非就是冲闻馨来的?” “你想多了。我再说一次,我不惹你,你也不要惹我。”庾庆扔下话就走了,懒得再理。 邹云亭神情复杂…… 夕阳下,站在高阁上,目睹天际,一片辉煌。 凭栏处,闻袤扶着扶栏弯腰喘气,“唉,岁月不饶人,真的是老了,爬不动了。” 闻魁在旁扶着,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 好一会儿,缓过来后,闻袤面对天际的辉煌,问:“转眼都快一个月了,玉园的那个家丁还是没动静吗?” 闻魁想了想,迟疑道:“确实没反应,自从去了玉园后,所作所为皆老老实实,而且头脑灵活,办事干活也非常努力和勤快,连那个大块头和胖子也变老实了,以前经常打听的文枢阁的情况也不再过问了。要不是知道他们不正常,还真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闻袤:“隐忍越深,图谋可能越不小,盯紧了不要松懈,是狐狸迟早会露出尾巴,我倒要看看到底要干什么。” “是。”闻魁点头。 这时下面有人飞奔上来,递了封信给他,他看过后让人退下了,对闻袤禀报道:“老爷,青莲山那边传来消息,明天,林掌门会派人送来孽灵丹,给三小姐的灵宠服用。” 闻袤嗯了声,“这事你处理就行。眼前重要的是文会,比试还有几天就开始了,宇文渊还没说什么时候来吗?” 闻魁:“宇文老爷子好像不太喜欢自己孙子掺和这事,宇文渊的意思是,届时他一定会赶来拜会您,但没说自己要不要参加。老奴觉得这就够了,不用再逼迫什么,等他人来了再说,到时候自然能想办法让他盛情难却。” 闻袤捋须不语。 次日傍晚,玉园突然变得热闹了,来了一群人。 闻府管家闻魁和青莲山长老樊无愁来了。 还有宋萍萍和邹云亭来了,另就是一个举止沉稳的中年人,是两人的大师兄,名叫展凌超,在青莲山已有一定的地位,也是青莲山这次特意派遣来闻氏的弟子。 庾庆和小红自然是跟着闻馨一起露面迎接。 庾庆和邹云亭彼此都是一副不认识的样子,连眼神都没有任何交流。 “魁爷爷,怎连樊长老和展先生都来,如此兴师动众,所为何事?”闻馨有点不明所以,对于展凌超她也是认识的,樊长老的所有弟子她都认识。 樊无愁道:“丫头,掌门可是一直惦记着你呀,你的灵宠断奶也断的差不多了,肠胃应该已经适应了正常的食物,应该可以消化硬一点的东西了,所以掌门特意遣凌超来给你送孽灵丹来了。” 孽灵丹?庾庆暗暗咋舌,他自然知道那是价值千万的东西,不得不感慨有钱人家的一只宠物都不得了! “谢掌门,有劳展先生奔波。”闻馨连连行礼感谢。 展凌超微笑摆手,表示不必多礼,有师父在场,他也就不多说了。 闻魁:“三小姐,孽灵丹你可能也不会用,不妨把灵宠拿来让展先生帮忙一把。” “好。”闻馨立刻偏头道:“阿庆,去搬过来吧。” “是。”庾庆转身快步跑去。 邹云亭的目光此时才盯上他,闻魁若有若无的目光也朝庾庆背影多瞥了两眼。 宋萍萍则到了闻馨身边,对离去的庾庆抬了抬下巴,“这家伙好用吗?” 闻馨微笑点头。 不一会儿,庾庆便把小狗子连同铁笼子给一起搬来了。 对庾庆,小狗子明显还是有印象的,在笼子里依然对其摆尾不停,看得出来很想出去,对庾庆的期待似乎很高。 笼子放在了大家的眼前,庾庆就退下了。 小狗子这才发现自己被一群人给围观了,有点不明所以地东张西望。 展凌超看向师父,等师父的意思,樊无愁点了点头,他才摸出了一枚金灿灿的丸子。 当着众人的面,他慢慢将金丸旋开,对半打开后,夕阳照耀下的金丸内呈现淡淡氤氲。展凌超将金丸里的东西倒在掌心,才见一颗鹌鹑蛋大小的紫色丹丸,氤氲缭绕,有沁人心脾的芬芳。 小红讶异,悄悄问身边人,“萍萍姐,这是丹药吗?怎还有浮云缭绕。” 宋萍萍:“这是所谓的仙级丹药才有的气象,谓之丹气。” 一旁的庾庆也算是开了眼界,他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个级别的丹丸。 “师弟。”展凌超偏头示意了一下。 邹云亭会意点头,当即蹲下了,打开了铁笼子,直接将小狗子给抓了起来。 展凌超接着上手,捏开了小狗子的嘴巴,直接将孽灵丹扔进了小狗子喉咙里,随后撒手表示好了。 邹云亭又弯腰将小狗子塞进了铁笼子。 刚将笼子关上,小狗子就在笼子里后退着,喉咙里不断发出“咔咔”咳的声音,众目睽睽之下突然“咳”一声吐出了一颗丸子,丸子哪怕落在地上沾了土,也依然是氤氲缭绕的样子。 孽灵丹吐出来了?众人皆无语。 “这…”展凌超指着。 宋萍萍忙道:“师兄,紫龙之前老是不吃东西,只要是强灌进去的就能吐出来,吐东西算是练出来了。” 价值千万的孽灵丹不可能浪费,师兄弟联手再来,小狗子又抓了出来,孽灵丹用水冲了冲后,又给灌进去了。展凌超之后要了跟绳子来,直接将小狗子的嘴巴给绑了起来,这才将其扔回了笼子里,“孽灵丹不好化开,绳子不要解开,绑三天,三天后应该能全部化成丹液吸收掉。” 邹云亭莫名瞅了一下庾庆,有点不太放心,忽出声道:“师兄,毕竟是掌门交代来的东西,价值千万,我看还是带到我们那去,帮三小姐看三天再送回来吧。出现什么情况,我们还能随时处理。” 庾庆听出了点异样,回瞅他一眼,想问问他什么意思,是怕老子会从狗嘴里盗孽灵丹吗? 宋萍萍也瞅着自己师兄,嘴角撇了撇。 展凌超没表态,看向师父,后者琢磨了一下颔首道:“拿我们那放三天也好,魁子,你说呢?” 闻魁:“樊长老,这种事肯定听你们的,你们说怎么好,就怎么办,三小姐您说呢?” “是。”闻馨应下。 于是一伙人成群来,又成群去,还带走了一直扒拉嘴巴上的绳子并呜呜声不停的紫龙。 庾庆唏嘘摇头,觉得这小狗子受点罪也值得,有如此的大力扶助,若干年后化作人形应该是没问题的。 天已暮,主仆三人也没久留,一起去正院那边。 途中,庾庆忽然低头,继而回头看去,只见从他袖子里钻出的大头一个闪身,遁入了暮色中。 第二四六章 易主 大头飞走了,他也就是随便看了眼,并未多管,早就放养习惯了。 也不怕大头会有什么危险,就大头那个头,只要不发出红光,任谁看到都会以为就是只普通虫子,不主动招惹到人的话,没人会对它怎样,反倒是一些鸟类喜欢捕食,奈何又不是大头的对手。 当然,也许是因为生长于地下,大头还是不太习惯白天公然抛头露面,一般都要等到天色像这样暗下来才会飞出。 习惯成自然,庾庆自顾自,跟着闻馨去正院用晚餐,没操心大头,也知道只要大头保持了警惕,一般的修士也很难抓到它…… 半路上,闻魁和樊无愁等人分开了,前者本有意设宴款待展凌超,展凌超婉拒了,跟着师父去了。 师徒一行几人回到了在闻氏内部的一座院子,院子里有一座楼阁,名为青莲阁,历代入驻闻氏的长老都居住于此。 没了外人,师徒几人于偏静小室内坐谈了好一阵,把青莲山上的事和闻氏家族的事做了交流。 散去时,樊无愁看了眼还在边上笼子里呜呜折腾不停的小狗子,“看它这不得消停的样子,恐怕还真得有人看着才行。” 邹云亭道:“我留下来吧。”意见是他提出来的,他自然要负责。 宋萍萍忙道:“师兄,你伤还未痊愈,不宜熬夜,还是我来吧。” 樊无愁:“也好,晚上就让萍萍守夜,白天再换云亭,你们两个日夜轮流,守它三天吧。” 邹云亭和宋萍萍相视一眼后,一起拱手应下,“是。” 之后宋萍萍留下了,其他三人一起出了门,边走边聊。 展凌超:“师弟,打伤你的人还没找到吗?” 邹云亭:“暂无线索。” 展凌超:“突然冒出个人把你给打伤了,就没有一点头绪吗?这可是在繁华的泞州首府。” 樊无愁:“那天雨大,外面根本没什么行人,凶手又蒙着面,事后连目击者都没找到,显然是早已蓄谋的。” 展凌超:“打伤师弟的意图是什么?师弟自己连怀疑对象都没有吗?” 邹云亭:“师兄,我确实很意外,跟在师父身边修行,基本上离师父身边也不会太远,也没得罪什么人,不知为何有人袭击我。” 听着外面的议论声,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的宋萍萍看着笼子里呜呜折腾的小狗子,做了顿口型,不知骂了什么,最后嘟着嘴,有那么点气呼呼的意思。 她喜欢邹云亭的事,人尽皆知,只要在邹云亭身边,她的心思也基本上都在邹云亭的身上,所以能感觉到邹云亭的一些心思,她也早就察觉到了师兄对闻馨有意。 在她看来,紫龙服丹后,连嘴巴都绑了起来,丹也吐不出来了,能有什么事?师兄把紫龙给要过来,无非就是方便来日和闻馨接触。 气恼,不满,但她偏偏还要主动帮师兄看着,故而也是在生自己的气。 待情绪稍微稳定后,她开始盘膝打坐,准备进入修炼状态,那样时间过的也快。 谁想,始终难以静心凝神,没办法,关押小狗子的铁笼子就在身边,小狗子不死不休的在那呜呜折腾,虽没有大吼大叫,就在身边也够吵人的。 她可是知道小狗子有多能折腾的,别看小家伙个头小,体力特别好,能折腾个一天一夜不停。 一想到这,她顿时头都大了,深知今晚怕是难熬了,就这样干熬得熬三晚呐。 自己主动要求的,事情已经定了,她也只能是认命了。 干熬确实熬不住,她出了一趟门,找了两本书来看,油灯下看着看着,没多久便脑袋一歪睡着了。 这是她的老毛病,一看书就犯困,在小狗子的折腾下还是睡着了。 嗡隆! 睡的正香时,小狗子突然一阵猛烈翻腾,笼子发出了较大的动静,又把她给猛然惊醒了。 屋内一片漆黑,才发现油灯都灭了,拨动灯芯,重新点燃了油灯,抹了把嘴角的口水,又捡起了掉在地上的书,也忘了看到了哪,随便翻了一页继续看。 已经睡过了一阵,这次再看,也没那么容易犯困了,实在是看不下去,书扔到了一旁,继续干熬。 独自一人在屋里,又熬了个把时辰后,也不知道师兄他们在干嘛,心思翻来覆去有点熬不住了。 后来想想,这园子里都是修士,压根没人能随便靠近这里,能有什么事?她就起身出去了。 出去前没忘记把门给锁了,直接去了外面的青莲阁上,想看看师兄他们在干嘛,同时又能兼顾守着下面的房间,阁上还有其他修士可以聊聊天,又能看看夜景。 往阁楼扶栏上一趴,吹着晚风,守着星辰,确实觉得神清气爽多了。 门窗紧闭的房间内,笼子里呜呜折腾的小狗子突然停了,转身回头盯向了屋顶一角。 屋顶角落,斗拱间爬出了一只虫子,不是别的,正是大头。 它早就来了,是循着小狗子的呜呜动静跟来的。 但是它比较怕生,警惕性也高,有陌生人在,它是不敢轻易露面的,察觉到人走了,静伏了一阵确定没了其它异常动静,它才鬼鬼祟祟现身了,就如同它当初在地底熔浆时一样。 振翅,从斗拱里飞出,轻轻落在了铁笼子上,不时偏头看着里面的小狗子,对它那被绑住嘴的样子,似乎有点疑惑不解。 其实自打吃过小狗子吃剩的骨头后,它几乎每晚都会看望小狗子。 在杂物院如此,小狗子回了玉园后也是如此,那时庾庆还没调到玉园,大头其实就先一步光临了玉园,在夜间翱翔在闻府的上空,循着小狗子的声音跑去的。 庾庆到了玉园后,那就更方便了,大头每晚都会去看望小狗子,如同现在一样,守在铁笼子上一等就会等好久。 没办法,生活条件受到了限制,庾庆也不好在闻府收集骨头给大头吃,怕被人发现异常。问题是闻馨这边的玉园居然不开火做饭,少见,庾庆想留点骨头都没有,只能是偷偷喂灵米给大头吃。 一样东西吃久了,换谁都愿意换换口味,大头也一样,它已经好久没啃骨头了。 奈何小狗子如今也没了肉吃,哪有骨头给它啃。 大头每次都是期待而来,一无所获而归,好在它有的是时间。 见到大头降临,小狗子犹如看到了救星,前肢立刻爬在笼壁上站起,把嘴往上凑,把绑嘴的绳子示意给大头看。 它的动作意图很明显,让大头帮它解开嘴上的绳子,求人不行,也只能是求只虫子了。 因为它知道大头有这个能力,它亲眼见过大头的霸气,那是能啃骨头的主,连骨头都能轻易咬碎的主,咬断它这根绳子太容易了。 然而语言不通,大头搞不懂它是什么意思。 一如往常,如之前的夜晚一样,大头就趴在铁笼子上看着它,守着它,敢乱来就哭它一脸火星子。 小狗子趴那呜呜了好久,两只后腿都站酸了,不得解救,最终踉跄落地,幽幽呜咽,双爪继续捂在脸上往下扒拉。 有些事情也确实是能铁杵磨成针的。 求助的人不见了,求助的虫子也不理它,彻底放弃了指望外力相助后,在它自己百折不挠的扒拉下,绑嘴的绳子渐渐松动了。 一松动就快了,没多久套在它嘴上的绳子原封不动地脱落了下来。 一得畅通,小狗子喉咙里立刻发出“咔咔”咳的声音,不一会儿就吐出了一颗东西,还带着缭绕氤氲,正是之前被灌进去的那颗孽灵丹。 它生性还是那么刚烈,只要不是它自己主动愿意吃的,给它灌什么它就吐什么。 铁笼子上的大头脑袋一偏,盯上了它吐出的东西,身子一滑,就飞进了笼子里,盯着那颗东西打量,显然是因为没见过。 吐出东西的小狗子高兴转悠,差点踩到吐出的东西,大头“哭”一声,一团火星子冒出警告。 烧掉几根毛的小狗子吓得往角落里一缩,最后乖乖趴那示弱,不敢妄动了。 对许多动物来说,火有天性上的压制。 大头用嘴巴顶了顶那颗氤氲缭绕的丸子,最后尝试着咔嚓咬了口,稍咀嚼吞咽了,又左右歪头盯着丸子,明显发现小狗子这次吐出的“骨头”吃起来的感觉有点对不上号。 犹豫了好久,但味道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至少硬邦邦的,和啃骨头的感觉是一样的。 又或者说,吃下去的东西在它肚子里让它有了什么感觉。 总之,它抱着那颗丸子咔嚓咔嚓一直啃了起来。 正常情况下,它一口不对就不会吃,能有今天这局面,起因皆在庾庆那晚买下的烤鸡。 它的口器确实很锋利,没一会儿,一颗孽灵丹就硬生生被它啃去了近半。 最终,一颗孽灵丹就全部下了它的肚子,将它肚子给撑圆成了一颗小蛋蛋。 吃完了,挺着大肚子飞了起来,又落在了笼子上面等着。 小狗子终于敢放松自如地在笼子里面走动了,不时朝上面的大头嗷嗷上两声,似要跟大头说话。 然它叫声一起,立刻惊动了外面的人,很快有脚步声传来。 大头立刻闪身飞走,又钻进了屋顶角落的斗拱里面。 第二四七章 未婚夫 门锁响动,门开了,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在塔上听到小狗子叫声的宋萍萍。 不是绑着嘴吗?怎么叫出的声? 跑回来,推门进来一看,发现绑在小狗子身上的绳子果然松开了。 这都是次要的,重点是怕小狗子又把孽灵丹给吐出来,孽灵丹价值不菲,那可不是“狗食”,可不能浪费,否则又何必特意留一个人在此值守。 她当即拎起铁笼子查看,发现笼子里没有,目光又迅速在室内扫视。 好在这间静室就几张桌椅,简单明了,没有什么多余的陈设,俯身来回看几趟就把室内地面看了个清清楚楚。 没看到孽灵丹,宋萍萍松了口气,估摸着是因为吃下去有那么久了,没吐出来。 总之不管怎么样,都还是要将小狗子的嘴巴再绑起来,万一是还没来得及吐出来呢? 笼子里抓出小狗子,拿起绳子再绑,这次有了经验,将绳头系在小狗子的脖子上,防备再被它给扒拉下来。 扔回了笼子里的小狗子又开始呜呜折腾,很快又哭湿了双眼。 拼命折腾也没用,宋萍萍不会给它自由…… 一盏孤灯,双臂当枕,轩阁内的庾庆躺在床上难眠,外面传来悠扬的琴声。 他知道是闻馨在弹奏,那女人琴棋书画样样都能来。 从斗拱眼里爬出的大头飞回落下,庾庆瞄了眼,多少有些奇怪,感觉今天的大头回来的有点早。 很快,发现大头是大着肚子飞回的,他不禁坐了起来。 大头直接飞落在了桌子一角,然后便趴那不动了。 什么情况?庾庆好奇,起身观察了一下,不知大头这是跑出去吃了什么东西回来。 重点是,从未见大头大着肚子飞行过,它化食是很快的,而且是奇快无比,肚子里就像是个焚化炉,放个屁,肚子就正常了。 大着肚子飞回的,吃了什么难消化的东西不成? 他盯着大头仔细观察了一阵,还伸手抓起来反复看了看,发现大头很正常,并未表现出任何的不适。 又将大头放回桌上观察,感觉就是不爱动了。 “大头,出门可不能乱吃东西啊!”庾庆嘀咕着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这一夜,他未眠,几乎一直在注意观察,大头已是他最值钱的东西,要是出了什么问题,那他损失就大了。 熬到天亮,大头还是大着肚子,还是未能放出屁来,趴在桌子一角,一动不动,有时让人感觉是不是死了,伸手碰一碰,又发现还是活的。 天已经亮了,他还有事要干,不能一直守着大头,先匆匆洗漱去了,之后开始在玉园巡查。 有不干净的地方要叫人重新打扫,有不妥的地方要叫人来重新整理,内内外外、零零碎碎一些杂七杂八的事还挺多。 他如今的职责已经类似玉园的管家,这也是他想要的,回头闻馨嫁人了,宇文家肯定不会用闻府的人当管家,那他就只能是去帮闻馨监管监管手头的产业了。 等到闻馨露面去用早,庾庆已经把一些杂事处理的差不多了。 早餐回来后,阳光媚好,闻馨照例一个人在园子里走上几圈,不用任何人陪同,包括小红。 庾庆也只能是站在园子里远远看着。 接触久了,就会发现,这似乎是闻馨的一个生活习惯,不知她在思考什么,有时候也会在傍晚时。 走了几圈回来的闻馨又进亭子里坐下了,石桌上有小红泡好的茶。 而小红本人则不知在跟正院那边的人聊什么。 没多久,小红兴奋无比的样子跑来了,哇啦啦地跑进了亭子里,报喜:“小姐小姐,来了,宇文公子来了。” 不远处的庾庆也听到了,闻声回头看来,讶异。 闻馨愣了一下,旋即脸唰一下红了,“小声点,大喊大叫什么?” 小红:“宇文公子正在跟族长爷爷聊天呢,小姐,我们要不要去偷看一下?” 闻馨啐了声,“没羞没臊,说什么呢?” 小红:“不是啊,是正院那边的意思,好让小姐你安心呢。” 连眼神里都藏着尴尬的闻馨迅速看了眼瞅着这边的庾庆,又啐了声,“胡说八道什么?” 说罢迅速起身,快步离去,带着一股淡淡幽香从庾庆跟前走过,匆匆进了书房,门嘎吱关了。 小红也走了过来,叹了声,“完了,小姐只怕是连午饭都不会出来吃了。” 庾庆试着问道:“小姐和宇文公子没见过面的吗?” 小红摇头:“出嫁前不好见面的吧?” 庾庆想想也是,大户人家规矩多,当初京城的钟家一开始好像也是如此,他至今未见过钟若辰长什么样。他又有所不解,“现在不是一样没嫁吗?为何又能见了?” 小红叹道:“当初族长找宇文家定亲,宇文家说好了的,让宇文公子先取功名再娶妻,金榜题名后再成亲,这就是婚期。本来小姐今年就已经要进宇文家的门了,谁知去年赴京赶考前,宇文公子突然生病,错过了那一科,现在连带着把婚期也延后了,起码得再过两年等下一科了。再拖两三年呐,可能族长的意思是让两人见一见,好安心。” 庾庆挑眉:“见一面能安什么心?” 小红吔道:“咱们小姐长的不漂亮吗?才貌双全!宇文公子见了,自然就安心了,自然就不容易有其它想法了。听说宇文公子长的也挺好的,小姐见到了人自然也就心里踏实了。” 庾庆嘿嘿两声,“赴京赶考可没那么容易,他上一科误了,下一科也未必能考上。” 小红:“怎么可能,宇文老先生乃文坛宿老,他的孙子怎么可能考不上,只要参加了就一定能考上。” 庾庆呵呵,“那可不一定,有些人就是上不了正儿八经的台面,有些入京之前考的都挺好,可一旦参加会试,有人连考五六七八次都考不上,他要是永远考不上,小姐岂不是要永远等下去?” “呸呸呸!”小红连呸好几声,戳着庾庆胸口,“阿庆,你嘴巴太臭了,你是在咒我们小姐嫁不出去吗?” “呃…”庾庆意识到话说过火了,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吧,宇文家白白耽误小姐的青春,他们定的那个婚期未免欺人太甚,堂堂闻氏,乃千年家族,干嘛要巴结他们?” 小红哼了声,不过旋即又嘀咕埋怨了几句,“再等两三年,小姐出嫁的年纪是有点大了,怕是会让人笑话哦。”她摇了摇头,叹了声,也奔书房那边去了。 庾庆默立原地,暗暗反省,自己刚才是怎么了,那一堆废话的,不应该呀! 尽管知道反省,可他发现自己心绪依然是难平。 之前只知道闻馨有个未婚夫,心态还好,刚才突然听说那个未婚夫来了,而且还要和闻馨见面,他情绪莫名就有些失控了,总之就是感觉心里憋屈的慌。 之前反复告诉过自己,自己是冲闻馨的嫁妆来的,现在才发现有些事情原来是这么的难以放下。 明明已经说服了自己的,白日梦不现实,自己就是为钱来的,没什么比自己这个掌门肩负的责任更重要,可是为什么还是会有心痛的感觉? 他怔怔发呆,小红却又从书房出来了,手里还端着棋盘。 碰面后,小红耸肩:“小姐怕是也心乱了,一时半儿是出不来了,咱们闲着也是闲着,来,再给你个练手提高的机会。” 庾庆当然知道所谓的练手是怎么回事,不就是下棋,当即摆手道:“算了算了,我干好自己的活就行,真的不用再提高了。” 这些日子,两人下过好几次,庾庆太知道这丫鬟是什么水准了,跟自己比起来,那真的是天差地别,跟这种人下棋能有什么劲?何况他还不敢显得自己很厉害,还得费尽心思让着对方,让对方不动声色的赢,这可比让自己赢辛苦多了。 偏偏小红这臭棋篓子还赢他赢上瘾了,动辄就想来教他怎么做人。 小红瞪眼:“什么叫不用提高?小姐身边的人,琴棋书画都得会一点,出去不能给小姐丢面子,懂不懂?赶紧过来。”说罢直接去了亭子里摆放。 庾庆好无语,他下棋早就下腻味了,下棋本就是他最讨厌的事情之一,那种感觉怎么形容呢?就好比大家小时候都会玩泥巴过家家,后来他长大了,已经是成年人了,然后又被拉去跟一群小孩过家家玩泥巴,怎么可能还有兴趣,真的是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了。 放别的地方,他肯定懒得理会,可眼前,他还得抱小红大腿,只能强颜欢笑地去了。 男女对坐,你来我往的伸手,互相连连落子。 下了一阵后,庾庆已经是开始装怂,算计着让小红占上风来碾压自己,偏偏小红还在那谈笑自若地指点他,而他还得配合着演下去。 就在他觉得腻味,恶心,快被毒翻了的时候,目光微动,只见他们平常去正院吃饭的那条路上出来了两个人,慢悠悠散步而来的感觉。 一个是他认识的,闻氏的二号人物,管家闻魁。 还有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年轻人,温文尔雅,肤白清秀,一袭青衫的风雅醒目,一眼看去的玉树临风,举手投足都有一股浸润在骨子里的教养,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能调教出来的子弟。 第二四八章 扫兴之人 公子如玉,可能说的就是这种人吧,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有那味道的。 突然出现这么个年轻男子,还是管家闻魁亲自陪同,重点是带到了三小姐居住的玉园。 未出阁女子的居所,哪是随便什么男人都能进的地方,闻魁不会不懂规矩。 庾庆不用多想也猜到了来者是谁,除了那个宇文公子不会有别人,看来这次是真要和闻馨见面不可了。 更让他不爽的是,这个什么宇文公子长的确实不比他差,感觉也确实比他这个乡下小子有风度的多,鬼知道闻馨见了会是个什么感觉。 庾庆心里嘀咕骂,还没迎娶,就急于相见,臭不要脸的! 他才不想主动跑到宇文渊跟前点头哈腰,因为对方不配! 所以哪怕是管家闻魁亲自陪同,他也装作没看见,装作注意力在棋盘上,也不提醒背对的小红。 小红对此一无所知,她下棋还做不到庾庆那样可以随意分心…… 宇文渊其实也不知道这里就是闻馨居住的玉园,毕竟没有从正门进来,是从小门逛进来的,没看到字号。 小门也是为了方便闻馨这边去正院吃饭少走弯路后来开辟的一个月门。 而闻魁也没有告诉宇文渊是来闻馨住的地方。 这也是闻袤老爷子的意思,既然孙女害羞,不愿来见,那就安排宇文渊逛一逛玉园,能遇上最好,遇不上想必也能让孙女偷偷看到。 回头再反向安排一次,让闻馨游逛时被宇文渊给无意中看到。 闻袤对自己孙女的才貌还是有信心的。 当然,也是为了一对年轻人能安心,这婚事后推个两三年实在是让人不好说,谁知道会不会出现什么变数。 闻袤陪贵客走着聊着,两人自然而然也就看到了亭子里对弈的情形。 一看是两个下人,这大白天的居然有闲情雅致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弈,着实罕见,至少宇文渊是没见过的。 “窥一斑而见全豹,连下人都有此雅致,可见闻氏之和谐,千年世家果然是名不虚传。” 宇文烟由衷而叹,能这样放纵下人的人家确实少见,至少他家的下人白天就算不干活,也不敢公然这样干。 闻魁笑而不语,不解释,夸赞的话可以接受。 当然,他也清楚,玉园这边情况特殊,闻府也不是什么地方都能如此。 忽见这一幕,宇文渊倒是觉得颇为有趣,反正也是闲逛,不知不觉就朝对弈的亭子走了去。 闻魁略怔,也没说什么,继续陪同,只是悄悄往闻馨居住的那栋房子瞟了两眼,不知闻馨能不能看到。 庾庆眼角余光已经看到了两人在走近,心里嘀咕,跑过来干嘛? 他不想以下人的身份对宇文烟行礼,若是真过来了,他就没得选择,除非不想在闻氏干了。 很快,宇文渊和闻魁进入了亭内,倒也有风度,轻声而到,不打扰二人下棋。 庾庆继续装不知道,装下棋入神,希望这两位也就随便看看,然后就离开。 他想装,但是小红不配合,小红突然发现棋盘上多了人影,忽抬头看去,见到闻魁,一惊,赶紧起身行礼道:“总管。” 尽管是闻馨身边人,她在闻魁跟前却不敢无礼。 还是那句话,闻魁虽也是下人,却是闻氏真正的二号人物。 至于边上的年轻人,小红不认识,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不过也很快反应了过来,大概猜到了是谁,目光不断偷偷打量,需知这可能就是她将来的男主人。 庾庆没了办法,只好也站了起来,诚惶诚恐的样子行礼,“总管。” 事已至此,闻魁介绍了一下,“这位是宇文渊宇文公子。” “宇文公子。”小红和庾庆又赶紧一起拜见。 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小红一张脸已是兴奋泛红,发现宇文公子长的真好看,不时偷瞄房间,不知道小姐看到没有。 宇文渊摆手,“不必多礼。是我打扰了你们,不用管我,你们下你们的,我保证观棋不语。” 哪敢无视他们再下下去,小红欠身,第一个后退着转身离去。 见她走了,宇文渊对庾庆无奈摊手,“看来我是个扫兴之人。” 庾庆心里嘀咕,知道就好。 闻魁:“公子言重了,公子能看他们下棋,是他们的荣幸。公子,要不,坐下歇歇脚?”他自然知道小红是向闻馨通报去了,想看看闻馨会不会出面来见。 目光盯着棋局审视的宇文渊嘴上回了句,“不累。”之后又伸手从棋瓮里抓了枚白子,慢慢纳入棋盘,接小红的手,帮小红补了一子,然后挥手示意庾庆,“来,继续。” 庾庆和闻魁双双愣住,旋即又双双体会到了是什么意思,能跟这么个下人下棋,自然平易近人,没什么架子。 庾庆一边眉头略挑,发现还真有送上门找刺激的。 他就不信自己下棋也下不赢对方,虽然他并没有跟很多人下过棋,但那是他曾经修炼观字诀练习推演能力的基本功,若连下棋也不如人家,那他也算是认了,承认自己是废物,活该闻馨嫁给人家。 罢了,闻魁刚好希望给闻馨和宇文渊创造机会,遂也示意道:“阿庆,既然宇文公子不吝赐教,你就打起精神来接招吧,长长见识也好。” 庾庆的反应其实是快的,顺口就是丑话说在前头,也有意激将,“总管,真让小的打起精神来下?” 那语气很明显,还有那瞥向宇文渊的眼神,摆明了在说,不会搞的宇文公子难堪吧? 闻魁闻听此言,心里莫名一顿,想起来了,这人不是普通的下人,真正的身份还不知道是什么人,棋力恐怕不是一般的下人能比的,这要是以一个下人的身份把宇文渊给赢了…连闻府的下人都不如,那就有点尴尬了。 然话已经说出口,不禁犹豫用词,想怎么把话给圆过去。 宇文渊本是平易近人、聊表歉意之举,现在突然发现变味了,听了闻魁前面的话,还想客气说互相赐教之类的,结果庾庆随后的话就把他搞愣住了,如今再看闻魁的反应,顿时无语,几个意思?闻管家不会真认为自己下棋还不如闻府的一个家丁吧? 如果一点深浅都不知道,也就罢了,可他又不瞎,没下完的棋局摆在这,就摆在他眼前,就这水准,闻管家居然还犹豫,是在搞笑,还是在看不起自己? 他当即乐了,有点被逗乐了的感觉,他自己也不知是不是被气乐了,对庾庆笑道:“自然是要打起精神来下,难道看不起我,要故意让我赢不成?” 闻魁欲言又止,最终也不吭声了,已经不好再说什么了,再说就是看不起宇文公子了,怕是要让宇文公子误会。 庾庆见成功封了他的嘴,当即点头应战,拱手请,“公子请坐。” 本想随手落子玩玩的宇文渊坐下了,也伸手让他坐,“轮到你了。” 庾庆目光往棋盘上一扫,捻一黑子不带多想的顺手就落下去了,痛快,利索。 之后才慢慢坐下了,伸手又抓一把棋子在手备战,那气势,就差双手撸起袖子开干了,心里也发了狠,老子今天若是不能让这小白脸给闻馨烙下一个不好的第一印象,掌门的位置退位让贤! 这家丁落子的干脆利落,面带微笑的宇文渊感受到了,多看了两眼,之后目光回到棋盘,斟酌着落子。 闻魁也打起了精神在旁观看…… 小红直冲书房,敲了敲门听到允许后立刻推门而入,只见小姐坐在书案后一笔一划地写字。 小红赶紧跑回门口又关了门,这才跑到书案旁,兴奋提醒道:“小姐,来了,宇文公子来了,管家陪着,就在外面亭子里呢。” 闻馨持笔的手略抖了一下,明显有些紧张,“嗯”了声,继续写字。 小红愕然道:“不去见见吗?” 闻馨反问:“他可有说是来访于我?” 小红思索着说道:“倒没说,看起来是管家陪着闲逛,但不需要说啊,不就是那意思吗?” 闻馨又摇头:“既然没说是来访,男未婚,女未嫁,与礼不合。” 宇文家是文坛名家,听说是重礼数的,她可不想自己让人给看轻了。 小红不解:“人都来了,哪怕是个客人,主人也该露面接待吧?” 闻馨:“魁爷爷不正在尽地主之谊吗?” 小红叹气,只好作罢,旋即又笑嘻嘻,“小姐,宇文公子长的还不错呢,你看了没有?” 闻馨摇头。 刚才不知道宇文渊来了,现在倒是知道了,其实也想看看,但小红又在身边,她也不好意思去偷看。 小红立马催促:“那你去看看呀。” 闻馨紧张且脸红,还在摇头。 无法勉强,小红无奈,“我先去给他们上茶。”转身快步而去,走到门口一开门,见到亭子里的情形,一愣,旋即又快步回来,“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闻馨停步抬头,“怎么了?” 小红:“阿庆没点尊卑的,居然在亭子里和宇文公子对弈。” 闻馨略怔,那两位怎么会坐一起下棋去了? “阿庆那臭棋篓子,连我都下不赢,还敢在宇文公子面前献丑,这不是丢我们玉园的人嘛,真是气死我了。”小红气得跺脚,确实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第二四九章 他赢不了的 对于小红对庾庆棋艺的评价,闻馨可以理解,她是看过两人下棋的,庾庆确实下不赢小红。 说实话,她对此是将信将疑的。 倒不是说因为小红是下人就看不起,而是下人确实是没什么自己的时间,不管是为了谋生,还是过于辛劳,下棋这种慢悠悠休闲的方式确实不适合没自己时间的人。 说到底就是接触的少,这方面的学习和历练都不够,棋艺自然高不到哪去,何况这玩意确实需要头脑。 因而小红能下赢她怀疑的那个身份的人,她是将信将疑的,可她又看不出什么破绽,庾庆败的理所当然的样子。 照此而论的话,庾庆确实有可能是下不赢宇文渊。 但若以身份地位论棋艺高低的话,她不认为宇文渊能胜过庾庆。 一个是文坛宿老之后,一个可能是天下第一才子,论身份只怕后者的胜算还要更大一些。 这两个人坐在了一起对弈,一个是自己的未婚夫,一个可能是自己仰慕的男人,她还是有些吃惊的。 因而一时间忘了害羞,快步到了门口,却又不敢在门口张望,最终走到了窗户边,轻轻推开了一道可见,观察着亭子里对弈的二人。 庾庆她自然是熟悉的,另一青衫男子她多看了几眼,如今也只是能看到个侧面,看不清全面,但也能看出几分不俗的风华,举手投足的教养在那摆着的。 小红走到一旁嬉笑,“小姐,看到了没,宇文公子长的不错哟。” “不要乱说话。”闻馨羞臊责怪了一声。 “好啦,再不上茶,回头闻管家又得训斥我了。唉,那个阿庆,回头看我怎么教训他。”小红哼了一声,快步离开了,不忘把书房的门关上,知道小姐还害羞着。 闻馨则在书房继续偷偷观望,只见宇文渊举手落子间透着迟疑,而庾庆则给她一种杀伐决断的感觉,对方沉吟着落下一子后,庾庆啪一声紧跟着就落子了,速度之快,迥异于之前和小红下棋。 这让她隐隐察觉到一些不对,真的很想过去看看两人之间的鏖战会是个什么样的局面,奈何又确实是不好意思。 泡好了茶水的小红端着托盘来了亭内,一盏茶奉给了客人宇文渊,“公子用茶。” 奈何宇文渊的注意力已经全部集中在了棋盘上,根本没听到,自然也没有理会。 小红略感意外,继而又奉茶给闻魁,“总管用茶。” 闻魁点头嗯了声,目光也没有离开棋盘,他也已经坐了下来,在严密关注着棋盘上的交锋局面。 庾庆眼巴巴看向小红,后者却白了他一眼,只有宇文渊和闻魁的茶,没有他庾庆的。 放下托盘站一旁的小红忽感觉哪不对,目光扫过在座的三人后,才意识到了不对在哪,总管和宇文公子已经是全神贯注在棋盘上,心无旁骛的样子,而阿庆这家伙居然还有心思和她对眼摆可怜。 怎么回事?小红旋即细看,发现棋面似乎还是她之前和庾庆下的那盘的底子,粗略算了算棋盘上棋子的数量,可以肯定是她和庾庆那盘的延续,否则短时间内落不了这么多子。 再看棋局,局势似乎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之前她略占上风的局面,如今在宇文渊的手上已经是全面落于了下风,且岌岌可危。 小红暗暗讶异,忍不住多看了宇文渊几眼,居然连阿庆那臭棋篓子都下不赢?顿感觉宇文公子的棋艺似乎也没他长相那么好看。 棋局已是即将分出胜负,她不知道经过,旁观的闻魁却是眉头紧皱。 做为从头到尾的旁观者,闻魁深深知道宇文渊经历了什么,那是一场浩劫,天翻地覆! 一开始的残局,宇文渊还略占优势,也并不是想占庾庆的便宜,只是随手接了小红的局继续而已。 换人后,随着对坐双方的交锋,随着庾庆一枚又一枚子的快速落下,棋局渐渐出现了天塌地陷的变化。 原本一枚枚窠臼里的黑子,陆续演变成了暗伏的杀手。 那将一枚枚黑子落下的手,步步生莲,在棋局上翻云覆雨,酝酿出一波波的惊涛骇浪,渐渐将白子给杀的没了招架之力。 宇文渊先是脸上的微笑被下没了,继而是言行举止间的淡定从容也消失不见了,手上的子越下越慢。 直到此刻,举棋不定的宇文渊已是一头的冷汗。 好一会儿后,无能无力的宇文渊抬头,向庾庆挤出牵强笑意,眼巴巴道:“再下一盘吧?” 语气更像是恳求,也有不甘。 这句话的意思,大家都懂,就是认输了。 宇文公子输了?小红错愕,尽管她也看出了宇文渊输定了,可还是难以接受这个结果,宇文公子居然输给了阿庆?未来的男主人居然不如阿庆? 对客人的这个要求,庾庆没意见,倒不如说是求之不得。 一开始,他不知宇文渊的深浅,还是挺慎重的。也是那句老话,他知道自己下棋应该挺不错的,但毕竟交过手的人不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事情说不清的,说不定就会遇上。 后来发现宇文渊不过如此,再有机会的话,他自然不想客气。 当然,他还是看向了管家闻魁,在征求他的态度。 闻魁眉头紧锁,说实话,从这半盘棋上他就看出来了,庾庆逆势而起,于逆势中翻云覆雨,最后逆转乾坤的人,这才是真正的高手,宇文渊压根不是庾庆的对手,棋力相差太远了。 连占了上风都还下输了,还要让人家从头布局再杀一次,这不是找刺激吗? 然而下棋的宇文渊本人却不这样想,认为之所以输成这样,跟前半局不是自己的布局有很大关系,重新再来的话,局势熟稔于心,鹿死谁手只怕未必。 观宇文渊的样子,闻魁轻轻叹了声,大概懂对方的心情,不让对方再杀一把的话,怕是不会甘心。 转念一想,反正已经输了,多输一把也无所谓了,也就没说什么。 见他不吭声,庾庆点头道:“好。” 两人随后快手捡子,宇文渊边捡边抬袖擦拭额头上和脸上的细密汗珠,且在拉长呼吸,似乎在努力恢复心神。 拿着托盘的小红轻轻退离了,快步返回了书房。 推开门,见小姐还在窗户前观望,也不知看清楚没有,立刻关门过去了,提醒道:“小姐,阿庆他…”有点难以启齿。 闻馨:“看出来了,宇文渊输了。” 小红走到她身边嘟囔,“宇文公子是在我占了上风的棋局上下的,居然还下输了,看来宇文公子平常不太下棋,让阿庆捡了便宜。来者是客,阿庆一点礼数都不懂,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他。” “你占了上风的棋局?”闻馨脑海中闪过了庾庆写的字,一幅真,一副假,不由微微摇头,“你真以为阿庆以前下不赢你吗?他只是不想赢你罢了,他故意让你赢的,而且是让的不露痕迹。别说你,之前连我都看不出来破绽,由此可见,他的棋力非常高,而且是远高过我们,才能让我们看不出来。宇文渊…” 说到这个名字,她神情有些复杂,略顿了顿,才道:“阿庆如果不想让他,他赢不了的。” 刚才的一个画面,她印象深刻,阿庆老神在在的样子,而宇文渊却下出了一头汗,连风度都不要了,抬起衣袖在那擦汗。试问,差别如斯,阿庆如果不想让宇文渊赢的话,宇文渊拿什么去赢? 如果说她之前还想出去看看两人如何下的,那么此时她不想出去了,怕让宇文渊难堪。 小红瞪大了眼,“嚯,阿庆哪有小姐说的那么厉害?” 闻馨略抬下巴,“你自己看吧,看他现在下棋的样子和跟你下棋的样子,还是一样的吗?” 小红当即将自己跟前的窗户推开了一些,经提醒这么一瞅,一眼发现了不对,庾庆下的是快棋,宇文渊斟酌着一落子,庾庆手上子毫不犹豫就跟上了,然后慢慢等着宇文渊去琢磨,偶尔还分心左右看看,大多时候似乎在好整以暇地瞅着对面的宇文渊欣赏。 小红发现,和自己下的时候果然是不一样,那时的阿庆时常是举棋不定,挠头抓耳犯愁的样子…… 亭子里,闻魁终于想到端起茶盏喝了口茶,同时左右观察对弈二人。 一开始,新的一盘,重新落子时,端正了心态的宇文渊落子还算有节奏,不慌不忙,可是随着棋盘上的子越来越多后,宇文渊落子的速度又越来越慢了。 额头上又开始微微冒汗了,一颗子往这边送送,落不下去,往那边送,又不敢落下去,好不容易落下一子,自己神都没缓过来,手都还没完全抬起来,对面啪一声已是一子轻松落下,不给他丝毫喘息之机,令他一直保持状态。 宇文渊还是头次碰到这样下棋的人,带给他的压迫感太强烈了。 而闻魁之所以有了闲心喝茶,是因为心思从棋局上抽离了出来,因为他发现一个问题,庾庆能杀的时候经常高抬贵手放过宇文渊,这是要让的意思? 有感于此,闻魁放心了不少。 殊不知,庾庆没那么好心,他要让宇文渊想活活不好,想死又死不掉,想让宇文渊一直处在这种折磨状态中,今天不“活埋”宇文渊一场,他感觉对不起自己在玉园做这些天的下人。 第二五零章 诛心 庾庆也知道自己这样做改变不了什么,但他就是想以另一种方式告诉宇文渊,家丁怎么了?你只是比我出身好而已! 对弈双方一快一慢,来来回回多轮后,庾庆眉头略挑,突然慢慢落下一子,终于将棋局调整到了他想要的状态,静观宇文渊怎么办。 宇文渊本就下的慢,这次盯着棋局凝望了一阵后,眼中渐渐涌现焦虑神色,满脸的不安,捻起的一颗棋子迟迟落不下去。 等了好一阵还没落下,慢到书房内的两个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闻馨慢慢低头不语,哪怕她没过去看,仅看对弈双方的反应,也能明显看出宇文渊过的太难了,这次肯定是碰到了大坎。 她有点不明白,棋已经下到了这种地步,真的觉得自己还能有赢的希望吗?为何不认输放弃? 在她看来,输给庾庆也没什么,毕竟是那个可能的存在。 小红转身离开了,出了书房,想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又重新端了茶水来到了亭子里,发现宇文渊的茶水从头到尾都没喝,不过还是把他和闻魁的茶水都换了。 庾庆还是没有份,下人就是下人,哪有和主人平起平坐喝茶的道理。 放下活,她开始细看棋局是怎么回事,看着看着,小红渐渐明白了宇文公子为何难以落子。 棋局陷入了僵持阶段,对弈双方都到了命悬一线的地步,感觉无论哪一方只要走错了方向,都要满盘皆输,双方皆走到了胜负的关键时刻。 怎么会这样?小红很讶异,她还是头回见到这样的棋局,开始还以为宇文公子输了呢,原来是不分上下呀。 她这才发现自己是小看了宇文公子。 再观望一阵,随后也陷入了与闻魁一样的状态,因为下意识都站在了举棋不定的宇文渊那边,都站在了宇文渊那边琢磨下一步该在哪落子好。 不琢磨则罢,一琢磨,思绪立马被拉扯进了棋局中,战战兢兢,感受到了那步步危机,不知该往哪去。 陷入了其中,才知道眼前的抉择多难,走错了方向,满盘皆输,走对了则成为赢家。 胜负几乎就在一线之间,这种抉择真的是要了老命了,怎么选? 再难,也还是要继续下去,宇文渊落下一子,开始争取局面。 庾庆紧跟着啪下一子。 两人来来回回一顿后,宇文渊又再次陷入了艰难。 旁观的小红紧盯棋盘,双手下意识紧握了双拳,发现棋局又以另一种形势兜了回来,宇文公子好不容易打开的一些局面,在阿庆一步又一步的压迫下,又重新交错成了另一场的“胜负就在一线之间”。 又是这种要老命的选择,宇文渊额头冒汗,满眼的焦虑,满脸的忐忑。 他忽又抬眼看了下对方,对面是个家丁,自己若是输了,不光彩。 他一直背负着无形的压力。 重点是,他还有赢的希望,让他如何能甘心放弃。 抬袖抹了把汗,深吸了一口气,又重新提起十二分的心血,沉浸回了生死胜负之间。 落子…… 又数轮来回后,小红头皮有些发麻,瞪大了双眼,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她发现宇文公子再次争取的局面,又再次兜了回来,又再次以另一种局面呈现出了那“胜负就在一线之间”的抉择。 她一个旁观者都快魔怔了。 反复的生死抉择接踵而至,她一个旁观者似乎都要被熬干了心血,更何况是宇文渊本人。 宇文渊呼吸沉重而急促,双目发赤,死死盯着棋盘,脸色忽红忽白,下巴上的汗珠在一滴滴的落下。捻着的棋子迟迟难以落下,那只手在颤抖,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悬着的时间过长导致的劳累。 他只感觉此时的自己就像是在率领大军冲锋陷阵,经历了无数次的厮杀与拼命,已是精疲力尽,然麾下这么多人的性命指望着他,一面是胜利在望,一面是稍有差池将万劫不复,他能怎么办?不得呕心沥血强打精神…… 呼!闻魁忽抬头长呼出一口气来,被棋局给憋的自己差点闭了气,好在他不是局中人,心有杂念,及时摆脱了出来。 忽又一怔,意识到了不对,冷眼瞥向了庾庆。 开始还以为庾庆不对宇文渊赶尽杀绝是在让棋来着,现在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应该是故意留着不杀。 一两次“胜负就在一线之间”的抉择,可以说是碰巧了,这接连三次了,还能是碰巧? 再观庾庆反应,反复等对方落子,确实等的有些无聊了,手里把玩着棋子,偶尔看看桌子底下的脚,偶尔拉整自己的衣裳,偶尔摸摸自己的小胡子,偶尔偏头看看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有其他下人过都要上眼用目光跟一下。 总之就是小动作比较多。 闻魁确定了,对弈的双方根本不是什么胜负就在一线之间,表面上看是如此,实则是一边倒的实力碾压。 正因为明白了,他才猛然心惊,能接连设置出这种胜负抉择局面的人,在这小方格之间的运筹能力简直恐怖,他还是头回见到有如此能力的妖孽人物,这究竟是什么人? 再说了,这哪是下棋,这分明是在诛心! 他盯着庾庆,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让你打起精神来下,你也不用把人往死里整吧? 他相当怀疑,这厮不会是想显摆自己的高超技艺好领赏吧? 除了这个理由,他想不通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为什么要这样做。 再观宇文渊的情形,闻魁差点吓一跳,没想到宇文渊已经变成了那幅鬼样子。 他清醒意识到了,自己不能再顾虑了,试问连自己陷入棋局都憋的难受,再让宇文渊陷入局中继续下去,非得吐血不可,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即果断决定出手干预,行那非君子所为,干扰打断棋局。 他突然出手,一把抓住了宇文渊那只捻着棋子颤抖不停的手,沉声道:“公子,不要再下了。” 庾庆愕然看来,有点无语,观棋不语不知道吗?这不是搅局吗? 两眼布满血丝的宇文渊尽管已经抬头看向了闻魁,可脸上的浑浑噩噩并未消,情绪明显还在棋局中,喘着粗气道:“我没输,还没结束,我还没有输。” 一旁跟着清醒过来的小红已是惊呆了,怔怔看着宇文渊的鬼样子,布满血丝的双眼,气息急促不匀,惨白面色中飘有红晕,满头大汗,衣服上身居然被汗给湿透了,紧贴身上。 她真的是有点被吓到了,之前过来时还不至于,一转眼怎么就变成了这样?而她竟然丝毫未察觉到。 见了宇文渊这副魔怔了的样子,越发令闻魁不敢放任,站了起来,用力握紧了宇文渊的手摇晃,严厉道:“公子,快到正午了,老爷要宴请您,难道您要让我们一把年纪的族长一直等着您用餐吗?” 闻听此言,宇文渊方如梦初醒般,眼神在刹那恢复了满是疲惫感的清明,偏头看向了亭外光景,愕然:“这么快就正午了?”似乎没想到这一盘棋都没结束就已经过了一上午。 他回头又看向了棋盘。 闻魁不想他再次陷入其中,将他从棋局前拖开了,“不要再下了,这局不分上下,和了!公子,老爷在等您,快走吧!”伸手请。 和了?庾庆再次无语,然而他在这种情形下是没有话语权的,闻魁说和了自然就是和了,说他输了他也得认。 还是有点魂不守舍的宇文渊哦了声,步下台阶时,脚下突然踩了个半坎,踩空了,噗通一声,摔了个踉跄跪地。 “呀!”小红惊呼,赶紧跑出来,与赶忙的闻魁一起左右手将人给扶起。 宇文渊左右道:“没事,没事。” 小红已经是赶紧弯腰帮他拍干净长衫下摆。 书房内,窗前的闻馨终于看清了自己未婚夫的样子,没想到第一次见到竟是这个样子,还刚好朝着自己这边给跪了。 她亦错愕无语,一时间也没了头次窥视未婚夫的羞涩和紧张,她目光反而落在了亭子里跟出的庾庆身上,只见庾庆凑活在几人后面,一时也找不到下手帮忙的地方的样子。 她有点不明白,下个棋而已,宇文渊怎么会下成了这个鬼样子? 闻魁扶了宇文渊,那真是带着他赶快离开,后悔死了,悔不该让庾庆跟宇文渊下棋,他也没想到会下成这个鬼样子,关键庾庆是征求了他的意见的,是他的意思。 而族长闻袤的意思,是想让宇文渊给闻馨留下个好印象好安心的,闻魁没想到会闹了个适得其反,他只希望闻馨最好是没有看到宇文渊这狼狈不堪的样子。 “好了,你们回去吧。” 到了一墙之隔的月门时,闻魁回头,让小红和庾庆不用再送了。 临别时,闻魁意味深长地瞥了庾庆一眼。 接受到这个眼神的庾庆,瞬间僵硬在了原地。 事情过了后,他也后悔了,反省,这份棋力是一个家丁下人能具备的吗?知道自己冲动了,不由想起了当初几个师兄反对他做掌门的那些话,似乎并未说错,年轻冲动没定性。 小红则拎着裙子往回跑,因见到了露面走向那座亭子的闻馨。 第二五一章 为了你 对于棋局如何,闻馨早已迫不及待想了解,要不是碍于不好露面,她早就出来旁观了。 此时站在亭内,盯着棋局细细一看,才发现并未下完,再认真品味,又发现并未分出胜负,顿感讶异。 重点是,黑白双方都处在胜负一线间的局面,谁都有赢的可能。 她顿时不明白了,宇文渊并没有输啊,为何竟是一副惨败的狼狈模样? 见到匆匆跑回来的小红,她当即指着棋盘问道:“没下完,怎么回事?” 小红叹道:“管家说,和了!” 闻馨目光落在棋局上,微微颔首,“这棋看起来,也确实可以说是和了。” 小红唏嘘摇头,“小姐,不是这样的,宇文公子这棋真的是下的太难了,我在旁看的都紧张死了,再下下去,我真怕宇文公子会出事。您没看到,宇文公子两眼都充血了,怪吓人的。” “唉。”闻馨轻叹,盯着棋盘,“看他样子确实下的很艰难,能和阿庆下到这般对峙的局面也算是不容易了。” 小红顿知她误会了,“不是的,小姐,这对峙局面不是第一次出现,光我看到的就已经是第三回了。开始是在这里命悬一线……”她指着棋盘叽里呱啦大致形容了一下事发经过。 闻馨听后略惊,“你的意思是说,阿庆在故意布局折磨宇文公子?” 若真是这样的话,能将棋局操控到如此地步,怎么可能赢不了宇文渊,留着不杀,不是折磨还能是什么? 只是,令人难以置信,真有人能将棋局操控到那般地步吗? 小红迟疑:“应该是碰巧吧,我看了,宇文公子的棋力也不弱,想针对他布这样的局应该不太可能,可能是恰好杀到了这个地步。” 真的是碰巧吗?闻馨目光投向了还在月门那发呆的庾庆身影,想起了这位轻松落子的画面,那已经是非同一般了,只怕放在他的身上并非不可能吧。 “不过,小姐,棋力上,宇文公子可能真的有点不如阿庆哦,我没有说宇文公子不好的意思,只是,阿庆确实下的比宇文公子轻松多了。小姐,我感觉您说的没错,阿庆之前可能真的是在故意让我的。”说到这,小红低头捻着裙带翻来覆去,神态间竟流露出些许忸怩。 闻馨没留心她这小姿态,目光又落在了棋盘上,开始站在宇文渊的角度来感受争锋的局面。 确实也感觉到了那份异常艰难的抉择,但并未亲眼见到对弈双方的交锋过程,所以无法感同身受的体会到那种为何能让宇文渊狼狈成那样的感觉。 下盘棋,竟把自己给弄成那样,还失足跪下了,男儿膝下有黄金,而这人就是自己的未婚夫,闻馨神情是有些复杂的,心绪莫名。 是看不起吗?她也不知道,但心态上确实没了那份初见未婚夫时的羞涩和忐忑。 小红讲的感觉她体会不到,闻魁的感受她也感受不到,若是亲眼旁观了交手过程,对宇文渊的狼狈情形恐怕会坦然许多。 尽管如此,庾庆的非凡棋力她还是感受到了,她注视着他,心里有数了,若无意外,这位定是那人无疑了。 心中也不由为之惊叹,这就是天下第一才子的运筹实力吗? 想到连紫龙都格外亲近此人,她真的是无法形容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魅力吗? 月门旁静默一阵的庾庆终于醒过了神,转身回头走来。 闻馨目光微动,偏头问小红,“宇文公子怎么样了?” 小红迟疑,“不知道哦,应该没事吧。” 闻馨:“你还是去看看吧,不要说是我让你去的。” 小姐关心未婚夫很正常,小红嗯了声,立刻拎着裙子跑了。 途中遇见走来的庾庆,小红朝他挥了下拳头,“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庾庆无语,他已经够后悔了。 师兄弟三人潜入闻氏,好不容易潜伏至今,自己也好不容易混到了闻馨身边,眼看离闻馨的嫁妆越来越近了,如今因为感情用事,所有的一切可能都要鸡飞蛋打。 一个下人有如此棋力,想不让人怀疑都难,还能呆下去吗? 还想执掌闻馨的嫁妆,石矶湾在哪也没搞清楚,自己的冲动将要导致师兄弟三人这一个月的心血毁于一旦。 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向两位师兄开口,没脸告诉,告诉了非得被唾沫星子给淹死不可。 问题是,自己把宇文渊收拾了一顿又能怎样?证明了自己有某方面的能力又能怎样?也照样是得不到闻馨,闻氏也不可能让闻馨跟你。人家宇文渊能娶闻馨的底蕴绝不仅仅是在这一盘棋上,自己的愚蠢行为改变不了什么,对自己没任何好处不说,还误了大事。 何况,羞辱了人家的未婚夫,还不知道人家闻馨会怎么看你呢。 冲动的时候为了出口气,冷静下来发现自己其实什么道理都懂。 世上没有后悔药吃,只能是面对,一抬眼,发现闻馨正盯着自己。 他走了过去,于亭子外面道:“小姐,正午了,是过去还是安排那边送餐?” 闻馨根本不接这话,反问:“有这棋力,摆棋摊应该也比做家丁挣钱多吧,为什么要在我这里做家丁?” 事已至此,庾庆勇敢地冒出了一句,“也许不是为了钱,也许是为了人。” 闻馨不解,“为了人?” 庾庆盯着她不说话,心里紧张。 四目相对,闻馨瞬间反应了过来,一张脸唰一下红了,也心虚了,目光躲闪,不敢再与之对视,明明心里清楚对方说的人是谁,可还是忍不住闷声问了句,“为了什么人?” 她弱,他就强。 庾庆继续鼓起勇气道:“为了你。” 闻馨立刻转身看向了另一边,脸颊发烫道:“我见你时,你已入府,与我何干?休再胡言!” 话虽如此,一颗心却如小鹿乱撞,手脚有点发麻,名满天下的探花郎真的是为了我入府为奴不成? 再什么礼教约束,也经不住这么大的惊喜冲撞,她做不到波澜不惊。 庾庆:“我自是不如宇文公子,但我记得小姐似乎颇为欣赏那位探花郎,敢问小姐,若是那位探花郎来,小姐可愿跟他走远走高飞?” 闻馨心弦一颤,这次真的是被搞紧张了,难道这位真的是要为了她而公开自己的身份了吗? 一阵慌张后,她又努力稳住了情绪,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她字斟句酌地给出了正式答复,“不管是谁,明媒婚约,岂可反悔?若再胡言乱语,休怪我将你逐出闻府。” 庾庆苦笑,“事到如今,我还能留下吗?” 闻馨:“今日之事揭过不提,若再妄言,定然将你逐出!” 话毕,她突然感到了巨大的羞愧,不知自己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不是应该立刻撇清关系避嫌的吗?自己这种女人是不是太无耻了? 庾庆懂了,人家愿意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允许他继续留下。 但他自己已经没了留下的兴趣。 首先是闻馨的拒绝令他意兴阑珊,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对女人表明自己的心迹。 结果让他挺懊悔的,明知道人家不可能答应你,不可能跟你走,你还傻乎乎说出那种话干嘛,够丢人了吧? 其次是他清楚,今天的事情一出,闻魁不是瞎子,再想执掌闻馨的嫁妆,闻氏这一关就过不去了。 当然,闻馨如果真能稳住局面,他也不急着离开。 之前偏移的目标再次被他修正了回去,找到石矶湾的所在,弄清了立刻走人,在此之前能多呆一天是一天。 …… 餐厅外面的屋檐下,闻袤负手而立,闻魁在旁禀报下棋的经过,同时也是在等宇文渊来用餐。 宇文渊那鬼样子不好直接来见人,先洗洗去了。 听完讲述,闻袤颇感讶异,“哦,那个家伙竟有如此高超的棋力?” 闻魁惊叹:“不得不承认,真的是世所罕见。” 棋艺怎么样,闻袤并不太关心,沉吟道:“若说是想来秘密搞事的,那为何又要暴露自己的高超棋艺,岂不是让人一看就知道有问题?这帮家伙到底想干什么,老夫活了一大把年纪,怎么越来越看不懂了?” 闻魁犹豫了一下,试着问道:“老爷,您说会不会就是冲小姐来的?” 闻袤:“你的意思是,是为儿女私情来的?” 闻魁:“如此折磨宇文渊,也许不无可能。” 闻袤:“那他们打探文枢阁是怎么回事?一次潜入一伙人的主要目的,就是因为馨儿,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闻魁皱了眉头,“确实蹊跷,这几个家伙的路数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要不,干脆直接控制起来撬开他们的嘴巴算了。” 闻袤:“你确定直接控制起来就能有用吗?他们背后是什么人还搞不清,文会这两天就要开始了,这是现在的重中之重,暂时先稳住局面,不要节外生枝,先加派人手把他们盯紧了严加防范就行,等文会结束了,再着手处理,我倒要看看他们混进闻氏想闹什么邪!” 第二五二章 煎熬 “是,老奴会派人严密紧盯,严防他们搞出什么事来。” 闻魁应下,实则心里清楚,老爷不轻举妄动的原因不在什么文会在即,而在青莲山。 文会只是事关老爷的面子,再大点也就是事关闻家的面子而已,而青莲山却是事关家族的根本。 青莲山弟子邹云亭和那个牛有庆的不正常情况,只怕是引起了老爷的警惕。 老爷更想知道的恐怕是青莲山在此事的背后有没有扮演什么角色。 为此,老爷不惜顺水推舟,搭上自己的孙女做饵,让那牛有庆进了玉园…… 泞州城的夜,其繁华不比锦国京城差,真要比起来,京城因诸多禁忌的原因,夜间的热闹恐怕还不如泞州首府。而泞州因上佳的气候和优越的地理位置,本就是锦国名列前茅的富裕之地。 闻氏能在这样的州城内占据偌大的地方建成府邸,也确实不凡。 府外的夜晚很热闹,府内则比较清净,处处灯火阑珊。 玉园内,庾庆挑着灯笼巡查,把该点灯照明的地方都给点亮了。 尽管知道自己在闻府已经留不久了,可该干的活还在干,并不觉得卑微,毕竟之前已经干了那么久。 挑着灯笼返回时,发现轩阁外有个人影,近前一看发现是小红,只见小红正背个手走来走去,也不知在想什么。 见到他回来了,小红站定了等待。 庾庆挑着灯笼往她脸上照了照,问:“有事?” “哎,讨厌!”小红一把拨开他的灯笼,薄嗔,感觉对方在调戏自己似的。 “呃…”庾庆只好将灯笼背开,再问:“有事?” 小红背着手,噘着嘴,上身晃动着转来转去,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哼哼了起来,最后以倨傲的语气告知,“我警告你,最好不要胡乱做什么非分之想,府里的男女下人之间也是不能草率的,没主人的允许,谁也不能勉强谁,不要当我好欺负,哼!”说罢一声冷哼甩手而去。 庾庆开始以为她是在说自己和闻馨的事,以为闻馨告诉了她什么,后来就被搞糊涂了,自己和小红之间好像也没什么吧?摸不着头脑,茫然,愣是没搞懂是什么意思。 “这丫鬟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嘀咕了一句的庾庆还抬起灯笼照了照,还想追去问问什么意思,不过终究是因为今天的情绪不高而作罢了。 提着灯笼回了轩阁的小房间内,点亮油灯,吹灭的灯笼挂在了墙壁上,这才坐在了桌子旁观察大头。 大头也不知怎么了,今天一天都没有上他的身。 大头依然趴在桌子一角,一天下来似乎静静趴那没动过一下,肚子还是圆鼓鼓的,不过明显已经小了不少。 真有点怀疑是不是死了,抓起看了看,发现又还是活的,只好又放了回去。 庾庆能感觉到,大头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为乱吃了什么东西,这吃撑的肚子明摆着。 究竟会怎样,该怎么处理,他也找不到合适的人解答,养火蟋蟀的,如云兮所言,自己可能是第一人,应该也找不到前车之鉴,关键这事也不好找人打听。 大头又不能直接沟通。 没办法,再着急也只能是任由大头自己去扛了。 现在的大头在他的心理估价是挺高的,他也只能在心里祈祷大头能没事。 洗漱后,无心修炼的庾庆躺在了床上,在黑暗中当睁眼瞎,白日里冲动后的懊悔情绪又涌起。 对闻馨表白心迹的情形一直反复在脑海里折腾。 最懊悔的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搬出探花郎来说话,靠阿士衡的身份让对方松口了又能怎样?就算真在一起了,她迟早也会发现他庾庆是个骗子…… 书房里,坐在案前的闻馨,柔静而惆怅,一直守在两幅字前,一幅五哥重金买来的,一幅她从杂物院窃取来的。 白天被表白的一幕也一直在她脑海回荡。 她清楚记得,对方差点说出了真实身份,那一刻她感受到的是不安。 一旦让对方吐露了真实身份,她的身份又怎么可能与一个非家仆的男人来往。 这让她内心的忏悔之意绵绵不绝,一些情欲冲动方面的想法超出了她的礼教之外,她感觉到了自己的邪恶。 对方说出的“远走高飞”四个字,更是对她产生了无比强烈的震撼,名扬天下的探花郎,天下第一才子居然说出了要带她私奔的话! 难以想象,她心潮澎湃难止,她的情绪到现在也依然难以平静下来。 这对她来说,犹如一场梦,是美梦,最美最美的梦。 但她亲手扼杀了这场美梦。 那一刻,她多么希望自己没有婚约在身。 如果没有婚约,就冲那位愿意放下一切的骄傲对她说出那样的话,她愿意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任何代价,不惜一切的跟他去私奔。 然而现实就是现实,不管她之前有没有见过宇文渊,不管宇文渊长的什么样,也不管自己喜不喜欢,既然是家中长辈定下的婚约,那她就必须遵守。 不管将来好坏,她知道自己必须遵从礼教,必须成为宇文渊的妻子,女人不都是这样的吗? 何况她心里隐隐清楚,宇文老爷子有不少学生在朝为官,有的甚至是身居高位,家族里许许多多的人是不希望这桩婚事出意外的。当年爷爷为她订婚的时候,曾隐晦告知过,不管她愿不愿意,这都是她为家族千年传承应尽的责任…… 三天,樊无愁樊长老那边言而有信,说三天就三天,宋萍萍和邹云亭一起将紫龙送了回来。 小狗子怕是饿坏了,饿的趴在笼子里的四肢都在瑟瑟颤抖,一见闻馨就嗷嗷苦叫,泪汪汪而出。 那叫一个小可怜,闻馨赶紧拿了食物喂它。 哪还有什么爱吃不爱吃的,小狗子之前讨厌的“狗粮”,此时扑上去吃的呜昂呜昂的,那叫一个狼吞虎咽,味道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只要有的吃就行。 趁这机会,庾庆对邹云亭使了个眼色。 两人一前一后陆续从围着小狗子的人当中离开了,去了水榭旁。 远远看去,庾庆好像在伺候邹云亭。 暗暗观察着四周的邹云亭低声愤恨道:“你不是说大家保持距离,我不找你,你也不找我吗?你知不知道这玉园四周有多少双护卫的眼睛在盯着?” 庾庆:“一点小事,帮个忙。” 邹云亭暗暗咬牙,却也没办法,问:“什么事?” 庾庆:“我想进文枢阁翻阅典籍查找一些东西,帮我找个能进出文枢阁的人。” 放下了儿女情长,开始干脆利落办正事了。 邹云亭一愣,没想到是这事,“查找什么?” 庾庆:“等你找到了合适的人,确定能进去了,我再告诉你。” 事情不确定能办之前,他不可能事先张扬的人尽皆知。 邹云亭疑惑,“那是闻氏的崇文之地,加之珍藏有许多珍贵的古籍,不宜人来人往,所以制定了严格的规矩,没正当原因是很难进去的。对了,闻馨是闻家比较容易进去的,你直接找她不就行了,何必拐弯抹角找我。” 庾庆心里嘀咕,一旦有情况,对你灭口比较好一些,嘴上却道:“理由很简单,我握有你的把柄,你不容易泄密。” 没说假话,这也确实是原因之一,对方确实是不敢轻易泄露他秘密的人。 说的如此直白,邹云亭闷声无语。 庾庆又道:“闻氏依附于青莲山,你身为青莲山弟子,进一个破藏书阁也不行吗?” 邹云亭:“青莲山弟子不是不能进,但在人家家里就要守人家家里的规矩,是要先经我师父那个长老同意的,才能找管家闻魁要到准入条子。再说了,青莲山弟子进那地方干嘛?突然开口很异常,很容易引起我师父怀疑,我师父未必会同意,同意了也会被盯上。” 他很排斥,因为心里明白,做的越多,会越陷越深。 庾庆却不放过他,“那就去找你那个老相好,她不是有两个儿子吗?都是闻氏正宗子孙,进去看看书不行吗?让她想办法鼓捣她儿子进去翻找典籍。你若是觉得你不方便找,那我就亲自去找她商量,你自己看着办。” 邹云亭一张脸黑了下来…… “咦,他们两个在那干嘛?” 围观小狗子进食的宋萍萍忽四周看了看,看到了师兄和那个家丁在一块说话,不由好奇。 小红不以为然,“说话咯。” 柔柔微风摇曳裙摆,亭亭玉立的闻馨顺势看去,凝望,眼中神情透着复杂情愫。 自从那天后,庾庆与她再碰面,都没了话说,两人眼神都没了交集,甚至是刻意避免彼此有任何交流,但却都会在对方不注意自己的时候,悄悄凝望着对方。 曾经,她只是纯粹的仰慕某人,被其才华所惊艳,从未想过要与某人有逾越的关系,可庾庆打破了那份纯粹,激起了她的心湖涟漪,就像打破了一道闸门,令她念头时常不由自主地往那方面去想,也令她陷入了某种煎熬,寝食难安。 庾庆虽然没说,但闻馨却莫名清晰地感觉到了,对方要走了,因为她,要离开她,要离开闻氏,别后永远都不会再见了。 第二五三章 女扮男装 紫龙送回来了,邹云亭离开了,宋萍萍却没有走。 她师兄的伤虽然还没有痊愈,但已经用不着人伺候了,宋萍萍是还想再照顾师兄一段时间的,可师兄说真的不用了,再三被拒之下,那她只好就回来了。 她是闻馨的伴,其实也有贴身护卫的义务,有些事情同龄女子之间相处要方便些。 送走了邹云亭,三个女人又凑在一块嘀嘀咕咕了起来。 “萍萍姐,文会明天就开始了,你总算回来赶上了。” “赶上了又怎样?看一群人拽文,没什么意思。” “很有意思啊,有很多人呀,很热闹的,还有好多卖各种小吃的。” “死丫头就喜欢热闹。馨儿,你肯定又要跑去吧?你去,那我只好也去咯,是不是又得扮男装?” “肯定得扮男装啊,不然我们三个女人站在男人堆里多不雅。” 宋萍萍张开双臂扩了扩胸,“去就去吧,闷了这么久,我也快闷坏了,出去看看热闹也好,顺便给闻氏助威,祝闻氏立压万氏,一举夺魁!” 说到这个,小红噘了噘嘴,“本届想力压万氏怕是够呛哦,听说万氏的那个榜眼女婿殷吉真从京城回来了,那可是泞州上一科的解元,好像要为万氏出面争锋呢。” “哦,听说了。”宋萍萍朝闻馨抬下巴示意,“不是有馨儿的未婚夫宇文渊在嘛,上次的乡试中,宇文渊和殷吉真的排名差距好像并不大,这又不是我们修行中人比武,我听说文之一道差距不大的话,现场发挥孰强孰弱好像不一定的呢。我相信馨儿的未婚夫一准赢他,闻氏必胜!哦,对了,我听说宇文渊不是已经来了吗?” 她目光瞅向闻馨,后者的反应让她有些疑惑,往常,只要一提到那个宇文渊,闻馨总是不可避免的有些羞涩,眼前倒是给她一种平淡无波的感觉。 小红拍了下脑门,“萍萍姐,您就别提宇文公子了,问题就出在他未必能上场。” 宋萍萍沉声道:“不能上场?凭什么?难道万氏的女婿能上,闻氏的女婿就不能参加不成?” “萍萍姐,不是你想的那样,唉,宇文公子他…”小红欲言又止,看了下闻馨的反应,见小姐没阻止,这才指了指自己的脑子,“公子用脑过度,伤了神,这两天迟迟没缓过来,人一直有些恍惚,这状态怎么上场参加比试?明天能不能缓过来真不一定。” 宋萍萍不解,“干什么了,好好的,怎么就伤了神?” 说到这个,小红貌似就有些来气,指向一旁的庾庆道:“都怪他,都是他干的好事,下棋的时候做手脚,故意坑害宇文公子,我真怀疑他是不是万氏派到闻氏的内奸。” 这话说的,搞庾庆一脸的尴尬,他是想刺激刺激宇文渊,确实想给点教训,但也没想到宇文渊的精神抗压能力这么脆弱。他现在还真是有点庆幸了,幸好当时闻魁及时阻止了,否则让宇文渊一直继续那盘棋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 “小红!”闻馨难得语气严厉地喝斥了一声,她说话什么的向来是比较斯斯文文的那种。“这事不能完全怪阿庆,是宇文公子主动要跟他下的,也是魁爷爷准许的,技不如人怪不了任何人。” “下棋…伤了神?”宋萍萍大概听出了意思,但是不明白,狐疑道:“下棋也能把人给下的几天缓不过神来?究竟怎么回事?” “他故意布局挖坑……”小红指着庾庆一顿叽里呱啦,把大概的情况说了下。 下棋,宋萍萍不行,但多少也会点,迟疑道:“下棋不就是互相挖坑嘛,不坑对方还叫什么下棋,这好像也不能怪他吧?倒是宇文公子…书生身子骨就是金贵,是跟咱们修行中人不太一样呵。” 小红干瞪眼,也知道这两人没亲眼见到过程无法感同身受,那折磨人的过程她用言语也无法形容,但她还是朝庾庆凶了一句,“闻氏若是输给了万氏,你难辞其咎!” “小红,不要乱说!”闻馨又喝斥了一声。 庾庆沉默不语,也不辩解,任由凭说…… 次日,玉园外,一辆看似简朴实则精工细作的马车停在院门口。 马车旁,庾庆也换掉了下人的衣裳,改成了普通人的装束。 不一会儿,闻馨、宋萍萍和小红也从园里出来了,皆换上了男装,脑袋上还都戴了顶毡帽,帽檐压低了让人不易辨认出真面目。 “看什么看,没看过吗?眼冒贼光。” 经过庾庆身边的小红又怼了庾庆一句。 庾庆很无语,不知这丫鬟这两天吃错了什么药,老是对他凶巴巴的样子,他就纳闷了,宇文渊是又不是你未婚夫,人家闻馨都不说什么,你有什么好气的? 三个女扮男装的上了马车,放了门帘子,庾庆也侧身坐在了车辕上,背靠门框。 同坐车辕上的车夫挥鞭,驾驭着马车踏踏而去。 马车从闻府侧门而出时,早已等候在两旁巷道的八骑护卫驱马跟上,分别前面开路,后面紧随,两侧护卫。 获悉闻馨要出门去看文会,闻府提前就做好了相关安全准备,这还是明处的护卫,暗中还有人手。 “唉,去了又要站好久的,闻家有坐席的地方干嘛不让坐,真是的。也就馨儿你了,就喜欢看这种舞文弄墨的调调。” 车厢里,宋萍萍在叨唠。 闻馨温柔的声音响起,“萍萍姐,场地四周设置坐席的地方有限,好多长辈都没位置,我们如何能跑去坐?我们真若坐在了那,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我们是谁,回头被人指指点点不合适的,家里能给我们安排到靠前面的站位就不错了。” 宋萍萍哼道:“我和小红才不怕别人指指点点,也就是你才会怕人家说你抛头露脸什么的,这不行那不行的,出个门还要扮成男人,你活得真没劲。呐,说好了,先去‘碧桥’转转,等到比试差不多开始了再去会场,我可不愿一早在台前排站。” 闻馨:“放心,不让你干等,魁爷爷已经安排了人帮我们占好位置。” “噢!”小红轻轻鼓掌欢呼,“太好了,碧桥那边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我也好久没去过了。” 靠着门框坐的庾庆默默听着里面的议论,他对什么文会没什么兴趣,去了也是打算在人堆里往人后一缩,免得被在场的殷吉真和闻言安认出来。 马车转向,阳光照在了车门上。 车内与二女闲聊的闻馨不时看向门帘子上的那道身影,心中又起惆怅。 宋萍萍忽然握了她的手,“还在担心宇文公子?好啦,放心了,真要有什么事肯定早就请了我师父过去诊治了,没惊动我师父就说明没事,大夫不是说了么,多修养几天就好了。” 这次回到玉园接触下来,她就发现了,闻馨和以前好像不一样了,时常会痴痴走神,眉眼中偶尔会有淡淡忧伤流转,忧伤似郁结在胸,那化不开的惆怅总给人强颜欢笑感,让她这个女人看了都心疼。 以前都不这样,那肯定就是因为宇文渊的身体咯。 闻馨有点不知该如何回她,只摇了摇头,又悄悄看了看门帘子上的人影,心里又在揣测他还能待多久,不知他会以什么样的方式离开,会不告而别从此杳无音信吗? 想起他要带她远走高飞的话,想起自己断然拒绝后对方黯然神伤的样子,她就感到揪心的痛。 这两天,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似乎每个人都以为她是为了宇文公子,于是小红不断为她出气,不断责阿庆来安慰她。 可她清楚,不是的。 她也不明白,自己不是一直含羞等待出嫁的吗?不是一直期待着嫁给宇文渊的那一天到来的吗?为什么突然冒出的一个人,突然的一番表白就能让自己丢了魂似的? 她反复告诉自己,这样是不对的,也只能是不断用道理来压制自己的邪念。 她认为自己产生了邪念。 靠在门框上的庾庆,听到了宋萍萍的话,知道了闻馨正在为宇文渊担忧,嘴角不由露出一抹淡淡的惨笑,再次觉得自己好傻,更多的是觉得心里好难受。 知道了闻馨在时刻关心着宇文渊,比闻馨上回拒绝他更让他心痛。 他同样不明白,自己并非没见过美人,铁妙青比闻馨更好看吧,可是为什么?一个相识并不久的女人,怎能让自己有如此强烈的撕心裂肺感,让一向自诩冷静的自己几乎没办法正常理智去面对。 他告诉自己,回去就要再找邹云亭催促,尽快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离开,尽快离开闻府…… 碧桥,泞州城名胜之一。 因桥堤使用碧色石头堆砌而成,故而被称为碧桥,也是泞州城内最长的一座桥。 碧桥两边波光粼粼,风光秀丽,游船来往不断,两岸垂柳旁更是游人如织,各路商贩挑担摆摊叫卖,也有不少乞丐在路旁伸手。 京官殷吉真,一身布衣常服,负手站在一株垂柳下,欣赏着湖上秀媚风光,整个人较比刚入京时褪去了不少青涩,更显沉稳。 在他身旁作陪的微胖男子,身段魁梧,是殷吉真的未来大舅哥万胜群。 四周明里暗里散布着护卫人手,都是万家派来保护殷吉真的。 第二五四章 旧识 万胜群,鬓角连胡茬,加上魁梧身材配锦衣穿着,一看就是个豪客,也是个有家且忙于各种事务的男人,平常是没什么闲情逸致在这种地方慢慢游逛的,不过今天陪好未来妹夫才是最重要的事。 见未来妹夫站那久久不语,笑着打破沉默,“吉真,在京城可曾想念过这地方?” 殷吉真叹,“好像不曾想起过,梦里倒是常在这湖边徘徊,醒来怅然若失,才知故土难回。” 万胜群微微颔首,能理解,成了京官,千里迢迢回来一趟也不容易,就算调任什么的,也未必就能回来泞州,大多时候已经是身不由己了。 同样的,自己妹妹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婚后跟着赴京了,想回家一趟怕是也很难了。 殷吉真转身了,挥手示意继续逛逛,他不想那么早跑到文会比试场地去,应付那些个慕名来访者没什么意义,疲于应付也累,不如在此消遣。 最好的状态就是文会开始了才过去,结束后立刻走人,免于纠缠。 两人拨开垂柳回到路上继续漫步前行。 看着眼前的人来人物,负手而行的万胜群才接话道:“多少人穷其一生,困居原地,走不出百里,比起穷苦百姓我等何其幸也。路,也许是走的越远越好,只要能立足哪里都是家,你我男儿身,岂能如眼前成群结伴的妇人般贪慕风光、嬉好游玩。吉真,要谋国,不要乡愁。带着小芬去京城,只要能走出一条自己的路来,哪里都是好风光。” 殷吉真淡淡回了一句,“行路难。” 万胜群:“哪来那么多感慨。我痴长你几岁,听我一句,不要停,一直向前走就好。” 殷吉真:“你如今倒是世事洞明,人情练达。万兄,恕我直言,我一直认为你不该弃笔从商,你若坚持,成就不菲。” 万胜群哈哈笑道:“我得争家产呐,那么多钱,落别人手里去了,多不甘心,我觉得还是钱最实在。” 殷吉真听的直摇头。 两人并排慢走,走到了碧桥最高处,顾盼波光粼粼湖景。 “碧桥横,两茫茫…” 一个女人温婉的声音似正有感而发的徐徐低吟,立马又响起另一个急躁的女人声音打断,“哎呀,你又来了,真受不了你,能不能正常说话。” 正负手在凭栏处远眺的殷吉真和万胜群齐齐回头看去,声音来处没有女人,只有三个戴着毡帽的瘦小男人背影。 “雌雄莫辨。”万胜群哈哈一声笑。 殷吉真却是两眼发呆,跟那三个戴着毡帽的身后的一名男子互相干瞪眼,后者不是别人,正是庾庆。 这也能碰上?两人都以为自己认错了人,继而又都从对方的反应中看出了真相,没错,就是他。 听到“雌雄莫辨”的评价,三个毡帽男知道被人识破了,齐刷刷回头看。 这三人自然就是闻馨、宋萍萍和小红。 殷吉真已经抬手,一脸惊讶地指向了庾庆。 他嘴刚要张开,庾庆已经抢先喊道:“王兄,你怎么在这?”大步过去,并连连朝殷吉真使眼色。 王兄?闻馨三人有些意外,没想到庾庆在这里还能遇到熟人,重点是这位熟人的样子看起来还挺有气派的,包括身边的同行看起来都不像是普通百姓。 王兄?万胜群一脸错愕,他自然知道殷吉真不姓王,可看殷吉真抬手指的样子,似乎又认识对方。 不等庾庆靠近,已有护卫快步横来,挡在了他前面,抬手示意他不要靠近。 有护卫,见此幕,闻馨三人越发能肯定对面一行不一般。 “呃…”殷吉真神色稍作迟钝后,终于也反应了过来,对面那位不想暴露身份,当即大声回应道:“林兄,你怎么来了这里?”继而赶紧对护卫道:“让开,是朋友。” 听到是朋友,万胜群也立刻挥手示意护卫让开。 林兄?闻馨三人一头懵雾,阿庆不是姓牛吗? 殷吉真和庾庆已抱臂在一起,互相不断拍打着对方的胳膊,真正是久别重逢后的无尽感慨。 随后,庾庆直接伸手勾了殷吉真的肩膀,与之勾肩搭背先走一步。 殷吉真尽管不太习惯这种动作,但此时还是很高兴的,甚至是欣喜,真没想到自己还能遇见这位牛人。 “……”万胜群一脸错愕,未来妹夫的反应很少见呐,看来不是一般的熟人。 不能让未来妹夫出事,他看了眼雌雄莫辨的闻馨三人,便挥手示意了一下,让前前后后的护卫一起跟了去。 闻馨和小红面面相觑。 宋萍萍却在那不断轻轻拍着额头,嘴里嘀咕,“好像是他,好像就是他…” 小红试着问道:“萍萍姐,你怎么了?” 宋萍萍偏头看向殷吉真离去的背影,“跟阿庆在一起的男人,我好像见过,也不知是不是自己记错了,阿庆怎么可能认识他的。奇怪,好像就是他。” 闻馨疑惑,“是谁?” 宋萍萍:“馨儿,你还记得宇文渊上次的乡试吗?乡试结果出来后,我想拉你去看看宇文渊长什么样,你不好意思不肯去,我就一个人去了,你还记得吗?” 这么一提醒,闻馨点头,确实有这么一回事,问:“那又怎样?” 宋萍萍指了指远去的背影,“当时州府设贺宴,一帮举子赴宴,我就在外面看着呢,他好像就是那个打头的解元郎。” “啊!”小红吃惊不小,“萍萍姐,你会不会记错了,阿庆怎么会认识人家解元郎的,而且还勾肩搭背的。” 宋萍萍纳闷道:“赴宴时,那人当时走在最前面,众星捧月很有排场的样子,连宇文渊都只能做陪衬,我想不盯着他多看看都难,感觉长的真的很像。” 小红提醒道:“萍萍姐,和宇文公子同科的解元郎,可就是京城金榜题名的榜眼殷吉真哦,阿庆怎么可能认识殷吉真,还这样勾肩搭背的。” 宋萍萍摸着下巴嘀咕,“可能真是我记错了,时间久了,我也说不清楚。不过这阿庆怎么回事,扔下我们就直接跑了,还有点做家丁的样子吗?” 那人就是殷吉真?一旁的闻馨已是银牙咬唇,眸波里潋滟异样神采,她知道阿庆为何会认识榜眼殷吉真。 若说她之前还有那么一丝不敢确定的话,那么现在,她可以百分百的肯定,阿庆就是传说中的那个会试四科满分的探花郎,就是那个天下第一才子! 杂物间的那些字,自己没有辨认错,就是那位探花郎的墨宝! 沧海横流,百年一子! 天呐,宇文老先生赞誉的“百年一子”竟然真的低调潜隐在闻府做下人。 尽管之前已有判断,此时确定后,她依然是心潮澎湃,忽道:“走,去看看。” 她带头奔庾庆的去向去了,哪还有什么心思陪另两个女人去玩。 桥头一侧,依然是成排的垂柳,两位京城故人站在树下相视而笑,且摇头不止,皆感慨万分的样子。 见到万胜群带着人跟来,庾庆对殷吉真嘀咕了两句。 殷吉真颔首,随后快步而去,过去对万胜群道:“遇到了故交,我们有些话要私下聊聊,让你的人不要靠太近,不妥。” “嗯。”万胜群应下,但瞅瞅庾庆的样子,又不免狐疑道:“吉真,在泞州,能跟你熟到勾肩搭背的朋友,应该没我不认识的吧?这人谁呀,对朝廷命官竟也这般粗俗无礼。” 殷吉真忍俊不禁道:“他还真不会把朝廷命官给放在眼里,不守礼就对了。凡事因人而异,不必介怀。”摆手而去,没说是谁,关键那位也不让说。 回到柳树下,一别长久再相逢的两位故人再次相视而笑。 桥上走来的闻馨看到了,止步,远远看着。 “怎么就成了林兄,我去问问阿庆怎么回事。”小红哼了声,就要去找庾庆。 “小红。”闻馨喊住她,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去。 宋萍萍目光扫了扫那边情形,也道:“不用过去,那边有护卫微服戒备,你靠近不了的。” 垂柳下,情绪平复后,殷吉真上下打量着,“士衡兄,你辞官跑出御史台的画面,我至今记忆犹新呐。上次在上宛府救灾,你闹出的动静可不小啊,搞的朝廷颜面无光,之后便再无你音讯,没想到会在这遇见你,那后隐居在了泞州不成?” 庾庆:“算是吧,我是无官一身轻,你怎么样了,总不至于还在御史台看库房吧?” 殷吉真笑道:“好歹是榜眼,哪怕做给天下士子看,也不至于一直让我看守库房,蒙中丞大人赏识,也算是能有点正事干。说来,中丞大人偶尔还会提到你,你算是辜负了中丞大人的美意,回头见到中丞大人,我定要提及与你的相遇。” 知道这位士衡兄的为人,说话也就没那么拘谨。 庾庆摇头,“提我干嘛,江湖中人,都过去了。对了,林成道怎么样了,还在看库房吗?” 殷吉真哈哈,“沾了你的光吧,后来调去了礼部。” 庾庆狐疑,“他去礼部跟我有什么关系?” 殷吉真:“夕月坊,你应该不陌生吧?你那‘人间好’三个字,可是让夕月坊一席难求啊,知道了他在夕月坊比较容易订到位置,礼部就把他给要了去,招待外宾之类的用得上,他现在就负责这方面。御史台你知道的,律人先律己,他那个关系在御史台发挥不了作用。” 第二五五章 偿还 随后又补了一句,“你我还真是心有灵犀,刚才喊你‘林兄’就是因为想到了你和林成道关系好。” 庾庆指了指彼此,“我与你关系不好吗?” 殷吉真哈哈笑,不置可否,现在不必说什么违心话,不过倒是真的愿意跟这种人成为朋友,岔开话题道:“你现在住在哪,改天我好登门拜访,也好看看你这无官一身轻究竟有多少自在。” 庾庆的目光忽触及了桥上的闻馨,对视了一阵,旋即又避开了,微微低头,沉吟不语。 殷吉真一愣,稍等,打破沉默,问:“士衡兄,怎么了?” 庾庆深吸了一口气,似做出了什么决定,笑道:“先说你。泞州有个鼎鼎大名的大家族,叫做万氏家族,听说你即将成为万氏的女婿?” 殷吉真看了眼万胜群那边,随之淡笑:“是。回乡省亲主要就是为了却这桩终身大事,要不了多久就要完婚了,届时你方便赴宴吗?” 庾庆:“我就不去了,免得给你惹麻烦。” 殷吉真懂他的意思,他自己其实也有点顾虑,“我估计你现在也没用真名,否则不可能躲在泞州不为人知,用你现在的名字赴宴也没关系。” 庾庆:“你的婚事先放一边,眼前你我马上要成为对头了,还是先化解此事吧,免得你我自相残杀。” “对头?”殷吉真愕然,“何出此言?” 庾庆:“万氏今天要干什么,你不知道吗?万氏力争的文会,你不参加吗?” 殷吉真狐疑,“参加。我其实很排斥,你知道的,我是御史台言官,不方便,奈何经不住说辞,实在是推辞不掉,没办法,不是…你说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也要参加?” 庾庆笑道:“泞州除了一个大名鼎鼎的万氏家族,还有一个大名鼎鼎的闻氏家族,你刚才问我住在哪,后者便是。” “……”殷吉真哑口无言。 盯着这边的万胜群面露疑色,不知未来妹夫怎么了,为何会这般吃惊模样。 好一会儿后,殷吉真才惊疑不定道:“这文会只有各自家族的人才能参加,士衡兄岂能介入?” 庾庆:“看你这话说的,你能以万氏女婿的身份参加,难道我不行吗?闻氏家族子孙多的很,想挑几个女儿出来应付一下还不容易吗?万氏剑走偏锋开的头,闻氏自然也能不要脸。” 殷吉真木讷了一阵后,才尴尬问道:“你是用真名上场,还是用现在的假名?” 庾庆:“真名假名都不重要了,没见到殷兄之前,我还未曾想过退让,如今见殷兄还把我这个江湖草莽当朋友,什么都不用说了,我直接跟闻家说,我自叹不如,认输退场,免得你我自相残杀让人看笑话,以成全殷兄盛名。 说实话,老是挂个什么天下第一才子的名头,让人浑身不自在,不如成全了殷兄,我也免去了盛名所累,得个轻松自在,省得走哪都被人惦记,烦死了。再说了,你是榜眼,我是探花,榜眼本就该排在探花前面的,理所应当,实至名归!” “……”殷吉真又傻眼了,被这番话给雷住了,眼珠子僵硬着动了动,一把抓住了庾庆的手腕,“打住!我说士衡兄,你随性的毛病能不能改一改,怎么尽想起一出是一出的,在京城官帽子一扔,说不干就不干了,吓大家伙一跳,如今又来了不成? 我说,你随性没关系,别坑我行不行?什么叫你认输退场成全我?我…嗨,你到底怎么想的,你自叹不如,认输退场,那也得有人信呐,这玩意不是你我私下商量就能定的。你真要因为我认输退场了…话说,你凭什么认输,你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吗?” 庾庆顺口来了句,“那我上场后再输给你?” “……”殷吉真哑了哑,旋即哭笑不得地扔开他手腕,“老兄,你别闹了好不好,公开赢你,也得拿出能赢你的东西啊,赢你和赢别人不一样的,你名气太大了,你输了人家会讲肯定是有别的原因,你信不信还会有人怀疑是朝廷对你施压了。 士衡兄,赢你,摆出来比试的东西也要能服众啊!你那四科答卷就是我难以逾越的高峰。我若赢了你,那才是麻烦的开始,天下文士纷纷扰扰,我这辈子都别想清静了。再说了,你那天下第一才子的名头太沉重,我可背不动,你别害我。” 庾庆干瞪眼,“我说殷兄,我认输不行,上台输给你也不行,你这就有点强人所难了,这是在朝我耍官威吗?我告诉你,我可不吃这一套。” 殷吉真摁手,“打住,知道你不吃这一套。我朝谁耍官威也耍不到你头上,你是什么人?想辞官就辞官,官帽子说扔就扔,未婚妻说不要就不要了,就是这么任性,对你耍官威有用吗?” 庾庆:“那你想我怎样?让你赢,你居然不敢赢,我认输也不行,难道非要演一场让你输的戏码才行?你非要跑上去输干嘛,是你不要面子,还是朝廷命官的脸面不值钱?要不,我用假名上场输给你?” 殷吉真:“假名?谁敢保证将来不会曝出真相来?闻氏能找到你,输了能咽下这口气?一旦曝出,那就成丑闻了,我拿自己的仕途较这劲干嘛?行了行了,打住,别说了,我退出,我退出行不行?反正我也不想参加这破文会,正好了,你倒是帮我下了决心。” 庾庆有点意外,酝酿的说辞还没说到位,没想到对方就这么主动配合了,倒是省了他的口舌,遂虚情假意道:“这不合适吧,万氏那边你怎么交代?” 殷吉真:“这个你就别操心了,我非要不参加,他们也不可能用刀架我脖子上逼我参加,让我参加这个本就有点瞎扯,回头怕是还得向御史台上书辩解,作罢最好。” 庾庆:“行了,你若不参加,闻氏那边我也就有理由推辞掉了,省得暴露我在泞州。我说,我在泞州的消息你可得帮我瞒着点,免得多事。” “理解。”殷吉真颔首,看了看四周,“时间也差不多了,既然已经这样决定了,我看咱们的叙旧还是改天吧,文会开始前我得给万氏一个交代,比试开始了再闹人家一个措手不及不合适。”说罢还叹了口气。 庾庆嗯声点头,拱手。 “你这胡子真不好看,还是刮了吧。”殷吉真扔下话,拱了拱手大步而去,招呼上了万胜群一起离开。 很快,那边连同护卫人手一起撤走了。 庾庆摸着自己的小胡子,感觉殷吉真的审美层次确实不怎么样,不懂欣赏。再说了,自己这小胡子也是为了发挥易容作用。 万胜群追上殷吉真,再次追问:“吉真,此人是谁?” 殷吉真苦笑而叹,“是谁我不好说,你也不要问,问了我也不会说,总之是个绝代牛人!” “绝代牛人?”万胜群愕然,感觉未来妹夫这说辞未免有点夸张,泞州有这样的人物他能不知道? 目送了一行离去,庾庆回头看向桥上,果然,闻馨等人已经走来。 小红是第一个跑来的,她还特意折了根柳枝到手,撸掉叶子,走过来不疼不痒地抽了庾庆一下,“林兄?老实交代,你怎么就成了林兄?” “小红!”快步而来的闻馨再次喝斥,发现这丫头最近对阿庆的态度确实有点过了,竟然还动上手了,打在阿庆的身上,她莫名感觉有些心疼,为他感到委屈。 当然,她也奇怪那人为什么会称呼阿庆为“林兄”,那位是殷吉真的话,应该知道阿庆的真名,怎么会称呼“林兄”? 一边称呼“王兄”,一边称呼“林兄”,感觉两边喊的还挺顺口。 庾庆倒没有跟小红一般计较,随口回道:“出来讨饭吃,谁还能没两个化名遮羞。” 宋萍萍走来漠然问道:“那个王兄是谁?” 庾庆随口胡编:“曾经也是个讨饭吃的,现在发达了。” 宋萍萍凝视了他一阵,也没多说什么,她已经安排了人去跟查来路。 文会要开始了,一行也没有再逗留,开始赶往。 途中,趁着和庾庆拉开了点距离的机会,宋萍萍低声对闻馨道:“馨儿,这个阿庆肯定有问题,下棋能赢宇文渊就已经很可疑了。那个‘王兄’十有八九就是殷吉真,如此一来,阿庆用一盘棋害得宇文渊不能登场比试的原因也找到了,这个阿庆很可能就是万氏派来打入闻氏的奸细!” 闻馨无语凝望着她,竟感觉对方说的好有道理。 旁听的小红确是胆战心惊,满脸的难以置信,宋萍萍还对她轻轻“嗤”声,示意不要露出端倪。 小红当即唯唯诺诺,都不敢去看庾庆了,脸上神色也流露出了几分颓丧。 三个女人的异常,庾庆也感觉到了,但不以为然。 突然撞见殷吉真,只要不傻的,都能看出他有问题。 他也无所谓了。 他已经决定了,观看文会的时候,要趁着人多时悄然退场消失。 事到如今,既然已经引起了怀疑,那就安全第一。 他知道闻府的进出密道,闻府还有老七和老九做内应,还有邹云亭帮他办事,所以他回不回闻府已经不重要了,可以撤了。 突然撞见殷吉真,让他的离开计划不得不提前了。 走之前,他帮闻氏挡下了殷吉真,算是对宇文渊不能上场的歉意。 其实他很清楚殷吉真的实力,那是真正的状元之才,就算宇文渊上场也很难是对手。 只是,离开闻氏前,他不想再欠闻馨什么,挡下殷吉真算是偿还,以后再无相欠。 曾经的他,杀人越货也是不眨眼的,哪有什么欠不欠一说。 第二五六章 请了高手来 文会场地离碧桥这边也不远,会场外面已是人山人海。 能挤到会场前的人并不多,大多人都是因热闹而来,会场外各路摊贩亦趁机云集各种叫卖揽客,还有许多读书人,因此吸引来了不少欲遮还羞的女子。 会场四面缺一面,如桶状,两边及底部皆是三层楼,其实就是一坊入口,场地够显大。 里面的空地上搭起了台子,台子周围的楼上是一座座露台,皆摆有坐席,是参赛各家族的座位。 台子上还做了一块背景墙,墙上挂了许多的木牌,皆是各家族参加文会的子弟名字。 背景墙前面,还摆了一排坐席,是给泞州文坛名宿坐的,也是文会比试的执考人。 台前一直到坊外出口都站满了人,嗡嗡议论声一片,不断有人指着背景墙牌子上的名字议论,“殷吉真”这个名字不断被人提及。 现场,官府还派了不少的人马来维持秩序。 咚咚咚咚咚…… 台上一角的鼓手突然急促擂鼓不停。 两边楼上一座座的露台上各家族的主要人员陆续出现。 左侧居中的最佳观看露台上,闻氏族长闻袤现身,一起的还有几名闻氏分支的族老,管家闻魁引导他们入座。 正对面,右侧居中最佳的观看露台上,一位须发花白,满脸虬须,身穿黑底描金袍子,显得有些气势汹汹的老头出来了,虎背熊腰颇显凶悍,正是万氏族长万擎涛。 人一落座,便盯着对面的闻袤一声冷哼,不屑和不满的意味显而易见。 跟着露面的族人随之也陆续在他左右落座。 下面台子两侧,五名泞州文坛名宿在一片恭敬拜见声中登场了,登台后陆续坐在了执考席位上。 有人员在台子正中央的香炉内插下了一炷香,而后对左右露台上的人喊道:“一炷香时间,请各家族最后确定参赛人员!”回首指向了背景墙上挂的牌子。 闻袤瞅了瞅闻家五名家族子弟的名字,又看看万氏那边果然挂出的“殷吉真”的名字,神情有些凝重,宇文渊的精神恍惚没能来参加,让这边基本上没了获胜的把握,只能是寄望于族中子弟能超常发挥。 其他族老的脸上也看不到什么高兴,都知道闻氏这次没了什么取胜的希望,纯粹是来做陪衬的。 各家族基本上也都没人吭声,墙上挂的名字,各家族的人早就都已经确认过了。 大家该喝茶的喝茶,该等待的等待,等一切就绪开始。 台下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依然。 香炉里的香焚烧到三分之一时,闻馨一行终于到了。 马车在场外的路旁停了一下,几人下车后,早已等候在此的闻家人将一行给带进了一旁的店铺里,从房子里直接穿到了会场的台前,又从一侧出来。 台下早已占好了位置的闻家人手让出了位置给他们,让位者又迅速退下了。 躲在闻馨等人身后的庾庆不时左右打量现场,已经在琢磨如何脱身,毕竟闻馨的那些护卫跟不到这里。 不过他能感觉到,宋萍萍总是若有若无的盯着他,或者说是戒备着他,时刻挡在他和闻馨之间。 “这么多家族参赛,我们不妨猜一猜本届哪家能胜出,能成为大祭的主祭。” “兄弟,你头回来的吧?” “正是,呃,你怎么知道?” 此话一出,一片“嘿嘿”窃笑声起。 有人低声道:“还需要猜吗?不是闻氏就是万氏。” “这么多家族参加,为何能如此笃定就是他们两家?” “道理简单,除了那两家,其他家族都是装模作样的陪衬,许多家族本就是倚靠那两家生存的。” “对头,就算家族中有杰出子弟能力压闻氏和万氏,也不敢呐,陪着玩玩就行了。” “主祭是什么?代表的是地位,是在泞州各商会中领袖群伦的地位,压闻氏和万氏一头,跑去做主祭,让那两大家族的族长在边上打下手做陪衬,也得有人敢呐,除非以后不想在泞州混了?” “如此说来,搞这文会还有什么意思?” “当然有意思,能息事宁人呐,早年那两大家族谁也不服谁,那可是真刀真枪干过的,连修行界的势力都动用了,不知死了多少人,甚至是波及了整个泞州的正常商业往来,搞的泞州人心惶惶。后来牧府出面强势镇压,居中调和,才把武斗给改成了文斗。” “其实也挺有意思的,毕竟都是各家族的杰出文才,诗词赋之类的不至于一无是处,观赏学习一二还是可以的。你看,连去年的新科榜眼殷吉真都来参加了,这可是真材实料的才子啊,能旁观一二当能受教。” “咦,我听说闻氏的未来女婿宇文渊也要来参加,我看了半天,这墙上怎么没有他的名字?” “开什么玩笑,一场并不公平的比试,宇文老爷子是什么人物,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孙子来搅合。” 后面一群人在叽叽喳喳小声议论,庾庆不时回头看看,大多时候竖起耳朵听。 闻馨也听到了,暗暗咬唇静默,惭愧,也不知阿庆听到了会作何感想。 右侧露台上,万氏族长万擎涛正与左右族人闲聊,后面,他的孙子万胜群突然走出,俯身在他耳边道:“爷爷,请您移步过来一下。” 万擎涛回头道:“不要紧的事就先放一放,眼前先应付这场文会,我今天就想看看闻老头怎么难堪。” 万胜群无奈,低声道:“殷吉真那边出了些变故,他要退出这场比试,我怎么劝都没用,爷爷出面的话,说不定还可以挽回。” 万擎涛脸上肌肉抽了抽,旋即快速起身而去。 左右两旁的万氏族人面面相觑,多少都听到了一些,没想到事到临头了,居然会出这种变故。 在他们对面的闻氏露台上,闻袤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回头道:“万老儿那边的人好像有些不正常。” “好。”后面的闻魁会意离去,走进身后屋里,招呼了人过来,安排了人去万氏那边打探。 咣! 一间房门被万擎涛一脚给踹开了。 窗前看着街景的殷吉真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见是怒气冲冲而来的万擎涛,当即行礼道:“爷爷。” 万擎涛抬手打住,声音洪亮,“别!您可是金榜题名的榜眼,您是我大爷,我可受不起您的大礼。说吧,听说您突然又不想参加文会了,什么意思?” 殷吉真一脸无语,继而又无奈道:“爷爷,我思来想去,我现在的身份真的不适合参加这种文会,确实是不能参加了。” 万擎涛那张大胡子脸虎了过去,“你什么身份?一个七品芝麻官而已,你这种货色,泞州城内我随便抓一把出来哪个不比你强?抖抖手,指缝里随便掉出来的也是五六品。供着你,敬着你,给你长脸了,让你长脾气了是吧?” 殷吉真哭笑不得,知道这位的脾气。 一旁的万胜群小汗一把,赶紧上前劝拦,“爷爷,咱们有话好好说。” 万擎涛大眼瞪去,“好好说?我没跟他好好说吗?我之前是怎么求他的?我亲自求了他小半天,他才答应了下来,现在又反悔了,什么意思,存心看万氏的笑话不成?实在不行,一开始就不要答应,答应了就要做到,这也是万某人行事的准则,就四个字——言而有信!” 回头又瞪向殷吉真,“你现在撂我场子,我一时间到哪找补去?什么叫不合适?你那点小感受算个屁!我告诉你,你这个理由我不接受。孙子欸,老夫这人很好说话,向来是个讲道理的人,从不强人所难,只要你能摆出说服我的道理,退出就退出。若是说不出正理来,你说退没用,上场时间到了便直接押上台去,要丢脸大家一起丢!否则…” 他突然抬起一脚,从靴筒里拔出一把匕首,哚!直接插在了一旁的桌上,“除非你把我给插了,踩着我尸体走人!” “……” 殷吉真目瞪口度地看着插桌上的明晃晃的匕首,尽管知道这位万老爷子很虎,但今天才算是真正见识到,这一大把年纪了,鞋筒里竟然还藏着匕首是几个意思? 见对方虎视眈眈不放,他也没了脾气,犹豫再三后,终于苦笑道:“爷爷,我实话实说了吧,不是我不想帮万氏,而是这次我真的是帮不了,我就算上场也是自取其辱,闻氏那边请了高手来。” 万擎涛挑眉:“什么高手,是长了翅膀还是长了爪子?” 殷吉真一字一字的清晰说道:“阿士衡!” 事到如今,他也没办法,只能是将庾庆给抖出来应付,不然没办法收场。 “什么屙呀屎呀的,哪冒出的烂人,你…唔?阿士衡…”火燥燥的万擎涛突然凝噎无语一阵,旋即小心试问道:“谁?那个排名在你后面的探花郎?” 殷吉真叹道:“没错,正是他。” 一旁的万胜群吃惊不小,“你是说,是那个会试考出百年难得一见的四科满分、酒楼题三个字就能让天下人趋之若鹜、京城摔冠而去的天下第一才子阿士衡?” 殷吉真点头,“就是他。” 第二五七章 输人不输阵 爷孙两个面面相觑,万擎涛的脾气悄无声息的没了,挠了挠胡子,明显有些纳闷,“闻老儿哪找到的,这种人应该不是钱财能打动的,闻老儿能有这么大的面子?” 殷吉真:“爷爷,不会有错的,就是他,不久前我还遇见了他,才刚刚聊过。” 一边的万胜群突然明悟,忙问道:“就是之前碧桥上遇见的那个什么‘林兄’不成?” 殷吉真苦笑,“他唤我‘王兄’,我喊他‘林兄’,没什么不妥。” 万胜群唏嘘,“难怪你说他是绝世牛人,那气质上还真看不出他就是那个探花郎,真低调。” 万擎涛:“不对呀,只能各家族的子弟参与,他凭什么掺和这事,就算他再有才学,也不能违规介入!” 殷吉真:“人家说了,万氏能剑走偏锋找我,闻氏也就能不要脸,说闻氏子孙众多,想找几个女儿出来凑合很容易。” 万擎涛摸着胡子,皱着眉头道:“闻老儿太阴险了,直到现在都不动声色,这是存心想让我当众好看呐。”忽深吸一口气,背个手来回走动了一阵,“孙女婿莫怕,你未必就会输给人家,放心大胆的去比。” 殷吉真叹道:“爷爷,有些人我们不得不承认,那真的是天纵之资,天赋这东西是有灵性的,你就算是累死了也难以媲美,他的手笔我看过,我确实不如他。” 万擎涛瞪眼,“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都是男人,怕他作甚,是死是活比过了再说,败了没话说,没有还没开打就投降的道理。” 殷吉真再次叹道:“爷爷,难道京城大考不是比试吗?同样是出题,同样是答题,这次无非是题目不同而已,在京城就已经分出胜负了,我又何必再登台自取其辱。 他跟别人不一样,我输了,大家觉得我可笑,笑我自不量力,笑我自取其辱。 若是他输了,您觉得天下人会轻易相信吗?一定会觉得里面有什么问题,甚至怀疑是朝廷施压了。 爷爷,您多少应该听说过他的背景,他当初可是御史中丞大人身边的红人,中丞大人至今还会时常提起他,我如今在御史台受用,导致中丞大人对我‘另眼相看’真的没必要。 只要跟他比了,不管输赢,我立马会被天下间的流言蜚语所包裹,这对我很不利。爷爷,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跟他比,我退出才是最好的选择。” 闻听这些个,万胜群也点头道:“爷爷,这是吉真的肺腑之言,也确实言之有理。既然就算是上场了也还是会输,真的没必要搭上吉真的声誉做尝试,事情搞大了,到时候被天下人关注的恐怕不仅仅是吉真,万氏怕是也难免。” “唉!”万擎涛无奈叹息,终于露出了服软的神态,“算了,要怪就怪我们没闻老儿阴险,不该太早亮招,被他给阴了。去吧,让外面撤了吉真的牌子吧。” 紧接着眉头一挑,又焕发出了斗鸡似的精神,大步到桌旁,一把拔回了匕首,倒提手中,嚷嚷着而去,“我倒要看看那探花郎是什么样子,得提醒提醒他,小心闻老儿那阴险狗贼。” 那意思很明显,哪怕是输,也得去给闻老儿那边上点眼药去。 他出了门,在楼道内大步流星而去。 万胜群赶紧出去,先找了管家让去撤了殷吉真参赛的牌子,随后带了人去追老爷子…… 台下一侧,万氏的人从楼内出来了,与操持文会的人员一番沟通,后者露出了讶异神色。 再三确认了情况,操持人员才登台,拿了只挑杆,走到背景墙前,众目睽睽之下挑下了殷吉真的牌子,然后走到台前,挑着牌子亮了一圈给大家看,大声道:“殷吉真退出!” “啊?” “退出?” “什么鬼?他怎么退出了?” “不是吧?我大老远跑来,早早的过来占位置,就是冲他来的啊,好好的干嘛退出啊!” “不会是觉得没有对手吧?” “人家的身份摆在那,堂堂官身和一群布衣比这个本来就不合适。” “会不会是万氏压根就没经过他同意就给他报了名?” 身后群情汹涌的议论声如潮起,庾庆处变不惊,一点都不意外,这本就是他的杰作,帮闻氏挡下殷吉真。 一行中,惊讶的是女扮男装的闻馨三人,也许是因为有所猜测,三人都假意回头看后面的议论动静,实则在悄悄看庾庆的反应,结果没看到任何反应。 其实三人都怀疑这事是不是和庾庆有关。 闻氏露台上,闻袤愕然一阵,回头问道:“魁子,这什么情况,万氏怎么让殷吉真退出了?” 闻魁摇头,“不清楚,我再派人手去打探。”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闻袤却喊住他,“殷吉真退出了,我们这边可以把言安给挂上去,速派人去把言安给招来。” 为了避免有人说怪话,譬如说什么怕了殷吉真不敢为闻氏上场之类的,闻言安干脆没有来一睹这盛况,耳不听为净。 “好。”闻魁应下快速去做安排。 然就在此时,外面走廊突然发生了吵闹,惹的他们纷纷回头。 万擎涛带着人来了,被闻氏的护卫给拦下了,不让他过来,也不可能让他擅闯。 他手上拿着匕首亮出,比划着警告,“让开,都给我滚开,谁要是伤了我,我看谁付得起责任!”说罢就往前冲撞,护卫一拦,他竟然拿着匕首往自己身上划,刺啦就在衣服上划出了一道口子。 只是划破了衣裳,并未伤及皮肤,对自己下手有分寸,但依然是把闻氏阻拦的护卫给吓了一跳。 真要是在冲撞过程中让这位自己划伤了自己,那就说不清楚了,把万氏的族长给伤了,那还得了?能挑战闻氏的背景可不是儿戏,闻氏怕是不给出个交代都不行,否则有可能搞得两大家族直接开战。 一人乱来,逼得闻氏一群护卫后退。 幸好闻魁及时出面解围了,一句话:“万族长,放下武器才能去见我们老爷。” 咔!万擎涛挥起匕首直接插在了墙上,指着匕首冷笑一声,“东西放在这,谁敢偷我东西试试看!” 然后带着几个人大摇大摆地通过了。 再多的人手没让他带过去,他背对着挥了挥手表示没关系,让其他人就在外面等着。 露台上的闻袤等人已经起身回到了屋内等着。 见到大喇喇闯来的老家伙,闻袤老脸一沉,“老匹夫,又想来当泼妇不成?” “呵呸!”万擎涛一口唾沫吐地上,环顾室内一圈,冷笑道:“我对你这阴险老贼没兴趣,名满天下的探花郎呢?阿士衡何在?万某前来拜访,还请出来一见!” 阿士衡?一伙人面面相觑,皆搞不懂这老头闹什么妖。 闻袤皱眉道:“老匹夫,你是不是喝醉了酒,跑我这胡言乱语什么?” “看到没有?这才叫装糊涂!”万擎涛指着闻袤鼻子,对自己孙子咬牙切齿道:“这种人是最阴险的,也是最卑鄙的,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的小人!” 闻袤怒了,“老匹夫,满口喷粪,你摆明了来闹事是不是?” 万胜群:“闻族长,恕晚辈说句不敬的,你这样就没意思了,殷吉真已经给足了探花郎的面子退出了比试,他们两个不久前在碧桥碰面时也是我亲眼所见,人在闻氏这边也是探花郎自己亲口对殷吉真说的,他那般人物总不至于拿这种事说谎吧?我爷爷没别的意思,只是慕名前来拜访而已。退一万步说,见或不见也该探花郎自己做主,你帮他拒客算怎么回事?” “说的好!”万擎涛大手拍着孙子的肩膀,满脸欣赏。 闻氏族人面面相觑,惊疑不定。 闻袤略眯眼,之后深吸了一口气,忽喝道:“送客!” 万擎涛大怒,指着他怒斥,“老贼!你无权替探花郎做主!” 闻袤断然道:“魁子,有人带人来谋财害命,报官!” “是。”闻魁应下。 “你…”万擎涛怒不可遏,指着对方好一顿指点,一副算你狠的样子,之后一声怒哼转身,“走!” 数名随从立刻跟了他离去,过道内,他一把拔了墙上匕首,匕锋反复刮着掌心,恨得牙痒痒而去。 屋内,闻袤看了看欲言又止的族老,待“送客”的闻魁回来,问道:“你觉得他们说的事情是真是假?” 闻魁迟疑道:“不像是有假,闹事没必要扯到那位名满天下的探花郎头上去,何况刚才殷吉真退出比试确实很蹊跷。只是,那位天下第一才子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帮我们逼退殷吉真?” 闻袤:“查,立刻,尽快!” 楼下。 下了楼的万擎涛忽对一旁孙子道:“传话,我们万氏所有参加的子弟全部退出文会,让他们自己玩去,我们反正是输,干脆给闻氏好好长长脸!” 万胜群一愣,旋即眼睛一亮,之后连连点头,伸手请爷爷前面拐弯。 万擎涛却一把拨开了他的手上,瞅上了外面搭建的比试台子,他不拐弯绕回去了,而是直接横穿而出,于众目睽睽之下登上了比试的台子。 台上台下众人愕然看着这一群大摇大摆登台走过的人,两边露台上的各家族亦错愕,不知万氏搞什么鬼。 咣! 台上摆放的香炉连同架子被经过的万族长一脚踹翻了,他挥着手呐喊道:“退出了,万氏退出了,让给你们比去。” 扔下话,带着一行人扬长而去,输人不输阵。 现场突然变得鸦雀无声,露台上的闻袤盯着下面,一张脸黑了下来。 第二五八章 请用茶 台上的五名文坛名宿呆了,傻眼了。 台下观众,包括庾庆在内,皆搞不懂了是怎么回事。 不过,无论是闻馨,还是宋萍萍和小红,都认出了跟在万擎涛身边的万胜群,无异于从另一个角度验证了殷吉真的身份。除了心知肚明的闻馨,宋萍萍和小红皆骇然,越发肯定她们身边隐藏了一个万氏派来的奸细。 万氏的管家赶紧迎了从另一边下台的万擎涛,也想了解一下是怎么回事,所谓的万氏退出,是一时气话还是真的肯定要弄清楚。 确认是全面退出后,遂派了人去与文会执行方沟通退出事宜。 执行方也有点懵,眼看计时的焚香就要到点了,文会就要开始了,谁知香炉被万氏族长一脚给踹翻了,还计时个鬼,如今万氏又要全面退出,他们怎么办? 关键退出的是万氏,文会自然是无法准时开始了,执行方要紧急与其它参赛的家族进行沟通。 很快,台下一片哗然,议论声纷纷,皆在讨论万氏族长如此当众失态,且宣布退出比试是怎么回事。 露台上,面对投射来的无数猜疑目光,闻袤一声冷哼,甩袖进了屋内, 恰好,闻魁也步履匆匆地回来了,见现场还有其他闻氏族老,顿显犹豫。 主仆多年,闻袤知道是什么意思,抬下巴示意,两人一起出了房间。 进了楼内另一间房,门一关,闻魁才紧急禀报:“老爷,万胜群没说谎,就在今天不久前,殷吉真确实跟咱们这边的人接触了,万胜群当时也在场。是三小姐身边的人,就是那个牛有庆。” “他是阿士衡?魁子,你没老糊涂吧?”闻袤惊疑,同时也不得不怀疑,“你才刚出去,怎这么快就查明了情况?” “当时,三小姐他们正在碧桥游玩……”闻魁把当时大概的情况讲述了一遍。 情况来源正是来自于那些保护闻馨的明里暗里的护卫,庾庆和殷吉真的会面引起了宋萍萍的怀疑,宋萍萍吩咐了人去跟查殷吉真他们的来路,结果也正好一路跟到了会场这边。 殷吉真他们到了这里和万氏的人一接触,情况明摆着的,跟查的人找到人一打听就弄清了万胜群和殷吉真的身份。 跟查人员要回来禀报情况,刚好闻魁又在找闻馨的那些护卫打听万胜群说的是不是真的,双方撞上一问一交代,过程立马就清清楚楚了,连结果都对上了。 弄清了事情经过,闻袤目瞪口呆,喃喃自语,“天下第一才子在我们家做家丁,这…” 他这一辈子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但从未想过会遇到这么离谱的事,木讷了好一会儿,还是不敢相信,“这怎么可能?不是打伤了邹云亭吗?” 闻魁试着提醒道:“那位探花郎好像是文武双修,不是传言弃文从武了吗?” “那他打探文枢阁作…作甚…作甚…” 闻袤这话问着问着问不下去了,一大把年纪了,自己把自己给问着了,文枢阁藏书无数,珍贵古籍众多,人家那么大一个才子,想进去abc小说网的主意不正常吗? 偷偷摸摸也正常,人家不想暴露身份嘛。 照这样说的话,之前怀疑什么和青莲山有什么的岂不是误会? 若真是探花郎,又岂止是误会,恐怕是大错特错,完全搞错了方向。 良久后呼出一口气来,“魁子,这事我怎么感觉跟做梦似的,再说了,人家凭什么帮咱们逼退殷吉真?” 闻魁:“老爷,我刚才看过了,人还在三小姐边上。五少爷不是马上就要到吗?只要五少爷一到,与之当面一见,是不是探花郎一见便知。” 闻袤拍了拍额头,“不错不错,等言安来,让言安速来。”稍缓过神来,复又迅速陷入沉吟状态,忽徐徐道:“魁子,他在馨儿身边不合适,传出去了没办法向宇文家交代,届时馨儿这辈子的清誉也得毁了,不要引起动静,把人带开。此事,回头要严密封锁消息。” 这一瞬间,他已经想的很远了。 稍琢磨,闻魁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真的只是在玉园干活的下人,那有些事情是不可避免的,许多事情就是适合男人去做,可那个下人若是探花郎阿士衡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探花郎居住在三小姐的园子里,那算怎么回事? 更何况探花郎本身就极具故事性,本就是个容易被人传唱的角色,隐居在一貌美佳人身边,只怕没事也要被人往香艳情事上去乱嚼舌头。 “是。”闻魁立刻领命而去,不敢耽误,这不是小事,在有人认出人群中的那位之前就要赶紧把人给带走,避免公然闹大的可能性。 出门后,他迅速找来几个人暗中交代一番,随后那几个人直奔外面的看台下面,他自己都不敢露面,怕引起注意。 当那几人站在前排的闻馨跟前,盯上了庾庆时,庾庆就知道自己被殷吉真给卖了,已经暴露了。 他又不傻,殷吉真退出比试,万氏的人再气呼呼从闻氏那边出来,然后闻氏人手盯上了他,不是暴露了是什么?只能是暗骂殷吉真未免也太不靠谱了。 一人对闻馨略点头致意,无声示意她让一让。 看出了是闻魁身边亲信人手,闻馨没太搞清状况,往前出让开了。 随后,宋萍萍和小红也被示意让开了。 那人才到了庾庆耳边低声道:“总管请您喝茶,请跟我们来。” 知道自己暴露了,庾庆反而不怕了,微微点头,就这样跟了他们去。 台下云集的大量人群并未注意到这一幕,或者说是对这一幕并未多心。 闻馨却是惊疑不定,也没了心思再继续观赏这乱糟糟的文会,亦跟了去,宋萍萍和小红自然也跟上了。 看台一侧的门内,闻魁笑着迎客,在没有绝对确认前,什么多话都没有,对庾庆伸手示意,“楼上请。” 态度也是不卑不亢,不过还是忍不住好奇,多打量几眼,发现这位身上没有真正文人的气质,这真的是那位天下第一才子吗? 心里也有猜测,可能是弃文从武的原因吧。 事已至此,庾庆也就不再装什么下人了,挺直了腰板上楼。 闻魁瞥了眼外面跟来的闻馨,迅速对身边手下嘀咕了几句,然后快速上楼而去。 外面,被拦的闻馨抬起帽檐一露脸,守卫立刻就放行了。 然刚进门,又被闻魁身边的亲信拦下了,“三小姐,三位这边请。” “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们。”闻馨就要上楼去追庾庆,想看看怎么回事。 那人道:“三小姐,这边给你们准备了房间暂歇,是族长的意思。” 一听是爷爷的意思,从小到大连婚姻大事都要听从安排的闻馨顿不敢造次,咬着唇默默接受了安排,三人被领到一旁的房间里,门一关,将三人隔绝在内。 小红惊疑不定道:“我刚看到管家在和阿庆说话,是被管家带走了吗?” 宋萍萍哼道:“依我看,是暴露了,是被抓了!” 闻馨十指纠结,忐忑着来回走动,有点不知怎么办好,担心庾庆会遭受什么不幸,家族屹立千年的脚下沾有血腥的事她多少知道一些,可她又不敢违逆爷爷的意思。 她在犹豫要不要暴露庾庆的身份。 楼上,闻魁推开了一扇房门,伸手道:“请里面用茶!” 庾庆走了进去,闻魁挥手示意身后人进去泡茶,之后才笑道:“劳烦稍等,外面有点乱,族长处理完后就会来见您。” 庾庆不置可否,走到茶几旁慢慢坐下了,淡定从容,不言语。 闻魁转身离开了,留下两人守在屋内盯着…… 露台上,闻袤漠然盯着对面那一座座的露台,发现对面露台上各家族的人都消失了,自然包括万氏。 推门而入的闻魁对屋内品茶的族老们点头致意,不逗留,直接到了露台,禀报道:“人已经请到房间喝茶了。” 闻袤:“言安还要多久到?” “已经再派人去催了。”闻魁答复后,也发现了对面的异常,不免担忧道:“万氏不会鼓捣那边集体退出吧?真要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就算是赢了,能算赢吗?” 闻袤:“放心,天塌不下来!万老儿鬼精鬼精的,他还不敢把事情彻底搞大,无非就是出口恶气。他只要敢开这个头,只要敢破坏这个平衡,下届我们若比不赢了,也可以这样玩,起码州牧那边他就不好交代。 若探花郎属实,万老儿就更不敢把事情给闹大,殷吉真的主动退出恐怕不仅仅是惧于探花郎的文才,有些势力就算不吭声不介入,也不是他万老儿敢尝试冒犯的。另外,言安退出,不用参加了。” 闻魁若有所思道:“好。” 没多久,对面露台上各家族的人又陆续出现了,唯独少了万氏。 推迟的文会也终于开始了,闻袤对这热闹欢腾已经没了兴趣,随着万氏的退出,结果已经注定了,没了悬念的事情也就没了什么看头,加之心里装了其他事,没了心情。 他回了另一个房间休息,在没有绝对确认探花郎身份前,不会跟庾庆见面,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谈。 好在紧急催促下,闻言安以最快速度从闻府赶来了。 第二五九章 雅贼 急匆匆赶到的闻言安还喘着粗气,就被人直接领到了端坐的闻袤跟前。 闻言安行礼后问道:“爷爷,又要让我重新参加文会比试?” 闻袤笑道:“算了,取消了。你先把气喘匀了,带你去见个人。” 闻言安意外,老爷子带他去会客,还是头一回,当即追问:“什么人?” 闻袤:“见了就知道了。” 闻言安只好作罢,老爷子在闻氏还是有绝对权威的。 等到他气喘匀了,闻袤才站了起来示意,闻魁当即伸手请闻言安,“五少爷,跟老奴来。” 出门,一行走到了走廊中间的一间房门前,闻魁亲自开了门,又再次客客气气伸手请进。 闻言安闷头闷脑地闯了进去,目光扫过两名守卫没感觉,落在茶几旁一名男子的脸上后忽愣住。 闻袤和闻魁也从他身后出现了,观察现场。 庾庆一见闻言安,便清楚了自己在这等这么久的套路,突然为自己在杂物院被两位师兄给揍的鼻青脸肿感到不值。 他还是站了起来,面泛淡淡微笑,装作还记得对方的样子,其实若不是在闻氏再次见过了,鬼知道这位是谁。 闻言安先是觉得这人眼熟,随后才慢慢瞪大了双眼,尽管反应有些迟钝,但还是反应了过来,惊呼一声,“士衡兄,你…你怎么会在这?” 继而赶紧上前拱手行礼,那真是深鞠躬,不但意外,而且还很惊喜,甚至是有些激动。 某方面来说,去年那一科,虽然不少人都和庾庆是同科进士,但真不在一个层次上,足以让同科们仰望,真正是同科中传奇般的存在。 以前想攀谈都找不到机会,突然见面,闻言安瞬间情绪是有些过大。 闻袤和闻魁相视一笑,定了,没错了,还真是那位天下第一才子。 闻魁这时挥手,让屋里的两名守卫先回避了。 庾庆亦拱手回礼,“闻兄,一别有年,可安好?” “安好。”闻言安连连点头,看对方居然还记得自己,心情越发激动,靠近了想上手把臂言欢,又觉得两人交情还没到这种地步,一双手有点不知该往哪放,嘴也是高兴的合不上的,真正的意外之喜。 既然能相遇,他有很多话想和庾庆交流,然而闻袤看他激动到有些失态,适时的出声干预了,“言安,你先回避一下,我有事先与探花郎谈一谈,回头你们再慢慢叙旧也不迟。” 闻言安一愣,尽管激动,可爷爷的话不敢不从,只能再次向庾庆连连拱手,“士衡兄,你们先谈正事,我在外面等你,既然来了泞州,一定要让我尽到地主之谊。” “好说。”庾庆微笑拱手。 闻魁亲自将闻言安送出了门,同时示意外面的守卫,不让人靠近这间房。 屋内的闻袤已是哈哈笑道:“惭愧惭愧,是老朽昏聩了,老眼昏花,竟不知府内有卧龙。” 庾庆拱手:“闻老先生客气,是在下冒昧潜入府内,实在是惭愧,让老先生见笑了。” “不冒昧,不冒昧,探花郎应征家丁入府,堂堂正正,要说也是府中下人有眼无珠。魁子,换茶,换茶。”闻袤挥手示意,之后伸手请了庾庆坐下。 闻魁赶紧为两人斟茶倒水。 宾主用过茶后,闻袤直接问道:“不知探花郎因何为我闻氏在这场文会中挡下万氏女婿殷吉真,可是有何用意?” 庾庆随手指向闻魁,“这事说来也是因闻管家而起。” 这话说的主仆二人同时一愣,闻袤狐疑,“不知探花郎何出此言?” 庾庆苦笑,“宇文渊要跟我下棋,闻管家默许示意,面对宇文渊挑战,我起了戏耍之心,谁知宇文渊…”摇了摇头,相信对方也明白,不堪的话就不说了,“听说宇文渊因跟我下棋导致不能为闻氏争光,令在下颇为惭愧,恰好今天又遇见了殷吉真,干脆将功补过,劝退了他。” 说到下棋,主仆二人心头一凛,又想起了这位非同凡响的棋力,发现这天下第一才子果然是名不虚传,一出手就可见一斑,真正是天纵之资,不得了啊! 总之一听解释是这么回事,还挺简单,好像是自己想多了,闻袤捋须哈哈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宇文渊不自量力挑战探花郎,也算是输的不冤枉,更是长了教训,当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教训的好,探花郎不必自责。”继而端茶请用。 庾庆配合着端茶意思了一下。 闻袤双手捂着茶盏又探问道:“探花郎准备继续在我闻氏隐居不成?” 庾庆默了默,直言不讳道:“老先生面前,在下就不遮遮掩掩了,不满老先生,在下以家丁的身份闯入闻府另有所图。” 闻袤正想拐弯抹角探问,谁知对方主动直白了,倒让他松了口气,遂也磊落道:“探花郎所图为何,不妨之言,老夫以闻家族长的身份保证,闻氏能相助的绝不吝啬。” 庾庆大方道:“冲闻氏藏书楼而来!听闻‘文枢阁’内所藏典籍,横跨千年,我虽弃文从武,可骨子里还是个读书人,想进‘文枢阁’内翻阅一二,想查找一些东西解惑。结果进了闻氏后才知道,外人很难进入‘文枢阁’,只好像个贼偷似的鬼鬼祟祟想办法,希望能混进去,结果如今还是暴露了。唉,殷吉真言而无信,说好了不告诉万家,还是把我给抖了出来。” 事到如今,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必须要尽快离开闻氏,尽快销声匿迹,免得被对他心怀不轨的人缠上。所以在自己身在泞州的消息远散前,他必须要进文枢阁找到答案,不指望别人慢腾腾了,他等不及了。 总而言之,既然已经暴露了身份,那他就没了顾忌,单刀直入! 殊不知他这么主动一交代,主仆二人反倒大大释然。 闻袤更是哈哈大笑道:“闻家千年墨香能诱天下第一才子来做贼偷,幸甚至哉,乃是一桩美谈,必为‘文枢阁’添光增彩,也当让闻氏后人铭记何为传家宝!哈哈,俗人此举为贼偷,探花郎此举乃文人雅事,必为后世趣谈。这事,老夫做主了,只要探花郎仍有兴趣,文枢阁随时可进,所有典籍全部对探花郎开放。” 庾庆眼睛一亮,“当真?” 闻袤:“求之不得!” 庾庆当即站起,拱手深鞠一躬,“谢老先生。” 心头可谓感慨不已,早知如此,一早就当直接挑明了,白听人呼来喝去干了一个月的下人活。 见他是真心高兴感谢,主仆二人也是忍俊不禁,发现人家能成为天下第一才子不是侥幸,而是一种必然,仅凭这为了看书不惜偷偷摸摸当下人的学习精神就不得了啊! 闻袤更是暗暗感慨,可惜闻家子弟中半个这般学习精神的人都没有,否则文会比试时自己这族长又有何惧。 知道了为何拦下殷吉真,为何潜入闻府后,其它的闻袤便没有再多问了。 为什么打伤邹云亭,还有另外两个潜入者是怎么回事,闻袤都没有问。 有些事情不好当面问,有些别人不愿主动说出的事情问了也未必是自己想要的答案,不如留点底,冷眼旁观后再决定要不要问。 宾主双方又稍微闲聊了一阵,便在闻袤的建议下返回闻府,要在闻府设宴款待贵客。 庾庆客随主便。 赶紧张罗车驾的闻魁心里清楚,老爷怕是急着要让探花郎搬离玉园,要在消息传开前让探花郎搬离…… “咦,小姐,你快来看,族长,阿庆,还有五少爷…” 趴在窗口无聊看着窗外的小红,忽讶异回头招呼。 屋内或站或坐的闻馨和宋萍萍立刻快步过来,一起挤在了窗口往外探望。 只见一辆马车停在楼下,正是闻氏族长的马车,闻袤先被扶上了马车,与闻言安谈笑的庾庆也先后上了族长的座驾,最后才是闻魁。 护卫开路,车驾连同十几骑一起徐徐离开。 “族长不看文会了吗?小姐,阿庆不是奸细吗?为何同族长和五少爷有说有笑,为何还同乘族长的车驾?” 小红挠头而问,感觉自己脑子不够用了,希望从另两位身上找到答案。 宋萍萍明显也有些懵了,看着远去的车驾,满头雾水模样,嘴里嘀咕,“不是奸细吗?和闻族长同乘,哪来这么大的面子?” 目送车驾的闻馨怅然若失,她心里清楚的,能出现这种局面只有一种状况,阿庆的真实身份公开了! 她甚至能猜到殷吉真的退场也是阿庆所为。 而且她能感觉到阿庆为什么要这样做的原因,为了她,才帮闻氏挡退了殷吉真。 那种感觉很强烈,在碧桥时,她就从庾庆的眼神中清晰无误地看出来了,却不可言说。 她也从他的眼神中感觉到了即将要离开的气息。 突然,她转身快步走向了门口,对门口的守卫道:“备车,我要回府!” “回去?不看文会了?” 宋萍萍一脸稀奇走来,平常这位可是很喜欢这文绉绉的热闹的,不惜女扮男装。 闻馨默默咬唇不语,心中突然充满了焦虑。 突然想到,阿庆的身份公开了,不可能再住在玉园了,离开玉园后,也许两人此生都不会再相见了,而阿庆回玉园收拾东西的时候,可能是两人此生最后一次相见的机会。 第二六零章 我名叫庾庆 自己回自己的家天经地义,也不在管家闻魁之前交代的禁忌中,外面当即安排了马车将人送返。 闻馨急匆匆钻进了车厢并催促车夫尽快返回,另两位随从只能跟随。 一路上,宋萍萍和小红都在议论阿庆和族长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唯独闻馨一声不吭,半拨开窗帘,人靠在窗边怔怔看着外面的街景,依然是男人打扮。 车窗外的人来人往,还有耳畔叽叽喳喳的议论,都不能让她眼睛动一下,丢了魂似的。 回到闻府,马车停在了玉园大门外时,她才被唤醒了过来。 下了马车,听到马车离去的动静,看到眼前叽叽喳喳的两个女人,闻馨神色间忽有所意动,回头朝车夫喊道:“你再等等,想起有事要办,还要用你的车。” “是。”车夫只能紧急勒停马车,三小姐的话不敢不听。 闻馨快步入内,宋萍萍追上,好奇问道:“还要用车干嘛?你一旦回来了,再出去可是得向府里先报备的,麻烦的很。” “你们帮我去。”闻馨回了句。 宋萍萍愕然,“去干嘛?” 闻馨没说,直接回了书房,摘下头上的毡帽搁在了一旁,于案前拎笔,小红赶紧帮忙磨墨。 蘸了墨,闻馨在一张纸上快速写了一些名堂,才递给二人,道:“去帮我买点礼物来,你们两个一起去吧。” 小红接了纸张看,宋萍萍也凑了脑袋过来,看到上面都是些胭脂水粉之类的妆容用品,二女顿时欢欣不已。 两人可喜欢这些东西了,奈何闻馨素颜欺人,向来素颜朝天,基本不用那些东西,小红一个丫鬟就更不好用了,搞的宋萍萍想用也不好意思,加之她又喜欢学闻馨。 如今见到要让二人去买这些个东西,想到要逛这些个铺子二女就已经是兴奋不已了。 “买给谁的礼物呀?”宋萍萍好奇问。 闻馨微笑:“不告诉你们,回来你们自然就知道了。小红,多带点钱去,看到什么合适要买的,一并买回来。” “嗯嗯。”小红连连点头,直接去了一旁的书架,打开一个抽屉,从里面翻了张银票出来。 之后两人就兴冲冲地跑了,也不虑闻馨一个人在闻府会不会有事,跑出玉园爬上马车就使唤了车夫快走。 马车踏踏而去,闻馨也从书房出来了,独自走到了亭子里,慢慢坐下了,静静等待着。 连女装都没有换回来,生怕会错过什么。 小半个时辰不到,不出她的预料,庾庆回来了。 没有走大门,是从族长居住的正院那边回来的,就是这边经常来往那边用餐的那道月门。 其实先一步出发的族长一行比闻馨她们回来的还要稍微晚一些,因闻馨催促了车夫快速返回。 在车上,闻袤就把话拐到了搬离玉园的话题上,庾庆也知道暴露了身份再住下去不合适了,会坏了人家闻馨的清誉。 本是要派人来帮忙收拾的,庾庆不用,也提了要求,尽管万氏那边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可他还是希望在自己离开闻氏前尽量不要张扬他的身份。 理由也简单,怕来访的人太多,他不愿露面,闻袤表示理解,交代给了闻魁去操持。 其次也是他个人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无非就是把从杂物院偷偷转移过来的私人物品给带走,东西都藏在轩阁内,自己取就好,不用别人帮忙。 他也没想到闻馨已经回来了,没想到已经赶在他前面回来了,他还想悄悄离开来着。 别说他,就连管家闻魁他们也没想到闻馨能提前赶回来。 他看到了她,坐在亭子里的她也看到了他。 她盯着一路走进园内的他。 他与之稍作对视,便偏移了目光,当她不存在一般,没朝亭子去,正常经由一条小径走向了轩阁。 没有像往常一样,往常家丁见了小姐自然是要去行礼拜见的。 这次没有,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无视的刹那,犹如素不相识的刹那,闻馨一口气噎住,双手无处可落,纤指摸到衣角突然揪紧了,想主动过去,但她的家教和矜持又不允许她这样做,顿感无比煎熬,眼睁睁看着庾庆进了轩阁。 进了房间的庾庆把门一关,背靠着房门,怔怔失神了好一阵,最终双手捂面用力来回狠搓了把脸,让自己脸上涌起了微笑,这样自己似乎也开心了不少。 他又走到桌前,看着依然静静趴在桌角的大头,还一动不动,肚子已经消瘪恢复了正常。 他伸手拿起捏了捏大头的肚子,大头立刻四肢动弹挣扎了一下。 确认还活着就行,只是这个鬼样子也不好藏在袖子里。 东张西望,看到一旁的小茶壶,立刻拿来,揭开盖子,将大头扔了进去,盖子一盖,还有壶嘴可通气,扔进包裹里也不怕憋死大头。 回头又撬开了房间的一块木条地板,拿出了里面的剑和包裹。 剑重新挂回了腰上,包裹打开,拿出了里面的银票和散碎银钱塞进了衣服里面,如今也不怕被人发现自己有不匹配家丁的钱财。一些行走江湖必备的药物也随身放置了,然后抓了装有大头的茶壶摇了摇,扔进了包裹里一起打了包。 背好包裹,走到门口,手落在了门把手上却迟迟不敢开门,因为他知道闻馨就在外面看着。 这一刻,他突然感觉好难。 对方只是个弱女子,他不知道自己杀人越货的勇气去了哪,连人贩子都敢做的自己,怎会连面对一个弱女子的勇气都没。 他忽抓住自己腰间肉,狠狠用力拧了一把,才让自己稍分神,才一把拉开了门,才让自己面无表情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走了出去。 他走了出来,亭子里的闻馨一见他准备好了离开的装扮,犹豫不定的她突然就鼓起了全部的勇气站了起来,快步出了亭子,快步走向那条小径的必经之路。 百年难得一见的四科满分会元,名满天下的探花郎,一个随便写幅字就能价值百万的天下第一才子,不惜隐没在她身边当下人,表白被她拒了后,又默默为她给闻氏挡住了殷吉真,她内心是一直澎湃着感动的。 如此天之骄子,本该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却为她放弃了所有骄傲和尊严,此时此刻她知道若是不给他一个交代,或是不给自己一个交代,自己这辈子怕是都无法走出来。 庾庆自然看到了她的动作,不知对方要干什么,想到要话别,心头黯然,继续闷声前行。 然该面对的事情终究还是面对上了,闻馨拦在了前路,等着他。 而他也终于站在了她的跟前,周围是花团锦簇,两人四目相对。 “要走了?” 闻馨主动开了口,只是说话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她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嗯。”庾庆挤出牵强笑意,“走了,感谢三小姐这段时期的关照。” 闻馨却直勾勾盯着他问:“你究竟是谁?” 庾庆的牵强笑意中泛起些许苦涩意味,最终鼓起勇气道:“我名叫庾庆!” 闻馨绷紧了嘴唇,低了头,最终幽幽一声,“跟我来。” 转身而去。 庾庆略怔,不知干什么,但还是跟了她走,一直走到书房门口,见闻馨推门进去了,他愣在了门外,跟进去的话于理不合。 谁知闻馨回头看了眼,发出略带颤抖的低低声音,“没事,进来吧。” 庾庆顿时心旌荡漾,迈步进去了,踏入书房的刹那,忽感觉自己心跳如擂鼓,允许他跟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再看对方的神态,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入内后,他环顾打量了一下书房的环境。 闻馨于书架上拿了一只金属圆筒,打开了,倒出了里面的两幅字,一张张铺开在案上,用镇纸压好了,才抬起似水明眸道:“过来看看。” 庾庆一副规规矩矩如牵线木偶的样子,走了过去,往两幅字上一瞅,顿时愣住,感觉眼熟,好像是自己的字,因他自己的字已经形成了他自己独特的风格。 闻馨指着左边一幅道:“这是五哥从市面上重金买来的探花郎阿士衡的墨宝。” 庾庆已在那上面打量,目光落在了“外面三只傻鸟”的字样上,这六个字终于帮他想起来了,这应该是自己在玲珑观练字时写的草稿,怎会流落到了市面上被人贩卖? 此令他内心惊疑不已,知道他真实身份,还能从玲珑观拿出他草稿纸的人,他立马有了两个怀疑对象,不是阿士衡就是小师叔,除了这两人应该不会有别人。 两人把自己的字抛出去应该是为了掩人耳目,继续掩盖他的身份。 就在他满心狐疑时,闻馨又指向了右边那幅,脸上神情中略浮现一抹羞涩,“这是在杂物间,在你的卧室里无意中发现的你练字的草稿,发现与五哥买的字相似,我就拿了一幅来,与左边这幅反复对比过后发现,两幅字完全一模一样。我希望你能亲口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第二六一章 有泪 是谁?庾庆愣住,刚才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 他目光又落在了两幅字上,大概明白了对方再次询问的意思,神情顿显复杂,难再开口。 闻馨期盼的眼神凝望了他一阵,见迟迟没有答复,忽颤不成声道:“你说要带我远走高飞,说过的话还算吗?” 庾庆猛然回头,对上她那害羞躲避的眼神,还有那紧张颤抖的样子,懂了,只感觉心里“嗡”一声,犹如干柴瞬间被点燃了,他突然张开了双臂一把将她拥入了怀中,结结实实抱了个满怀。 如此突兀不妥的行为,吓了闻馨一跳,没想到这男人竟然直接对她动手了,这…这怎么行? 她的礼教观念中,依然是男女授受不亲,突然就这样被男人给搂抱了,下意识挣扎抗拒。 然庾庆的双臂好有力,令她无法挣脱,将她搂抱的死死的,与之耳鬓厮磨,甚至是毫无章法地轻吻她的白皙颈项,只有无限激情,似乎要将她彻底融进自己的身体一般。 她浑身都在颤栗,那种热吻,那种往自己衣领子里钻的沉重鼻息,还有那滚烫的胸怀,都是闻馨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感觉目眩神迷,感觉魂飞魄散,感觉浑身酥麻发软,很快令她放弃了反抗,甚至是主动搂紧了庾庆的腰,唇也在尝试探寻在庾庆的颈项上。 她问出那句话之前,就已经做出了选择,愿意跟他远走高飞! 她感觉到了庾庆用实际行动给她的答案,之前说过的话还算,愿意带她远走高飞! 这种眩晕沉迷的感觉,就像全身心浸泡在温暖的水里,令人愿意永远沦陷。 “只要你愿意,我带你远走高飞,不管它天塌地陷,只要有你就够了……”庾庆在她耳畔呓语。 沉浸在耳畔的情话中,一脸绯红的闻馨“嗯”声应允着。 书房的门并未关闭,还开着…… 良久后,庾庆忽然松开双臂,双手捧了她的脸,两人四目相对,一个目光火辣辣,一个目光含情脉脉。 闻馨忽瞪大眼,眼睁睁看着庾庆突然一口吻在了自己的唇上,继而又闭上了眼,也搂紧了对方回应着。 松开后,庾庆满脸兴奋,继续捧着她脸道:“闻馨,走,做我的女人,跟我走!” 闻馨满脸羞红,却洋溢着幸福,双手环着他腰不放,含情明眸水汪汪的,却还是问出了那句话,“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谁了吗?” 她满心期待的样子。 庾庆却如遭雷击,身体僵硬着,怔怔不语。 见如此,有过一番肢体亲热接触,已经稍微能放开的闻馨,双手抓住了他双腕,“你知道的,我有婚约在身,我是没办法跟你光明正大离开的,闻氏也绝不可能允许,我只能是跟你私奔。 闻氏不仅仅是表面看到的家大业大,闻氏的势力在泞州也很大,说是整个泞州的地头蛇也并不为过。若不能摆出足够份量的身份,你带不走我,我们也无法在一起的。” 见庾庆还在犹豫,她渐渐变成了近乎哀求的样子,“我可以为你做一个败坏世风的女人,我可以不要这声誉,我也可以不顾闻氏的声誉,我什么都不管了,但我想要一个值得,给我自己一个交代,给闻氏一个交代,也是给宇文家一个交代,因为我遇上了一个让我值得的男人,连他都不惜声誉、不惧千夫所指、不惧万人唾弃了,我又有何惧?我只是想要一个让我背弃一切跟你走的理由而已,求求你,告诉我,你是谁?” 庾庆脸上浮现出痛楚,喉结耸动了一阵,最终面露几许惨笑,一字一句道:“我是庾庆!” 他想骗她来着,真的很想骗她,他也不是没有骗过人,杀人越货的事干起来都不眨眼的,坑蒙拐骗算什么,早已干过了。但这次,他遇上了一个这辈子不想欺骗的人。 正因为她要为了他放弃一切,所以他不能期盼她呀! 瞬间,闻馨亦如遭雷击,满眼的难以置信,渐渐涌现满脸的悲愤和绝望,突然挣脱了他,用力推开了他,动作近乎癫狂,而后偏头看向一旁,大颗的泪珠夺眶而出。 她没想到,都已经这样了,他居然还要骗她,心痛到难以呼吸。 退开的庾庆低了头,慢慢转身了,不顾一切的激情消散的飞快,竟连丝毫再纠缠的勇气都没有了,一步步走了出去。 出了书房后,他抬头仰望苍天,只见晴空万里,白云朵朵,让人豁然开朗。 他头次无比清晰的认识到,自己不是那个被捧上了天的人,依然只是那个在地上抬头仰望的人,面对巍巍天穹是如此的卑微和渺小,如蝼蚁。 脸上渐渐露出一丝微笑,手扶了扶腰间的佩剑,通透了那个道理,突然就释然了,再没有不舍,大步而去,只是眼眶里有泪珠不争气的往外滚落。 心里终究还是扎下了一根刺,刺不会消融也无法拔出,留下了一颗印记。 走到了不会有人看到的地方,他抬袖一把抹去了眼泪…… 默默出了书房的闻馨,环顾四周,发现那个人影不见了,已经走了。 她感觉到了,以后也不会再见到了,默默走回了寝居室内,房门一关,然后里面传来了极为压抑的捂住的撕心裂肺的哭声…… 闻袤和闻言安爷孙俩想要设宴款待探花郎,庾庆却推辞了,好学的样子,急着先去文枢阁。 见他执意如此,闻袤只好作罢,还让闻言安作伴,以尽地主之谊,陪了庾庆一起进文枢阁。 文枢阁上下几层,堆积的各种古卷和书籍琳琅满目,浩如烟海。 闻言安带着贵客逐一走遍参观后,问:“不知士衡兄想翻看查阅些什么?” 庾庆略沉吟后,说道:“既然来了泞州,就先从泞州本地的有关查看吧。” 闻言安当即看向一旁陪同的少年,少年会意道:“泞州本地有关的,这范围太宽泛了,涉及的门类太多,不会全部放一块,能不能再明确些?” 庾庆:“先从泞州地图和泞州州志之类的东西查看吧。” 闻言安一怔,发现这位所看的东西有够无聊的。 少年哦了声,伸手道:“请跟我来。” 两人随后被少年带到了三楼的一处书架前,少年指着说道:“历代修过的泞州图文志都存放于此,贵客请便,有什么需要喊我一声便可。” “有劳。”庾庆拱手谢过。 待少年一走,他立刻动手翻阅起来。 闻言安一脸错愕地看着他那幅如饥似渴的样子…… 马车停在玉园门口,宋萍萍和小红回来了,拎了大包小包往里赶。 到了楼下,小红四顾着喊道:“小姐,小姐,我们买东西回来了。” 连喊好几声后,楼上的窗户推开了,闻馨露了下面,“这里。” 两个女人立刻进屋上楼,也直接闯进了闻馨的房间,还来不及显摆自己买来的东西,一见闻馨本人的样子便都愣住了,只见闻馨双眼红肿。 小红大惊,“小姐,你眼睛怎么了?” “没什么。”闻馨不自在地摇头,有点遮遮掩掩。 放下东西的宋萍萍狐疑道:“馨儿,你不会是哭了吧?” 闻馨心虚道:“没有,眼睛里不小心进了沙子而已。” 小红顿时埋怨,“哎呀,小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看来我真的是一刻都不能离开你身边呢。” 宋萍萍仔细观察了一下闻馨眼睛红肿的样子,明显不太相信,口中貌似嘀嘀咕咕自语,“怕是想男人想的吧,宇文渊出事后,你就没正常过,都说了宇文渊没事,有什么好担心的。” 闻馨不吭声,任由两人随便说了一通。 确认她没什么事后,宋萍萍和小红的精力很快又回到了自己买来的东西上,拿了出来一样样显摆一通后,宋萍萍又好奇道:“馨儿,你买这些礼物究竟是送给谁呀?” 闻馨淡淡一句,“就是送给你们两的,你们分了吧。” “啊?” “真的假的。” 闻馨精神萎靡,淡露笑意,“真的。” “哇!”宋萍萍一声尖叫,立刻快手往礼物里面抓,先把自己最心仪的挑到手再说。 抢不赢的小红哀鸣,“我想要那个,萍萍姐,你手里那件我好喜欢,你给我吧!” 两个女人为礼物而欢腾,没注意到闻馨脸上会不时浮现的哀伤…… 文枢阁内,庾庆跟前挂了幅地图,他在对照着地图挑灯夜战。 一旁摆着的饭菜,他也没心情去吃,闻言安在那一个人享用。 没办法,几次拉庾庆出去用餐都拉不走,抱上了书籍后的庾庆犹如疯魔了一般,那股埋头钻研书籍的劲头令闻言安感到可怕。 闻袤也过来探望了一下,想亲自去请庾庆好好吃一顿来着,结果发现庾庆压根没什么心思搭理他,从孙子那知道了状况后,又亲眼目睹了庾庆对着地图比照书籍来学习的专注,可谓前所未见,不由唏嘘摇头。 包括闻魁和闻言安在内,都服了,发现人家能考出四科满分不是没原因的。 最后,文枢阁破了规矩,让外面送了饭菜进来。 让外人在文枢阁内吃饭,这真的是文枢阁创立以来的头一回。 殊不知发愤图强的庾庆正是为了早日离开文枢阁,为了早日离开闻府,才如此拼命的。 他恨不得立刻就离开,一天都不愿多呆,否则隐隐的心疼难止。 第二六二章 石矶湾 待到盘坐在旁陪同的闻言安吃饱喝足了,庾庆也对照地图将所有要查的小镇名单给列了出来。 整个泞州有近八九百个小镇,他比照地图筛选出了两三百个,根据云兮当初提供的线索,将靠河流的小镇逐个筛选了出来。若整个泞州靠河流的小镇都没有叫石矶湾的地方,那就说明云兮的确是在说谎,其它的小镇也就没了再追查下去的必要。 当然,三千年前的地貌的确可能出现巨大变化,沧海桑田,河流改道完全可能。 然找到石矶湾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那条作为重要线索的河流,要从流向找到云兮出山的位置,如果真出现了河流改道的状况,连河流都淹没在岁月中找不到了,那就真没了再找的必要。 相关小镇列出来了,这一个个核实下去确实费时间,庾庆不得不拉了闻言安帮忙。 闻言安欣然效力,能与探花郎在藏书阁内以书籍为天地,共度长夜,也是一桩美谈呐。 还不够,在庾庆唆使下,闻言安又把藏书阁内的两个少年给找了来帮忙。 至于那位守藏书阁的“文老”,闻言安摆了摆手,示意庾庆不要做指望,具体为何他不说,其实也说不清楚,只知道那人连爷爷都得客客气气,不是他能无礼的。 庾庆也不强求,当即把名单按照地域做了划分,发给了三人,让各自去翻文字记载,把每个地名的曾用名给找出来,在旁附写上。 他自己也拿了一份名单,找到相关府志和县志,照着地名一个个去查。 搞清楚要干什么后,闻言安又惊了,发现这位做学问的态度未免也太精细和太缜密了,为了了解泞州,竟然连每一个地方的曾用名也不肯错过。 油灯暗了又挑明,反复如此,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 闻言安没有庾庆那么旺盛的血气,早已是哈欠连连,后来实在是熬不住了,不得不再次奉劝,“士衡兄,已经很晚了,回去休息吧。文枢阁随时为你敞开,明天再来翻阅也不迟,这个地方,交代他们不要收拾,让你明天来继续。” 庾庆:“我不累,不搞明白了我也睡不着,还不如继续,你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 闻言安无语,不好意思扔下贵客不管,遂硬着头皮又熬了一阵,熬到后半夜实在是太犯困了,不时打瞌睡,也没了查找的效率,不得不先告退了。 庾庆也没有送他,稍作目送,又看了看那两位少年,见两人熬到现在毫无倦意,眼中神采依旧清明,心中顿时明了,这俩少年竟然也在修行。 一直到寅时,还有差不多一个时辰天就亮了,两位少年终于帮他完成了所有,将附带有古地名的名单交给他,又收拾掉了闻言安吃剩的餐盘后才离开。 庾庆集齐了所有名单,开始一个个仔细查看,最终颓然撒手,盘膝坐地的他背靠在了书架上。 没有找到,反复看了三遍,也没从任何小镇的地名上看到“石矶湾”这个古地名。 而这里的文献和各种未断代的地方志已经是整个泞州最齐全的地方了,若是连这里都找不到,那就说明真的不存在。 想到这里,庾庆隐隐有些火大,果然是被云兮那娘们给骗了。 最傻的是,明知道那人不人鬼不鬼的娘们可能是在骗他们,可他们师兄弟三个还是忍不住贪欲跑来了,为此居然在闻氏做了一个多月的家丁,简直可笑,活该! 他现在真的是无比后悔,最后悔的是不该进闻氏。 书架旁,一个人影无声来到,正是abc小说网的文老,两名少年回去休息了,他问过情况后,就过来了。 静默中盯着庾庆观察了一阵,忽出声道:“你是不是在找什么?” 其实他之前就来过两次,见几人忙于翻查东西,也就没打扰。 庾庆一见是他,连忙站了起来行礼。 闻言安说了,不知道这位的名字,因其看守文枢阁,于是大家都叫他文老,基本上一直隐居在文枢阁的院子里不出去,连闻家子弟都很少见到其人。 闻言安说,族中老人曾听上辈人言,文老从小就在文枢阁,就如同文枢阁的那两个少年一样,后来少年变成了青年,就离开了文枢阁,也离开了闻氏,数十年后又回来了,此后便隐居在了文枢阁不出。 这种让人不知深浅的人,加之发现那两位少年也在修行,庾庆不敢轻慢,见自己的行为瞒不过明眼人,已看出了自己在找东西,遂回道:“是的。” 文老:“忙了一宿,看你的样子,莫非没找到?” 庾庆苦笑,摇头,“确实没找到,也许根本就不存在。” 文老:“能告诉我在找什么吗?我在文枢阁呆了很多年,没事就抱着书翻一翻打发时间,这里的许多书籍我都看过,就算记不住,也能有点什么印象,也许可以给你点意见。” 庾庆有点犹豫,实在是那三个字的地名不好告诉知道自己身份的人,容易惹来危险,否则他们师兄弟也不用费这劲,早就到处嚷嚷着公然找一堆人帮忙打听了。 不过转念一想,十有八九被云兮给骗了,估计根本就不存在,也就释然了,叹道:“找一个叫做‘石矶湾’的古地名。” “石矶湾…古地名…”文老陷入了思索,沉吟嘀咕了一阵,又问:“你熬了一宿,找遍了整个泞州都没有找到吗?” 庾庆想了想,点头:“差不多。” 文老也没问他为什么要找这个地方,“那也许可以在泞州之外的地方找找看?” 庾庆愕然,苦笑,“文老,我要找的地方如果存在,就在泞州境内。” 文老:“既然是时间久远的古地名,那就未必还在泞州境内。泞州在历史上,有些区域纳入进来过,也有些区域又切割出去过,划给了别的州,类似吞吐的事情反反复复上演过许多次。你翻了州志,难道没注意到吗?” “呃…”庾庆愣住,还真别说,他只顾着对照地图有针对性的查找,并未完整不漏的翻阅过全篇州志。被人点醒后,心头又涌起希望,忙道:“文老说的是,是晚辈愚钝了,敢问文老,这里可有泞州隔壁州的地图?” 文老:“有,整个锦国的地图都有,大致的地理情况这里都能找到载述,这块区域的一排书架就是一州的大致情况。泞州一面滨海,背后及左右各有一邻,你对面几排书架中应该就有那三家的地图。贵客不要翻的乱糟糟,我叫小子来帮你找。”说罢转身消失在了黑暗中。 “是。”庾庆拱手谢过。 很快,那两位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的少年又来了,问明情况后,立刻将相邻三州的详尽地图全部给找了出来,有全州概图,也有各府详图。 地图交给庾庆后,两人这次并未离开,听了文老的吩咐陪着,一旦有所需就帮忙找,同时各搂了一州的地图帮忙查看。 折腾到了天亮时,一位少年忽出声道:“贵客要找的地方是叫做石矶湾吗?” 庾庆愕然抬头,“不错。” 少年指着地图道:“敖州境内有个叫‘石矶湾’的地方,不知是不是贵客要找的那个石矶湾。” 另一位少年立刻伸头去看,盘膝而坐的庾庆也赶紧放下地图爬到了对面,顺着少年手指的地点一瞧,没错,地图上的河湾旁清楚写着“石矶湾”三个字。 再一看,还真是在与泞州相邻的府内。 庾庆兴奋抬头,“敖州志,劳烦帮我找来。” 他要确定这个石矶湾是不是从泞州重新划拨过去的。 另一位少年迅速起身去找,很快找来一本大部头的敖州志交给庾庆。 庾庆目标明确,直接翻到相关府县查阅,最后还真的查到了相关记载。 约在一千三百年前,因群雄战乱割据,那一大块区域从泞州落到了敖州手上,一直到本朝锦国初期,又曾划分到泞州管制过,后因各种原因,没多久那块区域又重新划分回了敖州。 根据地方志的记载,那一块地方可谓是一波三折。 而“石矶湾”这个地名在记载中并未出现过任何变化,也就说是从古沿用到了现在。 更重要的是,至少在地名这一块,云兮没有胡说,三千年前的泞州确实有一个叫“石矶湾”的小镇。 这么一个小镇能一直存在,还能一直不改名,说明地貌或地理位置比较特别。 总之终于找到了,庾庆既兴奋又感叹,若早知“石矶湾”从未改过名,若自己有文老那见识,抱着各地图查一遍就完了,何苦跑到闻府这一趟折腾。 高兴之余又有隐忧,自己暴露了自己要找的目的地,但愿不会节外生枝。 然而没办法,若不是让文老知道了,自己恐怕就已经放弃了,怕是永远都找不到石矶湾。 找到了目的地,庾庆不再逗留,找到文老拜别后,就此离开了文枢阁。 太阳已跳出了地平线。 回到了正院客房,庾庆带齐了东西,写了封告辞的书信藏进怀里,然后找了闻魁,要了一辆马车,说是要出府逛逛,连早餐都不肯用,说是会在城里找点新鲜吃。 上了马车后,他并未直接出府,而是让马车行驶到了西杂院,招呼了一名下人去找南竹和牧傲铁过来。 第二六三章 脑子有病 牧傲铁先到,庾庆拨开窗帘招呼一声,“上车。” 后来的南竹亦如此,钻进车厢见到没穿家丁衣服还坐着马车的庾庆,有点发懵。 老七和老九两人已经有段时没见过庾庆了,还在执行之前定好的计划,想办法执掌闻馨嫁妆的计划,为免惹人生疑,尽量避免与庾庆碰面。 “走。”庾庆的招呼下,马车踏踏行驶而去。 老七和老九面面相觑一顿后,南竹指了指庾庆腰悬的长剑,还有摆一旁的包裹,试着低声问道:“你这个样子直接来找我们,不怕暴露?” 庾庆低声回,“不怕,我已经暴露了。” “啊?”南竹惊呼,又急忙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牧傲铁亦怔怔盯着小师弟。 庾庆没说怎么回事,也不想说自己是怎么暴露的,“既如此,我只好直接以阿士衡的身份进了藏书阁,石矶湾我找到了,不在泞州……”把自己找到所在地的情况讲了下。 纵然是木头似的牧傲铁,亦忍不住跟着南竹一起露出欣喜神色。 “听你这么一说,得亏你以探花郎的身份进去了,经由别人的话,恐怕还真难找到。”南竹难得赞美了一下小师弟,复又醒悟,指着小师弟的装束道:“那你这是?” “走,立刻离开……”庾庆把自己的脱身计划讲了下。 师兄弟三人脑袋凑在一起嘀咕了好一阵。 马车游逛在街头,抵达了庾庆指定的一座兼卖早点的酒楼后才停下。 师兄弟三人进去后不久,有两名男子从马车旁经过,与车夫眼神互碰了一下,正是闻府派来保护庾庆的人。庾庆说不用保护,拒绝了,可闻府还是暗中派了人来。 两名男子进酒楼一阵打量,本想以食客的身份继续关注目标的安全,结果入内四处扫视也没发现庾庆的人影,两人顿时楼上楼下好一阵找,发现目标确实不见了。 没了办法,问伙计的找伙计,问掌柜的去前台。 前台掌柜听了来客形容的人员样貌后,摸出了一封信递给,“别找了,人已经从后面离开了,走前留了封信,说是有人找他们的话,就让把信交给对方。并让我转告,让你们不要找他们,说他们已经走了,让你把这封信交给族长。给了点钱,就交代了这些不清不楚的话,多的没说什么。” 问话人拿了信立刻招呼上同伴,旋即快速离去,于附近找到坐骑,持信紧急返回闻府。 从酒家另一边出去的师兄弟三人已于路上拦了辆马车,钻上车便迅速离开了。 三人也没去别的地方,去了进闻府前租住的地方,南竹和牧傲铁藏的东西还在那。 抵达租住地,找到佩剑和行囊,换了身衣服的二人又跟着庾庆去了附近河巷,钻进了一艘乌篷船内,随着船夫晃晃悠悠的摇橹而去。 出了城后,庾庆多给了钱给船夫,让他再向前继续行驶二十里,至于他们师兄弟三人则登岸了。 没继续走水路,去城外牲口市场买了三匹坐骑,就此快马扬鞭而去。 不走也不行了,必须在探花郎身在闻府的消息远散前赶紧离开。 庾庆领骑在前,后面追随的南竹喊道:“这是往哪走?” 庾庆:“石矶湾!” 南竹略惊,“既然已经暴露了目的地,我建议先绕道,哪怕是干脆躲它个几年也行,反正人家就算知道石矶湾也不知道如何找到洞府,何况闻氏也不知道我们要干什么,只要我们不被盯上,便不会有事。” 庾庆:“先找到洞府入口再说,就一个字‘快’,一路不停,我们以最快速度赶到石矶湾。若石矶湾真会被那些大势力盯上,我们躲几年未必有用,若早去晚去都会被盯上,我选择他们还没准备齐全的时候赶去。” 南竹提醒,“离明年第一个朔日还有三四个月的时间,若云兮所言是真,去早了也进不去。” 庾庆:“大不了在洞府入口躲几个月。去晚了,那地方真要被盯上了,将到处是耳目。” “唉!”南竹叹了声,有点纳闷,大家小心翼翼这么久,不惜潜入闻氏做家丁,不就是想暗中寻找石矶湾么,结果还是被老十五这家伙给暴露了,这意味着将会出现不可预知的风险。 然而老十五也说了,不暴露就根本找不到,师兄弟三人的见识竟没一个人想到石矶湾已经不在泞州境内,找破脑袋也不可能找到。 三人不再多言,快速隆隆疾驰在官道上。 前方开阔,三人迎着阳光升起的方向前进,阳光明媚,草长莺飞。 马背上的庾庆忽然重拳咣咣捶胸,向金灿灿的阳光大声呐喊,“总有一天,我一定要堂堂正正的让所有人知道,我是庾庆!” 老七和老九面面相觑。 南竹:“脑子有病。” 牧傲铁:“确实有病。” “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成为有钱人,一定会成为高手,谁都拦不住我!” 朝着太阳呐喊的庾庆给人歇斯底里的感觉。 两位师兄不知道他怎么了,总之都看出来了,老十五的情绪很不正常,似乎在宣泄。 打断庾庆鬼叫的不是两位师兄,是他包裹里的撞击动静,他伸手进包裹里摸出了一只茶壶,用力掷向了路边的一块石头。 啪啦! 茶壶摔了个粉身碎骨,一条黑影从爆开的碎片中闪出,冲天而起,正是苏醒过来的大头。 师兄弟三人昂头看着黑影在空中一阵没头苍蝇似的乱飞舞,估计是被那一砸给搞懵了。 南竹唏嘘,“老十五在犯混,这么值钱的东西也敢这般乱砸,万一弄死了怎么办。” 见大头清醒了,庾庆看向前方,再次快马加鞭,身后一路尘烟。 空中翱翔的大头突然直线飞行,一路追赶三骑,最终闪身落在了庾庆的肩头,“笛笛”鸣叫了一声,似乎想诉说什么,与面带微笑的庾庆一起迎风驰骋…… 飞檐斗拱的一座大亭子里,闻袤手里已经拿到了庾庆留给的告辞书信。 信里也没别的,就是说谢谢关照、冒昧打扰之类的,提及了还有一个胖子和一个大块头也是他的人,表示一起带走了。之所以急着离开的原因,也大略告知了,说自己身上牵涉到一些是非,身份暴露了不宜久留,不想给自己也不想给闻氏招惹麻烦。 放下信的闻袤唏嘘,“还想让他给闻府写点东西呢,结果就这样跑了,还真是不走寻常路。” 一旁的闻魁道:“是啊,好好的,真没想到他会突然以这种方式离开,搞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闻袤捋须,“看来他昨晚在文枢阁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是什么东西呢?” 闻魁:“文老那,也不知清楚不清楚,恐怕要您亲自去问。” 闻袤:“如今还有两个疑点没解开,邹云亭被打是怎么回事,馨儿是不是事先知道了什么?魁子,馨儿昨天的样子看起来有点不正常,我担心呐,但愿不是对阿士衡动了心。” 闻魁:“年轻人有什么想法不好说,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两人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干出回不了头的事。老爷,除此外,都是小事,阿士衡也走了。” “走吧,我去文枢阁逛逛。”闻袤移步而去,顺手将信交给闻魁时,忽哈哈笑道:“这可能是探花郎目前唯一在世的书信,应该值不少钱。” 闻魁莞尔…… 待到闻袤再从文枢阁回来,也差不多到了午饭时间。 如同昨晚一样,闻馨又派小红来说,没胃口不想吃,不能陪爷爷吃饭了,让爷爷自己吃,不用等她。 闻袤沉默一阵,道:“还是喊她来吧,就说有件事我要当面告诉她,若是不从,就让宋萍萍把她给拉来。” 小红唯唯诺诺应了声,族长的话不敢不听,赶紧去了。 没多久,闻馨来到,只是脸色那叫一个憔悴,一看就知道没休息好。 闻袤一见她这样子,心头便沉了下去,怀疑被自己不幸言中了。 饭桌上,爷孙俩稍微填了填肚子后,闻馨便没了胃口,放下筷子,试着问道:“爷爷有什么事要告诉馨儿?” 闻袤:“你玉园的那个家丁牛有庆,其实另有身份,他就是那个名满天下的探花郎。” 闻馨抿唇不语。 见此,闻袤明白了,这丫头果然早就知道了那位的身份,当即问道:“你早就知道他是谁?” 闻馨默了默,低声道:“在杂物院,无意中见到他练字的草稿,发现和五哥买来的墨宝一样,我当时就怀疑上了,只是一直不敢肯定。” 闻袤哦了声道:“所以你就趁我松口的机会把他要到了你的玉园?馨儿,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上了他?” 闻馨眼中顿时闪过慌乱神色,忙摇头一阵,表示没有。 闻袤:“我不管你有没有喜欢他,爷爷问你,你知不知道他曾经有过一个未婚妻?” 闻馨略默,最后点头。 闻袤:“你知不知道他未婚妻是什么人?” 闻馨嗯声,“司南府掌令的弟子,地母亲传弟子。” 闻袤:“这就是关键。闻氏虽大,可在司南府的眼中,什么都不是,司南府一旦要对闻氏动手,闻氏千年基业将会瞬间崩塌,哪怕是青莲山也不敢保闻氏。是,阿士衡如今和那个钟姑娘是没了关系,但阿士衡抛弃了她也是天下人尽皆知,你若跟他在一起了是什么意思,要证明你比地母的亲传弟子更好吗?也许爷爷是小人之心,但爷爷敢保证,天下没几人敢把女儿嫁给他!” 第二六四章 贵客登门 “管事,您说,外面疯传的那个探花郎会不会就是之前的牛有庆?” 西杂院,进杂事房对管事交差的刘贵忍不住蹦出问来。 端着茶水泡肠子的冯长典忽冷眼斜睨,“瞎猜什么,不是说了么,这事轮不到你来多嘴。” 刘贵:“管事,我只是好奇。您看,西杂院丢的两个人,有人看到是牛有庆亲自坐马车接走的,可府里竟然不让去找人,刚好府里又说探花郎已经走了…” 冯长典忽沉声喝斥,“刘贵,搞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你只是府里的下人,主人家的私事是你该好奇的吗?记住,牛有庆就是牛有庆,不是什么探花郎,探花郎是族长临时请来对付万氏女婿殷吉真的,牛有庆已经调到外地庄子去了。” 刘贵错愕,“牛有庆已经调到外地去了?这就已经开始参与打理三房的产业了不成?” 冯长典慢慢靠在了椅背,目光幽幽闪烁,“是的,这就是人家的命。不过,你也用不着羡慕,突然来个小年轻,原本在操持那些产业的人,哪会甘心,牛有庆能不能站稳脚跟都是个问题,说不定哪天就灰头土脸走人了。” 刘贵想想也是,不免唏嘘,然又奇怪,“丢的两个人怎么跟牛有庆走了?” 冯长典就一句话,“是我安排的,原因就不要多问,做好你自己的事。” 闻府内,议论探花郎的不止刘贵。 探花郎为闻氏出面逼退了殷吉真,导致整个万氏退出文会,如今已在整个泞州造成巨大轰动,消息迅速扩散。 探花郎一人便逼退偌大个万氏,令人感慨。 一读书人令一豪门低头,这是有些人或者说是许多人喜欢的故事,大多泞州士子与有荣焉,尤其是贫穷人家的士子,感到欢欣鼓舞和亢奋,越发愿意为天下第一才子唱名,或以三寸之舌为探花郎锦上添花。 州城的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纷纷,不知几多困窘且看不到未来的百姓以此教自家儿郎,要读书! 热热闹闹中,闻氏也如愿以偿地拿到了本届祭祀的主祭位置。 闻氏的门庭也是热闹难消,不断有人前来登门拜访探花郎,那真是各种人物纷沓而至,哪怕是闻府的门房这次也算是大开了眼界。 有穿着穷酸还敢鼓起勇气单独前来的,也有成群结队的书生,有一些还得是族长闻袤亲自露面接待的人物。 闻府则是不断对外解释,说探花郎已经离开了之类的,风声明明放出了,可陆陆续续还是有人来探问探花郎在不在,或去哪了之类的。 这天,一辆看似普通的马车停在了闻府大门外的牌坊下。 闻府的门房不在大门内,而在牌坊后面左右的房子里,闻府外面还套有一圈围墙。 车夫勒停了马车,车帘子一掀,钻出一个短须且蜡黄面色的汉子,不是别人,正是幽角埠被取缔的鉴元斋的前执事崔游。 跳下马车的崔游在牌坊下被闻府看门的下人拦住了,一番沟通后,崔游走回到车旁,拨开窗帘道:“先生,门房不给通报,说最近打着各种旗号前来的人太多了,没有正儿八经来路的想见闻氏族长就更不可能,说随便什么人都见的话,他们族长也见不过来。要不,再用用‘鉴元斋’的名号?” 车内是一个头戴玉冠、锦衣华服的汉子,深沉目光中透着阴郁,正是秦诀。闻言道:“已经被取缔了,没必要,真要是被幽崖较真了,得不偿失。你之前说青莲山有长老在这里坐镇?” 崔游:“是的,据查探,名叫樊无愁。” 秦诀翻手从窗口递出一枚玲珑剔透的血色牌子,“青莲山也算是名门大派,一派长老想必不会与这些俗人般没见识,让门子交给樊无愁。” “好。”崔游接了牌子转身而去,再次与看门下人沟通。 能当看门下人,眼力还是有一些的,一见这血色玉牌就知不是普通物件,加之对方说是樊长老的朋友,当即拿了牌子去通报。 门子也不傻,人家一开始就是冲族长来的,现在明显是行曲绕之法,当即直接先去找管家闻魁通气。 结果闻魁此时正和族长闻袤在一块,闻袤也正在和樊无愁下棋,边下棋边谈事。 闻魁接到通报,离开凉亭与门子碰了个面,拿到血色玉牌翻看了一阵,也没看懂来路,问了下情况后让门子先在小院外候着,自己转身快步回了亭子内,拿出了牌子给下棋的两人看,“族长,门外有人来见您,被门房拦下后,对方转而要见樊长老,说是樊长老的朋友,并递出了此物作为信物。” 下棋的两人顿时停了,樊无愁要了玉牌到手,一看到血色玉牌上面的娇艳兰花,顿时神情凝重,鼻翼前嗅了嗅,三个字脱口而出,“赤兰阁!” 闻氏主仆二人相视一眼。 师父身后的邹云亭闻言忍不住上前看了看,也算是开开眼界。 樊无愁抬头问,“魁子,来者姓甚名谁?” 闻魁:“对方没说自己姓名,只说樊长老一见此物便会明白。” 樊无愁顿时皱眉,显得有些犹豫,或者说是有些忌惮。 闻袤见他反应有点大,当即问道:“来者是敌是友?” 樊无愁:“非敌非友,素无来往,素不相识,不知为何要找你我,此时找来,难道也是冲那探花郎来的?” 说到探花郎,他身后的邹云亭嘴角忍不住绷了绷,他做梦也没想到那个把自己打个半死的家伙居然是名满天下的探花郎,没想到堂堂天下第一才子行事竟那般暴烈,简直毫无文人风骨。 闻袤:“能让长老为难,这赤兰阁是何来路,为何从未听说?” “唉!”樊无愁轻声叹,“怎么说呢,有些人和事在修行界也算是禁忌,是不会到处乱传的,否则容易给自己惹麻烦。这赤兰阁的阁主曾是千流山大圣的情人,据说与那位大圣之间闹出了一些乱七八糟不便对外人言的矛盾,都是些传说,我也不好乱说,总之这位阁主被那位大圣给踹了。” 众人面面相觑,闻袤不解,“既如此,既已和那位大圣分了,婉拒不见便可,何故为难?” 樊无愁:“我们知道的都是表面,都是听说的传闻,鬼知道他们之间真正是怎么回事。再说了,那位赤兰阁主本身的修为也到了高玄境界,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轻易招惹的。” 闻氏主仆二人皆暗暗心惊。 对千流山大圣的私事,他们世俗中人可能不清楚,但对修为划分方面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初玄境界多如狗,有了条件人人可入,而上玄境界则是所谓的玄之又玄,那已不仅仅是靠修炼资源就能堆上去的,更重要的是修行者自身的内在,能悟通则就通了,不能通透则终身止步不前。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谓之悟,谓之玄之又玄。 初玄和上玄之间,隔着一道绝大多数人终身无法逾越的门槛。 青莲山已算是整个修行界数得上的灵植门派,然据他们所知,目前的青莲山也只有五位上玄境界的修士,高玄境界的已经是很多年都没有再出现过了。 试问主仆二人对赤兰阁主的修为如何能不心惊。 “那见还是不见?”闻袤问。 樊无愁犹豫再三后,徐徐道:“我青莲山倒也不是怕了它赤兰阁,这毕竟是在锦国境内,还轮不到赤兰阁随意撒野,只是也犯不着刻意得罪,不妨见见看,看看对方究竟想干什么,再做决定也不迟,你说呢?” 闻袤微微点头,对闻魁道:“既然是贵客登门,你亲自去迎一下吧。” “好。”闻魁应下,要了血色牌子到手,快步而去。 没多久,管家便亲自将两位客人给领来了。 宾主双方客套寒暄一番免不了,落座后,樊无愁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恕我直言,我与秦先生素不相识,秦先生此来究竟是来找我,还是来找闻氏族长的?” 秦诀淡笑,目光落在闻袤脸上,“实不相瞒,实在是闻氏的门槛太高,想见族长一面太难,擅闯又不太合适,才不得不出此下策,还请樊长老恕罪。” 樊无愁脸上顿没了温和,不冷不热道:“你搬出了‘赤兰阁’的招牌,我又岂能为点小事责怪。” 秦诀还是笑着起身拱手躬身,算是赔罪了。 待他坐下,闻袤问:“老夫与秦先生也素昧平生,不知突然登门所为何事?” 秦诀目光紧盯他双眼,“打听一件事。” 闻袤哦了声,“不知何事?” 秦诀知道跟这种人兜圈子没意义,直接问道:“在下想知道阿士衡去了哪?” 还当是什么事,敢情还真是为探花郎来的,在场其他人相视一眼。 闻袤旋即哈哈大笑,笑毕捋须摇头道:“秦先生,最近我闻氏的门槛差不多被人踏破了,所问大多和你一般,都在追问探花郎去哪了。哎呀,不瞒你说,这探花郎行事着实让人哭笑不得,他是背着我闻氏偷偷离开的,我闻氏也不知他去了哪。” 对这说辞,秦诀波澜不惊,淡定道:“闻族长这说法在我意料之中,在下想说的是,阿士衡不会无缘无故来秦氏,他来闻氏的主要目的更不会是为了帮闻氏赢那场的文会,他公开身份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 我可以肯定,他暴露身份后不会在闻氏久留,达到了目的就会迅速离开,他离开前一定做过什么引起族长注意的事。凭闻氏的底蕴,想在族长眼皮子底下瞒过什么,可能性不大。 我想,他一定是在找一个地址,而族长您也已经知道了这个地址,我想知道这个地址,只要族长肯告诉我,赤兰阁便欠族长一个人情!” 他又摸出了那枚血色牌子,推到了闻袤跟前,“不妨收下,以后但凡是赤兰阁能做到的事,见此物必还闻氏这份人情。” 第二六五章 风雨欲来 赤兰阁的人情?不轻! 几人目光盯在那块代表赤兰阁身份的牌子上,对闻氏的份量来说,这的确算得上是有点价值的东西。 但闻袤心头却是另一番翻涌,他与藏书阁的文老交谈过,自然知道庾庆是在查一个地址,之前有些疑惑,不知庾庆找那地址是干嘛,如今听了秦诀的话,方意识到庾庆所寻地址恐怕不简单。 几乎没什么犹豫,闻袤手摁在牌子上,又将血色牌子给推了回去,“能得赤兰阁的人情固然好,但秦先生的话,老朽实在是听不懂,不敢诓骗欺瞒,老朽是真不知道探花郎有找什么地址。” 秦诀不甘心,当即又将牌子推了回去,“无妨。凭闻氏在泞州的底蕴,真要肯睁大了双眼,泞州便到处是闻氏的眼睛,想找到个把人的去向怕是不难,只要闻氏愿发动力量寻找,赤兰阁照样记下这份人情。” 闻袤摆手,“秦先生,不要推来推去啦,没意义,我连你们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都不知道,闻氏犯不着瞎掺和什么。再说了,我们也不清楚你的来路,你毕竟还不是赤兰阁主,却屡屡以赤兰阁的身份向老朽许愿,未免也太小看了老朽。非要较真的话,千流山那边老朽也认识个把熟人,赤兰阁的事老朽不好冒然卷入,怕是帮不了你什么。秦先生,来者是客,安心品茶可好?” 秦诀听懂了对方的弦外之音,人家也不是吓大的,你也不用老是搬出赤兰阁来吓唬人。 稍凝视对方双眼,见闻袤毫不避让与之对视,他很快换了笑脸,端起茶盏赔罪道:“是在下冒昧了。” 虽然服软了,但有一点他是试探出来了,对方确实是不愿帮他,所以未必真不知道阿士衡的去处。 于是宾主之间又恢复了笑脸。 眼看无法得到自己想要的,秦诀并未久留,稍坐一阵便告辞了。 闻袤也无心留他,客套着让闻魁去送客。 樊无愁偏头示意自己弟子邹云亭也代表自己去送送客。 身边没了其他人,樊无愁才问道:“闻兄,他这话什么意思,那个探花郎来闻府莫非真的另有目的?” 闻袤:“他既然这样说了,恐怕有这个可能。” 樊无愁探问:“你知道探花郎去了哪?” 闻袤知道,但不想闻氏成为外人角力的点,哪怕是青莲山也不行,否认道:“真是什么重要去处的话,那位探花郎怎么可能让我们知道。这个姓秦的未免也太过自以为是,打着个赤兰阁的旗号就想让我们干这干那,笑话! 樊兄,有些事情我们还是不知道的好,探花郎背后的势力你应该也有所耳闻,我们也搞不清他们究竟在干什么,闻氏和青莲山卷入其中怕是不妥,还是保持点距离的好。” 樊无愁默默颔首…… 马车从闻氏大门外的牌坊下缓缓离去,马车内的秦诀静默无语。 车窗伸头看了看外面的崔游缩了回来,低声问:“先生,就这样算了?” 秦诀:“赤兰阁的招牌都镇不住人家,还能怎样,还想硬来不成?闻氏家族能屹立千年必有其底蕴,就咱们这点力量硬来也不是对方的对手,何况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先找个地方落脚,把情况详细掌握后再想办法。” “好。”崔游点头。 代师送客的邹云亭在牌坊下目送马车去了后,才跟闻魁一起转身返回了。 途中,经过一片亭台楼阁处,见到不远处一提篮采花的丫鬟不时看向自己,邹云亭意识到了什么,找了个借口未跟闻魁一起回去。 两人分开后,他走向了一处楼阁,从飞檐下的一扇扇窗户前经过时,忽听一扇窗内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这。” 邹云亭脚步一顿,瞥了眼窗户缝隙里的人,见正是闻郭氏,遂慢慢在廊下扶栏长椅上坐下,观察了一下四周,佯装歇脚的样子,嘴上尽量减少动静地问道:“途中拦我见面,你想干什么,你疯了吗?” 窗缝里的闻郭氏目光幽幽,面容憔悴,压抑着嗓门,“我屡次约你无果,你始终不肯见我,再这样下去,我不疯也快了。” 邹云亭:“我说了,我们现在不适合再见面,你听不懂人话吗?说吧,有什么急事非要现在见面?” 闻郭氏:“听说来了贵客,老爷子和樊长老在一起会见?” 邹云亭忍不住叹道:“就是一客人,和你无关。” 闻郭氏压抑的嗓门突有些歇斯底里道:“你怎么知道和我们无关?我告诉你,老爷子那人非常阴险,等咱们察觉到不对就晚了,来的是谁,来干什么,为什么要当你面会见?” 邹云亭简直无语,早知如此的话,自己真不该让这女人知道两人的奸情已经败露、已经有人知晓。 他之前也是被逼无奈,身体还没完全康复不说,闻郭氏还老是想找机会与他偷欢,见面后他不得不警告对方说已经败露了,让以后少见面。 谁知这女人当场就吓坏了,费了好一番工夫才安抚住。 他就不明白了,既然如此怕死,当年为何还要勾引他,难道就为了争个家主之位? 总之从那以后,这女人就感觉有把剑悬在了头顶随时会掉下来一般,稍有风吹草动,便草木皆兵般,可谓惶惶不可终日,搞的他也是烦不胜烦,后悔当初没管紧裤腰带。 “唉,来的人真的和你我无关,是赤兰阁的人……” 为了安抚对方,邹云亭把大概情况讲了一下。 闻郭氏讶异:“冲阿士衡来的?好意还是歹意?” 邹云亭:“就这态势,想也能想到是不怀好意。” 闻郭氏忽问:“青莲山厉害,还是赤兰阁厉害?” 邹云亭含蓄道:“这个不好说,青莲山可是千年大派,未必不如赤兰阁…我说,这关你什么事,你是不是关心的太远…”言及此,忽悚然一惊,“你问这个做甚,你想干什么?” 闻郭氏已从他语气中听出了对赤兰阁的忌惮意味,青莲山恐怕未必比得上赤兰阁,当即咬牙道:“你凭什么断定阿士衡不会向其他人泄露我们的事?” 邹云亭:“他人都已经远走高飞了,并未走漏半点风声,你不要节外生枝。” 闻郭氏:“我不想节外生枝,我只知道将自己的生死寄望于别人的仁善是最不靠谱的事,我会连觉都睡不安稳。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只有我二房当家了,只有我二房掌握了闻氏,才不怕闻氏内部对我们清算,才压得住谣言!” 邹云亭:“这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岂能由你说的算?” 闻郭氏忽阴森森咬牙道:“若是老爷子和大房的人都死光了又如何?老爷子的直系嫡亲唯剩二房后,除了我二房当家还能有谁?你去联系那个赤兰阁的,去找他谈,只要他有办法能帮我们除掉老爷子和其它各房的人,我们当家后就能帮他查出阿士衡的去向。” 邹云亭悚然一惊,简直是不寒而栗,发现这女人狠毒起来简直恐怖,当即厉声道:“这事,我不可能答应,更不可能帮你去做。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乱来,这种事情找外人合作,简直是与虎谋皮,无异于饮鸩止渴,绝不可为!” “你看你那点胆子,我看你跟我那男人也没什么区别,把身子给了你们真是瞎了我的眼。行啦,我就这么一说,你也不用害怕,走了。”窗户里的闻郭氏扔下话,说走就走了。 “回来,你把话说清楚,回来……” 邹云亭急的连喊几声,甚至是站了起来到了窗口旁喊,然往里面一瞅,隐约见女人身影一晃,已经出门离开了。 转身后的他,脸上浮现忧虑神色,也不知那女人说的是真是假,他真怕那女人会乱来…… 刚离开闻府大门没多久的闻魁,又再次赶回了大门外,亲自迎了一位贵客入门。 贵客是个清清瘦瘦的老头,两眼有神,留着山羊胡须,正是碧海船行的执事右绫罗。 他带了几名随从入内,心腹孟韦也在。 宾主在内园相见,闻氏家主闻袤亲自在内园门口迎接。 泞州水路多,又靠海,闻氏与碧海船行有颇深的合作关系。 宾主一番客套后,不免要见真章。 无事不登门,右绫罗把来意吐出,闻袤获悉这位来意与秦诀相同,不免暗暗心惊,不知那位探花郎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怎么连殷国的大势力也卷了进来。 闻氏毕竟身在锦国,搞不清事态,越发不敢越雷池半步,否则锦国这边定不会轻饶。 未能谈拢,右绫罗最终甩袖而去。 站在园门外送客的闻袤怔怔走神。 一旁的樊无愁沉声道:“说是找阿士衡,却都不肯说出原因,让人如何相帮?” 闻袤面色凝重道:“樊兄,我有风雨欲来的感觉。” 闻氏大门外,闻魁躬身,亲自将贵客送上了马车。 钻入马车端坐的右绫罗却并不领情,马车启动后,缓缓道:“区区闻氏,胆子不小!通知船行,找理由暂停闻氏运往锦国之外的所有货物。跟家里打声招呼,将闻氏在锦国之外的灵米售卖点都给特别‘关照’一下,闻氏若再不识相,就发动相关势力打压青莲山在灵米市场的份额,我倒要看看是闻氏能扛,还是青莲山有本事能坐的住!” 第二六六章 月圆之夜 “是。”孟韦沉声领命。 微微摇晃在车内的右绫罗缓缓闭眼,心绪依然纠缠在那位探花郎的身上。 见元山事件后,他本以为那位探花郎遭了意外,命丧在了冠风扬古墓里,谁想突然听到风声,说那位探花郎又出现在了泞州。 这怎么可能?当初冠风扬古墓坍塌的场景他可是亲眼见到了的,事后又被妖界人马给围了个水泄不通,深挖到了地底也未见有任何活口,那位探花郎是怎么脱身的? 不信,让人核查,结果泞州这边报知,也确认了,的确是探花郎阿士衡出现了。阿士衡同榜的同僚殷吉真与之见面交谈过,不会有错。 有了这个答案,他不可避免的想到,也还是那个老想法,那小子敢势单力薄地闯进冠风扬古墓必然有所倚仗。敢如此断定,还是因为阿士衡的父亲曾是虞部郎中,曾亲自负责过大量人马对古墓的挖掘。 根据种种迹象来看,那位虞部郎中当年应该是在古墓里掌握了什么特别的情况未上报,这恐怕就是其子敢再探古墓的重要原因,想必也是其子能从古墓坍塌中逃过一劫的重要原因。 “阿士衡”为什么出现在了泞州? 之前参与冠风扬古墓事件的各方势力中,右绫罗和秦诀算是唯二知道庾庆身份的,所以两人是一样的想法,第一念头就往仙家洞府去想了。 思路条理很简单,冠风扬古墓不是仙家洞府,阿士衡去古墓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仙家洞府的线索,他们不知道坍塌的古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可以想象,阿士衡一旦从古墓找到仙家洞府的线索,下一站必然就是去找仙家洞府所在。 所以,必然是要追查阿士衡去向的。 闻氏族长闻袤居然想隐瞒不交代,这不是开玩笑吗?右绫罗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就凭闻袤隐瞒的秘密的价值,就足以给整个闻氏带来灭顶之灾,被采取任何手段对待都不为过。 好在为了掩饰事情真相,他不得不假意将事态控制在商业冲突上,暂时也只能是采取施压的方式逼迫闻氏,否则早已对闻氏直接采取铁血手段…… 客栈,一位提了一桶热水的伙计来到一间上房,门外咚咚敲门。 门开,崔游在门后现身。 伙计点头哈腰,“客观,给您送了洗泡的热水。” 崔游警惕地打量了一下点头哈腰的伙计,见确实是之前见过的客栈伙计,这才侧身让了人进来。 伙计入内放下热水后,忽从胸口掏出了一封信递予,“客观,楼下刚才有人让小的将这封信交给你们。” 崔游一怔,负手站在窗前的秦诀立马回头看来。 见房间内两人都没反应,伙计拿着信左看右看,不知该如何是好。 秦诀微微点头后,崔游这才接了信,赶了伙计出去后,立刻打开信检查,查看完后颇为讶异,然后才快步过去交给了秦诀。 秦诀看完信中内容,眉头略挑,忽问:“我们进入闻府,知道你我身份的有几人?” 崔游稍作回忆,“大门外通报时,我们并未告知身份,见到樊无愁他们几个才吐露了。所以,当时在场的,知道我们身份的,也就闻袤主仆,还有樊无愁师徒,应该就这四人。” 秦诀目光落在信上内容上,再次审视了一遍,“按理说,这几位不该随意张扬赤兰阁的人找上了门,这才出闻府不久,就有人约我们秘密会见,还表示有办法让我们知道我们想知道的。看来,那四个人当中有一个有意思的人。” 崔游狐疑道:“会不会有什么陷阱?” “能有什么陷阱?闻氏不想帮忙,拒绝我们便可,犯不着找赤兰阁的人的麻烦。”秦诀嗤了声,目光扫动在信上,嘴角忽勾起一抹笑意,“有点意思,你准备一下,我倒要看看是谁如此善解人意。” “好。”崔游应下。 很快,他便弄来了一套客栈伙计的衣裳。 待到一切准备妥当了,崔游等到体态与秦诀相差不大的目标伙计出现后,立刻将他招进了房间。 进门的伙计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晕倒了。 乔装易容成伙计的秦诀就此出门而去,这也是信上的交代,对方很小心,担心闻氏那边派了人手盯着这边落脚的地方,对方不想让闻氏发现他们有碰面也能理解。 出了客栈,混迹于街道人群中走远后,秦诀才于一条河巷旁钻进了一艘乌篷船,就此乘船而去。 约半个时辰后,船在一处香火鼎盛的神庙旁停下,登岸的秦诀看了看四周,混入了进进出出的人群进了神庙。 等他再从神庙出来,天色已经快到傍晚。 再次乘船离开,途中在一家衣服店换了身衣裳,才光明正大地回到了客栈。 他并不怕人家知道他离开了客栈,只是不想让人跟踪,不想让人知道他去了哪与谁碰面了而已,实际上他走后没多久崔游便弄醒了那名伙计,没耽误那伙计在客栈干活。 等候多时的崔游陪他回了房间后,立刻问道:“怎样?” 秦诀戏谑道:“闻氏的千年底蕴不是儿戏,单凭我们在这泞州城内,恐怕还真拿闻氏没任何办法,好在有些人胆子之大,连你我也望尘莫及。立刻联系老二,这事大概也只有他能办到了,让他想办法帮帮忙,务必弄到一种无色无味无法让人发现还能杀人的毒药,而且还要是非特定解药不可解的毒物,三天内一定要送到这里。” 崔游错愕,“这…先生,这是不是太赶了点,就算用飞的,来回的路程都得花去近半的时间,还要花时间找到这种要求的毒物,二爷那边怕是够呛。” 秦诀:“闻府内,每月月圆之夜,都会阖家小聚一次,这次就在三天后,错过了这次,又得等到下个月。有些事必须要快,否则容易被别人捷足先登。” 崔游略惊,“要在闻府家宴上下毒?书信人是闻家自己人?” 有此怀疑很简单,闻氏这样的庞然大物自然有其自卫能力,外人是很难得手的。 秦诀没否认,暂时也没告诉他是谁,“闻袤平常的饮用都会经过严格检查,更不用说阖家宴饮那天,所以毒物一定不能被检测出来,这点要求务必让老二明白。” 崔游:“闻氏财大势大,防御力不可能太薄弱,自有一套强大的检测能力,解毒灵药之类的肯定也不缺的,被人下毒成功的可能性怕是不大。” 秦诀:“这是个难得的能撬开闻氏的机会,怎么的都得想办法试试看,告诉老二,要他务必帮忙做到。” …… 月明星稀,豪门夜宴。 转眼,闻家一月一团聚的日子又到了,这也是闻袤接掌家主之位后定下的规矩。 当年为了争家主之位,兄弟阋墙,骨肉相残,闻袤有感于此,立下这个家规,为的就是让后辈骨肉兄弟们多亲近,让子孙们多念亲情。 这次,人来的格外齐全,闻氏刚好拿下了本届的主祭之位嘛,连外嫁的女儿都带着丈夫和儿女们纷纷赶来参加这场家宴了,赶来恭喜老爷子。 露天庭院里,子孙满堂,一片欢声笑语。 “爷爷,这次大祭,你也得让那万老儿出出糗才行。” 长孙闻言兴此话惹得现场一阵哈哈大笑。 这个话题一打开,一群小辈们义愤填膺,同时也情绪高涨,纷纷讨论着如何让万氏家族的族长出糗。 坐在上位的闻袤捋须乐呵,就当是听小辈在讲笑话,他的目光不时瞥向下坐的情绪不高的慢慢吞吞饮用的闻馨。见到孙女偶尔挤笑敷衍旁人的样子,他知道,孙女大概还是没能从探花郎的事情中走出来。 这种事,他也没办法,有些心结只能是让时间去化解。 一座楼阁上,登高的邹云亭紧盯着那座庭院里家宴的动静,神情复杂地盯着那郁郁寡欢的闻馨。 忽然,他目光微动,盯上了宴席中的二房闻郭氏。 闻郭氏回头示意之下,其丫鬟过去帮忙斟酒后,转身便向那庭院外走去。 邹云亭面颊用力紧绷了一阵,最后似做出了重大决定,转身快速下楼而去…… 家宴现场,半个外人出现,宋萍萍突然来了,她靠边绕行到闻馨身后,在她耳边轻声嬉笑道:“馨儿,来,跟我走,给你看样好玩的东西。” 闻馨正不愿在这里强颜欢笑,遂起身了,先跟爷爷告知了一声,说自己去去就回。 闻袤点头应允,目送了孙女跟宋萍萍离去。 与丈夫闻建明同坐一张长案的闻郭氏见此状,目送闻馨离去之余,暗咬了嘴唇,皱了眉头。 这时,闻言安出声道:“爷爷,馨儿最近怎么了,总感觉无精打采不开心的样子。” 闻袤淡笑道:“女儿家嘛,到了多愁善感的年纪,难免,嫁人后就好了。” 此话惹来满堂嬉笑。 亭内,站在闻袤身侧的管家闻魁忽然鼻翼翕动,闻到了烟味,朝气味来处看去,发现上风处似乎有淡淡烟气飘来。 很快,在场众人都陆续闻到了。 闻魁立刻悄然离开现场,要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第二六七章 传位 然还没等他走出庭院,便听碗碟摔碎的“啪嗒”声起。 闻魁回头一看,只见现场似乎有些乱套,在座的,有人捂住胸口,有人捂住额头,有人身子发软往地上滑。 亭子里的闻袤突然双手扶住长案,稳住身形不让摇晃,继而抬手摸了下唇须,摸到的湿漉漉一看,竟是鼻孔里淌出的鲜血,他目光迅速冷厉四扫,却发现在场的闻氏子孙们皆有症状,似无一能幸免。 闻魁大惊,立刻喝道:“来人!” 护卫人手闪来,见现场亦大惊,闻魁紧急指向烟雾飘来方向,“速将放烟之人拿下!” 护卫紧急领命而去。 闻魁又屏住气息紧急带人跑回了闻袤身边,扶住了摇摇欲坠的闻袤,当场将闻袤先行给抬走了救治,至于现场嘴里吐血、鼻孔流血的闻氏子孙则是不管,让护卫们想办法去营救。 “娘,我肚子好痛。” 有小孩搂腹倒地。 有妇人朝赶来的护卫伸手,满口鲜血、满脸苦楚地哀求,“救我…” 嘴角淌血的闻郭氏亦弓身倒地,痛苦呻吟着,也看到了自己的子女倒下,她剧烈喘息着。 现场一片惨烈,陆续惊叫赶来的闻氏护卫们震惊,简直无法想象,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代表青莲山坐镇的樊无愁很快赶到,顾不上了什么,可谓从天而降,目睹现场情形,惊呆了…… 城中一座高楼上,凭栏处盯着闻府眺望的崔游忽露兴奋道:“先生,开始了!” 负手赏月的秦诀哦了声,慢慢走了过来,放眼远远看去,只见闻府内部的火光果然变得明亮了许多,且有好多火光在跑动,应该是出了乱子。 “也不知是被识破了,还是奏效了。”秦诀略有担忧。 崔游:“没办法,既要不会被发现,还能必杀,二爷回信也说了,世上不可能有不会被发现的毒物,只要对人体有损害的毒物,就一定存在被检查出来的可能,所以二爷才弄了这种给人吃了不会有任何损害,要被辅药刺激才能催发的毒物。但愿闻府那位能恰好使用到位发挥出作用才好。” 秦诀:“不管能不能成,我们都要做好被抓的准备。” 崔游错愕,“没有证据也能抓我们不成?” 秦诀:“出了这样的事,以闻氏在泞州的底气,抓人还需要证据吗?这么大的事,在泞州可以算是捅破天的大事了,官府哪怕不配合也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有可疑者都难逃罗网。你也不用紧张,没有证据不至于轻易杀赤兰阁的人,但被带走问话免不了。” 崔游唏嘘,“那娘们心有够毒,胆子有够大,竟敢直接与我们合谋此事,这么大的把柄也敢落人手上,简直疯了!” 事到如今,一些具体的事情经由了他亲自操作,他已经知道了合谋的另一方是谁。 秦诀哼了声,“她没疯,最多算是狗急跳墙、孤注一掷。这把柄我们知道了又如何,我们敢抖出来吗?在锦国干这种事,理亏大了,到哪都说不过去,赤兰阁也得撇清关系,闻氏和青莲山必倾尽全力追杀我们不放。” 崔游摇头,“还是觉得她疯了。” 秦诀转身,“走吧,回客栈等着被抓吧。” 崔游跟了他去,盯着前面的背影暗暗摇头,其实他觉得他也挺胆大的,竟敢在闻氏的老巢干这种事,已经是胆大到不行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想要的收获值得这边冒任何风险…… 整个闻府鸡飞狗跳,下人皆懵傻在各处,不知怎么回事。 族长卧榻旁,闻魁快速打开了一个匣子,摸出一枚蜡丸捏破,立见一颗霞光氤氲之物在他掌中,是一颗价值不菲的仙级解毒金丹。 金丹迅速纳入了闻袤的口中。 樊无愁亲自坐在了闻袤的身后,双掌运功贴其后背,一是压制其体内的毒性,而是快速炼化金丹药力解毒。 好一会儿后,闻袤缓过了神来,睁开了双眼,张开血汪汪的口,有气无力地问道:“魁子,现场谁没有中毒?” 闻魁道:“庭院里的护卫,连同我在内,没有吃席的都没有中毒,初步判断,这毒需要毒引子才能发作,下毒之人应该分了两手…” 闻袤打断,“魁子,既然敢下手,必然是下了死手,我恐难逃此劫,怕是没时间慢慢了解详情。其他人不管,我只想知道吃席的人当中,谁没有中毒。” 闻魁默了默,“几乎都中毒了,几乎都在抢救中,唯独…唯独三小姐无恙,老奴暂时已将其控制。” 闻袤微微摇头,虚弱道:“馨儿没有作案动机,她的心境未经磨砺,做不出这样的事。在闻府内部没有相当的人手力量配合,也不可能得手,馨儿暂时还没有这羽翼和这能力。家大人多,有不安好心的人很正常,只是没想到下手竟如此之狠,连小儿都不肯放过。” 说到这,那真是一脸的惨笑和悲伤。 闻魁绷着面颊不语,现场的惨况他看到了,倒了一地的小孩子他也看到了。 闻袤忽提了提情绪,稍偏头后看,“樊兄,我还能活多久?” 樊无愁沉声道:“不要多言,不要浪费精力。” 闻袤极为疲惫的样子道:“事关闻氏千年传承和青莲山的巨大利益,我要知道死期,好为后事做安排呀。” 樊无愁沉默了一会儿,才生硬道:“你说的没错,出手的人下了死手,这毒很刁钻,来路定非同小可,我也搞不清是什么毒,价值恐怕不会低于你刚才服下的那粒解毒金丹,下手的人也算是不惜血本了…” 闻袤又打断,“那个留给你们去查,我还有多久?” 樊无愁脸上终于浮现出些许难过神色,“这枚能解百毒的仙级解毒金丹,解不了此毒,只是暂时压制,也压制不了太久,药效正在被毒效快速消耗,一炷香的时间吧!” 闻袤微微一笑:“时也命也,那就不要再浪费时间了,樊兄,听我安排,向掌门紧急传讯吧!魁子,速带馨儿来。” 闻魁应声到了门外招呼人来安排。 樊无愁则轻轻将闻袤放平躺了,之后沉着一张脸快速离去。 没多久,惊慌失措的闻馨跌跌撞撞而来,扑跪在了榻前,抓着闻袤的胳膊,泪如雨下,“爷爷,你不要吓我,馨儿害怕,馨儿真的好害怕。” 闻袤躺那微笑,费力地抬手摸着孙女的脑袋,宽慰,“莫怕莫怕,死人的事常有,每个人身边的人都是要走的,早走晚走而已。现在让你经历这么一场,对你来说,未必是坏事,能早点让你进入状态。丫头啊,这样的事,你将来怕是免不了还要再经历。” 说着将手横到了孙女面前,颤抖着手,“魁子,戒指,摘下来,给她戴上。” 闻魁立刻上前,托住了颤抖的手,摘下了那枚古老的戒指,然后递给闻馨。 这可是代表闻氏族长和家主身份的戒指,闻馨纵然是万分悲伤,此时也被搞的有些傻眼了,连连抹泪,有点不明所以,关键是不敢接此物。 最基本的规矩她还是知道的,这哪是她能戴的东西。 “丫头,爷爷没有力气了,不要让爷爷说反复的话,戴上吧,看看戴哪根手指上合适,戴给爷爷看看。” 闻馨眼泪又不争气地冒了出来,再次连连抹泪,之后迅速接了戒指,往纤指上套,结果发现只有套在大拇指上最合适,戴好了亮给满嘴血的爷爷看看,破涕为笑道:“爷爷,好看吗?” “好看,我馨儿最好看了。”闻袤夸赞一番,又抬手抓住了她戴戒指的大拇指,问:“馨儿,戴上了这枚戒指,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家主的身份!闻馨脑海里闪过这个答案后,立马又慌了,连忙想摘下来,闻袤似早已料到了,捏住了她的手不放,“戴着吧,本来就是要传给你的,本以为这是你嫁人后的事,谁想啊,人算不如天算。” 闻馨确实吓到了,想强行掰开爷爷的手又不忍心,头摇的拨浪鼓似的,慌乱道:“爷爷,不行的,真的不行的。” 闻袤:“爷爷没有糊涂,没有说胡话,你不用慌,也不用怕。丫头,知道我为什么带你去青莲山见掌门吗?我与掌门长谈后,知道掌门为什么要送你灵宠吗?那代表青莲山掌门对你的认可,我与掌门早已谈妥商定,闻氏下一任家主的位置就传给你了。 你也许认为,你是女儿身,怎么能做闻氏的族长和家主呢?但那又怎样,女儿身又怎样,爷爷我就不能任性一回吗?没办法,谁叫馨儿是爷爷最疼爱的孙女呢,我就是想扶我孙女上位怎么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闻氏后继无人了,一帮男儿都不足以担此重任。你两位伯父,都挑不起这个担子啊,你那些兄长的心性也没有一个能担此任者。 丫头,不但是我看出来了,青莲山也看出来了,青莲山为了自己的经营利益,想让我们这一房退位让贤,想让我们将闻氏基业交给其他旁支的合适子孙。 爷爷不甘心呐,膝下子孙看来看去,竟然发现你的心性和才智才是最适合接此重担的人,差缺的只是历练而已。 爷爷有私心,青莲山也答应了,闻氏下一任家主的位置给你,待你将来传位,再从闻氏子孙中择一合适的后人继承。我想给我的后人再争取一代的机会啊,谁想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 也不用担心自己会做不好,具体的事有人做,魁子还有许许多多的人都会扶持你的,最重要的是有青莲山支持你,闻氏内部没人能撼动你,有足够时间让你去历练、去学习。只是啊,你将来会承受许多的压力,会受很多的委屈的,丫头,不要怨爷爷。” 第二六八章 凄惨 尽管听了爷爷这么一堆的道理,可闻馨还是感到恐惧,天然的认为,自己只是个女人,怎么能承担男人的责任,闻氏这么大的一份家业,自己一个女人怎么可能担得起来? 对眼前剧变的害怕和伤心,还有对未来未知的恐惧感,同时在心间涌现,酝酿成了莫名的巨大压力。 她一直被保护的很好,突然间就承受了这么大的压力,心情只剩“惊恐”能形容。 她摇头:“爷爷,馨儿不行的,馨儿做不来,爷爷您会好的,您一定会好的。”继而回头朝闻魁哀求道:“魁爷爷,快找大夫,快找大夫救爷爷啊!” 闻魁黯然不语。 闻袤:“爷爷不行了,不要让爷爷死不瞑目。丫头,让你继承家主之位不是草率的行为,而是经过了长期考虑和研判才做出的艰难决定。爷爷观察了你多年,你行的,鼓起勇气来,凭你的心性和头脑,假以时日定能有所担当。 早前之所以不告诉你这些,也是为了保护你,否则你必然要成为众矢之的,否则你这次是躲不过这一劫的。 不要哭,事已至此,哭也没用,要面对,一些话,你要记住。 你听好了,爷爷既然做了决定,既然决定了把闻氏交给你,就意味着代表整个闻氏做出了事关闻氏家族命运的至关重要决定。 将来,你会有你自己的家,也会有你自己的孩子,倘若将来的某一天你想把闻氏家业传给你自己的后人,只要你能做到,也无妨。世上没有永不凋零的家族,迟早都是会消失的。 对青莲山来说,他们哪怕早已腻了闻氏,也要顾惜名声,倘若闻氏自己人把千年传承折腾断了,对他们来说也是两可之间的事。爷爷也是利用了他们这个心态,才将你这女儿身给推上了继承人的位置。 当然,若你觉得闻氏后人中有值得托付闻氏家业的人,你也愿意让闻氏后人继续执掌的话,也行! 你将家业传给自己后人,你的后人将铭记你开创的功业。你将家业传给闻氏后人,闻氏后人也必尊崇你的功德。爷爷没能顾好你爹娘,如今也没机会送你出嫁了,这就当是爷爷送你的最后一份嫁妆吧! 还有许多事情,爷爷都记述在了地道密室内,你手上的戒指能打开密室,去那里了解这个家族的所有秘密吧。” 闻馨听了个懵懂,泪如雨下,渐泣不成声,抓着他的手,“爷爷,是谁在害我们,为什么要对我们下此毒手?” 闻袤:“你不要伤心,也不要难过,这是我闻氏的千年宿命,每当家业传承之际,各种稀奇古怪的事都出过,腥风血雨反倒不算什么。凶手是谁,你会看到的。魁子…” 闻魁靠近俯身,“老爷。” “咳…”闻袤口中呛出些许血,“外人是无法轻易在闻府内做这般手脚的,必有内贼!日防夜防,家贼难防,现在还搞不清是什么状况,也搞不清内部究竟有多少人参与了此事,青莲山的人里面会不会也有人卷入呢? 我死后,你的身份难以控制住局面,你若宣布丫头这个女人是闻氏的继承人,也没人会相信,反倒会误以为你有所企图,图谋不轨之人必然要趁机置你和丫头于死地。 魁子,宣布我死讯前,先把丫头秘密送进地道,否则丫头可能会有危险,掌门不来主持局面,不能震慑住宵小之前,就不要让她现身。” 闻魁:“好的。只是,老奴有点担心,万一青莲山掌门赶来后态度有变,如何是好?小姐怕是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闻袤有气无力道:“无须多虑,青莲山若敢食言,自有高人出手带走丫头,青莲山拦不住的。会有人将丫头送到宇文老先生那,凭宇文老先生的影响力,青莲山还不敢肆意妄为,可保丫头平安!” 见老爷子留有后招,闻魁有些纷乱的心绪大定,点头道:“老奴明白了。” “馨儿…” “爷爷。” “青莲山掌门没到之前,躲在地道里,千万不要出来。” 满脸泪痕的闻馨有些不明所以,什么地道? 闻袤的脸色突然给人红光满面感,眼神变得明亮,说话的声音清晰了不少,“馨儿,事发前,你突然离席,突然被宋萍萍喊走是怎么回事?” 闻馨抹泪,“萍萍姐说有好玩的东西给我看。” “什么好玩的东西?” “没看到。到了湖边的亭子里,萍萍姐说他师兄待会儿就把东西拿来,还没等到东西,就出事了。” 闻袤闭目喘息了一阵,最终闭着眼睛道:“魁子,丫头在地道期间得有人送饭,宋萍萍,让她给丫头秘密送餐。” “是。”闻魁嘴上应下,目中却有惊疑神色,地道的秘密,宋萍萍可不是合适的保守这个秘密的人,这是要事后将其处决掉吗?所以忍不住问了句,“老爷,要善后吗?” 闻袤:“有心守护丫头,自会无恙。要不要善后,有些决定交给丫头将来自己去做决定…”说话的声音是越来越小,最后没了声,也没了动静,除了嘴上的血迹,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握着爷爷手的闻馨察觉到了点什么,惊恐地看着爷爷,不敢出声,生怕打扰了爷爷睡觉一般。 倒是闻魁试着唤道:“老爷,老爷…”他慢慢伸手去试了试闻袤的鼻息,发现须发皆白的闻袤已经没了气息,当即仰天一声长叹,旋即后退几步,跪下磕了几个头,算是为多年的主仆之情做个了结。 不待闻馨最后的情绪爆发,他又迅速起身叮嘱,“小姐,这里虽然是你的家,但此时对你来说,这个家才是世间最危险的地方。你要噤声,不能让人知道老爷已经过了。时间不多了,你咬住这个,快跟我走…” 也不管闻馨愿不愿意,他直接拿了块毛巾塞进闻馨嘴里,防止她哭出声来,然后强行将悲鸣呜咽的闻馨给拽走了…… 一座园子,里里外外突然变得火光熊熊,突然被一群人手合围。 园内,开门而出的右绫罗一见现场官兵与便装人手混杂的场面,皱了眉头。 一名官员走出,“你就是碧海船行的执事右绫罗?” 右绫罗沉声道:“是我!你们擅闯私宅,意欲何为?” 那官员面无表情道:“闻府家宴,突遭人下剧毒,连闻氏家主亦命在旦夕,有些情况想找你们了解了解,劳烦你们跟我们走一趟。” “什么?”右绫罗大惊,“闻袤也中毒了?” 那官员挥手喝道:“全部带走!” 一群官兵冲上来如狼似虎般将右绫罗等人给扣押,右绫罗示意手下不要反抗,就这样乖乖被带走了…… 城中一家客栈也被官兵给围了,客栈大门外聚集了一大群人看热闹。 秦诀和崔游也被官兵给推搡了出来,也同样没有反抗,众目睽睽之下给押走了…… 闻府二房,躺在榻上的闻郭氏脸色苍白,还很难看,不过人算是缓了过来。 其丫鬟门外快步进来后,低声禀报:“夫人,确定了,家主已经去了。” 闻郭氏两眼瞬间一亮,当即挣扎着爬了起来,“走!” 一处庭院内,地上摆满了尸体,管家闻魁站在一群尸体中间环顾,亦忍不住浮现满脸苍凉,实在是太惨了。 大房从当家的闻建堂开始,到夫人闻容氏,到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和女婿,还有几个孙子、孙女、外孙,都未能抢救过来,都死了,包括新科进士闻言安在内。 二房当家的闻建明,女儿闻慧,女婿,及外孙和外孙女,皆脸色乌青的静躺在地。 家主闻袤外嫁的两个女儿、两个女婿,以及数个外孙和外孙媳妇,还有外孙女和外孙女婿,再加上一群重孙辈,近三十号人也静静躺了一地。 共死了五十多号人,闻袤的子孙几乎全军覆没。 听到情况禀报的闻魁忽惊疑道:“二房夫人和两位少爷及其家小都救过来了?” “是的。”一名护卫解释道:“询问过,不幸中的万幸,他们开宴前刚好吃了不少的东西,宴席上也就没吃什么,可能因此而中毒较轻,算是救了过来。” 闻魁立马有所怀疑,然而回头看到二房当家的尸体,再看到二房女儿女婿及小孩的尸体,又变成了将信将疑。 “用家畜做尝试后,基本上已经确定了毒发方式。宴席酒菜里的毒还是检查不出来,不发作根本无毒,一旦被毒烟催发,立刻变成致命剧毒。” 闻魁脸颊绷了绷,也算确定了闻馨躲过一劫的原因,道:“烧火放烟的人抓到了没有?” 护卫道:“抓到了,就是两个普通下人,也中了同样的毒,我们找到时,已经陷入了昏迷,基本上已经没气了。幕后黑手设计的巧妙,先让他们中了同样的毒,待他们点火燃烧毒引子时,必然是首先吸入的,等宴席这边反应过来找到他们已经晚了,已经被灭口了,没人知道是谁让他们去烧火的。很有可能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参与了什么。” 第二六九章 变天 看了看四周,他又低声补充道:“总管,这事可不是一两个下人就能办成的,能下毒,还能躲过府内的监管,不是对府内情况十分了解和能随时掌握的人,根本不可能做到。” 这个不需要他说,闻魁心里清楚,问:“查出是什么毒了吗?” 护卫道:“我们搞不懂,得问青莲山那边的见识。” 正这时,传来一个女人的哭哭啼啼声,众人看去,只见闻容氏在两名下人的搀扶下踉踉跄跄而来后,跪地扑在了丈夫闻建明的身上,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现场也有州府官员,见状唏嘘摇头,深感今晚的闻氏遭遇了一场浩劫。 没办法,闻言安是朝廷命官,尽管闻氏这边未必欢迎他们介入,但他们也不可能不闻不问。 不远处的角落里,邹云亭默默盯着似乎要哭出血泪的闻郭氏,只感觉后背有阵阵寒意冒出。 他深知这次的幕后黑手就是这女人,没办法,他也被逼着参与了。 没有他的参与,没有他帮忙调开监管护卫的视线,闻郭氏安排的人难有机会下手。 当时听闻计划时,他立马拒绝,却立刻遭到了闻郭氏的要挟。 那一刻,他真的起了杀心,想杀闻郭氏灭口。 然而闻郭氏却摆出了两件事。 一是威逼,说我死了,你我的事情立马会有人抖出。 二是利诱,说可以放闻馨一条活路,说只要她这房当了家主,就能帮闻馨悔婚,也能让闻馨嫁不出去,更能创造机会让闻馨暗中成为他的女人。 他当时是大吃一惊的,不知这女人为何会知道他喜欢闻馨。 谁知这女人说,两人欢愉时,他情到深处偶尔会喊闻馨的名字。 威逼利诱之下,他答应了,有了他这个青莲山坐镇闻氏的长老的亲传弟子协助,许多事情顿时好办多了。 他本以为这女人毒杀其他人是想扶持自己丈夫上位,谁知竟连自己丈夫都给杀了,竟连女儿、女婿和外孙他们都没有放过。看这情形,若是这女人自己能做闻氏家主的话,怕是要连自己儿子也不放过吧? 事到如今,他岂能不知,这女人杀自己丈夫和女儿女婿他们,就是为了撇清二房的嫌疑。 这女人的心狠手辣,简直令人发指,更令他不寒而栗。 一想到这女人的纠缠,他就有种被毒蛇给缠上了的感觉。 事已至此,他只希望这女人能说话算话,能帮他得到闻馨,这是他如今悔恨万分中的唯一指望和慰藉。 “爹!” “姐!姐夫!” 闻郭氏的两个儿子,闻言尚和闻言平也被人搀扶过来了,两人满脸虚弱,脚步更加虚浮无力,见到地上逝去的亲人,顿时悲呼不已。 不少人都在仔细观察二人反应,起先是隐隐有些怀疑什么的,闻氏出现这种惨况很容易让人往夺产方面联想。然熟知二人秉性的人都知道,这两位不至于有这么精湛的演技,看起来倒像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事实上两兄弟的确什么都不知道,如同旁观者观察的那样,其母知道二人演不像。 排除让人浮想联翩的猜疑,所有人都从两兄弟身上看出了别的意味,家主的子孙几乎都死光了,就剩这两位了。也就是说,族长的这两个孙子成了闻氏的唯二继承人。 闻魁紧绷着嘴唇,神情复杂,他是知道继承真相的,知道兄弟二人和继承人身份无缘,但他却不能说。 他默默观察了一下其他人,看出来了,大家伙看两兄弟的眼神已经是出现了微妙变化。 趴在丈夫尸体上哭哭啼啼了好一阵后,闻郭氏忽抬头,朝闻魁喊道:“管家,我公公身体如何?” 闻魁深吸了一口气,沉声回道:“族长已经去了。” “啊?爹啊……” 闻郭氏一声悲呼,又哭天喊地的爬了起来,跌跌撞撞而去,两名下人赶紧扶上。 角落里的邹云亭嘴角抽搐,眼睁睁看到了这女人的精彩表演。 听到族长爷爷已经死了,抹泪哭泣的闻氏兄弟亦震惊,赶紧摇摇晃晃爬起,也被人扶着去了。 很快,闻袤遗体前,响起了母子三人的凄惨痛哭。 “爷爷,你不要吓我们啊!” “爹呀,建明走了,您这个家主也这样扔下我们不管了,有人要害我们,我们怕呀!” 外面云集了一群人,静静看着这哭天喊地的一幕。 抹泪哭的死去活来的闻郭氏忽目光一顿,以为自己看错了,抬袖抹了把泪,再盯着闻袤的手指细看,只见手指上有长期戴戒指的痕迹,而那枚代表闻氏族长和家主身份的戒指却不见了。 她突然惊呼一声,“谁偷了爹的东西?” 此话一出,连悲恸万分的两个儿子也怔住了。 外面当即进来了几个人看究竟,闻魁和樊无愁也进来了。 闻郭氏指着闻袤手指上的印痕,回头问:“爹的戒指哪去了?” 众人狐疑,最后目光都落在了闻魁身上。 樊无愁也知道那枚戒指的意义,当即问闻魁,“魁子,之前我还看到在闻兄手上,戒指哪去了?” 闻魁:“我收藏了起来,族长临终前交代,要等到青莲山掌门来了,才能拿出来。” 在闻馨手上的话他不会说,现在也不敢说,哪怕是面对樊无愁。就像闻袤生前怀疑的,青莲山是否也有人卷入了此事? 既然是这样,樊无愁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人家说了掌门来了就会交出的。 然有些做贼心虚的人却是特别敏感,譬如闻郭氏,她首先想的是,为何这个时候要突然将戒指给紧急收藏起来,这肯定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然而也实在是想不出原因,就是隐隐感觉哪不对。 想不通,只好继续哭哭啼啼。 差不多了,被人劝节哀,被人扶出去时,抹泪的闻郭氏目光突然扫到了人群中的经常和闻馨在一起的宋萍萍,猛然想到了什么,忽回头问道:“馨儿在哪?” 众人目光四处搜寻一阵后,又齐刷刷集中在了闻魁身上。 闻魁:“应该是伤心过度,正在玉园休息吧。” 众人想想也是,也就罢了,继续进行善后事宜。 他们罢了,不代表心中隐隐不安的闻郭氏能罢了,搀回去的途中就以担心闻馨的安全为由,让人把闻馨接到她身边来照顾。 结果立刻捅破了闻魁的窗户纸,发现闻馨压根不在玉园。 闻郭氏立马感觉到不对,立刻让人查找。 此时的二房号令一出,效果非凡,如此微妙而畅快的变化连闻郭氏自己都感觉到了,一声令下,无人不从。 主子都死光了,就剩这一家了,大家又不瞎,不听这边的听谁的? 很快便查出,之前有五辆马车出了闻府,有人看到闻馨的丫鬟小红在其中一辆车上。 重点是,还查出了这是管家闻魁安排的,有人为了在闻郭氏面前表现,居然连管家闻魁都敢出卖。 一抬临时的小抬椅,一群人簇拥着,抬着闻郭氏直奔樊无愁落脚处,闻郭氏也不找闻魁,首先找樊无愁讲明情况,要樊无愁给个交代。 不得已,樊无愁只好让人把闻魁招来。 把查出的情况一抖,樊无愁质问:“魁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闻魁:“待掌门来了,我自会解释。” 真相他不会说,安排离去的五辆马车就是为防范有人追查闻馨下落而布下的疑阵,让人以为闻馨离开了,为拖到青莲山掌门驾临争取时间。 实在是,闻氏的地道虽然隐蔽,但也经不住掘地三尺的去搜查,遂故意晃了晃小红当诱饵,为局势不受他控制时提前做了手准备。现在看来,很明显了,局势确实已经不受他这个管家控制了,否则他的秘密安排不会暴露,放在事发前根本不可能有人敢出卖他。 樊无愁脸色沉了下来,“魁子,你不觉得你前后矛盾的话很不正常吗?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最好立刻给我个交代!” 坐在抬椅上,隐隐不安的闻郭氏已经绷不住了,趁机爆发,“樊长老,你还看不出来吗?宴席现场,没有中毒的人都有嫌疑,而他和闻馨就是嫌疑最大的人,现在的种种看来,他和闻馨一定有问题!” 樊无愁略皱眉,之前闻袤还没咽气时的话他还记得,闻袤说闻馨没有作案的动机。 人群中的邹云亭闻言大惊,感觉这女人疯了,居然在咬闻馨,然他又不敢站出来指责对方食言。 闻郭氏忽喊道:“来人,把我们这位大管家押下去好好审一审!” 现场人手顿面面相觑,不少人小汗一把,对闻氏的二号人物动手吗? 见无人响应,闻郭氏顿歇斯底里呐喊,“你们还在等什么?” 二喊后,有些人的态度有所松动了,最终有人把牙一咬,挥手一声吆喝,立刻有数人冲上来,当场将闻魁给别了胳膊押走。 樊无愁见之不忍,皱眉道:“闻郭氏,你这有点过了?” 闻郭氏立刻大声反驳,“明明可疑,难道要不闻不问不成,我一家人都快死光了,难道要等到真凶跑掉吗?” “……”樊无愁竟也凝噎无语,也确实是闻魁身上有太多的疑点。 人群中,宋萍萍两手捉着衣角,咬唇不语,眼睁睁看着闻魁被押走。 哪怕是闻魁的那些心腹手下,此时也只能是眼睁睁看着,没人敢说什么,也不好说什么。 很快,闻府的私家地牢内,响起了一阵鞭打声。 绑在架子上的闻魁被打的衣衫褴褛,浑身是血,曾经的闻府二号人物瞬间就被打成了反派。 鞭打声止住后,拎鞭汉子上前托起了闻魁的小巴,“大管家,这是何必呢,我看你还是招了吧?” 闻魁气喘吁吁道:“我往日待你不薄,今日方看清你。” 拎鞭汉子哈哈一笑,“什么叫待我不薄?老家伙,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效忠的是闻氏,又不是效忠你。这天变了,一朝皇帝一朝臣,你翻不了身了,不懂吗?老实交代,大家都自在。” 闻魁缓缓扭头一旁,不予理会。 咣!拎鞭汉子突然一记重拳,打出了肋骨咯嘣断裂声。 第二七零章 掌门来信 之所以敢下如此重手,是因为二房夫人说了,闻魁还不能死! 大概的意思是,有些东西还没找到。 也就是说,只要不把人弄死,怎么样都行。 什么叫下人?就是体察上意之人。 有些事情不需要讲明,这些做下人的某方面特别敏感,是能感觉到的,二房不喜欢闻魁,二房当家后是不会再让闻魁翻身的。 事实上已经摆明了,二房已经开始当家了! 一拳之后,不容痛苦的闻魁喘过气来,鞭笞声又继续响起…… “夫人,信已经送出去了,庄子那边已经派人过去了。” 二房厅堂内,贴身丫鬟匆匆回来,对闻郭氏禀报了一声。 闻郭氏微微点头。 信是闻郭氏的亲笔信,是写给自己娘家求助的信,她娘家虽比不上闻氏,但也是一方望族,她求助自己兄长派人赶往闻馨未来夫家,埋伏于去宇文家的路上,一旦发现闻馨,立刻秘密截下。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四周稍有风吹草动都会让人不安,她已经感觉到了闻馨身上有问题,不将问题掌控在自己手上寝食难安。她感觉闻馨逃往宇文家是最安全的,所以觉得那是闻馨有可能的逃跑方向,不得不提前做准备。 至于庄子那边,是她自己的产业庄子,本就是她自己出嫁的嫁妆,庄子里的人手都是她自己的人手,她现在要紧急调用一批自己的可靠人手过来听用。 至此,感觉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受了伤的身子倍感身心疲惫,熬到差不多天快亮,闻郭氏终于熬不住了,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只是一直沉浸在噩梦中。 结果浑浑噩噩的睡了还不到一个时辰,又被吵醒了。 闻馨的丫鬟小红被抓回来了! “你干什么?放开我,快放开我!” 如同小鸡子似的被拎来的小红挣扎乱叫,她还没过渡到失势的状态,在她出走前的闻氏,沾了闻馨的光,哪有什么人敢对她这样,因而令她十分恼火。 最终被人掷于地上,摔出一声哎哟,再抬头,发现闻郭氏正居高临下站在她跟前。 遁离闻府的五辆马车,派出的人手倒是追查到了,其中四辆只找到了车,人不知跑哪去了,连车夫都找不到了。这令闻郭氏越发不安,尽管闻魁未做任何反抗,但她依然感受到了闻魁带给她的巨大威胁,意识到出了这闻府,离了她这主子的眼前,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闻魁对闻氏势力的影响力不是她能比的。 剩下的一辆马车,也就抓到了一个小红。 见是她,小红立刻要爬起行礼,谁知闻郭氏却一脚踩在了她的手背上。 “啊!”小红吃痛呲牙。 闻郭氏脸上闪过快意,以前的闻馨仗着老爷子的宠爱,连身边的下人都要压这边下人一头,连她见了都要对这么个小丫头客客气气,如今真正是踩在了自己的脚下。 她慢慢蹲下了,漠然问道:“说,闻馨在哪?” 小红手抽不出,痛着回道:“夫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管家安排我上了一辆马车,让我什么都不要问,让我跟车夫走便可…” 啪!闻郭氏甩手狠狠赏了小红一记耳光,“还敢嘴硬!” 说罢起身,偏头示意了一下,她的身边人立刻一拥而上,将小红死死摁在了地上,一人找来绣花针就往小红指甲里插,现场顿时响起小红的凄厉惨叫…… 晌午时分,有一只大鸟从天而降,化作人形落入了闻府,千里郎到,送了信来。 信来自青莲山,收信人是樊无愁。 信是青莲山掌门的亲笔信,是收到了樊无愁的传讯获悉闻氏惊变后给的回信。 信上就两句话,首先是要求这边务必保护好闻馨,另则是掌门表示明天就会亲自率人赶到。 “师父,怎么了?”邹云亭过来问了声,他也是做贼心虚,想多掌握点动态。 樊无愁随手把信给了他看。 邹云亭看后道:“看这样子,掌门一行已经在路上奔波了。” 樊无愁嗯了声,心思依然在揣摩信上内容,信上就这么两句话,言简意赅,但他能感觉到,字越少事越大。 掌门要法驾亲临,而排在这事前面的却是保护闻馨,保护闻馨放在了首先重点强调的位置! 先是闻魁宁愿受制也不肯暴露闻馨,明显有保护闻馨的意图,如今掌门又在强调保护闻馨,他意识到了,这个闻馨身上似乎有什么非同寻常的意义。 也因此而醒悟过来,忽回头,对邹云亭沉声道:“你,亲自带人去二房那边,立刻把闻魁要过来,为师要亲自审讯。” 邹云亭顿犹豫,“二房那女人死了那么多家人,疯子似的,若是固执不给怎么办?” “固执?”樊无愁甩头看来,冷冷道:“为师要亲自审讯,让你带人去要人,你听不懂吗?” 邹云亭顿时懂了,拱手一声,“是。” 樊无愁又道:“还有那个刚抓回的小红,也一并要过来!” 看到了掌门的书信,他的态度开始偏颇向某一方,开始保护闻馨那边的相关。 “是。”邹云亭应下,转身挥手招呼了几个人一起离去。 不一会儿,急匆匆的一行便闯进了闻氏的私家地牢,强行将闻魁从刑架上解救了下来。 闻魁人已经被折磨的不像人样了,给人奄奄一息的感觉,是用半扇门板给抬出去的。 折磨了闻魁一晚的那位,眼睁睁看着青莲山的人把闻魁给弄走了,满脸的惊疑不定,眼睛里也浮现出了恐惧感。 小红也是被半扇门板给抬走的,被解救下来后已经昏迷了过去,身上到处是血迹。 青莲山的人亲自出面了,闻府一些看家护院的也不敢阻拦,急匆匆赶来的闻郭氏也拦不住,她只能喝了声,“邹公子,烦请借一步说话!” 邹云亭也正想找她算账,当即挥手示意其他人先把闻魁给送回去,自己则随了闻郭氏去长廊那边漫步说谈。 边上没了外人,闻郭氏立刻问道:“什么意思?” 邹云亭沉声道:“我还想问你什么意思,你说了放过闻馨的,为何还咬着她不放?” 闻郭氏答非所问,“我已经发了书信给我娘家兄长,让他们派人在通往宇文家的必经之路上拦截,总之不能让闻馨去宇文家,人一旦去了,那就真的成了宇文渊的女人,和你再无半分瓜葛。你若是不信,我现在就把我贴身丫鬟喊过来让你问话对质。” 邹云亭被她搞的一愣,大概懂了对方的意思,敢情这样做的目的还是为了兑现给他的承诺,然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沉声道:“那你为何要往她头上扣下毒的帽子?” 闻郭氏艳丽面容上翻出嘲讽神色,“你是不是傻?名不正言不顺凭什么动用闻氏的力量去把那位三小姐给抓回来?只要人回来了,很容易恢复清白,随便一查就能知道她根本不可能有能力干出下毒的事,她也没有这样做的必要。” 邹云亭尽管还将信将疑,但已经没了话说,长久以来无法摆脱闻郭氏的纠缠不是没原因的。 闻郭氏又道:“你难道不知道闻魁在闻氏的能量非同小可?你把他捞出去知不知道会是多大的后患?” 邹云亭冷哼,“你也有怕的时候?我倒是奇怪了,你居然没有除掉他。” 显然在嘲讽,你可是连自己丈夫和女儿都能下毒手的人。 闻郭氏咬牙,“姓秦的要查什么你不是不知道,老爷子不在了,知情者恐怕只有这老家伙。给不了姓秦的交代,他就算不敢暴露,所掌握的东西也足以让二房继承不了闻氏。” 邹云亭:“你不是答应了人家掌握闻氏后,要动用闻氏在泞州的势力帮他找到人吗?” 闻郭氏:“闻魁知道很多闻氏的秘密,家主信物也被他藏起来了,现在不要扯远了,快说,你师父突然把两人要走是什么意思?” “可能和掌门的来信有关……” 邹云亭稍微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把来信内容告知了。 “保护闻馨!青莲山掌门让保护闻馨……”闻郭氏愣住了,口中喃喃有词,脸色渐变,咬牙道:“一个不谙世事的丫头,老爷子宠着她,闻魁拼死要保护她,青莲山掌门也要保护她,凭什么?代表家主的信物也不见了,这里面绝对有问题,这丫头不能留了。” 邹云亭脸色一沉,“你想杀她?” 闻郭氏明眸目光深沉盯着他,“你的话提醒了我,闻馨被如此重点保护,怎么会简单到就一辆马车离去,她的贴身丫鬟离开了居然也没跟她在一起,我们可能中了闻魁的障眼法,闻馨很有可能还藏在闻府内。府内必须要找找看,找到她,要么你杀了她,要么你带她运走高飞,要么坐等意外出现你我一起完蛋,那样你什么都得不到,你自己看着办。” 邹云亭脸颊紧绷,现在只想杀了对面这女人。 闻郭氏继续道:“和闻馨有关的人,我都在盯着,如今想来,你那个师妹很不正常,出了这么大的事,还能老神在在的一个人居住在玉园,凭她和闻馨的关系也不见任何着急,我现在怀疑她是不是知道点什么。她是青莲山弟子,府内人手也不好对她怎样,你是她师兄,她又喜欢你,你对她下工夫比较容易。” 第二七一章 找到 两张门板放在地上,闻魁和小红各躺一张,前者奄奄一息状,后者昏迷中,有两名修士蹲在边上给二人进行救治。 闻魁身上到处是抽打到见血的鞭痕,肋骨断了几根,手指也断了几根,手指甲全被拔了,其它的伤就不说了,总之惨不忍睹。 樊无愁绷着一张脸在旁不语,眉头紧皱。 一旁的其他青莲山弟子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长老,那女人在搞什么,他好歹是闻府管家,羁押问话就问话,怎么还动上了刑,还把人给伤成了这样?” 说实话,这边所有人都没料到闻郭氏敢对闻魁这样干,往常哪个在闻魁面前不是乖乖的。 樊无愁嘿嘿一声,“天知道那女人的丈夫和女儿是怎么死的。” 之前,按照谁得利谁是凶手的理论来推断的话,很多人都怀疑过二房,但见二房的人也死成那样,也就成了将信将疑。现在,对闻魁等人下手的情形,给人迫不及待的感觉太明显了。 然而又能怎样?就算是人家干的,人家的目的也达到了,已经成功了,二房已经是唯一继承人。 这种事,没证据谁也不能“冤枉”二房。 哪怕是樊无愁,也只能是摇摇头,一声叹而已。 正常来说,青莲山坐镇于此的人除了下山历练,就是肩负看家护院的责任,负责青莲山和闻氏的联系,闻氏内部的具体事务都是尽量不干预的,否则还要闻氏干嘛?包括男女之情方面都和闻氏保持着距离。 没办法,大家族内部争权夺利很正常,你若不保持距离,有的是人看中你的影响力,会想尽办法把你给卷入。 谁是人,谁是鬼,很难分清的。 施救了好一阵,闻魁的气息总算是平稳了下来,药物控制住了来自肉体的痛苦。 樊无愁这时才蹲下,问:“魁子,闻馨究竟在哪?” 闻魁微微偏头一旁,不说话。 樊无愁从袖子里掏出了掌门寄来的那封信,抖开了,摊开在他的眼前,“你自己看看吧。” 闻魁看了一遍,终于开口了,“还是等掌门来再说吧。” 樊无愁:“你是怀疑这信有假,还是怀疑我有问题?” 闻魁:“除了宴席中的死者,其他活着的人都可能有问题,包括我在内。” 樊无愁翻了个白眼,懂了,也站了起来,啐骂了声,“早把话跟我挑明能省多少事,你这老小子活该遭罪。” 多话没有,知道再说也没用,人家不会说的,按人家的态度推断,整个闻府内,怕是要认为他这个青莲山长老才是最危险的人物,这人心呐,没办法说了…… 玉园外的楼阁上,邹云亭将守卫打发下去后,自己悄悄站一扇窗后,通过窗缝悄悄观察着玉园内的动静。 青莲山弟子有自己吃饭的饭堂,他在饭堂发现师妹宋萍萍有让厨子做包子,说是想吃包子了。 厨子照做了,包子蒸熟了,师妹却没有在饭堂吃,装了一笼包子回去了,说是回玉园吃。 别人不清楚,他还能不清楚自己的师妹吗?以他对师妹的了解,一听就知道有问题,遂来了这里盯着。 等了那么一阵,忽见玉园内师妹的房门开了,人也出来了,晃荡着衣袖貌似在玉园内散步,人在玉园内转悠了两圈,转到一处树木遮掩视线的地方后,似乎就停下歇脚了,好一阵都没再见人出来。 宋萍萍再次现身后,回了自己屋内。 直到傍晚时分,宋萍萍才又露面,这次离开了玉园,往青莲山弟子的驻扎区去了。 她走后没多久,邹云亭进入了玉园,四处观察一阵后,径直去了高阁观察玉园的死角位置,也就是宋萍萍之前消失过的地方。他将那块地域好好检查了一番,没发现什么异常,就是一座假山看起来比较显眼,也被他一处处查探过,厚实着,没哪块能移动,没发现什么异常。 他略感奇怪,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然仔细琢磨后,根据他对自己师妹的了解,还是令他对这块区域保持了怀疑。 他没有久留,迅速离开玉园,也回了青莲山弟子驻扎区,打探宋萍萍在哪。 宋萍萍先去看望了闻魁,也只是远远看了眼,之后便坐在一处亭子里,趴桌上,双手撑着下巴,痴痴呆呆,不知想什么想的入神。 “这镯子挺好看,看着有点眼熟。” 耳畔忽传来师兄的声音,宋萍萍回头看,见正是师兄,顿时笑靥如花地站了起来,然后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一只如同琥珀色的镯子,下意识放下衣袖遮掩。 闻馨手腕上也有一只几乎一模一样的镯子,她手上的是闻魁不久前给她的。 “之前闻馨在的时候,借了闻馨的戴戴。” 宋萍萍找了个借口,这次对自己师兄也没有说实话,她向闻魁发誓保证了的,一定要保守秘密到掌门来到。 当然,她也确实喜欢借闻馨的配饰或衣服之类的穿戴。 邹云亭哦了声,道:“说到闻馨,刚才听说,二房那边好像发现了闻馨的线索,也不知找到了没有。” 宋萍萍瞬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我还有点事,回头再说吧。”邹云亭扔下话走了。 宋萍萍则不淡定了,在亭子里来来回回走动,焦虑徘徊。 好一会儿后,她又迅速去了饭堂,也不等厨子把吃食全部弄好,就匆忙装了点离去。 她匆匆回到了玉园,观察了一下玉园的情况,之后迅速钻回屋内,将吃食做了处理,打包塞进了自己的衣袖里遮掩,而后又出了门开始在玉园内晃悠。 晃着晃着,就晃到了那座假山后面,迅速蹲身在假山脚下,伸手掏进了一处孔眼内,摸到了里面深处的一个铁环,拽住一拉,轻微咔嚓声响起,这边的一整坨山石如抽屉般拉开了,拉到了尽头停下,也出现了一个缺口。 宋萍萍一个闪身便钻了进去,抽出的整坨山石又缓缓自动归位。 就在机关对面的几排林木中,一棵大树的树杈上,躲藏在后的邹云亭半露面目,尽管有所猜测,但还是有所讶异,没想到玉园里竟有这样的机关入口。 他忽闪身而出,落在了假山旁,再观察四周,因为知道了机关入口位置才意识到,在外界无论从哪个角度观察玉园,假山后面的这一块块地方,刚好是一处观察死角,可谓大巧不工。 他也蹲下了,伸了手进石头缝隙里摸索,摸到了铁环拉出了一声咔嚓,也慢慢拉开了那坨山石…… 一盏孤灯昏暗,摆放在台阶上。 一个孤零零的身影也坐在台阶上抱膝,歪头枕在膝上,看着昏黄油灯,正是闻馨,黯然神伤。 哭的红肿的双眼怔怔,脑海里满是爷爷的音容笑貌,她一个人在黑暗中哭了好久。 油灯火苗微微晃动了一下,也令她慢慢醒神,慢慢回头看向台阶上方的黑暗处。 黑暗中除了火苗,她也不知道该盯着什么看,盯着黑暗看的话,她害怕。 一个人被扔在这黑漆漆的地下,她真的很害怕,有时候地道深处似乎还有奇怪的声音传来。 这一直盯着火苗看倒是看出了经验,每次火苗一动荡,她就知道有人进来了。 果然,没一会儿便传来了脚步声,很快,宋萍萍的身影便出现了。 宋萍萍一到,便努力挤出笑脸给她,站在她跟前的台阶下,还从袖子里摸出了打包的食物,“馨儿快猜猜,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闻馨微微摇头,还是不想吃。 宋萍萍看看台阶上的食物,有早晨的肉羹,中午的包子,还原样摆着没动,不由叹了声,“馨儿,不要难过了,你就吃一点吧,多少吃一点,一整天不吃东西,身体会受不了的。” 闻馨:“萍萍姐,我不饿。” “唉。”宋萍萍叹了声,又将打包的食物放在了台阶上,然就在这时,她突然一把握住腰间剑柄,盯着来路喝了声,“谁?” 闻馨顿时紧张站起,跟着看向入口方向。 呼,一股吹呼风声后,一点火光亮起,化作了一点火苗,照亮了一张脸,正是手里拿着火折子的邹云亭。 两个女人同时愣住。 “师兄?”宋萍萍也有点不知所措,不过手中剑柄还是松开了,很快也反应了过来,意识到了自己师兄是怎么找到这的,顿有些恼怒道:“师兄,你诓我?” 邹云亭一步步走了下来,走到了两人的跟前,看了看台阶上摆放的简陋东西,抬眼盯向了闻馨,发现这女人哪怕是憔悴的样子也依然是自己喜欢的样子,问:“昨夜一直到现在,你就一个人缩在这里?” 闻馨不语,略显紧张。 她脑海里依然记得死了好多家人的画面,还有爷爷临终的交待,令她意识到了有人可能要对她不利。 “你不用害怕,我不会害你。”邹云亭宽慰一句,又指责宋萍萍道:“师妹,这事你为何要瞒着我,为何不告诉我,有什么事难道我还不能帮你吗?” 宋萍萍噘嘴,嘟囔道:“我也不想,是闻总管安排的,我答应了无论谁都不告诉的,连师父我都没说。闻总管说要等到掌门来才能让馨儿出去,我想,把馨儿交给掌门自然是不会有错的。” 她有她的理由,邹云亭不扯了,再看向闻馨,想到了闻郭氏让自己带闻馨远走高飞的话,心中竟忍不住一阵荡漾,目光又忽定格在闻馨的手指上,一枚古色古香的戒指如同戴扳指般套在大拇指上。 这戒指他认识,是闻氏家主一直戴在手上的。 现场安静了一阵后,邹云亭问:“馨儿,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宋萍萍不喜欢他对闻馨说话的温柔语气,因为对她不会这么温柔,当即帮闻馨接话,“当然是等掌门来呀。” 邹云亭不理她,继续对闻馨道:“馨儿,这豪门里的惊险你还没受够吗?跟我走吧,我带你离开,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宋萍萍皱眉,“师兄,你说什么?” 唰!邹云亭忽拔剑回头看向来处。 很快,宋萍萍也听到了一群人的脚步声,也拔剑在手警惕着。 “你师兄的意思是,要与馨儿成双成对,要与馨儿远走高飞。” 黑漆漆的台阶上方,突然传来闻郭氏的笑声回答。 第二七二章 手刃 这声音,令邹云亭变了脸色。 几点火光相继燃起,四个男人手中拿着火折子,都是二房的护卫。 后面还有两个男人各扶闻郭氏的一只胳膊,扶着她摸黑下台阶。 宋萍萍不知道闻郭氏是好是坏,但对方出现在这里就是不对,何况她见到过被二房虐待过的闻魁,立刻看向邹云亭,急道:“师兄,是你带来的吗?” 邹云亭没答话,死死盯着闻郭氏,沉声道:“你跟踪我?” 一群不速之客止步后,闻郭氏从后面上前露面,在台阶上居高临下,扫了眼邹云亭横在手中的剑,“是要感谢你。还是你了解你的师妹,一出手就找到了,你不把外面楼阁上瞭望的青莲山弟子给调开,我的人还真不好跟进玉园。” 事发后,为了找到闻馨,她第一时间就安排了人盯邹云亭的动静。 原因简单,邹云亭喜欢闻馨,干出帮闻馨脱身的事来完全有可能,她不得不防,于是就出现了眼前的一幕。 邹云亭咬牙道:“你跑来干什么?” 闻郭氏:“我不来,你怎么办?没有我的协助,你拿什么带着馨儿远走高飞?你带着个大活人想躲过青莲山的追查,可没那么容易。我来是想问问你,究竟是远走高飞的好,还是金屋藏娇的好,你不妨好好考虑。” 宋萍萍和闻馨双双震惊,邹云亭紧绷了脸颊不语。 宋萍萍更是急道:“师兄,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闻郭氏压根不理会她,目光盯在了紧张忐忑的闻馨身上,盯在了闻馨紧抓衣角的拇指的戒指上,认出了是族长信物,当即冷笑不止,“族长戒指竟然在你手上,闻魁居然说是自己藏了起来,那老家伙不惜如此百般维护…馨儿,族长临终前,你们究竟密谋了什么?你老老实实告诉二娘我。” 闻馨迅速将戴戒指的手放在了身后,摇了摇头,不说,或是表示不知道。 闻郭氏又向下走,伸手索要道:“馨儿,那戒指你留不住,你留着也没用,把戒指给二娘,二娘保你平安!” 闻馨摇头,她不傻,已经感觉到了这个平常对自己笑容可掬的二娘不是好人。 唰!宋萍萍忽拔剑在手,挡在了闻馨身前,单臂护着闻馨一路退向台阶下面,并剑指闻郭氏警告,“站住,不许再靠近,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闻郭氏根本无惧于她,不但不站住,还挺起胸膛往剑锋上顶去,“这里是闻氏,你身为青莲山弟子,不会忘了规矩吧?你拿剑指着我想干什么,你有胆子刺我一剑,看青莲山会不会放过你!” 宋萍萍被气得呲牙咧嘴,突然手中剑锋往石壁上一扫。 哗!剑锋在石壁上打出一片石渣。 “啊!”闻郭氏惊叫,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被石渣给打痛了。 几名护卫赶紧过来护着她。 宋萍萍冷笑,“我是没胆子刺你,但我舞刀弄剑的时候最好还是不要靠近的好。” 闻郭氏当即对手下人喝斥道:“还发什么愣,还不快将她给拿下!” 宋萍萍剑指几人,厉喝:“我看谁敢!” 二房几名护卫顿面面相觑,很犹豫,确实有点不敢,哪怕是对付闻魁都好说,对青莲山弟子动手就有些说不过去了,青莲山可是凌驾于闻府之上的。 宋萍萍护着闻馨下到了台阶底部,护着人拐向了地道里面。 “没用的废物。” 见到人快跑了,闻郭氏恼羞成怒地骂了一句。 她就猜到可能会这样,所以她才亲自跑来了,以便镇住场面,否则以她的身份也犯不着亲自往地洞里钻。 她回头盯向还在患得患失的邹云亭,“我还真是瞎了眼,怎么尽碰上没用的男人,姓邹的,你还发什么傻?你我勾结的事,你师妹已经知道了,你想让她出去告诉你师父吗?到时候别说闻馨你得不到,你将失去一切,包括你的性命!” 此话一出,邹云亭浑身震颤一下,见师妹人影已经消失了,立刻闪身而下,迅速追去。 一群人随后也护着闻郭氏匆匆追去。 台阶上,一盏孤灯还在,还有台阶上摆放的吃食,犹如敬献给鬼神。 地道里有凌乱脚步声回荡。 地道里疾行的闻郭氏环顾四周,能看出这地道是花了大工夫的,忍不住惊奇,“我十七岁嫁入闻氏,在闻氏生活了二十多年,竟不知闻府地底下还有下了如此工夫的密道…” 心里还有一句嘀咕的话没说出来,也不知闻氏究竟还藏有多少不为外人知的秘密。 宋萍萍带着一个大活人跑不快,何况修为也不如邹云亭,很快便被追上了。 师兄妹对峙上了,宋萍萍横剑拦在闻馨身前,与师兄四目相对,并喊出一句,“师兄,你不要逼我!” 邹云亭意图靠近,“师妹,你听我安排,我不会害你。” 宋萍萍大声警告,“站住!” 邹云亭怒道:“你瞒着师父偷偷将闻馨藏在地道里,还有理了不成?” 宋萍萍咬了咬唇,“我不知道闻氏发生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我知道馨儿是好人,馨儿更是我好姐妹,我一定要保护她的安全。闻总管说了,等掌门到了,把馨儿交给掌门,交给青莲山,这安排肯定是不会有错的。倒是师兄你,跟闻郭氏到底是怎么回事?” 邹云亭深吸了一口气,忽抬剑,缓缓将手中剑收回了剑鞘内,亦如之前的闻郭氏一般,将胸膛送到了师妹的剑锋上。 “你…你给我后退。”宋萍萍又急又恼,手中剑愣是被血肉之躯给逼得后退了,生怕自己不小心伤了师兄。 邹云亭却趁机一把抓住了眼前的剑锋。 宋萍萍大惊,手中剑稍一反抗却又不敢妄动了,只见师兄握剑的手已是瞬间鲜血流淌,不由惊呼,“师兄,你…没伤到筋骨吧?” 邹云亭骤然运功发力,一把将对方手中的剑别脱了手,夺了对方手中剑,顺手甩了出去,当啷撞击在石壁上,又弹射了出去,咣啷落在了闻馨的后面,吓了闻馨一跳。 师兄妹二人已经是瞬间砰砰徒手过招,面对偷袭,措手不及的宋萍萍很快便难以动弹了,双臂交叉着,被邹云亭抓住双腕别住了。 两人较力在一块,地上落了两支还在燃烧的火折子。 宋萍萍悲愤挣扎,没师兄的功力深,无法摆脱,“你放开我!” 邹云亭道:“师妹,我说过我不会害你的,你为什么就不信?” 宋萍萍:“你的行为明显和师父无关,想让我信,那就先放开我,放我们走!” 邹云亭摇头:“师妹,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是我错了,一步错,步步错,师兄我再难回头了。师妹,恐怕要先委屈你几天了,等我远走高飞了,再放你回来。” 宋萍萍震惊道:“师兄,你到底做了什么?” 师兄妹纠缠在那叽叽歪歪,闻郭氏等人也赶到了。 见宋萍萍已经被邹云亭制住了,可邹云亭还在那婆婆妈妈,闻郭氏顿有些不能忍,对身边人偏头示意了一下,微声一句:“姓宋的贱人不能留了。” 随行几名护卫顿小汗一把,感觉这玩笑有点开大了,那可是坐镇闻氏的青莲山长老樊无愁的亲传弟子。 废物!闻郭氏暗骂一声,目光落在一人别在腰间的匕首上,身影一挡,顺手摸上去就拔了匕首在手,倒握在了宽大袖子里面遮掩,径直朝师兄妹二人走去。 “你这师妹打算如何处置?”闻郭氏走近后问了声。 邹云亭:“我自会处置,不容你操心。” “是吗?”闻郭氏声冷笑,毫不犹豫地在宋萍萍后背亮出了匕首,寒光一插而没,然后迅速退开。 宋萍萍张大了嘴,瞪大了双眼,满脸的难以置信,很快,喉咙里有血呛出。 她的双臂还被师兄控制着,整个人被师兄的修为死死镇着。 邹云亭亦瞪大了双眼,忽然放开了师妹的双臂,将她翻过来一看,看到了那插在师妹后背心窝的匕首。 紧急退开的闻郭氏两手也在颤抖,她也是头回干出亲手拿刀杀人的事来,也紧张害怕。 可是她没得选择,她怎么可能再让宋萍萍出了地道回到闻氏,邹云亭说的什么远走高飞了再放宋萍萍回来的说法,简直是扯淡。你远走高飞了,我在闻府怎么办?她不可能允许那种情况出现的,趁机果断下了毒手。 她身后的一群护卫也惊呆了,这女人竟然手刃了青莲山长老的亲传弟子? 也许是因为这份惊吓的原因,一群人,一个个不时有哆嗦反应,包括闻郭氏,不时有微微颤抖迹象。 一个个的,不知不觉的,脸上神色皆慢慢变得有些诡异。 “师兄…”口中有血涌出的宋萍萍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看向师兄的眼神中是无尽的悲哀,还有许多的遗憾。 而搂着她的邹云亭,先是满脸震惊,继而震惊的神色中又掺杂了些许奇怪。 闻馨已是泪流满面,摇头着,张大着嘴巴无声泪流,连一个悲伤的字眼都无法发出。 眼前的一幕她无法接受,后退中脚下突撞出一声当啷,正是宋萍萍那柄被甩飞的剑。 连虫子都不敢踩死的闻馨,突然俯身捡起了剑,双手抱着剑带着无尽的绝望和悲伤冲了过去,长剑噗一声,直接从邹云亭的肋下捅了进去,剑锋从另一边肋下冒出了。 拔出剑后,她还想再刺邹云亭,却被喷出的鲜血给浇了一脸一身,整个人被血腥喷的哆嗦了一下,双手抱着剑在那颤抖不停。 第二七三章 造孽 中剑的邹云亭竟没什么痛苦反应,露出了连气息欲绝的宋萍萍也看不懂的神色,是奇异的诡笑。 “不要…”宋萍萍口中含糊出两个字,是说给闻馨听的,指闻馨刺向她师兄的那一剑。 闻馨没听懂,也没听进去,整个人的情绪都处在巨大的异常中。 师兄妹两人最终抱着倒下了,宋萍萍半压在师兄身上。 邹云亭也在呛血,脸上的诡笑依旧,想爬起来,身体却漏了力气,也在大量出血,被宋萍萍压的无法爬起,反复重复同样欲起的动作而已。 师兄妹两人身下很快出现大滩血水,嗤嗤,熄灭了地上两支火折子的光芒。 “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 一脸血的闻馨突然呼吸急促,声音在颤抖,抱着剑的手也在颤抖。 闻郭氏一脸诡笑地朝她走来了,那六名手上拿着火折子的护卫亦如此。 面对亲手杀害宋萍萍的闻郭氏,眼见逼近,闻馨呼吸越来越急促,她也没有退让,最终闭着眼睛用力推出了手中剑。 噗!长剑透穿了闻郭氏的胸膛,可闻郭氏并无任何伤痛反应,继续往前走。 闻馨已经是两腿发软,被一扑就倒,跌坐在地。 失衡的闻郭氏也扑在了她的身上,想站起来,导致像在闻馨身上爬似的。 闻馨两脚连蹬,看到那六名护卫又逼近了,她仓惶抓住闻郭氏胸膛上的剑柄拔剑,坐在地上,闭着眼睛,双手挥剑乱砍一气。 被剑锋砍伤的六名护卫压根没做任何停留,脸上带着痴痴的古怪笑意,继续前行,哪怕是腿上的伤口在流血。 满手的鲜血,手很滑,闻馨握力本就不大,剑脱手甩了出去,当啷撞墙落地。 她又被攀附她而爬起的闻郭氏给摁翻了,于是她也立刻扭身爬了两步,重新抓起了剑,扭身跪起,对抓住自己裙子爬的闻郭氏又一剑刺了下去,刺进了她的后背。 拔剑,又一剑刺下。 闻郭氏不怕死似的,依然想抓住她为着力点站起。 闻馨哆嗦着,整个人傻掉了似的,双手拼命抓住剑,跪在那一剑又一剑地刺下。 刺到最后,闻郭氏已经彻底没了动静,她还在一剑又一剑刺下,捣蒜似的。 直到双手失力,已经没了力气再将剑拔出,整个人才跌坐在了地上。 六名拿着火折子的护卫一瘸一拐,带着火光渐渐远去。 血泊中要咽气的宋萍萍目送着,她似乎察觉到了六名护卫的异常,发出微弱声音,“馨儿…” 幸好地道内很安静,否则怕是听不见。 这一声唤,宛若天籁之音,也瞬间唤醒了痴呆的闻馨。 然眼前已无光明,一片黑暗,闻馨高喊了声,“萍萍姐。”然后摸着闻郭氏的尸体、摸着地上的鲜血爬过去,摸索着找到了宋萍萍,抓住了宋萍萍的手,“萍萍姐,你挺住,我找人救你。” 宋萍萍似以最后的全部气息发出了一声较为清晰的声音,“不要出去,等掌门…” 话没说完,便再无了声息。 “萍萍姐,萍萍姐……” 闻馨在黑暗中痛哭。 好一阵后,她站了起来,离开了血腥之地,然她自己已带了一身的血腥,在黑暗中摸索着石壁,凭着记忆摸索前行。 后面地上还有苟延残喘的动静,邹云亭还未死透。 再后来,她看到了光明,看到了台阶上的那盏油灯,已经快要熄灭的油灯。 她如蒙大赦,赶紧的,跌跌撞撞爬了上去,颤抖着手挑动灯芯,再次将灯火挑亮了起来。 她又在原来的位置靠墙坐下了,看到自己满手的血,于是在身上擦,可身上也到处是血,一双手怎么都擦不干净,也就不擦了,感觉冷,蜷缩靠墙,自己抱着自己。 她并没有因惊吓而跑出去,而是继续在这里等待,也看不到自己满脸血迹的狰狞…… 次日午前,闻府大门外,数十骑哗啦啦冲过大牌坊,一色的青衣大袖兜风而来,气势非凡,来众直接在大门口下马。 樊无愁等人,还有衣服里面缠着绷带、脸上还有鞭痕的闻魁皆在门外迎接,可谓恭候多时。 为首器宇轩昂的长须老者,也是青莲山掌门任天降,跳下马看了看闻魁。 闻魁他是认识的,也没问其伤怎么样,而是直接问道:“闻馨怎样?” 闻魁:“无恙。” “带来见我。”任天降扔下话大步入内,身后一群人随行而入。 闻魁躬身领命。 他没去玉园,而是去了正院,从家主的书房里进了密道内,他也是从这里将闻馨给送入密道的。 家主居住的正院与玉园相邻,所以离玉园出口并不远。 但他在地道内还是看到了尸体。 看到了背后插剑的闻郭氏,看到了背后插着匕首的宋萍萍,也看到了一脸诡笑躺那的邹云亭。 死的三个人让他感到吃惊是一回事,关键是密道里罕有会出现这种死法,按理说会死得干干净净的,怎么会死的如此血腥? 事情可能出现了什么意外,连宋萍萍都死了,他顿时急了。 缠着绷带的手端着油灯四处照了照,看到地上有靠墙离去的血脚印,像是女子的脚印,当即急慌慌往安置闻馨的地方赶去。 没多久,他看到了蜷缩在台阶上的闻馨。 油灯已经没油,从昨晚就没了,烧干了。闻馨记着爷爷、闻魁和宋萍萍的交代,没有乱跑,没有出去,尽管害怕,但依然独自缩在这漆黑的地下坚忍等待着。 放在台阶上的饭食她吃了,真的很冷很饿后,她在黑暗中摸索着吃了,包子全部吃光了。 闻氏的生活条件太优渥了,她这辈子还是头回吃隔餐剩下的饭食,满是血迹的手抓着包子躲在黑暗中慢慢啃着。 那一刻她想到了养紫龙的情形,饿到紫龙开口,也因此想到了那个很特别的人,不需要紫龙挨饿也能让紫龙乖乖进食的人。 头发上、脸上、衣服上,都是干后的血迹,差点让人认不出来。 闻魁差点以为她已经死掉了。 谁知闻馨眼珠动了动,看清了来人后,也没什么激动,而是小心翼翼且弱弱地冒出一句话,“魁爷爷,我杀了人!” 要不是男女有别,闻魁很想摸摸她,着急问道:“小姐,你自己没事吧?” 闻馨摇了摇头,双臂又抱紧了些自己,蜷缩在墙根,小声弱弱道:“我杀了二娘。” 其实说来说去,她就想说一件事,我现在该怎么办? 闻魁半跪在她跟前,柔声安慰道:“没事,没事的。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昨天,萍萍姐送了吃的来,后来邹公子不知怎么就闯进来了,好像是跟踪来的……” 闻馨思路很清晰,将整个事情经过有条不紊地讲述了出来,包括生死血腥时的场面也平静道出了,只是说到宋萍萍死时,她又流泪了,也把自己抱的更紧了,声音很轻柔。 听完后,看到她的样子,再对比她从前的样子,闻魁忽老泪夺眶而出,仰天一声喟叹,“老爷,您这是造孽呀!” 他突然明白了闻袤临终前为什么突然要安排宋萍萍给送饭,当时就觉得突兀。 既然要让小姐独自在这黑暗中呆着,也就没必要送什么饭,闻府还准备不起一两天的干粮饭食吗?搞个人送饭,摆明了是件容易暴露的事情。 满脸血迹的闻馨明眸忽闪,亮晶晶的,盯着他问,“魁爷爷,你怎么也受伤了?” 闻魁抬袖抹了把老泪,苦笑:“我没事,也是我多此一举,若按照老爷临终前的安排去做,也就没了这身伤,我这真正是自找的,还差点坏了事。” 看到了几人的尸体,再听了事发经过,他就明白了,自己做了节外生枝的事。 压根没必要安排五辆马车搞什么障眼法之类的。 意图对小姐不利的人,是不会对小姐公开乱来的,不会出现自己担心的情况,找到了地道入口又怎样?但凡偷偷摸摸潜入地道的人都得死。 进地道找到了小姐的人都不可能直接杀了小姐,必然想知道点什么,有这时间,地道内的玄妙足以抹杀任何不轨之人。 宴席下毒的事,老爷显然是到死都不相信会和青莲山的人无关。 宋萍萍送饭,其实就是老爷安排的诱饵,有为未来闻氏新主“清君侧”的用意,有几重用意。 他当时以为老爷临终前没能来得及做出妥善安排,才又补充了一些手段,结果害了他自己,也害惨了小红。 闻馨忽问:“魁爷爷,二娘和邹云亭怎会勾结在一块?” 闻魁叹道:“这事说来话长,郭氏和邹云亭几年前就在暗中有了私情。” “私情?”闻馨惊讶,难以想象邹云亭怎么能和闻郭氏搞在一块,问:“爷爷知道吗?” 闻魁颔首,“知道的,至于为何不处理…老爷说了,不是不处理,而是不急于一时。闻氏依靠青莲山获利多年,其实青莲山内部一直有杂音,也不可能没杂音,有些当权者也有俗世子孙。坐镇闻氏的长老和闻氏保持距离是规矩没错,但是不能太清高了,那样对闻氏不好,樊长老对自己的弟子管教无方,一旦闻氏需要…小姐,有些事情很复杂,老奴一时也说不清楚,老爷在密室留给你的东西中应该都有详述的。” 第二七四章 管家 说到这事,他也纳闷。 现在种种迹象显示,下毒的事很有可能就是闻郭氏和邹云亭联手干的。 若真是两人干的,说得难听点,老爷捏着把柄引而不发留以备用,很有可能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问题是,就算两人有奸情,现在也不到闻氏家主之位正常传承的时候,突然狗急跳墙似的干出这般悖逆之事,得冒多大的风险? 尤其是在闻氏获得祭神主祭之位的时候,万众瞩目时突然下这般杀手,闻魁真的想不通那对狗男女是怎么想的,好好的突然这么疯狂做甚,吃错了药吗? 闻馨又问:“二伯知道吗?” 闻魁:“不知道。老爷说,青莲山和闻氏都不会让这种丑闻爆出来,二爷知道了也无处申冤,无非是杀了那对奸夫**,何况本就没打算放过,只是晚一点再处死而已,没必要让二爷闹心,还能让闻氏利益最大化。” 闻馨默了一阵,问:“下毒的事是他们干的吗?” 闻魁已经感觉到了她的变化,她以前的生活中是不存在问这方面问题的,回道:“像是,还需确认。他们已经死了,将与他们相关的人控制起来,应该很快就能查出结果来,郭氏的贴身丫鬟等人应该知道不少情况,出去了老奴会第一时间将他们控制。小姐,掌门来了,正在等你,有什么话出去了再说吧。”说罢俯身去搀扶,然他自己的手有伤,触及了伤处痛的倒吸一口凉气。 “魁爷爷,不用扶,我没事。”闻馨自己站了起来。 闻魁在前掌灯,陪着她一步步下台阶,没有带她从最近的玉园出口出去,还是要从家主书房出。 没走多远,又看到了地上的尸体。 只看了宋萍萍一眼,闻馨便潸然泪下,却没出声。 最近的经历,让她不知道把多少年的泪给流了。先是情殇,一个人躲在背后不知道哭了多少次。继而又是一家人那么多人中毒倒毙的情形,还有爷爷的死,如今最好的朋友为了保护她也被人杀了。 而且她还做了这辈子都不敢想的事情,居然亲手持剑杀了两个人。 突兀而来的一段心路历程,难言。 “唉!” 闻魁看了她一眼,再看宋萍萍的尸体,也是一声叹。 有些话他也不好说,从闻袤决定了让宋萍萍来送饭,他就知道宋萍萍的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倘若闻郭氏这次不杀她,让她知道了闻氏地道的真正秘密,将来会不会有人杀她灭口,那只有天知道。 闻魁在宋萍萍尸体前俯身,摘下了宋萍萍手腕上的那只类似琥珀材质的镯子,叹道:“小姐,走吧,待会老奴会安排人来收尸的。” 这句话的背后意味着又有人要死。 闻馨抬袖抹了泪,跟了他继续前行,看到地上的凌乱血脚印,她想起了什么,提醒道:“魁爷爷,还有六个人往前去了,不知去了哪。” “没事的,小姐,未经允许擅闯闻氏地道的人,都得死,他们应该已经成了白骨。这也是老爷让您躲在地道的原因,这里才是保护您的最佳之地。” “都得死?” “小姐,这里是闻氏先祖开挖的地道。很久以前,还没有锦国,这片大地也没有一统,各方诸侯割据,经常有战争,随时可能会遭遇危险,闻氏先祖最早开挖这个地道的目的,只是为了修一条以防万一的脱险密道。 后来这密道根据各时间段的需求,越修越长了。再后来,为了防止有人发现密道,闻氏先辈想办法弄来了极为罕见的‘蜃蚁’。那是一种特殊的蚂蚁,能散发出一种无色无味的强致幻毒气,能浸入人体,谓之‘蜃气’。中招者,少有东西能化解,会被引诱去‘蜃蚁’的母巢,被群蚁覆盖的人不到片刻便会被啃成一具白骨。 ‘蜃蚁’被闻氏先人采取了一种特殊的办法,约束在了地道下面,基本上只能在我们脚下的地砖下面到处跑动,散发出的‘蜃气’沉淀在地面,有人闯入地道内一走动,便会将‘蜃气’给搅动起来,然后便会被迷惑。 小姐手上戴的和这款差不多的镯子,便是取自母巢蚁后体内的一种结晶,戴在身上能清窍安神辟邪,能化解‘蜃气’的致幻效果。这些,老爷在密室中应该都留有记载。” 闻馨沉默了,意识到了闻氏密道防外人发现的办法,那就是将所有闯入者都给杀了! “小姐,回头任掌门若问起您去了哪,地道里的事情您不用说,您就说您一直躲在书房后面的密室里,什么都不知道,剩下的一些杂事,老奴会处理好的。” 两人从家主书房出来后,闻魁立刻安排了丫鬟伺候闻馨洗漱,并不急着去见青莲山掌门。 待他再次出现在自己的堂屋小院,几名主事的心腹手下已经成排站在了正门台阶下,一个个束手而立,正是之前眼睁睁看着他被抓走的那些人。 闻魁站在屋檐下的台阶上扫了几人一眼,正式宣告:“三小姐,是老爷生前和青莲山掌门共同指定的闻氏家族新的家主!” 此话一出,几名汉子皆惊讶抬头,三小姐?让一个不谙世事的年轻女人当闻氏家主? 闻魁:“不用怀疑,青莲山掌门稍后会公开宣布。跟着二房那边蹦蹦跳跳的人都看清了吗?” 正中为首的汉子拱手道:“府内及外面闻氏各行当跳出来的,已经发现的,名单已全部列好。” 闻魁:“闻氏家大业大,容易积灰,新家主要上位,也是该打扫打扫了。按照名单清场,该抓的抓,该处置的处置,各行当内造成的职位空缺回头列好了单子报我。郭氏身边的人一律抓捕,尤其是亲信,一个不漏,全部拿下,要活口!” “是。”为首汉子拱手领命。 “时间久了,规矩松懈了,也该紧一紧了。”闻魁抬手,看着自己断指上的绷带,“这家伙,抓后,挖眼拔舌,砍掉四肢,装进缸里,地牢里给他一个长住的单间。告诉他,他的月俸照常发给他的家小,让他努力好好活着,他活着,他家小就活着,他死了,他家小便跟他一起去团聚。”缠着绷带的手一挥,“去吧,清场!” “是!”几名汉子一起拱手领命,旋即转身大步而去,各行其是。 很快,闻府外突然出现数百号人手,分别从闻府四个门进入,很快便将闻府内部给搅的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西杂院,杂事房内,坐堂的冯长典靠在椅子上喝茶,一手捧着一本书慢慢翻看,优哉游哉的样子。 刘贵守在门口,趴门框边,露了半个脑袋小心翼翼地往外瞅,看那拿着武器的人来来往往,不时看到有被抓的人给押走了,都是认识的熟人。 他干咽了咽口水,扭头跑回了桌旁,紧张兮兮道:“管事,好像抓了很多人,好像随时会往这边来,您是不是也去拜见一下总管,把事情给解释一下?” 冯长典抬头,奇怪道:“解释什么?” 刘贵:“之前二房摆出当家的架势过来派活,咱们也听了那边的…” 冯长典听后不以为然,继续喝茶看书混时间,“不管二房吩咐,还是管家吩咐,老老实实的干好活就行。年纪轻轻,狗屁不懂,自以为是,瞎想胡想,别老想着站队。不要赖在这,眼里没活吗?出去看看,这乱糟糟的,哪里弄脏了立刻招呼人手去打扫干净了,干好自己的份内活,西杂院打理的区域不能看到脏乱差,这叫闻氏的体面!” “现在?”刘贵一脸忐忑,看了看外面,“管事,现在外面刀光剑影的,还是等等吧。” “瞧你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现在,立刻,去干活!”冯长典抓起桌上一本册子兜头就砸了过去,砸的刘贵抱头鼠窜而去,而他自己则靠回了椅背,架起了双脚,继续喝茶看书悠哉。 …… 闻袤静躺的遗体前,青莲山掌门任天降双手兜在腹前,静默着。 同来的随众,都在遗体前,一起听樊无愁报知事发的前前后后所有经过。 听完后的众人唏嘘感慨不已,都认识闻袤,没想到竟落得个这般下场,一大家子死这么惨。 任天降忽道:“闻魁怎么回事,让他带个人过来,怎么带到现在都不见人影?” 这里刚派人去问话,外面立刻有闻魁早已准备好的人跑过来答话,“三小姐躲了两天,弄的很脏,怕在掌门面前失礼,不得不稍收拾一下,还请掌门恕罪!” 这时,外面忽有零星打斗声传来,青莲山一群人迅速扭头看向门外,不知什么情况。 有驻闻氏的青莲山弟子快速跑来,禀报道:“掌门,闻魁突然召集了人手在府内进行大肆抓捕。”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哼道:“这闻魁搞什么,早不搞,晚不搞,搞给我们看的吗?” 任天降倒是偏头问樊无愁,“事发后,闻魁任由人抓了没做任何反抗?” 樊无愁:“没有,还在刑讯下虐了一身的伤,还是我接到掌门的书信后从牢里捞出来的。” “看来是该跳的都跳出来了。”任天降负手身后,回头看了眼静躺的遗体,“你还真是找了个好管家。” 说话间,外面有人进了院子,闻馨来了。 闻魁落后一步,束手陪在一侧跟来。 第二七五章 举目无亲皆为敌 灵堂内的人颇多,给人乱糟糟的感觉,有对死者不敬的嫌疑。 虽然青莲山觉得自己比闻氏要高一头,但任天降还是主动先出去了,出门站在了台阶上,随行而出的人分列左右,一色的青衣大袖长袍。 众目睽睽下的闻馨款款走来,清素,白衣披孝,于台阶下止步,行礼道:“闻馨拜见掌门,拜见诸位高人。” 整个过程波澜不惊,看不到任何情绪变化,声音也很平静。 青莲山掌门任天降仔细打量后也察觉到了,当闻袤把自己孙女带上山说要把家主之位传给这个孙女时,任天降觉得是扯淡,觉得这玩笑开的未免太离谱。 闻袤自有说法,其中之一自然是让任天降自己去观察,所以任天降之前对闻馨是有深刻印象的。 记得当时,是个亭亭玉立、斯斯文文还容易脸红的姑娘。 此时看来,与印象中的人做对比,判若两人,视觉上的感觉就给了他很大的意外感。 别说他,经常接触闻馨的樊无愁樊长老也很意外,感觉这姑娘突然间变了个人似的,前所未有的淡定。 殊不知闻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他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之前,沉浸在悲伤中,沉浸在紧张和忐忑中,沉浸在恐惧中,沉浸在自己亲手杀人的血腥中,沉浸在冰冷的黑暗中,漫长的孤独等待,当时的她是多么希望有一个人能出现,能给她呵护,能将她解脱出来。 想象之舟无以载人,苦海无边,不善泅者回头无岸,各种负面情绪将她给淹没。 各种负面情绪冲突煎熬下,如今爷爷的遗体还在里面屋内,让她怎么面对眼前这些人? 见到他们会紧张吗?见到他们会害怕吗?还是希望她见到他们依然会害羞? 都不会了,有了之前的残酷经历,有了眼前这平静面对一切的一刻,便回不去了,永远都不会再在他们面前像个小姑娘似的低头害羞了! 当然,她脸上有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憔悴,两天两夜没好好休息过,也是她此生头一回经历。 极度的疲惫能麻木她的负面情绪。 任天降的目光落在了她手上的家主信物上,沉吟! 事到临头,他还是有所犹豫的,真的要把偌大个闻氏交到这么个年轻姑娘手中吗? 正这时,外面传来了吵吵声,披麻戴孝的二房少爷来了,闻言尚和闻言平联袂冲了进来。 两兄弟拱手见过台阶上的任天降等人后,立马转身指责闻馨和闻魁。 “我母亲从昨夜到现在,音讯全无,好好的怎会凭空消失?” “我母亲不见了,馨儿你倒冒出来了,如今闻总管又开始对我二房的人大肆抓捕,若说你们没阴谋,只怕连老天爷都不相信。” “说,你们把我母亲弄哪去了?” “掌门大人,请您为我们闻氏做主啊!” 兄弟两个可谓后知后觉,中毒后的一段时间内都没意识到什么,后来被下人一巴结,一看局势才明白,他们兄弟两个竟然成了闻氏的唯二继承人。这是他们做梦都没想到的,以前还认为是他们父亲和大伯之间的竞争,谁想突然来了个隔代传承,天上掉下了个大馅饼砸在了他们的头上。 两兄弟之间正琢磨如何竞争之际,兄弟相残还没开始,突然又变天了,老娘不见了,一场针对二房的大肆抓捕也开始了。 当然,不到非必要,他们两个还是主人,闻魁也不好公然以下欺上。 二房有人被抓前向二人出主意,说闻魁打理闻氏多年,势力太大,不是他们能抵御的,好在青莲山掌门法驾已至,唯青莲山可克闻魁,让他们赶紧来,于是才有了这一幕。 青莲山众,瞅着眼前一幕,神色各异。 做主?任天降没做主,反倒神情寡淡的观察着闻馨的反应,待到闻氏兄弟哀求了好一阵后,才淡淡给了句,“闻氏的家务事,非必要,青莲山不干预,这是墨守成规的规矩。” 此话一出,闻言尚当场跪下了,哀嚎道:“掌门,闻氏这么多年,里里外外的人,大多都是闻魁经手的,他若心存歹意,必然欺主犯上,我等怕是要死无葬身之地。” 闻魁见闻馨默默站在那不说话,终于忍不住出声了,“二位少爷,不要闹了,三小姐是老爷生前指定的家主继承人,一切自有三小姐定夺。” 至于闻郭氏的死讯,他这边暂时还不打算公布,暂时失踪就失踪了吧。 她是家主继承人?两兄弟愣住了。 从未想过这妹子能是他们的竞争对手,感觉这比他们两个突然成为家主继承人还更不可能,感觉做梦都不可能。 闻言平顿时怒斥,“馨儿一女儿身,即将外嫁之女,怎能成为闻氏家主,简直是天大的玩笑!” 闻言尚怒指,“闻魁,你险恶居心已暴露无遗,你分明是想挟馨儿以把持整个闻氏。”继而又朝任天降拱手哀求,“任掌门,您都看到了,闻氏已到生死存亡之际,青莲山不可坐视啊!” 闻魁也眼巴巴看着任天降,希望任天降能公告真相,说出闻馨也是青莲山认可的闻氏继承人。 然而任天降保持了沉默,并未说出他想要的答案,只淡淡观着闻馨的反应。 闻言平突然拉了一下自己兄弟的袖子,指向了闻馨的手上,闻言尚顺势看去,看到了闻袤长期佩戴的那枚代表闻氏家主地位的戒指。 忽然,跪着的闻言尚猛然爬起,直接向闻馨扑了去,抓住了闻馨的手就要抢夺那枚戒指。 见自家兄弟要抢得家主信物,闻言平顿时也急了,也立马冲了去,加入了厮抢。 闻馨顿时也有些急了,倒不是因为家主的位置,而是这是爷爷临终前给她的遗物,下意识攥紧了手想护住。 啪! 一记耳光响亮。 闻馨应声倒地,松开的手上,戒指已经失去,落在了争抢的兄弟二人手上,她脸上很快出现了一个巴掌印。 樊无愁皱眉,上前一步,欲言,一旁的任掌门却微微抬手挡了他一下,示意任由。 闻魁赶紧单膝跪在了闻馨身边去扶,痛声道:“小姐,您是家主,您是做决定的人,是希望这个家乱下去,还是希望这个家恢复平静,要怎么做,老奴等人都在等您一句话!” 两兄弟互抓胳膊已经较劲在了一块,一个觉得自己拿到了就是自己的,一个觉得自己是兄长,理应归自己。 青莲山等人真正是在看一场家丑笑话。 站起的闻馨看着这一幕,再看看一群看热闹的外人,目光落在了灵堂内,透过人群缝隙看到了爷爷的遗体,终于开口了,“不要让他们打扰爷爷的安宁。” “是。”闻魁连连点头,回头招手道:“将灵堂造闹者拿下看管!” 没办法,他再是管家,也只是个下人,没有他做主拿主人的道理,何况还有这么多外人看着。 附近的看家护院立刻一窝蜂冲上来,当场将兄弟两人摁翻在地就给强行拖走。 “闻魁…”闻言平急得尖声呐喊,然话还未说完,便被人一把给堵住了嘴。 都是以前闻袤下令便立刻遵照执行的人,动作干净利落,让你安静,你就老老实实安静好了。 代表闻氏家主信物的戒指也从两人手上抠了回来,闻魁缠着绷带的手接了,又双手奉还给闻馨。 闻馨慢慢拿回,慢慢套回了拇指上,脸颊上还在火辣辣的疼。 任天降一步步走下台阶,直接从闻馨身边走过,未说什么,甚至没正眼去瞧闻馨,就这样走了,离开了灵堂去了青莲山弟子驻扎的地方。 一群青莲山人员亦如此,晃荡着宽袍大袖而去。 闻魁看着离去的任天降欲言又止,很想提醒他,应该宣布小姐为闻氏家主的。 只有这位代表青莲山正式开口了,才能真正平息闻氏的内乱,否则只会越来越乱,到时候闻氏跳出的恐怕就不止是闻言尚兄弟两个了。 然而这种事情,他的身份还没资格逼任天降表态。 任天降的态度让他也开始忐忑了。 灵堂这里瞬间安静了。 闻馨脸上带着巴掌印进入了灵堂,静静看着爷爷的安详遗体。 闻魁进来后,不得不在旁提醒道:“小姐,您务必好好想一想,老爷临终前是不是把闻氏交付给了您? 小姐,老爷临终前说,让您不要怨他,不是没有原因的。 您没能卷入这件事还罢了,如今您已经卷进入了,让一个外嫁女成为闻氏家主,整个闻氏上下是很难接受的。 同时,整个闻氏各旁支也看到了将老爷这一支给取而代之的机会,类似的转折在闻氏的历史上不止一次出现过。面对如此巨大的利益,就算二房兄弟两个不跳出来,闻氏全族也必将对您群起而攻。 说老爷传位给您,他们不信。若承认老爷没有传位给您,那就是您说谎。不管怎样,闻氏族人都不会放过您,不管谁笑到最后,都一定会坐实结果,是不会让事情再出现反复的可能的,定要置您于死地。 小姐,闻氏虽是您的家,但您在闻氏真的没有依靠了,如今是举目无亲皆为敌。 您站上了这个位置,若不能站住脚,若不能在闻氏站稳了,您的下场难言不说,整个闻氏家族内部也将大乱,您真的要将老爷的重托变成那样吗?” 第二七六章 交代 举目无亲皆为敌? 这句话震动了闻馨,脸上火辣辣的疼还在。 闻魁说过的再多的话也不如这一句带给她的震撼强烈。 “小姐,老奴年纪大了,在您身边站不了太久的。闻氏后面还有青莲山,老奴现在说两句话,下面人也许还能听听,时间久了,人心向背定成败,势若不在我们这边,老爷生前用的那些人手,迟早也会渐行渐远的,老奴的话迟早也会不管用的。” 闻馨看着闻袤的安详面容,“我做不来的。” 闻魁:“小姐,世上大多事情没有绝对,既复杂又简单,只要按照您认为是对的去做便可……” 累了,休息。 两天两夜没合眼的闻馨终于昏沉沉睡去了,这一睡便睡了个昏天黑地。 闻魁没打扰她,知道她太需要一场休息了,知道她需要充足的精力去重新面对和接受这一切。 青莲山的人也没有打扰,任天降压根不过问什么,就在青莲山驻扎的园子里看着,好像闻氏的事情真的和他们无关一般。 明眼人都能看出,平静的背后也许在酝酿什么。 暗暗感到惊疑的还有樊无愁,他两个弟子也不见了…… 闻馨再次醒来后,又来到了灵堂,闻袤已被正式收殓进了棺椁中。 闻馨慢慢跪在了灵前,面对着灵柩,眼泪又差点下来,喃喃自语道:“爷爷,馨儿一定尽力做好,您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馨儿。” 闻魁也在这个时候赶到了,对二房相关人员的审讯已经出了结果,把结果拿给了闻馨看。 闻郭氏的贴身丫鬟嘴很硬,面对酷刑一直在硬扛,闻魁知晓后把闻郭氏的尸体往她跟前一摆,再摆出了宽大条件,那丫鬟当即崩溃了,最终把什么都招了出来。 失去了顶梁柱,天已经塌了,没了希望,下面的人是很难扛住的。 基本确认了那夜晚宴下毒的幕后黑手就是闻郭氏,之所以能成功,邹云亭的协助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至于闻郭氏和邹云亭通奸的事,丫鬟虽没亲眼确认,但也能凭猜测确认,因她经常充当放风的角色。 在奸情这点上,闻魁手里捏的证据其实比丫鬟的多。 毒物的来源基本也能确定是来自秦诀,不过丫鬟并没有亲眼见到秦诀和闻郭氏来往,秦诀留了后手,与闻郭氏见面时是易容的。双方见面时,也没有外人在场,就秦诀和闻郭氏两人。 至于闻郭氏为何突然要下此毒手,丫鬟自己也不清楚,就是感觉闻郭氏最近的精神状态不太正常。 丫鬟的话,找到了相关参与人员的证词佐证,譬如被派去客栈给秦诀送信的人。 爷爷一家子竟然是被自己儿媳妇下的毒手,闻馨想要坚强一些,可还是忍不住落了泪。 闻魁在旁道:“小姐,这些证词,老奴觉得不宜摊开,还是收起来的好。真要摊开了,樊长老的弟子竟然参与了对闻氏的灭门,樊长老对弟子约束不利,难辞其咎,怕是要受门规牵连。如今青莲山对小姐执掌闻氏的态度暧昧,我们需要樊长老帮忙说话,还有将来一段时间,小姐要面对的许多事情恐不会那么顺利,所以不妨私下拿给樊长老看。” 闻馨抬袖抹泪,看着爷爷的灵柩,在这种事情上,她罕见地摇了头,罕见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神态间甚至有悲愤神色,“邹云亭参与谋害了我爷爷,害死我闻氏满门五十余口,樊长老难辞其咎!闻氏含冤不雪,还要帮其隐瞒,可有此理?” 唉!闻魁心中暗叹,发现还真是年轻人心性,当即劝道:“小姐,和青莲山坐镇闻氏的长老闹的太僵,真的不合适。” 闻馨态度坚决,“青莲山监守自盗,罪不可赦,当有人为此负责,以告诫后人不可再犯!魁爷爷,您不是告诉我说,只要我觉得对的就可以去做吗?” “……” 闻魁哑口无言,被最后一句话给堵了嘴。 闻馨又道:“萍萍姐的遗体运出来后,要厚葬!” “啊?”闻魁大惊,赶紧劝道:“小姐,万万不可,厚葬必然要兴师动众,到时候怎么向青莲山交代宋萍萍的死?闻氏地下的密道恐要暴露。” 闻馨:“魁爷爷,我说了我真的做不来家主,如果真的由我当家主,我必将萍萍姐厚葬。邹云亭和闻郭氏的坏事摊出,同时消失的萍萍姐无法自辩清白,恐被歪测玷污。萍萍姐为护我而亡,我岂能让她蒙受不白之冤?我若做主,必厚葬! 闻府下面有地道,大可大大方方的告诉青莲山,可明确告知,这里是闻氏密地,对外秘不可宣,青莲山弟子亦不可擅闯。魁爷爷,馨儿是不懂事,馨儿也不明白,难道立下规矩不比偷偷摸摸的强吗? 魁爷爷,馨儿真的是不明白,我闻氏屹立千年,难道真的靠的是地下见不得光的密道不成?闻氏若自强不息,没有密道又何妨?闻氏若无能,若无以自强,有千百条密道又有何用? 魁爷爷,您也说过,闻氏历史上,家主之位曾数次易位于旁支,我们这一支也曾是闻氏的旁支,正常来说闻氏其实早已败亡了许多次。可见,密道并不能保全闻氏,真正保全闻氏的是人!” “……” 闻魁再次被说的哑口无言,真正是无言以对。 见她又搬出了‘做不来家主’的说法,他只好躬身道:“那就按小姐的意思办。” 如此决定后,一些事情反倒好办了。 闻郭氏的娘家来人了,来者是其兄长,听说自己妹妹失踪了,气势汹汹率人而来,要为妹妹讨说法。 闻馨亲自出面,从容待见,让人把闻言尚和闻言平两人给带来。 两人一见舅舅来了,立马喊屈,指着闻馨和闻魁的鼻子骂,要舅舅那边的郭氏家族为自己做主。 闻馨又让人把闻郭氏的贴身丫鬟给带来了,之后把相关证词和证据交给了他们看,让郭家的看看自己妹妹干了什么,让二房的两位哥哥看看自己母亲干了什么好事。 与人偷情,还下毒谋害了闻氏族长及以下五十余口,连自己丈夫、女儿及外孙都不曾放过。 核实询问过后,二房两兄弟可谓一头冷汗,郭家舅舅亦心惊肉跳。 仅凭谋害了闻氏族长就是天大的事情,郭家还跑来,是同谋吗? 仅与人偷情谋害亲夫这一条,就会对娘家家族带来巨大声誉方面的影响,一旦传出去,郭家嫁出去的女儿以后都要被人指指点点。 郭家大哥问罪不成,改成了想要回妹妹的嫁妆,毕竟当年为了风风光光将妹妹嫁入闻氏,郭氏家族在女儿嫁妆上不想让人看轻,可是下足了血本的。 闻馨代表闻氏做出决定,闻郭氏的嫁妆充入闻氏,并罚没二房所有家产,将二房贬成闻氏旁支,然后划拨出闻郭氏的嫁妆给二房兄弟两个,供他们自生自灭。 外人不知情况如何,冷眼旁观的青莲山掌门等人也只见郭氏一群人气势汹汹来,又灰溜溜而去。 眼前,闻氏内部的家事,青莲山掌门还坐的住,后续来自外界不断侵袭而来的风波开始让任天降也绷不住了,碧海船行针对闻氏的打压开始让闻氏感到肉疼了,这直接关系到了整个青莲山的根本利益。 整个闻氏的经营网络也瞬间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这份压力也反馈到了闻馨的身上,接踵而来的事情几乎不给她任何喘息之机,可谓毫不留情地将她曾经的生活状态给击了个粉碎。 任天降当即招了闻氏的人要交代,首先起码得弄清是怎么回事吧? 闻馨和闻魁一起来的。 碧海船行的事先放一边,闻馨示意下,闻魁先把闻府遭遇剧变的事情给青莲山做了交代。 看完所有查证情况的青莲山掌门黑了脸,一堆证词直接拍在了樊无愁的身上,“樊长老,你不是找不到自己徒弟吗?自己看看吧!” 樊无愁莫名其妙,当即翻看,其他有资格靠近的人也围在了左右伸头看纸上内容。 没一会儿,樊无愁一张脸便涨成了猪肝色,干咽了咽口水,“这怎么可能?” 左右看过后的人亦脸色阴沉。 闻魁:“樊长老若觉得闻氏的交代有什么问题,事后可随便核查验证。现在且先交代碧波船行之事,碧波船行这次搞出的事,和那个秦诀所为,归根结底是同一回事,都是冲那个探花郎来的……”他就此把两波人陆续找来的经过说了出来。 听完情况,青莲山众人一阵哗然。 有人沉声道:“也就是说,青莲山同时对上了赤兰阁和碧海船行?” “赤兰阁的阁主,那可曾是妖界大圣的情人,动了赤兰阁,只怕今后妖界的人都要对咱们青莲山另眼相看。” “碧海船行的背后就是殷国皇家,闹翻了脸,更麻烦。” “你们闻氏搞什么鬼,好好的招惹那个探花郎干嘛?那是敢在皇城摔冠而去的主,连皇帝的脸面都不给,据说还杀了京城守将,这种人得有多混?听说还得罪了地母的亲传弟子!把这种人惹进门,不是自找麻烦吗?现在好了,连青莲山都要被你们牵扯进去。” 第二七七章 出卖 面对青莲山众纷纷议论,还有明里暗里的指责,闻馨算是看出来了,无论是对上赤兰阁还是碧海船行,青莲山都没有去正面的底气。 她本柔弱女子,出生在闻氏的原因,青莲山在她心里的形象一直很高大、很强大。 但是这次,当她真正站在这些人的面前,真正与这些人一起遇上事的时候,她才发现,这些人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强大,有和普通人一样的一面。 她静静看着眼前的各种嘴脸,悉数纳入眼底。 任天降看了眼边上脸色依旧很难看的樊无愁,赤兰阁和碧海船行找上门的事,樊无愁之前是告诉过他的。 因一些顾虑,樊无愁只私下告知了以他为首的少数几人,并未宣之于众。 听了一阵众人的意见后,任天降抬手打住了乱糟糟的嘈杂,出声问道:“他们为何要追查探花郎的去向?” 闻魁:“不清楚,他们没说。” 现场一人道:“听说殷国公主放出了话,要嫁给探花郎,碧海船行不会是想把探花郎捉去殷国做驸马吧?” 此话一出,现场的凝重气氛变得有些搞笑。 闻馨微微绷住了嘴角。 “莫搞笑,碧海船行要找驸马,难道赤兰阁也要找男人不成?” “掌门,这事怕是没那么简单,赤兰阁和碧海船行都盯向了探花郎,怕是别有所图。” 任天降捋须,再问:“他们要找的地方是哪?” 闻魁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任天降皱眉,“不知道的话,那姓秦的心里没点数能冒然下此毒手,真当我青莲山是摆设不成?” 闻魁:“探花郎临别前去了一趟闻氏的‘文枢阁’,不知在找什么,老爷之后去了‘文枢阁’,应该是查出了探花郎在找什么,不过并未告知老奴。” 任天降若有所思,“也就是说,文枢阁内能找到答案。” “能找到答案就好,回头可以慢慢查。现在的问题是,赤兰阁的人参与了谋杀闻氏家主,杀了我们的人,难道我们青莲山要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 忽有人抛出了这么个尖锐问题,也许是许多人都不愿意去面对的问题。 现场瞬间又安静了。 稍后有人表示不同意见,“供词大家都看到了,问题是我们也没有证据,秦诀和闻郭氏接头没人见过真容,唯一的证人闻郭氏也死了,死无对证。” 两种意见,没有激烈碰撞,安静。 良久后,端坐的任天降又站了起来,沉声道:“有些事情不需要证据,重要的是态度,赤兰阁欺人太甚,我青莲山岂能坐由?以青莲山的名义向赤兰阁传讯,要赤兰阁给个交代!” 众人态度模棱两可,反响不大。 这时,一直静静听着的闻馨突然出声了,“任掌门,青莲山可否不介入此事?” 此话一出,众人齐刷刷盯向她,本只把她当做摆设,没想到她会在这种场合表态。 别说他们,就连闻魁亦有些意外,不是说好了交给青莲山去处置的吗?这样无论结果如何都是青莲山做出的决定。 任天降哦了声,“你想怎样?” 闻馨嘴唇抿了抿,在这种场合表达自己心里的想法,尤其是代表整个闻氏的重大想法,她多少还是有些不自信,但最终还是鼓起勇气道:“搁置恩怨,平息争端,先把闻氏从这场风波中摘出来,避免越陷越深,待闻氏置身事外后再从容计议不迟。” 众人闻言皆目光闪烁,这年轻姑娘的言辞能让他们打起精神。 任天降再问:“你想如何搁置争端?” 闻馨:“查出他们要找的地方,只要碧海船行停止对闻氏各地商铺的干扰和打压,闻氏便将地址告知。也无需和赤兰阁纠缠,给他们想要的地址,让他们走。” 众人一愣。 有人想问,杀害闻氏族长的仇人,你就这样放过? 然终究是没问出口。 有人道:“照你这样说的话,我们无异于在出卖探花郎,我们不知什么情况,搞不好是要害死探花郎的。闻馨,你可知道,探花郎背后的势力也不是吃素的,这样出卖合适吗?” 闻馨静静站那说道:“闻氏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有人还想提醒,任天降又抬手打住,盯着她凝视了一阵,徐徐道:“秦诀害死了你爷爷,你确定你要做出如此决定?” 闻馨脑海中浮现出爷爷的音容笑貌,也浮现出了那天在书房里激情拥吻的场景,那份似乎要融化身心的炽热,至今记忆犹新。她能感觉到,他是喜欢她的,但她无法接受他的欺骗行为! 当时若真的跟他私奔了,若真的跟他走了,也许闻氏便不会出现这场浩劫吧? 她心里如是想着,似乎又回到了两人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她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现,但还是一字一句的坚强道:“我要先保闻氏!” 这一刻,众人似乎从她的柔弱身段中看到了一种莫名的力量。 任天降缓缓松了口气,正式对众人宣布道:“既然闻氏自己都能以大局为重搁置仇恨,我青莲山还能有什么不能忍辱负重的?那就先从风波中脱身,置身事外后再从容计议!” “是!” 青莲山众一起拱手领命,意见算是迅速统一了。 闻氏主仆二人则告退了。 离开这群修士的聚集地后,闻魁忍不住问出心中疑惑,“小姐,任掌门既然决定要向赤兰阁要交代,您为何要阻止?” 闻馨眼中有悲伤,“他们连我的建议都不敢反对!硬来,他们做不好的话,就像之前的指责,错都是我们的。” 闻魁瞬间明悟了话中深意,指望青莲山为爷爷报仇是指望不上的,那么就回到了她之前的话,先保闻氏! 文枢阁,坐落在大大的院落中间。 闻魁在大门前叩门,闻馨在旁,任天降也带着两个人来了。 门开,门内少年往外张望,见是闻魁亲自来了,没多话,直接开了门。 众人入内,门又关了。 文枢阁门口屋檐下,一张躺椅,那个放浪形骸的老头依然躺在上面悠哉翻书。 另一个少年依旧在旁煮茶,看到有人来,少年也没什么反应,无礼似已习以为常。 闻魁带领众人来到后,拱手道:“文老,新任家主来见您了。” 对于这个说法,任天降不置可否。 文老挪开了眼前书,没注意其他人,目光直接落在了闻馨身上。 闻馨行礼,“文老。” 闻魁又指着任天降介绍,“这位是青莲山掌门。” 文老瞟了眼而已,依旧躺那未动,也没起身的意思,直接问闻魁,“来这么多人,有事?” 别说他,连煮茶少年都坐那无动于衷,专心做自己的事。 任天降的两名随行顿时恼了这老儿的无礼,一人喝斥道:“大胆狂徒,竟敢对掌门无礼!” 文老冷眼稍稍斜睨了一下,再问闻魁,“什么事?” 闻魁尴尬,被无视的怒者越发勃然大怒。 任天降倒是伸手拦了下,“算了。” 此来有事要打探,没必要节外生枝,他也早就听说过,困在这里看守藏书阁的人除了闻氏家主,不听任何人招呼。 闻魁此时才正式问道:“文老,探花郎进文枢阁那天,找什么你可知道?” 文老没回答,看向闻馨,问:“你想知道?” 闻馨点头,“是的。” 文老这才躺那慢吞吞答道:“在找一个地名,一个叫‘石矶湾’的地方。为了找到这个地方,他翻了许多的地方志……”当时的情况,在他口中娓娓道来,知道的就说,一副说清楚早了结的样子。 清楚明白的讲完了,让大家知道了他知道的就这些后,大家自然也就没了什么好问的,随后也就告辞了。 客人离开了,文老又抱了书看。 一旁煮茶的少年冒出一句,“师父,是闻氏家族史上第一个女家主吗?好年轻的家主。” 文老手中书盖在了胸口,看着关上的院门,“唉!”轻轻一声叹…… 搞清了怎么回事,闻氏和青莲山这边立刻做安排。 先派人去见被羁押的右绫罗,释放出了交易条件,只要碧海船行保证且停止对闻氏的干扰后,闻氏便告知探花郎的去向。这也正是右绫罗对闻氏展开施压的目的,自然是应允答应了下来。 另一边,将羁押的秦诀一行给放了,以探花郎的去向换取秦诀以赤兰阁的名义立下了保证书,保证以后不再骚扰闻氏。秦诀本还想闻氏动用相关力量去石矶湾那边帮忙找人,被闻氏拒绝了。 秦诀离开的两天后,右绫罗再次登门闻府,他已经兑现了承诺,让闻氏兑现承诺是一回事,同时也想见见闻馨。 闻氏遇难的事情他自然也获悉了,好奇闻袤怎么会传位给一个不谙世事的姑娘。 宾主见面一番交谈,右绫罗见到了人,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急着追踪目标,无意久留。 主人起身相送时,闻馨忽出声道:“绫罗先生,有件事不要怪我闻氏没有提醒,赤兰阁来了一个叫秦诀的人,于两天前拿到了探花郎的去向。他以赤兰阁的名义施压,我闻氏有闻氏的难处,谁都不想得罪,也不想偏颇任何一方,还望先生不要见怪。” 此话一出,一旁的青莲山掌门的眼皮子忍不住跳了跳,心脏也忍不住跟着突突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斜眼看向这斯斯文文看似柔弱的女子,发现其饱满额头光洁,明眸目光坚定有神。 第二七八章 葬礼 陪同在边上的闻魁随后也反应了过来,眼睛连眨,也悄悄看向闻馨,和印象中那个动辄脸红的姑娘真有些对不上号了,哪怕他是一直在边上看着的。 “赤兰阁秦诀?两天前…” 右绫罗被这消息给说愣住了,但也不算意外,探花郎在此的消息公开了,还有人再找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稍作嘀咕记下提醒后,心情着急了起来,怕人捷足先登,匆匆拱手谢过便告辞而去了。 管家闻魁前去送客,送客归来后,途中遇见了青莲山掌门任天降。 他见面行礼,任天降却在沉吟不语,前者看着后者,不知什么意思。 好一会儿后,任天降才道:“明天下葬,闻氏族人都通知了都会来吧?” 闻魁:“都通知了,各分支大概都会派代表来,近的已经到了,还有些在途中。” 任天降又沉默了,随后徐徐道:“闻氏分支族人到后,我会代表青莲山正式宣布闻馨为青莲山认可的闻氏当代家主,你们心里有个数,做好准备吧!” 闻魁一怔,旋即大喜拱手道:“是,即刻着手准备,准备好了会提前报知掌门。” 任天降嗯了声,随后径直转身而去。 闻魁躬身相送,可谓一躬到地,再直起腰板,已兴奋至满脸放红光。 本还担心明天的丧事后怎么办,届时闻氏族人聚集必然要问下任家主的事,让一个年轻女子当家,必然要炸锅,也必然要引来强烈反对,倘若青莲山当众表态的话,那一切都将平息。 之前青莲山的态度一直不明,令他好生担心,难道真要走到老爷生前说的那一步,有高手出现将小姐送往宇文家族避难,了此一生? 心中一颗重石卸下了。 喜讯!他当即小跑而去,赶紧向闻馨报喜去了。 丫鬟小红闻讯高兴到蹦了起来欢呼,反观闻馨却是波澜不惊,家里还停着十几具要下葬的尸体,她也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那些闻氏女儿、女婿及孙辈的尸体,都被各女婿家的人给接走了,嫁出去的女儿也已经成了别人家的人,死后要葬在别人家。 排除这些方面的原因,小红还是发现自己小姐变了,不但是脸上没了笑容,似乎也没了表情,搞的她有时候都会觉得自己在小姐面前说的话是不是太幼稚了。 面对喜讯,闻馨只交代了一件事,搬家! 她这次当仁不让,要直接入住正院。 闻魁立刻安排人手,将玉园的一应物品给搬来。 家主书房内,重新布置后,闻馨入内亲自巡视,看有无还要准备的东西。 兜兜转转,目光触及了书架上的一只金属圆筒,勾起了思绪,她伸手拿了下来,打开后抽出了里面两张纸。 摊开看过上面内容后,将闻言安生前重金买来的探花郎的那幅字递给了小红,交代道:“交给魁爷爷,让他按照爷爷生前的吩咐,裱好挂到文枢阁去吧。” “嗯。”小红双手捧了离去。 闻馨又摊开了手上另一张字查看,是庾庆在杂物院练字时写的,脸上浮现断舍离的复杂神色,最终卷了起来,一头递到了油灯火苗上,点燃了掷于火盆内,亲眼看着烧成了灰烬。 没有在书房内久留,她现在很忙,每天要处理的事情很多,要学习的事情也很多。 目前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闻氏各大行当内被清洗出来的空缺位置要重新安置人手,闻魁每天都在跟她讲解各种相关情况,人员、账目、商业架构等等都是她要接触学习的,甚至是要拍板做出决定的。 她整个人以及身心,已经从一个世界彻底跨入了另一个世界…… 次日,闻府里里外外白幡如云,丧事极尽哀荣。 闻氏族人代表从各方云集,产业各行代表云集,各地友商纷至沓来,连泞州州牧也亲自来上了一炷香,虽未逗留,但已经是给了闻氏极大的面子。 一直和闻氏别苗头的万氏族长万擎涛也来上香了,倒不是来闹事的,确实是来上香的。当然,也是想看一看闻馨,他已经收到了消息,闻袤临终前似乎将闻氏家主的位置传给了一个黄毛丫头。 这令他十分好奇,不知闻袤是老糊涂了,还是小丫头真有什么过人之处,故而前来一观。 见到闻馨本人时,万擎涛暗暗称奇,发现闻家子孙位上无人,二房活着的人也没有露面,只有闻馨一人代表家属接受来宾慰问,代表家属答谢。 回头在来宾席坐下后,万擎涛跟身边管家嘀咕了一声,“这女娃娃不是什么善茬,手上是见过血的,老夫若没走眼的话,十有八九亲手沾过人命!” 其管家讶异,抬眼瞅去观察,观闻馨的外貌,有点不太相信。 忽然,门口云集的宾客微微骚动,众人目光看去,只见一家四口人出现,有见识的一眼便认出了为首器宇轩昂的老人家正是文坛宿老宇文老先生。 后面跟来的是他的儿子和儿媳妇,再者就是二人的小儿子,也是闻馨的未婚夫,宇文渊! 宇文渊还有兄长之类的,不过这次没有来。 一家人给死者上香后,陆续到了闻馨跟前,请闻馨节哀。 当宇文渊走到闻馨跟前时,乍一见到素颜朝天披麻戴孝的闻馨,当场就有些许愣愣走神,那是瞬间映入心帘的冰心倩影,仅这初见的一幕便会永存在他心中。 自己的未婚妻,他听说过,听说长的挺漂亮,据说还是个琴棋书画皆通的才女,说是能配得上他,不会辱没他之类的。听的多了,却未曾想到竟是如此的美丽。 见他失态,一旁的闻魁不得不提醒一声,“宇文公子。” 宇文渊猛然醒过神来,有些尴尬,忙道:“节哀!” 与之四目相对的闻馨波澜不惊,欠身表示谢过。 旁有下人领了宇文一家子去一旁落坐歇息,宇文渊依然是心旌荡漾,有种意外之喜的感觉。 此时的闻馨,除了美貌,大家闺秀的气质中还多了一份遭遇惊变磨砺后糅炼出的一种别样气质,落落大方,不管来客是什么身份地位,都能够保持不卑不亢的从容,年纪轻轻的姑娘家在这么大的场合竟有种能镇住场的气度。 宇文渊虽也算是颇有见识的,但哪见过这种气质的女子,何况还兼具美貌,瞬间暗里着迷。 他的母亲却是另一种担忧,在丈夫耳边嘀咕,担心自己儿子将来镇不住。她刚才对上未来儿媳妇,与对方目光对视时,自己竟下意识莫名含了腰。 待到主要宾客都来的差不多了,青莲山一众终于登场了。 掌门任天降带头,亲自率众于灵前上了香,转身后偏头示意,旁有一人立刻过去请闻馨。 待其过来拜见后,任天降从身边人端着的托盘里拿出了那枚代表家主信物的戒指,当众亮给了所有人看,施法朗声道:“当初你爷爷闻袤带你上青莲山时,他就已经决定了将家主之位传给你,本座与门中宿老经过慎重考量后也同意了,故而当时赠送了一只灵宠于你,以示器重!谁说女子不如男?今日,本座代表青莲山认可你闻馨为闻氏当代家主,望闻氏与青莲山能保持精诚合作,共续千年传奇!” 说罢,亲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那枚戒指交给了闻馨。 闻馨欠身后,转身面对众人将那枚戒指戴在了手指上。 “啊,女家主?” 现场顿时如同炸了锅一般,闻氏族人更是面面相觑。 在座的宇文老爷子皱了眉头,其子和媳妇凝噎无语,难道要让儿子娶闻氏家主不成? 宇文渊也有些惊呆了,自己的未婚妻是锦国南部三大家族之一的闻氏家族的家主? 惊爆的现场未能阻碍仪式继续进行下去。 吉时到后,照常出殡! 过程之隆重,轰动全城,无数百姓与街道两旁围观,无数纸钱一路飞舞。 待到一应棺椁在家族陵园内下葬完毕后,闻馨回到闻府已经是晚上。 正堂,在爷爷的灵位前上了一炷香后,闻馨出门与闻魁碰面在一起,“魁爷爷,有件事希望你能帮我处理。” 闻魁:“您吩咐便是。” “我今天在灵堂看到了宇文渊。” “呃,是的,小姐想做什么?” “他赴京赶考得两年后,就算中榜了,回来完婚也得是三年后。时间太长了,我等不及了,我想尽快完婚。” “这…”闻魁差点被她说红了老脸,什么叫等不及了,哪有女人家这样说话的,不过看她的反应似乎另有用意,当即疑惑道:“小姐的意思是?” “闻氏有太多事要处理,我未嫁之身,出入及行事多有不便,你帮我找宇文家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提前完婚。 其实我能看出,宇文老爷子对我做闻氏家主似有不满。也能理解,自家媳妇是别人家的家主,前所未有,未免荒唐,我想宇文家对这门婚事怕是已经有了悔意。既如此就没必要拖拉,把提前完婚的意思转告。 提前的意思是,宇文渊没必要再进京赶考,他已是举人的身份,大可在这泞州首府为他某个一官半职。若能答应,宇文渊今后再娶,纵是三妻四妾,我也定不干预,每年闻氏再赠送相应财物答谢。 若是不答应,宇文家若真觉得这婚事不合适,那也不必勉强,悔婚就悔婚吧。和宇文家断了婚约后,您再帮我物色一名合适的男子,入赘闻氏做我丈夫,总之尽快成亲就好。” 一旁的小红惊呆了。 闻魁红了眼眶,颤声道:“小姐,何至于如此委屈自己?” “魁爷爷,您觉得我如今的情况还能做个正常的女人去相夫教子过日子吗?” 第二七九章 一船行 天与地,长河长,长河之上乌篷船。 阴天乌云,下着靡靡细雨,站在船头的牧傲铁戴着斗笠,穿着蓑衣掌舵,驾驭着整艘船随波逐流。 乌篷下,并不宽裕的船舱内,南竹盘膝打坐,庾庆则在那死不瞑目似的抱头躺着,怔怔看着棚顶发呆。 师兄弟三人轮流驾船。 本打算骑马快速赶到目的地的三人,终究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变成了慢慢来。 没办法,途中突然遇到大量军士拦路检查,搞的三人心里很没底,也不知是不是冲他们来的。 有点担心是不是心怀不轨者针对他们的手笔。 真要是这样的话,那沿途驿站换马也不安全了,军方通过驿站很容易就查到他们的去向。 好在这一带的水网密布,水路多,师兄弟三人干脆弄了条船。 一人驾船,两人躲船舱里,不容易被发现,不失为一个办法。 途中遇上检查什么的,另两人迅速从船尾摸进水里,吊在船底混过去,总之不让外人发现是三人同行。 “如果地图上没弄错的话,前面的三角地带就是石矶湾了。” 站在船尾掌舵的牧傲铁看着前方提醒了一声。 南竹睁开了双眼,偏头看向庾庆,发现这位小师弟躺那无动于衷,像没听到似的,不禁唏嘘摇头,“这厮的性子,单相思不至于让他如此,看来和闻馨之间确实有过什么。” 掌舵的牧傲铁低头看了看乌篷里,“像被那个闻馨勾了魂。” 两人已经察觉到庾庆和闻馨之间有问题了,没办法,庾庆居然在睡梦中喊出了闻馨的名字,真可谓把两位师兄给惊了,两人自然要逼问怎么回事,奈何庾庆打死不承认。 昨天,船靠岸边,南竹去了一个小镇采购,听到了闻袤已死,闻馨继承闻氏家主之位的消息。 这消息实际上已经在整个泞州传遍了,只是三人甚少接触外人不知道而已。 南竹把这个消息带回来后,大家都很感慨,没想到闻氏一转眼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一下被毒死了几十口人。 庾庆只说了一句,“可能是冲我们来的,不要在有人的地方上岸了。” 话毕后,基本上就变成了这样。 两位师兄大概也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闻氏的灾难可能是他那个‘探花郎’的名声带去的,很可能有人正在经由闻氏追查他们的下落。 实在是事情发生的太巧合了,早不发生,晚不发生,刚好发生在他们离开之后,想不多想都难。 最起码的,他们也该提高警惕了,谁都不敢保证闻氏不会出卖他们。 “喂,石矶湾快到了。” 盘膝坐的南竹放出一条腿,朝庾庆胯部跺了两下提醒。 “嗯?”庾庆这才醒过神,爬了起来,半爬到了船头去看外面。 南竹也半爬了过去向外张望,只见船已经到了两条河流的交汇处,根据地图上的标示,河流奔腾而去的方向是大海。 此时,外面有不少的船来船往,三角水岸明显是一处码头。 不时有船从边上经过,庾庆和南竹立刻缩回了船舱,并放下了乌篷帘子,尽量避免让人知道这船上有三个人。 噗!庾庆一根手指在拱棚戳了个洞眼出来,趴洞眼前向外张望。 南竹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有样学样,也戳了个洞朝外探望。 水流原因,牧傲铁不再掌舵,而是操起双桨奋力朝码头划去。 船并未靠岸,只是靠近了从码头旁过而已,码头的牌坊上赫然写着“石矶湾”三个大字。 码头边上,有一块巨石,据说枯水期像是一只巨大的青蛙趴在水里,此时只露了一大块在水面,上面还有渔翁在巨石的回水处冒雨垂钓。 根据地方志记载,此地之所以叫“石矶湾”,就是因这块巨石。 终于找到了云兮说的那个“石矶湾”,三人都很亢奋。 南竹闭目,回忆着说道:“云兮说,出入口在白云深处群山间的最高峰,山下有激流,乘木筏漂了半个时辰的样子看到了一座四周有很多山茶花的小镇,然后又漂了小半天才见到这座叫石矶湾的码头。” 睁开眼后,他又摸出了途中搞来的本地地图,摊开后,上面用炭笔圈过的位置正是石矶湾,他伸手点出的地方确是离石矶湾较远的一片山脉,“大概估摸着,距离可能差不多,又有最高峰的地方,也只有这个地方了。” 没办法,拿到实际地图后,才发现逆流溯源的寻找方式不现实,因为一路上交叉汇入这条主河道的支流太多了,无法判断出当年的云兮究竟是从哪条河流乘木排漂过来的。 三千年了,支流河道也极易改道。 想将一条条河道逆流或顺流走一遍,不说时间问题,也着实够呛。 他们只好估摸着从大概的流速上来算小半天究竟能飘多远,地图上找到了差不多的山脉区域,决定先找到所谓的最高峰,然后再按照云兮说的行程来试试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个有很多山茶花的小镇。 如果找到了最高峰,乘木筏漂半个时辰的样子就能看到茶花小镇的话,那应该就没错了。 趴在拱棚洞眼前观察外面热闹码头的庾庆道:“这个石矶湾能存在三千年,是因为地形便利,天生的好码头,山中的一个小镇只怕未必能延续那么久,我们只怕未必能找到。” 南竹靠在壁上,“如果小镇真的不在了,找不到小镇也没关系。小镇可以消失,适宜的植被物种却没那么容易消失,大概的位置如果有大量的山茶花存在也算是个证明。 如果找不到证据,那我们就赌那条山脉的最高峰便是,仙人洞府,既然在山顶,应该不会选矮一头的地方吧?先找到最高峰守到明年第一个朔日试试看。实在不行,咱们大不了花一年的时间,一条条河流来来回回飘着试试看。” 庾庆转过了身坐下,“云兮能告诉我们仙家洞府所在,我总感觉有什么问题,总感觉不对劲,她不会是故意从记忆中捡了个地名出来耍我们吧?” 南竹:“真要是这样也没办法,我们可以不来,可以不被她耍的,是我们自己风里雨里非要往这跑的,没任何人勉强,能怪谁?行啦,老十五,来都来了,做都做了,且行且看吧。 总之,要么发大财,要么白忙一场。你不是发奋要成为修行界的高手吗?没修炼资源你怎么成为高手,没钱你哪来的修炼资源?抢劫咱们也打不赢人家呀!以前是咱们命贱,一直没有发财的路子,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焉能不试试?老十五,咱们都已经走到了这里…” 庾庆伸手打住,“行了,我就随便说说,你不要再说了。” 这话痨他是服的,一逮住机会就在那一本正经地对人展开说教,能啰嗦个没完没了,实在是让人受不了。 南竹摇头,一副年轻人不听老人言的样子,回头伸手到一旁的水桶里抓了舀子,舀了清水倒进一旁的茶壶里,敲了敲茶壶,对趴拱棚晾衣横木上的大头喊道:“来,大头,过来烧壶茶。” 横木上的大头歪头看了看他,又歪头回去,一动不动,压根不理他。 看反应是听到了南竹招呼的。 南竹眉头一挑,转身伸手到角落里的布袋里一阵掏,抓了把灵米出来,往船板上一放,咚咚敲了敲。 横木上的大头歪头一瞅,立马飞了下来,扑向灵米。 砰!南竹翻手一掌捂住了那一小堆灵米,朝茶壶抬了抬下巴,“不干活也好意思要吃的?先烧茶!” 大头歪头看了看他,转身一个跳起,落入了茶壶里。 南竹歪嘴一乐,忽想到什么似的,对庾庆说道:“老十五,你发现没有,这放屁虫子好像比以前聪明多了,好像会动脑了,开始懂得讨价还价了,现在好像慢慢能完整听懂人话了。难道,是慢慢长大了不成?” 庾庆一愣,长期在大头身边不觉得,经这么一提醒,还真别说,这一路上和以前比起来好像是有不小的变化,莫非真是以前还小,现在长大了? 咕嘟嘟,茶壶里很快冒热气了,水烧开了,大头又爬了出来。 南竹涮了涮,倒掉热水,再往壶里填满了清水,茶壶一敲,大头自己又跳了进去。 一壶水烧开后,爬了出来的大头直接扑向了灵米,嘎嘣嘎嘣吃了起来,南竹这次没阻拦,让它吃,摸出茶叶往茶壶里扔。 外面,斗笠蓑衣在细雨中的牧傲铁甩开了膀子操持双桨用力向上游划去,具体怎么走他也知道的。 说是三人轮流划船,可实际上大多时间都是他一个人在划,庾庆和南竹只是在他需要休息恢复的时候才会轮流接手一下。正常情况一般的体力活也都是牧傲铁在干,人自号‘武痴’,把干活当成修炼来的,自己愿意就没办法了,另两人自然不会客气。 “老九,悠着点,别划太快了,容易惹人怀疑。” 拨开帘子的南竹给牧傲铁递了杯泡好的茶出来,同时提醒了一声。 第二八零章 洞府入口 乌篷船离石矶湾码头越来越远,船上人不但没有停靠,甚至尽量避免了与石矶湾的人照面。 获悉闻氏的变故后,担心有心人会来石矶湾追查他们,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在石矶湾露面,不在石矶湾留下任何线索,令有心人无处可查。 逆水行舟,一路前行。 傍晚前,乌篷船在主河道的一处山脚下停了,师兄弟三人将所有物品装了三大包袱背上,就此钻入了人迹罕见的山林。乌篷船得了自由,摇摇晃晃随波逐流而去,师兄弟三人则在山林中一路前行。 通往目的地的方向其实有路,毕竟那边还散落着村镇,自然有通往村镇的道路。 可师兄弟三人为了避人耳目,宁愿慢一点,也不肯走正路。 因改走水路,进度太慢,耽误了行程,导致来晚了,不得不处处小心谨慎。 天黑了就夜宿在山林内,天亮了就继续前行。 幸好天晴了,加之他们是修士,翻山越岭如履平地,走山路的速度也快,第二天傍晚师兄弟三人就于莽莽山麓中看到了夕阳下那巍巍高耸的最高峰。 广罗山脉,是地图上对此地山脉的标示名,那高耸的山峰便是广罗山脉的最高峰了。 云霞光影艳丽多彩,师兄弟三人也不管天黑不天黑,先去山顶看看再说,心情已经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等他们爬到最高峰的半山腰,天色已经大黑,登顶后面对漫天的星光灿烂,张开双臂似乎就能拥抱星汉。 风呼呼,山顶温度很低,山巅也没什么植被,连草都没有,只有几株虬龙般顽强生长的大树,挣扎不屈,怒向苍穹。 三人也不知道这里是不是云兮说的仙家洞府入口的那处山顶,趁着漫天星光到处看了看,没看出有任何不寻常处。 眺望夜幕下的群山,像无数静伏巨兽。 牧傲铁指了向山脚泛光处,“河流在那。” 三人记下了方位后,南竹看着四周乐呵,“这山顶一般人上来得花不少时间,普通人上来了呼吸也够呛,若真是此地的话,还真不用怕什么闲人会来打扰,直接躲在这山顶熬到明年第一个朔日来到便可。” 庾庆:“这里温度太低了,呼呼吹冷风,不好熬,下面一点那个山坳,可以先去避避风,其它的明天天亮了再说。” 三人遂下了山,窝在了山坳里,避开了寒风果然暖和了许多。 大头则还是缩在庾庆的袖子里不肯出来…… 次日天亮,听到脚步声,盘膝打坐的庾庆睁眼看,看到了起身走开的牧傲铁,他扫了眼四处光景,愣了一下,也站了起来。 云海,极为壮观的云海,如滚滚波涛。 他们所在的位置高度,云海就在他们脚下,远处是绽放万丈金光的太阳。 此情此景,令人心旷神怡。 “能见如此壮观美景,也不枉在山上熬了一夜。” 南竹凑到两位师弟身边,由衷赞美了一声。 欣赏了好一阵,庾庆转身道:“下山吧。” 两位师兄也去捡了包裹,三人很快就走入了云层,被茫茫雾气所困。 到了山脚视线反倒清晰了,头顶雾茫茫一片,阳光难以穿透,水汽浸湿了三人衣裳。 三人不在乎,山脚湍急的激流令三人相视见喜色,这和云兮说的山脚有激流相吻合。 没二话,三人同时回头,卸下包裹就开始砍伐树木,编造木排。 以三人的实力,木排很快便编造好了,藤条捆了个牢靠紧实,往岸边一搁,随时能掀翻下去。 三人稍作交流,最终还是决定由庾庆乘坐木排走一趟,看沿途所见能不能符合云兮的描述。 地图上也显示这一带的山中有小镇,然而这种制作粗糙的地图,标示物的距离远近是不太靠谱的,只是相应位置的一个名字而已,譬如眼前这条激流在地图上都没有显示。 这地图不会详细到每条小河都会标示,尤其是山野深处的小河,只会标示一些主要河流。 庾庆解下了腰间的佩剑扔给两位师兄保管,戴好了毡帽,一脚将木排掀翻到激流中,待沉水的木排浮起,他沿岸边奔跑而去,一个飞跃跳入河涧,落在了木排上,乘着激流快速颠簸而去。 之所以由他去,还是因为南竹和牧傲铁的身材太显眼了,避免被山中居民看到。 可以想象,山中肯定还有村民居住的村落,只是地图上不会详细显示而已,从这片山麓还归属人间范围就可以想象,还在五十里之约的范围内。 小小山涧河道内走一遭,愣是走出了惊涛骇浪的感觉,不时有激撞的水花扑面而来,这些庾庆还能轻松应付下来,心中默默掐算时间。 约莫半个时辰后,湍急的河流渐渐变得平缓了,木排好像进入了一处世外桃源一般。 穿过一处山峡,能感觉到自己进入了一处气候温润的山谷,入眼便是粉粉、白白、红红簇簇的烂漫山茶花。 有男人站在岸边往水里撒网捕鱼。 有妇人光着脚蹲在河边石板上洗东西。 有小孩在河边追闹嬉戏,还有小孩在放牛。 也有人撑着竹排靠岸,竹排上装了一些货物。 这里的男男女女都包着头巾,似乎受外界纷乱世道的影响不大,可能是因为偏僻,总之都好奇地看着这个从山里乘木排飘出来的人。 庾庆下意识压低了一些自己的帽沿,尽量不让这里人看清自己的面容。 很快,更多的人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也有更多的建筑,像是一个村落,但从山路上背着篓子来来往往云集和疏散的情况来看,确实是一个很小且很简单的小镇。 一些山壁上还有岁月斑驳的古老刻字。 后来,他看到了小镇的牌坊,上面写着“又马镇”三字。 这个镇名他在地图上看到过,在地图上的位置和那座高山严重偏离,图上更靠近外界的官道。 但这并不妨碍庾庆心中的狂喜。 最高峰山脚下有激流,对上了。 乘木排在激流中漂浮了半个时辰的样子,能看到一座长有许多茶花的小镇,也对上了。 高峰、激流、漂流半个时辰、茶花小镇,几个条件都吻合了,说明云兮没说谎,说明他们策划的寻找方式没有错,很顺利,一次性成功了,真的找到了仙家洞府的入口位置。 剩下的什么漂流小半天到石矶湾,已经没了必要去验证。 木筏漂流到拐弯处的山脚时,趁着无人看见,庾庆突然从木筏上蹿起,钻入了一侧的山林中,再次遁入山中,沿着来时的河流逆向返回。 没有全速疾行的状态下,翻山越岭返回的时间竟没有乘激流的速度快。 耗了双倍的时间,差不多一个时辰后,他才回到了广罗山脉最高峰的山脚下。 师兄弟三人再次碰面,南竹急问:“怎样?” 庾庆点头,“云兮没有说谎。地图有问题,漂半个时辰的小镇就是地图上的‘又马镇’。” 南竹顿兴奋到头皮发麻,用力握了握双拳。 哪怕是一向淡定的牧傲铁也激动了,“也就是说,仙家洞府的出入口真的就在这山顶?” 南竹亢奋道:“应该是没问题了,只需等到洞府开启的那天便行了。全天下找断了腿,连司南府和大业司都找不到的地方,反而被我们找到了。妈的,看来我们师兄弟三人才是真正的天命之人呐!” 庾庆:“也别高兴的太早了,不到最后谁也不敢保证能不能顺利进入。还有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我们不宜到处乱跑,躲在这人烟稀少的地方最安全,无论如何得熬过去,先找个合适的地方安身吧。” 两位师兄深以为然,三人再次背起行囊,又开始往最高峰上爬,在山上绕来绕去,兜兜转转地寻找,陆陆续续在山上找到了几个山洞,最终挑了一个条件最好的,位置大概在半山腰。 入住下来时,天差不多又黑了。 三人带来的大包裹里,装有足够的食物,至少够他们三个修士轻易扛过三个月。 之后的日子里,三人适应此地环境后,发现确实没人来扰,可谓在此安心修炼。 早晨上山看看云涛雾海,傍晚上山看看晚霞。 住了些日子后,三人大概明白了此地的仙家洞府为何叫小云间,发现此地经常是有漂亮的云雾缭绕。 某天,庾庆和南竹到山顶看过云海旭日后,下来一路闲聊,畅想着有钱发财了要干什么。 两人美梦做的正好,途径一处山坳,看到了光着膀子的牧傲铁,正扛着一块重达千斤的巨石,又在那练蹲起虐自己,那一身的腱子肉,看着有些晃眼。 庾庆看的牙疼,忽想起一事来,当即招呼了二人一声。 牧傲铁放下巨石走了过来,浑身是汗,问:“什么事?” 庾庆正儿八经道:“忘了告诉你们,我得到了一套绝世剑诀,反正现在也闲着,不如趁这机会传给你们也修炼修炼。” 老七和老九相视一眼。 拿着毛巾擦汗的牧傲铁忽问,“封尘剑诀?” “呃…”庾庆愣住,惊讶道:“你怎么知道?小师叔告诉你的?” 南竹接话道:“小师叔说,你弄了套未经验证的剑诀,很有可能会拿我们两个当试验,让我们心里提前有个数。我们以为你不至于如此,现在看来,我们真的是高看了你。” 庾庆顿时瞪眼怪叫,“什么叫拿你们做试验,我是那种人吗?我修炼至今,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叫的越响越心虚,当初被小师叔一讲,他自己也觉得有些草率,搞的他都不太敢勤快修炼下去了,有点想让两位师兄先帮自己蹚一下路,若发现不对,自己就赶紧停下。 南竹问:“整套剑诀你彻底修炼成功了?” 庾庆嘴硬道:“哪有那么快。” 牧傲铁转身就走,懒得理他。 南竹亦转身而去,对身旁人道:“开口就是‘绝世剑诀’,这厮真不是个东西。” 牧傲铁:“畜牲!” 第二八一章 躲了个寂寞 两人没掩饰声音,庾庆又不是聋子,当即朝两人喊道:“我是掌门,我能害你们吗?” 对他这说法,两位师兄连头都不回,不给与任何回应就是最大的回应,让某人自己反省去。 世人大多看不到自己的缺点,只盯着别人的错,庾庆如今的心性难以免俗,自然也是如此,嘴里对两位师兄骂骂咧咧一阵,发泄了一顿自己的不满。 当然,心里也颇怨怪小师叔,自己好歹是个掌门,小师叔怎么跟防贼似的…… 日子一天天过,躲在比玲珑观还偏僻的地方,山高路险,普通人正常情况下也不会来这里,师兄弟三人倒是混了个自由自在。 有了空闲,修炼还是首位的。 南竹长期盘膝打坐,他的修为已经快要突破到上武境界,因而比较勤修。 牧傲铁经常光着膀子炼体。 庾庆则继续修炼自己的“绝世剑诀”。 虽然有些担心可能会出现小师叔说的那种问题,可还是忍不住想尝试修炼,确实觉得这剑诀比较高级是很重要的原因,他也已经感受到了其中的好处,就这样白白放弃的话,未免有因噎废食感。 他倒是想找个人当试验品,然又不甘心白白给外人,万一真是没问题的好东西,岂不是便宜了外人?所以他想让自己人当试验品,谁想自己人防他如防贼,拒绝做试验品。 想来想去,只好自己悠着点来,暗暗告诫自己,发现什么不对劲时,就立马停止这方面的修炼。 奈何这剑诀,他练来练去短期内难有寸进。 三十六剑合一,他目前只练到了一息之间配合游龙身法的六剑封杀。 别小看了一息之间封杀六剑,当初离开幽角埠被人抢劫时,他一息之间封杀六剑曾将一玄级修士给逼了个手忙脚乱。 尽管那位玄级修士是因为小看了他,结果被他闹了个措手不及,但也足以说明一些问题。 倘若再多斩出一剑呢? 不是随便多斩出一剑,而是必须要在一息之间、要在短促的时间内多斩出一剑,否则多斩出的一剑是没有威力的。 一息之间多出一剑,就意味着对手要在一息之间多抵御一剑。 这多出一剑的攻击,往往是致命的。 一息之间封杀六剑能挡,倘若一息之间是多出两剑三剑四剑五剑呢?或者说一息之间便是三十六剑呢? 真要是练到了三十六剑合一,庾庆自己都难以想象那是什么境界,一息之间三十六剑,岂不是周身处处是剑,既能护体又能伤人? 而这还是练成剑诀的第一招而已。 第二招化繁为简,十八剑合一。 第三招便只剩了九剑合一。 第四招精简到三剑合一。 第五招,剑出便只剩一剑了。 第六招,无往不剑! 这第六招的剑诀上只写了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不临近那个境界估计也看不懂,反正庾庆是没搞懂什么叫做“无往不剑”,他能想象到和能理解到的只有第五招,想象那一剑出即可御敌是何等的气魄! 唰!剑一拔就了事了,想想都爽。 然而也只能是想一想,他如今连第一招的三十六剑也只能一息间封杀出六剑而已,正在朝第七剑努力。 就这般日复一日的修炼了近个把月后,他感觉自己已经摸到了第七剑的门槛。 暂时来说,他修炼的还是剑诀的基本功,修炼的还是配合身法的出剑速度,这个阶段只要反应速度快,只要勤修苦练就能达到。 正因为这般勤修苦练,庾庆已经隐隐感觉到了,倘若真练到了一息三十六剑的地步,他整个人与剑的融合上不说超凡脱俗,也一定是非同凡响的,那时人与剑之间的互相了解应该也能到另一个境界。 这天,他也光了膀子在山中练剑,忽见南竹晃晃悠悠东张西望走来,当即停了下来问,“怎么了?” 南竹也不知他修炼的剑诀是什么鬼东西,同样的路数翻来覆去练了一个多月,也没看到练出了什么花来。他张望着四周奇怪道:“大头又不肯烧水了,给灵米也不吃。” 庾庆哦了声,“可能又想啃骨头了,找点骨头给它换换胃口就行。咱们也好久没尝过肉味了,你去弄点野味吧。” 南竹:“我在找啊,奇怪的是,你有没有发现,咱们这座山上好像没有飞禽走兽,甚至连蛇虫鼠蚁都看不到。” 庾庆:“你眼睛没毛病吧,不是经常看到鸟飞来飞去吗?”说话间,他往斜下方的山头指去,指向了一只正飞来飞去的鸟,二人眼看着那鸟落在了山头大树上。 南竹:“不算附近的山,我说我们在的这座最高山。我们在这呆了这么久了,你在这山上看到过飞禽走兽落脚吗?” 庾庆:“应该经常看到吧?” 南竹反问:“你确定你看到过?” 被这么一问,庾庆也有些不敢确定了。 之后自然想核实一下,两人遂叫上了牧傲铁一起,一起在山上四处转悠。 上上下下到处走了走,逛到天黑了,才有了总结,半山腰以下是有动物的,半山腰以上就看不到了,而且真的是连蛇虫鼠蚁都没有。 之前觉得有看到过,其实是自己的错觉,看到的都是周围其它地方的。 三人回到洞里后,也没闹明白是什么原因,他们自己也没感到身体有什么不适,只能怀疑与仙家洞府入口有关…… 又个把月后的一天清晨,薄雾渺渺笼罩于山间,庾庆背个手晃晃悠悠下山,准备去山脚的激流里抓两条鱼来煮汤喝。别说大头,人也一样,偶尔都想换换胃口的。 走着走着,他背着的双手放下了,人也停下了,凝望着袅袅飘荡的山间雾气,随后人又躲在了一棵大树后面,再次凝望观察了一阵后,调头就跑,快速往山上赶去。 跑回山洞,见到正在洞口溜达的南竹,赶紧招呼一声,“有人来了,快收拾东西撤。” 南竹一愣,“什么人?” 庾庆:“不知道,反正来人不少,成群结队向山上来了,我们先挪窝回避,看看情况再说。你收拾东西,我去通知老九。” 南竹忙道:“好。” 他手忙脚乱地忙了起来,庾庆则赶到了牧傲铁练功的地方,发现这位九师兄果然在跟大石头过不去。 同样的情况一讲,师兄弟两人迅速返回。 南竹已经帮忙把东西收拾好了,三人把包裹一背,迅速翻过山头,换了个方向跑人。 然而还没跑到半山腰,庾庆又抬手打住,盯着山间雾气凝视一阵后,低声咒骂了一句,“妈的,这边也来了好多人,走,换路。” 南竹和牧傲铁惊疑不定,不知他何以断定这个方向也有人,但还是跟着他跑了。 这次没有翻山头,就是想绕开,想找个没人的方向下山。 然而绕了大半圈也没能找到见缝插针的机会,师兄弟三人不但没能下了山,反而被逼得往山上去了。 “我说老十五,这到处乱跑,跑的喘成条狗似的,你到底想搞哪样,你确定…” 喘着粗气的南竹话说一半,还没说完,发现庾庆停下了,他也闭嘴了,和牧傲铁也停下了,只见山上已经站了群人。 一群灰衣人,一看穿着,师兄弟三人就明白了,是司南府的人。 看那人手陆续上山的阵势,起码来了上千名司南府的人。 为首之人,身形消瘦,脸颊瘦到没肉,犹如骷髅,肤色暗沉,眼睛炯炯有神,正是司南府执掌前司的蒙破。 见元山之后,他再次亲自率人赶来了。 他身边站了一男一女,庾庆认识的,男的是徐觉宁,女的是唐布兰。 徐觉宁指着庾庆,在蒙破边上说了几句什么。 庾庆能猜到在说什么,肯定是在指证自己就是“阿士衡”呗。 这里还没缓过神来,后方又是一大群人冲上来的动静。三人回头一看,是一群穿着打扮各异的人,其中两人他们三个竟然都认识,碧海船行的执事右绫罗,及其手下孟韦。 不过很明显的,两人在这群来人中都不是能做主的人,为首一名笼罩在斗篷里的人显然才是为首的。 面对大量司南府的人员,这群人没有再往前冲,右绫罗也在对庾庆三人指指点点,明显在向为首斗篷里的人禀报。 紧接着,空中突然掠过大量巨型飞禽,足足有上百只,阵势惊人,飞回后又徘徊在了上空。 旋即山头另一边又冒出了大量人手,一看穿着打扮就知道,应该都是妖修。 为首的正是曾在见元山出现过的那位来自千流山的三洞主,在他边上的一位红衣女子竟也是庾庆三人的老熟人,见元山的大掌卫柳飘飘。 柳飘飘一副跟他们没什么交情的样子,也在指着庾庆跟那位三洞主禀报什么,摆明了也是在指证庾庆。 师兄弟三人有点懵,这天上地下的场面摆明了就是冲他们来的。 三人一看就懂,这次,他们就算是插翅也难逃了。 问题是,他们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卑微、很弱小的,对付他们三个渣渣犯得着动用这么大的阵势吗? 这场面吓的他们够呛,大气都不敢喘了,一副眼巴巴、可怜兮兮的样子。 他们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这么多人知道他们在哪,而且还是司南府、殷国和妖界的都一窝蜂跑来了。 师兄弟三人发现他们自己就是白痴,自以为是的躲了这么久,原来躲了个寂寞,放眼看看四周吧,他们的藏身地这得是被多少人知道了? 第二八二章 没有说谎的资格 三伙人齐聚高山上,差点形成一个包围圈,将师兄弟三人围在了中间。 现场的情况有点说不出的古怪,有点安静。 三伙人马互相戒备之余,又几乎都在静静打量庾庆三人。 安静的状态持续了那么一阵,心惊肉跳不已的南竹有点熬不住了,嘴里忽发出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冲我们来的吗?” 废话!庾庆看他一眼,没回答,让他自己猜去。 南竹又微声道:“怎么办?” 庾庆也想知道该怎么办,犹豫良久后,朝众人拱手道:“诸位,敢问这么大阵仗是什么意思?” 无声,三方势力都没人回话,依然是要么盯着他们,要么依然是互相戒备着。 见此状,庾庆对左右两位师兄道:“他们还有事,这里不是我们该呆的地方,我们走,不要打扰他们。”说罢朝三方拱了拱手,继而转身向山下走去。 牧傲铁立刻跟着转身。 “是是是,你们忙,你们忙。” 南竹的一本正经变成了点头哈腰,朝周围一阵客气后,也迅速跟着去了。 现场还是没什么反应,三人小心肝怦怦跳,朝司南府和殷国人马中间的空档穿去,希望没事,心里再三希望没事。 眼看就要走到空档了,殷国那边的右绫罗出声了,“站住。” 三人当即止步,皆向他看去。 右绫罗忍不住笑了笑,“还记得我吗?” 南竹哈哈道:“看起来是有点眼熟。” 右绫罗:“这回不扮苦力了?” 南竹顿时吱呜不语了。 另一头,千流山三洞主出声了,“那边的路不好走,你们三个还是从我这边离开吧,我保你们平安无恙。” 师兄弟三人顿感脚下千钧重,继续向前不是,回头去妖界人马那边也不是,也不好问人家的保证是不是真的。 司南府的前司执掌出声了,蒙破道:“你保他们平安?天羽,你不好好呆在千流山,率领群妖擅出妖界闯入我人间是何道理?” 天羽正是三洞主的名字。 师兄弟三人是不认识的,但对有些人的名号却是听过的,听到“千流山”,又听到“天羽”这个名字,一个个心惊胆战,妖界大圣手下的心腹之一,半仙之下的顶级人物,这种人也亲自来了? 三洞主天羽,闻言冷笑:“蒙破,你上次带司南府的人擅闯我妖界见元山的事还没交代清楚,今天特来找你要个交代!” 司南府的前司先生蒙破?师兄弟三人心中又是一阵突突。 庾庆见过司南府的后司先生,还一起下过棋,知道这位前司先生和后司先生是一个级别的人物,也是仅次于地母那个级别的。 蒙破立马扭头看向殷国那边蒙在斗篷里的人,“向兰萱,莫非你率大业司的人闯入我锦国,也是为了见元山的事来向我要个交代不成?” 蒙在斗篷里的人,双手从裹身的披风里伸出扒开,露出一双白皙纤手,掀开了罩着脑袋的帽子,露出一张精致的女人面容,烈焰红唇,貌美如花,明眸流盼间的韵味显得有些轻佻。 殷国大业司?师兄弟三人讶异,没想到殷国那边领头的居然是个女人,人长的蛮漂亮,就是给人流里流气的感觉。 大业司的向兰萱,这个名字师兄弟三人就陌生了,没有听说过。 不过可以肯定,能被蒙破直呼其名并对等的人,绝对相差不到哪去。 向兰萱咯咯发笑,目光直勾勾盯上了庾庆,“什么见元山,老娘可没兴趣。我又不是妖修,怎么,从锦国过一趟也不行吗?我来没别的,为他来的。”她直接指向了庾庆,“我们公主看上了他,我是来提亲的,难道不行吗?” 此话一出,其他人的反应不说,庾庆自己首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发现这帮人的脸皮还真有够厚的,睁眼说瞎话都是随口就能来的,他岂能不知对方只是拿他当借口,实则是冲仙家洞府来的。 南竹和牧傲铁下意识看向庾庆,觉得如果这位献身给殷国公主能让大家躲过这一劫的话,也未尝不可。 向兰萱已朝他勾下巴,“喂,探花郎,听说你是天下第一的大才子,你现在若是能写一首赞美我的诗送给我,我保证保你平安,如何?” 写你断子绝孙没男人!庾庆心里骂,表面上面无表情道:“在下不是什么探花郎,早已弃武从文,此生也不会再为谁写什么诗。在下如今的名字叫做庾庆!” 他现在很不喜欢别人再把他当做阿士衡,如今可谓极度反感。 “哼!”蒙破忽一声冷哼,“放着好好的官不做,偏学人舞刀弄剑,闹鬼的毛病,我看你爹得亏死得早,否则定会被你给活活气死!” 庾庆有些意外地看向他,对方的语气,让他感觉似乎和阿节璋比较熟悉。 没错,蒙破一直在一线参与寻宝的事,和虞部的直接合作多,当年和阿节璋也算是老熟人,以长辈的语气说几句不算过分。 说到这里,蒙破话锋突然就顺这个方向来了,“我和你爹是旧友,我也算是你的长辈,不能看你这般一直堕落下去。跟我走吧,我在京城那边还能讲上几句话,看能不能让你复出,我尽力争取,让朝廷重新启用你!” 师兄弟三人无语,还以为这位真站在长辈的份上来关心晚辈,闹了一圈和其他两家是同一个意思。 向兰萱咯咯笑道:“人家都已经在锦国京城摔冠而去了,锦国皇帝可是个记仇的小人,否则也不至于把他的状元给拿掉。活生生把人家给贬成了探花郎难道还有假不成?好不容易在锦国京城保下了一条命,傻子才会再跑回去。阿士衡,还是跟我走吧,以你的才华,想在殷国当官也行,做驸马也没问题,何乐而不为?” 蒙破:“阿士衡,这女人就是只毒蜂,随时会蜇人的,她的话不可信。” 向兰萱:“难道我说的有假吗?听说他父亲被罢官后,阿家几乎被灭门,你猜这血案会不会和锦国皇帝有关?” 蒙破冷哼,“贱人,少在这挑拨离间!” “我说你们两个啰嗦完了没有?”三洞主天羽有些不耐烦了,插话道:“如果不怕嘴干,那你们就继续。不过有一点我要提醒二位,今天任你们嘴上说出花来,谁也别想单独把他们给带走!” 闻听此言,蒙破和向兰萱皆沉默了,只因人家说的没错。 也就是说,不管谁得到了这三人,都要面临另两家的联手攻击,谁有把握从另外两家的联手下带走大活人? 见话有了效果,天羽这才盯向了师兄弟三人,淡漠道:“探花郎,说吧,你们三个在这里干什么?” 师兄弟三人眼角目光互相碰了碰,庾庆暗暗深吸了一口气,既然被人家当做了探花郎,他也不想弱了探花郎的范,硬邦邦回道:“想在此隐居。” 天羽顿时一声冷笑,“喊你一声探花郎,你还真把自己当什么大才子了?我告诉你,大才子也好,小才子也罢,对我们来说,都只是这世间的一朵点缀而已,随手一掐的事。 我最后郑告你,在我们面前,你连说谎的资格都没有,但凡有一句和我们查明的对不上,错一句你们肉体上就得少一样东西。敢糊弄我们,我们保证这世间没有你们的容身之地。我再问你一次,你们三个在这里干什么?” 师兄弟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因为知道人家这话还真不是吓唬,就凭他们三个,在这三伙势力面前确实连撒谎的资格都没有。一旦这三伙势力回头要收拾他们,天大地大也难有他们的容身之地。 沉默了一阵后,庾庆问道:“我说了的话,你们能保证我们的安全?” 天羽:“只要你说的是实话,我们给你保证,若食言让我遭天谴。” 蒙破:“不错,保证你平安离开,今后只要你们不自找麻烦,我们也不会为难你们。若食言必遭天谴!” 向兰萱笑道:“是这么回事。不过做驸马可是桩美差,我们公主可漂亮了。当然,也不勉强你,但还是希望你好好考虑考虑。若食言愿受天谴!” 庾庆看了看四周,“你们的意思是,要我们当众说出来吗?” 此话一出,三位领头的四处看了看,天羽率先对身后人喝道:“你先退到山腰去。” 于是后面的一群妖修开始撤退。 “你们也退下吧。”向兰萱回头下令。 蒙破也向身后抬手示意了一下。 很快,三伙人马全部撤下去了,而三位领头的也走了过来,站在了师兄弟三人跟前,等着。 庾庆嘴角紧绷了好一阵,最终还是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如果没弄错的话,小云间的入口就在这山顶。” 见说出了真相,南竹和牧傲铁皆忍不住微微垂首,神色间皆有不甘和黯然。 刚找到这时,南竹还高兴大喊来着,说他们三个是天命之人来着。 如今看来,什么狗屁天命之人,纯粹是自己想多了,压根轮不到他们。 也就半个来月了,仙家洞府的大门可能就要打开了,如今却要拱手让给别人,此情此景师兄弟三人的内心说有多凄凉就有多凄凉。 然而两人也知道,老十五这也是没了办法,在这些人面前压根没有任何反抗的实力,事到如今就算他们不招,他们也休想得到仙家洞府里的宝物了,而且还可能丢掉性命。 两害相权取其轻,既然洞府里的宝贝已经得不到了,那也只能是以保命为先了。 第二八三章 老实交代 传说中的小云间入口就在这里? 骤闻此言,三方领头震惊。 向兰萱和天羽还好,这两方都知道庾庆曾在见元山出现过,结合冠风扬古墓,已在怀疑庾庆有了小云间的线索。 司南府那边则全然不知庾庆曾经去过见元山,能跑这里来纯粹是被另两家给惊动了。 过程既复杂也简单。 三家的消息网都非同一般,探花郎出现在泞州闻府的消息自然会有所耳闻。 但一开始真正怀疑庾庆在找小云间的只有殷国大业司,因碧海船行的原因,大业司知道庾庆进了古墓,结合阿士衡的家世背景自然也就知道了庾庆进古墓的目的,本以为庾庆死了,没想到还活着。 然这三方势力没有哪个是不盯另两家的,就如同司南府谋算见元山,七拐八拐搞出个州牧嫁女的事也还是被另两家给盯上了一样。 探花郎出现在泞州闻氏,闻氏忽然又出了那么大的变故,碧海船行介入了其中,这已经是引起了另两家的注意。若碧海船行和闻氏之间仅仅是普通的商业行为也倒罢了,若庾庆能被碧海船行秘密找到也行,可问题是庾庆没那么好找,师兄弟三个又不傻,一路躲躲藏藏的。 碧海船行在泞州的人手有限,实在没办法,大业司不得不秘密出动了大量人手暗中介入。 尽管是秘密行动,可一旦出动了大量人手,就很难瞒过司南府和千流山的眼睛。 找探花郎,说为了殷国公主都解释的过去,可大业司是干嘛的?为什么会惊动大业司介入? 这三大势力,多少年来,一直在互相渗透,一直在互相安插眼线,谁家若是没个别人家的卧底反倒是不正常了,另两家自然要发动安插在大业司内的眼线去打探。 就算没这个原因,司南府和千流山之后也陆续暗中介入了闻氏,都在向闻氏了解情况。 这可真是让闻氏有点“受宠若惊”,感觉事情的背后似乎远超闻氏的想象,而闻氏新家主闻馨的策略倒也简单直白,如今的惊涛骇浪不是闻氏能承受的,还是那句话,要把闻氏给摘出去。 闻氏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来问,我就老实告知真实情况。 获悉了庾庆来闻氏是在打探一个叫“石矶湾”的古地名,加之大业司又出手了,司南府和千流山立马连毛都竖了起来,还能忍住不亮出爪子才怪了。 三家的眼睛都齐刷刷盯向了石矶湾。 恰好这时,千流山在大业司的内线传来了打探到的消息,说庾庆三人曾化作苦力跟随碧海船行的人进入过见元山古墓,千流山闻讯立刻派人去了见元山核查此事。 古墓里的幸存者只有柳飘飘,首先找到的便是柳飘飘,问她在古墓里有没有见过那三个苦力。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柳飘飘不得不承认自己见过,说就是那三个供出了秦诀是鉴元斋的人,只是没想到地下那般惊变那三人居然还能活着。 到了这个地步,她依然没说出庾庆是探花郎,也不敢说了,否则必然要被追责为何隐瞒? 也是因为这个,因为她正面过庾庆三人,接触过三人,能认出三人,所以直接被千流山给要走了,目的是为了见到人时能核实出来。 见元山自然要问,此去要多久,柳飘飘毕竟是见元山的大掌卫,掌管着见元山的防卫,他们这里也要好做安排。 这种事情,千流山哪说得清楚,少则几个月,多则几年都是有可能的。 千流山懒得啰嗦,你们见元山也不用掂量了,另选贤良,柳飘飘这个人,千流山直接调用了。 偌大个千流山,想安排下一个柳飘飘太容易了,只会更好,所以你柳飘飘大可放心,只需好好办事便成。 柳飘飘自己做梦也想不到,本以为此生也就只能窝在见元山了,没想到竟能进入妖界圣地。 她是又惊又喜,喜的自然是能进入千流山,惊的是不知道庾庆他们在搞什么,不知道会不会连累她。 这也是柳飘飘为何会出现在此的原因。 大业司找探花郎,另两家自然也要发动力量寻找,等他们的力量触手都摸到了石矶湾时,庾庆三人早已经轻舟而过,稳当当躲在了这座山中,任由外界找翻了天。 然而师兄弟三人还是小看了这三方势力的恐怖,或者说对三方势力的力量还没有深刻的理解,他们那点手段搞错了对象。 以为躲躲藏藏不留下线索就找不到你们了? 实力强大到一定的程度,某种情况下是不需要线索的。 只要锁定了目标区域,人家明里暗里的力量就像是一张筛子,像是一张细密的网,完全有能力将整个区域全部给过一遍,大不了多花点时间。 找了这么多年的仙家洞府即将出现,三家发动的力量是很恐怖的。 石矶湾找不到,那就扩大范围,反复筛,反复过一遍,就不信挖不出你三个人。 退一万步说,除非你们三人永远不要在这世上露面,否则必将追查到你们死为止,吃进去的也能让你吐出来。 也就在数天前,相关力量的触手开始摸到了这一带。 司南府的人找到了山中的又马镇,找到了镇中居民详细了解情况,询问有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员。 山民发现有人乘坐木排从上游来的情况引起了司南府的注意,导致司南府立刻集中了一批人手暗中向这边来排查。 这也算是司南府倚仗了地利的优势,此地毕竟是在锦国的地盘上,连地方官府都要配合他们。 于此同时,妖界发动的“走山兽”和“巡天禽”也已经秘密搜查到了这个区域。 首先搜查到和发现到师兄弟三人的正是妖界力量。 师兄弟三人在山上晃悠,在山上修炼,以为可高枕无忧,殊不知都被看到了,甚至还被飞禽走兽抵近侦查了。 如此力量的追查,就算他们躲在山洞里不露面,也是躲不过去的。 与他们认知不匹配的财富,不属于他们。 就算现在拿到了,也未必能守得住。 一方的力量扑来,另两家立马被惊动,于是就出现了眼前的一幕,就差直接开抢了。 对庾庆来说,这已经是自己第二次被大规模围捕了,第一次在京城之外未能逃掉,这次又落网了,他除了抬头问候老天爷已经是无话可说。 “何以确定就在这里?” 蒙破不解问。 事实上直到庾庆开口之前,司南府还不知道庾庆是在找小云间,因为到现在都不知道庾庆进过冠风扬古墓,阿节璋生前参与的类似事情比较多,是不好确定的。 纯粹是鲨鱼闻到了血腥味,凭着本能冲了过来。 庾庆一时间想不出别的理由来解释,只能交代道:“我在冠风扬古墓里见到了云兮,是她告诉我的。她说小云间的出入口在群山中的最高峰上,具体在什么位置她也不清楚,她说那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降临人间。 她只记得山下有急流,乘木筏半个来时辰就看到了一座到处是山茶花的小镇,又漂了小半天后,才在一个叫做‘石矶湾’的小镇上岸了。再具体的她也记不清了,实在是时间太长了,她只记得是在泞州境内。我就是按照这个线索找的,起先以为在泞州,找来找去找不到,后来才发现‘石矶湾’已经在岁月长河中划到了敖州境内。” 这个他必须交代,不然一系列的问题他是没办法编圆的。 人家能找到石矶湾来,他已经可以肯定,是闻氏那边出卖了他,这让他的心情很复杂。 三方领头听的都很认真,生怕错过每一个字的样子。 听后,蒙破惊疑不定,“你进过冠风扬古墓?你什么时候进的?” “就上回,他假扮成碧海船行的苦力混进去的。”向兰萱淡淡插了一嘴。 蒙破越发吃惊,“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庾庆:“你们没经历当时地下的情况,天塌地陷的,没人能有逃生的计划,吓都吓死了,总之是见到洞就钻,我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钻出来的,反正跑出来后就跟着一群被驱离的贺客一起离开了。” 这说法是当初和柳飘飘商量好的,一旦被发现还活着,肯定要有个说法,混在驱离的贺客中离开是最好的说辞。 向兰萱:“云兮为什么要告诉你小云间在哪?” 庾庆两手一摊,“我哪知道,我遇见了她也不认识她,她说自己是云兮,我就问她小云间在哪,然后她就告诉了我。说实话,我自己都不太相信,觉的来得太轻飘了,出来后完全是抱着试试看的目的。我架着木排在山脚漂流着试了下,果真是半个时辰后见到了一个小镇,才感觉可能是真的。” 天羽扫了眼四周,“这个地方,别说我妖族,你们大业司和司南府先辈中寻山踏浪之人肯定也来过,哪来的什么仙家洞府。”目光落在庾庆脸上,“真有入口的话,你们为何不进去?” 庾庆叹道:“云兮说了,洞府出入口不会轻易开启,要每年第一个朔日的子时,站在这个山顶才能看到开启的洞府入口。总之她是这样说的,真假我也不清楚。” 三方头领现在大概明白了这三个家伙为什么要躲在这了,看样子是在等明年的朔日来临。 南竹和牧傲铁眼角余光碰了下,两人知道老十五稍作了保留,有一个情况没说出来,两人记得云兮说过,要有月光才能看到洞府入口。 第二八四章 朔日 几人再次观察了一下这座山顶,除了比周围的山高以外,实在是没看出这山顶能有什么特别的。 天羽目光回到庾庆脸上,“你也不清楚?这就算是交代了不成,让我们如何相信?” 南竹和牧傲铁被问的暗暗紧张。 庾庆却再次两手一摊,应付的话随口就来,“三洞主,云兮突然告诉我这个,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更不知她是何居心,事情弄到这个地步,我们已经是在赌命了。一旦到了所谓的洞府开启之日却没有开启,我们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们是能打赢你们,还是能跑掉?就算能跑掉一时,一下得罪了你们三家,以后怎么办?” 闻听此言,三方领头想想也是,这已经是对方唯一活命的机会了。 蒙破忽道:“好了,该说的都已经让他说了,他是我锦国人,我先带回去。你们三个,跟我走。”挥手朝庾庆三人示意了一下。 “慢着!”天羽喝住,警告蒙破,“骷髅头,你少跟我来这套,跟你走?我怎么知道他有没有说真话,怎么知道他避开我们后会不会又跟你多说什么?” 向兰萱亦咯咯笑道:“蒙破,你这样做就不对了,不说我殷国公主是不是钟情于他,起码我们几个可是发了誓的,若他说的是真话,可是要保他平安的,被你带走了,他万一出了什么事,我岂不是要遭天谴?” 天羽嗯声点头,“是这个道理,大家都起了誓的。” 向兰萱又道:“一碗水摊平,还是把他们放在我们大家都能看到的地方,这样大家都放心。” 蒙破沉声道:“你们跑到我锦国来抢肉吃,还敢啰里啰嗦提条件?” 天羽:“骷髅头,下面人不在,这里就我们几个,你那大道理就别跟我们瞎扯了,这样的事情你司南府在我妖界也没有少干。现在事情就摆在这,要么大家一起等机会看谁手快有本事,要么我们两家打你一家,你自己看着办!” 这话说的,太直白了,搞的师兄弟三人怪不好意思的,生怕知道的太多被人灭口了。 蒙破阴着一张脸不说话。 向兰萱笑眯眯盯着庾庆上下打量了一阵,忽喂了声道:“探花郎,写首诗夸夸我呗。” 庾庆心里立马咒她以青楼为家,低眉垂眼,面无表情道:“在下庾庆,不是什么探花郎,也不会写诗。” 向兰萱咯咯一笑,见他就是不肯,也就不勉强了,揶揄道:“年纪轻轻的,干嘛留两撇那么难看的小胡子?” 庾庆怀疑她的眼光有问题,抬手摸了摸自己小胡子后,发现是有点长了,当即回道:“长时间没修理而已。” 向兰萱:“嫩秧子装什么老茬,还是刮掉吧。” 庾庆略有不满道:“我胡子不影响你们找仙家洞府吧?” “行了,你们两个别扯淡了。”天羽听不下去了,抬手一指最高峰顶,“上面,你们三个就住最顶上,洞府开启日之前,谁也不许离开顶峰半步。” 蒙破抬头看了眼,微微点头,这样也好,三家都随时能看到这三个家伙,谁也无法单独带走。 向兰萱也同意了,“行吧,这样大家都能放心。” 师兄弟三人却变了脸色,庾庆第一个反对,“上面风吹日晒的,你们知道这高山顶上的昼夜温差有多大吗?光秃秃的连个遮挡都没有,是住人的地方吗?” 天羽皱眉道:“有你讨价还价的资格吗?想舒服就别辞官。” 向兰萱咯咯笑道:“行啦,行啦,给你们搭个窝棚,吃喝全包了。” 形势比人强,不得不低头,没办法,师兄弟三个最终还是被轰到了山顶上去晒太阳。 不过随后也有人拖了一堆砍伐的树木和树枝来,还真的就在山顶上搭了个棚子起来。 就一个棚子,四周连遮挡的地方都没有,好让三方势力的视线随时能看到他们。 于是师兄弟三人就在这四面通风的地方住下了。 “真要是因此找到了仙家洞府,那我们真的是亏大了。” 盘膝坐下的南竹小声嘀咕了一句。 说到这个,三人心在滴血,抱在一起痛哭一场的心都有了。 太委屈! 这又是被人抢劫,又是做苦力,又是跑去古墓里犯险,差点连命都丢了,还愣是跑去做了几个月的家丁,这一路风里雨里东奔西跑的何止万里迢迢,花了多少心血去谋划呀,眼看果子要成熟了,却成了别人的。 凭什么呀?你们那么大本事自己去找呀,干嘛抢我们这些小人物的? 关键连个诉苦的地方都找不到,还不敢反抗,如人家说的,没资格。 不,还得期望别人能成功顺利摘到他们的果子,否则他们可能会小命不保。 师兄弟三人坐在一起,高胖瘦的靠在一起看窝棚外的山景,回想往事,回想一路的艰辛,皆一副死了爹娘的样子…… 新的一天,又是个好天气,阳光普照。 又马镇,一座依山而建的祠堂,两个包着头巾的山民打扮的人被押了进来。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秦诀和其手下崔游,假扮山民被识破了,被抓了。 某种程度上,庾庆师兄弟三人一路上确实有够小心的,到了石矶湾都没有上岸,只是远远确认了一下坐标而已,便立刻离开了。 他秦诀本身也没什么人手,甚至不算是赤兰阁的人,只是与赤兰阁内的某人有关系而已,仗着这层关系在外面小小利用一下赤兰阁的招牌便于行事而已。 就他那点人手,根本没办法找到师兄弟三人。 大业司知道了他的存在,都懒得理会,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只是暗中盯着,看他有没有办法而已。 他的人手没发现师兄弟三人的动向,反倒发现了司南府的动向,因司南府最近的动作颇大,于是跟来了这边,想乔装打扮混来摸摸情况。 他没想到的是,又马镇暂时已经被司南府暗中戒严了,跑这来凑热闹,等于是一头撞进了网里,一来就被抓了,束手被擒。被突然冒出的一群司南府人员给围了,也不敢反抗。 祠堂内,一名灰衣人负手而立,待二人被押到跟前,灰衣人绕着两人转了圈,再回到两人正面后,问:“你们什么人?” 秦诀道:“这是一场误会,我…” 啪!灰衣人抬手就是一记措手不及的耳光。 崔游惊了。 秦诀也被打懵了,瞪大着眼,怔怔看着对方,嘴角已有一丝血迹。 两人一身修为都被制住了,暂时也无能力反抗,只能是硬生生挨了这一巴掌。 灰衣人再问:“你们什么人?” 秦诀憋着怒气道:“你们真的误会了…” 啪,又是一记耳光。 “你们什么人?” 秦诀这次学乖了,也算是被教训到位了,人家的意思很简单,问什么答什么就好,哪来那么多废话,立刻伸手从怀里掏出了那枚血玉牌子递出,沉声道:“在下赤兰阁的人。” 灰衣人接了血玉牌子翻看后,眉头略挑,继而手掌一握,当着对方的面,咔嚓一声,直接将牌子给捏成了碎渣,散落一地。 “你…”秦诀大惊大怒,这块无往不利的牌子,还是头回撞上如此无礼之人。 啪!又是一记耳光。 “此乃赤兰阁…” 啪!又是一记耳光。 脸已被打肿了,连大牙都被抽掉了两颗的秦诀,嘴角淌血,终于安静了。 灰衣人问道:“赤兰阁是干什么的?” 秦诀憋着满腔怒火道:“不干什么,一方修行之地。” 灰衣人:“听说阁主曾是千流山老妖头的情人?” 秦诀想反驳或提醒对方放尊重点,但对上对方那没有表情的眸子,又不得不忍耐了下来,“是。” 灰衣人:“你知不知道我们是谁?” 秦诀:“应该是司南府的人。” 啪!又一记耳光。 秦诀抬手捂着脸,不知道对方为何又动手,自己已经是老实答话了。 灰衣人:“不就是陪老妖头睡过吗?胆子不小,竟敢跑来探司南府的底。拖下去严审,通知赤兰阁过来领人,告诉他们,若不给个交代,那就派人来收尸吧!” “是。” 立马有人过来揪了秦诀和崔游的后颈押走。 此时秦诀才反应过来最后为何还挨了打,人家压根没把赤兰阁给放在眼里,敢放肆,打的就是你赤兰阁的脸。 能通知赤兰阁来领人,已经算是给了面子。 司南府的蛮横和霸道,他这次算是领教了,压根不跟你讲理。 地上有血,还有几颗大牙…… 半个多月转眼过,又马镇的山民不管外界的什么是是非非,照样热热闹闹的庆祝新年来到。 新年第一天,朔日的夜晚,漫天繁星不见月,山民聚集在篝火旁载歌载舞。 远处最高峰的山顶上,住在窝棚里的师兄弟三人过足了住山顶上的瘾,晚上下雨的时候,高山上的寒风吹那叫一个过瘾。 也许是知道他们过足了瘾,闪来几人帮他们把窝棚给拆了,直接扔往了山下,免得碍事。 师兄弟三人看看山头下,三方人马不少人手都在整装待发,等待仙家洞府开启的那一刻到来。 稍候,三方头领又来了。 碰面后,向兰萱忽然问道:“探花郎,有件事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介入泞州闻氏的文会暴露自己?若不暴露,今天倘若仙门开启,除了你们三个,别人也无福分享。” 别说她了,南竹和牧傲铁也搞不懂老十五这傻鸟是怎么想的。 第二八五章 子时将近 大家不惜混进闻府当家丁,不惜被人呼来唤去当下人使唤,不就是为了隐藏身份么,结果临了,老十五还是把身份给暴露了,否则哪用得着在这里担惊受怕。 这事,三人没被抓时还无所谓,落网后那叫一个介怀。 庾庆沉默着,现在回过头来想,眼看有可能把两位师兄的命都给搭进去,方知自己当初的想法和行为有多幼稚,他自己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干出那么蠢的事来。 然书房里的那一幕,闻馨愿意跟他私奔,而他却没自信将闻馨给带走的情形,至今想起依然是锥心刺骨。 面对这个问题,他又能怎么回答,说自己为了女人?自己没脸说,两位师兄怕是也无法接受,以后自己这个掌门说话怕是也没了份量。 不但是向兰萱好奇这个问题,蒙破和天羽也紧盯庾庆的反应,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怎么会露出这种连瞎子也能避免的破绽。 种种情绪最终都被庾庆化作了一声叹息,“当时刚好遇见了在京城御史台的同僚,也就是和我一起去御史台任职的榜眼殷吉真,当场被撞破了身份,没办法隐瞒了。” 原来如此,向兰萱微微点头。 南竹和牧傲铁相视一眼,终于知道了真相,可两人还是觉得有些奇怪,既然是如此,之前为何始终不肯正面回答他们这个问题,搞的心里有鬼似的? 两人觉得这风格很不老十五。 待到向兰萱三人又再次各回各的队伍准备去了后,趁着身边没人,庾庆微声对两位师兄嘀咕,“虽然仙门在此开启的可能性很大,但云兮的行为依然让我心存疑虑,万一没有开启的话…” 他抬头看了看繁星点点的夜空,“朔日无月,若真出现意外洞府没有开启,他们不会客气,必然对我们采取审讯手段,你们要想起有月才能开启的说法,兴许能再给我们拖一年的时间,有了宽裕的时间,才有机会脱身。” 南竹和牧傲铁此时才明白这位之前为何故意隐瞒了有月光才能看到入口的说法。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有没有月光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不说月光的事,洞府该开启照样开启,若说了月光的事还没开启,那就少了退路。 所以两人懂了,老十五这是留了点缓冲的余地,到时候各方还得留着他们的小命等下去,再验证。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保住了小命,只怕活罪也难逃,没交代清楚,凭这些人的霸道,不给你点教训才怪。 师兄弟三人看着夜空,不时环顾四周,心里只能是默默祈祷云兮在天之灵别坑人。 庾庆目光盯向了下面人群中的红衣女子,他一直想找机会单独和柳飘飘聊一下,想搞清态势和情况。 不掌握点起码的情况的话,他什么都不知道,不敢冒然做任何决定。 问题是这三方势力都在互相盯着,生怕别人多喝一口汤似的,但凡有一家接触他们三个,另外两家立马就能凑过来盯着,真正是防贼似的,根本没办法私下交流…… “三洞主,赤兰阁阁主的儿子求见您。” 主峰下,一名千流山人员快步到天羽边上禀报了一声。 天羽皱了眉头,最终还是嗯了声。 手下离去,不一会儿便带来了三个人。 为首的一名男子唇红齿白,白衣如雪,长的好看,典型的玉面郎君模样,就是眉眼间略带几分邪魅感,手上拎着一支折扇。此人正是赤兰阁阁主的独子,名叫龙行云,也是秦诀的结拜兄弟,秦诀是老大,他是老三,也是曾经的鉴元斋的所谓的三掌柜。 秦诀那枚血玉令牌正是来自于他,也正因为有这层关系,秦诀才敢打着赤兰阁的旗号在外界行事,有人能兜得住。 另两人正是秦诀和崔游。 见到天羽,龙行云当即拱手行礼,“小侄拜见三叔。” 天羽皱眉道:“不是让你早点走吗?怎么还在这?” 龙行云嬉笑道:“三叔,你还想瞒我不成?仙家洞府,传说中的小云间,就在眼前,正是大长见识的时候,小侄如何舍得离去。三叔,您就让我进去开开眼界嘛。” 秦诀眼睛眨了眨,悄悄观察天羽的反应。 龙行云能来这里,自然是为了救他,也正是龙行云把他从司南府的手中给捞了出来。可他还是不甘心,获悉这里被大势力把持后,自己没了介入的可能性,无法吃独食,只能是把小云间的事告诉了龙行云,鼓动龙行云一起想办法。 听说是传说中的小云间,龙行云立马来了兴趣,可谓一拍即合。 事实上,三方势力的动作对有些人来说,已经是动静颇大了,知道小云间即将现世的人已经是不少,只不过有这三家联手镇守,基本上没什么人再敢介入而已。 天羽沉声喝斥道:“胡闹,这里是你玩耍的地方吗?快点滚回去!” 龙行云却不依,“三叔,我就进去看看,就去长长见识,就我这两个人总不能进去跟你们抢东西吧?再说了,进去后我们肯定是你的人,肯定听你指挥,多一份助力不好吗?” 天羽:“你知道什么?这不是你该凑的热闹,快滚!” “三叔,你不答应,我就不走了,大不了我自己进去。” 龙行云说罢竟直接矮身坐在了地上,在这低温夜晚的高山上拨拉开了扇子自顾自的扇风。 天羽脸色阴沉了下来,“敢在我面前耍无赖,你还给脸不要脸了是不是?” 龙行云抬头道:“三叔,你别急着赶我,我就是想进去开开眼界而已,你不妨问问大圣让不让吧,我知道,大圣肯定已经是法驾亲临了。” 天羽脸色顿阴晴不定,冷哼一声后,甩袖而去。 秦诀看了看四周,也蹲下了,在龙行云身边低声问道:“三弟,大圣也来了?” 龙行云低声道:“肯定来了,怎么可能不来,仙府开启都不来,那什么时候来?地师和地母肯定也来了,只是情况不明不会露面而已。你想啊,万一真的有重宝的话,肯定是要亲自参与抢夺的,下面人实力不够的。”他也看了看四周,“不是躲在哪,就是易容后混在了千流山的人里面,肯定在的。” 秦诀打开下巴,腮帮子左右摇了摇,想到自己被掌掴打掉的几颗大牙,有点不甘,但又无奈,不免唏嘘:“如此说来,没其他人什么事了。” 龙行云嘀咕道:“大哥,这种场合,能有机会进去就不错了,能进去开开眼界,运气好捡个小漏也行,其它的什么就别多想了,轮不到我们的。还不知大圣什么意思呢,不知道会不会让我们进去。” 他们等了那么一阵后,突见千流山的所有人员都骚动了起来,人人皆背起了一只装的鼓鼓囊囊的大包。 龙行云三人看了看自己身上,发现毫无准备,他们掌握的情况有限,也不知道该如何准备。 稍后,天羽闪身回来了. 龙行云立刻凑近了问:“三叔,怎么都背那么大的包,装的什么呀?” 他也想多了解些情况,好让自己有所心理准备。 天羽没好气地砸出一句,“吃的喝的。” “啊,要带这么多吃喝的东西吗?” “什么都不懂,你跑来瞎搅和什么?我告诉你,真若是小云间的话,出入口不可能一直开启,否则早就被人发现了,出入口打开的时间可能很短暂,进去了可能就出不来了。你想清楚了,你确定你还想进去吗?” 天羽既是在吓唬,也是在说一个事实,若仙家洞府真是那开启规律的话,如果里面的情况值得留下勘察,怕是要等到一年后才有机会出来。 谁也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情况,不知道有没有吃喝,不是什么人的修为都能坚持一年不吃不喝的,他们肯定要做足万全的准备。 龙行云愣了愣,想想也是,出入口确实不可能一直开启,遂看了看身旁的秦诀,后者却使了个眼色,朝天羽瞟了下。 龙行云当即会意,立刻问天羽:“三叔,你进去吗?你若进去,我就也进去。” 天羽冷哼一声,没正面回答,只冷冷警告道:“你听好了,进去了不要乱跑,听我招呼,我让你出来就立刻滚出来,听明白没有?” 龙行云当即拱手道:“自然是惟三叔马首是瞻。” 天羽忽回头,见到了监视另两伙人的手下发出的信号,当即大手一挥,率领一群人推进,向顶峰位置云集。 不可能所有人都站在山顶,到位的还是那么几个人。 庾庆四处观察时,忽一怔,和下面一人的目光对上了,不是别人,正是秦诀。 秦诀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龙行云察觉到了点什么,问:“那就是那个什么探花郎吗?” 秦诀淡然道:“没错,就是那个把我们鉴元斋给搞垮的家伙。” 庾庆的反应也引起了另两位的注意,南竹顺势一看,顿惊疑嘀咕,“他怎么来了,还属于妖界那边,还站在了前面,不会趁机打击报复吧?” 牧傲铁不语。 庾庆也没说什么,环顾四周,子时将近,并未见到有什么仙府开启的迹象。 看三方人马大包小包的阵势就知道,害人家花这么大的精力准备,真要是没有洞府开启的话,师兄三人怕是免不了狠狠挨一顿收拾。 第二八六章 小云间 等! 子时将近,大家都在等。 区别在于,站在下面的人不知道在等什么,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而站在顶峰的人则知道在等子时仙家洞府开启。 三大势力的领头人都在期待着,不断观察四周打量。 师兄弟三人则是紧张,还是那句话,万一仙家洞府不开启怎么办? 山顶上搬来了调好的计时水漏,滴答滴答的水滴声不大,却很清晰,似乎每一滴都敲在人的心房上。 几人不时去看水漏上的刻度,眼睁睁看着亥时将过,子时些许微差将至。 师兄弟三人只感觉嘴里发干,四周依然是静悄悄,只有不时吹过的风声,夜空也依然是漫天繁星,看不到丝毫月出的迹象。 重点在于没看到丝毫仙府要开启的迹象。 当滴答滴答水滴声中的刻度表终于下降到子时位时,山顶六人的目光都骤然离开了刻度表,快速打量四周,寻找仙府开启的迹象。 然搜寻了好一阵,依然是不见任何迹象,众人小心观察。 时间随着水滴声一点点过去,没任何人发出任何动静,水漏刻度表又慢慢下降了一刻,四周还是无任何异常,师兄弟三人不禁暗暗叫苦,感觉被云兮给坑了。 说什么洞府开启要见到月光,还说什么要每年的第一个朔日,这话本来就是矛盾的,朔日哪来的月亮?这天上连一片遮挡的云彩都没有,有月亮一眼便能看到,月亮呢?反过来说,所谓的洞府开启条件根本就不靠谱。 念及此,三人肠子都悔青了,明知道云兮所言可能有问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鬼迷心窍跑来了,这不是找死吗? 水漏刻度表下降到了子时两刻后,盯着四周好一顿观察的天羽终于忍不住了,回头问师兄弟三人,“不是说子时开启吗?子时已过两刻,怎么还不见开启?” 庾庆叹道:“三洞主,我们人都落在了你们的手上,这事我们敢说谎吗?问题是我们也是第一次来,你问我们,我们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啊!” 向兰萱接了一句,“那就再等等看吧。” 蒙破沉声道:“波澜不惊,看不出有阵法要启动的样子,但愿不会是瞎忙一场。” 峰下的人纷纷在盯着上面,就等上面一声招呼。 妖界这边的龙行云嘀咕了一声,“他们在上面等什么?” 秦诀摇头,盯着上面道:“不清楚,这样做应该有这样做的原因,上面不是摆了计时的水漏吗?应该是时辰未到吧。” 滴答滴答的水滴声中,很快,浮牍渐渐降至三刻,然四周依然是静悄悄。 这像是什么子时要开启的样子吗?师兄弟三人安静的很,老实的像是受到了惊吓的小鹌鹑,只有眼睛不时四周晃动观察,无比的心虚,已经在暗暗做最坏的打算了。 天羽、向兰萱、蒙破,已经没了开始的期待,将信将疑的目光也已经在不时打量师兄弟三人。 若不是觉得三个家伙不敢说谎,加之也是第一次来,他们怕是已经要揪住师兄弟三人的脖子问话了。 等着,现场的气氛也是在忍着。 当浮牍降至子时四刻,也就是说子时已经过了半个时辰,山巅却还是平静无波,天羽忍不住再次出声,“你们确定你们没搞错什么?” 庾庆摊手,“三洞主,我也很焦虑,你这问题让我等如何回答?” 话刚落,牧傲铁突然抬手指天,“快看,月亮!” 月亮?庾庆立马顾不上了天羽,也顺势看去,几人都跟着看向了空中。 哪有月亮? 一眼看去还真看不到月亮,不过细看之下又会发现,夜空中有一道朦朦胧胧、若隐若现的细细弯钩,仔细辨认确实是月亮,是一道极细的月牙,细到不注意都无法发现。 随着时间的推移,月牙倒是越发显眼了。 可对天羽、向兰萱、蒙破来说,月亮就月亮吧,有什么好激动的? 庾庆三人确实有点小小的激动,随后发现四周并无任何变化,当即心凉了一半。 月亮不出来还好,他们回头还能以“月亮”为借口当退路,现在月亮出来了也没反应,待会儿怎么办? 然就在这时,山顶六人突齐刷刷看向了那弯月牙。 逐渐清亮的月牙似乎迸发出了一股莫名的气息,正好喷薄到了山顶六人的身上。 什么情况? 六人惊疑不定,很快发现那莫名气息并非来自月牙,而是月牙下方一点的虚空隐隐在扭曲,隐隐出现了裂缝一般,气息是从裂缝里喷薄出来的,月牙像是一把利刃划破了虚空。 裂缝如虚波,正在慢慢撕开,慢慢扩大,里面隐约有什么景象出现。 天羽、向兰萱、蒙破皆振奋,皆意识到了,传说中的小云间开启了,仙家洞府真的开启了! 师兄弟三人目瞪口呆之余,又同时互相打量,看得出来,皆如释重负一般。 向兰萱忽回头问了一句,“你们刚才对月亮的反应为何如此之大,月出,虚空之门也开启了,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们?” 天羽和蒙破也下意识看向了两人。 牧傲铁暗暗后悔了,悔恨刚才不该失态,解释了一句:“月亮凭空出现,好奇而已。” 是吗?三方首领将信将疑。 向兰萱盯着弯月方向道:“我大概明白了为何是朔日子时开启。子时正是朔日与次日交替之际,朔日无月,朔日过,新月始。每年第一个朔日的子时,乃新旧交替之机,意味着天地运转的冥冥之力进入了新一轮的周而复始,是一个重新启动之机。这洞府的大门利用了天地之力封印,对我们来说,也需天地之力才能开启,寻常看不到也进不去。” 另两位微微颔首,蒙破沉吟道:“这也就是为何新年第一天的新月出现时,便是洞府开启之时。” 天羽:“难怪非要等到每年第一个朔日子时。” 三位说这些话时,目光依然是忍不住打量师兄弟三人,显然牧傲铁的反应过大令他们无法释怀,好在现在也没心思计较什么,他们继续盯着扩大的虚空口子观望。 庾庆三人很无奈,但也同样忍不住好奇,紧盯着虚空缺口。 “他们好像都在盯着空中的那轮新月看,有什么问题吗?我什么都没看出来,你们看出了什么吗?” 下面的龙行云问秦诀和崔游,得到的答复是摇头。 秦诀也看出了上面六人的异常,但他同样没看出任何情况。 虚波般晃动的虚空缺口稳住了,一条较长的古老台阶凭空出现了,在台阶的尽头是一座古老的牌坊,上面隐约有三个字,细看,正是“小云间”三字。 牌坊后面是什么则不清楚,但能看到内里也是夜晚星空,好像和外面没什么区别。 山顶六人皆激动了,确认无疑了,传说中的小云间真的找到了! “走,你们三个先上前带路。” 天羽忽然出手推了庾庆一把。 踉跄一步的庾庆错愕回头,问道:“我们也要进去吗?” 蒙破道:“鬼知道你们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们,你们不进去,我们如何安心?” 庾庆立道:“这入口显然不可能一直开着,你们要我们进去多久?”他又不瞎,自然也发现了三方人马背着大包裹的情形,明显是做了长久的准备。 向兰萱微笑,“有我们陪着你们呢,怕什么,到了该出来的时候自然会出来。” 一听这情况,庾庆立刻挺直了腰板,“我们愿意为你们卖力,但我们也不能白忙,我们也想得点好处。” 见到真的找到了小云间,他不再心虚没谱,顿时有了底气,开始讨价还价了。 天羽沉声道:“少啰嗦,赶紧进去。” 庾庆坚持:“没有我们,你们找不到小云间。我没别的意思,至少我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吃肉,我们也想喝口汤,这不过分吧?你们若是连一点道理都不讲,说实话,我们很害怕,怕你们过河拆桥。” “没时间跟你啰嗦,这入口坚持不了多久。”天羽回头招手,“来人!” 下方的妖界群妖立刻蜂拥而来。 “上!” 蒙破和向兰萱也陆续挥手招呼。 率先上来的人,终于看到了小云间入口,皆震惊,终于明白了上面的六人在看什么。 就峰顶上下的区别,下面的人竟然看不到洞府开启,只有在山顶这个角度才能看见开启的仙府山门。 那场面,仿佛有一座山门长阶浮在空中,着实神奇。 “将他们三个押进去!” 天羽一声令下,指向浮空的小云间入口。 数名妖修立刻上手,别了庾庆三人的胳膊,直接给推上了浮空的石阶。 起先上脚踩踏的人还有点担心害怕,一脚踩了个踏实才放心拾阶而上,反正押了庾庆三人探路。 三方头领也就是这个意思,若知道什么危险不说的话,你们三个先死! 庾庆三人又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这些人的用意,心头不禁恨意满满,抢了他们的东西还要他们拿命担着,然又能怎样?无力反抗! 师兄弟三人一路上期待进入小云间寻宝,却没想到自己会是以这种方式进入小云间。 第二八七章 仙桃 顺着台阶一路登顶到“小云间”的牌坊下,众人放眼看去,也是一片朦朦胧胧的山林,和外界环境差不多,竟没看出什么仙家洞府的感觉。回头看向牌坊内外的天空,同一弯新月,同一片星空,无任何接驳感。 同样的高山,同样的夜冷,同样的寒凄。 一群人抵达“小云间”牌坊下的平台上,先行人手迅速先入内散开了观察,确认没问题后才向台阶下方山顶上的人传出了信号,天羽、蒙破、向兰萱这才快速闪身而上,落身在庾庆三人身边。 后面,三方势力的人马开始大肆涌入,直接通过了山门进入。 三方人手也并未全部进来,皆余留了差不多三分一的样子。 具体进来多少人,三家是经过了协商的,否则谁也不想吃亏的情况下,会形成比人多的局面,协商后各家只能进来五百人。 “情况不明,还是等天亮吧。” 蒙破以征求意见的口吻对天羽和向兰萱说了声。 “嗯。”天羽点头。 向兰萱也没意见。 陆续进来的人手开始在山门内进行布置。 看这伙人高度警惕的样子,庾庆忍不住好奇,试着问了句,“沉寂了几千年,难道其中还有阵法机关不成?” 向兰萱笑了笑,提点道:“当初的海市,也是仙家洞府,被人找到后,遭到了守山兽的攻击,费了好大的劲才清了场。这小云间有没有守山兽之类的谁说的清楚,你见过云兮,难道云兮没告诉你点什么?” 庾庆明白了他们担心什么,摇头道:“她没说,我们真的不知道。” 三方头领对他的话不置可否,牧傲铁的那声月亮让他们对师兄弟三人保持了怀疑态度。 三家上千号人手开始就地布置和准备,天空的弯月也是越来越清晰明亮了。 突然,通往此地的台阶上弥漫出了淡淡薄雾,包括台阶左右也有雾气弥漫升腾,一直到看不清的黑暗尽头。 蒙破沉声道:“子时要过了!” 几人立马理解了这话的意思,洞府出入口开启的时间有限,看这个样子,最多也就维持半个时辰,子时一过,洞府就要关闭。 天羽突然回头四顾,喊道:“龙行云,快点,给我滚出去!” 四周没反应。 天羽大喊:“龙行云!” 稍后,有千流山人员过来禀报,指了个方向,“他们三个刚才往那个方向去了,我带人去看了看,不知跑去了哪。” 天羽一张脸顿时黑了下来,进了这种地方,他的注意力不可能一直在那家伙身上,这一不留神就被钻了漏洞。 蒙破呵呵一声,“赤兰阁那娘们生的孽种也进来了?” 天羽当即回头警告,“你嘴巴放干净点!” 蒙破嗤了声,“那么大顶绿帽子,也就你们那个大圣能忍。” 天羽当即翻脸,“骷髅头,你再放屁造谣,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噗嗤发笑的向兰萱抱臂胸前,等着看热闹的样子。 然而那两位没让她得逞,蒙破不说了,天羽也就忍气吞声不追究了。 庾庆师兄弟三人面面相觑,感觉听到了一个似懂非懂的大秘密。 现实很快又将他们的情绪拉了回来。 雾气越来越浓,最后外面的光景看起来也只剩了影影绰绰,回到下面山顶的台阶看起来也变得朦朦胧胧了,就是被迷雾笼罩了的感觉。 形成这种情形后,便再无变化。 等了个把时辰,还是那样。 看到外面隐隐约约的山林,还有隐隐约约的来路,向兰萱提议道:“各派个人回去试试看?” 另两位没意见。 三家当即各招了个人手来,也不告诉三个手下情况,然后找来了三根绳索,绑在了他们的腰上,让他们顺着台阶回去,如果跟外面联系上了就顺着绳子返回。 三人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拉着绳子直奔台阶下的迷雾中去了。 三条人影很快消失在了迷雾中,这让牌坊下观望的人感觉不对劲,连下面的山头都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刚进入的人影没走多远怎么突然就消失了? 台阶上拉着的绳索放出还不到两丈,本是绷直状态,突然就无力软塌了,掉在了地上。 “快拉回来。”蒙破喝了声。 三条绳索快速拉回,拴着的人已经不见了,绳子断了,绳头散乱。 天羽立刻朝迷雾中喊道:“回话,听到没有?听到就回话!” 没有声响,只有淡淡飘荡的迷雾。 庾庆用力眨了眨眼,他的观字诀这么近的距离下竟然也没看懂是怎么回事,迷雾的一些诡谲变化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派出去的三人竟然消失的悄无声息,牌坊外面似乎竖起了一道漫长且延绵无尽头的雾墙。 向兰萱沉声道:“看来,和海市周围的结界是同一种状况。出口应该已经封闭了,我们预料的不错,想再出去怕是要等到明年朔日的子时了。” 蒙破和天羽没吭声,算是默默认同了。 师兄弟三人面面相觑,真的要在小云间关一年? 接下来,全员就地等待。 好在进入此间时就已经很晚了,熬到天亮不需要太久,约莫两个时辰后就迎来了曙光。 天亮后,牌坊外面依然是雾茫茫一片。 众人所在之地是一座光秃秃的山头,同样是高山之上,一副破败之像,地上有零零碎碎倒破的石翁仲。 三方势力在入口各留了十人做看守,余者皆随三名领头的走到了山缘边眺望新的天地。 奇山秀水映朝阳,峰峦叠嶂,飞瀑如匹。 一条长长的台阶通往下面山谷,隐约见有三人在台阶上晃悠,细看正是龙行云三人。 天羽脸色瞬间阴沉,一个闪身飞掠而下。 之后,山上众人隐约看到天羽给了龙行云一记耳光,不知在骂什么。 一群人也下了山,开始在群山中沿着铺满藤萝和荒草的石阶前行,有人在前面挥舞刀剑劈砍开路。 这路况一看就知道此地久无人居。 一行拐经到两座陡峭山崖中间时,有人指着两侧山壁道:“看,山壁上好多大大小小的窟窿。” 话音刚落,庾庆袖子里突然发出“笛笛笛”的铿锵鸣叫声。 庾庆一怔,紧接着,胳膊被蒙破一把抓住了,袖子也被翻了起来,露出了攀附在袖子里的大头。 大头立马闪身飞到了庾庆头上,往他的马尾辫里钻。 不远处的柳飘飘见状略惊,她是认识大头的,也见识过大头的作用,迅速警惕左右山崖。 同样闻声盯向这边的秦诀和崔游不由相视一眼,明显有些错愕。 “这虫子是什么?”蒙破追问。 庾庆尴尬道:“我养的宠物。” “是火蟋蟀。”群妖中的秦诀接了话,见众人看来,又补充道:“就是幽崖发任务抓捕的那个‘火蟋蟀’。” 原来是火蟋蟀,众人了然。 师兄弟三人心中已经是暗道糟糕,果然,秦诀果然不肯罢休,紧接着就逼问道:“阿士衡,我花六百五十万两向你买了只火蟋蟀,结果跑了个没影,想不到又跑回了你的手上,你这生意做的可真划得来。” 此时的庾庆毫不怯场,当场反驳,“放你娘的屁。我还想问你呢,刚卖了火蟋蟀给你,我一出幽角埠,怎么就会跑来一群抢劫的专门埋伏我们,还知道我身上有六百五十万两银票,你敢说不是你指使的?” 其实抢劫的人压根没说他身上有多少银两的事。 众人一瞧,敢情是老熟人,还有旧怨。 秦诀:“没证据的事别随便泼脏水。” “都给我闭嘴!”天羽陡然一喝,“有什么私人恩怨,等你们出去了再说,这里不是你们算账的地方,谁再啰嗦,我敲掉他的牙。” 秦诀下意识抿了抿嘴角。 一行继续前行,突遇一堆乱石拦路,有人指了上面说,“这应该是上面垮塌下来的,这上面原本应该有石桥。” 乱石都没什么,后来陆续又看到有倒毙的巨人骸骨,骨头黢黑,千年不朽。 从挡路的骸骨中穿过,有人扯开拦路的藤枝时,忽又道:“注意看,这里植物枝叶的脉络似乎都是黑色的。” 经此提醒,众人皆伸手扯了点枝叶到手看,发现还真是如此。 有眼睑上抹了蓝色妖姬的人,突大声提醒,“小心,里面蕴含有邪气。” 闻听此言,众人陆续看向了枝叶的断口处观察。 庾庆三人也不例外,迅速摸出了蓝色妖姬抹上,随后盯着枝叶断口细看,才发现,隐隐有几乎不可见的微微邪气在散发出来。 量不大,对一群修士来说,倒是没什么影响。 “此地的植被应该都受到了邪气的浸染,先快速通过此地。” 蒙破喊了声。 众人立刻加快了步伐穿行。 庾庆师兄弟三人高度戒备着四周,都知道大头不会随意乱叫,那一声报警式的鸣叫引起了三人的暗暗警惕。 一伙人穿行到一片开阔地后,确切的说是一片盆地后,都纷纷愣住了。 眼前竟然是一座大型果园。 果树高的足有十丈之高,枝冠覆盖面积同样约有十丈,黑褐色铁一样的虬龙状枝干,叶子翠绿如宝石,重点是树枝上挂有许多菜盘子般大的桃子,一个个长的粉嫩诱人。 众人从未见过这么大的桃树,也没见过这么大的桃子,一看便不是凡品。 “是仙桃!” 忽有人惊喜呐喊一声。 三方人马顿时乱了套,瞬间不受约束了,疯狂冲向了眼前的桃园。 蒙破倒是没失去理智,见手下有人跳上树摘了桃子就想咬,当即大喊一声,“不可大意,小心此桃已被邪气浸染!” 第二八八章 能吃 一语惊醒梦中人。 抱着桃子要啃的人停下了,上了树的人顿住了,跑到树下的人也警醒了。 庾庆师兄弟三人也迫不及待地跟着哇哇叫的一群人跑到了桃树下。 众人算是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欲望如潮,仅凭“仙桃”二字就将所有人的欲望给瞬间点燃了,好像抢到一口就能成仙似的。这若不是之前看到了邪气对其它植被浸染的状况,恐怕那一嗓子还喊不住大家荡漾而激动的心。 稍后,众人还是纷纷上了树,纷纷摘了颗大桃子在手。 庾庆三人也不例外,粉嫩诱人的大桃子在手中翻来覆去看了看,不用凑近就能闻到沁人心脾的桃香。 庾庆捏开了一看,立马瞪大了双眼,莹润润多汁的桃肉中,竟然有肉眼看不到的紫气在流淌,那是灵气,他之前抹了“蓝色妖姬”在眼睑上,故而能一眼看到。 简而言之,桃肉中的灵气居然浓郁到了如同汁水般要流淌的地步。 目测之下,桃肉的组成中,大概将近有一成是灵气。 别小看只有一成,这灵气已经浓郁到了实化的地步,已经是难以想象之事。 这得吃多少灵米才能淬炼出这一口桃肉中所蕴含的灵气来? “果然是仙桃啊!也只有仙桃才能蕴含如此浓郁之灵气!” 有人情不自禁地发出了惊呼。 同时也有唏嘘声接连响起。 只因掰开的桃肉脉络,丝丝杂杂着黑色的,并挥发着淡淡的邪气,说白了就是被邪气污染了,没办法吃了,果然如同蒙破之前警告的那般。 “如此灵物,竟然被邪气所污,暴殄天物啊!” “怎会如此?这不是仙家洞府吗?为何这里的植被会处处透着邪气?” 庾庆师兄弟三人的反应倒是不像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被邪气污了,是有点可惜哈。”南竹嘴上说着,眼睛却在向两位师弟使眼色。 两位师弟立马读懂了。 牧傲铁看向庾庆的马尾辫,嘴上说道:“这里面仅仅只是邪气吗?也不知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毒物。” 他的师兄和师弟也懂他话里的意思。 因为有过冠风扬古墓的经历后,三人知道自己应该是不怕邪气的,至于为何单单是他们三个不怕邪气,云兮的话让他们找到了答案。云兮说大头是至阳之物,能百邪不侵。 大头百邪不侵为何会连同他们三个都不惧邪气?大头在庾庆身上能庇护庾庆也就罢了,和另两人有什么关系? 三人回头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原因了,那就是三人为了省事,经常把大头扔进水里烧茶喝。大概就是经常用至阳之物烧水泡茶,多少对他们的身体造成了一定的影响,算起来应该算是正面影响。 有了这个底气,三人看着手中滋润莹润的桃肉,看着那浓郁到流淌的灵气,一个个都忍不住喉结上下耸动,好想咬一口的感觉,但是又不能确定这桃子中是不是真的就一种毒物。 倘若为了贪一口嘴把自己给毒死了就惨了。 “咦,这鬼地方怎么好像除了植物没看到一只动物?” 四处张望的南竹伸头缩脑的嘀咕了一声。 两位师弟又瞬间懂了他的意思,想找个动物试吃一下。 经这么一提醒,两人也四处张望。 琢磨一阵后,庾庆也嘀咕了一声,“好像是没有,之前一直想看看仙府有什么珍禽异兽,想开开眼界,想来确实是什么动物都没看到。” 牧傲铁:“外面那半座山峰也是没有任何动物,怕是受了这里影响。” 怎么办?三人看看其他人,让这些人试吃也不太现实,知道桃子有问题,不可能会吃。 这些人霸道的很,敢胡乱开口,万一反被按着试吃了怎么办? 叽咕! 一声轻微怪响,庾庆和牧傲铁齐刷刷看向了南竹,只见南竹一根食指戳进了桃肉里,导致汁水滴答。 两位师弟皆疑惑,不知这位奇奇怪怪的反应在干嘛。 南竹东张西望了一阵,忽然,抬手,戳过桃子的手指放进了嘴里,吮吸! 两位师弟顿时惊了,东西哪能乱吃?也迅速看了看四周,见无人注意后,庾庆低声道:“你疯了吗?你以为自己肉多就毒不死你吗?” 南竹放手,观察着四周的人,低声道:“这得抵多少灵米,抵多少修炼资源啊,人家不要的,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实在是可惜。我要是死了,能把我带回观里安葬最好,实在麻烦就算了,能葬身仙家洞府也不错。还挺甜的,又香又甜,味道一绝,不愧是仙桃。” 庾庆和牧傲铁皆在瞬间呼吸凝重,都明白的,说到底,还是穷怕了,只要有好机会便不惜拿命去赌。 “死胖子,这里可是仙家洞府,什么情况都还没弄清,万一还有更好的且没毒的好东西,你岂不是死的冤枉?” 庾庆提醒了一声。 南竹神情一僵,低头看着手中大桃子,感觉自己确实有些草率了,后又四处看了看,低声道:“已经这样了,干脆了,你们两个给我挡着点。” 两人看懂了他的意思,试都试了,干脆咬一口算了。 站在树干上的庾庆慢慢挪动位置转身,背对着挡住他,说道:“真死了的话,你太胖太重,目标太大,不好带回去,烧成了骨灰带回去方便点。” 同样背对挡住的牧傲铁道:“我来背!” 被架在中间的南竹见前面无人注意,迅速低头狠咬了口,那叫尝了个满口香甜,快速咀嚼着,并迅速抬袖擦去嘴上汁水,然一抬眼便愣住了,只见一个红衣女子突然从前方树后伸了半个身子出来,朝这边探望,不是别人,正是柳飘飘。 听到咀嚼动静突然没了,庾庆和牧傲铁同时回头看去,发现了异常,然后顺着南竹视线看去,也看到了柳飘飘。 咕嘟!南竹将嘴里大块东西强行咽下了肚,然后双手一阵乱捏,将桃子给捏了个稀烂,毁灭咬过的痕迹,淡淡邪气飘荡。 与三人对视一阵后,柳飘飘又收身缩回了树后。 师兄弟三人相视无语,都想起来了,柳飘飘是知道他们不怕邪气的人。 之后三人默默从桃树树杈上跳了下来,静默默在那等着,等南竹毒发。 南竹闭目运功,加速催化吃进去的桃肉,想尽快发现问题。 好一会儿后,南竹睁开了眼,抬头看着树上,两眼放光,喉结耸动。 庾庆低声问:“怎样?” 南竹抬手挡嘴,对左右两位师弟低声冒出一句话:“好东西!” 两位师弟顿时明白了,除了邪气没其它问题。 三人眼中荡漾着兴奋,不敢声张,然后又默默观察其他人,想自家吃独食的心态很明显。 问题是说出来了就没他们的份了。 “这么好的东西,却不能吃。” “别急,这里是仙家洞府,说不定还有更好的东西。” 无尽的惋惜声中,众人在桃林下穿行,继续前行,手中摘的仙桃也一个个扔掉了,或在地上砸了个稀巴烂。 眼睁睁看着一颗颗仙桃被弃,眼睁睁看着一颗颗碎烂桃肉中浓郁到流淌的灵气在白白挥发掉,师兄弟三人心疼到不行,却又不能说出真相。 须知,这可是一千多号人,几乎人人都摘了一颗仙桃查看,有的甚至还不止摘了一颗查看。 也就是说,仅这一顿,起码就浪费了差不多两千颗以上的仙桃。 放眼看去,满地,师兄弟三人感觉心在滴血悲鸣,不能吃,吃不得,你们就别摘啊,如此这般糟蹋浪费做甚? 在他们看来,既然别人无福消受,享受不了,那就是他们的东西,就是在浪费他们的东西。 “看来这盆地内也是设置了类似灵植师种植用的聚灵阵的,否则桃树能长,也不可能结出如此大量饱含灵气的仙桃。” “目前能看到的植被,好像都汲取了邪气,连这仙桃园也不例外,究竟是怎么回事?” 议论声中,众人陆续走出了桃园,也发现了一个问题,这桃园中间的桃树长的都比较高,周围的都比较矮。 有人站在了一株还没人高的桃树前,拨拉着看了看。 走出来的众人再回望桃园,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原本的桃园可能没这么大,桃子落地后机缘巧合下又陆续出了新桃树,这才渐渐扩展到了这么大的面积。 众人除了再发一番感慨,也没有在此逗留,这里毕竟是仙家洞府,可能还有更好的东西等着他们去发现。 好不容易来到了传说中的小云间,都很新奇和亢奋,探索欲望都很强。 除了庾庆师兄弟三人会不时回头看向桃园,其他人都一心向前了。 一群人到了盆地上面,突然间就乱了套,突然就乱哄哄飞掠而去了。 前面的山巅出现了一片宫宇,尽管被绿植覆盖了也难掩其破败,可还是能看出曾经的恢宏。 当年就算不是仙人居住的殿宇,也一定不是一般地方。 简单点说,留有仙人遗物的可能性很大,各方人马自然是先到再说,就这么一窝蜂似的跑了。 庾庆师兄弟三人倒还愣在原地,与其他人不齐心,没能做到动作一致,反倒有点被这场面给搞懵了。 突然就自由了?突然就没人管了? 三人东张西望,发现还有一人逗留在的原地,一身红衣的柳飘飘,正盯着他们。 第二八九章 共享 柳飘飘的心思也没跟三方势力想一块去,她一直在惦记着南胖子偷吃仙桃的场景,在想着后面那片桃园的事,三方势力突兀而去的情形也把她给搞懵了。 也没想到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能一窝蜂似的没了,硬是愣了会儿神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刚好了,现在又剩老熟人大眼瞪小眼了。 对视一阵后,四人突然不约而同地环顾四周仔细观察。 确认其他人确实跑光了后,两边才来了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久别重逢,相对而行,面对面站在了一块。 双方互相上下打量,柳飘飘还是那副背负双剑的英姿飒爽模样。 南竹好奇问:“大掌卫,你不在见元山,怎么也跑来了?” “拜他所赐。”柳飘飘盯向了庾庆,“若不是他又出名了,千流山也查不到我头上。阿士衡,你搞什么,不知道大家都以为你死在了古墓里吗?为什么还要去那个什么泞州闻氏参加什么文会,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还没死吗?” 一见面就问这个,庾庆真正是有苦难言。 还好,南竹帮他解释了一下,“他也是没办法,在泞州刚好撞见了在京城的同僚,当场被认了出来。对了,他在泞州出名,怎么就让千流山查你头上去了,你没乱说什么吧?” “我也不知道千流山从哪获得的消息,知道了你们在碧海船行假冒苦力进古墓的事。表面上我是古墓里的唯一幸存者,不找我核实找谁?”柳飘飘又盯向了庾庆,“还是拜你所赐,若不是你好好的非要让我帮忙置那个什么秦诀于死地,我早先也犯不着说我在古墓里遇见过你们。千流山找上门,我又不知道千流山消息的来路,哪敢否认没见过你们。 至于乱说什么,你们想多了,我又能乱说什么?说我之前隐瞒不报吗?我见过的只是碧海船行的苦力,鉴元斋的三个伙计,并不知道你们的真实身份。我如今已不是什么千流山的大掌卫,已经被要到了千流山,随队来的目的是要确认你阿士衡是不是在古墓里出现过的人。” 原来是这样,三人顿时放心了不少,心头绷着的一根弦算是松开了。 南竹忽又讶异道:“你成了千流山的人?” 柳飘飘略抬下巴,“嗯”了声。 师兄弟三人相视一眼,南竹立刻喜笑颜开地拱手道:“那应该是值得恭喜的吧,千流山的人,现在就算是见元山的山大王洪腾见了你,怕是也要恭敬着吧?” 柳飘飘不置可否,“离了见元山后,我还没去过千流山。出山后,就一直在跟着他们搜寻你们的下落。” 南竹好奇,也正要请教,“我们自觉行动已经算是隐蔽,你们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这也是庾庆和牧傲铁想知道的。 柳飘飘:“一离开见元山,我就跟他们直奔了泞州,见到了那个闻氏的什么新的女家主。” 南竹点头,“名叫闻馨。” “嗯,是闻馨,这个姑娘,还算是不错的…” 提到闻馨,柳飘飘脑海里想起了初见闻馨时的画面,那是个给了她别样意外感的一位姑娘。 她见到闻馨时,闻馨已不在泞州首府,而是在海边。 恰逢筹备已久的祭神大典开始,闻氏主祭,闻馨以闻氏家主的身份领衔主祭。 万众瞩目下的闻馨妆容较浓,烈焰红唇,遮去了年纪上的青涩,说是浓妆艳抹不为过,但也刻画出了别样气质。一袭黑底描金长裙,上绣金色云纹,头戴黄金凤冠,手捧刻满祭文的玉板,一人在前,领袖群伦,身后是泞州各族的族长慢慢尾随。 那一刻沉稳向前的闻馨,目不斜视,竟有母仪天下的气度。 面对海天宣读祭文时,文辞郎朗,抑扬顿挫,宛若一代女皇向海天昭告! 两旁数以万计的各类人群旁观,虔诚者跪祈。 柳飘飘那时就在人群中,让她讶异的是,一个这么年轻的姑娘竟能领衔这么大的场面,纹丝不乱,气度上让人不敢小觑,竟能镇住场,这姑娘得是打开了多大的胸怀才能迎接这一切? 后来,柳飘飘就跟千流山的人一起见了闻馨,又见识了闻馨的不卑不亢,令人赏心悦目,这让她不得不暗暗赞叹,这大家族培养出的女子就是不一样。 南竹点头认可了一句,“是长的挺不错的。” 他和牧傲铁的眼神下意识都瞥了庾庆一眼,发现庾庆的神色间果然有些不对劲。 柳飘飘:“见到她后,千流山亮明了身份,那姑娘也痛快,直接告知了你在闻氏藏书楼找‘石矶湾’这个地址的事,千流山立马就调集人手往‘石矶湾’赶赴……” 后面说了什么,庾庆压根没听进去,只听到是闻馨亲口出卖了自己。 他想起了书房里闻馨哭泣哀求的一幕,想起应该是自己给闻氏带来的惨剧,估计闻馨之后也应该明白了,应该会恨死他这个“骗子”吧! 这一刻他黯然神伤。 南竹和牧傲铁听完后,再看庾庆的反应,不由眼神互相碰撞,肯定确定了,这厮和闻馨之间绝对不寻常,就凭老十五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单相思绝不至于如此。 “你怎么了?”柳飘飘盯着庾庆问了一句。 南竹伸手拍了拍庾庆的脸,“你爹娘早死了,哀哀戚戚的样子干嘛?” 庾庆挥臂一把推开了他。 柳飘飘随后问出了自己想问的,“我记得你们不怕邪气,这仙桃你们吃了是不是没事?” 闻言,庾庆从伤感中走了出来,点了点头。 柳飘飘立刻振奋了,那仙桃中的浓郁灵气谁不觊觎啊,当即追问:“在古墓里我就奇怪,就算是天赋异禀,也不可能三个人都天赋异禀,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化解的办法?” 这话问出口了,让庾庆三人感到为难,不好回答。 柳飘飘渐惊疑,指向那片桃园道:“我说你们不会是想三个人独吞这大片桃园吧,胃口不要太大了,你们吞的了吗?小心撑死自己。” 庾庆叹道:“不是我们想独吞,是我们怕你想独吞。” 柳飘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反问:“那你们想怎样吧?我丑话说在前面,这好处我肯定是要占一份的。 这些仙桃虽未必能助我从初玄境界突破到上玄境界,但却能助我快速抵达初玄境界的巅峰。 道理你们应该懂,越早抵达初玄巅峰,在初玄巅峰逗留的时间越长,就越有机会触摸到进入上玄境界的门槛。这么好的机会放在眼前,我既然知道了你们的秘密,就决不能错过!” 庾庆双手摁了摁,“你放心,这好处我们肯定跟你共享,咱们什么交情?同过生死,共过患难的人,你救过我的命,当然,我救你命的次数更多。上次你能背着见元山帮我们离开,没有出卖我们,你的为人我们是信得过的。”回头问两位师兄,“你们说是不是?” 南竹立刻挺胸,一本正经道:“那是当然!柳大美人一看就是好人,人好又漂亮,可惜我这长相,实在是自惭形秽,否则…别的不说,这小云间内,我们三个除了相信你,还能相信别人吗?你是我们最信任的人。” 牧傲铁点头,“没错。” 庾庆话接回来,“你知道我们的这个秘密,一旦抖出去,三大势力必然要逼我们交出来。而你上次也背着见元山帮了我们,等于是欺骗了千流山,我们一旦抖出来,你怕是也性命难保。” 柳飘飘当即咬牙,“你是在威胁我吗?” 庾庆一口否认,“哪有?我们又打不赢你,怎么威胁你?我的意思是,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本来就是朋友,就应该互相帮助。但我这位同伙可能比较小人之心…”他指着南竹示意了一下,当外人面不会说是师兄弟。 南竹心中错愕,看着他,不知他要说什么。 庾庆换了称呼,“飘飘姐,之前我们就商量过,可这胖子怕你过河拆桥。飘飘姐,你也要理解我们,所以化解邪气的秘密我们肯定是不会告诉你的,不过我们肯定会帮你化解邪气的,毕竟你是我们在这里的唯一帮手,我们想顺利离开还得倚仗你的暗中相助。你放心,我们一定让你尽享仙桃的美味。” 牧傲铁看向南竹,“他虽是小人之心,亦有些道理,可两全!” 南竹慢慢抬头看天,没否认,心中却是怨恨难消,自己舍命吃仙桃试毒,可这两个畜牲是怎么对他的?可有一点点对他这个师兄的尊重? 柳飘飘盯着庾庆冷笑,“当初帮你,是信了你探花郎的虚名,以为能写出‘民哀则国衰’的人岂能是小人?定不会负人!想着背着见元山和千流山帮了你,你也不会出卖我,没想到如今反倒成了你要挟我的把柄,什么天下第一才子,我还真是信了你的邪。行,算我瞎了眼,说吧,怎么帮我化解邪气?” 庾庆被她说了个一脸尴尬,唉声叹气道:“飘飘姐,我早已弃文从武,尝试着习惯这江湖,否则你我岂能相逢于此?那个什么天下第一才子,不值一提,你就当臭狗屎好了。 总之理解一下吧,我们三条小命毕竟捏在你的手里,容不得不小心些。 我发誓,只要飘飘姐你不负我们,我们也定不负你!那个,现在化解邪气还不方便,咱们回头还得找机会,这个待会儿再说,你先给我们放放风,趁那些人没注意,我们先去尝尝那仙桃还有没有其它毒。”说罢第一个闪身跑了。 南竹和牧傲铁相视一眼,之后亦快速闪身而去,跟着冲向了仙桃园。 第二九零章 第二叫 试毒吗?柳飘飘目送,有点被这三人的行为晃了神,反应过来后也认为有试毒的必要,可是之前不是已经试过了吗? 再看这三人急匆匆跑掉,迫不及待,你争我抢去试毒的样子,她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她还有事要问这几个家伙,没想到这几个家伙先忙着吃桃子去了。 放风的担子就这么突然的落在了她的肩上,搞的她左右不是,发现那三个家伙太任性了。 没办法,暂时还是一条船上的人,她只好小心观察着四周,重点是那废弃殿宇方向。 冲向桃园的师兄弟三人,修为最高的自然跑在了最前面,也是第一个蹦上大树的,猴似的东张西望,找到了自认为最漂亮的一颗桃,蹿过去摘了,手上随便扒拉两下,开口便啃。 多汁甘甜,沁人心脾的桃香,还有浓郁灵气入喉透体的舒爽,庾庆美的直摇头,满脸欢喜模样,朝接连蹦上树的两位师兄连连点头,表示味道确实不错,确实好吃。“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呐!” 跳上树东张西望的南竹和牧傲铁也不客气,迅速摘了颗到手就啃。 三人坐在树杈上吃,站在树杈上吃,靠在树干上吃,啃到汁水满口怕浪费灵气还不时用舌头扫荡嘴唇四周。 三人身上还背着落网时的大包裹。 此时若是身具法眼的人来看,定能看到三人抱着直冒邪气的东西狂啃,定会骇然。 东西虽好,也很美味,肚量却是有限的,菜盘子大的桃子狂啃了两个,肚子便撑了。 过了把瘾,心有余而肚无量的三人只好无奈作罢归去,不过那灵气浓郁到在体内慢慢渗透进四肢百骸的感觉还是挺舒爽的。 可惜暂时没时间运功炼化。 三人挺着肚子回到了盆地上方,柳飘飘瞅了眼三人肚子,问:“吃饱了?” 南竹摆手,“桃子太大,吃不了几个,我…”话音戛然而止,意识到了什么,去试毒的,吃饱是几个意思? 庾庆和牧傲铁的不善目光瞅向他,眼神里似乎写着“蠢货”二字。 计较这些已经没了意义,柳飘飘开口道:“阿士衡…” 庾庆抬手打断,“有件事我要说清楚,以后不要再叫我‘阿士衡’,我现在的名字叫庾庆,以后叫我庾庆。” 柳飘飘哼了声,明显在质疑其多此一举,但还是说出了自己不吐不快的话,“你们能找到这里来,说明你们在古墓就已经发现了线索,但你们却瞒了我,是不是?” 三人尴尬,庾庆不得不叹了声,“还请飘飘姐海涵,我们也是没办法,咱们实力相差太大,我们是真怕你起歹心。” 这等于是承认了。 柳飘飘顿恨得牙痒痒,“你们真好,一边欺骗着我,一边还让我背着千流山和见元山帮你们逃离,你们可真行呐!” 自己都差点把自己给气乐了,如今回头想想,当时就冲人家“探花郎”的名头居然就信了人家是好人,冒那么大的风险相助,不惜留了把柄在人家手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 当然,有些事情是气头上的想法。 当初之所以帮庾庆,不仅仅是因为探花郎的名气,还有庾庆接连救了她性命的举动。 南竹在旁打哈哈道:“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那个,飘飘姐,如今不挺好的嘛,不然哪有机会进千流山,你说是不是?” 柳飘飘扭头盯向他,“我看起来比你老吗?” 言下之意是,瞎叫什么,你一老胖子也叫我姐? “呃…”南竹无语了,想不通这些女人怎么想的,谈这种事情的时候,居然还能在乎长相和年纪,连女妖怪也如此,特么的有病吧,不知道是尊称吗? 他虽是四十来岁的人,可他知道的,这女妖怪的修行之路如果不是吃了孽灵丹导致灵智开窍的话,靠岁月熬成精开窍,起码得上百岁了,叫“姐”已经是年轻了。 话又说回来,没有相当背景的妖修,有几个能是得到孽灵丹那种修炼资源开窍的? 叫姐不行,叫妹子怕也不合适,他实在是不知道称呼什么好,心里好一顿嘀咕,堂堂女妖怪,好的不学,偏学人间女人的臭毛病。 庾庆唉声叹气道:“飘飘姐,你放心,有什么好处都不会少你的,现在就别闹了,我们一直赖在这不过去的话,待会儿怕是要引起他们的怀疑。” 南竹狐疑:“还主动往他们那边凑?现在不是正好脱身吗?”他觉得现在应该找地方躲起来,伺机继续摘桃子。 庾庆质问他:“通往外界的出入口,里外都有人把守着,怎么脱身?” 南竹朝柳飘飘努嘴示意了一下。 柳飘飘目光触及,立马有了反应,“怎么,想把我当做你们安插在千流山的内奸用吗?” “没有,没有。”南竹尴尬而笑,虽是那个意思,但对方说的太直白了。 庾庆摆手,“外面我们暂时出不去,飘飘姐就算能帮上忙也得一年后出口重新开启时才有可能。三方势力本就怀疑我们知道什么秘密,现在躲起来,必然会引的三方势力搜寻不放,我们不清楚里面的情况,不敢保证能不能躲过一年。就算要躲,也得先弄清状况,不是现在。” 听他这么一说,南竹和牧傲铁也就不表态了,尽管两人不认为老十五是什么好东西,可出山以后的遭遇证明,真陷入到险境的时候,老十五的应对能力好像是比他们要略强一点。 对此,柳飘飘也没表示什么反对,首先是人家说的有道理,其次是尽管她现在对庾庆也不满,但心里还是认可探花郎才华的,有那份才华头脑的人应该不笨,何况这还不是个读死书的书呆子。 能力方面她已经见识过了,古墓里天塌地陷的时候,其他人都死光了,唯独这位探花郎带着他们几个逃出生天了。 尽管人家是因为手上拿着地图知道路线,可并不知道路线的坍塌情况,何况前后通道还在不断的快速坍塌,是这位探花郎快速而强大的判断能力带领大家找到了活路。 那密密麻麻的地宫路线地图她是看过的,深知换了自己只怕连理顺路线都够呛,尤其是急急忙忙万分紧急的情况下,肯定得死在里面。 那次大家能活着从地下爬出来,确确实实是靠这小胡子的个人能力。 那惊心动魄的场面她至今记忆犹新,某种程度上是佩服的,内心里也不得不承认,天下第一才子就是不一般! 没人反对,那就执行。 一行人向着废弃殿宇方向下了山,倒也没那么赶,不像那些人急着抢东西。 途中,庾庆继续向柳飘飘打探那三家的情况,没点底的话,他不敢胡乱动弹。 “笛笛笛…” 从一座山谷中穿过时,大头的铿锵鸣叫声突然又在庾庆的马尾辫里响起。 四人几乎同时停顿,下意识警惕四方,手都抓在了武器上。 连柳飘飘都能第一时间跟着做出同样反应,还是因为古墓里的遭遇,知道火蟋蟀不会无缘无故叫,应该是感觉到了什么不祥。 然四人高度戒备一阵后,又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你这虫子不会是在瞎叫吧?” 柳飘飘试着问了声。 庾庆:“它又不能正常沟通,我哪知道。按理说,它就算是吃饱了撑的也不会乱叫。” 柳飘飘环顾四周,盯向了石壁上的一个个洞眼,“之前你这虫子叫的时候,也是在石壁上有洞的地方,不会是这窟窿里有什么东西吧?” 师兄弟三人相视一眼,这事他们自然也记得。 柳飘飘又看了看四周道:“你们不觉得这小云间和那古墓有某种相似吗?” 南竹狐疑,“一个在地上,一个在地下,能有什么相似,你是指都有邪气吗?” 柳飘飘颔首,“古墓里,云兮成为了邪物,邪气凛然,而这小云间里的东西似乎也都被邪气浸染了,她又是从小云间出来的,这里不会也有什么邪物吧?” 南竹东张西望,“这小云间是有点奇怪,传说是仙人离去后留下的,就算是仙人不在了,仙人洞府怎么会到处透着邪气?” 唰!庾庆突然拔了剑在手,向一个洞口摸去,靠近了,脑袋在黑漆漆的洞口前晃来晃去,里面太黑,看不清。 洞口又太小,人走不进去,除非是趴下钻进去。 他摸出了火折子点燃,慢慢送进了洞口,脑袋和上半身也跟着慢慢钻了进去,照探着里面狭窄的洞壁查看。 好一会儿后,他才缩了回来,吹灭了火折子收起,对几人摇头,“没看到洞内有东西摩擦过的痕迹。” 几人这才知道他钻进半截身子在干嘛。 剑归鞘,庾庆抬手将马尾辫里的大头抓了出来,探在掌心里质问,“你什么情况?我可警告你,没事别瞎叫唤!” 大头没反应,蹦起闪身,又飞到他马尾辫上钻了进去。 几人看了看四周,没任何发现,也没办法,只能是继续前行之余保持警惕…… 山上的破败殿宇,已被三方势力的人手里里外外、犄角旮旯搜查了个遍。 为了便于查看,连攀附的藤蔓都被全部扯开了,哪怕是一些文字记载也不想放过。 第二九一章 须字 扯开了覆盖的植被,才发现能看到的残破建筑只是完整殿宇的一小部分,宏大殿宇因漫长岁月,大部分已经垮塌。 殿宇的主体结构是白玉,但这座建筑数千年前的真正容貌已经无法窥见,被岁月碾压成了废墟。 尽管如此,依然阻挡不了三方势力发掘废墟的热情。 明摆着的,这座殿宇生前的规模肯定不是一般人住的地方,尤其是他们在殿宇正大门的位置,翻出了砸碎的匾额,将其拼凑出来后,隐约是“云宫”二字。 匾额无疑证明了这座殿宇就是仙人曾经的居住地,试问一群人如何能不兴奋,都希望能找到仙人的遗物。 就连龙行云、秦诀和崔游也都加入了发掘的队伍,什么风范和什么形象都不要了,只顾着不断挖掘寻找。 天羽、向兰萱和蒙破则站在了高处看着,或者说是盯着下面人的举动。 时间一久,三人的兴奋情绪稳定下来后,也渐渐察觉到了不对,向兰萱目光在现场忙碌的人群中扫视了好几遍后,问道:“阿士衡他们三个哪去了?” 天羽和蒙破一怔,旋即也目光搜寻了一遍,发现没有。 此时,蒙破方若有所思道:“咱们急吼吼的往这跑,似乎把他扔下了没管。” 天羽和向兰萱相视无语,好像的确是如此。 正这时,三人又察觉到动静陆续回头看去,只见山缘下慢悠悠走上来三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庾庆三人,最后面又冒出了柳飘飘。 竟然主动回来了?三方头领颇意外。 天羽当即招手示意了一下,柳飘飘立刻赶到了他跟前行礼。 天羽问她,“你们慢吞吞在后面是怎么回事?” 柳飘飘当即禀告,“回三洞主,大家突然朝这边蜂拥而来,我本也想跟过来,却发现大家把他们三个给扔下了不管。属下觉得这三人还是得看着,就管住了他们三个,将他们一路给押送了过来。” 闻听此言,无论是天羽,还是向兰萱和蒙破,都微微颔首,对柳飘飘的表现比较满意。 这事他们也觉得确实是自己疏忽了,一时激动,竟忘了还有阿士衡他们三个,柳飘飘无异于及时帮他们堵了漏。 柳飘飘的这个说法一出,没人会想到是庾庆三人主动要回来的。 这也是庾庆的意思。 庾庆觉得四个人一起回去容易惹来怀疑,也认为反正左右都决定了要回去,不能回去的太便宜了,最后决定还是得捞点好处才行,干脆便宜柳飘飘好了。 有那么点贼不走空的意思。 理由也简单,接下来可是要在小云间呆将近一年的时间,他们师兄弟三个在这里真的是无依无靠,柳飘飘越得重用,对他们的帮助才可能越大。 南竹和牧傲铁听后深以为然,也觉得合该如此。 柳飘飘起先还有些不屑的,明悟后,也就默认了去占三人的便宜,于是才有了这一幕。 也因此,天羽忍不住上下多打量了一下柳飘飘,有颇感意外的意味。 他之前只是把柳飘飘当做了一个找来认人的人,并没当回事,直到此刻才有了那么点另眼相看的感觉。 千流山一群人,包括他在内,都被仙家遗宝给冲昏了头,急着争着赶过来,另两家又何尝不是如此,反倒是唯独这么个女妖比大家都沉着冷静,没有利欲熏心,难得难得确实难得。 只不过,他最终还是略皱了下眉头。 而庾庆三人此时看到了废墟中的挖掘场景也颇为意动,人都有一种相同的自信,万一自己能找到宝贝呢? 蠢蠢欲动了一阵后,庾庆终于忍不住迈步向废墟走了去,他两位师兄自然也不会客气。 天羽冷眼一扫,当即喝道:“站住!” 师兄弟三人回头一看,发现确实是对他们说的才停下。 天羽冷冷道:“你们想干什么?” 庾庆干笑道:“多双手多个助力,我们三个干看着不好意思,愿效犬马之劳。” 向兰萱出声了,“我说探花郎,你好歹也是天下第一才子,能写出忧国忧民的词赋,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谄媚,听了实在是让人倒胃口,恶心。” “……”庾庆无语,天下第一才子怎么了,连说两句软话都不行吗? 一旁的南竹和牧傲铁都为他感到尴尬,两人就搞不懂了,老十五这家伙是怎么考上的进士。说作弊两人就更不信了,犯得着自找麻烦把自己给搞的狼狈不堪吗? 柳飘飘也忍不住瞟了眼庾庆,她有和向兰萱一样的同感,当初听闻天下第一才子探花郎的大名,可谓仰慕已久,结果发现竟是这样的人,确实是有点让人倒胃口。 她就想问问,这还是那个自诩为仙人写下“人间好”三个字的探花郎吗? 本来吧,听传闻就觉得该是个风华绝代的才子,毕竟自诩为仙人嘛,跟眼前这么个粗俗不堪的小胡子确实有点对不上号。 蒙破亦偏头道:“回来一边呆着去,不差你们三个帮忙!” 说白了,不是他们的人,让这三个家伙混进去捡漏,无论哪家都不放心,傻子都看出了三人也眼馋。 无言以对,还能怎样?除了眼巴巴多看几眼,师兄弟三人只好退场靠边站。 天羽忽对柳飘飘偏头示意,之后从高处跳下,踱步而去。 柳飘飘略怔,随后跟了过去。 稍避开身边人,天羽在一棵树下停步了,待柳飘飘过来,他方低声道:“你做错了,知道吗?” 柳飘飘愣住,旋即拱手道:“请三洞主指正。” 天羽继续低声道:“刚刚,他们三个落在了你的手上,你应该先把他们带走藏起来,而后再过来密报于我,懂吗?” 柳飘飘自然懂他的意思,可这却不是庾庆三人想要的,对庾庆三人来说,那样才危险。然又不可能泄露真相,只能是拱手赔罪道:“是小妖无知,三洞主恕罪。” 天羽淡淡瞥了眼,“罢了,你连千流山怎么回事都不清楚,想不到也不能怪你,下次注意就好。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柳飘飘忙回道:“小妖柳飘飘。” 天羽:“行了,暂时就在我这听用吧。”说罢负手而去。 另一头,向兰萱和蒙破也先后落在了庾庆身边。 向兰萱朝柳飘飘那示意,“探花郎,那女妖没有威逼你干什么吧?” 庾庆眨了眨眼,道:“不用威逼我们自己也会过来,出入口都封了,我们能往哪跑?” 向兰萱:“那女妖就没问你点别的,譬如这小云间究竟有什么宝物。” 庾庆摇头,“没有” 南竹也插了一嘴,“这个真没有。” 向兰萱不理胖子,似笑非笑道:“小云间有什么宝贝,你应该知道吧?” 庾庆哭笑不得,“我们只是想进来寻宝,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宝。” 向兰萱呵呵道:“不会吧,云兮是从小云间出去的,小云间有什么她是最清楚的,若真的就这么破败荒芜无一物,还有必要告诉你小云间的位置吗?逗你玩,让你来这荒山野岭无聊一趟不成?” 庾庆唉声叹气道:“你们怎样才能相信我们?” 天羽的声音突然传来,“你若是能一死了之,我们肯定就信了。” 蒙破:“阿士衡,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现在,我们暂且相信你说的是真的,可若是我们将整个仙府搜了一遍都没有收获的话,那只能是在你身上再想想办法了。” 庾庆瞪眼道:“你们之前发过誓的,只要我告诉了你们小云间入口在哪,便保我们平安的,莫非想食言,难道就不怕天谴吗?” 天羽冷笑,“若非我们发了誓,你以为你还能好好站在我们跟前油腔滑调吗?早就撬开了你的嘴问话。保你们平安不等于不采取办法让你们开口说实话!” 师兄弟三人阴着脸,庾庆一字一句道:“此间的情况,我们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 天羽、蒙破、向兰萱皆不置可否…… 就这么一座殿宇废墟,一群人翻到了傍晚都没有翻完,三方势力已经分了人手去砍树木,准备制作火把,摆明了要熬夜继续。 “翻这么久,连件摆设都没看到,看这架势,这殿宇内的东西垮塌前似乎就让人给搬空了。唉,不找了!” 折腾了一个白天的龙行云没了耐性,他的出身,本就不是干这种活的人,挥手撂了挑子。 秦诀倒是很有耐心,然龙行云一走,他和崔游也只好跟了去。 三人想离开现场还没那么容易,天羽让人把他们三个仔细给搜了一遍,确认没夹私才放离了。 天羽勒令三人不得离开这座山。 从山头上下来,三人遇上送火把上来的人,要了些火把,在山腰一阵寻找,找了个山洞就钻了进去休息。 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不敢全都休息了,轮流值守。 夜渐深,山上翻找东西的动静还是会不停传来。 轮到秦诀值守后,他换掉了将灭的火把,看了看盘膝打坐的二人,坐地的自己靠在了洞壁上,思索考虑目前的情况。 突然,他脸上渐渐浮现错愕,目光怔怔看着对面的洞壁。 只见洞壁上的植物根须竟然集合扭曲成了一行字:欲得仙宝,噤声勿言,前往洞底! 第二九二章 仙人 秦诀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偏头看向了一旁,眨眼,又闭目凝神,稍作清心,祛除了杂念,才再次睁眼看向对面的洞壁,他以为是自己觊觎仙府宝物而产生了幻觉。 然而那十二字还在,清清楚楚的。 什么情况? 他在琢磨这行字是什么意思,字面上的意思他当然看得懂,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之前三人进洞时,是拿着火把探查过这条洞的,好像没看到这行字,三个人都没有看到吗? 奇怪的是,这植物根须怎么会扭曲成这样的字,若说是巧合,巧合的也未免太严丝合缝了点。 他不信这是巧合,觉得应该是人为的。 略起身,正要凑近了看看这些根须是怎么回事,忽又满脸惊疑,只见扭曲的根须正在缓缓松开,字迹开始模糊,直至消散不见,那些根须也成了洞壁上的普通植物根须般。 秦诀骇然,欲起的身子竟僵在了那,凝神许久,呼吸都沉重了。 很明显了,这十二字就是写给他看的。 什么人?欲得仙宝?究竟是什么人才能说出这样话。 他很想叫醒龙行云和崔游,但十二字所蕴含的意味,令他口舌发干,喉结耸动。 叫醒了身边两位,崔游还好说,龙行云这个结拜三弟其实比他这个大哥更有主见。没别的,无关乎能力,谁叫人家的出身好,有靠山和背景不就是最大的能力吗? 说白了,他虽然是大哥,可是龙行云更习惯自己说的算,他这个大哥其实是攀附,真要一起发现了什么好东西的话,轮不到他来支配。 他回头看向了洞内深处,十二字中的“前往洞底”是什么意思? 他们进洞落脚时肯定要把环境查看一下,这条洞的尽头之前并未发现什么。 犹豫纠结再三,他还是起身了,拿了支火把点燃。 尽管动静不大,但距离太近了,龙行云和崔游还是睁眼看向了他。 秦诀摆了摆手表示没事,往里指了指,表示自己只是去走走看看,让崔游帮他替代值守一下。 崔游点头应下。 秦诀伸手从洞壁摸了把土,手指搓了搓,又放鼻翼前嗅了嗅,之后便光明正大地往里去了。 龙行云和崔游的目光注视下,秦诀一路举着火把走走停停,不时照着洞壁查看。 稍凝望后,盘膝打坐的龙行云并未当回事,又缓缓闭上了双眼。 这洞并不深,秦诀记得之前查看时只有二十来丈深,然走了那么一阵后,他忽有种后脊背发凉的感觉,明显感觉到了不对,没算错的话,走了哪止什么二十来丈,三十多丈怕是都有了。 而且,前面依然没有尽头,还出现了大弧度的拐弯,之前查探时的洞底明显不见了。 什么情况? 仙家洞府出现这古怪情形,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的。 他驻足默停了一阵,然欲望驱使下,觉得自己万一是幸运人呢?遂还是硬着头皮拐进了那大弧度的拐弯。 刚在弯道内前行了没几步,洞壁上突然出现了丝丝缕缕的光明,光线柔白,骤然在洞壁四周形成一道光圈,波光继而如涟漪荡向前方,转眼间点亮了洞窟尽头。 前方就是尽头,一个球形空间,此时充盈着柔和白光,恍如梦幻场景。 内里有张台子,台子上侧卧着一个赤足的白衣女子,一只肘臂支颊,似在梦幻中沉睡。这么个被柔和白光包裹的人,又穿着白衣,肌肤也白,若不是一头乌发,差点不容易发现。 秦诀瞠目结舌,自己的来到似乎唤醒了光明,又似乎是光明在欢迎他的来到。 情绪稍稳定后,他明白的,自己是被引来的,很可能就是台上侧睡的白衣女子将自己引来的。 不需要怀疑,这白衣女子一定不是跟他们一起进来的人,肯定就是小云间的人。 他摸出了“蓝色妖姬”,抹在了自己的眼睑上,盯着石台上的白衣女子仔细查看。 无人气,无妖气,至于仙气是什么样的他也不知道,总之白衣女子身上看不到任何种类的气息,犹如一尊石雕。 但他可以肯定,应该不是石雕。 是仙人吗?他怀疑是的,否则何以提示“欲得仙宝”,还有这柔光似幻的情形。 念及此,他激动不已,也很紧张。 最终还是被欲望驱使了,他先运功拂灭了手中火把,轻轻放在了地上,以示尊敬,而后挪步前行,踽踽细步。 走到台前一丈远的距离,秦诀恭恭敬敬拱手行礼,“修行小辈,蒙上仙指引,叩拜仙颜!” 单臂撑着脑袋侧卧的白衣女子缓缓睁开了双眼,人谈不上多漂亮,却有一双深情款款的眼睛。 稍与她目光碰了一下,秦诀便赶紧低头回避,发现果然不是石雕。 白衣女子审视着他,问:“秦诀?” 秦诀讶异抬头,“正是,上仙何以知道小辈姓名?” 白衣女子神情寡淡道:“小云间是本座的小云间,你们在小云间的一举一动瞒不过本座。” 秦诀嘴角绷了绷,试着问道:“上仙就是古代传说中的‘云中仙子’吗?” 白衣女子:“不过一称呼,凡夫俗子愿意这般称呼,就随你们吧。” “原来真是上仙!”秦诀再次恭敬行礼,不过眼中还是闪过了一丝疑惑,“小云间是上仙的洞府,何以会荒芜,上仙何以又居住于地下洞穴之中?” 白衣女子:“本座真身早已在星河彼岸的仙界,此乃本座意念幻影一道。”说罢,整个人影蠕动变化,转眼就变成了秦诀的模样侧卧那。 秦诀吓一跳,方知原来如此,赶紧再次拱手躬身行礼,待他再抬头,变成他样子的白衣女子已经恢复了原样。 白衣女子:“小云间虽已为本座所弃,却也不是什么爬虫都能擅闯的地方,一群乌烟瘴气的东西,不知天高地厚,竟敢擅闯本座洞府折腾,着实无礼!” 秦诀小汗一把,知道在说他们这些人,躬身低头着,很是紧张。 “看来这一界也是该收拾一下了。本座欲择一人,代本座掌这世间万物秩序,观你是有心人,你可愿担此任?” “啊?”秦诀猛然抬头,大惊亦大喜,没想到自己竟然能撞见这么大的机缘,噗通一下就跪下了,先连磕了三个响头,再抬头,已是满脸红光,急切地摸着胸口表忠心道:“小辈自是求之不得,愿为上仙肝脑涂地效死力,奈何小辈势单力薄,法力低微,难敌外界的高手如云,恐力有不逮,请上仙明鉴!” 白衣女子:“高手如云?本座眼中皆蝼蚁!既要成全你,自然有成全你的东西。云宫内的东西早已搬空,不过一堆废墟,一群蝼蚁白费力气而已。东西已经另存它地,你得云宫遗物后,实力自然能突飞猛进,横扫这一界不在话下。” 秦诀惊喜万分连连磕头,那真叫磕了个咚咚响,“谢上仙成全,小辈定万死不辞!” 白衣女子蔑视着磕头的他,“你也不用高兴的太早,想得本座遗留之物,得先拿出你的能耐来,本座得知道你配还是不配。本座问你,那片桃园的桃子可还中意?” 秦诀抬头,怔了一下,大概听出了对方是想考验自己,但不知和桃园有什么关系,迟疑道:“自然是好东西,奈何被邪气所污,不能用,可惜了。” 白衣女子:“本座便先传你祛邪之法,让你可尽享仙桃美味,助你早日奠实修行根基。” 秦诀欢喜,再磕头,“谢上仙成全。” 白衣女子:“本座说了,不用高兴的太早。你来此途中,曾喊出‘火蟋蟀’,可见你是认识此物的。” 秦诀一愣,没想到这位连这个都知道,旋即点头,“是,那本是小辈的东西,是小辈花钱从对方手上买来的,没看管好跑了,没想到又跑回了对方手上,这次进入小云间见到,忍不住出口了,不想已被上仙洞悉。” 白衣女子:“原来如此,看来那个火蟋蟀持有者不是个好东西!火蟋蟀乃地火之精,地火灵气孕育而成,乃至阳之物,百邪不侵,八百年才钻出地火出现一次。此物可化解仙桃邪气,你且将此物拿来,死活不论,届时本座自会传你使用之法,有了百邪不侵之体,才可取此间遗留之物。” 兴奋不已的秦诀渐渐迟疑起来,他还没有彻底被兴奋冲昏头,庾庆被三方势力看管着,想从庾庆手上夺来火蟋蟀,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关键他的地位在三方势力面前太低微了,压根没任何话语权,被打掉几颗大牙的事记忆犹新,哪轮得到他来做手脚。 “去吧,先把‘火蟋蟀’拿来,若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本座如何信你有能力代掌世间万物秩序?记住,不可泄露本座的存在,不许打着本座的旗号去获取,除此外,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算是你的本事,否则后果自负!” 秦诀明白了,这就是对他的考验,当即再磕头道:“是!”人已冷静了不少,再抬头,忍不住又试着问出了心中疑惑,“敢问上仙,为何选中小辈为上仙效力?” 白衣女子:“昨夜进入洞府时,你三人离群后的谈话,莫非以为能瞒过本座?本座知你三人与那三伙人不是一伙的,三人中也属你心思最深。也并非是非你不可,你若不行,本座自会换人。” 第二九三章 启发 秦诀焉能错过如此天大机缘,忙诚惶诚恐道:“上仙放心,小辈定肝脑涂地、全力以赴完成上仙赐予的考验。” 白衣女子点到为止,话题又随心所欲的一转,“小云间突然进来这么多人,本座问你,你们是如何发现的小云间入口?” 秦诀回道:“说来还是那个抢了小辈火蟋蟀的人的功劳,那个家伙在一座古墓里找到了小云间入口的线索,各方都是因追查他而找到的。” 白衣上仙似乎很不解,“找到了小云间入口线索,岂会到处张扬?私下找来不好吗?何以闹得如此沸沸扬扬?” “可能是盛名所累,抑或是他自己太过招摇惹的祸,事实上大家原来都以为他死在了古墓中,他若悄悄找来确实无人知晓……” 秦诀不瞒她,将大致情况讲了下,因为闻氏文会暴露的经过自然是不可避免的重点。 白衣上仙听完后,神情寡淡的脸上竟流露出些许恨得牙痒痒的神色,“蠢货,竟能惹来这么多人!” 秦诀略低头,并未看到她脸上神色,跟着附和了一句,“那个阿士衡确实不是个东西!” 白衣上仙默了默,又道:“好了,你不能久留,呆久了你的同伴会生疑,回去吧。” “是。”秦诀应下后,又试着问了声,“若拿到火蟋蟀,还来此地找您吗?” 白衣上仙:“你拿到了,本座自会联系你,若隔天都没有联系你,你再来此也不迟。好了,去吧。” “是。”秦诀又磕头一个,这才站了起来,低头退下。 到了门口,他又捡起了自己遗弃的火把,身后也同时骤然一黑,回头一看,已是黑漆漆一片,仙影亦无踪。 怕失礼热闹仙人,不敢过多张望,点燃火把,快步离开了。 一路回到龙行云和崔游身边后,他又盘膝坐下了,示意崔游继续休息。 崔游表示不用,主动表示愿意帮他当值,被他拒绝了。 待崔游进入调息状态后,他的情绪依然是暗暗激动不已,没想到,太没想到了,自己竟然和传说中的仙人联系上了,这不是机缘是什么? 想到自己被打掉的几颗大牙,他也不觉得憋屈了,觉得一切都值了。 若不是自己想尽办法都要进来,若不是自己遭了罪也不肯放弃,若不是自己的锲而不舍,又岂能有如此天大机缘。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激动了多久,差不多到了换值的时间,他也不喊替,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亢奋情绪中。 好不容易等到情绪平静了下来,他又陷入了忧愁中,上仙的考验该怎么完成? 三方势力把庾庆给盯的死死的,但凡有一方的人靠近,立马就有另两方的人贴过去,连三方势力自己想单独找庾庆聊聊都难,又何况是他,他根本没下手的机会。 怎么办?瞅啊瞅,一直犯愁…… 五天,足足花了五天的时间,三方势力才算是连片瓦砾都不放过的将整个废墟给翻查了个彻彻底底,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善后的情形是,一群人挨个的接受检查,防备有人藏私。 天羽、向兰萱和蒙破,则是各蹲在一堆刻有文字的古物前翻看,希望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最终也没找到什么希望,不过这些刻有文字或图案的古物并未乱扔掉,都被收拾了起来,将来要带出去上交的,毕竟谁也不敢完全保证没用。 三家各自收藏自己的,谁找到的算谁的,也没有哄抢,为不明所以的东西大打出手不值得。 山缘边的一棵大树下,庾庆师兄弟三人倒是心无旁骛,在树荫下打坐修炼。 不让他们走,也不让他们效力,被扔在一边,他们傻看着别人忙碌也无趣,只好如此。 噼里啪啦…… 一阵骨节的闷声爆响动静从南竹的身体内传出。 树下各朝一个方向盘膝打坐的庾庆和牧傲铁齐齐睁眼,皆扭头看向南竹。 待到南竹徐徐睁开双眼长吐出一口气后,庾庆好奇道:“突破了?” 南竹面露兴奋,微笑颔首:“嗯,终于突破了。” 熬了这么多年,终于突破到了上武境界,确实值得高兴。 也有赖于那吃进肚的两颗仙桃,经过炼化吸收其中灵气,一举助其突破到了上等真武境界。 当然,也是他自己的修为本就抵达了上武境界的门槛边,两颗仙桃只是发挥了临门踹一脚的功效,一举帮他打开了那道门而已。 牧傲铁也表示了恭喜,就两字,“好事。” 庾庆朝他喂了声,“武痴,全家就剩你还在初武境界了。” 牧傲铁坐了下去,伸出了一只巴掌,亮出了三根手指,“感觉,再有三十个,应该够了。” 庾庆和南竹相视一眼,懂他的意思,这是三人的小秘密,老九指的应该是再吃三十个仙桃就差不多可以突破了。 然而眼前的情况,压根就不让走开,哪来的机会再去吃什么仙桃,更何况是三十个,就算偶尔有出走的机会,哪怕是给一天的时间,肚子里也难装下三十个那么大的桃子,总不能背一袋回来当大家伙的面吃吧? 如今的情况,也只能是等有了机会再说,何况不久的将来可能还有个大麻烦,这帮家伙找不到宝物可能就要对他们屈打成招。 三人重新坐好,又闭目打坐了一阵后,突然感觉到了异常动静,似乎起了大风。 三人又陆续睁开了眼,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已是满天乌云,再看这狂风起的势头,明显是变了天要下大雨了。 开了法眼的人能发现,漫天乌云中掺杂着暗红。 经提醒,司南府那边,闭目施法一阵的蒙破骤然睁眼,炯炯有神的双眼盯向上空。 他这是以一身修为开自身的法眼,使用“蓝色妖姬”也算是开法眼,只不过是采取了借用外物的方式而已。 稍作观察,蒙破沉声道:“看来,这雨云是汲取了高空中飘荡的邪气,这邪气怕是要随雨降落大地,通知大家小心点。” 很快,搜身检查完了的人纷纷成群结队下山,去寻找能避雨的山洞。 庾庆师兄弟三人虽不怕邪雨,但也犯不着在雨中硬抗,遂也申报下山躲雨。 这事不会为难他们,三方势力现在也不想让三人死,自然是准许了。 就在三人躲进一处洞窟没多久,倾盆大雨便降下了。 小半个时辰后,三方人员才全部被搜查完毕,冒雨回到了洞内。 雨不知何时停,大多人趁机好好休息。 “这邪雨下的,难怪这里的植被都被邪气给污染了,敢情是这么回事。邪气随雨落地,又随水气蒸发升空,周而复始,不断被植被吸收。” “怕是得亏被植被吸收了好多,不然的话,这小云间我看是很难久呆的。” “你以为现在就容易久呆吗?这明摆着的,小云间的水都不能喝,长的什么东西也不能吃,出口又封闭了。” “这都没什么,凭大家的修为,吃的方面可节制,三天两头偶尔吃一口也不要紧。水嘛,凭大家的修为,餐风饮露,吸点干净的湿气补水没问题。修为不够的,也有高手在,施法从空气的湿气中凝聚出一点解渴的水不成问题。所以呀,无论是吃的还是喝的,坚持个一年,坚持到出口打开是没问题的。” “但愿能平顺吧,总之感觉这仙家洞府有点邪门,邪里邪气的,能见到的动物都只剩骸骨,没一点仙府的感觉。” “是哦,也不知这仙家洞府究竟发过什么,总不能从开创伊始就这样的吧?” 坐在人群中心不在焉的秦诀,听到众人议论后,忽目光一亮,受到了启发。 略思索,暗暗欣喜,一直想不到的解决办法,竟因为这场大雨带来了希望,真可谓是天赐之际。 将办法在心中稍作酝酿,有了说辞后,他忽微微左倾,对一旁的龙行云道:“三弟,我有个办法可解三洞主的心头不顺,你可愿去讨三洞主的开心?” “哦?”正感觉无聊的龙行云顿来了兴趣。 秦诀起身示意,龙行云会意,立马跟着起身离去。 两人在人群中穿过,找到了洞中一处僻静角落后,秦诀方在龙行云耳边一阵小声嘀咕。 龙行云听着听着,渐明悟,眉头渐敞开,有那么点眉飞色舞的味道,完后竟忍笑在秦诀胸口小捶了一拳,继而又拱了拱手,一副谢过大哥的样子。 秦诀则拍了下他胳膊,一副别客气、咱们谁跟谁的样子。 龙行云眉开眼笑,双袖一甩,立刻大摇大摆而去。 他也没去别的地方,直接找到了天羽身边,唤了声,“三叔。” 天羽正与手下交谈,偏头看了他一眼,问:“干什么?” 龙行云叹了声:“三叔,我看这小云间的面积可不小啊,一点都不逊于海市的面积,照咱们这一点点翻找的样子,得折腾到什么时候才能消停?” 天羽立刻训斥:“让你出去不出去,现在知道烦了,早干什么去了?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龙行云无奈的这样子,“唉,三叔,你小看我了,我没烦,我是觉得,用这种笨方法,不知道折腾到什么时候不说,也很没效率,是不是还有点可笑?” 第二九四章 放逐 见这厮竟指点到这事上来了,天羽嗤之以鼻,哦了声,“笨办法?你有不可笑的办法不成?” 龙行云直接道:“那个探花郎,不是怀疑他知道此间秘密吗?让他开口不就行了,何必舍巧求拙。” 还当他有什么好办法,天羽不屑道:“这还用你来提醒吗?” 言下之意很明显,早就试过了。 龙行云立问:“如何?” 天羽:“不明摆着吗?” 龙行云心知肚明,有些事情已经听说了,却装腔作势道:“那就这般由他不成?三大势力都不能撬开他嘴巴不成?” 天羽:“你啰嗦什么?这里轮得到你来啰嗦吗?滚一边呆着去。” “三叔。”龙行云赶紧告饶,想摆台搭架子,结果装不下去了,不得不直接撂出,“我有一个办法,兴许能让他开口。” 天羽已经对他不耐烦了,也就是冲某层关系了,否则早让他有多远死多远了,混子一个,在这里指手画脚个什么劲。“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龙行云觍着脸道:“三叔,我听说你们也不能确定他是不是真的知道,加之之前发过誓要保他平安,所以不好强行动手撬开他的嘴巴,是这样吗?” 天羽斜睨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龙行云点头哈腰陪笑,“三叔,若是我的办法有效,你得给我一个为大圣效力的机会,免得背后都对我嘀嘀咕咕。” 天羽:“少在这里发愿,你说还是不说?不说就滚。” 龙行云怔怔与之对视了一会儿,忽眨了眨眼,继而转身,当场甩袖而去,滚就滚的样子。 “……”天羽无语。 刚与他议事的一群手下亦面面相觑。 “站住!”天羽忽出声喊住,对停步的背影道:“你先说,如若是确实可行的办法,自然会给你为大圣效力的机会。” 龙行云立马转身快步回来,一脸嬉笑,“三叔说话算话?” 天羽脸色沉了下来。 龙行云忙一脸告饶,“我说,我说,三叔自然是说话算话的人。”话落,他抬手一指,指向了洞外的大雨。 众人跟着回头看去,有点不明所以,天羽亦皱眉,没看懂。 龙行云随后解释道:“外面的水不能喝,修为不够的人,也没能力汲取空气中干净的水汽,那个什么探花郎好像才上武境界的修为吧?三叔,您看,倘若他没了水喝,一不小心又丢了吃的,这方天地内他可没地方找吃的喝的。 这种情况下,完全可以给他自由的嘛。凭他的修为,一个月不吃也许没问题,一个月不喝很难。 渴他们一个月不行就两个月,饿他们两个月不行就三个月,反正小云间这么大,我们大概也得四处查探很久的。 三叔,凭他们的修为,扛不住太久的,这又饥又渴的,比用酷刑更可怕,您见过饥民吗?为了口吃的喝的,保管知道什么都得老老实实抖出来。不是咱们逼他,是他自己老老实实跑来求着告诉咱们。 在此期间,笨办法,咱们可以继续的,万一他真的不知道,也不耽误咱们的事。三叔,两条腿走路,比一条腿稳当。当然,也得暗中派点人跟着盯着,万一他们直接奔藏宝地去了,咱们也能及时发现。给他们机会,他们才可能有动作嘛。” 天羽目光闪烁不已,看向这大侄子的眼神有点意外,以前一直以为这家伙这辈子也就只能靠上一辈的荣光干点欺男霸女、仗势欺人的事,没想到脑子里还能有点想法,倒是小看了。 他边上的几名手下此时看向龙行云的目光显然也有些讶异。 龙行云颇享受这种感觉,下意识挺起了胸膛,手中折扇又扯开了,轻摇了一阵,才问:“三叔,您觉得我这办法怎样?” 天羽嗯了声,“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龙行云:“那我…” 天羽:“我说我知道了,没听见?” 龙行云无语,只好老老实实先回去了。 旁坐在附近的柳飘飘惊疑不定。 她之前让天羽高看了一眼,天羽已经发了话让她在身边听用。 在天羽的身边听用,并不意味有多高的级别或职位,而是觉得她勘用而已,哪怕是用来跑腿也是个知分寸的跑腿的,办事能让人放心。当然,也意味着会有更多的机会。 某种程度上,等于天羽已经给了她机会。 听到了这番密谋,柳飘飘担心的倒不是庾庆三人有没有吃喝的问题,因为她知道小云间的邪气对那三个家伙压根没用,什么叫水不能喝、东西不能吃?不存在。 她担心的是出馊主意的人,龙行云明显跟秦诀是一伙的,而秦诀和庾庆的恩怨她知道一些,不知其中是不是藏了什么图谋,会不会对庾庆他们不利? 原地静默一阵后,天羽遣了手下去请蒙破和向兰萱来。 人去了,没多久也把两人给陆续请来了。 三方势力的领头人,都走到了洞口,碰头嘀咕了起来…… 柳飘飘最终还是出现在了庾庆的跟前。 盘膝而坐的师兄弟三人皆抬头看着她,有点愣,不知这女人当众走到他们跟前是几个意思,不怕别人怀疑吗? 柳飘飘手中把玩的石子随手扔在了庾庆的脸上,“看什么看?见元山让你们跑了,这次休想再跑,我会盯死你们的。”一声冷哼,负手而去。 庾庆无语,南竹和牧傲铁相视一眼。 这洞内交叉路口,盯着他们三个的三方势力人手也就观察了一下,并未有什么反应。 过了那么一阵,趁四周无人注意时,庾庆伸手捡起了柳飘飘之前砸他脸上的石子,暗暗握在了掌心,稍运功查探,发现果然,之前石子砸他脸上时,他就感觉到了石子好像是空心的。 掌心里一捏,石子裂开了,一粒捏团的小纸团滚入了他掌中。 纸团慢慢在掌心摊开了,找了机会不时偷瞄,将其中的内容了然于胸后,又默默将纸团搓成了粉。 这番无聊随意的举动,连在他身边打坐的南竹和牧傲铁都没有察觉到异常。 庾庆开始小心翼翼地观察四周,他没想到,柳飘飘这么快就提供了有用的情报给他们,而且还是龙行云和天羽的谈话内容,他有点怀疑柳飘飘是不是被套路了。 那裂成两块的石子又被他捡起,在掌心暗暗运功摧毁…… 雨停了,天也黑了,三方人马没有摸黑行动,干脆就地等天亮。 待天亮,所有人陆续出了洞,三方人马开始布置新的任务,要开拔,放弃这座山头另去它处搜寻。 小心了一晚上的庾庆也终于放心了不少,估计柳飘飘应该是没有暴露的,如此一来,他又不得不担心上了柳飘飘提供的情报上的问题。 果然,他的担心还没完,天羽已经挥手指向了他们师兄弟三个,问:“你们三个什么打算?” 庾庆:“我们哪有资格打算。” 向兰萱咯咯笑道:“行啦,我们说话算话,也不为难你们了。我们即将四处奔波搜查,就不带你们这三个累赘了,你们自顾自的去吧,待到出口开启时再会。记住,我们公主在等你哟!” 蒙破:“你们毕竟不是我们的人,我们也不可能一辈子将你们带在身边保你们一辈子平安,自己顾不了自己,出了事可怪不得我们,自己小心吧。” 师兄弟三人一脸懵,南竹和牧傲铁是真的懵。 三方领头挥手示意下,三路人马跟着飞掠下山,快速飞驰而去。 能被三大势力带进小云间的人,除了师兄弟三人外,其他人都是玄级修士,师兄弟三人就算是想追都追不上了,柳飘飘那抹红色身影亦跟着人群渐渐远去了。 目送着,牧傲铁先出声了,“什么情况?” 南竹忽击掌道:“好事啊!这下咱们…”话没说完,舌头舔了下嘴唇,朝两位师弟挤眉弄眼,给了个不言而喻的暗示。 “你想多了,别乱说话。”庾庆低声泼了盆冷水,目光冷冷环顾四周,按照柳飘飘提供的情报,周围肯定有人暗中盯着他们。 这都不是最危险的,邪气他们不怕,他的担心和柳飘飘一样,龙行云和秦诀是一伙的。 两位师兄察觉到了点什么,南竹问:“怎么了?” 庾庆招手,示意两人耳朵凑了过来,把柳飘飘昨天传递消息的情况说了下。 两位师兄顿惊疑不定,也在暗暗观察四周。 “走,跟着三方人马的去向走。”庾庆挥手招呼一声而去。 南竹和牧傲铁立马跟上,都懂老十五的意思,如果真的是有人想支开三方人马对他们暗中下黑手的话,那么他们跟着三方人马走反而是最安全的。 否则,凭他们的修为,在这小云间对上谁都不够瞧,只有被宰的份。 尽管三方人马也不怀好意,可他们还是要跟着三方人马跑。 然现实是残酷的,三方人马本就有心甩开他们,他们压根追不上,等他们反应过来去追时,已不知三方人马跑去了哪。 爬上山巅,四处张望,也只见峰峦如波,不见人影。 “吃东西,能吃多少算多少。” 庾庆一声招呼,解下了背负的大包裹,拿出了干粮和水袋。 两位师兄亦如此,师兄弟三人开始努力往肚子里塞东西。 有人不会让他们如愿。 附近突然响起了打斗声,只见几十人忽然出现,正是三方人马的人,明显正在抢夺什么东西,转眼就打到了他们的跟前。 等到一群人打打杀杀而去后,师兄弟三人只剩了干瞪眼的份,刀剑无眼误伤了他们的随行物品,吃的喝的都被打没了,肇事者也跑了,令人无处喊冤。 第二九五章 连环招 那叫一阵乱! 躲闪不急的三人手上还拿着剑,还处在防备状态,又已经是怔怔看着迅速消失了的人影。 随后,嘴里一个个咀嚼着,塞进嘴里的干粮都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现在再慢慢咽下去也来得及。 然后看地上,三人的包裹哪经得起一群玄级修士的摧残,碎了,吃的东西更是被震碎成了粉,随风而去。 南竹提剑走到一旁,剑杵地,单膝跪地,捡了把破布片在手攥着,朝着肇事者消失的方向咒骂,“畜牲,一年呐,要在这里呆一年呐,连件换洗的衣裳也不给我们留啊!” 庾庆手中剑归鞘,环顾四周,“此地不宜久留,走,以最快的速度走,往出口方向走,那里,三大势力还派了人守着。” 师兄弟三人迅速遁离此地,不敢有任何停留,急速翻山越岭而去。 好在他们离出口位置本就不算太远,这般急行之下,没多久就看到了那座光秃秃的山顶。 三人一路飞奔上山,发现山上多了些巨人头骨。 听到动静,头骨的眼眶里迅速冒出一个个半截的身影,跑上山的师兄弟三人略怔,发现三大势力留在这里的人居然把巨人的头骨搬了上来当做了房子住。 这个办法倒是不错,避免了风吹日晒。 “你们干什么?”有留守人员发出质问。 三大势力各留了十人在此,共计三十人。 庾庆笑着拱手道:“他们不愿再带着我们,我们无处可去,也只能是留在这里等明年的洞府再开启了。” 大家也都认识师兄弟三个,闻听如此,也就没人再说什么,随便了。 庾庆回头立马对两位师兄笑道:“骨头房子的办法不错,咱们也去找三个巨人头骨来当房子。我留下平整地面,你们去找骨头搬来。” “好嘞。”南竹嬉笑,感觉这办法确实不错,跟不上三大势力的搜寻人手,和他们的留守人员混在一起总可以吧。 谁知庾庆紧接着便朝两人使了个眼神,微小声音补了句,“两个人抬一只来就行。” 南竹和牧傲铁有些意外,但又不傻,立刻意识到老十五这家伙另有打算,现在也不好多问,点了点头便双双离开了。 遇到险情的时候,两人感觉听老十五的可能比自己擅做主张要好一些。 庾庆转身面对上巨人头骨里的目光,又露出笑脸,拱手行礼一圈。 有留守者忍不住戏谑一声,“探花郎,要在一起呆差不多一年了,听说你写诗很厉害,此情此景,不妨给大家吟诗一首,就当是让我们这些粗人开开眼界,将来出去了我们也有说头不是!” 庾庆苦笑,作揖求绕过,“诸位前辈,我早已不是什么探花郎,也已发誓弃文从武,鄙人如今名叫庾庆,还请各位前辈今后多多关照。” “小老弟,你真的是想多了,人活一世,什么从文从武的,只是活着的方式不同而已。要我说呀,哪一行能做好,就干哪一行,想多了都是瞎想。等你混到七老八十还要打打杀杀,尤其是还要为别人打打杀杀的时候,你就会明白了。” “是这个理。探花郎,你现在走的这条路,永远都达不到你前面那条路的高度,你呀,真的是走错了路,将来会后悔的。” 有人接连语重心长的提醒。 庾庆不愿多提这个,他做个选择有自己的不得已之处,不足以对外人解释,再次拱手道:“诸位前辈,先不打扰你们,我去那边空地收拾一下。” 不少人趴在巨人头骨的眼眶上看热闹似的,反正一天到晚打坐也无聊。 庾庆找了块空地,开始哗啦啦整理平坦。 等了那么一阵后,南竹和牧傲铁联手扛了个大头骨上山顶,看到庾庆所在后,立马搬了过去,架在了庾庆平整好的地面上。 庾庆围着头骨转了圈,绕到正面时,跳起从骨头眼眶中蹿了进去,然后对外面两人偏头示意。 外面两位也立马翻身而起,各从一个眼眶进去了。 凑近在了一起,庾庆立刻低声问道:“桃园盆地外面的那条河你们之前有看到吗?” 两人点头,南竹疑惑,“什么意思?” 庾庆:“你们两个立马再佯装去搬头骨,走远后,老九立刻赶去桃园摘桃子,摘了立刻去河边遁入水中等老七。老七则在后面拖延慢行,放风,迟滞后面的跟踪者,令跟踪者不能及时跟上老九,为老九摘桃子创造时间。差不多后,老七也遁入河中和老九碰面,你们顺流潜水而去,尽管往前走,以最快速度在主河道尽管潜行便可。” 两位师兄略惊,南竹非常意外,“不是要跟这些留守搭伙吗?” 庾庆:“呸,搭伙个屁!你想什么呢?他们和三大势力才是一伙的好不好,他们是一家,我们是外人,你能指望他们帮我们应付他们自己人?摆出做窝久留的架势,是为了把跟踪的耳目给吸引过来懂不懂?咱们自己的性命,还是得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放心,别指望别人施舍,还是得找个他们不容易找到的地方躲起来才行。” 两位师兄顿时恍然大悟,闹了半天,敢情往这里跑是障眼法,是为了逃跑做准备。 牧傲铁:“那你怎么办?” 庾庆:“我在这里做窝,摆出要久留的样子,他们才不会把主要人手用去盯你们,才能吸引主要人员在这附近盯着。” 南竹担忧:“我们跑了,回头他们所有人手岂不是要集中起来盯你,你怎么脱身?” 庾庆:“三方势力不会派太多人盯我们三个,因为看不起咱们,派来的人手肯定有限,一旦入水,他们的人手是不足以分布长距离河段搜查的。河水里蕴含有邪气,他们无法长时间泡在水里搜查,届时到处是漏洞,我会想办法脱身的。 老九,仙桃你记得多摘一些,明着不能吃,暗里总能吃吧?这一次,不知那些王八蛋要饿我们多久,仙桃吃饱了肯定比灵米耐扛吧? 老七,你记得下水前要放火烧烟,我要看信号,好反应在他们前面。记住,我若追不上你们,你们在主河道潜行一个时辰便上岸,记得在你们上岸位置的水里留下明显标示,我触及了好上岸与你们碰头。” “好。”两位师兄一起点头应下。 可南竹还是忍不住问了句,“就算脱身了,将来怎么办,三方势力一定会想尽办法找到我们的,就算找不到,我们总得露面出去吧!” 庾庆:“无缘无故说姓秦的三人要谋害我们,我们没有合情合理的理由,反倒容易让报信的人被怀疑。先搞事,出了事才有说头,才好栽赃,才能说姓秦的他们想谋害我们,导致我们为了保命不得不逃,届时才好说服三方势力一起联手设局,引姓秦的入套,才好弄死那姓秦的。 妈的,幽角埠盯着老子抢了老子几百万两,老子还没找他算账,他这回居然又盯上了老子。大头是自己回来的,又不是我抢回来的,能怪我吗?这回若是不弄死他,他不想消停,我们也寝食难安。总之,这次一定要借三家的手搞他一次,我就不信弄不死他! 既然连将来的借口都找好了,你们不觉得正是我们逃跑的好机会吗?先跑了,没人注意,回头才好偷偷绕回来,才好躲在桃园慢慢吃。所以说,不用担心,跑掉了就吃桃子,跑不掉就给三方势力一个交代,借机搞姓秦的。” 南竹和牧傲铁同时傻眼的感觉,怔怔看着他,敢情老十五这家伙前面带着他们往这跑时,就已经想好了这么复杂的连环招… 庾庆:“好了,再扯下去会引起怀疑,你们快走!” 南竹和牧傲铁醒神,随后立刻翻身钻了出去,再回头看向骨头里的庾庆时,神情都有种说不出的复杂。 庾庆挥手,再次示意两人快走。 两人随后联袂离去,一起下山,途中互相嘀咕,敲一些细节问题。 山下附近已经没了巨人的头骨可摘,必须要走远点,两人按照商量好的,奔桃园方向去了。 半途时,师兄弟两人突然一起飞身而起,飞步登上了一座陡峭山顶。 南竹站在了山顶上观察四周。 牧傲铁则从另一边快速下了山,而后躲躲藏藏全速冲向了桃园。 一进盆地里面,他立刻脱外套和裤子,裤脚快速扎起,外套也快速扎口,很快便做成了两副不成样的口袋。光着大腿,蹦上树立马摘了桃子往口袋里扔。 必须要快,盯梢的人见不能从七师兄眼皮子底下过来,肯定会想办法绕过来的,所以说,南竹能给他争取到的时间不多。 摘桃子也快,何况桃子太大,两只不像样的口袋也装不了多少,也就装了二十来个,便光着两条大腿背着两袋桃子狂奔而去,真正是穷人做派! 翻过盆地见到外面河流,一路蹦下去,几个起落后,最终跳入了水中藏身。 浮头在岸边低垂的草丛中观察外界时,心里突然犯嘀咕,发现跟老十五那家伙出山后,怎么尽干这么惊险的事? 他突然觉得玲珑观历代先师的做法可能才是对的,像这样的话,真要出事的话,就差不多算是灭门了,让师父在天之灵知道了,也不知会不会后悔传位给老十五…… 第二九六章 追逃 站在山顶四顾的南竹又有了动作,快速拉拽收拢了山顶的藤枝之类的,堆了高高一堆,随即一把火点燃,自己则迅速溜下了山,快速躲躲藏藏逃离。 他一路奔驰到河边时,水岸边的牧傲铁见状挥了下胳膊。 南竹目光一扫,迅速跳水。 师兄弟两人一口气潜入水底,快速遁离。 不一会儿,两名不太敢暴露行踪的三方势力人员才现身,摸到了河边才想起来这里有条河。 “钻河里去了吗?” “跑这里没了,应该是吧,干嘛呢,玩水?” “玩屁,这水里蕴含邪气,呆久了伤身。” 两人躲在岸边嘀嘀咕咕。 这时,河对岸的山上,从桃园盆地内冒出了一人,站在山顶东张西望。 躲在岸边的人注意到后,立刻向山上人打出手势,示意其隐藏。 谁知山上人却直接朝他们飞奔而来,飞身过河落在了两人身边。 一人沉声道:“你干嘛呢?我们是在暗中盯梢,没你这么明目张胆的,回头发现我们在跟踪,怎么解释?” 来者不得不解释道:“我跟的那大块头不见了,好像是进了桃园,我跑进桃园却没看到人影,也不知钻哪去了。” 直到此时,三人都还没有把被盯的人往逃跑上去想。 三人狐疑不定时,四处张望的一人突然看到了来路山顶上升起的烟雾,猛然意识到了点什么,攸地蹦起,落在了河边,盯着滚滚河水,满目的惊疑不定。 “怎么了?” 另两位随后跟来询问,其实都隐隐有了相同的猜测。 三人目光顺着弯弯曲曲流淌在群山间的水流看去,哪还能看到一个人影。 “你们在这盯着,我回去通报。” 一人扔下话,迅速闪身而去,事态已经不是他们能做主的了。 山林之巅,隐藏在林木中的数人紧盯着对面小云间出口的山头。 龙行云三人也在其中,不过负责行动的却不是他们三个,司南府、大业司和千流山各派了十人参与这事。 观察好一阵后,龙行云有些沉不住气了,“这几个家伙什么意思,真要在出口这扎窝长住不成?” 秦诀眉头已经皱了许久,“他们本就是要来寻宝的,如今给了他们机会,他们反倒守在了出口,事态是有些不正常。” 这可不是他想要的局面,他已经预谋好了办法将身边一起参与盯梢的人给引开,而后再迅速下手,谁想阿士衡这三个家伙又跑这来了,跟洞口那群守卫混在一起的话,他没办法达到他的目的。 他现在甚至是隐隐有些怀疑,阿士衡那三个家伙不会是已经察觉到了三方势力的企图吧?有人通风报信不成? 稍作思索,他又献策道:“他们身上没了吃喝,怕是想缠着守卫混吃混喝。这个其实也好办,派人过去跟山顶上的守卫通个气,让他们暂时撤离配合一下。出入口反正要一年后再开启,暂时撤离一下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首先是想达到自己的目的,其次也是想检验下自己的怀疑。 之前庾庆三人跟着大队人马去向追去时,他就有点疑惑了,得了自由,身上有自己备足的吃喝,不去寻宝,反而跟着大队人马是几个意思? 如果这次把出口守卫调离了,那三个家伙又立马转移的话,那他就真的有理由怀疑是知情了。 大业司的领头人认为有理,回头道:“去人到对面打个招呼吧。” “别呀。”龙行云突然出声阻止,见众人看来,当即笑着解释道:“既然是这样,那就等等呗,他们既然喜欢瞎忙,那就等他们把骨头房子都搬上去了,等他们忙完了再拆他们的台也不迟。” 这恶趣味,令众人无语。 秦诀也是欲言又止,但见龙行云一脸想看热闹的样子,到嘴的话终究还是忍住了。 他虽是结拜大哥,却一直秉持着一个态度,尽量不要让这位三弟不顺心。 而这时,已有人急忙钻来,对这边禀报道:“下山了。阿士衡突然从对面山头的侧面溜下山了,溜的速度很快。” 秦诀急声道:“怎么回事?” 来者:“不知道,不过分布在山脚的人,已经有三个跟上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搞不懂什么意思。 稍后,又有司南府人员跑来,正是去盯南竹和牧傲铁的人,来后急报:“不好了,那胖子和那大块头跑了。” 司南府的小队领头立刻沉声道:“胡说八道,以你们的修为还能盯不住,还能让他们跑了?” “我们确实没反应过来……”来者把大概情况解释了一下。 秦诀骤然握拳,跺脚道:“不好!他们应该察觉到了跟踪,是有预谋的逃跑!” 没什么好说的,躲不住了,一群人立刻出山,召集散布的人手,紧急追向逃逸方向。 众人追到桃园外的河边后,与守在这的两人碰面稍作交流,随后派了人下水。 一部分向下游搜查,一部分向上游搜,防止向上游逃窜。 一部分在水里搜,一部分在两岸搜。 总共就三十个人手,顿有些捉襟见肘…… 水中,如游鱼急速逃窜的庾庆终于追上了南竹和牧傲铁两人。 顺利追上了,就没了必要继续水遁。之前让两位师兄在水里潜行一个时辰再上岸,是为了防备他不能及时脱身,无法及时追上。 追上了就立马浮出水面,庾庆以掌推水,水花激射到了岸上。 顺水一路往下,不时这般作为,制造了有人从水中上岸的假象。 “回走!”水里的庾庆忽又一声招呼。 不赶紧逃远了,还往回游?南竹和牧傲铁同时一愣,不知什么意思,但这个紧急情况下也不需要多废话,两人倒是相信跟着庾庆的招呼不会有错,立马回头,运功往上游破水而去。 三人回到之前一处往岸上泼过水的地方,庾庆招手示意,迅速上岸,运功震掉身上水滴,带着两位师兄就此遁入山中,可谓逃之夭夭。 扛着桃子的牧傲铁依然是光着两条大腿逃窜,庾庆伸手帮了一忙,帮忙扛了一袋…… 赶往下游方向的龙行云等人与追踪庾庆的三人碰面了,见面便问,“人呢?” 一人指着河里,“应该是跳入河中遁走了。” 大业司领头怒声道:“为何不追?” 三人无语,他们是来秘密跟踪盯梢的,又不是来追拿的,如何堂而皇之去追? 他们只能是把当时情况讲了下。 遇到的状况其实与之前盯南竹的那三人一样,被跟踪目标突然来这么一手,把他们搞了个进退维谷,不知该怎么办好,只能是等决策人来。 听完讲述,秦诀以拳击掌,恨声道:“好一个故布疑阵!好一个声东击西!好一个金蝉脱壳!他们跑来出口和留守人员赖在一起是假象,是做给我们看的,是用来迷惑我们的,我们中计了,都被他们给耍了!” 有人道:“也就是说,他摆明了知道了我们在盯他们,他们怎么知道的?” 龙行云突嗤了声,“看看你们之前演的那场打打杀杀,就跟你们平常的为人一样,也太目中无人了,傻子都能看出你们有问题,没怀疑才怪了。三十个人都盯不住那三个人,而且还是修为远不如你们的三个人,我看你们回头怎么交差!” 一群人冷眼扫他,对这位事后聪明人的言论,皆反感。 倒是秦诀急声道:“不要再拖延了,先派两个人顺着河流全速赶到他们前面去,守在水里等着,其他人继续搜。崔游,你去上游,也这般通知一下。” “是。”崔游领命,迅速向上游飞奔而去。 面对这份擅自做主,其他人也没表示反对,因确实有理,目前来说也只能是这样了。 搜索前进了没多久,突然有人喊道:“快看,这里有上岸留下的水迹。” 没什么好说,立马去了三个人,朝着水迹去向搜查。 不多时候,又有人在河岸的另一边喊道:“这里也有上岸留下的水迹。” 所剩不多的人立马凑了过去。 有人表示怀疑:“难道那三个家伙分散行事了不成?” 秦诀咬牙道:“你想多了,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除非有地图,不然跑远了想碰头都难,分散了就肯定跑不远,这种环境分散的可能性不大。这水迹应该又是在故布疑阵,对方应该猜到了我们盯他们的人手不多,在分散我们的人力,在牵扯我们的时间,方便他们自己远遁。 前面,两边岸上应该还有水迹,派两人沿两岸快速向前搜查,中途的水迹不用管,岸上最后留下水迹的位置才最有可能是上岸的位置。尽快找到,尽快追踪,时间久了,以他们的狡诈,中途肯定会转换方向逃窜,不可能笔直逃逸下去。” 龙行云沉声道:“没错,和我想的一样,要快。” 秦诀:“千流山是不是带了“巡天禽”和“走山兽”进来?若有,不妨派人去找三洞主恳求助力。” 千流山领头的摇头,“是带了几只进来,高空上浮有邪气,天上飞的掉了下来,地上跑的也不知误食了什么,都没了。” 闻听此言,也没了别的办法,只能是靠人力去搜查了,一群人硬着头皮继续。 第二九七章 草丘 派来追踪庾庆三人的人手实在是有限,搜来搜去,撒开了寻找,人手也搜散了。 为免失散,只能是指定一座远处的山做终点,然后散开了搜寻,最后在指定的地点集中,集中后又再次指定地点,又再次散开搜。 搜查了很久都找不到人影,三方人员都知道大概率上是找不到了,可是没办法,是他们把人给搞丢了,不继续找下去都不行。 也实在是觉得丢人,三只小虾米而已,一群玄级修士居然没能盯住,居然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跑了,情何以堪。 错已酿下,不可一错再错,派了人去向三方势力的首脑报信…… 一群搜查的人手,聚聚散散的,折腾到太阳下山了,天际只剩一抹余白了,站在一座山顶遥望四周的秦诀叹了口气,无比懊恼,觉得还是自己大意了。 好不容易把目标从大队人马手里摘出来了,眼看自己的计划就要得逞了,眼看就能完成仙人的考验了,谁知居然能让目标跑了,这憋屈真正是连诉苦的地方都没有。 他知道的,这天色已经晚了,白天都找不到人,晚上只怕更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目光四周扫视时,忽然一顿,对面山巅上,有天际余白映衬的一抹白色的衣袂飘飘。 他定睛细看,略惊,旋即飞掠下山,又急匆匆飞赴到对面的山顶,落下一看,没错,正是那位洞内见过的白衣上仙,当即激动且恭敬地行礼道:“小辈拜见上仙。” 心头也越发敬畏,自己这东奔西跑的,仅凭能随时找到他,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白衣上仙赤足而立,长发飘飘,衣袂飘飘。 面对天际的那抹余晖,她那双深情的眼眸中似有一抹痴迷意味。 目光微动后,出声问道:“几天了?” 秦诀知道对方问的是什么意思,离对方给出考验的时间已经过了五天了,自己还未能完成考验,他当即一提衣衫下摆,又跪下了,埋头在地,乞求道:“求上仙再给小辈点时间!” 白衣上仙不知想起了什么,深情眼眸中竟有悲愤神色浮现,“也不能完全怪你,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太狡猾了,本就是个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之人,被他给骗了,也不足为怪。 你能想到办法把他从大量人手当中给调出来,已属不易。对你观察下来,种种迹象表明,你还是不错的,所以本座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秦诀闻言大喜,差点感激涕零,连连磕头不止,“谢上仙,谢上仙,小辈一定竭尽全力!” 白衣上仙转过了身,俯视他,“他已经离你很远了,你这样找下去,不可能找到他。看好了,记好了,本座给你指条路,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她挥手向一个方向指去。 跪在地上的秦诀抬头扭身,跟着所指方向看去。 “就在那个方向。他们已经走出了山林地带,至少已经在百里之外。去吧,途中若有偏差,本座会给你指引,找到他们,完成你的考验,若这样都能再失手,那就把机会让给别人吧!” 秦诀当即欣喜拜谢,“谢上仙,有上仙这般指引,小辈定不负所望!” 白衣上仙淡淡道:“去吧。” “是。”秦诀再磕一头,随后起身后退了几步,才毅然转身下山,朝着仙人指引的方向飞奔而去。 对他来说,某种程度上算是因祸得福。 若能因指点找到阿士衡那三个家伙,他反倒省了另一些麻烦,不用再调离三方势力一起派来盯梢的人手,毕竟做多了手脚容易惹来怀疑。 现在好了,大家四散搜查,他干什么都没人看到,与大家走散了,回头也好解释…… 庾庆三人确实已经溜出了山林地带,穿行在一片起伏不定的草原上。 月亮也出来了,高挂空中,皎洁明亮,月牙已经变宽了不少。 师兄弟三人手上各捧着一个桃子啃,边走边吃,边吃边东张西望。 桃子已经分掉了,牧傲铁穿回了裤子和衣服。 刚好二十四颗桃子,每人分了八颗。 三人身上也没了什么东西,途中搞了点藤蔓编了简易的网兜,然后把桃子挂在了身上。 白天感觉脱险后,三人在路上就先各自啃了两颗再说。 待撑饱的肚子消食了,三人又各啃了两颗,体内灵气也不急着炼化,就当是给身体存体力了。 此时大晚上的,三人又在啃第二颗,身上都只剩下了两颗桃子挂着晃荡。 没办法,也确实是要快点吃掉,这玩意若是被人撞上了,被三大势力的人发现了,带着跑这么远不好解释。 怕什么来什么,跑到前面草丘上,猫着腰观察前面的牧傲铁突然身体一绷,向后面打出了噤声的手势,只见前方草地上隐约有五六名三大势力的人手在到处巡视的样子。 观察一阵后,牧傲铁退了回来,对两名同伙指了个方向,带着庾庆和南竹向草丘另一侧的地势较低地带摸去,一路猫着腰前行。 庾庆忍不住冒头朝外面看了眼,确认后,忍不住小声咒骂,“什么情况,那三伙的人怎么也跑到这地方来了?” 南竹也疑惑,“是来追我们的?” 庾庆摇头:“找我们可以理解,但小云间这么大,这么快就能找到这里来,岂不是意味着我们的踪迹被发现了?真要如此的话,不用这样布置,上千人下网,我们根本跑不掉。” 师兄弟三人有点搞不懂是怎么回事。 这已经是他们途中第三次遇见了,第三次被逼的不得不改变行进路线。 确定甩开了危险后,三人又继续边走边啃手上未吃完的桃子。 “别光顾着吃,都瞪大点眼睛。” 南竹以师兄的身份告诫了一声。 形势很明显,那三伙人发现他们不见了,肯定要大肆搜寻,搜遍了附近自然要扩大搜寻范围。 而他们的计划也很明确,先避开三方人马就近的搜寻区域,躲的越远越好,待到对方开始扩大搜索范围时,他们再溜到对方搜过的区域去,再溜回桃园吃桃子修炼去。 三人有所不知的是,待他们改变路线远离被发现的危险后,草原上那五六名三大势力的人手,身形在蠕动,转眼便在月光下化作了浑身黏液的恐怖之物,正是他们在冠风扬古墓见过的鬼胎…… 师兄弟三人一路走,一路指点着地貌特征记下,以备将来返回时用。 走个不停,三人最后也不知走了多久,反正月亮在夜空从这边移到了那边。 他们也再次抱起了桃子啃。 当他们把最后一个大桃子也啃的差不多了后,三人齐齐停步,怔怔看着前方。 突然出现一座湖泊,巨大到看不到边际的宁静湖泊,倒映着漫天繁星,和斜挂在边角的弯月。 清风徐徐来,草动,湖波。 “呃…”南竹先打了个饱嗝,抬手指向湖畔不远处的一座高大草丘,“那座草丘突兀在湖畔,怎么感觉有些不正常?” 看起来是有点不正常。 三人联袂走去,还没走到,牧傲铁脚下突然嘎嘣一声。 三人停步,相视一眼,牧傲铁蹲下,迅速用手扒拉,结果扒拉出一排肋骨。 再继续扒拉,很快便从地表下露出了一具铁黑色的骸骨,是人骨,正常大小的人骨。 三人面面相觑,这可跟他们不时见到的巨人骸骨不同,在小云间跑了这么远,还是第一次见到正常人的骸骨。 死者是谁,他们已经无从追查,也无心追查。 起身作罢,再次吸引了他们目光的还是那座高耸的草丘,实在是在湖畔崛起的太突兀了,看不出一点过渡的意思,一眼看去便感觉是人为的。 三人再次走去,没几步,南竹脚下又嘎嘣一声,令三人再次止步。 南竹用脚拨拉了一下地面,果然,又露出了骸骨。 三人不想再把这具骸骨给挖出来,继续前行,后面再踩出了嘎嘣声也不管了。 站在了高耸的草丘前,牧傲铁抓了一把草,哗一下连根拔起,又看了看根部,没发现什么异常。 唰!庾庆突然拔剑,骤然一剑刺进了草丘里面,那种刺入产生的“沙”的声响,明显不正常,有金属摩擦感。 庾庆当即用力挑剑。 噗!草飞,土飞,还挥洒出了亮闪闪的东西。 南竹俯身捡起亮闪闪的东西一看,黄澄澄的金属颗粒,质感和手感都感觉有些熟悉,三人面面相觑。 南竹随即用大拇指掐了一下那金属颗粒,愕然抬头道:“金子!” 庾庆和牧傲铁连忙蹲地捡金属颗粒,要亲手查看核实。 而南竹已经转向草丘扒拉。 等庾庆和牧傲铁回头看去,只见草丘内已有大片的金灿灿之物暴露出来。 南竹还在那兴奋扒拉。 两位师弟慢慢站起,目瞪口呆地抬头仰望整个高大的草丘,庾庆震惊道:“我的个天呐,这里面堆积的都是金子吗?这得有多少金子?也算是座金山了吧,我们发财了!” 牧傲铁泼了盆冷水,“我们带不出去。” “……”庾庆无语,稍一想,好像是带不出去,顿时清醒了点。 胖子没清醒,正一副穷人做派。 露出的都是金沙,兴奋到满脸红光的南竹,已经扑在了上面打滚,静置此地不知道被尘封了多少年的金沙哗哗流淌,差点把南竹给埋了。 庾庆长剑归鞘,准备绕草丘看看,想估计下这里到底有多少金子,谁知刚从这边绕出来,目光便被湖畔的一座建筑给吸引了。 刚才因为角度原因,被那座草丘给遮挡了没看见,现在看到了,是一栋房子,而且是非常完整的房子。 第二九八章 云监 “喂,老七,别滚了,金窝银窝都不是你的猪窝,过来看这里。” 庾庆回头喊了声,挥手指向湖畔的房子。 牧傲铁闻言先走了过来。 南竹也知道这些金子不属于自己,可就是想证明自己拥抱过。 在金山里打过滚,难道不是一段人生经历吗?将来也可以对后辈说道说道。 听说另有看头,也赶紧从金沙中爬了起来,那真是身上到处掉金粒粒,衣裳里面,裤腿里面,最后硌脚,边走路边跳脚脱鞋子,连鞋子里都倒出了金子。 他头发里面还夹着许多金沙,在月光下闪闪闪,到了两位师弟跟前顺势一瞅,愣住道:“奇怪了,几千年的岁月,连那座‘云宫’都垮塌了,这么栋小房子怎会屹立至今?” 继而又回头看向那堆金山,疑惑嘀咕,“为什么要在这里堆一座金山?” 事实摆在眼前,再多的疑惑都不如面对现实,三人忍不住朝那栋房子走去。 脚下尘封的土中,不时还会踩出嘎嘣断裂的声音,知道是什么东西,也就当做不知道了。 到了房子外面,才发现是一栋两层小楼,很小的小楼。从窗格往里看能看出,内部的格局也很小,连左右房间都没有。门的上方挂匾额的位置有刻字,背光看不太清。 凑近了仔细辨认后,南竹奇怪道:“云监…云监…小云间的云间和这个‘云监’是同样的读音,有什么联系吗?” “鬼知道。”庾庆摇头,他反正是猜不出来,走到门口,伸手推门。 这一推之下才惊讶发现,竟然是金属手感,门的份量自然也很沉重,颇费力气才让金属门发出沉闷呜咽声敞开了。 一听声音,另两人也发现了不对,当即过来,欲上手去摸,谁知庾庆却猛然后退,张开双臂把两人也带的紧急后退开了。 三人闪到门外,都握上了剑柄。 南竹和牧傲铁此时才发现,门内的屋里有张桌子,桌子后面有张椅子,椅子上居然隐隐约约坐了个人影,瞬间令他们有炸毛感。 “什么人?”南竹喝了声。 屋内的人没反应,三人也渐发现了异常,一道穿过里面气窗的月光蹭到了那人的脑袋,那人脑袋有点怪异。 庾庆凝神细看,稍微适应背光后,大概看出了点名堂,遂又挪步走了过去,到了门口,观察着内里四周,小心翼翼迈过门槛进去了。 南竹和牧傲铁相视一眼,立刻跟了过去,跟进了屋内,庾庆在观察四周,他们却还在小心翼翼观察那个坐着的人。 再靠近些后,两人忽然松了口气,发现原来也是具骸骨,靠坐在椅背上不倒,搞的他们以为是个活人,把他们吓了个够呛。 南竹松开了手中剑柄,啧啧有声道:“其他人死后都尘封在岁月的尘土里,唯独这家伙是坐着的,有桌子有椅子还有房子,是不是比其它死者更有地位一些?” 他伸手摸了摸桌子上的尘土,忽又咦了声,“这桌子也是铁的?” 屋内边上靠墙位置有一通往楼上的楼梯,庾庆正欲上楼看看,闻听此言,回头走来,也摸了摸桌子,指节敲了敲,发现确实是铁的。 南竹已伸一手掏住了桌子底下,用力抬起了一头,“乖乖,很沉,这可能不是一般的铁,怕是比金子都要沉许多,什么玩意做的?” “椅子也是铁做的。”牧傲铁已转到了那张椅背,手在那头骨边上的靠背摸了摸。 南竹放手了桌子,放下时,“嗡”一声震响。 三人同时看向了脚下,又陆续都蹲下了,手在地面上或摸或敲,发现也是铁的。 三人随后起身,散开了在屋内四处查看,连楼上也上去了。 楼上空荡荡的,曾经也许也摆放过东西,但经不起几千年的岁月侵蚀,可能都风化了。 楼下再碰面,庾庆道:“连楼梯也是铁的。” 南竹点头,“除了这张桌子和椅子,其它的跟整栋房子都是浑然一体的,乖乖,一栋铁房子炼制的这般惟妙惟肖,这得花多少心思。还有,这铁好像都不是一般的铁…”说到这里,他拔剑了,就要照着楼梯扶手砍一剑,似乎想验证一下。 “住手!”庾庆紧急喊停,“你疯了吧,这么安静的地方,你跟这铁家伙来一剑,几里外都能听到。” 南竹一愣,想想也是,讪笑着插剑回鞘。 “有没有发现这小房子有点眼熟?” 牧傲铁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也不管疑惑的两人,自己率先走了出去,门口走开了些才转身回头,正对小房子审视。 庾庆和南竹面面相觑,老九说话向来简单,这次真没听明白,哪里眼熟了? 满头雾水的二人也跑了出来,一左一右往老九身边一站,跟着审视那小房子。 没看出什么,南竹忍不住问道:“老九,房子不都差不多,眼熟不很正常吗?” 庾庆皱着眉头,徐徐接话,“他指的是‘四脚屋’。” “挑山郞的‘四脚屋’?”南竹愕问,旋即再看,被这么一提醒了,还真别说,这房子突兀在此的感觉,加之内部的浑然一体,明显是能整个搬来搬去的房子。 牧傲铁又走向了房子,这次走向了房子一侧,走到了湖水边蹲下往房子底下看。 庾庆二人也赶紧过来了,也蹲下了查看。 一看才知道,这房子半坐落在水中,有点吊脚楼的味道,确实是靠四角的柱子支撑的。 牧傲铁踩入了水中,摸出了火折子点燃,用手捂住火光,送到了房子底下照明观察。 这次都看清楚了,房子下面确实有类似挑山郞“四角屋”的机关构造。 牧傲铁吹灭了火从水中走出来,趴地上看的二人也慢慢站了起来。 “还真是‘四角屋’,仙人存在的那个时代,好像还没有挑山郞吧?再说了,对挑山郞来说,‘四角屋’的用材都是越轻便越好,这房子的用材则很不一般,绝对比金子重,像这么重的家伙,一般修为连扛都扛不动,更别说走远。至少我们三个的修为肯定扛不动。”狐疑难解的南竹满嘴的奇怪。 庾庆:“眼前事实明摆着,说明仙人时代就已经有了类似的东西,也许就是后来‘四角屋’的原形。” 南竹双手摸着自己被桃子撑圆的大肚子“嗯”了声,又纳闷,“这里摆堆金山,又摆栋这个房子是什么意思?” “好了,不管这房子是什么材质炼制的,也不管金山如何,在这里都没有仙桃实用,关键咱们没能力带走。地下的脚印,屋里的脚印,地下挖出的骸骨,还有那堆金沙上薅掉的草皮,都要恢复遮掩一下,不能让人随便一看就知道有人来过。老九,你处理屋里,我和老七弄外面。早点搞完早点走人!” 庾庆指手画脚指挥了起来。 牧傲铁没说什么,向屋里走去。 另两位向来路走去,走过草丘看到流淌一地的金沙,庾庆忍不住骂道:“死胖子,这都是你造的,你自己恢复。” 南竹还了一嘴,“我不是为了让大家看的更清楚吗?” 庾庆不理,径直朝那挖出骸骨的地方走去,要恢复现场。 屋内里恢复起来倒是简单,牧傲铁先上了二楼,运功施法扫荡出风,鼓动起灰尘,待尘埃重新落定,走过的脚印自然就消失了。 处理完了上面,他又下楼处理下面。 经过那张桌椅骸骨时,牧傲铁的动作倒是悠着了一点,保持对不知何人遗骸的基本尊重,免得掌风将其吹倒了。 然就在小心绕过椅子一侧时,他脚下一僵,感觉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看,光线不好看不清,用脚拨了拨,能拨动,遂俯身到地上摸了起来,似乎是个小石片,手指摸了摸,一顿。 他赶紧走到气窗前,弥漫的灰尘中举起小石片对照月光查看,发现小石片是一种黑玉石,上面赫然有“督监容”三个字,后面似乎还有字的余痕,给断裂没了。 牧傲铁当即回到椅子旁,在捡到东西的地方蹲地一阵摸索,不出所料,很快又摸到了碎片,也摸到了碎片上的字迹。 抬手将手中碎片都放在了桌子上,他拿出了火折子,再次点燃了,手捂着火光在椅子旁、在桌子下照明查探,灰尘还在弥漫,但能看清地面上的东西。 不是他运功以掌风一阵鼓捣,还真看不见,都被地上厚厚的灰尘给掩盖了。 大大小小的,他共捡了七八块碎片,直到再也找不到了,他才捂住火折子光芒起身,之后面对湖面,背对门外以身形遮挡火光,站在了桌前,将四分五裂的玉石碎片进行拼凑。 火光照着对面坐的骷髅,骷髅头上有积尘,黑洞洞的眼眶似乎在盯着牧傲铁的举动。 碎的也不厉害,七八块碎片而已,对比着很快就拼凑出了玉石文书原来的样子,上面一篇文字凑合了出来。只是拼凑的断口处有些地方细碎了,应该是摔坏时造成的,边缘细碎点不少刚好在字迹上,导致一些字都辨认不出了。 不过文中的开篇抬头却清晰可见,和牧傲铁开始捡到的碎片有关,后面又补了一字,完整的字面是:督监容禀! 第二九九章 玉页文书 “老九那家伙在干什么,不知道大晚上弄出火光容易招来注意吗?竟然还一直亮着!” 庾庆骂骂咧咧从南竹身边过了,尽管屋里的人尽量用身子挡住了火光,可外面的人还是能明显看到屋内墙壁上的明亮,他不得不暂停手里的活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正在将金沙重新堆积伪装的南竹扭头看去,也看到了屋内的火光,同样有些意外,不知道老九在搞什么。 正这时,屋内的火光突然熄灭了,牧傲铁也从屋内出来了,在月光下朝外面的两人招手,示意两人快点过来。 正走来的庾庆,还有蹲在金沙边的南竹,皆一愣,旋即都快步过来。 一碰面,庾庆立即责问,“老九,你搞什么,点长明火,生怕别人大晚上找不到我们是不是?” 晃着一身肥肉跑来的南竹却是好奇而问,“老九,怎么了,怎么了?” 牧傲铁不说话,转身回屋,又挥了下手,示意都进来。 庾庆和南竹相视一眼,看出了有名堂,旋即快步跟去。 等他们两个进屋后,牧傲铁还把两扇铁门给关了起来,虽然四周的窗格没了蒙皮早就四处透光,关不关门其实没什么效果,但他还是关了,证明他并非不知道火光容易被人发现。 “这里。”牧傲铁把两人招呼到桌子旁,又吹燃了火光,映入大家眼帘的还是对面坐的那尊骷髅,似乎也在看着他们。 庾、南二人的目光随牧傲铁的指示,落在了桌上拼凑的玉页文书上,皆愣住,定睛细看,立马就被上面的字迹内容给吸引了。 南竹疑惑着逐字嘀咕了出来,“督监容禀;云湖造景,金阁凌波,乃仙谕,工…紧迫,属下断不…延误。然金…惊现异变,严控进出,金料…此延宕,望督监明鉴。首…金沙两千万斤,遣肖山押送,报督…明验。因变故,押送…马再赴金墟,无法直通,黄金谷…下封印,需先找谷外持戟…卫。晋阳拜禀……” 南竹自言自语念完后,久久无声,三人眼睛皆直呆呆盯着玉页文书上的内容,庾庆和南竹明显是被惊呆了的感觉。 牧傲铁则是已经被惊呆过一次的,有反应后,左右看了看两人,“这上面写的金墟是指传说中的那个金墟吗?” 传说中的仙家洞府有好几个,其中之一便是一个叫“金墟”的地方。 庾庆和南竹喉结耸动,嘴里有点发干。 “恐怕是了。”南竹咽下一声,忽双手用力搓了把脸,回头看向外面,“我说外面怎么堆一座金山,敢情是从金墟弄来的,两千万斤的金沙,我的个乖乖。传说金墟有无数黄金,看来传说中的金墟是真他娘的存在啊!” 庾庆摸着小胡子嘀咕,“传说金墟内有数不清的黄金,有流淌黄金的黄金之泉,还有能容颜永驻、长生不死的仙家宝物,如果传说中的金墟真的存在,难道金墟中的其它传说也是真的不成?” 闻听此言,南竹和牧傲铁一阵精神恍惚。 “怕是无风不起浪吧!” 南竹忽咽了咽口水。 此地虽是传说中的小云间,但传说中也只是所谓的仙家洞府而已,大家想找到这里,只是想找到仙家遗物,至于有什么遗物,谁也不知道。而传说中的金墟不一样,在传说中是详细提及了有长生不老之物的,其次便是无可计量的巨大财富。 庾庆忽咦了声,看向牧傲铁,“老九,那三伙人把云宫遗址给翻了个底朝天,连只言片语的留刻也不放过,那么多人好像都没有找到有价值的东西,你怎么找到这东西的?” 怎么去传说中的金墟,他们是看不懂,但摆明了的,这份玉页文书上留下了找到金墟的线索,对懂的人来说,应该会非常有价值。这要是落到了那三大势力的手中,凭他们的能力和势力,找到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南竹随口来了句,“那三伙人,就算找到了有价值的东西,也得藏着掖着,是不会让另两伙人知道的,鬼知道他们有没有找到。” 牧傲铁指了指对面的骷髅,“我没怎么找,就是在桌椅下踩到了,然后摸出来看看,就撞上了。” 庾庆皱眉,“你们没发现吗?那个云宫被收拾的很干净,几乎连一样陈设都没有,垮塌之前肯定就被人清理干净了,而这屋里其实也被清理的很干净,也几乎是什么都没有,几乎跟那个云宫一样,怎么会单单落下这有重要线索的东西被你发现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南竹嗯声点头道:“不错。你们看,这一桌一椅之所以未清理掉,我估计是这人生前有点地位,才给他留了点体面,不然怕是要和外面的骸骨一样曝尸荒野。” 牧傲铁想了想,指着对面尸骸的胳膊道:“从碎片的位置看,玉页文书好像就是从他手上落地砸碎的,开裂的片数少,还算完整,比较符合落地的高度。真要是用力砸碎或过高落地的话,碎裂程度应该不止这样。 你们看玉片的颜色,是黑色的,和这地面的颜色吻合。也许,不是没有人清理过,而是没人注意到。后来被积灰掩埋,就更看不到了。你们看,桌上没有任何东西,如果玉页文书当时是放在桌上的话,我们还真有可能是看不到了。” 说着,他又盯向了对面的骷髅,“我感觉他好像死的很突然,可能死的时候正在看这书信,外面那堆金沙可能也是刚送到。你们看信中内容,不觉得这位可能就是信中的那位督监吗?” 庾庆回头看向了门口上方,嘀咕了一句,“云监…” 得了提醒的南竹亦若有所思,“小云间的监造官或专司督促、监督的人,建造什么东西的时候,这监舍也随时能落在建造现场来?” 他朝玉页文书上的内容抬了抬下巴,“云湖造景,金阁凌波,乃仙谕…这是在说,云中仙子要在湖上造一座黄金楼阁,所以才从金墟弄来了大量金沙。这么一对比的话…”瞅向对面椅子上坐的骷髅,“这厮还真有可能是书信上的那个什么督监。” “我们运气有这么好吗?”庾庆看了看四周,“我怎么感觉有点太巧了。” 南竹嗤了声,“你这家伙变得越来越多疑了,外面那堆金沙上的积灰都能长草了,这房子明显摆了很多年,这玉页上的文字明显是古迹,玉页都脆出裂纹了,放在屋里都快风化了,这哪是短时间内能轻易造假的。再说了,这哪是你的运气,这分明是老九的运气,你少给自己脸上贴金。” 目光落在玉页文字上,又摸着下巴嘀咕起来,“黄金谷,持戟什么卫,这都什么跟什么,你们有听说过吗?” 牧傲铁摇头,庾庆沉吟道:“怕是要找人打听一下。” 南竹当即瞪眼,“年轻人,不能冲动!不是,我说,你别再瞎打听了好不好,你看你在闻家搞的那叫什么事,差点全天下都知道咱们去了石矶湾。做了那么久的家丁,还傻鸟似的一路躲躲藏藏,现在想想,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远在深山野岭的山顶上躲了那么久,突然能被上千号人给围了,还是他妈的三大势力一起联手合围,咱们何德何能呐!你知道我当时多懵吗?一辈子都没那么懵过! 老十五,这种事,真的不能再对外泄露任何风声了。你看,外面那堆金沙我们也带不走,小云间我们也就只能吃几个桃子了,大便宜都拱手让人了。罢了,实力不如人,自己办事不稳妥,小云间这趟亏,我们认栽了,认了!但是,金墟可不能再出漏子了。稳住了,咱们就是天下最有钱的人,那可是传说中的金墟啊,修炼资源能管咱们几辈子的。” 庾庆叹道:“你除了胖,就剩啰嗦了。” 啪!南竹突一掌拍在桌上,拍在了那拼凑的玉页文书上,烟尘四起。 他慢慢抬手,只见玉页文书已经被他一掌给拍成了碎渣。 庾庆瞪眼,“死胖子,你疯了吧?” 牧傲铁也惊住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就这样一掌给拍没了? 南竹却不以为然,拍了拍巴掌上的灰尘,好整以暇道:“瞧你们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慌什么?没事,要紧的咱们记在心里就行,记住那个黄金谷和持戟什么卫的就行了,其它的都不重要。 关键是这东西不能留,这玩意要是给其他人看到了,这天下非得炸窝不可。 金墟,容颜永驻,长生不死,那些皇帝或权势什么的知道了,还不得急眼,各方势力躁动起来,灭国都够了,我们怕是也活不了。再多看两眼都是罪过,不能留!”伸手抹掉了桌上的碎渣。 庾庆和牧傲铁好无语。 见这胖子又要继续说教,庾庆赶紧抬手打住,“别啰嗦了,算你有理行不行?也别做美梦了,能活着离开小云间是一切的前提,自己的屁股自己擦,你外面那堆金沙搞出的坏,自己赶紧去补了。都继续收拾去,收拾好了赶紧走,再磨磨蹭蹭天都亮了!” 牧傲铁顺手灭了火光。 “黄金谷,这么显眼、这么俗的地名,应该不难找才对,怎么没听过,别他妈又是几千年前的古地名吧?” 走出门的南竹嘴里嘀嘀咕咕。 “闭嘴!你不是要保密吗?瞎嚷嚷什么?” 后面的庾庆破口骂,有照他屁股上来一脚的冲动。 第三百章 一线生机 屋内之前本就收拾的差不多了,处理完屋内痕迹的牧傲铁出来了又继续帮另两位。 师兄弟三人中,他本就是最勤快的一个,也可以说是整个玲珑观最勤快的一个。 最终,三人都凑在了那座金山前。 堆积的金沙之前给南竹搞崩了一边,淌了一地,重新恢复有相当难度。 “想完全复原,是不可能了,晚上还能糊弄一下人,白天怕是遮掩不过去了,算了,就这样吧。” 搞了好一阵后,气馁的庾庆做出了放弃的决定,话里话外免不了怪南竹手多。 这湖有多大不知道,反正看不到对岸,三人只能继续绕湖边前行。 走动开了,视角多了,再看这现场地势的起伏,隐约能看出,草地的遮掩下,当年应该已经搭出了一个码头的雏形。 走了几里路的样子,庾庆突然止步。 走出两步才意识到的南竹和牧傲铁双双回头,只见庾庆怔怔看着前方,两人再回头向前看,细看之下才发现前方的土丘上隐隐约约站着一个人影。 究竟是人,还是只是像人影的东西,两人看不太清楚。 “回头,快走,往湖里跑。”庾庆低声提醒,自己手握剑柄,摆出了断后的态势。 南竹和牧傲铁自然意识到了不妙,立刻闪身掠向湖边。 然土丘上的人影骤然腾空而起,划空而过,堪堪落在了两人前面,面无表情,不是别人正是秦诀。 仅凭这速度,就让师兄弟三人心里有数了,人家的修为远超他们,跑怕是跑不掉了。 南竹和牧傲铁双双拔剑,高度警惕着后退,庾庆则闪身到了二人前面,提剑笑道:“真巧,没想到能在这遇见秦兄。” 说实话,他想过他们再次被三方势力给抓住的情形,却没想到会刚好撞上这位。 秦诀似笑非笑,“是挺巧。我说你们三个还真能跑,竟一口气跑了这么远,想找到你们还真不容易,一路上差点把我自己都给搞怀疑了。” 庾庆呵呵道:“秦兄,找我们做甚?” 秦诀乐了,“你觉得我找你们该做什么?” 庾庆:“有什么事好商量。” 秦诀看了看四周,忽发感慨,“还真是个好地方,得亏你们跑这么远,有什么动静也不怕远处的人听到。” 这话里的不怀好意一听就懂,师兄弟三人心头暗暗一凛。 庾庆:“秦兄难道不知道,三方势力的人手也已经到了附近?” 秦诀:“少给我瞎扯,他们不可能漫无目的跑这么远。”说罢迈步逼近,“见元山,出卖了我的人是谁?” 师兄弟三人顿步步后退,庾庆:“不瞒秦兄,我们知道祛除仙桃里邪气的办法。” 猫戏老鼠的感觉不错,秦诀戏谑,“哦,天下第一才子既然这么说,那不妨说来听听。” 他才不在乎,白衣上仙自然会教他。 庾庆:“这个说不清楚,到了仙桃园后,自会演示给秦兄看。” 秦诀:“探花郎,火蟋蟀卖给我又弄了回去的是谁?见元山出卖我欲置我于死地的又是谁?害我鉴元斋被幽崖取缔的又是谁?之前故布疑阵甩开我们的又是谁?你觉得我还能相信你吗?我看你不是想去桃园演示给我看,是想借机回去重投三方势力的怀抱吧?回了大队人马身边,我就奈何不了你们是不是?你们本就是我想办从大队人马身边调离开的,怎么可能让你们回去。” 果然,庾庆骂,表面笑道:“秦兄,你误会了。” 秦诀突然脸色一沉,步步紧逼之余,突然伸手索要,“火蟋蟀,把我的火蟋蟀还给我。” 火蟋蟀?看这态势,庾庆不认为对方拿到了火蟋蟀就能放过他们,却点头道:“好说,我还有更重要的东西献给秦兄。” 秦诀冷笑,“先把火蟋蟀给我再说。” 庾庆:“金墟!我们知道怎么找到金墟,难道秦兄不想知道吗?” 南竹和牧傲铁暗暗咬牙,没想到不久前还说要严密保守的秘密,这么快就要主动泄露出去。 不过两人知道,这也是没办法,再珍贵的秘密,也不如先保命重要。 这显然是要拿出东西先将对方给架住,令对方投鼠忌器不敢妄动,而后再谋脱身之策。 金墟?秦诀动容,脸上浮现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狐疑道:“你们怎么会知道如何找到金墟?” 庾庆:“云兮告诉我们的,告诉我们说到了这里就能找到前往金墟的秘密。此湖名为云湖,当年云中仙子曾下令,在云湖造景,名曰金阁凌波,要在云湖建造一座黄金楼阁。负责建造的督监在此选址后,派了一批人手前往金墟筹运黄金。” 他挥手指向了三人刚才来的方向,“秦兄若是不信,前面不远处,就有督造监所的遗址,还有从金墟运来的大量黄金为证。云兮告诉我们,督造人员与金墟有直接联系,只要找到那个地方,就能找到前往金墟的线索,这也是我们三个为何要往这里跑的原因。” 就在前面不远处吗?秦诀目光一阵乱闪,既然不远,自然是想去验证一下,不过最终还是慢慢平静了下来。 不得不说,他确实心动了,若是没见过白衣上仙的话,他还真的是要被庾庆的话给牵着鼻子走一走了。 然利弊得失很快就分清楚了,他已经有了白衣上仙的关系,已经知道了白衣上仙的存在,还有必要去舍近求远吗? 他也不敢违逆白衣上仙去另谋好处,因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可能瞒不过白衣上仙的眼睛。 所以,他再次伸手了,“火蟋蟀呢?先把火蟋蟀给我。” 庾庆一直在观察着对方的反应,见对方迅速冷静了,他一颗心已在冒凉意,隐隐感觉今天怕是难以善了。 南竹和牧傲铁似乎也感觉到了,都在他身后伸手扯了扯他衣裳,示意他先走,两人为他断后,为他拖延时间。 心意也简单,万一能活一个总比都死在这里强。 庾庆却不甘心,也绝不肯轻易放弃,但凡还有一丝丝机会。 他抬一手从脑后的马尾辫里捉出了大头,捏在了手中,展示给了秦诀看。 见火蟋蟀还在,秦诀眼中顿时放光,欣喜,伸手索要,“还需要我动手吗?拿来!” 庾庆凝视着他,心中的一些揣测似乎得到了答案。 对方刚才不顾金墟却始终惦记火蟋蟀的行为让他有些不解,他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此刻,从对方眼中的欣喜中找到了答案,火蟋蟀对对方来说,似乎很重要! 有着力点就好,他就怕没有任何着力点。 “大头,快跑!” 这是庾庆此刻对大头的话,同时屈指一弹,啪! 大头发出“笛笛笛”怪叫,吃痛而飞,也可以说是被一指狠狠弹飞了出去。 庾庆怕它木头木脑不知道跑啊,它若跑,他们可能就还有一线活命的机会啊! 大头似乎有意见,笛笛怪叫盘旋在上空。 突兀,没想到庾庆会不顾自己性命来这一手,秦诀惊了,同时也急了,隔空一掌,掌力呼啸而去,怒轰向三人,同时腾空而起紧急抓向空中盘旋的大头。 “大头,跑!” 庾庆一声怒吼,手中剑划出一道银华,迎着劈来的强大掌力劈去,强行硬撼! 南竹和牧傲铁大惊,情急之下各出一掌,双双拍在了庾庆的后背,拼尽全部修为助庾庆一臂之力。 不得不说师兄弟三人的配合确实很默契,与平常互看不顺眼时的反应截然不同。 大头的飞行速度很快,见有人抓自己,空中急转,嗖一下就掠走了。 一手抓空的秦诀满脸着急,终于领教到了火蟋蟀的速度,再次凌空飞扑,急追,也真的是急了。 白衣上仙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都已经给他指点到这了,若还拿不到火蟋蟀,他如何交差? 轰! 撞击而来的罡气轰然爆开,强风摧枯拉朽般将四周的草连根拔起了一大片。 庾庆手中的剑锋发出“嗡嗡”声,在剧烈颤抖,颤抖出虚影,连带着握剑的手都在颤抖。 这就是修为上的巨大差距,以这般微末修为强撼对手的强大一击,承受的余威未尽。 但他手中剑却如强大飓风中的大树,尽管遭受强大侵袭,尽管枝冠剧烈摇摆,却难以殃及大树根部,封尘剑诀擒龙手的妙用再现。 南竹和牧傲铁又再次双双推臂,再将己一身修为发力而出,渡入庾庆身躯。 嗡嗡剑鸣声顿止,庾庆手中剑停止了颤抖。 同时收手的南竹和牧傲铁吃惊不小,老十五这家伙硬扛玄级修士的一击,竟然一剑破之,竟然挡住了! 尽管也有两人拼尽全部修为的助力,可按理说三人的修为捆在一起也难挡玄级修士一击的,但这次是真的挡住了! 庾庆回头看了两人一眼,深知若非两位师兄关键时刻反应及时,且毫不犹豫迅速以一身修为全力相助,他就算能挡住这一剑也得受不轻的内伤。 换了外人,知道三人修为联手也挡不住玄级修士一击,怕是未必会冒这受伤的危险。 当然,三人师出同门,修炼同样的内家功法,修炼出的内力不杂,瞬间同流融合而用的效果也不是外人能比的。 看了眼远去追赶大头的秦诀,庾庆知道自己的判断对了,争取到了活命的机会,长剑归鞘,没有二话,一声招呼,“走!” 他带头在前,直接冲那宁静的湖泊冲去了。 南竹和牧傲铁毫不犹豫跟着冲了去。 师兄弟三人先后冲入了水中,一个猛子钻入水里,身影消失,遁水而去。 陆路不敢走了,这巨大的湖泊是绝佳的遮掩行踪之地,关键时刻自然要借以利用好脱身。 第三零一章 再见 湖波涟漪,渐渐平静。 入水的人不见了踪影,远去的人也不见了踪影,惟清风明月长在。 后来,星月下的草地上走来了一人。 赤足走来,白衣长发的女子,正是那位白衣女上仙。 走到了湖边,赤足踩在鹅卵石上,湖水反复侵袭足背,裙袂飘飘,凝望着碧波湖面。 许久后,夜幕下的远方又快速飞掠来一人,是返回的秦诀。 秦诀落在了湖畔四顾,一副恨的牙痒痒的样子,奈何早已不见庾庆三人的影子,也不知该往哪去追找。 这也是他返回时意料之中的事情,人家不可能乖乖呆在这让他回来拿下,跑掉了才正常。 意料之外的是,他又看见了湖边的白衣倩影,心头顿惶恐不安,满嘴的苦涩意味,真的不知道该怎么交代了。 久闻火蟋蟀大名,说是连玄级修士也难抓到,当初鉴元斋派手下人去古冢荒地抓时,他就听手下回禀过,说火蟋蟀不好搞,这次算是亲身领教了。 说白了,就是没抓到。 他一路追呀追,拼了命的追,一口气追出了很远,然后就不见了火蟋蟀的影子。 他哪能甘心,到处搜寻,几欲疯狂。 这大晚上的找一个会跑的,还是比他跑的快的,而且块头又很小,试问怎么可能找到。 癫狂着,漫无目的到处乱找一通,自己差点没把自己给搞崩溃了,上仙给自己的最后一次机会,就这样没了?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怎么可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让火蟋蟀跑了呢? 也真正是做梦都没想到,那个见鬼的家伙居然会不顾自己的死活把火蟋蟀给放跑了。 但他又不得不承认,不愧是天下第一才子的探花郎,突然来这么一手,彻底搞了他一个手忙脚乱,逼得他不得不暂时放过了对方,不得不先紧急去追虫子。 如今匆匆赶回来了,是希望还能找到那三个家伙,也许人家身为主人有办法召回火蟋蟀,这是他现在唯一的希望。 然而希望破灭,自己也不得不面对白衣上仙。 他一个飞跃,落在了白衣上仙身后不远处,之后恭恭敬敬小步上前行礼,“拜见上仙。” 长发飘飘的白衣上仙没有废话,抬手朝湖面一个方向指去,“离此七里的水下,他们三个躲那。” “……”秦诀错愕抬头,再顺上仙手指方向看去,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立马又跪下磕头,“谢上仙指点迷津!” 尽管他心头莫名闪过了一丝疑惑,可他爬起来后还是迫不及待地起身飞跃而去,一路在湖面急速飞掠,迅速化作黑点消失在远处。 岸边的白衣上仙面无表情…… 七里路的距离,对秦诀的修为来说,不算什么,很快便到。 不过这一天一夜的,他几乎一直在奔波,几乎没怎么停过,内力消耗也确实巨大,但对付庾庆三个他还是有自信的。 到了差不多的距离,他凌空一个倒栽葱,就直接冲入了水中寻找。 片刻之后,这一块的水面似出现了翻涌浑浊的迹象,紧接着暗流涌动,水面波荡起来。 突然三条人影从水中陆续蹿出,跳出水面后,又不得不扑落水面,正是庾庆三人,手中还拎着剑。 三人满脸的惊慌失措,落水后又在水表下全速潜泳,如游鱼般快速游离这片翻涌浑浊的区域。 之前三人在这区域潜入时就觉得水下有点不正常,看到了好多的巨人骸骨,在水下给人堆积如山的感觉。 后来,也就是刚刚,他们突然发现了秦诀也跳入水中找来了,吓了他们一跳。 而在此同时,水底的巨人骸骨突然溃散,从水底下涌出了一个庞然大物,也是他们最不愿意面对的庞然大物。 三人差点就被那庞然大物的无数触手给摁沉了,好在秦诀的实力强悍,引的庞然大物合力围剿,给了他们三个喘息之机。没什么好犹豫的,逃命便是,那叫一个拼尽全力在水中逃窜。 修为不够,虽不能在水上凌波微步飞奔,仗着一身修为也算是入水如游鱼,在水中穿梭倒也迅捷。 呼啦! 惊涛骇浪,星月光辉照耀下的湖面,升起了一根柱子似的触手。 触手卷着一支长枪,长枪从秦诀的后背刺穿,将秦诀穿在空中。 腹背淌血的秦诀一手持剑,一手紧握腹部刺穿的枪杆,瞥了眼在水中快速逃离的三人,露出一脸惨笑,貌似自言自语,“探花郎,我又被你算计了不成?” 恰此时,又有芙蓉出水,一只巨大的触手顶出了一个人影,一个白衣女子,正是他的白衣上仙。 赤足站在触手上,靠近了他,回道:“他没有算计你,是你太蠢了,我一步步将你指引到他的跟前,你居然还能让火蟋蟀跑了,你说你这种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竟是上仙在惩罚自己,秦诀满脸惊愕,不明白,悲愤道:“上仙刚刚还为在下指明方位追拿他们,为何反过来帮他们?” 白衣女子:“我没有帮他们,我既然亲自出手了,你觉得他们还跑的了吗?他们能来到我的老巢,本就是我诱导过来的,怕的就是你这个蠢货会失手,好方便我亲自动手,只有离那三伙人足够远,动手才不怕被那三伙人察觉。 他们刚才躲入水中时,我就能杀了他们,不杀他们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你修为比他们高,容易逃脱,也容易逼我搞出更大的动静。从你见到我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不可能让你活着离开。” 秦诀从她的话中听出了别样,忽警醒怒喝道:“你不是云中仙子,你是什么人?” 白衣女子:“我是谁,你这个跪地磕头的人还不配知道!” 挑着秦诀的触手开始挥动,就要将其拍向水面。 而此时的秦诀也豁出去了,“呀!”突然发出一声悲吼,整个人竟强行从刺穿他的枪上拔身而出,冲着白衣女子射去。 他也不顾身后又再次持来的长枪,直接拼命,口中呛血,带着无尽的悲愤,全力一剑斩向了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连丝毫躲的意思都没有。 唰,整个人瞬间被秦诀一剑斜劈成了两半,却不见血,反倒现出了鬼胎的原形。 见到鬼胎原形的刹那,秦诀瞪大了双眼,他虽没见过,却听说过,再见眼前的触手,再想起水下搅动的那么多的触手,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噗!追刺而来的长矛又贯穿了他的胸膛,直接将他拍入了水中。 水中有触手弹射而来迎接,瞬间如蟒蛇般绞住了他,触手尖尖灌入了他的口中,很快,被卷住的秦诀快速干瘪成了骷髅,然后被松开,慢慢沉入浑浊的湖底…… 紧急逃命的庾庆三人不时抬头看,眼看离岸边近了,却忽然发现了不对,皆回头望,只见湖中突然掀起了一道浪墙,且越推越高,转瞬就到了他们跟前。 三人顿时身不由己,如惊涛骇浪中的小舟一般,被浪推的抛起,旋即又被巨浪给吞没了。 如山倾倒的巨浪砸在了岸边,又迅速倒流回湖中,那声势宏大惊人,乱了一方气象。 砸落在岸上的三个人,又被水流的巨大力量给拽回湖中。 三人几乎同时挥舞手中剑狠插入地下,双手死死抓紧剑柄。 水流拔起的草木,荡回的泥土,卷回的乱石,纷纷朝三人身上招呼。 拍岸的巨浪好不容易退去了,留在岸上的三人身上则披满了草屑,犹如被草结的茧给包裹了。 庾庆松出一手,一把掀掉闷头盖脑的垃圾,口中刚连呸几声,忽见一双漂亮的赤足站在他眼前。 他猛抬头,只见一个白衣女子站在他跟前,居高临下,朝他露出温和笑意,“我说过,我们还会再见的。我还说过,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庾庆嘴角剧烈抽搐,同样抬头看来的南竹和牧傲铁惊呆了,南竹失声惊呼,“云兮!” 感受到身后动静,庾庆迅速回头看了眼,只见激荡的湖水中升起了一个巨大到恐怖的身形,无数触手挥舞着,比见元山古墓里的那只不知道大了多少倍。 “妈的!” 庾庆一声骂,满脸横相,豁出去了的意味很明显。 他太清楚了,落在了对方的手里,恐怕真的是要生不如死。 一掌拍地而起,顺势拔剑,一道剑光当场将白衣女子给撩翻在地,后者倒地便化作了鬼胎。 “跑!”庾庆吼出一嗓子撒腿就跑。 南竹和牧傲铁蹿起就跟着跑。 上空突然出现轰鸣声,一只只巨大触手如风车般绞杀向大地,横扫大地! 土石崩飞,师兄弟三人急如丧家之犬,乱如热锅上的蚂蚁,东北西跳乱窜不停。 逃逸的三人似遭到了戏耍,没逃走不说,反倒被逼了回来。 眼看无处可逃,近乎绝望的庾庆突然目光一定,发现了那栋挂了“云监”牌子的房子,似被巨浪推移了不少的位置,巨浪那般强大冲击力下,那房子竟然丝毫无损的样子。 “走!”庾庆又是一声吼,在不断穿刺落下的触手锤击下闪躲前行。 其实不用他招呼,南竹和牧傲铁啥念头都没有了,已经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总之老十五往哪跑,他们就横了心往哪逃,拼了老命的不停翻滚逃窜。 第三零二章 报警 仓惶躲闪,连滚带爬,为了活命哪还有什么形象。 躲过一记天降捶打,爆炸的土石中,庾庆跳跃而起,跳上砸下的巨大触手,借力一蹬,整个人飞扑而去,没入了房子屋檐下,凌空推掌,轰开了闷闭的铁门,落地翻滚而起,转瞬又提了剑冲到门口,赤红着焦急双眼向外张望。 “呀…”躲过一击的南竹嗷嗷叫地飞扑而来,自己把自己砸进了堂内,轰隆翻滚。 庾庆却在此时脚蹬门框射了出去,凌空一剑横斩,断开了一只触手,落地捞了牧傲铁的胳膊,将在一顿连捶中差点难以脱困的牧傲铁给甩了出去,可谓直接扔进了屋内。 他自己随后翻身躲过一记捶打,再次跳起蹬腿借力,弹射着冲回了屋内。 咣!门边的南竹立刻将铁门给关了,还迅速给上了门栓。 屋内的那张桌椅早就翻倒去了某个角落,那具端坐的骷髅骸骨也早就被浪潮给冲散了,此时与屋内的草屑乱石混在了一起。 三人对这铁房子也不做什么庇护指望,也实在是逃无可逃,实在是无处可去了,纯粹是当做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人为了活命的时候都这样,任何可能都当指望。 突然,外面有巨大的呼啸声传来,三人皆惊恐抬头,看向屋顶。 外界上空,一只巨大的触手从天而降,直接拍向地面,拍向了地面的铁房子。 轰! 地面一道巨大的深深砸痕,房子不见了,只见屋顶尖尖外露。 攻击的触手似乎也低估了铁房子的坚硬程度,一砸之后迅速弹起,略有异样,触手砸中房顶的地方出现了一道伤口。 屋内的庾庆三人却是瞬间失聪。 嗡隆一声震响,还有剧烈而突兀出现的金属摩擦声,令人措手不及,三人双手骤然捂住耳朵,一脸痛苦,人也突然就撞在了房顶上,又砸落在地,还有原本冲刷在地板上的石头也稀里哗啦砸在了他们的身上。 捂住耳朵趴在地上扭动的庾庆翻过身来,强忍难受,观察四周,发现屋内陷入了彻底的黑暗,窗格外也看不到了星光和月光,外面的大地上还有巨大而沉闷的碾压动静。 南竹和牧傲铁在发出剧烈而短促的喘息。 黑暗中的师兄弟三人口鼻或多或少都渗出了点血迹,都是一副苟延残喘的样子,刚才那一下,把三人都给伤了…… 一座山头,火光熊熊,轮值的守夜人的火光。 天已经快亮了,黎明前的黑暗。 山头上除了轮值守夜的,天羽、向兰萱和蒙破都出现了,还有三大势力的一些骨干人员。 经过一夜的休整,新的一天即将再次开启,他们要将新一天的搜寻计划给拟出来,方便天亮后下达。 正各抒己见商议时,火光旁的天羽、向兰萱、蒙破几乎都忽然抬头看向了夜空。 众人跟着看去,突然见到一个黑点从上空掠过。 有人当即讶异,“快看,有活物,小云间有活的东西。” “好像是只什么虫子。” “笛笛笛…笛笛笛…” 空中的虫子突然发出铿锵而激烈的鸣叫,在空中一阵盘旋,又飞走了。 人群中的一袭红影,柳飘飘看着夜空慢慢站了起来,满脸的惊疑不定。 “咦,这声音好像在哪听过。” “什么好像,这不就是那个探花郎的什么火蟋蟀吗?” “对对对,进这洞府后,咱们都听到过。” 蒙破沉吟,“这是加派的搜寻人员找到了,还是他们自己回来了?” 飞走的大头突然又返回了,又盘旋在了山顶上空,再次发出铿锵而激烈的鸣叫,“笛笛笛…笛笛笛……” 叫唤上一阵,又迅速飞开了。 柳飘飘顿感不妙,获悉庾庆等人跑掉后,她就一直在提心吊胆,一直担心会出事,本就心有所想,再见这一幕,立马意识到了什么,她快速走到了天羽身边,“三洞主,这是阿士衡养的宠物,不会随意离开主人,它像是来报警的,是不是阿士衡他们出什么事了?您看,它过来叫唤两声就飞往一个方向,且反复如此,像不像是要带我们去哪?” 天羽目光骤然一眯,向兰萱和蒙破闻言皆若有所思。 夜空黑点返回,大头又回来了,又在他们上空盘旋,再次发出激烈鸣叫,“笛笛笛…笛笛笛……” 这次就算是柳飘飘不提醒,一群人也能看出点端倪了。 叫唤完的大头再次闪入黑夜,朝一个方向飞去。 唰!天羽的身形已经消失在原地,只剩陡然掀起的气浪荡涤四周,令熊熊火焰剧烈摇摆。 他人已如虚影般升空,咻一声就横空远去了,追向了大头的去向。 唰!唰! 向兰萱和蒙破接连消失在原地,皆如离弦之箭射向夜幕,身形在空中冲出了划破气流的动静。 山顶立刻有部分人手飞去追赶,屹立山巅的柳飘飘沉默凝望…… 蒙破三人先后在夜空中追上了大头。 见到有人来了,大头口中“笛笛”两声,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总之这次不再回头去山顶盘旋了,突然振翅加速,小翅膀扇动的连影子都看不到了,嗖一下就冲到了三人的前面。 空中并排而飞的三人面面相觑,向兰萱乐了,“都说这火蟋蟀不好抓,看来确实有点意思。” 天羽:“方向不改,看来直走便可,你们盯着这虫子,避免判断有误走错了路,我先去看看怎么回事。” 话毕,人“咻”一声加速,快速追上了大头。 紧急扇动翅膀的大头明显扭头看了看他,然后便眼睁睁看着天羽快速超过了它,渐渐消失在了前方。 向兰萱和蒙破也加速飞到了大头的上空,蒙破突然伸手,隔空一把便将大头给控制住了,直接给吸附了过来。 大头刚想反抗,结果发现对方没有敌意,将它放置在了肩膀上而已,并未有任何限制,于是也就消停了,只是不断歪着脑袋观察,似乎好奇,貌似头回体会到庾庆有多差劲。 这时,向兰萱和蒙破再次加速,全速疾飞,追向了天羽消失的方向。 天羽让他们在这看着虫子,自己要先去看看,这怎么可能,两人肯定不能答应,不盯着的话,鬼知道天羽会做什么手脚,自然要追去。 当然,也确实担心会走错了路,遂将带路的大头给直接带上了。 说白了,就是嫌大头飞的太慢了,看不上眼…… “你们没事吧?” 黑暗中,慢慢爬起的庾庆终于发出了声音,感觉事先吃那么多的仙桃也算是错打错着,此时的肉身四肢百骸充盈着灵气,对伤患的修复效果很好。 南竹叹气的声音响起,“我们吃饱了撑的,跑这来干嘛?明知道那个云兮说的话可能有问题,还要赶来送死,唉!” “嗯…”牧傲铁翻身躺在了地上,摇了摇头,以发出的语气作为回应。 他修为最低,等于也是最受罪的一个,好在长期炼体,肉身强过一般人。 南竹又唉声叹气:“和师父分开也没多久,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去见他老人家了。” 庾庆伸手身上,想摸伤药,结果似乎发现了什么,忽惊叫坐起,“妈的,银票都不见了!” 南竹:“反正我和老九也没钱。唉,别找了,咱们肯定都清清白白、干干净净了。那巨浪的冲刷力,没把我们裤子给扒了已经算是客气,你那点破纸还能留住才怪。我说老十五,人都要被弄死了,你还惦记你那点钱,有意思吗?” 最后几万两银子,全部的家当了!庾庆不甘心,身上到处没摸到,又伸手到地上到处摸,“老子死也不当穷鬼!” 南竹伸手朝着喘息的地方摸去,摸到了牧傲铁,拍了拍,“老九,你没事吧?说句话。” 牧傲铁终于出声了,“没事,缓一缓就好。” 话刚落,地面又剧烈震颤摇摆了起来,又传来了剧烈摩擦声,三人当即慌了,开始到处去摸自己的剑。 嗡隆,巨大触手硬生生将打入地下的房子给拔了出来,又轰隆一声杵在了地上。 窗外终于又出现了星月光辉,摇摇晃晃的三人站稳,借着光影,迅速各捡了一把剑到手,暂且先不管是谁的。 三人第一时间背靠背警惕着四周,又都忍不住打量了一下房子,发现这铁房子似乎依然完好后,都有点惊讶。 居然没发现任何变形的迹象,这房子的结实程度超乎了他们的想象,本是情急之下不得已扑向救命稻草的举动,没想到还真成了他们的唯一容身希望。 南竹回头对两位师弟嘀咕了一声,“不愧是仙家洞府的东西,没想到这房子就是个宝贝啊,随便弄一截炼制成剑,那就是宝剑呐,炼制成护身甲就更不得了。” 嚯…嚯… 沉重的巨大摩擦动静在房子外面响起,屋内的人能看到四处窗口外磨盘般绞动的巨大触手。 忽然,绞动的触手分开出一道缝隙,走出了一个人,一个白衣女子款款走来,正是云兮的模样。 云兮走到了门口,推了下门,发现被门栓销住了,外面无法推开,便站在门外,通过门上的格栅盯着里面的三人,冷笑:“滋味怎么样?这只是开始!你们害死了我丈夫,我不会让你们死的太痛快,我说过,一定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其实不用说狠话来发泄,庾庆能理解对方有多恨自己,在古墓时被自己当傻子一样反复骗来骗去,最后活埋地下,不恨才怪了,落到了对方手上就没打算能善终。 但有些问题他不能理解,不得不求证,“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何会出现在小云间?” 第三零三章 困兽之斗 “我死了?”云兮闭目呢喃,似乎在回味什么,又似在呓语,好似瞬间陷入了某种回忆状态,“没有一个同伴,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那种漫长岁月的寂寞,你们是无法体会的。后来,我动了凡心,不惜巨大的消耗,从自己身上脱胎淬炼出了另一个自己,一个能行走在阳光下的自己。 我去了凡间,我像一个普通人一样自由自在的呼吸,自由自在的沐浴阳光,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不枉我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更幸运的是,我遇上了风扬,他对我真的很好,只可惜时局太乱了,他一直在征战,我很害怕,我怕哪一天…我想给他生个孩子…” 说到这,门外的云兮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刚刚还满脸温馨美好的样子,转眼就陷入了巨大痛苦中似的,这神情反转变化之快,令人目瞪口呆。 师兄弟三人面面相觑,怎么感觉这邪魔有点精神不正常。 当然,大概也听明白了,外界的那个云兮竟然是这邪魔从自己身上脱胎出的一个分身。 “可是我不行,我的身体并不完美,还有我无法淬炼完善的缺陷,我无法给他生育孩子,我的身体也无法在阳光下存活太久,每次接触阳光太久我都会很累,后来我就病了。风扬到处找人给我医治,其实我知道的,凡间是没人能治好我的…” 说到这,云兮又哭了,泪流满面,神情绝望的样子。 师兄弟三人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庾庆悄悄使眼色,朝窗外的月光努嘴,示意如果能拖到天亮,能拖到太阳出来就好了。 南竹和牧傲铁傻愣愣,眼睛眨了又眨,满眼的不明白,是真的没看懂。 “我不想死,我想永远陪着风扬,后来我就去了地下进行再生,后来风扬的遗体也来了,没关系的,我也能帮他重生,只要给我时间,等到条件足够了,我一定有办法让他重生。可是,这一切都被你给毁了,啊!” 云兮突然变得歇斯底里,双手抓着门上的格栅用力摇晃呐喊,看向庾庆的眼神像是要冒火似的,连同外面那些巨大的触手似乎也情绪激动了,在不停绞动着。 庾庆本想辩解,你丈夫早就死了,就算那具变成了僵尸的尸体被杀,那也不是我杀的,然转念一想,非要计较的话,也能勉强牵连到他身上,解释不清,遂只问自己想知道的问题,“也就是说,外面死的其实是你的分身,分身在外面经历的一切,你在小云间也能感同身受?” 云兮脸色露出狞笑,“你猜我会怎么处置你们?” 庾庆:“也就是说,你之所以轻易告诉我小云间的所在,是因为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就算进来了,也什么都得不到,是因为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小云间里有你这么个杀手在等着我。换句话说,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我活路!” 说到这个,两人的问题终于又对到一块了,云兮似乎又火冒三丈了,可谓咬牙切齿,“我算的再好,也没想到会遇到你这么个蠢货。见元山,我到死都没有向任何人说出你知道小云间所在,谁知你这个蠢货却闹了个人尽皆知,竟招惹了成百上千的人往小云间跑。你这个蠢货到底是怎么想的? 知道了宝藏地点,知道了仙家洞府所在,何况还知道有许多心怀不轨者在觊觎,事关身家性命,不应该是瞒天瞒地瞒所有人的吗?身怀如此重大机密,不是应该无比的小心谨慎的吗? 我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从你进入小云间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一直想找机会问问你。一直等到现在,我终于可以好好问一问你了,你这个混蛋到底是怎么想的?” 咣!她气得一掌重击在了门上,真正是一万个想不通。 实在是后果太严重了。 正常来说,这三个家伙偷偷摸摸跑来寻宝,然后就正好落在她的手上,以泄心头之恨。 谁知带来这么一大群人马,而且还是三大势力的人马,高手如云,愣是搞的她不敢轻举妄动了。 明摆着的,她一旦暴露踪迹,那一群在仙家洞府到处找不到线索的人肯定要亢奋,肯定要干她的。 偏偏她想偷偷摸摸下手还不行,庾庆身上的火蟋蟀对她有克制效果都可以另说,重点是让她无法靠近,稍一靠近就笛笛乱叫报警。 对付庾庆几个简单,一旦惊动了那三伙人就麻烦了。 所以才搞的她用装神弄鬼的把戏去骗秦诀。 这都罢了,重点是被庾庆这么一搞,后患无穷了。 小云间的所在等于是彻底暴露了,外面那些势力真的会只在小云间找一次就罢休吗?了解了情况后,后期只怕会派更多的人来搜寻,能指望人家不要往地下搜查?她只怕是躲在地下都未必安全。 试问她如何能不火大,如何能不气愤! 问别的问题都好,问这个,庾庆就有点尴尬了。 在这一点上,没任何人站他身边,他连一丁点为自己找借口的勇气都没有。 在这一点上,他为了个女人负了所有人,连云兮这个邪魔都无法忍受了。 偏偏连那个女人也不会念他的好,他那样做的后果是给闻氏带来了一场浩劫! 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见他不吭声,云兮咬牙切齿道:“不说?行,待会儿你会乖乖说的。”说罢缓缓后退。 庾庆赶紧岔开话题,喊道:“咱们都不要冲动,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没什么事情是不能谈的。这样,只要你能放我们一条生路,不管什么条件,你都可以摆出来,不管什么事,咱们都可以谈。” 后退中的云兮冷笑一声,“我若还能相信你的鬼话,那就真是我该死了,见元山的经历清清楚楚的提醒了我,你说的话,连一个字都不能信!” 在古墓中,被人反复骗来骗去的情形她记忆犹新。更险的是,她把对方当同伙,结果对方突然跳下来就是一剑,直接把她从主体上给砍了下来,幸好对方当时不知她的命门在那,否则补上杀招的话,她恐怕还等不到后面去死。 诚如她自己所言,她是再也不敢信庾庆的话了。 四周的触手蠕动着,突然冒出许多触手尖尖,在往门窗缝隙里钻,如灵蛇般,欲拔开铁门的插销。 岂能让对方如愿,庾庆立刻闪身挥剑,将钻进来的触手尖尖给快剑斩断,令欲伸手进来攻击的触手始终打不开门。 直到这一刻,庾庆才意识到天快亮了,因为视线清晰了很多,在屋内居然能看清了。 南竹和牧傲铁则守两边的窗户,快剑连斩那些探寻的触手尖尖。 正这时,楼顶上突然穿来沉闷的游动声,庾庆脸色一变,“不好,楼上窗户!” 很快,楼梯上就钻下来了一只触手。 南竹一个闪身过去,一剑就将那触手给斩断了,一大根在地上未死透扭动着。 咣!一扇失守的窗户被打开了,立刻有触手弹射进来。 “你专心守住楼梯!”庾庆对南竹一声吼,自己已经闪身过去,将窗口卷着武器进来的触手给砍断了。 门又开了,他又迅速扭身向门口一剑斩去,再断门口闯入的触手。 门口与窗户之间,他反复扭身转向,前后不断出剑斩杀。 好在窗户和门宽都有限,容不下庞然大物触手最粗壮的部分,只有触手前端能伸进来,局限性太大,还想进来舞刀弄剑?灵活性受限,纵有千手万手也施展不开。 无疑也说明了一个问题,这铁房子确实很结实,凭云兮那邪魔的力道居然都不能摧毁门窗。 堂内很快就堆积了半屋子的触手前端,动辄起码箩筐般粗壮。 外面的庞然大物突然浑身抖了下,数不清的鬼胎宛若甩出的水花一般落地,纷纷拿着武器蜂拥向了触手摁在地上的房子。 屋内立刻就乱了套,楼上窗户、楼下窗户、大门口,无数鬼胎不要命的涌入,师兄弟三人的剑也挡不住。 这些鬼胎拿着武器乱砍乱劈,以数量上的绝对优势,悍不畏死往你身上扑。 庾庆突然放弃了抵御,一个扑身而去,拖拽住了那张顷翻的铁桌子,拉到了楼梯下面的墙角,倒横在了前面,挥剑斩杀之际大喊道:“过来!” 本意是喊南竹和牧傲铁过来,以限制鬼胎对他们的攻击面积。 谁知就在此刻,所有鬼胎全部变成了“庾庆”、“南竹”和“牧傲铁”的样子。 师兄弟三人差点惊呆了,还好在古墓里有过见识,立马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当场跟“自己人”打了起来,这滋味不好受。 好在他们三个都太了解彼此了,尤其是三人手中的剑,都很熟悉。 真南竹和牧傲铁很快也跳进了楼梯底下的角落里,倚仗狭小空间抵御外面围攻。 然一群鬼胎脚下突然钻出几条触手,卷住桌子突然就给拽走了,也拉翻了一群变成人样的鬼胎。 “顶住,不要怕,那贱人想抓活的!” 到了这个时刻,庾庆还不忘鼓励两位师兄。 外界,一张桌子从屋内抽了出来,巨大触手一甩就扔飞进了湖里。 然就在此时,庞然大物的身形突然展开,露出了高高在上千手万手最中间的肉盘,那里吸附着一个赤条条不着片缕的女人,正是云兮本尊。 云兮本尊凝望远处的天际,眼中闪过一抹不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第三零四章 阻逃 她又看向了另一处天际,那里是日出方向,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啊……”她突然仰天呐喊,喊声中是无尽的不甘。 屋内的一群鬼胎突然停下了攻击,继而又全部变化回了原形,忽又如潮水般纷纷退去。 浑身狼狈不堪的师兄弟三人有点懵,面面相觑,正不知什么情况,突然就天旋地转,令三人撞在了墙上。 跌跌撞撞之际,三人抓紧了楼梯扶手,往窗外一瞅,只见几只巨大触手联手将房子抬了起来,正高高向空中举起。 越来越高,越举越高。 三人瞬间脸色大变,都意识到了,这是要高举高砸? 凭这邪魔的力道,这要是往地上砸一下,人还不得跟笼子里的豆腐似的,凭三人的修为哪扛的住,立马得完蛋。 这哪是什么要抓活的,这是想直接要他们的命呐! 庾庆也不得不承认刚才安慰两位师兄的话太过于乐观了,也有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云兮不是说要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吗?直接弄死了,就不怕便宜了他们?那口气能咽下? 他想过跳窗跑出去,但可以肯定那样照样难逃一死,凭这邪魔的实力,他们就像是蝼蚁,一旦下定了决心速战速决弄死他们,躲在这铁壳子里都难逃一死,出了铁壳子没了丝毫庇护就更不用提了。 他目光往屋里一扫,闪念间就做出了决定,回头给了两位师兄三个字,“包饺子!” 他自己先闪身蹦到了一根砍断的大触手前,迅速一剑剖开一半,快剑将剖开面里面唰唰一顿,几个呼吸间就完事。 两位师兄一听就明白了,再看他动作,迅速闪去照做。 都知道是在玩命了,抢速度,快快快。 长剑归鞘的庾庆背上了大触手,将自己夹在了大触手的剖开面,脚一蹬墙壁,人迅速缩进了大触手里,来不及任何讲究,背对着从大门就直接蹿了出去,也可以说是跟着屋内一些被甩出去的残肢断腿之类的一起飞出去的。 躲在大触手里飞出去的刹那,通过缝隙里看到,他飞出来的时候,恰好是那巨大触手将铁房子顶到高空顶点的时候,眼看着铁房子在空中稍作停顿,继而巨大触手突然发力,呼啸声中,将铁房子猛然砸向了地面。 缝隙里的视线随着大触手翻转,庾庆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也不知看到的铁房子里抖搂出的杂碎中有没有老七和老九,也不知两人能不能来得及逃出,尤其是老七,那么胖,来得及吗? 砰!撞击,包裹着他的大触手撞在了云兮的庞大身躯上。 反复撞击,在云兮那千万手臂间不断撞击掉落,庾庆憋着忍着,最终砰一声砸落在了地上。 落地的大触手稍翻滚停止了,憋着一口气的庾庆缓缓呼气,只感觉五脏六腑都震的翻腾,幸好外面有肉盾裹着,否则只怕会更难受。 如此这般硬生生摔下来,肯定没有蹦出来运用手脚借力卸力落地的好,后者也更安全,那么高硬摔下来就是在玩命。可是没办法,云兮不是瞎子,还有那么多鬼胎盯着,有人跑出来焉能看不到?想活命就得玩命。 好在错有错着,云兮的触手太多了,落下来不可避免的要撞上,层层撞击下落地,反倒比直接从高空砸落地面强,否则恐怕就不止是震的难受了。 轰!震响,大地震颤,烟尘四起。 庾庆迅速将缝隙扒开了些,只见铁房子已经轰隆砸落在地,那声势,估计一般的玄级修士躲在铁房子里也难扛住。 还有那不时从头顶上晃过的庞大触手,令人心惊肉跳,真怕会压上来帮自己松筋骨。 与此同时,同样在万千触手中一阵跌跌撞撞落下的南竹,也砸落在了地面。他比较不幸,砸地时直接从那截大触手的剖面里弹了出来,只怪他自己的弹性太好,不容易控制。 露出来了?顾不上五脏六腑的翻腾,南竹自己把自己给吓了一跳。 他迅速四顾,发现附近竟然还有几个鬼胎站着,真正是吓的够呛,再偷看四周,发现还好,那些鬼胎正被铁房子砸地的情形给吸引,没人注意他。恰缝轰击地面的烟尘如沙尘暴般袭来遮掩,肥胖的身躯迅速一个翻滚,滚回了那根自己带出的触手旁,掰开剖面,自己又翻身滚了回去,然后用“壳”捂紧了自己。 奈何之前时间匆忙,来不及将“壳”内掏空的更到位,也就随便劈掉了内部的几大块而已,他的身体又太胖了,所以那“壳”并不能完全将其给包裹,两手抓着边缘绷紧,还能露出将近半尺的缝来。 于是他又晃动身躯一滚,带动着那截触手一起翻滚了一下,将缝倒扣在了地面,然后开始默默祈祷诸神庇佑,心里也同样在骂老十五,只要能躲过这一劫,再也不跟那混账出来乱跑了,躲在玲珑观多活几年比什么不强? 回应他的又是巨大的轰隆撞击声。 令地面震颤的轰隆声开始不断响起。 那些巨大的触手不再高举高砸了,而是抬起个十几丈便将铁房子狂砸向地面,快起快落,往地上疯狂乱砸。 云兮的神情也近乎歇斯底里,也确实不打算再让庾庆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与其让人救走,不如直接弄死。 她已经感察到了,感察到有真正的高手赶来了。 换句话说,她知道自己暴露了,她庞大体躯在地面上留下的痕迹短时间内根本消除不干净,来不及了。 那些人一来,必然要将此地进行彻底全面搜查,她躲不掉了! 轰!轰!轰…… 一顿连砸,狠狠连砸。 愤怒发作的云兮自己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跟这铁房子较劲,这房子的主人曾是她的朋友,她也没想到庾庆三人能遇见这房子。 三人是她诱导来这边的不错,但她只是想将三人诱导到这湖边来,因为她暂居在这一带,好方便她动手而已。她没想过要让三人与这铁房子结缘,也很难在不察觉到的情况下,刚好将三人如此精准诱导到此,纯粹是三人刚好撞到这来了。 此时,她真正是疯狂连砸了几十下,才罢手停下。 躺在地上的师兄弟三人也被震的头昏脑涨,若还在铁笼子里,那就可想而知了。 趴在地上的南竹更惨,缝隙太大,烟尘直往里灌。 沸腾的烟尘还未消停,一群鬼胎突然又冲进了烟尘里,往那铁房子里钻,进入房子内四处搜寻。 这就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哪怕是碎烂的尸体也行。 待到烟尘渐渐偃息,鬼胎也纷纷从铁房子里爬了出来,皆两手空空,抬头仰望空中大肉盘子里赤条条的云兮。 不用说话,云兮也知道这些鬼胎的回复,别说碎烂尸体,连一块破衣烂片都没找到。 这怎么可能? 三只巨大触手瞬时将铁房子搬了起来,搬到了她的眼前,又有几只触手钻进了铁房子里,当着她的面,掏出了里面所有的乱七八糟的杂碎。 最后的事实证明,什么都没有。 庞然大物扭动身躯,高高在上地环顾周围地面和水面,没看到任何人影。 也没看到任何有关庾庆三人死亡的证据,没有证据,她也不敢确定三人是不是真的已经被她搞死了。 轰! 铁房子砸落在了地上。 有一群鬼胎跑到了之前被铁房子连砸出的坑中翻土寻找,还有一群四散而去搜寻。 缝隙里看到动静的庾庆迅速将缝隙合紧了,暗道糟糕。 好在那群鬼胎对这些大触手断肢反应迟钝,从边上走过时,除了目光扫过外,没有任何理会的意思。 许多鬼修甚至跑进了湖水里和远处的草丛里搜寻。 “真的避免不了吗?” 庞大身躯转身,大肉盘子上的云兮面向天际自言自语。 其实她很清楚,有些事情确实已经是避免不了,从那些人进来的那一刻开始,便注定是早晚的事情,何况此时地上的痕迹,短时间内确实是无法善后的。 不一会儿,一道人影飞天而来。 人影骤停,浮空而立,缓缓降低了高度,漂浮至和肉盘子上的云兮同高,正是率先而至的天羽。 面对这体态熟悉的庞然大物,还有上面附着的熟悉面容,天羽满脸的惊疑不定,“云兮?不对,你和云兮什么关系?” 他是亲眼见过云兮的,当初把云兮和那口金棺一起挖出来的时候,云兮就死在他的眼前。 云兮与之凝视了一阵,无悲无喜,看了看四周,还是没有发现庾庆三人的踪迹,她忽转身而去,向湖面走去。 天羽一个闪身,如天人降落,足尖缓缓触及湖面,一圈圈浑圆如金刚圈的涟漪荡向四面八方。 云兮庞大身躯刚触及湖面,刚在湖面激荡起的水浪,顷刻间便被那荡涤而来的涟漪给扫平了。 触及湖中的触手如遭雷击般迅速缩了回来,庞大身躯再次扭身,忽然山崩般倒向地面,所有触手全收,瞬间缩成了一只巨大的球体,轰隆隆急速滚地而去。 空中闪来两人,浮空而立,正是蒙破和向兰萱,两人讶异,不知是什么怪物,竟如此巨大。 舒展开的云兮他们都没有见过,何况是收缩成球的。 轰! 翻滚中的庞大球体突然甩鞭般,甩出一只触手,砸在了大地上,地面崩裂,露出了黑黝黝的地下裂缝空间,原来地下另有玄虚。庞大球体就此舒展开来,迅速滑入了缝隙中消失。 咻咻两声,蒙破和向兰萱同时落地,宛若流星撞向地面,尘暴四起,大地皲裂坍塌。 两人以强大修为封堵云兮的地下逃路。 尘暴中,蒙破身影冲天而起。 荡开的,似乎要淹没一切的尘暴突然倒卷而回,宛若一块从大地上扯起的布幕,又似万马奔腾向天穹,浩浩荡荡之势,追随升空而起的蒙破而去。 尘暴扯向了高空,在空中凝聚成一支巨大的土黄色巨剑,剑锋高高倒悬在大地之上,对准了残破大地上在不断拱动的位置。 第三零五章 内讧 巨剑凌空,呈徐徐下沉之势。 剑柄之上,蒙破浮立,斜睨大地上的鼓动位置,一声冷哼炸响于空:“想跑?” 人突如流星般撞在了剑柄后端。 轰!似九天之上传来一阵雷鸣。 巨剑呼啸着从天而降,蒙破站在剑柄后端,不断施法推动巨剑加速冲击,巨剑坠落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如此巨物最后竟成虚影…… 湖面上陆续冒出了三个脑袋,离岸边或远或近,正是庾庆师兄弟三人。 当蒙破和向兰萱撞塌地面时,掀起的强劲风暴就将躺在地上装“馅”的三人给吹飞了出去,和一堆垃圾一起掀飞到了湖中。 三人身不由己地洗了个澡,下意识冒头看究竟。 看到了蒙破引漫漫尘埃上天的情形,看到了席卷上天的尘埃于天穹凝结成巨剑,此时又见巨剑如幻影般轰向大地。 轰咣! 巨剑似万钧雷霆,瞬间没入了地下,尘埃冲击波刹那冲向四面八方。 蒙破稳稳站在地面,衣衫猎猎,处于爆心的他反而不受任何尘埃干扰,偏头看向自己肩头趴着的小虫子,而大头亦偏头看着他。 向兰萱挥袖一甩,冲击波撞到她身,波动了一下绕过。 “啊…”有凄厉惨叫从地下裂缝中传出,好似发自深渊幽魂,又被冲击波动静灌入淹没。 已浮空的天羽提袖遮面侧身,任由裹挟飞沙走石的冲击波拂身过。 庾庆三人惊呆了,这就是传说中高玄境界的实力吗?竟如此恐怖! 三人是头回见识到此等境界的出手,算是大开眼界,满眼的艳羡,不知自己何年何月才能有如此惊天动地的修为! 眼见摧枯拉朽的冲击波袭来,三人又吓得赶紧钻入水中,骤然发现水中噪音极大,尖锐杂响差点凿穿耳膜,不得不双手捂住耳朵,又见水底淤泥中冲起大量气泡,继而惊涛骇浪至,又将他们三人卷的浮浮沉沉而去。 冲击波快速过去了,地面还震荡着淡淡如氤氲般的尘烟。 这一方草原的大地,目力所及之处几乎是见不到任何一株草,地面也出现了大量坍塌。 地面突然砰砰连响,土石爆开,一只只巨大触手冲破了地面,大片地块翻腾,钻入地底的庞然大物又冲了出来。 实在是地下空洞全部坍塌了,到处都堵死了,已经将其给活埋在了地下,不出来便没有了出路。 庞然大物的身上不见伤口,但体型却明显缩小了不少。 终于逼出来了,站在地上的蒙破和向兰萱亦抬头仰望,见到了上面大肉盘子上吸附的人,两人才有了一定的怀疑。 见元山古墓里的云兮,他们是没见过什么样,但却听说过。 向兰萱对前面的人施法朗声道:“此獠似与见元山古墓里的类似,莫非是同一种东西?” 蒙破哼道:“墓里的云兮本就来自小云间,小云间有同类不足为怪。此獠想必就是小云间的‘守山兽’,不想实力不过尔尔,比起海市的差远了!” 向兰萱略挑眉,实力强不强并不重要,关键是此獠究竟知道多少小云间的秘密。 大肉盘子上的云兮已经盯上了地下的两人,身上的无数巨大触手如同刺猬般张开,一个扭身旋转,顿时风起云涌一般,实在是体积太大了。 且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那无数巨大触手甩开的声势简直恐怖,就算是一座山给扫一下,怕是也得残破。 旋转的庞然大物朝地上两人碾压而去。 “笛笛笛。” 趴在蒙破肩膀上的大头铿锵鸣叫一声。 蒙破偏头看它一眼,颇奇怪,发现这小家伙胆子不小,看到如此怪物居然一点都不怕。 砰!他突然一脚跺的地面颤三颤,后面地面更是大面积垮塌,弥漫的烟尘中突然有嚯嚯声响冲出。 地下冲出的是一支支土黄色的飞剑,比寻常重剑大两倍的样子。 几支,数十支,数百支,然后是成千上万支,然后数不清了,密密麻麻的飞剑从地下滔滔不绝而出。 面对碾压而来的庞然大物,蒙破屹立原地不动,以身立命,以心御法,身后涛涛剑云突如盘旋游龙出击,以“咻咻咻”不绝之势冲向旋转碾压而来的庞然大物。 旋转的巨大攻击力不断将剑雨给拍打成爆开的粉尘。 呼呼强风中的粉尘并未四散,而是如流云缎带般蜿蜒飘回到蒙破的身后,再次重新凝聚成飞剑,再次加入剑雨的攻击之中,如此循环往复不断,攻势滔滔不绝。 旋转的庞然大物虽在不断击散剑雨,自身却也在不断被剑雨所创伤,这无可避免。 剑雨的不断冲击,其实就是加大阻力,庞然大物的旋转速度越来越慢了,越慢越容易承受更多的攻击,承受的攻击越多,旋转速度也就越慢。 后面好似看热闹的向兰萱明眸眨了又眨,她发现这大怪物遭遇创伤后,体型似乎在越来越小。 没办法,云兮的肢体再生能力再强,也是需要消耗本体的能量来恢复的。 旋转攻势才发动并没有多久,便被蒙破的游龙剑雨给强行扼停了,游龙剑雨的攻势却未停,直接杀向了肉盘子上的本尊。 云兮当即架起一堆触手封堵在身前抵挡,神情痛苦。 如此强行硬扛攻击根本不是个办法,一条条触手当即被剑雨打的稀巴烂掉落。 旁观的向兰萱目光闪烁,突然闪身挪闪而去,竟趁云兮架起触手自己挡住自己视线时,几个闪身便从一侧的触手缝隙间钻了进去,直逼大肉盘子的云兮本体。 云兮猛然回头看去,大惊,正欲挥动触手抵挡防御,眼角一花,猛回头,发现了天羽不知什么时候又穿了过来,顿措手不及。 见有人抢先,向兰萱怒喝:“天羽!” 天羽已经一把抓住了云兮的肩头,就像是撕墙壁上的一张纸一般,竟直接将其整个人从肉盘子上撕了下来,提上闪身就走。 “啊!”云兮发出凄厉惨叫,满脸痛楚,后背墨绿色的汁液如血一般喷溅。 整个庞然大物松垮了下来,上方两条人影先后飞出。 蒙破目光一扫便知是怎么回事,顿又急又恼,发现与这两帮人真的是难以正常共伙,稍有迟钝便会被钻空子。 他在这里辛辛苦苦出手攻击,那两个家伙却趁机摘桃子,他无法坐视,一声喝:“站住!” 大袖一甩,所有飞剑顿无序崩解成尘埃,他已冲天而起追去。 此时,停在他肩头的大头才攸地闪身飞走了,他也只是回头看了眼,顾不上了其他事,紧急追赶那两个要紧。 大头之所以飞走,是看到了庾庆。 庾庆终于回到了岸边,见到有高手收拾住了云兮,也终于敢回来了,谁知他才刚登陆,才刚爬上坡观战,那三位高手就忽然搞出了这一出。 邪魔都还未打到,你们就内讧去了是几个意思? 还有大头,庾庆看着落在了自己肩头的大头,顿时破口大骂,“你死哪去了?差点丢命的时候,正需要你克制这邪魔的时候,你倒是躲的没影了,没事了你又跑出来了,还真会偷懒!” 骂归骂,边骂还是边拔出了剑,拼尽一身修为朝那还在挣扎晃动的庞然大物冲了去。 没办法,他当初在古墓底下是和云兮交过手的,也曾一剑将云兮的肉身从那肉盘子上斩下来过,谁知云兮的肉身居然不是云兮的命门,那个肉盘子才是其致命之地,不捣毁那肉盘子,云兮肉身毁了也能重生。 他当时就因为不知道啊,结果后悔莫及,差点被活埋了,如今那三位高手倒好,也犯了同样的错误。 后面陆续上岸的南竹和牧傲铁见状也明白是这么回事,因为都在古墓底下经历过,当即也拔剑在手拼了命地往前冲。 大肉盘子上的创口已经凝固了,已经如一层膜一般,膜下已经开始有动静在鼓动。 这重生的节奏很快。 庾庆跳上了一只只触手,全力往上蹦,结果见到肉盘子上的那层膜已经绷紧蠕动,随时要破开重生的节奏。 他顿时急了,情急之下一个跳高蹦起,手中剑倒提,挥臂拼尽全部修为投掷了出去。 好在中间无任何阻碍,长剑飞出近五十丈的距离,噗一声,正中肉盘子中间鼓起蠕动的位置。 庞然大物当即剧烈扭动。 掉下砸落的庾庆翻身攀附了一条扫过的巨大触手,又开始拼命快速往上蹦跳。 当他快冲到肉盘子上时,绷紧的膜后面钻出了两只手,抓住了插在身上的剑往外拔,拔出随手一扔。 庾庆大惊,飞身扑去接住了剑,脚蹬肉盘子下面的巨大褶皱,再次奋力纵身而起。 噗!肉盘子上蒙蔽的膜彻底崩开了,又一个云兮破开而出,摇头晃脑,甩动长发。 她出世的第一面便对上了跳起的庾庆,“啊!”顿时向庾庆张开嘴发出最愤怒的嘶吼。 一道寒光当头闪过。 唰!庾庆一剑劈了个墨绿汁液飞溅,当场将云兮的脑袋给劈成了两半。 庞然大物再次剧烈挣扎摇摆。 庾庆却不肯善罢甘休,一把攀附住肉盘子,单手剑一阵乱劈乱砍,将新生的云兮砍没了不说,还直接在肉盘子上杀出了一个洞口,他竟硬生生钻了进去,挥剑四处乱劈乱砍。 突然,他低头一看,发现双脚如陷沼泽,已经没到了膝盖,有一股强大的吸力裹住他的腿强行往里拽。 “大头,你大爷,发什么呆?”庾庆一把抓了肩头的大头,直接扔进了墨绿汁液中,吼了一声,“烧水!” 第三零六章 除魔 大头有没有开始“烧水”不知道,还没沉入墨绿汁液中,便被邪魔蠕动的内腔肉翻动挤压着吞没了。 “大头!”庾庆惊呼,立刻提剑对着脚下一顿胡劈乱砍,希望能把下面吸附积压的吞噬体给破开,好脱困。 然这邪魔的吞噬力之强悍,竟不是他修为能抗衡的,劈烂砍破了并没有用,破烂的地方有浓郁邪气喷薄,一般人在这里根本吃不消,且瞬间有新的肉体翻涌附着上来将你往下吞,不一会儿,就将他吞没到了大腿部位。 洞口人影闪动,是南竹到了,见庾庆的情况,立刻跳了进来伸手搭救。 紧接着牧傲铁的人影也出现在了洞口。 回头一看的庾庆急了,大喊:“不要进来!” 然已经晚了,两人先后都跳了进来,南竹刚拉住他的手一拽,立马也发现了自己的异常,发现自己的小腿已快速沉下了一半,遂两条腿轮流发力上抬,却无法拔出,才知这邪魔吞噬之力的强悍。 这个地方,只要你进来了,便无处再给你借力再起,越挣扎沉没的越快,修为不够,进来了就休想再出去。 吃惊下的南竹反应也算快,听到身后动静,迅速回头出剑,垫在了跳进来的牧傲铁足下,单臂挥剑一挑,又将牧傲铁给弹飞了出去。 翻身落回洞口的牧傲铁,眼见洞内情形,尤其是庾庆,已经沉没到了胯部,顿双目欲裂,挥剑对着洞壁疯狂乱劈。 庾庆:“老九,没用的,它重生恢复的能力太强悍了,趁它‘头脑’还没恢复,还没什么自保能力,快弄火来烧,它怕阳光,火攻应该有用!” 牧傲铁手上一停,满眼焦虑地看着他们,不言而喻,我走了,你们怎么办? 庾庆当即怒声大吼,“此獠视我人间生灵如蝼蚁,见元山下冤魂无数,生而为人,岂能容它!我两次为之拼命,若还除不掉它,岂不死的冤枉?” 南竹焦急道:“老九,快去,我们尽量拖延它‘头脑’重生,你若及时弄来火攻,我们未必会咽气,快去!” 牧傲铁这才醒悟,喊道:“你们挺住!”说罢就转身直接跳了下去。 在巨大触手上几个连跳,落地后茫然四顾,心急如焚,被那三位高手一折腾,摧枯拉朽之势令周围一带连片草都难以找到了,到哪去弄火攻之物? 然就在这时,庞然大物明显剧烈颤抖了起来。 牧傲铁猛然回头,只见庞然大物开始扭动数不清的触手乱扫,一道黑影扫来,他迅速卧倒翻滚躲过。 好在庞然大物并未将他当作攻击目标,只是在胡乱折腾,令他一顿弹跳翻滚逃出了庞然大物的扫荡范围…… 邪魔中枢,被吞噬到腰部的庾庆,忽与被吞噬到腿部的南竹相视一眼,都感觉到了吞噬之力的突然松懈,似乎突然放弃了对他们的吞噬。 同时,两人也从吞噬他们的物体上感觉到了一股灼热,那些墨绿色的汁液正在快速干涸。 总之机不可失,两人迅速挣扎脱身,先后跳了出来。 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邪魔中枢内突然天旋地转,剧烈摇晃了起来,内壁里邪气激荡,四处喷薄,整个洞壁内到处有红光丝线快速蔓延,似乎是邪魔的血脉经络。 “怎么回事?”已趴下的南竹大叫而问。 站不稳也已趴下的庾庆没好气道:“我问谁去?” 不过两人很快发现了,顺着邪魔血脉经络游走的红光所到之处,皆在变得干脆,渐渐斑驳。 红光所到之处的情形,就好像是滚烫岩浆正在快速冷却时的裂纹。 四处爆出喷薄的邪气也在快速偃息。 不断有碎块掉落砸下,趴着的两人手搭帘子抬头看,只见上方居然出现了一个大裂口,而且裂口还在不断变大。 两人当即在摇晃空间内翻身而起,攀住了洞口,欲冲出去,结果外面的情形令两人更加惊讶。 那红光丝线正以肉盘子中枢为中心,向数不清的大大小小触手扩散,就好像是所有触手上都出现了发红光的裂痕。 游走的红光明显在跟着邪魔体内运转的液体流淌,扩散向邪魔庞大体躯的每一个角落。 数不清的大大小小触手渐渐僵化,有些开始碎裂,然后一只只轰隆砸落。 站在地面的牧傲铁亦错愕看着这一幕,忽看到了肉盘子洞口的两个人影,见到南竹和庾庆还活着,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竟露出无比欣喜神色。 突然,承载邪魔全部体重的那些触手,终于支撑不住了,开始一个个脆裂爆开,庞然大物顿时崩塌。 上面洞口的两人抓紧了,跟着庞然大物倾倒更安全。 轰隆,轰隆,再轰隆,大大小小的轰隆动静响了一阵。 主体崩塌,触手又不断崩塌的动静。 烟尘四起。 牧傲铁立刻蹿起,向崩塌的肉盘子中枢位置飞掠而去。 一阵蹦跳抵达,正四顾寻找,忽见一堆废墟中先后插出一只抓剑的手来,两条人影捅破废墟陆续爬出,正是灰头土脸的庾庆和南竹,牧傲铁长剑归鞘立马跳过去伸手各拉了一把。 爬出来的两人运功震了震身上的灰尘,也难改其狼狈,还是灰头土脸的样子,鞋袜也没有了,长衫下摆少了半截,裤子也变成了短裤,赤足光腿。 没办法,之前的吞噬之力太强了,硬是帮他们扯掉了一些。 师兄弟三人并排站在焦化的肉盘子废墟上,惊讶环顾四周。 远一点的地方,还能看到未僵化的触手在扭动,那红光丝线还在游走,最后令触手僵硬崩解。 “这什么情况?因我们阻止了它重生,长时间无法重生就崩解了,就死了?” 南竹疑问。 庾庆摇头,“我问谁去?” 忽然,三人皆回头看向身后,一坨焦黑的壳壳里隐约有“咔嚓咔嚓”的声响冒出。 庾庆忽想到什么,跳过去一剑敲之,啪,那坨焦黑壳壳顿四分五裂,里面忽闪出了一个光点,冲到了上空飞舞盘旋,正是身泛裂纹式红光的大头。 这种形态下的大头,要么是在烧水,要么就是被激怒了。 见此,三人面面相觑,皆恍然大悟状,隐约明白了那令庞然大物焦化、在庞然大物体内游走的红光是怎么回事。 “这邪魔体内大概是运转了大头烧过的液体。” 抬头望的庾庆感慨了一句,简短道明了邪魔崩解的真相。 两位师兄懂他的意思,就像他们喝了大头烧过的水能辟邪一样,这邪魔将大头烧过的水流通向了全身,没点反应才怪了。 南竹呵呵了一声,“还真是一物克一物,难怪云兮怕了大头,难怪弄出个秦诀非要大头不可。” 事到如今,就算云兮和秦诀不说,三人也猜到了是怎么回事,秦诀肯定是被云兮给蛊惑了。 庾庆哼了声,“这就是与邪魔共舞的下场!” 三人之前在湖里逃命的时候,都回头看到了秦诀被长枪挑出水面的场景。 这时,大头显然也发现事情已经过去了,身上的红光怒意收敛了,一个闪身而下,庾庆伸了手掌,迎了它落在掌心。 看着这小家伙,牧傲铁竟难得开口夸了一声,“好大头!” “笛笛笛。” 大头却盯着庾庆铿锵鸣叫一声,谁也不知道它这叫唤是什么意思,但都能看出是冲庾庆喊的。 庾庆不管它什么意思,总之给好处肯定是不会错的,当即许诺道:“回头,灵米和骨头管够…”略迟疑,又补了句,“等明年出去了再说。” 说到这个,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身看向了湖的方向,“完了,我的银票,咱们什么都没了,出去了连路费都没了。”脸上露出痛心疾首神色。 他的银票,两位师兄是不在乎的,反正也落不到他们的手上,还会令他们要看他的脸色,没有了好,要穷一起穷,谁也别高人一等。 “唉,那座金山也没了,咱们找机会找空来淘金?” 南竹忧愁长叹而问。 哪里还能有什么堆积如山的金沙,根本经不住云兮那庞然大物的体躯乱搅,早就不知崩散成了什么样,再加上三大高手的出现,连他妈人都能轻易给吹飞了,那一粒粒的金沙还能稳住才怪。 他们从水里爬上岸的时候,连一粒金沙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庾庆嗤了声,“淘鬼的金,弄多了带不出去,弄少了划不来,还不如去水里找找我的银票。” 南竹忽小声提醒:“金墟。” 庾庆翻白眼,“死胖子,还没看出来啊,我们能见到那铁房子,都是云兮搞的鬼,我们是被她引过来的。妈的,被她骗进小云间一次还不够,还想去金墟再死一次不成?” 南竹继续小声提醒,“老十五,这不合常理呀,要杀我们,引我们去湖边就够了,没理由在湖边弄这么一处房子,还弄一堆金沙增加可信度,有那个必要吗?这次把我们引来,你以为她没有必杀我们的把握吗?再布这个局,没任何必要。依我看…”抬了抬下巴,一副你们懂的样子。 庾庆沉默不语了,牧傲铁亦若有所思。 南竹又道:“去不去另说,回头他们肯定要审问我们,我们得先统一口径。” 此时,四周的烟尘已经基本都平息了下来,斟酌思索的三人又慢慢回头了,因察觉到身旁焦化的壳子里,有一地还在喷薄着邪气不停,四周都消停了,就那一个点还没彻底平复,有点惹眼。 第三零七章 随云兮 那处地方还有点鼓包。 感觉有点古怪,三人相视一眼,南竹拎剑上前,深一脚浅一脚走去,突然咔一声,身形猛然下挫。 庾庆和牧傲铁一惊,皆亮剑警惕。 “没事。”南竹回头摆了摆手,然后又爬了起来继续前行,原来只是体重太重,一脚踩塌了一块而已。 两位师弟无语。 南竹走到冒邪气的地方,啪,一剑拍碎了那鼓包。 砰!一声不大的爆响,一堆邪气爆出。 那动静吓的三人又再次提剑警戒,结果好像只是一团邪气憋住了而已,一下释放掉了也就好了。 没了动静,南竹伸头往拍碎的鼓包里一看,忽“咦”了声,歪着脑袋朝鼓包里面左看右看。 两位师弟好奇,立马也走了过来,凑近一瞅,才发现有一颗暗红色的珠子和一堆杂碎混在一起,只有鹌鹑丹大小,上面布满了流云般的诡异黑色纹路。 “笛笛笛。” 已落在了庾庆肩头的大头忽又发出铿锵鸣叫声。 三人迅速观察四周,没发现任何异常。 稍作戒备后,南竹伸手进了鼓包里去捡,结果刚捡起就浑身一哆嗦,下意识松手了,珠子又落了回去。 “怎么了?”庾庆问,牧傲铁也看着他。 南竹神色凝重,“好凉,冻的我直哆嗦。” 冻?这得多低的温度才能让一位修士这么大反应?两位师弟不解,感受了一下空气中的温度,并无任何异常,顿觉奇怪,真有老七说的那么冻的话,这近处的温度怎不受影响? 南竹随后又伸手了,这次有了心理准备,小心捏住了那珠子,然却又“咦”了声。 两位师弟关注着他的反应。 南竹这次将珠子轻松拿了起来,剑归鞘,之后将那珠子拨弄在掌心观察,“奇怪了,刚才还冻的我直哆嗦,难道是我错觉?” 闻听此言,庾庆伸手了,想拿来看看,结果手指一触即那珠子,手也哆嗦着缩了。 这次轮到南竹和牧傲铁看着他。 “好像是挺冰的。”庾庆给予了肯定,然后又伸手去碰,这次碰上后,他也咦了声,干脆将珠子拿到了自己的手中,掌心握了又握,终于体会到了南竹说的,难道刚才的冰冻感真的是错觉? 牧傲铁也忍不住了,上手试着去摸,指尖小心翼翼触及了,然而他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又将珠子拿到了自己手中翻看,还是没任何感觉,不由满脸狐疑地看向两人,有点怀疑两人是不是在逗他。 南竹疑惑道:“老九,你没感觉?” 牧傲铁:“没感觉这珠子有什么问题。” 南竹和庾庆面面相觑,只有有过那感觉的人才明白彼此刚才的反应是怎么回事。 牧傲铁将珠子反复握在掌心感觉了一阵,又问:“你们都感觉到了冰冷?” 庾庆回忆着沉吟着说道:“现在想想,好像又不全是冰冷感,就是触碰到后,突然感觉心里也跟着一凉,好像有一股阴冷触及了魂魄。” 南竹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感觉,就是灵魂都在颤抖的感觉,感觉冻的灵魂都哆嗦了一下,等打起精神小心再去触碰,好像又感觉不到了…” 庾庆突然抬手打住,这句话提醒了他,回应道:“没错,我刚才也是打起精神小心后,就感觉不到了。” 他们两个忽一同看向牧傲铁,露出询问眼神。 牧傲铁无语,这两个修为比他高的都被冻的直哆嗦,他哪里还能不当回事,自然是打起了精神小心去试探的。 三人眼神一阵碰撞,无声交流后,目光又齐齐集中在了那颗鹌鹑蛋大小的暗红色珠子上,大概明白了,不小心触碰到的话,就有触及人灵魂的感觉,而只要心里有了戒备准备,就不会有任何感应。 具体是不是这样,还有待后面去做尝试。 有件事情他们却是现在就想知道,南竹狐疑,“这珠子是什么玩意?看起来又不像是妖丹之类的东西。能被云兮藏在身体里的,不会是什么宝物吧?”他两眼有些放光。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庾庆环顾庞然大物坍塌后的四周,“刚才的感觉不像是什么好东西,我担心会不会是什么邪物!” 刚才那股触及灵魂的阴冷感令他印象深刻…… 空中,向兰萱和蒙破依然在一前一后对天羽穷追不舍。 尤其是蒙破,阴沉着一张脸,被人摘桃子的感觉不好受。 被人从本体上硬撕下来的云兮也好不到哪去,后背一大片的伤口还在滴着墨绿色的汁液,宛若受伤后的人滴血,脸色难看,神情虚弱,肩膀还抓在天羽的手中,苦无还手之力。 突然,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她身子一颤,脸上露出了惨笑,仰天“哈哈”大笑不止。 天羽低头看看她,不知她发什么疯,又回头看看身后追着不放的两人,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甩开,若不是手上带了个人,论飞行速度,他自信少有人能跟上他。 笑声停了后,云兮抬了一只手,抓住了扣住自己肩膀的手腕:“你们没资格审问我,杀了我!” 她显然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下场,也不难猜,这些人肯定要想尽一切办法撬开她的嘴,挖出所有的秘密。 想求死?天羽低头看了她一眼,哼了声,这态度便是回应,怎么可能让对方轻易死掉。 握住了他手腕的云兮脸上却渐渐浮现出惊讶,忽问道:“你受伤了?” 天羽又低头看她一眼,不知她胡说什么。 云兮脸上的讶异难消,“你有旧伤未愈?” 天羽略皱眉。 云兮两眼渐有神采,“你被风扬给伤了?” 天羽眉宇间闪过的神色似有触动,终于开口了,“你胡说什么?” 云兮笑了,“是了,当初我躺在金棺上的时候,死之前看到了你。金棺里是我丈夫冠风扬,你一定是开棺后见到了我丈夫,然后被我丈夫给伤了,是不是?” 天羽眼角颤了颤,略眯眼,沉声道:“你是云兮!你不是死了吗?” 云兮笑的越发开心了,“受伤后,是不是感觉体内的邪气一直无法彻底祛除干净,导致伤口一直无法完全愈合?” 天羽面颊渐渐紧绷,脑海中闪过了某段画面。 金棺中,身穿铠甲的僵尸,毫无生机,令人放松了警惕,却骤然睁开了双眼,一双眼珠鲜红,给人血汪汪的感觉,那双眼睛能让人做噩梦,邪气凛然。然后那僵尸的锋利双爪突袭下插入了他的胸膛,爆发出的邪气更是如风云缭绕般袭来…… 天羽努力摁下了脑海中浮现的这一幕,突然一把将云兮给拎起,搂了她那有着大片伤口的腰,面对面沉声道:“说,你还知道什么?” 云兮摇头,“你们这群蝼蚁,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我若不是不能出去,若不是动了凡心,若不是为了炼化出一个活生生的人,导致耗去了我大部分的实力,我的本体随时可收缩变化成人,可大可小,可飞天遁地,可千变万化,就凭你们焉能是我对手?就算你们那个什么大圣来了,也得乖乖滚出去!一群蝼蚁,没资格审问我,更没有资格羞辱我!” 天羽正要发怒,云兮却慢慢将脸贴近了他的脸旁,在他耳畔呢喃嘀咕了几句。 天羽脸上怒容散,嘴唇渐渐绷紧,回头看了看身后依然穷追不舍的两人。 云兮已是不惊不惧,不喜不悲,螓首枕在了他的肩头,一脸的温柔,嘴里轻轻的,柔柔的,哼唱着什么,像是乡谣,又像是儿歌,轻轻唱着唱着眼角就淌下了晶莹泪花。 如丝长发不时随风掠过天羽的面庞。 像是拥抱着她的天羽忽然抬头,目光离开了前方,看向了天空上的云团,也突然改变了飞行方向,身形忽划出了一道弧线,搂着云兮扶摇直上,冲向云霄。 冲入云雾的刹那,眼前风云过,云兮抬头了,那一双带着泪花的深情双眸与天羽双眼对视着,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笑了,“云兮云兮,随云兮,葬于云巅,挺好。” 天羽终于给了她一句话送别,“其实,以前我不太明白为什么我们这些妖修都想修炼成人。” 言下之意是,我今天终于明白了。 云兮笑了。 唰!两人双双冲出了厚厚的云层,迎接他们的是万丈金光。 “啊…”云兮猛然仰头发出凄厉惨叫,也只是叫了一声,便硬生生忍住了,沐浴在阳光下的身子在剧烈颤抖不停,在滋滋冒烟,在快速飞灰湮灭,在痛苦呻吟,“风扬,我来了。” 唰唰,又有两人双双冲出了云层,除了向兰萱和蒙破也没别人。 见到空中情形,向兰萱施法惊叫:“天羽,她见不得阳光!” 天羽松开了双手,云兮在万丈金光中翻滚着下落,在翻滚中变得支零破碎。 双双冲来的两人着急上手去接应,然落在他们手上支零破碎的人却毫无份量,又瞬间崩散,彻底化作了飞灰,随风去,纷纷扬扬洒向了下方的云巅。 扑了个空的两人惊呆了,也停止了飞行,浮空而立,看着飞灰随风去,有点懵。 第三零八章 审讯 点点,碎碎,貌似一个活生生的人突然就这样没了。 天羽从上降下,漂浮在了二人当中,二人则同时回头怒盯向他。 蒙破厉声质问:“为何杀她?” 天羽:“我没杀她,也没想杀她,我怎么可能杀她,是你们追我太紧,我一时情急忘了她不能见阳光。” 向兰萱冷笑,“你这鬼话能骗谁?以你的速度,天下少有人能及,就凭我们两个追,就能逼得你杀了她,你自己信吗?” 天羽突然抬手,一把抓住自己的衣襟一扯,露出了胸膛,也露出了胸膛上的一道伤口,像是被刀捅过的,伤口是旧伤未愈的感觉,能看到内里的血肉,肯定不是新造就的伤。 蒙破和向兰萱皆愣了愣,确实是没想到这位身上居然带伤。 大概也懂了这位的意思,情急之下所为,没注意,失手导致了云兮的死亡。 也许是真的,可哪怕是事实,两人也要坚持怀疑。 蒙破:“说,她死前跟你说了什么?” 天羽松回衣襟:“我知道你们怀疑什么,你们非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但你们都是长了脑子的,不妨好好想想,你们觉得这么点时间她能跟我说什么?什么条件都没有,她未得到任何保证,或者说还未对她动刑撬开她的嘴,你觉得她就能轻易把什么都给交代了?小云间的秘密,我们想知道的太多了,需要时间交代,我能轻易杀她灭口不成?” 蒙破和向兰萱也觉得这话在理,也不认为这么点逃逸的时间那妖魔就能把秘密交代清楚。 除了那妖魔的一条命,他们也没别的能要挟到那妖魔,加上被他们搞成这样,不恨他们才怪了,于情于理都不该这么快交代才是。再说了,如此轻易交代出来的,天羽能信?能不核实就杀了那妖魔灭口? 但,那妖魔的死就是最大的疑点,两人绝不会轻易放弃怀疑,向兰萱一口咬定,“她肯定跟你说了什么!” “你非要这样说,非要胡搅蛮缠,我也没办法!”天羽大袖一甩,咻一声飞走不管。 脸色阴晴不定的二人倒也没有做出什么强行阻拦的动作,确实找不到动机,仅仅是怀疑而已,这样并不值得不惜代价动手,暂时也只能是跟着飞去,事后再看情况。 待三人陆续飞回到击败云兮的地方,只见大地上瘫倒着庞然大物的躯体,犹如地面上的一幅画。 还有三方之前追来的一些高手,此时也赶到了,正与庾庆等人在一块。 落地的三人,都忍不住伸手抓了云兮邪体的焦化物查看,甚至还捏碎了查看,并未看出什么名堂。 “这是怎么回事?”蒙破问手下。 手下摇头道:“不知道,我们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 蒙破又盯向了庾庆三人,不用问,眼神就知道是同样的问题。 庾庆立马解释道:“我们也不知道,你们走后,这大怪物摇摇晃晃了一阵,然后就从中间受伤的肉盘子开始,渐渐焦化,最后轰然倒下了,然后就这样了。”说到这,他还看了看三位高手,只发现天羽衣袖上有墨绿色汁液的痕迹,试着问了声,“云兮呢?” 向兰萱立问:“你说她是云兮?能确定?” 什么叫能确定?庾庆心里顿嘀咕,你们抓了云兮没确认反倒向老子确认是几个意思? 他立刻意识到了,可能出什么事了,嘴上回道:“我当然能确定,她要杀我,要跟我算见元山古墓里的账,是她亲口说的,我才知道这里才是云兮的本体,见元山古墓里的只是她炼化出的一个分身。妈的,我现在终于知道了她为何要告诉我小云间所在,原来是为了杀我。” 向兰萱和蒙破面面相觑。 蒙破随后沉声道:“那你逃什么?我们给了你自由,还派了人保护你们,你们为何要想尽办法逃逸?” 庾庆两手一摊,大惊小怪道:“我们没办法不逃啊!是秦诀暗中告诉我们,说你们要害我们,他还给我们制定了逃逸计划,帮我们逃逸,我们逃到这来后,秦诀随后也到了,我们才知道他和云兮勾结到了一块,是在帮云兮把我们给引诱过来的,我们才知道上了当被人给坑了,不然我们也不敢见你们。这个你们可以找云兮确认!” 秦诀?蒙破和向兰萱立马回头盯向了天羽。 天羽脸颊绷了绷,问:“你是说秦诀也到了这里?他人呢?” 庾庆回头指向湖面,“我们跳进湖里逃跑的时候,秦诀追入湖中追杀我们,云兮那个庞然大物突然从湖底现身了,我们也不知道云兮在搞什么鬼,居然先把秦诀给杀了,然后才追杀我们。你们审讯云兮的时候可以问问,我们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问个屁!蒙破和向兰萱心里闪过同样的念头,然而谁都不说云兮已经死了。 “然后才追杀你们?你的意思是说,云兮杀了秦诀后,却没能杀了你们三个?” 向兰萱提出质疑。 庾庆四处张望,看到了远处那倒地的铁房子,抬手指去,又是一番绘声绘影的讲述,讲述怎么被浪拍到岸上的,讲述怎么被折磨的,讲述怎么躲在铁房子里抵抗的,讲述怎么剖开大触手藏身的。 能讲的都讲了,主要经过也确实是真的,完后又补了句,“不信你们可以问云兮。” 旁人听的都心惊肉跳,没想到三人竟是这样躲过一劫的,这若不是三方头领及时赶到了,三个家伙怕是要在劫难逃。 多的先不说,听说那栋铁房子竟有那么结实,一群人纷纷过去了查看,看后甚至还拔剑试了试看,结果也只是在上面留下了点痕迹而已。 众人立马知道遇上宝了,然而东西太重,搬也不好搬走,又不好分割,暂时也只能是扔在这了。 三方势力协商分配是必然的。 而庾庆则趁此机会提醒了南竹和牧傲铁一句:云兮死了! 两位师兄会意,之前老十五一口一个往云兮身上推,他们就觉得奇怪,现在懂了,解释不清的就往死人身上推! 当天,三方人马就给调了过来,也必然是要调过来的。之前是漫无目的的寻找,如今发现了云兮的老巢,自然要就地搜寻。 搜寻事宜布置下去后,龙行云也被人带到了那间铁房子里。 屋里,天羽、向兰萱、蒙破及部分骨干人员都在场,铁房子明显已被暂时当做了指挥中枢。 “嘿,居然是个铁房子。” 进来东张西望的龙行云忍不住乐呵一声,在这里能看到建筑已经是稀奇,居然还是铁的,自然讶异。 当然,也不忘行礼,礼后却发现大家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 天羽踱步上前,盯着他问道:“你献策放逐阿士衡他们三个,给他们断水断粮的事,还记得吗?” 那是自己的得意之作,龙行云忍不住笑着点头道:“记得,看这铁房子,三叔,是不是有效果了?” 天羽又问:“谁教你的这个办法?” 龙行云眨了眨眼,“当然是我自己想出…” 啪!话还没说完,脸上已经挨了记耳光,自然是天羽抽的。 没办法,秦诀是妖界这边带进来的人,如今庾庆供出是秦诀勾结云兮在谋害他,还说是秦诀帮他逃跑的,又是天羽跟另两伙商议的放逐阿士衡,加上之前“误杀”云兮的事,难道都是误会不成? 想不给个交代都不行了。 手中的折扇啪嗒落地,龙行云捂住脸,惊了,“三叔,你…” 对他来说,这还是对方第一次对他动手。 天羽冷冷道:“我再问你一次,是谁教你的那个办法?” 龙行云还想嘴硬,然一看众目睽睽的神情,感觉到了不对,心虚了,犹豫着。 天羽陡然喝道:“说!” 龙行云吓一跳,脱口而出,“是秦诀。” 天羽那叫一个咬牙切齿,当时这位献策时,自己就挺意外的,还觉得自己小看了,当庾庆一招出秦诀,他就反应了过来,意识到了是怎么回事,此时得到了证实,那真是宰了这混账的心都有了,冷冷道:“经过,详情,敢隐瞒分毫,一旦查出,让你娘来小云间给你收尸!” 一旦较真,龙行云也怕了,当即嘟嘟囔囔着把秦诀出谋划策的经过详说了遍。 到了这个地步,天羽又怀疑上了龙行云为何执意进小云间,一问,果然,也是秦诀的唆使。 很显然,那个秦诀本就是个图谋不轨的人。 加上庾庆三人甩开大家逃逸后,秦诀后来也失踪了,一路理顺下来,基本就证实了庾庆说的,是秦诀在勾结云兮谋害。 事情到此,不会轻易结束,必然要深查,而且是三方会审,龙行云再被详细审问免不了,秦诀的手下崔游更是难逃审讯。 别说他们,庾庆三个也被分开了,同时被进行严密审问,首先的问题便是云兮为什么要杀你们? 事情从头开始,审问从见元山开始,开始反复深挖所有的疑点。 连柳飘飘都没能逃过审问,再次核实她与庾庆三人在古墓里的相遇情形。 审问期间,秦诀的尸体找到了,被吸干精血后,又泡涨的尸体,证明了秦诀确实死在了云兮的手上。 还有庾庆三人剖开藏身的三只大触手也在湖里找到了,印证了三人确实曾借此逃生。 师兄弟三人都被单独限制了自由,这次的审讯短时间内也不可能结束。 第三零九章 一片好心 直到半个月后,师兄弟三人才被放。 一个个从临时挖掘的地洞内走出,重见光明都有些不适应。 庾庆和南竹还是之前被控制时的样子,穿着短裤,赤着双脚。 之前一直是单独关押,不清楚彼此的情况,三人正想碰头互相过问一下,谁知还来不及碰头,徐觉宁便走了过来,对庾庆招呼道:“前司先生找你。” 他伸手指了下,庾庆顺势看去,只见蒙破独自站在湖边,面朝辽阔湖面。 对此,庾庆多少有些讶异,试着问道:“单独见我?” 徐觉宁反问:“你还想多少人陪你不成?” 庾庆忙摆手否认,他不是这个意思,之前三伙势力不管哪一方都不让人跟他单独见面,现在看来,似乎解除了对他的怀疑,心头不由暗暗一喜,当即快步过去。 徐觉宁目送,看着他短裤赤脚的样子,不禁摇头,也算是服了这家伙。 也是直到这次后,他和唐布兰回想了一下才发现,这位探花郎本事不大,却哪哪都是事,从赴京赶考的途中开始,就掉队流落进了古冢荒地,然后一桩桩的到现在,若不是这回的事情,他和唐布兰都不知道这厮居然还偷偷混进过冠风扬的古墓,好好一个金榜题名的读书人混成这个样子,这是闹哪样,也算是奇葩了! “蒙前辈。” 到了湖边的庾庆对蒙破恭敬行礼。 蒙破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短裤赤脚,才淡淡说道:“金化海死了,秦诀死了,云兮也死了,你扯到的所有当事人全都死了,还真是找了群好证人。” 面对审讯,庾庆之所以提到金化海,是因为这边在追查云兮为什么要杀他庾庆,庾庆就从古墓内发生的事情中截取了一段,把诈骗云兮,和云兮合作,从云兮那得到了小云间下落后又与金化海合作对付云兮的事情说了下,意思是云兮因此恼羞成怒、怀恨在心,因此而对付他。 然后三方的审讯人员自然要问他以前为什么不说,之前在小云间外面的时候为什么不交代? 庾庆说,之前不知道云兮还活着,觉得没有人证,不太光彩的事能不提自然是不提。 事实上看到三位高手冒出收拾云兮的时候,师兄弟三个就知道这个问题无法避免了,就已经是在赶紧串供了。 此时听到蒙破这似乎话里有话的话,庾庆倒真想问问他,你以为你们是谁?凭什么私设公堂讯问我们? 然而没办法,人家不跟你讲王法,只跟你讲拳头,人家就凭势大来审问你,你不服气? 庾庆不服也得服,因而故作惊讶道:“云兮也死了?这…小云间的秘密她都招了吗?” 蒙破又瞥他一眼,倒是很想告诉他,若不是让你以为云兮在我们手中,让你以为我们随时能核实你的供词,你以为你那些话我们能信多少? 当然,不仅仅是这些原因,这也正是他要与他单独谈话的原因。 “年轻人,不管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被三家审讯后,你现在还能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跟我说话,你以为你凭的是什么?你真以为凭的是你们那总让人感觉不对劲的供词不成? 我手下留情不动你,是看钟姑娘的面子。向兰萱不动你,怕是看殷国公主的面子。至于天羽为何也不动,我就有些不明白了,估摸着还是看你有些名气,妖界也有些附庸风雅之辈吧。我说这些,你懂我的意思吗?” 钟姑娘?钟若辰?庾庆好像听懂了,但又感觉什么都没听懂,不禁狐疑道:“晚辈愚昧,还请前辈明示。” “你父亲不知好歹,不该掺和的事情瞎掺和,你现在也是如此,非要碰一些不该碰的事。年轻人,你要明白,有些事情一旦卷入了,是很难有回头路的。 对我们来说,这种事情一旦卷入了,什么供词什么理由都没用,最多只能是当做参考。只要你被怀疑过,就不存在洗白这回事,一点可疑,终身可疑,交代不出我们需要的,通常就是一个死。不杀也只有两个原因,要么你还有用,要么你有背景或靠山,明白吗?” 庾庆仔细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不绕圈子了,狐疑道:“恕晚辈直言,晚辈还是没听懂。” 蒙破当即斥责,“什么天下第一才子,我看也不过如此!” “……”庾庆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了。 蒙破憋了会儿,又冷哼道:“若不是看与你父亲有些交情,我才懒得提醒你。” 庾庆狐疑不定,继续等他后话。 蒙破干咳一声,继续道:“你当年在京城的事我也听说了,也大致了解一下,有些事情当时不太清楚,事后也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你当时之所以被逼悔婚逃逸,是因为有人对你辞官之事推波助澜,欲借机谋害你,你也是为了保命不得已,情有可原,我想钟姑娘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 听到这,庾庆立马明白了,这是撮合来了吗? “话又说回来,若没有那一出,钟姑娘姐妹可能也没机会成为地母的亲传弟子,所以这一饮一啄的事真正是人算不如天算。想必事后,钟姑娘自己也会醒过神来。我告诉你,你别看钟姑娘才踏入修行界不久,地母已经放话了,要让她们姐妹两个三年入玄!” “三年入玄?”庾庆惊乍,简直是难以想象,他很小就开始修炼,师门虽穷,但也算是提供了不少的修炼资源给他,修炼了差不多十五年,如今也才上武境界,钟若辰竟然要三年踏入玄级境界,这未免也太恐怖了。 蒙破淡定道:“三年入玄怎么了,你认为地母做不到?” 庾庆:“自是不敢怀疑,只是…晚辈见识浅薄,觉得想三年入玄,除非是一直服用‘广灵丹’还差不多。” 蒙破:“广灵丹怎么了?就是服用广灵丹,又不是用不起,你有意见不成?” “……”庾庆当即哑口无言,广灵丹可是和孽灵丹同一个级别的丹药,据悉是采集天地灵气凝练成丹,服入后再重新慢慢炼化成灵气吸收,总之就是很贵,蕴含的灵气怕是要抵很多颗仙桃。 然而转念一想也是,自己觉得是天价的东西,在地母眼里压根不算什么,人家就是有条件拿广灵丹来堆,你不服气? “你上武境界的修为吧?” “是。” 蒙破手指点点点在了他的胸口,“来小云间不久前,钟姑娘的修为已经跨入了高武境界!” 庾庆再次无语,想了想离开钟家的时间,算上闻氏呆的时间,还有小云间外呆的几个月,拢共加起来离京大概两年不到吧,一个大家闺秀只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就成了高武境界的修士。 一年多就抵过了自己十五年的修炼,他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蒙破又继续道:“三年入玄后,钟姑娘大概就要出山历练了,届时必然是人中龙凤之姿,试问将来撞见,已是你高高仰望的存在,你身为男儿,情何以堪?” 庾庆略纳闷,又不是我未婚妻,我也没见过,我能有什么不堪的? “能被地母破格收为亲传弟子,修行资质肯定是非常不错的,加上雄厚的修炼资源,也许再过十年,钟姑娘踏入上玄境界也不是不可能的。我也是看在与你父亲当年的交情上,才愿意帮你一把,只要你态度诚恳愿意低个头,别的不敢保证,我在司南府多少有些地位,地母那里我还是能说上一些话的。 再说了,有些事情毕竟是你有错在先,男子汉大丈夫,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本就是你对不起钟姑娘,去低个头,去认个错,怎么了?浪子回头金不换,何况你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有个天下第一才子的虚名,也不算太辱没钟姑娘,这也是我能帮你说话的底气所在。 眼睛乱眨什么?中邪了?我没跟你开玩笑,不是看你父亲的面子,我才懒得管你死活。话说到这个地步,你还不明白吗?有钟姑娘做你的靠山,眼前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自然也就过去了,以后自然也不会有人再追究什么,想追究也得问问司南府答不答应,修炼资源什么的自然也是不缺的。 我再说句不中听的,钟姑娘才貌双全,如今更兼文武双全,又俱非凡的身份地位,如此佳人天下不知多少男儿望眼欲穿,欲拜倒求娶。小伙子,要早做决定,晚了,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庾庆眼睛一眨一眨,想问问他,你这是在教我吃软饭吗? 这事,他是肯定不会答应的,他不可能去碰阿士衡的未婚妻,何况又发生了闻馨的事,他想有一天堂堂正正的让闻馨知道自己是谁,绝不可能让闻馨知道自己是个吃软饭的。 蒙破则背个手在那故作轻松的样子。 其实吧,和阿节璋的交情都是扯淡,他才不想扯这个事,而是小云间的事主要牵涉到阿士衡,他率人赶来处理前,地母就找他谈过一次话,说是若非必要,阿士衡还是将来留给钟若辰自己去处理的好。 总有一天,要让自己徒弟风风光光找回面子什么的。 然而蒙破听出了弦外之音,不管怎样,天下人尽皆知,是阿士衡甩了钟若辰,普通人也就罢了,落在地母的弟子身上,那就成了永远的污点,将来钟若辰在修行界办事时,对头嘴里无好话,只怕免不了经常拿这事来羞辱。 地母似乎站在了女人的角度,好像有点咽不下这口气。 后来蒙破就懂了,于是就有了这一出。 第三一零章 再入桃园 总之只要那位名满天下的探花郎回头诚恳认错,去悔改,脸面也就扳回来了。 司南府肯定会把那一幕给安排的天下人尽皆知,钟若辰接不接受都行,无法在一起也是钟若辰拒绝了,是钟若辰甩了名满天下的探花郎。 反正就那么回事,蒙破大概能猜到地母的心思,估计十有八九会那样干,不然不会提这事。 当然,这事是有前提的,前提是阿士衡能从小云间的事情里摘出来,地母不至于为徒弟这事耽误最主要的事,该痛下杀手时也没什么好商量的。 问题是,突然冒出这么一出,对庾庆来说是在为难自己。 年轻人总是比较意气用事,年轻人总是利弊权衡不到位,他无法答应,心底深处有一个女人的影子事关他某种尊严,何况钟若辰是阿士衡的未婚妻,而他还是一派掌门! 可他知道人家是“一片好心”,直接拒绝搞不好会让人家恼羞成怒。 从在小云间外被围开始,再到进入小云间这些日子,面对这些人,语气上他就没敢硬过。 实力相差太悬殊了,要杀他们太容易了。 不管计划上出现了什么变化,他来小云间的想法还在,发财,获取修炼资源,提升修为和实力。 他也没忘记自己是一派掌门,没忘记自己带着两位师兄进来的目的。 寻宝什么的,他已经不指望再介入了,只想把能看到的利益最大化。 所以他没有直接拒绝,因为得罪不起,同时也想保命,遂委婉道:“蒙前辈,这是我们年轻人自己的事,你们老一辈就不要插手了。总之,京城的事是我对不起钟若辰,我迟早会给她一个交代的!” 态度模棱两可,让蒙破也说不出什么。 蒙破也不好逼的太过,若是把这位探花郎给逼迫去了,那事情就变味了,凭司南府的势力,若要用硬逼的方式来解决,还用等到现在费这口舌吗? 强抓回去摁着脑袋让人家低头,没任何意义,也不会有地母想要的效果,反而会成为笑话。 蒙破欲言又止,最终也只能是不急于一时,但有件事情还是提点了出来,问:“向兰萱说的那个殷国公主,你认识?” 庾庆哭笑不得,摇头道:“这个真不认识,晚辈见识浅薄,一辈子都没有出过锦国,连本国公主都没有见过,哪来的机会见殷国的。” 蒙破露出一脸的意味深长,“没见过最好,最好是永远别见。别说我没提醒你,你要知道钟姑娘的身份,也要清楚你自己是什么身份,不是你说弃文从武就行的,你能活到现在,能有资格站在这里跟我说话,凭的不就是你曾经的身份吗?你放弃了和钟姑娘的婚约,却和司南府对头那边的公主搅在了一块,届时锦国的脸面,司南府的脸面,都容不得你!” 庾庆无语了,最终耸耸肩,“怎么可能,我一穷小子,哪有资格和什么公主卷一块,不会的。”心中喟叹,连和闻氏家族女儿在一起的资格都没有,和一国公主在一起不是扯么?回头老是让自己吟诗作赋怎么办,驸马爷拿根绳子吊死自己吗? 蒙破:“不会最好。我再好心提醒你一句,想活着离开,就老实呆着,不要再去碰不该碰的事,老老实实等到洞府开启,再平平安安离开。” 庾庆目光微闪,立马接话道:“前辈放心,知道了是云兮的圈套,晚辈已经很后悔跑进来。你们审问我们这么多天的意思,我也懂了,为了避免误会,你们的事我们再也不搅和了,我们回到出口那一带等着,老老实实等洞口开启离开,一步都不乱跑,可行?” 蒙破:“但愿如此。” 师兄弟三人真正离开时,借到了三条裤子和三双鞋,总算不用光着腿了,衣服少了半截照样穿,毕竟在这里呆一年大家的物资都很紧张。 另外就是借到了十斤灵米,表面上是自己吃,其实是给大头吃的。 师兄弟三人也发现大头确实比以前懂事了,被关的这些日子没吃的,让大头忍忍,大头居然听懂了似的,真的静伏不闹了。 事后他们也知道了,三大高手之所以会赶来救他们,居然是大头跑去通风报信搬了救兵来。 见鬼的,这木头木脑的放屁虫居然还知道搬救兵了,着实把三人给惊艳了,都有点不敢相信,反复确认后才知道是真的。 蒙破倒是流露出了些许对大头的兴趣,然而庾庆却在那装糊涂。蒙破自恃身份,加之庾庆也有一层阿士衡的身份,蒙破没好意思点破,也无所谓,既然在古冢荒地能找到,大不了回头有空了也去古冢荒地抓几只来养养便是。 水不用借,进来这些日子,三伙势力已经发现了,用火多煮一煮可以祛除水中的邪气。 同时,他们身边又多了四人。 徐觉宁和唐布兰护送,向兰萱和天羽也各派了一人跟着,说是顺道的,是给出口守卫带话的。 柳飘飘躲在角落里目送,她大概猜到了庾庆三人要去干嘛,不肯留在这里,美其名曰离是非远点,说什么老实守在出口一带,恐怕是还惦记着那些桃子,说好了有她一份的,那三个家伙也没有兑现。 当然,她也能理解,三个家伙能保下一条命已是万幸,暂时没办法做其它的。 她也知道三伙势力并没有相信三个家伙,说是给了自由,其实还是手段,暗中还在采取之前的手段,至少天羽这边是暗中安排了人继续盯着的。 唯一的不同是,这次没了秦诀,没人会趁机要他们的命。 柳飘飘很想把这些告诉师兄弟三人,但是找不到接触的机会,她也实在是不便再公然与三人再接触。 事后她知道了一些情况,见元山古墓里的事,庾庆三人被反复审问都没供出她,口供里始终保持着和她的关系距离,虽也是为了三人自己,但三人确实也是在保护着她,这也是她还能好好站在这里的原因…… 一天后,不疾不徐赶路的六人终于走到了出口一带的桃园盆地内。 见到满树的娇美仙桃依然挂在那,师兄弟三人暗暗松了口气,其实之前一直暗暗担心果子熟了会掉落,他们也不知这种仙桃成熟后的挂果期能坚持多久。 在不能确定的情况下还要往这跑,理由是他们之前在桃园里并没有见到一颗成熟落地的仙桃,所以估摸着挂果期应该会很长。 “行了,咱们就在这仙桃园里找个地方落脚熬过今年吧。” 桃园中忽然停下的庾庆突张开双臂嚷了一声。 三方势力的随行人员一愣,徐觉宁狐疑道:“在这里落脚?你不是要去出口吗?” 庾庆:“这里也差不多是出口了,重点是,这里能孕育仙桃,可能有聚灵阵,灵气应该比一般地方充裕,在这里修行,进度应该会更快。” 牧傲铁面无表情,南竹面露矜持微笑点头。 三方势力人员相视一眼,想想,倒也是这个理,这三个家伙又没有肩负守卫出口防止人搞破坏的任务,确实不如躲在这里修炼好。 他们也没有被授权需要强迫师兄弟三人怎样,也就没说什么,回头报给上面,看上面怎么定夺吧。 唐布兰留下了,徐觉宁与另两人继续去了出口,向那边各家的守卫传话。 等到徐觉宁再回来时,发现庾庆三人已经选好了落脚地址,正在山壁上开挖安身的洞府。 徐觉宁和唐布兰观望了一阵后,也就离开了,他们没有住这里,因为不能把庾庆三人看的太紧,要给他们一定的活动空间,这是上面的意思。安排他们来,是因为彼此有点交情,方便偶尔过来近距离看看情况。 洞窟挖好后,剩下的体力活都交给了牧傲铁,譬如门口堆积土石的清理。 庾庆蹦到附近的树上摘了几个仙桃回来,摆放在洞口外面,或放在阴凉处,或暴露在能风吹日晒到的地方。 洞内做精修的南竹出来见到后,赶紧到了他身边低声提醒,“你疯了吗?公然摘桃子,鬼知道暗中有没有眼睛盯着。” 师兄弟三人也不傻,也感觉自己还处在危险的边缘,感觉那三伙人并没有轻易放过他们。 庾庆:“没事,这些桃子不吃,就放在这做试验,就当是玩了,让他们看到也没关系。” 南竹不解,“做什么试验?” 庾庆发问:“这里有多少棵桃树,有多少只桃子?” 南竹看了看四周,嘀咕道:“大大小小怕是有上千株桃树,桃子嘛,一棵树上几十只是有的,总数估计至少得有超过五万只桃子吧。” 庾庆:“我们目前的修为,一天能炼化多少只仙桃的灵气?” 南竹:“修为不同,炼化速度也不同,三到六只吧。” 庾庆:“就算是每人每天六只,三人一起我算它二十只,一年下来往死了算,我们也才消耗七千来只。明年洞府开启时,我们肯定要被赶出去的,这里便和咱们无关了,剩下的桃子放这里岂不是浪费?我得看看这些桃子摘下来在不同环境中能保存多久,若可以的话,吃不完的弄出去咱们继续慢慢吃。” “啊,还能让我们运出去?”南竹有些吃惊。 “这个回头再看情况,先做好准备让自己心里有数总是没错的。老九上次说还要三十只就能突破到上武境界吧?嗤,死骷髅头拿‘广灵丹’摆有钱人嘴脸,欺老子没见过世面,什么三年入玄,当老子这一片仙桃林是摆设不成,我就不信我躺这里吃一年的仙桃还爬不进玄级的门槛!老七,摘桃子的时候要小心了。” “嗨,摘桃子简单,每天练练剑,砍点带桃子的树枝下来,刚好捡来当每天烧水的柴火。摘桃子的办法多的是,这个交给我,仙桃让你们管饱,都给我敞开了吃,呵呵!” 第三一一章 畸形桃树 南竹这话听着有点嚣张。 庾庆偏头示意,“管饱再说,先把今天的管上吧。” “别说今天的,我先把这几天的都给你管上。”南竹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又蹦进了山壁上的洞内。 他们把洞口挖在了离地一丈的位置,洞口还给修成了露台似的。 洞里很快又传来了开挖的声音,庾庆暂不管,先飞岩走壁上山,到了盆地上面观察四周的地形。 等他溜达了一阵回来,恰好见到新挖出的洞口在冒烟,赶紧跑去一看,烟越来越大,那叫一个浓烟滚滚。 南竹和牧傲铁都在洞外昂头看着滚滚冒烟的洞口。 庾庆不用猜也知道是南竹搞出的好事,走去便问:“你在干什么?” 南竹好整以暇,呵呵道:“没事,回头你就知道了。” 见他还卖关子,庾庆只好耐着性子等着,结果答案没等来,反倒把徐觉宁给等来了。 徐觉宁也是跑来便问:“你们干什么?在那边山头都能看到你们这里在冒烟。” 南竹接话道:“山洞里有点潮,弄了点柴火进去,烧一烧湿气。” 徐觉宁无语。 等到浓烟过了,洞里的火彻底熄灭了,南竹又跑了进去打扫,徐觉宁还特意跑进去看了看,发现洞里熏的乌黑,南竹正在刮壁上的黑。 没看出什么名堂,徐觉宁随便聊了几句便走了。 傍晚时分,南竹站在洞口招呼了一声,庾庆和牧傲铁进入洞内一看,发现洞里尽头又多了个小洞,只见里面堆了怕是有上百个桃子。 “赶紧吃,大家轮流吃,轮流放哨,我已经吃饱了,我去给你们盯着。”南竹笑嘿嘿转身去了洞口。 庾庆和牧傲铁相视无语,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其它的先不管,就是冲仙桃来的,没什么好客气的,两人扒拉了洞里的桃子出来先啃再说。 也吃不了多少,一人先吃了两个就饱了。 庾庆回头喊了南竹进来,南竹立刻将之前准备好的用来当室内桌子的石块移回小洞口挡住了。 “行了,以后就别用这么复杂的办法了,既招人,还累得慌。老七,你那个什么练剑砍树的办法也别用了,别呆一年便把这里的桃树枝给砍光了。那个,以后晚上趁天黑摘桃子,一个摘,两个在四周放风,轮流着来就行了。别逮住一棵树搞,记住这点就不会有多大问题。” 庾庆交代了一番,算是给了个简单直接的办法,手上的桃核递给肩膀上的大头,知道这家伙好吃硬的,试试看。 有机会也的确是要多试试看,看看还能不能试出大头会不会吃些别的,吃的种类太贫乏也确实是个问题,前段时间被关,硬生生在那饿着就体现出来了。 而吃灵米和骨头,也是当初无意中发现的,这肯定也不是大头天生就吃的东西。 怎么说呢,知道大头去搬过救兵救过他们后,对大头的基本生活算是比较上心了吧。 咔嚓,大头试着咬了口,然后“哭”了声,吐了点火星子,算是吐了,表示不吃。 “唉,不要乱吐火好不好,就剩半件衣服了。” 肩头衣服在冒烟,庾庆唉声叹气着伸手拍灭了,留下了几个烧穿的黑点点。 他又运功将桃核一捏,咔,相当坚硬的桃核裂了,剥出了里面的桃仁,然后扔进了自己的嘴里嚼着吃了。 大头歪头看着他。 “味道还不错,咦,这桃仁里的灵气更浓郁。” 庾庆意外一声,继而又捏碎了一个桃核剥出了桃仁放石桌上,又抓了肩头的大头下来放在桃仁边上。 大头咬了口,又哭了一声,吐了火星子,还是不吃。 庾庆捡起来自己吃了,找了把灵米放石桌上,大头这才嘎嘣嘎嘣享受起来。 南竹和牧傲铁则学着剥了桃仁尝,发现确实还不错…… 数天后的清晨,庾庆和南竹坐在露台上喝茶,其实也不是茶,就是大头烧的水。 知道大头烧的水喝了能辟邪后,师兄弟三人是每天都要喝一次的,毕竟生活在这到处是邪气的鬼地方。 清晨的阳光照耀下,眼前的桃园郁郁葱葱,粉嫩的桃子点缀在其间,令人赏心悦目,还有桃香。 洞内,突然传来一阵骨节的闷声爆响,庾庆回头看去,起身了,走进了洞内。 洞内盘膝打坐的牧傲铁长呼出一口气来,脸上露出难以自禁的喜色,之后慢慢站起。 庾庆看着他,问:“突破了?” 牧傲铁慢慢握紧双拳,左右看看双拳,嗯声道:“是,终于突破了。” “好事。”庾庆呵呵一笑,慢慢喝着石头杯子里的水,心情无比愉悦,甚至是比自己突破还高兴。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所有的冒险都值了。 之前每次遇见性命之忧的时候,他都会怀疑自己带着两位师兄出来冒险是不是错了。 现在看到了切切实实的结果,他觉得自己这个掌门没做错,终于将整个门派的修为水准快速提升了。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他回头喊道:“老七,老九突破了。老七…” 洞内两人发现南竹正坐在外面露台上发呆,不由相视一眼,然后一起走了过去。 到了南竹身边才发现,南竹正看着洞口一侧的一棵桃树发呆。 较小的一棵桃树,只有两丈来高,树冠正好超过这边的洞口,贴着山脚长的,长的有些畸形,并不旺盛。根据桃园所有桃树的长势可以看出,这应该就是桃子掉在了地上自己生根发芽长出来的。 两人没看出这桃树有什么值得发呆的地方,庾庆推下南竹的肩膀,“怎么了?” 南竹这才慢慢站了起来,低声道:“你们仔细看这棵桃树的叶子和其它桃树有什么区别。” 庾庆和牧傲铁立马盯去,仔细观察。 看了那么一阵后,庾庆问身边的牧傲铁,“你看出了什么差别吗?” 牧傲铁摇头。 南竹又出声,“看阳光照透的叶子,对比其它树被阳光照透的叶子比一比。” 得了这个提醒,两人再认真一看,很快发现了不同。 其它桃树的叶子在阳光照耀下,叶子里面的经络明显呈黑色,这很正常,因为已经被邪气侵染了。 不正常的是洞旁那棵畸形桃树,阳光照耀下,叶子里面的经络明显和外界植物的叶子相似,好像并未遭遇邪气侵染。 庾庆走到洞边,伸手够了一截树枝到手,颇费了点力才扭断韧性十足的树枝,连同一只桃子一起摘到了手,回头直接摘了一片树叶撕开看断口,发现里面果然不见邪气侵染的迹象。 他又直接把那颗仙桃给捏开了,汁水滴答,里面的果肉水嫩滋润,还有晶莹剔透感,果肉里的经络干干净净,也不见丝毫被邪气侵染过的迹象,一股浓郁的桃香扑鼻。 又看了看桃枝扭断的横面,同样未发现被邪气侵染的迹象。 三人面面相觑,庾庆随后将手上捏开的仙桃给扔了,或者说是直接用力往地上砸烂了,浪费了也没留下。 也是没办法,万一有人看到了怎么办? 谁都可以明目张胆摘着玩,就是不能留下。 盯着那棵桃树琢磨了一阵,庾庆自言自语道:“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这棵桃树能不受邪气影响,难道这树下埋了什么宝贝不成?” 南竹嗯道:“我也是这样想的,那树下应该有什么克制邪气的东西,就是不好挖呀,容易被人发现。” 牧傲铁突然出声,“想多了,树下没宝贝。” 庾庆和南竹齐刷刷看向他,南竹讶异,“何以见得?” 牧傲铁淡定道:“这几天,大头煮的头道水,我一直是顺手往这边上泼的,正好是往树下泼了。” 他们用大头烧水有个习惯,嫌大头脏嘛,乱爬乱飞的,所以都是要先烧个头道水的,涮一涮,洗一洗,这水没人喝的,都是倒掉的。 “……” 老七和老十五皆哑口无言了,因为瞬间懂了老九的意思。 南竹小声嘀咕,“这么够劲的吗?人喝了能辟邪,树根吸收了也能给整棵树驱邪的吗?” 牧傲铁提醒了一下,“应该是刚好能克制邪气。云兮邪体是怎么崩溃的,你们也看到了。” 庾、南二人脑海中立刻浮现了云兮邪体辐射性蔓延崩溃的场景,不得不承认大头真正是邪物的克星,连云兮都害怕的。 南竹又小声道:“想确认是不是真的很简单,另找棵树试试不就行了。” 庾庆则是抱臂胸前,摸着小胡子,眯着眼睛嘀咕,“如果真的可以…也就是说,只要把桃树给弄出去了栽种,以后咱们就算进不了小云间,也可以在外面种出仙桃卖…” 南竹摇头,“这怎么弄,先不说人家给不给咱们,这桃树高的高达十丈有余,枝冠宽幅也差不多,凭咱们几个弄一株出去都够呛。” 庾庆:“不是还有小的么,大的弄不出去,可以多弄点小的出去…就是不知道这仙桃是几年一熟。” 看这家伙两眼放光的德行,南竹和牧傲铁相视无语,都知道老十五这想法不太现实,别说什么几年一熟,首先人家未必会给你,就算弄出去了,途中的运输,到哪找地方种都是问题,谁懂种这玩意? 真要是长出仙桃来了才叫麻烦,未必能落到自己肚子里去。 有句话说的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庾庆忽又咦了声,“不对呀,咱们有点目光短浅了,就算桃树的邪气不能化解,种出来了,咱们自己可以吃的嘛。” 南、牧二人算是看出来了,老十五这家伙怕是真动了把仙桃树也给弄出去的歪念头,前面还只惦记桃子的,现在居然想把树给连根拔出去。 第三一二章 十三剑 总之,两位做师兄的是不认可庾庆这想法的,觉得未免太不靠谱。 不靠谱的事情先放一放,毕竟连庾庆自己都还不知道怎么弄出去,眼前的现实比较重要。 三人吃的桃子差不多没了,南竹刚来时弄的那上百个桃子就剩下了几个,只够一人一天的量。 当天晚上开始,师兄弟三人开启了晚上搏斗互练的修炼模式。 一动手,就是南竹和牧傲铁联手干庾庆,两人修为突破到上武境界后,早就想试试自己的深浅,老十五仗着拳头硬所干下的事,两人一直耿耿于怀没忘。 原本是互练,这练着练着就较真了,就真打起来了,一较真就容易上火。 时而拼拳脚,时而剑光嚯嚯,时而一对一,时而二打一。 树下打,树上打。 树下林中穿梭,树上枝冠上弹跳飞掠纵横,月下时而剑光如匹,金铁交鸣的剑击声偶尔能传出几里外。 三人树上树下缠斗一番,把四周都给巡查了一遍后,就会变成两人交手,一人就坐在树冠中赶紧吃桃子,吃饱了好换人,另两人则在四周游斗放风。 途中还能不时藏些仙桃回洞府里。 徐觉宁和唐布兰偶尔会来探望,结果发现三个家伙是真打,偶尔白天过去,还能发现南竹和牧傲铁脸上的鼻青脸肿未消,这肯定是被下了重手。 没办法,南竹和牧傲铁联手依然不是庾庆的对手。 桃香满园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除了每晚一两个时辰的打斗练手,其余大多时间师兄弟三人几乎都在盘膝打坐中渡过。 数日后的一个清晨,站在洞口的牧傲铁回头喊了声,“出来一下。” 洞内打坐的两人闻声收功,走了出来,只见牧傲铁努嘴示意了一下。 庾庆和南竹有所会意,当即朝洞旁的那棵畸形桃树看去,阳光照射下,细看叶子,发现其经络中明显又有了被邪气给侵染的迹象,而不远处的另一棵桃树则相反。 大头烧的头道开水终止了泼给前者,给了后者,于是就出现了这变化。 这证实了之前的猜想,果然和大头烧的水有关,前者失去了辟邪水的浇灌,渐渐又因不断汲取地下邪气而复染前症。 “以后头道水就不要再往桃树下浇了。”庾庆提醒了牧傲铁一声,因牧傲铁勤快,外出久了,杂活自然而然就赖给了他干。 话里意思大家都懂,盯着他们的人虽然不太可能注意到这些,但难保不会出现万一,那麻烦可就大了去了…… 数日后,徐、唐二人又过来探望了。 离去时,洞外准备转身离开的徐觉宁目光落在山壁上摆放的仙桃上,终于忍不住问出了一句,“你们把这桃子放在外面一直晾着是什么意思?” 庾庆简单干脆:“这么多充满灵气的仙桃摆在眼前,我没办法不心动。做个试验,看看摘下来放一放、晾一晾能不能祛除里面的邪气,如果可以的话,那这么多仙桃岂不是可以吃了?” 徐、唐二人相视无语。 这美梦做的,当然,心情完全可以理解,徐觉宁笑了笑,“是可以试试,有用了不要忘了告诉我一声,让我们也沾点光,司南府肯定也会有重赏的。” 这方面,他的格局比师兄弟三人还要高一点,不认为三人试验出了好办法司南府就不会让三人吃仙桃什么的,不但会让三人吃,还会有奖励,只要桃树不被吃掉就行。 “好。”庾庆点头应下,已经天天在吃,但不会露出半点口风,这种事他就是穷的没格局。 徐觉宁笑着与唐布兰联袂而去。 庾庆则蹿到山壁前,拿了个晾了些日子的桃子,翻看在手中,不得承认,仙桃就是仙桃,都放了这么多天了,依然像是刚摘下来的一般水灵,水分竟能封锁的这么好,看来这桃子皮也非同一般。 他将手上桃子掰开了,发现充斥在桃肉里的邪气也依然不少,桃子锁住了水分,也同样将里面的邪气给锁存住了…… 又近十日后,洞内盘膝打坐的庾庆突略抬头,衣衫突然无风自动,如风鼓盈,一股气机从他体内跌宕翻涌而出,缭绕在周身运转。 洞内左右凹室内,南竹和牧傲铁同时睁眼,隔着过道对视一眼后,赶紧双双站起,走出凹室向洞内尽头盘膝而坐的庾庆看去,只见其周身猎猎风涌,内在气机外放,成周天运转之势。 师兄弟两人惊讶,也都看出来了,老十五这家伙的气机充盈到已经打通了周身全部经络和肉窍,气机可随意外出游走了,谓之收放自如,修为对肉身的驾驭和沟通能力已经迈入了另一个境界。 气机周天运转一周后,突然如湖水下打开了漏斗一般,气机骤然盘旋着吸纳回了庾庆的体内。 此时,庾庆亦骤然睁眼,突然一把抓靠在一旁的剑,人唰一声弹离原地,直接射向了洞外。 露台上蹿起,飞岩直上,到了山顶踏枝飞掠,翻过了山盆,飞扑向山下,凌空翻滚着砸向了流淌的河流。 人在半空时,突然气机外放,如伞翼一般快速降低了下落的速度,徐徐落在了水面,之后就静静站在了水面。 明显能看出,他脚下有相当一片区域的水面已不见任何波澜,是他体内释放出的气机铺开在了水面,张力将他托举在了水面不沉,因而貌似能凭空站在水面。 他静立水面闭目感受那股修为进阶的玄妙,随着水流一起流淌。 后面陆续翻身上山的南竹和牧傲铁也看到了这一幕,相视一眼,南竹裂了裂还有些青肿的嘴角,“老十五这家伙还真的是已经突破到了高武境界!” “好事。”牧傲铁嘴上恭喜了一句,脸上也有几许艳羡。 高武境界跟他们迈入的上武境界肯定有区别,别的不说,就说从高空坠落下来时,高武境界的就能平安落地,而上武境界的落下来就有可能是直接摔死。 碰到万丈深渊什么的,高武境界的人就敢不借助任何外力直接往下跳,上武境界的可不敢。 暗中守在这边山盆上的不明人员,悄然拨开遮挡的荆棘,也在观察着庾庆静立水上漂浮的行为。 水面漂浮的庾庆再次突然睁眼,看向了自己的足下,试着迈出一步,结果立马打破了气机张力的平衡,身形略摇晃,双足几乎没入水中,迅速运功施法稳住了才又慢慢浮稳了。 心中略有唏嘘,看来想做到轻松自如的在水面凌波微波,恐怕还真是要修炼到踏雪无痕的境界才行。 忽见前方河边的山崖上出现了石壁,他目露精光,足下气机忽然全盛释放,张力盖足了一定的水面,整个人借力弹身而起,顺着石壁飞了过去。 锵!剑出,人影在石壁前翻飞如游龙般闪过,剑光缭绕。 唰唰唰…… 一连串的剑痕出现在了石壁上。 再落水面的庾庆欣喜且震惊,有点不敢相信,回头又翻身而起,飞踏在岩壁上,整个人几乎成直角在岩壁上飞奔。 他在清点自己在石壁上留下的剑痕,快速一道道数过去,没错,十三道剑痕。 自己出剑时没算错,一息之间,自己的封尘剑诀发出了十三剑! 亢奋之下,他又蹬着山壁扶摇直上,最终跳落在了山顶。 “嗷……” 他张开双臂站在了山巅狂啸,尽展心中之畅意。 十三剑呐,他自己都没想到。 没想到修为突破到高武境界后,身心和修为的糅合进阶竟能直接将剑诀给拔高到这个地步。然也不难想通,不是他出剑的速度有了修炼方面的进步,而是自身修为的增长令他出手的速度和反应速度变快了不少。 总之对比之前怎么都没能练成第七剑的情形,心情那叫一个亢奋。 当然,之前进度不大和他自身的行为也有关,他拿到剑诀的时间其实也不算长,后面一直想着发财到处乱跑,压根就没好好修炼过,真正安心修炼的时候反而是之前躲在小云间外被围前的那一段段时间。 他心里清楚的,自己才刚迈入高武境界的门槛,随着自己境界内的修为丰满起来,最后肯定不止十三剑,若再能勤修苦练的话,肯定还有相当进步空间的。 他环顾四周,如同当初刚把剑诀修炼出点眉目时的心态一样,又想去遇人找茬了。 见到南竹和牧傲铁跑来,略摇头,打这两个人没劲。 转念一想,三伙势力进来的成员基本上都不是什么善茬,发现这里好像还轮不到自己嚣张找茬,否则是找刺激。 再想想蒙破出手震天撼地的场面,刚冒出的心气劲顿时消停了。 “进阶高武了?” 跑来的南竹乐呵呵问了句废话。 “嗯。”庾庆笑着点头。 南竹顿啧啧有声到不行,“那个高武境界的感觉,看起来好像是挺不一样的哦。” 牧傲铁:“老十五,不错,恭喜。” 庾庆也有点笑的合不拢嘴,表面上还是矜持道:“同喜同喜,进来后不都进了一步么。一年的时间,才过去个把月左右,继续下去,不出意外的话,你们突破到高武也不会有任何的问题,迟早的事。” 牧傲铁目露期待。 “应该可以吧。”南竹乐呵呵,双手搓个不停,明显期待的不行。 他四十岁之前,还止步于初武境界,现在的不说,不远的将来可期,如何能不高兴。 庾庆又道:“突破了也得低调,我上武到高武亮一亮没关系,你们一年之内从初武突破到高武,只怕想不引人怀疑都难,毕竟咱们都是穷人。” 第三一三章 赌一把 对于这点,南竹和牧傲铁都能理解,富人快速提高修为是应该的,穷人快速提高修为就肯定会被认为有问题,哪怕这小云间的一切是他们这些穷人靠自己的本事找到的,哪怕是那些捏造规则的富人在抢掠他们的所得。 有实力剥削抢劫的没罪,没实力享受的便是有罪。 穷就是最大的罪过,同样的病痛呻吟,富人引人嘘寒问暖,穷人令人厌恶…… 湖边,云兮倒毙之地,三方人马几乎在轮流不停的忙碌,人员不断的潜入湖水中,又不断有人上岸。 上岸的人不断将各种打捞出的东西送回各方的营地。 这里确实有云兮的一个巢穴,也的确在云兮巢穴里发现了一些器物。 从湖里捞起来的巨人骸骨堆积如山。 铁房子的门窗皆敞开着,内有几张桌椅,蒙破、向兰萱、天羽各守一位,算是亲自盯着外面的情况。 有人入内递了张纸给向兰萱。 向兰萱看过后,微微一笑道:“那位探花郎可以呀,居然已经突破到了高武境界,看样子修行天赋也还可以,别哪天闹出个文武双修皆第一来,那乐子可就大了!” 天羽和蒙破看向她,知道她拿到了桃园那边的最新情况。 蒙破:“才二十出头,能突破到高武境界也确实还可以。” 话虽这样说,修行进度也确实还可以,但对他们来说,算不上什么太好,并未怎么放在眼里。 三人真正关心的是庾庆三人在桃园那边有没有异常举动,甚至是希望能发现一些异常举动。 然而从不断传来的消息看,那三个家伙除了修炼还是修炼,基本上连桃园都不离开,真正可以说是勤修苦练了。 当然,那三个家伙已不是他们关注的重点,只是多布的一手打算,就好比提前挖了个陷阱,希望有猎物能掉进去。 真正关注的还是眼前。 也不管眼前的收获如何,蒙破等人都知道,针对整个小云间的搜查将会是一个极为漫长的过程,曾经的海市被搜查了几十年才作罢…… 桃园的夜晚,师兄弟三人的对抗打斗还在继续。 每当这个时候,暗中盯梢的人反倒省事了,三人在桃林中打来打去的,反而证明了都在,没有离开。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个多月后,南竹和牧傲铁期待的结果出现了,两人都陆续突破到了高武境界。 仅仅两个来月便进阶了高武,二人的心情可想而知,兴奋到不行。 二人之前苦哈哈的,几乎没什么修炼资源,大多时候基本上都是靠自身来吸纳天地灵气修炼的,两人能清楚感觉到,二十年吸食的灵气总量加一块都无法比拟眼前的一个月,这是什么概念? 这就是坐拥仙桃园可以狂吃仙桃的好处。 除了已知的仙丹级别的广灵丹,目前大概是找不出比这仙桃更牛的修炼资源了,偏偏三人可以管饱管够的享受这么牛的修炼资源,真正是全天下唯他们三人独享。 如果修为这样都不能快速上涨的话,那还真是对不起“仙桃”这两个字了。 “二师兄怎么办?” 接受两名师兄弟恭喜的牧傲铁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庾庆和南竹面面相觑,懂老九的意思,他们在这里呼啦啦的修为狂飙的往上涨,仨人的修为都突破到了高武境界,二师兄高云节的修为可还在上武境界。 庾庆耸耸肩无所谓的样子,“他不是喜欢装么,让他继续装去。” 南竹干咳一声,“这个,话也不能这么说,老二虽然喜欢装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可毕竟也算是咱们的‘大师兄’,回头咱们都高武境界了,就剩他一个人还在上武境界慢慢爬,怕是会有点心酸,咱们也尴尬不是。” 庾庆奇怪了,“辛苦所得,拿命拼来的,又没让他老二出半分力,我有什么好尴尬的?” 南竹唉声叹气道:“老二不是不想出力,当初老二其实也是想来的。” 庾庆:“他自己手气不好,抓阄没抓到,这就是命,能怪谁?再说了,你以为他来了能是什么好事?他不跟我对着干才怪了。” 这个嘛,牧傲铁不否认,南竹也忍不住干笑。 两人都很清楚,还是因为玲珑观掌门的位置,老二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应该坐那个位置,谁知师父居然把掌门的位置传给了老十五。这个别说二师兄了,就算是他们两个也是不服气的。 当然,他们不服气归不服气,反正掌门的位置也轮不到他们头上,但老二却拉着他们两个一起针对老十五,想逼老十五退位,结果把掌门给架空成了光杆掌门。 而老十五也不是个东西,这边拉帮结伙他就亮拳头来硬的,屡次跟他们大打出手。 老十五继位后,观里的活没人干了,菜地荒了,屋顶上和墙头上长草了都没人打理。 就这情况,真要是换了老二来,恐怕还真的是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来,估计动手是轻的,怕是早就闹掰了。 “行了,想那么多干嘛,能活着出去再说。” 庾庆把话一撂,南竹想想也是,只好作罢,仙桃带不出去,他有心成全老二也没办法,到时候也只能是让老二满脸辛酸了。 之后,师兄弟三人开始抓紧时间修炼,全力去触摸玄级的门槛。 为此,庾庆放弃了修炼封尘剑诀,万一仙桃带不出去,剑诀以后还可以练,这快速提升修为的机会可就难再有了。 然而,三人都是进了高武以后才发现,这个境界所需的灵气远超初武和上武加一块的量,哪怕三人因为修为的提升炼化灵气的速度加快了不少,想满那海量也依然是进度缓慢。 亲身经历后,庾庆才知道自己高估了自己,照这进度,想在离开小云间之前入玄,基本上是没了可能,怕是要输给钟若辰了…… 一心潜修,不知年长日久,转眼便是一年已近尾声。 离下一个朔日还剩下最后十天时,庾庆一大早从外面拎了几只亲手打造的大箱子过来,扔在了地上,朝上面洞口喊道:“老七、老九,别修炼了,出来。” 不一会儿,南竹和牧傲铁从洞内蹦了出来,落在了他身边,南竹疑惑,“弄两个箱子干嘛?” 庾庆:“就剩十天了,从现在开始,修炼的事都停下,你们两个全力照着我这箱子的款式,给我大量造箱子。” 二人惊疑,牧傲铁:“干什么?” 庾庆把箱盖一掀,露出了一个个格子,箱子还能跟笼屉样一层层搬开。 看到里面的格子,南竹和牧傲铁下意识抬头看向了树上的仙桃,已经是有了怀疑。 果然,庾庆紧接着说道:“装仙桃的,不打造好装运的箱子还不好弄出去,一个格子放一个桃子,回头再往里面放点填充物,防止运输途中撞坏了。” 抬手指向放在山壁上晾的那些仙桃,“看到没有?我戳破皮的,没几天就干瘪了,里面的灵气也全部散光了,而那些没破皮的,尽管差不多过了快一年,也只是表皮上看起来没那么水灵了,我掰开看了,里面的灵气还保存的很好。当然,能保鲜这么久,和里面有灵气滋养有关。 总之就是不能搞破了皮,所以要弄箱格一个个放好,便于运送。也不要你们打造的多精美,只要能结实堆放就好。我说你们两个什么眼神,凭你们如今的修为,用剑劈些板材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你们两个做箱子,我摘桃子。” 南竹呲了呲牙龈,牙疼似的,“我说你三个月前抽什么风,跑山上练剑把盆地上方的大树给砍翻了一圈,敢情你三个月前就在准备这事。” 庾庆叹道:“没办法,这做箱子的板材湿的不好,做出来的不结实,得晾上足够的时间才合适当木料,大家都是山里出来的,你不会不懂这个理吧?” 南竹狐疑道:“那三方势力同意了把仙桃给你,还是同意了让你把仙桃带走?” 庾庆:“没有。别啰嗦了,抓紧时间干活去。” “不是。”南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纳闷道:“你吃错药了吧?人家没同意,你瞎忙什么,忙完了不让弄出去,岂不是白忙了。照我看,人家也不可能把这么多仙桃送给你。有这瞎忙的时间不如修炼,抓紧最后十天的机会有多重要,你知道吗?这十天能顶外面几年啊!” 庾庆甩开他手,压低着嗓门道:“老七,我看你才吃错了药,你十天能吃几个仙桃?只要能带出去,那可是几万个仙桃,得赚你多少个十天回来,有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你不赌,肥肉长脑子里去了,冒什么油滑?” 南竹唉声叹气道:“说半天,你怎么还不明白,人家怎么可能把几万个仙桃送给你?” 牧傲铁摇头补了句,“哪怕是邪气侵染的,也不会给!” 庾庆翻了个白眼,两手袖子一拎,指着两人的鼻子,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我说你们两个二货,动动脑子好不好,桃子挂在树上的话,人家肯定不给,宁愿继续挂在树上,也轮不到给我们这种小人物,只有全给它摘下来了,才有可能给我们,懂不懂?” 南竹和牧傲铁愣怔了,似乎懂了点他的意思。 庾庆继续解释道:“桃子已经摘下来了,他们要那么多不能吃的桃子干嘛?放着坏吗?我们不摘的话,就彻底没得手的机会,给它全摘下来了,他们才会考虑要不要给我们,这个时候再对他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才有最大的成功可能,你们两个傻鸟懂了没?” 南竹和牧傲铁面面相觑,对“傻鸟”的称呼也没心情反感,都意识到了,老十五这家伙说的好像是有点道理,似乎真值得花十天时间赌一下。 第三一四章 又摘又挖 反正是差不多懂了,南竹磨磨蹭蹭拿起一只笼屉似的格框,翻来覆去看了看,问:“就这种吗?” 庾庆:“你们拿两只去,对比着照做就行。” 南竹唉声叹气,“唉,老十五,你让我们说你什么好,说实话,你这一出又一出的,你说我们跟着提心吊胆多少次了,这老是死去活来的,我们是真有点怕呀。” 庾庆宽慰,“放心,这没什么危险,大不了不给我们,大不了咱们得不到。行了,快点,别磨蹭了,就十天时间,还有好多事做。” 于是老七和老九跳上洞口,进了洞内,随后都拿了剑出来。 南竹站在洞口拔出半截剑看了看,摇头叹了叹,似乎是想到了佩剑要变成木匠工具。 两人下来各拎了一个格框,然后飞岩走壁,直接上了山顶,开始做木工活。 庾庆东张西望一番,则直接端着格框飞上了桃树,开始摘桃子,摘下一个往格子里放一个。 不到一个时辰,徐觉宁和唐布兰就匆匆赶来了,找到了桃树跟前窜上窜下的庾庆,看看桃树下一屉屉装好的仙桃,两人有些无语。 唐布兰仰头对树上喊道:“阿士衡,你干什么?” 庾庆瞥了眼树下,两人的到来,在他的意料之中,“我说了我叫庾庆,已经不叫了什么阿士衡,要说多少次你们才能改过来。” 唐布兰:“你到底在干什么?” 庾庆:“这不明摆着么,摘仙桃。” 徐觉宁脚踢了踢格框,“摘仙桃干嘛?” 庾庆:“对不住了,你们的级别太低,暂时不能告诉你们,等前司先生回来了,你们自然会知道。” “……”徐、唐二人不知是个什么鬼。 然而人家搬出了蒙破,他们也不知蒙破会是个什么意思,一时间倒确实是不好说什么。 这事,他们肯定是要上报的,未过多逗留便走了。 随后,陆续又有两波人来,和徐、唐二人一样的意思,都在当面打听这是怎么回事,得到的答案自然也差不多。 目送这些人离去后,坐在树上的庾庆反倒陷入了沉思。 与此同时,牧傲铁来了,并搬来了一大摞销好的格框过来,放在了树下就要走人。 树上的庾庆却喊了声,“老九,招呼老七一声,暂时不要再做了,都先回来。” 牧傲铁疑惑,但他没那么多话,嗯了声便走了。 没多久,他又和跟南竹一起回来了。 南竹回来肯定是哇哇开口了,“老十五,搞什么,又怎么了?” 庾庆翻身从树上跳下,沉吟道:“刚才三方势力的人都过来过问是怎么回事,都被我打发了。我想了想,我们这样搞还是太慢了。那个,木工活先放一放,先尽快摘桃子。桃子摘下来一时间也坏不了,先放树下,先快速把桃给摘了,然后再慢慢做木工活也不迟。” 南竹想想也是,没什么反对意见,于是三人就这样开始了。 庾庆和牧傲铁都上了树,都在树上跳来跳去快速摘取,摘下来的就直接往树下扔,南竹在树下接,接了的全都堆放在了树下。 “那边,那边,还有一个,那边还有一个。” 南竹不时在树下指点树冠上到处蹦来蹦去的两人。 三人如此这般配合起来,那摘取的速度可就快了去了,有了经验熟手后,二十个数左右就能轻易摘光一棵树,三人当成了练功似的,南竹那胖腰扭闪个不停。 一棵树接一棵树的不停折腾,每放弃一棵,那棵树下就必然堆了一堆桃子。 临近傍晚时分,一千多棵桃树上的仙桃就硬生生被三人全部给摘光了,不知在桃树上挂果挂了多少年的仙桃突然就全部没了。 晚霞下,南竹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叹道:“总算摘完了。” 差不多折腾了一个白天不停,修为再高,肉身也有些累。 庾庆却道:“先不忙着歇息,桃树也得抓紧时间开挖。” “挖桃树?” 南竹和牧傲铁异口同声惊呼,反应上确实有点被惊到的感觉。 庾庆:“仙桃弄出去也是弄,顺带弄点桃树出去怎么了?” 南竹:“不是,你知道我们摘了多少颗桃子吗?我大概估算了一下,远不止咱们早先估计的,我估计得有十万颗。你知道十万颗那么大的桃子,装起来能堆多大范围吗?小云间开启的时间有限,我们搬出小云间都麻烦,更何况是运走,如今你还想弄一堆桃树出去,就算搞出去了,怎么运送也是个天大的麻烦事。” 牧傲铁也道:“老十五,不要太贪心了。” 庾庆一脸纳闷样,“赶都赶不走,死活要跟来,不贪心你们跑来这干嘛?小云间的其它宝贝我们得不到,他们用不上的东西我们弄点出去怎么了?再说了,能有什么麻烦的,只要能把东西给搞出小云间,连小云间这一关我都能过了,我还就不信我没办法把东西给运走。” 南竹苦口婆心道:“我的祖宗诶,咱们不是怕受这点累,而是这桃树弄出去很难办的,别的不说,我们种不来的,你以为随便找个地方栽下去它就能长出这么大的仙桃来?种灵米尚且要布聚灵阵,何况是种灵气如此浓郁的仙桃。” 庾庆:“放心,帮我们种地的人选我早就有了。好了,别啰嗦,我自有打算,现在跟你们解释不清楚,先想办法把东西给弄出去,弄不出去说多了都是废话。” 牧傲铁叹了声,“老十五,你弄这些东西出去,那三家会怎么看我们?在他们眼里没用的东西,我们却非要弄出去,想不怀疑我们都难。” 庾庆:“我说了我自有办法。你们也别废话了,就帮我把桃树给挖出来,剩下的运输什么的都不用你们管,我一个人想办法解决,不劳烦你们行不行?” 南竹:“不是不帮你,你看这些桃树多大的个头,哪有你想的那么好运,根本没办法运。挖出来久了,长久处理不了,肯定要死的。” 庾庆反问:“洞口那歪脖子桃树,我挖起这么久了,死了吗?” 南竹和牧傲铁双双凝噎无语,想起了这厮小半年前吃饱了撑的,硬是把洞口那畸形桃树给连根挖起来放翻了,而那倒下的桃树至今还半活着。 他们此时才反应过来,老十五这家伙十有八九小半年前就已经在蓄谋弄桃树出去的事了,不然每天给那放倒的歪脖子桃树浇水干嘛?敢情早就在做试验。 庾庆又心平气和道:“我没那么贪心,不可能把这里所有的桃树都给弄出去,也弄不出去,摘桃子也就罢了,把所有桃树给挖了,人家也不会答应,等不到我们弄完,人家就得制止。 咱们得抓紧时间,就边边上的小桃树,长的不高也不大的那种,但凡已经开始能结桃子的小桃树能挖多少就挖多少,那些个好搬运。太小的就别要了,谁也不知道要长多少年才能开花结果,凭咱们目前的能力和精力还是捡点现成的更稳妥。行啦,你们帮忙干活就好,剩下的我来处理,不用你们操心。实在不行,回头我给你们工钱,一人十万两,行不行?但我丑话说前面,东西都是我个人的!” “你哪来的十万两?你浑身上下能找出半两银子吗?” “我把大头抵押给你们行不行?” “……” 很快,三人又跑到盆地边缘,开始挖那些小桃树,一棵棵连根带土一起放倒,忙的不亦乐乎。 三人连夜不停,天太黑就点着火把插地上,总之不停…… 星月倒映湖泊,湖畔火光熊熊,一堆堆篝火燃烧着。 有人围着篝火休息闲聊,也有轮值的继续在地下挖出的深坑里忙碌。 远处有三条人影联袂飞掠而来,到了此地便急奔各自一方的阵营。 得到了新的禀报,蒙破、向兰萱、天羽都第一时间赶到了铁房子那。 三人在门口碰头了,最后赶到的向兰萱一见两人便问道:“都知道了吧?那厮把所有仙桃都给摘光了。” 天羽嗯声,“知道了,现在又在开始挖桃树了。” 三人脸色皆狐疑不定。 之前获悉摘桃子的消息后,三方居然都没制止,想着那三个家伙终于有异常动静了,居然都保持了同样的默契,让下面人暂时不要管,只需加大监视力度。 结果现在来到的消息报知他们,仙桃全给摘光了! 三人有点懵,从消息来来回回的时间上判断,就算之前勒令阻止继续摘桃子,等到消息回去,估计也来不及了,估计那三个家伙也已经把桃子都给摘差不多了。 现在的问题是,那三个家伙又开始挖桃树了。 向兰萱:“我看那厮的意思,怎么感觉像是在把东西给打包,他们不会是想把仙桃和桃树一起给打包带出小云间吧?” 蒙破:“好像是这么个意思,不是还做了箱子装箱么。问题是他把这些东西带出去干嘛?都被邪气给侵染了,又不能吃用,难道他们有办法化解其中的邪气?” 天羽默了默道:“那就再等等看吧,看看他们究竟想干什么,你们之前不就是存了这个心思吗?” 向兰萱:“你脑子受伤了吧?桃子摘了,还能长,连树都被连根挖掉了,怎么弄?不管是不是被邪气给侵染,总得有实物摆在那,万一上面有办法解决怎么办?一上来就给它断子绝孙了,放哪都说不过去,还等等看,你还想等什么?回头是你能跟你们大圣交代,还是我们两个能向上交代?” 蒙破沉声道:“立刻让他们停止!” 第三一五章 归期 漆黑夜,火把插地照明。 师兄弟三人又围上了一棵树,将树连根拔起的方法对他们来说也简单。 三人提剑在地上围着劈,围着桃树下面劈出个五边形,将地下蔓延向四周的树根给斩断,然后再运功将桃树给推倒,哗一声便是连根拔起倒地。 庾庆通常会在拔出的坑旁再劈上两剑,填坑。 搞完一棵,三人又继续去搞下一棵。 刚刚又放倒一棵时,突然传来徐觉宁的大喊声,“住手,快住手!” 师兄弟三人回头看去,只见有火把的火光,隐约有五六个人快速来到。 庾庆叹了一声,“估计挖到头了。” 很快,那五六个人来了,徐、唐二人皆在,还有千流山和大业司的人。 一名大业司人员看了眼倒下的桃树,指着警告道:“从现在开始,不许再挖了。” 庾庆当即点头,“好,明白了。” 又有人告诫,“若敢再犯,后果自负!” 一通警告,一通威胁之后,一群人才陆陆续续散去。 徐、唐二人倒不急,权当做是有些交情,徐觉宁不解道:“阿…庾庆,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不会是想把这些东西给弄出去吧?我好心劝你一句,本分点,别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庾庆笑道:“两位多心了,试问这些个东西,前司先生他们不让我们带出去的话,我们又怎么可能带出去。” 徐、唐二人相视一眼,觉得也是这个理。 “唉!”唐布兰忽轻声一叹,“阿…庾庆,你是我们两个一手从那小县城带出去的,我们也算是一路看着你名扬天下的,好好的路不走也就罢了,不要总是跟自己过不去。真的不要试图去挑战司南府的耐心,可知何为喜怒无常?等到你后悔的时候可就晚了。” 庾庆拱手:“二位的好意我知道,在此谢过,也断不敢去挑战司南府。” “但愿吧,你这人没少干作死的事。”唐布兰扔下话转了身。 举着火把的徐觉宁拍了下庾庆的肩膀,也转身去了。 双方也确实算是有了点交情,一切尽在不言中。 待人走光了,庾庆回头问:“我们挖了多少棵?” 牧傲铁:“这是第三百二十三棵。” 南竹:“之前摘桃子我大概点了一下,长桃的树大概有一千五百多棵,我们也差不多算是挖了有五分之一了。” 庾庆:“行了,人家不让挖了,那就不挖了呗,走,现在可以安心去干木匠活了,这才是真正耗时间的活。” 师兄弟三人随后又上了山,点着火把,开始了日夜赶工。 一个劈板材,两个拼凑组装。 几天后,庾庆将一堆堆箱子送下山,开始将地上的桃子陆续装捡,南竹和牧傲铁还在那继续制作。 又两天后,师兄弟三人才算是把地上的所有桃子都给装完了,全部用藤条绑好箱,归拢到了洞口外的山脚下。 南竹开始一箱箱清点。 坐在洞口露台上喝水暂歇的庾庆给了一句,“不用点了,一屉横竖都是五个,又五屉堆做一箱,每箱一百二十五个,这里共计九百五十一箱,共计十一万八千八百七十五只仙桃。喏,这里还有一屉半,没办法凑满一箱。”砸吧了一下嘴,示意回头吃掉。 十一万,将近十二万颗仙桃? 获悉了详细数字,南竹和牧傲铁被震撼了,他们这一年修行下来,加一起也没用到一万只,就都已经突破到了高武境界,这得是多大一笔修炼资源啊! 南竹飞身蹦到了洞口,蹲在了庾庆身边,低声道:“老十五,你老实告诉我,你真有把握把这么多仙桃给弄出去,而且还能让咱们占为己有?” 有此一问,加上能一起把活干到这个地步,说实话,他对老十五其实也是抱了相当指望的。 倒不是觉得老十五这人有多靠谱,但是怎么说呢,师兄弟几个出山至今,有时候也不得不承认,老十五这家伙某些时候还是挺有一套的。 当然,换了他自己的话,压根不敢往这方面去想,也不会这样做,因为没任何把握。 庾庆默了默,摇头道:“我一开始就说了,是在赌,机会有一点,把握也有一点,要等我见到天羽、蒙破、向兰萱这三个能做主的人才能摸出端倪来。确切的说,这三个可能也不是最后能做主的人,做主的人可能已经在小云间外等着。” 南竹略怔,旋即讶异,“你的意思是,地母他们来了?” 庾庆:“这么大的事不来,那还有什么事能惊动他们?我感觉我们刚进小云间的时候,他们应该就来了。如果开路的这些人进来探查状况时,出入口能控制住不封闭的话,恐怕他们也已经进了小云间。 反之,状况不明之下他们应该是不敢进来的,万一是陷阱怎么办?岂不是要被困死在此!重新开启之期临近,想必他们已经到了小云间外等结果了。当然,这都是我个人的猜测。” 南竹看向那成堆的箱子,叹道:“如此说来,还真是在赌了。” “只要这里面能做主的三位能答应,就算是成功了大半。”庾庆放下了石头杯子,又站了起来,“行了,别扯了,剩下的不用你们操心,我来处理,眼前继续干活吧。” 下面的牧傲铁抬头看来。 跟着站起的南竹愕然道:“干活?还干什么活?” 庾庆指了指那些翻倒的桃树,“还得继续去砍藤蔓来,得把树根下的土块和树根一起包裹紧了,不然回头搬运起来,土块很容易撞散了,没了土块,不好浇水,途中的时间耽误太久的话,容易死。该做的都做了,不能因为最后一道活误事。” 南竹和牧傲铁也没话说,时间不多了,不抓紧点时间都不行。 于是三人又去大量砍伐藤蔓,一堆堆带回来对每棵树进行严实捆绑。 活都是越干越有经验的,三人一开始纯粹是胡乱绑,后来就琢磨出了将藤蔓编成大席子状,然后将整个树根全部包裹起来,最后再扎死了口子。 之前干了不少木匠活的师兄弟三人,又开始自学出了篾匠活。 要在最后几天编三百多张大席子出来也不容易,三人又是不眠不休的日夜忙活不停。 当最后一天来临时,午后,三方势力的探宝人马终于全面回撤了。 明显带了不少的东西回来,都被包裹的严严实实,三方之间彼此都不知道另两家得到了什么。 一大群人从桃园盆地外的正路上迅速经过,有三人脱离了队伍,直接飞到了桃园的上空,俯视桃园内的情形。 师兄弟三人还在桃园内忙碌,还有几十棵树没有包扎完呢,必须赶在出口开启前弄好。 包好的大树都被扛到了洞口那边,靠山壁立着放着。 牧傲铁刚将一棵包好的大树扛了起来,正要走人,唰唰唰,三条人影落地,蒙破三人驾临。 庾庆和南竹正联手将一棵树的树根往一张藤席上搁,听到动静回头一看,赶紧放手行礼,包括牧傲铁也赶紧放下了扛起的桃树。 蒙破三人看看包好的树根,再看看垫在树根下面的藤席,亲眼目睹后有点无语。 而师兄弟三人此时的形象也确实不怎么样,不说是蓬头垢面,身上衣服确实已经是脏的像乞丐一样,长衫还是少了半截的,三双鞋无一不露出了大脚趾。 还有三人乱糟糟的胡子,庾庆的小胡子早已是自由生长,挡嘴的地方提剑割一割就行,头发都捆草似的随便往后一绑。好在三人彼此都看习惯了,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大的不妥。 问题是他们带进来的生活物资都被人给毁了,早先三方人打打杀杀顺手就把他们给祸害了。 好在还借到了裤子和鞋,虽然本就是别人不想要的破旧的,但至少还有双破鞋穿,只是在师兄弟三人日复一日的实战互搏下,破的更厉害了一些而已。 另两个就不说了,堂堂名扬天下的探花郎变成了一副要饭的样子,三位高手的嘴角都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三位高手当然清楚,就是因为这边暗下黑手毁掉了这三个家伙的最基本的生活物资,才导致他们落魄如斯。 “谁让你们摘桃挖树的?” 蒙破率先出声质问。 庾庆不解,“没有人让,没人要的东西,我们就自己捡了。在司南府、大业司和千流山的大能面前,我们除了捡些别人不要的东西还敢怎样? 就像我们好不容易从云兮的口中知道了小云间的下落,结果你们追来了。小云间正常开启了,便是你们应得的,若不能开启的话,便要我们的命,我们敢说什么吗? 小云间虽然是我们找到的,可你们说这里的宝物是你们的,不该是我们碰的,我们立马就老老实实的缩在了一边,一整年下来,哪都不敢乱跑,自闭在此。这里的东西,我们看你们不要,才动手捡了,结果你们的人说这些树不能挖了,我们哪敢有异议,立马就停下了。 三位前辈不妨对比着看看,哪怕就算是挖这些树,那些大树我们也不敢动,怕会惹你们不高兴,也只敢靠边挖了些小树。你们要的我们不敢碰,你们不要的东西,我们带点出去也不行吗?你们三家向来说,提供了仙家洞府线索的给重赏,就当是给我们一些赏赐也不行吗?” 向兰萱莞尔,“哟,你们听听,探花郎说的多委屈,是想博同情吗?你想清楚了,得亏是我们进来了,不然你们三个焉有命在,是我们救了你们一命!好了,别在这卖可怜,你自己也承认了是想把东西带出去,你带出去干嘛?” 第三一六章 大事化小 这种关头,一年下来最最要紧的关头,也是小云间之行获利的最关键时候,对庾庆来说,是不是在装委屈博同情、卖可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效果。他也不怕人家的讽刺,目的是化解蒙破的质问,这个可大可小的问题其实是很致命的。 只要解决了为什么擅自摘桃挖树的问题,后面的问题便是能不能得到的问题,不会再关系到性命。 现在他目的达到了,已经成功撇过了蒙破的质问。 见向兰萱问到了正题,南竹和牧傲铁顿时都紧张了起来。 庾庆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回道:“带出去卖呀!” 此话一出,别说向兰萱三人,南竹和牧傲铁都愣住了。 向兰萱错愕道:“卖给谁?” “当然是谁给钱就卖给谁。”庾庆很自然地接了一嘴,然后又扯了扯自己衣裳,“跟你们进来后,真的是身无分文了,被云兮摁在水里冲刷了几遍后,所有家当都被冲干净了,连裤子都没了。好歹是跟三位前辈一起进来,就算和小云间的宝贝无缘,也不能白跑一趟吧,就当是沾三位前辈的光也行呐,我们总不至于两手空空赔掉了裤子出去吧。回头出去了让别人知道了,说我无能是小事,说三位前辈所代表的地方太过刻薄,那就不好了。” “用不着给我们戴高帽子。”蒙破一眼识破,狐疑道:“这些东西都被邪气侵染了,买去了也没用,谁会花钱买这些东西?” 庾庆:“蒙前辈,站在你们的高度当然不会买,别人可就未必了。你们想,我把这些东西给拖出去后,放出风声,说是小云间出产的仙桃和仙桃树,还能没人花钱看个新鲜?那些有钱人不差那两个钱。” 向兰萱疑虑道:“这有邪气不能用的东西,你这样卖给人家,岂不成了诈骗?” 庾庆:“您这话说的,我好歹也曾有些薄名,怎么可能干出诈骗的事来,真要落到走哪都被人戳脊梁骨的地步,赚这些个钱又有什么意义。人家买之前,我肯定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东西已经被邪气侵染了。 总之,就是个愿打愿挨的事。东西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也肯定用不了,但经不住沾了一个‘仙’字呀,肯定能引起某些人的兴趣。还是那句话,有钱人不介意看个新鲜,这个买个桃子回去瞅瞅,那个买个桃子回去开开眼界,总还是有可能的吧? 至于那些仙桃树,我不信那些灵植门派能不感兴趣,就算告诉他们被邪气给侵染了,那又怎样?他们恐怕还得买回去试试看,他们肯定会抱万一能驱邪成功的指望。 向前辈的意思我也能理解,东西给大业司拿去卖,自然会有诸多顾虑。卖便宜了的话,对大业司来说,不差那两个钱,没折腾的意义。卖贵了的话,别人回头发现确实不能用,吃了亏肯定会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你们仗势诈骗、巧取豪夺都是有可能的。你们位高尊贵,是要台面的人,我不同,我又没台面,就是个愿买愿卖,别人说不得我什么。” 闻听此番言论,南竹和牧傲铁的眼神忍不住飘忽,悄悄打量三位高人的神色反应。 向兰萱三人已是面面相觑无语,发现这已经不能用的东西,那厮的确是可以弄出去卖钱,感情连未来的买家都盘算好了,难怪听说这三个家伙近十天都没停歇,一直忙个不停,原来是在备货。 之前三人就奇怪,真有什么问题的话,那厮未免也太明目张胆了。 庾庆忽又道:“三位前辈,看在晚辈帮你们找到小云间的份上,也算是没功劳也有苦劳,能不能帮晚辈一个忙?” 向兰萱三人的目光立刻齐刷刷盯紧他,不知这厮几个意思,还敢开口提要求? 庾庆又赶紧补了句,“当然,晚辈也不让三位前辈白帮忙,晚辈也可以帮三位前辈一个忙。” 天羽出声道:“你帮我们?你能帮我们什么忙?” 庾庆挥手指向了眼前这片桃园,反问一句,“天下能人异士何其多,三位前辈敢保证这天下就一定没人能帮这些桃树洗髓祛邪恢复清白吗?” 三人紧盯他,不知他又要抖搂什么。 “我估计不少灵植门派就算知道仙桃树不可用,也会买一两棵回去鼓捣着试试,万一有人成功了呢?我会告诉买家,说我有关系进入小云间,能大量供货。不管是灵植门派,还是哪位个人,正常情况下,不能给桃树恢复清白之躯,是不太可能再浪费钱再买的,若有人再重新购买,那就说不清了,我会第一时间通报三位前辈这边。” 庾庆拍了胸口做保证,其实自己都知道自己是在放屁,真出现了那种情况的话,来客继续用原来身份购买的可能性不大,怕是会另有人出面来买。 凭这三家的耳目之灵通,只要有了那心思,不管哪家伙买了仙桃树去试种,怕是都躲不过三家耳目的关注,哪用得着他去通风报信什么。 他其实是在提醒眼前三位,这些东西弄出去后卖掉还能有哪些好处,桃树这里还有,且大部分都在这里,并不影响三家什么,又能帮三家多一些可能性。 另也是在提醒,东西由他拿出去卖才是最合情合理的,可以说是他找到小云间的奖励。 当然,人家也可以不经过他的手,完全可以大张旗鼓的直接号令天下人来一起帮忙想办法。 所以确实有很大赌的成分。 南竹和牧傲铁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喘。 三位高手前辈瞅着庾庆,向兰萱嘴角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 蒙破环顾桃园一眼,忽道:“你还真有够贪心的,竟真把所有桃子都给摘了。” 庾庆顺着话把对方的话给偏了偏,“晚辈在这里住了差不多一年,一直觉得很奇怪,这些仙桃不知在树上挂了多久,一直不掉,也一直不重新开花结果。会不会是因为树上还有果子才不结果?也不知道摘掉果子后得要多久才能重新开花结果,不知重新结出的果子会不会才有可能是正常的果子。” 说到这个,三位高手前辈多少也有些思索,蒙破:“那你也没有必要全部摘掉。” 庾庆:“这玩意留在树上也不能用,留着当风景看么?晚辈自然是想多赚一点是一点。” 蒙破:“摘了多少?” 庾庆没说多少颗,委婉道:“总共九百来箱。” 这数字听着确实没让三位高手前辈能有多大感觉。 天羽忽话回前提,“你想让我们帮什么忙?” 庾庆立刻唉声叹气道:“小云间出口要开启了,从上次的关闭来看,开启时间太短,我们三个人将这么多东西弄到那边山上本就麻烦,短时间想从出口送出去就更是够呛,三位前辈手下那么多人,要是能帮忙搭把手就好了。” 他话刚落,天羽扭头转身,一个闪身掠空而去,飞走了。 向兰萱亦微笑着闪身飞走了,不关我事的样子。 蒙破斜睨道:“你很缺钱吗?随便写写画画点字,也够你这辈子吃用了吧?” 庾庆小声道:“那才几个钱,我不写才值钱,写多了就不值钱了。晚辈言出必行,既然说了弃文从武,那就不会反悔。” 话虽没错,但他现在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的字的真实市场价值。 当然,有些事情他没办法对外人言,真要继续打着阿士衡的旗号去谋生的话,其它什么的不说,他首先就要把九坡村的人全部杀光了灭口,否则迟早要被老家人找上的。 “正路不走,非要走歪路!我的话,你最好往心里去!”蒙破一声冷哼,话里有所指,言毕冲天而去。 庾庆凝噎无语。 南竹和牧傲铁都缓缓松了口气的样子,发现老十五不愧是进京见过大世面的人,在这些人面前也能侃侃而谈,问题是在这些人面前干出了虎口夺食的事。 两人凑近了他身边,南竹:“他们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庾庆:“没拒绝就行,你还指望他们说,‘好的,送给你们’?” 南竹:“仙桃不当咱们自己的修炼资源吗?桃树你不是要自己种吗?” 庾庆斜眼看他,“全部往自己肚子里吞,我们吞的下去吗?吃相太难看了不是招人怀疑吗?不变现出一些钱来,我哪来的运费让人帮咱们运走?就我们三个能扛这么多东西到处跑不成?想留东西在手还不简单么,把价开高高的,买的自然就少了。真要是高价全部卖掉了,咱们也不亏,有钱还怕买不到更好的修炼资源吗?只要这一单成了,咱们十年内什么都不缺!” 想想也是,南竹顿时歪嘴一乐。 庾庆:“行了,我去找人来帮忙扛东西过去,剩下的树,你们绑完后,自己多跑几趟扛过去,我得在那边守着东西。” 没问题,南竹立马让他赶紧去,非常认可分工各有不同,剩下的活他和牧傲铁包了。 关键他们不敢去请那些人帮忙,也不认为自己能请动,估计也只有老十五这神棍出马才行。 庾庆出了桃园,直接奔出口方向去了。 爬到了山上,先寻摸好了堆放东西的地方,然后才去找了三方势力的骨干人员,开口便道:“前辈,能不能派点人手帮我搬运些东西?哦,我刚刚和向兰萱向前辈通了气的。” 那三位不是当面不给予回应吗?他让那三位自己的手下再去请示去。 果然,对方闻言一愣,让他稍等,旋即快步离开了,显然是向上核实去了。 第三一七章 出来了 不止一家,三家皆是如此拜托请求。 不多时,庾庆就从三伙势力中各要到了差不多百来人,带了共计三百来号人奔赴桃园。 人手数量都是其次的,重点是三家都给了人,令庾庆很高兴,这说明了三家的态度,在小云间出口开启前的事,基本上是妥了! “看。” 正在和南竹一起给桃树根部包扎的牧傲铁突然示意一声。 南竹回头,从桃树下看去,只见一大群人朝他们住的洞口位置去了,之后又隐约见那群人陆续扛了东西离去。 “老十五这家伙,还真把人给请来帮忙了。” 南竹啧啧不已,从桃园弄了这么多东西,还能让那些人帮忙把东西给扛出去,这都能行,他是真不敢想,这回算是服了。 牧傲铁扎扎实实给了句,“我们做不到。” “老二那边…唉!”南竹叹了声,不知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挥手示意,“早做完早放心,咱们赶紧吧。” 庾庆那边,虽有一大群人来帮忙,自己却不好做甩手掌柜,交代了大家搬哪些东西后,率先扛起了一棵大点的桃树,先行扛走。 又爬回到了出口山顶一带,他带头将东西扛到了事先寻摸好的地方放下,然后便引导帮忙的后来者有序堆放。 每碰面一个,都会拱手谦卑道:“有劳有劳,有劳再跑一趟。” 东西太多,纵然有三百来号人,一趟也是不便搬完的。 之后他就守在了这里,等候和引导。 三百来号人,也是多次的来回跑了四趟,才算是将东西给全部搬来了。 待到这些人忙完了回去,很快便在三方势力那边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不少人纷纷跑来看热闹。 守在一堆东西前的庾庆不断拱手作揖,客套个不停。 有人问这是什么情况时,庾庆统统回复道:“抱歉抱歉,未经允许,在下不好乱说。” 同样的一句话,打发了所有的好奇者。 有两人却不太高兴,龙行云满脸阴郁地盯着庾庆,又不时打量那堆积如山的东西。 秦诀的心腹手下崔游则紧跟在龙行云后面,他这次能活命,还真是沾了龙行云的光,两人也确实是不知秦诀勾结云兮的事,甚至连是怎么勾结的都不知道,获悉了此事后,两人自己都很震惊。 只是,恼怒下的天羽对两人都用了重刑,两人都躺了个把月才站起来…… 柳飘飘也趁这个机会过来了,获悉那三个家伙竟把所有仙桃都给弄来了,哪能不惊讶。 庾庆则趁没人看到的时候,向她眨了下眼睛,意思彼此心照不宣,让柳飘飘放心,答应了给她的是不会少的。 柳飘飘唇角抿了抿,又不动声色地离开了,她也是真的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能把仙桃给弄出去,看这动静就知道了,肯定是三方势力都同意了的。 她真不知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感觉能成为天才第一才子的人确实有点与众不同…… 把众人都慢慢给应付过去了,庾庆又爬到了一堆箱子上,坐在了箱子上东张西望,坐守着自己的财产不离半步。 直到天彻底黑了,南竹和牧傲铁才来来回回的将剩下的几十棵桃树给全部扛回来了。 放下活后,两人也爬到了箱子上面坐下。 庾庆不得不提醒南竹,“你这么重,坐箱子上面行不行,别把箱子坐破了,你还是坐下面去吧。” 南竹顿幽怨道:“箱子用料很结实的好不好,哪有那么容易坐破。十天了,差不多十天没合过眼,一直在不停的听你使唤,不停的干活,就不能说句好听的?” 庾庆撇了撇嘴,不吭声了。 三人的目光大多时候都观察着出口牌坊那边…… 夜渐深沉,夜空有星无月,随着时辰的渐渐接近,众人都在期待着。 向兰萱、天羽、蒙破三人则站在了牌坊下等着,守着牌坊外的那团迷雾。 几团熊熊篝火将牌坊前的情形照的清清楚楚。 师兄弟三人虽靠的不近,却胜在站得高看得见。 子时到后,山顶上更是安静到鸦雀无声。 情况一如大家当初进来时的样子,直到子时过半,天空出现了一弯细细的月牙,牌坊外的迷雾也跟着跌宕起伏了起来,有冥冥之力在波动,顿令现场一片骚动。 有人甚至欣喜喊了声,“开了,开启了。” 很多人怕会有意外,需知意外一出,怕是要一辈子困死在此地,如今终于是重重松了口气。 不一会儿,牌坊外跌宕的迷雾消停,露出了一条长长的台阶。 台阶尽头的山顶上,也早已经是火光熊熊,很多人正在山巅上等候,见到上面牌坊中的熟悉面孔,山巅上爆发出了一片欢呼声。 在蒙破、向兰萱和天羽的示意下,手下各有一人跳出,先踏足了台阶,之后快速直下。 见到探路的人员成功到达了山顶,蒙破三人这才飞身而下。 至于其他人,皆等候在原地,暂时没有出去的意思,要等蒙破三人的号令。 坐在一堆箱子上的庾庆见此情形,忽然笑了,低声道:“问题应该不大了,我们这些东西应该能出去了。” 南竹:“怎么说?” 庾庆笑道:“应该不会有错,能做主的人应该就在外面。我觉得,能做主的人应该也会想看看仙桃和仙桃树是长什么样的,大概会让东西出去。你们在这等着,我去看看。” 话毕飞身落地,继而大步走向了三方人群,从团伙中间的隔道走到了前面,对前排左右盯来的人好一顿拱手作揖,然后也站定在原地不敢擅闯。 众人这一等,算是等了好久,等的庾庆都暗暗焦急了。 根据上次的经验,开启时间只有半个时辰,现在半个时辰都快过半了,怎么还没反应? 也就在半个时辰差不多刚刚过半的时候,向兰萱、蒙破、天羽都陆续闪身回来了,落在了牌坊下,挥手下令。 各方人马中立刻有近半人员抬着各种蒙住的东西往外哗啦啦出。 庾庆急了,也寻机钻到了三位高手前辈身边,才刚拱手,恳求的话还没说出口,蒙破便斜眼喝了声,“等着!” 庾庆哑了哑,只好老老实实在旁等着。 等到抬东西的近半人马出来后,下面又哗啦啦冲上来了大量人马,男男女女一大堆,纷纷背负着大量物资的那种。 庾庆就在旁眼睁睁看着的,稍作计算,暗暗心惊,待到人员全部收尾进来后,他估摸着各家这次进来的人手起码是第一次的十倍。 “其他留守人员,先帮他把东西给运出去。” 蒙破指了下庾庆,挥手喊了声。 庾庆精神一振,连忙向他拱手谢过,然后积极小跑着向司南府的人员挥手示意,“这边这边,来这边。” 向兰萱也向手下人挥手示意了一下,“你们也去。” 天羽也开口了,“时间不多,都去搭把手,速度快点。” 于是近七百号人纷纷跟着庾庆跑了去搬东西。 庾庆又率先扛起了一棵桃树,同时朝两位师兄喊道:“他们不太清楚,你们留在这里,帮忙指点一下,最后收场时再出去。” 南竹和牧傲铁自然是连连点头。 赶时间呐,庾庆那真是扛着一棵桃树在那快跑,穿过牌坊时,树冠太大,还把蒙破三人给逼得退到了边上。 火光熊熊的山顶,大量聚集的人员见到天梯上出现了一棵树,都很诧异,之后有了角度才发现,原来是有人在扛着。 没办法,树的两头都大,尤其是树冠,那肯定是拖在地上的。 看到扛树人穿着破破烂烂,乱草似的头发和胡子,跟个叫花子似的,山巅的许多人都一脸错愕。 怎么说呢,这十天为了搞到这些仙桃和桃树,师兄弟三个那叫一个没日没夜,形象本来就不好,这十天又完全没打理,且不停的在干各种脏活、累活,外貌上的样子真的是非常的不堪入目。 尽管如此,扛着大家伙拖下来的庾庆却在那一路展示谦卑,不断朝看来的人点头示好,同时目光到处乱扫,寻找合适的空地。 “那谁呀?” 有人走到了刚出来的人身边,问了声。 后者呵了声,“你应该听说过,那位名动天下的探花郎呗。” “啊,是他?怎么弄成了这样?” “他偷偷摸摸找到了小云间,被抓到了,能好哪去?” “他怎么扛了棵树出来?” “那可是仙桃树,也不止一棵,他还把里面的仙桃都给摘了。” “仙桃?怎么回事?” “没什么用的东西。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回头再慢慢说吧。” 庾庆扛着东西一跑下台阶,就大声喊道:“让让,让让,烦请让让。后面的,这边,往这边走,快跟我来。” 他从分开的人群中快速拖着一棵大树跑了下去,山顶上已经没了位置,只能往半山腰点的地方囤了。 后面一群扛着东西的人跟着他跑,到了指定的地点后,东西一放,又纷纷往回飞去,再次跑入小云间内搬运。 七百多人,只用了两趟,花了很短的时间就把所有东西给搬了出来。 庾庆守在一堆东西旁连连感谢不停,最后才看到南竹和牧傲铁各扛了三只摞着的大箱子跑出来。 跑到庾庆身边放下东西后,南竹兴奋道:“出来了,都搬出来。” 庾庆点了下头,也很兴奋,但还是朝着帮忙的那群人拱手相送,只见那些留守人员再次返回了小云间。 三方人马的交替,不可能全部替换掉,肯定要留一部分熟悉小云间里面情况的人。 第三一八章 运费 人员交替,进出完毕,天羽第一个飞身而出,离开了小云间。 牌坊下的蒙破和向兰萱凝视着他的背影,又互相看了眼,然后也双双离开了。 做为熟悉小云间的人,他们三个本来还要在小云间再留一年的,然天羽弄死云兮的事一时有些扯不清了。 千流山那边换人,司南府和大业司自然也要有当事人来指证,于是蒙破和向兰萱也被替换了。 三人快速下来,台阶下又有三人与他们碰面拱了拱手,随后替换下了三人,快速闪身进入了小云间内。 然后所有人都盯着小云间入口,都在静静等待某一幕的到来。 时辰也确实是差不多到了,没多久,那道长阶山门突然虚晃,渐渐如虚影般糅合进了夜色中。 波荡消失,只剩夜空繁星和清亮月牙,之前的一切犹如幻境般消失了。 现场突然喧哗了起来,三方人马,守在外面的人和里面出来的人算是正式融合在了一起。 师兄弟三人这边暂时无人理会。 庾庆够着脑袋,就差踮起脚尖了,不断朝三方人马那边张望,不知道在寻找什么。 “老十五,咱们这东西出是出来了,怎么弄走?还有,得往哪放才合适?一旦买卖的风声出去了,万一出现打劫的,就咱们三个,只怕未必守的住。还有你的仇人,还有那个龙行云,看咱们的眼神好像不太对劲。” 南竹不得不提醒一番。 庾庆:“没事,至少暂时摆在这里不会有事,天下还没几人敢到这闹事。” 南竹:“三方势力不会一年到头都一直守这里吧?” 这里正聊着,山上突然下来一伙人,为首的正是蒙破。 师兄弟三人立马恭恭敬敬,不知这位亲自跑来什么事,竟还带着人手。 蒙破也不跟他们废话,走到一堆箱子前,直接扯断了捆绑的藤条,揭开了当盖子的木板,伸手拿出了一颗仙桃,又看了看格框里面的一个个仙桃,发现居然还使用了小云间里面一种软绵植物当充填物。 他忍不住嘿嘿了一声,“搞的挺像模像样,还真是上心了。” 庾庆有点提心吊胆,正欲试探口风,蒙破已回头招呼道:“搬一百箱走,树扛三十棵走。” 他身后一群人立刻动手了。 蒙破又回头问眼巴巴的庾庆,“你们没意见吧?” “没有没有。” 庾庆和南竹忙摆手摇头,牧傲铁只是微微摇头。 对庾庆来说,其实是松了口气的,他真怕人家弄走一大堆,一百箱仙桃和三十棵桃树,他勉强算是可以接受。 “小子,我说过的话,放脑子里好好多想想。”蒙破扔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然后就走了。 司南府的一群人也搬走了一大堆的东西。 没过多久,向兰萱又带人来了,她更直接,一来就挥手,“十棵桃树,十箱桃子,带走。” 下面人立刻上手搬东西,她也偏头看向了庾庆,面露微笑。 庾庆陪笑,伸手请便。 向兰萱忽皱眉,问:“刚才司南府搬走了多少?” “呃…”庾庆顿感不妙,然有些事情不敢说谎,瞒不住的,回头人家肯定会知道,只好硬着头皮道:“一百箱桃子,三十棵树。” 果然,他怕什么就来什么。 向兰萱闻言立马回头,“去,再喊点人来,咱们也搬一百箱桃子和三十棵树。” “是。”立刻有人应声闪身而去。 向兰萱回头又对庾庆笑道:“不白拿这些东西,有空的话,可以来殷国玩,可以直接来大业司找我,会尽地主之谊的。” 以她的身份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不去!庾庆心坎里直接蹦出这两字,他又不傻,肯定又是扯什么公主的事,蒙破那边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会要命的。 就算没这事,他也不敢去。 表面却点头哈腰道:“好好好,承蒙前辈关爱,有机会定去叨扰。” 向兰萱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的乞丐装,笑咯咯扭腰,飘然而去。 大业司的后续人手也来了,师兄弟三人眼巴巴看着他们把东西给搬走。 这里东西都没有搬完,千流山的一群人似乎也闻腥而来了,过来便问那两家搬了多少。 庾庆只能老实交代。 结果不用说,三家没一家愿意低人一等的,没多搬已是客气,总之一百箱桃子和三十棵树又没了。 搬完了,也消停了。 九十棵桃树,三四万颗仙桃,近三分之一的东西就这样被人给瓜分了,而且人家还拿的理所当然的样子。 庾庆忍不住嘀咕埋怨,“弄的时候这不行那不行,我们忙了个要死要活,好不容易搞出来了,你们倒是捡便宜来了。” 南竹在旁叹道:“算了,就当是他们帮我们搬运的工钱吧。” 庾庆也就是发发牢骚,不算了还能怎样。 其实一些事情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无论是司南府、千流山还是大业司,来了的高层,还有没来的高层,肯定都想看看仙桃和仙桃树是什么样的,肯定也想弄点东西去尝试一下,看能不能化解其中的邪气。 他埋怨的是三家拿的太多了,对他来说,这都是他玲珑观赚的血汗钱呐,都是他们的修炼资源啊! 目光忽留意到三家已经在把从这搬走的东西直接往山下运,他立刻回头交代道:“你们在这看着东西,我过去看看。” “去干嘛?”南竹喊了声。 庾庆已经跑了,没回应,他想去看看人家是以什么方式运走的,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跑到山脚,发现竟然是直接把桃树往河里扔的,让桃树直接顺流而下,有人站在漂浮的桃树上护送。 至于一箱箱的仙桃没那样往水里扔,正在快速编木筏,明显要用木筏运出去。 来回晃荡一顿,庾庆没看出什么有价值的新鲜花样,转身欲回,却遇见了两个老熟人。 碧海船行的右绫罗和孟韦,似乎正在指挥运输。 庾庆眼睛一亮,他之前正琢磨这两位这次有没有来,奈何没看到,没想到在山脚遇见了,立马屁颠颠跑了去,喊道:“右先生,孟先生,好久不见。” 右绫罗和孟韦皆回头看来,见是他,皆一愣。 庾庆跑到二人跟前,赶紧捋了捋头发,然后双手拨着胡子,“我,是我,庾庆,还认得吗?” 右绫罗自然是认得,之前这位扛着树从小云间跑出来时,他就在人群中看到了,只是没想到会主动找上来。稍愣怔后,忍俊不禁道:“探花郎嘛,怎么可能忘记。我说,你怎么弄成了这幅尊荣?” “小节而已,不必在乎。”庾庆不屑挥手,又两眼放光道:“右先生,碧海船行主营运输,我这里刚好有一单大买卖,以你我的交情,与其便宜别人,不如关照给右先生。” 右绫罗下意识往半山腰方向看了看,狐疑道:“你不会是说那些仙桃和仙桃树吧?” 庾庆一脸赞赏道:“先生果然英明,没错,就是那些东西,托付给别人我还不放心,我相信先生。” 你能相信我?右绫罗心里嘀咕,试着问道:“你想把东西运哪去?” 庾庆:“幽角埠。” 除了那地方,他也想不出目前还有哪个地方能保护好他这批货物,运回玲珑观去是不可能的。 也是没办法,他也必须要做出买卖的样子来,否则三方势力那边交代不过去。 他打算凭这些稀有资源利用幽角埠的规则,弄个商铺出来,一边卖一边吃,神不知鬼不觉的享受完这笔修炼资源,然后又能攒下一笔钱支撑后续种桃树的打算。 右绫罗迟疑,“那可有点远了。” 庾庆:“碧海船行还怕路远不成,不是越远越赚钱的吗?怎么,有钱都不赚吗?” 右绫罗哪是什么有钱都不赚,而是这批东西比较敏感,仙家洞府出来的,他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不敢轻易接单。 稍微犹豫了一阵后,他对孟韦道:“你先和探花郎聊聊具体情况,我先把手头事处理完。”说罢先向庾庆告辞了。 庾庆还想拉住他说什么,却被孟韦伸手拦下了,“探花郎,跟我谈也是一样的。” 孟韦心里清楚,先生这是不敢做主,去找上面请示去了…… 好一阵后,右绫罗再出现时,脸上已经有了笑容,向庾庆告罪两句后,正式问道:“你手上有多少东西要运?” 庾庆:“六百五十一箱仙桃,二百三十三棵仙桃树。” 右绫罗:“运输方面,你有什么要求?” 庾庆:“自然是尽量保持货物的完好和安全,限期半年内运到,越快越好,其它方面我不管,我只想看到这些货物在规定时间内完好出现在幽角埠。” “这样啊。”右绫罗沉吟着,琢磨了一阵后,竖起了两根手指,“运费,两亿两银子!” “两亿?”庾庆两眼珠子差点没冒出来,“你抢钱呐?” 看他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右绫罗摁了摁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解释道:“探花郎,别的不说,你那两百多棵大树,走陆路,半年内是不可能运到幽角埠的,途中起码要耽误一年以上,而且走陆路的运费更贵。先走水路,再转陆路,才能按时抵达,这些你恐怕也算过。 你那些大树,重倒是不重,但是一艘中型船最多只能放两棵,再多了不合适。光船,我就要调用一百多艘,为了你这些东西的安全,每艘船上一名最基本的玄级修士要吧? 我起码还得找一名上玄境界的高手去坐镇才行,这么多玄级高手,帮你忙活几个月,没个几千万两的基本工钱能打住?途中过一些海妖的地盘还得意思破费一下,抵达陆地后,我还得雇一些妖兽来帮忙运输到幽角埠。上百艘船和船夫的费用,还有各地打前站的人手费用,我都不跟你细算了。 探花郎,赚不了你多少钱的,碧海船行调动这么多人手忙活小半年,才赚个几千万两,你觉得多吗?当然,要是你不怕出意外,不想要这么多人保护,你愿意自己承担可能的损失,那我也没意见,可以帮你大幅降价。我看这事,还是你自己想清楚了再说吧。” 默默听着的庾庆慢慢抬手打住,忽挤出一丝笑,“先生,是这样的,手头上暂时有那么一丁点紧张,运费能不能先欠着?” “……” 右绫罗凝噎无语。 第三一九章 旧识 卷三:《金涛怒戟》 海上日落又日出,燕鸥翔天,游鱼跃波。 百多艘船组成的船队,浩浩荡荡在碧波大海之上。 远处海面出现了地平线,站在船头眺望的南竹回头大喊,“到了,到了。” 船舱内,庾庆和牧傲铁闻声出来,舱门上方压着树枝。 师兄弟三人站在船头眺望,历时两个多月的海上漂泊,终于要正式上岸了。 船队是碧海船行的运输船队,两亿的运输费用并未减免,是庾庆赊账来的。 右绫罗一开始是不答应的,你探花郎欠个几百万都没什么,哪怕是欠个两千万,凭你的名气写写画画的也好还,但若欠两个亿,未免就有些夸张了。 数额太过庞大,他也做不了这个主,一旦出了什么意外,两个多亿的损失可不是儿戏。 于是庾庆建议用一部分仙桃和仙桃树来抵押。 右绫罗对这玩意也不熟悉,也不知道行不行,向上请示了一下。 这事肯定就转问到了向兰萱的头上,那些仙桃和桃树值不值那个价,向兰萱肯定是最清楚的。 结果向兰萱一听就否掉了,直接挑明了说,那些仙桃和桃树被邪气侵染了,已经坏了种,根本用不得,压根就不值分文,拿出去骗骗那些听到仙家洞府就想开开眼界的人还能卖点钱,身为知情人怎么可能当钱来收,而且还是一下就抵两个亿。 何况这边已经拿了三十棵桃树和一百箱桃子,开眼界也好,做试验也好,都够用了,要那么多破桃子烂手里干嘛?他们自己又不好拿出去卖。 不过向兰萱也算是给了点情面,允许庾庆欠账,允许欠两个亿! 她知道庾庆所谓的出售方案,只要能安全运到,估计卖出两个亿还是没问题的。 她开了口,右绫罗立刻放心了,天塌了有个子高的顶着,这才跟庾庆签了契约,允许庾庆一年内付清两亿运费。 当然,也签了逾期的惩罚条款…… 海岸边打前站的人员已经带来了一群庞然大物,二百七十只土猿。 是一群身高达两三丈的巨猿,乌溜溜的黑眼睛,土黄色的柔顺毛发,神情看起来颇为温顺。 船刚靠近岸边,立刻有土猿下水,动手将船推靠在岸边,可见它们已经干惯了这种活。 船上人员帮忙卸货,土猿们开始按照打前站人员的事先安排接手货物。 桃树一只土猿背一棵,就像背了支撑开的雨伞。 成箱的仙桃则是每只土猿背二十箱,还有空闲的土猿,是用来做万一替换用的。 至于随行的护卫人员,随便哪只土猿身上都可以爬上去坐。 很快,海上队伍又再次转成了陆上队伍,沿着不断走高的崎岖山脉前行。 土猿身高腿长,一步能迈出较远,快步疾行之下,爬到了桃树上遮挡太阳光的庾庆等人能感觉到两边风景快速后退。 这一走,又是个日月星辰交替不断,山高水长,地势渐高,也渐荒芜…… 幽角埠,曾经的妙青堂外,孙瓶徘徊,时而驻足在院墙外她亲手画的那个暗号前,黯然许久。 她每天都要来这边看看的,一直在等丈夫朱上彪归来,或者说是期望丈夫归来。 墙上的暗号朱上彪能看懂,只要回来了,看到了暗号就知道怎么去找她的,然而一别至今,未再归来。 照旧是走神了许久,才黯然离开,如孤魂野鬼般游荡在幽角埠的街头。 走着走着,忽听到聒噪动静,只见不少人纷纷朝一个方向快步而去。 顺着路人去向瞅去,只见远处穿过大地天窗的光柱中,不断有一棵棵树木沉降下来。 她颇感奇怪,也立刻快步赶了去看是怎么回事。 到了天窗周围,已经被围观的人堵了去路,她一个女人个头也不高,只能是踮起脚尖看,还是不够高,也看不明白什么,只看一棵棵树木还在下降,同时还有不少的箱子。 “仙桃树,那就是仙桃树吗?” “不知道啊,我刚听管天窗的人说,报的货物是仙桃和仙桃树。” “啊,那其中一人岂不是就是那个天下第一才子的探花郎,是哪个呀?” “我也不认识,这些人当中好像没一个有读书人气质的,也许东西来了人没来吧。” “这探花郎真的是厉害啊,提笔能考四科满分的会元,拿剑能开仙家洞府。” 如今,小云间被发现的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尤其是庾庆卷入其中不知怎么就传开了,也没办法,实在是涉及的人太多了,光三大势力当初追捕时搞出的动静就不可能瞒得住。 而小云间再次开启后,庾庆搞到了大量仙桃和仙桃树的消息,不过个把月的工夫就在修行界传开了。 当时的庾庆还在船上,至今也不知道自己又出名了。 耳听杂乱议论声的孙瓶已是身心一震,一股亢奋情绪瞬间冲头,她当然也听说了那些个传言,当即强行上前拨开人群,“有事,劳烦让让,有事,劳烦让让。” 终于到了前面后,她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那个马尾辫小胡子的年轻人,还看到了那大胖子和大块头,三人正指挥人员堆放好不断沉降下来的物品 她当即想闯关,却被门口守卫拦住了,“有事吗?” 这个大地天窗是货运通道,有相关事务的人,或者持有幽居牌的人才能从这里进出。 这两样,孙瓶如今都没有,她刚想说自己和里面的庾庆等人是一伙的,然又有些忐忑,不知人家还会不会认。 她可是见过庾庆翻脸时的样子的,答应了把火蟋蟀给妙青堂卖的,结果说反悔就反悔了,无情的任由妙青堂倒了。 念及此,她忽然又转身往回钻,分开人群出去后,立刻飞奔而去。 她一路赶往了落脚的客栈,跑到了落脚的小院,连敲门都忘了,就闯进了铁妙青的房间。 铁妙青正盘膝打坐,闻声开眼,见到是她,才松了口气,缓缓收功后问道:“瓶娘,何事慌张?” “小姐,快跟我走。”孙瓶已经着急拉起了她。 “去哪?去干嘛?” “阿士衡回来了,我亲眼看到他带了许多仙桃和仙桃树回来了。” “啊!”铁妙青说不上是惊喜还是吃惊,总之赶紧挣扎摆脱了对方的拉扯。 孙瓶瞪眼道:“小姐,你难道不想见他吗?” 铁妙青顿被她说了个脸红,“瓶娘,你瞎说什么呢,传出去让人误会。”言及此还下意识摸了摸鬓边的小白花,还有那一身的黑裙裳,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外人自己是守丧之人。 “嗨,你看我这话说绊了舌头。”孙瓶打了下自己的嘴,又正儿八经道:“小姐,他手上掌握的可是稀缺物品呐,依幽崖的规矩,若是独门生意,是有绝对资格在幽角埠立足开铺的,幽崖会为我们协调商铺转让事宜的。小姐,重开妙青堂的机会来了。” “这…”铁妙青迟疑,且忐忑,“人家辛苦得到的东西,怎么可能给我们开铺子。” 孙瓶苦口婆心状,“小姐,这不明摆的吗?他既然把那些东西给拉来了幽角埠,那就肯定是来出手的,给谁卖不是卖呀?你只要出面了,他肯定不会拒绝的。”心里嘀咕了一句,别说没几个男人能拒绝你,凭你们的关系,肯定会帮你。 铁妙青又被说的脸颊发烫,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感觉孙瓶话里有所指,同时脑海中也闪过了那幅字上的内容。 “哎呀,小姐,这批货一来,盯着这批货的人肯定会有很多,去晚了的话,落到了别人手里,后悔都来不及了。” “稍等。” 铁妙青也被她说的有些急了,不过还是走到墙边,摘了一只纱笠到手,经过梳妆台时,又忍不住偷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 出门后,她又戴上了纱笠,垂纱遮脸,被孙瓶拉了快跑…… 当所有东西全部从天窗沉降到位且堆放整齐了,也全部清点无误后,碧海船行的人拿了交割文书出来。 待庾庆签字画押完,碧海船行长达数月的运输过程算是正式完结了,东西他们只负责送到这,其它的他们不管了。 东西到了这里,庾庆终于算是彻底放心了。 一群人散伙走人,他对牧傲铁招呼道:“老九,你在这看着,我们办好了就回来。” 牧傲铁点头,南竹则跟了一起离去。 走到出口时,见门外面一群人堵着看热闹,他们也不知怎么回事,对这里又不熟,以为本就如此。 正拱手让一伙人让让,当面一人已经试着问道:“敢问阁下可是探花郎阿士衡?” “呃…”庾庆讶异,再看一群人火辣辣的眼神,感觉不对,反应贼快,脸色瞬间一沉,“我与那探花贼子有不共戴天之仇,若再见之…”冷目恶狠狠环顾状。 唰!南竹忽拔剑半截,抬头挺肚,亢声道:“必杀之!” 同行的一伙碧海船行人员面面相觑,皆噤声不语,既然客户不愿意暴露,保护客户隐私也是他们的基本操守。 唰,剑又归鞘,南竹再拱手请让路。 两人在一群人的注目下赶紧走人。 刚走出人群,两人就对上了两个女人,一个笑吟吟看着他们的正是孙瓶,一个戴着纱笠的窈窕身影一看便能联想出是谁。 两人同时一愣,多少都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两个女人居然还在幽角埠,还真把幽角埠当家了不成? 南竹没想太多,已是两眼放光。 孙瓶见不少目光看来,赶紧让路,并伸手请跟我来状。 第三二零章 我说的算 师兄弟两个好像也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只好跟了两个女人去。 孙瓶自有合适的地方,不多时,带两人去了一家环境不错的茶楼,要了一个雅间。 没了外人,铁妙青才将垂纱挽起到纱笠上,露出了真容,依旧是如花似玉的模样,明眸目光与庾庆碰了一下,略有躲闪。 师兄弟两个却都注意到了她鬓边还在的那朵白花,代表这位还在为丈夫守节,还在思念丈夫。 南竹才不管她是不是死了丈夫,巴不得,看她的眼神依然别样精神。 庾庆则平常心了不少,不像早先多少会被铁妙青的美貌撩动,情窦初开的他并不真懂男女滋味,男女之情纯洁,终究是被一些人和事给影响到了,还没走出来,一些情结还没化开。 几人落座时,南竹抢了一步,胳膊肘碰了下庾庆,示意他坐过去点,自己坐在了靠铁妙青的位置。 好吧,庾庆只好坐在了靠孙瓶的位置,铁妙青的对面。 “你们怎还在幽角埠,难不成一直在幽角埠没有离开不成?” 几人落座后,庾庆问出了心头疑问。 孙瓶叹了声,“也不知该往哪去,秦诀那些人肯定在暗中盯着小姐,只要是离开了幽角埠,凭我们的实力,怕是要立遭不测。幽角埠客栈的开销大,这一年多已经花了几十万,若不是探花郎您早先留下的钱,我们在幽角埠怕是也无法呆到现在。” 师兄弟二人相视一眼,南竹笑道:“铁娘子不用怕,秦诀那个后患,我们已经帮你除掉了。” 庾庆无语看他,很想提醒他想清楚了再说,人明明是云兮弄死的。 铁妙青和孙瓶哪知道这些,当即一脸惊讶,兴奋之情难以掩饰,孙瓶追问:“真的吗?” 庾庆补了句,“别听他瞎说,秦诀的死和我们无关,是死在了别人手上。” 南竹当即一本正经道:“用不着谦虚,秦诀就是因我们而死的。” 庾庆挑眉,“老七,回头传出去了,姓龙的为结拜兄弟报仇,希望你能扛得住!” 南竹胸脯一拍,“当我怕他不成!” 庾庆白眼一翻,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服了他,也不看看自己多胖。呵了声,“行,你有种。” 两个女人也不知他们的争论是怎么回事,孙瓶追问:“探花郎,您给一句准话,秦诀究竟死了还是没死?” 在她们两个的眼中,感觉庾庆说话比南竹还靠谱点。 庾庆:“死倒是确实死了,在小云间被别人杀了,不过他好像还有些党羽,会不会干出什么对你们不利的事来,我们也不知道,你们最好还是多谨慎小心一些。” “确实死了就行。”孙瓶长舒一口气之余,复又问:“不知二位从秦诀那边有没有听闻到我丈夫的消息?” 师兄弟相视一眼,这事他们之前还真没有放在心上,没向秦诀问起过,说来惭愧。 庾庆试探道:“朱上彪到现在还没归来吗?” 听到这话,孙瓶懂了,人家也不知道,遂摇了摇头,惨笑道:“秦诀都死了,他怕是不可能再回来了,算了,其实我心里早就有数了,只是抱了丝希望而已,不说他了。探花郎,看来传言是真的,不知小云间内见闻如何?” “这个…”庾庆犹豫了一下,道:“事关司南府、千流山和大业司,不便多说什么。” “没事没事。”孙瓶摆了摆手,又试着问道:“您带来的那些仙桃和仙桃树是您自己的吧,和那三家无关吧?” 庾庆斟酌用词,“算是那三家给我们的奖励吧。” 孙瓶:“是拿到幽角埠出售的吗?” 庾庆点头“嗯”了声,这个没什么好隐瞒的,回头出售时定会闹得人尽皆知。 孙瓶看了眼铁妙青,终于吐露了真实目的,“能不能让我们代为出售?” 师兄弟两人同时愣住,幽角埠是不许私对私交易的,都那样搞的话,还要商铺干嘛,幽崖管不到了不说,还要白白提供保护。出了幽角埠,随便你们怎么交易,到了幽角埠就要守幽角埠的规矩,这位不可能不懂这个规矩,被抓到了会严惩的。 南竹问:“妙青堂没关吗?” 孙瓶:“已经被幽崖关掉了,但我们想利用你们手头的东西重开妙青堂,只要拿到了你们手上的独家买卖,能丰富幽角埠的吸引力,就肯定在破例范围内,幽崖肯定会协助我们重开的。利润分成方面好说,你们看着给一些就好。重点是有了自己的地方落脚,幽角埠这边住客栈真的是太贵了。” 南竹立马笑道:“都是自己人,好说。” 庾庆立马冷眼瞅去,淡淡冒出一句,“你那十万两工钱,我会尽快给你的。” 他在提醒对方,这事轮不到你做主,东西都是我的。 南竹一听就懂了,脸都绿了。 没错,当初他和老九的认识上跟这位是有点不对付,也的确说了十万两工钱的事,但许多事情本来就是此一时彼一时的,东西已经运出来了,这么大的利益肯定要分润一份,鬼才要那十万两的工钱。 然而当着这两个女人的面,他又不好说这事,出尔反尔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事。 两个女人面有疑色,不知两人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是什么意思。 一句话打压住了师兄,庾庆方有些不解道:“你们被秦诀逼得在幽角埠呆了这么多年,如今秦诀死了,难道还想在幽角埠一直呆下去不成,不想去外面的世界生活吗?” 孙瓶:“怎么会没想过,可我们出去了能干什么,探花郎能给我们更好的安排吗?”问出这句话后,她倒是有所期待。 铁妙青也在悄悄观察庾庆反应。 庾庆无语,对方这话问的,他犯得着安排这些个吗?自己都找不到好的落脚点,为了保护那批东西,才来幽角埠的。 看出他的为难,孙瓶叹道:“小姐外出戴着纱笠不是没原因的,您应该能理解,离开了幽角埠未必是好事。” 庾庆想想也是,铁妙青的姿色绝对是红颜祸水那种级别的,出去了不惹人也得被人惹,不从的话迟早会出事,然而他也有为难的地方。 不是不能把东西给她们卖,而是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两个女人并不是自己人。 目前来说,他只信任玲珑观的人,虽然他这个掌门难以服众,虽然跟师兄们不合,甚至会大打出手,但他最信任的还是那些人。 仙桃贩卖只是表面上的,当做玲珑观的修炼资源才是真的,回头大家把桃子吃的哗哗响,两个女人这边怎么解释?一旦走漏了风声,那麻烦可就大了去了。 “老十五,做人得讲良心,铁娘子当初明知道火蟋蟀在幽角埠能卖不少钱,还给了一只给你,你得想想意味着什么。” 南竹又忍不住胳膊肘往外拐了,话里有话,在提醒因为那只火蟋蟀得了多大的好处。 这个其实不用提醒,若非如此的话,庾庆当初也不会给铁妙青二百万两,恩恩怨怨的,大家有个扯平。 只是,他确实有所顾虑,对铁妙青她们的底细毕竟不太了解。 孙瓶桌子下的脚轻轻碰了下铁妙青,示意她开口说话。 铁妙青有点犹豫,若无当初的那一丝暧昧,她反倒不会犹豫,肯定直接实事求是。 孙瓶有点急了,又用力碰了碰。 不得已之下,铁妙青终于盯着庾庆开口了,“交给我们售卖有什么不妥吗?” 与她四目相对,庾庆叹了声,“实不相瞒,我本跟你们的想法差不多,我是想自己在幽角埠开铺的,好自己当家作主,因为我也有自己人要兼顾。既然话说到了这个地步,那我提个折中的办法,你们若是觉得行就行,若是觉得不行,那我只能是对不住了。” 铁妙青嗯声点头:“说来听听。” 庾庆:“铺子可以给你们开,也还可以叫做‘妙青堂’,明面上你们也可以继续是老板,但我才是真正的后台,我说的算。你们能接受吗?” 两个女人相视一眼,铁妙青想问孙瓶的意见,谁知孙瓶竟直接点头答应了下来,“行的,行的,都是自己人,都一样的。”脸上笑容可掬,她就知道只要小姐开了口就没问题,暗怪小姐早就该开口了,否则也不用费口舌绕这弯子。 铁妙青只好也点头道:“行。” 既然意见统一了,双方随即开始谈具体的。 一切谈妥后,两个女人起身就要去操办此事。 庾庆也站了起来,摸了摸两边袖子,对南竹道:“去开间客房吧,我身上没带钱,钱在你身上还是在老九身上?” 南竹愣了一下,旋即反应了过来,心里那叫一个鄙夷,就差开骂了,你有个鬼的钱! 好在他自己也穷的跟孙子一样,不敢捅破真相,立马也摸了摸身上,呀了声道:“钱都在老七身上,我去找老七拿吧。” 哪能让他们这么麻烦,孙瓶不至于这点眼色都没有,立马道:“不用麻烦,我去帮你们开好。” 庾庆嗯道:“也行,一点小事没必要跑来跑去,那就有劳孙掌柜了。对了,幽崖那边开铺的费用,你们也先垫着,回头我一起结算给你们。” 南竹抿了抿嘴唇,深知这可不是开两间客房的小钱,好像得上百万两吧? 铁妙青柔声笑道:“没事的。” 一行旋即出了茶楼,先去了客栈要房间,为了方便沟通,干脆就去了铁妙青她们落脚的地方。 待到正式在客栈落脚了,客房推开窗透气的南竹才忍不住嗤了声,貌似在自言自语,“有些人呐,身上穷的一个子都没有,还欠了一屁股的债,两个亿啊,竟然还敢招摇撞骗装大爷。” 屋内踱步的庾庆回头瞥了眼,貌似也在自言自语,“鄙人清高不屑而已,想赚钱,拎支笔出去随便写幅字就值几万两,不像有些人,那是真穷!” 第三二一章 定价 铁妙青和孙瓶去了并没有多久就回来了,回来后又立马跟师兄弟二人碰面了。 这么快就回来了,庾庆自然有所担心。 一问才知,并不是事情没有办好,确定了她们能拿到仙桃和仙桃树的独家售卖权后,幽崖对她们开铺表示了欢迎和支持。 保持幽角埠售卖物品的种类多样性,是保持幽角埠继续繁荣的根基之一,在这里什么都能买到,就是对顾客的吸引力之一,所以负责打理幽角埠的人是会给出一定支持力度的。 只不过事发突然,想要让哪家商铺出局,幽崖那边也需要梳理,需要斟酌考虑一下。 幽角埠总共就三千家商铺,永远不会多,也永远不会少,控制一定的数量也是为了避免经营种类出现大量的重复。幽角埠不需要那种竞争,更不需要大量打着经营商铺幌子的人躲在这求庇护,也希望在幽角埠经营的人能获利。 现在,幽崖针对各商铺每三年一次的淘汰还没开始。 还没到淘汰的时候,你妙青堂要开铺,幽崖若支持的话,那就意味着有商铺要提前出局才能空出位置来。每当这个时候,幽崖就会朝那些没有什么经营活力的,或者经营不善的下手,进行劝退。 幽崖非要让你退,谁也无法抗拒,何况人家也不是无缘无故让你退,你确实经营不善。 这其实也是对商铺进行淘汰的一种方式。 “幽崖现在还没有做出决定,让我们明早再过去,届时会给我们答复。” 孙瓶把事情讲的很清楚。 情况便是如此,铁妙青和孙瓶离开时,南竹积极去送。 庾庆则目送着,心思也有些复杂,之所以答应了这两个女人,还是因为提到了秦诀。 经由秦诀,他想到了鉴元斋的被取缔,想到了幽角埠身份的不便之处,需要遵守幽崖的规矩,在外万一有什么不合适的事被发现,是要被幽崖管教的,会直接连累到商铺。 他自己也不敢确定自己还会不会在外面去干点什么事,想来想去,让这两个女人去撑门面未必是坏事。 首先是相较于其他外人来说,跟这两个女的关系算是好的,也算是较为了解的。其次也就是两人刚好熟悉这一行,不用完全从头开始摸索。最后就是这两个女人都被人给整的没了势力背景,养虎为患的可能性不大。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往这些方面去考虑问题…… 南竹送人送的半天没回来,坐在了两个女人所在的小小庭院里,跟孙瓶聊天。 他真正想与之聊天的人却在屋里,坐在梳妆台前。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铁妙青试着摘掉了鬓边的小白花,然而微微低头后,又慢慢将小白花别回了鬓边…… 次日,两个女人去了幽崖不久,又很快返回了,再次赶回与庾庆见面。 “两家商铺二选一?” 二女赶回一提及情况,庾庆很诧异。 孙瓶:“一家商铺很大,一家商铺则很小,还不如以前的妙青堂大,大的转让贵,小的转让便宜。幽崖也是考虑到了咱们的情况,说咱们一堆树的,为了我们经营方便,特意为我们找了个大的商铺,上面还刚好带‘天窗’的,环境是真的不错,若不是那户商家没落了,真轮不到我们来选。 选哪个,幽崖不勉强,随便我们自己。不过有一点,幽崖那边特别强调了,倘若选择了大的商铺,则让我们自己斟酌仙桃那些个东西是否能一直有的卖,一旦将来没了货源,出现了经营不善的状况,也很可能会随时出现让我们腾出商铺让给更合适的人的情况,让我们自己考虑清楚。” 南竹问了声,“大小各多少钱?” 这个必须知道,老十五这家伙欠了一屁股债,两亿两银子啊! 他都担心说出去会吓死还在玲珑观的老二,为了几百两能翻脸打个鼻青脸肿的,如今都敢借两亿了,万一出了意外还不起的话,那可如何是好哟。 孙瓶:“幽崖拍板的价钱倒是干净利落,小的一百万两,大的…”叹了声,“很贵,要给腾商铺的上家三千万两,我们也拿不出这么多钱。” 南竹哼了声,“抢钱还差不多。” 孙瓶:“那我们就去把小的定下来。” “慢着。”庾庆喊住,犹豫了一下,“如果选大的,我们现在拿不出这么多现钱,能不能拖个十天半个月的再付清?” 南竹怔怔看着他。 孙瓶:“这种事没试过,但也不是什么不能商量的事,幽崖还是为商户考虑的,可以去谈的。何况咱们有这么多东西做抵押,我觉得问题应该不大。” 庾庆:“那就去谈吧,如果可以,你们就直接定大的,实在不行就小的吧。” “好。”孙瓶兴奋应下,又与铁妙青一起告辞而去,再赴幽崖。 待两人一消失,南竹顿时忍不住了,“我说老十五,你现在能了啊,花钱动辄上千万的花,我看万一出了意外你怎么办,两亿多的债啊!” 庾庆这次没跟他拌嘴,沉吟道:“不管能不能还的起那两亿,多欠三千万,少欠三千万都没什么区别。小的铺子,比原来的妙青堂还小,既要住,还要兼顾修炼所需,我们加她们两个女人住就已经拥挤了,你能保证小师叔他们将来不来?” 南竹皱眉,他个人也认为仙桃是有小师叔和老二一份的。 “幽崖为我们考虑的没错,树需要光照,地方小了连摆样都不方便。孙瓶也说了,环境很好,也是运气好,否则根本轮不到我们选。其实一次搞到位也好,省得将来施展不开,地方大了对我们有好处。” “我看你是虱子多了不怕痒。” “啰里啰嗦,搞的你会替我还钱似的。” 这次,铁妙青和孙瓶去了很久,差不多小半天后才回来,样子都很高兴。 事情妥了,商铺已经接手成功了,钱由幽崖代为垫付,给了十天偿还时间,另给商家三天的时间腾地方,三天后这边去接收铺子便可。 幽崖垫付?一听这个,南竹就忍不住捏了额头转身。 欠钱也就罢了,偏偏欠的还都是惹不起的人,哪一家都不敢赖…… 三天时间,既给了上家腾地方的时间,也给了下家做准备的时间。 三天后,铺子顺利交接。 修缮的事暂放一边,直接入住,直接搬货运货过来,庾庆急着开张,幽崖那边的还账期限只剩六天了! 环境确实不错,仅凭环境的话,哪怕是在整个幽角埠来说,排名都是靠前的。 庭院中有从河里导来的潺潺流水,还造了亭台楼阁,房间也多,更有天光如柱照下来。 庾庆独自站在楼台顶上,沐浴着天光,环顾整个商铺全景,再看四周空中飞舞的流光组成的买卖消息,奇幻而壮观,心中感慨无限,以前是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在幽角埠拥有一家这么好的商铺。 他进入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发现真的如孙瓶说的那般,想拿下环境这么好的商铺,真的是运气。 站在幽角埠内,抬头仰望天空飘过的白云,庾庆心头估摸着,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玲珑观有史以来第一个在观外置下了产业的人,而且是在幽角埠。 他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史上最杰出掌门的自豪感…… 牧傲铁在院子里种树,要将一棵仙桃树种成供人参观的样品。 其余的桃树都还在幽角埠的货运进出口存放,这里只搞了一棵样品,仙桃倒是都运过来了。 “这就是仙桃啊!” 啧啧不已的孙瓶和铁妙青围着打开的箱子,一副大开眼界的样子。 经过深思熟虑后,庾庆决定师兄弟三人还是尽量不要抛头露面的好,负责买卖的事还是交给两个女人,有人干嘛不用?遂由南竹负责向两人介绍仙桃和仙桃树的情况,南竹自然是乐得如此。 “不能吃的啊?听说被邪气给侵染了,没想到还是真的。”孙瓶唏嘘一番,又问南竹,“这仙桃定价多少一个?” 南竹看向了庾庆,这个他还真做不了主,不想乱说被打脸,喊了声,“老十五,卖多少一个合适?” 庾庆在附近背个手晃悠着,不知在思索什么,闻声来了个答非所问,“听外面动静,是不是已经有人对我们的东西感兴趣了?” 孙瓶笑道:“仙桃树运过来的时候,就吸引了好多人跟着看,仙桃他们还没看到,恐怕都想等我们开张,好进来开开眼界吧。这些东西在幽角埠确实已经造成了一定的轰动。” 庾庆点头着,停步看向几人,“仙桃就卖五十万两一个,桃树五千万两一棵!” “啊!”南竹失声。 孙瓶和铁妙凝噎无语,感觉这未免高的有些离谱。 给桃树培土的牧傲铁亦回头看来。 庾庆背个手,继续自顾自说道:“想看的人多,那就不给随便看。我们人手不够,应付不了太多人,刚好关门做生意。回头在外面挂出告示,确定愿意买仙桃的才能进来看,先交五十万两才能进门看仙桃、看仙桃树,出门可以带走一颗仙桃,概不退款,多买多补。愿买愿卖,互不勉强!” 第三二二章 开门红 孙、铁二人,目光愣愣,貌似想说,你这是在做生意? 孙瓶咽了咽口水,道:“东家,仙桃不能吃的。” 她在提醒,你东西被邪气侵染了,能看不能用,卖点不足,真的确定要定这么高的价? 其实她也觉得要定高价来卖,毕竟是资源有限的东西,某些想法其实和庾庆类似。但也不能太过没谱,你手上这么大量的仙桃,还卖这么贵,实在是有点梦想太大了。她根据市场和手上的存货量,衡量过恰当的价钱,估计十万两一颗就差不多了。 庾庆:“我知道,就这样定吧。” 孙瓶还想说什么,铁妙青拉了下她袖子,摇头示意。 南竹那话痨欲言又止,然终究也没说什么。 他知道的,压根不是两个女人想的那样,老十五这家伙压根就没想过要把东西全部卖出去。 他虽然喜欢跟那两个女人聊天,但也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说的…… 次日,铺子便开张了,静悄悄的开张,笑容满面的孙瓶一个人出门扯下了招牌上的红绸,招牌依然是“妙青堂”三个字。 “咦,妙青堂?是以前铁美人的那个妙青堂吗?” “当然是了,你没看铺子门口站的是以前的妙青堂的孙掌柜吗?” “不是说卖仙桃的是那个探花郎吗?” “呵呵,探花郎嘛,自然是要探花咯,幽角埠的一枝花,天下第一才子要摘,倒也没什么不妥,才子风流嘛。” “哦,懂了,哈哈。” “铁美人这支花,不是以前那个鉴元斋的秦大掌柜看中的吗?秦大掌柜的背后可是赤兰阁,探花郎连这霉头也敢触?” “你没听说过吗?这位探花郎也是有家世背景的人,未必会怕哟。” “啧啧,不愧是探花郎,一来就把幽角埠的一枝花给采了。” 嘀嘀咕咕的议论声中,忽然响起一片窃笑声。 铺子门口就开了两块门板,刚好能容一人进出。 守在门前缺口的孙瓶,目光往那边扫了一下,能猜到那些男人在说什么,有些事情也是没办法的,谁也堵不住背后的议论,只要没说给你听见,只能是装聋作哑,计较不完的。 她转身回了屋里,拿了块告示牌挂在了外面的门板上,然后就守在了缺口等着。 众人立刻围看告示,发现就是一份买卖规则告示,就是庾庆说的那种,比庾庆说的更详细而已。 “仙桃五十万两一颗?” “仙桃树五千万两一株!” “你看,和传说对上了,真的被邪气侵染了,仙桃不能吃,仙桃树种出了仙桃也未必能吃。” “想钱想疯了吧,不能吃又不能用的东西,居然还敢卖这么贵。” “还要先交五十万才能进门看,不想买也不退款,这不是强买强卖吗?” 一直不吭声的孙瓶当即眉眼一横,那股泼辣劲又上来了,终于开口说话了,手一指,“那位,把眼睛睁大了说话,你情我愿,愿意买就进来,不愿买请去别家,红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怎么就成了强买强卖了? 不妨明说了,东家说了,这是仙家洞府的东西,卖个清净,不希望随便什么人都能唾沫星子乱飞,不希望乱哄哄的,想卖个清净。买不起的大家相安无事,谁跟谁都没仇,愿意花钱的请进。鄙店眼皮子浅,先收钱后验货!” “嘿,没钱连看的资格都没有了。” “草,这生意做的够横的。” “人家是独门生意,整个幽角埠的独一家,就是这么有个性,你能怎样?” 不满的议论声纷纷,外面来来往往的聚集了这么多人,其实就是想进来看看仙桃和仙桃树长什么样的,尤其是仙桃。 仙桃树之前在运输的过程中遮掩不了,不少人都看到了,但仙桃是装在箱子里的,无一人得见真容,令无数人心痒痒。结果妙青堂现在来这一手,没五十万两连看都不让看,顿令现场有引发众怒的感觉。 现场叽叽喳喳声一片,然而很快就有人分开人群走了出来。 五个蒙在黑斗篷里的人走到了门口,为首之人问道:“五十万两只能带一个人进去,不能商量?” 守在门口正暗暗担心的孙瓶精神一振,她不是第一天做生意,一看就知道这几位是有购买意向的,当即指了告示,“规矩是东家定的,不能改,五十万两只能带一人进去。” 为首的人偏头示意孙瓶让开。 孙瓶立刻退了进去,伸手请进。 五人一起进去了,孙瓶又守在了门口。 铺子里的柜台后面,铁妙青负责收账,她的美貌明显让进来的五人意外了一下。 庾庆暂时也实在是无人可用了,聘用外人的话,怕一些隐秘不好保守,只能让铁妙青也出来干活。 一人到柜台前拿出了一百五十万两的银票,铁妙青迅速写了字据给对方,然后带了几人去了后面的庭院。 坐在里面亭子里喝茶等客的南竹立刻站起,笑呵呵迎客。 做了交接的铁妙青迅速回去了。 五位客人半遮脸,南竹看不清完整面容,但还是乐呵呵带了客人去看东西。 亭子里有特别用锦盒装好的仙桃,也是开业前特意定做的一批,实在是卖那么贵的东西装在破木头箱子里不好看。 五个人落座后,南竹搬出了五盒给五人看。 五人打开一看,发现这么大的盒子里居然只能装下一颗桃子。 为首声音苍老者嗯声道:“这仙桃体量确实非同凡响,看起来确实是大,就是不知除了大以外还有什么名堂。” “当然有名堂,名堂大了去了。” 南竹笑着请他稍安勿躁,回头自己也打开锦盒搬了一只仙桃出来,竟当着他们的面掰开了,露出了里面的果肉情形。“我说一千道一万都没用,事实胜过雄辩,你们不妨好好看看,最好是抹上‘蓝色妖姬’看。” 五人当即照做,立马看到了桃肉中浓郁到近乎实质化流淌的灵气,令五人当场目露惊艳,唯一可惜的是里面还有明显浓郁的邪气掺杂。 “不愧是仙桃,让这里面的邪气搅可惜了。”老者摇头唏嘘。 南竹哈哈道:“前辈,若是没邪气的话,您觉得这东西还能流落出来售卖吗?怕是控制在了另一些人的手里。”他手指了指上面。 几人会意,心照不宣。 南竹旋即又将掰开的桃子合好收起来,“这也就是你们了,你们是开张的第一批客人,这才破开仙桃给你们看,后面不太可能这样做了,每个人都这样搞的话,亏不起,我们从小云间把东西给弄出来也是花了天大的代价的。东家说了,头一个客人免费赠送一颗仙桃,回头会给你们附带上。” 五人互相看了看,没想到还捡了个便宜,算个意外之喜吧。 当中又有人问:“这仙桃,你们从小云间运来,应该花了不少时间吧,不知这仙桃能保存多久?” 南竹:“您不问,我也要告诉你的,因为我们只在小云间呆了一年,所以只做了一年的试验,在桃皮无损的情况下,这仙桃最少可摆放一年,再多的我就不能乱说了。桃皮一旦有损,要不了几天就坏了,里面的灵气也得散光了。” “竟能存放这么久?”有人嘀咕一声,不知在琢磨什么。 为首老者又指向了庭院中新埋的那棵桃树,“那就是仙桃树吗?” 南竹立刻站起,伸手道:“我们实在人做买卖,也是做不来买卖的人,我也是头一回干这事,说不来虚的,远观不如近看,请!” 五人当即跟了他去桃树旁,围绕着桃树观看,南竹还摘了枝叶给他们观察,详细介绍已知的情况。 其实也不知道什么,客人想知道桃树多久开花多久结果之类的,这边一概老实承认不知道。 南竹明显从问话中感觉到了,这些人其实对仙桃树更感兴趣。 最后果然,价值五千万两一棵的仙桃树,这些人竟一口气要了三棵,仙桃只要了十颗。 开门红,庾庆闻讯让南竹给人家免费送两颗仙桃。 买家派人去钱庄取了钱来后,当场结清了一亿五千五百万两的现钱。 然后就是牧傲铁出马,他领了客人直奔幽角埠进出货物的天窗存货点,让他们自己随便挑了三棵。 买家明显是有实力的,很快就组织了人力将三棵仙桃树直接从天窗给提走了。 妙青堂内,生意比孙瓶想象的要好,能拿出五十万两的有钱人似乎也比她想象的多。 不时有其貌不扬的男子带着花枝招展的女人登门挥金如土,出来后,手捧一只锦盒装仙桃的女人,见到众多围观者,那叫一个神采飞扬。 庭院里陪客的南竹则是差点说干了嘴巴。 天黑时,见没了天光照着桃树,庾庆直接让关了铺子。 有客人敲门,孙瓶也告诉客人今天不卖了,就是这么讲究。 庾庆则和几人在那算账。 桃树也就卖了那三棵,仙桃零零散散的居然卖出了一百零六颗,一天的总额下来,竟有了两亿零三百万。 也就是说,仅凭第一天,碧海船行的两亿欠账就解决了。 南竹兴奋到搓手,“开门红,可惜买桃树的少了点。” 庾庆皱眉道:“今天那五个买桃树的应该是哪个灵植门派的,这才刚开始第一天,后面应该还会有的。” 就他的想法来说,他宁愿多卖点仙桃,因为搞不清仙桃究竟能存放多久,他们一年内是吃不完这么多仙桃的,而桃树他真的是想自己种的,感觉自己是不是把桃树的定价定的太便宜了。 铁妙青也是满眼放光很兴奋的样子,也是头回做这么大进项的买卖,更是看到了生活的希望,这个环境优美的大庭院她也真的是好喜欢。 第三二三章 花钱如流水 如今的妙青堂,比以前的妙青堂大很多,也好很多,进项更不是以前的妙青堂能比的。 之前的妙青堂为了避免被淘汰,为了几百万的交易额而焦头烂额,而且是三年总共几百万。 如今的妙青堂一天的交易额便达两亿之巨。 差距之大,大到了难以想象,仅凭今天一天的交易额,下一次的淘汰审核便不足为惧。 这几年一直忐忑不安的一颗心,因这场好的开端,令铁妙青终于松了口气,感觉终于可以重新安稳下来了。 看着眼前一摞摞的银票,庾庆的心情也很不错,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钱,要不是有人在,他肯定不会这么矜持。 抬眼见大家的目光不是看着自己,就是看他的银票。 感觉一个人独吞的话,确实有些不合适,遂干咳一声,然后开始清点银票。 一万两一张的,点了十张出来,放到了南竹跟前,“老七,看到没有,我说话算话,说了给你十万当工钱,一文都不少你的。” 南竹看看自己眼前那薄薄几张,再看看庾庆跟前成堆的,眼神不善,嘴角咧了又咧,要不是考虑到对方还要支出两个多亿,这十万两肯定打发不了他。 总之先把眼前的拿到手再说,否则就凭老十五的尿性,很有可能一两都没有。 庾庆再点十张出来,推到了牧傲铁跟前,“老九,喏,兑现承诺了,十万两,不少你的。” 牧傲铁看了看,目光也挪到了他那成堆的银票上。 恰好,孙瓶回来了,朝大家嚷了声,“东家,我直接挂了打烊的牌子。” “没事。”庾庆嘴上回了句,手上又当众点了十万两出来,推到了铁妙青跟前,“老板娘,这是当初借你的十万两,现在如数奉还。” 南竹冷冰冰来了句,“借钱不要利息的吗?你一天赚了别人十辈子都赚不到的钱,多给点会死吗?”与其说是帮铁妙青说话,还不如说是发泄自己的不满,兼有。 牧傲铁亦哼了声,“理当多给。” 铁妙青已经是尴尬着连连摆手。 庾庆:“该怎么给我心里有数,要你们两个多嘴?你们天天用的修炼资源是谁的,算算值多少钱,亏待了你们吗?” “不用不用了,当初的钱本就是你给我的。” 铁妙青又将银票推了回去,这钱她是真不好意思收,不说当初的钱是不是庾庆给的,当初庾庆写的那幅字,她是有听说的,根据如今的市场行情起码能卖个几百万,只不过上面的内容也确实让人不好意思出手。 站在其身后的孙瓶,忙笑着帮腔,“是啊是啊,都是一家人,钱放谁那都一样。”笑容可掬,意有所指,要不是怕小姐不好意思,看这大好形势,她是真的想捅破那层窗户纸的,继续让小姐当女主人,比拿这十万两可强多了。 “一码归一码,给你就拿着。”庾庆又把银票推了过去。 铁妙青反复拒绝不掉,也只好叹了声作罢。 庾庆继而又从更大面额的银票中清点了一堆,推到了两个女人跟前,“这是三千万,你们点点,把幽崖的账给清掉。” “好。”铁妙青应下。 这个钱不能推辞,孙瓶伸手抓了点算,也确实要算清楚,少了一张都怕扯不清。 庾庆又问:“我们这铺子一年交多少钱给幽崖,之前是说一百万吧?” 铁妙青颔首:“是的。我们这铺子的大小,虽然只能算丙级,然而占了天窗的优势,所以也是按乙级交钱,一年要一百万。” “唉!”南竹忽然叹了声,且四周看了看,铺子是挺大,环境是挺好的,就是太费钱了,不是做大买卖的,还真无福享受这块产业。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心里也清楚,老十五这家伙如今是坐在了金山银山上,数以百亿计的身家,富的冒油,这点钱那就是九牛一毛。没这底气,老十五哪敢要这么大的铺子。 庾庆:“一下交三年吗?” 铁妙青:“可以一年一年交,也可以一下交三年,多交一些年头也行,可以多退少补的,幽崖绝不会占这个便宜。离下一次淘汰审核只剩一年多了,今年的钱,上一家已经交过了,所以只需交明年的一百万就好。” 庾庆:“本届的审核,我们应该不会被淘汰吧?” 铁妙青笑了,“肯定不会的,这一天的成交额就足够了。” 于是庾庆又点了四百万出来,推了过去给她,“把明年的,还有下届三年的钱,顺便都给交上,免除这三年的后顾之忧再说。” “好。”铁妙青笑着应下了。 庾庆又看向牧傲铁,“算一下,天窗那边的货场,租金我们要付多少?” 牧傲铁默了默,一条条算道:“一块场地,一天的租金是一千两。我们六百多箱货,算了我们六块场地,五天租金共计三万两。桃树一棵算一块场地,二百三十三棵,共计六天,是一百三十九万八千两。” 挥手指向院子里昨天就搬来了种下的那棵,“减去一千两。截止今天为止,我们要给的租金总共是一百四十二万七千两。明天的租金可以再减三棵今天卖掉的。” 南竹呲牙:“两百多棵桃树,一天的存放租金就要二十多万两,幽崖这钱赚的真舒服。” 清点完手上银票的孙瓶解释道:“这也是没办法的,幽角埠的地下空间有限,大家若都把货堆在货场的话,会造成一定不便,租金要的高,也是为了逼大家尽快把货物从货场清走。” 庾庆又低头点了一堆银票出来,交给了牧傲铁,“这是五百万两,你明天先把之前的一百多万租金给结一下。剩下的钱,你每天过去浇水的时候顺便结一次。” 没办法,这商铺虽大也只是相对而论,也只是相对于幽角埠的其它商铺来说。 桃树虽然是挖了小的来,但也只是相对于桃园里的大桃树,对一般的树来说也不算小。 商铺里是放不下那么多桃树的,既然手上有钱,也就干脆存放在了货场,也算是为客户提货提供方便。 牧傲铁嗯了声,接了银票到手,在旁重新清点一次。 庾庆随后又问两个女人,“你们在幽角埠有经验,还有什么开销吗?” 铁妙青沉吟思索。 孙瓶直接提醒道:“你们没有幽角埠的身份,咱们这里又是新铺子开张,一时忙不过来,买卖上的事暂时帮忙一下,幽崖也不会不近人情。只是…时间久了的话,幽崖是不会置之不理的。幽角埠的规矩,不纳入幽角埠监管的人,不受幽崖规则限制的人,是不许直接参与商铺经营事务的。你们若是不办幽居身份,我建议还是请两个人。” 庾庆沉吟,“请人容易,请到放心的人怕是不容易。” 孙瓶:“我们的买卖明码标价的,连客人都懒得招揽,爱买不买,生意做到了这么横的地步,哪还有什么复杂的,这么简单的事情,不妨请几个独目人,操守可靠,勤快肯干,又有幽崖特许的幽居身份,这么大的宅院也正好需要人打扫。要不先请两个来试试?” 庾庆:“多少钱?” 孙瓶:“他们的工钱都是按天算的,月结的方式给。整个幽角埠的价钱都一样,一百两一天,另就是饭要管饱,他们吃的比较多,不过吃的比较简单,一个人一天也花不了几两银子。幽角埠的物价贵一点,一个独目人一天算一百一十两银子也足够了。” “行,那就试试吧。”庾庆答应后,又清点了一叠银票出来,推到了两个女人跟前,“这是一百万两。一年的日常开销,请人工的费用,还有你们看看哪里要重新修缮调整,交由你们决定和安排,我相信你们的眼光,钱不够再跟我说,账目清楚便可。” 两个女人相视一眼,孙瓶点头了,“好,谢东家信任。” 庾庆随后又清点了一叠银票推到了二人的跟前,“一年一百万两,这是答应给你们两个的工钱,先结给你们。” 之前孙瓶的意思是代售分成,想拿百分之一,被庾庆给否了,只肯给工钱,不肯给分成。 此时知道了庾庆的卖价是如此之高,一天的进项便有这么多,孙瓶也感到自己提的分成的方式确实有些冒失了,真要那样的话,今天一天就得分她们两百多万。 面对工钱,铁妙青有些尴尬道:“不用了,能恢复妙青堂的招牌,又能有个容身之所就很好了。” 庾庆:“一码归一码,你们也有自己个人的开销,修行也需要资源。” 他也知道自己工钱给的颇高,但人家不是长的漂亮么,真要愿意屈身于人肯定不止赚这些。重点是,钱给多点,心里好过点,仙桃的秘密他暂时还是不打算与她们分享,交代了两位师兄躲在房间里暗中食用。 铁妙青知道推辞不掉,尴尬不语,这还是她这辈子头次被人发工钱,以前再不济都是她给人发的。 某种程度来说,这工钱也给的挺高的,以前的妙青堂一年下来也未必能赚这么多钱。 一旁的南竹和牧傲铁都不吭声了,发现那叫一个花钱如流水。 当然,也理解万事开头难的花销多。 好在这里赚钱也更夸张。 两人太清楚老十五的抠门了,若不是有这赚钱的底气,怎么可能这样大把的撒钱。 第三二四章 翻脸 剩下的钱,庾庆起身全部搂走,也不管大家的眼光,已经给大家发了这么多的钱,还把大家后面的生活给做了安排,大家再怎么羡慕嫉妒恨,他自己感觉自己也已经是问心无愧了。 一回到自己的屋内,立刻把门一关,坐在了榻上开始数钱,数完一遍抱着银票亲一顿,然后又重数一遍,反正越数越开心。 桌前未散的其他人也在收拾刚发到手的钱。 收好钱的孙瓶看了眼庾庆的房间,感慨而叹,“一天的进项就不得了啊!” 包括铁妙青在内,都确实很感慨,遥想当年初见庾庆时的样子,庾庆还差点死在她们的手上,如今却成了她们的东家,真正是不可同日而语。 南竹也回头看了眼庾庆的房间,嗤了声,“没什么好感慨的,你们是不知道他欠了多少钱,你们以为那一大堆东西是怎么从小云间过来的,光运费就欠了人家两个亿。” 对于这个,孙瓶倒是有些颇不以为然,“能欠两个亿也是能耐,换了咱,我想欠两个亿也没门呐,人家压根不会给我。” 铁妙青起身了,“瓶娘,先把东家的安排给了结了吧。” “好的。”孙瓶点头。 两人随后离开了商铺,先奔幽崖还钱去了,这是暂时最要紧的事,然后还有庾庆的一些其它交代。 虽是晚上,但幽角埠的夜晚和白天其实没什么区别,许多事情都能照办无误。 庾庆师兄弟三个则必须有日夜之分,至少暂时来说是如此。 分别堆放在三人房间里的仙桃,开箱偷偷食用后,盘膝打坐修炼。 之前在海上漂泊了两个来月,三人基本上也没有停下,也是轮流值守,躲在船舱里修炼。 南、牧不说,庾庆感觉自己的修为离高武境界的巅峰已经不远了…… 次日天光再降,开门而出的庾庆发现院子里多了两个陌生人,很明显,一眼就能看到。 身高达两丈的独目人,想不看到都难。 他一出来,孙瓶立刻领着两个独目人过来了,指着庾庆说道:“这就是咱们幕后的东家。” “东家。”两个独目人当即面向庾庆欠身行礼,然后双双主动跪坐在了地上,免得自己太高。 尽管如此,庾庆依然得抬头仰望他们。 正常情况下他是分不清独目人男女的,不过从两人的发型上能看出,其中一个明显是女人。 不管男女,面门上那一个拳头般大的眼睛确实是比较特别。 男性独目人的衣服上写有一个“东”字,女性独目人的衣服上写有一个“西”字。幽角埠街头的不少独目人衣服上都有字,因为在他们这个种类之外的人看来,实在是有点分不清他们的长相,相处不久的话,外人很难分清谁是谁。身上的字是用来给外人区分的,也可以说是名字或称呼代号。 眼前这个男独目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很明显的苦瓜脸,不知何故,反正看着有点晦气。 孙瓶指着两人衣服上的字对庾庆解释,“您称呼他们‘东东’、‘西西’或‘小东’、‘小西’都行,他们是夫妻,我很早以前就认识他们,人还是不错的。‘东东’早年的时候曾打坏了主顾家的一件贵重物品,被赶出后就被同类排斥了,一直找不到什么活干,这些年也一直过的很艰辛,希望东家能给他们夫妻一个机会。” 庾庆对这些独目人不太了解,如今也是第一次以这种方式面对,不过多少听说过一些,独目人在修行界主要就是靠接受雇佣生存,所以品行和口碑十分重要,一旦在主顾家犯了什么错,在整个族群看来是比较严重的事情,容易遭到整个族群的排挤。 “行,情况你比我熟悉,你觉得行,应该就没问题。” 庾庆点头认可了。 孙瓶当即高兴地对左右独目人道:“还不快谢过东家。” “谢东家。”两名独目人立刻躬身感谢。 在孙瓶的挥手示意下,两名独目人起身离开了。 庾庆跟孙瓶稍作交流后,决定今天让南竹和牧傲铁再参与一天售卖,也让两个独目人熟悉下情况,明天再换两个独目人上手。 之后,店铺再次开张。 门一开,立马就是个生意兴隆的景象,接连有人进来送钱。 南竹纵然是个话痨,也不愿车轱辘话一整天来回说,也不愿那么多废话了,将要说的写好了挂那,爱买不买的,反正又不退钱。 忙忙碌碌的一天下来,天窗上的光柱消失后,庾庆又让打烊了。 之后一群人又聚在了一起算账。 桃树卖出了两棵,到手一个亿。 仙桃卖出了三百七十七颗,到手一亿八千八百五十万。 一天下来,共计到手两亿八千多万,比昨天还多赚八千多万。 摸着一堆钱,庾庆笑得合不拢嘴,稳定情绪后,还是郑重告知众人,“不能再这样卖了,咱们的生意只适合卖给少数人,不是走量的。明天再平价卖一天,然后就挂通告,开业三天的优惠结束了。桃树卖一亿一棵,仙桃卖一百万一颗。” 南竹和牧傲铁倒是懂他的心思,卖出去的钱够用就好,大部分东西其实是想留下给自己当修炼资源的。 “这…”孙瓶多少有疑虑,“虽然对有钱人来说,就喜欢买普通人买不到的东西,可这样直接翻倍涨是不是要再斟酌一下?” 她想告诉庾庆,做买卖自然是越赚钱越好,可也不能赚的太狠了,太离谱的话会招祸的。 庾庆不以为然,就四个字,“愿买愿卖。” 说罢点出了四张银票,一万两面额的,给南竹、牧傲铁、铁妙青、孙瓶一人发了一张,“辛苦了,都辛苦了,一点小小心意,不要嫌弃。” 孙瓶是乐呵呵接收了谢过,铁妙青亦莞尔。 南、牧二人却面无表情,目光对庾庆那成堆的银票有别样感触。 庾庆就是花钱买心安,这钱实在是来得太多了,不给大家发一点,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把钱收拢后,扔下一句话就跑了,“那个,我先去找碧海船行那边把账给结一下。” 几人目送,孙瓶唏嘘摇头,还是感慨这钱来的也太夸张了,这没用的东西居然真有这么多人砸大钱来买。 南竹忽给了牧傲铁一句,“还掉两亿,他手上还有差不多两亿五千万。” 账,已经在暗地里帮庾庆算好了。 牧傲铁:“真有钱。” 眼前先不说,两人回头肯定是要找老十五要分成的,十万两就想打发他们,那是不可能的。他们也不想听那么多道理,师兄弟之间的道理也扯不清楚,总之就是大家一起去冒险的,好处也得共享。 碧海船行在幽角埠这边也有人手,有一个级别和右绫罗同等的执事,庾庆的债务处理事宜也转到了这边。 庾庆找到人,双方到钱庄把钱一付,余下的手续划清,两亿欠账就算是一笔勾销了。 无债一身轻,还在钱庄存下了大笔的钱,庾庆的心情相当不错,回到妙青堂却被两位师兄给堵住了。 两人将他拥进了屋里,把门一关,南竹严肃道:“老十五,我们也不贪心,一人给一个亿就行了,后面赚的都归你,这总可以吧?” 一人一个亿?庾庆两眼一瞪,差点炸毛,冷笑不止,就知道两个家伙在惦记自己的钱。“可以,当然可以。既然你们要跟我算账,那我们就把帐算清楚。我桃子马上要按一百万一颗来卖了,亲兄弟明算账吧,你们以后吃的就从这一个亿里面扣了。至于之前吃的,师兄弟一场,就当我白送给你们了。” 南竹沉声道:“你这样讲就过分了,东西是咱们一起弄出来的,你吃肉,我们喝点汤也不行吗?” 庾庆:“在小云间毛病多多,这不行那不行的是谁?逼的老子给你们开工钱才行的是谁?不是我,你们能把这些东西给弄出来?两亿欠账算在了谁的头上,是谁扛下了所有的欠账?回头那些桃树还要找地方种,又要再次转运,还要大笔的费用,算谁的?有福就同享,有难就我当,你以为你们是谁呀,有那么大的面子吗?” 南竹怒了,“是,我承认我们是有不完美的地方,那也是认识不到位,总体上还是全心全力协助你的吧,我们也认可你功劳最大,认可你拿大头,可你现在的样子,跟独吞有什么区别?” “区别你大爷!” 庾庆暴怒,一拳就照他脸上去了,咣! 放翻了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当年在闻氏挨揍的账,他一直记得。 突然冒出隆隆打斗动静,院子里的铁妙青和孙瓶都吓了一跳,两个独目人也从另一道墙后面站起了往这边看来。 咣咣,两条人影撞破门窗而出,砸落在地,正是南竹和牧傲铁。 牧傲铁刚跳起,屋内闪出的人影又一脚将他踹飞了出去。 人影旋身一脚,又将南竹给踢飞了出去,轰隆撞塌了一道墙。 铁妙青和孙瓶赶紧闪去,拦住了撸起袖子满脸怒意的庾庆,孙瓶焦急地两头劝,“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幽角埠不能打打杀杀,被幽崖发现了,是要严惩的。” 呲牙咧嘴站起的牧傲铁,鼻青脸肿爬起的南竹,包括庾庆,都向幽崖方向看了眼,也终于消停了。 但庾庆怒意未消,指向外面:“这是我的铺子,和你们两个无关,滚,都给我滚出去,不许再踏进半步。” 南竹抹把口鼻上的鲜血,叫嚣道:“凭什么?” 庾庆:“从现在开始,你们两个已经被逐出门派了,我现在正式告知你们。立刻给我滚!” 铁妙青和孙瓶赶紧拉住他,劝他不要激动。 “呸,这里的一切有我们两个的一份,凭什么让我们滚!”南竹呸了口带血的唾沫,一瘸一拐转头朝自己院子走去,没走多远又摁住了自己肋部,对一旁跟随的牧傲铁道:“那孙子打断了爷爷一根肋骨,畜牲!” 牧傲铁:“翻脸贼!” 第三二五章 有人搞鬼 回到屋内,牧傲铁今天刚买的伤药算是立马派上了用场。 师兄弟两个,服药、清洗、处理伤口。 “还想将我们逐出门派,恬不知耻,他也不看看其他人都站哪边的,回头我们联合起来,将他逐出门派才是……” 南竹脱光了上身,侧躺在那骂骂咧咧没完,牧傲铁帮他疗伤上药,偶尔会接上一句话。 忽听到脚步声来,两人才闭嘴了。 敲门声响起,孙瓶的声音:“南兄弟,牧兄弟,我和小姐来看看你们,方便吗?” 一听铁妙青也来了,南竹赶紧起身,扯了外套套好,动作太大,肋骨断处疼的他呲牙咧嘴,却还回道:“来了来了。” 之后快步过去开了门,迎了两人进来。 两个女人一进门就看到了盆子里清洗擦拭后的血水。 二女相视一眼,她们也是刚在另一边劝住了庾庆后才过来的。 孙瓶一叹,“前面还好好的,一直不都好好的吗?为什么突然就动起手来了?” 南竹长叹一声,“唉,遇上翻脸贼了。你们两个评评理,那一堆东西是我们三个一起弄来的,我们两个只想各要一亿而已,其它的都算他的,我们这不算贪心吧?结果他立马就翻脸了。 见元山古墓里,我们与邪魔大战,那真的是在拼命呐,天崩地裂差点被活埋在万丈深渊里! 小云间里,那更是在玩命,惊涛骇浪,其惊险,言语无法形容。总之自从上次离开幽角埠后,我们都差点死几回了,真正是捡了条命回来。一辈子没冒过的险,都堆在了一起。现在他赚那么多钱,十万两工钱就想把我们给打发了,难道我们两个的命就只值十万两吗?这小贼只可共患难,不能同富贵,伤人,伤心呐!” 说到这,他竟嘤嘤啜泣起来,很伤心的样子,渐至泪满腮。 他是突然间真的觉得自己好委屈。 一个大男人竟然哭了起来,还是这么个大胖子,两个女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其实从她们两个的感觉来说,那位好歹是名满天下的第一才子,应该不至于像这位说的那么不堪吧? 反正她们之前在另一边时,庾庆也将这两人骂成了一堆臭狗屎,两边好像都有理,都觉得对方是错的。 孙瓶忽问道:“之前东家对你们喊出什么门派,说把你们逐出门派是怎么回事?” 闻听此言,两个男人几乎是同时心生警惕。 南竹抹了把泪,叹道:“他说要创建一个门派,要让我们两个加入。” 牧傲铁:“不稀罕!” 次日,南、牧二人果断撂挑子不干活了。 正好,孙瓶招来的两个独目人派上了用场,令师兄弟二人没能看上想看的热闹。 不过师兄弟二人也注意到了,没了他们的帮助,生意明显差了很多。 也不知是不是两个独目人招待不周的事传了出去,到了下午的时候,几乎是连一个登门的客人都没有了。 旁观许久后,回到自己屋里的南竹幸灾乐祸,“没人了,一个客人都没有了。哎呀,让老十五睁大他的狗眼好好看看什么叫吃独食的下场,也该让他明白明白什么叫做一个好汉三个帮,让他知道谁才是他的福星。还翻脸,等着吧,我看他肠子都要悔青了。” 牧傲铁转身去了外面,继续观望、观察。 等到下午结账的时候,师兄弟二人也“不计前嫌”,更不理会庾庆的脸色,又凑了过去观看。 售卖情况很惨,上午卖了十三个仙桃,下午只卖出了两个,收入总共只有七百五十万。 “怎么一下降这么多,是我们没招待好客人惹出了什么事吗?” 庾庆不得不查找原因,他多少也有些怀疑问题是不是出在了两个独目人的身上,难道那两个家伙不出力差别就能有这么大不成? 孙瓶:“不像,今天门外基本就没什么人,不像前两天几乎能把路给堵了。” 庾庆顿时奇怪了,“难道才两天热度就过去了不成?不应该呀,全天下能拿出五十万买乐子和面子的人应该不少,看前面两天的趋势,哪怕是买个新鲜的也不止这点人才对。不对,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孙掌柜,里面搞不清楚,就去外面查一查,你在这里熟悉。” “好,我现在就去。”孙瓶扔下话就走。 庾庆皱着眉头,默默收好了那七百五十万两的银票。 对幽角埠绝大多数的商铺来说,一天能有七百五十万的成交量,已经算是非常不错了,但对这里来说,却是低到了太过异常的地步。 孙瓶并未出去太久,时间短到只用去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回来了,这边思索琢磨问题的人都还没来得及散掉。 急匆匆回来的孙瓶紧急禀报:“东家,出事了,有人在搞鬼。” 几人心头一凛,铁妙青急忙问道:“瓶娘,怎么回事?” 孙瓶:“有人放出风声,说仙桃和仙桃树被邪气浸染,已彻底没用,还说这东西并不稀缺,司南府、千流山、大业司手上还有许多。还说小云间存在大量的仙桃树,过两年便有大量的仙桃出来,还会很便宜。 另外,就是有风声说,说东家您和赤兰阁、积庐山结下了大仇,即日起,谁再来买咱们的仙桃、仙桃树,就是在和赤兰阁、积庐山过不去。一般人,可能还有许多人不知道赤兰阁和积庐山是什么地方,但能买仙桃这种东西的人,大多见识颇广,的确也不愿招惹这两地。” 闻听此言,南竹和牧傲铁面面相觑。 赤兰阁?庾庆皱眉道:“难道是龙行云那家伙在搞鬼?” 孙瓶咬了咬牙,面浮难色,“连积庐山都出来了,恐怕是了。” “积庐山?”庾庆狐疑,“是那个被画地为牢的积庐山?” 早先他确实不知道赤兰阁是什么鬼地方,但有一个叫积庐山的地方,他却是久闻大名,是位医道高人的居住地。 孙瓶:“是的。” 铁妙青黯然低头。 庾庆顿时不解了,“赤兰阁要跟我过不去,我还能理解,积庐山不是被大荒原的那位族长画地为牢了吗?勒令山中人员十年内不得出山一步,怎么会跟我结怨?” 大荒原是另一块大陆,地如其名,依然给人荒古时代的感觉,那里的许多人也依然是以部落的形态生存,与各种兽类并存。其中一个部落的族长实力非凡,才使大荒原与幽崖、千流山、司南府、大业司齐名。 能以整块陆地的名义与其他四家齐名,意味着其它四家认可了大荒原是那位族长的地盘。 那位族长和幽崖的主人一样,对司南府他们争夺的东西并不感兴趣,也从不参与,算是一直保持中立。 而积庐山就在大荒原境内,积庐山的主人人称“药屠”,那是能炼制仙丹那个级别丹药的人物,自身修为好像也达到了高玄境界,数年前却不知惹出了什么事,惹恼了那位族长,被其画地为牢,积庐山的所有人员被禁足十年。 那事当时传的还挺广的,他在玲珑观也听师父他们提起过,听师父的意思,是想请药屠给阿节璋治病的,介于一些原因才不得不放弃了。 按理说,积庐山的人是不敢越雷池一步的,怎么会跟他有仇? 别说他了,南竹和牧傲铁也感到万分奇怪。 事到如今,孙瓶不得不解释,“秦诀曾与人三结义,秦诀是老大,龙行云是老三,老二便是药屠的弟子。” “……”庾庆有当场傻眼的感觉,愣神了好一阵后,才问道:“为何不早说?” 当初他只知道秦诀有结拜兄弟,这边没告诉他结拜的都是些什么人物,也是在见元山逼得秦诀亮出那枚血玉牌子才知道那家伙和赤兰阁有关,更是在进了小云间后才知道龙行云是秦诀的结拜兄弟。 无论是孙瓶,还是铁妙青,都微微低头,明显都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作答。 庾庆瞬间明白了,试着问道:“怕我们不敢招惹他们,怕我们不敢帮你们,是吧?” 说准了,两个女人低头在那,无言以对。 这下,连南竹和牧傲铁都无语了,感觉这回被这两个女人坑惨了。 庾庆默默抬头看向天窗里的星空,不得不承认,若早知道秦诀还有那样的背景,他当时真未必会插手妙青堂的事。 事已至此,他又能说什么,想到自己还差点在铁妙青的房间里干出不自控的事来,最终一声叹道:“就你那个师兄,怎么会跟这么两个背景的人结拜?老板娘,你算是把我们给坑惨了。” 铁妙青抬头,满脸苦涩道:“当时确实想得到你们的帮助,但并没有想过要害你们,确实也没想到你们会把事情搞这么大,还能弄成现在这样,当时没别的歹心。对不起!” 南竹忽干咳一声,“老十五,事情过都过去了,再计较也没什么意义,还是想办法应对吧。” 庾庆冷眼扫去,“要死要活的事我就不说了。东西卖不出去,那一堆桃树一直堆在那,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每天要二十多万两的开销,你给吗?要钱的时候道理一堆,现在到了要掏钱的时候,怎么不吭声了,又变成我一个人的事了?” 铁妙青试着说道:“我把我们有的钱都给你。” 庾庆甩袖而去,没理她,回房间待了一会儿便出来了,手里拿了一封信,直接递给孙瓶,“不要省钱,直接找千里郎,把信送到锦国京城外的夕月坊,送给‘小鲜楼’的老板娘叶点点。” 第三二六章 客来 小鲜楼?几人皆感意外。 小鲜楼的老板娘叫什么,大多人不知道,不过小鲜楼却也算是个天下闻名的地方。 说到底还是因为眼前这位探花郎的题字,令小鲜楼一举扬名。 “好。”孙瓶赶紧应下,接了信就走。 其他人都想看看信中写了什么,男女之间的联系来往总是容易让人多想,奈何不好私看人家的书信。 尤其是铁妙青,神色中有几分古怪,小鲜楼的老板娘有“人间好”的题字,她也有的。 出了门的孙瓶还是忍不住看了看信中内容,因为太容易看到了,就一张纸,庾庆也未做任何遮掩。 “老板娘:京城一别近三载,不知近况可好?小弟于幽角埠新开设商铺一家,名唤‘妙青堂’,特邀老板娘前来捧场,还望赏脸。代向林成道林兄问好。” 整封信,就这么短短几句话而已,留款是:犹记人间好。 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名堂。 孙瓶心里嘀咕,难怪敢这样轻易交予…… 次日,整个妙青堂都不想见到的人出现了,门口迎接客人的孙瓶僵住了。 龙行云和崔游出现在了门外,前者手里摇着折扇,优哉游哉的样子。 崔游笑道:“孙掌柜,怎么,有钱都不赚,拒客吗?” 孙瓶沉声道:“你们来干什么,想闹事不成?” 崔游呵呵,“这话就不对了,这里是幽角埠,谁敢在幽崖的眼皮底下闹事。” 里面的铁妙青快步过来看了眼,心惊,立马回头去了里面通报庾庆。 稍后又匆匆返回,对门口应付的孙瓶说了声,“让他们进来吧。” 孙瓶这才放了人进来。 龙、崔二人大摇大摆入内,见到了柜台后面的铁妙青,两人倒也守规矩,来之前显然已经做过了解,崔游拿出了五十万两银票递予。 铁妙青也照常做,收了钱给他们写凭据。 摇着折扇的龙行云盯着铁妙青观察了一下,忍不住哼了声,“铁妙青,咱们好像也见过一次还是两次吧?贵妇人不做,偏要做个收钱的台子,真可笑。” 铁妙青没吭声,给了凭据后,伸手请二人跟他去了里面。 不露面招呼客人的庾庆已经露面了,见二人来到,立马笑着拱手相迎道:“稀客,贵客,龙兄,好久不见。” 结果热脸贴了个冷屁股,龙行云二人只是瞥了他一眼,目光便落在了两名顾客身上。 没错,一对中年男女,明显是来买仙桃的,正捧着仙桃指指点点笑谈着什么。 别说龙行云他们纳闷,就连庾庆自己都感到奇怪,今天上午居然还有客人来,这对男女已经是第二批客人。 龙行云摇着扇子走了过去,淡淡问了声,“二位也是来买仙桃的?” 男女二人回头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男的“嗯”了声。 龙行云又道:“二位难道没听到点什么风声,就不怕惹麻烦?” 男的反问:“你不也是来买东西的吗?” 言下之意很简单,你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 龙行云手中扇子一收,“不巧,赤兰阁阁主正是我母亲。” 男的哦了声,似乎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你是在威胁我吗?” 能说出这话,就说明他听到过相关风声。 龙行云呵呵一笑,“言重了,只是善意的提醒罢了。” 他还没那么大的胆子敢在幽角埠公然承认自己在威胁正常买卖的顾客,有再大的意见也要等出了幽角埠再说,否则秦诀也不至于那么多年拿铁妙青没办法。 那男的淡定:“你母亲我倒是见过,说话还算正常,没想到生了个阴阳怪气的儿子。” 崔游刚想帮腔来着,一听这话,愣怔,气焰瞬间收住了。 龙行云亦略怔,说话也略微客气了些,“不知尊驾来自何方?” 一旁女的瞟了他一眼,好像在说,我们来自哪关你屁事。 她回头就对跪坐招待客人的独目人道:“再多买一个玩玩!” 不但要买,而且还要多买一个玩,人家有钱乐意,多扔五十万两银子玩,怎么了? 摆明了懒得废话,直接打龙行云的脸。 龙行云闹了个尴尬,脸色晦明不定,又不敢说什么,首先人家明显不怕赤兰阁,其次这里是幽角埠,他也不敢公然放肆。 那对男女说多买一个就真的是多买了一个,就在龙行云眼皮子底下多买了个走人,硬是整的龙行云没脾气。 庾庆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大概明白了今天还能登门的两批客人是怎么回事,要么是真不知道消息,要么就是无所谓的,不怕赤兰阁和积庐山。 南竹和牧傲铁也已经出现了,发现龙行云来了后,两人就立刻过来了,守在庾庆身后左右,神色中戒备意味明显。 待那对男女一消失,龙行云立刻偏头对崔游道:“去查查什么来历。” “是。”崔游也立刻离开了。 再回头,龙行云终于和庾庆对上了,当场冷笑,“探花郎,听说你赚了不少钱嘛。” 庾庆拱手道:“小钱小钱。龙兄若是有兴趣,咱们不妨合伙,我那批仙桃树可以不卖,可以找个地方种植,龙兄出地方就行…” 他想化干戈为玉帛,也真的是想让利,然龙行云却连听下去的耐心都没有,一口打断,“少跟我来这套,这些没用的废物,你坑蒙拐骗糊弄别人还行,竟然还敢糊弄到我头上,我看你是真活得不耐烦了。” 庾庆皱眉道:“龙兄,咱们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仇恨,何必非要跟在下过不去?” “没有仇恨?”龙行云唰一声摊开了折扇摇着,“我大哥难道不是你害死的吗?” 庾庆摊手:“龙兄难道不知道吗?秦诀是被云兮杀害的,和我们无关,你若不信可以找千流山打听。龙兄,都是误会。” 龙行云冷笑:“误会?好啊,若真是误会,你若真有心化解误会,那就把铁妙青那娘们交出来。你只要解除她幽角埠的身份,把她送出幽角埠,我就当你真有诚意化解误会。” 此话一出,站在入口墙后面探听的铁妙青顿提心吊胆。 庾庆沉默了,慢慢左右回头,看了看南竹和牧傲铁的反应,最终还是苦口婆心的劝道:“龙兄,咱们之间的误会,干嘛非要跟一个女人过不去?真的没这必要,咱们还是就事论事吧。” 龙行云顿一脸怒意,“你睡着我大哥的女人,跟我说是误会,还他妈说要就事论事,当我傻吗?” 庾庆忙摆手道:“绝对是误会,我和铁妙青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绝没有发生你想的那种事。” 龙行云怒道:“那女人本是要嫁给我大哥的,她爹也亲口许诺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天经地义!结果她却被别的男人给拐跑了,这女人要是搞不回来,别说我大哥,让我们做兄弟的脸面往哪放?” 这事,庾庆都有些无语了,完全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铁妙青也有自己的理由,扯不清楚的。 但他却清楚一点,说铁妙青是红颜祸水真没错,真的是给他们带来了大麻烦,甚至是惹来了杀身之祸。 “我和老二全力支持大哥在这里开了个鉴元斋,就是让大哥雪耻的,关你阿士衡什么事?你不去当你的官,跑到修行界瞎掺和什么?你敢说鉴元斋被取缔,不是你在见元山搞鬼?你敢说你没有在见元山对我大哥暗下杀手? 为什么这么做?不就是为了那贱人吗?我大哥刚死在小云间,你回头就接手了他的女人,你说你在小云间没害我大哥,谁信?居然还他妈有脸跟我谈合作,你是真当我傻还是怎的?你若真有诚意,先交出那女人!” 庾庆很想告诉他,见元山对秦诀下手,是因为秦诀先下黑手抢了我钱。 然而没办法解释,一解释就等于是亲口承认了确实谋害了他大哥。 躲在墙后的铁妙青暗暗咬唇,龙行云的一番话算是让她确认了,原来瓶娘的猜测没错,鉴元斋的取缔和秦诀的死真的是阿士衡在帮自己。 为什么要这样做? 还用猜吗?她脑海中已经浮现了题字上的内容。 南竹忽出声:“我们若是不交呢?” 龙行云冷眼斜睨,“那就等着瞧。” 牧傲铁嘴里蹦出两个字,“不交!” 庾庆嘴唇动了动,这次终究是没吭声。 龙行云盯了他一阵,最终一脸冷笑地甩袖而去,见到独目人送来的桃子,挥手甩飞了,“送给你们买药吃!” 待人消失后,南竹嗤了声,“真有钱,五十万居然就为了过来发个脾气。” 庾庆回头冷眼一瞅,南竹顿一脸讪讪,摸着鼻子不说话了,知道自己的话算是导致矛盾越发难以化解了…… 次日,妙青堂外面的街道上,一行数人走来。 为首二人,一个是身穿白衣长裙款款而行的女子,举手投足间颇为文静有礼,另一个则是身穿黄纱罩衣的女子,脚步欢快,但都双双戴着纱笠,让人看不清面容。 两人的身后,跟着六人,一路观察着四周,明显是护卫。 一行靠近妙青堂时,黄杉女子指了下妙青堂的招牌,白衣女子明显有些排斥,想靠另一边走,黄杉女子却抓了她手腕往那边拖。 守在门口的孙瓶见到有客来,当即有礼。 黄杉女子抬头看了看招牌,直接问孙瓶,“这个招牌上的字,不是阿士衡写的吧?” 第三二七章 尖酸刻薄 对于这个问题,孙瓶莞尔一笑,貌似来这里的不少人都会关注这个,但不得不抱歉道:“这个不是探花郎的字,是我们老板娘的字。” 本来他们都让庾庆写的,不为别的,至少字写的好看,但庾庆不肯写,还是那句话,弃文从武了,不再搞题字的事了。后来没办法,南竹和牧傲铁的字又拿不出手,也没找外人,铁妙青自己题写了招牌。 黄纱衣女子哦了声,又问:“听说你们老板娘很漂亮,乃是幽角埠的一枝花。” 换了男人这样问,那就是不安好心了,女人问自然没关系,不过孙瓶多少还是有些意外,怎会有女人跑上门问这个问题,听声音看体态,似乎也是年轻女子,只能是不置可否,反问:“贵客是来妙青堂买东西吗?” 黄纱衣女子:“听说你们这里不买东西不让进去看是吧?” 孙瓶多话不说,指向一旁门板上贴的告示,让客人自己看去。 黄纱衣女子看后哼了声,“不买东西来这做甚?” 一听这话,孙瓶态度恭敬了不少,不仅是因为对方是顾客,关键是敢在这种时期登门。 当即让路有请。 二名女子进门,六名随从有四个守在了门外,两个跟了进去。 柜台后面的铁妙青如今也戴上了纱笠,是庾庆的意思。 也是龙行云来过后令庾庆确实感觉到了这女人是个祸水,能来这里买东西的都不是一般人,万一哪方大佬又看上了铁妙青,到时候给还是不给,不给就是自找麻烦。 这不是无稽之谈,而是已经成了可能会出现的现实,尤其是现在还敢来妙青堂买东西的人,十有八九是连赤兰阁都不放在眼里的,真没必要去招惹。 要不是现在人手不够,独目人个头太高坐堂又不便,他也不太愿让铁妙青去抛头露脸了。 三个戴纱笠的女人隔着垂纱互相打量了一下。 一名随从掏出了一百万两银票放在柜台上。 铁妙青写了凭据给他们后,又亲自带了几人去内部的院子里。 将人带到独目人身边后,铁妙青便告退了。 她也看出来了,两个男人是随从护卫。自从开张后,她也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客人,这么多来往的客人中,连护卫也会支付五十万两跟进来的,她忘了是不是头一回见到,但肯定不多。 “咦,没人招呼客人的吗?让个独目人招呼客人算怎么回事?” 四处看了眼的黄纱衣女子突然嚷嚷了起来,很不乐意的样子。 已经走开几步的铁妙青不得不转身回来了,“两位贵客,实在是抱歉,鄙店就是这样做买卖的,独目人也是一样的。” “怎么可能一样。”黄纱衣女子很不满,又环顾四周,“不是听说这店是名扬天下的探花郎开的吗?探花郎人呢,让他出来招呼客人。” 一旁的白衣长裙女子立刻拉了下她袖子,然而黄纱衣女子甩开她手不管,继续在那喊道:“哪有主人不出来招呼客人的道理,我花了一百万两,连句话都没有,算怎么回事?” 铁妙青忙解释:“贵客不要急,探花郎不在,已经走了,具体的经营事宜由我们负责的。” 这是庾庆的交代,也实在是探花郎的名气有点大,有些客人也不知是怎么想,花几十万买个桃子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就想喊探花郎出来陪聊几句。这样的客人很多,庾庆哪应付的过来,自然以人不在为理由应付。 黄纱衣女子:“走了?去哪了?” 铁妙青差点无语,但还是客气道:“他是给我们供货的东家,他去哪了也不会告诉我们,我们也不知道。” 黄纱衣女子打量四周,“怎么会这么巧,我们一来,他就走了?你让我们搜一下,如果人真的不在,我就信你的话。”回头朝那两个护卫挥手一声,“给我搜!” “……” 那两名护卫明显有点懵,闹了个手足无措。这个如何好从命,这里可是幽崖眼皮子底下的幽角埠,无缘无故去搜人家的商铺,会惹出大麻烦的,后果也不是他们能承担的。 “别闹了!”白衣长裙女子终于出声阻止了,声音柔净,旋即又是话锋一转,“不会连老板娘也不在吧?” 铁妙青略怔,微微欠身,“在下正是,不知贵客有何指教?” 黄纱衣子讶异,“你就是号称幽角埠第一美人的铁妙青?” 铁妙青:“贵客谬赞了,当不得什么第一,只是个苟且求存的可怜人而已。” 黄纱衣女子:“纱笠摘了,我看看是不是老板娘本人,别骗我们。” 铁妙青很无语,我骗你们干嘛? 也很无奈,好在是面对两个女人,也不算什么,她抬手缓缓摘下了纱笠,露出了花容月貌。 那倾国倾城的容易一现,两名纱笠女子明显都愣住了。 静默一阵后,白衣长裙女子忽幽叹道:“果然是个天仙般的美人,连我看了都心动,又何况是男人,难怪连他都甘愿拜倒在你的裙下,确实是秀色动人,令人难以免俗。” 黄纱衣女子则嗤了声,“美人迟暮,又能好看多久?年纪一看,明显就不小了,起码得大阿士衡十岁吧?何况还是有过丈夫死了丈夫的,你觉得你配和天下第一才子成双成对吗?要我说,有点自知之明,别成为天下人的笑话。老牛吃嫩草,有意思吗?还是要点脸吧!” 这话真可谓是尖酸刻薄了,哪怕一旁的白衣长裙女子伸手阻止她,也阻止不了她愤愤不平地把话给说完。 铁妙青又不是草木,如此诛心之言不可能没反应,当即变了脸色,但来者是客,又没有针对买卖做什么,只能是强忍不快道:“贵客还请慎言。外界的污言秽语皆是传言,不足为信,我和探花郎只是朋友,并未越雷池一步。你们也是女人,难道也认为长的好看就是错吗?非要我毁容自残才算清白做人吗?” 闻听此言,黄纱衣女子哼了声,也没多说什么,似乎也认识到了自己的话太过分了。 白衣长裙女子扯了她袖子一下,“还不快给老板娘赔礼道歉?” 黄纱衣女子却道:“铁妙青,我可以相信你现在的话是真的,但你敢保证以后也不会越雷池一步吗?你若敢保证,我立马向你赔礼道歉,保证让你感受到我道歉的诚心诚意。” 铁妙青摇头,悲愤道:“我为什么要向你做出保证?我寡居又如何?喜欢谁,愿意跟谁在一起,只要不违人伦,只要不违道德,都是我的自由。外面那些男人,一边口声声约束我,要我守妇德,一边又一个个都想占有我,如今连你们两个女人也要跑来约束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们凭什么这样对我? 我嫁人后就躲在这地下不敢出去了,这么多年了,几乎一直躲在地下,都快忘了外面的鸟语花香是怎样的,一直将自己囚禁在小小庭院里,你们还想我怎样?是不是只要我不死,不管我做什么,在你们眼里都是错的?”眼中已有泪光,也是心里不知道憋了多久的话,突然就被刺激的宣泄了出来。 “对不起。我代她向您陪对不起。”白衣长裙女子诚恳抱歉一声,然后强行锁住了黄纱衣女子的手腕,给强行拖走。 铁妙青抹了把泪,“拿上你的仙桃。” 白衣长裙女子,“不用了,就当是我们的赔礼。” “两颗破桃子,当谁没见过似的。” 黄纱衣女子还是忍不住砸了句不好听的话出来,不过嘴里随后又冒出一声“哎哟”。 那两名护卫也迅速跟了出去。 铁妙青又慢慢将纱笠戴回了自己的头上。 很快,孙瓶又进来了,“小姐,刚才那几个人手上怎么没提东西就出去了?” 铁妙青尽量若无其事道:“好像是看不上,花钱买个新鲜而已。” 孙瓶唏嘘:“上百万都不当回事,这财力,那才叫深不可测。” 外面可能还会有客人,两人都没有久留,又联袂去了前面。 跪坐在一旁旁观了整个过程的独目人歪了歪脑袋,又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似的,慢慢将手中抱着的礼盒放了回去。 躲在房间里吃桃子的三人,则是两耳不闻窗外事,静心修炼,有事外面自然会招呼他们…… 半下午时,两个笼身在斗篷里的人,一高一矮,站在了妙青堂外的门口,盯着门板上的告示看过一遍后,进了铺子。 个子高的那位站在了柜台前,面对铁妙青的客套,不但没有掏钱,反而伸手道:“笔借我一用。” 铁妙青狐疑,还是把笔给了他,看不清对方帽檐半遮的面容,却注意到对面这个男人接笔的手指很好看,白皙修长且干净。 那人要了笔后,伸手又扯了张纸过来,写下了一行字:小十五,速来接驾! 搁笔,那张纸推了过去,“拿给那位探花郎看,他自然知道我是谁。” 铁妙青将纸张转过来一看,顿时一愣抬头,想看清对方是什么人。 她经常听到南竹他们喊庾庆“老十五”,知道这个能写出“小十五”的人怕是跟庾庆关系不一般,只是听声音似乎比南竹还年轻。 再瞧个子矮的那位,似乎也正好奇打量她,看面庞似乎也很年轻,似乎还有点眼熟。 仅凭来客写出了“小十五”这三个字,铁妙青就没有推辞什么,客气道:“您请稍等。” 对方微微点头,嘴角露出好看的微笑弧度。 第三二八章 老十六 静心打坐修炼状态中的庾庆被门外的铁妙青惊动,缓缓收功后起身,过去开了门。 他多少有些意外,这女人几乎从来不主动过来找他的,问道:“怎么了?” 铁妙青将手中纸给他,“外面有两个人找你,说你看到这个就知道他是谁。” 庾庆目光已落在了纸张字迹上,神情顿显讶异,立刻快步从铁妙青身边挤了出去,然没走出几步,还没走下台阶,看到了外面的独目人,他又骤然止步了,回头对铁妙青道:“老板娘,你把他们直接带过来吧。” 铁妙青跟着他的反应看到了独目人,大概明白了点什么,嗯了声,脚步匆匆离去。 这么一个大美人,突然变成了被人使唤来使唤去的身份,倒也没显出什么不适来。 很快,两个身在斗篷里的人就被铁妙青领回来了,并直接带进了厅堂内。 庾庆正在厅堂内满脸期待的等着。 双方会面,庾庆试图低头看来人帽子下的长相,想确认一下。 高个子倒是直接抬手掀开了斗篷上的连衣帽,露出了一张略带慵懒风情的美男子面容,正是玲珑观小师叔周新元。 “贼眉鼠眼的干嘛?” 小师叔一露脸便鄙夷一句。 一旁的铁妙青略感讶异,没想到来客竟是这么个少有的美男子。 称呼已到嘴边的庾庆,目光一扫铁妙青,又立马改了口,欣喜道:“先生,你怎么来了?” 他很清楚,以他们两个在玲珑观快绝种的传承人身份,基本上是不好一起离开玲珑观的,否则一旦出现意外,玲珑观真正的传承可就真的断代了,尤其是一起出现在幽角埠这种地方。 幽角埠虽说安全,某种意义上也是个是非之地。 小师叔:“怎么,我不能来吗?你小子架子不小,递了拜帖都不露面,还要我来朝拜不成?”在指责对方不迎接。 庾庆忙苦着脸道:“先生,你误会了,我这里目前不太平,外面的独目人也是新来的,理解一下吧。” 他嘴上叨叨着,目光已落在了周新元身边的人身上,看那个头,很显然不是二师兄高云节。 他有点疑惑,什么人竟会被小师叔直接带在身边并带来这种场合与他见面。 那人也慢慢抬手掀开了连衣帽,露出了一张有点脏兮兮的面容,但难掩相貌底子的俊俏。其人见到庾庆,既显忐忑,又有欣喜感,对庾庆欠了欠身,怯生生道:“公子。” 庾庆一脸错愕,硬是愣了阵神,手指头悬空指指点点了好一阵,才叫出一声,“虫儿!” 正是当年进京赶考时许沸的那个书童,后来又变成了他的书童的虫儿。 他都差点忘了还有这号人的存在,反应过来才又想起,是被小师叔收为了记名弟子带走了的,又出现在小师叔身边很正常。 见他还认得自己,虫儿顿时很高兴,喜笑颜开,露出洁白贝齿,点头嗯了声。 “哎哟!”庾庆立马上前,还上手了,先捏着虫儿鼻头拧了拧,又双手揪住虫儿两颊肉拉扯,然后搓着虫儿的脸蛋蹂躏,“你看看你,还是不爱干净,永远是一副花脸猫的样子。” 放开对方的脸后,又抬手比划了一下虫儿脑袋顶端与自己身高平等的位置,“哟,小子,三年不见,长高了好多嘛,少年郎变成了大小伙子了,差点都认不出来了。” 虫儿嘻嘻一笑。 庾庆放手时,顺便在他胸膛拍了两下,“不错,精神头也不错,气色比以前好多了。” 虫儿脸色唰一下红了,一脸迷醉感。 小师叔翻了个白眼,抬头看向屋顶。 庾庆又拨棱了一下虫儿的下巴,“就一点不好,还是跟个娘们似的,动不动就害羞脸红的。都长成大人了,男子气概一点,别整天娘们唧唧的。”说罢还加大力度拍了拍虫儿胸膛,以示鼓励。 虫儿低头“嗯”了声,耳朵根子都红了。 “他是,哦,我想起来。”一旁的铁妙青忽恍然大悟状,“难怪觉得眼熟。” 虫儿已经赶紧转身了,恭敬行礼,“虫儿见过老板娘。” “不用客气。”铁妙青莞尔,亦忍不住摇头,“我们有三年多不见了,真的是长高了不少呢,原来只高到我眼睛吧,现在好像比我都高了呢,真的成大小伙子了,长的俊俏,将来不知要迷倒多少小姑娘。” “不会的。”虫儿又尴尬低头了。 铁妙青忽想到什么,“咦,你不是那个谁的书童么,怎么…”又看向了周新元,显然有点搞不明白了其中的关系。 庾庆哦了声,随口解释道:“许沸后来又把虫儿送给了我做书童,在京城的时候,遇见了这位先生,被这位先生收为了弟子。” 虫儿抿着嘴唇对铁妙青点了点头,表示是这样的。 小师叔显然对这家长里短的没兴趣,问了声,“老七和老九呢?” 庾庆顿对铁妙青道:“老板娘,我们叙叙旧,你先去忙吧,顺便帮我把那两个喊来。” “好。”铁妙青应下,对两位来客略欠身表示失陪,然后才快步离去。 紧接着,庾庆又好奇问道:“小师叔,你们怎么来这了?” 他还准备等情况稳定点后,再安排师兄弟当中的哪个回去一趟呢,仙桃他没打算分享,是真打算当门派资源来安排的,谁知小师叔居然随后就来了,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小师叔对虫儿抬了抬下巴示意。 虫儿立刻道:“公子,我跟着师父在石矶湾就看到您了,看到你们捞起江上飘来的树木装船。获悉你们登船来了幽角埠后,我跟师父就走陆路过来了。” 庾庆错愕道:“石矶湾?你们也去了石矶湾?” 小师叔哼了声,“你把动静闹那么大,整个修行界都知道你进了小云间,都知道你们被那三家给逮住了,当我是聋子吗?我还坐的住吗?奈何我也进不去,只能是在附近等了。” 庾庆顿时恍然大悟,想想也是,那么大动静,怎么可能没听说,除非躲在山里面一直不跟外面联系。 也终于明白了为何会在这相见,小师叔这是担心他们,先是在小云间附近守着等候,然后又跑来了这里看情况。 说话间,外面已经传来了脚步声,两个人大摇大摆进来了。 “一个人跑腿的事,干嘛非要弄成两个人跑腿……” 南竹人还没到,叽叽歪歪埋怨给谁听的声音就先到了。 两人一进门,看到屋里的人,顿时先后愣住,有点傻眼的样子,非常意外。 小师叔淡淡道:“怎么,一个个架子都大了,我请不动了是不是?” “不是…”南竹指了指外面,很想说铁妙青刚才通知他们时,没说这里有客。 解释也没了意义,老七和老九迅速一起上前,目光瞥了眼现场的外人,一起拱手躬身行礼,“见过先生。” 起身后,南竹讶异道:“先生别误会,我们不知道您来了,不是,您怎么突然来这了?” 小师叔对庾庆偏头示意了一下虫儿。 庾庆当即干咳一声,指着虫儿道:“那个,我介绍一下,这位名叫虫儿,是小师叔收的记名弟子。”话毕又忍不住挠了挠小胡子,回头问,“对了,虫儿,一直忘了问你本名叫什么。” 虫儿低头道:“我自己也记不清了。” 庾庆不解,“你可是会认字写字的,名字怎么会记不清?” 小师叔;“行了,虫儿就虫儿,拘泥那么多做甚。另外说一下,不是什么记名弟子,我已经正式将他收徒了,以后他就是老十六了,是你们的师弟。门规什么的,我都跟他讲了。” 师兄弟三人顿面面相觑,突然冒出个老十六,大家伙还真有点不习惯。 庾庆心里清楚,能从记名弟子变成真正的弟子,虫儿这两年应该是已经通过了小师叔的甄别,不符合玲珑观要求的,小师叔应该也不会乱收。 “师弟…”南竹上下打量了一下虫儿,关注下了耳垂,再看了看喉结,“长的还真俊俏,不小心还以为是师妹来着。” 小师叔又对虫儿道:“这两个,就是我跟你说过的,胖子是你七师兄南竹,大块头是你九师兄牧傲铁。” 虫儿立刻行礼道:“虫儿拜见七师兄,拜见九师兄。” 南竹和牧傲铁拱手回礼。 至于庾庆,那就不用介绍了,虫儿认识的。 小师叔摆了摆手,让大家省了客套后,说道:“我说你们三个还真有能耐,当初你们三个出山找什么仙家洞府,我也就当你们是去历练一下,碰壁了自然也就消停了,没想到还真让你们找到了。找到了就找到了吧,干嘛闹那么大的动静,嫌自己命太长吗?我来就是想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会不会把门中其他人给牵扯进来,谁能跟我解释一下?” “他,就他惹出的好事,十有八九是为了女人。” 南竹立马指向了庾庆,终于找到了发泄的机会,心里也火大,这老十五为个女人差点把大家给害死,得了好处还东有理、西有理不分他们一份。 牧傲铁也点头。 庾庆当即瞪眼道:“死胖子,没证据的话别乱说,信不信我把你牙给敲掉!” “女人?”小师叔挑眉,抬手指了庾庆,示意他闭嘴,问另两人,“究竟怎么回事?” 一旁的虫儿则明眸闪烁,他明显也很好奇庾庆为了哪个女人。 第三二九章 狗咬狗 有了小师叔坐镇,南竹底气十足,事情自然要从头说起。 从师兄弟三人出山开始诉说时,南竹就开始痛数庾庆的种种不是。 庾庆一听就炸了,“死胖子,你把话说清楚,是谁先对不起谁的,刚出山时我身上银子不够,你们一路上吃香的喝辣的,却不让我上桌,我一个人在边上抱着饼啃了一路,我有说过你们的不是吗?” 虫儿的目光立马盯向了老七和老九,略皱眉。 他可是记得自己做下人时,庾庆都要偷偷摸摸送好东西给他吃的,那份温暖他永远都记得。 “你闭嘴。”小师叔又指了庾庆警告,“让他说下去,你们几个是什么样的货色我一清二楚,谁是谁非我自有判断,用不着你来聒噪。” 庾庆只好咬了牙忍着,任由人说去。 南竹继续唠叨,从出山,到决定来幽角埠弄幽居身份好去妖界,一直噼里啪啦说到了在闻氏暴露了身份离开为止,才算是说完了。 事情的总体经过还算中肯,但免不了附带了自己的感情来说,甚至是从自己的视角夸大了自己的功劳等等。 牧傲铁此时跟南竹穿了一条裤子,不时响应两句。 有些地方,小师叔也忍不住插嘴问话,譬如见元山内和云兮斗智斗勇的经过。 古墓里的惊险经过真正是听的小师叔和虫儿心惊肉跳,发现这几个家伙还真正是捡了条命逃出古墓,为了钱还真是有够拼命的,重点是明知道云兮给的小云间地址可能有问题,三个家伙居然还能硬着头皮去闯。 而且还互相指责对方想吃独食,想甩开自己单独去之类的,一个个找死都这么刚烈,让师徒两个大开眼界。 事情已经过去了,小师叔暂时不想指责谁,只盯着庾庆问道:“你是为了那个叫闻馨的女子暴露的?” 虫儿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庾庆。 庾庆当场矢口否认,“没有的事,小师叔,你别听他们两个放屁。我之所以暴露,是因为刚好撞见了在京城御史台的同僚,也是那一届的榜眼,他还是闻氏对头万氏的女婿。当时被人给识破了,否则我怎么可能会暴露。” 南竹立马呸了声,“小师叔,你别听他的,你是没见他哟,离开闻氏后那丢了魂的样子,睡梦里居然还会喊‘闻馨’的名字,若非如此,我们怎么会知道他和闻馨的事。” 庾庆被说了个恼羞成怒,指着对方鼻子,“死胖子,老子从没有说梦话的习惯,你在这信口雌黄、胡说八道迟早口长毒疮烂舌头死。” 南竹嗤道:“我若是没听到,别说口长毒疮,让我天打五雷轰都行。” 牧傲铁:“我也听到了,梦里喊‘闻馨’这个名字还不止一次。” “两个居心叵测的畜牲!”庾庆暴怒,两手袖子一撸,“谁再敢胡说八道一次试试!” 南竹和牧傲铁同时挺起了胸痛,联手的意思很明显。 南竹更是冷笑道:“我们说的都是大实话,自己敢做不敢当,还说我们胡说,你来呀,当我们怕你不成?” 有小师叔在场,可谓底气十足。 当然,就算小师叔不在,也照样硬杠,顶多是被揍的比较惨一点而已,之前打断的肋骨还没好。 双方顿如干柴烈火,一触即燃的气氛很明显。 尤其是庾庆,当场就要动手,“嘿,我让你嘴硬…” 话音戛然而止,一道锋芒突兀出现在两人中间。 对抗的三人,谁都没有察觉到剑的出现,剑已经定格在他们眼前了,他们才察觉到挥剑的动静荡来。 剑在小师叔的手中,剑光凝魄冷冽,剑身上还有很多不规则的细孔。 师兄弟三人都知道,此乃玲珑观镇派之宝,名曰“走空剑”,是历代传承之物。 神奇之处在于,可软可硬,全在持剑人的操控上,平常可藏身在腰带中,所以小师叔表面上是从不带武器的。 南竹和牧傲铁不知的是,此剑最神奇的地方是剑与空气摩擦时所产生的动静声响可控制,打斗时会给对手造成极大的误判,也不是谁都能驾驭的,只有玲珑观修炼音字诀的弟子才能熟练运用其功效。 这一点,庾庆身为真传弟子是清楚的,“走空剑”虽是玲珑观镇派之宝,一般也只传给音字诀弟子使用,哪怕他是掌门。除非音字诀弟子暂时断代了,才会在修炼观字诀的弟子手中保存。 不能发挥其奇效,要来也没什么用处,还不如随便找个锋利宝剑自在。 一剑出,师兄弟三人的动作当场都被定住了,目光紧盯那明晃晃的剑锋,都不敢轻举妄动了,都知道小师叔不是什么善茬。 小师叔:“来,继续,发什么呆,打呀!”目光左右扫了扫三人的神色反应,冷冷道:“谁先动手,我就在谁身上雕花,皮厚的可以试试。” 师兄弟三人没了反应,也不吭声了,也都冷静了。 小师叔手上剑锋在庾庆下巴上拍了拍,“那小胡子还留着是什么意思,是不知道有多丑,还是留着刷碗的?” 庾庆拧头向一旁,一副士可杀不可辱的样子。 小师叔收剑,剑光在手上翻转一圈,倒提在手,剑锋刷一声插入了自己的腰间,隐没在了黑斗篷里,当众消失了。他又解开了斗篷,扔给了虫儿,拔出了别在腰带上的折扇,然后走到一旁椅子上坐下了,“后面找到小云间的事,继续说。” “后来我们找到了石矶湾,但是连岸都不敢上……” 南竹那话痨交代这个最合适,又噼里啪啦讲起了之后的详细经过,怎么找到的入口,躲了多久,怎么被抓的,小云间怎么开启的,进去后的遭遇之类的。 听到大头能化解仙桃里的邪气,哪怕是小师叔,也是听的两眼发直放光,站在一旁的虫儿也很惊讶。 之后在小云间的惊险经历,自然也是令未经历者听的惊心动魄。 小师叔听完后,有些坐不住了,站了起来,手中折扇摇个不停,盯着庾庆问道:“就是你在京城用来烧水喝的那只恶心虫子?” 庾庆:“恶心什么呀,这里谁没喝过,就你觉得自己干净罢了,有大头烧水,多省事、多方便。” 小师叔回头看向虫儿,问:“你也喝过?” 虫儿连连点头,“师父,大头烧水很方便的。” 庾庆呵呵乐道:“她可是第一个喝的。” 当初大头烧的水他也不敢喝,是拿了虫儿做试验的,在场的人当中,虫儿确实是第一个喝的。 想到做试验的事,他目光又在虫儿身上溜达了一遍,琢磨着恐怕还要拿虫儿再做一次试验。 他现在也不知道喝了大头烧的水后,祛除邪气的效果能持续多久,应该不会是永久有效的,但他们师兄弟三个谁都不敢停下喝大头烧的水去做试验。 刚好了,虫儿以前喝过大头烧的水,回头刚好让虫儿吃仙桃做试验。 只是,以前的虫儿很听他话,不知道现在还会不会那么听话,不知让直接吃有邪气的桃子会不会吃。 小师叔闻言琢磨了一阵,渐起狐疑神色,又回头看向了庾庆:“不是,你什么德性我还不知道吗?这虫子真要是那么好的东西,你能拐弯抹角想尽办法低价贱卖给我?” “……” 庾庆当场愣住,神色间略有尴尬,想起来了,确实是有那么回事,当初他在京城一直想把大头卖出去换钱来着,奈何一直没能卖出去。 这事,虫儿也知道一些,见过庾庆一直想把大头卖给许沸来着。 南竹突然呵呵乐了,“小师叔,还用说么,这厮之前肯定是不知道大头的妙用,初来幽角埠时,不是已经把大头给卖了一次么,也没想到路上能遇见大头自己飞回来。” 老是被人戳破老底,是件很尴尬的事情,庾庆顿又恼羞成怒,冷眼盯向他,“像你这么个肥蠢如猪的东西,哪懂什么叫计谋,哪懂什么叫做策略,我若不是知道大头能自己飞回来,我能把大头轻易给卖咯?我散养了大头那么久,还能不知道它能不能回来?当时实在是穷的没办法,我才出那下策,反正那秦诀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虫儿听的微微点头,觉得确实是这么回事。 南竹先是一愣,旋即一副发指模样,指着他,“老十五,我说你还能不能要点脸,大头当时回来的情形当我们没看到?你压根就不知道回来的是不是大头,还蹲在路边做测试,我们两个亲眼目睹,也是当事人,你这也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牧傲铁点头,“没错,不要自己骗自己。” “行了行了,狗咬狗的事,你们回头再继续。”小师叔出声打住,扇子指着庾庆,“那个虫子…这里还有个虫儿,我怎么叫那么别扭。是叫大头吧?对,大头,拿出来我再看看。”一副上次走了眼,我这次要好好看一次的样子。 庾庆抬头看向了屋顶上,喊道:“大头,喊你呢,下来。”向上伸手了。 几人一起抬头看去,只见横梁上趴了只虫子,正是大头,不知道是不是正盯着他们看。 闻言,再见伸手动作,大头突然振翅飞落了下来,飘然落在了庾庆的掌中才收翅。 虫儿突然冒出一声欢喜,“呀,真是大头。” 他一下就认出来了,两眼放光,好久不见,甚是想念的味道。 也很讶异,发现大头已经不需要用绳子拴着了,他依然记得自己以前经常拎根绳子跟拎吊死鬼似的让大头烧水,何况又听说了大头那么多的丰功伟绩。 他已经有点迫不及待的想和大头重新认识了,想知道大头还记不记得他。 第三三零章 口福 小师叔还挺稀罕现在的大头,立刻凑了过来,伸手就要从庾庆手里拿捏过去看看。 唰!大头一闪没了影,已趴在了庾庆的背后。 小师叔一怔,发现速度还挺快,眼前一花就没了。 庾庆反手身后,将大头捏了回来,放回了掌心,“小师叔,你看就行,别上手啊,你跟它不熟,它不会让你抓的。” 小师叔只好将双手背负在了身后,脑袋凑近了观察,脑袋扭来扭去观察了好一阵,才化作了一声唏嘘,“就这么个小玩意,能和邪魔大战,又能祛除仙桃里的邪气,还能去搬救兵…”抬头扫了师兄弟三人一眼,“我说你们三个是不是说的太玄乎了一点?” 南竹叹道:“师叔,这的确是真的,一点都没有夸大。” 小师叔也就是这么一说,能让尿不到一个壶里的两边都说是,那应该不会有假,他只是非常意外而已。“口不能言,却能找到老远的地方去搬救兵,尤其是这么个小家伙,这可不一般,这像是开了灵智啊!类似这种小东西,开灵智是很罕见的,我说,你们不会是给它喂了孽灵丹吧?” “呵呵。”南竹差点笑出了猪叫声,“小师叔,进小云间之前,穷的跟什么一样,怎么可能有钱卖孽灵丹那么贵重的东西。” 对于这个说法,庾庆微微点头,也表示赞同,“没吃过。” 小师叔哦了声,忽又问:“我说,这玩意活多少岁了?” 庾庆懂他的意思,怀疑是老成精了,摇头道:“这我哪知道,从地下钻出来的,它又不能说话,我也没办法核实。关键是这东西连古籍上也没什么记载,只有个只言片语,根本找不到准确的对比方式。幽崖那边曾征招过火蟋蟀,也不知幽崖知不知道。” 小师叔左右看了看,问:“仙桃呢?” 如今的妙青堂最不缺的就是这玩意,庾庆当即领着他出了厅堂,去了他的房间。 卧室门推开一看,只见靠墙壁堆了高高一排木箱子。 这行情,南竹和牧傲铁最懂,他们的房间也这样堆放了一大堆,美其名曰是看守仙桃,实则是“监守自盗”,为方便吃仙桃修炼。 庾庆掀开了一个箱子,露出了里面格子框框里的一个个仙桃。 南竹抱了一个到手翻看,忍不住啧啧好一阵,“不愧是仙桃,这么大个,来到这时听说你们卖五十万两一个?” “也是没办法,不卖贵点的话,连运费都不够……” 庾庆又把仙桃弄出了小云间送到这里的情况说了说,说到这里,他嘴上也不客气,指责南竹和牧傲铁因为喜欢上了铁妙青,因为帮铁妙青强出头,说了不该说的话,导致和龙行云结下了死仇。 对方说他因为女人误事,他咽不下这口气,必须反击回去。 虽然他说这话时自己也有点心虚,想起了自己和铁妙青在房间暧昧的一幕,还留了字来着。 然此话一出,南竹和牧傲铁顿时满脸的不自然。 南竹立刻反驳:“和龙行云结仇,是一早的事,人家是为结拜兄弟报仇来的,你少往我们两个头上扯。” 庾庆:“也就是说,你们并不喜欢铁妙青,是我想多了是吧?” 南竹瞬间涨红了老脸,“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人长的好看,我和老九喜欢喜欢怎么了,我们又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回头立刻转移话题,“小师叔,这些东西怎么说也是我们一起拼死拼活弄来的吧,这厮卖了很多钱,好几个亿,我们和老九一个人只要一亿,剩下的后续收入都算他的,他倒好,只肯给十万两工钱,还对我们动手,我一根肋骨都被他打断了,现在都没好。” 几位师兄弟争执个不停,令一旁的虫儿多少有点震惊,连他难以想象,这般死对头似的师兄,是怎么出去一起冒那么大风险办事的。 小师叔目光一直在左右瞟,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他现在才不关心谁喜欢谁或谁的肋骨断了,出声打断,话回正题,“这仙桃,你们都吃了?” 吵的面红耳赤的师兄弟三人一怔,继而或嗯声承认,或点头承认。 小师叔一手翻掌在身前抬起又下压,运气状,“有效果吗?” 说到这个,师兄弟三人立马换了嘴脸,连连点头。 庾庆嘿了声道:“其实我们在小云间的大部分时间都是躲在仙桃园吃仙桃,一年多的样子,我修为已经突破到了高武境界,离高武巅峰也不远了,只要不出意外,今年破玄是没问题了。” 南竹也兴奋道:“我和老九的修为也迈入了高武。” 小师叔讶异,有所不信,迅速出手,陆续捉了三人手腕运功介入,仔细甄别。 很快,便知三人没有夸张,慢慢放了手。 他自然是知道三人修为的,一年的修行进度竟如此之快,大感震惊,目光立马落在了仙桃上,满眼惊艳,“不愧是仙家的零嘴,竟有如此奇效。卖不出去好,卖不出去是好事啊,留着咱们自己用。” 庾庆立马摆手道:“小师叔,就怕用不完呐。现在还有七万多颗,我们三个现在的修为,每人每天日夜不停的话,一人顶多炼化十颗,就算咱们全派上下的人都跑来吃仙桃修炼,一年又能吃掉多少?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目前我们只知这些仙桃能保存一年多的样子。” 他转身又走到了角落里,指着一张桌子上摆放的三颗桃子,示意过来看。 小师叔和虫儿立刻走了过来观望,只见那三颗桃子的表皮已不再圆润丰满,已经皱了。 “师叔,这三颗仙桃是我进桃园就摘了下来做试验的,放到现在还不到一年半,就成这样了。这些桃子怕是不能存放太久,我们自然是能吃多少就尽量吃多少,吃不完坏掉了就可惜了,所以能卖一些出去转化成钱也是不错的。” 小师叔颔首,回头道:“虫儿,看到没有,你三位师兄也算没有白忙活,你有口福了,按他们的修行进度看,你老老实实在这里吃两年仙桃,就肯定能破玄了。还不快谢谢三位师兄。” 虫儿点头,立马转身面向三人,拱手躬身行礼,“谢三位师兄。” 南竹和牧傲铁皆欠身还礼,尤其是南竹,格外和蔼可亲的样子,“都是一家人,小师弟不用客气,以后有什么事尽管跟我们两个打招呼,只要我们两位师兄能做到的,绝不推辞。”说时,还悄悄瞥了眼小师叔的反应。 “嗯,谢谢师兄。”虫儿又欠了欠身。 小师叔已盯向了庾庆肩头的虫子,“那就别愣着了,让大头去烧点水吧,我远道而来,让我尝个鲜吧。” “好。” 庾庆刚应下,虫儿忽满脸期待道:“公子,让我来吧,我能试试吗?” 他很期待再次跟大头熟络起来,尤其是听说大头有那么大的本事,没辜负他的喜爱。 小师叔:“什么公子,现在是师兄…”话音略顿,目光在庾庆和虫儿脸上转了转,忽然不耐烦地挥袖,“哎呀,行了行了,你爱叫什么都行。” 现场几人都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庾庆还是抓了大头放在掌心,让虫儿自己尝试。 虫儿一张脸立刻凑近了他的手掌,呼唤道:“大头,大头,还认识我吗?” 大头下意识在庾庆的掌心往后退。 虫儿略感失望,但并未放弃,指着自己的脸,“大头,是我呀,赴京途中到处给你捡骨头吃的虫儿呀。”手上还不时做出拎线的动作。 大头歪着脑袋瞅着他,忽然在庾庆掌心上前一步,发出了“笛笛笛”的鸣叫声。 庾庆顿感意外,还真认出来了?大头在他身边太久了,有些动作是能感觉到用意的。 虫儿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向大头伸出了手掌心,指尖和庾庆的指尖触碰在了一起,全神贯注地盯着大头,轻轻呼唤,“大头,过来,过来呀。” 大头不时左右歪头,瞅了他一阵,最终一个蹦跳,落在了虫儿的掌心。 “好大头,真是好大头。” 虫儿高兴到就差欢呼雀跃,开心不已的模样。 小师叔莞尔,南竹和牧傲铁相视一眼。 庾庆则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他是真没想到,当初别人家的一个小书童,一个伺候他的下人,竟然能因缘际会下成为自己的师弟,发现这小子还真是撞了大运了。 事情明摆着的,若不是遇见他,十有八九是要做一辈子下人的。 见到虫儿又在找壶装水之类的,庾庆不得不提醒道:“那个,虫儿,大头现在能看懂一些动作,也能听懂一些话,你不用再把它扔进水里,做手势或说话引导都行的。” “嗯,公子,我知道了。” 虫儿连连点头,手上忙碌了起来。 庾庆则请了小师叔出去,要借一步说话。 到了僻静角落后,他方低声道:“是真传弟子吗?” “哪有那么容易找的真传弟子。”小师叔摇了摇头,似乎多少也有些遗憾,“没有修炼音字诀的天赋,不过我仔细观察和考验了三年,发现人还不错的,放心,不会有什么问题。” 庾庆相信凭他的音字诀观察一个人达两三年之久,品性上无论有什么瑕疵都会被发现的清清楚楚,这点他丝毫不怀疑,但依然免不了一脸愕然反应,“没那天赋那你干嘛一见人家面就收人家做徒弟,我还以为你看出了点什么呢,咱们玲珑观收徒什么时候变这么草率了?你这样搞,我可不敢苟同。” 小师叔上下打量他一眼,“我能收他,当然是看出了点什么。” 庾庆:“看出了什么?” “你眼瞎!” 小师叔扔下话就转身回去了。 第三三一章 中邪 几个意思?庾庆愣是没听懂,怎么感觉小师叔像是在骂人,是嫌自己管的太多了吗? 目送小师叔离去的背影,他觉得自己得找个机会跟小师叔好好聊聊。 这事可真不是小事,乱收徒弟可是玲珑观大忌,他这个掌门不能当摆设,不能知道了当不知道,有些事情必须要有底线,必须要及时提醒才行,不然就是他这个掌门失职了…… 另一边,南竹也将牧傲铁给拉到了边上,嘀嘀咕咕道:“看出来没有,小师叔对那个小师弟比较看重。” 牧傲铁看着他,眼神在问,然后呢? 南竹低声解释:“跟小师弟搞好关系,不好说的话让小师弟找小师叔说去,拉拢小师弟,一起对付老十五那贱人。” 牧傲铁会意,明白了,微微颔首。 不远处,摇着折扇的小师叔慢悠悠走来,看到了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师兄弟二人,耳朵一阵微动,看向师兄弟二人的目光顿显古怪。 而师兄弟二人也赶紧走了回来,与之打招呼,小师叔嗯嗯啊啊的应付了两句。 几人陆续回到屋里时,虫儿已经将茶水烧好了,也已分别斟好了晾着,在那一脸笑的逗弄大头,见到师父回来了,才赶紧起身站好。 最后进来的庾庆摸了摸小胡子,发现虫儿这家伙的性格好像开朗了不少,记得以前总是一副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的样子,眉眼和身段也长开了不少,好像变得更好看了,多看看,发现长的还挺有味道的。 忽然,他感觉自己似乎知道了小师叔为何要收虫儿做徒弟,那个喜欢照镜子的小师叔不会是见虫儿也长的好看才收的吧?念及此,心头越发无语了。 “师父,大头烧的茶泡好了。” 虫儿先捧了一杯给自己师父。 小师叔端着那茶水左看右看了一阵,还是有些犹豫,最后又盯着自己徒弟问道:“虫儿,你确定这个能喝?” 庾庆师兄弟三人顿时齐翻白眼,敢情闹了半天还是不信他们的话。 虫儿点头:“师父,能喝的,肯定没问题的,我以前喝了,一点事都没有。” 见到徒弟再三保证了,小师叔这才举杯一口闷,闭着眼昂头一口给喝干了,搞的跟吃毒药似的。 其他人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小师叔还是那么爱干净,若不是为了吃仙桃,估计打死都不会去喝大头的洗澡水。 虫儿随后又给三位师兄奉茶,完后这才自己也端了一杯。 他正欲饮时,庾庆忽喊住,“虫儿,那个,你先别喝。” 虫儿怔住,其他人也意外。 庾庆走去放下茶盏,“我突然想起一事,虫儿,你以前也是喝过大头烧的水的,也不知隔了这么久还有没有辟邪的效果。要不,先不要喝茶,先吃个仙桃试试?” 闻听此言,南竹和牧傲铁迅速相视一眼,已经知道了老十五是什么心思,想让老十六试毒。 他们三个当初在桃园时,就琢磨过这事,都想让对方停一段时间不要喝大头烧的水,然而没哪个愿意试,因为谁都不想让自己遭罪。 虫儿怔了怔,慢慢放下了茶盏,还是比较信任庾庆的,相信庾庆不会害他,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南竹、牧傲铁看着手中的茶盏,静默默不吭声了。 小师叔却不干了,上前道:“这么久了还能有效吗?拿活生生的一个人去试这个,不是开玩笑么?” 庾庆:“小师叔,弄清喝了大头烧的水是否长久有效,这很重要。放心,不会有什么事的,这不是有大头烧的水在旁备着么,发现不对立刻喝水就是了。” 小师叔沉默了,知道这个尝试其实是重要的,决定了食用仙桃的人能不能离开大头,如果确定了是长期有效的话,完全可以悄悄运一批仙桃去玲珑观,那边毕竟还有一个人。 虫儿很相信庾庆,见庾庆想试,立刻帮着说话道:“师父,有大头在身边,没事的。” 小师叔还在犹豫。 庾庆却立刻拿了颗仙桃,直接放在了一旁的水瓮里清洗,之后双手奉给了虫儿。 小师叔刚反应过来想出声阻止,接桃在手的虫儿已经毫不犹豫咬了一口,那叫一个甜美多汁,她还朝着众人连连点头道:“师父,仙桃真的很好吃。” 小师叔欲言又止,见他已经吃了,也就只好作罢。 几人紧盯虫儿的反应。 虫儿一口接一口的吃,一口接一口的往肚子里咽。 然五六口之后,她的脸色忽然变得惨白,整个人开始抑制不住地哆嗦,两眼眼球开始变红,而且转红的速度很快,两眼很快便成了血红色。两颊以及颈项部位的血脉开始呈现树根般的黑色,鼻孔里有一道血迹渗出。 这么快就中邪了,而且反应是如此的明显,几人大惊,也实在是桃子里的邪气太过浓郁。 这其实已经不是一般的邪气了,和桃子里面蕴含的灵气一样,已经是近乎实化,将近乎实化的邪气往肚子里吞,效果可想而知。 虫儿还有一丝神志未被邪气泯灭,他此时只看庾庆,见瞪大了眼睛的庾庆没喊停,哆嗦着继续去咬桃子。 几人几乎是同时出手,但还是小师叔速度最快,一把就将那啃过的仙桃从虫儿手中扇飞了,迅速出手连点虫儿几大穴位,阻止邪气的快速蔓延,然后快速将人拖上了榻。 师徒二人盘膝而坐,小师叔双掌抵住虫儿后背,快速运功帮徒弟压制邪气。 庾庆赶紧拿了水杯,捏开了虫儿的嘴巴,运功强行往他的嘴巴里灌。 虫儿脸上神色显得整个人非常痛苦,身躯在剧烈颤抖,若不是被师父给强行施法制住,一定是痛苦挣扎模样,可他嘴角却露出一抹恐怖的诡笑,两眼球更是血红如妖魔。 天知道他现在正在承受多大的痛苦! 怕一杯大头烧的水不够,庾庆灌完后,扔掉空杯子,又伸手隔空一抓,摄来了他那杯没喝的水,也直接灌入了虫儿呜呜反抗的口中。 还怕不够,扔掉杯子后,又闪身直接将水壶拿了过来,将壶里剩下的还有些烫的热水全部灌入了虫儿肚子里。 做完这些后,他才退开到一旁看着,也只能是看着,与南、牧二人相视一眼,师兄弟三人可谓心有余悸,庆幸自己当初没做那个试验品。 尤其是南竹,庆幸当初自己第一个尝试仙桃时体内的祛邪之力还在。 好在有小师叔在运功快速催化那些灌进虫儿肚子里的水,虫儿稍后便不再颤抖了,鼻孔滴答的鲜血也停下了,脸颊和颈项上如树根般的黑色纹路也在慢慢淡化。 虫儿双眼已经闭上了,脸上的痛苦神色也渐渐平息了。 师兄弟三人都松了口气,估摸着祛邪效果出来了,危险已经过去了,从负责运功治疗的小师叔的反应上便能看出。 好一会儿后,小师叔单手摸出了一粒丹丸,塞入了虫儿口中,助其服下后再次运功催化。 待正式收功后,小师叔将虫儿扶平躺了,拉了榻上的锦被轻轻盖在了昏迷的虫儿身上,虫儿的脸色依然很难看。 起身的小师叔忽回头,冷冷盯向庾庆,“你自己为什么不试?” 庾庆讪讪道:“这不是虫儿隔的时间更久么,试试在人体的长期效果如何正合适。” 南竹却忽然击掌道:“小师叔,经你这么一提醒,我想起来了,这厮在小云间桃园的时候,就想让我们两个做这个尝试,我们不肯,便让他自己做,结果他自己却死活不做。” 牧傲铁脸色凝重点头,“没错,确有此事。” 庾庆当即转向两人,大怒道:“你们两个狗东西在故意落井下石…啊!”话还没说完便是一声惨叫。 一道人影闪来,咣一声,直接一脚将他给踢飞了出去。 飞出门外,砸落在地翻滚,惊得远处的独目人朝这边看来。 连滚带爬而起的庾庆拍拍身上,灰头土脸着立马走人,先躲躲,先避避晦气,在人气头上撞上去肯定还要倒霉,从小挨那位拳脚总结出的经验,先躲起来就对了。至于掌门的威风,理亏在先,暂时不摆也罢。 南竹摸了摸自己肋骨断处,不肯罢休,继续在小师叔耳边进言道:“小师叔,老十五这家伙确实不是个东西,他现在手上捏着大量的钱,又在幽角埠掌控着这么大的铺子,这么多仙桃的买卖大权全捏在他手里,还有那个能祛除仙桃里面邪气的‘大头’也是他养的灵宠,什么好处都被他一个人占了,试问他哪还会把我们给放在眼里。小师叔,等他破玄了,只怕连您也不会被他放在眼里。” 小师叔转过了身来,反问:“你们老实告诉我,他弄到这些仙桃后,有没有克扣你们,有没有不让你们炼化?” 南、牧二人相视一眼,前者不太自然道:“那倒没有。” 小师叔再问:“他卖仙桃的那些钱,是使作了门派的开销,还是自己私下花销了?有一桩说一桩,你们只要能说出一桩来,我立马收拾他。” 两人欲言又止,琢磨好一阵后,南竹也只冒出一句,“暂时还没有发现,但不代表他以后就不会。” 小师叔抬手打住,“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以后你们发现了再告诉我也不迟。也就是说,目前为止,他手上的一切都在为门派做各种开销。 换句话说,那就是他那个掌门暂时掌管门派财产也没什么不妥,我们也没有发现什么可指摘的地方。 那么我现在就想知道一件事,两个亿啊,那可是天大的一笔数目,你们要那两亿想干什么,是想当做自己的私产,还是准备当做门派公产?” 第三三二章 劝诫 公产?钱要来自然是给自己花的。 然而话说到这般地步,南、牧二人皆难以启齿了,说了真话岂不是意味着自己还不如老十五? 两个人,一个是一贯的不吭声,一个则是支支吾吾。 小师叔也不逼问什么,话锋忽一转,“老十五身上有多少钱?” 南竹松了口气,真怕对方会较真问下去,真要硬说自己是要来当公产的,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把小师叔糊弄过去,当即回道:“粗算了算,两亿五千万是有的。” 小师叔:“我不要听猜测的,两亿五是怎么得出来的?” 这个好办,南竹当即掰着手指在旁算账给他听,牧傲铁也不时会补充两句。 小师叔大概了解了近期进项后,一边眉头差点飞了起来,“这小子还真是发财了呀,花起钱来,动辄百万千万的出手。”眉头放缓后,他又补充了一句,“这些花出去的钱都是该花的吗?” “这个嘛…”南竹有点不知该怎么说,看向牧傲铁,后者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两人又在那犹犹豫豫了起来。 小师叔奇了怪了的样子,“你们怎么回事,怎么老是支支吾吾的,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南竹尴尬道:“这钱花的是有点大手大脚了,可若说是不该花的钱又说不过去。” “嗯,那我就放心了。”小师叔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这个的肩膀,又拍了拍那个的肩膀,“有你们两个老成持重的家伙盯着他,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南、牧二人唯唯诺诺应声着,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给我找个房间,我也试试仙桃的效果如何。” “好。” 天窗降下的光柱消失,外界漆暗,地下到处灯火辉煌,流光在地下空间飞舞,炫丽多彩。 孙瓶又在门口挂了打烊,关了门,会同柜台后面的铁妙青一起收工,抱了账本返回后院。 跪坐等客人的独目人也在孙瓶的招呼下停工了,起身而去,去了另一个属于独目人的小院落。 孙瓶和铁妙青意外的发现,庾庆居然无聊在亭子里的样子,二人当即过去了,顺便把账目交代。 今天又只卖出了两颗仙桃,又进账了一百万。 对这进度,庾庆唉声叹气,一年下来也卖不了几颗,时间久了那皱巴巴的仙桃恐怕就更不好卖了,实在是恨龙行云那鸟人挡他财路,他真想弄死他,奈何人家势大,又不敢轻易招惹。 只能是退而求其次的去想,如果每天都能卖出一两颗,每天都能有进项支撑一些开销,那也不错了。 三人正说谈着,庾庆居住的小院里传来了一些动静。 庾庆回头看了看,让孙、铁二人休息去,自己快步离开了。 他跑到自己院门口,躲在墙后伸头往里瞅了眼,只见守在书房门口的南、牧二人开门进去了,他当即也过去了,入内一看,小师叔正在书房内捏着仙桃的桃核观看。 南竹在旁介绍这桃核里的仁也可以吃,灵气更浓郁之类的。 庾庆觍着脸凑近,“小师叔,这仙桃感觉如何?” 小师叔默算估量了一下后,说道:“确实不错,一百颗左右吧,大概能抵的上一颗‘广灵丹’所蕴含的灵气。” 南竹讶异,“要一百颗仙桃?广灵丹竟蕴含有那么多的灵气?” 小师叔向他们普及,“广灵丹是纯粹的灵气凝结成的实物,把灵气凝结硬化成丹丸,你们说要多少灵气?不过炼化起来的速度和一百颗仙桃的也差不多,比仙桃强的是,你往肚子里塞一百颗桃子进去,广灵丹只需小小一颗入腹就够了,有各种便利性。” 师兄弟三人恍然大悟,庾庆却又忍不住问了句,“小师叔,你难道吃过广灵丹不成?” 南竹和牧傲铁一怔,旋即也紧盯小师叔,那玩意虽说是和孽灵丹一样级别的仙丹,但价钱却高多了,市价高达三千万一颗,是绝大多数人都用不起的。 小师叔淡然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机缘巧合的情况下服用过。怎么,难道我还需要随时向你们报知不成?” “没有没有。” “不是不是,就是好奇问问。” 师兄弟三人或摇头,或口头否认。 小师叔抬手打住,“那个金墟的事,你们怎么打算的?” 师兄弟三人面面相觑,庾庆:“真假都不知道,可能又是云兮的圈套,那些线索我们也搞不懂,暂时也没什么打算。” 小师叔:“知道可能是圈套就好,猪也知道吃一堑长一智,不要连猪都不如。你们三个听好了,你们这次能从小云间活着回来,其中有太多的运气巧合,若不是那三方势力发现了你们跟进去了,你们早已经死的连渣都不剩了。 我说三位师侄,不是每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的。 不管金墟是不是真的存在,你们敢保证金墟里面是个平安祥和的所在? 退一万步说,你们若实在是止不住自己的贪心,非要想去找,我也不可能把你们绑起来。但你们起码得把自己的修为和实力提升了吧,有了实力出门是不是能更安全些? 眼前你们要钱有钱,要修炼资源有修炼资源,这收获和成果不及时享受转化了,又去惦记别的好处去了,小心撑死自己。贪多嚼不烂的道理,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师兄弟三人唯唯诺诺应下,表示不会。 小师叔又伸手道:“那颗你们说邪门的珠子给我看看。” 庾庆当即抬手,从脖子上解下了一条项链递给他。 小师叔提溜起项链,看着那银网兜里的暗红色布满诡异黑色纹路的珠子,立问:“里面的玉胆呢?” 庾庆自然道:“扔了。” 小师叔两眼一瞪,“扔了?那玉胆是我花了十万两买的,佩戴在身上能温润身心,助凝神静气,是有益修炼的,你就当石头直接给扔了?” 南竹和牧傲铁自然齐刷刷盯向庾庆,给他们舍命拼死拼活的工钱也不过才十万。 “呃…”庾庆略显尴尬,“那么值钱的吗?当时没地方存放这东西,怕被发现搜走了,觉得这东西可能比较贵重,就把里面的石头撬出来扔了,把这珠子装进去了。” 小师叔无语了,随后也只能是算了,都已经这样了,又能说什么,只好晃了晃链坠,里面的珠子比原来的玉胆小,滚动在内,有网格阻拦,手倒是无法直接触及。 他随后就把银网兜给撬开了,小心将珠子倒到了自己的掌心,翻来覆去滚动了一阵,问:“我怎么没有感受到你们说的那邪门?” 南竹解释道:“您听了我们说的,已经有了戒备,自然感察不到。” 小师叔又翻来覆去把玩一阵,一时间也没发现什么太过特别的,只好将珠子塞回了链坠里面,扔回给了庾庆。 并叮嘱道:“行了,虫儿就交给你了,别再傻乎乎拿他来试毒了,他没你们皮糙肉厚,经不起你这样摧残。回头等他好了,安排他食用仙桃,让他尽快把修为提升上来。这次,他算是沾了你们的光,也算是他命中的机缘吧。” 一听这话,师兄弟三人皆愣住,南竹问:“小师叔,您要走吗?” 小师叔颔首:“家里不能没人,总得留个人看家吧,我回去把老二换过来。不能光你们修为哗哗往上升,回头让他那个做师兄的情何以堪?” 南竹:“师叔,这仙桃放不了太久的,你也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啊,家里暂时缺下人没关系的,那穷山破观的,没人稀罕的,您也留这一起吧。” 庾庆也点头,“是啊,老二那边让他自己过来就行了。” 小师叔摆手,“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修为已达初玄巅峰,这仙桃暂时对我没什么用处,无法让我再有寸进。欲迈入上玄妙境,外物对我已无作用,还得看我自己的心境,得靠我自己去领悟,才能找到打开那扇门的钥匙。” 师兄弟三人皆惊,知道他的修为已经破玄,但是没想到已经到了初玄的巅峰。 他们迈入高武境界后,切身感受到了越往上境界差距的越大,玄级境界所需吸纳的灵气之庞大,也越发可想而知了。 凭小师叔的年纪,和出山历练的时间等线索来看,三人估摸着,这位小师叔使用过的广灵丹恐怕不止一颗,哪弄到的那么多钱? 再则,这么年轻就达到了初玄巅峰,此生迈入上玄妙境的几率也大大增加了。 另外,庾庆心里也明白,回去看守道观是次要的,小师叔还是考虑到了师门训诫,两个真传弟子一起在外不合适。 “所以啊,我呆在这没什么用,老二更需要,他早来一天,便能多一天的好处。另外,我再说一次,不管金墟的存在是真是假,都不要再打那主意了,那不是我们的实力能承载的福气,不要再去碰运气了,不碰则已,一碰必然会有凶险加身。 我们玲珑观以平安为首要,那些桃树实在卖不掉就扔了算了,太多的钱我们背不动的,太多的好处我们也吞不下,会招祸的。所以,没什么好不舍的,千金散尽还复来,只要人好好的,以后就还有机会。 这店铺该让就让出去,硬扛没意义。总之当断则断,一切以避开和龙行云那边的恩怨为先,别让那么大的麻烦缠身,把这些仙桃炼化完后,你们立刻脱身跑人,回山隐居。我想你们不至于连从幽角埠悄悄脱身都做不到。” 小师叔走到书桌旁,边说边研墨,话毕提笔蘸墨写下了一个地址,递给三人道:“万一有什么事需要联系我,直接跟观里联系又不方便的时候,你们可以把信寄到这里,自然会有人想办法跟我联系。” 三人立马接了地址查看。 小师叔又坐在了书桌后面的椅子上,“那个,老十五,我跑来跑去的开销也大,你先拿个几千万给我当路费吧。” 第三三三章 收买 什么鬼?师兄弟三人齐刷刷看向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庾庆确认一声,“几千万?” 小师叔:“我还能走陆路去不成?等我跑到,老二再长途漫漫跑来,你桃子可能早就烂光了,这次自然是要花钱搭乘飞禽绕过去,然后老二再搭乘飞禽绕过来,这一来一回的能便宜了?” 庾庆悲愤道:“那也要不了几千万啊!有十万两也足够了。” 小师叔脸一沉,“十万两?你手上捏着两个多亿,给我几千万怎么了?拿五千万给我!” 庾庆猛然回头看向老七和老九,两人心虚看向一旁,庾庆再回头看向小师叔,“全天下也找不出这么贵的路费!” 小师叔淡漠道:“一亿!” “……” 庾庆凝噎无语,这越讲还越贵了,估摸着再讲下去,那位能把他的钱都给没收了。 老七和老九小汗一把,略感惭愧。 怎么说呢,钱在老十五手里,他们就算不能捏在自己手里,多少也能有点支配权,遇到了真花钱的时候,毕竟还能让老十五掏钱。 钱要是落在了小师叔手里,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他们连嚷嚷的资格都没有。 他们其实也想问小师叔一声,这钱你是拿去私用,还是留着公用的? 然而,两人都不敢开那个口,小师叔可以这样问他们,他们却不好这样问小师叔。 小师叔不知从哪摸出了镜子,对着镜子打量镜子里的自己,等了一阵没人说话,遂再次开口道:“南胖子,大块九,你们有没有意见?” “唔…”老七和老九支支吾吾了一阵,最终还是在庾庆想掐死他们的眼光中陆续冒出三个字来,“没意见。” “嗯。”小师叔满意的点了点头,镜子挪开,目光盯向庾庆,“别梦游了,他们没意见,就剩你了,说吧,你给还是不给?” “我…”庾庆呲了呲牙,真正是差点咬碎了牙,最终憋出一个字,“给!” 不给不行呐,这位什么尿性,都太清楚了,还是那句话,敢不给,那就有可能会所有的钱都保不住。 镜子往胸前一扣,小师叔拍案道:“好!不愧是掌门,我没二话,绝对支持你当掌门,以后谁敢反对你,我第一个不答应。行了,去拿钱来吧。” 闻听此言,南竹和牧傲铁皆有翻白眼的冲动。 庾庆转身而去,不忘恶狠狠瞪了两位师兄一眼,后者心虚且尴尬。 他身上没这么多钱,还得去钱庄取去。 目送其离去后,南竹回头忍不住叹了声,“小师叔,老十五嗜钱如命,一下没了这么多钱,怕是会对我们两个有意见。” 小师叔嗤了声,“树大必有枯枝,人多必有白痴,你们理他干嘛,放宽心,不要跟他一般计较。” 师兄弟两个顿时无语,你倒是说的轻松,反正你不用面对。 心情颇为愉悦的小师叔不跟他们瞎扯了,站了起来,收了小铜镜,开了折扇,摇着扇子踱步出书房。 外面转悠时,无意中遇见了出来走动的铁妙青,此时的铁妙青已经摘了纱笠,露出了真容。 双方都是初以真面目相逢。 小师叔目光落在铁妙青的脸上,稍作打量,微微一笑,点头致意。 他对铁妙青的美貌姿色不算意外,因为来的路上已经听虫儿叽叽喳喳说过很多次,说铁妙青多漂亮之类的,差点把他耳朵给磨出了茧。如今一见,只能说是果然名不虚传。 铁妙青则有些诧异,没想到庾庆等人当中竟然还有长相如此俊逸且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南竹和牧傲铁的长相就不用说了,探花郎长倒是长的还可以,那审美却让人不敢恭维,不知留那小胡子干嘛。 小师叔的长相的确可以用美男子来形容,更让铁妙青讶异的是,没有从他的眼神中看出对她的某种欲望,一些男人的眼神她实在是太熟悉了。 人家致意,她也只好欠了欠身还礼,然后就匆匆错开了。 目送佳人消失后,小师叔摇着扇子道:“果然是少有的绝色佳人,这就是你们两个喜欢的那个老板娘吧?” 南竹:“欣赏,就是欣赏。” 牧傲铁也点头,“欣赏而已。” 小师叔瞥了两人一眼,“欣赏?提醒你们一句,这种女人,她要的东西,你们可能一样都没有,基本上和你们两个无缘,就不要自作多情了。你们两个都是在女人身上栽过跟头的,当明白,好东西求不来,求来的也不香。” 师兄弟两个唯唯诺诺表示明白,南竹故意岔开话题,“小师叔,以你的风采,怕是有不少红颜知己吧?” 牧傲铁拍马屁:“那是自然。” “红颜知己?也许像你们这样反倒是福气吧,至于我…当一个女人在你们跟前没了任何秘密,再漂亮的女人,也会让你们觉得恶心。”小师叔扇子捂了捂自己的耳朵,转身而回,惆怅而叹,“你们永远都不会明白的。” 师兄弟两个面面相觑,不知这位说的云里雾里的是什么意思。 没多久,庾庆从钱庄回来了,南、牧二人主动避开了。 书房内,一沓大额银票放在了书桌上,庾庆没好气道:“你自己点点。” 小师叔抓了银票掂量了一下,直接塞进了衣服里面,“不用,我还信不过你吗?行了,我先回去了。”说罢就走。 然没走两步,又停下了,扇子在跟来的庾庆胸前敲了敲,“师兄弟之间,动手就动手,打断人家肋骨就有点过分了。” 庾庆不高兴道:“一个个都伸手向我要钱,还一开口就是一个亿,我哪来那么多钱给?”话里有话,有指桑骂槐的意思。 小师叔手中扇子继续敲在他胸膛上,“你是掌门,要有胸怀,我在背后听人闲话听的太多了,这世上哪有毫无怨言的人?将军有剑,不斩苍蝇!” 啪!扇子重重敲了下他胸膛,“虫儿交给你了,走了,别动,别送。” 大步流星而去。 庾庆知道不送的意思,怕太过显眼,不过他还是走到了书房门口目送。 小师叔回厅堂内拿了斗篷重新披上,跟进来的南竹和牧傲铁也被他拦住了,“别动,别送。” 两人也懂,只好拱手相送。 “走之前,有件事,我还是要提醒你们,我希望你们自己能想想,排除其它情况,见元山古墓里和小云间内,离了老十五,你们能不能活着出来?嘴闭上,不要跟我辩解,放在心里自己摸着良心想去。 你们是师兄,你们年纪比他大不少,你们赢了也不算赢,你们吃了亏也是活该你们让着他。还是那句话,我把老十五交给了你们,你们得全须全尾的把他给带回去。还有虫儿,照顾好他。行了,就这样吧,等老二来了,你们摁着点,别没完没了的闹。 唉,让你们都出山,也不知是祸是福,可放着这些仙桃不利用又说不过去,毕竟是机会难得。” 小师叔唉声叹气、摇头晃脑地走了。 这边人刚走,庾庆便立刻来厅堂门口堵住了两位师兄,冷冷问道:“是谁告诉他,说我手上有两个多亿的?” 南竹断然否认,“我不知道。” 牧傲铁亦摇头,“不知道。” 庾庆恶狠狠道:“敢做不敢认吗?” 南竹:“你非要诬陷我们,我们也没办法。小师叔那人你还不知道吗?十有八九是在拿话诈你,而你竟然还傻乎乎的上了当,怪的了谁。” 咣!庾庆一拳砸在了门上,没证据,也拿两人没办法…… 后半夜,榻上的虫儿才幽幽醒了过来。 一睁眼,便看到了一张熟悉的笑脸,正是庾庆,他立刻唤了声,“公子。” 庾庆乐了,发现这厮竟然还改口不过来,遂捏着他鼻子拧了拧,问:“感觉怎么样?” 笑容可掬,也是心虚,毕竟让人试毒给闹的。 虫儿还有些发白的脸颊浮现一抹红晕,尽管身体还有点虚,但嘴上却道:“没事了。” 目光忽发现一侧靠墙堆砌的装仙桃的箱子,再看四周,发现自己正睡在庾庆的榻上,赶紧挣扎着坐了起来。 “没事就好。回头自己选个房间,我这院子里的房间,老七和老九院子里的房间,其它房间也行,只要没人住的,随便你选。选好了,就搬些仙桃放你房间去,你抓紧时间潜心修炼,不过要记住,仙桃只能偷偷吃,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否则会有大麻烦。” “铁娘子她们也不行吗?” “除了咱们的同门,其他人暂时一概保密。” “嗯,知道了。” 随后,出了这间房的虫儿连逛都没逛,就站在这院子里四处看了看,然后就指了院里的另一间房,“公子,我住这间可以吗?” “可以,说了随便你挑选。”庾庆乐呵呵走来,又随手摸出一沓银票,递给他,“幽角埠的物价贼贵,这十万两是给你的,缺什么东西,想要添置什么,自己去逛,自己去买。” 十万两?虫儿顿有些惶恐,忙摆手推辞道:“不用,我花不了这么多钱。” 庾庆:“收着收着,都有份的,老七和老九都有,我也各给了他们十万两,不能厚此薄彼,你不收我可就不高兴了。” 连塞带恐吓,终于让虫儿收下了,之后又伸手勾了虫儿的脖子,与之勾肩搭背搂在一起,“虫儿,我对你好不好?” 虫儿僵着身子不太敢动,连连点头,“公子对虫儿一向都很好的。” 庾庆:“还是虫儿明事理,不像有些人狼心狗肺。你可能不知道,老七和老九对我有点意见…” 虫儿:“我知道,师父说了,你们在观里就经常打架翻脸。” 庾庆:“那你站哪一边?” 虫儿有点犹豫,没想到一来就要面临站队的问题,这让他好为难,然与庾庆的目光对上后,他咬了咬唇,用力点头道:“虫儿站公子这边!” 第三三四章 叶点点 一听这表态,庾庆顿时松了口气,本来门内的三位师兄就跟看他不顺眼,若是连小师叔的徒弟也如此的话,那他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否则他哪能一下拿出十万两来,当然也有试毒后的补偿意思。 总之现在乐开了花,乐呵的像是偷到了鸡的狐狸,笑容可掬,搂着虫儿的肩膀用力晃了晃,“就知道虫儿不会负我,也不想想,咱们那是什么交情。” 虫儿跟着低头傻笑。 “对了,你师父既然跟你讲了观里的事,那我赴京替考的事你也知道了吧?” 庾庆突想起而问。 虫儿点头:“知道了,公子不是阿士衡,但考出那成绩的依然是公子本人啊!”仰望的目光中依然是崇拜神色。 “唔…”庾庆抬手摸了摸小胡子,乐呵呵着把这个问题含糊了过去。“碰巧,碰巧,是你泄露考题的功劳。去吧,去你房间看看吧,缺什么就去准备什么。” 一听就明白的,具体怎么考上的那么好的成绩,小师叔依然没有告诉虫儿,就如同瞒着那三位师兄一样,涉及到真传弟子的事依旧在保密。 房间里确实差点东西,庾庆唤了孙瓶来,让她陪虫儿出去逛逛,顺便让虫儿见识一下幽角埠。 待到采买回来,搬东西的动静也惊动了南竹和牧傲铁。 两人发现虫儿居然要跟庾庆住一起,当即不乐意了,将虫儿拉到了一边提醒,针对庾庆的一堆坏话不可避免。 两人却没注意到,说着说着,虫儿的嘴巴渐渐噘了起来,渐渐有点不高兴了,觉得这两位师兄不太好。 尤其是说到庾庆贪财这个事上,虫儿非常的不认同,他记得许沸当初把他送给庾庆时,也指责庾庆贪财来着。 可他事后听说了那个天下传唱的故事,探花郎灾区散尽钱财救灾民,自己落得个身无分文进不了城。当时听人说起时,虫儿感动的那叫一个热泪盈眶,方知许沸所言不实,没想到如今两位师兄也是不安好心。 他太知道庾庆有多好了,在他还是个身份卑微的下人时,就感受过庾庆无微不至的关怀。 怕他吃不好,偷偷给他带好吃的。 怕他睡不好,帮他安排更好的宿眠场所。 怕他途中奔波太累,给他安排马车坐。 当他遇到危险时,也是庾庆不计艰险,拼命去营救他,甚至是扛着他在深山老林里逃命,将他安全带出了古冢荒地,否则焉有他的今天。 能对他一个下人如此的人,怎么可能是个坏人? 当许沸说庾庆都是为了钱的时候,他曾动摇过,后来听到探花郎救灾民的故事,他悔恨,自己怎么能怀疑“士衡公子”的为人,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眼下,刚刚,还主动给了她十万两,这能是贪财忘义的人吗? 反正是,南竹和牧傲铁越说,虫儿越不高兴了。 两人最终也没能拦住虫儿住庾庆那去。 “……” 目送抱着东西进了庾庆院子的虫儿,两人凝噎无语好一阵,感情白说了。 “这小子傻了么,人家拿你来试毒啊!都说好了伤疤忘了疼,这伤疤还在呢!” 南竹忿忿不平一通。 牧傲铁:“还年轻,以为他是掌门罢了,日久见人心,会懂的。” 掌门?南竹若有所思。 当晚,虫儿也开始了食用仙桃来修炼…… 次日,妙青堂门外又来了名蒙在斗篷里的人,一看就是个女人,孙瓶迎客入门后,目送其人到了柜台前。 “贵客需要点什么?” 柜台后面的铁妙青客气询问。 来客抬双手,揭开了连衣帽,露出了清丽婉约面容,笑道:“夕月坊小鲜楼叶点点前来拜访,敢问探花郎可在?” 来者正是小鲜楼老板娘。 铁妙青略怔,旋即连连点头,“在的,在的,请跟我来。” 这个不用通报了,是庾庆特别交代过的,人来了可以直接带进去。 叶点点面带微笑跟着她进了后院,一路环顾打量此间,发现环境确实不错,能在幽角埠拿到这种档次的铺子不容易。 把人带到了厅堂,铁妙青请她稍坐,然后速去找庾庆。 不一会儿,庾庆快步来到了,一见安坐的叶点点,便哈哈大笑道:“老板娘,一别三年,越发漂亮了。” 他确实很高兴,一封信就能把人家给请来,说明人家认了小鲜楼的崛起有他的功劳。 赶紧站起的叶点点亦笑道:“都是托探花郎您的福。遥想当年,探花郎可是冠绝京城,名震天下呀,今日再见,更是能文能武越发的精神了。” 见铁妙青还在,庾庆当即介绍道:“来,这位是妙青堂的老板娘铁妙青,这位是夕月坊小鲜楼的老板娘叶点点。” 铁妙青赶紧摘下纱笠露出真容见礼,“久仰大名,今日得见,万分荣幸。” 叶点点端详了一下她的容貌,有点奇怪地看了庾庆一眼,似乎明白了庾庆为何会在此落脚,莞尔笑道:“铁娘子真乃绝代佳人,真好看。” 两个女人互相客套了一番,铁妙青还要守柜台,先告辞了。 虫儿随后也冒头了,依然如同下人般,端了茶水来待客。 并无人吩咐,也算是在庾庆身边干习惯了的事情,庾庆竟然也没在意。 宾主落座后,庾庆笑问:“林成道林兄可好?” 叶点点:“我自然亏待不了他,离京前,我已经跟他见过面了,转告了你的问候,也告知了是来见你,他也让我转达对你的问候。接到探花郎的书信,我几乎是立刻离京,先转道海外,再驾飞骑赶来,不知探花郎突然召见,有何吩咐?” 庾庆笑道:“不妨猜猜我为何找你。” 叶点点莞尔,“对探花郎的情况,我一直有关注,大概知道些,听说刚从小云间弄了点东西出来,现在好像又招惹了些麻烦。赤兰阁、积庐山之流,我也招惹不起,这个时候能想到我,恐怕和我渠荷山的出身有关吧?是小云间弄出的东西想让我开开眼界吗?” 庾庆:“那你想不想看看?” 叶点点:“既然来了,自然是想开开眼界的。” “请。”庾庆立刻起身相邀。 叶点点也不客气,解开斗篷,露出一身紫裙裳后,跟了他出门。 虫儿好奇尾随。 也没去别的地方,庾庆直接把客人带到了庭院里种植的那棵桃树下,指着说道:“这便是仙桃树,移植过来并无多少时日。” 叶点点哦了声,开始缓缓踱步,绕着桃树转圈,上下打量着。 不一会儿,南竹和牧傲铁也闻讯凑了过来,一看究竟,他们不认识,也不知来者是何人。 待叶点点转完一圈,庾庆也拿了颗仙桃过来。 叶点点似乎进入了另一种状态,直接伸手要了仙桃,翻转着看过后,便直接将仙桃给掰开了,将果肉端详一番,摇头道:“真正是可惜了。”话毕随手就将东西扔到了桃树底下。 虫儿赶紧过去,又捡起了起来。 叶点点意外看了他一眼。 虫儿不好意思地低头了,他只是觉得这么好的东西,扔了可惜,洗洗还能吃的。 叶点点又伸手折了一截树枝在手,看断面,撕叶,剥皮,观察,好一会儿后才回头问道:“探花郎想知道什么?” “这桃树离开小云间后,还能种活吗?” “种活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的。” “能看出多久开花结果吗?” “开花应该快了。此树被你们如此折腾,还能如此旺盛,明显积聚了大量的灵力,根据枝叶上的一些表现看,只要给它适宜的环境,有充足的光照,一年左右应该就能开花了。至于什么时候结果,什么时候果熟,还有待观察,毕竟不是凡物。” “受教了,不愧是灵植师,一看就明白。” “探花郎想进行种植?” “你也知道我最近招了些麻烦,东西卖不出去了,总不能白白浪费吧。” “种了又能怎样?我看了,这不是普通的邪气侵染,而是长期和邪气共生的结果,这树本身已经成了邪物。换句话说,就像我们人一样,平常食用的东西中是存在一些对身体有害的物质的,但我们自身存在一定的祛除机能。 这树的生存环境也一样,冥冥中吸收的不止有天地灵气,还有我们察觉不到的邪气,它现在习惯了邪气,吸收的邪气不再排除,也包容并蓄在了体内,所以之后长出的仙桃也还会是刚才那样。想解决这个问题恐怕没那么容易,至少我现在是没有办法。” 南竹和牧傲铁相视一眼,看来真的是来了行家。 庾庆笑道:“祛不祛除邪气没关系,你看我现在卖的不就是有邪气的仙桃。我不在乎能不能祛除邪气,只在乎能不能让这商铺维持货源。” 叶点点颔首,懂了他的意思,沉吟道:“如果是这样,那就无所谓了。只是想再种出那么大且饱含那么多灵气的仙桃,也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它首先要吸收到足够的灵气才行,布下聚灵阵不可避免。” 庾庆:“老板娘可懂布聚灵阵?” 叶点点:“这方面是老本行,没忘。” 庾庆目光顿时热切,立问:“布下聚灵阵,大概要多少钱?” 叶点点:“那要看你布多大的范围,需要多少布阵材料才能算出。” 庾庆立刻指向桃树,“这么大的桃树,目前有两百二十来棵,你估计要多少钱?” 叶点点默了默,还不时掰着手指计算,最终给出一句,“有三个亿应该就差不多了。” 第三三五章 我要嫁人了 三个亿? 虫儿还好,没什么感觉,因为对这边手头的财力不知深浅。 老牌师兄弟三人却是皆平静到只有眼珠子在动。 叶点点并未说完,补充了一句,“不包括日常的阵法运转消耗和维护方面的费用。” 庾庆尴尬着笑道:“布个聚灵阵要花这么多钱吗?” 叶点点:“不多,你这已经很少了,一些灵植门派的灵田,建造聚灵阵的投入动辄高达数百亿。当然,他们的产出也大,每年的收入动辄十几亿或几十亿的。玩的大,投入自然也大,很正常。” 庾庆苦笑,“在他们眼里自然正常。” 叶点点看出了点什么,徐徐道:“成规模的灵植,本就不是一般人能玩的,哪怕是按修行界的标准来说,那也得是有实力的人才能玩得起。一百两银子,对普通百姓来说,够一家人用一年的,而贵妇手上随便佩戴的一只镯子,就能价值上百万两,甚至可能比你仙桃树的售价还贵,你觉得这有什么不正常吗? 普通人家不要奢望去佩戴贵妇的镯子,戴不起的。吃糠咽菜的也没必要去理解另一个层次的生活,理解不了的。驽马之姿不要去强逞麒麟之力,拉不动的。如果手头确实紧张的话,说实话,我不建议你玩这个,你投入三个亿的话,每年可能还要砸上千万进去维持,开销会很大的。” 庾庆不吭声,沉默许久后,看了看一旁亭子边跪坐的独目人,又对叶点点伸手请道:“别站这里了,屋里说话吧。” 一行遂回到了厅堂内落座,叶点点用茶,茶水慢咽,眼角余光不时观察庾庆反应。 良久后,庾庆又问道:“这桃树什么时候结果,什么时候果熟,真的不能预知吗?” 叶点点:“这个我真的确定不了。怎么,探花郎还不愿放弃,还想试试不成?” 庾庆沉吟道:“老板娘,不瞒你说,我现在最担心的其实是放哪种合适,如果能找到合适的地方,我倒是想尽力一试。不过你也知道,我把赤兰阁和积庐山给得罪了,天下之大,也不知放哪种合适。此番,我也想请教老板娘,有没有好的办法指点一二,你是有这方面经验的。” 叶点点默了默,说道:“每年都要投入的,就算种出了仙桃,也不知多久一熟。就算找到了合适的地方,也可能是给自己揽了个无底洞,你真的要冒险?” 庾庆:“真要有合适的地方,我肯定要试试。” 叶点点忽笑道:“如果是这样说的话,你找我,恐怕还真是找对了人。” 庾庆眼睛一亮,“此话怎讲?” 不但是他,南竹、牧傲铁和虫儿都瞬间打起了精神,目露期待。 毕竟是那么多仙桃树,卖五千万两一棵啊,两百多棵白白扔掉,有几个能忍心? 叶点点:“我虽不敢招惹赤兰阁和积庐山,可若是依了我选的地方来栽种的话,他们也未必能奈何我。” 庾庆有点疑惑,一个渠荷山就逼得你躲躲藏藏了,赤兰阁和积庐山反而奈何不了你?当即顺话道:“愿闻其详。” 叶点点平平静静冒出一句,“我要嫁人了。” 在场几人同时傻眼,不知这和她嫁人有什么关联,不过很快都联想到了点什么。 “呃…”庾庆略怔后,追问关键,“不知嫁予何方高人?” 叶点点微笑,“谈不上什么高人,嫁的地方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嫁去蛮荒之地,嫁给一个部落族长的儿子做续弦,那个部落还是有点实力的,足以让赤兰阁和积庐山不敢轻举妄动。” 南竹脱口而出,“大荒原?” 叶点点看着他点了点头,问庾庆,“对面这两位怎么称呼?” “别管他们。”庾庆没好气的一句话撇过,又继续追问:“凭老板娘的出身,好好的怎甘心给人填房?” 叶点点:“我哪有什么出身,早就成了过去的事了,也没什么甘心不甘心的,至少那边的部落不讲究这个。也是想找个能真正安身的地方,说实话,躲了这些年真的累了,随着小鲜楼声名鹊起,渠荷山那边又渐渐视我为后患了。这人呐,总有人看不得你好。 刚好,那位从大荒原来锦国,京城贵客在小鲜楼设宴款待,他就与我相逢相识了。 他对我有意后,我也对他的情况进行了一定的了解,人看着是粗狂了点,但也不失为一个能托付终身的人,后来就答应了他的求婚。婚期不远了,再有半个来月,我就要正式嫁过去了。” 现场陷入了静默。 好一会儿后,庾庆忍不住挠头,“好像是件好事,可我怎么还是有种为你感到委屈的感觉,心里有点不舒服。” 叶点点掩嘴窃笑一阵,忽又问他,“委屈又如何?你能帮我吗?你有能力帮我挡住渠荷山的威胁吗?如果有,我就不嫁了!” 现场又安静了,庾庆更是沉默不语,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人家,事实是,他确实无能为力,没办法给出任何许诺。 凝视了他一阵,叶点点又笑道:“好了,跟你开玩笑的。也确实是躲累了,想过点自由自在的生活,还有那些跟我逃出渠荷山的人,这么多年一直对我忠心耿耿、不离不弃,我得给他们一个交代。 他们也需要一个能庇护他们、能养老的地方,这是我的责任。嫁人就能解决问题,多简单,何乐而不为?刚好了,我们顺带帮你种种桃树。” 现场再次安静,虫儿明眸一眨一眨地盯着叶点点。 庾庆的心头有一种莫名压抑感。 其实大家都知道,不是没得选择的话,没哪个女人愿意嫁到蛮荒之地去。 叶点点:“怎么不说话,你担心的问题有了解决之策还不高兴吗?” 庾庆慢慢叹出一口气来,“说实话,三个亿,我目前是真拿不出来。” 叶点点意外,“不对吧,我之前刚到幽角埠,就听人议论说你发财了,听说你起码赚了好几个亿。” “怎么说呢,基本都开销了出去。光把东西运到幽角埠的运费,就花了我两个多亿,先欠了账,后还了钱,碧海船行的钱也不敢赖。剩下的嘛,七七八八开销一下也就不多了。” 庾庆说到这,免不了冷冷扫了南、牧二人一眼。 两位师兄略显尴尬,都知道,本不大的缺口,被他们给捅大了。偏偏这事还不好找小师叔商量,只要一说,别说不会退那一个亿回来,甚至还可能阻止种桃树的行为,小师叔已经是再三反对了。 话说回来,他们两个也难以接受抛弃这么多仙桃树的行为,费那么大劲弄来的。 关键他们有办法随时祛除仙桃树的邪气,让他们怎么舍得扔?找个地方栽好了,以后有了合适的机会也能变现呐,怎么可能听小师叔的直接扔掉? 叶点点犹豫了一下,问:“你老实告诉我,你还差多少钱?” 庾庆:“我手头只有一亿六千万的样子,现在东西被捣乱的人搅的不好卖了,打乱了我的计划,不然凭我手头的货,这点钱不算什么。我甚至可以用钱砸出一块合适种植的地来!” 这次,叶点点陷入了沉默,良久后,徐徐道:“这样,布阵材料方面的开销,我尽量帮你省着点花,余下的缺口我掏钱帮你填上,其它的费用我就帮不了你了,我还有那些人要养,我手上也得留点钱。桃树到位后,我负责一应种植的事务,不用你操任何心,你每年给我一千万的聚灵阵维持费用。你若觉得行,咱们就这样定。” 众人讶异,庾庆更是惊讶,“你掏一个多亿帮我堵缺口?这怎么好意思。” 叶点点:“你可以当我是在感谢你,也确实要感谢你,没有你那幅字帮忙,小鲜楼的生意不会那么好,我也赚不到这些钱,没小鲜楼后来的名气,我也没机会遇见现在的男人,就算是对你的回报吧。” 虫儿闻言看向庾庆,嘴角弯钩,满眼的好感,就知道公子师兄是个乐于助人的好人。 他再瞥了眼愣愣的南竹和牧傲铁,眼神复杂。 庾庆连连摆手,“受之有愧,受之有愧,一幅字哪要的了这么多钱,这钱我真不能收。” 叶点点抬手打住,“我出这笔钱,既是感谢你,也是为我自己,你听我把话说完。 离开锦国后,小鲜楼我要转给林成道去经营了,我这大侄子为了我,那些年确实受了不少的委屈,就当是给他的补偿吧,他想怎么安排、怎么经营随便他了。 我跟他说好了,现成的东西全部给他,不用他花一分钱,今后的净利给我三成就行,赚多赚少,给多给少都随便他了。另外,我嫁到那边去了,他也算是有了个靠山,以后锦国朝廷那边,有人想动他的话,多少要掂量一下他的背景。 之前在小鲜楼就听到客人在议论你,所以你的境况我有听说,接到你的信后,我大概就猜到了你想干什么。我此来,既是叙旧,也是来答谢,更是想确认一下我自己的猜测对不对。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盯着这批没了价值的东西不放,甚至明知道可能是无底洞还要为此冒险尝试。但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是天下第一才子,是能找到小云间的人,还是能从那三大势力手中搞出这批东西的人。 我不信你这种人会为无价值的东西这般冒险,你这样做,就说明其中肯定有巨大价值,且值得你去冒险一试。那么我也想沾点光,或者说是赌一把。我也不要多了,跟林成道一样,这批仙桃树种植的获利,我要三成! 蛮荒之地,我没了个人进项的渠道,还有一帮人跟着我,若能在探花郎这里沾点光,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三三六章 魅力 是这样的吗?庾庆还以为对方只是报恩,没想到其中还夹了这样的盘算。 正因为如此,多少让他有些心惊肉跳,难道自己的计划有这么明显的漏洞,如此轻易就被人看出了有问题吗? 转念一想,又明白了,是因为自己找到了对方,对上了口,暴了短。 只是这给三成的利,未免也太多了。 他很清楚,之所以要保这批桃树,目前真正的获利重点并不在种出的仙桃,买卖仙桃只是个借口,是为了遮掩当做修炼资源的事实。 目前仙桃树才是最值钱的,还是那句话,他随时有能力为仙桃树洗髓易经。 一旦仙桃树没了邪气,作为能长期产出仙桃的仙树,一棵的价值又岂止五千万两,只怕五亿两一棵都很好卖。 两百多棵,那得多少钱? 他现在不惜血本想保下这批仙桃树,就是为了等一个合适的变现机会,种出的仙桃还能当修炼资源。 叶点点显然是不清楚这里面的价值的,一开口就三成的利,让庾庆有点为难。 观察着他的反应,见他有所犹豫,叶点点嘴角微露一抹笑意,看来自己的判断没错,这批仙桃树恐怕没那么简单。 正因为如此,她反而越发淡定了,相信对方会做出一个理智的选择,因而端茶慢品,不慌不忙慢慢等着对方想通。 犹豫良久后,庾庆终于点头了,“好,可以,不过运费算你的。” 话毕叹了口气,也是没办法,想来想去,还是松口了。 凭他目前的情况,能帮他保下这批仙桃树的,大概也只有这位了,如若保不下来,搂着不放又有什么意义。叶点点手上可是有一批灵植师的,仙桃树的种植交给这些人应该是省心的,以他的条件大概也找不到比这更好的人手。 而叶点点即将嫁的那位的背景,也是他抱了期待的。 放下茶盏的叶点点摇头,“我说了,我没了什么进项,我还有人要养,我手上得留点钱,不可能为看不到底的事掏光家底。再说了,你也不能抱着东西扔哪都是扔的态度,我们不能当你存东西、看管东西的库房吧,你没点负担怎么行?” 庾庆叹道:“我现在是真拿不出那运费了,从小云间运到这,都花了两个亿,更何况是远渡至大荒原。” 叶点点:“你之前能赊账,现在不能赊吗?” 庾庆:“碧海船行这里的执事我不熟,不好说。” 叶点点沉默着盘算了一阵,才给出意见道:“这样,你想办法继续赊账,如果逾期还不了的话,我咬咬牙,帮你还,不过利益分成上可就得变变了,我七你三!” 庾庆瞪眼:“老板娘,你这也太黑了吧?” 叶点点叹道:“探花郎,没人逼你。” 庾庆:“还没逼呢?你这是趁火打劫!” 叶点点:“那好吧,我换个方式来说,你能不能明确告诉我,我往这看不到底的黑洞里使劲砸钱,还要一批人熬心熬力的一直围着打理,能得到什么好处?能得到多大的好处?简单点说,这批仙桃树的真正获利点在哪?你只要给我个清楚明白的准话,不要让我拿身家去赌,什么都好说。” 庾庆心里嘀咕,若是能说出来的话,我还用找你? “探花郎,若不是看咱们的交情,你可以去找第二家试试看,看谁愿意陪你这样玩,愿意的也肯定是比我所图更大!探花郎,有些欠账好还,有些欠账是还不起的,因为你根本搞不清人家想要什么。 在我这里最多也就是让你少得点,连底都给你托住了,不会让你有什么风险,更不会逼得你没有退路。该怎么权衡,我不逼你,话说到这个地步,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再拉扯下去就伤感情了,剩下的你自己掂量吧。” 庾庆默默着,良久后嘀咕了一句,“也不知运费要多少。” 叶点点立马站了起来,“走哇,去问问,坐这里怎么能知道,走,我陪你一起去问问。” 也行,庾庆起身,与之一起离去。 虫儿等人本想一起跟去,被庾庆喝退了,尤其是针对虫儿,“你整天在我身边瞎晃什么,忘了你最要紧的事了,还不老实点去修炼。” 虫儿哦了声,低头转身而去。 在铁妙青和孙瓶的目光注视下,庾庆和叶点点一起出了门。 街头,庾庆伸手示意走这边,叶点点却道:“还是先去你存东西的地方看看吧,先看看东西的状况,有用再谈移植的事,不行扯再多也没用。” 也好,两人联袂向另一边走去。 孙瓶目送两人远去后,自己转身去了柜台那边,“小姐,探花郎和这个叶点点走的挺近呐,孤男寡女的最是容易出事,你可得多看着点呐。” 铁妙青哑了哑,旋即哭笑不得道:“人家的私事,轮得到咱们看着吗?” 孙瓶欲言又止,透过垂纱看到她鬓边隐约的小白花后,终究是没说什么,口中一声轻叹,又转身去了门口。 柜台后的铁妙青亦静静沉默着,当初卧室内的那场暧昧,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要个结果。 探花郎的那幅题字,无疑表明了心迹,但她却没有答应。 如今那位探花郎却似乎没了那方面的意思,她反而有些不上不下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期待对方再次主动。 可她又不知对方一旦主动后,自己该不该答应。 答应了会不会让人家看轻了? 就如同那天那位黄衣女子骂的那样,她年纪比男方大不少,真的合适吗? 还有,当初那场暧昧留字,是她主动要求的,她清楚记得自己说过,“写一幅字给我,当借条!” 回头想起来,人家当时本无意,是她自己不小心撩拨出了那场暧昧,想想都心慌慌。 如今,人家把那十万两还了,自己的“借条”却没还给人家,那东西她也不好意思拿出来,在等人家主动开口要。 总之乱七八糟的,反正她如今的心是乱了…… 幽角埠的最大天窗下,庾庆陪着叶点点在一堆桃树间兜兜转转查看。 基本上把所有桃树都给看了遍后,叶点点才给出结论,“保管的还不错,确切的说,是桃树里积聚的灵力充足,给了它们顽强的生命力。运到那边去种植,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这么多东西堆这里的费用不便宜吧?” 庾庆苦笑:“一天二十多万。” 叶点点:“那也没办法,人家这里本就不是长久存放东西的地方,大家都这样搞,幽角埠也吃不消。走吧,去碧海船行那边看看。” 庾庆伸手请,步行着盯她侧颜看了阵后,忽笑道:“同是老板娘,差别还挺大的。” 叶点点哦了声,“对比谁?” 庾庆:“我铺子里的,你比她更称职。” 叶点点:“过奖了,都是逼出来的,她长的好看,好看也是种活法。对了,她的情况,因为你的原因,我在小鲜楼多少也听人提起过,你跟她究竟是什么关系?” 庾庆:“其实真是朋友关系,铺子里表面上她是老板娘,我是背后的东家。” 叶点点莞尔,“还挺乱的,你们这关系我看不明白。” 庾庆:“这不挺清楚的吗?” 叶点点:“这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算是个人建议吧,要么让她当真正的老板娘,要么让她当你的情人,要么就给她安排个好去处,不建议你把人留在身边,不好。” 庾庆讶异,上下打量她,“看不出来呀,在你眼里,非得发生点男女之情才行吗?” 叶点点:“不是我眼里,而是人家眼里,是人家在期待。你以为这么个大美人整天戴着面纱甘心给你守柜台是凭什么?不是我小瞧你,凭你目前的财力,你这个东家一年能给人家几个工钱?你信不信只要她愿意,随便收件礼物,就能抵你很多年的工钱,你真以为人家不清不楚的在你这就冲你那点工钱呢?” 庾庆:“不是,她在我这里也是没办法,龙行云想给结拜兄弟出气,盯上了她不放,她也很无奈。” 叶点点:“你搞清楚一点,她丈夫死了,而且死了很久了,她随时可以另做选择的。凭她这些年的洁身自好和幽角埠一支花的名气,龙行云敢把她逼急了试试看,只要她愿意,随时有人出来教龙行云怎么做人,还用得着你来庇护?对上龙行云,你连自己都庇护不了,拿什么庇护她,在自己铺子里都还要蒙着脸也算庇护吗?省省吧你。 探花郎,你问问你自己,你能给她什么,你给什么才能让她满足?明摆着的,她要的就是你这个人,是你这个名满天下的天下第一才子。你倒好,要跟她做朋友,还保持什么距离搞什么雇主和被雇的关系,人家凭什么?既然不得亲近,有更好的去处为什么不去,去哪不是一样跟你做朋友。她难道不知道跟你混在一起会产生各种谣言,会毁了自己声誉?” 庾庆顿步茫然了好一阵,最终摸了摸小胡子,“被你这么一说,我怎么感觉我还挺有魅力的。” 叶点点停步在旁,“本来就有魅力呀!长的不难看,年轻,天下第一才子,家世背景又好。至少当年在京城的时候,任谁都会觉得你前途无量,当时连我对你都有了想法,要不是觉得自己年纪比你大,不太合适,加上获知你有了未婚妻,何况你后来又搞出那些个事,还扯上了地母,我是真觉得招惹不起了,才熄了那念头,不然肯定要利用林成道跟你的关系试试看。”说罢忍不住捂嘴窃笑。 第三三七章 情不知所起 “还好没有误了你。” 庾庆苦笑而叹,回头想想的话,他也觉得自己当时的条件挺好的。 他也希望自己有那么好的条件,奈何都是假象,一戳就破,被御史台和司南府搞什么写诗作赋,还要参加什么六百年大庆,直接将他给吓跑了。 叶点点微笑不语了。 两人走出货场,刚过桥,便被几人给堵住了。 迎面走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龙行云和崔游,几人硬生生挡了两人的去路。 庾庆不信他们敢在这里闹事,但还是皱了眉头,发现这家伙是不是有病,怎么还守在幽角埠,有仇也不必这样迫不及待吧? 叶点点也看出了不对,问:“谁?” 庾庆:“还能有谁。” 叶点点顿时懂了,目光打量着对方。 龙行云的目光也盯在了她的身上,稍作审视,乐了,“长的还不错,能让这家伙亲自陪你来货场看货,看来是来了大主顾,不知要买多少东西?” 能亲自跑来,差不多就是因为这个,想坏庾庆的好事,不想让庾庆得到大量的货款,有了足够的钱财躲在幽角埠不出去怎么办? 庾庆眉头越发深皱,感觉对方已经死死盯上了自己。 叶点点问:“你就是龙行云?” 对方直呼其名的语气,令龙行云一怔,问:“你又是何人?” 叶点点不说话,目光慢慢看向了这些人的身后。 庾庆目光微动,也忽然看向了这些人的身后。 龙行云等人也因此陆续回头看去。 有一男一女走了过来,一个高大魁梧,一个小巧玲珑,穿着都很奇怪,兽皮衣裤,裸露着双臂,戴着兽皮帽子。两人若在街头来往走动也许没人太过在意,毕竟来往幽角埠的怪人不少,有奇装异服的也不足为怪。 穿着兽皮的一男一女面无表情,停在了龙行云等人的身后。 龙行云一扫他们的穿着,就看出了是来自大荒原的人,令他目光定住的是那个男人半敞胸口上露出的凤凰纹身。 他又下意识看了那女人的胸口一眼,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女人的后背应该也纹有一只。 这是大荒原某个部族的图腾,男人把凤凰纹在胸口,女人纹在后背。 那个部族的名字就叫凤族,是大荒原数得上的强大部族之一。 龙行云不知道他们堵在自己跟前干嘛,不过很快反应了过来,迅速回头看向了叶点点,见其神色波澜不惊,顿意识到了什么。 叶点点终于开口了,“滚开!” 龙行云脸颊瞬间紧绷,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转身扭头招呼了一声:“走!” 崔游等人又不傻,知道撞上了惹不起的人,赶紧灰溜溜跟着离开了。 而那兽皮男女则对叶点点欠身,之后迅速转身离开了,守在了不远不近的地方。 很明显,两人正是因为看到叶点点被人给堵住了,才现身的。 庾庆错愕,“这就是你要嫁的那家?” “不然呢?” “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没点实力的话,我为什么要嫁那种地方去?” “这是哪个部族?” “凤族!” “凤族?”庾庆略惊,“你嫁的是凤族族长的儿子?” 大荒原的凤族,他也听说过,那是大荒原实力最强的几个部族之一,也是传说中和神有关的几个部族之一,据说这个部族的先人是神的侍从,传承非同小可,实力很强大。 叶点点笑了,“很意外吗?” 庾庆:“当然意外,确实太意外了。” 叶点点:“还是感谢你吧,若不是借了你的名气,我未婚夫也不会来小鲜楼,我也没机会和他相遇。其实也没你想的那么高大,族长有几个儿子,我未婚夫只是其中之一,不过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欺负的,没这点底气的话,我也不可能接桃树的事。” 庾庆啧啧道:“这已经很可以了,你这也算是一步登天了。” 叶点点:“没你说的那么夸张,不过足以让我果断嫁了,也足以让渠荷山那些人从此担惊受怕,以前是我怕他们找我麻烦,回头就该他们怕我了,毕竟我娘死在了他们的手上,这一嫁,至少我心里很痛快。” 庾庆不语了。 没多久,两人来到了碧海船行,也找到了驻当地的执事,商谈起了两百多棵仙桃树运输的事。 运输没问题,好说,只要给钱就行,船行开价四个亿。 庾庆惊叫,知道运到大荒原肯定会贵一点,毕竟距离更远,但是没想到会贵这么多,竟直接翻倍了,这次可没那么多仙桃。 船行说了,距离远是一回事,大荒原陆运比较麻烦,或者说大荒原比较危险,运输风险很大,这边必须调集相当强大的护送力量才行,打前站的费用也会很高。 价钱怎么谈都降不下来,最后还是叶点点另找了个方式,如果船行只负责海运,陆地运输的事交给她来负责呢? 价钱立马腰斩,也不多要,也不少要,还是两亿! 庾庆又表示要欠账。 船行也表示欠账没问题,只要有担保就行,又是叶点点表示会给出有力担保。 至于多少时间还清欠账的问题,船行也很大度,你愿意给利息的话,欠多久都行。 说什么也不多要你的,一年给一千万的利息就行。 庾庆听的牙疼,一年要给叶点点一千万的大阵维持费用,还要给船行这边一千万的利息,自己的花钱方式真的已经到了这种境界吗? 他发现进了一趟仙家洞府出来后,自己都有点不认识自己了。 要不是考虑到自己有办法让那批仙桃树恢复正常,打死他也不敢答应这些条件。 一应谈妥后,两人就从船行出来了,并未签订契约之类的,只是先谈了谈,叶点点的意思是要等到她婚后才能处理这事,具体的当外人面没讲。 到了外面街头后,叶点点才告知,“凤族那边,种植的地方我还没找好,根据我了解的情况,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我还是要确认后才能与你正式履行此事。若出了意外不行的话,那只能作罢。这也是我要事先声明的,我现在不能给你绝对保证。” 庾庆问:“要多久?” 叶点点想了想,“一个月左右吧。” 庾庆叹道,“也就是说,货场那边我还要再支出六七百万。” 叶点点:“如果你手头东西有了更好的去处,就不用管我这边。我说真的,你自行处理便可。” 庾庆默默点头,忽又笑道:“看来我得去大荒原走一趟。” “你跑那干嘛?” “我不得去喝你的喜酒吗?” “嗨,完全没那必要,你麻烦,我也麻烦。你本就被龙行云盯上了,就你这点能耐来回,我不找人护送你的话,也不放心,出了事不划算,真的不用了。” 说到这,也走到了一条路口,叶点点停步了,“好了,我就不陪你回去了,就此告别吧,我先回京了。” 庾庆讶异:“才刚来,就回去,是不是太急了?” 叶点点:“时间长短不重要,事情谈好了就行。我婚嫁的日子不远了,没了父母帮我操心出嫁的事,我自己把自己嫁出去,自己得操心呐,回京后还有许多事情做准备,我不想太委屈自己,至少要给自己准备点嫁妆吧,还要赶去大荒原,我时间其实也挺紧张的,真的不宜逗留太久。” “这…”庾庆叹气,“好吧,你都搬出了这么大的理由,我就不留你了。只是,我还没来得及给你准备结婚礼物呢。不过也没关系,回头我找千里郎给你送过去,大钱都花了,不差这点钱。” 叶点点:“真想送啊,那得送我喜欢的才行。女人都有附庸风雅的梦,我其实也不例外,奈何你又弃文从武了,我不好勉强你。你若真有心的话,回头能写首诗词之类的专门送给我,那就是最好的礼物。” “……” 庾庆哑口无言,甚至是有点傻眼,搞他都不知该如何拒绝了。 “好了,跟你开玩笑的,不会让你破例,你想送什么都是心意。” 叶点点咯咯笑着摆手,笑毕,忽又凑近了他,在他耳畔低声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拯救我的机会,只要你愿意娶我,我就不嫁那边,我会尽力当好你的贤内助,帮你一起想办法解决眼前的麻烦,我有这方面的人手,也有这方面的能力,换个地方照样帮你种好这些桃树,你也不用背负这么多的债务,我有多少钱就为你掏多少。” “……” 庾庆瞪大了双眼,怔怔看着她,感觉这玩笑开大了,可从与之对视的眼神中看不出任何玩笑的意味,反而感觉很认真,这真的有点把他给惊着了。 安静,两人对视着,无视了街头来往的一切动静。 良久后,叶点点忽又噗嗤一笑,抬一手打了下庾庆的肩膀,“开玩笑的,看把你给吓的,就你这难看的小胡子,我还真看不上眼。好了,就此分手吧,不送!” 她就此转身而去,脚步轻快,很快上了那边的拱桥,背对着挥了挥手,然后那抹紫色的裙裳倩影就消失在了拱桥的那头。 庾庆目送着,神色波澜不惊,一直盯着那个方向,屹立原地久久不动…… 第三三八章 铁面人 回过神来后,庾庆向另一个方向走去,返回妙青堂。 走着走着,他忽然止步回头看去,看向了一个蒙在黑斗篷里的身影,感觉对方似乎在跟着自己,看身形和外露的衣服,应该是个女人。 在他目光的注视下,黑斗篷女人并未停步,继续前行,从他不远处走了过去,一路前行,直到前方路口才拐弯消失。 庾庆也继续前行,但还是保持着警惕,之后未再发现任何异常,感觉可能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可能就是刚好同路。 殊不知,黑斗篷身影又在一个路口院墙的拐角处露面了,斗篷下怨毒的目光注视着庾庆离去的背影。 忽然,她猛回头看向身后,只见身后站了个陌生男人,正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白兰,跟我走。” 陌生男人扔下话,转身就去。 黑斗篷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与庾庆有杀夫之仇的那个白兰。 被人一口道破姓名,白兰悚然一惊,自己外出几乎一直遮着脸,不知对方何以知晓,看对方的意思似乎又没有歹意,不由跟上几步,喊道:“你是何人?” 陌生男人不答,“来便是,否则别后悔。” 白兰咬牙跟了一阵,然跟至一处巷道外时,她又犹豫了,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就这样傻乎乎跟着是干嘛?万一有什么危险,岂不是自投罗网? 她自己如今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自由身,一直在被锦国朝廷通缉,而且还是锦国军方的抓捕对象。 念及此,见到陌生男子消失在巷道后,她忽转身,快步钻入了另一条巷道,借着幽角埠大大小小的房屋,迅速遁离。 后还下河,钻上了一艘乌篷船,躲在乌篷内走了顿水路。 七拐八拐了好一阵,确认再无人跟踪,才上岸,又钻巷子,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客栈。 回到房间把门一关,刚解开斗篷,忽鼻翼翕动,闻到了一股异常气味。 转身挪步,朝气味来源处看去,发现梳妆台上确实有异常东西,一时间竟看不明白是什么,待她走近了一看,顿时瞪大了双眼,发现是一只毛茸茸的耳朵。 肯定不是人的耳朵,明显是兽耳,还鲜血淋漓的,很新鲜,显然是刚割下来不久的。 台子上还有血迹留字,就两个字:回来! 耳朵上的毛色黑白相间,看着眼熟,白兰呼吸急促,双手颤抖,慢慢伸出,却又不敢碰,最终鼻翼翕动着靠近。 凑近后完全确认了熟悉的气味后,整个人吓出一声“啊”的尖叫声。 那一声尖叫几乎令整个客栈的人都听到了,她已是吓得跌坐在地,面色惨白。 门外,有伙计砰砰敲门,“客官,怎么了?客官,可是有什么事。” 门敲响了好一阵,才嘎吱打开了,白兰又露面了,又穿回了斗篷。 “客官,怎么了?”伙计再问。 白兰牵强笑道:“没事,刚看到一只虫子,吓了一跳。” 伙计连忙道歉,“那是小店的问题,小的这就再帮您打扫一次。” 白兰忙道:“不用了,我已经处理好了。”说罢走出门,转身锁了门就快步离开了。 伙计目送着,挠了挠头,最终也还是摇头离开了,既然客人都没问题,他也没必要没事找事…… 未花太久的时间,白兰又回到了自己之前未跟进去的那条巷道外。 等她走进去一看,发现有个人站在那,正是之前带路的那个陌生男人,她立刻冲过去急声道:“你想干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 陌生男人:“不该问的不要问,跟我来,否则后果自负。”说罢又再次转身而去。 白兰双拳握了又握,终究是不敢在这里轻举妄动,这次紧绷着嘴唇跟上了,不敢再走丢了。 走出巷道,穿过一条街道,再过了一座桥,没多远又进了一条巷道,然后才在一栋房子后门停下了。 陌生男人敲了敲门,门开,他进去了,白兰咬了咬牙,最终也不管有没有危险,还是跟了进去。 入内,抬头看,见陌生男人已经上了楼梯,她只好也跟了上去。 顶楼的一间房间门口,站了两名同样身穿黑斗篷的人,见客来,左右拉开了房门。 陌生男人没进去,靠边站了,伸手请白兰独自进去。 白兰犹豫又犹豫,她知道,这房间里肯定有什么在等着自己,而且一定不是什么善茬,从自己客栈房间里割下的耳朵上就能看出。 但她似乎没得选择,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 里面,一面是面向庭院的窗户,另一面的里头,摆着一张方桌。 桌子后面坐了一个人,也穿着黑斗篷,不过连衣帽掀开了,但脸上却戴着一张铁面具,只露出了眼睛和嘴巴。 屋内四角各站了一个身穿黑斗篷的人。 白兰的目光却迅速定格在了那张桌子上,桌上摆着简单酒菜,还有一只托盘,托盘里有几只毛绒绒的耳朵。 她迅速冲了过去,盯着托盘里的耳朵看,只见黑白相间的兽耳共七只,她鼻翼略翕动,嗅了嗅气味,整个人顿时瑟瑟发抖,满眼的难以置信,颤栗着看向桌后的人,似悲愤到了极点,竟说不出话来。 坐在桌后的铁面人开口了,“这就是你不听话的代价,不要再犯。” 语气平静,就像说一件稀松平常且理应的事。 白兰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突然出手,一爪扣向了对方的脑门。 意图也明显,偷袭,擒贼先擒王! 然她远远低估了对方的实力,铁面人出手如魅影,甩手背,打在了白兰爪上,白兰顿感撞上一堵绵厚大墙,整个人当场弹飞了出去。 墙角两名黑斗篷人员一闪,联手出击,凌空就将白兰给擒下了。 当场制住,扯掉了她的斗篷,然后左右押着她的双臂,将她给强行拖了回来,一人揪住她的头发,直接将其摁趴在了桌上,将她脑袋挤压在桌面,让她眼睁睁看着眼前托盘里的耳朵。 这一刻,白兰感受到了巨大的惊恐,对方的实力远超她的想象! “你们是锦国狼卫,还是司南府?” 被压制在桌面难以动弹的她,紧张而问。 回答她的是一双筷子。 铁面人一双筷子送到了她眼前的托盘里,夹起了一只毛茸茸的耳朵,然后沾了点桌上的酱料,才塞进了铁面具豁口里的口中,咕叽咕叽咀嚼起来,没嚼几下便连毛一起鲜吞生咽了下去。 然后又下筷子夹第二只吃。 白兰瞬间意识到了,对方不是人,是妖修,人一般不会这样带毛生吃。 而她也已经是泪流,看着对方生吃这耳朵的场面,她两腿发软,身子要往桌下滑,却被人死死摁住,将她脑袋稳稳钉在了桌面,就是要让她看着。 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闭上了双眼哭泣,“不,不要,求求你,你们是谁,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我说了,不要再犯,可你不听,还敢当我面放肆。”铁面人一声冷哼,筷子敲了下托盘,“下酒菜不够,全割来。” 白兰瞬间睁开了双眼,只见一人端走了桌上的托盘,她目光跟着托盘而去。 不远处的推拉门开了,端着托盘的人进去,不知对谁说了声,“都割了。” 然后响起了铁笼子打开的动静,之后立马是一阵翻腾的动静,还有被束缚了嘴而发出的闷吼声此起彼伏。 通过推拉门的糊纸上的光影,能看到一群兽类拼命挣扎翻腾的影子。 白兰泪如雨下,泣声哀求,“我错了,我错了,求你们,求求你们放过我的孩子们,我什么都答应你们。” 没用的,说什么都晚了。 很快,端着托盘的人又出现了,托盘放在了桌上,里面又多了八只血淋淋的兽耳。 铁面人夹了只现割的新鲜耳朵蘸酱,纳入了自己口中慢慢咀嚼,软骨咬的咕叽咕叽作响,微眯的眼神中有好滋味的享受感,之后再配了一杯酒,听着白兰的哭泣哀求声一起下咽, 放下酒杯后,他才问道:“现在想清楚了,愿意听话了?” 白兰泣声道:“愿意,我愿意,求你放过我的孩子们。” 铁面人偏头示意,另一个房间的推拉门打开,有人端了一只火盆出来,盆里是烧的火红的炭火,还有烧的火红的烙铁,火盆放在了白兰的身后。 白兰顿时高度紧张了起来,不知道这些人要对自己干什么。 唰!来人一把撕破了她后背的衣裳,露出了她光洁后背,烧红的烙铁嗤一声印在了她的后背,烧焦的烟气在白肉上翻滚升腾。 “啊…”白兰顿发出凄厉呐喊,却被人及时一把捂住了嘴,整个人疼得抽搐。 刑毕,烙铁和火盆都被来人拿了回去。 白兰的后背上留下了一个图案,趴在桌上的她终于也离开了桌面,被人押着双臂拖开了,然后又被摁跪在了地上。 此时,那两名押着她胳膊的人才松手放开了她,退开到两旁。 铁面人依然在蘸酱咕叽咕叽的吃那毛绒绒的兽耳。 脸上神色都被整迷茫了的白兰好一会儿才缓过了神来,再抬头看铁面人一眼,下意识哆嗦了一下,恐惧感明显。 第三三九章 名正言顺 房间里有肉烤焦的异香,一种诡异的香气。 不慌不忙,直到将所有的兽耳都吃光了,铁面人手上的筷子才扔进了托盘里。 一杯酒下肚后,他才盯着白兰道:“想找那位探花郎报杀夫之仇?” 脸上还满是泪痕的白兰跪那并不敢起,在那点头又摇头,明显不知该如何回答才正确,怕对方是探花郎的人。 铁面人猜到了她的心思,继续道:“我知道你有很多的疑问,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抓你。你自己想想吧,探花郎一到幽角埠,你就在若有若无的接近他,而且是一直在周围转悠,但凡有点实力有点心的,恐怕都能注意到你。 注意到你后,我也很好奇你是什么人,查出你身份后,才知是怎么回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在石矶湾就盯上了他吧?” 白兰点头。 “我问你话,你没听见?” 白兰一惊,忙老实道:“是,听说了他进小云间的事后,我就在石矶湾等着,但一直没机会接近,找不到报仇的机会。” 铁面人:“怎么来的幽角埠?” 白兰:“打听到他要运货到幽角埠,我就从陆路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了幽角埠等着,希望能找到下手的机会。” 铁面人:“倒是跟我预料的差不多。”话毕又抬手示意了一下。 一侧的一扇推拉门又被人拉开了,白兰回头看去,只见里面跪了三个人,看清三人面貌后,顿错愕不已,有点搞不明状况。 一个披头散发瘦高个长着鹰钩鼻,一个白衣光头壮汉,一个老态龙钟的鸠皮老太婆。 这三人她都认识,正是当初与他们夫妻联手,在古冢荒地的道上设伏赴京赶考举子的高远、江山和鼠太婆。 此时的三人亦明显的一身狼狈,衣着凌乱,有的明显受伤了,挂了彩。 三人模样惊惧着,看那服服帖帖的乖巧模样,跪那一动不敢动的样子,显然也是受到了惊吓且遭过罪的。 三人看向白兰,虽隔着一道门,但三人能猜到刚才发生了什么,并不意外。 白兰则很意外,不知他们三个为何也会出现在此,不是听说栖霞娘娘的死讯后早就逃之夭夭跑了吗? 铁面人瞥了三人一眼,“他们三个,你不陌生吧?” 白兰点头,“认识。” 她也不敢说熟悉,当初也是不欢而散。 铁面人:“认识就好,以后你们四个就精诚协作吧。” 协作?这次连高远三人都忍不住面面相觑,不知道协作什么。 白兰忍不住问道:“不知先生要我们做什么?” 铁面人:“做你想做的事情,报杀夫之仇,难道你不想吗?” “……” 白兰有点懵,抓我来是要为我报杀夫之仇,真要如此的话,完全没必要这样,直接找来挑明,直接见面亮出实力来,我肯定就答应了,犯得着这样拐弯抹角吗? 尤其是把她子女都给一窝端了,还搞成这血淋淋的样子来威慑。 对方的说法,她不信。 鼠太婆三人也有点懵,把我们几个揪出来聚在一起,就是为了给这贱人的丈夫报仇?而且还把他们三个给收拾成这样,怎么听都感觉太过离奇,太离谱了。 他们三个也有点不信。 白兰不敢质疑对方,但不免疑问,“凭先生你们的实力,要杀阿士衡应该不难,至少比我们动手要容易的多,何以要用我们这些平庸之辈?” 铁面人淡淡一句,“你不是和他有仇么?杀夫之仇!但你一个人的力量太弱了,我不放心,再给你配三个帮手。正好,你们都是当年伏击他的凶手,又有不共戴天之仇,要动他,很正常嘛。” 四人顿时懂了,不是人家没实力杀那位探花郎,而是人家不方便出手,人家要的是一个不引人怀疑的名正言顺,所以才把他们四个给抓来了! 只是,鼠太婆三人连哭的心都有了,之前还不知究竟是得罪了何方大神,被折腾到了这里老实跪着,结果闹了一大圈,敢情还是三年前的那破事。 他们本以为当年的事情过去了,毕竟妖界这边的大圣出手施压了,地母用一个亲传弟子的性命扯平了栖霞娘娘的死。明面上虽没公开,但大家都知道,地母默认了不再找妖界的人清算,妖界大圣也就此罢手。 至于白兰是个特别,是她自己不放手,还要清算那件事,还要揪住丈夫的仇不放,这要是被锦国抓住了,妖界都不会吭声,也只能是任由处置。 你违规被人家发现了,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等于落下了铁证。白兰一旦落网,妖界没人会帮其出头的,何况白兰又没什么背景,真要有势力背景的话也不至于铤而走险去割赶考举子的脑袋赚钱。 当然,他们三个也还是怕锦国会找他们算账,不算明账,谁敢保证不会算暗账?所以三人这几年都一直在销声匿迹躲藏着,想多熬过些年头尽量多避避风头再说,互相都不联系的。 问题是他们三个现在觉得冤枉,当年被白兰夫妇给硬拉卷进去了,如今又因为那破事给薅出来了。 也正因为如此,四人越发对眼前的这群神秘人感到恐惧。 那探花郎带着小云间的东西到幽角埠才多久?也没多少天,结果就因为白兰引起了这些人的注意,然后导致了眼前的一系列状况。 短短时日内,不但查出了白兰的身份,白兰一直隐匿的很好的子女,直接就被揪出来了,并长途送达了此地。 短短时日内,三个销声匿迹分散各地躲藏,且互不联系的妖修,迅速被全部揪出,一个个被捏住了软肋不说,且被长途送到了此地。 随便想想也能知道,这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情。 神秘人的能量之大,令四妖暗暗震惊。 鼠太婆忽冒出一句,“先生,只是为白兰的丈夫黑云啸报仇吗?” 这是白兰想问的,也是其他人的疑问。 铁面人:“仇该怎么报,不由你们决定,该怎么做,我自然会交代你们,谁也不许擅下杀手,违逆者严惩!” 目光又盯上了白兰的双眼,“从今天开始,不许你再在妙青堂周边转悠,也不许再盯那位探花郎,你的行为看似隐蔽,也只是针对普通人来说,一旦被成套的人马注意到,很快就能察觉出你有问题。 从今天开始,你们只需隐匿行踪等通知,我会随时给你们行动计划,你们只需执行。此后需明白一点,这是你们和那位探花郎之间的私仇,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不管被谁发现都是如此,否则我保证你们一定会后悔。” “是。” 四人都跪那唯唯诺诺应了声。 就凭对方把他们揪来的能力,他们也相信对方说出来的也有那能力做到。 但白兰还是紧张一句,“先生,那我的孩子们…” 铁面人:“放心,它们会得到妥善安置的,只要你听话,它们就会很安全。事后你不但能亲手报仇,我还可以保证你的每个孩子都能得到一颗你一直想要的孽灵丹。还有你们三个,只要尽心尽力,你们在乎的都会平安无恙,你们想要的都会得到满足。” …… 一间客栈的小庭院里,龙行云手中的折扇负于身后,站在庭院里看着上空的流光飞舞,满脸的抑郁之情难消。 越想越憋屈,那个什么探花郎,他娘的算个什么东西,他感觉自己一根手指就能轻易摁死他。 结果呢,在小云间因为那孙子,害自己被当众抽耳光。 进妙青堂出口气吧,结果又被人甩了一脸的不屑,还白白送了五十万两银子给人家。 不久前亲自带人堵上去,想出口气,结果又被人给不屑,还被人当众用“滚开”二字给训斥了,这脸丢的,他自己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心头这口气啊,越想越憋屈。 此时,他身边人都悄悄躲开了,生怕被看不顺眼触霉头。 没多久,抱上新大腿的崔游快步来了,到龙行云身边禀报道:“三爷,确定了,那两个凤族的人确实是那娘们的人,不过都跟那娘们走了。” “走了?”龙行云转身。 “确定走了。” “买了多少仙桃树走?” “一棵都没买,至少没见他们带走一棵。我刚才亲自到货场看了,目前为止,没有任何提货的迹象。可能多少还是有些忌惮赤兰阁和积庐山吧?” 这话听着舒服,龙行云手上的扇子又打开了扇着,眉头也舒展开了不少。 紧接着,察言观色的崔游又试着说道:“三爷,押来的那个人出事了。” 龙行云一怔,“出什么事了?” 崔游小心道:“刚接报,押来的人在路上被人给劫走了。” 龙行云瞪大了眼,“这怎么可能,你不是说关押的地点隐蔽,你不是说不会走漏风声吗?” 崔游试探道:“是很隐蔽,那人本是大爷留在手上,想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的,之前不敢轻易动用,是因为不想惊动幽崖这边,毕竟将其抓住时他还有幽角埠的身份,后来没想到大爷就在小云间出事了。按理说在大爷手上这么久都没事,大爷这边的人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三爷,会不会是你派去押送的人走漏了风声?” 龙行云立刻骂道:“放屁,那都是我赤兰阁的人,他区区妙青堂还能策反我赤兰阁的人做内奸不成?” 第三四零章 二师兄驾到 妙青堂有客来,又是蒙在斗篷里进门的,来客到了柜台前,说找南竹和牧傲铁。 铁妙青试着问道:“敢问尊姓大名?” 来客道:“你说老二来了,他们自然会知道我是谁。” 老七、老九、老十五,铁妙青脑海里闪过这三个称呼,意识到了什么,“好的,您稍等。” 话毕朝门口看着这边的孙瓶点头示意了一下,示意帮忙看着这边,然后快步离去。 没多久,南竹和牧傲铁便匆匆跑来了,来客稍抬帽檐与他们照了个面,南、牧二人便赶紧迎了他进去,与回来的铁妙青错身而过。 待她回到柜台后面,孙瓶也暂时从门口过来了,嘀咕道:“看样子又是他们自己人。” 铁妙青慢慢摇头,“不太清楚。” 后院,南、牧二人将来客带到了自己的院子。 将来客请进了客厅后,南竹方笑道:“二师兄,一路辛苦了。”说着就要上手帮他宽下斗篷。 来客不是别人,正是玲珑观名义上的二师兄,实际上的大师兄,高云节! 高云节抬手挡住了师弟的帮忙,小心观察着四周,低声问:“你们确定在这里露脸能安全没事?” 瞧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南、牧二人相视一眼,都明白,也理解他的担心。 南竹笑着宽慰道:“二师兄,没事的,咱们当年那点破事,其实压根就不算什么。为点上不了台面的事,过了这么多年,官府不至于追查到这天高地远的地方来,官府来了这里也没屁用。” 牧傲铁亦颔首道:“二师兄放心,不会有事。” 其实两人早先和老二的心态是一样的,一路紧张害怕,总生怕自己通缉犯的身份被官府发现。当然,现在也依然怕会被发现,但是已经不怎么当回事了。简单点说,见过世面了,经历过了那种惊心动魄生生死死的场面,在三大势力的手底下过过招,心态上确实有了很大的变化,地方官府之类的已经不太当回事了。 见两位师弟如此保证,高云节这才放下心来,解开了斗篷,任由牧傲铁拿走了。 露出真容的他,须发如墨,眼大神足,举止沉稳,气度上有岁月沉淀的成熟韵味,加之外形颇有风采,哪怕年过五旬,也依然是风华不凡,一看就不是一般人的感觉。 捋了捋胡须,他又习惯性地拉扯整齐了自己的衣裳,之后才道:“小师叔回观后,大概的情况跟我说了,具体的让我来了这里再问你们,究竟怎么回事,你们跟我细细说来。” 两位师弟对他还算尊敬,毕竟差不多是“大师兄”,其实本来师兄弟之间关系也还行,一直是长幼有序,庾庆也尊敬三位师兄,只是后来掌门继承的事一出,就彻底乱套了。 三位师兄的所作所为也令庾庆失望,自然也就失去了庾庆的尊重。 南、牧二人也不瞒他,当即把情况细细说了,高云节有什么不清楚的问话,两人也逐一做了详细解答。 终于闹清了事情经过,尤其是知晓了古墓和小云间的惊险后,高云节暗吸了口凉气,暗叫庆幸,还好没去,否则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还真不一定。 “嗯,你们辛苦了。”高云节感慨一声后,又问:“老十六呢,他在观里住了没多久就跟小师叔出门了,不是在这里吗?怎么不见人?” 说到这个,南竹略有不满:“不知被老十五灌了什么迷魂汤,住在了老十五那边,不是在修炼,就是在当小跟班,跟在老十五身边忙上忙下的打杂,跟条跟屁虫似的,我和老九都看不下去了。” 端坐上位的高云节抬了抬下巴,“让老十五和老十六过来一趟,就说我来了。” “额…这…”南竹有点犹豫,说出来又怕伤这位的面子,但最终还是点头道:“好。”快步出去了。 来到庾庆居住的庭院,看到虫儿提水进出的房间,南竹立刻奔那房间去了。 房间内,庾庆守在一张桌子前,看大头咔嚓咔嚓的啃食灵米,虫儿则在往一口大水缸里倒水。 屋里存放了好些已经装满了水并封好了口的水缸。 在干什么,南竹倒是知道,因为老十五这家伙又在做试验了。 这次没有拿虫儿一个人做实验,而是拿大家伙一起做试验。 试验也简单,让大头烧开水,然后把大头烧开的水存储好了,现在大家都不再喝大头现烧的水了,而是喝那些烧好的存储水,老十五想知道大头烧的水存放多久还能有祛邪效果。 对此,南竹他们也能理解,必须得守在大头身边多少还是有些不稳妥,多做手准备也好。 听老十五话里话外的意思,做这试验好像也是考虑到了柳飘飘那边,当初许诺了柳飘飘的,说仙桃也有她一份的,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兑现承诺。而柳飘飘也一直没来,显然也是不太方便。 “老十五,老十六,二师兄来了。” 看了看屋内的情况,南竹试探着提了声。 “唔?”庾庆抬头,随后反应了过来,无所谓道:“来就来了呗,小师叔回去换了他来,又不是不知道。” “呀。”虫儿却是高兴到叫了出来,兴奋问道:“二师兄在哪?” “在我那。”南竹乐呵呵回了句,又观察着庾庆的脸色道:“老二让你们两个过去一趟。” 虫儿放下提水的水桶就要跑。 “站住。”庾庆回头喊住他,质问:“活没干完,你往哪跑?” 虫儿的兴奋劲立刻被打没了,犯了错似的,指了指外面,“二师兄来了,让过去。” 庾庆转身:“我又不是聋子,我不知道他来了吗?你搞清楚,我是掌门,他来了不主动来见我,还把我这个掌门呼来唤去,他以为他是谁?还有没有点规矩,我看他是不想吃仙桃了!没我这个掌门发话,你不许乱跑,老老实实干你的活。” “哦。”虫儿又低头拎起了水桶。 某些矛盾,他之前只是听说,这次,他算是领教了。 庾庆回头又对南竹道:“告诉老二,就说掌门在这里,我等他,让他直接过来便可。” 南竹顿时干瞪眼,发现这两个家伙还没见面便又卯上了,倒把他当成了跑腿的,使唤来使唤去的。 得,算了,他早就猜到可能会是这结果,他也不想引火上身,大袖一甩,转身大步而去。 回到自己住处,一见端坐品茶的二师兄,南竹立刻实话实说道:“二师兄,他说他是掌门,理当你去见他,说你没点规矩,问你还想不想吃仙桃了。老十六也被他用掌门的派头给镇压住了,也不敢过来。” 砰!高云节当场拍案而起,风度瞬间全无,一张脸也瞬间阴沉了下来,连牙都呲了出来,一副不堪其辱的样子,“什么破仙桃,不吃也罢,我不吃嗟来之食!” 回头就抓了之前解下的斗篷到手,满脸愤怒地对两位师弟道:“老七、老九,借我点路费,我尽快飞回去向小师叔禀报此事,让小师叔自己看着办!” 他哪能有什么钱,来的路费还是小师叔给的,他身上的那点钱,别说乘坐飞骑返回,就连陆上策马而归的费用都不够,不借钱的话,还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到玲珑观。 南、牧二人顿哑口无言,这才刚来,屁股都没坐热,就回去,你倒是没事,回头我们两个不劝你留下,还给你回去的路费,算怎么回事,小师叔那边我们怎么交代? 南竹顿时拍腿道:“二师兄,不是我们不借给你,而是我们两个真没钱,钱都被那家伙给把持着呢。” 牧傲铁也连连点头,“得找老十五借才行。” 屁话!高云节差点气吐血,想喷他一脸,咬了咬牙,又道:“怎么,是怕我还不起还怎的?外面那两个女人,你们去找她们两个先借一借,回头我从小师叔那借了还你们。” 南竹叹道:“二师兄啊,这里就是他的地盘,那两个女人也是他的人,他不开口,那两个女人怎么可能借钱给我们。” 高云节顿握了双拳,满脸悲愤,无言向苍天,充分感受到了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滋味,忽一拳捶在了自己的胸口,“若早知如此,我何苦跑来受此奇耻大辱!” 南竹立马上前拉住他安慰,“二师兄,大丈夫能屈能伸,暂且先低个头,先把修为提上来了再说,这批仙桃保存的时间有限,多耽误一天都是不小的损失,更何况是大老远跑来跑去!” 高云节悲愤道:“你我三人皆堂堂男儿,要这屈辱换来的修为有何用,你们两个真就咽得下这口气不成?” 南竹唉声叹气,“能怎么办?这些个东西,不管我们嘴上怎么硬,也不管我们怎么去争取,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确实是他搞来的,他确实是首要的功劳,现在这里也确实是他说的算。关键我们打不赢他,总不能吃里扒外将他给抖出去卖了吧?二师兄,算了吧,有总比没有强,我都被他打断了肋骨,不也还死皮赖脸留在这。” 第三四一章 贺礼 大老远跑来就遭遇如此羞辱,高云节正气头上,哪听得进去这些,伸手抓了两人手腕,苦口婆心道;“你我皆男儿,岂可忍辱偷生,我们师兄弟三人联手,未必要靠他。难道你们就没想过靠自己的能力去赚属于自己的修炼资源?” 南竹叹道:“二师兄,哪有那么容易赚的修炼资源,就为弄这点东西,都差点死几回了。” 高云节:“你们不是说有那个什么金墟的线索吗?他能去找小云间,咱们就不能去找金墟吗?” 去找金墟? 南竹和牧傲铁颇为震惊,双双傻眼的样子,发现老二这家伙还真敢想,小云间的凶险过程我们白说了不成? 挽着斗篷的高云节却抓着两人的手不放,继续为两人鼓劲道:“难道他老十五都能做到的事情,咱们就做不到吗?” 南、牧面面相觑,可谓相视无语。 两人发现一个问题,刚才有关寻宝的经过,好像把老十五那厮的作用给弱化了。 之所以弱化,对两人来说,那也很正常,指望他们两个吹庾庆有多关键,本就不太可能,一定是弱化的。 只是如此一来,以致于似乎给了老二某种错觉,给了老二他也行的感觉。 对于真正经历过那凶险的二人来说,不是老十五的临危应变,他们已经被活埋在了古墓里,不是老十五紧急时刻让剖开那触手躲进去跳出,怕是已经被云兮给砸死了。 换了他们也没办法跟三大势力商量着把那一堆东西给弄出来。 先不说能不能找到金墟,让老二牵头,两人跟着一起去找金墟,怎么感觉想想都有些不靠谱,就他们三个真能找到金墟?就算找到了,金墟里面真能平安无事,跑进去真的能没什么变故发生? 经历过小云间的变故,两人感觉金墟怕是没那么简单。 他们听三大势力的人说过,说云兮是小云间的守山兽,说海市也曾有守山兽。 金墟会不会也有守山兽呢?何况也不敢保证会不会又是云兮的连环阴谋。 怎么说呢,两人是不太敢跟老二去金墟的,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老二装装样子可能还行,真要去金墟玩真的,两人宁愿跟庾庆去,虽然都不喜欢庾庆。 把云兮反复骗来骗去还能得手,一身孤勇舍命冲上去剑斩云兮,剑斩云兮两次啊,最终在小云间诛杀了云兮那邪魔,那种种场面两人都记得,只是不愿说出来而已,老十五那家伙关键时刻是有够智勇双全的。 他老七被打断了一根肋骨都没走,也不是没原因的。 在高云节期待的目光注视下,南竹先示意他松开了手,而后才叹道:“二师兄,这里师兄弟称呼不方便,被外人听到不妥,还是喊你老二吧,你也这样喊我们。老二,金墟哪有那么容易找的,我们根本不知道去哪找。” 高云节:“你们不是说那玉页上说什么入口在黄金谷吗?不是说找到黄金谷的持戟守卫就能进去吗?” 南竹叹道:“那只是玉页上写的,真假未定,何况黄金谷在哪谁知道?” 高云节:“你们不是去那个什么望楼买到了见元山的情况吗?不妨再去试试,看能不能找到黄金谷的所在。” 牧傲铁出声了,“老二,这种线索不宜让外人知道。我们所知真的太少了,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黄金谷的事,一旦引起注意,后果根本不是我们能承受的,一些人的势力之强大也不是我们能想象的。我们吃过类似走漏消息的亏,就因为‘石矶湾’三个字走漏了,我们便在小云间外被抓了。” 他很罕见的,一口气说出了一大堆的话。 南竹颔首,“老九言之有理。老二,如果线索是真的,还有那谷外的持戟守卫,那是我们能找的吗?多少年前的人,可能早就不在了,如果还存在,那该是个何等恐怖的存在,只怕不会逊色于云兮,我们主动撞上去找死吗?老二,如果真有那么容易,我们又岂能容老十五那厮作威作福,早就另起炉灶去找了。” 讲道理,摆事实。 高云节也不傻,听了一堆,知道自己冲动了,渐渐冷静了下来,但那口憋屈依然难以咽下。 虽然没办法,虽然因为没钱不得不留下,但让他主动去拜见庾庆的事也没干,要么你庾庆过来,反正我一把年纪是不会主动过去的…… 为了体恤大头,庾庆烧了几大缸水后,今天的活就暂停了,让大头休息休息。 然直到此时也还没见老二过来,房间出来的庾庆一阵冷笑,忽对身后跟出的人道:“虫儿,记住,老二若是找你借钱,你一文都不能给他。” 人都来这边占便宜了,居然还不肯服软,他能让老二舒服才怪了。以小师叔的德行,他估摸着也不会给老二什么钱,估摸着顶多也就给了个来这边的路费。 “……” 虫儿凝噎无语,又慢慢低头。 庾庆:“不对,不但是老二,老七和老九找你借钱,你也不许借。他们两个已经各拿了十万两去,要给老二让他们自己给去,你一文都不许借给他们。听到没有,你钱是我给你的,是给你花的,给别人需要经过我同意,明白吗?” 师兄弟几个,他谁都可以给钱,唯独就是不愿给老二,想图谋他掌门的位置不说,还想要他的钱?门都没有。老七和老九若是想使坏,让他们自己掏自己的本钱去。 “哦,知道了。那我现在可以去看二师兄了吗?” 庾庆挑眉盯着他,盯的他低头不语了,忽又松口道:“行了,你爱去就去吧,不过屁股该坐哪边要记清楚了。” “嗯嗯,公子最好了。”虫儿连连点头拍马屁,明眸亮晶晶一笑。 笑的好看,庾庆看的愣了一下,旋即抬脚就照他屁股上踢了一脚,“滚!” 被踢的晃了下的虫儿又惊愣住了,脑袋一低,快步离开了…… 接下来的日子,高云节也不露面,躲在房间里食用仙桃修炼。 他正好赶上了庾庆正在成缸的储存水,老七和老九房间里都有,不用经过大头那一关。 庾庆心知肚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说什么。 他如今更关心的是妙青堂的收入问题。 仙桃,每天还是一颗两颗的卖着,偶尔也会一天下来连一个顾客都没有。 尽管生意萧条,但如果真能一直保持这样的销售额,庾庆也能接受,至少那些仙桃树的存储费用能赚到,持续下去的话,给碧海船行的利息和聚灵阵的维持费用应该也能顶个几年。 然而他很清楚,哪怕是这样零星的买卖也持续不了多久,不怕赤兰阁和积庐山的人毕竟有限。 仙桃树就真的是无人问津了,能买仙桃树的一般都是灵植门派,没有聚灵阵的话买回去没任何意义,而那些灵植门派显然顾虑颇多。 一旦叶点点那边妥了,两个亿的运费,还有每年最少两千万的费用,该从哪弄? 到哪赚两个亿去,成了庾庆头疼的事。 而那天与叶点点分别的画面也偶尔会浮现在他脑海中,叶点点想要的大婚礼物怎么办? 叶点点希望探花郎能专门为她写一首诗词。 为这事反反复复思虑了几天后,他最终还是进了书房,研磨好墨后,铺开了白纸镇压好。 提笔蘸墨,落笔又写下了三个字:人间好! 只是这次的落款,他用的是“庾庆”二字。 之后又换细笔,写了封书信,寥寥数语告知,世间已无探花郎,自然也无诗词可作,唯赠一幅字聊表心意。 将写的东西收好后,他亲自出门找了千里郎寄送。 两天后,他又收到了千里郎送来的回信,拆开信一看,发现是林成道的信。 信中告知,说自己姑姑已经离开了小鲜楼,已经去了大荒原准备大婚,小鲜楼已经由他正式接手,这边的信因此被他收到了。林成道说自己会去大婚现场,说这边收到信的时候,应该已经出发了,会帮他把信和礼物给转交。 林成道信中的语气颇为感慨,说多少听说了点他的事,表示有机会会来幽角埠看看,让他有机会也去京城玩玩…… 数日后,庾庆的书信便出现在了大荒原的一座古老石堡内。 赤足站在毛毡子上的叶点点已经褪去了平常穿的衣裳,换上了一身兽皮衣裙,露胳膊露腿的让她极不自在,尤其是想到大婚那天要这样半暴露身子的站出去给许多男人看到。 兽皮裙上还别了许多华丽的彩色羽毛,头上戴着古老传承的木制凤冠,这是凤族大婚时女子的礼服,正在试穿。 这衣服她穿不来,数名凤族女子围着她,帮她穿戴。 赶来的林成道也没有过多打扰,简单拜会了一下,留下了庾庆的书信和贺礼便走了。 叶点点随后屏退了身边人,独自坐在梳妆台前打开了庾庆的信,看过后又拆开了礼盒,取出了那张纸摊开。 又看到“人间好”三个字,她会心一笑,下意识想起了和庾庆初相逢时的情形,还有写下那三个字时的场景,当场就把她给惊艳了。 一切都恍如昨天。 见到落款名字,再反复看那三个字,笑着笑着的她忽然就哭了,抬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哭的撕心裂肺的模样,却没让自己发出什么声音。 第三四二章 幽崖任务 躲在幽角埠的日子难熬,对庾庆来说,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漫长过。 不敢轻易离开幽角埠,知道自己惹下了是非。 放不下那两百多棵仙桃树,因为暗藏着巨大的利益,然获得的方式却是要欠下巨额债务,还的了吗?怎么还账?不断且反反复复的患得患失,令人万分纠结。 此时,庾庆似乎明白了玲珑观历代先师为什么要偏安。 最终,叶点点没有让他失望,让他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 说好了一个月左右,不到一个月,叶点点便回到了幽角埠,还带来了自己的丈夫。 一个五大三粗络腮胡子的男人,凤族族长的小儿子,名叫凤藏山。 一身的兽皮衣裳,性格还算豪爽,就是太过粗狂,年纪可想而知了,有过亡妻的人,叶点点又是续弦。 凤藏山年过五十,比叶点点大很多。 至于叶点点,除了头上戴着凤族的头冠,身上已经又换回了曾经的衣裳。没办法,露胳膊露大腿的穿着她实在是不好意思在世俗间随意绽露,暂时真的习惯不了。 庾庆初见凤藏山,设宴款待夫妇二人时,肩膀差点被凤藏山拍散了架。 凤藏山很高兴,说庾庆这个文人跟其他文人不一样,对他的胃口。 对于探花郎,凤藏山其实也算是久仰大名。早先倒没注意,因对这种文人无感,准备娶叶点点、了解叶点点家世背景时自然就知道了,为此特别感谢庾庆对他妻子的帮助。 庾庆心里其实是讶异的,没想到叶点点嫁的竟是这么个五大三粗的家伙。 他暗中观察,发现叶点点待人处事的笑容倒是不曾有变,与凤藏山颇为情投意合。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叶点点也不是来游玩的,是来兑现承诺的。 双方开始履行约定,签订了仙桃树的种植契约,又去碧海船行一起签订了共同契约。 契约一定下,碧海船行立刻组织人手,约定了三天后正式开始起运。 而庾庆也拿出了一亿八千万,其中一亿七是买聚灵阵材料的钱,另一千万是明年的消耗费用。 至此,他基本上已经被掏空了。 要买的东西在幽角埠就有,叶点点把东西采买齐全了就和丈夫一起离开了,并未逗留。 他们也没必要陪着货物慢慢走,凤藏山说了,会安排凤族的人手去指定地点接应那批仙桃树。 三天后,碧海船行通知的人手到齐了,那批仙桃树再次从货场吊了上去。 庾庆等人也亲自去了货场监督。 与碧海船行全面交接完毕,责任已经到了碧海船行的身上,庾庆才算是松了口气,也少了一处不小的负担,至少每天二十多万的存放费用不用再出了。 结清货场费用的钱他已经拿不出来了,还差了个几十万,是从铁妙青那借了点堵上的缺口,也只能是回头卖了仙桃再还给铁妙青,毕竟偶尔还能卖一两颗出去。 眼看老十五被榨干到了这个地步,南竹和牧傲铁倒是显得有些心虚了。 “是任务。” “快看,幽崖又发任务了。” 一行返回妙青堂的途中,突见街头一片骚动,屋里的人纷纷跑出,纷纷朝同一个方向看去,庾庆等人也立马纷纷转身,所有人的朝向都是那永远沉浸在黑暗中的幽崖。 黑漆漆的崖壁上出现了许多的红色光点,应该是灯笼,正在不断的移动调整,陆续拼凑出一个个字迹。 师兄弟几人大感稀奇,他们久闻幽崖发任务的事,譬如大头就是因为幽崖的任务被抓的,但还是头回见到。 所有的红灯笼最终在漆黑崖壁上形成了一行字:长明草一株。 “长明草?” “长明草是什么东西?” 街头忽然又嘈杂声一片,议论纷纷。 初次见识这场面的庾庆偏头问身边人,“这就是幽崖的任务,这就完了?” 一旁的孙瓶颔首道:“是的,就是这样的。幽崖向来如此,只挂出自己需要的东西,至于大家知不知道是什么,或去什么地方才能找到,统统都不会告知。崖壁上灯笼组成的字哪天消失不见了,就说明有人完成了,或者是取消了,否则便会一直亮在那。” 南竹好奇:“长明草是什么东西?” 孙瓶摊手,“不知道。” 庾庆摸着小胡子,“打听一下。” “好。”孙瓶应下。 一行回到妙青堂时,发现老二高云节露了面,显然也是被外面的动静惊动了,正在盯着幽崖那边观望。 发现庾庆等人回来了,同庾庆一照面立马扭头甩袖而去,同时还有一声冷哼。 庾庆亦是一声冷哼,故意走到了南竹他们的院子里,大声道:“你们看到什么叫白眼狼没?吃我的,用我的,还敢跟我甩脸色。你们谁去把我的话告诉他,问问他,什么时候吃软饭的都能这么理直气壮了?” 他扔下话大摇大摆地走了。 南竹、牧傲铁、虫儿三人却是面面相觑,这话谁能在老二面前说出口?也就老十五这混账能干出这般胡咧咧的事了,还用别人去说么,屋里的老二没听到才怪了。 “那个,孙掌柜打探消息去了,我去前面帮老板娘守铺子去。”南竹扔下话跑了。 虫儿噘了噘嘴,猜也能猜到,七师兄那个话痨肯定又是见铁娘子漂亮,跑去跟铁娘子聊天去了。 他随后和九师兄进了屋里,只见二师兄阴郁着一张脸坐那,双手紧抓椅子扶手。 牧傲铁本就是没什么话的人,不善言辞。 虫儿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反正只要一开口,这边肯定就是骂掌门师兄的,然后劝他离掌门师兄远一点。 虫儿其实也有点纳闷,感觉这所谓的门派好像跟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 最终还是牧傲铁开口了,“老二,不用管那翻脸贼,这仙桃也有我和老七的一份,你用的是我们的那份。” 高云节紧握的双手慢慢松开了,哼道:“乳臭未干,他值得我计较么?我自然知道我用的是你和老七的份额,否则我焉能留在此地。”话毕长呼出一口郁结在胸膛的闷气,有那么点自我安慰的味道。 使用过仙桃,才知道仙桃的好,差不多已经快要突破到高武境界了,他估摸着这样下去的话,修为破玄亦指日可待,他没想到自己活了半辈子,居然还有机会破玄。 之后三人又聊了聊幽崖发布任务的事。 没多久,虫儿找了个机会离开了,又回到了庾庆那边。 见庾庆还在盯着幽崖上的字迹琢磨,虫儿试着说道:“公子,二师兄其实挺好的,您以后也可以对他好一点的,老是羞辱他,好像不太好。” “好?”庾庆嗤之以鼻,“那是你没见过他们仗势欺人时的嘴脸,你掌门师伯尸骨未寒呐,他就联合其他人想逼我退位了,我跟他们说尽了道理都没用,后来我就不跟他们讲道理了,他们才发现我拳头比他们的硬。 只要他一天不服,只要他一天不认我这个掌门,我有机会就要羞辱他,我又没让他自取其辱,他可以走的。一边吃软饭,一边装什么硬骨头,什么东西!要不是看你师父的面子,我哪能让他占仙桃的便宜,早就将他轰走了。” “唉。”虫儿叹气,好无语。 庾庆伸手就掐了他脸蛋扭起,“你小不几几的,叹什么气,你站哪边的?” 虫儿明眸大眼连眨,毫不犹豫道:“站公子这边。” 说这话,他自己都有点亏心,发现自己好像也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墙头草,跑到哪边就说哪边的话,自己也隐隐感觉到自己似乎在不知不觉中沾染了师兄们身上的门风。 庾庆这才松手放过他…… 孙瓶这次出去了蛮久,深夜才回来。 回来后直接去了庾庆那边,早就守着的南竹和牧傲铁也立刻露面跟了去。 几人一碰头,孙瓶立刻告知,“东家,打探到了,‘长明草’是一种生长在极北冰天雪地里的灵草,只有永夜期间才会生长。根据一些古籍上的记载,说是长在死人的头骨上的,说是亡魂怕家人在冰天雪地的永夜中找不到自己,亡魂凝聚不散才长出了此物,散发着一定的亮光,却又不能见光,一旦见光便会飞灰湮灭,需要封存在黑暗中才能采摘带走。” 庾庆:“这玩意用来干嘛的?” 孙瓶:“古籍上说是能治愈魂魄受损的灵草,很罕见。” 庾庆忍不住挠了挠小胡子嘀咕,“幽崖怎么尽找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其实也就是发发小牢骚,道理大家都明白,幽崖的判官,大荒原的族长,千流山的大圣,大业司的地师,司南府的地母,天下最强大的五人,普通的贵重物品人家也不缺。 回头,庾庆又问:“只要找到了‘长明草’带回来交给幽崖,就算是完成了任务,就可以向幽崖提任意条件?” 孙瓶点头:“第一个带回来的才算。条件过高,或者超出了一定范围,幽崖是不会接受的,一般只局限于幽角埠内解决的问题。” 庾庆试着问道:“换钱可以吗?” 孙瓶笑了,“幽崖最不缺的大概就是钱了,只要不是狮子大开口太过分,应该是没问题的。” 第三四三章 破玄 庾庆:“这个任务难完成吗?” 孙瓶;“大概率上不会那么容易,容易的话大概也不会挂出来。” 庾庆:“参与这种任务的人多吗?” 孙瓶:“讲不清楚的,肯定有参加的,但也不会太多,因为成功率太低了,有些商铺懒得去浪费那时间和精力。” 庾庆沉默了,不吭声了。 一双双眼睛都盯向了他。 都是见识了他之前缺钱借钱场面的,都知道他现在又欠了一屁股的债,现在突然听到这番问答,大概都猜到了庾庆想干什么。 庾庆似乎也就是随便问问,对孙瓶客气了一声,“有劳了。” “没事,应该做的。” 孙瓶也客气了一句,看出了自己不适合再留下,遂告辞了。 没了外人,庾庆目光又投向了幽崖峭壁上的字迹,问:“老七、老九,你们怎么看?” 南竹装糊涂,“看什么?” 庾庆:“幽崖的任务,你们有没有什么想法?” 南竹:“我能有什么想法?没想法。” 牧傲铁摇头,“没有。” 庾庆:“你们的意思是,我欠的一屁股账和你们无关是不是?” 南、牧二人很想说,分钱的时候怎么不说和我们有关? 然而考虑到庾庆也没占到什么钱,一些话就没好意思说出口,自己占好处让庾庆欠钱的事也不好说。 南竹直接挑破了,“老十五,我说,你不会是想去极北之地做幽崖的任务吧?” 庾庆:“眼前除了这个办法,你们告诉我,到哪弄那么多钱去?” 南竹:“孙掌柜刚才可是说了,任务一般不好做,成功率太低了,最后未必能落到我们手上,白跑一趟的可能性很大。” 庾庆:“可能性不大也得去试试,不然怎么办?老七、老九,我就问你们去还是不去?” 一旁的虫儿忽出声道:“我去。” “毛都没长齐,有你什么事?”庾庆抬手照他脑袋上就是一巴掌,将人拨拉了个转身,又照他屁股上一脚,“让你别瞎晃,让你去修炼没听见?” 南竹也在那挥手朝他示意,表示没他什么事,让他一边去。 虫儿反手挡在屁股后面,低头快步离开了。 被他这么一搅和,也没了其他人的事,庾庆开口道:“就这么定了,咱们三个去极北之地走一趟。只要找到了‘长明草’,回来跟幽崖换到钱后,除掉还债的钱,剩下的咱们三个平分。这事宜早不宜晚,你们回去准备一下,我们尽早出发。” 这次之所以要拉上两人,自己人放心是一回事,另就是也没什么危险,就是去寻找东西,大面积搜寻东西自然是人手多一点的好。 南竹没拒绝,只是反问道:“老十五,你真觉得现在最要紧的是还钱吗?你不觉得现在最要紧的是在跟这些仙桃的保存期抢时间吗?” 牧傲铁点头:“要最大限度的利用这些仙桃。” 这是两人不愿去的最大原因。 庾庆沉默了,发现自己真的是被一屁股的账给搞昏头了,现在抓紧时间利用仙桃提升修为才是最要紧的,否则极北之地来回那么一折腾,仙桃都坏了的话,个人修为上的损失也同样是巨大的。 一百颗仙桃抵一颗广灵丹的代价,师兄弟三人跑出去折腾那么久再回来,得损失多少颗广灵丹? 重点是,他们也未必能找回长明草,幽崖的任务也未必是他们先完成。 如此一来,利弊权衡就清晰了,先把握住能避免的损失。 他转头看向了幽崖山壁上的字,凝望许久后,说道:“那就先修炼为重。” 于是,大大小小师兄弟五个,进入了全面的修炼状态。 铁妙青也被庾庆撤了下来,庾庆让她也安心修炼,生意不好,没必要弄两个人守着,买卖的事有孙瓶一人足矣。 氛围如此,受到影响,铁妙青也静下了心来修炼…… 转眼三个月后,清晨,虫儿照常蒸煮灵米饭。 其实也就是做做样子,做给外人看的,也好为师兄弟几人的潜心修炼有个说辞。 量做的很少,也不可能做多了,吃饱了灵米饭还怎么吃仙桃。 少少的做,然后用大号的东西装起来送给几位师兄,掩人耳目。 这些打杂的活,自然就虫儿这个小师弟来做。 待灵米饭煮好,他端了东西走到庾庆房间门口时,正欲敲门,忽怔住,感觉屋内似乎有什么异响,敲门喊了声“公子”,屋内却没反应,以为出了什么事,当即施法挑开门栓。 屋内,庾庆依然是盘膝打坐状,只是已经漂浮在了离榻三尺的位置,身上流转的气劲将整个人托举了起来,筋骨齐鸣,虎豹雷音。 推门一看的虫儿方知庾庆的修炼已经到了关键时刻,还好不受他打扰,否则容易走火入魔,他赶紧关了门在外护法。 稍后,屋内的动静消失了,没一会儿传来了庾庆的声音,“进来吧。” 虫儿这才再次推门而入,入眼便见庾庆脸上神气未散,双目更是熠熠生辉,当即欣喜跑去问道:“公子破玄了?” 庾庆微笑,“不要外传。” “嗯嗯。”虫儿兴奋地连连点头。 双脚下榻,庾庆只感觉神清气爽,浑身通透,看了看身上毛孔中排出的污秽,让虫儿打了水来清洗。 沐浴完后,又是虫儿在忙前忙后的收拾。 虫儿伺候他已经伺候习惯了,和当年的那个小书童一样,只要在他跟前,便无微不至。 庾庆则站在了窗台前,盯着摆在窗台上的两颗皱巴巴干瘪的桃子观望,伸手拿了起来,看到了果蒂处的裂口,双手掰开了一看,发现里面果肉已经变成了干果,哪里还有什么灵气,早就散尽了。 一个月前,他掰开了一颗,虽然干瘪了,灵气还封锁在里面,如今却已经是这样了。 他又掰开最后一颗看了看,一样,灵气从果蒂裂口处散尽了。 略作盘算,这果子是解决掉云兮后从桃园摘的,在桃园放了快一年,途中运输有几个月,到了幽角埠再存放到现在,摘下来至今已经差不多二十个月了。 也就是说,再过一年,所有的仙桃都得变成这样。 如今师兄弟五人天天食用的加一起,一天下来也就消耗将近五十颗而已,再加上贩卖出去的,依然还有七万来颗。 卖已经是卖不出去了什么,现在三天两头也未必能卖出去一颗,就算师兄弟五人再努力吃一年,又能吃掉多少? 也就是说,一年后,起码还有五万多颗仙桃。 五万多颗仙桃就这样浪费了不成? 他回头拿出了所有的银票清点,共一千三百来万,是这三个月的总收入,三个月总共才卖了二十来颗仙桃。可想而知的,也是能看到的,后面还会越来越少。 思虑再三,他对忙碌的虫儿道:“弄只大水缸进来,最大的那种。” “嗯。”虫儿应下。 庾庆随后出了门,离开了妙青堂,在街头到处游逛,最终进了一家珍宝阁。 店中伙计热情迎客,“客官,想要点什么?” 庾庆问:“有冰魄吗?” “有有有,这边请。”伙计立刻伸手引领,将他带到了内里的雅间坐。 稍后,伙计拿来了一只拳头般大的盒子,一打开便有森森寒气荡出,只见里面的软垫上镶嵌着一颗深蓝色如宝石般的珠子,也就鹌鹑蛋般大小。 这玩意做不得假,伸手一摸就知道。 庾庆拿到手感受了一下冰凉刺骨,问:“一颗能不能封冻住一大缸水?” 伙计道:“封当然能封住,就算是冻一池水也没问题,可关键是难以持久。你像这颗冰魄,如果是这般小心保存,关闭封存严实了,存放千年都没问题,若是拿来去冻一池水,只怕个把月就能把这颗冰魄给消耗没了,太阳底下的话完蛋更快。一大缸水,能封冻多久,我也不清楚,客官您自己掂量。” 庾庆默了默,又问道:“你这里有多少颗?” 伙计顿时来了精神,“您想要多少颗,本店不够可以随时找其它商铺借调一些来,只要您要得多,肯定有优惠,百来颗还是随时能给您弄来的。” 庾庆手中的放回盒子里,“这颗多少钱?” 伙计:“这一颗三十五万两,不讲价,哪家价都差不多。您若是要得多,可以商量。” 庾庆没再多说什么,花了三十五万,买了这颗冰魄便走了。 现在动辄这样花钱,他自己都牙疼。 回到商铺后,他又交代孙瓶,让托人弄一桶树脂来,还有各种胶之类的东西。 孙瓶一听就明白,这是想尝试为仙桃保鲜,延长仙桃的出售时间。 这都好办,只要花钱自然没问题。 回到自己房间的庾庆把半箱仙桃捡出,放进了大水缸里,然后让虫儿提水来往里装。 水缸装了个八分满后,庾庆拿出了那颗买来的冰魄扔了进去,然后找来木板将浮起的桃子压了下去。 缸里水很快变凉,渐渐凝结成冰。 待一缸水慢慢全部冻住了,庾庆又找来东西把缸口给封了。 没几日,孙瓶也弄来了树脂之类的各种东西,庾庆跟她一起,把一箱仙桃分别做了各种封存,等着让时间来说话,看哪种效果最好。 第三四四章 死撑 一座庭院,一座亭子里,高远、江山、鼠太婆静默在座。 白兰从屋内出来,扫了眼四周,看到亭子里的三人,也走了过来,也入内坐下了。 鼠太婆低声问她,“不是要杀那小贼为你报仇么,为何搞了几个月,咱们还是闷在这一动不动?” 白兰轻叹一声,“我哪知道,可能是不便下手吧,小贼还是有些背景的。” 几人在亭子里嘀嘀咕咕,楼上窗户缝隙里,那个铁面人在盯着这边。 身后有熟悉的脚步声传来,不用看也知道是自己的手下,铁面人背对着徐徐道:“你不是说那位探花郎欠了一屁股的债,要离开幽角埠做幽崖的任务吗?为何等到现在还没有离开的迹象,等别人回来把任务给交了,再去做任务不成?” 后面半张脸蒙在斗篷里的人道:“的确出现了误判,不过他已经快扛不住了,碧海船行那边把货送到了指定的位置,已经在催他交付头年的欠款利息,他手上没有什么钱,最多拖到一年期满,为来年计,他应该是要出门去搞钱的。” 铁面人:“手头上不是还有一千来万吗?” 斗篷人:“那些仙桃还能零零散散卖出一点,对许多人来说依然是不小的进项,他还不想放弃。已经做了安排,会让他钱不够用的,定要逼他离开幽角埠。” …… 一些时日后,庾庆从阴凉处搬出了一颗包裹在树脂里的仙桃,犹如抱着一颗琥珀,走到了庭院中,对着正午的太阳查看。于朦胧通透中看着看着,忽然发现不对,回头就去屋内拔剑而出,回来一剑斩开了包在树脂里的仙桃。 单手杵剑,蹲地一看,只见里面的桃肉已经黑变,明显是从表皮开始变坏的,核心位置还有一点好,但已经没办法用了。 剑插在了地上,庾庆又回屋内把其它树脂和胶类封存的几十颗仙桃搬了出来,逐一劈开查看。 结果无一好的,或多或少都开始变坏了。 铁妙青从院门口过的身影停下,见到里面情形,款款走来,看到地上仙桃坏变的情况,讶异,“你这是干什么?” 庾庆:“那些仙桃会逐渐衰败,目前这是唯一进项了,我想尽量延长保鲜期。” 铁妙青颔首,表示理解,看着地上的坏桃,“都不行吗?” 庾庆纳闷道:“我以为密封起来后会好一点,没想到还不到十天就坏了,居然比不密封的坏的还快,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看来这仙桃果然跟一般东西不一样。” 铁妙青亦蹙眉。 庾庆拔起地上剑,又快步回了自己房间,打开了封住的大缸口,提剑照着里面的封冰哗哗开凿。 门外伸头看的铁妙青不知在干嘛,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来一看究竟,到了缸前,刚好看到庾庆挖出了一颗冰封的仙桃。 抱着仙桃看了看,庾庆忽挥剑劈砍,咔嚓将冰桃一分为二。 两人立刻盯着仙桃剖开面看,甚至还抹上了“蓝色妖姬”仔细查看,发现桃肉冰鲜,冰封的很好,里面的灵气封存如故,并没有任何损坏。 铁妙青又看了眼缸里的情况,问:“你这是用了冰魄封存?” 庾庆点头,“暂时看来,冰魄比那些东西的封存效果更好,但愿长期封存可行吧,我应该早一点做尝试的。” 他也是看到窗台上那三颗最早采摘的仙桃试验结果才做了新的尝试。 说到底还是被龙行云给坑惨了,早先本以为能卖出去好多的。 铁妙青沉吟道:“就算可行,那么多仙桃,得使用多少颗冰魄封存才行?” “先看这一缸的结果再说吧。” 庾庆叹了声,将缸口又重新封好了。 两人出了门后,并排站在屋檐下,看着天窗光柱贯穿在这地下世界所制造出的迷幻感。 “碧海船行那边又在催收利息。” “那个不急,还没满一年,可以先拖拖,又不是不给他们。” 之后无言,两人就这样静静并肩而立,沉默着,平静着。 庾庆想到了叶点点曾经说的那番话,他不知道真假,几次想和这女人谈谈,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偏头看了看这女人的侧颜,发现真的好美,精致无暇,连眼睫毛的微微动颤都别有风情,堪称风华绝代,尤其是站这么近的距离下还能闻到她的体香,怕是足以让任何男人心旌荡漾。 他也荡漾,有搂抱的冲动,但又不敢,也不懂怎样去做。 还有,他很清楚,就凭他自己,这种女人是看不上他的,如果能看上,看上的也是那个“探花郎”,他如果真的逾越了,那就是骗。 看看她一身的黑裙裳,还有鬓角的那支小白花,他还是试着问出了一声,“真的要给颜许守节一辈子吗?” 铁妙青略有动静,微低头,不看他也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下意识抬手触碰了一下鬓边的小白花,轻轻回了句,“在外人看来,我怎么做都是错的。” 庾庆不知她这句话想表达什么意思,不懂,也就没有去回应。 静默了一阵,见他没话说,铁妙青步下了台阶,走入了光柱中,身形款款离去…… 几个月后,南竹和牧傲铁都相继破玄了,两人都很兴奋,也都从庾庆口中知道了目前的困境。 也是意料之中的困境。 仙桃保鲜期内,可能是他们这辈子最后一次的快速提升修为的机会,所以先不管别的,继续抓紧时间利用仙桃提升修为。 那感觉,就像是要把在玲珑观这些年缺的修炼资源给做一次性补偿。 同时也发现,破玄后炼化灵气的速度陡然加快了很多,然自身的容纳能力也明显感觉到成了海量,真正是另一个境界。每日的炼化,吸收的再多,也是沧海一粟的感觉。 高云节自然也已经是在高武境界内继续提升。 就连虫儿,修为也同样迈入了高武境界。 两人破玄,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就凭这修为提升速度,庾庆敢保证,放哪个门派都是了不起的。 想到不久的将来,整个玲珑观全部都是玄级修士,连外门弟子都不例外,谁敢说不是自己这个掌门的功劳? 庾庆自己想想都有些小激动,很骄傲,感觉为此承担的一切风险都值了…… 又数月后,该面对的事情还是来了,碧海船行的利息不可能一直无限期拖下去。 碧海船行提醒了后,庾庆终于拿出了一千万给了对方,算是做了交代。 交付了这笔钱后,庾庆又打开了冰封的大水缸,又挖出了一颗冰桃,再次斩开了查看,发现冰魄保鲜的效果依然不错后,又观察了一下冰魄的大小,发现只缩小了一圈,遂做出了蓄谋已久的决定。 “抵押妙青堂?” 园子里的桃树下,听到庾庆的决定,孙瓶惊呼,铁妙青错愕。 庾庆点头,“先换笔钱应急。” 孙瓶急道:“不是,妙青堂没了,我们以后在哪落脚?” 庾庆:“没了东西卖,幽角埠三年一次的淘汰我们也过不去。先抵押换钱,剩下的我再想办法。” 没办法,那些仙桃已经开始出现褶皱了,他需要大量冰魄来封存。也因仙桃如今的卖相不好看,越发难以卖出了,几乎没人买了。 孙瓶还想说什么,铁妙青抬手阻止了,对庾庆点头道:“就按东家说的办吧。” 之后两个女人出了门,找到相关的商家,将妙青堂做了抵押,拿到手的却只有两千五百万。 而且只给两年半的期限,到期不还钱就直接收铺子,人家得赶在幽角埠把你妙青堂淘汰前收到手。 结合手里的钱,庾庆凑了三千来万,一口气采购了近百颗冰魄。 之后又对一些房间进行改造,要做好几个大水池子,要用冰魄将所有仙桃给封存…… “把妙青堂给抵押了?这就是你所谓的没钱扛不住了?” 一间光线昏暗的屋内,踱步来回的铁面人沉声质问,人也走到了窗前,透过窗缝观察着外面溜达的白兰等人。 斗篷里的人,语气尴尬:“确实没想到那位探花郎居然会这样干。” 铁面人:“这家伙死撑在这干嘛?” 斗篷里的人道:“可能还是怕龙行云找他麻烦,龙行云一直盯着他不放。” “早干嘛去了,现在才提醒?” 铁面人一把压拢了窗缝,回头怒斥。 斗篷里的人低头不语…… 妙青堂外,一行经过的人员暂停。 为首的龙行云啐了口唾沫,“什么探花郎,我看是缩头乌龟,竟害老子在这里守了差不多一年,狗东西,有种一辈子躲这里别出来。” 一旁的一名老头叹道道:“少爷,别磨蹭了,阁主真的是不高兴了,限期返回呢,晚了怕是要遭罪了。” 龙行云甩袖而去,一行相随。 陪同的崔游回头看了眼,也只能是一声叹息。 没办法,听说有人在警告赤兰阁主,说龙行云放出风声搞的妙青堂生意难做的事已经引起了幽崖的注意,一旦落了实在证据到幽崖手中,幽崖的那位判官可不会给大圣面子,到时候谁都保不了龙行云。 第三四五章 不想做掌门 大水池子的建造颇花了些心思,不但在防水防漏上下了工夫,隔热层上也颇具匠心。 珍宝阁的掌柜和伙计都提醒过庾庆,只要隔热保温做的好,冰魄的使用时期便会越长。 当所有室内水池全部改造完成,蓄水测试完毕后,大量的仙桃连同箱子一起密集堆放进了水池中,大石压顶,之后蓄水浸泡上,扔进了一些冰魄。待池水冰封后,又迅速铺盖木板和棉褥,盖的严严实实的保温,延长冰魄的使用寿限。 除了一些备用在一定时期内依然可以正常使用的仙桃,绝大多数的都冰封了。 搞完了这些,庾庆登上了妙青堂内最高的一处楼台顶上,看着上空的流光飞舞,倒是颇感奇幻。 说实话,在幽角埠能有一处这样的楼顶坐着喝喝茶也是挺好的,这条件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而他庾庆置下这份产业后,压根就没有过这种闲心,精力都花在了修炼和钱上面。 此时对那些奇幻光影依然没兴趣,目光又盯向了幽崖那黑漆漆的崖壁上,那里有一行红灯笼组成的字:九子金莲! 这是幽崖数天前新发布的任务,也是看到了这个新任务后,他才下定了决定抵押妙青堂、买冰魄、建水池。 据悉,九子金莲产自冥海,生长在那永夜之地的迷雾中的礁石上,罕见,属于可遇不可求的灵草。 九子金莲是一味仙丹的主药,仙丹名为九转金丹,据说这仙丹有肉身再造功能,说是除非丢了脑袋或已经死了,其余任何部位遭受意外缺失了,服用了这仙丹都还能再长出来。 此仙丹炼制也不易,有市无价,基本上没有人会拿出来卖,能收藏这种仙丹的人,大概也都是不缺钱的人。 盯着那行字凝望许久后,庾庆下定了最后决心,直接跳下了楼,回到了自己院子,对打扫的虫儿道:“去,把他们三个叫过来,就说我有重要事情找他们。” “哦。”虫儿扔下活跑了。 此间还有施工后的残余垃圾需要清理…… “三人?你确定老十五是要叫我们三个?” 另一边的小院里,南竹和牧傲铁听了虫儿的说法都很诧异,老十五叫他们两个还算正常,他们两个如今也习惯了,至于叫老二也过去,那就罕见了。 虫儿点了点头,朝高云节房间去了,到了门口敲门。 南竹和牧傲铁相视一眼,立刻凑了过去。 屋内盘膝打坐的高云节听明了虫儿的来意后,也皱了眉头。 南、牧二人静默无声,眼神交流,都暗道完了,老二估计又要发飙了,老十五还真是没事找事,干嘛总刺激老二。 “哼!” 不出所料,高云节忽然一声重重的冷哼,然却双脚下榻,站了起来,极为不屑道:“我倒要看看他老十五想搞什么鬼!” 南、牧二人愣住,有傻眼的感觉,老二居然要听招呼过去? 别说他们了,连虫儿也有不真实的感觉。 几人的反应顿令高云节的神色有些别扭,也有点担心自己如此屈从是不是让人看轻了,心里其实很尴尬。 “哦,对,看老十五能搞出什么鬼来。” 率先醒过神来的南竹赶紧附和一声,主动伸手帮二师兄开路状,主动摆出了狗腿子助威的样子。 一行出门,颇有阵仗。 二师兄负手在前,老七和老九相随身后左右,虫儿则屁颠颠跟在最后面。 一行闯入了商铺主人的庭院,直闯厅堂。 厅堂内,首位上,庾庆端坐在那,双手扶剑杵地,见三人都来了,眉头一挑。 见到庾庆,虫儿立刻从三人那边脱离开,独自站在了一旁。 站三位师兄那,要被掌门师兄骂没良心、骂长歪了屁股,又要踹他屁股的。站掌门师兄那,又要被三位师兄给念经。他实在是怕了,一旦遇到这种场合,他就哪边都不站,一个人自成一派。 高云节堂前傲然负手而立,抬着下巴,看向一旁,不用正眼去看某人。 “很好,都来了。” 庾庆嗯了声,对大家能听自己的话表示赞赏。 南竹算是怕了他,怕他又疯狗似的乱来,怕他又激化矛盾,当即嚷道:“老十五,别啰嗦,我们是听说你有重要事,我们才过来看看的。” 这话不如说是给老二争面子。 庾庆慢慢靠在了椅背,翘起了二郎腿,慢吞吞道:“这个掌门,我不想做了。” 一语如九天惊雷,把几人给雷的不轻,仿佛都能听到一堆眼珠子掉地上的声音,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哪怕是老二也猛然回头看向他,一脸的错愕。 南竹:“不是,老十五,你说什么?” 庾庆:“都给我竖起耳朵听好了。这个掌门,我不想做了。都听清楚了没有?” “……” 几人越发一脸懵,怀疑自己在做梦,这恨不得证明自己年轻有为、恨不得骑大家头上拉屎的小胡子,能说出这种话来? 牧傲铁嘴唇嚅嗫了一顿,终于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庾庆:“你说为什么?我虽然是名正言顺的掌门,虽然是上一代传给我的正宗掌门,但真的是累死了,这掌门真的是做的太累了。我在前面拼命给大家挣修炼资源,后面却有一帮人扯我后腿,总想将我掀下台。罢了,我不玩了行吧?” “……” 这话说的,搞的几人都欲言又止。 南竹狐疑道:“真的假的?老十五,这可不像你,你真的要退位让贤不成?” 庾庆:“真的不能再真了,掌门大位,我愿退让给有能者居之!我也不指望你们能有多大的能力,简单,那个,我们目前的处境,你们都清楚。简而言之,谁愿意把所有债务以及今后所有的开销都担负了,我就把掌门的位置让给他。谁愿意跟我签下转债契约,我就把掌门之位给谁,谁来?” 众人脑子里已经开始在算账了。 碧海船行两个亿的运费,众人一想就头大。就算还了那两个亿,叶点点那每年也得给一千万。 至于眼前现有的财产,也就这座铺子和那些仙桃。然而仙桃又卖不出去了,铺子又被抵押了出去,抵押了两千五百万,赎回来要给三千万,还限期两年半。 关键老十五这家伙把抵押的钱都变成了冰魄,花钱买冰魄容易,想把冰魄变回钱就难了。 这账越算,大家心头越沉重。 见大家不说话,庾庆目光往角落里一瞅,嚷道:“虫儿,你躲边上干嘛,来,你要不要做掌门?” 虫儿慌忙摆手,脑袋摇的拨浪鼓似的,“我没钱。” 庾庆手一挥,就直接放过了他,目光又盯在了另三位的身上。 嘴唇紧绷了一阵的高云节终于开口了,“你这哪是什么让位,分明是在让人欠一屁股债!” 庾庆:“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这点债务对你二师兄来说算什么,毛毛雨的事情,想你二师兄来后用掉的仙桃怎么的也得价值十个亿了吧,我有阻止过你用吗?我扛着这么大的负担,让你吃的肚满肠肥、膀大腰圆、修为高深了,现在反过来指责我欠债了?” 高云节咬了牙,脸涨的通红。 什么叫吃人的嘴软?他现在算是深深体会到了,尤其是吃了这么多的时候,吃到了自己都不好意思的时候,再说什么吃的是老七和老九那一份都说不出口了,否则他这次也不会听到招呼就过来。 他感觉,老十五这王八蛋在这个时候说什么不想当掌门了,搞不好是蓄谋已久。 连商铺都给抵押了,搞的大家在此没了任何变现的能力,你这个时候说你愿意让位?这是让位吗?这是缺德! 他想不怀疑老十五是蓄谋的都难。 南竹忽干笑一声,“老十五,实在扛不住了的话,要不就照小师叔说的,那批仙桃树干脆就放弃算了,全部让给叶点点拉倒,让她兜底,大部分债务也就没了。” 庾庆:“老七,你脑子进水了吧,那些仙桃树先不说我们知道的价值,就算五十年产一次带邪气的桃子,咱们也不亏,也是大赚,是可以当做门派长期修炼资源的。若不是听了小师叔的,我们能欠这么多账?你有本事先让小师叔掏钱帮我们把商铺给赎回来。” 南竹翻了个白眼,“老十五,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我还不知道你么,能抱着鸡毛当令箭的主,你绝不会轻易放弃掌门的位置,扯多了都是在放屁恶心人。不妨直说了吧,你今天摆出了搭台唱戏的架势,到底想闹哪样?” 庾庆站了起来,环顾众人,“既然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咱们也走到了负债累累的这一步,有些事情也是要做个了结了。接下来要办大事,必须齐心协力,我不希望还有人在背后扯后腿。 今天大家伙打开天窗说亮话,以前我可能确实对不住大家,也没给过大家什么好处,大家对我有意见,不服我,我也忍了。但是如今不一样了,我自认没有亏待大家,也让大家占了大便宜,如今我觉得自己有了资格,所以就想问一句,你们认不认我这个掌门? 认的,老老实实正儿八经喊我一声掌门,以前的恩恩怨怨我也既往不咎,咱们还是师兄弟。不认的,咱们也好聚好散,自己主动退出门派…这事,今天我说的算!不服的,想闹的,问我手中剑答不答应,真当我不敢清理门户不成?” 语气中竟隐隐透着杀机! 众人目光微动,才发现他今天在屋内都随身佩剑了。 第三四六章 捷足先登 南、牧二人眼角互相碰了下,两人是比较清楚庾庆实力的。 在小云间的桃园里,他们差不多打了一年,几乎每天晚上都打,哪次不是真打?鼻青脸肿很正常,就差要命了。 那是真的打不赢,两人联手也打不赢,感觉老十五的剑很厉害。 不过也正因为庾庆的下手不客气,两人在长期的实战中也真的是受益匪浅,实战能力的进步程度是他们自己都想象不到的,从一开始在庾庆剑下没有招架之力,到后面的拼命抵挡过招,而且是夜战。 只是,之前不管怎么打怎么闹,都是一笔糊涂账,今天这架势是要彻底分个高下的感觉。 说实话,都不是傻子,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有些事情两人心里已经默认了,只是嘴上不想承认,也不太愿意接受。 今天,老十五这家伙是不想给大家退路了。 两人悄悄看向了老二,暗道糟糕,真不知今天会怎么收场了。 高云节负手而立,紧绷着嘴唇不语,脸色阴沉着。 庾庆观察了几人好一阵,见始终没反应,又看向了虫儿,“虫儿,你不打算认我这个掌门吗?” 虫儿慌忙摇头摆手,表示没有。 那好,庾庆朝他抬了抬下巴,希望他能率先带头开口拜见掌门。 然而虫儿脑袋一低,当没看懂,还悄悄观察另三位师兄弟的反应。 他不想公开选边站,两边都是他的师兄,让他公开站队,他感觉好为难,他两边都不想得罪。 庾庆顿时被他气的一边眉头直跳跳,当即再次开口点名道:“老七,事到如今,你自己表个态吧,师父的遗命,你从还是不从?” 南竹不时看向老二那边,满脸的犹豫不决。 沉默,安静。 庾庆忽打破平静,“门在你后面,你自己决定吧。” 这是被逼到了墙角,南竹见无人声援,忽叹了口气,双手一拱,低头道:“掌门!” 庾庆眉头顿飞扬,又盯向了另一个,“老九,你呢?” 牧傲铁的压力稍轻,毕竟有了带头的,低头稍微沉默了一下,也慢慢拱手了,“掌门!” 庾庆神情舒缓了不少,目光盯向了老二,嘴上却道:“虫儿。” 一旁的虫儿立马低头,也做了墙头草,拱手拜见,“掌门师兄。” 接下来,庾庆坐那不说话了,双手扶着剑,静静坐那,不逼也不催,等最后一人态度。 就在大家以为老二要让大家等好久,或者要闹到难以收场的时候,谁知老二忽然就朝上位拱手了,并喊出了一声:“掌门!”脸却偏向了一旁,闭上了眼,满脸的情何以堪。 一大把年纪,向个辈分比自己低、资历比自己浅的小年轻低头,天知道他的内心经历了什么。 庾庆的腮帮子慢慢撑开了,突然就乐开了花,笑眯了眼,笑容可掬地站了起来,双手虚扶道:“免礼,都免礼。” 心情那叫一个突然好。 他其实没什么心胸,从小长大的地方就是他的家,这突然就当家作主了,感觉很爽,有飘飘欲仙的感觉。 “翻脸贼…”牧傲铁悄悄嘀咕了一声。 虫儿亦愣愣看着掌门师兄的反应。 待众人都放手后,庾庆也意识到自己有点没控制住表情,好像笑的有点过于猖狂了,好像不应该有小人得志的反应,遂又迅速变脸了,强行变得一脸严肃了,“那个,老七、老九,收拾准备一下,跟我出趟门。” 南竹一愣,“去哪?” 庾庆:“除了去弄钱,还能去哪?现在还有商铺可抵押,明年怎么办?想撑也撑不下去了。幽崖‘九子金莲’的任务,咱们无论如何得去碰碰运气了。” 南、牧二人相视一眼,顿也来了精神,和早先不一样,现在修为都破玄了,正想出去活动活动,有那么点蠢蠢欲动甚至想主动找人找茬的感觉。 南竹点头嗯了声,“也好,那就去走一遭吧。” 牧傲铁也点头了。 虫儿赶紧出声道:“我也去。” 庾庆:“你怎么不上天?” 虫儿顿无语。 庾庆又道:“我不惜抵押商铺弄来冰魄为的是什么?老老实实把自己修为提升上来再说。你留下陪着二师兄看好家,那些东西需要有人留家看守。还有,二师兄,你和虫儿的修为暂时尽量不要让人摸到底……” 面对仔细的好一番交代,高云节没什么话,默默听着而已,只是偶尔点点头,整个人的精气神似乎沉浸在一种莫名的失落中。 回头,庾庆又去找了铁妙青和孙瓶做交代。 一切交代妥当后,师兄弟三人没多做什么拖延,立马出发了。 三人都是蒙在黑斗篷里悄悄分散离开的,是趁着天黑出发的。 陆续从地下激流中飞跃现身后,又陆续在约定的马场附近碰头了。 马场边上有一家客栈,不少千里郎在此接活,师兄弟三人找了三名愿载人的千里郎,谈妥了价钱,旋即骑飞禽而去。 三只大型飞禽沿着横亘山脉飞行,等于是绕了个大弯。也是没办法,无论是殷国境内还是锦国境内,都不许飞禽载人在天上飞来飞去,千里郎送送东西可以,就是不许送人。 所以只有绕行,而后经由大海上空。 一路的星河灿烂,直到天际略显鱼肚白时,三只高空上的飞禽又扑向了地面的黑暗中,冲向了茫茫大海。 海上一地有隐隐灯火,是一座岛,名为“马蹄岛”,因像马蹄形状而得名。 此岛在修行界颇有名气,是许多修行中人经过时落脚暂歇的地方,也算是个三不管地带。 师兄弟三人也得在此暂时歇脚,三只巨型飞禽载着他们飞了一晚上,消耗着实也大,须得休息一下。 三只巨禽陆续落在了一片空地,师兄弟三人跳下,三只巨禽又重新幻化成人,买卖双方开始结账,很贵。 只能说是愿打愿挨,没办法的,就是有人愿意花钱买时间。 庾庆和牧傲铁一人给了五万两,南竹则给了七万两。 只因南竹太胖了,负担过重,不多给钱没人愿意载他飞。 买卖双方随后散伙,三名千里郎要休息恢复一天才能再飞,师兄弟三人不愿为此耽误一天时间,想继续赶往冥海,须得在此另找愿意载客的巨禽。 好在这种中转之地,最不缺的就是做这买卖的千里郎。 高空上看着天快亮了,地面上还是黑漆漆一片,岛上有不少客栈和酒家,彻夜通宵,灯火阑珊。 师兄弟三人从波涛滚滚的海边走开,往岛中心走去,知道岛不算很大,既然来了,想着顺便走走看看,也顺便找合适的千里郎继续后半程路程。 到处走了走,发现天黑也没什么看头,遂找了间夜客较多的酒家,入内要了点吃的喝的,借此问店家千里郎的事。 这事在这岛上简单,店家让他们安心用餐,想走的时候招呼一声就行,会帮他们找来。 于是蒙在斗篷里的三人就此坐下了等用海岛风情的美味,顺便尝尝。 等来了酒菜,就在三人刚享用不久,外面又有两人进了客栈,就坐在了他们隔壁桌,也点了酒菜。 “不知道是什么人,没想到这么快就把九子金莲给找到了。” “确实有够快的,幽崖任务挂出来还没几天吧?” “总有运气好的人,也不知得手的人会向幽崖提什么条件。” 就在师兄弟三人吃的差不多了准备要离席时,隔壁桌闲聊的话题隐约传入三人耳中,顿令三人耳朵竖起。 听清内容后,庾庆顿时坐不住了,立刻起身了,走到隔壁桌前,拱手道:“请教,二位莫非是从幽崖来的?” 隔壁桌的两名男子上下打量他,明显一脸的警惕,一人道:“是又怎样?” 庾庆又问:“刚听二位说起,说幽崖发出的‘九子金莲’的新任务已经被人完成了,不知是不是在下听岔了?” 对方道:“你没听错,新任务是被人完成了。” 庾庆疑惑道:“不瞒二位,我也是不久前才刚从幽崖过来的,也想去冥海找‘九子金莲’,之前动身的时候,还见任务好好的挂在那,二位不会看错了吧?” 对方乐呵道:“我们又不眼瞎,怎么会看错,崖壁上的字,就在我们动身的时候熄灭的。当然,你觉得我们眼瞎也行,觉得我们是在胡说八道也可以。”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懒得多说的样子。 “打扰了。”庾庆客气一声,慢慢走回座位坐下了。 师兄弟三人面面相觑,相当无语,估计隔壁桌说的应该是真的,问题是人家也没必要拿这种事骗他们。 可能就是他们离开幽崖不久后,就有人完成了任务。 三人那叫一个郁闷,等于白跑了一趟不说,手头上本就不宽裕,还浪费了十几万两的路费,心疼的三人都不想呼吸了。 庾庆随后起身,找店家要了客房。 已经没必要再继续赶往冥海了,先住下再说吧。 到了客房住下后,出师不利的三人坐在一起不吭声,看着桌上摇曳的火苗发呆发傻。 尤其是庾庆,本还想着自己的观字诀在迷雾中能占优势来着,出发时还挺信心满满的,以为机会来了,结果人都没到,任务就被别人捷足先登了,心境凄凉。 第三四七章 乔庄 恍恍惚惚中,南竹忽出声打破平静,“咱们去找点为富不仁的搞搞?” 庾庆和牧傲铁醒神,皆眼神怪怪地看着他,哪能不懂他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去打劫。 庾庆不得不郑重提醒他,“胖子,赚钱没错,变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贼子,那就走上了邪路。师父再三提醒过我们,那种事情一旦得手,一旦尝过了来钱简单的滋味,一旦再遇手头紧的时候,是很难忍住不去干第二次的,迟早有一天是会露馅的。门规不容的事情,我劝你自重!真要那样的话,咱们还不如早点把摊子给收了,自自在在回去隐居。” “我就说说。” 南竹嘿嘿一笑,放在从前,他也不敢说这样的话,这修为突然就破玄了,有点不想矜持了。 尤其是修为破玄后,成了自己以前仰慕的高手,却一直没找人证明一下自己是高手,有点心痒痒。 室内又安静了一阵后,牧傲铁又问:“咱们是坐船慢慢回去,还是骑飞禽回去?” 没人吭声。 别看只是飞了一晚上,真要坐船到陆地,再经由陆地返回幽角埠,得花很长的时间,骑飞禽回去吧,又得花十几万两银子。 是花钱还是花时间,三人有点纠结,重点是这样回去了都不甘心。 特别是庾庆,刚在老二面前立了威、逞了能,成了当家作主的人,就这样灰溜溜回去了,不好看,他也是要面子的。 三人就这样躺在椅子上瘫着。 渐渐的,油灯熄灭了,阳光也照在了窗户纸上。 “走吧,天亮了,既然来了,岛上转转看看吧。” 南竹招呼一声,站了起来,拉扯了一下斗篷,连衣帽又扣在了头上。 另两位也如是。 三人出门,下了楼,来到了酒家大堂。 “就招五个,一人一千万两的报酬。” “得去三个月,在冥海呆三个月,感觉有点危险呐。” 穿堂而过的师兄弟三人听到堂内食客的一番议论,下意识停步相视一眼,之后找了张桌子坐下了。 细听之下才知道,马蹄岛上有一个在修行界颇有名气的玄级解妖师,名叫乔公旭,整个岛上的常住人员皆知,也算是岛上名人了。 乔公旭为了炼制一些物品,经常会雇人去采集一些炼制材料,给价还是颇高的。 这次依然如故,只是要去冥海采集,估计要在冥海呆三个月的时间。 冥海是前往海市的必经之路,若无特定的人引路,很容易迷失在其中,来往者都希望快速通过,试问这种地方呆三个月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风险很大。 但干这活的报酬也是丰厚的,一千万两! 一群男人聊着聊着就聊歪了,说到了乔公旭的孙女乔且儿身上,因为长的漂亮,有人见过。 师兄弟三人听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陆续起身了,出了酒家,避开零星来往的人,溜达到了偏僻点的地方。 庾庆观察着四周问道:“同样是冥海,要不要去看看?” 南竹:“就算我们三个都受雇了,加一起也才三千万两。同样是去冥海,要是接幽崖的任务找到‘九子金莲’则完全不同,我敢保证,三个亿都不止,这差距太大了。” 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的口气变大了。 庾庆:“若能拿到三千万,明年两千万的那道坎就不用愁了,能用三个月的时间解决的话,已经算是万幸了。否则,我们到哪弄两千万去,动辄上千万的正经钱没那么好赚,总不能真去打劫吧?” 南竹叹道:“我不是这意思,就是感慨而已,本是为赚大钱来的,结果标准一下降低到这个地步,而且还是去同一个地方,所耗时间可能还更长,冤呐。” 牧傲铁:“你们想多了,只招五个人,未必会要我们。” “那就别耽搁了,走,先去看看再说吧,顺便看看那个什么乔且儿是不是真的漂亮。” 南竹护手示意,态度依然,来都来了,不妨去看看。 三人当即在岛上溜达,随便找了个店家一问,便知目的地在哪。 乔公旭所住之地名为乔庄,就在岛上的最高处,圈了岛上火山口的那处庄子就是。乔公旭之所以占据那地方,也正是为了借助地火炼制东西。 距离也不远,师兄弟三人很快就来到了乔庄大门外,一处绿树成荫之地。 只见大门口已经站了一队人,有几十个,一看也都是来应征的,看来千万佣金的吸引力还是很大的。 没办法,估计守着的门房也不会通融,三人只好老老实实的排队。 大门内不时有人出来,出来一个就往里补一个。 庾庆站在最前面,南竹在后面嘀咕道:“还往里补人,就说明人还没满。” 只能说是有希望,这里也搞不清乔庄的征用标准是什么。 一群人排着队一点点的往前走,搞到太阳当空了,也没见前进多少。 也许是乔庄自己也发现太慢了,出来一个人后,门子忽指着众人喊道:“五个五个一组的往里进。” 如此一来,速度果然快了好多。 约莫半个时辰后,就轮到了师兄弟三人,三人刚好在五人一组当中,前后都各多了一个外人。 五人进入庄内,只见到处是姹紫嫣红的花坛,绿树处处点缀,庄中风光秀媚。 一行来到一座飞檐斗拱的楼堂外停下,有人示意他们一字排开,面对台阶上的一张桌子。 桌子后面是个身穿水碧色裙裳的女子,云鬓高绾,眉如远山,明眸似水,肌肤瓷白,一看就是个貌美的佳人。奈何一条白丝巾挡在她的鼻梁上,半蒙面的样子隐隐约约,让人看不清真容。 “蒙面干嘛。”南竹轻轻嘀咕了一声。 庾庆会意地看了他一眼,很是明白他的意思,因为他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女人搞不好就是乔公旭的孙女乔且儿,三人也没把握能应聘成功,如若不能,能大饱眼福一场也是好的嘛,蒙个脸就看不清了。 牧傲铁似乎猜到了二人的心思,鄙夷地扫了两人一眼,继续摆自己的孤傲样子。 台阶上的女子在纸上写写画画一阵后,抬头看向了下面的五人,自然注意到了斗篷连衣帽扣在头上的师兄弟三人,当即声如黄鹂道:“你们三个,把帽子摘了。” 这个不难理解,跑来应聘的,若连长什么样都不清楚,谁能聘用? 师兄弟三人自然是抬手把帽子给揭下了,露出了真容。 站三人两边的两人都忍不住朝中间看了眼。 “从左至右,一个一个开始,名字。”桌后女子说了声,提笔蘸墨,准备记录的样子。 然就在这时,一个女人的冷笑声传来,“就是这副嘴脸,没错了,果然是你!”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楼堂二楼的扶栏外,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白衣女子,就站在倾斜瓦面上。 最令庾庆意外的是,这白衣女子说这话时,好像是盯着他说的。 猛回头的案前女子骤然站起,喝斥道:“什么人竟敢擅闯我乔庄!” 白衣女子高声道:“且儿姑娘,无意打扰,借贵宝地行个方便,回头再行赔礼道歉。” 说罢飞身而下,掠过案前女子头顶,落在了台阶上,盯着有些迷惑的庾庆,可谓咬牙切齿,“夕月坊外,让你逃过一劫,踏破铁鞋四处寻觅,更是在幽角埠守了你一年多,终于让我守到了你,杀夫之仇,今日定连本带利讨回来!” 一听夕月坊外,再看她白衣女子的形象,庾庆立马有了猜测,再听‘杀夫之仇’,顿时心中一凛,知道了是谁,手中剑立刻出鞘了。 听了对方的话,他大概明白了,敢情这位一直在妙青堂外守着,这次明显是躲躲藏藏也没瞒过人家,被人家跟来了此地。 他没猜错,来者正是白兰。 南竹和牧傲铁自然同样长剑出鞘。 “谁呀?”南竹问了声,神色间竟有几分跃跃欲试。 庾庆:“豹子精。” “哦。”南竹立马懂了,挥剑指去,“妖精,念你修行不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劝你回头从善,莫要自寻死路!” 牧傲铁亦横眉冷眼,浑然不惧的样子。 站他们三人两边的那两位,立刻各自闪开了,明显在撇清关系,免得被连累。 乔且儿喝斥,“要打要杀,出了乔庄随便你们,此地不容撒野,谁敢放肆,休怪我手下无情!” “是谁在我乔庄闹事?” 一花白头发的灰衣老者从天而降,正是乔庄主人乔公旭,目光炯炯有神。 继而又有一群看家护院的人手出现了,半围在了台阶下。 白兰从容淡定道:“乔庄主,无意打扰,你若是能让这三人滚出去,我立马走人。” 乔公旭冷哼,“这是我家,该怎么做,轮不到外人跑我家里指手画脚。他们是堂堂正正进来应聘的,问完话后自有决断,倒是你,不请自入,还是先请出去吧。” 白兰冷冷盯着他,“乔庄主,你若非要这样,那就别怪我了。” 乔公旭厉声道:“你想怎样?” 第三四八章 连累 话刚落,白兰欺身而出,人影一闪撞向了乔公旭,后者皱了眉头反击,轰出了一掌。 乔且儿大怒,立刻出手反击,助自己爷爷一臂之力。 谁想此时的楼堂内,一道白雾如匹练般喷薄袭来,转眼便至。 乔公旭大惊,明显应对不足,闹了个手忙脚乱,仓促间空出一手反轰向袭来的白雾。 一掌劈散雾气,却不妨雾中一道血色闪过,如锥般洞穿了他的胸口。 血色影子一闪既回,跟着散去白雾一起消退了回去,没入了楼堂门口一人的口中,一名白衣光头壮汉。 庾庆目光一瞥到此人,不由一愣,他也见过。 轰! 遭受重创的乔公旭满脸悲愤,同时与白兰强行硬对了那一掌,胸前贯穿的伤口顿时爆出大量鲜血,整个人当场就不行了。 乔且儿急救,翻身飞舞,抱住了震飞的爷爷。 楼堂顶上一个鸠皮老太婆跳下,手中长相奇怪的暗红色拐杖已投掷而出,如雷霆般呼啸着射向乔且儿。 空中抱着人翻飞的乔且儿凌空扭身,堪堪避过雷霆一击,却不妨那暗红拐杖另有蹊跷,恍如木雕竹节虫似的拐杖突然睁开了眼睛,漆黑如宝石的眼睛,一只如螳螂镰刀般的手突然弹射了一下。 就那么一下,顿令乔且儿后背血肉横飞。 拐杖陡然展开了翅膀,划出一道弧线冲天而起,变成了一只振翅飞翔的虫子。 鸠皮老太婆整个人同时射了过来。 三名偷袭者联袂出手的配合之迅捷、之默契,衔接之紧密,快到让人差点没反应过来,几乎不给人喘息之机。 庾庆的目光也落到了鸠皮老太婆的身上,发现这人他也见过。 师兄弟三人都有些傻眼了,好像本来是冲他们这边来的,怎么变成了另外两伙人拼命干起来了。 愣了一下的乔庄护卫们,群拥而上,迅速和白兰等人怒战在一块,瞬间罡风四溢,地砖翻飞如炮射。 乔且儿人在空中翻飞吐血,怀中抱着的爷爷也分开了,也同样翻飞着。 面对鸠皮老太婆的进攻,乔且儿为了保护爷爷,几乎是硬抗了一击,当场就被打飞了。 庾庆纵身而起,长剑倒提,藏剑在臂下,张开了双臂,当场抱住了飞来的乔且儿。 牧傲铁瞥了眼,立刻跳起,抱了飞来的乔公旭。 南竹也想去抱乔且儿,晚了一步,只好作罢,问庾庆:“干不干?” 朝打的热闹的地方偏头示意了一下,在问要不要出手。 半遮脸的纱巾上染了大团鲜血的乔且儿躺在庾庆臂弯中,急喘着,“救人,去密室,救我爷爷!”手指了个方向。 庾庆也正想试试破玄后的实力,忽听到美人所言,才有所反应,忙道:“救人,先救人要紧。” 赶紧抱着人朝对方指的方向跑去。 牧傲铁自然也抱着人跟着跑。 南竹提剑在后面断后。 打斗人群中的白兰忽厉声喊道:“小贼休跑!” 人欲冲起扑来,却立有三名乔庄人手飞起拦截,又硬生生将她给逼了回去。 回头看的庾庆发现乔庄护卫人手的实力还挺不错的。 “妖精!” 南竹喊了声作回应,边退边挥剑指了指白兰,一副给我等着、暂且放你一马的样子,随后扭头就跑了。 密室的入口在一座小庭院内,又是假山,不过是一座较小的假山。 乔且儿指了假山的某块石头,示意用力推便可。 南竹当即照做,摁住那块石头用力一推,立听咔嚓一声,然后整座假山都被推开了,地面渐渐露出了一个台阶入口。 一行钻了下去后,又再次将假山复位,然后摘了石壁上的火把,点燃了一路而下。 到了地道尽头,也就到了所谓的密室,南竹看到了油灯,又将墙壁上的一盏盏油灯点亮了。 庾庆将人放坐下后,乔且儿指了室内桌上的一个匣子,“匣子里有药。” 南竹立刻过去抱了过来,打开了与之确认都是些什么药。 将人放在了地上的牧傲铁瞥了眼急忙找药的乔且儿,轻轻走到庾庆身边,扯了下他袖子,然后对着乔公旭那边微微摇头了一下,暗示了点什么。 庾庆一怔,立马快步过去,给乔公旭把了脉,又贴指颈项动脉感察,还探了鼻息,又摸了心跳,还施法仔细查探了,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样子,然而现实就是现实。 他最终还是慢慢松手了,盯着乔公旭胸膛上血汪汪的口子,静默着。 人死了,死的不能再死了,能看出乔公旭脸上的悲愤之情依旧,死都不甘心的样子。 偏头一看的南竹,从两位师弟的神色中看出了点什么,顿时也沉默了。 “这个,快把这个药给爷爷吃。” 乔且儿把一小瓷瓶里倒出的一颗蜡丸送到南竹手中,催促着。 南竹低头看了下,看到了蜡丸上“血坤丹”的字眼,嚯,竟是价值千万两一颗的仙丹级别的保命灵丹。 这灵丹他也算是久仰大名了,不说能医死人,但绝对是顶级的伤药。 出行在外,若有条件备此药在身,有时候几乎就是备了第二条命了,若早用此药的话,乔公旭应该死不了。 然而终究是晚了。 见他迟迟没反应,乔且儿很快从三人神情上看出了什么,立刻强行起身,踉踉跄跄向爷爷走去,还没走到就倒下了,被牧傲铁出手托住了,见她非要过去,只好扶了过去。 庾庆回头看了眼,起身让开了,让给了她自己查看。 跪坐在地,亲手确认爷爷已经死了,乔且儿懵了一般,没哭没闹,痴痴呆呆坐在那。 她背后的伤口没了自身修为压制,又开始崩血,庾庆目光一扫,突然出手了,直接将人给弄晕了,然后将她放平在地,让人趴在了地上,撕开了她后背的衣裳,看到了那道血淋淋的伤口。 南竹赶紧将药箱抱了过来,又将手中丹丸递给,“她刚拿出来的‘血坤丹’。” 庾庆接了,捏碎蜡丸,立闻沁人心脾的芬芳,红溜溜的丹丸药气十足,他托起乔且儿的脑袋,摘下了她的面纱,露出了一张染血的娇俏面容,确实很漂亮,想必正常情况下看着会更漂亮。 他毫不犹豫地直接将价值千万的灵丹塞入了乔且儿的口中,施法渡入其腹,然后默默上手为昏迷中的人处理伤口。 南竹则到一旁椅子上坐下了,也不吭声,默默看着庾庆的举动,偶尔挠挠头。 他知道的,老十五这家伙的心里恐怕是要不好受了,本是来追杀老十五的人,结果害了别人一家子,妥妥的被老十五给连累了。 牧傲铁则转身了,又点亮了火把,回了出口那边守着,避免有人发现入口进来了都不知道。 外面还有打斗动静不断传来。 将乔且儿的伤处理好了,也包扎好了,跪坐在地的庾庆挪开了些身子,然后盘膝坐下了,不时偏头看看昏睡中的人。 南竹起身将所有油灯的光亮全部调整了一遍,坐回后才问了声,“问题不大了吧?” “嗯。” “那个,其实吧,咱们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谁知道啊!” “我在想,我究竟是怎么了,去闻府的时候,给闻府带来一场浩劫,这次来乔庄,又是如此。” “老十五,你想多了,这人呐有时候真的是有命的。你真要有那本事的话,咱们就不怕缺钱了,世间恩恩怨怨数不清,谁想谋害谁,雇你去仇人家里就完了。对了,确定是那个豹子精?” “应该是了,另外两个我也认识。豹子精名叫白兰。那口吐白雾的是一种蛙类修炼成精,名叫江山。那个鸠皮老太婆人称鼠太婆。都是当初在古冢荒地伏击考生的人,我也是到京城听人说起后才知道他们的名字。本还有个飞禽妖修,名叫高远。这三人差点置白兰的丈夫于死地,我也是捡了三人的便宜,不知他们怎么又和白兰混一起去了……” 庾庆一阵自言自语似的絮絮叨叨。 南竹在旁默默听着,顺便重新整理那个匣子,翻看有多少值钱的东西。 后来,外面的打斗动静消失了,也不知情况究竟怎样了。 考虑到这里还有伤员,为了乔且儿的安全,师兄弟三人未出去冒险,不管外面有什么动静都不理会,一直在密室内静静等着。 期间,密室内的三人隐隐闻到了烟味,大概猜到了外面发生了什么。 庾庆偶尔会去查探一下乔且儿的伤势,发现“血坤丹”不愧是仙丹级别的灵药,药效果然非凡,能明显感觉到伤者的伤势在快速恢复。 小半天,趴在地上的乔且儿终于苏醒了过来,挣扎起身一动,扯动伤口,痛的咬唇。 庾庆过去搭了把手,将她扶了起来。 不出意料,乔且儿一起来就又走到了爷爷的身边,慢慢跪在了遗体旁,不言不语,不声不响,默默泪流满面。 待她收敛了情绪,抬袖擦干了泪后,问:“你们是什么人?” 师兄弟三人相视一眼,这个怎么说?真相没办法告知。 庾庆:“江湖散修。” 乔且儿又问:“行凶的是什么人?” 庾庆:“白衣女子是一只豹妖,名叫白兰。口吐白雾的是蛙妖,名叫江山。鸠皮老太婆人称鼠太婆。都是妖修。几年前我杀了白兰的丈夫,她是来找我报杀夫之仇的,连累了乔庄,除了说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第三四九章 一起走 乔且儿:“也就是说,只要你不死,他们就还会出现?” “……” 庾庆无语,师兄弟三人面面相觑,大概都听出了这女人话中的另一重意思。 “应该是这样吧。” 庾庆最终还是承认了。 乔且儿忍痛爬了起来,朝出口走去。 牧傲铁出声了,“外面好像有人放了火,不知外面情况如何,现在冒然出去,恐有危险。” 乔且儿止步,忽又转身,先是打开了密室里面桌子的抽屉,摸出了一颗荧石,然后朝一处墙角走去,脚尖踩住了墙角下的一块地砖,用力一踩便听到一声咔嚓响,双手一推墙壁,立见墙壁翻转,又露出一条地道来。 乔且儿拿着荧石照明着闯入,师兄弟三人相视一眼,也立马跟了进去。 地道一路向下,到了尽头发现尽头涨满了水,乔且儿不声不响地涉水前行,整个人渐没入水中,之后只见一团荧光在水中朦朦胧胧渐渐远去。 师兄弟三人也陆续入水,钻入水中追去。 这一入水,三人便知是海水,意识到了这是乔庄通往海中的密道。 追上荧光,只见乔且儿口中咬着荧石,双手缓缓挪开了一块封堵出口的巨石,然后人从打开的巨石缝隙中钻了出去。 师兄弟三人相继钻出去。 不一会儿,几人便从反复拍岸的海水中爬了出来,爬上了礁石。 庾庆注意到了乔且儿在疼的瑟瑟发抖,目光落在了她后背被海水浸透的绷带上。 天近暮色,岛上最高处,也就是乔庄位置,还有未尽的烟气在升起。 借着落日的余晖能清楚看出,苍翠掩映的乔庄大变模样,已经化作了一片灰烬,明显是被人给放火烧了,隐约还有人影在其中窜动。 乔且儿当即朝那飞奔而去,庾庆一个闪身过去,拦住了她,“你身负重伤,那边情况不明,你不宜公然过去。你在这里等等,我们先去探一下情况再说。” 这里话落,不远处的礁石中冒出一颗鬼鬼祟祟的脑袋。 牧傲铁冷眼一扫,手握剑柄喝道:“什么人?” 一个老头站了起来,老头朝这边喊道:“小姐,是你吗?” 乔且儿瞥了眼身边人欲拔剑的反应,解释了一下,“是庄里人。”之后立刻走了过去,问道:“朱管家,家里怎么回事?” 闻听此言,朱管家瞬间老泪纵横,拍腿跺足道:“完了,小姐,乔庄全都完了,被那几个恶贼放火给烧了,几把火给烧没了。小姐,老爷呢?” 师兄弟三人听的皱眉不已,发现白兰那几个妖修有够狠的,找不到人居然放火烧人宅院。 然而也不难理解,杀夫之仇,哪个女人能忍?自然是想不择手段挖出凶手来报复。 乔且儿闭目了,微微摇头。 朱管家一愣,旋即明白了什么,踉跄着噗通跪下了,捶地嚎啕,泪崩大哭,“老爷啊,这是怎么了,为何横遭此祸啊!” 乔且儿睁开眼后,咬牙道:“莫哭,当想办法报仇,那些恶贼还在庄内吗?” 朱管家泣声摇头,“走了,找不到人后,他们就放火烧了庄子,还是不见人就走了。” 听说人走了,乔且儿当即朝乔庄快步而去。 朱管家却爬起跑去拦住了她,哭啼啼抹泪道:“小姐,不能去,不能去啊。贼人虽走了,盘龙岛的苏岛主却戴着一干人马赶来了,正在庄中废墟内到处寻找您和老爷踪迹呢。” 乔且儿不解,“苏岛主找我和爷爷做甚?” 朱管家当即解释道:“老爷这次准备去冥海采集的材料,就是要为苏岛主炼制东西。之前,苏岛主把自己筹措了近十年的炼制材料,全部交给了老爷,大火后我去查看了,没了,被一把火全部给烧没了。 苏岛主那批东西,价值差不多十五个亿啊!苏岛主闻讯带着人赶来后,就到处在找您和老爷,嚷嚷着非要找到你们不可,我都不敢露面见他。苏岛主的为人咱们太清楚了,这么一大笔东西,他也不可能作罢,老爷不在了,他肯定要逼小姐您来偿还。 大火时,有恶贼守着,家里一些值钱的东西也没来得及带走,也都葬在了火海。老爷想必还有些余财的,敢问小姐,可知道老爷的余财在哪,小姐能偿还那十五个亿吗?若无力赔偿,则万不可露面,否则苏岛主定会对小姐您不利。小姐不知,他对您本就有意,只是被老爷拒绝了而已。” 乔且儿回头,眺望落日余晖中破败的那个家,潸然泪下。 获悉苏岛主的人正在岛上四处搜寻,几人也不敢继续逗留,遂又潜回了海中,钻回了地道内。 密室中见到乔公旭的遗体,朱管家可谓哭了个死去活来。 遗体不好久留,次日几人便将乔公旭给秘密安葬在了岛上的某个角落,暂时连墓碑都不敢立。 事毕,庾庆欲去岛上看看情况,让南竹和牧傲铁留下,实在是两人的体型比较明显。 谁知跪在墓前的乔且儿见状立马站起,快步跟到了他的身旁。 庾庆停步,愣愣看着她,不知她什么意思。 乔且儿问:“你去哪?一起。” 庾庆无语,师兄弟三人也明白她的意思,一看便知果然。 从之前这女人问出是不是白兰只要没报仇就还会出现之类的话,三人就大概猜到了意思,怕是想跟着,想等凶手出现好报仇。 现在则明摆着,果然就是那个意思。 庾庆默了下,叹道:“你放心,这事我会给你个交代,不会扔下你不管跑人。我就是想在岛上转转,打探一下情况,你在这里的熟人太多,跟着很容易被人认出来。”指了下两位师兄,“我的人在这里,我不会跑的,你们先回密室躲着。” 乔且儿凝望他的眼神似乎极为复杂,最终还是默默转身回去了。 庾庆双手搓了把脸,也很无奈的样子,将斗篷连衣帽罩在脑袋上后,也转身走了。 这一去,就足足去了一个多时辰。 回到密室后,庾庆一见几人,开口便道:“此地不宜久留,尽快离开吧。” 看他比较赶的样子,南竹立问:“怎么了?” 庾庆当即把自己打探到的情况说了出来,如同朱管家所言,那位苏岛主的确在找乔公旭爷孙,也的确在嚷嚷有一批东西在乔公旭手上,苏岛主主要是担心自己的东西。 这都没什么,真正让庾庆不敢逗留的是,获悉了那位苏岛主在这一片海域赫赫有名,竟是一名上玄境界的修士,这就有点恐怖了,一旦被发现,恐怕是跑不了的。 上玄境界?南竹和牧傲铁也吃惊不小,这可不是初武和上武之间的差距,也觉得应该尽快走人。 “你是想跟我们走,还是…” 决定了离开,庾庆看向了乔且儿,试着问了句。 乔且儿没回话,而是又走到一处墙角,撬开了一块地砖,拎出了一只铁箱子,拿到了朱管家跟前打开,露出了一箱银票,大大小小面值的都有。 南竹看的眼睛发直,不断朝庾庆使眼色,那意思是,这女人挺有钱呐。 乔且儿拿了一沓放自己身上,其余的全部推给了朱管家,“这是爷爷早先备下的,两亿,我拿走了一百万,剩下的你想办法交给苏岛主,以示我的诚意,请他宽宏大量,暂且放我一马。帮我转告苏岛主,剩下的钱,待我报了仇,我一定想办法还他,若还不了,愿做他的女人,让我干什么都行,定做牛做马偿还报答他!” 这话,尤其是出自这么漂亮的一个女人口中,听的师兄弟三人牙疼。 特别是庾庆,忍不住挠自己的小胡子,真正是感觉自己造了大孽。 南竹也挠头,目光难以离开那箱钱,甚至下意识扯了下庾庆的袖子,示意他劝劝乔且儿。 庾庆瞟他一眼,立马懂了他的意思,咱们很缺这笔钱,既然是暂不和那位苏岛主见面,就没必要给这么多钱,不如先带走解决困难。 然而庾庆并未吭声,也没有任何说服乔且儿的意思。 朱管家已是泣不成声,不断抹泪点头。 乔且儿这时才回头看向庾庆,“我跟你们一起走。” 好吧,除了朱管家外,其他人立刻离开,乔且儿不让朱管家送,说是人多目标大。 乔且儿将密室内能打包的都打包带上了。 之后一群人又从海边爬了出来,庾庆让几人就在海边稍等,他先去给大家找飞禽坐骑。 待他一走,南竹终究还是有些忍不住了,朝乔且儿说道:“且儿姑娘,这报仇啊,是很花钱的事情,光这飞来飞去的路费都不得了,钱动辄以万计。 那些千里郎,你让人家载你飞个千万里的,给个几百两几千两也打发不了,关键人家不干呐。 那个什么苏岛主,欠多欠少都一样的,现在没必要给他钱。你不知道,我们三个其实很穷,我觉得吧,你给朱管家的钱还是得先用在刀刃上。” 一副正儿八经、严肃认真说教的模样,已经暗示的很明显了,先把钱拿回来。 牧傲铁是个有骨气的,立马往边上靠了靠,表示某人的话与自己无关,划清界限。 乔且儿却道:“这笔钱是表示诚意的,看到了诚意,苏岛主才知道我们不想赖账,才不会火急火燎非找到我们不可,才会高抬贵手容我们筹措,否则你以为我们能轻易跑掉不成?一旦被他发现了我们的下落,必然是千里追杀而去算账。” 第三五零章 意在金墟 一听要被一个上玄高手追杀算账,南竹欲言又止,最终没再多说什么,放弃了妄想。 庾庆也没让他们久等,很快便骑着一只巨禽来到,后面还有三只跟着飞来,庾庆朝下面三人指了一下。 三只巨禽陆续俯冲,贴地滑过时,南竹、牧傲铁、乔且儿陆续飞跃而上。 很快,四只巨禽成一行上了青天。 到了高空之上,四只成一字飞行,白云悠悠,天地空茫茫。 每隔上一个时辰左右,四只巨禽便会很有默契地变换阵型,陆续换领头的。 这一飞,便是从白天到黑夜,直到后半夜,才陆续降落在了一片山脉中。 不是别的地方,正是幽角埠入口处。 付过运费,待四名千里郎消失后,南竹忍不住呵呵了一声,“花了几十万,还惹了一身骚,居然就这样回来了。” 牧傲铁也轻轻叹了声,现在他们手上是真的紧张了,这样来回白跑,动辄几十万的花销确实让人牙疼。 没什么好说的,庾庆招呼一声,四人又买了滑板,走地下暗道一路滑去。 再次抵达幽角埠,南竹和牧傲铁本以为要回妙青堂,谁知庾庆没有这样干,居然找了个客栈,要了两间房。 两位师兄心中暗暗讶异,但也没表露什么,知道老十五这样做必有原因。 伙计带着他们看了房间退下后,庾庆方对乔且儿道:“且儿姑娘,你就住这一间吧。” 之后回头示意两位师兄,师兄弟三人一起离去,结果出门没几步,三人便一起回头看去,只见乔且儿跟在他们身后。 南竹提醒道:“我们回我们房间了。”暗示男女有别,让不要再跟着了。 谁知,乔且儿盯着庾庆道:“你们三个人住一间太挤,你跟我住一间吧。” 什么? 师兄弟三人差点惊掉下巴。 不过又都很快反应了过来,人家这是怕庾大掌门跑了,至于其他两位,人家压根不在乎,人家只想守住庾大掌门,因为白兰那妖怪的报仇对象就是庾大掌门。 南竹和牧傲铁的脸上皆出现了古怪神情,都在瞄着老十五,看他怎么办。 “这…”庾庆一脸矜持,还带点尬羞,“孤男寡女,这不太合适吧?” 乔且儿:“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怎么办?庾庆立马看向另两人,用眼神告诉他们两个,这不是我想要这样,而是人家想要这样,我也没办法。旋即干咳一声道:“行吧,随你。” 两位师兄脸上顿出现深浅不一的鄙夷神色。 庾庆当没看见。 南竹则又指了斜对面的一间房,对乔且儿道:“就在你斜对面,不会跑,让我们兄弟私聊几句行不行?” 乔且儿默了默,旋即转身靠在了过道墙壁上。 师兄弟三人这才进了斜对面的房间。 门一关,南竹立马伸一手拍在庾庆肩头,“老十五,艳福不浅呐。哥哥我得提醒你两句,绷住,千万要绷住,你这血气方刚的年纪,又正是好奇心重的时候,我实在是担心呐。” “少在这瞎操心,你以为我是你?”庾庆抖肩甩开他手,径直去桌旁坐下了。 两位师兄跟了过去,南竹拖了张椅子坐在了他对面,开始放低了声音,“到了家门口,住客栈?几个意思啊,钱多的没地花吗?” 庾庆:“我是暂不想暴露咱们的身份。” 这么一说,南竹想想,倒也是,真要住进了妙青堂,随便一打听就知道是探花郎。转念又道:“不是要出去赚钱么,这又跑回幽角埠是什么情况?” 庾庆稍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试着低声道:“老七,我想了又想,觉得你当初在小云间的话颇有道理。” 南竹茫然,也是想了又想,还是很茫然的样子道:“我说的有道理的话太多了,你指哪句?” 庾庆提醒,“还记得在那铁房子里见到的那块玉页上的文书吗?被云兮一闹,我怀疑是云兮的圈套,现在想来,还是你说的对,云兮当初并不知道我们能逃脱,也犯不着做那样的局,所以玉页上记载的东西可能是真的。” 闻听此言,南竹和牧傲铁几乎是同时冷眼盯向了他,就那样冷冷看着,不吭声。 庾庆也静静看了两人一阵,最后又是他问:“怎么了?” 南竹:“你继续说。” 庾庆嘿嘿干笑了笑,旋即又低声道:“既然没什么问题,咱们去找找看如何?” 南竹摇头道:“老十五啊老十五,你说你这人,说不好有危险的也是你,说没什么问题的也是你,说不去的是你,说去的也是你。你少拿我的话当幌子,依我看呐,你不会是想帮那女的还那十几亿吧?” 牧傲铁:“应该是。” 南竹:“老十五,咱们是江湖中人,你这动辄同情心泛滥的毛病可不好,一旦被人抓住了这软肋下套子,会坑死你的。” 庾庆瞪眼,“你们非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我一张嘴说不赢你们两个。我问你们,短期内,我们到哪搞那么多钱去,正经生意没有头绪和路子,哪能动辄挣上千万去。再说了,我也只是说找找看,你们还真以为说找就能找到不成?那个黄金谷,你们说吧,在哪?” 南竹叹了声,不得不搬出了劝老二的说辞,“你心里很清楚,就算找到了黄金谷,也未必能找到持戟守卫,若那持戟守卫依然存在,活了几千年的是个什么怪物,你确认咱们能招惹?你就不怕撞上第二个云兮?那三家在小云间的说辞你忘了?仙家洞府可能都存在守山兽。海市有过,小云间是云兮,金墟里面的又会是什么恐怖之物?” 庾庆抬手打住,“不如这样,咱们先找找看,如果真找到了,确定没什么问题,咱们就继续,不行就住手,如何?” 南竹:“这个度怎么把握?没办法把握的。” 牧傲铁:“老七说的没错,谁也不知道金墟里面有什么。” 庾庆:“行了。门派重担在身,我一个人去,你们悄悄回去吧,我还懒得带你们两个累赘。” “你…”南竹骤然站起,指了他一阵,最后又叹气坐下,“知不知道我们之前为何不同意你做掌门?算了,跟你说这些也是对牛弹琴。我问你,天大地大,你到哪找黄金谷去?” 庾庆:“我既然回了幽角埠,还能去哪?自然是要去望楼打探,目前来说,咱们也找不到比望楼更合适的消息打探处。” 这跟老二的说词一样,南竹皱眉,“你忘了‘石矶湾’这个名字泄露的后果了,你还敢把‘黄金谷’这三个字往外泄?” 庾庆:“老七,这压根不是一回事。你想,‘石矶湾’之所以被外人盯上,是因为有人知道我进了古墓,猜到了我的意图,追查我才追查到了‘石矶湾’,事先并无人知道‘石矶湾’与小云间有关。 同样的,‘黄金谷’除了我们门中几人,外人知道的可能性不大。传说中,有听说过小云间,之前谁听说过石矶湾?传说中也只有金墟,从来没听说过什么‘黄金谷’,持戟人什么的更是闻所未闻,若谁真要是先掌握了这些线索,那也轮不到我们去找了。若先掌握这些线索的豪强都找不到,那我们也就是去玩玩,找到的可能性也不大,不会有什么危险。” 南、牧二人相视一眼,皆皱眉,感觉似乎有些道理。 庾庆又招手,本就脑袋凑在一起的两位师兄又把耳朵凑近了些,庾庆在两人耳边又是一阵嘀咕。 三个脑袋分开了些后,牧傲铁若有所思。 南竹则狐疑道:“这样有用吗?” 庾庆:“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强。那女人跟紧了我,我不好去办,你们谁去处理一下?”看了眼南竹的身材,觉得较为引人注意,直接对牧傲铁道:“老九,还是你去吧。” “嗯。”牧傲铁应下,反正幽角埠没什么昼夜之分,直接转身就走。 开门,见到依然守在走廊的女人,他也只是多看了两眼,便大步从其身边过去了。 乔且儿偏头目送了一会儿,也动身了,走到了那房间门口,推开门,往里跨出一脚往里探望。 庾庆正与南竹嘀嘀咕咕咬耳朵,闻声一起看去,见到她,皆愣住。 “还真是怕你跑了。”南竹嗤了声,摇头一叹,“荒唐啊!行了,老十五,你先回去歇着吧,有事喊你。” 庾庆想了想,只好也作罢,起身了。 “嘘!”南竹忽吹了个口哨,乐呵呵调侃道:“老十五,稳住,不要乱了节操。” 庾庆翻了个白眼,算了,反正没一个好东西,他也早就习惯了这帮歹人,总比当年让他爬屋顶上偷看寡妇洗澡的强。 总之懒的回头理会,连门都懒的帮他关。 “唉,有异性没人性呐。”南竹起身冷笑,摇头晃脑走了去,亲手关了门。 到了另一间房间门口,庾庆正要推门,乔且儿忽道:“能不能陪我逛趟街?” 庾庆一愣,回头道:“咱们之间干这种郎情妾意的事不合适吧?” 乔且儿略有尬羞的神色迅速一冷:“你想多了,我只想换身衣裳。” 庾庆一瞅她身上套着的男装,立马反应了过来,这女人后背受伤,衣服都还是破的,又因伤后修为不济导致在海水里数次来回浸泡,当时条件不便,一直没有换穿,对方身上的外套还是他给的,为了挡住后背。 明白后连忙改口道:“行,走吧。” 第三五一章 鱼目混珠 离开前,庾庆先跟南竹打了个招呼。 南竹既好笑,也理解,这女人生怕自己买衣服去了会让老十五跑了,盯的有够紧的。 上了街的庾庆将帽檐拉低,陪着乔且儿好好逛了一阵,途中甚至有从妙青堂门口经过。 也没有逛太久,买了几套换用的衣裳和一些生活用品就回来了,而且是款式比较简单的那种。 卖衣服的铺子一逛,搞的庾庆都在琢磨要不要把妙青堂给改成这种铺子,后来一想,这买卖哪怕是在幽角埠经营,一个铺子一年想挣百万两基本上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也知道,正常点的,普通点的买卖,一年想动辄挣上百万两银子是很难很难的。 各种赚钱的念头早就不知道在他脑海里转了多少遍,想赚大钱,还想在短期内赚大钱,最终也都只能是想想。没有这样的好事,有这样的好事也早就垄断在了别人的手里,轮不到他这个大聪明现在冒出来。 回去后,乔且儿大概意识到了是没办法永远盯着庾庆的,她回去后要洗澡,不得不让庾庆回避一下。 于是庾庆又躲进了南竹那边的房间,牧傲铁还没回来,师兄弟两人继续脑袋凑在一块嘀嘀咕咕。 “老十五,不是我说,老把这女人带在身边也不是个事。” “她非要跟着,怎么办?” “你少来,真不让她跟,她未必能跟住,当初在马蹄岛趁她昏迷时就能甩了她。” “唉,毕竟是咱们连累了人家,害得人家家破人亡的,万一歹人摸进了地道,岂不害了她性命。” “我就说嘛,要么是你同情心泛滥,要么是你看人家漂亮。老十五,你想清楚了,找金墟这事带着她可不方便,她又不是咱什么人,这些可不该她知道。” 庾庆沉默不语了。 正这时,门开,牧傲铁回来了,在两人的注视下,直接找了笔墨纸砚,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 庾庆和南竹自然凑了过去看。 牧傲铁写完了八个地名才搁笔,指点了下,“我就记了这八个地名,你们看行不行吧。” 庾庆拿着地名看了看,没一个自己听说过的,“你自己去找的,行不行,你自己应该心里有数。” 牧傲铁:“按你说的找的,全部是古地名,有荒僻之地的,也有繁华之地,有妖界的,也有人间的。” 为了弄出这些个地名,他特意按庾庆的意思跑去了出售古物的店铺,找了些古籍翻看,查找了些分布各地的今昔对比的古地名,记下了带回。 “你不至于连这个也弄不好,行了,就照这个吧。”庾庆点头着回了句,默记纸张上的地名。 牧傲铁:“要我去望楼吗?” 庾庆晃着手上纸示意搞这个的原因,“还是那句话,那个望楼说是个严守秘密的地方,可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有什么问题。你们俩体态比较明显,我身段普通点,还是我去吧。” 话刚落,外面便传来了敲门声,乔且儿的声音响起,“在吗?” 庾庆回了声,“在。” 南竹当即朝门口指了指,低声道:“那娘们死缠着你,你怎么去?” 庾庆嗤了声,“我要真想甩掉她,她跟的住吗?放心,我有办法。” 南竹立刻指着他,对牧傲铁道:“老九,看到没有,说到底,还是他自己看人家漂亮不想甩,照这样下去,你信不信,这小子一旦犯浑,可不是什么好鸟,迟早要拿这女人开荤。” “行了,我可不是你们两个?”庾庆说罢就扔下两人开门出去了,见到门外洗漱一新脸上半蒙纱巾的女人,不由上下多看了两眼,才与之一起回了房间。 师兄弟两人共处的屋内,牧傲铁却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 看他反应不对,负手晃悠的南竹问了声。 牧傲铁:“你真觉得老十五会跟这女人开荤?你看出了什么苗头不成?” 南竹呵呵乐了,“你我都是过来人,还需要看出苗头吗?孤男寡女长期共处一室的,女的又长的漂亮,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的,老十五长的也不差,就照这情况下去,两人不擦出火来才怪了。 老十五心地虽不差,但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早就被小师叔一帮人给调教歪了,邪门起来是畜牲。这女人也是被仇恨蒙了眼,居然敢这样跟个男人共处,这不是小羊羔子送到了饿狼的嘴边吗?” 牧傲铁迟疑,“若真这样的话,不就成了弟妹?” “呃…”南竹愣住,脸上笑容没了。 想想也是,真要是那样的话,可不就成了弟妹么,总不能叫老十五玩玩就甩吧,只怕老十五自己都未必能答应。 回到自己房间的庾庆鼻翼略有翕动,嗅到了沐浴后的气味,再看看乔且儿的俊俏模样,脑海中忍不住有些遐思。 当然,一些偷偷的想法,不会耽误他办正事,看了看屋内环境后,说道:“就一张榻,睡着不方便,要不我还是去另一间休息吧。” 乔且儿:“不用,我不睡,你用榻,我随便有块地盘膝打坐就行。” “行。”庾庆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过人却转身而去,又要开门而出。 乔且儿立马跟上。 庾庆打住,回头道:“我也觉得浑身不舒服,我也想去洗个澡,男人也是要洗的,你不会让我在你眼前洗澡吧?” 显然是没想到会讨论这种话题,乔且儿眼中闪过一丝羞慌,偏头避开他的目光道:“我去外面守着就好,说罢就要出去。” 庾庆伸手拦住,“不用不用,我喜欢慢慢泡澡。再说了,我洗澡,你帮我看门算怎么回事。你就在这呆着好了,放心,我不会跑。”说罢就开门出去了。 乔且儿守在打开的门口愣神了一会儿,有进退维谷的味道。 庾庆在外面嚷了伙计来,让送洗澡水,之后闯进两位师兄的房间,把门一关,立马走到书桌旁,掏出了那张纸放下。 南竹和牧傲铁凑了过来,前者问:“怎么了?” 庾庆没说话,以实际行动回答,扯来一张纸,提笔蘸墨抄写地名,故意隐藏了自己的笔迹,并在八个古地名中加入‘黄金谷’这个古地名,等于变成了九个古地名。 两位师兄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庾庆拎纸吹干墨迹,收入了怀中,并将牧傲铁之前写的搓成了粉尘,才对两人交代了下情况。 待到伙计送来几大桶冷热水,关闭了房门后,庾庆才用一块黑布蒙了脸,借用了这屋里的斗篷穿上,蒙头蒙脑地悄悄开了窗户,轻悄悄溜了下去,快速离开客栈,遁入了街头。 之后又是一阵七拐八拐,还走水路的,以防有人跟踪。 好不容易到了“望楼”外,观察了一下四周,寻了间没有关门的梯道钻了进去,之后关了门证明这一间有客,然后顺着长梯慢慢摸了上去,尽量装作一副头回来的生疏样子。 经由长长楼道到了二楼,于一处黑漆漆的空间内静静等待。 不一会儿,屋内陡然出现亮光,屋顶镜子上折射出火光,斜斜照射在了一张桌子上。 很快,桌子后面冒出了一个独目人,一身黑衣,头戴黑色元宝状帽子,两边帽檐垂着缎带,结合屋内环境,给人极为诡异的气氛。 独目人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有椅子过来坐。” 庾庆走了过去坐下,他依然坐在黑暗中,只有独目人自己被光柱照的分明。 独目人:“需要什么,请告诉我。” 庾庆故意沙哑着嗓音,“翻看了一些古籍,想解开一些疑惑,因此想查找几个古地名现如今叫什么名字,不知道望楼能不能解决。” 独目人:“不用跟我们解释理由,我们对客人的隐私没兴趣,客人说了我们也只会当做没听见,告诉我地名便可。” 话里意思也好体会,估计来这的客人没几个会说真话的,彼此不如简单直接点。 好吧,庾庆也不啰嗦,拿出了之前写好的九个古地名递出。 他也不知这样掩盖‘黄金谷’这个古地名有没有用,但总比拿一个光溜溜的‘黄金谷’地名来强,那样太显眼了。 独目人伸手接了,打开看过后,问道:“您是要找这九个古地名如今的名字吗?” 庾庆:“是的。” 独目人说道:“好的,我们会尽力帮您查找,但须告知您一声,结果未必能如您愿,我们也未必能全部提供清楚。如果您确定还要继续,九个地名,每一个地名交一千两定金,您需交付九千两定金,三天后您再来,我们会给您答复。 三天后,不管能不能提供出您要的结果,定金我们概不退还。之后再根据九个地名的结果,按个收钱,每个收您五千两,没查出结果的无需补钱。您看您是否还要继续,如果继续,请先交付九千两定金。” 庾庆也算是服了这个所谓的望楼,看人家这生意做的,那叫一个让你没脾气的客客气气的霸道,向来是不管有没有结果都不退客人的钱,关键人家最后提供了消息后也不对自己提供的消息结果负责,你要是有疑虑可以不来。 一听这收费方式,庾庆心里有点嘀咕,早知道就少写两个地名,但手上还是老老实实摸出了钱,点了九千两交给对方。 对方收了钱立刻提笔做记录,完后,递出了一块牌子给庾庆,“三天后过来交割,我们只认牌子和钱,不认人。” “嗯。”庾庆收了牌子起身走人。 第三五二章 两个黄金谷 出了望楼,又是好一顿东拐西拐,才回到了客栈。 他上到客栈楼上,正要拐入直通的楼道,忽见乔且儿的身影守在南竹他们的房间门口,吓的他赶紧缩回身形。 恰好的是,乔且儿也下意识往这边看了一眼,两人算是稍微照了个面。 庾庆一惊,也不知怎么想的,总之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赶紧下楼跑人。 那个斗篷里的蒙面人怎么有些眼熟的感觉…乔且儿愣了一下,旋即也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扭身快步追去。 匆匆下楼的庾庆直奔客栈庭院,找到之前爬下楼的位置,又迅速爬窗户钻回了南竹了他们的房间。 本来吧,他之所以走楼梯,是觉得从外面爬进房间不合适。从房间出来还没什么,从外面爬进去会给人做贼的嫌疑,怕误会,所以了,谁知乔且儿居然会守在南竹他们房间的门口。 于是就闹了个这样。 一跳入窗内,他迅速关窗。 见他回来,南竹顿小声唉哟道:“我的小祖宗,你这澡洗的时间有够长的,已经敲很多次门了,你再不回来,就算是我这张嘴,也真的是挡不住了。” 庾庆迅速脱下了斗篷扔给牧傲铁,就要开门出去。 南竹一把拉住他,上下指了指他,“你是觉得人家瞎还是怎的,你这像是洗过澡的样子?”指了下屏风后面。 庾庆迅速领会,赶紧跑到了屏风后面宽衣解带,脱了个精光跳进浴桶里,钻入了水中浸泡,水中冒头后方松了口气,湿哒哒靠在了桶壁舒坦着。 牧傲铁挂好了斗篷,转身便见南竹挠着头纳闷道:“奇怪了,我们紧张什么,我们怕那娘们干嘛,干嘛一个个搞的跟做贼似的?” 客栈庭院里,乔且儿快速转了圈,没发现可疑人员,忽偏头向二楼那一排客房看了眼,不知想到了什么,拎着裙子快跑了回去,径直上了楼。 来到南竹他们房门口,这次连敲门都没有,也不客气了,她直接施法挑开了门栓,毫不犹豫地闯了进去。 也不顾南竹和牧傲铁的满脸错愕反应,冷眼一瞅遮挡的屏风那边,又直接闯去。 “啊这…”南竹一见,赶紧去拦她,“且儿姑娘,你这是干嘛?你一个女人怎能看男人洗澡…” 乔且儿挥手一甩,摆开他的纠缠,忽一个闪身蹿到了屏风旁,往浴桶里一瞅,瞬间傻眼。 双臂搭在两边桶沿,正湿哒哒靠在桶壁上侧耳倾听的庾庆慢慢偏回头,与乔且儿四目相对。 他听到了乔且儿闯进来的动静,正听着呢,没想到对方会直接蹿过来,愣是没反应过来,哪能有这样的女人? 两人那叫一个大眼瞪小眼。 乔且儿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会不会是刚钻进浴桶之类的,甚至联想到了是不是连衣服都没有脱干净就急急忙忙钻进了水里,目光下意识往水里瞅去。 好吧,浴桶里的水早就凉了,没有水汽,清澈着,很容易就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她一张脸唰一下红透了。 庾庆此时才涌现出一脸的震惊,唇上的小胡子硬生生在抽搐颤抖着,突然迅速屈膝夹腿,双手哗啦一下打入水中,水花四射中仓惶捂住了自己的裆部,万分惊恐道:“你干什么?” 南竹和牧傲铁也已闪身进来,眼前的一幕,顿令两人如同被点穴了一般。 哪怕是向来面无表情的牧傲铁,此时的神色反应也叫一个精彩。 脸红成了猴屁股的乔且儿哪敢逗留,纵有千万疑问也扛不住了,迅速扭头就走,逃也似地跑出了这间房间。 屋内陷入了安静,庾庆的脸色真的是吓白了,就算是快被云兮给弄死的时候,他都没这么惊吓过。 男人有些时候在某方面比女人更害羞。 总之,他这回真的是被吓到了,心跳都差点吓停了,好一会儿才满脸悲愤道:“这女人有病吧?” “噗…”南竹突然憋笑,继而差点笑断了气,转身笑得趴在了墙上,不时捶墙。 牧傲铁也咧着一张嘴笑呵呵。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怎么会连个女人都拦不住?老七,你是不是故意的?” 恼羞成怒的庾庆愤怒不已,怒斥连连。 今天这位掌门,感觉遭遇了平生最大的奇耻大辱。 趴在墙上的南竹顿时笑出了猪叫声,一只手向后连连摆动,表示没有,愣是缓不过气来解释。 咧着一口白牙,笑得合不拢嘴的牧傲铁转身从屏风后面离开了,去把客房门给关了。 师兄弟两人,真正是好多年都没见过老十五如此害怕的样子了。 好不容易缓过了劲来,南竹又走到浴桶旁,双手撑在了桶沿,往桶里打量,“是不是都被她给看到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庾庆黑着脸道:“滚!” “呵呵,捂那么严实干嘛嘞,女人能看,男人还不能看吗?再说了,你穿开裆裤的时候我就见过,就你那小鸟…” 南竹转身走开,嘴上说着,手指还做出了一个“我弹过”的手势。 愤怒不已的庾庆挥手泼水,却被早有预防的南竹给闪身躲开了,偏偏他又不敢光着身子跳出,自己画地为牢了。 屏风那边笑声未止。 浴桶里的庾庆则是稀里哗啦一番快速清洗,待到穿戴好了出来,他整个人已经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毕竟是男人,加之脸皮也确实比较厚,能羞的无地自容,也能很快揭过去,至少表面上他得这样,否则某些人看他越在意,越会以此笑话。 南竹暂时也放下了这笑话,开始问正事如何,庾庆把大概情况讲了下。 之后庾庆似乎就磨磨蹭蹭在了这个房间,有点不愿回去的意思。 而乔且儿也有点一改常态了,庾庆隔了这么久没回房间,她也没再过来敲过门了。 后来见南竹和牧傲铁老是怪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庾庆为了自己的自尊,才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起身离去。 离开前他对着南竹问了一句,“老七,对了,一直忘了问你,那个太守的女儿叫什么名字来着?” 南竹顿时笑不出来了,一张脸顿时黑了下来。 庾庆这才得意洋洋开门而去。 回到另一个房间,与乔且儿互相看了眼,乔且儿一张脸又唰一下红了。 两人没吭声,庾庆也没有怜香惜玉,自己占了唯一的榻,盘膝打坐。 一男一女,貌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熬过了三天,期间几无交流,女方动辄脸红的样子。 三天后,庾庆又借口洗澡去了另一间房。 实则是蒙了面披上斗篷溜了,又去了一趟望楼,拿到了东西就立刻返回了。 吃一堑长一智,这次回来就比较小心了,没有再发生什么尴尬的事情。 师兄弟三人客房一碰面,南竹立问:“怎样?” 庾庆解下斗篷扔给了牧傲铁,怀里摸出了一张纸给南竹,牧傲铁迅速凑近了观望。 只见九个古地名罗列在纸上,每个古地名后面都附带了如今的地名称呼,有近半数的地名甚至还出现了两个以上的称呼,上面有注解,因给出的古地名在古时有雷同的称呼,所以把两个地方如今的名字都给找了出来。 名字来由什么的,都给解释的清清楚楚,望楼的行事似乎还挺负责的。 当然,他们并不在乎其它的古地名,目光快速锁定了“黄金谷”地名后的注解,发现竟然也有两个地名。 其一就在锦国参州境内,至今仍叫“黄金谷”,乃是一条峡谷,之所以有此称呼,是这条峡谷附近的某地在古时候发现过金矿,所以在古时就被称为了黄金谷,如今这条峡谷也是一条商旅要道。 其二则在殷国境内,现在的地名叫做“裂谷山庄”,由殷国一个传承已久的家族式的门派盘踞。 那块地方同样有一座峡谷,原本被称为黄金谷,后来随着“裂谷山庄”的创建,黄金谷的称呼就慢慢消失了,变成了历史文字中的一个记载而已。 “历史上居然还真有叫黄金谷的地方,锦国的黄金谷,殷国的裂谷山庄,居然有两个地方,还真巧,一个国家一个,会是这两个当中的一个吗?”南竹一手拿着纸张内容,一手摸着脸上肥肉嘀咕。 见两人看完了,庾庆把纸抽了回来,又当场给搓成了齑粉。 牧傲铁:“先去哪个地方?” 南竹:“去哪个地方不重要,重要的是距离都不近。老十五,咱们还剩多少钱了?” 都懂他这话的意思,真要是锦国和殷国之间来回跑的话,不说找到什么,光路上的来回奔波,几个月的时间就没了。明年的两千万,时间上并不宽裕,把时间浪费在路上太不划算了。 然而来回飞的话,又太花钱了。 庾庆:“我还有多少钱,你们清清楚楚,买完冰魄,就剩个差不多七十万了。马蹄岛来回,去的路费是十七万两,回来的路费多了个人,是二十二万两,望楼买这个情况又花了五万四,一些零散的开销就不算了,你说还有多少?” 南竹琢磨了一下,嘀咕道:“也就是说,你手上还有二十六万左右的样子,这只够飞一趟的,换第二个点更远,剩下的钱肯定不够再飞了。” 庾庆:“你们手上不是还各有十万吗?加上你们手上的,两边来回一次的钱应该够了。”见两人一脸不乐意,立马先拿话堵他们的嘴,“这次我说话算话,只要找到了,好处咱们平分。” 第三五三章 甩了她 什么好处平分,这种没影的事先许诺,完全是不靠谱的事情。 南竹立马将不乐意表示了出来,“你以为是云兮那个知道小云间情况的人,说怎么找到就不会有错?凭几千年前的一个不知什么情况的地名,鬼知道和眼前这两个地方有没有关系。” 牧傲铁:“好话不要说在前面。” 都是穷怕了的人,这辈子手上头回有个十万两属于自己的钱,普通百姓一辈子都花不完,就这么当路费随便祸祸掉,两人都难以接受。 重点是妙青堂那边的东西卖不出去了,没了后续的收入。 庾庆不跟他们争,抬手打住,“行了,随便你们,我还不愿带你们两个累赘,凭什么有好处你们分,有负担都是我的?我身上的钱够我一人飞来飞去。”说罢就走。 南竹一把拉住他,叹道:“你急什么,找方法应对就是了。两个地方,在其中找准了,不用跑第二趟了,不就把第二趟的钱给省了?” 庾庆甩开他手,不走了,先到一旁坐下了,看他们怎么说。 “裂谷山庄,黄金谷…”南竹嘀咕自语着琢磨了一阵,忽有所意动道:“怕就是锦国参州的那个黄金谷了。” 牧傲铁:“怎讲?” 南竹:“老十五刚拿来的消息上说的明明白白,参州的那个黄金谷在古时曾发现过金矿,有金子,你忘了小云间那堆金沙了?” 庾庆若有所思,这还真是最简单和最直接的联系,传说中的金墟就是一个黄金的世界,金子的存在就是一个最基本的逻辑线索。 牧傲铁颔首,“那就去锦国参州?”看向了庾庆。 “你们定。”庾庆随口给了句,不做决定。 他也不敢保证是不是,让这两人选择去,免得到时候钱不够了这两个家伙不肯掏腰包。 南竹见大家都没意见,拍板道:“行,那就这样定了吧。什么时候动身?” 庾庆起身,“不要拖了,尽快吧。” 南竹却又伸手拉了他一下,朝另一个房间示意,“你家那个跟屁虫怎么办?” “我家?”庾庆愣了下,又立马反应了过来,人家指的是乔且儿,略皱眉,果断道:“这事她不能凑热闹,多个人开销也大,路费都吃不消,甩了她。” 这个也不用提醒,他不至于完全轻重不分,早有定意,回头就走到了书桌后面,三两下整了笔墨,扯了一张纸来,就此书写起来。 南、牧二人走来旁观,只见大概的意思是,说乔且儿身上也有些钱,让乔且儿就在这里长住着,报仇和欠钱的事都不用着急,他们来帮忙解决,若情况有变,会书信告知之类的。 信写完,给了南竹,又与二人一番商议。 离去的细节敲妥当了,庾庆才回了自己房间,推门而入,见盘膝打坐的乔且儿看来,挥手示意了一下,“且儿姑娘,隔壁那两个家伙有事找你谈。” 乔且儿有些疑惑,“有事找我?什么事?” 庾庆耸肩,“不清楚,不知道他们想说什么。” 乔且儿没多想,起身了,款款离去。 庾庆侧身到门口,向外偷看,见到她敲门进了那边房间,立刻转身收拾东西,斗篷重新穿上。当然,最重要的是他的佩剑,那是他师父送给他的,哪怕剑锋砍豁了口,他也没舍得换,自然不会丢在这里。 墙上取了佩剑后,立马转身跑人。 另一间屋内,南竹在跟乔且儿东拉西扯,在打探她父母是怎么回事。 聊着聊着,庭院那边的窗户啪嗒响了一下,似乎被什么小石子打了下,南竹当即过去开窗看了看,叽叽歪歪了一句,“谁那么无聊?” 再转身回来,又与乔且儿随便闲聊了几句才表示没事了。 待告辞后的乔且儿一出门,南竹和牧傲铁立刻拎了事先收拾好的东西,将庾庆写的信插在门后,然后迅速双双跳窗跑了。 好好的师兄弟三人,愣是被个女人搞的跟做贼的一样。 回到自己房间的乔且儿发现屋内没了人,又试着朝屏风后面走去,有过前车之鉴,不敢再冒然,慢慢伸头往屏风后面看了眼,发现并无人影。 再回头四顾,才发现了异常,发现庾庆的斗篷和佩剑不见了,再联想到南竹之前东拉西扯的聊天,脸色顿时一变。急匆匆出了房间,快步到了南竹的房间门口,直接施法挑开了门栓推门而入,未见人,先见一张纸飘落,下意识挥手抓住,闯入里面四顾,发现人不见了,还有行囊也失踪了。 她又跑到打开的窗口向外看了看,没发现人影,这才留心到手上的纸是书信。 看完书信内容,自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被三个男人玩了手小把戏给甩了。 手中书信一收,她也迅速离开了…… 街头碰头的师兄弟三人迅速跑人,以最快速度离开了幽角埠。 出了幽角埠,三人紧急奔赴附近的马场,赶到了马场边上的一家大客栈,名为“千里居”。 因幽角埠内部为了稳定秩序,不让飞来飞去,所以这座客栈也是千里郎在这一带的主要中转地和落脚点。 师兄弟三人赶到客栈内,直奔一桌围坐的几名千里郎而去,南竹到了跟前就问:“离锦国参州最近的点,去不去?” 在座的一名千里郎回道:“去,你们三个都去吗?” 南竹:“对。” 那人打量了一下三人,报价道:“他们两个各五万两,你七万两。” 又被区别对待了,南竹很无语,但还是一口答应了,“行,走,立刻出发吧。” “立刻?”那人摇头,“立刻不了,得要等等。” 南竹不解,“等什么?” 那人又摇头,“我们也不知道等什么,刚刚接到商会的招呼,说有事吩咐我们,让我们稍等等再动身。你很急吗?应该等不了多久的。” 无论是千里郎,还是挑山郞,都有负责协调他们的商会,而这座客栈就是相关商会的一个主要据点。 商会发话了,千里郎不可能不听,师兄弟三人都能理解,只是这时机赶的还真有够凑巧的,他们为了甩开人赶时间,这边的商会却让千里郎暂时停飞,刚好就撞上了,这不是活见鬼了么。 没办法,这事他们还真的是勉强不了。 南竹立刻朝牧傲铁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迅速离开,守在了门外观察,一旦发现那女人来了,他们得及时躲避一下。 等了片刻之后,客栈里商会的人露面了,拿了一沓手抄纸出来,一桌一桌的发下去,边发边提醒道:“都看看,都仔细看看,都引以为戒了。” 什么玩意?庾庆和南竹不解,等这边桌上也发了后,伸了个头过去看,发现是份通告。说某位千里郎为了赚钱,以为晚上发现不了,悄悄载人在人间上空飞行,结果被抓到了,如今正面临严惩之类的。 还当是什么,敢情就这玩意,师兄弟二人没了兴趣,南竹又催促,“现在可以走了吗?” 一名千里郎站了起来,朝客栈商会的人喊道:“有客赶路,能走了吗?” 那商会的人回头看来,挥手道:“去吧去吧,发给的东西看清楚了,引以为戒。” 一桌四个千里郎,站起了三个,一起出了门,门口招呼上牧傲铁,一行很快冲天振翅而去。 飞行在茫茫山脉上空,师兄弟三人松了口气,以为这下肯定是摆脱了。 谁想,并未过去太久,后方便有一只巨禽快速振翅追来,背上骑乘的是一个女子。 靠近了这边后,主动进入了这边的斜“一”字编队飞行队伍。 师兄弟三人陆续回头看去,看清骑乘的女子是谁后,一个个无语。 追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乔且儿。 竟然被追上了,师兄弟三人那叫一个尴尬。 尤其是庾庆,他信誓旦旦告诉过人家,让人家放心,说不会扔下不管之类的,现在自己把自己脸给打的啪啪响,自己好像都能听到响亮耳光。 师兄弟三人只能暗暗埋怨客栈商会那边,要不是在那耽误了时间,焉能如此。 乔且儿也不吭声,面无表情,甚至是目不斜视地看着前面。 双方搞的不认识似的,但乔且儿的飞行坐骑摆明了就是在跟着这边的飞。 烈日,夕阳,晚霞,夜幕,又星空。 大半夜时,四只飞行坐骑才陆续落在了海边的一座码头上,这已经是锦国边境,它们不能再往里飞了,也是离参州最近的位置。 跳落在地的庾庆摸出了银票,二话不说,先跑到了乔且儿这边,帮她把路费给付了,然后才去结师兄弟三人的。 打发走了四位千里郎,四人直奔附近的驿站。 庾庆要了两间客房,分房休息时,他又很自觉地和乔且儿进了同一间房。 房里别扭了好一阵后,感觉浑身不自在的庾庆又起身道:“我去他们房间洗个澡。” 这段时间,他要去跟南竹他们谈话时,都用洗澡的借口。 乔且儿忽出声:“就在这里洗吧,我不看你。” 庾庆下意识想到了被看到的那天,一张老脸有点挂不住了,“换我在这里,让你在房间洗澡,你行吗?” 乔且儿:“可以。” 她不是嘴上说说的,开了门就叫伙计送洗澡水进来。 庾庆顿有些傻眼,心中惊疑不定,不知这女人是不是开玩笑,真要当他面洗澡不成? 第三五四章 扯平了 他怎么想的,对乔且儿来说似乎不重要,出了马蹄岛后,她几乎就是一个没什么喜怒哀乐的人,脸上大多时候都是一副神情寡淡的样子。 庾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爷爷的死带给了她巨大的打击。 在这件事情上,庾庆的内心其实是很不堪的,他知道因为自己的连累,害死了闻馨的爷爷,如今又是乔且儿的爷爷。 洗澡水来了,两个伙计各提了两大桶冷热水来,还有一名伙计扛了涮洗过的浴桶来。 放下东西后,一名伙计让他们自己调节冷热水。 待几名伙计退下后,乔且儿关好了门,将门栓锁紧了,然后去了浴桶那边提水倒水,亲手试水温。 待水温调节好了,她又走到一旁墙壁,拉起了布幔。 客房里拉了一根绳子,正是用来悬挂布幔隔人视线的,为了方便沐浴时遮羞的。 布幔拉开后,乔且儿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布幔后,那边的灯光照耀下,令她的身形投影清晰,以影子的方式展现着她在布幔后面的一举一动。 不会吧?庾庆心里嘀咕,实则又暗藏某种期待,偷瞄着布幔后面的人影动作,又不敢正眼去瞧。 很快,布幔上的人影动作令他慢慢不再偷看,而是目瞪口呆地傻傻看着。 布幔上的人影解开长发后,正在宽衣解带。 布幔人影将一件件衣裳宽离,最后只剩一道曼妙躯体的影子,才踩木凳进了浴桶内坐下。 “咕嘟…” 感觉口干舌燥的庾庆重重咽了下口水,咽口水的声音之大,把他自己都给吓了一跳,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嘴,赶紧扭过头去,装正人君子的样子。 心里却久久难以平静,她以为这女人只是说着玩玩的,哪想到这女人居然真的会脱光了在他跟前洗澡,虽然隔了块布幔,但依然超出了他的想象。 虽然他以前也爬过房顶掀开瓦片看过寡妇洗澡,但那时候是被人怂恿去的,他那时还是个小孩,看不出任何感觉,这次却不一样,他已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真正是感受到了体内翻腾的血气令人无法静心。 他赶紧在榻上盘膝坐好了,看了看自己裆下的明显反应,赶紧将长衫下摆拉展了盖在膝上遮挡,然后闭目凝神,逼自己进入运功调息状态。 坐在浴桶里的人影明显也偏头朝这边看了看,不知是不是听出了咽口水的声音,之后自顾自地清洗沐浴起来。 努力闭目凝神的庾庆额头上渐渐出现了细密汗珠,扶膝的双手用力抓紧了膝盖。 那沐浴清洗的泼水动静,对此时的他来说,宛若魔音灌耳,一听声音,他脑海中就会自动想象布幔上人影的动作形态。他忽一下猛的睁眼,努力调平气息,刚才真正是差点搞乱了经脉中运转的内力,差点走火入魔。 这乱人心声的动静太厉害了,庾庆不敢再强行抵御了。 然这一开眼,年轻的心又蠢蠢欲动了,又忍不住悄悄偏头看向布幔上的人影,盯着人影的一举一动,偶尔咽一下口水,此时真可谓是各种念头在他脑海里翻转。 有想跑过去看一下的冲动,理由是,她也看过我的,我看回来,大家就扯平了。 想离开,又想偷看,欲望拉扯着,令他整个人煎熬着。 意识到自己的心魔要失控时,他终于不敢再磨蹭下去了,下定了决心离开。 然就在这时,坐在桶里的人影哗啦一声起来了。 庾庆扭头看去,布幔后面人的侧影刚好展现,凹凸起伏的身影,顿又令他忘了离开,怔怔看着那曼妙身影的一举一动。 没多久,长发披肩的乔且儿裹了件斗篷出来了,是之前在幽角埠买的一件斗篷。 庾庆好像什么都没做过,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老神在在盘膝打坐在榻上,一副老实人的模样。 乔且儿慢慢走到了他跟前,站在了他跟前,静静看着他,脸上涌现出无比复杂的神色,似乎也处在某种煎熬中。 庾庆听到了也感觉到了她就在自己跟前,鼻翼微微翕动,也嗅到了。 假装了一阵后,他终于睁开了双眼,与乔且儿四目相对着,他问:“你站这么近干嘛?不怕我下意识的反应伤了你吗?” 乔且儿答非所问:“你真的会帮我一起报仇吗?” 庾庆点头,“你放心,我答应了就会尽力做到。” 乔且儿:“你之前也说不会扔下我跑掉的。” 哪壶不开提哪壶,说到这个,庾庆就有点尴尬了,自己好像又听到了啪啪打脸的声音,遂解释道:“那个,并无歹意,人都有自己的隐私,有些事情你跟着的话,确实不太方便。你没看到我的留信吗?我说了还会回去找你,就不算是扔下你。那个,你懂我的意思吗?” 乔且儿再次答非所问,“你真的会帮我一起给爷爷报仇吗?” 庾庆叹道:“我发誓,我保证,行不行?呃…”两眼突然发直。 只见乔且儿裹身的斗篷慢慢松开了,裹在里面的双手慢慢分开了松开的斗篷,露出了里面的情形。 斗篷里面是一具不着片缕的身子,曼妙白皙,渐渐完全展现。 “我看了你,也让你看我,扯平了。” 略带颤抖的话语声停下后,斗篷也呼一声落在了地上,落在了乔且儿的脚跟下,一个人赤条条站在了那。 哪有什么扯平了,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庾庆并非什么英雄,未经人事的他头回面对这场面,哪经得起诱惑。 瞪大了眼的他,呼吸越来越急促,然后就突然起身,然后就一把搂住了乔且儿,然后就搂着一起翻倒在榻上翻滚。 压的“大头”受不了,从他马尾辫中爬了出来飞起,落在了房梁上,歪着脑袋,不解地看着下面的情形。 一经云雨,两两便知都是此中新人…… 天光了,已经到半上午了。 还不见庾庆露面的南竹和牧傲铁一起出了房间,来到了庾庆房间门口,砰砰拍门喊道:“老十五出来了,该出发了。” 里面传来庾庆的喊声,“今天暂歇,明天再出发。” 南竹立问:“几个意思?” 庾庆:“容我琢磨清楚了再说,今天歇着。” 什么鬼?南竹真想直接开门进去,考虑到里面有女人可能会不方便才忍住了。 两人转身离开后,南竹忍不住嘀咕了一声,“一男一女躲在房间里不开门,有点不正常啊,不会真开荤了吧?” 牧傲铁回头看了眼,摇头,“难说。” 歇着就歇着吧,两人觉得肯定有原因,觉得老十五肯定会来给他们一个交代。 结果等到了中午,还不见老十五出现。 再等,下午过去后,老十五还是没出现。 等到天黑了,师兄弟二人绷不住了,终于再次出门,又到了庾庆房间门口敲门。 “老十五,你没死在里面吧?” 南竹拍门喊着。 庾庆的声音传出,“死胖子,瞎嚷嚷什么,骨头贱,有的歇反而皮痒痒了是吧?我再说一次,今天歇着,明天再出发!” “得,没事,肯定活的好好的,走吧。” 一听里面话调,还能骂人,南竹就知平安无事,转身拉上牧傲铁走人。 牧傲铁:“两人差不多呆了一天一夜没出房间。” 南竹:“还用说吗?忘了我早前怎么说的,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迟早要出事,果不其然,肯定开荤了。老十五这畜牲,认识人家还不到十天呐,这也太快了吧?” 牧傲铁:“畜牲!” 两人出了房屋,走下台阶,站在驿站院子里仰望星辰,依然是唏嘘不已,同时也在嘀嘀咕咕担忧着什么…… 次日大早,南、牧二人又来到了某人房间门口,南竹正要抬手敲门,嘎吱一声,门主动开了。 脸上挂着贱笑的庾庆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双手推开堵门的二人,“你们还挺早的。” 南竹呵道:“太阳都晒屁股了,还早?” 庾庆径直从二人中间穿过,给了句,“先吃点东西,看看这里有什么吃的。” 南竹刚想说什么,又一愣,只见洗漱一新的乔且儿摘下了面纱,顶着一张容光焕发的美丽脸蛋,一见二人,脸上骤起红云,又飘到了耳根上,羞答答给人行礼了,并客气尊称道:“七哥,九哥。” “呃?嗯…哦哦,好,你好。” 南竹被她这举动和称呼弄了个手足无措,一时竟被搞的有几分唯唯诺诺的样子,赶紧让开了路,都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了。 “好。”牧傲铁简单回了句,也让开了些。 乔且儿旋即低了头,很不好意思的离开了,小碎步快速追上了庾庆。 反观庾庆,看他那走路的样子,简直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貌似要向全天下宣告,老子是个正儿八经的男人了! 佳人到了边上,他顺手就去牵人家的手。 乔且儿可不习惯公然这样,赶紧缩了手,谁知庾大掌门不是一般的霸气,竟直接伸手搂了人家的腰肢往身边一揽。 乔且儿已经是很难为情了,大庭广众下搂搂抱抱的行为更是想都不敢想,羞的银牙咬唇的她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赶紧将人给推开了,并在庾庆胳膊上用力掐了一下,让他在公开场合老实点。 怔怔目送的两位师兄一脸的无语,南竹一把拍在了眼睛上,不忍直视,“辣眼睛呐。” 回头又问,“老九,你看,我没说错吧,叫咱们‘哥’了,一转眼就成弟妹了,这便宜弟妹来的快吧?” 牧傲铁沉声道:“有辱门风!” “有辱门风的说法就算了,咱们自己屁股也不干净,没办法拿这事指摘他。” 第三五五章 有情人 驿站的早晨吃的东西也没什么花样,最好的就是羊肉汤,很贵,一碗汤搭一块饼而已,竟然要五十文钱。 对如今的庾庆等人来说,一两银子就能换二十碗羊肉汤自然是不贵的。 对普通人来说很贵,普通人有普通人的生活方式,普通人不可能动辄花上万两的银子在天上飞来飞去,更不可能花百万千万的去买一幅字画或一件首饰。许多人甚至舍不得花钱骑马跑来跑去,不到非要背井离乡那一步的话,这辈子都只能在一个圈圈里打转,终此一生都走不远,看到骑马的就认为是贵人。 好在羊肉汤很实惠,大碗装,里面还有肉。 饼也实在,又干又硬,乔且儿耐着性子一点点将饼撕碎泡进汤里。 庾庆看的直摇头,觉得这女人就是矫情,不如他这般爽快,他抓起饼就塞进嘴里用力撕咬下一块,然后满口的慢慢咀嚼。好不容易咽下一口,又要撕咬第二口时,乔且儿伸手掰住了他的手,对他摇头,示意不要这样吃,拿走了他手上咬过的饼,端走了他跟前的汤碗,然后将自己跟前的汤碗端到了他跟前,示意吃这个泡好的。 然后又继续去撕庾庆啃过的饼,泡进庾庆喝过的汤里。 庾庆愣了一下,旋即嘿嘿一笑,理所当然的享受了起来。 “啧啧,受不了,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老九,咱们还是换个位置坐吧,能在房间里呆一天两晚不出门的人,非常人,什么事干不出来,小心把咱们牙给酸掉。” 南竹和牧傲铁走来,走下台阶时刚好见到这一幕,南竹怪话连连,本想坐同一桌的二人正儿八经走开坐远了些。 庾庆继续嘿嘿乐着,乔且儿多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但已渐渐适应,至少也是故意让自己显得若无其事样。 灶台那边的伙计,不时朝这边偷看,发现那女子不但长的天仙般水嫩,穿的也好,对自家男人又这般好,对比自家婆娘,心里那叫一个五味杂陈,却也知道羡慕不来。 驿站早餐的地方在房子外面,只拉了个棚子遮阳而已,棚子下面摆了数张桌子,朝向却是朝海的,能看到码头上的人来人往,还有海上的船来船往,是一番景,新的一天开始了。 餐后,南竹让牧傲铁去跟驿站那边沟通离去的坐骑,自己则走到另一桌拍了拍庾庆的肩膀,对乔且儿笑道:“弟妹,能不能借你家男人用用?” 乔且儿有点哭笑不得,说行尴尬,说不行也尴尬,只能是不吭声,不回应。 “别理他,他也就是光棍久了,看不得别人好。”庾庆给了回应,不过还是对乔且儿偏头示意了一下,“准备动身了,你先回房间收拾吧。” “嗯。”乔且儿点头起身了,又对南竹欠了欠身才离去。 尽管没了外人,南竹还是拉了庾庆往海边走,走远了一些才问道:“你跟她说了我们要去干嘛?” 庾庆:“没有。” 南竹:“你没泄露咱们门派的事吧?” 庾庆:“我身为掌门不至于连门派规都不知道,过不了门派规矩,便不会告诉她,也是为她好。” 南竹:“你什么都不说,她能愿意?” 庾庆:“我说了,有些事情该告诉她的时候自然会告诉她。她也说了,我不想说,她就不会多问。”说罢还朝南竹挑了挑眉,嘚瑟的意味很明显,貌似在说,人还不错吧? 南竹翻了个白眼,转身而去,懒得继续呆下去受刺激。 庾庆则哈哈大笑,心情很是痛快,也确实很痛快,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得到了一个大美人,也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正儿八经成了男人。重点在于,这次的女人喜欢的是他庾庆,而不是喜欢那个有探花郎名头的阿士衡。 他没想到属于自己的姻缘竟然就这样来到了,尽管乔且儿跟他在一起有因报仇的因素,但他认为这并没有什么不妥,乔家的灾难他本就有责任,而他自己和白兰的恩怨也迟早要做个了结,否则老是被人暗中盯着也不是个事。 他不贪心,他很满足了。 一行四骑上路,快马加鞭赶往参州,乔且儿又蒙上了面纱,免得太过引人注意。 途中除了换乘坐骑,几乎不停,日夜驰骋,横穿一州后,终于抵达了参州,沿途打听之下,才抵达了望楼所供消息上的黄金谷。 就是一座大峡谷,谷内的道路还是一条主要通行道路,是两州之间来往的要道。 四人就在峡谷一带四处搜查,找商旅聊,找附近的人家打探,还找到了曾经废弃的金矿,甚至是钻进了矿坑里查探。 乔且儿虽好奇他们究竟在找什么,但并未过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帮着做。 当然,大多事情都是南竹和牧傲铁在干,庾大掌门显然是有些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了,对正经事情确实没以前那么上心了,精力似乎更多的放在了乔且儿的身上。 黑漆漆的废弃矿洞,站在洞口的乔且儿依然半蒙白纱,默默看着天空白云走神,不知在想什么,眼中浮现着忧郁。 庾庆从矿洞内走了出来,走到了她的身后,她因走神居然没察觉到,庾庆盯着她看,这女人总是偶尔流露出这样的忧郁和惆怅,感觉还没有从那场变故中真正走出来。 “怎么不理我了?”庾庆叹了声。 “啊?”乔且儿猛然转身回头,莞尔道:“哪有。” 继而伸出了手,去拍掉庾庆袖子上沾染的尘土,很细心,这一刻的温柔无双,似乎总想把自己所有的关怀都毫无保留的送给他,是那种想在最短的时间内全部给予的感觉,无怨无悔的样子。 庾庆抓了她的双手,又要去搂她的腰肢,喜欢嗅她耳鬓与颈项间的天然芬芳。 又来了,乔且儿哭笑不得,看了眼矿洞里面,赶紧手忙脚乱地推开他,“别闹了。” 庾庆纠缠不放,“你看了人家的身子,又诱占了人家的身子,如今想不认账了吗?” 乔且儿噗嗤发笑,被他逗乐了,乱拳捶他一顿,结果被人趁机搂了个正着,两人四目相对,后来乔且儿明眸水汪,明显也动情了,也搂住了他,两人额头抵在了一起,难舍难分的模样,嗅着彼此的气息,静静感受着彼此。 “如果我们能早一点认识,那该多好。以前的你,能看得上我吗?” 乔且儿闭目呢喃着。 庾庆呢喃回应,“这么一个大美人,怎么可能看不上,现在认识也不晚。” 洞内,两条人影出现,身上弄得脏兮兮的南竹和牧傲铁钻出,手上还举着火把。 两人没想到一出来就能看到这一幕,南竹一把捂住了眼睛,扭头一旁,“哎呀呀,真受不了这两个家伙,光天化日之下动辄搂搂抱抱,从来不管他妈地方和场合,随时都能搂一块,这叫什么毛病。我说你们两个,至于么,能不能找间客栈把门关上了再说,你们不尴尬,我们尴尬啊,还让不让人活了?” 牧傲铁还是帮乔且儿说了句公道话的,“与弟妹无关,是老十五性子太野。” 又被撞破了,乔且儿又被闹了个脸红,手忙脚乱地赶紧将人给推开了,然后快步躲开到了一旁。 庾庆伸手招呼,“怕什么,他们这是羡慕嫉妒恨!” 他越招呼,人家走的越远,没他那么厚的脸皮。 “我恨你个鬼!”南竹手上的火把直接朝他砸了过去。 庾庆挥手一把拨开。 “伤风败俗!”牧傲铁手上的火把又砸了过来。 庾庆又扭身避开了,一脸的不屑和嘚瑟。 “少在这嘚瑟。”南竹骂骂咧咧走来,看了眼避开的女人,对庾庆道:“根据这些日子的辗转查探来看,这回,咱们怕是找错了地方。” 说到这个,庾庆也有同感,只是既然已经来了,肯定要先好好查探一下再说,另就是换下一个地方得这两位自己开口才行。先来这边,他不表态,换下一个地方他也不表态,因为他不想自己掏路费,两个家伙手里有二十万两,如今比他多。 正因为看出了这里不太对劲,看出了可能性不大,所以他才不积极。 此时故意装糊涂道:“怎讲?” 南竹:“你这厮还真是有情饮水饱,办事都不上心了。都四处打探过了,你还不明白?这里的黄金谷从古至今一直以来就是通关要道,一直以来都是人来人往的,若真有仙家洞府时常在这里开启的话,怎么可能一点相关传闻都没有?” 庾庆嗯声道:“言之有理。” 牧傲铁:“去裂谷山庄看看。” 庾庆:“也好。我手上只剩了个四万来两,再加上你们手头的二十万两,也不知路费够不够,先凑合在一起飞一段路看看?” 南竹双手忽在嘴边做喇叭状,施法大声道:“弟妹,我们差点路费,老十五想找你借点钱!” 庾庆一愣,当场惊呆了,待他反应过来,南竹已经闪身先溜了。 “死胖子!”庾庆指着跑掉的人影,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牧傲铁看了眼闻声走来的乔且儿,双手抱臂胸前,慢慢走开了,从容不迫地从庾庆身边过,淡淡扔下一句话,“不关我事!” 第三五六章 族徽 都知道乔且儿比他们有钱,在马蹄岛的密室里都看到了,现钱就有百万两,还有密室里收拾的一些东西,好像也能值不少钱。 走到这边的乔且儿察觉到了有问题,尤其是看到了逃跑的南竹,那位胖子嘴上经常不冒好话,相处的时间虽短,她也已经习惯了。 她走来问道:“钱不够吗?” 庾庆很想否认,然而知道,只要那两个家伙不肯掏腰包,这事就否认不过去,何况就算那两人掏了腰包,前往殷国那边的路费也未必就够。 没有乔且儿之前应该是够的,多了个人的来去路费后,确实够呛了。 他只好嘿嘿道:“我也不跟你见外了,都不是什么有钱人,是差点。” 乔且儿立刻解开了自己的腰包,将一沓银票拿了出来,全部给他了,“我现钱差不多就这些了。” 庾庆接到手,“那啥,回头等我有钱了再加倍还你。” “还?”乔且儿反问一声,静静凝望着他,明眸忽闪着,似略带薄嗔,令庾庆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后,她才轻声提醒了一句,“我也是你的。” 言下之意也简单,你我之间不存在什么还不还的,连我这个人都是你的。 懂懂懂,庾庆当即乐开了花,银票往怀里一揣,伸手又要对她搂搂抱抱。 又来?乔且儿略惊,赶紧后退躲开,并四周张望,果然,只见南竹和牧傲铁正在山坡上瞅着,见她发现了,两个大男人立刻扭过头,当做没看见。 她亦扭头就走…… 裂谷山庄,地处殷国的西部地带。 一路的荒凉,一路的人烟稀少,一行四人从两山之间的道路中冒出后,便勒停了坐骑,坐骑皆喘着粗气。 放眼看去,大片的绿油油,浩瀚之地种满了绿植,是葡萄。 葡萄便是裂谷山庄的主要营生,用来酿造葡萄美酒的,裂谷山庄也是殷国最大的葡萄美酒酿造商之一,同时也是一个修行界罕见的家族式门派。 在那种满了绿植的平原尽头,是一座横亘的大山,远远看去,寸草不生的大山中间似乎有一条裂缝,像是被强行撕裂了一般,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而那条裂缝,在古时曾经就被称为黄金谷,也是如今“裂谷山庄”名号的由来。 “走。”庾庆招呼一声,先纵马跑下了坡。 南竹、牧傲铁、乔且儿跟着一起纵马冲下去。 一行冲入了葡萄种植地中间的大路上,两旁正在梳理果株的人不时起身看来,可谓一路不断有人冒头目送。 来的途中,接近这边的时候,师兄弟三人对这边已有所打探,此地看似干燥,实则地下开挖了许多的地下暗渠,远处雪山上融化的雪水不断经由地下灌入这里,滋润了此地作物。 乔且儿不知道他们为何要来此地,但看出了一点,前后找寻之地都有一个共同之处,就是大峡谷。 据说,裂谷山庄就在那裂谷附近的山脚下。 所谓看山跑死马,看着距离不远,跑起来确实花了点时间。 抵达类似山门的牌坊下后,师兄弟三人几乎是同时勒停了坐骑。 三人的动作毫无征兆,导致乔且儿从牌坊下跑了过去才勒停,回头看着三人,感觉三人的反应不正常。 高大的牌坊上雕刻着四个字:裂谷山庄。 问题是牌坊上还有雕花,在那四个字的两边,有云纹雕花,云纹中各有一只特殊图案,是一只戟! 是单刃戟,云团烘托着。 师兄弟三人面面相觑,脑海里几乎都是同一个画面,小云间铁房子里的玉页上的内容:黄金谷,持戟人。 不管是家族,还是门派,怎么会刚好用戟的图案来做标识?看样子,这像是裂谷山庄的族徽,不然应该不太可能把这么特殊的标识放在字号的两边。 而且刚刚好的是,此地峡谷曾经的名字就叫黄金谷,偏偏又出现了以戟为族徽的家族,这应该不是巧合。 师兄弟三人有了同样的直觉,金墟的入口就在此地! 乔且儿驱马回来,问三人:“怎么了?” 庾庆:“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个家族的族徽有点奇怪。” 族徽奇怪?乔且儿拨转坐骑,抬头看去,看到了那只戟,略皱眉,奇怪吗?说奇怪也奇怪,但应该也算不上多奇怪吧,人家自己愿意用,外人也管不着,何况也不算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她回头再看看三人的反应,说道:“以戟做族徽,可能是表达‘尚武’的用意吧?” 师兄弟三人相视不语,皆暗暗疑惑,裂谷山庄若真有能力开启金墟入口,后来能忍住不开? 庾庆抬了抬下巴,几人穿过牌坊继续前行,来到了大路的尽头。 尽头立着一杆随风招摇的旗帜,旗帜上画的也正是云纹烘托的单刃戟,越发证明了是族徽。 旗杆下面的石台上,蹲坐着一个脏兮兮的老头,衣服脏的发亮,皮帽子下的花白头发凌乱,眼珠浑浊,叼着一杆旱烟吧嗒吧嗒抽着,晒着太阳,瞅着几名来客打量。 这里是山脚下的一片平缓坡地,杂乱无章的散布着许多大大小小的土房子,那种黄泥巴土坯的房子,有的房子还打了一圈土墙。木头房子都很少见,其中也夹杂着石块和泥巴混建的土屋。 数不清有多少栋,粗看去不止上千栋,而这里就是裂谷山庄,所谓的山庄其实就是这个“吴”姓的庄子,散乱分布于此的土房子都是民居,就是吴姓族人的家。 据说整个山庄的吴姓族人有过万人,本地没有外姓,嫁进来的女人也冠了夫姓,都姓吴。 别看这地方土不拉几、穷兮兮的样子,其实外面想嫁进来的女人多的是,而且还不是谁想嫁就能嫁进来的,吴姓族人挑剔的很,因为这里只要不懒,就有饱饭吃。 外面是什么世道?譬如庾庆经历过的,一场灾患,灾民流离失所,只需几百万或上千万就能给无数灾民一条活路的,可堂堂朝廷和官府居然说拿不出这笔钱,而一些权贵的妻女买点首饰兴许都不止花这些钱。 那些修行中人出手更是动辄千百万,为了买颗没用的桃子就能随便花出几十万,却没人去怜惜那些灾民。 因为能拿出那些钱的人不像庾庆那么傻,因为他们很清楚,就算拿出来了,也是杯水车薪。因为钱不能真正发挥作用,不能真正到灾民的手上,像庾庆那样直接发钱到灾民手上就是挡别人财路,不是谁都能有“阿士衡”的背景和探花郎的名气防咬的。不把大灾当做发大财的机会,不趁机哄抬物价,不逼得别人卖儿卖女就已经算是够好了。 如此荒唐的世道,在这农作物不旺盛的荒凉之地,活着就更艰难了,裂谷山庄能衣食无忧,试问得有多少人向往。不但外面的女人渴望嫁进来,本族的女子也不愿外嫁,大多与三代以外的进行内部通婚。 当然,裂谷山庄也不都是眼前很土气的样子,这些住土房子的人,基本都在葡萄田里干活,参与酿造的族人则比较高级,基本上都住在蛀空的山体里。 横亘的大山山体内,不但住了人,还储存着大量的葡萄美酒。 就在一行打量此地环境时,旗杆下蹲坐的脏老头敲了敲烟杆,又重新往烟锅里补填烟丝,咧出一口发黄的大板牙,问道:“哪来的?” 南竹哈哈道:“大爷,我们是游历天下的修行中人,听说这里有万亩葡萄园,特来开开眼界,顺便来看看你们这的那个什么妖怪,看能不能顺便帮你们除掉作乱的妖孽。” 裂谷山庄这里的情况有点特别,与人间和妖界的五十里之约有关。 首先是此地比较荒凉,山庄之外除了通往城镇、村庄的地方,其它几个方向那是荒无人烟,不是寸草不生的山,就是戈壁荒原,是个连妖修都不愿立足的地方。 很久以前的裂谷山庄为了把买卖做大点,在此地沿着地势向两边无限开垦了葡萄种植园。 有妖修发现这情况后,就以五十里之约的说法进行讹诈,结果讹财不成,恼羞成怒,干出了抓人剖心吸血之事。裂谷山庄自然是激烈反抗,双方打的不可开交,谁也赢不了谁,最后的状况就类似于对簿公堂。 妖修状告裂谷山庄践踏了五十里之约,而裂谷山庄则说并未逾越,说扩充的地方原本就是有人居住的地方。 这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关键这鸟不拉屎的荒凉地方,无论是妖界还是人间早先都没人上过心,谁都拿不出真正的证据来支撑自己这边。 但两边的裁决者也都站自己人这边,扯来扯去最后也就成了个没有结果的局面。 上面做不出裁决,下面就自己干了。 裂谷山庄发动人手越界除妖,妖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而妖修那边越界偷袭裂谷山庄,人间这边也当不知道。 两边杀来杀去的每年都要来几次,搞成了世仇。 事到如今,还不时有妖修偷袭到庄子里来,吸人血剖人心吃。 而裂谷山庄寻找外力相助的悬赏也一直挂着,谁能杀一只作恶的妖孽便赏十万两。 然来这荒凉地方挣赏钱除妖的人很少,庾庆等人也正是听闻了这个情况,才当做了借口直接闯到了跟前。 “哦,是来打妖怪的呀,还有个女的。”脏老头打量着嚷了句,站了起来,很高兴的样子,回头喊道:“石头,打妖怪的好汉来了,带几位好汉去内庄谈事。” 第三五七章 裂谷山庄 附近有一名在用黄泥巴砌墙的少年,闻言扔下活跑了过来,身上也是脏兮兮的,还沾染了不少黄泥巴,手上的泥巴在身后蹭了又蹭,长的还挺俊秀的,好奇地看着几位来客,漂亮姐姐自然是更吸引人注意。 乔且儿哪怕蒙着面纱,来到这种地方也是很醒目的,半遮着脸也能看出是一朵花。 脏老头手中烟杆指使着,“跟他去就是了。” 少年嗯了声,也很高兴的样子,立刻转身带路,后背凌乱的泥巴手印很明显。 庾庆等人下了马,牵着马,尾随。 穿行在这住户散乱的庄子内,走了一阵后,众人总感觉这庄子给人一种说不清的味道,光天化日之下的一种诡异感。 南竹突然朝领路人喊道:“少年郎,你们这里没人养家畜的吗?” 听他这么一说,其他人立马四处打量,才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整个庄子里,似乎一只家畜都没有,与这村庄似的地方不太相符。 众人才反应过来,明白了自己感觉不对的地方在哪,因没那些东西,还有这个庄子显得过分安静。 少年回头好奇地打量了一阵,可能是觉得南竹太胖了,旋即挠头问:“养家畜?是什么?” 几人看到他又把手上没擦干净的泥巴弄头发上去了。 南竹无语,旋即解释道:“家畜就是鸡狗牛羊之类的,你没见过?” 少年想了想,摇头道:“知道,但是不能养,会跑进地里弄坏葡萄,葡萄不好了,酿出的酒也不好了,庄主说我们的葡萄不能有瑕疵。” 原来是这样,难怪了,众人恍然大悟,看来这裂谷山庄对出售物品的品质管控还挺严的。 南竹又看了看没什么人影的庄子,“人都下地干活了吗?” “嗯。”少年点头,继而又扭头看了几人一眼,问:“你们能打死妖怪吗?” 南竹哈哈道:“看来这妖怪把你们祸害的不轻呐。” 少年低了头,黯然道:“我哥哥被妖怪吃了。” 几人相视一眼,南竹把缰绳扔给了牧傲铁,让他帮忙牵马,走到了少年身边,“你见过那妖怪吗?” 少年摇头。 南竹:“那妖怪长什么样?” 这也是他们比较疑惑的问题,来之前的途中他们就打听过裂谷山庄的情况,想知道与之对抗的妖修是什么情况,然而似乎没人能说清到底是什么妖怪,似乎各种说法都有。 少年却不吭声了。 等了一会儿,南竹问:“不知道吗?” 少年又摇头,“说过妖怪长相的,妖怪晚上就会趁你睡着了把你吃掉。” 几人懂了,这是不敢说,都知道这是类似于各地吓小孩的话术,但他们也没有勉强。 不过南竹的嘴上没停,絮絮叨叨的,少年不时被逗的嘿嘿笑。 乔且儿听的不时微微摇头,这些日子接触下来,也算是了解了这位七哥,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成了话痨。 一行抵达山脚后,立马看到了另一种气派,飞檐雕刻在峭壁上,雕梁画栋深凿在山体上,峭壁上还有好多露台。 走到了这里,已经能闻到淡淡的葡萄酒香气。 少年请他们稍等,自己跑了进去。 不一会儿,屋内出来了三人,少年跟在他们后面。为首者是一名衣着朴素的中年汉子,但气质和味道同外面的那些吴姓族人比起来已经是云泥之别,脸上给人一种宾至如归感的微笑。 为首者打量了一下四人,拱手见礼,“在下裂谷山庄三庄主吴和运,敢问四位贵客尊姓大名。” 一听这位便是三庄主,四人忙行礼。 相关情况他们在外面也打探过,裂谷山庄有三位庄主。 大庄主名叫吴刀,统揽全庄,也是裂谷山庄的头领。二庄主吴谢山,主内,负责山庄内部事务。三庄主就是眼前这位吴和运,主外,负责山庄外部事务。 三位庄主的辈分不一,裂谷山庄也不按辈分取才,只看能力。 框架上明显能看出和一般门派不同,家族的痕迹更明显。 庾庆:“林二庆。” 南竹:“朱在南。” 牧傲铁:“铁如山。” 乔且儿:“汪少珺。” 四人各自报名后,吴和运哦了声,再次拱手道:“四位是特意来为我裂谷山庄除妖的?” 庾庆笑道:“特意谈不上,裂谷山庄人才济济,哪轮得到我们来招摇。” “诶。”吴和运摆手,谦逊道:“话不能这样说,裂谷山庄地处孤僻,不敢小看天下高人,也是能力有限,否则又何须广招各路豪杰来除妖。话说回来,难道你们不是为除妖来的?” 庾庆:“我们乃游历天下的散修,听闻这里有大片葡萄园,过来开开眼界是真。当然,也听到了妖怪传闻,听说了贵庄的悬赏,来了自然要试试看,只怕未必能让贵庄如意。” “哈哈,愿来这荒僻之地就是贵客,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里面请。” 确认确实是来除妖的,吴和运笑着恭请了四人入内。 跟他出来的两人帮忙将马匹给牵走了。 凿空的石窟内也很讲究,底层分明是按照了庭院之类的布局来的,只不过上不见天日,许多地方都用了镜子来折射天光,有些地方则布置了发光的荧石照明,显得比较昏暗。 几人跟着吴和运从一侧的石阶上楼时,走在后面的牧傲铁回头看了眼,见一名男子手搭在那少年的肩膀上将其给带走了…… 先是宽大的石阶而上,再是古老而充满厚重气息的石头楼道,最后是与露台结合的半开放式客厅,从头到尾都是浑然一体的开凿,而且是精雕细琢,很精美,让来客为之惊叹。 落座后,有人端来了茶水,待飘出了酒香后,庾庆四人才发现,所谓的茶水其实是酒水。 壶里倒出的是暗红色的葡萄酒,装酒的是牛角杯。 看出了客人的讶异,吴和运哈哈笑道:“我们这里的特产是葡萄美酒,所以和别的地方不同,招待客人用的都是本地特产,如果实在不行,茶也能找一些出来。” 庾庆摆手,“算了,入乡随俗吧。” 吴和运微笑看他,举杯邀请,宾主互敬。 他大概已经看出来了,这四人当中应该是以这年轻人为尊。 放下酒杯后,庾庆发问:“此地究竟是何妖怪作乱,之前问庄里带路的少年,他甚至连说都不敢说,说什么说了妖怪长相,晚上睡觉时会被妖怪给吃了,不知那少年说的可是真的?” 吴和运哈哈大笑,“林兄弟怎会信这种荒唐话,不瞒诸位,都是吓唬小孩子的话。此地与其它地方不同,为了对葡萄园进行灌溉,历代先人将下面的水道暗渠挖了个盘根交错,宛若迷宫,有的地下蓄水甚深,偶尔就会出现小孩不慎溺水的事故,故而拿妖怪来吓唬,免得小孩子到处乱跑乱钻。” 庾庆哦了声,南竹又再问:“是何妖怪作乱,竟能如世仇般纠缠这么多年?” 吴和运苦笑:“最早是狼妖,之后就说不清楚了,什么妖怪都出现过。说实话,我们甚至怀疑这事的背后是妖界在做手脚。” 南竹惊讶,“真要是妖界对付你裂谷山庄的话,说句不敬的,又岂是你区区裂谷山庄的能抵挡这么多年的?” 吴和运摆了摆手,“妖界怎么可能公然灭了我裂谷山庄,我人间卫道士也不会答应,敢硬来必遭反噬。你们能来此地,应该听说过当年五十里之约的事,一直没有扯清楚,而这西部荒凉之地,类似这样的地盘太多了。” 南竹“哦”了声,恍然大悟状。 众人也都大概明白了那话里的意思,妖界在通过不时的敲打裂谷山庄来警告其他人,不要试图以这种方式划地盘。 吴和运:“这也就是我们为什么也搞不清具体是什么妖怪的原因,因什么妖怪都可能出现。还有就是,这么多年来,如同诸位一样风闻而来除妖的人,最终几乎无一人能善终,这岂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四名来客皆凝噎无语,南竹喉结动了动,试着问道:“这么多年来,过来帮忙除妖的,没一个活着离开的?” 吴和运:“也不能说没有活着离开的,有的死在了这里,有的离开后,遇难在了途中,至于有没有事后无恙的,我们也不清楚,这话不能乱说。” 四人再次无语。 吴和运看了看四人反应,“四位的好意,我们裂谷山庄自然是十分感激,但情况还是要跟四位说清楚,不管四位是去是留,裂谷山主都不会有任何怨言。” 四人还是无言以对。 换了一般人,肯定就吓跑了,背后可能是妖界暗中出手,这还怎么玩? 然而师兄弟三人的来意不一般,除妖什么的只是借口,他们才不想来除什么妖,也不想跟妖界发生什么冲突,犯不着干那冒险事,他们想摸此地的情况是真,只要有借口留下就行。 所以嘛,庾庆笑道:“这么大的葡萄园还真没见过,既然来都来了,也不急着离开,留下走走看看再说,如果能尽到力自然是最好,如果不行,还望贵庄也不要见怪。” 南竹亦微微点头表示认可,牧傲铁没任何反应。 乔且儿则悄悄多看了师兄弟三人一眼,不知这三个家伙到底想干什么,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危险可想而知,居然还要留下。 吴和运多少愣了愣,旋即又一脸灿烂笑意道:“也是,来都来了,不妨走走看看,虽是穷乡僻壤之地,但对外地人来说也算是别有风情。”回头对身后倒酒的小伙子道:“吴安,从今天开始,这四位贵客就交给你去看顾了。” “是。”被称为吴安的小伙子应下,也对几人欠了欠身。 吴和运回头又对几人道:“从今天开始,有什么需要的话,你们尽管跟他说,只要不超出规矩外的,他都会尽力给几位安排的。” 庾庆:“好的,多谢。对了,三庄主,我们看到你们的族徽是一只‘戟’,居然有人会以‘戟’做族徽,倒是十分罕见,不知可是有什么说法?” 吴和运笑道:“传说先祖曾在荒原遇到过狼群的袭击,在荒地捡到了一只长戟防身,才躲过一劫,才有了后来踏上修行之路的机会。有感于此,先祖才将‘戟’当作了族徽。” 师兄弟三人不动声色的互相看了眼,庾庆颔首,“原来如此。” 正这时,忽有一阵阵风卷入,站一旁的小伙子吴安突然快步走到了露台外面,向远处瞭望着什么,继而回头朝里道:“三庄主,风沙来了。” 吴和运立刻过去看了看,屋内几人也跟了出来。 只见远处天际一阵暗黄,以遮天蔽日的气势压来,沙尘滚滚,俨然是沙尘暴,庾庆等人久有耳闻,却是头回见到。 吴和运招呼几人退进了屋内,吴安则蹦到了露台上面,解开了上面的绳索,放下了卷帘,又入内扯了一条条绳子绷紧绑好,避免被风沙从外面吹开。 屋内的光线顿时暗了下来,外面已有人端了灯火进来照明。 没多久,外面已是一阵疾风骤雨般的动静,屋内的火苗也在晃动。 庾庆忽道:“外面葡萄田地里,似乎还有许多人,有些远的,一时间跑不回来吧,他们怎么办?” 乔且儿闻言看向他,眼中透出柔情。 吴和运笑道:“不用担心,葡萄田地里都有打水的地洞,遇上这天气,他们随时可以钻进地下暗渠里躲避,不会有事。” 庾庆哦了声,“是我多心了。” 外面的沙尘暴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就消停了。 作陪一阵的吴和运也起身了,“四位,庄里还有事要处理,我就不陪了,吴安会带你们去客房,有事吩咐吴安便可。” “无妨无妨,已是叨扰。” 庾庆起身客气,几人都站了起来相送。 吴和运告辞而去。 几人也没有在此久留,吴安带了他们去。 出了门,经过道一直前行,下了台阶又上台阶的,在室内走了差不多一里路,才将他们带到了一排客房前。 吴安扫了眼人数,问:“四间房吗?” 庾庆:“两间就够了。” 挤一起不方便,太散开了也不行,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稍微有个照应能稳妥些。 于是吴安就近给他们安排了两间尽量靠一起的客房,客房都有露台,掀开遮挡走到露台上一看,天地间依然还有些灰蒙蒙的感觉。 确定了客房后,吴安告知他们,待会儿会有人来打扫和准备。 待到沙尘的影响去除的差不多了,天气又清朗了,庾庆主动要求走走看看。 吴安问他们想看什么地方,庾庆想去“黄金谷”查看,但还是忍住了,怕一来就去那地方容易引起怀疑,说随便。 吴安只好自作主张,先带他们去了藏酒的酒窖开眼界。 酒窖在地下,一排排的酒桶如龙,堆的看不到尽头,蔚为壮观。吴安介绍,基本上每个来裂谷山庄的人都会来这里开开眼界。庾庆口头称是,实则几人都不感兴趣。 他们对黄金谷感兴趣,对这个家族是不是持戟人感兴趣,然而这些感兴趣的都不能轻易说出来。 带着几人在地下酒窖逛了逛后,吴安又领着他们从另一头出来了,出来的地方离他们入住的客房已经很远了。吴安直接带了他们去葡萄园游逛。 葡萄园里的葡萄还没长大,离采摘的时候还远,吴姓族人夹杂在田垄间忙碌。 到了葡萄园,有一样东西免不了要开眼界,那就是地下的暗渠,也是每一个来裂谷山庄的人都免不了要来参观的。 找了个有台阶的地坑,吴安领着他们走了下去,立见三尺来宽的溪流汩汩流淌不止,水质清冽。 溪流两边靠墙的地方都有过道,都是只能容一人独行的土路。 一行朝前面的地坑光柱走去。 南竹得侧着点身子走才行,嘴里嘀咕了一句,“进入地下后,温度明显下降了好多。” 吴安在前面解释了一句,“渠里的水都是雪山上直接化下的雪水,水很凉。” 走了那么一程,不时有交叉路口出现,忽然吴安抬手示意大家暂停。 南竹不解,问:“怎么了?” 吴安往前面和后面的光柱指了指,众人看到了,应该是外面起风了,刮下了不少的灰尘。 等到灰尘稍微消停了些,一行才继续前行。 下一个交叉路口的中心是一汪水池子,上面的洞口还架着轱辘和井绳,到了这里得绕行。 庾庆却停步了,看着上方洞口垂下的光柱中还在轻轻飘荡的灰尘有些走神,且略有眯眼反应。 “这边。”带着众人绕行的吴安喊了声。 庾庆这才醒过神来,跟着绕了半圈,继续向前。 之后没走两步,他突然脚下一滑,一只脚竟踩进了水渠里。 众人皆回头看,都有些意外,南竹嘿了声,“老十五,你晃神想什么呢?” 大家都是修士,都明白,若不是走了神,不至于犯这种失足的低级错误。 庾庆拔起脚,单手扶着土墙,趁脱鞋子吸引吴安注意时,迅速给了南竹和牧傲铁一个眼色,然后才晃悠着脱下的鞋子苦笑道:“算了,我不走了,我就在这等着你们吧。” 乔且儿对这种土不拉几的地下暗渠也没什么兴趣,正要说留下陪他,谁知庾庆却紧接着说道:“少珺,跟他们去吧,不用陪我。” 南竹已会意道:“走吧弟妹,他心不在焉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用管他。我们去看看吴兄弟说的地下水车去。” 乔且儿顿时也意识到了什么,毕竟男女有别,正常情况下,这位七哥不会让自己离开自己男人跟他们这些男人走,又看了看庾庆不小心失足弄湿的鞋子,嗯了声便转身。 反倒是吴安略有些犹豫,但见客人还有要去看的兴趣,他又不好拒绝,只好叮嘱庾庆,“林兄,那你就在这等着,不要乱跑,我们回头就过来找你,要不了多久的。” 庾庆挥动手中的湿鞋子,“去吧,去吧,我等你们。” 之后目送了一行离去,等到一行隐约在前面的路口拐过去后,他立刻将湿鞋子套上了脚,四周看了看,运功震了震湿脚的水汽,然后蹿回到交叉路口的那个水池,他直接绕去了另一条通道,奔暗渠下游方向去了。 快速蹿行了大概一里路的样子,前方变得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了,看远处的光点,是透光的洞眼隔得远了。 并不重要,他就停在了这里,摸出了火折子,吹燃了。 火光一亮,立刻响起了哗啦啦的铁链子声音。 庾庆举高了火折子看去,发现此地是个较开阔的地下空间,还架有长长的板凳,凳面已经磨的光溜,显然是经常有人坐导致的,估计是给干活的吴姓族人休息的地方。 然此时的休息地却明显被人设置了一个陷阱,就在那长长的板凳前,有一块地被一个小少年给踩踏了。地坑里居然放着一只狰狞的捕兽夹子,硕大的锯齿虎口狠狠咬住了小少年的小腿。 小少年看着很精壮,没穿衣服,赤足,只有胯裆部位草草包裹了一下。 小少年有一头乌黑的披肩长发,根根丝丝分明的发质很好,火光下能反射出乌亮光泽。 小少年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有神,此时明显充斥着恐惧,却朝着庾庆呲牙咧嘴,发出“嗬嗬”声,犹如一头野兽在恐吓庾庆一般,手里还拽着牵扯捕兽夹的铁链子,用力拉扯,却无法扯开。 庾庆手中的火光挪了挪,目光定格在了小少年的胸膛上,发现他的胸膛上有纹身,竟是一只“戟”的图案。 庾庆意识到,应该是吴姓族人中贪玩的小孩跑了下来,误踩了捕兽夹。 有一点他不太明白,裂谷山庄怎么会在这个地方设置如此凶器。 庾庆当即走近,就要帮小孩打开捕兽夹进行救治。 然小少年立马疯狂挥手挠他,不让他靠近,嘴里“嗬嗬”个不停,恐吓威慑的意味很明显。 庾庆当即解释道:“小家伙,我帮你打开,打开了你才能脱险。放心,我是裂谷山庄的客人,不会害你。帮你打开,救你,懂吗?” 小少年听懂了,只是神情中明显有将信将疑的意味,但急躁不安、呲牙咧嘴的样子慢慢收敛了,不过戒备态势依然,双爪摆出了随时要反扑的样子。 庾庆好笑,不管他,直接过去蹲下了,火折子倒插一旁,双手掰住捕兽夹咬合口,一发力,顿时吃惊,发现这玩意不是一般的捕兽夹,咬合力惊人,他不运功竟然无法掰开,被这么一咬,这小孩的腿岂不是废了? 他当即运功强行掰开了捕兽夹,重新恢复成打开的状态后,要去扶小少年的脚,想帮其看看。 令他吃惊的是,小孩竟然直接跳身蹦开了,慢慢往后退着,见他真的不来追自己,似乎也有些奇怪,旋即一个转身,跑进了黑暗中,脚步声远去,就这样消失了。 被这么狠的捕兽夹咬了一口,居然没事人似的跑了? 庾庆久久难以从小孩脚上的伤口处回过神来,刚才看到了什么? 他不知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忽然拿了地上火折子照明,伸手到捕兽夹的锯齿口上摸了摸,摸出了点湿滑的鲜血放在眼前看,结果发现确实不是红色的,而是金色的! 第三五八章 来谢 之前,他以为小孩腿上的伤口处以及流出的血是因为沾染了黄土,也没有多想,后来小孩没什么事的动作反应才让他意识到不对,才让他重新盯着小孩的伤口有了观察,才有了如此的发现。 这世上怎么会有金色的血?他有点不明白,从小孩的肤色以及眼眸中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指尖揉开金色血迹,仔细看了看,又放在鼻翼前嗅了嗅,也有正常的血腥味,似乎仅仅是颜色不同。 放在别的地方,他肯定找不到遐想方向,然在此地,脑子里不时会闪过“黄金谷”、“金墟”这样的字眼,加上小孩胸膛上的单刃戟纹身,他有理由怀疑是不是和金墟有关,有理由怀疑会不会是因为吴姓族人是持戟人的原因。 然此时也由不得他在这里慢慢多想,搞不清吴安他们会什么时候回到那个位置,走到一旁蹲在溪流边洗掉了手上的金色血迹,吹灭了火折子,迅速离去。 没多久,便返回了原地,又绕着水池走了圈,观察了下四周,挥袖扫掉了地上的浮尘,坐在了硬化的黄土地上,慢慢等着,脑子里还在琢磨刚才的事。 刚才的小孩也给了一定的启发,这个地方想从大人口中探知点什么怕是不容易,不妨从小孩身上下手…… 没等太久,片刻之后,吴安带着南竹等人回来了。 见庾庆在盘膝打坐,吴安放心不少,招呼一起离开。 南竹等人则下意识看了看四周,尤其是师兄弟两个,两人可以肯定老十五这家伙刚才绝对干了点什么。 问题是,他们也不知老十五能干什么,眼前的情况又能干什么。 而这也正是两人佩服庾庆的地方,往往在两人毫无头绪的时候,老十五这家伙便已洞察先机做出了反应。 一行没有从原路离开,吴安带着他们从就近的有土台阶的坑口走了出去,又置身在了外界的葡萄植株海洋中。 环顾四周,吴安又问他们,“诸位,还想去哪看看?” 众人也四周打量,庾庆终于指向了那道垂涎已久的峡谷,“那峡谷看起来不错,大家去看看如何?” 南竹当即附和一句,“好哇。” 牧傲铁也嗯了声。 脸上蒙着纱巾的乔且儿脑海中则闪过了几人之前在锦国黄金谷来回搜寻的画面,如今又是一处大峡谷,她再不知道情况也猜到了大老远跑来这里是冲那峡谷来的。 吴安倒是没有拒绝,直接带他们横穿葡萄田地,奔大峡谷而去。 一行足足走了快半个时辰才走到,站在峡谷入口,有呼呼风过,吹的几人衣袂翻飞。 看了眼裙袂飘摆的乔且儿,庾庆想都没多想,就上前挡在了她前面,为她遮风。 一个小小的举动,令乔且儿面纱下的嘴角莞尔,看向庾庆的眼神亦温情脉脉,也下意识贴身靠近了庾庆的后背,呼吸着他身上的气息。 尽地主之谊的吴安站在了风口上,向大家介绍,“大裂谷,宽近十丈,长约五里,最高处大概两百丈。” 南竹问了声,“此地的名字就叫大裂谷吗?” 吴安笑道:“荒僻之地的山口子,哪有什么名字,不就是像什么叫什么。来裂谷山庄的客人,也有不少都会到这里走走看看,这看似裂开的山体,看着毕竟稀奇。” 庾庆:“就这么一个裂谷,也经常有人来玩?” 吴安:“经常谈不上,一年有个几拨也很正常。”伸手请大家跟他往里面走。 庾庆哦了声,脚步跟着人群挪动,心头有思索,如果真如对方所言的话,可以随便让外人参观,那就说明这峡谷不是什么禁地。 峡谷内的地面崎岖不平,没有修过路的迹象,庾庆边走边观察,试图找出碾压过的痕迹,毕竟小云间出现的大量黄金有可能就是来自这里。 两边山壁也看不出任何人为开凿的痕迹,穿山而过的风时停时吹,每一块石头上只有岁月的痕迹,再无其它。 南竹和牧傲铁也在一路观察,仔细观察是否有异常之处。 一行横穿了整个峡谷后,前方又是一片浩瀚无边的戈壁,是一片更加荒凉的地方。 没什么看头,一行折返,返回的途中师兄弟三人依旧在观察。 乔且儿则在暗中留心他们。 吴安不时指着峡谷比较突出的景致介绍,师兄弟三人也没有从他身上看出什么异常来。 出了大裂谷,眼前又是那片房屋凌乱散置的庄子。 庾庆看了看天色,见一时也天黑不了,遂说道:“吴兄,这庄子倒是有点意思,不如去逛逛吧。”递了个眼色给两位师兄。 吴安迟疑,“已经快到饭点了,那边怕是已经准备了晚宴款待。” 南竹哈哈道:“天都没黑,算啥子晚宴,都不是普通人,没那么容易饿。这庄子看着确实有点意思,吴兄弟,带我们见识一下本地的风土人情吧。” 吴安苦笑,“都是一群乡下人,怕有碍观瞻。” 庾庆:“不都是你的同族吗?” 吴安点头,也猜到了他的意思,“是同族,我也没有贬低的意思,但现实是不可能有那么多修炼资源给全部族人,大部分人只能当普通人。我自己美化没用,你们已经看到了,就是一群乡下人。” 叹了声,也没多说什么,伸手示意,既然想看,他就带着看看。 一群人顺着斜坡步行下来,融入了村庄中。 此地依然空寂,除了一些嬉戏玩耍的小孩,看不到什么大人的影子,基本都还在葡萄园里忙碌。 至于那些小孩,本来玩的还挺开心的,一见到有陌生外人,便立刻纷纷躲进了屋里。凭庾庆等人的察觉能力,看到了门缝后面一双双偷窥的眼睛。 南竹疑问:“吴兄,我们看起来像坏人吗?为什么要躲在门后看我们?” 吴安哈哈笑道:“这里的小孩都怕生,当然,也是受了那些妖怪的影响,遇到陌生人感觉躲起来比较安全。小孩子,有什么怠慢之处,诸位不必计较。” 逛着逛着,又差不多逛到了村口的位置,一行又遇到了刚来时带路的那位少年,还在用黄泥巴砌家里的围墙。 听到动静,少年回头一看,见到是他们,咧嘴一笑。 南竹也乐了,“总算遇上个不怕生的。” 吴安解释了一下少年不怕生的原因,“他之前给你们带过路,知道你们是来除妖的,知道你们不是坏人。” 南竹哦了声,原来如此,朝少年挥了挥手,少年亦高兴摆了下手。 庾庆观察了一下四周,目光又落在了少年的身上,之后不经意间走到了南竹的边上,脚下试着碰了下南竹的脚,南竹回头,庾庆给了他一个眼色。 尔后,庾庆脱离了队伍,向一个木板搭建的灰扑扑的简易凉亭走了去,边走边背对着挥手说道:“你们继续逛吧,看来看去也就这样了,我不走了,我坐这里歇歇脚,等你们。” 南竹迅速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指了村庄里的一栋建筑,说道:“别呀,一起呀,你看那边那个石头堆砌的大院房子,走,一起去看看吧。” 庾庆已走到亭子里,转身在当凳子的横木上坐了下来,摆手道:“不去了,不去了,我就在这等你们。” 南竹:“要来逛的是你,发懒劲的也是你。咱们别理他,来都来了,弟妹,咱们一起去看看那个石头房子去。”挥手示意。 牧傲铁亦道:“土房子里唯一的石头房子,去看看。” 乔且儿不吭声,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三位肯定又是在暗中配合什么。 吴安解释道:“三位,那石头房子只是庄里民众洗衣服的地方,下面通了地下水。” “哦,在这干旱地方洗衣裳,那倒是要见识一下。”南竹呵呵一声,双手抱在了大肚子上,率先走去了。 牧傲铁跟上,看了眼庾庆的乔且儿只好也无奈跟上。 吴安相当无语,朝庾庆拱了拱手,让他稍等,自己则快步追上了南竹等人。 目送这些人的身影消失在一栋栋土房子后面后,庾庆看了看四周,又起身,径直奔正在用泥巴糊墙的少年走去,笑着打了个招呼,“要我帮忙吗?” 少年回头一看,笑了,转身摆手道:“不用…” 话还没说完,庾庆脚下突然绊到了一块石头,一个趔趄前扑,貌似下意识一把抓住了少年的衣襟,一下就将其衣服胸膛前给扯开了。 少年赶紧扶住了他,避免他摔倒。 庾庆已经站稳了,乐呵呵道:“放心,这哪能摔倒我。”目光从少年光溜溜的胸膛上挪开了,确实是光溜溜,虽然明显好久没洗过澡,但胸口皮肤上并无任何异常,没看到自己想看的东西。 双手顺便帮少年重新整理好胸前扯开的衣服。 少年却是陡然松手,万分抱歉的样子道:“我不是故意的。” 庾庆低头一看,也没什么,就是对方刚才情急之下扶他时,手上的泥巴沾染到了他的衣服上,当即笑道:“没事没事。” 见他不怪罪,少年才放心下来,才继续去糊墙。 庾庆四周看了看,双手袖子一挽,俯身抓了拌好的泥巴在手,啪唧拍在了墙上,帮忙一起糊墙。 少年见状一惊,忙说不用,四手拉扯拨弄之际,少年手上感到了刺痛,轻轻哟了声,这才收了手,刮开吃痛手指上的泥巴,只见有殷红血迹渗出,似乎是被泥巴中的刺扎了一下。 好在也没什么事,几乎看不到被扎的口子。 庾庆盯着他手上的殷红血迹,眉头略皱了一下。 少年甩了甩手也没当回事,又继续对庾庆道:“先生,真的不用,弄脏了你的手。” 庾庆两手一摊,“已经脏了,没事,我觉得好玩。” 见他非要如此,少年郎只好作罢,继续掬泥糊墙。 两人就这样在一起干活,一起谈笑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石头,吴大石。” “你爹娘呢?” “在葡萄地里干活呢。” “活得干到什么时候?” “快天黑的时候回来。” 正谈说着,忽有一阵烟味飘来,庾庆和少年双双回头看去,只见那个叼着旱烟吧嗒吧嗒的脏兮兮老头又出现了。 老头靠在隔壁那家的院墙上,吧嗒着烟,浑浊的目光看着这边。 少年略低头,立刻不说话了,埋头干活。 庾庆也看着那个老头,有点疑惑,不知是不是自己走神了没听到,竟不知老头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附近的。 老头从墙边松开身子,略有些驼背地走了过来,走到了庾庆跟前,吧嗒一口烟后,叹了声,“怎能让贵客干脏活?” 少年脑袋越发低垂了。 庾庆忙解释道:“不关他的事,没这样糊过墙,看着好玩,是我非要玩玩的。” 老头吧嗒着烟,浑浊的目光默默盯着他。 正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南竹一行回来了。 见到庾庆在这边,也都立刻走了过来,吴安见到庾庆手上的泥,立刻喝斥道:“石头,你怎么能让贵客干这种活?” 庾庆无奈,忙又重复解释了一遍。 南竹和牧傲铁的目光互相碰了碰,乔且儿则在盯着庾庆手上的泥巴琢磨,显然有些费解。 事情解释清楚了,一伙人也就离开了,吴安离开前对脏兮兮的老头恭恭敬敬欠了欠身。 走远后,庾庆忍不住问道:“这个老头是谁?” 吴安简单道:“目前家族里辈分最高的一个人。” 庾庆哦了声,不时还回头看上一眼,结果发现那老头也一直叼着旱烟看着这边。 一行浪荡了一阵,直到回到了落脚的房间外,吴安这才告辞,说给他们安排晚宴去,让他们稍等。 目送其离开,南竹给了庾庆一个眼色,旋即和牧傲铁回了自己房间。 庾庆也陪乔且儿回了房间,发现一应生活用品都准备好了。 没了外人,乔且儿刚摘下了面纱,庾庆便从背后搂了她腰肢,在她耳畔低声道:“你先把房间检查一下,我去下老七那边。” 乔且儿嗯了声,也懂他的意思,担心房间里有什么猫腻。 庾庆松开她,转身而去,出了门直奔两位师兄的房间。 当他推开那边房门,闯入他们房间,立刻闻到了酒香,只见牧傲铁正在搜查检查房间,还不时敲击墙壁和地板听音,南竹则倒了一杯葡萄美酒在那悠哉享用。 见他来了,南竹还表示味道不错,示意他也来一杯,庾庆摇头不用。 等到牧傲铁把房间全面搜查了一遍,确认没问题后,庾庆才低声质问南竹,“你就不怕酒里有毒?” 南竹呵呵道:“咱们才刚来,他们对咱们一无所知,还不知深浅,不至于就直接下毒。还是说说你在闹什么吧,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这正是他招呼对方过来的原因。 庾庆也没瞒他们,压低着嗓门,将自己在葡萄园暗渠中发现了那个小孩的事情告知了。 南、牧二人听后皆难以置信,拿着酒杯的南竹更是小声惊呼,“金色的血?” 牧傲铁:“什么情况?” 庾庆:“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南竹:“难道吴姓家族的血脉如此不凡?” 庾庆摇头:“开始我也和你一般想法,现在则觉得可能没我们想的那么简单。刚才那糊墙的少年,我看到了他的胸口,没有那单刃戟的纹身,甚至没有任何纹身,还有血,是正常颜色的血。” 南竹狐疑,“你的意思是,那中了陷阱的小孩不是吴氏族人?” 庾庆:“是有这怀疑,再回头想想,那陷阱里的东西不是普通的捕兽夹,那咬合力度,普通人根本吃不消,对付修士又弱了点。” 南竹一惊,牧傲铁也有所感,出声道:“是专门对付那小孩的陷阱?” 庾庆颔首,“若那小孩真是吴氏的族人,裂谷山庄怎么会在自己地盘上设置那种陷阱对付自家的小孩?现在想想那小孩的行为举止,确实很不正常,跟之前庄里看到的那些小孩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南竹不解,“但你又说那小孩的胸口有裂谷山庄的族徽,不是吴氏族人的话,干嘛用吴氏的族徽?” 庾庆摇头,“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 客厅,曾经招待过庾庆等人的客厅,吴和运负手站在露台前,看着外面的葡萄田地内不断出现的村民,村民正在收工,陆续回家。 厅外,吴安匆匆来到,快步到其身后行礼,“三庄主。” 吴和运回头看了眼,问:“情况怎样?” 吴安:“选定客房后,陪他们去了酒窖,去了葡萄地,去了大裂谷,还去庄里住户那边到处转了转,然后就回来了,目前看来,他们还没有离去的意思。” 吴和运:“一看就不像是来降妖除魔的人,应该是一帮游山玩水的人,继续陪着吧,好聚好散,这种地方,他们也就图个新鲜,呆不了几天的,到时候自然就走了。” “是。”吴安应下。 吴和运转身挥手,“走吧,一起去招待客人。” 随后,在崖壁上的一处大露台上,三庄主亲自设宴款待几位来为裂谷山庄除妖的贵客,并挽起袖子亲自上阵为贵客烤肉,更有上好的佳酿款待。 招待规格不可谓不隆重,待到天色彻底黑下来,宾主方尽欢而散…… 夜深了,皎洁明月辉洒。 房间阳台上,洗去一身风尘的乔且儿长发披肩,温温柔柔的样子,背靠在庾庆的怀里,看着明月,眼中惆怅难消,时而又呢喃着回应身后两句。 其实她有许多话想问庾庆,譬如白天究竟是怎么回事,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问。 庾庆搂着她,嗅着她的发际,渐渐情动,与之耳鬓厮磨。 若非是晚上无人,这般在外面搂抱已经为乔且儿所不容,哪还能有别的。感觉到不对劲后,乔且儿立马扭身推开他就跑了,快步回了屋里。 庾庆转身立刻跟了进去了,顺手关了门,追上了人,随后将其扑倒在榻上。 一上一下,面对面搂在了一起。 黑暗中,亮晶晶的四目相对了一阵。 后来,乔且儿伸了双臂,圈住他的颈项,主动的,轻轻的,吻在了他的唇上,眼神和唇是那样的温柔。 然后,庾庆就被点燃了,撕扯彼此的衣裳。 突然,外面的阳台上似有异响传来,衣裳还未解开的两人顿时僵住,齐刷刷看向阳台方向。 本以为听岔了,然“咕嘟嘟”的斟水声很明显。 庾庆迅速翻身下榻,顺手就到旁拔剑在手,快速逼近了阳台门口。 乔且儿慌忙整理好胸前被扯开到半泄春光的衣裳。 通往阳台的门突然被庾庆打开了,只见外面桌椅旁站着一名体态健硕的黑衣男子,随风飘荡的长发披肩,背对着这边,手中拿着桌上摆放的酒壶,慢慢给酒杯里斟酒。 庾庆剑指,沉声道:“什么人?” 黑衣男子缓缓回头,恰好一阵风来,长发弥散开来,月色下的面容精气神十足、棱角分明,双眼如同野兽般有神,给人一种别样的男人魅力。 庾庆顿感这面容似曾相识。 黑衣男子打量了一下他,出声道:“小胡子,马尾辫,还有年纪也相仿,应该不会有错。今天,谢谢你救了我儿子。” “……” 刚还一脸恼怒的庾庆瞬间愣住,终于知道了与对方为何会有似曾相识感,因为长的像,顿惊疑道:“那被夹住的小孩是你儿子?” 黑衣男子微微点头,看了眼门口冒出的乔且儿,目光又回到庾庆脸上,“这里没有你们要除的妖,也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尽快离开这里,时间呆长了,没有人能活着离开,尽快走!” 见对方似乎是好意,庾庆手中剑慢慢放下了,疑问:“你是什么人?” “他们口中的妖!” 话毕,黑衣男子一个闪身而起,贴着石壁滑了下去。 庾庆立刻冲到阳台边上看去,只见落地的黑影快速贴着山脚如魅影般离去,很快便如一道青烟闪入葡萄田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乔且儿亦跑到了阳台边张望。 紧接着,几道人影从上空闪过,划落在葡萄田里追去。 同时有几人闪身落在了此地阳台,为首者正是三庄主吴和运。 第三五九章 接二连三 见到庾、乔二人的穿着,再看庾庆提剑的样子,显然是被惊动后刚出屋里出来的,吴和运问道:“你们没事吧?” 庾庆:“突然发现有人落在了我们的阳台上,这什么情况,什么人?” 吴和运叹了声,“正是那作乱的妖!” 庾庆愣住,发现还真如那披肩长发男子所言,而且还立马就有了回应,果然是‘他们口中的妖’。 目光投向一群人影追去的地方,问:“此妖居于何处?” 吴和运:“不知,也不知从何处来、何时来。你们情况不明,不妨暂歇,此间事,山庄自会处理,不会再让妖孽打扰几位贵客。”说罢拱手告别,旋即带着人飞跃而去。 皎洁月光下,又几个人影唰唰消失在了葡萄田地里。 现场只剩庾庆和乔且儿狐疑相顾。 稍候,乔且儿还是忍不住凑近他耳边低声问道:“你什么时候救了那黑衣人的儿子?” 庾庆默了一下,既然已经听到了,他也就简单说了下,“今天暗渠里游玩的时候,我发现了异常迹象,找到了一个被困地下的小孩。也没做什么,就搭了把手而已,我也很意外。” 这话,乔且儿相信,否则不会在郎情妾意的时候被打扰,“就是把我们给支开的时候?” 庾庆嗯了声。 乔且儿借机多问了两句,“那之后在村庄里把我们支开又是怎么回事?还有,我们跑这里来究竟是要干什么?” 庾庆凝望着她,“为了帮你还债来的,之所以来这里,主要是为了你,你信吗?” 话音刚落,情难自禁的乔且儿已是突兀抱住了他,与之交颈,在他耳边呢喃,“我相信,我知道的。你没察觉到黑衣人是来报恩的吗?他似乎是在告诉你这里很危险,他不惜冒着被这些人抓捕的风险来知会你,就说明可能真的存在危险,他在提醒你尽快离开,你听他的行不行?” 庾庆:“你觉得我能坐视你去盘龙岛当那岛主的玩物吗?还是要我直接去找那位上玄修为的苏岛主拼命?” 乔且儿瞬间泪崩,不吭声了,只是越发抱紧了他,十指差点抠进了他的肉里。 庾庆一手抚拍着她的后背安慰,“没事,不用担心,实在不行我们再想办法跑。” 本想劝她先离开的,甚至是不希望她跟来冒险,然而知道劝了也没用,尤其是如今的情况下,更不可能离开了。 于他自己而言,发现线索中的‘黄金谷’和‘持戟人’果然存在,传说中的金墟可能就在眼前,无尽的财富,还有传说中的长生不死,他也很难做到无动于衷。 外面偶尔闪过的人影,又将他思绪拉了回来。 他之前能听出黑衣男子那句‘他们口中的妖’里有嘲讽意味,但那金色的血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妖吗? 然而似乎又没有裂谷山庄说的那么邪恶,知恩图报的妖,能坏到哪去? 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乔且儿赶紧和庾庆分开了,侧过身去抹泪,泪水已经洇湿了庾庆肩头。 庾庆回了屋里,快步去开了房门,门外是南竹和牧傲铁。 两人进门后,南竹立问:“外面这飞来飞去的动静怎么回事?” 庾庆把大概情况低声告知了。 黑衣人报恩?还有这样的事?南、牧二人顿时也陷入了惊疑不定中。 边上还有女人换下的衣物,又是大晚上的在人家房间里,两个男人不好在此久呆,情况了解了,也确认了这边没事,两人也就离开了。 门一关,乔且儿又从阳台进来了,堵在了庾庆身前,认真说道:“我想知道你下一步想干什么,也许我能帮你一起想想办法,多一个人帮忙想办法不好吗?” 庾庆双手捧了她的脸,“你说过,你不会多问的。” 乔且儿:“那个黑衣人是来报恩的,他那样说一定是有原因的,不管最终发生什么,我都希望你能好好活着离开这里。现在,遇上事,我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庾庆,我不是花瓶,我也有一身修为,让我心里有点底,好吗?你就当万一行不行,万一我能想到办法帮你呢?” 庾庆沉默着,看着她那在黑暗中忽闪的眸子,能感受到她发自肺腑的担忧,心疼且爱怜地搂住了她,在她耳边微声道:“看到裂谷山庄族徽没有?” 乔且儿想起了师兄弟三人看族徽时的反应,反问:“戟?” 庾庆:“对!就是戟,那应该不仅仅是吴姓祖先的空口传说,那只戟应该是真实存在的,很有可能就藏在裂谷山庄的什么地方。” 乔且儿:“你想找到那只戟?” 庾庆:“是的。现在许多事情都没有头绪,又不好让裂谷山庄的人发现我们的意图,连打听都不方便,所以事情有点难办,最好的下手方向就是那只‘戟’,只要得到了那只‘戟’,就得到了最大的可能性,就像得到了一把万能的钥匙,能开锁,也能打开知情者的嘴巴。” 乔且儿若有所思的样子。 庾庆松开她,食指拨了下她的鼻子,“美人,如愿了吧,可有帮我想出什么好办法?” 乔且儿无视了调侃,当了真的样子,沉吟道;“容我好好想想。”说罢就转身去了。 这女人什么意思?不该感动了然后主动以身相许一番的吗?庾庆眨了眨眼,最终考虑到今夜的乱纷纷,也只能是无语,去了一旁椅子上坐着琢磨。 待到一阵风从阳台门口吹入,他才醒过神来,发现乔且儿不在屋内,当即起身到阳台上一看,发现人果然坐在阳台上,手上拿着一颗发光的萤石摆弄着,思索着的样子。 庾庆走了过去,俯身在椅背,在她耳边低声道:“才刚来第一天,不用绞尽脑汁去想什么,待慢慢多掌握一些情况后,办法自然而然就来了,早点休息吧。” 乔且儿昂首看着他,感受到了他发自内心的关爱和柔情,心中也涌起了无限柔情蜜意,向上伸出了一只手,抚摸着他的脸颊,继而又单臂搂了他脖子往下勾,两张脸贴近在了一块,她闭上了双眼。 庾庆立马知道了她想要什么,室外主动可是罕见的,当即吻在了她唇上。 一番纠缠,乔且儿忽又偏头错过,喘息着与之耳鬓厮磨,呢喃呓语道:“抱我进去。” “好嘞。”庾庆乐呵呵遵命,当即将人整个抄入臂弯抱进了屋内。 咣当一声关了门…… 次日清晨,有人敲响了门,庾庆开门一看,只见两位师兄杵在门外,不由翻了个白眼,“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识相点,你们觉得大早上的在我这里敲门合适吗?” 南竹看了眼他松垮垮罩身上的衣裳,冷笑道:“老十五,不是我说你,你确实有点乐呵过头了,我说你们两个这一路上还没腻够吗?别走哪都没完没了的。”声音略大,也说给了里面的人听。 说实在的,也确实是有点不满了,跑到这鬼地方来,还不知道会遇上什么危险,不保持警惕,玩起了儿女情长,一旦遇险怎么办? 说实话,面对要干的事,他是强烈反对将这女人带在身边的,然而老十五这家伙对那女人上心了,那就没办法了,谁也劝不了。 他倒不是反对两人在一起,而是受不了,目前的情况也确实不太合适。 一听连乔且儿也说上了,庾庆当即翻了脸,不乐意了,脸色一沉,刚要抬手指去警告,南竹一把将他手打开,沉声道:“别指指点点,出事了,那个少年郎死了。” 庾庆一愣,怒不起来了,错愕道:“哪个?” 南竹:“还能有谁,就昨天给我们带路的,昨天跟你玩泥巴的那个,被妖怪给害了。” 庾庆狐疑,“你们怎么知道的?” 南竹指了牧傲铁把情况说了下。 牧傲铁以前自号武痴,在玲珑观的时候就养成了早起的习惯,早起光着膀子负重炼体之类的,总之就是虐待自己。后来跟着到处跑了后,空有武痴名号,很多时候都没了武痴施展的环境,譬如现在就不方便。 但他早起的习惯还是没变,今早一起,忍不住自己单独去溜达了,突然发现村庄入口的地方聚了不少人,跑过去一看,见有人哭哭啼啼,才发现是那少年被妖怪给害了。 没什么好说的,庾庆让两人先去外面等着,自己关了门回了屋里穿好衣裳,再出来时自然少不了乔且儿。 跑到外面,见到南、牧二人,乔且儿多少有些尴尬,人家之前的提醒她也听到了。 一行快速赶到村口方向,果然见到昨天那个糊墙的院子外面聚集了不少人,里三层外三层的。 几人一路分开人群,挤进院子里时,刚好见到有人拆下了里屋的一扇门板往里拿,屋里有妇人悲泣的声音。 吴和运也在院子里,庾庆挤到了他身边打招呼,“三庄主。” 吴和运回头,见到他们几位,点了点头致意,随后指向自己身边一位满头白发却又有三缕如墨长须的老者,介绍道:“这位是鄙庄负责庄内事务的二庄主,吴谢山。二庄主,这几位就是昨天来的贵客。” “原来是二庄主。”庾庆拱手见礼,南竹等人亦如此。 吴谢山不苟言笑的样子,鼻腔里嗯了声,微微点了点头,仅此而已,就算是打过招呼了,搞的庾庆等人多少一愣。 吴和运忙道:“二庄主不太和外界人来往,诸位贵客勿怪。” “没有没有。”庾庆客气两声。 此时,屋里出来了四个人,抬着一扇门板,板上躺着的尸体正是昨天的那个少年。 从几人身边经过时,庾庆抬手示意停了下,只见少年的胸口出现了一个血窟窿,刚好是心脏部位,被挖空了,心脏没了,遗体的面色惨白,脸上的惊恐神色未消。 吴和运叹了声,“应该就是昨晚那妖怪干的。” 南竹和牧傲铁相视一眼。 庾庆腮帮子一绷,亏他昨天还对那黑衣人有些好感,没想到是个只顾自己儿子死活,却屠他人儿子如鸡狗的妖孽! 杀人也就罢了,还要挖人心,难道真挖去吃了吗? 想到这,他可谓是怒火冲头,拳头忍不住捏了个嘎嘣响。 这时,屋内一乡下妇人哭哭啼啼跑了出来,扑到了抬着的门板前,嚎啕不止,嗓音已经哭哑了。 很显然,正是那少年的母亲。 不苟言笑的吴谢山挥手示意,屋里跟出来的一群妇人立刻将痛哭流涕的妇人给架了回去。 吴和运又是一声叹,“她两个儿子,结果都死在了妖怪手里,遭受如此打击,怕是连自己都不想活了。二庄主,你恐怕得安排人多盯着一点。” 吴谢山嗯了声,又对抬着门板的人挥手示意了一下。 于是尸体就这样抬了出去。 回过头的吴谢山扫了眼四周乌泱泱的人群,突然喝道:“都什么时辰了,还看什么看,没看过吗?还不赶紧准备一下去干活。” 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人当即就散去了一大半。 随后,吴和运也带着庾庆等人一起出了门,慢慢跟着尸体抬走的方向走去。 村口已经堆积了好多的柴火,也不知从哪弄来的,吴姓族人将尸体架在了上面,然后就直接点燃了柴火。 随众走到的庾庆有点看愣了,问:“这就烧了?” 吴和运叹道:“吃过亏的,以前出现过尸变,甚至还出现过瘟疫,祸害了很多族人,后来就立了规矩,只要是被妖怪害死的,一律立刻火化,免得重蹈覆辙。” 庾庆无语,人家族中的风俗,他又能说什么? 没一会儿,火化的特殊味道就出来了,看热闹的人当即又散去了不少。 没多久,各家各户的村民又陆续都扛着干活的家伙什出了门,朝要干活的田地里去了。 除了出现丧事的人家,其他人家几乎是一切如常,神色反应也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这本就不正常。 吴和运察言观色,似乎知道了客人的想法,给了句,“每年都要经历几起,大家都习惯了。” 庾庆:“昨天的那只妖怪抓到了吗?” 吴和运:“察觉到已经晚了,让他跑了。” 庾庆:“就没办法追踪到他的老巢吗?” 吴和运:“这荒凉地方,无迹可寻。” 庾庆眉头皱起,想到了地下暗渠边埋的那个捕兽夹子,若真是冲那金色血液的小孩去的,怎能说是无迹可寻? 他环顾四周,这裂谷山庄让他有种说不清的感觉,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熊熊烈火,烟气升腾不止。 太阳也完全跳出了地平线,光芒万丈,把万亩葡萄园照耀的生机盎然,大概也是这片荒凉之地最让人赏心悦目的地方,远处的地平线是那么的漫长。 就在火化的烟火渐渐偃息之际,远处,大路的尽头,山隘那个地方突然冲下了三骑,一路尘烟地驰骋而来。 这次,吴和运皱起了眉头,远远看着。 他随行的一些人手也在那张望。 他们的举动也引起了庾庆等人的注意,这边似乎不认识来人。 放开了驰骋的三骑很快就冲过了牌坊,减速勒停在了火堆前面,似乎有点奇怪在烧什么,随后也跳下了坐骑。 来的是三个女人,长的都很貌美如花的那种,身上看着并未带任何武器。 但任谁都知道,三个女人敢在这荒凉之地走动,绝不是拿不动武器的弱女子。 一个妇人衣着华丽,胸前沟壑和饱满半露,一片雪白,看着也是三个女人当中最年轻的一个。 一个妇人穿着一袭黑色长裙,鬓角别着一朵小白花,庾庆师兄弟三人看的嘴角略抽,发现这位的打扮简直和铁妙青一模一样。 还有个妇人一身浅绿裙裳,看着斯斯文文,窈窕身段给人亭亭玉立感。 黑色长裙妇人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狐疑道:“在烧什么?” 穿着暴露的最年轻女人鼻翼翕动,随口给了句,“烧尸体。” 浅绿裙裳的女子当即一手捂住了口鼻,恶心状。 见到这三人,吴和运可谓满脸的惊疑不定,犹豫着上了前,拱手道:“敢问三位,可是殷西‘花满楼’的三枝花?” 华丽衣裳,最年轻,也是最性感的那位妇人顿掩嘴咯咯笑,笑的花枝乱颤,两团肉乱抖,“没想到这荒凉之地居然还有人认识我们姐妹。” 此话无异于承认了,吴和运越发不解了,拱手道:“在下裂谷山庄吴和运,不知三美驾临,有失远迎,只是…不知贵客临门所为何来?” 花衣妇人咯咯笑道:“原来是三庄主,买酒而来,莫非不欢迎?” 吴和运顿时哈哈大笑,“买卖送上门,焉有不欢迎之理,请,三位贵客里面请。”可谓赶紧伸手邀请,但心头疑虑仍在,买酒也就罢了,这祖孙三代全部亲自跑来是几个意思? 没错,所谓的“花满楼”三枝花并非什么姐妹,只是看起来年纪似乎都差不多,三人的辈分实则是女儿、母亲、外婆的差别。 此时立刻有人过去帮三枝花给牵了马。 就在宾主要离去之际,有人对吴和运嘀咕了一声,并伸手指了一下大路的尽头。 众人立刻顺势看去,只见山隘处又冒出一骑,不过并非驰骋而来,而是慢悠悠晃荡而来的样子,越发不像这边人的归来方式,一看就知是外人。 那速度,令众人一时半会儿看不清来者是何人。 反倒是那花衣妇人提袖掩嘴一笑,“三庄主,你们家有贵客来了。” 从来客的速度上可以判断出,三枝花过来的时候应该是在途中见到过的,听话里意思,应该是认出来了。 然就在此时,又有两骑从山隘处冲了出来,隆隆疾驰而来,很快便超过了慢吞吞来的那一骑。 第三六零章 稀奇古怪 众人眼睁睁看着双骑过了牌坊,冲到了众人跟前勒停,是一对中年男女。 男的头发乱糟糟的扎在头顶,络腮胡子,浓眉大眼,背着一支阔剑,胸前挂着鼓鼓囊囊的包裹,看着就像江湖浪荡汉。女的,则是个女生男相的妇人,穿着打扮干练,单手拿着剑,颇显飒爽英姿,抬腿一翻裙子,人就跳落了马下。 负重一堆东西的络腮胡男人也跟着跳下了。 先来的“三枝花”中,鬓边别着小白花的妇人,审视着男女来客,若有所思,貌似自言自语了一句,“贼鸳鸯…” 近旁的吴和运听到了,顿露大感意外的神色,遂又赶紧过去,到了来客跟前,拱手道:“在下裂谷山庄吴和运,敢问两位可是朱氏酒铺的朱氏夫妇?” 英姿飒爽的妇人笑道:“原来是三庄主,难怪我夫妇难过法眼,一眼便被认了出来。” 吴和运:“朱夫人谬赞,不知贤伉俪登门所为何来,可有裂谷山庄能效劳的地方?” 被称为朱夫人的妇人道:“裂谷山庄是酿酒卖酒的,我们家酒铺也是酿酒卖酒的,同行也不一定是冤家,三庄主不会认为我们夫妇是来砸场子的吧?” 吴和运哈哈大笑道:“岂能,咱们两家虽是同行,可卖的东西不一样,我们这里是葡萄佳酿,卖的是俗物,你们夫妇却是专门酿造灵酒的,做不了冤家。” 朱夫人:“三庄主言之有理,你我两家的买卖并不冲突,所以,此来想与贵庄谈合作,不知贵庄有没有兴趣?” “合作?”吴和运有些意外,疑惑道:“不知想如何合作?” 朱夫人:“仅卖灵酒,太单调了,想把贵庄的酒引到我们酒铺售卖,因而特来看看。” “好说,若是不嫌弃,请入内慢慢详谈。” 吴和运谈笑风生,挥手示意,立有人手过去为夫妇二人牵马。 夫妇二人也好说,朱夫人扫了眼在场的众人,回头又看向路上慢吞吞来的那一骑,“三庄主,蓝宝湖畔放羊的那位怎么移驾了,他平常与裂谷山庄也有来往的吗?” 吴和运再次面露讶异,看向慢吞吞来客,“那是宁朝乙?” 朱夫人看了他的反应,“连三庄主也不知,看来是在下误会了。” 吴和运转身对随从道:“你们先带几位贵客去客厅歇着,不得怠慢。”后又对那夫妇俩,还有那三枝花客气,“几位贵客先去稍等,我在这里先等等宁先生。” 鬓边别了白花的黑衣妇人道:“没事,听说这位放羊的甚少离开蓝宝湖畔,既然遇上了,等等也无妨。” 她身边的另两位个妇人都没有表示反对的意思。 手中拿着剑的朱夫人双臂抱于胸前,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一伙客人的态度搞的待客的下人左右不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吴和运挥手示意退下,既然人家愿意等,那就一起等吧。 庾庆师兄弟三人面面相觑,什么开酒铺的夫妇,还有什么花满楼的三枝花,他们都不认识,或者说是没听说过。修行界能人辈出,往来者无数,谁又能听说过所有人?何况大概率上还是殷国这边的修士。 不过蓝宝湖畔的放羊人,名叫宁朝乙的那位,他们却是听说过的。 修行界每过上一些年代,便会有一次比武大会,符合条件的人都能参加,可以说是一次天下新秀崭露头角的机会。每二十年一次,二十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代人成长起来,足以让新秀再一竞风流。 那位宁朝乙便是上届大会的第五名,下一届大会也就一年后的事了。也就是说,宁朝乙成名的那次大会,一转眼已经是近二十年前的事了。 那种比武大会,可是全天下的青年才俊汇聚一起一较高下,数不清有多少名家子弟参与,连司南府、大业司、千流山每届都会有新人参加,能从中拿下第五名便可想而知了,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眼看功成名就,会有无数人出重金招揽,谁知他却发疯了似的,找机会放倒了自己的师父,还将师父全家给灭门了,然后将功名利禄全部抛之脑后,去了蓝宝湖畔过起了天苍苍野茫茫的放羊日子,甚少再与外界来往。 传言说,他之所以狂性大发,是因为发现师父强暴并杀害了他的妻子灭口。 事情真假不知,但这传言确实流传甚广。 这位宁朝乙,二十年前便能在一群名家子弟中出类拔萃,二十年后的实力更加可想而知了。 所以师兄弟三人也很好奇,也停在了原地等候,想看看那位宁先生的风采。 马蹄声慢,能听到蹄声时,一人一骑也已经到了牌坊下。 来客慢慢晃悠在马背上,头发扎了一个简单的马尾,再加一个小胡子,让南竹和牧傲铁看着眼熟,皆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庾庆,发现两人脑袋上的款式有点雷同。 但很显然,人家的更自然,不做作,年纪也到位了,加上成熟的脸型上挂着的淡淡微笑,怎么看都挺有味道的,不像庾庆那小胡子看着就别扭。 不过庾庆显然不这样认为,看到对方的打扮后,发现不错,还挺好看的,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眼中透露出了明显的欣赏意味,似乎也坚定了自己的审美眼光。 来者怀里还抱着一只三弦琴,跟他的衣裳一样朴素,拨着随性的调子,一路“当当当”的自娱自乐而来,那叫一个天地悠悠不慌不忙的样子。 琴声停了,马也勒停了,吴和运也到了跟前拱手道:“在下裂谷山庄三庄主吴和运,敢问来者可是蓝宝湖的宁先生?” 宁朝乙点头,“是我,你们这是…”说着也跳下了马。 吴和运回头看了大家一眼,笑道:“自然迎接宁先生。” 宁朝乙满脸意外,“你们知道我要来?” 朱夫人道:“途中看到了先生,先生的形态与传言中相似,故而斗胆猜测是先生。” “哦。”宁朝乙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继而又对吴和运道:“三庄主,我一人独自游荡,听闻裂谷山庄有各种葡萄美酒,嘴馋,嗅着酒香就顺道拐了个弯过来了,不知贵庄的美酒能否散卖,多了我也买不起。” 吴和运笑道:“宁先生能来,裂谷山庄蓬荜生辉,来者是客,自然有美酒招待。先生走时,如果觉得味道还行,不妨顺便带上一些,不收钱。” “那怎么行,一码归一码,该多少钱就多少钱。” 抱着琴的宁朝乙摇头表示不妥。 “好,就按先生说的办。先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里面去歇脚,有什么话回头慢慢说。” 吴和运热情邀请。 宁朝乙鼻翼动了动,看向了差不多熄灭的火堆,“这味道…在烧死人不成?” “唉,兴许大家也听说过裂谷山庄的事,常有妖怪来袭扰,昨夜又出现了……” 吴和运唉声叹气着,将少年被妖怪杀害的事又说了遍,为何火化的理由,也和告知庾庆等人的一样,没多说什么,解释了一下便再次请来客们一起去歇脚。 一群人就此离去,庾庆等人逗留原地目送,新来的客人他们也不认识,不好硬挤过去凑热闹是一回事,关键也不想到处混脸熟,巴不得此行能记住他们的人越少越好。 “裂谷山庄时常会有这么多客人来吗?”庾庆嘀咕自语了一句。 这个问题,在场几位还真不清楚。 南竹道:“看样子都是有名号的人,我去打探一下。”扔下话就厚着脸皮追在那些人后面去了。 看了看收集骨灰的现场,庾庆慢慢扭头看向了村庄内,看向了村内不时跑来跑去嬉戏玩耍的小孩,最终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了,带着乔且儿和牧傲铁回去了。 三人回到各自房间后,庾庆站在了阳台上,望向了那片浩瀚的葡萄田地,精神恍惚状。 屋内的乔且儿静静坐在一张椅子上,似乎也有些走神,不知在想什么。 走神了许久,突然响起的敲门声令庾庆回过神来,走回屋内时,乔且儿已经打开了房门,门外是南竹。 南竹点头打了个招呼,便进了房内,快步走到了庾庆跟前点头道:“那些人的来历都打听到了,来的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人。” “稀奇古怪?”庾庆不解,明明看起来也挺正常的,“什么意思?” 南竹反问:“蓝宝湖的宁朝乙,咱们都听说过,荣华富贵不要,杀师灭门,跑去湖边放牧,难道不古怪吗?前面来的那两拨人更古怪,那三个貌美如花的女人,就那个什么花满楼的三枝花,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是女儿的女儿的关系。” 庾庆愣是没听明白,“女儿的女儿的关系是什么关系?” 南竹换了个说法:“女儿,母亲,外婆,这下懂了吧?三人是一家人,这就是她们的辈分,三代人看不出来吧?那个看着年纪最小,就是穿的花里胡哨最暴露的那个,名叫娄玉淑,你能看出那个竟然是辈分最大的外婆?知不知道她年纪多大,好像差不多快一百岁了。” “……”庾庆确实有点听懵了,想了想那三个女人的画面,确实有点不敢想象。 “辈分居于中间的就是那个身穿黑衣戴朵小白花的,名叫陆星云。然后那个浅绿裙裳的才是辈分最小的,名叫沈倾城。除了她们自己,估计没人知道这两个女人的父亲是谁。这祖孙三代的发财路数可谓一代传一代,那真正是做娘的教的好,都是靠引诱男人来发财的。 姓朱的夫妇,也挺有意思的,男的名叫朱宽镇,女的名叫聂品兰,绰号‘贼鸳鸯’。 说两人小时候是青梅竹马的关系,后来因为世道离乱,两人分开了,都各自有了家,各自嫁娶。后来两人再相逢后,聂品兰竟然杀了自己的丈夫,又杀了朱宽镇的老婆,然后两人又结合在了一起继续青梅竹马的缘分,有了这么场事后,才被人称呼为‘贼鸳鸯’。两人确实是酿酒的,搜罗各种灵草之类的,以酿制灵酒为营生。” 听完讲述后,庾庆和乔且儿都有些目瞪口呆,没想到突然来了一帮这样的人。 好一会儿后,庾庆才冒出一声唏嘘,“确实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人,都是些正常人里面看不到的。这些个奇葩,怎么会凑在一块出现,还都是为了酒来的,不会是一伙的吧?” 南竹呵呵道:“都是这么有个性的人,谁能有那么大能耐把他们给捏合在一起?” 第三六一章 寻找黑衣人 庾庆想想也是,都是些不在乎世俗眼光的人,譬如那位放羊的,就不可能与别人一伙。 他不知道自己意识里为何会闪过那样的念头,理性想来发现自己确实是想多了。 南竹又补了一句,“对了,三庄主说了,来了这么些客人,晚上要一起设宴,隆重款待,让我们也参加,说是闭关修炼的大庄主也可能会露面。” 庾庆看了眼乔且儿,“这样,回头我和老九去办点事,如果能及时回来,我们就一起参加,如果不能及时回来,你们两个去。” 乔且儿和南竹相视一眼,皆满脸不解。 南竹狐疑,“去干什么?” 庾庆沉默了一阵,才缓缓说道:“我想试试看,看能不能找到昨晚那个黑衣人。” 南竹一愣,“你找他干什么?” 庾庆:“我想知道昨晚那个被杀的少年是不是他杀的。” 南竹垮了垮肩膀,叹气,“唉,人都已经死了,是谁杀的还重要吗?”就差说出不关我们的事。 庾庆断然道:“很重要!为什么不是别人被杀,偏偏刚好是那个和我们有接触的少年被杀?如果真是昨晚那个黑衣人干的,我想知道他为什么要挑那少年下手。如果不是那个黑衣人干的,裂谷山庄为什么要说是他干的?” 南竹惊疑,“你怀疑裂谷山庄在说谎不成?拿自己族人的一条性命,还是一个少年的性命,用以说谎有意义吗?” 庾庆:“刚刚之前,我也是这样认为,‘自己族人的性命’这一条基本就代表了事实真相,可回过头来,我又总感觉有点别扭,所以有必要找那黑衣人做确认。” 南竹直接翻了个白眼,“完全没必要,确认了是谁又能怎样,你还想为那少年报仇不成?” 他有点怕了老十五这家伙某方面的冲动,第一次提剑去砍云兮的时候,就差点没把他给吓死,明明云兮更强,明明用尽手段已经让云兮相信了大家是一伙的,谁知老十五这家伙热血一上头,喊着‘生而为人’的口号就去干了,那叫一个不管不顾,想不被吓到都难。 庾庆:“你不觉得有关裂谷山庄的事,那个黑衣人有可能知道的很多吗?” “呃…”南竹略怔,想了想,这么一说的话,从黑衣人规劝的话来判断,似乎有这个可能,而且可能性似乎还挺大的,迟疑道:“你的意思是…” 庾庆:“裂谷山庄真正的关键,大概就在这座山体里,表面上看似宽松,实则山体通道内层层把守,防守严密,根本无法触及其里,靠我们几个想摸清这里面的情况恐怕很难,既然如此,不妨换个下手的方向切入。” 南竹顿时恍然大悟,明白了,从黑衣人那边下手摸情况可能反而更简单一些,黑衣人已经成了他们的线索。 乔且儿略低头,微微绷了唇。 “话虽如此,只是,到哪找那黑衣人去?” 南竹又摇了摇头叹了声。 庾庆:“别人找不到,不代表我找不到。此地既然是一个家族,祭拜祖先的供香应该是不缺的,你帮我弄点来。” 又是供香?南竹大概明白了他要干什么,那神神鬼鬼的把戏令他有点无语。稍加沉默后,说道:“既然是这样,不如一起去吧,人多好办事。” “要往地道里钻,乌漆墨黑的地方,人多了反而乱,有个老九做照应就够了。族徽可见,这个裂谷山庄一定有在掩盖什么,你们留在这里观察这里的情况。” 与此同时,一间修砌的有点像是神庙的石室内,灯火通明,神龛的位置是一个男人的雕像。 一个长发披肩、头戴金箍的老者,鹤发童颜,手里拿着油壶,给一排排灯架上的油灯添油,神情寡淡。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裂谷山庄的大庄主吴刀。 白发墨须不苟言笑的二庄主吴谢山也在。 三庄主吴和运正在对两人讲述三拨来客的情况。 “宁朝乙…”吴谢山嘀咕自语了一声后,问道:“外面也有我们裂谷山庄葡萄佳酿的销路,干嘛大老远跑这里来买?” 吴和运:“人家说刚好从这里过,顺便过来的,我能怎么办,把人赶走吗?” 吴谢山:“我没说你不该接待,难道你没感觉到不对吗?现在应季的买卖节气没到,平常这个时候除了固定销路的客商,少有人来。这两天倒好,昨天来了帮顺道来除妖的,今天又来了三拨来买酒的,相对于平常,这回,人来的是不是过于集中和频繁了一点?” 吴和运:“我当然知道,可还是那句话,我能把人赶走吗?我们山庄几千年的规矩如此,待客和气,哪怕受点气都没关系,总之只要是能好聚好散的客人,一律不结怨,一般的事低头吃亏让一步都行,尽量避免惹来外界的是非。” 背对两人慢慢添油的大庄主吴刀出声了,“没人说你做错了,这个规矩也要继续遵守,不要给山庄惹来纠缠不清的恩怨,容易节外生枝,那样会出现不可预测的后果。但事情确实反常,但愿不要起什么风波,要严密关注。” 吴和运嗯了声,“我知道。” …… 敲门声起,庾庆开门一看,是南竹,遂把人让了进来。 屋内,牧傲铁已经来了,正等着,具体情况,庾庆已经告诉了他。 南竹走进屋内,手上拿的一扎供香递予,庾庆拿了直接塞进了袖子里。 乔且儿明眸忽闪,不知道拿供香有什么用。 庾庆偏头示意牧傲铁一声,“走。” 南竹伸手拦了下,提醒道:“不跟吴安那边打声招呼吗?” 庾庆:“打了招呼肯定就要跟上,先不管他。回头若问起,你就应付一下,说搜寻妖怪踪迹去了,我们是来除妖的,总不能一直坐在这玩吧?” “好吧。”南竹叹了声。 于是三个男人出了门,庾庆和牧傲铁直接离去,两人绕台阶一路到底。 出了山体,庾庆放眼辨别了一下方向,之后带着牧傲铁朝黑衣人消失的方向去了,那是水流的下游方向,他记得那金色血液的小孩在地下也是朝下游方向去了。 也许并不一定意味什么,但他还是当做了优先追踪的方向。 两人很快就闯入了葡萄田地内,途中不时能遇到田垄间干活的吴姓族人。 在田地内穿行了一阵,身后负责观察的牧傲铁突然提醒道:“吴安来了。” 庾庆回头看了眼,发现吴安果然在一路飞掠而来,看来两人的离群还是被发现了,不过也正常,意料中的事。他并未逗留等待,当做没看见,直接闪身钻进了就近的地坑窟窿里,牧傲铁跟着跳了下来。 “走水路,不留痕迹。” 扔下话的庾庆已经是踏波而行,在水面疾行。 对修为同样破玄的牧傲铁来说,做到凌波微步这种境界也不困难,紧跟着跑。 两人在暗渠中到处拐了一阵,确定应该不会再轻易被追踪上后才上了岸,这时的庾庆才在一道地坑投射的光柱下抽出一支香点燃了,在四个方向交叉的地下路口盯着燃烧的烟气静静观察。 牧傲铁很是费解地看着他,犹豫了好一阵后,才终于忍不住问了句,“你真的能请神问路?” 庾庆随口道:“自己猜去。” 牧傲铁无语。 庾庆观察了好一阵,并未发现什么异常,眼看一时间找不到线索,最终索性了,带着牧傲铁直奔最下游的地方去。 在地下好一阵穿梭,直到尽头再也看不到任何光点了,庾庆才尝试着在最近的地坑洞口冒头朝外打量,发现果然已经到了葡萄田地的尽头。 四周看了看,从洞口落回,看向黑漆漆的前方,不知继续向前开挖的水渠通往了哪。 他摸出了荧石照明,盯着手中供香的烟气观察了一阵,嘀咕自语了一句,“通风的…”遂又继续前行。 牧傲铁也摸出了荧石跟在后面,面对黑暗时,警戒心自然而然生起,一手慢慢抽出了剑在手,小心戒备着尾随。 走了没多远,两人就发现地下暗渠人工开挖的迹象越来越少了,最后两边的过道彻底消失了,再往前走就只能是涉水了。 已经到了这里,自然不会轻易打住,两人再次踏波而行。 潺潺溪流一路欢快哗哗,地势也是一路缓慢向下,到了尽头发现哗啦啦流水的声音更大了。溪流到了这个位置,落差骤然变大,且一分为三,流向了三个方向。 落差之下,不知多深,似乎深不见底,至少借助手中萤石的光芒看不到底,且三个出水口的空间都不大,都像是地下裂缝,最小的裂缝需要人侧身才能钻下去。 师兄弟二人侧耳倾听了流水砸落下去的声响,想估摸出落差的大概高度,然而没什么用,下面应该有层层处处的被流水冲刷的突出部位,凭他们的听觉能力难以摸清。 庾庆手中点燃的供香也扔掉了,下面的气流将烟气给吸走了,他借助烟气也无法观察出什么。 看到庾庆朝中间最大的地下豁口走去,且慢慢拔剑了,牧傲铁看出了他并不想放弃,遂立刻闪身过去,并给了一句话:“我先下去看看。” 庾庆还来不及说什么,他便直接跳了下去。 庾庆也没犹豫,随后也跳了下去。 师兄弟二人拿着萤石的身影,一上一下在空中,凭着一身修为,不惧高崖,降落的速度不快,身后是水流在崖壁上冲刷的情形,崖壁上不时凸出的部位在幽暗光影中犹如一只只蛰伏的狰狞妖兽,似乎躲在流水后面窥视着他们。 第三六二章 我们又见面了 落差至少达百丈后,两人才看到了底,双双落在了一处水潭上,站立在水面,随波逐流飘荡,身后是哗啦啦不断的流水声。 两人拿手中荧石往脚下水中照明,下方似乎深不见底,似乎藏着一只妖魔随时要张开巨口吞噬。 更吸引二人注意的是,狭窄而陡峭的地下空间,让人看不清轮廓,能看到的山壁陡峭而嶙峋,四周看不到能走的路,水流不知要在戈壁之下通往何方。 离水潭稍远后,庾庆长剑归鞘,又抽出了一支供香点上,观察着烟气飘散的动向,两人顺着水流继续向前。 水流在这地下深处开始变得弯弯曲曲。 前行了很远,不知过了多久时间,一直查无所获的二人,又见一处高落差的水流倾泻口子。 师兄弟二人相视一眼,再次跳了下去,这次就像是在两道墙中间下降,一道水墙,一道石墙,有些地方还是相连的,还没有被流水给完全切开。好一会儿才见石墙消失,继续下降了一阵,两人又落在了一处水潭上。 这次的落差高度怕是深达两百多丈,也空旷了很多,凭手中萤石那点光芒,根本看不到边际,水面晃荡折射的波光恍若幽灵。 两人继续踏波而行,远离后面的水流嘈杂声后,前方的水面渐渐变得平缓,渐至平静无波,空旷安静中偶尔会响起叮咚水滴的声音,清脆悦耳。 地下湖的空间很宽大,不时能看到粗大的石柱连通上下。 两人在这块空间持续搜寻了好久,未能走出去,湖面太平静了,平静到没有出口。 “外面的水一直在注入,这湖水不可能没有出口,应该在水下,我下去看看。” 牧傲铁在庾庆身边轻轻说了句。 庾庆默默点头,手中荧石一直照着香火上袅袅升起的青烟,目光则一直盯着青烟的变化。 牧傲铁身形在水面一矮,突然插入了湖水中沉没时,庾庆也慢慢偏头盯向了另一个方向,那边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他突然起身飞掠而起,落在了就近的一道石柱上,站在了凸出部位,扔掉了手中点燃的供香,掩饰掉了荧石的光芒,让自己置身在了黑暗之中,紧盯水中的一点亮光。 那点亮光正是牧傲铁手中的荧石,亮光在水中渐渐变得很微弱,但在绝对黑暗的环境中依然算是一种显眼。 庾庆能看出牧傲铁已经潜到了水下较深的位置,光点在水中到处快速游走,如一只游鱼一般。 水中亮光去了别的地方后,庾庆就会飞身而起,追过去跟着。 持续了好一阵,水中亮光变得越来越显眼,最终牧傲铁破水而出,又站在了水面,运功震出衣服上的水分,对等候在跟前的庾庆道:“就在这下面,还有一条水下暗道,不知通往哪个地方,要顺着找下去吗?” 庾庆也没说要不要,沉默思索了一阵后,再次拿出荧石之余,又从袖子里抽出了一支香,再次点燃了,盯着袅袅烟气观察了一阵,突然飞身而起,水面一个起落,飞身攀附在了一块崖壁上。 嶙峋湿滑的天然石壁上除了褶皱纹路并无其它,他却将手中供香试着贴在了石壁上,只见袅袅烟气不再完全直升,而是有部分略有侧飘,慢慢钻入了石壁缝隙中。 找准位置后,庾庆将供香屁股咬在了嘴上,拔剑,唰,又一剑刺入了石壁中。 牧傲铁也飞落了过来,攀在石壁上看着,不知道他在干嘛。 庾庆试了一剑的手感,就分辨出了石壁的厚度,然后运功切剖,很快便在石壁上挖了一圈,拔剑归鞘,一掌摁在石壁上压去,只见切开的那一圈被推的缓缓内陷了进去。 约莫一臂的深度后,里面传出了石头落地的声音,声音不大,被控制着悄悄落地的。 庾庆收手,拿了荧石往里照了照,然后便从洞口钻了进去。 随后跟进来的牧傲铁发现竟然身处在了一条地道中,很明显的地道洞壁上都是人为开挖的痕迹。尽管在见元山古墓里见到过庾庆类似的能耐,但此时多少还是有些动容,还是搞不明白庾庆是怎么在巨大的地下空间内找到这条地道的。 庾庆观察了一下地道,取下了嘴上还在燃烧的供香,盯着袅袅青烟观察了一阵,回头对牧傲铁偏头示意了一下地上挖出来的石头。 牧傲铁立刻抱起地上的石头,将石头逆向反推了回去,虽无法做到与原来一模一样,至少经过时不注意是无法轻易发现的。 两人随后在地道内一路前行,遇到岔路口时,庾庆毫不犹豫就做了选择,似乎也不担心前面有人,只管快速向前,路线趋势在一路向上。 当两人到了地道出口时,听到了呼呼风声,也看到了出口处的一块大石头,被推至了半开的样子。 两人掐灭了供香,收起了发光的荧石,庾庆从推开的石头缝隙内先钻了出来,发现外面竟是一处悬崖峭壁,夜空明月皎洁,风从谷中呼呼的过。 不知不觉,已在地下钻了这么久,竟是已经到了晚上。 借着月光,对洞口的细节情况稍作观察,庾庆抬头看向了上方,轻悄悄顺着峭壁爬了上去…… 山崖上的地势有高有底,较低处的山上,一个近乎赤身的长发披肩的小男孩正坐在地上玩石头,将一堆石头摆出人物头像的样子来。 一旁最高的山顶上,一个长发披肩的黑衣男子躺在地上,双臂枕在脑后,看着天上的月亮发呆。 忽然,黑衣男子目光一动,猛的起身,整个人硬生生笔直站了起来,冷冽目光盯向了男孩玩耍的地方,只见一条人影一闪而过,他勃然大怒,亦纵身而下。 然而他还是晚了一步。 突然冒出的不是别人,正是庾庆,闪身而过,一把揪起了地上玩耍的小男孩,剑已出鞘,架在了小男孩的脖子上。 “嗬嗬…”小男孩顿时嘶吼挣扎乱喊。 庾庆掐他后颈的手运功一捏,当即让小男孩白眼一翻没了动静。 落地的黑衣男子看清出手的人是谁后,多少一怔,又看了眼闪身落在庾庆身旁拔剑戒备的牧傲铁,目光再回到庾庆脸上,皱眉道:“是你?” 他显然有些想不明白,既然要挟持他的儿子,之前为何又要救他的儿子? 庾庆也将对方看了个清楚,手中剑不肯从小男孩脖子上松开,“我们又见面了。” 说实话,他自己都挺意外的,没想到不但找到了对方,还这么容易就抓了个人质在手,省了很多事,也放心多了。 见到是他,黑衣男子稍放松了点,看了眼山谷方向,问:“你怎么会找到地道摸到这里来的?” 明显有些不敢相信,竟顾不上先关心自己儿子。 庾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昨晚为什么要去杀庄里的那个少年?” “少年?”黑衣男子怔了怔,旋即讥笑道:“裂谷山庄的人说是我杀的吗?我如果说是他们自己杀的,你信吗?” 庾庆:“信,只要你能给出让人信服的理由。” 黑衣男子露出了饶有兴趣的神色,“怎么,裂谷山庄的话你不信,还非要来找我印证一下不成?” 庾庆:“裂谷山庄说,他们上千年的磨难可能与妖界有关,我只是不明白,你若真是妖界派来的,为什么还要带着自己这么小的儿子一起来犯险?这很不合常理。” 黑衣男子:“合不合理跟你有什么关系?” 庾庆手中剑锋在小男孩脖子上压了压,“现在就有关系了。” 黑衣男子凝视着他,忽道:“你不是来为裂谷山庄除妖的,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也不管你究竟想干什么,看在你救过我儿子的份上,把我儿子放了,我可以放你们离开。” 庾庆:“可以如你所愿,但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昨晚是不是你杀的那个少年?” 黑衣男子:“你应该听我昨晚的劝告,不要多事,尽快离开。” 庾庆顿时觉得奇怪了,“若不是你杀的,说清楚还自己清白不好吗?” 黑衣男子:“不用说清楚。有些问题不是你应该问的,有些答案,也不是你应该知道的。” 庾庆心头微动,松一手指了指昏迷小孩胸口的单刃戟图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胸口也纹有单刃戟的纹身。” 黑衣男子静静盯着他,最终徐徐道:“我父子用什么纹身,你也要管吗?” 庾庆:“为什么要用吴氏族徽,为什么要用仇人的族徽做纹身?” 黑衣男子答非所问,“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真以为你拿了我儿子当人质我就不敢动手吗?” 庾庆亦答非所问,冷不丁冒出一句,“谁是持戟守卫?” 此话一出,黑衣男子满脸骇然,最终目泛幽光,整个人的身上竟浮现出了强烈杀机。 一看这反应,庾庆明白了,这人果然是知道重大秘密的人,他只是做个试探,如果不知自然就听不懂,也就不会有什么反应。 如今他心头有数了,当即笑道:“动起手来,谁胜谁负不一定,但我可以肯定,你就算杀了我,你也无法灭口,因为我们来此的目的还有其他人知道。” 黑衣男子:“那我就杀一个算一个!”缓步迈进。 庾庆:“你应该明白,只要有人冲你保守的秘密来了,那就说明秘密有了泄露的源头。听说过‘小云间’吗?仙家洞府,云中仙子的洞府,已经被找到了,我就是在那里面看到了有关此地的记载才过来的。听说过千流山、司南府和大业司吗?他们的人正在小云间到处搜查,迟早也会看到我所看到的东西。你的秘密已经保守不住了!” 第三六三章 沉睡者 黑衣男子依然是步步逼近:“既然已经是保守不住了,我又何须与你啰嗦?” 庾庆:“你不啰嗦又能怎样,你觉得外面那些人找来了,裂谷山庄那些人也能保证不跟他们啰嗦吗?只怕由不得裂谷山庄。” 黑衣男子不说话的继续逼近,身上的杀意沸腾。 紧握手中剑的牧傲铁暗中已有所紧张,他敢肯定,若不是老十五手中握住了人质,对方早就已经直接动手了。 庾庆:“我完全可以直接找裂谷山庄说这事,不过我没有告诉他们,思虑再三,我还是来找你了。” 闻听此言,黑衣男子略怔,思路显然也被带到了这方面,停步了,杀意略减,问了声,“为什么?” 庾庆手中剑从小男孩脖子上松开了,单手一推,将小男孩推飞了出去。 黑衣男子单手一抓,将儿子摘入了怀中抱着,感受着儿子的均匀呼吸,确认儿子没事之余,也大感意外。 牧傲铁则暗吃一惊,没想到老十五居然放弃了到手的人质。 庾庆手中剑杵地,双手搭扣在了剑柄上,“先告诉我,昨晚的那个少年,是不是你杀的?” 一身野性的黑衣男子愣是被搞的有点疑惑了,“是我杀的又怎样,不是我杀的又怎样?” 庾庆沉声道:“若是你所为,连一个无辜少年都不放过,你说的话,我也没必要再相信了,没必要再谈下去。” 黑衣男子沉默了一阵,盯着他徐徐道:“我昨晚与你见过面后,就在追赶下离开了,没有再回去过,不是你刚才说起,我甚至不知道又死了人。” 庾庆:“照你前面话的意思,人是裂谷山庄杀的不成?他们为什么要杀自己族人,还是一个少年?” 黑衣男子没回答这个问题,话题又扯到了前面,“为什么不找他们,要来找我?” 话试探到这个地步,庾庆大概明白了,对方和裂谷山庄果然知道同一个秘密,又反问:“你身上也有跟你儿子身上一样的纹身吗?” 黑衣男子空一手扯开了自己的衣襟,露出了胸膛上的单刃戟纹身,以实际行动给了答复。 庾庆这才回道:“因为你昨晚特意冒险去见了我,因为你知恩图报,我觉得你比裂谷山庄的人更可靠。当然,还有一个前提,我在你儿子的胸口看到了‘戟’纹身,裂谷山庄的族徽是‘戟’,你们身上的纹身也是‘戟’,而裂谷山庄又说你们是妖怪,妖怪为什么要在自己身上纹吴氏的族徽?两边肯定有一边有问题,我觉得你更可信!” 牧傲铁目光微动,这话说的他都差点信了,好在他是知道老十五此来的目的的,因为裂谷山庄那边难以找到下手的机会,遂奔这位来了。 黑衣男子:“你想知道什么?” 庾庆:“进去的方式。” 话不需要说明,对方如果知道金墟,自然会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若不知道,也不会暴露什么。 黑衣男子:“看来你知道的并不多。” 庾庆:“的确不多,不然不会来找你。” 黑衣男子:“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我不能信任你,所以我不能告诉你进去的具体方式,至少现在不能告诉你。你只要能把裂谷山庄手中的那只‘戟’拿来,证明了你不是裂谷山庄设的套,我就告诉你进去的方式。‘戟’是进去的钥匙,拿不到‘戟’,你也进不去。” 戟果然是钥匙,庾庆发现和自己的猜测吻合了,当即问道:“戟放在裂谷山庄什么地方?” 这个问题也是他此来的关键,弄不清目标地点还如何下手?从裂谷山庄的内部肯定是难以探知的,所以才来找外部的可能知情者。 黑衣男子突然又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徐徐道:“裂谷山庄沉睡着一个活了很多年的人,也许说是怪物更合适,‘戟’应该不会藏在别的地方,应该就在他的身边,因为他的实力很强大,当世应该没几人能从他的手上夺走东西。至于他具体沉睡在裂谷山庄什么位置,我也不清楚,裂谷山庄内的大多数人应该也是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的。” 师兄弟二人闻言感到惊骇。 庾庆惊疑道:“当世没几人能从他手上抢走东西?裂谷山庄竟有这么强大的人物存在?难道连大业司掌令这种人也不是他的对手吗?” 黑衣男子想了想,沉吟道:“在他巅峰期,你说的那个什么大业司掌令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就算当世最顶尖的几个人加一块也未必能是他的对手。” 庾庆:“这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实力,世上怎会从未听说过?” 黑衣男子:“不争之人,无须扬名,无名不代表没有实力。天地浩瀚,众生皆同蝼蚁,谁敢保证这世上绝对没有比什么大业司掌令他们更强大的存在?” 庾庆皱眉,“真如你所言的话,那人若将‘戟’带在了身边,我怎么可能从这等人物的手上拿到?” 黑衣男子:“我说了是他当年巅峰期,如今沉睡的那位早已不复当年的实力,也不会轻易动手,一旦动手,他就会加快衰老。每动手一次,他的实力就减弱一分,也会衰老到离死亡更近一步。” 还有这样的事?师兄弟二人面面相觑,如听天书一般。 庾庆:“就算如此,按你的说法,他的实力依然很恐怖,再怎么不轻易动手,我去拿他的‘戟’,他岂能没反应?” 黑衣男子:“昨晚的死者是不是被人掏空了心窝?” 庾庆略怔,点了点头,“我亲眼看过,没错。” 黑衣男子:“你不是想知道是谁杀的吗?那位沉睡者,为了维持不死之身,每隔三四个月需要吸食一次‘心头血’,正常情况下,只要不消耗身体元气,‘心头血’便能维持他的肉身不朽。这也是为什么裂谷山庄每年总有几人的心脏会被妖怪所挖的原因所在,他们只能往妖怪身上推,总得找个掩饰,否则对内也无法解释。” 牧傲铁冷不丁冒出一句,“传说,这种妖怪挖人心脏的事,已在裂谷山庄存在了几千年。” 这绝对是个提醒,庾庆悚然一惊,立问:“难道那个沉睡者已经活了几千年不成?” 黑衣男子不置可否,没做回答,继续道:“沉睡者吸食了‘心头血’后,有一个半时辰的时间会陷入彻底的沉睡状态,外界的动静也无法轻易惊醒他,在他感知最弱的时候,也就是你动手得到‘戟’的最佳时机。” 这提醒,庾庆记下了,再次追问,“他是不是活了几千年?难道沉睡者就是持戟守卫?” 黑衣男子知道他在想什么,提醒道:“他现在确实是某种意义上的不死之身,但这种沉睡的,需要饮血的不死之身不是他想要的,他也很想进去解决这个问题,他手上虽然拿着钥匙,可若没有我的帮助他也进不去。” 庾庆:“凭他的实力,抓不住你吗?” 黑衣男子:“自然有原因…我已经说的够多了,不管你还有什么问题,等你拿到了‘钥匙’再说,只要你能拿到,我知无不言!” 庾庆其实还想问问他们父子的血是不是都是金色的,如果是,又为什么会是这样,然对方把话说到了这种地步,再问也没了必要。不过还是多问了一句,“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能知道裂谷山庄的如此隐秘?” 晚风忽来,长发飘舞,黑衣男子道:“是与非,对与错,最终恩怨看结果。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你也不要问我是谁,你只要拿到‘钥匙’,就来这山顶找我,我带你进去。” 庾庆:“好,一言为定!”长剑倒提,拱了拱手,就要告辞。 待他转身,黑衣男子忽道:“裂谷山庄这么多年都找不到的密道,你才来多久,是怎么找到的?” 庾庆回头一笑:“碰运气,无意中发现的,挖了个洞钻进来的,洞口恐怕还要你自己多做掩饰。” 黑衣男子:“那些前来除妖的人,裂谷山庄一般都用妖界来吓唬,如果吓不走,是不会让其有机会知道真相的。再一再二不再三,我不会再提醒第三次。” 对方这话无异于解释了除妖者为何几乎没人能活着离开的原因,庾庆点头谢过,看了看四周,有点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 黑衣男子空一手指向了悬崖对面那个方向。 三十多丈宽的山崖,师兄二人直接飞身蹿了过去,已经是和飞差不多了。 双方的一番交流,从头到尾都没人提及“金墟”二字,知道的自然知道是哪,不知道的是对其保密。 目送的黑衣男子将小孩搂抱在了怀里,在小孩耳畔喃喃自语,“我和你爷爷身上的不幸,也许是该终结在你的身上了……” 夜幕下的师兄弟二人飞掠出了山峦地带,又见戈壁旷野,远处朦朦胧胧的山影让二人知道了回归的目标地点所在。 对二人来说,此行的收获巨大,若非知道了沉睡者的重大隐秘,真要是蒙头蒙脑撞上去找那个戟,后果将不堪设想,谁能想到裂谷山庄还有个那样的恐怖人物存在?撞上去和找死没什么区别。 放开了速度飞掠返回,比在地下慢慢摸索的速度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等到二人又见到了月色下的葡萄田地,也就放慢了速度。 再回到住址附近时,只见大量的火把聚集在一块,不知在围观什么。 归来的二人也惊动了其他人,纷纷回头看来。 总算回来了,人群中的南竹和乔且儿可谓如释重负,赶紧出来相迎。 师兄弟二人落地后走近,不知大晚上的都聚在这干嘛,发现宁朝乙那三拨客人也在。 与南竹一碰面,庾庆立刻问道:“大晚上不歇着,这是干嘛?” 南竹:“嗨,别提了,就在刚刚,发现出事了,妖怪趁夜闯进了山体里面,把通往内里一条路线上的七名守卫都给杀了。惨呐,七名守卫的心脏都给掏了。” 什么鬼?庾庆和牧傲铁皆一脸错愕,无言相觑。 第三六四章 凭空消失 两人已经知道了所谓的妖怪杀人是怎么回事,就算黑衣人说的是假的,大概也不太可能在这个时候抢在他们前面回来杀人。 若黑衣人说的是真的,裂谷山庄突然一下杀自己七个守卫是什么意思?沉睡者昨晚才嗜血一个,今天又来七个? 这事,还真是知道的越多越糊涂了。 “有人看到了凶手吗?”庾庆问了句。 南竹:“没有,不然早就乱套了,早就追杀而去了,哪还用聚在这里。” 见众人都看着这边,庾庆走过去,分开人群走里一看,七具尸体在地上躺了一排,都是男性,心房都只剩了个血窟窿,心脏都被人给掏了。 二庄主吴谢山,三庄主吴和运,都在现场阴沉着一张脸,也都在盯着刚回来的庾庆和牧傲铁。 将七具尸体查看过后,庾庆也走到了二位庄主跟前,问:“能不能让我们去现场看看?” 吴和运道:“他们拦都拦不住,已经去看过了。” 庾庆回头看去,南竹点头表示确实如此。 吴和运却盯着庾庆问道:“林兄弟,你们两个去了哪里,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庾庆:“总不能呆在这吃干饭,那妖孽也实在是可恶,连少年都不放过,我们两个追着昨晚那个黑衣人去向四处查探了一下。” 吴和运:“可有什么发现?” 庾庆自然不可能说实话,摇头叹了声,“犹如大海捞针,未发现任何线索。” 花衣妇人娄玉淑忽咯咯笑道:“也就是说,这里事发时只有这两位是不在现场的咯。” 闻听此言,庾庆和牧傲铁有点懵,虽不敢肯定是什么意思,但已经感觉到了这话不对劲。 南竹立马站了出来,出声道:“听你这话的意思,怎么感觉像是在说人是我兄弟杀的?妹子,话可不能乱说,整个裂谷山庄不在场的人多了去。还有,从死者遗体看,怎么看都是妖怪下的毒手。” 妹子?庾庆和牧傲铁倒是先被这称呼给惊着了,不是说娄玉淑已经差不多一百岁了吗?你南竹才多大的年纪,人家做你奶奶绰绰有余,这“妹子”也能叫出口? 继而又从问答中听懂了是什么意思,怀疑上了他们是杀人凶手。 娄玉淑掩嘴窃笑,“胖兄弟,我可没那样说,刚刚不是裂谷山庄在查我们谁不在现场吗?我这不是稍作回应么,大家都在场,也只有你这两个兄弟不在场了。” 庾、牧二人很无语,真要是这样的话,两人可就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跟黑衣人的事没办法解释,也没想到这么巧,两人一离开,这里就出事了。 但还是要辩解,庾庆道:“这事和我们无关,我们也犯不着干这种事,再说了,这难道不是妖怪所为?” 贼鸳鸯中的聂品兰出声道:“我们也不想牵扯谁,只是刚才看三位庄主的意思,似乎怀疑上了我们。恰好我们又是今天刚到,这事若是闹个不清不楚算怎么回事?这位小兄弟姓林吧?你也不用紧张,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想必这里也没人会冤枉你,案发时你不在这里,究竟去哪了,老老实实把事情给交代清楚了,自然就没事了。” 庾庆盯向了她:“我本就是来除妖的,昨晚妖孽在此行凶,我今天一天都在外面追查。” 南竹也道:“这事,三庄主白天就问起过,我就解释了。” 聂品兰:“林兄弟,我们不是不信你的话,只是我们在场的都有人证,你们在外的情形有人能证明吗?” 庾庆:“我们去的方向是茫茫戈壁,我到哪找人证明去?” 娄玉淑又咯咯笑出声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真是有点说不清了,你们毕竟是来路不明,为了避嫌…两位庄主,不妨先把人给看管起来,好好盘查清楚了再说。” 庾庆冷眼盯向了她,“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何非要往我头上泼脏水?” 娄玉淑摆了下手,“多心了,查清楚才能还你自己清白,也能还大家清白,我们也不想无缘无故被连累。” “连累?”庾庆横眉冷眼,呵呵一笑,“还真不知道是谁在连累谁。两位庄主,有些人扎堆的跑来,我眼皮子浅,总觉得不对劲,恐怕还真是要小心点。” 吴和运眉头略跳动,和吴谢山的反应差不多,目光左右看来看去,观察两伙人的反应。 现场明显已经暂时形成了两伙,庾庆四人自然是抱团的,三枝花和贼鸳鸯似乎意见一致了,至于那放羊的则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浓眉大眼,络腮胡子,背着阔剑的朱宽镇也终于开口了,指着庾庆喝道:“小子,说谁就说清楚,不要在这里阴阳怪气,我背后宝剑可不吃你这套!” 聂品兰伸手拦了一下丈夫,“我们的确是凑巧扎堆来了,昨天死的人怎么说?” 庾庆:“昨天,三庄主他们亲眼看到了妖怪行凶,诬不到我们头上。” “当…当当当当……” 一片围着的火光中,坐在石墩子上的宁朝乙抱着三弦琴,悠哉拨弄出了声,令现场众人都在倾听,都在看着他。 琴声停了后,宁朝乙偏头看向三庄主,“得了美酒佳酿,本不欲久留,也拒了三庄主盛情,想明日就离开。如今看来,走了的话,怕是有些说不清了。也罢,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不妨暂住一段时间看看,我倒要看看是何方妖孽作祟。” 吴谢山和吴和运的脸色皆浮现僵硬,吴和运牵强道:“此事定和宁先生无关,定是妖孽所为,先生不必往心里去。” 宁朝乙站了起来,“我也算是面对询问解释了一趟,现在可以回房间了吗?” 吴和运拱手道:“请便。”继而又朝其他人拱手道:“诸位请便。” 宁朝乙抱着琴不疾不徐地离开了,他是个比较容易吸引所有人目光的人,其他人没一个有他的那种特别的气质。 娄玉淑则对左右的女儿和外孙女笑道:“宁先生言之有理,这事倘若不查清,确实是有些说不清了,咱们先谢过三庄主的好意,就多住一段时间再说吧。”说罢就转身去了,两个妇人跟着。 吴和运欠身致意。 “既是如此,咱们也不能让人误以为是做贼心虚,待查清了真相,再走不迟。” 聂品兰扔下话,招呼了丈夫一起离开。 吴和运嘴角抽了一下,又略欠身致意,神色多有复杂。 之前这三伙人都跟他谈妥了买酒的事,也都准备明天就离开了,他还松了口气来着,觉得可能是自己这边想多了,并客套邀请客人多住些日子,人家还都拒绝了。 现在好了,出这么一档子事,大家顺了他的客套,都不走了。 庾庆目送了三伙人离开后,又对吴和运道:“三庄主,能否让我去看看案发现场?” 吴和运叹道:“没这个必要吧,你夫人和朱兄都去看过了,何况我也相信不是你干的。” 都知道乔且儿是和庾庆住一块的,孤男寡女的睡在了一起,为避免外人异样目光,对外自然是以夫妻身份告知。庾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他已经决定了等这次的事情了结了,修炼资源也赚到了,再无后顾之忧了,便娶乔且儿为妻。 就连南竹和牧傲铁也明白,知道老十五并非是玩玩的,所以人前人后都已经直接称呼为“弟妹”了。 庾庆:“三庄主,多一双眼睛多一份可能,难道我去看看会有什么问题吗?” 吴和运犹豫了一会儿,最终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领了四人入内之际,悄悄对一旁的手下使了个眼神,后者会意立刻离去,直奔夜幕下的葡萄田地,也是庾庆和牧傲铁白天消失的方向…… 事发方向,也是庾庆他们进出居住点经常看到的一条路。 之前,他曾试着想往里走一走,想看看内部的情况,结果拐进去后发现无法深入,里面的岔路口有人守着,不让深入。如今,这个岔路口的地上有血迹,很明显,这里的守卫被人给干掉了。 大量血迹都在一条向下的台阶上,凶手行凶后,为了避免有人轻易发现,将尸体拖到了台阶上,然后就顺着台阶一路摸了过去,是一条通往地下的路。 一直走到地下尽头,除了一些库房,其实是一条死路。这些库房也算是山庄内存放一些重要物资的地方,所以才安排了四个人住在这里,也算是轮流把守。 一路总结下来的总体的情况是:凶手杀了外面岔路口的人后,又把这里的四个人给杀了,只是面对四个人没能做到悄无声息,从石壁的损毁情况看,是发生了打斗的,打斗动静又惊动了外面的人手赶来,先赶到的两个人又被凶手给杀了。 问题就出在这里,里面打斗动静还有时,随后大量赶到的裂谷山庄人手,已经将出路给封堵了,凶手逃不掉了。然而诡异的是,凶手凭空消失了,居然不见了,找遍了里面每一个犄角旮旯都不见影子。 搞明情况的庾庆也感到匪夷所思,“还有这样的事?三庄主,你确定这里没有其它出口,譬如密道之类的?” 吴和运摇头,“没有。” 第三六五章 酒狐 之后又补了句,“这里已经进入到了地下,别说出口,连一间对外的窗户都没有。” 庾庆不知道他说的是真还是假,也犯不着质疑对方,直接从袖子抽出了一支供香,当众点燃了,观察着袅袅升腾的烟气变化。 众人几乎都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吴和运狐疑道:“林兄弟,你这是?” 南竹在旁解释道:“只要手头上有香,死了人的地方点一支香,求个心安。他就这习惯,心善。” 不这样说怎么办?他总不能说老十五会请神问路吧?他和牧傲铁一看就知道老十五在借此寻找有无密道之类的存在,真要说出来怕是更添误会,人家未必会信。 原地静默观察了一阵后,庾庆又走进了一间库房,再次盯着手中升腾的烟气观察了一阵。 库房出来后,他又走进了另一间库房。 就这样,将此地几个库房都重新进了一遍,也未发现任何异常。 凭他的观字诀解读,这种情况要么确实是不存在什么密道,要么就是密道封堵的很严实,导致空气无法流通。 他也就是试试看,见发现不了什么,随手将香插在了一处打斗留下的墙缝上,回头又问:“事发时,除了我们两个不在,那三拨人确认都没有离开过?” 吴和运朝南竹和乔且儿示意了一下,“包括他们两个,听到打斗动静都跑来凑热闹了,人都在,除了你们两个。” 庾庆目露询问眼神看去,南竹和乔且儿都点了点头,表示确实如此。 他稍加琢磨后,又问:“以前,这里出现过妖怪接连杀人的情况吗?就像现在,昨天杀了那位少年,今天又杀七名守卫。” 吴和运想了想,点头道:“类似的事情以前也有过,但是很少。” 庾庆又问:“既然如此,死者的死况又和妖怪行凶如出一辙,那你们为什么还会怀疑是我们这些外来的客人干的?” 吴和运忙抬手劝解道:“林兄弟不要误会,因为没看到凶手,因为凶手离奇消失了,我们对所有人保持怀疑很正常,目前我们连自己内部人也在核查中,更没有排除凶手不是妖怪。” 人家这样解释了,庾庆也不好再质疑什么,又没看出这里有什么名堂,只好回去。 同行了没几步,吴和运又道:“来者都是客,他们几位对林兄弟的质疑,林兄弟不用放在心上,至少我这里是不相信林兄弟会干出这种事的。不过话又说回来,那几位都不是什么善茬,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我建议林兄弟不妨暂时回避一下。” 庾庆止步,“什么意思?是让我们走人吗?” 吴和运双手摁了摁,劝道:“没有,裂谷山庄绝没有赶客人的意思,何况林兄弟还是一片好心前来,鄙庄就更不可能干出狼心狗肺之事。只是,两边都是客,万一发生什么冲突实在是没必要,所以不妨暂避,改天再来也一样。” 庾庆摆手,“三庄主,那可不一样,我这一走可就说不清了,事情不查个水落石出,我们不可能离开。” 一旁的南竹连连点头,“正是,走了,就是个做贼心虚!” 吴和运欲言又止,眼中甚至闪过一抹不耐烦,但最终还是忍住了,不再废话,伸手请他们回去歇着…… 四人到了住地,两两各回房间,一到屋内,南竹立马拉着牧傲铁问和老十五出去查探的情况如何,牧傲铁自然是将情况悄悄告知。 南竹听的心惊肉跳,没想到裂谷山庄居然还藏了个恐怖的老怪物。 另一间房内,乔且儿同样有此问。 庾庆想了想,回道:“找到了,证实了裂谷山庄的手上的确有那只‘戟’。” 多的他也不愿说,主要怕让她担心,旋即又双手扶着她双肩劝了句,“且儿,你先走,先离开这边,等这边事了,再碰面也不迟。” 乔且儿静静凝望他一阵,摇头了,“你在哪,我就在哪,不分开,如果真的有什么不测,就让我跟你死在一块。” 庾庆为之动容,那叫一个心潮澎湃,情不自禁地搂住了她。 遇上这么一个愿意跟自己同生共死的女人,他有种夫复何求的满足感…… 供奉着一个老男人雕像的石室内,三庄主步履匆匆而到,与大庄主和二庄主再次碰面在了一块。 四周油灯长明,大庄主吴刀负手而立,面对着雕像。 “那个林二庆过去看出了什么名堂没有?” 二庄主吴谢山问了吴和运一句。 吴和运摇头,“我们翻来覆去都没查出什么蛛丝马迹,他又能看出什么?” 背对的吴刀出声道:“他们两个当时不知在哪,会是他们两个吗?” 吴和运:“不能确定。总之凶手不可能凭空消失,除非这世上真有隐身术。之所以不见凶手,无非就一个可能,我们的人手赶到前,人已经跑了。” 吴谢山捻须沉吟道:“这不可能,听到打斗动静,我们的人就赶过去了,第二次打斗动静再响起时,后续的人手已经在赶去的途中堵住了唯一出路,有大活人进出不可能看不到。难道是我们自己人干的不成?自己人也躲不过那现场。” 大庄主吴刀淡淡道:“内部人干这事会有更恰当的方法,不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也没有这样做的理由。有这实力的自己人,知道那里放了什么,没必要跑那地方去杀人。” 吴和运纳闷摇头,“这事确实很奇怪,简直匪夷所思。” 吴刀盯着雕像道:“咱们心里都清楚,这不是什么妖怪干的。早不出事,晚不出事,那十个人来了就出事了,不用猜了,凶手就在那十个人当中,虽不知他们用了什么手法做到的。” 吴和运抱臂,一手摸着下巴:“库房里的东西清点了,也没丢什么,他们跑来闹这一出究竟是为什么呢?” 吴刀头上的金箍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跑来占点便宜,让我们吃点亏,这都没什么,好吃好喝供着,好脸色陪着就行,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为什么而来。” 吴谢山、吴和运皆悚然一惊,前者沉声道:“你怀疑他们是冲那个秘密来的不成?” 吴刀:“这正是我怕的。” 吴和运:“这不太可能吧,几千年了,都没人跑来过问过,现在怎么会突然出现?” 吴刀:“是几千年了,那是我们严守着不泄露,我们这里不泄露,不代表别的地方没有泄露。” 吴和运吃惊道:“你在怀疑大黑子那边走漏了消息?” 吴刀:“那倒不至于,我们怕人抢这个秘密,那边则是不希望任何人进去,我们两边斗来斗去谁都不敢让外人知道半点风声,不敢借助丝毫外力,彼此心里都很清楚,一旦外部势力卷入,我们的下场会很惨。其实,在这些人来之前,我这两年就已经在开始担心了。” 这两年就预感到了不成?吴谢山、吴和运相视一眼,皆满脸惊讶,后者问:“此话怎讲?” 吴刀:“小云间开启的消息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谁敢保证小云间内没有任何来此的线索?” 二吴神情瞬间凝重了起来,吴谢山揪着胡须道:“若真是那几大势力知道了线索找来,不管哪家都能轻易灭了我们,犯得着这样偷偷摸摸吗?” 吴刀:“我也是这样安慰自己的。还有就是,小云间已经开启三次了,那几大势力知道了消息怎么可能隐忍到现在才动手,难道是第三次才发现了线索?就算是这样,凭他们的实力,不会这样慢慢绕,第一时间就会将这里控制住。今晚事发后,我想了好久,只希望是我自己多虑了,否则,这道坎,我们恐怕是过不去了。” 二吴懂他的意思,那几大势力,不管哪家都不是他们能挡的,一旦被找上门,有些事情只怕想不老实交代都难,这也是他们严守秘密的原因。 吴和运沉默了一会儿忽道:“可能真的是我们想多了,你们看凶手作案的情况,会不会是想去库房偷什么东西,怕被发现故而嫁祸给妖怪。那些人若真是知道了什么而来的话,犯不着这样干吧?” 吴刀微微颔首,“有理,但愿是这样吧。” 吴谢山:“事情闹成这样,他们一天不走,我们一天不安心,不如劝劝那个林二庆,就说怕其他人误会,劝他们走。他们一走,失去了可能性最大的凶手,其他人也就没了非要留下的借口。” 吴和运哂笑,“你以为我没劝吗?人家不走,人家说了,不背这个黑锅,非要查这个水落石出不可。” 吴刀慢慢转身了,“不要跟他们扯了,老规矩,息事宁人,给他们一个交代算了。” 二吴默默点了点头。 正这时,屋内悬挂的一个铃铛“叮当”响起。 吴和运走到石柱旁也拉了下绳子作为回应。 不一会儿,吴安快步到了,对三人拱手行礼,“庄主。” 吴和运:“查找那两人的情况查的如何了?” 白日里,发现庾庆和牧傲铁经由葡萄田地消失后,尽管南竹解释说什么是去找妖怪踪迹了,可这边还是进行了追踪,吴安亲自带了一批人去查找的。 吴安摇头:“情况不好,跟丢了,一直找到地下水脉入口也没有找到。三庄主,您是知道的,那地下水脉实在是太漫长了,一旦潜入了,凭我们的修为想一直不换气找下去很难,后来没办法,就守在了暗渠中返回的必经之路上。我们并未发现他们回来,他们肯定是从地面上回来的,没走地下。” 吴和运沉声道:“不是派了山庄精心调教的‘酒狐’给你吗?那两个家伙喝了我们的酒,三天内身上都会散发出特殊的气味,‘酒狐’不可能闻不到,除非他们死了还差不多,怎么可能会跟丢了?” 吴安当即辩解道:“三庄主,我正要说这事,‘酒狐’的嗅觉好像失灵了,针对那两人的追踪,‘酒狐’从头到尾都没有发挥出任何作用,就好像那两个家伙身上没有散发出任何异常气味一般。”他边说还边解下了腰上的一只布袋,双手奉上。 吴和运当即接了袋子翻开,露出了一只蜷缩成团的黝黑皮毛的小动物,似在酣睡,缩起来后只有三只拳头般大。皱了眉头的吴和运将其弄醒了,揪着它后颈皮毛拎着观察,除了脑袋像狐狸,其它方面其实不太像,腹下四肢张开后还有膜翅,明显有一定的飞行能力。 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吴和运一动不动。 吴和运嘀咕自语般,“好好的怎么会失灵,从未有过的事情…” 吴刀:“回头带下去测试一下看看就知道了。” 吴和运嗯了声,又对吴安说道:“也就是说,那两个家伙可能并没有从地下走,后来又从葡萄田地里钻了出来,走了地面不成?” 吴安迟疑道:“已经跑到田地尽头去了,他们从尽头爬出来没人看到,是有这个可能的。等我回来带了人再去追…可能一开始就追错了方向。” 吴刀慢慢转身,抬头看向了高坐在上的雕像,貌似自言自语,“怪事开始层出不穷了,但愿是我想多了。” 吴谢山:“如此说来,姓林的一伙身上可疑点最多,也是嫌疑最大的。” 吴刀:“都打起精神来吧。” 吴和运:“放心,我会加强监视的。” …… 次日大早,吴和运推开了楼道拐角处的一间房间,与正要出门的吴安撞了个正着。 吴和运看了看外面走廊,挥手示意吴安退回去后,自己也进去了,关了门后,才问:“昨夜情况怎样?” 吴安顿露哭笑不得反应,“其他人都正常,就那三枝花,着实让人受不了,老是去撩拨勾引咱们的守卫,那叫一个手段百出,老想拉咱们的守卫去陪她们过夜,难怪艳名在外,这是想男人想疯了吧?尤其是那个娄玉淑,喊我们一个守卫进她房间帮忙,结果帮忙是假,把人诱进房间是真,弄的那守卫差点没能逃出门,还好反应快,察觉到不对就及时逃了。” 吴和运当即脸色一沉,“那三个女人是能随便碰的吗?都是逮住男人吸髓吸血的主,告诉大家,都给我管好自己的裤裆,千万碰不得一下,否则回头哭哭闹闹说被咱们山庄的人给非礼了,那乐子就大了,男人碰上这种事是解释不清的,那几个贱人可不是头回干这种事,都是此中老手了。一定要交代下去,决不能再进她们的房间。还有,一旦跟她们接触,至少得有两个人以上在场才行。” 吴安叹道:“三庄主放心,都告知下去了,都知道她们的名声,她们一靠近,大家伙都吓得够呛,哪还敢招惹,只是没想到这女人能不要脸到这种地步,差点上了当而已。这事一出,谁都怕,不可能再给她们机会了。” 吴和运深吸了口气,“这三个女人就是瘟神。对了,林二庆他们那边一点异常都没有吗?” 吴安摇头:“没有,就互相串了下门,后面就再未出过门。” 吴和运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后,又拎出了背在身后的布袋子,一看就知是装了酒狐的,递给对方道:“酒狐试过了,并没有任何问题。你待会儿安排人去敲门,让他们去客厅,就说我有重要事情宣布,所有来客全部招呼过去,你先安排姓林的那边试试酒狐。” 吴安顿时明白了,东西接到手,“好!” 很快,庾庆四人房间的房门都被敲开了,山庄人员在门口通告了相关情况。 既然是有重要事情宣布,自然没二话说,陆续出了门,四人结伙同行。 尽管他们知道客厅在哪,山庄还是安排了人领路。 到了客厅,发现空无一人,被请稍等,只好站在露台上看早晨的光景,别有风情。 客厅外面的走廊中,吴安手里抓着酒狐,跟着酒狐摆头发出的“吱吱”声示意,一路走到了客厅门口。他并未在门口露面,皱着眉头将酒狐塞回了布袋里后,又立刻转身离开了。 也没去别的地方,就去了附近的一处小厅内,找到了负手站在明媚阳光下等候的吴和运,双手奉上了布袋,“三庄主,试过了,酒狐没问题。” 吴和运转身,疑惑道:“没问题?那你昨天的跟踪是怎么回事?” 吴安忍不住摊了双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三庄主,昨天真的是正常使用,但酒狐就是一副无迹可寻的样子,地上地下拿出了几次,除了瞎转圈,无任何感应。” “什么情况?难道有遮掩气息的法子…”吴和运拎了布袋皱眉嘀咕了一阵。 这个问题,两人想了好一阵都想不通,真正如大庄主吴刀所言,怪事似乎真的是开始层出不穷了。 直到有人来通报,说另三拨客人也到客厅了,吴和运才不得不暂时放下这事,先去会客。 他进客厅时,身后还有人抬着大门板子进来了,门板子上躺了一只体型硕大的狼尸,面目狰狞,獠牙森森,血迹斑斑,似乎死了并不久,一看就知是成了精的东西。 众人目光盯着抬着的门板子落地,皆不知是何意。 “让诸位久等了。”吴和运先向众人拱手客套了一下,之后也不绕弯子,直接指着狼尸道:“昨晚行凶的妖孽已经被山庄搜查的人马找到了,正是此妖,一路追杀,已将其击毙。我代表山庄特来告知大家一声,以化解昨晚的误会,请诸位海涵!” 第三六六章 再次行凶 击杀了? 师兄弟三人错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盯在了那具狼尸上,打量着,琢磨着。 有些情况三人是知道的,如果那位胸口有“戟”纹身的黑衣人没有说谎的话,长久以来的妖怪袭击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袭击本就是裂谷山庄自导自演的障眼法。 从一些迹象来看,黑衣人应该隐瞒了很多事情,但说出的话大概率是真的,那这眼前的狼尸算怎么回事? 三枝花,贼鸳鸯,放羊人,这六位也显得很沉默,也都静静盯着那具狼尸。 满脸喜色通告的吴和运渐无语,因众人的反应,也忍不住回头看狼尸,不知是不是狼尸有什么问题。 庾庆忽冒出一句,“三庄主,以后是不是就不会再出现妖怪为祸了?” 面对这个问题,吴和运的反应很慎重,沉吟道:“类似这样来来回回的打杀,已经持续了很多年,能这样结束自然最好。” 走哪都抱着或背着琴的宁朝乙忽接话道:“三庄主,还有别的事吗?” “呃…”吴和运沉吟,目光打量大家的反应,其实希望一群客人辞行,然而没有赶客人走的道理,只能是陪笑道:“没有了,就是想把这事告知大家一声,免得大家继续发生什么误会。” 宁朝乙站了起来,“既然真凶已诛,我个人的嫌疑已洗清,那就劳烦三庄主今天帮我把酒备好,明天一早我就走。” 吴和运眉开眼笑道:“来一趟不容易,宁先生何必急着回去,不妨多住几天。” 宁朝乙摸着小胡子淡淡微笑,“离家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家里的羊群,也不知下人们看顾的怎样,没什么事也该回了。三庄主,还是那句话,美酒佳酿,该多少钱就多少钱,我不喜欢欠人情。” 吴和运顿时一脸苦笑,“先生不用反复提醒,就照先生说的办。” 宁朝乙转身就走了,三枝花中浅绿裙裳的沈倾城也起身快步跟上了,很自然地伸手挽上了宁朝乙的胳膊走了,看起来还挺般配的样子。 吴和运拱手不送,他很清楚,沈倾城昨晚就是在宁朝乙房间里过的夜。 “带我一起走吗?” “我可没钱养你。” “有本事,钱就不重要了,带我一起走吧。” “你愿跟就跟吧,我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你跟着我可占不到什么便宜。” 这就是宁朝乙和沈倾城之间渐渐远去的谈话,把庾庆几人给看懵了,也听懵了。 南竹忍不住啧啧艳羡一声,“宁先生好一身洒脱的江湖豪情。” 牧傲铁瞥了他一眼,昨天那个沈倾城也来敲过他们的房门,他相当怀疑,若不是他在场导致房间里不方便,鬼知道老七这胖子会干出什么事来,现在就从老七的话里听出了蛮可惜的味道。 此时,三枝花中的娄玉淑忽又盯向庾庆,喊了声,“小胡子。” 众人闻声看去,庾庆自然也是其中一个,见对方盯着自己,不由左右看了看,最终发现确实是盯着自己,下意识指了指自己,反问:“我?” 娄玉淑咯咯笑道:“除了你和宁先生,这里还有其他人留小胡子的吗?” 庾庆下意识看了看四周,发现还真是,要么蓄了长胡子,要么就没留胡子,只是这称呼怎么感觉有点别扭。 娄玉淑又道:“真凶找到了,昨晚是我误会你了,回头有空来我房间,有件礼物送你,就当是跟你赔礼道歉了。”搔首弄姿的手顺势在胸口半露的白腻上滑过,娇媚诱人。 庾庆看的呆了呆,忍不住盯着多看了看。 乔且儿脸色都变了,上前一步,胳膊肘无意中撞了庾庆一下,然后冷冷盯着娄玉淑,沉声给了句,“不用了,礼物你还是留着送别人吧。” 庾庆贼心虚地看了眼乔且儿,尴尬,连忙偏头一旁当做没看见,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就盯着看了。 除了贼鸳鸯中的朱宽镇第一时间偏头了,在场的其他男人也都下意识盯上了娄玉淑的举动。 面对乔且儿那充满敌意的眼神,娄玉淑掩嘴咯咯一笑,回头对吴和运娇媚道:“三庄主,那我们也不过多打扰了,明早也离开。”说罢扭着腰肢走了,其女陆星云跟着去了。 “既然已经来了,今天不如到处逛逛看看,明天我们也走?” 贼鸳鸯聂品兰问了下丈夫的意见。 朱宽镇:“好。” 两人定了意见就离开了现场,连句多话都没有,也没有对庾庆说声道歉,聂品兰只是对吴和运点了点头而已。 再看庾庆等人,吴和运未能等到他们给出离去的时间,几人打了个招呼便走了。 “还不走,看来这几人确实有问题。”吴和运自言自语嘀咕了一声,回头对吴安轻声说道:“重点盯紧这几个,尤其是这姓林的。” 吴安嗯声点头,“这几人本就来路不明,至今不肯透露真实来历。” …… 回到自己房间,乔且儿把门一关,才略咬了嘴唇跟在庾庆后面冒出一句,“那个娄玉淑很好看吗?” “呃…”庾庆无语转身,两人四目相对,他若无其事的样子道:“年纪一大把了,能有什么好看的。” 乔且儿也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看起来还是挺年轻的,能有那么多男人喜欢,可见还是好看的,连我自己都觉得她比我好看。” 庾庆莫名变得警觉了,伸手揪了她的鼻子晃动:“你眼睛有问题吗?一百岁的老妖婆了在那装嫩,看了都恶心,哪点能比得上你?仅凭姿色而言,连给你提鞋都不配。” 乔且儿噗嗤一笑,拨开了他的手,“胡说八道什么,背后说人家,小心被人听到。” 庾庆无所谓的样子转了身翻白眼,嘴上没说,心里嘀咕,明明是你先在背后说人家…… 一群客人,果然是来都来了,顺便逛逛,一个白天就这样过去了。 夜晚的阳台上,庾庆和乔且儿腻在一起看月亮,搂搂抱抱,卿卿我我的,小日子过的滋润。 庾庆也不急,和黑衣人谈过后,心里知道,目标物不是什么时候都能下手的,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慢慢摸情况,真下手也要等到沉睡者饮了心头血才行,否则几乎是不可能拿到东西的。 然就在这时,村庄里的灯火都还未熄灭,山体内突然传来一阵轰隆打斗动静。 背靠在一起的男女二人骤然一惊,迅速闪身入内,抓了武器在手,门一开就闪了出去。 外面楼道里,南竹和牧傲铁也被惊了出来,还有其他客人。 庾庆脑中念头电光火石般一闪,目光迅速将人员画面定格在脑海中。 住在楼道拐角处的吴安,也同样被惊了出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宁朝乙等人已经嗖嗖闪身而去,朝打斗动静的地方去了。 “站住!” 吴安高喊一声,然而没人理他,一群人已一窝蜂似的跑了。 他立马闪身飞掠而来,从庾庆四人身边一闪而过,见四人都在,也就不管了,带着人迅速追那些人去了。 南竹和牧傲铁看向庾庆。 庾庆沉声道:“你们也去。” 师兄弟二人立马急速闪身而去,搞的剩下的一个山庄看守人员左右为难,不得不也跟着去了。 乔且儿却守在了庾庆身边没动,似乎想知道他要干什么,庾庆也没强行赶她,迅速闪身落在了一间客房门口。 楼道里前后看了看,他竟一把推开了房门,闪身进了娄玉淑的房间。 乔且儿惊讶,也闪身过去进了房间,入内一看,只见庾庆正单膝跪在榻旁,俯身往榻下查看。 起身的庾庆又迅速将箱柜之类的打开看了看,连阳台也跑出去看了看,随后又快速退出了娄玉淑的房间。 跟出来的乔且儿怔怔看着他,问:“怎么了?” 庾庆沉声道:“这女人不在房间。”话落一个闪身而去,也赶去现场了。 乔且儿一脸迷惑,旋即也追了去,总之有点被庾庆给搞糊涂了,人出去了,一群人都跑去现场了,自然不在房间,有什么稀奇的? 不怕找不到地方,朝有人跑去的方向去就不会有错。 事发现场又跟上次差不多,凶手似乎因为不熟悉地形,又闯到了死路上,地上又有几具尸体。现场已经是乱哄哄一片,大庄主吴刀、二庄主吴谢山、三庄主吴和运也都紧急赶到了。 一群客人也被隔离到了边上,现场正在严密搜查。 姗姗来迟的庾庆盯上了一群客人中的娄玉淑。 似乎也感应到了有人在盯着自己,娄玉淑回头一看,略怔,旋即朝他抛了个眉眼。 庾庆凑了过去,问南、牧二人,“什么情况?” 南竹:“现在还不清楚,反正死了几个人。” 庾庆:“没看到凶手吗?” 南竹:“没有,反正我们赶到时,打斗动静已经没了。通道已经封锁了,看这次能不能查出点什么名堂。” 庾庆特意偏头示意了一下,将南竹叫开,二人站远了些,他才在南竹耳边嘀咕道:“你们来到时,事发现场山庄的人手是不是已经赶到了?” 南竹:“那自然,他们人手遍布,距离近,到达自然也快。” 庾庆:“放羊的那些人来到后,是不是不管不顾硬闯了进去帮忙捉拿凶手?” 南竹一愣,看着他,似乎在问,你怎么知道?旋即点头,微声道:“是,怕凶手跑了,想出把力,没管山庄人员的喝阻,硬闯了过去,不过很快被赶来的三位庄主勒令退开了。怎么,有什么问题不成?” 庾庆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妈的,那三拨人把咱们都给蒙了,十有八九还真是一伙的。” 第三六七章 猖狂 说到这个,南竹依稀记得,那三拨人扎堆来的时候,老十五就念叨怀疑过会不会是一伙的,如今这话是几个意思,真确认是一伙的了? 他当即低声问道:“何以见得?” 庾庆扫了眼现场的情况,见不时有人盯着这边,嘀咕给了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头再说。” 南竹也看了看周围,确实,也就没再多问什么。 现场的情况是很显然的,就一条死路,裂谷山庄的人手翻来覆去的查找,也并未找到任何凶手。 他们这些好心来帮忙的客人并未逗留多久,便被三庄主吴和运严词恳请了回去。 待客人一离开,吴和运便招了吴安过来,沉声喝斥,“不是让你们看着他们吗?怎么又让他们过来了?” 吴安无奈道:“三庄主,我制止了,我喊破了嗓子也没用,他们压根不管,就直接冲来了。”他也挺委屈的,这些来客非要不听招呼,他能怎么办,总不能动手吧?山庄对待外来客人是有规矩的,宁受委屈也不能怠慢。 二庄主吴谢山从一旁走来,说道:“是拦不住,咱们的人赶到后,不让他们介入,他们不管不顾非要抓凶手,硬冲了过去。咱们的人又不好跟他们发生冲突,也怕弄出漏洞让凶手跑了。” 三庄主吴和运忍不住啐了声,“一帮家伙,竟野到这里来了,我堂堂庄主忍气吞声亲自伺候着,还真当我们山庄好拿捏了不成?” 大庄主吴刀阴沉着一张脸听着,闻言训斥了一句,“有事说事,发脾气没任何作用,凶手哪去了,怎么又不见了,是都瞎了眼,还是都活见鬼了?” 吴和运立马盯向吴安,“让你盯着他们,事发时,他们都在场吗?” 吴安想了想,带着一脸的回忆神色,迟疑道:“好像…应该都在吧?” 三位庄主的目光立刻齐刷刷盯在了他的脸上,吴和运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怒了,沉声道:“让你盯着他们,你就盯出个‘好像’和‘应该’吗?” 吴安顿时紧张了,只有裂谷山庄真正的内部人才知道“错误”这种事明知故犯有多严重,紧张到磕巴道:“事发突然,情况紧急,他们一窝蜂过来了,我也没看清楚,不过我立马追到了这里又清点了遍,都在的。” 吴和运咬牙道:“你清点个鬼,我怎么看到林二庆夫妇是后来才出现的?我眼睁睁看到他们是后来的,你居然敢说你清点了都在?” 吴安立刻挺起胸膛保证,“在的,真的在的,事发时他们肯定在自己房间里,我过来时是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您交代了我要重点盯着他们,所以我特别注意了他们,事发时他们绝不可能在这里。” 闻听此言,吴和运才一把推开了他,回望地上的尸体,“真他妈见鬼了不成?” 吴刀阴沉着脸道:“就算真是阴魂来了,也不可能在这么多修士的眼皮子底下来去自如丝毫不被察觉,这里面肯定是哪里出了漏子。”他瞥向了吴谢山,“给大家备好‘蓝色妖姬’,一旦再有事发,赶来的时候立刻抹上。” 吴谢山默默点头…… “弟妹,你男人借我们一下。” 客房门口,南竹拉扯住了庾庆,对乔且儿油嘴滑舌。 乔且儿没说什么,看了眼偏头示意的庾庆,转身独自回了自己屋内。 师兄弟三人也钻进了同一间房,门一关,庾庆立道:“以后当她面别做那么明显,搞的我们做什么都要防着她似的。” 南竹立刻将他扯到了里面,“什么叫防着她似的?我说老十五,你的想法可是越来越不正常了,咱们不是防着她,而是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要心中有数,有些事情她不知道对大家都好,万一她哪天在外人面前把什么事说漏了嘴,会死人的。我说,你不会意乱情迷之下把什么都跟她乱说了吧?” 庾庆拨开他手,“放心,我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肯定不会乱说话。” 南竹:“但愿,总之,我看你在她面前是越来越松懈了,我也不好说多了,回头被弟妹知道了不高兴,你自己脑子里的弦自己绷紧。行了,说说吧,你说他们是一伙的是什么意思?” 庾庆走到椅子旁坐下了,横剑架在两边扶手上,冷目扫向二人,淡淡冒出一句,“事发时,娄玉淑不在房间里。” 两位师兄相视一眼,都迅速走到了他跟前,南竹问:“你怎么知道?” 庾庆:“我进她房间看了。” 南、牧二人顿感惊悚的模样,皆怪怪的眼神上下打量他。 牧傲铁忍不住问道:“你背着乔且儿去了娄玉淑的房间?” 南竹那眼睛眨了又眨,似乎发现了什么秘密似的。 一听就知道两人误会了,庾庆翻了个白眼,“我说你们两个想什么呢?事发时,大家都出了房间,你们没发现少了一人吗?” 两人顿思索了起来,也不用多想,根本想不起来。 “事发时,大家露了个脸,好像都在,这乱糟糟一团的跑了,你说少了谁,这个我还真不好确定。” 南竹表示疑惑,牧傲铁也摇头表示没印象。 庾庆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看到了,也记下了当场人数做分辨,当时就发现她不在。我让你们先去的原因是把看守的人引开,你们一走,我就进了她的房间搜查。她当时不在,也没跟你们去现场,更不在自己房间里,你们说她去了哪?待我赶到事发现场,却发现她又出现了,且混在你们中间,你们说是怎么回事?” 两位师兄弟多少有些吃惊,没想到老十五这家伙在那种情况下居然还把大家给挨个记了遍,那乱糟糟的情形,这眼力有够犀利的。 哪怕是现在被提醒了,两人也依然记不起当时是不是少了人。 当然,两人也知道老十五的话意味着什么,渐渐惊疑。 南竹难以置信道:“说是宁朝乙和贼鸳鸯夫妇干的,还更可信些,偏偏是这靠一身皮肉赚男人钱的女人冒这么大的风险干打打杀杀的事情,实在是让人想不到啊!若真是这女人干的,能在被发现的短暂时间内解决那些人,那这女人的实力不弱呀。” 牧傲铁沉吟道:“事发时,她没逃,而是躲在原地!” 庾庆道:“没错,就是躲在了原地。一群人蜂拥而去,她趁机混进了那群人当中,跟着那群人一起瞎搅和,于是大家都成了睁眼瞎,就像你们现在觉得没少人一样,哪怕凶手在眼前晃来晃去也发现不了,眼睁睁放任凶手离开了都不知道。” 南竹慢慢呼出一口气来,“是了,难怪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样也未必能证明他们是一伙的,我身在其中,两次赶到事发现场,都没有发现有人混进来了。” 庾庆:“她又不傻,躲在现场时,不可能在你们两个面前冒出来。还有,若无他们带头,你赶过去时,一旦裂谷山庄的人拦下你,说不让你干预,你会不会停下? 正常情况下,主人不让你在人家家里乱来,你一定会停下,不会擅闯。但是他们没有,两次都不管不顾卷了进去,你觉得正常吗?他们不是一伙的才怪了。” 南竹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明白了,又想到了早先的一个问题,“这都是些无视世间道德的人,只活自己,人都活到了这个份上,基本上可以说是名利什么的都无所谓了,谁有能耐把他们给捏合在一起?” 思索中的牧傲铁忽冒出一句,“会不会是我们的目的走漏了风声?” 南竹一惊,“你的意思是,是那几大势力出手了?” 庾庆摇头:“不太可能。真要是那几大势力知道了,随便哪一家出手,哪怕是暗中出手,也都能直接把这里给控制了,想要什么直接把人扣了审讯便可,犯不着这样偷偷摸摸的杀人。” “倒也是,确实没这必要。”南竹认可地点了点头,也因此闹不明白了,“那这些人跑来偷偷摸摸的想干什么?胆子确实有够大的,虽是暗中行事,已经和肆无忌惮没多大区别了,直接跑人家里杀人,杀了一场又一场的,还能稳当当赖着不走,这得多猖狂? 你们想想看,他们那掩盖凶手的障眼法固然高明,可遍布各地的裂谷山庄人员肯定是首先赶到事发现场的。所以脱身的前提是,凶手要在帮手赶到之前不被裂谷山庄的人马发现才行。所以凶手行凶后被发现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这说明什么?说明人家压根就不怕被裂谷山庄给发现。” 庾庆:“是有点肆无忌惮的感觉,这帮家伙跑来想干什么?妈的,他们这样搞,彻底把咱们给搞的不敢轻举妄动了。” 南、牧二人都懂他的意思,不说别的,想得到“戟”首先要等那个沉睡者饮用了心头血才行,现在事情搞成了这样,鬼知道那个沉睡者什么时候饮了心头血,鬼知道会不会打草惊蛇了。 “为今之计,咱们还是先慢慢摸清这里的路线情况吧,先摸清‘戟’和沉睡者在什么位置,再看看什么时候动手、怎样下手合适。”南竹叹了声。 庾庆:“遇上了搅局的,这山体内部的防守明显加强了,咱们也只能这样了。问题是,照他们这样肆无忌惮搞下去,裂谷山庄又不是傻子,迟早要败露,回头别被裂谷山庄把咱们误会成了他们一伙的给打击了,那才叫冤枉。” 室内陷入了安静,费解琢磨的气氛很明显。 南竹试探着冒出一句,“要不,咱们把那伙人卖给裂谷山庄?” 这意思一听就懂,把他们的发现告诉裂谷山庄,出卖宁朝乙那伙人,好让这乱局快点结束。 庾庆轻轻哼了声,“鬼知道放羊的那些人跑来是干嘛的,背后是不是还有什么人,我们都不清楚,你确定他们一旦撕破了脸,裂谷山庄回头不会把我们给卖了?” 南竹当即背了个手,来回踱步徘徊,嘘长叹短,发现事情有点难办。 关键是,这裂谷山庄的核心区域都在山体里面,连想弄清里面的路线情况都困难,不像地表建筑可登高一观,更别说找到最隐蔽的核心地点。 沉思中的牧傲铁不经意间也冒出一句,“全是石头,想放火烧一把逼出点眉目都不行。” 庾庆慢慢靠在了椅背,一手揪着嘴角一丢丢小胡子拧动着,嘀咕自语,“和他们联手搞裂谷山庄?” 南竹和牧傲铁双双回头看去。 然庾庆自己随后又摇头否掉了,“搞不清他们目的,不好冒然开口,不急,急不得,还是先看看情况再说。” 村口,夜幕下又燃烧起了熊熊的火光。 五具尸体,又死了五人,也都被掏空了心脏,又集中在了村口焚化。 老规矩,老习惯,被妖怪害了的人,都要第一时间焚化,这次也只能是不例外。 围着的村民不断向内添柴,不时小心观察四周,明显有些害怕。 各家各户的灯火也都熄灭了,静悄悄无人声。 实在是近期死人死太多死太频繁了,哪怕是习以为常的吴姓族民们都怕了。 族徽旗杆下的垒石台阶上,脏兮兮的老头蹲在那,吧嗒着旱烟盯着熊熊火光,浑浊眼球里闪烁着火光的影子,静默无声…… 包括庾庆等人在内的所有外来客人都出现在了室外,都站在了山脚下看着村口那边冒出的火光。 庾庆等人是发现了那三伙人出来后,才跟了出来的,想看看这些人又想干什么。 自然而然,三庄主吴和运也被吸引了出来,面对客人的询问,把伤亡情况做了简单通报。 “三庄主,我明天不走了,权当死皮赖脸的在你这里多赖些日子。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妖怪,能这般目中无人的来无影去无踪。” 说这话的宁朝乙明显动怒了,也不管吴和运同意不同意,直接转身回了石窟里,摆明了要打抱不平。 三枝花中的沈倾城柔情无限,快步跟去挽住了他的胳膊,一起离去了。 看她那样子,去或留显然都是要跟宁朝乙共进退的。 吴和运凝噎无语目送。 “女大不由娘!娘,倾城万一有个什么闪失的如何是好?” 鬓边别着小白花的陆星云问母亲娄玉淑。 娄玉淑咯咯笑道:“自然是不能不管,我也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怪物作乱。三庄主,暂不走了,要再多住些时日,一应开销要多少钱,回头报个账,绝不少一文。”说罢也带着女儿离开了。 聂品兰亦哼了声,“欺人太甚,这事不见个分晓,还真的是不能走了,否则也对不住裂谷山庄的好心招待。三庄主放心,不管来犯者是何人,我夫妇不是无义之人,定助一臂之力,事情不做个了结绝不罢休!” 她义愤填膺而去,其夫默默相随。 吴和运一声不吭,冷眼目送。 还需要说什么吗?不需要了。 他很清楚,人家压根不想走,说什么都没用的,何况赶客人走也不是裂谷山庄的待客之道。 师兄弟三人同样在目送,也很无语,修行界哪来这么多义薄云天的好人,何况还都是些事不关己只顾自己的人,这摆明了就是要赖在这里不走了。 “想必几位也是要长住的吧?” 吴和运的声音响起,几人看去,只见他正盯着他们,面无表情的样子。 庾庆走了过去,面对面道:“三庄主,不管你信不信,我们跟他们肯定不是一伙的。” 吴和运淡淡道:“林兄弟这话好没来由,我没说你们是一伙的,我在问,你们也要长住吧?” 庾庆沉默一阵后,蹦出一句话来,“我们也想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这话说的他自己都别扭。 吴和运意味深长地哦了声,伸手向石窟入口,做了个“请”的手势。 南竹嗤了声,发现还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不禁摇头晃脑而去,“黄泥巴落裤裆里,这回不是屎也是屎了。” “正因如此,越发要留下自证清白。” 庾庆扔下话,挥手招呼大家回去。 吴和运面无表情地目送了几人的消失。 几人回到住房走廊内,分别入室关门后不久,有一间房门开了。 一袭黑色长裙,鬓边别着一朵小白花的陆星云出了门,轻轻关上了房门,款款而端庄地向走廊一头走去。 三枝花中,她本就是一副端庄良家的矜持模样,配上一副守节的装扮,那真是别有风情。 在她走去的尽头,有两个男人左右靠墙站,轮流值守,明面上是守护客人,实则是在监控走廊内的所有动静。 在另一边的楼道拐角处,其实也有两名守卫,守着下楼的楼梯口,甚至吴安就住在那。 见到她走来,尽头两个男人顿生警惕之心,高度戒备着。 陆星云并未太过靠近他们,离两人约莫一丈远的距离处,她走到墙边停步了,也转身背靠在了墙上,低头沉默着,灯光下的风情别样。 就在两个男人想开口问话的时候,陆星云先开口了,声音轻柔,“这两天晚上好像都是你们两个当值。” 其中一个男人试探道:“你有什么事吗?” 陆星云抬手将发丝掠到耳背,白皙姣好的面容,明眸看着对面墙壁上的油灯,自说自话,“事发前,你们两个好像犯困了,我走来走去,你们都没有发现,这事你们好像没有上报。” 回头,明眸盯向了略显惊恐的二人,她一副娟秀端庄而温婉的样子,平静说着,“还有昨晚事发前,你们也犯困了,好像也隐瞒了,并没有上报。” 第三六八章 苏醒 两个男人,一个长脸,一个方脸,反应却一致,皆死死盯着她,呼吸也都出现了紊乱迹象,代表了内心的极不平静。 长廊昏晦的灯光下,两男一女以目光对峙着。 最终,之前问过话的,也就是那名长脸男人,艰难开口了,“你想干什么?” 陆星云依然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温柔模样,“我在想,你们究竟是为什么隐瞒不报,是因为知道案发现场与我们无关,瞒报了也没什么关系,还是裂谷山庄的规矩极严,导致你们害怕受到严厉惩罚?如果是后者,那你们真不该隐瞒,错上加错,还是接连隐瞒,我想后果也许真的会很严重。” 两个男人的呼吸越发急促,事实上对方说的两个原因都有,错误这种事明知故犯在裂谷山庄确实会受到严厉惩罚,另就是觉得瞒报了也没关系,毕竟山庄也没认为这些客人是凶手。 两人当时只是感觉自己朦朦胧胧打了个盹,感觉只是朦朦胧胧靠在墙边眯了下眼,不是这女人跑来说的话,他们甚至不知道同伴也出现了跟自己同样的状况。 方脸男人紧绷着脸颊,长脸男人则再次追问:“你究竟想干什么?” 陆星云:“我在想,要不要把这事告诉裂谷山庄,你们觉得呢?我等你们的意见。”说罢也不等他们的答复,离开墙壁,转身而行,款款离去,不时抬手扶扶鬓角的白花。 两个男人欲言又止,又不敢大声,生怕惊扰周围让人听到。 目送陆星云回了房间,两个男人碰头在了一块,小声嘀嘀咕咕。 最终,两人还是决定去找陆星云问个清楚,然又不可能两个人同时离开这里,一旦被另一头的人发现这边没了人,立马就是大麻烦。 两人互相推诿了一阵,都不太敢过去,实在是三枝花的名声在外,进去了怕脱不了身。 最后还是长脸男人硬着头皮过去了,一路那叫一个心惊肉跳,尽量若无其事的样子到了陆星云房间的门口,前后过道看了看,突然运功打开了反锁的房门,一个侧身溜了进去,又迅速关了门。 坐在梳妆台前的陆星云看着镜子里的情形,而她自己,已经是衣衫半解,春光半泄,镜子里的光景尤好。她没有回头,抬手慢慢摘下头上的发饰。 长脸男人没想到一进门就见到了这一幕,立马怀疑这女人想跟自己干那种事。 尽管知道这女人是什么货色,但有些光景确实秀色可餐,令他无语且心跳。 “还要我请你过来吗?”陆星云盯着镜子温婉道。 长脸男人心中警惕,心中告诉自己,要有定力,切不可被对方的美色所惑。 心境沉稳后,绷着脸走了过去,哪怕看到了镜子里的春光,也视若无物,问:“你如果想以此要挟我们,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大不了自行请罪。” 陆星云:“你我之间不熟,有什么话不能等白天说?真敢去自行请罪,又何必大晚上闯进我房间。” 长脸男人顿一脸愤怒,压低着嗓门道:“你到底想怎样?” 陆星云看着镜子里自己身后的男人,抬起一只赤条条的胳膊,摘下发簪,一头如瀑的乌黑长发弹落,对着镜子里的男人道:“人已经摆在了你眼前,还要我自己宽衣不成?” 长脸男人呲了呲牙,转身就走,“我自去请罪!” 一副宁死也不上这贱人当的样子。 陆星云温婉道:“我一女人,独守空房,只等有情人。你不进来,我还真奈何不得你。既然进来了,你便没了退路。 你不妨试试是你出去的速度快,还是我弄出动静的速度快,不妨猜猜其它房间听到动静的人能不能看到你从我房间出去,会不会看到我衣衫不整的样子。你猜裂谷山庄知道你为了试图隐瞒真相还跑进了我房间,会不会给你活路。” 长脸男人顿时如同点穴了一般,止步不动,双拳紧握,绷着一张脸,竟有几分面目狰狞。 待他慢慢转身后,发现陆星云也已经站起面对,正在宽衣解带,衣裳哗啦落在她的脚下,春光无限,令他下意识喉结耸动,面部神色越发狰狞。 “我不一样,我会给你活路,至少我不可能供出你,不会让裂谷山庄知道是我在背地里干什么。” 尽管近乎赤身,陆星云依然是一副温婉模样,语气温柔,又似勾魂呓语,抬手摘下了被垂发打压的鬓边小白花,松手,花落地。 长脸男人也不知是不是被她言语蛊惑了,还是被她春色给魅惑了,总之近乎报复似地冲了过去侵犯,发泄…… 室外楼道尽头,方脸汉子越来越焦虑,忍不住来回徘徊,不时看向陆星云的房门,不知同伴是怎么了,不是去谈谈吗?怎么会进去这么长时间都不出来。 尽管知道三枝花很会勾引男人,但他相信这种时候,自己的同伴应该是不会着那个道的。 被那女人谋害了? 他有这方面的担心,更担心的是山庄的人会不会突然出现…… 屋内的男女,云消雨歇,赤条条躺在一起,喘着粗气的长脸男人突然性情发作,一把掐住了陆星云的白皙脖子,似乎要直接掐断掐死她。 陆星云竟不反抗,还笑了起来,发出蹩脚的声调,“你可以杀我灭口试试,猜隔壁房间的人,猜我花满楼的人知不知道是你进来了。” 两眼近乎赤红的长脸男人突然一把扔开了她,啪!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 陆星云咳嗽着喘了口气,舒缓了气息后,依然很温柔的模样道:“我们在房间待了这么久,你猜你的同伙会不会知道你我干了什么?杀我灭口,还是杀你同伙灭口?或是拉你同伴入伙?” 长脸男人又呲出了牙,杀了同伙的话,那只能是越陷越深。 事实上,他此时已经意识到自己没了回头路,被眼前这个看似貌美如花的温婉女子给一步步诱入了深渊。 如果一开始不进这房间,积极向上禀报,也许还能回头。 人家的目的就是诱他进房间,一进房间,就难回头了。 就算那样,也许还能说是被人家给骗进来的,如今呢? 如今又与人家干出了这种事,这也是被骗吗?已经彻底没了回头路,被人家彻底绑死了。 现在似乎只剩下了两条路,要么拉同伴入伙,要么杀同伴灭口。 此时此刻,他深刻认识到了,这个貌美如花的温婉女子就是恶魔。 愤恨之下,他又一把揪住了她的头发,“这两晚根本不是我们犯困,是你做了手脚是不是?” 陆星云任由他虐待,笑容依然温柔,“现在说这个还有意义吗?” 这温柔笑容令长脸男人一阵恶寒,不禁扯着她长发摇晃,恶狠狠道:“你到底想要我干什么?” 陆星云任由他摇晃,等他停手了,才温柔笑道:“不管你采取什么手段,我要一份这山体内部的构造图和路线图。” 长脸男人惊疑,“我们裂谷山庄也不是什么富贵门派,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陆星云:“你不需要知道的太多,你只需把我要的东西弄来。” 长脸男人放开了她头发,坐了起来,思索了一会儿,摇头道:“山庄内部的构造和路线,除了三位庄主,应该没人能全部掌握。庄主以下的人员,有各自的区域,平时很少会四处窜动,也不让互相讲那些东西,你的要求,我真的没办法做到。” 陆星云起身跪着,趴在了他后背,搂住了他,在他耳畔温柔道:“把你大概了解的画给我也行,至少哪个方向或哪个区域显得比较重要你应该多少有些察觉吧?给你一天的时间,明晚把这些情况一起给我。你要明白,我有耐心不想逼你,不代表其他人也能这样。” 长脸男人一脸不耐烦地抓住她胳膊将她扯开了,没吭声,跳下了榻,赶紧穿上了衣裳,然后蹑手蹑脚到门口,轻轻开门往外左右瞅了,才迅速带上门溜了出去。 榻上的陆星云见状,可谓哈哈大笑,一向温婉端庄模样的她竟开怀大笑,笑的花枝乱颤,似乎很喜欢这种将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 长脸男人隐约听到了屋内的笑,也无心再顾及,谁知经过隔壁门口时,发现隔壁门竟然开着,只见娄玉淑正抱臂胸前,正靠在门内墙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顿令他一颗心再次感受到了哇凉,步履匆匆而去。 见到同伴安然回来了,尽头等待的方脸男人终于是如释重负。 待同伴到了跟前,从同伴身上嗅到的脂粉气息不说,重点是同伴的脸上还留有唇印,方脸男人不禁脸色大变,指着他脸上的几处唇印,震惊模样,“你…” 长脸男人有点心虚道:“怎么了?” 方脸男人立刻靠近了他,在他耳边嘀咕道:“你脸上到处是那女人的唇印,你千万别说是你自己亲的,你干了什么好事你自己清楚,还跟我装什么糊涂!” 长脸男人顿时手忙脚乱,赶紧擦脸,还让对方帮忙。 方脸男人也是手忙脚步地帮忙,并压低着嗓门咒骂,“你疯了吧?三枝花是什么货色你不清楚吗?这种女人躲都来不及,你竟然还敢跟她睡,你是见色不要命了吗?我真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 他能理解男人对美色的喜爱,但也不至于这样吧,没想到觉得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反而发生了。 用力擦脸的长脸男人心中也是阵阵悲鸣,他也没想到,自己都搞不清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跟人脱光光滚一块去了…… 灯火通明的石室内,大庄主吴刀面对神龛上的雕像,焚香祭拜。 忙完了的吴谢山、吴和运双双来到,也都站在了雕像下,脸色都不太好看。 插好香的吴刀转身,问:“遗体都烧干净了?” 吴谢山颔首,“嗯。” “再这样下去,只怕还得烧。今晚的事一出,他们又不肯走了……” 吴和运把宁朝乙等人决定留下的情况讲了讲。 吴刀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也就是说,他们明早离开的事又泡汤了?” 吴和运:“大庄主,你还没看出来吗?是我们想的太天真了,他们压根就不想离开,根本就不是冲什么酒来的。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手法,这两天的事,十有八九就是那些家伙干的。” 吴谢山沉声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吴和运:“连续两次都是撞在了死路上被发现,说明对方根本不熟悉山庄内的路线。那两处地方也没什么值得冒这么大风险的东西,内部知道路线的人自然也不会往那钻。显然,不是在探路,就是在找什么东西。” 找东西?三位庄主相视一眼。 大庄主吴刀深吸了一口气,“我裂谷山庄,也不是什么豪门大户,手头上也没什么钱,除了守着的那个秘密,大概也没什么别的东西值得外人如此上心。两天,接连两晚在我裂谷山庄如入无人之境,肆意杀戮!二庄主,三庄主,看来我们是没办法再自欺欺人、心存侥幸了,我们最害怕的事情大概已经来了!” 吴和运沉声道:“怎么办?直接翻脸赶他们走吗?” 吴刀来回踱步,脑袋上的金箍熠熠生辉,“不想走,且如此肆无忌惮,你以为赶的走吗?与其把他们逼入暗中,还不如继续让他们置于明处。既然打上门了,那就奉陪!既然喜欢偷偷摸摸,那就开放‘白骨冢’,让他们尽兴好了。” 二庄主、三庄主相视一眼。 吴和运迟疑道:“现在还搞不清他们的背景,能冲那秘密来的人恐不简单,冒然全部下杀手,恐令我等无退路!” 吴刀转身仰望雕像,“跳出来冲在前面的一般都是小角色,真要有什么真神现身了,是打是和还是跑,再谈也不迟。死几个探路的小角色决定不了什么,谈不上什么无退路。堵不如疏,将他们跟前的眼线全部撤了,想去哪,随他们的意。” 吴谢山、吴和运琢磨着微微点头 “二位,打起精神来吧,起风了,沉睡了数千年的秘密苏醒了,惊涛骇浪已经来了!” 第三六九章 开放 天际昏黄的炫丽渐渐落幕,星辰渐渐弥漫夜幕,又一天过去了。 有些事情,没经历过的人永远只能看到表象,不知其中真滋味。 榻上,方脸男人推开光溜溜四肢纠缠的娄玉淑,匆匆下地,手忙脚乱地穿回衣裳,悄悄开门看了看外面,留下榻上一脸媚笑的娄玉淑,迅速离去。 途中,他一脸懊悔。 苟且之事发生的时候不管不顾,事后他又后悔了。 他之前还对同伴恨铁不成钢,三枝花这种女人怎么能碰?稍微有点理智的就不可能着她们的道,正常人不可能连这点意志力都没有,结果现在也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稀里糊涂一时冲动。 结合同伴的遭遇,他现在大概明白了一些什么,三枝花最厉害的地方其实不在个人的姿色,而在一些话术,三言两语就能动摇你的戒备之心和意志,加上她们的身体摆在眼前,轻易就能让你放弃自己。 为什么明知道三枝花的名声不好,还不断会有男人上当,他大概明悟了,也许这就是所谓的魅惑之术。 下了楼,他直接去了一处酒窖,与等候已久的同伴会面了。 长脸男人一看他的样子,就忍不住乐了,就知道对方也被拖下了水。 将这位同伴也拖下水,是他的决定,是他授意了三枝花那边。 没办法,同伴的错误仅止步于犯困后隐瞒不报,是有可能回头向山庄认错的,而同伴又知道了他的事,万一同伴想将功赎罪怎么办?所以他不希望同伴还能回头。 他也考虑过将同伴进行灭口,然事情不太好办,不管同伴是死了,还是消失了,他身为在一起的人,山庄第一个就要从他开始查。 想来想去,也只有拉同伴下水这一条路最合适了。于是他找到了三枝花那边,回头又让同伴把陆星云要的地图之类的东西给送了过去,算是与三枝花里应外合将同伴给彻底拉下了水。 现在他终于放心了,不用怕同伴会向山庄举发他了,两人都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都彻底不能回头了…… 再次打扮一新的娄玉淑出了门,敲开了隔壁女儿的门,她进了女儿房间,陆星云则出门去敲了宁朝乙的房门,把沈倾城给唤了回来。 三代人关门在屋内许久一阵后,娄玉淑又出来了,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走到了庾庆房间门口敲响了门。 庾庆开门一看,多少一愣,不知这女人跑来干嘛,难不成也想勾引老子不成?警惕道:“有事?” 娄玉淑笑道:“林兄弟这态度,好像对我有成见。” 她一开口,乔且儿的身影立马如弹簧般出现了,快速到了庾庆身边,警惕着对方。 庾庆默了默,也给了笑脸,“哪有什么成见,是娄大姐艳名在外,我心志不坚,怕自己把持不住贻笑大方。” 他没办法像南竹那样喊出“妹子”那种称呼来,当然,南竹表面上看起来确实也比人家年纪大。 娄玉淑顿掩嘴咯咯笑,笑毕一声叹,“什么艳名、歪名还是好名声的,都不是什么人上人,都是为了活着,背地里的龌龊心思和干过的一些事情未必就光彩,非要觉得自己能干净看人,那也没办法。”眼神若有若无地挑了眼满脸敌意的乔且儿。 庾庆抬手打住,“娄大姐,你大晚上敲门就为了说这些吗?” 娄玉淑看人家两口子的意思,似乎是不打算让自己进门说话了,她也能理解,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说起了正事,“发现没有,这山体内处处设防的人好像不见了。” 庾庆嗯了声,想了想道:“白天就发现了。” 娄玉淑:“你们遇见山庄内部的人时,他们见你们到处走动,有没有阻拦你们?” 庾庆摇头:“没有,还挺客气的,都会客客气气见礼。” 娄玉淑哦了声,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庾庆其实也觉得奇怪,但白天的时候并不敢轻举妄动,因裂谷山庄的行为有点反常,之前这边还在暗地里嘀咕这事来着,此时反问:“娄大姐觉得有什么问题不成?” 娄玉淑道:“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们,想知道咱们的待遇是不是都一样,既然是一视同仁,那就不打扰二位休息了。”略点头便告辞了。 她确实是来核实一下,之前跟那位方脸汉子厮混在一起的时候也问过,奈何那位也不知道裂谷山庄在搞什么鬼,所以想过来确认一下自己这边是不是被针对了。 关上门,庾庆对乔且儿道:“看来,她们那边也被搞的不敢轻举妄动了。” 乔且儿微微颔首,“裂谷山庄的行为确实太反常了,想不警惕点都难。” 外面走廊上,娄玉淑又回了女儿陆星云的房间。 屋内,陆星云和沈倾城正围着方脸汉子送来的那张简易地图查看,关好门过来的娄玉淑也加入了。 地图并不完整,画出的只是那位长脸汉子已知的山体内情况而已。 “东西会藏在哪呢?” 盯着地图琢磨了好一阵的沈倾城发问。 娄玉淑伸手指了处在山体内比较居中的位置,“那个方脸汉子之前说了,除了供奉祖先的庙堂内未经允许不得擅闯外,剩下的也就是这个入口了,是整个山庄内最特殊的地方,此地不知什么原因,总之不许任何人进入,也没人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真要是这样的话,那说明此地确实存在着秘密,有可能存放着我们要找的东西。” 沈倾城:“我去探一下。” 娄玉淑抬手,“还是我去吧,我实力强一点。裂谷山庄的反应不太正常,一旦有变,我应对起来也能从容些。你们留下跟其他人做沟通,真要发生了什么事,做好接应的准备。”说罢就要转身离去。 陆星云拉住了她胳膊,“娘,不急于一时,今晚再等等看,不妨再和其他人商量一下。前两次探查,说我们人多,说我们少一个不容易被发现,还能理解,但现在的情况已经有些不对劲了,没理由还是我们冲在前面,我觉得明天白天大家伙一起行动更好。” 沈倾城听后连连点头,“姥姥,我觉得我娘说的在理。” 娄玉淑略默,嗯声道:“行,你们去把另两家的人喊过来商量商量。” 于是沈倾城出了门,先去敲开了贼鸳鸯夫妇的房门,然后又去请了宁朝乙,没多久一伙人聚集在了同一个房间内,没有邀请庾庆等人…… 次日清晨,庾庆的房门又被人敲开了。 开门的庾庆又是一愣,敲门的居然是聂品兰夫妇,不由问道:“聂大姐有事?” 聂品兰问:“从昨天早上到今天早上,有人招呼过你们饮食吗?” 还别说,不经这提醒,庾庆还真没往这上面想,修为破玄的人对普通饮食也不会顿顿不落,但裂谷山庄的待客之道却不会忘了,回头一想,确实是一整天都没人招呼过了。 想了想,他摇头道:“没有。” 聂品兰当即回头道:“还是找那位三庄主问问吧。”说罢,夫妇两个就走了。 庾庆正想看她是跟谁说话,结果宁朝乙和三枝花已经从门口走了过去,娄玉淑还回头对他妩媚一笑。 一伙人刚过去,被惊动的南竹和牧傲铁又凑到了门口。 门内门外的四人相视一眼,旋即也跟了过去。 为了点饮食,一群人扎堆而去,他们四个也想去看看这些人想干什么…… 朝阳下,山体外停了一排马车,一桶桶酒水正在装车,三庄主吴和运正在对押运的人员交代什么。 一人从门窟内出来,跑到了他身边通报了一声。 吴和运闻言抬头看去,只见客厅露台上出现了一排脸,正盯着自己。 他笑了笑,回头对身边人交代了几句便回去了。 入内直奔客厅,见到了等候的一群人,拱手笑道:“抱歉,让诸位久等了,不知诸位贵客有何指教?” 聂品兰道:“没什么指教,反倒是来向三庄主请教的。之前,我们来往都有山庄的人手看着,会有人告诉我们,这里不能去,那里不能去。谁想看守的人突然都消失了,令人不习惯都是其次的,怕走错了地方惹出什么误会来是真,所以特来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吴和运皮笑肉不笑道:“也没什么,自从诸位来后,已经是三个晚上接着死人了。凶手来无影去无踪,我们是防不胜防,所以也想明白了,与其让守卫白白被杀,还不如把他们撤了,兴许还能多保几条性命。惹不起,我们躲的起,反正我们也没什么见不得的人,你们看,昨晚的效果就很不错,终于消停了。” 这话说的,有打脸的味道。 宁朝乙哼道:“三庄主在怀疑人是我们杀的不成?” 吴和运摆手,“可不敢这样说,事发时诸位都不在场,都清白着呢。” 现场安静了一阵。 娄玉淑忽笑道:“三庄主,我说过我不喜欢欠人情,在此住宿的一应费用都会结清,不知为何突然断了我们的饮用,是怕我们没钱给吗?” “娄大姐言重了,我一早就说过,有什么需要尽管找人吩咐便可。”吴和运抬手打住,转身当着众人的面坐下了,回头喊道:“耳朵都聋了吗?还不给贵客们上早点!” 一切都好像是准备好了似的,这里话声刚落,外面很快响起一阵脚步声,进来了一溜人,手上都端着托盘,托盘里都是吃的东西,快速摆放在了大桌面上。 有酒有汤,有肉有面点,粥水什么的都齐全,香气四溢,很是丰盛。 吴和运伸手大声道:“诸位请用!” 那脸上的神情却没了客气,一副明摆着的样子,只要你们敢吃! 众人面面相觑,确实没人敢吃。 娄玉淑又咯咯笑道:“三庄主怎么还搞出孩子气来了,我就是这么一说,并没有说现在要吃什么,只是感觉不正常而已。” 吴和运颔首,“这两天,山庄内确实有些不正常,我也还是那句话,有什么需要尽管找人吩咐。当然,谁要是觉得鄙庄招待不周想离开的话,我们也没意见。言尽于此,我下面还有点急事要处理,就不奉陪了。”起身拱了拱手便直接离开了。 看他那态度,就差直接说出送客了。 随着他的一些随行人员一起离开了,大客厅内就只剩下了十位客人。 安静了一阵后,聂品兰出声道:“既然人家已经放开了看守,也说了没什么见不得人的,那就四处逛逛呗。” “也好,就当开开眼界。”娄玉淑咯咯一笑。 沈倾城主动挽起了宁朝乙的胳膊,带头先出去了。 面对一群人陆续离去,庾庆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南竹低声问:“真让到处走动了?那我们怎么办?” 庾庆忍不住抠了抠嘴角的小胡子,是有点感觉幸福来得太突然了,之前还想摸清这山体内部的情况来着,正不知道如何下手,谁知人家就这样突然放开了。 尽管感觉有点不太真实,搞的人有点无所适从,他还是忍不住道:“不管了,先跟着看看情况再说,也不知这帮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四人遂也跟了出去。 虽说是什么山庄,实则山体里面的行进路线和正儿八经露天的路线完全是两码事,山体里面的视野被束缚住了,只能看到前后通道里的情况,根本不知道周围的情形。 跟了那么一阵后,四人渐渐察觉到了不正常,发现前面那帮家伙竟有种轻车熟路的感觉,好像知道山体内的路线一般。跟着跟着,跟了好一阵后,四人又渐渐察觉到途中有些地方似曾相识,之前好像有路过。 于是庾庆悄悄在墙壁上留下了一道痕迹,待到再次见到那道痕迹时,四人明白了,一伙人看似在四处闲逛,实则一直在兜圈子。 师兄弟三人意识到了什么,立刻跟近了前面的人查看,发现一帮人当中果然少了个,三枝花中的娄玉淑又不见了…… 此时的娄玉淑已独自出现在了一条很深的地下通道中,这里没有点亮的油灯,黑漆漆一片,仅凭手中的荧石照明。 她一路小心翼翼前行,不时凭借着手中的柔光观察上下与四周。 这地下通道的情况出乎了她的意料,与她之前在山庄内探查过的地方都不同,首先就是很深。 一种异常的直觉在她内心提醒自己,这个地方似乎不应该一个人闯入,就在她犹豫之际,忽然闻到了一股芬芳,很浓郁的香气,像是桂花香。 第三七零章 烧酒水 什么东西?娄玉淑惊疑,鼻翼翕动,又不敢过量吸入,起了一看究竟的念头,手中拿着荧石照明着,继续前行。 走了那么一阵,四周都是石壁,始终不知香气来自何处。 走着走着,香气突然又没了,但她鼻翼还在翕动,手中光亮偶有照近脸庞,不止是鼻翼翕动,是整张脸的表情都出现了异动,她好像在笑,只是笑容有些古怪。 笑着笑着,嘴角开始流淌下了哈喇子,脸上变成了憨笑。 一颗荧石亮光在手,美艳动人的模样变成了憨傻的样子,黑暗中踽踽而行。 没走多远,前方出现了一条条垂挂的带子,上面吊着巴掌大的黑色木板,娄玉淑从中走过时,一群吊着的东西互相撞击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很快,前方黑暗中出现了一片白影,从洞壁四周弥漫而来,竟是一群形似蜘蛛的白色蚂蚁,惨白色,只有绿豆大小。无数蚂蚁还带来了一阵淡淡雾气,很快便冲到了娄玉淑的脚下,从她裙子底下钻了进去,顺着她裙子爬满了全身,不一会儿便将其包裹成了一个蠕动的茧蛹。 摇摇欲坠,茧蛹倒地时,包裹的蚂蚁砸开了些,露出了娄玉淑的脑袋,已经是没了皮肉,转眼变成了血淋淋的骷髅头。很快又被蚂蚁重新包裹,整个人在地面缓慢移动,竟是被一群蚂蚁搬运着移动。 蚂蚁群过去后,留在地上的荧石还在发光。 “啪嗒啪嗒”的撞击动静也消失了。 片刻之后,包裹的蚁群爬到了一个漏斗似的地坑处,下坡时失控了,一群蚂蚁跟着包裹之物一起滑落,坠落进了下方黑漆漆的深坑洞窟内…… 散伙了。 庾庆等人又不是傻子,发现了那伙人当中少了一个人,又在兜圈,不可能还傻乎乎跟着兜圈兜下去,道不同不相为谋,遂趁机熟悉地形去了。 而一直在兜圈的一群人,走了一圈又一圈,后来被人喊停了,是三枝花中的陆星云喊停的。 “情况有点不对,快半个时辰了,为何还没有任何反应?” 陆星云面对众人发问,依偎在宁朝乙身边的沈倾城同样表现出了担忧神色。 几人还在思索,陆星云不管了,“不能再等了,必须去看看。” 贼鸳鸯和宁朝乙互相观望,真要那样做的话,一群人直奔裂谷山庄禁地,那也太明显了点,摆明了图谋不轨,那将意味着连点遮掩都不要了。 最终还是宁朝乙道:“是不正常,一条道不可能走这么长时间,一起去看看。” 既然连这位都同意了,多少也是一份底气,贼鸳鸯夫妇也没了意见,一群人迅速朝目标地点闯去。 山体里面的核心区域有一处室内大花园,亭台楼阁之类的应有尽有,种的也是一些能在黑暗中生长的植物。无意中闯到的庾庆等人游逛了一番,又离开了继续探路,谁知没走多远,又见到了行色匆匆的一伙人从身边经过。 师兄弟三人相视一眼,都有点意外,这个地方已经不是之前兜圈的路线,不知这些人急忙忙从这里过是什么意思。 “好像有事。”南竹提醒了一声。 “走,去看看。” 庾庆招呼大家一起跟上,既然可能有事,自然要看看是什么事。 途中偶尔还是会遇上裂谷山庄来往的人停下靠边,向来客行礼。 一群人很快赶到了目标地点的入口,只见一旁的石壁上刻着两个字:禁地! 宁朝乙等人无视了警告,直接闯入了。 尾随而来的庾庆等人则为之犹豫,既然是人家的禁地,岂能明目张胆的擅闯? 同时也很讶异,这些人明显知道裂谷山庄的禁地所在,如此这般直接闯入是什么意思,到底想干什么? 犹豫了一下,还是未能忍住好奇心,四人还是跟了进去,并加快了步伐追踪,怕被甩开了。 不一会儿,便都发现了此地的异常,通道内没有任何照明物,墙壁上甚至都没有设置过灯盏的迹象。 前面的一行人已经拿出了照明物,沿着螺旋直降的台阶一路下行,他们也早就发现了后面的庾庆四人,但是并未理会。 越来越深,似乎深不见底,黑暗的力量让两伙人下意识渐渐靠近,融合成了一伙人一般。 到了数十丈深的地下,感受到了地底的凉飕飕,才又见直行通道,一行继续前行。 “裂谷山庄弄这么个地方,到底是干嘛用的?”南竹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这话戳中了陆星云和沈倾城内心的不安,两人走在最前面,已经到了这里,途中不时能看到娄玉淑在石壁上留下的记号,却始终不见娄玉淑的任何反应,两人已怀疑娄玉淑出了事。 庾庆忽也冒出一句,“宁先生,你们在干嘛?” 然而没人理会他,最多也就是回头看了他们几眼。 一伙人不时查探四周,发现地道的结构应该还是很结实的,大概是不会轻易垮塌的。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后,师兄弟三人渐渐感到有些不安,至少始终是缩在一伙人的后面,不敢跑到前面去。 那个恐怖的“沉睡者”一直沉甸甸压在他们的心头,那是裂谷山庄真正的大杀器,也是庾庆一直小心收敛、不敢手段百出的重要原因所在,会不会就在这禁地?若真在的话,前面有人挡一挡,躲在后面逃跑起来应该比较容易一些。 考虑到这一点,师兄弟三人已经是不想继续前行了,然眼神互相交流后,又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这帮人能目标明确的直奔此地必然是有所图,多少应该是知道情况的。 走着走着,忽有一阵芬芳扑鼻,嗅着,走着,庾庆觉得香气熟悉,重要的是此时的感觉似曾相识。 “哪来的桂花香?”南竹又嘀咕了一声。 庾庆看了看四周,又是地道环境,加之这香气,他猛然想起了什么,当即压低着嗓门喊出了一声,“不对,有问题,不能再往前走了,停下。” 南竹和牧傲铁自然是第一时间停下了。 南竹还问了一声,“怎么了?” 庾庆简短给了句,“杂物间地下的杀招。” 此话瞬间令南、牧二人惊醒,想起了闻氏地下的情况,他们两个虽然没进去过,但是都听老十五提起过,确实,老十五说起过闻氏地下的桂花香。 真的是和闻氏地下同一种情况吗? 现实状况已令二人大吃一惊,听话止步的只有他们两个,前面的一群人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竟然在继续向前,还有乔且儿,也在充耳不闻地前行。 他们此时才发现继续前行的人,步伐都有蹒跚木讷的状态。 庾庆已闪身而出,一把拍住了乔且儿的肩膀制止,然乔且儿却露出了一脸的痴笑,晃动着肩膀挥舞着胳膊,欲摆脱控制,手中拿着的荧石甩飞了出去,啪嗒落地。 跟上来的南、牧二人触目惊心,前面还好好的,结果不知不觉就这样了,果然是防不胜防的杀招。 不得已,庾庆只能是出手制住了乔且儿的穴道,将其给定住了,偏头示意其他中招的人,招呼道:“还不快救人?” 南竹先抬手拦了下欲动的牧傲铁,“他们跟裂谷山庄之间的是非,不关咱们的事,没必要卷入吧?” 一旦遇上危险,庾庆的反应能力是不一般的,迅速沉声提醒道:“还没看出来吗?这是着了裂谷山庄的道,裂谷山庄之所以不设防了,张开的就是这个血盆大口,在请君入瓮!你觉得我们跟着一起跑进来了,目睹了这里的杀招,他们还会让我们活着出去走漏消息吗?既然是他们的恩怨,焉能由我们一力承担!” 话说到这个地步,南、牧二人瞬间明白了其用意,人多力量大,人多更安全。 两人当即闪身而出,连连出手,将蹒跚而行的几人给制住了,连抱带扛的全部给弄了回来。 “我就说了,这帮家伙的行为太过肆无忌惮了,搞得人家忍无可忍了吧,这下好了吧,人家开始痛下杀手了,都着道了吧?妈的,把我们也给卷进去了。”提了两人回来的南竹骂骂咧咧,后悔不该跟来,到了庾庆跟前立问,“现在怎么救醒他们?” 庾庆朝来路偏头,“这个陷阱不会让迷障往外扩散,往回走,回螺旋台阶,先去没有迷障的地方。”顺手将乔且儿扛上了肩头,又伸手从牧傲铁肩膀上拎了朱宽镇的腰带提走。 如此一来,三人各协助了两人,迅速往回路撤离,很快便回到了那螺旋台阶上。 也不敢往台阶上爬太高,怕被发现。 往台阶上扔下迷瞪瞪的几人后,庾庆迅速将荧石握入掌心,只让一点光泄露,以减少下方的光亮,同时偏头向上示意了一声,“老九。” 牧傲铁当即收起了发光的荧石,悄然向上摸去,守在了上面一定的位置,手握剑柄随时拔剑状,暗伏在黑暗中警戒着。 南竹也将发光的荧石收了起来,同时将昏迷者手中的也掰了出来收起。 之后,师兄弟二人想尽办法催醒几人,运功助理,喂服丹药,甚至给耳光,用针扎都没用,总之犹如魔怔了一般,只要一解开穴道,立马又傻笑着走人。 没办法,师兄弟几人手上都没有合适的醒神药物。 情况却又紧急,时刻担心裂谷山庄的人随时会下来,不得已之下,庾庆直接上手摸到了宁朝乙腰间,拽下了他腰上的酒葫芦,晃了晃,还有不少酒水的样子,递给了南竹,“让大头烧开了。” 南竹立马明白用意,他们之所以没着道,就是大头烧的水有祛邪作用,当即接来酒葫芦掰断了葫芦口,从袖子里摸出大头,招呼一声,“大头,烧水了。” 然后直接将大头扔进了破酒葫芦里。 这段时间,或者说是自从乔且儿加入他们队伍后,庾庆就把大头交给了两位师兄去养。 一开始就是因为和乔且儿并无什么交情,不想让乔且儿发现大头饲养的秘密,后来则是继续放在两位师兄那保守这个秘密。 经历过一些事情后,都知道了,大头某种程度上就是他们的护身法宝,更关系到仙桃那些修行资源的邪气化解问题,如今已经列入了玲珑观最重大的机密之一,因而这个秘密是不会轻易外泄的。 就算庾庆想告诉乔且儿,南竹和牧傲铁身为同门师兄也会对庾庆进行一定的制衡作用,甭管是吵还是闹,总之坚决反对让乔且儿知道这个秘密,至少现在还不行。 大头作为玲珑观最重大的机密之一,现如今,再也没人会想着将它拿出去卖钱了。 至于烧水的事,大头已经习惯了,招呼一声就行。 奈何“烧酒水”却是头一回,什么乱七八糟古怪的味道? 大头一进去就知道了不对劲,熏的很,立马就要振翅飞出来。南竹防着它呢,一巴掌拍下去,将其拍回了酒葫芦里不说,还用巴掌捂住了葫芦口。 大头也不是吃素的,牙口厉害,最擅长咬硬物了,立刻在酒葫芦里咔嚓咔嚓啃了起来。 “咦?天天喂你个饱,你还不给面子了是不是?”南竹骂了句,不满了,一手托着酒葫芦,一手堵住葫芦口,开始用力哗啦啦不停地摇晃了起来。 面对这种情况,大头只好屈服了,啃咬的动静消失了。 南竹也就停止了折腾,指缝开了点,往里面瞄去,只见酒水中的大头已经绽放出了红光,进入了烧开水的状态,顿感满意。 不一会儿,酒葫芦便烫手了,然后咕嘟嘟烧开了。 酒香四溢,搞的师兄弟三人都怕会把裂谷山庄的人给引进来。 酒水开了,大头也从酒葫芦口中爬了出来,这次它一个蹦跶,落回了庾庆的肩头,甩了甩翅膀,又跳到了庾庆的马尾辫,往里头发里面钻了进去,摆明了不再回南竹那边,好像是受了委屈。 南竹也把滚烫的酒葫芦交给了庾庆,不用说的,肯定是先救乔且儿。 庾庆怕烫伤乔且儿,快速运功驱了驱热量,不再烫了,这才枕起乔且儿的脑袋。 酒水其实已经没有了什么酒味,喂了不少给乔且儿喝后,庾庆才将酒葫芦还给了南竹,自己则专心照顾乔且儿,运功助力炼化。 南竹则立刻掂量着均分,喂给其他人喝,喂完又帮忙运功炼化。 没办法,得赶快,真要等到裂谷山庄的人下来了,就来不及了,他们能不能自保都未必,哪里还能兼顾过来这么多人。 第三七一章 蜃蚁 大头烧的水,效果是不错的,没一会儿乔且儿便幽幽缓了过来,发现自己正躺人怀里,黑暗中又没看清人,大惊之下的反应免不了,却被庾庆及时制住。 “是我,小声。”庾庆在她耳畔细语一声,手中荧石从指缝里透光照了照自己的脸。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息,令慌乱的乔且儿迅速安心下来,她坐了起来,低声问:“怎么回事?” “此地布有陷阱,能致人昏迷……”庾庆将大概情况讲了下。 乔且儿听后心惊后怕,忍不住问:“你们怎么没事?” 庾庆:“我们长期服用一种药物,不受这种蛊惑,有机会再跟你细说。” 这里说着,那边几人也陆续缓了过来。 “没事,没事,小声点,小声点,裂谷山庄的人随时可能会下来……” 南竹不断在醒来的几人耳边嘀咕提醒。 弄清原因后,几人免不了和乔且儿一样的反应,宁朝乙立刻警惕道:“你们几个为什么没事?” 南竹借用了庾庆的话,“我们长期服用一种药物,不受这种蛊惑,也用了同样的药物救你们,有机会再跟你们细说。问题是,你们往这里钻,会不会是中了人家的圈套?” 几人沉默了一阵,聂品兰出声道:“好狠的手段!之所以撤除了守卫,恐怕就是为了把我们诱来此地。” 陆星云忽伸手抓了南竹胳膊,“你们既然给我们服用了同样的药物,里面的迷药是不是就对我们没用了?” 喝的量也不大,虽然把人给弄醒了,但南竹也不太敢保证能不能抵御里面的迷障,迟疑道:“也许能抵御一时吧。” “走。”陆星云立刻招呼上了自己的女儿,沈倾城也没有犹豫,母女两个立刻动身离去,手上的荧石不见了,又摸出了火折子,也不管外面裂谷山庄的人能不能看见,点亮了就直接奔内里去了。 “倾城!”宁朝乙喊了声,没能喊住。 他身形一闪,竟然也跟了去。 大家都明白这俩母女的意思,此地既然有如此陷阱,那么之前闯进来的娄玉淑恐怕也着道了,她们肯定要去查看,万一有难,肯定要想办法解救。 众人没想到的是,宁朝乙竟然也会跟去,给人的感觉是,这几晚毕竟都跟沈倾城住在一块。 庾庆和南竹缄默不语,估摸着娄玉淑已经没了性命,食人蚁的事他们刚才没说,只说了可能有什么难以察觉的迷障之类的。 “走,一起去看看,你们也一起,万一有事,劳烦你们再救我们一次。” 聂品兰对庾庆等人招呼了一声,丝毫没有谢过救命之恩的意思,甚至还有那么一点不客气的味道,手中点亮的火折子在乔且儿面前停顿了一下,才与朱宽镇一起转身而去。 “招呼老九回来。” 庾庆对南竹示意了一声,也是没办法,他们也不愿冲上去出头,鬼知道已经翻脸的裂谷山庄搞了什么在等他们。 南竹闪身而去,很快便把牧傲铁给招了回来。 几人当即继续朝内里去。 前行的一群人在慢慢探寻着前进,师兄弟几人没一会儿便追上了他们。 这次,闯过了桂花香味后,几人并未再出现任何异常,可见大头烧的水还是很有效果的。 没多久,一群人来到了吊挂的木牌前,皆小心躲避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不敢轻易触碰。 没走多远,看到了前方地上的一点亮光,走近了一看,正是一颗荧石,众人也嗅到了血腥味。 一滩血迹就在荧石边上,不是那种流淌后凝固的一滩,而是被什么舔干了似的。 陆星云蹲下,一手抓起了荧石,一手沾了点地上的血迹放在鼻子前嗅了嗅,面浮悲怆神色起身继续前行,而且是快速向前。 聂品兰也蹲下伸手沾了点血迹嗅了嗅,起身后给了众人一句,“是人血。” 虽没说出是谁的血,但大家都有了同样的怀疑。 很快,众人便来到了那个漏斗似的坑口外,陆星云母女两个几乎都不带犹豫的,扔下了一枚荧石确定了深度只有十几丈后,便陆续跳了下去。 对下面的情形稍作观察后,宁朝乙回头对贼鸳鸯夫妇交代了一声,“你们在这守着,我先下去探探。” 贼鸳鸯夫妇嗯声点头,目送了人影跳入。 庾庆也同样回头叮嘱了身边三人,然后才跳了下去,谁知乔且儿没听话,也跟着跳下来了。 一落地,脚下便是一阵咔嚓响,光亮一照,发现落在了成堆的白骨上面。 陆星云和沈倾城已经是跪在一具新添的骸骨前嘤嘤啜泣,那具新鲜骸骨穿着娄玉淑的华丽衣裳,还从衣服里面找到了属于娄玉淑的遗物,一双金属细链编织的手套。 母女两个算是知道了娄玉淑为何迟迟没有任何反应。 其他人对她们的悲痛谈不上什么感同身受,首先警惕四周,光照四周查看,发现就是一个很深的深坑,口小腹大,找来找去也并未发现其它任何出口。 很快,下面的哭泣声把贼鸳鸯夫妇也给吸引了下来看情况,二人见到娄玉淑的死况,吃惊不小。 “笛笛笛……” 大头的鸣叫声突然在庾庆的马尾辫中响起,惊的其他人纷纷看来。 四周亦响起了一阵沙沙声,也不知什么时候就飘起了淡淡薄雾,很快,朦胧光亮下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白影爬来。 庾庆一瞅就明白,果然不出所料,就是在闻氏地下见过的那些食人蚁。 其他人搞不清是什么玩意,只知道连娄玉淑都被害了,一时间被逼的纷纷后退,退上了白骨堆。 见如此情况,陆星云母女也顾不上了悲伤,人在江湖,生生死死的难以言说,遇上了也只能是认命,抹掉了泪水,就地用娄玉淑的衣裳将其骸骨打包,最终化作了一只包裹背在了陆星云的背后。 宁朝乙手中的火折子抵近了观察成群爬来的食人蚁,惊疑:“这什么东西?” 满脸悲痛的陆星云道:“根据我们着道的症状来看,此物像是传说中的冥海‘蜃蚁’,能散发出迷雾,在冥海中迷路的人,一旦误入迷雾,便会产生幻觉,会主动登陆海岛成为它们的猎物,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此物据说离开了冥海无法久存,且极为罕见,怎会被人利用在这种地方?” 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个答案恐怕只有裂谷山庄的人才知道。 “先离开这里再说。” 聂品兰招呼一声,自己先飞身而起,其夫朱宽镇也跟着离开了,双双钻回了上面的洞口。 其他人也正要从蚁群中脱身,谁知沈倾城却用火折子去点那些骸骨的衣裳,且悲愤道:“烧了,全部烧死它们。” 腐朽的破布烂衣和骨头很快便被点燃了,无处倾泻悲愤的沈倾城还不罢手,继续去点火。 庾庆不得不提醒道:“外面的人可能以为我们已经死了,烟火一起,怕又是另一番准备。” 此话有理,宁朝乙双袖一甩,罡风四溢,瞬间扑灭了烟火,并将四周一群爬来的蜃蚁给震飞了出去,然其它蜃蚁依然是不管不顾地冲来。 “走。”宁朝乙一把抓了沈倾城的胳膊,带着人扶摇直上而去。 庾庆等人也陆续钻了出来。 人都到齐了,聂品兰也不避讳庾庆这边,直接开始安排上了,“他们以为我们死了,回头必然会下来查看确认。此地暗藏如此杀招,知者必然甚少,回头来查看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三位庄主本人,我等暂且潜伏,伺机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若能拿住一个人质,则可事半功倍。” 宁朝乙颔首,“左右如此,不妨一试,在哪设伏?” 聂品兰:“倒挂在楼梯下面,待其从下面经过,可上下齐出手偷袭,也可以在此地趁其不备,你们觉得如何?” 一旁的庾庆听的眼睛眨了又眨,发现这帮人密谋杀人居然一点都不避嫌,真当他们是摆设不成?忍不住干笑一声道:“我们就是来看热闹的,你们跟裂谷山庄的恩怨不关我们的事,你们随便。” 那边几人瞥了他一眼,聂品兰回了一句,“多谢林兄弟搭救,不然我等已成白骨,回头我们定告诉裂谷山庄,你们跟我们不是一伙的,如此这般能让林兄弟满意否?” “……” 庾庆等人凝噎无语,想想也挺无奈的,现在裂谷山庄能信他们不是一伙的才怪。 后悔了,好好的跟这些人跑过来干嘛?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一旁的陆星云突然恶狠狠出声道:“没必要设伏,这里有现成的手段。” 众人当即齐刷刷看她,聂品兰请教,“怎讲?” 陆星云指向了下面的深坑,愤声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要整个裂谷山庄给我娘陪葬!” 众人顺势看去,顿时明白了点什么,聂品兰惊疑道:“你是说利用蜃蚁?” 陆星云点头:“既然我们有办法不被此物所惑,为何不收集起来用以反攻?” “没错!”瞬间醒悟的聂品兰忍不住击掌惊叹,“我怎么没想到,说不定咱们的事也能事半功倍!” 沈倾城连连点头,显然很赞成自己母亲要让整个山庄陪葬的说法。 庾庆等人面面相觑,发现这帮人还真敢想,就这裂谷山庄的坑道地形,真要被这帮人得手了,怕是不得了。 师兄弟三人交换了个眼色,也不知道这蜃蚁对那沉睡者有没有效果。 “老朱,你去放哨。”聂品兰偏头给了声,朱宽镇没二话去了。 第三七二章 反噬 剩下的人,除庾庆等人外,稍碰头商议,便有了收蜃蚁的办法。 办法也简单,无非就是找东西将蜃蚁给装起来,大家手头上都没有合适的家伙什,于是就直接挖石块出来剖空。为了快速便捷,一剑插进石壁运功搅一圈,直接先挖个中空的桶管出来,两头切出卡槽,插两块石片进去就能封堵两头,一个简易方便的装东西的家伙就做好了。 同时为了避免叮叮当当凿取的动静太大被外界听到,几人干脆跳进了深坑里面挖取…… “禁地”石刻前,裂谷山庄一群人拿着武器,守在了进出的通道口。 二庄主吴谢山独自在前,负手来回走动着,不时往黑漆漆的通道尽头看去。 忽有一阵脚步声到,一群人手让开了路,大庄主吴刀和二庄主吴谢山到了。 三位庄主碰头在一块,吴刀先给了个眼神后,吴谢山挥手让外面守着的人先退开了。 没了旁人,吴刀才问道:“人都进去了?” 吴谢山:“十个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全部进去了,我亲眼看着他们进去的。” 吴刀:“进去多久了?” 吴谢山:“陆陆续续的,从第一个女人开始,到现在已经快半个时辰了。按理说,应该已经到了‘白骨冢’,应该已经着道了,我正准备进去看看。” 吴刀抬手打住,“情况不明,这帮人都不是什么善茬,现在冒然进去恐有不妥。总之没必要急着进去,反正里面没有其它出口,先下闸堵住出路,倘若破闸而出,我们自然能发现。再让各处竖起耳朵,想在石头山内开挖出路,那动静是无法逃过我们察觉的。不管他们死活,先封闭上几天再说。” 吴谢山闻言点头,想想也是。 一旁的吴和运却皱着眉头另有担忧,“按理说,闯进去到现在,应该都成了骨头,这也是他们自找的。我现在担心的还是这些人的背后,如果消息真是从小云间传出来的,这些人葬身于此迟迟不现身的话,我们恐怕立马要面临一些恐怖的存在了。” 吴刀:“事已至此,与其猜疑不定,不如见真章。从消息走漏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没了选择。”他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很快,通道深处,在进入螺旋直下的台阶区域,一道厚重的石门缓缓落下了,最终嗡隆一声闷响,封堵了进出之路。 吴谢山带了一队人进入,站在了落下的石门前,亲手拍了拍,转身面对身后十人道:“你们就守在这,发现任何异常,立刻报我!” “是。”十人领命应下。 吴谢山大步离开后,十人也各司其职站好了位。 石门另一边,听到动静的朱宽镇缓缓摸了上来查看,结果发现了出路被堵,手摁在石门上感察了一下,旋即转身摸出了火折子,这次直接点了明火照明,从螺旋梯中空的位置跳了下去。 落地后,他直奔一群人忙活的地方…… 地坑深处,庾庆等人也跳了下去看热闹。 庾庆也算是服了那几位,眼睁睁看着那些人将招惹出的蜃蚁狂扫进一只只石筒内,估摸着整个裂谷山庄做梦也没想到闯入的外人居然会干这种事。 蜃蚁的迷障威力一旦失效,对上这群玄级修士,那命运真正是如同蝼蚁一般,面对运功席卷狂扫,被一阵风似的吸入石筒内。最终导致一群蜃蚁给搞怕了,不太敢出来了。 所谓有蚁巢的地方,必有蚁后。 这是陆星云突然冒出的说法,也不知她为何会突然想到这个,总之大家都看出了这女人心中的悲愤,明显憋了一股要报仇的狠劲。 后来还真的被她给找到了,就在大家忙着将招惹出的蜃蚁给收掉时,她硬生生将蚁后从地下的一个人工巢穴中给挖了出来。 普通的蜃蚁只有绿豆般大小,蚁后却是个拳头般大的白胖子,头部皱的很像一个老太婆的脸,整个看起来很恶心,陆星云却一把给直接抓了起来给大家看,之后扔进了石筒内。 蚁后被抓,整个蚁群瞬间如同疯了一般,疯涌而出围攻一群人。 下场可想而知,被风卷残云般扫荡,足足装了十几只石筒,漏网之鱼稀少,慌乱在骸骨中乱爬。 就在大家回到上面,在封口石板上弄小孔防止憋死蚁群时,朱宽镇来了,一见众人立刻告知,“出口被封住了。” 众人略惊,聂品兰急问:“封死了不成?” 朱宽镇:“就是下了道石闸封住了,应该做不到封死,应该可以强行破开。” 一听是这样,众人倒也不算害怕,只要不是想弄塌整座山堵死他们,凭他们的修为,区区石窟是难以困住他们的,凭他们的修为完全可以挖出去。 但他们显然不想止步于此,连蜃蚁都给抓了,不试用一下如何能甘心。 稍作商议,说干就干,一伙人扛着一堆石筒就去了。 庾庆几个旁观者,虽说不关自己的事,眼看人家双手搬的东西太多,也只能是默默拿着荧石给他们照明。 经过桂花香气的那个位置时,石筒里的蜃蚁明显躁动的很厉害,但也由不得它们退却,被强行带走了。 一行很快来到了出口位置,纷纷查探了一下封堵的石门,感觉强行破开应该不难,但他们并没有那么做。 也是陆星云阻止了大家,她抚着鬓边白花道:“外面应该有守卫,尽量不要打草惊蛇。” 她旋即半跪在石门跟前,运功查探了一下石门底部,确认与之前的猜测一样,底部的平整度无法做到绝对的吻合,依然还有不易察觉的缝隙。 这对她来说,已经足够她施展了。 大家都能看出她报仇的执念,总之只要不是不合理的,她说怎么做就大家也就依了她。 在她的示意下,大家帮忙悄悄地把石筒打了孔眼的那端都堆积在了门口。 荧石光芒下,能看到蜃蚁堆积的石筒孔眼内冒出的雾气,陆星云运功施法驾驭那雾气,逼迫雾气慢慢从石门底部渗透去另一边,持续不断的如此。 庾庆观察着,发现这女人大多时候的样子都很端庄,说话也很温柔,这份教养似乎已经成了她的本能,但此时却说着温柔的话,做着狠毒的事。 从这女人执意报仇后,就给人一种很强烈的反差感,尤其是她背后还背着娄玉淑的骸骨。 片刻之后,守在外面通道里的十人都出现了异常,先是面部渐渐有诡笑反应,慢慢又变得痴痴傻傻一般,陆续转身向封堵的石门走去。 走到石门跟前被堵住了,进不去,开始推挤,木讷地用身体去撞推。 石门里面,听到石门上隐约传来的动静,陆星云耳朵贴在石门上稍作辨听后,扭头对大家道:“外面果然有守卫,应该都着道了。”挥手示意大家帮忙将石筒搬开了,之后找聂品兰借剑一用。 她一剑插入石门,运功施法,左右成“八”字型一切到底,尽管声音很刺耳,但她已经算是在尽量减小动静。 不一会儿,一个大三角石板便被她给掰倒了,堵在外面的一群守卫立刻如同行尸走肉般从缺口闯了进来。 前方就是螺旋梯,不走螺旋梯就是深渊,那群守卫显然已经丧失了这份分辨能力,不过他们却是冲石筒来的,所以陆星云送了他们一程。 抹脖子,一剑一个,外加一脚,将十人陆续踹了下去。 其实那么高的地方掉下去,没有施法保护的情况下,基本已经没了活的可能,但陆星云还是见血了。 她之后还剑给聂品兰,自己率先从石门缺口钻了出去。 众人随后也把一堆家伙给搬了出去。 前方一段黝黑的通道已经清空了,一行差不多走到了尽头,陆星云和沈倾城开始联手运功施法,不断以风力将石筒里的雾气给驱散出去,显然是要将前方看得到或看不到的一段路给清场。 庾庆皱眉不语,看得出,这女人俨然是要大开杀戒,果真是要让整个裂谷山庄陪葬一般。 他不知道创立裂谷山庄的人,或者说是布下蜃蚁杀招的人,当时有没有想到过会遭此反噬。 他慢慢挪步到了宁朝乙身边,低声道:“此地乃是禁地,一般的裂谷山庄人员只怕未必知道禁地的秘密,而知道秘密的人,很可能是知道破解之法的,应该有在蜃蚁迷障中来回通融的办法,陆大姐的这个办法对知情者未必有用。” 宁朝乙偏头看着他,等他后话。 庾庆却没后话,他也不知道自己突然对人家冒出这话是几个意思,一边感觉一场浩劫即将降临在裂谷山庄的头上,一边又觉得陆星云的办法如果真能掀翻整个裂谷山庄,对他的发财计划应该也是有利的。 憋了半晌,他又改口道:“宁先生,你们来裂谷山庄究竟要干什么?” 这些人的到来,把这里给搅的,完全不安常理出牌,搞的他都稀里糊涂的。 宁朝乙却淡淡反问了一句,“你来裂谷山庄干什么?”不等庾庆回话,他又补了一句,“你怎么回我,我就怎么回你。” 庾庆顿无语,他的来意不能说。 稍候,宁朝乙又盯向了默默看着这边的乔且儿,问:“你之前应该也中招了吧?” 庾庆师兄弟三人意外,不知他怎么猜到的。 乔且儿沉默不回,没说有,也没说没有。 宁朝乙又慢慢回头看向庾庆,“你为什么要救我们?” 此话一出,贼鸳鸯夫妇回头看了过来,连陆星云和沈倾城也回头看了眼。 第三七三章 警钟长鸣 庾庆想了下,回道:“也是救我们自己,何况咱们无冤无仇。” 宁朝乙笑了,笑容里有那么几许自嘲的意味,“说的好,无冤无仇,咱们无冤无仇!” 正这时,外面有脚步声陆续传了过来,瞬间令这边安静警惕,皆侧耳倾听状。 细听,能察觉到,走来的脚步声都显得比较拖沓。 众人相觑,估摸着应该是有人中招了。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出现在通道口的人皆神情憨傻状,一脸痴笑地走来。 走来的这些人,皆朝关押蚁后的那只石筒走去,众人瞬间能懂是什么意思。 回头看了眼的陆星云罢手了,对女儿沈倾城道:“你继续。” 她快步回去抱起了那只关押蚁后的石筒,独自往通道深处去了,果然,那些神情痴呆的人也跟着往通道深处去了。 后面出现的人,不止一两个,而是三三两两的不断来到,无异于成群结队,不断朝黑漆漆的通道深处走去。 迟迟不见陆星云出来,众人能猜到那通道深处在发生什么,也知道这中招进去的人,恐怕是再也不可能走出来了,陆星云的恨意明摆着。 眼看不断有人痴痴呆呆出现,庾庆眉头紧皱,他之前也算是在内部到处转了转,感察到了这山体的主要通道是有一定通风能力的,他当时还琢磨着回头要取供香找到合适的位置借助观字诀来查探一下来着。也就是说,排出去的蜃蚁迷雾气体怕是处在了一定的风向上,这气体顺着通气去向扩散下去,波及的人数可想而知。 真的有必要杀这么多人吗?将人制住未尝不是个办法。 然而他心里又很清楚,一旦制住的人被人解开了禁制,这些人立马又要向他们痛下杀手。 裂谷山庄的人员还在不断来到,来人不断痴痴傻笑着往黑暗深处走去,陆星云在里面也不肯轻易出来。 默默观望了一阵后,宁朝乙忽又看向庾庆道:“他说的没错,既然有人能布下这杀招,就必然有化解的办法,对方迟早会发现的,准备一下吧。” 在他的招呼下,贼鸳鸯夫妇跟了他一起出去…… 一条通道内,几人说笑着前行,忽见前面路口陆续有人慢慢晃过去。 说笑的几人感到奇怪,走到路口,只见又有人蹒跚走过,重点是,此人一副口角流着哈喇子傻笑模样。 一人拉住了那人的胳膊,奇怪道:“吴景,你傻笑什么?” 旁人嘲笑:“想到什么好事做美梦呢?” 被称为吴景的人,一声不回,挣扎着继续向前,好像不认识他们似的,或者说是眼里根本没有他们。 “你怎么了?”有人拍了拍吴景的面庞。 后来,几人渐渐感觉到了不对,只见后面又有人慢吞吞走来,虽未流口水,却也是一副痴痴傻笑的模样。 这情形有些诡异,几人心头的惊疑未能解开,脸上却也流露出了诡异笑容,后来也变成了傻笑,然后就如同其他傻笑的人一般,一路痴笑着慢慢前行,仿佛前方有无尽美好在等待他们一般。 山庄内部,不断有人发现异常,不断有人凑过去查看,不断有人在还没搞清是怎么回事之前,就也变成了异常人员中的一员。 建造在山体内部的山庄,原本有着天然绝佳的私密保护性,可如今反倒成了凶手行凶的绝佳掩护,没人能放眼全局看出异常,到了跟前再发现时,结果只能是成为异化中的一员。 负责山庄内部事务的二庄主吴谢山也如同其他人一般,领着数名随从在山庄内穿行时发现了异常,发现了傻笑经过的山庄人员,拉住傻乎乎无视他的人查看过后,可谓惊疑不定。 他意识到了什么,迅速朝异常人员的去向紧急奔去,结果路上不断发现异常的山庄人员。 他还没赶到禁地入口时,一把剑突然就横在了他的脖子上,瞬间将他给逼停了。 一个痴呆前行的山庄人员突然拔剑了,突然就对他出手了,闹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脖子上更是直接出现了血痕。 那人回过头来,不是别人,正是重新打扮了一下的朱宽镇,换上了山庄人员的衣裳,已在此冒充山庄人员来回已久,就为等这一刻,等山庄内能化解蜃蚁气体的人出现。 吴谢山大惊,刚想有反抗态势,后面又一把剑顶在了他的后背,甚至是已经直接刺破了他的后背,剑锋顶在了他的血肉中,鲜血在他后背晕染一团,令其难以再动弹。 出手的是聂品兰,她又上手迅速点了吴谢山穴道,在他身上下了重重禁制后,夫妻二人才松开了剑。 此时,戒备四周的宁朝乙才冒了出来,对吴谢山笑道:“二庄主,你们的待客之道实在是让人想不通,只好请你去好好解释一下。” 吴谢山被制住了,口不能言,只有一脸愤怒,忽又目光一动,只见跟自己来的亲随也已经变成了痴痴呆呆的模样,脸上愤怒顿变成了悲愤。 看着眼前痴傻着不断经过的人,他知道,裂谷山庄的浩劫来了。 就如同大庄主说的那般,惊涛骇浪来了! 也印证了先人的那句话,一旦那个秘密泄露,便将是裂谷山庄的一场浩劫! 背着三弦琴的宁朝乙:“朱夫人,你先把人带过去,我与令夫继续在这守株待兔,看还有没有撞上来的,若能把另外两位庄主给一起请了,那事情就结了。” 聂品兰点头,也给了朱宽镇一个提醒小心的眼神,便押着吴谢山走了。 然事态并没有按照他们想象的去发展。 山体洞窟内,大庄主吴刀和三庄主吴和运飞身而出,落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先后落地的二人,皆一脸阴沉的盯着山体上的一个个出入口扫视。 两人能这样跑出来,自然也是因为发现了山庄内部的剧变。 想不发现都难,身边派去办事的人,去一个消失一个,一个又一个,去了都不回来的,两人自然要去查看,结果就发现了异常。 吴和运本要先去查看怎么回事,被大庄主拦住了,吴刀的意思是先让没事的人脱险。 此时,吴刀沉声道:“敲钟!” 吴和运立刻飞身到半山腰的那个山窟,里面挂着一口大钟,只要敲响了,不但能声震四方,也能顺着洞窟一路回荡进山体深处。吴和运亲自扶起撞杵,用力撞响了大钟。 咚…… 咚…… 咚…… 警钟长鸣,声音能回荡很远,也是在通知所有人集结。 只是这一回,钟声撞响的时间未免过长,似乎一直在响。 田地里干活的吴姓族人纷纷抬头看向这边,村庄里留守的人也纷纷从屋里冒了出来,许多小孩跑了出来,蹲在村口吧嗒旱烟的脏老头也慢慢站起看着钟响处。 山体内,听到钟声的人也纷纷跑了出来集结,前提是还能自主正常的人。 陆陆续续的,只跑出了近百人的样子。 好一阵都不再见其他人出来,那近百人也在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回事。都知道的,这大钟不轻易响,一响就是大事,必须立刻出来集结,何况还是三庄主亲自在上面敲钟,怎么才出来这么点人? 裂谷山庄上下的修士,共计五百余人,却只出来了近百人。 吴刀脸色越发阴沉,吴和运也越发心急,钟声敲的越急也越响了。 外面的人,耳朵里全是嗡嗡响的钟声。 后来,还是吴刀抬手示意了一下,吴和运才停止了敲击,飞身而回,沉声道:“二庄主还没出来,我进去找一下。” 吴刀挥手拦住,“二庄主不是聋子,钟响这么久不出来,应该是出不来了。” 吴和运:“他应该不会受禁地的东西影响。” 吴刀:“那你就更不能进去,说明他已经落在了对方的手上!在自己家里还能轻易落人家手上去,连丝毫打斗动静都没有,咱们根本搞不清对方用了什么手段,你鲁莽冲撞进去,也只是让人家手上多一个人质而已。原本我们在暗,他们在明,现在颠倒过来了。” 吴和运默了默,想想也是,“那现在怎么办?” 吴刀头上的金箍在阳光下闪亮,脸色却阴森冷漠:“等!他们跑来不是为了杀人的,已经撕破了脸,真实意图也应该摆出来了。谈的拢就谈,若谈不拢…这里是我们的地盘,他们背后的人若不亮出实力来,就凭他们几个,找死!” 吴和运点头认同了,但还是有些牙痒痒,压低了嗓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人都已经进去了,怎么还能搬出禁地的东西反制我们?禁地的东西为什么会对他们没用,难道他们早就知道禁地里有那东西提前做了准备来的不成?这不可能呐,按理说,禁地的秘密只有我们几个知道,我们自己怎么可能走漏风声?” 吴刀:“现在这个已经不重要了,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先顾眼前,把人手散开,在四周做布置,全部给我当眼线暗伏。万一是我们预判错了,是我们自己想多了,让他们从别的地方跑了都不知道,那乐子就大了。” “好。”吴和运应声转身,当即将剩下的近百人手做布置。 吴刀转身,绷着一张脸,凝视着村口方向…… 第三七四章 操心 钟声,山体禁地里的人也听到了。 痴呆傻笑的人还在继续往这里面走。 沈倾城手上没停,继续运功施法向外驱散蜃蚁释放出的气体。 庾庆等人相视无语,不知那钟声意味着什么。 聂品兰则一把将躺在墙角地上的吴谢山扯了起来,解开了他的哑穴,问:“外面的钟声是怎么回事?” 吴谢山看着不断往黑暗通道深处走去的山庄人员,因沈倾城在前面的施法搅动空气,已致血腥味有从黑暗中卷了出来,他大概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已是双目欲裂。 目光骤然回到聂品兰脸上,他咬牙道:“你说怎么回事,又能怎么回事,自然是发现了异常在鸣钟示警,听到钟声所有人都会去外面集结。” 目光继而又在众人身上转了转,终于问出了他心头一直想知道的一个问题,“你们为何不惧蜃蚁的毒气?” 事到如今,他自然也明白了,何况眼前已经看到了那些冒烟的石筒,一看便知是把禁地的蜃蚁给弄来了。 聂品兰没回话,回了他几指,再次点了他的哑穴,让他再次闭嘴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后,不断来到的傻笑人员没了,断了。 沈倾城不得不停手了,亲自跑到外面去看,庾庆等人也跑出去看了看,后面果然是没人了。 也不知是中招的人都来了,还是山庄找到了化解的办法。 大家估计可能如同吴谢山所言,钟声让其他没中招的人出去集结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众人回头看去,只见陆星云款款回来了,她依然是一身端庄的黑色裙裳,整个人一副良家温婉模样,只是鬓角的小白花上略染了几点血。 庾庆算是服了这女人的气质,谁能看出这女人刚才曾杀人如麻? 陆星云看到了躺在墙角的吴谢山,稍作凝望,还是朝众人来了,走到大家跟前问:“怎么停了?” “没了,中招的可能都来了,没来的可能都被钟声召集了出去……” 沈倾城把大概的情况向自己母亲禀报了。 没一会儿,宁朝乙和朱宽镇回来了,两人带回的情况一致,后面空了,已经没了人再过来。 “剩下的人都出去了吗?”陆星云貌似自言自语,眉宇间的思索神色不知又在想什么。 宁朝乙:“看这情况,剩下的人是不太可能再轻易着道了。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对方一旦要反击,会针对此处预谋,有什么事回头再说,咱们先换个地方避避。” 对此,贼鸳鸯夫妇都表示赞同,陆星云母女也同意,之后便摸出了简易地图商议往哪个地方藏身。 躺在墙角的吴谢山努力转动着眼珠子,似乎想努力看清他们手中的地图。 庾庆等人也意外,不知这帮人手上哪来的地图,难道就是前两晚杀人时查探出来的地形图? 他们想过去看,未得允许,又不好意思看人家的秘图,毕竟不是一伙的。 等到宁朝乙那边确定了去哪,抱上了一堆石筒换地方时,庾庆等人也只能是跟在了屁股后面,好在宁朝乙等人竟然一点都不避讳他们,居然任由了他们跟着。 庾庆心里暗叹,现在好像不是一伙的也成了一伙的,不知这帮家伙搞什么鬼,跑来乱七八糟的一顿搞,好好的一个裂谷山庄就硬生生给搞成了这个鬼样子。 扪心自问,闹成这样,自己好像也脱不了干系,若不是自己救了他们,也不会搞成这样。 反过来,自己若是不救,这些人也都成了白骨。 他也不想突然间就把事情给搞的撕破了脸大开杀戒,可是他也没太多选择,不救这些人,不让这些人冲在前面抵抗裂谷山庄的人,他们几个就要顶在前面去拼命了,知道了裂谷山庄的禁地秘密,裂谷山庄能放过他们的可能性不大。 一群人另换了个地方,安排了朱宽镇去做警戒后,终于又惦记上了吴谢山,将他给扯到了众人中间,解开了他的哑穴,让他靠墙坐着面对众人。 吴谢山目光扫过他们,却定格在了庾庆几人身上,也先说话了,“林兄弟,他们几个在修行界不管如何,都是有名号的人,我知道他们是谁,你们几个又是谁?我如果没猜错的话,林二庆什么的根本不是你们的真名,都已经这样了,你们都已经大开杀戒了,还不肯让我知道你们是谁吗?” 宁朝乙等人也看向了另几位,其实也想知道他们究竟是谁。 庾庆叹了声,两手一摊,“二庄主,我们几个真的是冤枉,我们跟他们真不是一伙的,我们闯入禁地,纯粹是想知道他们是在干什么,谁知道稀里糊涂就卷进这事了。” 既然有了开口的机会,他得赶紧解释一下,希望对方能明白他的苦衷,好给自己留条后路。 南竹赶紧点头道:“没错没错,我们真不是一伙的。” 宁朝乙一根中指刮了下唇上的小胡子,慢吞吞来了句,“说来,还得感谢他们,若不是他们出手相助,我们都已经成了蜃蚁口中的白骨。” 嘴角那似笑非笑的意味很明显,想撇清关系?干脆帮你们把事情说清楚了。 果然,吴谢山的目光骤然死死盯上了庾庆,沉声道:“你怎么会解蜃蚁释放出的毒气?” 妈的!庾庆瞥了眼一片好心的宁朝乙,算了,死心了,也懒得解释了,还解释个屁,解释出花来也没用了。 南竹嘴角抽了抽,也瞥了眼宁朝乙,也不吭声了。 宁朝乙又盯着吴谢山问:“你为何不惧蜃蚁释放的毒气?” 吴谢山朝自己耷拉在地上的手掌瞄了瞄,“因为我手上戴的戒指,三位庄主都有一枚历代传承的戒指,戴在身上能避蜃蚁毒气。” 众人目光立刻落在他的手指上,只见其食指上确有一只琥珀色的戒指。 蹲下的宁朝乙抓了他的手就要摘取了查探,庾庆却在这时提醒道:“宁先生,为了救你们,解蜃蚁毒气的解药我全都用掉了,他如果再中毒了,我可没办法再解了。” 话要先说清楚,免得到时候让他为难,他是不可能当着大家的面让大头烧开水给他们喝的。 闻听此言,宁朝乙不得不住手了,毕竟还有话要问吴谢山,而四周却摆着一堆冒毒气的石筒,至少现在还不能让吴谢山中毒。 另就是也有点意外,没想到吴谢山这么识趣,居然问什么答什么。 他当即又试着问道:“二庄主,你们族徽上的那只戟放在哪了?” 此话一出,庾庆师兄弟三人皆震惊到无以复加,可谓瞬间失态,做梦也没想到这些人居然也是冲那只戟来的。 师兄弟三人暗中悄悄眼色碰撞,尽量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掩饰内心的惊涛骇浪,同时又竖起了耳朵仔细听。 吴谢山不说话了,深深凝望着宁朝乙的双眼。 两人对视了一阵,宁朝乙道:“你此时的沉默告诉了我答案,你是知道的,怎么,不肯说吗?” 吴谢山缓缓闭目,似难以抉择,似在思索,那一头白发和一束如墨长须的搭配很特别。 陆星云眼中闪过一抹怨毒,柔声道:“二庄主睡着了吗?” 吴谢山闻言睁眼了,一声轻叹,给出了答案:“戟在祭拜祖先的庙堂里。” 陆星云立刻摸出了地图,几人凑近了看。 这回,哪怕是庾庆,也忍不住踮起脚尖往那幅简易地图上瞅,心潮澎湃,但又有点怀疑,真就这样找到了吗? 确认路线后,才刚换地方的一群人立刻又收拾了东西,押着吴谢山再次赶赴山庄的祖先庙堂。 七拐八拐一阵,庾庆看到又派出朱宽镇去探路的样子,估计差不多快到了,忍不住出声提醒:“诸位,当多加小心,咱们这位二庄主似乎交代的太轻松了些,小心庙堂内有什么埋伏。依在下浅见,不如先以蜃蚁释放的毒气先把那边熏一阵再说。” 那个什么沉睡者的存在,依然沉甸甸压在他心头,尽管他是抱着小心小心再小心的态度,但获悉可能要接近后,哪怕有前面一帮人先做挡箭牌,他也还是有点害怕的。 按黑衣人的说法,沉睡者当年的实力,当今几个最顶尖的高手加一块也不是人家的对手,哪怕现在不行了,估计也得对标高玄境界的实力吧? 他在小云间可是亲眼见过高玄修士出手的威力的,简直是恐怖,让人间普通人来看,只怕已经足以当做神仙了。 就算是实力掉到了上玄境界,只怕也不是眼前他们这些人能匹敌的。 到了玄级,无数人终其一生都难以再爬上一个台阶,那一个台阶的差距便是天与地的差距,否则他也犯不着怕那个盘龙岛的苏岛主。 如果使阴招能解决的话,何乐而不为? 同样知道沉睡者存在的南、牧二人也连连点头,南竹更是帮腔,“毒气熏一熏的好,熏一熏更安全。” 宁朝乙等人目光交流一番,也都觉得小心无大错,遂再往前寻找到了合适的位置,然后架起了石筒,又开始施法往目标方向驱散蜃蚁散发的毒气。 一身修为受制,被剑架在脖子上的吴谢山忽盯着庾庆出声了,“现在我相信你们不是一伙的,不过你确实为他们操碎了心。” 第三七五章 黄金戟 随他怎么说,庾庆不与他对视,也不理他,反正解释也没用了,也就不指望能从人家身上留什么退路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躲避可能出现的危险。 反正不是说自己,南、牧二人则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 师兄弟三人现在担心的是,那个沉睡者身上会不会也有能避蜃蚁毒气的戒指之类的东西,真要是那样的话,那可就麻烦了。 一群人可谓各司其职,一边警戒放哨,防备可能有人靠近,一边继续驱使蜃蚁的毒气。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庙堂那边还是不见有任何反应,大家觉得差不多了,这才收工继续前行。 吴谢山依然被聂品兰押着,剑锋也始终抵在他脖子上,将他推送在最前面。 庙堂里依旧灯火通明,众人小心翼翼摸进去时,里面架子上一排排的油灯都还亮着,长时间没人挑拨灯芯,一盏盏灯火都昏暗了不少。 居中首位是一个男人的雕像,手持长戟的坐姿雕像,然后下面是一堆牌位,跟一般的宗族祠堂牌位不同,这里的牌位都是裂谷山庄历代庄主的牌位,牌位上写的清清楚楚,第几任庄主之类的。 想跟进去的乔且儿被庾庆拉住了胳膊拽回了身后,乔且儿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结果发现庾庆三人也没有进去的意思,都鬼鬼祟祟地缩在了大门外面,探头探脑的小心往里面张望。 乔且儿自然不明白三人的想法,三人是做好了一旦有变立刻跑人的准备的,哪能蹿到前面去。 另就是想让宁朝乙等人认为他们不知道“戟”是怎么回事,让那些人误以为他们对“戟”没兴趣。 进去的人看了看四周,看不出戟藏在哪,手上有活口,也懒得慢慢去搜查,聂品兰已经逼问道:“说,东西在哪?” 吴谢山瞥了她一眼,然后抬手了,指向了那尊雕像,指向了雕像手里拿的那只戟。 聂品兰顿时大怒,“我们要的不是石雕的…” 话说一半又愣住了,再向石雕看去,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宁朝乙挥手,隔空一指戳去,一道罡劲打在了石雕的戟上,啪嗒一声爆响,乱石啪啦碎裂开了,戟却没有断,里面又露出了东西,露出了一件金灿灿的东西。 在庙堂灯火的照明下,露出之物金辉灿烂,非常显眼。 尽管里面的东西只暴露了一部分,大部分依然被外壳包裹,但大家都看出来了,里面包裹的应该是一只戟。 众人两眼放光,敢情裂谷山庄把东西藏在了明处,就藏在朝拜的雕像中。 宁朝乙闪身而起,一把拽断了雕像持戟的手,将被石料半包裹的戟给摘了回来,翻身回到众人身边后,施法一震,包裹的石料全部落地,露出了一只金灿如新的黄金戟。 众人的目光都跟着宁朝乙手中的黄金戟翻动。 门外的人看到后也是两眼放光,南竹忍不住想进去看看,刚挪脚冒头,又被庾庆一把拉住了。 南竹回头低声道:“好像没什么事。” 庾庆却抬了抬下巴,朝那坐着的人物雕像努了努嘴。 乔且儿不明白。南、牧二人顺势看去,却是一看就懂,毕竟同门师兄弟那么多年,立马意识到了庾庆表达的意思。 不是说戟在沉睡者身边吗?戟找到了,为何不见沉睡者?戟是在雕像中找到的,那沉睡者是不是也可以这样推论? 想明白这个,而且似乎可能性还很大,南、牧二人盯向石像的瞳孔骤然一缩,内心里可谓高度紧张了起来。 “要不,咱们先撤吧。”南竹回头低声冒出一句。 乔且儿眨了眨眼,还是不明白。 庾庆低声回了句,“撤哪去?外面肯定被裂谷山庄的人给守住了。被这帮家伙跑来肆无忌惮的瞎搞一趟,全乱套了,咱们也被搞的身不由己了。” 南竹一愣,想想也是,撤出去就肯定要跟裂谷山庄的人直接交手,要么杀出去,要么血战到底,只要一撤就变成他们首当其冲了。 正这时,里面的宁朝乙转身朝他们喊道:“躲在外面鬼鬼祟祟干嘛,你们不想进来看看这东西吗?”手中戟咚一声杵地,金属颤音似乎嗡嗡回荡在了黄金戟锋刃上,这玩意在火光下十分炫丽。 庾庆胡子眉毛都快皱到一块,搞不懂这帮家伙到底什么情况,真把这边也当成了一伙的不成,他发现对方一帮人还真是一点都不避讳他们。 怎么办?他还是有点担心,遂又朝那石像努了努嘴。 宁朝乙等人回头顺势看去,起先不明白,又回头看庾庆,待庾庆反复朝那石像努嘴,又示意那根黄金戟后,宁朝乙看看黄金戟,再看看黄金戟,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突然抄起黄金戟,朝着那石像投掷而去。 轰一声震响。 端坐的石像被轰了个四分五裂,贯穿石像的黄金戟也插在了石壁上。 宁朝乙又闪身跳上了神位,拔出了黄金戟,将雕像的坐台也扫了个七零八碎,哪里有什么东西,就是石像,什么其它的东西都没有找到。 庾庆愕然,师兄弟三人面面相觑,发现竟然是自己多虑了。 戟竟然不在沉睡者的身边,难道是那黑衣人在说谎吗? 师兄弟三人的内心惊疑不定。 神位上,裂谷山庄历代庄主的牌位自然也都掀翻了,已是搞的一团糟,这和砸了人家祖宗牌位没什么区别。 哪怕自己性命在人家的手上,吴谢山亦怒容满面道:“你们是不是太过分了?东西,你们也拿到了,还毁我山庄祖先神位,是何道理?” 没人理他。 宁朝乙站在神位上朝庾庆喊道:“瞎指点一通,搞什么,几个意思?” 这里没有沉睡者吗?庾庆终于小心翼翼摸了进来,不知该如何回答对方,总之高度警惕着,东张西望着。 南竹等人也跟在后面小心翼翼进来了,手已经摸在了剑柄上。 之后庾庆带头,在石壁上到处敲敲打打地检查,连地面和穹顶都不放过,那叫一个爬上爬下。 宁朝乙等人注意着他们的反应。 等到把庙堂都给敲打检查了一遍,几人碰头在一起摇了摇头,表示都没有任何异常发现。 庾庆顿感奇怪了,难道真是黑衣人在说谎?那沉睡者食用心头血的说法又是怎么回事?虽然感觉黑衣人有许多事情瞒着他,但他感觉对方没必要说这样的谎,问题出在哪里? 屋里查找了一圈,他慢慢晃到了神位前,看着宁朝乙手中的戟。 宁朝乙顺手一抛,将黄金戟扔给了他,之后自己也跳下了神台。 一把接住黄金戟的庾庆有点懵,几个意思,给我了不成? 另一边走来的南竹和牧傲铁也傻了眼,什么情况?这么重要的东西能随便给人? “送给我?”庾庆试着问了声。 宁朝乙翻了个白眼:“你想什么呢?凭什么送给你?” 庾庆托了托手中的家伙,“那先生您的意思是?” 宁朝乙:“看在你救了我们命的情分上,想看就看,犯不着躲在角落里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看完了就老老实实还给我。这裂谷山庄地处荒凉地带,也没什么值得修行中人惦记的东西,你们跑这里扭扭捏捏的,还老是跟在我们后面,千万别说你不是冲这黄金戟来的。” 庾庆哑了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总之感觉对方的反应不正常,按理说知道秘密的人不可能轻易把这东西给人,遂反问道:“宁先生,你们冲裂谷山庄的这只戟来,不惜以身犯险,总得有个说法吧?” 聂品兰出声了:“修行界有一个隐秘传言,说裂谷山庄族徽上的那只戟里面藏有一个秘密,只要找到了这只戟,就能发财。我们起先也是不信的,后来无意中获悉,很多来探寻这个秘密的人最后都悄无声息的消失了,某种程度来说,这是不是印证了那个传言?难道你们不是因为这个传言来的吗?” 庾庆师兄弟三人再次面面相觑,有点懵,难道他们自诩的秘密在外界早有传言的吗? 吴谢山明显也有些懵,忍不住出声道:“我怎么不知道修行界有这个传闻?” 聂品兰:“少在这里装蒜,东西我们都找到了。” “……”吴谢山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愣是把话又给咽了回去,脸上开始浮现纳闷神色。 庾庆满脸狐疑,试着问道:“一个流言而已,就能让你们这样的人物一起联手赶来?” 宁朝乙:“我们是什么样的人物?不是人吗?不要少见多怪,我们本就相交多年,暗中联手干的事多了去,不差这一回,你婆婆妈妈个什么劲,还看不看?不看就还给我。” 是这样的吗?师兄弟三人包括吴谢山都哑口无言状,心里都在嘀咕,真的假的? 奈何,一时间也没办法确认。 之前他们都怀疑,究竟是谁能把这些人物给捏成一伙,闹了半天,敢情他们暗底下本就是一个相交多年的团伙,这到哪说理去? “看看看。”庾庆应了声后,又托起手中戟,试着问道:“那这只戟中藏有什么秘密?” 宁朝乙淡然道:“不知道,反正传言说只要解开了戟上的秘密就能发财,既然东西真的存在,那想办法解开上面的秘密就行。看在你们救了我们性命的份上,只要找到了财宝,也算你们一份。你们难道不是为了发财来的吗?如果不是,如果跟我们不是一路的,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东西还我!”伸手索要黄金戟。 庾庆瞪大了眼,攥紧了黄金戟,连连点头道:“是是是,正是为发财而来。” 南竹更是笑眯了眼帮腔,“还是坦白了吧,确实是为发财而来,咱们这点小心思还真是逃不过宁先生的法眼。” 一旁的牧傲铁也在那点头,师兄弟三人目光碰了碰,都松了口气,敢情对方知道的秘密跟这边知道的压根不是一回事,害这边疑神疑鬼。 更让三人心里喊妙的是,不用再琢磨怎么从这些人手上弄到这只戟了。 第三七六章 疯女人 换句话说,双方某种程度上成了一路人。 都是为了发财来的嘛,对师兄弟三人来说,这样就好办了,哪怕不告诉对方金墟的秘密也不重要了,只要打开了金墟的进出通道,无数的黄金尽管往外搬,谁还能傻到想去独吞整个金墟不成?各自尽力拿吧,能拿多少算多少,都只有高兴的份,谁也顾不上怨谁,说不定还得感谢他们呢。 当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跟这帮人合伙也正合他们的意,裂谷山庄怕是不会善罢甘休,需要这些人出力对抗。 一旁受制的吴谢山则是一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的样子,几度欲言又止的模样,然有些话或者有些真相终究是没办法说出口来。 闹了半天,敢情这帮畜牲压根不知道这支“戟”的秘密是什么,就把裂谷山庄给闹成了这样,裂谷山庄冤不冤呐,搞的他们三位庄主之前还如临大敌,以为是多大背景的人物出手了。 总之,宁朝乙他们的话,他吴谢山相信了。 道理很简单,如果知道“戟”的秘密,是不可能轻易把“戟”给别人的。 其实这也是庾庆等人信了宁朝乙他们话的原因。 宁朝乙指了指庾庆手中的戟。 庾庆忙抬手请稍等,这才双手端起了黄金戟翻转着端详,正儿八经查看了起来,南竹和牧傲铁立马凑了上来欣赏。 戟是单刃戟,长约六尺许,儿臂粗,沉甸甸压手,火光下显得金光灿灿,甚至有几分晃眼,除了锋刃部位,其它地方都布有类似云纹的古朴纹路,虽然看着新,但此物能让人感受到那种年代久远感。 三人翻来覆去欣赏后,南竹和牧傲铁又一起看向了庾庆,想知道这东西怎样,毕竟不是从沉睡者手中得到的。 此时此刻,庾庆才想起一件事来,忘了问黑衣人,裂谷山庄的那只戟长什么样,或者说是怎么验明真假。 有此想法,纯粹是此一时彼一时,之前认为的戟肯定就是裂谷山庄族徽上的样子,结果也确实是族徽上的样子,甚至比族徽上的还更华丽,但他不知真假。 如果是从什么沉睡者手上拼死拼活夺来的,那他肯定认为是真的,压根不会想这么多,本来也以为是要费尽心血从沉睡者手中想办法谋取的,所以当时也就没想到问黑衣人如何辨别。 现在事情显得不对劲了,和黑衣人说的戟在沉睡者手上对不上号了。 是黑衣人在说谎吗?还是那位沉睡者改变了想法不成,觉得就应该这样存放? 他有怀疑是黑衣人说了谎,虽不知对方为什么要扯这种毫无意义的谎,但这份怀疑在他心里难有份量,除了黑衣人知恩图报的举动,还有就是这黄金戟来的太容易了,不是过程容易,若无蜃蚁毒气的反攻肯定没这么容易,是裂谷山庄堂堂二庄主松口的太容易了。 还有一点,如果沉睡者真的存在,黑衣人说的才应该是对的,东西确实应该在沉睡者身边才对,至少对沉睡者来说那样才更安全,怎么可能让如此至宝不在他自己的掌控中,那这支黄金戟算怎么回事? 如果戟和沉睡者在一起是前提,那这支黄金戟就值得思量了。 思量再三,翻看再三后,庾庆忽道:“这支戟可能是假的。” “假的?” 众人错愕,二庄主吴谢山却是惊愕出了声,他的反应似乎比外人的反应还大。 陆星云的情绪随后也冲动了起来,“我娘把命都给搭进去了才找到的东西,你说是假的?你确定你看清楚了吗?” 庾庆翻转着手中的黄金戟,“我只是说可能。” 宁朝乙对陆星云抬手,示意她稍安勿躁,“林老弟,何以见得?是因为觉得来的太容易了?” 庾庆看向了吴谢山:“他,有问必答,一问就告知了,这正常吗?” 他只能扯这个理由,暂时还不能说出黑衣人的事。 众人又齐刷刷看向了吴谢山,其实不用庾庆提醒,他们也都觉得奇怪。 谁知都用不上他们威胁,吴谢山自己反倒叹了声,“是觉得我太没骨气了吗?没错,我自己都觉得我太没骨气了,可这不能怪我。”他朝神位上那被砸烂的雕像位置看去,“这是历代祖先传下的遗训,后人当严守戟的秘密,倘若有一天有人冲戟来了,后世知情的子孙无需为这支戟陪葬,倘若抵挡不住,当把这支戟交出去,以免祸患,且恕无罪。知道这个戟存在的,只有我们三个庄主,就算是其他两位落在了你们手上,也会跟我一样告诉你们。你们要是不信,不妨拿我的性命去要挟大庄主和三庄主,看他们是不是一样会毫不犹豫的告诉你们。” 众人面面相觑,显然有着相同的疑问,真是这样吗? 庾庆却道:“废话,若这支戟是假的,问他们两位,他们自然也会轻易告诉我们,丢了也不损失什么。” 宁朝乙却问道:“二庄主,那你总该知道这支戟上究竟藏了什么秘密吧?” 吴谢山:“你觉得我们裂谷山庄可能知道吗?倘若我们真知道的话,这支戟在裂谷山庄那么多年,还轮得到外人来找什么财宝发财?我们自己早就坐享其成了。” 宁朝乙等人虽觉得这话倒也算有理,却都不为所动,因为是顺着他们的话给出的答案,他们之前对庾庆等人说的什么寻宝发财的话是怎么回事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庾庆也没什么反应,按照黑衣人的说法,裂谷山庄虽然掌握着钥匙,可要是没有黑衣人的帮助,裂谷山庄的人也开启不了金墟。 换句话说,裂谷山庄一直在往黑衣人身上泼脏水,就说明不是不知道秘密,而是在蓄意隐瞒秘密,所以这位二庄主的话是在瞎扯。 有此念头后,他当即出言诈唬道:“二庄主,我们真的不想为难你,说吧,只要说出真戟在哪,我们保证不伤害你。否则,我们只能是不客气了。” 吴谢山叹道:“明明是真的,你却非说是假的,你们非要如此的话,就算杀了我也没用。” 一旁的陆星云突然走到边上兵器架前,唰一声拔剑而出,之后走向了吴谢山,剑顶在了他的胸口,“说还是不说?” 吴谢山一脸无奈道:“我脖子上已经架着一把剑,你再多加一把,我也胡诌不出来。嗯…”他话音未落,便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闷哼,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胸口,见到了血迹,顿满眼的难以置信。 陆星云压根不跟他扯,直截了当的一剑贯穿了吴谢山的胸膛。 之前杀的那些裂谷山庄人员都是喽啰,她真正怨恨的主要人物一个都没有,现在好了,一口怨恨终于发泄了出来。 庾庆傻了眼,自己只是吓唬吓唬好不好,大不了再刑讯逼供,这女人疯了吧,居然真的直接下了杀手? 不至于这么不靠谱吧,他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岂止是他,所有人都傻了眼,就连沈倾城都惊呆了,谁都知道,吴谢山留着还有用处,怎么能这样直接杀了? 大家都以为陆星云拔剑过去是恐吓吴谢山,故而没人阻止,谁也没想到她会玩真的。 此时此刻,大家都感觉这女人是不是有点精神不正常了。 聂品兰也下意识松开了抵在吴谢山脖子上的剑,赶紧退开了两步,忍不住骂道:“陆星云,你疯了吧,有他在手,外面的人就投鼠忌器不敢乱来,你知不知道你把咱们手上的人质给杀了?” “只要我们不说,他们就不知道他死了。” 陆星云给了句自己的道理,唰一声拔剑,又一剑捅去,要干脆了当的弄死眼前这位二庄主。 貌似摇摇欲坠的吴谢山终于沉不住气了,可谓两眼慌乱,发现对方压根不按套路来,怪吓人的。 他再也不肯受这第二剑了,突然手出如魅影,挥手一拨,当一声,打开了刺来的一剑,身上伤口亦骤然喷薄爆发出庞然烟气。 红黑交织,赫然是邪气,这邪气浓郁到不开法眼也能看到,瞬间爆充于整个庙堂。 “笛笛笛。” 庾庆辫子里的大头又鸣叫了起来。 其实这次不用它预警,大家已经看到了。 众人此时的震惊难以形容,大多紧急施法抵御邪气的同时,聂品兰也紧急一剑刺向了吴谢山,然终究是晚了一步。 哪怕邪气迷茫,对于身前的腾挪变化众人还是能察觉到,已经察觉到吴谢山身形连闪,趁大家晃神之际飞速蹿出了庙堂,宁朝乙等人立刻纷纷追去。 运功施法隔开邪气的乔且儿正不知该不该去追,忽察觉到另一种异常,眼前弥漫的邪气突然飞舞,继而出现了海晏河清的神奇情形。 弥漫的邪气突如龙卷风般倒卷,漏斗似的钻往一个地方。 眼前清明点后,也看清了邪气倒卷的目标点,居然是钻进了庾庆的身体。 邪气呼呼如龙卷风般倒卷进了庾庆的胸口位置。 现场还有两人,南竹和牧傲铁,两人也被这一幕给惊着了。 别说他们,庾庆自己也惊了个手足无措,然而没办法,那弥漫的邪气就自己这样跑来了。 很快,烟消云散一般,庙堂内的邪气被扫了个干净。 “老十五,你…你没事吧?”南竹试着问了声。 一手拿着黄金戟的庾庆愣愣摇了摇头,另一手摸上了自己的胸膛,摸到了自己那吊在胸前的项链坠子。 第三七七章 惹不起 隔着衣服捏住了那颗坠子,他也搞不清是怎么回事。 总之就是刚才邪气爆发时,他不怕邪气,并未运功施法抵御,一手持枪,一手欲拔剑,准备应变,谁知邪气侵犯到衣服里面的坠子后,坠子突然有了反应,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震颤了一下,然后就搅动风云似的将庙堂内爆发的邪气全给收了。 他此时看了看四周,油灯灭了大半,庙堂内一片清明,没错,就是把邪气给收了。 南竹和牧傲铁看到他捏出的衣服下面的坠子轮廓,当即也反应了过来,云兮死后曾被这边收走了一颗古怪的珠子,老十五觉得可能是什么宝贝,装进了自己的项链坠子里面,一直随身配戴着。 反正没人知道那珠子是什么玩意,他们也不好对别人说明来历,导致不便打听到底是什么东西,也不知有什么作用,结果就不了了之了,现在突然来这么一出,是什么情况? 牧傲铁也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自己没事吧?” 珠子不珠子的都是其次,突然一下吸入这么多邪气,也不知对人会不会产生什么影响。 庾庆仍摇头,“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我没事,邪气都进了这里面。”示意了下衣服里面的坠子。 乔且儿与他是经常赤条条相见的,自然知道他衣服下面的那颗坠子,以前也没当回事,今天真的是难以置信了,也忍不住问了句,“那到底是什么?” 庾庆苦笑,“我也搞不清是什么,我说是我捡来的东西你信么?” 捡来的?乔且儿将信将疑,这种东西能随便捡到? 南竹觉得没必要继续这种不方便的话题,当即招呼道:“别傻了,出事了,还发什么愣。”他带头跑了出去。 于是其他人也跟着跑了。 说实在的,几人在打斗意识方面的紧张态度,差了别人还真不止一点点,宁朝乙等人早就追杀去了,他们现在才磨磨蹭蹭而去。当然,也是知道已经有人去追了,但一开始的反应上也确实是差距蛮大的。 等他们找到人时,只剩下了贼鸳鸯夫妇守在了一处地洞口。 洞口之前有一处堆砌装饰物,如今崩了一地,只剩一处黑漆漆的洞口,可见吴谢山逃的紧急,顾不上小心掩饰洞口。 “怎么回事?”追来的庾庆等人免不了一问。 聂品兰沉声道:“还用说么,那位二庄主逃进了密道,宁先生和陆星云母女追去了。” 这里话刚落,地洞里传来了动静,搞的几人迅速拿起武器警戒,庾庆手中的黄金戟分外显眼。 然冒头出来的却是陆星云母女,宁朝乙随后也出来了。 聂品兰见母女两个脸色不太好看,当即问道:“怎样?” 宁朝乙摇头,“这山庄里面的每条路都跟地道差不多,钻进去追到正路上去了,岔路又岔路的,我们也不熟悉地形,遇上岔路就犹豫一下,也不知被他跑哪去了,追丢了。” 追丢了都是其次的,这次轮到陆星云来质疑了,“聂品兰,你不是已经制住了他吗?为什么他还能像个没事人似的运功施法?” 提到这个,众人立马以狐疑目光盯向了聂品兰,人陆星云说的没错,也的确是可疑。 “我…”聂品兰凝噎,旋即叫屈,“我确实在他身上下了禁制,而且是下了好几重禁制,是把住了他的脉下禁制的,就算是个妖修也被制住了,谁知他突然就能跑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不会怀疑我跟他是一伙的,不会怀疑是我故意放了他吧?” 听她这么一解释,众人又有所思。 宁朝乙抬手打住,让不要争了,“这事确实蹊跷,你们也看到了,这位二庄主露了邪性,冒出了一身的邪气,明显和正常的人或妖不同。看样子,他之前不是不能逃,而是不想逃。” 南竹呲了呲牙道:“乖乖,这二庄主是趁机打入我们内部,是想趁机看看我们是什么情况,这是把我们的底给摸了。” 聂品兰惊疑,“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我亲眼看到陆星云一剑刺穿了他胸膛,伤成这样还能从宁先生手下逃掉,这是不是有点不正常?” 南竹点头,“确实不像正常人,确实透着邪性。” 陆星云忽冒出一句:“之前还怪我不该出手,看到了吧?若不是我出手刺他一剑,再让他继续潜伏下来,一旦被他突然出手,后果不堪设想。” 这话说的众人好无语,大家心里都清楚,你那哪是什么刺一剑的事,吴谢山若是不逃,你能只刺一剑就罢了?恐怕刺个七八十来剑都是有可能的,哪怕是死了都有可能被你剁开了。 然而毕竟是没发生的事情,众人都不好说什么,反正经由此事后,都感觉这女人好像有点不正常了。 表扬她的话也没人能说出口。 宁朝乙盯上了庾庆手上的戟,“既然这位二庄主在使诈,有能力脱身还老实交代出山庄的宝贝,这根本就说不过去,看来林兄弟判断的没错,这只戟确实是假的。” 南竹嘀咕了一句,“不知这戟能卖多少钱。” 众人目光也都落在了黄金戟上…… 一条人影从一口山体洞窟内飞射而出,落在了三庄主吴和运身边,正是脱身逃离的二庄主吴谢山。 见他归来,吴和运松了口气,又见到他身上伤口,顿关切道:“你没事吧?” 吴谢山摆手:“我没事,老大呢?我有重要情况告知。” “老大去了村里那边,你看,回来了。” 看向村庄的吴和运挥手指去。 吴谢山顺势看去,果然看到了大步而回的吴刀。 村庄明显出现了异动,留村的村民正把一些马匹从圈养的马厩里牵出来做准备的样子。 这是个有点奇怪的村子,甚至对整个裂谷山庄的大多数人来说,这里基本上就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不过毕竟还要与外界交易,以维持这么多人的生计,所以除了三庄主偶尔会带人去外界和外面人接触外,其他人,不管是村民还是山庄的修士,一辈子都难得与外人打交道,偶有的新媳妇娶进门是村民少有的与外人接触的机会。 当然,也不太容易娶外人,这里的庄民还是挺骄傲的,就因为个吃穿不愁,外面经常会吃不饱肚子嘞。闲暇时,村民们聚在一起经常谈论的便是外界的饥荒是什么样的,为了维持生计有多难,听外来媳妇讲路边经常有饿死的枯骨。 而山庄里的修士,都是从庄里资质好的小孩中选拔出来修行的,成年后娶的也基本上是庄里的女人,所以父母家人都在这里。所有人的生活方式基本上就是在这里轮回,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一代又一代人生存在此,生活也算是平静。 总之,没有山庄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违规者也逃不掉,不管往哪逃,总能被追回来,然后就接受处罚。 不太与外界接触,自然也就没什么恩怨。 村中出来的吴刀,显然也是看到吴谢山回来了,遂快速飞掠而回,见面便问:“没事吧?” 吴谢山:“没事,本来还想留那边多打探点情况,或者伺机而动,谁知碰上了个疯女人,二话不说就拿剑捅我,简直有病,我实在是绷不下去了,只好脱身回来了。” 吴和运不解,“疯女人?哪来的疯女人?” 吴谢山:“就那个陆星云。” 吴和运回忆着说道:“我怎么感觉那女人的性子还挺温婉的?好好的,二话不说拿剑捅你干嘛?” 吴谢山嗤声道:“别提了,果真是冲戟来的,我遵祖训,把黄金戟指点给了他们,这帮有病的家伙,居然怀疑黄金戟是假的。明明是真的,他们却怀疑是假的,让我到哪说理去?就因为我交代的太坦诚了,便认为我在说谎,那女人就直接下杀手了,我不逃还等他们把我给剁了不成?” 大庄主和三庄主都有点懵懂的感觉。 晃了晃神后,吴刀沉声道:“好了,回头慢慢说,先不管了,先把剩下的人手召集起来,立刻走人。” “走人?”吴和运不解,之前这位才纷纷把人马散布在了四周做眼线,现在又要撤回来走人是什么意思,当即问道:“去哪?” 吴刀:“跑远点,躲起来,惹不起,躲的起。” 吴谢山忙阻止道:“老大,不用跑,我有情况告诉你,那帮家伙虽是冲戟来的,却压根不知戟的真正秘密,只知戟藏着秘密,只知解开了秘密就能发财,不是我们想象的有什么背景。还有,先来的四个家伙和后面来的六个压根不是一伙的。所以我们没什么好怕的,可以反击,把这些人给灭了就没事了。” “不知道戟的秘密?”吴刀沉吟思索嘀咕着,复又回头看向了村庄方向,眼中虽有犹豫,但最终还是断然道:“不管了,立刻召集人手走人!” 二庄主和三庄主一脸惊讶,吴和运:“为什么呀?” 吴刀朝村庄那边抬了抬下巴示意,“剩下的事有人自会处理。” 二庄主和三庄主看去,旋即明白了点什么,目中神色一凛,立马不再多言了。 “我去召集人手。”吴和运扔下话就走了。 吴谢山则疑问道:“想跑人,带着那么多村民可跑不动。” 吴刀:“村民不管,留这。” 吴谢山大惊,“下面大多人的家人都在这里,让他们知道了怕是会有意见。” 吴刀:“所以直管走,不需要告诉他们原因。” 吴谢山凝噎无语,最终也只能是默默点了点头。 第三七八章 今夜无月 当吴和运把所有散出去的人员都聚集齐了,没有任何的留恋,一群人赶去村庄,爬上了准备好的坐骑,就此一溜烟的隆隆疾驰而去。 难得看到这样的场面,田地里干活的村民纷纷直起身来张望。 他们不知道庄里的这些修士这是要干什么去,总之目送之后又继续埋头干自己的活。 同样的,除了三位庄主外的其他修士也不知道要去哪,要去干嘛,没人告诉他们。 躲在山体洞窟内的人正悄悄看着这一幕,亲眼目送了那些人的离去,都被裂谷山庄的行为给搞迷惑了。 走了?是真走还是假走?还是想诱他们出去? 对手的行为越诡异,如今成了一伙的庾庆及宁朝乙等人则越发警惕。 高度戒备着,怀疑裂谷山庄是在玩什么假动作,怀疑是想麻痹他们然后玩偷袭。 明摆着的,这里是裂谷山庄的老巢,就凭他们几个,怎么可能让裂谷山庄的一大群人弃巢而去,何况还有那么多普普通通的吴姓族人在,身为同族,总不能扔下族人的性命不管吧。 一群外来客担心外面有埋伏,不敢轻易出去了。 同时也担心裂谷山庄的人会经由密道钻进来,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裂谷山庄在此立足多年,这么多山洞都挖了,挖一条密道算什么,很正常。 为了防范这一点,庾庆特意选了个最佳的位置,也是个下风口,还让牧傲铁去打烂的庙堂弄了几捆供香来。他点了供香插在下风口,然后守在那观察,一旦有人靠近来到,他能及时察觉。 宁朝乙等人自然是跑来看过,见他盘膝打坐,前面还插着供香的样子,也不知道搞什么鬼,问不清楚也就没有多问,好像对庾庆等人还挺放心的。 一伙人守在山窟里面悄悄观察,悄悄等待,从中午等到了下午,又从下午等到傍晚,等到了干活的村民回家,等到了家家户户炊烟起,然后等到了天黑。 今夜无月,只有漫天繁星,山体洞窟内黑乎乎一片,不见任何亮光,联合成伙的九人静默在黑暗中。 反倒是村庄那边,家家户户的灯火令这荒凉地带浮荡着温暖生机。 戈壁地带的夜晚,温度急剧下降,靠在一处洞口的宁朝乙回头,看到南竹和牧傲铁走开了,伸手进随身的小收纳袋里摸出一枚荧石,放在身前,把玩在手中。 好一阵后,对面的葡萄田地里也出现了一点光点,闪烁一阵后便消失了…… 村口,旗杆上的旗帜在夜幕下飘扬,下方堆砌的台阶上,脏兮兮的老头坐在那,坐在黑暗中吧嗒着旱烟。 脏兮兮的老头略偏头,看到了山体一处洞口出现的亮光,继而又慢慢偏头看向了葡萄田地,口中的旱烟继续吧嗒着,阵阵烟气在繁星下飘散而去,烟锅里的烟丝不时在黑暗中红光闪烁,倒映在他浑浊的双眼中…… 去庾庆那边嘀咕了一阵的南竹和牧傲铁又回来了,两人觉得一直这样等下去不是个办法,去找了庾庆做商量,庾庆的意思是,就算要搞什么也要等白天,这大晚上的被人埋伏了都不知道。 两人想想也是,只好回来了,他们两个负责在宁朝乙这边跟大家一样警戒,免得他们那边有偷懒的嫌疑。 见他们回来了,宁朝乙也转身回头,走到了贼鸳鸯夫妇跟前,“你们夫妻两个敢不敢跟我一起去摸黑查探一下?” 夫妇二人陆续站起,聂品兰道:“去就去,有什么不敢的。” 隔壁窗口盯着外面的陆星云母女朝这边看了眼。 南竹当即出声道:“这个时候跑出去查探,会不会有点危险?” 宁朝乙:“一直这样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危险也是我们危险,摸清了情况对你们也有好处,你有什么好怕的?你们继续盯着,我们去转转。”不由别人做主,转身就走。 贼鸳鸯夫妇跟上时,朱宽镇与牧傲铁擦肩而过,两人同时回头互相看了眼,光线不好,只能朦朦胧胧看清对方的表情。 南竹注意到了,感觉有点好笑,他发现这两位都是不爱说话的人,尤其是朱宽镇,至今为止好像从未听他正儿八经说过一句话。 三人没有从口子上直接跳下去,那样容易暴露大家藏身的位置,都从里面的通道离开了。 待几人一走,南竹胳膊肘碰了一下牧傲铁。 不需要解释什么,两人师兄弟多年,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知道了,牧傲铁当即转身离开了。 他直接去另一边找到了庾庆,半蹲在盘膝打坐的庾庆身边,看了眼边上陪着的乔且儿,低声把宁朝乙三人离开的情况说了下。 “大晚上跑出去摸黑查探?艺高人胆大不成…”庾庆嘀咕自语了一阵,稍作思索后,回道:“你们自己小心点,人回来了立刻告诉我。” 牧傲铁嗯了声,之后迅速起身离开了…… 三条人影从山体中蹿了出来,又一溜烟似的贴地溜进了对面的葡萄田地里,然后躬身在葡萄植株间悄悄前行。 三人正是宁朝乙和贼鸳鸯夫妇。 好一阵穿梭后,三人摸到了之前闪烁光点的位置,找了个坑洞跳了下去。 一下地道便陆续停住了,上方是星空,眼前的黑暗中则站了个朦朦胧胧的人影,连轮廓都看不太清楚,自然也看不清面目。 “山体洞窟里面连一盏灯都没有了,怎么回事?” 黑暗中传来一个男人的沉稳声音。 “裂谷山庄从昨天开始就撤除了所有针对我们的守卫……” 见宁朝乙抱臂在那不吭声,聂品兰只好把事发经过讲了遍。 事情陈述完后,宁朝乙才淡然道:“我们现在搞不清裂谷山庄在玩什么诡计,担心他们在暗中设伏,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光靠我们几个不行,连虚实都摸不清,你应该想办法帮帮忙了。” 黑暗中的男人道:“如果是这样,不用担心什么设伏,裂谷山庄人马现在在三百里外休整,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监视中,短时间内是回不来的,若有返回,我会提前给你们信号。这四周我也暗布了人手盯着,裂谷山庄埋伏的人手都撤回了,目前为止四周并无任何埋伏,有我帮你们盯着,你们大可放心。” 宁朝乙和聂品兰下意识互相看了眼,心里都在嘀咕同一个念头,对方能随时掌握几百里外的动向! 稍平静后,宁朝乙又道:“这事情很不正常,就我们几个人,裂谷山庄那么多人怎么会被吓跑了?” 黑暗中的男人道:“这应该是我问你们的问题,需要你们去找到答案告诉我!” 宁朝乙:“那只戟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如果真的只是能发财,裂谷山庄为何不坐享其成?如果连裂谷山庄这个秘密拥有人都不能解开秘密,我们找到了又有什么用?” 对庾庆说的什么为了发财,纯粹是这边教他应对的一些说辞,真正情况他根本就不知道。 现在的一些种种迹象显示,事情根本没那么简单,从林二庆那几人的言行,到裂谷山庄的反应,再到眼前这位的所为,似乎所有知道秘密的人都在极力隐藏那个秘密的真相,似乎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究竟是什么样的秘密,能令围绕的人皆讳莫如深且行为诡异? 黑暗中的男人道:“这也是我想知道的,找到秘密,解开秘密,告诉我答案!” 宁朝乙冷笑一声,果然,又问了个寂寞…… 天快亮了,上了年纪的人总是醒的比较早的,早起的脏兮兮老头又来到了旗杆下坐着吧嗒旱烟,同时指挥着几个村民干活。 一堆柴火在村口点燃了,上面架了一口大铁锅,几个村民联手熬煮吃食…… 出去的三人查探了很久,直到天快亮了才悄然返回。 获知消息的庾庆立刻露面了,见到三人便问:“怎么去这么久?” 宁朝乙:“能不久吗?我们把周围大片地域都给摸了遍,没发现任何埋伏,裂谷山庄那群人也不知跑哪去了。” 庾庆:“这么大范围,他们若真要躲藏的话,就你们几个人搜查,只怕也未必能找到。” 宁朝乙笑道:“那你告诉我,他们如果还在附近,那样躲藏的意义何在,是怕我们,还是怕我们找到他们?” 这话问到了关键,令庾庆深深皱眉。 双方都还没有正儿八经交手,连试都没试一试,谁胜谁负都还不一定,何况对方人多势众,而这又在人家的地盘上,人家没理由躲着他们,难道…真的跑了? 如果真是跑了的话,只要知道秘密的人都不难理解,因为只要那个秘密泄露了出去,裂谷山庄基本就没了赢的可能,逃跑,然后尽量往人找不到的地方躲藏,也算是裂谷山庄合情合理的反应。 这也能解释裂谷山庄为何扔下那多村民跑人,因为带多了人不现实,人越多越难跑掉,何况还是一群凡夫俗子,带着那么大的累赘没办法跑。 道理很简单,就像他找到那黑衣人时,一开始黑衣人压根不配合,谈都不用谈,等他把那个秘密抖出来,告诉对方那个秘密已经泄露了,黑衣人的态度立马就软化了,不得不面对现实。 第三七九章 村口火光 事情这么一捋,庾庆发现裂谷山庄人员还真有可能是跑了。 也只有跑了才能解释裂谷山庄人员急匆匆离开的反常行为。 也就是说,真的跑了? 聂品兰忽出声道:“如果真的跑了,如果真如林兄弟所言,之前的戟是假的,那真的戟是不是已经被他们给带走了?” 众人顿又沉默不语了,按理说确实是如此。 然庾庆师兄弟三人心头却是另一番想法,若之前的黄金戟是假的,那就说明黑衣人说的可能是真的,真正的黄金戟在沉睡者手中,沉睡者会交出手中的戟让裂谷山庄的人带走吗?还是说沉睡者会跟着一起跑了不成? 完全有这些可能。 然而这明明合情合理的情况,师兄弟三人却反而感觉真正的戟可能并没有离开,并且这种感觉很强烈,感觉裂谷山庄的人跑的太轻易了,沉睡者那种级别的人物就算要逃的话,会跟这么大的目标混在一起离开吗? 师兄弟三人忍不住互相看了一眼,感觉真正的戟要么还没有离开,要么就是单独离开了。 南竹接话道:“真的带走了吗?他们当时匆忙撤出了这山窟,似乎没来得及带走什么东西,会不会真正的戟还藏在这山窟里?” 宁朝乙:“如果他们真的离开了,那东西应该不会藏在这里。吴谢山知道我们是冲什么来的,这么重要的东西,知道我们必然会翻遍这里寻找,继续把东西留在这的可能性不大。事实也是如此,回头我们肯定会搜遍这里每一个角落。” 听着他们的议论,庾庆总感觉自己错漏了什么重要的线索,踱步来回着,苦苦思索着,忽在无意回头中见到了村口的火光,他一怔,走到了洞口,盯着村口的火光仔细凝视。 隐约见到几人在围着火光干什么,隐约见到旗杆下似乎蹲着一个人,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是什么人,但他却脑补出了蹲在那的人的画面,一个脏兮兮的老头坐台阶上吧嗒着旱烟的画面。 他终于想起了自己疏忽掉的一个情况,就是前几天刚来时,与那少年糊墙时,那个脏兮兮的老头突然出现在了附近。这本没什么,关键是,凭他的修为居然没有发现那老头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当时就有过奇怪的感觉,是自己疏忽所致吗?当时因初来乍到不了解情况并没有多想,但那缕疑惑其实一直在他脑海里。 之后被各种频发的事情给影响了,并没有想到村里,直到此时被村口的火光给提醒了。 听了半晌议论的他,终于缓缓开口了,“如果东西还在这里,也许藏在了一个咱们谁也没想到的地方。” 众人皆回头看向了他,宁朝乙问:“藏哪?” 庾庆抬手指向了那个在朦胧清晨渐渐苏醒过来的村庄,“你们说会不会把东西藏在了那个村庄里?” 众人立刻快步到窟口前张望,哪怕是隔壁窗口的陆星云母女两个,也齐刷刷盯向了那个村庄。 凝望一阵后,宁朝乙皱眉嘀咕道:“不放在防守严密的山庄内,放在没防守力量的村庄里?” 聂品兰也思索着说道:“林兄弟,我理解你的想法,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嘛,然而对裂谷山庄来说,完全没必要这样做,如果非要把东西藏在一个没什么防护能力的地方,那还不如在茫茫戈壁上随便找个地方把东西给埋了,那样反而更安全。” 真的没有防护能力吗?师兄弟三人相视一眼,怕就怕最恐怖的防护力量就在那个村庄里。 因此念,师兄弟三人心弦都忍不住颤了颤,下意识又想到了同一个问题,那就是之前的所谓妖怪挖心大多时候都是发生在村庄里,妖怪大多时候都是针对普通村民下手,尽管可以说是村民没什么反抗能力。 宁朝乙抬手示意聂品兰不急着否认,问庾庆,“老弟这样猜测,有何论据?” 庾庆深吸了口气,真相不好告知,略摇头:“我也讲不清楚,就是一种感觉。” “感觉?”聂品兰忍不住挑眉。 宁朝乙却紧盯庾庆反应道:“那可是上万人的村庄,找起来可不容易,如果东西真的藏在村庄里,你觉得会藏在哪?” 庾庆:“你们来的时候,还有在村庄里逛的时候,可有见到村口有个抽旱烟的脏兮兮老头?” 虽是个普通人,但还真别说,这么一讲的话,大家都感觉有印象,毕竟与其他村民的画风不同。 宁朝乙:“有见到,怎么个说法?” 庾庆:“说实话,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刚来时,就感觉那个老头有点异常,为此我还特意问过那位三庄主,他告诉我说,那老头是族里辈分最高的一位。” 宁朝乙:“你的意思是,东西可能藏在他的手上?” 庾庆:“我只是怀疑,不妨查查看。” 聂品兰:“是真的凭感觉,还是知道什么故意瞒着我们?” 庾庆:“我真不能确定。” 聂品兰:“你总不能凭感觉让我们做事吧?” 宁朝乙又朝身边这位女强人抬手打住,“范围太大,有怀疑总比没有目标瞎找的好,既然那个老头可疑,那就先从他开始查好了,并不耽误什么。” 他拍板做了最后的定论,于是大家都没有了意见,开始商议怎么去查。 最终一群人有了各司其职的划分。 宁朝乙继续同贼鸳鸯夫妇一起进村摸查。 庾庆怀疑那脏兮兮老头是修士,主动请缨带人去村口盯着,并做好策应的准备,一旦有变好及时过去支援宁朝乙三人。对此,宁朝乙等人还算好说话,没有反对。 至于陆星云母女则留在了原地,负责继续观察,一旦有变好及时通知。 实际上是大家感觉陆星云的精神状况似乎有些不正常,怕她再次乱来,宁朝乙已经暗示了沈倾城看好自己母亲。 临别前,庾庆不得不提醒宁朝乙三人,“记住,一旦查出眉目,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戟如果真藏在村庄,很可能有高手看守,商议妥当了再动手也不迟。” “嗯。”宁朝乙点头微笑,一贯的洒脱随和模样,之后与贼鸳鸯夫妇一起跳出了洞口。 庾庆四人也没绕弯子,也直接从洞口跳出去了。 星空下,在他们行动的山体之巅,站着一个体态健硕的黑衣人,披肩长发随风飘扬,棱角分明的脸庞,野兽般的目光,深沉审视着夜幕下的一切。 不是别人,正是早先和庾庆会面过的黑衣人。 裂谷山庄的大钟被敲响后,钟声振波确实能传很远,惊动了他,趁天黑来到后,发现山庄洞窟内不见一盏灯火,太过异常,遂爬了上来查看…… 几条人影摸进了葡萄田地,一路悄悄潜伏到了村口附近,盯守着村口的火堆,还有旗杆台阶上坐着的脏兮兮老头。 此时,庾庆才对身边三人低声道:“一旦情况有变,一旦真的出现了我们无法抗拒的力量,立刻往暗渠里钻,往下游逃,去找那黑衣人,他既然能存在,应该有能力抗衡那位沉睡者。” 他把人带到这里来,其实是为了以防万一方便逃跑的,鬼知道宁朝乙那些人是人还是鬼,能借力最好,不能借力的话,遇到风险就推出去做挡箭牌。 南竹和牧傲铁都清楚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说白了,这边就是在利用宁朝乙他们去打头阵,帮他们触发他们不敢碰的危险,好让他们能顺利脱身。 这局面已然是人心险恶的江湖! 乔且儿惊疑不定,低声问:“什么沉睡者?” 事已至此,见庾庆犹豫,南竹干脆主动帮忙说了,“我们之所以怀疑戟是假的,是因为我们摸到了一些新情况,裂谷山庄可能存在一个修为高深的老妖怪,真正的戟好像由他看守着。万一真藏在这村庄的话,一旦招惹了出来,我们不逃难道还留着等死吗?” 乔且儿惊疑:“什么样的老妖怪?裂谷山庄有如此高手为什么还要逃?” 庾庆:“具体的我们也不清楚,先小心准备吧,其它的回头再说。” 牧傲铁紧接着出声,“看!” 几人顺势看去,只见坐在台阶上吧嗒旱烟的脏兮兮老头敲干净了烟锅,忽然起身离开了。 老头抬手扶了扶自己的皮帽子,继而双手负在身后背着烟杆,老人家的模样往村里走回去,回家去了。 他的家离此并不远,顺路一直往前走,中心一带的一个土墙老院子便是。 推开院门回到家,老头又关了门,然后直往养马的马厩,如今已成了堆积柴火的窝棚。 进了窝棚,烟杆往后腰背一别,掀开一堆柴枝,露出了三个人,三个静躺的裂谷山庄修士。 三人眼睛还能动,身体却无法动弹,也无法出声,用不明所以的眼神看着那老头。 老头掀开了边上的一个地盖,露出了下面黑漆漆的地窖,顺手扯来一个山庄修士,五指如刀切豆腐般,噗一声插进了其心窝,直接掏出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 伤者顺手扔进了地窖,心脏伸进地窖内一捏,爆成了血雾。 第三八零章 密地 两眼浑浊的老头,神情上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是砍柴劈柴般正常,随后又扯来一个修士,又掏了其心窝扔进地窖。 最后一名面露惊恐的修士也未能逃过此劫,步了前两者的后尘。 杀了三名修士后,老头一甩手,手上的血迹立刻抖了个干净彻底,翻板盖了地窖,挪了成堆的柴枝遮挡在了地窖上,然后抱了一捆柴离去,直接进了灶房。 扔下柴火,去灶台旁揭开锅盖,舀水下锅后,又搬了只笼屉架在锅上,打开笼盖看了看,里面是一大块又冷又硬的面饼,盖上笼盖便走到灶前坐下了,然后往灶里送了一堆干柴,在灶口点燃了,才一火叉子送进了灶膛内。 很快,灶膛内火光熊熊。 脏兮兮老头放下了手里的活,又从后腰摸出了烟杆,掏了烟丝渣子填了烟锅点燃,守在灶前面对火光吧嗒了起来,火光将他面膛照的亮堂堂,两眼火光…… 天际已经出现了鱼肚白,宁朝乙和贼鸳鸯夫妇摸到了目标人物的家附近,看到了灶房上升腾的炊烟,不禁面面相觑。 他们之前先找了个村民,打探到了有关目标人物的情况。 那个脏兮兮的抽着旱烟的老头,全村上下没有人不知道的,辈分的确是全村最高的,连山庄的三位庄主见到都要客客气气,人称吴老太爷,一人鳏居。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随便一问,住哪什么的就都知道了。 听说这吴老太爷是哪里能混一餐就算一餐的主,甚少自己开火做饭,今天却恰好看到了炊烟,也就是说,家里有人,人已经从村口回来了。 这倒是让躲在一家墙角边的三人有点不太好办了,因被庾庆提醒过,说吴老太爷那人值得警惕,而且可能还有什么高手之类的存在,那个吴老太爷会不会是高手? 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办法,其实也由不得他们选择,否则他们也不会来这个裂谷山庄搞事情。 宁朝乙道:“我去吧。” 聂品兰道:“一起去吧,万一有事也好有个照应。” 宁朝乙没有再推辞什么,提醒道:“进去后先控制人。若存在什么高手,或那个吴老太爷是什么高手,我们进去肯定要被发现,左右如此,还不如直截了当省却麻烦。若不存在什么高手,先把人控制了,也能避免发出什么叫喊惊动四周。” “好。”聂品兰点头应下。 宁朝乙观察了下四周,趁没有村民注意迅速溜到了目标家的墙下,身形贴着墙一溜烟似的翻了进去。 贼鸳鸯夫妇亦紧跟了进去…… 水煮沸了一阵,灶台上蒸汽缭绕,灶前吧嗒着旱烟的吴老太爷开始拿着火钳将灶膛里没烧完的柴往外夹,让火自灭,能省点柴火。 谁知刚掏空了灶膛,才放下火钳,一支剑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出手的人是朱宽镇。 吴老太爷回头一看,看到了进屋的三人,很恼怒的样子,“三位客人是在吓唬我这把老骨头吗?老朽可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给你们打劫。” 朱宽镇一把将他揪了起来,迅速出手点在其身,给他下了禁制,且剑不离其颈项,时刻戒备着。 尽管如此,宁朝乙还是不放心提醒道:“小心吴谢山的事重演。” 指让吴谢山跑了的事,明明在吴谢山身上下了重重禁制,结果根本没任何鸟用。 聂品兰已经亲自上手,检查后,回道:“应该没事,吴谢山有一身修为,这位吴老太爷没有修为,是个普通人。” 普通人?宁朝乙想起庾庆的提醒,忍不住也亲自上手施法查探了一下,结果发现确实是不通修为的普通人,这才放下心来,他又走到灶台前揭开了笼屉盖子,看了看腾腾热气中的面饼,盖子合了回去。 之后,吴老太爷就交给了朱宽镇看着,宁朝乙和聂品兰开始四处搜查。 两人把屋里仔细搜了个遍没发现异常,搜到外面马厩时,聂品兰鼻翼翕动,嗅到了血腥味,翻开了成堆柴枝,看到了盖板,伸手慢慢掀开。 她这里的动静引来了宁朝乙,协助着戒备,配合着打开了地盖,更浓郁的血腥味立刻从里面涌了出来。 地窖里黑漆漆的,宁朝乙扔了一颗荧石下去,立刻看到了下面的三具尸体,而且明显是山庄里修士的尸体。 二人相视一眼,下意识齐看向灶房方向,发现那位吴老太爷果然有问题,正常人家的地窖里怎么会有山庄修士的尸体? “你看,掏空了胸膛死的,血还在未干。” 聂品兰指着地窖里面的情形说道。 宁朝乙惊疑不定,“又是掏心脏的死法,这次总不能是娄玉淑干的吧?” 聂品兰:“明显死了没多久,怎么可能是娄玉淑干的,就算娄玉淑活着,也不可能跑这破烂地方的地窖里干这事。” “妖怪干的?这裂谷山庄的怪事还真多。” 宁朝乙扔下话,人也甩身跳了下去,地窖面积不大,但还挺深的,差不多有三丈高。 聂品兰也跟着跳了下来。 宁朝乙捡起了地上的荧石,再次探查三具尸体,触碰尸体,探查伤口,手指沾血揉着嗅了嗅,得出了结论,“确实是刚死没多久的。” 吹燃了火折子四处查看的聂品兰忽低声道:“这后面是空的。” 宁朝乙回头起身,只见聂品兰正触摸一块墙壁,这里的墙壁都是用一条条对半劈开的圆木加固过的,能防止坍塌。 嘎吱,那面墙的一块地方突然像门一样慢慢打开了。 聂品兰找到了机关,墙角的一棵固定四角的木桩,被她一脚踩动了,于是暗室的门就开了,里面黑漆漆的。 宁朝乙迅速将手中荧石送了进去照明,入眼便是石砌的台阶,一路斜斜向下,台阶四周也都是用较好的石料加固过的,一看便知是花了不少工夫的地方。 聂品兰:“若不是那个林二庆的提醒,谁能想到这村庄的破烂房子下面居然还有这样手笔的工事,难道我们要找的东西真在这里面不成?” 宁朝乙有点不敢轻易往里去,“让你男人把那位太爷给请过来吧。” 聂品兰立刻飞身出去了,宁朝乙又小心翼翼把密道的门给关上了。 不一会儿,夫妻两个便将那位吴老太爷给弄了下来。 宁朝乙亲自动手解开了吴老太爷的哑穴,“吴老太爷,说说看吧,地窖里刚死的三具尸体是怎么回事?” 吴老太爷看了眼地上的尸体,老横道:“还能怎么回事,肯定是你们杀的!” 聂品兰当即严厉警告,“硬骨头我见得多,还轮不到你来耍横,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否则保证你一定会后悔。” 吴老太爷立马梗着脖子闭上了眼睛,一副任杀任剐的死倔样子。 宁朝乙当即走到角落里踩了脚木桩,打开了密道的暗门,回头问道:“难道这条密道也是我们挖的吗?” 吴老太爷睁眼一瞅,当即情绪激动了起来,貌若癫狂般叫嚣,“你们想干什么?这不是你们能擅闯的地方,谁敢进去谁就得死,会遭报应的!” 宁朝乙皱眉偏头示意,朱宽镇立刻点了吴老太爷的哑穴,让他闭嘴了,怕他这么大声吵吵会惊动到外面的人,鬼知道这个村庄里究竟还藏了多少的秘密。 宁朝乙从暗门旁让开了,“不肯老实交代,那就只能是让他在前面开路了,不管谁死都让他先垫背。” 朱宽镇立刻揪了吴老太爷的后衣领子往前推着开路,吴老太爷显然不情愿,鼻子里一直哼哼有声个不停,抗拒的意味很明显。 三人也不知是不是忘了庾庆“查出眉目不要轻举妄动”的交代,竟压着吴老太爷钻进了密道内,一路下行。 这密道也确实是花了工和料,台阶、石壁和拱顶的边缘都对仗的整整齐齐。 “之”字向下的台阶,深入地下十多丈深后,众人停步在一道精美的石门前。 “这底下难道还修建了一座地宫不成?”宁朝乙嘀咕了一声。 看到这石门,三人心里开始有点没底了,这地方工料的精致程度明显更胜他们入住的山庄里面,这大门后面是什么?难不成真藏了什么高手守卫不成? 还有那三具没了心脏的尸体,什么东西造成的?似乎很有可能与这里有关。 再看吴老太爷的反应,眼神中满是惊恐,以眼珠的左右摇摆来代替摇头。 总之三位不速之客面对这沉寂的石门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心中有一种对未知的恐惧感。 聂品兰突然解开了吴老太爷的哑穴,“这石门后面是什么?” 吴老太爷沉声道:“是不容亵渎的神,你们现在退出去还来得及,门一开,惊扰了神的清梦,神之一怒,你们顿成蝼蚁,谁都救不了你们!” 聂品兰:“神?谁家的神会躲地下密室里的,还能让你这么一个村夫老头看门?少在这里装神弄鬼,说,后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吴老太爷先是愤怒,后来又笑了,呵呵道:“你们知道那后面有让你们恐惧的存在,你们已经害怕了,为什么还要装作不信?” 纯属废话,聂品兰当即又点了他哑穴,让他闭嘴了。 三位不速之客面面相觑一阵后,宁朝乙忽徐徐道:“我们还有得选择吗?就算回去跟那位林老弟商量了,你信不信还得是让我们顶在前面。” 他目光落在了石门上,“如果里面真有那么恐怖的存在,我不信我们闯到了人家的家门口人家都发现不了,我们知道了此地的秘密,还能轻易让我们离开不成?我赌这老家伙在诈我们!” 话没落,他已经直接上手了,将石门缓缓推动开了,石门发出沉闷的嗡嗡声,里面又是一片黑暗。 聂品兰手中的火折子立刻递上前照明,里面当即照耀出金光闪烁。 三人一眼看到,一支金灿灿的黄金戟插立在地,开门可见。 火光照明下,黄金戟的后面,渐渐呈现一张玉榻的轮廓,隐约有人横躺在上面。 第三八一章 真品 什么情况?推门的宁朝乙有点被惊着了,目光先是盯着黄金戟,后又盯着榻上的人,然后又盯在了黄金戟上,最后又附带戒备着榻上的人。 门未完全敞开,推至两臂开就停住了。 几人已经惊愕在石门外,惊疑不定的看着里面的情形,也看不清太多的情形,最显眼的还是那支反光的黄金戟。 真的还有另一支黄金戟存在! 难道这只才是真正的黄金戟? 宁朝乙三人内心已不知是什么情绪,高兴、激动、惊疑、紧张、警惕等各种情绪交织。 三人目光仔细打量,至少目前看来,和山庄雕像中的那只黄金戟似乎一模一样,在火光下同样熠熠生辉。 唯独吴老太爷鼻子里还在发出抗议的哼哼声。 面对室内耀眼的黄金戟,宁朝乙三人的惊喜来的快,去的也快,注意力很快全部集中在了榻上人的身上,宁朝乙抬起了手中荧石加强照明,想看清榻上人。 是个男人,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白发苍苍,皮肉褶皱,看起来似乎很老。 关键是那一尘不染的样子,不像死人,很鲜活的样子。 是个活人,光芒照明下,几人注意到了,静躺的老者胸脯在有节奏的微微起伏,他在呼吸! 察觉到这一点后,三人瞬间头皮发麻,更有浑身汗毛竖起的凉飕飕感。 三人下意识想到了外面刚死不久的三具尸体。 也再次想起了庾庆的提醒,黄金戟可能有高手在守护! 站在门口的三人脚下重若万钧,迟迟难以挪动,不敢冒进,又不知该不该退,可谓突然的就尝到了一种莫名煎熬的滋味。 进退维谷之际,宁朝乙忽拱手朗声道:“前辈,我等冒昧惊扰,实乃情非得已,还望前辈海涵!” 拱手鞠躬了那么一阵,却迟迟不见榻上人有反应,他又试着连唤几声,“前辈,前辈,前辈……” 榻上人一直没反应,就像是死去了一般,但凭他们的眼力又能明显看出榻上人没死,呼吸悠长。 什么情况?三人面面相觑,皆疑惑不解,再看吴老太爷反应,这老家伙的神色除了抗议看不出别的名堂。 “前辈!”聂品兰又发出女人声音喊了一嗓子试试看。 没用,榻上老者还是没任何反应。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三人左右为难了一阵,宁朝乙忽又偏头问身边两人,“我们有得选择吗?” 贼鸳鸯夫妇沉默以对,也是一种回答。 说那话似乎也是为了给自己鼓劲,宁朝乙抬一手,中指刮了一下唇上的小胡子,放手便将背负在身后的三弦琴转挎到了身前,手指拨弄了一下琴弦,发出一溜顺畅的当当声,榻上老者还是没反应,他手抓琴头,突唰一声从琴杆中拔出一支雪亮宝剑。 贼鸳鸯夫妇讶异,难怪这位走哪都带着那只琴,之前还以为是他的嗜好,原来琴中藏剑,带着防身的家伙。 琴甩背回身后,宁朝乙提剑在前,迈出了进入室内的第一步,缓步戒备着四周向前,尤其是左右门后。 贼鸳鸯夫妇欲跟入,宁朝乙拿荧石的手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不让进来,给出了鸡蛋不能放一个篮子里的示意。 聂品兰银牙咬了咬唇,提剑做好了爆发救援的准备。 朱宽镇则掐了吴老太爷的后颈脖子,剑锋紧紧抵在其脖子上,意思很明显,有什么事的话,你这糟老头子先别活了。 随着宁朝乙手中的荧石进了室内,整个石室内的环境立刻暴露在了他的眼底,就是一间还算宽敞的石室,空间也不算多大,石头穹顶,看不到什么雕饰和陈设,几乎是空荡荡的。 整个石室的环境,好像就是为了那一榻和一人的沉睡而准备的,说是地下墓室都不为过。 没看出什么其它的危险,宁朝乙继续向前,向着那只黄金戟走去。 没办法,如他自己所言,他没得选择,他什么都可以不要,但这只黄金戟他必须带走,拼命也得带走!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沉睡老者的面容,他也越发看得清晰了,一张惨白脸,脸上苍老的褶皱如皲裂的树皮,这得多大年纪才能老成这个样子? 他将手中荧石含在了口中照明,屏气凝神,手中剑高度警惕着,空出一手缓缓向黄金戟抓去。 此时此刻,目睹此情此景,门口的贼鸳鸯夫妇一颗心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手指快要触碰到黄金戟的刹那,宁朝乙深吸了一口气,突然一把握住了黄金戟,就要将黄金戟拔走,然就在此刻,他浑身猛然一颤,紧急撒手,口中衔着的荧石亦啪嗒落地了。 如此惊变,外面的贼鸳鸯夫妇吓一跳,又没看出怎么回事,只知能让这位放羊人失态的事情肯定非同寻常。 朱宽镇差点就抹断了吴老太爷的脖子,聂品兰差点就提剑冲了进去。 略俯身的宁朝乙却迅速向后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摆了摆手,表示没事,之后他又将荧石吸了回来,吹了干净,再次衔回口中,后将手伸向了黄金戟,这次一把抓住后便稳稳的握住了。 外人看不出名堂,只有宁朝乙知道自己此时的体内是什么感觉。 一握住黄金戟的刹那,瞬间热血冲头,身体仿佛要炸了似的,体内血气那叫一个惊涛骇浪般翻涌,眼前似乎有火山熔浆爆发出来的幻觉,耳朵里还有嗡嗡的金属颤鸣声。 黄金戟仿佛有灵魂一般,仿佛是活的,仿佛在与他对话,更确切的说,仿佛是在斥责他的冒犯! 一件金属武器,为何会产生这种感觉,实在是让他难以置信。 他是强行运功施法,才压制住了体内的这股强大躁动感,才抓稳了这支黄金戟。 压制住了来自黄金戟带来的异常感后,他才意识到了,这支黄金戟非同小可,修为不破玄的人,恐怕连拿起它的资格都没有,若敢强行拿取,怕是会被摧残至爆体而亡。 这也是他刚才为什么一碰便会那般失态的原因,竟连颗荧石都咬不住了。 他更加意识到了,这支戟真正的秘密绝对不会是发财那般简单。 总之不管如何,不管这支戟本身是不是不愿跟他走,他都要强行带走,因为他没得选择。 抓稳了黄金戟后,他用力一拔,直接将戟拔出了地面,然后盯着榻上沉睡的老者缓缓后退。 他有过想查探一下这老者是怎么回事的念头,然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能拿到这支戟,他已经很满足了,不能再节外生枝,万一真将对方给惊醒了,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沉睡的老者并无任何反应,令他得以一步步退到了门外。 “没事吧?”聂品兰小声关切了一句,伸手拿下了他口中衔着的荧石,帮他照明。 “没事。”宁朝乙摇了摇头,又示意了一下手中的黄金戟,“真家伙果然是藏在这里。” 聂品兰略有多虑,“能有一件赝品,就难保不会有第二件,我看里面的情况有点不对劲,但愿这件是真的吧。” 宁朝乙:“不,这件肯定是真的。” 夫妇二人皆意外,聂品兰:“何以见得?” 宁朝乙依然盯着里面榻上的人,“你拿一下便知。” 聂品兰疑惑,但还是伸手去抓了试试,谁知落手一抓,整个人便震颤着撒手了,甚至是踉跄后退了一步,瞪大了眼盯着那只黄金戟,满脸的震惊,且难以置信的样子,嚅嗫了一会儿后,才慢慢点头道:“真品果然藏在这里,确实真品无疑!” 朱宽镇眼中也有惊疑神色,不知什么原因,不知为何抓一下就知道是真的,毕竟真品谁也没见过。 他心头虽有疑惑却没有问出来。 聂品兰看出了丈夫的疑问,主动解释了一句,“这不是凡人能触碰的东西,一碰便知真假。” 朱宽镇目光盯在了黄金戟上,手上则稳稳控制着哼哼声越发强烈的吴老太爷。 “冒犯前辈实属无奈!”宁朝乙又朝室内榻上人恭敬一声,旋即又偏头示意聂品兰,“帮前辈关好门。” 聂品兰当即过去拉了两边石门的门环拉拢关闭。 行为有些多此一举,也证明了他们的心虚畏惧,故而小心多礼。 门一关,三人立马走人。 出了地窖,钻进了吴老太爷的屋内,直接将吴老太爷扔在了其床,便不管了。 宁朝乙翻箱倒柜扯了破被套之类的将黄金戟给包裹了起来,免得直接拿出去太显眼。 临走前,聂品兰向空中弹射出了一颗荧石,发出了事先约定好的信号,接住落下的荧石便立刻走人。 此时天色已经算是差不多天亮人,来往看物已经能看很清楚了,从院子里翻出的三人躲躲藏藏脱身,尽量避免被人看到,因不想节外生枝。 葡萄田地里躲藏的庾庆等人观察到了升空的信号后,不由面面相觑,这是约定好的平安收场的信号。 既然平安收场了,那自然是要回去碰头的。 没多久,四人便钻出了田地,一溜烟似的跑回了山体洞窟里面,七拐八拐地回到了陆星云母女藏身的地方,却发现进村里办事的三位还没回来。 第三八二章 破门而回 也没让他们久等,没一会儿宁朝乙三人便回来了。 之所以回来的比较晚,还是因为差不多天亮了。村民是不会等到太阳出来了再去干活的,太阳出来前,村庄里已经是人来人往了,加之不知村里还隐藏了什么名堂,三人为避人耳目小心谨慎了点,故而回来的速度没那么快。 而对等候的人来说,已经不关心这个了,目光都盯上了宁朝乙手上拿的破被套包裹的东西,那么长一根的感觉,像那个什么什么的。 庾庆等人已经忍不住往扔在墙角的那支黄金戟看去了,下意识做了对比,包括走过来的陆星云母女亦如此。 没办法,就是冲这东西去的,三人突然带回这么个形状的东西,几人想不往那方面做联想都难。 然而又不敢确定,只是让他们去查探而已,这就直接把戟给带回来了不成? 宁朝乙也是一句话都没有,也不跟他们故弄玄虚,直接翻滚开包裹,亮出了里面的硬家伙,又一支黄金戟赫然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又弄一支?”南竹错愕。 沈倾城看了看墙角那只,“好像一模一样,莫非裂谷山庄造了许多的赝品?” 宁朝乙很肯定道:“这一支是真的。” 没经历过寻找经过的人都显疑惑,不知他何以断定,毕竟跟扔在地上的一模一样。 往村里悄无声息的去了一趟,就能带回真的?庾庆不信道:“宁先生怎知是真的?” 宁朝乙横戟在手,推了出去,松手亮在掌心,“我不信这一支是造假出来的,你拿一拿便知真假。” 庾庆哦了声,自然要试一试,当即过去上手就抓,一把抓起便松手了,那反应像是挨了记耳光似的,踉跄后退一步。 好在宁朝乙早有所料,又一把接住了。 没经历过的人皆惊疑,不知庾庆那么大反应是什么意思。 南竹问庾庆,“怎么了,什么情况?” 渐渐镇定的庾庆答非所问,在那点头不已,“没错,这是真的。” 其他人自然好奇了,什么叫拿一拿就知道真假,自然也要去试一试。 首先上手的便是南竹,他已经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再去上手的,结果一抓才知道这不是做好心理准备就能有用的,而是这支戟里面似乎蕴含了巨大的能量,能带给人身心巨大的冲击,普通人的话搞不好一碰就是个猝死。 牧傲铁、乔且儿、陆星云母女逐一上手,无不被这杆金属兵器自身的内在力量给冲击了一把。 见了众人反应,宁朝乙再次横戟在手,盯着庾庆问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我看它不像是一般的法器,你倒是说说,当今世上哪位匠师能造出此物?” 庾庆含糊其辞道:“究竟是什么我也不清楚。这玩意,你们悄无声息的去了趟就找到了,好像没有任何阻力似的,难道没有守卫,就放在那让你们拿走了不成?” 说白了,就是感觉这东西得来的太轻松了,好像不太正常。 “其实我们也奇怪,还真差不多像是白捡来的。那个脏兮兮吧嗒旱烟的老头,村里人都叫他吴老太爷,辈分确实很高,三位庄主见到他都要客客气气。我们摸到他家时,他已经回家了,正在家里做饭,我们控制了他,搜查他家果然发现了异常,在马厩的地窖里发现了三具尸体……” 聂品兰将事发经过大致讲了一遍,说到地下石室里的情形时,明显心有余悸。 庾庆已经是听的目光急闪,南竹和牧傲铁亦满脸惊疑。 宁朝乙盯着庾庆,“若不是你盯上了那位吴老太爷,委实难以相信,一个破村庄的糟老头子住的破房子里的地下居然藏着这东西。说来还是你的判断准确,不然这几千户人家,凭我们几个人挨家挨户查下去只怕查一个月都查不完。” 看似褒奖的话,实则质疑的意味很明显,语气里明显在怀疑庾庆是不是知道什么。 南竹忽冒出一声,“你们在地窖里发现的三具被掏了心窝的尸体是不是刚死没多久?” 此话一出,宁朝乙和贼鸳鸯夫妇顿时一愣,因刚才聂品兰并未详说尸体的事,没有说那三具尸体是刚死不久的。 故而惹来聂品兰的惊疑,“没错,就是刚死了不久的,你怎么知道的?” 南竹立马盯向庾庆,“看来是撞上了,怎么办?” 庾庆已经是暗暗咬牙,也发问了,“聂大姐,仔细想想,你估计那三具尸体到现在为止,死了多久了?” 宁朝乙狐疑道:“现在这个还重要吗?我们现在搞不清那个沉睡的老头是什么情况,我们拿了人家的东西,尤其是这并非凡品的东西,搞不清会惹来多大的后果,现在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先离开这里。” 庾庆不理他,盯着聂品兰继续道:“聂大姐,这很重要!” 南竹亦连连点头,“对,非常重要。” 乔且儿此时也插了一嘴,“既然大家已经是同伙,就劳烦你们说清楚。” 宁朝乙等人看了她一眼,显然认同了她的话,暂停了分歧。 之后,聂品兰想了想,思索着看向宁朝乙道:“刚看到尸体的时候,我估计他们死了不到半个时辰。先生觉得呢?你是翻看过尸体的。” 宁朝乙赞同着微微点头,“半个时辰不到。在我们到之前,应该已经死了差不多一刻的时间,我们在吴老太爷的家里翻找了一顿才发现的尸体。” 聂品兰又思索着说道:“我们在地窖折腾了一趟后,闯到地下石室内其实也没花多少时间就出来了,包括回来,又大概花了半个时辰的样子吧。到现在为止,估计三具尸体死的时间应该在一个时辰内吧。” 庾庆立刻道:“能确定是在一个时辰内吗?” 宁朝乙:“这是大概的估计,具体多久不知道,但肯定在一个时辰之内,你看看外面天色就知道了,我们之前动身离开到现在,加一起估计也不到一个时辰吧?那三具尸体究竟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不成?” 聂品兰想到了什么,问:“被妖怪杀了的人,要尽快焚毁,这里好像有这样的规矩,是不是和这个有关?” 这女人想什么呢?师兄弟三人腹诽,也不好告诉他们真相。 从听到他们说在地下密室发现一个沉睡的老头,然后他们从老头身边拿走了真正的黄金戟,而老头从头到尾都沉睡着没有任何反应,他们立马就联想到了那三具死去的尸体。 因黑衣人说过,裂谷山庄的那位恐怖沉睡者需要靠心头血来维持自己的不死肉身,而食用了心头血后,会在一个半的时辰内陷入彻底的沉睡状态,外界的动静无法轻易惊醒。 结果一问三个死者的死亡时间,果然对上了,在一个半时辰内,难怪能这般轻易拿走真正的黄金戟。 至于沉睡者为什么突然又一下食用了三个人的心头血,也不难理解,裂谷山庄出事了,几个月食用一次心头血维持肉身状态的方式不合适了,显然已经是在做准备了。 总之不理会他们的疑问,庾庆紧急催促:“不要猜了,再猜下去就来不及了,快,那个地下密室在哪,快带我们去。” 聂品兰:“好不容易提心吊胆的离开了,又跑回去干嘛?” 牧傲铁突然急声道:“快带路,再拖拉下去就来不及了,一旦让那老头苏醒了,我们只怕未必能带走黄金戟。” 他可是很难得开口的,尤其是一口气说这么长的话,乔且儿看了他一眼,再扫了眼师兄弟三人焦急的样子,当即也催道:“快带路。” 宁朝乙当即用破被套之类的东西快速将黄金戟给包裹了,总不能扔下这东西。 很快,一群人陆续从洞窟内跳了出去。 南竹是最后一个蹦出去的,肩头还扛了只赝品黄金戟,屁颠颠追在大家的身后,他一时间也找不到东西包裹。 没办法,这玩意不当古董卖,就算是光论黄金的价钱,也值不少钱的,那个什么金墟鬼知道最后能不能进去,他感觉现在还不到扔掉赝品黄金戟的时候。 迎着晨风的黑衣人屹立在山顶,披肩长发飘飘,目光注意到了山下飞掠向村庄的一群人,忽双眼猛然瞪大了不少,明显的震惊模样,目光跟上了南竹胖子,盯上了他扛在肩头上的黄金戟…… 这次进村庄,没什么偷偷摸摸了,直接在村庄家家户户的屋顶上起落飞掠而去。 这是庾庆的意思,抢时间! 若有隐藏的修士出来阻拦,立刻冲杀过去,必须不做任何纠缠,那意思是要不惜代价赶到目标地点,真的是很急! 他们的飞掠速度很怪,从头顶上过的话,不是刚好看到的话,普通人听到声响反应过来除非在视野开阔的地方,否则一般的村民也不容易发现他们。 一群人很快来到了吴老太爷的土墙院子里,直接找到马厩的地窖钻了进去,聂品兰刚打开密道入口,师兄弟三人已摸出荧石冲了进去。 一路台阶下去,见到石门,聂品兰刚说了声,“就在这里面。” 还不等她开门,庾庆已唰一声拔剑,砰!一脚踹碎了石门冲进去。 南竹手中的黄金戟随手当啷一扔,和牧傲铁也拔剑冲了进去。 看到玉榻上静躺的老头,庾庆连仔细端详都来不及,就直接一剑狠狠劈了下去,一剑斩断了其脖子,把脑袋都给斩飞了,鲜血喷射,连下面枕着的玉榻都直接被劈开了一截,这是一上手就毫不留情的下了死手。 见老十五抢先得手了,跟着冲来的南竹亢奋大喊,“砍他!” 他与牧傲铁争先恐后地冲到,冲到就跟着庾庆一起挥剑狂劈。 师兄弟三人并排一起挥剑不止,狂刺狂砍狂剁的,把玉榻都给一起砍碎了还不罢手,生怕砍碎的尸体死而复活似的。 门口一群人都看呆了,可谓目瞪口呆,头回见这德行的修行中人,搞的跟打家劫舍的强盗乱匪似的,都这样了三人还齐心协力的不肯放过,什么鬼? 人砍碎了,玉榻也跟着被剁碎了。 当然,还有从尸体内喷爆而出的邪气,遮掩了三个还在挥剑照地上叮当乱砍的人影。 第三八三章 以绝后患 其实吧,若不是看到爆出邪气,师兄弟三人还不会这样往疯了砍,现在是不剁成肉渣真不放心了。 不为别的,身具邪气的人,邪门呐,他们是吃过亏的,不除恶务尽的话,怕后患无穷。 浓郁乱卷的邪气中,除了人影和叮当乱砍声,还有大头“笛笛笛”的鸣叫声掺杂,整个乌烟瘴气,乱七八糟的场景。 邪气太浓郁了,哪怕是宁朝乙等人能施法抵御,也不愿在邪气里久呆,邪气里闷久了难以吃得消,关键是还什么都看不见,给人莫名的危险感,除了乔且儿外,其他人不得不两眼瞎的先快速退开了。 然几人刚退回到地窖内时,刚从邪气末端冲了出来,忽又见邪气如龙卷风般倒卷了回去,居然又顺地下密道抽了回去,情形很是诡异。 “怎么回事?”聂品兰惊疑不定的问了声。 在场几位没人能回答,在他们身后还有地窖里的三具尸体…… 石室外面,乔且儿明眸眨了又眨,她又再次见到了邪气迅速收归至庾庆身上的一幕。 庾庆也拎着剑快速跑了出来,没看到那些人,遂低声问了乔且儿一句,“他们没看到吧?” 乔且儿摇头,也低声回道:“放心,他们被邪气逼出去了,没看到。” “有自家婆娘在就是好。” 嘿嘿一乐的庾庆突然趁乔且儿不注意回看台阶上时,迅速在她白嫩脸颊上吧唧一口。 乔且儿哭笑不得,满脸的薄嗔中略带羞臊意味,眼中还有几许含情脉脉,当然也不忘捶了他一拳,推开了这没正形还想多亲几口的家伙,也不看看是什么场合,这一手拎着剑杀人呢,居然还有心情惦记这个,不恶心的吗?再说了,还有其他人在场,臊得慌。 正这时,宁朝乙等人又顺着台阶匆匆回来了,惊疑四顾,不知那么多邪气突然哪去了,怎么说没就没了? 石室里也消停了,南竹和牧傲铁也提剑出来了。 “检查过了,里面没发现什么暗道密室之类的。” 南竹给了句交代,同时俯身捡起了那只黄金戟,长剑归鞘,黄金戟在手。 搞不懂这几个家伙,宁朝乙等人又迅速打着照明物进了石室内,那张玉榻烂碎了是肯定的,哪经得住三个玄级修士这样狂搞,至于沉睡老头别说什么死无全尸了,已经跟石头碎烂在一块分不开了,死的不能再死了。 回头出来后,宁朝乙盯着几人问,“杀人不过头点地,有必要把人给剁碎了吗?” 庾庆:“看到冒邪气,想起了逃掉的吴二庄主,怕生变。” 乔且儿出声了,“除掉了后患,难道不是为大家好吗?” 宁朝乙默了默,又换了问题,“刚才的邪气哪去了?” 南竹手中枪指了指上头,“突然就顺石头缝隙内走了。” 顺石头缝隙走了?几人往石头缝隙瞅了一阵,没看出什么名堂。 宁朝乙当即飞起倒挂在拱顶上面,撬下了一块石头,欲查探怎么回事。 看着拱顶缺口稀稀沙沙掉下的沙土之类的,南竹当即又喊道:“宁先生,你要挖的话,等我们离开了再挖,别弄塌了把我们给活埋了。” 宁朝乙也没看出什么名堂,也就跳了下来。 之后一群人就此离去。 除掉了沉睡者,庾庆师兄弟三人的心情真的是不一样了,没了那个恐怖的沉睡者压抑着他们,不但是心情不一样了,感觉再也不用畏手畏脚了。 到了地窖,见到三具尸体后,庾庆忽然想到什么,问了句,“那个吴老太爷,你们确定是没修为的普通人吗?” 聂品兰道:“人就在他卧室的床上,不信你们自己去看。” 庾庆确实有点疑惑,脑海中依然有那脏兮兮老头悄无声息出现在自己附近的画面晃过,于是出了地窖后,他为了安心,还真的跑进了屋里,进了那间土旧脏乱的卧室,看到了受制后静静躺那的脏兮兮老头。 躺那一动不能动的吴老太爷只能用力转动浑浊的眼珠,盯着一群再次擅闯的客人,口亦不能言。 走到床边,庾庆亲自上手在吴老太爷的身上施法查探,过了趟手后,他慢慢直起了腰板,也松了口气,确认了,确实就是个普通老头,没有任何修为。 确定那天确实是自己走神没注意到,心里的一个疙瘩终于消除了,转身招呼众人道:“走吧!” 一群人陆续转身而去,没走几步,众人又突然止步回头看去,一个个瞪大了双眼。 只见陆星云站在了榻旁,已一剑直直扎穿了吴老太爷的心窝。 一动不能动的吴老太爷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浑浊的双眼中透着难以置信。 静止的其他人也惊住了。 噗噗噗!陆星云又连扎几剑才拔剑,抚了抚鬓边小白花,没事人似的端庄温婉模样走人,看得人不寒而栗。 庾庆闪身过去,伸手检查了一下吴老太爷,这么大的年纪压根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何况还被一剑致命,亲手感察到没了生机,不需要再救治了。 鲜血渐渐从床板下滴落。 见一群人堵在门口,走过去的陆星云柔声问:“怎么不走?” 庾庆也快步走了回来,带了几分怒意,“这么一个手无寸铁毫无还手之力的老人家,你杀他做甚?” 陆星云:“守着邪物的老头,定不简单,杀之以绝后患,对大家都好。”继而又环顾众人,“我说过,要整个裂谷山庄的人给我娘陪葬,我待会儿就用蜃蚁把整个村庄的人召集起来,谁要是觉得我们母女不对,可以跟我们母女翻脸试试。” 沈倾城在旁欲言,然看到母亲一直背在身后的外婆的遗骸,又低头不语了。 宁朝乙等人也是欲言又止,有顾虑不好说什么的样子。 庾庆发现这女人真的是疯了,连那些田地里找饭吃的村民也要屠戮,想到村里那些活蹦乱跳的小孩,他沉声道:“你要做,我们不拦你,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给你们喂服的蜃蚁解药,药效只能持续一天,现在已经差不多快了,别到时候村民没中招,先把你们母女自己给搭进去了。时间不多了,我劝你们现在最好先把那些蜃蚁给销毁了,别害了自己。” 其实他也不太清楚大头烧的水抵御蜃蚁毒气的效果能有多久,尤其是这些只服用了一次的人,但一些手段他必须使用,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上万无辜村民被杀。 陆星云当即皱了眉头不语。 聂品兰出声道:“其实吧,那些村民和裂谷山庄是两码事,找裂谷山庄报仇没问题,没必要殃及村民,总不能把和裂谷山庄做生意的人也杀了吧?” 宁朝乙:“既然如此,那就先把那些蜃蚁给毁了吧,免得咱们自己着道。” 于是就这么定了,一群人迅速离开了土墙院子,快速从村庄上空飞掠而过,又直奔之前存放蜃蚁的洞窟。 然就在此时,一条人影突然从天而降,咚一声落地,犹如砸落在地,掀起了烟尘冲击波,拦在了众人跟前,强行将众人给逼停了。 于烟尘中慢慢直起身来的正是那长发飘飘的黑衣男子。 师兄弟三人有点意外,南竹发现对方正盯着自己手上的黄金戟打量。 看众人高度警惕的样子,庾庆立刻抬手示意大家不用紧张,上前了,问:“你怎么来了?” 一听这话,宁朝乙等人就知道是这林老弟认识的人。 黑衣人:“被钟声惹来的,昨晚就到了,山庄里好像没人了,去哪了?” 庾庆:“我估摸着应该是跑了。” 黑衣人:“跑?怎么可能?怎么回事?” “可能是被我们吓跑的吧……” 回头看了看宁朝乙等人,庾庆把事发经过讲了遍,从宁朝乙等人采取手段杀人,然后裂谷山庄暗下杀手,一群人困在蜃蚁巢穴,又利用蜃蚁反攻,一直到现在的经过全部大致讲述了一遍。 宁朝乙等人自然是听的惊疑,不知这是什么人,看起来又不像是林老弟的上峰什么的,需要把这些内幕情况都告诉人家吗? 黑衣人听完后也震惊不已,“你们把沉睡者杀了?” 庾庆:“只能说是机缘巧合,反正死的不能再死了,已经被我们给剁成了肉渣,应该是不可能再复活了。” 黑衣人本还想去看看沉睡者的尸体,听到被剁成了肉渣,顿也无语了,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原来没有藏在山庄内,难怪一直找不到。” 这话让宁朝乙等人越发惊疑不定,对方一直在找那石室内的老头? 庾庆:“是的,太狡猾了!先是弄了个假的黄金戟迷惑人,事发后裂谷山庄的三位庄主居然带着所有人跑了,注意力又差点被他们给带歪了,这一套又一套的,防不胜防,确实太狡诈了,差点就被糊弄了过去。” 黑衣人:“你也算是厉害,这样都能被你找到,还被你掐住点杀了他。” 庾庆:“不是我厉害,是大家通力合作的功劳,也确实是运气,他要是早半个时辰食用了心头血,那就该轮到我们倒霉了,只能说是报应!” 黑衣人目光盯向了宁朝乙手中包裹的东西,问:“那是真的吗?” 第三八四章 另一个沉睡者 庾庆点头:“对,就是他手上那只。” 黑衣人道:“给我看看。。” 庾庆立刻转身走向了宁朝乙,拱手道:“宁先生,劳烦把黄金戟给他看看。” 宁朝乙的眼神与同伙稍作碰撞后,问:“他是什么人,你确定东西到他手上能安全吗?” 庾庆:“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但我知道拿到了黄金戟的下一步就应该找他,就算他不来,我们也是要去找他的,因为他应该是能解开这黄金戟秘密的人。 你不是一直奇怪裂谷山庄坐拥此物,为何却无法坐享其秘密吗?因为裂谷山庄也需要他协助才行。 你也不用担心他拿到了黄金戟会过河拆桥,真想从我们手中抢走这戟,是要靠硬实力的,有那硬实力我们不给也不行,没有那实力的话,他也不能从我们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带走此物。” 这么一想也是,宁朝乙当即打开了包裹,拿出了黄金戟交给他。 庾庆拿了戟,又对众人道:“大家若是不放心,不妨大大方方的做小人,先把人给围了再说。” 还真是不太放心,一群人迅速摆出了阵型,拿出了武器,将黑衣人给围了。 庾庆这才将黄金戟抛给了黑衣人。 黑衣人一把稳稳接住,没出现任何异常,一看就知道是了解黄金戟的人。 拿到了东西在手一衡量,哪怕是一向粗狂的黑衣人也露出了激动的神色,连连点头道:“没错这的确是真正的黄戟!” 他刚好比划到了南竹那边,与南竹手上拿的假货一做对比,立刻看出了细微差别在哪。 表面上似乎一模一样,实际两件东西的气质是不同的,假货的气质更光鲜,真货的气质略内敛,内敛出一种更妖森的感觉,也许是视觉上的力量感,放在一起色泽上也有微妙的差别。 翻来翻去看了许久后,黑衣人没有乱来,随手将戟扔还给了庾庆。 庾庆接住戟,“东西我拿到了,你是不是也该兑现你的承诺了?” 黑衣人指了指他,又指了指牧傲铁,“你们两个跟我走,其他人留下。” 庾庆反问:“去哪?” 黑衣人:“给你一个交代。” 庾庆略沉吟。 宁朝乙当即反对道:“不行!林兄弟,你们两个去,太过势单力薄了,只怕这黄金戟很容易出意外,要去一起去。” 黑衣人嗤之以鼻,不屑道:“戟留下,给他们,你们两个跟我走,其他人我不相信。” 说出了这话,意思就很明显了,对其他人不放心,至少庾庆和牧傲铁上次跟他碰过面后并未招去什么人。 庾庆不解:“什么事情非要我们两个去?” 黑衣人:“大男人不要婆婆妈妈,去了自然就知道。” 庾庆犹豫了一下,最终转身将黄金戟还到了宁朝乙手上,对神色间满是担忧的乔且儿笑道:“没事,去就去一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两个若是回不来,你们也可以不把戟给他们。” 宁朝乙算是看出来了,这位跟对方确实不熟,当即提醒道:“还是多加小心的好,你们真要成了对方的人质的话,我丑话说在前面,我们可不会拿戟换人的!” 这话既是说给庾庆和牧傲铁听的,更是说给黑衣人听的,在警告对方休想耍什么花样。 南竹又问黑衣人:“此去要多久?” 黑衣人:“最晚酉时之前,今天傍晚前应该能回来。” 南竹当即对两位师弟道:“咱们不害人,但该提防的还是要提防,小心点没坏处。” 庾庆嗯了声,瞟了眼陆星云,当即对众人交代道:“时辰快过了,小心蜃蚁再被裂谷山庄那些人利用,尽快销毁掉。” 宁朝乙颔首,“会的,小心点。” 庾庆拱了拱手,刚转身,便见黑衣人已唰一下从包围中冲出,冲向了葡萄田地,他立马和牧傲铁追了上去,不一会儿,三人又都钻进了田地下面的暗渠中,一路急速穿行…… 同样是在暗渠中,笼罩在黑斗篷里的铁面人抬头盯着交叉路口上方的坑洞,上面有村民在摇着轱辘放下水桶打水。 他站在暗处能看清上面的村民,站在亮处的村民却看不到他。 水桶在冰凉水潭中翻转沉没,然后装满了水被轱辘给摇了上去。 尽管裂谷山庄的人都跑了,但村民们还是照样在干自己的活,该干什么村民们自己都清楚,一代代人传承下来的活,不用人催促也知道怎么干。 有些时候无知也是心安。 上面提了水的脚步声慢慢远去了,铁面人身后却快步来了一人,同样笼罩在黑斗篷里,不是别人,正是被铁面人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四妖当中的高远。 到了他跟前,高远拱手道:“先生,那三位庄主不见了。” 铁面人骤然回头:“不见了?好好的怎么会不见了?” 高远:“是不正常。天亮后,裂谷山庄那休整的百来号人手继续赶路,人数清点发现不对,发现少了三个人,后安排人故意与他们相遇,才发现那三位蒙在斗篷里的庄主是别人假冒的。我们的人又迅速摸查他们休整的地方,已经不见了那三位庄主的踪迹,明显是蓄谋的失踪。” 铁面人哼了声,“要么扔下人彻底跑了,要么就是回来了。为一个秘密能在这里守这么多年,我不信他们能彻底放弃那个秘密,我们守好这里便可,我相信他们会回来自投罗网的。” 高远恭恭敬敬躬身道:“是。” …… 庾庆和牧傲铁奔波在一条他们之前走过的路上,地下暗渠尽头下面的水路上。 两人不知黑衣人是天生能在黑暗中视物,还是对这里的地形太过熟悉了,什么照明都不需要,一路在起起落落的复杂地形中恣意狂奔,两人却得拿着荧石照明才行。 快到他们上次打洞的区域时,黑衣人又带他们走了另一条路,一条狭窄的夹缝,在夹缝中一路往上爬。不熟悉这条夹缝的人,怕是很容易在夹缝中迷路,会爬不出去也退不回去,关键大多空间狭窄到连翻身都不行,让人精神上感受到了强烈的压迫感。 不过黑衣人很显然是轻车熟路的,师兄弟两人真不知他是怎么在这夹缝中摸索出路来的。 走这条路明显有个好处,能轻易摆脱跟踪。 后来,三人陆续在一条崖壁裂缝中钻了出来,黑衣人又带着他们一路翻山越岭。 好一阵奔波后,来到了一座峡谷,峡谷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头,都是那种长期被水流冲刷过的表面有不规则弧度的石头,此时都覆盖着灰扑扑的尘土。 到了这里后,黑衣人的速度才慢了下来,在大大小小的石头中间一阵钻寻,后来停在一大片石头堆前。只见他将一块块巨石给拱翻到一旁,然后从底下扛了一颗大石头出来,往地表一摆,突然一拳轰去。 砰!大石裂开,又被他掰开了。 正感莫名其妙的庾庆和牧傲铁突然就愣住了,只见大石里面竟然躺了一具干尸,也不知以前是怎么塞进去的。 黑衣人抱起干尸就走,直接翻峡谷峭壁而去,师兄弟两人只能是跟上。 后来,三人在一处深山峡谷的幽静深处,一条一线天的裂缝内找到了一处水潭,潭水清澈可见底。 黑衣人抱着干尸蹚入了水潭,然后在齐肩高的水潭中央放开了干尸,又慢慢后退回了岸上,态度虔诚。 师兄弟两人搞不懂他在干什么,本以为干尸会浮在水面,谁知出乎意料,竟慢慢下沉到了水底,可见这具干尸比他们想象的要重很多。 沉到底的干尸身上在冒气泡。 师兄弟二人本以为是正常现象,后来发现气泡越冒越多,多到看不清了水底,最终整个水潭竟犹如被煮沸了一般。 情况非常不正常,两人惊疑不已,庾庆心中暗生警惕,沉声道:“你究竟在干什么?” 黑衣人盯着水潭,“别人想看到这一幕还没有机会,我只是让你们亲眼看到过程,免得回头你们不信,不肯交出黄戟!” 庾庆现在只问眼前,指着煮沸了般的潭水道:“这不正常,我现在就想知道这什么意思?” 语气已经很严厉。 黑衣人默了默,道:“其实我并不知道怎么进入那地方。” 师兄弟两人大惊,手都已经摸到了剑柄上,以为自己上当了。 “这世上知道进入方法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你们杀死的沉睡者,还有便是眼前的这位沉睡者。我需要你们来为我作证,也是为了你们自己。” 黑衣人指向了沸腾的潭水说着。 此话一出,又把师兄弟二人给噎着了,皆瞪大了眼睛看着水潭,皆难以置信,这具干尸是另一个沉睡者? “他没死吗?”牧傲铁忍不住问出一句。 话一出口便发现自己问了蠢话,正常的干尸会在水里搞出这么大的异常动静吗? 于是现场只剩下了潭水在那沸腾不止。 好一会儿后,潭水动静渐渐平息了下来,水潭中开始冒出一团黑,是一团黑色的毛发,一个脑袋从水潭中冒出,一个人从水潭中站了起来。 一个男人的脸升出了水面,一张浓眉大眼的脸,刀削斧劈般的面庞,双目炯炯有神到像是寒星在闪烁,满脸胡茬,是个看起来十分精神大气的老男人,有一种另类高大上的气质。 老男人扭头看向了水潭边的黑衣人,面无表情,然后走了过来,整个人慢慢从水中升起,同样是乌黑长发披肩,古铜肌肤,异常厚实的胸膛,让人感觉很有力量。 第三八五章 老男人 胸膛的厚实肌肉,腹部一块块像石头似的腹肌,身躯慢慢出水,不管年纪,就是一个很强壮的男人,满满的雄性气息。 庾庆和牧傲铁真的是惊着了,这真的是刚才那具干尸?想否认也不行,亲眼目睹了的。 一具按理说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的干尸,在水里泡泡立马就能恢复成为一个大活人,实在是太冲击两人的认知。 庾庆下意识蹭了点“蓝色妖姬”抹在眼睑上,怕自己看走了眼,结果看到的是活生生的人气,而且是很旺盛的人气,确实是个真正的大活人。 老男人近乎赤身,就腰胯部位还缠着一些腐朽了的破布,水面还有些来自于他身上的破布浮沉。他赤着双腿双足一步步走上了岸,站在了黑衣人的跟前,庾庆和牧傲铁下意识退开了一些,手做好了随时拔剑的准备。 黑衣人的情绪明显有些激动,噗通跪在了老男人的跟前,唤了声,“父亲。” 父亲?庾、牧二人又是一怔,这干尸泡发的人是这家伙的父亲? 老男人身上还在滴水,伸手揉在了黑衣人的头顶,发出的声音低沉而浑厚,“为何在外人面前唤醒我?” 显然,虽没有正眼去看庾、牧二人,不代表没当回事,甚至导致久别重逢的语气中暗藏森沉。 “父亲稍等。”黑衣人扔下话,爬了起来,然后就此飞奔而去,冲上山壁,一溜烟上去了。 于是现场就剩下了师兄弟两个面对眼前这么个莫名其妙的人。 牧傲铁本就不太开口说话,就别指望他来活跃气氛了。庾庆本想没话找话探探话,然发现自己压根不知道黑衣人叫什么名字,连话都不太好搭,也不知这怪人是什么脾气,遂也憋着,只在心里嘀咕不停。 老男人也不理他们两个,更像是不把两人给放在眼里,或者说如同看两个死人,自顾自的活动身体。 扭扭头,脖子骨节发出咔咔响的动静。又活动腰身和四肢,骨节不断咔咔作响,可见确实是僵硬太久了。 等了好一阵,一条人影从天而降,砸落在了水潭中。 爆开的水花中传来了一个男孩兴奋刺激的哈哈大笑声,笑的很开心的样子。 水花落,只见水潭中的黑衣人抱着一个满眼灵性的小男孩走上岸。 庾庆见过这小男孩,知道是黑衣人的儿子,牧傲铁虽没见过,但听说过。 不管是小男孩,还是黑衣人,或是老男人,三人的眉目之间都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一头乌黑的披肩长发。老男人怔怔看着天真烂漫大笑的小男孩,大概已经猜到了小男孩和自己的关系。 小男孩也看到了岸上几人,咬了咬指头后,突然指向了庾庆,“他!” 庾庆微笑,看来小家伙还记得自己,他微微点头示意,同时目光往小男孩脚上看去,这一看顿时愣住。他本想看看小男孩脚上的伤口如何了,结果发现小男孩的脚上连一点疤痕都没有,什么情况? 小男孩上了岸一落地,立马又要扭头去玩水,却被黑衣人掐着后颈给揪了回来,直接将他摁跪在了老男人跟前,并告诫道:“这是你爷爷,快叫爷爷。” 老男人神色为之动容,看向小男孩的目光中顿露慈祥。 小男孩虽被强行摁跪下了,却没开口,用很陌生的眼光警惕着老男人,见对方有触摸自己的企图反而朝对方很凶的“嗬”了一声。 既如此,老男人也就没有勉强,示意儿子让孙子起身,很是感慨道:“你已经有孩子了,我这次沉睡了多少年?” “三百七十七年。”黑衣人回复后,又指着起身后躲在了自己身后的小男孩道:“他叫小黑,今年六岁了,平常没什么人说话,嘴笨,语言交流的能力很差,您不要怪他。” 闻听此言,老男人看向小男孩的眼神中流露出些许伤感,不过很快又恢复了雄风,再问前话,“为何在外人面前唤醒我?” “父亲,您先换上衣裳。”黑衣人抖开了挽在胳膊上带来的衣裳,双手奉给了老男人。 老男人当众扯下了腰胯上的破衣烂衫,当众换穿。 这就有点尴尬了,庾庆和牧傲铁当即转身看向一旁回避。 待老男人换穿完毕,黑衣人又慢慢跪在了老男人跟前,“父亲,伯父已经死了,他的黄戟已经落在了他们的手上。”指了下另一边的师兄弟二人。 伯父?师兄弟二人却被他这称呼给惊着了,指谁?是那石室里的沉睡者吗? 老男人一怔,不解道:“怎么死的?域外强者出手了吗?” 黑衣人:“没有,被他们误打误撞之下杀了。” 老男人淡漠道:“你伯父是能被人碰运气杀掉的人吗?” 黑衣人回头看向师兄弟二人,“你们怎么拿到的黄戟,劳烦把前因后果向我父亲解释一下。” 庾庆忍不住挠自己小胡子,“那个,我从哪说起?” 黑衣人:“你若是觉得自己的来历不方便说就不说,你若觉得方便,可以从我们相识开始说起。” “行!”庾庆点头认可,理了理思路,酝酿了一下说辞后,指向了小男孩,“老前辈,认识你儿子,是从你孙子开始的。那天我刚到裂谷山庄,初来乍到游逛,参观葡萄田地下的暗渠时,无意中发现了你的孙子中了陷阱……” 一番经过,从救小男孩开始,到黑衣人来表达口头感谢,到发现莫名其妙的宁朝乙等人到来,裂谷山庄接连死人,一直到地下石室内得到黄金戟,后斩杀石室内的沉睡者,又到这里,经过算是从头到尾大致讲清楚了。 所有的经过,老男人都只是静静听着,波澜不惊的听完后,他盯向了跪着的黑衣人,一语直戳关键,“黑子,你想进金墟?” 闻听此言,庾庆有想翻白眼的冲动,与这边交流以来,总算听到了“金墟”二字,也总算听到了有人敢直接说出“金墟”二字。 黑衣人回头伸手,拉了藏在身后的儿子到前面,搂在怀里,郑重告知,“父亲,我想带小黑一起进去。” 老男人:“进去干什么?” 黑衣人黯然道:“我们不想要这种永生,我们想洗身成像他们一样的正常人。” 永生?这个字眼又把旁听的师兄弟二人给震惊了,难道传说中金墟里能得永生是真的? 老男人终于皱起了眉头,“多少人想要的长生,你们居然想放弃?” 黑衣人伤感道:“父亲,您觉得这样的长生对我、对小黑真的有意义吗?您有守护金墟的使命,可我们没有,我们也不想再延续这莫名的使命。” “放肆!”老男人一声怒喝如霹雳炸响,声震山谷,怒目而视,长发无风自动,那散发出的气势吓人。 “嗬!”吓了一跳的小男孩立刻激烈回应,呲牙咧嘴,张牙舞爪的样子。 见到了孙子的反应,老男人的怒容似有些尴尬的一点点收回。 庾庆和牧傲铁则像两只傻鸟似的,呆呆傻傻的样子,两人又被震惊了,这用水泡出来的干尸老头居然是金墟守护者,难道这就是小云间玉页上所谓的持戟守卫? 黑衣人拉住了儿子,不让儿子放肆,但自己却给予了倔强回应,“父亲,您知道我的出生对母亲意味着什么,我的孕育耗尽了母亲的生命,我的出生就是母亲的死亡,当您看到小黑,您也应该知道小黑的母亲经历了什么。 您只是失去了一个妻子,您知道一个母亲对做儿子的来说意味着什么吗?我不但因为自己失去了一个心爱的妻子,还因为自己失去了一个母亲,我的痛苦比之您是双倍的,我的痛苦您无法理解。 父亲,就到我们身上为止吧,不要再让小黑失去他心爱的妻子了,否则他将来会恨我们的,您敢保证咱们的后人不会因为恨而干出什么事来吗?父亲,结束吧,让这种命运悲剧就此结束吧!” 一个充满野性的男人,此时跪那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小男孩本能意识到了父亲的哭是眼前这个老男人导致的,可谓朝老男人“嗬嗬”逞凶不止。 老男人胸膛在起伏,呼吸略有急促,绷紧了唇角,但还是给了一句,“黑子,使命就是使命,若人都没了责任和担当,都放弃了起码的忠诚,一切都将陷入混乱。我不勉强你们父子,你们可以远走高飞,但不要为难我!” 黑衣人大声道:“父亲,金墟的秘密已经外泄了,守不住了!”一手指向了庾庆二人,“他们,还有另一伙人,都已经知道了金墟的秘密。父亲,小云间的出入口已经被人找到了,已经开启了,他们已经从小云间知道了金墟的秘密,故而找来。父亲,若不趁现在,您应该知道待那些豪强逼来会是什么后果,您的实力和伯父消耗了这么多年,消耗了太多,早已不复当年,是守不住的,结果只能是失职!” 老男人闻言动容,盯向庾庆二人,沉声道:“你们进过小云间?” “是。”两人点头。 老男人:“小云间内什么模样?” 这话明显在试探两人是否真的进过小云间。 第三八六章 冰蓝色的戟 能拿这种话做试探,显然他之前非沉睡的岁月里对外界的事也并非一无所知,小云间内部的情况在外界的传说中有多少,他估计也是知道一些的。 庾庆想了想,回道:“小云间内部的场景,如今虽未完全揭开,但进去的人已经太多了,里面的情况已经各种流传在外,我说出里面的模样,前辈只怕未必会信,怕是会误以为是我从外人那听来的。” 老男人当即看向自己儿子,问:“已经有很多人进了小云间吗?” 黑衣人点头道:“是的,小云间是在两年前开启的。父亲,你沉睡前的那些域外强者都已经逝去了。幽崖应该已由新一任判官继任。晏夫子逝后,他有两个弟子都踏入半仙境界,一个执掌了殷国的大业司,一个执掌了锦国的司南府,各自权倾一方,听说因爱生恨,成了死对头。 妖界千流山的老大圣在逝前终究是不愿看到妖界没落,以一身修为造就了新的大圣继任。然后是大荒原那边一个部族的族长也踏入半仙境界。目前域外就这五位半仙境界的强者,其他您当年知道的那些人都已经寿终正寝了。 两年前小云间开启,闯入的势力便是晏夫子两个弟子各自的势力,还有千流山的势力,听说杀了小云间的守山兽云兮。幽崖的行事准则依然是老样子,那位族长只要不去招惹他,他也不过问大荒原之外的事。” 老男人沉默了一阵,又道:“那也不能证明他们就一定能从小云间知道金墟的秘密,你难道就没想过他们是你伯父设下的圈套?” 黑衣人:“父亲,有一点我查探过,可以确定,他们刚到裂谷山庄不久,小黑就中了陷阱。伯父可以控制人什么时候抵达裂谷山庄,却无法控制小黑什么时候中陷阱,伯父也不可能算到我还会去亲自答谢,没这些前提,做不了这个局。还有,伯父这么多年都无法追查到我的下落,他一来就找到了,伯父若有这能力,事态早就变了。从种种迹象中,我可以清晰感觉到,他们不是伯父的人。” 此时,庾庆终于明白了黑衣人为何说要让自己来作证,现在懂了,他突然接话道:“我在小云间看到一份呈报,说是云中仙子要在云湖建造一座黄金楼阁,于是小云间派了一个名叫‘晋阳’的人进金墟,负责往小云间运送黄金作为建造原料。‘晋阳’在给云监督造人的呈报上说,之所以延误了金料送达,是因为金墟出现了异变,严格控制了进出,先让一个叫‘肖山’的人押送了两千万斤金沙过去。‘晋阳’在呈报中说,因变故,押送人马再赶往金墟时,无法直通,黄金谷设置了封印,需要找谷外持戟卫!” 老男人神色晦明不定了好一阵,不知在思索什么,沉默良久后,慢慢抬头仰望苍穹,忽嗖一声冲天而起,突然人影一闪就消失了。 在场几人都怔怔看着空中,庾庆随后问黑衣人:“你父亲什么意思?” 黑衣人站了起来,也放手了小男孩去玩,摇头道:“不知道,等着,会知道的。” 好吧,不过庾庆又好奇道:“你叫黑子?” 黑衣人:“我叫吴黑。” 庾庆错愕道:“乌黑?” 黑衣人重申:“吴,和裂谷山庄一样的吴!” “哦!对不住,对不住,是在下听岔了。”庾庆赶紧抱歉一声,心里小汗一把,发现这位的家长也真会取名字,继而想起了什么,“你父亲和另一位沉睡者是亲兄弟,然后闹掰了?” 终于吐露了真名的吴黑道:“人都已经被你们杀了,没必要再多问这个。” 庾庆想想也是,不管人家上一辈再怎么闹掰,毕竟都是人家的伯父,人家和你串通杀了自己伯父,确实没必要再多说了。 现场安静了一阵,吴黑忽问道:“小云间的入口是你找到的?” “呃…”庾庆猛回头看向他,怔怔无语。 盯着小孩跑动的牧傲铁也迅速回头盯向了他。 从两人下意识的反应中,吴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我没你想的那么封闭,我偶尔也是要出去采买的。从你一开始说你进过小云间,加上救了我儿子,我对你的身份就有所猜测。” 庾庆忍不住挠小胡子道:“你就不怀疑我是那三大势力的人?” 吴黑:“不管是哪个势力派出的人马,面对这种事情,让你这般年纪的人独断专行的可能性不大!” “……”面对这说法,庾庆一时竟无言以对,扪心自问,有这么明显吗? 吴黑继续道:“能第一个找到小云间入口的人,又能第一个找到金墟入口,也不算奇怪。还能找到我,还能找到黄戟,天下第一才子果然名不虚传,难怪连我伯父一连串的障眼法也瞒不过你,他死的也不算冤枉!” 庾庆欲言又止,很想问问他,你这是什么逻辑?是不是太过武断了一点?然而转念一想,人家既然已经这样怀疑了,自己再故意骗人家的话,万一被揭穿,那就不好了。 牧傲铁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竟好像从吴黑的语气中听出了些许仰慕的意味,他嘴角略有抽搐,然后又似乎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继续盯向了水边嬉戏的小男孩。 “所谓的天下第一才子就是个笑话,不值一提,在下名叫庾庆,在那些人跟前,我化名叫做林二庆。” 庾庆报出了自己的真名,也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吴黑目中闪光,颔首道:“名字只是个称呼,叫什么都没关系。” 正这时,一道人影突然从天而降,又突然骤停在水潭上。 来者正是老男人,漂浮在水潭上空,脚尖几乎要触及水面时刹停了,带来劲风四溢。 他看着水边玩耍的小男孩,似乎是因为小男孩才没有直接冲击水面。 潭水因劲风而水波拍岸,冲刷到了小男孩的双脚,小男孩亦抬头看着他,看到他悬停空中,很好奇的样子看着。 庾庆和牧傲铁则瞪大了眼睛盯着老男人的手上,戟,又一只单刃戟,只不过不是金黄色,而是一只蓝色的戟,光泽折射角度的原因,像是冰蓝色,煞是好看。 除了颜色不同外,和那只黄金戟的外形一模一样,也不知老男人又从哪找来这么一只戟。 老男人手中的冰蓝戟突然轻触脚下水面,水面波浪骤然从点中的位置开始停止,迅速扩散至四周,转瞬冰封了整座水潭,水潭边的石头上也迅速攀附上了一阵寒霜。 站在水潭边的人顿感寒气逼人,师兄弟二人吃惊,再次紧盯那只冰蓝戟。 小男孩已经是满脸神奇,兴奋地抚摸冰面,又不时抬头看向老男人,好崇拜的样子。 老男人微微一笑,脚尖落下,站在了冰面上,又回头看向了儿子,“做正常人固然是一个选择,我的使命确实也不必强加在你们父子身上,但我要提醒你,正常人的命运才是最无常的,没你想象的那么好,我和你伯父在进入金墟改变命运前,充分感受过正常人的艰辛。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真的不后悔?” 吴黑:“这个问题我考虑过很久很久了,不后悔!” 老男人回头看向小男孩,叹道:“好,那就走吧。” 吴黑过去抱起了小孩,一行出发了,老男人嗖一声飞天而去…… 再见到老男人时,他独自屹立在裂谷山庄的山顶上,手持长戟,眺望云天,长发随风飘荡。 见到庾庆和牧傲铁平安回来了,南竹和宁朝乙等人才从潜伏的山庄洞窟内冒了出来,飞跳下来与之碰面。 还特意对了一下话,确认两人是本人,众人才放心了下来。 当然,不知情者看到吴黑还抱了个小孩,多少有些奇怪。 这都是小事,众人没太在意,宁朝乙问庾庆:“怎样,秘密解开了吗?” 庾庆抬手指向了山顶上,众人扭头看去,才发现了山顶上站立的老男人。 吴黑抱着人先飞身上去了,庾庆亦如此,其他人自然也跟着飞上去了。 到了上面,宁朝乙等人不关注老男人本人,皆惊疑不定地盯着他手里的冰蓝戟。 老男人一眼盯上了南竹扛的黄金戟,淡漠道:“戟给我。” 南竹一脸错愕,指了指自己手中戟,貌似在问,你要这个? 庾庆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真是的,没事扛个假的到处跑干嘛? 他赶紧去了宁朝乙那边要了真的过来,打开了破布包,亮出了真正的黄金戟,走到老男人跟前后,却忍不住疑问道:“老前辈,您就不想问问我们为什么要进去?” 对方一点都不做详细了解的态度让他心里有些没底。 老男人抓住黄金戟一把夺了过去,确定是真的后,亦波澜不惊,貌似随口给了句,“理由已经不重要了。走吧!”话毕大步而去,就在山顶上一路前行,向横亘大山中间的断谷走去。 庾庆对宁朝乙等人挥手示意了一下,招呼大家一起跟上,答应过带他们一起发财的。 一路走到了峡谷前,老男人直接跳了下去,待众人跟着跳下后,他已经站在峡谷中间,一手黄金戟,一手冰蓝戟,毫不犹豫地将双戟互相用力一敲。 第三八七章 开启 当!一声震响。 双戟用力交错摩擦着分开,强烈的嗡嗡声回荡在双戟上,更有电弧在两戟之间游走。 电弧的出现令众人惊怔。 当!又是一声震响。 双戟再次交错摩擦着分开,游走的电弧越发多了,分开的双戟犹如拉丝般拉开电弧。 当! 第三声震响后,摩擦的双戟单刃月牙绞在了一起,电弧也交织成团包裹着双刃游走,老男人操持双戟一起指向了峡谷通道,成团游走的电弧化作一道霹雳,轰隆射向了前方虚空。 紧接着,一道又一道的霹雳不断射出,不断轰击前方的虚空。 山谷中的气象渐变,呈现出了风起云涌之势,众人被风吹的衣衫猎猎,手持双戟的老男人更是长发飞扬。 这一幕着实将众人给震撼的不轻,重点是除了庾庆师兄弟三人和吴黑一家,现场其他人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在震撼中继续震撼。 断谷外面,晴朗的天开始灰蒙蒙,起风了,吹起了漫天灰尘。 葡萄田地里的葡萄藤蔓在风中呼呼摇摆,干活的村民们抬手挡着风,眯着眼睛环顾四周,风沙之类的他们早就习惯了,重点是断谷那边不断传来的轰隆雷鸣声,把他们给惊着了。 村里的孩童也纷纷跑了出来,惊恐看着山谷那边。 风越来越大,渐渐狂风大作,飞沙走石,人都快站不稳了,视线也看不清了,葡萄田地里的村民们不得不临时躲进了附近的暗渠里藏身。 在附近没村民的暗渠地洞里,又陆续冒出了一群身在黑斗篷里的人,铁面人也在其中,皆看向了电闪雷鸣的山谷方向,白兰四妖皆在,皆面露惊疑,山地中怎么会不断出现电光? 村庄内,三个村民打扮的人在迷眼的风沙中闯进了吴老太爷的土墙宅院。 三人直接进了屋里,把大门一关,挡住了风沙,才揭开脸上蒙布露出了真容,不是别人,正是之前逃之夭夭的裂谷山庄的三位庄主。 见堂内没人,三人立刻进卧室查看,看到了榻上惨死的吴老太爷后,三人皆大吃一惊。 “族长!”吴刀低声惊呼。 谁知手刚一触碰到吴老太爷,双目紧闭的吴老太爷忽骤然睁开了双眼,冷目一扫三人,惊的三人赶紧退开了些,不敢造次。 一阵邪气突然渗入榻下,弥漫覆盖上了地上干涸的血迹,待到覆盖血迹的邪气如流云般倒抽了回去,地上的血迹也没了,只有淡淡印记。 吴老太爷的口鼻前,一股浓郁邪气反复在口鼻中流转,就如同他平常吧嗒旱烟一样。 一口深吸气,将所有邪气给倒吸吞没后,他整个人攸地直直站了起来,双眼已不见丝毫浑浊,炯炯有神,精光四射,显得有点诡异。 他侧耳倾听着,露出了一抹诡笑,“响雷了。” 吴刀恭敬道:“族长让我们雷鸣风起时再过来,如今果然雷鸣风起了,外面飞沙走石,我们轻易就能避人耳目过来。” 吴和运亦恭敬道:“族长能预知天象,真乃神机妙算。” “天象?”吴老太爷冷哼一声,“哪来的什么天象,人为罢了。你们不是一直想见老祖宗吗?走吧,我带你们去见。” 三人顿精神大振,齐拱手应道:“是。” 吴老太爷顺手又捡起了榻上的皮帽子,要往头上戴时才意识到没必要,后终究是习惯了,还是扣在了头上,继续一副脏兮兮老头的模样才出了门…… 轰鸣的断谷内,雷电将虚空劈出了一道道裂纹,随着双戟中爆发的霹雳不断轰去,最终轰塌了那块破碎的虚空一般。 坍塌的虚空开始内卷,在霹雳的催发下旋转着内卷,最终似乎打通了什么,突然通了气的感觉,出现了一股吸力,普通人没准备的话,肯定会被一下给扯倒在地,断谷内飞舞的尘沙被吸入了进去。 尘沙的卷入,让众人看清了无形旋转处的轮廓,就像是一个水平横放的漩涡。 随着尘沙被吸干净后,漩涡又变成了透明状。 老男人手中交叉的双戟上,缠绕的电弧在渐渐变弱。 天地间闷着的一股坏脾气似乎也出了口气,大风渐渐偃息,风沙渐停。 然就在这时,庾庆等人骤感后方有什么强大的气劲冲来,还来不及回头看清是怎么回事,整个人便如遭重击,失控的飞了出去,隐约感觉是一个人影把自己给撞飞了出去。 手持双戟的老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身,驾驭一道霹雳狂轰了出去,正欲轰向冲来的人影,又紧急双戟一挥,将霹雳电蛇斜斜引向了空中,霹雳几乎是从来者的头顶上闪过,放空出一声轰鸣。 老男人手中的双戟分开了,电弧也消失在双戟上,紧盯对方手中挟持的人质。 摔了个昏头转向的庾庆等人此时才看清是怎么回事,刚才还身在他们当中的吴黑父子,一转眼便落在了别人的手中,来人一手掐着吴黑的脖子,一手慢慢从吴黑手中抱走了挣扎的小男孩,迅速令其昏阙了过去。 吴黑一脸不甘,却又身不由己的样子,瞬间被人给制住了。 这个来袭者令庾庆等人极度震惊,皮帽子,脏兮兮衣服的老头,就差一杆旱烟了,正是被陆星云用剑扎了个透心凉的吴老太爷。 当时的吴老太爷明明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为什么还活着? 明明是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怎么会有这般实力? 一群聚在一起的人,除了受制的吴黑父子,其他的全部给撞飞了出去。 迅速爬起的他们,又看到了身穿村民衣裳的三位庄主。 三位庄主明显也被吴老太爷令人眼花缭乱的实力给惊着了,落在了他身边后,依然是惊疑不定的模样。 现场骤然陷入了死寂。 “让开!” 吴老太爷打破了平静,说话的声音也变了,透着高高在上的冷漠。 老男人慢慢侧身退开了,让出了身后旋转的虚波口子。 吴老太爷偏头左右道:“你们可要跟紧了我,落在了他的手上可就不好办了。”话毕推着吴黑向前走去,另一手夹着小男孩。 三位庄主果然听话,小心躲藏在他身边,跟着一起向虚波走去。 几人的身影在虚波中逐渐模糊,最终彻底消失了,给人凭空消失了的感觉。 手持双戟的老男人立刻大步追去,也消失在了其中。 这是什么情况?宁朝乙等人还没弄懂什么意思,甚至都来不及询问,见庾庆等人也冲进了虚波,他们自然也立马跟着冲了去。 待从虚波中闪身出来,眼前突然一片清新,发现自己转瞬间来到了一片丛林,高大的树木,粗壮的树藤,自己好像站在丛林中的一个宽大台子上。 这是哪?不知情者面面相觑。 吴老太爷也在台子上,带着人站在了台子一角,或者说是被手持双戟的老男人给逼到了台子一角。 退无可退,也就不退了,吴老太爷突然面目扭曲,头发也快速变成了雪白,转瞬变成了另一个人的面貌,满脸沟壑般的褶皱,面色惨白惨白的。 看清他的模样后,庾庆等人脸色剧变,这不是躺在石室内的那个沉睡者吗? 庾庆目光急闪,师兄弟三人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似乎都意识到了什么。 三位庄主也惊呆了,明显不认识了,有点不安地向旁退去。 变换了模样的吴老太爷偏头看了看他们,“你们不是一直想见我吗?” 此话一出,三位庄主神情凝滞,吴刀惊疑不定道:“族长,您就是老祖宗本人?” 吴老太爷不再理会他们,环顾四周,颇为感慨的样子,“几千年没有进来过了,没想到已经面目全非成了这般模样,杂草乱木丛生,在等待故人来重整呐。” 回头又盯向了老男人笑道:“阿弟,我们终于又见面了,我若不死这一回,你恐怕也不会现身打开入口。” 老男人瞥了庾庆等人一眼,“我压根就没相信过他们能杀了你。” “是吗?”吴老太爷顿时哈哈大笑,明显不信,笑意中明显有嘲讽的意味,嘲讽事后妙算的意味,“难不成阻拦了我多年的阿弟这次开了窍,想通了,所以故意放了我进来不成?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真的是太好了,你我手足兄弟,本就没必要敌对,当联手横扫天下。” 老男人:“果然,至今贼心不死,还在做那凌驾众生的梦?我真后悔当年鬼迷心窍听了你的鬼话,与你重开入口,去追寻什么永生,弄成如今这人不人、妖不妖、鬼不鬼的样子。” 吴老太爷:“可以改变,是你自己不想改变而已,宁愿把我挡在外面,也要永远这样不人不鬼下去,何苦来哉?” 老男人:“要怪就怪你忘了我们的使命,有了不该有的妄想,若让你得了永生,众生将永世被你奴役,我不可能做你的帮凶。” 吴老太爷怒了,“荒唐!强者为尊,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天下无仙后,这世间就该由你我兄弟为尊,众生不被我们奴役,也会被别人奴役。你这脑袋进了水的蠢货,居然让一群蝼蚁横行霸道、称王称霸的压在我们头上,搞的我们自己躲躲藏藏憋屈了几千年,你究竟怎么想的,你说你是不是蠢的不可救药?” 第三八八章 眼色 什么情况?庾庆等人听的似懂非懂。 又听老男人说道:“你我时梦时醒几千年,当知道不管他们谁横行霸道,都无法长久,迟早有报,众生都还有得选择。你我都曾是外界凡人中的一员,当知道没得选择的痛苦,你一旦利用里面的东西介入,众生将永世不得翻身。我们的职责是不让里面的东西扩散出去,否则将会是人间的一场浩劫,我岂能让你为了一己私欲为所欲为!” 吴老太爷哈哈大笑,甚至是有些哭笑不得,“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外面那是人吃人的世界,渔利贪腐,私欲无限,以致饿殍无数,人性之恶,暗无天日,你竟觉得那些万恶之源值得同情?” 老男人大声回应:“阿兄,你错了,之所以暗无天日,就暗在你这种有能力的人身上,有能力不守善扶正,自诩通晓人性,实则打着遮阳伞,借力放纵私欲,将浑水搅的愈浑,令世人黑白不分。阿兄,身在黑暗,总要有人心向光明,若非如此,人世间岂能延续至今,又岂能有你我出世?你若自恃能力,想在人间为所欲为,我不答应!” 吴老太爷嘿嘿狞笑了起来,“好好好,你我兄弟已经争论了几千年,谁也说服不了谁,也没必要醒了就争,还是问问眼前现实吧,你儿子和孙子在我手上,你是把他们的性命给我,还是把你手上的双戟给我?” 静悄悄听了一顿争论的庾庆等人都盯向了老男人,不知他如何抉择。 大庄主吴刀忽凑近了吴老太爷,指了下南竹手里扛着的黄金戟,又指了指老男人的手中的,显然是在提醒,怎么会有两只黄金戟。 其他人亦回头看去,庾庆顿时无语了,胳膊肘撞了南竹一下,低声道:“你有病吧,扛这东西进来干嘛?” 被这么多人盯着,南竹也小汗一把,挺不好意思的,觉得可能给其他人留下了自己贪财的印象。 想想也觉得自己有病,这可是金墟,有数不完的黄金,只恨自己搬东西的手少了,干嘛还把这东西带进来? 当即二话不说,转身就将黄金戟嗖一声给投掷进了后面的虚波中,消失不见了,送回了外面。 其实吧,他也不是有心的,之前东西已经拿在了手上,总不能随手乱扔掉,于是就一直拿在了手上,心思也没有在这黄金戟上,于是一不小心就带进来了。 吴老太爷哼哼一声,回了一句,“那是假的,他手上的才是真的。”示意了一下老男人手上的。 老男人哈哈大笑道:“还不明白吗?你们这位老祖宗压根就没跟你们说真话,藏在山庄雕像内的黄戟从来都是假货,他搞了一只假的,故意让你们一直守着。 只有你们三个知道东西在哪,既是为了防外人的,也是为了防你们的,一旦东西丢了,不管是家贼还是外贼,肯定和你们三个脱不了干系。 你们真以为你们遇到了危险就把东西在哪交代出来,是他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吗?这只是他的一个测试手法而已。 因为他很清楚,真正操持过戟的人,当今世上只有我跟他,一旦得到戟的人分不出真假,那就肯定和我无关,自有办法应对。若能辨出真假,那就和我有关,又是另一套办法。” 和自己兄长斗了几千年,他太了解对方了,从儿子和庾庆的口中了解了大概情况后,现场的吴刀一露端倪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回头又盯向了庾庆,“你真以为是你聪明过人发现了藏戟之地吗?你想多了,一定是他先察觉到了你可能有问题,为防你是我派来的,故意露了疑点给你,一旦发现戟不对,就会引诱你往他身上去想,目的就是为了不让我生疑,好让我现身打开入口。” 事到如今,就算不解释,庾庆也知道自己上当了,但仍有不解,“他不是要沉睡的吗?为何不但没有沉睡,还在村子里晃荡?” 老男人:“之所以沉睡,是因为我和他获得永生的肉身有缺陷,一旦消耗过度,肉身迟早会有崩解的那一天,所以要尽量减少活动,并不代表不能活动,他已经找到了低消耗的办法,扮时常蹲着不动的老头。” 他趁着偏头说话的机会,不时朝庾庆眨眼睛使眼色,把庾庆看的一愣一愣的,不知在暗示什么,怀疑和解救吴黑父子有关,除了这个估计也不会暗示别的,难怪故意没话找话。 可问题是,他和这位不熟,还做不到看眼神就懂事,看不懂如何配合呀。 一旁的南竹和宁朝乙等人也看出了那个意思,但也都看不懂。 紧接着,老男人又回头看向了三位庄主,“他为了掩饰身份,不可能一直用这老头的模样,你们村庄里大概一代又一代的都会出现这么个不太动弹的乌龟老头。 还有,你们真以为他是你们的什么老祖宗吗?我告诉你们,他肉身异变,早已丧失了生育能力,你们的祖先都是他从各地弄来的小孩。你们不但要做他的掩护,还都是他圈养的血食,他要定期挖你们的心,食用新鲜的心脏,才能以邪术维持自己的肉身不坏。 当然,你们三个是他一手制造出来的维持秩序的领头羊,像你们这样的领头羊,他制造了一代又一代,除非实在找不到了血食,否则暂时不会挖你们的心。不过将来的事情谁说的清楚,你们说不定哪天就要成为他的食物。” 三位庄主被说的惊疑不定,有点心惊肉跳的感觉。 吴老太爷哼哼冷笑,“阿弟,你这嘴巴真是能说会道,用不着挑拨离间我们的关系,我带他们进来了,他们跟着我能得到真正的永生,而你是阻止他们获得永生的人。”回头瞥向三人,“我是不是你们的祖先还重要吗?” 三位庄主相视一眼后,忽一起对他拱手行礼,吴刀代表道:“蒙老祖宗养育教导之恩,您依然是我们的老祖宗!” 吴老太爷当即哈哈大笑,挑衅似的朝老男人抬了抬下巴,貌似在让他看什么叫做人心向背,同时鄙夷道:“你是越活越回去了,什么时候成话痨了。我再问你一次,是把你儿子和孙子的命给我,还是把双戟给我!” “那要看你怎么选择!” 老男人一声怒喝,扭身甩臂,双戟顿如雷霆般斜射向天际,分开了一定的角度,各射去一个方向。 吴老太爷一惊,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来这一手,不过他反应也快,骤然将手中两个人质推的远远飞了出去。 他没有杀人质,也没有交给三位庄主,因为知道三位庄主拿着人质也不一定能在对方那般实力下保住,也威胁不了对方,除非抱了能随时与人质同归于尽的决心。 把两个人质给推飞了出去,某种程度上也是为了保住三位庄主的性命,因为他顾不上留下保护三位庄主,已经闪身追着射出的戟追去了。 老男人给了吴老太爷夺得双戟的机会。 吴老太爷也给了老男人救回儿孙的机会。 两支戟有角度分开了飞出去,两个人也有角度分开了飞出去。 然而老男人压根没管自己儿孙的死活,几乎是与吴老太爷前后脚的飞了出去,去追抢那两只戟。 三位庄主愣了一下,明白了老祖宗的用意,立刻欲动身去追拿两位人质。 然而有人反应比他们更快。 唰!庾庆第一个拔剑,骤然闪身拦在了三位庄主身前的同时,喝了声,“救人!” 他之前一直不懂那老男人使眼色究竟是要他如何配合,直到老男人出手后,他立马反应了过来,不需要他如何配合,直接抓住机会救人便可。 这边的人都看到了老男人的眼色,何况庾庆这么一提醒,南竹和牧傲铁配合默契,立刻全速飞了出去,分别追向了吴黑父子两个。 乔且儿和宁朝乙等人也立刻成排散开了挡在了三位庄主跟前。 见三人蠢蠢欲动,庾庆眼角含煞道:“不怕死就动个手试试看!” 面对对面的七人,三位庄主眼角余光互碰,略有忌惮,也知道机会稍纵即逝,再抢人质已经晚了。 空中,吴老太爷仰天“呜”一声长啸,可谓饮恨。 他手中只抓到了一把冰蓝戟,因两只戟的飞行角度产生的距离原因,他只来得及抓住一只,无力再顾及远处的另一只,眼睁睁看着黄金戟落在了老男人的手中。 继而怒了,目光锁定了已经分别抢到吴黑父子的南竹和牧傲铁,咻一声破空,斜斜射向地面。 然另一边的老男人也不是摆设,同样俯身追去,当空将人拦截住了,轰隆隆在半空厮杀在了一块,双戟在空中的反复强力碰撞宛若惊雷,打斗余威产生的剧烈罡风荡涤大地,大树摇摆,草木乱飞。 地面的人看的心惊不已。 南竹和牧傲铁已经带着人回到了庾庆等人的身边,吴黑身上的禁制已经解除了。 空中对战两人的实力明显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厮杀一阵后,吴老太爷怒喝的声音传来,“三个没用的废物,留着等人请你们喝酒吗?还不快走,往东去!” 第三八九章 三生泉 三位庄主被骂的有些尴尬,但还是赶紧飞掠而去了,庾庆等人也未阻拦。 至少对庾庆师兄弟三人来说,就是来发财的,只要不影响他们,他们也不会跟人拼命。 待到三位庄主走远了,吴老太爷才找准机会与老男人来了个猛烈的硬碰硬,旋即脱身,急速而去。 老男人浮空稍作目送,闪身落在了台子上,打量着吴黑父子两人,问了句:“没事吧?” 抱着儿子的吴黑看到父亲手中的双戟只剩下了一支,略感惭愧,“还好。是我大意了。” 老男人:“没事,他只拿到了一支,也无法自由进出。何况这是我应该做的,不过,只有这一次,因为是你自找的,我已经尽了一个父亲、一个爷爷应尽的责任,你若再不回头,我不可能再为了救你们拿手上的戟去做第二次交换,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吴黑点头,“我明白。” “找到了,洗身后,立刻离开,记得在这里留下出去了的记号。”老男人叮嘱后,直接转身,就要离开。 吴黑喊住:“父亲,您去哪?” 老男人背对着说道:“在他找到‘三生泉’洗身之前,我要找到他继续打下去,消耗掉他的实力,也是为了缠住他,为你们父子在这里的寻找争取时间。我有我的使命和承诺要去兑现,我能为你们做的也只有这些。” 三生泉?宁朝乙等人闻言震惊,一脸的无比震惊,迅速环顾四周,似乎明白了什么。 吴黑瞬间红了眼眶,热泪从脸颊滑落,“继续打下去,消耗的也是您自己啊!” 老男人一声叹,“当年是我鬼迷心窍,听了他的鬼话,妄想长生,以致留此后患。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当是赎罪吧!” 话毕回头,以留恋不舍的眼神看着小男孩,自己的孙子啊,还未来得及多亲近呢。 吴黑赶紧示意怀中的儿子,“小黑,快,快叫爷爷,快点。” 几番催促下,小黑终于试着喊出了一声,“爷…爷。” 老男人顿时开怀大笑,向他伸出了手,想握握孙子的手。 小黑眼睛眨了又眨,最终出手啪一声,在爷爷的掌心快速打了一巴掌就缩回。 老男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握起了被孙子打过的手掌,握着拳头向孙子扭动示意了一下,才再次转身,大步前行,人影忽一闪,便快速飞向了天际。 这边几人还在目送,那边的聂品兰已经忍不住了,出声追问道:“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庾庆转身看向了他们,“我想你们已经猜到了,没错,这里就是传说中的金墟!” “金墟?” 尽管已经猜到了,可宁朝乙等人还是忍不住发出了失声惊呼,包括乔且儿在内,皆震撼到无以复加。 传说中的仙家洞天福地,传说此地有无数黄金,传说此地能得长生不死之身,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已经进入了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仙家福地。 庾庆脸上也算是露了笑意,“没错,就是金墟!你们不是想发财吗?我说了一起发财的,如今带着大家一起进了金墟,我没有食言吧?” 环顾四周的宁朝乙喃喃自语,“我就知道那黄金戟不一般,不可能仅仅是发财,果不其然,果不其然,果不其然…”他忽又盯向庾庆,沉声道:“你早就知道黄金戟与金墟有关,你早就知道自己要找的地方是金墟,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你究竟是什么人?” 庾庆摊手道:“我是什么人不重要,总之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也无害人之心,也兑现了自己的承诺。你如果非要知道我是谁,那我还是那句话,在下‘林二庆’!” 那些人一阵沉默,仍然没有从震惊中缓过来。 陆星云有些失魂落魄,嘴上嘀嘀咕咕,“金墟,金墟,是金墟,竟然是为了金墟…” 吴黑忽道:“林兄弟,你们要发财请自便,不过还请不要贪得无厌,何况弄太多财物出去对你们未必是好事,差不多了就尽快离去,因这出入口随时会关闭。” 此话一出,吓众人一跳,愣是把走神的一群人给拉回了注意力。 庾庆忙问:“随时关闭?还有这样的事?没规律的吗?如果真是这样,未必也太不靠谱了吧,岂不是随时要被关在这里面?” 吴黑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正常情况下,打开的金墟大门要二十七天才会自动关闭。问题是黄戟和蓝戟合在一起就是钥匙,既能打开大门,也能锁上大门。无论我父亲和我伯父谁胜谁负,拿到了双戟的,随时都有可能关门,他们无论是谁,都不可能让门一直长久开着,也不会再轻易为人开启,为了开启一次花多大的心机你们也看到了。” 原来是这样,大家顿时松了口气,还以为门随时就会关了,那还真是一刻都不敢多留了。 庾庆又试着问道:“听你父亲说,你要去洗身,是去找什么?” 吴黑没藏着掖着,“去找‘三生泉’洗身。” 庾庆讶异,“你伯父要找‘三生泉’洗身,你也要找‘三生泉’洗身,什么意思?” 吴黑默了默,也许是看在众人联手救了他父子性命的份上,徐徐说道:“父亲和伯父,本是人间一普通人家的两兄弟,父母饥寒交迫而亡,两人随之逃荒求生,也算是运气好,恰逢遇上了在人间云游的‘玄金上仙’,结下仙缘,至此彻底改变了命运,后就在此出入口为上仙看门。 后来金墟出现了变故…总之,就是关闭了出入口,严令无仙谕不得擅自开启。 一开始还偶会传出仙谕让开门放客进去,后来不知怎么回事,仙谕没了,访客也没了,也没人告诉外界的他们怎么回事。 后来外面渐渐有传言,说世间的仙人都回了仙界,大家都想找仙家洞府求长生什么的。 他们一直等,一直等着,发现里外再无音讯,后渐渐相信了外面的传言可能是真,但依然坚守使命。 后来我伯父惦记里面的‘三生泉’,想借此脱胎换骨得长生,然一半钥匙掌握在父亲的手中,于是便不断鼓动父亲。 一开始,我父亲是不答应的,后来我父亲觉得年纪渐大,若能长生,便能一直履行自己的使命,最终还是被伯父说动了,遂与伯父一起干了抗命的事,再次开启了严令不得擅自开启的金墟入口。 后来他们找到了‘三生泉’,借此脱胎换骨了,做贼心虚,也不敢久留,又赶紧出去了。 出去后,恰逢天下大变,世人于乱世争雄,没了约束的伯父不甘寂寞,野心也渐渐暴露了,父亲方知惹了大祸,深以为恨。谁知更可怕的还在后面,也可以说是他们擅闯金墟的惩罚,发现所谓的长生压根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存在缺陷,像个活死人那样一动不动活着才能长生,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后来,他们找到了原因,发现所谓的‘三生泉’原来是三口泉,代表着天、地、人三种人生。 经受了天泉洗身的才能脱胎换骨成永生的天人。 经受了地泉洗身的人则会脱胎换骨成地人,变成他们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经受了人泉洗身的则会变成天地间的正常人,在天地间去经历正常的生老病死。 他们一开始因为无知,以为‘三生泉’是指一口泉,后来才知道自己是进入了地泉洗身,活生生把自己给变成了怪物。伯父自然想再进去找‘天泉’洗身,结果就如同你们看到的我父亲阻止他的那样。” 庾庆听的两眼放光,“也就是说,你也想找‘天泉’洗身得长生。” 吴黑:“不,我只想找‘人泉’洗身成普通的凡人。” 话毕发现大家看自己的眼神都怪怪的,顿也懒得解释了,爱信不信。 南竹忽冒出一句,“莫非‘地泉’不止一口?” 吴黑不解,“自然就一口,莫非你认为有几口不成?” 南竹摇头,“那就不对了,你父亲和你伯父既然都是在‘地泉’洗身的,就算脱胎换骨成了你所谓的怪物,可两人怪的方式好像不太一样,好像连体内流的血都不一样吧?” 吴黑:“我明白你的意思,事实上他们自己都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他们确实都是在同一口‘地泉’洗身的。他们至今不明白,为什么兄弟两个同时在同一口泉里以同样的方式洗身,脱胎换骨出来的却会是两种不同的结果。所以我也没办法告诉你真相。” 还有这么古怪的事?众人面面相觑。 “原来是这样。”南竹点了点头,似乎信了他的说法,双手兜在大肚子上,一本正经的问众人,“咱们是发点财走人,还是也奔永生去闯一闯?” 沈倾城喊出一声,“若是出口关闭了,都出不去了,怎么办?” “若是为发财,那就简单了。”南竹乐呵呵一声,脚下一滑,把地上覆盖的野生草皮给蹭开了一块,露出了一块黄灿灿的地面。 之前两个老家伙打斗的时候,刮来的树枝划开了地面,他就发现了。 众人这才意识到脚下的台子竟然是黄金打造的,纷纷刮开地面查看,在阳光下金灿灿发光。 南竹挥手,大气道:“这台子,你们看,长宽都得有个十几丈,高得有一层楼啊,地下不知还有没有地基,咱们只要把这台子切块弄出去,这辈子就够用了,犯不着再到处找金子,还得来回跑来跑去运输…” 转身乐呵之际,话音忽戛然而止,他发现吴黑正冷冷盯着自己。 众人旋即也发现了。 吴黑终于忍不住开口接话了,“要发财,要黄金,最好别在这里乱来。我也不知道什么,我只是怀疑,出口为什么会设在这黄金台上,会不会与阵法相关?你把这台子给毁了,万一搞的大家拿着双戟都出不去了怎么办?” 第三九零章 尾随 这话说的在理,不管是求财还是求长生,关死在这出不去的话,任何收获都没意义。 还不等大家表示赞同,庾庆刚想责怪,南竹已经顺势乐呵呵道:“玩笑,就是开个玩笑,大家不用当真。” 话毕,双手搭在肚子上东张西望,什么都没说过似的。 他既然这样说了,大家到嘴的埋怨话也就说不出来了。 总之,再怎么想发财,没人敢再打这黄金台的主意了。 大家继而也向四周张望,奈何也看不远,周围有高大树木遮挡了远处的视线。 庾庆只好向吴黑求助,“吴兄,俗就俗一点,我也不跟你客气,我们想发点财,你看这附近往哪走能最快找到金子?” 正在台子边缘扯拽藤条快速编织简易物品的吴黑反问:“你觉得我父亲会跟我讲这种事?” “呃…”庾庆想想也是,人家也是头回进来,就老男人那尿性,应该是不会跟儿子讲进了金墟哪里有金子捡的事。 不过吴黑又补了句,“这里不缺那些东西,你们四处找找,应该很容易找到。” 庾庆见他用藤条做了个简易背篓,将小黑放入,背在了身后,解放了双手就要离开的样子,当即问道:“你往哪走?” 吴黑摇头:“随便,走到哪算哪。” 庾庆愕然:“你不是要找‘三生泉’吗?你父亲没告诉你在哪?” 吴黑:“告诉了也没用,‘三生泉’并不固定在一个位置,是活的,有时在地上,有时在天上,有时也会在水上。” 活的? 在场众人都听愣了,一脸讶异。 庾庆惊疑道:“‘三生泉’是活物?” 吴黑想了想,还是告诉了他们,“玄金上仙在此有一座仙宫,外表上看起来是一座金山,能四处飘移,有时在地,有时在缥缈云端,而‘三生泉’就在仙宫里面。” 众人听懂了,明白了。 庾庆:“那你怎么找,岂不是要碰运气?” 吴黑点了点头,又对众人给了最后一句提醒,“这里和外界不一样,有许多超乎你们想象的怪物,会攻击人,你们小心点。”然后就跳下了黄金台,一路探查着离去。 在丛林中探查着走了没多久,后方突然传来一阵动静,他回头看去,只见庾庆等人又成群结队跟来了。 庾庆蹦起跳过一棵倾倒横栏的树木,到了他身边乐呵呵道:“反正我们找金子也要出去,刚好跟你一起走一程。” 吴黑无所谓,大家遂一路同行。 途中,南竹手中捡了根棒棒逗吴黑背后背着的儿子,逗的小黑不时发笑,两人倒是玩熟了。 牧傲铁则在这陌生环境中时刻警惕着四周。 庾庆一路干些拔草、摘树叶、折树枝之类的事,在不断观察这些植物的断口。他清楚记得小云间里发生的事,所有的植物都被邪气给侵染。然而经过一系列的观察,他意外发现这里的植物并未受任何影响。 之前他发现二庄主吴谢山和密室死者身上都冒出了大量邪气,以为是受了金墟影响,认为金墟里面的情况可能会和小云间里的一样,结果发现自己误判了。 同时,他不断回头看向身后的那群人,发现宁朝乙等人的神色似乎很凝重,就连乔且儿似乎都有些精神恍惚。 庾庆放慢了步伐,待与乔且儿并肩后,问道:“少珺,怎么了?” 在大家面前,他还是称呼她的假名。 似乎是为了不让他担心,乔且儿明显露出了强颜欢笑的笑容,柔声道:“没什么。” 庾庆疑惑:“是吗?我看你好像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乔且儿:“是没想到能来金墟,太过震撼了,有做梦的感觉。” 是这样吗?庾庆不禁反思,自己师兄弟三人是一开始就有心理准备的,进来后可能并不觉得,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的人,可能确实如此吧,他发现除他们师兄弟三人和吴黑父子外,其他不知情的人都有同样的状况,都有点神不守舍。 他试着解释道:“一开始不跟你说,不是要骗你…” 乔且儿摇头打断,“没事的。” 就在此时,聂品兰突然“哎哟”一声,惹得众人纷纷止步回头看去,只见她把手掌摊在自己眼前,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东西,瞪大了眼盯着的样子,不知怎么回事。 “怎么了?”宁朝乙问了声。 聂品兰怔怔道:“蚊…好像是蚊子…金蚊子。” 金蚊子?众人讶异,除了吴黑父子,其他人都闪身围了过去观望。 只见聂品兰的手掌心已经出血了,掌心肉里扎着一枚金属渣子,若不是她事先提醒了大家,都以为是金属渣子,细看之下才发现真是一只蚊子,金色的金属质感的蚊子。 “瞥到一只蚊子嗡嗡飞来,我就随手一把抓了,没注意之下,把自己手给扎破了。” 聂品兰把事发情况补充了一下。 那边的吴黑提醒了一声,“小心里面有邪气。金墟出现过异变,这里的动物基本上都蕴含邪气。” 经他这么一说,朱宽镇立刻伸手从自己夫人掌心里摘出了那只捏死的蚊子尸体,拿近了观察一阵后又被宁朝乙拿了过去观察,大家轮流上手。 落在了沈倾城手上时,她为之惊讶,“黄金蚊子,它竟能像真蚊子一样飞,是活物?” 陆星云又摘到手中观察了一下,找准了下手的位置后,啪一声,直接运功捏爆了,果然冒了一缕邪气。 众人面面相觑,都有种超乎了想象的感觉。 稍为此耽搁,众人再次继续前行…… 黄金台上,旋转的虚波荡漾,一个蒙在黑斗篷里的人冒了出来,往四周查探一番后,又回到了虚波前,半截身子探了进去通报,“没人,都走远了。” 话毕靠边站了,又出来四个蒙在斗篷里的人,迅速散开警戒。 之后铁面人出来了,站在黄金台上环顾四周,从荒凉之地突然来到一大片丛林中,似乎很感慨,“金墟!跟着那几个家伙果然找到了!” 他手上拿着的黄金戟杵在了地上,正是南竹之前扔出去的那支,被他们摸来后发现了,顺手就捡起了。 南竹扔了出去,又被他给捡了回来。 在他身后又跟出了数人,其中就有白兰、高远、江山和鼠太婆,四妖亦惊疑不定环顾四周,同样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能来到金墟。 并不是铁面人告诉他们的,他们也是直到进入了入口,在入口听到了里面人的一部分谈话,才知道他们一路的折腾为的是找到金墟。 一群人在入口偷听时,静伏不动,并不敢冒出来,等到里面的人离开了出口好一阵才冒了头。 铁面人忽下令,“四处看一下,看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是。”立刻有两人领命去了四处搜查。 拄拐的鼠太婆试着问道:“先生,您要找的秘密就是这个吗?” 铁面人:“除此外,你觉得还能有别的吗?” 鼠太婆:“既然已经找到了这个秘密,咱们还有必要再跟着他们吗?” 就差说出,你让我们做的我们已经做到了,你是不是可以兑现承诺了,然而她不敢直接说,尤其是知道了所谓的寻找的秘密是金墟后。 铁面人:“既然已经让我们知道了,既然我们已经进来了,难道你们不想找到他们所谓的‘天泉’洗身,脱胎换骨成就长生吗?” 这话说的众人皆两眼放光心动不已,但四妖眼中明显藏有顾虑,有与狼舞共舞的畏惧感。 鼠太婆小心翼翼道:“倒也想,只是,他们说的那个什么两个给金墟看门的人也进来了,咱们谁也不知两人深浅如何,能为仙家洞府守门的人,实力恐不简单,一旦撞上了,恐有危险。” 他们一行从头到尾都没有见到过吴老太爷兄弟俩的真身,没看到洞府大门是怎么开启的,也没看到兄弟两人在里面大战的情形。兄弟两个在里面动手厮杀时,他们才刚刚摸到入口附近。 他们也没有接到线人有关两个守门人的任何线报,实际上也是太过神秘,双双出现的太突然了,就算是线人也来不及有机会报知。 要不是峡谷里面电闪雷鸣的动静,让铁面人意识到金墟开启了,他可能还不会露面往峡谷里跑,可能还会等线人的线报。 “不知深浅就小心避开。”铁面人态度坚决,已紧握双拳,情绪明显有些兴奋,“永生!这样的机会对我们来说,可能只有这一次的机会,错过了可就不会再有了。” 四妖相视一眼,隐隐感觉有些不对。 他们与这位铁面人接触了一段时间后,能感觉到,操持这事的铁面人应该不是此行的最高决策人,因为有些事情也不敢完全做主,幕后应该还存在真正的黑手。 找到了金墟,这么大的事情,难道不该是第一时间疾报上去的吗? 然终究是搞不清情况,不敢质疑,只能赞其英明。 当然,高远还是提醒了一句,“先生,他们说了,金墟出入口随时会关闭,万一,我是说万一真的关闭了,我们在里面怎么办?” 铁面人:“所以要跟紧那个守门人的儿子和孙子,只要他们不慌,我们就没必要担心。” 第三九一章 大开眼界 话毕,他又回头看向了白兰,补了句,“答应过你的事,会兑现。现在,他可以死了,你可以报仇了,我们会帮你报仇,前提是不能坏了大家好不容易得来的永生的机会。不过事情也好办,找个合适的机会,安排内线让他落单。” 此话一出,白兰眼中的怨毒神色又再次浮现,“我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铁面人:“到时候你想直接杀了或是留着慢慢折磨,都行,随你意!” “谢先生。” 白兰似乎放下了心中的忐忑和畏惧,又有了继续前行的动力。 这时,前去查探的人回来了,指了庾庆等人的去向禀报道:“先生,人往那边去了。” 铁面人回头看向了高远,“目前这里,盯人和探路只有你最适合了,就交给你了。” “是。” 高远应下,继而纵身弹向上空,人在空中化作了一只体型硕大的白头鹰,振翅飞去。 稍作目送,铁面人又看向了手中的黄金戟,颇为不解,“不是钥匙吗?难道是我听错了?费尽心思弄到了这东西,怎么会遗落在外面的地上?总不能说是假的吧,这不已经打开了入口么?” 这个问题没人吭声,身边也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因线人并未把这方面情况告知。 不管怎么样,铁面人先将黄金戟牢牢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上,哪怕身边有人表示代劳,他也不用,自己拿着就行…… 走出了丛林,庾庆等人眼前又面对着一片茫茫戈壁,远处有起伏的山峦。 再回头看,才发现那片面积颇大的丛林是在一片洼地中。 两眼到处张望的庾庆纳闷道:“哪有金子?” 话刚落,南竹兴奋指去,“那!” 众人顺势看去,看到不远处地上有一块闪闪发亮金灿灿的东西。 南竹已经闪身过去了,落在了七八丈外,弯腰捡起了一块东西,朝众人挥手示意。 众人立刻也赶了过去,凑近一看,发现是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金块。 众人陆续要到手确认了一下,掂量了一下份量,估计也就一斤多的样子,凭他们的眼界,哪看得上这点东西。 “你们看。”南竹又指了几处地方,众人看去,又是几处远远近近的金色反光,他高兴的不行道:“地上随便能捡到金块,真是好地方啊,大家还发什么愣,抓紧时间,开始动手捡呐!”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牧傲铁忽将手中的金块仍在了南竹脚下,明显看不上。 南竹顿时不乐意了,捡起来拍了拍灰尘,“我说老九,你才阔气了几天,这就看不上了?积少成多懂不懂?” 庾庆抬手示意他打住,“别废话了,这一两斤的东西,别说发财,光要堵我们的缺口就至少得上百万块,就这地方,就这样捡下去,得捡到猴年马月?” 南竹一愣,再看看四周零星有的闪光,想想也是,手上金块也随手扔了,叹道:“那起码得找个小金山来搬,才能满足我们的胃口。” “应该是有的。”吴黑扔下了一句话便继续大步前行。 众人立马懂了,在金墟里面,成堆的黄金应该不少。 庾庆看了看斜阳,“看山跑死马,别磨蹭了,赶路吧,争取天黑前到那边山里面再找找。” 也是,天黑了目测就不方便了,一群人当即继续赶路,甚至比吴黑更积极。 看着一个个从身边飞过去的人,小黑顿时心痒痒了,坐在吴黑后面的篓子里使劲摇晃,“飞,要飞……” 如子所愿,吴黑脚步加快,健步如飞,越来越快,在地面如一缕青烟般飘去,后发先至,迅速超过了飞掠的众人。 不时起落飞掠的众人看着下方飘过去的人影,皆惊,才意识到这位的实力远胜过他们,大家伙都被之前吴老太爷轻易将其挟持为人质给误导了。 之所以轻易被抓,第一可能是当时的情况下疏忽了,没想到吴老太爷还活着,其次是吴老太爷的实力更强,那也是明摆着的,看了吴老太爷的出手便知,足足的高玄境界实力。 看着下方飘过的人影远去,宁朝乙朝伴飞的庾庆道:“他竟有上玄的实力!” 庾庆苦笑,他听过老男人父子的谈话,吴黑起码活了好几百年,修为突破到上玄不是很正常的事么?大多人一辈子止步于初玄境界,一方面就是寿限的问题,活着的时间越多,突破的概率自然就越大。 大家都飞起来了,抵达的速度很快,没多久就飞出了戈壁,站在了一座山头上,眺望眼前的千山万壑,全部是寸草不生的光秃秃。 至于吴黑,已经走远了,隐约能见其身影朝远处最高的山头上飞奔而去。 “我们还跟他走吗?”南竹问了声。 庾庆叹道:“算了吧,道不同不相为谋,他找他的东西,咱们发咱们的财吧。” 一旁的宁朝乙好奇道:“你不想找到‘天泉’洗身,成就永生?” 庾庆呵呵道:“想倒是想,只是目前为止,我见过的所谓永生没一个是正常的,都是不人不鬼的样子,想想都怕。再说了,他的父亲正在和吴老太爷死磕,两个高玄修士的打打杀杀,咱们卷进去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吴老太爷也在找‘三生泉’,撞上了怕是不妙,你以为咱们在他身上捅的那几剑,人家能既往不咎?咱们别想多了,先搞金子,有了钱,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说到捅吴老太爷几剑的事,沈倾城看了眼沉默不语的母亲,忙点头道:“没错没错,早点离开好。” 宁朝乙对聂品兰笑道:“果然是年轻人心态,正年轻的人对长生的事没那么大欲望,换个老人家来,怕是要不惜代价。” 都没了什么二话,一群人立刻撒开了找,在千山万壑间搜寻,地上依然是不时能看到金块。 也没多久,南竹便跳上了山头,在夕阳下朝众人挥手,“这里,来这里。” 众人闻声冒出,纷纷飞掠而去,在南竹的招呼下一起跳下了一座山谷。 “哇哈哈,看来还是在下比较有财运呐!” 南竹张狂大笑,一身的肥肉在那颤抖,挥手指向两边,摆出了让大家尽情欣赏的气派。 不用他说,大家眼睛里已经折射出了满眼的金光。 黄金!山崖两边壁上,到处是大块大块的黄金,真正是金壁辉煌,还有山谷中,大坨大坨比较圆润的金疙瘩尽是比人还高大的。 南竹跳上了一块高达一丈的金疙瘩上,亢奋道:“我请客,大家随便拿,谁拿的就算谁的。” 暴发户的气派十足,这辈子也没这么大方过。 众人也确实是满眼惊叹不止的模样。 宁朝乙摇头,“倘若把这峡谷里的金子都给弄出去了,只怕天下的金子都得不值钱了。” 庾庆道:“我看大家还是一起出力,合伙先把这里的黄金给弄出去,尽量多搞点出去,到了外面咱们再均分,如何?” 聂品兰感慨,“随便分,没人抢,一个人也吃不下。” 乔且儿亦感慨:“黄金在这里跟石头没什么差别。” 庾庆双手袖子拎了拎,“出口不知什么时候就关闭了,也别歇了,熬夜干活吧。” 众人立刻整理衣裳,做干活的准备,没办法,肯定要像苦力一样搬运的。 就在大家商议分工时,山谷里忽“嗡”一声,崖上有些许土石稀里哗啦落下,继而“嗡嗡”声又陆续传来。 众人稍作惊疑四顾,旋即又陆续飞身而起,纷纷回到了山上,顿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隆隆打斗声,看去,正是远处最高山头方向传来的。 众人立马联想到了是不是吴黑出事了。 唰!庾庆拔剑在手,立刻全速飞掠而去,众人也纷纷跟了去。 待赶到那座最高山上时,突见趴在山顶上的吴黑朝他们挥手,示意不要暴露的样子,其子小黑也趴在边上。 打斗动静来自山背,烟尘翻腾而起。 众人意识到了和吴黑无关,立马低身趴到了吴黑父子边上跟着偷看,看清山后打斗原因后,皆吓一跳。 后面是一座巨大的峡谷,峡谷内有数条金灿灿的巨龙翻腾,正和一头金灿灿的巨熊缠斗。 待从烟尘中看清了巨龙的脑袋后,众人才发现,不是什么巨龙,而是一条条巨蛇,脑袋皆有大圆桌那么大,两眼中皆有邪气翻涌。 巨熊双眼中也是邪气翻涌,无比愤怒的还击,然面对群蛇的纠缠,已经落于了下风,没多久便被蛇躯缠的死死的,以至难以动弹,靠在山壁上剧烈喘息着。 一条巨蛇升起上身,张开獠牙大嘴,忽一口咬在了巨熊的脑袋上。 诡异的事情就在这时发生了,巨熊脑袋上被咬的伤口倒涌出剧烈的邪气,正被巨蛇大口吸入腹中。 咣咣好几口,另几条巨蛇也咬在了巨熊的身上,纷纷吸食巨熊体内的邪气。 很快,巨熊眼中的邪气消失了,体躯失去了动力,死了般,恍如黄金雕塑,被纠缠的巨蛇慢慢绞缠变形,扭曲至面目全非倒地。 松开尸体的巨蛇游走在峡谷内,然后便都消失的不见了。 待到烟尘彻底消散,众人才发现峡谷内有不少巨大的洞窟,应该是那些巨蛇消失的蛇穴。 那么庞大的体躯,却能那般轻盈,让众人大开眼界。 庾庆看了看渐暗下的天色,问吴黑,“要连夜赶路?” 吴黑略摇头。 第三九二章 杀机 他带着儿子跑到最高的山头来,只是想站的高看得远,想看看仙宫在不在附近,并非是要赶夜路。 原因,别人没有问,他也没必要跟别人说。 其他人的情绪还没有从刚才峡谷内的打斗中出来。 “你们注意到刚才那蛇的蛇鳞没有?片片蒲扇般大,开合之间的动静,还有那么大身躯的爬行动静,轻巧的跟什么一样,简直和真蛇一模一样。” 站了起来的聂品兰一番惊叹。 南竹颔首,“你们看那头熊的皮毛,一根根须毛也好像是真的,不知身体里面是什么样的,谁跟我下去切开来看看?” 无人响应。 南竹无语一阵,旋即又道:“你们不好奇吗?” 宁朝乙:“你没看到下面一眼眼的窟窿吗?应该是蛇穴,那头熊出现在蛇穴附近打斗,应该是误入这蛇的地盘,才打了起来。那些蛇的攻击威力你刚才也看到了,攻击力之大,不下于初玄的修士,还是一群,也不知它们还有什么本事,下去惊动了怕是会有点麻烦。咱们来发财的,没必要节外生枝。” 南竹想了想,只好也就作罢了。 一群人没有多事,回去干活。 夜宿,自然是成群结伴比较好,吴黑拉扯上儿子,跟着一群人返回那座黄金谷。 途中,众人依然在议论着之前的怪兽打斗情形。 很高的高空之上,一只白头巨鹰盘旋着,夕阳余晖下,不盯着高空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它的存在。而盘旋在高空之上的它,千山万壑的地面上发生的巨大动静它却是看的清清楚楚的…… 夜幕降临后,山崖上的吴黑脱下了外套,裹在儿子身上,安抚儿子早点休息。 然而小家伙不安分,不时爬起来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一群为钱而奋斗的修士。 这群苦力自然是庾庆和宁朝乙那群人,动辄扛着上万斤的金疙瘩爬上山,往戈壁滩上送,份量小的还不愿扛,不愿为块小的来回跑一趟,实在不行那就扛两块。 “阿爹,他们累。” 满眼同情的小黑扭头看着父亲说道。 吴黑摇头,“他们不累,他们很喜欢。” 小黑不解,坚持道:“累。” 吴黑抚摸着他的脑袋,将他摁躺下了,“你现在还不明白,等你长大了就懂了,明天很早就要醒,早点睡。” 小黑带着疑惑闭上了双眼,忽然山崖下又是咣咚一声震响,小黑瞬间又瞪大了亮晶晶的眼睛,又爬起来,又爬到山崖边伸出脑袋往下瞅。 吴黑顿感头疼,估摸着儿子今晚是很难睡着了…… 扛着大坨金疙瘩的人翻山越岭不停,到了戈壁滩前,就直接往地上扔,大金疙瘩自己会往下滚,会自动在山坡下汇聚成堆,然后人飞掠返回。 一伙人计算好了的,今晚通宵运出山,明天整个白天再转运出戈壁,到了明天晚上再转运进丛林从通道送出去,估摸着忙到后天早上就结束了,运出去的黄金就算大家伙分一分也已经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了。 嗡隆,大金疙瘩往山下一扔的宁朝乙转身飞回,途中遇到扛着东西的聂品兰,后者喊了声,“宁先生。” 宁朝乙停下,又闪身回来,落在她边上,问:“怎么了?” 聂品兰:“我们在干什么?跟着那家伙折腾什么?真的是来发财的吗?” 宁朝乙默了默,徐徐道:“我想你们夫妇跟我一样,同样被捏住了什么软肋,我想说的是,这里是传说中的金墟!已经进了这里,你以为外面那些人还会兑现承诺吗?” 扛着重物的聂品兰黯然,宁朝乙闪身而去,前者也继续扛着重物前行…… 摸清了这些人搬运的路数,蒙在黑斗篷里的高远终于慢慢接近了,藏身在一座小山丘的后面,待到扛着重物的乔且儿来了,他立刻摸出了荧石,双手合住,只把光线亮给固定方向的乔且儿看,不断以亮光发出会面的信号。 乔且儿看到了,却没有理会,到了最后一道坡上,扔下了黄金,立马飞掠而去。 不断朝其发出信号的高远错愕,双手捂住荧石的光芒后,悄然撤离了。 离这边远了后,他才紧急飞跃戈壁而去,钻入了几里外的一个地坑里。 见到铁面人,他立刻禀报:“先生,那个女人不知怎么回事,我给了信号,她居然不给任何回应。” 铁面人:“她是不是没看到?” 高远:“应该不可能,我离她已经很近了,她只要不瞎,就不该看不见。” 一旁的白兰沉声道:“我去吧。” 铁面人抬手打住,“你怨念太深,容易冲动,把守门人的儿子惊跑了的话,我们可不敢离进出通道太远。高远,你再跑一趟,再试一次,实在联系不上,你就联系宁朝乙,让他去想办法。” “好。”高远应声而去。 回到山谷里的乔且儿久久走神,其他人看到也没说什么。 直到庾庆回来发现后,才走近问道:“怎么了?进了金墟后,你好像一直是精神恍惚的。” 乔且儿摇头,“没什么。” 庾庆感觉她眼神中藏着深深的忧虑,安慰道:“放心,这批黄金弄出去后,帮你还钱绰绰有余。是不是这两天过于惊险,让你身心俱疲了?累了就去崖上打坐休息去,不差你一个人干活。”他张开双臂向她展示出我很强壮的样子。 乔且儿被他逗笑了,甚至笑出了泪光,伸出一只手,头一回当众抚摸上了他的脸颊,满满的爱恋神色,“你怎么这么傻呀?” 庾庆嬉笑,“在你面前傻一点不好吗?这么快就嫌弃我了?” 乔且儿摇头,双手捧住了他的脸,柔声道:“怎么会,我是怕你将来会恨我。将来你若是不喜欢我了,恨我了,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真的好怕看到你厌恶我的眼神,那时的我该怎么办?”泪水突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滴落不断。 庾庆一脸心疼,赶紧伸手帮她抹泪,“说着说着怎么还哭起来了,你们女人都这么多愁善感的吗?高兴点,你看,这么多金子,我们发财了,我答应你的事做到了。回头有了钱,我风风光光把你给娶了,不喜欢你是不可能的,保证缠你一辈子不放,你到时候别嫌我烦才好。” 乔且儿破涕为笑。 庾庆觉得她是喜极而泣,毕竟真的找到这么多钱了,终于可以解除所有压力了。 当众卿卿我我的情形,令一旁经过的人无语,尤其是宁朝乙那些人,看到这一幕后,看向庾庆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从旁经过的南竹抬手挂起袖子,侧挡着脸经过,表示什么都没看见。 将乔且儿安抚好了后,庾庆又拦了沈倾城,借口峡谷里够大的金块已经没了,大家来来回回搬运东西啥的还要到崖壁上去挖金块,可能不够效率,让她和乔且儿专门负责挖,搬运的事情交给他们。 其实就是不想乔且儿太累,暗中还叮嘱沈倾城帮忙照顾点。 沈倾城也是怪怪的眼神看他,不过算他说的有理,还是答应了…… 庞大的金疙瘩扔下了山坡,宁朝乙转身时看到了小山丘一侧向他闪烁的亮光,他一个闪身迅速借着起伏的地形溜了过去,与暗中躲藏的高远碰在了一起。 高远本是想再次尝试与乔且儿联系的,谁知后来等了好一阵都没见到乔且儿出现,只好联系宁朝乙。 一见他,宁朝乙便讶异道:“你怎么进来了?” 高远:“入口电闪雷鸣那么久,搞出那么大的动静,我能不进来看看吗?先把大概情况说一下吧。” 宁朝乙看了看四周,推辞道:“现在正干活呢,真不方便说什么,久了不见我,会惹人怀疑的。这个时候,有什么话能不能简单点说?” 高远想想也是,问:“你们的头呢?” 宁朝乙简单直接:“在里面山谷干活,从崖壁上挖金块。” 高远默了默,“那就交给你去办吧。” 宁朝乙:“又什么事?” 高远:“简单。你想办法把那个‘林二庆’给引开,将他带离远一些,让他落单了就行,其它的不用你干,自有人会处理。” 宁朝乙暗凛,一听就懂,这还能干什么,要么绑人,要么杀人,当即试探道:“你要杀他?” 高远:“做好你自己的事,其它的用不着你操心。” 宁朝乙皱眉道:“我不操心,我只是搞不明白什么意思。你不是说他能解开秘密,说他修为还未破玄,让我们暗中保护他,让我们暗中利用他解开秘密吗?又让我们保护,又要杀他,搞什么?我们马上就要出去了,去了外面,你们想怎么杀都行,何必多此一举?” 有件事他本想找这边解惑,那就是庾庆等人的修为问题,然而他现在不想说了。 高远:“秘密已经解开了,处理他自然有原因,不该问的不要问。” 宁朝乙两手一摊,“这事我做不了。” 高远脸色瞬间一沉,“你敢抗命?” 宁朝乙摆手,“别误会,我不是要抗命,而是这事我一个人没办法做。有一个情况你们可能不知道,我们这当中出现了个带孩子的披头散发的家伙,那家伙是上玄的实力,和林二庆关系很好,一直保护着他。” 高远略惊,“上玄实力?” 宁朝乙点头,“对呀,想动林二庆,就要有人稳住那家伙,我势必要招呼其他人配合,但其他人可不会对我惟命是从。最大的问题出在任务起了冲突,他们接到的任务之一是保护林二庆,你说他们能轻信吗?这事还得交给我们那个‘头’,那女人发话了,大家自然就配合了。” 第三九三章 排斥 高远想想也是,给他们下达的任务就有保护性质,宁朝乙突然要对目标下手,其他人确实可能不会随便配合,遂说道:“那你就直接转告给你们‘头’,让她去执行。” 宁朝乙颔首,痛快答应了,“好,我这就去办。” 他转身就要走,高远想起了乔且儿对他发出的信号视而不见,心中有疑虑,当即喊住,“你告诉她,我就在这里等她的回复。” “好。”宁朝乙点头应下,等到外面来往搬运的人出现了空档,迅速蹦了出去。 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去找乔且儿,而是藏在了途中的山坳里,陆续等来了贼鸳鸯夫妇和陆星云。 说实话,让陆星云那种范的女人干扛那么大重物的活还真是很不搭的感觉,好在陆星云自己并没有表示出什么不适,大家决定了的事也就陪着默默干了。 陆星云一到,聂品兰便对宁朝乙说道:“人来了,说吧,什么事?” 宁朝乙朝金墟出入口方向偏头示意,“外面那些人跟进来了,刚跟我见了面,又指派了事情干。” 聂品兰咬牙道:“还有事?不应该是招呼我们收工吗?” 宁朝乙:“收工?真到了收工的时候,恐怕就是收我们性命的时候。我没想到他们折腾的秘密居然是传说中的金墟,进来后,知道这地方是金墟后,我一点都兴奋不起来,后脊背直发凉,当时心里就是阵阵寒意不断,感觉那些人一开始就没打算给我们活路。 你觉得他们得手后,还会留我们的口吗?能使这种手段的人,是不会让这个秘密外泄的。我们被掐住的软肋,他们不但不会放手,应该还会把我们给灭口了。我不知道他们掐住了你们什么软肋,我先挑明我的意思,我已经不指望他们会兑现承诺了,我要反!你们呢?” 聂品兰又浮现一脸的黯然。 陆星云木讷着,都不需要多说,基本上进入金墟后都感觉到了点什么。 聂品兰忽慢慢转身面向了自己的丈夫,在黑暗中与朱宽镇对视着,轻轻给了句,“我尽力了!” 朱宽镇默默点头。 聂品兰:“你做决定吧。” 宁朝乙不知两人打什么哑谜,催促:“咱们不能在这里藏久了,恐惹怀疑,你们什么意思赶快说。” 沉默寡言的朱宽镇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而浑厚,“宁先生,你想怎么做?” 宁朝乙:“左右没有活路,岂能坐以待毙?更不能任由摆布,当反击,当自己去争取。” 朱宽镇:“他们的背景应该不简单,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把我们聚在一起,势力应该很大,我们不是对手。” 宁朝乙:“在外面我们不是对手,在这里,他们未必,否则已经找到了金墟,犯不着再偷偷摸摸,完全可以采取强制占有手段,既然不敢,那就说明他们进来的实力有限。”朝山谷方向抬了抬下巴,“那边还有个上玄的高手,还有个高玄实力的爹,对金墟的情况也更熟悉,我们应该跟那边联手。起码争取搞清那群狗贼究竟是什么人,不管最后努力的结果如何,要死也得回咬一口才行!” 朱宽镇:“宁先生想怎么做?” 宁朝乙:“不知为什么,也不知是不是过河拆桥,总之那边要对林二庆下杀手……” 他把高远对他下达的指令跟几人说了一下。 众人若有所思,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现在确实是取信那边跟那边合作的大好良机。 朱宽镇:“就按宁先生的意思办。” 宁朝乙又看向了陆星云。 陆星云艰难道:“我儿子一家人都在他们手上,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她还有儿子,对此,其他人竟一点都不意外。 朱宽镇平静道:“宁先生说的对,你儿子一家基本上没了活路,唯一的办法是弄清他们是谁,兴许还有营救的可能。你们母女不要妨碍我们!” 陆星云神伤着抚着鬓边的小白花,轻声道:“行。” 意见一统一,几人迅速蹿了出去,路上陆续遇见了搬运黄金来回的师兄弟三人。 三人刚刚还有点小意外,因为来回时好像突然发现他们不见了。 现在一见面又发现几人鬼鬼祟祟的成群,结果还招呼他们一起暂停干活。 南竹叽叽歪歪有所不满,“我说,这是去哪,干嘛呢,抓紧时间赚钱呐,少跑一趟得少多少银子?” 宁朝乙:“见了那对父子再说。” “搞什么?”南竹嘀咕,还对庾庆示意了一下。 庾庆不语,默默观察着几人,隐隐感觉有些不对。 之前在山崖边休息的吴黑父子,后因太吵,搬远了些,也躲在了一处山坳后面,小孩盖着东西在他身边已经睡着了。 一行找到了他们。 宁朝乙坐下了,于是聂品兰他们也就跟着坐下了。 吴黑不解的看着他们,这些人不去扛金子,跑这来闲是什么意思? 师兄弟三人是最后坐下的,坐下后,庾庆才问道:“什么意思?” 宁朝乙盯着他,又老话重提,“你们三个究竟是什么人?” 庾庆就奇怪了,“咱们各自发财,抱着钱各自走人,各过各的,这么多金子,我们也没必要觊觎什么,我们是什么人很重要吗?” 既然如此,宁朝乙答非所问,直接撂出一句,“你身边那个叫汪少珺的女人有问题,是别人安插在你身边的奸细。” 南竹和牧傲铁顿时一脸懵,有莫名其妙感。 吴黑有些意外,左右看两边。 月光下,庾庆一张脸已经扭曲,瞬间炸毛了的感觉,冷冷道:“宁先生,我敬你三分不代表我怕你,有什么话对我不客气两句也就罢了,我的女人还轮不到别人来出言不逊!” 他自认自己又不傻,乔且儿是不是喜欢自己他觉得自己能感觉到。 宁朝乙:“连句解释也不想听吗?” 庾庆咬了咬牙,“外人犯不着在我身边安插什么奸细,所以我不需要听你什么解释!” 确实如他自己所言,不认为认识乔且儿的时候外人有什么必要把乔且儿安插在他身边。 换句话说,他内心排斥也绝不接受这个指证,毫无理智的拒绝,也绝不面对。 宁朝乙徐徐道:“发生在我身上的一些事情,想必你们多少也听说过一些,只是传言毕竟是传言,有些地方有误。师父全家是我杀的,我妻子也是我师父杀的,但他并未强暴,是我妻子主动的。 说来你们只怕都不信,那贱人只是为了外在的一些的东西,为了满足自己的一些虚荣,把我师父那些家底子都给败光了,我师父实在是给不起了,面对她的索求无度,最终才动了杀心。 其实我还有个儿子,他那时还小,我也不知道他长大后该怎么向他解释这一切,就把他送给了一对无儿无女的夫妇当儿子,我不想上一辈人的事影响他,也不想他嫉恨谁,只想让他安度此生。事情做的很隐蔽,尤其是过了这么多年,我以为没人知道,谁知前些日子的晚上,突然有人找到了我。 我儿子落在了他们的手上,以此要挟我帮他们办点事,连夜就把我给送到了裂谷山庄的附近。这些人的能量很大,让飞骑载着我直接在殷国上空飞行,一点都不怕被发现似的,显然,就算事发也有把握把事情给压下去。 我要办的事很简单,就是针对你们三个,尤其是你林二庆。他们让找到裂谷山庄族徽上的那支戟,说你能解开这戟上的秘密,他们的目的就是这个秘密,所以还让暗中保护你们,并在暗中配合。至于如何暗中配合,他们指了汪少珺给我们,让我们听汪少珺的指派。” 他话落后看向了陆星云,“你呢?” 庾庆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明显要暴怒,摆明了不接受。 一旁神情凝重的南竹突然伸手死死抓住了庾庆的手腕,“老十五,让他们把话说完也不迟!” 牧傲铁也伸手摁住了庾庆的肩膀,只见庾庆呼吸沉重而急促。 陆星云神情已陷入了恍惚,“和宁先生差不多,倾城还有个不同父的弟弟,已经成家立业了,很隐蔽的,他们不但带走了我儿子全家,还以让我儿子全家知道我是干什么的、让儿子身边的亲朋好友知道我是干什么的要挟,我不敢不从,我们祖孙三个被逼无奈,只能前来效力,也是连夜被送到裂谷山庄附近的。” 宁朝乙又看向了贼鸳鸯,“你们夫妇想必也差不多吧?” 聂品兰看向了朱宽镇,“他有一儿一女,我杀了他前妻,但他儿女我知道我是不能碰的,且照顾的好好的,安排的很隐蔽,也不知怎么就被那些人知道了。他的儿女就是我的儿女,我自然是不能不管的。” 饶是吴黑比较世外,但依然听懵了,杀了人家的母亲,然后将那位母亲的儿女当做自己的儿女,这是什么道理? 宁朝乙:“我们三家都是被那些人安排来的,目的一致,在不好与他们联系时,全部听命于汪少珺。” 南竹和牧傲铁的神色相当沉重,这才算是合理解释了为什么这三伙人能凑一块,比什么听说裂谷山庄的戟有秘密能发财的说法靠谱多了。 庾庆挣扎,又被两位师兄联手给摁住了,他喘着粗气道:“这不可能,我们没有对任何外人泄露过金墟的秘密,哪怕在金墟开启前都没有泄露半个字,怎么可能有人冲金墟来设计我?” 宁朝乙:“怎么泄密的,那我们就不知道了。你想知道是不是真的很简单,那些人已经跟进来了,刚才联系了我,要对你下杀手,让我将令旨转达给汪少珺,她是直接执行人!” 第三九四章 时间地点 庾庆依然不愿面对现实,涨的一脸通红,怒道:“胡说八道,若为此间秘密而来,为何单单要杀我?” 宁朝乙见他执迷不悟,再次挑明了,“为何杀你,我们也不清楚。你觉得我胡说也没关系,现在的问题是,汪少珺会不会杀你!” 庾庆顿只余呼吸,不吭声,那神情犹如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咬牙切齿道:“既然你们已经被那些人要挟了,已经在听命于他们,为何现在要告诉我们真相?” 说到这个,宁朝乙的语气中亦出现了罕见的愤怒,“因为这里是金墟!我们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千方百计帮你挖的这个秘密居然是传说中的金墟,你觉得他们还会让我们把秘密带回去吗?还能指望他们遵守承诺放了手上的人质吗?林二庆,我们抱着诚意与你坦诚,你是怎么回事,你到底要不要确认汪少珺的身份?” 陆星云温言细语冒出一句,“他喜欢上了她,不愿面对现实,想逃避。” 聂品兰当即皱眉,“林二庆,你搞清楚,人家要杀你,后面还偷偷摸摸跟着一帮人,身边留个这样的奸细,你想害死大家吗?” 南竹突然出声道:“说汪少珺是奸细,首先我们肯定是不信的,咱们废话少说,让事实说话。宁先生既然有办法证明,那就用事实证明给我们看吧。” 宁朝乙当即站了起来,对聂品兰等人道:“走吧,继续搬东西去,我一人容易被怀疑。” “走吧。”南竹也起身了,同时要拉庾庆一起去装模作样。 宁朝乙当即抬手打住,“你们就算了,他现在这个样子,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他的情绪有问题,你们两个还是看着他吧,汪少珺那边我来圆场。”话毕带着几人走了。 南竹只好又坐下了,和牧傲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面淡定,心情实则十分沉重,若乔且儿真是奸细,那这就是有人在对老十五使美人计了,事情的背后,两人都有点不敢多想了。 庾庆坐在地上一声不吭,眼球中渐渐有了血丝,呼吸紊乱且沉重,神情略有狰狞,就像是一个壮汉突然折了双腿,走不了,也无法再站起。又像是一座大山突然压在了身上,突然给予了不能承受之重。 吴黑从头到尾没吭声,首先是不明白这些人背后的是是非非,偶尔看看庾庆的神色,大概也能体谅他的心情,也看得出这家伙很喜欢那个女人,被这样的女人欺骗和背叛,自然是不好受的…… 一群人又陆续进了峡谷扛黄金。 石壁上挖黄金的沈倾城察觉到了点异常,见到母亲陆星云来到后,从崖壁上跳进谷内,到母亲身边问了句,“刚才人去哪了?” 瞥了眼石壁上挖掘的乔且儿,陆星云淡定道:“没事,碰头说了阵话。” 多话没有,扛起一大块黄金就走了。 后到的宁朝乙跳下来时,飞身挂在了山壁上,对同样挂在崖壁上干活的乔且儿给了个示意,“来一下。” 乔且儿略默,脑海中闪过了荧石光芒的信号,手中剑施法用力,从崖壁上撬了一块大金块轰隆落地,才挥剑插在了崖壁上,而后飞身跳了下去。 两人一前一后,在谷中闪远了些,能避人耳目后,乔且儿才沉声质问:“不是告诉过你们,有什么事情尽量避免直接面谈吗?” 宁朝乙:“我也不想,被逼无奈。外面那些人跟进来了,找上了我,让我立刻向你传话,让你想办法把林二庆给单独引开,把他单独从那些人身边调离。下令的人,正在我们扔金块的附近等着,等你的答复。” 乔且儿惊疑不定,“为什么要把林二庆给单独引开?” 宁朝乙:“这都要让你暴露了,还能为什么,要么谈,要么绑,要么杀。我还真忍不住问了下,还真就是要做掉他,至于为什么,人家不肯说。具体怎么回事,你自己去问吧。” 乔且儿静默在那没了呼吸一般。 稍等后,宁朝乙忍不住催促,“人在那边等你回复。” 乔且儿:“你跟那边见面都说了些什么?” 宁朝乙:“干活的时候找上来的,我不便离开太久,除了这事,没说什么。” 乔且儿略加思索道:“你告诉那边,这事对我来说很简单,就说今夜子时,我会把林二庆给引诱到附近的那座最高峰。” 宁朝乙颔首:“没错,林二庆已经拜倒在你的美人计之下,这事对你来说没任何难度。” 乔且儿似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林二庆他们三个呢?刚才好像有一阵没看到他们。” 宁朝乙实话实说,“哦,去吴黑那了,可能有什么事谈吧。” 乔且儿不再废话,默默转身离开了,回到之前忙碌的地方继续干活。 宁朝乙稍作目送,然后也过去了,从谷中扛了一个大金块,费力爬到山崖上后,他并没有扛着东西离开,而是在附近轻轻放下了,然后迅速奔吴黑休息的地方去了。 庾庆师兄弟三人还在原地,宁朝乙一到,立刻蹲在他们跟前道:“那边的令旨,我已经传达给她了,她让我去回复…”说到这顿住,盯着庾庆有些躲闪的双眼,一字一句道:“说今夜子时会把你引诱到附近的那座最高峰!” 现场众人似乎窒息了一般,瞬间安静到只有风声,还有山谷那边不时隆隆传来的声响。 南竹和牧傲铁眉头紧皱不语,真是奸细?想到老十五在人家跟前毫无防备的样子,想想都后怕! 庾庆只感觉手脚发麻,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与自己两情相悦的乔且儿会杀自己,不敢相信 “我现在就去回复那边。” 宁朝乙扔下话就立刻离开了。 认真听着的吴黑看向庾庆的眼神中有同情意味,不知待会儿那个女人过来约他去那座最高峰时,他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不知能不能若无其事的绷住。 “子时…已是亥时了,还剩差不多半个时辰。”南竹看着月亮方位嘀咕自语了一句。 都懂他的意思,是真是假,半个时辰后就要见分晓了…… 扛着大金块的宁朝乙将东西扔下了坡后,闪身溜到了与高远约定的那个山坳,结果却发现高远人不见了。 他正东张西望之际,高远从附近山坳冒了出来,蹿到了他跟前,问:“她怎么说?” 宁朝乙发现这家伙还挺谨慎的,他也没有歪曲什么,把乔且儿的原话转告了。 “最高峰…”高远转身回头,看向远处月光下影影绰绰的山峦峰影,若有所思了一会儿,颔首道:“好,我知道了,你们小心点,再联系。”他扔下话先走了。 目送的宁朝乙很想跟去查探一下,然最终还是觉得不稳妥,人家肯定做了一定警戒,冒然闯过去太危险了,只能作罢,回去继续装模作样搬黄金…… 回到戈壁滩地窝子内后,高远把情况反馈给了铁面人。 手上杵着黄金戟的铁面人先看了看月亮的位置,又看向了远处隐约山峰,思量着说道:“子时,还有不到半个时辰了,我们可以边动身做准备了。白兰,今天就是你报仇雪恨的日子,说过会帮你,我没有食言吧?” 一旁的白兰咬牙切齿,“谢先生成全,我今天定让小贼后悔投胎做人!” 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疑虑的高远忽道:“我担心这事没那么简单。” 铁面人看向他,“你去联络的,消息也是你带回来的,又怎么了?有话就说。” 高远:“先生,我还是觉得那个乔且儿不太正常,她之前一定是看到了我给的碰头信号的。还有,接着茬的跑腿,有件事我忘了告诉先生,傍晚时分我在高空俯瞰时,注意到了那座最高峰的后面有一座大峡谷,我亲眼看到了一群像龙一般的黄金巨蛇和一头黄金巨熊搏斗,攻击力很强悍,完全能匹敌初玄修士。巨熊败亡,巨蛇潜隐,那边应该是黄金巨蛇的老巢,那女人把交接的地方定在那是什么意思?” 黄金怪兽的事,其实也不是他忘了说,本来是有意隐瞒的。 道理是相通的,突然发现费尽心思解开的秘密是金墟后,他也有点担忧,想为自己留点万一能用上的后手,现在撞上乔且儿的安排,他担心有什么问题,还是忍不住提了出来。 白兰不解,“这附近千山万壑,山头太多差不多的,晚上不容易分清,去最高那座山头理所当然。再说了,用来碰头交接,能有什么问题?” 高远:“问题是我们要对‘阿士衡’动手,你嫌动静太小,非要惊动那群怪物吗?还有个情况,宁朝乙说的,那个披头散发带个孩子的家伙,有着上玄的实力。乔且儿难道不知道当中有上玄高手,难道不怕动静太大会惊动那个高手赶去?” 铁面人道:“以我们的实力,想制住一个落单的‘阿士衡’,发不出什么动静的,你多虑了。” 高远:“我没说她一定有问题,只是感觉这女人不正常,我觉得还是小心点好。” 有些事情也算是以己度人,他来到金墟后心里不安,难道乔且儿就能没点想法吗? 铁面人嗯声道:“小心点不会有错。” 第三九五章 证明 月下,吴黑守着沉睡的孩子,衣裳脱给了孩子垫盖,上身剩下了无袖短衫,露着两只膀子。 这个时候,才能看出他那健实的肌肉身段不亚于他老子。 师兄弟三人静默在旁,南竹和牧傲铁不时抬头看月亮的挪位,吴黑不时也会看看,估摸着子时已经到了。 几人能清晰感觉到庾庆的呼吸,时而停滞一阵才呼吸一下,又时而沉重且急促,很不规律的呼吸,人低个脑袋在那,像石化了一般,也不知在想什么。 当然,他偶尔也会抬头看下月亮位置,明显能看出,越临近子时,呼吸越紊乱。 能如此失常,几人都明白,应该是自己也意识到了乔且儿没那么干净。 一个人影闪来,是宁朝乙,因子时到了,他扔下黄金又过来了,看看庾庆是不是已经被诱骗走了。 见到庾庆还在,他当即提醒道:“林兄弟,你不能这个样子,你这脸上写着‘出了内奸’的样子,换谁也不敢暴露。” 庾庆没任何反应。 南竹叹道:“他现在笑是笑不出来了,宁先生也不必多虑,这里会帮忙应对。” 宁朝乙略点头,不再多说,又迅速离开了。 他直奔搬运黄金的峡谷内,跳下去一看,发现只有沈倾城,不见了乔且儿人影,当即飞到了崖壁上问沈倾城,“汪少珺呢?” 沈倾城暂时一点都不知情,哦了声:“说是有事去找林二庆他们。” 已经过去了?宁朝乙略怔,是自己走岔了没遇上? 他当即又飞身上了山崖,又朝吴黑他们那边摸了过去,一路小心四处观察,途中并未发现乔且儿人影。 到了庾庆等人附近,他又躲躲藏藏观察了一下,也没有发现乔且儿过来,反倒是惹的吴黑迅速回头盯向了他藏身的位置。 他只好现身了,又到了几人跟前,低声问了句,“人还没过来吗?” 南竹摇了摇头。 宁朝乙只好坐下了,干脆就坐在了这里等着,反正他和乔且儿暗中是一伙的,他在这里也不算什么问题,同时低声给了句,“她人已经不在谷内干活了,不知去了哪。我问了下,沈倾城说她说有事过来找你们了,估计已经在做准备了,可能马上就过来了。” 庾庆低着脑袋,一根手指反复拨弄着一颗小石子,尽显心中的彷徨。 “唉!”南竹又是一声轻叹,开始看星星看月亮,看天看地看心情,他很想问问谁,若乔且儿真有问题,让老十五咋办呐,从小到大还是头回看到这样不知所措的老十五。 牧傲铁紧绷着腮帮子不语,吴黑依然是世外人的平静。 等!都在等乔且儿的到来,等乔且儿过来诱骗庾庆离开。 然而等了很久,子时都差不多过半了,还是没能等到乔且儿过来。 南竹终于忍不住了,“宁先生,什么情况,人呢?” 宁朝乙左顾右盼,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啊,他也想问,人呢?不是已经跟沈倾城说了过来找林二庆等人吗?难道之前就来过,听到了这边的谈话? 又觉得不可能,他看向了吴黑,凭这位的修为,乔且儿靠太近应该很难逃过这位的察觉吧? “我去峡谷那边看看。”他又起身了,迅速离去。 离峡谷的距离也不远,到了就直接跳下去,还是不见乔且儿的人影,顿觉奇怪。 他又飞到崖壁上找沈倾城询问,“汪少珺还没回来吗?” 沈倾城暂停手上活,“没有,可能还在林二庆那边聊天吧。” 宁朝乙无语,在不在那边聊天他还不知道吗?他刚从那边过来的。 他跳入峡谷,开始在峡谷内来回搜寻。 攀附在崖壁上的沈倾城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感觉到了不正常的意味,暗暗琢磨到底是怎么回事。 忽见母亲的身影跳入山崖,她也立刻飞身落了下去,到了母亲身边,低声问:“娘,我怎么感觉宁朝乙有点不正常?” 陆星云看了看四周,终于附嘴在女儿的耳边,小声嘀咕了一阵,告知了真相…… 峡谷内找了一圈的宁朝乙又回到了吴黑那边,默默坐在了南竹边上。 这次,换了南竹主动问他,“人在峡谷那边吗?” 宁朝乙默默摇头,“不在…” 庾庆、牧傲铁、吴黑顿时齐刷刷看向他。 南竹追问:“什么意思,你耍我们玩呢?” 宁朝乙叹道:“你觉得我可能拿这种事耍你们吗?我琢磨着,会不会是先和那边碰面做商议去了,要拿定了办法再过来?不然没办法解释她现在的突然离开,她现在不见了,肯定是有事,再等等吧,也不在乎多等一点时间,迟早是要露面的,看她想怎么演。” 南竹顿时一脸没趣,很想问问他,这是再多等一点时间的事吗?对某人来说,每一刻的等待都是无尽的煎熬! 看起来这位宁先生也没必要拿这种事乱来,大家也只能是继续等待…… 明月移转,在那最高的山巅,数条人影飞落在了上面。 白兰、高远、江山、鼠太婆这四妖带着部分人手抵达了山顶。 四妖扫视四周,鼠太婆嘀咕,“人跑哪去了?” 话刚落,山背的大峡谷里面飞来一人,几个起落,一袭倩影飘然落在了几人跟前,正是乔且儿。 双方一见面,乔且儿立问:“怎么才来?” 四妖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们只是露面晚了,并不是来晚了,听了高远的警告,在周围暗伏观察了一阵,以免中什么埋伏。 白兰反问:“怎么就你一个人,阿士衡呢?” 乔且儿神情自若,很坦然地指向了大峡谷中,“他在底下,那下面有洞穴,他钻进去探查去了。” 闻听此言,高远立刻问道:“大晚上的钻洞查什么,下面洞穴里有什么东西不成?” 乔且儿:“我哪知道有什么,我把他诱出来总得找个理由吧,不然怎么把他固定在此?刚好发现这里有洞,让他去洞里探险去了。” 此话令高远眼角剧烈抖动了一下,眼角余光与三位同伙互相碰了碰,旋即皮笑肉不笑道:“原来如此。” 乔且儿又问:“好好的,让我把他单独诱出来做甚?” 白兰哼道:“你装什么糊涂,自然是报我的杀夫之仇!” 乔且儿:“杀夫之仇?你真能做主吗?恕我直言,凭你们四个不像是有这么大能量的人,你们背后肯定还有人,我想应该也来了吧,为何不出来一见?” 高远:“有什么话,回头再慢慢说,先办眼前的事,你去把阿士衡叫出来吧。” 乔且儿:“既然是要杀他,为何还要把他叫出来?我告诉你们,我也是今天才发现,我这边有个上玄境界的高手,把他惹来可不是什么好事。直接去地下深处的洞穴动手,刚好还能避免发出过大的动静,岂不正好。” 高远慢慢回头,与另三位的目光碰了碰,最终回头道:“好,还是你想的周到,你带路吧。” 乔且儿慢慢转身,目光在庾庆等人的所在方位深深凝望了一下,明眸中闪过一丝不舍,然后才面向了大峡谷,纵身飞去,水碧色裙裳消失在了黑暗中。 高远等人相视一眼,也纷纷飞身而下,半空中拿出了荧石照明,最终陆续飘落在了谷底。 乔且儿指了谷底的一处黑漆漆洞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表示人就在这洞内深处探险。 高远偏头示意一声,“你带路!” 乔且儿也摸出了荧石,独自一人向着黑漆漆的洞穴深处走去。 高远等人再次相视一眼,旋即不远不近地跟在了后面。 洞窟肯定很深,这一点,乔且儿能想象到,从那黄金巨蛇的体型上就能看出,地下没有足够的深度,是无法容纳的。 但她也无法笃定巨蛇所在的位置,只能说是硬着头皮独自在前向幽暗深处走去,脚下的地面似乎都被金属蛇腹磨出了弧度。 高远冷不丁冒出一句,“怎么感觉这洞窟像是被什么东西打磨过似的。” 乔且儿回头,向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脚下未停,继续向前,却不见后面的高远嘴角冒出了冷笑。 高远慢慢打出手势,压慢了众人的步伐,后来横手一拦,干脆停了下来,看着前面的一点光芒和人影渐渐深入。 而此时的乔且儿心中是充满了遗憾的,有些事情她不知道该如何向庾庆解释,感觉再怎么解释都苍白无力,从一开始就在欺骗人家是事实。 她本想着一切等解开了秘密再说,毕竟她的人生中不仅仅只有情爱,还有其他人的存在和死活,如果庾庆实在无法接受,实在无法原谅她的欺骗,那她也没办法。 直到发现所谓的秘密竟然是传说中的金墟,她一颗心渐渐沉入了冰谷。 偏偏这个时候,幕后的人又要对庾庆下杀手。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庾庆,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也许只有像眼前这样做,才能真正向庾庆证明点什么,证明自己在对待他的感情上是干净的,没有耍任何心机。 顺便的,还能把这些跟进来的,能威胁到庾庆性命的人给解决了。 她想利用这里的黄金巨蛇的攻击威力,将这些人给葬身地下。 当然,她也留了东西提醒庾庆,宁朝乙那些人是奸细。 第三九六章 心有灵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九七章 你猜 隆隆声停止,一些落石稀里哗啦,最终也归于平静。 烟尘慢慢在山谷里跌宕,还有从巨蛇身上冒出的邪气,烟尘沉降,邪气升天撩月。 黄金巨蛇都被杀了,至少露面的无一存活,地下洞窟中还有没有,无人知晓。 宁朝乙守在师兄弟三人附近戒备,不时看向乔且儿的目光中有不知所措。 很快,山上又有一些人陆续跳了下来,是听到动静赶来的贼鸳鸯和陆星云母女,见到现场情况也惊错不已,聂品兰更是拉了宁朝乙去边上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宁朝乙欲言又止,好像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又说不清楚,只能是慢慢对几人解释。 单膝跪地的牧傲铁拿着荧石照明。 单膝跪地的南竹在以一身修为帮乔且儿压制伤势。 跪在地上的庾庆从乔且儿身上找到“血坤丹”,迅速喂了乔且儿服下。 众人惦记着帮她疗伤,她两眼却一直盯着庾庆慌慌张张的样子,虚弱无力的眼神中是满满的眷恋,伸出的手总是想去触碰庾庆那张脸。可庾庆要救她,动来动去的没办法配合。 等到给她喂下救命丹药后,庾庆才注意到,才温柔着顺从了她,跪那弯底了身子,拿着她的手捂在自己脸上。 他身形矮下后,乔且儿无意中看到了后面的宁朝乙等人,顿时情绪失控,激动到呛血。 庾庆回头看了眼,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忙道:“他们是奸细,我知道,他们已经和我站一边了,你尽管安心。” 闻听此言,乔且儿才渐渐平息下来,然后便再也不管了,也没了心力去管,柔弱眼神又恋恋不舍在他脸上,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又不知该如何道来,最终声音力度弱弱道:“你们三人面对裂谷山庄的局面,行事不便,要深入找戟,怎么看都很危险,我才对幕后黑手发出了求助消息,才招来了他们,是想借幕后人的力量帮你抵御危险找戟。除了这事,我只说你凡事防着我,并未将你的任何事情告知幕后黑手,包括你的修为和他们说的对不上。” 说到这事,庾庆曾经是有过疑惑的,当初宁朝乙等人说出是来找戟的时候,他当时有过一个怀疑,怀疑是不是有人走漏了风声,甚至忍不住往乔且儿身上想过,因同门师兄弟之外他只对乔且儿说过戟的事,而且还是乔且儿主动问的。 不过后来一想,又觉得可能性不大,他是当晚告诉的乔且儿,而宁朝乙一行第二天就到了,凭那几人的情况,不太可能一晚上凑合到一块赶来。 现在则已经有了答案,宁朝乙等人自己说的,他们是被人连夜给送到裂谷山庄附近的,幕后黑手甚至无视人间的一些规矩,让飞骑载人直闯! 幸好聂品兰等人为了避免说话妨碍救治,把宁朝乙给拉到了一旁问情况,否则让他们听到了自己被搞来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这个女人想保护情郎,怕是一个个都要抓狂,尤其是承受了丧母之痛的陆星云。 总之这话说的牧傲铁和南竹都心虚了,都忍不住回头朝那几人看去,发现没听到,不由庆幸,否则只怕不得了。 然对庾庆来说,已经不在乎这些了,只剩一个劲的安慰,“没事的,都过去了,不要说话,安心养伤。” 他不在乎,她却在乎,她不惜做出这个抉择,就是怕被他看轻了,继续道:“我师父落在了幕后人的手上,我没办法,我想着帮他们解开秘密,咱们就能没事了,我没想到幕后人要找的是金墟。” 此时,庾庆咬牙问出一声,“幕后人是谁?” 他想知道究竟是谁把她害成了这样。 “我不知道…”乔且儿微微摇头,忽面露苦楚神色,口角又在呛血出来,身子甚至在抽搐。 南竹亦同时失声,“啊,这…邪气,是邪气!” 庾庆立刻紧急搭手,结果发现竟有邪气涌入了乔且儿的体内,不用说了,肯定是来自黄金巨蛇。 也说明了一点,乔且儿之前喝的那点大头烧的水,抵御邪气的效果已经过了,毕竟不像他们长期饮用,体质抵御效果不同。 见情况紧急,牧傲铁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也搭了把手帮忙抵御。 然邪气注入量颇大,这样运功抵御也不是个办法,庾庆松了一只手,一把从马尾辫中抓出了大头,递给南竹,吼道:“去烧水!” 南竹一把抓了大头,也不管大头愿意不愿意,拿着就跑了。 庾庆不敢放手,他是师兄弟三人中修为最高的,拼命运功压制,但仍能看到乔且儿脸颊上在蔓延出青色蚯蚓纹路。 他又伸手到衣领内,一把拽下了脖子上的项链,将链坠放在了乔且儿的伤口上,希望能发挥那珠子吞噬邪气的能力。然而没用,珠子不但没反应,还令乔且儿浑身颤抖,脸色翻白,逼得他不得不收手,还朝紧急看来的人大喊,“帮忙救人!” 立刻,又有数只手放在了乔且儿身上,帮忙运功压制。 飞到山顶上的南竹突然懵了,茫然四顾一阵后,那表情差点没哭出来,带着哭腔道:“开什么玩笑,这不是坑我么,戈壁地带,我到哪找水去?这要是找不回水救命,老十五还不得恨死我…” 没了办法,找不到也要硬着头皮去找,急速朝来时路飞掠而去。没时间给他到处瞎找,他只能是直奔出口处的那片丛林,那里找到水的可能性比较大,实在不行的话,他只能是出金墟取水了。 抱着小孩的吴黑也因动静到了一旁查看,一看乔且儿的情况便知怎么回事,顺手放下了儿子,又顺手拎了庾庆插在地上的剑,给出一句,“让一下。” 众人回头一看,不知他什么意思,宁朝乙等人还是先让开了。 吴黑提剑在自己手掌上拉了一下,立见金色血液滴答,这一幕令宁朝乙等人以为自己看错了。 剑插回地上,吴黑半蹲在了蛇口旁,将手掌伤口放在了乔且儿唇上,让金色血液滴入乔且儿口中。 焦急不已的庾庆能感觉到这位是在帮忙救人,但还是忍不住问道:“这是?” 吴黑安安静静给出一句,“我的血能化解邪气。”话毕收手而起。 庾庆当即运功帮乔且儿炼化,发现果然如同吴黑所言,金血的效果非同一般,确实在迅速化解邪气。 邪气是快速清除了,可却出现了另一番变故。 庾庆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 牧傲铁的喉结耸动,脸色也不好看,搭在乔且儿身上的手慢慢放开了,慢慢起身了。 旁观的众人齐刷刷看向他,宁朝乙问:“怎么了?” 牧傲铁一个字的回应都没给,邪气是化解了,但是“血坤丹”经不住邪气的摧残,“血坤丹”的药效被邪气过了一趟后,废了! 众人立刻自己上手查探,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谁身上还有救命仙丹?谁有?”庾庆回头,颤声问着,哀求着。 就连吴黑查探后,也默默起身离开了,牵了儿子的手,拉着回头看着的儿子走开了。 一个个都走开了,包括牧傲铁,都无能为力,把最后的一刻留给了那对男女。 在庾庆的拼命施法尽力下,乔且儿幽幽醒来了,本来苍白无血色的脸颊变得红扑扑的,明眸亮闪闪看着庾庆着急的样子。她是修行中人,自己能感受到自己的伤势,抬手抓住他的手,强行挪开了,摇头,示意不用了。 庾庆强颜欢笑,“没事的,放心,不会有事的。” 乔且儿声音清晰了一些,“嗯,陪我说说话吧。” “好。” 庾庆应下,也放弃了救治,侧身坐在了地上,与她面对面,靠的很近,帮她捋了捋脸上凌乱的秀发,手法轻柔。 乔且儿温柔看着他,“他们安排我使美人计,是希望我一直守在你身边,掌握你的动向。我一开始是没打算把身子给你的,可你在幽角埠用手段扔下我跑了,我没能跟住你,彻底惹怒了他们。他们说要挖我师父的双眼作为警告,我不得不求他们,并做了保证,再跟上你后,我才豁出去了,才主动献身给你了呢。” 心心念的,一醒来就要说这个,告诉真相不是最主要的,是怕这位看轻贱了自己。 庾庆能理解的,挤出一脸笑,轻抚着她的脸颊,“那岂不是便宜了我?看来那些狗东西也不完全是一无是处。” 乔且儿微笑,似乎满足了,虚弱的眨了眨眼,有点要睡着的样子。 庾庆忙问道:“乔庄时,你为了救你师父,和他们联手杀了你自己的爷爷?” 乔且儿又鼓起了精神,“我不叫乔且儿,那也不是我爷爷。乔公旭一开始只以为是要配合演戏,没想到那些人居然要假戏真做杀了他,我也是帮凶。” 庾庆愣了下,讶异道:“你不叫乔且儿?那你真名叫什么?” 乔且儿弱弱无力道:“你猜。” 庾庆:“这我哪能猜到?” 乔且儿微微摇头,“不用知道我的名字,我只是你人生中的一个过客,一个不好的过客,不用记得我,也不用替我报仇,那些人的势力很强大,尽快离开,尽快躲回幽角埠自保。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 说话的音量越来越轻,话锋一变后,慢慢没了声音,缓缓闭上了双目,眼角沁出了一滴晶莹泪珠。 第三九八章 黄金棺 两人脸贴的很近,侧耳倾听的庾庆感觉到了,闭目,面颊轻轻贴在了乔且儿的额头上。 他没有哭,也没有流泪,也没有说一句话,甚至很安静。 两人石化了似的,安静了许久。 月光峡谷,远处的人或背对,或静静看着这边,牧傲铁举头望月。 唯一的动静来自小黑,小黑抱了大石头去砸一头死去的黄金巨蛇,反复去砸。 后来庾庆离开了乔且儿,起身了,一脚踩着蛇口下唇,一手托着上唇,小心将蛇嘴掰开了,黄金巨蛇的锋利獠牙从乔且儿的胸口慢慢拔了出来。 蛇嘴这次闭上时,没了人卡着,獠牙终于了收了起来。 松开的蛇嘴慢慢闭合到位前,庾庆已经把乔且儿抱了出来,横抱在臂弯,仰头望,然后抱着人飞身而上,直接到了山上,找到了一块平坦的地方,将乔且儿放下了。 众人陆续上来,看着静躺在月光下的乔且儿,看到了她眼角未干的泪痕。 牧傲铁是最后上来的,捡来了庾庆的剑,还有庾庆那串项链。 好一会儿后,宁朝乙出声道:“林老弟,对不起,若不是我把幕后人的意思转达给她,她也不会出事,我真没想到她竟会这样做。”语气中颇多遗憾。 单膝跪地的庾庆波澜不惊的接话,“不是你的事,你就算不告诉我,她也还是会独自过来。你告诉了我,让我有了机会阻止,但我却怀疑了她。怪我,我不该不相信她,我应该当面去问她的,就不会出事了。” 话毕站了起来,盯着吴黑道:“黄金巨蛇的攻击虽然凶猛,却未必能阻她脱身,你是先到的,看清了是怎么回事吗?” 吴黑:“具体的不知道,只看到巨蛇在后面追咬她,一个铁面人砸了石头下去,阻止了她脱身,方被巨蛇咬中。我看到时已来不及救援,和铁面人交了一手,对方的修为与我相差不大,当时的情况我不好纠缠他。” 庾庆默了默,目光落在乔且儿脸上,“劳烦诸位帮我看着她,我办点事就回。”伸手从牧傲铁手中要了剑到手归鞘,也拿回了那颗珠子系回脖子上,“老九,我们走。” 师兄弟二人就此离去,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是干什么去,估摸着也不可能一去不回,心上人的遗体毕竟还在这里,不可能扔下不管。 聂品兰忽嘀咕了一句,“倒是看不出他有什么悲伤模样。” 宁朝乙瞥她一眼,回了句,“无情未必不丈夫。” 出了千山万壑地带,两条人影在戈壁上一前一后飞掠,行至半途时,遇上了一个迎面而来的人影,正是手里拿着装水葫芦的南竹。 一看手里的家伙,就知道他出了金墟,也确实是在金墟外面才弄来了大头烧的水。 双方交错而过时,庾庆招呼了一声,“走!” “呃…”南竹只好扭头跟上,追在牧傲铁边上问了句,“她怎么样了?” 牧傲铁摇头,“没了。” “唉,这…”南竹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当即又嚷嚷着辩解道:“老十五,我已经尽力了,不是我要慢吞吞,这戈壁地带我实在是没办法找到水,不得不长途奔波跑出去。” 庾庆回了句,“老七,和你无关,不怪你。” 话说这么体谅,南竹非但没能放心,反而感觉挺凉薄的,自我感觉是生分,还不如骂自己一趟。 穿过戈壁,又飞跃丛林,来到黄金台,三人陆续通过了出口。 庾庆领着他们直接进了裂谷山庄的石窟,在入口大厅处停下了,里面黑漆漆一片,静悄悄。 南竹突然话少了,牧傲铁看了他一眼,只好自己开口问道:“干什么?” 庾庆:“找冰魄!裂谷山庄售卖葡萄佳酿,肯定备有冰魄,他们走的匆忙,这里应该还有冰魄在。” 一听这个,南竹和牧傲铁立马明白了他想干什么,没二话,肯定帮忙。 之后三人摸出照明物,直奔核心区域,然后分开搜寻。 结果确实如同庾庆说的,在裂谷山庄一些存放重要物品的区域,找到了十几颗冰魄,每一颗都放在单独的一只匣子里,三人发出声音碰面后立马离开。 出了洞窟,再看天上明月,庾庆向牧傲铁伸手索要其打包背在身后的冰魄,“给我吧。” 牧傲铁:“没事,我背着。” 庾庆:“给我,你们回去吧。” 南竹奇怪:“你这冰魄不拿回去…你去哪?” 庾庆:“我让你们回玲珑观。” “……” 南、牧二人双双凝噎无语,以为自己听错了。 庾庆看着明月道:“师门遗训没错,是我错了。你们先去幽角埠把妙青堂的事妥善处理了,然后再回观里隐居吧。” 两人顿惊疑,南竹追问:“你干嘛去?” 庾庆:“你们若是想要钱,也可以进去先扛点黄金出来处理。” 这话无异于在说,放弃了尽快将那堆黄金给弄出来,南竹当即语气沉重道:“我问你,你想干嘛去?” 庾庆:“回去后告诉小师叔,能回去我自然会回去,若是回不去,请他代掌掌门之职!我个人的私事和门派无关,让他不要来找我,也不要卷入这事。” 他已经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背后所牵涉的势力不一般。 南竹怒了,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襟,怒斥道:“狗东西,你想干什么?当初是谁死皮赖脸非要做那掌门的?掌门是你想做就做,想不做就不做的吗?” 庾庆一把推开了他,然后伸手拽走了牧傲铁背负的那十几颗冰魄,背在了自己身上,就此离去,非要任性不可! 南、牧二人没有放任他一个人离去,跟在了后面,尤其是南竹,跟在后面一路骂个不停。 三人又回到了断谷,又经由虚波入口出现在了黄金台上。 走出几步的庾庆停步转身,看着跟进来的两人,“我个人的事,跟你们无关。” 牧傲铁:“出门前,小师叔交代过我们看好你。” 既然非要如此,庾庆此时的心情很难为别的事情激动,不想勉强谁,他现在最不想的是看到乔且儿的遗体坏掉,一个转身飞走了,一路在丛林上方飞掠。 后面两位师兄跟着。 穿丛林,过戈壁,入千山万壑间,回到了吴黑等人身边。 一群人发现了南竹和牧傲铁的脸色很难看,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又眼睁睁看着庾庆摘下包裹取出冰魄,一盒盒打开盖子,摆放在乔且儿遗体周边,让冒出的寒气笼罩。 这样露天摆弄是几个意思?众人正不明所以,只见庾庆起身又离开了。 两位师兄照样跟着,沈倾城跟身边几人招呼一声后,也代表这边跟了去看是怎么回事。 庾庆回到了采挖黄金的峡谷,找了块体积合适的,就此拔剑运功劈砍。 黄金较软,经不住他这般修为的人折腾,很快便被挖出了一具棺床,跟着看的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随后他又细心做了具棺盖,对比棺床,反复仔细修理,最后终于做出了一具以棺盖对准卡槽就能浑然一体推拉合上的棺材。 之后他扛着棺材上了山,回到了众人身边,打开棺材,在众目睽睽下将乔且儿安放了进去,装冰魄的盒子合上盖子,连盒子一起放了进去。 装冰魄的盒子本就是冰冷的,这么多冰魄一起放入,足以发挥一定效用。 棺材盖子合好,庾庆将四块金条插入了四角的槽孔里,算是封了棺。 然后一群人就守在那静候黎明的到来。 后来聂品兰忍不住问了声,“林兄弟,你要把她葬在金墟吗?” 庾庆看向了吴黑,问:“仙宫内有没有办法复活她?” 吴黑愣住,众人皆愣住,也都齐刷刷看向了吴黑。 吴黑思索一阵后,摇头道:“我不知道…” 庾庆:“天泉能不能复活她?” 吴黑被他问出了一脸茫然,仔细想了想后,摇头道:“这个我真不知道,没听说过有人尝试过利用天泉复活谁。” 庾庆:“那就试试吧,万一可以呢?我跟你去找天泉。” 众人皆无语,都觉得这不太可能,死而复活这种事,貌似有违天道行常,就算是仙人大概也不容易做到吧? 但是这个情况下,众人都不好说出口,都算看出来了,这位是抱了万一的希望,在为了万一的希望去争取。 吴黑:“随便你。” 南竹最后还是忍不住了,沉声道:“老十五,你不要疯了,你觉得这可能吗?” 庾庆:“行不行,试过了再说。那些人绝不是为了钱来的,不就是冲仙宫来的吗?既然谁都不知道他们是谁,那我就坐在仙宫等他们,我倒要看看背后到底是什么人!” 南竹和牧傲铁脸色双双阴沉了下来,果然没猜错,老十五这混账东西连掌门都不干了,就惦记着报仇雪恨! 也许自己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自私,庾庆低头道:“你们带着黄金走吧。” 他话是说给两位师兄听的,然宁朝乙却听进去了,并做了回应,“林兄弟说的没错,凭对方的势力,绝不是冲钱来的,一定是冲仙宫来的,搞不清敌人是谁,出去了也难逃一劫,我也去仙宫看看。” 第三九九章 云中金山 留下吗?聂品兰看向了丈夫,此时的她基本上已经不太做决定了,用她自己的话说,救丈夫和前妻儿子的事,她之前已经尽力了,冒出金墟来后,丈夫的儿子已经可能不保了,剩下的就看丈夫自己怎么决定了。 朱宽镇很果断,“一起吧。” 一旁的沈倾城闻言后看向了母亲,陆星云温温柔柔给了句,“就这样回去,还回得去吗?还是在这里做个了结吧。” 其实对这帮人来说,之前除了庾庆师兄弟三人,没人是真心想搞黄金出去发财的,知道这里是金墟后,心已经乱了,纯粹是在没能做出选择的情况下继续跟着师兄弟三人瞎搞。 见大家的意见都统一了,宁朝乙又冒出一句,“其实我们几个在幕后黑手那边并未暴露。” 众人看向金棺,没错,除了已死的这位,其他人确实没有暴露…… 小黑又睡着了,进入了补觉模式,作为父亲的吴黑又将衣裳盖在了儿子身上。 庾庆守在棺旁,背靠棺材,似乎也在打盹。 余者也大多在盘膝打坐。 南竹和牧傲铁是心绪最难平的,老十五豁出去了,他们劝不住啊,难有什么心思盘膝打坐,干脆站远了些给大家放哨,当然也免不了嘀嘀咕咕。 尤其是南竹,埋怨话一大堆,然回头看到某人靠在棺材上的样子,又忍不住轻叹一声,“也不知玲珑观的人都是啥命,怎么就没一个能跟女人善终的?” 牧傲铁随口回了句,“能有善终的都在观外没回来。” “……” 南竹扭头盯着他,竟无语。 良久后,他又咽出一声,“乔且儿有问题,那马蹄岛的乔庄变故算怎么回事?” 牧傲铁:“美人计,接近老十五的一个办法。” 尽管乔且儿临终前前对庾庆说的话庾庆并未告诉他们,但他们已经猜到了点什么。 南竹面露忧虑,“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在奇怪,为什么能设好圈套在马蹄岛等着我们?有人发现了我们离开幽角埠,这都能理解,可是怎么会知道我们会在马蹄岛落脚? 难道有人在空中咬在后面跟踪我们都发现不了?何况跟踪也不现实,那点时间跑来跑去,连传达消息都不够用。如果不是被跟踪了,是怎么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找到我们,还做下那般布局的?除非对方事先知道我们的目标路线,预判到了我们会在马蹄岛落脚,同时通达各处一起做准备。” 牧傲铁神情变得凝重,缄默不语…… 天亮后,一行再次出发,人群中少了一人,多了具棺材,庾庆扛着。 走着走着,前方天空中出现了大片的洁白云团,起先一伙人谁也没当回事,直到太阳出来后,宁朝乙忽停步喊出一声,“云里面有东西。” 东西?众人纷纷跟着停步,一起看向了云团,庾庆也放下了扛着的棺材。 然大家伙仔细观察后,并未看到什么东西,聂品兰忍不住问一句,“你看到了什么?” 宁朝乙微微摇头,“我也没看清有什么,刚才好像看到云里面有金色闪光。”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立马再次盯着云团细看,心里都在怀疑,难道是仙宫不成? 也可以说是都抱了这方面的期待,毕竟吴黑曾经说过,仙宫有时也会在天上…… 千山万壑间,一群暗中跟随的人员也不得不停下了。 为首的铁面人观察一阵后,奇怪道:“他们停在那干什么?” 一旁的鼠太婆沉吟道:“好像在盯着天上看,不知在看什么。” 闻听此言,这群人也盯向了天上看…… 庾庆等人又盯着仔细观察了一阵,还是没看到云里面有东西。 聂品兰:“你会不会是看到了什么飞禽?” 有此怀疑并不为过,他们进入金墟后,途中不止看到了黄金蚊子和黄金巨蛇,也看到了黄金飞禽,有什么飞禽在高空上被阳光照射后产生了反光很正常。 此时的宁朝乙没做任何回答,反而抬起了手,指向了云团,“又出现了,你们看。” 他之前看到过闪光,所以知道盯云团的哪个位置,再次第一个发现了闪光。 众人顺势看去,后果然看到了云团中某个薄弱的地方确实有闪光出现,然天上的云团其实一直在飘荡,闪光很快又被更厚的云给遮挡了。 确实有东西,但看不清是什么。 哪怕看不见了,众人亦在紧盯着观望,希望空中的云团再次出现变化时能让他们一睹真容。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希望的变化后来真的出现了。 薄中有厚,厚中有薄的云团整片挪开了一大块后,空中出现了一道清晰的金灿灿反光,随着挪开的缺口越来越大,那金灿灿反光之物的轮廓也终于显现了,是一座山! 是一座山的一部分,是金色的山! 众人顿时瞪大了眼睛,满眼的难以置信。 庾庆忙问了一句,“吴先生,那腾云驾雾的是仙宫吗?”称呼越发尊敬了。 吴黑一脸惊讶,慢慢点头道:“应该是吧!” 他也是第一次见。 众人盯着仔细看,都想看清楚点,奈何反光有点刺眼,难以洞悉整个轮廓。 都不太敢确信,包括吴黑在内,难道仙宫就这样被他们给轻易找到了? 此时此刻,另一边的铁面人等人也因为那边人的反应看到了空中云团内的情形。 “那是什么?”江山指着惊呼。 鼠太婆手搭棚子在眼前眺望,“难道那就是那个披头散发男人说的能飘在天上的仙宫?” 铁面人看了看庾庆那边众人的动静,声音有些亢奋道:“十有八九,恐怕就是!” 白兰惊疑,“这就找到了?” 鼠太婆:“核实一下便知。” 铁面人立刻沉声道:“高远,你现形载我上去看看。”话毕,身后没反应。 几人几乎同时回头看,发现之前一直在大家当中的高远不见了。 后面一名蒙在黑斗篷里的人道:“先生,他刚刚离开了。” 迅速四处张望的江山忽挥手指向高空,“看!” 众人当即看去,只见一只白头巨鹰已经飞向了天空,正渐化作一个黑点点冲向了高空上的云团。 江山、白兰、鼠太婆面面相觑,不知高远独自离去查探有没有别的意图,皆小心看向铁面人的反应,然那位戴着铁面,谁也看不清他的神色反应,只见双手略有握拳而已。 握住的双拳松开后,铁面人沉声道:“鼠太婆,用你的手杖送我上去一趟。” 鼠太婆小心道:“先生,我这飞虫恐怕担不起这重担。” 铁面人骤然回头盯向她,目泛寒光。 鼠太婆忙辩解道:“先生,这云团看似不高,其实很高,看似飘的不快,其实速度也不慢,至少我这飞虫跟不上那速度。如果没那么高,我这飞虫载个把人追上没问题,在那般高空的话,我这飞虫载一个人飞上去已经是不易,还想追上流云的速度,真的不行。除非…” 铁面人:“除非什么?” 鼠太婆看向云团,“除非我们预判准了仙宫漂浮的方向,然后再赶到前面的路线上去起飞,我这飞虫才有可能将人送达所谓的仙宫。” 闻听此言,铁面人眼中的冷厉渐渐化解,又看向了云团,“再等等看吧,看高远会不会回来!” 鼠太婆略欠身,表示遵命…… “那只飞鹰不是金色的,你们看,飞过去了。” 宁朝乙指着空中喊了声。 大家凝神细看,看到了那只飞鹰,当即纷纷环顾四周,想找到那只飞鹰是从哪起飞的,都怀疑是幕后凶手那边的人手,奈何之前都只顾着盯着空中,都没注意到。 庾庆目前并不知道白兰四妖也进来了,否则定能猜到那只飞鹰是谁。 云团间的缝隙越露越大,空中那座金山的一隅清晰显露了出来,可以确定确实是一座飘在高空上的金山的一角。 居然真的是仙宫! 有幸目睹的众人依然是难以置信,压根就没正儿八经开始找嘛,这就一不小心直接飘到他们的眼前了? 一伙人也不知是不是该庆幸,若不是庾庆几人非要留下来挖金子,大家肯定要错过这仙宫。真要是一开始进来就到处去找了,只怕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看到。 然而目睹的缘分很短暂,约莫一刻的时间后,又有厚重的云团推来,将空中的金山给彻底遮掩了。 庾庆当即问吴黑,“你能上去吗?” 吴黑摇头:“太高了,我的修为不可能蹦那么高,得高玄境界的修士,有他们纵横天地的飞行本事才行。” 庾庆看了看四周,这位的父亲又不知去哪了,这茫茫天地间,想再遇见,恐怕没那么容易。 聂品兰:“吴先生,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得到吃不到吗?” 吴黑:“只要发现了仙宫的踪迹,正常情况下,它就跑不了,我们一直跟着便可,它会降落的。” 聂品兰:“那它什么时候降落?” 吴黑摇头:“不知道。按理说迟早会降落。这里的所有黄金动物,都处在一种弱肉强食的模仿外界的食物链状态。虫蚁吸食大地和植被里的邪气,飞鸟又吃它们以吸食邪气,然后又有吃飞鸟的,形形色色,诸如此类。 吸食到足够邪气的动物,仙宫会给它蜕变的机会,或者说是进化,会给予它更强大的体躯。仙宫会不断周游整个金墟,会不断在每个区域降落,给予每个区域的动物进入仙宫进阶的机会。” 第四百章 合作 什么鬼?一群人听懂了,又没听懂。 宁朝乙问:“仙宫搞出这些黄金动物互相猎杀,会不会显得有些无聊,莫非其中有何深意?” 吴黑:“为了净化金墟内的邪气。” “净化邪气?”南竹、聂品兰和沈倾城异口同声,余者亦感惊讶。 吴黑解释道:“当年的金墟不知出了什么事,突然出现了大量的邪气,到处扩散,正常人根本无法生存,无法适应的动物都灭绝了,后来仙宫就地取材,炼制了很多的黄金动物放出来,造就了这样的食物链。 当年我父亲和伯父开启入口进来时,水里、植物、甚至土层里都是邪气,甚至连天上都飘着邪云。如今看来,邪气净化的效果似乎不错,一路上我做了观察,植物和大地土层里似乎都不见任何邪气。” 大家对四周还有没有邪气并不关心,聂品兰问出了大家都好奇的问题,“仙家洞府怎么会突然冒出大量邪气?” 吴黑:“不知道,不过各地仙家洞府的仙人突然消失可能与此有关。” 众人面面相觑。 庾庆抬头看向那渐远的云团,忽冒出一句,“也就是说,我们要一直跟着这云团走?” 吴黑“嗯”了声。 “那就走吧。”庾庆没二话,又一力扛起了棺材,准备走人。 吴黑却盯着空中的云团提醒道:“如今的金墟恐怕会很危险,大家多小心。” 南竹叹了声,“真要是遇上了你伯父,他非要下杀手的话,我们小心也没用。” 吴黑:“不是我伯父。” 众人当即面带疑问看向他。 吴黑:“云端的仙宫,证明了我父亲所言不虚。我父亲还说过,他们当年进来的时候,这里有许多的黄金蛇虫鼠蚁,如今我们几乎看不到什么,还有邪气也净化的颇为干净。也就是说,几千年过去了,大量的邪气可能集中在了少数的动物身上,不知那些动物已经进阶到了什么地步,想必会比黄金巨蛇强大。” 此话一出,众人心头一凛,都是见识过黄金巨蛇攻击威力的人,堪比初玄修士,更强大意味着什么? 几乎都下意识向四周看了看。 吴黑扔下话后,看了看身后篓子里张着嘴巴歪着脑袋依然酣睡的儿子,旋即带头向着空中的云团追去。 其他人自然也是继续前行。 “唉!”跟着跑的南竹一声叹,对他来说,一个吴老太爷就已经是很可怕了,如今还可能会遭遇其它恐怖怪物,还有那些个什么幕后凶手,还有可能存在的守山兽,想想都心里发毛。 本来发个财赶紧跑人就对了,现在非要这样搞,绝非明智之举,令他很无奈。 在场所有人,除了他和牧傲铁,都有不得不留下的原因。 当然,他们两个也有另类的留下原因,这个时候不可能扔下庾庆不管,那混账东西已经失去了理智。 庾庆劝不了两人回去,两人也劝不了庾庆离开,于是就都只能是破罐子破摔了…… 追云,大家基本上都头回干这样的事,以前想都没想过。 真正追起来后,才发现一个很大的问题,云团是动态的,且一直在空中飘荡,白天可以一直不停跟着,到了晚上怎么办?有星月做参考还好,倘若遇上无星月的天气,或遇上其它云团干扰怎么办? 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不跟也不行,问题只能先放在那,等遇上了再说。 一路走走停停,路上不时能看到金灿灿的石头。 小半天后,不时观察四周的吴黑突然停下了,然后慢慢转身,紧盯一个方向。 众人不明所以,跟着停下了,跟着看去了同一个方向。 不一会儿,远处的沟壑中冒出了一个人影,接着冒出一群,正是一路跟踪的铁面人一行。 因地形原因,这样一路跟下来,总有遇上地形不便的时候,譬如刚刚就有一段开阔地带,哪怕以最快速度通过,也还是被发现了。 吴黑等人停了,后面的铁面人一行也停了,双方隔空相望。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庾庆暗暗咬牙。 然不管是白兰想报仇,或庾庆想报仇,双方阵营要不要打斗起来都不取决于他们两个,而在于吴黑和铁面人这两个高手,恰好这两人都不想打,因为都没有必胜对方的把握。 对吴黑来说,他可以出手帮助庾庆,因为对方毕竟救过他们父子,但没必要为了给庾庆报仇而不惜代价去跟别人拼命,两人的交情还没到那种地步。 吴黑转身了,继续朝着空中的云团方向而去。 其他人跟着走。 “老十五。”帮忙扛着金棺的南竹唤了声,并拉扯了一下庾庆的胳膊。 凝视后面跟踪人手的庾庆,这才转身跟上队伍。 不时回头的宁朝乙忽道:“那边曾告知过,说你们三个的修为还未破玄,怕你们有失才弄了我们来,你们的修为和他们说的对不上。我想,凭他们的能力,不至于连你们这点底细都弄错,这是怎么回事?” 师兄弟三人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南竹貌似玩笑地反问一句:“你不会是那边派来探我们底的吧?” 这话说的宁朝乙摊手无语。 夜幕即将降临之际,后面那群人突然加快了行进速度,引起了这边的警惕。 最终,双方人马对峙在了一块。 双方人手都差不多,吴黑这边包括小孩在内共十人,铁面人那边包括四妖在内,共十三人,高远已经归队。 直到此时,庾庆才瞳孔骤缩,看清了对方阵营中的白兰、高远、江山和鼠太婆。 他已经知道了四妖是乔庄变故的棋子,却没想到四妖也追到了金墟。 白兰看他的眼神中,透露出的怨毒,颇令他醒脑。 铁面人从那边脱颖而出,独自走到了这边一群人的跟前,面对上了吴黑,问道:“不知尊驾怎么称呼?” 吴黑:“你不会摘下自己的面具,又何必问我是谁。” 铁面人颔首:“说的好。你们之前在金台上的谈话,我在出入口内潜藏时都听到了,事已至此,冤家宜解不宜结,你我也独霸不了这里的好处,又何必互相掣肘,不如协作。” 吴黑漠然道:“飞到仙宫看过了,怕是发现自己进不去,所以才想到找我合作吧?” 铁面人骤然眯眼,“看来我没有找错人,尊驾果然知道进入仙宫的办法。” 确实,之前高远飞上了云霄,见到了云中仙宫,然却被挡在了仙门之外,寸步难进,无奈之下折返禀报了情况,甚至还载铁面人去了仙宫验证,发现确实无法进入,才有了眼前的主动前来谈合作。 不仅仅是他,哪怕是庾庆等人亦暗暗一惊,原来就算找到了仙宫也无法轻易闯入。这边也不知吴黑心里到底还藏了多少秘密没有吐露出来,像膏药似的,挤一下才吐露一点。 不过庾庆也算是能理解,能在吴老太爷那老狐狸的眼皮子底下转那么多年不失手,哪能没点城府。 吴黑:“没找错又怎样,你凭什么与我谈合作?” 铁面人:“跟了你们这么久,我大概也算是看出来了,你们一时间没办法接近仙宫,我有!”回手指向了后面的高远,“他的原形是一只白头巨鹰,他可以把我们都给载送到云霄之上的仙宫。 当然,你在出口的金台上也说过,仙宫有时也会在地上,你能一直跟着,就说明你所言不虚。但你也不要忘了,夜长梦多,你真要等到你伯父找过来吗?” 吴黑:“你先杀了我们这边的人,然后再过来啰嗦一堆,这就是你所谓的合作?” 对方确实说动了他,但是诚意不够。 铁面人闻言盯向了那具被牧傲铁扛着的金棺,哈哈大笑,“杀了你们的人?”他又骤然盯向了庾庆,再次挥手指向高远四人,“阿士衡,他们四个,你应该不陌生吧?见到了他们四个,难道你还以为乔且儿出现在你身边是偶然吗?什么叫杀了你们的人?我杀的是我自己的人,我亲手拔掉了我安插在你们身边的奸细,你们应该感谢我才对!” 阿士衡?这个名字一出口,宁朝乙等人皆一愣,都感觉很熟悉,稍微一想,便想起了是谁,估计叫这种生僻名字的能同名的概率应该不大,一个个顿惊讶不已。 都没想到,这些日子跟自己搞在一起的人,居然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才子! 转念一想又不足为怪,江湖传闻,这位探花郎也是第一个找到小云间的,如今能找到金墟来,倒也不算稀奇了。 一时间,大家看庾庆的眼神都透着稀奇,自己居然与大名鼎鼎的探花郎在一起共事,不知将来算不算是一件谈资。 当然,也有人暗暗觉得奇怪,凭这位的才华,哪是什么缺钱的人,一开始跑进来的目的却是搞黄金,什么情况? 见庾庆神情淡漠,对自己的话无动于衷,又见吴黑似乎在观庾庆的态度,铁面人又道:“如果探花郎真是与这奸细日久生情了,我也能理解,但凡事有轻重,你也不是三岁小孩,不管咱们之间有什么恩怨,都不该耽误我们此来的首要目的。咱们不妨先联手达到首要目的,想恩怨分明也不用急在此刻,关键你现在再怎么急也奈何不了我,你若非要算账,不妨放在之后。” 第四零一章 跳崖 对方啰嗦一堆都是道理,庾庆却不想跟对方讲理,因为自己没有讲理的资格,他做不了对方的主,也做不了这边一群人的主,反问道:“你究竟是谁?” 铁面人笑道:“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可你我现在是敌对关系,我还不能告诉你。只要合作顺利,事后就算你不问,我也会主动告诉一些你想知道的,绝不食言!” 庾庆不吭声了,合不合作全看吴黑怎么做决定,对方本就不是想和他合作,而是想和掌握了进出仙宫秘法的吴黑合作。他知道吴黑带着儿子的追求,估摸着吴黑不会拒绝这样的合作。 换句话说,目前的局面下,只要吴黑还能挡在铁面人面前保护他们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要求人家听自己的,想让人家为自己拼命报仇就更不可能了。 铁面人眼中带着笑意,他也不认为吴黑有必要拒绝自己。 谁知,吴黑淡然道:“我连你是什么人都不知道,你觉得我有必要跟你合作吗?”偏头对庾庆等人示意,“你们先走。” 意思简单,他后走就是要断后。 说到底还是要庇护身边这群人,他先走的话,一旦铁面人出手,其他人可能挡不住。 就如同庾庆当初救了他儿子,他还特意跑去感谢了一般,之前在进出口他父子两个落在了他伯父的手中,也是大家联手救了他们父子,现在这般做也算情理之中。 庾庆倒是忍不住多看了吴黑两眼,对这位的人品有了更深的认识。 当然,也意外他居然会拒绝合作。 铁面人也很意外,摊了双手,“仙宫里的东西谁也搬不走,谁也独霸不了,大家顺顺利利各取所需,有什么不好吗?” 瞥了眼已经先离开的同伴,吴黑淡淡给了句,“想合作就要拿出诚意来,让我清清楚楚知道是怎么回事,否则,你并非我唯一的选择!” 扔下话,转身就走了。 他不可能连对方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就轻易帮人家进仙宫,他父亲不惜亲兄弟反目成仇也要坚持的东西,他虽然做不到像父亲那样决绝,但也绝不会妄为。 还有,对方始终都没有说出宁朝乙等人是安插在这边的眼线,什么意思? 总之,绝不是为了帮庾庆出气,他还没那么孩子气。 铁面人铁面眼眶里的目光变得阴郁,死死盯着吴黑离开的背影。 他大概懂对方的意思,可他在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前,是不可能把自己的底细交代清楚的,一旦人家反悔,或无法在仙宫内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便连一点退路都没有了。 缓缓深吸一口气后,他出声道:“白兰,想报仇就报吧!” 之前利用乔且儿杀庾庆失败后,白兰还想继续利用那边的奸细报仇雪恨,然仙宫的出现导致他以大局为重,暂时压制了白兰,现在,很显然,没那个必要了。 “谢先生!”白兰欠身谢过,远看向庾庆的目光中再次涌现深深恨意。 铁面人又出声问:“你们猜他们能不能顺利从那条沟过去?” 之前他与高远从仙宫返回时,从高空上看到了地面的一些东西…… 以吴黑无首的一群人停下了,不得不暂时停下。 大地上犹如出现了一道巨大的疤痕,千山万壑的地形似被撕裂出了一道巨大的口子,裂痕弯弯曲曲,一道巨大的沟,宽达数百丈,还不是最宽的地方,深却不知几许,斜照的阳光不见其底,名副其实的深渊。 怎么过去?一个个低头看向了脚下深不见底的深渊。 对一群修士来说,要过去不难,问题是这深渊底下会不会有什么东西,尤其是听过吴黑的那个说法。 宁朝乙问吴黑,“这下面会有你说的东西吗?” 吴黑:“不知道,只怕连我父亲也不知道,毕竟时隔几千年,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出现。不过看下面的样子,应该是适合躲藏东西的地方。” 在他的身后,小黑从坐篓里爬了起来,爬到父亲的肩膀上,爬过父亲的头顶,伸头看向深渊,好奇问了句,“东西?” 旁人听出了这小屁孩大概是在问有什么东西。 大家接触了一段时间后,也都感觉到了,这小屁孩说话能力好像比较差,说不太利索。 吴黑抬手,反手将儿子摁回了篓子里面。 众人盯着深渊琢磨,聂品兰出言道:“这样说来,那还是要尽量减少在底下呆的时间才好。” 宁朝乙又问吴黑,“凭先生的修为能直接飞过去吗?” 吴黑略点头,抬手做个了手势,斜飞到空中,达到一定的高度后,再以缓平的方式滑翔至对岸。 众人一看就明白,凭这位的修为想直接飞过去也不行,也得采取滑翔的方式才能过去。 宁朝乙略颔首,回头对众人道:“我们没有先生的修为,无法直接飞到对岸,但这高度应该也足以让我们御气滑翔到对面的崖壁上,大家到了崖壁尽快飞身上去…”话音戛然而止,跟着众人的目光一起看向了牧傲铁单肩扛着的那口金棺。 众人有点不知该说什么好,这口金棺的重量何止千斤,带着这么重的东西跳远,就算是吴黑的修为,只怕也飞不到对岸,只怕也得触底。 然而这位探花郎的举动明摆着,不可能会轻易舍弃心爱之人的遗体,否则就不需要冒这风险,大家连劝都不好劝。 吴黑显然没平常人那些弯弯绕的顾虑,崖底的风倒卷上来,长发飘飘的他,盯着庾庆问道:“你真觉得人死还能复生?” 庾庆:“既然仙宫真的存在,试试也无妨。” 吴黑:“无妨吗?几千年了,也许这下面存在的东西连我也不敢轻易招惹,如果你在下面真遇上了,我不会救你。” 完全是丑话说在前面,你不要不听劝的样子。 庾庆想了想,还是点头了,“我明白。” 吴黑回头看了看后面已经慢慢朝这里走近的铁面人等人,面向对岸道:“你们先过去,我送你们一程。”亮出了手掌,做个推举状,见众人推辞谁先,他直接指了宁朝乙。 也没什么好说的,宁朝乙立刻纵身跳起,单足落向了吴黑,后者一掌托住他足心,收臂后猛然一个推送,宁朝乙立刻斜斜炮射向了深渊上空。 “你。”吴黑又指了沈倾城,两人如同之前一般,沈倾城又被送了出去。 之后一个接一个,贼鸳鸯夫妇和陆星云也纷纷飞向了对面。 不一会儿,这边隐约能看到对面的崖壁深处,宁朝乙的人影已经从阴暗处快速爬了上来,很快蹿起,落在了对面崖顶,其他人也陆续如此。 吴黑又回头看向了师兄弟三人,见三人没有靠近的意思,他又指了南竹,“你。” 庾庆主动伸手,将牧傲铁扛着的金棺硬夺了过来,“你们两个先过去。” 怕二人犹豫推辞,他竟一个纵身跳了出去,竟一个人扛着金棺跳下了万丈深渊。 吴黑刚愣住,只听唰唰两声,目光一瞥,只见南竹和牧傲铁双双拔剑,几乎是不分先后跳了出去,毫不犹豫地直接扑向了万丈深渊,追着庾庆坠落的方向去了。 “先生先去,不必管我们,对岸见!” 这是落向万丈深渊的南竹最后喊出的话。 吴黑为之动容不已,突然间,措手不及的,就莫名被震撼了一把。 如他自己所言,他已经告诉了他们,这下面可能有连他也不敢招惹的东西,可这两人还是毅然决然的几乎同时跳了下去,他现在倒是有点想知道这三人的关系了。 深渊中,扛着金棺的庾庆拼尽一身修为御气,以图加大张力减缓下降的速度,可金棺实在是有够重,令其下降的速度依然显得很快。 就在这时,两条人影从左右出现。 倒追而下的南竹和牧傲铁追到了,双双凌空翻身,各出一手托住了金棺两头,两人亦同时御气减速。 庾庆左右看了看,见两位师兄皆在高度戒备四周,也就没说什么,也同样单手托了金棺,一手拔剑提在手中,提高了对这深渊的戒备。 师兄弟三人联手施法之下,终于令金棺急速而下的坠速减缓了不少。 三人渐渐坠入深渊的黑暗中,南竹口中开始絮絮叨叨埋怨起了庾庆…… 崖顶的吴黑盯着深渊目送了一阵后,抬手直接把身后又爬起的儿子给拎了起来,顺手夹在了腋下,然后转身了,面对上了已经走到的一群人。 率众而来的铁面人站定后,淡淡道:“之前,我从空中过的时候,发现这深渊里有巨大的蜘蛛爬来爬去,比那些巨蛇还大,也不知道会不会吃人,惊动了可就不好了。”话毕突然跺脚,地面震颤轰隆,崖边裂开,坍塌的石壁轰隆砸向深渊。 吴黑长发骤然后飘,一脸肃杀,然看了眼腋下夹着的儿子,最终还是没有理会,一个纵身而起,向深渊对岸飞去。 铁面人走到了山崖边缘,下看了眼,又盯向了空中远去的人影,“白兰,你的仇人好像下去了,没了那抱孩子的家伙照应,这可是你报仇的好机会,就是不知你敢不敢下去。” 第四零二章 没来由的狠 一群蒙在黑斗篷里的人都盯向了白兰,高远、江山、鼠太婆三人更是下意识互相碰了碰目光,三人很清楚白兰对“阿士衡”的怨恨,若不是铁面人一直拦着,又有对面那个带孩子的男人守着,早就冲出去报仇了,估摸着很有可能会下去。 果然,白兰一口回道:“他们都敢下去,我有何不敢?” 铁面人盯着对面山崖上隐约的人数再次确认了一下,“他们下去了三个人,你们谁愿下去助白兰一臂之力?” 这个,没人吭声。 白兰环顾一眼,知道指望不上其他人,硬气道:“谢先生好意,不用了,就他们三个那点修为,我一人足矣。” 铁面人回头盯着她,“那三个人没什么,主要是之前看到的大蜘蛛,也不知是什么东西,你自己多加小心。” “是。”白兰应了声,便直接纵身跳下了悬崖。 铁面人抬手指向一侧,“高远,你送他们从一侧过去,我一个人再去找那位谈谈。” “是。”高远等人应下,迅速朝那边飞掠而去。 铁面人炮射而出,斜斜射向空中…… 悬崖底下,站在崖顶往下看时觉得黑漆漆一片片,实则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人和物都能看清,就像是天刚蒙蒙亮的清晨,抬头又能看到高处斜照在崖壁上的阳光。 托着金棺不疾不徐下降的师兄弟三人,惊疑不定地警惕着四周。 崖壁上,起先还没什么,到了下半截后,出现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洞窟,还有许多拳头般大的坑坑洼洼,都是那种被什么东西戳出来的,还有许多清晰的大大小小划痕,有些划痕看着还挺新鲜。更诡异的是,下面少见阳光的地方,竟然到处悬挂着一张张网,大大小小的网,大的非常大,足有一座大庭院那么大,看着像是蜘蛛网,却是金色的丝网。 就在三人要落地时,上空突然有东西呼啸落下,三人抬头一看,只见一块巨石落下,撞在了一张金色丝网上,冲击的力道太大,瞬间抻长的丝网最终还是被巨石崩破了,巨石轰隆砸落在地,砸落的动静已经被丝网减弱了许多。 由此可见这金色丝网的韧性不一般,否则那么高掉下这么大一块巨石,必然要出现强烈的土石崩飞场景。 托着金棺的三人同时落地,庾庆顺势将金棺扛在了自己一人的肩头,两位师兄戒备着小心四周,实在是崖壁上留下的痕迹有些触目惊心,那肯定不是天然形成的,又有吴黑的提醒在前面。 更诡异的是,深渊底下遍布黄金,一坨坨的金疙瘩,小的拳头般大,大的像桌面那么大,问题是形态都一模一样,一坨坨稍带点螺纹状,大大小小铺满了地面,看着很是壮观。 有一点不好,让人不好下脚,行走不便。 “要是这里离出口近的话,还挖什么黄金,直接搬就行了。这黄金的形态怎么都这个样子的,一坨坨的,不像天然形成的,人为的还是怪物搞的?” 南竹在旁小声嘀咕,同时一起小心翼翼向对岸方向走去。 对岸的山崖上,铁面人又与吴黑对峙上了。 “当年,阿士衡在进京赶考的路上,杀了白兰的丈夫,此仇对她来说,不共戴天。毕竟是杀夫之仇,我也不好劝什么,她又跳下山崖追杀去了。当然,如果咱们合作了,至少暂时都是自己人,我自然是要想办法阻止她的,尊驾觉得如何?” 铁面人心平气和的,把决定权交给了吴黑,某种程度上也是要将吴黑逼入两难之地。 要么扔下宁朝乙等人去救庾庆三人,要么守着身边人不去救下面三人,要么带着身边人一起下去冒险,而铁面人也未必会坐视。 然而他却不知道吴黑已经知晓了宁朝乙等人乃是对方派来的奸细,吴黑完全可以不管宁朝乙等人。 但是,吴黑没有那样做,反问:“路是他们自己选的,我为什么要下去救他们?” 此并非虚言,下面可能存在连他也难以面对的危险,他不会轻易带着自己的儿子下去冒险,尤其是眼前还有个居心叵测之人,他之前就对庾庆把话给挑明了的。 铁面具下的双目眯了眯,也不吭声了,对方宁愿坐视下面三人死,也非要一对一盯着他的话,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干什么,早先那一次硬碰硬给了他深刻印象。 风吹铁面人的黑斗篷翻飞,也吹乱了吴黑的长发。吴黑臂弯里的小黑好奇对方脸上的面具,伸手索要状,铁面人不理会,伸出的手也被父亲摁了下去。 宁朝乙等人皆沉默在吴黑的背后。 其实,只要吴黑还愿意站在这里等候,就是对庾庆三人的一种态度…… 深渊底下,南竹发现一旁的金色丝网上似乎有一种油状物质,他忍不住拿剑试着碰了碰,结果立马发现剑被黏住了,用力拉也拉不断,运功也震不开,反倒是把金色丝线越拉越长。 “你手怎么那么多,没事碰它干什么?”扛着金棺的庾庆骂了一声。 “嗨,谁知道呀。”南竹有些气急败坏,后来干脆举剑往脚下金疙瘩上一斩。 当!金丝是斩断了,却依然粘在剑身上。 正这时,师兄弟三人忽齐齐看向空中,只见一个人影飘然而下,看清来者是谁后,神情皆凝重了起来。 南竹赶紧抽剑,却始终无法摆脱粘性极强的金丝掣肘,只好放在了金疙瘩上磨。 庾庆第一时间放下了金棺,白兰亦飘然落地,与师兄弟三人对上了。 身披斗篷的白兰冷笑不止,“阿士衡,找了你几年,今天我们终于见上了!”双手十指的骨节已经是握拳捏响了。 庾庆并不知道乔且儿的死与她有直接关系,只是事到如今再回想往事,忽然觉得自己曾经干下的事太过幼稚,甚至有些荒唐可笑,尽管当初是人家夫妻为祸在先,然自己为了两千两银子的灵米就能把人家丈夫给杀了,现在想来确实尴尬。 他现在的心态,见到白兰,略有歉意,对人家孜孜不倦的追杀也不想追究什么,想息事宁人,故而说道:“我很奇怪,你怎么知道你丈夫是我杀的?” 白兰挑眉,怒不可遏道:“你还想否认不成?” 庾庆抬手打住,“我不想否认什么,再怎么否认,你也不会信。只是,我在马蹄岛乔庄见到你和高远他们结伴出现的时候,就感到奇怪,你既然知道了事发经过,为何还能和高远他们在一块,为何不杀他们报仇?” 白兰被他给说愣住了,警惕道:“穷途末路,还想耍花招续命不成?” 庾庆明白了点什么,“所以你根本不知道你丈夫是怎么死的,你怎么会以为我那时的修为能轻易杀了你丈夫?” 白兰明显有所触动,发现自己一直以来似乎都被仇恨给蒙蔽了双眼,现在一想,是啊,这厮当年的修为怎么可能轻易杀了自己丈夫?惊疑不定了一阵后,反问:“你想说什么?” 庾庆答非所问道:“你丈夫的死,真的不能揭过去吗?” 白兰朝金棺抬了抬下巴,“她的死,你能揭过吗?” “我明白了。”庾庆点了点头,恰好这时,南竹正好在金疙瘩上磨掉了剑上黏住的金丝,当即示意道:“老七,老九,你们抬上且儿先走,容我与她把恩怨了一了。” 牧傲铁:“还是我来吧。” 修为破玄后,还没有正儿八经与玄级修士交过手,心弦紧绷之余,多少也有些跃跃欲试。 南竹挑眉道:“你们两个家伙有病吧,三个人能联手的事情,还要一个一个比是什么意思,嫌这里太安全了不成?”话毕,自己都忍不住四处看了看。 牧傲铁略怔,也反应了过来。 白兰嗤了声,也不知这三个家伙哪来的自信。 庾庆沉声道:“这是我跟她之间的恩怨,我自己解决,谁敢插手,别怪我翻脸,都给我滚一边去!” 南竹和牧傲铁齐刷刷回头看向他,都有些意外,感觉老十五这“狠”发的有点没来由,你跟人家又没有过交情,除了仇恨还是仇恨,玩什么彼此的恩怨自己解决? 两人察觉到老十五有点不太对劲,这不像是老十五的风格,感觉此举似乎暗藏了什么深意,相视一眼后,皆退下了,双双抬着金棺退远了,却没肯先离去。 庾庆也没再多管他们两个,单手扶剑,挺身上前,漠然道:“你不是要报仇吗?我奉陪便是,来吧!” 白兰哼了声,“事已至此,也不急,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可以听听你的自辩,只要你能说清并证明自己不是凶手,我可以考虑饶你一条狗命!” 终究还是被庾庆之前的一些话给撩拨的变心了,誓杀庾庆的态度无法再坚决了,动摇了。 庾庆不屑道:“有些事情说不清楚,再怎么辩解也是我一家之言,你不会信的,我也懒得多费口舌。来吧,你若能拿下我,想逼我说什么都行,若做不到,我送你去陪你的丈夫,又何须啰嗦。” 白兰:“不知死活的东西!” 第四零三章 一息三十六剑 她现在不是恨,而是有点被激怒了,人家就是不说,她除了动手还能怎样? 庾庆也更嘴硬,“谁死谁活试过了才知道。” 对白兰来说,简直是口出狂言,然她心里也隐约感觉到了一丝丝异常,就是一种感觉,来自庾庆扶剑屹立的身形,岿然不动,手握剑柄挺胸而立的气势有一种融合感,或者说是人与剑的协调感。 但她并未多想,庾庆的实力她是经过方方面面知晓的,岂能被对方的装模作样给吓住,顿不能再忍,一个闪身而去,当头一爪罩向了庾庆的面门,妥善起见,五指间迸发出的法力先至,欲先将庾庆的动作给迟滞。 她一动,庾庆也动了。 她闪身而去,庾庆亦冲来。 她隔空一爪扣去,庾庆拔剑挥舞出寒芒隔空迎去。 只这一个照面,白兰便悚然一惊,五指间迸发出的隔空掌控的法力被破了,瞬间被对方一剑给破开了。 这一瞬间,她便根据对方的出手威力判断出了对方的修为,已破玄! 否则不可能轻易一剑就破了她的法力。 怎么回事?他的修为跨入高武不是才两三年吗?两三年的时间就破玄了不成?为什么会这样?服用了“广灵丹”不成?问题是,从高武到初玄所需的“广灵丹”可不是随便几颗就能搞定的,动辄上千万一颗的灵丹,没个几亿两砸下去,怎么可能破玄。 修行中人看似赚钱多,也只是对比普通人,实则修行界的开销也大,随便搞点什么就动辄成千上万两的花销,不是什么人都能有赚大钱的方向的。能动辄上亿两花钱的人,其实还是极少数,大多数修行中人都得辛辛苦苦攒钱,攒下的钱大多又都投入到了修行资源当中。 若非如此,他们夫妇当年也不至于为了孽灵丹去冒那么大的风险。 据她所知,这位探花郎在幽角埠搞出的声势虽然很大,但手头一直很紧张,铁面人那边就是拿准了这一点的。 然事实就摆在眼前,人家的修为确实破玄了。 一时轻敌,未能扼制住对方,两相冲撞,反应过来已晚,两人已相互近身,再起的剑影如跗骨之蛆,追魂夺命。 剑光时而横断江河,令人攻势难续。时而如艳阳高照,令人不敢直视。 剑势时而逆天而起,时而遁地而下,时而背剑如脊,时而一往无前,时而剑出右手,时而左手借剑填空,总之以最快的速度出剑,不给对手喘息之机。 看似轰轰烈烈的攻击,对白兰来说,剑影却如鬼魅一般,在身边神出鬼没。 她感觉自己被围攻了,心中有刹那的惊艳,她还是头回体验到被一个人围攻的感觉。 快,太快了,宛若一只游龙围绕着自己快速盘旋,不时亮爪出击。 这也是让她真正惊艳的地方,惊艳于庾庆的身法。 也不知是身法催发了剑招,还是出手的力道带动了身法,扭动变换的身形屡屡以不可思议的角度飘忽了出去,身形凌空还能那般灵巧多变且迅捷,这御气的身法真的是把她给惊艳了,真正是婉若游龙。 她不知道的是,庾庆修炼的身法和剑诀是配套的,正叫“游龙诀”。 真正让她感到恐惧的是,对方的剑不但神出鬼没,更重要的是出剑的速度极快。 面对致命剑光,她心里也紧张了,拼尽全力反击,浑泼而出的罡气逼向四面八方,身形疯狂飞转,手足并用,疯狂反击,双爪变成了双拳,拼尽修为狂轰出去,就是想把缭绕的剑光给逼开。 四周的金网似遭受了狂风暴雨般的侵袭,剧烈动荡不安。 地面的金疙瘩不断被打出咣咣声,瞬时如一口大锅里在炒豆子一般。 破破破,狂暴的轰击之力,不是被一剑剑破开,就是被对方闪没的身法给躲开了。 两人就好像是在比谁转动的更快似的。 为了不影响自己的反应速度,白兰身上的斗篷已经被她施法炸裂成纷飞的碎片。 然而,她出手的速度还是没人家快,身法也还是不如人家快而多变。 问题是,对方一开始的实力似乎还有所保留,后来却是速度越来越快,对她来说简直恐怖。 面对这种比拼,白兰的状态被逼至歇斯底里。 对方的剑快到了她甚至不敢找机会脱身逃离出去,怕稍缓便会被对方一剑给斩了,整个人真正是被封在了对方的剑影下。 可是后来,她的胳膊和腿上,还有身上都传来了剧痛,她来不及去看是怎么回事,却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心中顿涌起一股绝望和悲凉。 观战的南竹和牧傲铁都惊呆了,看了一团眼花缭乱,又似鲜花绽放。 急速旋转的白兰,配以翻飞的裙袂,就像是一朵盛开的鲜花,而庾庆的人影恰似鲜花周围的花瓣。 见鬼的,师兄弟两人真以为自己是看花了眼,看到了好几个庾庆的动态虚影翻飞围绕着白兰抖动剑光。 打斗的声威下,宛若一朵狂风暴雨中的花朵,又似在惊涛骇浪中,却依然在极致绽放,给人狂暴的美感。 两人在小云间桃园外,见过老十五的一息十三剑,本以为那已经相当快了,然而与眼前比起来,一息十三剑慢的跟什么一样,真正是云泥之别。 都没想到老十五的身法和剑法竟能快到这种地步,这已经超出了他们两人对庾庆实力的预判。 白兰感觉到了自己手脚上的动作越来越迟缓,心里很清楚,受伤所致。 突然,她的头发被一道寒光撩开了,散开的长发还来不及披肩,她整个人就动不了了,不是她自己的意愿,被人一剑给定住了。 她想反抗,却不敢动,对面的人一剑刺进了她的胸腹之间,剑锋就在她暗藏的心脏跟前,微末之间。 庾庆御剑在手,法力在剑身上,亦能清晰感觉到剑锋前的心脏跳动,没想到此妖竟将致命要害化形在了这个位置。 他完全可以趁机一剑结果了对方,但他没有这样做。 白兰也以为自己死定了,正常情况下都不是对方的对手,更何况此时手脚受伤行动迟缓。荡涤落下的垂发中,她几乎已经是闭目待死了,稍候,披头散发的她又很快意识到了什么。 他想干什么?怔怔与庾庆对视了一眼,然后慢慢低头看向了那插在自己胸腹之间的长剑,又抬头盯向庾庆,目中略有惊疑,旋即愤怒道:“要杀便杀,休想戏耍!” 她想到了庾庆之前的保留实力,以为庾庆想猫戏老鼠。 她这想法其实有点冤枉了人,庾庆动手之前知道自己的剑诀肯定有进步,毕竟修为的进阶摆在那,然却不知自己的剑诀究竟水涨船高到了什么地步。 在幽角埠不好舞刀弄剑,离开幽角埠后他倒是想试试,谁知压根没给他机会,在马蹄岛就遇上事了,一直到不久前都未能找到什么合适的施展机会。 刚才一动手,他也没想到剑诀第一招的三十六式竟然被他一气催成了! 因头次这般施为,故而有些手生,几轮之后,手熟了,顿全力施为,结果一息三十六剑他只出了九剑,便将白兰的性命纳入了自己剑下。 其实整个过程还是结束的很快的,四溢的罡风也渐渐偃息,四周的金色丝网还在荡动。 南竹和牧傲铁面面相觑,发现老十五牛气大了,这女妖可是修行界江湖有字号的“黑白双煞”之一,没想到就这么轻易栽在了老十五的剑下。 “难怪不让我们一起动手,敢情手拿把攥稳当当。”南竹对牧傲铁乐呵了一声。 对于自己如今的实力,庾庆心里也有些亢奋,然而大仇未报,心有哀伤,又实在是亢奋不起来,盯着白兰,“戏耍?你想多了,我是真的想杀了你一了百了,以绝后患,然我实在是不想被人当刀子用,当傻子笑话。 所以有些事情我有必要啰嗦两句,你可以说我杀了你丈夫,我也不否认,但真正杀你丈夫的人其实另有其人。 你如果到过事发现场,就应该知道,当时还有另一具尸体,是你丈夫的手下。我再说一次,我当时的实力别说杀你丈夫,正常情况下压根不敢动手,更何况是同时向两个人动手,我的弓箭可没办法同时射杀两个人! 我动手时,你丈夫差不多已经死了,我只是害怕之下补刀而已。 还有你丈夫的手下,也已经被人打的昏死了过去,我也是补了刀而已。 真正对你丈夫行凶的人,真正杀你丈夫的人,以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以为没人看到,却不想想我为何会被你误会成凶手,因为我当时就藏在凶杀现场,亲眼目睹了事发经过。 我当时听到的情况是,那三个动手的家伙之所以要杀你丈夫,是怨恨你们夫妇连累了他们,故而杀你丈夫泄恨,你若在,怕也难逃一劫。 你以为我不补刀,你丈夫就能活了?莫非你以为那三个家伙动手行凶后还能特意给你丈夫留一线生机不成?” 白兰听到这里,身躯隐隐有些因愤怒而导致的颤抖,悲声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丈夫是高远他们三个杀的?” 庾庆:“是不是他们杀的,我说来有何用?你又不是三岁小孩,能由得我说什么就信什么,你不妨自己想办法找他们对质。”话毕,突然从她身上拔剑,抖掉剑上血迹,长剑归鞘。 白兰愣住了,这摆明了是要放她一马,惊疑道:“你什么意思?” 庾庆:“你说什么意思?杀了你是可以一了百了,但有些黑锅我不想背,你自己去找他们对质,如果有需要,你可以随时带他们来与我对质。” 披头撒发,一身血迹的白兰咬牙,毅然扭头,一瘸一拐而去。 庾庆又补了句,“只要那铁面人还在,我建议你不要冒然找他们对质,除非你认为你一个人的份量能大过他们三个。不可调和之下,孰轻孰重?那铁面人怕是要断然舍一头。我饶你一命不是让你去送死的!” 第四零四章 带他们两个走 白兰停步,听完叮嘱,回头看了眼,又继续前行。 四肢都有伤口,后背也开了条血淋淋的大口子,衣不蔽体,给人衣衫褴褛的感觉。 虽然受伤了,只是打斗不利,并不妨碍她的离去,忽闪身蹿向对岸而去。 南、牧二人也快速到了庾庆身边,上下打量,发现没事,顿松了口气。 当然,二人也很不解,南竹道:“老十五,这女人留下是个祸害,已将她小命搁在剑下了,当立斩之,怎能放过,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 很疑惑,但又感觉老十五这样做必有缘由,故而一问。 庾庆盯着远去的人影,“是祸害,只是个在我剑下求生的祸害,那边还有个我等不能力敌的祸害,凭我们的实力想杀他很难,也许白兰比我们更容易得手。” 闻听此言,南、牧二人恍然大悟,明白了这厮放过对方的用意。 南竹叹了声,“难怪你一开始不说清,非要跟她打一顿才肯说。” 庾庆:“我一开始就这样说,她能轻易相信吗?我能杀她而不杀,她才会相信,她才有可能按我诱导的去做。” 南、牧二人相视一眼,眼中皆有莫名惊疑感,尽管在二人的眼中,老十五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干出坑蒙拐骗的事情不足为怪,可他们这次还是莫名感觉到了,老十五好像哪里变了。 “你刚才使的就是那封尘剑诀?”牧傲铁忽又问了句。 庾庆微微点头,看向了金棺,“此地不宜久留,走吧。” 三人刚走回到金棺旁,庾庆刚俯身要去搬起金棺,忽见棺盖上好像出现了什么倒影,他猛然抬头看去。 另两人自然也跟着抬头看,顿感惊悚。 一只体型大如一栋房子的蜘蛛浮空,缓缓向他们飘来,确切的说是倒挂着沉降下来。 此时此刻,师兄弟三人终于明白了那金色丝网是什么。 问题是还不止一只,大大小小的金蜘蛛不知怎么就冒了出来,最小的也有一间房大,高高低低纷纷从天而降。 三人哪还敢犹豫,庾庆扛起金棺第一个就跑,并喊了声,“走!” 将要,还没有冲到对面崖壁跟前时,便见大大小小的金蜘蛛从崖壁上倒爬下来。崖壁上的大裂缝和洞窟,似乎就是这些蜘蛛的巢穴,不断有这种东西爬出来,崖壁上的碎石稀里哗啦如雨落下。 还有倒吊下来的金蜘蛛已落地,成群结队朝他们冲来,那一只只节肢攀爬的飞快。 三人回头看后面,也回不去了,大群的蜘蛛也落地了。 更要命的是空中,金色蛛丝如千丝万缕的丝线,纷飞着撒下来。 这玩意的黏性,南竹之前已经尝试过了,真要是被这么多蛛丝给缠上了,再想脱身,恐怕是难如登天,他当即连连挥出掌风,将飘来的蛛丝给吹飞。 牧傲铁亦如此,三人一起向着金蜘蛛少的地方冲去。 然天降的飘舞蛛丝越来越多,金棺过于笨拙,最终还是被一些飘舞的蛛丝给粘上了,动作稍一迟滞,飘搭上的蛛丝也越多。 庾庆还想尽力挽回,可目光一扫南、牧二人,终究还是放下了金棺,与两人先一起闪身逃离。 三人一手拔剑,一手不断发出掌风吹飞那些丝丝缕缕的蛛丝。 很快,三人被四面八方而来的蜘蛛给包围了,一只只节肢如长矛般铿铿戳向他们,三人快闪躲避,地面的金疙瘩不断被节肢长矛给贯穿,攻击力之凶猛可想而知。 好在这些大蜘蛛也有缺点,它们难以攻击到自己的背部,三人飞落到了它们的后背,躲避着不断空降的蜘蛛和蛛丝,形势非常凶险,一旦被那些蛛丝给缠上,后果不堪设想…… 崖上,吴黑等人,还有铁面人都听到了山崖下隐约传来的隆隆声。 正凝听之际,一条人影飞身而上,飘落山崖,正是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白兰。 见她一身是伤的样子,铁面人颇惊讶,问:“怎么伤成这样?” 白兰稍凝视他双眼,咬牙道:“你的消息有误,他的修为已经破玄,实力比我想象的强,我差点命丧在他们手上。” “修为破玄了?”铁面人错愕,继而又问:“人死了?” 白兰:“没有,大量蜘蛛出现缠住了他们,我才得以脱身。先生,那些蜘蛛攻击力很强,吐出的蛛丝黏性极强,黏我手背上直接撕掉了一块皮才得以脱身,大量蜘蛛已经被惊动了,随时会上来。” 铁面人当即挥手喝道:“走!” 两人双双闪身而去。 宁朝乙当即问吴黑,“先生,我们怎么办?” 吴黑毫不犹豫道:“我们也走!” 话刚落,呼呼声起,三条人影从山崖下冲了上来,正是庾庆三人。 悬崖下面还有哗哗声如潮水般涌上来,庾庆长剑归鞘,提醒众人,“深渊下的怪物惊动了,已经追上来了。”话落,忽退后一步,双手突然偷袭,戳在了南、牧二人的后背,又迅速补了几指。 吴黑等人一脸错愕,不明所以。 南、牧二人亦大惊,却无能为力,身子瘫软着倒下。 庾庆左右出手托住了两人,紧急朝众人道:“帮我带他们两个走。”说罢双臂一推,将两人推飞了出去。 宁朝乙和朱宽镇立刻出手,各自接了一人。 南、牧二人目光急闪,动不了,口又不能言,把两人给急的不行。 庾庆扭头便沿着悬崖边飞奔而去。 “你干什么去?”宁朝乙喊了声。 庾庆:“我回头去找你们。” 悬崖下的隆隆声已经逼近,吴黑沉声道:“走!” 一群人当即飞掠而去,很快又陆续回头,只见一群金灿灿的庞然大物已经攀爬了上来,见到人群,立刻掀起一阵尘烟隆隆追击,腿长跑的也快。 庾庆已经跳进了地面中的一处裂缝躲藏,待到外面动静消失了,他才从裂缝爬到了悬崖峭壁那边,伸头出去看了看悬崖下面,确认没了大蜘蛛的身影后,才飞身跳了下去。 到了深渊底下,又一路小心飞掠。 没多久,他又回到了之前的事发地,也看到了自己遗弃的金棺。可问题是,金棺已经被大量的蛛丝给覆盖了,那一块的地面也到处是蛛丝,别说弄出金棺,他根本没办法靠近。 急的挠了一阵头后,他突然摸出了火折子,想起了人间的蛛丝怕火,不知这里的会怎么样。 吹燃了火折子,纯粹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将燃烧的火苗点在了蛛丝上,谁知突然“嗡”一声,一片火光突然就像是一阵风似的吹开了,快速蔓延波及了所有能牵连到的蛛丝。 庾庆愕然,没想到这些蛛丝的燃点这么低,火一碰就着。 燃烧的火光很旺盛,烧出了一阵怪异焦味。随着烈火的燃烧,那些金色蛛丝似在扭曲。火燃烧的快,去的也快,火光很快就都熄灭了,那些被烧过的蛛丝似乎都萎靡了,也失去了应有的光泽。 他试着挥手扫出掌风,看蛛丝还有没有黏性,结果烧过的蛛丝不但飘起,还残碎成了金粉飞舞。 之前万分难以摆脱的蛛丝,如今轻易被火给搞定了,庾庆大喜,收了火折子,立刻闪身蹦到了金棺旁,挥手荡开了已经焚毁的蛛丝,露出了金棺的真容。 金棺上面已经变得坑坑洼洼,明显是被大蜘蛛的节肢给踩过。 好在没戳破,庾庆扛起金棺就跑,要趁那些大蜘蛛回来前赶紧跑人。 谁知怕什么来什么,待他爬到崖壁下,刚爬上没多高,便停下了,窸窸窣窣的碎石在从上方落下,抬头一看,只见正上方有一个洞窟,一只蜘蛛半趴在洞口盯着下面的他。 很显然,那些个蜘蛛并未完全走光。 大蜘蛛忽然从洞口扑了出来,尾部吊着蛛丝,直接冲向了下面的庾庆。 庾庆一个弹身飞了出去,半蹲落地,放下了金棺,继而又一个弹身而起,反扑了回去。 大蜘蛛刚落地,拔剑在手的庾庆从天而降,落在它后背,趁它还没站稳,直接就是一剑倒刺进了大蜘蛛的后颈部位,一股邪气顿时从伤口喷薄而出。 大蜘蛛顿发出“嗤嗤”鸣叫,快速转圈,剧烈甩动身子,甚至是以身体撞墙,最后又拼了命地向崖壁上爬回,然它身上的光泽在变,攀爬的节肢也渐渐无力的感觉,摇摇欲坠,随时要掉下去的样子。 它后颈伤口处的邪气还在往外冒,不是喷薄形态,而是变成了抽离形态。 挂在大蜘蛛后背的庾庆低着头,看着龙卷风似的邪气呼呼灌入自己的胸口,自然不是灌入自己的体内,又是项链那颗坠子,又是云兮的那颗珠子在吸食邪气。 他能明显感觉到,大蜘蛛非常害怕,非常恐惧,一心只想逃命。 然大蜘蛛的生命力似乎也在快速被抽离,金属表面出现了类似被腐蚀过的萎缩感,失去了那份圆润神采。 最终,大蜘蛛无力再鸣叫,更无力挂在崖壁上,失足轰隆一声坠落。 庾庆飞身弹开落地,强耗法力催生的法眼,眼睁睁看着大蜘蛛伤口处的最后一缕淡淡邪气飘来,吸入了自己的胸口。 第四零五章 金墟 随着体内最后一缕邪气的丧失,倒地的大蜘蛛也彻底失去了动静,就像是一尊黄金雕塑。 庾庆伸手从衣领里拽出了那颗坠子,没看出坠子有任何异常。 他想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在云兮的体内,云兮体内那么磅礴的邪气,为何又能不受这颗珠子的影响? 想了会儿,他想不出答案,此地也不应久留,为免生变,还是要赶在那些大蜘蛛回来前离去。 他又闪身回到了金棺旁,而老天爷似乎在跟他开玩笑,就在他再次要扛起金棺时,又出现了异常。 崖壁前,哗啦啦不断的声音响起,他扭头看去,只见碎石正在如雨般洒落。 他抬头看向了崖壁顶上,见到了一线金色的闪光,虽看不清,但显然是那群蜘蛛回来了,那不断洒落的碎石证明那群大蜘蛛正在下来。 局面对他似乎不利,但他多少还是松了口气,那些大蜘蛛这么快回来了,至少说明没能和吴黑等人发生纠缠,说明这些大蜘蛛追不上他们。 回头看了看,他不可能扛着金棺回到来时的对岸去,遂扛起金棺往一头去,希望能绕开这些已经被惊动的大蜘蛛。 然还没等他走远,便见到了再次来到深渊下查看的大蜘蛛,是直接倒吊着快速沉降下来的。 正前面有数只陆续嗡隆落地,盯上了他。 还有左右与身后,都有数只降下,包括他自己的头顶上。 更令人心悸的是前方的尽头,好像有什么庞然大物在过来,地面有在隆隆震颤的感觉。 庾庆迅速放下了金棺,有了之前经验的他,主动出击,避开大蜘蛛的迎面扑咬,落在了其背,又是一剑倒插进了大蜘蛛的后颈甲壳的薄弱部位。 没办法,这些家伙太大了,直接扎后背的话,能不能扎穿都是个问题。 又见邪气喷薄,大蜘蛛又发出了惊恐的“嗤嗤”叫声,拔剑的庾庆如一条飞龙,拖着一条如流云般的邪气,再次蹿起,躲过了另一只蜘蛛的扑击,顺势落在了它的后背,又是一剑倒插其后颈项。 一招得手就闪,扔下狂躁的家伙,又扑另一只大蜘蛛自卫的死角,后背! 真正近距离交锋后,庾庆已经能体会到,这些大蜘蛛真正厉害的杀招不是看似恐怖的强大躯体,实则是那些蛛丝,并不是什么动物都能有修行中人这么灵活的,一旦被那些蛛丝缠住,在这些蜘蛛面前几乎就没了什么反抗之力。 一只又一只,连刺十几只后,其它围过来的蜘蛛似乎被吓住了,纷纷退开了,甚至是爬回了崖壁上,导致同类一起如潮水般退去,恐慌效应。 被刺的十几只蜘蛛也在惊恐逃离,先被刺的已经倒毙,其它的要么爬不动了,要么已经爬到了崖壁上,还在动的蜘蛛身上都有抽离的邪气与庾庆连接。 落地的庾庆身上如同长了十几条触手一般。 他也顾不上了其它蜘蛛,盯向了隆隆来到的庞然大物,一只山一般大的庞然大物,山一样大的黄金蜘蛛,一路突破重重蛛网来到,也突然停下了,远远盯着庾庆。 单手持剑面对的庾庆心惊不已,按照吴黑的说法,这么大的蜘蛛得进阶到了什么地步?他与蜘蛛交手后就能理解块头意味着什么,块头越大的,攻击威力也越强悍,眼前这只还得了? 别说吴黑他们了,他怀疑高玄境界的修为都未必能正面挡住这庞然大物的一击。 庾庆下意识看了看手中剑,哪怕眼前的庞然大物让他攻击后颈薄弱位置,凭他手中的剑长肯定也扎不透,唯一能攻破的地方恐怕只有眼睛了。然而眼睛不像背后,节肢的防护能力能顾及到,正面攻击会很危险,这要是被节肢扫中一下,凭自己这点修为,基本没有活命的可能。 邪气与他相连的,逃开的,或攀爬在石壁上的大蜘蛛都陆续砸落在了地上,没了动静。 如流云般的十几条邪气也陆续集中消失在了他的胸口。 山一般的庞然大物似乎注意到了这一幕,开始慢慢后退,退开了些距离后,突然掀起一阵狂风似的转了身,然后隆隆如雷霆般的快速跑掉了,地面震颤了好一阵。 很快,深渊内安静了。 跑了?庾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看了看四周,将一只只倒毙的大蜘蛛扫了眼,又拎起了那颗链坠查看,心里依然在纠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更让他惊疑的是,这珠子不断吸收邪气的原因是什么,继续下去会不会发生什么反应? 链坠塞回了衣服里面,再次看了看安静的四周,他又找到金棺,单手单肩扛了起来,快速蹿到崖壁跟前,然后一溜烟似的快速爬升。 这次,没有再遇见任何黄金蜘蛛的干扰。 他扛着金棺跳上了崖顶的那一刻,忽然见到了一群熟悉的面孔。 落地的他一愣,除了吴黑等人还能有谁,这些人居然去而又返了,庾庆着实没想到。 一群人看看他,又不时往深渊里探头张望,皆一副惊疑不定的模样。 “老十五,你个混账东西,还不快让他们放开我们!” 硬挺着身子不能动的南竹在那破口大骂,一脸的恼羞成怒。 之前是不能说话的,显然是谁大发慈悲了。 牧傲铁也喊了声,“放开我们。” 庾庆对控制他们的人点了点头,宁朝乙和朱宽镇当即解开了两人身上的禁制。 得了自由的南竹活动了一下身子,围着庾庆转了圈,见他没事,松了口气后,立马又朝吴黑等人问道:“你们往下面伸头伸那么久在看什么?”他也忍不住过去往下看了,什么都看不到,太深了。 聂品兰:“在看一只大蜘蛛,一只山一样大的蜘蛛,在这上面也能看清。” 抓着父亲手往下看的小黑立刻转身了,使劲张开双臂朝南竹比划道:“大!很大很大,比你还大!” 吴黑立马伸手捂住了儿子的嘴。 “啊?哪里哪里?”南胖子立马好奇宝宝似的,两眼快速在深渊里扫来扫去,“我怎么看不到?” 连牧傲铁也忍不住伸头往下面到处瞅。 聂品兰:“跑了,之前隆隆响,你问什么东西的时候,就已经跑了,往深渊那头去了。”手指了个方向。 宁朝乙收了收心,对庾庆道:“没事就好。我们跑回来也是没办法,就不该解开这胖子的哑穴,然后他那嘴巴噼里啪啦的,没完没了吵死个人,非要让我们回来看看。还有这大块头的话,一句一句跟锤子似的砸人,我们实在是被他们两个吵的不行了,才回来看看的。本想下去瞅瞅,结果看到了那山一样的蜘蛛,愣是把我们给吓得不敢下去了。” 吴黑也回头问道:“那大家伙没攻击你?” 庾庆含糊其辞,“我也以为要攻击我,却不知为什么就突然跑了。” 吴黑想了想,立马对众人道:“事有蹊跷,这种地方,一旦发现蹊跷,还是尽快回避的好。”转身抬手指向了斜阳下早已经飘远的云团,“耽误了点时间,仙宫已经飘远了。看到远处的那座高山没有,只要及时赶到,我们今晚兴许有机会进仙宫。” 南竹狐疑,“怎么进?” 庾庆观察着,忽回头前后看了看,若有所思道:“从一路的飘过路线看,仙宫好像在朝那座高山飘去,先生的意思莫非是指仙宫接近那座山时,咱们有机会从山上飞过去?” 吴黑:“我只是说‘兴许’。” 尽管只是兴许,但想到有机会进入传说中的仙宫,众人多少都有些亢奋,不再耽误,纷纷赶路…… 高空之上,一只白头鹰载着鼠太婆和一名铁面人的手下穿破缥缈云雾,见到了一座巨大的金山,一群高低不齐的小山峰围绕着一处高耸的最高峰。 最高峰的山体上,竖刻着两个小山般大的字体,正是“金墟”二字。 很显然,这方仙家洞府之所以名叫金墟,就来自于这仙宫的名字。 尽管之前就有听说,但和亲眼见到的感觉不同,初次见到的鼠太婆和那斗篷人皆被震撼了,这是一座坐地面积能达千亩的金灿灿的大山,打造者在造型上赋予的气势是惊人的,给人极强的视觉冲击感。 尤其是在阳光的照耀下,形成了一道金色的弧光笼罩,给人以极强的恢宏神圣感,脑海里能脑补出仙乐飘飘的仙音。 正对“金墟”二字的地方,有仙宫入口大门一座,恍如一座城门,大门开启着,铁面人一行却站在门外。 白头鹰到,鼠太婆和一斗篷人飞身而下,落在了铁面人身边,他们两个也是最后被接上来的两个。 白头鹰当空化形,变回了高远的样子落地。 鼠太婆环顾那半镶山体内的许许多多金色的亭台楼阁,惊叹不已道:“真不敢想象,这么大的一座山,竟能漂浮在空中,仙之力果然非我辈能想象!” 先到一步的人能理解她的震撼心情。 铁面人:“不知里面是何情形,可惜却找不到入口进去。不管了,那个家伙迟早要上来,与其在下面陪跑,咱们不如先来此地坐等,到时候看看他们是怎么进去的,当能看出些端倪。” 鼠太婆颔首:“先生所言正是。” 铁面人忽又对自己手下挥手示意,指点了四个人,“你们四个过去,合力施法,看能不能破开这正门的防御。” 那四人不由面面相觑,眼中明显有顾虑,上玄修为的都不出手,反而让他们四个出手,这… 第四零六章 进仙宫 对仙人的仙宫动蛮力,这真的合适吗? 然而现实由不得他们,铁面人渐渐阴沉下来的目光把他们一盯,四人顿显唯唯诺诺神色,立马向城门口走去,边走边伸手向虚空推碰,探步上前。 众人目光紧盯他们四人。 四人刚才也见铁面人触碰过,知道门口有禁制,很快,四人的手触碰到了什么,无形空气中顿出现了虚波涟漪,就像打破了湖面的平静。 一层晃动的虚波阻挡在飞檐斗拱的城门外,门内深处黑漆漆,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情形。 四人见虚波无害,手掌开始全面贴在了虚波上,开始发力去推。 铁面人出声道:“推没用的,我之前试过,你们合力轰开试试。” 四名斗篷人相视一眼,很想问问那位,你自己为什么不轰开试试? 但结果还是没得选择,四人只能是互相点头,统一了步调,退开一步后,忽同时发力,皆一掌狂轰了出去。 咣!轰击声沉闷,并没有巨大声响。 城门虚波被打的剧烈动荡了起来,跌宕起伏的波纹棱角开始反光,突然出现了许多电弧游走,轰隆声中,化作了一道道精光霹雳,可谓瞬间反噬。 一道道霹雳如灵蛇般轰击四人,其中一人反应快,欲闪身躲避,结果照样被七八道霹雳啪啪击中,当空打飞了出去。 想与雷电比速度,他修为差的还远。 都打飞了出去,四人全部在电闪雷鸣的动静中击飞了出去。 那叫一顿精光霹雳连轰,电光那叫一顿无情扫射。 其他人吓得抱头鼠窜,纷纷闪身飞离了。 待到动静彻底消失了,城门口又恢复了平静无波的样子,远远近近的人才敢试探着慢慢再次靠近。 确认不会有事了,一群人才又重新聚集在了城门口。 那动手的四人已经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一个个浑身乌黑,身上都还在冒烟,有人身上的衣服已经着火了,在燃烧,皆一副皮开肉绽的模样,个别甚至是肚破肠流。 都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惨死! 铁面人看的心有余悸,还好觉得这里是仙宫,不宜造次,之前没敢来硬的,否则后果可想而知了。 他挥袖扫灭了那具燃烧尸体上的火焰,对众人道:“两人一组,散开了四处搜查一下,看有没有能进去的地方。” 这也是他这次把人都带上来的原因,之前就他和高远,这么大地方想全面搜查到位有点麻烦…… 俗话说,看山跑死马,距离对人来说是一样的。 庾庆一行跑过了傍晚,跑到了天黑,才终于跑到了目的地,在皎洁月光下冲到了高山之巅。 山上有雪,厚厚的积雪,寒风刺骨,还有提前早到的吴黑父子。 途中确认仙宫是朝这座高山位置来后,吴黑便让其他人自己小心,他不想错过这次机会,也不会因为庾庆等人错过这次机会,带着儿子先赶来了。 至于庾庆等人会不会遭遇上铁面人等,他只能说是有所为有所不为,能帮会帮,前提是先顾好自己,说什么舍己为人,双方交情还没到那个地步。 一群人也算是累的够呛,一步都不敢停,生怕错过。 庾庆那口金棺,那真是大家伙轮流帮衬着,否则他还真不能这么快给弄到这里来。 一个个走到吴黑父子跟前,都微微有些气喘了。 空中漂浮的云团离这边已经很近了,因地势原因,此山之巅比之那云团竟然还高一些,以致大家看到了云团中的亮闪闪,月光折射出的瑰丽情景,似有一道弧形霞光笼罩。 “是仙宫,仙宫过来了。”还有点喘气的沈倾城指着喊了声。 众人都看到了,都很期待,也很庆幸,总算赶到了,只是不知仙宫能不能与这边山峰靠近足够的距离。 吴黑忽从怀里掏出了一把东西,对众人道:“一人拿一个吧。” 众人看去,只见他抓了把金色的蛋蛋,每一个皆鹌鹑蛋大小。 南竹问:“这是什么?” 吴黑:“姑且在身上放好,若能过去,有这个在身才能进仙宫,否则进不去。” 既是这样,大家没什么好说的,当即各自拿了一个。到手后都忍不住仔细观察,甚至是施法查探。 “好像是什么东西的蛋。” 查看过的南竹嘀嘀咕咕,众人也觉得像,都看向了吴黑,想确认。 吴黑没做任何回应,紧盯慢慢靠近的云团。 宁朝乙忽盯着仙宫的主峰沉声道:“不好,有偏差。看这样子,仙宫从这边经过时,距我们差不多得有两里路,甚至比之前的深渊还要略宽些,我们怕是过不去。”尤其回头看了下扛着金棺的庾庆。 话刚落没一会儿,大片的雾气已经迎头扑向了这边,瞬间将众人给笼罩。 众人的视线顿时都看不远了。 庾庆当即施展观字诀查探,结果没看出任何名堂,因为没办法用正常的逻辑来推理,立马醒悟,这云雾不是正常的云雾,并不完全由风推动,有不一样的气场左右,是那仙宫。 “什么都看不见,怎么办?”南竹喊了声。 众人的注视下,吴黑忽闭目不语,等了那么一阵后,忽蹲身,突一个炮射冲天,冲出了云海观望测算。 再次落下后,落回了众人身边,快言快语道:“仙宫飘过的速度其实很快,与此交错的时间不多,错过了就错过了,都不要废话,我说,你们听着就行。主峰离此确实有两里多路,但仙宫的坐地面积达上千亩,主峰在仙宫的正中间位置,且离底座也很高,实际距离要比那座深渊近不少。” 他稍默了默,估算了下时间,忽对牧傲铁和南竹道:“我送你们两个先过去,发现异常立刻出声报警!” 之所以点中他们,多少还是对宁朝乙等人略有防范,毕竟是另一边过来的人。 然师兄弟两人都下意识看向了庾庆扛着的金棺,略有担忧。 吴黑立道:“金棺我会帮他送过去,不要磨蹭了,快!” “我和老七先过去。”庾庆突然把金棺推给了牧傲铁扛着,继而纵身跳起,落向了吴黑。 吴黑立马一掌打在他脚掌心,猛然发力将其推了出去,继而又一掌将跳起落下的南竹给推飞了出去。 两人从云雾中呼呼射出,又见皎洁明月,到达了推力临界点时,又御气滑向了云雾中的那座金山。 越接近,也就越看清了金山的全貌,心中震撼难以形容,真不知如此巨大的金山是如何能一直浮在空中的。 结果如吴黑所言,仙宫的坐地面积果然够大,两人落在了一处黄金小山丘上,迅速拔剑四顾,高度戒备着。 紧接着,贼鸳鸯夫妇,三枝花母女,宁朝乙和牧傲铁,都陆续落地降临。 随后空中又呼一声,吴黑来了,一手托着金棺,一手夹着儿子,飘落在了众人身边。 “谢先生。” 庾庆立马过去,十分诚恳地感谢了一声,然后接过了金棺。 吴黑放下了儿子,一只手始终抓着儿子的手腕,亦难掩一脸的震撼之情…… 一处山沟沟里,江山和一名黑斗篷人躲在沟洼阴影处偷窥着,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一行已经分开警戒了,为的是防止那两个持戟的老怪物来了都不知道,没想到却发现了庾庆等人的来到,没想到竟会是以这种方式上来的。 暗中观察一阵后,江山轻轻对身边人打出手势,表示自己在这盯着,让其去向铁面人禀报,反复示意动静轻一点,后者微微点头,悄悄从山沟沟里溜走了。 吴黑等人渐渐从震撼中缓过神来后,聂品兰指着那些黄金打造的亭台楼阁道:“有不少入口。” 吴黑摇头:“那些建筑的入口,早已被封印,封印一天不解除,便只能出不能进,若非如此,铁面人早就进去了,也不会想找我合作。你们记住,千万不要强行擅闯任何入口,这里的防护大阵不是儿戏,哪怕是外界的顶尖高手来了,敢无礼擅闯,也难逃一死。” 仙宫的防护这么厉害的吗?众人听的心头暗凛。 南竹:“先生定有办法进去吧?” 吴黑又四处看了看,“我们所在的位置应该是仙宫正面的左右走向,应该就在附近,跟我来。”转身带着一群人继续往山下走去。 躲在暗处的江山迟迟不敢动,等到听不到动静了,才起身偷偷摸摸跟了去。 仙宫最底部的山脚下,可谓云雾缥缈,吴黑带着众人来到了一个巨大的洞窟前,人在洞窟入口就好像是一只蚂蚁。从这里看,高耸的金山就好像是中空的。 吴黑带头在前,试探着伸手,触碰到了虚波,荡起了涟漪,然后试探着继续向前,手进了虚波里面,身子浸入,连同抱着的儿子也慢慢浸入后,发现呼吸自如,他才放心整个人闯了过去,转身摸出了荧石照明,点头示意大家进来。 尽管如此,众人还是不敢冒然,刚才都看到了那道透明的虚波,还是小心翼翼的试探着,结果陆续都进去了,就算是扛着金棺的庾庆,也畅通无阻而入了。 “咱们这就算是进来了?”南竹好奇问道。 吴黑嗯了声,转身举着荧石前行。 众人也摸出照明物跟随,好奇四顾打量这仙家之地。 第四零七章 地泉 洞窟外,潜藏的江山冒了出来,悄然摸到洞口,伸手触碰到虚波,用力推了推,发现还是不能进去,遂又悄悄撤了回去。 他一路闪跳到了半山腰,被偷偷摸摸而来的铁面人等发现了。 双方碰面后,江山又带着他们赶往山下,又回到了巨大洞窟外。 铁面人手碰了碰虚波,发现还是无法进入,沉声道:“你确定他们轻易就进去了?” 江山指了指天上的皎洁明月,“我看的清清楚楚,连那口金棺都轻易抬进去了。” 铁面人:“可有发现他们使了什么办法?” 江山想了想,还是摇头,“没发现任何异常,也不见使用任何办法,就这样直接走进去的。” 铁面人又用力推了推始终不肯为自己开放的虚波,“这怎么可能!” 江山:“可能是用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办法。先生,宁朝乙他们应该已经掌握了进出办法。” 啪!铁面人以拳击掌,略显兴奋道:“没错,他们肯定已经知道了,让他们留在那边,我们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立刻伺机联系他们!” 问题是现在怎么联系?人已经进去了,他们也不好大张旗鼓乱喊乱叫,不可能让安插的眼线暴露。 他们在想办法联系宁朝乙等人,而宁朝乙等人却在一面悬崖峭壁脚下拍打敲击着山壁。 刚进洞窟的他们还不觉得,走出几十步后,眼前的场景突然一变,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那个大蜘蛛深渊一般,只不两边的石壁都变成了黄金峭壁,而夜空上还能看到星星,皎洁月光也照耀在深渊内。 什么鬼?明明是进入了一座洞窟的。 他们回头一看,哪里还有什么洞窟,洞窟入口都不见了,深渊峡谷一头的尽头而已。 怎么会一个转身就变了?他们以为是幻觉,遂拍打敲击,结果发现那叫一个结结实实的黄金崖壁。 不是幻觉,怎么会这样?众人立马回头,目光搜索到了不远处的吴黑,只见吴黑仰望星辰,并不以为怪,显然是知道真相的。 而此时,小黑这小男孩子也赤着脚跑来了,深一脚浅一脚的,也不怕硌坏了脚底板。 小家伙爬到峭壁前,也学着大家的样子拍打了一番,后又捡起一个金块,咚咚敲击崖壁。 敲了一阵后,他转身看向了一群大人,乌溜溜的黑眼珠亮晶晶。 一群大人也看着他。 对视一阵后,小黑忽朝吴黑喊道:“不见了!” 吴黑静静看着他,轻轻招手,示意他过来。 小黑立马扔了金块,又跑了回去,拉着父亲的袖子,指着来路,昂头道:“不见了。” 吴黑揉了揉他脑袋,告诉他,“没事,能出去的。” 小黑这才安静下来。 一群人闻言也走了过来,南竹问道:“先生,这是怎么回事,仙宫怎么变成了一座深渊?” 吴黑指了指崎岖谷底,“没变,一直是这样,这条深渊就是外面那些黄金动物的进阶之路,它们从这一头进来,经过这深渊完成进阶后,又从深渊另一头出去。” 南竹哦了声,“也就是说,我们也能从另一头出去。” 谁知吴黑否认道:“另一头,我们出不去。” “……” 众人皆凝噎无语,怔怔看着他。 陆星云柔声开口了,“先生,你在开玩笑吗?” 吴黑:“你们摸摸我之前给你们的金蛋。” 闻听此言,众人立刻伸手去摸,结果摸来摸去都未能找到,你看我,我看你,发现大家身上的金蛋都不见了。 宁朝乙:“怎会凭空消失了?” 此时,已经顺利进来了,吴黑也就没有再瞒他们,“洞窟入口,只有黄金动物能进来。而这个地方,只有聚集了足够邪气的动物才能进来完成进阶,达不到要求的黄金动物,在进来时便会被吸收掉,你们也可以认为是被杀死了。 给你们的蛋,确实是不知什么黄金动物的蛋,我之前在外面路途中发现的,顺手采集了。换句话说,我们是使用了投机取巧的办法进来的,假冒黄金动物闯入了此地。也是没办法,除此之外,我们没有任何办法能进来,这也是我父亲和我伯父当年无意中发现的办法。” 众人大概懂了他的意思。 庾庆问道:“也就是说,不仅仅是那个蛋,我们利用任何黄金动物都能进来?” 吴黑颔首,“应该是这样的。” 南竹恍然大悟道:“我们不能从另一头出去,是因为我们没有了金蛋,如果我们有了金蛋,或有了其它黄金动物,就能从另一头出去。” 吴黑:“应该是吧。” 被自己说中了,南竹刚露笑意,忽见大家用鄙夷的眼神看自己,顿意识到自己说了蠢话。 吴黑已伸手捞起了儿子,飞身而起,一路在崖壁扶摇直上。 这陌生地方,大家不知该如何选择,只能是跟了他去。 没多久,众人纷纷来到了崖顶,一看四周的宽阔天地,想不再次惊讶都难。 仰天能见与外界一模一样的宇宙星空,星月分明。 四周能见山峦平地和沟谷,只不过能看到的所有地貌都是黄金的,以致于显得特别荒凉。 总之,月光下的大地一眼看不到尽头。 宁朝乙讶异道:“仙宫里竟有这么大的空间?这…出路在哪?” 南竹朝深渊努嘴,“还用说么,当然是等到进阶的黄金动物进来,然后沾那些黄金动物的光从另一头离开。” 众人想想也是。 谁知吴黑又道:“出去其实很简单,这附近应该有一栋房子,找到了那栋房子应该就能出去。” 房子?众人立刻四顾打量,又是吴黑抬手指向了附近最高的一座山头,众人顺势看去,看到山上似乎真有座建筑。 找到了,自然是要去见识一下的,哪怕是吴黑,他也是头回来。 不需要商量,立马纷纷朝那去了。 一群人跑到那最高山顶上后,发现其实就是一座黄金楼阁,这大晚上的与山头融为一体的样子,不小心还真容易看岔了。估计就算是大白天,也不容易看清,颜色和周围浑然一体的,不好分辨。 楼阁正门是开着的,里面黑漆漆的,众人举着照明物走了进去。 入内这么稍微一探照,大家就发现了不对,内部的空间之大,根本不是楼阁外面看到的体积能包容的。 南竹立马调头跑了出去,跑到了楼阁外面查看,发现进出畅通,外面还是原样,只是内部另有洞天而已。 之后,众人又看到他跑了回来。 他对众人道:“外面跟进来时一样,没什么变化。” 不等大家询问,吴黑主动解释道:“这里面和仙宫外面看到的才是相符的,外面看到的每一个出入口都与这里相连,这里通往外面的所有出口都能正常走出去。还是那句话,只能出,不能进,一旦闯出了封印结界,想再进来,那只能是从头开始,再从之前进来的地方进来。” 众人边听他的讲述,边跟着他一路前行,空间大而空旷,脚下的黄金地面上刻着各种精美花纹。 后来,吴黑停在了一口突兀在地面的大水池旁,皱眉凝望着。 小孩都喜欢玩水,小黑也不例外,下意识就想趴上池台去伸手戏水,却被吴黑给拽住了。 一群人也靠近水池看了看,手中照明物探照,发现池水还挺清澈的,只不过看不到底,有深不见底的感觉。 咕嘟,池底不时有一阵阵气泡冒出来。 在这到处都是黄金的地方,在这满眼黄澄澄看的腻人的地方,连普通石头都不见一块,居然出现了一池清水,倒是非常稀罕。 南竹也想伸手去触水查探,嘴上啧啧道:“仙人用的水想必不一般。先生,这水没毒吧?” 吴黑平静道:“这就是地泉,我不知道地泉算不算有毒,你如果想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可以下去泡泡。” 众人目光立刻齐刷刷盯向了南竹。 南竹手指离水面只有半掌的距离,人整个弯腰僵在了那,脸上神情抽搐,随时要掉下去的感觉。 牧傲铁快步过去,拍了他肩膀给一把掰了回来。 南竹有些尴尬地看了众人一眼,手下意识往衣服上蹭了蹭,拿话找补,“没想到,传说中的仙家地泉,竟然就这么普普通通的摆这,还真看不出来。” 扛着金棺的庾庆,恨铁不成钢的来了句:“能出现在这里还简单吗?你还想摆出什么花样来不成?” 吴黑不管这些,忽然向上空抛出了手中荧石。 众人仰头看去,隐约看到了上面的一些空间轮廓,大致上是个不规则的锥形空间,内壁上有浑然一体的台阶和雕栏,还有走廊和门庭入口之类的。 荧石散发的光芒有限,具体的看不清楚。 然身在仙宫外面的一群人里,高远忽指向仙宫,急道:“快看!” 铁面人等猛回头,只看到有一路下落的光影断续闪现。 一群人立刻追着光影的去向闪身飞往了山下…… 水池旁,吴黑一把接住了落下的荧石,查看四周的目光也收了回来。 庾庆问出了自己此时最想知道的问题,“先生,天泉在哪?” 吴黑:“我也想知道。” 第四零八章 紧迫 答案明摆着,天泉在哪,没人知道,得去找。 闻听此言,众人或多或少为之怦然心动。 不管之前是不是为了天泉来的,在未靠近前,多少觉得和自己距离太远,又还有其它心思,在这方面是没什么过多念头的,当发现自己真的有可能接触到“长生”时,真的可能会拥有永生之躯时,说一点感觉都没有,那是假的。 下意识都往四周看了看。 庾庆又问:“有地泉、人泉和天泉,若找到三泉,如何区分?” 吴黑:“不知道,就算是我父亲和伯父也不太清楚。不过他们当年偶然间知道‘三生泉’其实是三口泉后,获悉了一句话…”说到这,似乎有些犹豫,扫了众人一眼,显然是不知该不该说。 众人目光互碰,能理解人家的心情,如此隐秘,确实不足以随便对外人言。 庾庆看了眼自己扛着的金棺,最终还是问出了口,“你说这是地泉,便已经排除了最大的凶险,剩下的无论是人泉还是天泉,都无害了,不管找到哪个,任何人都可以不加区分的浸泡了,你说是不是这样?” 吴黑想想也是,终于开口说了出来,“天道以九制,地理以八制,人道以六制。” 众人听后面面相觑,南竹问了句,“完了?就这个?” 吴黑点头。 南竹又问:“什么意思?” 吴黑:“不知道。” 好吧,南竹当自己没问过,又看向其他人问:“你们谁懂?” 庾庆放下了金棺,拿着荧石围着水池的池台转圈查看,看能不能找到与那句话的对应处。众人见状意识到了什么,也跟着一起查看,包括吴黑在内,他也是第一次来此见到地泉,以前只在父辈的传说中听过。 细看之下,能发现池台上雕刻的图案十分诡异,似乎是各种妖魔鬼怪。 沈倾城嘀咕了一句,“堂堂仙宫里面雕这些东西是什么意思,感觉奇奇怪怪的。” 众人同有此感,继续绕着圈观察,光芒下的池水依然非常清澈,不时气泡咕咕翻涌上来。 “八!” 宁朝乙忽发出一声,停下了,指了指在水池边围了一圈的人。 众人齐刷刷看着他,南竹反问:“宁先生,什么意思?” 宁朝乙再次指了指几乎绕了一圈的他们,“池台,你们看,花瓣状,刚好是八瓣拱合的花瓣。八,地理以八制,算不算是刚好吻合上了!” 众人依言观察,没错,发现果然是八瓣。 “三生泉是以池台瓣数来区分的吗?”南竹问众人。 众人皆无言以对,这个谁知道? 于是大家继续查看,最终也未能看出任何名堂,接下来也无需多说,看不出名堂就去找,找到了其它泉再继续研究也不迟。 南竹带头之下,其他人先纷纷跟着他朝大门口去了。 不是刚才进来的大门口,而是仙宫的大门口。前者是楼阁的大门口,现在看来,反而像是一处后门了。 大门像是一处城门楼子,厅堂内出来向下是出城门,不下台阶走两侧则直接走上了城墙,一群人走到城墙,眺望宫外风光。 星月辉映,还有围绕仙宫的云雾。 “果然这里才是正门。”南竹舒爽而叹。 牵着儿子走来的吴黑,朝城楼上的屋檐示意了一下,再次提醒众人,“走出封印是不会有任何感觉的,所有能进出的地方,基本都以屋檐为界,越界了就出了禁制,再进来要再次兜圈了。”说罢又转身牵着儿子离开了。 庾庆也转身走人,对两位师兄招呼了一声,“找天泉!” 南、牧二人知他惦记着尝试用天泉复活乔且儿,当即放下赏景事,赶紧跟着回去了。 面对可能就在眼前的长生,其他人也没了心思,也赶紧入内去了。 等他们都进去了,城楼外的一座山头后面,铁面人等才缓缓冒了出来,如何掌握进入仙宫的办法,显然成了他们最要紧的事。 仙宫大殿异常宽大和空旷,几乎看不到任何陈设,穹顶更是高高在上,也不知当年的仙人弄这样的宫殿是干嘛用的,反正看着不像是正常的宫殿。 庾庆等人一回来,立刻循着四周的台阶上楼,一群人又穿梭在内部的亭台楼阁中。 宫外的山壁上到处是亭台楼阁,宫内的闭上也到处是亭台楼阁,这也算是奇观。 于是仙宫外的一群人立刻发现了异常,不时见到亭台楼阁内有光亮闪现,一群人迅速朝着光亮地带摸了过去,一路悄悄跟着光亮走。 他们很快便排除了庾庆师兄弟三人,没一会儿便将从一廊檐下露面的宁朝乙给堵了个正着。 站在扶栏外堵他的是高远,堵住他后,高远立刻挥手示意一番,然后就是几条人影悄没声息的溜了过来。 第一时间赶到的铁面人伸手试了下,又触动了虚波,他看了看其它门窗里闪烁的光亮,当即低声问道:“怎么进去的?” 宁朝乙眨了眨眼,“从山脚下一个大洞窟里进来的。” 铁面人:“我知道那个洞窟,我问你怎么穿过这防御进去的?” 宁朝乙:“不知道,那个叫吴黑的家伙给了我们一人一个金丸,我们拿着那东西就进来了。” 铁面人当即伸手:“金丸拿出来看看。” 宁朝乙则摊手,“没了,一进洞窟,那金丸就烟消云散了。” 铁面人很是怀疑的眼神盯着他,又问:“那你们怎么出来?” 宁朝乙:“我现在就能出去,眼前就能出去,你们进不来,我出的去,这封印只阻止进入,不阻止出去。” 铁面人刚想验证他的话,负责警戒的人当中忽有人出声道:“先生,天上有东西。” 众人齐刷刷抬头看去,旋即又纷纷迅速矮身找地方躲藏,宁朝乙也不例外,侧身躲在了柱子后面。 夜空中,似乎有一个人在飞,但明显又长了一对大翅膀。 来者从众人头顶飞过时,众人借着月光才看清了大概样貌,獠牙鬼头,狰狞恐怖,双手利爪,肤色黝黑,没有毛发,头戴金箍,背生肉翅双翼,下半身倒是人的装扮。 怪物在空中盘旋了两圈后,落向了仙宫大门,能看出本是想落在那城门楼子上的,结果被虚波撞了一下,只得翻飞落地在了城门外。 令众人惊疑的是,怪物落地后,迅速收了双翅,转瞬又化作了人形,变成了一个光着上身的男人。 一见此人,宁朝乙吃惊不小,铁面人他们没见过,他却是见过的,这化作人形的怪物居然是裂谷山庄的大庄主吴刀。 吴刀显然是被仙宫内闪烁的光亮给吸引了,又迅速朝光亮闪烁处飞掠而去。 宁朝乙暗道糟糕,当即对外面的铁面人低声道:“先生,那是裂谷山庄的大庄主吴刀,不能让他跑了,他一跑,很有可能把他背后的吴老太爷给引来。” 铁面人闻言立马盯着夜空到处扫视。 他的警惕心可以理解,万一那老家伙就在附近,他这一动手,无异于主动找死。 然就因为他这犹豫,吴刀已经又化作双翼怪物腾空而去了,哪怕是高远也不敢去追。 宁朝乙暗道完了,那位大庄主肯定是报信去了。 铁面人显然也有些急了,回头问道:“找到天泉没有?” 宁朝乙:“没有。那个吴黑对这里也不熟悉,正在找。刚才这怪物来了,我得回去通告他们一下,不然等到那位吴老太爷来了,我们都得倒霉。”他扔下话就跑了。 铁面人尚在犹豫下一步该如何,对他的离去一时间竟没反应。 回到仙宫内,宁朝乙立刻大声招呼,将庾庆等人全部召集了过来,快速把刚才的事情给讲了遍。 众人听后顿感忧心,纷纷看向这仙宫内的巨大空间,南竹挠脸:“这里面大部分地方我们都还没有查找过,就这样放弃了岂不是白忙一趟。” 庾庆思索着说道:“不会,他们要进也要走我们进来的那条路。派个人去后门口盯着,发现他们进来了立刻报信,这里的出口很多,我们随时可以撤离。老九,你去后门口守着,我们其他人抓紧时间继续找。” 他不找到天泉显然是不肯轻易罢休。 吴黑点了点头,显然也认可这样做。 “好。”牧傲铁应下,飞身跳了下去,直奔后门方向。 宁朝乙又问:“铁面人那帮家伙怎么办?” 庾庆就一句话,“先不管他们。快点,我们抓紧时间继续找。” 一群人顿时又散开了,继续在内部的亭台楼阁中穿梭寻找…… 约莫半个时辰后,仙宫外笼罩的云雾中飞出一张抬轿。 一张简单而粗糙的木头躺椅上,吴老太爷翘着二郎腿安躺在那,手上抓着冰蓝戟,两个长着肉翅的妖魔如同轿夫抬着,还有一个头戴金箍的妖魔伴飞在旁,手上抓着一只黄金鸟。 两名轿夫身上也挂着还不时动弹的黄金鸟。 吴老太爷手中的冰蓝戟如同指挥棒,抬轿的妖魔听从指挥,抬着他飞往了山脚,飞到了那座巨大的洞窟前,直接穿过虚波涟漪而入。 第四零九章 联手 这群人消失在洞窟中后,躲在附近的铁面人等又慢慢冒了出来,一个个目露惊疑和小心。 “先生英明,这些人来了果然要从这进,事先隐没在此果然恰当。” 鼠太婆轻轻拍了句马屁。 铁面人思索着嘀咕:“又直接进去了…” 前面宁朝乙说的时候,他还有点怀疑,现在亲眼目睹了,果然不需要什么花样,有办法进去的人确实能直接进去。 他回头问众人:“肯定采取了什么手法,你等可有看出什么名堂?” 鼠太婆:“可能和他们携带的黄金鸟有关。” 铁面人:“何以见得?” 鼠太婆:“宁朝乙说过,那个什么吴黑给了他们一人一个金丸,他们才进去了。也就是说,进入的方法并无什么花样,就是拿了一样东西而已。” 铁面人当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迟疑道:“金丸和黄金鸟能是一回事吗?” 一旁的江山道:“他们手上拿的黄金鸟确实显得太过突兀了,拿那东西干嘛,又不能吃,刻意抓几只鸟进仙宫,怎么看怎么不对劲,肯定是有用处才抓的。” 经这么一提醒,问题两相对比,铁面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管怎样,先试试看再说,高远,你也去抓几只鸟来试试。” “好。”高远应下。 铁面人又派了个手下跟高远一起离去…… 月光下的黄金大峡谷内,三只长着翅膀的妖魔抬着躺椅从峭壁中一飞出来,便惊吓的不轻,迅速惊慌四顾。 躺椅上吴老太爷嚷道:“不用慌,没事,这正是仙宫内部的情形,上飞,往上走。” 三只妖魔这才安下心来,抬着躺椅向大峡谷上方飞去。 飞到峡谷上空后,吴老太爷又挥手指向了附近的一座最高峰,“上面有栋楼,吴刀看到的那些家伙应该在里面,过去看看吧,看我那大侄子还在不在。” 他也就把吴黑父子当回事了,其他人他压根不放在眼里。 一行当即朝那边悄悄飞去。 好在庾庆等人事先做了防备,牧傲铁一直在紧盯入口方向,一见到目标出现,并朝这边来了,迅速闪身回去,向四周有光点闪烁的地方弹射出了外面捡的金石子,打出一阵适当的啪啪脆响。 听到报警声,四散搜查的人员迅速现身纷纷跳了下来集合。 牧傲铁就一句话,“快走,吴老太爷来了。” 一群人赶紧隐没了荧石光芒,迅速朝就近的地方蹿了出去,直接闯向亭台楼阁的外界,穿过虚波涟漪,紧急跑出了仙宫,找外面的死角躲藏。 庾庆也在其中,这次他没有再扛着金棺,听说吴刀可能会把吴老太爷给招来,他就把金棺藏在了宫殿内的最顶上的穹顶内。 面对吴老太爷这种角色,扛着金棺行动不方便是一个原因,其次是已经将金棺送到了目的地,已经将金棺搞进了仙宫内就没必要再弄出来,剩下的就是想办法找到天泉,或者说是找到人泉。 他也想试试人泉能不能复活乔且儿,吴黑父子不是想通过人泉变成正常人吗?他想试试乔且儿的遗体能不能复活成正常人…… 躺椅还没靠近楼阁,吴老太爷终究还是没能忍住急于见自己大侄子的心情,一个闪身离开了躺椅,星月下如鬼魅般闪进了楼阁内。 为了留待实力应对自己弟弟的纠缠,他才弄了抬椅当脚力,本想能不耗费修为就尽量不耗费,此时却耗费上了,施法轻飘飘浮在了仙宫内,浮在了仙宫正中央的地泉之上空。他一双眼睛渐渐泛红,整个人慢慢漂浮转圈,又时而迅速回头,审视着四处沉浸在黑暗中的内部墙壁上的亭台楼阁的每一个角落。 收了翅膀钻入楼阁内的三只妖魔变化成人,恢复了裂谷山庄三位庄主的样子,才发现楼阁内的空间巨大,足够他们展开翅膀翱翔。 他们有夜视能力,不需要点燃照明物。 三人走到了地泉旁,看到不时冒气泡的池水,吴和运讶异道:“这里居然还有水池,看样子还挺深的,能喝吗?”低头查探,轻嗅,在做辨别。 空中声音传来,“这就是地泉。” 三人抬头看,只见吴老太爷慢慢飘落,落在了池台上。 听闻这就是能把人给变成妖魔的地泉,三人尽管已是妖魔,还是下意识赶紧退开一步。 吴老太爷环顾四周,“这里就是你们在外面看到的仙宫内殿。” 三人闻言欣喜,吴刀恭敬问道:“老祖宗,天泉也在这里吗?” 故地重游,吴老太爷似也感慨万分,叹了声,“殿内没有。当年我把这殿内搜了个遍,未见另两口泉,想来应该还是在外面。”偏头看向了进来处的门口,嘴上却又道:“还是把这里搜一下吧,看我那大侄子还在不在。记住,此地禁制以屋檐为界,闯出了禁制,就得从外面绕回来。” “是。”三位庄主领命,瞬间又化作了面目狰狞的双翅妖魔,展翅飞向了四周亭台楼阁内搜查。 吴老太爷负手站在池台上,一双泛着若有若无红光的眼睛继续扫视四周…… 找死角躲藏的庾庆等人找到了一个好地方,进仙宫的洞窟入口,此处地势骤然下切,从高耸的仙宫内也看不到。 问题是,他们觉得好的地方,也是别人觉得好的地方,譬如此时与他们大眼瞪小眼的铁面人等。 铁面人等躲在这里好好的,听到来人动静,还以为是高远办事回来了,观察了下发现不对,眼睁睁看着这么一群人蹦了过来,他们也不知是躲起来的好,还是不躲的好。 毕竟之前就想找到这些人,如今人家主动送上来了,怎么办? 稍那么一犹豫,两伙人已经是面对面。 铁面人笑了,估摸着这帮家伙是被那位吴老太爷给从仙宫内吓出来了,主动打破了沉默,“没想到你们也上来了,难怪不肯合作,原来吴兄自己有办法上来。”说这话时,还漫不经心的瞟了眼宁朝乙。 明显在装作不知道吴黑等人已经进过了仙宫。 人家非要这样演,吴黑等人也只好装不知道对方知道。 众人也留心到了白兰和庾庆之间的目光碰撞。 铁面人忽又指着黑漆漆的巨大洞窟入口道:“我们刚才躲在暗中时,曾亲眼目睹了三只妖魔抬着你伯父从这里进去了,如今吴兄也来了这里,看来这里确实是进仙宫的入口。事到如今,吴兄难道不觉得多个人多份力量吗?” 吴黑终于出声了,“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铁面人眼中顿时来了精神,在这摸摸索索的地方,有个了解情况的人相助,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否则哪哪都不敢轻举妄动,他也想过放弃,可又难以扼制内心的欲望,当即振奋道:“好,一言为定!吴兄,你认为接下来该怎么办?” 吴黑:“先让你的人去找几只活物来,黄金动物。” 铁面人:“吴兄可是想利用黄金动物进去?”见对方以审慎的目光盯着自己,连忙解释,“不瞒吴兄,我之前躲在附近看到了你伯父他们是怎么进去的,带了几只黄金鸟,我当时就有所怀疑,已经让人去找了。在此间找几只活物应该不难,应该很快就能回来,只是…”他打量着吴黑的神色反应,试探道:“你那伯父已经进去了,咱们现在还能进去吗?要不,再等等,等他们离开了再说?” 吴黑:“里面空间很大,可以避开他们。” “好!那就依吴兄的。” 铁面人欣然叫好,既然这位都不怕,都还敢进去,那他也就放心了,否则一颗心始终得悬着。 吴黑又问道:“他们可有发现你们?” 铁面人:“没有。他们是悄悄来的,轻车熟路的从云里钻出来的,直接进了这洞窟里面,我们要不是恰好躲在这附近,恐怕都发现不了他们来过。” 话毕打量对方,也不知一脸深沉的吴黑在想什么。 他目光无意中触及庾庆,想起了什么,当即对自己人道:“大家都听好了,现在两边联手了,有什么仇怨暂时都得放下,以大局为重,否则休怪我不客气!”回头又问吴黑,“吴兄,你认为呢?” 吴黑大概明白他的意思,回头瞥了眼庾庆,见庾庆没有任何异常反对表现,也就淡淡“嗯”了声。 正这时,云雾中有破风声传来,只见一只白头巨鹰穿破云雾而至,背后还载着一个双手各抓了好几只鸟的人,后者跳下落地,白头巨鹰也收翅化作了高远的模样落地。 见到与吴黑等人碰面在了一起,高远多少有些惊讶。 铁面人已经示意手下将抓来的黄金飞鸟拿给吴黑看,问道:“吴兄,怎样,可用吗?” 吴黑道:“两边分一分吧。” 铁面人倒是没什么意见,然而一清点,发现只有九只,纯粹就是按他们那边的人数抓的,之前没想到会多人,他当即道:“吴兄稍等,让他们再抓几只来便是。” 吴黑:“不用那么麻烦,已经足够了,只要身体搭在一起,就算共用一只也能进去。” 说出仙宫的这个防御漏洞,只因不想再多耽搁,出来时牧傲铁提供的情况证明伯父一伙人都冲宫殿去了,现在尽快从入口进去可能比较安全。 第四一零章 沉海 其实对他们来说,目前最稳妥的办法就是立刻离开,在吴老太爷发现他们之前赶紧离开。 然而却没人这样做,明知进去可能会遭遇巨大危险,都还要硬着头皮往里闯。 铁面人贪图长生,欲壑难填,一帮手下则是不得不从。 被胁迫的高远等人更是没办法,不说有把柄在铁面人手上,更察觉到了对方背后势力的恐怖,也许金墟的出口外就有人盯着,曾领教过铁面人折磨人的手段,他们连擅自逃出金墟的勇气都没有。 吴黑走到了命运的岔路口,母亲的惨死,爱妻的身亡,令他毅然决然选择改变命运,不想让自己的后代再不断重复这样的愚忠悲剧,也正是因为他这样的抉择,才导致了金墟的再次开启。 小黑不知自己在干什么,只觉得铁面人的面具好玩,满眼稀奇的盯着,毫不知自己的命运已被父亲做出了新的抉择。 庾庆则已失去正常的理智,明知不现实的事情,还是要去做,复活死去的乔且儿成了他最想干的事情。他没办法,他难以轻易放不下,这是他生平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女人,心田早已被浓浓的哀伤给笼罩,只是表面上看不出来而已。 现在就算是小师叔来了,他也不会听劝的,年轻人赤诚的情爱之心,是这般无悔,不撞个头破血流不知道什么叫做此路不通,谓之纯粹! 南竹和牧傲铁也是没办法,不能扔下这该死的掌门不管。其实庾庆并不想连累他们,甚至已经把他们带出了金墟,可他们两个还是跟来了,还一路上帮忙抬那沉重的金棺。 至于宁朝乙等人,其实和高远四妖的处境一样,也没有多余的路走,但他们多了一项选择,选择在吴黑这边碰碰运气,因为和庾庆的恩怨,高远四妖想都不会往这方面去想。 此时自然是吴黑说的算,他开口了,铁面人立刻照办,让手下分了四只黄金飞鸟给吴黑。 吴黑没二话,要了一只在手,其它的都给了庾庆等人。 庾庆等人立刻按吴黑的吩咐做尝试,庾庆师兄弟三人拿了一只黄金鸟,陆星云母女和宁朝乙一伙共一只,贼鸳鸯夫妇一伙共一只,三伙人陆续触发涟漪消失在虚波中后,在后戒备的吴黑这才带着儿子闯进了洞窟虚波中。 由此可见,吴黑始终不太放心铁面人那伙人。 没办法,是个人的都不会放心,何况他还听宁朝乙等人说了铁面人的所作所为,挟持了那么多人的家眷做人质,想也能想到不是什么善茬。 铁面人也不耽误,让手下人赶紧有样学样的做尝试,见果然奏效,顿大喜。 两帮人就此顺利闯了进去。 从崖壁内出来,瞬间到了另一个世界一般。再见黄金大峡谷,走过一趟的庾庆等人还好,只顾着警戒四周,铁面人那一帮子却是惊诧莫名。 转身盯着实实在在的崖壁摸索一阵后,铁面人忍不住问道:“吴兄,这什么情况?” 吴黑现在有点想过河拆桥,因实在是不想理这种不择手段暗藏危险的人,之前答应合作只是因为对方能及时弄来黄金动物助他们及时进来,而现在已经没了利用价值。 但终究是已经把人给带进来了,人在身边,目前的情况下,不理也不行,他只能是应付道:“这入口不安全,先离开这。”话毕挥手,先带着庾庆等人迅速潜行而去。 铁面人自然是赶紧带着人跟上。 一群人潜行在峡谷内不敢冒头,悄悄远遁…… 空旷的黄金宫殿内,不时传来咚咚声,拄着冰蓝戟的吴老太爷如孤魂一般四处游荡着,不时停步在精美的壁雕前,那些壁雕似乎在讲述什么故事,而他就是那个看故事的人。 经过一道穿堂的月光时,将他脸上苍老如树皮的褶皱照了个清晰。 空中,三只妖魔陆续从四周壁上的亭台楼阁中飞了出来,碰头在一起,确认都搜查到位了,旋即一起倒飞而下,临近地面又一个抛滑而起,纷纷落在了吴老太爷跟前。 头戴金箍的吴刀禀报:“老祖宗,没有发现任何人。” 吴老太爷的目光似乎被一幅壁雕给吸引了,嘴上呢喃自语道:“我这大侄子带着儿子跑进来究竟想干什么?也是为天泉来的不成?按理说不应该呀,真要是冲天泉来的,我那兄弟的尿性不可能让儿孙进来,在找什么呢?” 嘀咕着转了身,面对吴刀,“你来时还看到他们在这里到处找什么,等我们来到,时隔并不久,他们却不见了,去哪了?无非两个可能,发现了我们躲了起来,或是在这里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去了里面寻找。” 吴刀:“老祖宗,会不会是他们已经找到了,已经离开了?” 吴老太爷:“这座宫殿里除了这口地泉,其它物品几乎都在当年清空带走了,没有东西,他们在这里能找到什么?能在这里折腾,就说明他们什么都没找到。而后门外面又自成一界,地域很宽广,想找什么都不容易。你来回这么点时间,他们应该还没有找到什么。” 吴刀偏头看向正大门方向,“难道真的是发现了我们跑了?会不会躲在了外面,我们要不要出去搜查一下?” 吴老太爷一副垂垂老矣的样子呵呵笑道:“没必要。我那弟弟既然能让儿孙进来,就说明儿孙要找的东西很要紧,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不管是去了里面,还是去了外面,只要他们没找到东西,就还会进来。” 吴谢山沉吟道:“所以说,我们可以埋伏在那黄金峡谷的入口处!” “诶!”吴老太爷摆手道:“毕竟是我的大侄子,留着他们还有用,又不打杀他们,埋伏他们干嘛。万一他们迟迟不进来呢,难道我们真要耗在那一直埋伏着不成?不要因为他们耽误了正事。入口不用管,让他们进来,老二你留下,守着这出口就行。” 守这里?吴谢山有些迟疑,但还是应下,“是。” 吴老太爷又叮嘱,“暗中躲这里就行,发现他们来了,你继续躲着不用管,他们要离开的话,你也不要阻拦,你一个人也难是大黑子的对手,何况他还有帮手。他们出去就让他们走,你只需发出警讯动静,然后在空中跟住大黑子父子,我自会赶来找你。” 吴谢山释然,颔首道:“明白了,老祖宗放心,不会有误。” 吴老太爷嗯了声,又转身指了壁上的一处亭台入口处,“那里应该有一间比较特别,你们谁进去了?” 妖魔形象的三人相视一眼,最终吴和运试着说道:“老祖宗,我在那看到一间与众不同的,其它口子看到的都是山外,独有一个口子里面看到的是山内的情形。” 吴老太爷嗯道:“没错,就是那一间,那一间才是你们进来时看到的山顶楼阁里的内部,在那可以看清后门外面的情况,老二不妨就在那藏身,盯住后门外,有人要进这宫殿瞒不过你的眼睛。” 吴谢山:“是。” 吴老太爷就此又一个闪身而去,落在了后门口,他又走到躺椅上坐了下来。 吴刀和吴和运紧接着飞出,前后抬起躺椅,吴老太爷手中冰蓝戟指了个方向,示意往那去找找看,两只妖魔立刻双双振翅飞起,抬着他快速飞去…… 一道大地裂缝内,一些鬼鬼祟祟的脑袋半冒出地面,躲在一堆黄金石头后面,通过石头缝隙关注着山顶楼阁的动静,正是吴黑和铁面人一伙。 距离较远,隐隐约约目睹了月光下的抬轿离开后,铁面人轻轻咦了声,“四个,才走了三个,还有一个在里面吗?” 没人回答。 他只好回头问一旁的吴黑,“吴兄,他们干嘛去了?” 吴黑:“我去帮你问问?” 铁面人明显愣了一下,旋即干笑道:“那倒不用。” 一帮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是先躲着。 躲着躲着后来天就亮了,众人也渐渐看清了这个炫目的黄金世界,令人惊叹不已,原来人间追求的珍贵之物在这里什么都不是,人间的土石在这里反而是稀有之物。 他们看不到的是,整个隐藏于云团中的庞大金山已经漂浮在了茫茫大海上,在这个蒙蒙亮的清晨缓缓向海面沉降。 巨大金山触及海面后并未停止下沉,保持着既有的均速一直沉下,海平面很快就将巨大金山淹没过半。 此时,聚集在海上的巨大云团似乎失去了凝聚力,快速被海风吹散,露出金山真容。 海面上,不时有大量黄金游鱼蹿出,像是在欢迎仙宫的来到。 而仙宫内部的大地裂缝内,吴黑等人和铁面人等都傻眼了,都因咆哮动静跑到了裂缝尽头,往那个巨大的黄金峡谷内张望。 他们看到了巨大咆哮动静的来源,只见巨大水流从峡谷另一头以冲毁一切的气势奔腾而来,轰隆隆瞬间就从他们眼前过了,地面震颤,海啸一般的呼呼风声。 翻腾的激流在快速抬升水位。 宫殿内,吴谢山也因动静藏不住了,跑到了城门口的位置看外面怎么回事。 他亲眼目睹了仙宫沉入大海的场景,为之震撼。 海水淹没了他的视线,也止步在城楼之外,一道无形虚波令外面的海水难以渗入宫殿分毫。 只是光线越来越暗,吴谢山眼睁睁看着仙宫一直往大海深不见底的地方沉入。 第四一一章 进阶 浓稠的金色小河流在大地上涌动,最终化作瀑布坠落山崖之下的幽窟中。 蜿蜒的金色小河流来自一座山腹内,山腹上裂开了狰狞的巨大口子,像是妖兽张开的巨大嘴巴,隐隐还有腾腾热气往外冒,金色小河流就是从那狰狞口子里流淌出来的,像妖兽在热的吐舌头。 小河流刚从山腹流出时,是红彤彤的热流,流淌至半途才渐渐冷却成金色的液体。 这里的温度很高,站在山崖上的吴老太爷和一左一右的两只妖魔能感觉到,热浪滚滚扑面而来,衣袂被热气所搅动。 这里的山崖和整座大山是放眼所及之地唯一能看到的土石之地,焦黑焦黑的颜色在这金灿灿的世界格外显眼。 此时此地,在新一天的黎明光景映衬下,给人一种诡异而不真实的画面感。 突然,两只妖魔双双回头看去,吴老太爷也不例外。 山呼海啸般的巨大动静,隐隐从远方传来。 吴刀惊疑着问了声,“什么动静?” 吴老太爷微闭目,稍侧耳凝听了一阵,手中蓝戟杵了杵地,“没事,仙宫从天上降落到了水里。” 吴刀错愕:“降落到了水里?” 吴老太爷:“要进阶的不止是陆地上的动物,还有海里的,既然落下了,就说明这片水域里有进阶的动物。” 原来如此,吴大庄主和三庄主微微点头。 吴和运又盯着前方的山腹裂口道:“老祖宗,这是哪?” 吴老太爷:“早年进来时也不敢过多乱跑,这里我也是第一次来,当年倒是听仙宫里的人说过,说此地是驱动整个仙宫阵法的中枢。天泉是有可能在此的,走吧,进去找找看。” 他没有直接飞过去,而是拄着蓝戟小心向前一步步走去,神情中透露出了罕有的谨慎。 兴奋跟随的两位庄主察觉到了,吴刀试探道:“老祖宗,可是有什么问题?” 吴老太爷:“你以为我和我那弟弟当年进来后不想到处看遍?不是不想,而是紧张害怕不敢久留。这里是仙家洞府,你们以为‘仙人’只是说说的不成?生活在这里的人,确实有长生之能,可不敢保证没有活人存在,当年我们兄弟两个算是监守自盗、做贼心虚吧,可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吴和运顿惊疑道:“老祖宗的意思是,仙人可能在这里还留了活人看守?” 吴老太爷:“有没有留人看守,我不知道,但海市和小云间都有守山兽看守的消息你们也听说了,谁敢保证金墟就能例外?小心点没错,都给我警醒点。” 说到底,他们兄弟俩当年只是两个给金墟看门的,对金墟内部的真正情况了解并不多。 “是。”两位庄主应下,已是提心吊胆着四顾。 快速上升的水位,从峡谷内灌入大裂缝,躲在大裂缝里的人不断上爬。 直到快要将一群人给逼出地面时,波涛汹涌的水位才停止了上升。 也就是说,高落差的深渊峡谷几乎被水给灌满了。 看着眼前汹涌晃荡的水,攀附在裂缝壁上的鼠太婆鼻子嗅了嗅,忽道:“像是海水的气味。” 大家或多或少都感觉到了,都想伸手尝尝,但又不敢触及,怕这突然而来的水有问题。 唯独有一个胆大的,连吴黑和铁面人都不敢干的事情,他干了。 只见南竹下意识单手掬了点水,捂在鼻子前嗅了嗅。 庾庆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南竹已经直接伸舌头舔了一下,这实在是令庾庆无语,难道不知道吴老太爷在这里面发生异变的事?他真想一脚踹这死胖子进水里去,亏小师叔还说这胖子更有江湖经验,有江湖经验的人能干出这事来? 不但是他,包括吴黑和铁面人在内的其他人都注意到了南竹的举动,都被南竹的勇气给惊着了,皆怔怔看着他。 “呸。”舔了舔的南竹啐了口,甩掉手里的水,一抬头,见众人盯着自己,立马点头道:“没错,是海水的感觉。” 对于海的味道,他并不陌生,当初从小云间运仙桃树去幽角埠时,可是在海上飘了几个月的人。 见他确认了,好吧,众人除了无言以对也只能是无言以对。 看着脚下晃荡的海水,铁面人惊疑道:“吴兄,这什么情况?” 见大家都盯着自己,吴黑道:“仙宫应该是已经沉入了海底,应该是海底有东西要进阶了。” “进阶?”铁面人越发惊疑,“什么进阶?” 他那边的人都同样的反应。 吴黑懒得多解释,他本就不是说给他们听的,是说给能听懂的人听的,随口敷衍,“我也不清楚,看下去就知道了。” 天亮了,他们既不敢冒头出去,又不敢草率触碰下面的海水,只能是继续挂在大裂缝的壁上看着。 后来,大峡谷里的海水终于渐渐平复了,且平静的像是一面镜子。 然这样的平静并未持久,突然一阵波涌,众人齐齐一个机灵,除了小黑,几乎都有了同样的警觉,水里面来了东西。 能让这么大的峡谷里的水面产生晃荡反应,来的东西的体型可想而知了。 没多久,果然见到大峡谷的水中有很大很大的庞然大物在扭动着身子经过,奈何水面动荡不安,谁也看不清水下经过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而且水下似乎还起了什么异样变化。 最终还是南竹比较有种,竟蹑手蹑脚轻轻地蹲入了水里,大家注意到他时,他已经埋头进了水里。 庾庆顿时火冒三丈,想喊想骂又不敢,怕惊动水里的怪物。 而水里又冒出了个小东西,正是振翅逃出水面的大头。 之前乔且儿死的时候,庾庆把大头给了南竹,让他去烧水来着,之后大头就一直在南竹身上,此时被迫从南竹身上逃离了。 众人都抬头看了看冲上天飞舞的大头,很快又被从水里冒头的南竹所吸引。 南竹露了个脑袋出来,又伸出一只手向下指,朝众人轻声道:“快下来看。”说罢又沉入了水中。 看他那样子,似乎有什么重大发现,众人不由面面相觑。 后来,牧傲铁跟着沉入了水中查看。 “嗯。”铁面人对自己手下偏头示意了一下。 立刻有两个斗篷人迫不得已沉入水中。 一会儿后,两人给出了回应,表示没感觉到什么异常,铁面人这才也沉入了水中看怎么回事。 之后便是接二连三的,大家几乎都钻入了水下,剩下了庾庆和吴黑父子。 “下,下,下……” 小黑可能感觉潜水很好玩,在父亲身上闹腾,想下水玩的意思很明显。 见他闹腾没完,吴黑脸一沉,抓住儿子后颈直接往水里一摁,自己也跟着钻了下去。 最后就剩庾庆一人左顾右盼,他没坚持多久,自己也沉了下去。 一到水下,避开了跌宕的水面波光,水下情形立刻就清晰了,视觉上也感受到了某种冲击。 庾庆一眼就看到了让他心里不太舒服的黄金动物。 一条巨大的鱼尾过去没一会儿,又一条蛇出现了,体型巨大的黄金巨蛇刚好从裂缝前游过,像是一种海蛇,头上还长着鸡冠状的须,如一头巨龙缓缓在峡谷中游动。 更诡异的是,大峡谷两边似乎冒出了一缕缕金色云雾,如缥缈缎带般连接到了巨蛇的身躯上,像是在做某种加持。看着看着,能渐渐感觉到,巨蛇的体躯在明显变得更加庞大。 巨蛇长长的身躯过去后,又有各种大小不一的游鱼陆陆续续出现。有一根手指大小的鱼儿在金雾的加持下变成了两根手指大小,有胳膊大的慢慢变大至一个人那么大。 众人看到这里,陆续都明白了所谓的“进阶”是怎么回事。 忽然,一只体躯更加庞大的巨鲨出现了,獠牙森森,体型古老,身上某些部位如同穿了锯齿铠甲一般,凶悍气息明摆着,体躯庞大到恐怖,大峡谷的宽度似乎都快容不下了它。 可它游着游着似乎睡着了,后来一动不动的慢慢向谷底安详飘落。 与之前看到的情形不同的是,这只巨鲨不但没有吸收大峡谷里的金雾,身上反而飘散出一缕缕的金雾被大峡谷左右给吸收,裹挟在金雾中的还有浓郁到肉眼可见的邪气,一起被大峡谷给吸收了。 沉睡的巨鲨体型越来越小,慢慢坠落谷底,因下面太深,光线太差,众人的视线渐渐看不清了,不知巨鲨的最后下场如何。 但是,带给大家的那种强烈的视觉震撼感是难以形容的。 大家在这里看到了,也领悟到了另一种生和死的恢宏形态。 再看下去,反复也就那么回事,满足了儿子兴趣的吴黑带着儿子离开了水下,铁面人有所警惕,立马也出水了,于是大家连锁反应,都陆续出来了。 出水后,铁面人看了看宁朝乙等人,知道自己不太被吴黑信任,问不到什么实在话,准备找机会详细向宁朝乙等人做了解。 大家施法祛除身上的水汽后,又悄悄露头在裂缝地面观察那座山上的楼阁。 空中,盘旋飞舞的大头突然又飞落下来,这次没有再往南竹那去,落在了庾庆的肩头。 第四一二章 山中 太阳渐渐高照,同时有大片阴云笼罩而来,令大地上的金灿灿也渐渐失去神采。 偷偷摸摸盯着那山上的楼阁,观察了许久后,迟迟观察不出什么名堂,铁面人看了看渐被乌云笼罩的天空,又忍不住道:“吴兄,我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真就这样一直等下去不成?说不定里面根本没人。也许我们看到那三人离开前,已经有一人先离开了。” 众人不语,也觉得这样一直等下去不是个办法。 吴黑想了想,也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最终下了决心,“就算有人,左右也就一人,不是我们对手。”目光盯向了铁面人,“切记,一旦发现有人,立刻全力以赴,切不可让他发出警讯。” 要对那位吴老太爷的人动手吗?铁面人犹豫了一下,但他最终还是点头道:“好,我定不手软。” 吴黑:“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们先进去查看,等我们进去后,你再立刻带人过去堵住出路防逃。”说罢就要招呼庾庆等人一起离开。 “慢着。”铁面人抬手紧急阻止。 吴黑等人只得暂停看着他。 铁面人语气倒是客气,“吴兄,事已至此,咱们两边当共进退才是,扔下我们先走,这不太合适吧?” 他显然是在担心会被玩什么猫腻。 面对质疑,吴黑不得不解释,“按你说的,他们并没有发现你们,也可以说是并不知道你们进来了。那山顶楼阁的位置居高临下,对四周的环境一览无余,靠近过去被发现的可能很大。 如果对方真的还有一人在那里面,看到我们过去了,不会再疑其他,我们进去后能吸引他的注意,你才有机会趁其不备带人过去把那楼阁的所有逃逸方向给堵了,防止他去通风报信。 就算是这样,我们都未必能拦住对方,那里面的出口太多了。好在此时的仙宫沉入了大海深处,一双翅膀在水里想甩脱我的可能性不大,进去一逼,只要有人,大概率上是从这楼阁的窗口逃出来。” 铁面人若有所思,但还是与宁朝乙那边碰了下眼色,见后者微微点头,当即释然笑道:“原来如此,吴兄高见,好,就依吴兄的安排来办,咱们就来个里应外合。” 吴黑也不跟他再废话,带着儿子,招呼上庾庆等人,一起纵身而出,飞跃而去,直奔前方山顶而去…… 山上楼阁窗口内,恢复人形的吴谢山负手而立,不时环顾四周窗外的情形,突然,目光一定,继而迅速身形一矮,靠在了墙边,窗边侧脸向外多看了几眼,然后又迅速猫身,轻轻下了楼。 他从楼下出口一溜出,便置身在了宫殿内部,在亭台楼阁中躲藏,暗中观察着入口方向。 吴黑领着一群人进来了。 庾庆等人纷纷摸出荧石照明,也都跟着吴黑溜达了起来。 众人大概明白吴黑溜达的意思,在给铁面人那伙人争取靠近的时间。 一群人走到了地泉池台旁后,吴黑忽然喝了声,“我那伯父带走了两个,此地应该还留了一个,给我搜!” 此话一出,庾庆等人响应附和是自然的,暗藏在壁上的吴谢山却是吓了一跳,不敢迟疑,迅速猫身而退,又钻回了通往外面的楼阁空间内。 跑进楼阁没二话,立刻从窗口蹿身出去,人在空中,身上弥漫出邪气,当空化作了双翅妖魔,欲振翅高飞而去。 然就在这时,他猛然察觉到了什么异常,骤然回头看去,只一眼便目露惊骇。 早已静候在楼阁顶上,镇守着四面八方的铁面人,如离弦之箭射来,一脚如锥矢,差点命中吴谢山后背心。 吴谢山拼命扭身躲过一劫,却被铁面人凌空一爪给抓住了一只翅膀,后者也不管吴谢山身上笼罩的淡淡邪气的侵蚀,总之扯住了翅膀便不放手,扯住对方疯狂进攻。 围在楼阁外的白兰等人都纷纷冒出,纷纷抬头看着空中的厮杀。 “啊…”吴谢山忽一声惨叫,当空血洒。 一个扯住翅膀不放,一个欲摆脱,于是那只被扯住的翅膀硬生生被撕扯了下来。 轰!吴谢山身形砸落在地,砸落在硬邦邦的黄金地面,砸出一阵邪气。 他背后的断翅处,冒出大量邪气,竟又有一只翅膀在奋力重生。 人影闪落,铁面人落地,一脚踩在了吴谢山的胸口,将他硬生生踩回了地面,同时拔剑,剑锋顶在了吴谢山的脑门上,“再敢动,一剑切了你脑门!” 口角呛血的吴谢山只剩下了喘息,缓过一口劲后,沉声道:“你是什么人?” 此时,吴黑等人也已经因动静赶了过来围观。 吴谢山眼珠子左右一看现场情况就明白了,进来的不止他们看到的人数。 于是他放弃了反抗,身形快速变化,众目睽睽之下又从妖魔形态变回了那个二庄主形态。 铁面人对吴黑道:“吴兄确实妙算,果然一网兜个正着。这家伙的实力不弱,竟然介乎初玄和上玄之间。” 吴黑:“正常情况也就初玄,变身妖魔后,他的实力会增强不少。”继而又盯着地上的人问,“吴谢山,其他人干什么去了?” 吴谢山反问:“我告诉了你,你能放过我吗?” 吴黑:“那要看你说的值不值得我们放你。” 吴谢山:“我说我不知道,你信吗?” 吴黑:“以我伯父的为人,你确实也难知道什么。”说罢拉扯上儿子,转身而去。 铁面人明显怔了怔,喊道:“吴兄,这怪物怎么处理?” 吴黑:“他这个人质要挟不了我伯父那种人。” 此话一出,铁面人懂了,留着没用了,反而还有可能是后患。 躺在地上的吴谢山也听懂了,当即疯狂挣扎并呐喊,“大黑子,你跑不了的…”话音戛然而止,铁面人手上剑光闪过,地上的脑袋跟身体分了家。 鲜血,滚动的脑袋,抽搐的四肢,呼呼冒出的邪气。 旁观的陆星云忽出声道:“我之前杀过他一次,他居然还能复活,还是剁碎了稳妥点。” 铁面人哦了声,当即挥剑连斩,将吴谢山给碎尸万段了才罢手。 而陆星云温柔的面庞上也终于浮现出了些许变态的畅快感。 庾庆这帮同伙注意到后皆默默…… 炙热的山腹中,耀目的红彤彤咕嘟嘟气泡翻涌不停,犹如地底的熔浆。行走在此间阡陌中的吴老太爷和两位庄主却知这都是金汁,一旦冷却,就是黄金。 尽管地面到处是红彤彤沸煮的金汤,四周的险峻石壁和崎岖地貌却都充斥着一种阴暗的色彩,给人阴森压抑的感觉。 “老祖宗,你看,那是什么?” 吴刀忽指向一处喊了声。 吴老太爷和吴和运顺势看去,只见一片参差不齐倒垂如獠牙的石幕下,一处红彤彤沸煮的金汤中间,有一大块焦石耸立,焦石上长着一株半人高的植株,看长条细叶的形态,像是兰株,金色的兰株。 和兰花不同的是,不但没有开花,植株主枝上反而长着三颗像鸡蛋的椭圆形果子。 金色的果子,比鸡蛋也要小上两圈。 三颗金果非常醒目,吴刀也是先看到了果子才注意到了这植株,因果子上偶尔有金灿灿的流光闪过,令此物显得有些不凡。 三人哪还能忍住,立刻闪身落在了那块焦石上,皆俯身看着那金色兰株。 吴刀啧啧道:“进入金墟以来,黄金动物看过不少,这黄金植物真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是什么东西?”吴老太爷也颇感惊异的嘀咕。 “老祖宗,老祖宗……” 吴和运突然连连呼唤。 吴老太爷和吴刀抬头看他,见他正盯着对面看什么,当即又顺势看去,两人看后亦怔住。 之前有倒垂的獠牙石幕遮挡,加之那后面的光线比较幽暗,让人看不清后面的情形,此时站在了獠牙石幕下却是看了个比较清楚,只见一尊巨大人影端坐。 一个巨人身影,金色的巨人,是个男人模样,眉目栩栩如生,闭目安神模样,靠在石壁上,双手搭扣扶剑。 对他们三人来说,那支扶着的剑自然也是巨剑,剑刃锋利,剑身有流畅的云纹。 “死的还是活的?雕塑吗?” 吴和运小心翼翼地问了句。 放在外界的话,自然而然会认为是黄金雕塑,可在这鬼地方,黄金动物都是活的,有个把黄金活人怕是也不足为怪。 别说他了,就算是吴老太爷心里也有些打鼓了,有点不敢轻举妄动了,嘴上却在自我安慰,“应该是雕塑吧,真要是什么活人,不会连我们到了跟前都察觉不到,若连这点察觉能力都没有,就算是活的,也不足为惧。” 听他这么一说,两位庄主顿放心不少,但是说话的声音都还是不敢放大。 吴刀:“老祖宗,当年的金墟里面有巨人吗?” 吴老太爷:“自然是有的,搬山填海的好劳力,比一堆乌泱泱的凡人好用的多,各地仙人都喜欢招来当力士使唤。” 吴和运奇怪道:“老祖宗,在这里弄一尊这个黄金雕塑干嘛?” “不知道…”吴老太爷刚嘀咕出半句,忽然脸色骤变,猛回头看向来路,沉声道:“不好,老二出事了!” 第四一三章 冰封 这位老太爷没有多余的反应,一个闪身离去,飞出山腹,急速驰空远去。 尚在原地的两位庄主面面相觑,看了眼跟前的黄金兰株,虽蠢蠢欲动,欲摘取,但打量了一下扶剑的黄金巨人雕像,终究是心里没底有些忌惮,没敢对那黄金果轻举妄动。 双双飞离,出了山腹后又皆化形成妖魔形态,展翅高飞而去…… 宫殿内,两帮人在继续寻找。 初次进来的铁面人等,自然是大开眼界,这一个世界套一个世界的存在,端是神奇。 还有带着儿子搜寻的吴黑,也依然是不甘心。 其实就算之前不问吴谢山,他也已经意识到吴老太爷干嘛去了,想也能想到的,对那位伯父来说,没有什么是比找到天泉更重要的,人自然是找天泉去了。 也就是说,天泉不在这宫殿内。 但他还是怕有遗漏,或者怕是吴老太爷的什么计谋,因而还是不肯放弃,还是要将仙宫彻底搜到位再说,要把之前没搜查完的地方继续搜下去,不切实确定之前,他不可能半途而废。 然就在这时,当当当的声音骤响。 牧傲铁和一名斗篷人双双从山顶的楼阁内闪回宫殿,敲击黄金雕栏,发出了紧急报警声。 两人是放哨的,吴黑和铁面人都各自派出了一名自己比较信任的人手去放哨。 主要就是防备吴老太爷的到来,没办法,不可能蒙头蒙脑啥也不管的在这里面找,毕竟吴老太爷随时可能会回来。 本以为杀了吴谢山那个可能会通风报信的人,能为大家争取到足够的时间,没想到还是来的这么快。 而且是来的如此的猝不及防。 没有想象的什么两只妖魔抬着躺椅飞来,而是突然而来,一道人影突然从阴云中钻出,突然从天而降,突然就落在了山顶的楼阁不远处,差点没把牧傲铁和那名斗篷人给吓个魂飞魄散。 宫殿内顿时被惊了个鸡飞狗跳。 吴黑顾不上其他人,他知道自己才是伯父捉拿的主要目标,扯上自己儿子立刻就近冲向了殿外,冲破虚波,闯入了深海之中。 师兄弟三人一碰面,庾庆敏锐目光瞥到了吴黑父子的动向,立刻招呼两位师兄,“快走!” 三人亦冲就近的出口紧急冲出,冲破虚波,闯入了茫茫深海。 被海水包裹的瞬间,三人立刻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是那种近乎要把他们给挤爆的压力,三人拼尽一身修为抵御,拼命游开,在漆黑的海中迅捷如游鱼。 不跑不行,大家在裂谷山庄作孽颇多,刚刚又杀了吴谢山,不跑会丢命的。 庾庆本另有冒险脱身的想法,然想到两位师兄在旁,实在不宜太过冒险,他自己可以豁出去,但不能把老七和老九的性命也给搭进去,真要那样的话,他没办法向死去的师父交代。 大家四散遁海而去,也许有人会被抓住,但确实是生存概率最大的逃命办法,毕竟吴老太爷修为再高也不可能在海里同时抓住那么多四散逃跑的人。 宁朝乙等人自然是随众,察觉到了吴黑和庾庆等人的去向,也立刻毫不犹豫地逃出去,冲破虚波逃向深海。 一个高手来到,瞬间令众人作鸟兽散。 铁面人却紧急挥舞了一下手中的荧石,迅速将手下集中在了一块,又迅速隐没了荧石光芒,他似乎另有想法。 楼阁外,直接落地的吴老太爷,落在了醒目的血迹处,落在了吴谢山的尸体前。 尸体被碎了,这手法看着似乎有点眼熟,吴老太爷凝望了一阵,冷冷目光盯向了楼阁,突然一个闪身,轻飘如魅影,瞬间闯入了宫殿内,他能夜视,隐约瞥见了冲破虚波逃离的人影。 他立刻闪身横穿整个宫殿,落在了城门楼子上,抬头仰望深海,冷笑一声,“来了还想跑?一个都别想逃!” 手中蓝戟扫出,划破虚波,斜刺上空,半截在海,施法驱使之下,蓝戟在黑暗中竟微微绽放出淡蓝色的光华,虚波外立刻浮现冰霜感,虚波凝固了。 海水冰冻的速度瞬间如冲击波般辐射向整片大海! 宫殿内暗中潜伏的铁面人察觉到吴老太爷去了外面的城门楼子后,立刻暗示了一群手下跟了他走。 他竟趁这机会,带着一帮手下又潜进了通往山顶楼阁的空间,然后还都顺利从窗口逃了出去,真可谓是胆大心细。 话又说回来,若无这份胆量,也不敢把事情给走到这一步。 一群人从楼阁蹿出后,立刻紧急逃逸而去。 已经摸清并确认了进出仙宫的办法,铁面人显然有了自己的想法…… 深海中逃逸的吴黑,顶着巨大的压力,施法为儿子撑出了一个球形空间,快速逃向海面。然途中不知察觉到什么,突然低头看向海底,又惊疑四顾。 球形空间推进时遭遇了迟滞阻力,且阻力越来越大,大到他都难以再施法推进了。 吴黑随后才明白了阻力是怎么回事,等到明白也晚了。 明不明白都改变不了什么,冰封了,一股强大的冰封之力居然封印了一片大海,将他们父子死死封锁在了球形空间内。唯一的好处是,不用再施法维系这个球形空间,化解了那巨大的压力。 他拼尽全部修为,想尝试看能不能顶破冰层,结果发现冰层毫无反应。 也不难理解,大海底下,冰层之厚,重力之大,他的修为虽高,却还没有高到能扛起一片海的地步。 他摸出了荧石照明,四周冰玻通透,寒气森森。 小黑无忧无虑,明眸大眼满是好奇,手摸到了冰面还很欢快的样子。 为了儿子,吴黑不能坐以待毙,开始一拳拳轰击冰面,以打碎的冰渣垫脚,希望能用这个方法一点点移位出去。 然而很快,他就意识到了这个办法不太现实,父子的容身空间在逐渐变小,再继续下去,只怕父子连动弹的空间都难有了,不得不作罢,并一指点在了儿子的后背,令其陷入了昏迷状态…… 深海中逃逸的庾庆突然冻的直哆嗦,瞬间而来的刺骨冰寒,令其不得不施法抗寒,也感受到了越来越大的逃离阻力,后来就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绝望。 他摸出了荧石在海水中照明,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也看到了附近同样摸出了荧石照明的南竹和牧傲铁。 师兄弟三人都有些慌了。 慌也由不得他们,三人很快就无法再动弹了,被冻住了,被冰封了。 关键是被冻住的他们并未死,凭他们的修为也没那么容易死,外面的海水冻住了,他们的本体还在拼命施法抗寒,拼命维持肉体的生机。 但此时的他们是绝望的,是那种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不太可能经历的绝望。 人活着,却冻在冰里无法动弹,拼尽修为也无法撼动冰封丝毫,将要活生生这样被冰封死…… 城门楼子上的吴老太爷收手了,唰,拔回了蓝戟,咚一声杵地。 不管外逃的是谁,如今都被他给冻住了,整个冰宫都给封住了,谁都别想轻易逃出去,他可以慢慢搜查。 就在这时,他略露侧耳倾听神态,隐隐听到了一阵长啸,那是一种只有他和三位庄主才能听见的声音,正常人是无法听见这种发音的。 他闻声立刻闪身而去,急速从宫殿后门闪出升空,迅速朝一个方向飞走。 一路急速划空飞行。 飞出几十里外后,他看到了空中展翅盘旋的吴刀,在他下面,是仓惶逃窜的铁面人。 铁面人此时的内心是慌乱的。 有些事情真的是人算不如天算,他的主意是打的没错的,奈何逃出山顶楼阁后不久,他们一行竟然撞上了空中飞来的吴刀和吴和运,一行立马被两人盯上了。 偏偏人家飞在高空上,哪怕是铁面人的修为也奈何不了空中的两人。 不得已之下,为了增加逃生几率,他命大家四散而逃。 然而他一看就像是领头的,吴刀直接盯死了他,吴和运则盯其他人去了。 “老祖宗,一行九人刚好被我们撞上了,四散而逃,这像个领头的。” 一见吴老太爷到,吴刀立刻禀报。 吴老太爷哦了声,嗖,一个闪身而下,如一道魅影落在了地面的一道坡上,刚好拄戟拦在了铁面人逃逸的前方。 铁面人紧急刹停,尽管戴着面具,也能从双眼窟窿中感觉到脸色变了,喉结在不断耸动,知道自己跑不掉了,肠子都悔青了,悔不该要往里逃,往海里逃就好了。 “什么人?”吴老太爷冷冷问道。 铁面人的喉结还在耸动不停,真不知该如何回答,关键是他的来路不能暴露,一旦暴露,他就彻底没了回头路。 吴刀落地,化作了人形,站在吴老太爷身边道:“应该和之前在山庄闹事的那伙人脱不了干系。” 吴老太爷一个闪身,到了铁面人跟前,淡漠道:“不说?好,我给你个机会,你逃吧,我追杀你,看你能不能逃掉!” 这叫什么话?铁面人很无语,稍犹豫后,忽一掀斗篷,竟单膝跪在了吴老太爷跟前,“在下自知不是老先生的对手,不敢再逃,愿为老先生效犬马之劳,求老先生高抬贵手放在下一条活路!” 第四一四章 救命小祖宗 吴刀有点意外,没想到这铁面人竟如此识相,竟跪的如此痛快,竟服软的如此干净利落。 吴老太爷却丝毫都不感意外的样子,在他眼里,这些人似乎真的就如同蝼蚁一般,似乎真的就应该匍匐在他的脚下一般,俯视着问道:“为什么要放过你?” 伏首的铁面人立刻抬头道:“老先生迟早是要出去的,而在下知道外面个别大人物的隐秘,在下能为老先生发挥巨大作用,求老先生给在下一个效力的机会。” 这么一说,倒是令吴老太爷颇为意动,拄地的蓝戟拔地点头,单刃锋芒压低到了铁面人的脸前,刃尖下移,顺着金属面具滑到了他的脖子前,刃尖在他颈项上徘徊着。 铁面人喉结艰难耸动不停,紧张,非常紧张,却顺服着,一动不敢动,在赌命。 最终,刃尖一挑,挑飞了他脸上的铁面,露出了一张颇有气势的男人的脸。 当啷,铁面掉落在不远处。 刃尖也停在了单膝跪地男人的眉心,刃尖忽一动,男人下意识想仰头躲避,还是慢了一步,眉心一疼,已被划破了一道口子。 好在刃尖没有再继续攻击。 男人也强忍住了没有再动,但是感觉到了鲜血在从眉心滑过鼻梁,然后他看到了滴答在地的一滴滴鲜血。 他惊疑不定的看着眼前一脸褶皱的老家伙,不知这老东西要干什么。 吴老太爷收回的锋刃刺破了自己的食指指尖,却不见有血流出。 咚!蓝戟再次杵地。 吴老太爷扶戟闭目,突然一个深呼吸,又似把什么东西从腹部提升到了胸前,整个人微微有些颤抖,神情上似乎略带苦楚,能明显看出是在施法运作什么。 他鼓起的胸腔在慢慢平复,抬着的食指伤口处却在慢慢冒出一点血珠,暗红色的血珠,邪气缭绕,不时有暗红光芒微闪。血珠越来越大,缭绕的邪气也越盛。 血珠渐渐到了黄豆般大小后,吴老太爷鼓起的胸脯也慢慢平复了,也慢慢睁开了双眼,移步上前,食指上邪气缭绕的血滴向跪地男人的眉心送去。 铁面人意识到了什么,满目的惊恐,忍不住问道:“老先生,这是做甚?” 吴老太爷只做不说,没有任何回应。 铁面人真正是吓得够呛,脑袋下意识后仰,他想逃,眼前的抉择也无非就是接受和逃离。 然而逃离的后果明摆着,双方的实力差距巨大,他是逃不掉的,逃的后果可能就是立死! 是现在死,还是将来死? 权衡利弊,他选择了后者,没有再躲避,满目艰难地闭上了双眼,悔不该利欲熏心踏错一步。 吴老太爷指尖的一点红光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摁入了铁面人眉心的伤口,并一指定在了那,有一股气流从吴老太爷指尖缭绕笼罩了铁面人全身,令其衣袂翻飞。 待其手指离开那眉心,铁面人眉心的伤口已经是愈合的不见丝毫疤痕。 铁面人却显的越发痛苦,双腿都跪下了,一张脸忽红忽白,浑身在颤抖,艰难道:“老先生,我好难受,你对我做了什么,呕…”一阵干呕,双手撑地,干呕不停,四肢着地的样子像条狗。 一旁的吴刀心有戚戚焉的样子,不知想起了什么。 吴老太爷:“做了什么?我称为‘殉葬者’,能成为我的‘殉葬者’,是我对你的认可,允许你为我效力。我若出了意外,你也活不了,不管你身在何方我都能找到你,为我效力就要戴上枷锁!” 铁面人痛苦摇头,最终倒在了地上,皮肤表面出现了青色的蚯蚓纹,蜷缩着闷声嘶吼,似承受了外人难以想象的痛苦…… 刺骨的冰封中,尽管一动不能动,庾庆还在继续施法抗寒。 只要是个正常人,就没谁愿意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绝望也在所难免,他的思绪放下了恩怨,回到了玲珑观,那里山好水好,青山蔼蔼。 还小的他坐在窗台书案前,小短腿晃荡,手里拿着毛笔练字,眼睛却不时偷看外面树上的松鼠,两只松鼠追逐,时而跳到屋顶,时而又跳回树上。 自己采的野果可能就是那两个家伙偷的,他当时的脑子里在琢磨回头怎么才能抓住那两只松鼠。 那时,师父还在,一手捋须,一手拿着打屁股的戒尺,外面的阳光正好。 阳光很温暖,他有时会盯着太阳看,张开手掌挡在眼前,从指缝里看,有点刺眼。 忽又感觉不是刺眼,而是刺痛。 来自左手的炙痛感将他拉回了神,痛的他下意识想缩手。 这下意识的一缩手,顿时把他自己给惊着了,那只感觉到炙痛的手掌居然能动了。 他看不到怎么回事,炙痛感还在,手掌动了动,划到了水,是滚烫的热水。 蒙蔽的双眼好像察觉到有红光,他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心中顿时大喜。 滚烫的温度越来越高,烫的他不得不运功抵御,否则那只手怕是要被煮熟了,一边要抵御冰冻的严寒,一边要抵御滚烫的热水,这叫一个酸爽。 滚荡的范围越来越广,先是手掌能动,后来是小臂,再后来是整条胳膊,接着又是半边身子。 半边身子失去了束缚后,他立刻将另半边身子给施法挣脱了出来,整个人置身在了温暖中。 他睁开双眼看向了散发温暖的火红光源,没错,是大头那家伙! 大头同样被冰封了,显然在自救! 只是,为什么大头已经化开了这么大的空间,他的手才感觉到了滚烫? 他意识到了,大头之前应该是有扔下他这个主人逃跑的,结果没来得及,也被冰封了。 这背主的小家伙,庾庆心里暗骂,但还是看的无比欢喜。 之前感觉这么深的海底,这么大的压力,大头怕是承受不住已经死了。 如今看来,自己真正是小看了大头。 想想也是,用锤子砸,也许能一锤子砸死大头,但这深海的压力还真未必能把大头给怎样。 原来的大头,大多时间都深藏在地底熔浆底下,承受的地底熔浆的压力恐怕也不轻,能在那种环境下生存下来,大头的身体构造应该就像是深海里的鱼一样,是能够承受海水深处的一定压力的。 大头发威了,在反抗这冰封,一身红光迸发出了强大热能,不断向上。 庾庆四处张望,看到了冰层中的两点荧石亮光,知道那就是跟他一起逃生的老七和老九的位置。 不消说,他立刻拔剑,将往上拱的大头给拨转定向,让其别老往上跑,只顾着自己脱身,先救人要紧,否则鬼知道老七和老九能坚持多长。 一点点靠近,终于先靠近了南竹,先把南竹的一只手给解脱了出来,顿见南竹那只手在滚烫的热水里张开五指又握紧,一阵乱弹跳,显然也被意外给刺激到了。 能动就好,就说明人还活着,庾庆放心了不少。 没一会儿,热水便把南竹给从冰封里融化了出来。 脱困的南竹显然喜出望外,在那指点着大头,那叫一阵指手画脚。 庾庆没闲心理会他的手语和脚语,继续驱使大头向牧傲铁靠近。 大头似乎也有了一定的灵性,估计也明白了自己在干什么,还算比较配合,后来也用不着用剑赶了,庾庆手指哪,大头就划动着游过去。 师兄弟三人本就是一起逃生的,离的并不远,不多时,又把牧傲铁给救了出来。 师兄弟三人再次碰头,牧傲铁不时指向大头,显然也有些为大头而感到激动。 在庾庆的指使下,大头立刻放开了往上去烧开水。 热量是容易往上的,对上融冰的速度立刻快多了。 师兄弟三人则离大头远了些,近了太烫,想想平常烧茶时便知,一壶冷水,大头扔进去就能煮沸了,威力可想而知。 三人还是躲在冷热水交加的位置比较舒爽,不用抗寒,也不用御热,还能节省修为损耗,跟着大头一起慢慢往上去。 寒冰同化的威力似乎也不小,三人能感觉他们脱困的地方似乎又慢慢被冰住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 黑暗渐渐被他们抛弃在了脚下,上方的冰层越来越亮堂。 后来,光亮已经能掩盖大头身上的红光,盖过他们手上荧石的光芒。 当大头身上的红光熄灭后,大头便攸地消失了,留下了一洞眼漏下的天光。 在舒适水温中的庾庆立刻浮了上去,上手一抹,没错,冰层开眼了,大头烧出一个洞先跑了。 养不熟的白眼狼,怎么老想着自己先跑?庾庆心里暗骂一声,旋即一掌向上轰去,砰,在冰面打开了一个大口子。 很快,师兄弟三人陆续跳出了水面,落在了厚厚的冰面上。 闭气好久的三人顿时大口喘气,贪婪呼吸着寒冷的空气,同时环顾四周的白茫茫,那真是一片冰霜的冰原。 看斜阳,好家伙,已经是半下午了,这得是在海里爬了两三个时辰才逃出来。 三人迅速运功震掉身上的水汽,先恢复了自身的干爽。 四周一阵乱飞,见没地方好落脚的大头又嗡一声飞了回来,南竹赶紧伸手去迎。 落下的大头竟在他掌心跌撞的翻了个跟斗,再爬起似乎有些腿脚无力,一看便知是消耗太大的后果。 “哎哟。”南竹跺足,两手捧着,大呼小叫道:“我的救命小祖宗这是累着了,快,灵米,随身的灵米呢,快点拿来给补一补。” 第四一五章 救星到 养着大头,随身的灵米自然是有备着的。 南竹很快抓了一大把在手,只不过湿了,运功弄干了,将大头放在了掌心。大头也不客气,扑在了米堆里咔嚓咔嚓狂吃了起来。 站在冰原上的师兄弟三人再看四方天地,视线所及之地不见海。 “这是把整个大海给冰封了吗?”南竹惊疑而问。 庾庆对牧傲铁道:“助我上去看看。”说罢纵身而起,又飘然落向了牧傲铁,以己之力,欲再借一把力。 师兄弟几个配合默契,不需要多说,牧傲铁一个独臂擎天,一掌将借力使力的庾庆给送向了空中。 炮射腾空的庾庆四周张望,看到的也还是冰原,竟然还是看不到海,飘然落地后,他对两人摇头道:“看不到边,冰封的海域不小。” 南竹不解,“怎么突然就冰封了,能把这海水给快速冻住,可不一般呐。” 庾庆脑海里闪过了在山谷中见到吴黑父亲以蓝戟冰封水潭的画面,他有点怀疑是吴老太爷利用蓝戟所为,然自己也不敢确认,一只那么小的戟,真能冰封这么大的海域? 不敢确定也就没有乱说。 接下来怎么办?三人看向地面的冰窟窿,此时方觉万幸,真正是逃出生天了。 大太阳底下,却是凉飕飕的。 南竹看了看掌中咔嚓啃食的大头,忽感慨而叹,“我们这次出山…转眼有两三年了吧,也就两三年的工夫,我们已经是多少次死里逃生了,放之前在观里的时候,做梦也想不到咱们能经历这些个。 老九,老十五,可能咱们真的错了,再这样搞下去,保不住哪天就要马失前蹄栽了。现在想想,山里虽然穷了些,但是真自在,很安逸,要不还是听小师叔的,回去吧,回山隐居去吧。” 闻听这些个,庾庆和牧傲铁脑海中亦是一幕幕出山后的画面闪过,真正是屡次历险,又屡次死里逃生,想想都有些后怕。 牧傲铁偏头瞅了眼庾庆的反应,回了句,“没有这屡次的冒险,你我到了七老八十的年纪,修为也未必能破玄。” 庾庆低头低声道:“你们先回去吧。” 见他这样说,南竹又岔开了话题,“唉,吴黑父子好像还被冰封在下面,怎么办?” 庾庆一听便懂,劝不走的,偏头看向他手中消耗太大导致体虚正在咔嚓啃食的大头。 从冰层下逃出来的途中,他不是没有考虑过去救吴黑父子他们,途中隐约也看到冰层中不知多远的地方隐约有荧石光芒,但是大头烧出的水横向破冰难度太大,远没有向上化冰简单。 事实上他担心大头的持续发热能力能不能持续到把他们三个给救出冰层,与其大家都困在下面等死,不如能活几个先活几个。 他也确实有私心,先救老七和老九! 如果大头还有能力,他才会考虑去救吴黑父子。 和吴黑父子的交情也确实没到生死与共的地步。 结果证明他的抉择没有错,大头确实是吃不消了,逃出生天已是强弩之末。 而大头现在的状况也明摆着,根本没有能力在冰层下横穿救人。 思索一番后,庾庆说道:“如果仅仅是困在这冰层中,他们父子应该死不了。” 南竹讶异,“何以见得?” 庾庆这样说自然有原因,他把吴黑父亲从干尸变成人的过程说了一下。 南竹和牧傲铁闻言骇然,没想到竟还有如此匪夷所思之事。 两人还想再问点什么,却发现庾庆在看着空中,不知在看什么,两人顺势看去,顿也愣住,只见空中浮着一人。 不需要看清来者轮廓,已能猜出来者是谁,南竹喃喃道:“还真是不经念叨,刚说他,他就来了。”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吴黑的父亲,那个从干尸泡发成人的老男人。 浮空而立的老男人手持黄金戟,长发飘扬,在高空之上俯视着下方海平面上的大面积浮冰。 在他的高度,在他的视角就是如此,能看到庾庆跳起来也看不到的大海。 他一直在飞来飞去四处寻找吴老太爷,也在寻找仙宫,找到了仙宫就不愁找不到吴老太爷,若不是这块面积如此之巨大的浮冰,从附近一带飞过的他也很难注意到这边。 此时拐向飞来,浮空稍作凝视后,看到了冰面上的人,他也颇感意外。 闪身飞去,带着一阵风落在了冰面,拄着黄金戟站在了三人跟前,沉声道:“你们怎么在这,大黑和小黑呢?” 庾庆拱手道:“老先生来的正好,吴黑父子应该被困在了下面的冰层中,冰层太厚了,我们无力搭救。” 老男人:“他们怎么会困在下面冰层中?” “我们也不清楚,我们是从海底的仙宫逃出来的……”庾庆把逃逸时被冰封的大概情况讲了下。 老男人听后了然,“我说这怎么会出现这么大的浮冰,原来是我那兄长用了蓝戟的威力。” 庾庆惊讶,“那只蓝戟能冰封这么大一片海?” 老男人答非所问,“也就是说我那兄长还在仙宫中?” 庾庆:“仙宫在水下肯定也被冰封住了,他一时间怕是没那么容易出来吧。” 老男人:“仙宫在什么位置?” 庾庆立刻指向刚刚留下的冰窟窿,“我们就是从这逃出来的,直接下去就能到仙宫。老先生,先救人吧。” 老男人目光盯着南竹掌中咔嚓咔嚓啃食的大头凝望,若有所思了一阵,才接话道:“救人!” 他手中的黄金戟拎起振臂一抖,立刻焕发出一阵澎湃热浪,炙烤的人有窒息感。 庾庆三人讶异,他们都接触过真正的黄金戟,没想到黄金戟还有这效果,看来这玩意不懂的人还真不会驾驭。 老男人已经是直接挥戟跳入了冰窟窿当中。 “大头不宜再潜下去了,你们留这看着大头,我去给老先生当向导。”庾庆扔下话,转身也跳入了冰窟窿。 “你看着。”牧傲铁也扔下话便跳进了冰窟窿里。 水花一团又一团的溅出,南竹傻了眼,四周看了看,发现的的确确就剩自己一个人了,当即嚷了起来,也不知是嚷给谁听,“这放屁虫哪还需要人看。” 他快速俯身蹲地,将一小包灵米全部拿了出来,扯开袋子露出灵米,放在了地上,又将大头放在了灵米上,“大头,你在这慢慢吃吧,我们要是回不来了,就不连累你了,你自己顾着自己吧。” 跟大头处了这么久,多少也了解,只要大家能顺利回来,大头应该就丢不了。若是不能活着回来,那就真的是只能看大头自己的运气了,能不能找到路离开金墟,就看大头自己脑袋灵不灵光了。 给足了粮,他也毅然决然地跳进了冰窟窿里。 咔嚓咔嚓啃食了一阵的大头突然歪头停下了,挺着撑圆的大肚子,转圈看了看四周,然后振翅飞到了冰窟窿旁,盯了一阵水面,转身,屁股对着冰窟窿,后退几步,屁股坐进了水里才打住。 噗!一阵飞灰湮灭的屁放进了水里。 它圆圆的肚子,眼看着瘪回了正常后,又振翅飞回,落在了粮袋上,继续咔嚓咔嚓啃食…… 水中,黄金戟爆发出的热度不是大头能比的,首先是热温方向可控。 老男人持戟一路倒栽着下沉开路,将再次冰封的通道给一路打通。 跟在后面的庾庆等人不得运功抵御那灼热的水温。 也不知下沉了多深,在庾庆的示意下,老男人横穿冰层,向着一处有荧石亮光的地方去了。 融冰见人,赫然就是吴黑父子,他们逃的快,离海面的距离也比较近。 见到父亲来营救,吴黑绷紧了面颊,继续施法为自己儿子撑住了那片不进水的空间。 老男人示意吴黑掩盖了荧石的光亮,然后又持戟开路,朝其它有荧石亮光的地方去了。 很快,冰封中的宁朝乙和陆星云母女也被救了出来,也都还活着,还在绝望中运功硬挺着耗到现在。 三人见到老男人持黄金戟亲自来了,不用再怕吴老太爷了,都是精神一振,没有离去,随后跟着去寻找贼鸳鸯夫妇…… 宫殿内,一颗颗荧石在人手中,拱卫在地泉池台边。 吴老太爷持戟站在池边,吴刀和吴和运陪同左右,边上的铁面人又重新戴上了铁面。 手中拿着荧石的正是白兰四妖,还有铁面人的四名手下。 人都是铁面人亲自去召唤回来的。 重新聚集后,这些人才知道自己的头领已经归顺了吴老太爷,他们能怎么办?只能是虚与委蛇,为了保命也顺从了。 一群人不知道把他们又带回这里是什么意思。 吴老太爷持戟慢慢在池台旁徘徊了起来,良久后,叹了声,“这口泉,乃是仙家之物,是好东西,好东西不能对自己人藏私。铁面,让你的人都去池里泡上一泡吧。” “……”铁面人顿扭头怔怔看着他。 白兰四妖和那四名斗篷人却是吓一跳,皆惊疑不定,不知那老头子念的什么经。 他们若是不知道这口水池是什么东西,还倒罢了,偏偏他们知道这是能让人异化的地泉,谁敢轻易往里面泡? 吴老太爷慢慢转身,盯着铁面人道:“只有泡过了才是真正的自己人呐,若不是一条心的人,留着还有何用?” 第四一六章 再遇 理也许是这个理,可铁面人实在难以对自己人开这个口?别的东西,手下人也许会听他的,这明摆着要害自己手下的事,让手下怎么去听,怎么去执行? 可吴老太爷紧盯他的目光变得渐渐森冷。 铁面满心无奈,不得不面向自己人,提醒道:“老先生的话,大家都听到了,其实也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可怕,谁先?” 白兰等心惊肉跳,很想问问他,这都不可怕什么可怕?老怪物那种活着都不敢曝光的滋味好受吗?连老怪物都心心念想摆脱的后果,你居然说没那么可怕? 没人回应,也没人有第一个站出来尝试的勇气,皆一脸惊惧,是那种想跑又不敢跑的忐忑。 吴老太爷出声了,“确实没你们想的那么可怕,这地泉因人而异,我和我阿弟都浸泡过,结果却不同,我很期待你们八个下去后会各自如何。你们也应该期待,经地泉脱胎换骨后,你们会拥有更强大的实力。” 听到这,铁面人大概明白了,除了所谓的“一条心”外,这老家伙还想拿这群人做试验。 之前吴老太爷问了他知不知道吴黑父子的下落,获悉逃出了仙宫,应该可能被封印在了冰层里,吴老太爷就让他把他的人召集过来,准备凿冰找人。 他还以为真的只是召集人来开凿冰层去抓封印在冰层里的吴黑父子,结果竟还有这般打算,这还真是把他们当做了能用则用的工具,有压根不当人看的感觉。 不管他们怎么说,现场还是没人吭声,害怕,不敢。 不识相,往往只有一个结果,先礼后兵! 吴老太爷回头便直接递了个眼色给铁面人。 铁面人顿感压力,明显有个深呼吸的酝酿动作,目光在白兰四妖的脸上扫了扫,掂量过后,还是转向了自己那四名手下,偏头示意,示意他们带头先去。 他那四名手下顿感惶恐,皆有下意识后退的迹象。 这举动反倒让铁面人恼羞,干脆抬手指了一个人,“你先!” 那人惊恐摆手道:“我不想长生…” 话还没说完,铁面人突闪身而出,近距离之下,瞬间撞至,只听轰一声,前者飞了出去,砸落在地呛血,几次蹬腿都站不起来,当场重伤。 修为差距颇大,又是近距离偷袭,被袭击者当场就不行了。 人影二次闪去的铁面人果断补了一击,一脚切在了那人的脖子上,颈项断裂的声音很脆,是啪一声炸响那种。 那人手脚抽搐了一阵便没了动静。 在偷袭发动的那一刻,白兰等人已经惊的闪开了,怕被殃及。 吴刀、吴和运亦闪身而去,两人倒不是躲开,一个闪去守在了后门口,一个闪去守在了通往山顶楼阁的入口。 至于宫殿大门外的其它出口,都被冰封了,想凭修为打破那么厚的冰层逃跑,在场的没有任何人的修为能做到,真要有那实力也就不用逃跑了。 鼠太婆忍不住出声了,语气有些凌厉,“铁面先生,事情搞成这样,你不觉得越来越离谱了吗?你连自己心腹手下都杀,我们还如何能相信你的承诺?” 铁面人:“进了金墟后,知道所行涉及金墟的秘密后,你们是不是一直在担心我会食言?我可以明白告诉你们,放在之前,我确实会食言,不是我想食言,而是我也身不由己。 你们应该感觉到了,我也是听命办事的人,应该感觉到了我背后的人势力很强大,但你们都有软肋被捏,又不敢不从。现在不一样了,我有了新的靠山,我可以逆幕后人的意,我可以放开你们被捏的软肋。” 此话一出,白兰、鼠太婆、高远、江山皆神色不定,确实信了对方的话,但放开软肋的前提又明摆着的,那就是要他们进地泉脱胎换骨。 铁面人又看向自己剩下的三名手下道:“道理同样可以用在你们的身上,金墟的秘密是不会让你们走漏的,幕后人同样会灭你们的口。你们以为我是在害你们,殊不知我是在救你们!” 言尽于此,已对自己人下了毒手,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再次指向闪开的一名手下,“你去!” 被点中者满脸哀色,亦有悲愤,但地上的尸体就是震慑,关键是没有反抗的实力。 强行逼迫之下,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去了,一步步走到了池台边,站了上去,犹豫再三后,忽感觉到后面的铁面人在走近,他最终闭上了双眼,主动跳了下去。 水花四溅,人瞬间没入了池水中。 很快,水池里泛起大量的气泡,引得众人高度关注…… 黄金动物进阶的大峡谷,已经成了冰谷,灌入的海水同样冰冻住了。 斜阳下,一块冰面忽然变得透明,然后底下有东西晃动,冰面很快融化成了一个窟窿,手持黄金戟的老男人第一个冒了出来,站在冰面上环顾四周。 庾庆等人之后也陆续冒了出来,有了老男人在,大家的胆气都壮了,少了偷偷摸摸的味道。 老男人飞身上岸,目光投向了前方山顶上的那座楼阁,他不知吴老太爷他们现在还在不在那,手中的黄金戟突然用力杵向地面。 咚!金属交鸣的震响,震耳欲聋,恢宏震荡。 庾庆等人吓了一跳,不知老男人来这大气磅礴的一出是什么意思,生怕敌人不知道你来了还是怎的? 不过这老男人的派头上确实一直显得很大气,往那一站,就有种很大气的气势。 宫殿内,池水里还在冒着大量气泡,外界的震响突然传来,令众人纷纷回头看去。 铁面人等有些疑惑,进入了仙宫的人应该都在这里才是,哪来的动静,还有人也在仙宫内不成? 慢慢转身的吴老太爷,满脸褶皱堆出了笑意,“终究是找来了,看来这次不分出个定数是不行了。” 语气中似带着一种莫名的惆怅感,令旁人颇感意外。 毕竟在旁人眼里,这老家伙颇有点视众生如蝼蚁的味道。 铁面人试着问了句,“谁?” 吴老太爷呵呵道:“除了我那位六亲不认的阿弟还能有谁?这么厚的冰层,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以不采取暴力的方式悄无声息破穿,也只有他手上的黄戟能办到了。” 铁面人瞬间傻眼,眼神中浮现出不堪。 确实是没想到,藏在深海底下的仙宫居然会这么快被那老男人给发现,若早知那边能这么快就得到那老男人的庇护…总之他肠子都悔青了。 不过又感觉不对,试着问道:“黄戟是指那支黄金戟吗?” 吴老太爷瞥了他一眼,不以为然道:“在你们眼里,叫黄金戟也没错。” 铁面人狐疑道:“老先生,您会不会是误判了,黄金戟在我手上。” 吴老太爷罕见的傻眼了,惊疑道:“你在开玩笑吗?黄戟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铁面人:“我跟进金墟时捡到了,途中怕有失,就在路上藏了起来。您不信可以问我身边其他人,我捡到黄金戟时,他们也是亲眼目睹的。” 吴老太爷的神色反应明显是真的懵了,他没有去问其他人,也相信这厮没必要拿这种事情来撒谎,难道自己那阿弟出了什么意外不成? 咚…… 吴老太爷手中的蓝戟突然杵地,剧烈震响回荡在整个宫殿内久久不绝。 铁面人等也吓了一跳,直愣愣看着他,感觉出了这位似乎是在做什么回应…… 冰谷之岸,听闻山顶楼阁内传来的动静,庾庆等人立马猜到了吴老太爷在里面。 老男人凝望了一阵,回头看向了儿子,问:“殿内没找到人泉吗?” 吴黑摇头,“里面各种形式的房间太多,我们没完全找完,但也所剩不多了,感觉天泉和人泉都不在殿内。” 老男人指了指山顶楼阁,“楼阁正门正对的方向一直走,会见到一座高山,仙宫内唯一的一座土石高山,很容易分辨,一见便知。我没去过,当年听仙宫里的人说过,那里是整个仙宫的阵法运转中枢所在地,也是当年玄金上仙的炼器之地,殿内没有,最可能的存在地应该就在那了,去吧。” 吴黑看了眼阁楼,担忧道:“父亲,您…” 老男人抬手打断,“我和你伯父之间的事你也插不上手,你留下反而是累赘,在他发现你去向前,带你儿子快走。记住,运转中枢内再找不到的话,就立刻离开金墟,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懂吗?” 吴黑“嗯”了声,旋即抱着昏睡的儿子毅然而然而去,其他人立刻快速跟去。 老男人腾空而起,划过半空,径直落下,又飘入了楼阁内。 吴和运正在吴老太爷身边禀报,他听到动静后从山顶楼阁的窗口向外查看过,看到了吴黑等人的离去,将此报知。 看到闪身到跟前的老男人,见到对方手中的黄金戟,吴老太爷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慢慢偏头盯向了铁面人。 “……” 铁面人也不瞎,已经是目瞪口呆。 他还想解释什么,吴老太爷却暂未计较,哼了声,偏头道:“这里没你们什么事,老大、老二,你们带铁面他们去把大黑子他们抓来,抓不到活的…死的也行。” 两位庄主立刻招手示意,迅速带了铁面等离去。 白兰等人其实有些犹豫,但也不知老男人那边会不会接受他们,何况不知这老兄弟间胜负会如何,没把握之下不好反水,只好跟着去了。 第四一七章 摘果子 目睹铁面人等去抓自己儿子,老男人持戟原地未动,并未去拦截,只紧盯着吴老太爷一人。 他的主要目标就是吴老太爷,顾了铁面人等,让吴老太爷跑了,吴黑他们才会更危险。 兄弟俩对峙在一块,目中皆无其他人。 一群人绕过他们两个快速离开了。 池子里咕嘟嘟的气泡突然渐渐偃息,池水在慢慢翻涌,忽有一只黑色爪子搭在了池边,有双翅出了水面,一只和裂谷山庄三位庄主长的差不多妖魔浮出了水面,只是屁股后面还甩着一条尾巴,乱无节奏地抽打着水面。 老男人盯着,吴老太爷也慢慢回过了头看着。 见到这两位,那妖魔似有些惊恐,奋力蹦了起来,身在空中,双翅连连扇动,却难顾平衡,显然是没有过任何适应导致的,竟从吴老太爷头顶上飞过,胡乱翻飞着撞向了老男人那边。 地上遗落的一颗荧石光芒,照到了老男人手中的黄金戟一挑,当场将砸来的妖魔挑翻,倒刺在地上钉住。 “啊……” 地面挣扎的妖魔发出凄烈惨叫,以钉住他的戟刃为中心,从其体内燃烧出火焰,很快便叫声停止,迅速化作了一蓬坍塌在地的灰烬。 火光消失了,地面荧石的淡淡光芒还在,照应着对峙的兄弟两人。 老男人拔戟,指向了对面的吴老太爷,正气凛然,颇有一决生死的意味。 手下人被化作了灰烬,吴老太爷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压根没当回事,扶戟站那一动不动,出声了,问:“非要跟自己亲哥哥过不去,你是不是有病?” 老男人反驳,“是你要跟我们所有人过不去。” 吴老太爷冷哼,“我若是跟所有人都过不去,你以为你儿子在外界还能活到现在?你以为几百年来我真找不到办法抓到他?” 老男人:“那是因为你知道就算抓到了他,他也不会说出我的下落,否则,你以为你能忍住不干?” 吴老太爷:“你非要这样想你的阿兄,我也没办法,我只想问问你,你究竟要怎样才肯罢手?” 老男人倒是给出了答案:“交出你手中的戟,立刻离开金墟,永不再进入。” 吴老太爷缓缓深吸气,目露阴郁,“你今天是不是非要挡我的路不可?” 老男人:“入口是我打开的,我要为我犯下的错负责。阿兄,听我一句吧,没有谁能长生不败,也没有人能永远凌驾于众生之上,你只要站上去了,就迟早会出现将你给推倒的人,会让你更痛苦,这就是天意!” 吴老太爷:“是是非非,对对错错,一切都是自找的,没什么天意!我今天最后问你一句,你让不让路?” 老男人:“交出手中戟,退出金墟!” “好,那就凭本事来拿!”吴老太爷一声怒喝,人影快速闪出,蓝戟怒击。 轰!巨响回荡在宫殿内。 双手横戟硬挡一击的老男人被震的滑出一条直线,退出了五六丈才稳住。 吴老太爷的冷笑声在殿内响起,“阿弟,看来你在天上飞来飞去的,导致实力消耗了不少啊!” 这是在明知故言,两人因为身体的特殊原因,不得不沉睡多年,所以他才会让裂谷山庄的三位庄主给他抬轿椅,就是为了保存实力。 老男人不服,闪身而出,挥戟主动进攻。 隆隆声中,亲兄弟两人怒战厮杀在一起…… 空中飞行确实比陆地上纵横的速度要快,尽管是先行,庾庆一伙终究还是被人追上。 吴刀、吴和运振翅在空中盘旋,他们也不下来纠缠,就在空中盘旋盯着,为后来的人指引追踪方向。 见甩不掉,没必要白费力气,地面的一群人干脆停下了。 没多久,铁面人也领着一群人追到了,与吴黑等人对峙在了一块。 吴刀、吴和运也收了翅膀落地,站在了铁面人左右。 见铁面人一伙人又和裂谷山庄混成了一伙,庾庆众人的目中无不浮现出鄙夷。 吴黑忍不住讥讽了一句,“不是跟我联手了吗?” 铁面人回头伸手,不慌不忙地从一名手下腰间拔了一把剑在手,突然旋身挥剑,一圈剑光闪过,鲜血喷洒。 吴刀、吴和运的两颗脑袋飞离了颈项,翻飞的脑袋上,双眼瞪的大大的,两人似乎做梦都没想到铁面人会突然袭击他们。 别说他们了,前面的吴黑等人皆目瞪口呆,后面的白兰等人也看傻了眼。 都被铁面人的行为搞懵了,就这样轻易将吴刀、吴和运给斩杀了? 两颗人头咚咚落地,喷涌着鲜血和邪气的两具尸体陆续咣咚倒地,已经醒来趴在父亲身后的小黑赶紧将脸藏在了父亲的脑袋后面,不敢多看。 抖掉剑上血迹,回手将剑插回了手下腰间的剑鞘内,铁面人这才回吴黑的话,“难道我们不是在联手吗?” 吴黑有些无言以对,遂又问道:“你怎么会跟他们混在一起?” 铁面人:“我不跟他们混在一起又怎么能轻易杀了他们。联手并非都要站在明处对抗的,可以一明一暗,也可以里应外合。现在,我已经投靠了你伯父,我还是你伯父这边的人,回头你们不要露出什么端倪来。” 吴黑默了默,微微颔首,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里应外合。 铁面人:“还磨蹭什么,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快走吧,一旦你伯父来了,我再佯装追杀你们。” 把吴老太爷的亲信手下都给当众杀了,有了如此把柄,吴黑等人对他也就没了什么疑虑,当即继续前行。 铁面人将地上尸体稍作处理,也继续跟在了一行的后面。 而跟在他身后的白兰等,则不时面面相觑,这位铁面人的翻转之快,愣是令他们脑子赶不上趟。 当然,发生了这样的翻转事件,他们也暗暗觉得奇怪,不知那位吴老太爷和裂谷山庄的两位庄主是怎么想的,为何会突然那么信任铁面人。 他们只知跟铁面人分开了一段时后,再见面时,铁面人就得到了吴老太爷的信任一般。 他们不知道这中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也不知铁面人如何博得了吴老太爷他们的信任…… 高山,仙宫内唯一的一座石头山,确实很显眼,想找到并不难。 爬到山崖上的一行,看着从山腹内流淌出的黄金河流,皆大开眼界。 南竹盯着山腹口子啧啧有声,“传说金墟中有流淌黄金的黄金之泉,我就纳闷,黄金怎么能像液体般流淌,原来所谓的黄金之泉是这么回事。” 到了目标地点,没什么好犹豫的,稍作观察的众人立刻兴冲冲闯了进去。 进了山腹内部,只见阡陌纵横、坑坑洼洼的到处是咕嘟嘟翻涌的黄金之泉,滚烫沸腾不止,炙热烤人,如同进入了一处大火炉。 从一些遗迹上能看出,此地原本是有一定建筑格局的,只是不知遭遇了什么破坏,原有的规整道路、石柱、桥梁、房屋都坍塌了,破败成了坑坑洼洼,焦化成了焦石废墟之地,明晃晃的地方却给人阴森压抑感。 这些个都不重要,想见识到三生泉中的另两口才最要紧。 一群人找来找去,在这焦石杂乱、犬牙倒悬之地找遍了,也没发现有什么类似地泉的泉眼,问题是连一滴水都没看见,反倒是找到了吓人的东西。 “这里。” 聂品兰大喊的声音忽然传来。 山腹内四处搜寻的众人立刻闻声而去,都以为她找到了天泉或人泉,结果才发现她找到了一株长着三颗金色果子的金色兰株。当然,也发现了贼鸳鸯夫妇在紧张盯着对面的阴暗处看什么。 陆续聚集而来的众人顺势看去,看到了那半隐藏在黑暗中靠墙扶剑端坐的黄金巨人,一个个都吓了一跳。 放在别的地方,可能会以为是雕塑,在金墟,都首先往活物上去想了。 无论是吴黑,还是铁面人,此时都小心翼翼谨慎着。 聚集在焦石上的一群人中,还是南竹的目光先回到了那株金兰上,嘀咕道:“这什么东西?金墟内黄金动物见了不少,黄金植物还是第一次见。” 他说着直接上手摸了,顺便捏住一颗金色果子一拧,发现还挺有韧性,遂双手并用,运功用力,啵一声响,硬生生给摘下了一颗金色果子。 众人一瞅,心弦略有绷紧,旋即皆下意识看向了那闭目养神的黄金巨人,担心有变。 结果黄金巨人迟迟没啥反应,反倒是周围阡陌中涌动不止的红彤彤黄金液体有了反应,沸腾的动静变大了…… 海面冰层底下,不时有嗡隆声传出,冰层也在震动。 趴在装灵米的皮袋子上的大头,正好吃完了最后一粒灵米,正挺着大肚子,突如起来的动静令其赶紧放了一个冒黑烟的屁,然后振翅飞上了天,盘旋在空中盯着下面的动静。 巨大的嗡隆声一阵又一阵从冰层下传来,冰面甚至有裂纹咔嚓而出,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冰层下出来,然而冰层实在是太厚了,冰冻的范围也确实太大了,巨大的重力令冰下的东西无法摆脱冰封,也只能是传出一些声响或给冰面造成一些裂纹。 山腹内的一群人却不知这个,总之皆齐刷刷盯向了南竹,不少人眼中甚至有愤怒。 手里攥着那颗金色果子的南竹,看看四周的异常喷涌,再看看众人愤怒的眼神,缩了缩脖子,那叫一个心虚和尴尬。 第四一八章 苏醒 若山腹内就那点异常也就罢了,偏偏还有更大的异常接踵而至。 嗡隆,整个山腹都在震颤。 似地底的火山熔浆要喷爆一般,四周红彤彤的液体黄金开始反反复复喷涌,坑坑洼洼里的液体都如同喷泉一般起落不断,一时间火光四射,地底下的滚烫液体随时要倒灌山腹一般。 挤在生长金色兰株焦石上的人惊恐四顾,纷纷以法力护体,隔离那滚烫的液体。 就因为某人手多摘了颗果子,把好好的一个地方给搞这么惊险,一伙人的眼神恨不得将南胖子给生吞活剥一般。 就连庾庆和牧傲铁,都想一脚将南竹给踹黄金熔浆里去。 然师兄弟之间不高兴归不高兴,不至于当着外人的面内讧。 也看出了外人的不高兴,庾庆赶紧扯了南竹袖子一下,偏头示意。 南竹会意,师兄弟三人迅速闪身离开了。 没办法,大家好不容易找到这里,如今却被某人给搞的要塌了似的,众怒难犯,还是先避一避的好。 山腹空洞的顶部开始有稀里哗啦的石头落下,山体震颤的越来越厉害,有落石开始砸在了里面的黄金巨人身上。 黄金巨人的胸膛忽略有起伏,眼睑微微颤动,之后骤然睁开了双眼,恍如金色琥珀般的眸子冷冷盯上了惊慌四顾的一群人。 而惊慌四顾的一群人却没有注意到他。 铁面人沉声道:“这地方的东西,不清不楚的就敢乱动,吴兄,不是我说你的人,那死胖子的手待会儿要给他剁了才好。看这动静,感觉这座山要塌似的,没办法再继续寻找了,还是先出去等等看再说吧。” 吴黑嗯了声,眼角余光忽一瞟,见到黄金巨人动了,见到黄金巨人松开了一只手,另一只手顺势抓向了剑柄,惊的他汗毛乍起,一声惊呼脱口而出,“走!” 他带着儿子第一个先闪身而去。 众人顺势察觉到了,稍一看,也差点吓得魂飞魄散,还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修为高的,反应确实也快,铁面人亦一个闪身跑了。 当然,和站位也有关,他这帮人站的位置,视线上能先知先觉。 黄金巨人已拔剑在手,一剑横扫,剑啸如雷,轻易扫断坚硬的焦石石柱、倒悬的犬牙,震溃如喷泉般的滚烫液体。 那一剑的威力,摧枯拉朽,可谓无坚不摧。 双双跳起躲避的贼鸳鸯夫妇,见势不对,情急之下的朱宽镇救妻心切,又出手为妻子加力一把,他拼尽全力一把将聂品兰送出了死亡威胁。 巨剑锋芒是擦着聂品兰脚底板过的,朱宽镇却失去了平衡,成两截翻滚开了,被一剑给拦腰斩断。 腾空而起的宁朝乙见陆星云和沈倾城难避锋芒,亦紧急出手,凌空抓了母女二人的肩膀,将两人提飞了出去。 然此举却造成了他自己凌空而起的速度有所迟滞。 他以为自己能避开这一击的,却终究是低估了这一剑的速度,因为他从未见过这么快的出剑速度。 最重要的是黄金巨人手中的剑太大了,容易给人造成视觉上的错觉,以为移动速度并不快,待领教到便已经晚了,他的一双腿,从大腿中间扫断了。 鲜血喷出,一双腿飞向了两处,陆续砸进了黄金熔浆中冒出黑烟,被吞没。 因这一击,宁朝乙身躯遭受重创,上升的速度再次被拉扯,未能够到顶部倒垂的石笋,又要下落。好在沈倾城及时飞来,一把捞住了他飞走。 聂品兰倒是捞到了顶部的石笋,却亲眼目睹了丈夫被一剑腰斩,目睹了分成两截的丈夫掉进了沸腾的黄金熔浆中。 “啊……” 倒挂在顶上的聂品兰发出一声凄厉惨叫,瞬间泪珠滚滚,隔空伸着手,想挽回丈夫,然而就算跳进熔浆里也救不回了,惟有痛哭悲鸣。 先知先觉跑得快的也未必能顺利躲过这一劫,人虽然躲过了剑斩,却难躲过那一剑打爆的黄金熔浆。 喷涌而出的一股股黄金熔浆,扫爆后,如流星雨般冲刷而去,点点滴滴的呼啸射出,其威力能将焦石给洞穿和轰烂。 先知先觉以为躲过了一劫的人吓的够呛。 鼠太婆四妖并非善茬,来不及躲藏,就顺手扯了自己人做挡箭牌。 一个个默契的连招呼都不需要打,直接就出手偷袭,把铁面人的那三个手下给扯了一把,一个个给强行推了出去做挡箭牌。 一道道喷涌而出的黄金熔浆,击溃成一波波光点射出。 几声惨叫,三个斗篷人情急之下拼尽修为想以护体罡气抵御,却轻易被一波波光点给破防,瞬间如同被打成了筛子一般落下,伤口冒烟,一时不见流血。 由此可见那黄金巨人一剑的攻击威力有多强悍,初玄修士竟连那一剑附加的余威都挡不住。 挡过一波攻击的四妖终于争取到了一口喘息之机,几乎不约而同地闪向了一坨巨大的焦石后面躲藏。 刚闪身躲了过去,便见一阵光点擦过,巨大焦石被打的轰隆隆连爆,慢慢裂开了。 而就在此时,白兰见鼠太婆、高远、江山窝成一团刚好藏在自己前面,她迅速扫了四周一眼,见其他人的视线刚好被这大焦石给挡住了,不知怎么想的,突然间就爆发了,双掌全力狂轰而出。 第一掌打在鼠太婆的后背,做梦也没想到的鼠太婆一口血呛出,人也扑了出去。 第二掌打在了江山的后背,江山亦呛血撞墙。 高远倒是刚扭了半个头,便被一掌给轰的撞塌了那本就出了裂纹的巨大焦石。 三人直到被打伤都没看清究竟是怎么回事,便被巨大焦石的垮塌给活埋了…… 带着儿子的吴黑顾不上其他人,第一个紧急闪身出了山腹。 铁面人是第二个冲了出去的,也顾不上了自己的手下,看了眼黄金巨人的出手威力,便知逃命要紧。 为免众怒,为了安全计的庾庆师兄弟三人倒是提前站远的合适,他们倒是安全了,可眼前的惊变却把他们给吓傻了。 亲眼目睹了一场突发的惨变,那苏醒的黄金巨人只一剑,一群玄级修士便死的死、伤的伤,连吴黑和铁面人这两个上玄修士也被吓得只有逃的份。 南竹低头看了眼掌中握着的黄金果子,人都是懵傻懵傻的,嘴角连连抽搐不已。 他自己心里在问自己,这真的是自己摘果子惹出来的事? 庾庆双手左右打了下两位师兄,“还发什么傻,赶紧跑。” 他第一个先跑了,南竹和牧傲铁亦连忙跟着跑人。 不跑不行,三人一见那黄金巨人苏醒就立马联想到了,这可能就是金墟的守山兽。 之前都抱了侥幸,认为守护金墟的可能就是吴老太爷兄弟俩,现在看来,是自己想的太美了,这不就是自我安慰么。 醒悟过来的师兄弟三人,瞬间逃命似的跑了。 跑出山腹不见能庇护他们的吴黑,那就只能是靠自己了,庾庆立刻挥手示意,带着两位师兄直接跳下山崖,落到崖底便立刻找隐蔽的地方躲躲藏藏。 山崖下的地面也能感觉到震颤,但是没有山腹内明显。 庾庆在前,领着两位师兄弟专挑不容易发现的沟壑路线,偷偷摸摸一路急奔跑人。 追在后面的南竹问:“老十五,这不是去仙宫宫殿的方向。” 庾庆回头爆了脏口,“你他妈的还想直线跑回去不成?你瞎了狗眼吗?聂品兰的丈夫被杀了,宁朝乙的一双腿废了,死伤这么多人,都怪你手欠,这账回头都得算你头上去。杀夫之仇,凭聂品兰的性子,你觉得她能放过你?铁面人死那些个手下,他能放过你才怪了,吴黑不知去了哪,现在两边都想干死你,不拐弯抹角怎么办,我们两个可救不了你。” 南竹顿小汗一把,边跑边亮出了手里的黄金果子,悲兮兮道:“摘了颗果子就能搞出这么大动静?我说,这玩意有那么重要吗?怎么看都不至于啊!” 牧傲铁一瞅,也有点急了,“你怎么还捏着这东西,万一那黄金巨人真找果子来了,你不是找死吗?” 南竹顿又心虚,自己也觉得奇怪,惹出这么大麻烦的东西,自己怎么还死攥着不放?二话不说,直接挥手扔了出去,撞在前面的崖壁上叮当落下。 谁知冲在前面的庾庆又一把给接了,往后扔回给了南竹,“先收着,黄金巨人若真是守护这东西,说明这是宝贝,若对方真要找这东西,回头我们被他找到了却交不出东西来,那也是个要命的麻烦。” “对对对。”南竹连连点头,赶紧塞进了衣服里面放好。 山腹内,坐着的黄金巨人收了剑,一剑倒插杵地,借力慢慢站了起来。 枯坐的年头太久了,双腿似有不便,他稍作活动,然后便迈腿弯腰,从横拦的焦石缺口中钻了出来。 没有理会相互扶持逃离的宁朝乙等人,也没有理会躺在乱石堆旁装死的白兰。 他已经一剑试出了这些人的实力,不值一提,便视同蝼蚁不再理会了。 他提剑大步而行,走到了山腹中间的一处废墟地带,抬腿轰隆隆连扫带踢的,很快便清理出了一块乌黑色的金属空地,平地中间有一环套一环的金属轮盘。 黄金巨人走到空地中间,倒提巨剑插了下去,嗡声震荡,一剑插进了金属轮盘中间的缺口内。 第四一九章 大力士 缺口与巨剑刚好吻合。 一剑到位,黄金巨人立刻双手操持剑柄,明显能看出他正在使用大力气拧转剑柄。 巨剑和缺口在慢慢转动,他脚下的金属轮盘底下在发出沉闷嗡嗡转动的动静。 倒在乱石旁的白兰刚好能远远看到这一幕,暗暗心惊,不知巨人在干什么。 而她身边坍塌的乱石陆续被哗啦推开,鼠太婆、高远、江山陆续从乱石中爬了出来,一个个摇摇晃晃的样子,明显都受了重伤。 看清周围的情况,看到那巨人后,又一个个吓坏了,一副不知该往哪藏的样子,被偷袭之下,伤的也不轻,已无法自如躲藏。 从乱石中爬出的一只“竹节虫”,鼠太婆的那支拐杖,受到了惊吓,先振翅飞走了。 巨人已经拔剑走来,但并未将几个妖修当回事,在乱糟糟的山腹内大步离去。 出了山腹,走到山崖边,面对空旷天地,黄金巨人纵身飞去,掀起一阵狂风。 山腹内的黄金熔浆还在剧烈喷涌不停,将许多阡陌和焦石都给淹没了,黄金熔浆以一种不正常的方式沸腾,像是被卡住了导致不顺畅一般。 鼠太婆三人躲过了黄金巨人那一劫,却未躲过白兰这一劫。 听那沉重的脚步动静,确定黄金巨人走远了,地上装死的白兰迅速起身,一睁眼便毫不客气地出手了,又将三名受重伤的同伙给制住了。 她也不敢在黄金巨人的老巢久留,施法扛上三名同伙立刻走人,逃出山腹,立刻往山下犄角旮旯的隐蔽之地钻。 之前逃出到外面躲着的“竹节虫”发现了他们,立刻振翅跟上了。 好一顿乱钻,找到了一处较为隐蔽的沟壑,白兰才将三妖给扔在了地上,也解禁了三妖的嘴巴。 能开口说话了,高远和江山看向白兰的反应中明显透着巨大的惊疑不定,鼠太婆却立马叫嚣道:“白兰,你想干什么,你疯了吗?” 白兰则目露凶光道:“阿士衡之所以能杀死我丈夫,是因为我丈夫事先已经遭受了致命伤,是谁干的?” 此话一出,鼠太婆愣住了。 高远和江山则下意识互相看了眼,两人被白兰打伤那一刻开始,就隐隐意识到了白兰是因何而对他们出手,否则没理由,如今果然不幸猜中,两人顿感不妙。 下一刻,鼠太婆突然朝两人瞪眼,“白兰,这事不关我事,我可没对你丈夫出手,是他们两个干的。我不但没有打伤你丈夫,反而还阻止了他们对你丈夫下最后的毒手。” 到了这一刻,她也感受到了白兰的杀机,死别人不死自己是本能,搞清状况后立马第一时间撇清和自己的关系。 高、江二妖当即慌了,这事哪能承认,一认就得死。 江山怒吼:“鼠太婆,休要信口雌黄!白兰,你别听她胡说八道,没有的事。” 高远亦大声道:“白兰,这老太婆纯粹是为了撇清干系而胡言乱语。白兰,这是不是阿士衡告诉你的?你不要上了他的当,那小子狡猾的很,你千万不要干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千万不能上了那家伙的当。” 闻听此言,江山也反应了过来,“对,那小子乃奸诈之人,万不可信。” 两人大概已经猜到了,之前白兰死活追着阿士衡报仇,现在突然转向了他们,十有八九是阿士衡说了什么。 两人甚至已经估摸到了,肯定就是白兰之前到深渊大峡谷里追杀阿士衡而发生了点什么不为人知的事。 令两人惊疑的是,阿士衡怎么会知道他们打伤了黑云啸,难道事发时那厮就在现场不成? 白兰心中杀机愈盛,已从三妖第一反应中看出了点什么,立马盯向了鼠太婆,恶狠狠道:“也就是说,是你在说谎?” 高远和江山嘴角顿有抽搐,有点哑口无言,他们倒是希望白兰能不让鼠太婆说话就直接将鼠太婆给杀了,然知道不太现实。 鼠太婆一愣后,顿时慌了,生怕白兰乱来,急忙叫喊道:“冤枉啊!白兰,他们两个家伙才是胡说八道。当初途中截杀赴京举子不力,我撤回时,已经看到他们把黑云啸给打成了重伤。 如何打伤的我没看到,凭你丈夫的实力,我怀疑十有八九是趁你丈夫不备偷袭。 至于打伤黑云啸的原因,是高远接到消息,说地母已经把栖霞娘娘给杀了,事已不可为,他们怪你们夫妇连累了我们,害的我们要如同丧家之犬般逃命。怨恨之下,不但打伤了黑云啸,还要杀他,是我出手阻止了。 白兰,阿士衡若告诉了你什么,那他应该是知情的啊,你让他来跟我对质,看我说的可有假,若有半句假话,任杀任剐,绝无怨言。” 白兰眼中浮现出悲愤,看向江山和高远的眼神那叫一个怨毒。 两人越发心慌,高远惊呼道:“对,对质,让阿士衡来对质,看看谁在说假话。” 他在找机会拖延时间,想先把眼前的危险拖过去再说,迟则生变是至理,最大的变故就是时间,有了时间才有机会。 可对白兰来说,要不要对质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阿士衡说这边有人谋害了她的丈夫,而这边有人承认了。 她突然矮身扑地,化作了一只体态修长的雪豹,呲着獠牙凑近了过去,杀机毕露。 江山和高远这次彻底慌到家了。 高远顿时哀叫,“我们承认打伤了他,但也仅仅是打伤了他,鼠太婆自己也说了,她阻止了我们下杀手,我们并没有杀他,黑云啸是阿士衡杀的,你不要搞错了报仇的对象。” 江山也叫唤道:“没错!白兰,你给我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我们发誓,一定帮你报仇雪恨。” 高远:“对,我们帮你报仇,我们发誓,啊…”话没说完便是一声凄厉惨叫。 雪豹狠狠一口咬上了他的脑袋,直接咬了个头骨破裂,脑浆爆淌,爪子摁住了抽搐的高远,一口獠牙疯狂撕咬。 高远很快就现出了白头巨鹰的原形,被咬了个血肉横飞,鸟毛乱飞。 白兰没有采取痛快宰杀的手段,而是用其最原始的手段一口口将仇家给活活撕了。 高远的骨架子很快都被撕散了,羽毛乱飞的血腥现场,令两位旁观者倍感鲜活刺激。 撕碎了高远,满嘴鲜血的豹子又扭头看向了江山。 江山顿知在劫难逃,眼看血盆大口逼近,他忽大喊道:“鼠太婆并非想救你丈夫,她是想留下黑云啸和你拖延锦国朝廷的追兵,啊…” 鼠太婆听的心惊肉跳,那边已是一声惨叫,只见雪豹又是一顿血腥撕咬。 待雪豹撕碎了那只巨蛙,又扭头看向了自己时,鼠太婆惊颤道:“这大蛤蟆是在故意害我,是想拉我垫背,啊…” 话未说完,又是一阵惨叫。 雪豹又扑了上去一阵撕咬。 白兰已不想去辨别什么真伪,只要被指证了参与了杀她丈夫的,她需要一个个去核实吗?只要有机会,她一个都不会放过,包括庾庆。 趴在崖顶上的“竹节虫”,惊的迅速振翅飞去…… 大地一直有微微震颤,就像一直在地震一般,只是震感没有山腹中那般强烈而已。 失去了双腿的宁朝乙脸色惨白,沈倾城背着他一路急速飞掠,陆星云陪伴在旁。 聂品兰随行,不时抹泪。她的悲愤和伤心无人能感同身受,丈夫是为了救她死的,支撑她继续向前的动力,是要好好活着,想办法救出丈夫和丈夫前妻的孩子。 忽然,空中传来异响,几人抬头一看,只见一道巨大的身影呼一下从上空飞过,是那黄金巨人。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黄金巨人去了哪里,感觉好像也是朝仙宫宫殿方向去了,几人一时间有点不知还要不要继续向前…… 抱着儿子急速飞掠的吴黑,忽抬头,看到了从头顶急速飞过的黄金巨人…… 空中,吴老太爷和老男人一前一后疾飞,后者身上有被锋利物划破的长条血痕,明显受伤了。 此时的两人暂时放弃了拼命厮杀,只因大地突然震颤不止,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两人怀疑是不是和仙宫的中枢有关,遂赶了来一看究竟。 忽然,两人几乎同时瞪大了双眼,几乎同时闪身落向了地面,然后抬头望,眼睁睁看着黄金巨人从他们上空飞了过去。 吴老太爷惊疑喃喃道:“真的是活的,这是金墟的守山兽?” 不需要猜疑,一看便知,应该是之前山腹里的那尊黄金巨人苏醒了。 老男人瞥向他,给了句,“看长相,好像是大力士。” 当年,给仙人干活的一些巨人,移山填海力大无穷,被人称为力士,而这些巨人有个领头的,就是他口中所谓的大力士。比他们兄弟两个的地位都高,毕竟,他们兄弟只是个看门的。 吴老太爷顿感震惊,“是他在留守?他怎么变成了金人?” 老男人:“他怎么变成了金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擅自开启金墟,还擅自闯入仙宫使用了地泉,如今已经惊动了他,你的长生梦要断了,你我只怕都将在劫难逃。” 第四二零章 全面封禁 说到这,他又补了一句,“你别忘了,这是个狠人,他当年掌管那些力士时,就很严厉。” 吴老太爷眼中闪过一抹惊悸,突兀伸手道:“黄戟给我!” 老男人大概猜到了点他的意图,冰层太厚了,想利用黄金戟破冰,当即冷笑道:“冰封大海的是你,你这就叫做作茧自缚,现在想逃,你不觉得晚了点吗?” 吴老太爷:“看什么笑话,你是不是脑子有病,你不逃,难道还要引颈待戮不成?我进来你不肯,我现在要离开,你也要拦着吗?你不想活了,难道也不想让你的儿孙活吗?” 老男人闻言陷入了沉默。 正这时,吴黑带着儿子飞掠而到,一到二人跟前,他立刻急声道:“父亲,金墟的守护者苏醒了,是一个黄金巨人…” 老男人打断道:“我知道了,已经看到了。” 吴老太爷插话道:“大侄子,究竟怎么回事?” 吴黑看了眼父亲,见其也有询问的意思,当即将事发经过给快速讲了遍,主要内容自然是南竹摘金果子引起的巨变。 吴老太爷听的嘴角又是一阵抽搐,忍不住臭骂,“哪来的死胖子,我都不敢乱碰的东西,他乱伸什么手?别给我撞见,否则我非给他砍成人棍不可。” 回头又盯向了老男人,“还犹豫什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一点私心都没有的话,你让你儿孙跑进来干嘛?现在是你我兄弟联手脱困的时候,保护你的儿孙尽快脱困方为上策。黄戟你拿着也行,我不抢你的,有什么意见等出了金墟再说。” 天泉没找到,要命的东西出现了,怕了,他是真的怕了。 看了眼儿子,还有不时朝天上张望找巨人的孙子,老男人轻叹一声,“走吧!” 一行迅速离去…… 冰封的大峡谷,黄金巨人闪身落在了冰面上,环顾四周,挥手就是一剑斩下。 轰隆一声,碎冰四溅,一条巨大的裂缝出现在了冰面。 测出了冰封的厚实程度,他又飞身而起,直接落在了附近最高山顶的楼阁上,一个俯身弯腰,钻进了楼阁大门内。 一入大门便是巨大的宫殿内部,内部空间足够巨大和空旷,足以让他直起腰来大步而行。 走到了宫殿正门口,他又一个俯身弯腰钻了出去,站在了城门楼子内,一双金色琥珀般的双眸,于黑暗中视物,看到了外面将整个仙宫给封印的冰层。 此时此刻,他大概明白了是在深海之底,若非有如此超大的重量压着,凭仙宫的运行力量不可能飞不起来。 连仙宫阵法之力都难以顶开的超级重量,他短时间内也难轻易从内部彻底破开。 他知解铃还须系铃人,当即迅速转身而去,又弯腰钻进了宫殿内,穿过殿堂又弯腰从楼阁内钻了出来。 他屹立在楼阁外,环顾四周,忽大声喝道:“何人竟敢擅自冰封仙宫,还不速速出来见我!” 巨大声音滚滚回荡在天地间,然却迟迟无人回应。 稍后,他又大声道:“吴年,吴岁,可是你兄弟二人进了仙宫,还不速速出来见我!” 巨大声音滚滚而去后,依然是没有任何回应。 他巨大身形骤然腾空而起,开始巡空遨游,搜寻自己想找的目标。 就在他消失远去了那么一阵后,吴老太爷和老男人一家三口才出现了,紧急赶到了楼格外,迅速闯了进去。 四人在里面找了个就近的亭台通道,穿过后就直接往外闯,闯荡在前的吴老太爷一见外面封印的冰层,立刻挥戟就斩,想先在冰层上打出一个缺口空间来,供他们先出封印。 谁知一戟下去,不但未能斩到冰块,甚至连激荡起的虚波都未能穿破,反而被一股巨大的反弹之力震的无准备的他一个趔趄后退。 更恐怖的是,虚波上泛起了一道道电光,紧接着便是一连几道霹雳轰杀向了动手的人。 众人大惊,好在吴老太爷似乎有应对这方面的经验,手中戟顺势迎去,几道霹雳便接连被戟给吸引了去,然后消失在了戟身。 反噬之力消失后,吴老太爷走近了冰层,尝试着伸手推了推,发现自己的手根本无法触及冰层,虚波的阻力拦住了自己,不让自己出去,当即惊疑道:“这是怎么回事?” 老男人一家三口也不知道,无法回答。 这里不行就不耽误,立马换地方试,四人又迅速出来,通过大殿,跑到了城门楼子上。 吴老太爷再次出手试探,发现虚波强大的阻隔之力依然存在后,又是挥戟一击,立刻引发电光闪烁,再次惹来数道霹雳连击,但也都被他手上的戟给吸收化解了。 老男人也惊疑,他随后也出手试了试,结果发现也一样,他也被霹雳给攻击了,也是借助手上的黄金戟才化解了。 双手捂住耳朵的小黑却是看的满眼兴奋,小孩子不懂大人的忧愁,只知霹雳连闪的样子很好看。 现实面前,之前还打得你死我活的亲兄弟面面相觑。 吴老太爷的脸色很难看,嘀咕自语了一句,“怎么会出不去了?” 吴黑也担忧着问了句,“父亲,怎么回事?” 老男人默了默,盯着外面冰层道:“没有往内渗滴的迹象,刚才的动静震动下,连一点冰屑都不见入内,说明仙宫的对外禁制还有效,而且还多出了对内的拦阻禁制,应该是仙宫的全面封禁开启了。”偏头看向了满脸褶皱的兄长,“阿兄,我们出不去了。” 吴老太爷阴着脸道:“不是那位大力士干的,就是那多手的死胖子惹出的好事,触发了仙宫的封禁。”说到这,又忍不住骂了句,“死胖子别落我手上,我就算死也要让他死我前面去!”明显有点恨得牙痒痒的味道。 对他来说,也确实是恨死了南胖子,搞的他没办法继续寻找天泉不说,毁了他的长生路也就罢了,如今弄不好还要把他给搞死在仙宫内,这憋屈他都找不到地方说理去。 其实他误会了南竹,当然,他的猜测也没错,确实是那位黄金巨人启动了仙宫的全面封印。 黄金巨人苏醒后,发现有人擅闯,出剑轰杀后,第一件事便是启动了全面封印,防止擅闯者逃逸,有关门打狗的意思。 老男人沉吟道:“大力士应该知道解除封印的办法。” 吴老太爷眼珠子转动,微微泛红的目光中有诡谲之意闪过,“你是能指望他告诉我们办法,还是能指望他帮我们打开?算了,我也不指望那位大力士能大发慈悲了,总之绝不束手就擒,能躲一时算一时,反正里面的地域也足够大,不愁找不到躲藏的地方。刚才霹雳声大作,恐把他惊来,我先躲了。”说罢立刻闪身离去了。 他没有从后门走,而是从宫殿里面钻进了山顶楼阁的里面,从楼阁背面窗口溜了出去,小心观察着四周,借助地势遮掩潜走了。 他并未去到离楼阁太远的地方,神神秘秘的来了个大范围兜圈,兜到了楼阁正门方向对着的一片山坳里,悄然摸到了一处山体裂缝外,伸手敲了敲鼓起的山包,“出来吧,还需要我请你出来吗?” 裂缝口子上挡了块金疙瘩,后面一双眼睛正盯着山顶楼阁上的动静,突闻人声,铁面后面的双眼满是惊愕,旋即伸手推开了裂缝外的金疙瘩,老老实实爬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铁面人。 他没直线回来,是绕圈返回的,但他返回的速度其实还在吴黑前面,因为他如今也有一双能在需要时可展开的翅膀。事实上他躲在这里已经看到了一些进进出出的情况。 面对吴老太爷,他赶紧行礼道:“老先生,您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吴老太爷:“我说了,不管你在哪,我都能感应到。你躲在这里做甚?” 铁面人心中一声苦叹,还得小心道:“我跟着那些人跑到了一座石头山的山腹里,那些人惹出了一个恐怖的黄金巨人,我着实害怕,赶紧跑了回来,觅了此地躲藏。” 吴老太爷:“吴刀、吴和运,跟你一同去的,怎么死了?” 铁面人目色凝重,“追赶吴黑他们时,遭遇了他们的反击,被吴黑他们给杀了。” 这谎话可谓说的理直气壮,一点都不心虚,因为他已经搞定了吴黑他们,相信吴黑他们不会出卖他。 换句话说,现在哪边得势他都不用太担心,在这老头子跟前他是自己人,撞上了拿黄金戟的老家伙他也不用担心,自有吴黑他们作证是自己人。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被吴老太爷的邪术做了捆绑,跟吴老太爷同命相连了,一旦这老家伙死了,自己也要跟着猝死,这算怎么回事?尤其是现在出现了那个实力恐怖的黄金巨人。 吴老太爷略皱眉,对吴刀、吴和运的死现在也没有多计较,眼前逃命的事要紧,朝山顶楼阁方向努了努嘴,“现在有件事要你去做,你摸进那楼阁内去,务必小心藏好了,一旦发现那黄金巨人和我那阿弟一起出了仙宫,立刻发出示意让我知晓。” 第四二一章 化解 对于这个任务,铁面人有些迟疑,确切的说是搞不明白什么意思。 吴老太爷看出来了,为了便于执行,解释了一下,“仙宫已触发全面封禁,外面的进不来,里面的也出不去了。黄金巨人能留守仙宫,应该是知道怎么解除封禁的。” 铁面人越发惊疑,“老先生何以认为黄金巨人会与您弟弟一起离开仙宫?” 吴老太爷:“我那弟弟已经是活得不耐烦了,太过迂腐,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死活,但儿孙的死活他多少还是会有些顾虑,他一定会去求黄金巨人放自己儿孙离开。而黄金巨人也不会坐视仙宫长久被冰封,需要利用他手中的黄戟化解。” 铁面人迟疑道:“那巨人会驾驭黄金戟吗?” 言下之意简单,若黄金巨人自己会驾驭,还需要你弟弟吗?换句话说,又怎么会跟你弟弟一起离开仙宫? 吴老太爷略沉静了会儿,徐徐道:“就算巨人杀了他,也还是要解开禁制的,巨人会化解仙宫的封冻,届时便是你我脱身离开的机会。” 说这话时,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他之前借故从阿弟身边离开时,对自己阿弟可能会遭遇的危险有所预判,但是他并没有提醒。 铁面人懂了,黄金巨人的实力超凡,这老家伙自己怕死,不敢靠近了观察,所以让他去冒险,否则人家大可以自己躲在仙宫内观察。 他也不想去,不想冒这风险,可是面对这老家伙没得选择,只能点头应下。 然就在这时,楼阁内,老男人飞了出来,站在山顶环顾四周,手中黄金戟重重用力杵在了地上。 轰!轰!轰! 连杵不止,震响不断。 闻声看去的吴老太爷目光复杂,嘴里嘀咕了一声,“找死的家伙。”复又回头对铁面人道:“你绕过去,伺机进入。” “是。”铁面人应下后,后退着离开了,以绕弯的方式接近那座楼阁。 远处,沈倾城等人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中,黄金巨人站在了他们的眼前。 陆星云落在了黄金巨人的手中,毫无还手之力,后者突然来到,一把就将她给抓在了手中,想躲都来不及。 陆星云身段好,个子也不矮,但在巨人手中,一把便掌握住了整个人,只露了肩颈以上部位在外。在巨人的掌心握力下,脸色涨的通红,仿佛随时要被捏爆一般,正在接受巨人的盘问。 巨人正在询问来了多少人,都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这里。 没了双腿的宁朝乙坐在地上,断腿处血迹斑斑,脸色依然苍白,面对黄金巨人这样的恐怖高手,他也无能为力。 沈倾城则是跪在了地上,乞求黄金巨人放过自己的母亲。 聂品兰剑在手,满脸悲愤,眼前人杀了她的丈夫,可她此时也只能是敢怒不敢言。 弄清了事情原由,获悉了这些人跑进来的主要目的居然是为了找三生泉,黄金巨人一声冷笑,“一群蝼蚁,擅闯仙府,妄窥仙机,简直荒唐!” 正这时,远方隐隐有嗡嗡声传来,不断传来。 黄金巨人骤然回头看去,稍作倾听,继而抓人的那只手骤然用力一握。 陆星云立时一口鲜血喷出,继而整个人的血肉从黄金巨人的指缝间爆出。 黄金巨人一甩手中血迹,巨大身影已再次腾空而去,杀一人真正是如同捏死一只蝼蚁一般,似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也无视了其他活人。 霎时身亡的陆星云砸落在地,身上的衣服已被鲜血染透,瞪大着眼,七窍流血状,死状狰狞。 连滚带爬过去的沈倾城跪在母亲身边,仰天发出惨绝人寰的悲鸣。 双手撑地一弹,宁朝乙飘了过去,落在边上看着,面色凝重,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发现有些事情一旦卷入了,生生死死真的是半点不由人。 聂品兰也提剑走到了一旁,感受到了这金灿灿世界的凉薄,似毫无人性可言,在沈倾城的凄惨哭声中问了句,“我们还能活着离开吗?” 现场无人应答,不远处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总得试试,不然怎么办,坐以待毙不成?” 聂品兰和宁朝乙回头看去,只见白兰不疾不徐地走来…… 山顶楼阁外,老男人终于停下了手中黄金戟的敲击,仰望上空。 黄金巨人从天而降,落地后,俯视着他,注意到了他手中的黄金戟。 老男人一手扶戟,单膝跪地,低头道:“金墟持戟守卫吴岁,拜见大力士!” 终于报出了自己尘封于漫长岁月中的真正名讳。 俯视的黄金巨人沉声道:“起来答话。” “是。”老男人吴岁起身,继而浮空而起,浮至与黄金巨人眼界齐平的位置后才悬停。 黄金巨人盯着他的样貌审视了一番,“是挺眼熟,老了点,是你。” 吴岁:“大力士,你怎变成了金人?” 黄金巨人答非所问,“我就怀疑是你们两兄弟开启了仙府大门,事实果然如此,你们兄弟竟然活到了现在。” 吴岁汗颜道:“惭愧,入口封闭了数十年后,我们兄弟起了私心,就曾开启入口进来过,误把殿内那口地泉当成了长生泉,结果把自己搞的不人不鬼活了这么多年。” 黄金巨人:“听说你几千年来一直在想办法阻止你哥哥吴年再次开启金墟?” 闻听此言,吴岁知道他应该已经从其他人口中了解到了点情况,点了点头一声叹,“几千年了,一言难尽。” 黄金巨人:“吴年哪去了?” 吴岁看了看四周,“知道大力士苏醒了,不知躲哪去了。” “做贼心虚。”黄金巨人一声冷哼,旋即道:“仙宫沉在深海,负重过大,难以浮起升空,导致阵法中枢负荷过大,乱象丛生,还不速速以黄戟化解冰封。” “是。”吴岁拱手领命,然又有所犹豫,“大力士,吴岁有一请求,乞望开恩。” 黄金巨人脸上瞬间浮现怒意,“怎的,还想讨价还价不成?” 吴岁忙道:“不敢!实在是舔犊之情难免。我在人间多年,已有子嗣,然后辈却受我之累,亦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此番进来,为寻解药,总之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还望大力士不要殃及无辜,放他们一条生路。”手指向了门口。 吴黑背着儿子站在门口,小黑昂头盯着巨人一脸惊叹模样。 黄金巨人瞥了眼,冷冷道:“不要跟我讨价还价,先为仙宫解去冰封!” “是。”吴岁领命。 黄金巨人转身走到门口,又弯腰钻了进去。 吴岁亦闪身落地,跟了进去,吴黑抱着儿子跟随。 到了正对宫殿大门的墙壁前,黄金巨人从墙壁精美雕刻中找到了一个缺口,又一剑插了进去拧动,墙体内传来一阵嗡嗡声,到位后,他才拔剑而出,继而转身走向了大门口弯腰钻了出去。 在他的挥剑示意下,随后的吴岁飞身落在了城门楼子上,这次再次尝试触碰禁制,结果发现轻易穿透了虚波涟漪,当即挥戟刺了出去,半截戟在外令坚冰快速变化,飞速融化成水。 融化的速度明显不如凝结的速度。 外界有了大量的水域空间后,吴岁和黄金巨人都穿过虚波出去了,吴黑看了看身后,担心遭遇自己伯父,遂也跟了出去。 冰封在海底的仙宫渐渐有了自由,随着融化的速度慢慢升起。 宫殿内,地上有前人遗留掉落的几颗荧石在微微摇晃,仙宫的平衡明显有点晃动。 一条人影从壁上的亭台楼阁内现身,飞身落地,快速摸到了大门外四处张望打量。 几乎前后脚的事,又有三条人影爬进了楼阁窗口内,走小路悄悄摸进了宫殿内,潜藏在了隐蔽处观察。 这三人不是别人,正是庾庆师兄弟三人。 忽见有人影从宫殿大门口闪回,三人顿时吓得如同雕塑般一动不敢动,生怕撞上吴老太爷。 那人影走向了大殿中央的地泉,从地上一颗荧石旁经过时,让人看清了面容,正是铁面人。 铁面人站在了池台旁,双手不安的互相捏着,还不时回头看向大门口,很犹豫的样子。 哪怕不是吴老太爷,凭铁面人的实力,也足以让师兄弟三人静悄悄的不敢发出动静。 三人不明白的是,铁面人在地泉边上犹豫个什么劲。 稍后,铁面人迈腿踏上了池台,整个人站在了池台上,再次犹豫了一阵,忽一脚踩在了水面,踏波到水中央,整个人慢慢沉入了水底。不一会儿,水面开始咕嘟嘟冒出了大量的气泡。 师兄弟三人着实被惊着了,难以想象,竟有对自己这么狠的人,竟主动往地泉里泡,什么情况? 山顶楼阁外,正对的一处山坳里,也是铁面人之前藏身的裂缝里,吴老太爷朝外打量的眼神忽一顿,渐渐一脸惊疑,嘀咕自语了一声,“死了?” 就在刚刚,他发现自己突然失去了对铁面人的感应,这种情况意味着人已经死了。 怎么死的?除了那位大力士和自己那阿弟,他想不出什么别的原因。 他那看向山顶楼阁的目光中越显忌惮神色。 正这时,他目光微动,只见几条人影又悄悄摸向了山顶楼阁,背着宁朝乙的沈倾城,还有白兰和聂品兰。 都回来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都先扔到了一旁,现在都想着离开。 第四二二章 三头六臂 一行四人也没有走楼阁大门进去,也是爬窗户进了楼阁。 正路不走,都喜欢走小路,都不愿承受走正路的压力,认为走小路才是捷径。 而人都是有趋同性的,一个让人觉得安全的地方,往往大家都会觉得安全,判断上的趋同性。 一行经由楼阁内部的通道摸进宫殿后,也立马先摸向感觉最安全的地方藏身。 躲在一处台子后面的庾庆师兄弟三人顿时慌了,又不是呆子,有人靠近到了身边岂能没察觉,何况是一群人。 庾庆忍不住问了声,“谁?” 另一边也被惊着了,聂品兰也下意识问了声,“谁?” 宁朝乙更是直接摸出了一颗荧石照明,立刻看到了拉屎似的蹲一起的三人。 蹲在地上窝一团的师兄弟三人暴露了个清楚明白。 当然,师兄弟三人也看清了来的都是谁。 之前害人家那么惨,赶紧甩开了先跑了,没想到居然能在这种情况下碰面,这缘分闹的。 南竹已经是一脸的尴尬,做贼心虚不外如此。 见到南竹,聂品兰那张脸果然是瞬间黑了下来,当即就要发作。 恰好此时,水池里哗啦一声,一只手搭上了池边。 庾庆赶紧两只手分开指,一只指向了宁朝乙手中的荧石,一只指向了水池那边的反应。 来的几人也吓了一跳,此时大多都是惊弓之鸟,遇见异常就是惊吓。 宁朝乙迅速隐没了荧石光芒,令这边又陷入了黑暗中,几人当即也迅速矮身隐藏在了台子后面,与师兄弟三人共一窝,暂时摒弃了前嫌。 水池里,隐约一只手勾住池台后,又慢慢冒出了一个脑袋,一个人水中抬腿攀上池台,费力地爬上了池台,然后便如同耗尽了全部力气一般,从池台上滚了下来,瘫软在了地上喘息着。 透过附近地上的荧石光芒,照出了他脸上的铁面具。 一见是铁面人,宁朝乙等人都很震惊,不知这位怎么跑地泉里面去了。 都认为铁面人是被逼进入的,没人想到他是自己泡进去的。 “这里还有其他人?”白兰忽微声朝庾庆问了一句。 还敢说话?庾庆很无语,但还是微声回道:“不知道,没看到。” 白兰立马附嘴在聂品兰耳边嘀咕了一声,紧接着,两个女人突然站起,双双飞身而出,直接朝瘫软在地上的铁面人扑了去。 庾庆等人大惊,不过也很快反应了过来,这是要趁人之危,趁铁面人没什么反抗之力时出手。 但依然让人觉得胆大,毕竟铁面人的修为摆在那,双方压根不是一个层次的。 都能感觉到,这两个女人某种程度上似乎豁出去了。 而躺在地上喘息的铁面人果然察觉到了,猛的用力撑起了身子,想做出什么反应,然确实是没缓过来的样子,人影闪过,聂品兰手中的一把剑已经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白兰则在其身后迅速出手,在其身上连点,连下重重禁制。之后还不放心,抓住了铁面人一只手腕,把住了他的脉,随时把控着他体内的动态,一旦发现不对,联手配合的聂品兰肯定就要抹断铁面人的脖子。 一颗荧石出现在了白兰的手上,她的第一反应便是一把掀掉了人质脸上的铁面。 铁面人的真容也终于暴露在了她们的眼前,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长相一般,颇有气势。 借着光亮,庾庆师兄弟三人也看清了铁面人的真面目。 然而看清了又能怎样,他们的层次不高,压根就不认识什么上玄境界的修士。 白兰已经问道:“你是谁?” 铁面人目光左右一瞥,看清了动手的是什么人,顿时冷笑一声,“你们两个胆子不小,竟敢对我出手。” 啪!白兰上手就是一记狠狠的耳光,让对方知道什么叫做胆子不小。 铁面人的脸上顿出现了一只清晰的巴掌印,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白兰再问,“你是谁?” 铁面人稍沉默了一下,回道:“盘龙岛岛主苏后。” 啪!白兰上手又是一记耳光,“放屁!盘龙岛主是人,你是妖。” 铁面人嘴角被打出了血迹,舌尖伸出舔了一下。 聂品兰:“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你扣下的人质在哪?” 铁面人又斜眼看向她,“我说了你会信吗?” 聂品兰当即挺剑逼迫,“说。” 铁面人倒是回答的干脆,“殷国这边的都关在了殷国京城的天牢中。” 聂品兰顿面露惊疑,“京城天牢岂能随意帮你关人?敢有一句虚言,我剁了你!” 铁面人:“我说了你又不信,那你来挑吧,你希望我说哪我就说哪。” 此话一出,白兰再次暴怒,抬手又要赏一记耳光。 铁面人冷眼一扫,目露凶光。 扣住他手腕的白兰瞬间脸色一变,察觉到了他体内的异常,立时惊呼,“不好…” 她那一巴掌都还没打下去,铁面人便反抓了那只扣着自己手的手腕。 聂品兰大惊,反应也算快,没给铁面人生变的机会,手中剑瞬间如弓弹弦,剑光削首。 噗!一颗大好头颅翻滚着飞了出去。 诡异的是,铁面人的颈项断口处竟无血喷出。 捉住白兰手腕的动作也没停,咔嚓一声,干脆利落地拧断了白兰的胳膊肘,同时一脚快如雷霆般扫出。 被人拉扯住了,白兰避无可避,只能是拼尽修为抵御这一击,然而双方修为差距太大了。 正常情况下,初玄修士哪敢与上玄修士近身搏斗,除非活得不耐烦了还差不多。 砰!有肋骨断裂的声音传出,白兰也呛血飞了出去,肩膀处更是鲜血狂喷。 她的那只胳膊还在铁面人手中,胳膊已经跟她人分开了,活生生被无首铁面人从她身体上撕了下来。 而铁面人另一只手虽未能及时挡住削去自己首级的剑锋,却在丢了首级后一把抓住了剑身,拧剑一挑。 对方的修为太高了,聂品兰哪经得起这正面较量,身躯顿失了平衡。 剑也不要了,赶紧松手,欲闪身逃离。 然从白兰身上摘下的胳膊已呼啸砸来,砰!当场打中了她的面颊。 打中的瞬间,那只胳膊碎裂爆开了,而她的面颊也在那瞬间剧烈变形了一般,当场打的口鼻甩出鲜血,头发瞬间崩盘散开了。 拼尽了一身的修为抵御也没用,整个人还是被打飞了出去,砸落在地瞬间没了什么动静,只有两眼无力翻白的动作。 另一边的白兰动静还要多一些,喘息着,不断呛血,两眼盯着没有头还站在那的铁面人,满眼的难以置信,且不甘心的样子。 躲在暗中观看的庾庆等人也惊呆了,什么鬼,脑袋都砍掉了,不死也就罢了,还能照常进攻? 一个个陆续摸了“蓝色妖姬”在眼睑上,看到了铁面人断颈处笼罩的一层邪气。 铁面人倒是站在了原地,没有再进攻的动作。 然其上身似在膨胀,如同一朵花要绽放一般。 刺啦,裂响,绷不住的上衣裂开了,弹出了几道影子,颈项部位似乎也冒出了两个蘑菇。 躲在暗中观察的庾庆等人已经是活见鬼般瞪大了双眼,只见铁面人后背竟然又长出了两双胳膊,加之原来的胳膊,已经是六只胳膊,更恐怖的是又长出了两颗脑袋。 身躯膨大了不少的铁面人,晃动着新长出的两颗脑袋,活动着六只胳膊,身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邪气。 稍加适应,他向前走去,俯身,两只手捡起了自己被削掉的脑袋,端端正正的放回了脖子上,伤口处快速愈合着。 很快便松开了扶着的双手,装回去的脑袋已经能自如摇晃,脖子上的伤口已是渐渐消失的连一点痕迹都看不出。 原本脑袋上的头发倒是梳理的整齐,新长出的两颗脑袋却是披头散发,透着阴邪意味。 六只胳膊张开了,三只脑袋齐张开嘴巴,仰天发出了不知是悲哀还是兴奋的“嗬”声,声音很压抑,身上淡淡邪气浮荡。 这三头六臂的一幕,说不出是阴邪还是恶心,令暗中的庾庆等人看的毛骨悚然。 “嗯…”倒在地上的聂品兰忽发出一声闷哼,似乎缓过来了一点。 铁面人立刻走了过去,聂品兰被夺走的剑还在他手上,他走去站在了聂品兰跟前,然后把剑还给了聂品兰。 只是还的方式不太好,信手掷地,插在了聂品兰的脑袋上,将聂品兰脑袋钉穿了,钉在了地上。 聂品兰身躯扭动着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脸贴在地上瞪大着双眼,自己的鲜血慢慢浸润了自己的面颊,死不瞑目状。 另一边的白兰还在地上喘息呛血,铁面人没有冷落她,转身就向她走了过去。 白兰几次欲撑起身子离开,然上身明显有拦腰断了的感觉,根本无力支撑起全身,眼看命在旦夕,也知道自己性命难保了,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扭头看向了庾庆等人藏身的地方,眼中闪过一抹诡异冷笑。 她用力咽下口中血,忽用力喊出一声,“阿士衡,救我!” 暗中躲藏的庾庆被她这一嗓子吓一跳,差点直接跳出来骂娘了,这哪是什么让他去救她,这分明是想拉他去垫背,真正是连死都不肯放过他。 又岂止是他,跟他躲在一起的人都被搞了个措手不及,都明白,被白兰那一嗓子给卖了。 第四二三章 受死 经这么一提醒,铁面人一侧披头散发的脑袋立刻盯向几人藏身之地扫视,垂发间的眼眸隐泛红光。 躲着偷看的一群人,齐刷刷将脑袋缩了回去。 大家都清楚,在场的没人是铁面人的对手,更何况铁面人已经变成了砍掉了脑袋都不会死的怪物。 南竹扯了下庾庆的袖子,又隔着庾庆迅速拍了下牧傲铁的肩膀,偏头示意,低声招呼,“快跑。” 沈倾城倒是得了提醒,立马背起宁朝乙就跑了,怎么进来的又怎么出去了。 庾庆很清楚,凭铁面人的实力,要追他们的话,很难跑掉,当即对两位师兄挥手,“你们先走,出去后立刻找地方躲起来,我有办法对付他。” 其实就是想留下来断后,一旦铁面人意图追杀,他就要想办法拖住铁面人,尽量为两位师兄的逃离争取点时间,只要争取到了躲藏的时间,铁面人一时间想找到人也没那么容易,毕竟还有更强大的存在,留给铁面人的时间也不多。 老七和老九是因为他留下来的,他不能让两人搭上性命。 然两人见他不肯走,也不肯走,牧傲铁给出一句,“有办法对付还走什么?” 庾庆火大,立刻朝两人低声怒吼,“你们在这里,会碍手碍脚的。” 殿内,铁面人一只脑袋盯着庾庆等人藏身之地扫视的同时,已经走到了白兰跟前,俯身一把抓去,掐着白兰的脖子就提了起来。 白兰满目悲凉,挣扎着,然而腰杆子之前被铁面人狠狠一脚给扫断了,上半身和下半身似乎失去了联系一般,已毫无反抗之力,口鼻还有血水呛出。 她口中憋出几个字,“求你,放掉我孩子!” 想表达的意思不难理解,她已经不指望对方能饶过自己,一点求生的希望都不抱了,只希望能饶过她的孩子。 铁面人没跟她啰嗦,掐着她脖子没放,两只手突然抓住了她的大腿,一只手抓住了她仅剩的那条胳膊,撕开状。 “嗯…”白兰发出痛苦闷哼,口鼻中顿鲜血汩汩。 铁面人空余的两手突然如利刃般,唰一声插入了白兰的胸膛,用力掰开。 唰啦,鲜血四溅,撕裂,活生生一个人瞬间四分五裂了。 被掐住脖子的白兰连声惨叫都未能发出,便被六只手分撕而弃。 收手的铁面人转身,对上了师兄弟三人的藏身之处,一个飞身而起,扑了过去。 庾庆跟两位师兄扯不清楚,眼看情况不对,立马喊了声,“走!” 他率先飞身而出,南、牧二人立马跟着飞了出去。 两人不肯走的原因也简单,有事的话,三人联手合力应付的把握也要大一点。 别的时候不敢说,师兄弟三人遇上事的时候绝对是同一条心背靠背站一起的。 殿内幽淡荧石光芒下,人影飞来飞去,铁面人闪身落在了师兄弟三人刚才藏身的位置,而师兄弟三人又跳了下去,三人凌空拔剑戒备。 铁面人脚蹬亭台,未做任何停留,又闪身飞扑而去。 共进退的师兄弟三人立刻快速后退。 南竹和牧傲铁已是一人空出一手搭在了庾庆的左右肩膀上,以自身修为与庾庆修为贯通,合三人之力共进退,因而反应灵敏,两人完全能跟上庾庆的动作节奏。 庾庆往后一退,搭着他肩膀的南、牧二人立马联动着快速默契后退。 铁面人落地扑了个空,转身看向三人。 三人也退到了池台边,南、牧二人已各抬一脚后蹬在了池台边上。 庾庆注意到了铁面人身上淡淡浮荡的一层邪气,目光一闪,立马止住了后退之势,大喊道:“铁面先生,我给你件重宝,你放我们一条生路如何?” 南、牧二人见他止住了退势还不快逃,不知他叽叽歪歪想干什么,心急不已。 正欲再闪身追去的铁面人多少一顿,宽了急欲斩杀的心,换成了不疾不徐走去的节奏,“重宝?你能有什么重宝?” 他这一开口,自己似乎都有些不适应,说话重音,三只嘴巴都在动。 庾庆伸手到衣领子里扯出了那条项链,一把拽下,直接扔了过去,道:“你看过后自会明白,咱们再慢慢谈。” 南、牧二人认出了是什么,也意识到了点什么,目光齐刷刷跟着链坠飞去。 见是从衣服里面扯出的贴身佩戴的项链,铁面人不疑有诈,项链飞来,直接一把接住,拎着链子晃荡在手中,停步查看。 师兄弟三人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实则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项链晃荡在眼前看了看,铁面人没有看出任何名堂,抬眼问道:“什么意思?” 庾庆抬手指了下,“链坠里面的东西,你查探一下自然知晓。” 铁面人盯着三人观察了一下,最终还是下面一只手抓了链坠,捏在了手指上仔细查看,只见银网兜里装着一颗鹌鹑蛋大小的暗红色珠子,上面布满了流云般的黑色诡异纹路。 一时没看明白是什么名堂,再瞅了眼庾庆等人,见没有逃,反而都眼巴巴看着自己。 他当即再细看,只一眼便感觉果然有发现,只见暗红色珠子上的诡异纹路似乎活了过来一般,似在如流云般旋转。 很快又发现不对,不是珠子上的纹路在旋转,而是自己手上笼罩的一层邪气在旋转,正旋转着朝珠子里钻。 光手上笼罩的邪气往里钻还不够,整个胳膊上的邪气都跟着旋转了起来,继而掀起了势头,全身的邪气都跟着旋转着往珠子里钻。 身上的邪气似乎还不够,他骤然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在加速,血脉喷张,体内凝聚的邪气竟然也如同打开了闸门一般,从无数毛孔内散出,汇聚成流云,狂卷着钻入了那颗珠子里面。 之前从地泉里爬出来后,他觉得自己体内聚集了一股强大的力量,而此时,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那股强大力量在飞快流逝,感觉连同自己的生命也在飞快流逝。 他迅速施法扼制,想要切断自己体内力量的流逝,然体内的邪气早已与他整个身体和修为融为了一体,压根无法扼制,他当即心慌意乱的惊叫道:“这是什么?” 看向对面,却未得到答案。 庾庆三人眼中透着兴奋,同时也如临大敌,怕狗急跳墙。 慌乱不已的铁面人又施法用力去捏那颗珠子,意图将其给摧毁,然这珠子的坚硬程度超乎了他的预料,无法捏碎,当即用力一把扔了出去,意欲甩脱。 恐怖的是,链坠是飞出去了,啪嗒撞墙,落在了墙壁上的一处亭台内,可从他体内拉扯出的邪气流云却未断,依然在快速旋转流逝。 感受到生命的飞速流逝,却无可奈何,慌乱到不行的铁面人两脚明显有些发软,忽盯上了庾庆三人身后的地泉。 师兄弟三人也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地泉,意识到了什么。 铁面人冲了过去。 南竹立刻拉扯庾庆肩膀,示意避开。 庾庆却不肯轻易放弃。 他不知道地泉能不能救铁面人的命,却知道不能轻易让仇家得逞。 事情走到了这一步,不是仇家还能是什么? 见其不肯走,南、牧二人也不能扔下他一个人不管,可谓不约而同地双双将一身修为加持到了庾庆身上。 庾庆却没有挥剑迎敌,而是迅速从衣服里面掏出了一块东西,迎着冲来的铁面人送了出去,并一声喝:“受死!” 冲来的铁面人大惊,侧身一闪,纵身飞去,却未能蹦出多远,似乎飞不起来了,急速跑到了墙壁前,连蹦带爬的蹿到了上面的亭台楼阁中,踉踉跄跄地跑进了通往山顶楼阁的那条通道。 很快,旋转的流云断了,最后一道流云从殿内上空飘过,打着旋的钻入了掉落在壁上亭台里的链坠内。 南、牧二人撒手,快步上前看,去看庾庆手里到底拿出了什么,竟能一个照面就直接把铁面人给吓跑了。 两人看清是什么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南竹掰开庾庆的手,拿了东西到手翻看,没错,就是一只装“蓝色妖姬”的小小匣子而已。 就这玩意,就把铁面人给吓跑了? 南、牧二人面面相觑,再看庾庆,发现庾庆额头已有细密汗珠,明显是给吓的。 两人顿时明白了,敢情是在诈铁面人。 两人算是服了这厮,胆子真够大的,拿着一只没用的破匣子就敢对上玄高手大喊一声“受死”,这简直是在赌命了。 然而那位上玄高手还真是不经吓,竟真被一只没用的小匣子给吓跑了。 庾庆长呼出一口气来,心有余悸,刚才真的就是在赌,赌那串链坠带给铁面人的影响,借势恐吓,好在结果不错,铁面人尝了链坠的滋味后果然是不敢小看了他的东西。 至于为何摸出装“蓝色妖姬”的小匣子来吓唬,也实在是因为身上没了太多的东西,情急之下也来不及慢慢寻摸,只能是摸到什么就拿什么凑数。 总之,他就是感觉不能让铁面人再回到地泉里去,实在是地泉所表现出的神奇能力太过匪夷所思。 缓过神后,他一把夺回小匣子,挥剑招呼道:“让这妖魔回了人间不是什么好事,它不行了,快追!” 三人迅速追着铁面人的去向去了。 跑到楼阁内,往窗外一看,立马看到外面地上趴了一人,正是那恢复了原来样貌的铁面人,只是突然间苍老了不少,在挣扎着慢慢往前爬。 南竹立刻抬脚爬窗户,并挥剑喊道:“老九,砍他!” 第四二四章 逝者已逝 他第一个跳了出去,牧傲铁不遑多让,也跳了出去。 地上爬的铁面人回头一看,知道性命休矣,却仍不免垂死挣扎,拼命向前爬。 南、牧二人冲上来就要挥剑砍杀。 窗口内打量外面四周情况的庾庆却喊了声,“住手!” 南、牧二人自然是暂停,不解地看着他。 庾庆跳窗出来,走到铁面人身边,抬脚将他拨转了身,一手扶剑杵地,一边单膝触地,抓着铁面人衣襟扯起,盯着变得有些苍老的铁面人,问:“老实交代,是谁在算计我,是谁在幕后指使你干这些?” 铁面人先是一怔,旋即嘿嘿笑了起来,神情虚弱道:“想知道吗?我可以告诉你,你先把我送入地泉浸泡上,我就告诉你。否则,我凭什么告诉你?有人继续算计你,也算是为我报了仇不好吗?” 庾庆放开了他,伸手为他把脉,查探他的身体状况,发现已经油尽灯枯了,不进地泉就算能脱身估计也活不久了,经不起了折腾,带走慢慢审问那套用不上了,然他也不可能再让此獠再入地泉。 现实摆在眼前,不让对方进地泉,对方确实没有告诉他的必要。 他站了起来,放弃了,转身而去,“砍他!” 南竹立刻满脸横肉地手起剑落,砍的血花四溅。 牧傲铁也挥剑动手了,两人手中剑一起一落的砍个没完没了。 身为用剑的人,以这种砍的方式是有点不正常,尤其是这种剁肉酱的方式砍个没完没了。 不过两人都是有经验的人,知道对付一身邪气的邪魔不让死透的话会有后患,何况还见过铁面人砍掉了脑袋还能活的画面。 彻底解决了铁面人后,师兄弟三人长剑归鞘,又爬窗户回了楼阁里面…… 躲在山坳里观望的吴老太爷两眼发木。 他眼睁睁看着铁面人从楼阁内逃了出来,吃惊,居然没死? 眼睁睁看着铁面人从三头六臂的形态变回人的模样,大概明白了铁面人为何会断去与自己的联系,没想到遇到了一个连自己都不放过的狠人。 眼睁睁看着铁面人体内的邪气被抽干而倒下,本想过去追责的他硬生生吓得手脚都有些哆嗦,他太清楚这种邪气被抽干的情况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的身体早已经老朽了,就靠邪气维持着,一旦邪气被抽干,只怕用不着眼前的乱剑剁碎,瞬间就能崩解成齑粉。 他不认为铁面人的倒下是庾庆等人能做到的,反而认为不知是黄金巨人用了什么手段。 总之越发惊恐,甚至是不敢靠近那座楼阁…… 沈倾城和宁朝乙也没有跑远,知道凭自己的修为难以跑过铁面人,同样是找了个地方躲在暗处观望,同样也看到了南竹等人乱剑砍死铁面人的情形,满眼的难以置信。 见到师兄弟三人又大摇大摆回去后,两人面面相觑,沈倾城惊疑道:“是我看错了吗?他们竟然把铁面人给杀了?他们竟然有如此能耐?” 宁朝乙默了默,道:“怎么回事问问就知道,既然已经杀了,那就回去吧。” 沈倾城嗯了声,又要主动去背他。 宁朝乙忙道:“不用,我一身修为还在,用手蹦点路还是没问题的。” 沈倾城忽莫名其妙道:“若能活着离开,我想去蓝宝湖跟你放羊,你会嫌弃我吗?” 所谓的嫌弃,无非是指一些人尽可夫的事情。 宁朝乙略怔,旋即笑了,“来,背我。” 沈倾城也笑了,蹲在了他跟前,看似柔弱的身板将这个残疾男人背了起来,然后快速向楼阁方向飞掠而去…… 殿内,庾庆找到了链坠,检查了一下,将断口重新连接好后,又戴回了脖子上。 直到此刻,他也依然有些后怕。 一开始压根不知道这珠子对活着的修士有没有用,毕竟修士能施法驾驭或做各种抗拒,他也是被逼上了绝路实在没了办法,实在是被白兰那娘们给坑到了家,死也要拉他垫背,他能怎么办?不得不想办法应对。 万幸,果然有用,还将铁面人给反杀了。 他至今没搞懂这珠子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不过从某些作用来看,也算是捡到了宝贝。 南竹和牧傲铁看到捡回了的项链,也是一阵后怕,这次真正又干了回刀头上舔血的事,又算是一回死里逃生。 两人当年在玲珑观枯燥无味的时候,从未想过自己的江湖有一天会这么刺激,且比大多人的江湖都刺激,真是见了大世面了。 正这时,师兄弟三人齐刷刷看向了后门,看到了背着人进来的身影,一看便知是谁。 师兄弟三人立刻飞身跳回了殿内,如今沈倾城和宁朝乙势单力薄,三人倒是不怕对方要找南竹算什么账了。 双方碰面在一起,又一起环顾四周的血腥,被肢解的白兰,脑袋上还插着剑死不瞑目的聂品兰,还有之前被斩杀在殿内的尸体。 目光回到三人脸上,宁朝乙问:“我看到你们把铁面人给剁了,你们怎么做到的?” 庾庆哦了声,“他自己被地泉反噬了,我们只是捡了个便宜。” 不是他喜欢说假话,而是链坠的神奇没必要主动往外说,这样大家比较容易和平相处,都放心,能避免不少是非。 “反噬…”宁朝乙嘀咕自语。 南竹缩在了庾庆和牧傲铁的后面,不好意思面对,毕竟宁朝乙的一双腿也是因为他摘黄金果子导致被巨人一剑给斩了,这是他亲眼看到的。 几人还来不及商量该怎么办,忽齐刷刷看向四周,因宫殿内渐渐亮堂了起来。 四周大大小小各种通往外界的出口,渐渐都有光亮渗透进来,驱散了殿内的黑暗。 几人迅速跑向了殿外的城门楼子,仰望上空,看到了正在缓缓下降的海水,也看到了海水后面渐渐亮出的天光…… 浩大的冰原上,中间裂开了一块,渐渐升空而起。 大头受惊,迅速飞离,躲开是非之地,盘旋在空中观望。 冰层裂缝里飞出了几条人影,黄金巨人,还有拉着儿孙的吴岁,一起浮空看着,只见一块长宽达七八里,厚达两三百丈的巨大冰块慢慢升空。 几人一看就知道,是被仙宫的升力给顶裂后顶到了空中的,顶起的冰块大如一座城,仙宫的升力之大可想而知。 就在整个仙宫脱离了冰原海平面的时候,被顶起的巨大冰块终于因压力出现了裂痕,很快便四分五裂,轰隆砸落。 有的砸向了海面溅起滔天巨浪,有的砸在了仙宫的身上。 城门楼子上抬头仰望的先是看到一些比较小的冰块稀碎砸落下来,较小也只是针对被顶起的巨大冰块来说,对他们观望的人来说,依然像是一座山砸落了下来一般。 此情此景,天崩地裂一般,尽管知道仙宫有防御,庾庆等人还是吓得赶紧闪回了宫殿内。 轰隆巨响声中,宫殿摇晃,庾庆立马担忧上了藏在宫殿穹顶上的遗体,迅速飞身到壁上,快速上蹿。 对他来说,也确实要把金棺给取出来,就算要安葬,也要带出去安葬,不能让乔且儿客死异乡。 然天不遂人愿,外面落下了一块碎裂的主体冰块,以巨大的体积轰隆砸在了仙宫外体上。 震的整个仙宫都高度倾斜剧烈摇晃了一下,震的庾庆都攀在了雕栏上不敢轻易动弹,震的南竹等人都站不稳,纷纷施法将自己钉牢在地面。 而最让庾庆担心的事情也出现了,待他稳住身形回头一看,只见那口金棺果然从穹顶上滑落了下来,呼一声就坠向了地面。 庾庆双目欲裂,金棺这要是砸在了地上还得了,里面的遗体立马要粉身碎骨。 他立刻展开了双臂奋力跳了下去,迅速倒追向金棺。但确实晚了点,金棺的重量在那,下坠的速度也确实快。 好在宫殿的穹顶在大殿正中心的位置,而那口地泉也在大殿正中心的位置,一上一下而已。 金棺哗啦砸入水中,瞬间沉入了地泉中。 南竹和牧傲铁大惊失色,因看到庾庆竟也不顾一切的朝地泉扑了去。 “老十五!”南竹惊呼一声,飞身而出去拦截。 咣!水花四射,终究是没能拦住,庾庆身形已经没入了水中。 南竹差那么一点就抓住了他。 好在水中下沉力道慢,半个身子扑入水中的南竹双手抓住了庾庆的一双脚踝。 随后扑到池台边的牧傲铁又捞住了南竹的双腿,扑入水中的两个人如同拔萝卜一般,被他奋力给拔了出来。 被扯出来的庾庆却不领情,怒喝道:“放开!” 他修为较高,南竹一个人控制不住,牧傲铁又立马扑上抱死了他不放。 师兄弟三人在地上滚来滚去挣扎,顿闹了个湿漉漉一团。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地泉,钻进去会变妖魔的,南竹和牧傲铁怎么可能让他往里泡。 然修为低一等,实在是难以控制住。 庾庆再次怒喝,“再不放手,休怪我不客…”话没完就哑巴了,眼白一翻,没了动静。 南竹突然出手了,并两指点在了他后脑勺,直接将其给打晕了,然后又迅速出手在庾庆身上下了禁制。 没办法,他和牧傲铁都不可能让庾庆为个死人把自己的一生给搭上,逝者已逝,不必如此,只能是出手打晕掌门。 第四二五章 戒指 庾庆晕过去了,没动静了,将其纠缠的南、牧二人才松开他从湿漉漉的地面爬了起来。 看看三人弄湿的身上,再看看还在动荡不安的池水,两人真的是有心无力。 两人知道庾庆很在乎乔且儿的遗体,然而这是地泉,看起来似乎很深的样子,两人真的没有勇气钻入地泉中捞起那口金棺,也不会让庾庆去干这种不计后果的事。还是那句话,逝者已逝,活着的人没必要搞的活不自在。 外面,冰块砸在仙宫外体上的动静还在陆续隆隆,不过最剧烈的那一下已经过去了,动静渐渐平息。 南竹给了牧傲铁一个眼神,两人抬手抬脚的,将晕过去的庾庆从一滩水的地上抬开了,抬到了干爽的地方搁置,并施法祛除了庾庆身上湿漉漉的水汽。 之后两人又迅速施法弄干了自己身上。 不赶紧的不行,两人也怕,这毕竟是地泉的水,虽没泡进去洗身,但鬼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身上干爽后,南竹问牧傲铁,“身上有没有感觉有什么异常?” 牧傲铁仔细感察了一下,摇头:“好像没感觉到什么异常。” 南竹在自己身上左摸摸,右摸摸,琢磨了一下,嘀咕道:“好像是没什么感觉,应该没事吧。” 确实都没感觉到什么异常,可还是感觉有些不安。 不远处的宁朝乙和沈倾城也正盯着他们打量。 沈倾城的目光重点盯在晕过去的庾庆身上,为了爱人遗体不惜一切的情形,她都看到了。 此时的庾庆在她眼里,是个完美的男人,长的不差,还是天下第一才子,年纪轻轻就突破到了玄级修为,真正的文武双全,对情爱又是这般至死不渝。 宁朝乙则重点打量着南、牧二人的反应,他在惊疑这三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那可是地泉,明知其凶险,还能抢着钻进水里去拽人…… 仙宫已经重新飞到了天上,金山上到处是破碎的大大小小的冰块,四周也再次出现了缥缈云雾。 吴岁祖孙三人落在了金山最高处的一座亭子顶上,黄金巨人则落在了地势较低处,保持了双方对话视线的平衡。 吴岁本想为儿孙再次恳求饶过,谁知黄金巨人先开口了,“其他人可以离开,你们两兄弟监守自盗,岂能放过?本该将你直接打杀,念你忠心守护仙府几千年,才予另行惩处。” 吴岁当即欠身道:“谢大力士,吴岁甘愿受罚。” 吴黑却是大惊,“父亲…” 吴岁抬手打住,看着儿孙,叹了声,“一开始我就不信他们能轻易杀了你大伯,我就猜到你大伯可能在借机再入金墟,当你说出不愿再接受传承守护金墟时,我就觉得这一切都该结束了。黑子,从进入金墟的那一刻开始,我本就没打算再离开,本就做了制不住你大伯的准备,毁了手中戟,让入口彻底封闭无法再开启。” 吴黑艰难道:“父亲…” 吴岁摆手,“什么都不要再说了。金墟入口已经暴露了,而我会越来越虚弱,外界的事我已经应付不下来了,我毕竟追随上仙,岂能遭一些俗人羞辱。对我来说,与其在外界沉睡,还不如回归这里,这是我命中注定的归宿,能得心安。” 说到这,又向黄金巨人拱手请求,“大力士,能否指点人泉所在?我儿孙不奢求长生,只想变回正常人离开,还望大力士成全。” 黄金巨人倒是奇怪了,“你们怎么会认为天泉和人泉也在金墟?” 吴岁惊愕:“三生泉不是指三口泉吗?” 黄金巨人:“是三口泉没错,但另两口泉并不在金墟。众多仙家福地,金墟能得一口地泉,已是得了大造化之能,若能集天、地、人的造化于一身,你可知意味着什么?那是不得了的事情,你们想多了。” 吴岁父子相视无语,一脸错愕,方知折腾了这么久是一场空。 吴岁紧接着追问:“不知人泉在哪方仙府?” 黄金巨人哼了声,“怎么,你还想你儿子再闯其它仙府不成?其它仙府可不会像我一般念你的功劳,找死吗?” 吴岁略怔,旋即欠身认错,“是,大力士训斥的是。” 黄金巨人忽伸手到衣服里面一阵摸索,不知摸了个什么,总之捅了一根手指到吴黑跟前。 祖孙三人定睛看去,只见指肚上有一个黑点,细看是一枚黑色的金属戒指,戒面是一只精美且栩栩如生的游鱼。 小黑倒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立马伸手就去抓,吴黑赶紧制止了。 黄金巨人却道:“拿去吧。” 吴黑愣住,看了父亲一眼,见父亲点头,这才伸手将那枚戒指拿到了手,有点不明所以。 黄金巨人放手后,对吴黑道:“妄窥仙机,必生贪欲,贪念一起,必有祸来…这是玄金上仙当年的原话,我深以为然,所以我也不知‘人泉’在哪。你持这枚戒指去‘冥海仙府’找一个叫‘丽娘’的女人,把我的境况告诉她便可。如果你非要打探‘人泉’的下落,不妨问问她,兴许她看在你带信的情面上,能帮上你,说不定‘人泉’就在‘冥海仙府’。” 冥海仙府?吴黑再次与父亲吴岁面面相觑,有点不知该怎么接话,因为冥海仙府就是如今的海市。 最终还是吴岁试着开口问道:“敢问大力士,这位‘丽娘’是您什么人?” 似没什么不能说的,黄金巨人干脆道:“我亲妹妹。” 父子两个再次相视一眼,真的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这个噩耗。 黄金巨人看出了什么,问:“怎么,有什么问题不成?” 吴岁稍迟疑后,回答:“大力士,冥海仙府早已不复存在了。” 黄金巨人顿时情绪有变,“什么意思?一方仙府怎么可能不在了。” 吴岁叹道:“很久以前就被俗世的修行高手破门而入了,里面的守山人也被几个修行高手联手谋杀了,如今的冥海仙府名叫海市,成了一处被妖修盘踞的交易市场,人来人往颇为热闹。” 黄金巨人愣住,终于明白了父子两人的意思,稍思索后,摇头道:“她在冥海有自保之法,应该没那么容易被杀。” 吴黑打量了一下他的身段,接了一句,“外面的世界,早已是物是人非,已无巨人的存在,未听说海市还有巨人,若有的话,太过明显,应该也隐藏不住,更不可能隐藏这么多年。” 黄金巨人懂他意思,淡淡回了句:“她是正常人大小,我本也是正常人大小。” 父子两个再次愣住,吴岁又试着问道:“正常人活到了现在?” 黄金巨人:“天泉洗身,她得了长生。” 传说中的天泉果然存在!父子两个相视一眼,很想问问他,你怎么会由正常人变成了巨人,又变成了黄金巨人,然这种话用人家话来说,就是妄窥仙机,不问也罢。 黄金巨人又道:“当然,既然冥海仙府已遭杀戮,她活着的可能性也许不大了,要不要找她,你自己掂量。几千年过去了,我也没办法提供太多的寻找线索给你,唯一能给你的线索是,她手上有一枚与你手上相仿的戒指,两枚戒指分阴阳,能吻合在一块。” 吴黑很无语,就这线索,几千年了,和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吴岁又忍不住问了句,“大力士为何不自己出去寻找?凭您的实力…” 黄金巨人:“我出不去。” 出不去?父子二人又是一怔,难道是块头太高了?想想又觉得不对。 略沉默的黄金巨人说出了真相,“只要一踏出仙府,我立时便会化作金粉,烟消云散。” 父子二人噤声不语,明白了,仙人在这位身上下了禁足的禁制,否则这位跑出去早已经是称霸天下了。 “唉。”黄金巨人一声叹息,又说出了另一个真相,“事情能有今天,也是我私心作祟。当年我本该找你们兄弟拿回双戟,沉戟炼炉,将双戟融毁,以彻底封锁金墟,是我惦念着妹妹万一找来…未遵命行事。” 摇了摇头,又对吴黑说道:“走吧,不要在仙府逗留,我只给你一天时间,一天应该足够你离开了。明天日落时,我将彻底封闭出入口,你若还敢逗留,那就永远别出去了。” 吴黑想了想,原路返回的话,一天时间不算宽裕,但若一直赶路的话,赶出去应该问题不大,当即点头道:“是。” 回头看向父亲,知道父亲这种思想的人说什么都没用了,当即拨转小黑,指着父亲,示意道:“小黑,叫爷爷。” 小黑明眸大眼,目光闪烁,转身搂住了父亲大腿,不吭声。 最终还是吴岁放下戟,主动将小黑拉了过去,不顾孙子的挣扎,抱住了他,爱抚着孙子的后背,什么都没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稍作温存后,他将孙子还给了吴黑,“一天的时间有点紧,走吧,不要再耽搁了。” 吴黑缄默,父子两人都不是什么擅于用言语表达感情的人,他目光落在了下方的城门楼子内,看到了鬼鬼祟祟的南、牧二人,他抱着儿子一个闪身飞了下去。 落在了城门楼子外,朝做贼似的躲在门洞里的人道:“走吧!” 第四二六章 归途 突然冒出个人来,差点吓得门洞内戒备在前的南竹找个地缝钻进去,直接扭了屁股对着。 反应过来是什么人后,又转了回来,手里提着剑,靠墙站着,一身肥肉恨不得缩紧了才好,胖脸紧张兮兮着问道:“去哪?” 他本是要借着外面大量冰块的遮掩,悄悄跑人的。 没了庾庆这个作梗的横着,南、牧二人也不想再折腾下去了,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尽快带着庾庆离开这里,经不起这个吓,太危险了。 没想到被发现了。 在他身后,是背着庾庆的牧傲铁,还有背着宁朝乙的沈倾城。 吴黑:“离开金墟,你们走不走?” “走哇走哇。”南竹连连点头,可明显又有些害怕,手中剑朝上指了指,“那大块头能让咱们走?” 吴黑:“说好了,让我们走。” “啊!”南竹惊喜不已,连连朝后面挥手,“走走走,快走快走。” 一行赶紧从门洞里出来,穿过虚波涟漪到了吴黑跟前,依然忍不住向山上的黄金巨人打量,胆怯依旧。 沈倾城心中有恨,却也不敢声张什么。 见就他们几个,吴黑疑问:“就你们?其他人不走吗?” 南竹嗨了声,“别问了,除了你伯父不知跑哪去了,其他人都死了。” 吴黑:“那个铁面人也死了?” 南竹用庾庆的话说,“他自己找死,居然跑进地泉里浸泡了一趟,被地泉反噬了。” 反噬?地泉还会反噬的吗?吴黑看向沈倾城和宁朝乙,结果见两人也点头,当即作罢,立刻转身飞掠而去。 其他人自然是立马跟上,不过南竹还是不时悄悄回头看向山顶上的巨人,手下意识摸向衣服里的一个硬疙瘩小包,手指隔着衣服反复抠了几次,犹豫不决。 就是那颗黄金果子,他现在有点不知该怎么办了。 还给人家,他又不敢过去,也不敢说自己摘了人家的果子。 不还吧,又怕人家发现,怕回头会追来算账,怕被索命,心里那叫一个忐忑。 直接带走吧,又不知这玩意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个莫名其妙的东西冒险值得吗? 正这时,一只虫子嗡一声飞到,落在了庾庆的肩膀上,正是大头。 几人都回头看了眼,南竹和牧傲铁算是松口气,这可是宝贝疙瘩,回来了就好。 一行跑到山下,脚下崖空,前方雾茫茫。 吴黑带着儿子率先跳了下去,余者随后纵身跳下,一个个呼呼下坠,迅速穿过云雾后,眼前恢复了清明,天地空旷,下方是茫茫大海。 众人并没有落在海面上,落在了有一个大窟窿的冰原上。 估计这块冰原想要靠正常温度融化干净还需要不少的时日。 回头看了看空中那正飘走的云团,再看看即将落幕的夕阳,吴黑将儿子背在了身后,招呼道:“走吧。”说罢飞掠而去。 众人立刻追去,南竹边追边东张西望,追上吴黑后,问道:“不等你父亲吗?” 吴黑就一句话,“他不走。” “不走?”南竹惊讶,“为什么?” 吴黑没有解释为什么,只朗声提醒了大家一句,“黄金巨人只给了我们一天的时间,明天日落时,他会彻底封住金墟进出入口。明天日落前出不去的人,将永远出不去。” 南竹惊呼,“啊?就一天?时间是不是太紧了点?” 吴黑没有吭声,一天的时间对他的修为来说是完全足够的,对其他人来说则确实太紧张了些,重点是这些人身上基本都有负担,背着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压力就是速度,一群人立刻加快了前行速度。 没多久,就跑出了冰原地带,继续在海面上踏波而行。 海面上背着个人奔波,那就有点费力了,算是陪同的吴黑忍不住多看了看昏迷的庾庆,问:“他气色看起来不像是受伤了,受伤了吗?” 南竹嘿嘿道:“您眼光好,没受伤,就是让他休息一下。” 吴黑察觉到了不正常,当即催促道:“赶时间,还是让他自己走吧,大家都省事。” 话说到这个地步,南竹也只能是叫苦连连,“你以为我们不想吗?背着个人多累,可是不敢让他醒来呀,你不觉得少了什么吗?” 吴黑立刻回头查看众人,除了少了些人,还真没感觉少了什么。 南竹自己解释了,“金棺!那金棺他藏哪不好,非要藏到那宫殿的穹顶上去,之前那大冰块裂开砸下来,整个仙宫都摇晃震荡了起来,金棺从顶上滑了下来,你猜掉哪去了?刚好掉地泉里去了,他立马跟着往地泉里扑,是我们两个拼命把他从地泉里给拽了出来,他还要跟我们翻脸,我们没办法,才把他弄晕了。 先生,真不能让他醒了,醒了就拦不住了,他那点尿性我们太清楚了,什么黄金巨人,他一旦豁出去了,什么事都不怕,铁定要想办法跑回仙宫钻进地泉里去捞那口棺材。先生,还是让他一路睡出去吧!” 已经讲这么清楚了,吴黑自然能理解了,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这样一来,苦了南竹和牧傲铁,两人一路上不停轮换着背。 从冰原跑到海面,又从海面跑到陆地,天已经黑了,他们两个有的换还好,背着宁朝乙的沈倾城是最苦的那一个,偏偏吴黑并有帮忙的意思。 大家接触这么久了,对吴黑的为人大概都有所了解,就这么一个人,与人始终有距离的。 一旦真觉得时间不够了,这位估计会毫不犹豫地扔下大家先走。 后来还是南竹有点看不下去了,感觉沈倾城渐渐要掉队了,遂试着对沈倾城道:“要不,我帮你背一下吧?” 愿意帮这忙,说的好听点是想化干戈为玉帛,说的难听点就是做贼心虚。 沈倾城立马一口拒绝,“不用!” 语气中明显有怨气。 南竹不知道她的母亲也死在了黄金巨人手上,只对宁朝乙道:“宁先生,我也不想你变成这样,我真不知道摘个果子便会惊醒那巨人。你看,凭她一个人背你,明天日落前恐怕还真是难以将你给及时背出去,我倒是愿意化干戈为玉帛,不知你意下如何?” 宁朝乙哭笑不得,想问问他,你这是想帮忙,还是在讨价还价。 吴黑却在这时开口了,“黄金巨人的苏醒和你摘果子无关,是因为仙宫被冰封了,仙宫在海底的时间到了却无法升天,巨大的负重超出了阵法的负荷,令阵法中枢产生了异动,才惊醒了那黄金巨人。你摘果子只是恰逢其时,实际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之前也误会了你。” 闻听此言,南竹顿时瞪大了双眼,双拳捶胸悲鸣,“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怎么会摘颗果子就惹出那么大的动静,你们偏偏不信,真是冤枉死我了。”嘴上叫屈,神情上却是眉飞色舞的欢喜,大有沉冤得雪的快意。 不过吴黑的话也确实是化解了沈倾城对南竹的怨恨,看南竹的眼神没了那么深刻。 宁朝乙则似乎早已看开了,顺便问道:“南兄弟,你摘的那颗果子呢,到底是什么?” 南竹眼珠滴溜溜转了转,两手一摊,“不知道啊,当时吓死我了,留着招祸吗?我随手就丢了,来不及细看。” 这话骗的了别人,骗不了牧傲铁,他当然知道老七这家伙为什么说谎,既然黄金巨人的震怒不是冲那果子来的,烫手山芋也就不烫手了,老七的花花心思还用说吗? 不过该帮的忙还是帮了,南竹终究还是背上了宁朝乙。 之后的路途上,三个背人的轮流背,轮流放单放松。 天亮到天黑,日落到日出,直到临近次日傍晚时,一路不敢停的众人,才又见到了印象深刻的熟悉场面。 一个山坡下有着大量堆叠在一起的黄金,随便一块都是上万斤的那种,正是他们自己的杰作。 这意味着离出口不远了。 南竹看了看快要落幕的太阳,立刻把背负的宁朝乙交还给了沈倾城,“对不住了,我们在外面欠了一屁股的账,我们不能白来一趟,无论如何都必须带点黄金出去。”二话不说,跳下山坡,立刻找了个大号的金疙瘩扛上。 牧傲铁也立马单臂夹了庾庆,跳下山坡也独臂搬了只金疙瘩扛上,才继续前行。 黄金太重了,又马不停蹄的跑了一天,实在是飞奔不动了,只能快步而行。 宁朝乙当即示意沈倾城放自己下来,“这么点路,我一双手随便能过去。不是人家这一路的帮忙,我怕是也不能及时出去,无以为报,既然人家需要这些黄金,就助一臂之力略作答谢吧。” 沈倾城点头,放下了他,也去扛了一只大金疙瘩。 站在山坡上的吴黑看了看太阳,也跳到那一堆黄金旁,放下了儿子,然后举起金块砸金块,砸出一声声轰隆巨响。 已经走上戈壁扛着重物的人回头看来。 吴黑将一块又一块的黄金砸扁,堆了十几层高后,才回头招呼儿子过来。 小黑从地上搬了块脸盆大的金块过来,送给他,“阿爹,给,石头。” 吴黑摸了摸他脑袋,告诉他,“这不是石头,我们以后也要用这东西,也要带点出去。”之后将儿子连同儿子所谓的石头一起送到了堆叠的金块上,让儿子趴稳了,然后举双臂顶起了一大堆黄金。 那份量,远超过前面几人加一块的。 扛着重物的南竹看的眼红,忍不住嘀咕,“妈的,修为高就是好,钱都能多搬好多。” 第四二七章 分道扬镳 钱多的确是好,就是太重了,修为越高的背负越多,压的一群修士只能一步步行走,明明离终点已经不太远的路程,倒也显得有些漫长了。 赶到了此地本已不用担心日落前出不去的他们,此时竟也有些担心了起来,尽量加快了步伐。 宁朝乙两手撑地弹落,反倒比负重的一群人快多了。 咚!一块脸盆大的金疙瘩落地,跟着是一条人影从吴黑头顶跳下。 小黑硬生生从高处跳了下来,落地一个翻滚,到了脸盆大金疙瘩跟前,抱了起来,扛在了肩头,昂首挺胸,赤脚前行,也不怕硌脚,表现出一副小大人模样,努力跟上队伍。 力气倒是蛮大的,需知脸盆大的金疙瘩可不轻,一般的成年人搬着都费力。 见儿子执意如此,吴黑也就不管了,可见也是经常这般粗养的。 一行越过戈壁,穿过洼地的丛林地带,终于抵达了金台之上,看到了旋转虚波,一个个都兴奋了起来。 宁朝乙第一个蹦进了虚波里,主动给大家探路。 稍后又进来了,告诉大家外面一切正常。 红彤彤的夕阳,已经垂在了天际,一行不敢再迟疑,纷纷穿过了虚波而出。 裂谷山庄大裂谷的场景再次呈现在了大家的眼前,扛出来的黄金立马轰隆隆扔在了地上,昏睡中的庾庆也被扔在了地下,出入口不封闭,南、牧二人也不敢让他醒来。 两人很清楚,提前弄醒了,庾庆还得跑进去。 大家都累得够呛,尤其是南竹、牧傲铁和沈倾城,几乎都摊在了地上喘息。 宁朝乙攀爬到了山顶,给大家警戒。 “终于出来了。”躺在地上的南竹抚着胸口一番庆幸后,忽又坐了起来,拍了拍牧傲铁的胳膊,“老九,你看我们回来的方向,正是太阳落下的方向,也就是说,那个巨人看到的日落还有段时间,我们应该还能再扛一趟出来。” 跟着坐起的牧傲铁一听是这事,立马又躺了回去,当做没听见。 一旁提袖擦汗并喘气的沈倾城劝道:“南兄弟,别冒险了,猜测别人的想法以做指望是最不靠谱的事,死的人已经够多了,为了点钱被封死在了里面不值得。” 吴黑只是朝这边瞅了两眼,并未说什么,南竹如果真的还要进去的话,他也不会劝。 早先进去的时候,这些人救过他,之后他也算是做了回报,回来的路上不管是海上还是陆地上,也都是他一路上清除那些拦路的黄金怪兽,他可以更早回来,但还是护送了一路。 对他来说,他已经仁至义尽了,出了金墟大家便互不相欠了。 独木难支,南竹左右看了看,见无人响应,也只好作罢。 不过随后反倒是吴黑打破了沉默,他主动问南竹,“这么多黄金,你们怎么带走?” 这个问题还真是问对了人,师兄弟三人对这赚钱的事早就翻来覆去磨光了脸皮,之前做梦都在惦记。 南竹当即乐呵呵道:“先生居然担心钱多带不走?放心放心,再多个十倍也轻易带走,只恨钱太少,回头定帮先生安排妥当。” 谈笑间,天色渐暗,都在原地休息,没有急着离开。 金墟入口不封闭,他们就不敢轻易离开…… 洼地丛林的上空,一条人影飞到,正是吴老太爷,见到洼地中间的黄金台,顿松了口气,迅速倒冲了过去。 然就在他临近之际,落日余晖下闪过一道金色流光,如天降雷霆般迅捷,顿停在了黄金台上,悬在了旋转虚波前,是一支巨大的倒悬的滴溜溜旋转的金色宝剑,挡住了出口。 凌空刹停的吴老太爷一见此剑,大惊失色,迅速四顾,虽不见人,但已吓得他迅速倒蹿进了丛林中,不知遁往了何方。 就在他消失后不久,丛林里又蹿出了一只挥舞黑色布幕般双翅的飞虫,正是鼠太婆的那支拐杖飞虫。 飞虫小心翼翼接近了黄金台,慢慢绕过金色巨剑,然后才闯入了旋转虚波中消失。 再从虚波中出来,飞虫显然没想到外面有一群熟人正等着,它立马振翅高飞。 奈何大家已经发现了它。 “阿爹!”小黑伸手指去,“要。” 吴黑一个弹身而起,凌空一把,硬生生揪住飞虫脖子给掐回了地面给儿子玩。 小黑立马揪住飞虫的两只翅膀,骑了上去折腾,一人一虫在那翻腾。 这一幕看的其他人心惊肉跳,这种危险东西也当玩具给小孩玩,就不怕那飞虫两只镰刀似的锋利前肢伤了小孩? 反观吴黑,似乎无所谓,飞虫一旦摆脱小黑跑了,他又出手帮儿子抓回来。 就在天际余晖即将隐没之际,裂谷内的气流突然有拉扯感,众人目光盯向了旋转的虚波处,只见虚波猛然一吞,缩小至了拳头般大小,然后就如一阵清风般散了。 南竹起身走了过去,来回走了几趟,以实际行动证明了,金墟入口消失了。 然后裂谷内的气流正常了,开始有穿过峡谷的风在呼呼。 众人松了口气,也都有些怅然若失,有些面孔永远留在了里面,再也出不来了。 几人路上也多次问过吴黑,问他父亲为什么不出来,吴黑始终不回答。 月亮爬了上来,照着坐在崖顶的宁朝乙。 南竹也把庾庆给弄醒了,他和牧傲铁都做好了挨骂的准备,把情况对庾庆说了遍。 庾庆疯了似的,在峡谷里来回跑了几遍,确定确实回到了金墟入口的大裂谷,才瘫坐在了地上。 他明白的,乔且儿的遗体永远留在了仙宫的地泉里。 见事态可控,南竹招呼大家干活,让把黄金运到裂谷山庄的酒窖去。 现场留了宁朝乙陪着痴痴呆呆坐地上的庾庆,南、牧二人也不怕老十五再跑回仙宫去。 黄金送到山庄酒窖后,几人开始挥舞刀剑劈砍黄金,黄金的材质本就比较软,凭他们的修为想怎么切就怎么切,总之都给劈成了金砖。 劈好的金砖往酒桶里装桶。 天亮前,南、牧二人就去了村里联系村民,要村里组织马车。 马车是裂谷山庄必备的,平常运送酒水出去得用,而且数量还不少,基本上每十户人家就要照看一辆马车。 这些日子来,村民们也察觉到了不正常,毕竟裂谷山庄的修士全都不见了,夜晚的裂谷山庄一直黑漆漆的。 南竹安慰他们,说过些日子其他人就会回来,他相信那些人也不太可能一直扔下这里的家不回,离了三位庄主其他人难道就不活了? 当然,他也打着那些人的幌子号令村民,召集村民组织了一批马车。 等到太阳出来后,所有黄金都已经装车完毕了。 一批村民也在换衣裳,换像样点的衣裳,都是南、牧二人从山庄里弄出来的衣裳,途中毕竟还要人帮忙驾车和看顾,一辆车配两个人是标准。 山庄外一片忙碌的景象,沈倾城也从裂谷那边找回了宁朝乙。 剩下的事情他们两个不打算再参与了,准备与这边分道扬镳了。 跟两人一起从裂谷那边回来的还有庾庆。 南、牧二人仔细观察庾庆的反应,除了形容有些憔悴,小胡子似乎添了些沧桑感外,看不出太大的异常。 宁朝乙与大家话别时,沈倾城也牵来了两批马,还有一只三弦琴递给了宁朝乙,她说,“琴给你修好了,你看看音调的准不准。” 原本的琴在金墟里面砸坏了,背回来的只剩了个能藏剑的残余,她连夜帮他进行了修缮。 宁朝乙笑道:“你修的肯定没问题。”单手一拍坐的石台,人腾空而起,落在了马背,缺的两条腿很显眼。 沈倾城牵了缰绳也翻身上了马,马背上挂着打包的她外婆的遗骸,这是她母亲进金墟前藏在外面的,被她启了出来,至于她母亲的遗体,永远留在了仙宫内。 两人在马背上拱手,向众人告别。 庾庆拱手回礼时问道:“不知二位要去哪?” 宁朝乙朝沈倾城抬了抬下巴,“她说要跟我去蓝宝湖放羊,那还能去哪,你们有空不妨来蓝宝湖玩玩,风光还是不错的,也定有上好的羊肉招待。” 庾庆惊疑,“回蓝宝湖?幕后之人会如何还不知晓,你们直接回蓝宝湖怕是会有危险,说不定这四周已经是杀机重重。” 宁朝乙:“无所谓了,无非拼命而已。” 庾庆提醒:“你们的家小还在人手上。” 宁朝乙:“那些人还能留我们家小的活口吗?我们等他们来找我们,只不过休想再要挟我们!探花郎,诸位,再会。” 庾庆:“二位若有闲心,可来幽角埠妙青堂找我们。” 宁朝乙笑着点头,横琴在手,当当拨响了琴弦,显得悠哉。 沈倾城打马前行,也牵走了宁朝乙的坐骑,两人在朝阳下不疾不徐地远去。 对比此时的惬意离去,众人仿佛又看到了亭亭玉立柔弱斯文模样的沈倾城硬是把宁朝乙给背了回来的艰难情形。 大家不知沈倾城为什么会跟宁朝乙去蓝宝湖放羊,这两位之前住一起不是演戏吗?难道真的发生了男女关系? 这个疑问师兄弟三人没好意思问出口。 第四二八章 有潜质的小黑 目送那对男女上了离开山庄的大路后,庾庆才回头问两位师兄,“都弄好了?” “差不多吧。”南竹吞吞吐吐一句,瞥了眼不远处的吴黑父子,又放低了声音道:“这点钱回去,缺口很大,不够啊!” 庾庆也回头看了眼,疑惑,“装了这么多车,缺口还能很大?” 南竹:“嗨,大部分都不是我们的,估算了下,我们的黄金大概有五万来斤,兑换成银子也不过才几百万两,这还是加上了沈倾城和宁朝乙帮忙送的一大块。不说叶点点那边,光碧海船行那边每年的利息,就差了一大截。” 庾庆不解,“那大部分是谁的?” 南竹朝吴黑瞟了眼,“还能是谁的,大部分都是那位弄出来的,人家修为高,咱们加一块也没办法跟人家比。你是没看到,人家把大金块打成饼摞一块,一下就扛了十几块出来,我估算了一下,他一个人就差不多扛了二十万斤出来,他一个人扛的就够我们捱一年了。听人家那意思,以后肯定不在这呆了,到了外面要花钱了,要留钱傍身了。” 庾庆皱眉,“那你们怎么不知道多扛一点出来?” “你以为我们不想吗?来得及吗?来不及啊!” 南竹两手一摊,将那黄金巨人限期离开的事说了遍,另外强调了扛着重物飞不起来只能靠腿走路,搬一趟要花不少时间,再三表示确实来不及了。 庾庆听后琢磨了一阵,目光在那些已经装车的货物上来回扫了遍,最终转身向吴黑父子走了去。 南竹和牧傲铁相视一眼,都有点意外,以为庾庆回过头来要因为乔且儿的事找他们算账,谁知连句骂的话都没有,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好像恢复了正常。 小黑正在练飞行,扯着飞虫的腿,被吊着飞来飞去。 那飞虫显然也被吴黑教训怕了,还挺配合的。 “哟,这不是鼠太婆的拐杖嘛,弄来当你儿子玩具了?” 庾庆乐呵呵凑到了吴黑身边。 吴黑上下打量他,其实也很想问一句他怎么样了,或者让他节哀之类的,但看庾庆的样子,最终也没说出口,“嗯”了声回应。 庾庆又问:“离开这后准备去哪?” 吴黑:“还没想好。” 庾庆直截了当道:“去幽角埠吧,我在幽角埠有间很大的铺子,有漂亮的庭院,有好多的空房间,偏偏我铺子里还没什么人,也没什么客人,足够你们父子自由自在住下。” 吴黑紧盯着他,思索的意味很明显。 庾庆:“这四周看似平安,谁知道暗中有没有眼睛在盯着我们,铁面人背后的势力随时可能会对你们父子出手。我知道你不怕,但你儿子还小。相对来说,这天下可能没有比幽角埠更安全的地方了,在幽崖的眼皮子底下,没人敢造次。住我那,关起门来得清净,打开门则能领略世间繁华。” 见对方还是没什么反应,他又朝小黑努嘴,“说实话,我觉得小黑这孩子还是挺不错的,只是没摊上一个合适的老子,搞的连话都说不利索,这是你的过错。你既然要带他入世,他要不要学着像世间人一样生存? 我是真觉得小黑不错,觉得在你手里废掉了可惜,你觉得你能教好他吗?说句不客气的,打打杀杀我可能不如你,但真要论拿起笔来写写画画的话,你大概是不如我的,不妨把小黑交给我来教教看吧。” 南竹和牧傲铁的目光互碰,又各自一脸麻木地看向一旁,心里是数不清的王八在爬。 这位可是天下第一才子啊!一向神情淡漠的吴黑,此时满脸动容,竟略有忐忑感,反问道:“我们父子住过去,会不会太麻烦你们?” 庾庆立刻问两位师兄,“你们觉得麻烦吗?” 牧傲铁肯定道:“不麻烦。” 南竹挺胸道:“麻烦什么,都是自己人,咱们也算是生死与共的交情了,去了就当是自己家。说句不中听的,这天下想让老十五教自家子女读书的人多的是,多少人捧着数不清的钱来登门请求,老十五一个都不肯答应,能让老十五主动愿意教的人,小黑真的是第一个,看来小黑真的是挺有潜质的,浪费了就太可惜了。” 庾庆摆手,“说那些个没意思,我只是觉得去哪不是去,我们还能害你们父子不成?” 吴黑看向吊在空中玩耍的儿子,嘴角绷了绷,最终点头道:“好,那就听诸位的。” 南竹顿眉开眼笑道:“哎呀,不用那么客气,以后都是自己人,若老是这么客气的话,将来还怎么相处。” 吴黑立马给予了回应,“以后叫我黑子吧。” 庾庆笑了,扭头看向空中,喊道:“小黑,下来了,出发了。” 吴黑立刻闪身去了空中,去逮玩得不亦乐乎的儿子。 南竹趁机在庾庆边上嘀咕道:“让他们住我们那合适吗?” 庾庆淡淡回了句,“他们不合适,就没合适的人了,还有比他们父子身世更清白的吗?” 南竹歪头想了想,点头,“那倒也是。” 很快,装着“酒水”的车队出发了,打着“裂谷山庄”的旗帜出发了。 师兄弟三人在车队的头、中、尾押送。 此后的途中,遇见城郭就去找钱庄,打着“裂谷山庄”的旗号兑换银票,一次也不兑多了,看钱庄规模大小,最多也就兑个几百万两的银票。 十几天后,所有黄金全部清空了,和南竹之前的预估差不多,师兄弟三人到手的银票只有五百来万两,而吴黑一个人就有了差不多两千一百万两。 对比当初从小云间出来那次的收获,对比动辄上亿的收入,这点钱实在是让师兄弟三人提不起什么精神。 可师兄弟三人也清楚,那样的横财是不可能经常遇到的,眼前这笔收入已经相当丰厚了。 黄金全部兑换完毕了,车队也就被他们遣回了,没让些车夫白忙活,一次派了十万两银子给他们。车夫们欢天喜地而回,离去时已经是商议着要买什么物品带回去,反正马车都是现成的。 在他们还没回到裂谷山庄时,庾庆等人已经回到了幽角埠。 能这么顺利,他们自己也很意外,途中还一直担心幕后黑手会再次出手来着。 幽角埠繁华依旧,流光飞舞,光影奇幻。 行走在街头的吴黑父子皆好奇地东张西望,都是乡巴佬进城头一回的样子,也确实是头回来。 小黑尤其兴奋,小孩子就喜欢这种奇幻的场景。 他已经在大人的勉强下穿上了衣服和鞋,只是依然披头散发,绑起的头发总是被他弄开了,鞋子也老是会脱掉,衣服也总让他浑身不自在的样子,说到底还是不习惯。 另就是走哪都扛着一根棒子,往谁家门口一站,要么像是扛着打狗棒的要饭的,要么就像是要砸人家门似的。 棒子其实就是鼠太婆的那根拐杖,现在要么棒子带着他飞,要么他扛着棒子到处跑。 走走逛逛,一行终于来到了“妙青堂”的招牌下。 商铺门是开着的,庾庆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一群人入内刚好撞上了向外看的孙瓶。 突见庾庆等人归来,孙瓶明显愣怔住了,师兄弟三人看向她的眼神瞬间变得深刻。 孙瓶旋即换了一脸喜笑,“呀,东家回来了。” 她又连忙跑回了内里大喊,宣告了庾庆等人的回归。 虫儿是闻声后第一个急匆匆跑来的,一见庾庆,立马交叉了双手十指,兴奋着欠身行礼道:“公子回来了。” “嗯。”庾庆顺手捏了把他的脸蛋,总觉得这家伙脸蛋嫩嫩的,看了就想试手感。 然后迎面而来的就是铁妙青,见到回来的众人中还有陌生人,当即矜持有礼。 哪怕是吴黑,见到铁妙青的美貌,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小黑肩头扛着的棒子立马朝铁妙青一指,大声道:“好看。” 铁妙青莞尔。 吴黑赶紧摁下儿子手中的棒子,瞪了儿子一眼。 二师兄高云节背着个手不慌不忙来到,端着道貌岸然的范,淡淡问道:“冥海此行还顺利吧?” 庾庆停步了,在众人目光下静默了一阵后,徐徐道:“不太顺利,差点丢了性命,有人掌握了我们的一举一动,甚至事先知道了我们要去哪,提前在途中做好了局等着我们。”话毕,就大步离开了。 南竹也乐呵呵了一声,阴阳怪气道:“这个‘妙青堂’真的很奇怪,为什么总是到处透风?”说罢也跟着去了。 吴黑不管他们怎么回事,掐着儿子的脖子跟了去。 虫儿一脸惊疑不定地跟去。 高云节一张脸沉了下来,伸手拦了一下牧傲铁,沉声道:“究竟怎么回事?” 牧傲铁拨开他手,给了句,“我们能捡一条命回来,是真不容易。”扔下话也走了。 高云节皱眉思索着。 铁妙青已经怔怔呆住了,如果说庾庆的话说的还不够明显的话,那南竹的话几乎就已经是在指着某些人的鼻子说了。 她猛然看向了孙瓶,希望是庾庆他们想多了,也希望是自己想多了,然而她所看到的孙瓶已经是黯然垂首,顿令她心弦一颤,颤声道:“瓶娘,真的是你吗?” 孙瓶泪如雨下,当场泣不成声…… 第四二九章 新老板 卷四:《冥海极踪》 丹蕴阁,幽角埠内一家专营丹药买卖的商铺。 外面街头人来人往,铺内也有零星客人。待客的偏厅,一张精致圆桌上摆了只盘子,里面装着一堆嫩黄色的丹丸,小黑坐那晃荡着赤足,如同吃糖豆般往嘴里扔丹丸嚼。 小黑的背上斜着那只“大棒”,不斜背不行,比他人高。也不算背着,“大棒”自己伸了两条腿攀他身上,自己顾着点自己,总比被人拖在地上强,一路的磨损也不好受。 当然,小黑偶尔也递个丹丸给后面的“大棒”尝。 佟掌柜在旁笑眯眯端着茶盏喝茶,瞅着披头散发的小孩胡吃乱吃。 等到盘子里的丹丸快吃光的时候,铺外快步进来了一人,直闯偏厅,店里伙计也没阻拦。 吴黑来了,拨开偏厅珠帘直接闯入,盯着嘴里嘎嘣不停的儿子,一张脸沉了下来。 小黑一把抓干净了盘子里最后几颗丹丸,赶紧背手在身后藏着。 佟掌柜笑模样站起,“吴老板来了,你儿子我可是给你好好看着呢,不敢有一点闪失。” 吴黑绷着脸道:“佟掌柜,你又给他吃了什么?” 佟掌柜:“这个您放心,不能乱吃的肯定不让他吃,就一点‘雪心丸’,清心明目的好东西。” 吴黑:“佟掌柜,我说过,不许再给他东西吃了。” 佟掌柜叹道:“你说的我懂,可我能怎么办?你儿子你还不知道吗?扛着大棒子上门,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派头,头回来,我不给他,他就一棒子把我柜台给砸烂了自己拿,吃丹药跟吃糖豆似的,还挑味道的。 我当时都惊呆了,就没见过这么野的,还有人敢在幽角埠这么嚣张,我真是头回见,愣是不知什么来历,不敢招惹呀。我告幽崖去了,人幽崖的跑来一看,发现是个不懂事的小孩,也懒得管了,让私了。 这不,他又扛着棒子来了,就你儿子脾气,我能拿他怎么办?你信不信我把他赶出去了,他立马能把我铺子的大门给砸了,我听说已经砸过几家了吧?真没办法,只能当祖宗伺候着。” 吴黑一脸阴郁道:“别废话,说吧,多少钱。” 佟掌柜立马指了桌上三只瓷瓶,“不多,就三瓶,五万多两,咱们老熟人,整五万两好了。” 吴黑二话不说,掏出银票清点出五万两扔在了桌上,然后绕到桌子那边,一把掐了儿子的后颈脖子给直接押走。 佟掌柜很快追出了门口,手里拎着一双小孩的鞋子,喊道:“鞋,吴老板,孩子的鞋。” 吴黑回头一看,接了鞋子继续大步走人。 佟掌柜却朝回头看来的小黑俏皮地眨了个眼睛,下回还招待的意味很明显,鼓励再来。 小黑还在把手里的“糖豆”往嘴里塞,继续咔嚓咔嚓吃着。 绷着一张脸的吴黑则有点火大,这是哪,这是幽角埠,什么东西都贵的离谱,才来此几个月,这兔崽子就祸祸了他近百万两的银子。 他现在真的怀疑带儿子入世是不是一个错误。 以前一个人带着儿子真没这么多糟心事,现在这个儿子搞的他如同防贼似的看着,稍不留神跑出去了就得惹是生非。 他本想做个低调的老板,如今被这儿子搞的这附近很多商家都认识了他。 没错,他如今已是“妙青堂”的老板,接了铁妙青老板的位置,和铁妙青之前一样,当了个挂名的老板。 至于铁妙青,已经离开了妙青堂,也无颜再留下。 庾庆等人从金墟回来后,挑明了妙青堂内部有内奸,导致了铁妙青自查。 掌柜的孙瓶坦诚了内奸就是自己,原因是自己丈夫朱上彪并没有死,落在了对方的手上,对方以此逼迫,而孙瓶又觉得庾庆团伙始终并没有把她们当自己人,许多事情都刻意回避着她们,总之方方面面的情绪叠加,令其做了内奸,之前一直在提供庾庆等人的情况给外面。 至于幕后黑手是什么人,她也不知道。 铁妙青大概是最奔溃的那个,她妙青堂的人一个个都成了别人的奸细,连她最信任的人亦如此,让她情何以堪? 庾庆没有对孙瓶怎样,虽然连杀了她的心都有了,但终究还是没动她,孙瓶幽角埠的身份也是原因之一。 也没有说赶孙瓶走的话,但孙瓶自己也呆不下去了,不动她已经是很宽待了。 差点害死庾庆等人,铁妙青也难辞其咎,遂主动请辞。 庾庆没赶她走,但面对铁妙青的请辞,他也没有挽留。 家里有这么一个大美人他也喜欢,平时看着也舒服,何况两人之间还有点小暧昧,然他真的是不敢留了。 原因简单,这次是孙瓶自己供认不讳,可他怎么知道孙瓶说的是真的,怎么知道孙瓶是不是在帮铁妙青打掩护,谁敢保证铁妙青不是奸细?谁敢保证朱上彪的性命就不能要挟到铁妙青? 孙瓶拿不出证据证明铁妙青的清白,铁妙青从头到尾也没有自证清白。 这让他怎么办?让他去查吗?他查的清楚吗? 冒险留下可能是奸细的人吗?风险太大了,妙青堂原来的这些人太不靠谱了,拿这些同门师兄弟的性命冒险吗? 不要了,真的不要了,已经搭上了一条性命,而且是他的爱人。 他表面虽若无其事,但他宁愿从未见过乔且儿,孙瓶承认自己是内奸的那一刻,他真恨不得将孙瓶碎尸万段! 所以在他看来,铁妙青主动提出离开是最好的选择,对大家都好,都能保有几分颜面,也算是好聚好散。否则将来怎么办?日防夜防防贼似的防着铁妙青的话,他们不舒服,铁妙青自己也难过。 也许铁妙青是希望看到庾庆挽留她的,但她没有等到。 南竹他们多少也帮铁妙青说了点话,毕竟是个大美人嘛,大家都喜欢的,但庾庆没有任何回应。 有些问题,庾庆多少也站在了一个掌门的角度来处理。 大家也不好多说什么,知道乔且儿的死真的是把老十五给伤惨了,老十五当时是连自己命都不要了想去挽回啊! 没挽留就是一个态度! 铁妙青又不傻,于是把妙青堂给做了彻底的交割,解除了幽角埠的身份后,便和孙瓶默默离开了。 庾庆没杀孙瓶,但临别前还是送了句话给孙瓶,其实是说给铁妙青听的:“这次发生的事情远比你想象的大,幕后黑手是不会留下任何会暴露自己的线索的,是不可能留你丈夫活口的!” 这边当初只知他们去了冥海去竞夺幽崖的任务,不知他们最后被人诱去了传说中的金墟,有关金墟的事情他也不好告诉她们。 说这个也是不希望铁妙青被人用朱上彪的性命给拿住,这女人的性格是有点犹豫难断的,不适合当家,还真就适合做个花瓶。 于是两个女人就这样离开了妙青堂,自己主动离开了,至于后来去了哪里,庾庆他们不知道。 交割时,庾庆没有改商铺的名字,依然叫妙青堂,为铁妙青保留下了这值得纪念的招牌。 吴黑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接手了妙青堂,他也没想到自己一入世就能在幽角埠当一家这么大商铺的老板,虽然和之前的铁妙青一样只是挂名的。 总之接的有些莫名其妙,反正他一时间也不懂,就听了庾庆师兄弟几个的说法,也正儿八经有了幽角埠的身份。 后来,庾庆就拿出了冰封的仙桃给他们父子吃。 他们父子也是要修炼的,以前没修炼资源,完全是凭着命长慢慢累积的修为,如今有好东西自然也不排斥。 关键是,仙桃里的邪气对吴黑父子不会有任何影响,不像其他人还要喝大头的洗澡水才能吃,这仙桃对他们父子自然是好东西。 庾庆又告诉他,妙青堂在大荒原还有一片仙桃林,为了保住这片仙桃林欠了一屁股的账。本来妙青堂是不愁还不了这些账的,一个仙桃就要卖五十万两一个,谁知被一个王八蛋捣乱,搞的没人敢买了。 总之就是现在冰封的仙桃,还有以后长出来的仙桃,也都跟吴黑父子分享。 然后吴黑就莫名其妙觉得自己占了便宜,拿了一千五百万两出来,让庾庆等人凑了两千万两先去还了利息。 发现这里条件确实不错,一来就当了半个主人的吴老板还主动担负起了商铺的日常开销,令庾庆等人拍手称赞。 只不过后来发现幽角埠有规矩,这里不是白给你庇护的地方,规定时间内达不到一定销售额是要被没收铺子的,而妙青堂压根就没什么东西可卖。 更让吴黑心惊的是,又发现庾庆当初为了保住这批仙桃购买了大量的冰魄,买冰魄的钱是抵押了商铺换来的,约定了两年半的时间内要还三千万两,还不了这铺子就归别人了。 三千万两可不是个小数目,不是在金墟随便捡捡就有了。 整个妙青堂上下所有钱凑一块,打死也不可能凑出三千万两。 吴黑有点茫然了,不知自己干嘛要主动出那一千五百万,那一千五百万两扔出去的意义何在? 钱都给了,代价已经付出了,他能怎么办?只能是跟着一起熬了。 他只是没想到自己带了那么多钱入世,还能感受到巨大的经济压力,偏偏还有个败家儿子。 第四三零章 小黑的日常 也是到了这一步后,吴黑才真正相信了这帮家伙去传说中的金墟,竟然真的是为了钱。 连他这个之前隐世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试问若是让其他人知道了又如何能相信? 此时回到妙青堂门口,吴黑带着些许怒意地将小黑推进了铺子。 见到柜台后面躺椅上的高云节,还有擦拭的虫儿,小黑立马欢快打招呼道:“二叔,十六叔。” 虫儿笑着挥了挥手中的抹布。 高云节站了起来,笑道:“小黑回来啦。” 两人一看吴黑的脸色,都不需要多想,就知道小黑这败家子又在外面惹祸了,估计又是爬墙出去的,反正肯定不是从他们眼皮子底下走的。 两人也算是见怪不怪了,实在是小黑的性子太野了,规矩对这小家伙来说太过抽象了,还没有形成实质的概念。 如今的高云节和虫儿也有了正式的幽角埠的身份,没办法,没有幽角埠的身份不能一直在幽角埠的商铺里干活,出了事会很麻烦的。铁妙青和孙瓶走后,铺子里没了干活的人,总不能吴黑那个挂名的老板一个人干活。 铺面里之所以还有活干,是因为大家都不想让商铺倒闭,不能白砸了那么多钱,都在想尽办法死撑下去。 欠的钱,还可以想办法周转,倘若铺子完不成销售额度被幽崖收回去了,那可就想什么办法都没用了。 大家绞尽脑汁,琢磨来琢磨去,终于找到了一些能卖的东西。 门口挂的一个牌子上写了:低价出售冰魄。 就是用过的冰魄,体积上有些损耗,颗粒比较小一点。 一部分冰冻的仙桃吃掉后,会闲置下来一些冰魄,完全可以拿出来卖。 用过的,想卖高价和原价是不太可能了,只能是贱卖。 不过他们估算了,原价几千万的冰魄,最终卖个千把万还是有可能的,多久能卖出千把万不知道,不过避免三年一次的核算成为垫底的那一撮还是有点把握的。 几个月来,虽然只卖出了三颗,但也算回本了不少。 原价三十五万一颗买来的冰魄,二十八万一颗卖了出去,至于以后体积消耗更小的冰魄,肯定是卖不了这个价了,只会越来越便宜。 但便宜货还是有人要的,只要不是为了送人需要脸面的,这种便宜货不影响使用价值,其实更实惠。 至于仙桃,是彻底卖不出去了,对顾客来说本来买了就没啥用处,本就是买个新鲜、买个脸面,冻在冰里的鬼样子谁要? 这帮人的生意算是渐渐做出了点门道。 起身目送了吴黑父子入内后,高云节方收敛了客套,出了柜台。 一开始,他对吴黑并没太当回事,还喜欢在吴黑面前端一副得道高人的派头,当南竹告诉他是个上玄高手后,一惊,那可能是自己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这才是真正的高人! 此后态度便恭敬了,有那么点把吴黑当做了老板的意思,也同意了让吴黑管买卖收入的钱。 庾庆等人也同意了让吴黑管这方面的钱。 高云节感觉吴黑可能也意识到自己被一帮人给围猎了,开始惦记攒钱赎回抵押出去的商铺了。 但是怎么说呢,和吴黑相处又有另一种轻松自在,除了玲珑观的秘密,几乎没什么需要保密的,包括大头烧开水的秘密。用庾庆的话说,就是大家的屁股都不干净,加之吴黑的人品其实是不错的,还有背景非常干净,不像面对铁妙青和孙瓶,许多事情都要瞒着。 就连他高云节知晓了一些情况后都觉得,若真要论朋友的话,吴黑是最适合跟他们混在一起的人。 他此时负手踱步到大门外,看了阵街头的人来人往,又回头捋须,看了看“妙青堂”的招牌,想起了离去的闭月羞花容貌的妙青娘子。 想起了那些与大美人朝夕相处的日子,真是这么多年来过的最精神的一段日子,谁知老十五那帮家伙一回来,立马就把人给弄走了,令人无奈啊!现在的妙青堂一帮男人,连小孩都有,就是没女人,真是没劲呐。 幽角埠的烟花之地,他打听了,贵的令人咂舌,掏不起那个钱,只好熄了那念头…… 回到内院,一见南竹正在对“小东”和“小西”两个独目人交代什么,小黑立马跑了过去,喊道:“胖叔,咱们下棋吧。” 小家伙说话利索多了,短短几个月,可谓进步神速。 没办法,经常跟南竹这么个话痨混在一起唠,舌头想不被捋顺了都难。 父亲会管教,高云节在小孩面前端着,牧傲铁不善言辞,庾庆逼他练字,虫儿的空闲时间又喜欢围着庾庆转没什么空理他,这么多人也只有南竹会跟他这么个小屁孩聊天。 南竹其实也爱端着,因为是个自信的胖子,胖子一旦自信就会觉得自己和其他胖子比起来是与众不同的,经常端出个一本正经的样子,但端不了一会儿,只要一开口就会原形毕露。 拿着一块石头,能跟一个听不懂的小孩讲解半天的事,也只有南竹能做出来了。 因为关系比较亲近,所以小黑对其他人都称呼为数字大叔,只有对南竹才会称呼为“胖叔”。 南竹不喜欢这个称呼,还是比较喜欢数字称呼,但小黑这口还就是改不回来了。 “下棋?”南竹愣了一下,看了眼沉着一张脸的吴黑,再看看天窗里的天色,顿时嘿嘿道:“小黑,到了练字的时辰吧?别找我做挡箭牌,再不去,你阿爹又要揍你了。” 小黑回头看了眼没好脸色的父亲,顿时垂头丧气,以前父亲很少会揍他的,现在老是因为练字揍他,他越发讨厌练字,然而没办法,只能是一脸气馁的去了。 攀在他后背的“大棒”不时会变幻一下攀附的方式。 从宽敞的地方过,可以斜着趴小黑背上。 碰上不方便的地方,譬如街头人来人往的地方,就不好横着或斜着趴了,会刮到路人,“大棒”便会自动调整成直直竖在小黑后背。 此时进庾庆的院子,从月门过,直着太高了,会撞门顶,“大棒”又赶紧下降高度,调整成了斜趴的形态。 只有当小黑主动将它扛在了肩头的时候,它才会完全收拢节肢,不需要操心自己趴着的形态。 相处久了,两者之间也算是配合默契了,可谓形影不离。 小黑对它的称呼就是大棒。 一进小院,见到了屋檐台阶上谈话的庾庆和牧傲铁,披头散发的小黑又客气道:“九叔,十五叔。” 庾庆嗯了声,没二话,挥手道:“去书房练字吧,还是把那些基础笔画抄一百遍。” 小黑不吭声,低头去了,不去不行,跟在后面的父亲肯定又要抽他。 待他去了书房,庾庆乐了,问走来的吴黑,“脸色不好看呐,这小子又跑出去鬼混了?” 吴黑:“又去了丹蕴阁。” 庾庆负手叹息,“这小子确实不好教啊,只要不盯着,心就不知道野哪去了。你们不知道,上次我偷看他练字,发现他居然脱了鞋袜用脚指头夹着笔在那写,太皮了,不好教啊!” 不好教的话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说起了,吴黑瞅他的眼神有点不善,很想问问,你真的有用心教过吗?当初是谁说我儿子有潜质的?我一千五百万两砸出去了,你就开始说这种话了? 至少在他个人看来,这位好像并未用心教自己儿子,几个月了,反反复复都是让儿子自己抄去,抄了几个月的基础笔画还在抄,而这位自己不是在修炼就是在搞别的。 不过不满也只能是放在心中,有一点他还是服气的,这位可是正儿八经的从千军万马的才子中杀出来的锦国会元,是四科满分的天下第一才子啊!一说探花郎,天下皆知是这位,其他古往今来的探花皆黯然失色。 还有,他在这里也亲眼看到过庾庆在书房教他儿子时的随笔字迹,他这个不太怎么懂的也能看出好看来,发现这位天下第一才子果然是名不虚传。 他惦记着儿子跟在这位身边,时间久了,多少肯定还是能受到一定熏陶的。 就算达不到这位的高度,有个三分之一也行。 正这时,南竹回来了。 小东和小西也拎了装满净水的水桶和几只洗净的盆过来,放下东西后,南竹就挥手示意他们离开了。 牧傲铁立马将东西给拿进了屋里面,南竹和庾庆也进了屋里做各种摆放准备。 跟进来的吴黑看出了不对劲,问:“干什么?” 庾庆抬手摸了摸脖子后颈,“开刀!切开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黑沉默了。 这三位身上出现的不正常他也知道,从金墟回来了差不多半个月后,三人身体就出现了蹊跷,开始感觉后颈有点痒,庾庆是最先出现症状的,也是症状最明显的一个。 还不是表皮那种痒,都感觉是皮下的骨头在痒,这个挠也挠不了。 三人都感觉后颈的骨头上有什么异常变化,但是运功查探又好好的,其他人运功帮忙查探也感觉是正常的,甚至找了幽角埠的良医就医,也说是正常的,说他们身体没病。 这就奇了怪了,一个人有错觉也就罢了,三个人都有错觉似乎不太可能。 第四三一章 异化 这肯定是有问题的,三人可以肯定,甚至怀疑和地泉有关,因三人都被地泉的水浸染过,否则整个妙青堂内不应该就他们三人有这般的身体不适。 当初被地泉水湿身后,南竹和牧傲铁心里就一直有疙瘩,担心会有什么问题,现在还真是有点怕什么来什么的感觉。 总之这种不适也不会让人很难过,不会影响生活,也不影响修炼,一切正常,但心理上的影响很大,时间一长,把三人的心理上给折腾了个不轻。 如果仅仅是一直感到不适,那也没什么,可问题是和地泉有关,鬼知道会不会出现什么异变。 一直折磨到今天,师兄弟三人终于受不了了,终于决定对自己下刀子了,哪怕把自己身体给切开了,也要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否则头顶上悬把剑随时要落下的感觉太难受了。 现场摆弄好后,把门一关,进行隐私保密,防止被不相干的外人看到。 南竹把大头扔进了盆里烧开水,吴黑对这个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对大头能避邪也不以为然,他父子的血也能辟邪。 牧傲铁则在点燃的烈酒上烧小刀子。 庾庆脱光了上衣,趴在了一张长案上,下巴搁在了案外,脑袋下垂。 吴黑当即也搭了把手,帮忙多拿了盏灯火照明。 牧傲铁捏着小刀子站在了案头,一手摸在了庾庆的后颈部位,摸准了鼓起的棘突位置,问了声,“可以吗?” 趴那的庾庆苦笑道:“来吧,干净利索点,千万别慢刀子割肉。” 牧傲铁:“不会,你运功压住血脉,不要让血渗出来。” 庾庆嗯了声,立刻让后颈部位的血色褪去,变成惨白一片。 牧傲铁抓起烈酒往他后颈脖子上一浇,放下烈酒,手掌在其后颈部位稍作拍打,再次摸准了棘突后,手中刀光一闪,快速在其后颈皮肤上划开了一刀,略见血线,没有明显鲜血渗出。 庾庆也只是嘴角绷了绷,忍痛未吭声,烈酒渗进伤口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牧傲铁两指摁住伤口,左右将伤口分开了,露出了庾庆后颈上的棘突骨节。 一旁的二人立刻伸头凑近了查看,只看了一眼,三人便面面相觑,旋即又再次细看,只见这棘突骨节已经变成了两种颜色,一半是白色的骨头,一半赫然是金灿灿的金色。 牧傲铁上刀,以刀尖背轻轻敲击了一下金色部位,竟真发出了当当响的金属声音。 忍痛趴那的庾庆听出了不对,“什么情况?” 三人没吭声,因为一时间也说不清楚,南竹拍了拍庾庆后脑勺,示意他别动。 三人继续盯着异变部位仔细观察,发现白骨和金骨交接之处的渐变区是那般的自然。 牧傲铁忽又再下刀子,将伤口再次上下拉长了,查看其它颈骨,结果发现都是正常的骨头,有异变的仅仅是棘突处。 大概知道了皮下痒痒是怎么回事,牧傲铁又开始给庾庆清理伤口,之后将其脖子用绷带做了包扎。 完事的庾庆爬了起来,光着膀子摸着后颈问:“怎么回事?” “你看看就知道了。”牧傲铁给了一句后,又示意南竹脱衣服。 南竹也配合,脱光上衣后的那身肥肉,那叫一个白嫩,漂亮! 和庾庆一样,趴下了,后颈稍作收拾,牧傲铁又下了刀子。 查看的结果也是和庾庆差不多的,后颈棘突果然也发生了异变,只不过金色骨骼的范围明显比庾庆小一些。 清理收拾了伤口后,南竹爬起,又换了牧傲铁脱下上衣趴下,换了庾庆主刀。 结果也是一样的,皮下痒痒的后颈棘突部位也出现了金色变异,但他的变异程度是最少的。 三人都动了刀子扒开皮肉做了查看后,互相做了对比也就有了答案,吴黑给出了结论,“老十五的变异最大,老七次之,老九最少。” 相处的时间久了,对大家的称呼也跟上了趟。 三人默默穿好衣服之际,南竹叹道:“看来咱们的猜测没错,确实和地泉有关,变异程度和咱们三个沾染泉水的量完全一致。” 确认了猜测,庾庆心中有愧,老七和老九是被他给连累的,现在这个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变异的问题本身。“我能感觉到,这几个月来,变异的范围是在一点点扩大的。” 牧傲铁抬手摸了摸后颈包住的伤口,道:“没错。” 南竹问吴黑,“这样变异下去会变成怎样?” 吴黑:“不知道,连那位大力士也不知道。我父亲之前问过大力士,说他们兄弟两个都浸泡了地泉,为何状况完全不一样,甚至连变身的形态都不一样。大力士说,人有千面,地泉也做不到千人一面,凡事都只能是因人而异,什么样的心性就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事先很难做到预料,知人知面不知心。” 庾庆想到了铁面人变身后的样子,和裂谷山庄三位庄主的变身样子也不同,问:“我记得你说过,你不想和小黑继续不人不鬼下去,你们也能变身?” 吴黑点头。 庾庆好奇,“你变身后是什么样子?” 吴黑含糊带过,“总之不好看。” 南竹:“那我们身上的变异继续扩散下去,最终是不是也会变得不人不鬼?” 吴黑没回答,要了一旁的小刀子,洁净后,直接划破了自己左手中指的指背,撑开伤口,露出了指骨给三人看。 三人看后无语,发现吴黑的指骨也是金色的。 吴黑又扯了布包好手指伤口,“我全身骨骼都如此,至于你们最后会变成什么样,我也不知道,可能会因人而异吧。” 南竹神情抽搐,“你别吓我,哪怕变成你这样也好啊,至少我们知道你这样也还行,起码活得够长。我们这算怎么回事,万一变异扩散至全身就是死期,那就惨了,好多病患就是这样。” 未知的恐怖,不可预测的,才是最可怕的。 听他说的怪吓人的,牧傲铁安慰道:“不用吓自己,几个月才变异了这么一点。” 继续谈论什么时候死、什么时候变成什么怪物又有什么意义? 现场突然就安静了,心情都很沉重。 门开,都从屋里出来后,吴黑去了书房看儿子练字,牧傲铁在收拾屋里。 南竹坐在了屋檐下的台阶上,双手撑着下巴,也许是想化解那股气氛,嘀咕着问了句,“不知幽崖什么时候又会挂新的任务出来,能把任务给做了,换上一笔钱,应该能化解咱们钱上的困境。” 抱臂靠在屋檐下柱子旁的庾庆看了眼黑漆漆的幽崖方向,淡淡道:“任务再挂出来,你还敢接吗?” 南竹懂他的意思,之前的幕后黑手其实已经掌握了他们的一些情况,前车之鉴,幽崖的任务他们是不太敢接了,走这条路很容易被盯上,再走老路栽一跟头那就是自己傻了。 他们本来还想去找点活干的,一帮玄级修士,出去给人打工的话,一年应该也能赚不少,总比在这里坐吃山空的好。尤其是吴黑,上玄修士出去给人干活,工钱是很高的。加上铺子里卖点冰魄的话,来年的利息钱说不定就又凑上了。 这个说来其实也让他们有些纳闷,一帮人辛辛苦苦干活,赚的钱都是帮别人赚的。 问题是,别说给人干活赚工钱了,他们现在连幽角埠都不敢轻易离开。 如果说铁面人是因为全军覆没,幕后黑手未能及时掌握情况,才让他们顺利回到了幽角埠,那现在呢?幕后黑手肯定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回归,幕后黑手难道不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奇怪就奇怪在这里,庾庆让千里郎送了封书信去蓝宝湖,结果宁朝乙和沈倾城那边回信告知,他们也在等幕后黑手找来,谁知这几个月过的好好的,始终不见任何异常,那对男女自己也觉得奇怪。 大家可以肯定,绝对有幕后黑手的存在,而且对方能动用的势力很庞大。 回到幽角埠后,庾庆查了一下那位盘龙岛苏岛主的底细,结果却发现盘龙岛发生了莫名的冲突,苏岛主已经惨死,传言是不知招惹了什么仇家。可庾庆他们知道,应该是被人灭口了。 也查明了铁面人是在胡说八道,他压根不是什么苏岛主,如同白兰当时骂的,苏岛主是人,不是妖,而铁面人是妖修。苏岛主是在铁面人之前死的。 一个上玄修士的势力,说灭口就被灭口了,说铲除就被铲除了,这哪是随便什么人能做到的。 加之为了对付他庾庆,还故意弄了白兰四妖来做遮掩,令这边有种感觉,幕后黑手虽然势力庞大,却很小心,丝毫不敢暴露自己,是怕其它势力也插一手吗? 念及此,靠在柱子上的庾庆叹了口气,这些日子脑子里翻来覆去的想的都是这些事,搞不清幕后黑手到底是谁,不好做针对性的防范。 现在,又因确认了师兄弟三人身上的异变和地泉有关,让他内心多了自责,是他害了老七和老九。 一直到次日清晨,他还寝食不安,歪在榻上琢磨这事。 南竹却兴冲冲来到,直接敲开了他的房门,跑进来兴奋嚷嚷,“老十五,快看,快看。” 庾庆坐了起来,不知道看什么。 南竹转过了身背对,拉下了衣领子给他看后颈。 庾庆定睛细看,当即愣住了,以为自己看错了,老七这家伙的后颈居然连伤疤都看不到了。 第四三二章 新线索 他还伸手摸了一下,确实没了伤疤,当即问道:“怎么回事?” 南竹迅速转身,“你快看看你的,我刚和老九互相看了下,我们昨天开的口子都愈合的连伤疤都没了。” 听他这么一说,庾庆立刻摸了摸自己的后颈,发现确实没了什么受伤的感觉,他一晚上的心思翻转,居然没注意到身体的这般变化,当即拆开了围在脖子上的绷带,手指贴着后颈肌肤再摸,确实光溜溜的。 南竹已经扒拉了上来查看,一看便哈哈笑道:“没了,没了,真的连伤疤都没了。” 庾庆迅速起身,快步离开了房间,也没去别的地方,直接找到了牧傲铁,亲自查看了一下他的后颈,发现也确实痊愈了,这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追来的南竹乐呵呵道:“怎么,我还能骗你不成,没错吧?咱们都好了。” 庾庆皱眉道:“咱们以前练武,也受过伤,不可能好这么快,更不可能连疤痕都不留下。” 南竹:“正要跟你说这个,你话都没听完就跑了。”说罢立刻解开了衣裳,露出胸膛,抽出一只胳膊,抬起胳膊指着腋下侧肋的位置,“看看,看到没有,我这里,以前练剑时被老五误伤的,留下的那条疤痕,你们都知道的,现在好了,没了。还有身上其它地方留下的旧伤疤,都没了,之前没注意,刚才发现异常后才留心到了。” 牧傲铁也点头道:“没错,我身上的那些旧伤疤都没了。” 听两人这么一说,庾庆立刻脱了衣服往身上到处看,从小练武的人,身上哪还能没点伤疤,结果也发现身上的旧疤痕都没有了,之前也确实没注意到过。 又不是女人,男人平常也不会注意这些。 南竹在旁乐不可支,“这效果,比那些女人喜欢的祛疤的价值几十万两的‘补天露’还要好,不用说了,肯定和那地泉有关。老十五,受了伤能这么快修复,关键时刻能顶一条命呐,咱们可能是因祸得福了啊!” 庾庆脑海里突然闪过小黑当初在葡萄园地下暗渠被捕兽夹给夹的鲜血淋漓的画面,迅速穿好了衣服,又快速离去了。 南、牧二人不知他急匆匆的什么情况,肯定有事,也立刻跟了去,一路跟到了吴黑父子居住的小院落。 见到吴黑,庾庆二话不说,先主动把后颈亮给了他看。 吴黑看后多少有些意外,庾庆又抓了他的手,查看他昨天划开的手指,一看便道:“我猜的没错,你果然恢复了。” 南、牧二人凑近了查看,发现吴黑手指上的肌肤果然已经恢复如初。 庾庆又指向他们两个,“还有他们,老七和老九脖子后面的伤口也都痊愈到了不见疤,这是怎么回事?” 吴黑略默,回道:“应该和地泉有关。其实也不奇怪,你们不是见过吴谢山和我伯父被杀都不死吗?不止他们,裂谷山庄的三位庄主,包括我一家三口,都有快速修复伤口,令伤病快速恢复如初的能力。” 南竹惊疑,“难道我们三个也具备了这种承受致命伤害的能力?” 吴黑不得不郑重提醒道:“你们只是沾染了地泉的泉水,并未在地泉中脱胎换骨,能不能抵御那种致命伤害,我也不知道。你们若是想互相搞个致命伤试试,我也没意见。” 这话说的师兄弟三人小汗一把,这种没把握的事,谁敢往自己心窝里扎刀试试?一旦失败,这玩意可没有后悔药吃,还是不试的好。 就算有人保证会没事,他们三个也不敢试,何况还没把握。 “也就是说,我们目前的状况还不知究竟是什么情况,可能会跟你一样,也可能并不是同一回事,可能可以跟你们父子一样长寿,也可能是催命的东西。” 庾庆忽讲出了一番有点绕口的理论。 并不难听懂,吴黑想了想,“我伯父能长寿,体内孕育了大量的邪气。我们一家能长寿,体内孕育有金色的血。你们身上是不是催命的东西我不知道,不过你们可以对比一下我们,至少看起来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庾庆神情有些凝重,又是老话开头,“也就是说,如果不把身上的问题给解决掉,我们三个就是在赌命,赌体内的不明状况扩散下去不会危及我们。” 赌这个?这也能拿来赌吗?南竹和牧傲铁无语,神情也变得沉重了,现在只是不时会痒,以后鬼知道会怎样,毫无前例可循。 问题是,也只能是这样了,只能是听天由命了,不然还能怎样,还能找到良医治好不成?估计目前的世上还没有哪位良医见过人身上的骨头活生生转变成黄金骨骼的现象,怎么治? 何况他们也不敢向任何良医吐露真实病因。 吴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那就不说话,以沉默对他们的遭遇表示遗憾,偏头看向了正在院子一角扎马步闭目凝神练内息的儿子。 有些话他也不好讲,早就知道地泉诡异,早就知道沾染了容易惹来麻烦,偏偏还要为个死人感情用事,现在冷静下来了后悔又有什么用。 现场安静了一阵后,庾庆又道:“人泉能化解你们父子身上的问题,应该也能让我们三个恢复正常吧?” 闻言,吴黑、南竹、牧傲铁皆齐刷刷看向了他,神色中皆含错愕意味。 稍作凝视,吴黑反问:“你想找人泉恢复正常?” 庾庆反问:“你父子难道不想吗?” 吴黑神色中有些感伤,“想有什么用?” 庾庆:“你确定金墟真的被封死了?你父亲看守金墟入口那么多年,真的就没有办法再次打开金墟入口?” 吴黑懂了他的意思,“首先我确实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办法可以打开金墟入口,其次上回进去我也搞明白了一件事情,三生泉是有三口泉,但分别在三个地方,金墟只有一口地泉,天泉和人泉则在其它仙府。” 庾庆三人几乎同时瞪大了眼睛,貌似在问,你一家还能不能再靠谱一点,压根不知道里面有没有的东西,害得大家跑进去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尤其是庾庆,想到乔且儿的死,那叫一个不是滋味。 然而他也没办法怨人家,他一开始就不是冲什么天泉和人泉去的,是冲里面的黄金去的,就算知道没三生泉那些东西,他也还是会想尽办法往金墟钻,乔且儿他们也会跟着往里跑。 归根结底,不管是同门师兄,还是乔且儿,或是幕后黑手派来的人,都在跟着他的动作。 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他立马追问道:“人泉在哪个仙府?” 吴黑:“不知道,只知不在金墟,不知究竟坐落在何处。” 庾庆皱眉道:“你父亲和金墟纠葛那么深,也算是上古仙人的人,难道就没听闻过丝毫线索?老黑,你再仔细想想,看有没有什么遗漏,任何有关人泉的只言片语信息都行。” 他昨天一夜既无法安心休息,也无法安心修炼,因为什么?因为内疚,因为自己的冲动连累了老七和老九,牵连到了两人的性命,他不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他是要负责任的。 回头这事让小师叔知道了,还不知要发多大的火。 吴黑摇头:“没有,否则也不会误以为在金墟。不过,如果能找到天泉也是一样的,效果还能更好。” 这话说的,师兄弟三人有些无语,当然知道找到天泉更好,既能恢复正常,还能长生,就是想的太美了。 庾庆叹道:“咱们还是先寻摸点简单的吧,人泉都找不到,就别好高骛远了。” 吴黑淡定道:“人泉的线索没有,天泉的线索我倒是有一些,就是不知道算不算是线索。” 师兄弟三人哑了哑,庾庆忙道:“先说来听听,在哪座仙府,入口在哪?” 吴黑:“入口在哪,你们可能比我更清楚。” 三人面面相觑,南竹:“老黑,你这玩笑开的有点大了。” 吴黑一字一句道:“冥海仙府。” 此话一出,师兄弟三人稍愣,旋即异口同声,“海市?” 吴黑点头。 南竹:“这怎么可能,海市被人逛了几千年,若有天泉,早就被人发现了,早就打破了头,瞒不住的。” 吴黑:“所以我说不知道算不算是线索,只是应老十五的话。他非要逼问线索,我就说我知道的而已。” 庾庆抬手示意南竹别急,也问道:“什么情况,怎么又突然知道天泉在海市的线索了?” 吴黑:“离开金墟前,我父亲为了让我和小黑恢复正常人身,曾找大力士指点人泉的所在,大力士表示不曾妄窥仙机,也不知人泉的位置,但是怀疑天泉在冥海仙府,理由是他亲妹妹曾是冥海仙府的人,曾以天泉洗身得了长生。” 南竹提出怀疑,“当年开启那仙府的各种传说中,没听说曾有过女巨人吧?” 吴黑:“大力士本是正常人,不知什么原因变成了巨人,他自己不愿提起,他妹妹是正常人。” 南竹顿惊疑道:“照这么说的话,当年如果没有被那些攻破仙府的高手杀死,她岂不是可以活到现在?” 吴黑:“这也是大力士本人的说法,他说自己妹妹有自保的办法,可能还活着。所以离开前,他曾拜托我去冥海仙府帮他找妹妹,把他的情况告知他妹妹。” 第四三三章 再出发 这事听着有点匪夷所思,庾庆问:“凭他的实力,还用等到现在让你帮他找妹妹?” 吴黑:“我也这样怀疑过,他身上有禁制,出不了金墟。” 庾庆哦了声,忽又咦声道:“老黑,找到天泉,你和小黑身体的问题也就解决了,何况人家拜托了你,你为何不去找?” 吴黑:“他妹妹可不需要沉睡,一直活到现在的话,那是什么修为?” 师兄弟三人倒吸一口凉气,南竹唏嘘道:“天下无敌是肯定的。” 吴黑:“这样的人活到现在怎么可能毫无音讯?有可能几千年前就已经和冥海仙府的守山兽落了个同样的下场,被那些高手给杀了。简而言之,没办法找,也找不到。再则,天泉若在海市,怎么可能到现在都未被人发现?” 师兄弟三人懂了他的意思,没必要白费那工夫。 庾庆从他语气中听出了另一层意思,问道:“你觉得海市根本不存在什么天泉,只是为了诱你想办法去找他妹妹?” 吴黑:“去了海市,不能逢人就去打探天泉。就算天泉真的在海市,那么多人来往,且多年都未被人发现,那就证明存在于很隐秘的地方,只有知情人才能找到。基本条件摆在这里,只要你想去找天泉,就得去找他妹妹。” 庾庆:“所以你放弃了?” 吴黑:“不是放弃,是明白了一些道理,许多东西是强求不来的。那位大力士有句话说的没错,妄窥仙机不是什么好事。你也说了我,连人泉在不在金墟里面都不知道就往里跑,是不对的,难不成又要再来一次?不清不楚乱来的代价很沉重,死了多少人?” 有句话他一直不曾说出来,为了保全他和儿子的生命,是他父亲牺牲了自己为代价换来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他非要找什么人泉。 离开金墟后,他就后悔了,不想再折腾了。 如今每每想起父亲便是无尽的懊悔和自责,自己的感受重要,难道父亲的性命就不重要了? 说到死人的事,庾庆不免想起了那个与之卿卿我我的女人的影子,心中亦是一片黯然,可他还是说出了那句话,“我想去找找看。” 若身体出现问题的事情只有他自己的话,那也就罢了。还是那句话,连累了老七和老九,他怎能不负责任? 吴黑不得不再次提醒,“你我都清楚,天泉若在海市,轮不到你我现在去找,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非明智之举。” 庾庆:“我们三个若像你们父子一样,没有性命之忧,且有漫长寿命可以不慌不忙慢慢来,我们也可以不急。然而我们赌不起的,真要是哪天躺在了病榻上哀鸣,后悔也就晚了。” 吴黑:“随便你们。” 庾庆:“那位大力士既然托付你去找他妹妹,不会连一点寻找的线索都没有给你吧?” 吴黑立刻转身而去,回了屋里,留下师兄弟三人面面相觑。 很快,吴黑又出来了,拿出了一枚戒指递给庾庆,“这是大力士给的戒指,他还是正常人的时候戴的。戒指有两枚,有阴阳之分,一模一样,放在一起可以吻合在一块,另一枚在他妹妹手上,他的妹妹叫做‘丽娘’。这就是他给我的线索,几千年过去了,冥海仙府也早就被人占了,他也提供不了再多的线索。” 庾庆接了戒指翻看,南、牧二人也凑近了查看,轮流接到手上查看,一枚黑色的金属戒指,戒面是一条弯曲着身子的游鱼,做工精美,栩栩如生。 “丽娘…”庾庆嘀咕了一声。 南竹则有些纳闷,“几千年了,就这么点线索,怎么找?跟大海捞针也没什么区别了。” 那就不是吴黑管的了,他看到了不时悄悄开眼朝这边偷瞄的儿子,走了过去训斥。 对他来说,要不是莫名其妙欠了一屁股的账,搞的钱方面的压力太大,觉得住在这里还是挺好的。安全,自在,关上门能得清净,开了门又有世间繁华感,什么妖魔鬼怪之类的也能看到,各种吃喝玩乐一应俱全,挺不错的地方。 地方虽好,可幽崖也不是做慈善的,不会白白提供这份庇护,也不会让你白白享受这份便利,你必须遵守人家的规则,也算是压力的来源之一。 很快,高云节和虫儿便获悉了庾庆三人要离开的消息。 同门师兄弟间,有些事情是需要有个通气的,究竟怎么离开,还得由高云节亲手操办一下。 吃过了上回的亏,这次要想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 灯火如豆,光线昏暗的屋内,庾庆榻上侧卧,单臂支着脑袋闭目养神,仔细梳理着这一趟出发的细节,生怕再被人给盯上。 这次好在内部是安全无虞的,自己同门师兄弟完全可以放心,吴黑那边也不用担心。 小东和小西按理说是不会败坏独目人的职业操守的,不过明天出发前还是要将他们给支出去以防万一。 虫儿从外面进来了,脱了鞋,轻轻爬到了榻上,跪坐在庾庆侧卧的腿边,然后握拳慢慢给他捶腿按摩,昏暗灯光下看向庾庆的双眸依然明亮,甚至有些许温柔。 庾庆连眼都不用睁,就知道来的是谁,那手感他是熟悉的。 虽然他也把虫儿当下人使唤习惯了,但虫儿主动干这事还是会让人警觉,他略开眼,回头瞥了眼,哼了声,“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有何图谋?” 虫儿立刻笑嘻嘻跪行到了他后背,也略微倾倒了身子侧卧,半趴在了他侧上的肩膀上,“公子,我好久没去外面走走看看了,这次带上我一起出去吧。” 公子这个称呼,他已经叫习惯了,现在为了掩饰大家同门师兄弟的身份,也就没了人纠正他。 闭上了眼的庾庆又哼了声,“这是出去办事,不是出去玩的,老实在铺子里呆着。” 虫儿央求道:“我修为也有了,我也能帮你办事的。” 庾庆:“光有修为有屁用,你杀过人吗?也不知小师叔怎么想的,连点基本历练都没有就让你出山了。给我老实听话,留在家里看好铺子也是在帮我办事。” 见他不答应,虫儿又轻轻推搡着他肩膀晃动,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公子,师兄,掌门师兄,你就带我去嘛,我保证听你的话,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庾庆如同触电了一般,蹭一下爬了起来,下意识离他远了点,转身靠墙了,双手交叉着摸着自己的双臂,上下打量着他,满眼惊疑道:“你嗲声嗲气的干嘛,是在撒娇吗?我说虫儿,你真是越来越像娘们了,吓我一身鸡皮疙瘩。” 虫儿顿有些神情尴尬,遂又正色道:“公子,我没去过海市,想去见识一下。” 庾庆翻了白眼,翻身又侧躺下了,背对着说道:“你想去?老二还想去呢。这次是办事,随时可能会出事,你们幽角埠的身份不能在外明着惹事,一旦被发现,妙青堂会被幽崖取缔的。这次不行,下次吧,不就是去海市么,等咱们有了钱,不差那点路费的时候,你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飞去,现在嘛,还是能省就省点吧。” 话说到这个地步,虫儿知道怎么求都没用了,忍不住对着背对的庾庆偷偷嘟了嘟嘴,以示埋怨。 不过稍后,他明眸又眨了眨,试着问道:“公子,那个乔姑娘很漂亮吗?是不是比铁娘子还好看?” 一听这个,庾庆立马炸毛了,翻身一把揪住了他耳朵,将他整个人拧起了往外送,然后对着他屁股就是狠狠一脚踹,“滚!” 咣!被一脚踹飞的虫儿摔下了榻,砸了个屁墩,连滚带爬而起,赶紧跑了。 庾庆气未消,站在榻上骂骂咧咧,“妈的,就知道死胖子那张嘴不牢靠,什么都往外说,给我等着,有你哭的时候。” 次日,小东和小西被支开了,出发前的准备也做好了。 五口原本用来装仙桃的箱子摆在了一间屋内,庾庆、南竹和牧傲铁陆续爬了进去。 盖上盖子时,吴黑对庾庆叮嘱道:“出去了,若有机会,记得多弄点钱回来。”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变了,未入世前,他说是视钱财如粪土也不为过,如今好了,钱倒成了他头等关心的大事。没办法,没钱的话,这日子过的不踏实,随时要被人给从这里轰出去。 他不是一个人,还带着个小孩呢,关键投了这么多钱进去,会闹个血本无归的。 庾庆:“放心,放心,这个不用你交代。” 咣当,箱子盖好了。 很快,高云节从外面喊来了几个人,让把这里的五口箱子给搬了出去。 吴黑送行到铺子门口便没再出去,目送之后,又转身返回了自己的小院落。 小院落里静悄悄一片,他东张西望了一阵,发现刚才还在的儿子不见了人影,当即喊道:“小黑,小黑……” 连喊好几嗓子,也还是没人回应,他赶紧把各房间都给找了遍,又快步去了其他各院落呼喊。 听到动静从铺子那边过来的虫儿立刻帮忙找。 两人找遍了整个妙青堂也不见人影,不用多想,猜也能猜到,小黑老毛病又犯了,肯定是趁他们忙着送庾庆三人离开没注意,又翻墙跑出去了,这次不知又去了哪败家。 第四三四章 三大一小 还能怎么办? 吴黑又阴着一张脸出了门去各商铺寻找。 对于这一切,高云节并没有看到,他陪着搬货的人到了附近的河边装船,然后随同几口箱子一起上了船,美其名曰亲自押送货物给幽角埠的其它商铺。 而此时的小黑也并未去什么商铺败家,而是直奔了幽角埠的出口。 看到离开幽角埠的人纷纷踩着滑板滑水冲入地下洞窟离开,他不会,还没有驾驭这种平衡能力的经验,但是他有飞虫,将肩膀上扛的“大棒”往上空一扔,“大棒”立刻识趣地张开了翅膀,飞舞着降下。 小黑伸手抓了它一条腿,指了下出口洞窟,“走!” “大棒”立刻多出两腿勾住了他腋下,提着他飞起。 小黑也双手并出,各扯住了它一条腿,一人一飞虫一起冲进了洞窟内…… 庾庆等人再露面时,已经到了幽角埠之外,三人没有去“千里居”客栈,有过上次被监控的经验,不敢去了,不敢在此搭乘飞骑了。甚至也没有去马场,而是采取了徒步飞掠的方式,不走正路,穿行在荒野。 就这样走了三天,远离了幽角埠,开始看到大片的绿色后,他们才走近了人烟处,在一个小城池找了个客栈住下了做休整。 然三人住下并没有多久,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 “喂,屋顶上的小孩,下来,快下来。” “不要在屋顶乱跑,小心呐。” “谁家小孩?那是谁家小孩,大人呢?” 外面各种叫唤声起伏不断,自然也就惊动了屋内的师兄弟三人,往窗外一看,只见大群人指着屋顶说什么小孩,好像是谁家的小孩爬到屋顶上去了,好像很危险的样子。 具体什么情况不知道,三人也迅速出了门,跑到了客栈庭院里向屋顶上看去。 屋顶上跑来跑去东张西望的小孩一看到他们三个现身,立马转过了身去,背对着坐在了屋脊上。 然庾庆三人一瞅那背影,立马就震惊了,那衣服,那披头散发的风格,还有扛着的那根大棒子,加之爬屋顶的孽性,还有后腰上绑的一双鞋子,不看脸也知道那小孩是谁。 刚还琢磨是谁家小孩,三人做梦也没想到,原来就是他们家的。 师兄弟三人相视无语,什么鬼?这小家伙怎么跑这来了?吴黑也来了? 庾庆脚尖从地面崩了颗石子到手,屈指弹出,啪一下打在了小孩的后脑勺上。 小孩“哎哟”抬手捂住了后脑勺,并迅速回头看了下,刚好和师兄弟三人的目光对上了,顿知躲不住了。 南竹朝他勾了勾手指,小孩立刻顺着屋檐滑下,在民众大吃一惊的惊呼声中,双手攀着屋檐,双腿勾住了屋檐下木架结构,一个倒挂悬身,双手抱住了梁柱,又一个翻身,双腿也夹住了柱子,然后顺势滑了下来。 动作那叫一个干净利落,又看的一群民众叹为观止。 庾庆三人已经向屋里走去了,小孩立刻屁颠颠追去,喊道:“胖叔,九叔,十五叔。” 尽管三人当做不认识他,可民众们还是看出来了,原来是他们家的小孩,一颗心放下了,也就渐渐散去。 师兄弟三人一进房门,南竹立刻关门想挡住某人,门下一只脏兮兮的光脚紧急插了进来,被夹住了,还喊了声,“痛。” 南竹这才哼了声放手。 小孩推门而入,往三人跟前凑,脏兮兮的脸蛋上挤出嘻笑。 小孩自然就是小黑,除了他也没有别人,只是比他们三个任何时候见过的样子都脏。 庾庆抬了抬下巴,“关门。” 小黑立刻回头关了房门,才再次到了三人跟前,一手摸着肚子,“饿了。” 庾庆问:“你阿爹呢?” 小黑摇头。 南竹顿时两手袖子一撸,“嘿,听不懂人话是不是,问你阿爹在哪呢。” 小黑咬唇沉默了一阵,才给出答案,“阿爹在家里。” 南竹嗤了声,“还嘴硬,你信不信我揍你?” 庾庆摆了下手,“行了,他在我们这里,他爹迟早也得露面。看他脏的那样,先带去洗洗吧。” 南竹没二话,当即过去掐了小黑的后颈给提溜走了,带去了洗漱。 屋内剩下两人后,牧傲铁有点奇怪,“又没人拦着他,也没人不让他来,黑子干嘛偷偷摸摸跟着我们?” 他们走的不是正常路线,不偷偷摸摸跟着的话,不太可能一起到这里。 庾庆:“不知道,估计有什么原因吧,等见面了,他自然会解释。” 谁也没多想,其实他们反而挺欢迎吴黑一起去的,有个上玄境界的高手在旁,能安全许多。 那一边,南竹带小黑洗干净后,见小黑确实饿了,就让客栈弄了堆吃的给他。 小家伙确实饿坏了的样子,一顿狼吞虎咽,南竹在旁唠唠叨叨。 休整了一晚,数日的奔波劳累尽除,次日在城里买了马匹,算是正式放弃了步行。 一行四人,三大一小,迎着照样正式上路了,马背上的小黑不时愉悦欢呼。 途中,三人不时回头观察后面,想看看能不能发现跟踪的吴黑。 始终发现不了,三人又不时会问小黑他父亲在哪,小黑有点嘴硬,一直说自己父亲在家里。 但是三人死活不信,在他们看来,吴黑若是在家,你怎么可能跟上我们找到我们? 三人不知道吴黑到底在搞什么鬼,也不勉强,就这般一路带着小黑继续前行。 因为他们这次为了避免被外人盯上,行走的路线比较不正常,经常走小路,甚至是经常会变换路线和方向,所以他们多少有些担心吴黑最后能不能跟上他们。 某天,三骑驰骋在晚霞辉煌中时,南竹忽道:“你们说,吴黑会不会已经先到了海市等着我们?” 有此一说,是因为小黑已经在他们身边差不多十天了,却始终不见吴黑的影子,感觉吴黑这态度有够坚强的。 庾庆回应,“小黑跟在他身边更安全,没特别原因,应该不会把小黑扔给我们带上路。” 他身后同乘一骑搂着他腰的小黑,在此时又蹦出了一句实话,“我偷跑出来的。” 因为老七和老九的块头比较重,小黑跟体重较轻的同乘一骑能节省坐骑的体力。 师兄弟三人闻言却是笑而不语,压根不信小黑自己一个人能跟上他们,认定是吴黑把儿子送到他们身边的。 南竹指着小黑警告,“再敢胡说八道,你信不信我们把你扔路上不管了?” 小黑无所谓,闭嘴不说了而已。 数日后,他们终于又见到了大海,此时他们才再次找了飞骑搭乘。 没办法,要去海市必须要过茫茫大海,乘船的话,速度太慢了。 一行四人在海空之上飞了差不多一天后,终于见到了一处乌云滚滚的空域,乌云范围很大,浩浩荡荡不见边际,接天连地的样子。三只飞骑载着他们钻入了乌云之下,越飞,背后的光线离他们越远,渐渐仿佛闯入了一片暗黑世界。 因天空的乌云太厚重,光线朦胧。 到了这里,三只飞骑也不敢再往前飞了,海面有星罗棋布的海岛抱团,上面还有点点灯火,许多人家的样子,飞骑载着他们落在了一座海岛上。 结清了骑乘的费用,三只飞骑走了。 三大一小四人远眺前方光线朦胧的海面,看不远,因为前方海面有接天连地的淡淡迷雾飘荡,那片迷雾区域就是飞骑不敢闯入的区域。 天空的乌云,还有前方的迷雾,存在了很久很久,把深不可测赋予给了这片海域,也导致迷雾中的那片海不见阳光,一直沉浸在幽暗中,闯入时犹如闯入幽冥之地,所以被人称为冥海。 海市就在这片冥海深处,然这片海域的空间很诡异,并非什么人都能到达彼岸,只有专司摆渡的人才能将人送过去,否则将会永远困在里面,哪怕你一直向前走也走不出去。 朦朦胧胧的光景中,能看到海岛上有一条条延伸至海面长达百丈的木头栈桥,每个海岛上都有几座这样的栈桥。 三大一小都是第一次来。 哪怕是早年号称出来闯荡过江湖的南竹和牧傲铁也未曾来过,原因也简单,冥海摆渡人可不会白白送你去彼岸,得给运费,要价颇高,他们付不起那笔钱。 不过师兄弟三人都久闻此地,对一些规矩也都听说过。据说想去海市的人只需走到栈桥尽头,点燃尽头的那只灯笼,然后等着便可,自会有摆渡人从迷雾中划船至桥头接客。 南竹忽道:“看到这里,大概也能理解冥海仙府为何是被修行者发现的第一座仙府了,这地方太特别了,等于是给了个明确目标让人去不停折腾,终于有一天被人发现了破绽,于是就被攻陷了。” 一些喧笑声突然传来,像是在回应他的话一般。 声音是从他们身后的岛上传来的,几人回头看去,灯火阑珊的客栈,好像是食客在谈笑。 每个岛上都有些客栈之类的场所,没办法,人来人往的地方,只要有客流量,就是做生意的好地方。 南竹对两位师弟喂了声,“是直接上栈桥点灯,还是把这里走一下?” 庾庆:“我们是来碰运气找人的,既然来了,自然要走走看看。” 第四三五章 线索 牧傲铁也点头表示认可。 意见一致,都没有什么异议,立刻转身寻摸,看往哪边走。 在逛之前,庾庆指着小黑的一双赤脚,“你脚不硌吗?人家鞋子穿在脚上,你鞋子怎么总穿在后腰上?这是在外面,不是在家里,你不要面子,给我们留点脸面好不好?” 海岛边的礁石确实不是什么平整地,对正常人来说,硌脚是肯定的。 然而小黑脚指头翘了翘,似乎没什么感觉,关键可能是从小不穿鞋习惯了。 他的鞋子也的确是总挂在后背的腰带上,拎在手上不方便,挂在前面又碍事,只能是挂在后面,鞋筒往腰带上一别一拉就行了。 南竹也赶紧拍了下小黑的脑袋,“穿上,赶紧的,快穿上。” 小黑这个时候倒是听话,嗯了声,立马从后背扯了鞋子下来,就要往脚上套。 南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拉住他,“我的小祖宗,不求你把脚洗干净,你起码把脚上沙子给拍一拍行不行?你穿进去的不难过,我看的难过。”边说边单膝跪地,抓了小黑的小脚丫子帮他拍干净,帮他穿鞋,嘴里也是一贯的唠叨,“我这哪是来办事的,我是来给你做保姆的。” 鞋子穿好了,小黑双脚明显在鞋子里别扭着。 一行就此在海岛上游逛。 这里的光线还算好一点,大概像是天蒙蒙亮时的光景,看不远,也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不像那边迷雾深处。 和外界还是天亮有关,一旦天黑,此地恐怕真是个伸手不见五指。 一行绕小岛转了半圈,见这小岛确实不大,也没什么看头,遂爬到了岛上最高处,准备进客栈坐坐。结果到了客栈外一看,发现生意还挺好的样子,每张桌子都坐了人,载他们来的千里郎也在客栈里喝酒。 师兄弟三人觉得还是回避一下的合适,遂又转身下了山顶,直奔隔壁更大的一座岛。 两岛之间有一座木桥相连,几人上了桥,脚下踩的咯吱响个不停,忽又见光明的那一边驶来了一艘高舷大船,不知要往哪座岛停靠。 来这里的也并不都是搭乘飞骑来的,不过也不太可能是从大的陆地来的客船,距离太远,坐船实在是太耗时间,除非是货船,毕竟这边岛上做买卖的也需要各种补给物资,或者经由此地往海市中转物资。 哗!一阵崩破声响起。 几人迅速偏头看去,只见南竹半个身子已经到了桥下,双手及时撑住了两边,才没有掉下去,又迅速弹身飞了起来。 落回桥面,嘴里忍不住骂骂咧咧,“妈的,这桥板都朽了,多久没置换过了。” 居然把桥压穿了,庾庆和牧傲铁忍俊不禁,咧嘴笑。 小黑却指着南竹说了实话,“胖叔,你太胖了,太重。” 南竹直接照他脑袋上赏了一巴掌,“你小孩子懂什么?” 一个小插曲,几人继续前行,不过都小心了很多,也确实发现如南竹所言,桥板朽了。 到了隔壁岛上,几人又转了小半圈,感觉这边的海岛似乎都一样,都是光秃秃不长植物的,看来看去都那样,没什么看头,遂又爬到了山顶的客栈。 见这一家没什么人,几人也就走了进去,准备坐一坐,探一探。 店里伙计立刻跑了过来接待,满脸堆笑,“客官,里面请,是想坐里面,还是中间,还是靠窗,或是楼上?” 堂内还有三桌客人,也都盯着刚进来的庾庆等人打量了一下。 南竹问了声,“楼上有人吗?” 伙计笑道:“有一桌客。” 南竹抬了抬下巴,示意去楼上,伙计立刻领了他们上去。 点菜的时候,一看墙上挂的菜品牌子上的标价,好家伙,陆地上普通人吃的蔬菜,每一样在这里都贵的吓人,带叶子的青蔬最便宜的也得一千两以上,本地产的一些带灵气的海鲜差不多也就这价了。 点菜的师兄弟三人面对墙壁上的牌子都不吭声了。 庾庆忽冒出一句,“这顿谁请?” 南竹立马转身了,指向了桌旁的小黑,“别乱踩凳子!”边说边走了过去。 牧傲铁也立马转身回去了。 庾庆回头瞅了眼,心里暗骂小人,最终也没办法,还是硬着头皮点了,手指着说道:“素炒萝卜,地瓜丝,香辣大头菜,嗯,就这样吧。” 点的都是在海运的时候很容易保存的菜,说白了就是便宜。 没办法,他是真的没什么钱了。从金墟回来时,是搞了五百多万两没错,问题是吴黑知道他们有这笔钱,后来凑那两千万利息的时候,不好让吴黑多出的,所以一下就把那五百多万两花的差不多了。 加之铁妙青离开时,他多少也给了笔钱,剩下的没了多少,几人搭乘飞骑来的路费又花了差不多二十万两,他身上真没了多少钱,总共也就剩了个三十万两的样子。 三十万两在世俗是一笔巨资,在修行界真的不够花,尤其是跑到这种地方。 回去的路费大概又得要个二十万的样子,剩下的如果不省着点花,在此期间的衣食住行开销都未必够,难道要在海市打劫不成?那可是妖界中枢。 要饭倒是个办法,然年轻人不要面子的吗?关键要饭人家也未必会给,何况他探花郎的名声。 他也不是在乎探花郎的名声,而是一旦传出去,人家立马就知道是他,万一传到某些人的耳朵里,譬如闻馨之类的,让人知道他混到了要饭的地步,让他情何以堪? 所以点菜时不得不开始做了节约,然这三样菜看标价也还是得要一千多两。 伙计略怔,大概明白了点什么,在这里迎来送往的,有些事情也算是见得多,微微一笑后,又试着问道:“要喝点什么吗?” 庾庆:“就是歇个脚随便坐坐,来壶茶水就行了。” “好嘞,您慢坐稍等,马上就好。”伙计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便告退了。 庾庆若无其事的样子走了回去坐下。 “哼。”南竹冷哼一声,“真有你的,跑到这里来请我们吃萝卜和地瓜。” 庾庆看了看不远处那桌客人,压低了声音道:“吵什么吵?不知道隔墙有耳吗?想吃别的也行,我丑话说在前面,一旦我身上钱不够花了,你们身上的钱得拿出来共渡难关。” 当初这俩家伙一人给了十万两的,肯定还有不少余数。 “哼。”牧傲铁亦是一声冷哼。 南竹瞪眼,“你搞清楚点,是你连累了我们,是我们救了你,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让我们掏钱,你良心被狗吃了吗?” 庾庆沉声道:“我让你们救了吗?谁让你们多管闲事的?你们不插手,我就算变那样了,现在还不得照样来找那个什么。重要的是,我若清醒着,肯定能多带出不少钱,怎会弄得如此窘迫,你看你们干的好事,还有脸说?” 牧傲铁听不下去了,“狼心狗肺!” 庾庆当即朝他伸手了,“是,你不狼心狗肺,你有良心倒是掏钱呐!” 掏钱?牧傲铁偏头看向了一旁,表达了态度,这不可能! 庾庆亦冷哼,“爱吃不吃,不高兴随便你们去哪,有种别跟着我。” 南、牧二人沉着一张脸不吭声了,虽然不高兴,但跟还是要跟一起的,不然回去的路费岂不是要自己掏? 其它事都好说,就是不能谈钱,一旦事情到了要谁掏钱的地步,师兄弟之间立马就得翻脸。 小黑独占一方,板凳下晃荡着双脚,鞋子又蹬掉了,一手拿一支筷子在那哒哒敲的有劲,不知人生疾苦。 这时,不远处一桌的几人起身了,从这边走过时,才让气不顺的师兄弟三人装作了若无其事的样子。 下面伙计送客的声音响起,旋即又有上楼的声音,是伙计提着茶壶上来了。 伙计脸上依旧是满脸热情笑容,亲自给三大一小斟茶倒水。 倒到庾庆跟前的茶盏时,庾庆客气着伸手碰杯,示意可以了。 提平壶嘴的伙计却是目光略怔,明显盯住了庾庆食指上戴的戒指,正是吴黑送给他的那枚戒指,离开了幽角埠后就戴在了手指上。 目的也简单,戴在明处比藏在暗处好,万一被那大力士的妹妹看到了呢?或者碰到了懂的人,自然就有了线索。 伙计的反应令师兄弟三人一愣,迅速互相看了眼。 庾庆当即亮了戒面给伙计看,试探着问道:“何故盯着在下的戒指看?” 伙计忙欠身赔礼道:“抱歉抱歉,客官,小的绝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就是觉得这戒指眼熟,以前似乎看到过同样的。” 此话一出,反倒是把师兄弟三人给撩拨的差点站了起来,不是吧,一来就有了线索不成? 又都不得不控制住了情绪,尽量装作波澜不惊的样子。 庾庆乐呵呵试探道:“我这戒指款式也算是比较特别,居然还有同样的,你哪里看到的?” 伙计:“没别的地方,就在店内,大概是几年前见过一位客人手上戴过。”说着又继续给其他人倒茶。 庾庆哪能放过,立马表示怀疑,“这戒指虽特别,还不至于特别到过目难忘吧?一位客人手上戴过的戒指,过了几年,你居然还能记住,未免有些不可思议。” 伙计笑回,“别的客人未必能记住,那次还真是记住了。没办法,那位客官的手指很漂亮,至今为止,小的还从未见过那么好看的手指,戒指配在那手指上太显眼了,小的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故而记下了。 小的还记得那天外面下着大雨呢,她独自一人披着一袭斗篷从雨里慢慢走进小店的,哪怕在雨中也不失一种特别的优雅从容,令人印象深刻。” 第四三六章 栈桥点灯 说到那时那日的情形,伙计脸上带着回忆的意味,显然确实有让他难忘的点。 闻听此言,师兄弟三人越发来了精神。 庾庆再次稳住表情试探,“看来那位客官确实让你难忘,难不成是个女人?” 被这么一说,伙计嘿嘿一笑,不说话了,继续给大家倒茶。 这个样子,那就是承认了,庾庆立马再次追问:“是个长什么样貌的女人,能让你隔几年还能记住?” 给小黑也倒了点茶水,伙计放下了茶壶,给他们自用,“应该是个很好看的女人吧。” 南竹顿时有意见了,“什么叫应该?能让你印象深刻,怎么会是应该?” 伙计倒是解释了一下,“她身穿斗篷,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嘴和下巴,我也一直想看清她长什么模样,然她从进门到出门,哪怕是饮食的时候都未曾揭开过帽子。不过就那半张脸也足感娇美,应该会很好看吧。” 师兄弟三人相视无语,敢情是个朦胧美。 庾庆抬手把小胡子一摸,摆出了一副风流浪子的款式,哈哈笑道:“你这么一说,我也有兴趣了,知不知道那女人是哪来的,叫什么名字?” 伙计耸肩,指了窗户边,“独自一人悄然来,独自坐那窗边喝了一壶酒,点的小菜也未动什么筷子,雨未停,又独自一人离开了,不知来自何方,也不知去往何方,哪能知道叫什么。” 南竹歪嘴一乐,感觉那女子确实对了这伙计的感觉,观察的那么仔细。 庾庆:“此后没再见过了?” 伙计想了想,“反正我跑堂的时候没再见过。”说罢就转身离开。 庾庆却又起身再喊住他,“伙计,你说的我心痒痒的,那个,往哪去了你总知道吧,是往外界去了,还是往海市走了?” 伙计脸上略有狐疑神色,显然察觉到了庾庆有点关切过度,但还是客气道:“隐约看到去了栈桥点灯,应该是往海市那边去了。”说罢欠了欠身,指了指楼下,表示自己要去忙了。 庾庆拱了拱手,放过了对方,慢慢坐下了。 左右两边座位的脑袋也伸了过来,南竹低声问:“是她吗?” 庾庆示意了一下手上的戒指,“如果这戒指真的只有两枚的话,如果伙计没看走眼的话,不是她,那也和她有关联。” 南竹:“真要是她的话,活到现在,那实力得多恐怖啊?感觉有点不太现实。” 庾庆:“不管持有那枚戒指的人是谁,先找到她。” 牧傲铁提醒了一句:“刚到就有了线索,会不会又是坑?” 上次吃的亏至今记忆犹新,实在是那坑太深了,差点把所有人都给埋了。 南竹:“说有人盯上了咱们,我信。说在这戒指上又挖了坑等着咱们,我不信。除非咱们内部又出了内奸还差不多,这事不可能还会有外人知晓。” 庾庆微微点头,认可老七这说法。 南竹又问道:“接下来怎么弄?” 庾庆:“确定了有这么个人存在就好办了,接下来无非就两个办法,要么明查,要么暗访。” 南竹:“怎么个明察暗访法?去周边岛上打听,问有没有看到那伙计看到过的那个女人?” 正这时,又有了上楼的声音。 庾庆朝小黑撇了撇嘴,“带着这家伙不好在这里弄出动静,这里也不安全,先去海市,先把小家伙做了安全的安置,再操持这事也不迟。何况目标在海市的可能性更大。”说罢便打住。 南、牧二人会意,也不吭声了。 端着托盘的伙计将菜送到,三个菜全好了,一一摆放上桌了,伙计请了慢用便退下了。 菜不是什么好菜,但还算是喷香,做的也比较好看,稍下筷子品尝,味道也还不错,也算是色香味俱全了。 然小黑将三个菜逐一尝过后,筷子一扔,不乐意了,喊道:“我要吃肉,‘大棒’也要吃肉的。” 庾庆挑眉道:“没钱,不吃就别吃了。” 南竹却捡起筷子塞回了小黑手上,和言细语,谆谆善诱道:“我们路上为你花了很多钱,没钱了,回头见到你阿爹,记得让他给我们钱,知道吗?” 小黑嗯了声,不过又赤足蹭下了凳子,对三人道:“我去找他们要肉。”说罢伸手摘了挂在身后的大棒子,往肩膀上一扛,就要去找客栈商量。 师兄弟三人顿时慌了,很想问问他,你当这是幽角埠呢,砸了人家的店或者白吃白喝有你老爹赔钱是不是?你在这里乱搞,那就是我们赔钱了,搞不好还得干架。 南竹赶紧起身过去拽住了他,威逼利诱,一顿道理将其给安抚了回来。 小家伙不愿吃,三个大人却是筷子下个不停。 吃着吃着,南竹忽又低声道:“我想起来了,据传,冥海的当代‘冥僧’是玄国公应小棠的亲哥哥,那位可是连千流山大圣也要给几分面子的人,你不是认识应小棠吗?要是能利用应小棠的关系,请到那位‘冥僧’帮忙的话,在海市找个把人事半功倍。” 这个传闻,庾庆也听说过,指的是冥海的海族推举出的一位与外界沟通的人,担此任者需出家做和尚,被人称为冥海出家人,也算是一种古老的职业,和玲珑观的道士一样,基本要绝种的职业,‘冥僧’是简称。 当代的‘冥僧’就是南竹说的,是锦国玄国公应小棠的哥哥,据说修为高深,属于几位最顶尖高手之下的那个行列,因在海族享有崇高的地位,哪怕是千流山大圣也不得不给面子。 据说这也是应小棠敢在锦国和司南府地母分庭抗礼的底气所在,地母也不敢对应小棠乱来。 庾庆嗤了声,“认识有个屁用,也就是见过一面,交情薄如纸,跟‘冥僧’那种人物能扯上关系吗?在人家眼里,你算个什么东西?别想太多了。” 南竹想想也是,耸了耸肩,不说了。 三个菜,师兄弟三人也没有浪费,吃了个干净,毕竟是一千多两银子。 结账时倒也不觉得冤枉,花了一千多两知道了一个重要消息,还是挺划算的。 出了店,三大一小下山,也不打算再逛了,直奔迷雾方向的栈桥而去。 太阳大概要落下了,光线又暗了许多,连近处的情形也只能是看个朦朦胧胧。 木头栈桥从海边延伸至海上的迷雾中,几人踩上去,能听到木板嘎吱响,质量比起南竹之前踩塌的好像也好不到哪去,两边还没有扶手,这光线一不小心就能走海里去。 一行小心翼翼前行,牧傲铁在前面开路,三个大人手上都拿了枚荧石照明。 虽说是海边,环境却很诡异,因为很安静,海水平静无波,如同死水一般,略有淡淡氤氲。 百丈栈桥,三大一小走到尽头,已经站在了若有若无的淡淡迷雾中。 尽头立着一根杆子,上面挂着一只白灯笼,牧傲铁摘了下来,摸出火折子吹燃,将灯笼给点亮,然后再重新挂回了杆子上,灯笼的光亮也不知是不是在这种环境下的原因,显得惨白惨白的,感觉有点渗人。 师兄弟三人手上的荧石也都隐没了,让灯笼独明。 稍挪脚,脚下的木板便会发出嘎吱声。 淡淡迷雾慢慢飘荡着。 海水无波,死寂死寂,居高下望,犹如一面黑色的镜子,倒映的景象清清楚楚,又不时被飘起的淡淡氤氲给模糊。 几人只能站在这里干等着,四周看看,其它海岛边上也不时有这样的灯笼光芒被点亮,或晃晃悠悠去往大海的深处,化作微弱的光点渐至消失。 小黑似乎对什么都好奇,譬如脚下的嘎吱嘎吱声,小家伙故意用脚踩,甚至跳起来用脚去跺,就为了能不停的听到声响,越玩越来劲的感觉。 蹦蹦跳过去,蹦蹦跳回来。 什么叫黑暗中的诡异?对于能在黑暗中视物的他来说,不存在! 有点破坏这里的氛围,让人有点烦。 等啊等,等了好一阵,盯着灯笼光芒周围飘荡的迷雾观察的庾庆,忽出声道:“船来了,让他消停点。” 南、牧二人往前方努力看,一片漆黑,除了淡淡的迷雾,并未看出什么名堂,不知他何以断定船来了,但这位既然这样说,想必是没错的。 南竹立刻一把将小黑抓来,掐住他后颈脖子,将他控制在了身边。 没多久,果然有水波晃动的声音传来,海面上也出现了淡淡的波纹。 一艘船在黑暗中慢慢的现身了,轻柔地朝这边飘了过来。船靠近后,又给了众人诡异感,只见船上空荡荡,连个人影都没有,就像是幽灵一般自己飘了过来。 船上也挂着一盏同样的灯笼,不过是灭的。 船到栈桥头,慢慢调整方向,慢慢侧靠在了桥头,也露出了一个躲在船尾的人。其人双手趴在船尾,身子大部分沉没在水中,露出水面的部分也被船尾挡住了,难怪看不到人。 这位水中的船夫披头散发,面色暗青,咧开嘴对桥头上的人笑,露出了锯齿般的牙齿,上半截是人的身子,下半截则是布满鱼鳞的鱼尾,轻灵摆动在水中,稳稳操控着船只。 第四三七章 下黑手 只要不是太无知的,一看便知是冥海海族,是鲛人,是一位上了年纪的男鲛,甚至有点老,能笑出半脸皱纹,天水碧色长发披肩。 冥海中的海族基本上就是指它们,那些海里的游鱼之类的都自动被世人给忽略了,它们就是冥海中的船夫,能准确把握住这片诡异海域变幻莫测的通行路线。 主动凑上前来的小黑却不懂,看到这半人半鱼的家伙感到很奇怪,似乎怀疑那在水中晃动的鱼尾巴是不是真的,当即取下了身上的大棒子,蹲下了,就要往水里捅,想要撩鱼尾巴看看的意思很明显。 师兄弟三人小汗一把,牧傲铁赶紧一把拉住了他,将他扯了起来往身后摁住,并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胡闹。 船夫双手在船尾一撑,跳出了水面,一屁股坐在了船尾,一手抓住了栈桥边固定船只,鱼尾依然飘柔摇曳在水中。 小黑到不了前面,只能是从牧傲铁的身后努力伸出脑袋去看,嘴形有“哇”的感觉,两眼放光,似乎很羡慕人家有尾巴,能做人又能做鱼。 庾庆伸手摘下了桥头杆子上的灯笼,递给对方。 船夫也摘下了挂在船头的没点亮的灯笼,正要与庾庆手上灯笼做交换,目光忽然定格在了庾庆手上的戒指上,略怔的意味很明显,连水中慢慢晃动的尾鳍也停止了摇摆。 师兄弟三人又不瞎,对方这反应,顿令三人互相看了眼。 船夫回过神后,终止了交换灯笼的手势,提着灯笼的尖锐五指中,食指弹了出来,尖尖指甲指向了庾庆手中的戒指,发出了沙哑声音,“我不要钱,要你的戒指。” 师兄弟三人一怔,没想到冥海船夫那传说中的把戏居然被他们碰到了,初次来就碰到了。 冥海船夫摆渡,遵循一个准则,双方自愿! 一旦在船头挂上了点明的灯笼,就意味着这趟摆渡的交易谈妥了,双方都不得反悔。 先给钱后摆渡,船一开动,什么钱多钱少的事都不要再提了,到了地点下船便是。 时间久了,这里也形成了人尽皆知的标准价,船客按人头算钱,基本都是三千两一个人。 当然,船夫若觉得拉一个人不划算,可以加价,也可以要别的东西当做运费。客人如果觉得价高了,或者觉得不合适,也可以拒绝,可以再找别的船夫。还是那句话,本着双方自愿的原则交易,不能勉强。 所以,经常来往这里的人都会给后人一个忠告,尽量不要戴什么比较显眼的珠宝,或什么贵重物品,带了也不要亮出来,藏在身上收好,尽量不要让鲛人看见,一旦鲛人起了贪心便会索要。 说是这样说,其实这种情况已经不是很多见了,三人真的没想到头回来就遇上了。 问题是,庾庆多看了两眼自己的戒指,这应该也不是什么明晃晃显眼的珠宝,遂问道:“你想要以这枚戒指抵我们四个人的船费?” 船夫那张老脸上又挤出了笑,舌尖伸出在嘴唇上左右滑了滑,才道:“是。” 庾庆再问:“为何要这枚戒指?” 船夫指了指戒指,又指向了从水中扬起的鱼尾,“鱼,我喜欢。” 是这样吗?师兄弟三人相视一眼,听起来似乎有点道理。 换做一般的戒指也许就答应了,然而这枚戒指另有重用,庾庆不得不拒绝道:“对不住了,我只愿付出钱财。这个小孩我也不跟你讲价了,算四个大人,行价一万二千两,答应便交易,不答应我就换船。” 船夫与之目光相对,忽嗬嗬一笑,“好吧,给钱也一样。”手中没点亮的灯笼递给庾庆。 庾庆接了,将没点亮的灯笼挂在了桥头杆子上,又将手上点亮的灯笼交给船夫。 船夫又将点亮的灯笼挂在了船尾的钓竿上,然后扶住桥,稳住船,请客人上船。 三大一小上了船后,庾庆也将点好的一万两千两银票给了船夫。 船夫把银票塞进了随身的囊鳔里,之后扭身滑入了水中,双手扶住了船尾,水下的鱼尾开始优美而自然地摇摆,推动船只离开栈桥,水面拐了个弯,轻飘飘驶向了淡淡的迷雾深处。 行驶的船,破水的声音不大,在这黑暗和安静的水域显得清晰干脆。 庾庆负手站在前面,一路迎向黑暗与迷雾。 牧傲铁沉静面对着后面,挂着的灯笼晃荡在他跟前。 南竹站在中间,手抓着小黑管束着不放,到了这里自然不许小黑乱来,不然这小家伙想要用“大棒”划船玩水,吓得“大棒”都躲到船头去了…… 不见日月星辰,没有辨别时间的坐标,不知在黑暗与迷茫中穿行了多久,庾庆自我估计可能有差不多两个时辰左右后,忽感觉到了不对。 船行驶到了一处到处有礁石裸露的海域,嶙峋的礁石形态怪异,如一只只暗伏在水面的怪兽。 最重要的是,之前一路上还偶尔会看到远处有其它船只的灯光,现在差不多有半个时辰没再见过了,前方一直漆黑漆黑,半点零星灯光都不见。 感觉到了不对,庾庆联想到了登船时的异常遭遇,瞬间心生警惕,立刻回头探口风,要看对方如何回答,“船夫,你走的方向不对吧?” 闻听此言,牧傲铁立马盯向船尾,刚好看到船夫趴在船尾的两只手应声缩了下去。 牧傲铁亦感不对,手握剑柄,迅速一脚踏上船尾往下看,只见水波荡漾,船夫已经遁入水中不见了。 唰!他拔剑出鞘了。 见此状,庾庆和南竹立马知道出状况了,两人亦先后拔剑在手。 一看要打架的样子,尽管自己的脖子在南竹的手上,小黑还是来了精神,大喊一声,“大棒!” 大棒立刻顺着船舷爬了回来,蹦起紧缩成了一根大棒子落在了小黑的手上。 此时的牧傲铁亦紧急回头告知情况,“船夫遁水跑了。” 南竹提剑四顾,惊疑道:“什么情况?一来冥海就能遇上鲛人船夫下黑手不成?现在来往海市的风险都这么大了吗?千流山也不管管?” “恐不是千流山的锅。”冷目环顾的庾庆抬起了时候,亮出了手上的戒指,“怕是和这东西有关。” “戒指?”南竹越发惊疑,“为了一枚戒指,这船夫就敢坏了‘冥寺’的规矩,坏了千流山的秩序不成?” 庾庆:“这不是普通的戒指,会不会是这船夫知道这不是普通的戒指?” 南、牧二人相视一眼,老十五这么一说的话,船夫出现后的异常情况似乎也可以当做一个解释。 牧傲铁迟疑一句,“这个鲛人船夫怎么可能知道这戒指的情况?” 庾庆:“你别忘了,这里的海族应该在海市被外界修士攻破前就已经存在了。” 南、牧二人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海族在外界修士占领此地之前,可能就与冥界仙府有接触,知道戒指的事情并非不可能。 南竹又伸头瞟了眼庾庆手指上的戒面,“照这么说的话,以鱼做戒面确实很罕见,居然会用鱼来做戒面,鱼和水是有关联的,会不会正好与这片海有关?” 庾庆密切留神水下动静的神态不敢松懈,“就凭这些鲛人,就算是在水下,也不是我们的对手,他不敢和我们正面硬来。把我们弄到这里来,要么是想困死我们,要么就是这里有能对付我们的便利,总之是个不利于我们的地方,此地不宜久留,不管方位如何,先把船划离这片水域再说。” 牧傲铁立刻俯身施法,一掌掀翻了船尾的一块座板,连启两块,扔了一块给南竹,两人随后迅速坐下,各自持板划一边,以两人的修为如此施为,船迅速向这片礁石海域之外驶去。 两人毫不犹豫的迅速执行了庾庆的话,也是因为屡次冒险总结出了一点经验,一旦遇到危险时,老十五应对危险的反应还是很灵光的,至少比他们强多了,屡屡带着他们死里逃生。 几乎就在这同时,大头“笛笛笛”的铿锵鸣叫声在庾庆的马尾辫里响了起来。 南、牧二人略惊,一听便懂,此地果然暗藏杀机,两人当即加快了划船的速度。 啪!小黑突然一棒砸倒了船中隔档的挡板,之后扔下大棒,坐在了船中,有样学样,也操起了木板在那用力划船。 三个大人被他吓一跳,见是这样都松了口气,甚至有些庆幸这小杂碎没有砸船舷,倘若像是在幽角埠打砸人家柜台那般胡乱打砸,把船舷砸破了导致进水弄沉了船,那乐子就大了。 冥海可是号称没有导航的人是永远走不出去的地方,没了船歇脚的话,修为再高也不能一直在海面站立。 海底,礁石洞窟中,船夫鲛人躲在其中目送了海面的一点光快速驶离这片海域。 它游出洞窟后,几次欲游近船底,想把船给弄沉,然终究是不敢靠近,深知那些修士的杀伤力有多恐怖,哪怕自己是海族擅长水遁,一旦接近被发现,那一瞬间也未必能逃过击杀。 后来,它暂且放弃了船,快速在海底潜行,不一会儿便浮出水面,爬上了一座小岛,快速爬到了一堆高耸的土包前,摧倒了其中的一座土包,见到里蚁穴里爬出的一群“蜃蚁”后,越发觉得奇怪,这东西还在,为什么对那些人没用? 它回头看向远处的那点亮光,旋即又爬了海中,迅速遁水追去。 第四三八章 迷途 孤灯孤船,驶出了礁石海域,没停,一直向前划。 庾庆负手屹立船头,借助后方的灯光亮光,凝视前方的黑暗,凝视黑暗中慢飘飘的迷雾。 划船不停的南竹看了看四周,提醒道:“老十五,已经出了那片礁石海域,现在怎么弄?” 庾庆没吭声,微微闪烁的目光紧盯飘荡的迷雾。 知道他不可能没听到,不知在想什么,南竹也就没再打扰,继续划船。 不过他和牧傲铁的剑都钉在了船板上,一旦有变,随手可及,甚至连照明的荧石都拿出了备用。 虽说一般的船夫鲛人不是修士的对手,按理说也不敢跟他们硬来,可他们还是做好了以防万一的准备。 小黑体力不错,也一直在用力划船不停,似乎终于找到了出力的时候,干劲十足…… 就在大家不知道还要这样下去到什么时候之际,凝望迷雾良久的庾庆忽然抬手,斜指向左方,道:“往左前方走。” 终于听到了指明方向的话,尽管不知道庾庆是怎么得出的论断,南、牧二人还是迅速遵照执行。 遇到这种情况,两人不怕庾庆胡说八道,就怕庾庆默不吭声也没办法,那才会让他们两个心慌。 和早年刚出山的时候不一样,那时的两位,凡事都想跟庾庆对着干,好显示自己。现在不会了,几番死里逃生后,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都已经默认了。 换个通俗点的说法,就是相处的时间久了,一起经历的事情多了,庾庆一点点建立了属于他自己的威信。 划行了差不多两刻之后,庾庆又出声了,手斜指左前方,“再往左前方走。” 没二话,南、牧二人再次调整了方向,默默跟着指引划行,保持不打扰的态度。 都能看出,庾庆似乎正在集中精神观察什么。 片刻之后,庾庆又出声了,手再指左前方,“还是往左前方走。” 南、牧二人照办,不过南竹还是回头与牧傲铁互相看了眼。 之后,南竹实在是有点忍不住了,再次提醒道:“老十五,再这样左前方下去,我们怕是要兜回原来的礁石海域了。” 庾庆还是不吭声,他心里其实也没底,在没有摸清底之前,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也不想说出造成恐慌的话。 南、牧二人只好保持沉默继续划船。 庾庆再次出声时,还是同样的指向,“再往左前方走。” 南、牧二人越发惊疑不定,但还能克制住自己,还能继续执行。 后来,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两人隐隐感觉到了庾庆的指点可能是对的。 因为按照划行时间来估算,按照一直的偏航角度来估算,现在应该回到了那片礁石海域才对,然而并未见到。 当庾庆再次开口指点航线时,语气突然显得有些着急,往右一指,“立刻直角转弯,向右拐。” 对南、牧二人来说,这个不难,运功配合之下,直接便将船只调了个头。 调头直行了差不多两刻之后,突然,南、牧二人的目光都亮了,看到了远方有两点相隔的亮光。 南竹更是指着前方喊叫,“老九,老十五,快看,灯光,船尾的灯光,那里有两艘摆渡船,咱们只要跟上就行了。” 庾庆也暗暗松了口气,看到灯光后,他大概可以确定是怎么回事了,大概可以肯定自己观字诀的判断没有错了。 他紧接着又抬手指点方向道:“向右前方拐。” 南竹惊呼,“老十五,你干什么?” 庾庆顿时语气严厉道:“想脱困就快点转。” 好吧,南、牧二人只能是相信他,再次按照他说的方向做了调整前行。 调整完毕后,南竹还是要提醒,不可能放任他犯错而不说,看了看已经侧偏的那两点灯光,说道:“老十五,跟上前面的船才是最稳妥和最省事的办法。” 庾庆回他,“那你信不信刚才若是不听我的,船再向前走上三十个数的路程,你立马就会什么灯光都看不到了。” 牧傲铁面露惊疑。 小黑有干苦力的潜质,依然在埋头苦干的划船。 南竹自然是免不了惊呼,“为何?” 庾庆:“这片海域应该存在许多的空间,就像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杯子摆放在了这片海域,杯子是无形的,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你们可以当做是进出金墟入口的那种意思,只是比那种虚波涟漪更加无形。 正确的航道,其实就是大大小小杯子之间的间隙,间隙也有大有小,一旦走偏了,一旦闯入了杯子里面,就在你穿过杯壁的瞬间,可能就已经穿越到了冥海中的另一片海域,出现在了远处的某个杯子里面。 当你好不容易从那个杯子里出来了,不知道正确航道的话,很快又会钻进另一只杯子,于是不知又穿越到了哪个杯子里。这里应该是早年冥海仙府的布置,目的就是阻止外人闯入冥海仙府,闯进这片冥海的人,如果不知道航线,确实会永远被困在里面。 我在想,当年的修行界高手是怎么攻入冥海仙府的?碰上这种阵势,靠运气是不可能闯进去的,肯定是有人带路,我怀疑是不是出了什么内奸。” 他脑袋里甚至闪过了一个念头,会不会和玲珑观的先辈有关? 南、牧二人大概理解了他的说法,但两人很震惊,老十五这家伙是怎么知道的?这也能看出来或判断出来?头回来此走一遭,还晃荡在半路上,就能把整个冥海的布局给推测出来? 问题是四周空荡荡的环境,这是怎么看出来的?这也能看出来?若是真的,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 南竹喉结耸动了一下,干咽了咽口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不明摆嘛,肯定是冥海的海族背叛了冥海仙府,带了外人攻入仙府,不然怎能在此坐地发财。” “也许吧。”庾庆承认完全有这个可能,继而又抬手道:“向左前方拐。” 船再次跟着指引调整了方向,大致方位又朝向了远处的两点亮光。 这种环境诡异的地方,若是没有参照物的话,船上人是很难察觉到船有转向的。 南竹:“老十五,咱们这是在追前面的船吗?” 庾庆:“不追怎么办?这里分不清东南西北,早就被绕晕了,我们谁都不知道海市是在哪个方向,乱跑下去不知要转到什么时候,前面的两艘船不是去海市的,就是去‘星罗岛’的。” 星罗岛就是指他们登船的地方,众多海岛的统称。 既是如此的,南、牧二人当即加快了划船的速度。 虽不是直线追击,但在庾庆的指点下,他们的船离前面的船只越来越近了。 他们有了脱困的信心,海底下一直悄悄跟踪的鲛人船夫却是越发惊疑,跟了这么久,自然发现了,船上的人居然能在冥海找准航线! 这怎么可能?若那些来往的修士自己就能找到航线,那这冥海还有它们这些摆渡的船夫什么事? 它不信,一直跟,跟着跟着,不信也得信了,船上人确实能精准避开冥海那数不清的穿越陷阱,这不可能是碰运气。 这让它感到了恐慌,本想以蜃蚁收拾这些人的企图失败了,如今想将这些人困死在冥海的企图也失败了,一旦让这些人去了海市,不管是把状告到了海市还是冥寺,等待它的后果都不是它能承受的。 穷途末路之下,顿生铤而走险之心,潜伏在船下跟踪了一段距离后,它终于悄悄接近了船底,突兀一爪轰在了船底,同时一个扭身遁入海底。 轰!船底爆出一个不小的窟窿,海水倒灌。 早有戒备的师兄弟三人配合默契,南竹和牧傲铁先不管其它,先第一时间将荧石分别射入了左右的水中,拔剑而出的庾庆也已经钻入了水中四顾。 射入水中的荧石光芒下,庾庆瞥到了水下隐约闪走的影子,手中剑顿如水刺般掷射而出,那水下挽臂挥舞的力道搅的水面都翻涌,船只跌宕起伏,庾庆人亦如游鱼般迅速追去…… 船舱快速进水,船只快速下沉,被攻破的位置恰好在小黑的坐位。 别看小黑人不大,反应却是快的,一声喊,“大棒!” 他人已蹿高跳起,大棒呼一下展翅飞去,凌空提住了他,他也抓住了大棒的腿,悬停在空中看着下面,喊道:“七叔,九叔。” 船上二人已经分别站在了船头和船尾,提剑四顾。 毕竟是木头船,沉虽然沉了,却没有完全沉没,浮力还是有的,只不过南竹较重,令牧傲铁所站那头翘的比较高。 南竹朝空中回应了一声,“就呆在上面,别乱跑。” 小黑哦了声,又大喊道:“贼人出来!” 颇有决一死战的气概。 南竹又嚷一声,“闭嘴,别吵!” 话刚落,不远处水面哗啦一声,冒出一人,正是庾庆,跳出水面踏波而来,手里揪了个一人半长的东西,人身鱼尾,正是那船夫鲛人,被庾庆硬生生掐着脖子给拖了过来。 回到这边的庾庆看了看船底的窟窿,干脆一剑刺入水中,将船底窟窿给搅大了点,然后退开喝道:“把船翻过来。” 第四三九章 灯火辉煌 南、牧二人不知什么意思,但还是双双跳开了伸脚一勾。 半沉水中的船立刻在水面翻转,倒扣在了水中,船尾的灯笼提在了牧傲铁的手中。 “嗯啊…” 鲛人突然发出惨叫,两道剑光闪过,将它两只胳膊连根削除了。 除了庾庆也没别人,没完,他又到船旁,倒转鲛人,直接将鲛人倒栽葱,插进了船底窟窿中,然后一剑斩飞了鲛人的尾鳍,又一把拽下了鲛人身上的囊鳔,才再次示意道:“翻过来。” 空中吊着的小黑似乎看的很过瘾,两只脚丫子在上面拍着,沾染的点点水滴落下。 他脱鞋已经成了习惯,上船后不久就已经把鞋子给脱了,此时他放在船上的鞋子已经不知去了哪。 哗啦!船跳出水面,凌空翻转,又砸回了水面。 船舱里的水已经倒干净了,只不过船舱中间的破洞内钻出了鲛人的半个身子,两眼不时翻白,明显已经被痛苦给折磨的晕晕乎乎。 师兄弟三人陆续落在了船上,发现鲛人的身子并不能把船底的窟窿给严丝合缝的堵严实,还有水在一点点的汩汩冒出,鲛人身上的血又在往下淌,和船底的积水混在一起。 庾庆对南竹道:“上面那小家伙好动,找个事给他做,给他个水碗,让他舀水。” 这个好办,一本正经的南竹突然就乐了,立马从随身的包裹里摸出了一只途中方便喝水的水碗,朝空中喊道:“小黑,下来,有非常重要的事情给你干。” 一听是重要的事情,小黑立刻让大棒送了他下去。 人一落在船上,大棒在他手上也立刻紧缩成了一根棒子,他二话不说,抡起棒子照鲛人脑袋上就是“砰”一砸。那叫一个嫉恶如仇,大有挥刀取敌人项上人头的气概。 别看他小,比一般的成年人力气还大,这一棒子的力道可不轻,当场将鲛人给砸了个头破血流,翻着白眼晕过去了。 这一棒把师兄弟三人给吓不轻,还想撬开鲛人的嘴巴呢,被你一棒子给打死了算怎么回事? 偏偏他砸了一棒子还不甘心,呜一声,又挥舞大棒再次砸去。 之前没想到他会干这事,加之这家伙平常舞弄棒子让大家都习惯了,谁都没防备,现在把大家都给惊着了,哪还能让他再抡第二棒子,庾庆立马出手一把抓停了棒子,喝道:“住手!”手中剑也邦邦响的敲在了小黑脑袋上,“你脑子有病吧?” 他发现这小家伙就是个什么都敢干的,难怪在幽角埠的时候就敢一个人扛根棒子闯幽崖。 闯幽崖那次,真正是把大家都给吓出了一身冷汗,至今心有余悸。 天下人都不敢擅闯的地方,唯独这混不吝敢闯,不知怎么就一个人扛根棒子玩过去了,那叫一个惊险。后来还是幽崖见是个破小孩,不与之计较,还给送回了妙青堂,不过倒是把大人给警告了,勒令不许再有下次,否则就找吴黑算账。 那次,头回见吴黑把这小子给狠揍了一趟。 然而狠揍的意义似乎也不大,身体恢复能力太强悍了,揍一顿的伤对这小子来说,算个屁! 南竹赶紧过来将小黑拉开了,好言告诉他,“小黑,现在还不能打死了,要活口,还要审问的。给,碗拿着,交给你一个非常重要的活,看到船底冒出的水没有?把水往外舀,能不能保住我们乘坐的船,就靠你了。” “好!”小黑满口应下,一把夺了碗到手。 只是这一手拿棒子,一手拿碗,还打着赤脚的样子,师兄弟三人感觉有点眼熟。 哗啦,哗啦,小黑已经忙碌了起来,不停的往外舀水,快速降低了船舱内的水位。 牧傲铁将手中拎的灯笼又挂回了船尾的钓竿上。 庾庆检查了一下鲛人的情况,发现没死,只是晕过去了,遂一掌摁在了鲛人的脑袋上,运功刺激其大脑和身体。 很快,鲛人身子颤抖了一下,又缓缓睁开双眼苏醒了过来。 它一开眼,就看到了一枚戒指。 庾庆手指上的戒指,晃在了它的眼前,问:“为什么想要得到它?” 鲛人闭上了眼睛,不说话。 庾庆又问:“为了这枚戒指,你不惜坏了冥寺的规矩,这枚戒指很重要吗?” 鲛人胸脯略有起伏,但还是不吭声。 庾庆:“不说?你应该知道到了冥寺的下场,我也可以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你生不如死。不如这样,只要你说出真相,我就把你给放了,甚至不会去冥寺告发你。” 此话一出,鲛人忽然睁开了双眼,目光闪烁,似有异动,不过稍加犹豫后,似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又闭上了眼。 庾庆看了看手上的戒指,他现在可以肯定,这戒指应该不仅仅是普通的信物那么简单,否则不至于让这鲛人冒这么大的风险,也不知这戒指究竟有什么秘密,能让这海族宁死也不肯吐露真相。 再用刑折磨?庾庆回头看了看远处海面上快要消失的光点,现在没时间跟它慢慢耗,他还要集中精神利用观字诀看航线,遂冒出一句,“小黑,再给它一棒子!” 扔下碗的小黑立刻操起棒子一声喊:“贼人!” 砰!一棒又砸了个头破血流,鲛人白眼一翻,又昏死了过去。 庾庆挥手示意之下,南竹和牧傲铁迅速去水面捡回了木板,再次快速划船。 庾庆自己也再次站在了前头观望,待到再次指点了一次方位后,他打开了那只囊鳔,翻出了里面的银票,稍作清点,发现包括他之前给的银票在内,共有七万多两。 背对着两位师兄的他,立刻不动声色地将所有银票塞进了自己衣服里面,囊鳔塞进了袖子里。 恰好南竹这个时候问出一句,“我们真要将这鲛人送到冥寺去不成?” 庾庆反问一句,“你能保证我们杀了它,或让它失踪后,冥寺查不出是我们干的吗?” 南竹沉默了,这个他还真不敢保证,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到他们登了这船夫的船,有胖子,有小孩,目标有够明显的。 庾庆忽又叹道:“送到冥寺去,又不知该如何解释我们是如何找到航线脱身的,真恶心,居然碰上这倒霉事。” 确实恶心,搞的他左右为难。 南竹道:“这有什么为难的,你怎么找到的航线,就怎么说呗。” 庾庆懒得接这话,观字诀的事没办法跟他解释,连自己同门都不好告知,又如何好告知外人,只能是在心里默默拿定主意。 一行本想追上前面的船打探一下,往这个方向去,是去海市,还是去星罗岛,结果还不等他们追上就看到了远处的灯火辉煌。 那绝不是星罗岛的光景,星罗岛也没那么光辉灿烂。 海市!几人精神一振,加快了速度前行。 这次看到了终点,没必要再去追那两艘船了,可以自己随意把握路线航行了。 后来,连那两艘船都找不到了,有许多的船只远远近近的向那海岸线靠近。 当他们快要靠近海岸线时,发现了麻烦,因为从各地云集而来的船只太多了,再靠近过去,无法避免旁边的船只发现他们船上的异常,小黑还在那哗啦哗啦不停的舀水呢。 最大的问题是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把鲛人带上岸找地方审讯,过程可能非常困难。 琢磨了一阵后,庾庆忽道:“你们跟我撇清,先从水底下上岸,与我保持距离,剩下的我来处理。” 南、牧二人顿满脸忧虑,前方异常繁华的辉煌景象也掩盖不了。 牧傲铁:“老十五,未必能查出是我们干的。” 暗示可以灭口,赌的成分很大。 庾庆:“我想我大概是要去一趟冥寺的,久闻其名,去见识一下也无妨。”回头见两人欲反对,又顺口补充道:“既然这鲛人知道这戒指有什么隐情,冥寺说不定也知道,与其漫无目的去寻找那位丽娘,不妨去冥寺探一探线索。” 南竹提醒:“万一这冥寺也和这鲛人一般,想吞没这戒指,你岂不是羊入虎口?” 庾庆:“放心,不会有事,我只要亮出‘阿士衡’的身份,不说搬出应小棠有没有用,至少有一点是肯定的,冥寺敢因为别的事动我,却未必敢因为这枚戒指动我。只要这戒指真藏了什么冥寺知道的秘密,恐怕借冥寺几个胆也不敢动我,若无秘密,就更没有动‘阿士衡’的必要。” 南竹惊疑,“几个意思?我听不懂,你别跟我玩虚的,这事不能开玩笑。” 庾庆嘴角浮现一抹自嘲,“我们和千流山、司南府还有大业司共探小云间的经历虽是个摆设,但有些时候应该还是有些威慑效果的。冥寺敢保证我没有被这三家给盯着吗?冥寺敢保证那三家不知道我是带着这枚戒指进的冥寺吗?只要情况稍有不对,我就会暗示提醒,让冥寺自己去掂量那三家躲在背后虎视眈眈意味着什么。” 闻听此言,南、牧二人皆露若有所思神色。 庾庆回头:“这事,你们跟去反而不便,人多了,一旦说法对不上就得露馅。这次我一个人露面,单刀赴会足矣!”话毕,人也转身了,走到了那昏迷的鲛人跟前,一掌摁在其头顶,内力暗中摧杀。 鲛人口鼻内立刻淌出血来,已被灭口,航线问题只能是它死前指引的。 第四四零章 海市 见他直接杀了鲛人,欲言又止的南、牧二人颇为担忧,就这样跑去冥寺说摆渡船夫抢劫被反杀,无凭无据的,真的能过关吗? 庾庆催促,“不要再磨蹭了。” 见他拿定了主意,南竹只得制止了小黑的继续舀水,对小黑交代了几句。 小黑点点头,饭碗还给了南竹,回头抓起大棒抛向了空中。 翻空而起的大棒瞬间睁开了双眼,张开节肢,弹出了一双黑幕般的翅膀飞舞,见小黑腾空跳了起来,大棒立刻过去抓住了小黑,悬停在了空中。 南、牧二人旋即也钻入了水中,就此遁水而去。 小黑指挥着大棒向灯火辉煌的岸边飞去。 没了小黑舀水,船底汩汩涌出的水又在船舱内升高水位,庾庆无所谓,跳到了船尾,站在一盏孤灯旁,散开了马尾辫,扯出一条布巾蒙了面,运功驱使船只继续向前航行。 距离不远,这点功力消耗他还是能承受的。 船却在慢慢下沉,沉到最后只剩一点边框在水面漂浮着前行。 灯火辉煌的岸边,千船不停往复,和星罗岛那边的冷清不同,岸上数不清的房屋似乎密密麻麻到杂乱无章,建筑风格也是随心所欲的感觉,高矮随意错落。各种各样的房子配以了各种大大小小的门窗,屋檐下挂着各种颜色的灯笼,门口扶栏前男男女女不同,或独自倚栏,或与人谈笑,或哭泣,或深沉,或惆怅,或妖艳,或素雅,或两情相悦,或恶言相向,或空窗寂寂。 岸上街头,喝醉的醉汉随意扔掉了水中的酒瓶,行走的路人随性扔掉手中的杂物,瓷片碎了一地,呕吐宣泄了一地,而地上灵巧穿梭的“除鼠”却尽忠职守,及时捡掉了地上垃圾,它们不停的清扫,始终保持了街头的干净。 各色灯笼蒙皮,令海市呈现出魔幻光彩,赤橙白绿青蓝紫。 恣意潇洒的来往人群,男男女女的交织,雄性和雌性掺杂,令这片海岸充满了各种气味,芬芳,恶臭,汗味,脂粉味,甚至还有血腥味,路边的屠夫在鲜血淋漓地宰杀。 空中的飞禽猎杀蝙蝠,屡屡差点撞上较高的房屋又及时躲过,屋顶盘踞的妖修现出了原形在喝酒,地上的走兽在四处穿梭,也有人骑狼、骑虎之类的慢慢晃荡在街头。 岸边层层台阶,有扛包的将货品卸船或装船,有人下船来到,有人上船离去。半妖怪,有的甩着毛绒绒的尾巴却光溜着大腿,有的竖着两只毛绒绒的耳朵又半露着丰腴胸脯,形形色色的狐媚女子风情万种,随时能贴到客人身上去的样子,娇声媚语地招揽客人。也有清丽淑静的佳人候在台阶上翘首接船,不知是不是在等情郎。还有大晚上打着伞穿着白衣的怪人站在台阶上一动不动。 有残疾爬行在地向来往客人乞讨,也有枯坐在地的老妪伸手乞怜。 丝竹钟鼓,悠悠欢快的歌舞声缥缈于夜幕下,隐隐传至海上。 庾庆远眺着前方的繁华,来往于他身边的船只看到他半沉的船中还有一个废掉不知死活的鲛人船夫,皆惊愕讶异,纷纷离他远一点。 就像是鱼群中突然闯入了一条鲨鱼,鱼群迅速主动让路,画面是如此的突兀。 半沉的船在水中靠岸了,船头撞在了延伸至水下的台阶上。庾庆轻走浮出水面的船舷,如同走钢丝一般,一把掐住鲛人的脖子猛然一拽,鲛人拽了出来,船底也崩溃了。 庾庆踩着石阶,将鲛人拖上了岸。 竟有人在这里对摆渡的海族下了毒手。 这是什么地方?海市的繁华几乎就是靠摆渡的海族撑起来的,得罪了海族,不说别的,难道想永远困在海市吗? 在这里,跟谁过不去,都尽量不要跟海族过不去,否则出了什么事的话,你想逃离这里都不行,何况海族还算是比较恪守本分的。 总之,这一幕来的实在是突然。 台阶上下船的人员愣住,装卸船的人员诧异,招揽客人的狐媚女子止住了脸上的笑,纷乱的人群迅速静止,又悄悄向两边让开。 这种反应快速波及向四周,都纷纷看向了那个拖着鲛人尸体上岸的蒙面人,整个这边的海岸线都迅速安静了下来。远处的人尽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都看向这边不敢乱动了。 只有远近楼阁内的丝竹歌舞的动静还在悠悠飘扬。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被吸引了,水中浮头的南竹和牧傲铁趁机上了岸,混进了人群中朝庾庆那边看。 小黑在空中看到了他们,落在了一个房子顶上,扛着大棒跳了下来,赤脚钻入人群,到了南、牧二人身边,刚想说话打招呼,便被南竹捂住了嘴巴。 庾庆将鲛人尸体拖到了台阶上面,前方人群不想惹麻烦,纷纷左右为他让出道来。 庾庆的目光却看向了附近立着的一杆旗幡,上写“搬运”二字,立刻走了过去,于是那边旁观的人群立刻让出了路,露出了旗杆下抱臂站着的一个男人,也是个留着八字小胡子的男人。 在男人的身后,站了十几个毛发浓密,腰系兽皮,身躯有两个成人高的类似人类模样的野人。 见庾庆朝自己走来了,抱臂的男人顿感浑身不自在,一双手有点不知该怎么放,抱着的胳膊慢慢垂放了下来。 砰!庾庆将鲛人尸体扔在了他的脚下,“送去冥寺,多少钱?” 众人目光立刻齐刷刷盯向了那男人。 男人左右看了看,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笑,摆手道:“这个送去冥寺,咱可没办法向冥寺交代,抱歉,这活咱不接,您还是换个人关照吧。” 庾庆道:“不用你交代,我跟你们一起去,我自会交代。” 并不是他搬不动这点东西,而是不知道冥寺在哪,需要人带路,而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又不想让人知道他是初来乍到,所以宁愿花点钱。 见是这样,纯粹只是搬运一下,大庭广众之下又有这么多人看到可作证,八字胡男人琢磨了一下,伸出了五根手指,然一想到这位连摆渡的海族都敢杀,还敢公然拖着尸体招摇,胆子得多肥?于是五根手指松动了一下,又变成了三根。“三百两,已经是最便宜的价了!” 庾庆摸出银票,扯了三百两递给,当众先把钱给付了。 收了钱,男人立刻回头招呼了一名野人交代。 砰!野人用拳头捶了一下胸,表示明白了,走了出来,抓起鲛人尸体往肩头一扛,迅速大步而去。 庾庆转身跟上了。 旗幡下的男人则拱手相送,直到人影消失了,他才放下手松了口气。 “这什么情况,竟敢杀摆渡的船夫。” “杀了还敢直接带尸体去冥寺,到底是怎么回事?” 码头上又恢复了热闹,还多了一件热闹,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了刚才的事。 人群中的南、木二人也带着小黑迅速离去,远远跟着庾庆。 事实上跟着去看是怎么回事的人,远远不止他们两个,就是不知是看热闹还是有什么别的企图。 一路上,不管是跟着野人的庾庆,还是后面混在人群中跟着的南、牧二人,穿行在这随地势起伏而建的海市,算是领教了什么叫做世上最繁华的地方,那叫一个满眼的五光十色。 海市一直以来就有世间最繁华之地的说法,锦国和殷国京城的繁华与这里比较起来也是远远不能媲美的,因为这里有一种放纵之美,这里是一座真正的欲望之城。没有幽崖的清规,也没有京城的世俗伦理,在这里,只要有钱,可以做任何交易。 当然,规则还是双方自愿,不得勉强。 奈何这个地方太过鱼龙混杂,无数妖魔鬼怪混居于此,背地里出现一些弱肉强食的事免不了。 对商户和客人来说,论安全程度,这里跟幽角埠是没办法比的,只要是幽角埠的商户,幽崖甚至提供某种程度的域外保护。但幽角埠肯定没有海市繁华和好玩,这里是有钱人的圣地。 气质对比上,一边像是做正经大生意的,一边像是混乱大杂烩。 是觉得安全重要,还是好玩重要,大家有各自的需求和选择。 不过海市聚集的人数也远不是幽角埠能比的,可见不喜欢寂寞的人还是占多数。 在这里,任何人几乎都可以做任何买卖。 譬如一人向路人推销什么物品,获悉路人正在找住宿的地方,立马就能把自己家的房间变成客栈。 在海市,几乎每一栋房子里的人都在做买卖,哪怕捡到一块比较别致的石头,都有可能立马在家门口挂牌子出售,或者去街头兜售。 这里的物价很高,因很多东西都要大老远运过来,导致想在这里立足的压力颇大,许多人为了钱可以出售任何东西,包括自己的身体。 这里甚至没什么笔直的街道,不少路竟然是从房子底下穿过的,也有节省空间从几栋房子中间开出的道路,有的路段更是直接建造在了人家的房顶上。 第四四一章 扫尘寺 海市居住的环境如此局促,并不是因为海市的地皮不够,而是因为受到了限制,千流山不允许海市的交易场地无限扩张,也不允许外来人员到处乱跑,仅划拨了陆地上小小的一角出来而已。 然就这一角,常住人员已不下百万,还不包括大量来来往往的人员。 画地为界,一地繁华,一边清静。 界线就是一道海峡,海峡深深,两边有一道道索桥连接,绳索上简单铺着一块块木板而已。 海峡底下是平静的海面,一边的崖壁上灯火辉煌,到处是凿梯搭出的房子,房子如同攀附在崖壁上,而另一边的崖壁上则是阴暗清冷,两边对比鲜明,有人间与地狱的感觉。 索桥上也很冷清,基本看不到还有其他人来往,可见交易市场这边甚少有人往对岸去,没事也不敢往那边跑。 野人扛着鲛人的尸体在前,庾庆跟在后面,一起晃荡在索桥上,从光明的灯火辉煌之地,走向幽暗的星空灿烂之地。 清冷对岸,在那地势最高的临海之地,有一座圈墙而建的寺院。 野人所选的索桥也是直通寺院的那条,晃荡过了索桥,直奔山顶庙门外,到了便扔下了鲛人的尸体,转身面对跟来的庾庆,捶胸示意了一下,待庾庆点头确认后,便立刻飞奔返回了。 庾庆站在了寺庙大门外,才看清月色下的白色院墙是怎么回事,偌大个寺院的外墙竟然全部都是用骷髅头堆砌而成的,门庭也是用骸骨搭建起来的,上书“扫尘寺”二字,令人有种不寒而栗感。 冥寺正是外界对扫尘寺的称呼,庾庆也听说过。 紧闭的大门倒是斑驳的木门。 其实寺院占地面积并不大,除了看起来有些诡异,似乎也称不上什么气派,有点不像是久负盛名之地。 观察了一阵,又侧耳倾听了一阵,庾庆最终摸出那枚戒指套在了食指上,之后扣响了门环。 等了一阵没反应,他又再次扣响,连扣三次,才听到里面有脚步声传来。 门开了,一个年轻僧人露面,门缝里伸出一个脑袋,盯着庾庆上下打量了一番,问:“施主找谁?” 庾庆侧身,让出了身后鲛人的尸体。 年轻僧人一看,立马出了门,穿着一身黑色僧袍,快步到了鲛人尸体前亲手进行了查探,起身后又迅速转向庾庆问,“谁干的?” 庾庆毫不避讳道:“我杀的。” 年轻僧人皱了眉头,“杀我海族,还跑到敝寺口抛尸敲门,莫非是故意来找事的?” 庾庆:“不敢。是这位摆渡的船夫在途中起了歹心,意图加害于我,结果被我反杀。我虽没有吃亏,但凡事要讲个道理,若非我机警,岂不死的冤枉?听说‘冥寺’为冥海海族执言,我今天是来登门讨个说法的。” 年轻僧人脸上闪过讶异,有人跑到冥寺来讨说法,确实罕见,也属实有点胆大,当即问道:“敢问施主尊姓大名,好容小僧入内通报。” 庾庆道:“阿士衡!” “阿士衡?”年轻僧人又是一愣,试着问道:“哪个阿士衡?” 一看这反应,庾庆心里顿一通骂骂咧咧,自己的名字拼死拼活也不响亮,“阿士衡”的名字却是不管走哪搬出都发光的那种,走哪都有人认识,连这个偏远之地的出家人都不例外,想想都腻味。 但还是一本正经回道:“还能有几个阿士衡不成?” 说实话,若不是连累老七和老九的身体出了问题,可能有性命之忧,他非常反感再用阿士衡的名字,打死也不愿用,给再多钱也不愿用的那种,这恐怕是他为数不多的给钱也抗拒的事情。 没人能理解他的某种心情,哪怕就在刚才,他脑海中也闪过了某个书房中的场景,闪过了对某个女人否认自己是阿士衡的情形,那一幕至今想起依然锥心刺骨。 年轻僧人惊疑,再问:“是锦国的那位探花郎?” 庾庆:“早已经是过去的事,世间早已没有什么探花郎。” 年轻僧人顿有肃然起敬感,合十欠身,“阿施主稍等。” 旋即快步离去,进门后又关了门。 等了那么一阵,门又开了,这次出来了两名年轻僧人,大门各开一边,彻底打开了。 之前那位请庾庆跟他去,令一名则扛起了鲛人的尸体入内。 入内看到了星月下的寺内全景,庾庆顿又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地上铺的脚下踩的还是骷髅头,寺内能看到的建筑,除了顶着的瓦片外,墙体都是骷髅头搭建起来的,包括前方的正殿。 不过寺庙的建筑规格确实也算不上气派,院子不大,一座主殿,再几栋房屋,还有一座大概三丈高的骷髅塔。除了那座塔外,整个院子里看不到一栋两层的建筑,都是平房。 尽管如此,仍能感觉四周包括地上到处是黑洞洞的眼睛盯着你,阴森森的气息浓郁,真不知长期住在这里的人的心理上会是怎样的。 扛着鲛人尸体的年轻僧人先小跑着进了正殿,整个寺院内似乎也只有正殿里面有灯光。 庾庆跟随引领,上了台阶,不疾不徐地跟进了殿内。 殿内就一个字,空! 没有桌子,没有椅子,没有泥塑,也没有金身,没有神龛,也没有祭拜的香炉,更没有任何的法器。 左右的梁柱上各悬着一只火盆,不知用的什么燃料,烧出的火光有点惨白,与摆渡船上的灯笼光芒相似。 地面铺设的骷髅头也显得有规律了,一圈又一圈的圆,大圈套小圈,最终归于一点,在那一点上盘膝打坐着一个眉清目秀的中年僧人,身披黑色袈裟,上绣金色条格,金纹在火光下偶尔会反光。 殿内左右对坐着两个老僧人,皆一挂长长的白须,满脸褶皱,垂垂老矣模样,身穿黑色僧袍,却又各披一袭洁白袈裟,闭目盘坐,不闻身外事。 眼前的情况倒是让庾庆有些拿不准了,不知谁是传说中的冥僧。按坐位论,应该是中间那个,可两边的看起来资历更符合。还是说根本就不在这里?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此地的规格似乎配不上冥僧的名望,那位不住这也属情理之中。 眉清目秀的中年僧人听完扛物进来的年轻僧在旁的嘀咕,目光从鲛人遗体上挪开,落到了庾庆的脸上,平静道:“你就是锦国那号称天下第一才子的探花郎?” 庾庆颇不耐烦这个说法,然而是自找的,不得不再次虚词应付道:“早已是过去事,只有俗人一个。” 听到这,中年僧莞尔一笑,“且不论真假,这番话倒是拿得起放得下。” 庾庆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感觉这位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表面还是略欠身表示谦虚,继而又试着问道:“不知法师与冥僧是何关系?” 中年僧:“贫僧正是扫尘寺当代主持。” 庾庆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位还真是传说中的冥僧,感觉看起来派头不像,再想想应小棠的年纪模样,这位看起来确实比应小棠年轻多了,赶紧躬身拱手,“久闻大师乃玄国公兄长,今日一见,不想大师看起来竟比玄国公还年轻,是在下眼拙,拜见大师。” 冥僧拨弄着手中乌溜溜的念珠,“你是在暗示贫僧你与小棠有关系吗?来了这里,谁的关系都没用。你能不能活着离开还不一定,拉关系、套客气的话就不要说了。看你的样子,似还不知这满寺的头骨是怎么来的。” 庾庆心中略有突突,但还是保持镇定道:“愿请教。” 冥僧道:“长空,告诉他何谓扫尘寺。” “是。”之前在旁的扛物僧应下,转而又对庾庆道:“佛门清净地,不愿惹尘埃,若有尘埃来,时时勤打扫。施主所见的满寺头骨,皆是尘埃留下的,留在了此地由敝寺超度,这便是‘扫尘寺’的由来。” 庾庆尽量控制住喉结耸动的欲望,颔首道:“受教了。” 冥僧:“阿施主莫不是也想为敝寺添砖加瓦?” 庾庆:“大师言重了。千流山、司南府、大业司,一直也在明里暗里纠缠于我,我今天能活着来到这里,说明他们尚能讲些道理,连他们都能讲道理,想必冥寺不会一点道理都不讲吧?” 冥僧拨弄着念珠淡淡道:“无数年来,千万海族不辞辛劳,操舟往返彼岸,供养扫尘寺,你杀我海族,又岂是几句狡辩就能了结的?拿不出证据来,任你什么探花郎都是一堆白骨。” 庾庆道:“证据?不瞒大师,在下能找上门来也是为了求证这个证据。”说着摘下了手上的那枚戒指,递予道:“大师可认得此物?” 冥僧目光落在了戒指上,两个年轻僧人亦如此,左右的两个老僧人却依然是闭目不闻身外事的样子。 他们盯着戒指观察,庾庆则在观察他们的反应。 结果没看出任何多余的反应,都只有盯着看,然后渐渐目露疑惑的样子,显然都没看懂。 冥僧问道:“大才子,莫非欺贫僧愚钝,什么意思?” 第四四二章 有腿 这次轮到庾庆心中起疑了,再次问道:“大师真不认识这枚戒指吗?” 冥僧突然抬手抓去。 突兀之下,庾庆只感觉到一股大力的拉拽,手中戒指嗖一下就没了。 再抬眼,只见对方手上已在细细翻看那枚戒指,心中顿生骇然,意识到了自己的修为在人家面前就如同三岁小孩般幼稚。 冥僧反复看过戒指后,抬眼问他,“大才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庾庆脑子里再次迅速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安排,估计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才解释道:“在下在星罗岛登船的时候,初见这船夫,船夫便紧盯着我手上的这枚戒指。我准备登船时,船夫突然说它不要钱,只要我手上的这枚戒指。”指了指对方手上拿的戒指。 冥僧闻言,目光也下意识往戒指上落了落。 “我感觉奇怪,没答应,拒绝了,想要另找船夫,结果它又改口了,说给钱也行,于是我便搭乘了它的船。后来,船行至半途,突然不动了,我这才发现它居然扔下我和船跑了,我也意识到了它是因我手中的戒指欲对我不利。” 听到这,冥僧目光再次落在戒指上。 “察觉到了有问题,我便立刻驾船离开了那片水域。我在冥海划了好久,正以为自己永远都无法脱身时,忽然遇见了一艘摆渡船,于是跟上了,跟了没多久就出事了。这位船夫突然从水下发动了袭击,把我船给打了个洞出来,还好我一直防着它,立马钻入水中追杀,将它给擒获了。可惜的是,眼看就要到海市了,它却伤重而亡了,我没能有机会审问出它为何要为了这枚戒指而谋害我,只好到冥寺来要个交代了。” 听完这些,冥僧盯着手上戒指陷入了沉默,两名年轻僧人则面面相觑。 至于左右盘膝打坐的老僧依然是入定了一般,没有任何动静。 之后,冥僧站了起来,对两名年轻僧人微微点头。 二僧朝他合十后,一个扛起了地上的鲛人尸体转身出去了,一个走到了墙壁前取下了一只挂在墙上的海螺。 冥僧赤足而行,与庾庆擦肩而过,连声招呼都没有打就出去了。 最终庙内就剩下了庾庆和两个不闻身外事的老僧。 稍犹豫,庾庆也快步走了出去,见到冥僧三人朝大海那边去了,遂跟了上去,默默跟在了三人身后。 尽管人家没让他跟来,但他也有跟的理由,他的戒指在人家手上。 寺院靠海那边没有围墙,只有一面悬崖,三僧直接跳了下去。 庾庆赶紧跑到了悬崖边往下一看,见下面并未完全被海水淹没,有一大片礁石地带,三僧已经落在了那,他也没迟疑,就此飞身而下,轻飘飘落在了他们身后,不知他们究竟要干什么。 鲛人尸体已被放在海边的一块礁石上,那名叫长空的僧人举起海螺放在了嘴边,面朝大海“呜呜”吹响。 呜呜声沉闷而悠扬。 长空一直吹着,片刻之后,直到前方海面有什么东西泛起了水花,他才放下了。 不一会儿,几人跟前的水面突然冒出一个长发披肩的脑袋,是一个妩媚妇人,穿着一袭白色长裙款款从水中走出。 可以看出长裙并不沾水,从水里出来时就是干的,水迹直接从裙布上淌走了,这可不是以修为逼干了水,而是这件丝织衣裳的材质本就不沾水。 庾庆大概听说过这布料,名为鲛绡,在海市有售卖,价格还非常昂贵,正是海族鲛人所织就。 妇人皮肉非常白皙,裙布也遮挡不住里面身段的诱人。 庾庆却没注意这些,先是注意到了妇人的头发,是天水碧色的,是鲛人的头发。他立马又看向了妇人裙子底下,看裙子一点点升出水面,看到了一双赤足踩着礁石走向他们。 居然是个有腿的鲛人?庾庆知道一个说法,当鲛人在陆地上有了爱人和仇人时,鱼尾就能化作双足登陆。 他也不知这位妇人是在陆地上有了仇人还是爱人。 但同时也证明了一点,这位鲛人已经跟一般的鲛人不一样了,就像是一条狐狸能变成人一样,已经类似于“妖”的意思了。也类似于普通人和修士的差距,换句话说,这已经是能修行的鲛人了。 妇人看到冥僧先是嫣然一笑,那一笑真的是明眸如波,娇媚无双。 继而又落在了庾庆脸上,怔住,显然有些意外,没想到冥僧会带个外人来见她。 目光随后又落在了鲛人的尸体上,神情瞬间又变得凝重了起来,走到尸体前,将扑着的尸体翻了过来,辨认了一下面容,又看看了尸体的伤势,看到被削掉的尾鳍,神情更是变得愤慨了起来。 对鱼来说,没有了尾巴就失去了大海,对鲛人来说也是同样的道理,这是对鲛人巨大的羞辱。 妇人立马回头盯向冥僧咬牙道:“谁干的?” 冥僧略偏头示意,“人给你带来了,就在贫僧身后。” 此话一出,庾庆心中咯噔一下,不知这贼秃几个意思,这是把他给卖了不成?他一只手已经下意识摸上了剑柄。 逃,他已经是不指望能逃掉了,明摆着的,若这贼秃要害他的话,凭他的修为几乎没有任何逃掉的可能。 妇人立马怒冲冲快步而到,面对站那一动不动的冥僧,手一挥,娇喝了一声,“挡着我做甚?还不让开?” 庾庆紧绷着面颊,高度戒备着,心里也在嘲讽自己,大风大浪经历的都多了,若是这样送上门找了死,那还真是阴沟里翻了船。 挡在前面的冥僧并未离开,淡笑道:“放心,真若是该死,他跑不掉。你就不想知道他为何杀你族人?” 妇人怒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还有什么好说的?”继而就要闪身强冲过去。 冥僧身上骤然虚影暴涨,僧袍和袈裟无风自动,直接把后面的庾庆给弹开了好几步。 两个冥僧出现在了几人的眼前,一大一小,小的是本尊,被大的形象所包裹了,大的如同幻象,威严如神佛,伸出的一只佛掌却抵住了妇人,且硬生生将妇人给推的滑开了,扼制了妇人的冲动。 这一幕带给庾庆的是震撼,一身修为化虚还实也就罢了,虚化出的影子居然还是有色彩的,与本尊一模一样,栩栩如生,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 之前,他还感觉这位传说中的冥僧有点跌份,感觉不够高大上,此时人家稍露端倪便让他明白了什么叫做仅次于几位至尊之下的实力。 妇人似乎又惊又怒,盯着虚影里的人怒道:“你竟然对我出手?” 对她的抵制瞬间撤销,幻象骤然一收,收敛回了冥僧的体内,冥僧道:“死也要让他死个明白,他说这位摆渡的船夫起了贪欲,欲抢掠他的东西,结果被他反杀了,他因此找到寺里找贫僧讨说法,你不觉得贫僧应该给他一个说法吗?” “找你讨说法?”妇人愣了一下,显然也有点意外,没想到是主动找上门的。 冥僧一手持念珠,一手翻转如拈花,两指捻了那枚戒指亮出在她跟前。 他没有说戒指是怎么回事,就是顺手亮出看她反应。 妇人起初只是不经意瞟了眼,目光刚要挪开,又迅速定格在了戒面上,两眼明显瞪大了几分,明显露出一种不可思议神色,旋即又有些惊疑不定,脖子下意识前伸了一些,怔怔盯着细看。 冥僧这才开口问道:“认识这枚戒指吗?” 妇人目光艰难从戒面上挪开,抬眼看他,问:“你从哪弄到的这枚戒指?” 冥僧又略朝后偏头,“原本戴在他手指上的,他说船夫一开始就看上了这枚戒指,不要钱做运费,只要这枚戒指。没谈妥,又说好了收钱,收了钱到半途,就对他下手了,你觉得有这个可能吗?” 妇人目光与庾庆目光碰了碰,然后又落在那枚戒指上,慢慢低头了几分,沉默不语了。 等了那么一阵,冥僧再问:“贫僧在问你,是否有起了贪心抢掠的可能?” 妇人又抬眼看向了庾庆,没了勃然大怒,只有满脸的牵强,问道:“小胡子,你这戒指是从哪来的?” 庾庆一看这局面,又有了底气,气势上已是见风使舵,漠然道:“我是来要交代的,不是来给你交代的,戒指从哪来的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他心里清楚,这个时候越是胆小怕事,反而越发容易让人起歹心。 在冥僧面前,妇人明显失了底气。 也不难理解,但凡对修行界有一定了解的都知道,一代代冥僧虽是为海族执言的,虽算是海族这边的人,但也有一个根本,起码的道理还是要讲的,你不能海族的人坏了规矩,还要各方修士自认倒霉吧?长此以往还怎么玩? 冥僧又道:“你默认了?” 妇人讪讪道:“我现在也不能确认这戒指是不是真的,我只是在水府禁地的墙壁上看到过雕刻,另就是以前听族中老人说起过这戒指。” 话说到这个地步,无异于已经相信了的确有可能是自己族人图谋不轨在先。 不过这次反倒轮到冥僧感到意外了,“这戒指与你们海族有什么关联不成?” 妇人反问道:“你听说过‘海女’吗?” 第四四三章 潮汐 海女?庾庆竖起了耳朵,两位年轻僧人也在旁听着,反应没他那么明显。 冥僧略思索后回道:“未曾听闻过。” 妇人:“我海族,本依附于冥海仙府,为仙府来去之客引路,仙府有一婢女专司迎来送往之职,故而统御我海族,称之为‘海女’。有客来往时,海女会凭借一物召唤我海族去听命,那物便是戒指,名为‘潮汐’。 据先人代代口传,‘潮汐’戒指其实是两枚。一枚为‘潮’,客来时用。一枚为‘汐’,客去时用。我海族听到‘潮戒’召唤,便知是赶往星罗岛接客,听到‘汐戒’召唤便知是前往仙府送客。 这两枚戒指是能合二为一的,平常就戴在‘海女’的手上,我看过水府禁地墙壁上的雕刻,戒指的模样和你手上的这枚戒指一模一样,只是真假不知。” 听到这,庾庆心思翻转不停,这可和吴黑说的某些情况对上了,吴黑说戒指有阴阳之分,说两枚戒指能吻合在一块,难道那位大力士的妹妹就是冥海仙府原来的海女不成? 他没想到一来就得到了这么重大的线索,顿感此行不虚。 事情说到这个地步,冥僧似乎也来了兴趣,问:“那如何证明这个戒指的真假?” 妇人伸手,从他手中要了戒指在手中翻看,“我也不知道,族中先辈似乎也没人见过这‘潮汐’戒指如何使用,只因海女使用时族人都不在现场,听到召唤再赶去也看不见。不过肯定和冥寺海螺召唤我们是一样的,都是靠声音。” 说到这,她还真的放在嘴上吹着试了试,除了嘴里几声噗噗,换哪个角度吹都没用。 庾庆看的牙疼,居然能想到把戒指当喇叭吹,也不知这女人脑子怎么想的,他还是希望这女人先把戒指上的口水擦干净。 真假的问题他其实都不用考虑了,认为肯定是真的,金墟大力士给的东西大概率上不会是假的。 妇人却又在那翻着戒指自言自语嘀咕了起来,“这戒指材质明显不普通,吹不响是怎么发声的?难道是在水里…” 她忽然又转身走到了水边蹲下,将戒指晃荡在了水中摆弄个不停。 就在连冥僧都有点不耐烦,想劝她算了的时候,突然一阵“叮铃叮铃”的风铃声从妇人手中的戒指上发出。 像好多风铃一起响起的声音,声音细碎而密集,清脆好听,荡涤心神的那种,总之听着颇给人梦幻感。 冥僧,庾庆,两名年轻僧人皆瞬间愣住了,皆盯着妇人的动作。 蹲在水边的妇人也僵住了,手中动作也僵在了那,眼睛直愣愣看着手中半泡在水里的戒指,显然也被自己突兀弄出的声音给搞了个措手不及。 冥僧问了句,“怎么回事?” 妇人怔怔道:“我就是试着往其中注入了法力,然后淘…”话未完,又继续拿着戒指在水中来回冲涮起来。 叮铃叮铃,细碎而密集的梦幻声音再次响起,听着都神清气爽,有仙乐飘飘感。 好一会儿,她才激动着站了起来,转身对冥僧道:“没错,是真的,我虽不知是‘潮戒’还是‘汐戒’,但我能感觉到我们海族在很远的水中能听到这声音。” 她又再次盯向了庾庆,再次追问,“这枚戒指你是从哪弄来的?” 庾庆反问她,“你既然说有两枚,难道你们海族这么多年没见过有其他人佩戴这种戒指?” 妇人忽一怔,似乎反应了过来,也反问一句,“其实你并不知道这戒指的来历,是不是?” 庾庆略愣,再反问:“何以见得?” 妇人:“你刚才的话提醒了我,你问我们海族这么多年有没有见过其他人佩戴这种戒指。知道这枚戒指来历的人,若不想让海族认出,就不会让海族看到,根本就不会发生这场冲突,又怎会跑到冥寺来要说法?” 庾庆沉默以对,他知道的来历不能说。 妇人目光闪烁,慢慢将戒指攥在了自己的掌心。 冥僧伸手了,从她手中摘回了那枚戒指,也赤足到水边蹲下了,按照妇人说的方式缓缓注入法力拿捏,在水中冲涮,果然,那如梦似幻的叮铃声又响起了。 起身后,他转身回到庾庆跟前,将戒指递还,“你应该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交代。”偏头看向礁石上的鲛人尸体,“错算在它身上,对它的惩罚,已经由你亲手执行了,它也付出了性命作为代价,事情就此作罢,如何?” 庾庆拿回戒指,戴回了手指上,问:“我如果死在了它的手上,是不是就白死了?” 冥僧:“你想说什么?” 庾庆:“没有赔礼道歉吗?起码…我是不是该得到一些赔偿?” 冥僧:“你想要什么赔偿?” 庾庆:“我是讲道理的人,我也不会乱开口,给点钱就算了。” 冥僧:“我说‘错’算在它身上,不一定真就是它的错,焉知你是不是知道这戒指的来历,故意诱杀海族来讹诈?” 庾庆瞪眼了,“谁敢为了钱跑到冥寺来讹诈?” 冥僧拨动着手上的念珠,平平静静道:“佛门没有是非曲直,扫尘寺也从未向谁赔礼道歉过,也不需要向任何人赔礼道歉。你若非要坚持,那就没了含糊的余地,你就留在敝寺吧,等什么时候查明了事情真相再让你离开。” 一旁的妇人倒是听的嫣然一笑。 两名年轻僧众悄悄合十低头了,就差念阿弥陀佛的感觉。 “……” 庾庆凝噎无语,干瞪眼看着对方,人家这话摆明了就是威胁,他最后憋出一句,“看在大师的面子上,这事就算了。” 话毕,横一步,再上前,也走到了水边蹲下,戴戒指的手伸进了水中,按照人家之前的演示施为,果然发出了叮铃叮铃的梦幻声音。 亲自上手后,大概知道了是怎么回事,施法注入戒指后,法力会顺着戒面的形态延伸出一种空间,与水冲刷后就会发出一种声音,这炼制的技法高不高明不知道,但确实巧妙。 既然人家不肯赔偿,他自己也说了算了,按理说,他也就该离开了。 不过他没有,水中抽手后,故意继续蹲在那,心里默默盘算着,等人家主动说话。 果然,冥僧出声了,“是不打算走了吗?” 庾庆这才站起,转身道:“大师误会了,在下只是觉得奇怪,那位海女的戒指既然留下了,想必没有去仙界吧,我想请教一下,她去哪了,被当年攻破仙府的人杀了吗?” 冥僧之前连海女是谁都不知道,这问题等于问错了对象。 那妇人果然接话了,“海女并非固定是由哪个人来当,仙府指定了谁就是谁,无非是一个把戒指交到谁手上而已。最后一任海女并未去仙界,是不是被攻入仙府的人杀了不清楚,反正仙府被攻破后,她就消失了。” 庾庆很想说出他在客栈伙计那听到的,有人见过戴同样戒指的人,然而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因为至少目前看起来这些人也不知道,估计问也是百问。如果真是对方不愿告知,自己多说反而无益。 不过他还是试着问了句,“海女没有名字的吗?” 他没有直接问海女叫什么名字。 冥僧淡淡接了句,“你问几千年前人的名字做甚?” 庾庆耸肩,“就是觉得好奇。” 妇人道:“说了海女并非固定一人,随时可能跳换,我海族也只知道叫‘海女’,谁会记名字?知道的人也早已作古。” 庾庆暗暗琢磨着,这最后一任海女从时间上看,是大力士妹妹的可能性很大,忽然,他目光瞟到冥僧看自己的眼神,还是那句话,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这份古怪让他感觉不安,想想还是决定告辞,拱手道:“既如此,那在下就不打扰了。” 冥僧略合十,一旁的一名年轻僧人立刻过来送客,庾庆飞崖走壁而上,就此离开了。 其他人也陆续到了山崖上目送。 待身边没了旁人,妇人忽低声道:“那戒指,没看到我对你使眼色吗?为何不留下那戒指反而要阻拦我获取?” 冥僧慢慢踱步而行:“留它何用?” 妇人低声细语道:“我不瞒你,那两枚戒指合在一起可当钥匙,集齐了两枚戒指便可打开我水府禁地的秘境。” 获悉了这个秘密,冥僧波澜不惊道:“机缘到了,不用你找,两枚戒指自会去你水府,机缘不到,是强求不来的,你拿着一枚戒指也打不开,甚至会惹祸上身。你可知这小子是谁?” 妇人狐疑,“能是谁?” “阿士衡。” “呃,就那个天下第一大才子?” “司南府、大业司、千流山之所以能开启小云间,就是因为暗中盯上了他。他如今莫名其妙拿来一枚戒指,你焉知那三家没有暗中盯着?” 妇人若有所思,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担心这可能是有心人的诱饵,不能轻易咬钩。 不过还是薄嗔了一声,“算了,算你有点良心,好歹算是站在了我这边,起码没让我赔礼道歉。” 冥僧:“贫僧不是为了帮你,而是那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胆子不小,竟敢跑到贫僧这招摇撞骗。” 妇人狐疑,“怎讲?骗了你什么?” 冥僧笑而不答。 正这时,年轻僧人长风来到复命,表示已经送走了客人。 冥僧略颔首后,忽问道:“三年前,送来寺中疗治断臂的那个年轻人,后来去了哪?” 长风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这个,回道:“不知。治愈后交给了国公的人护送离去,应该已经平安归去,否则必有询问。” 第四四四章 低级错误 边上妇人听的好奇,“来冥寺疗伤?谁这么大面子?” 这话是对长风问的。 这位是海族的族长,长风不敢不敬,恭敬回道:“三年前,锦国玄国公派人护送来了一位年轻人,让师尊帮忙救治过。” 妇人哦了声,懂了,还当是谁这么大面子,玄国公应小棠和冥僧的关系她也知道,不过还是有些疑惑,“凭应小棠在锦国的势力和力量,有什么伤病是他周全不了的,还需要跑这么远送到这里来救治?” 长风看了看师尊的反应才回道:“是肘骨粉碎,若及时救治凭国公的能力解决起来自然不难,坏在拖的时间太久了,身体的自愈能力将好事变成了坏事,导致骨骼畸坏,长成了歪脖子树,很难再复原,已经残废了,这才送到师尊这里求助,请了师尊为那年轻人重塑筋骨。” 妇人又哦了声,又问:“哪个年轻人值得玄国公费这么大劲?” 长风摇头,“寺内疗伤期间,小僧不知其名,只唤其‘公子’。” 妇人立马又看向冥僧,知道这位大概率上不会容不明来历的人在冥寺居住。 然冥僧依旧是笑而不答。 长风告退。 与冥僧双双赤足漫步的妇人薄怒,“神神秘秘,有什么好遮掩的,当我稀罕不成。” 冥僧任由她嬉笑怒骂,自己慢吞吞登上了白骨塔,在塔顶远眺海市的灯火辉煌,自己沉浸在黑暗中,手中的念珠慢慢拨动着,袈裟上的金格在星月下微微反光。 整个冥海当中,只有这片陆地能见日月星空。 一起看星月的妇人慢慢靠在了冥僧的身上,搂抱在了冥僧的身后,身躯紧贴摩挲着,口中呓语,“好个狠心的大和尚,越来越是个心如铁石,当年贪图人家的身子,嘴上抹了蜜,说的天花乱坠,说好了愿意为我永坠苦海,如今却是长长久久的让我孤枕难眠,连个正眼都不给,竟还说什么孽缘,你说你是不是个说话不算话的偷心贼秃?” 冥僧慢慢抬双手合十,“贫僧的身和心,还在这方寸之间,无法超脱。” 妇人头枕其肩,闭目着,搂着他,温存享受模样,畅吸着他身上冥冥中生辉的佛息。 冥僧不拒。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庙宇内,突然响起了那两个老和尚隐隐约约不停的反复吟唱声。 慢慢放下双手,似动了情欲之心的冥僧正欲回应身后女人的纠缠,突闻吟唱,又瞬时心归菩提,闭目合十…… 离开扫尘寺的庾庆可谓一步三回头,他出门前问过长风,那个妇人是谁,然而长风却不说,将其送到门口也只是一句“恕不远送”便关了门。 一路上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在脑子里捋了遍,就已经走到了晃荡的吊桥上。 还没走到吊桥尽头,就见桥下灯火辉煌的崖壁上,南竹三人从下面的一处石阶匆匆上来,显然是看到他回来了。 桥头碰面,见庾庆安然无恙,南、牧二人松了口气,南竹旋即低声问了句,“怎样?” 看了看街头的人来人往,还有崖下楼梯上的人上人下,庾庆道:“不是说话的地方,这事恐不是一两天就能搞定的,先找落脚的地方再说。” 南竹忽叹道:“唉,也别先找什么落脚的地了,还是先解决一下这小子的事情再说吧。”手指了下小黑。 庾庆瞅了瞅小黑,发现这小子还是一双赤脚,之前的鞋子丢在了冥海,当即道:“还是先给他买双鞋吧。” 南竹:“那下面就有一家鞋店,我们刚才也想顺便给他买一双,然而贵的吓人,一双小孩子的鞋居然要二百两。你说那些不耐长途运输的果蔬贵也就罢了,一双占不了什么舱位的普通小孩子的鞋居然要二百两,这不是抢钱么?” 庾庆:“那是有点太贵了,行,那就让他打赤脚算了,反正他也穿不住。” 牧傲铁:“回头我找点破布给他做一双。” 反正不是自己孩子,为了省钱,师兄弟三人果断不给小黑买了。 南竹苦笑,“你还有心思给他做鞋?现在还是先说说他该怎么办吧。” 庾庆:“他怎么了,在这里惹事了?” 小黑立马梗着脖子道:“我没有。” 南竹唉声叹气道:“他还用跑这里惹事吗?我估计妙青堂那边的黑子已经急疯了,你敢相信?这小混账居然真的是一个人偷跑出来的。” “……”庾庆哑口无言一阵,惊疑不定道:“不可能吧,他一个人怎么可能跟上我们?” “是啊,都觉得不可能,否则我们怎么可能把他带这里来。你是不知道,刚才我们不敢过桥,就在这边等着你,看到对面山壁上有个洞窟在流水,这小子叽叽歪歪说和幽角埠出来的地方差不多,我说他懂个屁,他说他吊在大棒身上一路飞出来的之类的。 那出口百转千回的,黑子带他出来的,会让他吊飞出来吗?我和老九立马就惊了,详问他情况,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我的乖乖,这兔崽子听到了咱们和黑子的谈话,知道我们要离开,存了心思跟出来玩,怕他老子不同意,居然玩了手阴的,咱们爬进箱子的时候,他也趁大家注意力都在我们身上时翻墙先爬了出来。 这小子其实比我们还先出幽角埠,守在了外面等我们,发现我们后,居然就一路悄悄跟上了。老十五,咱们都把他当小孩,却忽略了一件事,他可不是普通小孩,这厮是长期在裂谷山庄眼皮子底下和那些人捉迷藏的,人看着不大,实则是躲躲藏藏的老手,何况他还有了大棒,简直是如虎添翼。” 牧傲铁补了一句:“是咱们自己太自以为是了。” 南竹:“是啊,他自己早就说了,是一个人偷跑出来的,咱们愣是没一个相信的。” 庾庆有点懵,也非常无语,想骂小黑都找不着理了,如同南竹所言,人家一开始说的就是大实话,甚至没一句假话,是他们自己太复杂想多了。 南竹又道:“现在怎么办?咱们不能又把他给送回去吧,这来回的路费可吃不消,让千里郎把他送回去?不说安全不安全,路费同样是笔大钱。” 小黑嚷了一句,“我不回去,这里好玩。” 庾庆火大,挥手一指,“行,那你别回去了,滚吧,你慢慢玩去吧,让你玩个够。” 谁知小黑立马兴奋了,转了身蹦蹦跳跳就走了,棒子也扛在了肩头,那叫一脸稀奇地东张西望,这个世界多好玩,五光十色的,五彩斑斓的,形形色色的,看什么都稀奇。 总之是没了约束,得到了允许,可以放心玩了。 师兄弟三人那张脸顿时一垮,差点能掉地上摔个稀碎,发现这熊孩子还真是听不懂好赖话了。 说气话的庾庆更是被架在了那下不了台,脸色不太好看。 小黑很快就停在了一个卖小吃的摊位前,扛根棒子站那,要流口水的样子,老板竟然还拿出肉饼问他要不要吃,潜台词就是要不要买。 小黑可不会客气,自然伸手就接,好在南竹动作快,一个闪身到跟前,顺手照其后脑勺就一巴掌臭骂,“吃个屁!” 然后拽上后颈脖子就给揪了回来,哪能真让他滚,真要把这小子给搞丢了,吴黑那边没办法交代,总不能干脆装作没见过人家儿子吧? 小黑不甘,嚷道:“我饿,我要吃。” “饿个屁。”南竹臭骂着将其揪回了庾庆跟前。 庾庆黑着脸道:“写信,让千里郎送信给他老子,我们可没钱送来送去,让黑子自己来接。” “也只能是这样了。”南竹叹了声,又训斥不甘挣扎的小黑,“还想吃?等你阿爹来了,看会不会打烂你屁股。” 听到阿爹要来,小黑多少有了些畏惧,那毕竟是真会揍他的人,当即老实闭嘴了。 庾庆环顾四周,“就算是等黑子来,也得有个落脚的地方能让人找,先找住的地方。” 南竹也看了看四周,提醒道:“这地方住久了可吃不消啊!” “还用你说。”庾庆没好气,然后便领着一群人东逛西逛。 总之三个大人的心情都不太好,本还想着帮吴黑照顾了孩子,能从吴黑身上多算点账,顺带着赚点钱。这下好了,竟是他们三个大傻子搞出了漏子,是他们把人家儿子给拐到了这么远。 连他们自己都觉得自己是犯了傻子才能犯的错误,正常人怎么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哪还好意思开口找人家吴黑要钱。 也就是说,不但赚不到钱,一路上还为小黑搭进去了上万两银子的路费。 鸡飞蛋打,以他们三人在某方面的度量,心情能好才怪。 三人很快就找到了一家专门住宿的客栈。 能在海市专营住宿的客栈,能专一维持某种清净,想想就能知道这客栈是什么排场。 是一座占地达十亩的大客栈,这在海市绝对算得上是不得了的,再看那斗拱飞檐的气派,雕梁画栋的奢华,本要进去看看的师兄弟三人竟然直接从门口走过了,都没好意思进去。 因为走到门口才发现更气派。 在不远处停下后,庾庆又唆使南竹道:“你进去看看去,问问客房价钱如何。” 南竹顿心虚道:“这派头,不用问,咱们肯定住不起。” 庾庆:“咱们也是赚过大钱的人,一天赚过上亿的人,何必自惭形秽,再说了就是了解一下这里的情况。” 南竹;“那你干嘛不进去问?” 庾庆:“这里就你看着富态,就你像有钱人的样子,你看看我们像吗?”手指了指小黑打赤脚扛棒子的模样。 是吗?南竹心中存疑,看向牧傲铁。 牧傲铁立马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南竹顿来了底气,抬了头,挺了胸,转身就去了。 第四四五章 胡尤丽 老七进了客栈,老九和老十五还有一个小的在外面等着,在客栈外面的墙根下靠墙等着,看街头的人来人往。 小黑最不喜欢在热闹的地方干等,扭头道:“我去看七叔。” 说罢就想往客栈大门口跑,却被牧傲铁给及时摁住了。 庾庆也立马指着他头脚教训,“你去什么去,知不知道什么叫狗眼看人低?就你这叫花子样,信不信进去就得被人轰出来?” “谁敢!”小黑操起了手中棒子举起,“我打他!” “缺心眼呐?”庾庆照他后脑勺就是啪一巴掌,然后指着警告,“听好了,这里可不是幽角埠,出了事人家可不会给你面子,你阿爹也救不了你,这里的人会直接打死你,然后这里的妖怪会直接把你给吃了。” 小黑杵棒在地,一副我不怕的样子。 庾庆却是不得不管教,本以为到了这里吴黑会露面,稍微看着点,回头交给吴黑就解脱了,现在看来,却是不操心都不行了,真要让这心眼不知道规矩是何物的小家伙闯出了祸,那他也就掉坑里去了。 这里两个大的把小的好好给说了一顿之际,南竹也趾高气昂地从客栈大门口出来了,后面还有客栈的伙计在那连连点头哈腰相送。 南竹走回到这边后,却没有跟庾庆三人打招呼,一副不认识三人的样子从三人身边走了过去,三人无语。 等到走到了客栈门口看不到了的位置,南竹才回头朝三人招手,示意走人。 三人快步走了过去后,庾庆自然要问:“什么意思?干嘛装不认识我们?怕我们给你丢人吗?” 南竹也不遮掩,“你既然让我去,我也是要脸面的好不好,你看看你们三个,一个嘴上留那么猥琐的小胡子,一个狗不吃屎的样子,一个打赤脚的叫花子,让人看到我跟你们混一块,能像个有钱人的样子吗?” 庾、牧二人凝噎无语,有被糊一脸的感觉,体会到了没钱的心酸,不敢进有钱人进的地方也就罢了,人穷了居然连自己人都看不起。 “嗤!”庾庆一脸鄙夷,扭头就走,“那我们就不妨碍你了,找到了住的地方,你自己掏钱。” 牧傲铁也立刻拉上小黑走了。 “唉,你看你们,怎么开不起玩笑。”南竹立马追了过去,也改口了,“我吧,听你老十五的,进去装了个有钱人的样子,你没看人家对我多恭敬吗?这什么地方,我不能让人看出我在糊弄他们,怕人家恼羞成怒把我们打一顿。” 庾庆也知道甩不掉他,不耐烦道:“废话少说,直接说吧,这种档次的客栈,什么行情。” 南竹叹道:“我都招呼你们走了,还能是什么行情,肯定是我们住不起的行情,一间最便宜的房,八千两银子一天,但是里面的环境和住宿条件绝对是好。还有安全,那也是绝对有保证的。人家直接挑明了,背后的东家之一是千流山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我也打听了一下,也算是搞明白了,这里跟幽角埠真不一样,不像幽崖的人,概不在幽角埠占地盘。这里,在千流山有头有脸的人物,基本都在海市搞了一手赚钱买卖。 这样说吧,你看这海市房子是不是基本上都很拥挤?还有一些不拥挤的,看着就不一样的房子和商铺,背后真正的东家基本上都是千流山有头有脸的人物,海市的房价是全天下最贵的地方,想在海市这鱼龙混杂的地方置办这样的家当,光有钱是不行的。” 庾庆听后默默点了点头,发现南竹还是比牧傲铁适合打探消息。 住不起,那他们只能是继续去找更便宜的客栈,只是这海市的路实在是有够乱的。 恰好听到脆声叫卖,碰到一个背着包出售海市手绘地图的半妖怪。 是个年轻女妖,明显是个狐妖,一双狐狸耳朵未褪,面容倒是姣好,皮肉也白皙,一副干劲十足的青春气息。 手绘地图要五百两一份,贵是贵了一点,但考虑到之后还用得上,庾庆还是硬着头皮买了一份。 当然,也顺便问了下路,问附近有没有便宜点的客栈。 一听要找便宜的客栈,女妖明眸大眼亮晶晶闪了闪,又看了下小黑打赤脚的样子,当即热情道:“有的,来,我给你们带路。” 哟,还遇上个好心人!师兄弟三人相视一眼,顿觉五百两花的值了。 人都是这样,不管穷富,只要服务到位了,都会觉得物有所值。 有人带路自然是好,几人立刻跟着她去了,小黑老是盯着女妖的耳朵好奇看。 很快,女妖就带他们在附近找到了一家客栈,看起来档次比之前那家差远了。 几人进了客栈问房价,女妖却缩在了外面没进去,似不想让客栈里面的伙计看到,也没走,在外面等着。 没一会儿,三大一小就出来了,显然没打算在这里住。 实在是这里的房价他们还是有点不方便接受,最普通的房间要三千两一间,他四个按客栈的规矩要两间房才行,也就说一天光住房就得花六千两,十天就得花六万两。 这价位,他们是真的吃不消,不知道要在这里住多久,钱必须省着花。 当然,这家客栈有通铺提供,一个房间有十个铺位的那种,按人头算,一千两一天一个人,比住单间便宜,就是没啥私密性,但对他们来说还是太贵了。 另外钱也不是白花的,客栈明着说了,他们背后在千流山有人,只要是他们客栈的客人,在海市如果遇上了不大的麻烦,客栈会出面帮忙搞定。如果遇上了大麻烦,如果有需要,客栈也可以帮忙联系能摆平的人,至于代价嘛,只能是你自己看着办。 见到女妖还在外面等着他们,庾庆等人也有点意外。 女妖主动凑了过来,貌似奇怪道:“怎么了,客栈不合你们的胃口吗?” 庾庆呵呵一笑,“房价太贵了点,我们囊中羞涩。” 反正这女妖也只是个跑街商贩,一看也不是有钱人,阶级相当,也就不讳言了,不像之前南竹还要去装有钱人。 女妖哦了声,表示理解,又连连赔罪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再带你们去找家便宜的。” 这态度,没得说,师兄弟三人顿觉得这女妖人不错,卖了他们一副地图,能服务到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好说的。 庾庆有点不好意思道:“不会太麻烦你吧?” 女妖爽快道:“没事,反正我也是到处走街串巷的,不耽误事。对了,你们要住多久?” 庾庆含蓄道:“这个不一定。” 女妖哦了声,然后拍了胸脯,“你们放心,一定帮你们找到价钱合意的房子。” 师兄弟三人自然是谢过,然后就跟着她去了。 当然,师兄弟三人也是跌进过深坑的人,感谢之余,心中也暗存了警惕。 没办法,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对方是不是有点过于热情了,是真碰到了好心人,还是海市的服务态度都这个级别? 总之,不误解人家的好心,自己也存了防人之心,听其言观其行。 已经热络到了这种地步,双方也就稍微认识了一下,女妖确实是一只狐妖,因为家里条件不够好,导致化形不够完善的半妖怪,名叫胡尤丽。 名字是她娘给她取的,用胡尤丽自己的话说,她娘希望她长大后化形成为一个美丽的尤物,以便能嫁个有钱人,过妖上妖、人上人的生活,谁知天不如人愿,成了个半妖怪,不但没能成为美丽的尤物,还跌了份。 当然,她觉得自己父母还算可以,虽没给她很好的家境,但却在天下房价最贵的地方给她留了一处容身之所。 之所以说父母留给她,是因为她父母都过世了,参与了一场厮杀,被人打死了。 师兄弟三人不知该如何安慰,没想到初次见面就跟他们说这个。 逛了一阵后,胡尤丽又给他们找了间客栈,还是老样子,她躲在了外面没有进去。 不一会儿,三大一小又出来了。 价钱比之前的又便宜了一千两,然而对他们的开销计划来说,还是太贵了。 “怎么,还是不行吗?” 等了他们出来的胡尤丽问。 庾庆苦笑,干脆说透了,“这海市的正常开销实在是贵的有够离谱,有没有最便宜的那种客栈,我们想去看看。” “这样啊…”胡尤丽双手捧着自己脸蛋琢磨了起来,最终抬头道:“最便宜的也就是那种一间屋里隔上下两层的通铺,一个铺位两三百两的那种,连基本的生活设施都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有,容易发生冲突,也不适合长住,不建议你们去住。不如我给你们一个建议吧。” 南竹点头,“说来听听。” 胡尤丽看了看四人,“我家里倒是能腾出一个房间给你们落脚,你们也知道,我一个女人,正常情况下是不会让陌生男人住我家的,不过我看你们还带着个小孩,应该也不像是坏人。我给你们一个单独的房间,三百两一个人,一千二百两一天,你们考虑一下吧。” 第四四六章 抬举 话露端倪,师兄弟三人顿时明白了这位狐狸精之所以热情的真相,想让他们住她家。 不过,对比之下还需要过多考虑吗? 一堆乱七八糟的人住一个房间,和四个自己人住一个房间,价钱还都差不多,这一对比自然有了选择。 于是三大一小又跟了胡尤丽去。 见到胡尤丽的家后,三大一小只能是站在路上仰望。 没办法,胡尤丽的家就在一条街道的上面,是他们之前在街道上见到过的一种房子,街道从房子下面穿过的那种,是一座加塞在两栋房子之间的空中楼阁。 “来。” 就在师兄弟三人琢磨这狐狸精平常是怎么进出家门时,胡尤丽招呼了一声,带着他们走到了路边的房子旁,贴墙有一根立柱,走近了才发现立柱上凹槽。 背着一个大包的胡尤丽率先双手抱着立柱踩着凹槽爬了上去,爬到顶部,开锁顶开了房子底下的一块底板,然后钻了进去,回头在上面窟窿里露了脸朝三人招手,示意他们上来。 站在路边的师兄弟三人面面相觑,似有点不知道这种房子还要不要住,若是时间住的久,以后都要用这种方式在街道上进出门的吗?不会被人误以为是贼吧? 见三人迟迟没反应,胡尤丽也不催了,半趴在那静静等着。 “算了,人穷志短,就不要穷讲究了,先看看合不合适再说吧。”南竹小小嘀咕了一声,伸手拽了小黑,一个纵身而起,直接就蹿上了四丈来高的房子底下,一手勾住了框口,将小黑推给了里面的胡尤丽,然后自己也钻了进去。 没办法,庾庆和牧傲铁也陆续飞身而上,钻进了胡尤丽的家里。 卸下身上包裹的胡尤丽又将地板上的窟窿给盖好了,之后便开始介绍自己的家。 胡尤丽看出了这几位有点看不上自家的房子,所以一开口就强调,别看自家房子是夹缝里的空中楼阁,一出手起码价值千万两,在殷国和锦国的京城都能买上一栋豪宅。 言语里的那种味道颇显倨傲,意思就是这边的房子再怎么居住不便也值钱,其它地方的房子再好也是乡下地方,我这房子随时能去你们那换豪宅,你们那的放我们这里什么都不是,然后说这里多繁华之类的,多少人向往来此生活之类的。 师兄弟三人不知道她住在海市为什么要跟其它地方比,看她维护尊严自夸,也不好说什么,尴尬的东张西望,不时抬手扣脸。 房子共隔了三间,凑在一起是纵对街道的“品”字型,其实也是被左右两栋房子的构造给限制了大小。 胡尤丽父母之所以能搞出一栋这样的房子,还是当年为千流山某个有点地位的人拼过命换来的,奈何那位的地位也没多高,好的给不了,只给搞到了两栋房子中间的建造权。 也实在是海市的地皮太过紧张了,到处都是见缝插针的,连一条长顺笔直点的路都舍不得开,想搞一套房子哪有那么容易。 尽管如此,左右两栋房子的主人还很不高兴,还抗议了许久,最后的结果是限制了插他们中间的房子不得超过他们的层高和宽距,还要帮他们那边的墙体进行加固,否则怕弄坏他们的房子。 房子虽然不大,但看得出来是花了心思的,上下两层前后搞了四个小阳台,阳台上都种了点花花草草之类的。 三间房,想住哪一间,胡尤丽让他们自己选,师兄弟三人选了最上面那一间,感觉私密性要好一点。 没问题,不过胡尤丽丑话说在前面,“四个人一间房,一千二百两一天,先交十天的房钱,住不满可以退钱,另外要交一万两的押金。同意的话,咱们立刻签契约。” 师兄弟稍作商量后同意了,于是双方快速拟定了契约,之后庾庆掏了两万两千两的银票给房东。 收到了钱,确认了银票没问题,胡尤丽立刻开始动手干活,要将上面那间的杂物给清空,要全部挪到下面。 三个大男人不好意思看一个女人干活,于是做点搭把手的事。 正儿八经动手收拾起来后,师兄弟三人才发现楼上这间应该也算是这女人书房,还写写画画了不少的东西。 “咳咳,老十五。” 南竹做什么暗示的声音忽然传来,庾庆回头看,见南竹对墙上挂的一幅字反复做努嘴动作,明显在示意他过去看。 不知有什么问题,庾庆立刻走了过去,问:“怎么了?” “你自己看。”南竹抬下巴示意。 庾庆目光往墙上一扫,有点无语,发现竟是自己在京城参加会试时写的那首《朝天阙》,看字迹似乎还有点模仿他字迹的意思,问题是居然还裱了起来挂在这里。 牧傲铁瞅见动静也凑了过来看怎么回事。 端了东西下去的胡尤丽上了楼,见到三人凑在那幅字前欣赏,有些意外道:“你们也喜欢阿士衡的东西吗?” “……” 这话还是真是问对了人,师兄弟三人一起回头看着她,皆有点懵,被她给问懵了,一时间皆不知该如何回答。 牧傲铁转身走开,不关我事的样子。 胡尤丽也走到了那幅字前,看着说道:“阿士衡的真迹真的是太少太少了,海市最大最好的客栈‘琅嬛居’,倒是收藏有一幅阿士衡的真迹,还有阿士衡京城笔试墨宝的全部复制品,放在一些最上等的客房当做挂饰,我也是想办法混进去当了一段时间的客栈打杂的,才有幸目睹了。” 说到这些个,居然有些神采飞扬的味道。 在一旁的牧傲铁悄悄偏头斜瞄这边。 只见庾庆嘴角略有抽搐。 南竹则是脸上泛着古怪,反问一句,“为了看阿士衡的墨宝,你竟然跑去客栈打杂?” 胡尤丽:“不然怎么进去看?花钱住进去看吗?你知道‘琅嬛居’住一天要多少钱吗?” 庾庆慢吞吞来了句,“其实阿士衡也就那样吧,没必要把他想的太好。” 一听这话,胡尤丽明显有些不乐意了,反问他:“你以为天下第一才子是儿戏吗?从古至今,有几人能被天下人公认为天下第一才子的?摔冠而去轻王侯,弃文从武真丈夫!文能天下第一,武能与千流山、司南府和大业司共赴小云间,还能全身而退,天下又有几人能做到?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岂不闻探花郎救万民于水火?” 这话说的,师兄弟三人皆痴痴呆呆看着她。 尤其是庾庆,哦着嘴,他没想到在某个遥远的角落还有人这般抬举自己。 南竹抬一手慢慢挠了挠胖脸,心里嘀咕,明明是三个人一起被千流山、司南府和大业司给抓了,是被押进的小云间,怎么到别人嘴里就成了老十五一个人全身而退了,这狐狸精讲话未免有点太偏心了吧? 当然,他也看出了胡尤丽大概是真的不高兴了,因为庾庆贬低了她喜欢的人物。 当即咳嗽一声道:“胡姑娘,他不是这意思,其实吧,他也挺喜欢阿士衡的,他还经常模仿阿士衡的笔墨练字呢。” “是吗?”胡尤丽有点怀疑,盯着庾庆道:“你能弄到阿士衡的墨宝?” 南竹心里嘀咕刚才那张契约上的签字,有点怀疑这妖精是不是真的见过真迹。 庾庆也只能是顺着南竹的话说了,“没有没有,就是字帖,字帖。” 胡尤丽明眸一亮,“字帖可有带来?” “呃…”庾庆一怔,复又虚与委蛇道:“出来办事,没带身上。” 胡尤丽只好惋惜作罢,倒也没有怀疑是在说谎,因为说这种慌没必要,遂继续去搬东西清理房间。 待她下了楼,南竹又凑庾庆身边揶揄道:“亮明身份是不是能把房租钱给省了?” 庾庆鄙夷:“你觉得我能为点钱干这种事吗?” 让人知道他穷的连客栈都住不起,传出去让他脸面往哪放? 南竹嗤了声,也没多说什么,怕让胡尤丽听到。 另就是也觉得确实不宜闹得人尽皆知,走哪都被人盯着就不好办事了。 庾庆又翻了翻屋里的其它字画,结果发现这里确实反复抄写了不少他的诗词文章。 房间清空后,也没有那么多床榻,只能是打地铺。 对此,师兄弟三人也没什么意见。 一切妥当了,要下楼之前,胡尤丽又提醒道:“如果想吃什么东西,可以提前跟我打招呼,我可以给你们做,去外面吃很贵,我能买来便宜食材,自己做出来肯定能便宜好多。” 小黑立马嚷道:“我要吃肉饼。” 师兄弟三人想捂他的嘴,奈何当着外人的面。 胡尤丽嫣然一笑,指了小黑,“安排!想吃什么样的跟我说,姐姐我什么都会做。” 小黑立刻两眼放光跑了过去,胡尤丽刚转身又回头对师兄弟三人调侃道:“有空你们可以去外面转转,看看还有没有比我这性价比更好的住所,若有,你们随时可以退房。” 话毕顺手勾搭着小黑的肩膀走了。 重点是,师兄弟三人眼睁睁看着小黑也顺手搂了她的小蛮腰,一大一小一起下了楼,把他们三个给看了个寂静无声。 第四四七章 暴露 看起来似乎都在羡慕小黑。 南竹莫名唏嘘一声,又嘀咕道:“话说,这小子不会乱说什么,不会被人套话吧?” 庾庆低声道:“这倒不用担心,小黑在幽角埠乱跑时,我就向黑子表示过这方面的担忧,结果我的担心是多余的,这小子从小在那种环境下倒是被黑子调教了出来,吃喝玩乐都好说,问及他身边的任何人和任何事绝不会吐露一个字,就算被裂谷山庄抓住了,也不会暴露自己家的情况,这小子还是有点傻骨气的。” “那就好。”南竹松了口气,又低声道:“冥寺那边什么情况,说说吧。” 庾庆不瞒他们,师兄弟三人碰头在一起,交头接耳在一块,听他把进入冥寺后的情况详细说了遍。 听说事情演变的越发离奇了,南竹盯上了他手上戒指,“你还这样戴在手上?” 庾庆:“应该没事,连冥僧都不认识,除了海族,陆地上大概也没什么人认识,我倒是期望陆上有谁能认出来找我。” 两人若有所思,懂他的意思,还能认出的便可能和另一枚戒指有关。 思路回到了问题上,南竹嘀咕道:“也就是说,海女就是大力士的妹妹…” 庾庆:“可能性非常大,基本上就是了。” 南竹:“那这茫茫人海的,怎么找到她呀,冥海仙府都被人攻占了,人就算活着,还可能呆在这吗?若去了外界,我们岂不是在这里瞎忙吗?” 庾庆:“既然几年前有人见过那枚戒指,那就说明一点,就算人去了外界,偶尔也还是会来这里活动。” 南竹:“下一步怎么弄?” 庾庆:“我们要先确认目标人物是不是还活着,确认星罗岛伙计看到的那个女人究竟是不是她。海女只是冥海仙府的一个婢女而已,连守山兽都被闯进来的人杀了,那个婢女能躲过那一场劫难吗?” 南竹听的直翻白眼,牧傲铁都忍不住皱眉道:“几千年前的事如何确认?” 庾庆:“是难确认,但我们现在也没资格畏难而退,我们在这里既没有权势,也没有财势,更没有足够的人手,只能是靠我们自己,抓住仅有的线索,努力想办法再找出一些寻找的蛛丝马迹来。 搞清了人是不是活着,那就好针对性切入了,若是找海女,自然有找海女的办法,若戒指是因为时隔几千年流转到了另外一个人的手上,那就说明大力士提供的线索未必有用了,搞下去也只能是白忙。 再说了,我们在这里也不是毫无借力之处。柳飘飘不是在这里吗?先想办法联系上柳飘飘,让她直接从千流山内部打听当年攻破冥海仙府的事,看有没有杀海女。另外,小云间的好处全给我们占了,也是该想办法见一面给她一个交代了,不能人家不去幽角埠,咱们就一直装傻吧?” 这边跑到幽角埠重开妙青堂后,就一直在等柳飘飘的到来,然而柳飘飘一直都没有去过,也没有联系过他们。 听到柳飘飘,另两位眼睛一亮,南竹颔首而笑,“是极,是极。” 庾庆:“也别是极了,最要先解决的是小黑的事,这么久找不到儿子,黑子真要急疯了。” 南竹连连点头,“对对对,得赶紧了。” 不但得赶紧,是一刻都不好再耽误了,牧傲铁快步下楼去借了一副笔墨纸砚来,回来交给了庾庆。 写字这活肯定是庾庆的事,纸张铺开在地,就在地上写了一封,交给了南竹去找千里郎。 南竹拿了信就要跑, 庾庆却喊住他,“你别急,你知不知道把信寄哪?” 千里郎送信和人间普通书信的寄送有些不同,不是在信上写上收件地址、收件人的那种,信是放进一种特殊构造的匣子里的,一旦打开过,就会在信件上留下打开过的明显痕迹。 收件人一旦发现信件上留下了两道痕迹,就知道信件被人偷看过了。 南竹错愕,“寄给吴黑啊,还能寄哪?” 庾庆提醒道:“信自然是寄给吴黑,但地址却不能寄妙青堂,幽角埠外的‘千里居’已经搞过咱们一次了,这些个什么千里郎的,我一个都不相信。上次也不知是哪家在算计咱们,总之咱们‘妙青堂’的字号可能已经在千里郎那挂了号…” 南竹怔怔以对,“那怎么寄?” 庾庆:“寄给我们隔壁那家铺子,你回头找到信封套上,上面写上信转给老二,然后再套个信封遮掩。老二经常跟隔壁铺子的人来往,隔壁铺子拆信一看到老二名字,自然会明白是怎么回事,不会再继续拆下去,自会把信转给老二。 老二看到信也自会明白,自会给黑子。回头老二他们就算再与我们这里书信联系,有了我们这一出的提醒,寄信时也会采取方式遮掩和妙青堂的关系。” 南竹唏嘘,知道这是上回被人给坑怕了,一步三回头,总担心有人在背后算计。 不过确实有理,他点头道:“行,我知道了。” 庾庆:“还有,信送出去后,顺便想办法打探一下,确认一下柳飘飘是不是还在千流山,我们毕竟一直没跟她联系过。老七,记住,海市看起来虽然繁杂,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一直在千流山的掌控之下,千流山必然在此广布耳目,打探时务必小心谨慎。” “嗯,记下了。”南竹应下,手中信也揣进了怀里。 庾庆又对牧傲铁道:“老九也去。老七不需要帮手,没招呼前,你不要跟老七走一块,隔着点距离,帮忙看着点。” 牧傲铁嗯了声,就这样跟着南竹迅速离开了。 两人没走钻地洞的正门,直接开门上了阳台,然后陆续从阳台上蹿了下去。 庾庆也走到了阳台上,看下面路上的人来人往,看海市的灯火璀璨,再看斗转星移默算时间,发现已经是后半夜了,甚至是快天亮了,而海市的颜色依旧不改,还真是一座不夜城。 目送老七和老九消失后,才又退回屋内关上了门,转身直接下楼,想去看看胡尤丽在干什么。 虽说胡尤丽纯粹是偶遇的,但他心中其实还是有一份谨慎,还在担心会不会是被人安排的,想再暗中观察一下,这也是他为什么留下的原因。 下楼一看,如今堆了许多杂物显得比较拥挤的客厅内,胡尤丽像是在雕版上印刷什么。 小黑跟在一旁厮混,与其说是在打下手,还不如说是胡尤丽在带着他玩。 胡尤丽正在教小黑往雕版上怎么均匀上墨,小黑玩的很高兴的样子,不时笑咯咯不停。 庾庆凑到边上一看,刚好目睹了揭下来的一张印刷物,忍不住伸手扯了过来查看,发现正是他之前花五百两银子买的所谓手绘海市地图。 胡尤丽回头看他一眼,也无所谓,继续一张又一张地印刷。 庾庆呲了呲牙,手中地图抖给她看,“这就是你所谓的手绘地图?这一张张的哗啦啦随便印出来的,你也好意思卖五百两一张?” 胡尤丽反问:“不是手绘的哪来的?你以为走遍整个海市将地形给这样密密麻麻、详详细细描下来容易?这么密密麻麻复杂的地图,对着抄,几天也难画出一张来,几天的工夫才值五百两吗?你不会真以为海市的人力这么便宜吧?” 手指雕版上的密密麻麻纹路,“这是我走遍海市手绘出地图后,描了图一刻刀一刻刀刻出来的,陆陆续续刻了我一个多月的时间,又不是每天都能卖出很多张,我一张图卖五百两怎么了?亏你还练阿士衡的字帖,没那眼力、没那心胸能练出名堂吗?” “……”庾庆竟无言以对,这也能扯阿士衡头上去? 胡尤丽叽叽歪歪一顿后,也不理他了,继续印自己的地图。 庾庆在旁无语了一阵,不过有一点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女人干这活很熟练,不像是临时凑数的。 回头他把小黑给扯了上去,逼小黑睡觉。 小黑其实也两天两夜没睡了,还在冥海划船之类的,也出了不少的力,不睡则已,一倒下就睡得呼呼的。 没多久,天就亮了,海市的灯火熄灭了,整个海市半笼在了一片氤氲中。 朝阳出来后,庾庆站在阳台上面对,眼睁睁看着海市又转入了白日里的喧嚣,正这时,他忽然看到两个熟悉的人影回来,正是南、牧二人,没想到两人这么快就回来了。 两人也没从楼底下钻洞,直接飞了上来,进了屋内立刻关门。 两人表面上虽然淡定,但庾庆了解他们,还是看出了不正常,忙问:“怎么了?” 南竹低声道:“你猜我碰到了谁?正好碰到了柳飘飘,也不能说是碰到了,而是柳飘飘主动跟我碰了个面。她让我告诉你,说我们已经暴露了,已经在千流山的监视下,我们住哪,千流山也已经掌握的清清楚楚。” 庾庆瞬间神情凝重:“怎么回事?” 南竹:“具体的她没说,她说她正好也是奉命盯着我们的,见到我们两个出了门,遂想办法找了个机会跟我碰面,也没办法和我长谈。她让你正午时分再出趟门,也别去其它地方,就去冥寺,去冥寺靠海的山崖下,她在那里接应你。” 第四四八章 密会 冥寺靠海的山崖下?庾庆稍作念想便知是自己去过的地方,之前海族妇人现身的地方。 地方记下了,他关心书信,问道:“那你寄出书信岂不是也被人发现了?” 南竹:“没有,我也担心这个,问她办法,她把信要了过去,说会尽快安排寄出的事。之后她让我不要急着回来,怕被人看出端倪,让我们故意在海市到处逛了逛,不然我们回来的更早。就这样,她也是见缝插针,匆匆跟我碰了一面,多的话也来不及说。” 庾庆默默点头。 南竹:“我们已经暴露了,接下来怎么弄?” 庾庆:“暴露了就得死吗?谁规定了我们不能来海市吗?无非是麻烦一点。” 南竹叹道:“只是一点麻烦吗?你非要这样说的话,那还有什么好说的,那就甩开膀子到处逛呗。” 庾庆:“等跟她碰面弄清了情况再说。” 接下来也只能是等了,他拿出了五百两一张的地图,守着查看。 熬到差不多正午后,他也直接从阳台上跳了出去,凭着熟记的路线走街串巷,直奔海峡地带。 过了吊桥,又直接来到了冥寺外,只不过这次没进去,而是绕着围墙走了一圈,走到悬崖边时,直接飞身跳了下去,落在了下方的礁石地带。 正四看无人之际,一片凌乱礁石中的平静水面突然冒出一颗脑袋,朝他招呼道:“这里。” 庾庆扭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柳飘飘。 “跟我来。”柳飘飘招呼一声,又沉入了水中。 庾庆立刻蹦了过去,也钻入了水中,捕捉着水中的人影,跟着快速遁离。 也不知是去往哪,总之是一直跟着潜行。 再钻出水面时,发现钻进了一个小小洞窟,洞窟有巴掌大的裂缝,透入光线。 往裂缝外面一看,发现正是两岸相隔的海峡,对面就是交易市场的崖壁,能看到人来人往。 柳飘飘已在他身后发问,“你们怎么跑海市来了?还带了个小孩跑来。” “一言难尽。”趴在石缝间的庾庆转了身,“有点事要办,也是想找你见一面,小云间的仙桃,说好了有你一份的,一直没能等到你来,我们总不能一直不声不响下去,总得给你一个交代。过来也是想了解一下,这么久了,你为何不去幽角埠?” 柳飘飘双手一捋裙子,坐在了一块石头上,叹道:“我也想去,只是来了这边后,才发现以前的想法太简单了,许多事情都已经是身不由己了。再说了,我听说你那边好像还欠了一屁股的债,我跑去找你讨要好处合适吗?” “嗨,我欠债归欠债,那也是桃子卖不出去,跟你去吃仙桃有什么关系。”庾庆左右看了看,找不到其它合适地方坐,干脆就一屁股坐在了她的边上,跟她挤一挤。“你怎么就身不由己了,咱们在小云间配合的挺好,天羽不是已经对你青眼有加吗?凭他的地位,难道还关照不了你?还是说,他出了小云间后就忘了提携你?” 被这么挤着一坐,柳飘飘下意识缩了缩,目光飘忽乱闪了一下,动作略显局促地往边挪了挪屁股,“倒不是忘了我,对我也还算关照,但他的层次太高了,已经是天下数得上的人物,能入他法眼,已经是我的运气。 问题是我自己的实力有限,到了他那个地步用人,手下听用的基本上都是上玄境界的高手,都是有一定实力的人。 我一个初玄境界的,许多事情没能力办到,他也不可能强行将我放到高位上去,他不好办,下面人也不会服气,对大家都不好。何况我在千流山时日又短,没什么根基,硬往上爬只怕会死得很惨。 你不会以为他就能为所欲为吧?他现在的日子也不太好过,正夹着尾巴做人的时候,又何况是我。” 庾庆惊奇,“堂堂千流山三洞主,还需要夹着尾巴做人?” 柳飘飘:“还是小云间的事,当时在小云间不知道,后来回了千流山才听说,司南府和大业司在咬着他不放。” 庾庆愕然,“那两家咬他干嘛?那两家咬他,能影响到他在千流山的地位不成?” 柳飘飘:“你忘了云兮吗?云兮邪魔之体崩解时,你不是正在现场吗?云兮肉身被天羽从邪魔之体上撕扯了下来后,天羽抓了她走人,司南府的蒙破、大业司的向兰萱自然不能让千流山吃独食,两人穷追不舍。你追我赶之际,天羽干了件不太好解释的事情,把云兮的肉身给杀了。” 庾庆还真没看到当时事件的背后还发生了这种事,立马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还没审讯就把云兮给杀了,他是不是从云兮身上知道了什么秘密?” 柳飘飘:“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他自然也不会承认,说自己是因为身体有伤,被蒙破和向兰萱追的太急了,一时忘了云兮不能见光,才将云兮给误杀了。这种解释理由,司南府和大业司怎么可能相信,自然是咬着不放。 不过天羽的反驳也很有力,说那么短的时间内,云兮未经审讯怎么可能把什么秘密告诉他,难道云兮不知道秘密就是保住自己性命的关键,如此匆忙说出,想找死不成?” 庾庆颔首,“确实如此,云兮确实不可能如此草率说出什么秘密。” 柳飘飘:“谁说不是,然而不管怎么解释,事情确实做的有些不对劲,那些如坐云端的人,都是从腥风血雨中走出来的,疑心都很重,城府也深,一面之词的话语是很难打动他们的。 大圣虽然不可能把天羽交给司南府和大业司,也宽慰了天羽,说相信他,可有些事情怎么说呢,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大圣暗中可能还是关注上了天羽吧。那么大的事,估计也不可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天羽也算是有自知之明吧,借口养伤,许多事情都不再参与了,几乎断绝了和外界的联系,连门都甚少出了。他麾下的人,都被他给约束了,摆明了是要避嫌。你说连他都这样了,我这种小喽啰,还能有什么作为? 大圣若真要是暗中盯上了天羽,不能只盯他一个人的,他下面的人保不准都被纳入了观察,你说我还敢偷偷摸摸去幽角埠找你们吗?小心都来不及。” 话说到这个地步,庾庆了然点头,算是明白了她为何一直不去找他们,也就不再纠缠这个问题了,话锋一转,“你说我们暴露了是什么情况?” 柳飘飘嗤声冷笑,“我还想问你们是什么情况呢,你探花郎还嫌自己名气不够大还是怎的,来一趟海市需要那么招摇吗?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来了海市还是怎的?悄悄来,悄悄走不好吗?杀了海族鲛人也就罢了,悄悄处理了也就完了,居然还在众目睽睽之下、万众瞩目之下,拖着鲛人的尸体上岸,你当千流山是聋子还是瞎子,不盯你盯谁? 你以为脸上蒙块布就能解忧了?你当千流山是摆设呢?从你上岸后不久,我就闻风而动去盯你了,看到你去了冥寺,又看到你从冥寺出来。出来后,你更嚣张,居然连那块蒙面的布都扯了,光明正大的和南竹他们碰头,我再认不出你们几个那就是瞎子了。之后,你们去了哪,在哪落脚的,我都掌握的清清楚楚。” 庾庆被说的也纳闷,他又不傻,其实那样做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有可能会被盯上。 可是没办法,他们师兄弟三个对各方面的情况掌握的太少了,包括冥寺。 就凭冥寺的名声,没接触过的人,光凭那个名号就能感受到巨大的压力,何况是闯进去。 他真不敢保证悄悄跑到冥寺去会是个什么结果,觉得还是动静搞大一点的更安全。 也是因为在冥寺感觉到了有人在觊觎自己的戒指,察觉到了可能出现的危险,才又没有低调,而是光明正大和南竹他们碰面了。 做这一切都抱了侥幸,没想到还是被盯上了。 说到底,还是一开始没想到摆渡的鲛人居然会对他们下毒手,他们在星罗岛露过面,不敢保证杀了鲛人后不会被冥寺和千流山查出来,否则直接就毁尸灭迹了,哪还会冒险去什么冥寺。 这就是错走了一步,顿感处处受到掣肘。 尽管如此,他还是在逆势中而为,想尽办法挽救给老七和老九造成的身体影响。 回头想想,其实从一开始在路上遇见小黑,就已经被小黑那小混球给拐歪了,给搞乱了套路。 以为会在海市或哪里跟吴黑碰头的,太低调隐秘了,怕吴黑找不到他们,才导致在星罗岛公然露了面,结果顺下来就歪了个稀里哗啦。 后来获悉小黑是私自偷跑出来的后,差点没把他给气死,真想打断那小家伙的腿。 什么叫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他认为小黑就是那颗老鼠屎。 想想前因后果,他也只能是一声叹,“唉,你当我想这样做么?这事你就别说我了,老子肠子都悔青了,差点想找根绳子吊死自己。对了,我一上岸你就盯上了我,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这么快盯上我,我怎么感觉有点不正常?” 第四四九章 密会2 柳飘飘告知了原因,“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刚好在海市当差而已。” 庾庆讶异,“你在帮千流山管海市吗?” 柳飘飘笑了,“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凭我初玄的实力怎么可能掌管偌大个海市。当初从小云间回千流山没多久,天羽这边的情况就不好了,第三洞上下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总之有些情况很复杂,一时也说不清楚,大概就是这里涉及的利益较多,人心浮动较大,天羽派了我来帮忙盯着,让我有什么情况随时报他。” 庾庆又试着问道:“就你们第三洞发现了我吗?” 柳飘飘知道他抱什么指望,直接泼冷水,“在海市盯着的,哪止第三洞,几位洞主都有人手在这里张罗,还有直属大圣的人,整个千流山各派系有哪个没有在海市伸一手的?你以为除了千流山,其它势力能忍住不在这里设置耳目?你杀了海族鲛人拖上岸,又直奔冥寺,如此大张旗鼓的动静,鬼知道你被多少人给盯上了。” 庾庆顿哑口无言,心中暗暗叹息一声后,问:“其它势力也认出了我的身份吗?” 柳飘飘默了默道:“没见过你的人,有没有这么快认出你,我也不能确定。我认出是你后,已经第一时间告知了上峰,并密报给了天羽…”说到这,神色间略显抱歉,“我也是没办法,天羽知道我认识你的,隐瞒不报或拖延的话,肯定会引起怀疑。” 庾庆叹道:“没事,以后遇上这种事,不用管我,先保住你自己。” 柳飘飘嘴角抿了一阵,又道:“天羽会不会把你来了的消息告知千流山其他人,我也不知道。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能在这里张罗出一定势力的,都不是什么简单的货色,就算一时间没搞清你是谁,迟早也是要把你身份给识破的,谁叫你本就不是什么无名之辈,还搞这么大动静,各方铁定要把你底细给弄清的。” 庾庆又是一声叹,“这各方势力的也实在是讨厌,我干什么关他们屁事,这些人恨不得将所有事情都尽在掌握才甘心,什么臭毛病。” 柳飘飘莞尔,“你若是到了他们的地位,只怕也免不了。对了,你带个小孩跑这来究竟想干什么?” 庾庆继续唉声叹气,“小孩的事就别提了,这回算是栽这熊孩子手里了,我也是有苦说不出。我们来这里是治病的。” “治病?”柳飘飘讶异,“治什么病,找谁治,找冥僧吗?” 庾庆:“有些事情涉及到隐秘,我也不好告诉你,总之我们三个全部着了道,能活多久自己都搞不清,总之就是头顶上悬了一把剑,随时要掉下来,惶惶不可终日。” 柳飘飘立刻伸手了,抓住了他的手腕给他把脉。 庾庆也没躲避,任由他抓了,苦笑,“别把了,你查不出来的,绝对是你从未见过的病症。” 柳飘飘就一句话,“闭嘴,别说话。” 好吧,庾庆闭嘴了,任由她查探,也算是对她不设防了。 好一会儿后,柳飘飘收了手,疑惑道:“很正常啊,没有任何病症,是不是还得恭喜你修为突破到了玄级?看来那仙桃果然不一般。” 庾庆知她顺便查探了一下自己的修为,“说到仙桃,我得说了,那玩意运过来是真不方便,一旦被人发现,你我的关系恐怕很难遮掩。我现在为了保住那些仙桃,下了血本,所剩也不多了,你要吃的话,只能是想办法过去一趟,而且还得趁早,晚了肯定就要被吃光了。” 柳飘飘摇头,“原因我已经告诉了你,是真的不便过去,何况我的修为在见元山的时候就已经卡在了初玄之巅,不能突破到上玄的话,仙桃对我也没什么用,这也是我不着急的原因之一。” 庾庆:“那怎么办?你也知道我欠了一屁股的债,我现在仅仅为了应付每年的利息就像条狗似的,穷的叮当响,是真筹不出钱来给你抵数了。” 柳飘飘莞尔:“知道你穷,客栈跑了一家又一家,那是一家比一家便宜,结果还是住不起,还是住别人家里去了。没钱就没钱吧,还让那胖子装什么有钱人…”说到这,自己都有点笑的乐不可支了,似乎是见到过对方窘迫的样子。 庾庆有点意外地看着她,从见元山初见,从她那时还是见元山大掌卫开始,在他眼里的形象就是英姿飒爽、面容艳丽、眸波冷冽这三种感觉合一,说到底就是个不苟言笑的冷酷之人。 还是头回见到她笑成这个样子,发现这女人笑起来别有一番风情,就好像一朵好看的花朵绽放了,显得越发娇艳了。 导致他心里嘀咕过一个不知是不是自己错觉的念头,感觉自己能来找她,这女人似乎还挺高兴的。 明显能看出,这女人此时的心情还不错。 当然,一听这话,庾庆也立马明白了,对方肯定派人去那客栈打探过南竹进去干了什么,当即闷声道:“穷怎么了?有这么好笑吗?我好歹也是做过大买卖的人,一天赚过上亿两银子的人,只是一时紧迫周转不过来而已。” “没有笑你,是笑那胖子。”柳飘飘连连摆手否认,强止住笑意后,又忍不住上下打量他,“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搞不明白你,凭你的才华,你要还那些钱应该很容易才是,吟诗作赋对你来说更是没什么难度,你只要愿意写几首诗词之类的出来,那点钱算什么?据我所知,好多人捧着大把的钱等你去赚呢。 退一万步说,就算你现在写不出什么好诗词了,你的字也值钱呐,总不能现在连字也写不好了吧?明明有还钱的办法,非要把自己给搞的穷嗖嗖的,没必要吧?” 庾庆偏头,看向石头缝隙外的光明,心中惆怅自语,老子要是有本事吟诗作赋的话,还用落得弃官逃出京城被追的像条狗一样吗?有玄国公那一系的势力扶持,继续当自己的官不香吗?犯得着干铤而走险的勾当吗? 说到写字赚钱,没人能体会他的心情。 总之,他是非常不情愿再让“阿士衡”冒出什么新作来的。 他依然记得那个女人梨花带雨哭着哀求他的样子。 他也记得自己拒绝她后,毅然决然离开后流下的泪。 事到如今,他也不指望跟那个女人再续什么前缘,他只想有一天堂堂正正的让她知道,自己真的是庾庆,自己说的都是真的。 他想堂堂正正的向她证明,自己当年并没有骗她! 他只想有一天能补给她一个交代。 其实这和写字赚钱并不冲突,但就是想保有一份尊严,不想让那个女人知道他在打着阿士衡的幌子赚钱,或者说是骗钱,想有一天有尊严的站在人家面前,一种属于年轻人的死犟的莫名其妙的尊严。 他自己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能把这份尊严给坚持多久。 也许有一天就放弃了,也许有一天就混到了那一步,坚持不下去了,算了,还是赚钱最要紧,至于那个人,以后永不再见了就好。 见他静默不吭声,柳飘飘又嘀咕了一句,“明明没钱,连个客栈都住不起,还要冒充有钱人去问房价,却又偏偏能把身上所有钱都给灾民,真搞不懂你是怎么想的。” 灾民的事,纯属人贩子没做成,还赔了个血本无归,庾庆能怎么解释,好名声都出去了,又何必自污,只能是嘿嘿一声应付,“男子汉大丈夫,说好了弃文从武的,就得说话算话!行了,说正事,帮我打听一件事吧。” 柳飘飘:“你先说。” 庾庆:“我想知道当年那些高手攻破冥海仙府时,有没有杀掉一个女人,你看看能不能从千流山那边打探到当年交战的情况。” 柳飘飘顿满脸狐疑:“攻破冥海仙府时,那得几千年前吧,什么女人?” 庾庆:“冥海仙府的一位婢女,被称为‘海女’,负责为冥海仙府在这片海域迎来送往,海女统揽海族执行此事。据我从冥寺那边打探到的消息,海族的人能证明冥海仙府被攻破时,最后一任海女依然还在,后来就不知所踪了,我现在要确认她是死是活,所以要确认她当年有没有被杀。” 柳飘飘不解,“几千年前的人,早就死了吧,证明她是死是活有意义吗?” 庾庆:“我获知了一些情况,这个海女应该得了仙缘,获得了长生,如果当年没被杀的话,如今可能还活着!” “啊!”柳飘飘大吃一惊,“这怎么可能,真有这般活了几千年的人物,只怕就算没有修炼成仙,也已是天下无敌,怎么可能从未听说过?” 庾庆:“许多事情我也搞不清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能是顺着线索一点点去查。” 柳飘飘惊疑:“你查她干什么?” 庾庆:“治病。我们三人身上着的道,那个海女很可能有医治的办法。” 柳飘飘再次追问,“你们到底染了什么病,竟要找这种匪夷所思的人来医治?” 庾庆:“唉,别问了,你看不懂的病。” 柳飘飘立马站了起来,“既然不愿说,那我就没办法帮这个忙了,我不想当傻子!” 第四五零章 密会3 庾庆没想到她会这样搞,“不是吧,你这是在胁迫我吗?” 柳飘飘很肯定的点头,“是的。” 庾庆与之双目对视了一阵,最终伸手拔剑,将剑塞到了她手上。 柳飘飘愕然,“干什么?” 庾庆转过了身背对,将脖子后面的衣领子往下扒拉,露出了后颈,摸着棘突指点,“来,往这里来一下。” 柳飘飘愣怔之后,冷笑,“少跟我来这套。” 庾庆回头看她一眼,“你想什么呢?你不是想要知道我染了什么病吗?切开棘突这里的皮肉,看看里面的骨头,你就知道了。” 听懂了,只是这查证方式未免有些过头,柳飘飘有些迟疑,“你确定?” 庾庆:“你到底想不想看?不看别怪我不说。” 行了,柳飘飘立马不跟他废话了,利落挥剑,剑锋抵在了他后劲棘突上,稍作停留,让他有了心理准备后,剑锋骤然切入,不见血流,当即放心划开了皮肉。 收剑后,她赶紧凑近了,手指撑开破口的皮肉,看到了棘突骨头一半变成了金色,顿感讶异,又抬剑,剑锋在金色骨骼上敲了敲,竟然发出了叮叮的金属声响,也就是说,这半截骨头变成了金属。 凝视了好一阵,真的是不敢相信,反复确认后,手中剑插在了地上,迅速帮庾庆处理伤口,还倒了点药粉上去。 庾庆收拾好了衣领子,转过了身,也拔起了地上自己的剑归鞘,“我能感觉到,金色骨骼在一点点扩大,全面扩散后,会带来什么样的恶果,谁也不清楚,有可能暴毙,你现在还认为一般人能治好我的病变吗?” 柳飘飘惊疑不定,“这是怎么回事,怎会有这么奇怪的病?” 庾庆:“多的不要再问了,再问的话,事情就不仅仅牵连到我个人,我个人没权利再多告诉你什么,总之我这回是自作自受。当年攻破冥海仙府的事情,有没有杀那个海女,真的就拜托你帮忙在千流山打听了,该怎么打听才能不引起怀疑,你身在千流山肯定比我清楚该怎么做,我就不过多啰嗦了。” 柳飘飘没拒绝,等于答应了,只是依然惊慨,“你怎么尽跟一些神奇莫测的事扯一块,怎么就得了这怪病,又从哪搞到这离奇消息知道几千年前的海女能治的?” 她发现认识这家伙后,每一次见面触及的都是神秘莫测的事情。 庾庆呵呵一笑,最终化作仰天长叹,“都是钱闹的。” 心里苦啊,若不是为钱的话,也不会跑去见元山探墓,一路折腾下来,现在好了,钱倒是很多,只不过是一大堆的欠账,当年在玲珑观的时候哪能想到自己这辈子能欠这么多钱,当年也不会想到自己能借到这么多钱。 现在就算想收手都收不了,脑袋上悬了把剑,不得不继续玩下去。 柳飘飘不太能理解他对钱的执着,反正在她看来,这位应该是只要想要就不会缺钱的那种,想了想对方的交代,还是丑话说在前面,“海女的事,我可以尽力帮你打探,然毕竟是几千年前的事情,能不能找到答案我也不能肯定。” 庾庆:“找不到也没办法。对了,你既然知道了我住哪,我那个房东想必你也做了了解吧?” 柳飘飘:“你指哪方面?” 庾庆:“是什么人,会不会是谁故意针对我设下的圈套,譬如安插在我身边的探子或耳目之类的?” 柳飘飘多有些讶异,“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发现了她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吗?” 为什么这样想?庾庆不知该如何解释,略摇头,“小心无大错。” 柳飘飘:“你既然在小心她,想必已经对她进行了一定的观察,有没有发现什么疑点,你自己应该清楚。是你们主动找她买东西,主动接触她的,然后才跟去了她的家,要想设计你,除非很早之前就有人洞悉了你的目的地,事先做了安排,否则从你来到海市后的时间段来看,这么短的时间内是没办法做这么完善布置的。 你跟他接触后,这边确实立马查了一下那个狐女,名叫胡尤丽,她父母生前也算是千流山的喽啰,这狐女问题不大,并非什么被人临时找来凑数的。当然,海市的情况很复杂,有人暗中另有身份不足为怪,也有可能她原来一直就是哪一方的暗桩,随时可以启用,这也说的过去。” 庾庆默了默,沉吟道:“如果能确认一件事情,大概就能知道她有没有问题。” 柳飘飘哦了声,“什么事情?” 庾庆:“我在她家里发现,她居然喜欢我的诗词赋,抄写了很多,这让我生疑,怎会这么巧?” 柳飘飘立马懂了他的意思,如果之前不存在那种喜欢,现在突然冒出了那种喜欢,那就是冲他来的无疑,当即颔首,“这个简单,连遮掩都不需要,我可以直接安排人去查。还有事吗?没事我就先回了,我也不宜离开太久,容易引起怀疑。” 庾庆:“我那封信很要紧,你记得帮我寄出去。” 柳飘飘:“放心,南胖子说过要紧,我已经安排寄出去了。对了,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寄信的钱还是我垫付的,给我。”抬手,掌心甩在了庾庆跟前。 那神态,那样子,这个冷酷的女人竟展现出了娇俏的小女人一面。 庾庆很想说,你如今是为千流山三洞主办事的人,还差这点钱吗?他想省一点是一点,然想到仙桃的事本就欠了人家的,如今又让人帮忙办事,再为这点小钱计较,好像有点不像话,当即摸出了银票,问:“多少钱?” “你觉得我冒险帮你办事值多少钱?”柳飘飘反问一句,见他瞬间一脸肉疼模样,冷冰冰面容上又浮现一抹莞尔,嘴里蹦出两个字,“无价!” 继而转身就走,往那一潭水走去,“先欠着吧,等你手头宽裕了再说,你交代的事有了眉目我会联系你。” 见她要走,庾庆赶紧喊道:“怎么联系?” 柳飘飘水边顿步,“你住的地方,朝南的窗户,从今天开始,平常不要打开,一旦需要约见我,就开着不要再关闭,我见到后自会明白。你站在朝南的阳台上顺着街道往前看,前方的那个斜十字路口,那栋能与你们对视的刷黄漆的楼,最顶层靠街道的窗户,若要与你联系,我会打开半扇窗户。 你回头离开时,记好这在什么位置,以后碰面的地方就放在这里。再来这里不能再用直奔冥寺的方法,次数多了容易让人锁定位置。记住,千万小心,千流山这边有各种天赋的妖修,只要是被千流山锁定的目标,千流山若真想追踪的话,几乎无人能逃过,你总是莫名消失的话,我担心迟早会引起千流山对你的兴趣。” 话毕回头问了一句,“记住了吗?” 正在凝神记的庾庆立刻简短回道:“我住处朝南的窗户,平常不打开,一直开着就是约见你。对面斜十字路口,刷黄漆的楼,顶楼靠街窗户,打开半扇便是约我见面。”话毕看向她确认。 “不愧是名扬天下的探花郎,脑子记性不错。”柳飘飘冷冰冰调侃了一句,又提醒道:“咱们不能同时回去,你在这里呆一个时辰再走。” “好。”庾庆应下。 柳飘飘一个扑身钻入了水中,便消失不见了。 庾庆看了看手中银票,略显惆怅地叹了声,“无价?欠了人情又欠钱,欠多了怎么还哟,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真发财。” 想起了自己当初发誓要成为有钱人的豪言壮语,又是一声叹,银票慢慢塞入了怀中,又坐下了,梳理刚才的谈话内容,想起了一事,忘了问她如今是什么职位。 熬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后,他趴在石头缝隙前看清了外面对应的环境,才遁入水中,又仔细摸清了水下环境,摸清记下了水下洞口在什么位置,才迅速离去。 他这次在水下遁出了好远,几乎是从海市的另一侧上的岸。 回到住地,等着他的南竹和牧傲铁迫不及待问情况如何。 庾庆细细告知了,他自己需要小心的一些事情,同样也需要两位师兄一起小心。 小黑一觉睡到了大半夜才起来,然后就喊着肚子饿了,师兄弟三人默许了他跑去找胡尤丽要吃的,谁叫胡尤丽说她这里吃的东西比外面要便宜好多,能省干嘛不省? 另就是,凭他们的修为,隔上些日子不吃也无所谓,可小黑不一样,年纪还小,对修行功法的理解能力还不够,还在修行入门阶段,时间长了不吃东西确实吃不消。 很快,楼下阳台上就飘出了肉香,胡尤丽家里把一处阳台当做了厨房用。 闻到肉香,庾庆立刻找到两位师兄告知,“你们知不知道那女人所谓的手绘地图怎么弄出来的?她家里有雕刻的模板,唰唰唰的就一张张印了出来。” 此话一出,目的立马达到了,想到那五百两的售价,南、牧二人脸色皆瞬间一变,迅速下楼去了。 二人跑到楼下阳台,看到胡尤丽正在烤肉,小黑已经在旁馋的快流口水的模样,不时道:“姐姐快点。” 胡尤丽立刻嬉笑,“姐姐好看吗?” “好看!” “有多好看?” “就你好看。” 这话夸的胡尤丽那叫一个眉开眼笑,青春气息毕露,甚至笑出了酒窝。 见到小黑这副没骨气的样子,在旁磨蹭的南竹实在是堪忧,最终还是开口问道:“这肉饼怎么卖?” 里面楼梯上慢慢下来的庾庆立刻停步,偏头竖起了耳朵偷听。 第四五一章 密会4 阳台上烤着肉饼的胡尤丽似乎早有准备,袖子里抽出一张纸,直接递给了南竹。 南竹不知什么玩意,摊开一看,入眼便是肉饼的标价,一百两一个。 这价钱贵不贵?相对于外界来说,确实贵,对比海市的价格来说则算是很便宜了。 南竹有些意外,再看下面的肉饼配料表,发现有禽肉,有兽肉,有鱼肉,还有蔬菜,每样配料都给标明了进价。 将配料进价详细审视后,其价格便宜到令南竹吃惊,忍不住问道:“哪买的蔬菜,五十斤才十两银子?” 别说他,连一旁的牧傲铁也觉得不可思议,都知道这边的蔬菜其实是很贵的,比肉贵,难道是海峡那边也有种菜?但好像也不应该这么便宜才是,他们逛过街了解这边的物价。 胡尤丽放下了手中翻烤的钳子,让小黑继续翻烤,小黑很乐意的接了这个活,以极为饱满的热情去工作。 胡尤丽则拨开了挡手碍脚的南竹,走到了阳台另一边的角落,那里有一堆烂掉的蔬菜,胡尤丽蹲下捡起一颗烂菜,扒掉腐烂,掰掉变质的菜帮子,最后只剩了内里的菜心,体积只剩了拳头般大小,不过很干净。 胡尤丽亮出最后的成果给两人看,“外表难看的,不代表内心也难看,菜心很干净,而且味道更鲜嫩可口。” 师兄弟两人满脸错愕。 南竹狐疑,“你专门去买了这烂菜?” 胡尤丽放下菜,拍干净手站起,朝他伸手道:“只要你有钱,多光鲜的我都给你买来。我没钱,吃不起好的,买点烂菜怎么了?我想给自己攒点修炼资源的钱不行吗?我不偷不抢,光明正大花钱买来的,丢也是丢我自己的脸,又没丢你们的人,有什么好惊讶的。再说了,你们也看到了,又没给你们吃坏的东西,都是处理干净的,好好的。你们也没什么钱,按理说不至于接受不了这个吧?” 这话说的南竹一脸讪讪,将手中单子递回。 胡尤丽没接,“我就知道你们怕我占你们便宜,所以特意列了个清单出来,都拿去看看吧,尤其是那个为了张五百两地图跟我大呼小叫的小胡子,都看清楚了,我就挣点跑腿钱和工钱,没多赚你们的。” 话毕又继续去了烤炉边,从小黑手中要了钳子继续烤肉。 南、牧二人尴尬退下,也见到了鬼鬼祟祟缩回楼上的庾庆,二人顿怀疑自己被老十五当了枪使…… 之后的几天,师兄弟三人轮流去海市游逛,到处走走看看,暂时没有任何多余的行动,尽量多熟悉情况和地形,跟那种来海市游逛开眼界的人没什么区别。 三人始终保持有一人在落脚的地方,留人看着小黑也是一方面原因。 三天后,庾庆和牧傲铁刚回到住处,便见南竹鬼鬼祟祟招呼他们,然后拿出了一封信,“黑子回信了。” 庾庆顿感奇怪,“回信?人不来这里碰面,不来这里带走儿子,回什么信?” 南竹愁眉苦脸而叹,“你自己看吧。” 意识到了不对,庾庆赶紧打开了信,跟牧傲铁一起查看。 信确实是吴黑的信,吴黑先是对兔崽子的行为表示了愤怒,说等小黑回去再收拾他。之后的话锋却又变了,说小黑既然已经来了这边,大老远走一趟也不容易,刚来就弄回去也没必要,干脆让小黑在海市开开眼界也好。 说他现在过去了反而不好,过去了不收拾小黑又不行,如果收拾了又带着小黑在那玩的话,反而没有了教育的效果。 关键是吴黑自己并不担心儿子会出什么事,特别强调了一点,之前为了小黑的安全,也为小黑置办了幽角埠的身份,让三人把小黑的幽角埠身份挂出来便可,基本不会有人敢对小黑乱来,哪怕托付给别人照看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总之最后就是表示抱歉,劳烦三位老弟帮忙多费心之类的。 这信把师兄弟三人给看傻了眼,这还真是半路捡了个拖油瓶来,扔又扔不得,带着又嫌累赘,三人估摸着吴黑压根不看好他们能找到人,当他们是来玩的。 就在师兄弟三人叽叽歪歪背后议论吴黑时,朝南的斜十字路口一栋刷黄漆的房子,顶楼窗户半开了。 观察了一阵,发现那扇窗户确实是长开着,庾庆立马跳阳台离去了。 落地直接钻入了街头巷尾,凭借着这两天对地形的了解,脱身的很麻利,直奔海边,然后钻入海中消失了。 在海中潜行了好远一段路,才又抵达了那道海峡,再次悄悄从水底摸进了那处洞窟。 柳飘飘没来,他也不急,坐在了那慢慢等。 小半个时辰后,才见柳飘飘冒出,庾庆立马起身迎接。 两人一碰面,柳飘飘也不客气,直接有事说事,“那个什么海女,我去千流山打探了一下,好像没人知道她的存在。现存的各种说法中,都说当年攻入冥海仙府只遭遇了一只守山兽,几大高手围攻守山兽,未见其他人。” 庾庆又想起了星罗岛那位伙计的话,沉吟道:“难道人真的还活着?若真活着,这般人物又怎会隐匿这么多年不露任何端倪?确实有些匪夷所思。” 柳飘飘:“结果未必属实,都是一些口口相传下来的说法,说不定有遗漏。” 庾庆思索着徐徐说道:“如果连这些不放过仙府任何蛛丝马迹并四处寻找追查的人,都没有人知道海女的存在,那想必是活了下来。” 他记得吴黑说过,吴黑说那位大力士说,其妹有自保的能力。 而他让柳飘飘去打探,只是怕有误,不便盲目行事,需要确认一下。 柳飘飘提醒,“毕竟是几千年前的事情,你这般笃定,小心有误。” 庾庆:“那个海女有自保的能力,如果当年攻入的人遭遇了,只怕动静不会小于围攻的守山兽,在传说中岂能无声无息?” 他可以肯定守山兽不是海女,冥海仙府被攻破的传说他也听说过。 这么一说,柳飘飘稍作了思量,想想也是,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但还是忍不住惊叹,“正常人真能活那么久吗?若真的隐藏了这么多年,必然是不想露面,又岂是你想找就能找到的?再说了,人家未必还在海市,你怎么找,你总不能公开喊话吧?” 庾庆脑海里再次出现了客栈伙计形容的那个女人的样子,目露深沉道:“海市应该还是她留恋的地方,我想,她应该会来主动找我。” 具体原因他不想说,直接转移了话题,问:“那个胡尤丽查的怎么样?” 柳飘飘闻言乐了,“应该不是有人在设计你,那个狐女好像是挺喜欢你的。大概两年前吧,她在海市最大的客栈‘琅嬛居’打杂,见到一个客人在一副悬挂的诗词前出言不逊,就是你的诗词,说你也不过如此之类的,总之是贬低了你。这狐女为了帮你争辩,还和人发生了冲突,偏偏实力不如人,被人打了个半死不说,还因惹事被关进了‘镇海司’。为这种事和客人发生冲突,‘琅嬛居’的态度可想而知了,自然是砸了她的饭碗。” “……”庾庆愕然,他自己都难以想象,阿士衡的名头能有这么大的魅力? 柳飘飘又道:“这个狐女因为长的还算有点味道,也曾屡次有人想出钱包养她,然她宁愿赚辛苦钱,也不肯接受,为此又惹得人不高兴,敬酒不吃吃罚酒,被人教训过,也挨了打。某种程度上,还是挺有骨气的,人不坏,你住那,问题应该不大。只是…” 庾庆正听的入神,闻言追问,“只是什么?” 柳飘飘面露揶揄神色,“这么一个娇俏的小狐狸精,又对你仰慕倾心已久,一旦获悉你就是阿士衡,主动起来的话,你能把持的住么?要在海市留下一段探花郎的风流韵事吗?” 还当她要说什么,原来是说这个,庾庆听的直翻白眼,“你一个冷艳美人,说这种话不觉得怪吗?” “好了,说正事。”柳飘飘话锋一转,拿出一卷纸递给他。 庾庆打开一看,发现是一幅地图,盘根交错的路线让人有些看不懂,问:“这不是海市地图吧?” 柳飘飘:“是,是地下排污渠道图。我想了想,这个接头地点已经用过两次,再用已经不安全了。再碰面,还是去地下吧,我上面标好了一二三四的数字,再约见就按数字顺序地点来,但你路上依然需要小心谨慎。” 看的出来,她对这方面非常担心,庾庆能理解,点头道:“好。” 柳飘飘:“这次你先走。” “行,听你的。”庾庆语气调皮,收好图后,钻入了水中遁离。 一路在水中潜行了许久,再上岸,又从另一条路返回了住地。 见到南、牧二人,将情况做了交代后,他要去找胡尤丽办点事,结果人不在,说那女人又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上街兜售去了。 为此,庾庆沉默了许久,南竹问他怎么了,他并未说出胡尤丽为了他被人打还被关进了大牢的事。 这事也不好跟南、牧二人说,否则将来必然会成为被调侃的话柄。 之后他又拿了笔墨纸砚出来,以规规矩矩让人认不出笔锋的笔画写出了一个标题:寻亲告示! 第四五二章 镇海使 旁观的南、牧立刻意识到了他要写什么,紧盯细看。 一行端正字迹在笔锋下呈现:家有一妹,名曰丽娘,失联多年,甚为想念,丽娘若见,速来相会,兄在此候。 写完搁笔。 南、牧相视一眼,南竹迟疑道:“老十五,你要贴这告示不成?” 庾庆点头,捡起纸张,吹着墨迹。 南竹:“这就是你的寻找办法?” 庾庆:“明察暗访,这就是‘明察’。” 南竹:“好吧,只是你写的这么隐晦,人家能看懂吗?” 庾庆:“我不写隐晦,难道还要公开写明了不成?隐晦没关系,你若是丽娘,见到这份告示会不会想核实一下?除非她看不到,看到了就一定会来的。”话毕亮了亮手指上的戒指。 南竹若有所思,微微颔首,懂了。 楼下,守在一张桌前练字的小黑,手上摇着笔,愣愣看着窗外走神。 他没想到自己离开了妙青堂,跑到了这里还要被逼着练字,殊不知是三个大人为了找个合情合理的理由管住他而已…… 夜幕降临,海市边缘的海上,除了来往的摆渡船,还有各式寻欢作乐的花船,不敢驶离太远,只敢在海岸边游逛。 各色灯光点缀如霓虹的花船上,欢歌笑语不断,然随着一艘黑色的船只来到,游逛的花船及来往的摆渡船纷纷让路,皆不敢阻挡其航线。 黑色船只在这夜色下宛若一只幽灵,看着普通,也没有其它船只的光彩,前后只各挂了两盏灯笼而已。 在海市混的人,可以不认识这艘船,但必须认识船头船尾站的几名护卫的穿着,一身黑,袖子上绣了一圈银色的卷浪纹,正是执掌海市的镇海司人员的服饰。 船舱内没有点灯,然外界投射进来的灯光也足以让里面的人面目清晰。 一个方面大耳的中年男人,长相温和,只是目光深处似透着冰冷,他的一身黑衣与镇海司其他人不同,不但袖子上有卷浪纹,衣领子上也有。 就算不认识其人的,看到这穿着上的领袖纹饰也当知道这位就是千流山派往海市镇海司的镇海使,名叫朱轩。 朱轩不知在沉思着什么,一个人负手徘徊在冷冷清清的船舱内,外面的繁华光影皆如同点缀,难以引起他的任何注意,独自的脚步声来回又来回。 外面一条人影飞身上了船头,外面的守卫在门口将门板敲响了三声,算是做了通报。 “进来。”朱轩唤了声,自己来回的身影也止步在了窗前,面对窗外的五彩斑斓。 一名镇海司穿着的人员快步入内,是朱轩的副手齐多来,一个长相精明的男人,到了朱轩身边行礼,“掌令。” 朱轩道:“什么事?” 齐多来道:“二洞那边传来消息,那个杀了海族的人的底细已经查明了,小胡子正是那个名扬天下的探花郎阿士衡…” 朱轩骤然回头,讶异道:“阿士衡?他跑这杀海族干嘛?你确定?” 齐多来道:“是的。属下闻听也觉得奇怪,遂详问了一下。一开始,二洞那边也搞不清是什么人,后来注意到了他们带的那个小孩,扛根棒子跑的小孩不多见,负责梳理相关的人员立刻找到了一份有关幽角埠‘妙青堂’的情报,上面提及了阿士衡身边有这么一个小孩。 于是二洞立刻找到了当初头拨进入小云间的人员,让其暗中蹲守确认,结果证明,那个小胡子正是阿士衡,还有他身边的胖子和那大块头,就是当初进小云间的同伙。所以,已经是确认无疑。” 朱轩目中浮现一抹森冷,“也就是说,柳飘飘那娘们早就知道了那是阿士衡,却在那看我们忙上忙下不吭声,导致上头比我们还更早查清,倒显得我们是群没用的废物!” 柳飘飘也是镇海司的一员,也算是镇海司的一个头目,是他的手下之一。 齐多来颔首,“她怎么可能不认识,当初可是跟了三洞主去指证的,只怕一眼就认出了,她不对我们吭声,未必不对其他人吭声,三洞主那边恐怕早就知道了。” 砰!朱轩一掌拍在窗户上,“贱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背后搞我,难道把我搞下了台,就能轮到她来坐这个位置不成?想的美,论资排辈也轮不到她!立刻把她招来见我,欺上瞒下,这次我倒要看看她怎么办!” 齐多来忙摁双手劝道:“使不得,万万不可,这事真要闹开了,只怕反而要让二洞主恼怒于您。是,她身为您的手下,不向您禀报,确实不对,但谁不知道她是三洞主安插在镇海司的人?她向三洞主禀报,又能有多大的错? 放在早年,您公事公办倒也没什么,无非是两边都来个据理力争,最终看谁能争出个理来,可如今是什么情况?三洞主已经是夹着尾巴做人,他下面的人都低调着,您现在动他的人,哪怕是您捏着理,也有趁人之危、落井下石的嫌疑。 您拿三洞主的人向三洞主禀报不向您禀报为理由,以此来办三洞主的人,三洞主怎么想不说,您让外人怎么看? 只要大圣一天不动三洞主,他们就还是结拜兄弟,这个情况下,您拿这个理由动手了,他们若是不管,岂不是借您的手发出了要动三洞主的信号?若不扼制,立马就是墙倒众人推的态势。 掌令,您只要这样做了,信不信柳飘飘那贱人最后不但不会有什么事,二洞主恐怕还得主动把您这镇海使给撤换了,既是做给三洞主看,也是做给外人看。” 闻听此番言论,朱轩的脸颊紧绷,最终憋出一声冷哼,“也就是说,我这个镇海使竟拿自己手下一点脾气都没有!” 齐多来苦口婆心道:“您不是拿她没脾气,是拿三洞主没脾气。掌令,这事您犯不着出头,回头把情况报知二洞主,让二洞主决断便可,咱真的没必要为这种事冲在前面,风险太大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好。” 朱轩深吸了口气,他其实也是一时之气,脸色很快也平缓了下来,转念又问:“这个阿士衡拖着鲛人尸体去了冥寺,还能全身而退,究竟是怎么回事?” 齐多来:“冥寺那边我们也无权介入,上面自会处理。至于为何能全身而退,似乎也不难理解,听说这个阿士衡原本是锦国玄国公应小棠的人。” 朱轩意味深长地“哦”了声,若有所思颔首,“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正这时,外面一条摆渡船追上了这条大船,与之并驾齐驱,摆渡船上的人拜托护卫通报。 船上的朱轩和齐多来已经看到了摆渡船上的人,朱轩偏头示意,齐多来立刻会意而去。 不一会儿,便领进来了一名锦衣华服的中年男人和一名年轻的玉面男子,老少的长相有几分相似,一看就是父子那种,且一看就透着贵气。 “朱公。” “王兄。” 中年男人与朱轩互相拱手行礼,虽然都很客气,但从称呼上可以看出,来客姿态略低,朱轩淡笑的意味中也略带些许倨傲。 不过能这般登船客套的人,身份自然也不会太普通,也确实不普通。 来客名叫王雪堂,在锦国颇有地位,锦国十大灵植门派有其一席之地。不过相对于其它门派来说,根基上尚浅,对比其它九家只能算是新崛起的。能快速崛起,也只因背后有大靠山。 王雪堂的父亲,论辈分,是锦国司南府掌令的小表舅,算是地母的娘家人。 当年,随着地母的崛起,王家小表舅不甘平庸,也是个狠人,竟硬生生在灵米种植上插了一手。这杯羹可不是那么好分的,换了其他人早就被那些相关门派给弄垮了,然锦国各灵植门派畏惧地母,尽管地母并未打过招呼,也没人敢动王家小表舅。 有了钱,就想有势,为了巩固家业,王家小表舅竟也拉扯起了一个灵植门派,名为遮罗山。 如今的王雪堂正是遮罗山第二代掌门。 此时,客气后的王雪堂又回头招呼同来的年轻人,“问天,快来见过朱公。” 一身贵气,面相俊逸的年轻男子,立刻捧着一只长条匣子上前,“小侄拜见朱公。” 朱轩哦了声,“王兄,这就是令郎?” “正是。” “免礼免礼。” 王雪堂拿了儿子手上的匣子,转而双手奉上,“朱公,您要的东西,我总算是给您找到了。” 朱轩接过,只将匣子开出一道缝隙眯了眼,便立刻合上了,“有劳王兄,花了多少钱,说个数吧。” 王雪堂瞪眼,“你我之间谈钱的话,那我可就生气了。” 朱轩顿哈哈大笑,最终点头道:“好,那我就笑纳了。”话毕顺手将长匣子交给了一旁的齐多来,然后伸手邀请父子两个入座,让人上茶,脸上明显多了笑容。 宾主安坐好了后,朱轩颇显玩味的目光又落在了王问天的身上,“听说令郎看上了地母的弟子,正在议亲,不知亲事谈的如何?” 说到这事,王问天可谓一脸荣光。 其父王雪堂倒是颇显矜持道:“只是面见地母时提了一嘴,地母倒是开明,说她不管,说只要年轻人自己愿意,她便没意见。” 第四五三章 前未婚夫 也就是说,没有拒绝。 朱轩对此是心存疑虑的,或者说是怀疑,这个王家什么德行,他又不是不知道,名声确实不咋样,他就不信地母不知道,就算是远房亲戚,地母能看上?能把自己的亲传弟子下嫁? 然而这遮罗山王家放出相关风声后,司南府那边似乎也没有做任何反驳,外人也搞不清地母究竟是怎么想的。 不过司南府的态度说明了一点,确实有过议亲的事,否则王家胆子再大也不敢拿这种事情胡说八道。 当然,心里想的归想的,他表面还是哈哈笑道:“那倒也是,强扭的瓜不甜嘛。” 目光又投向了王问天,“不知贤侄和那位钟姑娘进展的如何?” 若是一般人的私人问题,他才没什么关注的兴趣,而涉及到地母的事情则不一样了,已经可以当做是情报来打探了,否则他自己手上还有一堆破事,不会有兴趣跟什么灵植门派客气个没完没了。 王家父子自然也明白王家能有今天靠的是什么,和地母议亲的事之所以对外放出风声也是同样的目的,让外界认为王家和地母的关系匪浅。 王问天虽然比较年轻,但也不会不懂这个,闻言胸膛立马挺起几分,摆出谦逊笑意,“倒也谈不上什么进展,就是正常相处,有空就见面聊聊天,我们上次见面说好了,她下个月会去遮罗山住一段时间,届时小侄会正式问问她的意思。” 朱轩闻言忍不住与齐多来互相看了一眼,因为对方的话让他们感到了意外,姑娘家的愿意跑男方家里去住,那岂不是意味着亲事差不多了? 王雪堂却在此时喝斥了儿子一声,“休要胡言乱语,见了人家姑娘守礼些,凡事要水到渠成,这种事没有勉强的,不要急着让人家表态。” 王问天当即起身应了声,“是。” 这时,齐多来忽偏头看了眼外面的船头,有人找的样子,手上的匣子放在了一旁桌上,人快步出去。 待到舱内端着茶水闲聊慢品了一阵后,齐多来方又快步入内,对着朱轩禀报了一声,“掌令,那个杀海族鲛人的蒙面人身份已经查明了。” 王氏父子皆怔,也互相看了眼,有人杀了摆渡鲛人的事,可以说是海市最近炒的最热闹的事了,他们自然也听说了,没想到竟然凑巧能在这里获悉凶手身份。 朱轩也被心腹手下的话给搞愣住了,刚才不是已经禀报过了么?然迅速反应了过来,知道了心腹手下是什么意思,当即沉声道:“凶手何人?” “这…”齐多来下意识瞅了瞅王氏父子,欲言又止,颇为难的样子。 王氏父子立刻明白了,凶手的身份不便当他们的面透露,心中顿觉遗憾。 王雪堂还是识相的,赶紧站了起来表态回避,“朱公,你们公事要紧,我们就不打扰了。” 王问天跟着站起告辞。 谁知朱轩却向他们伸手,示意不急,回头问齐多来,“不要什么事都让人回避,我与王兄也不需要太过见外,如果不涉及什么机密,但说无妨。” 齐多来瞥了眼王问天,支支吾吾道:“机密倒是不涉及,就是凶手的名字说出来怕会有损王公子颜面。” 此话一出,朱轩自然是一点都不意外。 王氏父子则是错愕不已,没想到这种事还能扯他们头上来。 王雪堂忙道:“齐先生,您是不是搞错了,我们是绝不会跟这种事有牵连的。” 朱轩也出声道:“你不要在这里装腔作势,既然不涉密,那就说,是谁?” 连半点商量都不需要,两人就直接配合上了,配合的天衣无缝。 齐多来则面向了王问天,问道:“不知王公子可听说过与之议亲的地母弟子曾有过一个未婚夫?” 王问天的脸色瞬间僵住,有点难堪,勉强回道:“知道。” 王家找地母议亲,确有其事,具体过程虽不便告知外界,但主体真相也跟王家放出的风声差不多。 其实一开始,王问天也挺介意钟若辰有过未婚夫的事的,加之钟若辰未婚夫又是天下名士,号称天下第一才子,探花郎之名谁人不知?他也是要面子的,娶了钟若辰的话,鬼知道要被多少人在背后嘲笑。 他想换一个,毕竟地母不止一个女弟子,钟若辰不是还有一个妹妹么,他觉得这是一样的。 结果被他老子王雪堂骂了个狗血喷头,人家若是清白姑娘,又是地母的弟子,你算个什么东西,王家有什么资格开那口?那个名誉干净的妹妹想都别想,一开口搞不好会惹怒地母,倒是那个坏了名声的还能开口试试。 好吧,被骂醒了。 他一开始是想着为了王家忍辱负重的,然后来一见钟若辰的花容月貌,顿心旌荡漾,顿再无怨言了,开始心心念念的想把钟若辰给娶到手。 现在被人当面提钟若辰未婚夫的事,他自然感到尴尬,也明白了对方为何怕说出来有损其颜面。 王雪堂惊疑道:“齐先生,您不会说杀鲛人的是那个探花郎吧?” 齐多来颔首,“正是他。” “……” 王氏父子齐齐哑口无言。 王雪堂最终还是憋出了一句为什么,“这怎么可能?” 齐多来:“我没必要骗你们,您若是不信,我可以把他住哪告诉你,您自己去确认。” 王雪堂不语了。 王问天则憋了脸色,半个低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心上人的前未婚夫。 这本没什么,只是那位前未婚夫的名气太大,哪怕他攀扯上了地母的关系,名气也不如人家,重点是人家把钟若辰给甩了,人家甩掉的女人是他渴求的,此时莫名感觉到一股羞辱。 之后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王家父子就此告辞了。 送走客人的齐多来回到船舱内,站在窗前的朱轩目送摆渡船上离开的父子俩,徐徐道:“故意挑拨?” 齐多来:“地母会把亲传弟子下嫁给他?您不觉得应该验证一下吗?” 朱轩:“这种事,他们父子应该没胆子在外面胡说八道吧?” 齐多来:“您不觉得奇怪吗?那个什么遮罗山就是王家纠集起来的一群乌合之众,哪有点正规门派的样子,不过是沾了地母的光发财而已。还有这王问天,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咱们已有了解,骨子里就是个纨绔子弟,仗势欺人,眠花宿柳,经常厮混在红粉之地,地母身为女人,也算是洁身自好,怎会把自己亲传弟子嫁给这样的人?” 朱轩:“也许当中有什么我们不知情的隐秘。” 齐多来:“所以要试一试。上面不是也想弄清这议亲是真是假吗?既然有机会,不如早出结果的好。” 朱轩:“你觉得王家能跟阿士衡干起来?” 齐多来:“王雪堂十有八九不能轻易乱来,但他这好儿子就说不清了,拈酸吃醋的事情可没少干。但凡有点眼力的都知道,地母那个徒弟,跟阿士衡重归于好才是挽回声誉的最佳选择,我不信王氏父子对此能一点都不知情。哪天阿士衡真要是跟地母的徒弟复合了,王氏的脸往哪放?” 朱轩微笑,“这撞上了就要触景生情吗?” 齐多来:“掌令这‘触景生情’用的妙。反正我们没干什么,出了事也连累不到我们,我们最多安排人旁敲侧击刺激那小子,定让他不能忍!” 朱轩颔首,“阿士衡真要出了什么事,倒要看看能不能把冥寺逼出什么反应来,看看双方关系究竟如何。” 齐多来为之击掌叫好,“没错!” 深更半夜,背着大包小包的胡尤丽才回到了家,可谓在外面兜兜转转了一整天,满脸的疲惫神色,甚至还有些风尘仆仆。 一进门,见到三大一小都在一楼厅内等着自己,胡尤丽多少有些意外。 小黑第一个过去搂抱住了她的腰,抬头看着她,“饿。” 胡尤丽顿时一扫脸上疲惫,嘻嘻一笑,揉了揉他脑袋,“安排!” 说罢开始解下身上背负的大包小包,小黑赶紧主动帮忙卸东西,越发让胡尤丽开心,这狐妖又笑出了浅浅酒窝。 师兄弟三人有些无语,才发现小黑竟有马屁精潜质,为了点吃的,至于么? 待胡尤丽从负重中解脱,南竹乐呵呵打招呼,“回来了?今天生意怎么样?” 胡尤丽叹了声,“糊口吧,钱没赚到什么,还差点走断腿,关键是这种游逛兜售方式容易被人当做骗子,我要是能有一家自己的铺子就好了。”说到最后一句,眼中有憧憬之光。 南竹双手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哈哈道:“说那么惨干嘛,行,我们就再关照下你的生意吧。” 胡尤丽两眼略放光,“什么生意?” 庾庆:“你不是会雕版吗?帮我把这个印三千张出来。”手中一张纸递出。 胡尤丽接到手一看,讶异,“你是来找妹妹的?” 庾庆答非所问,“你能做吗?” 胡尤丽立马保证,“没问题,放心交给我。只是…钱怎么说?” 庾庆平静道:“你自己报个价吧。” 胡尤丽稍微想了想,张出五指,“熟人关照生意,我便宜点,五千两!” 牧傲铁眉头皱起,南竹也挑了眉,当即就要好好说道说道,想说刻好版了印刷,就这么几个字,一张纸的事,你也好意思一两多银子一张? 谁知还不等他开口,庾庆已经点头了,“行,五千就五千。” 这次轮到胡尤丽懵了,她觉得这些人肯定会跟她讲价的,留了讲价余地的,一两银子一张,谁知对方压根不讲价,爽快到让她傻眼。 第四五四章 寻亲告示 wi="iq6u3rmoeswhttsv+smcseg9tteo6ye7tzxtbxqdjsbp0spgwqyy8ykntdrvdur8v+wkbomxjiviu6btdvhjwbeyxpvy0bcs+u1isjtysecyvqj4qfjrrgwxqah4rqhmjjsk2vsgtyu4k8nl1vwp3ptfqm+yix8imdhczq215jiwa7him1bgmckr5f7k5v0sz3yaqp7vowhigukbbnuw47ndfbp5tszejjymdbgyemtjjplbxo40dqg+ahthu6awmn/1lcw3zh/6ao5z+xf92sru3upowwrcx1rpzhd1+ev9dqlvt+9gj+tt56gl7wsfxdkwx+q3vt3/bh2ed8vogy9gl9cey8rd4uwpk7jlupwe7gpe/nhdzmhgo2cxe4de+yswp8m4yzitsmyj0stiaf/pz5b7r2jkqund7/a2qadocoh2ripzlzeaqh6du1s5dntcxqs/m6gickqeh57lpitab0kt97tr46etoe6whr2xh+pwdtaqaiiud9mydnqjqvb6tvwjuhvd+l9mhravlgue/mf6199ywdv+ffpoqungt/yjnz8fbruk7akgwnq7rde/8zkldn/6ijt/uefez64w01k/ff9wx7hcifojsvui0zfegs5t3silhdr83m4xumikegttjhxqwbrvelvhhkbvcrapcwjkgol6qv5eco6jvte3b3vv4uyf60ote9m1t++iutu4elbyzqca1lxmj21q3kbf7usfneo1y6ymyy7ekz5vbbl1buiy+ttgtfpvl/9qws/w7qon7aovrnoadvq5a0mvvrt82zkhjywfsex10y8sd/db4tpkhgw4dayjv6pg/slwyzw7jqmim0i0/iwbdmie0wrbd+2cqrwv04gyxlqe57q0zwqlwesxs65epvzu7ragu+qdqvloqkgxb8afl6um9rhzs8uprp7lbyl5pdjo4sqtfphenpkvk9emnfrkfk4lvgczw11iimm41f0lcvgr68s6avkik75hlifnliskjnkh7j3axgbonovgqf5vtyhle9odhyec58cjw9s+2w9dosy65/ya1/urjmwpweqxy0dczzm7jz78l9muuhqixboasvkwwdsxlf61lfbu5nekbcxz8ap/rwjsbqk98vjm4joakfqi5vnohk0emxyg4nxpk9uqzhr6klhyxnh01o7mayjnoa9rwfnif+htytk9wpg8gssry6ddvfpd/6xqae5bwkobc5qakcblsvtfly6sa3xitwt8jdo7vpf6l1rcd7rsfe0e9aoqpqx3yxct3kmoimte6ugxtbsq1eh5bmlslz+z5r4uudo2kzlik1e7vnz2w8zpjzorl1ifad2esvke/khk6mwibgvnpsbu20ivevfbyeepes1umkb53crpfks6asvu21xstfrajnbiuhd+fpn5aemdgdwxd73g0nz9ohatc0hywdi5v17q5yi4ilfgbygyxptaruogj1iwxdtk+vmobuk6sr85vt2ru4/5/kkmhn7mcs1h4z+c/jpzx1hflqopu1yh1kl24hl3iisal+ezegqdewelemcbavigmqlsjhm/7nzt3wz7z2dk1wsjrrznm5ijaisrk5hlisgmasjidgtjv1aayddzxpflqk+v6tcqy9k94ax0ahzzrj3py6xoohrscsrbzveiuejk3j93o+yk1fi9bzepwe8swbyggyu44lrs4np8gmf82hvztgfbomocz0zvq1acxburzvx9qwiz4/dzaiudx2yq81q9iebffe5k1lxpet9xz3yjs4eutejpulrmp/q/vrhju1rp+irah+aano4bxsj7zsdvuvxgwhfyjwhrfv2qqn76qy7yb8z6bjidjijhywjohhzjj3mezqz7el70tdeximx6fg5j7/pimdnjsql24pstfei9+v+eqsfbluv/lk2ui+dk8shdhmvgflr/givhrsiu0a2xk/juncmjm9bmuwpilwouc5oixigrjkwfxejomi1sql/519ufdub638/7zbcghxvzme1ubza0q/nzl18vofeb7fnrx17ustsawuqayxnj6xlvgffvc4ixwmrxstgaxx57qw9gnhqrxags6r9cw1hxh0lpotu1hhzj4bvrgxcyllrdz6ffbtochl7cepgecxfovacbtdda7jkzjqli0n5hmqogcqdypqfafry+jsgydzrk2dv968grr6u9mixhbnan/0sinygxphjjeaubis6hjgctuhk3/oicywzbxwf2ro/xkjaxlzgtlrat4rlhn//du1gc6x2ck6tzpumsv9evfjz9+pz/d80romu2feomk5qgnzzcstge66y7hqkx4wuliex6jwj66ljx+yhwfr2kdchplbx+ryfbayv0buenkedwr3mcagbihd8b6gbkk4jsos60duujfrdxczeai1tmvivfnb9yxgkgk/qg+ycxo+4dkius7bcklvvaodty5gddyarkxwummra+y3jac+vghqeg0plv0+p2vuibty2pxskerbwp6ioph4aewbzvwvtdh7+2pfw+ibbcwqorrelvjrbi2f8u/ivqphpj6mdpo2raizbolu82y87ls5ktk1sul53ghx83hbdtfg5t9duf1mhsbyslrjzmyeboy85ljfjf+jw93pidqgyi/bche9y6pbxxbxdigadktoov1gxqzl5tp6fqe5trfwfikvkjzd1kjpdvtiupnviz3883njmhg6uqobrmoloxt+lyvdkyhrwkmkekwoob8bzmbpdi2i1rc5evuv6ze/audydl7wtvzrisgk3g0kan85xj5c4zbcagobbwgfu0oe6tlhjb9rz7vjbuhoegnunsmesi16ydldxtjzi2b5xgzu82lmn1x/kyw3radu+tfye/asmu8htblgwspdn0z2sp5apye9nqpx4qk3xt3hitowzh6ylkz+5qtang1b4vyfgtxrqp8wbr6/ghvju2augnloj/fauktehd/mzj7ukeyqaoz5gu6n9tgwhsyomzwxzn179fiaf/qydawykwdu2lks43mdkvawdmegqeun0xg8z+t8yylqkkdes0nxnavztvkxdehkxr27eukxtyg+k3oilloueyi0vsyhsxmxwnhbgsnzy0g7xdpdff/qibfqd2ou+p75ksqv3ao5+iv6ctym8kh7eys9qe7dtl4xa1+9d/nxqhkz2rkx5fz7/bpii56lz1oqumsr8ohf+pfskasbtxp76kdivg5t1+ll5aduh+ims8jye6zdnx0r0s9skqrsssbhaztmjkeheknvvxcfmywj/77cwx8gdfgqirx6+dz8703nj5281melrx/an8ppibrkvnxptek+ju5fju4niabxtllt+hpoucuitfv+rbiy6noamcjazfd3tmfvqionfqyuovmsczdr8pk+eyy3tvvtubxy9nxhebhwbbdczbgwtqdhptxca1ydge+ktzov4p4vhknlr7qewgkfdmzkj3sv/m3yqm8wv4d4shekgorjqjiruzqqyxaq7jmvmmcjj/5o/wzvnhnkgm+n7dhdppharfsnfspi0wceyzai6c68/7yv7ld9i/zpbwud+txoyemk8yqhj7sd+h/4v24ytsqyy1bmwvb9ricthhmbgh1tpgdczqo9z/wfxjqouirqjezooqtko9auqijdddh2l2ugkkk6oemzvfaxzaq2l+tubo1ufudlmpr9udpmxu2em2ysfhzvqw/rux/yin6iz31kfhfxvfrlth5ghjkodvfqzc/u73x/fasu8mnxsekm+1f1zyarnf+cszji5thlv6jfwv3f/ihd3vpqrzaskytykovvpvtcfv9f8dqyhpjn9svv19pugbkj3axlsgmf6nyyazmw6sznttk+rniabvgqyihxzjn9ipne7+opxmfiuvujxgrmb0su+ff5kjondns+oyl+7htmds7l8sjq0ze2fj0zjjjoykofciblogbv3sap61guau3wpwjigqrguv+ul13ci9iyzyqybxfydl6iigaf/0c5w+9og/kgddlqzokipqquok2ehexbtftyqxcsrkflfy/kij5qz4egipteiydcmtzelrk57kd7xb/vwkhxdhzte/gsyhr20iyxilo4kh1g9ruehtv2gbnjghut4yaw3xcrcv0yzaepxaqjblhambyy1igyzr0wtqny/vzkvr/3f95pji7g243d4xwy6x51n3dd9jlb+ouequzeljklqff/vmhc3ublrj9p2f9vma8lfgfynpdhy/hmcgsxputd5al2z06maj3gg7zpyc15s4xairgoo1ptfu5jd0jnl+/oj5tty/pe4wjdl/nohzsbksz9lvglvoiie/nevhyeloe+brjps8+qsuazhq0nooxpor4o7nhhcwe9gj20q2xh3fcxzvjq6mikp8qvpti2ymwg1m1kuy7zifh6k1nlxyrzerszg2akf5d/fdaurs1sup7dzo6vbbmax+ntfskqjb/pjqvg5ukhycslxlygxphxba9cifhobfijvt4pbvlqlp2puubshzxwe1thaogjyjd7hbp1tsaihziljsoowgvuwkmdtfuvoch5efvok5gwevxc0c0ok9uoaciqcrlsx6oy1zzrufsbbivz3lhhpbwill/jtwvzqjdssvqc3ymmy6ftd5g1uugiigdn9jb6xnthhy2jh+qzszwq2vtnwzlil/i+vnhlrox+eezehx3lxnp1cpd83pgglsbeee7/m5cmppu1p+mzuh2eg7kyxt/gg5ogw2g2uiqrkknmsvsx/pfteeldoq7d8jv+pdn57iaxnqeljhc80dqsvtofafew6pdgpn7r8boj3vmho4cwychaziddkdngmbxxas8bwwy+/7oyv/q15jkp59w+t4kjrclhskbct9ffbatqkn3efpugfvq9kwdqsqqe8xy1zzcqtcl/rdaejav9cjwps5aiyfjed+nwvyzeeln+zx5qojdeyes4ye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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是这事明摆着蹊跷,人家不但直接登门找上了,请柬上还把三人的名字给写的清清楚楚。 这说明什么?说明人家在暗中关注上了他们,分不清是好心还是歹意就一头撞上去? 素不相识,按理说是要先来认识一下的,完全不认识直接下一帖子让人赴宴,算什么? 来人有些无奈,他又勉强不了,最终也只能是一声叹,拱了拱手,就此告辞而去,飞身下了楼。 目送的信使远去,转身后的师兄弟三人又嘀咕了起来。 牧傲铁:“为何宴请我等?” 南竹朝庾庆努嘴,“还用说么,肯定是他的那个什么身份让人知道了呗。” 这时,胡尤丽噔噔上了楼,目光也盯上了他们手中的请柬,“你们在海市还有朋友吗?” 说的是废话,刚才阳台上的谈话没有遮掩,她在下面已经偷听到了,她纯粹是好奇上来看看,想知道为什么会有不认识的人请这三位赴宴。 庾庆正想跟她请教,遂把请柬给了她看,稍后问道:“这个遮罗山少掌门在海市是什么名堂?” 胡尤丽也谈不上有多大见识,摇头,“我不知道这个少掌门,只知道遮罗山是锦国十大灵植门派之一,好像有地母的背景。” 地母?师兄弟三人有点心惊肉跳地相视一眼,担心之前的拒绝会不会太冒昧了。 又听胡尤丽啧啧有声道:“真是有钱人请客呀,‘惊鸿殿’可是海市最大最好的烟花之地,真正的销金窟,一场花费下来,动辄几十万上百万,有这机会,不去见识一下真可惜。” 算了,跟这狐妖打探什么也是找错了人,庾庆转身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看着窗外…… 在海市这寸土寸金之地,能有一座园林做经营铺面的屈指可数,惊鸿殿算是一个。 园内亭台楼阁,绿树成荫,更有美人如云。只要花的起钱,什么样姿色的美人在这里都能找到。 惊鸿殿最热闹的时候是在夜幕降临以后,那叫一个莺歌燕舞,浮华如梦。 大白天的惊鸿殿倒是显得安静,隔绝了外界的繁华,偏僻角落里偶尔会传来琴师与人练唱的咿咿呀呀。 阳光有点刺眼,古树下的树荫亭台内,王问天独自坐那品茶。 一旁曲径通幽的尽头,有踏踏声传来。 一个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痞笑的男人,穿着比较奇特,无袖褂子,赤着一双胳膊,背着一支刀,双手插在裤兜里,脚下赤足穿着木屐,在石板小径上撞出踏踏响。 这个放荡不羁打扮的男人名叫青牙,海市的头号地头蛇,对海市的大多普通人来说,这绝对是个风云人物。 在他边上陪着一同走出的,是惊鸿殿的老板娘古清照,徐娘半老,浓妆艳抹,眉目流盼间的风情依然勾人。 两人一起进了亭台里坐下,青牙也端起了茶盏慢品,古清照手中的团扇则一副怜惜王问天的样子,为其轻轻扇风。 王问天斜眼盯着两人,“青牙兄,都安排好了?” 青牙舌尖顶出一颗茶叶子,偏头呸掉后,“王兄放心,今晚老板娘会亲自布置妥当,局做好后,姑娘会立刻大喊大叫,保管惹来一群人将那家伙强暴姑娘的情形捉个正着。” 古清照却试着问了声,“王公子,这人到底是谁呀,值得您下这么大功夫?” 王问天哼声冷笑,“是谁?到时候你们自然就知道了,一定会让你们很意外。总之,我今天一定要让他身败名裂!” 青牙莞尔,“就喜欢王兄这种恩怨分明的人。” 正这时,一人步履匆匆来到,不是别人,正是之前给庾庆师兄弟三人送信的人。 此人名叫孙久,是王问天的跟班,也是王问天的心腹。 他进了亭子,也没避讳其他人,直接禀报道:“公子,请柬送到了,只是…”有点犹豫。 王问天眼角瞟他,“什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吞吞吐吐。” 孙久只得老实报知,“请柬送到了,人也见到了,人家说有要务抽不出空。” 不需要多说,在场的立马都明白了,人家不给面子,不愿赴约。 起码的,说明你的宴请不如别的事重要,否则肯定是搁置别的事来赴宴,这不就是不给面子么。 王问天先是一愣,旋即脸色有点涨红了,似乎感到了羞愤,明显咬紧了牙关。 青牙和古清照目光相碰,对这个结果似乎并不太意外。 之前获悉客人与这位并不认识的时候,对这位直接送请柬的方式就有过异议,然而这位似乎对自己的身份地位颇为自信,认为人家看到他的名号就得怎样怎样,他们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有地母的光环加持,谁想还是出了意外。 “他们有没有看过请柬?”王问天沉声问了句。 孙久无奈道:“看过了,当我面看的。” 砰!王问天突然拍桌而起,胸脯起伏了好一阵,最终却盯向了青牙,“青牙兄,你在海市好歹也算是号人物,这种事你能忍吗?” “……”青牙张了一阵嘴,愣是被对方给说懵了,怎么就成了我不能忍,又不是我的事。 回过神后,他还是跟着站了起来,支吾了一声,“自然是不能忍。” 王问天:“换了是你,你会怎么办?” 青牙顺他心情说,“自然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王问天:“怎么个敬酒不吃吃罚酒法?” 青牙抬一手捏住额头,有点不知该如何说的样子。 王问天伸手到袖子里,掏出了一沓银票,抽出几张大额的,拍在了青牙跟前,“你是海市的地头蛇,我要出这口气,你帮我想个办法。” 青牙顺手拿了银票,翻看了一下,然后塞进了衣服里面,脚下哒哒而行,出了亭台,顺便朝王问天挥手示意了一下。 看出有话要避开人说,王问天立刻来了精神,快步跟了出去。 到了一棵阴凉的树下,青牙伸手捞了他脖子过来,在他耳边嘀咕了一阵。 亭台里的人不知道青牙说了什么,只看到了王问天两眼放光,且在那慢慢点头,最后拍了一下青牙的肩膀,转身就走,也挥手招呼了一下孙久。 孙久快步追去,跟了离去。 青牙双手插在裤兜里,又哒哒走了回来,回到了亭子里坐下,继续喝茶吃点心。 等了一阵的古清照抬脚踢了下他的小腿,“又教人家什么坏了?” 青牙咬着糕点在嘴,含糊道:“我能教人家什么坏,无非就那些老花样,先礼后兵呗。既然以礼行事请不来,那就换个方式请呗,那些人身边不是还有个小孩么,你说要是小孩突然失踪了,而我们又能帮他们找到,你说他们会不会来?” 古清照正色道:“我警告你,以王问天的纨绔性格都不敢直接硬来,说明那几个人的背景没那么简单,你别瞎卷进去。再则,跟你们一起故意陷害人家,已经坏了‘惊鸿殿’的规矩,再牵扯上绑架的事,闹大了会收不了场的,恕我不奉陪。” 青牙咽下口中糕点,一口茶水入肚,打了个嗝,轻飘飘冒出一句,“出不了事,背后有人兜着,镇海司那边示意的,真要把我们砸进去了,他们也脱不了身。” 古清照惊疑,“镇海司要干什么?” 青牙:“我也不清楚,镇海司好像希望看到姓王的和那几个人闹起来,授意我不让姓王的熄火。” 古清照沉声道:“你连人家要干什么都不清楚,就敢跟着瞎闹?你以为镇海司那边干不出过河拆桥的事来?” 青牙淡定道:“干娘点头了,让我按镇海司的意思去办。” “干娘…”古清照怔怔道:“干娘想干什么?” 青牙摇头。 第四五六章 报信 两人静默对视了一阵后,古清照叹了声,作罢了,摇着手中团扇,颇为费解道:“这个王问天既然是要往那个谁身上泼脏水,干嘛还要自己亲自跳出来,安排别人去搞,自己躲在暗处看热闹不就行了。” 青牙嘿嘿了起来,“我起先也不明白,不知道他脑子怎么想的,这种事能撇清自己的干系为何还要自己亲自上阵,后来稍微了解了他这个人后,大概能理解了,好像是想亲眼看到对方栽在自己的脚下,或者说是想让对方知道自己栽在了谁的手上,不然他自己会觉得不爽。” 古清照手中的团扇僵住,很是无语的样子…… 穿行在街头巷尾的庾庆穿上了一件黑斗篷,前两天逛街时买的,此时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 这里人员太多太杂,知道穿成这样未必能躲过盯梢,但还是多做了准备,说到底还是要为柳飘飘负责。他被发现了没关系,关键是柳飘飘决不能被发现,否则千流山不会放过柳飘飘。 想也能想到,吃里扒外到了千流山头上,千流山一定会让她死的很惨。 所以,他其实是很感激柳飘飘的,这么危险的情况下还能暗中和他联系。 当然,他也知道柳飘飘是没了回头路,上了贼船回不了头,仅凭以前干过的事,千流山就饶不了她。 走来走去,绕来绕去,进了一条巷道,见到路边有一口井,井上盖着石板,他一把扫开,闪身跳入,又迅速将上面的石板给拨回了原位。 整个过程十分迅速,而且是趁着前后没什么人的情况下。 拿到柳飘飘的地图后,他就仔细查看过,实地对比之下,他其实已经见到了好些处的地下入口,只是附近来往的人员较多,他是故意挑了个没人看到的地方下的。 就在他消失后的一会儿,路口出现了一男一女,进入巷道后四处查看,发现不见了庾庆人影,立马寻找。已经从井旁经过的二人,正要跑到另一头的出口去查看,空中突然降下了一只鸟,落在了那井盖上。 回头看的两个人立刻跑了回来,女的想要挪开井盖,被男的伸手拦住了。 之后,女的守在了一旁,男的迅速飞驰而去。 而此时的巷道口上,又陆续有人走来…… 地下穿行的庾庆提衣挡住了鼻孔,实在是这排污渠道里的气味确实不太好闻。 他看过地下图,知道这些污水并没有排往大海,而是汇集在一处地势较低的洼地,海市好像有人专门处理这些排污。 地下昏暗,偶尔有不知哪的缝隙渗透下来的光线,他手上还是拿了荧石照明。 地面太脏,脚下几乎不敢落地,是斜踩在壁上飞奔的。 途中遇见稍干净点的空间时,发展居然还有人住,甚至发现有一家几口居住的那种。 驰行了一段距离后,他发现住地下的人似乎还挺多的,真不知这些人如何能忍受这难闻的气味。 他当然明白是因为钱的原因,但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生存条件如此之差这些人还要死赖在海市不走,明明是有得选择的,却好像住这幽仄难闻的地下才是最佳选择。 等他终于赶到碰头地点时,发现一个同样穿着黑斗篷的人已经在那,两人一对面,没错,正是柳飘飘,已经先到一步。 柳飘飘没有废话,“这里不比那秘窟,不能久呆,有什么事快点说。” 庾庆直接把请柬递给了她看。 柳飘飘打开看后,也有点愣怔,“什么意思?” 庾庆:“这个什么王问天好好的请我赴宴是什么意思?” 柳飘飘:“我哪知道是什么意思,呃…”忽又顿住,似乎想起了什么,连衣帽帽檐下的冷艳面容露出一抹诡异笑意,反问:“你真的没听说过这个王问天?” 庾庆看出了有名堂,有点纳闷和不解,“我为什么非要听说过这个王问天?” 柳飘飘嘴角渐渐勾起了弧度,“他的爷爷是地母的表舅,抓住了地母崛起的机会,创立了遮罗山,借地母的光将遮罗山发展成了锦国前十的灵植门派,某种程度来说,他的爷爷也算是厉害了。” 庾庆越发不解,“这和请我们赴宴有什么关系?” 柳飘飘脸上的玩味意味愈浓,“当然有关系,王家能有今天,无非就是沾了地母的光。俗话说的好,一代亲,二代表,三代四代就算了,王家到今天,跟地母的亲戚关系已经越来越远了,实际上就一个可有可无的远房亲戚。 王家当然不想失去这个关系,为了维持一定的关系,王家想促成王问天和地母弟子钟若辰成婚,据说已在议亲的过程中。”话到这便打住了,那样子像是在一旁看热闹。 庾庆彻底无语了,愣在了那,他想的问题和柳飘飘想的不一样,因为他压根不认为自己和钟若辰能有什么关系。 他瞬间想到的是阿士衡,也不知自己那发小究竟去哪了,若是让阿士衡知道自己未婚妻要改嫁别人,也不知道阿士衡会不会难过,虽然当初分别时阿士衡已经看的很通透了的样子。 最难办的是,他知道阿士衡这辈子只怕很难再有机会用回自己真正的名字了。 好一会儿后,他依然纳闷道:“和钟若辰成婚便成婚,我和钟若辰早已没了关系,好好的找我干嘛,难道不觉得尴尬吗?他们成亲也用不着我同意吧?难道说,想杀了我不成?” 柳飘飘眼中有意外,因为没从庾庆脸上看到自己想看到的反应,回道:“就算争风吃醋想杀你,只要脑子没毛病,大概也不会在这里杀你。他能盯上你,就说明他也知道了你进入冥寺的事,冥寺可就在边上,谁也不知道你跟冥僧之间的关系究竟如何,在冥僧眼皮子底下冒然杀你,晾他还没那么大的胆子。 再说了,你也不是无名之辈,虽然你自己说是什么弃文从武了,可名气毕竟在那,他估计也不敢明目张胆杀你,想杀你起码也得偷偷摸摸。” 庾庆:“那他找我究竟干嘛?” 柳飘飘:“想也能想到啊,除了争风吃醋,还能干嘛?难不成要特意设宴谢谢你成全他和钟若辰?你不会以为哪个男人能大度到非要跟自己喜欢的女人的前未婚夫把酒言欢吧?反正有个钟若辰在,他跟你做朋友的可能性不大,你自己也是男人,剩下的你自己想去吧。” 庾庆皱了眉头,心想,看来没去赴会是对的。 柳飘飘脸上忽又涌起好奇,“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我听说那个钟若辰长的是花容月貌,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是个真正的大家闺秀,这么好的女子,你怎就舍得弃了?就算想弃文从武,和娶她也并不冲突吧?也犯不着用摔冠而去的激烈手段吧,凭你能从古墓和小云间里跑出来的头脑,不至于呀!” 庾庆当场翻了个白眼,“你无聊不无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有闲心关心这种破事?你刚还说这里不能久呆。” 柳飘飘也白了他一眼,“那就说正事,你到处张贴的那个找妹妹是怎么回事?” 庾庆:“只是想让海女看到,她若活着,就一定能看懂,就会来找我……” 端坐在桌前一笔一划写字的小黑明显心不在焉,只要听到外面有什么响声动静,就要赤足跑到阳台上去看一眼。 只要在屋里,想让他穿鞋很困难,绑都绑不住的。 一旁正在用泥巴做模具的胡尤丽,也忍不住对回到座位的小黑叹道:“小黑,练字要专心点。” 提了笔的小黑嘟囔,“不让出门不好玩,不该来。” 说到这个,胡尤丽好奇的低声问:“你们从哪来的?” 一问到这个话题,小黑脑袋一歪,不说,双脚荡了荡,提笔蘸墨,又继续埋头练字。 胡尤丽无语。 正这时,楼上的阳台上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小黑立马抬头看着屋顶。 楼上,南竹开了门,见是个陌生男子,正要问话,谁知对方已经是急急忙忙道:“这里是庾庆家吗?” 南竹狐疑,“是,有什么事吗?” 陌生男子急道:“不好了,庾庆出事了,在海边跟人动手,被人打伤了,他让我来给你们报信。” 南竹和牧傲铁大惊,迅速回头去抄了家伙。 两人不疑有诈,不认为闹市中谁敢公然对他们怎样,已是让来客带路,双双跟着飞身下楼而去。 楼下的胡尤丽,一双狐狸耳朵动了动,刚才上面的谈话她隐约听清了,心中也略有着急,本也想去看看怎么回事,看到小黑还是忍住了。 那师兄弟三个反复说过,这小子喜欢乱跑,家里必须始终要有个人盯着。 带小黑一起去看情况的话,又怕给那边添累赘。 小黑已经是满脸狐疑地问道:“他们打架去了吗?” 胡尤丽给他脑门爆了个栗子,“瞎想什么,小屁孩怎么老想着打架?” 小黑:“我阿爹打架很厉害的!阿姐,等我长大了,我就娶你做娘子,我保护你。” 胡尤丽顿时哭笑不得,“行,我等着。” 不远处的另一座楼内,坐在窗后的青牙手里剥着花生,嘴里嚼着花生米,眼睛盯着前方街道正上方的小房子,“怎么才出来了两个,还有一个呢?去人,找她的街坊,把她给诱出来,事情做干净点。” “是。”有人应声而去。 第四五七章 绑架 很快,姚记商铺的姚婶出现在了胡尤丽家的楼下。 这位妇人看了看四周,看到了街角偏头示意的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继而朝上喊道:“尤丽,尤丽……” 连喊了好几嗓子,胡尤丽才出现在了楼上阳台,往下喊道:“姚婶,什么事?” 姚婶喊道:“尤丽,不好了,我刚回来的路上,看到你家的三个房客都被人打伤了,躺在路边快死了,你快去看看吧。” 胡尤丽大惊,忙喊,“姚婶,您稍等。” 她迅速回头跑回了屋里,威胁正在用脚指头给另一只脚挠痒痒的小黑,“小黑,我现在去给你买好吃的,你乖乖在家里练字,不准到处乱跑,我回来若是发现你没有把这几张纸给写完,就不给你好吃的。” 小黑噘了噘嘴,但还是点头,“阿姐放心,一定写完。” 胡尤丽没心思跟他多扯,安抚好了就立马走人,出了阳台把门一关,便直接纵身跳了下去,落地拉了姚婶的胳膊,问:“在哪?” “我带你去,跟我来。”姚婶扭头便走。 胡尤丽也没想到向来对自己不错的姚婶能骗自己,就这样跟了去。 两人一消失,街角的男子立刻现身了,几步飞掠,直接飞身上了胡尤丽家的阳台,强行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了里面正在练字的小黑。 小黑亦抬头看到了他,瞬间意识到了不对,直接翻身后扑,抓了大棒在手,喝道:“干什么的?” 男子嘴角歪出一抹笑意,觉得这小孩挺逗,动作还挺利索。 他也不回话,也犯不着啰嗦什么,一个闪身过去,探手便抓向了小黑。 小黑不会坐以待毙,挥舞着棒子立刻怒砸了过去。 然而双方实力相差巨大,男子一把就抓住了棒子,抓住的同时颇感意外,因感受到了这小孩挥棒攻击的力道不小。 “大棒…”小黑刚叫出一声,便被男子另一只手给掐住了脖子。 男子怕小黑叫出什么动静,运功压制之下,顿令小黑难以动弹,且难以出声。 惊变也在这同时,他以为是木雕的棒子,突然鬼魅似的弹出两道影子。 噗噗两声,在他胸口溅起了两朵血花。 大棒睁开了双眼,露出漆黑如宝石的眸子,紧缩的两只镰刀似的前肢,突然弹射了出去,双双插入了男子的胸膛。 这一记杀招,固然有小黑呼喊的原因,亦有当年鼠太婆的调教,杀人并不手软。 男子瞬间瞪大了双眼,低头看着鲜血染红了自己的胸膛,看着插入自己胸膛的两只镰刀,满眼的难以置信,此时方察觉到自己抓的并不是什么棒子,亦感受到了自己生命的飞速流逝,手已无力控制住蛮力挣扎的小黑。 何况小黑确实有一身的蛮力,男子胳膊一软,松了手,踉跄着乱了步伐,摇摇欲坠,就要跪倒。 落了地的小黑立马双手操起大棒,直接将大棒的两只前肢从男子胸膛拔了出来。 小黑跳了起来,双手抡起了大棒就砸。 大棒立马知道他要干什么,瞬间闭眼,肢腿又迅速紧缩了,整个又缩成了紧实的棒子形态。 砰! 一声震响,小黑跳起狂抡而下的棒子狠狠砸在了跪地男子的头上。 男子额头上冒血,当场被打了个头破血流,两眼翻白,胸口也在淌血。 小黑没完,顺势旋身,抡起棒子又是一记横扫。 砰!脑袋侧面爆血的男子应声倒地,抽搐。 咣咣咣…… 小黑挥舞棒子照着男子一阵连砸不止,砸了个血肉模糊,也溅了自己一身的血。 这一刻,他那缺管教的野性又上来了,不知规矩,不计后果,就是攻击。 直到将男子打的彻底没了动静,小黑才立刻跑到门口往外面看了眼,然后迅速退回关了门。 他这一露面,令坐在某栋楼某扇窗口后面的青牙愣住了,尤其是小黑缩了回去关门的动作很明显,这哪像是有被人给绑架的样子,刚才进去办事的人呢? 发现异常的不止他,还有某扇窗后的柳飘飘。 柳飘飘和庾庆分开后,并没有同时回归,她依然是先撤回的那个,谁知一回头就被手下通知,说观察点发现了异常,她立刻跑到了窗口看怎么回事。 同时发现异常的,还有被打的血肉模糊男子的同伙,于是又一名男子快速闪身上了楼,又强行推开了阳台的窗户,见到屋内地上的尸体自然是大吃一惊。 已经抱着棒子躲到了二楼警惕的小黑,一听下面动静就知道果然又有贼人来了。 他在裂谷山庄那些年,练就的最大本事不是打架,而是躲藏跑人,此时的反应依然如此,他明白自己很难是那些大人的正面对手。 一听下面动静,他立刻打开了二楼阳台的门,直接蹿上了阳台扶栏,纵身飞跃而出,妥妥的跳楼找死状。 窗户后面剥着花生的青牙吓了一跳,惊的他直接站了起来,瞪大了双眼。 差不多五丈多高的地方,这么小的孩子跳下来不摔死了才怪,他是来绑人质的,不是来弄死人质的,他亲自率人出马办这么点小事,就是为了调度有方速战速决,若是搞砸了,那还真是打了他的脸。 可谓瞬间火大,不知手下一帮狗东西怎么办事的,两个大人居然连个小孩都控制不住,真是丢尽了脸。 另一扇窗户后面的柳飘飘亦瞪大了眼,眼睁睁看着小黑砸向地面。 距离太远了,她有心帮忙,也来不及了。 事到如今,连小孩都逼得跳楼了,如何还能不知道庾庆的住处出事了。 就在她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的刹那,下落的小黑突悬空浮停了,继而飞走。 大棒弹出了黑幕般的翅膀,提了小黑紧急走人。 “……” 这突变,令柳飘飘目瞪口呆。 “……” 手上还捏着花生的青牙亦满脸错愕。 楼上开门的动静也终究是惊动了下面正在查看尸体的男人,那男人迅速闪身上了楼,看到了蹿出去的小黑后也吓了一跳,后见小黑又飞了起来,立马闪身蹿出,飞落在了街道两旁的房子顶上。 屋顶几步飞蹿,一个腾空而起,凌空追上了小黑。 没办法,大棒负重飞行的速度没那么快,尽管已经是紧急逃离,可还是慢了那么一点。 小黑彪悍,一脚踹向来袭者。 来者却是一把抓住了他的小腿,凌空挥臂一甩,飞舞的大棒立刻失去了平衡。 砰!男人空中飞脚一踢,大棒顿如流星般飞了出去,又咣一声扎进了路边房子的墙壁上。 口中哇哇乱叫的小黑长发飘舞,人在空中挥拳拼命乱打,但终究是被对方三两下给制住了。 男人在他后颈脖子一捏,施法一冲,彪悍的小黑立刻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带了小黑落在了一处屋顶,男人四周看了眼,不做任何停留,夹着人迅速飞掠而去。 亲眼目睹的青牙心里又在冒火,把人诱走再动手抓那小孩的目的何在?就是为了避免搞出什么动静,现在好了,不知被多少人看到了这一幕。 好在这次的事情不止他一方参与,估摸着某些人应该能兜住。 心中稍微有了底后,手中剥出的花生米才慢慢纳入了口中咀嚼,他目光仍盯着胡尤丽的房子,因为还有他一个手下没出来,他现在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窗前的柳飘飘却是迅速转身喝道:“去,抓人!” 不用交代,自然是抓那个抓走小黑的人。 “是。”两名手下拱手领命。 两人正要紧急追赶而去,后面却突然传来一声喝,“站住!” 两人回头,只见门外站了一人,正是镇海司大掌目齐多来,两人立刻拱手见礼。 柳飘飘也拱了拱手,对走入的齐多来急声道:“大掌目,刚在光天化日之下发生了一起绑架…” 不容她话说完,齐多来直接打断道:“我知道了,已经派人去追拿了。” 柳飘飘:“大掌目…” 齐多来又打断道:“这事就不用你操心了,待会儿另有要务让你去操办。” 被接连劝阻,柳飘飘明眸闪烁,深深凝望着对方,意识到了,这次的事情没那么简单,她又慢慢回头看向了胡尤丽的那栋房子…… 扎进了墙里的大棒,如同死去了一般,安静了一阵后,又挣扎着节肢,将自己从墙洞里拔了出来,摇了摇脑袋,赶紧爬到了屋顶上,在屋顶四顾。 挨了那么狠狠一击,居然没事似的,可见身体有多结实能抗,难怪能被小黑当棒子用。 它未能看到小黑,又展翅而起,飞回了胡尤丽的屋内。 正这时,南竹和牧傲铁已是火急火燎的赶了回来,借别人屋顶当路,直线赶回来的。 在自家屋顶随便干什么都行,在别人屋顶上蹦来蹦去是违规的,万一踩坏了别人屋顶的东西你又跑了,受害者找谁赔偿去?所以,一旦被抓到在别人屋顶乱跑,是要罚钱的。 然两人已经顾不上了这个,被人诱到所谓的庾庆出事的海边后,两人自然发现了不对,意识到自己被骗后,立马火速返回。 一见楼上楼下阳台上的门都敞开着,两人已感到不妙。 两人一上一下钻入了上下阳台,手上剑已唰唰出鞘,双双警惕着入内。 第四五八章 追查 窗户后面观望的青牙略皱眉头,因为还有一个他的人没出来,随着那一胖一壮的两人回归,明显已经搞的自己另派去看情况的人不敢进去了,在楼下犹豫着靠边了。 而他后面已经跑来了一人,在他身后禀报道:“青爷,小孩已经到手了,不过魁子说,前面进去的老狗已经死了,被人杀了。” 青牙骤然回头,“被人杀了?看到凶手没有?” 来人道:“没看到,魁子说,他怀疑凶手就是小孩,因小孩身上有不少溅到的鲜血。” “这么个小孩能杀掉老狗?” “魁子说那小孩有那么彪,一点都不怕大人,狠起来满眼的野性,是能干出杀人的事的,老狗可能是大意了。还有,屋内并没有看到其他人,若能攻击老狗,不攻击他,有点说不过去。” 青牙:“现在计较凶手没了意义,回去问问那小孩就知道了,通知所有人立刻撤离。” 来人忙道:“老狗的尸体还在屋内。” 青牙:“人家已经回来了,现在跑去收尸,你想大打出手闹个人尽皆知吗?” 来人道:“认出了老狗,肯定就要查到我们身上。” 青牙:“那是老狗个人的事,和我们无关,这次牵连不到我们。一点小事居然能闹成这样,还能把自己的命给丢了,是个蠢死的,这个黑锅他不背谁背?” 这次的事情背后有人兜底的事他不会告诉下面人,那也不是下面人该知道的,话毕转身而去,同时又从裤兜里抓了把花生出来,边走边剥边吃,花生壳走到哪扔到哪,脚下的木屐哒哒响个不停…… 进入楼上的房间的牧傲铁看到了以竹节虫形态攀爬在墙上的大棒,一看这跟小黑形影不离的东西落了单,加之大棒身上染的血迹,他立马意识到小黑出事了。 进入楼下厅内的南竹看到了地上的尸体,大惊,上前一看,发现不是胡尤丽的,更不是小黑的,尤其是尸体上的一些伤口,明显是被砸出来的。 把厅内仔细观察了一下,他又第一时间打开了胡尤丽的私人房间。 入眼便是满屋的女人用品不说,他要搜查的是不是有人在,床下,柜子里,小心警惕着查看。 牧傲铁下了楼,往这边屋内瞅了一眼后,也到了尸体旁查看。 南竹从胡尤丽屋内出来后,问道:“下面没人,楼上呢?” 牧傲铁站了起来,“没人,楼上没有发生过打斗的痕迹。” 南竹环顾,“尸体还在,要么是行事失败,胡尤丽带着小黑脱身了,要么是凶手同伙没能来得及把尸体给转移走。” 牧傲铁:“小黑脱身的可能性不大。” 南竹:“为何?” 牧傲铁:“大棒在上面。死者应该是不知大棒是活物,不小心栽在了大棒的手上。死者身上的痕迹,结合大棒身上的血迹,应该是被人操持大棒乱砸过,这般使用大棒的手法除了小黑应该没别人,应该是被小黑硬生生砸断了气。” 南竹懂了他的意思,大棒还在,那就说明小黑被人抓走了,否则大棒肯定会跟小黑一起跑了。 突然,两人双双警觉回头,看向阳台。 只见一条人影闪了上来,不是别人,正是胡尤丽,她脸上有可见的焦虑。 见是她,南竹立问:“小黑呢?” 胡尤丽一听这话就紧张了,也看到了地上的尸体,一颗心越发揪住了,紧咬着嘴唇,一个劲的在那摇头。 南竹忍不住喝斥了一声,“你摇什么头,问你话呢!” 胡尤丽眼里闪现悲愤,“我不知道,我被姚婶给骗了,你们走后,姚婶就来了,说看到你们被人打伤了。我着急之下就留下了小黑,跟了她去,后来她始终说不清目的地在那,我才发现不对,问她怎么回事,她不肯说,我就赶紧跑回来了。我真的没想到姚婶会骗我。” 师兄弟二人相视一眼,都明白了,如果这狐女没说谎的话,那么作案者的目标便是冲小黑来的,为什么要对付一个小孩? 南竹对胡尤丽道:“我们去找人,你在这里等老十五。” 胡尤丽连连点头,紧张问了句,“小黑不会有事吧?” “不知道。”南竹扔下话,立刻领着牧傲铁离开了。 两人飞身下楼后,看到了街道两旁依然在指着这边指指点点的人,显然是看到了什么,两人当即走了过去请教和询问。果然,从附近人员的口中得知了小黑从屋内逃出来后被抓走的情形。 获悉了小黑被带走的方向后,南竹拉住了要去追的牧傲铁,提醒道:“现在追也晚了,先去找那个姚婶。” 牧傲铁想想也是,两人当即直奔姚婶的铺子。 姚记商铺只是一家不大的杂货铺,老板就是姚婶,铺里只有一名年轻伙计,是姚婶的儿子。 此时的姚婶也回到了铺子里,也是刚回来没多久,一转头看到了铺外联袂而来的师兄弟二人,顿有些紧张,却也强作镇定,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不但装作若无其事,还主动笑语道:“哟,两位大兄弟来了。” 南竹不跟她绕弯子,直接问:“人被抓去哪了?” 姚婶呵呵道:“胖兄弟,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南竹再问:“是谁把人给抓走了?” 姚婶摆弄着柜台上的算盘,“胖兄弟,我笑脸迎客,你再说些没头没脑的话,我可就不奉陪了。” 南竹眉头一挑,双手抱住了大肚子,冷笑一声,“姚婶,好好做你的生意,别掺和不该掺和的事,真把老子给惹火了,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你儿子着想吧?”说着冷眼斜睨其子。 出山后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一些派头已经是不知不觉的有了,至少于他经历的那些人物来说,姚婶母子在他眼里实在是不算什么,因而说这话时俨然有了一种气势。 结果姚婶的儿子年轻气盛,一听这话不乐意了,立马走了过来嘲讽,“几个连客栈都住不起的东西,还敢来我家铺子撒野,看清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是海市,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南竹冷哼一声,“年轻人,不懂事就别乱说话,非要说的话,开口前最好先长点脑子。看你们的样子,似乎知道是什么人动的手,既然知道是什么样的人物跟我们几个作对,就该有点脑子衡量一下我们为何有资格做他们的对手,你真以为我们不住客栈就好招惹了?真活得不耐烦了,老子成全你!” 此话一出,年轻人似乎瞬间懂事了,眼神中已闪现莫名的慌乱。 南竹明白了,果然不是一般人动的手。 姚婶脸色也瞬间变了,变得难看,再也无法淡定下去了,态度也快速服软了,低声求饶道:“二位,求求你们了,他们拿我儿子威胁我,如今你们又威胁我儿子,让我怎么办?是谁干的,我真的不敢说,你们就算杀了我们,我们也不能说,只要说了,海市就没了我们母子的立足之地,我们母子也一定会死的很惨。看在我们还要帮你们找妹妹的份上,你们就放过我们吧!” 南竹寒着一张脸,略带煞气的目光在母子两个的脸上转来转去一阵,最终偏头给了牧傲铁一句,“走!” 就此转身而去,没有对母子二人硬逼到底,也实在是除了说点吓唬人的话外,他们也不好硬逼人家,难道要在海市公然动手吗? 目送两人离开后,姚婶手扶心口,心有余悸的嘀咕自语,“尤丽这是招了些什么人呐,竟让那些人如此费尽心思对付。” 其子哼哼两句,“欺人太甚!” 似依然有些不服气。 南、牧两人出了铺子后,并没有歇下,立刻直奔小黑被人抓走的方向,一路向路人打听,问有没有看到人往哪去了。 结果小黑没找到,反倒撞见了裹在一袭黑斗篷里的庾庆。 两人一开始并未认出,差点与之擦身而过,是庾庆主动一把捞住了南竹的胳膊,“你们两个神叨叨的一路打探什么?” 两人这才发现是他,南竹立马低声道:“出事了,小黑被人抓走了。” 庾庆愣了愣,反问:“小黑?抓他干什么?铁面人背后的人又出手了不成?” 大街上人来人往,显然不是谈论这些的地方,南竹四处看了看,迅速拉了他到了附近的巷子里。 得了些许偏僻后,南竹立刻快速而低声的把事情经过给讲了遍。 庾庆听的皱起了眉头,狐疑自语,“趁我走了,再诱开你们,然后再抓走了小黑,到底想干什么?” 南竹:“难道真是铁面人背后的人又出手了?” 庾庆答非所问:“柳飘飘那边的人一直在盯着我们的住处,小黑被抓走,他们肯定看到了,没出手追拦吗?” 南竹:“没有,至少我们询问时,旁人看到的过程中再无第三者介入。” 庾庆:“那就不是铁面人那边的,铁面人的背后非常谨慎,光天化日之下公然绑架的可能性不大,而面对公然绑架,柳飘飘他们没出手肯定有原因,在海市能摁住他们不动的,除了上峰大概也不会有别的,铁面人的背后之人应该不敢这样搞。妈的,前面刚拒绝了赴宴,立马就出这样的事,不会是王问天那傻鸟干的吧?” 第四五九章 抓我们进去 南、牧有些莫名其妙,南竹反问,“那个王问天究竟什么情况?” “地母的远亲,为了维持和地母的关系,王家正在向地母说亲,想为王问天求娶钟若辰……”庾庆把大概情况说了一下,提了提柳飘飘的提醒,王问天请这边赴宴不太可能是为了交朋友,是个男人的都不太可能交这种关系的朋友,可能存了争风吃醋之心。 竟是这么回事,南、牧皆有些无语,皆有祸从天降的感觉。 南竹:“这么说的话,那就是宴无好宴,那这事就说的过去了,只要不是铁面背后的人干的,就目前情况来看,别人抓小黑有什么意义?十有八九是姓王的跑不了了。” 牧傲铁:“姓王的在海市有关系。” 知他指的意思,光天化日在海市绑人,还能摁住柳飘飘他们不插手。 南竹:“这还用说么,锦国前十的灵植门派那得多有钱,在海市有点人脉关系那不很正常么。关键是那孙子下一步想拿小黑做什么?” 庾庆哼了声,“若真是他干的,自然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再请我们赴宴,我们还能不去吗?” 师兄弟三人顿时陷入了沉默。 事情明摆着,他们在海市根本搞不赢王问天,凭人家的势力,就算不在海市,他们也同样搞不赢。就他们这连客栈都住不起,赚点钱都想省下来还账的人,对上遮罗山这样的财势本就是大大的弱势方。 南竹:“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他挑明了小黑幽角埠的身份。” 庾庆:“你确定他能承认自己光天化日之下绑了幽角埠的人?他一旦矢口否认,那是什么后果?他现在抓人,可能只是为了再让我们赴宴,一旦事情的性质变成了绑架幽角埠的人,那就该轮到他解释不清了,他遮罗山再有财势也扛不住,他便有可能彻底撇清关系,你想害死小黑吗?” 这话顿时令南、牧二人头疼了。 稍沉默后,南竹轻轻发出一声喟叹,“早知道就该按黑子信里说的做,一开始就公开小黑幽角埠的身份,也就不会有这事了。” 话虽这样说,实际上连他自己也知道这纯粹是事后屁话,一开始就是遮遮掩掩的,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都不可能自爆身份。 牧傲铁忽见庾庆摸着小胡子,目光中透着诡谲,猜他有了什么想法,当即问道:“怎么弄?” 庾庆给了个莫名其妙的答案,“怕是得找个茬,让镇海司把我们给抓起来关上个三天才行。” “什么?”南竹失声,还有这样给自己找刺激的? 牧傲铁亦错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庾庆:“十有八九是王问天干的好事,不管谁绑的小黑,对付小黑都不是目的,之后都会冲我们来,只有我们被抓了起来,让对方的计划暂缓,我们才能争取到一些时间,才能争取到一些主动权。” 南竹:“什么意思?” “不要再找了,找也是白找,不可能让你们这样轻易找到小黑的,你们先回去,将一些事情安排交代给胡尤丽……” 庾庆拉近了两位师兄,在两人耳边好一阵细声嘀咕。 南、牧二人的脸上渐露若有所思神色,大概搞懂了老十五想干什么。 交代完毕后,南竹又问庾庆,“你不跟我们回去吗?” 庾庆反问:“人家的请柬可能已经在等着我,我怎么回去?你都知道宴无好宴了。总之我不回去则已,一回去最好就要被抓。我现在也回不去,还要做点准备,你们回去后立刻打开窗户,柳飘飘应该在严密关注,我还需要再跟她碰一次面。好了,没时间啰嗦了,再啰嗦人家就要直接到这里找我了,快走。” 听他这么一说,南、牧知他不想被动着任人摆布,想跟暗下黑手者杠一回,现在要抢时间,啰嗦不起,两人只好叮嘱他小心,之后就此离去。 庾庆也迅速钻入街头巷尾脱身而去,途中找机会顺手扯了块破布带走,绕到一处无人之地,又迅速揭开井盖钻了下去,再次潜行在了地下排污渠道中。 犹如穿行在地下迷宫中,好一阵绕,才抵达柳飘飘所给地图的第二个碰面地点。 柳飘飘还没到,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到,蹲地将途中顺来的破布摊开,然后去抓了只老鼠,直接弄死了,以血在破布上写了些东西,才静候着。 等了差不到小半个时辰,同样身披头蓬的柳飘飘才赶到。 之前碰面的时候,两人都没想到能这么快又碰面,柳飘飘一见面便问:“有人抓你们的小孩是怎么回事?” 庾庆道:“我也不敢完全肯定是谁干的,但我估计十有八九是王问天那王八蛋。” 柳飘飘一听也就懂了怎么回事,毕竟还是她点出的王问天在争风吃醋,略颔首,“你既然排除了其他人,那就肯定是王问天,其父王雪堂跟镇海使朱轩有来往我是知道的,能对上。 只是这事你找我也没用,镇海司的大掌目,也是朱轩的心腹齐多来出面了,他有意干预,不让我插手这事,导致我眼睁睁看着那小孩被抓了却无法介入。天羽目前的状况你也知道,他硬不起来,我也难做什么。” “猜到了你有为难,没让你调集人手帮忙找人。”庾庆说着从斗篷里拿出了那块破布,递给她,“这是一封信,为了避免有人发现我想寄信出去,我把内容写在了这上面,还有收信地址,你回头再帮我抄一份,尽快寄出去。” 柳飘飘当即抖开了查看,一看上面内容,她便知道了是怎么回事,惊讶道:“那么小的小孩,就已经加入了幽角埠?” 庾庆颔首:“还有,你待会儿得找个理由把我们三人抓进镇海司去,把我们给关几天。” 柳飘飘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错愕道:“抓你们干嘛?” “不管是不是王问天,抓了小孩都是冲我们三个来的,人家手上捏着人质,再找到我,我从还是不从?我需要时间躲一躲。”庾庆指了指她手中破布信,“三天,最少要把我们关三天!” 柳飘飘愣愣看着他,也算是服了他,居然想出进牢里这一招,办法是风骚了点,不过确实管用,但她有为难之处,“抓你容易,但你想过没有,三天后情况一变,立马就会有人怀疑到我头上,怀疑我是在帮你们拖延时间。” 庾庆:“所以找你做商量,以什么样的方式进去最合适,总不至于连想坐牢都那么难吧?” “我还是头回遇见自己上赶着坐牢的。”柳飘飘有些哭笑不得,慢慢收起手上的破布,“你容我想想。” 庾庆不说话了,等着,等她慢慢想。 过了那么一会儿后,柳飘飘沉吟道:“想坐牢自然是容易,进去不难,问题是你想呆到三天后,哪能由得你想呆几天就几天的。镇海司毕竟是朱轩说的算,只怕你们犯点事进去了,王家随便打个招呼后,你们很快又会被放出来,还是要面对。犯的事搞大了的话,只怕更顺了有心人的意,怕是会干脆把你摁在里面给折腾了。” 庾庆:“不是说千流山有不少大人物的店铺吗?找个够分量的,能让朱轩也不能轻易撇过的,我兄弟三个去砸一家。” 柳飘飘嘴角略有抽搐,“还够分量的,那种量级的人物是赔一点钱能了事的吗?你又没钱赔偿,不怕进去了出不来?不如这样,还是去砸朱轩家的店算了,遭遇了损失,你不赔偿损失,王家就得赔。 毕竟是受了王家的牵连,又是帮衬王家,王家也不敢不给。只要有补偿,朱轩就不至于为难你。不过有一点要记住,你砸朱轩家铺子的时候一定要一口咬定是他家铺子的人绑了你的人。” 庾庆狐疑,“咬朱轩?什么意思?” 柳飘飘:“只有这样,王家才不能轻易把你弄出去。镇海司又不是他朱轩一个人能一手遮天的,还有其它洞府的人盯着,只要你一天不松口,朱轩一天撇不清干系,这事就一天不能结束,他敢草草了事,包括我在内的其它洞府的人都有话说,由不得他妄为,届时事情什么时候结束就掌握在了我们的手上。” 庾庆想了想,点了点头,不过还是略有担心,“我这样乱咬,你确定我们还能活着出去?” 柳飘飘:“只要你一松口,立马就得结案放人,不然还想怎样?是王家敢查明真相,还是朱轩敢真的查明真相?至少王家是要拼命阻拦的。这个你放心,镇海司内部什么情况我比你清楚,我心里有数,不会有误的,必要的时候我也能干预一二,不会让他们对你们乱来,齐多来阻止我去追绑匪便是我随时能去咬的口子。” 说到这个,庾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不清楚也搞不懂镇海司内部是个什么情况,不是这位指路的话,他一时半会儿肯定是掰不清楚的。 “行,我知道了,就按你说的办。” 两人把细节再做交代后,便各自离开了。 庾庆直接在地道里摸到了离胡尤丽家较近的位置,才冒头钻了出来,找了个街上晃荡的,给了银子做跑腿,让帮忙把南、牧二人给喊来,事成后再给另一半银子。 第四六零章 打砸 街头晃荡汉拿到钱嘻笑,屁颠颠跑了,一路跑到胡尤丽楼下,大喊大叫一通,“老七,老九,老七,老九……” 南竹和牧傲铁立刻被他给招惹了出来,落地一问情况,确定了是老十五在找,立马跟了他去。 这次反倒没什么疑虑,已经没了什么可损失的。 不多时,二人便在街角见到了庾庆。 庾庆把答应的另一半银子给了晃荡汉,不等两位师兄说话,便挥手示意跟他走人。 “我经常在这一块,下次有事还来这找我。” 目送的晃荡汉朝离去的三人挥手嚷着,回头点着手上的五百两银票,来回也就跑了个两里路不到,就有五百两,一脸的美滋滋。 然兴奋劲还没过去,边上就伸来了一只手,勾了他脖子,捏住了他喉咙,直接给弄进了一旁的巷子里。 三个大汉将其给围住了,将其脑袋摁在了墙上。 一人捏开他手,拽出了他手中的银票检查了一下,然后询问:“说,刚才的人找你说了些什么?” …… 地下排污渠道内,师兄弟三人疾行,老七、老九紧跟在庾庆的后面。 跟着莫名其妙的跑了一阵后,见到适合落脚的地,南竹终于忍不住拉住了庾庆,低声问:“什么意思?” 要干的事情庾庆肯定是要跟他们交代的,刚才顾不上只是为了先尽量摆脱可能的盯梢,此时趁机把情况讲了下。 获悉不是柳飘飘把他们抓进大牢,变成了去砸镇海使朱轩的铺子,南、牧二人那叫一个心惊肉跳。 庾庆把利弊关系向二人细细讲述了,柳飘飘的叮嘱自然也转告给了他们,咬定是朱轩铺子的人绑架的小黑。 没的办法,两人最终只能是硬着头皮去干,继续前行。 只是南竹忍不住嘀咕了一声,“就知道每次出门都会有危险的…” 以前的时候,他被掌握刑狱的人到处追捕,吓的躲回了玲珑观,没想到如今…他只能摇头一声叹了,感觉昨天还在山里悠闲仰望白云苍狗,一转眼怎么就突然过上了风里浪里摇的日子…… 珍宝斋,一座占地达一亩的五层楼高的铺子,坐落在海市最繁华的主街道,其价值可想而知。铺子如铺名,买卖一些珍贵物品,另不定期兼顾一些拍卖。 长居海市的人,大多都知道这是谁家的产业。 事实上在这片最繁华的区域,珍宝斋这样的铺面还算不上顶级的,只能算是三流的。 这种豪门产业云集的地带,也是镇海司巡查力量重点关照的地带,连一些穿着不整的人都会被镇海司的巡查人员重点盘问,没人敢在这种地方闹事。 因而这块区域的街道和铺面都显得比较整洁,一看就是海市的高档区域。 然此时的庾庆师兄弟三人却盯上了珍宝斋。 三人站在了街道对面,审视着对面的铺子,怕有误,途中还找人请教了一下,确认了没错,就是柳飘飘说的那家朱轩的铺子。 豪华的门面,锦衣玉带进出的高端客流,门口两名不时点头哈腰的伙计,里面也有不少伙计,站在对面都能感受到那铺子里面的珠光宝气。 几名镇海司服饰的人员刚好从师兄弟三人面前走过,擦身而过时还把三人上下审视了几眼。 南竹看的咽了咽口水,低声道:“这怎么砸?冲进去砸的话,不会被人打死吧?” 庾庆想了想,“我们也不是吃素的…就从外面砸好了。” 牧傲铁冷不丁来了句:“你确定到时候不会让我们赔钱?” 庾庆:“钱自然是挑起这事的人赔,我们也是苦主。走!”说罢带头在前。 南、牧二人相视一眼,能怎么办?只能是硬着头皮跟上。 见到三人走来,门口的两名伙计立马一脸堆笑,以为是来买卖的客人,三人接下来的举动却是让他们做梦也想不到。 庾庆第一个握拳轰了出去。 咣!墙上崩出了一个大洞。 后面紧接着响起的轰隆声,是相继出手的南竹和牧傲铁。 那动静,把外面来往的路人吓一跳,门口的两名伙计也惊呆了。 那崩入铺内的杂碎,将里面给冲击的噼里啪啦,吓得里面的客人迅速躲避,里面的伙计之类的也都懵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紧接着,门口的两名伙计吓得紧急躲了进去,可见并不是什么修为多高的人,怕事而躲藏。 庾庆立刻拔剑过去了,剑劈,脚踹,拳轰,三两下就将那豪华门庭给拆成了破烂门面。 转眼的工夫,珍宝斋的门面就毁了个乱七八糟,烟尘四起。 里面的店员这才反应过来是有人闹事,迅速冲出了一群人,为首的掌柜喝斥道:“何人来此撒野,报上名来!” 一只手背在身后,已经在拨手示意。 他后面有人会意,迅速脱离现场喊人去了。 之所以叫唤,而没有第一时间动手,也实在是有点忌讳,因为搞不清是什么人物,敢跑到镇海使的产业门口来打砸的人,想不慎重一点都难。 一看这反应,师兄弟三人顿时明白了,也是一帮欺软怕硬的家伙,他们自己反而来了胆气。 庾庆立马挥剑指着掌柜的怒喝,“立马放人,不然老子把你这狗屁珍宝斋给拆了!” “对,放人!”南竹跟着怒吼,一脚将倒塌的石块给踢的倒飞进了铺子里面,砸的里面的架子稀里哗啦。 牧傲铁则一肘子撞在了墙上,又轰出一个大窟窿来。 街头来往的人群,胆小的怕被殃及,赶紧跑远了,胆大的则站在街道对面看热闹。 掌柜的有点莫名其妙,“放什么人?” 庾庆喝斥:“你们用计把我们调离,绑走了我们的人,我们已经知道了,还敢在这里装糊涂?立刻放人,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这牛头不对马嘴的,掌柜的实在搞不清是怎么回事,反问:“你们可知这是谁家的铺子?” 庾庆:“我管你谁家的铺子,我不信你家铺子能大过千流山的规矩!” 正这时,一群人员飞奔而来,十几名身穿镇海司服饰的人赶到,在带路伙计的指点下,一群人拔出刀剑,迅速把庾庆三人给围了。 敢砸他们镇海使家的铺子,前来驰援焉能不积极。 为首者喝道:“什么人竟敢在此闹事,活得不耐烦了吗?” 庾庆倒是将剑插回了剑鞘,“你们来的正好,倒省了我们的事,立刻把这铺里的人全部给我抓起来,不许放走任何人,将这铺内严加搜查。” 这使唤人的架势,倒又把一群镇海司人员给糊弄的一愣一愣的,他们也不得不掂量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砸镇海使朱轩家的铺子,还敢当众使唤镇海司人员,这得什么来路? 珍宝斋一干人员的脸上也多了小心,不敢显得太过放肆。 为首的镇海司人员收了一脸的凌厉神色,小心着试探了一句,“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庾庆:“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这铺子绑了我的人,今天不交出人来,我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掌柜的立马辩解,“绝无此事,我等好好的做买卖,怎会去绑人?”说话间一个劲地朝镇海司为首的那位使眼色。 为首者会意,看了眼后续赶到的镇海司人员,当即沉声道:“一边说绑了,一边说没绑,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事实真相镇海司自会查明。珍宝斋我们会封锁搜查,你们当街打砸也得跟我们回一趟镇海司接受查证。”说到这,又不得不提醒师兄弟三人,“大庭广众之下不是闹事的地方,我们公事公办,你们最好不要让我们为难。” 庾庆立马顺坡下,“走就走,我们是讲理的人,自然不会让你们为难,只是这事若不能给我个交代,我跟你们没完。” 为首者松了口气,先解了眼前的局再说,人带到镇海司后,该怎么处理就不关他的事了,当即挥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师兄弟三人当即大摇大摆而去,被一群镇海司人员押送。 街旁看热闹的人员窃窃私语状,不敢高声语。 南竹东张西望,才发现,原来肆意猖狂某些时候也能换来尊敬。 珍宝斋内的客人要出来,却被镇海司人员给拦下了。庾庆既然那样说了,镇海司人员哪怕是装模作样,也得先封锁珍宝斋搜查一番再说,毕竟众目睽睽之下那么多人看着。 最后该怎么做,镇海司那边自然会来人递话,到时候有什么责任也与大家无关。 掌柜的此时再回望珍宝斋,发现这么一会儿工夫,门面已经彻底破烂的不像样了,真的就这样被人给砸了。 看热闹的外人,窃窃私语者众,都在嘀咕,居然有人敢把镇海使朱轩家的铺子给砸了,都在猜测是什么人。 此事如一阵风般,迅速向整个海市扩散…… 一个地窖里,被制住的小黑昏睡在一块木板上。 青牙剥着花生,在旁看着。 本想从小黑身上问点情况,谁知这小家伙犟的很,只要一醒就疯狂挣扎乱咬,怎么恐吓都没用,跟野人一样,呲牙咧嘴咆哮不停。青牙也没打算伤害小黑,只好让小黑昏睡了过去。 正这时,外面有人快步而入,紧急禀报道:“青爷,出事了,带这小崽子的三个家伙跑去了珍宝斋,把珍宝斋给砸了,说珍宝斋绑了这小孩。” “珍宝斋?”青牙一脸错愕,“镇海使朱轩家的珍宝斋?” 第四六一章 扣押 来人点头,“是,砸的就是朱轩家的。” 他是青牙的左膀右臂,名叫庞成丘。 青牙慢慢塞了几粒花生米到口中,盯着沉睡的小黑,明显有些纳闷,“珍宝斋绑了?把珍宝斋砸了…” 庞成丘又道:“青爷,那位王少掌门也差人来了,请你过去一趟。” 青牙:“请柬送过去了?” 庞成丘哈哈一笑,“青爷,砸的可是朱轩的铺子,能有好下场?那三个家伙已经被镇海司的人给抓走了,王少掌门的请柬如何送达?就算送到了他们的手中,他们也没办法赴宴了,王少掌门恐怕就是为这事来请您的。” 青牙皱了眉头,越发莫名其妙,感觉事情搞复杂了,“什么鬼?” …… 镇海司有客,是贵客。 镇海司最顶层的大天台上,亭台楼阁造景,贵客漫步其间,朱轩亲自作陪。 实际上镇海司经常有贵客来,就在千流山边上其实也是一件挺无奈的事,哪怕有些人物身边的下人过来,他朱轩也得当做贵客来招呼。 好不容易将客人送走了,目送客人驾飞骑腾空而去,大露台上的朱轩轻呼出一口气,笑意一收,瞬间换了个脸色,背负双手道:“还没查出那家伙偷偷摸摸去了哪吗?” 陪同在旁的也没有别人,只有齐多来,他有些尴尬道:“掌令,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他之前都是水遁,我们在水中做了充足的布置,谁知他今天突然又改成了钻地下排污渠道,我们一时间来不及布置。下次我们一定会做好万全准备,争取尽快搞清他偷偷摸摸去了哪。” 朱轩:“人也绑了,事情进展的怎么样了?” 齐多来:“一直在盯着,有新消息会立刻报来的。” 这里话刚落,亭台楼梯口跑出一人,快步过来,有点急的样子,到了二人跟前潦草行礼后紧急报道:“掌令,出事了,珍宝斋被人砸了…” “什么?”朱轩立马心惊肉跳地转身,沉声道:“我说过多少次了,能去珍宝斋买卖珍宝的都不是普通人,进了店的客人都要当做贵客,我不是让他们收敛一点吗?不是让他们礼貌待客吗?又招惹谁了?” 一般人都以为他这个镇海使权倾海市,以为他在海市无所不能,实际上远没有大家想的那么美好,实际海市这块地面上真的是藏龙卧虎,而来往于海市的人员中,保不准哪个就是千流山那边某个大人物的朋友,一得罪就会把他给搞个灰头土脸。 类似得罪人的事情不是没出过,铺子里的伙计有不知轻重的时候,自以为是,觉得咱是镇海使家的,遇上看不顺眼的,或说话不太好听的,底气立马就上来了,结果就把人给惹上了,差点砸了珍宝斋的事情不是没出过。 而这回,居然真的砸了! 他的第一反应便是铺子里的伙计又惹了哪位贵客,一般人谁敢砸他的珍宝斋?活得不耐烦,脑子进水了还差不多。 齐多来也跟着心惊肉跳,不知又招惹上了哪位大神。 来人哑了哑,没想到掌令会这么急,连话都不让他说完,他赶紧解释道:“珍宝斋的人没惹事,是有人主动找珍宝斋的麻烦,说珍宝斋绑架了他们的人,巡检人员已经将人给扣了,并押回了司内。就是咱们盯的那三个人,小胡子,胖子,壮汉。” 朱轩和齐多来皆凝噎无语。 二人不再啰嗦,迅速快步而去,齐多来挥手示意来者带路。 镇海司问案的公堂外,庾庆师兄弟皆杵在那,还没上堂,相关人员还在等待上意。 朱轩和齐多来在一间房子的格子窗后面窥视,朱轩这次总算是见到了“阿士衡”长什么样,敢情堂堂天下第一才子就是这么一个长着猥琐小胡子的家伙。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朱轩自言自语一句,复又低声问:“怎砸到我铺子来了,莫非他知道了是我们在背后作怪,那地头蛇胡乱说了什么不成?” 齐多来:“按理说,青牙不可能乱说,但这直接搞到了掌令的商铺头上,应该不是无缘无故,能如此准确触及,要么是得了消息,要么是多少察觉到了点什么。不过这都没什么,绑架是他们自己搞的,和我们无关。” 获悉并非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朱轩其实已经不在意了,这种人的事,凭他的权势完全可以掌控局面,“砸到我铺子上来了,我倒要看看这位探花郎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话毕走人。 一行直接安排了马车,离开了镇海司。 离开前交代了手下,让人先带庾庆三人上堂,先过一堂了解下情况再说。 他们也没去别的地方,直接去了珍宝斋。 抵达时,路上还围了很多人看热闹。 这里的车驾一到,虽是普普通通的马车,外人看不出名堂,但前面还是被镇海司人员快速给疏通了。 马车上的朱轩也就是拨开窗帘亲眼看了看珍宝斋的受损状况,见好好的铺面果然是毁了个惨不忍睹,一张脸顿时阴沉了下来。 怕被外人看出端倪,马车没有在这里停,绕过街角才靠边停了。 不一会儿,珍宝斋掌柜的被喊来了,钻进了马车一通行礼免不掉,然后就是向朱轩禀报具体的事发经过。 对相关情况心中有数后,朱轩才关心起了实在的,“铺子的损失如何,要花费多少才能修复如初?” 掌柜的想了想,“就是门面被砸的难看了些,损失其实也不大,里面贵重的陈设有些虽然砸在了地上,但也基本上没太大损毁,估算下来,一千万两以内完全可以修复如初。” 朱轩略抬下巴,“破破烂烂在那不好看,修复事宜尽快,另外做一份五亿左右的损失清单出来。” 掌柜的愣了一下,旋即懂了自家大人的意思,砸铺子的人怕是要大出血了,当即笑道:“好,小的明白,小的这就去办。”说罢迅速下了马车离去。 马车再次行使返回时,齐多来不得不试着提醒了一句,“掌令,根据从千流山那边调阅的阿士衡的有关情况看,那几个家伙不住客栈挤在那不落地的小窝里,是有原因的,是真的穷,欠了一屁股的账,每年还碧海船行那边的利息都够呛。五个亿,怕是打死他们几个也拿不出来。” 朱轩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的铺子被砸了,凶手众目睽睽之下喊着说是我在搞绑架,焉能不查明原因?查到是谁指使的绑架,就严办谁!” 王问天?齐多来脑海里闪过这个名字,目光瞬间一亮,懂了,嘴里蹦出一个名字,“王雪堂!” 朱轩:“话又说回来,这个‘阿士衡’也确实是有点骨气,说弃文从武还真就说到做到了,宁愿穷困潦倒,也不愿再提笔写半个字卖钱。听说他的字还是比较值钱的,奈何好好的非要跟自己较劲。” 齐多来:“确实,掌令若是有兴趣,反正人在我们手上,我想办法让他给您写几幅?” 朱轩略摆手,“都在冷眼旁观,鬼知道都在背后酝酿什么,我们出这个头拆穿他身份不合适,还是继续装糊涂的好。” 齐多来想想也是,点头称是。 马车回到镇海司,两人刚下马车,负责问案的人便赶了过来,禀报情况,“掌令,问出来了,他们三个说他们住的地方还有绑匪的同伙,已经受伤而亡,不过死之前说出了珍宝斋,说是受珍宝斋指使的,卑职已派了人去提那尸首。” 朱轩只是淡淡“嗯”了声,没当回事的样子,不疾不徐的离开了,剩下的事自然有人会处理。 齐多来拱手送别,放下手后,自言自语了一声,“死人的口供,还真是找了个好证人,究竟想干什么?” 这事明显有问题,他很清楚,青牙的人临死前怎么可能扯到珍宝斋去,明显在说谎。 来人请问道:“大掌目,那三个家伙怎么处理?” 齐多来:“总不能就这样放了,先关起来再说吧。” 这里人刚退下,又有人快步来到,对他低声禀报道:“大掌目,青牙求见。” 齐多来略沉默,继而偏头示意,“带去暗房。” 所谓暗房,就是一间地下暗室,将青牙领进暗房的人,拿出了一颗荧石照明后,便转身离开了。 独自留下的青牙看了看四周,他赤着双脚,从进入镇海司的那一刻起,他就脱下了木屐挂在后腰。 齐多来也没有摆架子让他久等,很快就来了,见面便提醒道:“我不是警告过你么,让你尽量少直接往这里跑。” 青牙苦笑:“不是我想往这里跑,而是那个王问天。以大掌目的灵通耳目,想必已经知道了珍宝阁被砸之事。王问天绑了人质,正要再递请柬给那三个人,结果那三个人却被镇海司给抓了,搞的他扑了个空,空欢喜了一场,他不甘心,非要我帮忙想办法。” 齐多来挑眉,“他想干什么?” 青牙:“他的想法倒也简单,那三人被抓后,他还是挺欢喜的,首先让我想办法打探消息,看镇海司准备怎么处置他们。王问天的意思是,惩处时,轻的要想办法给搞成重的,最好直接把人给弄死在镇海司,他愿意出钱让我打点。” 第四六二章 清单 齐多来顿时冷笑,“人在镇海司手上,他居然还想来插一手,他以为自己是谁?” 笑容中的讥讽意味很浓,笑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以为家里有点钱就能在这里翻云覆雨,也是在笑镇海使已经看上了他家有钱,已经准备好了让他家出出血。 青牙不明就里,察言观色着提醒道:“可以趁机让他多出点钱。” 齐多来当即语露训斥,“那是钱的事吗?敢杀了摆渡鲛人闯入冥寺的人,能是一般人吗?把这种人不清不楚弄死在了镇海司,那是要惹一屁股骚的,你以为什么事都是能靠钱摆平的吗?你也不想一想,就王家小子的德行,真要是好欺的,你当他不敢行凶,还用借镇海司的手?” 话说到这个地步,青牙忍不住探问道:“也对,大掌目,那三个家伙究竟是什么人?” 他也确实好奇,似乎知道那三人身份的人都不愿揭穿,云里雾里的什么情况? 齐多来淡淡一句,“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好吧,青牙只好退而求其次,“王问天那小子也担心这事在镇海司不好办,若是弄不死的话,他想让我疏通关系,尽早把人给放出去,他迫不及待想把人给弄个身败名裂。” 齐多来:“疏通?这三个家伙众目睽睽之下砸了珍宝斋,一口咬定是掌令的人绑了那小孩,鬼知道有多少人明里暗里盯着,他们不松口,案子不了结,你说怎么疏通?对了,正想问你,你派去绑架,失手死在了那的人到底知道多少?那三人说,死者临死前告诉了他们是珍宝斋指使他们去绑架的。” 青牙愣了愣,赶紧辩解道:“这绝不可能,他只是临时被叫去办事的,压根不知道任何内情,更不可能扯到珍宝斋头上去。” “我猜想就是这样,你青牙办事不至于大嘴巴到处乱说。”齐多来嘀咕着眯了眼,“也就是说,那三个家伙确实是在故意往珍宝斋头上咬。” 听此说法,青牙也为之警醒,惊疑道:“那三人为何故意攀咬珍宝斋?” 别说他,齐多来也在掂量这背后究竟有什么名堂。 青牙看他反应,内心惊疑之余,也看出了镇海司这边的为难,内心也越发奇怪那三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按理说已经发现那三人在故意攀咬,以镇海司的手段,直接用刑逼问便可,哪还需要讲什么道理,眼前镇海司明显有所顾虑,不敢硬来。 当然,他现在关心的反倒不是这个,试着问道:“大掌目,我那个死在了案发现场的弟兄的尸体,听说已经落在了镇海司的手上,能不能交给我们自己处理?” 事发时,出了意外,没想到一点小事会闹出诸多不顺,南竹和牧傲铁的及时返回,令他这边没来得及及时把遗留在现场的尸体给弄走。当时没太在意是因为觉得镇海司能兜住,现在才意识到,那是连镇海司也有所顾虑的人,他焉能不顾虑,万一镇海司过河拆桥怎么办? 只要辨认出那尸体是他的人,事情立马就能查到他身上,他自然想补漏。 “若把尸体交给了你,一旦被人发现,凭掌令和珍宝斋的关系,岂不是坐实了是珍宝斋绑架的?”齐多来当场质问,大概也猜到了他的想法,旋即又宽他的心,“放心,不会让人认出是你的人,这边自会处理妥当了。” 青牙欲言又止,人家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毕竟人家才是强势的那一方…… 夜幕海岸边,船灯荡波。 一条摆渡船,王雪堂屹立船头,靠近了那艘让其它船只回避的船。 齐多来迎了他上船,让他独自船舱里请,并未陪同。 步入船舱的王雪堂忍不住回头多看了眼,入内后见到了舱内面对格窗外独自静坐的朱轩,外面的灯光斑驳在朱轩沉寂的面膛,令人猜不透这位镇海使在想什么。 “朱公。”王雪堂到他跟前行礼。 朱轩偏头斜睨,目光中透着令王雪堂心中一紧的深刻,继而面露淡淡微笑,伸手示意了并排在茶几旁的位置,“王兄不必多礼,请坐。” 王雪堂慢慢坐下,试探着问道:“朱公唤我前来,不知有何吩咐?” 朱轩也不跟他绕弯子,“王兄可有听说我的‘珍宝斋’被人给砸了?” “呃…”王雪堂略怔,没想到对方一开口会问这个,心里快速掂量对方这话是什么意思,然一时间也想不明白,当即颔首道:“竟敢打砸到镇海使的家里,海市发生这般事情可谓骇人听闻,消息大概已经在海市传遍,我多少听闻了些,此来还正想顺便问问朱公究竟是怎么回事。” 朱轩抬手将茶几上的一张单子向他推了推,“王兄不妨先看看这个。” 王雪堂目光落在了单子上,好奇,也就顺手拿了起来看,端正了内容在手上,细看之下,意识到了应该是珍宝斋的各种物品损坏清单,每样都有报价,因为还有店面损坏维修的费用之类的。 他对清单项目不太感兴趣,目光落在了最后的核算总额上,共计是五亿九千多万两。 这数目看的他心里直突突,不知给自己看这个是什么意思,总不会让他掏钱来填这个窟窿吧?若真是这样的话,那未免也欺人太甚了,他虽愿意下本钱结交对方,但也不是什么任人宰割的冤大头,凭他的背景也不至于任人摆布。 当即放下了清单,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贼人着实可恶,听说已经落网,朱公定要将其严惩,以挽回损失!” 朱轩淡淡问道:“严惩?嗯,若抓到了真凶,自然是要严惩的。” 王雪堂意外,“真凶?不是已经抓到了吗?” 朱轩:“看来王兄是真不知道砸我铺子的人是谁。” 王雪堂听出了话里有话,当即追问,“是谁?” 朱轩:“曾在锦国会试中考出四科满分的会元,有天下第一才子之称的探花郎,这个人,王兄应该有印象才对。我已经将他抓了,只是他却一口咬定是我绑架了他家的小孩,导致谣言满天飞,连千流山那边也盯上了,搞的我实在是下不了台,我也是没办法,才调动镇海司的力量详查是怎么回事,结果确实查出了些内幕名堂,故而请王兄来诉诉苦。” 王雪堂心中莫名咯噔了一下,虽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果然,下一刻,朱轩又将那张清单往他跟前推了推,“王兄,不妨把这张清单给令郎看一看,兴许他能看出点名堂。” 王雪堂脑袋里嗡一声响,急问:“朱公的意思是,此事与我儿子有关?” 朱轩:“王兄不必多想,只是给令郎看看,看他能不能帮我镇海司查案提供些许线索。我还有要务处理,只好怠慢了。”也不容对方多问,回头便喊道:“送客!” 外面的齐多来立刻闻声而入,伸手就请,“王掌门,请!” 王雪堂脸色不太好看,起身对朱轩拱了拱手告辞。 朱轩点头致意,同时也指了指茶几上的清单,示意他不要忘了带走。 王雪堂只能是捡起带走了。 他住的地方就是海市最大的客栈“琅嬛居”,对一般人来说贵的离谱的地方,对他的财力来说却没什么,能在海市有个安全舒适的居住环境不在乎多花点钱。 他脑子里一直在想着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 静坐等候了好一阵,他的儿子王问天才被喊去找的人给找了回来。 王问天进门便问:“爹,何事急着找我回来?” 咚咚咚,王雪堂手指敲着桌上的清单,“你自己看看。” 王问天不解其意,总之感觉自己父亲的脸色不好看,当即走近桌前拿了清单查看,看过后越发迷惑,因为单子上并未标明是哪家铺子,疑问道:“这什么名堂?” 王雪堂:“珍宝斋今天被砸,所遭受的损失清单。” 王问天闻言顿时乐了,眉头都忍不住翘了起来,之前接到青牙的回复说事情难办还挺不高兴的,如今看到朱轩遭遇了这么大一笔损失,他还真不信朱轩能轻易放过那个阿士衡,不过很快又疑惑了起来,“爹,您怎会拿到珍宝斋的损毁清单?” “不久前,朱轩派了人来找我,约我会面,见面后,他给我看了这个,还说了一堆阴阳怪气的话……” 王雪堂没瞒儿子,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告知了,为的就是从儿子嘴里知道一个真相。 王问天闻言后,整个人的感觉瞬间不好了,也隐隐察觉到了点什么,神色间有些畏缩了。 王雪堂观察到了,说完清单来历后,沉声道:“你现在只需老老实实回答我,珍宝斋被砸,和你有没有关系?” 王问天不敢承认:“怎么可能和我有关,我怎么敢去砸他朱轩的铺子,再说了,那个阿士衡也不可能听我的。” “好。”王雪堂站了起来,“看来是我想多了,和你无关就好,只要不是你干的,朱轩也就不敢要你性命。” 说明一下 严重感冒了! 前天海口登机没换厚衣服,结果航班提前了半小时到,接机的来晚了点,也就在南昌机场外多站了会儿,后来人就感觉昏昏沉沉,回家打开了电脑想码字,有恶心想吐感,没能写下去。 昨天一觉醒来发现感冒了,但还是写了一章。 今天更严重了,鼻子彻底不能呼吸,靠嘴呼吸,眼睛盯显示器时间一长就眼泪汪汪。 真的是没办法,只能再请一次假了。 在海南跟主编见面了,主编还批评了我更新的事,因更新把一路稳步上扬的成绩给打趴了,我很惭愧。 看到有人担心我会太监,这个不会的,鄙人名下不会有太监书。 这本书我还没开始发力,怎么可能太监。 但身体也确实出了状况,三个月住了两次院,我自己都吓到了,为了调养身体,更新确实有够渣男。 以后再渣再骂也不迟,现在骂也认了。 第四六三章 顺势而为 性命?王问天有点懵,怎么就扯到自己性命上来了? 别的东西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性命怎么可能不在乎。 见父亲转身就要回里屋休息,他也有些急了,忍不住喊了声,“爹…” 王雪堂止步回头,问:“怎么了?” 话到嘴边,王问天又说不出来,关键是不知道该怎么问。 王雪堂则直勾勾盯着他,且已经走了回来,王问天心虚,被逼得步步后退,磕到了椅子扶手才不得不停下。 王雪堂问:“你老实告诉我,这事是不是和你有关?” 事已至此,王问天只好顺坡下,弱弱道:“那小孩是我找海市的地头蛇绑的…” 王雪堂双眼瞬间瞪大,挥手就是一记耳光。 啪!王问天捂了脸,不敢怒,退缩着。 王雪堂则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他之前一听朱轩的话,就知道这事十有八九和自己的儿子有关,此时更是颤手指着儿子,“之前一听阿士衡的消息,我就担心你会乱来,我有没有再三交代过你,那个阿士衡杀了鲛人还能从冥寺全身而退,肯定已经引人注目,谁乱动都有可能被盯上,你把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吗? 应小棠凭什么敢在锦国和地母对着干?应小棠和冥僧的关系你不知道吗?应小棠和阿士衡的关系你没听说过?那个阿士衡就不是我们父子能明着去动的人,就算要杀他也决不能让人知道是我们干的,一旦勾起了应小棠的邪火,你当他不敢调动大军找个借口把遮罗山给荡平了?” 王问天万分委屈的样子道:“爹,我知道他不好动,我也没想杀他,我只是想把他给诱到‘惊鸿殿’,利用女色闹他一个身败名裂。那小孩我也没打算伤他,就是利用一下,回头自然会放了。我哪知道那脑子有病的家伙居然会跑去砸八竿子扯不着的珍宝斋。” 听到这里,王雪堂也渐渐冷静了下来,负手来回琢磨了一阵,“如此说来,珍宝斋是那位探花郎故意去砸的,难道是想借镇海司的手帮他们找那小孩?” 王问天立马松了捂脸的手,“爹英明,没错,这个狗屁探花郎有够阴险的,绝对就是想借镇海司的手,不然怎么可能扯到珍宝斋头上去。” 啪!王雪堂挥手又是一记耳光。 王问天被打的又捂住了脸,且有几分惊愕和憋屈,不知父亲为何又动手。 “人家阴不阴险不重要,重要的是事情和你有关。”王雪堂怒不可遏,指向了桌上的清单,问:“现在朱轩要跟我们算这笔账,将近六个亿,你说怎么办?” 王问天憋屈道:“朱轩自己都没有确定是我干的,他自己都说了只是让您拿来给我看看,看能不能帮他们镇海司提供些查案的线索,有证据就不会让你来问我了。” 王雪堂又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手指戳在了他脑门上点点点,“以这种方式让你提供线索,人家有病还差不多,真要让你提供线索,直接派人来询问便可。” “爹,是不是你自己想多了?” “蠢货,附上账单是什么意思,你看不懂吗?这是要让我们掏钱!这是在告诉我们,他已经掌握了相当的情况,随时能拿出证据来抓你。他不说破,是留了转圜的余地,我们主动交钱,一切将顺其自然下去,大家脸面上都好看,他们这种人就喜欢这种话不说清楚的调调。” “爹,珍宝斋不是我们砸的,凭什么让我们出这笔钱?要出也是那个阿士衡出!” “人家账单给了你,是在跟你讲道理吗?你不给钱试试看,你信不信他立马能查出你是绑架案背后的主谋,你以为你不给钱他能让你活生生逃离海市不成?” “爹,你放心,我没有动用咱们的人手去办这事,海市的地头蛇‘青牙’想必您也听说过,都是他一手操办的,这人能在海市翻云覆雨立足至今,还是有能耐的,有他在前面挡着,查不到咱们头上。” “什么地头蛇?愚蠢!不管哪个地方,没台面上的人遮掩,哪来的地头蛇?海市是什么地方?在这里翻云覆雨,没有人默许是不可能的,否则别说做什么地头蛇,只怕早已是死无葬身之地。朱轩已经跨过那地头蛇直接把账单给到了我们头上,你还指望一条地头蛇能挡住他?” 王问天当即懵了,略显慌乱道:“爹,那现在怎么办?” 啪!王雪堂挥手又是一记耳光,气的。 还能怎么办?镇海使的商铺因为王家的手笔被人砸了,蒙受了巨大损失,如同他自己说的,不赔钱休想活着离开海市,朱轩有能力让他们父子走不了。 于是次日,王雪堂亲赴镇海司,在镇海司那大天台的楼阁内见到了朱轩。 宾主隔着桌子对坐,王雪堂拿出了筹措好的一堆银票、纸包着的银票,推到了朱轩跟前。 虽然锦国排名前十之内的灵植门派非常有钱,但五六个亿毕竟不是一笔小数目,也是一笔不菲的修炼资源,是能让王雪堂感到肉疼的。 朱轩伸手将纸包撕开了一道口子,看到了里面的银票,嘴角露出淡淡笑意,也没有打开去数银票,谅对方不敢糊弄自己,伸手示意,“喝茶。” 王雪堂端茶意思了一下,放下茶盏后,说道:“朱公打算如何处置阿士衡?” 朱轩:“你们把人质给放了,人质回了家,证明了珍宝斋没有绑人,是一场误会,我这里自然也就有了理由结案放人。至于你们想怎么玩,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我不可能让他死在镇海司的大牢里。” 还是那句话,不可能帮王家把那位探花郎给弄死在牢里。 王雪堂:“那是自然,不过…朱公,您能不能先把人给放出来,容犬子跟他面谈过之后,再放人质?” 这么大一笔钱已经花了,事情也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现在琢磨来琢磨去,觉得儿子的办法未尝不是个办法,他也想让阿士衡身败名裂,事已至此不如顺势而为。 朱轩一听就懂是什么意思,毕竟有些事还是他授意人去挑拨的,而他也想把戏继续看下去,因为还没看到自己想要达到的目的,何况也收了人家的钱。 不过,无缘无故把人给放了,他也不好办,若仅仅是砸了他家铺子也就罢了,他完全可以不计较,可以直接把人放了,问题是还牵涉到一桩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绑架案,案件没查清楚,人质都没找到,怎么结案? 他是镇海使不错,但他也不能在海市为所欲为。 思虑再三,他只能是徐徐道:“王兄,俗话说人微言轻,但那人的身份你是知道的,人虽微,说的话却会有很多人听到,他要是跑出去乱喊乱叫,我这里也会不得自在。所以,我只能说是尽量想办法,实在不行的话,你那边还是得放了人质,还是要尽早结案的好,否则容易夜长梦多。” 王雪堂自然是连连称是…… 幽角埠,妙青堂。 街道斜对面铺子的一名掌柜大步来到,直接登门,朝柜台里面灯下看书的高云节喊道:“高掌柜。” 高云节也是闲得无聊,不过灯下捋须看书的样子还是颇有气派的,能让庾庆看不顺眼也不是没原因的,他看起来确实比庾庆那猥琐小胡子更有掌门派头。 他此时抬头看,愣了一下,连忙倒扣了书,站了起来,拱手笑道:“林掌柜,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林掌柜直接将一封信扔在了柜台上,“我收到一封信,打开了一看,里面还有封皮,写着转交给你的。” 高云节拨拉信封一看,心中已明白是怎么回事,类似的事情已不是第一回,他猜到了是谁的来信,当即连连点头道:“没错,是寄给我的。有劳有劳,实在是麻烦了您。” 林掌柜则意味深长道:“高掌柜,转交封信倒没什么,最好别让咱招惹上什么别的事,您说呢?” 话里意思很明显,别给他们招麻烦。 高云节忙道:“不会不会,绝对不会。回头我做东,在‘幽雅楼’请您喝酒,您一定要赏光。” “那行吧。”林掌柜笑着应了,也没多留,转身就走。 高云节连忙出了柜台,亲自将人送出了门。 回头再绕回柜台后面,对着灯光仔细把信做了检查,而后才打开了信查看,一看上面内容,脸色顿变。 信正是庾庆让柳飘飘转寄来的,告诉这边出事了,让老二配合行事。 细看了上面的叮嘱,要抢时间,高云节不敢耽误,回头立刻跑到了内院,招呼了虫儿过来,对虫儿一番叮嘱后,让虫儿守了铺子,他则披了件黑斗篷快速出了门。 一路快步不停,穿街走巷过河,甚至遁入了水中躲藏。 没办法,庾庆在信中交代了,让他此行必须隐秘,一旦打草惊蛇,小黑很可能会被撕票。 他再现身停下时,已经站在了一座陡峭悬崖前的桥头,悬崖对面是一座高高耸立的透着神秘气息的巨大崖壁,长期笼罩在黑暗中,没人能完全看清全貌。 桥上或躺或游走着各种颜色的体型巨大如狮子的慵懒大猫。 蒙在黑斗篷里的高云节深吸了一口气,最终大步向桥的另一头走去…… 第四六四章 不速之客 咣!一个男人从地牢内摔门而出,脸上有不加掩饰的怒意。 他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公事房内,却见一道背影站在窗前,不是别人,正是负手而立的齐多来。 负责审讯事务的男人神情一肃,快步到了窗前拜见,“大掌目,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齐多来答非所问,“怎么样了?” 男人脸上神色顿显扭曲,“不肯走,死活不肯走,就没见过这样的,还在牢里赖上了,说不给他们一个交代,他们就不走。我说珍宝斋那边反复查过了,确实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参与了绑架。他们就哇哇乱叫,说我们包庇珍宝斋,说我们纵容珍宝斋绑架。” 齐多来:“你没说珍宝斋不追究他们打砸的责任?” 男人叹道:“说了,他们反说珍宝斋做贼心虚,还让我们查明死者的身份,搞的他们审我们似的…”说到这里,他也有些疑惑,不知这边为何查不清那个死者的身份,是真的难以查清,还是暗藏了什么问题不成?然而这不是他应该怀疑的,只能是善意提醒道:“大掌目,真没必要跟他们这样啰嗦,直接轰出去就完了。” 齐多来:“轰出去简单,事情怎么了结?你嫌他们在牢里大喊大叫的话听到的人太少,非要让他们出去闹个满城风雨不成?万一跑到千流山告状去了,怎么收场?” 需要怕他们吗?男人心里嘀咕,两手一摊,“大掌目,那就麻烦了,三个家伙嘴太硬了,问题是,咱们这样审问太斯文了,怕是连个弱女子都吓唬不了。大掌目,恕我直言,该上刑了,重刑之下,我定撬开他们的嘴巴,保管让他们乖乖服软,保管快速结尾。” 齐多来眉头略皱,徐徐道:“不至于,还没到那一步,真到了那一步再来硬的也不迟。” 男人脸上渐有疑惑,“大掌目,小的冒昧问一句,这三个家伙是不是有什么背景?” 他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原因了,换了一般人,人都被抓进了镇海司,还敢往镇海使头上攀咬,不大刑伺候才怪了,哪能让镇海司这样憋着忍着。 齐多来:“该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对了,准备的东西,给他们吃下去没有?” 男人点头,“一身修为受制,没了修为加持,肉身不能汲取灵气滋养,他们想不饿都难,都吃下去了。” 别的他也许不清楚,但却知道给那三人吃的东西里面肯定是加了料的,否则不会被刻意交代。 “继续劝劝。”齐多来扔下这句话就走了。 窗前男子能怎么办,只能拱手称是。 不远处的角落里,侧身半藏的柳飘飘目送了齐多来往楼上去。 到了楼顶天台,齐多来在连廊内一阵穿梭,他刚走到一座亭内停步在朱轩身边,轰隆,天空突然炸响一道惊雷,令他为之向外张望。 乌云密布的天空,一道精光横亘天地间,天色越来越暗,雷声起伏。 面对渐渐暗沉的光景,朱轩似喃喃自语,“要下雨了。” “怕是要下了。”齐多来应了句,然后将之前与人问答的情况进行了转告。 朱轩:“这是非要逼我帮他把人质给找出来不可吗?” 齐多来:“看样子是这想法。” 朱轩:“若真是如此,他似乎笃定了我一定能找到被绑的人。” 齐多来:“您毕竟执掌着整个海市。” 朱轩:“我是说,他一开始选择砸我的铺子就是有目的的。他凭什么事情刚发生的时候就笃定我能找到被绑的人,镇海司也不是万能的,而事情一出,就能锁定我,你不觉得超出了他目前的能力范围吗?冥寺只关心自己的事,也没那么多获取消息的耳目,按理说他没有能力获取足够的消息,也不会有太多的消息给他解读,何以知道事情与我有关?” 齐多来:“您怀疑…” 朱轩:“事发前后,他都消失过,他应该是跟什么人见面去了,可能是跟什么人见面后才做出了砸我铺子的决定。追踪他动向的事抓紧一点,我想知道他跟什么人碰面了。” 齐多来:“已经在他的食物里下了追踪的药物,这次,只要他出去了,不管他跑去哪,我们随时都能找到他。问题是,他现在不肯出去,强行把他轰出去吗?他的身份摆在那,上面肯定有人在看着,死人查不出身份,珍宝斋砸了还能不追究就放人,怎么看都像是我们自己有问题,一旦有人咬这事,我们自己解释不清的,那些盯着您位置的人,也必然会咬。” 朱轩:“实在不行的话,你就让王家把人质给放了吧。当然,也不要急,再怎么不行,也得做做样子,王雪堂毕竟花了钱,急匆匆就让他放出人质也不合适,早两天晚两天不影响我们什么。” “好!” 齐多来刚应下,咣,空中又是一道霹雳闪过,像是要轰破海市一般。 哗啦,雨水骤然横扫大地,大雨突然就来了。 才半下午,天就已经暗了,越来越多的灯笼点亮,各色璀璨灯火让这雨天斑斓多彩,雨水也让海市多了一份别样风情。 街头行人快速跑到屋檐下躲雨,或冒雨跑回家里。 街上的人忽然间就变得稀少了许多,没多久一支支伞撑开在街道上,有人打着伞溜达,有人打着伞扭着水蛇腰。 有不歇业的大车载着大棚伞,由野人拉车,乐师在车厢内弹奏,为外面伞下曼舞的妙龄女子伴奏,沿街道广而告之,某处有新店开张之类的。 除鼠在雨中飞奔,将躲雨之人留下的满地狼藉快速给清空。 屋顶上有妖修现出原形任用大雨冲刷身子。 有人家窗户紧闭挡雨,也有多情的人推开了窗户,倚在窗边赏雨。 阳台上的胡尤丽抱臂胸前,靠在门框上,怔怔看着雨水肆意浇灌自己的盆栽,也没心情收拾,目光偶尔抬起看向镇海司方向,脸上有忧虑,不知道庾庆三人如今的处境怎样,会不会在镇海司内吃尽了苦头。 她更担忧的是,不知道自己卷入了什么样的事情里面。 她现在已经明显意识到了,那三位肯定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种修行界的穷人,仅凭出手的那一方能让姚婶闭嘴,绑架的人在海市就肯定不是一般人,这样的人干嘛要绑一个小孩,三个穷鬼值得如此对待吗? 还有,那三个家伙竟然跑去珍宝斋,把镇海使的铺子给砸了,这是一般穷鬼能干出的事吗? 她现在挺害怕的,为自己担心,这几天都没心思外出做生意了。 当然,也是被南竹和牧傲铁交代过,让她代为帮忙一件事,等人! 总之,不知那三人什么时候能回来,屋里只留下了一个能缩成棒子的虫子,她偶尔还得帮忙喂食。 咣! 一道精光霹雳在她背后方向炸响,闪烁的光芒忽令她汗毛竖起。 她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刚才电光闪过时,好像有个人影出现在了阳台上。从角度来判断,自己身后可能有人,因为她在庾庆他们的房间门口,这个房间是空荡荡的,没有投射影子的高大陈设。 更令她感到惊恐的是,空气产生了对流,后面阳台上的风在往这边吹她。 她清楚记得后面阳台的门和窗户都关上了的。 她紧绷了身子,慢慢转身,慢慢回头,整个人高度戒备着。 咣! 又是一道精光霹雳炸响,光芒再次照进了屋内。 胡尤丽也看清了人影的来源,屋内果然出现了人,而且不止一个,并排站着两个。 两个身穿黑色披风的人,头上戴着大斗笠,斗笠明显是涂抹过油脂的,笠檐四周垂着黑纱,是那种比较厚重的黑纱,外人不太可能看清斗笠下的面容。 哪怕是有风吹来,斗笠垂纱依旧是纹丝不动。 两名不速之客的打扮,略显奇怪,尤其是在这种幽暗的大雨环境下突然现身在别人的家里,给人一种惊悚感。 胡尤丽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悄无声息进来的,连近了自己的身自己都不知道,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两人的修为很高。 突兀之下,她差点吓出一声尖叫,强忍住,紧张着,语带颤音道:“你们…你们是…” 两名斗笠人忽做出了一致的动作,裹身的披风一起摆动,裂开,各露出了一只手,同时亮出了一样东西。 一样金属物件,两支各一尺半长的黑色令箭,这长度拿出来足以能当武器用。 咣! 惊雷再次炸响,电光照亮了黑色金属令箭上的图文,令人看清了令箭上的文字。 与此同时,风吹开了斗笠垂纱,露出了两张非人的面容,深沉目光盯着胡尤丽,然后又被落下的垂纱遮掩住了。 胡尤丽悚然一惊,瞬间明白了来的是何方神圣,也意识到了这可能就是那三人让自己等的人。 一个斗笠人发出了平静无波的男人声音,“你是胡尤丽?” “嗯。” 胡尤丽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没多久,胡尤丽从自家房子底下的出入口钻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把雨伞。 落地后,她打开了雨伞,迈步走入了雨中。 几天都没怎么出门的她,终于露面了,略咬着唇,一路快步朝镇海司方向而行。 第四六五章 出狱 “你们扯着珍宝斋不放,无非就是指咬镇海使。你们也不想想,真要是掌令要对付你们,如今也犯不着对你们客气。真要是掌令绑了你们那个小孩,必然是对你们有所求,没理由什么条件都不提就放了你们。不追究你们打砸的责任放你们离去,已经是开恩,莫要不知好歹,这里也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镇海司大牢内,那位负责与庾庆三人沟通的男人背个手,在牢笼外徘徊不停,嘴里也是啰嗦劝说个没完,嘴快说干了,心也累。 牢笼内的庾庆三人盘膝而坐,安心听那位啰嗦,准备等对方啰嗦完了,他们再继续咬着珍宝斋不放。 放在平常时候,他们也没这么大的胆子,这无异于是和海市的头号人物朱轩作对,他们哪有那资格,连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能这般有底气抗争下去,全赖柳飘飘的指点,知道怎么做能避险,知道怎么做能让朱轩忌惮,知道怎么做能让朱轩没脾气,否则就凭他们这些修行界的江湖中人,哪知道海市衙门内的事,更别说能摸到朱轩的短处。 正这时,一名小卒来到,在那男人的耳边嘀咕了一句。 男人听后眉头微动,回头对牢笼内的三人道:“你们再好好想想吧。”话毕甩手而去。 出了大牢,牢门一关,他又对尾随出来的小卒问道:“确定是来探监的?” 小卒道:“是,就是那个叫胡尤丽的小狐女,她只说是来探监,要不要准?” “不急。”男人抬手示意稍等,然后便大步去了。 他没去别的地方,直接上楼,去了齐多来的公事房,找到了齐多来,将胡尤丽来探监的情况做了禀报。 毕竟有些事情他也不能做主。 齐多来稍作琢磨便准了,只不过多交代了几句。 于是不久后,胡尤丽便被人带到了镇海司的大牢外,她对此地也不陌生,她也曾在这里关过。 那个男人正负手等着她,见面便提醒了一番,让胡尤丽好好劝劝那三位,别死赖在牢里不走,真要惹怒了镇海司,保管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之类的。 胡尤丽听的暗暗惊讶,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不是这边扣住了人不放吗?怎么听这话里的意思是那三个家伙自己不肯出狱?因为住这里能省钱、能包吃包住吗? 歪念头很快被她排除了,若是现在还觉得那三位是能省这种钱的人,那就是自己傻了。 她也只能是唯唯诺诺应下了。 牢门打开了,那男人亲自陪了她进去,直接将她带到了那间牢笼门口。 牢笼内外的老熟人再见面皆紧盯彼此。 庾庆三人见胡尤丽来了,都慢慢站了起来。 胡尤丽则在快速打量三人,见三人好像没遭什么罪,也算是暗暗松口气吧。 “你怎么来了?”庾庆似有所指的问了声。 “来探望你们…”胡尤丽有些支支吾吾,目光不时瞟向身边盯着的人。 看出了她的不便,庾庆立马对那男人道:“大人,能不能让我们私下聊两句?” 男人犹豫了一下,想想也不怕三人逃跑,也就准了,扔下一句话转身而去,“这里不是你们闲聊的地方,快点。” 待到牢门一关,见周围没了旁人,胡尤丽立刻凑近了牢笼,低声问:“你们没事吧?” 庾庆:“没事,什么情况?” 胡尤丽的声音立刻细微的如同蚊子嗡嗡一般,“你们让我等的来找你们的人来了,来了两个,说是遵你们的意思悄悄来的……” 她把大概情况一讲,师兄弟三人听后皆精神一振,在牢里熬了几天,总算是把人给盼来了。 庾庆当即表示感谢,“多谢,有劳了。” 胡尤丽:“对了,刚才那人让我劝你们不要再找事,让我劝你们别赖在这,让你们快点出去,是…是什么意思?” 庾庆:“这个你不用管了,你先回去,外人不管问你什么,你都当做不知道,什么都不要说。” 胡尤丽唯唯诺诺点头,“那你们?” 南竹嘿了声,“你放心,我们没事,我们要出去随时能出去。你先回去,我们应该很快就能回去。” 他身上没有坐牢的压迫感,反而有种小兴奋的感觉,其实是那种成功挑战权力的刺激感。 然庾庆又补了一句,“我们贴出的寻亲告示,这几天都没反应吗?” 胡尤丽摇头:“开始还有个别海市的无赖上门,后来连这些蒙混的人都没有了,可能是你们砸珍宝斋的消息传出去了,那些招摇撞骗的人也怕惹麻烦。” 庾庆默默点头,“行,你回去吧,路上小心点。” 胡尤丽“嗯”了声,她其实也就是来传个话的,心里怕怕的,真的也不想卷入的太深,当即就这样离开了。 没多久,那个负责与这边沟通的男人又进来了。 这次,还不等他开口啰嗦,庾庆先他开口了,“我们这样出去,大人确定不会让我们赔偿珍宝斋被砸的损失?” 这个对师兄弟三人来说,是必须要说清楚的,砸的时候是很爽很刺激,但他们是真的赔不起。 一听他们松口了,男人眼睛顿时一亮,忙正色道:“既然是误会,珍宝斋也不想多事,说到底,还是掌令爱惜羽毛,不想让外人觉得他是在以权谋私,故而愿意放弃对你们索赔。不过丑话要说在前面,珍宝斋被砸要想结案,你们必须画押,承认是自己误会了珍宝斋,并保证今后不再随意诬陷,否则珍宝斋必然要追究全部损失。” 师兄弟三人还能怎么说?自然是同意了这个结案条件。 小半个时辰后,三人便出了大牢,在镇海司大门外回望刚出来的地方。 之后,三人在雨中快速离开。 一扇窗后,柳飘飘的身形半露,目送了三人的离去,伸出手掌接滴答而下的雨水,看着水珠一滴滴晶莹溅碎纷飞。 雨中,站在天台上的朱轩和齐多来,也在高高在上的目送。 齐多来忽猜测道:“突然就松口了,就愿意离开了,有可能是那个狐女过来说了些什么。掌令,这事好像有点不受控,似乎有点蹊跷,感觉事情可能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 朱轩:“只要与我们无关就行,旁观而已。人回去了,你应该跟王家打个招呼了。” “是。”齐多来应了声。 师兄弟三人回到了胡尤丽家后,见到了那两位不速之客,立刻闭门密谈。 胡尤丽也不知道他们在楼上谈了些什么,总之后来借她的卧室一用,两名不速之客躲进了她的房间。 而庾庆三人则在楼上安心静候着。 独自在厅内的胡尤丽,不时看看上面的楼梯口,又不时看看自己房门紧闭的房间,她坐立不安,能感觉到一股诡异的气氛在渐渐升腾,她想问又不想问,因为不想卷入太深。 她能强烈感受到一点,无论是三位房客,还是那两位不速之客,之所以安静都不是在休息,而是在等待什么,她不知在等待什么,但她知道肯定有事要发生。 她怕自己这小家经不起这些人的折腾,千万别把她家给拆了。 惶恐和压抑正缠绕她身心时,突然,一阵“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她抬头看去,敲门动静来自上面的阳台,她立刻快速跑上了楼梯,跑到了上面的房间。 盘膝而坐的师兄弟三人也站了起来,牧傲铁过去开了门。 门外阳台上站了一个无惧风吹雨打的男人,面带微笑,是他们见过的人,之前给他们送过信,王问天的心腹随从,孙久! 牧傲铁:“又是你?” 这次没有再亮出请柬,孙久双手交搭在腹前,对几人欠身微笑道:“我家公子在‘惊鸿殿’设宴,希望三位贵客能赏光。” 牧傲铁:“我们说过,不认识你们公子,素不相识,不必客气。” 孙久依然微笑着:“这次不一样,听说三位遭了牢狱之灾,我家公子设宴是为三位接风洗尘的。另外,听说你们这有小孩被人绑了,我家公子说了,只要你们愿意赏光交他这个朋友,他就一定能帮你们找到,若是耽误了,这海市妖魔鬼怪的,明天的街头突然多具尸体也正常,想必三位也不愿看到这一幕。多个朋友多条路,三位难道不想救人?” 他相信三人能听懂他话中深意。 师兄弟三人自然是听懂了,皆呼吸沉重,目光阴郁地盯着对方。 哪怕是站在楼梯口半露身子的胡尤丽也听懂了,目露惊疑,小黑在对方手上吗? 庾庆忽慢慢踱步上前,“好,惊鸿殿是吧?” 孙久挥手示意楼下,“外面风大雨大,已经为三位备好了车驾。” “行。”庾庆点头应下,带着南、牧二人一起向阳台走去。 孙久先飞身下去了。 师兄弟三人站在阳台相视一眼,南竹回望屋内,低声嘀咕,“我们就这样去,他们真能及时出现吗?” 庾庆深吸了口气,嘀咕着回了句,“他们既然说行,自然有他们自己的有办法。”话毕飞身而起,先跳了下去。 牧傲铁跟上,南竹最后。 胡尤丽也跑到了阳台上往下看,看到三人钻入了一辆马车内,目送了马车远去。 退回屋内时,她关好了门,慢慢回到了楼下,忽又回头看向自己房间,感觉有些不对,快步到门口,咚咚敲门。 敲了好几下,屋内没任何反应,她壮着胆子推开了门,结果发现屋内空无一人,阳台上的门开着,风在呼呼往里吹,难怪感觉不对劲。 她又在屋里到处找了找,确实没人,两位不速之客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不知什么时候走的…… 第四六六章 局促 时辰刚好傍晚,海市街头的华灯却早已辉煌一片。 风雨下的高墙大院后门,一辆马车径直走后门进了惊鸿殿的园子内,门开门关放行,极为默契。 虽才傍晚,已有迫不及待的寻欢客早早来到,飘摇的歌舞声已开始。 马车停在一处连廊下,青牙揭开帘子步入,脚下的木屐哒哒响,裤子口袋里摸出了花生捏碎壳,捻去纸皮,花生米扔进嘴里嚼,花生壳随手扔地上,走到哪扔到哪,行事乖张。 他的两只裤子口袋似乎永远鼓鼓囊囊,他裤子上之所以弄两个这么古怪的口袋似乎就是为了装零食的。 他的心腹手下庞成丘尾随其后,一路左顾右盼四处打量,保持警惕的意味明显。 路上的女仆和伙计见到青牙都纷纷让路,靠边,行礼,因为都知道老板娘跟这位地头蛇的关系不错,至于为何关系不错也能理解,惊鸿殿做这种买卖跟地头蛇关系不好也不合适。 青牙途中问了老板娘古清照在哪,便循着场子去了。 不一会儿,到了一处楼阁外,听到里面男男女女的欢声笑语,青牙掰开了点窗户,看到了招呼一群女子陪客人的古清照正被一男客人搂着腰肢,男客人的手不太老实,手顺势而下就捏了古清照的屁股。 古清照顿一脸薄嗔地推开他,佯怒,手中团扇连连拍打,逗的现场一片欢笑。 窗外的青牙亦莞尔,回头看到端果盘而过的女仆,手中的花生壳扔出,砸在了女仆的脸上,女仆回头看他,而他则对女仆偏头示意屋内。 女仆会意点头,快步去了屋内。 不一会儿,古清照从屋内出来了,一路整理着被人揩油弄乱的衣裳。 干这一行没办法,总会碰上个别手脚不干净的,只能是张弛有度的应对,已经习惯了。 从青牙身边过时,埋怨道:“怎么这个点找我,天一暗我就要开始忙了,有什么事快说,没空招呼你。” 青牙跟了她去,并摆手示意庞成丘和古清照的随从不要跟着。 两人找了个僻静亭子后,青牙才说道:“王问天要办的人已经从镇海司牢里出来了,他待会儿就要把人给带来了,上次让你办的事要继续,你赶紧把场地和人给重新张罗好。” 古清照一惊,“现在?” 青牙点头,“说是人马上就到。” 古清照:“犯得着这么急么,现在立刻的,跟姑娘们话都交代不清楚,明天不行吗?” 青牙呵呵道:“我也说太急了,然而王问天那家伙还真就是急,多一天都不愿等了,他今天就想看对方身败名裂。” 古清照默了默,忽反问道:“你知不知道他要对付的是什么人?” 青牙剥了颗花生,扔壳吃米,耸肩,“暂时不清楚,各方都遮遮掩掩的,估计不是一般人。” 古清照却一字一句道:“锦国的那位探花郎,号称天下第一才子的那位!” 青牙错愕,旋即讶异,“阿士衡?他要对付的是阿士衡?” 古清照:“就是他。” 她能知道答案,青牙倒是一点都不意外,这里是海市最大的欢场,常有高端人物来,所以这女人能得到一些不一般的消息也不足为怪。 他琢磨了一阵后,若有所思道:“我明白了,难怪急着对付人家,难怪要让人家身败名裂,敢情是在争风吃醋。” 古清照:“嗯,应该就是为了地母的那个女弟子,否则没理由这样搞,这已经不仅仅是争风吃醋了,应该已经关切到了王家的利益。谁都知道,地母那弟子是被探花郎给甩了的,争回面子的最好办法就是探花郎知错,回头乞求复合。王家跟地母有接触,搞不好已经察觉到了什么,王家应该是不想看到复合那一幕的,所以想把那位探花郎给搞臭。” 青牙歪嘴一乐,“这种事自己躲在幕后让别人搞不就行了,居然要当面锣、对面鼓的亲自来搞,可见王问天那厮心眼不大,是个有仇容不过夜的主。” 古清照:“你先别管他,动的是那位探花郎,毕竟不是一般人,是不是得先跟干娘那边通个气?” 青牙又往嘴里纳了一颗花生米,“连你都知道了,你觉得干娘能不知道那位探花郎的身份吗?你觉得朱轩那边能不知道吗?都知道的。朱轩想看他们斗,让我暗中撩拨,干娘也想看他们斗,让我顺水推舟,这当中肯定有什么名堂,不需要多问,你照做便好。” 古清照想想也是,旋即转身准备去了。 风也好,雨也罢,青牙坐在了檐下,翘着二郎腿剥花生米。 没多久,王问天来了,追着打伞的人都跟不上,急匆匆就朝这边来了。 青牙拍拍手,站了起来迎接。 王问天见面便问:“准备好了没有?” 青牙也不知道有没有好,说道:“已经找这边老板娘吩咐下去了。” 旋即领了对方一起去找古清照,并让庞成丘放风去了。 找到古清照时,她已经把合适的场地准备好了,正在叮嘱手下人这间场地不要带其他客人进来,她另有安排。 见到要坑人的正主来了,古清照赶紧见礼,同时摈退了其他人。 没了外人,王问天直接问了,“人马上就要到了,准备好了没有?” 古清照有点为难道:“王公子,您这搞的也太突然了,哪有那么快准备好…” 王问天抬手打住,“不要跟我废话,我给你双倍的钱!” “……”古清照哑了哑,心里问候他祖宗,当老娘没见过钱吗?旋即又哭笑不得道:“王公子,真不是钱的事,问题是之前准备的唱主角的姑娘现在正在陪别的客人,一时半会儿可能没办法来这边做帮手,我也是刚刚才发现。” 王问天顿时沉脸道:“你开什么玩笑,烟花之地还能缺女人?我看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少一个女人就做不成了买卖,你逗我玩呢,换个女人不行吗?” 古清照唉声叹气道:“哎哟喂,王公子,您要办的事,能是随便一个姑娘就行的吗?随便陪什么客人都能睡的,说被人非礼了,那不成了笑话吗?传出去算怎么回事,不摆明了坑人么,您的事办砸了不说,谁还敢来光顾,我惊鸿殿还开的下去吗?得是那种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才好做局,王公子您懂我的意思吗?” 青牙干咳一声,“王兄,老板娘说的没错,是这个理。” 王问天又不傻,脑子里自然也转过了弯来,不过依然豪气道:“那就让那边的客人让一让,把那姑娘给换过来。” 古清照当即双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这事急不得,否则会惹恼那边客人,容我去慢慢沟通。” “人马上到了,你现在告诉我别急?”王问天瞪了双眼,怒道:“别慢慢了,立刻去沟通,立刻让那边把人让出来,人家要是不乐意,那边的开销我包了。你还愣着干嘛,还要我亲自去帮你沟通吗?” 古清照哭笑不得,只好提醒了一句,“千流山第五洞大掌卫的心腹之一,为五洞大掌卫家打理海市买卖的管事,他在做东宴客,姑娘在他那边助兴,兴头上换他的人怕是不合适。” 她让对方自己掂量能不能惹得起。 一听人家的身份,王问天立刻哑了火,知道那种人虽只是个做买卖的管事,但其实就是第五洞大掌卫在海市利益的代言人,俗称管事而已,这种人只怕连朱轩见了都要客气三分,他哪敢去抢人家的女人。 嘴角略抽搐后,他话锋也变了,“惊鸿殿在海市这么大的排场,总不至于就一位清倌人吧?” 古清照苦口婆心道:“有的,但不是没交代过么,事情该怎么做,我肯定要对姑娘细细交代清楚的,所以你得给我点时间。这样,我先去与那边的贵客好言沟通,能让那边把人让过来最好,实在不行的话,我再找别的姑娘做交代,只是得多耗点时间。” 正这时,青牙的手下庞成丘快步进来了,报知这边,“青爷,王公子请的客人到了。” 青牙点头表示知道了,又问王问天,“王兄,要去迎一下吗?” 王问天一声冷哼,“让下面人迎一迎便可,犯不着给他那么大的排面。” 青牙对这种公子哥无语,但他也无所谓,立刻偏头示意庞成丘,“你去招呼,把人领过来吧。” “是。”庞成丘应声而去。 古清照随后低声道:“小半个时辰,就拖小半个时辰便可。” 青牙立马帮腔,对王问天道:“小半个时辰没问题呀,这种场合,小半个时辰随便拖过去。” 王问天嗯了声,点了点头,觉得也没问题。 古清照倒是没急着离去,要等客人到打个招呼,当然也是闻名已久心里好奇,想看看天下第一才子长什么样,谁还能没点附庸风雅的毛病,烟花之地的女人也一样。 她以前甚至想过,那位探花郎的“人间好”题字,若是放在她的惊鸿殿,那才是真正的绝配呢。 同时也到门口唤了人手过来,让赶紧上各种果品、酒水和点心。 第四六七章 刺激 雨一直下,马车停在了连廊下,有人打伞挡住屋檐滴水,迎了下车的庾庆三人。 庞成丘代为迎客,请师兄弟三人跟他来。 一路陪同的孙久则继续陪着。 走在连廊中的师兄弟三人默默观察四周,既是警惕,也是在好奇。 毕竟惊鸿殿的艳名在外,都知道这里是海市最大的欢场,男人的销金窟,据说不少有钱人在这里一场的花销足抵许多人一辈子的花销。 这也算是个令人心驰神往之地,但一般人根本不敢进来,听说随便一盏茶都是很贵的,各种吃喝都是很讲究的,总之就是没钱不要进来。 这种地方,试问师兄弟三人如何能不感到好奇。 说实话,若不是有人请,他们三个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辈子有没有机会来这种场合。 奈何这雨夜,四周环境也看不清什么,加之不少枝冠掩映,只见到处是挂着灯笼的屋檐和亭台楼阁,是一处园林似的欢场,不知占地面积多大,在这寸土寸金的海市弄出一个这样的存在,真的是不得了,足以让师兄三人暗暗咂舌。 丝竹悠扬、莺歌燕舞的动静在这夜幕下萦绕人心头的氛围不提。 途中不时能看到莺莺燕燕的曼妙身姿在连廊中穿梭,不知要去往何处,令师兄弟三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当然,知道宴无好宴,心中的警惕不敢放松。 一座呈“田”字型的建筑群,四座类似的建筑紧凑在一起,中间有道路隔开,王问天设宴之地就是这“田”字型中的一格。 此时,王问天、青牙、古清照都站在了门口等候。 不一会儿便见到客人来了,王问天眯眼看着,古清照明眸目光闪烁,透着好奇和期待,两人都未曾见过探花郎,都想看清对方模样。 青牙老神在在地靠在门框边,裤子口袋里摸出花生,慢慢剥着吃,他是悄悄见过庾庆的,没了期待感。 一看师兄弟三人走来的站位,便知走在前面的是那传说中的探花郎。 灯光朦胧,远远乍看之下,感觉还是挺俊逸的,待近了后一看,古清照眼神中多少闪过一丝意外,或者说是失望,没想到传说中的探花郎竟然是一个猥琐小胡子,发现没有她想象中“世无双”的文士风采。 她有点怀疑是不是认错了人。 当年探花郎一考成名天下知时,这等郎君,又有“探花”的雅称,惊鸿殿的姑娘们哪能忍住不议论,有芳客来时,更是忍不住试着打听,据说样貌长的也是不错的。 当时姑娘们还说来着,大家谁要是能让探花郎写一首词,然后谱上曲给唱了,那必然是天下扬名,身份立马就会不一样了,纵然还是青楼女子,也立马有了区别,是跟其她青楼女子不一样的青楼女子。 赚钱都是其次的,能洗掉不少的风尘气,多添几分风雅,这是许多青楼女子梦寐以求的。 没办法,什么东西多了文气都会显出风雅。 就好比这男女事,文人那是风流韵事,放其他人身上说出来就有些不好听了。 古清照心里百转千回的,看来看去,估计没有看错,那大胖子和大块头显然不是,看来人的走位就能看出了,猥琐小胡子走在前面,应该就是那位探花郎了。 果然,靠在门框上的青牙起身了,在王问天耳边提醒了一句,“那小胡子就是。” 王问天哦了声,嘴里嘀咕了一句,“当他三头六臂呢,也不过如此。”语气中鄙夷的意味尽显。 然天下第一才子的光环还是挺耀眼的,古清照还在盯着细细打量,发现探花郎体格还是不错的,不像一般文弱书生,心里在想,若是惊鸿殿的姑娘们知道传说中的探花郎来了,怕是要倾巢而出来观望。 她明眸连闪,目中生辉,也确实感觉惊鸿殿今天要因这位贵客而蓬荜生辉,然又暗生唏嘘,奈何今天要做局坑害这位探花郎。 走到了门口停步的庾庆三人迅速打量眼前诸人,目光几乎同时锁定了王问天,尽管都没见过,但还是同时认出了正主,因王问天不管穿着打扮还是身上的气质,都有明显的富二代那味,一旁的青牙显然不像。 “这位便是我家公子。公子,这三位先生便是庾先、南先生、牧先生。” 孙久快步到双方中间,互相给做了介绍。 王问天此时倒是摆出了笑脸,拱手道:“久仰庾兄大名,今天能赏光前来,实乃幸事。”又对南、牧二人拱手意思了一下,他就是冲庾庆来的,压根没把另两位放在眼里。 若不是喊庾庆一个人,怕庾庆不肯来,他压根就不想请另两位。 庾庆也漠然着一张脸拱手了,“我亦久闻遮罗山大名,没想到能得王少掌门宴请,实在是让人惊喜。” 南竹双手兜在腹部,一脸严肃,不吭声。 牧傲铁略抬头,脑袋略偏,斜睨傲视。 古清照怕他们当场撕破脸,赶紧嫣然笑语道:“几位贵客,外面风雨飘摇的,不是谈笑之地,还是入内再说吧。” 王问天当即让路,伸手道:“庾兄,请。” 两帮人就此入内,古清照手中团扇一招呼,悠扬琴声立时响起,静候在场地中央的一群舞女立刻翩翩起舞迎宾。 氛围立刻就起来了,庾庆三人再看内部那富丽堂皇的装饰,发现光灯火就点了有千百盏,将场内照了个通明。 庾庆的目光重点落在了场内柱梁上吊挂的熏香香炉上,见到袅袅青烟,还有淡淡飘散场内的烟气,顿安心不少。 招呼大家落座后,古清照当即告退,离去前对王问天和青牙使了个眼色,示意拖住。 她本想对庾庆好好介绍一下自己的,也是想好好认识一下,然想到待会儿要坑害人家,也就作罢了。 此时,庾庆和王问天各一张案,并排坐在首位,下面两边自然是谁的人坐谁那一边。 而每个宾客身边都多了两名靓丽女子,温香软玉在左右伺候。 王问天显然很习惯这种场合,顺应自如。 青牙更是不客气,直接左拥右抱与之谈笑。 师兄弟三人对左右的姑娘皆无动于衷,奉上酒水什么的也不敢喝,闹的那些姑娘有些尴尬,南、牧二人都在暗暗戒备四周。 庾庆则多观察了一下青牙,不知道是什么人,能有资格在这里落座的,估计也不是一般人。 当然,他更多的是在观察室内淡淡烟气的飘散动静。 忽然,他目光微动,迅速往屋顶气窗方位瞟了眼,旋即又不动声色地将目光一沉,嘴角勾起一抹冷硬意味。 冷眼旁观的王问天正纳闷这位在看什么,好像在看跳舞看的入神,又好像没看,给人睁眼瞎似的感觉,此时见他回过了神,当即端起了酒盏笑道:“庾兄,可是酒不美,姑娘不够好,为何闷闷不饮?” 庾庆推开左右依偎的姑娘,站了起来,提气喝道:“弹曲的,跳舞的,陪酒的,都给我停了。” 这么一嗓子喝出,舞曲皆停,姑娘们皆面面相觑,室内气氛顿时不对了。 “我与王少爷有要事相商,不相干的人都给我出去!” 庾庆挥手指了那些弹奏的和莺莺燕燕,示意都滚出去。 王问天冷着一张脸看着他,心里掂量着如何拖时间。 青牙慢慢放下酒盏,偏头示意了一下,那些正不知该怎么办的舞曲人众当即迅速退下了。 当然,他也顺手扯了身边欲离开的姑娘,看似亲吻乱摸,实则是微声交代了一句,“速让老板娘把人带来。” 那姑娘应声离去。 庾庆留意到了青牙的举动,发现这光着胳膊的家伙在这里是个说话算话的人,也不知究竟是何方神圣。 王问天也慢慢站了起来,明显一脸不爽道:“庾兄,你这是何意?我好心宴请,你还不领情了不成?” 庾庆抬脚踢开了凳子,面对道:“王兄觉得我还有闲心看什么歌舞吗?我是谁,你因何宴请,咱们彼此都心知肚明,有什么事不妨摊开了说,没必要在这里拐弯抹角。如今我已经来了,放人吧!” 王问天:“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庾庆直接顶出一句,“你以为钟若辰能看上你这种货色?” 貌似事不关己,正在慢吞吞剥花生的青牙闻言一愣,忍不住抬眼看向了庾庆,非常意外,本以为王问天是个说话愣的,没想到这里又冒出个说话更愣的,名扬天下的探花郎就这种料? 总之,他突然隐隐感到有些不对,但又说不清哪不对。 王问天那张脸当场沉了下来,“姓阿的,不要给脸不要脸,想让我放人,就乖乖的,老老实实的,给我好好说话。” 好吧,庾庆要的就是他这句话,要的就是他承认自己绑了小黑,本为逗出这句话要费点功夫,没想到随便一刺激就冒出来了,当即沉声道:“姓王的,做人不要太无耻了,有什么事直接冲我来,犯不着跟一个小孩子过不去,立刻放人…我也是为你好,那个小孩你王家惹不起。” 惹不起?青牙目光闪烁。 王问天冷笑,“少在这里诈唬,我…” 庾庆毫不客气地打断,“别啰嗦,那小孩是在幽崖挂了名的正儿八经的幽角埠的人,你连幽角埠的人都敢绑,活得不耐烦了吧?” 什么?王问天和青牙可谓同时傻眼。 青牙反应快,立马提醒道:“王公子,你怎么可能会绑幽角埠的人,我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 王问天迅速反应了过来,当即矢口否认,“阿士衡,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我没绑任何人,更没有绑幽崖的人,别想往我身上泼什么脏水。” 第四六八章 遇令不赦 两人,一个提醒的及时,一个醒悟的及时。 总之那意思也很明显,从现在开始,绑架幽角埠人员的事情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真可谓动作迅速,当场撇清。 庾庆当然知道他们这是什么意思,这也是他之前最担心的事情,所以一开始不敢说出小黑幽角埠的身份,生怕这边会干出杀人灭口、毁尸灭迹的事来,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更没想到这帮家伙居然能当场把说出的话给吞回去。 南竹和牧傲铁脸上忍不住浮现愠怒神色。 看庾庆一脸无语的样子,王问天负手身后,一脸嘚瑟,仿佛在说,我就不承认,你有证据吗?能奈我何? 殊不知庾庆却为他捏了把冷汗,为他的话捏了把冷汗。 首先一点,不管对方对自己是什么想法,他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说白了,他也不敢把对方给得罪的太狠了,否则就是得罪了整个遮罗山,何况听说还是地母的亲戚,遮罗山的势力哪是他们师兄弟这般势单力薄的人能对抗的。 他找幽崖的人,弄这一出,只是想绝对保证小黑的安全,并没有想把王问天往死里搞。 在对方承认绑架了后,他再搬出幽崖来吓唬对方,是希望对方说自己并不知道小黑是幽角埠的人,然后不知者不罪,把人给放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谁知对方没顺势来,反而玩起了横的,居然把说出的话给吞回去了,真当旁听的人是傻子不成? 有些话是要分什么人听的,听的人不对,就是口出狂言,他是真为王问天捏了把冷汗,当即好言劝道:“王兄,我想你应该是之前不知道那小孩有幽角埠的身份,故而发生了误会,不知者不罪,你只要把人给放了,这事就过去了。” 他可谓放低了姿态,就是为了给对方一个台阶下,好让对方顺坡滚过这道坎。 然王问天却不这样想,一看他这样子,以为他被自己弄的没了脾气,见大名鼎鼎的探花郎都在自己面前服软了,心里痛快不说,更有痛打落水狗的心态,想满追那份快感,当场再次否认道:“什么误会,什么不知者不罪,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再说一次,我不知道什么小孩,更没有绑过。” 与此同时,古清照的身影又出现了,手上还牵了个环佩叮当的美丽女子,肌肤赛雪,眉目如画,明眸如波,容貌倾城,只是神色未定,惊疑四顾状。 看样子明显是被前者急匆匆拉来的。 也确实如此,古清照接到了青牙让人传的话,她一问情况,便知准备好的弯弯绕绕没必要了,要把姑娘给拉来强行泼脏水。 果然,青牙一见她带了人来,立马使眼色,示意往庾庆身上招呼。 古清照会意,当即在姑娘耳边细声嘀咕一句,“就那小胡子。”手顺便在姑娘后腰上推了一把,督促。 那姑娘确实是个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也是惊鸿殿的几位红牌姑娘之一。 她此时可谓欲言又止,然毕竟身在烟花之地,真到了连老板娘也不护着,且要逼她的时候,她也是个身不由己,不得不从,只能是咬着唇慢慢向庾庆走去了,双手十指纠结在腹部。 庾庆对她们的来到却没怎么上心,只是瞟了眼,说实话,他今天,尤其是此时此刻,还真不怕这惊鸿殿内有谁能把他给怎样,出山以来还真是头回有这么足的底气。 他更多的是对王问天的无语,他很想直接挑明了告知王问天,有些事情不知道是一回事,明知故犯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不带这样找死的。 南、牧二人却发现了不对,见王问天话刚落,便冒出个女人莫名其妙直奔庾庆,师兄弟二人立刻跳出桌案,挡在了庾庆前面,手握剑柄,随时拔剑状,盯着那姑娘摆出威吓。 庾庆正琢磨酝酿用什么说法去劝王问天,目光微动,发现古清照又过来了。 古清照见自己推上场的人被南、牧二人给拦住了,当即亲自上场了,快步上前,走到那姑娘身边直接动手了,突然扯住姑娘衣领子顺手就是一拉。 刺啦,姑娘的衣裳破裂,雪白胸脯差点全部露了出来,她自己显然也没想到会有这突袭,好在她自己的下意识反应快,双手紧急捂住了胸,那叫一脸的尴尬。 古清照没完,双手一顿扒拉,直接将那姑娘头发给扯乱了,裙裳也扯的更加破烂了些,那姑娘是有斯文韵味的,此时明显被搞了个情何以堪。 青牙微微一乐,又俯身端起了案上酒盏,慢慢品尝。 王问天已经是看的眉头挑起,对古清照的行为似乎极为赞赏,对庾庆师兄弟三人一脸懵的反应更觉戏谑。 紧接着,古清照挥手指向了庾庆,怒斥道:“庾公子,已经跟您再三说过了,‘清浅’姑娘是卖艺不卖身的,这规矩在惊鸿殿人尽皆知,你为何非要将其扯到偏室内强暴?” 这就是强行栽赃了,王问天一脸含笑,嘴里嘀咕出一句,“干的漂亮!” 他感觉这回的钱没有白花。 庾庆师兄弟三人确实有点被搞懵了,但又不傻,立马反应了过来,知道了这次的宴请暗藏了什么坏水。 南竹拔剑,指向了古清照,怒喝:“贱人,休要在此胡说八道!” 拿着酒盏把玩的青牙出声了,“怎么,非礼了人家姑娘,还想杀人灭口不成,这是欺惊鸿殿无人吗?” 庾庆抬手打住,也伸手拍了拍南竹持剑的手,示意他收剑,然后对王问天道:“王兄,你想干什么,我大概明白了,无非是想坏我名声。不如这样,只要你把那小孩给放了,这脏水我让你泼!” 他还是想忍让,还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实在是没办法,锦国前十以内的灵植门派可不仅仅是有钱,势力之大也不是儿戏,他们师兄弟三人真没必要与之为敌。 退一步说,他一个人怎么样都行,但不能连累老七和老九跟着一起被追杀个没完没了。 再说了,人家争风吃醋而已,他没必要争这口气,他又不想跟钟若辰复合,当年在小云间内,蒙破提醒的话一直沉甸甸压他心里,能借此撇清关系正好。 王问天却冷笑连连,“什么小孩,我说了和我无关,你听不懂人话吗?”同时给了古清照一个眼神,然后重新坐下了,准备看戏的样子。 古清照当即朝门外大喊道:“快来人呐……” 庾庆目光立刻往门外瞥去,大概能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摆明了是要搞他一个身败名裂,估计相邻几间的客人都要被惊动过来了。 轰! 屋顶斗拱外的气窗位置突轰然爆开,惊的众人抬头看,只见爆开的木料纷飞,同时闪出两道人影。 古清照喊来人,还真是立马把人给喊来了。 两位身着黑披风,戴着垂纱斗笠的人直接落在了庾庆身边。 怕跟庾庆并排在首位的王问天遭遇不测,孙久迅速闪身挡在了王问天身前,护着他后退。 王问天倒是个有胆色的,冷笑道:“我当哪来的胆气跟老子讨价还价,原来是带了帮手来。老板娘,你这里看家护院的不行呐,有人闯进来了都不知道,小心砸了惊鸿殿的招牌,要不要我遮罗山派点高手过来帮衬?” 殊不知古清照和青牙内心里已经吃惊不小,两人都清楚惊鸿殿的防御有多严密,这里可是豪客挥金如土的地方,怎么可能不保护豪客的安全,不但是防守严密,就连客人吃喝的各种饮食那都是要保证绝对安全的。 惊鸿殿看家护院的人手很多,而且还养了不少的高手坐镇,外面有人混进来怎么可能发现不了,而且还是一下混进了两个。 两名不速之客的突然出现,着实给两人内心造成了不小的震撼。 啪啦,青牙捏碎了手中的酒盏,盯着两名不速之客道:“两位是什么人,可知海市规矩?” 这么多人员聚集的地方,能保持秩序,自然是有规矩在的,无论民宅还是商铺,未经许可,任何人皆不得擅闯,一旦被抓到,镇海司将严惩。 两名斗笠人的披风一起晃动,披风中间的合缝一起分开,双双亮出了一件武器在手,实则是两支黑色金属令箭。 两名斗笠人明显在以此亮明自己的身份,亮出令箭上的图文给大家看。 黝黑令箭上云纹翻卷。 一面字迹是:无间天地。 一面字迹是:阴阳无间。 这是两支令箭上的不同之处,而令箭的另一边都有相同的四个字:遇令不赦! 图什么意思不说,字面上的意思却是明摆着的,喻义持令者哪里都去得,持令行事时谁的面子都没用,谓之遇令不赦! 两支令箭,各有简短的八个字,却是大气磅礴。 见此令,无论是青牙还是古清照,或是那衣衫不整的姑娘,都被当场震慑住了。 尤其是王问天,瞪大了眼,已经是惊呆了,没想到这两支传闻中的令箭自己也能有机会亲眼见到。 同时,两位斗笠人的垂纱无风自动,露出了真容,两张非人的面目,是两张狸花大猫脸,眼睛大,冷目森森,目光皆盯向了王问天。 第四六九章 断脊之刑 被这两人直勾勾盯上,王问天心里直冒寒气,想到庾庆说的他绑的那小孩是幽角埠的人,眼神已经慌了,目光无处安放,不知该怎样才能装出镇定来。 只要是对修行界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这两个拿着令箭出现的猫脸半妖怪是什么人,乃幽崖判官麾下的行走,专司处理外界针对幽角埠坏规矩的人或事,外界俗称“幽差”。 有关“幽差”的传说很多,都属于冷血无情的那种,总之就是所到之处如判官亲临,代幽崖掌刑。 参与了绑架的青牙,喉结一下又一下的耸动,他也紧张了。 庾庆却暗道糟糕,他之前跟两名幽差说好了的,待他把事情真相弄清了自会请他们现身,他没想到两位幽差就这样直接出来了。 他顿感事情难以收场了。 南竹却乐了,挥剑指向了王问天,“姓王的小子,你不是能耐吗?你不是嘴硬吗?来,继续嘴硬来听听。” 王问天缩在了心腹随从孙久的身后不断咽口水,甚至顾不上了南竹的嘲讽,只小心盯着两位幽差。 南竹又挥剑指向了青牙,“你刚才说的杀人灭口是怎么回事?你不是横吗?来,刚好来了证人,你再继续胡说八道试试。” 青牙绷着嘴角不吭声,不做任何回应。 南竹又再次剑指古清照,“老板娘,你不是准备好了脏水吗?来呀,继续泼呀,怎么哑巴了?” 古清照也不吭声,事情突然变成了这样,一个个慌的很,全都被震慑住了,都在做贼心虚,都在担心会被怎么收拾,谁还能有闲心去理会这胖子的嘲讽。 “快来呀,有人非礼清浅姑娘。” “快来人,清浅姑娘被人强暴了。” 外面的哇哇乱叫声未止。 很快的,乌泱泱一群人跑来,都是古清照事先安排好的场面。 她这里一发声喊人后,她安排的人立刻把相邻三间屋里的客人给惊扰了出来,一听惊鸿殿出了名的卖艺不卖身的清浅姑娘居然被人在惊鸿殿给强暴了,都大感稀奇,都想看看是什么人这么大胆子。 连同惊鸿殿的一群莺莺燕燕都给惊来了,她们事先也不知道老板娘有此安排,也都以为真出了事。 加上惊鸿殿看家护院的陆续闪来,顿时那叫一个热闹,纷纷往里闯。 古清照顿暗暗叫苦,有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赶紧朝闯进来的自己人摆手,示意不要再添乱了。 她的人手虽不知怎么回事,但还是迅速在前排张开了双臂,成一条线,拦住了后面的人再继续往前挤。 两名幽差斗笠上的垂纱已经遮住了面容,见到突然跑来一大群人,两人手上的令箭又刻意翻转,亮给了跑来的人看,幽崖办事,生人勿近的意味很明显。 这令箭的震慑效果胜过古清照的招呼,乌泱泱挤来的一群人快速消停了,鸦雀无声,静悄悄看着,也都很惊讶,不知这里怎么回事,怎么会把幽崖的幽差给招来了。 两名幽差显然不愿在此磨蹭下去,双双朝王问天逼近。 真是冲自己来的吗?王问天顿感腿软,后退之余,手也扯住了孙久后背的腰带,怕孙久跑了,让孙久继续挡在前面的意味很明显。 他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害怕过。 他也有一身修为,他想跑,然而又不敢跑,因为幽崖要找的人,从没有能跑掉的。 从古至今皆如此,不管躲去了哪里,最终都会被幽崖给找到,无一例外! 这其实挺吓人的,但幽崖就是有这么神奇的本事,谁也不知道幽崖是怎么做到的。 一群刚跑来看热闹的人皆好奇着瞪大了眼看着,大多人都不认识王问天,也都看出了幽差好像是冲王问天去的。 眼看幽差逼近,首当其冲的孙久也慌了,想赶紧走开,却发现自己被拉住了,想让王问天撒手,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手持“阴阳”字样的幽差抬起了令箭,指向了孙久,发出了尖细的男人声音,“无关者退!” 孙久立马小鸡啄米似的慌忙点头,表示与自己无关,双手抓住自己腰带直接松开了卡头,一个闪身去了两丈外。 突然没了遮掩的屏障,王问天顿手忙脚乱,手里还抓着孙久的腰带,脸上神色慌乱到无法形容。 紧接着后背一僵,他撞上了一条柱子,也终于停下了。 两名幽差也停下了,手持“阴阳”字样的幽差尖细声音道:“那个小孩是幽角埠的人,把他交出来。” 王问天努力深吸了一口气,扔掉了手中的腰带,并幽怨地盯了孙久一眼,似乎强自镇定了下来,大言不惭地提醒眼前两位幽差,“二位可知我是什么人?司南府掌令是我姑姑!” 此人是地母的侄子?门口看热闹的一群人顿时哗然,有人闻言后大概知道了这人是谁。 两位幽差却无任何反应,手持“阴阳”字样的幽差再次道:“把人交出来。” 王问天此时压根不敢承认,因为害怕,嘴硬道:“我不知道什么小孩,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此话一出,青牙忍不住闭了双眼,有点不忍直视,嘴里憋出一句呢喃,“蠢货!” 庾庆则再次为王问天捏了把冷汗。 手持“阴阳”字样的幽差淡淡冒出一句,“不知死活的东西,当略施薄惩,断脊!” 话一落,一旁“天地”字样的令箭骤然从另一位幽差手中捅出。 砰!被击中腹部的王问天眼珠子都差点瞪了出来,小白脸瞬间成了大红脸,体内的血液似乎要从身体里爆出来。 令箭出手的速度太快了,快到高度警惕的王问天来不及有丝毫反应,身体躬成了虾米一般。 旁观的青牙瞳孔骤缩,庾庆师兄弟三人甚至没看清那名幽差是怎么出手的,其他识货的人也皆是心头一凛,越发显得安静,越发不敢造次。 紧接着,“天地”令箭又如一刀斩下,顺着王问天躬成虾米的后背脊沟最高点斩了下去。 砰!咔嚓! 一声震响,一道骨头的碎裂声,噗出一口鲜血的王问天倒在了地上。 他满脸的血红如潮般退下,人晕晕乎乎的样子,两眼不时翻白,满口鲜血,两手在地上到处乱摸。人虽不清醒,却仍有求生欲望,在地上爬着,两条腿明显动不了,下半身都没有了任何反应般。 众人看的倒吸一口凉气,终于明白了那位幽差所谓的“断脊”是怎么回事,原来是“断脊之刑”,竟直接敲碎了王问天的脊椎。 庾庆暗道完了,这次跟遮罗山的仇结定了! 青牙的喉结再次耸动不停。 孙久满脸的提心吊胆意味,他好歹是王问天的心腹随从,然此时却眼睁睁看着王问天被废了,竟没有丝毫上前去相助的勇气。 爬着爬着,王问天渐渐清醒了,也爬不动了,整个人疼的直哆嗦。 手持“阴阳”字样的幽差伸了一脚,将王问天给拨转了身。 躺在地上的王问天剧烈喘息,口角还有血迹下淌,更有满脸悲凉,知道幽崖的人直接把自己的脊梁给废了。 那拨转他的幽差居高临下俯视,再次声音尖细道:“我再说一次,把人交出来!” 痛的身体战战的王问天反问一句,“能不杀我吗?” 那幽差压根不接这话,“人,你迟早是会交出来的,早交少受罪,晚交多受罪。接下来,我准备把你的人皮给活剥下来,你想剥皮后把人给交出来,还是现在交出来?” “嗬…”满眼惊恐的王问天喘出口气,终于用力喊出一句,“青牙兄,放人,交人!” 可谓丝毫不敢犹豫,再也不敢对自己地母亲戚的身份抱侥幸了,人家压根不给地母任何面子,“遇令不赦”的后果他已经承受了,很惨痛。 青牙却被他喊的心里直突突,忍不住多看了看两名幽差的反应,见没什么反应,这才回头对心腹手下庞成丘道:“速去把人带来。” 大气不敢喘的庞成丘点了点,迅速离去了。 接下来,除了王问天躺在地上苟延残喘,其他人都静默在原地等着,包括那名幽差。 等候之际,庾庆看到了王问天投来的怨毒眼神,心中也只能是无奈一叹,他也不想闹成这样的,现在也只能是认了。 南竹和牧傲铁也从那怨毒眼神中意识到了什么,意识到这次恐怕是和遮罗山结下了梁子,他们也没想到那两位幽差连话都没说几句就能直接把人给废了。 没等太久,庞成丘便急匆匆回来了,抱来了昏睡中的小黑,欲交给青牙。 青牙却偏头示意,让他直接交给两位幽差。 庞成丘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将人送去。 那手持“阴阳”令箭的幽差却对庾庆道:“你的人,有无恙,你自己验。” 庞成丘赶紧乖乖抱着人转身,奉到了庾庆跟前。 师兄弟三人自然是迅速接了小黑围着检查。 发现小黑身体无恙,庾庆对两名幽差道:“无恙。” 醒来的小黑睁眼看到师兄弟三人先是一愣,旋即又蹦了起来,四处看,嚷道:“贼人在哪?” 南竹拍了他肩膀,示意了一下王问天,“没事了,已经抓住了。” 谁知小黑立马蹿了出去,还抄了条板凳,蹦过去照着王问天的脑袋就砸,下手还挺狠。 啪!持“阴阳”字样的幽差挥令箭将他手中的板凳打飞了。 结果没能镇住小黑,空了手的小黑反应很顺溜,一击不成,顺脚就是一脚丫子狠狠踹在了王问天的脸上,砰! 师兄弟三人当场傻了眼,差点吓出一身冷汗。 旁观的众人也震惊了,连幽差都拦不住,敢当幽差的面大打出手,这一身横的小子谁呀? 第四七零章 勇于认错 两名幽差也有点懵,没想到,也就没防住。 挡了这小家伙一板凳,没想到这小家伙还能顺便踹一脚,未曾料,也就被这小家伙得手了。 当大伙的面,他们控制的人被一小孩说打就打了,两位幽差自己都有点错愕和尴尬,也得亏是小孩子,不然他们的反应可想而知了。话又说回来了,若不是小孩子,他们也不会失手不防。 躺那的王问天也没想到,见两位幽差为他挡了攻击,以为两位幽差自会挡住一切的,他也没想到还能漏出一脚来,也未防备,加之本就重伤之下反应迟钝,遂当场当面被踹了个正着。 那脚丫印子可谓相当清晰。 没办法,小黑就是不喜欢穿鞋,之前光着脚到处乱跑过的,脚丫子确实有点脏,别说踹脸上,踹墙上也能留下脚丫子印记。 更重要的是小黑下脚挺狠,确实没留情,他也不是一般小孩,力气大着呢,真正一脚踹断了王问天的鼻梁,直接导致王问天鼻腔涌血。 而小黑对被绑的记忆显然相当愤恨,一脚不算,第二脚又紧接着踹了过去。 两位幽差又不是摆设,错过一脚已经是懵傻了,给了他们一脚的反应时间怎么可能还让第二脚成功,持“阴阳”字样的幽差紧急出手,一把将小黑捞开了,助王问天躲过了第二脚。 “放开我!” 被捞开的小黑挣扎嚷嚷,见对方不放自己,横劲立马又上来了,抬脚照着那幽差就是一顿飞脚乱踢,真正在那幽差身上踢出了好些个脚印子。 这不是送人头吗?庾庆师兄弟三人也真正是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密冷汗,为了救这厮,把遮罗山给得罪了,好不容易救出来了,别反倒夭折在了幽差的手上。 一群看热闹的人也惊了,还是头回看到有人当众打幽差。 那幽差又不是木头,哪能让小黑踹个没完,一手抓住了小黑的脑门,伸长了胳膊,将小黑抵住,令小黑的小短腿踢不到了他。 然小黑一不做二不休,脚踢不到就动手,抡开双臂,甩出王八拳,对扣住自己的胳膊一顿啪啪狂扁,嘴里还不时嚷嚷着,“放开我,放开我,打死你,打死你,放开我……” 他这点攻击力显然奈何不了那幽差。 那幽差垂纱后面的目光貌似在上下仔细打量他,随后发出尖细声音道:“又是你这赤脚屁孩,上回溜达进幽崖乱点灯笼瞎作乱的就是你吧?你当我不敢打你吗?” 最后一句话有点说不清的味道,好像是很凶巴巴的恐吓,但又好像意识到了自己此行是来救这小家伙的。 一说幽崖作乱这事,庾庆师兄弟三人又再次小汗一把,他们自然知道小黑上回乱跑进幽崖的事,这小家伙看到崖壁上挂了好多熄灭的灯笼,一时手欠,竟然在那把一盏盏灯笼给点亮了玩。 需知,那些个灯笼是平常用来向幽角埠发布任务的,是点灯组字用的,不是胡乱瞎点的。而小黑哪知道那些,自然是胡乱瞎点的,搞的幽角埠的许多人盯着崖壁研究,始终没看懂幽崖在发布什么任务,更没看懂幽崖弄出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光点想表达什么。 幽崖反倒是后知后觉发现有人在捣乱,这才把小黑给抓了。 一查才知道,小黑其实也没有乱闯,更没有偷偷摸摸,他是直接大摇大摆从台阶上光明正大走上去的,一路上愣是没有任何人阻拦。路上哪怕是碰上问话的问“哪来的小孩”,也被小黑凶巴巴怼回去的“要你管”给扫闭嘴了。 若不是小黑自己点灯玩,导致被发现了,还真不知道要被小黑闯到幽崖哪个地方去。 过程就这么简单,人一贪玩小孩子,可不就是没人拦的路想走就走么,能有什么错? 那么多高手都无法擅闯的地方,竟然被一小孩给随便溜达了,幽崖内部因此而进行了一场调整和整顿,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松散无谓了。 这事,幽崖没有对外宣扬,妙青堂的人自然更不会对外张扬。 听到幽差的话,青牙瞪大了眼,这小破孩竟然还跑进幽崖瞎搞过?自己这是绑了个什么人? 听到幽崖点灯的事,小黑自己貌似也挺印象深刻的,立马停止了乱打乱抓乱挠,被摁住的脑袋歪了歪,斜着向上看去,还真被他从垂纱下面看到了些许面容,顿时脱口而出道:“花脸猫?你是幽崖的?” 那幽差道:“是。” 小黑双手一垂,双肩一塌,瞬间没了脾气的样子,委屈嘟囔道:“阿爹已经打过我了,我错了,你放过我好不好?” 那次幽崖的事,他确实被其父给胖揍了顿狠的,牢牢记住了父亲的话,幽崖很厉害,他们惹不起。 “……” 那幽差明显无语了一阵,闷头闷脑冲上来乱来的是这小屁孩,勇于认错的也是这小屁孩,这种货色他也是头回遇见。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被踹的一堆凌乱小脚印,再看看这小屁孩在自己手下老老实实束手就擒的样子,貌似在考虑要不要当众跟这小孩过不去,犹豫再三后,最终尖细声音一喝,“滚回去!” 只见他挥手一甩,一股力道将小黑甩飞了出去,将人甩向了庾庆师兄弟三人身边。 师兄弟三人自然是赶紧接住,确认小黑没事、没别伤着后,可谓如释重负,看幽差的样子便知,没打算跟这勇于认错的小屁孩计较。 而那幽差又盯上了地上躺着的王问天,尖细声音道:“带走。” 手持“天地”字样的幽差立刻五爪一张,直接将地上的王问天隔空抓起,迅速出手在其身上下了禁制,抓了王问天一边肩膀,就要这样直接拖走的样子。 满脸血迹的王问天紧张了,突然用力喊道:“我之前并不知那小孩有幽角埠的身份,他不亮出身份,我怎知他是幽角埠的人?若幽角埠的人都这般出来行事,让他人怎么办?” 一听这话,青牙忍不住微微摇头,暗叹一声,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位遮罗山的少掌门。 手持“阴阳”字样的幽差手中令箭指向了庾庆,“他难道没说吗?你否认绑了人之前,他清清楚楚告诉了你,小孩是幽角埠的人,你还敢狡辩?” 王问天稍一回想,顿苦不堪言,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但他不可能坐以待毙,急忙乞饶,“我一开始真不知道,是他说了后,我害怕了,才否认绑了人,是我一时糊涂。二位幽差饶命,我并未伤害那小孩,我知错了,还请饶我一命!” 看到小黑勇于认错就没事了,他也开始勇于认错了。 那幽差道:“区区遮罗山,竟敢坏幽角埠规矩,是谁纵容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是遮罗山吗?你是遮罗山少掌门,能不能救你性命,且看遮罗山愿不愿意!” 众人正琢磨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已经面向了众人,提高了些声音道:“传话给遮罗山,我们要去镇海司打声招呼再走,想要回这位少掌门,来镇海司要交代。” 话毕,两位幽差齐刷刷腾空而去,破损的气窗位置又是咣啷一阵,碎木噼里啪啦落下,人已经消失在了外面的夜幕中,王问天也不见了,被带走了。 “呼!”古清照重重松了口气,刚才一颗心真正是提到了嗓子眼。 香肩半露的清浅姑娘捂着胸口衣裳,看看门口堵住的一群人,一脸羞愧。 青牙也松了口气,又伸手到口袋里摸出了花生剥出花生米往嘴里喂,咀嚼着缓解那口紧张情绪,刚刚真的是把他给吓了个够呛,没想到幽差压根没搭理他们这些帮凶,有种不幸中的万幸的感觉。 “呼!”小黑忽也松了口气,小手拍着自己的胸口,抬起脸,对南竹道:“胖叔,刚才真的吓到我了…他们不会告诉我阿爹吧?”乌溜溜的黑眼珠里满是担忧的意味。 “你居然在担心这个?” 面对这勇于犯错又勇于认错的小家伙,南竹瞪圆了双眼怪叫一声,实在是有点忍不住了,当众照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将其拍了个趔趄。 要不是看他太小,真的要照他屁股上再补一脚狠的,刚才多惊险呐,这小混蛋居然在担心会挨阿爹的揍。 他们师兄弟三个刚刚才是真的被这小屁孩给吓了个够呛,踹了幽差多少脚来着?数都数不清了,还又抓又挠的,把他们给惊呆了。 幽差把话扔下了,孙久不敢久留,还得回去报知王雪堂,见门口被堵了,也一个闪身从破开的气窗出去了。 青牙忽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回头看去,与庾庆的目光对上了,他嘴里嚼着花生,给了庾庆一个莞尔微笑,貌似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因王问天的称呼,庾庆记住了“青牙”这个名字,目光又在古清照和清浅姑娘的脸上转了转,方对两位师兄招呼一声,“走!” 门口被人堵了,他也纵身跳上了破开的气窗,南竹抓了小黑随后,牧傲铁断后,几道人影一晃就消失在了外面的雨夜。 目送的青牙嚼着花生,嘀咕了一句,“想阴他,反被咬了口狠的,这读书人玩起阴的来果然更狠!” 第四七一章 不公为公 古清照闻言有所触动,刚想说什么,门口那群人却拦不住了,能跑到这里来玩的人,都不是一般人,没了幽差震慑,立马冲破阻拦过来了。 “老板娘,这是怎么回事?” “刚才被抓的是遮罗山的少掌门?” “姓王的怎么招惹上了幽崖?” “清浅姑娘被强暴了吗?” “谁强暴了清浅姑娘?是那姓王的吗?” 一群人围了上来,那叫一个七嘴八舌询问。 “误会,真的是误会……” 一个脑袋两个大的古清照转着圈的解释,反复强调是误会,果真尝到了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幽崖的人成了旁观人证,她现在哪里还敢把脏水往庾庆身上泼,不敢再把事情给搞大了。 青牙不愿在这里纠缠,先从人群中钻了出去。 捂着破烂衣裳的清浅姑娘满脸的无地自容,从人群中出来后,又被一群惊鸿殿的姐妹围上了,被七嘴八舌的问怎么回事,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知埋头跑人。 古清照也是费了好一顿口舌才把众人给打发了,惊扰了这些贵客,今晚一顿优惠免不了。 好不容易脱身,于僻静的亭台楼阁处找到青牙时,青牙倒是坐在淅沥沥雨水的屋檐下嚼着零食。 剥着花生米的青牙道:“有什么牢骚就赶紧发,我还要把情况报知干娘。” 话里意思显然知道对方要来找自己,故而坐在这里等。 古清照一脸怨念地嘟囔,“我今天看起来是不是很贱?若不是干娘的意思,我才不干这种既丢脸又砸招牌的事,现在好了,闹了个里外不是人。” 青牙往嘴里喂了一把花生米,咀嚼着,声音含糊着,“正因为知道你不会干这种砸招牌的事,由你来泼脏水才更可信嘛,不然也犯不着找你。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位探花郎的反击手段如此阴狠,竟直接把王问天给玩废了。” 古清照正想问这个,前面听到被反咬了就想问,“你的意思是,今天这一出是那位探花郎的局?” 青牙:“这还需要怀疑吗?之前我也纳闷,那位吃饱了撑的砸珍宝斋干嘛,一直想不通,现在明白了。” 古清照亦恍然大悟,“他是在故意坐牢,在故意拖时间,故意拖到幽崖的人来!” 青牙摇头不已,口中啧啧有声,“你之前来晚了,你是没看到当时的情况,回头想想那一幕,那位探花郎有够绝的,我们明明不知道那小孩是幽角埠的人,他却在那故意拿话喂王问天,一步步将不知情的王问天硬生生给变成了明知故犯。你说这读书人得多阴狠,连幽崖也给利用了个彻底,还让人拿不住话柄。” 古清照皱眉,“我正想问你呢,究竟怎么回事,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计划的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就闹成了那样?” “人家有心搞事,说翻脸就翻脸,谁也防不住,他没两句话就把王问天给刺激的不行,一开口就说钟若辰看不上王问天那种货色,激的王问天亲口承认自己绑了那小孩……” 青牙把事发时王问天和庾庆的对话过程给大致说了一遍。 古清照听的倒吸一口凉气,惊叹不已,“这位天下第一才子果真是不简单呐,连镇海司都参与了,咱们几家联手搞他,居然都未能奈何他分毫,还被他反手一击给搞了个狼狈不堪。难怪了,难怪小云间落在了千流山、司南府和大业司的手上也能全身而退,这第一才子的手腕果然是非同寻常!” 青牙:“领教了这位的城府,我不得不琢磨他那个寻亲告示是怎么回事,真的是在寻亲吗?还是另有所图?算了,我还得先去一趟镇海司,那两位幽差去了镇海司,那边肯定也想找我了解情况。”说罢摇了摇头,起身了,走入了雨夜中。 他上了一辆马车,离开了惊鸿殿后,直奔镇海司。 到了目的地,一声通报,又有人带他去了密室暗房。 未等多久,齐多来便急匆匆赶到了,急问什么情况,怎么把幽差给惊动了。 青牙也没隐瞒,把事发经过一五一十的告知了。 就在他离开后不久,遮罗山掌门王雪堂也急匆匆赶到了镇海司,身上还带着酒气,他是在应酬时获悉的噩耗。 显然是知道他要来,有人在等着他,见他后直接将其带到了能俯瞰整个海市瑰丽夜景的屋顶天台上。 朱轩和齐多来正在一处灯光昏暗的轩阁内等着。 慌张张跑入亭内的王雪堂不忘先行礼,朱轩伸手示意他坐下喝茶,王雪堂哪有那心思,摆手不坐,急声问道:“朱公,想必事情你们已经知道了,两位幽差抓了犬子,让在下来镇海司要交代,不知两位幽差何在?” 朱轩默了默,道:“他们只是过来打声招呼,告知在这里办了差,算是给地主一个交代,不会专门守在这里等你,你来晚了些,再早到片刻,兴许还能见到他们。” 王雪堂急的跺脚,“之前正在应酬中,犬子随从辗转找到我确实多花了些时间,难道,难道已经走了吗?” 朱轩端茶慢咽了一口,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位,明明知道自己儿子在惊鸿殿设局搞那位探花郎,自己还能跑去应酬其它事,可真有够心大的,当然了,也许是觉得很好搞定,小看了人家,没想到一口咬下去能崩掉自己的牙。 想到对方即将面临的境况,他也不好指摘什么,放下茶盏后,又温言道:“是的,两位幽差已经走了,把令郎也给一起带回了幽崖,走之前有话留下,说遮罗山若来人,便让代为转告。” “带去了幽崖?”王雪堂心惊肉跳,又拱手问:“劳烦朱公转告,愿洗耳恭听。” 朱轩看了眼齐多来,都有点不忍告知了,不过最终还是叹了声道:“给了你两个选择,要么拿两百亿两去幽崖赎回令郎,要么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让幽崖处决了令郎。他们给了你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见不到钱,你也就见不到了儿子。” 王雪堂眼睛都红了,颤声道:“两百亿?这是要逼垮我遮罗山吗?” “人家也没勉强你,要钱还是要命,让你自己选择。” 朱轩说出这话也挺感慨,也能理解对方的痛苦,遮罗山虽然有钱,可两百亿真不是个小数目,就算砸锅卖铁挤出来了,遮罗山也运转不下去了,轰然垮塌是必然的。 他很清楚,这世上能在一个月内拿出两百亿两现钱的人不多,能承受这个损失的人更是屈指可数,这个惩罚确实有够狠的,确实有逼垮遮罗山的嫌疑。 他也不知道幽崖那边是想杀鸡儆猴,还是想杀猴儆鸡。 王雪堂悲声道:“朱公难道就没有帮我在幽差面前美言一二吗?” 就差说出你从我这搞走了那么多钱,难道就没有帮我说句好话? 朱轩叹气,齐多来接了话,“王掌门,你这话冤枉了掌令,我可以作证,掌令确实帮你说了不少话。当时我就在边上,幽差给出两个选择后,掌令立马质疑了,说两百亿是不是有点多的离谱了…” 朱轩抬手打住,自己亲口给王雪堂交代,“幽差说并不离谱,说这是判官给出的惩处准则,不公为公!” “不公为公?”王雪堂愣了一下,明显没搞懂什么意思。 朱轩:“我一开始也不明白,人家反问我,一个有钱人打伤了人和一个穷人打伤了人,都罚一百两银子,公平吗?同样的惩罚,对穷人来说苦不堪言,对有钱人来说算什么?只怕后者再犯一百次也不怕,那样的惩罚对幽崖来说没任何意义,不但竖不起规矩,而且还是为虎作伥! 所以他们的惩处准则是不公为公,要让每一个被惩罚的人都能感受到对等的惩罚力度,有惩罚效果的规矩才能让更多的人遵守。王兄,说实话,我现在还在回味他们的这番话,对比我治下的海市,我也只能是一声叹息,至少我是做不到的。” 王雪堂能听懂话里的意思,但却听不进去,“朱公,这里是海市呀,你岂能容他们随意抓人?” 朱轩皱眉,“王兄,莫要说胡话了,你心里应该清楚,莫说是海市,就算是千流山,只要是他们掌握了证据,也照样能去抓人,哪怕是大圣也不会说什么,这天下就没有幽差执令而不能去的地方。这是幽崖以龟缩一隅为代价,得到了几位至尊允诺的事情,我岂能拦?” 轰隆,一声惊雷炸响,电光照亮了轩阁内几人的面容。 王雪堂悲愤道:“是那探花郎做局害我儿,我儿压根不知道抓的那小孩是幽角埠的人,还请朱公想办法查明,还我儿清白,让我有据可依,好去幽崖理论,我愿奉十亿两给朱公做酬劳。” 齐多来嘴角略勾,以同情的目光瞅着王雪堂,暗暗摇头,心道,幽崖可没有那么多层层级级的上下属关系,一搞就直接捅到了判官那,两边一对话就是级别对应的大圣,那事情可就搞大了,上面彻查起来可就不是海市能做主了,鬼知道会扯出什么事来,掌令怎么可能去帮忙翻这个案。 果然,朱轩脸色一沉,“王兄还请慎言,朱某家有薄产经营,从不收受贿赂!你要查什么证据,只要不坏海市的规矩,自去查便是。不过有一点我要提醒你,幽差没揪住把柄是不可能胡乱抓人的,你自己掂量一下胡搅蛮缠的后果。若真是觉得两百亿不可承受,我建议你还是找地母出面沟通,看地母的面子,兴许能给你降降价,说不定直接放人了也不一定。” 第四七二章 阿士衡的朋友 找地母出面?王雪堂瞬间沉默了,心中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滋味。 王家和地母的关系,他最是清楚,其实就跟一般人家的亲戚关系差不多。 地母自然是那种有地位的亲戚,王家则相反,属于“穷”亲戚。正常亲戚关系中,这种远亲关系,前者未必会搭理后者,然地母就属于那种比较有素质的亲戚,哪怕是穷亲戚登门了,也会接待。 实际上也就仅此而已,找地母帮忙办事什么的,地母不答应也不拒绝,什么都让按规矩来。 哪怕是王家看上了地母的徒弟,提及亲事,地母也是老一套,看年轻人自己的意思。 让地母去幽崖说情?王雪堂已经知道了结果。 当然,他也心知肚明,地母虽然没帮王家办过任何事情,实则承认亲戚关系就已经是帮了王家很大的忙。 朱轩则在察言观色,王家和地母之间的亲戚关系能有多大价值,才是他真正关心的,否则他这边也不会安排人撩拨王问天搞事,现在到了见真章的时候。 总之说来说去,朱轩的态度都很明确,他不可能跟幽崖那边牵扯什么翻案的事,王雪堂给过再多的好处也没用,许诺再多的好处也不会接。 最终,王雪堂只能是黯然离去。 齐多来送客回来后,朱轩忽盯着雨夜叹了声:“事情有点搞大了,千流山那边肯定有人会盯着这事去查,尤其是盯着我这位置的人。那个青牙办事不利,一点小事弄出那些个动静,是经不起有心人去查的,很快便会查到他身上,继而会牵扯到我们。这边你盯着,我要去趟千流山,这事还得先奏报二洞主一声。” “幽差来海市办事,还来镇海司打了招呼,掌令回千流山向二洞主禀报是应有之事。至于…”齐多来说着犹豫了一下,迟疑道:“掌令若是怕那青牙不牢靠,要不要直接…”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灭口的动作。 朱轩淡定道:“那个青牙还是有点实力的,你当他有那么容易被灭口?逼急了会适得其反的。再者,搞不好已经有人在等着我们去灭口。宵小作乱算不上什么,只要二洞主心里有数了,只要大圣那边有二洞主撑着,就不会有事,犯不着沉不住气。” 齐多来欠身,“掌令言之有理。” …… 徘徊在屋内等待的胡尤丽忽停步回头,只见几道人影飞身落在了阳台上,旋即入内。 来的自然不是别人,正是庾庆等人回来了。 胡尤丽以为他们赴宴要很长时间,或者能不能回来还是个问题,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加之见到了小黑,当即问道:“没事吧?” 南竹嗤了声,“怎么可能没事,没事才怪了。” 师兄弟三人的神色都有几许说不清的凝重,还不知事情结果如何,就已经感受到了来自遮罗山的无形压力。 胡尤丽正想细问,小黑已经跑来抱住了她的腰肢,抬头看着她,晃来晃去道:“阿姐,我要吃肉饼。” 胡尤丽双手捧了捧他的脸蛋,也不知这小家伙被绑的几天遭了什么罪,端详着问道:“饿坏了吧?” 小黑立马退开,摸着肚子连连点头。 “好,这就给你做。”胡尤丽揉了揉他脑袋,转身快步下楼了。 小黑目光一扫,嚷了声,“大棒。” 跑去了一旁,抱起了趴在衣帽架上的大棒,几天不见分外想念的样子。 庾庆则推开了那扇窗户,看向前方雨夜中的光景,然稍琢磨后,他又慢慢关上了窗户。 见状,南、牧二人相视一眼,旋即走了过去,南竹低声问:“想跟那位碰面?” 庾庆颔首,“幽差把王问天抓去了镇海司,究竟会怎么处理,我们得弄清情况。” 南、牧二人闻言深以为然,得为可能面对的王家的报复提前做准备,不了解情况怎么行,目前在海市,能帮他们的可靠人选只有柳飘飘。 南竹抬下巴示意窗户,“那就联系呀,又关上干嘛?” 庾庆:“她可能正在镇海司那边了解情况,我现在发出联系信号,她未必能看到。她回头肯定也想跟我碰面,应该会主动联系我,咱们三个轮流盯着,看到她的信号我再去。如果明天天亮前还没信号,我再发出信号也不迟。” “也好。”南竹点头,继而偏头示意牧傲铁。 于是牧傲铁第一个守在了窗户缝隙前观察着外面。 没多久,楼下飘起了肉香味,小黑立刻扛着大棒咚咚跑了下去。 一番折腾,等到吃饱喝足的小黑终于睡下后,在几人身边磨磨蹭蹭的胡尤丽也终于开口了,“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语气弱弱的。 师兄弟三人对此并不意外,傻子才会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庾庆沉默以对,南竹笑眯眯道:“我们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对你并无歹意,把我们当做寻常租客就好。” 胡尤丽支支吾吾道:“你们能不能换个地方租住?” 南竹:“不用,住哪都一样,我们在你这里已经住习惯了,挺好的。” 胡尤丽满脸艰难神色,“你们还是换个地方住吧,我真的很害怕,我只是普通小妖,受不起你们的风浪,求求你们了。” 南竹死皮赖脸道:“我明说了吧,我们没钱住别的地方,你非要让我们走也行,只要你能承担我们住客栈的开销,我们就走。”伸手要钱状。 胡尤丽感觉自己被讹上了,哀求道:“你们肯定不是一般人,不至于掏不起这点钱,何必跟我过不去。这样,我把你们的钱退还给你们行不行?” 看她这个样子,庾庆嘴角绷了绷,想到这小妖维护“阿士衡”的事迹,也不想为难这小妖。 搬就搬吧,他正准备松口作罢,谁知南竹冷不丁冒出一句,“你真的要赶我们走吗?我们可是认识阿士衡哟,而且是阿士衡的朋友,能介绍你们认识的。” 此话一出,胡尤丽当场愣住了,闪烁的目光中有惊讶,有疑惑,显然不太相信。 庾庆闻言,第一个绷不住了,喝斥道:“死胖子,你瞎扯什么?” 南竹立马转身,劝道:“认识就是认识,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行,退一步,不介绍认识,让阿士衡写幅字给她做礼物,就写一幅字,几个破字而已,不至于不答应。” 说这话时,目光一个劲地朝窗户那边瞟,在提醒庾庆,那边有柳飘飘设置好的联络信号观察点,再换地方的话,这边方不方便另说,柳飘飘那边未必方便。 会意后的庾庆沉默了。 不说话也是个态度,南竹又乐呵呵转身了,问胡尤丽,“怎么样,让阿士衡写幅字给你行不行?” 胡尤丽双手十指搅在了一起,貌似有些兴奋,不过怀疑依旧,“你们真的认识阿士衡?” 南竹呵呵道:“若不认识,若跟他不是朋友,让我不得好死!” 竟直接发上毒誓了,胡尤丽隐隐感觉到了,这些人可能真的认识她仰慕已久的天下第一才子,双手十指忍不住绞在了一起,兴奋神色明显,但还是忍不住质疑,“能让阿士衡写字的人怎么会缺住客栈的钱?” 南竹很想让她问问身边的这个“阿士衡”本人缺不缺住客栈的钱,奈何不能说,否则老十五这家伙会翻脸,气笑道:“行了,不如这样,我们写封信给阿士衡,让他把那幅字写好了寄过来,让你先看到东西,让你先确定真伪行不行?来回最多也就几天的事,你等不等?” 胡尤丽当场咬了牙,“几天?” 南竹笑嘻嘻道:“五天内,保证送到,逾期让我不得好死!” 又直接发毒誓了,因为他很有把握,能随时写出来,不怕违背誓言。 受不了老七这德行,牧傲铁又回过头,继续从窗户缝隙里观察外面。 胡尤丽又补了句,“好,若是真的,你想住多久都行,我免你们房租。” 庾庆忽冒出一句,“为了一幅字,不怕我们给你带来危险吗?” “那是我的事。”胡尤丽回了句,然后向南竹亮出了手掌,“我若食言,让我不得好死!” 啪!会意的南竹与之击掌道:“同此誓!” 放下手的胡尤丽转身就走了,下楼了,已经没了之前的害怕,看的出来,她非常非常期待,眼睛里有光了,很兴奋。 南竹回头搂了庾庆肩膀,勾肩搭背着低声道:“一幅字而已,好像也就值个几万两吧?撑死了过十万,这里的住宿开销可不低,十万两也住不了多久的,放心,不亏的。换了我,一天写它个一百幅去卖,有钱不赚王八蛋。” 烦他,庾庆一把推开了他…… 姚记,商铺门口左右挂了两盏红灯笼。 一行五人蒙在黑色斗篷里,从雨夜中大步走来,直接走入了姚记商铺内。 姚婶的儿子站了起来,笑脸迎客,“几位贵客,要买点什么东西?” 话刚落发现了不对,收尾进来的两人直接从大门左右搬了板子给铺子上门板,帮忙关张,速度飞快。 姚婶儿子讶异道:“你们干什么?唔…” 砰! 他腹部挨了一记重击,左右两名黑衣人别了他胳膊,直接将其摁翻在地,一只带着雨水的靴子死死踩在了他脖子上,令其无法吭声,随时能踩断般。 听到动静的姚婶从楼上下来了,见状大惊,“你们要干什么?” 慢慢溜达在铺子里的黑衣人徐徐道:“那狐女家的小孩被绑那一天,是谁让你把那狐女给诱走的?” 姚婶惊愣,旋即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黑衣人立马回头盯向摁在地上的人,“把他两只手剁了!” 第四七三章 放肆 摁住人的黑衣人闻令拔出匕首就要斩下。 面对这帮肆无忌惮敢在海市说杀就杀的人,姚婶慌了,惊呼:“我说!” 为首的黑衣人抬手示意,挥起匕首的黑衣人也顿住了手势,暂缓下刀。 跟着松了口气的姚婶却瞬间泪流,又哭了,哀求道:“我说了的话,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 为首黑衣人,“但说无妨,只要你说了,我们便从未来过这里,你什么都没有说过。”见对方哭哭啼啼没完,警告道:“看来非要剁了你儿子两只胳膊才肯说。” 姚婶立马抬头道:“老狗,是老狗,是他逼我把尤丽诱走的,我也不想那样做的,尤丽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可是我没办法,不答应的话,我们母子在海市便活不下去了!”泪戚戚不止。 为首黑衣人:“希望你说的是真的,若有一句假话,你们母子便真的是活不下去了。”话毕转身就走。 立刻又有两名黑衣人快速卸下了几块门板,容了他先出去,余者随后,一行又快速消失在了雨夜的街头。 一群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神秘人。 铺内,地上爬起的年轻人愤恨无比,咣!一拳捶在了柜台上,只恨自己无能为力。 姚婶扶着儿子胳膊,不时抹泪…… 雨夜的海岸边依然是光彩照人,来来往往的人员不断登船下船。 这里不像星罗岛,还需要挂什么灯笼约船,有空船在岸边等着,离开海市的人直接找个空船上船就行,谈好价钱点上灯笼开船就走。 带着几名随从的王雪堂正如此,阴郁着一张脸登船而去。 船头,一人在王雪堂身后为其打伞。 背光驶向黑暗中的王雪堂不知此行结果会如何,可他还是得去趟锦国京城,去趟司南府,哪怕知道地母未必会帮他去幽崖救子,也还是要去一趟,不管行不行总得试试 熙熙攘攘的岸边,一群门人拱手送行,孙久也在其中,都是遮罗山的人。 犯不着一堆人跑司南府去,此地有此地的事,自有人留守…… 海市的最高处,一座灯火阑珊的城堡深沉俯视着整个海市,城堡的左右两边各有一座较低的耳楼。 左耳楼乃镇海司左使禹飞的住用地,禹飞正是千流山第三洞的人,从身份地位来论,柳飘飘目前是其手下。 右耳楼则是镇海司右使单阿山的住用地,单阿山是千流山第四洞的人。 左右使其实就是镇海司的副使,朱轩是掌令正使。 此时的右耳楼内,肥头大耳的单阿山负手站在窗前,论体型比南竹还肥大的他,凝望着流光溢彩的雨中海市,室内则是一片漆黑。 门外响起咚咚敲门声,单阿山沉声道:“进来。” 门开,一个身上还带着雨水痕迹的男人迅速进入,又关门,正是其手下掌卫,名叫吴穷尽,也是其心腹。 吴穷尽快步到其身后,拱手道:“右使,当日参与绑架的,查到了两个,掳走小孩的人称花狼,协同配合的人称老狗,都是街区的地头蛇,追查下去发现两人都不见了,事发后两人就消失了,有人看到一人在事发后乘摆渡船离开了海市,目前不知两人去了何处,一时间怕是很难找到。” 单阿山:“什么叫做贼心虚?跑的真快,行事还挺缜密。那两个人和那个混在王问天身边的青牙有关吗?” 吴穷尽:“青牙是海市地头蛇中的地头蛇,是当中的头号人物,要说有关,肯定是有关的。” 单阿山:“既然线索断了,青牙手下的人犯了事,他总得给个交代,抓吧。” “这…”吴穷尽迟疑道:“我们现在没有证据证明是他干的,冒然抓他怕是不合适,那厮能在海市厮混到如今还是有些人脉的,何况掌令那边…” 单阿山:“有没有证据不是靠嘴说的,抓来审过了才知道,他的手下在海市公然绑架,带他来审问有错吗?幽差介入了,事情搞大了,掌令也坐不住了,好像去了千流山,正是阻力小的时候,要抓人就趁现在。” 吴穷尽懂了,立道:“好,我这就去抓人,一定撬开他的嘴巴!” …… 园林中,雕梁画栋内歌舞依旧,回到惊鸿殿的青牙下了马车,一双木屐踏踏在连廊中。 找了个安静地方坐下后,他又坐在了那剥花生吃,似乎无比爱好这一口。 没多久,古清照步履匆匆来到,直接坐在了他边上,问:“姓王的怎么样了?” 青牙呵呵一笑,嘴里咀嚼着说道:“被带去了幽崖,幽差扔下了话,让遮罗山掏两百亿换人,限期一个月,一个月后看不到钱,王雪堂也就看不到了他的儿子。” “两百亿?”古清照倒吸一口凉气,“遮罗山再有钱也经不住这样造吧?” 青牙:“那不是我们关心的…不出所料,干娘果然已经知道了那位探花郎的身份。” 古清照不解,“干娘怎么说?” 青牙手中剥花生的动作停下了,颇为费解道:“让我不要停,继续收拾他。” 古清照愕然,“什么意思?” 青牙:“还能什么意思?就之前那样,继续在暗中搞那位探花郎呗。” 古清照:“不是,我的意思是,干娘干嘛非要跟那位探花郎过不去,他们之间应该没有过任何交际吧?我也从未听说过干娘那边和那位探花郎搭过什么边,以干娘冷冷清清的性子,也不是多事的人,怎会咬住探花郎不放,为什么呀?” 青牙:“我怎么知道,反正我问不清,要不你去问问?” 在外人眼里,此时的二人远远看去就像是在打情骂俏,周围来往的人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青牙是能进老板娘寝居间的男人,都认为两人有一腿,外人多以为古清照是青牙的姘头。 正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嘈杂,一群人影朝这边飞速奔来。 先一步赶到的看家护院的人手紧急闪到古清照身边,还来不及说清怎么回事,一群身穿镇海司服饰的人已经迅速将僻静处的男女二人给围了。 “老板娘,他们非要闯进来,我们也没办法…” 一名护卫头领紧急对古清照解释。 古清照手中团扇一挥,示意不用说了,“知道了,这也怪不得你们。” 整个海市,不管什么地方,镇海司非要闯的话,哪都去得,惊鸿殿也没资格阻拦,否则就是妨碍公务。 站了起来的青牙左看看右看看,打量包围自己的人,手里又开始剥花生了,花生壳乱扔,神色平静。 看到镇海司包围人手中走出的为首者,徐娘半老的古清照倩笑道:“原来是吴掌卫,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还这般兴师动众,是我干了什么不合规矩的事吗?” “和老板娘无关。”吴穷尽回了句便不理她,盯着青牙问道:“青牙,你认识花狼和老狗吗?” 青牙道:“认识,见过面,不太熟。” 吴穷尽:“好一个不太熟?我这里有一堆证据证明你们很熟。青牙,你涉嫌在海市公然绑架,跟我们走一趟吧。” 古清照立刻迈步上前,挡在了青牙的前面,“吴掌卫,怎么就扯上了什么绑架,至于么…” 她还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谁知吴穷尽这次压根不给她面子,挥手便拨,“滚开!” 一只手快如魅影,突然就捉住了他的手腕,就在他的手堪堪要拨到古清照肩膀的时候,被青牙出手抓住了。 吴穷尽立马冷眼盯向了青牙,沉声道:“放肆!” 周围的镇海司人员立刻一片稀里哗啦的刀剑光影挥出,纷纷指向了青牙。 青牙不慌不忙地将古清照拨到了身后,无视周围的刀光剑影,放开了吴穷尽的手腕,“吴掌卫,有什么事好说,走一趟就走一趟,我配合便是,不要对女人动手动脚嘛。” 吴穷尽冷冷道:“你在教我做事吗?” 青牙瞬间盯住了他的双眼,语气瞬间变得不善,“教你?你想多了,你听好了,我是在警告你,你有本事动她一根手指头试试,我保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你信不信?” 此话一出,惊鸿殿那群看家护院的人手顿时惊了,以前别的男人对老板娘搂搂抱抱也没见这位这样过,今天突然霸气外露,顿令他们高看了一眼,同时也担忧。 问题是这话是当着镇海司一群人的面说的,令吴穷尽情何以堪。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吴穷尽的脸上。 古清照慢慢摇着团扇,倒是不说话了,寻常心的样子。 吴穷尽绷紧了脸颊,与青牙冷冷对视着,他看到了青牙眼中慢慢升腾的杀机,到嘴的意气用事的话终究是咽了回去,深吸了一口气,挥手喝道:“带走!” 立刻有刀剑试探着上前,锋刃架在了青牙的脖子上后,一群镇海司人员才敢上前上手,迅速将青牙给制住了,押了人,追着吴穷尽离去的身影而去。 “老板娘…” 看家护院的头领凑到了古清照跟前说话。 古清照抬手打住,“没事,大家各归其位,各行其是。” 话毕,从容转身离开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第四七四章 新目标 雨渐渐停了,待到囚押青牙的马车回到镇海司时,甚至出现了月光,从裂开的乌云缝隙里渗透出来,打在了五彩斑斓的海上。 青牙被押去了大牢。 吴穷尽则直奔右耳楼复命,刚到顶楼要敲门时,门先开了,出来了一个蒙在黑斗篷里的人。 体型肥硕的单阿山也现身了,明显是送客的,并未远送,也就送至门口,却足以证明来者身份不简单。 吴穷尽回头目送,不知是何人。 单阿山转身回了屋内,吴穷尽立刻跟了进去,先关了门,才走到坐下的单阿山身边禀报,“右使,青牙已经抓来了。” 单阿山面沉似水,“我知道,放了吧。” “放了?”吴穷尽瞬间瞪大了双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单阿山没吭声,表示他没听错。 吴穷尽自然是想不通,要抓人的是这位,现在人抓来了又放,这算怎么回事?当即问道:“右使,为何要放?” 单阿山:“让你放,你就放,没那么多为何。” 吴穷尽心中顿生憋屈,不得不诉苦道:“右使,您可知这青牙有多嚣张,之前在惊鸿殿找到他时,他竟当众威胁我,说我敢乱来就让我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下面一帮弟兄都听的清清楚楚,就这样放了的话,镇海司的颜面何在?” 单阿山:“有些时候,颜面是最不切实际的,也是最不重要的东西。也是,抓来就放…不好看,做个样子吧,你随便审一审,他若不开口,那就算了,记住,犯不着用刑,半个时辰后放人!” 最后一句的语气不容置疑。 吴穷尽欲言又止,终究是不敢再说什么,就此告退了。 出门关门时,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之前在此遇见那个蒙在黑斗篷里的人的画面,瞬间意识到了右使的态度缘何有变,应该是有人来打过了招呼。 有些事情心里想想就好,他快速下楼去了大牢…… 小半个时辰后,青牙便从镇海司出来了,他的佩刀也还给了他,重新背回了身后,踩着木屐踏踏而去,连口袋里的花生都没少,摸出一把继续剥着。 左耳楼窗口,柳飘飘半侧身在窗后窥视外界。 她身后的室内,一张堆满文卷的长案旁放着一张躺椅,上面躺着一个打盹的络腮胡子,屋内的酒气来自他身上,此人正是镇海司左使禹飞。 目送了青牙消失,柳飘飘快步到躺椅边,禀报道:“青牙已经被放了。” “这一出出的…”禹飞哼了声,翻了翻身,侧躺了继续打盹。 “属下告退。”柳飘飘拱手行礼后,就此离开了。 出了镇海司后,她一路赶到了离庾庆住地不远的十字路口,直奔楼上的监视点。 见到室内负责监视的两名手下,柳飘飘问了声,“没事吧?” 其中一名手下回道:“一切正常,人回来后便没了什么动静。” 柳飘飘嗯了声,直接进了自己歇脚的里间,推开了窗户…… 守在窗户缝隙前的牧傲铁看到了约见信号,立刻回头“嘘”了声。 庾庆和南竹正盘膝打坐中,闻讯立刻收功站起,庾庆也走到窗户缝隙前看了一眼,然后挥手示意。 于是南竹打开门到阳台上往外到处观察了一下,算是回了柳飘飘一个信号。 庾庆则又穿上了斗篷,开了后面阳台上的门,迅速蹿了出去,消失在了雨后湿漉漉的街头。 牧傲铁和南竹各占了前后的一个阳台观察,看是否有人在跟踪,也是为了给想跟踪的人制造不便。 然还是有人穿行在高低错落的建筑群中悄悄跟踪,奈何已经不见了庾庆的身影,不知庾庆去了什么地方。 同样是一个穿着黑斗篷的人,斗篷帽檐半遮脸,有着一只比常人大不少的大鼻子,一路上,鼻翼翕动,嗅探着什么。 身边几名同样穿着低调的随从,见他走走停停,为首随从奇怪道:“怎么了?” 大鼻子道:“你确定他真的服下了我给的东西?” 为首随从,“自然,这还能有假?” 大鼻子微微摇头,“不可能,这一路上,没有一丁点相关的气味,若有,我不可能闻不到。” 为首随从,“闻不到?那怎么办?” “还有他本人体味,只是没药物的散发性,气味没那么明显,追踪的速度要慢一些。”大鼻子说着又翕动着鼻翼,继续领着几人向前。 地下暗渠,下雨的原因,水位上涨,水流奔腾。 东绕西绕一阵奔波的庾庆赶到会面的目的地时,柳飘飘已经先到了。 两人一碰面,柳飘飘立刻递出了一张折好的纸张给他,“长话短说,我们会面实在是过于频繁了,凭镇海司的手段,加之你搞出的事太惹眼了,继续在暗渠中这般会面已经不安全了,这上面是以后的交流方式。” 待庾庆收下折纸后,她又问,“怎么回事,你不是只想救人吗?怎么会把王问天给搞成那样?把王家给得罪狠了,对你没好处。” “我也不想啊!”庾庆一声叹,快速把事情经过给讲了下,然后问道:“两名幽差将王问天带去了镇海司,情况如何?” 柳飘飘:“人已经被幽差带去了幽崖,幽差代表幽崖给出了惩罚,两百亿和王问天的性命遮罗山只能选其一,限期一个月。王雪堂已经离开了海市,估摸着是找地母求救去了。” “两百亿…” 庾庆呢喃,明显有些傻了眼,他怕王家报复,想关注王家情况,没想到事态越发严重了,忍不住叹道:“王家能放过我吗?” 柳飘飘:“行了,王家在海市的动向我会尽量帮你们关注,有情况立刻通知你。没事就先散了,现在跟你会面我也是提心吊胆。”说罢就要走。 庾庆忙喊住,“那个青牙是什么人?” 青牙?柳飘飘停步回头,“海市的头号地头蛇,亦正亦邪的那种,最好不要轻易招惹他,他能在海市立足这么久,肯定是有点名堂的。” “地头蛇…”庾庆自言自语,回想着事发时的情形,他已经怀疑小黑被绑跟那位脱不了干系。 柳飘飘不陪他傻愣,先行离开了,实在是事情有点搞大了,她也不敢陪庾庆呆太久。 庾庆醒神后,也匆匆离开了。 就在他离去后没太久,那个大鼻子也带着人赶到了,摸到了庾庆和柳飘飘刚才会面的地方。 大鼻子原地嗅了又嗅,道:“这是一截死路尽头,残留有目标和另一个人的气味,应该是跟人在这里碰头了。” 他身后人迅速将这段死路给快速检查了一通,确定没有其它出口才退了回来。 一行也全部退了出去,又在大鼻子的带领下继续循着气味而去。 到了一个岔路口时,大鼻子停步,问:“是追之前的目标,还是追新目标,速做决断,时间拖久了,气味消散了就不好找了。” 为首随从道:“追踪目标的目的就是为了查出他在跟谁碰头,既然已经发现了与之碰头的人的线索,那自然是追与他碰头的,追新目标。” 大鼻子立刻右拐,追着柳飘飘的去向去了。 没多久,一行便从地下暗渠爬出,回到地面后继续追踪,大鼻子的鼻翼一路翕动不止。 走走绕绕,走了又走,走到了一处巷道内,在犄角旮旯的尽头,发现了一间小房门,大鼻子伸手一指。 为首随从立刻挥手示意,跟随的人手当即以小房子为中心,散开了包围。 待为首者一个手势发出,合围人手迅速破门窗而入,冲入捉拿。 然一通折腾后,却扑了个空,翻箱倒柜也没发现任何人,大鼻子也只找到了换下的衣裳和斗篷,衣裳是男人的衣裳。柳飘飘之前本就是男人装扮去跟庾庆碰面的,她也不可能继续一身红衣裳背两把剑,那样太明显了。 大鼻子捧着衣裳嗅了嗅,环顾四周道:“应该是刚换下的。” 他又在房间里嗅了一圈,最后确定人是从另一边的窗口出去的,翻出窗户,闯入了另一条巷道。 “留两个人潜伏在这里,一旦发现人来,不管是谁,立刻拿下。” “是。” 为首随从稍作布置后,带了剩余的人继续跟着大鼻子追踪在繁华的海市街头。 走着走着,一行发现所去地势越来越高,待看到前方灯火阑珊的城堡建筑时,众人不由面面相觑,一个个面露惊疑不定神色。 知道事情可能非同小可,大鼻子也不敢大意了,双手掀开了斗篷帽子,露出了一张敦厚的中年男人的面容,有一头暗红色头发。他神情凝重,鼻翼有节奏的翕动,一步步向镇海司大门走去。 到了大门口时,都掀开了斗篷帽子,露出了真容,实在是不掀开也不行,门口守卫肯定是要确认身份才能放行的。 通过了大门,进了大厅内,大鼻子站定在了大厅中央,脑袋不时左右晃动,鼻翼翕动不停,道:“不会有错了,目标进来了,应该是刚回来不久!” 楼上刚去一地取了点东西的柳飘飘正走回来,闻声下意识慢步,不是她警惕性高,而是镇海司内也有派系,遇事都有悄悄暗中观察的毛病。 拐角处侧露了一点脸,透过扶栏空隙看到了下面的情形,看到了那个鼻翼翕动的大鼻子。 只见下面的为首随从沉声道:“也就是说,跟那家伙会面的果真是我们内部自己人!” 大鼻子:“问门口的守卫,刚刚谁回来了就是谁!” ------题外话------ 歉歉歉,回来晚了,好在还是写了。 第四七五章 内奸 为首随从轻轻以拳击掌,“没错,不管刚才有多少人回来了,找过来经您侯爷鼻子一过,定无所遁形。” 听到此等言论,再窥视那大鼻子鼻翼翕动的动作,柳飘飘瞬间意识到了什么,一颗心顿时凉了大半。 眼见下面领头的转身走向了大门守卫,柳飘飘脑中闪过之前从大门守卫口中听到的“泡澡”之类的话,目光快速闪了闪,迅速悄然而去,隐没在了这巨大的城堡建筑中。 为首随从大步到了门口守卫跟前,沉声质问道:“刚才有谁进出了?” 两名守卫面面相觑,一人道:“大晚上的,该休息的都休息了,不会有很多人进出,刚才就你们呐。” 为首随从:“我说的是除了我们外。” 那人道:“除了你们没有人进出。” 为首随从怒道:“放屁,我们之前肯定有人进出了,给我好好想一想,敢玩忽职守,回头看上面怎么严惩你们。” 另一守卫道:“再前面有没有人进出我们就不知道了,我们也是刚刚交接不久,刚刚才当值,我们值守后只有你们进来了,真的没有其他人。” 为首随从沉声道:“去一个人,把之前当值的两人喊过来。” 先答话的守卫道:“当值是不能擅离职守的,追究起来我们可吃不消…” 为首随从一口打断:“奉大掌目之令办差,去,出了事我负责,快点!” 一听是齐多来的差事,那守卫当即应声而去,小跑着离开了。 为首随从负手站在了原地,见大鼻子到处嗅探着而去,他又挥手招了一名手下过来,交代道:“你速去找大掌目,将情况报知。” 这里是镇海司,有些事他做不了主,级别不够,必须要请齐多来过来做主。 “是。”那人应下,飞奔而去。 他自己则负手来回在大门口等待。 稍等了那么一阵,之前的守卫跑了回来,挠着头道:“前一班当值的两人不知道去哪了。” 为首随从两眼一瞪,怒道:“两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他们叫什么名字?” 那守卫还没来得及回话,齐多来的声音反倒先传了过来,“吵什么?” 众人回头看去,见是他来到,当即纷纷拱手行礼,“大掌目!” 齐多来走到,再问:“人找到没有?” 为首随从立刻恭恭敬敬把情况禀报,“还没有,现在门口当值的两个守卫说是没看到人,说是刚刚换了班,现在正在找之前当值的两个证人,他们应该看到了回来的人是谁,现在却不知之前当值的人去了哪。” 齐多来眉头一挑,目光盯向了门口两名守卫,“刚交接不久,就不知人去了哪?” 两位守卫有点惶恐不安。 正这时,有一名跟随大鼻子去的随从紧急闪身而来,急报道:“侯爷在澡堂里发现了两具尸体。” 此话一出,一群人立刻飞奔而去。 一阵东拐西拐的,众人跑进了镇海司内部的澡堂内,撞上了正走出来的大鼻子等人,大鼻子也就是他们口中所谓的“侯爷”,本名闻侯。 众人目光跳过闻侯,一眼就看到了倒在水池边的两具尸体,已显了原形,是两只猿猴。 齐多来快步过去,只见两只猿猴死的不能再死了,脑袋被削飞了,地上一滩鲜血,他冷冷问出一句,“谁干的?” 闻侯转身道:“气味上,这两位应该就是之前的守卫,这里还有目标的气味,应该是我们要找的目标杀人灭口了。看情况是刚死的,现场没有打斗痕迹,也没听到任何打斗动静,凶手应该是两名死者认识的人,基本上可以肯定是镇海司内部的人无疑。” “杀人灭口?”齐多来扭头看向他,“也就是说,他知道自己被追踪了,知道自己暴露了?” 闻侯点头,“应该是这样。” “胆子不小!”齐多来冷哼一声,旋即沉声喝道:“鸣钟示警,传令各部,立刻封锁整个镇海司,不许任何人进出!” 就在他下令的同时,柳飘飘已经摸到了一间屋内,她一时也不知是谁的房间,钻入屋内迅速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裳。 刚才在澡堂里,为了无声无息灭口,她这个颇有些清高的冷艳美人不得不做出了宽衣解带的举动。 她一个女人跑进男澡堂,已经是把那两个男人给惊着了,再看她在宽衣解带,两个男人真的是有点傻眼了。 柳飘飘只一句话,“谁让你们看的?” 两个男人立马转过了身去,还没嘀咕清柳飘飘要干什么,正被搞的心痒痒以为有艳遇之际,两人的脑袋突然飞走了。 杀他们灭口,是为了让镇海司一时间无法确定抓捕目标是谁,为自己的逃逸争取时间和空间。 能在这个关头不急着逃跑,还能沉着冷静的先杀人灭口,可见不愧是在见元山做过大掌卫的人,杀伐决断的经历和手腕在关键时刻显现了出来。 整理了衣裳又迅速摘下双剑挂在腰上,然后摘了墙上的一件斗篷蒙在了身上,推开窗往外稍作观察,便跳身出去了,顺着墙滑落在地,凭着对地形的熟悉,借助地形的掩护,避开镇海司暗哨,遁入了黑暗深处,迅速潜向灯火璀璨的繁华之地。 不一会儿,镇海司内悬挂的那口警钟“咚咚”长鸣了起来。 整个镇海司内部立刻嘈杂成一片,可谓迅速乱成了一团。 左使禹飞和右使单阿山都被惊动了,获悉是齐多来下令的,两人立刻找到了齐多来问怎么回事。 齐多来挥手示意,两具尸体抬到了左右使的跟前。 “镇海司内部出了内奸,做了不轨之事,杀了我们两名守卫灭口!” 齐多来就这般简单解释了一下,没说什么跟踪庾庆找人的事。 一见内部出现了凶杀案,急于抓凶手,左右二使也就没说什么,配合着下令,封锁镇海司。 正这时,数只飞骑飞来,盘旋在了上空,朱轩带着随行人员从千流山回来了。 见到下方火光凌乱的场面,朱轩直接从天而降,落在了下面的封锁人马中。 “掌令!” 左右使在内的所有人一起躬身行礼。 朱轩负手踱步于人群中,冷目环顾四周,喝道:“怎么回事?” 齐多来立刻上前,请了朱轩借一步说话,迅速将大概情况禀报了一遍。 “果然有内奸!”朱轩听后冷哼,复又问,“能确定内奸还在司内吗?” 齐多来:“侯爷还在确认。” 这里话刚落,远处传来一声呐喊,“这边。” 齐多来立刻伸手示意,于是朱轩等一干头领纷纷向声音来处去。 到了位置后,只见闻侯站在一片陡峭的崖壁前,指了镇海司高墙上的一扇窗户,“人从那个地方出来的,从这里走了,目前看来,暂时已经逃离了镇海司。” “紧迫逃窜之际,竟还敢在镇海司内从容灭口,是个有胆的!”朱轩冷笑不断,忽神色肃杀,断然令下,“传令海族,命海族即刻停止送客,未入冥海云界的船只一律载人返航,所有船只只许进,不许出,发现任何异常立刻上报,违令者杀!” “是。”立刻有人领命下去执行。 很快,一队镇海司人手化作飞禽迅速飞往四面八方。 朱轩口中号令未停,“调一卫人手,由侯爷甄别身份后,随同侯爷继续追查。” “是。”手下人领命。 朱轩也对闻侯拱手道:“侯爷,事已至此,那就有劳您继续了,待抓住凶手,再回千流山也不迟。” “好。”闻侯拱手应下。 朱轩回头继续下令,“将司内所有此刻不在场人员的名单全部梳理出来,不许有任何遗漏,名单上的人员全部找回羁押,待闻侯甄别过后再行解禁。余者各行其是,天上地下,该设卡的设卡,该搜查的搜查,针对名单上的司内失踪人员,进行全面抓捕。都听好了,谁若胆敢助凶手脱逃,别怪我不留情面,定杀不赦!” 说最后一句话时,目光在左使禹飞和右使单阿山的脸上意味深长地瞟了瞟。 “是。”众人齐声拱手领命。 朱轩大手一挥,众人当即散去执行。 呜呜呜…… 沉闷的螺号声在整个海市的海岸线陆陆续续吹响了。 海族之外的人听不懂这号声,但各码头上的人却都感受到了海边的变故,妖魔鬼怪的在海岸上骚乱成了一片。 “价钱谈好了,我人都已经上船了,你说不载了,开什么玩笑?” “喂喂喂,你转弯干什么,怎么划回去了?” “找镇海司?镇海司干嘛封锁出行?” “我的天,我还有要紧事呢,拖不起啊,什么时候解封?” 海岸边的摆渡船纷纷在拒载,需要推送的货船也不得不接受一群鲛人的退单,已经驶远了化作一点亮光的摆渡船也在纷纷转弯折返。 叫嚷声一片,问怎么回事,鲛人表示不知情,也概不负责,让他们找镇海司要交代…… “卖花花咯。” “卖花花。” 盘膝坐在地板上的庾庆正拿着一张纸对比胡尤丽画的地图,纸是柳飘飘给的那张纸,上面列出了好几种传递消息的方式,有些消息传递地点还真的是要对比地图先确认一下大概位置。 这是关键要命的事情,他必须提前记清了才行。 外面突然传来的喊卖声音令他猛然抬头,又迅速看了眼纸上,没错,是柳飘飘列的传递信号,而且是紧急情况下的消息传递信号。 他相当意外,刚拿到不久的东西,正研究着呢,柳飘飘怎么会这么快就给出了消息传递信号? 而且还是紧急信号! ------题外话------ 这样写,会不会感觉内容很多? 第四七六章 不抛弃 何为紧急? 就是其它消息传递方式都已经来不及了,不得已之下采取直接投递的方式,直接把消息给送了过来。 楼下喊出的“卖花花”腔调,正是柳飘飘给的纸张上罗列的紧急信号。 一般人只会喊“卖花”,不会喊“卖花花”,这点差别就是信号,在外人听来也许只是装可爱之类的叫卖方式而已。 但他脑中还在徘徊那个念头,才刚分开没多久,怎么就会立马启用新的紧急传递方式,就不怕他没来得及查看纸张上的内容? 尽管心存疑惑,他的动作并未停,也不敢耽误,毕竟是紧急情况下的信号。 迅速起身了,打开了门,走上阳台俯视,看到下面有个卖花女孩,挂着花篮走进了楼下视线看不到的地方,他立刻纵身跳了下去。 屋内的南竹和牧傲铁相视,不知老十五怎么了。 落在下面街道上的庾庆回头转身,对背对自己的卖花女孩喊了声,“姑娘,买花。” 口中叫卖的卖花女孩当即也转了身,随后快步走回了,将挂在肩颈上的花篮推送,显摆出了五颜六色的各种鲜花,“五十两一支,很便宜的,公子想要什么样的?” 五十两就这么一支破花还叫便宜?庾庆腹诽不已,手上还是掏出了五十两的银票递予,“给我一支最最好看的。” 说这话时在观察对方的反应,因他这话是对应的暗号。 卖花女孩明眸忽闪,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然后拿了一支最瘦小的花枝给他,总之肯定算不上花篮里最最好看的,卖给了客人后,她一句多话都没有,绕开就走了。 庾庆回头稍作目送,然后又弹身而起,飞身上了阳台。 南、牧二人已经在阳台上伸了脑袋向下张望,见他买了花上来,已经感觉到不对劲。 对他们来说,山里出来的人,什么野花没见过,加之手头上本就紧张,大概率是干不出花这么多钱买花的事的,穷人不需要这种浪漫,反正老十五的行为就是不正常。 “你买花干嘛?”南竹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庾庆没理会,快步进了屋内。 南、牧二人又相视一眼,再张望了一下外面,然后也回了屋内关门。 屋内的庾庆已经将包裹花枝的那张纸剥开了,见到了里面的又一张包裹花枝的折纸,里面明显有字迹。 庾庆顺手将花扔给了南竹,然后摊开了折纸查看。 南竹接了花,放鼻子前嗅了嗅,没感受到什么芬芳,倒是感觉到了实实在在的浪费银子,不过还是跟牧傲铁一起凑到了庾庆左右看那张纸上的内容。 这玩意不看还好,一看差点没把眼珠子给瞪出去,师兄弟三人刹那间的神色一片凌乱。 纸上内容大概意思是:之前会面被镇海司盯上了,她柳飘飘即将暴露,她真的已经尽力了,做了最后的时间上的争取,她已经逃了,让这边也赶紧逃,但她也不敢保证大家一定能成功逃离,毕竟海市这鬼地方和其他地方不一样,不逃出冥海区域都不算逃出去,若实在逃不掉的话,大家则在上一份碰面方式的最后一个地点碰面。 内容没有抬头,也没有任何落款,更没有任何暴露身份的字眼,但这边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一看就知道是柳飘飘的紧急示警。 庾庆终于明白了刚刚分开并没有多久的柳飘飘为何立刻就启用了新的紧急联系方式。 总之师兄弟三个都傻眼了,他们很清楚柳飘飘暴露的后果,那可不是一般的秘密联系被发现的后果,事情将回溯到当初的小云间,意味着四个人联手把千流山、司南府和大业司给耍了、给骗了,后果可想而知。 南竹已经不知不觉将手中的花给揉碎了,喃喃自语着,“完了,怎么会这样?能顺利躲到幽角埠吗?幽角埠能保住我们吗?” 庾庆深吸了一口气,“也算是仗义,紧急逃跑还不忘通知咱们,没时间耽搁了,走吧!”双手直接将纸张搓成了齑粉。 三人赶紧快速收拾东西,多余的东西都不能带了,譬如包裹,带着包裹会让人明显看出他们想跑,只能捡一些重要的贴身存放。 他们也没有很多东西,没几下就收拾妥当了,也都披上了斗篷,然最后又都停在了小黑的面前,这小子是个问题。 小黑还在呼呼大睡,四脚八叉的睡像,无忧无虑的人,边上是那能紧缩成虫子的大棒,陪着他。 “要带上他逃亡吗?”牧傲铁低声问了句。 稍静默后,庾庆道:“带上他太显眼,一看就是全部离开,逃亡的路上也不知会遭遇什么凶险,带他逃亡也是害了他。就让他在这吧,他幽角埠的身份这边相关的人应该都知道了,不会轻易拿他怎样,他一个小孩也没谁跟他较真。之前书信来往,大黑知道这里,迟早会来找他的,回头我们找机会再寄封信给大黑。” 南竹嗯道:“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庾庆朝楼梯那边示意了一下,三人立刻到了楼下,敲响了胡尤丽的房门。 胡尤丽这几天也没有休息好,小黑被抓,三位租客坐牢,她也跟着提心吊胆了好几天,如今以为都过去了,总算是好好歇下了,结果一夜未过,又被惊醒了。 她开了门,一件披风裹了身子,三人瞎打量的目光看不清她里面穿了什么。 见他们三个都一副要外出的装扮,门内的她疑惑道:“怎么了?” 庾庆:“我们三个有事要出去一趟,小黑劳烦你帮我们照看一下。那小子性子野,喜欢乱跑,你多看着点,他要吃喝什么你斟酌着给他做,回头会跟你结账的,不会少你的钱。” 南竹也跟着大方点头,反正到时候结账的也不是他们,大黑那家伙身上还是有不少钱的。 胡尤丽不以为意,也没想到他们会跑人,毕竟留下了小孩,只问道:“什么时候回来?” 南竹嘿嘿道:“说不定,尽快,我们的约定不会忘…” 庾庆怕他那张破嘴又乱说什么写字的事,直接挥手拨拉了他一下,示意走人。 三人就此迅速离去了。 胡尤丽关了门,再出来时换了身衣裳,抱了张毯子,到了楼上,走到小黑身边铺垫好了坐下了,看到小黑的睡相忍不住窃笑…… 那个卖花的女孩在离开这里没多远的地方,便被人拉去了拐角处质问…… 离开了这里的师兄弟三人在五彩斑斓的灯火中穿梭,走街串巷,途中发现不断有镇海司人马赶到街道枢纽位置设卡盘查,逼得他们不得不尽量走黑暗的地方。 他们钻进地下暗渠后,结果发现地下暗渠的枢纽位置也有镇海司人员赶到设卡,逼得他们又不得不回到地面前行。 好在他们三个也不是什么要犯,更不是设卡要拦的人,经由盘查后也能顺利通行。 一股流通不便的气氛已经在整个海市升腾,怨声四起,但也没脾气,皆在互相打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待师兄弟三人赶到海边时,才发现对外通行已经被封锁了,所有摆渡船都已停业,海边已经看不到了鲛人。 搞清海边状况后,庾庆二话不说,立马回头走人。 南、牧二人相视一眼,也只能跟上,跟到稍僻静的地方,南竹突然出手,捞了庾庆的胳膊,直接拽到了僻静角落里,低声问:“之前那鲛人作祟,你不是照样能找到航道吗?难不成现在离开就不行了?” 庾庆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低声提醒道:“我们跑的了,她怎么跑,难道要扔下她不管吗?她现在脱不了身,肯定已经去了约定的碰面地点等我们。她是被我们连累的,不是我们有事找她帮忙,她是不会暴露的,她那般紧急情况下还不忘耽误时间做安排通知我们,我们岂能扔下她?找到她,要逃一起逃!” 又一把推开了南竹,继续大步前行。 搞清他意图的南、牧二人没再说什么,也认可他的说法,老实跟上了。 前路上,不但是地面有关卡,屋顶上也散布了人警戒,还有地下暗渠也布置了人手,庾庆没办法经暗渠抵达碰头地点,只能是一路走关卡经盘查而过。 在地面抵达了碰头地点附近后,他才倏地钻进了地下暗渠,因离目标地点本就近了,很快便到了。 目的地果然有一个蒙在黑斗篷里的人在等着,双方碰面没错,正是柳飘飘。 庾庆当即松了口气道:“看到海边情况,就知道你在这。” 柳飘飘却没办法轻松,脸上有明显焦虑,低声着急道:“海市已经全面封锁了,只能进不能出,没有鲛人摆渡,我们跑不掉了,这次真的走到头了。” 此地被封,逃不出去,又有那大鼻子循着她气味追踪,她感觉已经是在劫难逃了,被抓是迟早的事。 庾庆宽慰道:“你不要着急,我有办法渡过冥海。” 柳飘飘眼睛瞬间瞪大了几分,先是欣喜,旋即愣住,因为明白了点什么,人家有办法渡过冥海,已经到了海边,却又回头来了这里,她还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盯向庾庆的目光中闪过异样神采后,她又紧急催促道:“既如此,那就赶快离开这里,镇海司应该已经快要追到这里了,之前应该就是锁定了我们碰面时的气味,因而发现了我。” “这臭烘烘的地方,还能发现我们两个碰面时的气味?” “镇海司从千流山请了追踪的高手来,应该是嗅觉能力非同一般的那种妖修。” 庾庆突然想起她之前传递的紧急消息内容,一同疾行的他突然停下,也一把抓住了柳飘飘的胳膊,拉停了她,“你的意思是说,只是你的气味暴露了,而并不是你本人已经暴露了?” ------题外话------ 不抛弃,不放弃! 第四七七章 最佳选择 同行的南、牧二人跟着停下,也有点不明所以。 见庾庆还有心思扯这个,柳飘飘急了,反拽了拽他,“你还真是不着急,你以为你现在能跑来跑去很安全吗?人家之所以不抓你,是因为你的身份,没证据证明你做了什么不利的事情不好动你,一旦发现与你暗中勾连的人是我,连证据都不需要了,抓你们三个反倒成了最要紧的,尤其是你,你明白吗?” 庾庆不理,“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柳飘飘非常着急,“这和本人暴露了有什么区别吗?只要被拦下了,一嗅就能确定。我没跟你开玩笑,时间紧迫,对方的嗅觉能力非同小可,随时可能把我们堵个正着。” 庾庆拍了拍她拉拽的手背,示意她不要急,“我没开玩笑,你告诉我,是不是只是你的气味暴露了,你本人未暴露?” 柳飘飘隐隐感觉对方有什么企图,但还是焦虑道:“暂时是这样。” 庾庆:“是不是只要无法识别出你的气味,你回了镇海司也没事?” 柳飘飘安静了,似乎触及了对方的思路,略皱眉思索后,凭着自己对镇海司内部情况的了解,徐徐回道:“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目前知道气味与我有关的人已经被我灭口了,从眼前的抓捕情况来看,也不是有针对性的追捕,不然你们三个明摆着的人是很难脱身的,只怕已经被控制了。 所以可以肯定,他们并没有发现我。 当然,就算不能确认气味与我有关,回了镇海司也不能说完全没事,不在场的都会被列为怀疑对象,不过鉴于以往我们在小云间发生的事情,外人看来不可能走到一起,加之我是第三洞的人,不容易怀疑我。 以第三洞目前的情况,没确实的证据也不会动我,不然就有针对三洞主的意思。” “好!”庾庆轻轻以拳击掌,“能嗅查到你气味的有几人?” 南、牧二人相视一眼。 柳飘飘抬眼盯上了庾庆的双眼,问:“你想干什么?” 其实她已经猜到了庾庆想干什么。 庾庆再问,“几人?” 柳飘飘默了默,回道:“据我观察到的,应该只有一人,是个我没见过的大鼻子,但他身边肯定有不少随行护卫。”能说出护卫来,就证明她确实猜到了庾庆的想法。 庾庆目露狠劲,“那就更好办了!” 柳飘飘又急了,“你开什么玩笑,你我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实力,若是个非同一般的高手,加之他身边那么多人手,凭我们的实力想在镇海司眼皮子底下动他,跟找死有什么区别?还不如赶紧逃命。” 庾庆往左右排水渠看了看,怕泄密,示意柳飘飘附耳过来,在她耳边嘀咕了一阵。 南竹和牧傲铁也贴了耳朵过去听,不听还好,听后好无语的样子。 柳飘飘听后则是大惊,“我一时间到哪找去,就算是平常无事的时候也未必容易找到,何况是现在行动不便的时候,就更没办法找到。” 庾庆:“你找不到,也许有人能找到。这事你不用管了,我去想办法解决。” 柳飘飘又拽了一下他,“你想什么办法解决?海市你有我熟吗?连我都找不到,你到哪找去?别折腾了,走吧。” 庾庆依然不配合,“你我找不到,不代表别人找不到,海市不是有一条地头蛇中的地头蛇吗?那些犄角旮旯他可能比镇海司都熟悉,阴沟里的事,他应该比谁都更有可能做到吧?” “青牙?”柳飘飘和南竹异口同声地脱口而出,牧傲铁嘴唇也动了下,但是没出声。 庾庆点头。 柳飘飘忽又沉声道:“你在开玩笑吗?这种事只要一经青牙的手,回头就算得手了,青牙立马就能知道是谁干的,你这得是多大的把柄落在了对方的手中?” 庾庆反问:“再大的把柄抵得上我们逃跑的后果吗?青牙和千流山、司南府、大业司比起来算个屁,把柄落在了青牙的手里我照样哪都能去,得罪了那三家,将寸步难行、惶惶不可终日,是对付青牙容易,还是对付那三家容易?” 这个道理一听就懂,柳飘飘却提醒道:“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倘若青牙把你给举报了怎么办?” 庾庆:“我自会想办法应对。” 柳飘飘:“能有什么办法应对?” 庾庆突然声音大了几分,“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你,只要保住了你,只要小云间的事不败露,事情就还有挽回的余地,届时我们三个哪怕是亡命天涯也能轻松好多,你明白吗?时间真的不多了,你再瞎扯纠缠下去,才是真的浪费时间。” 柳飘飘静住了,明眸目光怔怔与之对视着,冷艳面容上的眼眶竟然湿红了。 牧傲铁忽出声道:“青牙,我去找。” 庾庆扭头盯着他道:“你嘴笨,说服不了人家。” 牧傲铁立马沉默低头了,无异于承认了自己嘴笨,也意识到了这个时候嘴不利索确实可能办不好事。 南竹也出声了,“那我去吧。” 两人之所以都勇于去干这事,是因为都知道万一败露被举报的话,可以由自己扛下来。 庾庆直接鄙视道:“没我那探花郎的身份,你以为我们三个算什么东西,你去?人家凭什么帮你,凭你肉多吗?” 对于探花郎的身份,他虽然一直是不情不愿的,但也不得不承认,有时候确实挺好用的。 就像柳飘飘说的那样,若不是顾虑他的身份,镇海司还需讲什么证据吗?已经直接抓人了。后面会发生什么自然可以想象,严刑拷打审问怕是免不了。 话毕补了句,“只有我去最合适。” 对此,南竹、牧傲铁和柳飘飘都不得不承认,确实是这么回事。 但柳飘飘还是红着眼眶给了句,“你去也未必能成。” 庾庆:“先试试,不行再跑也不迟,总之无论如何都要先试试,先争取把大事化小,再考虑小事化无。” 事已至此,其他三人也都说不出了话,只要理智点想,这确实是目前最佳的选择。 庾庆把接下来的碰头方式跟三人稍作了商议,然后便紧急离开了。 也实在是没时间再啰嗦了,一袭黑色披风独自消失在了零星光线渗透下来的昏暗水渠中。 “如果是现在的老十五赴京赶考,可能不会不管不顾鸡飞狗跳的直接撂挑子跑人了。” 南竹忽然感慨着嘀咕了一声,牧傲铁微微点头。 这一刻,师兄弟两人突然都感受到了来自庾庆身上的变化,对比一下刚出山时的德行,感觉做事更有范了,或者说是更成熟了。 两人也能理解,尽他妈碰上这种要命的事,不想办法应对都不行。 其实师兄弟三人身上都有变化,只是自己看不到而已。 “走!”柳飘飘一声招呼,带了两人快速离去。 不得不离开,有那嗅觉灵敏的人追踪,无法在一地久呆。 庾庆离开前也算是把两位师兄交给了她去指点,也是知道她对海市的地形更熟悉,能在各种搜捕中跑到目的地来碰头就可想而知了…… 惊鸿殿,一处亭阁内,女仆端来了一盒花生放在桌上便退下了。 青牙站了起来,将盒里的花生补充进口袋里。 正这时,其心腹手下庞成丘快步来到了,在旁低声道:“青爷,打探到了,外面之所以乱糟糟的,是镇海司内出了内奸,杀了两名镇海司的人员。” “哦!”青牙放下盒子,明显来了兴趣,“内奸谁呀?” 庞成丘:“不知道,透露消息的人自己也不知道,此番动乱好像就是为了揪出内奸。我们的眼线透露,镇海司那边盯那位探花郎的人手都被紧急召回去了,还有在家当休的镇海司人员,也被紧急召回了。” 青牙剥了花生,抛仁进嘴,不解道:“内奸好好的杀自己人干嘛,镇海司内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庞成丘:“问了好几个镇海司内的人,都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这事可能要级别更高的人才清楚,好像是朱轩那一系主导的事,想必齐多来肯定清楚,要不您找他问问?” 青牙想了想,略摇头,“令达海族,直接封锁了整个海市,这是朱轩手上的掌令权限才能做到的,镇海司现在闹哄哄的,我现在跑去找齐多来也不合适,人家怕是也没那闲工夫,算了,看看再说吧,反正不关我们的事。” “也是。”庞成丘点头附和。 连廊那边传来脚步声,一名男仆伙计快步来到,禀报道:“青爷,外面有个自称‘庾庆’的人找您,就是之前王公子出事时宴请的那位客人。” “庾庆?”青牙略怔,那不是阿士衡么,有点怀疑,“你确定是他?” 男仆道:“没错的,出事时,小的也在一旁凑热闹,看的清清楚楚,那小胡子加马尾辫的,不会有错,肯定是他。” 青牙顿时奇怪了,“他有没有说找我干嘛?” 男仆:“没说,跑来也不问您在不在,直接点了您的大名说找您。” 青牙看向庞成丘,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咽不下那口气,跑来找我算账来了不成?” 庞成丘不屑,加之也不知道庾庆的真正身份,“怕他做甚,在海市,只要不是千流山的,我们谁都不怕。” 青牙又剥了个花生嚼,“不是怕,之前出事的时候你也见了,这种人喜欢玩阴的,差点害我们一起掉坑里去了,鬼知道跑来想干嘛。” 庞成丘有些无语,很想说,您这小心翼翼的样,不是怕是什么? 然而他又不好说破,只好问男仆,“来了多少人?” 第四七八章 告状上瘾 男仆本分回道:“就一人,就他自己,没有其他人。” 庞成丘凝噎,慢慢回头看向青牙。 现场也陷入了宁静,只有园内咿咿呀呀的弹唱声断断续续飘来。 无论是青牙还是庞成丘,都陷入了疑惑中,除了之前设局坑害,他们跟庾庆还真没有正面接触过,不是为了之前那破事来的,还能是为什么?若是为了之前的事,一个人跑来是什么意思,艺高人胆大不成? “这家伙的修为据传好像也不怎么样,短期内也不可能登峰造极。”青牙自言自语嘀咕了一声。 琢磨了那么一阵后,连庞成丘也感觉异常了,试着问道:“青爷,要不要见他?” 青牙有点不想见,王问天被坑的有多惨,他是见过的,如今偌大个遮罗山也被逼走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现在庾庆跑来见他,他的心态下意识呈防御姿态,在搞不清对方意图前,想和对方保持距离,免得被人牵着鼻子走。 然被手下这么一问,不见的话会搞的真以为自己怕了似的。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也确实好奇,想看看对方单独跑来找他到底想干什么,咔嚓捏碎了一枚花生,“有请!” 话毕花生米抛起,抬头一口接了,潇洒! 庞成丘挥手示意男仆,后者立马应声跑离。 没一会儿,客人没到,听闻风声的古清照倒是先提着裙子快步走来了,带着一身的酒气。 她也是没办法,遇上了贵客,总是要端起酒盅恭敬一二的。 庞成丘对其欠了欠身,继而后退开了让位。 古清照只是稍微点头致意了一下,继而问青牙,“那小胡子来找你了?” 青牙嗯了声,反问:“镇海司封锁了海市,到处闹得乱哄哄的,你那边的客人有没有知情的透漏点什么消息?” 古清照:“别提了,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都在互相打听,一个个心不在焉的,搞的我这里也流失了不少客人,估计也是想搞清是怎么回事,否则也没心情玩。” 青牙若有所思,“若不是千流山那边授意的话,影响了那些大人物的买卖,只怕朱轩也不敢长久封锁下去。” 古清照:“你问这个什么意思,小胡子过来找你,和这事有关不成?” 青牙琢磨着说道:“应该无关,刚接到消息,镇海司把监视他的耳目都撤回去了,若是和他有关的话,就不会撤回。” 古清照疑虑道:“那他来找你干什么,莫非是因为之前的事,来找你算账的?” 青牙:“我也想知道他搞什么,妈的,一个人跑来的…”话没说完便顿住了,只因客人已经来了。 男仆引领着东张西望的庾庆来了,古清照立马示意随从去准备茶水。 很快,宾主双方在亭阁里会面了,庾庆倒是不慌不忙地拱手行礼,“青爷,老板娘,庾庆这厢有礼了。” 青牙拱手回礼,意思了一下。 古清照则半蹲回了下礼,举止之间十分规矩到位的礼数,令一旁的青牙都为之侧目,很少见这女人这么正经的样子。 说实话古清照是有点尴尬了,之前泼妇似的胡乱搅和出一盆脏水硬要往人家身上泼,想想还挺不好意思的。 话又说回来了,若是其他一般人的话,她那样做了自己反倒不会觉得尴尬,而眼前这位可是天下第一才子,她就有点让人看了笑话的感觉,体会到了久违的羞耻感,有辱斯文! “坐。”青牙抬手示意了一下,他倒依然是轻松惬意的样子,手里还在剥花生,花生壳也还在继续随手乱扔。 庾庆谢过,走动的脚下还有踩碎花生壳的动静。 宾主落座后,茶水也来了,惊鸿殿最不缺上好的茶水。 飘溢的茶香中,青牙问道:“找我有事?” 庾庆又看了看四周的人,“青爷平常聊天身边都围一堆人的吗?” 这是有话想私下说,青牙盯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偏头示意了一下,庞成丘当即告退了。 古清照也挥手示意了一下,她的人比较多,几名随从也退下了。 庾庆却又盯向了古清照,“老板娘,我想私下与青爷聊聊。” 古清照一愣,正要识相起身,青牙却及时制止了,“我这里什么话都可以当她面说,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于是古清照宽了宽腿上裙摆,坐稳当了。 庾庆:“听闻老板娘与青爷是相好,如今看来是真的。” 青牙:“你跑来找我就为了叽叽歪歪这个?” 庾庆尽量摆出从容模样,“说实话,我在修行界也没混多久,确实没什么见识,之前并不认识青爷,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前面闹了一场后,我算是注意到了青爷,回头找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青爷是海市台面下的头号人物,说来是在下失敬了。” 青牙慢条斯理地剥着花生往嘴里喂,“真要论见识的话,我们都是小家子气,你才是大见识,据说连朝堂上见皇帝都是小事,瞧皇帝不顺眼了就摔冠而去,想玩了还能跟千流山、司南府和大业司一起去共探小云间,这气魄,认不认识青某真的不重要。 至于在修行界混的不久,那就更算不上什么事了,敢在海市砸镇海司掌令家的铺子,闲得无聊敢主动把自己送进镇海司大牢的,没事人似的进进出出,说实话青某在海市还真没见过几个这么嚣张的,遮罗山转眼间也被你玩的摇摇欲坠,探花郎不愧是天下第一才子!” 一堆话算是彻底撕开了遮羞布,不再遮遮掩掩了,明白无误地告知,我知道你是谁,就别在我面前演了。 庾庆老调重弹,“都已经过去了,世间早已没有了什么探花郎。” 扯淡!青牙腹诽,你若不是那个什么,哪来的资格跑来见老子,你以为老子是谁想见就能见的? 当然,嘴上又是另一番话,“探花郎,我对你过没过去的前世今生没兴趣,你不会真的是闲得无聊跑来找我闲聊的吧?我可没那雅兴。” 庾庆:“都说青爷在海市是个有本事的人,在下想跟青爷做个交易。” 交易?旁听的古清照目光闪烁。 青牙也略显疑色,“你我之间能有什么交易?” 庾庆:“我想先看看青爷的本事,想看青爷有没有资格跟我做这趟交易。” 青牙意识到了其中有套路,顿露似笑非笑,压根不按他的路子走,自动认怂道:“探花郎是逛小云间和镇海使家铺子的人,青某自认跟不上趟。探花郎还有其它事吗?没有就恕青某不送了。” 连问是什么交易的兴趣都没有,防着呢,生怕有坑等着自己,保持距离为上,还能端起自己海市头号地头蛇的架子。 这态度还怎么谈?庾庆有点无语,脑子里快速转了个弯后,干脆直截了当道:“好,那在下能否请青爷帮个忙?” 青牙目光在他脸上缓缓凝动,在观察对方的神色反应。 古清照闪烁的目光则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稍迟疑后,青牙还是觉得来者不善,还是觉得该避险,实在是王问天和遮罗山的教训太惨痛了,剥了个花生米到嘴里后,咬碎了拒绝道:“对不住了,你我还没那个交情,不帮!” 庾庆一张脸缓缓阴沉了下来,对方这油盐不进的态度让他没办法继续了,问题是他这里着急等着东西救命呢。 目光一番幽幽转动,脑子里一阵急转后,他突然挥手一扫,将一桌的东西给扫了个噼里啪啦,茶壶和茶盏之类的更是砸碎了一地,他人也站了起来,对青牙道:“在我面前玩什么老江湖,给脸不要脸了是吧?” 青牙看了看溅了自己赤脚满脚的茶水,顿也恼了,居然敢在自己面前耍横?他也站了起来,“阿士衡,你以为这里是你撒野的地方吗?今天看你天下第一才子的面子,自己剁一只手下来,这事我就不追究了。” 呆了呆的古清照也赶紧站了起来,左看右看。 庾庆面不改色,直接照青牙脸上砸出一句,“你其实才是绑架那小孩的主谋!” 这一声对某些人来说宛若惊雷。 青牙脸上的厉色瞬间泡沫化了一般,确实有点被那话给砸懵了,反应过来后,立刻先声夺人道:“真以为胡说八道就没人能收拾你吗?” 古清照脸上也因那突兀而来的胡话而闪过了一些慌乱。 庾庆:“是不是胡说八道,是不是和你有关,报知幽崖,让幽崖查一下就知道了。” 青牙眼中顿浮现杀机,手中的花生直接捏碎成了渣,咬牙道:“你他娘的告状上瘾了是吧?” 这事好不容易过去了,他怎么可能再掀起波澜让幽崖去查,查出不是主谋而是主要帮手就高兴了不成?只要有人告了,幽崖只怕第一个就要问王问天,王某人自己都那下场了,还指望王某人能拼命为他说好话不成? 庾庆冷哼,“想杀人灭口吗?你可以试试看,看能不能把口给灭干净了。来,我教你个彻底灭口的办法,你最好赶紧遣人去幽角埠把老子妙青堂的人也给灭了,否则你动我一根头发试试看!” 古清照又惊又疑,忍不住反复上下打量这位,发现这位哪像是什么天下第一才子,分明就是个痞子无赖。 第四七九章 猖狂 殊不知庾庆也是没了办法。 换了平常,庾庆哪敢在青牙这种人物面前撒野,还是独自一人跑到人家的地盘上撒野,连点倚仗都没有。 实在是没了办法,已经被逼到了即将亡命天涯的地步,他这一趟惊鸿殿之行若不能成功,今后能活多久真的要看运气了,故而豁出去了。 双方瞬间杠上了的感觉,气氛凝重。 然青牙转瞬又笑了,撒开了手上捏的碎渣,对古清照笑道:“都说探花郎是天下第一才子,今日一试,应变能力果然是不凡,青某算是领教了。” 古清照对他的转变心领神会,嫣然倩笑,紧跟着接上了话,“这还用说么,那么多书不是白读的。” 即将冲撞的气氛,在两人的调侃中突然就变了味,化作了玩笑意味。 重点是转化的很自然。 哪怕是庾庆都被两人的反应给搞的愣了愣,旋即有所意会,也跟着卸下了火爆神色。 青牙又道:“给探花郎重新上茶。” 古清照转身就要去招呼人来,庾庆却没那个时间磨蹭浪费,抬手打住,“老板娘,茶水就免了,不用那么客气。” 古清照见状只好作罢。 青牙又伸手对庾庆示意,宾主双方再次重新坐下了。 这时的青牙也放下了架子,和颜悦色道:“探花郎,咱们都不要再绕弯子了,绕来绕去容易产生误会,有什么话不妨直说,究竟要我帮什么忙?” 庾庆又起身了,摆明了要避开第三人,主动凑到了青牙耳边,在青牙的警惕反应中,低声细语嘀咕。 古清照识相的很,立刻起身,走到了屋檐下的扶栏旁欣赏外面月色。 嘀咕了几句的庾庆很快退回了原位坐下。 青牙则皱了眉头,“你要那东西干嘛?” 庾庆答非所问:“青爷能在这海市弄到吗?” 青牙:“这世间若论哪个地方物品最齐全,恐怕唯有海市,幽角埠也比不过。” 一听这话,庾庆自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海市有他要的东西,对方也能弄到,再问:“半个时辰内能弄来吗?” 青牙反问:“那可是杀人的东西,是不能乱给人的,你不觉得你应该向我交代一下用途吗?” 庾庆:“青爷也说了是杀人的东西,我的解释你一定会信吗?” 青牙沉默了,显然在考虑。 杀人的东西?古清照想不听到都难,却还要看着外面一副装作没听到样子。 稍后,青牙道:“用途不当,出了事会牵连到我的。” 庾庆:“真要出了事,首当其冲的是我自己,我不会拿自己的安危当儿戏。” 青牙没再说什么,起身了,示意庾庆稍等,他自己木屐踏踏地走了出去,到了外面挥手把心腹手下庞成丘给招了过来,然后对之耳语了一番。 庞成丘会意离开后,青牙也剥着花生慢慢走了回来,坐下时给了庾庆一个交代,“半个时辰内,你会看到东西。” 庾庆心中暗喜,口中马屁连连,“青爷不愧是青爷,这种东西也是说弄就能弄到,看来我还真是没找错人,庾某真是相见恨晚呐……” 听到这位天下第一才子拍自己马屁,剥着花生的青牙也不禁莞尔,发现这拍马屁的人不同,感觉也是不同的,滋味还挺不错。 之后古清照也加入了两人的闲聊,三人边聊边等着。 小半个时辰后,庞成丘回来了,也带回了一只拇指大小的金属葫芦,放在了青牙的跟前。 青牙问:“没出什么意外吧?” 庞成丘:“还好。” 古清照眼睛一直盯着那带来的东西,似乎想看穿。 青牙则顺手将小葫芦推给了庾庆,同时问庞成丘道:“花了钱没有?” 庞成丘回道:“这个不给钱有点说不过去,说好了两千万,不过还没付钱。” 一听提钱,还有那价钱,刚将葫芦拿到手的庾庆顿有些不自在了,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看手中东西。 青牙回头就问他,“庾兄弟觉得这价钱合适吗?若是觉得太贵了,可以退回去。” 庾庆道:“青爷比我有江湖经验,我听你的,你说合适就合适。” 青牙:“我听说你手头上有点紧张,不知是真是假?” 庾庆心里好无奈,自己没钱的事怎么连这里也知道了?这事他还真不好嘴硬,“确实比较紧张,能不能打个商量,先欠着?” 现在就算再贵,他也要先想办法拿到手再说,何况他压根没打算还这笔钱。 青牙:“这样,钱我先帮你垫付,你打个两千万的欠条给我,这不过分吧?” 庾庆:“目前囊中羞涩,让青爷和老板娘见笑了,行,就听青爷的。” 古清照倒没有看不起他,反而是团扇掩嘴莞尔。 青牙立刻让庞成丘弄了笔墨纸砚来,当场看着庾庆写下了一张两千万的借据,那一手字确实是漂亮。 之后,青牙拿了欠条,庾庆拿了东西再三谢过后走人,庞成丘送客。 青牙和古清照站在灯下目送。 见到庾庆不时回头挥手,古清照也不时挥舞团扇。 青牙则是自言自语道:“真不明白干娘为何非要暗中搞他。”言下之意是,明明可以直接弄死。 忽见回头客气的庾庆突然止步盯着自己,他也抬起了手,也跟着古清照挥手送别状。 古清照脸上笑容灿烂送客,嘴上则淡淡回复青牙,“干娘不肯说,我们也不好多问。” 再次转过了身前行的庾庆,脸上的笑容突然就没了,脑中回味的依然是青牙和古清照的嘴唇动作,他没有再回头客气了,略绷着嘴角一路前行。 见客人消失不见了,古清照突然出手,一把将青牙手中的借据给扯到了自己的手上,摊开了端详着细看,越看两眼越放光,最后忍不住啧啧道:“字写的真好,仅凭这手字就知盛名之下无虚士,不愧是天下第一才子。” 说罢就将借据折好了往自己袖子里收,“这借据我帮你保存了。” 青牙斜睨,“他字是值点钱,但还不至于价值两千万,除非他死了…”话毕略顿,大概知道了这女人的意思,这边不正好想害死那位探花郎么。 古清照收了借据后自然不忘问道:“他让你找的是什么东西,这么贵?” “白罗纱。” “什么?你竟帮他搞这种东西?你就不怕出事吗?” “都已经当我面掀桌子了,已经豁出去跟我翻脸了,我不帮他搞怎么办,跟他一样意气用事吗?你真想再把幽差给招来不成?” “问题是这东西不是干好事用的,会出事的,落他手上惹出什么事的话,会连累你的。” “不怕出事,就怕不出事,出了事未必是坏事。” “你什么意思?” “出了事,他就不会再咬绑架的事了。利用幽崖从我这里勒索了东西走,你觉得他还敢跑到幽崖去捅我吗?只要事不出在外面,尤其是扯上幽崖,海市内出点什么事,我们都好转圜应对。” 古清照恍然大悟,又拿出了那张欠条看了看,“也就是说,他要是不还钱的话,我们也不敢声张他借钱的事。” “鬼知道他会不会还。这位探花郎聪明着呢,你没听他一开始就跑来说要跟我做一场交易吗?这就是交易,或者说是讹诈,我们吃亏了。妈的,我还没收拾他,他倒先搞上门来了。” …… 地下排水暗渠内,一队人手陆续从入口跳下,大鼻子闻侯依然领先在前翕动着鼻翼。 走到一处拐角,在左右人手的照明物警戒下拐入后,见到有淡淡烟雾飘荡。 见到不明烟雾,随行人员下意识都提高了警惕,抬袖掩住了鼻息,或施法屏住了呼吸,唯独大鼻子闻侯嗅探不止。 一行走了一段距离后,发现了地上堆积的一堆灰烬,火已灭,烟气应该正是从此处来。 闻侯刚迈步跨过灰烬,身形忽然摇晃,竟站不稳了一般,好在身后人紧急扶住了他。 有人诧异道:“侯爷,您怎么了?” 闻侯的脸色已变得很难看,双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竭力发出声音,“退,是毒烟!” 众人吓了一跳,迅速扛了他退出。 很快,一群人从排污中枢附近的空地井口钻了出来,扛了一人疯了似的朝镇海司方向飞奔而去,进入繁华街区后,更是直接飞跃在房屋顶上狂奔。 如此动静,惹的街头行人纷纷驻足观望,叽叽喳喳议论。 随着大鼻子闻侯的送回,镇海司内也乱做了一团。 掌令朱轩及两位左右使全部紧急赶到了前厅内,一个个蹲在了地上为闻侯诊治,最终又一个个慢慢松开了手,神情皆凝重,朱轩脸色无比阴沉。 大鼻子闻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脸色涨紫,七窍都有血迹渗出,刚送到时还能喘气,此时已是死不瞑目。 随着一旁的领队人员将事发时的情况讲明了,知情人一听就懂是怎么回事,有人意图阻止闻侯再查下去,设计了这场针对闻侯的刺杀。 朱轩嘴里憋出一声怒吼,“猖狂!” 很快,又有一队人手紧急赶往陷阱所在地,对现场进行彻查。 回到镇海司天台上的朱轩眺望灯火辉煌的海市良久,最终也只能是咬牙一声,“所有事发时不在现场的人,全部找齐,一个都不许漏过!” 第四八零章 狗探花 尽管因为闻侯的死,导致直接追踪的线索断了,镇海司对海市的封锁却并未松开。 维持这般封锁态势,镇海司也是承受了不小压力的,影响到了有些人的买卖,也就影响到了某些人的利益,朱轩必然要承受压力。对许多人来说,自己的利益决定自己的对错观,镇海司出了事就是你朱轩掌管不利,对我们耍什么威风? 然遇上了这样的事情,朱轩也必须扛住这些压力,得罪人的事情也必须要做。 在把事发时不在场人员找齐之前,朱轩是不会轻易放开对海市的封锁的,否则不但会对抓捕不利,还会令凶手逃出海市,出了他的地盘可就没那么好查了。 异样的气氛持续笼罩着海市,对某些人来说,却是松了口气。 一棵大树上,庾庆和柳飘飘站在了同一根树杈上,藏身在茂密树冠上,双双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能确定人死了?会不会是陷阱?” 因柳飘飘决定现在就回镇海司,庾庆不得不提出此疑问。 是陷阱的可能性不是没有,谁敢保证不是对方在将计就计。 柳飘飘:“应该不是,我盯了他们进出排水渠的时间,发现问题再商议出将计就计的策略需要一点反应时间。何况我了解他们,真要是演的,你信不信他们就不会只倒下一个,而是会倒下多个,从他们的反应上来看,应该不会是演的,你的毒杀策略应该是奏效了。” 毒杀的东西是庾庆弄来的,真正利用毒物下毒手的是柳飘飘本人,她自己的气味就是诱饵。 “你既然如此笃定,那应该是没问题了。” “嗯,对了,你怎么会想到用毒烟这招来解决掉他?” “没什么想不想的,是你说对方是在用嗅觉追踪你,这是对方的优势,而优势有时候也是缺点,可针对。” 庾庆话说的轻松,实际上脑海里闪过的还是闻氏大宅院里的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他后来听说了闻氏遭遇的浩劫,毒烟毒杀的传闻令他印象深刻,这也是他能想到此法的主要原因所在。 当然,他并不知道毒杀闻氏的毒烟是什么东西,他找到青牙时也只是问他能不能找到类似的东西。 实际上他从青牙那拿到的东西和闻氏遭遇浩劫的东西并不一样,他拿到的是能无差别毒杀的,而毒杀闻氏的东西则明显更高级,可以有针对性的毒杀。 柳飘飘默默点头,又沉吟道:“青牙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帮你找到这毒物,越发说明了他在海市的能量非同一般。他在海市也确实是个人物,别看他对镇海司客客气气,实际上未必能有多怕,他应该杀过镇海司的人,而且杀了还不止一个,只是找不到证据而已。这种人,你怎么说服他帮你办这种事的?尤其是这么短的时间内说服他。” 说到青牙,庾庆目中浮现一抹深沉,“做了个交易。” 柳飘飘好奇,“什么交易?” “不值一提的交易。”庾庆现在不想浪费她时间扯这些,反问:“青牙是不是有个干娘?” “干娘?”柳飘飘一愣,想了想,“没有吧,至少我没听说过。” 这次轮到庾庆诧异,“你确定没听说过?” 柳飘飘:“应该没有,他这种人在海市若有什么干娘,只怕是人尽皆知。” 庾庆又问:“惊鸿殿老板娘古清照有干娘吗?” 柳飘飘想了想,还是摇头,“没有听说过,你问这个干嘛?” 庾庆面露狐疑,嘀咕自语,“那就奇怪了。” 柳飘飘:“到底怎么了?” 庾庆沉吟道:“我无意中发现,他们两个的背后好像有人在针对我,两人似乎都称其为‘干娘’。” “还有这种事?”柳飘飘略惊疑,复又思索道:“他们两人的背后…怎么说呢,能在海市混到这种地步,不说有千流山那边的靠山,跟千流山那边肯定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海市‘梁家’不知你听没听说过?” “号称海市首富的那个梁家?” “对。这个‘梁家’是为大圣办事的,算是千流山背景中为数不多的非妖修,毕竟外界的一些事许多时候妖修也不方便参与。在海市基本没人敢动‘梁家’,就算是千流山那边,几位洞主恐怕都要给‘梁家’几分薄面。 传闻惊鸿殿背后的大东家就是‘梁家’,古清照这个老板娘好像也只是占了小小一股而已。 古清照可以说是仗着‘梁家’做靠山发家的。青牙则是靠一把刀在海市打下了名堂后,才跟古清照勾搭到了一块,算是间接和‘梁家’有了层关系。两人的背后,非要说有什么的话,应该就是‘梁家’,干娘什么的是真没听过。” “难道是我误判了?”庾庆自言自语着嘀咕了一句,旋即又道:“回去后若是没事,有机会帮我多关注一下。” “嗯。”柳飘飘点头,继而又问出了心中一直想知道的一个问题,“这世上,除了大圣之外,都要借助海族鲛人听海的能力才能离开冥海,你之前说你有办法,是冥寺那边帮忙吗?” 庾庆摇头,“这个我暂时没办法跟你说,你也不要问了。” 柳飘飘只好作罢。 谁知庾庆自己反倒咦了声,似乎才意识到什么,问:“大圣能不借助海族鲛人的指引进出冥海?” 之所以惊奇,是因为他得以窥探到了冥海大阵的奥秘,深知仙家遗留阵法的玄妙,没有鲛人的指引基本上不可能有办法通过冥海,除非有类似他这样的术法还差不多。 柳飘飘:“你不知道?早年的那位大圣之所以能率人攻破冥海仙府,就是因为他掌握到了进出冥海的办法,而妖族大圣之所以能占据冥海仙府当做老巢,就是因为其他高手不知道进出办法,没办法跟他抢,就算联合海族抢占了,只怕也要看海族的脸色,一旦海族翻脸,就要困在里面出不去。 只有妖族大圣能占据此地,且不需要看海族的脸色,并能约束海族效力,才能成就眼前的繁华。之后的历代大圣获得了传承后,都能自行进出冥海。” 闻听此言,算是长了点见识,庾庆默默点头,内心却依然是暗暗惊奇,非常好奇妖族大圣是怎么自如进出的,奈何估摸着自己这辈子都未必能见到那种人物,更不用说去窥探人家的秘密。 远处突然出现了一阵嘈杂声,一群人聚在一起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柳飘飘看了看,说道:“没什么我就回镇海司了。” “海市闹这么大动静,你现在才现身,回去怎么解释?” “只要没有证据证明是我,我自有办法应对。” “多加小心,回去后尽量不要再跟我联系了,没了事的话,在那窗口放个盆栽。” “嗯,走了。” 扔下话的柳飘飘顺着树干滑了下去,迅速走远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那藏人的树干,眼中透着莫名的神色,嘴角竟浮现微微笑意。 尽管今夜对她来说是惊心动魄的一晚,然再回头大步前行时,目光却越来越沉稳,因她此刻的内心无比的安宁,从庾庆身上得到了一种安全感。 那家伙的小胡子真的好猥琐好难看,但起码是一个值得将后背放心托付的真正朋友,所以她嘴角露出了情不自禁地笑意…… 今夜的惊鸿殿分外冷清,来客们也确实是被外面摸不着头脑的动静给闹得没了玩乐的心情,惦记着一摊事的都走了。 坐在亭阁里的古清照陪着青牙,她也没了心思去陪剩余的客人,被一些不好的消息给惊着了。 青牙来回走来走去,绷着一张脸慢慢剥花生吃,似乎永远吃不腻。 亭外道路尽头只要有人影晃动,两人立马瞧去。 等了好一阵后,终于等到了要等的人,庞成丘的身影出现了,急匆匆到了厅内,禀报道:“青爷,那个脸色紫涨抬回镇海司的人,确实是中毒了,而且已经毒发身亡了。 那中毒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千流山的顶尖追查高手闻侯,嗅觉能力非同小可,是朱轩暗中请来帮忙查内奸的,结果在事发的地方被人采取毒杀的手段给设计了。镇海司派去事发现场的人已经根据遗迹查出了眉目,确认闻侯所中之毒正是‘白罗纱’。” 闻听此言,青牙手中的花生又被咔嚓一把给攥碎了,一张脸也阴沉了下来,嘴里直接爆了脏话,“妈的,怕什么来什么,还真是那狗探花!” 古清照起身过来,惊疑不定道:“镇海司的内奸真与他有关?” 青牙冷笑,“你没见他很赶时间吗?他拿到‘白罗纱’后不久,就有人中了‘白罗纱’的毒,有这么凑巧的事吗?问题也在这里,刚拿了东西就迫不及待去用,连夜都不过就下毒手,还真是一点都不避讳老子,这是怕我不知道是他干的吗?” 古清照沉吟,“镇海司内会是谁在跟他有勾搭?” 青牙现在关心的不是这个,来回几步后,转身对庞成丘道:“镇海司之前肯定是察觉到了那狗探花和内奸有联系,才从千流山请了高手来追查,而那狗探花却在这关头大摇大摆的来惊鸿殿见我,鬼知道有多少双盯着他的眼睛看到了。 镇海司肯定要追查海市有关‘白罗纱’的一切情况,各方势力估计也会留意去查,你再仔细梳理一下东西到手的经过,要把所有痕迹给抹干净了,不能有任何疏漏。” 诚如柳飘飘所言,他未必怕镇海司,可若是落了证据到镇海司手上,难道镇海司还不敢收拾他吗? “是。”庞成丘应下,忽又奇怪道:“青爷,为何喊那位是狗探花?” 第四八一章 寄到 话说到这个地步,青牙也不瞒他了,“还听不懂吗?那位便是那个号称‘天下第一’才子的家伙。” 庞成丘惊讶,“是他?不是说那位探花郎的样貌长的丰神俊朗吗?怎会是这么个猥琐小胡子?”不过自己随后又找到了答案,“难道是为了掩饰身份故意留个小胡子?” 闻听此言,古清照倒是露出恍然大悟神色,似乎也找到了什么答案。 就在庞成丘离去后不久,之前那位当值的男仆又快步来到了,进来先对老板娘欠了欠身,之后才对青牙道:“青爷,之前那位又来了,再次求见,同来的还有那一壮一胖的同伴。” 青牙闻言忍不住呲了牙,居然还敢来? 咧嘴了好一阵后,他满腔的火气化作了两个字,“带来。” 男仆迅速离去,不一会儿,就把穿戴斗篷的师兄弟三人给带来了。 古清照挥手示意男仆退下了,这次她没有再以茶水待客,她能理解青牙此时的心情。 没了外人,青牙也不请客人坐,直接压迫到了庾庆跟前,开门见山的质问道:“你是不是毒杀了镇海司的人?” 庾庆面不改色道:“青爷在开玩笑吗?我怎么可能杀镇海司的人,绝无此事!” 今夜一连串的事情和动作下来,压力之下应付过来后,他似乎完成了一场蜕变。当然,之所以能完成这场蜕变,与他之前的一系列经历脱不了干系,最终在此刻撕破了蒙皮,才能这般淡定面对青牙。 需知对他们师兄弟三人来说,青牙绝不简单,至少比许多修行界的门派势力更大,比许多门派的掌门更有实力,也更强势。 在今夜之前,庾庆面对这位地头蛇绝对是暗暗提心吊胆的,但此刻不会了。 哪怕是此时的南竹和牧傲铁,见庾庆这般态度面对青牙,两人内心里也是高度紧张的。 经由今夜,经由此时此刻,庾庆才算是真正以领袖之姿从南、牧二人的心里走出来了。 以前,南、牧二人虽然认了他做掌门,但还是觉得小师叔更适合引领整个门派。 青牙沉声道:“据我所知,被毒杀者,正是死在了‘白罗纱’下。” 庾庆淡定道:“青爷误会了,您给我的东西,我绝没有拿去杀人,我送人了。” 青牙逼问:“送谁了?” 庾庆:“不能说。” 青牙:“等镇海司查你头上来了,我看你说不说。” 庾庆:“真查到我头上来了,再说也不迟。” 青牙竟无言以对,与之对视。 古清照在旁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见庾庆在青牙目露凶光的注视下竟能淡定对视,心中不由啧啧,发现这位能成为天下第一才子果然有不凡之处,这年纪对上青牙能不怯,确实罕见。 她又高看了一眼。 青牙深吸一口气后,问:“你又跑来做甚?” 庾庆:“仰慕青爷,真心想和青爷交朋友。” 青牙:“说人话,到底想干什么?” 庾庆:“劳烦青爷帮个忙,我想知道镇海司对眼前事的情况,劳烦青爷帮忙打探一二。” 虽然帮柳飘飘解决了那个大鼻子,但绝不意味着柳飘飘就彻底无忧了,他们师兄弟三个无法安心回去,一旦情况有变怎么办?闷头闷脑的回去,什么都不知道,意味着束手就擒。 他们肯定想关注镇海司内的情况,关注的焦点还是为了活命,为了防范意外,一旦有变好跑人。可他们哪有能力关注镇海司内部的情况,最多也就是能在镇海司外看两眼而已。 自己没能力就只能是找人帮忙了,他们在这里也不认识什么有那方面能力的人,想来想去也只有找这里这位了。 青牙闷声盯了他一会儿,回道:“我有什么好处?” 庾庆:“我说了,想和青爷交朋友,以后青爷有什么事随时可以来找我,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力而为。” 青牙转身了,一声不吭的离开了。 古清照对几人抱歉一声,随后也快步离开了,追着青牙去了。 南竹看了看冷冷清清的四周,凑到庾庆跟前,低声问:“他什么意思?” 庾庆:“没拒绝。” 南竹哦了声,懂了,同时也松了口气。 外面石板路上,追上人的古清照问道:“你去哪?” 青牙:“还能去哪,自然是帮他打探消息,镇海司内部的情况,得我自己亲自出面才好了解。” 古清照讶异:“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欣赏他才华?” 青牙:“我欣赏他屁的才华。他能跑来开这口,事情明摆着的,之前的毒杀并未彻底解决后顾之忧,镇海司内的那个内奸依然有暴露的风险,暴露了就会牵连到他,他这是害怕了。问题是他又跑来了这里,他被抓了,我能跑得了?” 古清照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帮忙,“真出事了怎么办?” 青牙:“还能怎么办?要么帮他逃跑,要么做掉灭口!” 古清照好奇,“镇海司内部跟他们勾搭的内奸到底会是什么人?” 青牙:“你觉得他会说吗?” 古清照微微摇头。 清晨,阳光撒向了海市,熄灭了海市五颜六色灯火,各路炊烟直上青空,不知这繁华之地是陷入了沉睡还是在苏醒。 不过一切都恢复了正常,昨夜处处布置的关卡,突然就全部撤除了,海边摆渡运送的场景也再次恢复了。 这意味着镇海司内部案发时,所有不在场人员都已经全部被召回,所有可疑人员都已经被控制住了,自然也就没有了继续设卡追拿的必要…… 阳台上突然传来的动静令盘膝打坐的胡尤丽陡然一惊,看了眼还在身边酣睡的小黑,慢慢起身警惕着。 嘎吱,门突然开了,露出了阳台上的三条蒙在黑斗篷里的人影。 胡尤丽略怔,直接认出了三人,看体型就知道了。 三人陆续进来后打了个招呼,表示回来了。 胡尤丽则收拾起了地上的被褥又下楼,心里免不了暗暗嘀咕狐疑,说好了出去一阵的,她还以为出去好久来着,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回来的师兄弟三人则轮流当值,观察着柳飘飘那边的观察窝点的窗口。 根据青牙提供的消息,镇海司那边暂时也没有发现内奸是什么人,还在甄别中,说是有消息会及时告知他们,让他们先回来,不然老是赖在惊鸿殿算怎么回事,到时候没事也会让人怀疑他们的关系。 算是被青牙赶出了惊鸿殿。 师兄弟三人就此在房间里闷了足足两天。 两天后,才见到目标地点的窗口出现了一盆盆栽。 三人这才算是真正放下了心来。 为避免引起关联怀疑,师兄弟三人继续窝在房里等待,又守了两天,庾庆和南竹才在胡尤丽古怪的眼神中离开了。 两人知道胡尤丽什么意思,说好的那幅字,五天期限差不多到了。 师兄弟两个开始在街头到处逛,到处检查他们贴的那些寻亲告示还在不在,结果发现还在,虽然已经经受了风吹雨打,但还是能看清的。 在一个人来人往的繁华路口,庾庆站在了一张告示前,陷入了沉默,是那个“丽娘”没看到告示,或是压根人就不在海市,否则看到了告示没理由不去找他。 他相信那位叫丽娘的只要看到了失散多年的哥哥找,就一定会去找他确认一下。 他抬起了手,看着手指上的游鱼戒指,这戒指他基本上一直戴在手上,只要那位丽娘看到了他手上的戒指,就应该能明白的。 目前的状况,这已经算是最公开的寻找方式了,他不可能再把真相到处嚷嚷出来。 也许是目前时间尚短,那位丽娘可能还没看到,他也只能是这样安慰自己。 事实上来海市的时间也确实不长,他也不可能因为这几天不见反应就不等了,就离开。 他有某种强烈直觉,也许是某些线索在他脑子里交错出的感觉,如果那个丽娘真的还活着,应该就还在海市。 到处走,到处看,直到夜幕降临时,两人才回到了驻地。 一回屋关上门,南竹便刻意“咳咳”两声,又故意嚷嚷道:“老九,那个阿士衡的东西终于寄来了。” 盘膝打坐的牧傲铁睁眼了。 楼下,突然就传来了咚咚跑上楼的动静,是满眼期待的胡尤丽。 小黑紧跟着从楼下跑来,还扛着大棒,他正和胡尤丽在一块玩,人突然扔下他跑了,他自然跟来了。 胡尤丽咬着唇到了南竹跟前,忸怩了一下才问:“你说的东西来了吗?” 南竹两手背在身后,在那很娘的摇头摆尾道:“你猜。” 看对方那德行,胡尤丽知道恐怕真的是到了,否则不会这么嘚瑟,忍不住跺了下脚,“你发过誓的。” “嘿嘿。”南竹一阵奸笑,反问:“那个不管我们吃住多久都免费的话,还算不算数?” 胡尤丽脸蛋都有些兴奋到发红了,不过脑子的回道:“只要东西是真的,一定算数,我今天就给你们做大餐!” “哈哈。”南竹双手一放,袖子一抖,一手穿进另一只衣袖里,扯出一张纸来,当场摊开在了她的眼前,“请验货!绝对真的不能再真了,你满世界也找不到这么真的。” 第四八二章 三间居 胡尤丽的眼神是跟着他的手势晃动的。 摊开的纸上赫然三个醒目大字:三间居。 落款是某年某月阿士衡。 这自然是庾庆本人的手笔,其实他是非常抗拒再使用“阿士衡”的名号写这些东西的,局面使然之下只能是将就着应付一下。 至于题字内容也确实简单,关键他也不知道写什么好,就好像曾经的小鲜楼让他题字,他也是从简凑合的,就随手写了个“人间好”,他也没想到能被世人品味出那么好的味道来。 如今也是凑合,肚里词穷,内容有点质朴,写的就是这里有三间房。 胡尤丽却是瞬间石化了一般,凝神盯着细看,看着看着,似乎有些激动了,双手又捧住了自己的脸蛋,两只狐狸耳朵在左右晃动,兴奋到了脸颊发烫。 她是在“琅嬛居”见过阿士衡真迹的,仔细研看了不知道多少次,一看字中神韵,便立刻被吸引了,从那种感觉中回过神来后顿兴奋到不行。 那种感觉不会有错的,她自己已经确定是真迹。 正因为如此,她有点不敢确信的问南竹,“真的送给我吗?” 南竹摆出高傲神色来,“你看南某人像是说话不算话的人吗?拿去!”挥手甩给。 胡尤丽顿如获至宝般双手接了,那叫一个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浑身都遏制不住的抖动。 她因关注这个,所以明白这东西的稀缺性,可以说比庾庆师兄弟三人都了解,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能有一幅天下第一才子的真迹墨宝,之前这边许诺的时候她也只是抱了期待而已。 有什么比梦想变为现实更美好的? 重点是字上的内容,“三间居”不就是指她这空中楼阁的居所么,这等于是指定送给她的墨宝啊! 她真是越看越喜欢了,也越看越激动。 “三间…三间居,阿姐,我也会写,我写给你。” 读出墨宝字迹的小黑看出了胡尤丽很喜欢这个,表示愿意效力。 胡尤丽噗嗤一笑,单手揉了揉他脑袋,再看师兄弟三人,顿感无以为谢,感谢的话也确实说不出来了,感觉无论说什么表达感谢都太过轻飘了,同时也高看了三人一眼,更多了不少的好感,这些人是真的认识那位探花郎呢。 她欲言又止了好一阵,才问出一句,“你们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们做。” 本想说去外面找个地方搓一顿,然考虑物价还是决定自己动手。 小黑立马亢声喊道:“吃肉饼!” 南竹白他一眼,发现这小家伙真没出息,就知道吃那两块肉饼,不腻么?当然他也不好狮子大开口,知道这女人赚点钱也不容易,当即两手一摊,“你自己看着办。” “嗯,我去买菜。” 胡尤丽收起了字,转身快步下了楼,躲回了自己房间。 小黑跑下去发现她的房间关了门,顿时拍打房门叫喊个不停。 殊不知胡尤丽怕的就是他,先把那墨宝给藏好了,才开了门见他。 小黑缠着要一起去买菜,胡尤丽正头疼时,楼上传来了庾庆冷沉沉的训斥声音,“小黑,练字。” 小黑当即无语了,不过却朝楼上对着空气一顿无声咒骂,手中的棒子还耍了起来,抽象暴揍空气里的什么人似的。 然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到一旁桌子跟前练字去了,没办法,那位虽不会揍他,但是会向他阿爹告状,那位在这方面是一告一个准,他阿爹准揍他。 胡尤丽莞尔,出门前揉了揉他脑袋,“好好练字,回来给你做肉饼吃。” 小黑用力点头握拳回应。 之后,胡尤丽一直忙活到大晚上,才在这个小小的空中楼阁内备好了一桌香气四溢的美味佳肴,真可谓是山珍海味和果蔬俱全。 落座的几位客人一看这佳肴阵容,忍不住面面相觑,他们当然知道这海市的物价有多夸张。 庾庆问:“这一桌花了不少钱吧?” 凑上桌的小黑什么话都没有,先踮起脚撕了条鸡腿狂啃,香滋满油的嚼着。 胡尤丽摇头,不提钱的事,主动给大家斟酒,请用。 事实上也确实花了她不少的银子,足足三万多两,还光是食材的成本,她得辛苦几个月才能攒下来,这是她从自己攒下的修炼资源钱中掏的老本。 这还没完,给大家斟酒后,她又拿出了三万来两的银票,放在了庾庆跟前,“房租和押金,还有一些吃用的钱,包括上次印寻亲告示的钱,都退了,你点一下看数目对不对。” 师兄弟三人懂了,这是兑现承诺了,不管住多久都免费。 庾庆默了默,拿起银票塞回她手中,“算了,以前的归以前的,从今天开始吧。” 胡尤丽连连摇头,推辞回去,“不不不,你们寄信来回讨来那幅字的费用也不止这点钱。” 对她来说,那幅字的价值是远超这笔钱的,哪怕是用金钱来衡量,也能卖出一大笔钱,她真的是赚大发了。 南竹、牧傲铁、小黑三人边吃边看着两人把银票推来推去。 南、牧看庾庆的眼神更是怪怪的,就老十五这死老抠的德行,怎么看都不对劲,千万别说是把这狐狸精当灾民给救济了,人家肯定比咱们有钱。 后来实在是盛情难却,加之想到自己恐怕要在海市久呆,身上确实缺钱,庾庆这才勉强收下了那钱。 待胡尤丽也坐下动筷子后,南竹从嘴里抽出一根吮干净的骨头,问:“尤丽,你就那么喜欢那个阿士衡?” 胡尤丽歪头笑了笑,“喜欢他的人多了去了。” 等于是大方承认了。 南竹:“你跟别人可不一样,我们信里对他提了你的情况,不然他也不可能给你写‘三间居’的题字是不是?他是知道你的哟,而且他还未婚呢,要不要我给你们撮合一下?当然了,得先问你一句,有机会的话,你愿不愿做他的女人?” 胡尤丽被他逗了个脸红,不过却摇了摇头,摸了摸自己毛绒绒的尖耳朵,“我是个连化成人形都不利索的半妖怪,探花郎连地母的亲传弟子都看不上,怎么可能看上我,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 南竹嘿嘿道:“可以先考虑做别的嘛,你看,你喜欢舞文弄墨,他身边刚好也缺一个红袖添香的,如果你愿意做他侍女的话,我可以帮你推荐推荐。” “真的吗?”胡尤丽瞬间两眼放光了,能在天下第一才子身边看其写写画画,真不敢想象。 “唔…”南竹却是吃痛后的一声闷哼,被庾庆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脚。 一脚的动静不小,大家都看向了面无表情的庾庆。 南竹立马改口了,筷子指着庾庆,“我推荐的效果不大,他和阿士衡更熟悉,有兄弟般的交情,你那幅字也是他开口要来的,只要他同意了,愿开那个口的话,阿士衡肯定愿意接受你做侍女,你搞定他就行。” 胡尤丽看向庾庆的眼神中顿流露出满满的期待,试着问道:“真的吗?” 庾庆:“死胖子是个话痨,向来嘴贱,你别听他胡说八道,阿士衡不会搞红袖添香那套,我也开不了这个口。” 胡尤丽又有些失望的“哦”了声,只是目光不时飘向庾庆,似乎对庾庆的话将信将疑,主要是南竹瞅向庾庆的坏笑引起的。 庾庆忽又给了句,“尤丽,那幅字暂时不要对外张扬,等我们离开后吧,我们不愿惹麻烦。” 胡尤丽点头嘻笑,“放心,我可不敢随意张扬,一旦让人知道我手上有探花郎的墨宝,让人知道还是为我这房子题的字,我这墨宝不但保不住,只怕这房子最后能不能属于我都是个问题。” 听他这样说,庾庆算是放心了,继续吃东西。 来了海市后,师兄弟三人为了省钱,确实没吃过什么好东西,修行中人的口腹之欲隔久了也会骚动。 半途中,楼下街坊有人喊胡尤丽,她立刻下去了一趟。 趁她不在,南竹凑近庾庆耳边,低声道:“碧海船行来年的利息,还有叶点点那边的支出,那两千万到哪弄去?没那么好赚的钱,不会有第二个金墟让我们捡钱了。你别看这小小房子,在海市能卖出一大笔钱的,足够那笔开支了,刚好碰上个愿意听你话的,你想清楚了。” 一旁的牧傲铁忽冒出一句,“本门弟子,就算饿死,也不能吃软饭。” 庾庆对南竹道:“别逼我清理门户。” 南竹叹了声,耸了耸肩,嘴里嘀咕了一句,“想想那笔钱怎么办吧。”话毕继续吃自己的东西。 没多久,胡尤丽回来了,南竹问了句,“什么事?” 胡尤丽:“交买水的钱。” 海市是一座建立在大面积岩石上的地方,没有湖泊,也没有水井,总之没有淡水,日常用水都是要买的,且不便宜,这个买卖垄断在千流山的手上。 还有一些烧烤烹饪的燃料,也同样如此。 当然,千流山也没有逼大家买,大家也可以从外界采购,问题是成本巨大,不可能有就近大陆上的产出便宜,而就近的大陆在千流山的全面掌控下。 她话刚落,嘴里拔出骨头的小黑忽然喊道:“阿姐,他们想卖你的房子换钱。” 胡尤丽愣住,看向那三位。 正在吃东西的师兄弟三人石化了般,皆保持着吃的动作,之后皆慢慢看向小黑那个叛徒,三人才意识到一个问题,这小子未必可靠,以后当他面说话要小心了。 关键是,突然被这么出卖了,有点尴尬。 “对。”牧傲铁忽然开口,指向了南竹,“他说要卖。” 庾庆也对胡尤丽道:“确实,不信你可以问小黑是不是这死胖子说的,问小黑我们两个是不是在阻止。” 第四八三章 进言 艳阳高照的午后,海岸边依然热闹,王问天的心腹随从孙久与遮罗山一干人等,占了岸边一块地方等待。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几艘摆渡船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屹立船头的王雪堂及众随行回来了。 船到,人登岸,立刻被孙久等人护送着离开了,钻入了就近的车驾,返回了琅嬛居落脚点。 王雪堂还没走到房间门口,便见一名背刀汉子,光个膀子,穿个木屐靠在墙壁上,慢慢剥着花生,老远就对他笑,可谓守在了他房门外等着。 这打扮除了青牙也没别人,尤其是那走到哪都随手乱扔花生壳的行为。 对于青牙,王雪堂也认识,在场面上也算觥筹交错过,但并不熟悉,来往的也不多,也知道此人跟自己儿子比较熟。 在他王雪堂的眼里,青牙多少还是有些上不得台面,王雪堂也自认为自己比青牙的层次和段位要高,青牙对他来说可以认识和使唤一二,说白了就是只配给他利用,并不值得过深交往。 当然,某种程度来说,他也确实有这个资格,锦国前十的灵植门派,在整个天下也算得上是有钱有势的,跟海市这边的高层人物都是称兄道弟的,千流山那边也认识不少位高权重之人,哪会把这么个地头蛇放在眼里。 说句不好听的,他认为自己要收拾青牙也就一句话的事。 王雪堂停步,回头轻轻问了句,“他怎么守在我门口?” 孙久有些忐忑道:“回掌门,不知道,之前还不见有,可能是知道了您要回来的消息。” 王雪堂哼了声,“看来还算是消息灵通。”话毕继续走去。 青牙也离开了背靠的墙壁,轻轻拍干净双手迎接状,知道对方回来了也不算是消息灵通,获悉了孙久等人去了码头边等着,就能猜到是王雪堂要归来。 一群人到,青牙要上前打招呼,谁知却被王雪堂的随行护卫上前伸手给直接推开了,将其隔离拦住了,压根不让其近王雪堂的身,算是戒备森严。 对此,青牙并不恼怒,隔着人拱手道:“王掌门,我们之前见过的。” 门开了,要进门的王雪堂略停步,打量着问道:“找我有事?” 要不是听说此人沾了点梁家的背景,他都不屑理会。 青牙:“我与问天兄相交莫逆,不知他现今怎样?” 王雪堂瞥了眼地上的花生壳,眼中有厌恶,再看看青牙不修边幅的样子,他自认是有身份地位的人,不太喜欢穿着不整的人,嘴上客气了一句,“情况不明,有劳关心。” 回头就不打算再理会了,挪步就要入内。 青牙当即喊道:“王掌门,在海市可有什么是需要我效劳的?” 已经进了门的王雪堂脚下又是一顿,对方的话倒是提醒了情绪闷沉沉的他,地头蛇自然有地头蛇的优势,当即背对着回了句,“有话就进来说吧。” 有了他这话,拦住青牙的人当即放行了。 一行并未全部入内,也就进去了几个人,王雪堂进去后又进了里间。 青牙想跟进去,却被一位三缕长须的年长男人给伸手拦住了,此人面带微笑道:“青爷,掌门一路风尘仆仆,要梳洗一二,不便观瞻。” 青牙知道他,此人是遮罗山长老,也是王雪堂身边的心腹,据说早年还是王雪堂的结拜兄弟,名叫屠休魁。 “哦,是我唐突了。”青牙告罪一声,自己转身走开,找了个位置坐。 他手上边剥花生边打量此间奢华套房,一看就知道,这房间一天得要几万两,尤其是像王雪堂这样长期包住的,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住得起的。 孙久捧了盆过来,放在了边上,低声提醒了一句,“青爷,掌门不喜欢弄脏了地毯。”示意对方花生壳不要乱扔。 青牙哦了声,点了点头,壳扔进盆里。 这一等,等了不少的时间,他把口袋里花生都给吃完了,还不见主人露面。 直到半下午后,才见王雪堂再次从里面出来,整个人明显洗漱一新了,却难以洗去脸上的晦沉之色。 青牙稍作观察,估摸着这位救儿之行并不顺利,起身去迎,随后跟在了漫步的王雪堂身边,待王雪堂负手站在了窗前目光深沉地眺望远景,他才试着问道:“王掌门,问天兄情况如何?” 王雪堂哼了声,“地母和幽崖那边我都找了,我尽力了,剩下的,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青牙一听就明白了,只是话说的好听而已,这位终究还是放弃了拿出两百亿换儿子一条命,心中也不由唏嘘,这份父子亲情在巨大利益面前也不可靠啊! 殊不知,王雪堂内心也是经历了一番煎熬的。 他先是跑去锦国京城,跑到司南府掌令面前,眼泪鼻涕的跪求了好一通,说是被庾庆给坑了什么的。可是没用,大概情况地母已经知道了,知道是王问天造次在先,知道王问天当着幽差的面知错不改,居然还想掩饰。 真要能掩饰下去也就罢了,偏偏你又扛不住幽差的刑讯,把绑的人给交了出来,坐实了自己的罪名。 地母告知,她当年和幽崖的判官是达成了约定的,人家拿了个罪证确凿,她是无权干涉的,只能是让他王家自求多福。 最后地母还又问了他一句,你们好好的去搞那个阿士衡做甚? 王雪堂自然不能说实话,遭了一通劈头盖脸的训斥,地母大概已经猜到了王家的心思。 离开司南府后,他又赶去了幽崖,没办法就只能是去求情了,结果连判官的面都见不到,甚至连自己儿子面都没见着,幽崖只问他有没有带钱来,有钱就交钱换人,没钱就别瞎扯,让他谨记一个月的期限。 反复哀求无果,他离开了幽角埠后就回了这里,连遮罗山都没回。 按理说,他是应该回一趟遮罗山跟门中大佬们商议一下的,筹钱救人。 然而他知道,门中其他大佬是不会答应他这样做的,两百亿一拿出来,遮罗山就周转不下去了,就垮了,门中上下谁能认同? 当然,他这个遮罗山跟一般门派还不太一样,崛起的时间太短,崛起的速度太快,是东拉西扯凑拢起来的一个门派,门中众多人员只能说是门徒,不是那种一代又一代的传承弟子。 整个门派基本上都是凑起来的人,说是一个门派,其实跟一家商会差不多意思,说到底还是王家自己说的算,王家若非要凑钱救人,别人也没办法。 但王雪堂没有这样做。 重新打造一个这么大的门派,远没有重新生一个儿子快。 钱势和儿子之间,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前者。 见这位放弃了救儿子,青牙当即扼腕叹息,“狗探花,害人不浅,不除此贼,如何能解恨,王掌门难道就这样放过那狗贼不成?” 王雪堂瞥了他一眼,淡然道:“莫非你要为问天报仇?” 他倒是期望对方能有此决心。 青牙叹道:“我倒是有心,却无那力,我被盯上了,之前镇海司还把我给抓进去关了一通,那个探花郎也有不少人盯着,要动他,凭我的能力实在是做不到。” 王雪堂:“你也知道有不少人盯着他,听说他和冥寺那边还有来往,如何能在海市公然报仇?” 青牙知道他在探自己的话,却接了话,“王掌门,您还别说,要收拾他,还真就是在海市最方便。” 王雪堂哦了声,也转身了,这才正面看上了他,“怎讲?” 青牙反问:“王掌门可知‘赤兰阁’的少主龙行云?” 王雪堂骤然眯眼,抬手慢慢捋须,“你的意思是把那位给引过来?” 青牙看他样子,知道他应该也听说了龙行云跟庾庆的过结,“龙行云在幽角埠就盯着狗探花在咬,硬生生把狗探花的买卖给搅黄了,打断了狗探花的崛起之势,两人可谓宿敌。奈何在幽角埠那地方,龙行云无法肆意妄为,只能是遗憾退场。海市就不一样了,谁敢动他?镇海司敢吗? 龙行云若来了这里,那是能翻云覆雨的,他肯定要弄死狗探花,两人闹起来必然是要不死不休,狗探花若把龙行云给搞死了,在这里也脱不了身。奈何在下能力浅薄,招不来那位少阁主。不过别的方面我还是能帮上点忙的,大话不敢说,只要能为问天兄报仇,各方面消息我还是能提供的,我一直在盯着那位狗探花,有什么情况王掌门随时可问我。” 王雪堂目光闪烁不已,静默了一阵,方慢悠悠道:“以后有什么事,你直接联系屠长老便可。我奔波了好些日子,倦了,就不送你了。”说罢偏头对屠休魁递了个眼色。 “不用送,不用送,有什么事尽管吩咐。”青牙当即告退。 屠休魁还是亲自去送了,送出门后,拿出了一百万两银票塞给,“青爷,一点小小心意,留着喝个茶,今后多来往,定不会亏待。” 出手有够大方,随便喝茶的钱就能让无数人眼馋。 青牙推却不掉,最后只好笑纳了。 送走客人回到房间后,屠休魁快步到了王雪堂身边,问:“大哥,你想杀那探花郎?” 王雪堂反问:“你当我不回遮罗山,又风尘仆仆返回海市是为什么?” 屠休魁有点着急,劝他,“这小混混的话,听听就好,那个探花郎跟玄国公的交情到底有多深让人摸不清,而玄国公的手段向来惨烈,不动如山,动若雷霆,动辄杀的人头滚滚、血流成河,万一惹出了火,整个遮罗山怕是要飞灰湮灭,地母也不可能一直坐在遮罗山守着。” 某种程度上,他和遮罗山其他人的想法是一样的,宁愿王问天死,也不想弄垮了遮罗山,因为是大家利益所在。 王雪堂眼中浮现深深怨恨意味,“你当我愿意招惹那老匹夫不成?遮罗山能有今天,因何而来你是知道的,那是狐假虎威借了地母的势,问天出此败漏,让人看破了的话,谁还会卖我们面子?我们一路崛起又得罪了多少人?遮罗山将轰然垮塌。那个阿士衡必须死,还要死的天下皆知,事情做干净点便可!” 第四八四章 走人 对他王掌门个人来说,既然已经放弃了儿子的性命,那就肯定要为儿子报仇,他心中不可能没有怨恨,也不可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世上有几人能有如此心胸? 当然也确实是道理,人家弄死了他的儿子,他都不敢动人家,让外人怎么看?遮罗山狐假虎威的架子还能不倒? 话说到这个地步,屠休魁想了想,轻轻一声叹,也只能是作罢,试着问了句,“青牙建议的龙行云…” 王雪堂:“他说的固然是个理,只是,龙行云弄死的算怎么回事?哪怕让阿士衡死个不明不白也比那样强,外人肯定会联想是我们做的,懂吗?” 屠休魁略皱眉道:“咱们自己亲自动手吗?” 王雪堂:“我遮罗山高手如云,难道都是废物不成?做掉这么个东西也有难度吗?我要杀他,他跑的掉吗?至于在这海市该怎么下手合适,相关情况,你可以找那个青牙多了解一二。” 屠休魁默默点头道,“好吧。” 王雪堂:“阿士衡死了,我就离开海市回遮罗山,懂的人自然就懂了。事情切记要做干净,不要留下什么直接的把柄。” “明白。” 正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屠休魁回头喊了声进来。 一遮罗山门徒入内,禀报道:“掌门,镇海司掌令派了人来传话,说请您尽快过去一趟。” 屠休魁看了看掌门反应,挥手道:“知道了。” 门徒退下后,王雪堂哼了声,“无非是召我去问此行相关情况。” 屠休魁宽慰道:“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去通个气也好。” …… “有情况。” 外出溜达打探的庾庆和南竹一回三间居,牧傲铁立马偏头示意了一声。 庾庆立刻走到窗前,趴窗缝里往外瞅,只见柳飘飘那边的监视点又打开了窗户,再次向这边发出了信号。 他稍加琢磨,推开了半扇窗户歇好,做了回应后,转身对南竹道:“老七,走,继续逛街。” 南竹会意,跟了走人。 三间居内又只剩下了牧傲铁一人,小黑跟胡尤丽出去了。 有些时候也是没办法,小黑毕竟是小孩,一直把小黑关在屋里不让出门也有些不近情理,见他非要闹着跟胡尤丽出去,想到他如今的幽角埠身份已经公开了,让他在腰上挂好了“幽居牌”也就让他去了。 至于胡尤丽,最近花了不少钱,越发要努力赚钱了,她在家里也坐不住了,小黑跟着她一起做买卖去了。 当然,师兄弟三人再三向胡尤丽提及了小黑的尿性,让千万盯好了,不然容易出事。 妖魔鬼怪混杂的繁华街头,逛了好一阵的师兄弟两人来到了一间卖服饰的店铺转悠。 铺子内各种内外衣物齐全,还有靴子和帽子之类的,甚至还有盔甲和藏在衣服里面的链子内甲之类的。 庾庆给老七递了个眼色,南竹立刻咋咋呼呼的把招呼的伙计给吸引开了,庾庆自己则找到了一排挂衣服的横杆前,根据柳飘飘提供的消息传递方式,伸手到横杆一端的底下一摸,发现果然有个槽沟。 店家显然是为了避免有碍观瞻,将有槽眼的一面转到了朝下,庾庆真不知道柳飘飘是怎么注意到这个的,手指往里一摸,触之有物,拽出了一只纸团,迅速纳入了掌心转身,溜达回了南竹身边。 得知事成后,南竹借口自己身体太胖,衣服不合意,调头走人,令好心招待的伙计们笑容尴尬。 实际上就是舍不得花这个钱,还是那句话,海市的东西太贵了,贵的离谱。 为了转移可能的注意力,两人又继续逛了好几家铺子,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庾庆打开了纸团查看其中内容,看后脸色剧变。 之后也没了心思久逛,再稍微溜达溜达便唤了南竹回头,一起返回了。 回到三间居后,庾庆把纸团给了南、牧二人看。 上面也没什么别的,就是告知他们,遮罗山掌门王雪堂回来了,王雪堂放弃了花钱救儿子,让他们多加小心。 目光从纸上收回的牧傲铁道:“恐来者不善。” 南竹将纸张搓成了齑粉,嘬了嘬牙花,“这王雪堂有够狠呐,为了财势,连亲生儿子都不救了,这就麻烦了,等于是我们弄死了他儿子,杀子之仇啊,世间有几人能视若无睹?” 庾庆面色凝重,“就算他花巨资救了儿子,也未必会放过我们。我让那位帮忙盯着王家,就是怕出现这种状况。本希望王家能在海市有所顾虑,毕竟这边盯着我们的人不少,对我们动手可能会惹麻烦,好给我们时间办完我们的事,如今看来,是怕什么来什么,怕是没办法…”低头看了看自己手指上的戒指。 南竹看看两位师弟,“连那位都提醒我们小心了,看来麻烦要上门了,怎么办?” 牧傲铁皱眉思索着。 庾庆抬手,摸了摸颈椎上的棘突,那个地方的不适感有所扩大,可以想象,异化范围肯定已经扩大了,谁也不知道这玩意持续扩大后会造成什么影响,颈椎和脊椎是人体非常重要的部位,保不准哪天一觉醒来就动不了了,就成了躺着不能动的残废,然后就等死? 这种头上悬了把剑随时要掉下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然形势所迫,他不得不做出一个艰难决定,“逃吧,先逃回幽角埠去,那里是天下最守秩序的地方,回了幽角埠谁也奈何不得我们,海市太混乱了,凭王家的财势,再呆下去我们是经不起他们明枪暗箭折腾的,迟早要被他们弄死。” 另二人也抬手摸了摸后颈棘突,有同样的担忧。 南竹道:“要不把事情托付给胡尤丽?老十五,你看,一旦有人按寻亲告示找到了姚婶,就让胡尤丽传信跟我们联系一下,也就让胡尤丽当我们的中转代理,其实也没什么事,大不了我们给点费用,这钱黑子得出吧?” 庾庆冷眼道:“这事不能让胡尤丽卷进来,她最好和我们保持距离,安心做她的房东就好,不要再有过多牵连,否则杀子之仇的意气之下,王家怕是会连她一起给碾碎了。我们可以再等机会,若能躲过此劫再来海市,我们可以再找姚婶或胡尤丽打探,问有无看到告示的人跟她们联系便可。” 南竹微微点头,想想也是,那狐女人还不错,没必要连累她。 于是就这么定了,师兄弟三人稍作收拾后便盘膝坐下了,等待。 天黑后,胡尤丽和小黑终于回来了。 师兄弟三人立刻披上了斗篷下楼,并无多话,就是跟胡尤丽打了声招呼告辞,多谢了她的款待,然后就带着小黑走了,也实在是不敢再拖延下去,早走更安全。 胡尤丽有点懵,身上前后还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来不及卸下身上的负重,她扔下了刚买来的菜,快步跑到了阳台上张望,只看到了三大一小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街角。 她隐约看到小黑不时在朝这边回望,内心没来由的一阵失落感。 回头回到屋里后,她解下了身上的负重,走进了自己房间,拿出了那张藏好的题字看着,这次的租客是让她大赚了一笔的…… 对于庾庆三人来说,其实最稳妥的办法是把小黑留下,不然他们离开的意图太明显了,容易招致危险。 最终并未那么做,还是那句话,不想连累胡尤丽。 夜晚的海市,灯火璀璨,五光十色,光景艳丽而妖娆,给人迷惑众生感。 已经快走到海边的三大一小,突然发现前方的道路堵塞了,扛着棒子的小黑则睁大了眼睛,瞪大了嘴巴,好奇宝宝似的,看着前方一条巨大的蜈蚣。 蜈蚣体躯宽达一丈有余,浑身甲壳紫色和黑色交织,面貌狰狞恐怖,身上还长了不少的甲瘤,或黑或紫,身躯多长让人一时看不清,反正盘踞在路口就是一尊庞然大物。 有不少路人聚集在那看热闹。 三大一小走近了才发现,数名镇海司人员拦住了那条巨蜈,不让其进入街道。 “此乃众生汇聚之地,为何偏偏不容我入?” 巨蜈口吐人言怒斥,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为首镇海司人员抬头看着它,叹道:“你怎么听不进道理呢,不是不容你,是你体躯太庞大了,你一旦进了街道,街上其他行者怎么办?皆要被你扫翻,皆要因你乱了分寸,惹出了事,损坏了东西,届时是处理你好,还是不处理你好?老兄,这是规矩,干扰到别人的形态是不许在街头来往的,你化作人形不行吗?” 巨蜈怒道:“我为何要化作人形,你怎么不让人化作我们的形态?我化不来人,也不会化成人样,人也并不比我们高贵,尔等为何行如此可笑之举?” 师兄弟三人一听就明白了,敢情是个死犟的不妖怪。 看热闹的人都能理解,不合群人的性格本就孤僻,所以会成为不妖怪。 为首镇海司人员朝高高在上的巨蜈挥手,“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有些事情是没办法的,人只一种,妖却有千万种,形态自然也千万种,言语也有千万种,若混居一起,譬如你这体格,建筑尺寸怎么办?交流言语怎么办?谁他妈有空学千万种语言?自然是怎么方便怎么来,没有厚此薄彼的意思。 各族历经漫长岁月至今,为何会选择化形成人的形态,肯定是经过了优劣抉择的。 也没有不让你来海市,海边不是留了不少空地吗?你干嘛非要往里闯,你自己无所顾忌不能让别人不方便是不是?我言尽于此,总之你这形态是不能进去的,至少也得让自己体躯缩小了才行,否则我们只能是强行执法……” 庾庆观察着四周,没心情看完热闹,扯了下两位师兄,示意走人,他手上拽着小黑。 三大一小当即从旁借道,穿过拥挤人群,终于来到了海边的道路上,已经能看到海上的点点船火。 几人穿过道路走向海边时,突然出现了一群举着旗幡的人员列队走过。 已经穿行到了路对面的师兄弟三人却齐刷刷回头了,目光皆盯住了旗幡上的图案。 是一种游鱼图案,非常眼熟。 第四八五章 先下手为强 不眼熟都不行,似乎每天都能看到。 南竹眼睛盯着旗幡图案,一只手却摸到了庾庆的手上,捉了他的手腕,拎了起来才低头去看他手上的戒指,像是下意识的动作。 庾庆自己也低头看去,牧傲铁也同样反应。 师兄弟三人的目光皆盯在了那枚游鱼戒指的戒面上,再对比旗幡上的,发现图样似乎一模一样。 他们不敢相信会是一模一样的,更不敢相信路上刚好就能遇见一模一样的图案。 眼看举着旗幡游街的一行要走入前方的拐角处,师兄弟三人立刻牵着小黑跟了上去。 小黑反正无所谓,你们牵我往哪去,我就往哪走。 他只要能在外面到处玩就行,只要不把他闷在房间里就好,此时看哪都新鲜,都好玩的样子。 快步疾行之下,三大一小终于追上了飘荡前行的旗幡,近距离对比起了戒指上的游鱼图案,从头对比到尾,鱼唇形态,鱼眼形态,鳞片大小布置和数量。 对比到最后,发现连边角处造型略显奇特的鱼鳍的位置和形态都一模一样。 整个比下来,除了旗幡上的图纹显得比较大之外,其它形态完全相同。 师兄弟三人陷入了巨大的惊疑中,若说是谁家随便画出来的碰巧和游鱼戒面的图案吻合上了,连他们自己都不信。 对比明确后,三大一小停步了,站在了街边,愣愣目送了旗幡远去。 小黑忍不住问了句,“胖叔,你们看什么?”他也伸了个脑袋张望,没看到什么新鲜的。 没人理会他,令他想当小大人的参与感遭遇了挫败。 牧傲铁忽道:“这图案怎会印在旗上到处晃荡?” 南竹迟疑道:“看起来好像是哪家铺子开张了,在搞什么广而告之。” 庾庆立刻偏头示意,“老七,你去探探情况。” “好。”南竹一口应下,刚走出几步又停下,又转身回来了,低声嘀咕道:“咱们不是急着离开,不是急着回去么,现在探这个怎么弄?”边说还边看了看四周,多少有些提心吊胆。 庾庆:“找了这么久不见任何踪迹,等了这么久也没有任何音讯,能碰上一次,那是大海捞到了针的运气,焉能错过?快点,你赶快去打探下情况,看情况如何再做决定,我们在这里等你。” 南竹没了二话,立刻转身,晃着一身的肥肉去了,有斗篷遮掩倒也看不出来。 已经遇上了明摆着的路子,情况不难打听,南竹追上扛旗的人啰嗦一顿后,很快就回来了。 凑回两名师弟跟前,正要说明情况,见小黑好奇宝宝的样子伸了个脑袋过来,他一把摁住了小黑的脑门,直接将其给推开了,甚至是拨拉到了身后摁住,拒绝其偷听后,才对两位师弟低声道:“我没说错,就是一家铺子开张,已经开张了几天了,举旗的是铺子雇的,广而告之揽客的。” 庾庆:“铺子在什么位置问了吗?” 南竹:“这个哪能不问,就在北市老井坑边上,铺名叫‘灵犀斋’,是卖炼丹物料的,这游鱼图案就是那间铺子的徽记。再多的情况,那些举旗的就不清楚了,得我们自己去打探,问题是我们现在赶着走人,也没空去打探了。” 庾庆沉默了,而且沉默了好久,神色一直变幻不定。 等了一阵后,南竹催促道:“行了,知道了地方就行,有机会回来的话,我们再打探也不迟,现在先脱身要紧。” 庾庆忽问出一句,“我们什么时候能回来?如果等我们有机会再回来,那间铺子倒掉了,不见了,怎么办?” 南、牧二人相视无语,这种问题要看怎么说了,但也不是不可能,不管哪个地方,生意做不下去倒闭了的情况很常见,海市也不例外。 而面对遮罗山的势力碾压,他们就算逃回了幽角埠,什么时候能再来这里还真是个问题,铁妙青就是前车之鉴,被那个谁逼的在幽角埠躲了很多年。 问题是他们的身体状况又能坚持多久。 思绪回来,南竹问:“老十五,你话里有话呀,什么意思?” 庾庆脑袋一偏,“走,回去。” 南、牧二人以为他说回幽角埠,看去向又不对,与海边背道而行,南竹当即喊道:“你去哪?” 庾庆:“回胡尤丽家。” 两位师兄皆凝噎,牧傲铁快步追上,拉住了庾庆的胳膊,“你疯了?” 拉上小黑的南竹也过来了,下巴朝四周示意了一下,提醒道:“老十五,你开什么玩笑,回去找死吗?” 庾庆也看了看四周,低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去再说。”说罢先走了。 老七和老九面面相觑,最后没办法,只能是跟上,想看看老十五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小黑无忧亦无虑,他从小在荒凉和寂寞中长大,热闹的地方就是好地方,无所谓是不是在兜圈子。 三大一小走街串巷的,经过了姚记商铺,又走到了那夹道上面的空中楼阁下,又飞身上去了,轻车熟路地开了门,不请自入。 楼下的胡尤丽听到了动静,迅速跑了上来,手上还提着刀,见到三大一小的组合后,愣住了,手中的刀也慢慢放下了,狐疑道:“你们…你们这是?” 师兄弟三人也挺尴尬的,不久前才辞行了来着,而且是去意已决的那种,现在出尔反尔该怎么解释呢? 庾庆伸手一捞,将小黑捞了过来,摸着小黑脑袋道:“小黑说喜欢你,还想在这里住一段时间,那叫一个闹,我们只好回来了。” 南竹和牧傲铁当即附和着点头。 小黑想了想,朝胡尤丽喊道:“阿姐,我没说。” 庾庆立刻掰着他脑袋问道:“你记错了吧?你不喜欢阿姐吗?” 小黑思绪陷入了某种挣扎,有点理不清了。 庾庆却把他往前一推,“去吧,想吃肉饼找你阿姐去。” 一听到有肉饼吃,小黑立刻跑了过去,又搂住了胡尤丽的腰肢,昂头道:“阿姐,饿,吃肉饼。” 胡尤丽嘻笑,揉揉他披头散发的脑袋,对师兄弟三人点头致意后,带了小黑下楼。 她没有多问什么,觉得这些人不简单,回来肯定有原因。 师兄弟三人皆轻轻松出一口气,南竹立马又扯了庾庆胳膊,低声问:“说吧,你跑回来想怎样?” 庾庆:“好不容易有了戒指的线索,不能让它断了,自然要追查下去。” 这次连牧傲铁也不得不提醒了,“太冒险了,遮罗山的势力一旦动手,恐不会给我们活路。” 南竹也不赞同,“能慢慢查下去的话,我们还用跑吗?” 庾庆:“你敢保证王家没有盯着我们,能让我们顺利逃回幽角埠?” 南竹:“那也比坐以待毙的强,你之前不是这样想的吗?” 庾庆:“我之前是这样想的没错,但我现在改主意了,不想逃了。” 南竹不认为他能坐以待毙,看出了不对,惊疑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庾庆嘴巴凑近了二人,低声细语道:“遮罗山的情况,这些日子我们多少都了解了一些,他那个门派不是正常的师门传承门派,没有正常大门派的层层根基,没看路人都嘲讽吗?这个门派能存在的基础就是王家和地母的关系,若是这层关系断了呢?” “断了?”南竹疑惑不解,“怎么可能断,我们还能斩断这关系不成?” 庾庆又低语了一声,“若是王雪堂也一命呜呼了呢?” 南、牧二人瞬间齐刷刷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庾庆:“听说王雪堂前后娶过两个老婆,共有三个儿子和二个女儿,后来子女之间内斗,陆续出了意外,只剩了不同母的一儿一女。儿子在幽崖手上,命不久矣,女儿跟了被休的前妻,据说是含恨离开的遮罗山,也早已嫁做人妇。 王雪堂若一死,就遮罗山那门派构架,必然大乱,下面必然忙着争权夺利,会不会分崩离析不知道,至少相当时间内不会有心思跟我们较劲。” 在这方面,他也算是过来人,师父过世后,同门师兄弟间相残的局面他至今记忆犹新,芝麻粒大的利益都能打破头,何况遮罗山那么大的利益,能和平收场才怪了。 两位师兄神态懵懵的瞅着他,也可以说是无语了。 好一会儿后,南竹问:“你想杀王雪堂?” “我说半天你还没听懂?” “不是,你疯了吧,王雪堂的修为肯定不低,身边更有如云高手,我们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怎么杀,做梦杀吗?” “镇海司那个我们还不是照样解决了。” “那能一样吗?那是借助了东西。如今正在风头上,青牙也不可能再去帮你搞第二次那东西。” 庾庆四周扫了一眼,语调再次压低了些,“柳飘飘怕那东西散发的量会殃及暗渠外的人,用量上做了节约,还剩了小半瓶,会面时我也不想留那把柄,她就顺手塞进了大树的树缝里,我应该能找回来。” “……” 南、牧二人瞠目结舌状。 见他们不说话,庾庆只好再次做说服,没办法,这事一个人不好办,需要两人配合。“是王家欺人太甚,是他们先招惹我们的。也不知王家有没有布好什么样的局等着我们,现在跑的话,未必能跑掉。就算能躲一时,能躲一世吗?不如先下手为强!” 南竹苦口婆心道:“老十五,道理说起来简单,哪有那么容易做到。堂堂遮罗山掌门的身边,必然是戒备森严的,岂容人随意下毒手,真这么容易的话,岂不人人自危,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就算成功了,与我们有牵连的,接连出现被相同手段给刺杀的情况,想不怀疑我们都难。 一旦疑点彻底定格在了我们身上,对有些人来说是不需要证据的,一旦遮罗山稳住了局面,会不会为前掌门报仇?还有地母,王家毕竟是地母的亲戚,地母会不会帮亲戚报仇?” 庾庆:“照你这样说,我们只能逆来顺受,只能听天由命,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老七,我觉得我们这种小人物没资格想那么远,周全不了的,只能是先顾眼前。” 第四八六章 天字号套房 南竹听的直摇头,“老十五,你这种道理怎么说都行,可现实情况摆在这,凭我们去刺杀王雪堂不现实,还不如逃回幽角埠的成功率高。老九,我认为应该回幽角埠,你觉得呢?” 他看向了牧傲铁,希望能表决,希望以少数服从多数的办法来解决。 牧傲铁默了默,最终道:“确实很难成功,失手了更危险,我也觉得应该回幽角埠。老十五,还是回去吧,有了存身的余地再慢慢谋划也不迟。” 庾庆眉头挑了起来,他最讨厌少数服从多数,每当在门内这样搞的时候,他从未占过便宜,他每次都是少数那一方。 他认为自己是掌门,有事大家可以商量,但该怎么决定还是要他来拍板的,不能别人决定,不然要他这个掌门干嘛? 当即痛快道:“行了,不勉强你们,你们先回去吧,这里我留下处理,还能吸引王雪堂注意,为你们脱身制造方便。” “你…”南竹语噎,发现老十五这家伙又开始不讲道理了,与牧傲铁对了一眼,能看出彼此都头疼,都认为老十五这是典型的年轻气盛。 都认为若不是老十五的做事不顾后果,在金墟时非要往那地泉里扑,大家也不至于跑来海市弄到这个地步。 然又能怎么办,就老十五这尿性,是劝不回头的,再把他给打晕了扛出去? 这不现实,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条件不一样,弄晕了老十五也未必能脱身。 知道劝不了,南竹闷声问出一句,“你想怎么弄?” 庾庆抬手解开了斗篷的系扣,目露罕见的深沉,徐徐道:“我想找王雪堂谈谈。” 南、牧二人同时一愣,牧傲铁讶异道:“跟他谈什么,有什么好谈的?” 庾庆:“想知道他究竟什么态度,想确认他是不是真的非要杀我不可。若这事能过去则罢,若非要不死不休,那只能是看谁先死了,凭什么我们只能挨打不能还手?” 南竹叹道:“能先谈谈也好,什么时候谈?” 庾庆:“不急,先做点准备,准备好了再谈也不迟。” 南竹:“做什么准备?” 庾庆:“你们先辛苦一趟跑个腿,先摸清他住哪,我们要先弄清他的居住环境,看有没有下手机会再做决定。以他的财势估计不会住一般的地方,你们往上好的客栈打探不会有错,实在找不到的话,我再找青牙问问,他肯定知道。” 对比要干的事,跑个腿都是小事,南、牧二人没拖拉,转身去了。 庾庆走到了阳台上目送两位师兄消失的身影,旋即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 王雪堂负手站在窗前,面对满园的月色,脸上却满是惆怅和悲伤。 人前的显贵在这一刻显得有些无力,发现自己这一生某种程度来说,竟难掩悲凉,门派看似兴隆,家里却是一败涂地,三儿两女如今只剩一儿一女,唯一的儿子也离死不远了,唯一的女儿又宛若仇人,连嫁人都不肯知会一声。 门开,屠休魁快步进来了,走到他身边禀报道:“大哥,接到消息,那个探花郎没走,又回了落脚的空中楼阁。” 王雪堂转身,意外道:“没走?不是说他要离开吗?” 屠休魁:“没错的,一开始看他情况确实是要离开,连青牙那边也紧急知会了一声,预估他要走了,谁知他到了海边又回来了,不知什么情况。如今也不知他还会不会走。” 王雪堂:“外面都布置好了没有?” 屠休魁:“星罗岛那边已经布置到位了,不管他在哪个岛上现身,都难逃我们的眼睛。那边的海里也安排了海族妖修防范,避免其水遁,幽角埠的外围也在调集人手做布置,只要他离开了海市,定让他插翅难逃。” 王雪堂又转身迎向了外面如水银般挥洒的月光,“不走?那就想个办法吓唬吓唬他,想办法把他给吓走,那个青牙不是地头蛇么,不是惯常干类似勾当么,让他想想办法。我还是那句话,事情做干净点,尽量不要留下把柄。” “明白。”屠休魁应下,只是转身离去时,也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 他是亲手安排布置的人,深知这次光外界的布置,花费就是一大笔,但是没办法,盯着那探花郎的人应该不少,而且能盯那探花郎的估计都不是一般人,他们真的不好在这里动手,否则被有心人拿捏住了会很难办,真当遮罗山的财富没人觊觎不成?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们没必要担那个风险,这也是之前王问天只敢想办法羞辱,而不敢直接杀害那位的原因。 …… 阳光初照,熙熙攘攘的海市,又是新的一天。 琅嬛居,庾庆久仰大名,真正进入还是头一回。 进入大门的那一刻开始,眼睛就忍不住四处看,乡下人初进城一般。 没有那种十分华丽的富丽堂皇,只有一种处处说不出的奢华感,可以用两个字来形容,典雅! 这么大一个客栈,能给人这种感觉不容易,只能说建造者具有非同一般的审美能力。 还没穿过大堂时,庾庆就忍不住驻足在一面墙壁前停了停,看到了一幅字,正是他在京城的某张考卷,但他自己一眼就能看出是模仿的,不过模仿的还挺像的。 跟着南竹一路前行,东拐西拐又上楼后,师兄弟三人进了一间低调奢华感的大套房,各种陈设看着没什么,却总能吸引人去细看,甚少来这种地方的人不可避免。 房间墙壁上同样有一张模仿的探花郎的字。 进门后的牧傲铁立刻将房间的每个角落进行检查,这是他的习惯。 早先是为了在庾庆面前证明他的经验老到,后来渐渐就变味了,成了习惯性的职责。不管做什么,他出不了好的主意,嘴也不会说什么,只好尽量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也算是分担吧。 南竹关上门后,则立刻快步到了东张西望的庾庆跟前,伸出了五根手指,“五万两啊!这客栈想赚钱想疯了,住一天居然要五万两,这住了是能增长修为还是怎样?拿到人间去,能养活多少底层民众?” 然后又从袖子里掏出了入住时填写的字据给庾庆看,“你看清了,就是这个价,人家说这里不讲价的,一两银子都不肯少,我可没有多报。” 庾庆看了看房间里的环境,问:“确定跟王雪堂住的房间一模一样?” “放心,绝对一样。我说了是要招待王雪堂的,客栈再三保证了,连陈设都是一模一样的,若有差错定会退钱。我打听过了,这客栈就这点好,信誉绝对没得说。”南竹走到窗前推开了窗户,指向对面,“隔着园子的对面,王雪堂就住那,连楼层都一样。” 庾庆这才伸手扯了他手中的字据来看,仔细看,翻来覆去看,还对着外面的光线看了看,生怕死胖子会报假账贪他的钱,确认没有问题后,才掏出了银票,点了五万两给对方。 五万两不是小数目,他也不想掏这笔钱,然而不给不行,死胖子肯定不会答应。 拿到钱的南竹松了口气,算是放心了,边收起银票,边骂骂咧咧,“你是没见我来订房间时那些人的嘴脸,听说我要住这天字号的套房,居然反复跟我确认,好像我住不起似的,还问我要不要换一间,直到我往柜台上拍出了银票,才让他们换了嘴脸。我们好歹也是一天赚过上亿两的,一帮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回头定要使唤他们多忙活忙活。” 稍后,牧傲铁走了回来,朝两人点了点头,表示没问题。 庾庆也开始在屋内到处查看,带着一脸的琢磨神色。 南竹跟在他后面一脸的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能忍住,低声道:“这里是琅嬛居,琅嬛居的背景非同小可,是千流山五洞主的买卖,在它这里搞事是找死,你真要在这里对他下手?” 庾庆:“他一旦动起来了,我们没那财力,也没那人力去布置,只能在他相对固定的地方找机会。” 南竹再次提醒,“老十五,听我一句,我劝你再好好想一想那后果,” 庾庆:“这一晚上的,我反复想过了,我说了,要找他好好谈谈,他若肯善罢甘休,我低个头,哪怕给他跪下都行,他若非要置我们于死地…我仔细想了,要赢他,只能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做他不敢做的,做他以为我们不敢做的才有机会。在海市我们反而容易得手,离开了海市,我们真的连靠近他的资格都没有。” “唉!”南竹一声叹,不吭声了。 不远处倚靠在门框上的牧傲铁瞅着这边,能理解老七的心情,面对这劝不了,也拉不走的老十五,还能怎么办,只能是齐心协力干了。 他们两个也知道,若不是确实需要可靠的帮手,老十五怕是要支开他们两个。 将室内环境做了充分了解后,庾庆从里间走到了外室厅内,招呼道:“老九留下看信号行事,老七跟我走,咱们去拜会一下那位地头蛇。” 南竹不解,“找他干嘛?” 庾庆:“同样的机会不会有第二次,万一王雪堂摆架子不肯见我们怎么办?让那地头蛇做说客。” 第四八七章 拜会 惊鸿殿,楼阁上沐浴初阳的青牙和古清照对坐,两人一边享用着精美早点,一边居高欣赏着周围的风景,闲话慢聊。 咚咚脚步声传来,庞成丘上来了,在旁对二人欠了欠身后,束手禀报道:“青爷,昨夜大致的情况没什么变化,人回来后不久,胖子和大块头在打探王雪堂住哪个客栈,唯独那位探花郎神出鬼没,钻入地道后就消失了,不知去了哪里,也不知去干了什么,早晨天快亮才回来,至今未查明动向。” 古清照一脸怔怔地放下了调羹,看着两人,感觉似乎又有所行动。 青牙咽下口中汤水,疑惑道:“又钻地道,莫非又在跟镇海司的内线接头?毒杀的事才过去多久,不怕暴露那个内线?”回头又问,“那位探花郎如今在哪?” 庞成丘:“最新消息是去了琅嬛居,胖子阔绰,在琅嬛居定了个五万两一天的套房,那位探花郎大早上也过去了,三个人都过去了,搞不懂什么意思。” 青牙愣怔,“五万两一天的套房?看来几个家伙并不穷。琅嬛居…正好,刚好要找他。”话毕继续埋头品尝早点。 庞成丘欠了欠身退下了。 待旁人下了楼,古清照狐疑道:“你找那探花郎干嘛?” 青牙边吃东西边回道:“不是我要找他,是王雪堂那边昨晚有人找了我,让我想办法吓唬吓唬他,把他赶出海市,我只好照做。只是那家伙到处打探王雪堂住处,又花几万两一天住到了王雪堂的眼皮子底下,也不知是几个意思,这行事让摸不着头脑,我吃过了顺便去摸摸那厮情况。” 古清照:“王雪堂把人赶出海市是什么意思?” 青牙:“还能是什么意思,找探花郎的麻烦肯定没好事,除了报仇还能有什么。无非是盯着那位探花郎的人太多,王雪堂不好在这里动手,怕被人发现了脱不了身。 据说,上次珍宝斋被砸的事,朱轩竟讹到了王雪堂头上,好像搞了五六个亿。这要是杀了名扬天下的探花郎在海市被抓,那帮人就算不搞他个倾家荡产,也得让他狠狠脱层皮,都是喂不饱的狼,闻到血腥就会上。” 古清照忍俊不禁,“朱轩有够狠的,一边让你挑拨王雪堂儿子搞事,一边又借事讹诈王雪堂,这帮人尽做没本买卖。” 青牙:“没办法,人家手上有权力。何况王雪堂地母的背景在这里也不管用,真要犯事被抓住了,地母也说不出什么。” 正这时,又有咚咚脚步声响起,庞成丘又出现了,略行礼,旋即急报道:“青爷,那位探花郎来了,说是要见您,还有那胖子也来了。” 青牙抬头,看了看大白天的太阳,明显有些茫然,“怎么又跑来了?我正要找他,他反倒先过来了,什么情况,他说了什么事没有?” 庞成丘摇头,“没有,只说前来拜会您。” 当啷,青牙手中调羹扔回了碗里,站了起来,抱臂胸前,来回转悠,皱着眉头念念有词,“什么意思,拜会?好好的拜会什么?昨天明明是要走的架势,忽然又跑回来了…我怎么感觉这家伙每次来找我都没有好事?” 庞成丘问道:“那我帮您推辞掉?” 青牙抬手打住,“推辞个屁,我本就要找他。算了,让他过来吧,我这回倒要看看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来。” “是。”庞成丘应声离开了。 古清照赶紧手巾拭唇,起身走到凭栏处朝下面招了招手。 很快有侍女上来,将餐具之类的给收拾走了,并摆上了茶水。 不一阵,庞成丘领着庾庆和南竹来了,宾主见面再次寒暄不可避免。 皆落座后,青牙也不打算绕弯子,直接把话挑破了,“这惊鸿殿可没有早上过来玩的客,探花郎一大早跑来找我,不会是来找我玩的吧?我没你们读书人那么多脑子,有什么事直说。” 庾庆:“青爷谬赞,我早已弃文从武,许久没碰过书,已不是什么读书人。” 青牙拿到了手中的花生也不剥了,有想翻白眼的冲动,“行行行,随便你什么人都行,说事吧,找我什么事?” 对方如此急不可耐,庾庆也不跟他绕了,问他:“青爷认识王雪堂吗?” 青牙顿暗生警惕,反问道:“认识又怎样,不认识又怎样?” 庾庆:“并不怎样,只想知道青爷究竟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青牙话在嘴里斟酌,生怕有坑,有点怕了这位。 古清照神情中忍不住有些憋笑,她甚少见青牙这般忌惮模样。 犹豫再三后,青牙承认道:“算是认识吧,也不是很熟,你问这个做甚?” 庾庆:“认识就好,此来是想劳烦青爷帮忙引荐,我想跟他坐下来谈一谈,看能不能把一些误会给解开了,我的意思想必青爷是明白的。” 原来是这,青牙不禁暗暗松了口气,问:“就这事?” 庾庆:“再就是希望青爷能在现场帮忙说几句好话,以青爷在海市的地位,说出的话是有份量的,想必王雪堂也要给您几分薄面。” 青牙算是彻底放心了,当然心里也有些腻味,发现这位还真不客气,什么破事都敢登门来找他。 他嘴上话语矜持道:“好说,帮你说话没问题,至于王雪堂能不能听进去,我可不敢保证。” 这是答应了引荐,庾庆当即站了起来,拱手鞠躬,一躬到底,以表达万分感谢。 是真心感谢,但凡有一丝机会化解跟王雪堂之间的恩怨,他都会无比珍惜,实在是不想让事情再恶化下去,因为承受不起,后果太沉重了。包括王问天出事那晚,他也不想王问天出事,谁知事情突然就失去了控制,直接就搞的无法收场了,以致于事情到了今天这一步,后悔都找不到地方。 当然,青爷没忘记问自己的疑问,“怎么听说你们也住进了琅嬛居,什么意思,不在那空中楼阁住了?” “青爷还真是消息灵通,才刚入住没多久,您就知道了。”庾庆表面恭维了一句,心里在暗骂,果然都在暗中盯着老子。“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靠近王雪堂,以便随时能找到机会跟他化解误会。” 青牙微笑不语,也不知道对方说的是真是假,剥了花生米往嘴里扔,嚼着说道:“原来如此。” 他回头问了庞成丘一句,“王掌门在哪?” 庞成丘:“他此番回来,好像没什么其它事,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还在琅嬛居。”说完还看了庾庆一眼,那意思仿佛在说,人家这次就是冲你来的。 几人也没有多磨蹭,说走就走,庞成丘张罗了一辆马车,青牙、庾庆、南竹挤了一车走人,庞成丘坐在车辕上陪同着车夫。 一路不停,赶到了琅嬛居外下车,一行进了大堂,看到了早已在等候的牧傲铁。 牧傲铁没有融入一行当中,而是不远不近地跟在了后面。 青牙不是第一次来找王雪堂,轻车熟路在前。 穿过锦绣庭园,要上楼时,牧傲铁止步了,没有再跟去,逗留在了庭园中目送,抬头看向了王雪堂所在的房间,只见有几扇窗户开着。 到了楼上的几人还没靠近王雪堂门口便被人遥遥推掌,示意止步,都被拦下了。 青牙过去交涉了一番,有人通报后,先放了青牙一人过去。 南竹看了眼陪在一旁的庞成丘,忍不住拉了庾庆往回走,将人拉到了拐角处时,才耳语道:“你确定这样能行吗?有把握吗?” 庾庆低声细语:“事在人为,随机应变,见机行事,你看我眼色配合。” 南竹忍不住摸了摸脖子,感觉这是在刀尖上蹦跶,怕自己死的不快,把脖子往绳子里套,然事已至此,也只能是一声轻叹,微微点头。 庾庆拍了拍他后背,给予安慰,推着他转身回去了。 两人回到庞成丘身边后,又等了好一阵,才见青牙跟屠休魁出了门,师兄弟二人并不认识屠休魁,但能从气派上看出不是一般人。 青牙向这边招手,屠休魁也在门口打了声招呼。 三人这才走了过去,屠休魁见状略皱眉,指点了一下庾庆,“你一个人进去就行,掌门也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想见就能见的,其他人就在外面等着。” 这怎么行,此番是要带南竹进去配合的,庾庆自然不依,立马指了指南竹道:“少掌门出事时,他是事发前后的证人,一些事情有他做证才能说的清楚,我想王掌门也不想听我们胡扯。” 闻听如此,屠休魁略默,然后就做主摆了下手,表示愿意放入。 旋即有人上前对庾庆和南竹进行搜身检查,此举意味着无礼,也意味着不客气。 南竹暗暗心惊肉跳,没想到还会搜身,他身上倒没什么,重点是老十五身上,不由暗暗瞥向了庾庆。 庾庆表面上倒是没看出什么多余反应,接受搜身,老老实实配合着。 抱臂胸前的青牙似笑非笑,有那么几许看热闹的意思,他上次来见王雪堂时可没有被搜过身,这明显是在羞辱某人。 其实检查也没有多仔细,就摸了摸,看有没有暗藏凶器,然后就是勒令两人解下了随身的武器,交在了外面守卫的手上,最后才放行了。 庾庆暗暗松了口气。 跟着通关的南竹则暗暗惊疑,他和牧傲铁是知道庾庆计划的,跟王雪堂是和还是决一胜负就在这一遭的会面,知道庾庆应该带了某样东西前来,然眼前被搜了一趟却没搜出来,老十五把东西藏哪去了,莫非提前猜到了要搜身,没带来? 第四八八章 等待 带着满心的疑惑和警惕,南竹也算是跟了过去。 进了房间一看,师兄弟二人目光碰了下,没错,和他们要的那间房的格局确实一模一样,琅嬛居那边算是没骗他。 尽管如此,南竹还是感到肉疼,硬生生花五万两要了一间房扯淡,仅仅是为了提前熟悉王雪堂房间的格局而已,老十五这样做也许很重要,但他依然心疼那一大笔钱。 然庾庆见此状却是暗暗松了口气,目光又迅速打量室内有无守卫人员。 很快发现套房大厅空无一人,他之前也只看到了出去露面的屠休魁,那位看起来也不像守卫,至于在里间安置守卫的可能性不大。也就是说,王雪堂居住的室内正常情况下应该是没有守卫的,守卫应该都在屋外戒备,这甚合他意。 空无一人也就意味着王雪堂也不在,庾庆立马看向青牙,见青牙似也有些意外,他顺着青牙的目光看向了通往里间的紧闭房门,估摸着人在里面。 青牙确实有些意外,他之前进来时,王雪堂就在正厅,还与他谈了话的,现在却缩了起来。 屠休魁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径直走到一张椅子旁坐下了,翘着二郎腿坐那无动于衷的样子,目光不时打量师兄弟二人。 青牙见状,已经是心里有数,某人要摆架子而已,他当即笑着介绍了一下,“探花郎,这位是遮罗山屠休魁屠长老。” “见过屠长老。”庾庆和南竹连忙恭敬拜见状。 屠休魁淡淡瞥了两眼,半点回应的意思都没有,师兄弟二人相视无语。 青牙莞尔,主人这态度,他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自顾自地走到一旁,捡了个收罗杂物的小盆,放在了一张茶几上,自己也坐在了边上,双脚脱了木屐盘腿在椅子上,歪靠在那剥自己的花生吃。 他身后背着的刀还在,没人收缴他的武器。 现场只剩了师兄弟两人干巴巴站着,没人招呼他们。 庾庆只好问了声,“王掌门可在?” 问了个寂寞,没人吭声,屠休魁一声不响,像是没听到似的,青牙则依旧是朝他淡淡一笑。 见此状,庾庆对南竹偏头示意了一下,示意去坐等,以目光眼神指定了其坐的位置。 南竹自然是心领神会,该怎么做,之前都有沟通的,当即朝庾庆示意的位置走了去。 庾庆自己也找地方去坐了,他对这屋内的格局早已了然于胸,心中更是结合可能的人物数量、造成的环境和各种可能的状况做了各种推演,眼前的局面该怎么做,几乎是连想都不用多想,就直接走向了一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下。 青牙打量了师兄弟二人一眼,对两人东一个,西一个的坐法略感意外,但也并未多想,微笑着继续剥自己的花生吃,也不催王雪堂出来见面。 眼角偶尔打量师兄弟两人的屠休魁则是各种小动作,时而整理自己的胡须,时而翻弄衣袖,时而修理自己的指甲,一个个都闲得很无聊似的。 庾庆也不知王雪堂要把自己给晾多久,不过他才不管那么多,他既然敢来,就是要见机行事的,要发现各种机会,然后果断利用,眼前王雪堂故意晾他的行为,对他来说,就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机会,能省去不少手脚。 他必须要抓住这个一来就出现的机会,避免错过后再觅良机困难。 所以他是一刻都不愿等了,坐那抬脚架在了另一条腿上,一只手顺便就搭在了自己的鞋上,有那么点吊儿郎当的味道,动作却很自然。 青牙和屠休魁都留心到了他的动作,稍作留心后,也就没在意了。 南竹自然也留心到了,目光在庾庆鞋子上一顿,才发现老十五今天穿了双厚底靴,眼皮子下意识跳了跳,已经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他装作无聊东张西望的样子,实际上眼角余光一直在悄悄留心庾庆的反应,同时紧绷着心弦观察青、屠二人。 庾庆是光明正大地观察青、屠二人,只是放在鞋子上的手有点百无聊赖,无所事事地闲弄,玩着玩着就摸到了鞋后跟,将靴子里的脚跟稍脱离鞋底后,手指又剥皮似地抠起了后跟鞋帮,如同掀开帘子似地将鞋帮揭开了一道口子,手指钻进了鞋子里面一抠,带出了一截他昨晚特制的火折子。 火折子顺势就进了他的袖管里,靴子外表也恢复了原样,也穿好了。 青、屠二人的视线不容易发现,南竹的视线则比较容易察觉,加之他已经有了预料,几乎是亲眼看到有什么东西进了庾庆的袖子,这真的是让他一颗小心肝怦怦跳。 他发现老十五这厮的胆子真的是太大了,竟敢这样把东西带进来,之前的检查若是非常仔细的话,必然暴露无遗。 试想,一旦在鞋底里发现了不明之物,人家必然要查明是什么,查出来后,结果可想而知了。 好在对方并未详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他现在想来依然是心有余悸。 殊不知策定了行动计划的庾庆是一点都不慌,此行事关重大,他这么抠的人甚至不惜花几万两住一晚客栈,为的就是反复谋划到位,不可能在深入虎穴的时候太过轻率。 他一开始是想把东西当做随身物品带进来的,后来是忍不住多虑了一下,万一对方搜身怎么办?他这火折子是不能打开的,一打开就要露馅,思之再三为了稳妥起见才将东西做了一定隐藏。 对方要搜就让对方搜,不仔细搜是搜不出来的,若真要仔细搜的话,怎么藏都没办法将东西给带进来。 他也不怕对方仔细搜,真要搜查到让他脱鞋的地步,他可以佯装恼羞成怒,假意认定对方在故意羞辱自己,摆出探花郎的架子,拒绝羞辱,以此拒绝脱鞋。 大不了甩袖而去,也不可能真让对方扒了鞋子,他就不信对方敢在琅嬛居硬来。 总之宁愿不见面,也不可能让对方把那东西给搜出来。 所以对方几乎不可能搜到他藏的东西,他有什么好担心的?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坦然应对。 事实证明这边也没有严格搜查到那般地步,只是简单预防性的搜了搜。 而此时的庾庆将特制火折子纳入袖中后却并未停止动作,双手都笼在了袖子里,一手从袖子里抽出一根线头,然后迅速以小动作将丝线团起来,表面看起来双手似在袖子里无聊耍弄。 不断从衣服里面抽线,又不断将线团起来,尽头收尾时,将尾部绑在了火折子顶端的小环内,之后将一枚附着在火折子上的钢钉抠了下来,横向贯穿了火折子的尾端。 将这些小动作做完后,他才放下了架起遮掩的腿脚,放开了双手躺靠在椅子上,留心了一下青、屠二人,趁二人不备,迅速给了南竹一个眼色,微微点头示意。 南竹眨了眨眼睛,表示知道了,之后深吸口气,一只手搁到了茶几上,瞟了青、屠二人一眼,突然顺手一拨,一只茶盏直接落地。 厅内比较安静,只有青牙捏开花生壳的动静不时“咔咔”作响,一阵突如其来的叮铃当啷声响起,显得非常刺耳,惊的青牙和屠休魁迅速抬头盯了过去。 只见一副空茶盏和碗盖落地当啷碰撞,砸在了地毯上,这玉制的茶具竟然没有摔破。 南竹赶紧站了起来,弯腰捡起了茶具放回茶几,然后诚惶诚恐的模样朝屠休魁告罪状,“罪过罪过,想喝口茶,拿了茶盏发现是空的,放回去没留神,失手了。” 见不过如此,青牙忍不住看了屠休魁一眼,不知对方能不能看出,客人这意思似乎像是在讨茶喝。 屠休魁收回目光后继续静坐养神,别说茶,连口水都没打算拿出来招待。 庾庆倒是适时的出声了,怨怪道:“死胖子,你不要走哪都马马虎虎行不行,惊扰了王掌门休息,你吃罪的起吗?” 表面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实则已经在南竹制造动静吸引旁人注意的刹那,在茶盏砸落在地发出声响的同时,他已经把手伸到了椅子后面,直接将那支特制火折子钉在了椅子背框的后面拐角处。 房间里哪些位置好安放东西,或者在哪些位置的哪些部位安放能发挥最佳效果,他已经是通过之前在自己房间的观察而熟稔于心,故而只要找准了机会顺手就能到位。 茶盏砸响在地的动静,成功掩盖了钉子摁进椅子后背的微小声音。 南竹则一副被骂的唯唯诺诺的样子,又老老实实坐了回去,也暗暗松了口气。 他还是头回经历被人给骂安了心的感觉,老十五那声骂证明暗手做成了。 而庾庆忽然又站了起来,竟露出了些许等的颇不耐烦的样子,主动问道:“王掌门什么时候见我们?” 屠休魁慢慢偏头看向他,冷淡淡给了句,“掌门事务繁忙,不是你能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不愿等的话,可以走,没人勉强你们。”说罢又恢复了养神状。 庾庆与青牙目光互碰。 青牙略耸肩,表示自己也无可奈何,捏碎了花生壳,扔了花生米进嘴慢慢嚼着,无聊继续自己的嗜好。 庾庆顺势转身,迈步到了窗口,凭窗观看窗外园景,也看到了园子里等待的牧傲铁。 他也不管身后有没有人在看着自己,只顾着仔细观察外界零星人来人往的动静,搁在窗台上的手掌亮出一团透明状丝线,手掌略作倾斜,那团丝线立刻滚出了窗外,他一根手指轻轻一摁,摁住了拉在窗台上的丝线,将其往窗台角落里拨去。 第四八九章 你没错 窗台下面的最底下,是一条连廊的瓦片屋顶,那团丝线顺着墙,垂直落在了墙与连廊屋檐之间的水沟里。 水沟无水,旱着,线团落到水沟时,只剩了鹌鹑蛋大小。 园子里的牧傲铁自然是注意到了,双手背在了身后,给出了已知的信号。 站在窗前的庾庆则抬手擦了擦鼻子,示意牧傲铁按计划行事。 他事先交代了好几种预定计划,擦鼻子是一种,摸耳朵是一种,摸脸又是一种,还有抱臂胸前也是一种。 见牧傲铁低了头看脚尖后,庾庆也就转过了身,背靠窗口,双臂左右支撑在窗台上,等的好无聊的样子,其实一只手的手指一直在暗中调整窗角的丝线。 丝线虽说是透明的那种,但也不是什么隐形之物,不贴边角压制好的话,还是比较容易被发现的,他要做的是,尽量不让室内的人注意到,还要做到不影响关窗户,否则肯定会被发现。 青牙见他站立不安的样子,当他真的有些等的不耐烦了,笑而不语,继续跟自己的花生慢慢死磕,慢慢捏碎,慢慢拨开,慢慢捻清红皮,再将白胖花生仁慢慢纳入口中,眯着眼睛慢慢细细品尝的样子。 其实他也不知道要等王雪堂到什么时候,还真怕时间太长口袋里的花生不够吃,故而慢慢来。 都能看出他确实挺喜欢吃花生,已成了一种特别的嗜好。 偶尔以眼角余光观察的屠休魁,也看出了庾庆的样子似乎等的不耐烦了,没有理会,嘴角浮现一抹嘲讽意味…… 牧傲铁在园子里慢慢晃悠了起来,无聊四处走动的样子,最终晃悠到了目标地点的连廊内。 观察四周之余,也注意到了那垂落在地沟的丝线,摆手走动时,顺手以指悄悄勾了,运功掐断了丝线,避免了其过长,将过长的那段给拖走了,手指一路卷收进了袖子里面,回头要处理掉。 他走到了连廊的拐角处,伸手勾了一花枝轻嗅,并摘了一支,然后又轻嗅着转身回走了。 重新走回到目标地点后,突然屈指一弹,一小截花枝的枝杆弹射而出,稍有“笃”一声,钉进了墙体填缝处,已将有轻柔飘动迹象的线头一端给钉住了。 之所以隔空弹射,是因为不敢用手去摁墙,怕可疑动作会引来怀疑,鬼知道周围除了遮罗山的护卫还有没有其他人在暗中盯着,这也是庾庆再三交代了的。 如此一来,不仔细看,是看不出那透明丝线的。 牧傲铁走去看了遍,又走回来看了遍,确认不容易被发现、无须再做二次调整后,才保持着晃悠的节奏离开了,这次他直接去找了琅嬛居的伙计,见之直接招呼道:“去把遮罗山王掌门的房间打扫一下。” 这也是庾庆将各种可能性做了推演后,做出的一招布置之一。 那伙计也不认识他,其实不管认不认识,都还是赶紧应声答应了下来,迅速通知相关人员去了。 至于这样做会不会出什么漏子,牧傲铁也不担心,一旦出了事被怀疑,庾庆教了他应付的话。 应付的理由很简单,见庾庆和南竹去了王雪堂房间那么久都没有动静,担心出事,所以借口打扫,让琅嬛居的伙计去看看。 直到见到打扫的人员确实朝王雪堂住的地方去了,牧傲铁才放心离开了,剩下的王雪堂屋内的事情轮不到他操心,他也操心不上了,自有老七和老十五去应对。 转身而去的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继续在琅嬛居内溜达晃悠。庾庆昨夜做了两件类似的特制火折子,自己要在王雪堂住的地方安置一件,剩下的一件则要牧傲铁去另一个地方再做安置……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安神静坐的屠休魁抬眼望去,回应了一声,“进来。” 门开了,孙久进来了,走到了屠休魁身边躬身禀报道:“屠长老,琅嬛居打扫的来了,现在要清理吗?” 屠休魁略皱眉,回头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有点意外今天打扫的怎么会这么早过来。 他挥了下手,然还没开口说话,庾庆倒似乎来了精神,抢话似的嚷道:“那就进来打扫吧,把这里好好打扫一下。” 屠休魁立刻扭头看去,训斥道:“这里有你说话做主的份吗?” 庾庆语噎,一脸讪讪神色。 在座的南竹眼珠子滴溜溜转动,目光闪烁不停。 他亲眼目睹了老十五对老九面授机宜的过程,自然知道打扫的能来是在老十五计划中的事情。 青牙莞尔一笑,似看出庾庆等的不耐烦了,想借打扫的方式把里间的王雪堂给逼出来。 屠休魁显然没让某人如愿,回头立马对孙久道:“告诉打扫的,没有我们的招呼,用不着他们来打扫。” “是。”孙久应声而去,离去前还忍不住悄悄瞥了眼庾庆,王问天出事那晚他也在场,现在想起依然心有余悸。 庾庆则轻微皱了眉头,屠休魁对打扫的回应是他最不想听到的一种。 他做此设计的目的,就是为了保住窗台上的那条暗线不被发现。 道理简单,无论是早先的推演预测,还是现在的现场实测,他布下的这条暗线,遮罗山若不刻意检查的话,在不警觉的情况下都不太容易发现,最容易发现的反而是琅嬛居的打扫人员。 据他所知,这上档次的客栈每天都会有专人打扫客房的,越是好客栈打扫的越仔细,这是他最担心的事情。 一旦发现了那条丝线,顺藤摸瓜几乎是必然,肯定就要把椅子背后的特制火折子给牵扯出来,事后虽未必能咬定是他设置的,但足以让他一番心血前功尽弃。 而他主动把琅嬛居的打扫人员给招来,想要制造的结果有两种。 一种就是及时打扫,他在现场,有他守在这窗口制造障碍,就能轻易避免打扫人员发现暗线,而今天打扫过后,就算之后房间的客人还有打扫的要求,再擦窗台的可能性基本上也没有了。 另一种就是在这会客的关口上把打扫的搞来,希望屠休魁能说出今天不用打扫的话来,为了促使对方这么说,刚才察言观色的他,见屠休魁似乎不想让人打扫后,才故意嚷了那么一声,摆出想借此见王雪堂的样子,想激对方说出他想要的结果来。 然屠休魁让他失望了,屠休魁的决定增添了变数。 这就是计划不如变化,不过他已酝酿有补救计划,就算是屠休魁说出了今天不用打扫,他的补救计划也得备着,让人守在这附近,一旦发现这边招呼了打扫人员去打扫,他就要立刻制造干扰。 譬如再次登门拜见,譬如途中拦住打扫人员说点什么让打扫赶快的话,总之就是要制造各种干扰,采取各种手段,令打扫人员不能发现那条暗线。 这也是他要在这里花几万两开一间房的重要原因之一,随时能在客栈内斧正计划。 门一关,厅内又安静了,只有青牙捏碎花生的动静偶尔会响起。 庾庆也终于不用再守在窗台前了,不时会在厅内来回走动,不时又会走回窗台边眺望外面,不时也会坐下靠在椅子上枯等,各种坐立不安、心难耐的样子。 现场唯独南竹知道他的德行,知道老十五这家伙的关键第一步应该是已经得手了,开始有闲心晃悠了。 他发现年轻就是好,那真叫一个敢想敢做,居然敢跑到遮罗山掌门的眼皮子底下来布杀器,而且还是初次见面就搞这手,换他想都不敢往这头上去想,问题是真给老十五这厮做到了。 想想刚才那过程,他那叫一个提心吊胆、心惊肉跳,哪怕是现在,他紧张的情绪依旧没放下。 晃晃走走又坐坐,一个时辰就悄悄过去了。 不时回头看向里间房门的庾庆,其实真想让人在房间里点几炷香,好以观字诀看看,王雪堂是在里面睡觉,还是在打坐修炼,竟然能晾他这么久。 等着等着,午饭的饭点也就过去了。 等人的时间似乎有些难熬,然等的不耐烦的庾庆终究还是熬住了。 太阳西斜,直到半下午时分,里间的房门才嗡隆一声打开了,锦衣华服装扮的王雪堂终于负手踱步而出,颇有气势,只是锁定庾庆的目光中含煞。 庾庆和南竹都未见过他,不认识,但能猜出是谁。 屠休魁第一个站了起来拱手,青牙赶紧扔下花生壳,紧急放下双脚穿了木屐站起行礼。 师兄弟两个自然是跟着行礼。 王雪堂负手前行,走到主位上坐了下来,屠休魁走去站在了一旁,指点了一下庾庆,嘀咕了一声,“就这位。” 王雪堂目光再次锁定庾庆,好生上下打量一番后,沉沉声音问道:“你就是阿节璋的儿子阿士衡?” 庾庆能怎么说,只能是恭敬回道:“正是。” 王雪堂:“当年锦国京城,你父亲也算是一号人物,我与你父亲也算是旧识,真没想到阿节璋竟会生出你这么个孽子!” 庾庆嘴角动了动,也不知这位是指自己摔冠而去,还是指害了王问天,不知说什么好,只能是先洗耳恭听。 王雪堂话锋一转,“说吧,找我什么事?” 庾庆就不信青牙没跟他说过,嘴上却恭敬道:“晚辈此来,是想向前辈禀明,那日在惊鸿殿与问天兄之间真的是场误会…” 王雪堂似乎不喜欢听这个,直接抬手打住,“若是这事,那就不要说了,经过我都已经清楚了,是犬子荒谬,有错在先,你没错,幽差也没有错,一切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方有此劫,探花郎大可不必自责。往事不可追,都过去了,各自安好便可。” 第四九零章 意已决 什么情况? 对方的这一番言论令庾庆当场有点懵,没想到这位的胸怀竟如此宽广,杀子之仇就这样轻飘飘揭过了,总之导致他酝酿的一番说辞愣是无法再继续往外吐了。 还能说什么?酝酿一堆说辞不就是想化解那过结么,如今人家已经表示原谅了,再说就是废话了。 可问题是不说一说又感觉心里没底。 若真这么明事理,对方出来时那能让他内心一激灵的含煞目光是怎么回事? 他不禁与南竹面面相觑。 稍愣怔后,他还是忍不住再说道:“前辈高风亮节,晚辈实在是敬佩,不过事情晚辈还是要说清楚,那晚在惊鸿殿晚辈真没想过要陷问天兄不义,晚辈只因孤掌难鸣…” 王雪堂又抬手打断道:“我说了,经过我已经清楚了,不必再解释什么。我说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探花郎莫非不信本座?” “不是。”庾庆忙摆手,表示没有不信。 王雪堂不等他解释,又打断道:“好了,探花郎不必多虑,安心回去便可。我这里还有些门派公务要忙,就不留你了。屠长老,代我送客。” “是。”屠休魁应下,脸上也有了笑容,对师兄弟二人伸手请的样子,他是能会意到王雪堂态度变化的。 庾庆纵有千言万语,面对王雪堂的宽宏大量也难以发出,犹如蓄势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做了无用功的感觉。 这是他想要的结果,但过程的不同,又让他感觉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可人家已经是仁至义尽,话也说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没了再逗留的借口,只能是起身道别,跟了屠休魁离去。 南竹跟上,青牙也一双木屐踏踏跟上。 王雪堂却出声招呼了一声,“青牙,你留一下。” 青牙回头,略怔,只好走回坐下了。 门外,将客人送出守卫把守的走廊区段后,一脸微笑的屠休魁拱了拱手到此为止,并未远送。 庾庆数度回头看,某种滋味久久萦绕在心头,等了半天,结果被人家几句话就给打发了,搞的他自己都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憋屈。 回了屋内的屠休魁对王雪堂微微点头致意。 王雪堂这才对青牙道:“他们怎么还在这里磨蹭,夜长梦多,屠长老交代给你的事情要尽快了结。” 青牙知道他说的是指将那位探花郎赶出海市的事,站了起来回道:“王掌门尽管放心,一定会尽快。” 王雪华缓缓闭上了双目。 屠休魁当即给了青牙一个请便的手势,青牙微微点头,这才转身离开了…… 下了楼的师兄弟二人遇上了等待的牧傲铁。 一见面,牧傲铁立刻上下打量二人一番,见应该没什么问题,才跟上了。 三人穿过锦绣庭园,上楼回了自己房间后,牧傲铁才问道:“怎么这么久才出来?” 他之前在外面等了好久,没想到他们能在王雪堂的房间里呆半天,非常担心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要不是偶尔从窗口又能看到庾庆晃悠,他还真的是要闯去看看了。 南竹呵呵,“还能怎样,被人家晾了半天。” 牧傲铁自然要关心结果,“结果如何?” 南竹两手一摊,苦笑道:“枉做小人,好像是咱们自己多虑了,人家很开明,言明都是自己儿子不对,错都在自己儿子身上,说事情过去了,并不想追究什么,害老十五准备的一肚子话都没能派上用场,事情就这么了结了。还真别说,能做上那么大一个门派掌门的人,心胸确实不是咱们这种小人物能想象的。” 牧傲铁也没想到事情竟如此简单,多少也跟着松了口气。 事情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自然是最好的结果,不然引起的一系列后果也未必能善了,那是大家都不愿看到的。 不过目光瞥到坐在一旁面色阴沉不语的庾庆后,他多少又是一愣,怎么感觉老十五并不开心。 庾庆也在这时问出一句,“老九,你那边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牧傲铁放低了声音回道:“你扔到下面的线已经掩饰好了,另一个火折子也在恰当的位置安置好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南竹道:“老九,你回头再辛苦一下,找个机会拆掉吧。算了,也不用管了,之后就算被发现也和我们无关。” 脸色沉闷闷的庾庆冒出一句,“你真以为王雪堂能放过我们吗?” 说这句话时,他脑海里又出现了王雪堂从里屋出来时看向他的眼神,目中含煞! 南竹狐疑道:“你的意思是,他会说话不算话?” 庾庆:“我只问你一句,他若真心放下了这事,为何要晾我们半天才露面?” 南竹怔住,一时竟支支吾吾,“可能…可能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吧。” 话虽这样说,脸上也起了狐疑不定神色。 正这时,外面突然传来熟悉的踏踏声,紧接着又响起了咚咚敲门声。 牧傲铁去过开了门,不出所料,是从脚步声就能听出的客人。 青牙微笑着走了进来,开口便道:“诸位真…”话音戛然而止,目光迅速扫了屋内一眼,显然发现了屋内的格局和陈设几乎和王雪堂的房间一模一样,一晃神差点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也没有多想,回过神后,继续道:“诸位真是好雅兴,这几万两一天的客房,说住就住了,阔气。” 庾庆起身回应,“比起惊鸿殿差远了,我听说去惊鸿殿玩的客人,不少人动辄一晚撒出上百万两,是我等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阔绰。” “我也就是跟那边老板娘熟,沾点光而已,我去又不花钱。”青牙笑眯眯走到了庾庆跟前,忽然又变了脸色,一本正经的问道:“探花郎准备几时离开海市?” 庾庆略怔,“离开?暂时并未打算离开。” 青牙:“依我看,还是尽快离开吧。” 庾庆不解,“青爷何出此言?” 青牙:“因为你容易惹是生非,我不太欢迎你,你早点离开,我才能放心。” 庾庆大概懂对方的意思,双方手里互有把柄,怕他连累,可他还有事要办,不能轻易离开,遂道:“青爷多虑了,我好歹读过几天书,还算是讲点道理,人不犯我,我绝不犯人,绝不会主动惹是生非,青爷大可放心。” 青牙:“让你早点离开,是为你好,你不会真的以为杀子之仇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还连句赔礼道歉的话都不要,天下有这么大度的人吗?” 现场瞬间一静,师兄弟三人都紧盯着他。 “我收到消息,遮罗山已经在秘密调集杀手往这边来,你能秘密做掉别人,有人就能秘密做掉你。王雪堂之所以宽宏大量是为了稳住你,是希望能把你给摁在海市,便于他暗下杀手。所以呀,快走吧,趁他准备好之前快速离开,躲回了幽角埠,他想动你也难了。” 青牙一副好心好意的样子劝说,只是似乎有违王雪堂的本意,王雪堂让他吓唬庾庆离开,可他却卖了王雪堂,反而以王雪堂来吓唬庾庆。 没办法,他和庾庆互捏把柄,庾庆能怕他凶巴巴的吓唬才怪了,只好变通一二。 对他来说,只要能把人吓走给王雪堂一个交代就行,用的什么办法并不重要。 却不知这番话落在师兄弟三人耳中却是另一番意味。 尤其是庾庆,他刚才还在斟酌犹豫,也确实是被王雪堂的话给闹的多少有些放松了警惕,有点左右为难,总之被王雪堂搞的不知道要不要动手的好。 毕竟动手的后果会非同一般,也许不是那么容易承受的,面对一线可能就容易抱有侥幸。 骤闻惊醒之言,庾庆才暗叫一声好险,自己果然还是太嫩了,人家能稳坐那么大门派的掌门之位,行事确实比他老辣的多,心中杀机骤然升腾。 此一刻,意已决!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面对眼前为自己尽快做了决定的人道:“就听青爷的,明天离开可好?” 青牙不解,“这种关头,离开的越早越好,干嘛要明天?” 庾庆:“我们头回住这么贵的客栈,不好好享受一下对不住自己。” 这话听的让人饥渴,青牙忍不住摸出一颗花生剥出仁来嚼了安慰自己,“你是缺这点钱、缺这点德行的人吗?” 庾庆:“我也想尽快离开,但确实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莫非明天走都来不及了,连住在琅嬛居也不安全?” 青牙:“行吧,明天就明天,明早我过来,亲自护送你离开海市。” “有劳了。”庾庆拱手谢过。 南竹和牧傲铁也跟着拱手相谢。 青牙多话没有,伸手拍了拍庾庆的肩膀,潇洒转身而去,一路踏踏响。 送走客人,门一关,庾庆立刻对牧傲铁道:“老九,你去王雪堂住的那边守着,一旦发现王雪堂的房间招呼了琅嬛居的打扫人员过去,立刻向这边发信号,我会迅速赶过去应变。”话毕走到了窗边,推开了窗户,看向目标地点,“收到了你的消息,这边以关窗为信号。” “好。”牧傲铁应下就离开了。 出了这边的青牙也没有去别的地方,一双踏踏响的木屐又到了王雪堂这边,被守卫拦住稍作了通报才放行了进去。 房间内再见王雪堂,青牙立刻表功,“王掌门,您交代的事,已经给您办妥了,那位探花郎明天早上就走。” 王雪堂立问:“你确定?” 青牙笑道:“放心,跟他们说好了,明天早上我过来,亲自送他们离开。” 王雪堂捋须,“甚好,不愧是海市的地头蛇。” 青牙呵呵道:“小事一桩,不值一提,没什么吩咐我就先回去了。” 王雪堂当即对身边人偏头示意了一下。 屠休魁送客,并掏出了一百万两银票,塞进了青牙的手里,“一点车马费,不要嫌少,事后另有谢礼。” 青牙只好盛情难却地受了。 送走客人后,屠休魁回到了王雪堂身边,“回头我先安排人去通知星罗岛那边做准备。” 王雪堂颔首,“但愿我好言好语的话能宽那贼子的心。” 屠休魁懂他的意思,让那位探花郎放了心,公然一头撞到星罗岛去才容易被发现,偷偷摸摸遁离的话则容易出意外,毕竟外面大量人手围追堵截的调动也是非常浪费精力的事,也更容易闹出大动静。 第四九一章 着火了 守在园子里的庞成丘等到了青牙。 踢踢踏踏走路的青牙摸出了刚得手的银票,拍打在掌心,颇显悠然自得,这左右逢源的滋味感觉还挺有意思的。 “走了,拿去。”青牙把刚到手的一百万两银票顺手塞给了庞成丘,对这笔钱并未太当回事。 庞成丘一看,略笑,随口谢了句,“谢青爷赏。”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打道回府。 刚要走出这满园锦绣的园子时,只见一名蓝衣中年男子负手挡在了前路,面净无须,体格清瘦,脸上有种病态的潮红,眼睛大而无神的那种,正昂首看着园子里一棵大树的树梢。 青牙见他,略怔,慢慢走到了他边上,顺着他看的方向观察了一下,并未看出什么名堂,当即拱手道:“吕爷,您着在看什么?” 蓝衣男子名叫吕无当,正是这琅嬛居的掌柜,也是千流山五洞主在海市买卖的总负责人,手上操持的买卖不止琅嬛居,之前王问天在惊鸿殿出事的那晚,他也正在惊鸿殿宴客。 吕无当闻言不为所动,甚至没有正眼去瞧他,“青牙,听说你忙的很,在我这琅嬛居内来回跑来跑去的,不累?” 青牙略默,旋即笑道:“吕爷说笑了,我也没什么本事,只能给你们这些大人物跑跑腿,赚点跑腿的辛苦钱而已,若是扰了吕爷清净,还望勿怪。” 吕无当:“腿长在你自己身上,你喜欢跑没人管,不过要想清楚了这是什么地方,我这琅嬛居内的客人都金贵着,你最好不要在这里搞事,否则海市今后还有没有你跑腿的地方可就不一定了。” 青牙呵呵道:“吕爷放心,在哪搞事也不敢在您的地盘上搞事。” 吕无当:“最好如此。” 他突然在这里露面,就是察觉到了一些异常端倪,感觉青牙在这里的行踪很不正常,故而特别出面警告。需知琅嬛居在海市主打的卖点之一就是安全,住这里都能出事的话,都能让人提心吊胆的话,那未免也太砸招牌了。 青牙:“吕爷若是没什么吩咐,在下就先行告退了。” 吕无当:“不送。” 青牙拱了拱手,就此避开,一双木屐继续踏踏前行。 出了琅嬛居,钻上马车后,同行的庞成丘忍不住啐了声,“从头到尾都不拿正眼瞧人,还真以为自己能代表五洞主了不成。” 青牙倒是无所谓的样子,摸出了花生继续剥着,“他高兴说,就让他说两句,跟他计较不划算,犯不着生气。” …… 窗前,庾庆和南竹轮流值守,轮流盯着对面某个方位,等牧傲铁给出的信号。 而事实上,他们又很不希望看到牧傲提给出的信号,否则会多添麻烦和变数。 就因为青牙的那番话,师兄弟三人已经没有了任何分歧,心向一处使,都想解决掉某人。 时间一点点过去,直到天黑,也没有看到牧傲铁给出的信号。 到了晚上,月光绽放了,师兄弟三人都松了口气,大晚上叫人去打扫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了,就算有人去了,大概也不容易看到那透明丝线。 尽管如此,师兄弟三人依旧各在其位等待。 牧傲铁还有一个任务,要注意王雪堂有无离开。 而庾庆和南竹则处在不点灯火的漆黑室内,一直注意着王雪堂所住房间窗户内的亮光。 夜渐深后,两人看到了目标房间将所有窗户都关上了。 庾庆出声道:“老七,找客栈弄点酒水和吃的,我们去园子里的楼台上吃喝赏月去。” “这客栈里的吃的比外面贵很多很多。” “那就去外面弄点,我先去那边等你。”庾庆在窗前对外指点了一下位置。 两人一起出了门,下楼后一个往客栈外去,一个踱步去了园子里散步。 找到了牧傲铁后,确认王雪堂一直没有离开,庾庆便领了牧傲铁一起去了园子里的楼台上赏月。 园子里也有其他零星住客游逛赏月之类的,一看穿着都是非富即贵那种。 小半个时辰后,南竹才拎着一堆东西来了,桌台上铺开了吃食,三人围坐在了一起慢慢享用…… 惊鸿殿内亦有人在登台赏月,举头望月的青牙孤身一人守着一壶酒而已。 庞成丘登台上来后,青牙主动问道:“那三个家伙什么情况,还是没动静吗?” 疑问的语气很浓,因庾庆之前告知过,说今天来不及离开,还有事办,然这边得到的盯梢情况是,一直没什么动静,尤其是庾庆,连房门都没出,办鬼的事? 庞成丘道:“有动静了,胖子出去买了吃食,那探花郎也出了门,仨人坐在了庭园楼台上吃喝赏月。” 青牙皱眉,半晌后嘀咕了一声,“还真有雅兴。” 庞成丘:“青爷如此关注,是有什么问题吗?” 青牙微微摇头,“说不清楚,就是感觉哪里不对劲,让人继续盯着。” “青爷放心,交代了的,在他们明天离开前,会一直盯着的。” …… 目标窗台上,摇影灯光忽然一暗,令整个目标室内陷入了黑暗中。 慢慢举杯的庾庆双眼骤然一眯,然后继续慢饮,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跟自己师兄小酌,闲话天下。 看似闲聊,实际上悄悄打量四周的目光一个都没停过。 又熬了那么小半个时辰,见目标室内还是没什么光亮动静,酒杯挡在唇前的庾庆低声道:“老九,时候差不多了,你该去撒泡尿了。” 闻听此言,南、牧二人皆心神一凛,自然都懂是什么意思。 牧傲铁举杯饮尽,放下杯子立刻起身而去。 绷紧了心弦的南竹微声提醒一句,“老九,小心点。” 轻轻嗯了声的牧傲铁大步走下了台阶,穿过庭园,直奔如厕之地。 到了偏僻之地的公用茅厕,宽衣解带倾泻一番后,将衣衫收拾利索的他轻身蹦起,单手勾住了梁柱,从屋檐下的透气斗拱内勾出了一根透明丝线,拽在了手里,施法运功,在丝线上传力后一拽,人便拖着丝线落地了。 他迅速将丝线搅动收拢,最终从屋檐下拽进了一个金属扣帽,正是庾庆特制火折子的盖子。 他也摸出了随身的火折子,一把火将团起的丝线给点了,连同那金属盖子一起扔进了茅坑里,之后迅速出去了。 这种高档客栈,茅厕所在位置必然是比较隐蔽之地,偏僻之地就容易放一些不宜对外展示的东西,茅厕后面不远处有一座瓦棚,里面堆放的都是客栈日用的干柴。 在这些干柴中,绑着一只火折子,没有了盖子,遇见空气,里面的弱光渐渐变亮,化作一点红光闪烁不停。 良久后,红光一闪变成了明火,渐渐点燃了就近的柴火。 这囤积干柴的地方,一旦着火,后果可想而知了。 “亮了。” 提着筷子夹菜,目光到处乱瞄的南竹忽然嘀咕了一声。 已经回来好一阵的牧傲铁和庾庆也看了过去,渲染在夜幕中的火光分外显眼,不一会儿便见火舌冲天,可见火势扩张的很快。 “着火了!” “快救火!” 琅嬛居内已是叫喊声一片,上空更到处是人影飞掠,许多人提着水桶冲了去救火。 纷纷乱象并没有影响庾庆对目标房间的注意,见到了里屋推开窗户的王雪堂,有那么一阵后,外面客厅的灯火也亮了…… 敲门声响起,王雪堂关窗离开了窗前,走到门口开了门,见到了紧急赶来的屠休魁,立问:“怎么会着这么大的火?” 屠休魁道:“让人去看过了,说是琅嬛居的柴房不小心着了火,正在急救,客栈的人正在劝我们安心,说不会有事,说打扰了大家休息,说明早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王雪堂还是走到窗口推开了窗户观望。 此时打开窗户观察的又何止是他,许多客人皆如此。 众多修士出手,火势很快便控制住了,不多时就将火给灭了,但烟气弥漫是不可避免的,还有燃烧后到处飘荡的灰烬。 屠休魁挥手在窗口扇了扇,提醒道:“大哥,有烟和灰,还是关窗早点休息吧。” 确实,闻到烟味的王雪堂皱了鼻子离开了窗前,屠休魁赶紧关紧了窗户。 而此时的庾庆可谓是心无旁骛,那到处飘荡的烟火气正是他需要的,他借着月光还有到处悬挂的灯笼光芒,紧盯烟雾在目标窗口的细微变化,无视任何嘈杂,紧盯观察不放。 室内闲聊一阵的王雪堂又回了里间屋内,屠休魁顺便帮忙关门,门一关,气流从窗口缝隙间溢出时搅动烟雾的迹象越发明显。 关了里面的门,屠休魁又吹了厅内的灯,开门关门而出的动静同样搅动了窗口缝隙外的气流。 “老九!”庾庆突兀一声唤。 牧傲铁身子立刻前倾听取状。 庾庆看了眼四周的嘈杂动静,低声道:“到处人影走动,乱成一片,明里暗里的眼线都乱了套,正是你动手的大好良机,动作一定要轻。” 牧傲铁点头,就要起身。 南竹抬手示意他稍等,心惊肉跳道:“万一有人在厅内怎么办,再轻也容易被发现啊!” 这也是他之前一直觉得最危险的地方。 庾庆确定道:“厅内没人,那位也进了里间,并关了门。此刻到处动响,他在里面略闻动静也容易忽视,相信我,此时正是动手的好机会,不可错失。” 南、牧二人皆惊疑,不知他何以笃定里面厅内没人,还知道关了里间的门? 尽管如此,牧傲铁还是迅速离开了,相信老十五肯定不会害他。 回头目送的南竹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包括庾庆也跟着紧张了起来,都知道一旦出了意外暴露后会是什么后果,到时候抓的可不止是过去动手的牧傲铁。 其实庾庆自己很想过去亲自动手,然而他目标太大,容易被人注意,其次牧傲铁是经手人,知道暗线藏的位置,轻车熟路能方便。 不过此时也确实是动手的好机会,到处人来人往的,有客栈的人,也有住客栈的人,到处乱哄哄的,牧傲铁几乎是毫不遮掩地直接到了目标地点,拉住了那条暗伏的丝线,假意坐在了连廊边的长凳上歇脚,手中的线暗中拽。 被暗渡内力的丝线一点点绷紧,一点点在几乎卡死的窗户缝隙内微微抽动着。 牧傲铁不敢动作太大,怕会拉拽出摩擦的声音。 窗户内,牵连在椅子后面的丝线被一点点拉直了,最终绷紧了火折子上的盖帽,一点点将盖帽给拉开。 当盖帽彻底脱离火折子口沿时,如秋千般荡着砸向了墙壁。 好在贴墙较近,又有牧傲铁渡来的微弱法力在丝线上稍作控制,撞击的声音不大,微微笃笃了几声便停止了晃动。 而火折子口子内,已经在冒出一股似乎憋了好久的浓郁白烟,渐渐而轻柔的向整个室内飘散而去。 慢慢将火折子盖帽拉到了窗户边缘,卡住了,实在是拉不动了,牧傲铁胳膊微微用力一拽,配以修为直接将丝线震断在了临近窗口的位置,然后迅速将丝线团在手上,自己也起身快步离开了,带走了过长的丝线去销毁。 他跑到救火现场看了看,发现人太多,不好挤过去,随便晃了晃才回到了露台上,对两位同门道:“火被扑灭了,应该没问题了。”最后一句暗示的很明显。 两位同门顿时重重松了口气,庾庆站了起来道:“这么大的灰飘飘荡荡的,也没办法吃了,走吧,回吧。” 师兄弟三人就此离去。 一路不慌不忙地回到了自己房间后,才赶紧关了门,三人皆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南竹想说话,庾庆挥手阻止了,示意先检查屋内,三人点亮火烛,迅速将屋内翻找搜查了一遍,确定不会有人窃听后才再次碰面在了一起。 南竹自然是忐忑的,“老十五,这能成功吗?” 庾庆:“咱们已经把事做到了这一步,剩下的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今夜注定难眠,明日还不知会出什么事,偏偏他们都不能走,否则会显得可疑,必须熬到明天才能走…… 盘膝打坐在榻上的王雪堂鼻翼微微翕动了一下,侵入里间的淡淡烟气缭绕在他周围。 他也没什么抗拒的反应,知道原因,外面着火了,有烟味很正常,从回到房间后,烟气一直都有。 只是后来,他身子一晃,忽然睁开了双眼,一把撑住了床榻,满眼震惊,想起身离开床榻,身体却猛然失去了平衡,一个翻身栽倒在了地上。 发现后已经晚了。 他一手捂住脖子,拼尽全力也没能喊出多大的声音,“来人,来人…” 费力爬起,又踉踉跄跄,最终摔倒在了门口,手指到处乱扣,抠开了半扇门,一眼就看到了外面充斥客厅的浓烟卷来,最后的清醒令他意识到了是怎么回事,外面着火,屋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烟? 而这正是庾庆要制造另一处着火点的重要原因之一,否则就算是正常人遇见烟味也会下意识屏住气息,更何况是修士,要的就是麻痹王雪堂。 王雪堂忽拼尽最后的力气拍了一下门,想引起外面守卫的注意。 也就拍了一下,手便无力垂下了,张大着嘴巴,喉咙里咕咕有声,整张脸和脖子渐渐出现了涨紫色,眼中的光芒黯去,最后瞪大着双目,彻底没了动静。 第四九二章 砸了招牌 门外当值的守卫中,一人忽回头看向大门,这里大门的隔音效果好,封的比较死,但他还是疑惑道:“你们听到没有,里面好像有异常动静。” 其余几人立刻侧耳倾听,良久后并未听到什么动静。 另一名守卫道:“应该是外面救火的动静。” 众人细听听,确实听到一些动静,稍加辨识就能听出的确是外面救火的嘈杂动静。 就连好像听到里面有动静的那位,想了想后也觉得确实如此,里面若真有什么异常的话,不可能响一声就没响了。 于是门外一群守卫也就没有太过在意。 然屋里烟气弥漫的尽头,那只钉在椅背的火折子里红光却是越发显眼了,火星子晦明不定,煎熬到最后终于呼一下晃动出了明火,冒出的火苗刚好燃烧在椅背的弧曲部位。 但那椅木似乎难以烧着,奈何火苗在不停的烧着,最终还是将那木头给烧着了。 这火一着起来,超过了火折子那点火苗的焚烧威力,火势立刻变猛,很快便点燃了整个椅背,渐渐向一旁的茶几过度,火苗也点燃了木头窗台,火势蔓延到了窗台。 钉在椅背的火折子被火给烧成了残废,箍用的小小金属套筒“当啷”落地。 火势很快又蔓延到了一旁紧靠的茶几上,渐渐过渡向隔壁的椅子。 落地燃烧的木头也点燃了地毯,这一下立马就让火势变得猛烈了,再就是地毯下的楼板,火势越来越大。 “快看,那边房间好像着火了。” 外面的园子里忽有人指着王雪堂房间的窗口大喊一声。 闻声者回头看去,顿又是一阵骚乱,尤其是琅嬛居的人,立马又是一顿手忙脚乱。 还有遮罗山的人,遮罗山在园子里也扔了几个零星的守卫当值盯着,防备有人爬墙撬窗打扰掌门什么的。 一开始就算留心到王雪堂房间里有火光的人,也并没有在意,以为里面在搞什么,后来发现房间里的火光亮度不一般了,最后连窗户都烧着了,再看不出是着火了才怪。 园子里的某处亭台中,有几名看热闹的人员。 一抱臂者呵了一声,“居然着了两场火,我还以为柴房是无意中失火来着。” 一负手者,“柴房着火,客房又接着烧了,这两场接踵而至的火,好像烧的有那么点意思。” 另有人道:“也不知是想烧出个什么事,看来今晚的琅嬛居要不太平了。” “难不成是有哪家竞争的想砸琅嬛居的招牌?” “竞争砸招牌也不至于用这么低级的手段,你今天能烧我的,我明天就能烧你的,烧来烧去的不是孩子气么?” 庾庆等人听到骚动动静,推开窗,遥遥看到了王雪堂住房窗口的熊熊火光时,皆愣住了,怎么着火了? 师兄弟三人一看就懂,着火的窗口正是设置了火折子的位置。 南竹忍不住低声问道:“老十五,你这是要烧掉动手的痕迹吗?” 庾庆本就惊疑不定,闻言翻了个白眼,“我烧鬼的痕迹,烧掉痕迹有屁用,目标只要倒下了,回头一看就知道是着了什么道,有没有痕迹该怀疑的谁也跑不了,没必要,只要证明不了是我们干的就行。当然,没痕迹了更好。” 南竹:“那这是怎么回事?” 庾庆:“我也不知道,按理说,那房间空气不够流通,火折子应该没那么容易变明火才对。” 他自己其实也不想弄出太大的明火来,火光容易招来外人注意,他也担心会出现功败垂成的情况,担心会惊动外人及时把王雪堂给喊出来。 牧傲铁:“那究竟是成了还是没成?” 庾庆迟疑,“已经过了这么久了,烟气应该足以渗入里间吧?”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都呆不住了,都赶紧跑出了房间去现场查看。 之前躲回来是为了避嫌,现在那边都着火了,跑去看看也说的过去,发现王雪堂那边出现了火灾却无动于衷反而会显得有些异常…… 庭园内的楼台上还有庾庆三人吃过的残羹剩菜,此时也没人顾得上收拾这里,数道人影落在了楼台上,为首者正是琅嬛居的掌柜吕无当。 他面色凝重地看着火舌外卷的窗口,沉声道:“今天进出过琅嬛居的人一律查找出来。立刻封锁琅嬛居,任何人不得外出,擅闯者无须顾虑,杀!” 稍微有点脑子的都能看出这前后两场火有问题,绝不可能是碰巧在同一晚走水,就算是真的凑巧,也得严控严查。 “是。”两名随从领命后迅速飞身而去。 砰!王雪堂的房门是被人一脚给踹开的。 敲门无应,再想到里面的大火,谁还能顾得上礼数或会不会惊扰,直接破门了。 门一爆开,里面滚滚浓烟立刻袭来,众人迅速屏住了气息,琅嬛居人员先冲了一批进去救火,跟着冲入的屠休魁等人则直闯里间。 现场不需要照明,熊熊火光足矣,遮罗山众立马就发现了倒在里间门口的王雪堂。 “掌门!” 遮罗山众惊呼声一片,都意识到了情况不对,别说王雪堂的修为,就算是个武级修士也不可能被这种烟火给熏倒。 屠休魁赶紧抱了王雪堂先离开此地再说,其实人一抱进他的臂弯,那手感就已经让他心凉了大半。 还有其他遮罗山人员赶紧入内将王雪堂的私人物品进行收敛。 浓烟已经冲进了楼道,屠休魁抱着人跑到了楼外,在一群人拱卫下将王雪堂放平在地上,欲紧急施救。 有人迅速拿来荧石,有人则迅速摘来灯笼,还有人吹燃了火折子。 然一看清王雪堂的样貌,众人便惊住了,那涨紫色的面目,梗粗的脖子同样涨紫,两眼瞪凸。 跪坐在其跟前的屠休魁稍微把脉检查了一下,整个人便傻懵在了那,离开的手有些颤抖,嘴唇也有些许哆嗦。 一旁的遮罗山众,愣是没人敢问结果如何,其实都看出来了。 跟前站的脚纷纷挪开,然后一双脚又走到了眼前,屠休魁慢慢抬头,看到了站在跟前的吕无当。 吕无当也慢慢蹲下了,也亲手检查了一下,然后一张脸阴沉的似乎能滴出水来,他又慢慢站了起来,嘴里咬着牙蹦出字来,“与火无关,中毒身亡!” 屠休魁目光闪烁,一番掂量后,迅速站了起来,对左右道:“你们看好掌门遗体。”说罢大步离去。 吕无当偏头问道:“你去哪?” 屠休魁止步回头,“敝派掌门在此遇难,遮罗山岂能罢休,我自然是要将此事通达敝派。” 吕无当:“王掌门安歇在屋内,外面还有贵派守卫把守,何人能近身下毒?你接触王掌门好像是最方便的吧?” 此话一出,周围许多目光立刻盯向了屠休魁,皆露惊诧感。 旁观的还有庾庆师兄弟三人,三人悄悄相视一眼。 屠休魁猛转身,怒道:“莫非你怀疑是我下的毒不成?” 吕无当:“我没说是你,但我希望你能明白,这里是琅嬛居,是海市号称居住最安全的客栈琅嬛居,如今有人在琅嬛居被毒杀,死的还是一个大派的掌门,我琅嬛居要给死者一个交代,也要给自家招牌一个交代。 这事对琅嬛居来说,已经砸了招牌,已经捅破了天,是不可能善了的,不但是你,任何有嫌疑的都不能走。我劝你留步,非要强闯离去的话,那只能把你当做贼心虚来处理,别怪琅嬛居下手不知轻重。留下吧,有什么消息要传回遮罗山,我琅嬛居免费代劳。” 屠休魁一脸愤怒,紧握着双拳,胸脯急促起伏,然也只能是如此,在海市强闯琅嬛居,他还没那么大的胆子,琅嬛居的背景他自然是知道的。 废话不再多说,吕无当直奔火灾现场去查看,同时对身边随从下令,“立刻通告镇海司大掌卫,让他带足人马来抓人。尽快核实出离开琅嬛居的人员名单,一个不许漏,抓!” 他之前下令封锁琅嬛居,是想查两次火灾原因,如今已经死了人,死的还是一个身份不一般的客人,一个大派掌门被杀害在了琅嬛居,性质已经彻底变了。如他所言,已经砸了琅嬛居的招牌,这事已经不可能善了,他宁愿先得罪其他客人事后再赔礼道歉,也绝不可能放过凶手。 “是。”随从领命迅速离去。 火已经扑灭了,这点火也经不住一群修士出手压制。 庾庆师兄弟三人在抬走的遗体旁转了转,确定王雪堂已经毙命,皆装模作样的唏嘘感慨,之后自然是晃回了自己的房间。 门一关,三人相视无声,尽管知道得手了,却反而都有些不敢相信了,就凭他们,居然把遮罗山掌门给干掉了? 南竹小声打破了沉默,“喝点茶?” 庾庆和牧傲铁都点了点头。 一直到大头烧好了茶水,三人也不吭声,默默喝茶。 也只能是老实呆着了,都知道了,现在是出不去了,也离不开琅嬛居了,也都没想到王雪堂那边会出现明火,导致情况提早暴露了。 三人心里都在琢磨同一件事情,是该商量一下该怎么应对可能会发生的后果了…… 第四九三章 抓 明月当空,天涯共此时。 惊鸿殿内宅楼台,带着一身酒气的古清照不疾不徐地到了楼上,目光一扫,只见孤酒赏月的青牙赤脚盘坐在大椅子上,不知在琢磨什么,在那抠脚丫子玩。 想到这位待会儿可能又要用这手剥花生吃,古清照有点无语,走到一旁坐下了,才问道:“我刚听说琅嬛居着火了?” 青牙抬了抬头,“嗯,说是柴房着火了,没什么事,已经扑灭了。” 这里话刚落,一道人影毫无征兆地飞了上来,正是庞成丘。 青、古二人目光一瞥,立马意识到了不对,正常情况下庞成丘不会毫无动静闯过来,应该是出事了。 果然,庞成丘稍拱手给礼便急道:“青爷,不好,出事了,琅嬛居那边出大事了,又着火了,王雪堂死了。” 王雪堂死了? 此话犹如惊雷,惊的青牙赤脚落地站起,也惊的古清照错愕站起。 哪怕一脚踩翻了自己的木屐,青牙也顾不上了,急问:“什么叫又着火了,王雪堂怎么就死了,你把话说清楚。” 庞成丘:“青爷,琅嬛居又二次着火了,之前烧的是柴房,这次烧的是王雪堂的客房,外面发现火势去急救已经晚了…” 青牙斥责道:“扯淡,凭王雪堂的修为,就算整个琅嬛居烧着了也困不住他,更不可能烧死他。” 古清照闻言点头,“确实,这恐怕死的蹊跷。” 庞成丘叹道:“青爷,老板娘,你们听我说完,那边的眼线报,并非烧死的,尸体尚完好,只见面目呈现涨紫的状态,估计可能是被毒杀的。” 闻听王雪堂的死况,青牙脑海里莫名闪过一个画面,那就是和王雪堂房间格局一模一样的探花郎的房间,一些之前感觉不正常的事情现在似乎突然间就明白了,忍不住恨恨咬牙蹦出三个字眼,“白罗纱!” 此话一出,庞成丘颔首,“据形容的死况,像是镇海司之前被毒杀的那位的死况。” 因脑中闪过的什么念头,古清照惊到手中团扇遮嘴,“白罗纱…难道又是那位探花郎干的不成?他刚好在琅嬛居…” “什么叫难道?如果不是他干的,我把自己脑袋砍下来给你手下姑娘当绣球抛!” 青牙指着自己的脖子叫嚣,甚至有几分面目狰狞,如此失态,可见是真的恼怒。 他赤脚来回走动着,气急败坏道:“就那么一小量东西,这狗探花居然还分作了两份来用,真他妈会过日子,难怪平常省钱住那破地方,还是说他提前料到了王雪堂会回来找他算账?还糊弄我说什么有事要处理,这他妈都处理到跑琅嬛居杀人放火去了!” 回头他又朝古清照叫唤了一声,“看到没有,这就是你们女人喜欢的天下第一才子干的破事。” 古清照叹道:“你急什么?” 青牙两手一摊,“你问我急什么?我他妈又要进去坐牢了,这次恐怕没那么容易出来了。他才来了几天,就把我给搞进去两次,我他妈找谁说理去?” 回头又来回走动着骂骂咧咧,“我之前就感觉不对,我就说那狗探花找我就没好事,果然被我猜中了,这家伙有病吧?竟敢跑到海市胡搞瞎搞。” 古清照:“有那么严重吗?” 青牙摆了摆手,之前在琅嬛居内的具体情况,他一时间跟人也说不清楚,他现在更关心的是事发情况,又问庞成丘,“那边具体是怎么回事?” 庞成丘:“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刚才的消息都差点没能传递出来,吕无当已经下令封锁了琅嬛居,任何人都出不来,任何人的对外联系都要经过他们的手。” “罢了。”青牙叹了声,举头望明月,“老庞,你怕是也要做好进去的准备,这次恐怕还要受点罪,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做好掂量。” 庞成丘:“好,那我先去准备一下。” 青牙挥了挥手,庞成丘转身离开了,直接跳下去的。 古清照又出声了,“琅嬛居内,何况又是王雪堂,哪是那么容易下手的,若真是那位探花郎做的,他是怎么做到的?” 青牙:“他就跟王雪堂见了一次面,恐怕就是那次见面做了什么手脚,我也在想他是怎么做到的,奈何现在不知道事发现场的情况,我也无从推断。总之这狗探花又利用了老子,这是欺我不敢举报他吗?” 古清照蹙眉,真要是这情况的话,恐怕还真不好举报,谁都可以举报,唯独这边不太方便。 “你得把情况跟干娘那边知会一声。这次的牢狱之灾不进去则已,一旦进去了怕是没那么容易出来了,因为我的嫌疑可能比那狗探花的嫌疑还大,而我偏偏又不能招供出狗探花,只能是硬挺,得干娘那边出手了,不然我和老庞很难从里面出来。” “你的嫌疑怎么会比他还大?” “我也不知搭错了哪根筋,从王雪堂的屋里出来了,后来又跑进去了,为了点小钱,反复进过王雪堂的房间,关键谁知道那狗探花居然敢杀王雪堂?估计王雪堂自己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被人给先下手为强了。总之,无论是去王雪堂房间呆的时间,还是进去的次数,我都比狗探花多。” 古清照有点无语,这样一说确实有点道理。 青牙也不废话,开始讲述自己在琅嬛居内的情况,包括自己对庾庆师兄弟三人的怀疑,他要让古清照把相关情况都转告给那位干娘,为不测做准备…… 一大堆镇海司人马进入了琅嬛居。 为首男人面容阴鸷,少了只耳朵,双臂颇长,垂放时快及双膝的感觉,鹰视狼顾着穿过庭园,很快与吕无当碰面在了一起。 此人正是镇海司大掌卫西擎月,执掌着镇海司的主要武力人手,和吕无当算是一个派系的,都是五洞主的人。 两人在一座轩阁内碰面,站在了王雪堂的尸体旁。 西擎月伸手拨动王雪堂的脸颊看了看,眉头略动,“应该是中了‘白罗纱’的毒,和闻侯的死况一样。” 吕无当拿出了一份名单给他,“这份名单上的人,都是昨天见过王雪堂和进过王雪堂房间的人,目前掌握的就这些,先抓去审吧,其他的想起了再补充给你。” 西擎月拿着名单观看了一阵,发现大多都是不熟悉的名字,大多都是遮罗山的门徒,看着看着,忽抬头问:“青牙和这个庾庆也在琅嬛居跟王雪堂见过面?” 吕无当:“见过,我甚至觉得青牙的嫌疑最大,当时就觉得他的行径不太正常,具体情况我会交代人去配合你的需要交代清楚。哦,这个庾庆其实就是那个号称天下第一才子的阿士衡,你应该知道吧?” 西擎月:“知道,闻侯死后查案时知道的。闻侯被‘白罗纱’毒杀的那晚,这位探花郎和青牙在惊鸿殿碰过面,如今王雪堂被‘白罗纱’毒杀,两人又一起出现过,我想这恐怕不是巧合。” 吕无当闻言顿感惋惜,“听你这么一说,若真和那位探花郎有关,倒是可惜了。” 西擎月:“怎讲?” 吕无当:“以琅嬛居的格调,总挂些复制的字画,感觉有损档次。听说探花郎本人来了海市,我就想去找他,谁知等我知道消息后,他又涉及了闻侯的死,好像还和镇海司内奸有牵连,我倒是不便去找了。 如今这位探花郎好不容易来入住了,送上门了,我就想找个机会开口,看能不能重金求几幅诗词赋或字来着,又见他隐姓埋名,真不知该如何开口,让客人不高兴可不是琅嬛居的规矩。我还在琢磨要不要在他离开时开口试试,结果你又怀疑和王雪堂的死有关。”耸了耸肩,只好作罢的样子。 “来人!”西擎月回头一声喝。 外面立刻有人来领命,他将名单交予了手下,下令照着名单抓人,之后又命人勘察凶杀现场和两处火灾现场。 不多时,庾庆的房门被敲开了,不管师兄弟三人脸上的神情多无辜,房间照样被搜查,人照样被带走了。 惊鸿殿那边的青牙和庞成丘未能幸免,一队镇海司人员冲去,直接将二人给抓走,这次的青牙也不敢硬怼抓捕人员,老老实实束手就擒。 至于琅嬛居内那些和王雪堂没有任何往来的人,也都暂时被羁押在了琅嬛居内,在事情没理出眉目前,任何人不得离开,以便随时接受查问,惹得不少客人怨声载道,但也没办法…… 海绡阁,海市为数不多的主要经营鲛人织造的绡纱的商铺,另一方面,也是锦国军方在海市这边秘设的哨点。 铺子占地也不是很大,但楼层算是比较高的。 最顶层,一个丰神俊逸的年轻男子负手站在窗前,一身灰衣儒衫,皮肤白皙,透着一股文雅气息,但目中闪烁的神采又透着灵慧,是个一看就让人感觉很舒服的人。 他正眺望着海市五彩斑斓的灯火,面露思忆神色,似触景生情,口中喃喃有词的反复咀嚼一句话,“世间繁华无我,山中岁月无双……” 敲门声响起,俊逸男子一声“进”后,门开,进来了一个体态婀娜、明媚动人的白衣女子,举止娴静。 见他还站在窗前,白衣女子讶异道:“公子,长途奔波至此,还不够劳累吗?为何还未歇息?” 俊逸男子转身,似料到她拿了什么东西来,向她伸手,“给我。” 白衣女子苦笑,只好双手奉上一小卷纸张。 俊逸男子摊开纸张看过上面密密麻麻的内容后,忍不住摇头叹气,“咱们这位天下第一才子啊,还是那么混账。” 话毕走到书案旁坐下了,提笔疾书了几行字后,递给白衣女子,“让人即刻投书扫尘寺。” 白衣女子接手看了看上面内容,讶异,“竟要惊动冥寺捞人?” 俊逸男子微笑,“这次恐怕没那么容易脱身,他有名声护体,也许不至于太难熬,但他身边两位恐怕就要遭罪了,也只有冥寺出手才能及时把他们捞出来,快去吧。” ------题外话------ 月票不知能不能分类前五,我两章先奉上! 感谢“敖丙烯酸”的小红花捧场支持。 第四九四章 刑讯 海市最高的地方在哪?镇海司的楼顶。 城堡似的楼顶上,有亭台楼阁,有花草树木,这楼顶代表着海市最高权力,也只有最高权力的人才配居住。 一座轩阁内,朱轩静坐在案后默默品茶,大掌卫西擎月站在对面看着他。 两人就这样相互对峙着静默了许久。 西擎月知道自己做了让对方不高兴的事情,未上报就直接带了大量人手去琅嬛居抓人,能住在琅嬛居的人大多不是一般人,他知道自己这样一抓,会令朱轩承受不小的压力。 默默喝茶的朱轩尽管心中不快,却也不好说什么,人家接到了报案,海市出了命案,及时带人赶过去也没什么错。 静默中耗去了某种气氛后,朱轩终于开口了,“凶手有眉目了吗?” 西擎月:“可能在被抓的人手当中,目前正在录取口供,待将情况梳理后,就要展开针对性的审讯。” 朱轩偏头示意了一下束手站在边上的齐多来,“让他介入此案吧,让他帮你一把,有什么事跟他多商量。” 这是要从自己手里拿走掌控权吗?西擎月皱了眉头,“掌令,依我看不用那么多人扎堆,我会按规矩处理,有什么需要老齐帮忙的,我自会找他协助。” 朱轩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手中的茶盏近乎拍在了案上,“那你给我一个时间,什么时候能查出真凶?” 西擎月:“掌令,现在案情还在梳理中,属下如何能给出具体时间来?” 朱轩反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在刁难你?” 西擎月:“掌令自然不会刻意为难,然而查案必然是要一步一步来的,属下能做到的只能是尽快。” 朱轩:“查案?看来你并未意识到此案的真正问题在哪,我问你,你有没有听说过王雪堂和地母的关系?” 西擎月:“略有耳闻,据说是亲戚。” 朱轩:“我再问你,大圣逼死地母亲传弟子的事,你可还记得?” 西擎月猛然一怔,嘴角绷了绷,慢慢回道:“自然不曾忘记。” 朱轩:“你现在还觉得王雪堂的死只是一桩凶杀案那么简单吗?” 西擎月面色也凝重了起来,一时竟无言以对。 “凶手当然要揪出来,竟敢在海市如此猖狂,自然要揪出来严惩! 但那都是次要的,凶手该怎么揪出来、该怎么处置那都可以放在后面慢慢来。 重要的是死者的身份背景,重要的是王雪堂死在了哪,他可不是死在了一般的客栈,他死在了琅嬛居,修行界谁不知琅嬛居是五洞主开的? 你以为我愿意介入琅嬛居这破事? 千流山让我坐镇海市,不是让我坐在这里玩的,也不是让我坐在这里给千流山惹麻烦的。” 朱轩话到此,指了指齐多来,“不会影响你正常查案,你该怎么查就怎么查,只是他那里掌握了一些遮罗山在星罗岛那边的情况,你跟他配合一下。我的要求只有一点,凶杀案就是凶杀案,绝不允许任何人找借口扯远了,否则大家谁都别想好过,你懂我的意思吗?” 西擎月慢慢点头,“属下明白,事情在我们手上的话,没有掣肘我们可以慢慢处理,甚至是想怎么处理都行,我们要在王雪堂死讯惊动某些人之前将一些事情坐实了。” 朱轩慢慢端起茶盏嘬着,“时间不多,尽快给我一个交代,去吧。” 西擎月和齐多来一起拱手躬身,旋即又一起快步离去…… 一间文案房内,屠休魁正在接受问询,镇海司人员要了解王雪堂死前所有细节情况,屠休魁身为王雪堂的身边人,自然是最清楚这些的。 这时,西擎月和齐多来一起走了进来。 见到二人,问话的镇海司人员赶紧站起行礼,多少也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两位一起来了。 屠休魁也知道这两人,也站了起来行礼,并恳请道:“大掌卫,大掌目,该说的我已经说的差不多了,敝派掌门陨落,我真的要及时赶回去稳定局面,否则敝派会大乱的。” 他现在确实心急如焚,如今王雪堂死了,遮罗山该怎么维持下去是个问题,这个时候谁争夺到的话语权多,谁得到的利益就多。他若是困在这里迟迟不能离开,王雪堂死讯一旦传回,还能指望其他人能慢慢等他回去再商量吗? 退一步说,就算遮罗山分崩离析了,就算要分家,自己也得赶回去占一头吧,那么大一块肥肉,多一点和少一点的差别是很大的。 现在迟迟无法脱身,他如何能不心急,已经不知道哀求多少遍了。 两位镇海司的大头目并未理会他的话,齐多来要了问话内容翻看了一会儿,又放回了案上后,走到了屠休魁跟前问道:“遮罗山好像在星罗岛布置了不少的人手,要做什么?” 屠休魁一怔,他哪能轻易说出真相,旋即遮掩道:“唉,少掌门出了事,敝派自然也担心掌门的安危,调了些人手来,做好保护掌门的准备,有什么不妥吗?” 齐多来哦了声,“少掌门出了事,你们担心王雪堂也被幽差给抓走,所以派了人来保护,是这个意思吧?” 这话说的,差点没把边上的镇海司人员给逗乐了。 屠休魁却反问道:“难道遮罗山的门徒不能来冥海这一带吗?” 言下之意是,遮罗山来多少人也要被管吗? 齐多来顿时目露阴冷,偏头道:“西擎兄,我看这里不适合问话,还是把人带到刑讯室去问比较合适。” 西擎月二话不说,直接下令道:“押去刑讯室。” 屠休魁顿时慌了,惊呼道:“你们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 没人理会他的叫唤,冲过来的人直接将其给押走,他修为受制无力反抗,几乎是被拖走的。 在场的问话人员面面相觑,不是要查凶杀案么,查到星罗岛那边去了是几个意思。 一行到了刑讯室,齐多来下巴一抬,示意直接对神情慌乱的屠休魁动刑,“给他上点能闻到肉香的。” 刑讯人员立刻看向西擎月,见其点头允许,立马摁住了屠休魁,将其身上衣裳扒了个精光,然后铁链子锁了他双腕,直接扯到一根大铜柱前,将其反绑在了铜柱上。 光的就剩一条底裤的屠休魁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惊叫道:“你们不查我们掌门被杀一案,反而如此对我,究竟意欲何为?” 齐多来负手走到其跟前,淡然道:“说吧,王雪堂调派那么多遮罗山人员在星罗岛鬼鬼祟祟,到底要干什么?我说直白点,我们还想知道王雪堂在海市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如果涉及到你,我保证不追究。若嘴硬,你以为我弄死你能算什么事吗?” 他对王雪堂被杀的案子没兴趣,他只想坐实一些东西备用。 屠休魁又惊又怒,“我遮罗山人员可有在星罗岛妄为?难道他们去不得星罗岛吗?掌门更是堂堂正正,何来见不得光的事?你们不去缉凶,反倒在此逼迫,是何道理?” 齐多来一声冷哼,转了身,对西擎月点头示意,西擎月立马对手下人给出了手势。 角落里的一扇铁门立刻打开了,不一会儿,便有一小车烧得通红的碳火推了过来,冲屠休魁脚下哗啦倒了半车,吓得正叫喊不停的屠休魁赶紧缩了双脚,不敢落地。 铜柱后面打开了一道口子,小车内剩下的碳火被铲了进去,然后开始往里面添加干柴,并有人在那扇风,很快便让铜柱里面燃起了熊熊大火,烟气顺着铜柱不知飘往了哪。 都这样了,屠休魁自然明白了这是什么刑罚,奈何惊叫不休也没用。 他暂时还没感觉到铜柱的高温,可这等待的过程给予了他很大的心理压力,还有他如今的修为受制,双脚也快悬不住了,颤抖在炭火的上面。 烈火焚烧之下,铜柱上的温度快速升高。 屠休魁在瑟瑟发抖,再看齐多来和西擎月漠视他生死的样子,在高温炙痛感刚传导到后背时,还没将他灼伤时,他突然大喊一声,“我说!” 西擎月顿面露鄙夷,这都还没吃上苦头呢,就扛不住了。 齐多来冷冷道:“若是说的我不满意,再绑回去可就是另一番滋味了。” 两条绑住屠休魁的铁链突然松了,屠休魁双脚不可避免地落入了炭火中,疼的呲牙咧嘴地跳了出来。 左右两人拉扯着铁链,将他拉成了个“十”字形,随时能倒拉回铜柱上的样子。 接下来的一切都简单了,齐多来问什么,屠休魁就招什么。 星罗岛调集的人手是为杀庾庆准备的,连幽角埠外都布置了杀手预备。 关键是还把青牙给招了出来,说青牙将配合他们把庾庆给赶出海市,方便那边下杀手。 更要命的是,说出了在幽差到达前,王雪堂其实就已经知道了王问天绑架小黑的事,王雪堂默许了儿子之后针对庾庆的事。 至于王家父子为何要那样做,什么因为地母徒弟什么的,他吧啦吧啦的都说了出来。 青牙参与绑架的事自然也被招了出来,对于这个,齐多来心知肚明,这本就是他授意青牙去参与的,他要的是王家父子仗着地母的势参与了绑架幽角埠人员的证据。 拿到了一堆证词后,齐多来朝西擎月拱了拱手,“这里就交给你了,我调集人手去星罗岛抓相关人证,把王家父子倚仗地母之势胆大妄为的证据给坐实了。” 西擎月知道这些都是一旦地母发作好用来堵地母嘴用的。 他回头目送了齐多来的离去,知道这桩事肯定是要上报的,大圣之后估计也会看到,大圣若认为朱轩事情做的漂亮,朱轩这镇海司掌令的位置恐怕是坐的更稳了。 ------题外话------ 感谢“四十不或心”的大红花捧场支持! 第四五九章 刑讯2 他西擎月也不想自己显得太无能,目光盯向了还被铁链子拉着的屠休魁,对其刚才的口供稍作琢磨,锁定了下一个审问的目标,偏头示意道:“先拖下去,把青牙带过来。” “是。”部从应下,迅速将人拖走。 几乎赤身的屠休魁如丧考妣,他知道自己这一开口,那高高在上的遮罗山长老的荣华富贵就已经是烟消云散了,努力了一辈子的东西突然就这样没了,回去争夺利益的想法彻底没了,但他也没办法,再多的利益也不如自己活着…… 对相关人员交代了星罗岛的抓捕计划后,齐多来又立刻到楼顶找到了夜色中灯下徘徊的朱轩。 把刚才审问的结果讲了一下后,他提醒道:“掌令,您看青牙那边,咱们要不要把他从西擎月的手上提出来单独审理。” 朱轩止步,看着灯火下自己的影子,问:“有那个必要吗?” 齐多来:“青牙挑拨王问天找那位探花郎的麻烦,是这边授意的,青牙真要是在西擎月的严刑之下扛不住了,说出了什么不该说的,恐怕会有些麻烦。” 朱轩:“他要是不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那这人也不能留了,海市不需要这样的地头蛇。单独从西擎月手上提人的事就不要干了,青牙这次摆明了夹在其中,不让他审一审,倒显得我们心里有鬼了,他真要是审出了什么,也翻不起浪来,之前去千流山该解释的我已经解释清楚了,他若喜欢避开上峰上报,那就由他去吧。” 话刚落,一阵脚步声传来,一名从属人员来到,禀报道:“掌令,梁家大先生来了,说要见您。” 闻听此人,朱轩和齐多来面面相觑。 所谓的梁家大先生,指的就是海市首富梁家的大管家,名叫梁巍。 那位看似只是个管家,实则操办梁家与千流山之间的事务时,面见大圣的次数肯定比他朱轩这个镇海司掌令还多。 说白了就是一个经常有机会在大圣跟前说话的人,朱轩哪敢托大,赶紧道:“快快有请。” 他和齐多来甚至还整顿了一下衣衫,亲自跑到了楼梯口那里去迎。 不一会儿,一个蒙身在黑斗篷里的人从楼梯口露面了,抬头看迎接的二人时,露出了真容,是一个面容清矍的老者,斑白鬓角,斑白胡须,长的蛮有气质,蛮有精神的,尤其是一双闪烁目光的眼睛,精气神十足。 “见过大先生。” 朱轩和齐多来一起拱手拜见,态度可谓非常恭敬。 人家也确实有让他们恭敬的资本,人家不仅仅在海市有地位,而是在整个修行界都有相当地位,行走于人间世俗时,皇宫大内见各国君王也是寻常事,面子很大,许多方面还真不是朱轩这个镇海使能比的。 梁巍拱手回了下礼,也算是客气,“掌令。” 朱轩赶紧伸手请他去轩阁内用茶,梁巍摆手,示意不用麻烦,左右看了看,“登高望远,掌令这里的风光就是不一般,走走如何?” 朱轩没什么意见,当即伸手请,亲自陪同游览此地夜景,走了几步后,试着问道:“大先生这么晚来,不会是为了看风景来的吧?” 跟在后面的齐多来竖起了耳朵。 梁巍回头看了他一眼,朱轩会意,挥手示意齐多来退下了。 没了旁人,梁巍才直言不讳道:“你们抓了青牙?” 朱轩心里嘀咕,青牙竟有这么大的面子,能把这位搞的亲自跑来说情不成? 他知道青牙搭上了惊鸿殿老板娘,多少跟梁家扯上了点关系,但是从未想过青牙能搭上这位,尤其是让这位大晚上亲自跑来,遂谨慎道:“是的。琅嬛居那边出了凶杀案,遮罗山掌门王雪堂被人毒杀,青牙牵涉其中,于情于理都要带回来审一审。” 梁巍踱步道:“此事我已有所耳闻,只是事发时青牙压根不在琅嬛居,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说他杀的未免言过其实。掌令,你看这样行不行,先把人给放了,我作保他不会逃,若真查出事情和他有关,再抓他也不迟。” 朱轩试探道:“青牙是梁家的人?” 梁巍抬手捋须,“就在刚刚不久前,古清照找到了我。这么多年了,古清照一直是任劳任怨,梁家安排的事情无一不仔细到位,说起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从未向我开过口,这还是第一次求我,我也不能让下面人寒了心不是,说到底都是在给大圣办事。” 朱轩又貌似为难道:“大先生,死的是遮罗山掌门王雪堂,他可是地母的亲戚,若是就这样放了,怕是不合适吧?” 梁巍停步了,转身面对了上了他,“我知道这事情不好办,所以才亲自过来了。念在古清照勤勤恳恳这么多年的份上,我也不好拒绝,就答应了她,如今要食言,掌令可有说法教我?” 朱轩犹豫了一阵,最后貌似把牙狠狠一咬,“好,既然大先生开口了,那这事再难我也要给大先生一个交代,这事我来处理。” 梁巍:“外面有一辆马车,古清照在马车上等着。” 朱轩:“我尽快放人。” 梁巍:“说是还抓了青牙一个心腹手下,主要的没事,还逮住一个随从深究什么?” 朱轩懂他的意思,“大先生放心,我来处理。” 梁巍又突兀冒出一句,“王雪堂不顾自己儿子在幽崖的死活,又匆匆返回海市,所为何来?无非就是替子报仇。那位探花郎察觉到了危险,先下手为强,除掉了王雪堂。王雪堂死于‘白罗纱’,闻侯也同样死于‘白罗纱’,事情明摆着,逻辑没问题,可严刑逼供…” 说到这,他又靠近了些,低声耳语道:“同时暗中放出些许风声,就说王雪堂毕竟是地母的亲戚,为了到时候给地母一个交代,不管那位探花郎招不招,都要拿他顶罪,就是上面的那些逻辑,总之镇海司不会给他翻供的机会,要弄死他…要做的像一些,大刑伺候!” 朱轩惊疑莫名,意识到了这位在搞什么局,只是这样搞的话,令他多少有些不安,“大先生,这样做合适吗?” 梁巍:“千流山那边若追究什么,我自会帮你交代,你不用担心什么。” 朱轩想了想,点头应下了,“好,我知道了。” “那就不打扰了。”梁巍客气一声,转身就走了。 还真是从头到尾不废话,为事而来,说完了事就走人,一点逗留片刻的意思都没有…… 刑讯室内,青牙已被带到,西擎月也不啰嗦,直接偏头示意,部从立刻将青牙拉到了刑架上,直接用铁链子绑了。 同样被制住了一身修为的青牙,无法反抗,一双木屐也给拖飞了,一见这上来就要用刑的阵势,说一点都不紧张是假的,毕竟都是血肉之躯。 他当即沉声道:“大掌卫,您这是什么意思?” 西擎月拿着手上的供词翻了翻,“不急,咱们一样一样来,就先从那个幽角埠的小孩被绑架开始吧,说吧,你有没有参与?” 青牙立马否认道:“我听不懂大掌卫这话是什么意思。” 西擎月朝那被烧红了的铜柱抬了抬下巴,“把屠休魁往那上面一烤,他什么都招了,你也想上去试试不成?” 青牙不明白为什么才刚开始就直接对屠休魁用刑了,也不知这边是不是在诈自己,瞟了眼那烧红的铜柱,心里有点忐忑,但还是嘴硬道:“若是屠休魁说了什么,大掌卫不妨拉屠休魁来与我对质,要知真假,不妨明辩。” 西擎月颔首,“还敢嘴硬!青牙青牙,不知是否人如其名,去吧,给他挨个拔着看看,看哪颗牙最硬。” 他的部从立刻冲过去摁青牙的脑袋。 青牙当即嘶吼,“大掌卫,你这是想屈打成招吗?我要见大掌目,我要见大掌目……” 到了这个时候,他希望齐多来能出面制止一下。 总体来说,哪怕是到了这个关口,他也不敢对西擎月太过放肆,不像之前在惊鸿殿怼镇海司的人,西擎月的背景毕竟在那,他青牙想直接吓唬五洞主的人,份量上确实还是差了点。 西擎月略挑眉,不知道这位跟齐多来之间有什么勾搭,不过齐多来既然没有出面说话,那他也就不管了。 他走到了一旁,直接拿了把锤子,站在了铁砧前等着。 什么钢筋铁棍之类的,直接撬进了青牙的嘴里,撬开了青牙的嘴巴,一只铁钳子探入,夹住了他的一颗大牙,毫不客气地直接拔了下来,立见青牙口中鲜血汩汩。 拔出的牙突然变大了不少,放在了铁砧上。 撬开青牙嘴巴的东西也松开了。 西擎月问:“现在愿意招了吗?” 青牙嘴角淌血,却依然大声道:“我要见大掌目,见了大掌目我自然会说。” 砰!西擎月一锤子下去,直接将那颗拔出的牙砸了个粉碎。 也如同发出了信号一般,行刑人员又摁住了青牙的脑袋,铁家伙再次撬开了他的嘴巴,铁钳子又伸了进去,这次是慢慢拔。 绑在刑架上的青牙痛的浑身直哆嗦,铁链缚住的双臂更是颤抖着握紧了双拳。 又一颗血淋淋的大牙摆在了铁砧上。 西擎月问:“现在能说了吧?” 青牙满口鲜血地怒道:“西擎月,你有种杀了我!” 砰!西擎月又一锤子砸碎了那颗牙,“不要停,一颗一颗拔,刑具一样一样试,直到他愿意开口了为止。” 一颗牙拔出,他就一锤子砸碎。 一颗又一颗,拔到第四颗时,铁门开了,齐多来进来了,见眼前情况已经对青牙动上了刑,当即喊道:“住手。” 行刑人员回头一看,不得不暂停。 青牙则在那朝齐多来“呜呜”不停。 齐多来暂时没管他,对以审慎目光盯着自己的西擎月招手示意了一下,“暂缓行刑,掌令找你。” 于是两人出去了一阵。 再回来后,西擎月绷着一张脸走到了青牙身边,对齐多来道:“放了他可以,他刚才竟敢要挟我,说什么有种杀了他,这帐怎么算?”一只手拍在了青牙的脸上,拍的啪啪响,“我要他道歉,不为过吧?” 齐多来叹气,刚想劝青牙道歉,谁知西擎月顺手操起了一旁的锤子,喝道:“道歉!” 同时一锤砸在了青牙的腿骨上,咔嚓一声响。 “啊!”满嘴鲜血的青牙仰天一声惨叫。 齐多来大惊,“住手!” 谁知青牙也跟着大喊一声,“我错了!” 第四九六章 刑讯3 “我不该对大掌卫无礼,我错了。” “我向大掌卫道歉,我错了。” 获悉自己要被释放,青牙可谓连连大声道歉,丝毫不敢再有任何犹豫。 事情明摆着的,西擎月在找借口收拾他,不赶紧接话道歉的话,刚才那一锤子就是前车之鉴。 齐多来绷着一张脸,盯着西擎月,然他也不好说什么,人家的话也在理,让人家赔礼道歉有错吗?暗怪青牙那厮自找,人到了这里还敢对西擎月出言不逊,这不是自找罪受是什么? 西擎月扔下了手中的锤子,又一把揪住了青牙的头发,“我听说之前在惊鸿殿的时候,你当众威胁镇海司的办差人员,扬言要让他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你再说一次给我听听?” 青牙摇头,“不敢,小的不敢了。” 齐多来适时的来了一句,“西擎兄,差不多就行了。” 西擎月撒开了青牙的头发,拍着他的脸,“以后再让我听到类似的话,就不是拔掉几颗牙打断一条腿那么简单了。” 话毕咚一拳,他一记重拳轰在了青牙的腹部。 “噗!”青牙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齐多来大怒,刚想喝斥什么,西擎月已经先声喝道:“放人!” 这一声喝,把齐多来到嘴的话又给硬生生憋了回去。 解开铁链的青牙哪还有之前木屐踏踏的那份潇洒,单脚立地,拖着另一腿,人已是摇摇欲坠。 “抬出去。” 齐多来招呼了一声,立刻有人拉了块板子来,将青牙抬了出去。 牢狱外,庞成丘已经在等着,他已经先被带出来了,他还没受审,整个人还好好的,见到被抬出的青牙反倒大吃一惊,这血淋淋的样子明显是受了重刑。 这里也不是他嘘寒问暖的地方,齐多来挥手示意,示意赶紧先把人弄回去再说。 青牙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的。 镇海司外,有一辆马车等着,车厢内古清照安坐静等,待到血淋淋的青牙被送来,她也吃了一惊。 几人七手八脚地将青牙弄进了车厢后,古清照沉声道:“你伤怎样?” 青牙喘着粗气道:“先解开我身上禁制。” 古清照立刻伸手到他身上一阵摸索,找准禁制后下手予以解除了。 马车也就此转向而去,紧急返回惊鸿殿…… 镇海司内部有一处天井式的空间,四面都有“之”字形楼梯通往上面,牢狱入口就在天井底层。 柳飘飘就藏身在一间房屋的窗口后面,通过窗户缝隙,她看到了青牙竖着进去又血淋淋横着出来的场景,也看到了庾庆师兄弟三人被带进牢狱。 连青牙这地头蛇进去了没一会儿都躺着出来了,柳飘飘极为担心庾庆师兄弟三人。 然而她又不敢去牢内旁观,闻侯被毒杀的事并未过去几天,事情也并未过去,她也不能说是完全撇清了嫌疑,此时压根就不能去关切庾庆三人。 她也不知道青牙弄成那个样子是不是招供了什么,譬如给了庾庆“白罗纱”的事,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暗暗提心吊胆。 她现在大概也知道了琅嬛居发生了什么事,知道王雪堂被毒杀了,她估摸着就是庾庆他们干的,既不知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也不知庾庆是怎么想的,竟敢跑去琅嬛居动手,实在是太过胆大妄为了。 她很清楚,王雪堂若不是死在了琅嬛居,根本不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西擎月也不会搞出这么大的阵势…… 一起被送进大牢,师兄弟三人行走在过道内时,南竹还忍不住嘿嘿了一声,“咱们才来海市多久,这就进来两次了。” 然没一会儿,他就笑不出来了,在地牢岔路口,三人分离了,被分别带开了。 师兄弟三人被分别带到了一间刑讯室,一看到各自屋内的刑具,三人迅速紧绷了神经,一来就让他们进这种地方,什么意思? 牧傲铁的待遇是最高的,西擎月第一个亲自审的就是他。 牧傲铁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已经被冲上来的人摁住了,直接拖到了刑架前用铁链绑上了。 这时,一名琅嬛居的伙计被带了进来,西擎月对伙计示意牧傲铁,“认一认,是不是他?” 伙计稍一打量,便认出来了,点头道:“没错,就是他,昨天就是他让我去王雪堂房间打扫的。” 西擎月冷冷盯向牧傲铁,“你应该不聋,他说的你应该都听见了,他说你有喊他去王雪堂房间打扫,你承认吗?” 尽管落得如此下场,牧傲铁还是一副略带傲骨的傲然模样,“没错,我确实那般交代过他。” 见他认了,西擎月脸色稍霁,回头又问伙计:“后来呢?” 伙计道:“我喊了人去打扫后,去打扫的人没一会就回来了,反倒把我给骂一顿,说我胡说八道害他们白跑一趟,说王雪堂的房间没让打扫。” 西擎月又问牧傲铁,“是他在说谎,还是你在说谎?” 牧傲铁:“是我在说谎。” “也就是说,王雪堂房间确实没有喊人去打扫,是你越俎代庖骗琅嬛居伙计去打扫的。” “是,是我骗了他。” 西擎月立问:“为什么要这样做,意欲何为?” 见对方承认的利落,他以为自己已经快要接近真相了。 “想必大人也知王雪堂儿子王问天和我们在惊鸿殿发生的恩怨。” “嗯,这事确实有所耳闻,和这事有关吗?” “王雪堂突然返回了海市,我们担心是想找我们算账,我们也确实惹不起遮罗山,于是想找王雪堂解释一下,想化解那恩怨。找到王雪堂后,我当时也不知道我那两位兄弟进他房间后发生了什么,不知为什么会进去那么久还不出来,我担心王雪堂会对他们不利,想让琅嬛居的人过去露个面,免得王雪堂乱来,所以才骗了打扫的人过去。” 这话听起来确实合情合理,但却不是西擎月想要的结果,“看来,你早已想好了怎么回答。” 他先挥手让人把客栈伙计给带了下去,又招手让人奉上了一只托盘。 托盘上放着两件比大拇指略粗的金属套筒,还有一只金属扣帽,明显都被烟火给熏了个乌黑。牧傲铁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是庾庆特制火折子上的东西,木制部分烧没了,剩下了防火的金属部件。 西擎月道:“解释一下这是什么东西?” 牧傲铁稍看了两眼,便不屑一顾的样子道:“不认识,不知道。” 西擎月:“你这态度可不行。换了其它事情也许都好办,我还得跟你们讲点规矩,但有些人不知天高地厚,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招惹不该招惹的地方,上面要交代,我不给出交代怎么行?那规矩只好先往一旁放一放了。 就你这种货色,我实话告诉你,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压根就没想让你活着离开,弄死了也就死了而已。当然,你若是能交代出有用的东西,只要你不是主谋,我看你样子也不像是主谋,准你将功赎罪,我保你平安离开,当着下面人的面,我不会言而无信,一定说话算话。” 牧傲铁瞟了眼托盘,“我真的不认识是什么。” 西擎月:“不认识?那我换个说法,告诉我,屡次秘密和探花郎接头的人是谁?” 牧傲铁:“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他哪有和什么人秘密接头?” 西擎月:“你这样就不对了,探花郎身边的贴身人,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你总得选一样你知道的告诉我吧?我没时间也没精力跟你一个人耗下去,痛快点说吧,说一样你知道的。” 牧傲铁:“我就是个跑腿的跟班,真有什么机密的话,他也不会告诉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好,有骨气,到了这里还能面不改色的,是个硬茬,我倒要看看你有多硬。来,你们好好招呼他一下,帮他把身上的硬茬修剪修剪,等他愿意说了再来喊我。” 西擎月扔下话就转身走了。 五名刑房人员冷笑着靠近了牧傲铁,上下打量一番后,忽然都将一只手背在了身后,一人喊话道:“手心手背。” 五人背着的手一起亮出,结果三只手背,两只手掌心。 “好,手背赢,那就从下面开始修剪。” 有两人蹲下,迅速脱掉了牧傲铁的鞋袜,令其一双赤足着地。 有人拿着平口钢钎过来,口子抵在了牧傲铁的一根脚趾上。 另有人则拿了锤子在钢钎顶端比划着欲砸,同时也提醒道:“这一锤子下去,你一根脚指头可就凿掉了,那滋味不好受的,说还是不说?” 说一点都不紧张是假的,但牧傲铁依然怒斥道:“你们想屈打成招不成?” “真奇怪,绑上了刑架的人似乎都喜欢说这句话。” 拿锤子的人乐呵呵一句,手中锤子突然抡起砸下。 咣!铁钎震响。 牧傲铁的脚上爆出了血,一根脚趾飞了出去,他口中只发出了一声闷哼,硬是强忍着没叫出来。 但整个人瞬间疼的直哆嗦,额头瞬间冒出了细微冷汗,脸上更是瞬间没了血色般,惨白一片。所谓十指连心,脚趾也不遑多让,那痛苦滋味可想而知。 钢钎又移位放在了他下一根脚趾上。 “你知不知道不说的后果?知不知道什么叫修剪硬茬?就是这样的,一根脚趾一根脚趾的凿掉,然后是一根又一根手指,然后是手脚一只只砍掉,然后再将你给阉割……” 此时的南竹也好不到哪去,看起来甚至是更惨。 被剥的像是刮了毛的猪似的,两边拉着的铁链将他拽了起来后拖,将其后背活生生贴在了烧得通红的铜柱上。 嗤!铜柱上冒烟,瞬间飘出肉香。 “啊……”南竹一声凄厉惨叫,眼白一翻,当场就昏死了过去。 第四九七章 刑讯4 连一点抵抗的余地都没有,甚至都来不及反应,身体本能自闭了。 行刑者并未把他弄死在烧红的铜柱上,两边拉住的铁链一扯,又直接将人甩飞了出去。 两根铁链拽着胳膊的南竹跪在地上不倒,脑袋耷拉着,他那后背已经是血肉模糊,焦烂一片,还冒着青烟,飘着肉香,冒着油往外渗,真正是惨不忍睹。 早有准备好的冰水端来,上面还飘着冰渣,哗啦一盆,泼在了南竹的脸上。 昏迷中的南竹一个激灵,慢慢睁开了双眼,缓缓抬头望,明明伤的是后背,却感觉连吸进肺腑的每一缕空气都是刀子,身子在不由自主的颤抖,那滋味感觉灵魂都在身体外面飘,仿佛随时能飞升成仙似的。 同时赋予了另一种滋味,绝望! “现在想清楚了没有,说还是不说?”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求你们放过我吧。”南竹断断续续地说完这句话后,哭了,无声的哭了,眼泪不由自主地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之前以为抓进来会遭罪,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的,但是没想到会这么痛苦,连呼吸都痛,但他脑子里还是有一道信念:不能说啊,说不得啊! “那就等你想起来了再说吧。” 边上开始有人往一桶清水里倒入大量盐粉,一根棒棒搅动,搅的差不了后,拎了过来,舀子舀了水,往南竹背后还冒着肉香的血肉模糊处浇淋。 一开始并未大量的浇,而是慢慢往下淋上一些。 尽管如此,南竹身躯已是猛然僵硬,呼吸剧烈的断断续续,然后双手开始抽风似的抖动,嘴唇下巴直哆嗦。 淋下的盐水在他后背龟裂的伤口慢慢渗透,慢慢流淌,洗刷出了滴滴答答的血水。 进来的西擎月只是在旁稍微看了眼,便转身离开了。 他径直来到了审问庾庆的刑房,这里的待遇显然好多了,尽管四周摆满了刑具,但还是搬了张椅子给庾庆坐。 审问人员则坐在一张桌子后面,正与嫌犯问答。 之所以如此优待,还是因为庾庆那探花郎的身份,西擎月是知道他身份的,也知道可能有不少人正盯着,故而事先打了招呼,交代了下面,先不要乱来。 见到西擎月来了,审讯人员立马起身,以示尊敬。 西擎月看了下审问内容,摆明了油盐不进,眉头皱了起来,稍沉默后,回头挥手,后面跟着的人立刻将托盘里的东西奉到了庾庆跟前。 庾庆定睛一看托盘里的两只金属套筒,立马心知肚明,却故意装作一脸疑惑的样子,不知何物的样子。 负手踱步走近的西擎月伸手拿了一只金属套筒,放在鼻子前嗅了嗅,“在王雪堂房间的着火点找到一只,里面的残留中还能嗅到硫磺味,结合案发情况,不难猜出,这可能是一只特制的火折子。于是又立马详查琅嬛居柴房的着火点,果然又从灰烬中找到了另一只。结合两处着火点的情况,再反推,这两件东西是火折子无疑。” 他放下金属套筒,又拿起了一只金属盖帽,“火折子的盖帽不可能轻易脱落,就算遭遇了火灾也不会轻易脱落,这是人为打开的,谁会在王雪堂的房间打开火折子还连同盖帽扔在那?只能说明不是纵火犯想扔下,而是因为带不走。 和正常火折子不同的是,这盖帽上还有拉环,结合着火点的情况和现场的遗留情况,便不难想象,是有人悄悄将一只火折子暗布在了着火点的窗口附近,连接盖帽的暗线经由窗户角落通往了外面,只待时机一到,在外面将暗线一拉,火折子便打开了,又因窗户关闭,拉开的盖帽没办法拉走,便遗留在了现场。 而这只火折子里正好藏了需要以火来催发的毒物‘白罗纱’,所以这支火折子并不是普通的火折子,而是用来暗杀的特制之物。 ‘白罗纱’虽毒,却不足以置王雪堂于死地,所以除此物外,凶手还做了非常巧妙的策划,策划了第一场在柴房内的火灾,借着火灾的混乱,到处人来人往,没人会注意到有人在窗外拉那条预设火折子的暗线。 更妙的是那场火灾燃烧的烟气,误导了王雪堂,麻痹了王雪堂,才导致了其未能察觉到室内的烟毒,等到他发现便已经晚了,这也是为什么王雪堂连里面的房间都没能跑出来的原因,是有人通过种种精心设计才导致王雪堂丢了性命。 说实话,若不是有现场的遗留给予了推测途径,还真难以想象有人能设计出这么高明的暗杀手法,说来真是让人佩服,难怪都说探花郎是天下第一才子,果然是名不虚传!” 探花郎?天下第一才子?刑讯室内的其他人闻言皆面面相觑,显得非常惊讶,这猥琐小胡子就是传说中的那位大才子? 庾庆貌似听故事似的,听到最后目露讶异,“你不会说凶手是我吧?这话可不能乱说,我是去过王雪堂的房间不假,但我可没有安装什么火折子,我们进去前被遮罗山的人逮住搜过身的,连武器什么的都被扣下了,不可能带什么特制火折子进去,大人这玩笑开大了。” 他目前还不知道眼前的人是镇海司的大掌卫。 被搜过身?西擎月一愣,这倒是一个他不知道的新情况。 要知道是不是真的很简单,屠休魁及一干遮罗山的人员都被扣押在此,问一问就知道了。 他当即偏头对身边人示意了一下。 其部从会意,立刻快步而去。 稍等了那么一阵,其人才回来,也带回了一份口供递予。 西擎月拿起口供一看,越看越皱眉,没错的,当时在场的守卫及屠休魁都证明了,庾庆和南竹进王雪堂房间时确实被搜过了身,可疑之物都扣在了外面没有让带入,没有什么类似火折子的物品。 有这么多人证在,应该不会有假。 这个结果确实令西擎月大感意外,他第一时间没想别的,倒是怀疑到了青牙身上,会不会是青牙在配合,帮忙带了东西进去,毕竟闻侯死的时候,青牙和这位探花郎也同样有来往。 他怀疑青牙和庾庆本就是一伙的,奈何有人把青牙从这事里面给摘了出去,以他的地位也没办法再继续审问青牙。 稍琢磨后,徐徐道:“不愧是探花郎,手段果然是高明,把自己给撇了个干干净净,然有一点你是撇不清的,毒杀闻侯的毒物也是‘白罗纱’。我知道你怎么想的,没有证据奈何不了你,也确实是这个理,然而你这次不该在琅嬛居惹事,你的命不如琅嬛居的招牌金贵。 事已至此,我知道你不会轻易招供,但我不妨跟你明说了,摆在你面前的路只有两条。 第一条,别以为我不敢杀你,你不招,必死无疑,这间刑讯室就是你最后的归宿,你会死的很惨,死也是白死。 第二条,老老实实招供了,你的死活便不由我处置,以你的名气,掌令大概是要把你交由千流山去发落的,能不能活命就看你自己的运气。” 话毕,他转身面对了一干手下,“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探花郎,不要弄的惨兮兮不好看,给他盖被子。” “好嘞。” 一帮人吆喝一声,迅速上手,直接把庾庆给逮了,扯去了一旁,摁在了一张宽厚的铁板凳上躺好绑了,然后又抬了一块厚厚的铁板往庾庆身上压住。 有人好心提醒道:“探花郎,久仰您大名,没想到在这里见到您,您先受着,若是想招了就赶紧吭声,我们立马罢手。” 庾庆搞不懂这些人要干什么,用刑又不是什么好事,说一点都不慌是假的,当即怒声道:“你们想干什么?想屈打成招吗?” “探花郎,没你们文人那么文绉绉的词,就是刑讯逼供。来,开始吧。” 好心人话落,左右两边的人各自抡起了一只大铁锤。 轰!左边一只砸在了铁板上,扬锤后右边的大铁锤又砸了下去,轰! 仅第一锤,庾庆就感觉身上有电流在激荡一般,浑身发麻,五脏六腑在震荡。 开始并不觉得太难受,等到轰隆隆的一锤又一锤下来后,他才体会到了其中的销魂滋味。 视觉恍惚,花了,努力瞪大了眼睛,却什么都看不清,眩晕的光影在晃动。 他想努力呼吸,身体能吸入空气的空间却感觉越来越少了,吸入的气越来越不够用了,那种即将窒息的感觉,却迟迟又断不了气的感觉,将窒息濒死的痛苦拉长了,令人一直在濒死边缘徘徊。 什么都听不到了,连巨大的轰鸣声都听不到,死亡边缘的痛苦煎熬下,他很想说自己招,脑海里快要涣散的声音又在告诉自己,会害死老七、老九和柳飘飘的。 脑海里反复在以这句话提醒自己。 他的眼球已经开始往外凸,眼球上布满了血丝,看着吓人。 一口鲜血呛出,顺着脸颊旁落。 然后又是一口接一口的鲜血呛出。 砸一锤子,他口中就会呛出一口血,七窍都在渗血。 大头的小小身形不知什么时候爬在了刑讯室的大门上面。 刑讯室的门也在此时打开了,连跑几间刑讯室的齐多来赶到了,见状苦笑,发现掌令说的还真没错,就算不交代西擎月用刑,西擎月自己也会动刑的。 他又大喊了一声,“住手!” 你一锤,我一锤的动静立刻停下了。 西擎月回头看,发现这位怎么又来了,皱眉盯着他。 齐多来走近刑具边看了看神态间似乎要魂飞魄散的庾庆,立马回头看向西擎月,惊疑道:“上这个,你不会是想直接弄死他吧?” 西擎月:“不会让他死那么轻飘。” 齐多来叹了声,继而赶紧招呼人手,“撤了,赶紧撤了,别把人给弄死了。” 行刑的都是西擎月的手下,又知西擎月和齐多来平常不太对付,自然都回头去看西擎月的反应。 西擎月沉声道:“齐多来,你又有什么理由放人不成?” 齐多来叹道:“我也不想过来看你那嘴脸,可是没办法,下面人过来怕喊不住你,我只能是亲自跑一趟。你听我说,不罢手不行,冥寺过来要人了。” 第四九八章 借口 冥寺要人?要他?刑房内干活的一帮人惊疑相视,陆续盯向了目光涣散、七窍渗血的庾庆。 西擎月略默,沉声道:“他们说要人,我们就给吗?凭什么?” 齐多来唉声叹气,“敢来要人自然有理由。那边来人说了,一直在追查这位探花郎和鲛人被杀之间的真相,获悉了这位身边还有两个帮手,正要再次核实,忽又惊闻镇海司内部有内奸,恐要对他们三个杀人灭口,故而紧急派人来提他们三个过去。那边说了,鲛人被杀之事在前,大家要讲道理,凡事要有个先来后到。” 西擎月顿冷笑,“那还真是巧了,早不找他们,晚不找他们,等人落在了我们的手上就来提人,闹什么鬼毛病?” 齐多来:“说这些个没用,人家把话讲到了这一步,反正我也及时过来通知你了,还要不要弄死他们三个,你自己看着办。我再提醒一下,人家担忧镇海司内的内奸要对他们三个杀人灭口,你现在杀了他们,恐怕冥寺就要找镇海司提你过去审问了,进了冥寺,一道白骨院墙分生死,外人不得插手,届时你的死活只怕五洞主都未必敢保证。” 闻听此言,一帮下属一个个心惊肉跳,都知道冥寺历代冥僧和千流山历代大圣是有契约的,互相尊重! 总之就是千流山不以势压人,冥寺也不会号令海族作乱,维持这冥海地域的正常秩序,大家相安无事。 已经不用西擎月交代了,一帮下属一副为西擎月好的样子,赶紧抬开了压在庾庆身上的厚重铁板,稀里哗啦解开捆绑的铁链。 西擎月沉声道:“这是掌令的意思吗?” 齐多来:“掌令暂未说放不放人,只让我赶紧来通知你一声,这三个家伙,让你不要弄出了人命。” 听说并未决定放人,西擎月甩袖而去,“要交也是把人直接交给千流山,我去找掌令理论。” 见他大步而去,齐多来直摇头,也未去追,知道人家也有人家的压力,琅嬛居出了这样的事,给不了一个交代的话,打的是五洞主的脸,人家自然要为上分忧。 回头见到哼哼唧唧意图挣扎起来的庾庆,齐多来挥手示意扶他起来。 当即有人将庾庆扶了起来,然松手后,庾庆如同喝醉了酒一般,涣散的目光,踉跄的步子,突然腿一软,噗通跪地,口中更是“噗”出一大口触目惊心的鲜血,咣当扑倒在了地上,再无了动静,布满血丝赤红的眼睛还是瞪着的。 齐多来大惊,立马过去单膝跪地,伸手紧急为其检查,稍后扯着嘴角慢慢收回了手,唏嘘而叹,“据说这厮要弃文从武,这次恐怕得弃武从文改回去了。” 他的检查结果是,人伤的很重,五脏六腑都伤的不轻,只要能及时救治,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目前也只是昏死了过去而已。然而有一个结果对修行中人来说,恐怕是很难接受的。 这位探花郎行功运气的经脉受创严重,说是支离破碎也不为过,一身修为被毁都是其次的,修行根基怕是废了。 听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立马伸手去检查,之后皆讪讪收手,都明白了大掌目的话是什么意思。 “看好他吧,真要出了事,只怕你们那位大掌卫要不好过了。” 齐多来扔下话后,拿起庾庆的审讯口供看了看,发现没什么内容,因为压根就没招什么,若有所思一阵,放下东西后就走了…… 楼顶天台,一夜不得安宁的朱轩正负手看着远处天际的鱼肚白。 一夜就这样过去了,已经差不多要天亮了。 西擎月找到了朱轩,行礼后正要说什么,又被朱轩抬手阻止了,指了指空中。 西擎月顺势看去,只见一飞禽掠来,腾空化作人形落地,双手奉上一份密信。 朱轩接了密信打开看过后,微微点头,待挥手示意送信者退下后,他方问道:“你想说什么?” 西擎月:“掌令,冥寺要人的意图很明显,什么鲛人被杀一案,纯粹是借口,我看就是想保人。” 朱轩负手身后,呵呵笑道:“借口?借口怎么了?有借口就已经很不错了,就已经是很给面子了,你觉得冥寺想保个把人很难吗?只要不是捅破天的事,你觉得大圣会不给冥寺面子吗?他如果不找借口,直接登门甩脸色要人,凭你我的身份又能奈何人家?” 西擎月嘴唇紧抿了一阵,无法反驳,但还是说道:“掌令,这位探花郎身上的嫌疑很大,前后两件‘白罗纱’案件定与他脱不了干系。” 此时,齐多来到了,束手站在了朱轩身边。 朱轩声音大了几分,有警告意味,“嫌疑就是嫌疑,不能当做证据,你有证据吗?现在人家的靠山出手了,由不得我们想怎样就怎样,证据,我要的是证据,你现在能拿出证据来吗?只要你能拿出证据,人我可以不交给冥寺,你有吗?” 西擎月:“再给属下一点时间,我想办法撬开他们的嘴巴。” 朱轩:“屁话!你当人家天不亮就赶来捞人是为什么?” 西擎月深吸一口气,“属下建议先把人交给千流山,如果千流山要把人交给冥寺,咱们也无话可说,届时有什么责任也到不了我们身上。” 朱轩两眼瞪大了,“你那点心眼还惦记着给第五洞交差呢?我前面说了一堆,都白说了不成?你不知道我们在抢时间吗?我说了,要在地母介入此事之前,把案子给坐实了,你把人送来送去就能推掉责任了?真要是让地母纠缠上了,咱们就算送一万个人给千流山,也没办法向千流山交代。” 西擎月也有点火大,“左蹦出个人来捞人,右蹦出个人来捞人,前脚被人捞走了一个地头蛇,后脚又要被人把这探花郎给捞走,两个嫌疑最大的人都给放了,那还查什么查,拿什么去坐实这个案子去?” 朱轩也沉默了,皱着眉头思索,这就是他这个位置的难处,靠近中枢,大人物太多,关系户也多,居中协调很难。 一旁的齐多来忽道:“就用那个屠休魁去顶罪结案吧。” 此话一出,朱轩和西擎月皆看向他。 朱轩忍不住问了句,“屠休魁?什么人?” 齐多来道:“遮罗山长老,也是王雪堂的结拜兄弟,是王雪堂心腹中的心腹,他没什么靠山和背景,从现在开始,王雪堂就是他杀的!” 西擎月:“你这不是瞎扯么?” 齐多来反问:“哪里瞎扯了?我刚才看了那位探花郎的口供,他进王雪堂房间时,是被搜了身的,那毒杀用的火折子带不进去,什么人能轻易在王雪堂身边布那杀招?自然是能轻易进出王雪堂房间的人,自然是熟知王雪堂习性的人才好下手,屠休魁最合适了。” 西擎月嗤道:“你自己都说了,他是王雪堂心腹中的心腹。” 齐多来:“因为王问天活不了,王家后继无人,如果王雪堂再一死,遮罗山那些个什么肥呀好呀的,西擎兄自己想去。” “……” 西擎月哑口无言。 朱轩稍加琢磨,颔首道:“要做缜密一些。” 齐多来:“那个屠休魁已经被西擎兄拿下了,已可以任由摆布,完全可以再造一场我们想要的审讯,顺便把司南府和大业司在海市的人请来于暗处旁听,再有星罗岛那边抓到的人佐证王雪堂倚仗地母之势在这一带胡作非为。之后嘛,那就是屠休魁听说我们要把他交给司南府,不想再遭罪,为求个痛快,自寻了短见。”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西擎月冷眼斜睨着这位同僚,也知道这位在镇海司没少干这种事,果真是轻车熟路的很。 朱轩眉头舒展开了,慢慢偏头看向西擎月,“冥寺的人还在等着,去放人吧!” 西擎月欲言又止,发现说什么都是屁话,最终还是拱手告退了。 没了旁人,齐多来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其它事都好办,只是梁大先生那,他是想把探花郎往死里搞的,他想把罪名往探花郎身上弄,我们这样做合适吗?” 朱轩递出了手中的密信给他看,“冥寺的人一来,我就让人紧急去联系了梁大先生,你看回信就知道了。冥寺一出手,梁大先生也不敢硬碰了,捞走了青牙,不让冥寺带走阿士衡,冥寺盯着这一点咬的话,他也招架不住。让咱们自己看着办,能妥善善后便可。唉,碰上了更不讲理的,缩了。” 齐多来唏嘘,将密信奉还。 朱轩将密信搓成了齑粉,眉宇间又有狐疑,嘀咕自语,“冥寺要捞人的话,就算阿士衡坐实了罪名,也能捞走,感觉冥寺这次很急,有点不像冥寺少问世事的行事风格。 似在利用地母和千流山的恩怨,像是要把阿士衡从这事里面摘干净,似乎想要保阿士衡全身而退。还有那些捞人的理由,一套一套的,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怎么感觉不像是冥寺在操持这事?” 齐多来道:“阿士衡恐无法全身而退了,西擎月下手较重,已经将他搞成了重伤,阿士衡的一身修为和修行根基怕是要废了。” 第四九九章 放人 朱轩错愕,“西擎月废了他修行根基?” 齐多来点头,“一上手就给他动了‘盖被子’的刑罚,您知道的,这招伤里不伤外,很容易受内伤,已是经脉尽损,支离破碎。待会儿人到了冥寺,还得及时救治,不然怕是连命都要保不住,五脏六腑尽损,体内在渗血。就算保住了命,估计不躺上个把月也下不了地。” 朱轩忍不住掐了胡须,有点牙疼的感觉,嘀咕着,“西擎月这家伙…” 回头又叮嘱齐多来,“事情做干净点,探花郎和青牙与王雪堂之死无任何关系,下面参与审问和刑讯的人,还有琅嬛居那边也让西擎月去打招呼,该警告的警告,该封口的封口,总之不得对外泄露半个字。王雪堂就是屠休魁杀的,与其他人无关!” “是。”齐多来恭敬应下。 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梁大先生捞走了青牙,冥寺又捞走了探花郎,说什么有证据再审都是扯淡,大圣逼死了地母的亲传弟子,地母能不耿耿于怀才怪了,这里没办法不尽快结案。 说白了,不管是梁大先生还是冥寺,把人捞出去了就是在保人。 总之,屠休魁一旦做了替死鬼,此案就和别人无关了,再牵扯出什么内幕来的话,连镇海司都要跟着吃不了兜着走,还得把冥寺和梁家给得罪了,这边肯定要把屁股擦干净的,王雪堂的死绝不许有人再往青牙和探花郎身上扯。 不过他又因此想到另一件事,“掌令,在琅嬛居那边扣了不少人,如今既然要让屠休魁顶罪,那其他人是不是可以放掉了?” 朱轩斜睨:“怎么,有人找你打招呼了?” 齐多来干笑,“是的,您也知道,能住在琅嬛居的人,非富即贵,大多都有关系有门路,这人一扣下,结果可想而知了。就跟有人找您一样,一些联系不上您的,就找到了我疏通,有些人的情面我也抹不开。” 朱轩负手身后,淡定道:“不要都放了,白白放了人家,人家未必领你的情,扣着慢慢放,有人打了招呼的,再卖个情面放了也不迟。至于那些没有关系背景和人来疏通的,就当来路不明的先扣着,琅嬛居的招牌再多抹点黑也没关系,人反正是西擎月抓的,西擎月的背后大家都懂。” 齐多来顿时乐了,拱手道:“是,属下明白了。” 朱轩忽又回头道:“还有,你赶紧下去盯着,要把人顺利交接给冥寺,西擎月这家伙我不放心,不要又搞出事来。” “好。”齐多来应下后,赶紧离去了。 躲在窗户后面偷窥的柳飘飘忽打起了精神。 她看到了三辆镇海司本部的马车停在牢狱外,关键还看到了马车旁的两名黑袍僧人,她一看便知是冥寺的僧人,已经联想到了某种可能性,估计是来捞庾庆他们的。 心里还没来得及松上一口气,令她揪心的一幕就出现了,三张板子抬了三个人出来,都蒙着白布,看不到面容,但是南竹的体躯还是比较容易辨认的,刚好又是三个人的数量。 白布上都染上了血迹,白布下的人没有任何动静。 三张板子连同人一起推进了车厢里后,镇海司的人把三件佩剑及一些清缴的嫌犯物品一起交接给两名黑袍僧人,齐多来不知道在那说什么,西擎月亦抱臂在旁。 后来两名僧人上了马车,还有镇海司派出的随行护送人员。 然后马车就那样离开了。 躲在窗后目送的柳飘飘心绪难宁,不知那三张白布下的人是死还是活,偏偏现在有关庾庆的任何事情她都不便去打听,更不敢跟上去查看。 待齐多来等人都离去后,西擎月挥手招了大牢门口观望的几名手下过来,问道:“那胖子和那大块头招了点什么有用的东西没有?” 一人道:“没有啊,那大块头死硬死硬的,硬是连声惨叫都不发出,不管怎么弄,伤口撒盐泡药什么都试了,昏死过去了几次,还是咬牙硬抗着,问什么都说不知道。说实话,生扛啊,真是条汉子!” 另一人道:“胖子倒是痛的哭爹喊娘,眼泪鼻涕都不知道流了多少,一个劲的求我们饶了他,可就是死活不招。铜炮上已经绑上去三回了,下来再各种折腾,昏死过去了七八次,醒来还是不招。换一般人,真招架不住,就算没问题也屈打成招了,大掌目,我也算是服了。” 西擎月回头看向马车离去的方向,一脸的颇感意外,庾庆也就罢了,天下第一才子嘛,他没想到庾庆身边两个看起来挺二逼的人,居然也有这么硬的骨头,居然能扛镇海司的牢狱大刑…… 三辆马车一路到了海峡旁,车上的人再次抬了下来,由镇海司的人抬着,跟在两名黑袍僧人的身后过那吊桥。 一辆马车顶上,不知什么时候趴在了上面的“大头”突然振翅而起,飞在了空中盘旋,跟随。 三具蒙在白布里的人直接被抬到了“扫尘寺”门口,两名黑袍僧人推开门进去了,却并未让镇海司人员抬人进去。 一行并未在门外等多久,突然皆有些手忙脚乱,只因躺着人的三床板子连同人一起凭空飞了起来,一床接一床地飞了进去,门外只剩镇海司人员面面相觑。 后来一名黑袍年轻僧人出来了,站在门口向众人合十鞠躬了一下,之后才关了寺院大门。 门外一群镇海司人员相视无语,还以为能进去开开眼界呢,没想到连大门都进不去,也没办法,只能是转身离去。 这些人上了吊桥后,盘旋在空中的大头忽俯冲向了寺院,然这看似简陋的寺院上空似乎突然弹出一股无形阻力,竟又将大头弹飞向了空中。 大头似乎受到了惊吓,迅速振翅远去。 然没一会儿,它又化作了一个黑点飞了回来,只不过这次是低空飞行,贴着地面飞回来的,似还知道借助地势的掩护,给人偷偷摸摸的感觉。 它落在了寺院的围墙外面,钻进了骷髅头的眼眶里躲藏着,不时探头探脑往外东张西望。 后来,似乎有点受不了骨头的诱惑,竟然咔嚓咔嚓啃咬了起来…… 日头跳出了远方天际的云海,焕发出万丈金光渲染天地间的一切,景致辉煌。 海绡阁顶层,灰衣儒衫,丰神俊朗的年轻人从屋里走出来,踱步在天台上,眺望海市万象。 天台上种了不少的花花草草,有一老头正侍弄打理浇水,见到年轻人后,放下了东西,客气行礼道:“徐公子。” 年轻人名叫徐文宾,乃锦国重臣玄国公身边新崛起的最年轻的幕僚,颇得玄国公器重。 玄国公的人在这军方哨点自然是受人尊敬。 “早。”徐文宾笑着点头回应。 老头:“可是老朽惊扰了公子休息?” 徐文宾未说话,只是笑着摆了摆手,表示并没有,然后就走到了天台边缘的凭栏处静默远眺,时有风来,助其衣袂飘飘,身长隽永的儒雅,因此而风韵越佳。 头发纹丝不乱,头巾却在风中猎猎,修长身段负手,皮肤白皙,眉宇间的慧意迎照阳而亮堂堂,明眸映日灿烂含辉,却又思绪沉沉模样,不知心向何方。 天台上的花草亦在风中、在他身边摇曳多姿。 老头感觉到了他的心事重重,不知在想什么,不敢打扰,悄悄从楼梯口退下了。 好一阵后,屋内传来女子清脆的叫唤声,“公子?” 徐文宾闻声醒神,回头转身,向房间走去,刚好撞上了到门口张望的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是他在玄国公府挑选的贴身侍女,名叫娥眉。 娥眉把他让进门后,赶紧关了门,又去关了窗,然后才蹲地去捡一张张从案上吹落的纸张。 徐文宾坐在了案后,问:“说吧,人怎么样了?” 娥眉将收理好的纸张放回了案上,“冥寺那边传了消息来,说三人中,那位探花郎表面上看起来没其他两位伤的厉害,实则是伤的最重的一个,五脏六腑俱损。 这都没什么,冥寺还能救治,问题是其行气的经脉都已支离破碎,无法再运气施法,修行根基怕是毁了,以后可能无法再修行,只能做个普通人。冥寺说会尽力而为,能不能治好不敢保证。 其他两位,南竹受了炮烙火刑,后背的肉已经烫焦了,惨不忍睹,恢复不易。牧傲铁的脚趾只剩了三根,看得出也是饱受了折磨。三人都是昏死状态中送到冥寺的。” 徐文宾凝听完后,沉默了许久,只冒出一句,“不能修炼的普通人?那回去了还不得挨揍…” 娥眉宽慰道:“以他的才华,就算做个不能修炼的普通人,也一样能活得很好的。” “他的才华?”徐文宾面露苦笑,徐徐轻叹,“我是真没想到,以胖子和那大块头的秉性,也敢跟着这胆大包天的家伙跑出来到处瞎搞。” 娥眉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卷密信递予,“这是从镇海司内传出的消息,说本来是要拿那位探花郎顶罪的。” ------题外话------ 感谢“四十不或心”的大红花捧场支持! 写个书,整天为月票和更新讨价还价,居然被指责骗票,唉,风骨荡然无存! 第五百章 有主之虫 徐文宾接了密信摊开细看,看着看着,陷入了沉思。 娥眉与他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对其神情反应是有一定了解的,察觉到了不对,耐心等待,待其回过了神后,才试着问道:“公子,有什么不对吗?” “顶罪…”徐文宾疑惑着嘀咕自语,“凭海绡阁在镇海司内的耳目层次,怎么会轻易探听到如此机密?” 娥眉:“那是之前的打算,只是一开始准备拿探花郎顶罪,之后冥寺出手了,自然也就作罢了,也谈不上了什么机密。” 徐文宾略摇头,“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牵涉到地母亲戚之死,就算要拿人顶罪,那也一定是秘而不宣的,至少是极为机密的,正常情况下,知道的人肯定是屈指可数的,且会只做不说,就算不做了也不会张扬。 换句话说,起码在真正执行之前,知情的也一定是镇海司高层,消息不太可能扩散。镇海司在这种地方周旋,其高层不至于连自己嘴巴都管不住,连这点自律都没有,那还得了?” 这么一说,娥眉也感觉到了些许异常,“公子觉得这消息有问题?” 徐文宾目光落在了密信内容上,沉吟道:“不是消息有问题,就是有人故意放出的消息。若是前者,消息打听岔了都没什么,问题是,地母亲戚死了,镇海司要拿人顶罪,散播这种谣言可不是儿戏,你觉得镇海司内部这个时候会出现这种错乱消息吗?若是后者,若是有人故意放出的消息,意欲何为?” 娥眉惊疑道:“如此说来,后者,有人故意放出消息的可能性很大?” 徐文宾放下了手中的密信,忽微微一笑,话锋也转了,“娥眉,找那位天下第一才子要字的事,恐怕要搁置了。” “啊?”娥眉明显意外了,先是提了裙子跪在了案前的蒲团上,然后拿起火折子打开吹燃,拿了刚才的密信点燃了,放进了火盆里烧掉,火折子重新收好放回了,才试着问了句,“来之前,公子不是说自己跟探花郎是旧识吗?我想要探花郎的题字,您不是说就是见面打声招呼的事吗?不是让写个七八十来幅都没问题的吗?” 徐文宾忍不住抬手挠了挠额头,哭笑不得道:“有种大话说早了的感觉,话又说回来,就他写的那几个破字…不就是写几个字么,有你们想的那么好吗?” 娥眉温婉道:“跟了公子这么久,公子可不是说大话的人,更兼眼前行事,可见公子与探花郎一定是熟悉的。京城的时候我去榜前看过的,字确实是写的好呢,天下第一才子并非浪得虚名,听说弃文从武封笔了呢,如今是千金难买、一字难求呢,连玄国公府都找不到一幅,我也不要七八十来幅,公子能让他给我写一幅就好,就一幅!” 伸出一根食指小小示意了一下,神态间确实很期待、很想要的样子。 “天下第一才子…”徐文宾又忍不住嘀咕了一声,好像一听到这个说法就想笑,不过稍作沉吟后还是摇了摇头,“拿大才子顶罪的事,如果是有人故意放出的消息,你可知意味着什么?” 娥眉似乎联想到了什么,沉默思索了起来。 徐文宾自问自答,“这事似乎已经变味了,气味上嗅着已不像是一桩凶杀案那么简单了,幕后似乎还藏了什么人在虎视眈眈,像是在拿大才子当饵!一个能左右镇海司配合的幕后人物,你觉得我们还能轻易去接触那个大才子吗?在不知祸福凶吉的情况下,不妨先冷眼旁观看看。” 娥眉明白了他的意思,“我手里突然蹦出一幅探花郎的字画,一旦不小心让人知道了,就可能被某些人盯上?” 徐文宾点头,“是这个意思,问题是我们现在根本不知道幕后人想干什么,不宜盲目动作,否则后果难料。总之不急,只要人没事,以后还有机会的,若那家伙修为废了,不再冒险乱跑了,也有的是时间给你写字。” 正一脸惋惜的娥眉被逗的噗嗤一笑,“探花郎都那么惨了,公子还拿人家开玩笑。” “活该!乱蹦乱跳拿脑袋到处撞墙很好玩吗?居然能干出在琅嬛居杀人的事来,杀的还是王雪堂那种身份背景的人。做就做了吧,做完了跑了只要没证据也就没事了,这边在地母介入前是必然要结案的,也不知他还要死赖在这干嘛,不是自找活该是什么?” “公子,能成为天下第一才子的,应该也是个聪明人,他留下应该有他留下的原因吧。” “没有消息渠道,对各方面情况无知,没有情报做支撑,再聪明也没用。蒙住自己的眼睛耳朵,缩在小云间门口等着被人抓的事不是他干出来的吗?这回杀了人,居然又能坐等着被人抓,总往同样的坑里掉,你让我说他什么好?人家守株待兔,他是守株之兔,这事也就他那种自信的聪明人才能干的出来。” 见他把探花郎说的那么不堪,娥眉都有点听不下去了,岔开话题道:“公子,暂不碰面了,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你再去问问,让镇海司那边的耳目把得知顶罪消息的过程详细描述下来,我需要再确认判断一下是不是自己的猜测有误。” “好的。公子长途奔波至此,又等了一夜消息,如今人已经救下了,应该不会有事了,还是早点歇下吧,不要熬坏了身子。” 娥眉一番关切后,一袭白衣起身,款款离去。 室内安静了,独自一人的徐文宾又拿起了案上的一张旧纸,一张已经显得有些斑驳破旧的纸,不是别的东西,正是庾庆搞出的寻亲告示,让人从海市街道上小心揭来的完整一张。 盯着琢磨了一阵,又忍不住自言自语嘀咕了起来,“寻亲,你有鬼的妹妹,这厮跑海市来瞎搞,到底想干什么?” 扫尘寺。 正殿内,两名垂垂老矣的白须白袍老僧盘膝对坐,闭目禅定。 殿外台阶上站着那位身披黑色金格袈裟的眉清目秀中年僧人,扫尘寺主持,当代冥僧。 院子里还有两名身穿黑袍的年轻扫地僧,法号长空、白云,冥僧的两位弟子。 扫尘寺内不见金身,也不见鼎盛香火,更没什么人气,冷冷清清,总共就五名佛门弟子。 此时,两名年轻扫地僧,还有台阶上静立的冥僧都偏头看向了一处院墙,只见一段墙体上又在冒出黑烟来。 黑烟过后,寺内的白骨地面上又落下了一层灰,又弄脏了。 白云终于忍不住了,拎着扫把快步到台阶下,“师尊,您看,那虫子又来了,又脏了一地,还是把它给抓了吧。” 冥僧目光闪闪而笑,“要清虫害,何须劳我,目无尊上,自去抓便可。” 说到这个,长空也走了过来道:“师尊,不是没抓过,之前和师弟几次欲抓,都被它给跑了,这虫子的警惕很高,正要靠近就跑了,而且速度贼快,我们追不上。” 白云忍不住叹口气:“恼人的是,赶跑了它又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回来,然后又继续啃墙,一天到晚啃个不停,夜里听的清清楚楚,还经常放黑烟挑衅,实在是太猖狂了。 师尊,院墙已经被它日夜不停的啃出了好几个洞了,再让它啃下去,院墙都要被这蛀虫啃倒了。咬骨头的虫子必然不是好东西,要除此害,需师尊或两位太师傅才能拿下。” 冥僧微笑:“之前你们可曾见过蛇虫鼠蚁为害扫尘寺?皆因我等修行气息所驱。此虫已通灵性,不惧我等佛息,当非阴邪歹毒之物。能栖佛门墙角,渡亡灵白骨,扬尘于寺内,岂不正应了‘扫尘寺’之名?既是与我佛有缘,又何必伤它性命,妄动必惹是非。墙倒了自有人来领罪去修,尔等无需烦恼,扫尘便可。” 白云好奇道:“有人来领罪?师尊的意思是,此虫有主?” 长空:“师尊既然这样说了,必然有主,不知主人是谁?” 冥僧莞尔:“突兀而至,必有因果。若有蝶来,必有芬芳。” 师徒两个一怔,长空很快醒悟,“主人在寺内?” 然后师兄弟两个纷纷回头看向了寺内那座三丈高的骷髅塔。 “换药吧。”冥僧给了句话,同时走下了台阶,手持乌溜溜的念珠,赤足前行,向骷髅塔走去。 长空、白云当即放下扫把跑去了内院,不一会儿各抱了一只药箱出来,在塔门前追上了师傅。 塔内,最底层的地上,庾庆躺着,南竹趴着,相邻的两人正在对骂,互骂的脸红脖子粗。 一个怪另一个判断失误,害大家遭这么大的罪。 一个骂对方自找的,让你们走不走,能怪我? 两人要不是身体动起来不方便,搞不好要直接动手打起来。 地上还有一张空着的木板,本该躺这的牧傲铁正在楼上窗口,倚靠在窗边看海,一脸萧瑟惆怅模样。 突然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一躺一趴互相对骂的两人才闭嘴了。 第五零一章 医术高明 看清门外来人,没什么意外,还是冥僧师徒。 无论是躺着的还是趴着的,都以不同的奋力姿势露出和蔼的微笑,不仅仅是寄人篱下的原因,此时哪还能不知道是冥寺捞了他们出来,当然更清楚现在是冥寺在救治他们。 哪怕是条狗被人扔块骨头也会摇下尾巴,何况是人。 尤其是南竹,趴那笑的尤其谄媚。 对他来说,这里可是传说中无人敢擅闯、罕有人能进入的冥寺,没想到昏睡醒来后自己能在冥寺,当年在那破山窝里的道观时哪能想到自己能有认识冥僧的这一天,而且还得到了冥僧的亲手救治,还和冥僧聊天来着。 反正醒来后就感觉自己这次伤的很荣幸。 之前在镇海司大牢遭的那些罪,在看到冥僧后,忽然感觉有点值了。 进门的师徒三人则是满脸的意外,目光迅速审视现场的伤员。 白云试着问了声,“你们刚才在吵架?” “呃…”庾庆有点尴尬。 南竹也挺尴尬,谦逊道:“让大师见笑了。” 长空和白云面面相觑,他们哪是什么见笑了,而是惊讶于吵架双方的精神头,伤的这么重,这两位不管哪个都是不在榻上休息一个月以上不能下地的人,这才过去了一天而已,竟然就能吵个脸红脖子粗,那叫一个精气神十足。 师徒三人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和看错了,要不是亲手诊治过,无法想象这两位之前是受了那么重的伤的人。 看到地上空置的木板,白云忽又道:“还有一位呢?” 庾庆:“去楼上看海了吧?” 看海?长空和白云再次面面相觑,这就能楼上楼下到处跑了? 南竹则已经是扯着嗓子喊道:“老九,老九快下来,大师来给咱们瞧病来了。” 不用他喊,楼下“大师”连连的称呼,已经惊动了上面的牧傲铁下来,只是走的比较慢而已,动作小心翼翼的样子,明显不敢再触动伤口。 他也近乎赤足,只是一双前脚掌都被白布包裹的严严实实,走路几乎都在用脚后跟。 师兄弟三人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好评价谁伤的重、伤的轻,从伤后的角度来说,牧傲铁是属于残废的那种,而庾庆就算是废了修为,起码也还是一个正常的人。 南竹则是表面上伤的最凄惨的那个,伤的惨不忍睹那种。 长空招呼牧傲铁躺下了,给他解开双足上的包裹,做换药前的检查。 白云则揭开南竹背后的覆盖,也在做换药前的检查,但那触目惊心的创疤,看的人想吐,就像是糊了一层厚厚的脏乱差的干涸的泥巴。 冥僧则单膝跪在了庾庆跟前,一手搭在膝上拨弄着乌溜溜的念珠,一手落在了庾庆身上检查伤势,庾庆的伤也是最难办的,需要他亲自处理,不像其他两位换药就行。 庾庆也借机说出了自己的恳求,“大师,您看,能不能解开我身上的禁制,让我能行功运气,这样也能好的快一点不是。这样一直躺着,一动不能动的,实在是太难受了。” 冥僧瞟他一眼,淡淡回道:“不动,有助于你恢复。” 他知道这位是昏迷中送来的,至今都还不知道自己的伤势,否则大概是笑不出来的。 没解开伤者的禁制,不让伤者乱动也是有原因的,伤者行气经脉支离破碎,废了好大的工夫才重新收拢拼凑了起来,有些经脉甚至已被震碎的无法复原了。 也就是说,庾庆体内的行气经脉有不少地方已经有了缺失,这玩意能不能倚仗药理重新修复,哪怕是冥僧也无把握,恢复不了自然一身的修为就废了,修行根基自然也就毁了。 这个时候,行气经脉还是刚拼凑起来的,不可能解开庾庆身上的禁制,一旦从气海导气入经脉,立马会将刚拼凑的经脉重新给冲溃。 不让动,确实是为了固定经脉便于恢复。 见人家那样说,庾庆只好干笑道:“那就听大师的。” 南竹身上的禁制也没有解开,外伤太重,也是不宜乱动,否则会撕裂伤口,要趴着好好修养。 躺在板子上的牧傲铁悄悄看了庾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悲哀,他知道冥僧那含蓄的话是什么意思。 师兄弟三人唯独他身上的禁制是解开的,他运气行功的话,是有助于疗愈的。 而他醒来后,也是第一时间查看了南竹和庾庆的伤势,没办法忍得住不关心,必然是要查看的。 结果发现,老七的外伤也就罢了,无非是多遭点罪,迟早还是能回复的,而真正有问题的是老十五,五脏六腑俱损,行气经脉支离破碎,也就是说一身的修为废了! 堂堂玲珑观掌门的修为废了,他都不知道回去后如何面对小师叔。 他也不知道老十五知道真相后能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他不知道镇海司是用了什么样的刑罚才能将老十五给搞成这样。 面对老十五的这个伤势,他自己少了七根脚趾反倒没什么感觉了,他的性格还是挺大男人的。 正因为如此,他才一声不吭声,哪怕听到老七和老十五吵架,他也不作声,默默回避在一旁,生怕老十五又问自己的伤势如何,他不敢面对回答,怕让老十五看出端倪受刺激。 当老七和老十五互相指责、互相比惨的时候,他其实还挺想劝劝老七的,想告诉老七真相,想让老七让让老十五,毕竟确实是老十五更惨。 双目微垂的冥僧,手上慢慢拨动的念珠忽然一顿,念珠垂在他手上微微摇摆着,而另一只放在庾庆身上施法检查伤势的手,突然弹离了一般,像是触电了一般。 陡然全开的双目,充满了惊疑不定的神色盯着庾庆。 这反应,把庾庆给看的心里有点发毛,这种人物怎么会这么大的反应?令他忍不住试着问了声,“大师,我的伤很严重吗?我自己感觉吧,好像还挺好的,也就是感觉躺久了难受,这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闻听此言,躺在板子上的牧傲铁偏头看着他,眼中再次浮现哀伤神色。 正这时,给南竹检查换药的白云忽然“咦”了声,又急道:“师尊,您快来看?” 南竹脑袋是能动的,他趴那左右摇头,奈何看不到自己的后背什么情况,只能是干着急,不知自己的伤怎么了,令人这般大惊小怪的。 冥僧闻声转头看去,南竹就在他另一边,什么情况一扭头就能看到了。 只见一旁的白云一只手上揭开了南竹背后恶心创疤的一角,露出了创疤下的新的粉嫩肌肤。 白云刚才清理伤患处时,见到有烧焦的肉要掉,本想顺便清理掉,谁知轻轻一扯就扯起了一大块,然后就看到了创疤后面的新嫩肌肤,他简直是不敢相信,赶紧喊师傅来看。 往这边瞅了一眼的长空,还没来得及帮牧傲铁把双脚的包裹给完全解开,便忍不住起身过去了看个究竟。 冥僧已经伸手接手了徒弟掀开的创疤,惊疑之余,继续慢慢拉起恶心的创疤,继续缓缓揭开状。 直至一整块创疤全部揭下了,冥僧也扯着东西站了起来,目光紧盯在南竹的后背。 南竹背上出现了大块整片的粉嫩,揭开的创疤下的肌肤粉红粉红的,真正的吹弹可破的那种,跟身上其它完好部位的肌肤区别明显,不自然,如同塌陷了一般。 白云和长空又继续清理南竹屁股上、大腿上的残余创疤,发现创疤底下都一样,受了那么重的伤,只一天的时间就长出了新的娇嫩肌肤。 庾庆身子主体虽不能动,但眼睛还是看到了,这一幕令他眼睛眨了又眨,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忍不住坐了起来的牧傲铁自然也看到了,脑海里闪过了师兄弟三人切开自己后颈棘突部位的情形。 唯独南竹看不到自己背后发生了什么,总之自己很担心,胆怯的语气问道:“怎么了大师,可好?” 手上拎着大块恶心创疤的冥僧又慢慢扭头看向了庾庆,这胖子身上的强大恢复能力,他刚才已经在庾庆身上先一步发现了,就刚才,惊得他从庾庆身上缩手,以为是错觉来着。 他检查时发现庾庆的五脏六腑已经痊愈,身体机能已经运转正常了,还有就是那支离破碎的行气经脉,也已经是完好如初了,好像从未有过任何损伤似的,不见任何破绽。 看到了南竹的恢复情况,他就明白了,刚才庾庆身上的发现不是错觉,而是确确实实恢复了。 他忽然又看向了坐起的牧傲铁,“解开他脚上包扎。” 长空和白云立马快步过去,蹲下后各自抓了牧傲铁的一只脚,手上动作飞快,释放出了包扎的双脚,露出了醒目的残缺脚掌,上面只有三个脚趾。 但是,九根断趾处的痂壳也跟着解开的包扎陆续掉了下来,九道伤口处的惨况不见,也长好了新嫩粉红的皮肤。 扔掉了手上扯着的大块痂壳,慢慢走来的冥僧驻足凝望了一阵,也略松口气,差点以为连短肢也能重生来着,徐徐道:“看来你们已经不需要换药了。” 长空和白云则先后有了同样的反应,都跑到了庾庆身边蹲下,皆出手检查起了庾庆的内伤。 不一会儿,两人又陆续站了起来,相视无语状。 师徒三人的目光开始在师兄弟三人的身上来回扫视打量,现在他们总算是明白了,为何伤的那么重的情况下,还能精气神十足的吵个脸红脖子粗,敢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庾庆忽冒出一声恭维,“大师医术果然高明!” 目光从地上大块痂壳上收回的南竹似乎也明白了什么,闻声醒悟,立马和牧傲铁一起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第五零二章 灵宠 医术高明吗?长空和白云一起看向了师父。 冥僧思绪似乎也有一刹那的恍惚,俯身捡起了牧傲铁的裹脚布,不嫌脏地放在鼻前嗅了嗅药味,目光再一扫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师兄弟三人,神色间闪过若有所思。 手中的裹脚布落地,对于医术高明的说法,他没有回应什么,看了看三人的状况,“药不用上了,重伤初愈,为免意外,还是继续躺着趴着别动,再静养一天看看。” 庾庆忙道:“好,大师医术高明,就听大师的。” “是是是。”南竹和牧傲铁又连连点头。 冥僧转身赤足而去,念珠慢慢拨动在手中。 长空和白云跟外人也没什么废话,迅速将这里收拾了一下后,也离开了。 没了外人,庾庆缓缓松了口气,问:“老七伤成那样,才一天,伤处就脱了痂壳,这事你们怎么看?” 南竹偏头问牧傲铁:“老九,我真差不多好了?” 他对自己被拉铜柱上去烧烤的情形也是记忆犹新的,尽管看不到,也能想象到自己伤的有多重,那真是遭了大罪了,否则也不会跟庾庆吵个脸红脖子粗。 牧傲铁却没理他,赤足走到了庾庆跟前蹲下,伸手给庾庆做检查。 南竹当即喊道:“他嗷嗷叫的,身上也没半点伤,你管他干嘛,先给我看看呐。” 庾庆也道:“我没事。” 给他检查完后,牧傲铁却陷入了沉默,搞的庾庆开始忐忑不安后,他才给了句,“其实你原本是伤的最重的。” “我?”庾庆意外。 南竹也意外,偏头上下打量着庾庆。 牧傲铁略点头,“昨天我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冥僧从你胸腹内放出了小半盆的积血,你五脏六腑都遭遇了重创,有性命之忧,幸亏有及时救治。经脉更是支离破碎,冥僧花了好长的工夫才帮你把那些支离破碎的经脉给凑合起来,但并不能完全凑合,有些部位确实被损毁了,我以为你修行根基被毁,修为要废掉了。” 他罕见说这么长的话,南竹听愣住了,没想到老十五之前伤那么重。 庾庆惊疑道:“我现在恢复了?” 牧傲铁再次点了点头。 于是塔内陷入了安静,至于大家伤那么重为什么会恢复,师兄弟三人心中都有答案的…… 次日,冥僧又带着两名徒弟再次来到白骨塔内。 又是白云揭开了南竹身后的盖布,此时南竹后背新的肌肤已经褪去了粉嫩,颜色也已经和正常肤色差不多了,只是明显白皙很多,比起没受伤部位的塌陷感也消失了,丰盈度已经很均匀了。 不过南竹整个人看起来明显瘦了一圈。 冥僧见状微微摇头,对南竹的伤势恢复情况明显有叹为观止的感触,然后又蹲在了庾庆跟前,再次伸手,检查确认后,忽出手解开了庾庆身上的禁制,站起道:“你行功运气看看是否如常。” 庾庆已经感觉到身体能动了,试着爬了起来,然后盘膝而坐,闭目行功运气一周后,睁眼点头道:“大师医术果然高明,已经恢复如常了。” 对这位抓住机会就夸赞自己的医术,冥僧笑而不语。 那边的长空要去给牧傲铁解开包扎检查,却遭到了牧傲铁的拒绝,“我就这样了,好的差不多了,不用再看了。” 长空回头看向师父。 “由他吧,不勉强。”冥僧轻轻点头回应了一句,同时挥手示意白云,待白云解开南竹身上禁制后,方道:“扫尘寺难容滚滚红尘客,伤既然已经好了,便不留诸位了。” 爬了起来正活动身体的南竹一怔,师兄弟三人面面相觑一番后,庾庆干笑道:“大师,是这样的,镇海司冤枉我们杀了人,故意迫害我们,大师既然救了我们,不妨好事做到底,再宽容宽容。” 南竹和牧傲铁闻言又连连点头附和,说白了就是怕离开后再被镇海司抓去折腾。 冥僧知他们的担忧,出声解忧道:“放心,杀人凶手已经找到,是遮罗山的一位长老,已经定案,镇海司不会再找你们麻烦,这件事已经过去,你们可以安心回去。” 凶手找到了?师兄弟三人再次面面相觑,可谓有点懵,凶手明明就是他们,怎么会冒出个遮罗山长老是凶手? 南竹忍不住问道:“大师,行凶的是遮罗山的哪位长老?” 冥僧淡然道:“不清楚,贫僧只是略知了一二好知会你们,未曾过多关心这些个,不知那些林林总总的人物,总之你们可以放心离去。” 见如此,师兄弟三人只好放弃了这个问题,不过好歹是安心了,事情能这样过去是再好不过了。 庾庆道:“既如此,那我等就不打扰,就此告辞。” 谁知冥僧道:“也不用这般着急,贫僧这还有一桩心愿未了,要麻烦诸位。” 师兄弟三人顿感惊疑,凭这位的身份地位,什么事情不是打声招呼的事,能有什么未了心愿是需要他们这种小人物出力的? 庾庆客气道:“大师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只要是我三人能做到的,定尽力而为。” 冥僧目光澄明,“扫尘寺的院墙上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甚是能咬,把院墙上的白骨啃的一片狼藉,到处漏风,还能吞云吐雾释放黑烟,长空、白云不胜其扰,每日里需打扫多次,却又拿它无可奈何,想必三位是能为贫僧弟子解忧的。” 一听此言,师兄弟三人立马知道是大头,想到大头喜欢吃骨头,再想到这冥寺就是用白骨搭建的,不由小汗一把,就大头那有得吃能一直吃下去的吃货德性,要是在冥寺待一个月,非得把这传说中的冥寺给拆了不可。 何况听人家的意思,似乎已经知道了大头和他们有关。 想想也是,大头逃跑速度再快,也不可能躲得过冥寺的出手,若不是知道和他们有关,恐怕已经把大头给收拾了。 之前他们还担心大头跑哪去了,没想到已经是在冥寺为祸。 庾庆忙尴尬道:“其实就是养的一只灵宠,没想到跟来了这里,大师勿怪,我这就去收了它。” 赶紧的,出了白骨塔,光着膀子的南竹和赤脚的牧傲铁也跟了出去,都很关心大头,因为都把大头当做了宝贝。 三人到了庭院里到处东张西望。 那师徒三人也出来了,白云走到他们跟前,指点了几处地方,“你们看,那边墙上几个窟窿,还有这边墙上,还有后院的墙上。这都是能看到的,还有些地方,墙体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实则里面已经被蛀空了一大片,已经是摇摇欲坠,遇上大一点的风,肯定就得垮塌了。” 汗!师兄弟三人真的是小汗连连,然看来看去也看不到大头在哪。 长空也走来多了一句嘴,“那虫子鬼精鬼精的,你在屋里时能听到它啃咬的动静,人一出来发出动静,它立马就没了动静,还没等你靠近就跑了。” 庾庆连连点头哈腰赔罪,懂的,太懂了,大头是他亲手抓来的,焉能不知其尿性,确实是不好抓的。 见不知在哪,他只好大声喊道:“大头,出来,大头,快出来……” 连喊几声后,众人的目光陆续集中在了一面墙上的,只见一骷髅眼眶里爬出了一只探头探脑的大蟋蟀模样的虫子,正是大头。 见到庾庆三人,又见庾庆在招呼,大头才从骷髅眼里跳了出来,然后左飞一阵,又右飞一阵,见确实没有阻碍了,才嗖一下如同离弦之箭落在了庾庆的肩头,还有小心躲避冥僧师徒的小动作。 谁知突然一股澎湃气机涌来,如同一股春风拂了庾庆的面,而大头也从庾庆身上缓缓浮了起来,慢慢飘向了冥僧。 众人立刻纷纷转身看去,只见大头定格在了冥僧的眼前挣扎不停,可见冥僧只是想仔细瞧瞧,并未强行压制,可大头似乎不服气,火气立马上来了,立见身上裂纹中红光流转,身腹开始涌现出了高温红光。 冥僧见之讶异,“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火蟋蟀?” 见认出了,庾庆只好老实承认道:“正是。当年赴京赶考经过古冢荒地时无意中抓到的,养着养着就当了灵宠养。” 冥僧仔细观看一阵后,颇为惊叹,“观其行,辨其韵,此虫确已通灵性。周天内有五虫,蠃、鳞、毛、羽、昆,此虫看似虫身,实乃地阴之阳孕育,跳出五虫之内,位列阴阳之中,乃非凡之身,若无机缘傍身,恐难令其认主。” 言及此,不由上下多看了庾庆两眼。 师兄弟三人其实读书都不多,听了个似懂非懂,总之不管懂不懂,都唯唯诺诺称是就好,都认为这样在冥僧跟前就不会有错。 正这时,冥僧身上袈裟、僧袍突然无风自动,周身幻化出虚影,快速膨胀高大起来。 看似虚影,实则却蕴含巨大威力,直接将其他人给荡涤开了。 赶紧后退的众人看到一尊虚幻的冥僧影像呈现,从冥僧本体释放出来的,高大威严如神佛,合十闭目喃喃,令人仰望不已。 被逼开的众人不明所以,庾庆第一次来冥寺时见过这一幕还好,只感觉这幻影更加高大了而已,南竹和牧傲铁却是头次见识,倍感惊讶。 虚幻影像中,只有一僧一虫对峙。 僧人闭目合十喃喃,袈裟僧袍翻飞。 虚浮空中的大头则是在继续挣扎,一身红光闪烁不定,抗争着。 第五零三章 百年修为 这一幕对旁人来说,有些怪异,皆搞不懂冥僧这是要干什么。 师兄弟三人倒也没有阻止,虽有些担心大头,但也能感觉到冥僧不像是要伤害大头,真要伤害的话,凭冥僧让他们近不了身的修为,要收拾一个大头犯不着搞出这般法相。 让人仰望的巍巍神佛幻影忽在众人眼前崩溃,崩溃成火星飞舞,火星纷飞如雨,落在了一片红彤彤的熔浆火海中。 庾庆等人顿感惊奇,目睹了一场奇幻光景又如何能不惊奇。 更有反应的显然是大头,挣扎中的大头突然就安静了,似乎看到了自己熟悉的环境,左右扭动着脑袋,似在打量。 眼前的光景又似乎是错觉,似乎是误看成了火星,实则是漫天繁星,星辰天穹下是脊背如龙的连绵山脉,有一条火龙在山脉间行走,隐约是一群人举着火把迤逦前行。 光影中,大头似想飞近了去看那火龙队伍,越飞越近,越接近火龙场景也就越光亮,近前后才发现都是错觉,其实是一条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蜿蜒河流,一路奔流不知向何方。 大头似追逐着河流一直远飞而去,河流跨过山川,能见山川中的鸟兽奔逐、嬉戏或猎食。河流跨过平原,能见大军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动静,征战厮杀,尸横遍野。河流跨过草原,能见牧羊成群。 无数变幻无穷的光景皆在沿河两岸,大头时而停歇在花枝上般,时而攀附在屋檐下看街头贩夫走卒人来人往般。 顺着河流一直飞去,大头似落在了一艘船上,看船夫升帆,看船只乘风破浪直达沧海,于碧波上看海天之辽阔,看惊涛巨浪之凶猛,群鱼突然越出水面,溅起的无数水花又化作了无数的春花,各种蜂蝶采花,各种虫蚁在植被间忙碌,蚯蚓被鸟儿叼走,蛇鼠之猎在那隐藏的动静之间,万千生态在春光下或欣欣向荣,或酿成蜜汁,或食猎果腹。 一阵风来,摇曳的花朵变成了夏荷,园景旁的大树上,大头似歇在枝头,旁有蝉鸣。树旁的书塾内,先生摇头晃脑教读,一群稚子朗朗上口跟读,分心的小孩在往树枝上瞧蝉鸣处,似也看到了大头。天空突然几声雷鸣,飘来乌云,很快覆盖了天穹,下起了一场大雨,雷雨声压不下稚子们的读书声,在哗啦雨声中反而有种别样的清晰,朗读声越来越大,小孩们也已慢慢长大,变成了一群少年郎,朗读的声音字字清晰,击溃了雨点,无数雨点变成了文字,水写的文字慢慢变成墨写,又渐渐转变成了金色,最后一个个文字变得金灿灿的,朗读的每一个声音都精准对上了每一个落下的文字,围绕着这座书塾下起了一场金灿灿的字雨。 雨下着下着又变成了金灿灿的麦浪,正是秋收季节,土狗田野间嬉戏,农人男女老少齐上阵农忙。有人享受着丰收的喜悦,也有人病去,坟冢前家人的哀泣,纷飞的白纸在天上飘。 飘啊飘的白纸落下原来是雪花,一场大雪。大雪磅礴,天地间一片白茫茫,寒江孤舟老叟蓑衣独钓。 纷飞大雪后又成漫天黄沙,浩瀚沙海依然有虫蚁艰难求存,鸟雀渡沙海。 种种不断出现的光景让旁观的众人都忘却了时光的飞逝,似沉沦在了虚幻的沧海桑田、岁月变迁中,直到发现虚幻光景在缩小,缩小到已经让他们看不清了,大家才陆续清醒了过来。 醒来后的众人惊骇,发现刚才沉沦光景中时,竟然听到了光景中的声音,风声、雨声、读书声等各种声音,若说是错觉,可他们现在依然记得光景中出现的一些金灿灿的文字,一些他们不认识的字,读书声教会了他们怎么读。 还有光景中的气味,他们刚才闻到了街头巷尾的餐食气味,还闻到了旷野中的花香,似还感受到了冰天雪地中的冰寒及酷暑。 这一切都是幻象吗?身在幻象之外尚且如此,身在幻象之中又该是何种感受? 大头还在静静漂浮中,没有了丝毫动静,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一切虚幻光影在快速缩小,化作了一滴小小的洁白辉芒,比米粒还小许多,合十中的冥僧睁开了双眼,一手拈花指出,食指指尖托住了那点洁白辉芒,他凝视着漂浮跟前的大头,“既与贫僧有缘,贫僧便渡你一场!” 话毕,拈花指一翻,指顶洁白辉芒,如轻触平静水面般温柔,隔空点在了离大头脑袋一指远的地方,洁白辉芒瞬间化作千丝万缕的圣洁佛息,丝丝缕缕地不断钻入大头的脑袋。 待最后一缕辉芒钻入大头的脑袋后,冥僧才收手垂放了,另一手又慢慢拨动着乌溜溜的念珠。 浮空的大头身上还有若有若无的淡淡佛息白辉笼罩,业已飘了回去,飘落回了庾庆的肩头,落在他肩头一动不动。 好一会儿后,才见白辉佛息全部收敛进了大头的体内,但大头还是迟迟没有任何动静,沉寂着。 庾庆扭头盯着自己肩头看了一阵,“大师,您这是?” 他也不知刚才一幕的好歹,想问对大头做了什么。 冥僧拨动着手上念珠,反问一句:“何谓灵性?” 庾庆当场哑巴了,这个问题好像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还真没有好好琢磨过。 师兄弟三人再次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南竹试着回道:“应该是指比较聪明吧?” 冥僧自行解答道:“山林野兽若不通人性,终其一生所求也无非饱暖。周天万物,得道者先近人,近人者先通人性,先通人性则先得道。周天五虫之中,能脱胎换骨修行化妖者,以血肉之躯为先,何以为先?乃近人者,与人类似,皆是血肉之躯,故而五虫中昆类极少有修行化妖者。 也不比草木精怪,深山千年木,比比皆是,能历经漫长岁月渐通人性开悟修行。昆类寿短,这火蟋蟀虽不在五虫中,但这天地法则终究是给了它昆类体窍,自也难逃天地法则。” 庾庆若有所思道:“大师的意思是,要助它修行成妖,好与我等修士一般,强身健体,修炼精魄魂,与天争寿?” 冥僧:“这火蟋蟀虽已通灵性,其智却如未开蒙小儿,你与它并非同类,何以教它,何以为其开蒙?能遇见贫僧,是它造化,也是与贫僧有缘,贫僧赠了它百年修为。此修为非彼修为,你可明白?” 大家都是修行中人,当然知道修为分功力和心性境界两种,此修为当是后者。 此时师兄弟三人终于明白了那一场如梦似幻的虚幻情形是怎么回事。 许多妖修在修行化形前,若无前辈调教,仅靠自己的话,那真的是要在漫长岁月中一点点去感悟,直至悟出窍门为止,这也是为何许多妖修要动辄上百年后才能成精的原因。而眼前的冥僧显然是恐大头活不了那么久,故而将一段漫长岁月的历练以佛法渡给了大头。 说是给了大头百年修为,那真是一点都不为过,大头可谓真真切切获得了一场大机缘。 庾庆稍怔,明白是怎么回事后,顿欣喜若狂,差点就叫大头跪下磕两个头感谢了,然大头好像不懂这个,他只能是连连拱手道:“晚辈代大头谢过前辈恩赐,大头若能修炼成妖,晚辈定叮嘱它来厚报前辈。” 说到这又顿了下,试着抬头道:“我等皆不知让它修炼成妖的法门,大师可有办法帮它到底?” 冥僧:“昆类寿短,能修炼成妖者少之又少,何况它不在五虫内,乃天地孕育的灵虫,普通的五虫妖法并不适合它。贫僧给它百年修为,只是给它一个机会,待它将这百年修为融为己有后,遇见了修行良机自然能悟,不至于入宝山而空手归。你若非要问贫僧能不能帮它,贫僧也不能说绝无办法,让它在这扫尘寺内朝夕听诵经文、沐浴佛法,兴许能开悟,兴许能自成一道也不无可能,你愿意吗?” “呃…”庾庆愣住,如今的大头只要把其妙用公开出来,可是能卖不少钱的,估计把所有欠账还清都不成问题,这是他们师兄弟三个商量过后,做好的实在没办法的退路,这么值钱的东西留在这里不合适吧? 要将这么多钱白白送人?南竹已是听的心惊肉跳,感觉师兄弟三人也没受人家多大的恩情,重伤是靠自己身体自愈的好不好?他们也没求人家给大头什么百年修为,是人家主动自愿的。 他偏头与牧傲铁心有灵犀的碰了一下目光,随后悄悄扯了一下庾庆后面的衣服,示意不要,并干笑着帮忙婉拒道:“大师,这破虫子跟我们相处习惯了,呆这里肯定要把你们寺庙给拆了,那我们就罪过了,它肯定还是习惯跟着我们,就不留这给大师添麻烦了。” 牧傲铁也点头道:“还是不打扰大师的好。” 庾庆也连连点头,一脸谄媚的笑,多少有点怕人家强留,三人绑一块也打不赢人家不是,也不需要动手,人家只需一句话,他们就得没脾气。 冥僧淡淡一笑,“随你们。” 闻听此言,三人都松了口气,庾庆又忙道:“那我们就不打扰大师了,就此告辞。” 想着快点走,免得人家反悔,这和尚明显对大头有好感,不然干嘛送百年修为。 谁知冥僧道:“不急,还有点现实的问题要跟你们谈一谈。帮你们疗伤的事就算了,就当贫僧慈悲为怀了,只是那院墙怎么办?既然那虫子不愿皈依扫尘寺,那就得一码归一码,你们说,院墙搞成这样该谁赔?” 第五零四章 不欢迎你们 赔院墙?扫尘寺的院墙那得赔多少钱? 师兄弟三人瞅着那漏风的院墙,皆傻眼了,脑海里闪过同样的念头,一个个都吓得不敢吭声了。 在镇海司面对严刑拷打,三人还能喊上两声,谈到钱的问题,立马就英雄气短了,畏缩的神情都很明显。 冥僧等了一阵不见回复,奇怪道:“难不成你们觉得和你们无关?” 庾庆左看右看,见两位师兄都各看一旁当做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此时似乎也只能是自己这个掌门上了,当即小心着试着问道:“大师觉得该赔多少钱?” 冥僧略怔,旋即道:“要你们钱做甚?” 师兄弟三人也愣住了,庾庆又试着问道:“那大师的意思是?” 冥僧反问:“难道你们不觉得应该先修缮好了再走?” 腰上围着块布的南竹接话,“就这个?” 冥僧:“那你们还想怎样?” 南竹连连摆手,“挺好,这样挺好,应该的,我们修!”拍着自己光着的胸脯保证了下来。 庾庆暗中手指戳他后腰都没用,他还是大包大揽的答应了下来。 确定下了修缮院墙的计划,冥僧也就转身回了正殿里,然后就是长空、白云指点三人去干活,去峭崖下捡骷髅头,那里有海族不断从冥海中收集来的头骨,堆积如乱石。 南竹借口没衣裳穿,问能不能给他一件僧袍遮羞,长空、白云倒是没有吝啬,加之也确实觉得他光着身子在冥寺干活让人看见了不雅,于是给了他一件僧袍。 衣服到手,南竹很是欣喜和爱惜的样子,不断拉扯着欣赏。 到了山崖下搬骷髅头时,见老七和老十五看自己的眼神不善,知道两人对自己大包大揽答应的太积极有意见,当即摆出安抚手势,看了看崖顶上站着的长空、白云,估计不会听到,才小声嘀咕道:“能不答应吗?咱们不答应也不行呐,再说了,这可是一桩美差,冥寺的院墙是咱们修的,天下有几人能有这机会,说出去是长面子的事情。” 事已至此,庾庆嘴里也只能憋出几个字,“你真贱!” 搬了一趟骷髅头后,庾庆和牧傲铁便不跑了,开始有撂挑子的嫌疑,老七那家伙不是喜欢干活么,两人磨工夫,让老七一个人跑来跑去多干。 偏偏南竹还乐此不疲,对长空、白云殷勤的不行,搞的庾庆和牧傲铁都有点怀疑老七是不是想背叛师门改换门庭。 没人注意的时候,连牧傲铁也忍不住埋汰了一句,“难怪当年要找太守的女儿。” “嗯,禀性难移。”庾庆也给了句,不时关注自己肩头的大头,发现还是一动不动的样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活泛过来。 …… 镇海司天台上,朱轩正在招待贵客,快步来到的齐多来见状站在了一旁束手待着。 贵客前来也不为别的,还是因为王雪堂被杀一事,案子虽然已经有了定论,可还有不少琅嬛居的客人被镇海司关押着,理由是要彻查凶手是否还有同党。 牵涉到地母亲戚的死,一开始哪怕许多被羁押人员有关系,那些关系大多也不敢擅动帮忙,都要等等看。 如今获悉案子有了结论,各种关系才陆续找了上来,希望镇海司这边能给面子放人。 旁听的齐多来不时微笑,其实内心也感到好笑,这次的事情,掌令顺势而为,不动声色的这么一搞,西擎月当时不打招呼抓人是痛快了,现在大概知道了颜色,琅嬛居的招牌也是真的砸在了地上,估计五洞主脸上也不好看。 事情谈定,贵客不再多扰,起身告辞,“朱兄,那事情就拜托你多关照了。” 起身送客的朱轩道:“陈兄亲自过来打招呼了,这个面子朱某怎么的都要给,我回头就让人先处理你的人,争取今天就给他出个结论,只要没有大问题,一点小干系我来担着,今天就让他结案出去。” 于是宾主皆大欢喜,客人领了情面高兴而去。 陪着送走客人后,齐多来才禀报道:“掌令,据观察,重伤进了冥僧的那三人,如今正在冥寺干活。” 负手而行的朱轩愣怔,“干活?干什么活?” 齐多来:“目测应该是在翻修冥寺的围墙。” 朱轩奇怪:“伤成那样就能干活了?” 齐多来:“我也纳闷,还特意去附近亲自看了看,看起来三人的伤势似乎已经好了。” 朱轩惊疑止步,面对,“伤成那样,一两天就能好了?冥寺医术竟如此高超?” 齐多来:“救治肯定是得了冥寺救治的,具体情况还有待了解。” 朱轩捋须沉吟,“寻常人连冥寺进都进不了,那三个家伙竟能在冥寺鼓捣围墙,看来那位探花郎还真是颇得应小棠器重,不然哪来那么大的面子。” 齐多来点头…… 哪里要修补,哪里要重修,长空、白云也不客气,把早就该翻修的地方一起给算上了做指点,于是师兄弟三人差不多把整个寺院三分之一的区段给重新翻修了一遍。 这可不全是力气活,不是把骷髅头堆上去就行的,要砌合的实用还得整齐,那是要一颗头一颗头的花点匠心的,因而这点活愣是让三人干到了第二天清晨才算完工。 活干完了,三人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就去了正殿向冥僧拜别。 殿内左右枯坐的白袍老僧让师兄弟三人侧目不已。 辞别话后,盘膝打坐在正位的冥僧忽盯着庾庆肩头的大头问出一句,“火蟋蟀啃白骨,是否以骨为食?” 庾庆略怔,但还是回道:“是会啃食骨头。” 冥僧当即奉劝,“既如此,当切记,不可让其啃食新鲜人骨,一旦食髓知味,或视人命若草芥。妄造杀孽必坠落邪道,为世间所不容,恐非你能保全。” 庾庆神情一肃,合十回拜,“晚辈谨记前辈教诲。” 南竹又接了一句,“有空定常来拜会前辈。” 庾庆和牧傲铁知他心思,差点忍不住翻白眼。 冥僧淡笑,“免了,这里不欢迎你们,去吧。” 话说的直白,有点出家人不打诳语的味道,顿令企图破灭的南竹一脸尴尬。 长空当即伸手送客,庾庆还是抬手打住请稍等,问出了心中一直的疑惑,“大师为何要及时出手搭救我等?” 冥僧:“自然是有人拜托。” 庾庆立问:“谁?” 冥僧莞尔:“自去猜。” 对方不告诉答案,师兄弟三人也不敢勉强,只能就此告别。 出了冥寺大门,身后咣当一声门关,三人回头望,至此大摇大摆离去,疑惑仍在心头的南竹忍不住嘀咕,“谁能拜托动冥寺救咱们?” 庾庆一声叹,“还能有谁,唯一的瓜葛也就是玄国公应小棠了,肯定是他念阿节璋的旧情。” 南竹颔首,“也是,把你当那谁了,也不知那谁如今身在何方,这些年一点音讯也没有,也不见往观里递个消息告知下落。”嘴里说着,一双手还在美滋滋地捋着自己的僧袍欣赏。 庾庆鄙视道:“只怕冥寺里面的人拉泡尿,你都得当宝供着吧?” 牧傲铁也看不惯的哼了声。 南竹略怔,旋即反应了过来,嗤笑道:“不是我说你们,论江湖经验你们两个还嫩了点,这不是宝是什么?千金不换,就得当宝好好收藏起来,关键时刻穿出来,说是冥寺给的僧袍,打过来的拳头得软三分,砍过来的刀剑也得偏三分。 退一万步说,冥寺僧袍挂出去,就这稀缺性,估计也能卖不少钱,这是一大笔钱呐,我费尽心思弄到手的,你们居然有眼无珠不识货。两位弟弟,将来走着瞧吧!” 话毕,又美滋滋掸僧袍上的灰尘。 “……” 庾、牧二人却双双愣住了,又一起回头看向大门紧闭的扫尘寺。 走过了的南竹发现身边没人了,回头一看,愣住,“走啊,你们发什么呆?” 庾庆回头说他,“知道这衣服有用,当时为何不告诉我们,多弄两件不好吗?” 南竹乐了,“你们傻呀,我当时没穿衣服才有借口,你们身上有衣服还开口,万一让人识破,岂不是连我也没得搞?走吧,别恋恋不舍了,你现在回去人家也不会给你,甚至未必会让你们进门,别提醒了他们把我这件也收回去。” 想想也是,庾庆摇头转身,“算了,三个道士一起穿着僧袍到处晃,确实不太好看,祖师爷看了怕也会不高兴。” 心里还有个念头没说出来,自己堂堂探花郎,江湖行走还要靠穿冥寺的僧袍自保,面上无光,容易让人笑话。 三人继续往繁华海市方向走路,牧傲铁问:“去哪?回胡尤丽家?” 庾庆:“先去找青牙。” 南竹:“找他干嘛?” “王雪堂的死,镇海司那边虽说结案了,可究竟是怎么结的案,那和尚也说不清楚。事情有没有处理干净,地母会不会找我们麻烦,我们总得弄清情况才能安心,才能决定下一步怎么办,青牙消息灵通,他应该是清楚的,一问便知。” 三人一路嘀嘀咕咕的背影在照样下离冥寺越来越远,一道海峡之隔,宛若两个世界。 …… 惊鸿殿,幽静楼阁之上,躺椅上的青牙架着一条固定捆绑的腿。 躺着的他依然悠哉,手里依然剥着花生吃,听到脚步声传来,扭头一看是古清照上来了,这一分神,立马捂住半边腮帮子发出一声闷哼。 古清照一看就知是怎么回事,花生又不小心咬进了缺牙的伤口了,当即笑骂:“这都几回了,牙都没了,让你别吃别吃,就是忍不住,活该!” 青牙捂着腮帮子叹了声,“牙是不会再长了,这几颗牙算是彻底没了…西擎月,有本事一辈子别落我手里。” 正这时,庞成丘又快步上楼了,对二人行礼后,禀报道:“青爷,那位探花郎来了,带着两名同伴,说是要来拜会您。” 青牙闻言一惊,不知想起了什么,脸色都变了,蹭一下扶着扶手坐了起来,要不是腿不行,估计能直接站起来。 呸了一声,吐掉了嘴里带血的花生,黑着一张脸沉声道:“狗探花,又来了!你去告诉他,就说我不在。记住,以后但凡是他主动来找我,都说我不在!” 第五零五章 断趾重生 反应这么大,这是怎么了? 古清照和庞成丘皆愣了愣,不过后者还是不问缘由的拱手领命了,转身而去。 “等等。”青牙忽又喊住。 庞成丘又转身回头看着他,古清照亦盯着他,只见他面色阴晴不定。 稍作琢磨,青牙问道:“你说的是狗探花那三人帮亲自登门了?” 庞成丘多少有点奇怪,不知道对方何出此言,点头:“没错,就是他们三个,青爷,我不至于连他们三个都能认错。” “就他们三个自己来的?” “是,没有别人。” “他们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吗?” “异常?没什么异常…哦,有的,青爷,那胖子好像瘦了点,身上还穿了件僧袍,看着挺扎眼的,这有什么问题吗?” “他们没受伤吗?” “受伤?没有,看不出来。” “那就奇怪了。”青牙瞟了眼反应了过来且若有所思的古清照,并对庞成丘挥了挥手,“行了,去吧。” 庞成丘带着疑惑告退而去。 没了旁人,青牙才问道:“你不是说他们三个伤的很重吗?” 古清照迟疑道:“是啊,三人遭的重刑可比你惨多了,那探花郎的经脉更是支离破碎,一身修为基本上已经废了,已经被冥寺给暗中接走了救治,按理说不可能这么快就能像没事人一样到处溜达。再说了,干娘那边的消息应该不会有误才是。” 她说的这些事情,庾庆师兄弟三人被抓受刑,还有这边的青牙被抓受刑,如今都已经成了秘密,包括师兄弟三人被冥寺的接去了疗伤的事,镇海司那边已经封口了,对外的话,就是几人身上压根没发生过这些事。 总之就是一句话,镇海司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这几人是谋杀王雪堂的凶手,凶手从头到尾就是屠休魁! 而如今的屠休魁已经死了,听说要把他交给司南府住海市的人员后,怕遭罪受折磨,在牢里面畏罪自杀了。 人虽然死了,罪证却是确凿的,司南府的人暗中旁听了审讯,包括王雪堂所干破事的一些罪证都已经被镇海司掌握了,星罗岛的一些人证也已经被抓获了。 说王雪堂仗着地母的势妄为,在外人看来也不足为怪,本就仗着地母的势干了不少缺德事,遮罗山崛起的过程中不知吞并了多少人的利益,不知搞的多少人家破人亡,有冤无处申,不是仗了地母的势焉能这般猖狂? 外界基本上没人知道事情的真相,基本上没人知道庾庆师兄弟三人和青牙卷入过此事,青牙跟王问天混在一起参与绑架小黑的事情也被人摘的一干二净。 胜者昌,败者寇,死掉的都是罪有应得的。 青牙疑惑了,“这才两三天,伤就痊愈了?” 古清照:“久闻冥寺的医术有独到之处,不过那么重的伤能这么快治好,也确实匪夷所思。对呀,你既然疑惑,干嘛不见见他们,当面探探虚实也是好的呀,好好的干嘛拒见?” “好好的,我这还算是好好的吗?”青牙指了指自己固定捆绑的大腿,再拍了拍自己的面颊,“你忘了?第一次见面,他就把幽差给搞来了,差点把我们给卷进去,把我们吓个半死,王问天现在还在幽崖等死呢,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再见面,又搞死了千流山的闻侯,我他妈成了同谋。这次见面干脆把王雪堂给直接弄死了,要不是干娘出手捞我,我这条命怕是要交代在里面,就算躲过一劫也成了这样。他又找上门了,你能猜到还会发生什么吗?防不胜防啊,再不小心点,干娘交代的事还没弄好,我要让他先给办了。” 经这么一提醒,古清照想想也是,忍不住蹙眉道:“还真是,找上门还真是没一回能有好事的。” 青牙:“我就纳闷了,偌大个海市没别的活人吗?干嘛一有事就来找我,我跟他很熟吗?刚从冥寺出来,又奔我来干嘛?他还真是一点都不见外,当我是什么,他想见就见吗?不能惯他毛病。” 古清照:“那干娘交代给你的事怎么办?” 青牙:“干娘的事你放心,我已经安排了人去唆使赤兰阁的那位少阁主过来,那位在海市比王家父子靠谱的多。” 古清照:“那你以后不打算跟那位探花郎照面了?” 青牙:“总之不能他说来见我就见我,我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要见也是我去主动找他,不能容他蓄谋而来。” 古清照抬起团扇掩嘴笑…… “人不在?去哪了?” 惊鸿殿大门外,面对庞成丘的回报,庾庆颇感意外。 庞成丘摇头:“青爷去哪不会事事告知我,也不是我该打听的。”说罢抱了抱拳就转身离开了。 师兄弟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一起转身走人。 人来人往的街头,南竹问:“怎么办?” 庾庆:“先回胡尤丽那。” 南竹:“不打听了?” 庾庆:“我们在这里也没几个消息灵通的熟人,找不到青牙,只能去联系那位了。”朝远处最高地势上的镇海司努了努嘴,暗示找柳飘飘。 目前也只能是如此。 三人一路兜兜转转,庾庆先找到了一个和柳飘飘联系的消息传递点,暗中将求解的消息预设在了那,然后才熟门熟路的找到了胡尤丽家。 爬上阳台后,发现门锁了,前后四个阳台都看了看,发现都锁了,好在不是“千机锁”,普通锁对修士来说就是个摆设,三人直接运功打开了,也不怕被人发现会惹来麻烦什么的,街坊邻居都知道他们本来就是这里的住客。 入内后,如他们所料,胡尤丽果然不在,小黑也不在。 他们在楼梯口看到了一张留言,是胡尤丽写的,说不知道他们这几天去哪了,不好把小黑一人留在家里,遂带着小黑一起上街做生意去了。 对此,师兄弟三人都能理解,在这海市,凭胡尤丽的条件,不努力赚钱那可就真是要坐吃山空了,不可能守着小黑什么都不干。 看到留言知道没事,三人也就放心了,庾庆回头又去打开了窗户,向柳飘飘发出了信号,也不知这些日子没回来,柳飘飘能不能及时接收到信号。 牧傲铁则坐在了地板上,脱了鞋,解开自己脚掌上的包扎。 一只脚掌释放出来后,立刻吸引了庾庆和南竹走去,皆半蹲着围在了牧傲铁的臭脚前。 缺了两根脚趾的脚掌,如今缺的已经长齐全了,只是对比原来老成的两只脚趾,新长出的三趾看着明显还太嫩。 另一只脚掌释放出来后,缺失的五根脚趾也重新长齐全了。 没事就好,庾庆和南竹算是重重松了口气,否则两人非要内疚一辈子不可。 然而,三人也谈不上什么高兴。 南竹嘀咕一句,“我说,金色骨骼扩散到全身后,咱们三个不会变成裂谷山庄那三位庄主一样的妖怪吧,面目狰狞,长两翅膀?” 庾庆:“那三位庄主可没有长金色骨头。” 南竹又嘀咕,“金色骨头吴黑父子有啊,实在不行,能变成他们父子那样也行呐,至少看起来正常,命还长,说不定咱们也能熬成上玄境界的高手。” 庾庆嗤了声,“人家是命长,人家的血也是金色的,咱们有吗?” 南竹顿唉声叹气,“这左右不靠的,椎骨上继续扩散下去,咱们最终是能落个好死,还是能落个歹活呀?” 庾庆:“那位铁面人从泉里爬出来后变成了个三头六臂,可见确实是因人而异的,担心那么多也没用,能好好活一天算一天吧,至少目前看来,和那口泉有关的人,好像还没一个短命的。” 话虽这样说,却都知道是在自我安慰,天知道某一天会不会突然就噗通倒在了地上。 南竹苦笑着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僧袍,小心打理着收好,十分宝贝的样子。 半下午时分,这边看到柳飘飘设置的那个监控点的窗户半开了,知道柳飘飘已经接收到到了信号,这边才把窗户给关上了。 入夜后,胡尤丽终于带着小黑回来了,两人并不知道庾庆他们身上发生了什么,所以也就没感到什么异常。 当面确认了他们的安全后,庾庆三人又趁着夜色出门了,因为柳飘飘那边也发出了信号。 繁华海市一通逛,三人溜达到了一处巷子里,从一块活动墙砖后面拿到了一张纸,避人耳目后看了上面的内容。 柳飘飘的回复和冥僧告知的情况差不多,这一回,具体怎么回事连柳飘飘也打探不到,连她的上峰镇海司左使禹飞都搞不清楚,而柳飘飘自己目前的情况也不好过多打探什么,只感觉是拿了屠休魁顶罪。 毕竟柳飘飘是知道庾庆有另一半“白罗纱”的,已猜到是庾庆下的杀手。 没想到是这么个情况,于是师兄弟三人又奔波去了惊鸿殿,再去找青牙,谁知青牙还是不在。 没办法,他们也不能因噎废食,只能是把能做的事情先给赶紧了。 三人又一路直奔北市,到了老井坑一带,东张西望的寻找“灵犀斋”的招牌,寻找那个有游鱼图徽的商铺。 第五零六章 灵犀斋 老井坑,其实就是海市早年开埠的时候在各方位择地打的几个坑,目的是为了挖掘饮用水源,结果发现这片区域压根没有水源,于是就留下了几个没什么用的积水深坑,如今几乎都已经成了大水池子。 北市的老井坑如今也成了北市的中枢地标,如此繁华地段的空间,以海市的建筑密集度自然是不会浪费的,哪怕是个大水坑,也被人修建成了一座华丽的水阁,夜间五彩灯光倒映水中,煞是好看。 “这里哪有什么灵犀斋…” 绕着大水池周围的街道几乎转了一圈,也没看到自己要找的目标商铺,南竹不禁嘀咕狐疑。 然话才刚落,牧傲铁忽出声:“看。” 他停在了一处巷口,手指向了一旁铺子墙角处挂的一个招牌,一串灯笼做的,每个灯笼上有一个字,合起来正是“灵犀斋”三字,最底下的一个灯笼上画的正是游鱼图徽。 巷口左右的铺子各有招牌,而墙角“灵犀斋”的灯笼差不多是迎在巷口的,三人的目光直接投向了巷子深处,只见里面尽头果然还有家铺子门面,招牌也正是“灵犀斋”。 三人相视一眼,颇有意外之喜的味道,带着对此行收获的期待,都走了进去。 走在光线昏暗的巷子里,几只从脚下唰唰跑过的除鼠宛若鬼魅。 没走几步,南竹便忍不住嘀咕,“好家伙,这铺子藏在这里面,转着找的都不容易发现,寻常来往的客人能看到?这生意能做的下去吗?” 话虽这样说,实际海市这地方见缝插针的商铺还挺普遍的。 巷子也没多深,灵犀斋的铺门几乎快要和巷子的宽度一致。 停步在门口的三人看了看门上的招牌,庾庆再次抬起手上戒指对比了一下招牌上的图徽,确认是一样的,正要迈步进去时,忽一怔,又再次盯向了那招牌。 南竹招呼一声,“走,进去看看。” 庾庆却伸手扯了一下他的衣袖,低声问:“你确定那日打探到的消息说的是这家铺子没开张几日?”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南竹不解,顺势再看招牌,也顺了庾庆的思路,忽也愣住了。 盯着招牌的牧傲铁道:“这铺子开张的时间应该不短,至少这块招牌书写的时间不短。” 不用他解说,南竹自己也看出来了,这块招牌有岁月的痕迹,有些地方已经略显斑驳,一看就不太可能是新挂的招牌,他不禁迟疑道:“我应该没记错吧?” “看看。”庾庆说着已经先迈步进去了。 内里光线也不怎么样,进入的第一眼感觉就是看什么都比较朦胧。 正对门口的小小空间只有一张柜台,后面是一堵墙,墙壁架子上摆了一排大大小小的不同颜色的罐子,显得很杂乱。 柜台上还蜷缩着一只雪白的猫,察觉到有人进来也只是睁眼看了看,然后又继续酣睡。 三人往柜台后面看了看,发现没人,空荡荡的一张椅子而已。 就这时,突兀冒出一个沙哑的老头声音,“三位贵客想买点什么?” 师兄弟三人齐刷刷抬头向上看去,差点被吓一跳,只见正当门的墙头上架着一颗脑袋,一颗幽森森的老者脑袋,脸上笑容也不知是不是光线的原因,给人一种诡异感。 墙上长了颗脑袋?三人瞠目结舌一阵后,庾庆喉结动了动才回道:“先看看再说。” “贵客里面请。”老头扔下话,脑袋也从墙顶收掉了。 三人面面相觑一顿后,绕过了柜台,绕过了那堵墙,绕过了正门口的狭小空间,眼前空间倒是又霍然宽敞了起来,幽暗的光线下摆了一排排的货架和大缸。 三人暂时无心观察此地环境,都齐刷刷回头看向了咚咚脚步声下来的地方,只见一个花白头发的佝偻老头笑出了一脸褶皱,手里提着一盏灯笼从楼梯上走了下来,灯光下正是之前看到的那张老脸。 此时三人才明白墙顶上长脑袋是怎么回事,原来墙后面就是楼梯,人站在楼梯上往墙头上伸了脑袋而已,虚惊一场,还以为是什么术法花样。 除了老头下楼的脚步声,这里很安静,一堵墙似乎隔去了外界的一切喧嚣。 “贵客要看货,把灯都点上。” 走到楼下的老头喊了声,然后将手中灯笼挂在了楼梯旁。 一侧又有灯光亮起,师兄弟三人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瘦高的独目人手里拿着火折子,正在将室内空间熄灭的油灯给一盏盏点燃。 不一会儿,四处通明的灯火祛除了室内阴森森的气氛,老头的面色也显得正常了不少。 “各种丹炉,各种炼丹所需物料,本铺大多不缺,就算是本铺没有的,只要贵客不急,也可以帮忙联系。” 佝偻老头沙哑着嗓音介绍了一下,伸手示意请。 师兄弟三人跟着他走进了那一排排的货架中,只见坛坛罐罐上标着各种标签,什么丹砂、肉灵芝、水犀桂、地藏红、十丈青之类的,名堂太多,看得到,记不住。 师兄弟三人本就对这些没兴趣,观察的是其它方面。 一排货架走到尽头后,庾庆貌似漫不经心地问道:“掌柜的,看你这铺子的一些摆件痕迹,应该不是新开张的吧?” 佝偻老头呵呵笑道:“自然不是,任谁都能看出。” 师兄弟三人相视一眼,庾庆又道:“不对吧,我前几日在街头看到贵号打出的揽客旗号,特意过去问了问,扛旗走街的雇卒为何说这‘灵犀斋’是新开张的,难道那揽客旗号不是贵号打出去的?” 佝偻老头边走边颔首道:“前些日子确实雇了些人去扛旗揽客,这应该不会有错,至于为何会说成是新开张的,估计是接活的人没跟同伙说清楚吧,误以为是新开张的也不奇怪,毕竟大多派那种活的都是开张的新店。” 听他这样说,师兄弟三人疑惑互看,但也不可否认,确实有人家说的那种可能,他们在这里没有势力也找不到当日扛旗的人去再次核实。 慢步在货架中间同行的南竹,忍不住问道:“掌柜的,那你们这‘灵犀斋’究竟开了多少年?” 佝偻老头摇头道:“实不相瞒,本铺开了多少年,老朽也不清楚,恐怕只有东家清楚,反正肯定比老朽年纪大。” 这铺子背后还另有东家?庾庆下意识四周看了看。 南竹奇怪,“你是掌柜的,会不清楚这铺子开了多久?看你的样子,在铺子里干的年头也不短了吧,这么多年,难道你能忍住不问东家?” 佝偻老头呵呵道:“问自然是问过,东家语焉不详,我们给人干活的,也不好追问到底。” 南竹:“你们东家可在?” 佝偻老头:“东家是个心宽的人,甚少在铺子里露面。” 南竹:“敢问贵号东家姓甚名谁,是男是女,家住何方?” 闻言,佝偻老头停步了,转身打量起了师兄弟三人,“我说诸位,看你们的样子好像不是来买东西的。东家的事老朽不好多说,因东家特别交代过。总之本铺上下的一应事务老朽都能做主,有什么事尽管与老朽谈便可。” 听话里意思都能感觉到这位东家是个神秘人,但也正因为这份神秘令师兄弟三人心里充满了期待,怀疑很有可能就是那位丽娘。 庾庆默了默,当其面抬起了手,露出了手上的那枚戒指给对方看,“掌柜的,您看一眼,看眼熟不眼熟?” 佝偻老头疑惑,但还是凑近了观望,细看之后“咦”了声,又继续仔细观察。 庾庆大喜,立问:“是不是见过同样的戒指?” “这戒指还有同样的吗?”佝偻老头一脸不解的样子,把庾庆给问了个一脸寂寞,后又指了指大门方向,“倒是这戒指上的图文看起来跟我们铺子的图徽一模一样。” 庾庆换手势,双手抱拳,拱手恳求,“掌柜的,能不能通融一下,跟你们东家知会一声,行个方便与在下面谈?” 老头摇头摆手,“不行不行,东家说了,不管多大的买卖都不要打扰他,他严令在先,说什么都没用的。我看你们也不像是来做买卖的,倒像是来探人私密的,恕本铺不再接待,请回吧。” 庾庆只好换个说法,“不如这样,见不见我,由你东家自己决定,掌柜的只需把我手上戒指图案和你们店徽相同的事告诉贵东家便可,我留个地址在这,静候佳音,如何?” 老头一脸不耐烦地摆手,并轰赶,“不行不行,走吧走吧,再不走可就要招呼镇海司的人来请你们走了。” 见如此,庾庆顿时变了脸色,“掌柜的可知青牙?” 佝偻老头一愣,反问:“您是青爷派来的?” 庾庆:“青牙是我兄弟,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就问你一句,你这店还想不想开了?” 佝偻老头明显有了忌惮,叹道:“老朽说了,东家是个心宽的人,就算是青爷来把这铺子砸了,东家也不会因事露面的。” 庾庆:“就我刚才说的,我留个地址,让你给你东家带句话也不行吗?” 他相信只要这铺子的背后是与丽娘相关的,知道这个消息后一定会联系他的。 老头想了想,最终一叹,“好吧,不过东家会不会回应你,老朽可不敢保证。” 庾庆懒得啰嗦,“借纸笔一用。” 于是一行又到了前面柜台前摆出了纸笔,庾庆提笔留下了胡尤丽的住址,并在下面附上了一句话:寻找妹妹丽娘。 之后,这事也就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师兄弟三人离开了铺子后,又去周围的铺子四处打听有关这个“灵犀斋”的情况,结果情况还真如之前那佝偻老头所说一般,连街坊邻居都愣是没人见过那位东家,确实有够神秘。 行走在街头,南竹有些忧虑:“那位东家神秘到这种地步,你确定带句话就能见上?” 庾庆:“那位东家不容易见,青牙总容易见到吧。” “青牙?”南竹不解,“什么意思?” 庾庆:“青牙消息灵通、路子野,让他帮我们查出这东家的底细应该没问题,等几日若见不到人,我们就自己找上门去拜访。走,找青牙去。” 他也是没办法,那位东家如此神秘,逼得他不得不穷尽所有手段去查,柳飘飘那边实在不太方便,在这海市他也只能是去找青牙了。 第五零七章 地头蛇在里面 找青牙不仅仅是这灵犀斋背后东家的事,还有之前想了解的目前局势,担心会被地母给收拾。 如今两件事情凑在了一块,师兄弟三人不得不再次往惊鸿殿跑,这次怎么的都要想办法先找到青牙。 然跑到惊鸿殿门口请通报,其结果还是一样的,门口迎来送往的管事客客气气还是那番话,“三位爷,真对不住了,青爷外出办事还没回来呢。” 庾庆问:“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管事苦笑道:“爷,您就别为难我了,青爷是什么人物?他的事怎么可能被人轻易掌握,我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一番客气把这师兄弟三人给打发了,结果却与之前不同,发现这师兄弟三人并未走远,而是坐在了对面的路牙子上,坐成一排的眼巴巴瞅着这边。 门口左右两名看门的凑到了那位管事身边,一人道:“黄管事,青爷好像一直在里面吧?” 管事哼了声,盯着路对面的师兄弟三人,“这还不懂么,不想见。” 另一看门的说道:“直接轰走不就行了。” 管事白他一眼,“你们知道个屁,他们爱坐路边上就让他们坐去,过来了就客客气气应付,千万别招惹他们。” 有些话他不好到处乱说,王问天在惊鸿殿被幽差带走的那一晚,动静一出他也跑去了现场,当时亲眼看到了对面坐路边的那三个家伙,何况庞成丘也特别交代过不要招惹。 “是,明白了。” 两名看门的伙计连连应下,大概听懂了,那三位应该是有些来路的,不是普通人。 也不难理解,能屡屡直不楞登跑来找青牙的人,能是一般人吗? 殊不知盯着这边的庾庆已经是骤然眯眼,紧盯了他们说话时的嘴唇动作。 坐路边上听着惊鸿殿内隐隐飘出的欢乐歌舞声,南竹忍不住叹了声,“说起来咱们好歹也是一天赚过上亿的人…什么时候咱们也能像那里面的人一样挥金如土的快活一回就好了。” 牧傲铁淡淡回了句,“庸俗!” 南竹翻了个白眼,然跟老九这木头疙瘩练嘴也没意思,回头瞅向了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思索什么的庾庆,话锋一转,“我说老十五,咱们这大事小事不管什么事都找青牙,合适吗?我如果是他,只怕都要烦的慌,毕竟也没啥交情。 老十五,别说我没提醒你,人家是有点把柄在你手里没错,可你若老是拿那点把柄去使唤人家,任谁都受不了,真把人家给惹腻歪了,这种地头蛇可是不好惹的,万一逼得人家灭口就不好玩了。” 庾庆盯着对面的大门,徐徐道:“我不至于这么不识相,我敢烦他自然有敢烦他的原因,你放心,这位地头蛇没资格跟我们翻脸,能使唤就尽管使唤。” 闻听此言,南、牧二人齐刷刷回头看向他,皆一脸讶异和不解。 南竹自然要问,“怎讲?” 庾庆:“因为我捏住了这条蛇的七寸。” 南竹顿不满道:“在我们两个面前就别拽文了,什么情况?” 庾庆看了看四周,抬手挡了口型,声音再压低了几分,“这条蛇可能是别人养的,他背后应该另有主人。我上回来弄药的时候,无意中听到了他跟里面那老板娘的谈话……” 他把那次来弄白罗纱时,无意中发现的谈话内容告知了两位师兄,只说是无意中听到的,没说是观字诀看出来的。 南、牧二人听后颇惊,南竹疑问:“能做青牙的干娘,年纪小不了,背后居然躲了个老娘们要在暗中搞咱们,谁呀?” 庾庆:“你问我,我问谁去,我问青牙他能告诉我吗?” 南竹问:“你得罪过什么女人吗?还是一个老女人!话说,我们三个有谁得罪过这样的人吗?” 牧傲铁沉默思索着。 南竹忽又道:“不会就是地母吧?老十五,你想想看,你跟她那女弟子的事,说起来很有可能呐。除了她,我想不出咱们何德何能曾几何时得罪过能驱使青牙这种人物的老女人。” 庾庆:“地母要弄我,还需要等到现在?鬼知道招惹了谁。自从知道他背后还躲了个什么‘干娘’后,我不得不怀疑一件事,他跟王问天凑在一块搞到我们头上真的是巧合吗? 听说法,不单单是青牙的干娘,还是惊鸿殿老板娘古清照的干娘,而事发地刚好在惊鸿殿,加之古清照往我们身上泼脏水,古清照和惊鸿殿摆明了也参与了其中。现在我们都知道惊鸿殿的背景,那可不是什么遮罗山少掌门能驱使的,尤其是让古清照配合干这种可能会砸招牌的事。” 南竹若有所思,也听懂了,神情渐渐变得凝重,“照你这么一说,从王问天找咱们麻烦开始,那位干娘确实可能就已经介入了。不对呀,既然知道人家要搞你,你还上赶着往人家跟前凑,找死吗?” 庾庆:“青牙若真要弄死我们,早就下手了,凭他在海市的实力和势力,要弄死我们还真不难,犯不着一直拖着,也犯不着兜圈子…”他耸了耸肩,“反正我们也没人家势大,也搞不赢人家,既然如此,那我们就送上门去让他搞呗,与其让他闲着找事,搞我们满头雾水不明情况,不如我们帮他找事。” 事实上他知情后就一直是那么干的,包括刺杀王雪堂也拉了青牙一块玩。 南竹担忧,“话虽这样说,可灵犀斋的事让青牙介入,真的合适吗?” 之前不知道青牙背后藏了这么一出还无所谓,现在知道了人家居心叵测,还让人家介入这种事,他开始担忧了。 庾庆:“不合适的事找他做了也不止一件,怕什么?怕他不帮我们找到那位神秘的东家,还是怕他借机设计?” 牧傲铁忽冷不丁冒出一句,“会不会是那个铁面人的幕后又盯上了我们?” 仨人瞬间一静,不是没这个可能,那是一段惨痛的往事,记忆犹新难忘,也许幕后黑手又想重演寻找金墟那一幕。 庾庆:“如果真是那幕后黑手,就眼前来说未必是坏事,我们反而更安全…应该不是,若是,幕后黑手会希望我们尽快找到,而不是使绊子阻拦我们。” 说罢朝对面大门抬了抬下巴,“老七,你不是想进去挥金如土快活一回吗?今天成全你一回。” 南竹眼睛一亮,“你请客?”旋即又醒悟了一般,嗤了声,“开什么玩笑,就你身上这点钱,进去了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行啦,坐路边寒酸就寒酸点吧,总比进去了掏不出钱丢人的好。” 庾庆盯着对面大门冷笑道:“我不请客,有人请客,那条地头蛇就在里面,压根就没离开过。” 两位师兄骤然紧盯他,南竹:“你怎么知道?” 庾庆:“因为我比你们聪明,会判断,不然掌门之位凭什么传给我?”说罢起身就走,“实不相瞒,我之前又欠了青牙两千万,不在乎再多欠点。狗东西居然缩在里面耍了我半天,进去了放开了玩,咱们今天也见见世面!” 又欠了两千多万?南、牧二人惊了,不过很快又明悟了什么,赶紧起身跟上了。 惊鸿殿门口刚送出了几辆马车,门口看门的见到师兄弟三人又来了,一人赶紧回头招呼了一声,把那位黄管事给招呼了出来。 庾庆也不管他黄管事还是李管事,当面怼上就嚷,“让开!” 黄管事挡住,连连作揖道:“爷,青爷真的还没回来。” 庾庆:“外面孤寒凄凉,坐的不舒服,我想进去花钱找找乐子也不行吗?” “……”黄管事语噎,左右看门的也愣住了。 不过黄管事很快又陪笑道:“爷,真的,我没骗您,青爷真的没回来,您就别为难我们了。” “为难?”庾庆眉头一挑,突然就是一拳照对方的脸面呼。 咣!一声哎哟的黄管事措手不及,被砸了个满脸开花,踉跄后退。 “打他。”庾庆嚷了一声,上前就继续拳脚相加。 南、牧二人一愣之后也冲了上去,师兄弟三人联手围殴,拳打脚踢,连两名劝阻的看门的也一起打翻在地。 这些门口招待客人的,待客算是八面玲珑,但打架的实力确实不怎么样,有点出乎庾庆的意料,他本还想借机打斗把惊鸿殿大门给拆了,结果未能得逞。 然而里面有很多看家护院的打架厉害,门口这动静一出,立刻唰唰闪出好些条人影。 这些人刚要冲上来动手,立刻有人喊道:“住手!” 是庞成丘紧急现身了,闪身落在了门口。 庾庆抬眼一看,就忍不住一阵冷笑,他就知道这里面有人一直在盯着自己,果然一招惹就露面了,不过还是挥手示意了南、牧二人罢手。 里面人手迅速将受伤的三人给拖开了。 外面来来往往的人,及来往的马车都停下了看热闹,都很惊奇,居然有人敢在惊鸿殿门口闹事? 庞成丘目光一扫师兄弟三人,沉声道:“你们惹事是不是找错了地方?” 庾庆:“我想进去花钱快活,他们拦着我不让进,说是青牙不让我进去,我想青牙怎么可能说这样的话,毕竟青牙也不是惊鸿殿的人,遂帮青爷教训教训他们。” 第五零八章 得逞 一听这说法,庞成丘感觉不太可信,立马回头看向被拖开的刚挨揍三人,喝斥道:“你们这样说了?” 脚都快站不稳需要靠人扶着的黄管事正口鼻流血,闻言尖叫,“庞爷,没有,绝无此事,我哪敢编排青爷,他在胡说八道。” 庞成丘立马扭头恶狠狠盯向了庾庆,师兄弟三人则几乎同时抬头挺胸的动作,一副不落下风的样子。 其实南竹心里已经在暗骂了,骂年轻人办事就是冲动,他都没想到庾庆能一走来就直接动手,这像是要进去快活吗? 庾庆也已指向了黄管事,“那你说说,我是不是说了我要进去花钱找乐子?” 下意识感觉话里有坑,黄管事犹豫了一下。 庾庆紧跟着逼问,“你有没有拦我?你确定你没搬青牙出来拦我?” 门外聚集的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惊讶于此人是谁,敢开口闭口的对青牙指名道姓。 见看热闹的人多了,南竹和牧傲铁的腰板也挺的更直了,不畏强权的样子。 庞成丘对自己这边人的信任有所松动,目光已经盯向了另两位看门的,求证的意味很明显,若真是这位探花郎说的那般,敢拿青爷出来造作,那还真是要立立规矩了。 黄管事赶紧解释道:“庞爷,我没有搬青爷出来阻拦,我只是误以为他又是来找青爷的,说不在而已。” 庾庆立刻出手指了另两位,“来,你们两个证人来说,把我们刚才过来后从头到尾的对话向你们的庞爷好好详述一下。若敢撒谎,老子也不是泥捏的,哪怕血溅三尺也要争口气!” 话毕,唰一声拔剑在手,斜指地面。 动家伙?南、牧二人有点被他唬一跳,心里已经有些犹豫,但还是跟着一起拔剑了。 且不问事情谁对谁错,这拔剑的动作有点激怒了庞成丘,他指向了三人手中剑,“你什么意思,故意来找事是吗?” 庾庆指了指身后,“门外这么多人看着,你若非要讹我们找事,那我们也没办法,就当我们找事好了,想动手尽管放马过来,我们要是退一步,就是小娘养的。” 这话当场把庞成丘逗了个恼羞成怒,然他毕竟是知道点内情的人,真被逼到了这个地步后,他自己才发现,他还真不敢不清不楚就挥手下令让惊鸿殿的人去打这三个家伙,真要又搞出什么事来的话,他也兜不起来。 庾庆就这么冷眼旁观瞅着,算是越看越明白了,可谓不出所料。 就在庞成丘有点下不了台的时候,闻讯紧急赶来后又躲在了一旁的悄悄观望的古清照终于现身了,“一堆人挤在门口挡了客人进出,什么事吵吵闹闹的?” 里面挡着的一排人赶紧让路,庞成丘也侧身让开了,拱手行礼之余,也可谓是松了口气,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问题是青牙没有发话,他也不敢动庾庆他们。 他虽不知是怎么回事,但跟了青牙那么久,有些事情是能感觉到,青爷在这几个人身上好像是有什么盘算的。 “是你们呐,哟,这是怎么了,怎么还舞刀弄剑了?” 古清照故作惊讶的样子。 见到正主之一出来了,庾庆手中挑衅的剑锋下垂了,杵在了地上,“老板娘,你这惊鸿殿还真不好进呐,我想进去大把撒银子花销,你们拦着不让进也就罢了,居然还想仗势欺人,几个意思,是嫌我们钱臭,还是怕我们花不起钱呐,当我们好欺负是吧?” 古清照当即咯咯笑道:“怎么可能拒客,定是误会,虽然惊鸿殿确实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不过庾兄弟自然是例外,都别站门口了,有什么话进来找地方坐下慢慢说。” 她不想被这么多人堵在门口看热闹,跟庾庆之间的事也不宜在大庭广众之下讨论,先把师兄弟三人拐进去了再说。 至于下面人被打的事,她权当没看见。 干她们这一行的,许多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常事,客人有时在她身上揩把油,或者不高兴了扇这里姑娘一巴掌,或伙计们有什么地方没让客人顺心被客人打了一顿,能息事宁人过去的都会尽量忍让三分,只要不是太过分的,基本都不会跟客人太过较真,本来就是寻开心的地方嘛。 重要的是,来这里的客人大多身份不一般。 门口撤换了门子,加派了几名守卫,开始将堵在门口的人给驱散。 庞成丘则盯上了被打的三个人,对身边几人道:“谁也别想糊弄,把他们三个分别带开问话,弄清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 摆明了不给被打三人串供的机会,事情搞成这样,他也是要弄清楚了好回去向青牙交差的。 陪着剑已归鞘的师兄弟三人在明明暗暗的华丽夜景中穿行,古清照念及庾庆的真实身份,忍不住窃笑一声,“探花郎刚才可是有辱斯文了。” 庾庆:“老板娘,你说我做错了可以,说我有辱斯文就有点扯了,你这里是玩斯文的地方吗?” 古清照团扇掩嘴一笑,笑的略显尴尬。 更有辱斯文的还在后面,进了一奢华典雅的单间,几人刚落座,就有伙计照例过来问要不要伺候的姑娘。 庾庆立马回头问两位师兄,“一个人要几个合适?” 一本正经在旁的南竹顿露破绽,笑脸嘿嘿道:“一人两个就行了。” 牧傲铁则是不屑一顾的表情,那股时常散发的高傲劲又出来了。 庾庆却大惊小怪道:“一人两个怎么够,去,给我们一人找十个过来,要你们惊鸿殿最漂亮的姑娘。” 南竹一听,又在旁嘿嘿个不停,不吭声,也没反对。 古清照这下算是完全看出来了,确实不是来玩的,那她就不能坐视了,否则就算把姑娘们都喊来了,哪怕拼了命的当皇帝伺候,这边也照样能找借口找事。 她手中团扇对伙计扬了一下,偏头给了个眼色示意,伙计会意,立刻将斟茶倒水的人一起给喊了出去。 屋里顿时安静了。 此时古清照才正儿八经出声道:“探花郎,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庾庆装作不解,“什么事?来玩能有什么事?” 古清照:“你三番两次来找青牙,必然是有什么事,青牙不在,你跟我说也一样的。” 庾庆貌似漫不经心道:“你能做青牙的主?” 古清照:“看什么事吧,也许不用经过青牙,看天下第一大才子的面子也许我就能给你办了,至少说出来我能帮你转告给青牙不是?” 话说到这个地步,人家坦诚,庾庆也就不装了,“想拜托青爷帮我查一个人。” …… 楼阁上,固定着一条腿的青牙依然躺在躺椅上,听着庞成丘禀报之前的事发情况。 听完后,青牙一声冷笑,“说到底,还是想变着法子见我。” 话中语气透着我偏不见的味道。 庞成丘:“青爷,我差点被他搞出火来,太嚣张了,真以为自己探花郎的身份能横行无忌不成?真想把他给收拾了。” 青牙:“人家就是一路嚣张过来的,京城摔冠而去,敢不给皇帝老儿面子,还跟千流山、大业司和司南府一起闯过小云间,连海族鲛人都敢杀,朱轩的铺子也砸了,王雪堂是地母的亲戚,他也照杀不误,还有这狗探花不敢做的事吗?那狗探花经常豁出去玩愣的,把小命当纸烧,他能把惊鸿殿大门当回事他才怪了。” 这番数落的话念叨完后,他自己反倒惊奇发现,自己居然舒出了胸中郁结已久的那口气,发现自己居然把自己给开导了。 庞成丘听后想想也是,发现自己跟那位探花郎做过的事、经历过的人比起来确实不算什么,顿也释然了,不过还是忍不住一叹,“这哪是什么探花郎,分明就是个无赖。” 青牙剥了个花生米纳入口中慢慢咀嚼,“人家不是早就扬言弃文从武么,看这不要脸的德行,这江湖他倒是能混…” 回头似又想起了什么,交代道:“你别杵我着,去关注下老板娘跟那三只傻鸟是个什么情况。” “好,我这就去。” “另外,楼下给我备好马车,一旦发现那三只傻鸟来了,我们立刻转移。” 庞成丘哑了哑,甚至惊疑,不见就不见,至于这般偷偷摸摸躲避么。 心里疑惑,嘴上还是应下了,转身就去执行了,然刚到楼下就遇到了前来的古清照,双方稍作交涉,古清照上了楼。 一见青牙,古清照便忍不住笑,“人已经送走了,不用担心了…居然还让备马车,至于么,见一面也死不了。” “见他大爷!”青牙呸了声,指了指自己的断腿,“杀人凶手活蹦乱跳的好了,我一个走过场的成了这样,让人怎么看,让人怎么想?我在海市好歹算号人物,我不要面子的吗?” “呵呵……” 古清照顿时笑的花枝乱颤,好一会儿才在对方的恼羞反应中制住了癫笑,摆着手道:“不过还真是的,三人的伤应该是真的好了,那位探花郎的经脉居然在短短两三天内就恢复了,冥寺的医术确实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这个,青牙已经从庞成丘口中知晓了,他羡慕也没用,人家冥寺可不会给他这个地头蛇面子,别说求治,估计连门都进不去,宁愿慢慢恢复,也懒得去自取其辱。 他现在主要关心的是来意,“狗探花跑来究竟想干什么?” 古清照慢慢收了笑脸,沉吟道:“让你帮忙找一个人,或者说是查一个人。” 青牙疑问:“那个寻亲告示上的妹妹?” 古清照摇头:“不是,有一家叫‘灵犀斋’的出售丹料的铺子,他想知道这铺子后面是不是有个东家,他想知道这个东家的情况,并找到他。” “灵犀斋?”青牙愣住。 以自己对他的了解,古清照听出了弦外之音,“怎么,难不成你知道?” 青牙微微点头,疑惑道:“一个犄角旮旯里的不起眼的铺子,他找这铺子的东家做甚?” 古清照感觉不对,“海市商铺无数,一个犄角旮旯里不起眼的铺子,你怎么会记住,有什么不寻常之处不成?” 青牙:“这个铺子虽然不起眼,却没那么简单,是海市少有的历经了千年的商铺。” 第五零九章 佛光 历经千年的铺子,古清照自然明白在海市有多不容易,漫长岁月导致的又何止是世事无常,物是人非更是海市那些商铺的常态,商铺更迭流转,能做到三百年不易主的也是极少数,更何况是千年。 那些所谓的少数也大多是世家,或是有底蕴的在修行界数得上的真正传承大派。 思及此,古清照自然要问,“这灵犀斋是哪个世家或是哪个大派传承下来的铺子吗?” 青牙摇头:“应该不是,若是的话,有名有号有传承的,狗探花还用得着找我帮忙去查吗?” 古清照顿感稀奇,“背后没点传承,一家不起眼的铺子怎么可能流传这么久?” 青牙:“我也不清楚是什么情况,狗探花怎么刚好就查到这铺子上去了?” 古清照越发惊奇,“连你都不知道情况?这怎么可能?你若觉得这铺子有蹊跷,你能忍到现在不去查它的底细?” 青牙手中剥出的花生米慢慢纳入口中,用固定的一边牙口咀嚼,人也重新躺下了,“干娘不让我碰。” “干娘?不让你碰?什么意思?” “早年,我刚立足担事时,干娘怕我胡乱冲撞到某些人头上,就交代了一些事情,其中就有一些持续年代久远的老铺子。干娘提醒了,那些铺子能传承千年,背后必有缘由,是我招惹不起的,惹出了事连干娘也未必能保我。 干娘列举的铺子当中就有这家灵犀斋。 我虽不敢碰,却也忍不住好奇,暗中观察过灵犀斋,甚至是暗中观察了好长时间,但并未看出任何异常,只发现这灵犀斋看似地段偏僻,买卖冷清,其实生意还是不错的,做的大多是多年来凭信誉一点点慢慢累积下来的老客户的生意,不少甚至是看不到主顾的定期送货的买卖,但货物的流向是清晰的。 观察过后,我当年其实也有了和狗探花一样的疑惑,只知灵犀斋背后另有东家,却不知东家究竟是什么人,隔壁邻里的也没人见过。背后的东家很神秘,我也想知道是谁,但干娘有交代在先,我也不敢深查下去。” 古清照蹙眉,“原来如此,不知那位探花郎又是因何盯上了那位神秘东家?” “鬼知道他想干什么,总之他惹出的事是屡屡让人防不胜防,找上门来就没好事。” “那怎么办,你查还是不查,我该怎么给他交代?约好了三天内给他答复的。” 青牙慢慢咽下口中的东西,沉默了,也犹豫了,他本能的是想拒绝的,怕又会被庾庆连累,但他同时也好奇上了,既想知道庾庆想干嘛,自己也想知道灵犀斋的背景。 琢磨了一阵后,徐徐道:“既然是干娘交代过的,那就问问干娘的意思吧。” 看了看自己的断腿,“我腿脚不便,你走一趟吧。” 古清照回头看了看外面天色,点头起身了。 她也是说走就走,下了楼就直接让人准备了一辆不张扬的马车,钻入车内悄然离开了惊鸿殿…… 星月移位,大约一个多时辰后,那辆马车又回来了,车帘子掀开,古清照又钻下了马车,听着依稀还未散场的歌舞动静,穿过不时弯弯转转的连廊,再次登上了楼阁与青牙会面。 剥着花生的青牙抬眼问了句,“怎样?” 在他的躺椅旁,掉了一堆的花生壳,一天到晚不知道要吃掉多少花生。 古清照在他边上坐了,摇头,“干娘说,让你别碰的就不要去碰,不该知道的就不要多想,给自己留点余地。” 青牙闻言轻叹了一声,多少是有些失望的,很好奇那个灵犀斋是怎么回事,本以为可以借着那狗探花的由头查一查,没想到还是被否了,只能是微微点头道:“知道了,那你也只能是这样回那狗探花了。就怕那厮自己不乐意,但愿那厮不会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交代又跑来找事。” 古清照:“大概是不会的。” 青牙嗤了声,“我才跟他见过几次,他就以为跟我很熟似的,就那厮的尿性,你以为他会客气?他恐怕是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才子,觉得能跟我来往是给我面子,妈的,什么东西!” 古清照:“我也担心这个,干娘说不用担心,说他这次没空计较,说他近期会去趟冥海深处,说是你下手的好时机。” 青牙讶异,“干娘连他要去哪都知道?” 古清照略耸肩,“有什么好奇怪的,干娘既然这样说了应该就不会有错。” 青牙默默点头,表示认同,疑问:“让我去冥海下手?” 古清照:“你又忘了干娘的交代,要你亲自下手的话还用等到现在吗?还是老样子,你不是说赤兰阁那位少阁主即将来到吗?你既然能把他给唆使来海市,再把他给唆使来惊鸿殿找你,应该不难吧?” “把人诱来倒是简单,干娘的意思是让那位少阁主去冥海深处动手?” “是这个意思,到了冥海深处,那位少阁主可以肆无忌惮的动手,在这里他多少也得收敛一点,不可能完全无视千流山和海市的规矩。” “这恐怕不好办呐,狗探花和冥寺的关系,你也看到了。有了冥寺的关系,自然就有了海族的关系,有海族的支持,想在冥海中搞赢那狗探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我怕我去了没办法从冥海里走出来,估计龙行云也不敢冒这险呐。” “所以你要先带他先去一趟冥寺,先争取到冥寺的支持。” 青牙顿时惊了,“争取冥寺的支持?这怎么可能,我以前又不是没去敲过冥寺的门,我连冥寺的大门都进不去,更不可能说服冥寺支持我们去搞那狗探花。” “所以要让你带那位少阁主去,他去了,你自然就能进去,自然就能说服冥寺。” “这不可能吧?赤兰阁在千流山那边是有点名堂,但冥寺只怕未必会放在眼里,也不是未必,而是肯定不会。在冥寺眼里,龙行云算个什么东西?冥寺犯不着给龙行云面子。” 古清照叹道:“我也觉得奇怪,觉得不可能,可干娘既然说能行,那想必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干娘既然这样说了,不管行不行,你也得硬着头皮去试试。” 青牙皱了眉头,最终也只能是默默点头…… 天际微微亮时,冥寺白骨塔最顶层的窗口内,突然绽放出了柔和白光,光线并不强烈,也照射不远,温温吞吐着。 早起的长空正在洁净自身,准备做早课,突见塔顶异常,神情一肃,喃喃一声,“佛光!” 旋即扔下手中的毛巾就快步疾行到了正殿外。 他刚要进去通报,里面便传来了师父的温和声音,“我知道了。” 下一刻,手上捻着念珠的冥僧已经从黑漆漆的殿内赤足走出,走到了屋檐下,抬眼看向了白骨塔上的柔光,做了个合十礼敬的动作,才迈步走下台阶,一路徐徐走去。 此时,白云也从后院跑了过来,见状也回避在了台阶下,和长空并排合十礼敬着,口中念念有词地面对白骨塔,并没有跟师父一起过去。 与此同时,正殿内又走出两个身穿洁白僧袍的身影,正是那两位长须雪白貌似一直枯坐参禅的老僧人,两个老和尚也站在了屋檐下面对白骨塔合十礼敬,口中喃喃有词着,皆一脸虔诚。 冥僧步入塔内,走上塔内白骨台阶,一步步拾阶而上,途径窗口时,或见海市的璀璨灯火,或见窗外的星辰若隐若现,或见天际的鱼肚白,一路环绕而上。 到了快到塔顶的楼梯上时,他身披黑色金格袈裟的身影便已被上面渗透下来的洁白柔光所笼罩,登至最顶层时,连背影也被洁白柔光所包裹。 他未停步,向着最明亮的洁白柔光中心走去,中心柔和白光最浓烈之处依稀有个柔光浓缩的人形身影,根本看不清形态,更不用说看清面目。 冥僧走到人形光影跟前,缓缓跪地,虔诚着,合十叩头而拜…… 伤后的师兄弟三人静养休整了一整天,屋外阳光明媚,屋内的师兄弟三人也呆不住了,又蹦跶下了楼,往北市方向而去。 至于小黑,三人已经懒得管了,反正他们带小孩就知道逼小孩练字,小黑自然也不喜欢跟他们在一起,干脆让胡尤丽带去街头巷尾做生意去了。 没了拖油瓶也轻松,此时三人游逛在街头,不管有钱没钱,也不管之前遭遇了什么或干了什么,三人如今的心情不错,起码身心是比较放松的。 那天晚上虽没找到青牙,但也算是从古清照口中知道了他们想知道的一些答案,冥寺出手了,他们身上的干系便被撇清了,王雪堂的死,地母的帐算不到他们头上,百分之百就是遮罗山长老屠休魁杀的。 因为有司南府的人参与了审讯,所以证据确凿。 至于为什么,古清照没解释透,只隐约提点了一下大圣逼死地母弟子的事,师兄弟三人顿时懂了,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快就查明了屠休魁是凶手。 所以此时的师兄弟三人可谓是在海市轻松逛街。 看看街头的种种繁华,南竹突然别有感慨地叹了声,“不做亏心事就是好啊!” 庾庆和牧傲铁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前者道:“能不能别乱放屁?” 牧傲铁也给了句,“我们从不做亏心事。” 南竹迅速前后左右看了看,干笑一声,“放心,不会有人听到,听到了也听不懂。” 走走逛逛,又到了北市,又到了老井坑一带,轻车熟路地进了巷子,三人又到了“灵犀斋”的大门口。 第五一零章 贵客 门内一眼可见的柜台上,那只白猫已经醒来,坐在那,一双“明眸大眼”静静盯着门外的三人。 三人陆续走了进去,发现铺子里依然冷清,没一点买卖的气氛。 “喵。”白猫轻轻叫唤了一声。 于是柜台后面升起了一颗脑袋,三人之前见过的那个老头从后面的躺椅上坐了起来,见到是他们三个,赶紧站了起来,“哟,三位贵客来了。” 庾庆靠在了柜台前半趴,“掌柜的,话传给你们东家没有?” 一旁的南竹则直接伸手撸猫,一只手从猫背倒刮到了脑袋上,单手摸摸脑袋,又捧捧下巴,手指还去勾猫脖子,逗的那白猫一个扭头跳下了柜台而去。 佝偻老头偏头目送,目光回到庾庆身上才苦笑道:“传了传了。” 庾庆和牧傲铁的目光也盯在了南竹身上,像看傻子似的。 庾庆也是闻言才回头,继续问道:“你们东家怎么说?” 佝偻老头:“东家让我先确认一下您手上的戒面图案,是否真的和鄙店图徽一模一样,才会决定见不见您。”说着从柜台下拿出了一张纸放在柜台上,纸上图案正是商铺的图徽。 一听这话,师兄弟三人皆莫名有些兴奋,感觉应该是找到了。 庾庆瞄了下纸上的图案,自己先对比了一下戒指上的图案,然后摘下了戒指,压在纸上,伸手请,“掌柜的自己比对。” 佝偻老头先拱手叨扰状,然后才拿了戒指,扶正了纸张图案,放在一起慢慢而仔细地比对,好一会儿后才点了点头,将戒指放在柜台上推回了过去。 庾庆拿起戒指吹了一下,套回手指上问道:“现在可以见了吗?” 佝偻老头叹道:“东家是不会轻易出面见人的,不过东家说了,如果戒面图案对上了,就把他现在的住址告诉您。” 师兄弟三人眼睛一亮,南竹忙道:“住址在哪?” 佝偻老头看了看庾庆的意思,方徐徐告知,“紫澜岛。” “紫澜岛?”庾庆不解,问:“在哪?” 佝偻老头多少一愣,似乎有点奇怪,但还是详细解释道:“冥海深处的一座岛,海族鲛人知道地方。” 有这话就够了,三人明白了怎么去。 不过庾庆还是问道:“你们东家住在岛上什么位置,还有,长什么样,免得见而不识错过了。” 佝偻老头点了点那图徽纸张,“我也没去过,东家愿意露面见您,您自然能见到,有这个辨认,自然不会错过。小老儿我就一个在铺子里干活的,再多的,我既不清楚,也不能乱说什么。” 话说到这个地步,没必要勉强,有了地址也足够了。 临别前,庾庆问:“如果有人来问你,我们两度来此干什么,你怎么回答?” 老头:“贵客放心,哪怕是为了我们东家,我也不能乱说,自然是预购了东西,是再度来催货的。” 庾庆点头表示赞赏。 跟这么个老头也确实没啥好多聊的,师兄弟三人稍微客气后也就告辞了。 三人一走,那只猫又从后面走了出来,矫健身姿一纵而上,又回了柜台上,陪着佝偻老头一起目送外面巷子里离去的三人背影。 忽然,白猫口吐人言,发出一个清冷女子的声音,“胖子手贱!” 佝偻老头想起南竹动手乱摸白猫的情形,顿小汗状。 白猫又道:“准备搬一搬。” 佝偻老头欠身,“是。” 走到巷口的师兄弟三人感到视觉分辨力差了点,看街头来来往往人身上的妖气、人气之类的有些模糊了,知道药效差不多又要过了,于是又拿出“蓝色妖姬”抹了点微微淡蓝在眼睑上,目测甄别的视觉能力又恢复了,走过的是人还是妖一目了然。 这玩意除非是实在用不起的,不然在修行界行走都会一直用着。 当然,修为到了玄级,施法的话也能以法眼分辨,然一直施法不停的消耗法力的话,也不是个事,不如用些辅助物品方便省事。 南竹回头看了眼巷子尽头的铺子,“咱们这就去那个什么岛吗?” 庾庆:“咱们对那个什么东家一无所知,古清照说了三天内给我们答复的,咱们若能多掌握一点情况再去会更稳妥,顺便了解一下那个岛是什么情况。” 南竹颔首:“嗯,多等一天也无所谓。” 有关紫澜岛的情况,他们也不敢到处打听,因他们自己也担心有人在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准备回去后让胡尤丽帮忙问问。傍晚胡尤丽带着小黑回来后,师兄弟三人一问,结果胡尤丽倒是知道些紫澜岛的情况。 关键那个紫澜岛也算不上什么秘密之所,海市的长期居民大多都有所耳闻,就是一座长了许多紫茅草的海岛,一般没人愿意去那岛上,因紫茅草是一种食人草。 加之岛上还盘踞有一只修为颇深的不妖怪,而不妖怪的性格大多乖张,不合群,所以少有人愿意往那岛上去,去了也是小心夹紧尾巴行事,尽量避免招惹那个不妖怪。 据说,岛上的食人草好像就是那个不妖怪种的。 一听是这么个情况,师兄弟三人略感纳闷,灵犀斋的东家怎么会住那种地方? 当天际最后一抹落日余晖消尽后,惊鸿殿的热闹才刚刚开始。 有贵客来,却不肯去那莺歌燕舞的地方,反而钻了僻静的亭台,于凭栏处赏月,手中折扇轻摇。 其人唇红齿白,白衣如雪,是长的好看男子,只是面带邪魅气质,不是别人,正是赤兰阁阁主的儿子龙行云。 一旁站着两名随从,一个正是秦诀生前的心腹手下崔游,秦诀死后,崔游算是沾了秦诀的余辉,抱上了龙行云的大腿,也算是龙行云念了结拜兄弟生前的旧情。 另一个则是一位上了年纪的银发老者,一头银发中分,自然披肩,虽然上了年纪,但依旧能看出年轻时的俊逸风采,此时依然颇显潇洒,只是嘴上叼着一根与他气质格格不入的短杆旱烟,不时吧嗒出一口烟气,拿烟杆的手指修长。 老者名叫银山河,赤兰阁阁主的亲信护卫之一。 他能出现在这,皆因之前的龙行云有点不太听话,竟敢胡乱往小云间闯,还跑到幽角埠去搞事,于是此番出行赤兰阁阁主派了个亲信陪同,说白了就是派了个能管住自己儿子的人,免得惹出什么大麻烦来。 古清照步履匆匆的身影也从不远处来了,闻讯紧急赶来,一入亭台,便怪叫道:“哟,什么风把少阁主给吹来了,您可是好久没来过惊鸿殿了。” 走到跟前更是半蹲行礼,目光同时瞥了瞥一旁的崔游和银山河。 龙行云淡淡一笑,手中折扇一收,竟直接伸出,挑了古清照的下巴将人给扶起,戏谑道:“许久不见,老板娘可曾想我。” 起身的古清照笑道:“少阁主这样的贵客,哪有不想的道理。” 龙行云手中折扇下移,往她饱满胸脯上撩,“哪里想?” 古清照不着痕迹地用团扇挡住,拨开了挑逗,“少阁主今个儿来了怎跑这来躲清净了?” 龙行云也不跟她绕了,负手道:“青牙呢?让他来见我。” 古清照立道:“哎哟,还真是不巧了,青爷有事不在,来不了,没办法陪您。他一大男人不知情趣的,有什么好的,我这里有的是好姑娘陪您。” 龙行云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我能来这找他,还能不知他在哪不成,你当我在跟你废话吗?我再说最后一次,立刻让他过来见我。” “这…”古清照被弄的有些尴尬,只好解释道:“不瞒少阁主,他受伤了,真的不宜出面走动。” 龙行云:“还没死吧?” 古清照无语,当即不敢违逆的样子,请稍等,便匆匆离开了。 再回来时,她身边已经多了一人,正是青牙,一只脚走路,点地飘的那种。 到了阁内,青牙忙拱手热情道:“不知少阁主驾到,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龙行云瞅了瞅他绑着的腿,意外道:“怎么回事?总不能是摔的吧,被人打断了腿不成?” 青牙苦笑,“一言难尽,不说也罢,还是说您的事吧,不知少阁主此来,有何吩咐?” 龙行云也不是绕弯子的人,问:“听说你最近和那位探花郎走的比较近?” “阿士衡?” “还能有别人吗?” “是接触过几次,莫非我跟他来往惹少阁主不高兴了?” “你跟谁来往是你的自由,我管不上,我只想问一句,你们关系很好吗?” “谈不上关系好,也就是应付了一下,有什么问题吗?” “帮我个小忙。” “您尽管说。” “我指个地方,你帮我把他给约出来,其它的你不用管了。” 青牙顿无语,他岂能不知道对方想干什么,只是发现这种有家世背景的人还真有够直接的,或者说是没怎么把他青牙给太放眼里,直接使唤上了。 既然如此,他也就直接了,“少阁主在幽角埠那边跟他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我略有耳闻,少阁主想干什么,我多少能猜到一点,这事我实在不便参与,恕青某无能为力。” 第五一一章 来者不善 “无能为力?”龙行云笑了,之后笑容中又渐渐泛狠,“你说的没错,那位探花郎能让你在海市无能为力,在下自然是比不了人家的。” 这话摆明了是反话,摆明了在说回头会让青牙知道谁更会让你无能为力,摆明了在威胁。 青牙忙辩解道:“少阁主,我绝非此意,您不要误会,我只是不想卷入此事而已。” 龙行云:“这天下哪来那么多误会,人心向背而已,我最后问你一次,你要不要这场误会?” “……” 青牙一脸无语状,发现这位有够直不楞的,说的好听点就是心高气傲,认为自己的事都应该。 他都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是省了事,不过该走的过程他还是要走,要做就要做漂亮,遂一副被逼无奈的样子叹道:“少阁主,你既然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等于是把我给逼得没了退路,那我就提点少阁主一句,少阁主可知遮罗山掌门王雪堂被杀之事?” 龙行云略怔,“以王雪堂的身份地位,灵植大派的掌门,又是地母的亲戚,事情颇为轰动,我又不聋,岂能没有耳闻,只是这事和我要你做的事有什么关系?” 青牙:“那我不妨告诉您点真相,遮罗山的长老屠休魁很可能是一个替死鬼,真正杀害王雪堂的凶手很可能就是那位探花郎。” 此话一出,古清照倒是神色波澜不惊,还偏头看向亭台外,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龙行云却是动容不已。 崔游亦如此,哪怕是那位叼着旱烟杆的银山河亦面露惊讶,烟嘴离开了他的嘴,目光闪烁。 龙行云回了回神后,反问:“连你都知道他是真凶,镇海司那边岂能不知,岂能放过他?” 青牙:“恰恰相反,正因为是镇海司要放他一马,所以才有别人出来做替死鬼。” 龙行云惊讶了,“怎么回事?” 青牙不由看了看他的随行人员,欲言又止有点为难的样子。 龙行云会意,道:“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青牙这才叹道:“少阁主以为我这条腿是怎么断的?王雪堂被人杀害在琅嬛居,相关方震怒,多少权贵人物被抓,镇海司更是连夜严刑拷问,连我这个仅仅是去过琅嬛居和王雪堂见过面的人,镇海司都没有放过,我这条腿就是被镇海司大掌卫西擎月在刑讯室内亲手用锤子敲断的。 据我所知,探花郎一行三人也同样遭遇了刑讯,且伤的很重,结果冥寺连夜出手捞人,三人被冥寺人员秘密带回了寺内治疗。真正的嫌犯被带走了,冥寺要保,镇海司手上就拿不到证据,而大圣当年为妖族出头逼死地母弟子的事人尽皆知,镇海司能怎么办?” 一旁的初闻者皆目光闪烁,可谓相当震撼,没想到这场沸沸扬扬已坐实的事件背后,居然还暗藏了这般的翻云覆雨、惊心动魄的过程。 龙行云慢慢吸着一口凉气,若有所思道:“所以镇海司就找了替死鬼…” 青牙:“事情真相如何未必,这也只是我的猜测,但当晚有些发生过的事情确实被镇海司抹去了痕迹,这太可疑了,故而让我有此猜测。因我很清楚一件事,我知道王雪堂儿子是被谁害的,也知道王雪堂暗中做了布置要为儿子报仇,那位探花郎事发那天突然跑到琅嬛居去居住了,未必是巧合,很可能是知道了王雪堂要害他,所以先下手为强了。 少阁主,所以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我实在是不敢相帮,那位探花郎的背后是冥寺。青某在海市是略有薄名、略有些许势力,但还没资格去和冥寺硬碰,镇海司都不敢去碰,何况是我?” 龙行云默了一阵,知道这确实让对方为难,不过还是不肯放弃,“那你就不要出面了,冥寺也不是无所不能,据我所知,冥寺少问世事,消息并不灵通,不让冥寺知道与你有关便可。你可以暗中做安排,暗中将他诱去,以你在海市的势力,做一场安排应该不难。” 青牙立马反问:“万一让冥寺知道了呢?您这是在让青某去赌身家性命呐。退一步说,这事我若是干了,今后青某身上这几根骨头可就捏在了少阁主的手上,少阁主这哪是要我给面子,是要把我身家性命一把给抓去,少阁主把事做这么绝,恐怕不合适吧?” 龙行云:“事后,你同样抓住了我的把柄。” 青牙:“帐不是这样算的,一旦事发,千流山怕是不会坐视,少阁主有千流山作保,当然不怕,千流山为了给冥寺一个交代,恐怕还要把我拿去给冥寺。少阁主背景强大,你能要挟我,我要挟不了你。” 龙行云面色渐冷,“说到底,你就是不想给我这个面子。” 青牙:“少阁主若非要这样说,事情也好办。刚才一些不该说的话,我也告诉了少阁主,少阁主若真想置阿士衡于死地,又何须自己亲自动手,不妨把王雪堂之死的真相暗中透露给地母知道,届时自然有人帮您代劳。” 闻听此言,龙行云神色略动,明显意动了。 谁知一旁的银山河却抽离了口中的烟嘴,轻吐出一连串烟圈,淡淡给了句,“不行!” 龙行云回头看向他,皱了眉头。 银山河盯着他,“你若真敢泄露这事让地母知道,无异于出卖千流山,可知后果?为杀这么个人,把千流山、司南府和冥寺一起卷进去,一旦事发,阁主保不了你,届时天下没人能保你,你是在找死!” 龙行云神色一凛,醒悟了。 正此时,一旁的古清照突兀冒出一句,“青爷,你之前不是探得消息说,那位探花郎要出海么。” 闻听此言,青牙立马冷眼扫去,勒令闭嘴的神色很明显。 古清照神色顿露讪讪,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 这一切自然躲不过他人的注意。 龙行云的脸色立马又变了,“我懂了,你青爷说那么多都是推辞,实则就是不给我面子,哪怕有现成的也不肯让我知晓。青爷,你这般打脸,这是摆明了要跟我翻脸呐。” 古清照神色越发惭愧,甚至是低了头。 青牙摆手道:“少阁主,你既然非要这样说,那我也不瞒你了。没错,那位探花郎之前找了我,让我帮忙打探点消息,好像是要找什么人,我也好奇,就暗中监视了他,获知了一些情况,他好像要出海,好像要去冥海深处找什么。 这事我不想告诉你的原因也简单,因为我不想让你去冒险,你万一出个什么意外的话,这事我没办法交代。 我的担忧不是没道理的,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冥寺和阿士衡的关系不错,有冥寺罩着,海族自然会给予助力,你若去冥海找他的麻烦,海族一旦出手,就算你赤兰阁倾巢而出,只怕也要有去无回。” 言及此,他又看向了银山河,“这位想必是赤兰阁主身边四大护卫之一的银卫吧,不知银兄觉得青某这话可有道理?” 银山河吧嗒着烟,一顿吞云吐雾遮挡了思索面容,好一口烟后,才缓缓道:“少阁主,为那么个人周旋、奔波、冒险不值当,不如就当做个屁,放了算了,真没必要继续纠缠。” 一听这话,龙行云顿不乐意了,“银叔,那狗贼害死了我结拜兄弟,还占了我结拜兄弟的女人,这般奇耻大辱,是个男人的谁能忍?兄弟虽亡,情义犹在,我岂能忘恩负义,回头让外人如何看我?我若是连这个都能忍了,将来还如何对赤兰阁众谈‘忠义’二字?银叔,您路上答应了让我报仇的!” 面对这一番大义凛然的说辞,银山河也无语了,默默吧嗒着烟。 他之前是答应了龙行云报仇没错,所以才会跟着龙行云来这里,而之所以答应也是因为在海市解决那么一个人不算什么,他一开始真没想到事情能有这么复杂,有点后悔了。 龙行云已经回头看向了青牙,“做不做是我的事,你只需告诉我他要去冥海什么地方,剩下的我自会掂量,不用青爷你过劳。” 青牙看了眼银山河,见其没反应,当即回道:“他具体要去什么地方,目前我也不知道,然少阁主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我自会继续帮忙再打探,掌握了情况自然会告诉少阁主。不过,我有个条件。” “条件?”龙行云皱眉,貌似在问,你居然在跟我谈条件?不过最终还是回应了,“说。” 青牙:“去冥寺谈谈,只要能获得冥寺的支持,哪怕是能让冥寺答应两不相帮,我才敢帮少阁主。一是少阁主的安全有保障,我不用负责任。二是冥寺不追究的话,事后哪怕走漏了风声我也不怕。” 继而又看向了银山河,“银兄,我既不希望少阁主有事,也不希望自己有麻烦,还望见谅。” 银山河倒是能体谅他的心情,完全能够理解对方的谨慎,若能以此堵住龙行云,他反而乐见。 但是龙行云却黑了脸,“去冥寺谈?青爷,你在开玩笑吗?那地方岂是谁都能轻易进出的,当年连我娘都进不了大门,你觉得我能比我娘的面子还大不成?还想跟人家谈判,你想多了!” 青牙:“冥寺的确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地方,但也不是什么人都不能进的地方,据我观察,进去过的人还是不少的,少阁主连试都没试过,怎知自己无缘,怎知自己就进不去?你也不用一味逼我,咱们总得尽力试试,如果实在不行,我再另想良策可好?” 第五一二章 里面请 银山河对此不吭声,认为都是青牙对龙行云的推辞,他反而乐见。 真要去冥寺,龙行云反倒犹豫了,一些人表面上看似胆大妄为,那都是针对自己能惹得起的人,实则什么地方能招惹,什么地方不能招惹心里分的很清楚。 他哼了声,“试也是白试。” 青牙:“试试也不亏什么,万一可行则无后顾之忧,大不了我这条瘸腿陪着少阁主一起走一趟。” 龙行云明显还是有些犹豫,那毕竟是冥寺啊! 青牙见状立马意味深长道:“少阁主如果不想去,那就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言下之意很明显,是你自己怕事,回头别怪我不帮忙。 一听这话,龙行云的心气劲立刻上来了,淡而不屑道:“我有说不去吗?只不过觉得这大晚上的去冥寺打扰不合适。” 一旁慢慢吧嗒旱烟的银山河眉头略皱,因龙行云的反应,他下意识多瞅了青牙两眼,隐感觉对方刚才的话有激将法的嫌疑。 然转念一想,又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对方一直是拒绝帮忙的,是被少阁主逼得没了办法。 再说了,冥寺大概率是进不去的,应是托辞。 念及此,他心安了不少,慢慢放下了心中的警惕。 赤兰阁阁主能把儿子的安危托付给他,是对他的信任,他自然是要小心谨慎的。 青牙看了看外面夜色,颔首道:“少阁主忧虑的对,大晚上的去冥寺敲门确实不合适,那就明天白天走一趟?” 龙行云:“阿士衡那边你也要盯好了。” 青牙:“少阁主放心,我这里一直有人盯着他,跑不掉。” “你明天来找我。”龙行云扔下话打开了折扇,轻摇着转身去了,也不说自己住哪,相信对方能找到。 吧嗒着旱烟的银山河跟随而去。 青牙腿脚不便就算了,古清照亲自去送行。 送走客人归来,古清照道:“银山河比姓龙的警惕高,我旁观着,他好像察觉到了你在激龙行云。” 青牙:“有些事情,察觉到了也没用的,凭感觉定我的罪吗?” 古清照略有担忧,“若动起了手,你和银山河谁更强?” 青牙:“不知道,没有跟赤兰阁主的四大护法交过手,修为应该都跟我差不多。修为踏入上玄境界后,同境界交手,我没输过!不过,不比早年,我现在是越来越不喜欢打打杀杀了,没意思。” 古清照默了默,“你们明天去冥寺后,我就去找那位探花郎,给他一个交代。” 青牙点头,又忍不住轻声一叹,“但愿干娘所料无差,不然这冥寺就要去的尴尬了,后面的都要对不上了。” 古清照:“就按干娘提点的办,出了岔子也怨不得你。” 青牙也只能是默默颔首…… 次日艳阳高照时,惊鸿殿前后门先后出去了一辆马车。 后门走的直奔了胡尤丽的住所,在楼下街道旁停了车,车夫回头说了声,“老板娘,到了。” 拨开车帘的古清照往外探望,看到这要爬墙钻地洞上去的房子,多少有些无语,她如今的生活层次确实不太可能会来这种地方,同时也有些好奇天下第一次才子住的地方是个什么样的情况,脑海里有墨香飘逸的画面。 走出车厢,她飞身而起,落在了二楼的阳台上,看了看小小阳台环境,难入其眼,之后才敲响了房门。 她能过来,事先自然已经知道了要拜访的目标在不在,而且还知道胡尤丽已经带着小孩去跑小买卖去了。 开门的是牧傲铁,见到访客,回头喊了声,“老板娘来了。” 里面又不大,古清照也一眼就看到了屋内的情形,见到了盘膝打坐的庾庆和南竹双双站起。 “哎哟,贵客登门。”快步到门口请的庾庆客气不已。 环佩叮当的古清照款款而入,好奇地打量室内的环境,发现还真有够“家徒四壁”的,墙上无物,连个坐的凳子都没有,明显都是直接坐地上的。 走到楼梯口时,她依然止不住好奇,往楼下张望着,“探花郎,我能否下去观赏观赏?” 庾庆一听乐了,“这又不是我房子,同你的惊鸿殿比起来,只是一块巴掌大的地方,还不如你们角落里的杂物间大,寒酸的很,有什么好看的?你若想看,房主大概也不敢有什么意见。” 古清照莞尔,也就不客气了,拎着裙子一步步走了下去,走到了光线略显昏暗的厅内,只见到处堆满了杂物,供转圜的空间并不大,对她来说这哪像是什么人住的地方,确实没她的杂物间整齐。 她也不客气,直接打开胡尤丽房间的房门,不过并未进去,就站在门口往里瞅了瞅,然后才关了门跟着庾庆回到了亮堂宽敞些的楼上。 又往空荡荡的屋里扫了几眼,笑道:“探花郎能安心在此居住,还真是个能屈能伸之辈。” 在她看来,这种破地方确实配不上天下第一才子,与她想象中的墨香飘逸小居相差甚远。 师兄弟三人却没什么感觉,因为真没那讲究,因为生活档次从未真正高过,只当人家是客气话。 庾庆不想跟她瞎扯,问:“老板娘不会是专程过来看房子的吧?” 古清照团扇摇了摇,顺其意,话到正题,摇头道:“那个灵犀斋背后的东家,青爷已经派人查过了,太神秘了,根本就找不到查下去的线索,除非将那掌柜的绑了,然后想办法撬开他的嘴巴,又担心坏你的事,所以我过来问问你,要不要那样做。如果可以绑人的话,后面就让青爷那边看着办。” 这就是她此来要表达的意思,事情帮你办了,但是没办好,没办好不是没尽力,也不是没办法,而是要看你自己愿不愿意。 闻听此言,师兄弟三人也找不出了任何理由去指摘。 想了想后,庾庆只好作罢,“绑人就算了,我们都是正经人,不愿过多招惹麻烦,能免则免。” 他已经知道了那位东家可能的所在地,只是想多掌握点情况,确实没必要再节外生枝。 真相当然不会告诉对方。 古清照也装作很意外的样子,“那这事就这样算了?” 庾庆:“算了吧,总之多谢老板娘,也请老板娘代为转谢青爷,谢他助力帮忙。” 古清照释然道:“也罢,我们也省事了,那我就告辞了。” 师兄弟三人送客到阳台,目送了其飞身而下,看着她钻进了马车,看着马车一路远去消失了,三人才回了屋内关门密谈。 南竹问:“怎么弄?” 庾庆:“既然摸不到更多的情况,那就准备出发吧。” 师兄弟三人一番磋商后,决定将出发时间定在晚上后半夜,首先是等胡尤丽回来打个招呼,其次是据胡尤丽之前的说法,就算有鲛人快速渡人,前往紫澜岛起码也要小半天的时间,现在出发的话,到了紫澜岛差不多就是晚上。 虽然冥海一直笼罩在黑暗中,但白天和晚上多少还是有些差别的,白天的光线稍微好些,方便上岛寻找,晚上两眼一抹黑的寻找肯定不便。 后半夜出发的话,到了紫澜岛差不多就是白天上午,正好。 古清照已经回到了惊鸿殿的时,龙行云一行五人才刚到冥寺大门口。 面对紧闭的冥寺大门,别说其他人,就算是银山河也收起了吧嗒不停的烟杆,将烟杆别在了腰带上,不敢在这里吞云吐雾给人不敬的嫌疑。 谁去敲门,成了龙行云和青牙面面相觑的事,也没让下面人去壮胆,青牙最终硬着头皮自己上前叩响了门环。 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后,门外的一帮人顿时都紧张了起来。 哪怕是这个时候,银山河依然在观察青牙的反应,见到青牙也有发自骨子里的紧张和忐忑,才有所放心。 门开一道缝,白云探了半边身子出来,打量了一下外面众人,问:“佛门净地,何故敲门?” 青牙顿时一脸堆笑,“在下青牙,与赤兰阁少阁主龙行云前来拜访冥僧,烦请通报。” 白云略皱眉,就两个字,“稍等。” 咣当关门,里面的脚步声远去。 门外一群人,一声不吭,静候着。 稍等那么一阵后,脚步声再次来到,这次门开了半扇,白云合十在旁,“里面请。” 都以为要被拒绝的众人,闻言可谓惊了,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真的让我们进去了? 尤其是青牙,内心里更是震惊不已,虽说是干娘让他来的,但他之前还是担心了好久,结果没想到真的能进冥寺,心中对干娘的神通广大又有了新的认识。 很是突兀,吃惊之余,龙行云和青牙都被闹了个手忙脚乱,你请我先进,我请你先进,好生斯文客气,那叫一个彬彬有礼。 银山河和崔游都没见过少阁主如此这般发自肺腑的斯文。 最终还是青牙想到干娘有了底气,先进去了,是蹦着一只脚飘进去的,只有一只脚穿了木屐,那垫高刚好能让另一只脚吊着。 龙行云随后,迈步进入后小心打量四周,发现到处是白骨,连地上都是,真不知道好好的人为何要住这样的地方。 后面的银山河要跟入时,却被白云伸手挡了问,“你是何人,为何要入内?” 银山河忙恭敬道:“我们是一起的。”手指了指里面进去的人。 回头转身的龙行云也连忙点头哈腰道:“没错的,我们是一起的。” 白云面无表情地直接拒绝道:“你们说青牙和赤兰阁少阁主来访,贫僧是这样通报的,师尊也说让这两人进来,可没说让其他人进来。你们自己没说清楚,怪不得贫僧,贫僧不与尔等啰嗦,要么都别进来,要么闲杂人等退下,你们自己看着办。” 这口气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鲜少被如此怠慢的龙行云却并未感受到羞辱,反而连忙劝银山河,“银叔,多一人进来,少一人进来,于事无补,算了吧,您还是在外面稍等吧。” 银山河想想也是,这种地方,人家真要对少阁主不利的话,他进去了也没任何用,无非是墙上多一具枯骨而已,遂颔首,一只迈进了门槛的脚又收了回去,缓步后退。 其它人就更不用说了,崔游还有青牙的心腹随从庞成丘都退开了,眼睁睁看着寺院大门咣当关闭,老实等在门外。 第五一三章 僧与寺 至于进去了的人,一颗心高度忐忑紧张着,不管龙行云和青牙是什么身份背景,有过什么见识,来了这里都自觉夹起了尾巴,不敢有丝毫张扬之心。 其实冥寺内外都很简陋,但对初来乍到的人来说,确实很难以适应这里的气氛,被那么多骷髅头的黑洞洞眼眶盯着,连脚下都是,能适应才怪,大太阳底下都会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一座白骨寺院,由无数骷髅堆叠而成,正常人怎么会住这样的地方?下意识都会认为这里的人很变态,加上名气的加持,带给外人的心理压力可想而知。 头骨堆砌的地面很难平整,对一只脚踩着木屐的青牙来说,想保持身体的平衡是个考验,不一直运功扶持自己的平衡都不行。 白云将二人领进了正殿,二人见到了传说中的冥僧,哪怕是久居海市的青牙也是第一次见到。这头号地头蛇做的有点失职,然而没办法,这位高僧确实罕少露面,一般人想见一面都不太可能,能与之来往的也基本上都是大人物。 两人还看到了正殿左右打坐的耄耋老和尚,恍若枯朽了一般。 看盘膝打坐的位置,再看白云的通报对象,便知居中盘膝而坐的是传说中的冥僧,只是看起来似乎比较年轻,但并不妨碍两人赶紧行礼。 “海市后辈青牙,拜见大师。” “赤兰阁后背龙行云,拜见大师。” 行礼二人不敢托大,人家盘坐,他们不好站着居高临下,龙行云首先跪坐了下去俯身拜见。 青牙一看没了办法,捆绑固定的腿不方便,只好拖了条腿侧跪坐,半匍匐似的,反正姿态不太好看,有点娘。 冥僧闻声缓缓睁开了双眼,先是注意到了青牙的奇怪动作,并未过多在意,目光随后主要落在了龙行云的身上,问:“你就是龙见的儿子?” 龙行云一听这话,自以为大概知道了人家为何会网开一面见自己,忙诚恳欠身道:“是。” 青牙自然清楚他们说的“龙见”是谁,他不可能对龙行云的出身都不知道,须知那位龙见当年可是千流山的大洞主,若连这个都不知道,他还怎么在千流山的眼皮子底下混? 只是那位大洞主后来不知道抽什么风,不知怎么就跟大圣的贴身侍女对上了眼,然后因为爱,就带着那位侍女脱离了千流山隐居,那位侍女就是龙行云的母亲,现在的赤兰阁阁主。 至于龙行云的父亲龙见,据说是失去了千流山那个强势庇护后遭遇了仇家的清算,离开千流山没多少年就死了。 但也有流言蜚语说,龙见其实是被千流山大圣给清算了,否则凭龙见的实力,一般人很难得手,因为龙见给大圣戴了绿帽子。 有些事情传的还挺有鼻子有眼的,说赤兰阁主长的很漂亮,若非长的很漂亮,龙见又怎么可能为了她脱离千流山?这么漂亮的女人,做大圣贴身侍女多年怎么可能没有跟大圣发生过男女关系? 按传言,说是大圣的侍女,其实跟情人没什么区别。 只怪愿意主动往大圣身上扑的美人太多了,一个所谓的漂亮女人,而且还是侍女仆人,凭什么让大圣只垂怜钟爱她一人?据说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因为大圣的女人多,那位侍女才跟了龙见黯然离去,说是带着情殇而去的。 传言说,若非是大圣的情人,龙见犯不着带她离开千流山,大圣既然成全了,完全可以继续留在千流山,离去自然是怕再见尴尬。 传言毕竟是传言,真假如何,恐怕只有当事人最清楚。 总之不管如何,大圣念及龙见跟了自己多年,其死后,对其遗留的孤儿寡母略有照拂,这才有了赤兰阁的创立。 但又有传言说,赤兰阁只不过是大圣搞的一个秘密行宫而已,偶尔还是会去“光顾”那位侍女的。 那些个谣言不管真假,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敢针对千流山大圣到处传播那种谣言的人,背景可想而知。 不管是什么传言,有一些情况却是事实,龙见离开千流山后,千流山只有大圣,再也没有了什么大洞主。不管有没有人走茶凉,千流山的二洞主、三洞主、四洞主、五洞主论资排辈,在龙行云父亲面前都曾是小弟,龙行云算是这些人的侄子辈,至于能得到多大照顾是另一回事,至少表面背景在那。 此时的冥僧又缓缓拨动了手上的念珠,“贫僧与你父亲也算是旧识,当年贫僧初入空门剃度时,你父亲还曾在此殿内观礼,一晃多年,故人已逝,只叹世事无常。” 龙行云多少一愣,只知自己父亲当年可能认识这位,但是从未听说过自己父亲与这位冥僧有什么交情。当然,他父亲逝世时他尚年幼,也没机会去问,关键是也从未听自己母亲说起过,闲聊时母亲也只说曾经想拜访冥寺而被拒之门外,感觉父亲生前似乎也没有告诉过母亲这些。 他没想到自己父亲居然见证了这位冥僧出家的过程。 他越发以为对方是看自己父亲的面子放了自己进来,跪坐在那的他又赶紧欠了欠身,毕恭毕敬道:“家父过世的早,晚辈不知这段往事,不然定早早前来拜会大师。” 一旁的青牙对此只是略感讶异,倒也算不上多吃惊,在他看来,千流山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认识冥僧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冥僧淡淡一笑,也不绕什么,直接问道:“故人之子突兀来访,可是有事?” 这话确实问的太直接了,直接到了龙行云有点不知该怎么回答,眼角瞟了眼青牙,不知自己怎么就听了这位的稀里糊涂跑来了,现在回过头想想,自己都觉得纳闷。 自己凭什么让冥寺不要去帮阿士衡? 冥寺怎么可能会听自己的? 他突然觉得自己这趟来得有些扯淡,有点不知该如何收场了,继续自己的来意是瞎闹,不继续就这样缩了,又显得连开口都不敢,怕是又会让青牙给看轻了。 见他有点支支吾吾,青牙猜到了他的顾虑,当即帮腔道:“大师,龙少阁主是为了阿士衡的事来的。” 他怕龙行云说出什么退宿的话来,导致话不好往回挽,干脆先把龙行云架上去再说,反正银山河不在,凭这位少阁主被周全保护的阅历当也看不出什么。 冥僧目光落在了青牙脸上,回了句,“他走了,人不在此。” 青牙再看龙行云吞吞吐吐不痛快的样子,想到干娘的交代,又果然进了冥寺,顿有了些底气,干脆了,直接代言道:“大师,少阁主虽为阿士衡的事来,却并非是来找他的,实则是冲大师您来的。” 此话一出,龙行云暗暗提心吊胆。 冥僧哦了声,一副等下文的样子。 青牙也暗中紧张着,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听说大师和阿士衡关系颇好,而龙少阁主却和阿士衡有仇怨,龙少阁主担心会惹的冥寺不高兴,故而来请大师开恩恕罪。” 冥僧目光又落在龙行云脸上,“你们年轻人之间的恩怨与贫僧无关,何来贫僧对你们‘恕罪’一说?” 闻听此言,龙行云和青牙相视一眼。 青牙又继续道:“听说阿士衡之前在镇海司出了点事,是冥寺出手帮了阿士衡,若龙少阁主和阿士衡发生了冲突…”眼巴巴的眼神看着,一副希望对方懂的样子。 冥僧也不跟他们扯了,伸手拿了一旁的一只金钵,摆在了跟前,从中取出了一枚金灿灿的金币,亮了正反两面给两人看,一面刻着盘膝打坐的僧人,一面刻着冥寺,图案栩栩如生。 青牙和龙行云正不明所以之际,冥僧已经抛出了金币,金币落在了地面一颗骷髅头上滴溜溜快速旋转。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冥僧已将跟前金钵随手拨飞了出去,当一声,金钵砸在了旋转的金币上,将其砸停,镇压在了钵底。 “佛门清净地,终究是在人世浮沉,扫尘寺亦难免俗,一边是俗世胞弟托付关照,一边是故人之子登门期盼,正如这金币两面。金钵下的‘僧’与‘寺’,哪一面朝上,少阁主自选,一切听天由命,选中了则如你所愿,不中则约束自身不得妄动。” 冥僧一番清楚讲述,也不管来客愿不愿意接受他的条件,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龙行云去猜金币哪面朝上。 两位访客面面相觑,这不就是在赌运气吗? 然人家冥僧能做到这一步,已算宽容,他们也不敢再讨价还价。 只是青牙心里多少有些嘀咕,看来干娘那边的关系虽能沟通这边却也并不能让冥寺完全遵从,不过这也正常,连千流山大圣都得给冥寺面子,干娘又如何能逼迫。 不过对龙行云来说,冥僧这样做已经是格外开恩,这已经是得到了超乎他想象的结果。 同时也让他如释重负,松了口气,人家算是给了他父亲的面子,就算是猜错了,他在青牙面前也有了台阶下。 故而没什么迟疑的,直接合十,对冥僧尊以佛礼,欠身道:“晚辈就猜‘僧’。” 一副我尊敬你这个和尚的样子。 当然,他此时的心里也确实挺尊敬人家的,毕竟地位悬殊,人家还一点都没有为难他。 一听这么快做出了选择,青牙立刻瞪大了些眼睛等结果。 两旁观望的长空、白云亦好奇状,唯有两边盘膝枯坐的老僧无任何反应。 冥僧则微微一笑,又伸手示意龙行云自己去揭开答案。 既如此,龙行云也就不客气了,伸了双手去捧了金钵,慢慢端起,和青牙一起歪着脑袋去底下的答案。 金钵移开,那枚被镇压的金币也慢慢露出了朝上的品相,赫然刻着一尊盘膝打坐的僧人。 龙行云顿露惊喜,又和青牙一起看向冥僧的反应,眼巴巴看着,都没敢出声打扰,不知对方会不会食言。 冥僧莞尔,“少阁主和那位探花郎的恩怨不管如何解决,此刻起,听天由命,冥寺不会插手。佛门清净地,就不留客了,去吧!” 既如此,龙行云和青牙不好强留啰嗦什么,也只能是客气拜谢,然后起身告辞了。 白云去送客。 长空则蹲地捧起了金钵,又伸手去收拾地上的那枚金币,谁知手指还没碰到,那枚金币便化作虚晃光影,继而凭空消散不见了。 第五一四章 不插手 竟是假的?长空回头看向了冥僧,明白了是师尊的法力作祟,也意识到了访客刚才的抉择结果是怎么回事,结果在师尊的操控中。 他不知道师尊为什么要这么做,既然不能免俗,玄国公那边的关系不是更亲近吗? 若想答应来客的要求,直接答应不就行了,为何还要弄这一出“听天由命”的抉择戏法? 不知道,想不明白,但他也没有多问,知道师尊这样做必有缘由。 寺院外,出了门的龙行云和青牙又转身向送客的长空合十还礼,谢过相送,长空客气了一句就关了门。 等候在外的银山河、崔游和庞成丘则各自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少阁主,怎样?”银山河问了句。 龙行云和青牙相视一笑,几人一看就明白了,事成了。 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一行先离开了再说。 途中,龙、青二人依然是不时回头看冥寺,对之前寺内的经历依然有做梦的感觉,不但进去了,居然还真把事给办成了,难以想象。。 之后,龙行云又把寺内的经过大致告诉了银山河,至于自己提心吊胆差点不敢接话的事自然是不会说的。 回到海市,马车在途中将崔游放了下去,让其去客栈收拾东西,落脚地方要搬一搬。 对探花郎动手没了冥寺方面的顾虑,龙行云也不打算客气了,要直接住到惊鸿殿去。 这也是青牙的意思,因为一旦他这边获知了探花郎的动向,龙行云就要立刻出发,否则耽误久了不好在冥海跟踪人。 惊鸿殿内,将贵客安置好了后,古清照方拉了青牙到僻静地方问,“冥寺之行,结果如何?” 青牙:“不出干娘意料,事情成了。”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古清照还是有些吃惊,“连冥寺也能轻易通达,干娘竟如此神通广大?” 青牙剥了花生米纳入口中,咀嚼着,迟疑着,“好像能打上招呼, 但也没咱们想的那么玄。” 古清照不解, “这还不玄?冥寺那种地方, 自行其道,只怕大圣打声招呼都不见得有用,干娘却是轻易搞定了。” “干娘也没直接搞定, 是龙行云赌赢了……” 青牙把其中经过讲了一通。 古清照听后无语了一阵,方叹道:“如此说来, 那位探花郎也只能是怪自己的运气不好了。” 青牙:“你别管他运气如何, 还是先说说他那边动静如何吧。” 他和庞成丘去了冥寺后, 相关消息和情况不便往冥寺那边传递,有什么消息都交代了往古清照这边传的。 古清照:“没有离开的意思, 人还闷在那小阁楼内不出来,也不知究竟什么时候离开。” 青牙:“干娘既然有所预料,应该是掌握了我们所不知的什么情况, 估计也快了。” 这里话刚落, 庞成丘快步来到, 禀报道:“青爷, 山头上来人传话了,让您过去一趟。” 所谓的“山头上”就是海市地势最高的地方, 镇海司。 “就知道躲不过。”青牙叹了声,又对古清照道:“我说的没错吧,不用我声张, 自然会找上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瘸腿,“妈的, 有用的时候张口就招呼,没用的时候打断了腿也当没看见, 当老子是什么?” 古清照摇着团扇不语,她在海市又何尝不是四处逢迎。 青牙埋怨归埋怨, 身体还是乖乖瘸着腿去了。 一辆马车到了镇海司,过程还是老规矩,人被带入暗室,见到了大掌目齐多来。 齐多来这般急着见他还能是什么事?自然是知道了他和龙行云竟然进了冥寺的事,自然想搞清这是什么名堂。 大致上,青牙也没瞒着,因有些事情他自己也是奉命行事, 是步骤中的因有之举。 他交代出了龙行云找到自己想借他的手弄死庾庆,原因自然还是和庾庆之间的旧仇,而他不肯答应,说庾庆身后有冥寺的背景, 不愿惹麻烦,结果龙行云也有点担心冥寺那边,于是就走了一趟冥寺。 大概情况就这么一说,齐多来却惊着了,“冥僧竟答应了不干预他杀那位探花郎?” 青牙耸肩,“确实是他运气好,被他赌中了。想来,凭冥僧的身份地位,应该是不会食言的。话又说回来,一般人连进去都难,他能进去就不简单了,人家老子的面子大,出身这东西呀还真是不能比的。” 齐多来忍不住摸了下巴在静室内来回走动,忽又停步问:“什么时候、在哪动手?” 青牙:“不知道,目前还在盯着找机会。我说大掌目,这事我是真的不想参与进去,那家伙以势压人,还带了他娘的‘银卫’来威慑我,我也没办法,你跟掌令说一声,干预干预,管一管,大家都自在。” 齐多来有点纳闷,“怎么管?上面不发话,掌令也不好管,那厮起码要几位洞主才有资格管教他。” “你们直接勒令他住手不就行了?” “镇海司勒令有用吗?我们勒令,他嘴上答应,转过身照干不误,那不是送上去被打脸吗?你心里应该清楚,有些事镇海司不知道是一回事,知道了不管又是另一回事。” “要不这样,镇海司找个事,把我关起来,我从这事里躲过去。” “你能在镇海司躲多久?躲着一直不出去吗?回头他跑到镇海司来问你犯了什么事,跑来捞人,这边怎么交代?捞不出去的话…那厮是个记仇的,他娘就这么个儿子,又护短。” “那我怎么办?” “那是你的事,这里也只能是上报情况,至于上面如何定夺,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不过有一点我要提醒你,不要在海市闹出事来,实在拦不住的话,你尽量想办法把他扯远一点。” “大掌目多虑了,冥寺答应了不介入他们的事,就算那狗探花死在了海市,也翻不起太大的浪来。” “我是怕那狗探花死在海市吗?我怕的是那位少阁主被那狗探花给弄死,真让那位死在在了海市,镇海司乐子就大了,掌令的位置还能不能保住另说,届时你这个跟他卷在一块的人,也得回牢里再脱几层皮。” 青牙噎住了,愣了愣后,狐疑道:“不至于吧,有银山河保护,打狗的还能被狗给咬了不成?” 齐多来:“我没说他一定会出事,我怕的是万一。自从那位探花郎来了海市到现在,都出了什么事你自己也清楚,我这才把他的情况再仔细捋了捋,结果发现这位也是个不拿小命当回事,喜欢往自己身上点火玩的主。 那位基本上是走到哪都要搞出事来的,赴京赶个考都能把京城闹个鸡飞狗跳,好好的居然能扯出个什么‘弃文从武’来,谁说的‘从武’就要‘弃文’来着,这不脑子有病吗?也不知这大才子是聪明还是二愣子。 王雪堂的死究竟是谁干的,你我心里都有些数,连地母的亲戚都敢杀,你以为他不敢杀那位少阁主? 琅嬛居的谋杀手段我们也算是见识了,王雪堂打狗的时候想到过自己会被狗咬死吗?谁知道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总之想死的都给咱们死远一点,别死在咱们的地面上,谁死谁活都跟咱们没关系。” 青牙苦笑,已掌握了庾庆要去冥海深处的事他暂时不会对这边说…… 深更半夜,海市依然是流光溢彩,依然是世间最繁华之地。 身穿黑斗篷的师兄弟三人从空中楼阁的阳台上跳了下来,穿街走巷,直奔海边。 三人最近在海市的行事也都没了什么遮掩,有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的心态,加之也知道南竹和牧傲铁的身材比较惹眼,该盯他们的人早就记住了,从海边走也难避人耳目。 就在他们登上渡船出发后没多久,蒙在黑斗篷里的龙行云和青牙一行也来了,也登了渡船直接离去…… 海绡阁顶楼,窗内桌案上一盏孤灯,一只古琴,跪坐在前的徐文宾双手十指轻抚悠扬,对应外界璀璨繁华。 琴声中带着几分萧瑟和苍凉,灯火不时摇影。 匆匆脚步声到,娥眉开门而入,快步走到琴台前跪坐,神色间有些犹豫不忍的样子。 徐文宾十指陡然摁住了震颤的弦音,偏头看着她,“莫非冥寺那边没有回应?” 他这里也在盯着庾庆师兄弟三人的动静,仨人一出海,他就知道了,也知道了龙行云等人的随后出海,他立刻意识到了不对,意识到了师兄弟三人有危险,迅速让人投书冥寺,请冥寺发动海族相助。 在冥海上,只要海族愿意相助,保命应该还是问题不大的。 然娥眉的神色反应让他意识到了不正常。 果然,娥眉艰难道:“回了,冥寺那边说,不插手龙行云和探花郎之间的私人恩怨。” 徐文宾身姿拉长,迅速起身了,走到了一面墙前,拉开了挂在墙上的帘子,露出了一幅路线勾画图,上面还拉了人际关系线,其中就有龙行云和青牙的名字。 他之所以发现龙行云来了海市,也是因为盯着青牙的原因,因庾庆和青牙来往的比较频繁。 娥眉端了灯盏过去帮忙照明,图画上的光线立刻亮堂了不少。 “不插手私人恩怨?冥寺的态度,看来与龙行云、青牙之前的拜访有关。”徐文宾自言自语一句后,目光忽盯上了图上的“灵犀斋”三字标识地点,冷冷静静道:“灵犀斋的人有可能知道他们的去向,立刻派人去灵犀斋打探,必要的情况下直接强行撬开嘴巴,要快!” “是。”娥眉迅速领命而去。 没多久,娥眉回来了,室内的琴声也又响了起来。 小半个时辰后,门外“叮铃”的铃铛声响起,娥眉又迅速出去了,再返回时,几乎是跑到徐文宾身边,急报:“公子,灵犀斋关了门,我们的人强行撬门而入,结果发现里面早已人去楼空。” 琴声又停了。 “人去楼空?不是让人一直盯着吗?那么多东西被搬走了,都能看不见?” “是挺奇怪的,不知是怎么做到的。” 当啷啷,徐文宾信手在琴弦上扫出杂音,果断起身道:“我亲自去一趟冥寺,安排走水路!” 第五一五章 蹑踪 “是。”娥眉应下照办。 两人出门时,皆笼身在一袭大氅斗篷里,乘一辆马车而行。 马车直达江边而停,二人钻出马车,无须他人陪伴,俩俩走下海岸边的台阶,到了一艘冥海渡船旁。 半身尾巴滑动在水里的鲛人立刻伸手搭了船边,主动揽客道:“两位去哪?” 徐文宾伸手拨开了大氅,露出了腰间悬挂的一枚玉佩,玉佩上依稀是一幅人鲛对答图,人在岸边,鲛在水中抬头,就如同他们此时的对峙模样。 鲛人一见玉佩,愣了一下,旋即未再多言,闯入水中,到了船尾,扶好了船身。 岸上两人直接登船后,娥眉点亮了船上挂的灯笼。 渡船离岸,载着两人快速而去。。 乘客不说去哪,渡船的鲛人也就不问,只管推着船走,在海面掠过繁华之地,渐渐抵达了光彩之外的海岸边,抵达了冥寺的山崖下。 船上二人登岸时,徐文宾给了句,“还需船回,稍等。” 推船的鲛人看了眼山崖上的光景,恭敬道:“是。” 之后,娥眉伸手扶了徐文宾,就地腾空而起,顺着山崖峭壁扶摇直上,轻松落在了山巅上。 长空、白云闪身而来,拦在了他们跟前。 徐文宾掀开了帽子,露出了本尊面容,微微一笑,“二位师傅, 许久未见了, 大师可在?” 长空、白云讶异, 双双合十,旋即伸手请的样子。 好奇打量这白骨寺庙的娥眉想跟着,却又被长空伸手拦了下来。 徐文宾回头看了眼, 交代道:“此地不能随意,你就在这等着, 我去去就回。” “是。”娥眉应下, 旋即目送了两名小僧陪着公子而去, 目送公子进了寺院正殿内。 其实徐文宾进去了也没有多久便出来了,回来后站在山崖边沐浴着夜色眺望茫茫大海, 神情凝重。 娥眉有些意外,试着问道:“公子,怎样?” 徐文宾慢慢回头看了眼寺庙正殿, 又看看一旁送行的长空, “我穷尽口舌, 问不出因果, 大师似有难言之隐。” 长空寂静在旁,波澜不惊状。 这时, 又见白云快步来到,合十敬礼后,说道:“公子, 师尊有良言相赠,还望公子能听进去。师尊说, 什么样的人注定了会走什么样的路,有些人与公子看似同道, 实则并非同路,你不能帮他走他的路, 他也不能帮你走你的路。 他若命不该绝,你上次就算不出手,他也未必会死。他若在劫难逃,你这次就算出手,也未必能救他。 其个人性格早已注定了招致的福、祸多寡,你能为他挡一次祸,却不可能为他挡下所有的祸, 至少不是你目前能力能干预鼎定的,公子也不该打着玄国公的旗号干预太多,为免累人累己,当适可而止!” “大师的话, 晚辈记下了。”徐文宾客气一声,又回头看向了大海,神情复杂地轻叹道:“这次,只能看他们的造化了,娥眉,我们回吧。” 冥寺不肯出手,他也确实没了办法,他在海市能动用的力量也实在是有限,更何况是神秘莫测的冥海,他现在连庾庆他们去了哪都不知道,等他再想办法慢慢摸清的话,事早已凉透了。 长空、白云合十欠身相送。 娥眉扶了徐文宾飞身而下,携人斜斜飘落在了那条渡船上。 一船载着二人荡波而去…… 明月皎洁,也难穿破厚厚云层。 一片黑漆漆的世界,船头灯光照明下才能见到慢慢飘荡的淡淡雾气。水面安静的像是一面镜子,不知情者很难相信这是海面,淡淡雾气从水面缓缓飘溢而出。 驱动的渡船打破了水面的平静。 “老十五,后面的两艘船是不是在跟着我们?” 不时回头张望的南竹察觉到了一点异常,忍不住提醒了一声。 牧傲铁已经在盯着,隐约能看到两点船头灯光。 庾庆的眼力比他们两个强,也早就发现了,只是前面不敢确定而已,如今几经周折还一直跟着,基本上可以确定了是在跟着他。 至于是谁在盯着,他也不知道,鬼知道是哪一方的人手。 总之南竹的话令他瞬间警觉了起来,感觉到了危险,因连南竹都看出了对方在跟踪,对方会不会察觉到已经打草惊蛇了,会不会有进一步的动作? 不管对方是不是只是盯着,庾庆不想冒那没必要的风险,何况他要去的地方、要见的人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当即闪身到了船尾,半蹲下。 水中扶船摇尾的鲛人仰面嘿嘿一笑,露出了锯齿般的牙齿,下半身的鳞片在吊着的灯光下时有反光。 庾庆俯视,出声道:“有人在跟踪我们。” 鲛人嘿嘿回道:“冥海这么大,人家想怎么走是人家的自由。” 它听到了三人的谈话,也知道了有人在跟踪,但是对它来说,显然是无所谓的,它才不管有没有被跟踪。 庾庆:“为避免不测,把灯熄了吧。” 没了灯光,后面自然也就失去了跟踪目标。 鲛人立嗓门尖锐道:“这不行,客在灯在,这是规矩,坏了规矩海族那边饶不了我,你给再多船钱也不行。” 庾庆要挟道:“我们真要出了什么事,船钱你可拿不到。” 鲛人:“这个你大可放心,后面的人把你们给搞出了什么事,不补我运费是不行的,我同族也不可能再送他们离开冥海。你们出不出事,我的钱都不会少的。” 师兄弟三人相视无语。 庾庆默了默,不得已之下也只能是退而求其次了,“甩开他们总行吧?你千万别告诉我说你做不到。” 别人不清楚,他却是摸出了这冥海名堂的,知道到处是传送的大阵,走错了就会跑到别的海域去,这也是他不怕别人知道他出了海的底气所在,冥海上只要有心是不怕人跟踪的。 鲛人顿又嘿嘿笑了起来,“这自然是没问题的,只是绕来绕去的,要多耽误时间才能到目标地点,得加钱才行呐。” 庾庆就知道会这样,他很不想出这笔钱,所以之前才想贪图便宜让人家熄灯。 现在没了办法,但他还是装作不情愿的样子,“那得看你要加多少钱,若是加太多,那就算了。” 鲛人:“不要你们多了,三个人,再加一万两好了。” 庾庆默了默,又问:“得多出多少时间才能到?” 鲛人:“客官放心,我没那么贱,也不想跑太久,估摸着要多绕一个半时辰吧。” 庾庆估摸了一下,那差不多要到中午才能到紫澜岛,不过也能接受,当即问道:“确定能甩掉?” 鲛人又咧嘴乐了,“甩不掉不付钱,连之前的也免了,这点信誉我们有。” 庾庆又看了看跟着的两点灯光,不敢再多耽误,立道:“好,就这样定了,只要能甩掉,我多加一万两。” “好嘞,看我的。” 鲛人欢笑应下,也不怕他们赖账,立马大幅度甩动水里的尾巴,将船推转了方向。 没一会儿,师兄弟三人眼前就如同出现了错觉一般,四周的情形好像没什么变化,但一直跟着的两盏船灯却突然消失了。 南竹惊咦,“他们灭灯了不成?” 鲛人嘿嘿一笑,笑而不语。 庾庆却是心知肚明,也以观字诀看出来了,这次没有走大阵之间的夹道,是闯入了大阵中,应该已经被传送到了其它的海域,至于已经被传送到了哪,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去紫澜岛也不是他能左右的,只能靠摆渡的鲛人…… “咦,不见了。” 站在船头盯着看的龙行云突然发现跟踪目标的船灯没了,当即惊疑一声。 前后两艘船上的人也都看到了,一个个都感到了奇怪。 龙行云立刻回头喊了声,“船家,我们跟的那艘船是不是违规熄了船灯?” 后面推船的鲛人道:“那怎么可能,绝不可能,除非摆渡的同族被人杀了还差不多。” 龙行云乐呵一声,“你当他不敢吗?上次…” 话未说完,银山河的一只手已经拍在了他肩头,捏停了他后面的话,对他微微摇头,示意不能说。 同船的青牙也有翻白眼的冲动,真不知道这位少阁主是蠢,还是无所顾忌惯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也不想想那位探花郎和冥寺的关系,真要让摆渡的鲛人知道了追踪的人就是上次杀海族的那位,人家还会不会帮你继续好好跟踪,那可真不一定。 一愣后的龙行云也很快反应了过来,略尴尬之后又恢复了自然,话锋顺势一转,“上次不就有人行凶吗?那船家你倒是说说船灯为何灭了?” 后面的鲛人道:“应该不是船灯灭了,冥海情况复杂,到处暗布结界,应该是闯了进去。” 龙行云立道:“那赶快跟上去,不能让他们跑了。” 船速立刻加快了些,赶到之前目标船只消失的大致位置后,还是不见消失的船灯,于是这边两艘船也停下了。 推船的鲛人道:“确实闯了结界,不见了,找不到了,没办法再跟了。” 龙行云立刻喝道:“别停,继续找,我再加十万两给你。” 推船鲛人,“这不是钱的事,你给再多钱也没用。按理说,我们现在跟入了结界,应该还能看到船灯的,现在空无一物,说明对方又进入了另一方结界,这不太合常理,对方可能发现了自己被跟踪,在有意甩开我们,如今我也不知他们的去向。我说了冥海不好跟踪,你们非要跟,现在,我们约定好的运费可不能少。” 龙行云立马转身面向了青牙,怒道:“我说了,到了冥海就直接追上去动手,你非要拖拖拉拉,导致错失良机,现在怎么办?” 青牙真想问候他那漂亮老娘,当着海族的面公然动手,这摆渡的鲛人是杀了灭口的好还是不杀的好,你能无所顾忌,捅出了篓子有人托底,我也能无所顾忌妄为吗? 这些话,当着鲛人的面他不好说出来,只能强颜欢笑道:“少阁主息怒。” 银山河又伸手拍在了龙行云的肩头,也示意他息怒,“之前你们拜见的那位只说两不相帮,可没说要帮你封口,那厮的名气不小,动手不宜太张扬,青牙有顾虑能理解。” 在提醒这里有鲛人。 见他说话了,龙行云只好绷着一张脸道:“那现在怎么办?就这样功亏一篑吗?” 青牙却看向了船尾的鲛人,问:“这是不是去紫澜岛的路线?” 第五一六章 紫澜 听他突兀冒出这话来,众人都看向了他,不知何意。 船后鲛人冒头半趴了上来,“你这话问的,冥海茫茫,这里哪都去得,你说算什么路线?” 青牙跳着一只脚在船上转了转身,面对着说道:“我的意思是,之前一路过来走的路线,是不是去紫澜岛的便捷路线?” 此话一出,那鲛人顿陷入了思索。 众人见状都没有打扰,龙行云手指碰了碰青牙的胳膊,虽未出声,意思却很明显,在问什么情况? 青牙回了个手势,示意稍安勿躁,然后继续等那鲛人的回复。 好一会儿后,鲛人竟慢慢点了点头,“还真别说,细琢磨一下,若说是去紫澜岛的话,那之前的路倒也没有走错。” 青牙又问:“紫澜岛你知道怎么去吗?” 鲛人:“不清楚路的话,海族也不可能放我出来摆渡。” 青牙:“你也不用再跟踪了,钱我们照付,你直接带我们去紫澜岛便可。” 鲛人反问:“你确定?” “确定。”青牙点头。。 “好嘞。”鲛人应下,双臂一推,离开了半趴的船尾,又沉入了水中,推着渡船调整了方向,再次继续前行。 另一艘渡船则继续跟上了,船上是庞成丘和崔游。 此时龙行云也忍不住问了出来,“青爷,你这什么意思?” 青牙回道:“其实我之前打探到的一些消息中,有人好像听到那家伙提及了‘紫澜岛’,但不能确认是什么意思,如今看这情况,再听船夫那么一说,看来那三个家伙十有八九就是去了‘紫澜岛’。” 有吗?另一艘船上的庞成丘闻言后, 眼神中略有疑惑, 回忆了一下, 对这方面的消息感觉毫无印象,顿暗暗觉得奇怪,青爷那边得到的消息大多都是经由自己传递的, 为何自己不知道,难道是老板娘那边的渠道来的消息? 龙行云眼睛发亮, 兴头显然又回来了, 手中折扇当当敲了敲青牙背后背的大刀, “不愧是海市的青爷,我还真是没找错人, 好,就去紫澜岛碰碰运气。” 同船的银山河继续吧嗒着旱烟,烟锅里不时骤红的火光照亮了自己的银发面庞, 飘起的烟气也是久久聚而不散, 被船抛弃在了后方的虚空。 之后便是水波哗啦闯破宁静的声音一直在持续, 两艘持续前行不停, 船上人偶尔会交谈几句,剩下的便是那似乎永无止境的黑暗, 还有那若有若无的淡淡雾气。 在这种空寂环境下,令人对时间的感受分外失真,难以凭感觉掌握时间的流逝分寸, 得掐血气运转周期才有谱。 船一直游荡着,前行着,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直到上方的浓厚云层出现了蒙蒙亮, 船上人才大概知晓了时间,外面的天已经亮了。 天亮了, 尽管光线依然黑沉沉,视线距离却开阔了不少,一定距离上的岛陆影子在船上竟也能朦朦胧胧看到,也许用感觉到来形容更合适。 更远的地方又出现了一点光亮,吸引了船上众人的目光。 龙行云紧盯道:“莫非追上了之前那条船?” 船后的鲛人笑出嗬嗬声来,“不可能的,咱们走的已经算是最近的路, 躲避我们的船另走其它路绕过来,最短的距离怕是也要比我们多耗上一个时辰以上,不会跑到我们前面去。客官不妨仔细看那亮光的颜色。” 经此提醒,有人定睛细看, 也有人兴趣一般,没什么多看的兴趣。 前者是龙行云,后者是青牙和庞成丘他们,两人长期在海市混,对冥海地面上的大致地貌还算熟悉,看到那亮光已经大概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大概知道到了何方。 不过两人都未吭声,一副不知道且不是很精明的样子。 龙行云紧盯一阵后,咦了声道:“亮光好像有点发紫,好像是紫光。” 银山河同样在紧盯观察,烟锅里忽闪亮红光,吧嗒出一团烟气后,看了看天色,才抽离了烟嘴道:“应该是紫澜岛到了。” “紫澜岛?”龙行云怔了一下,旋即回头问:“船家,是紫澜岛到了吗?” 推船的鲛人笑嗬嗬道:“没错,那就是紫澜岛。” 随着船离目标地点越来越近,紫色光华来源地的海岛轮廓也越来越清晰,岛上大面积团团簇簇的如云紫华,煞是漂亮,整座岛像是冥海上的一颗瑰丽宝石。 船靠近了岸边后,初来者方知岛上光华因何而来。 岛上长了许多的巨型植株,一株草如同一棵树般高大,草本身是黑褐色的,但是叶子底下却垂着千丝万缕的须,如同垂柳一般,散发着瑰丽的紫色光泽,正是岛上紫色光华的来源。 银山河忽问了句,“这就是紫茅草吧?” 青牙笑道:“没错,是一种食人草,普通人一旦被那些紫须卷住便很难脱身,常有冥海生灵因其美丽光华吸引而爬上岸亲近,结果丢了性命。” 鲛人船夫却提醒了一声,“已如约将诸位送到了,劳烦把钱给结清,另外多问一句,需要船回程吗?” 青牙笑道:“自然是要回去的,不过可能要劳烦两艘船等我们一阵。” 鲛人船夫:“等你们没问题,问题是要等多久,我们好根据时间来算钱。” 青牙看了看龙行云等人,回道:“等多久还真不好说,按时间算钱怎么个算法吧?” 船夫还没回话,龙行云直接插了一嘴,“船家,没什么好算的,两条船回程我再给你们十万两,老老实实等着便可。” 青牙顿无语,这是要人家等多久?想想索性干脆不说了,人家财大气粗他也犯不着再帮忙多操心了。 船夫闻言自然是高兴,当即干脆道:“行,只要先把三成定金付了,我们两条船可以等你们三天。” 龙行云立刻偏头示意崔游,“给钱。” “是。”崔游应下,掏出了钱,先付了此行约定的数额,然后又付了三成的定金。 而龙行云已经先跳上了岸,等了银山河和崔游上来,却发现青牙和庞成丘站在船上没有上岸的意思。 银山河顿目露警惕,手指瞬间捏紧了短烟杆,烟锅里的红光也瞬间明亮。 龙行云也在挥手招呼,“青爷,别磨蹭了。” 青牙却摇头道:“少阁主,该做的不该做的我都已经帮你做了,剩下的打打杀杀的事情我就不参与了,太危险,这岛我就不上了。” 这次,吐出烟气的银山河抢话了,“青爷,地方是你指的,情况不明,你既然来了,不登岛,怕是不合适吧?” 青牙:“银兄能说出‘紫茅草’,想必也听说过紫澜岛的情况,岛上盘踞着一个人称‘千军’的不妖怪,修为高深,武力非凡,你们跑到这里来打打杀杀,有可能惊动他,我不想去面对这个可能的意外。 我青牙名头再响,也不至于昏头,一些自知之明还是有的,鄙人也就是海市的一个混混,能帮上少阁主的忙,已经是荣幸,交情再深,也还没到帮少阁主去打打杀杀拼命的地步。 说实话,这次我还真没打算亲自跑这一趟,本只打算通风报信一场就算了,没必要卷入过深,然少阁主实在是让人‘盛情难却’,青某不得已才走了这一遭,咱们点到为止,我留在船上静候少阁主佳讯。 也没必要担心我会怎样,知道我们一起来了这里的人不止一个两个,你们真要出了什么事的话,我回去了也要面临一堆的麻烦,所以完全没必要担心我会留下作祟。 银兄,真没必要再逼我登岛,你我心知肚明,咱们交情真的没到那个地步,你们在千流山虽有关系,但毕竟没实实在在的权力,在海市这一块,我想要的你们也给不了。 若实在是担心势单力薄,那咱们下次就准备充分了再来,多准备点人手再找机会也不迟,不急于一时。” 话说到这个地步,就差说出你们并未给过我任何好处,我已经是被你们呼来喝去白帮忙。 银山河和龙行云都有些皱了眉,这个情况是他们之前没有预料到的,他们此行确实没带什么人手,凭他们的背景来海市也没必要兴师动众,召集人手也容易,只是没想到青牙会在这个关头“适可而止”,本以为自己这边说什么人家都得乖乖依从的。 人家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在情在理,也确实不好再逼了。 若早知道会这样,真的是该多准备点人手来的。 龙行云是要脸面的人,这样灰溜溜回去怎么可能,当即对银山河道:“银叔,算了,强扭的瓜不甜,不勉强咱们这位青爷,再说了,难道凭咱们的实力,还对付不了那三个吗?尤其是有你亲自出手,岛上有修为高深的不妖怪又如何?” 银山河默了默,忽偏头对崔游道:“我和少阁主两人登岛就够了,你留下跟他们一起看船。” 同时给予了眼色。 崔游明白是什么意思,示意自己小心,一旦发现问题及时出声示警。 当即领命,跳上了船,并恭请了庞成丘去跟青牙同条船,以便保持一些安全距离,至少预留一些能仓促示警的空间。 青牙淡淡一笑,觉得对方纯属多此一举,也无所谓,回头对船夫抬了抬下巴,示意对面一座影影绰绰的小岛影子,“走吧,咱们去那边等。” 龙行云见状也警惕了起来,沉声道:“青牙,你什么意思?” 青牙忍不住叹道:“人家也是冲这里来的,难道要等着人家撞见我们吗?我们两条船还是找个地方避一避比较好。” 鲛人船夫又在船尾冒头了,一副我们随便,就等你们商量好的看热闹的样子。 龙行云拔出了腰间的折扇,打开了扇风,好像什么都没说过的样子。 青牙又对船夫挥手示意。 谁知银山河又喊住道:“青爷,你对这里的情况肯定比我们熟悉,这岛上难道就没一点什么忌讳之类的,你就不打算提醒提醒吗?” 青牙闻言略顿,想了想后,目光投向了岛上,挥手指了指大概方位,“对面那边,有一片看不到任何紫茅草的黑暗区域,是一片乱礁地带,不妖怪‘千军’应该就盘踞在那,能不往那边闯,就尽量不要往那边去。 正常情况下,只要不是闹得动静太大,只要不是打算在这里长住,‘千军’应该也不会事无巨细都理会。 不过话又说回来,真要遇上了‘千军’,真要发生了什么误会的话,你们不妨报出自己的身份,表明无害。 ‘千军’虽性情孤僻,但还不至于无脑,应该知道招惹了你们的后果,哪怕是为了他自己好,想来也不会过于为难你们。总之上了岛就尽量小心谨慎吧。” 话毕拱了拱手,让他们自己好自为之,之后再次挥手示意船夫开船。 第五一七章 停船 鲛人船夫是无所谓的,见这边谈妥了没了意见,当即遵客人的意行事,将船推转了方向。 银山河却又对着鲛人喊了声,问:“船夫,你们确定我们追踪的目标至少要比我们晚到一个时辰?” 之前答话的鲛人回头回了声,“除非不来,否则不会有错,少于一个时辰我不收钱。。。” 确定了目标还没到,银山河这才把烟嘴放回了口中继续吧嗒。 偏头看看岸上的两人,再看看两名船夫,青牙其实挺无语的,公然当着海族的面商量怎么杀那位探花郎,还真特么是毫无顾忌、一点都不避讳,他也不知是自己小家子气了,还是人家的境界更高。 当然,他也知道可能是冥僧答应了不帮狗探花的原因,但他还是觉得怪怪的,至少他是头回经历这种肆无忌惮。 算了,剩下的不关自己的事,他心里自嘲了一句,转身拨弄了吊在船头的灯笼,对着里面“呼”一声,一口气吹灭了里面的灯火。 鲛人船夫只是冒头看了眼,倒也没有再说什么,现在不算行船,歇等期间灭灯是可以的。 青牙显然是深谙此中规则的,他又对隔壁船上的崔游招呼了一声,“你若是不想让目标发现我们在这里,最好把灯给熄了。” 崔游有点犹豫,又回头看了看岸上的人,见没表示反对,当即遵照执行,也熄灭了船头灯火。 双船顿陷入了黑暗中,化作了朦朦胧胧的影子向影影绰绰的小岛礁靠过去。 岸上人目送之余,银山河也忍不住瞥了龙行云两眼。 他其实不想留下龙行云,想让龙行云跟崔游一起去边上等着,想一个人帮龙行云把事情给解决了,他有这个实力也有这个自信,但让龙行云离开了身边又怕龙行云出事,觉得还是带在身边保护更稳妥。 因他总感觉青牙那边有些让他说不清的感觉,令他忍不住暗暗对青牙抱有了一丝警惕感。 至于这个岛上的什么不妖怪,他还真不怎么放在眼里。 不过该交代的话还是要提醒龙行云,吧嗒着旱烟道:“此地情况我们毕竟不熟悉,为防意外,少阁主跟紧我身边不要乱跑。” “银叔放心,我会小心的。”龙行云答应的利落,转身观察海岛,“这岛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怎么弄?” 银山河:“去岛上最高点,不管四周哪边有船来,我们都能看到。” 龙行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船上有亮光。 二人当即寻摸着岛上的高地走去,一路保持着警惕小心,不过岛上大面积分布的紫茅草或多或少都会引起初来者的观察,他们两个也不例外。 龙行云对那些千丝万缕的紫光根须感到好奇,伸出了手想去摸摸看,却被一根烟杆给摁住了。 龙行云不解回头,银山河解释了原因,“紫茅草,垂挂的根须上布有细小的刺,很容易将活物给纠缠住,同时刺上分泌有麻醉物,扎破或划破皮肉后感觉不到痛,待活物发现自己被纠缠住时已经晚了,大概率上肢体都已经麻痹到了无法动弹,然后这些根须会将活物给紧密包裹,能腐蚀消化吸收到连渣都不剩。” 听他这么一说,龙行云伸出的手才缩了回来。 银山河又将手中烟杆递向了紫茅草的垂须,先是轻轻的抚拨,然后便能看到那些发光的根须如同活过来了一般,随着荡动不动声色地轻柔着慢慢卷向烟杆。 这是慢动作,他紧接着又演示了一下快动作,烟杆骤然两边快速拨动垂须,像是活物要挣脱刚慢慢卷住的须。 摆动的那些须立马也出现了激烈反应,齐刷刷飘了起来,如同遭遇了磁吸一般,骤然贴来、卷来,迅速卷住了烟杆。整株紫茅草上的光须都飘动了起来,都在向这边集结卷来。 银山河用力抻拽,竟然无法将烟杆从卷抓中给拽脱,而只要卷住物体的须立马就会熄灭上面的紫光。 直到那些须要卷到银山河的手上,他才施法运功一震,以强大修为脱开了束缚,拽回了自己的烟杆,这才告诫龙行云道:“这些须韧性很强,初武、上武境界的修为一旦被缠住,基本上是难以挣断脱身的,只能是眼睁睁等死。” 说话间,刚刚卷起来的那些须又慢慢舒展开了,消失的紫光也慢慢在须上重新呈现,再次焕发出瑰丽色彩,倒是颇显神奇。 龙行云颔首,四周看了看,“岛上这紫茅草长的如此旺盛,怕是吞噬了不少的活物。” 银山河却是不再说话了,重新点燃了烟锅,吧嗒着烟嘴,竟不怕岛上有人看到他抽烟的火光。 对紫茅草做了了解,没了兴趣的二人直奔岛上高地而去。 找到能环顾四周海面的地点后,两人就地而坐,留心着四面海域。 寂静,时间一点点过去,似是验证了鲛人船夫的话,一个来时辰后,坐那慢慢抽烟的银山河突然手中烟锅倒扣,在地上磕出了烟锅里的火星,直接一脚踩灭了。 龙行云意识到了什么,转身顺着银山河所看方向看去,果然在海面上看到了一点光芒,应该就是船灯…… 附近岛礁上,直着一条腿坐的青牙突然单腿站起,盯着海面一点光亮处,嘀咕了一句,“来了。” 庞成丘跟着站了起来。 依然坐在船上的崔游也站了起来眺望。 两条摆渡船停在岛礁边,爬上了船尾坐着在水中慢慢拨动尾鳍的两位鲛人船夫也顺势看了去。 “船家,那是你们船上的灯火吗?”青牙还是确认似的多问了句。 一名船夫鲛人嘿嘿笑道:“是的,不会有错。” 青牙回头看向了光彩夺目的紫澜岛,“想必那两位也看到了吧。” 庞成丘:“只要船是朝这边来的,就算现在没看到的,船靠近了也一定能发现。” 青牙呵呵,“时间点这么好,估计也不会是别人,狗探花也有今天,怕是要遭罪了。” 有幸灾乐祸的味道,同时看了看自己的腿,被某人给害的,早已恨的牙痒痒…… 一点孤灯前来的船上,确实不是别人,正是庾庆师兄弟三人。 眼看目标地点就要到了,三人一鲛开始聒噪了起来,在讨价还价。 争执不下之际,庾庆干脆拉屎似的蹲在了船尾,对着水中推船的鲛人啰嗦,“船家,你不要狮子大开口…” 鲛人已经是被吵的有些推船不积极了,闻言更是怪叫打断,“哪来的狮子大开口?来的路费,五千两一个人,三人合计一万五,途中你们要躲人,绕道加了一万,共计两万五。来时两万五,去时也两万五,合情合理,哪有多要你们的,怎么就成了狮子大开口?” 南竹在后面脸红脖子粗的叫了一声,“你都说了是绕道,那一万两是绕道了才加的,回去不需要你绕道。” 鲛人:“是不需要我绕道,但你们要我在这里等你们,等人不花时间的吗?” 南竹:“等人就坐着休息,又不需要你消耗体力推船前进。” 鲛人:“你那叫什么话,时间也是钱,我告诉你们,你们没必要跟我争,我说的还是等你们两个时辰的价,多等一个时辰加五千两,你们爱要不要,咱们都不要强买强卖。” 庾庆见对方火大的样子,想到这里也没了其它船,当即放缓了神色,蹲那好声劝道:“按时间算价就对了嘛,谈买卖是不能一口价咬死的嘛,什么都咬死了那还怎么谈。不过船家,你这计价方式有问题,我问你,如果不让你等我们,也不让你绕道,回去是不是原价,是不是还是一万五的路费?” 鲛人想了想,道:“没错,一万五。” 庾庆再次看了看头顶上朦胧亮的天色,又问:“我们此行是不是花了差不多五个时辰?” 鲛人略琢磨,点头:“差不多。” 庾庆:“那等人的时间计价,应该就是一万五除以五个时辰,每等一个时辰就是三千两,每等半个时辰就是一千五百两,每多等一刻就是三百七十五两,你算算是不是?” 他尽量把时间的等值价钱细分,越细越省钱。 南竹道:“没错。” 牧傲铁这时也插了一嘴,“船家,这里你也没有别的客人可载,你不载我们,空船回去不划算。” 鲛人顿恼道:“好了好了,你们嘴多,我说不赢你们,你们也别跟我扯什么一刻三百七十两,就一个时辰三千两算。我不管你们一个时辰内回来,还是半个时辰内回来,只要开始计时了,就按一个时辰的价算。接受咱们就算,不能接受咱们就各走各的,我宁愿空船回去也不拉你们。” 话说到了这个地步,还能怎么说,庾庆只好惋惜的样子叹了声,“行吧,看船家你也不容易,我们三个也不是小气的人,三千就三千,等一个时辰三千。” 话毕还很大方的样子,先掏出了两万五千两的银票。 把单程的钱先给结了后,蹲那的庾庆才起来转了身。 一盏孤灯照映下的师兄弟三人相视一眼,都颇感心满意足,虽没能谈到按照一刻一刻的时间来计价,但好歹将五千两等一个时辰给谈成了三千两。 一个时辰能省两千两,对他们来说,这可不是小钱,绝对节省了一大笔。 赚了钱的高兴,亏了钱的自然就不高兴了,再次推动船只前行的船夫鲛人在那嘀嘀咕咕,“修士见得多了,这么抠的修士少见。” 庾庆一个闪身站到前面船头,负手而立,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 南竹却不乐意了,“船家,你这话说的,做买卖哪能不谈价,把价钱说好了就叫抠吗?哪怕是来往海市和星罗岛的修士也得问问渡船的价吧,不可能由得你们说多少就多少。” 船夫鲛人:“海市和星罗岛来往的咱们就不说了,你还真别不信,但凡是往冥海深处到处溜达的修士,大多出手大方的很,能扯出三百七十五两来算小账的,我还是头回遇见。说句不中听的,没钱到处瞎跑什么呀?” 南竹嘴角抽了一下,忽傲然负手道:“这不叫抠,叫讲道理,说了你也不信,我们三个做买卖时也是一天赚过上亿的人,不敢自吹是有钱人吧,起码船家你是看走了眼的。” 船夫鲛人不屑一声,“有钱人?我也算是摆渡过数不清的修士,什么样的有钱人都见过,说句不中听的,就是没看过你们这种的,你看起来是胖,但你们三个还真看不出一丝富态来,至少有钱人没你这一路那么多的废话的,啰嗦个没完,我在水里泡久了冷不冷关你屁事?走眼就走眼,就当我看走了眼吧。” 说气话的味道很浓。 闻听此言的庾庆和牧傲铁面无表情,波澜不惊的样子,最多也就是嘴角抿了抿。 “你这船家,做买卖连和气生财都不懂,算了,我也不跟你计较了。” 南竹扔下话也转过了身去,不再理论了,双手抱在了腹部,老神在在的样子,总算被人给说闭了嘴。 倒是负手站在船头的庾庆,目光打量四周淡淡飘荡的一缕缕雾气时,忽眉头一皱,目光迅速朝紫澜岛上扫了扫,突兀出声道:“停船!” 第五一八章 摸查 什么情况? 南、牧二人立刻打量四周,手都下意识摸向了剑柄握住,欲随时拔剑,身姿暗藏了警惕状。 虽只是一声简单的“停船”,师兄弟相处多年,已听出了其中的警惕之意,瞬间进入了戒备状态。 船夫鲛人闻声拉停了船,也攀着船尾冒了头,自然也看到了师兄弟三人握剑戒备的反应,立马也四处打量。 然无论是它,还是南、牧二人都未从四周看出任何异常,哪怕是顺着庾庆紧盯的方向看,也未看出任何名堂。 鲛人对水中变化很敏感,它又缩头进水中试了试,也未从水中察觉到有什么异常。 稍作观察后,南竹忍不住问道:“老十五,怎么了?” 紧盯眼前缕缕雾气淡淡飘逸形态变化的庾庆未吭声,究竟怎么了他也不好解释,更何况还有外人在场,只知眼前缕缕雾气的微妙变化略有异常。 冥海不知怎么回事,少有风雨,连水面大多时候都处于平静状态,气流相对来说一直比较稳定,这对修炼观字诀的人来说,具备非常稳定的观察条件。 加之不时飘荡的丝丝缕缕的雾气,更是提供了解读的天然便利。。 雾气因微妙气流导致的变化,别人看不出来,他的观字诀却没有走眼,虽因暂时的条件有限未能看明白,但还是让他敏锐察觉到了附近另有他人的动静。 他没有回南竹的话,而是抬手拉开了斗篷的系带,解下斗篷扔在了船上,并对两位师兄偏头示意。 南、牧二人虽不明就里,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老十五这家伙感知危险的能力比他们强,这已经是不止一次的验证过,经常能率先察觉到他们毫无感知的风险。 所以二人还是遵了示意,也解下了身上的斗篷扔脚下。 船夫鲛人却不明白了,且有些烦躁,“你们又怎么了?眼看就要靠岸了,现在停在这里,磨磨蹭蹭做甚?” 庾庆道:“船家,不浪费你时间, 现在开始计时算钱吧。” 船夫鲛人愣住, 看了看已经不远的紫澜岛, 不解道:“现在?” 庾庆:“船不用靠岸,就停在这里等我们。” 船夫鲛人:“不差这点路,还是送到岸吧, 免得回头说我没送到位,又在钱上跟我计较, 我一张嘴说不赢你们三张嘴。” “不用, 就在这里等, 钱的事你放心,我们都不是小气的人, 说好了多少钱就是多少钱,不会少你半两,这事也不敢欺瞒, 毕竟还要倚仗你的船回去。对了, 现在可以熄灯吗?” “若送到这算的话, 一程结束了, 自然可以熄灯。” 于是庾庆也不多话,挥手甩出一道劲风, 灌入灯笼里,将船灯熄灭了,然后矮身伸了脚下水, 第一个没入了水中。 陷入了黑暗中的南竹和牧傲铁当即跟上,一起钻入了水中。 师兄弟三人在水中略作肢体触碰, 进行了简单交流后,一起钻入了水下, 在水中闭气潜行 “灯怎么灭了?” 紫澜岛地势最高处,紧盯海上船灯的龙行云奇怪一声, 跟着同样皱眉的银山河站了起来,双双盯着海面仔细打量。 附近岛礁上的青牙也慢慢站了起来,问:“是我眼花了,还是看错了,是灭灯了吗?” 跟着站起并伸手扶了他一把的庞成丘道:“应该是吧。” 青牙好奇,“船还没到,还有段路, 怎么就熄灯了?”偏头看向坐在船头在水里晃动尾鳍的两名鲛人,“不是说没将乘客送到之前,途中不能熄灯的吗?” 一名鲛人理所当然道:“是啊,熄灯了自然是已经送到了。” 青牙:“这不还没到岸吗?” 那鲛人道:“谁说的非要送到岸才算是送到了?乘客说到哪里, 哪里才算数,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 “呃”青牙被说了个无语,再看向灭灯的方向,还是不见任何光线,忍不住咦了声,“什么情况?” 岛上的两人不知什么情况。 岛礁上的几人也不知什么情况。 水里潜行的师兄弟三人同样不知是什么情况,反正几方都感觉事情有些异常。 水里的三人潜到紫华如澜、光彩艳艳的海岛边后,贴在岸边静悄悄冒头,脑袋都不敢完全露出水面,小心翼翼观察着四周。 不小心都不行,这里的紫色光华辉煌,哪怕是在岸边,也是亮堂堂的,水里的倒影也是明晃晃的,三人只敢躲在阴影处冒头。 经观字诀观察,确定附近无人,庾庆这才将整个脑袋冒出了水面喘气,并对两位师兄道:“小声点没事。” 南、牧二人这才跟着完全冒了头,不过依然在小心四周。 南竹低声问:“老十五,咱们这鬼鬼祟祟的,什么情况?” 庾庆低声回:“岛上有人。” 闻听此言,南竹忍不住翻个白眼,“你有病吧?岛上当然有人,岛上没人的话,我们跑来干什么,犯得着做贼似的吗?” 庾庆竖了根手指在嘴边,示意他小声,“废话,我们知道的情况有限,连基本的情况都少有掌握,不管那位东家是什么人,能有机会先摸摸情况的话,干嘛不摸?咱们出山以来,吃的亏还没吃够吗?” 南竹:“咱们人生地不熟的,能摸个屁的情况。” “啰嗦什么。”庾庆勒令他闭嘴,旋即也懒得理会,开始仔细观察。 别人也许不好摸这里的情况,但对他来说却未必,船上的船灯照明范围有限,这里的光线则强太多了,可观测的范围大、微妙变化上的补充分析依据多,加之靠近了目标地点,任何的因果连锁反应呈现出来都会比较明显。 简而言之,就是靠近了更容易观察。 不一会儿,他已经将这一带的动静观察到了一个大概。 放在其它地方他未必能洞悉这么大的范围,实在是这冥海的条件太过有利于他修炼的观字诀,是一个几乎没有干扰的观测场所。 当然,这和他的修为拔升到了玄级也有关系。 岛上似乎有八个人的动静,分别在三处位置,一处一个人,一个处两个人,一处有五个人。 至于哪个人是他要找的灵犀斋东家,他也搞不清楚,遂对两位师兄低声语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先去摸摸情况。” 牧傲铁立道:“一起去。” 言下之意是好有个照应。 南竹也点头。 “摸查情况要一堆人干嘛,嫌不够显眼吗?在这里等着便可。你们别乱动,等我回来。” 庾庆扔下话辨别了一下方向,就缩进了水里,迅速潜走了,先往人多的地方去了。 南、牧二人面面相觑,然后南竹小声嘀咕,“老九,胡尤丽说这岛上的不妖怪是个多手多脚的庞然大物,不会又是个云兮吧?” 牧傲铁:“说了是类似章鱼怪的妖修。” 南竹:“云兮不就长的像章鱼怪吗?那个东家不会又是第三个云兮吧?就像把我们骗进小云间,再次把我们骗来紫澜岛,这不无可能呐。” 牧傲铁真是服了他,这也能没话找话,干脆沉默,不吭声了。 其实他的话不多,某些程度上就是因为跟这个师兄处久了,当两个人当中有一个经常吧啦吧啦时,另一个觉得吵了又无法让其闭嘴,自己就会慢慢养成不爱说话的习惯,烦话多。 “唉,老九,你看你那样子,你不要以为是我多心,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南竹继续吧啦不停,牧傲铁继续沉默不语。 庾庆则在水中潜行到了岛礁的位置。 他之前以为人多动静处也是在岛上,中途发现从水下看到的光影不对劲,悄悄冒头看了下,才发现赶赴的那处五人的地点不在岛上,而是在一座岛礁上。 岛礁离岛不远,只有六七十丈的距离,中间的水面依然被岛上紫光辉映。 庾庆在水中察觉到了两只慢慢摆动的尾鳍的动静,借着水面的光影看到了是船边的鲛人,他绕转方向,悄悄在岛礁后面的一侧慢慢冒头了。 脑袋还没完全冒出来,刚在礁石边的阴暗中露了一双眼睛,便看到了一个让他大感意外的人,差点吓他一跳,海市的头号地头蛇,青牙! 青牙怎么会在这里?他还以为看错了,然借着紫澜岛那边的光辉认真细看,没错,那绑的硬邦邦的那条断腿还在。 另一个证明就是青牙身边的那位心腹手下庞成丘,他也是见过的。 如此一来自然就不会有错。 更让他吃惊的是另一个人,视角原因,他没看到那人是站在船上,只以为是站在了地势较低的地方,只露了个肩膀和脑袋的人,已命丧小云间的秦诀的心腹手下崔游。 现在,他终于搞明白了这里的五个人的动静是怎么回事,三个人和两个鲛人。 问题是崔游怎么会在这里,幽角埠看到的,崔游不是跟了龙行云混吗?怎么会跟青牙他们混在一块,还出现在这里,巧合? “好像一直没什么反应。按理说是那狗探花,只是这不靠岸就熄灯,也不知在搞什么鬼。” 青牙忽然乐呵一声,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味道。 什么东西?狗探花?庾庆愣了一下,心里下意识问了一下,是在说我吗? 第五一九章 知情 谁是狗探花,答案并不难猜,青牙的话里已经透露出了不少的讯息,对应还没靠岸就熄灯的船,庾大掌门转念间心里已经有数了,顿有些牙痒痒,这条地头蛇在海市好歹算号人物,居然在背后骂人! 此时的庞成丘接了话,“青爷,要不我们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青牙朝紫澜岛那边抬了抬下巴,“不管怎么回事,都不关我们的事,咱们没必要往跟前凑,狗探花来了自然会上岛,岛上那两位自会处理。” 岛上两位?庾庆心里又嘀咕了一声,哪两位? 庞成丘:“就是不知道那两位有没有看到,不靠岸熄灯也可能就是为了避免有人发现。” 话刚落,脸上神色一阵变幻的崔游已是奋身而起,一个飞掠而去,蜻蜓点水般起落着去了岛上。 青、庞二人及两位鲛人目送着。 “狗探花倘若是熄灯靠岸,灯灭了这么久,按理说,人应该已经到了岛上,现在赶去通报是不是太晚了些?” 青牙嘴上絮叨着,同时摸出了一把花生,一颗颗捏碎了剥了往口中喂。 庞成丘:“两边一旦遇上了,龙行云真的会杀了那位探花郎吗?” 是龙行云?庾庆目光连闪,既感到意外,又不算出乎意料,毕竟看到了崔游。 青牙:“看他样子,怕是要除之而后很快。。” 庞成丘:“他们动起手来,万一惊动了岛上的老怪物,一旦龙行云那边遇险,咱们要出手相助吗?” 青牙:“有银山河贴身保护,就算惊动了,估计老怪物也奈何不了那位少阁主。还是那句话,老怪物又不傻,只要龙行云报出身份,除非老怪物以后不想在这混了,或是想要亡命天涯,否则大概率上是不敢对龙行云过分的。不管什么情况,咱们把他们带到了这,已经算是仁至义尽,在边上旁观就好。” 庞成丘唏嘘, “看来那位天下第一才子这回是注定难逃一劫了。” 青牙:“自以为是的家伙, 也不知哪来的底气三天两头往惊鸿殿跑, 老子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我这条腿的帐还没跟他算,但愿龙行云不要让他死的太痛快了。” 窥听中的庾庆, 时而目光闪烁,时而眯眼瞅着青牙的身影, 想到报信去了的崔游, 担心惊动了龙行云那边搜查会殃及老七和老九, 萌生了退意,脑袋慢慢往礁石后面缩回, 慢慢再慢慢地往水里缩。 他是不敢发出任何丝毫的微微动静,深知一旦有异,这么近的距离之下很难逃过青牙的察觉, 好在水至柔, 只要动作轻柔可静无声, 尽管如此他还是连气机都给运功紧闭了, 不敢绽露分毫,呼吸也屏住了。 直到脑袋顶部隐没在水中, 才在水面波荡出了一阵涟漪。 紫澜岛的光辉,加之鲛人搅动的尾鳍,导致水面波光涟涟。 注意力不再集中在未靠岸熄灯的船上的青牙, 目光忽一闪,定格在不远处水面波光的涟漪上, 发现有波光涟漪相冲撞的纹路,眉头略皱, 忽意识到了什么,骤然转身面对黑暗, 冷目扫视。 继而又闪身到了另一边的礁石,几乎就站在了庾庆刚刚潜藏的位置,目光冷厉四扫。 紧接着,他一个闪身钻进了水中,在水中摸出了荧石,施法驾驭荧石在水底到处流转,助其目力搜查。 庞成丘也意识到了什么, 也跟着钻入了水中,同样施为搜查。 已经在水中遁远的庾庆偶尔回头,还是能看到水中晃动的荧石光芒,也意识到自己的动迹可能被察觉了, 不由暗暗心惊,快速潜行离去。 根据那边的反应时间,他也猜到了可能是自己潜水时的涟漪波纹引起了警觉,实在是这冥海的环境太特殊了,水面太平静了,光照下的波纹异常很容易被发现。 他还不知道青牙之前的注意力集中在他来的方向,加之有鲛人在那戏水,否则他一冒头就要被青牙给发现。 稍那么一会儿后,青牙才从冰凉海水中冒了出来,飘落在了礁石上,引起了船上鲛人的注意,身上衣服一点浸湿的迹象都没有。 很快,同样一身干爽的庞成丘跟着冒了上来。 两人照明用的荧石都收了,因不宜再发出亮光惹眼。 庞成丘此时自然要问,“青爷可是发现了什么异常?” 青牙迟疑道:“也许是船夫玩水的水波冲击礁石的涟漪反馈,但水波应该撞不到后面的礁石,也许是我走眼了,也许是有人暗中靠近了我们。” “有人靠近?”庞成丘下意识四顾,“会是谁?” 青牙:“若真有人,现在还能有谁?就现在知晓的,不是那条熄灯船上的,就是盘踞岛上的那位的触角。后者居多吧,狗探花应该不知道我们躲在这,应该无法悄无声息的精准摸到我们藏身的地方。” “千军”庞成丘嘀咕了一声,高度警惕了起来,毕竟此地的老妖怪实力也不简单。 紫澜岛上,崔游也已经找到了龙行云。 找到也不容易,龙行云和银山河虽在地势最高处,但也有借地利遮掩藏身,尤其是发现目标船只可能来到后。 是见到崔游鬼鬼祟祟乱找的样子,龙行云才露面将他招呼了过来。 一见面,龙行云便很不爽地质问,“不知道在守株待兔吗?你打草惊蛇的四处乱晃个什么劲?” 崔游赶紧指了停船熄灯的方向,“少阁主,刚才那边有船来了,可能是阿士衡他们来了,船灯突然熄灭了,属下怕你们没注意到,特来报信。” 龙行云:“屁话,我们又不是瞎子,你都看到了,我们两个能没发现吗?” 崔游被他骂的有点尴尬,毕竟一片好心当做了驴肝肺,但他还是唯唯诺诺称是,点头认错。 稍作旁观的银山河出声打断,“你悄悄回去,看好船,谨防青牙他们做手脚便可,发现异常立刻及时示警。” 对他来说,凭崔游的实力,在不在身边都没什么用处。 “是。”崔游应下,就此告退,迅速潜了回去。 龙行云:“银叔,那狗探花什么情况,怎么还没过来,会不会来的是别人?” 听到青牙那边称呼庾庆“狗探花”后,他深以为然,也跟着喊上了。 银山河:“不管来的是谁,既然来了这里,应该就是要上岛的,再观察一下看看。” 尽管有些不耐烦,龙行云还是忍耐了下来,身边若换了别人,换了压制不住他的人,他早就做主去一探究竟了。 对付庾庆,他还是有很大的心理优势的,在实力上也是丝毫不惧,或者说压根就没把庾庆这种货色给放在眼里,庾庆在他眼里就是缩头乌龟,否则自认为早就将其给弄死了 水中来回的庾庆也冒头出现在了南、牧二人的身边。 见其平安归来,二人松了口气,南竹立问:“情况怎样?” 庾庆不急着回他,先施展观字诀观察,确认附近无异常后,才低声道:“这里有针对我们的埋伏。” 二人大惊,南竹低声问:“什么情况,怎么会有埋伏的,谁埋伏?” 庾庆:“龙行云来了,就在这岛上等着我们,身边应该有高手。” 仅这一句就足以让南、牧二人大惊失色,都知道龙行云的背景,在冥海这地方被龙行云给盯上了还得了? 南竹有些悲愤道:“都过去了,铁妙青也离开了,他还盯着我们干嘛,都说冤家宜解不宜结,那狗东西还卯上了我们不成?” 牧傲铁出声,“不对,他怎么知道我们来了这里,我们来此的消息只有灵犀斋知道,灵犀斋的人故意搞事不成?” 庾庆:“不清楚,是青牙亲自把人给带来的,青牙和庞成丘也来了,就躲在附近的岛礁上,我刚才亲眼看到了他们。之前在后面跟着我们的两艘渡船,应该就是他们了,我们绕了道,他们先我们而到了。” 牧傲铁沉声道:“那越发说明了他们事先已经知道了我们要来紫澜岛,否则不可能直扑这里等我们。” 南竹:“没错,只有灵犀斋知道我们要来紫澜岛,这灵犀斋肯定有问题。” 庾庆:“不仅仅是灵犀斋知道,还有胡尤丽也知道,我们跟她打探过紫澜岛,她若是对外说漏过,有心人不难猜出我们的去向。要么是灵犀斋走漏了消息,要么就是胡尤丽漏了口风。” 南竹:“现在猜来猜去也没了意义,回吧,既然知道了有陷阱,赶紧先回去再说。要么,咱们趁他们现在还不知情,直接启程回星罗岛,赶紧躲回幽角埠去,等龙行云反应了过来,也拿我们没办法。” 庾庆持续以观字诀观察着四周,嘴上边回道:“晚了,已经没办法乘摆渡船回去了,我们船到,他们已经发现了。只要船灯一亮,他们立刻就会察觉到我们要逃,恐怕立马就会追杀过去。” “干脆了,一不做二不休。”南竹忽语露森寒,面露狰狞,“你不是能在这海上辨位吗?干脆把那船给劫了,咱们自己黑灯瞎火的悄悄离开。” 观察四周的庾庆立刻收回目光,落在了他脸上,像看白痴似的,“真要这样做了,龙行云只怕要笑出声来,都知道我们是那条船的船客,船被劫了,只怕都用不着他们动手了。” 南竹:“鲛人我们又不是没杀过,咱们不是有冥寺的关系么。” 第五二零章 钓鱼人(新年快乐) 庾庆嗤之以鼻,“有关系就能乱杀人家的海族了?哪个地方都不可能有这样的道理。上次人家不跟我们计较,是错不在我们,是海族自己动了贪心,是那鲛人自己谋宝害命,我们只是自卫,冥寺才没跟我们计较。” 南竹:“那就再来一次,就说这船夫又看到了你的戒指起了贪心。” 牧傲铁听不下去了,反问一句,“我们又一次不小心暴露了戒指吗?同样的理由老是用,当别人傻吗?” 庾庆:“跟冥寺好不容易有些交情,人家还救了我们,回过头就拿刀子捅人家的海族,这事我是做不出来。老九,你也别听他放屁,他什么心思还不懂么,不就是惦记那鲛人身上的银票。” 南竹瞪眼道:“你这话说的,我是那么贪财的人吗?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只是提个意见,只是在大家性命攸关的时候提一个建议,我不是为大家好么,怎么就成我的不是了?上次那鲛人身上的银票,是谁吞了?” 庾庆当没听到,自说自的,“我是能在这冥海上辨位,但根本就不认路,不知道要兜兜转转多久才能出去,时间久了脱不了身的话,你当人家反应不过来?你当人家的势力是摆设,能轻易让我们跑了?” 南竹不禁在水中多冒了一截脖子出来,有点急了,“那怎么办,一直泡这水里不成?” 庾庆抬眼看向紫色光澜的岛上,貌似自言自语道:“有些疑惑一直难解,我想冒个险试试。” 一听又要冒险,南、牧二人顿时有些紧张了,他们这一路走来,每次所谓的冒险可都不是一般的冒险,那都是玩命。。 尤其是南竹,有点肝颤,赶紧好言宽慰道:“老十五,你还年轻,做事容易冲动上头,这都能理解,但该克制的时候还是要尽量克制。俗话说的好,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不是每次都能侥幸脱险的, 老是玩命的话,迟早会把命给玩没了,你也不小了, 也该理性点了。” 一看两人反应,庾庆也就岔开了话题, “如果不是灵犀斋走漏了消息, 那就说明灵犀斋所言是真, 说明那位东家确实隐居在这岛上。根据我的摸查,这岛上确实还有一个人, 咱们已经到了这里,当想办法找到他确认一下。” 确认灵犀斋的神秘东家在不在岛上,这对他来说非常非常重要, 也是他明知有危险也迟迟不愿脱身离去的原因所在。 南竹提醒:“你都说了, 龙行云带了高手在岛上等着我们, 另外这岛上还有一个庞然大物的不妖怪, 你怎么确认?” 庾庆:“青牙他们已经把岛上给搜查了一遍,岛上那个不妖怪不知去了哪, 总之现在不在岛上,否则凭那庞然大物的体躯,不可能发现不了。至于岛上的那个人, 跟龙行云他们藏身的位置不在一块,在另一边, 咱们从水里绕过去就能找到,用不着跟龙行云他们碰面。” 观字诀的事他没办法挑明, 只能是借口青牙他们。 对此,南、牧二人都有些疑惑, 老十五这家伙是神探么,离开了这么点时间,就打探出了这么多消息? “走吧,我说了没事就没事,我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庾庆宽慰一句后,深吸一口气矮身沉入了水中而去。 南、牧二人相视一眼,也没办法, 真要有危险的话,他们也不能坐视老十五一个人去冒险。 两人只能是先后沉入水中,借着岛上光亮看到了庾庆的去向,快速在水底追去。 不时回头的庾庆看到他们跟来了, 也就放心了。 其实吧,龙行云一干人的突兀介入,导致事态出现了变化,确实让这趟秘密行动充满了危险和变数,他也不想带两人冒险,然而没办法,一旦龙行云等人久等不见他们,必然会展开搜寻。 就如同当年在锦国京城被大量人马围剿也迟迟抓不住他一样,他能利用观字诀规避搜寻的风险,但老七和老九没这个能力,一旦在搜查中被发现,根本就跑不掉。 故而,还不如将两人带在他自己的身边更安全。 只要有他在,龙行云一干人的人手有限,别说想抓到他们,就算想看到他们都没那么容易。 有些事情也不是玲珑观历代先师想藏私,内门修行秘法不告诉外门弟子也确实是因为天赋所限,不是什么人都能学会的,既然学不会还不如不告知,免得知道的太多会多想,于人于己都容易出现不利,反而是害了大家。 师兄弟三人在水中绕岛潜行,庾庆带头在前,岛上光芒辉映下,近岸处的海底倒也视线明亮,有无异物靠近也容易发现,但还是会给人一种诡秘的影影绰绰感,令人心弦不敢放松。 三人也并未一直在海中潜行,偶尔会在岸边阴影处冒头,换气不是主要的,凭他们的修为闭气绕岛跑一圈都没问题,主要还是庾庆要利用观字诀查探情况,确认几方人物所在的位置,或有没有危险靠近之类的。 最终,水中的光线越来越暗了,几乎让他们看不清了岸边水底的情况。 紫澜岛,一大半光辉熠熠,另还有一块区域显得比较阴暗,几乎是寸草不生,是一片参差不齐的礁石地带,涨潮的时候会将大片礁石半泡在海水中。 师兄弟三人在水中绕岛,潜行到了这片寸草不生的阴暗区域。 又在一处黑漆漆的礁石后面冒头后,庾庆趴在礁石后面小心露了脑袋,朝一个地方看去。 南、牧二人很快发现了异常,发现老十五的观望反应有异,遂也跟着爬出了脑袋往相同方向看去。 没看出什么名堂,南竹细声问,“看什么呢?” 庾庆无论修为还是目力也确实比他们好一些,他朝前方海边一个点指去,“我们找的人就在那,海边最突出的那块礁石上,看到没有?” 南、牧二人立刻穷尽目力去瞅,盯着指点的方位仔细去分辨。 细看之下才终于有所发现,礁石上确实坐了个人的样子,偶尔会晃动一下胳膊,南竹嘀咕,“那人在干嘛?” 庾庆看的比较清楚些,道:“在钓鱼。” “钓鱼?”南竹一愣,没想到还有人能在这地方有这雅兴,又问:“你确定这是你要找的人,不是龙行云一伙的?” 庾庆想了想之前偷听到的谈话,“大概率上不是,此地人不多,真要是龙行云带来的人手,必然是要对我们不利的,坐这公然晃悠的可能性不大。” 话虽这样说,他也无绝对把握,但自己的判断可能性最大,总之不管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他都要去确认一下。还是那句话,确认对方的身份对他们很重要。 南、牧二人想想也是。 庾庆却道:“你们躲这里不要动,我过去确认一下。” 也不等两人同意,又沉入了水中,遁远了些,避免了暴露那两位的藏身地才又从水中冒出,这次是直接上岸了。 谁知刚在起起伏伏的礁石上没走几步,南、牧二人也从水中冒头跳了上来,硬是又跟来了。 两人怕庾庆一个人有危险,他们虽不认为自己有什么本事,但却认为关键时刻多少能帮一把手,有多大力出多大力就是。 庾庆回头看了眼,也无奈,知道劝不回去,何况已经冒出来了,已经暴露了,也就懒得多说什么。 师兄弟三人当即朝海边那个孤零零的人影走去,边走边往自己眼睑上补了点“蓝色妖姬”。 走着走着,空中突然下来一道影子,直接落在了庾庆的肩头,不是别的,正是“大头”。 “大头”不喜欢水,三人之前在船上连声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往水里钻,丝毫不顾及它的感受,“大头”浸水后立马挣扎脱身,跑出了水面自己飞了。 三人也没管它,反正现在确实有点放养的意思。 “大头”自从上次在冥寺被冥僧“点化”后,就静止了好几天,这种异常三人只在当初的那个闻府见到过。 “大头”这次从静止状态苏醒后,似乎聪慧了许多,似乎已达到了能完全听懂人话的那种境界,颇让他们惊喜。 具备了这种能力,知道了好坏,三人也就越发放心放养了。 这不,出水后一直在空中盘旋飞舞的“大头”,一见到他们,又立刻回到了队伍当中。 庾庆现在没心思管这虫子,先摸出了那枚游鱼戒指,重新戴回了自己的手上。 之前从海市上渡船前,他就把戒指给摘了收了起来,第一次乘坐渡船的教训不可能不记得。 随着他们的走近,借着岛上远远辉映的一些光亮,他们也慢慢看清了礁石上的人。 确实是一个钓鱼人,身穿褐衣,须发斑白,髯长二尺,是个年纪颇大的老头,袖管和裤腿皆挽着,裸肘赤足,盘膝坐在礁石上不时挥动钓竿。 靠近后,师兄弟三人相视一眼,不用说,能坐在这种地方钓鱼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还有点是明摆着的,钓鱼人身上浮荡着妖气,摆明了是个妖修。 正这时,钓鱼老头突然挥杆,哗啦,直接从水里甩上了一条一尺多长的白色怪鱼。 鱼在空中脱钩了,惯性依然将其甩到了岸上,啪嗒落地,刚好落在了师兄弟三人的跟前蹦跶。 第五二一章 偷偷摸摸 三人低头看鱼,又抬头看那钓鱼老头。 老头回头,傲冷冷的眼神也盯上了他们。。。 双方目光对峙了一阵,庾庆胳膊肘碰了碰南竹。 南竹会意,立马堆出一脸干笑,俯身去抓地上的鱼。 那白色怪鱼确实有点奇怪,胸鳍类似手掌似的,已在礁石上摇头摆尾爬动着,意图爬回大海,然移动的速度太慢,终究还是被南竹俯身一把抓了起来。 南竹双手捧了鱼,对钓鱼老头表示出善意的样子,然后觍着脸凑了过去,庾庆和牧傲铁也顺便跟了过去。 到了跟前,才发现老头坐的礁石旁有个水坑,有石头缝隙连通着海水,浅水里面已有十几条各种各样的鱼。 南竹很乖巧的样子,蹲下了,很温柔地将鱼给放进了水坑里。 趁着钓鱼老头正在打量他们,庾庆稍微侧身,让岛上的光亮顺来,然后故意双手抱在腹前,故意在光亮中露出了手上的那枚游鱼戒指,故意让对方看到。 钓鱼老头的目光却未在那枚戒指上做任何停留,或者说是压根没引起他的任何注意,回头继续上饵,之后甩钩入水,继续老神在在地坐那垂钓。 那态度就是爱谁谁,没什么值得他理会一般,至少眼前三人是不太值得他当回事的。 师兄弟三人面面相觑。 南竹感觉手上黏黏的,忍不住抬手闻了闻鱼腥味,有热脸贴了冷屁股的感觉,却又不敢表现出任何不满来,毕竟搞不清眼前人的深浅。 最终还是庾庆拱手出声道:“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话毕,等了一阵,结果人家一心钓鱼,没任何回应。 庾庆只好大声了些,“前辈…” “别吵。”老头出声打断,“没看老夫在钓鱼吗?”继而扭头看来,“你们想干什么?” 庾庆拱手的手势送上前了些,态度十分恭敬,目的还是故意亮出了那枚游鱼戒指给对方看到。“我等是来岛上找人的,也不知前辈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老头:“老夫尊姓大名和你们无关,这岛上也没有你们要找的人。” 南竹忍不住嘴欠了一句,“你怎么知道这岛上没我们要找的人?” 老头目光落回了海面上的钓线浮子上,“老夫长居此地,岛上除了偶有的一些过客,没其他人,久留的都死了,没有活物。” 南竹顿嘿嘿笑了起来,“前辈,您这话未免言过其实了,据我们所知,此岛还盘踞着一只不妖怪,好像是个多手多脚顽固不化的章鱼怪,难道那老妖怪也死了不成?” 老头嘴角骤然紧绷,最终又慢慢松开了,微微点头道:“没错,已经死了。” 南竹愕然,“死了?” 老头神情寡淡道:“被老夫抹杀了。” 此话一出,师兄弟三人皆惊,据传那只不妖怪可是上玄的修为,能在诡秘莫测的冥海盘踞此岛多年,实力可想而知,这老头竟能将其给诛杀,实力自然是更加恐怖。 三人也越发怀疑这位就是灵犀斋背后的那位神秘东家。 庾庆当即不再犹犹豫豫,直接单手亮出戒面,干脆问道:“前辈可认识这枚戒指?” 闻听此言,钓鱼老头倒是下意识回头看了过来,目光也落在了那枚戒指上,也就多瞅了一阵,神情上没有任何波澜,反问:“老夫不喜欢也不认得这些零零碎碎的玩意。” 话毕又扭过了头继续盯着浮子。 庾庆怔了怔,又追问:“那前辈可知道‘灵犀斋’?” 老头冷冷清清道:“不认识,不知道,也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庾庆:“听闻‘灵犀斋’的东家住在此岛,前辈既然长居此地,难道不认识?” 老头忽用力深吸了一口气,似在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老夫说的不是人话吗?你们听不懂吗?今天看在你们主动给老夫捡鱼的份上,老夫不跟你们计较,换了平常,这般聒噪,已经把你们的脑袋给拧了。趁老夫没发火前滚,滚开!” 南竹急的在自己穿的衣服上擦了擦手,一贯话多的他,还想理论一句,庾庆却伸手往他胸前挡了一下,摇头示意不要再说了,“走吧。” 南竹不解,指了指老头,“你不是说…” 庾庆顺手扯了他,直接给拽走了,牧傲铁也推了南竹一把,自己也自觉跟上了。 三人这次没有走水路,庾庆带头行走在崎岖不平的礁石地带,此地也到处是退潮带不走的水洼洼。 南竹几步一回头,直到已经看不清了那钓鱼老头,估摸着说话不会被听到了,才低声道:“老十五,就这么走了?” 庾庆也回头再看了眼,“人家话已经说到那个地步了,没必要激怒人家给自己找麻烦。” 南竹一脸奇怪,“你不是要确认他身份吗?” 庾庆:“不用了,他应该不是那位神秘东家。” 南竹惊疑,“何以见得?” 牧傲铁接话,“灵犀斋掌柜请示了东家,得到了允许才告知了我们地址,他若是那东家,没必要见了面还装作不认识。” 南竹若有所思,渐渐反应了过来,忽又快速看了看行走的此地环境,问:“我们现在干嘛?” 这个问题牧傲铁也回答不了。 庾庆:“紫澜岛这一带共有八个人,看到了两个鲛人,还有青牙、庞成丘和崔游,再加上刚才钓鱼的这位,就剩两位没见到,去看一看。” 南竹又有些提心吊胆了,“还看什么?剩下不是你说的龙行云和一名高手吗?” 庾庆:“那是人家说的,不亲眼看到如何能确定?如果紫澜岛压根没有什么灵犀斋的东家,那龙行云跑这来伏击我们,可就不是走漏了消息那么简单了。” 南竹略怔,眉头慢慢皱了起来,神情凝重道:“你的意思是说,是故意设计了一个陷阱?” 庾庆没再说什么,眉宇间也明显是心事重重。 这片阴暗地带算是地势较低的地方,也正因为如此,才会经常被潮水所淹。 三人抵达了一片坡地下,窝在了一片阴影处后,庾庆低声道:“我去确认一下,你们两个在这里等我,不要再瞎跟了,他们所在位置较高,视野应该比较好,去多了人容易被发现,我一个人更容易靠近。” 再三叮嘱了一番,用理说服了两人,确定两人不会再感情用事乱跟来了,他才迅速猫了出去。 爬过坡,猫身钻到一片光彩照人的紫茅草边上,借势做了遮掩后,他又以观字诀盯着那丝丝缕缕飘荡的雾气观察了一阵,确定了各方人物的大致位置后,才再次悄悄动身。 东躲西藏,猫身溜来溜去,终于亲眼锁定了目标所在位置后,却无法看到目标,视线被一片紫茅草给遮挡了,除非他跳到紫茅草顶上去还差多,但他不可能这样做,蹦出来很容易被发现。 或者穿过那片紫茅草区域,可他又不敢靠的太近了。 海市头号地头蛇的实力,他也是有所耳闻的,那可是争雄斗狠用拳头打下来的地位,不是摆设,是上玄境界的高手。龙行云身边的那个人,能被青牙称为高手,实力可想而知。 那种人的实力,他只要敢靠近了,就肯定会被发现,到时候就是羊入虎口,跑都别想跑。 之前之所以敢靠近青牙,是因为在水里,动作轻柔些不会有什么动静,在陆地上的话,但凡脚踩地面发出细微动静也难逃过那种高手的敏锐察觉。 思虑再三,还是不敢冒那个险,不得已之下,庾庆又悄悄退了回去,灰溜溜地钻回了两位师兄的身边。 一见他回来,南竹立问:“怎样?” “白跑了一趟,不好靠近……”庾庆当即把情况讲了遍,又在两位师兄耳边嘀咕了一阵,寻求两人的帮助。 两人自然是没二话,听懂了意思后立刻猫身遁入了黑暗中。 而庾庆又再次爬到了坡上的光亮地带,继续偷偷摸摸钻来钻去,费了番工夫才又溜回到了之前不敢越雷池一步的藏身之地猫着。 猫了那么一阵后,估计两位师兄差不多已经到位了,他抓出了“大头”,指了个方向,低声道:“大头,老七和老九在那边山脚下,你过去找到他们就行。小心点,别让其他人发现。” 话毕,放开了手掌,“大头”对他歪了歪脑袋,然后振翅倏地而去。 这是他跟那两位商量好了的,只要看到“大头”过去找他们了,就证明他这里准备好了,那边就可以动手了。 目送消失后,他又转身紧盯了目标藏身地点,等着。 没多久,山脚下某地突然发出一阵剧烈“轰隆”动静,令人不知出了什么事。 不出意料,视线无法直接看到的银山河和龙行云蹿身冒了出来,站在了紫茅草的叶面上眺望动静传来的地方。 稍候,两人一起飞身而去,赶赴了动静传来的地方查看。 看清了两人面目,见两人一走,庾庆立刻扭头转身而去,又迅速溜回了那阴暗的坡下。 等了那么一阵后,搞出了动静立刻钻水跑了人的南竹和牧傲铁才赶了回来碰面。 南竹见面便问:“怎样,看清楚了没有?” 庾庆暂未回答,先以观字诀确定了无人靠近,才低声回道:“看到了,确实是龙行云那王八蛋,还真他妈阴魂不散了。” 南竹惊疑不定,“也就是说,这个岛上真的没那个什么东家,真是灵犀斋在设局害我们?” 牧傲铁一脸不解,“那灵犀斋的戒面图徽是怎么回事?” 庾庆沉默了好久,最终似做出了一个什么决定,沉声徐徐道:“先从龙行云身上下手,先把他给绑了!” 第五二二章 有心算无心 南、牧二人差点没被他这话给噎死,皆瞪大了眼睛瞅着庾庆,以为自己听错了。 南竹咽了咽口水,试着确认,“绑龙行云?” 庾庆点头,表示他们没听错。 南、牧二人有点懵,不知他思维是怎么跳跃的,怎么就扯到绑龙行云头上去了。 当然,话也谈不上有什么逻辑问题,人家阴魂不散缠着不放,上次搞砸了他们在幽角埠的买卖,害得他们从小云间弄出来的东西卖不顺利,导致欠了一屁股的账,如今又要害他们性命,于情于理报复一下都不为过。 但两人还是感觉老十五这话太过跳跃了,原因简单,双方的身份地位和实力都不匹配,现在都被人给吓的躲躲藏藏的,保命都慌,还想逆袭反过来去绑人家,吃错了药吧? “唉,老十五,你想出口气我们都能理解,真要动手绑的话,那实在是有点想多了,无异于以卵击石。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该忍还是得忍忍,现在想办法脱身离开才是上策” 南竹唉声叹气的话还没说完,一直以观字诀观察的庾庆突竖指唇边,示意噤声,并示意躲避。 三人顿时安静了,一起后背紧贴在坡璧上,连气都不敢喘的一动不动着,并严防了气机外泄。 不一会儿,坡上不远处出现了银山河和龙行云的身影,正四处眺望。。 面对前方的阴暗礁石区域,之前得过青牙的提醒,知道这里是不妖怪“千军”的盘踞地,银山河虽不怕对方,但也无意冒犯,加之前方黑漆漆的也没什么动静, 两人终究没有擅闯。 不过龙行云还是盯着前方的阴暗处问了声, “银叔, 刚才的动静会不会是那狗探花闹出来的?” 银山河:“也许吧。” 龙行云:“在搞什么鬼?” 银山河哼了声,“不管他搞什么鬼,只要抓住他的根本, 他就跑不了。” 龙行云不解地看向他,“怎讲?” “只要看住他们来的那条船便可, 走。”银山河回头招呼一声。 “没错, 没了回去的渡船, 他们便不敢在冥海乱跑,只能是在这里坐以待毙。” 两眼放光的龙行云兴奋一声, 立马跟了他离去。 躲在暗处的师兄弟三人久久不敢有丝毫动静,庾庆以观字诀确认龙行云离开了,也不敢轻易松懈, 低声一句, “人走了。”抬手招了两位师兄附耳过来, 对两人细语嘀咕了一阵, 告知了必须要抓龙行云的重要原因。 南、牧二人若有所思一阵后,南竹悄悄爬起, 在坡上冒头朝光亮处打量了一阵,确定附近无人后,他才缩了回来低声问道:“想法虽好, 可未免也太冒险了吧,那个龙行云不好下手, 你不是说他身边那位是高手吗?” 庾庆:“所以要把那位高手给引开,只要龙行云落了单, 没了赤兰阁的势力庇护,他算个屁, 就算放开了单挑,我也不怕他。” 牧傲铁插了一嘴:“问题就在这里,不是我们说引开就能引开的。” 南竹点头:“老九说的对。我们两个之前闹出动静,他们两人是一起跑去查看的,刚才我们也听到了,他们跑到这边时还在一起,简直是形影不离, 这摆明了是贴身护卫,哪是我们这点力量想引开就能引开的。” 庾庆:“看似形影不离,却正好是大破绽!龙行云若不想杀我们,我们就很难找到下手的机会, 只要他还想杀我们,所谓的形影不离实际上就是一个容易被我们利用的漏洞。只要利用得当,看似危险,其实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危险。” 他这么一说,南、牧二人多少都来了兴趣,南竹问:“怎讲?” 庾庆反问道:“你们之前搞出动静时,他们是不是一起跑去了查看?” 南竹:“当然,你不是明知故问么。” 庾庆又问:“他们赶去后,是不是没有看到你们的人影?” 南竹:“是啊,这不是你交代的么,为了安全起见,让我们搞出动静立刻钻进水里面跑么,等他们跑来,哪还能看到我们的人影。” “听到动静赶去,却没有看到是什么原因,明明是刚刚发生动静的地方”庾庆说到这,开始双手虚空比划了起来,示意出紫澜岛的样子,然后在岛的左边指点一下,又在右边指点一下,“如果这里又发生了动静,他们再次赶去,又没看到是怎么回事,然后那边又发生了动静,他们再次赶去,还是没看到怎么回事。 如果这样的情况反复出现,他们却始终慢了一步,是不是挺闹心的?而他们明明有更快的方法可以赶去的,咱们将心比心想一想,你猜他们会怎么做?” 听到这里,老七和老九大概懂了点什么意思。 牧傲铁脱口而出道:“龙行云成了累赘。” 南竹连连点头,“若是放下龙行云,那位高手就能以最快的速度去看个究竟,哪怕看不到,也能死心,否则确实是会很闹心。届时,别说那位高手,只怕龙行云自己都会觉得闹心,可能会主动让那位高手赶快去看看。” 庾庆继续虚空比划指点着,“你们须在岛的两边制造动静,他们来往奔赴的话,就必然要从岛上经过,如此一来,一旦那位高手要让龙行云暂时独处的话,龙行云就很有可能会在岛上落单。 我推算,那位高手真要让龙行云独处的话,恐怕还会有点担心龙行云的安全,大概是要让龙行云找个隐蔽点的地方暂避的,我预估他们很有可能会继续选之前藏身的那个地点。你们制造动静诱走高手,我则预伏在那袭击龙行云。” 南竹不太认可的摇头,“这岛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可藏身的地方太多,你怎么肯定龙行云就一定会在原来的地方藏身?” 庾庆:“我也不是肯定,而是认为藏身原来地方的可能性最大。原因也简单,那随时响起的动静,容不得他们慢慢去找合适的藏身之地,一时之间换了谁都会觉得熟悉的地方更有安全感。就算藏身别处,我也可以想办法去搞他一搞。” 闻听此言,南、牧二人忍不住面面相觑,彼此的眼中多少都有些惊讶,没想到老十五这家伙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居然连这个也做了推算。 殊不知,他们这位小师弟别的本事也许不怎么样,但大脑某方面条理上的运算速度还是挺快的。 总之,行不行不知道,但两人也不得不承认,老十五说的还挺有道理的。 但南竹还是提醒道:“你别忘了,那边还有青牙他们,这样搞来搞去的话,一旦青牙他们介入了,我们打算的再好也是自己想当然而已。” 庾庆摆手,“我之前听到了青牙他们的谈话,青牙的态度很明确,旁观看热闹,不会再介入什么。就算再介入,一旦发现异常,我们也可以随时收手,并不耽误我们搞一搞。” 南竹:“就算一切如你所料,问题是,你确定你能是龙行云的对手?老十五,我承认你是有几把刷子,但也不能小看天下英雄啊,赤兰阁少阁主,应该也不是纸糊的吧?你修为还不到初玄巅峰,凭人家的家世条件肯定已是巅峰。” 庾庆:“我傻吗?看情况啊,没把握我可以不出手。” 南竹两手一摊,“就算你得手了,以后怎么办?这梁子越结越大了,他那边能放过咱们吗?” 庾庆:“咱们不搞他,他就能放过我们不成?都这样了,刀都已经劈到我们脑门上来了。再说了,现在明显有人在做局搞我们,你觉得我们回避就能脱得了身吗? 现在,龙行云是我们破局的关键,只有绑了他,才有可能化解眼前的危局。 现在也好下手,人家不知道我们知道他们来了,也不知道我们敢绑架他。以有心算无心,很容易成功的。敌明我暗,这就是绝佳的动手机会,岂能错过!” 南、牧二人不语了,想想也是,就算他们不搞龙行云,那厮也还是要搞他们,忍让也没用,都已经追杀到这里来了。 “唉,安心在观里修炼多好,现在可好,惹了一身的骚,洗都洗不干净。” 南竹忽有所感的一叹,尤其是想到身体内染上的莫名病变,再想想以前在玲珑观的清净日子,确实有些后悔了,悔不该出来浪,现在好像有些回不了头了。 庾庆闻声鄙夷,“不出来,你这辈子的修为有可能进入玄士境界吗?这次出山之前,你身上揣过一万两以上的银票吗?嚷着分钱的时候怎么没这觉悟?” 南竹当即抬手打住,“行了,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做就做吧,想不做也拦不住你”顿了顿,可还是露出了一脸的纳闷,忍不住问了句,“你们觉得我们现在正常吗?动辄招惹的都是什么人?” 师兄弟三人都沉默了,发现确实不太正常,按理说随便拉出一个都是能让他们腿软的人,现在怎么动不动就想对这种层次的人物下手了? 也就脑子里过了过,庾庆懒得想这没用的,拉了两位师兄开始商量起了动手的细节问题 银山河和龙行云在海上一阵奔波,找到了目标来时乘坐的那艘船。 确认无误后,龙行云当即让船夫带船跟他们走,坐在船头在水里晃动尾巴的船夫鲛人拒绝了,说要等庾庆他们回来。 龙行云哼道:“他们给你多少船费?我给你翻倍。” 船夫鲛人摇头道:“这不是钱的事。” 龙行云:“就那三个穷酸,想必也给不了你几个钱,跟我走,我给你一百万两!” “” 船夫鲛人当场就哑巴了,一脸的凝噎无语,下意识想到了某人所谓的三百七十五两。 第五二三章 挖洞 钱多钱少这个问题,真的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念及此,船夫鲛人一口气竟有些上不来,憋得慌,然最终还是叹了声,“这不是钱的事。” 等于是婉拒了对方的好意。 龙行云一听就瞪眼了,语气中多了几分凌厉,“一百万还嫌少吗?你千万别说那三个家伙给的比我还多?” 船夫鲛人第三次重复类似的话,“我说了,这不是钱的事。” “你”龙行云正要劝对方别不知好歹,一旁的银山河出手拦了一下,“算了,摆渡的海族有它们的规矩,信誉为先,它要坚守信誉也没错,没必要勉强。” “可是”龙行云有些着急,总不能真守在这里坐等吧,茫茫冥海这么大,万一人家绕道怎么办?然却被银山河扯袖子的行为给打断了到嘴的话,他意识到了银山河另有企图,遂闭嘴了。 “打扰了。”银山河客气一声,旋即扯了龙行云离开。。 船夫鲛人目送之余,忽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感受到了一股锥心刺骨之痛,实在是两边给的价钱差距太大了,一个是等一个时辰给三千两,一个是直接给一百万两,简直是天差地别。 这落差,是个人的都受不了,但不管怎么说,它承受住了金钱的诱惑,还是坚守了鲛人一族在冥海摆渡的规矩。 跟着银山河在海面奔波的龙行云心有不甘,语气中带了不满道:“银叔,你不是说要看住那艘渡船吗?” 他就这种性格,从小到大,只要不顺他意的他就不爽, 而只要他不爽了, 往往身边人就要顺他的意, 就要捧着他。 没办法,赤兰阁阁主的独子,自小丧父, 身世背景又摆在那,做娘的管的再严, 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存在。 而银山河却是赤兰阁内少有的几个有资格不顺他意的人, 也正因为如此, 才被阁主派了出来随行管治龙行云。 银山河暂没理会他,只管带着他奔波, 没多久,抵达了紫澜岛附近的岛礁,也找到了正在岛礁上悠哉等待的青牙等人。 “哟, 你们这是?”抻着一条腿的青牙单腿站了起来, 多少有些奇怪, 问道:“刚才那声响, 已经把那位探花郎解决了不成?” 他以为他们已经完事了要回去了,为此还挺期待挺高兴的, 想知道庾庆死的有多惨,不然对不住自己这条腿。 银山河道:“没有,那家伙不知道跑哪去了, 也不知他们此来究竟是要干什么。” 青牙咦了声,“不应该呀, 来了这边应该就是要上岛的。再说了,就算要走”他朝渡船方向摇头晃脑看了看, “船灯也没亮,他总不能离了渡船还敢在冥海到处乱跑吧?还是说, 那条渡船已经悄悄载人走了?” 一旁的鲛人立道:“不可能。” 银山河也不跟这里啰嗦,“刚去看了,那条渡船还在,你们这两条渡船换个地方停,停过去,和那条渡船停一块去。” 此话一出,龙行云瞬间恍然大悟, 终于明白了银叔的意思,那条渡船既然不听话,让这边的渡船停过去也是一样的效果,顿嘴角露笑, 发现老江湖就是老江湖。 这边几人很快也弄明白了是什么意思,也不好拒绝,两位船夫鲛人也找不出理由拒绝雇主这个要求,只好从命而去。 至于银山河和龙行云并未再跟去,不能所有人都在那坐等,那样有点傻,他们还是要去岛上蹲守或查找,必须两条腿走路才能稳当。 也必须是他们去,青牙那边亮明了态度,已经仁至义尽不会再过度参与了。 就在两边刚分开,两人还没上岛时,岛旁某地又是“轰隆”一声震响。 渡船上的数人回头看去,坐在船上的青牙忍不住嘀咕了一声,“究竟什么情况?” 说实话,他也很好奇庾庆等人跑到紫澜岛来究竟是要干什么,因为他也不知道。 正在踏波而行的银山河和龙行云立刻紧急飞掠而去。 然赶到出事海域后,又是一个无声无影,四处无人迹。 虽不明原因,但还是找到了事发地点,还在激荡的海水证明了此地就是动静来源处。 两人先后扎入了海水中,放出了荧石在水里快速搜索,依然是一无所获。 两人浮出海面后,又扩大范围搜查着看了看,除了明晃晃的紫澜岛,就是蒙蒙亮的阴沉大海。 心头满是疑云的二人,正要往岛上去时,忽又听得一声“轰隆”响,动静来自岛的另一边。 二人毫不犹豫,当即急速飞奔而去。 两条人影在岛上起落飞掠而去后,缩在地面的庾庆立刻冒头了,目送了两条人影的去向。 确认两人走了,他立刻不再躲藏,大大方方地朝之前一直不敢逾越一步的地方紧急溜了过去,也就是龙行云之前藏身的地势较高处。 到了地方一看,也就几块嶙峋大石头能做遮掩,这里真不是什么绝佳的藏身之地,他若在这里躲藏的话,龙行云一来很容易就能看到他。 此地能避远处的窥探,却避不了近前的。 没想到此处地形如此简单,庾庆快速四处张望,顿时有些着急了。 他虽不怕和龙行云单挑,可毕竟没有和龙行云交过手,赤兰阁的威名在那,他也担心盛名之下无虚士,不能确定自己能否在极短的时间内拿下龙行云。 不能快速拿下的后果可想而知,一旦惊动了那位高手赶来,他是吃不消的。 着急四顾之际,目光忽一顿,定格在了附近的那片紫茅草林子上。 目光略闪,眉头略动,他又迅速看了看四周,感察了一下动静,然后纵身跳到了就近的一株紫茅草前。 对紫茅草的属性,他已经从胡尤丽那有所了解,未轻易去触碰那些发光的垂须。 他侧身快速而小心地避开那些垂须,绕到了那株紫茅草的后面,忽然拔剑,一剑将那紫茅草劈出了个大口子来。 剑也触碰到了那些垂须,垂须立刻卷来,庾庆三两剑斩落一片,走到紫茅草前,剑插地,放空了双手去扒开了紫茅草的那道口子,开始费力去掏紫茅草体躯内的东西。 紫茅草的主体其实长的像茅芋的主体,又像巨型香蕉树,躯干内外是一层层紧实包裹的那种。 庾庆才不管这大树般的植物像什么,手和剑并用,速度飞快地将里面掏空了一大片。 那株紫茅草前面的垂须想往后面遭到破坏的地方绕,被庾庆三两剑斩断了,垂须长度有限,够不着了他。 他也不怕这样会留下什么痕迹,此地紫朦胧的光亮明晃晃一片,难有人注意到这么一棵树的垂须短了。 将紫茅草内部掏出了足够的空间后,他迅速清理了现场,将弄出的乱七八糟的玩意迅速抱远了去扔。 等他再跑回来时,另一边又是一阵“轰隆”震响。 闻声,他赶紧跑到了那株紫茅草的背后,双手张开了口子,整个人竟钻了进去,之后又从裂缝处伸了只手出来,将刚才掰开裂缝时不小心弄落在地上的碎屑给捡了进去。 很快,又是两条人影紧急从紫澜岛上飞掠而过,赶往了声响处。 等了那么一阵,紫澜岛另一边又有震响传出,两条人影很快又折返而来,奔赴另一个方向去看动静。 海上,三条渡船已经凑拢在了一块,庾庆三人的渡船已经被另两条渡船夹在了中间。 冥海上确实很安静,隐隐传来的震响这边也听的很清晰。 “时不时的轰隆一声,紫澜岛这边,你听说过有这种类似的情况吗?” 感觉莫名其妙的青牙忍不住问了庞成丘一声。 庞成丘摇头,“不知道,没听过,我以前来过一次,没有这情况。” 青牙慢慢往嘴里塞入一粒花生米,嘀咕道:“难道这紫澜岛藏着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密?不无可能,否则那三个家伙跑来了又迟迟不见人影是怎么回事?” 庞成丘不置可否,心想,你连人家来这里的行踪都掌握了,连你都不知道,我又怎么可能知晓。 船头上坐的三位鲛人倒是无所谓什么情况,尽管知道三条船的雇主要搞你死我活的事情,它们也还是事不关己的坦然面对,真的是无所谓,遵守原则保持中立。 轰隆响的动静还是那样有一声没一声的。 往返奔波几次,都只是看了个水波动荡的龙行云终于有些不耐烦了,喊了声,“银叔。” 于是两条赶赴的人影暂停了,落在了岛上。 银山河不解地看着他。 龙行云有点烦躁道:“银叔,你没发现吗?始终差那么一点,我们始终就是慢那么一步就能看到究竟。我看不到没关系,您修为高,速度快,尽管去看看,不用管我,回头告诉我怎么回事就行了。” 对此,银山河倒是没有争论什么,这来回几趟始终慢一步,他也有点憋火,也感觉到了自己是被龙行云这个累赘给拖累了速度,他完全可以用更快的速度赶去一看究竟的。 但是,将这位少阁主给单独扔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多少还是有些疑虑。 龙行云看出来了,也完全能理解,劝道:“银叔,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暂时分开一下下,能有什么事?除了那三个家伙,其他人跟咱们无冤无仇的,就算遇见了那三个人,他们也难是我的对手,一见到我,恐怕要吓得落荒而逃。再说了,那三个家伙突然跑来这里必有原因,此时又不见了他们的人影,那不时的响声搞不好就和他们此来的原因有关。” 银山河想想也是,论身手,此来的目标确实未必是少阁主的对手,但还是看了看四周道:“那我去看看,你找个合适的地方避一避吧,毕竟说这岛上还有一个不妖怪,是敌是友还未必,不可轻率。” 龙行云也四周看了看,一时也不知在哪暂避好,目光落在了地势最高处,那里熟悉,当即伸手指了指。 银山河顺势看去,会意地点了点头,两人一起飞掠了过去。 二人刚落身在之前藏身的地方不久,“轰隆”一声,那动静又在另一个略有偏移的地方响起了。 每次震响的动静虽都在紫澜岛的两侧方位,但却不会在固定的位置。 银山河的人影已经唰一声闪离了原地,这次速度确实快了很多,如矢飞逝。 龙行云目送后,也露出了侧耳倾听的反应,希望能听出一些银山河快速赶去后的动静来。 忽然,他鼻翼动了动,好像闻到了一股焦味,又好像听到一些动静,迅速扭头看去,目光落在了就近的那棵紫茅草上,只见其躯干上出现了一个小洞眼,里面爬出了一只虫子。 虫子身上泛着裂纹般的红光,所过之处皆烫出了焦痕。 洞口爬了两圈的虫子又钻回了洞内。 这什么虫子?龙行云好奇地走了过去,小心侧身避开了垂须,近到紫茅草主干前,一只眼睛慢慢凑近了那烧焦的窟窿前,小心尝试着往里瞄。 第五二四章 奶凶奶凶的 洞眼不大,里面又黑漆漆的,他也不敢把眼睛贴的太近,毕竟搞不清那是什么虫子,也担心虫子会突然蹿出什么的。 又侧耳倾听了一会儿,也没听到里面有任何声响。。。 之后目光将这棵紫茅草从脚到头看了眼,想破开了查看一下,却又怕摇晃的动静引人注意,下意识往四周看了看。 然就在这时,他悚然一惊,还没来得及回过头来看清是怎么回事,耳听轰响,胸口已是一阵剧痛,一股强大的撞击力令他感觉体内的血液失去了控制,在体内狂暴震荡向四周,连表皮都要涨开似的,有一股不受控的力从口鼻喷了出来。 一身想紧急防御的修为,也在突兀的冲撞力之下溃开了,再想凝聚,已是血脉紊乱,淤积受阻,无法自如畅通的迅速调集和驾驭,简而言之就是受伤了,瞬间受了内伤。 人飞了出去的他,在空中回过了头,看到了爆开的紫茅草躯干,看到了从爆开的纷飞渣渣中冲出的一个人影,手里提了剑冲了过来。 人影晃动,他的视线也在空中晃动,所以他并没有看清偷袭自己的人的长相。 但是莫名的,虽没看清是什么人,自己却好像猜到了是谁。 紧接着后背又是一股猛烈的撞击之力,撞在了石头上,令体内冲撞紊乱的血气再次压力突兀剧增,一口心血不由自主地“噗”了出来,他手舞足蹈地想控制住平衡,整个人却又是一震,噗通砸落在地。 落地的他刚想翻身站起或下意识的采取一个规避动作,眼前人影一花,耳边突然传来轰鸣,太阳穴和脸颊的部位又传来了剧痛,脑袋里更是震的嗡隆,差点当场晕了过去。 旋即胸腹恍如要撕裂一般,有种想把五脏六腑都给吐出来的感觉,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艰难痛苦,似令自己处在濒死的边缘,剩下的清醒意识在恐惧,在恐怖的死亡边缘挣扎。 偷袭之下,一击得手的庾庆扑将过来,膝盖一个曲击,将龙行云顶撞在地下后,立马一顿乱拳照着龙行云脸面狠砸,嘴里同时还一顿骂骂咧咧,“王八蛋,老子让你阴魂不散。王八蛋,害老子欠一屁股债。王八蛋,让你想杀老子……” 一顿疯狂发泄似的乱拳暴揍。 以前是不敢招惹这位,见到了都想躲着,现在既然已经动手了,那就没什么好客气的,少打几下也讨不了人家的好。 没办法,庾大掌门一看到这位少阁主就火大,也可谓是被这位少阁主给害惨了。 当初去小云间发财,那绝对也算是玩命了,好不容易弄了点东西出来售卖,结果被这位少阁主给砸了场子,搞的欠了一屁股债。如果不是背负了一身的债,他师兄弟三个哪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也不至于染上那未知的隐疾,更不用每天都为自己能活多久而担忧。 一想到这个,他又忍不住狠狠多揍了几拳。 然而有些东西很现实,再多的怨愤也得面对现实,人家身边的那位高手随时会回来,此时由不得自己任性。 多揍了几拳后,他不得不飞快收敛了自己的撒野之心,一剑铡在龙行云的脖子上防范,一手迅速施法检查龙行云的妖体,找准经脉走向后,迅速在其身上下了禁制,钳制住了龙行云的一身修为。 之后一把抓出了“大头”,对着给了句,“去找老七、老九。” 挥手一扬,被扔到空中的“大头”立刻振翅而去,小小身影快速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被打的迷迷瞪瞪的龙行云刚“懒洋洋”睁开迷离双眼,咣!庾庆又照他脸上扫了一拳,之后才一把将其给扯了起来。 海面上,踏波四处搜寻的银山河正皱着眉头满脸疑惑,自己全速而来,竟然也未能看到是怎么回事,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忽然,他猛然偏头,看向了明晃晃的紫澜岛,刚才似乎、隐约听到岛上有一点异常声响传来,有点像是打斗动静。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过,他脸色骤然剧变,目光一扫涟漪未消的海面,意识到了什么,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瞬间,人若孤鸿破空而去,急速飞掠向了紫澜岛。 岛上的庾庆听到破风声,扭头瞥向夜空,面泛冷厉,一手掐着龙行云的脖子如拎小鸡似的,将其提转了面对,同时另一手上的剑锋毫不犹豫地侧刺进了龙行云的腰肋之内,鲜血开始顺着剑锋渗出。 “嗯。”龙行云一声痛苦闷哼,被放血后,体内的紊乱冲撞反倒有些舒缓,反倒睁眼清醒了不少。 “住手!”凌空飞来的银山河当空喊停,因见到了剑下性命之忧。 庾庆一声反喝,“你靠近试试!” 银山河强行施法遏阻自己身形去势的抛物线,凌空翻转,中断似的落地,与这边保持了数丈的距离,冷目盯着被打成了猪头似的龙行云,不过此时他最担心的是那支扎进了龙行云体内的剑锋,外伤倒是其次的。 庾庆怕他出手,再次警告,“他妖体心窝,与我剑锋只有米粒之距,你想要他性命,可以靠近试试,看看是你快,还是我剑快。” 之前施法查探,已经找到了龙行云的致命部位隐藏在哪,剑锋抵在了龙行云的心脏上。 “我不靠近便是。”银山河给出了承诺,同时紧绷着脸颊反问:“你是什么人?你可知你挟持的是什么人?” 庾庆冷笑,“何必明知故问,都这样了,装糊涂还有意思吗?” 银山河确实是明知故问,尽管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但还是得继续装糊涂,“我确实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咱们应该无冤无仇,咱们以前见过吗?” 庾庆当即晃悠手中的龙行云,“龙少阁主,咱们又见面了,要不你来介绍一下?” 已清醒不少的龙行云却怒了,咬牙切齿道:“阿士衡,你有种杀了我!” 庾庆嘿嘿,耍横道:“你当老子不敢?” 这时,南竹和牧傲铁也急匆匆赶回来了,见老十五已经得手,两人可谓是又惊又喜,没想到老十五还真的成功了,一颗心落了地之余,又涌起了另一股紧张。 好在两人这几年也算是见识了一些大场面的,倒也不怯场,双双拔剑在手,护在了庾庆的左右。 一听恐吓,银山河忙沉声警告,“原来你就是阿士衡,不要乱来,你既知他是谁,可知杀了他的后果?” 庾庆朝龙行云脸颊呸了口唾沫,“后果个屁,你们都跑来追杀了,我都已经豁出去了这样干了,你说我知不知道后果?是你们把我逼得没了退路,我没办法,只能是跟你们玉石俱焚!” 银山河喊住:“误会!巧遇而已,哪来的什么追杀,这肯定是误会。” 这就是他之前装糊涂的目的,想解释为误会。 庾庆左右瞅了瞅两位师兄,皮笑肉不笑道:“这是觉得我们好骗,在把我们当傻子糊弄。” 南竹当即朝对方喂了声,“白头佬,你们少阁主能落在我们手里,你觉得我们傻吗?” 银山河立马冷眼盯去,高手气势确实不一般,南竹顿被他看的有些心虚,目光下意识避开了对方的目光。 庾庆也接了老七给对方取的外号,“白头佬,冥海上你们一路尾随跟踪,当我不知道?你心里应该很清楚,你们若不想杀我,这位少阁主根本不可能有机会落在我的手上,瞎扯下去没意义,准备给他收尸吧。” 见糊弄不过去,龙行云再也憋不住了,“银叔,不要管我,杀了他,杀了他!” 有不堪屈辱的狂暴,然却身不由己,一身修为受制,整个被控制的死死的。 银山河却紧张了,忙抬手对庾庆示意,“不要冲动,你是读书人,打打杀杀有辱斯文,我向来也敬重读书人,我们都是讲道理的人,有什么话都可以好好说。” 真的是想极力稳住对方,生怕对方冲动,赤兰阁主把儿子交给他来看护,真要给弄死了的话,他真没办法交代。 庾庆呸道:“少给我戴高帽子,读书人算个屁!” 银山河一怔,本以为那是对方引以为傲的成就,没想到对方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而庾庆又晃了晃龙行云的脖子,“王八蛋,我就想不明白了,老子跟你无冤无仇,你他妈素不相识就能追杀我追杀到小云间去,又跑到幽角埠砸我场子,害我欠一屁股债,我也一直忍着,不跟你计较,连句声都不吭,你居然还能追杀到这里来,脑子有病吧?今天老子若不弄死你,我都没办法给自己小命一个交代了。” 银山河再次喝道:“不要乱来!” 想努力斜眼身后人的龙行云亦怒道:“你也就只配干点偷偷摸摸的事,你这种小杂碎也就只敢搞点偷袭,有本事放了我,有本事与我正面单挑,看我能不能把你给打成一堆臭杂碎,没用的废物!” 庾庆不怒反笑,乐了,“就你?天下人谁不知道你龙行云还没断奶?谁不知道你就那点赖在你娘怀里吃奶的劲?也不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离了你娘,你算个屁!离了赤兰阁相关的势力,你早就不知道被人搞死多少回了。 天下人尽皆知的事情,你怎还好意思觉得自己很有本事的样子?你怎还好意思觉得人家是怕你?龙行云,赤兰阁的少阁主,看来你是真不知道天下人是怎么看你的呀,你还能不能要点脸? 就我这点伎俩,换了任何人我都偷袭不了,也抓不住,只要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那紫茅草被人动过手脚,也就堪堪能收拾收拾你这种仗势欺人、没了势便成傻鸟的二货了。 我凭自己本事抓的你,你居然能觉得我没用,反倒觉得狐假虎威仗势欺人的自己有本事?你不觉得可笑吗?你觉得你配跟我单挑吗?我告诉你,等你哪天断了奶,有种单独靠自己跟我面对面时,老子随时接受你的单挑挑战! 话又说回来,你这种废物这辈子大概也不可能断奶了! 龙行云,你如果还是个男人,就靠自己,别再让天下人当笑话而不自知了,奶凶奶凶的吓唬谁呢?我都为你臊得慌!” 这番话,还有“奶凶”的字眼,可谓当场将龙行云气了个脸红脖子粗,想骂回去,然而庾庆掐住他脖子的手却发了暗力,让他骂不出来,只能乖乖被骂,硬生生承受这一番凌辱。 这一顿嘲讽,令银山河脸颊一顿抽搐,但也让他放心了不少,只是少阁主从小到大哪听过这样刻骨铭心的羞辱,担心龙行云会被气死,不愿庾庆再说下去,赶紧沉声道:“阿士衡,我想你也不愿找死,否则你也不会在这里啰嗦,有什么条件都可以谈,犯不着扯远了。” 庾庆又是一顿皮笑肉不笑,“条件?好,你非要谈条件,那我就跟你谈谈条件,我只怕你做不到。” 银山河:“你不说,怎知我做不到?” 庾庆朝手上的龙行云努了努嘴,“想要他活命也行,一命换一命,你把青牙抓来给我,我就把这位少阁主给你!海市头号地头蛇的实力不弱,你行吗?” 第五二五章 我要活的 此话一出,别说对面的银山河愣住了,就连被他捉在手中的龙行云也忘了生气,愣了神。 殊不知,这才是庾庆费尽心思抓龙行云的目的,就是冲青牙去的。。。 他也是没办法,自己单独冲青牙去的话,既打不赢人家,也没人家的势大,想在海市这一带跟青牙掰手腕,他还不够格,尤其是在这地方,想拿下青牙基本上可以说是不可能的事情。 哪怕青牙断了条腿,哪怕他们师兄弟三人联手,也很难匹敌,修为境界差距太大了。 跟胡尤丽住了那么久多少听说了一些青牙在海市的传奇事迹,当年那真是凭一双拳头在海市这鱼龙混杂之地打出来的人物,绝非徒有虚名的吓唬人的摆设。 某种程度上,对海市的普通人来说,青牙是那种能止小儿啼哭的角色。 连镇海司的一般人物都不太敢过分招惹青牙。 他自己没本事抓,可他这回又实在是想对青牙下手,那怎么办? 眼前的条件数遍,可堪青牙对手的恐怕也只有这位白头佬了,但这位怎么可能帮这种忙,于是他对龙行云这个有份量的“软柿子”下手了,才弄出了这般局面。 “抓青牙?”银山河有些不敢确信地问了声。 庾庆点头,“怎么,不敢?” 对银山河来说,他还真没太把青牙给放在眼里,所以不存在什么敢不敢的问题,关键在于他不明白对方什么用意,担心又掉进什么坑里。 他们这种老江湖,警惕性很高,防范意识也很强,因而反问道:“我敢不敢是我的事,你为何要抓青牙?” 庾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追到这的,我把青牙他当兄弟,他表面与我称兄道弟,却在背后出卖我,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咽不下这口气!” 对于这个说法,银山河将信将疑,“就为这个?我抓他来,你就能放了我们少阁主?” 龙行云闻言顿鼻腔“嗯嗯”了起来,气头上的他显然是不愿意自己这边向庾庆服软的。 然庾庆却掐了他脖子不让他插嘴,“前辈说的未免也太轻飘了,我若这般轻易放了龙少,岂不是找死?只怕他回过头来就要杀我。抓青牙不是先决条件,先决条件是你们赤兰阁和你们少阁主愿意与我化干戈为玉帛,保证今后不再报复于我,也不再为难于我,我才能放人。” 银山河哦了声,反问:“我出言保证,你就能信?” 庾庆:“前辈若能出言保证,我自然就能相信,不过得要有个说法。” 银山河:“说法?什么说法?” 庾庆:“前辈要拿赤兰阁阁主的清白起誓,若今后再为难于我,就说明赤兰阁阁主的人品有问题,清白也定有瑕疵。” 一听这话,银山河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外面传言阁主是千流山大圣情妇的事,他又不是没听说过。 龙行云情绪也瞬间激动了起来,鼻腔里“嗯嗯嗯”个不停,看向银山河的双眼似乎在充血,拿他母亲的清白来作保,他万分难以答应,恨不得跟庾庆同归于尽。 南竹和牧傲铁却是忍不住隔着人互相看了眼,南竹嘴角更是干笑着咧开了一道口子,发现老十五这办法有够刁的,真用赤兰阁阁主那娘们的清白发了誓的话,想必她的儿子和她的白头佬手下都不太可能违背誓言。 他现在才发现自己之前的担忧纯属多余,老十五的手法确实清奇淡雅。 银山河阴着脸冷冷凝视了庾庆好一阵后,慢慢伸手腰间,拔出了腰带上的烟杆。 此举立刻惊的庾庆往龙行云身后躲了躲,尽量让龙行云的身子挡住自己。南竹和牧傲铁则几乎是齐刷刷上前一步挡着,不给对方抢夺救人的机会。 “不用紧张,事关阁主清誉,拿阁主清白咒誓不是小事,容我抽口烟仔细想想。” 银山河淡淡宽慰一句,往烟锅里装了烟丝,点燃后一阵吞云吐雾。 见是这般,师兄弟三人才略放心一些,倒也没有连考虑的时间都不给对方。 反倒是龙行云见状目光微闪,与银山河的目光碰了碰后,更加明确了些什么,嘴角泛起微微一抹冷意,他本人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吧嗒着旱烟的银山河来回踱步,似乎陷入了深深思考当中。 庾庆三人却不敢放松警惕,时刻根据对方走动的站位调整方向,避免背对被偷袭。 烟枪里吧嗒出的阵阵烟气渐渐扩散,随着银山河的不断兜圈走动,慢慢扩散的烟气似一张无形的大网,不知不觉笼罩向了师兄弟三人。 “笛笛笛……” 此时正在南竹身上的“大头”,突然发出一阵激烈的铿锵鸣叫,在这安静地方颇给人惊心动魄感,振聋发聩。 师兄弟三人皆是一怔,旋即皆脸色大变,皆盯向了吞云吐雾的银山河。 银山河和龙行云倒是有些意外,不知什么东西的怪叫。 这叫声,龙行云倒不是第一次听到,听着有些耳熟,稍一琢磨便想了起来,当初刚进小云间不久,他也曾听到过三人身上有此鸣叫。 “有毒!”南竹一声紧急提醒。 其实也不用他提醒,又不是跟“大头”头一次历险,金口难开的“大头”突然发出惊叫,意味着什么都很清楚。 “闭气,避开!”庾庆亦一声紧急招呼。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龙行云刚才为何会渐渐安静了下来。 师兄弟三人迅速排出肺腑气息,屏住气,结队紧急撤离开了现场,快速退远到了一处地势较低的地方。 目光急闪的龙行云顿又显得气急败坏了起来,奈何如同被攥住了脖子的鸭子,发不出任何声响来。 见到这一幕,依然在吧嗒旱烟的银山河的脸色再次阴沉了下来,烟嘴也慢慢从口中移开了。 没错,他这吞云吐雾的烟气里确实暗藏了玄机,可以是正常的旱烟,也可以是追魂夺魄的“迷魂烟”。 他搞不懂刚才的那声惊叫提醒是怎么回事,但那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的企图被对方给识破了。 他也不能坐视少阁主就那样被人带走,一个闪身追了过去。 于是双方很快又换了个地方再次对峙在了一起,银山河自然也很自觉地灭掉了烟锅里的烟火。 而此时的龙行云已经半耷拉着脑袋昏迷了过去,无疑印证了刚才那烟气确实有问题。 不但有问题,而且药性利落,连一点前奏都没有,龙行云突然就昏迷了过去。 庾庆明显愤怒了,“白头佬,你竟敢玩阴的,当我不敢杀他吗?” 事已至此,明抢不了,也没了下暗手的机会,银山河也干脆不再掩饰了,开诚布公道:“拿阁主清白咒誓,恕我不能答应,你就算杀了少阁主,我也不能那样做。首先是我没那个资格,更不能玷污阁主,其次是少阁主不能辱及自己的母亲,他也不能答应。” 眼神和态度很坚决,不容置疑。 庾庆顿感觉到了危险,推搡着龙行云,手中剑略晃,严厉警告,“你最好想清楚了,你确定要玉石俱焚?” 银山河自说自话,“年轻人,不管是什么人,也不管是男还是女、是妖或是人,彼此双方若真想要有个合适的结果,就不能单单是你想要什么,也要考虑一下对方的需要,你不能只一味想要满足自己的需求,那样是不对的,最终也只能是谁也不好过。我可以给你一个我能做到的交代,你不妨考虑一下。” 所谓玉石俱焚,那只是不得已的选项,庾庆费这么大的劲自然还是想谈的,闻言道:“什么交代?” 银山河:“你和少阁主之间,谁是谁非,谁对谁错,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咱们眼前就事论事解决矛盾才最重要。 你让我咒誓,我虽不能接受,却也明白你的担忧。少阁主的性格我也知道,想让他事后不找你的麻烦,我做不到,但我可以向你做一些保证。 回赤兰阁后,我会将事情的整个经过详细禀报给阁主,包括我们现在说的话。 我用我个人的人格向你保证,会力劝阁主揭过此事,不再为难于你。 事实上,你在阁主眼里也算不上什么,阁主也从未把少阁主所谓的什么结拜兄弟的死活当回事,到了少阁主这个身份地位的人,结拜本就难以纯粹,只有少阁主自己年轻义气,当了真。 所以赤兰阁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跟你过不去,是你自己太看得起自己了,说什么让赤兰阁保证不报复你,颇显多余。 你和少阁主之间的破事,纯粹是你们的私人恩怨,不是什么天大地大牵涉太广的事。只要不干系少阁主的生死存亡,赤兰阁为对付你要倾巢而出、要不择手段什么的,那种可能性是不存在的。 所以,只要少阁主安全回去,我基本可以向你保证,赤兰阁今后不会再有人助少阁主找你麻烦。 至于少阁主今后会不会找你麻烦,我只能保证一点,我会看管他一年,让他好好养伤,不让他离开赤兰阁。一年后的事情,我的身份做不了太多的主,多说无益。 这就是我给你的交代,你若答应,我就帮你把青牙给抓来!” 庾庆沉默了,陷入了思索。 见他还有些犹豫,银山河再次徐徐提点,“拿阁主清白咒誓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年轻人,江湖这碗饭我比你吃的多,听我一句劝,不要逼人做没底线的事,没了底线,咒什么誓都没用。我为救人,真若没了底线,你敢放人吗?没人愿意找死,你也不想死,是不是?” 一番话在情在理的样子,搞的南竹和牧傲铁面面相觑,感觉这人好厉害。 庾庆沉思良久后,深吸了一口气,忽道:“青牙,我要活的!” 第五二六章 斩草刀 话里意思简单,认可了对方的交代,答应了对方的条件。 他痛快了,银山河也不废话,盯着昏迷中的龙行云看了看,然后指着庾庆警告了一句,“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 话毕转身就要离开,去兑现交换条件,一命换一命。。。 对他来说,青牙的死活显然是不重要的,远不如龙行云的性命,甚至懒得去考虑其中的是非道德,试问茫茫修行界,谁是该死的,谁又是不该死的? 然庾庆却担心有失,喊了一句,也可以说是提醒,“青牙应该没那么容易对付。” 银山河顿住身形,背对着回应,“断了条腿的混混而已。” 他越这样说,庾庆越担心,没见过也听过,自古事,多少坏在轻敌上,他可不希望眼前事功亏一篑,不顾对方的不耐烦,再次紧急提醒道:“海市的情势对比赤兰阁如何?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能在海市这鱼龙混杂的地方坐上头号地头蛇的交椅,绝不会简单,我觉得硬碰硬不可取。他现在应该还不知道眼前变故,前辈可从容近其身。” 多余的就不说了,对方不傻,相信应该能听懂自己话里的意思。 “那是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去去便回。” 银山河扔下话就闪身而去了。 目送制造巨大压力的人离开了,南、牧二人皆重重松了口气,却依然不敢放松对周围的戒备,得防范银山河会虚晃一枪绕过来偷袭,另外还有那个钓鱼的老头也让人搞不清路数。 庾庆看了看昏迷中的龙行云,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烟毒,一直没有清醒过来的迹象。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应该没有性命之忧,否则银山河也不会不当回事。 他也拔剑了,不拔不行,时间久了龙行云非得失血过多而亡不可,拔剑后还得紧急为其处理了一下伤口。 对这种人还要帮忙救治,他自己心里也不爽,换了早年他怕是要直接一剑给捅死才能泄心头之恨,然这些年也确实经历了一些跌跌撞撞,渐渐面对了现实…… 一条人影从天而降,青牙等人抬头望,借着紫澜岛那边的光影,隐约看出了是银山河的身形,眼睁睁看着对方落在了崔游那条船上。 崔游等人看了看四周,没发现龙行云的影子,顿感奇怪。 青牙已忍不住问道:“银兄,龙少阁主呢?” 暗暗用力握了握手中烟杆的银山河不语。 他虽没太把青牙给放在眼里,当庾庆的面也颇为自负,然在这动手的关口还是犹豫了,审视了一眼背把刀瘸了条腿却依然是优哉游哉轻松模样的青牙,到嘴的“与我一战”之言慢慢憋回了肺腑之中。 于是他起身略一跳,离开了崔游这条船,跳到了对方的船上,上前靠近两步,看向一方海面,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声,“少阁主来了。” 青牙立刻顺势看去,结果什么都没看到,顿莫名警觉,脑海中几乎是瞬间闪过了对方刚才到自己船上的画面。 尽管这一趟冥海之行的路上,他和龙行云、银山河一直是同乘一条船的,三人经常近距离近身,靠近在一起说话似乎是很正常的事情,但他此刻还是根据一些迹象意识到了风险性的异常。 不管有没有问题,也不管是不是自己多心了,立刻就要闪身挪位到另一艘船上去,准备先避开一点再说。 然就在他身形欲起的刹那,已经是惊的汗毛乍起,感觉到了身侧突兀爆发出的强大攻击气机,立刻连看都不看,就毫不犹豫地顺手挥臂狠狠砸去,不管对方死活,先打倒再说。 可终究是仓促之下慢了一步,加之距离太近了,反应没能来得及,何况出手的人也是高手。 咣!一声震响。 旋身挥臂的青牙整个人飞了出去,被银山河突兀一记重拳给轰飞了出去,“噗”凌空狂喷出了一口鲜血。 紧跟着反应过来的庞成丘立刻一拳轰出急救,奈何银山河却是有心算无心,早防了身后人的反应,挥手就是一掌,以超越庞成丘一个境界的修为将其给击飞了出去,出手留有余地,伤了青牙反而没有伤他。 三人脚下船只四分五裂,已被震碎,船夫鲛人惊慌落水,两边渡船直接被掀翻,另两名鲛人也落了水,崔游则弹起升空,亦惊疑不已,不知怎么回事。 被击飞出去的青牙未做什么反抗,顺着飞出去的落势,一头钻入了水中。 一掌击飞了庞成丘的银山河主要盯的就是他,哪能让他跑了,一个闪身而去,并翻手弹出了一颗荧石,人赶到后便是凌空一掌轰在了水面,荧石爆开成了光粉,追随掌力轰向了海面,光景煞是漂亮,如星云。 轰隆! 海面并未炸起大量水花什么的,只是如同一个巨大的锅底,猛然如小山般沉陷进去了一大片。 他的目光也敏锐捕捉到了海水中一个人影的去向,迅速倒栽而下,紧急追去。 其实这一招还是他之前因那在紫澜岛两侧的动静想到的,还没来得及使用,却在此时使上了。 陷入的海面很快反弹,将一前一后的两个人影给吞没了。 震落海面的庞成丘,还有飘落海面的崔游,皆一脸惊疑地看着这一幕。 庞成丘旋即快速冲去,知道青牙被偷袭打伤了,恐有不测,欲赶去助一臂之力,哪怕明知不是敌方对手,也要义气在前。 崔游见他有了反应,都有各自阵营和立场,自然也不遑多让,欲要去拦截。 然两人刚先后冲到浪起澎湃的海域,便惊的迅速后撤,且身形连连闪避,惊吓的不轻。 只见汹涌波浪下突然闪烁出片片如冰片之物,如参天冰刀,声势凌厉,绞杀出的乱影似要将这块海域给搅个底朝天一般,甚至把海面给搅出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哪怕是此时身在紫澜岛的师兄弟三人也远远看到了这一方的令人惊骇的动静。 庾庆更是忍不住嘀咕自语,“还是硬碰上了吗?这白头佬怎么就不听劝。” 三人都意识到了,应该是银山河和青牙交上手了,已是一个个心弦紧绷。 紧急躲避参天冰刀绞杀的庞成丘和崔游闪远了点后,才看清了那似要摧枯拉朽绞杀一切的参天冰刀是什么东西。 其实就是某人修为和御刀境界到了一定地步迸发出的凌厉刀气,正常情况下应该是近乎无形的,之所以呈现出冰刀形态,是因为海水的卷入,加之紫澜岛那边的光芒折射。 巨大漩涡中迸发出的凌厉声势和刀光并未持续多久,很快便骤然消失了。 漩涡也在快速搅动着缩小,海水却渐渐呈现浑浊状态,显然是海底的泥沙被搅动了起来。 两条倾覆的摆渡船已翻转了回来,两名鲛人船夫推着船奋力从惊涛骇浪般的漩涡周围脱离,谁知海中却突然蹿出人影,闪身飞落在了船上,不是别人,正是银山河与青牙。 青牙明显已经萎靡了,披头散发状,被银山河拎在了手中。 而银山河自己明显也好不到哪去,身上有一道长长的血口子,斜划过胸口的,顺着角度划过了脸颊,中分的半边垂发也被斜切掉了一小半,脸上伤口鲜血半淌,有血滴滑落在了下巴上。 两位高手的身上都湿透了,正常情况下以他们的修为足以辟水,不至于遇水就变成落汤鸡般,可见二者在水底下争锋有多激烈,已经破了防。 庞成丘和崔游见状已经是紧急赶来。 推着船的鲛人船夫大叫,“你们不要乱来,你们要打换个地方,不要在我船上。” 没人理会。 近前的庞成丘一见青牙惨状,顿惊呼大喊,“青爷!” 就要冲来拼命状。 银山河另一手上的大刀骤然挥指向他,警告:“我不想杀人,最好不要逼我。” 他手上的刀是青牙的刀,此时如同战利品般落在了他的手中。 有气无力的青牙也努力抬手推掌,做了个阻止的动作,艰难地摇了摇头,示意庞成丘不要冲动。 因为他很清楚,庞成丘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没必要白白牺牲。 满脸悲愤的庞成丘只好止步在旁,指着银山河怒斥,“偷袭伤人,算什么好汉?” “惭愧!”银山河仰天一声,看着冥冥夜空,也不知算不算是回应,抓住刀柄的手指略松,两件物什当啷响的落在了船板上,不是别的东西,正是他的旱烟杆,已经断成了两截,从平滑断口看,应该是被利物斩断的。 又低头,手中半黑半雪亮的刀身横在了眼前,欣赏着,唏嘘而叹,“好快的刀,好犀利的刀法,深海重重阻力之下出刀,竟能一刀斩断阁主送我的‘陨铁精母’铸造的烟杆。 曾闻海市青爷有一刀,名为‘斩草刀’,名虽俗气,出手却不凡,刀不出则已,一出则斩人命如草芥,刀下宵小亡魂无数,之前颇为不屑,今日一见,方知海市青爷名不虚传,惭愧!” “咳咳。”被拎着的青牙忽一阵咳嗽,咳出了一口淤血,然后才明显喘气了起来,似乎缓过来了一口劲,他哼哼一声,再也没有了之前对赤兰阁人员的恭敬,反倒语带厉色,“银山河,老子跟你无冤无仇,为何暗算谋害于我?” 银山河神色怅然道:“青爷,对不住了,我也不想这样,奈何身不由己,少阁主落在了那位探花郎的手中,性命已被其掌控。” 此话一出,在场人员几乎全部愣住了。 青牙则明显有傻眼的感觉,愣了愣身后,奇怪道:“你不是贴身保护着吗?凭那狗探花的修为,怎能从你手里抓走人?我说,你们坐等设伏他的,怎会反被他给抓了?以你的修为占据了先机,他只怕连你在什么位置都难掌握,怎可能还被他给搞出了空子来钻?” 银山河:“具体的我也没搞清楚,总之就是中了他的调虎离山之计,稍微和少阁主分开了一下就出了事。” 青牙有些无语,不过想想也是,王雪堂不也是死的稀里糊涂的,至今也只能是猜出个大概,也没完全理清那狗探花是怎么做到的。 有此觉悟后,他又纳闷了,“我说,你们少阁主被抓,是你自己保护不利,关我屁事,偷袭我干嘛?赶紧解开我身上禁制。念在你心头有邪火,算我倒霉,看赤兰阁的面子,就当是让你撒了回气,这次我可以不跟你计较,赶紧放开我。” 第五二七章 过河拆桥 面对放人的要求,银山河看出了他没领会自己话中意思,再次提醒道:“青爷,我说了我是身不由己。” 以前称呼“青爷”,有调侃的意味在其中,如今却有实实在在的佩服在里面,因实力而折服。 交手后的他很清楚,他眼中的这个地痞的实力超乎了他的预料,拔刀后,就差那么一点点,差点一刀就把他给斩了。 得亏他之前偷袭将其给打成了重伤在先,加之对方拖着一条未愈的断腿,否则他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 哪怕是这样,对方依然在他身上留下了血淋淋的一刀,若对方出刀再多一分气力,他这条命就没了。 现在想来依然有些后怕,要不是最后一刻为了稳妥起见,后果不堪设想,幸亏听了那位探花郎的。 他死倒没什么,从愿意受命于人的那天开始,就做好了自己的生死不由自己做主的准备,担心的是误了少阁主的性命,无颜面对阁主的信任。 青牙没他那么多的念头,光棍的很,低头抬头都是人,没什么高尚和低下,输了就认栽,栽了再爬起来就好,但现在听不懂了,反问:“什么叫你身不由己?” 银山河都不想说破,佩服这位的实力,说出来怕侮辱人,然想到迟早要面对,所以还是讲了出来,“那位探花郎要一命换一命,把你交给他,他才会放了少阁主。。” 青牙瞬间瞪大了眼,愣了愣神后,狐疑道:“老子听着怎么有点扯淡, 他要我做甚?” 这正是他刚才听不懂对方话的原因所在。 别说他, 其实银山河也搞不太明白, “他说是一命换一命,因为是你带我们来杀他的,说是咽不下那口气, 但感觉他要你另有目的,因为他要活口。” 青牙惊疑不定, “你们卖了我?你们告诉了他是我带你们来杀他的?” 银山河:“没有, 少阁主的脾气就更不会轻易向他妥协, 我们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青牙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就是之前在那片岛礁上似乎察觉到有异常的情形, 嘴角忍不住咧了咧。 话说到这个地步,愿意废话这些,银山河已经算是表达了对他的敬意, 手中“斩草刀”一晃, 插回了青牙背后的刀鞘中, 给了句, “青爷,对不住了。” 五指一抓, 船板上断的烟杆吸回了他的手中,别回了腰带上。 一听那话,青牙猛然醒神, 忙乐呵道:“那个,咱们再好好商量商量, 只要咱们联手,就一定能想办法救出龙少。” 其实就是不想让自己落到庾庆的手中去, 带人来杀人家,用屁股也能想到不会有什么好事, 鬼知道那狗探花会使什么办法折磨自己。 不知怎的,他感觉落在那狗探花的手上可能比落在西擎月手上还更可怕,感觉更让人心里没底。 从王问天开始,再闻侯,再王雪堂,到现在的龙行云,对那狗探花不利的一个个都栽了, 现在又要轮到自己了吗?那厮要自己到底想要干什么?越想心里越发毛。 “不用那么麻烦。” 哪能不知对方心思,银山河答复的干净利落,拎起他一个腾空而去,直奔明晃晃的紫澜岛。 庞成丘和崔游立刻先后飞身而起, 追了去。 两条船尾的鲛人船夫面面相觑,另一艘船毁的鲛人游了过来,水面不知从哪飘来了几颗花生,在船边晃荡 打斗动静起的快,消失的也快,突然就没了,结果如何不知,岛上的师兄弟三人内心免不了忐忑。 为了安全起见,三人离岛钻进了水里,躲了起来,于暗中观察,也算是做好了随时跑人的准备。 直到见到有人影腾空闯入紫澜岛的光华照明中,见到是银山河拿了青牙回来,三人才稍稍松了口气。 崔游和庞成丘也先后飞掠上了岛,跟上了银山河。 落地的银山河见事发现场不见了师兄弟三人,当即施法朗声道:“人拿来了,探花郎何在?” 声音滚滚回荡向四周。 不一会儿,庾庆三人就挟持着浑身湿透且昏迷的龙行云来了。 见到银山河得胜归来,师兄弟三人也并未松懈,依然保持着观察的戒备心态。 事关自己性命,也没有任何自大的资本,如何能不小心。 三人所见,狼狈不堪的青牙自然是不用说,发现银山河也明显受伤了,半边脸上血糊糊的,作为罪魁祸首的三人颇感尴尬。 庞成丘一见他们就火大,指着三人怒斥,“你们想干什么?活得不耐烦了吗?” 谁知青牙却乐呵出声,强颜欢笑地打断道:“那么大火气干嘛,都是朋友,有什么误会说开了也就没了。” 话刚落便摔出了一声闷哼。 银山河顺手将人掷于了地上,盯着师兄弟三人道:“探花郎,你要的人抓来了,我兑现了承诺,你也该放人了。” “晚辈是个言而有信的人,答应了的事情,自然会兑现,只是”言辞凿凿的庾庆又盯上了地上无法动弹的青牙,叹了声,“只是晚辈修为不如人,倘若你们是商量好了在做戏,一旦青爷爆起,我们可吃不消啊!” 青牙哼哼唧唧的样子笑道:“犯不着搞这么紧巴,都是朋友,有什么话好好说。” 他倒是能屈能伸,跟一路走来的出身环境也确实有点关系,该摆架子的时候就是大名鼎鼎的海市青爷,不该摆架子的时候也能放低姿态。 然却没人理会他,银山河此时的眼里只有探花郎的态度,“这个简单,你让一个人先过来验一验。” 庾庆看了看左右的两人,回道:“我这里都是自家人,谁过去验都有可能会受制于人,依我看,还是前辈表示出点诚意的好。” 银山河沉声道:“你想要什么诚意?” 庾庆:“让我们放心的诚心,让我们相信你们不是合着伙来蒙我们的就行。”说罢还对地上的青牙使了个眼色。 地上努力摆出和蔼笑容的青牙顿感不妙,立马郑重道:“银兄,山河兄,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不想来,是被你们逼来的,你不能过河拆桥” 他一堆吧啦的话并未能阻止银山河。 领会了庾庆的意思,银山河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出脚,一脚踩在了青牙的断腿上。 一声嘎嘣脆响,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嗯”青牙当场疼出了一声闷哼。 “青爷!”庞成丘惊呼,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实在是妄动也没用,此时此地,银山河的修为和实力足够掌控他和青牙,妄动也只是多躺下一个人而已,于事无补。 嘎嘣!青牙另一条腿又被踩出了骨头断裂声。 青牙疼的大喊,“银山河,你有种弄死我!” 不装孙子了,直接放出了狠话,脸上更是一脸的狠厉。 银山河却回应了他一个干脆利落的动作,一把将其拽起,松手后双手呈虎爪状,趁青牙还没倒下,双爪齐齐扣住了他左右大臂,狠狠捏出了两声咔嚓脆响,这才松开了双手。 他现在虽然佩服青牙的实力,却不代表青牙在他眼里的存在意义能大过龙行云。 若对方说杀了青牙就会放了龙行云,那他会毫不犹豫的干掉青牙,以换取龙行云的周全。 近乎痛晕了过去的青牙这才倒在了地上,眼白翻了又翻,脸色惨白地喘息着,痛的没了力气说话,再大的怨恨和狠厉也得暂时烟消云散。 庞成丘看的双拳紧握,呲牙咧嘴,满脸悲愤。 师兄弟三人亦被这果断废掉人四肢的一幕给搞的神情抽搐。 银山河盯着庾庆道:“这次你满意了没有,不会还有别的理由吧?” 庾庆喉结动了动,人家直接踩碎了青牙的两条腿骨,捏碎了青牙的两条臂骨,摆在眼前的事,不能有假,现在再说什么担心人家双方会合伙蒙他是真说不过去了。 也确实证明青牙是被制住了,可以放心接手。 他稍作思虑后,果断道:“龙少阁主现在还不能给你。” 银山河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眼中的杀机明显,“我看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庾庆不顾他的死亡威胁,直接说事,“喊船来,咱们一起返回海市,到了海市,咱们谁都不敢明目张胆的打打杀杀,到时候我自然要把龙少交还给你,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么一说,银山河大概懂了他的意思,尽管自己做了保证,可人家还是怕他会食言,怕放了人后会立刻收拾他们,所以要挟持人质到海市才能撒手。 他看了看脚下的青牙,又抬眼问:“你还敢回海市?” 庾庆重复一个道理:“到了海市,我不放人都不行。” 言下之意是,敢不敢回那是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银山河又看了眼青牙,“也让他活着回去?” 庾庆:“是,我说了要活口。” 一听这话,地上疼的直哆嗦的青牙也如同服了一剂止疼药,竟顾不上了疼痛的滋味,在想这狗探花究竟想干什么。 当然,不要他的性命,他多少也放心了些。 边上一脸悲愤的庞成丘自然也跟着安心了不少。 既是这样,银山河也不再啰嗦,回头交代一声,“你去喊船过来。” “是。”崔游领命闪身而去。 待到船到岸边后,岛上的一干人也到了岸边,断了四肢的青牙也挟持在了牧傲铁的手上登船,师兄弟三人要,银山河也不计较这个,他留着青牙也没用。 毁了船的那个鲛人也在此时冒头了,喊道:“我的船被你们毁了,还有说好的回去的船钱怎么算?” 庾庆:“嚷嚷什么?他们打坏了自然会赔你的。那个,回头所有船的运费都找那条船上的人要。” 那条船上的人,指的是银山河、崔游和庞成丘。 他这话也是说给自己这条船的船夫听的,能省钱的事干嘛不做。 实际上他们三个之前已经把龙行云身上给搜了遍,人家要杀他们难道还不允许他们捞点好处? 回头人家说身上钱不见了,他们也完全可以推的一干二净说不知道,可能是在海水里泡丢了之类的。 连弄钱后的退路都想好了,本以为能发笔大财,本以为龙行云这种人物身上一定会有很多钱,结果发现龙行云身上连个铜板都没有,一个大男人出门身上居然不带钱,很是令师兄弟三人失望,只好此时多句嘴省点小钱。 嚷嚷的鲛人立刻看向另一条船上人问:“那就这样说定了?” 银山河做主道:“不会少你们的钱,好好渡船便是。” 有这句话兜底,两条渡船再次出发,只是跟庾庆同来的船夫一脸欲求不满样子,明显看庾庆等人不顺眼,一百万两的印象毕竟没那么容易散去。 两条船远去后,扛着钓竿,挎着鱼篓子的钓鱼老头从一片紫茅草后面走了出来,目送了渡船的远去 第五二八章 王妃 两盏船灯飘啊飘,似乎沉沦在了永恒的黑暗中。 那只是一种感觉,船不会永远航行在黑暗中,总会见到光明。 在光明来到之前,一直亲手挟持着龙行云不放的庾庆出声了,“庞先生。” 两条船,三个鲛人船夫,八名乘客。 一条船上坐了三名乘客,一名鲛人船夫推着。一条船上坐了五名乘客,两名鲛人船夫推着。 两条船上只有一人姓“庞”,庞成丘闻声看向了庾庆,其他人也都看向了他,不知他又要干什么,估计不会无的放矢。 果然,庾庆道:“前面就是海市,前方应该没有了错乱结界,凭你的修为,这点水路靠脚力奔波一程应该不算什么。。” 庞成丘顿警惕道:“你想干什么?” 庾庆:“劳烦庞先生踏波跑一趟惊鸿殿,通知老板娘古清照,让她过来接青爷回去。” 闻听此言,银山河和崔游顿感奇怪,这位不但敢回海市,居然还让人先回去通风报信,越发闹不清这位探花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就连在四肢伤痛煎熬中的青牙也忍不住睁开了眼睛,略感疑惑模样。 不能动弹的龙行云也是眼珠滴溜溜转动,他已经醒来了,只是脾气太大,开口便骂,骂累了,把自己嗓子都骂哑了,也就闭嘴了。 庞成丘看了看四周,再看了看挟持在牧傲铁手中的青牙,断然拒绝道:“不行,我走了,谁知道你们会对青爷做什么。” 庾庆:“我要对他做什么,和你在不在有关系吗?山河前辈能抓一个青爷,难道还顺手收拾不了一个你?” 龙行云插了一嘴,“庞成丘别听他的,万一他把青牙拐走了怎么办?” 这话说的银山河欲言又止, 都不知道该说这位少阁主什么好, 醒来后一路上嘴巴子还没挨够吗?嘴都被扇肿了, 还搞不懂形势吗?是你落在了人家的手上,不是人家落在了你的手上。 庞成丘立道:“对,正有此虑。” 庾庆呵呵一笑:“既然好好说话听不进去, 那咱们就实在点好了。老九,好好伺候青爷, 直到咱们庞爷愿意为止。” 庞成丘大惊, “你敢!” 话出口后已经意识到了是废话, 人家已经把青爷搞成这样了,还敢回海市, 有什么是不敢的? “慢着!”强行振作了精神的青牙跟着大喊一声,急着制止了要动手的牧傲铁,旋即干笑道:“老庞, 没事, 去吧。” 龙行云立刻怪叫道:“青牙, 你还是不是男人, 这就认怂了?” 啪!庾庆毫不客气地挥手扇了他一个嘴巴子,打出了一声闷哼后, 方对银山河笑道:“山河前辈,你看到了吧,就是这样的, 我不惹他,他总要来惹我, 不是我手痒,是龙少嘴太贱了。” 打完又想到自己欠的一屁股债, 想到这位就是导致他们师兄弟落得目前处境的罪魁祸首,又想狠狠多抽几嘴巴泄恨, 这也是他不让龙行云闭嘴的原因,要找借口抽他。 这个机会也是他在途中无意中发现的,发现世上居然还有如此嘴贱的人,真是大开眼界,说的好听点是硬骨头,说的难听点就是自找的,自然乐于成全。 奈何也不敢做的太过分, 怕那位白头佬绷不住。 银山河绷着脸颊不吭声,一开始见少阁主挨嘴巴,他还会跟庾庆叫嚣,还会警告庾庆, 后来吧,龙行云嘴巴挨的太多了,他这个贴身护卫似乎也麻木了。 说实话,他知道少阁主的一些毛病,但是也没想到竟会如此不知好歹,若不是顾虑身份,他都想过去抽两嘴巴解烦。 青牙不理会龙行云的挑祸,他可比龙行云识相多了,继续接话对庞成丘道:“老庞,你一个人在这里盯着也没用,听他的,去请老板娘过来,她知情了比你在这合适,去吧。” 有些话他不好明说,有人去报信是好事,只要古清照知道了情况,一旦将明里暗里的力量动作了起来,这狗探花就很难把自己给拐跑,哪怕是在冥海上,要杀自己也不会拖拉到现在。 庞成丘还有些犹豫。 青牙语气忽不容置疑,“去!” “是。”庞成丘这才应下,旋即一个闪身而去,飞落水面,迅速起起落落远去,速度远快过船行。 “阿士衡,你最好不要有落在我手上的那一天,否则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舌头舔了舔嘴上血迹的龙行云又在那放狠话,输人不输阵,确实很硬气。 然这看似硬骨头的行为,却令银山河无语抬头看天,内心其实是有些抓狂的,很想揪住那位的耳朵问问,你是非要激怒对方杀你不可吗? 青牙也忍不住呵呵笑了一声,也算是服了,这种人要不是有赤兰阁的背景,只怕早已经不知道被人弄死多少回了。 结果又笑的自己呲牙咧嘴,因笑的尺度过大扯动了伤处,却依然貌似由衷的赞了句,“龙少真汉子也!” 不过回头又感到奇怪,忍不住瞅了庾庆两眼,发现这位这次居然没再抽嘴巴子。 庾庆也是忽然想到件事情,问起了龙行云,“你对秦诀的事这般念念不忘,对我这般纠缠不放,想必不会不知道铁妙青已经离开了妙青堂,你没把她给怎么样吧?” 闻听此言,南竹和牧傲铁亦心惊肉跳看来,想也能想到,就凭这位的德性,怎么可能放过离开了幽角埠的铁妙青。 龙行云却哼了声,居然闭目不语了,似乎瞬间消停了下来。 谁知青牙却咦了声,“你们三个竟不知道你们妙青堂那位娘子的去向?” 师兄弟三人一愣,皆看向他,南竹惊疑道:“莫非你知道?” 青牙:“莫非?她的去向应该不是什么秘密吧?稍微耳目聪明点的应该都知道吧?你们真不知道她嫁人了?” “嫁人?”师兄弟三人异口同声。 青牙算是看出来了,这三个家伙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消息如此闭塞,完全是凭着头铁闯江湖。 想明白这个,他忍不住呵了声道:“明白了,你们应该是闹掰了,她才离开的妙青堂。我之前还就奇怪了,凭你们和她的交情,有她那样的关系,怎么会不用。” 话说到这个地步,有些问题哪能不问,南竹立问:“她嫁给谁了?” 青牙:“殷国的一位王爷,一位实权王爷娶了她做续弦,不久前殷国皇室刚册封了她为王妃。据说为封‘王妃’的事还在皇室内部闹出了一些风波,她是再嫁之妇,名声方面也不太好听,皇室和朝廷都不太能接受她成为王妃,是那位实权王爷力排众议从皇帝那求来的册封。当然,那场婚嫁比较低调,好像是那位娘子自己的意思,并未张扬。” 说到这,目光瞟了瞟闭目不语的龙行云,“以她如今的身份地位,锦衣玉食、荣华富贵自然是不用说,其夫麾下又高手如云,大多人想近她身都难,这天下敢冒然动她的人恐怕还真不多。” 言下之意很简单,哪怕是龙行云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报仇雪恨这事本来就是要看人的,看能不能欺得了,能欺的自然是欲除之而后快,欺不了的说好听点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说难听点就是拿人没脾气只能忍着。 听完这些个,师兄弟三人先是惊讶,这才跟铁妙青分开多久,才几个月,半年都不到吧,一转眼就变成了王妃? 这身份地位的转变,着实让三人难以置信。 他们也确实没什么消息渠道,就玲珑观那几个鸟人远谈不上什么势力,欠了一屁股账也没钱建立什么消息渠道,不是现在听说,还真不知道铁妙青的处境。 惊讶之后,三人又都陷入了沉默,各种滋味涌上心头,往事回味起来竟有些酸涩,那样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在他们身边那么久,说一点都不心动是假的。 庾庆依稀还记得南竹时常在铁妙青面前侃侃而谈、博学多识的样子,努力表现出自己是一个与众不同的胖子。 也还记得牧傲铁时常在铁妙青跟前装酷的样子,抱臂歪个脑袋看天,眼角却偶尔偷瞄人家,还经常光着上身露出一身腱子肉练体,故意让铁妙青看到。 更记得自己初见铁妙青时的那团篝火照应出的曼妙身姿,还有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时的近身暧昧,至今想来似乎鼻翼前依然有熟悉的余香。 他也不是木头,能懂铁妙青的一些心思,然却不敢受。 自己毕竟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才子,也不是那种想把女人便宜先占了再说的男人,人家想要的,自己什么都给不了,越漂亮的越不敢罢了,怕担不起那个责任让人小看了自己,而自己错过的又何止是一个“倾国倾城”。 种种回味,化作了他嘴角的一抹酸涩莞尔,“嫁人好,嫁人了也不错,随便嫁个男人便胜过咱们拼死拼活拼一辈子,这是好事,为她高兴。” 南竹冷哼哼的嘀咕了一句,“还说什么不会再嫁人了,闹了半天不过是个待价而沽,漂亮女人的话一句也不能信。” 纵然心中泛起百般滋味,可师兄弟三人依然不敢放松警惕,依然得防着银山河会突然出手抢人,时刻担心朝不保夕的样子就是他们目前的真实处境 第五二九章 一言为定 船离开乌云笼罩区域时,外界的天色清白却并不明亮,日出前的早上,天际的鱼肚白如同人生期待的一抹希望之光。 远处的海市,属于黑暗的璀璨在渐渐熄灭。。 临近海市那个集散地,附近来来往往的船只已多,师兄弟三人的目光几乎一直戒备着各个方向,内心里铁妙青嫁人的波澜却一直未停,说不清的一种心态。 来往的船只中忽然出现了一只花船,这是很少见的,花船很少离海岸太远。 船头有人指使,花船冲着这边的两艘摆渡船而来,船头指使者正是庞成丘,身边还带来了一人,惊鸿殿老板娘古清照,眉目如画,风韵犹存,手中团扇轻摇。 两层的船楼,上上下下站了不少惊鸿殿的好手。 大船小船临近,互相看清了船上人,小船上的人都陆续站了起来,挟持的人质并未被松开,挟持行为反而更紧张了。 大船小船在海上对峙而停。 站在船头的古清照,目光重点在打量青牙,见到人还死不了,目光瞅了瞅被挟持的龙行云,又落在了银山河身上。 一路赶来,具体情况她已经听庞成丘说了,知道龙行云谋杀探花郎不成,反倒被探花郎给绑架了。 再看看眼前被挟持的青牙,她就纳闷了,联手谋害探花郎的双方,无论实力还是人数都占绝对优势,怎么就能反过来统统被人家给收拾了,竟落得个如此狼狈不堪,说出去怕是个天大的笑话。 当然,她也不算太感到意外,庾庆这个探花郎在她心目中确实有“天下第一才子”的光环,之前连王雪堂那些个都被探花郎给收拾了,眼前这些个栽了,只能是让她再次感到暗暗惊叹而已,这也行,不愧是天下第一才子! 在她自己看来, 这也就是自己年纪大了, 倘若能再年轻个三十岁的话, 自己非得倒追这位探花郎不可。 见到古清照带人赶来了,青牙多少暗暗松了口气。 而古清照的目光最终也还是与庾庆的目光对视在了一起,庾庆咧嘴一笑, 古清照的注意力立刻被他嘴角翘起的小胡子给吸引,心里不是第一次的嘀咕了一句, 真难看! 别的都好, 从庾庆的胡子开始, 她是真觉得探花郎的审美能力真不怎么样。 古清照佯装淡定,摇着团扇笑了, 先开口了,“探花郎,大老远的把我紧急招来, 所为何事?” 庾庆刚想开口, 谁知龙行云反倒先他开口了, “老板娘, 此乃小人,找你来, 必有奸谋,你可要小心了。” 此话一出,银山河再次一脸无语表情, 几乎预料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然而让他意外是,庾庆这次却没有急着下手, 看稀罕宝贝似的瞅着龙行云,将龙行云给看的心里有些发毛。 下一刻, 庾庆还是没惯他毛病,挥手了, 啪!一记响亮嘴巴子抽他嘴上。 这次下手较重,直接将龙行云给抽了个口鼻冒血,差点将龙行云给抽晕了过去。 这一幕令古清照暗惊,暗道这探花郎好大的胆子,竟敢公然羞辱赤兰阁少阁主,立马去看银山河的反应,结果竟发现银山河视若无睹, 竟无任何反应。 庾庆又照例“尊重”银山河,“山河前辈,我也是被逼的,我说了, 他不犯我,我不犯他的。” 银山河嘴角绷了绷,还是没吭声,也没给任何反应。 之后庾庆将龙行云给捏了个死死的,伸手指在龙行云的口鼻上蘸刚冒出的鲜血,然后调整了个大家看不到的方向,以指为笔,反复蘸血在龙行云后背衣裳上书写了一行字:想救青牙,让干娘来见我。 写完抓住衣裳唰一声撕下了一大块,抓成了团,运功甩向了大船上站立的古清照。 古清照一把接住,有些疑惑不解,正要慢慢抖开查看是什么。 见到庞成丘也要伸头去看,庾庆立刻提醒了一声,“老板娘,我觉得还是避避人的好,还是你一个人看比较合适。” 一听这话,庞成丘愣住,只好缩回了脑袋。 古清照与庾庆目光对了对,见庾庆点头示意状,于是看了看左右,也慢慢侧过了身去,再用手中团扇半挡着,摊开了那块破布查看。 青牙正狐疑破布上写了什么东西,却见古清照脸色剧变,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震惊的内容,刚摊开的破布迅速团起,甚至是直接运功将破布给震碎成粉。 其实庾庆也在重点观察她看到布上所写内容的反应,见此状,心中越发有数了。 而古清照已骤然回头盯向了青牙,冷冷道:“青牙,你跟他胡说八道了些什么?” 青牙被她的反应给唬住了,不解道:“我有说什么吗?我没说什么呀?” 一脸莫名其妙的冤枉感。 不知情的人,包括银山河在内,见此状,都有些好奇庾庆究竟在破布上写了什么能让这女人如此大的反应。 古清照欲言又止,然而有些话题根本不能公开了谈论,只能是冷冷盯向了庾庆,沉声道:“你想干什么?” 庾庆:“我想干什么已经写的清清楚楚,有劳了。” 古清照寒着脸,目光一顿闪烁后,问:“上了岸不能说,非要让我急急忙忙跑来跑去?” 庾庆:“有些事情还是上岸前沟通好比较合适,我答应了山河前辈上岸的时候放了龙少阁主。” 不知情的旁人是听不懂这句话中的隐晦含义的,古清照却是一听就懂,这厮弄这么一出其实就是想让银山河看见,或者说包括让摆渡的海族鲛人看见。 只要看到了刚才那一幕的人,一定会好奇那张布上究竟写了什么会让她如此紧张,再完美的解释靠她一家之言是不够的。 事关她的背景,还有银山河的背景,有些事情一旦扯起来会很复杂,但说到底就是这位探花郎怕死,怕因青牙的事遭到报复,在提醒她,我若出了事,你们也不会舒服,可能会被千流山高度审视。 她不再多言,立刻扭头转身,喝道:“调头,回去!” 在她号令下,那艘花船当即调头转向。 青牙也当即喊道:“古清照,你什么意思?” 背对着的古清照心事重重,压根不理会。 一旁的庞成丘也惊了,“老板娘,您这样扔下青爷不管吗?” 古清照偏头瞥了眼惨兮兮的青牙,注意力明显已经不在青牙身上,只淡淡给了句,“你留下陪他吧,其它的回头再说。” “” 庞成丘哑了哑,最终拱了拱手领命,又闪身而起,重新落回了银山河他们所乘的那条摆渡船上。 调头的花船明显比来时的速度更快,全速驶离了现场,可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兴师动众而来,见面几句话就跑了?在场的某些人确实非常意外,不知是什么名堂。 两条小船也再次前行。 青牙已经盯向了庾庆,满脸狐疑道:“探花郎,你到底在那块破布上写了什么?” 庾庆瞥向这位背地里骂自己“狗探花”的家伙,“回头你自然会知道。” 龙行云又插了一嘴,“他还能干什么,自然是心怀不轨。” 庾庆也真是服了这家伙,“龙少,你再这么有骨气的话,信不信待会儿上岸时我把你给扒光了示众,让大家好好欣赏一下赤兰阁少阁主的根骨?” 此话一出,龙行云大惊,“你敢!” 银山河也终于出声了,“阿士衡,你别过分了。” 南竹听了忍不住嘴角一乐,就连惊疑不定的青牙也忍不住咧嘴一乐,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感觉银山河好像在说抽龙行云的嘴巴都不算是过分的事。 庾庆却在那叫苦,“山河前辈,真没见过这种人,我是真不想再抽他嘴巴,总得找个让他闭嘴的办法吧?”回头又对满脸愤怒的龙行云道:“龙少,待会儿是闭嘴还是想脱光了给大家看,随你自己选。” 龙行云一副恨得牙痒痒的样子,但效果是明显的,果然不敢再跟庾庆犟嘴了。 庾庆转头又对庞成丘道:“想必你也不希望海市大众看到青爷这狼狈模样,劳烦再跑一趟,岸边准备好车驾,这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做到吧?” 庞成丘绷着一张脸去看青牙意思,见青牙微微点头,他也就不再说什么,又飞身而起,直奔海岸。 其实两条渡船已经离海岸不远了,他们抵近时,庞成丘已经在岸边准备好了车驾,并稍作了清场,同时又飞赴过来,扔出了斗篷和类似床单的东西,要维护青牙的尊严,不想青牙的样子被人看到。 天际绽放出了曙光,海岸边的繁华热闹依旧,弃船登岸在即,也到了庾庆师兄弟三人履行承诺的时候。 船离岸不远稍停。 庾庆没打算食言,没办法,彻底撕破脸的后果他承受不起,不过与龙行云分别之际有话相赠,“少阁主,一路上得罪了。我知道你想找我报仇,其实我真想杀了你以绝后患,奈何你虽没什么本事,却有一个有本事的老娘。 其实你心里也很清楚,你自己确实没什么本事,就是个靠老娘保护的废物,离了赤兰阁的势力什么都不是,连装模作样的资格都没有。你若是不清楚,可以悄悄向修行界的其他人打听一下,看看自己是不是人人讥讽的没用的废物。 说再多也没办法,我没你出身好,不敢惹赤兰阁,只能是放了你,让你回去告状,让你找了依仗后再来壮胆报仇。唉,遇上你这么个没断奶还缠人的小男人,实在是让人头疼,算我倒霉。” 一旁的青牙听的忍不住笑。 银山河冷眼旁观,没说什么。 龙行云一张脸阴沉的能滴水似的,本不想开口,怕被扒光了示众,此时却还是忍不住回了句,“说那么多没用的做甚,不就是怕我收拾你,想用激将法来激我放单。” 庾庆上下打量他一眼,发现这位虽然有个性,但还不算傻,遂颔首道:“你这样认为也行,你若敢放单来找我,我敬你是条汉子,只要你敢单挑,我随时应战,若你能凭你个人的实力赢我,我心服口服,任由处置,死而无怨。问题是,你敢吗?” 龙行云咬牙道:“行,你等着!” 庾庆果断道:“好,一言为定!” 话毕顺手一推,将龙行云给推飞了出去,而师兄弟三人则同时挟持了青牙飞身上岸。 第五三零章 干娘 另一艘船上的银山河自然是一把接住了龙行云,再看庾庆三人已经带着人质落在了车驾旁,正在快速检查车辆是否有什么问题。 龙行云则第一时间寻求自由,“银叔,解开我身上禁制。” 银山河照做了,解开了他身上的禁制,看了看岸上众目睽睽的环境,却又抓住了他的一条胳膊,生怕这家伙倔脾气上来了会在海市公然动手,不敢放纵。 一身修为运转自如后,龙行云的目光立马寻找庾庆,没看到人影,只看到一辆离去的马车,牙痒痒的恨声道:“狗探花!”话毕就要上岸。 银山河抓着他胳膊不放,“算了,回家。” 龙行云回头看他,大概猜到了点他的担心,当即宽慰道:“银叔,你放心,我不会在海市公然闹事,我找他堂堂正正挑战,他不是要死而无怨吗?我成全他!” 还真被人家的激将法给套牢了,银山河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反问:“他敢那样激你,你确定你真的是他对手?” 龙行云:“当然。堂堂正正单挑若还能输给他,那我还真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银山河看了看他被人打的鼻青脸肿的样子,叹道:“先回家养伤,一年后你想怎样我不管你,走。” “一年后?我等不了一年后。” “这是我给他的承诺,你要知道这个承诺换回了你这条命。” “可他刚才也说了,随时接受我的挑战。” 银山河换手揪住了他的衣襟,一张带着血污和伤疤的脸凑近在了他的眼前,憋着怒气警告,“没错,在我们眼里,青牙不过是海市一个上不了台面的混混,明面上他确实不敢把我们怎么样, 可他真若要暗中动手脚的话, 我们也大意不起。 为了救你, 我废了他四肢,你告诉我,他能不能咽下这口气? 他在此地经营多年, 这里就是他干黑活的地盘,到处是他的耳目, 我们若继续这样在海市晃悠, 会很危险。知不知道什么叫做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趁他还被阿士衡控制着, 无法脱身顾及我们,立刻回去!” 龙行云怔怔看他。 银山河又回头对船夫喝道:“走, 去星罗岛。” 另一条船的船夫立刻喊道:“先把我船费给付了吧。” 毁了船的鲛人也叫喊道:“还有我的船被你给毁了。” 银山河偏头示意崔游,后者立刻付钱,他们不是庾庆三人, 不会在乎这点钱。 结清了账后, 一行三人迅速脱身离开海市 旭日初升, 漫天金灿灿的光辉。 载着师兄弟三人的马车穿行在海市的街头几乎没有停过, 除了途径胡尤丽家时上去看了看情况。 小黑和胡尤丽都不在家,不过有胡尤丽例行写下的字条, 为了生活也是为了顺便看顾小黑,胡尤丽一大早就带着小黑出门做买卖去了。 庾庆趁这机会也迅速写了点蝇头小字的纸片,揉成小团后抓了大头出来, 将小纸团交予了大头做了叮嘱便迅速离开了,然后继续钻入马车内驾车到处溜达。 马车几乎不敢往偏僻地方走, 基本上都是在繁华地段转。 也是在等那位“干娘”的回应,从古清照的反应上可以看出, 那位“干娘”不是他庾庆的误判,而是确实存在的。 半上午时分, 有一人紧急来到,找到了跟在马车后面的庞成丘,嘀咕交代了一句什么。 庞成丘立刻跑到马车前,对驾车的牧傲铁道:“路边稍停一下。” 庾庆拨开了窗帘,问:“干嘛?” 庞成丘:“老板娘来了,说是要给你交代。” 听是这样,庾庆这才道:“老九, 路边停吧。” 牧傲铁当即驾车停在了一旁。 不一会儿,又有一辆马车来了,车厢几乎和这边车厢停靠在了一块,车夫跳下了车离开, 随行人员更是快速拦了前后的路段,阻止了任何人的靠近。 车窗帘子拨开,古清照露了脸跟庾庆照面,车里就她一人,“跟我走。” 庾庆:“去哪?” 古清照:“去见你想见的人。” 庾庆:“我说去哪见面。” 古清照:“去海边,在海上碰面。” “海上碰面?”庾庆略有警惕,对他来说,自然是在有强势集团坐镇并制定了规则的海市碰面更安全,在海上的话,不可控性太大了,重点是他们势单力薄,太容易吃亏了,否则他也不会挟持两个人质返回海市。稍作思虑,拒绝道:“不行,在哪碰面由不得她,得我来指定地方。” 古清照:“她说你会听她安排的。” 庾庆呵呵,“那她还真是想多了。” 古清照:“她说,如果你不听她安排,就让我转告一句话给你。” 庾庆不解,“什么话?想威胁我不成?你们要搞清楚一件事,青牙的小命是在我们手上!” 古清照一字一句道:“她说,另一枚戒指在她手上。” “” 庾庆瞬间凝噎无语了,牢牢掌控青牙的南竹,还有驾驭马车的牧傲铁,皆屏住了气息,内心的动容可想而知。 能说出这话的人,就说明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 而知道这个秘密的,在海市除了他们三个,若还存在另一个的话,那应该就是他们要找的目标对象。 穷极所能寻找的目标,终于出现了吗? 在古清照的凝视下,庾庆喉结动了动,最终缓缓点头道:“老九,跟她走。” 古清照微微一笑,笑容被摆动的窗帘给遮掩了。 她又从另一边的窗口伸出了手,手中团扇摇摆了一下,前后两头的封路行为立刻解除了,马夫也跑回了车辕上,驾驭着马车踏踏而去。 牧傲铁立刻驾车调转方向跟上。 车厢内被制住的青牙目光连闪,有些惊疑不定,搞不懂两边在打什么哑谜,什么碰面?什么戒指? 没太久,两辆马车到了海边,古清照之前乘坐过的花船就停在岸边。 下车的古清照身披一袭黑斗篷,庾庆三人也如是,还有蒙头盖脸的青牙,一起上了那条花船。 庞成丘也想跟上船,却被古清照抬手阻止了,然后船就驶离了岸边。 这次的船上就寥寥数人,没有那些个手下之类的,甚至连斟茶倒水的下人都没有,只有船尾默默推船的数名鲛人。 岸边的庞成丘目送着,同样不明所以,面带狐疑之色。 船一直前行,向着冥海方向不停前行。 太阳当空时,在乌云将世界划分为光明和黑暗的分界处,花船终于停下了。 师兄弟三人看了看四周,并未看到任何其他人和船只,南竹问了声,“人呢?” 古清照摇头,“不知道,我只知在这里碰面,等着吧。” 蒙在布料里的青牙出声了,“古清照,你到底在干什么?” 古清照:“你不要问我,还是想想你自己待会儿怎么交代吧。” 交代?这个词令青牙身躯微微一颤,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瞬间陷入了沉默。 等了有那么一阵,随着阳光的挪动,花船已经全部置身在了阴暗中时,不远处终于出现了一个影影绰绰的影子,众人的注目下,轮廓渐渐清晰后才知是一条不小的楼船。 一条美轮美奂的楼船,雕梁画栋,给人非常豪奢的感觉,却又黑漆漆一片,船上不见任何灯火,寂静如鬼船。 楼船稳稳靠停在花船边后,船舱内突然闪现火光,内里似乎终于点亮了一盏灯火。 就在几人惊疑不定之际,楼船内传来一个女人冷冷清清的声音,“上船吧。” 不含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听的庾庆三人有点后脊背发凉的感觉,以前只知所谓的“不含感情色彩”的说法,只以为是一种形容,没想到世上真有这种特别的声音。 青牙被包裹的身体明显又颤动了一下。 古清照显然已经适应了这种声音,轻飘飘跳到了楼船上,并对庾庆等人招手。 师兄弟三人只好扛着青牙也跳了过去,落在甲板上的他们,包括古清照在内,都很惊讶地看向了脚下,发现这竟然是一条铁船。 人过来了,船也动了,偌大一艘楼船驶向了冥海深处。 那艘花船还静静停留在原地,推船的鲛人纷纷冒头朝这边看着,因为它们发现那美轮美奂的楼船竟然没有任何鲛人推动,隐约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水底拖拽。 在船舱的动静招呼下,甲板上的古清照带头,领着几人进了舱内。 借着舱内的昏暗灯光,几人能看出自己已经置身在了楼船的客厅内,一道月门和珠帘将客厅给隔成了前厅和内厅。 站在前厅的他们能通过珠帘看到内厅里的大概情形,内厅里的一张圆桌上摆放着一盏孤寂油灯,圆桌旁坐了个蒙在黑斗篷里的人影,看不清面容,只有蒙着帽子的侧面。 从斗篷的笼统轮廓上来看,似乎是个女人。 除此外,船上似乎没有了其他人。 气氛阴森诡异。 庾庆先出声打破了寂静,问道:“另一枚戒指在你手上?” 孤灯旁的女人又出声了,又是那冷冷清清的声音,只是答非所问,“阿士衡,人称探花郎,还有南竹、牧傲铁,说吧,你们是怎么知道他们两个的背后有我这个干娘的?或是你们两个给我一个解释,青牙、清照。” 第五三一章 潮汐和合 闻听此言,师兄弟三人迅速互相看了眼,对方这话坐实了“干娘”的存在,也挑明了自己就是那个“干娘”,费这么大劲总算是找到了,三人颇有种没白辛苦的感觉。 尤其是南竹和牧傲铁,当初庾庆说有这么个干娘时,两人多少有些疑惑,如今则是确信无疑,也不得不对庾庆的神抓鬼挠的到位掐暗暗惊奇。。。 古清照第一个回应道:“有关干娘的存在,我绝没有对外泄露过半个字。” 蒙在布里的青牙也立刻嚷道:“我也没有。” 庾庆在旁伸了把手,扯开了他脸上的蒙布。 孤灯旁的女人:“那就奇怪了,我们之间的关系除了我们三个知道,这世上应该不会再有第四人知晓,消息若不是从我们当中的口里走漏的,又是从哪走漏的?谁走漏的,现在说出来,我从轻发落,否则不要后悔。” 古清照欠身道:“我绝没有泄露过。” 青牙也跟风道:“我绝对没有。” 孤灯旁的女人:“他们都说没有。探花郎,看来也只有你们能给我答案了,已经到了这一步,这点事你不至于瞒我吧?” 庾庆默了默,最终坦诚道:“是他们两个一起走漏的。” 此话一出,古清照神色大变,厉声道:“阿士衡,你休要血口喷人!” 青牙亦拼了老命似的怪叫,“狗探花,你还没完了是吧,非要把我往死里坑是不是?我做鬼也不会放过!” 这次明显被搞急眼了。 孤灯女人冷冷清清的声音打断:“你们急什么,是胡说,还是事实,容人家把事情说清楚也不行吗?” 青、古二人欲言又止,但终究是没敢再说什么,看得出来了,都比较敬畏这位干娘。 待他们消停了,庾庆继续道:“去惊鸿殿求取‘白罗纱’那次,青爷你说‘真不明白干娘为何要暗中搞他’,老板娘则说‘干娘不肯说,我也不好多问’。” 青牙和古清照皆一副当场惊呆了的模样,而内厅那女人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样子,没什么动静,依然是盯着那盏孤灯。 古清照忽然抓狂似的惊叫道:“不对,你当时并不在我们身边,我们说这话时,身边也不可能会有外人,有外人我们不可能会说这话,你怎么会知道的?” 庾庆淡定道:“我是走开了,但我回头看了。”顿了顿,又轻飘飘补了一句,“我会唇读术。” 南、牧二人面面相觑,心中皆有疑问,老十五会这术法吗? 不过还别说,有些事情有迹可循,他们依稀想起了自己的师父,师父在世时感觉偶尔也能看破他们的嘀嘀咕咕而训斥他们,当时他们就琢磨怀疑过,如此说来,难道就是老十五说的唇读术? 青、古二人皆哑口无言了,也傻眼了,回想当日,他们记不清了这位狗探花郎有没有回头看他们,但却记得两人确实有过质疑干娘行为的话,因为实在搞不懂干娘是什么意思,凭他们的实力和势力要弄死这狗探花并不难,不明白干娘为什么要拐弯抹角借别人的手。 孤灯女人又出声了,“是了,他们是我看着长大的,什么秉性我很清楚,青牙哪怕是落在了你的手上,也不该出卖我才对,原来如此。好了,你们两个下去吧,这里没你们的事了,我要与客人私下谈一谈。探花郎,把青牙交给清照,让她带去疗伤吧。” 古清照欠了欠身,然后向牧傲铁伸手要人。 谁知庾庆却伸手拦了一下,对厅内的人道:“人交给你之前,我是不是该确认一下另一枚戒指是不是在你手上?” 事情走到这一步,不知是不是深入虎穴,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一旦有变,起码能拉个人垫背,人质不可能轻易交出。 闻听此言,古清照和青牙也都看向了内厅守在灯旁的人,心里也在奇怪,究竟是什么戒指? 孤灯女人朝这边伸手:“你的戒指,拿来我看看。” 庾庆摸出了戒指,正要走过去,里面那女人却传来警告,“扔过来便可。” 明显不希望他靠近。 刚迈出两步的庾庆停步,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屈指弹出了戒指。 孤灯女人五爪隔空一抓,射出要碰到珠帘的戒指忽然微微一偏,从珠帘缝隙中穿了过去,抓在了她的手中。 这边隐约能看到她灯前翻看那枚戒指,好一阵后,方听她发出了一阵幽叹,“是了,不会有错,是我的戒指,时隔多年终于又见到了。” 青牙和古清照的目光闪烁不已,他们以为自己听错了,说话很少见感情色彩的干娘居然发出了浓郁情绪的叹息声。 两人惊疑意味很明显,狗探花手上怎么会有干娘的戒指?而干娘似乎应该早就知道了,那为何又要不断折腾狗探花? 稍等,孤灯女人又挥手一扔。 唰!戒指又穿过珠帘射了出来,被庾庆一把给抓住了,但明显大了不少。 他抓握的掌心慢慢摊开了,几人的目光都注意在了他的掌中,只见那枚戒指确实变大了,戒面的样子彻底变了。 庾庆翻看,其实没变,只是多了一枚戒指,两只貌似一模一样的戒指竟吻合在了一块,吻合成了一只戒指,戒面是两条游鱼阴阳交尾。 他翻看寻摸一阵后,用力一掰,又分开成了两枚单尾戒面的戒指。 “潮来客来,汐去客去,阴阳和合,谓之潮汐。” 厅内的孤灯女人发出幽幽呓语般的声音,能听出似乎陷入了某种思绪中。 青牙和古清照则越发惊疑不已,干娘今天的感情色彩似乎流露过多了。 而庾庆听了对方话后,也终于找到了两枚戒指的区别,一枚戒指的内环是光滑的,一枚戒指的内环中间则有阴刻,一圈阴线。 他记得原来的戒指是没有内环阴线的,也就是说有阴刻的那枚是在对方手上的,自己手上的那枚应该就是所谓的“潮戒”。 看到这里,别说是他了,连南竹和牧傲铁都确认了,是另一枚戒指不会有错了,而能持有这枚戒指的人哪怕不是他们要找的人,也必然是与他们此来目的有关的人。 呼出一口气的庾庆看了看那孤灯女人,又对牧傲铁偏头示意,“人给她。” 牧傲铁这才解除了对青牙的要挟,把青牙交到了古清照的手上。 古清照将一大男人横抱在手,对着厅内人欠了欠身,然后才转身而去。 听到脚步声远去后,庾庆问:“我们要说的话,能在这里谈吗?” 孤灯女人:“放心,我说了与你们私下谈一谈,他们就不会听到我们的谈话内容。你手上的‘潮戒’是从哪得来的?” 庾庆想了想,“不好说,我得先确认你是谁,确认你和这枚‘汐戒’的关系,才能决定要不要告诉你戒指是从哪来的。” 一旁的南竹听的微微点头,表示赞同,实在是他们得到戒指的地方非同小可,一旦泄露出去,那将会石破天惊。 孤灯女人:“你们满大街的贴出寻亲告示,如今看到了这枚‘汐戒’难道还不知道我是谁?” 南竹忍不住插了一嘴,“难道你是丽娘?” 孤灯女人:“是我。仙府沉寂前夕,怕哥哥再来冥海找我时不便,我紧急托人将‘潮戒’送给了哥哥,想着他有‘潮戒’在手,海族见到自然会将其送达仙府与我会面,却不想斗转星移再难相见。” 尽管有所怀疑,师兄弟三人得到确认后还是大感震惊。 南竹又惊疑道:“你竟活了几千年?” 孤灯女人守着那盏灯,波澜不惊道:“我是仙人,与天地同寿,活几千年又算什么。” 仙人?师兄弟三人瞅着她,既惊又疑。 南竹忍不住了,“若你真是仙人,这世上还能有妖界大圣他们什么事?跟我们见个面又何须偷偷摸摸?” 孤灯女人:“众生成仙的目的是为了长生,不是为了打打杀杀?不是所有的仙都喜欢打打杀杀的,像他们那样称王称霸,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说了你们也不懂,又何须多说,还是说说戒指是你们从哪得来的吧?” 其实问题的答案很明显,但双方都不肯直接撕破,都在做最后的试探。 庾庆也还是不肯轻易吐露得到戒指的那个地方,反问:“你早就知道我们在找你?” 孤灯女人:“你们满大街的印寻亲告示,我若是再注意不到你们,岂不成了瞎子?” 庾庆:“所以之后我们就开始遇上了麻烦,王问天坑害我们估计和青牙脱不了干系吧?还有之后的一些麻烦。” 孤灯女人:“没想到你早已知道了青牙背后还有我这个干娘,如此一来,之后的事确实有些多余。” 庾庆:“反过来说,也不算多余,若不是后面的事,若不是‘灵犀斋’浮出了水面,我还真猜不到青牙背后的干娘就是我要找的丽娘,还真不知道要被你给折腾多久。” 孤灯女人:“灵犀斋的事,或者说是与我真正身份有关的事,青牙他们是一点都不知情的。倒是你们的能力超乎了我的预料,我没想到你们紫澜岛之行居然能反客为主,还能把青牙给揪出来,导致你们猜到了与我有关。” 庾庆:“那个‘灵犀斋’是你故意让我们找到的吧?” 孤灯女人:“看你们动向,要逃离海市,自然要留客,自然要晃给你们看到。” 师兄弟三人回想起那巡游的旗幡在自己面前晃过的一幕,突然觉得自己好傻,被人耍的团团转都不知道。 庾庆有点咬牙道:“你既然把戒指交给了你哥哥,既然知道我们拿着戒指来了,你就应该知道我们是你哥哥派来的,为何还要屡屡迫害?” 孤灯女人:“谁能保证拿着戒指来的就一定是哥哥派来的?谁能保证不是那些个一直在求长生的势力得手后布的局?我自然是要拨弄一下你们,放锅里反复爆炒,争取把你们身后可能隐藏的助力洞悉清楚,确认是不是有人在做局,才能决定要不要跟你们见面。” “爆炒?”南竹想起之前的惊险或凄惨遭遇,呵呵了一声,“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把我们给弄死?” 孤灯女人:“放心,我一直盯着你们,只要我没打算让你们死,你们自然死不了。” 庾庆:“盯着我们?紫澜岛怎么说?别以为我不知道,青牙已经袖手旁观了,若不是我们反应快,怕是要被龙行云给弄死。” 孤灯女人:“我说了,有些事情青牙也是不知情的。就算他袖手旁观,你们也死不了,我既然能安排你们去紫澜岛,自然有人在紫澜岛代我盯着,就算银山河出手也杀不了你们,危急关头自然会有人出手救你们,你们不是已经跟他见过了面吗?” 闻听此言,师兄弟三人一愣,脑海里几乎同时闪过一个画面,阴暗海边钓鱼的那个老头。 第五三二章 最后一任海女 南竹废话多,直接问了出来,“钓鱼老头是你的人?” 孤灯女人:“不重要。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你们还不肯说出戒指哪来的吗?” 师兄弟三人沉默了一会儿,庾庆刚想吐露,南竹忽道:“事关重大,为了公平合理,那个地名我们一人说一个字。” 庾庆和牧傲铁齐刷刷看向他,他察觉到了,反问两人:“小心谨慎点,有什么不好吗?” 两人无语,孤灯女人也沉默在那不吭声了。 南竹又道:“你听好了,金!” 听肯定是听到了,但孤灯女人并未配合他的举动,听到这个“金”字后缓缓叹了口气,“看来是真的,你们真的进了玄金上仙的仙府。” 南竹嘴唇嚅嗫,师兄弟三人也相视了一眼,这回没错了,那个大家彼此心里都知道却都不敢直接告诉对方的地方以另一种方式挑明了,证明了彼此身份的某种正当性。 庾庆问:“你真的是丽娘?你真的活了几千年?” 孤灯女人反问:“难道不是我哥让你们来找我的?” 话里意思很简单,我哥能活几千年,我活几千年不行吗? 庾庆:“没错,是他托付我们来找你的。” 孤灯女人语气忽然一变,“他为什么不自己来找我,反而要托付你们?” 语气变了,坐那的人却没任何反应的样子,依然在盯着那盏油灯。。 “他身上被下了某种禁制,无法离开金墟”言及此,庾庆忽然一愣,神情中似有某种醒悟,“你说你是仙人?我们之前在一座古墓里也见到了一个人,也活了几千年,也自称是‘仙’,后来在小云间被几个高手给做掉了。 你想必也听说过她,她叫云兮,她身上同样有某种禁制,本体永远困在了小云间。你哥哥身上也有某种禁制,无法离开金墟。你你身上是不是也有禁制,被困在了冥海无法离开?” 凭他的经验和感觉,此时陡然意识到了,各仙府关闭前似乎都对留守人员采取了某种约束手段,以免妄为。 对于这个问题,孤灯女人不置可否,反问:“他无法离开, 那你们又是怎么进去的?金墟入口不是早已被封印了吗?” 庾庆默了默, 道:“没有被封印。说来和你有关, 金墟封印善后的坐镇人正是你哥哥,但你哥哥藏了私心,留了一线兄妹相见的机会, 没有遵命召回外界的持戟守卫将入口完全封死,我们这才钻空子闯了进去, 不过如今已经彻底封闭了, 应该是你哥哥亲手封闭的, 能不能从里面再打开,那就不得而知了。” 孤灯女人双手扶在了桌沿, “没有封印,居然没有封印,居然真的如同小云间一般, 哥一直在等我, 一直在等我” 庾庆:“他让我们来找你, 说了你经历过天泉洗身, 应该还活着。给了我们这枚戒指,说你看到这枚戒指就会知道我们的来历, 让我们把他的境况告诉你” 其实那位黄金大力士是托付了吴黑来找人,被他把事揽到了自己的身上,不过并未耽误事情, 也算是完成了黄金大力士的托付,将其境况告知了其妹妹丽娘。 谁知丽娘却闻声骤然站了起来, 情绪变得极为激动,转身面对了他们, “你们说我哥哥变成了巨人?还变成了没有肉身的黄金巨人?” 师兄弟三人错愕,也好奇她的长相, 然而蒙在斗篷里背对灯光的丽娘令人无法看清面容。 庾庆:“是的,你不知道?” 丽娘的身躯明显在瑟瑟发抖,“他们竟把他也变成了力士!” 师兄弟三人相视一眼,无法理解这女人颤抖的声音究竟意味着什么,但能感觉到她语气里蕴含的愤怒。 好一会儿后,她才恢复了平静,问:“就这些吗?” 庾庆:“他拜托我们转告的就这些, 另外就是我们请教他的一些疑问,他也不知情,让我们来请教你,这也是他能拜托我们来找你的原因之一。” 丽娘:“什么疑问?” 庾庆:“天泉在哪?你哥说你经历过天泉洗身, 让我们来问你。” “天泉?”丽娘反问一声后,竟然笑了起来,发出了吃吃的轻笑,笑声里藏着几许让人莫名的意味,“你们想找天泉?号称天下第一才子的探花郎也想求长生?” 庾庆却义正辞严道:“我们对长生没兴趣,而是在金墟误染了地泉,给自己身体造成了巨大的影响,想借助天泉恢复正常。你哥说他也无能无力,让我们来找你。” 丽娘不解,“误染了地泉又怎样?” 庾庆立刻唰一声拔剑在手,偏头道:“老九。” 牧傲铁会意,立刻扯开了衣襟,松开了衣领子,转过了身去。 庾庆一手扒拉了他的后衣领子,挥手剑锋在他后颈棘突上划过,早有准备的牧傲铁施法压制下并无鲜血流出,庾庆两指撑开了划破的皮肉,亮出了骨节棘突,那截骨头已大半变成了金色,在灯光照耀下闪闪发光。 “我们为了帮你哥守护仙宫,与闯入的贼人打斗时,身上溅到了地泉之水,不仅仅是他,我们两个都出现了这般症状。” 庾庆说的义正辞严,南竹和牧傲铁却是腹诽不已,当时某人拉都拉不住啊,非要往地泉里跳啊,结果把大家给坑惨了。 当然,事已至此,他们也不可能拆台,否则跟害自己没区别。 丽娘见状,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是染了地泉变异了,会死吗?” 庾庆不想承认他们正在遭受致命威胁,怕被人拿住把柄,从牧傲铁后颈收手了,“不会死,但是我们见过其他人进入地泉浸泡后的后果,变成了妖魔,我们不想变成那种妖魔。” 丽娘:“所以你们想找到天泉,顺便求个长生。” 庾庆再三声明,“长生不重要,重要的是恢复正常,你若是知道‘人泉’的下落也行,我们可以不找天泉。” 谁知丽娘淡然道:“天泉也好,地泉也罢,我都不知道在哪。” 师兄弟三人一怔,南竹顿时忍不住了,“我说前辈,你这不是摆明了在糊弄人么,你明明经历过天泉洗身,怎么会不知道天泉在哪?我们辛辛苦苦跑来帮你哥的忙,你就这样戏耍我们?” 也真是见过世面胆子大了,换了早年怕是不敢跟这般活了几千年的人这样说话。 丽娘道:“你们说的在理,但我确实不知道在哪,我也确实经历过天泉洗身,但不是你们想象的那种经过,我是一觉醒来后才知道我被送去了另一座仙府沐浴了天泉,事先没人征求过我的意见,也没人问我愿不愿意,便木已成舟。当时与我一般遭遇,沐浴了天泉的人不止我一人,只不过冥海这边只剩下了我一人而已。” 竟是这么回事?师兄弟三人面面相觑。 庾庆又问:“连在哪座仙府也不知道吗?” 丽娘:“不知道。有些东西,知道的人多了,便会闹得人尽皆知,你们听说过哪座仙府所在地是人尽皆知的吗?冥海仙府倒是人尽皆知了,于是变成了这样。我当年在冥海仙府的地位并不高,知道的并不多,没资格妄窥仙机。” 一听这话,三人已经蔫了大半,绕这么一大圈,还被人玩个半死,还花了那么多钱,结果就这结果? 庾庆只能是退而求其次,“前辈见多识广,您知不知道我们身上的问题有没有别的方法可医治?” 丽娘:“知道我就不跟你们废话了,我连你们究竟是什么状况都不清楚,哪来的对症下药的办法。我当年也只是仙府一个迎来送往的下人,规矩着,触及不了太多。” 说到这,庾庆倒是想起来了,问:“你是当年这座仙府的‘海女’?” 丽娘:“没错,是最后一任海女,专司迎来送往,大概也是因为要让我留守,才让我得了长生吧。” 脸带悲愤神色的南竹忽道:“以前辈的见识,难道我们就真的没了丝毫救治希望吗?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丽娘:“当然有希望和办法,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你们的问题不是世间普通的问题,这世间大概是没办法救治你们,恐怕还是得向其它仙府去求解。” 庾庆苦笑,“前辈也说了,仙府所在地不是谁都能知道的,世人若知道,只怕早就去找了。” 丽娘:“我毕竟在仙府接触过一些仙人,虽不知天泉和地泉在哪座仙府,但多少知道一点仙府所在地的线索,你们若是不怕麻烦的话,不妨去找找看。” 庾庆顿狐疑,“你知道线索?这么多年都没想办法去找过?” 丽娘:“不是没想办法,而是从未想过去寻找,几千年来,我一直以为除了冥海这边以外,各大仙府都彻底封印了,都已经断了与外界的所有联系,我当时从上面知道的情况就是这样的,否则也轮不到你去接我哥的托付,金墟的入口位置我哥是告诉过我的。 再说了,知道线索也未必能找到进入其它仙府的办法。我看你们三个倒是有点意思,势单力薄之下,不但找到了小云间入口,还找到了金墟入口,不但闯进了小云间,还闯入了金墟,掩埋在几千年岁月里的东西,你们居然还能接连翻出来。难怪从王问天到龙行云会一个个栽在你们的手上,看来确实有点东西。 线索给你们,也许你们真的能找到,要不要去碰碰运气就看你们自己了。” 甭管能不能找到,先得到线索再说,南竹忙道:“有什么线索前辈尽管说,我等洗耳恭听。” 丽娘反问:“听说过百花仙子吗?” 第五三三章 缘悭一面 师兄弟三人略怔,都是一些神话传说里的人物,别说他们修士了,就连普通人也听说过这个仙人。 南竹应道:“听过。前辈所谓的线索莫非是指传说中的‘镜花仙苑’?” 丽娘:“是的。所谓线索,也只是一位仙人侍从从旁经过与人聊天时说了一嘴,恰好被我听到了,说是离开‘镜花仙苑’时,出口有无数兰花瞬间绽放,煞是好看,于是顺手采了一朵回来留香。而另一人则说,那是因为‘镜花仙苑’洞开时,仙府里的仙气溢出,才令幽兰催放,百草回春。” 言及此,便停下了。 师兄弟三人愣愣等着,等了一会儿没了下文,南竹意外道:“没了?” 丽娘:“没了。。” 师兄弟三人面面相觑一阵后,南竹挠了挠胖脸,“这算什么线索?” 庾庆默了默后,倒是若有所思。 牧傲铁冷不丁冒出一句,“仙府入口有许多兰花。” 南竹愣了一下,似乎也反应了过来,旋即又是一阵苦笑,“这都几千年了,沧海桑田不知变化几大,先不说到哪去找,原地还会不会长出兰花来都是个问题,随便一窝野猪就能给祸祸了。 再说了,就算找到了兰花多的地方,又怎么能确定就是‘镜花仙苑’的入口,确定了又有什么办法能进入?这些个问题我们统统不知道。退一万步说,就算这些问题我们都知道了,‘镜花仙苑’有没有守山兽?” 有多危险的话就不说了,反正大家之前已经蹚过两地仙府,守山兽的厉害都领教过,这冥海也算是第三处仙府,只不过守山兽被别人给灭了而已,但这人心带来的危险程度也不遑多让。 说的也是,三人又沉默了。 丽娘有点言尽于此的味道,索要道:“戒指还我。” 庾庆看了看手上戒指,感觉还了戒指就要被逐客, 而他还有许多疑问, 当即试着提问道:“你哥哥之前是正常人大小, 变成大力士是怎么回事?” 丽娘默了默,但还是告知了,“有些活靠普通人力来干, 会很慢,变成巨人自然会快很多, 于是仙人给正常人服用了一种仙丹, 然后正常人就会变成巨人, 只是这变大的过程会非常痛苦,会一直狂吃不停, 直到长成仙人需要的力士为止。你们外界所看到的巨人骸骨,都是正常人变的,并非你们以为的另一个种族。” 庾庆:“究竟发生了什么, 各仙府为何会突然关闭, 为何此后会仙迹全无?” 丽娘:“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只感觉当时人心惶惶, 邪气丛生,好像出了什么事, 奈何我当时地位卑微,所知甚少,问了也只会惹来一声训斥。” 邪气丛生?师兄弟三人又相视一眼, 南竹问:“哪来那么多邪气?” 丽娘:“不知道,感觉是那些仙人做了什么事搞出来的。好了, 戒指给我。” 庾庆对手上戒指有些不舍,虽不知有多大的好处, 但毕竟是仙家之物,有总比没有好, 遂试探道:“我与令兄一见如故,至今感怀,令兄的那枚,留给晚辈做纪念如何?” 南竹连忙跟着点点头,也是同样的想法,毕竟是仙家之物。 丽娘:“我哥给我的东西,我不留着纪念, 倒要留给你,是何道理?” 南竹忙道:“前辈的那枚留给我们做纪念也行。” 丽娘:“你们配吗?” 这话说的,好不给情面,让人好尴尬, 南竹干笑笑,不吭声了,放在心里问候。 庾庆瞥了瞥嘴后,还是继续表达了意见,“前辈的话好没道理,我们为令兄跑腿一趟,莫非一点好处都没有,白跑了一趟不成?” 一听这个,南竹和牧傲铁都点头了,尤其是南竹,帮腔道:“对的,总得有点好处吧,总不能白忙一场吧?” 丽娘哼了声,“你们想要什么好处?” 师兄弟三人互相看看,能要什么好处?要权势是扯淡,既然得不到荣华,那就只能是取富贵了,庾庆干咳一声,“算了,贪得无厌的事我们也做不出来,俗气点反而简单,想必前辈是不缺钱的,给点钱打发我们就好,也算是让我们自己对自己有个交代。” 南竹又跟着连连点头,“是极,是极,随便打发一下就好。” 丽娘没有任何情绪的语气问道:“你们想要多少钱?” 庾庆抬手,两根十指一搭,“十亿两银子就够了。” 南竹嗯声道:“差不多吧。” 放光的两眼满是期待,心里已经在惦记自己能分多少了,估摸着老十五再不地道,一个亿到手也是起码的。 丽娘反问:“听说你们欠了一屁股的账?” 庾庆唉声叹气道:“什么都瞒不过您,没办法,否则也不会厚着脸皮向您要钱。” 南竹也叹了声,“让前辈见笑了。” 丽娘:“你们不是进了金墟吗?那点欠账对金墟来说不算什么,随便搬搬也就把账给消了。你们不是号称与我哥一见如故吗?我哥怎会连搬点钱的时间都不给你们?你们千万别说是忘了搬点金子出来。” 这话说的三人无言以对,才意识到之前的自作聪明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总之话都被她给堵死了,庾庆只能是苦笑道:“前辈还真别不信,当时情况紧急,还真是忘了搬点金子出来。” 丽娘显然是不愿多扯,“不管你们跟我哥是真有交情,还是假有交情,戒指既然给到了我,钱可以给你们点,但不可能给你们十亿,十亿不是个小数目,盯着你们的人也不少,太多的钱落在你们手上,来路是个问题,没必要被那些大势力给咬着追查。 你们欠的账,可以给你们了结掉。借青牙的两千万,可以勾销,欠碧海船行的两个亿,也可以由古清照作保,转到青牙头上去。你们挟持了青牙做人质,赤兰阁那边也算是知情了,让青牙帮你们还这笔账也算是说的过去,来路经得起查,其它有的没的,就不要再节外生枝了,被人咬的太紧对你们也没好处。” 庾庆稍愣,又忙道:“其实我们欠的账不止这点钱,小云间弄出的那批仙桃树,我搞到大荒原去种了,也欠了人家不少的工钱和花销,我不要多了,再给我一个亿就好。” 丽娘:“我说了,不要再节外生枝,多一分都没有,你们要就要,不要就算了,是不是好脸色给你们看多了?” 庾庆立马服软,“好,就按前辈说的办。” 心里有点无语,青牙那两千万他就没打算还的,算进来算怎么回事? 但不管怎么说,有好过没有。 “戒指。”丽娘又催促了一声。 庾庆看了看手上戒指,目光微闪,迈步上前,向着内厅走去,始终看不清对方真面目,想借着还戒指的机会凑近了看看。 走到珠帘前信手一拨拉,口中忽倒“嘶”一声,可谓紧急缩手回来。 南、牧二人以为有变,紧急闪身过来驰援。 庾庆紧急挥开双臂拦住了他们,“不要过去。” 止住二人后,他才翻手看了看刚才拨珠帘的手,只见掌缘已经出现了两道血口子,有鲜血渗出。 南、牧二人不明所以,“怎么回事?” 庾庆却又伸了手,慢慢拨开珠帘,这次三人都发现了异常,在珠帘后面垂直拉着细微的一道道丝线,指甲刮了刮,竟是不知什么材质的金属丝线。 实在是太细了,意味着锋利,又隐藏在珠帘后面,很难发现。 庾庆能想象到,刚才若是用力拨拉珠帘的话,恐怕起码要断一根手指,谁要是图谋不轨无礼硬闯的话,搞不好连小命都要交代在这珠帘下。 一阵后怕之余,他带血的手托起了二合一的戒指,“前辈,近在咫尺,也不让我等拜会前辈真容吗?莫非现在还不信我们?” 丽娘:“信你们未必是好事,不信你们也许反而能相安无事,凡事留有余地,对你我都好。不要啰嗦,戒指拿来。” 想了想,不知对方深浅,也不敢造次,庾庆挥手一甩,戒指从珠帘缝隙飞了过去。 丽娘的斗篷一动,灯灭了,现场瞬间陷入了黑暗,戒指应该也接住了,丽娘的声音也在黑暗中响起,“回去吧。” 庾庆又赶紧问了句心头的疑惑,“前辈,当年那些高手是怎么闯过冥海杀进冥海仙府的?” 然而再无回应,稍等,有离去的脚步声,他摸出了荧石照明,只看到一袭朝里面去的背影。 无奈,三人只能出了船舱,天空蒙蒙亮,看到了船头隐约的人影,走近一看,是古清照,甲板上躺着四肢包扎处理过的青牙,庾庆手中荧石照了照他便收了起来。 船忽然明显急速转向,船尾响起哗啦水声,几人闪身到船边侧头一看,光线不好,没看清是什么,隐约是一根巨大触手之类的沉入水中,令人惊疑。 庾庆回头问身边的女人:“什么东西?” 古清照:“不知道,我也是头回见这艘铁船。” 船行的速度很快,比鲛人摆渡船快了不知道多少倍,有乘风破浪感,一路激飞出浪花,约莫半个时辰后,又看到了光暗交织的海域。 待再次见到那艘停等的花船后,船舱内又传来了丽娘毫无感情的声音,“去吧。” 古清照对着船舱欠了欠身,便俯身抱了青牙飞身而去。 师兄弟三人只能对着船舱拱了拱手拜别,然后也飞身踏波而去。 等他们回到花船上再回头看时,那条楼船已悄然无踪,不知去了何方。 花船随后也启动了,庾庆依然盯着楼船消失的方位,依然在琢磨这位丽娘到底是什么人,不知柳飘飘接到“大头”的传书后,能不能配合着查出其身份。 第五三四章 海族族长 船到岸边,回到了海市,庞成丘连同马车还在岸边等待。 古清照把青牙交给了庞成丘,让其先带回惊鸿殿安养,她自己则跟庾庆三人同乘了一辆马车前往碧海船行。 碧海船行那么大的商行可谓买卖遍布各地,在各地重要据点都有分行,海市这种地方自然也不例外。 庾庆是一刻都不想多耽误,怕夜长梦多,急着拉古清照先把那两亿欠账给清掉。 两亿虽然满足不了他的欠账胃口,但也能解除掉他最大的负担。 找到碧海船行后,将债务转给青牙的手续办的很顺利,有惊鸿殿做担保,碧海船行没什么不乐意的。 出了船行后,庾庆师兄弟可谓重重松了一口气,叶点点那边的窟窿堵不上可以拿仙桃树抵,碧海船行那边则不然,不还钱人家是不会放过你的。。 之后三人又跟了古清照回惊鸿殿,他写给青牙的两千万两的欠条得拿回来。 欠条拿出来后,摇着团扇的古清照却不急着给他,笑眯眯道:“再添几个字,把欠条作废了留给我,我给你一百万两。” 师兄弟三人面面相觑,一个作废的欠条一百万两? 庾庆想想不对,伸手去抓欠条。 古清照团扇一挡,加码道:“两百万!” 庾庆直接拨开了团扇,一把扯回了欠条,反复确认是不是自己留的。 古清照又问:“你想要多少?” 确认了是自己的欠条,庾庆义正辞严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不赚这种钱。” 直接唰唰扯碎了欠条,然后再搓成了齑粉。 看着欠条变成了飞灰,古清照一脸无语,且有点不忍,毕竟是独一份呐,可谓欲言又止,然又没办法,清账的事是干娘的决定,给还欠条是应有之举,她也不能勉强。 “老板娘,再会!”庾庆拱了拱手, 把青牙给弄成了那样, 继续在青牙跟前晃悠就有点嚣张了, 不敢久留,就此离去。 三人出了惊鸿殿后,南竹忍不住抠了抠胖脸, “老十五,两百万两啊, 不谈谈怎么知道有没有问题?” 牧傲铁冒出一句, “世上有这样的好事吗?” 庾庆:“老九说的对, 老七你这见钱眼开的毛病得改改,用屁股想也知道一张作废的欠条不可能值两百万两, 惊鸿殿再也有钱也不可能这样玩,天上掉银子,你自己摸着脑袋想想, 有这样的好事吗?肯定有坑等着我们, 绕着走才是明智之举。” 南竹想想也是, 不过还是唏嘘感慨了一声, “白跑一趟,白遭一场罪, 瞎忙一场。” 庾庆也有此感,但还是宽慰道:“好歹赚了两个亿,每年少一千万的压力。” 南竹呵呵道:“叶点点那边的每年一千万呢?少一千万多一千万, 对我们这种没财路的人来说,背负的压力有区别吗?明年叶点点那边的咱们到哪弄去?” 这话说的三人都不吭声了。 此间事, 算是告一段落,三人也不打算久留了, 把青牙搞成那样,又让龙行云受尽屈辱, 鬼知道两人会不会守信,海市某种程度上算是人家的地盘,继续逗留下去实在是感觉心里不踏实,自然要趁现在赶紧走人,赶紧躲回幽角埠才能安心。 回到胡尤丽家时,胡尤丽还是不在。 庾庆趁机利用“大头”再次和柳飘飘那边联系,问其有没有查出那位“干娘”的身份。 这趟海市之行也不算一无所获, 自从“大头”被冥僧点化后,已经是能听懂人话,还能识字,行事也有了智慧, 刚好解决了他和柳飘飘联系不便的问题,知道怎么偷偷摸摸接近柳飘飘,加之体积小不容易被发现,可以当做信使来使用。 师兄弟三人给如今的“大头”估过价,真要出手的话,应该是能卖大价钱的。 当然,他们现在也没打算卖,毕竟养熟了,用着方便,只是当做了一个实在混不下去后的打算方向。 “大头”回来后,也带回了柳飘飘的回复,说他们去了冥海,她根本没办法跟去冥海展开动作。 庾庆又提供了一条线索给她,之前是古清照联系的那位干娘,可以顺这条线查一下 镇海司最高处的亭台楼阁内,掌令朱轩正在会客,快步赶到的齐多来静候在旁,不是什么急事,未敢打扰。 待到送走客人后,齐多来才凑到了朱轩身旁禀报,“探花郎那三人帮回来了,丝毫无损的样子,青牙反倒是四肢俱断,倒在了惊鸿殿养伤。还有,那位探花郎欠碧海船行的账居然转到了青牙的头上,不知是几个意思。另就是龙行云和银山河好像离开了海市,要等星罗岛那边的回复确认。” 朱轩疑惑转身,“你不是说青牙会同了龙行云去谋害那个探花郎吗?怎么会弄成了自己受伤还帮人家还账?” 齐多来:“之前把青牙喊过来问话的时候,他是这样说的,现在则搞不清了情况。” 朱轩:“那你就把青牙喊过来再问问。” 齐多来摇头,“这回怕是不好办,首先青牙行动不便,其次是这次的事情又涉及了梁家的那位小姐。古清照去了梁府,好像去见了那位小姐,古清照离开后,梁家那位小姐后来也离开了。 您知道的,其它的事情都好说,但凡涉及梁家的,青牙打死都不会吐露一个字的,而涉及到了梁家咱们也不好逼问。 不过有一点可以想象,龙行云和银山河应该是知道事情经过的,回头赤兰阁应该也会知情,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不妨向赤兰阁打听一二。” 朱轩默了默,好一阵思索后,才缓缓道:“这事我们只需关注,其它的算了。离开了海市,离开了冥海,有些事情就不该是咱们插手了,要不要问赤兰阁和梁家,或要不要抓那三个牵涉冥寺的家伙逼问,交由千流山决断吧,我们只需把情况如实上报就好。” 齐多来闻言点头,“也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夜幕徐徐拉开,海市再次变得灯火璀璨。 房间里,庾庆、南竹、牧傲铁和背着“大棒”的小黑站成了一排,面对着孤零零站一边的胡尤丽。 南竹乐呵呵道:“尤丽,多谢这些日子的款待,打扰了。” 胡尤丽忙摆手,“不打扰不打扰,你们还帮我弄到了探花郎的题字呢,是我赚了。” 这倒说的师兄弟三人不好意思了,感觉占了人家的便宜,南竹嘿嘿道:“你既然喜欢,那下回吧,下回遇见那探花郎,让他多给你写几幅寄来。” “真的吗?”胡尤丽瞪大了眼睛,双手紧握胸前,要欢呼的样子。 庾庆瞪了南竹一眼,很想问问他,知不知道寄送的费用多贵,你出吗?故而打断,“你别听他瞎扯,尤丽,走了。小黑,谢过姐姐的关照没有?” 小黑当即挥手告别,“姐姐,记得来找我们玩,我请你吃好吃的。” 胡尤丽上前揉了揉他脑袋,“好的,有空去找你们玩,对了,你还没告诉姐姐你们家在哪呢?” 一听这个,小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该守的秘密他口风还是挺严的,当即扭头看向了庾庆他们。 庾庆当即帮忙答道:“我们居无定所,住哪不一定,有机会再联系吧。” 和遮罗山的事闹得不小,他知道人家迟早会知道他们是谁的,人家现在不知道是因为有些事情牵涉的人层次较高,知情者不会口无遮拦到处乱说,广泛传播到底层得有个过程和时间。 胡尤丽哦了声,知道人家是不愿说,她也多次问过小黑,小黑就是不说,她那时就感觉到了是在保密。 最终,胡尤丽将他们送到了阳台,亲眼目送了四人飞身下楼而去,她轻轻俯身趴在了凭栏处,双手捧着脸颊目送,两只狐狸耳朵还会微微动弹一下,灯火下的目光亮晶晶,不知在想什么。 小黑一步三回头,不时挥手告别,庾庆等人也偶尔回头看看阳台上的人影。 直到最后,他们还是没有告诉她真实的身份。 如庾庆所言,让她卷入的太深会害了她,自己也没能力给人家任何保障,不如保持一定的距离。人家有人家的生活,能在海市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更是许多人比不了的,天亮后继续背着一堆东西上街贩卖也挺好的。 海绡阁,徐文宾负手站在墙壁前,盯着墙上纵横交错的线索图沉思。 娥眉敲门而入,到他身边禀报道:“他们堂而皇之带着那个扛棍子的小孩登上了渡船,看样子应该是离开海市。去碧海船行的情况摸到了,欠船行的两个亿全部转到了地头蛇青牙的头上,由青牙来偿还,但不见青牙的人影,是古清照以惊鸿殿的名义作的保。龙行云和银山河目前不知去了哪。” 徐文宾满脸意外,“青牙怎么会帮他还两亿的账?” 娥眉:“不知道。” 徐文宾默默思索了一阵后,多少松了口气的样子,“青牙帮他还账,龙行云不知踪影,他又敢带着小孩堂而皇之离去,看来眼前的麻烦已经被他解决了,起码是暂缓了,也不知这家伙搞了一通什么鬼,害我一顿提心吊胆。” 娥眉目露希冀,“想知道怎么回事,找上去问问不就行了。公子,我们要不要追上去?” 徐文宾目光又盯上了墙上的线索图,“那个拿他做饵的人究竟是谁,我们并不清楚,也不知其想干什么”说到这里微微摇了摇头。 星罗棋布的岛屿,其中一岛的栈桥上,一艘渡船靠了岸。 三大一小上了岸,没走几步皆回头,只见鲛人船夫推着渡船哗啦啦快速离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黑暗中,给人逃之夭夭的感觉。 几人正莫名其妙之际,忽又感觉有咚咚脚步声踩着木板走来。 几人又齐刷刷回头,只见一个女人的身影款款走来,穿着白衣。 师兄弟三人骤然感到不对,纷纷拿出了照明用的荧石,手也陆续摸在了剑柄上。 待人走近,看清了容貌才知是一个皮肤白皙、体态婀娜的妇人,脸上满是媚滴滴笑意地走来。 南、牧二人越发警惕,庾庆却是一愣,因为这人他认识,正是初到冥寺时随同冥僧在海边见过的那个海族妇人。 小黑感觉到了气氛不对,赶紧抄了棒子在手,喝斥道:“再过来,我打死你!” 妇人咯咯一笑,“人小脾气倒是不小。” 庾庆伸手拦了一下小黑,盯着妇人道:“你?” 两位师兄当即看向他,南竹问了声,“谁呀?” 庾庆也搞不清这妇人是谁,叫不来名字,只知是海族。 妇人笑道:“大家不必紧张,我叫玉娇娇,是海族的族长。探花郎,我们又见面了。” 海族的族长?南、牧二人相视一眼后又一起看庾庆的反应。 庾庆手慢慢从剑柄上松开,拱了拱手,“不知是族长驾到,恕罪。族长这是要回冥海吗?” 玉娇娇摇头,“听闻你好像要离去,特来找你的。” 庾庆不解,“找我做甚?” 玉娇娇:“想要你手上的一件东西,你知道的。” 庾庆目光一闪,大概猜到了,问:“戒指?” 玉娇娇颔首:“不愧是天下第一才子,一点就通,没错,就是那枚戒指。” 庾庆试探道:“你要那戒指做甚?” 玉娇娇:“那戒指本就与我海族有关,我也不瞒你,我海族有一禁地,因无钥匙开启,封印多年,而那两枚戒指二合一后就是开启的钥匙。那东西你留着没用,不如归还我海族,你觉得如何?” 禁地钥匙?师兄弟三人面面相觑。 庾庆道:“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戒指送人了,不在我手上。” 玉娇娇笑意不改,“送人?这种东西还能当礼物送来送去不成?我倒想知道你送给谁了,不妨指名道姓来听听。” 这话令庾庆皱了眉头,一个活了几千年的人,说出来怕是要石破天惊,对他几人自己恐也没什么好处。 “怎么,说不出来?那就是诓我咯。探花郎,那本就是我海族的东西,我不想伤了和气,你开个价吧。” 玉娇娇话刚落,黑朦胧的海面上忽然传来一阵细碎而密集的“叮铃铃”声响。 清脆好听,有荡涤心神的悠扬感,但师兄弟三人却不敢回头看,继续警惕着眼前人,只有小黑转过身从几人中间伸头眺望,他能夜视。 对这声音庾庆并不陌生,第一次听到时就是出自这海族族长的手上,但是这次的声音中似乎多了别的内容。 玉娇娇目光骤然投向黑漆漆海面,脱口而出道:“潮汐合一!” 目光又骤然盯在庾庆脸上,“你真的送人了?” 庾庆无语,耸了耸肩,一副说了你不信的样子。 玉娇娇突然一个闪身而起,倒钻进了栈桥旁的海水中,几乎没溅起任何水花,甚至都没有什么声音,身影在水下划过,在水面带出一道微波远去,似乎朝着声音来处去了。 几人这才回头看向了海面,牧傲铁问:“是楼船上的那个女人来了吗?” 不知道,虽都有同样猜测,但都不能确定。 “不宜久留,走吧。” 庾庆招呼一声,伸手牵了小黑,将这心野小子给一把拽走了。 荧石光芒陆续隐没,几条人影快速离去。 ps:第四卷终,下一卷:幽兰山阙 第五三五章 颈椎病 第五卷:幽兰山阙 妙青堂斜对面的铺子里,林掌柜大步而出,径直闯进了妙青堂,拍着柜台,“高掌柜,得请我喝大荒原的佳酿了。” 柜台后面的高云节站了起来,正有点不明所以,林掌柜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信,拍在了柜台上,“这信是给你的吧?又寄到我那去了。” 信本是寄给他的,拆开一看后,发现里面还有封皮,写着“高云节亲启”,街坊邻居的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何况这种事他也不是头一回经历,已经这般往妙青堂送过几回信了。 高云节扒拉了信到手中查看,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怕“妙青堂”的字样太碍眼,不好直接寄达,稍微拐了个弯。 当即拆开了信,检查了一下里面的信件,主要是检查里面的安全设置。 确认信没有被偷看过,再稍看了一下信中内容,便抬头一脸笑,“我这点佳酿你怕是惦记了好久吧?” 林掌柜嘿嘿,“凤族佳酿,不对外出售,那可不是随便哪都能喝到的。” 上次大荒原来人,凤族的人来这边办事,叶点点托人顺便带了点凤族的佳酿过来,结果刚好被林掌柜看到了,当时就死皮赖脸要了一坛去。。 “行,今天被你找到了理由。” 高云节摇头叹气,先出柜台关了门,暂停买卖,请了林掌柜入内。 里面院子内,牧傲铁光着上身,在那玩倒立, 单手一根食指杵地, 另一手上还拿着大铁索增加重量。 南竹在亭子里和小黑叽叽歪歪, 不知在讲什么道理,小黑则满脸好奇发问,总之是一个敢讲, 一个敢问。 吴黑坐在一小院的台阶上捧着一堆纸看,在亲自检查儿子的课业, 如今的那位天下第一才子的身子有所不适, 他只好亲自来督促儿子的学业。 庾庆则闭眼躺在躺椅上享受一天中难得的阳光, 太阳光柱穿过大地天窗而入,尽管这份光景持续不了多久, 但在幽角埠来说,这依然是一份极为奢侈的享受。 当年若不是倚仗所谓的“仙桃”独家经营权,也拿不到这么好地段的铺子。 虫儿坐在躺椅后面, 双手捧着庾庆的脑袋左右摇晃个不停, 帮其调养护理颈椎。 之所以如此, 只因庾庆某天醒来突然发现自己的脖子不能动了, 稍用力扭动便痛入骨髓,脖子如同锈死了一般, 当时真把他给吓了个够呛。 没有什么别的疑虑,直接怀疑与后颈棘突的异变有关,于是一帮人再次把他后颈开了刀查看, 不出所料,后颈的金色异变已经从棘突蔓延到了上下另两处骨节的结合处。 这病症, 吴黑也解释不清楚,他的金色骨骼是天生的, 不存在这种慢慢病变的过程,也从未经历过这种痛苦折磨。 偏偏又不知道找谁去医治, 关键是也不太敢让人知道,不到真没办法的地步,他们也不会让外人知道。 后来只能是采取没办法的办法,强行活动他的颈椎关节。 强行的滋味确实很痛苦,痛了个灵魂出窍,但也确实有效,多磨合了一阵后, 脖子又能动了。 于是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虫儿会帮忙他脖子经常多动动。 南竹和牧傲铁心有戚戚焉,两人知道自己迟早也要遭一趟这个罪,有老十五在前面蹚路也挺好的, 就是不知道这样一直扩散下去会是个什么恐怖后果,这日子过的挺膈应的。 本来吧,三人还想出去找活干的,偷偷用化名去给人打个工什么的,不然明年的一千万怎么办?坐着干等就能从天上掉下来不成?毕竟都是玄级修士,哪怕出去找个看家护院的活,一人一天一千两银子是少不了的。 其实凭他们现在的名气,完全能找到更赚钱的活,奈何他们得罪了一些他们实力匹配不上的人,干了大多人不敢干的事,压根不敢光明正大出去找活干。 当然,船到桥头自然直,至少庾庆自己是这样想的,能不能找到赚钱的活得出去闯一闯看一看才知道,不一定非要死守妙青堂,路是人走出来的嘛,多余的人手闲着也是闲着,得出去想办法。 谁知突然病倒了,出去打工的事就暂时搁置了。 “好,好,好。” 进了内院的林掌柜连连点头,对院子里的人逐一点头打招呼,目光自然忍不住关注了一下庾庆、南竹和牧傲铁,深知这三位如今可是名满修行界的牛人。 没办法,师兄弟三人和遮罗山的恩怨已经传开了,风言风语说强势的遮罗山王氏愣是被三人给搞垮了,那可是锦国排名前十内的灵植大派,财大势大。 林掌柜更听说这三个家伙还砸了海市镇海使的商铺,声名赫赫的镇海司大狱更是被抓进去过两回,听说还被用过刑,也不知真假,不过进了镇海司大狱两回还能活着出来的人可不多。 他本来吧,还想让庾庆帮他们商铺题个匾之类的,探花郎嘛,天下第一才子嘛,后来一看这边得罪的一堆人,发现挂这位题的招牌做买卖确实不合适,也就算了,免得招来邪火。 有这想法的街坊邻居不止他一个。 他也不是第一次来妙青堂里面的院子,街坊邻居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也算是常有来往。 他也还是老习惯,一进院子,又背个手走到了院子中间的一棵树下,绕着圈的上下打量欣赏,又偶有唏嘘摇头之意。 这棵树算是妙青堂的镇店之宝,小云间弄出来的仙桃树,唯一滞留在此的,本来是当初当样品展示的,后来自然是希望卖掉,奈何卖到现在一直没卖出去。 如今高云节高大掌柜搞出了新花样,因老是有人想进妙青堂看看仙桃树什么样,他搞出了一万两银子看一次的买卖,虽惹来骂名,但三不五时的还真会有人愿意花钱进来瞅瞅,多多少少也算是笔收入。 高云节把信给了躺椅上的庾庆,然后取了一坛酒出来,招呼了林掌柜去亭子里喝酒,南竹赶走了小黑,也主动去喝酒陪客了。 躺椅上的庾庆打开信审视,虽没具名,但其中内容一看便知是柳飘飘寄来的,说的还是那位“干娘”的事。 时间已经过去了几个月,才憋来这封信,庾庆也能理解,柳飘飘如今也有自己的难处,行事不想惹来怀疑,一些情况得慢慢去查,急不得。 信里提的还是事发时的那天,说古清照先去了梁府和梁家的小姐碰了面,古清照离开后,梁家小姐也离开了梁府,不知去向,嫌疑最大。信中说,古清照和青牙与梁府的来往中,与那位梁家小姐是最频繁的,早先是与梁家小姐的奶奶来往最多,奶奶过世后,又换成了梁家小姐。 这位梁家小姐的性格比较清冷孤僻,到了嫁娶的年纪也不愿嫁人,也有人说是比较孤傲,一般男人看不上。 信中最后强调了一点,那位梁家小姐才二十来岁。 信里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及“干娘”二字,也没有相关暗示,就算落在了外人手上,大多人也不知在指什么,只有书信双方才知是什么意思。 “才二十来岁”庾庆自言自语嘀咕了一声。 按信中情况来说,那位梁小姐确实嫌疑最大,但才二十来岁,怎么也不可能成为青牙和古清照的干娘,千流山重点关注的一个家庭,年纪方面应该不会有假。 难道那位梁小姐只是那位“干娘”的代言人? 然当时在冥海的船只上,青牙和古清照一听来人声音,明显就知道是“干娘”,加之见面的情形,这说明两人是有直接和那位“干娘”照面的,难道梁小姐只是日常传话的人而已? 想来想去,他也想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迷雾重重绕人。 思绪又想到了海族的族长,说什么戒指是海族禁地钥匙,禁地里有什么?还有当年那些高手究竟是怎么进入的冥海仙府?他感觉冥海那边存在着太多的谜团。 也不知那位族长在栈桥上听到声响追去海中是个什么结果。 疑思难解之际,耳朵忽微微一动,注意力被亭子里喝酒的聊天内容给吸引了。 林掌柜谈到了几个月后即将举办的二十年一次的“朝阳大会”,修行界的盛会,说是给天下新秀绽露头角的机会。 之所以被称为“朝阳大会”,就是寓意新人如早上刚升起的太阳。 也不是什么新人都能参加,有条件约束,修为达到了上玄境界的人不得参加,还有就是已经参加过的人不能参加。 也就是说一个修行中人一辈子只有一次机会。 庾庆对这个什么盛会不感兴趣,他哪里还敢出去光明正大的招摇,关键是林掌柜提到了这次的举办地,由修行界排名第一的灵植门派“千灵山”来筹办。 “筹办此等盛会,也必须得是那些大门派,既要有财力支撑,也要有组织能力,更要有威慑力,避免有人捣乱。其实千灵山也不是第一次筹办,已经经手过好几届了。 据说千灵山集历代先人之力,在门内耕耘出了一座灵谷,设置的大阵采集天地灵气,一夜之间能令枯木逢春。据见识过的人说,亲眼见到无数幽兰顷刻间徐徐绽放的情形,煞是神奇和壮观,不愧是天下第一的灵植门派。 灵谷是千灵山宿老潜修之地,一般情况下外人是很难有机会进去观赏的,千灵山往届的‘朝阳大会’倒是开启过,也有不开启的时候,不知这次会不会开启了招待嘉宾们观赏。” 躺椅上的庾庆已经翘起了脑袋朝亭子里看。 倒立的牧傲铁亦偏头看去。 亭子里陪酒的南竹下意识回头看了看两人,然后又试着林掌柜,“千灵山能让无数兰草在眼前徐徐绽放?” 第五三六章 过于巧合 这问话里藏着的小心和惊疑,只有见过丽娘的师兄弟三人知道是为什么。 林掌柜:“说是这样说了,我也没见过,不过想必不假。。。昆灵山能坐上天下第一灵植门派的交椅,灵物种植手段非同小可,不说别的,仅那招‘枯木逢春’的手段,天下就找不出第二家,连枯木都能让它回春,又何况是让花草绽放。” 语气艳羡,话毕又端起酒盅小嘬一口,赞酒好。 高云节又端起酒坛给他斟酒。 翘着脑袋的庾庆又在虫儿双手的摆弄下慢慢躺了回去,却依然是竖起耳朵凝神听的神色。 牧傲铁双脚落了地,扯了毛巾慢慢擦拭健硕体躯上的汗珠。 同样端着酒盅慢慢抿着的南竹似若有所思,很快又继续追问道:“林掌柜,昆灵山种植了很多兰草吗?” “种植了很多兰草?”林掌柜愣了一下,旋即摇头,“不知道,我哪清楚,我又没去过昆灵山。” 南竹咦道:“你刚才不是说无数幽兰顷刻间徐徐绽放吗?” 林掌柜哦了声道:“那不是据说嘛,传言中说的确实是无数幽兰顷刻间绽放,而不是说其它的什么花草。” 南竹又问:“昆灵山这让花草绽放和枯木逢春的手段,是走到哪都行,还是仅在昆灵山内?” 这一问,勾的庾庆和牧傲铁的微动作都冻住了,连目光都不动了,倾听意味很明显。 庾庆更是下意识抬手捏住了虫儿不停动作的手,示意他暂停摆弄自己的脑袋。 虫儿看着他抓住自己手不放的动作,稍微缩了下手,没抽走,悄悄抿了唇,然后就任由他的手抓握着自己的手,趁他看不见自己,盯着他的面目仔细打量。 林掌柜呵呵道:“那个我也不清楚,不过肯定是在昆灵山内。不是说了么,昆灵山是集历代先人之力才耕耘出了一座灵谷么,是在那座非同一般的采集天地灵气的大阵内才能让枯木逢春,那座大阵大概是不能带着到处跑的吧,你说呢?” 南竹若有所思着点头赞同,“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林掌柜目光略凝,感觉这位的赞同颇显敷衍意味,当即狐疑道:“南兄,你这话里话外的,好像很关心昆灵山的灵植手段呐,你也懂灵植术法吗?” 别说他了,高云节的目光也已经在一个劲地往南竹身上瞟,师兄弟多年,谁不了解谁?已经是察觉到了老七的问话有点不对劲,那可不是老七一贯的废话啰嗦,似有的放矢。 回过神的南竹忙道:“没有没有,就是对这种玄幻的东西感到好奇,我哪有那本事。” 高云节也貌似漫不经心一句,“林掌柜也不是第一次接触他,还不知道他么,就是啰嗦,什么事都喜欢插一嘴。” “呃?哈哈哈哈。”林掌柜忍不住大笑,笑而不回,心里默认了,这胖子确实是废话多的那种人。“南兄弟若是喜欢,不妨趁这机会去昆灵山逛逛,说不定有机会开眼界。” 南竹谦虚摆手,“我哪有那资格。” 林掌柜不然,“咱们年纪虽然大了点,但这‘朝阳大会’与年纪也无关,只要以前没参加过,修为没到上玄境界的都可以报名参加。也未必要去争什么名次,就是去昆灵山逛逛,须知大派有大派的架子,寻常情况下还真不是谁都能擅闯的,人家这次开门广迎天下宾客,正是不计来客身份尊卑之时,想看是个机会。” 这话令南竹入了神,也令旁听者神色恍惚。 说到这,林掌柜又忍不住笑了笑,“当然,若是能与天下俊杰一较高下,扬名立万拿下个名次,那奖励也是不少的。历届大会,各方赞助的钱财加一起可不是个小数目,能进前十的,奖励到手都是数以亿计的。” 能说出这话,显然是对这边之前欠账的事略有耳闻。 说到钱,南竹不自然的嘿嘿一笑,摆手道:“扬名立万就算了,人生在世,还是低调点好,钱财够用就好。” 林掌柜差点没乐出声来,很想问问他,你们还低调吗?不说什么天下第一才子和什么小云间的事,刚刚不久前还把锦国排名前十的那个灵植大派给折腾垮了,还好意思说低调? 不过也正是念及此,又反应了过来,想想也是,这帮家伙得罪的人不少,庙不大,得罪的却尽是真神,要不是有点探花郎的家世背景撑着,换别人估计早就被一根指头碾碎了,再公然跑去“朝阳大会”嘚瑟的话,估计和找死没什么区别,脑子有病才会去,自己这些话不是鼓励人家送死么? 转瞬悟到是自己说错了话,当即不再多提,赶紧举杯岔开话题,“喝酒喝酒,我敬你们二位。” 师兄弟二人举杯回敬。 一顿推杯换盏,一坛酒喝光了,林掌柜也心满意足而去了。 高云节送走了客人快步回来,刚好见到正在穿回衣服的牧傲铁和南竹犹犹豫豫的样子凑近庾庆。 他也赶紧走了过去,凑了个数,凑到了一团中,问:“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他对这种自己可能被排挤在外的现象有点敏感,心头始终有论资排辈的意识在。 庾庆站了起来,四周看了看,看到侧院冒头打扫的两个独目人,当即将手中信搓成了齑粉,转身而去,回了自己的院子。 其他人立马跟上了。 坐在台阶上的吴黑见状略怔,也意识到了什么,立马起身走去,小黑扛着棒子蹦蹦跳跳跑来,他顺手将手中的一叠纸张塞给,“再抄一遍。” 飞来横祸!小黑看着手中突然被强塞的东西,不知自己招谁惹谁了,明显震惊了,最终肩膀一耷拉,大棒往身后一挂,胳膊拗不过大腿,垂头丧气地去了书房。 大人们则陆续集中在了庾庆院子的小厅堂内,虫儿被示意守在了门口放风,在这里明显属于没话语权的那种。 该来的不该来的,都凑了进来,谁也不好意思开口让谁回避。 堂内安静了一阵后,南竹终于忍不住低声询问,“老十五,你脑子好用,你说,会不会是那地方?” 庾庆瞥了瞥左右一个个瞅着自己的目光,摸了摸小胡子,“你问我,我问谁去,我哪知道?” 旁听的高云节有点憋不住了,“你们打什么哑谜?究竟瞒了我什么?” 庾庆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心想,瞒你的事多了去,凭什么事无巨细都向你禀报? 他最不喜欢高老二在自己面前充老大的样子,也不喜欢论资排辈那调调,自己才是名正言顺的掌门老大,若不是自己的话,玲珑观在幽角埠哪来这么大产业? “老七!”高云节重点盯上了南竹。 南竹左右瞅瞅,想装作没听见,然眼见高老二两眼要冒火的样子,又怂了,叹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那个丽娘提供了点百花仙子洞府的线索……” 当时闻讯的线索内容,他此时吧啦吧啦讲了出来。 其实所谓的线索也就几句的事,回来后师兄弟三人故意隐瞒了这一段,倒也不是要藏私,是他们自己都没有考虑好要不要去继续寻找,更重要的是怕同门弟子中的其他人跑去寻找。 他们去过小云间,也去过金墟,还经历了冥海之行的风波,知道触及这些东西的凶险,如果有一天他们身上的隐疾真的将他们逼到了绝境,他们不希望玲珑观剩下的人再为他们去冒险。 尤其是庾庆,他深知玲珑观就剩下了两名真传弟子,真有什么问题的话,不能把小师叔也搭进去。有些事是他自找的,当初小师叔反复劝过不要太贪心的,是他不听劝非要折腾,结果搞成了这样,哪能再连累小师叔。 是他叮嘱了南、牧二人不要说的,二人也深以为然罢了。 听完所谓的线索,吴黑皱眉沉默着,他还好,但是高云节明显不高兴了,“这么大的事,你们居然瞒着我?” 南竹自有理由,叹道:“老二,不是咱们想瞒你,你也听到了,那个丽娘所谓的线索就几句话,未免也太不靠谱了,你觉得我们跟着瞎扯有意义吗?传出去还不知要惹出什么祸来。 我们已经抛之脑后的事,谁知今天这林掌柜随口提及的昆灵山灵谷,怎么感觉好像和丽娘提供的线索有了碰撞?” 庾庆忽道:“丽娘刚告诉我们一个模棱的线索没多久,然后这林掌柜就过来把线索做了补充,等于是给我们指明了方向,怎么会这么巧?” 南、牧二人相视一眼,都猜到了老十五的顾虑,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乔且儿的阴影显然还未完全从老十五的心里飘过去。 其他人也是心头微微一凛,高云节意气心态瞬间消解了,迟疑道:“你怀疑林掌柜有问题?” 庾庆:“谁知道呢?” 南竹忽砸吧嘴道:“感觉又有一点说不通,丽娘这样做的目的何在?她若是真知道明确目的地,又想让人去寻找,就算她真如你说的身上有禁制离不开冥海,也犯不着安排我们去找,难道古清照和青牙之流不比我们可靠的多? 自然更犯不着向我们透露消息,自己私下悄悄去办不好吗?你看她在冥海对青牙他们的操控,能动用的力量肯定比我们这三猫两爪的强,而且我们还不受她控制。” 众人皱了眉头,不得不承认老七言之有理,这确实是一个无法回避的疑问,丽娘确实没必要这样做。 庾庆嘀咕,“真是巧合不成?” 吴黑突然出声了,“想知道昆灵山灵谷和百花仙子的仙府有没有关系,其实只需搞清一点,灵谷那座采集天地灵气的大阵究竟能不能让枯木回春。” ------题外话------ 评论说“千灵山”和“千流山”容易混淆,这种批评完全接受,已改成“昆灵山”。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五三七章 床下黄金 对此说法,众人一听就懂,若是大阵能使枯木逢春、兰草绽放,那就是昆灵山自己的本事,和百花仙子的仙府无关,丽娘和林掌柜的巧合自然也就没了嫌疑。 反之,那昆灵山灵谷的异况恐怕还真是和丽娘提供的仙府线索撞上了,眼前的巧合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将值得深思。。。 高云节颔首捋须,“如此说来,想要确认,得要去一趟昆灵山才行。” 南竹叹道:“若林掌柜所言不虚的话,‘朝阳大会’确实是一个进入昆灵山的机会,那种大门派的架子,寻常时候我们的确可能进不去,怕是想偷进去都难。” 高云节环顾众人,忽然冒出点莫名的意气风发味道,“那我们就走一趟?” 庾庆反问:“跑去证明这个干嘛?证明了没问题那就是白跑一趟,证明了有问题又能怎样?就算和‘镜花仙苑’有关,如何找到入口?在天下第一的灵植大派老巢里搞这事,你们觉得我们吃得消吗?证明了有问题我们也没能力去核实是不是丽娘设的局,所以去不去的结果都一样。” 众人或若有所思,或轻声叹气。 还是高云节问道:“那到底去还是不去?” 说到这个,庾庆、南竹和牧傲铁竟都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后颈,之后三人都察觉到了彼此的动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所有人都盯在了庾庆身上,对这位之前痛的死去活来的惨样,大家可谓记忆犹新。 于是高云节拍板了,“算了,你们身上的问题总要想办法解决,这次我也去吧。” “你?” 庾庆、南竹、牧傲铁齐刷刷盯向了他,可谓异口同声,明显都有些惊住了。 守在门口的虫儿回头看来,包括吴黑,都很意外的样子。 高云节嗯道:“老十五说的没错,跑到昆灵山老巢去,确实有所不便,你们三个跑去我也不放心。我比你们年长些,江湖经验也更丰富一些,还是陪你们走一趟吧。” 其实当初去金墟的时候他就想去了,眼看大家一趟又一趟的历险,大家师兄弟,他老是那个被排除在外的,令他心里很不是滋味。重要的是老十五的嘴脸不好看,搞的他好像是那个白吃白喝不出力只知道占便宜的那个,只要是有点自尊心的人都受不了。 至少在他自己看来,自己绝对是最年富力强的那个,经验老到,办事沉稳,有他亲自去把握方向的话,能尽量避免风险,是一大助力,或者说是主力! 庾、南、牧三人的眼神却瞬间迷离了起来,目光四处瞟,都有点不想搭理他这话。 三人这态度,顿令高云节不满,他盯上了南竹,“老七,你眼睛乱飘个什么劲?” 就曾经来说,南竹是他推翻新掌门的头号狗腿子,牧傲铁虽也是他那边的,但却是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那种,有什么话还是得找南竹。 但此时的南竹却有些哭笑不得,想说的是,你那点江湖经验也许能在人海里浮沉,但真上不了台面,放在昆灵山那个级别的门派面前,真的还是不要拿出来说的好。 他以前刚出山的时候也认为自己更有江湖经验,后来经历了一些事之后,发现自己所谓的江湖经验在那些大势力面前就是个屁,市井经验迎上那种势力根本就是不知所谓。 老二要他的答复,他也很为难,只好盯上了庾庆,“老十五,不如咱们四人一起出行,多一个人多一个助力。” 庾庆眉头一挑,瞥了眼高老二,他才不想带这么个想出头的家伙一起出去,不说别的,没那精力安抚,安抚不好就有可能成为掣肘,然对方已经认了自己是掌门,他也不好乱翻脸,何况整个门派也没几个人,去那么多人冒险干嘛?怕不够灭门吗? 遂淡定道:“咱们四人当中,还是得留一个人留守铺子的,不如你们跟高老二去吧,我留守好了。” “呃…”南竹当场凝噎无语,眼中更有惊疑,他有点怀疑,真要是他和老九跟高老二去了,就高老二的尿性,不带头做主才怪了,以高老二为首去搞这样的事,先不管事情能不能成,大概率是很难活着回来的。 至于高老二为何这般信心满满,大概是见他们每次去都还能囫囵回来,这就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 以前是怕家人担心,回来后都尽量淡化危险,现在看来,以后要多讲讲危险方面的情况。 总之他也不好当高老二的面表现出什么。 牧傲铁也已经是皱起了眉头,有同样的担忧。 庾庆也不多说,免得伤了和气,也就抬手拍了拍南竹的肩,扔了个眼神给他,一副你懂的意思,让他自己看着办,抱臂胸前慢悠悠晃了出去。 牧傲铁也扭头就走了。 吴黑也沉默着离开了。 守在门口的虫儿好为难,不知该不该离开。 一看大家这态度,高云节一张脸已经黑了一半,嚷了一声,“老九。” 外面的牧傲铁闻声止步,回头一瞅,见他招手,只好又闷声回来了。 三人凑在一块,高云节语重心长道:“大黑不愿与人过多打交道,是个甩手的,虫儿又太嫩了,所以老十五说的也没错,咱们四人当中确实要有一人留守,不能都跑了。 还有,老十五是咱们看着他穿开裆裤长大的,什么尿性咱们很清楚。年轻人嘛,热血冲头,容易意气用事,有些时候确实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容易招惹是非,金墟要是换了我去,你们也不会染上这怪病。 既然老十五自愿留守,也不是坏事,那就咱们三个走一趟吧。” 南竹和牧傲铁顿面面相觑, 高云节随后又补了句,“我不是老十五,真要发财了,我不会独吞,咱们平分。” 南竹低了脑袋,摸着额头,很想说,这是钱的事吗? 纳闷了好一会儿,他才抬头道:“老二,我觉得还是你留守最合适。” 此话一出,牧傲铁立刻点头。 高云节脸色顿沉了下来。 南竹忙补后话,“我是这样想的,你是咱们当中最德高望重的人,留下坐镇的事,还是你最合适,镇得住。不说别的,看桃树收费的事情,我们是想不出来的。” 牧傲铁跟了句,“没错。” 南竹:“还有一点,染病的是我们三个,你去的话,就算在仙府找到了我们要找的,老十五不在场,他身上的问题也还是解决不了,难道还能回头再让老十五一个人再跑一趟不成?昆灵山又不是咱们开的。他再没个样子,咱们也毕竟是师兄,不能看他有难不管。” 牧傲铁:“确实如此。” 论讲道理,南竹绝对是玲珑观第一高手,关键是他不管有理没理能没完没了一直讲下去,此刻便苦口婆心在高云节身边一直吧啦个没完,最后反倒把高老二的嗓子给说哑了,才说的高老二没了话说。 争辩好久的高老二颓坐,认了。 嗓子依然清亮的南竹这才告退,一直不时在旁帮腔的牧傲铁也趁机退场。 正院里,庾庆依然躺在椅子上悠哉,此时日头已经过了,可以躺在椅子上看天上飞来飞去的流光告示,希望能看到一点能让这边发财的信息。 南竹走到他身边低声给了句,“高老二那边行了。” 庾庆微微点头,突兀冒出一句,“你那颗金蛋哪去了?” 南竹愕然,“什么金丹?” 庾庆白他一眼,示意他俯身低头过来后,才低声道:“黄金大力士那里,那株金兰上面结的果子。” “哦。”南竹恍然大悟,“在我屋里,你问这个干嘛?那是我的东西。”特别强调了一下。 庾庆:“我有说不是你的吗?我是在想,丽娘说入口有好多兰花,那株金兰也算是兰花,两边会不会有什么关联?我的意思是,这次把你那颗金蛋蛋也带上,万一有用呢?” 南竹默了默,想想也是,自从弄来那颗金兰果子后,想尽了办法也搞不清有什么用,当普通金子处理了吧,肯定又不敢甘心,算是砸在了手里连个响都听不到。 如今带上试试也行,他立马转身去了自己院子,不是老十五说起,他都忘了自己手上还有那东西,因平常实在没什么用处。 他进屋有那么一会儿后,又匆匆跑了出来,拍了拍庾庆肩膀,兴奋招手,“来,快来。” 庾庆一愣,迅速起身,赶紧跟了他去。 不远处的牧傲铁一瞅,不知两人密谋什么,但看出了肯定有事,当即也快步走了去。 南竹一回自己房间,立马往床底下钻,费力钻进去,又费力爬出来,手上竟抱了块金灿灿的金砖出来,“看,你看,是不是金子?” 庾庆和牧傲铁都忍不住伸了手过去,指甲划了划,还用手指弹了弹,当当听响。 “没错,是黄金。”庾庆点头认可,又狐疑道:“你什么时候铸了这么大块金砖,藏床底下干嘛?” “我有病才搞这个,你们仔细看看像什么。”南竹说着还跺了躲脚,脸上的兴奋难以掩饰。 两人顺势看了看他脚下,瞬间醒悟,这金砖和屋里铺地的地砖样子一模一样,除了颜色和材质不一样,其它方面可谓栩栩如生。 但两人还是没搞懂他兴奋在哪,庾庆伸手要了地砖过来翻看,也没看出什么多余的名堂,连牧傲铁都忍不住问了句,“什么意思?” 南竹一矮身,哧溜一下又钻进了床底下,不一会儿伸了只手出来,手里抓了把金灿灿的沙粒给他们看,“看看是什么?” 第五三八章 再次出征 庾、牧二人不瞎,加之前面的金砖,两人一眼就看出了他手里抓的是金沙。 不过都还是伸手捻了些沙粒到手,用指甲掐了掐看,确认了是金子。 金沙扔回了他掌中,庾庆边蹲下边问:“老七,你这爬床底下又是金砖又是金沙的干嘛,藏了多少私房钱?” 牧傲铁也跟着蹲下了往床底下瞅。 接回金沙的南竹不屑,“这话说的,我的钱谁也抢不走,是我的就是我的,我犯得着藏私房钱吗?” 稍瞅两眼,庾、牧二人已经有些发愣,不知南竹在床底下扒什么坑,好像在床底下挖了个小坑,光线不好也看不太清是什么意思,两人相视一眼,双双起身,扯了床架子直接就给哗啦拉开了。 爬床下的南竹骤然见光,立马左右扭头往上瞅,“你们干嘛?” 两人不跟他废话,直接走了过去看究竟是怎么回事,见果然挖了个小坑出来,扒拉出的都是金沙和金疙瘩,南竹手里还拿着一只金灿灿的黄金小匣子。 让两人眼睛发直的是,地面有一处脸盆大小的金色区域,区域之外是地砖,之内好像都是金子。 两人有点不敢相信,立马蹲下了伸手去触摸确认,确定没看错后,都有些惊着了,主要是一半黄金一半石头的地砖过渡的太自然了,仿佛天生的一般。。 都忍不住掰起了一块渐变的地砖在手中查看。 好一阵后,庾庆才忍不住拍着手上地砖,问:“老七,这怎么回事?” 开始还以为是死胖子藏了私房钱,现在一看, 显然不是那么回事, 一看就知道情况不正常。 南竹已经跪坐了起来, 指着手中小匣子给他们看,“你们看好了。” 他慢慢打开了黄金匣子,露出了里面的那颗金蛋蛋。 另两位一看就认识, 正是死胖子手贱从金墟那株金兰上摘下来的果子,当时吓得差点扔掉却没能扔掉被带了回来。 “看什么?”牧傲铁问了句。 南竹小声带着兴奋道:“这匣子原来是木匣子, 现在变成了金的。” “” 尽管已经往这方面怀疑了, 庾、牧二人还是震惊的哑口无言。 庾庆随后问:“怎么会这样?” 南竹:“不知道啊, 你们看地上这脸盆大的一圈,以这果子为中心, 木匣子、泥土、石子、石板之类全部变成了黄金,我也是刚才挖这颗果子的时候才发现的,吓我一跳。” 庾庆:“你把这果子埋在了床底下?” 他想说的是, 至于藏这么严么, 防谁呢? 南竹点头, “我现在在想一件事, 你们说金墟那个世界之所以会变成黄金世界,会不会跟那株金兰有关?”手指了指异变的地坑。 另两人默了默, 都陆续摇头,都不能肯定。 不过庾庆还是反驳了一句,“金墟不可能, 金墟大的环境还是土地里面含金,仙宫里面的世界倒是有可能。” 牧傲铁忽捧起手上渐变的地砖道:“像不像我们颈椎骨头上的渐变?我们的渐变会不会和这金果有关?” 南竹立马否认, “不会,东西我一直埋在床底下, 我们在海市离这果子那么远,同样能感觉到身体里的渐变。还有, 老二也摸过这果子,他怎么就没事? 我们身上的渐变还是和地泉有关,只不过那地泉能因人而异罢了。大黑他老子兄弟两个,老大心术不正就变成了妖魔,老二不同则金骨金血,那个铁面人则变成了三头六臂,可见确实与心性有关。至于我们三个变成这样, 金骨在渐变,会不会是因为我们喜欢” 说到这,他没好意思再说下去,但是庾庆和牧傲铁居然都很神奇的听懂了, 知道他得出了他们喜欢金钱的结论。 南竹也岔开了话题,在那掰着手指头算了起来,“我们从金墟回来后,在铺子里呆了几个月,然后才去的海市,加上路上来回,不到两个月,回来后又呆了几个月,加一起算,这果子埋下去还不到一年的时间。” 又比划着地面的渐变范围,“这么估算下来,一年满打满算的话,估计也就能渐变个两百斤黄金”算到这忍不住挠了挠头,之前的兴奋劲突然有点蔫了,嘀咕了一句,“才这么点?” 另两位跟着他思路懂了他的意思,两百斤黄金兑换成银子也才几万两而已,放在人间凡夫俗子那,的确是一笔巨资,够花一辈子,但对修士来说确实不多,还不够海市来回一趟的路费,尤其是对修为到了他们这种地步的人来说,太少了,根本买不了多少修炼资源。 说到修炼资源,他们目前倒是不用花什么钱,铺子里还有一堆冰封的仙桃。 而说到仙桃,他们一个个都快吃吐了。 哪怕是正常的仙桃,每天吃那么多,吃久了是个人的都会倒胃口,何况还是冰冻的不新鲜的,个头又那大,那感觉,谁吃谁知道。 问题是他们手上还有差不多三万颗冰冻仙桃,这还是吴黑来后消耗了大头。 铺子里所有人一起放开了吃的话,最高峰是一天消耗差不多两百颗。 后来随着大家修为的提升,仙桃消耗量不但没有上升,反而在逐步下降,实在是天天啃那么多陈年冰桃子没办法维持长久激情,一个个真的是吃的想吐了。 不想吃的时候,庾庆他们的借口是留给小黑的,毕竟小黑现在还在打修行根基的时候,真上了路是需要不少修炼资源的,这些陈年仙桃用的上。 到了这个时候,大家发现还是仙丹级别的“广灵丹”好,吃一颗顶好多颗仙桃,而且一颗也就那么点大。 估计当年的仙人也是把这些仙桃当零食的,不可能当修炼资源天天吃撑着。 三万多颗仙桃,其实他们放开了消耗的话,如今也用不了多久,不到一年就能吃完,问题是伤了胃口。 迟迟吃不掉也有一个好处,偶尔能做做掩饰,左邻右舍的邻居过来时,看到一堆冰封的仙桃依然卖不出去,哪个不是一脸暗暗憋笑的样子 几天后,花钱找“望楼”确认了林掌柜所谓的昆灵山的情况后,做了通准备的师兄弟三人才再次出征。 这次不是为了钱,也不是为了找人,而是真的为了自己身上的毛病,当身体遭过大罪后,才知道什么更重要。当然,要是能顺便发点财就更好。 出发前,庾庆找到了一直不表态的吴黑沟通,希望他能一起去昆灵山,这可不是高老二,帮不上忙还可能扯后腿,带个上玄境界的高手同行,会安全许多,绝对是一大助力。 然吴黑拒绝了,“我的修为超过了参会条件。” “不一定要报名参会,咱们可以相互配合嘛。”庾庆劝了一句后,见他还是不为所动的样子,不由好奇而问,“你不是一直想让小黑跟你一起变回正常人吗?” 吴黑略默,徐徐道:“如果当初知道金墟里面是那情况,我不会跟父亲争吵,不会执意要进去。如果没有小黑,就我自己一个人,我肯定同你一起去。你没有孩子,不会明白的,小孩还没有长大,他没有娘,我的命不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何况还不知是什么情况,不到不得已,我不会轻易去冒险。权当我自私,让你们先去探路吧。” 庾庆点头一笑,“理解,留下看家也是一样的。” 吴黑:“幽角埠这里没人看家也出不了什么事,倒是你们,这次去参加‘朝阳大会’,天下俊杰共聚一地,虽是意气风发,但比武的话,还是要小心点,不行就不要逞强。” 庾庆哈哈笑,“比武?不存在的事。偷偷摸摸混过去,哪敢张扬,不说别的,让遮罗山余孽知道了,万一有心气不顺的,非弄死我们不可。只要能报名混进去就行,又没说不能弃赛,众目睽睽之下露脸的事就免了,毕竟还是小命重要。” 吴黑:“也是。既然你已经有了主意,我就不多说了,总之你们自己小心吧。” 庾庆:“对了,说到‘朝阳大会’,想到了宁朝乙,他可是上届的第五名,你记得继续跟他保持联系,还是要隔断时间联系一次。” 吴黑点头,知道他的意思。 这边也确实和宁朝乙保持着一定的秘密联系,主要还是当初那个幕后黑手的阴霾一直缠绕在他们心头。 然而很奇怪,金墟之变后,幕后黑手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宁朝乙和沈倾城至今在蓝宝湖那边过的好好的,自由自在放牧,几乎没有任何干扰,也没任何人再拿人质上门要挟他们,自然也没人把人质还给他们,他们也不知道人质是死是活,更不知在哪。 总之幕后黑手沉寂到让他们没脾气,连一点想查找的线索都找不到。 乔且儿的仇,庾庆表面不说,实则还是耿耿于怀 出发时,和上次不一样,吴黑先把小黑牵在了手中,这次不会让小黑再偷跑掉。 又还是和上回一样,把人给装箱后送了出去。 送行回来后的高云节莫名叹了声,“人心不古啊!” 神情中是有几许哀伤的,他又不傻,能看出老七、老九和老十五穿了一条裤子,都不希望他一起去。 打扫柜台的虫儿也有一些失落,他缠着庾庆央求一起出行来着,结果反被庾庆照屁股上踹了一脚,说等他修为到了初玄巅峰再说 第五三九章 三只 出了幽角埠,做贼似的师兄弟三人悄悄翻山越岭,远离了那横亘山脉后,才找了坐骑一路奔奔而去。 人有两条腿,马有四条腿,跋山又涉水 昆灵山,地处殷国境内偏南地段,取山水锦绣之域,峰峦千座,钟灵毓秀,气象万千,本名千灵山,后冥海仙府洞开,妖界立地成圣,唤圣地为千流山,为避名讳,始改名为昆灵山。 修行界擅长灵物种植者占据此地开宗立派后,昆灵山已不仅仅是山名,也是宗派称呼。 昆灵山,绵延传承千年,天下第一灵植大派,经久不衰! 朝阳大会,二十年一届,已办一百零七届,昆灵山一家便占了其中十届,天下第一灵植大派的名望可想而知。 今一百零八届,再次定落昆灵山。 大会筹开在即,事关宗门名望,全派上下不敢有失,已是提前了半年早早准备。 如此盛会,据说连殷国皇帝都有可能来一睹盛况。。 这样的情况不是没有过,昆灵山筹办过的朝阳大会,其中有六届得到过殷国历代皇帝的莅临捧场,而当今皇帝陛下登基以后,这还是昆灵山第一次举办。 能不能邀请到皇帝陛下来捧场,在外人眼里,甚至是在昆灵山自己人眼里,都视作殷国朝廷对昆灵山的态度。 千年大派风光虽风光,实则也有自己的难处,皇室既会拉拢,某种程度上又一直在打压。 更重要的是,当今皇帝的权柄极盛, 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与执掌“大业司”的掌令的关系非常不错, 其中有皇后的原因在其中, 因为皇后就是那位掌令的师妹。 也因此,皇帝敕封那位掌令为“地师”,意为大地之师! 有意思的是, 锦国那位修行界的至高,被锦国朝廷敕封为“地母”的那位, 也是“地师”的师妹。 换句话说, 地师、地母和殷国的皇后, 本就是同门师兄妹的关系,只是如今地域分明, 敌对意味明显。 也就是说,这次盛会,只要昆灵山能把皇帝给邀请来, 皇后便有可能一并过来, 甚至有可能把地师也给请来。 据说本届盛会, 昆灵山是花了不小的代价才争取到的举办权, 而掌门也早早就向皇帝陛下屡次表达了邀请之意。 至于皇帝会不会大老远赶来,外界不得而知, 不过朝廷的三十万大军也早在昆灵山外围布置,襄助本届大会。 耳畔听到旁人这些叽叽喳喳的议论。 坐在路旁茶摊上的庾庆师兄弟三人,边慢慢喝茶嚼点小吃, 边竖起耳朵倾听各种议论。 他们此时身在昆灵山附近的一座小镇上。 小镇也呈现出了罕见的热闹,驻军及形形色色外来客云集, 鱼龙混杂,人流量暴增。许多资源也在朝这边汇集, 小镇商客赚了个盆满钵满,小镇百姓及附近村民也混了个短暂的衣食无忧。 师兄弟三人一路上不慌不忙、晃晃悠悠至此, 离大会开始也只剩下了一个月的时间。 现在想参会的人其实已经可以报名了。 天下各地的俊杰奔赴昆灵山,路程有远有近,抵达时间有来早的不可避免,昆灵山提前一个月容许报名也是待客之道。报名后,来客的吃住方面,昆灵山都会妥善安置。 师兄弟三人没急着报名,他们慢慢晃来此地, 就是想多打探了解一些相关情况,一点准备都没有就想一头扎进天下第一大派里面去乱钻,那肯定不合适。 当然,慢慢赶来还有一个好处, 就是能省不少钱。 其次是他们还没有想好到底要以什么样的方式混进昆灵山。 正常报名进去,他们又不敢用真实身份,如今的他们也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本事不大,名气却也不小了,真实身份一用立马就得被盯上,被麻烦缠身都是小事,担心被人给弄死。 毕竟遮罗山和昆灵山都是灵植圈子里的,鬼知道遮罗山这次有没有来人。 胡编乱造一个身份进去,就更不敢报名太早了,怕举办方有充足时间查出他们身份有问题。 实在是这一路打探到的情况有点把他们给吓到了。 这种大会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引人注目,居然连皇帝都有可能会来,对于参会人员的身份甄别力度自然也是超乎他们想象的。以一个帝国的触觉力,不管自己说自己是哪来的人,都得把出身地的谎给圆妥了,不然很容易被查出来。 所以他们想来想去,还是倾向于以打杂的身份混进去。 听说大会期间,是允许一些人以打杂身份进入的,首先是大会的规模太大,再大的门派也没那么充裕的人手,确实需要一些外力帮衬。 其次也有不报名、不参加比试的修行中人想进去观看盛会、观看比试。 这也是惯例,毕竟大大小小的修行门派众多,找到举办方打招呼走后门的人太多,与其拒绝之下得罪太多人,不如定下规矩。 为了大会的稳定举办,这些能进来参与打杂的人,一般都是各门派的弟子,也就是有门派做担保。 也有非门派弟子进入的,那要有相当有力的担保才行。 此时坐在路边喝茶的师兄弟三人,就盯上了街道对面一个五大三粗个不高的络腮胡汉子。 只见其人吃饱喝足后打了个饱嗝,擦了把油乎乎的嘴,扔了颗银裸子在桌上,咋咋呼呼一声,“不用找了。” 在店家的连连感谢声中,汉子挺着吃撑的肚子起了身,然后背了个手在小镇街道上哼着小曲溜达而去。 南竹立刻对庾庆示意了一下店家收走的银裸子,微声道:“看到没有,出手大方。” 庾庆亦低声问:“哪有公然在街头咋咋呼呼说自己有关系把人弄进‘朝阳大会’的,你确定不是骗子?” 盯梢的对象是他们无意中发现的,名叫曹威,听到其跟人吹牛,说他有关系把人弄进“朝阳大会”,说他叔父是“正阳派”掌门,他出面跟“正阳派”打个招呼,担保点人进“朝阳大会”看热闹肯定没问题。 当然了,人家不可能白帮忙,要收钱的。 南竹顿嘿嘿一笑,“这你就不懂了吧,这种事谁若是偷偷摸摸、鬼鬼祟祟放风反而可疑,你看这是什么地方?这种事,谁敢公然招摇撞骗?活的不耐烦了还差不多。老十五,论这种江湖经验,说句你不爱听的,你还真不如我,你还有点嫩。” 庾庆当然不爱听,脸立马就沉了,“关经验屁事,可疑就是可疑。” 南竹伸手拍了拍他放桌上的手背,笑道:“就知道你不爱听,不要急,稍安勿躁嘛。我是什么人,我哪是能轻易往坑里跳的人,我这几天不是瞎混的,已经把他给盯死了,你猜他平日里跟谁有来往?” 庾庆没接话,安静等着,知道他的嘴自会主动吧啦出来。 果然,南竹自问自答道:“镇外驻军大营的统领,与之十分热络,我几次亲眼见他随意进出驻军大营,这种人能是骗子吗?另外,跟咱们一样想进去的,我亲眼见到他送了两拨进昆灵山,畅通无阻地送进去了。另就是,我打探到了,殷国境内确实有个‘正阳派’,门派规模还不小嘞。” 相对于前面两个发现,什么正阳派不正阳派的反而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能达到他们的目的。 庾庆脸色缓了下来,看了眼曹威已经晃远的背影,偏头示意跟上。 扔下茶钱,在店家“客官慢走”的招呼声中,三人陆续起身,快步向小镇街道另一头走去。 紧赶快赶,总算追上了晃悠的曹威。 南竹先快上几步,凑到曹威身边对其耳语了几句,曹威立刻四周看了看,然后跟了南竹进一旁的小巷,南竹同时向庾庆和牧傲铁招了招手,把两人也招呼进了巷子里面。 曹威上下瞅了瞅三人,负手哼哼道:“想进‘朝阳大会’开眼界是好事,就是不知你们知不知道行情?” 南竹拱手陪笑,“正因为不知道才找您,听说您有办法,什么行情您说说看。” 曹威一副鼻子眼看人的样子,“三万两一个人,先交一万定钱,送进去后再补另外两万,不讲价,概不赊欠。” 也就是九万两,师兄弟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愿掏这笔钱。 “舍不得钱瞎咧咧什么?浪费老子时间。” 曹威不屑一句,扭头就走。 “误会了,误会了。”南竹赶紧拉住了他,然后和牧傲铁一起看向了庾庆,什么意思大家都懂。 庾庆脸色顿有些不好看,但谁叫他是掌门,又是他连累两人被地泉祸害了,最终还是伸手到衣服里面摸出了三万两银票,曹威伸手时,他又缩了回来,“拿什么作保?钱给了你,万一你不认账怎么办?” 曹威顿时黑了脸,“你他妈有病吧?这事没保,也不会出任何收据,更不会留下任何证据,事情能成则成,成不了也是愿打愿挨,概不退钱。信则给钱,不信则拉倒。” 对方的硬气,倒是让庾庆放心了一些,加之南竹扯袖子的暗示放心,庾庆终究是把钱给了对方。 拿到了钱,曹威脸色也好看了,哼哼道:“放心,咱拿钱办事的底线还是有的,这就去镇外的驻军营地疏通关系,整个昆灵山的外围都被朝廷人马给戒严了,不疏通不行呐。”晃了下手中银票,暗示用意。 继而又道:“傍晚时分吧,镇外的南口碰面,不出意外的话,傍晚就把你们送进昆灵山。” 话毕塞了钱进袖子里,转身就走。 那可是三万两银子啊,师兄弟三人哪能放心让人拿走,最终还是悄悄跟上了。 结果还好,曹威似乎没有食言,还真的直奔了城外刀枪如林的大军驻地,也如南竹所言,只是跟守卫打了个招呼就进去了,看样子路子确实不一般。 中军帐内,主位上,客主易位,一个两鬓斑白身穿锦衣的内侍宦官端坐用茶,布有皱纹的面庞上气韵肃杀。 统帅此地的治军统领反而束手站在下位。 帐外一声通报,酒囊饭袋意味的曹威已是另一副气派入内,他有点意外的瞟了眼上坐的人,不认识,但知道不一般,赶紧低头,走到了统领跟前,双手奉上了银票,禀报道:“又来三只。” 统领偏头示意副将,“你们自己下去办吧,动静小点。” 于是副将和曹威双双退下了。 主位宦官放下了茶盏,淡淡问了声,“什么事呀?” 统领忙道:“禀督公,遵您的意思,肃清昆灵山外围心怀不轨者,又有三人自投罗网了,准备拿了严刑审讯。” 宦官微微颔首。 统领又抬头试着问了声,“难道是陛下会御驾亲临?” 宦官立马冷眼扫来,“这也是你能问的?不管会不会来,圣意自有定断,你要做的就是尽力肃清外围以备。” “是。”统领躬身领命。 第五四零章 蒙面女 他之所以对这位宦官如此恭敬,实在是来人身份不一般,乃皇宫内侍里的二号人物,名叫米云中,掌控着独立于朝廷之外隶属于皇帝个人的耳目——外候! 对许多文武官员来说,这是个血淋淋的恐怖存在。 有“外候”就有“内候”,统称为“内外候”,“内候”排在“外候”前面,掌控在殷国皇宫内的头号大太监手上,人称内候总管,常伴皇帝左右。 米云中则是外候都督,惯常被人称呼为“督公”,一定程度上受内候总管节制。 这种人物亲临这种地方,他这位治军统领如何能不恭敬。 手摸回了茶盏上后,米云中又问:“你这个方位,目前的情况如何?” 统领禀报道:“暂时已经抓了十几个意图混进‘朝阳大会’的可疑人员。” 米云中:“都是些什么人?” 统领:“粗浅了解下来,五花八门,身份都还未完全确定,严刑拷问出的结果都还有待核实,不过卑职认为,宁可抓错不可放过,但凡想以不正常渠道混进‘朝阳大会’的人员皆可疑,不管什么身份背景,一律先抓了再说!” 这做法有点不讲理,但米云中却是欣慰地点了点头,并给予了肯定,“很好!” 就因为先付了三万两银子,庾庆师兄弟三人无法坦然,没按曹威说的什么傍晚时分在镇南口碰面,而是一直守在军营外面盯着军营门口等曹威。 曹威从军营内出来后,三人又缩了,没让曹威发现,只悄悄跟在曹威后面,既是怕人跑了,也是想知道曹威都会干些什么,结果发现这厮就是到处闲逛、到处吹牛打屁,甚至还去了窑子里快活。。 三人跟到窑子门口,哪怕对这行不太了解,也能看出这窑子是新出的, 小镇太小, 原本没有窑子, 是这里热闹了出现了市场后,才临时出现的。 面对莺莺燕燕的招揽,不像庾庆有点不好意思, 也不像牧傲铁的清高孤傲,南竹倒是两眼有点放光, 撞了撞庾庆胳膊, 示意他掏银票, “我进去帮你盯着。” 庾庆鄙夷,“你去盯你的, 要钱做甚?”话毕扭头就走。 牧傲铁亦对南竹嗤之以鼻,转身走了。 南竹倒是也跟上了,嘴上却在嘀咕, “回头那三万两没了别怨我。” 三人也没走太远, 又在窑子斜对面的一处摊位上坐下了, 继续喝茶。 一壶茶, 蓄了几次水,嚼了点零嘴, 差不多也就混到了傍晚,曹威也在这个时候从窑子里出来了。 三人立马扔下钱走人,又跟上了。 小镇南口, 曹威到后四处看了看,没发现碰头的人, 正奇怪时,庾庆师兄弟三人突然冒了出来打招呼。 曹威也不跟他们客气, 问道:“银票准备好了没有?” 庾庆道:“放心,事成了不会少你的钱。” 曹威手一挥, “走吧。” 师兄弟三人发现这位还是挺守信用的,也没多说什么,跟着他向远处的苍茫山峦地带走去。 三人都知道,只要进了前面的山,就进入了昆灵山的地界,而进山的正路上被朝廷人马设置了关卡,只有通过关卡走正路进山才能保平安。妄图偷偷摸摸潜入山林混进去, 也不是不行,只是山中不知设置了多少暗哨,还有昆灵山自己的守山手段,得有本事混进去才行。 问题是偷偷摸摸混进去也没用, 没有合适的身份进去了也难以动弹,不可能没有任何凭据是个人的就能在昆灵山内部到处乱跑。 若非如此,师兄弟三人也不会被搞的如此犹豫。 看山跑死马,小镇与山峦之间的距离确实不短。 远离了小镇,尤其是偏离了官道后,来往的人渐稀,天色也渐渐昏暗。 就在道路前后不见了人迹,只有几人脚步声时,突然有“嗖”的破风声传来。 几人略惊,紧急反应,师兄弟三人更是迅速拔剑自卫状。 此时他们才听到一声弓弦的霹雳惊响动静传来,同时又听到身边传来“嗯”的闷哼声。 三人回头看,只见已拔出佩刀的曹威正以刀杵地,身形摇摇欲坠,两脚绷在那,寸步难挪状。 一支箭矢,贯穿了曹威的大腿,而且是贯穿了两条大腿,刚好将他两条大腿串联在了一块,令其难以挪步。 “什么人?” 曹威一声怒喝,怒目四周,酒囊饭袋的样子荡然无存,别有一股骁勇气势,竟直接一手抓住大腿一侧的箭头,硬生生将箭矢从两条大腿上血淋淋抽了出来。 嗖!又是一箭射来,正中曹威拄刀的手腕。 其实同时射来了两支箭,令一支被庾庆侧身紧急挥剑劈飞了。 撑住身子的手一伤,曹威受伤的两腿顿时一软,噗通跪地,差点扑倒,紧急换手抓住了刀柄撑住才未倒下,络腮胡子的面庞绷起了一脸的横肉,悍相毕露。 庾庆三人目光紧急锁定了弓弦霹雳响的地方,三支箭后,弓箭手的藏身地已被他们锁定。 师兄弟三人高度警惕,能明显看出这不是一般的弓箭手,能一箭刚好定住大活人的两条腿,这就不是一般弓箭手能做到的,对射杀力度的掌控非同小可,还有这般光线下的射击精准度。 射手明显不想直接射杀曹威,明显手下留情了,否则曹威怕已是当场毙命。 同一个念头在三人心头闪过,大箭师! 这念头一起,三人顿有些头皮发麻,深知能迈入大箭师行列的射手都是真正的杀手,他们并无对阵这种人的经验,一旦对方要对他们发难,他们只怕未必能脱身。 三人提剑在手,高度戒备着目标藏身地。 昏黄黯淡的光线下,一片随风飘摇的芦草中,突然蹿出一条人影,御风踏草,如一缕青烟般飘至,落在了阻碍的师兄弟三人跟前。 一个身背箭壶的黑衣蒙面人,身形略显较小,却难掩飒爽英姿,一看体态明显就是女人,多少令师兄弟三人愣了愣。 不过目光很快又都集中在了对方手提的那张弓上,扭曲的弓身焦黑,散布有许多一圈圈的银色斑点,恍如许多眼睛,赫然是虬龙弓。 三人目光一凛,玄级大箭师! 在他们身后跪坐的曹威换了手提刀,刀锋指向蒙面人,喝道:“来者何人?” 蒙面人不予理会,却对着庾庆三人出声了,“你们要拦我不成?” 是女人的声音,音色清爽。 提剑戒备的三人顿面面相觑,对方的话倒是令他们有点不知该如何回答。 拦?他们肯定不想拦,没人喜欢招惹这种能远距离刺杀的杀手。 不拦的话,他们还指望曹威帮他们混进昆灵山呢,再说了,定金已经给了人家。 庾庆忍不住瞟了眼四周,也不知道这女箭师是一个人来的,还是另有同伙,据说大箭师基本上都是朝廷军方的鹰犬。 听蒙面人一说,确认了和身边人不是一伙的,曹威立道:“三位若能助我御敌,曹某必有重谢,你们的事包在曹某身上!” 蒙面女人闻言讥讽道:“莫非你们三个也是信了他鬼话的,认为他能帮你们混入‘朝阳大会’不成?” 师兄弟三人目光互相瞟了瞟,南竹忍不住问了句,“女侠何出此言?” 女侠?这称呼令庾庆和牧傲铁好无语,又都忍不住瞟了他一眼。 “你们若跟他不是一伙的就让开!”蒙面女人不屑一声,又盯向了跪坐在他们身后的人,“曹威,你把我两位师兄弄哪去了?” 曹威倒是被她说的一怔,“你的师兄?什么狗屁师兄,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你什么人,你师兄又是谁?” 蒙面女人抬了抬手中弓,“装什么糊涂?五天前,两个背弓的人,被你骗进了山,就再没出来过,你千万别说你没见过。” 曹威还真是有点懵,五天前有骗过人进山吗?还是背弓的?这么明显的特征自己不可能没印象。 他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当即破口大骂道:“你他妈有病吧,你是不是认错了人,你睁大了眼睛好好看清楚了,你确定你要找的人是我?” 已经感觉到自己可能是被冤枉了,想到自己的箭伤,那叫一个憋屈。 师兄弟三人已经侧过了身,不断左右回头,不时看看这个,又不时看看那个,感觉曹威也不像演的样子,若真是演的,那演技未免也太好了点。 蒙面女人朗声回应道:“曹威,本地人氏,二十年前投军,现为南岭右路军偏将,三个月前随军回乡驻扎,后隐瞒身份,协同南岭右路军清查昆灵山外围。你借本地人的身份做掩饰,冒以‘正阳派’掌门的侄子,散播谣言,谎称自己能帮人混入‘朝阳大会’,实则是一场与驻军相互配合的肃清行动,你专司诱人上钩,驻军则张开了口袋等你把人带过去,我可有说错?” 此话一出,师兄弟三人的脸都差点绿了,齐刷刷回头,咬牙紧盯曹威。 而曹威脸色更是剧变,最终挥刀指向了蒙面人,怒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这话无异于承认了,不承认也不行,人家把自己老底都给查了个一清二楚,摆明了瞒不过去了。 而这也是他想不通的地方,对方怎么会知道这些情况? 蒙面女人则再次逼问:“我两位师兄被你们抓哪去了?” 第五四一章 钱 别说曹威不知道她的师兄哪去了,就算知道,也不可能轻易招出,稍微深吸一口气,竟强行提气站了起来,横刀在手,“我不知道你在胡搅蛮缠些什么,你可知攻击朝廷命官的下场?” 这话说的,把自己身份承认的真的不能再真了。 庾庆三人的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没想到自己居然干出了花钱往坑里跳的事,真想一剑剁了对方,但也忌惮对方所言,攻击朝廷官员确实是大忌,那触及的可是一个庞大的利益群体,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招惹得起的。 何况这附近恰好是大军驻扎之地。 蒙面女人:“少来这套,我只问你说还是不说!” “攻击朝廷官员说了,你就能放过我不成?” 曹威一阵冷笑,言下之意摆明了不信,手中刀忽然往地上一扫,激射出一堆碎土和飞石,同时一个翻身蹿向了路另一边的荒草丛中。 师兄弟三人及蒙面女人挥手一扫,荡开了激射而来的土石,再定睛一看,曹威身形已经消失在了荒草丛中。 几人目光紧盯荒草丛的动静,未发现什么动静,相信没有跑远,正欲搜查,突然“咻”一声响起,一道光斑从草丛某地升空而起。 信号!师兄弟三人顿暗道不妙,不用多想,猜也能猜到是曹威发给附近大军的信号。。 蒙面女子却是手快如影,肩后箭壶挥手一扫,手起手落便已搭箭上弦,一声弦响如炸,嗖一声,似把就近的空气都给搅的震荡了。 师兄弟三人刚察觉到她有动作,还来不及完全扭头去看到,眼睛余光稍瞥到而已,人家一整套不知练过多少遍的动作已经是行云流水般的结束了,毫无迟滞。 此时,三人才发现蒙面女人手中拿了不止一支箭,一挥手的工夫,指间便夹出了三支箭,已放出一支,还有两支依然夹在指间未上弦。 不过却是手指一拨, 瞬间又一支箭上弦射了出去, 弓弦炸响, 箭矢从三人中间穿过,射向了远处草丛中,一连串动作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快的让人目不暇接。 刚蹿空的光斑,还未来得及炸开报信, 便熄灭了, 被打出了一些火星, 被一箭给抹灭了。 昏暗光线下的远处草丛中也出现了明显动作,有一片草丛似被压倒了。 不用多想, 师兄弟三人能猜到,应该是逃逸的曹威中箭了,只是那感觉让他们感觉自己好像也中箭了, 忍不住心头一跳, 这光线, 这察觉力, 都说大箭师的眼力很好,今天算是切身领教了。 尤其是南竹和牧傲铁, 庾庆当初赴京赶考遇险时,好歹算是见识过大箭师的恐怖杀伤力,那是站上一排便能挡千军万马的存在。 而第三支箭也已被手指动静之间的微动作拨到了弦上, 不过弓弦却未拉开,蒙面女人突然蹿空而起, 从师兄弟三人的上空一跃而过,凌空飞渡, 落在草尖上一路飘踏而去,转眼没入了那堆似压倒的草丛中。 师兄弟三人相视一眼, 庾庆忽道:“钱!” 他率先飞身而去,南竹和牧傲铁赶紧跟上。 三人赶到目标地点时,曹威已经被扯了起来,已经被弓勒住了脖子,蒙面女子单足劈腿而立,一脚抵在曹威的后背,一手拉着弓弦, 警告道:“说还是不说?” 被勒住了脖子的曹威口中“呜呜”,无法说出话来,也不知是在表示什么意思。 蒙面女子冷笑,“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找不到?”手中扯着的弓弦松开了。 砰, 弓弦炸响,曹威的脑袋也炸飞了,其颈项竟被弓弦给瞬间削断了,热血从断颈处喷洒而出。 也不知用了什么使力的技巧,那张弓在曹威的肩头竟甩尾绕了半圈,蒙面女人伸手一抓握住了绕回的弓。 弓弦上一点血迹都没有,已被自身的震颤抖干净了。 曹威哆嗦着四肢,硬撑了会儿,才扑倒在地抽搐。 师兄弟三人愣了愣,庾庆随后上前翻尸体,并抬头小心蒙面女人的反应,还给出了合理解释,“这地方,大军驻地附近,人不见了,肯定会引起怀疑,一旦被找到尸体,他身上弓箭射杀的痕迹太明显了,一验便知,你这用弓的想不被怀疑都难,得掩埋善后干净了才行。这等粗活,我们代劳便可,不要脏了您的玉手。” 南竹和牧傲铁小汗一把,发现老十五这家伙为了钱还真是不怕死啊,连人家什么意思都没搞明白就忙着去摸尸了,再说了,人家杀人都敢,还用你担心脏了人家的手? 话又说回来,损失的不是他们两人的钱,钱拿回来也不会分给他们,所以立场不同,想法也不同,要换了是他们自己的钱,三万两啊,两人的反应怕是也好不到哪去。 蒙面女人自然看到了庾庆在尸体身上到处乱摸的动作,已是不由皱了眉头。 庾庆也感觉到了不妥,又赶紧解释了一句,“女侠说的一点都没错,我们也是上当受骗的,这孙子说能让我们进‘朝阳大会’看热闹,骗了我们十几万两银子,这钱我们得拿回来。” 十几万?南、牧二人听的眼皮直跳,大概猜到了庾庆这话的用意。 庾庆接着又朝两人吼了一声,“发什么呆,还不敢赶紧挖坑?不赶紧将一些痕迹清理一下,难道还想等着驻军发现追查吗?一旦女侠落在了驻军手上,我们也未必能得好。” 南、牧二人立刻来了精神,这帮了手的话,回头自然是有借口分钱的,立马帮衬着忙碌了起来。 当然,三人边忙还是边警惕着蒙面女人的,尽管人家之前并没有攻击他们的意思,可也不敢松懈对待。 没一会儿,庾庆手上就没了动作,将尸体身上给搜了趟,也就搜出一些散碎银子和几张小额银票,加起来也就三四百两的样子,离他那三万两未免也差太远了。 这哪能甘心,银票还能插上翅膀飞了不成? 他又将曹威的鞋子给脱了,也不顾里面冒出的怪味,伸手进去就掏,一双鞋垫子都扒拉了出来,还不甘心,又硬生生撕开了靴筒检查。 一旁的蒙面女人瞅着瞅着,刚松开不久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眼睛里有狐疑意味,然后又眼睁睁看着庾庆去捡了曹威的脑袋,三两下解开了曹威的头发,逮住那颗脑袋一顿扒拉。 庾庆最终扔了脑袋,走到尸体跟前乱踢了几脚,火气很大的样子。 迅速挖了个坑的南竹走来,问了句,“是不是漏了哪?” 他怕庾庆藏私,庾庆刚才搜查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一直在悄悄盯着,知道庾庆没找到多少钱。 话毕,他也单膝跪在了尸体旁,又是一顿补充摸索,天暗的已经快看不见了。 结果也是一样的,他站起后咦了声,“钱去哪了?他也没去什么地方啊,军营进出我们都盯着的,难道真是拿了钱进军营打点了?” 庾庆没好气道:“打点个屁,他自己都曝了身份,是一伙的,需要打点吗?” 南竹摸着下巴,“那就奇怪了,总不会这么一会会儿就把钱都撒进了窑子吧?哪个粉头这么贵,镶金的也值不了这么多钱呐。” 这话题内容有点龌龊,一旁的蒙面女人有点听不下去了,忍不住质问了一声,“你们干什么?” 南竹忙陪笑,旋即三两脚将尸体和脑袋给踢进了刚挖的坑里,然后连同牧傲铁刮来的血迹杂草之类的一起进行掩埋。 庾庆却是一点都笑不出来,之前说什么被骗了十几万两,是想趁机把曹威身上的钱财一起占为己有,谁想便宜没占到,连自己那三万的本也没了,心里很是难以接受。 尤其是看到南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他越发难以忍受了,当即骂了出来,“老七,你不是说你的江湖经验没问题吗?我说这人可疑,你非要让我放心,如今好了,那笔钱算谁的?” 想想都火大,自己当时明明觉得可疑,觉得不对劲,愣是被自己人给打消了疑虑,结果掉坑里了,这算怎么回事? 南竹立马辩解道:“老十五,话不是这样说的,按常理说是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的,我已经是很小心谨慎了,做梦也想不到这是驻军在钓鱼呀,出乎意料的事情,超出了预料范围的事情,连这位女侠的师兄都上当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庾庆冷哼道:“轻巧话谁不会说?总之这是你的错,这笔钱暂记在你头上,以后有机会再扣。” 一听这话,南竹就不乐意了,背着的大葫芦往身后拨了拨,“老十五,你说这种话就没良心了,什么叫我的错?我和老九身上的隐患是谁的错?我们跟你算钱了吗?那得多少钱才能补偿。” 一起同生共死都没问题,甚至可以为彼此拿命去拼,但只要一谈到钱,那就不行了,就是一道怎么都迈不过去的坎,立马就有要翻脸的趋向。 而他身上之所以背个大葫芦,是为了存放那颗金兰的果子。 既然知道了金兰果子的神奇效果,他随行带着也不想白白浪费,遂弄了个葫芦,葫芦里装满了沙子,把金兰果子埋在了里面,想干出一葫芦金沙来。 庾庆被他怼的差点无言以对,旋即又恼羞成怒地大手一挥,“一码归一码,钱是钱,事是事,不要混为一谈。” 南竹刚想反驳,蒙面女人出声了,“你们还有完没完?驻军出动了,走!”话毕闪身而去。 师兄弟三人一愣,迅速安静倾听,果然,听到山那边有一队人马隆隆过来的动静。 三人顿不敢再留,亦借着高高芦草的遮掩迅速遁离 第五四二章 画像 天高夜黑,三两点星光分外清晰明亮。 驻军营地内燃起了一座座篝火,来来往往的人去垒石灶台前打汤拿饼,取了坐回篝火前吃。。。 烟火气,一群糙男人的气味、餐食的气味、还有马匹坐骑或牲口的气味混在一起,确实不怎么好闻。 踱步在堆堆篝火间的一个女人令一群男人侧目不已,甚至是交头接耳窃笑,窃窃私语一些不堪入耳的言辞。 女人披了件斗篷,帽子耷在后背没戴,烈焰红唇,面容精致,真正的貌美如花,而且是一朵艳丽的花,明眸流盼间的轻佻意味诱人,看着像那种比较容易勾搭的。 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大业司如今的大行走向兰萱。 陪在她身边负手踱步的是外候都督米云中,随行在旁的还有驻军统领。 不远处一名宦官挽了件大氅快步来到,跟着米云中的步伐小心为其披上了,同时给了句,“督公,天有点凉了。” 米云中略抬手,示意其退下后,耳朵微动,目光盯向了那些窃窃私语的军汉,他知道自己能听到的悄悄话,向兰萱肯定也听到了,当即安慰道:“都是一些下里巴的糙爷们,背地里胡说八道惯了,大行走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 一听这话,一旁的随行统领立刻变了脸色,正要唤人来传令约束下面人,谁知向兰萱莞尔道:“没事,说明我长的漂亮,长的好看,有魅力,今天就让他们饱饱眼福。” 一副反正他们也得不到我的样子。 见她自得其乐似乎还挺享受这种众人瞩目的感觉,统领只好闭嘴了,心里却嘀咕了一句,跟漂亮不漂亮有鬼的关系,只要来个母的都一样。 米云中呵呵一笑,他一宦官不喜欢公然谈论女人姿色,遂岔开了话题,“大行走亲临,莫非是在为‘大人’打前站?” 他所谓的“大人”是指地师,此地人多,讳言。 随行的统领也是一听就懂,能让这位大业司大行走亲自来打前站的“大人”,还能是谁? 向兰萱略摇头,“‘大人’来不来,我也不知道,若没‘大人’感兴趣的东西,昆灵山这个千年大派也未必能有那么大的面子。我来此和‘大人’无关,这场盛会毕竟是在殷国境内,毕竟是在大业司地盘上举办,大业司不可能不闻不问。” 米云中点头附和,“那是自然。” 陪同行走的统领悄悄倾听,只带耳朵不带嘴。 向兰萱继续道:“毕竟一转眼二十年,足够许多新人成长起来,不知有没有什么天赋异禀者,大业司也需要补充和纳新,我过来挑一挑,总不能都便宜了别人吧。” 米云中再次点头,“那是自然。” 其实这也是“朝阳大会”举办的目的之一,新人需要借助平台扬名出头,好挣得一个好身价,各方势力也需要借助大会的平台招揽人手,包括军方,还有那些出的起钱的豪门大户。 “另就是希望大会顺顺利利,毕竟是在咱们地面上的盛会,砸了场子大家脸面上都不好看,我大业司也得盯着点,多的我们也不想管,可若是该我大业司接招的,我大业司也不能含糊。听说督公亲自前来,操劳的也是此事,你耳目众多,局面如何想必心中有数,所以过来找督公合计,有什么情况的话,咱们可以互相取长补短,您说呢?” 米云中当即哈哈笑道:“有大行走亲自来坐镇,我自然是求之不得。大行走放心,有什么情况一定及时跟您通气。” 向兰萱亦咯咯一笑。 正这时,操持外务的副将快步跑了过来,跟在了统领身边禀报道:“大统领,事情有点不对,曹威不见了。” “不见了?”统领止步,转身问道:“什么叫不见了?” 知点情的米云中闻言也止步了,略偏头看着。 他们都停下了,向兰萱自然也跟着停步瞅着、听着,不知何事能引起这位外候都督的注意。 副将道:“山里人马接到信后,张好了口袋等着,谁知等到天色大暗了,也不见曹威带人过去。那边觉得不对劲,于是派了人倒过来看看,结果一路上都不见曹威人影,遂派人来报。而我们这边镇上的暗哨却是亲眼看到曹威带了人过去的。大统领,十有八九是出事了。” 统领沉声道:“找,加派人手找。” 副将道:“卑职已经命人去找了。” 统领:“做好找不到的准备,把见过三人样貌的人找来,一旦找不到,立刻画像,通发各地布网捉拿。” 副将道:“卑职已将见过三人样貌的暗哨给带回来了,正让他口述,画师已在执笔描像。” 米云中突然接话道:“我这里有从宫中造办带来的雕版高手,画像画好了,可拿来。” 统领忙赞道:“督公明鉴,能即刻雕版最好,画像能印刷,速度就快了。”回头又朝副将挥手喝斥,“还等什么,还不快去办。” “是。”副将赶紧领命而去。 待他们结束交代,向兰萱关切道:“督公,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米云中客气伸手,示意继续散步,边走边说,把这边钓鱼抓捕意图混入“朝阳大会”的心怀不轨者的事情慢慢道来。 这也是向兰萱此来关心的事务之一,她听的微微点头,“确实是个好办法,之前有抓到吗?” 统领忙回话,“已经抓获十余人,正在验明正身。” 向兰萱又对米云中道:“督公,让我的人再审一审?” 米云中笑道:“严谨一点好,我们哪里做的不到位的,也能及时补漏。” 他非要这样说,向兰萱也不客气,毕竟双方掌握的情况可能还是有些差别的,她又问统领,“你们这办法还不错,计划也周密,按理说不应该出漏子,之前的抓捕有出意外吗?” 统领犹豫了一下,“没有,之前都很顺利,这次不知怎么回事,不知怎么就出了意外。” 向兰萱面有思索神色,旋即又笑了,“意外?我最喜欢意外了。能给人意外的人,必有原因,要么遇上了狡猾的,要么遇上了有能耐的,要么单纯是意外,要么就是咱们自己内部出了问题。” 米云中迟疑道:“大行走怀疑咱们内部有人走漏了风声?” 向兰萱:“我只是说可能。如督公说的,补漏嘛,意外事件最能反应问题,内部有没有问题,把人抓到了自然就能找到。真有什么问题,及时暴露出来是好事,您说呢?” 米云中略颔首,知道对方的意思,若真是内部出了漏洞或内奸,那才真的容易出大问题,就不是几个嫌犯那么简单了,遂神情决然道:“我倒要看他们能不能从我手底下跑掉!” 话题就此打住,三人继续游览这军中夜景。 也没等太久,那名副将又匆匆赶来了,手里拿来了画师描绘的嫌犯画像,交给了统领。 统领对着篝火一张张过目后,确认清晰无污,方合拢一块,双手奉给米云中。 谁知一旁的向兰萱却道:“慢着。” 正要伸手接画的米云中,还有递画的统领,包括那副将,都愣住了,一起扭头看着她,不知这女人什么意思。 米云中不解,他现在被搞的不知道该不该接画像,问:“有何不妥吗?” 脸上明显带着疑惑的向兰萱却伸手截了画像到手,边摊开边说道:“刚在旁瞟了一眼,没看清楚,再看看。” 一旁几人皆无语,就一个没看清楚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统领和副将更是忍不住面面相觑一眼,感觉这女人行为不像是大人物做派。 画像还能是谁的,自然就是庾庆、南竹和牧傲铁的,画的也就是个大概的样子,口述画出来的要说能有多像,是个问题。 向兰萱歪头歪脑盯着琢磨一阵后,抬眼盯向了那名副将,“这三人体貌特征如何?” 副将迟疑道:“好像说是有胖有瘦的,那肥脸的就是胖子。” 废话!向兰萱见他也说不清楚,“见过嫌犯的人在吗?带来见我。” 副将看了看统领的意思,才拱手领命而去,快步跑开的。 此时,米云中看出了不对,试着问道:“大行走莫非认识这三人?” 向兰萱也有些纳闷,“我也不敢确定是不是我认识的,按理说,真要是他们的话,应该龟缩不出才对,怎敢跑‘朝阳大会’来凑热闹?” 米云中多问了句,“谁呀?” 却没得到对方的答复,不过他也心中有数了,能被这位大业司大行走记住的人物恐怕没那么简单,这么说来,能从张开的网口脱身似乎又不难理解了。 不多时,回营口述嫌犯样貌的暗哨被带来了。 向兰萱也懒得理那套繁文缛节,直接亮出画像,先指着第一张南竹的问,“这大胖子是不是跟你们统领差不多高?” 来人打量了一下统领的个头,点头道:“是的,是差不多。” 扯出第二张画,向兰萱又问:“这是不是个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大块头?” 画像上只有头像,没有身材。 来人愣了一下,点头道:“没错,是个大块头,脸上确实见不到表情。” 向兰萱立马又扯出第三张画,“这小胡子看起来是不是有点猥琐的感觉?” 这种画像没能画出她说的那种感觉。 来人却又连连点头,“没错,他那年纪,看起来还挺年轻,少有人会留那种胡子,看起来是有点怪怪的。” “呵呵。”向兰萱一阵花枝乱颤的乐不可支,然后当众将那画给唰唰撕了,团成一团,给直接扔进了篝火里。 目睹辛苦搞出的画像化作明焰,在场几人皆一脸错愕,米云中指着燃烧的画像皱眉:“大行走这是何意?” 向兰萱伸手摁下了他的手,叹道:“唉,我也没想到是这三个扯淡的家伙来了,他们能跑掉不算什么意外。算了,我也是给你省事,大家都能省点事,总之这三人不用抓了,你抓了也不敢把他怎样,请回来还得放,没必要兴师动众。行了,这三人既然来了,交给我这边处置便可,万事我担着。” 第五四三章 帮忙 什么叫请回来还得放?米云中愣怔中迅速会意了过来,然后先偏头示意旁人。 统领当即招呼上偏将和那前来口述的暗哨,一起退下了。 身边没了其他人,米云中方问道:“大行走,画像中的三人是谁?” 当其他人面不好说的话,向兰萱却没有瞒他,毕竟凭这位外候都督的身份地位,许多事情是有资格知道的,当即低声道:“宫里嫡出的那位小丫头,嚷着要嫁谁的事,你不会不知道吧?” 米云中想了想,狐疑道:“知道啊,公主嚷着要嫁锦国的那位探花郎,呃”忽然两眼一瞪,猛回头看向篝火里已经化为灰烬的画像,惊疑不定,“难道是?” 向兰萱:“唉,没错,画像中的小胡子就是那位探花郎。” “这”米云中略感茫然,“他跑这里折腾什么,大行走不会认错了吧?” 向兰萱:“错不了,当初就是这三个家伙撬开的小云间大门,我跟他们在小云间不知道见过多少次面,熟的很,画像里的三人就是他们三个。” 既然是确认无误,米云中不禁微微颔首,沉吟道:“公主的心上人来了,陛下好像也有成全之意”目光闪烁不已。 向兰萱看出了他的意图,问:“你不会是想上报宫中吧?” 米云中听出她话里有话,“难道不应该吗?” 向兰萱:“我劝你别瞎操心,否则你这外候都督的位置还能不能坐稳都是个问题。” 米云中吃惊,“怎讲?” 向兰萱看了看四周,然后才凑近了低声道:“督公,这也就是你了,换了别人,我是不会多嘴这事的。。当初,公主的喜欢,嚷嚷的人尽皆知, 加之陛下有意招婿, 我也是上心的不行, 还找了那位探花郎撮合来着,你猜我最后是什么下场?” 米云中怔怔看着她,“愿闻其详。” 向兰萱抬手摸了摸自己脸颊, 不知在回味什么,总之一脸的苦笑:“某天, 娘娘突然来了大业司, 当着‘大人’的面, 把我叫到跟前,然后当众给了我一耳光。” 米云中惊讶, “以娘娘的体面,会当众打你?不至于吧?” 说这话不是没原因的,毕竟这位的身份摆在那。 向兰萱唉声叹气, “骂的可难听了, 说我多管闲事, 竟敢管到她家事头上, 说若不是看‘大人’的面子,看我进驻小云间有功, 就要废了我一身的修为。反正从那以后,大业司高层都明白了,娘娘不希望公主嫁给那位探花郎, ‘大人’后来也交代了我们,干点正事, 不要再插手那些个破事。我那叫一个热脸贴了个冷屁股。” 米云中疑惑,“那为何在宫中不见娘娘有任何反对意见?” 向兰萱叹道:“我说米大督公, 你宫里的见识怎么还不如我这个宫外人,因为陛下赞成嘛, 娘娘向来维护陛下的威严,在宫里自然不会表示反对,背后又是另一回事了。” 米云中摇头,“娘娘反对这个作甚,百年一子的探花郎,确实也不辱没公主,比那些个有的没的可强多了, 为何”说到这,自己忽又怔住了,脸上有恍然大悟神色,似乎明白了什么, 嘀咕了一句,“上一辈的事?” 向兰萱颔首,“不就是大家心知肚明的那点事,娘娘大概是不希望下一代再继续纠缠不清,而陛下则相反,怕是希望两边的对立情绪更严重一些。督公,这事理不清,扯还乱,怎么做都是错,哪是我们能介入的,就别自找没趣了,你以为碧海船行那位当家的是为什么被撸掉的?比我的下场惨多了。” 米云中想到碧海船行那位当家的下场,顿有些不寒而栗,叹道:“我当是谁能识破这边的‘钓鱼’抓捕,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探花郎,看来天下第一才子的眼力就是不一般呐。” 向兰萱:“那厮确实有些本事,锦国古墓里那么多人几乎死光了,他居然还能活着逃出来,谁都找不到的小云间也被他挖了出来。之前又在海市搞出了一堆破事,好像镇海司大牢都进去了两回,照样是全身而退。” 米云中:“听说了,说是把地母的亲戚也给搞了个家破人亡,陛下对他很感兴趣。” 向兰萱:“遮罗山没了地母那点背景,怕是要一蹶不振。惹出那么大的事还敢跑昆灵山来溜达,还想鬼鬼祟祟混进去,不知道又想干什么,到处鬼混就是弃文从武了?那厮好日子不过,有点不安分。” 米云中忽干咳一声道:“大行走,你什么都没说过,我也什么都不知道,这事你们大业司看着办好了。” 旷野荒凉,云开月出。 疾行的师兄弟三人骤停,是庾庆紧急左右挥手将南、牧二人一起给拦停的,三人皆怔怔看着前面。 三点寒芒在月光下生辉,三支箭已经搭弓上弦,似乎已经瞄准了他们三个。 奔行在前的蒙面女人先停的,拉弓将他们给逼停了。 师兄弟三人也赶紧拔剑出来,刚还一起奔逃的双方,突然就进入了对峙状态。 夜风微凉,及膝荒草摇曳。 庾庆先打破了平静,“女侠,这是何意?” 蒙面女人反问:“为何跟着我不放?想杀人灭口不成?” 师兄弟三人略怔,刚还以为是对方想杀人灭口,毕竟他们看到杀朝廷命官的是一个大箭师,而且还是个女大箭师,特征太明显了,很容易查出来,没想到对方反倒怀疑上了他们想杀人灭口。 南竹忙道:“没有,没有,女侠您误会了。” 蒙面女人:“素不相识,为何紧跟不放?” 庾庆:“不是你喊我们走的吗?” 蒙面女人想了想,说道:“我是提醒你们驻军出动了,让你们走是提醒你们离开,没让你们跟着我。” 庾庆:“那是我们误会了,你冷静点,我们不跟着你便是了,大路朝天各走各的。” 说罢便挥手示意南、牧二人后退。 三人一起后退,保持着高度警惕地慢慢后退,不退到足够的安全距离或找到足够安全的地势躲避,面对这样射杀力非同一般的大箭师,实在是不敢放松。 谁知蒙面女人并不相信他们的话,手势欲射杀的意图很明显,已经又将弓弦缓缓拉开了一些。 庾庆大惊,喝斥道:“说了是误会,真要动起手来,近距离之下,你大箭师也未必能讨多大的便宜。一场误会,各奔东西,再不相见便可,何必拼个你死我活?” 蒙面女人:“就该等你们落入驻军手上后再拿那姓曹的,如今你们见过了我,如何相信你们回头不会出卖我?” 南竹喊道:“女侠,你这话就不讲道理了,你也见了我们呐,你蒙着面,长什么样我们都不知道,我们三张脸却是给你看了个清楚明白,我们不怕你出卖我们,你反倒怕我们出卖是何道理?” 蒙面女人:“人是我杀的,你们没有!” 庾庆:“你这理说的,也对也不对,我们偷偷摸摸意图混进大会,本就是驻军的捉拿对象,出卖你的话,我们也好不到哪去,我们至于么?” 蒙面女人:“听不懂人话吗?我怎知你们不会落在殷国军方的手上?” 这个真没办法保证,庾庆只能硬气反问道:“左右都说不通,非要拼个你死我活不可吗?” 蒙面女人:“想让我饶过你们也行,帮我个忙。” 师兄弟三人互相瞟了眼,南竹问:“什么忙?” 蒙面女人答非所问:“你们不是想进昆灵山吗?我可以帮你们进去。” 师兄弟三人面面相觑,南竹喊道:“你什么意思啊,我们怎么听不懂?” 蒙面女人:“我师兄被抓进山了,我要进山找他们,我一个人势单力薄,需要帮手。” 这次,三人懂了她的意思。 庾庆迟疑道:“恕我直言,你师兄只是被诱进了山抓捕,还有没有关在山里不一定。” 蒙面女人:“你以为我怎么查到的曹威身份?你们多少应该听说过大箭师这个行当,我找了这边从军的同行帮忙打听了一下,被抓的人都关押在山里。” 南竹心惊肉跳道:“你是想让我们帮忙找人,还是想让我们帮忙救人?我说,如果是想让我们救人,就凭我们几个,跟找死没什么区别,那还不如跟你拼命的存活希望大。” 蒙面女人:“找人便可,救人的事我自会想办法。你说的也没错,你们没那本事,靠你们也没用,没指望你们。” 这话说的,虽是事实,但确实不好听,好在师兄弟三人某种程度上脸皮都厚,不在乎。 庾庆:“这大军明哨暗哨的封山,昆灵山自己的人马也不是摆设,想混进山谈何容易,你用什么办法带我们进去?” 蒙面女人:“直接用本派弟子的身份报名进去。你们放心,我会传信给师门,会让师门安排妥当,不会让这边识破你们假冒的身份。” 庾庆狐疑,“你既有师门,为何不找同门帮忙,反而找我们三个外人?” 蒙面女人:“大箭师学艺出山自有去处,犯不着参与‘朝阳大会’,师门也不准,两位师兄是偷摸来的,结果出了事,我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救人要紧,先进去再说,师门知道了也是木已成舟。” 原来如此,师兄弟三人暗暗点头,大箭师确实犯不着参与这什么大会,艺成后自有稳当且上等的前途可去。 “报名进去了,在里面出了事,咱们谁都跑不了,你们不用担心我灭你们口,我也不用担心你们,事后各走各的。不过在此之前,我要知道你们的真实身份,若敢使诈,我师门定饶不了你们。” 第五四四章 江湖经验 真实身份?师兄弟三人一时相觑无语。 蒙面女人:“怎么,见不得光吗?” 庾庆:“也不是见不得光,而是说出来你也未必会相信,你一时间也没办法核实是不是?再则,泄露了身份,我们也就没必要再混进山。” 蒙面女人手上的弓弦又绷紧了一些,“也就是说,没得谈了?” 师兄弟三人的心弦也跟着紧绷了起来,丝毫不怀疑人家三箭齐射的能力。 尤其是当年赴京赶考路上见识过的庾庆,赶紧抬手打住,示意她不要冲动,喊话道:“这样,我们毕竟是三个人,一个人也做不了主,你让我们三人商量一下,容我们统一了意见再回复你,如何?” 见对方犹豫,又赶紧补了一句,“我们三人若是互相扯不清,咱们就算勉强凑合在一起,之后也是三心二意,什么事都办不了。” 蒙面女人略默之后,给了一句,“你们商量你们的。” 庾庆:“你站这么近,一些私密话也不好说,让我们怎么商量?我们”指了指自己三人,表示我们往后退一退。 蒙面女人警告道:“最好别耍什么花样。。” 不反对就是答应了。 于是师兄弟三人开始逐步后退,退远之余,庾庆也在暗暗观察四周地形,发现确实是跑入了一片旷野,地形相当平坦,遁离的风险较大。 有关大箭师的修炼,修行中人多少都听说过,大箭师首要修炼的就是眼力,夜间射杀也是大箭师的基本能力之一,夜视能力超凡,恰好今夜又有星月照明。 眼力修炼不到位的人, 是没资格成为大箭师的。 三人一直退着, 退到差不多有十丈远的距离后, 蒙面女人忽嚷声大喊道:“够了。” 三人只好也停下了,庾庆低声嘀咕了一句,“有本事一直拉着弓弦别放, 我看你能拉多久。” 虬龙弓的射杀力度强,拉扯时所耗的力气自然也大, 很难有人能一直拉着不放, 吃不消的。 南竹问:“商量什么?真跟她混进山去不成?” 庾庆:“鬼知道这女人有没有什么问题。” 他确实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别说这搞不清身份的人,之前在海市遇上胡尤丽时, 哪怕后来大概弄清了胡尤丽的身份,也一直和其保持着相当的距离,直到离开也没有透露出真相。 南竹迟疑道:“曹威那边的军方, 应该不像是在跟这女人一起做局。” 庾庆也不再扯这个, 对二人道:“不管是不是做局, 总之生人勿近, 近则可疑。目前就四个选择。一,听她的, 跟她合作;二,不跟她合作,拼个你死我活;三, 假意跟她合作,伺机逃跑;四, 假意合作,伺机除掉她, 正好灭口。我是不想跟她合作的,搞不清来路, 你们呢?” 他自己先把四选项里第一个给排除了。 南竹眼睛眨了眨,小声道:“这玄级大箭师怕是不好硬拼啊,伺机灭口的话,万一失手,那跟咱们可真就是不死不休了,问题是我们搞不清她的实力究竟如何。”瞥了眼还在瞄准他们的箭矢,又看向牧傲铁, “我觉得先稳住她,然后再伺机逃跑比较合适,老九,你觉得呢?” 牧傲铁想了想, 点头,“可以。” 庾庆也微微点头,“行。不过路上真要遇见了合适的机会,也可以一劳永逸的解决掉,总之回头在路上找机会,咱们看眼色行事。” 互相点头,三人统一了意见,又走了回去。 走到差不多之前的原位后,南竹喊道:“行,我们可以跟你合作,你带我们进山,我们帮你找人。不过有一点我要说在前面,我们的身份还是不说的好,你非要问,我们就随便说一个。” 蒙面女人静默了一会儿,回了声,“可以。” 手上弓弦慢慢松懈了,最后箭下了弦,反手插回了背后的箭壶里,然后弓也挎回了身上。 师兄弟三人见到威慑自己的大杀器解除了威胁,都暗暗松了口气,也都慢慢将剑插回了剑鞘,庾庆趁机侧身对南、牧嘀咕了一句,“答应的这么轻巧,这女人肯定有问题。” 不管有没有问题,至少他们现在不考虑,反正也没打算上对方的道,反而存了一旦有机会就将对方给弄死的准备。 解除攻击状态的双方,终于小心翼翼拉近了距离,互相面对面走到了一起。 说实话,近距离之下的大箭师是没太大威慑力的,庾庆有点蠢蠢欲动,想先下手为强以绝后患,然终究是不清楚对方的底细,不知实力如何,怕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只好暂时忍耐了,问:“现在怎么弄?” 蒙面女人:“这里离之前的事发地还是近了些,我们还是得绕远些,从昆灵山另一个方向上山会更稳妥些。” 庾庆:“我们三个也用你们师门的身份?” 蒙面女人:“届时我会找三个合适的同门的名字套给你们用,再传讯给师门配合。生米煮成了熟饭,师门也不会拆台,无论是昆灵山还是其它方面,都没那么容易识破你们的身份。” “行吧。”东张西望的庾庆淡淡道:“往哪边走?” 蒙面女人辨识了一下方位后,还是抬手指向了前方,也是之前一路奔波的去向,“继续前行。” 庾庆没再多话,向前就走,牧傲铁跟上了。 南竹却乐呵呵凑到了蒙面女人身边同行,“敢问女侠出自何门何派?” 谁知话刚落,便听唰一声,一道寒光闪过,剑已经架在了南竹的脖子上。 庾庆和牧傲铁听到动静猛然回头,见此状皆大惊,纷纷唰唰拔剑,庾庆更是厉声剑指,“你什么意思?” 这是谁都没有预料的一幕,按理说对方要对他们动手的话,没必要这样搞,前面直接以射杀的方式交手就行了,何必降低了自己的威慑力后再近距离这样搞,先解决一个的意思很大吗? “勿慌,勿慌,不要激动,没事,没事。” 闹个措手不及的南竹梗着脖子不敢妄动,并赶紧摆动手掌示意老九和老十五别乱来,怕误了自己性命,同时也劝身边女人,“女侠,我没有打听您隐私的意思,再说了,这也不算打听呐,回头进山您还是得告诉我们,总不能报名的时候人家问我们来自何门何派都说不出来吧?” 一听这话,庾庆和牧傲铁简直无语,发现这死胖子真是废话多,知道人家迟早要告诉你,还凑上去瞎问个什么劲?都已经在找机会或逃或下手了,干嘛还要引起人家的警惕? 蒙面女人却未多话,一手持剑挟持着他,一手迅速连下重指,在南竹身上连戳了十几下,直接控制了其经脉穴道,在其身上下了禁制,令其一身的修为无法动用。 之后她才对庾庆和牧傲铁道:“他突然过来凑近了,换了你们只怕也要防着点。你们放心,只要你们不耍花招,我也不会伤他分毫,你们若敢乱来,我先剁了他。现在就算你们不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我也能放心了。你们两个在前面开路,我们两个在后面跟着,走吧。” 前面一句指摘南竹的话是借口,其实这就是她轻易答应三人的原因,放下弓箭的那一刻就做好了麻痹对方好挟持人质的准备,只是没想到这胖子会毫不防备的主动凑过来,连她自己都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刚还琢磨要怎样继续让对方放松警惕才好找机会下手呢。 师兄弟三人又不傻,一听这话就知道被人绊了一脚,自己密谋弄死人家,结果人家也不是吃素的。 庾庆和牧傲铁那叫一个无语,问题的关键是南竹自己把脖子送到了人家的剑锋上,这到哪说理去,否则人家哪有那么容易得手,回头还不知道谁先得手呢,现在好了,刚商量的好好的计划,转眼就搞砸了。 两人看向南竹的眼神,那叫一个恨其不争,真想啐他一脸唾沫,然后激怒蒙面人宰了这死胖子。 然恨归恨,两人不可能真让南竹一身肥肉交代在这,连骂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以后少他妈提你的江湖经验!”庾庆骂了句,又啐口唾沫,才愤而扭头而去,长剑归鞘,给气的不行。 牧傲铁则握了握拳头,突然挥剑斩倒了一片杂草,剑唰一声归鞘,也转身走了。 眼看老九和老十五老老实实在前面给人开路去了,梗着脖子的南竹那叫一脸的尴尬,“唉!”轻轻叹了声,又抬手轻轻拨了拨脖子上明晃晃的剑,“女侠,我这么信任你,你却这样对我,让我说什么好人心都是肉长的,差不多就行了,都这样了,还怕我跑了不成?” 手指头再次拨了拨冰冷剑锋。 他也想发火,奈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有火也得斯斯文文好好说话。 蒙面女人的剑从他脖子上挪开了,却未归鞘,随时能剁人,并在他后背推了一把,“走!” 南竹一个踉跄,只能听话前行,也真是“走”,修为受制的他,只能是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旷野笨拙步行。 走了近一个时辰后,他就有点吃不消了,那体型不说,吊着大葫芦的绳子明显也有点勒的他难受了。 一直伴行在旁的蒙面女人看出了他身上的大葫芦有点重,伸手托了一把葫芦屁股,发现果然有点重,应该不下于二十斤,忍不住问了句,“这葫芦里装了什么,这么重?” 喘着粗气的南竹见她有想打开看看的冲动,忙道:“没什么,装了点我师父坟前的沙土,想找个合适的地方种棵常青树,以慰念想。” 第五四五章 张朱窦百里 这说法,蒙面女人感觉有些怪,也许是怀疑有什么问题,反正这胖子身上有禁制,无力反抗,她干脆直接上手掰了大葫芦,拔开了塞子倒了倒看。 南竹顿大惊小怪的挣扎,“你干什么?” 有点被吓到了,担心自己那宝贝果子被人发现。 见倒出的果然是沙子,也没看出这沙子有其它名堂,蒙面女这才作罢,塞子也顺手塞回了葫芦里,看南竹的眼神也有些莫名,显然是没想到这位真能随身带点坟前土。 因动静,一起回头看着的庾庆和牧傲铁很是无语,满眼的看不惯,倒不是看不惯男男女女的动手动脚,而是看不惯南竹的胡诌,为了点钱,居然连死去的师父也能拉出来瞎扯。 继续前行,南竹却是越来越吃不消了,修为受制,体躯肥胖负担太重,偏偏蒙面女也不好叫他把那坟前土给扔了。后来实在没办法,南竹一双脚确实走不动了,越走越慢,她只好亲自上手了,挽了南竹的胳膊,算是架着一路前行。 就这样行走了好一阵后,前面偶尔回头看的牧傲铁忽微声提醒了庾庆一句,“老七差不多睡人家身上去了。。” 庾庆回头瞅,看到了,没错了,南竹的身子已经切切实实贴在了那蒙面女的身上,从体型上对比,就是一个大胖子倾倒在一个体型娇小的女人身上,怎么看怎么无耻。 “这狗东西绝对故意的。”庾庆也嘀咕了一声,语气里有点酸。 也不能说是完全故意的,一开始南竹确实没想往人家身上赖,蒙面女也不会给他那机会。后来随着徒步的时间越来越长,哪怕有人拉扯着,南竹也确实是没什么脚力行走了,基本上两脚颠颠也就剩了个意思,还能前行靠的都是蒙面女提携。 蒙面女又不好把人质托付给前面两人,只能是自作自受。 这么重一个人, 拉扯久了, 臂弯慢慢也就拉扯近了, 不知不觉也就靠在了一起,江湖儿女嘛,就事论事, 谁也没觉得不好意思。 口鼻喘着粗气的南竹反倒不觉得累了,两眼不时近距离打量蒙面女, 从人家露出的眉目间的姿色来看, 他感觉这女人可能长的还挺好看的, 然后就是感觉自己被人家挽住的胳膊肘不时会碰到比较有弹性的部位。 这种感觉让他心旌荡漾,累也不觉得累了, 仔细感受每一次的亲密触碰,呼吸着来自蒙面女身上的淡淡体香。 一直到了后半夜,蒙面女似乎也感到有点累了, 途中发现一座废弃的庙宇时, 她喊出了休息。 庙宇内烧了堆篝火, 找了些废弃板子遮挡了门窗, 尽量避免走光。 庾庆和牧傲铁坐在篝火前,蒙面女带着南竹坐在了较暗的角落, 和前两者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并随时关注着。 这时,蒙面女也慢慢摘下了自己的蒙面, 拭了拭额头的香汗,被南竹给累的。 也迟早是要摘下来的, 明天天一亮,她终究是要见人的, 继续戴着蒙面公然行走也不合适。 三个男人的目光却是齐刷刷盯在了她的脸上,自然是因为好看。 没有千娇百媚的仪态, 不见风情万种,也不似小家碧玉,不施铅华,眉目素雅干净,明眸善睐,尤其是修长脖子显得白皙细嫩好看。不是所谓的美女,别有一番风情, 加之丰瘦得衷的体态,气质多干净利落韵味,总之就是一种说不清的好看。 很耐看,越看越好看的那种女人。 南竹想到一路上吃到的“豆腐”, 一边眉头挑了挑,貌似回味无穷,嘴角带着怪怪笑意,捡了根木柴扔进了火堆 昆灵山,经过驻地修士的长久经营,对外通道早已是四通八达。 此番举办朝阳大会,封闭了一些旁枝小路,只留了八个方向的进出主路。 多绕了两天的庾庆一行,是从东南方向进的山。 此时庾庆已不叫庾庆,他、南竹、牧傲铁如今用的名字分别叫张之辰、朱一海、窦关。 这三个名字是蒙面女从自己师门找的,她师门也确有其人,是根据他们三人的体态从师门内选择的,譬如真正的朱一海也确实有点胖。 蒙面女自然用了真名,名叫百里心。 其师门名叫“龙光宗”,是一个主修箭术的修行门派,这个门派连庾庆师兄弟三人都略有耳闻,但也只是听说过,据说这个门派的人少有行走江湖的,所以江湖中对其名堂所知也不多。 三人真没想到自己遇上的居然是这个门派的人。 东南方向进山不久,就遇上了守军和昆灵山的弟子,一行上前报名时,师兄弟三人下意识都缩在了百里心的身后,摆出了以百里心为主的样子,因报名需要每人缴纳一万两银子。 既然百里心说要他们来帮忙,他们自然觉得这笔钱该百里心来掏。 报名收钱都是次要的,是举办方多少要设立一些门槛,阻拦一些不该来的人,对凡夫俗子来说也许是笔巨资,对另一个层次的有点实力的修行中人来说都不算什么。 百里心也没跟他们计较这些。 眼看她要掏钱,这两天与之朝夕近身相处的南竹咬了咬牙,快步冒出,挥手拦住了百里心,“不劳师妹,这点钱自有师兄我担着。” 说罢就伸手到衣服里面掏银票。 百里心略怔,多少有些意外,因见过这些人从尸体上翻钱的样子,不过也不以为意,既然人家愿意主动掏钱,她也不会跟自己的钱过不去,也就由他了。 然这一幕却把庾庆和牧傲铁给惊呆了,皆愣愣看着南竹不把钱当钱的样子,那真是面不改色很淡定的样子就扔了四万两出去。 两人当然知道南竹身上拢共也就七八万两银子,瞬间意识到了有问题,开始眼神怪怪地打量南竹和百里心。 报名完事,拿到了通行牌子,一个一个都挂在了腰带上,继续往山里去。 百里心也找机会悄悄解开了南竹身上的禁制,到了这里已经不怕他们乱来了。 得了自由的南竹却是一副钱花得值的样子。 有带路的昆灵山弟子领着一行登上了马车,车驾拉了他们沿着山间车道一路驰骋,刚穿过昆灵山的外围群山,一片秀美风光便如同波澜壮阔的画面一般展开在大家的视线中,令来客心旷神怡展望四顾。 山山水水间到处是一种翠绿藤蔓似的植物,挂满了一串串紫白色相间的花串,颜色搭配清新悦目,且种植规模庞大,一望无际,蔚为壮观,空气中飘逸着淡淡沁人心脾的芬芳。 哪怕是初来乍到者,也是一看便知,已经进入了昆灵山灵田范围内,这遍布的紫白花串应该就是灵米结果前的形态。 同乘马车的昆灵山弟子见他们的样子便笑,知道是头回见识,遂向大家介绍了起来,“敝派把今年的‘朝阳大会’定在这个季节,正是为了让远道而来的贵客们能看到这壮观花海,往年这个时候来此赏花的大多是一些达官贵人,今年一般的达官贵人却是没资格进山了。” 山水间零星分布的小楼,正是打理灵田人员的落脚地点。 一路风光之旖旎自是不说,只叹不愧是天下第一的灵植门派,占据了灵山宝地。 马车在依山而开弯弯绕绕的山路上驰骋了至少有半个时辰后,才在一处坐落有不少楼宇的山脚停下了。 庾庆一行下了马车,领队弟子指着眼前的建筑群,笑道:“这里就是诸位在此期间的住地,房间都提前打扫干净了,诸位随便挑选。按照大会一贯的规则,先到的参会者有权优先选择住房,你们算是来得早的。” 一听这话,庾庆想到了当初赶考挑房子的事,脑子里竟下意识晃过了那个名叫“许沸”的影子。 南竹见房屋数量也不多,不由问道:“这里住的下所有参会人员?” 领队弟子摆手:“没有,哪能住得下那么多,按往届的参会规模来预判,至少得上万人来参加比试,观战者更不知有多少,没哪个门派能找到那么大的集中安置点,这里只能住一部分。” 顺手指向了前面路旁一块新竖立的石碑,上有“丁寅”二字,“从昆灵山四周上山的人,都是本着就近安置的原则,以‘天干’为数划做十个大区,每个大区再以‘地支’划为十二个片区,你们现在入住的便是‘丁寅’片区,小的片区划分基本就是以山头为准了,你们看附近有类似建筑群的山头,就是其它片区。 如果今年还是按往届惯例的话,应该还是各片区先角逐,片区内胜出的一些人再和其它片区一较高下,角逐出大区内的优胜者,然后各大区优胜者再共聚一堂,一分高下,角逐出最终的名次来,那应该也是最精彩的比试。” 说到这,他自己都显得有些兴奋了,似乎期待看到最终角逐的比试。 师兄弟三人是无所谓的,他们反正是不会参赛的,比赛一开始,他们就会找理由放弃比赛,会不会看热闹都不一定。 也不知热闹在哪看,南竹看了看四周,问:“比试场地在哪?” 领队弟子笑道:“敝派晾晒灵米的空旷场地多的是,随便划一处也足以供比试用,等参会人数到了一定数量方便确定规则后,场地也就会确定下来,到时候会有人带你们去熟悉场地的,现在先挑好落脚的房间为上。” 第五四六章 可能会来 上山的路上有一座山亭,里面坐着几个人,高谈阔论状,服饰很杂,看起来除了个别外,应该都不是昆灵山的弟子。 庾庆等人注意到了里面的人,那些人也注意到了他们,明显正在打量他们。 领队弟子挥了下手,山亭里唯一的一名穿昆灵山服饰的弟子起身了,过来与之交接,前者只负责送客,后者才是片区内负责安置客人的。 山亭内一干目光的注视下,庾庆等人跟了后者继续拾阶而上。 送客弟子转身,正要赶路回去继续候客,却陡闻破风声射来,骤然回身避开,偏头看去,只见是亭子里一个身穿淡黄色长衫的男子屈指弹出了一颗石子而已,见引起了他的注意,便朝他招手来着。 这人他认识,也是他接送到这里的,名叫禅少庭。 长相一般,两腮无肉,面容线条显得冷硬,气质上在山亭里有明显高人一等的味道,也就是说,脸上摆着显而易见的傲慢感。。 这种打招呼的方式,说实话,送客弟子也不喜欢,还暗暗问候了其祖宗,但还是很快换上了笑脸。 没办法,人家傲慢有傲慢的资格,修行界赫赫有名的“归剑山庄”的庄主是人家的爷爷。 归剑山庄算是整个修行界的顶级剑道宗门之一,不是他这个昆灵山弟子能轻易怠慢的,人家这身份之所以来得早,是因为前两天带了自家爷爷的亲笔信给昆灵山掌门,一来就能去见了昆灵山掌门, 这哪是一般参会人员能有的背景。 而归剑山庄的庄主也是这次受邀的大会比试的公证人之一, 也就是裁判之一。 送客弟子进了亭子后, 笑问:“不知禅少有何吩咐?” 禅少庭朝上山的几个人影抬了抬下巴,“谁呀,也是来参加大会的?” 送客弟子呵呵道:“禅少说笑了, 不来参加大会的话,怎么可能送入这片区, 闲人有闲人落脚的地方。” 禅少庭:“是我看错了吗?我怎么见有人背了把玄级硬弓, 是玄级大箭师用的‘虬龙弓’吧?” 送客弟子:“不足为怪, 那四位本就是‘龙光宗’的弟子,都是箭修, 四人带一把弓,已经算是客气了。” 亭内众人顿面面相觑,一黑脸汉子嚷道:“什么时候大箭师也能参加朝阳大会了?” 他也是归剑山庄的弟子, 名叫赵倾, 既是陪同禅少庭来参会的, 也有陪护的意味。 送客弟子苦笑, “也没哪届朝阳大会规定了大箭师就不能参加的,人家来报名了, 我们总不能拒绝吧。” 赵倾沉声道:“这不是开玩笑吗?不为其他参赛者考量,也得为围观的人考量吧?人家一顿乱箭射出去,不问东西的, 围观的人岂不是要乱做一团,难不成都要扛块钢板做盾牌吗?” 禅少庭淡淡插了一嘴, “行啦,人家也就是个接送客的弟子, 做不了这个主,你跟他啰嗦有什么用, 不是为难人家吗?”对送客弟子挥了挥手,表示没事了。 话其实说的在理,但说出来确实有点不好听,也许他这种身份地位的人觉得拐弯抹角说话没什么意义,却导致送客弟子一脸尴尬地拱了拱手退场。 “赵兄,息怒,息怒, 就算是大箭师又能怎样,这种比试,近距离交手会让箭手处于劣势,大箭师未必能占便宜。” 劝慰的是一旁的长脸汉子, 其貌不扬,目光灵闪灵闪的,名叫萧长道。 也是参会者,与边上另一位瘦小个的男子一样,都是无门无派的散修,两人都是来了这里后与禅少庭结识上的。 赵倾一口否定,“话不是这样也说的,那一看就是玄级大箭师,使出数箭齐发手段的话,近距离也会很危险。虽说朝阳大会上场后出现了生死不追究比试者责任,但众目睽睽之下,大家为虚名而来,大多都要点到为止,可这射出去的箭就不是那回事了,随时可能会取人性命的。” 禅少庭:“我手中剑未必就逊色他们的箭矢。” 萧长道击掌赞道:“禅少这才是真气魄。” 一旁名叫吴容贵的瘦小个子忽嘿嘿一声,“有禅少在此,那几位说不定也要换地方。” 此话一出,几人盯向他,等他后话。 然他目光虚虚晃晃的,看向了一旁又不说了,给人做贼心虚的感觉,让人看了很不舒服。 好在几人跟他也算是认识了几天,知道并非是做贼心虚,而是这家伙就这毛病,跟人说话时目光总喜欢躲躲闪闪,时而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轻笑一下,真要听他高见时,当众又说不出什么。 偏偏声音还不大,总给人掐住了脖子放不开的感觉,细声细语的,不仔细听有时候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似乎只有私下与人单对单时才能正常说话,喜欢在背后与人窃窃私语,给人阳气不足、阴气有余的感觉。 这种少见之人居然喜欢往他们跟前凑,连他们自己都觉得奇怪。 见他又不吭声了,禅少庭用眼角蔑视了一眼,又道:“这几个‘龙光宗’弟子算不上这次比试的硬茬,本次恐怕有真正的高手会出现。” 萧长道呵呵道:“再高又能高到哪去,限制了修为的,总不能冒出一个上玄境界的高手吧?” 禅少庭的神色确是少有的凝重了起来,“不是你想的那样,确实可能会出现不一般的人。” 萧长道和吴容贵相视一眼,都看出了这位大少不像是信口瞎说,萧长道忍不住问道:“什么不一般的人能让禅少你这般慎重?” 禅少庭目光稍微看了看四周,见无旁人,才提醒道:“你们不会没听说过地母近些年新收了两名弟子吧?” 萧长道略惊,“就那传说中的两名女弟子?” 禅少庭颔首。 另三人面面相觑,萧长道迟疑道:“不会吧,地母的弟子会亲自来参会?” 禅少庭:“可能会来。具体的不能确定,只是家中长辈与司南府偶有来往,听到些风声,据说那两位可能会来见识一下,过来开开眼界,练练手之类的,毕竟是修行界二十年才举办一次的盛会,来看看热闹也正常。” 萧长道啧啧道:“若是真的,你们想想看,凭她们修得地母的一身奇功异法,场上谁与争锋?头名第一,哪还有其他人什么事,怕是非她们莫属了。” 一旁的吴容贵忽轻轻一笑,又细声细语的冒出一句,“据说那两位修行时间也不长,也未必能有多强的实力。” 赵倾出声道:“话不是这样说的,修行时间是不长,但人家的修炼资源摆在那,一年足以抵别人五到十年之功,加之司南府高手如云,奇人异士众多,什么样的喂招手段没见过,那都是一等一的见识。” 禅少庭嗯声,“确实如此,修行时间虽不长,但无所不能的条件摆在那,据说那个钟若辰的修行根骨也是万中无一的,极得地母的喜欢,也是地母一眼看中收为弟子的原因,可能是要得地母衣钵真传的。这样的人,实力怎么可能会不强。” 萧长道唏嘘,“都有那见识了,还要跑这里来开眼界干嘛。她们姐妹一来,怕是要震动整个朝阳大会了。” 禅少庭摆手,“想多了,不会用真名来参加的,人来了,绝大多数人也不会知道,毕竟见过的人不多,认识的估计地位也不会一般,不会张扬。” 萧长道惊疑,“朝阳大会还能冒名来参加的吗?”话毕又自嘲一笑,“也是,有些规则能约束我们,对那种地位的人是无效的,不挑明则罢,挑明了就是为其他参赛人好。” 吴容贵轻笑一声,“自然的,免得让与之对战的人放不开。” 禅少庭却是负手转身了,颇为神往而期待的样子,惆怅而叹,“倒是渴望能与之一战,就算败在了她的手中,也算是不虚此行。” 赵倾:“也得碰得上才行,人家未必会住在这片区,在其它赛区的话,得从本地脱颖而出才有机会遇上。” 禅少庭绷着嘴唇点头。 吴容贵又轻笑一声,“也不知那个钟若辰长什么鬼样子,竟然会被那位天下第一才子给弃之如履。” 一听这话,禅少庭骤然回头,厉声喝斥,“你算个什么东西,你知道个屁,她也是你这种玩意能嘲讽的?” 他其实是见过那两姐妹的,也是一次跟随家中长辈出行,一次难得的机会下,无意中见到的。可谓一见倾心,奈何可望而不可即,实在是地位相差太过悬殊了,他只有在角落里仰望的份,连擅自靠近的资格都没有,在他眼中那真的是不可亵渎的天仙般。 萧长道忙出声劝阻,“禅少,不要生气,就是私下议论,私下朋友之间没那多讲究。” 吴容贵则谦虚而神秘的样子微笑不语 几人依然在上山石阶上慢慢晃悠。 选房子这种事,跟着上山的庾庆是有经验的,尤其是此时的状态跟当年赴京赶考一样,都是打算混一混的,并不想真的名扬四海。 正因为情况有类似,东张西望的庾庆有那么一刹那的胡思乱想,内心闪过了一种不安,这次不会又拿个头名吧? 转念,嘴角又挂上了一抹哂笑,暗暗自嘲,觉得自己想多了。 这次是公开的比武大会,觉得自己实力不济,随时可以认输退赛,不会勉强,和上次赴京赶考完全是两码事。 第五四七章 有点上头 山上的建筑,对修士来说,通常是最高处的房子最好,风光好,视线也好。 以庾庆的选房经验,住位置较好的房间不合适,还是低调一点的好,然考虑到这次和当年赴京赶考不一样,自己压根不会露脸参赛,遂还是选了山顶的好位置。 山顶有三栋小楼,他们刚好占了一栋没人住的。 见客人选定了,该交代的都交代了,确认没什么问题了,负责安置的昆灵山弟子武天这才告辞。 几人客气送到门外时,见到山上山下依然清净,南竹那没话都能找话的习惯又随口多问了句,“我们是不是来的太早了,好像都没什么人。” “现在来的是不多,但也来了些,只不过”说到这,武天下意识看了看山顶三栋中的另一栋,见几人对自己态度还算不错,遂含糊了几句,“有人可能觉得这位置不好,换到其它片区去了,故而显得比较清净。你们若是想换的话,只要提出了要求,合理范围内的事,敝派都会尽量满足你们。。” 几人顿感意外,庾庆狐疑道:“参会人员所住的片区还能换来换去的?” 武天摇头:“也不是说能换来换去,只是在有空置房间的情况下,参会的客人若对现有住房感到不舒服,提出了置换要求,我们一般都会尽量协调,若各区实在是住满了,那只能是请客人将就一二了。” 南竹好奇,“听你刚才的意思,这里本是有些客人的,难道都觉得不舒服,都置换到别的地方去了不成?” 武天:“也不能说是都觉得不舒服吧,可能和大会比试的规则有关,回头这座山头上的参会者, 有可能会成为首波的比试对手, 有人获悉了其他参会人员的情况, 觉得对方实力过于强大,想回避一下也正常。” 庾庆摸着小胡子嘀咕,“还能这样搞的, 看来还真是哪里都有门道。” 南竹则狐疑道:“按武兄的意思,这山头上之所以清净, 是有高手咯?” 武天略笑, 也不明说, 模棱两可道:“你们回头若是对住房感到不适,也可以提出置换, 来得早的人也确实有这个优先权,所以要换就趁早,等到处住满了, 那就不好惊扰其他客人了, 想换也换不了。” 庾庆颔首, “武兄的好意我们记下了, 我们会考虑的。” 话虽这样说,其实压根没打算换, 也没必要换,他们才不管有没有什么高手,他们又不是来比试的, 也不会参加比试,这山头上有没有高手和他们无关。 负责片区安置的武天言尽于此, 让他们有事随时招呼,就此下了山。 而庾庆几人也开始分配房间, 整栋楼刚好四间房,楼上楼下各两间, 百里心主动要求住在了楼下,南竹立马也抢着确定了住楼下,压根不考虑老七和老十五的感受,都不给说道的就直接把两人给支楼上去了。 庾庆、牧傲铁相视无语,却心领神会,一看便知老七这家伙就是想住那女人对门,好方面来往。 尽管如此, 两人还是把南竹扯到了楼上看房间,房门一关,庾庆将其堵在了墙角,压低着嗓门质问:“老七, 你跟那女人几个意思?” 南竹将绑在身上的葫芦慢慢解下,放在了地板上,“什么几个意思,瞎想什么。” 庾庆将他肩膀推了起来,“少扯!几万两都不当钱了,还装什么糊涂?这是你这辈子出手最大的一笔开销吧?你什么意思我不管,我只是想提醒你。”抬手上下指了指他的体型,“你觉得她能看上你哪一点?” 牧傲铁补了句,“看他肉多。” “去去去。”南竹三下两下将堵住自己的二人给推开了,不过想了想后,又主动挽住了牧傲铁的胳膊,胳膊肘在牧傲铁的胸侧蹭啊蹭的。 庾庆两眼懵,愣是没看懂这动作是什么意思。 牧傲铁则被他搞了个浑身不自在,挥手,抽手。 南竹却挽住了不放,另一手指了指自己的胸,“我跟她一路上这样,她也没有表示出任何反感。” 说着放开了牧傲铁,对两人挤眉弄眼,一副你们懂了没有的样子。 两人这次确实看懂了,所以都愣愣傻眼了,庾庆狐疑道:“真的假的?她那种性子,能让你吃一路的‘豆腐’?” 牧傲铁也一脸的难以置信。 南竹:“嗨,这能假吗?你当四万两是纸吗?那是银票啊!若是没点把握,我能轻易砸那么多钱出去吗?” 庾、牧二人面面相觑,想起了死胖子一路上赖百里心身上的情形,两人硬生生被他给整羡慕了,和喜不喜欢百里心无关,就是纯属于男人间的羡慕。 不过庾庆还是皱眉道:“老七,我们三个,他能看上你,你不觉得奇怪吗?” 南竹瞪眼,“你什么意思?” 牧傲铁:“我们两个比你好看的意思。” 庾庆抬手打住,“我的意思是,越发觉得这女人有问题,你长的好不好是另一回事,接触的时间又不长,她压根都不了解你,凭什么一见面就能任由了你?难道你真觉得你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 南竹也陷入了沉默,最终又大手一挥,“不重要了!现在进和退都一样,有区别吗?没区别!既然送上门了,管她有没有问题,只要是块好肉,先吃了再说。” 牧傲铁提醒,“四万两银子。” 南竹最不缺话说,立马掰着手指头在那扯淡:“天下玄级修士多如牛毛,大箭师能有多少?女的大箭师就更少,何况还是玄级大箭师,那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而且长的还挺好看,这般条件的女人愿意委身的话,你们说值多少钱?四万两算什么?这肉若是能吃到,五万两都值。” 两只手一起伸出,拍在了两位师弟的肩头,“万一没问题呢?兄弟们,那就赚大了,咱们也能多一个得力助手不是。” 看他一副为了大家不惜牺牲色相的样子,庾、牧二人同时翻了个白眼,都想啐他一脸唾沫。 “赚大了?”庾庆拨开他手,“老七,哪有那么好占的便宜,这么好条件的女人愿意跟你,你觉得现实吗?” 南竹摇头不已,“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但以我的江湖经验来看,这不是没可能的事情,正因为她条件太好了,反而让大多男人望而却步,她说不定正饥渴着,我恰好和她撞在一起,因缘际会,就可能会一拍即合,那就是缘分!” 牧傲铁盯着他,“老七,你有点上头了。” “算了,跟你们解释不清,总之我拎得清轻重,不会耽误正事。”南竹大手一挥,不说这个了,又向庾庆伸手了,“老十五,借点钱给我。” 庾庆瞪眼,“干嘛?没有。” 南竹:“我身上钱不多,借点傍身,万一碰到花钱的时候,总不能让女人掏钱吧?已经临门一脚了,该砸钱的时候不能手软。就借十万两!你放心,老九作证,绝对还你的。有我这宝贝,你还担心我还不了你的钱吗?”指了指地上的大葫芦。 庾庆:“这里吃住都不用花钱,以后再说。” 总之就是不借。 南竹想想也是,加之晓得从这位手里抠出钱来比较难,也就懒得再求他,俯身捡起了大葫芦就走,出门前还不忘交代两人,“你们两个长点眼色,遇见该回避的时候就回避点。” 目送了他匆匆下楼而去,慢慢走出房间的二人很是无语,也有满脸的无奈。 尽管都知道老七的所为不合适,但又都能分外理解老七的行为。 以老七的条件,无才、无貌又无德,没钱还没能力,平时见到个有样的女人就想施展三寸不烂之舌的“才华”来博芳心,却总是以靠边站收场,这突然来这么一出“缘分”,还是个条件这么好的女人,不上头才怪了。 所以特别能理解南胖子的心情。 听到楼下隐隐传来了南竹和百里心谈话的声音,庾庆忽感慨而叹,“明知道可能有毒,却还要去尝,男人其实挺没有出息的。” “人生在世,几人能躲过这些破事?” 牧傲铁貌似说出了一句很有哲理的话,也走向了对面另一间房间,也算是就此确定了各自的房间。 山上入住了新朋友,山脚亭子里用茶的吴容贵和萧长道建议大家去拜访拜访,认识一下。 禅少庭却无动于衷,说实在的,“龙光宗”不如“归剑山庄”在修行界的江湖地位,不值得他主动跑去拜会,人家若是愿意来拜会,他再搭理也不迟。 吴、萧二人就知道这位架子大,也没多说什么,他们自己出了亭子上山。 途中,看了看四周,吴容贵又轻笑了一声,“玄级大箭师都来了,看来本区又冒出了有力的竞争对手。” 萧长道略颔首,若有所思道:“如果规则变化不大的话,那就还是老样子,各片区决出十人参与大区角逐,然后各大区再决出十人,这一百人再参与最后的角逐。此地十个名额,亭子里的若占两席,四位大箭师再占四席,那就只剩下了四席,后面还不知道会入住什么人,我们两个想占两个名次的难度增大了。” 吴容贵:“是的。萧兄,不能小看片区里决出的前十,说出去也是公认的百里挑一,能不能进前十,将来的身价差别是很大的。至于十个大区的前十,那已经是天下新秀里排名前百了,进入前百,我是不指望了,但这片区前十还是可以争取一下的。” 萧长道戏谑道:“你提议上山拜会,不就是此意么?” 吴容贵顿与之心领神会一笑,“还是要看禅少的面子大不大。” 第五四八章 拜访 不消多时,二人登上了山顶。 山顶上,庾庆等人也从屋内出来了,正在细看周围环境,也看到了上山的二人。 之所以要选山顶的房子,也是因为有所图,为了便于观察周围情况。 来的人他们虽不认识,但都看出了是之前山亭里的人。 正琢磨对方来意时,登顶而来的萧长道已经哈哈笑着拱手道:“来了新邻居,幸会幸会。” 南竹瞥了眼身旁的百里心,立马有所担当地出了面,拱手笑道:“原来是邻居,幸会幸会,敢问二位尊姓大名?” “吴容贵。” “萧长道。” “在下龙光宗弟子朱之海,这位是我师妹百里心,这两位是我师弟张之辰和窦关。” 双方互做了介绍,南竹一个人把自己这边的人给介绍完了,搞的庾庆等人没有表示的机会。 互相又是一顿幸会客套后,萧长道告知这边,他们就住斜对面那一栋,同住的还有禅少庭和赵倾。。 南竹问了句,“是之前亭子里的那两位吗?” 萧长道立马顺话道:“正是。几位可知禅兄和赵兄是什么人?” 南竹意外,“有什么来历不成?” 萧长道:“归剑山庄庄主的嫡孙。” 此话一出,庾庆等人皆暗暗一凛,大名鼎鼎的归剑山庄他们自然听说过, 那可是天下顶级剑宗之一,玲珑观这种所谓的门派对比起来, 简直就是灰尘一般。 他们这种小人物就是这么奇怪, 连本派所在地域内的一些门派都搞不清楚, 却对天下的一些大门派如数家珍。 当然,南竹也就唏嘘了一声而已, “真是好出身。” 发现这帮人也没什么太敬畏的反应,萧、吴二人不禁相视一眼,也没过多客气, 算是认识了,便告辞了,又回山下去了。 庾庆等人对那位禅少也确实谈不上什么敬畏,最多仰慕人家的出身,他们自己的出身虽很渣, 然经历了一些稀里糊涂的事之后, 也实实在在是见识了一些大人物, 连冥僧都见识过的人,归剑山庄少庄主的档次确实稍微嫩了点, 难以让他们提起多大的仰望之心。 也实在是没办法, 一出山, 路就走歪了, 估计现在少有人敢和他们做朋友,他们就算攀附上了人家也没用, 回头一旦知道了他们的身份, 只怕立马就要避而远之的。 敢和他们称兄道弟是需要胆魄的,不是什么所谓的世家子弟就能挺住的, 家大业大的只怕顾虑更多。 既然结交了也没用, 还不如省那些个事。 何况他们此来也不是来结交朋友的,也不想有太多人认识他们。 故而一回头就操心自己的事去了,去帮百里心找师兄。 这个忙表面上还是要帮的,不帮不行,好不容易混进了昆灵山, 还得借人家龙光宗的身份继续在昆灵山混下去, 弄翻了脸自己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寻找的过程有伴比较合适,全堆在一起打探情况不效率,于是决定分两组, 然谁跟谁一组起了点争执。 南竹想和百里心一组,百里心却坚持和庾庆一组,这令南竹脸上的笑容很牵强, 看庾庆的眼神都不对了。 好在庾庆不想跟百里心一组,要跟牧傲铁一组,他又不想帮百里心找什么师兄,他是要去打探灵谷情况的。 唯独牧傲铁无所谓跟谁一组。 鉴于大多数人的意思,百里心也说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只好勉强跟了南竹一组。 四人两组,分从两条路下了山,各奔东西。 参会人员虽不至于如坐牢般禁锢,但允许活动的范围其实也不大,只限在“丁”区内走动,超出这个范围便是擅闯,轻则被人劝回,重则看情况而定。 十座山头的活动空间,也不算小,足够让人活动筋骨或走动散心。 庾庆和牧傲铁就是想闯出这个范围,稍作试探,便被冒出的守卫给礼劝了回来。 两人不清楚内部情况,也不敢偷偷摸摸乱钻,只好走了回头路,在路上找了个打扫的昆灵山弟子闲聊。 先是一通马屁,后又亮了自己龙光宗弟子的身份,表明自己是大箭师,令那位昆灵山弟子既受用又看得起后,庾庆便毫不避讳地问:“传闻昆灵山有一座灵谷,风景不错,我们想过去看看,不知远不远?” 其实就是搞不清地形,想弄清灵谷的位置在哪。 扫地弟子闻言哈哈一笑, 扭头指了遥远处群山间的那座最高峰, “看到没有, 宗门大殿就在那最高峰, 在那峰后有座山谷, 就是灵谷,离这里得有差不多三十里路,你说远不远?” 回头又调侃道:“你们也过不去,只能在丁区活动,没人告诉你们吗?” 庾庆有点无语,感觉这昆灵山的范围着实不是一般的大,坐马车那么久,以为已经接近了中心位置,没想到还有几十里路,想不经允许偷偷摸摸接近确实有点难处,不由哦了声,继而叹道:“这离大会召开还有二十多天时间,闷着挺无聊的,想趁机开开眼界,不知向贵派请示一二能否得到通融?” 扫地弟子双手攀在了扫把杆上,反问:“怎么通融?参会的人员那么多,你想通融,他也想通融,通融的过来吗?你说你若是龙光宗的长老或掌门,也许还能通融,只是一普通弟子的话…” 语气略顿,他摇了摇头,“真想去一览灵谷风光,还是努力在比试中出头吧,排名前百的比试者,也许有机会进灵谷一观。当然,那只是往届有过,今年还会不会遵惯例我也不知道。” 比试对庾庆来说是扯淡,他注意到前一句话中的重点,忙问:“你的意思是说,若是身份地位够的话,还是有人情可疏通的,可进灵谷一观?” 扫地弟子略耸肩,“这不是很正常吗?人情世故的时候谁家都难免,真要来了贵客想游览灵谷,敝派不可能都拒绝,有些人也不能拒绝。” 庾庆若有所思点头。 一辆从山道上来的马车经过,逼得他们赶紧靠边站了。 马车未走远,减速后停在了前面的一个岔路口上,车夫跳下车辕,拎着水桶下坡,蹲在小溪边打水。庾庆等人也就是多看了两眼,未多心,继续聊自己的。 马车窗内冒出了一根白笋尖似的食指,轻轻将窗帘拨开了一道缝隙,内里明眸闪烁。 车里坐着一个烈焰红唇的艳丽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向兰萱,还有她一男一女的两名随行。 获悉了庾庆三人想混进昆灵山后,向兰萱就怀疑庾庆可能不会轻易放弃,还有可能会混入,遂提前安排了人手在昆灵山各个进山的口子等着。她要在这里安插人手太容易了,大业司派人监护这次的“朝阳大会”没什么不妥的,无论是朝廷人马还是昆灵山都没理由反对。 然后就是这边发现了小胡子、大胖子还有大块头,吻合要注意的人,立刻向其发了飞鸟传书。 向兰萱因此赶了过来确认,不愿招摇露面,特意从附近弄了辆马车来遮掩。 此时随便瞅了两眼便忍不住戏谑一笑,“还真是的,也不知这家伙鬼鬼祟祟跑这来干什么,居然还冒充上了‘龙光宗’的弟子。” 见庾庆、牧傲铁和那位扫地弟子拱手道别了,朝这边走过来了,向兰萱收回了手指,在车内静坐。 庾、牧二人大摇大摆从车旁过时,还打量了一下车驾,见车夫提了水桶上来给马匹喂水,略微多看了两眼,发现穿着不是昆灵山弟子的衣服,但也没多想,就这样走了过去。 二人绕过山脚,不见人影后,凝听动静的向兰萱娇俏一笑,“去找那扫地的,问问都说了些什么。” “是。”随行男人应下,立刻跳下了马车,快步而去。 随行女人伸手拨开了窗帘看着,见男人与扫地弟子碰面后,后者似乎不愿搭理,显然不愿轻易吐露和别人的谈话内容,于是男人拿出了大业司的令牌,扫地弟子脸色骤变,立马一副老实交代的样子。 不一会儿,男人快速回来了,钻入了马车内便禀报,“大行走,他们在向扫地的打听怎么才能进灵谷,说是久闻灵谷大名,想进去看风光。” “进灵谷?”向兰萱意外,“就这个?” 灵谷她是进去过的,很早就游览过,而且去过还不止一次,不认为有什么名堂。 男人:“是的,没别的,就这事。” 向兰萱思索着自言自语:“进了昆灵山,想进灵谷看看,倒也正常,不敢暴露身份冒充别的身份混进来也说的过去,但就是感觉这家伙走哪都没好事…冒充谁不好,冒充大箭师报名参会是不是有点惹眼?” 眉眼一抬,“核查一下跟他们一伙的那个女箭师的身份。另外,安排人手靠近他们摸摸情况。” “是。”男女二人皆领命。 庾庆和牧傲铁压根就没去打探百里心的师兄下落,连点敷衍的行为都没有,早早回到了住地山头。 他们回来的太早,回小楼一看,发现百里心和南竹果然还没回来,立马去隔壁拜访邻居去了。 听动静便知之前山亭里见过的四位邻居也都回来了,庾庆站在楼外大声一喊,“禅少可在,龙光宗弟子前来拜访!” 他这一嗓子立马把屋里四人全给惊了出来。 萧长道和吴容贵在门口现身,禅少庭和赵倾在楼上凭栏处冒头向下张望,皆略感意外。 第五四九章 逐出师门 哪怕是牧傲铁,也被庾庆这一嗓子给惊着了,不是说低调吗?怎么就公然打着龙光宗弟子的身份嚷嚷了? 门口现身的萧长道和吴容贵却暗暗有些不安了起来,他们之前跟禅少庭说了一些闲话,说把禅少庭介绍给了庾庆等人,然那些人似乎觉得自己龙光宗弟子的身份了不起,有点不太把禅少庭给放在眼里。 能那样说,也确实是看出了庾庆等人不太在意禅少庭,只不过话从他们嘴里出来有些变味了。 两人真的没想到庾庆会突然主动来拜访,有点担心露馅。 好在禅少庭只是露面瞅了下,眼中旋即浮现厌恶神色,多少还是被萧、吴二人的话给影响了,凭栏处当场转身进了屋内,同时递了个眼色给一旁的赵倾。 于是赵倾立时朝下喊道:“找我们禅少什么事?” 庾庆正不知楼上两位哪个是禅少庭,此时立刻明白了是回屋那个,当即乐呵呵:“久仰大名,前来拜访!” 赵倾却不吃这套,冷淡道:“禅少现在手头上有事,没空。” 萧长道和吴容贵相视一眼,皆暗暗松了口气。 庾庆略怔,刚还露面了,怎么就没空了,这连话都不搭一句,未免也太过无礼了吧,简直是目中无人。。 他当即将禅少庭归类到了龙行云之流,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见识短,发现这些大家子弟怎么都一个样,一个个都把个人喜好表现的如此明显,好像连一点掩饰的必要都没有,或是不屑于掩饰,但是,龙光宗很弱吗? 萧长道步下台阶,笑着劝了一句,“张兄弟,禅少有事,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庾庆看了看现场的情况,既然人家不愿见,他也不能勉强,只能是暂时作罢。 尽管碰了一鼻子灰, 他还是客气着告辞了。 临近傍晚时分, 南竹和百里心才回来。 据南竹说, 他们也没什么收获,昆灵山地域太大了,未能打听到关人的地方在哪, 只能是把周围的地形先摸了摸,一旦有机会便悄悄摸出查探。 一听要冒险摸出这片区域打探, 庾庆立刻表示反对, “这个时期的昆灵山, 防守严密,偷摸出去查探很难不被发现, 我反对这样做,我们也不可能冒这种危险。” 百里心立刻沉声道:“你们答应了帮我找师兄的,想食言不成?” 庾庆摆手, “食言不至于, 只是不赞成你的方法, 在昆灵山内部突破封锁乱跑绝不可取, 在这么大范围内靠我们几个摸查,也不是个办法, 还是要从别的方面下手。” 百里心追问:“从哪下手?” 庾庆:“昆灵山弟子!他们是昆灵山内部的人,能到处走动。想办法找到合适的昆灵山弟子‘疏通’,届时打探起来比我们方便的多, 比我们自己盲目乱找好无数倍。” 闻听此言,百里心沉默了好一阵, 目光又在牧傲铁身上顿了顿,问:“你们两个打探到了什么情况?” 他们两个能打探到什么?自然也是一无所获, 把南竹的说法大致复述了一遍,情况类似, 无能无力的样子。 然趁百里心没注意的时候,庾庆又把南竹暗示到了楼上,鬼鬼祟祟做了交代,“老七,你别昏了头,记得我们来是干什么的,她那事, 不管真假,你要想办法拖延。” 南竹懂他意思,只有拖着迟迟不解决,他们才能继续在昆灵山混下去, 才有时间继续自己的来意,他乐呵呵地拍了拍庾庆肩膀,“放心,我比你拎得清。” 之后,四人出了小楼,去了山脚的饭堂,那里有免费的吃喝,一天供应两顿,灵米饭管够,昆灵山最不缺的就是灵米。 当然,庾庆还是想找个名正言顺的机会去偶遇禅少庭,结果隔壁邻居一个都没有来。 几人只好自己饱餐了一顿,再慢悠悠晃回去渡过了身在昆灵山的第一夜。 次日半上午时分,庾庆正在楼上凭栏处盯着隔壁小楼琢磨什么时,发现山下上来了三名昆灵山弟子,他只认识跟在后面的武天。 武天明显在带路,对为首的一名清秀中年男子毕恭毕敬,到了山顶指了指庾庆他们的住处。 见状,庾庆等人很快也露面了, 与来人相会于门外。 “展师叔,他们就是龙光宗弟子。四位,这是我们展云器展师叔,奉宗门之命前来找你们。” 武天为双方做了介绍,庾庆等人自然是赶紧拱手拜见。 展云器不但长的清秀,举止也很温雅,抬手示意,“外面不方便说话,里面吧。” 于是众人相继入内,也没有在厅堂内落座,展云器直接拿出了一封信递给百里心,“龙光宗送了两封信来,一封是给我昆灵山的,一封则是转交给你的,验看吧。” 意思让百里心自己检查一下,表示昆灵山这边没有偷看。 庾庆师兄弟三人有些意外,不知龙光宗突然来信给昆灵山和百里心是什么意思? 百里心验查了信件后,当场打开了查看,很快,脸色唰一下变了,拿信的手颓然放下。 展云器这才目光一扫四名所谓的龙光宗弟子,说道:“我门中前辈,也算是与龙光宗有点交情,前辈们收到信后,也没想到贵派的态度如此激烈,虽感遗憾,但毕竟是贵派内部自己的事,我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不过事情还是要来当面告知诸位。贵派传信告知,说你们是未经允许擅自来参加朝阳大会的,鉴于此,龙光宗已将你们逐出门派,今后你们发生任何事情都与龙光宗无关。” 此话一出,陪同在旁的武天也感到讶异。 百里心的脸色相当黯然,一看就不是装出来的,是真的黯然神伤了。 庾庆师兄弟三人则错愕不已,尤其是庾庆,干脆直接伸手扯了百里心手上的信,迅速打开了查看,南竹和牧傲铁凑到了左右一同观看。 信中告知百里心,说已经接到了她的传书,说她被抓的师兄不用她再操心了,已经找了军方的关系,把人给捞出来没问题,让她不要再节外生枝了,宗门也自会对她的师兄进行处置。至于她,无视门规,未经允许擅自参加朝阳大会,即刻逐出龙光宗,今后好自为之,与龙光宗再无任何瓜葛。 师兄弟三人面面相觑,发现私下写给百里心的信里压根就没提到他们三个。 见他们都看了信,展云器又道:“你们宗门的意思,是让昆灵山把你们逐出大会,按敝派前辈与龙光宗的交情,是要给这个面子的,但依照大会的规矩,又不合理,我们只能就事论事。 所以我此来是要代表昆灵山向你们说清楚的,龙光宗已经向昆灵山发出了正式通告,既然你们已经被龙光宗逐出了门派,你们若再顶着龙光宗弟子的名头来参会,我们自然要将你们逐出大会,你们若还想留下参会,那就不能再用龙光宗弟子的身份。” 他估计几人一时间也难以消化这种事,又叹了声道:“这事不好拖拉,要按规矩办,今天给出答复吧,想清楚了告知武天,他会向宗门转达的。” 话毕点了点头致意,也算是适当回避客人此时的尴尬,直接转身离开了。 那名随行也跟了离去,拱手躬身而送的武天留下了,厅堂内的庾庆等人似乎也没有心情送客。 百里心依然沉浸在黯然神伤中。 师兄弟三人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不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实一开始他们三人还有点怀疑百里心究竟是不是真的龙光宗的弟子,如今昆灵山亲自来背书了,应该是假不了。 至于龙光宗为何对百里心处罚如此严厉,估计是因为百里心竟还为外人伪造了本派弟子身份参加朝阳大会,性质有点恶劣,大概也让龙光宗脸上无光吧,没揭穿他们的身份却又要求昆灵山把他们逐出大会的举动,就不难理解了。 外人在也不好说话,庾庆对武天道:“武兄,还是让我们私下商议一番吧。” 五天也能理解他们的心情,点了点头,不过却不得不提醒了一句,“展师叔说了,不能拖,今天须给出答复,我在山下等你们答复。” 庾庆拱手谢过。 武天这才转身而去,边走边摇了摇头,显然也是感觉龙光宗的处罚有些过于严厉了。 堂内没了外人,南竹看百里心那样子,满脸的不忍,感同身受道:“你看这事闹的,既然你师门有关系捞人,咱们又何必费这劲,还搞成了这样。” 百里心黯然道:“我不知道师门能轻易把人弄出来。” 南竹挠了挠脸,嘀咕了一声,“现在怎么弄?” 他问的是庾庆和牧傲铁,百里心却面露惨笑道:“师门既然能救出师兄他们,我们也就没了留这里的必要,收拾东西走吧。”转身就回了屋里。 庾庆三人相觑无语,什么意思?白跑一趟吗?好不容易进来了,自己要办的事情连点眉目都没摸到,就这样走人? 三人自然是不愿轻易离开的,然百里心很快便收拾了东西出来,箭壶和那张弓都重新背上了,直接走人。 南竹直接横步伸手挡在了大门口,拦住了百里心,才刚跟人家热乎上,八字那一撇还没写好,现在离开了昆灵山,还能在一起继续下去吗?可他仓促之间又不知该怎么决断,拦了人后,立刻朝庾庆嚷道:“老十五,怎么弄,真就这样走了不成?” 庾庆也走了过去,问百里心,“你现在回去,就能让龙光宗收回将你逐出师门的成命不成?” 百里心:“既已向昆灵山发出了正式通告,木已成舟,怎么可能收回成命。” 庾庆略耸肩,“既然已经被逐出了师门,既然已经来了朝阳大会,干嘛还急着离开,这可是二十年一次的盛会,来了为何不长长见识?再说了,现在离开了算怎么回事?是算我们参加过,还是没参加过?” 南竹忙点头道:“对呀,一辈子可能就一次的机会,不能糟蹋了,左右已经来了,几万两银子都花了,总不能让人退钱吧?吃喝不愁的,留下看看怎么了?” 百里心:“我没那心情,要留你们留,我走。你们放心,我不会揭穿你们的身份。” 第五五零章 激将法 师兄弟三人还真不怕她揭穿他们的身份,那个曹威是谁杀的? 人已经混进来了,这女人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她走她旳,庾庆还真不想拦她,还真想请便。 毕竟他们要做的事情太过私密,不想身边有外人。 可问题是,大家都是“龙光宗弟子”,被逐出门派后,她无心大会离开了,他们却留下了,这算怎么回事? 关键他们对龙光宗的事情一无所知,庾庆不得不琢磨这会不会有什么不妥的后果。 更重要的是,他担心这女人离开后会回龙光宗,万一龙光宗弄清了事情原委,谁敢保证龙光宗为了撇清关系会不会揭穿他们冒名的身份? 另则,走了这女人,十有八九还有其他参赛者住进来,相对来说,对这女人反而更知底细一些。 何况这女人现在不用再找什么师兄,也不用给他们找麻烦了。 思之再三,庾庆干脆也不劝了,直接摆脸,“说实话,你现在走,我们不放心你,首先是你精神状态不对,怕你出事,其次是担心你会出卖我们。” 百里心瞪眼,“我杀了朝廷命官,怎么可能还出卖你们?” 庾庆:“那谁说的清楚?你师门既然能把你师兄捞出来,也有可能让别人背黑锅,譬如我们。” 南竹嘴角扯了下,发现老十五这就有些胡搅蛮缠了,不过胡搅的好,他也不吭声。 百里心哑了哑,道:“你非要这样认为,我也无话可说,你们究竟想怎样,还想杀我灭口不成?” 庾庆:“言重了,就是想你留下,大会结束后咱们再散伙也不迟,不然你师门不揭穿我们的举动会让我们很不放心。” 百里心:“都已经这样了,你们还想参加大会不成?” 庾庆:“我们本就是冒名顶替的,怎么可能还参加,就是好不容易进来了,想见识一下大会,想开开眼界。只要大会正式一开始,我们就找借口弃赛,我们向你保证,只看,不参加。” 南竹也忙道:“是啊是啊,就留下吧,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们也不想看到,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就当是留下散散心吧,这样双方也不容易闹出误会。这里吃住不用花钱,什么都不用操心,风光又好,安心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比去哪里不强?静静心,在这里想好了何去何从再走也不迟的。” 百里心静默了,沉默好一阵后,忽道:“大会结束后,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再有纠缠,休怪我不客气。” 庾庆嗯道:“好,一言为定。” 百里心扭头就进了自己房间。 南竹舒了口气,对两位师弟道:“你们去找武天给他个答复,我留下开导开导她。” 庾庆却偏头示意牧傲铁留下看着,伸手一把将南竹给勾了出去,将其拉扯下山,途中左右无人时,勾肩搭背在了一起,低声问:“按理说,这女人是不适合留在咱们身边的,为了成全你,我够意思吧,你准备怎么报答吧?” 南竹立马讥讽道:“老十五,做人有点良心好不好,我跟老九身上的毛病是被谁连累的,我有说过让你怎么报答吗?” 庾庆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那就扯平了,以后别没完没了拿身上的病出来扯。” “行,一笔勾销了。”南竹爽快应下了,挥臂抖肩,甩开了他勾肩搭背的胳膊,“连昆灵宗都出来证明了,人家是正儿八经的龙光宗弟子没错吧?你还老担心人家接近我们有企图,现在看到了吧,人家压根就不想留在我们身边,如今能放心了吧?” 庾庆默了默,“但愿没事,莪只是对龙光宗为何不揭穿我们的身份还有些疑虑。” 南竹嗨道:“这不很简单嘛,百里心杀官的时候还是龙光宗弟子,把我们揭穿了,肯定怕我们抖搂出来。” 庾庆想了想,好像也算是个道理,但还是叮嘱道:“话虽这样说,但还是一码归一码,不能让她知道的事坚决不能,你别昏了头,会死人的。” 南竹拍拍他后背,“你这都说多少遍了,我耳朵都听出了老茧,我说了我能拎清,把心放肚子里。” 庾庆斜了他两眼,其实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无才、无貌又没钱,年纪还这么大,真确定那女人能看上你? 两人到山脚找到了武天,将四人继续参加朝阳大会的决定告知了,付出的代价其实也没什么,还是用四人报名的名字,只是要剔除龙光宗弟子的名头,参会纯属个人行为。 搞定这事后,师兄弟二人如释重负,如今朝阳大会也混进来了,再也不用帮百里心冒险找什么师兄了,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再担心百里心会干预,事情似乎一下就顺利了。 回到山顶时,庾庆又主动往邻居家门口绕了一下,结果发现邻居家多了个陌生人,禅少庭那四个家伙似乎正在会客。 庾庆当即厚着脸皮闯了过去,人还没进门就已经是豪爽大笑着拱手道:“禅少,终于又见到您了。” 一副笑脸站在门口,等人家请进。 跟上来的南竹下意识多打量了他两眼,感觉这不是老十五的正常反应,隐隐感觉有什么名堂。 堂内的几人神色各异,禅少庭下意识瞅了眼萧长道和吴容贵,庾庆接连两次的挺着笑脸主动上门,让他感觉龙光宗的弟子似乎也没那两个家伙说的那么眼高于顶, 他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客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庾庆当他允许了,立马迈步跨过门槛就进了厅堂,同时向其他人拱手拜见,还挺有礼貌的。 堂内的陌生汉子,身姿挺拔,穿戴整齐,长相温和,连看人的眼神都能给人温暖的感觉,一看就是比较好打交道的那种,身上没有携带任何武器,听了庾庆等人的寒暄之词后,也主动拱手打招呼,“原来也是邻居,在下柯燃,刚来不久,就住另一栋小楼,正打算随后就去拜访,没想到在此便遇上了。” “原来是柯兄,幸会幸会,在下张之辰。” “在下朱一海。” 师兄弟两人奉陪着客套了两句,庾庆心思不在柯燃身上,转眼又盯上了禅少庭,大言不惭道:“我知道一个好玩的去处,不知禅少可愿同去一游?” 好玩的去处?余者面面相觑,就连南竹也是满头雾水。 禅少庭略显狐疑道:“这里能有什么好玩的去处?” 庾庆笑道:“昆灵山钟灵毓秀之地,美景风光无限,难道禅少没听说过灵谷?” 堂内瞬间一静,南竹略显错愕地盯着庾庆,想问一句在搞什么? 禅少庭又狐疑道:“灵谷几乎算是昆灵山的宗门禁地,寻常连本门弟子都不能轻易擅闯,你能进灵谷?” 庾庆:“我听说朝阳大会期间,就会开放给参会的人员去开眼界,如今正好结伴同往,难道诸位不想一起去见识见识?” 南竹目光闪了又闪,安安静静看老十五在这里胡说八道。 “……”禅少庭哑了哑,差点想送庾庆一个白眼,还当他哪来的本事进灵谷。 一旁的赵倾忍不住嘲笑了,“张兄的耳朵可能有问题,朝阳大会期间,昆灵山确实有可能会开放灵谷,但那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乌泱泱扎堆往里钻的,起码得是前一百的优胜者才有进灵谷的殊荣,也算是昆灵山锦上添花的奖励,不是你想进就能进的。” “是这样吗?”庾庆若有所思的样子点了点头,又微微摇头,“不对,我听说了,参会者不比试也能进去,有面子的人打声招呼,得了昆灵山的允许就能进。” 萧长道出声笑语,“如此看来,张兄龙光宗弟子的面子想必是能进去的咯?” “真要如你们所言的话,我的面子恐怕不够。”庾庆叹了声,就在众人心里说算你识相时,他又盯向了禅少庭,“难道禅少归剑山庄庄主嫡孙的身份连这点面子也没有吗?” 现场又是一静,禅少庭有些噎住了的感觉。 他刚想说自己对什么灵谷没兴趣,谁知庾庆已经抢先道:“禅少总不会说自己对灵谷没兴趣吧?” 他想用激将法,不管能不能成,至少让这位大少去试试也是个办法。 禅少庭脸上确实闪过一阵恼羞,但一旁的赵倾却知道什么叫做不可为,怕禅少庭冲动,说出难以挽回的话来,当即插话训斥,“有没有兴趣不关你的事,要进也要守规矩,以大会前一百名的身份堂堂正正进去不香吗?” 闻听此言,禅少庭脸色略缓,不冷不热道:“正是,要进也要堂堂正正进去。” 庾庆瞟了赵倾一眼,被坏了好事,又不好骂出来,只能是放在心里问候其祖宗。 这时,一直不吭声的新来的那位叫柯燃的突然出声道:“诸位若真想进灵谷看看,我也许可以试试。” 众人目光瞬间集中在了他身上,庾庆意外道:“你有办法进去?” 柯燃温温一笑,“也不能说是有办法,只是听你们话里的意思,如果能疏通关系的话,就能进去。久仰灵谷大名,既然来了,我也想进去开开眼界,所以想去试试,能不能成我也不知道,诸位不妨等我消息。” 没想到这里蹦出个意外,庾庆内心欣喜之余,也忍不住好奇道:“你有什么关系可疏通昆灵山这边?” 柯燃笑着摇了摇头,一副不便明说的样子,“试试看吧,实在不行,那只能看有没有机会进前百了。” 庾庆忙道:“能主动就不要被动,灵谷好像并不是对每届的优胜者都开放的。” 柯燃点头:“我尽力而为,结果如何明日告知诸位。” 第五五一章 以此为始 既如此,那只能等明天旳消息。 庾庆没再多说什么,激将法未能激动禅少庭,他对禅少庭瞬间没了兴趣,多看两眼都觉对方那嘴脸碍眼,自然也就没了继续在此逗留的兴趣,当即带了南竹告辞。 其实他来之前也没有对禅少庭寄予完全的把握,论背景毕竟只是归剑山庄的一个小辈,昆灵山未必会让其进去开眼界,何况还要带其他人进去玩,自己也感觉把握不大,不过他肯定还是要来试试的。 本打算禅少庭这里不行再找合适的人攀附,没想到省了好几里路,半路上突然冒出个柯燃来。 萧长道和吴容贵出门送客,目送客人回了各自小楼后,两人目光一碰,一起转身向山下溜达散步。 旁无外人后,吴容贵才轻笑一声道:“看来龙光宗那四位并无任何要搬走的意思。” 两人来了这里后,已经借助禅少庭的名头赶走了一些人,全部赶走也不可能,空房间太多的话,后面来的人都要往这安排,越后面来的越容易出现高手。他们只针对一样,但凡来了感觉在实力上能威胁到他们的,就借势给唬走,留下的都是实力有限的。 目的也简单,就是为了他们自己在“丁寅”区比试时的胜出概率,想借助这次大会博得一个好身价。 偏偏庾庆几个像是吃了傻药似的,不领会也就罢了,居然还跑来拉禅少庭去看风景,搞的他们想继续在禅少庭跟前挑拨都得小心了。 萧长道哼了声:“人家是大箭师,大会名次如何也影响不了人家的前途,估计是无所谓吧。现在怕是不止这四个家伙,那个柯燃竟敢揽下灵谷之事,怕也是个有背景的藏龙卧虎之辈,怕也不是禅少庭能吓跑的。” 吴容贵轻笑:“不急, 反正还有时间, 一个一个来。龙光宗那四个家伙, 令人忌惮的无非是箭矢之利,禅少庭影响不了他们,那就想办法把他们的锋芒给磨掉, 没了伤人的爪牙,刀剑拳脚上的修为可不是龙光宗的强项。” 萧长道止步, 伸手略拦了一下他, “你的意思是, 有办法让他们放下弓箭?” 吴容贵又是一脸故弄玄虚的轻笑,“四位大箭师箭矢之利, 一旦比试期间乱箭四射,不但要殃及比试者性命,甚至可能会波及不少旁观者性命, 我等当以此质问昆灵山如何解决。” 萧长道迟疑, “这样有用吗?咱们两个去质问昆灵山?是不是有点不知轻重?” “质问只是其一。”吴容贵轻言细语之余, 又朝不远处有人进出的小楼抬了抬下巴示意, “仅靠我们两个,份量不够, 我们两个也不好出那个头,不是还有他们吗?他们可能还不知道情况,当向他们言明利害关系, 多串联一些人一起找昆灵山质问。萧兄,若是大家一致表示, 四位大箭师不用比了,让他们四个直接晋级好了, 你猜昆灵山会如何处置?” 萧长道目光闪烁一阵,也忍不住发出了轻笑, “妙,昆灵山会如何我不知道,但一定会犹豫为难。”手一挥,拍了对方胳膊,“走,找其他人聊聊去。” 两人直奔其它有人住的小楼而去 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南竹立刻拉了庾庆上楼, 把人拉进了屋里便问怎么回事。 庾庆也没瞒他,将他跟牧傲铁之前打探到的情况说了下,此地离灵谷路途较远,人生地不熟的很难摸过去, 利用关系进灵谷看看是最佳的办法。 说话间,牧傲铁也闯进了房间内。 南竹哦了声,总算明白了老十五在那胡搅蛮缠一通是什么意思,“看来那个柯燃冒出的还真是时候,怎么感觉有点巧,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当初乔且儿的事,他虽不是最受伤的那一个,但经那事之后,身为当事人之一,能不能吃一堑长一智是一回事,至少心眼都变得有些敏感了。 庾庆默了默,“不管他有什么问题,只要能带我们进灵谷就行。” 南竹顿有些心惊肉跳,“你开什么玩笑,蒙头蒙脑往前冲,万一前面又一个大坑等着我们怎么办?” 庾庆反问:“有坑又能怎么办?如果这都能算计到我们,凭对方的能力,凭我们这三猫两腿的路数, 你以为我们能躲的了吗?只能是虱子多了不怕痒!何况咱们只是想去灵谷看看情况, 暂时又不打算做什么。” 南竹无语, 最终也只能是一声轻叹,认了,因为老十五说的也没错,真要是有这么大能量的人要咬他们,他们就算躺着什么不做,照样也是个鸡飞狗跳。 牧傲铁也是皱起了眉头。 庾庆见两人有所气馁,当即靠近了低声道:“其实问题应该不大,就算有什么问题,估计对方也不知道咱们想干什么。你们想想看,真要是势力大到能在昆灵山内部翻云覆雨,又知道咱们要干什么的话,人家自己操弄起来比我们方便的多。 再说了,咱们只是来看看,连咱们自己都不能确定灵谷是不是咱们要找的地方,旁人怎么可能确定?依我看,我们最多是被人盯上了,最多有人想看看咱们在干嘛。 至少不像是铁面人的幕后黑手所为,那边的行事手段我们都见识过,手法极为隐蔽,应该不会让柯燃如此大喇喇送上门。那个幕后黑手连宁朝乙和沈倾城都不敢再碰了,连那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都不打听,似乎生怕碰线,一击不中,立马彻底销声匿迹了,可见是极为小心的人。 老七,老九,其实吧,我感觉,若真是被人盯上了,也许未必是坏事,真的,咱们的能力实在是有限,想在这天下第一的灵植大派里如意,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何况还是在人家宗门的灵谷禁地里,就咱们自己的话,实在是太难了。 若真有大能在背后盯着咱们的话,那情况又不一样了,左右都被人盯上了,有人帮忙开路的话,当人家眼中的傻子又何妨?有人托底的话,天下第一的灵植大派内咱们也是可以溜达溜达的,偶尔横冲直撞又何妨?” 南、牧二人相视一眼,大概听懂了他的意思。 南竹若有所思的嘀咕,“当傻子,你的意思是,还不知道谁在利用谁?” 庾庆点头,“若真被人盯上了,咱们太弱小了,反抗是没用的,人家可以从各方面碾压我们。既然搞不赢人家,那就干脆点,接受现实,认了!只要咱们自己愿意当傻子,最后谁是傻子还不一定。” 牧傲铁眉宇间有担忧神色,“接下来怎么弄?” 庾庆:“在未确认有没有问题前,该怎么弄就怎么弄,不管有没有人盯着咱们,继续遵从不让人发现的准则去做,如果真是我们多虑了,也不影响什么,总之多加小心。” 对此,南竹和牧傲铁齐齐点头表示认可。 有了行事原则,有了方向指引,迷路了也不怕,两人一颗心算是放下了,再看向庾庆的眼神也不一样了,发现已经不是那个印象中穿开裆裤的小家伙了,也许师父选老十五做掌门才是最佳选择吧。 次日,柯燃突然来访,一脸温和笑意,似有喜讯。 出面相迎的庾庆等人正要询问是不是灵谷的事有消息了,目光忽又陆续看向了外面,只见三名身穿昆灵山弟子服饰的人上山了,不是别人,又是武天陪着他那个展云器师叔来了。 看来路,看样子,又是朝他们这里来的。 又跑来干嘛?师兄弟三人心里嘀咕,还是陆续迈步出了门槛去外面迎接,一起拱手行礼,“展先生。” 展云器略拱手回礼,又伸手示意屋内,于是一群人遵他的意,又进了屋里说话。 这次面对请坐,展云器倒是在堂内慢吞吞落座了,行事上明显比上回犹豫了好多,似乎在思索什么,似乎又不好开口的样子。 最后还是作为龙光宗一行师兄的南竹开口打破了平静,“展先生,莫非又因龙光宗导致我们参会的事出现了变故?” 庾庆等人皆有此担忧,千万不要又是龙光宗在扯什么淡。 好在展云器摆了摆手,“那倒没有,规则之内的事情,大家都按规矩来,你们以个人身份参会,合情合理,不会有什么变故。只是”确实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样子。 师兄弟三人包括百里心,都互相看了一眼。 南竹又道:“先生但说无妨。” 展云器苦笑,“几位可能还不知情,昨夜,整个丁字区内,有五六十号参会人员,不知从哪知道了四位大箭师的身份,集结后找到了我昆灵山质问,比试时,诸位的箭矢乱飞,场上参会者和场下观战者怕是都有性命之忧,届时赛场必然要乱成一团糟,问昆灵山怎么办? 说实话,昆灵山举办了多次的朝阳大会,这大箭师参会者还是头回遇上。 你们也知道,说句不敬的,首先是大箭师的修行精力几乎都在箭矢上,箭矢之外的修行有所欠缺。 其次是大箭师有你们大箭师一较高低的方式,也自有前途,不需要通过朝阳大会这种比试扬名。所以我昆灵山亦有些为难,让我来问问诸位对此怎么看。” 他话刚落,南竹便瞪眼道:“谁说莪们大箭师箭矢之外的修行就不行了?这次我们就不用弓箭了,让那群乌合之众开开眼界!” 展云器立刻站了起来,有点喜出望外道:“朱兄弟这话当真?若真如此,就要从你们开始立规矩了,你们若真放弃弓箭参加比试,那么将来的朝阳大会再有大箭师来参会,都要按此例,都要放下弓箭,以此为始!” 南竹一副豪情万丈的样子,胸脯拍的咣咣响,“这里我说的算,言出不悔,就这么定了!” 第五五二章 初至灵谷 在房间门口旁听,精神状态似乎还未正常旳百里心,突闻此言,骤然清醒了一般,怔怔盯着大言不惭的南竹,有点想问问他,你凭什么就把天下所有大箭师给代表了? 到嘴的话又终究是没说出口。 庾庆和牧傲铁则忍不住抬眼看屋顶,心知这胖子之所以敢口出狂言,是因为不在乎,因为他们压根就不会去参赛,现成的好人做的那叫一个顺溜和不要脸。 尤其是庾庆,他算是看出来了,老七这家伙也不像当初一起刚出山时的样子了,以前面对一些个七七八八的人物是谨小慎微的,甚至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以前对上展云器这种人物也不敢这样口出狂言,如今经历了一些世面、坐过两次牢后,真的是渐渐有了变化,这气度和胆量也确实是不一样了,至少对上展云器这种已经是腰杆硬邦邦的,毫不怯场,已经是敢当面忽悠了。 展云器闻言则立马看了看其他三位“大箭师”的反应,见他们果然没有人表示任何反对意见,当即笑道:“好,一言为定!” 笑的开心,解决了一件麻烦事,不然昆灵山还真有点不知该如何是好。 旋即又朝众人拱了拱手,“那我就不打扰诸位清修了。” 说罢就要走人,众人也正要送他,武天却赶紧上前拦了他,指了下一直在旁听的柯燃,“师叔,柯燃在此,他就是。” 展云器顿步,上下打量起了柯燃。 柯燃拱手躬身行礼,“柯燃见过展先生。” 展云器颔首致意, 打量着说道:“来之前, 我特意看了一下你的报名情况, 看起来只是一介散修,应该没那么简单吧?能让桓长老开口,想必另有背景。” 桓长老?昆灵山长老吗?庾庆等人目光齐刷刷盯向了柯燃, 皆知这种大派的长老在修行界的地位是不一般的。 柯燃再次拱手道:“确实只是一介散修,至于出身背景, 和比试无关, 比试是我个人的事。” 他这样说, 展云器微微颔首,也就不再多问, 直接道明来意,“准备了三辆马车,够吗?” 柯燃忙道:“够了够了, 有劳展先生, 我这就招呼朋友过去。” 展云器嗯了声, “车驾在山下等。” 话毕大步而去, 对众人微微点头的武天跟随着。 柯燃依旧遥遥谢了一声,之后才对庾庆等人道:“诸位, 可以去灵谷了。展先生的话你们也听到了,速去山下会面,我去邀请禅少他们。” 他来其实就是想告知这事的, 没想到还没开口就被展云器给先说了,此时打完了招呼也赶紧走了。 堂内剩下的四人面面相觑, 南竹啧啧了一声,“真的搞定了, 看来这柯燃果真是有来头啊!” 百里心却问出一声,“你们要去灵谷?” 南竹忙道:“是啊是啊, 不是‘你们’,是‘我们’,走哇,一起呀,机会难得,去开开眼界。” 百里心又迟疑道:“你们都去?” 南竹:“有机会为什么不去?” 百里心默默点了点头,转身回了屋里, 不一会儿就出来了,身上又背上了箭壶和虬龙弓。 师兄弟三人略怔,又不是去打打杀杀,带这家伙干嘛?然而看了看自己腰间的佩剑, 也就没说什么。 四人很快出了门,而禅少庭那边的小楼里还有叽叽喳喳声传来,柯燃似乎还在邀请当中,于是四人走去,想看看。才到人家门口,便见柯燃与禅少庭有说有笑并肩而出,赵倾等人跟在后面。 看得出,禅少庭对柯燃的态度明显不一样了,然一撞见外面的庾庆等人,他脸上的笑容立马就没了,那股略带不屑的劲头又出来了。 庾庆也没有再像之前两次一样去巴结人家,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同样懒得理会,关键是没必要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堂堂玲珑观掌门难道不要面子和尊严的吗?犯不着为没意义的事情一直装孙子。 不管怎样, 两伙人还是在柯燃的面子下凑合在了一起, 一起下了山。 山脚下果然有三辆马车在等着他们,而且展云器也在那等着,一伙人赶紧过去拜见。 展云器看了眼人数,温雅从容地叮嘱众人, “按理说,你们是不能离开丁字区的,宗门这次算是特许,不过需要牢记,途中未经允许不得擅自离开马车,更不能到处乱跑,否则遭遇了守山灵兽的攻击,出了什么意外的话,昆灵山概不负责。能做到的就上车,做不到的就回去歇着。” “是。” “记下了。” 众人陆续允诺了下来,旋即在展云器的示意下陆续登车。 庾庆四人钻进了同一辆马车,禅少庭四人一辆,柯燃的本意似乎是想跟庾庆等人挤一下的,却被展云器给招呼了过去,一起坐了打头那辆车。 车夫挥鞭赶车前,往车檐一角挂上了铃铛,马车一动,立刻丁零当啷响个不停,响了一路。 三辆马车显然都是跑惯了此地山路的车驾,一路在时而笔直、时而拐弯、时而上坡下坡的山路上奋蹄疾驰,有时甚至在拐弯的地方将车厢甩出了漂移感,驰骋的速度极快。 窗外一路的风光确实很秀丽,如一幅幅画从窗口飘过,庾庆师兄弟三人却没心思观看和欣赏,三人还是头回坐这么狂野的马车,也是头回坐跑这么快的马车,一直担心马车会顷翻,不得不运功保持身体在车厢内的平衡。 他们算是看出来了,外面的马匹应该不是一般的马匹,就凭那上坡下坡如履平地的脚力就不是普通马匹能做到的。 只是这种狂野的待客方式,是正常的吗? 车厢内的百里心一手持弓,一手扶着座沿稳定身形,虬龙弓的弓身有点长,背在身上坐车厢里不方便,故而拿在了手上。 南竹见状以温柔声调关切了一句,“是有点颠簸,我帮你拿弓吧。” 庾庆和牧傲铁冷眼旁观,感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平常,南竹有什么负重基本都是扔给牧傲铁去背、去扛的,除了那个大葫芦。 当然,庾庆平常也这样干,美其名曰帮牧傲铁炼体,其实都是在偷懒,好在这方面牧傲铁不计较,喜欢亏待自己的身体。 “不用。”百里心很干脆的拒绝了。 南竹呵呵一笑,被拒绝了也不以为意,坦然面对,一副好饭不怕晚的样子,眼睛余光偶尔还瞄一瞄百里心鼓鼓的胸口。 庾庆和牧傲铁相视一眼,略感疑惑。 经过两人这两天的观察,还真没看出百里心对南竹有什么好感来,对于南竹所谓的“蹭胸”言论,两人越来越感到怀疑,怀疑南竹是不是在吹牛。 庾庆甚至都想找百里心确认一下有没有那事了,然而这事让他怎么开口?他倒是有唆使牧傲铁去问,然而牧傲铁打死也不从,坚决拒绝,庾庆搬出掌门身份也没用。 当窗外出现了依山而建的大片连绵建筑群,许多来来往往的昆灵山弟子,还有最高山顶的恢宏屋宇后,庾庆知道那应该就是昆灵山的宗门核心所在了,到了这里,离灵谷应该就不远了。 马车翻过一道山坡后,路上来往的昆灵山弟子骤然少了,环境变得越发清幽了。 很快,三辆马车减速了,听到了展云器的招呼,众人也陆续下了马车,环顾四周,发现停在了一处依山而建的长阶前,长阶掩映在郁郁葱葱中,绿荫遮掩下,看不到长阶尽头。 众人的目光很快被长阶的正对面所吸引,高高峰顶上的建筑群宏伟而壮观,有数不清的亭台楼阁,半山腰还有一道道飞瀑悬挂,那高山上也有曲折小路通这边。 展云器见状,介绍了一下,“那便是敝派宗门大殿所在。” 南竹叹为观止,“恢宏,气派,真不愧是千年大派的气象。” 展云器转身挥手示意眼前的长阶,“走吧,前面就是灵谷。” 他带头登上了青石长阶,众人当即跟随而上。 长阶很长,有近百丈,斜斜架在了山体上一般,走到了长阶的尽头,也等于就到了一座山顶,此时众人才看到一座之前被绿荫遮挡了视线的石牌坊,上书“灵谷”二字,牌坊后面则如同关隘。 门口有昆灵山弟子守卫,还有一弟子看到他们后微笑等待,似乎是迎接来客的。 其人名叫鹿呦鸣,与展云器碰面后,笑道:“展师兄来了。” 展云器道:“鹿师弟,我们的来意,你知道吧?” 鹿呦鸣颔首,“知道,宗门那边已经派人知会了,说你要带一些客人来灵谷观赏。”他翘首看了看对方身后的一群人,“是他们吗?” 展云器侧身让出视线,“是。” 鹿呦鸣目光清点了一下,“共九人。”旋即也侧身让路,伸手邀请,“诸位,请跟我来。” 众人又跟着他拾阶而上,守卫放行未拦。 从关隘入口进去后,初来者才发现看似的关隘内其实是一座夹道长廊,两边有不少房间,应该是给人住的,此时冷冷清清不见人影,可见这里平常就没什么人气。 鹿呦鸣将众人带到了一间房屋门口,又对展云器道:“展师兄,灵谷禁地,进出得按规矩来,但凡进来的人都要登记在册。” 展云器颔首,“这是自然。” 鹿呦鸣先进了屋内,里面转了一圈出后来,奇怪道:“颜师叔不在,可能是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来。展师兄,你们稍等,应该就在谷内,我去找来。” “不急。”展云器点头笑。 一群人只好守在了门口等待,站在门侧的庾庆往屋内打量的目光忽然一顿,盯上了屋内墙壁一侧悬挂的一幅画。 第五五三章 灵谷之秘 不是什么好看旳画,也不是什么名画,画的是一幅地图,稍留神打量就能看出,是昆灵山境内全图。 前些日子正因为人生地不熟烦恼,如今见到地图,庾庆想进去细看,然而又不可能,主人不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擅闯。 回头看看身边一群人,庾庆挪步到了展云器身边,貌似顺口问了句,“展先生,不是说这里是昆灵山禁地吗?怎么冷冷清清的,好像一个人都没有?” 展云器笑道:“热闹非凡那就不叫禁地了。” 庾庆好奇道:“禁地总不能没人看管吧,如此这般的话,门中弟子岂不是想进来就能随便进来?” 展云器:“门口守卫难道不在看管吗?” 庾庆立马指向四周,“万一有人翻山进来怎么办?” “周围自然有当值弟子看守,不然你以为弄这些值房干嘛?”展云器朝两边那些个房间抬了抬下巴示意,之后又补了句,“这灵谷又没什么值钱的宝贝,只是聚灵大阵之下聚集的灵气充裕,是用来培育灵植的绝佳之地,划为禁地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干扰,一些培育灵植的独门手法也不便向外界展示,仅此而已,否则也不会让你们进来游览。” 言下之意旁人都懂,那就是这禁地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不值得外人冒险偷翻进来。 南竹和牧傲铁却是忍不住多瞅了庾庆两眼,师兄弟多年彼此都比较了解,感觉老十五这番关切怕是有点名堂。 就在大家继续闲等之际,趁旁人不注意的时候,南竹胳膊肘撞了庾庆一下,朝灵谷内甩眼色示意,你刚才问那些是什么意思?不是已经进来了吗? 庾庆无所谓地耸耸肩,一副随口问问的意思, 同时朝百里心那边偏头示意了一下, 提醒他还是多关注那女人, 想知道那女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用提醒,南竹自己也注意到了,百里心的那张虬龙弓并未背回身后, 而是一直拿在手里,目光也似一直在警惕四周, 不了解她的还好, 可能会认为大箭师就是这样的, 而像他们几个和她接触了一段时间的人看来,自然就感觉不太正常, 好像随时要拔箭射人似的。 更让南竹腻味的是,百里心总有下意识往庾庆身边靠的感觉,加之拎张弓在手暗藏警惕的样子, 搞的跟老十五的保镖似的。 也搞的他看庾庆都有些不顺眼了, 好在庾庆明摆着对百里心无感, 但他心里还是感觉不顺畅。 然而他又能怎样?目前和百里心还没有任何关系, 压根没指摘人家的资格,只能用眼色示意庾庆, 不要跟女人计较。 庾庆立马翻了个白眼。 就在众人正不知还要等多久之际,鹿呦鸣回来了,同来的还有个把鞋当拖鞋穿的邋遢老头, 乱糟糟的头发上还有杂草,也不知刚才往哪钻去了, 脸似乎也好久没清洗过了,脏兮兮的衣服晃动着一双大袖, 眼睛倒是挺有神的,腰间别了个葫芦, 没南竹的那么大。 邋遢老头不是别人,正是负责昆灵山灵谷的人,名叫颜药。 来人一到,展云器立刻拱手拜见,“颜师叔。” 颜药嗯了声,站在众人跟前扫了一眼,转身进屋, 并扔下一句,“一个一个来吧。” “是。”展云器躬身领命,然后便对柯燃道:“你先来吧。” “好。”柯燃应下,先跟他进了屋内。 其实也没别的, 确实只是登记在册,这是进入灵谷的规矩,连昆灵山弟子也不例外,写明进出者身份后,手掌还摁了印泥,在册页上留下了掌印。 柯燃出去后,又换了下一个进去,一个接一个,连展云器随行的徒弟也在其中,最后是展云器自己。 完事的颜药随后也出了门,挥手让鹿呦鸣带客人去逛,他自己则又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鹿呦鸣伸手示意众人跟随,带着客人继续沿着夹道前行。 还没走到两山夹道尽头,众人呼吸之间忽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身心都有了一种轻灵感,都是修行中人,有此感立马知道是怎么回事。 萧长道已是惊讶出声, “好浓郁的灵气!” 不少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然更浓郁的还在后面, 走到夹道尽头,前方视野豁然开朗,一座山谷出现在了大家的眼前。 是一座鹅蛋状的山谷,中间宽,两头窄,也像一座盆地。 有淡淡雾气在谷内飘荡。 这艳阳高照之下,还有雾气飘荡不散,众人都意识到了,那不是雾气,是灵气浓郁至肉眼可见了,皆不由惊叹。 旁观的鹿呦鸣微微一笑,就喜欢看来客一副乡下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脚下又是下至谷底的台阶,一行又在他的引领下走了下去。 到了谷中前行,各种奇花异草左右夹道迎来,一些名堂是来客们从未见过的,也算是一来就大开眼界了。 南竹惊叹道:“这灵谷简直就是个奇花异草荟萃的锦绣花园呐。” 鹿呦鸣笑着摇头道:“这些个都没什么,其实都是些摆设,偶有客来时,总不能太寒酸,摆些花花草草的当是迎接客人的景观。其实灵谷最大的作用还是将灵植幼苗加速催生,整个昆灵山灵米种植的苗种大部分来自于此。当然,一些奇花异草植被也不全是摆设,有些也是为了育种,留些种子在手,以免绝迹” 众人听的连连点头,跟着一路讲解介绍的他,也算是一路开了眼界,各种灵植令人目不暇接。 四周山岭上零星分布了一些小屋,都是给看守灵谷的弟子轮值用的,这种地方毕竟是宗门禁地,明哨暗哨结合的手段免不了存在。 其中一座小屋前,一名须发雪白连同衣裳也雪白的耄耋老者负手而立,飘飘欲仙般,那老态,那穿着和气度,真犹如一位老神仙似的,居高垂视着谷内进入的一群客人。 此人名叫桓玉山,乃昆灵山的大长老,也是昆灵山辈分最大的人,掌门见了也要恭敬称呼一声“师伯”。 昆灵山内,灵谷基本上一直都是他这一脉负责。 来到他身边的颜药从袖子里掏出了名册,翻开到位才双手奉上,“师父,除掉两名陪客的本派弟子,包括您说的那个叫柯燃的,共九名来客。” 师徒两人,一个干净整洁、气度不凡,一个邋里邋遢,还真是个鲜明的对比。 桓玉山接了名册到手翻看,从头到尾看过一遍后,眉头皱了起来。 在旁观察的颜药试着问道:“师尊亲自前来,莫非这些客人有什么问题不成?” 桓玉山也没看出什么问题,缓缓合上了名册交还给他,“说正常也正常,说不正常也不正常,灵谷有客来很正常,但大业司那边插手安排这事,安排这么些人来灵谷游览,则有些不正常,能让大业司费这心,还是向兰萱亲自开口,这些客人的身份恐怕没名册上登记的那么简单。” 颜药若有所思,立问:“要对他们采取什么措施吗?” 桓玉山略摆手,叹道:“大业司的事,是我们昆灵山能插手的吗?真要是卷入了什么不该卷入的事,你以为大业司不敢终止我们这个千年大派的存在?任何妄动都有可能被大业司认为是我昆灵山不识相。还是那句话,灵谷有客来很正常,但这些来客的身份明显不足以让向兰萱亲自介入安排。” 颜药惊疑道:“师尊的意思是,有可能是冲那个秘密来的?” 桓玉山:“掌门是有此担心,但又觉得不太可能,大业司若知道那个秘密怕早就直接过问了,不用这般拐弯抹角。还有,向兰萱能走到今天,以她的头脑,不会不知道这样的安排会引起我们的怀疑。想来想去,可能真是我们想多了,可能大业司确实是别有所图,可能是在这些客人中酝酿什么事,也许和我们昆灵山并无什么关系。” 颜药唏嘘点头,十分明白掌门和师尊为何会感到不安,这灵谷所谓的集历代先人之力布置的采集灵气的大阵纯属鬼话,其实不是昆灵山的灵植手段高明,而是这灵谷本就是一处灵气天成的宝地。 之所以说什么集历代先人之力布置的大阵,就是为了掩盖宝地的存在。 这秘密一旦泄露的话,风水宝地自然是有能者居之,搞不好会给昆灵山带来灭门大祸。 之前不动你,是以为这玩意离了你昆灵山别人都玩不动。 禁地之所以偶尔会对外开放,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掩饰。 其实也是没办法,你捂的太紧反而会惹来猜忌,越捂人家越想看,这是人的天性。关键也捂不住,譬如这次向兰萱开口,你能不开放吗? 所以这个秘密,哪怕是昆灵山内部,历代知情者也是屈指可数的,连这灵谷内干活的弟子基本都不知情 灵谷内,丰沛的灵气滋养下,鲜花的颜值,草叶的翠绿,那种莹润生机是言语无法形容的。 一行跟着一路介绍的鹿呦鸣走到谷中两棵树前时,庾庆师兄弟三人见到皆一愣,旋即赶紧打量四周若隐若现的昆灵山弟子,神情间竟有几分慌乱。 第五五四章 精怪 旁人基本上都没有注意到师兄弟三人旳反应,好不容易进了天下第一灵植大派的禁地,到处是目不暇接的奇花异草,旁人看都看不过来,基本没人有心思关注他们的反应。 两棵树的树叶翠绿欲滴,虬枝苍劲,枝叶中开着一朵朵拳头大的粉嫩花朵,微风中颤巍巍灵动,煞是好看。美中不足的是,绿叶粉花中有丝缕黑色经络,令那份美带有几分异样的邪魅感。 走到树下的鹿呦鸣对众人解释道:“这两棵桃树大有来历,是来自‘小云间’的仙桃树,在灵谷培育下,已经开花,只是这花期有点长,开了快两年了,还是这个样子,一直不结果,真不知花期几年,果期几何。” “这就是仙桃树啊!”萧长道讶异。 禅少庭点头道:“没错,不过我见过的仙桃树并未开花。” 此话一出,立马令师兄弟三人警惕看去,怀疑他是不是在妙青堂见过,会不会也见过他们,然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不像是认识他们的样子。 殊不知这也是他们慌乱的原因,他们岂能不认识仙桃树,哪怕是开了花的也能一眼认出,当初在小云间的仙桃园里,和成片的仙桃树朝夕相处了快一年,可谓比大多人都熟悉仙桃树。 师兄弟三人在这灵谷一见到仙桃树,立马意识到应该是从他们妙青堂买的,四处观望昆灵山人员,就是怕当初买树的人在这里,怕会认出他们来。 南竹立马问:“禅少之前是在哪见到的仙桃树?” 禅少庭闻言,语气中不自觉的略带了倨傲意味, “跟门中长辈去过司南府辖理的园子, 在那见过一些。” 此话确实也惹得某些人投去了羡慕的眼光, 发现出身好就是不一样,能见识到常人可能一辈子都看不到的东西。 确认了这位没去过妙青堂,师兄弟三人当即略松了口气。 南竹转头又问鹿呦鸣, “鹿先生,这里怎么会有仙桃树?” 鹿呦鸣莞尔, “幽角埠买来的。” 萧长道也帮忙解释了一句, “朱兄, 幽角埠曾经大量贩卖过,听说那铺子后来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卖不出去了。” 南竹哦了声,继续问,“一定是鹿先生亲自买来的吧?” 旁人略感意外的多看了他两眼, 发现这胖子关注的点好像有些奇怪。 鹿呦鸣摇头:“我甚少出山, 买卖东西门中有专司外务的人员, 与我们无关。” 听到这里, 师兄弟三人才算是彻底放下了心来,既然有此区分, 那他们只要不露面参赛,大概是不会刚好遇上见过他们的昆灵山采买人员的。 庾庆随后也问了句,“听说仙桃树被邪气侵染了, 这枝叶经络里的黑色就是邪气吧?” 鹿呦鸣嗯声道:“是的。” 庾庆:“昆灵山的灵植手段也没办法驱除仙桃树里的邪气吗?” 鹿呦鸣:“这不是普通的邪气侵蚀,邪气已经与仙桃树共生了, 不找到适当的方法,不好冒然动手, 强行祛除邪气的话,仙桃树也会死。” 庾庆哦了声, 一副受教了的样子,心里多少有些鄙夷,什么第一门派,还不如大头烧的水。 众人围着仙桃树看了一阵后,又继续前行,接下来看到了灵米植株从幼苗到成熟的一系列形态。 灵谷内并不是一整块的平地,有坡也有小山丘, 还少量设置有亭台楼阁。 众人一路走走停停看看,途中鹿呦鸣还让客人自己采了路边的几种灵果品尝,其中蕴含的灵气虽远不能和仙桃相比,甚至还不如灵米, 但也算是稀罕物,强身健体、滋养精气神还是没问题的,也不是寻常人随便能吃到的好东西。 果树下溜达的庾庆顺手摘了枚类似李子的灵果啃食,正觉味道不错之际,耳畔突然传来百里心微弱嘀咕的提醒声音,“那邋遢老头好像在山上盯着我们。” 能感觉到百里心在身后贴的很近,几乎能感觉到她的体温。 庾庆下意识往南竹那边瞅了一眼,果然发现南竹正眼巴巴瞅着,口中灵果咬的好艰难的样子,这德行令他好无语,也很无奈,干脆当没看见,扭头看了眼百里心所看方向,顺势看去。 这一看,发现百里心的眼力果然是非同小可,因距离太远,若非提醒仔细观察, 他还真看不到哪有人, 现在哪怕看到了,也只是小小一个人影的样子,还真分不清是什么人, 不由令他暗暗惊叹。 和他的观字诀看到东西不一样,人家这个是纯粹的眼力,是视觉上直接的清晰辨别度。 南竹硬凑过来,了解了一下是怎么回事后,又松了口气,内心里有了自我安慰,人家之所以第一个提醒老十五,是因为正好离老十五近。 总之,一行就这样走走逛逛到了尽头。 众人本以为这边的窄口是另一处出入口,谁知尽头真的是尽头,断了路,是一道横亘的峡谷,灵气缥缈,尤其是峡谷底下分不清是灵气还是雾气,让人看不清下面有多深,给人一种神秘莫测感,恍如无尽深渊。 一群人站在山崖边往下眺望,庾庆师兄弟三人不但无心看那些,反而不时面面相觑,他们看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他们发现这边豁口长了许多的兰草,或于地面,或于两边山坡上,随时来的微风摇曳,有的开了花,有的含苞待放,更多的是静待花期。而从已经开出的各色鲜花上就能看出,此地兰草品种杂乱,不是七彩就能形容完的,汇聚出一片烂漫,真不知全部盛开后将会有多美丽,这块区域简直是一片兰草的世界。 师兄弟三人自然是下意识想到了丽娘提供的线索,将这片兰草区域仔细打量后,目光也陆续投向了尽头的深渊,也慢慢走了过去,边走边仔细打量四周,生怕错过任何一点线索。 正这时,山崖边的禅少庭指向脚下崖壁上的一道道粗壮铁链,问:“这一条条垂挂向谷底的铁链是怎么回事?” 话刚落,崖壁下似乎就有了对他的回应,一道道粗壮铁链突然哗啦啦晃动了起来,听动静,深渊对面明显也有同样的动静传来,深渊底下似有什么巨物想挣脱铁链的束缚。 师兄弟三人赶紧蹦到崖边往下张望,因雾气遮掩,只看到铁链晃动,却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庾庆以观字诀查探,也愣是没看清是什么玩意,既感觉是庞然大物,又感觉是好多活物凑在一起。 他立马回头问鹿呦鸣,“鹿先生,下面是怎么回事?” 众人也纷纷看向鹿呦鸣。 鹿呦鸣盯着深渊下面皱了阵眉,才抬眼看向众人道:“一株有了灵性的老藤罢了,说来也是因灵谷大阵聚集了众多的灵气滋养出来的,历经漫长岁月算是成了精,已具灵性。” 闻听此言,来客们皆感惊讶,需知植物成精是非常罕见的,关键是很难孕育出开窍的灵性,好比骂人会骂“木头”,形容不开窍。山中千年木不少,开窍的,能成精的却极为罕见,比血肉之躯的动物成精难了无数倍,何况后者还有“孽灵丹”相助。 鹿呦鸣也这样说,“念木属性灵物出现不易,敝派便没有将它铲除,给了它一个化形的机会。但其野性难驯,极易伤人,误入崖底的人已被它伤过不少,甚至还会伸出触手搅乱灵谷,遂用铁链将其困在了崖底,既省得作乱,也能当做一道镇守崖底的屏障,避免有人从崖底偷摸入灵谷。” 原来如此,众人唏嘘感慨不已。 庾庆也算是明白了怎么回事,原来是一株老藤,难怪搞不清是什么,但根据他观字诀的观察,崖底这株老藤的规模怕不是一般的庞大,仅看那些粗大铁链就知道了。 萧长道赞了一声,“没想到昆灵山已经孕育出了木灵,真不愧是天下第一灵植大派!” 鹿呦鸣谦虚道:“成就木灵不宜,不是简单的孕育就行,机缘造化也很重要。” 清风徐来,嗅着幽兰芬芳,沐浴丰沛灵气,谈笑间都是见识,大开眼界的众人心情倒是颇为愉悦。 而崖底的铁链挣扎一阵后,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此地大家也看过了,鹿呦鸣招呼大家返回,众人几乎都动身了,唯独站在山崖边的庾庆不知在走什么神,静静盯着深渊上面飘荡的灵气或雾气。 没人看到他眼中闪过的惊疑。 他的观字诀看到了一点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在别人看来,那飘荡的灵气或雾气是被风吹动了,事实上大部分也确实是如此,是被天地间的自然风吹动了,但此时并非全部。 他根据雾气的搅动看出了点别的左右力量,虚空中好像有看不见的裂缝,裂缝中好像也有风力溢出,没有根源,断层似的凭空出现的风力。 这种无形之力,哪怕是百里心的眼力也看不出,但他却能看出。 说实话,若不是有心前来,若不是打着仔细观察的目的而来,他自己都不敢保证自己一定就能留心到。 虚空中的莫名来风,在他心中吹出了巨大的波澜,令其内心如惊涛骇浪般涌动,暗暗问自己,难道真的是这里?难道真的这么容易就找到了? 无论是之前找小云间还是金墟,或是去冥海找丽娘,都没这么容易过,他有点不敢相信。 也确实是无法确定。 一只手突然拍在了庾庆的肩头,是南竹,“发什么愣,走了。” 庾庆沉默着转身,不知在默默思索什么,目光闪烁不停,静静跟在一行人的后面,醒神后骤然抬眼看向了山上,再次搜索颜药的身形,发现其人还在那里后,当即伸手勾了南竹的脖子,并回头朝形影不离的百里心嘿嘿一笑,示意其回避一下。 第五五五章 盗 百里心懂了,人家要说悄悄话,当即快步上前,和两人拉开了些距离。 庾庆又给了牧傲铁一个眼色,会意旳牧傲铁立刻往前走,跟在了众人后面,竖起耳朵仔细听,看能不能听到老七和老十五的谈话,若能听到就会立马咳嗽提醒。 庾庆扫了眼四周,这才跟南竹微声咬耳朵,“邋遢老头那房间里,墙上挂了几幅画,其中右侧墙壁上有一幅昆灵山境内全图,我要借用一下,待会儿看眼色行事,你和老九掩护我。” 说是“借用”,实则就是盗取。 南竹眼睛蹭一下瞪圆了,暗咬了牙根发声,“你屁股一撅,就知道你拉什么屎,之前看你在那门口瞎扯,就知道你没憋好事。有病吧,灵谷已经进来了,现在还偷人家地图干什么?” 庾庆:“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先配合,回头再慢慢说。” 南竹目光迅速四周瞟了瞟,“不是不配合你,而是没办法配合,人家瞪大了眼睛看着,在人家眼前偷东西,你脑子怎么想的,生怕人家看不见还是怎的?一来人家宗门禁地,就盗窃人家的东西,当天下第一灵植大派是泥捏的吗?” 庾庆:“我们目前好歹是‘龙光宗弟子’,虽说被逐出了门派,但大箭师的身份, 进军方还是很容易的, 山不转水转, 以后还不知道谁找谁的麻烦。抓了我,你们三个就去求情,就一幅地图, 被发现了,自有说法, 就说拿来看看, 能怎样?” 要不是怕万一惹出动静会引起怀疑, 或者怕人家会有不好的联想,他甚至都想直接开口借地图了。 听这么一说, 南竹想了想,好像也是,只要敢不要脸, 好像还真不算什么, 但还是咬牙道:“你听不懂人话吗?人家眼前, 人家看着呢, 怎么偷?” 庾庆朝山上颜药的身影努了努嘴示意,“之前过来的时候你没看到吗?那边冷清的很, 没人当回事。” 南竹:“万一现在有人在怎么办?” 庾庆:“我又不傻,有人自然就算了。” 南竹还是担心,“人家挂在墙上的画, 少了一幅,能发现不了?” 庾庆:“凭什么说是我们拿的?行了, 没有比死活更大的事,不用你操心这个, 你去陪你的美人吧,让老九过来。” “唉。”南竹叹了声, 不过还是听话过去了,换了牧傲铁过来。 牧傲铁则没那么多废话,一听说要让他见机行事配合,直接点头就答应了,只问了该怎么做。 暗中把事情敲妥了后,正准备行事,庾庆忽又发现了不对劲, 发现计划中有漏洞,发现百里心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确实总亦步亦趋在他身边的感觉,让其回避说几句悄悄话可以, 自己若单独离开的话,这女人恐怕又会跟上来。 关键是他们师兄弟三人又管不了她,还要防着她,此时的行事连解释都不好对她解释,犯不着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不得已之下,庾庆走近南竹时,扯了南竹袖子,对其示意了跟着的百里心好麻烦,然后手指戳了戳他,指了指出口方向,微微嘀咕出两个字,“你去。” 南竹会意,打量了一下后面跟着的百里心,也有点头疼,但还是点了点头。 庾庆当即很特别地干咳了一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伸手指向了较远处几棵挂满了红果的树, 问道:“鹿先生, 那是什么树,能过去看看吗?” 他要拖延时间,不比来的时候, 大家返回的速度较快,这样下去,怕会不够偷盗的时间。 鹿呦鸣心里怎么想的不知道,但还是笑着点了头,抬手示意大家,“请跟我来。” 大家刚走到一座小山坡前,牧傲铁突然加快了步伐,追上了全程陪客的展云器,对其随行弟子道:“我不想逛了,你先带我出去吧,我们在外面等他们。” 众人立马盯向了这位特立独行的家伙,不过也不算奇怪,牧傲铁表面看起来就像那种清高的人,能说出这种话倒也很符合他的形象。 那位弟子则看向了展云器,他又不好做主。 展云器也不好勉强客人,略点头,“你陪他去吧。” 那弟子遵命,当即领了牧傲铁离开,两人先走了。 南竹则当场向众人拱手躬身赔罪,“我这师弟扰了诸位的雅兴,诸位见谅啊!” 大家发现这胖子还挺有礼貌的。 萧长道:“朱兄言重了,无妨的。” 南竹嘴上再三赔罪几句,得了大家伙的一致谅解,眼角余光也瞥到牧傲铁两人的身形绕过了那座小山坡,当即又对展云器拱手道:“我这师弟今天不知怎么回事,我去看看。我先跟他们过去,诸位慢慢看,不要受我们影响。” 现场没人勉强,南竹当即撤离,转身快步跑了过去,去追那两位,身形很快也消失在了小山坡后面。 鹿呦鸣和展云器稍作目送,倒也没有多想,毕竟有弟子陪同,转身又继续陪客人游览。 殊不知南竹的身形一绕过小山坡就立马停下了,待牧傲铁和那位弟子走远了,才走走停停貌似游逛似的跟在两人后面,背个手慢慢走,偶有谷中忙碌的昆灵山弟子见到,也没把他当坏人。 但南竹自己却暗暗憋着一口气不敢松懈,外松内紧着,提心吊胆着,他还得尽量借助各种灵植的掩饰,尽量避免被山上的颜药特别注意到。 负责拖延时间的庾庆继续跟着大队人马游逛,貌似没事人似的。 其他人不以为意,唯独手上拎着弓的百里心不时偷偷打量庾庆,目中有狐疑神色。 师兄弟几人暗中的交流行为刻意让她回避了,所以她知道不是扯闲话,加上三人现在的异常反应,她心里想不嘀咕都难,但又搞不明白是什么情况。 师兄弟三人中,牧傲铁此时要做的事情是最轻松、最简单的,就是一路走人。 同行的昆灵山弟子登上出口夹道的台阶后,转身回头,面对灵谷内的旖旎风光道:“我们就在这等吧。” 牧傲铁立刻拒绝了,“还是出去在门口等吧。” 压根没商量的意思,边说边朝外走去。 那昆灵山弟子无语,只好转身跟上了他。 两人一直通过了夹道,在大门外两名守卫的注视下走下了第一层的台阶,再走过一块平地后,牧傲铁就不走了,走累了一般,在石牌坊下的台阶上坐下了。 一名守卫问陪同出来的昆灵山弟子怎么回事,后者无奈,将大致情况解释了一下。 于是门口守卫也就没再干预什么,让他们在这里等着。 而此时的南竹也从灵谷内的台阶上冒头了,往夹道瞄了一眼,没看到人影,知道老九已经成功把人给调开了,立马快步上去了,快步行走在夹道中,走到了之前登记时的那间房间门口骤然止步。 止步静听了一阵,扭头到处看了看,才迈步上了门口台阶,在门口喊了声,“有人吗?在下有事相求。” 连喊几声,等了会儿,屋内还是没有任何回应,夹道内还是无人,其它房屋内也没任何反应,他立即伸头到门内朝屋里张望了一下,确认没人才迅速溜了进去。 到了屋里快速打量墙上挂的几幅字画,一眼就锁定了老十五说的那幅地图,蹿了过去,确定是昆灵山全境地图,没有什么好犹豫的,直接取了下来。 东西到手,刚想卷起地图塞进裤腿里走人,目光瞥到屋内一角的瓷缸里还插有几卷字画,动作停顿了一下,又回头看了看墙上的空缺,感觉确实太显眼了一些,当即快步走到瓷缸前,将几卷字画拨拉了下,找了幅大小差不多的山水画,给挂到了之前挂地图的位置填补了空白。 退后几步看了看,好像没那么碍眼了,才抖开手上的地图,唰唰两下,竟直接将地图从卷轴上撕了下来,将地图折小了塞进了衣服里面。这样做确实好携带多了,也不容易被发现。 剩下两根卷轴棒子,他直接扔进了装字画的瓷缸里,并施法运功将其给拧成了齑粉,让其化作了瓷缸底下的沉尘。 转身快步到了门口,伸头小心往外看了看,确认夹道中无人,赶紧溜了出去,刚往大门出口方向走了几步,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竟又快速退回了灵谷那边上来的台阶上,如此之后才忽地高声喊,“师弟,师弟,你去哪了?” 很快,夹道出口的大门外出现了守卫观望的身影,随即牧傲铁的身影也出现在了门外的台阶上,遥遥呼应“师兄,这里。” 南竹这才大步飞快地走了过去,在守卫的注视下快速出了大门。 之前陪客出来的那位昆灵山弟子,也走回了大门口的台阶上,看看里面空空如也的夹道,又看向他,疑惑地问:“你这是?他们呢?” 南竹嗨了声,“他们还在里面游逛。”抬手指了下牧傲铁,“我放心不下他,他们让我先出来找你们了。”旋即就拉着牧傲铁走下台阶,厉声训斥道:“你怎么回事?大家还在游玩的兴头上,你嚷什么不想逛了,知不知道什么叫扫兴,还有没有点礼数?” 任由他骂,牧傲铁默不吭声,受了。 大门外守卫走下台阶归位,陪客弟子也默默走了下来,人家同门师兄弟之间的训斥,他也不好干预什么,听之任之,陪在两名守卫跟前静候。 他们安静,南竹却不安静,嘴里噼里啪啦骂个不停,骂牧傲铁骂出了花,骂了好久,骂得门口三名昆灵山弟子都另眼相看了,发现这位真能说。 好一阵之后,南竹那张嘴才消停了下来,师兄弟两人一起等候在了石牌坊下。 趁人不注意的时候,牧傲铁抖了一个询问的眼神给南竹。 南竹若无其事的样子抬右手摸了摸左边的咯吱窝下的胸肋,貌似挠痒,实则在告诉对方已经得手了,在这里。 第五五六章 得手 先出来旳也并未在灵谷外面等太久,其他游逛者不多时也出来了,庾庆拖延时间也不好太过拖延,做的太过就反常了,反常就会惹人怀疑,疑则对后事不利。 鹿呦鸣在大门外欠身送客,群客谢过,穿过牌坊顺长阶而下。 师兄弟三人再次碰面在一起,无需言语,南竹一个点头示意,庾庆便知得手了,也就更没必要多说什么了,一切待回去了再说也不迟。 东西虽然得手了,三人内心里其实还有些悬着,毕竟是人家挂在墙上的画,就这样拿走了,少了一样摆设的东西,说一点都不担心会被发现,那是假的。 庾庆此举本就有赌的成分在里面,那个房间里的摆设并不整齐,还老是没人在,说明那里面应该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加之那个房间的主人也是邋里邋遢不修边幅的,赌其应该不是什么会注意小节的人。 回头再发现,一副地图而已,鬼知道是丢了还是被拿哪去了。 总之只要不被捉赃,谁也不能肯定是他们干的。 紧跟三人的百里心一直在以审视的目光打量他们,似乎想看出点什么端倪来。 接一行来的马车依旧在等着,这次,走下台阶的众人好好观察了一下拉车的马匹,发现比一般马匹更高大更雄壮,也显得更神骏,但区区一骑能拉着一车厢的人在山路上驰骋的风风火火,连上坡也如履平地,这脚力还是让大家感觉不可思议。 走到了一匹马正对面的禅少庭忽发出惊呼,“这不是马, 这是‘?疏’!” 闻听此名, 众人当即纷纷走到了马首位置观望, 才发现三匹马的额头原来应该是长有独角的,但明显被锯断了,这才令众人没看出其与普通马匹的区别。 ?疏, 大家也都听说过,据说和马长的很像, 额头长有独角, 是极为罕见的灵兽, 驰骋速度快,且真正能日行千里, 大多人还是头次见到本尊。 而这锯断了角的?疏,他们不经提醒的话,就算看到了也未必会做联想, 说到底还是禅少庭的见识更高一些, 不愧是名门子弟, 算是见多识广。 展云器笑着点了点头, 表示没错。 南竹惊讶道:“昆灵山竟让如此灵兽来拉车,这得养了多少头?” 是啊, 众人皆感觉这未免也太奢侈了些。 展云器谦虚道:“也没养几头,也就待客时赶时间的时候用一下,你们住的地方离这里来回确实有点距离。” 话虽这样说, 众人却也能理解,但还是能由此看出这天下第一灵植大派的财力, 以灵兽招待客人还不张扬,居然把灵兽的独角给锯掉了, 千年大派的低调奢华可见一斑。 一行就此上车,回去只给了两辆车, 来时是搞不清柯燃要带多少人过来,故而多备了车辆,此时展云器师徒也不再跟他们回去了,两车就够了。 目送了马车在山路上的离去,鹿呦鸣这才转身回了里面,于夹道中看到了邋遢身影的归来,快步迎了过去。 先走到了自己门口的颜药, 站定稍等了他过来,问:“怎样?” 鹿呦鸣:“都已经顺利离开了。” 颜药:“没什么问题吧?” 鹿呦鸣:“还好,没见什么问题。” 颜药默了默,挥手道:“行了, 你忙你的去吧。” 鹿呦鸣:“师叔,我要离开一下,师尊好像比较关心这事,我要将情况报知。” 他的师尊不是别人,正是昆灵山掌门。 他也不是人,算是妖修,本就是昆灵山掌门身边的一只灵宠,修行成人后,被其师安置在了灵谷重地。 颜药也知掌门将自己心腹安置在此的用意,虽说灵谷一直是他们这一脉看管,但掌门不可能不闻不问,安插心腹在此充当耳目也正常,遂挥手道:“去吧。” “是。”鹿呦鸣这才告退。 颜药回了屋内,四处看了看,然后解下了腰上的葫芦,拔开塞子就是一股酒香溢出,对嘴咕嘟了两口, 绕到了案后,坐在了椅子上, 腿架在了案上, 抱着酒葫芦美滋滋享用。 对面墙壁上的画,他也看到了,却丝毫没意识到已经被人给换了,瓷缸里的画本就都是他在墙上挂过的,也都不是什么名画,他对那些也没什么雅兴,偶尔看腻了换一幅挂而已,随性的摆设。 某种程度上,南竹补了一幅画上去的行为是恰当的,也算是老成之举,真要是一片空白的话,还真有可能引起颜药的注意 一路的归途上,又如风驰电掣一般,铃铛也是响了一路。 下车时,留心到车夫又摘下了铃铛,庾庆多问了一嘴,“这是何意?” 车夫回,“怕山中守山灵兽会惊扰到贵客,这铃铛能安抚守山灵兽,避免攻击。” 庾庆哦了声,谢过其接送,便与他人一起返回了山上。 到了山顶,众人又纷纷谢过柯燃,今天能进灵谷开眼界都是沾了人家的光。 柯燃表示不用谢,说了些举手之劳之类的话。 目送大家各自回了小楼,萧长道和吴容贵却无心回去,双双踱步到了山缘边。 左右看了看后,吴容贵低声道:“那姓柯的肯定来头不小,看那样子,禅少庭是吓不跑他的。” 萧长道呵了声,“能轻易安排大家进昆灵山禁地游玩,如今连禅少庭明显都高看了他一眼,也不太可能再找他的麻烦,怕是想离间都不容易。” 吴容贵提醒道:“禅少庭、赵倾两个,加那四个大箭师,如今又冒出一个柯燃,很有可能就已经占了丁寅区的七个名额,只剩下了三个名额,后面还不知道会来什么人,我们两个怕是未必能稳妥。” 萧长道嘘叹一声。 两人还不知道那“四位大箭师”已经非常痛快的答应了不用弓箭参赛,反正他们今天一起出游的时候是一点都没从四人身上看出丝毫的不高兴,于是一番嘀咕后两人又下了山,去找昨天被鼓动的那些参会者,想让大家继续找昆灵山要说法。 回到自己屋里的南竹和牧傲铁可想而知,立马唤了庾庆去楼上密谈,而百里心只能眼巴巴看着,她也不好主动往人家男人的房间里凑。 进了房间把门一关,南竹立马从衣服里掏出了偷来的地图,拍在了庾庆的手中,“我说老十五,你有病吧,想起一出是一出,突然就让我干这事,吓死我了!” 这事干的,他自己都不知该如何形容了。 当时做的时候,身在事情中,反倒没多想什么,顺顺利利就把东西给偷了,直到回来的马车上,他才开始渐渐后怕了,开始反思自己了,发现自己似乎变得越来越冲动了,换了从前的自己绝没这么大的胆子,现在竟敢跑到天下第一灵植大派的禁地里说偷东西就偷了。 害他路上都没心思去关注百里心了,一路提心吊胆警惕着车外,准备一旦发现情况不对,随时将衣服里面的地图给震碎成粉尘,消灭赃物。 庾庆嗤了声,不理他,打开了地图查看,看到潦草撕下的边幅,愣了一下,指着问:“什么鬼?” 南竹嗨了声道:“带着两根棍子不好放身上,你放心,毁尸灭迹弄干净了。”见他将图摊开了在了桌上,又凑上去问,“你弄这个干嘛?” 庾庆:“还用说么,为再次混进灵谷做准备,否则人生地不熟的,又不好找昆灵山弟子打听,问多了容易引起怀疑,有地图就方便多了,至少能避开一些守卫多的重地,免得一头撞错地方自投罗网。” 南、牧二人皆愣住,南竹惊疑道:“你还想私下摸过去?疯了吧,你忘了那车夫说的,除了守山弟子,还有守山灵兽,想通过这么远的距离不被人发现,根本不可能。再说了,咱们已经进去查看了一遍,也没看出什么名堂。” 庾庆凑近了点两人,再次压低了点声音道:“镜花仙苑的入口,很可能就在那深渊的上空。” 此话一出,南、牧二人石化了一般,都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好一会儿,牧傲铁开口问:“链锁藤妖的那个深渊上面?” 庾庆点头。 南竹狐疑道:“我为何没看到什么异常?” 庾庆:“就你那眼睛,除了女人和钱,还能看到什么?光用眼睛看没用,还要用心眼观察,深渊上方的雾气飘荡不正常,虚空中好像有东西,如果丽娘所言属实的话,那很有可能就是镜花仙苑的入口。” 他这样说的话,南、牧二人相视一眼后倒是没有再表示出什么异议了,对于老十五的眼力,他们不是第一次领教,已经感觉到老十五应该是会什么术法,冥海中被鲛人袭击后还能带着他们抵达海市时,他们两个就强烈感觉到了,既然老十五这样说,那就应该真的是发现了点名堂。 南竹也不知是兴奋还是紧张,搓着双手,“又被我们找到一座不成?你确定吗?” 庾庆:“就看了一眼,怎么敢绝对确定?确认的办法就两个,一个就是早先说的,看灵谷所谓的枯木逢春和那个什么大阵有没有关系,另一个就是再摸到现场去仔细勘察一下。” 南竹叹道:“大阵就在灵谷内,要确认和大阵有没有关系,还不是一样要去现场勘察,这个和第二个办法有什么区别?” 庾庆扯起了手上地图,“所以才要弄这地图。” 南竹两手一摊:“你这不是废话么,说了想通过这么远的距离不被人发现,是不可能的,有地图又有什么用?” 庾庆目光盯在地图上:“当年我弃官逃出京城时,千军万马也未能轻易抓住我,我真要往那闯的话,他们未必能发现我,就看老天爷给不给机会了。” 第五五七章 少不了 老天爷要给什么样旳机会,南竹和牧傲铁不知道,庾庆含糊其辞没告诉他们,也不好告诉。 接下来的日子,等待机会之余,庾庆时常守着那张地图研究,寻找合适的前往灵谷的路线。 身为邻居的柯燃,经常会来这边走动,闲聊天下事,不比出来应付的庾庆等人,南竹是个很好的聊友,什么都能聊,不管是懂的还是不懂的,经常能把柯燃给聊跑了。 不过柯燃似乎也挺无聊的,每天还是会过来打个两三次的招呼,每天照旧会来瞎扯一顿。 这样的日子一连七八天后,柯燃在一个傍晚时分下了山,到了一个山路的拐角处,那里有一辆马车等着他。 向兰萱静坐在车内,柯燃钻入车厢内立刻行礼拜见,“大行走。” 向兰萱微微点头,问:“那几个人情况怎样?” 柯燃犹豫了一下:“属下日夜监看,未发现有什么过分的异常之处,灵谷之行后,除了用餐,连门都很少出,几乎不与任何外人来往。” 向兰萱皱了眉头,嘀咕自语,“搞什么鬼?” 柯燃试着提醒了一句,“会不会就是为了参加朝阳大会来的?” 向兰萱嗤笑一声,“绝不可能!你有所不知,凭那小胡子的名气,压根不需要参加这种大会来扬名,他也不敢张扬,很有可能会临时退赛,他们此来必有其它目的。” 柯燃心头奇怪那小胡子究竟是谁, 然对方不说他也不好多问, 只能就事论事, “他们一直龟缩着没什么动静,没动作就没有迹象可循,无处下手, 怎么办?” 向兰萱稍作沉默后,又提醒道:“那个叫百里心的女人, 你可以多注意一二, 也许从她身上可以发现点端倪。” 柯燃:“还请大行走明示一二。” 向兰萱沉吟道:“其他三人的身份都是假的, 都是冒名顶替的,百里心的身份是真的, 查过了,确确实实是龙光宗的弟子,不过已被龙光宗逐出了师门, 但事情没那么简单, 因为龙光宗没有揭穿三个假冒者的身份。将百里心逐出师门, 再要求昆灵山将几人一起赶出大会, 更像是龙光宗在撇清关系。” 柯燃惊疑,“也就说, 龙光宗可能知道真相。” 向兰萱:“龙光宗那边你就不要指望了,又不是什么小门小派,明查会打草惊蛇, 暗查也不是派几个人手就能解决的事,等到查出名堂来, 朝阳大会早就结束了,那几个家伙早就离开了昆灵山, 黄花菜都凉了。这事暂未涉及什么利益,对上给不出交代, 不足以让大业司兴师动众,纯属我个人想知道那几个家伙想干什么,懂么?” 说到这,想起自己挨的那一记响亮耳光,抬了手,轻轻将窗帘拨开了一道口子,看着远处的绚丽晚霞, 只见山间渐有雾气开始升腾,霞光照亮了她的妩媚双眸。 山脚餐堂用餐的庾庆坐在窗前嚼食,他也看到了窗外升腾起的雾气,又看了看外面晴朗干净的天空, 目中闪过异样神采。 餐堂门口,禅少庭几人也进来了,他们几个很少来,三天两头才来一次的样子。 进门后往堂内一扫,看到了在座的庾庆几人,吴容贵轻笑着提醒了一句,“‘少不了’果然都在。” “什么?”禅少庭有点不明所以。 萧长道当即低声解释了一下,“那几个被逐出师门的,每顿饭都来吃不少的灵米,顿顿都不落,只要饭点来,准能看到他们,于是就有人给他们四个取了个“少不了”的外号。” 这外号其实就是吴容贵给取的,然后萧长道传播开的。 如今,他们已经知道那“四位大箭师”被逐出了师门,而昆灵山也保证了四人参赛不会用弓箭,让他们这种人放心了不少。 “龙光宗的脸面呐。”禅少庭颇为不屑的嗤了声,然后就带着人找了地方坐。 餐堂内已经坐了二十来号人, 随着大会的举办日期逐渐临近,来赴会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不时有人悄悄对着用餐的庾庆四人指指点点, 继续把“少不了”介绍给其他人认识。 师兄弟三人偶尔也听到过那么一句,不过三人无所谓的,大会结束后,谁认识谁呀? 他们不在乎,百里心脸皮嫩些,还是有点在乎的,面对那些个指指点点有些尴尬,然又没人逼她来,是她自己要跟来的,只能是尽量少吃点。 她只是不明白这三位是怎想的,虽然南竹已经讲的很清楚了,不要钱的灵米,不吃白不吃,几万两都花出去了,吃一点怎么了?还劝她也多吃一点,好像要吃回本似的。 她不明白三人为什么喜欢占这种小便宜! 饱餐后,四人慢悠悠晃回了山上,吃撑的偶尔还打个饱嗝。 回到小楼内,庾庆一个眼色,把想和百里心一起看晚霞的南竹给招惹到了楼上。 房间内,庾庆拿出了藏好的地图再次摊开,“老七,我打算今晚动一动,你留守,我跟老九走一趟。” 南竹愣住,一听就明白是要去灵谷,忙道:“要去一起,干嘛扔下我?” 庾庆立刻扭头问他,“你怪我们?你一去立马就得露馅。” 南竹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体型,“别又拿我胖说事。” 庾庆鄙夷:“大晚上的,谁管你是胖是瘦,你也不看看你这些日子都干了些什么,你哪天晚上能忍住不去找她聊天的?这不是一点路,说去就能回的,你一旦跟我们走了,不去找她聊天了,久了必惹她怀疑,回头她一看你不在,立马会上楼看我们两个在不在,发现都不在的话,鬼知道会惹出什么后果来。” “”南竹顿哑口无言,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 牧傲铁也很肯定地点了点头,“你留下稳住她,也正合你意。” 南竹浑身不自在地扭了扭,不过也没有反对,只嘟嘟囔囔问道:“你们确定这样能摸过去?我说,天下第一的灵植大派,千年大派的底蕴,只怕没那么容易擅闯。” 庾庆没理他,已经将他排除在了这次的行动之外,指着地图对牧傲铁示意,“地图我仔细看过了,咱们虽然能掌握地形,却无法掌握各地形上有什么,或者说有多少人,所以我决定走水路。” 手指比划在了地图上的小河流上,“你看,从我们附近这段流域起始,可以一直绕到灵谷附近,从这上岸到灵谷估计也就四五里路。所谓走水路,也不是要潜过去,我们也得防备水里有东西,咱们在岸上走,一旦在地面上发现什么异常时,咱们可以及时往水里潜行一段,可以避一避,昆灵山也不可能在水里到处布置东西,这般前往灵谷可能会顺利一些。” 听到这,南竹和牧傲铁都微微点了点头,能看出来老十五这段时间是花了心思琢磨的。 庾庆又道:“你记一下路线,万一遇到意外走散了,好知道怎么碰头,或怎么来回。” “嗯。”牧傲铁应下,扯了地图铺在地上,跪坐在那仔细辨识要走的路线地形。 庾庆回头又对南竹道:“把你那颗金疙瘩拿来,我顺便备着,看能不能派上用场。” 对此,南竹倒是没有什么犹豫,立刻出门了,下楼取去了,没多久就将那颗黄金兰果拿了上来。 这玩意目前已知的作用就是能将边上的东西转化为黄金,还有什么作用谁也不知道。 这次之所以带上,一个是仙家洞府之物,其次是听丽娘说这边入口有许多兰花,纯粹是不管有用没用多做一手准备。 庾庆拿了黄金兰果,稍作交代,便把南竹给赶了下去。 待到天色彻底黑了下来,一轮弯月当空后,听到楼上动静暗示的南竹,又跑去敲开了百里心的房间。 趁着开门的动静,和南竹故意大声说话的动静掩饰,庾庆和牧傲铁从窗户溜下了楼,从没路的地方悄悄潜下山,一路小心回避绕过其它房舍。 彻底下山,遁入了附近的山林后,师兄弟两人便开启了走走停停的潜行模式,有时还会绕一下。 牧傲铁没问为什么,知道老十五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害自己,这样做必然有原因,他只管保持安静跟着走便是。 偷偷摸摸走了三里路的样子,两人终于摸到了河边,按照计划好的沿着河边一路潜行。 途中也如庾庆所言,有时确实要往水里暂避潜行一下,出水后又继续在河岸旁潜行,一路有惊无险的。 河的上游有座湖,湖水宁静,倒映着夜幕上的星月,还有一座山顶上的零星灯火。 灯火来自山上一座殿宇似的建筑,殿宇外的空地上有石台法坛一座,一个素衣老者披头散发在星月下,盘膝打坐在法坛上,静静与天地同在。 法坛下侧躺着一只像牛犊又没角的怪兽,两耳大过牛耳。 貌似沉睡的怪兽突然支棱起了身子,站了起来,走到了山缘边,看向了湖的下游,口出人言,“湖口下的河岸边,好像来了两个不速之客,动作鬼祟,不似本派弟子。” 法坛上的素衣老者骤然睁开了双眼。 殿宇屋檐下吊着的软床上,一个在月光下沉睡的青衣女子伸起了懒腰,曼妙身形翻转,忽飞身而起蹿向了夜空,在殿宇上空化作了一只长尾青羽的大鸟,又一个俯冲而下,竖着山势飘飘然滑翔而下,宛若幽灵般,悄无声息地穿行在了山林中。 第五五八章 蛇吞 法坛上旳素衣老者也起身了,飘离了石台,落在了大耳怪兽的身边,目中映着月辉,盯着倒映星月的湖口下游方向。 老者名为万里秋,乃昆灵山六长老之一,坐居“流星殿”,执掌昆灵山的刑罚,昆灵山众弟子很是畏惧。 山下那座湖就叫“流星湖”,传说是很久以前一颗流星撞击之下产生的,湖名以此而来,山上殿宇的名字也因此而来。 他身边的青皮大耳牛犊怪,乃是灵兽伏地,只因平常喜欢趴在地上,听力极佳,据说若在无遮拦和无障碍干扰的平地,迎风能听到百里外的打斗动静,在此唤作“地灵”。 而那个化作了长尾青羽大鸟的女人,乃是灵兽月雉,有夜视之能,在此唤作“夜灵儿”。 两只灵兽是上一任执掌刑罚的长老传下来的,算是流星殿的镇守灵兽。 目送夜灵儿去向的万里秋忽发出疑问,“怎会有不速之客闯到‘流星湖’来?” 言下之意在问身边灵兽是不是听错了,这里好像也没什么值得外人冒险的地方,外人又怎能悄无声息的闯过重重明暗守卫跑到这里来? 地灵继续口吐人言,“不知道。” 似乎是为了确认,它又躺下了,将大耳朵贴在了地上听 此地也不可能仅有一座殿宇,还有其余弟子,夜灵儿展翅穿过林中,从一片房屋前飞过时绕了一圈,口吐人言,“有人闯山,随我前去搜捕。” 屋外昆灵山弟子自然识得她是谁,无人敢不敬,也无人敢不从, 何况事情不一般, 有人闯山岂能不理, 遂迅速互相传达,十几人紧急取了武器,随着月雉潜入了林中搜捕嫌疑。 宁静湖面不时飘过阵阵寒烟, 令湖中星月倒影变得缥缈。 根据地灵的说法,夜灵儿先带着人手赶到了湖口下游位置, 然后让人手分散至了河流两岸, 撒开了扫荡式的悄悄搜查。夜灵儿自己则振翅飞高了, 在空中俯视着月光下明晃晃的河流两岸,与地面搜查人手配合着搜寻。 月光下, 淡淡飘荡的雾气,荡过河边的杂草,徘徊在两岸林木间, 草木渐被水露所湿。 河边时走时停, 时而草上飞, 时而徒步蹦跳的师兄弟二人突然止步, 两人蒙着面东张西望,恍如蒙面大盗。 这也是没办法, 必须要遮掩一二,避免被人看到面容,干这种偷偷摸摸的事, 挺着真容到处跑总是不好的。 牧傲铁察觉到了这次的止步和之前的停下不同,他是被庾庆紧急拦下的。 行走在前的庾庆突然停下, 突然挥臂拦住了身后的他,导致他也高度警惕了起来, 打量四周,只见袅袅轻雾在林间进出, 在两岸轻舞,并未看出任何异常。 紧盯两岸动静的庾庆却发出了低低一声,“不好,有人过来了。” 牧傲铁低声道:“路过不怕,可以去水里躲躲,应该不会发现我们。” 庾庆:“不是路过,像是张开了一张网朝我们兜过来, 不会是巧合,妈的,可能是被察觉到了。” 牧傲铁不知他何出此言,惊疑道:“一路未有异常, 怎会走到了这里才被发现?” 庾庆:“不知道,不能再去了,撤!下水,先走水路避一避。” 没什么好说的,两人迅速先后蹿入了水中,落水轻飘,压制的连一朵水花都没有溅起。 这对随行的“大头”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它不太喜欢水。 现在的“大头”可不傻,不像以前泡进水里就怒烧,深知这么一条河它再能烧也烧不成开水,何况它现在也知道这不是让它烧水,反应与之前一样,两人一泡进水里,它立刻从庾庆身上脱了身,破水而出。 等到两人从水里出来了, 它又会落回庾庆身上。 然而这次的情况不一样,钻入水中的牧傲铁又迅速冒头了,盯向了空中盘旋的“大头”。 庾庆紧跟着钻出,拉了牧傲铁一把, “不用管它, 一只虫子没人注意, 这么点路,它找不到我们的话,自己能找回去。” 牧傲铁想想也是,人已经又被庾庆拉入了水中,双双水遁而去,快速远离这里。 空中逼来的夜灵儿目光连闪,已经看到了水面涟漪的反光,可以说是被反光给吸引来的,也看到两颗遁入水中的脑袋,立知地灵判断的一点没错,不像是自己内部的人,当即一个俯冲而下,欲钻入水中追拿,同时要撞出水花搞出动静,吸引左右人手一起过来围剿。 谁知一道影子闪过,俯冲之际差点撞上一只虫子。 她可不愿被一只虫子随便冲撞了,出爪飞快,想顺手一爪给捏死。 这对她来说,确实简单随意,然结果却出乎她的预料,虫子竟灵巧一闪,紧急避开了她那一爪。 惊异之下,她又顺势腾空翻转,挥翅一扫,欲将虫子给拍下。 不料那虫子顷刻间连连闪避,竟顺着她翅膀挥舞之势绕了出来,迅速闪离脱身。 一击落空,再次失手,她顿知这不是巧合,知道遇上了非一般的虫子,加之出现的地点,十有八九和来历不明者有关,岂能容其脱身逃离,当即又再次振翅凌空飞起,伸长了脖子追去。 然逃离的虫子飞行速度明显更快,两者之间迅速拉开了距离。 夜灵儿却发出一阵冷笑,鸟脖子突然拉长,如闪电般射出,瞬间变长了一丈多,一口将虫子给叼在了口中。 一击得手,鸟脖子倏地缩回,恢复了正常长度,拉回一抖的瞬间,也将那只虫子咽入了腹中。 之后闪身倒冲向地面,临近落地时,飘然化作了妩媚女人形态,站在了河边杂草上,身形随弹性起伏。 两边林中也快速闪出了那群追查的昆灵山弟子。 夜灵儿挥手指着河流道:“两名来犯者潜入了河中遁离,下去几个人在水里追查,再去两个人多招呼点人手过来,余下的继续沿河道两边向下游协同搜查。” 有人道:“会不会往上游去了?” 夜灵儿妩媚面容露出冷笑,“不用管上游,若真去了上游,更跑不掉。” 众弟子当即领命,迅速协调了下,然后下水的下水,报信的报信,河道两边的搜查也继续展开了。 夜灵儿正要再次上天,再次于空中展开搜寻,却突然伸手捂了下肚子,并皱起了眉头,感觉到了肚子里的虫子在闹腾。 对此她并没当回事,双手稍掐指决,以修为压制住了腹中的闹腾。 明知这虫子不一般,没把握她也不敢一口吞下去,自知能压制住。 至于是弄死还是吐出来,则要看后续情况的需要。 控制住了腹内的异常后,她又从踩踏的草枝上弹身而起,再次升空化形成了月雉灵鸟。 然才刚振翅,还未飞高,身形忽然又坠落了下来,落地后骤然化作了人形踉跄,弓了腰,双手捂住了腹部。 这次,她脸上浮现出了苦楚神色,只感觉肚子里犹如火烧般的疼,好像吞了一块燃烧的炭进肚子,以腹中柔嫩来承受,那滋味可想而知。 只这瞬间,便疼的她浑身颤抖,脸色瞬间惨白。 她当即忍痛运功施法,张开了嘴,想将肚子里的虫子给吐出来,然那虫子似乎已与内脏绞在了一起,运功也扯不出来,想挤也挤不死,且越来越疼。 痛的瑟瑟发抖的她,竟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满脸惊恐的她,扭头看向了山顶的流星殿方向,那里的人应该能救自己,最终奋力而起,弹空化形成月雉灵鸟,欲紧急飞去。 谁知肚子里的折腾越发凶狠,飞鸟身形在空中突然失控,失去了平衡落下,从层层树枝中砸下,最终砸落在地。 她再次化作人形,双手抱住了一旁的树干,嘴里已经渗出了鲜血,朝着流星殿方向仰天施法大喊,发出了一声娇滴滴的悲鸣,“长老,救我!” 树下的人渐渐滑倒,又再次变成了月雉灵鸟的模样,其胸口部位竟然在冒烟,后陡然现出红光,有什么东西从羽毛中破了出来,顿时烧焦了羽毛,露出了浑身遍布裂纹红光的“大头”。 “大头”毫不停留,身上红光突然熄灭,一个闪身冲出了树冠,消失在了夜幕中。 慢慢挣扎的月雉灵鸟似乎终于从痛苦中解脱了出来,只是胸口出现了一个焦黑的洞。 流星殿外,对负手而立站在山缘边的万里秋万长老来说,这种事还用不着他这种大派长老亲自出手,下面那么多弟子是干什么吃的? 当凄凉求救声朗朗回荡在山林上方的夜空,且隐隐传来后,万长老的脸色骤变,顿知出了意外,须发和衣衫瞬间无风自动,旋即人如离弦之箭般朝声音来处射去。 地灵眼中亦闪过惊诧神色,奋身飞跃而出,于山下树冠上飞跃奔跑,如履平地。 一人一兽先后赶到了月雉灵鸟倒下的地方,万里秋见状迅速跪地,伸手稍查伤势后,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赶紧一手摁在了月雉身上。 很快,月雉舒缓了过来,化作了妩媚女子模样,却是苟延残喘随时要断气的样子。 地灵瞬间化作了一个健壮男子,单膝跪地,问:“怎么回事?谁伤的你?” 夜灵儿脸上满是悲哀神色,似乎预知了什么,缓缓移动的目光盯在万里秋脸上,“两个两个蒙面人水里走了” 万里秋立刻扭头道:“速去相助本派弟子拿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死活不论!另速命人尽快找一解妖师前来救她。” 地灵立马扭头闪身去了。 万里秋抱起了夜灵儿,闪身落在了河边,一手施法为夜灵儿续命,一手摘下腰间的铜铃,扔了水中,隔空施法,在水中摇动了铜铃,水里发出闷响,如擂鼓般。 上游宁静的流星湖突然出现漩涡,一道浪花冲天起,一只头顶犀角的巨大白蛇从湖中升起了身子,身躯有大桌面那么粗,宛若蛟龙般破开水面,游向了下游。 其躯体冲入河道后,一路排挤出激射向两岸的水花,又时而潜入水中潜行,搅的河水澎湃起伏不定。 大白蛇迅速沿河道向下游急速游去,于水中搜寻而去。 激荡的水花排向万里秋时,被其修为隔绝在三尺外。 夜灵儿口中喃喃着“虫子”二字,奈何声音太小,连她自己都听不清楚。 运功为其续命的万里秋沉声道:“不要说话,安心吊住那一口气!” 第五五九章 抓舌头 当当当 山里面响起了钟声,警钟长鸣,在寂静之夜传播深远。 蒙面大盗装扮的庾庆和牧傲铁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上了岸,翻身到了岸上后,几个翻滚伏趴在了一片林子里面,屏气凝神,收敛气机,紧盯河流方向。 很快,他们在水中感受到的异常轰鸣动静的来源出现了。 水流从上游方向掀起了波涛,一路激荡而来,澎湃之水荡涤两岸,偶有巨大蛇躯在水面翻涌而没,巴掌大的鳞片洁白如玉,在月光下闪烁银辉。 躲在树后窥视的师兄弟两人暗暗心惊肉跳,不知是个什么玩意,但能想象,肯定是昆灵山驱使来的东西,这般体型的妖怪想在昆灵山立足,不可能是籍上无名的野物,定是昆灵山豢养的灵物。 波涛汹涌,大浪奔去,侵袭两岸的哗哗声久久难平。 搞不清情况,就凭刚过去的情形,水路是不敢再走了,只能是往山里钻,以观字诀审视四周的庾庆突然扯了下牧傲铁的胳膊,带着他迅速闪远了躲藏。 刚静伏下没一会儿,便隐约见到之前藏身的地方有几条人影闪过,明显正在搜查,牧傲铁暗暗心惊不已,再晚一点脱身的话,恐怕就要被搜查人员发现。 庾庆担心的却不是这些,他发现周围一带似乎已经有不少人在扫荡式搜查,往这聚集的人似乎越来越多了。。 这阵仗让他有些牙疼,虽然他见过更大的阵仗,曾被千军万马的阵势困在山里面围剿过, 但还是忍不住嘀咕自问, 这真的是冲他们来的吗?问题是他搞不清楚怎么就被发现了。 待到眼前数名搜查人员晃过去了, 庾庆微声道:“得想办法确认是不是冲咱们来的。” 牧傲铁反问:“眼前还有别人擅闯此地吗?” 庾庆:“我的意思是,不知道咱们是怎么暴露的,想确认他们知不知道是我们两個, 若对方已经知道了是咱们两个,就是冲咱们两个来的, 跑回了住的地方也要被抓, 说不定那边正有人守株待兔等着, 老七肯定也落在了人家的手上,咱们这躲来躲去的还有什么意义?” 牧傲铁颔首, “怎么确认?” “只能是想办法抓舌头了。” 庾庆扔下话又立刻挥手示意,又发现了见缝插针的机会,紧急带着牧傲铁抓住机会绕开眼前针对他们的兜兜转转的扫荡搜查。 转了那么一阵后, 根据不断躲避开的情况, 心惊肉跳的牧傲铁渐渐确定了, 老十五这家伙竟然带着他在围剿中反复穿插来回, 且总能提前预判这么多来来往往搜查人员的走向,及时提前一步堪堪避开。 需知这么多搜查人员都是修士, 察觉力和听力都非同一般,提前一步停止动作、屏住气息、回避在合适的位置,这是非常重要的, 稍有差池就会暴露。 正常来说,这么多人来回扫荡搜查, 在这么多修士的眼皮子底下跑来跑去,是不可能不被发现的。 然老十五带路时的绕来绕去、走走停停, 总是能那么的恰到好处,成为搜查中的漏网之鱼, 令人始终发现不了他们。 这神乎其神的能耐,着实把牧傲铁给惊着了,比在冥海上领路时带来的感官冲击力更切实。 他现在算是真切明白了老十五为何敢去挑战这千年大派的底蕴,老十五确实是有些底气的,或者说是有这方面本事的。 他自己也不需要做别的,只管跟着庾庆的指挥走走停停就行。 忽然,庾庆抬手示意, 拦住了他的动作,两人双双静止了下来。 庾庆先伸手拔出了牧傲铁的随身佩剑,然后指了指前面那棵大树,低声道:“老九, 你上树去,在背着月光的方向藏身,看到我的动作示意后,不要管有没有动静、会不会被发现,立刻跳到对面树上去。” 牧傲铁点头嗯了声,他不是南胖子,没那么多废话,也不问原由,便直接照办,迅速蹿到了前面大树上,照了庾庆说的方位藏好。 而庾庆自己则快速猫到了前方坎下藏身,且也悄悄拔出了自己的剑,双手持双剑暗伏等待。 师兄弟两人在黑暗中互相看了看彼此的藏身处,都屏气凝神静伏着不动。 没一会儿,两名昆灵山弟子出现了, 边走边警惕着四周查看。 两人刚走到坎坡前,牧傲铁注意到了庾庆手上剑的摆动,迅速从藏身处闪身到了对面那棵树上。 两名昆灵山弟子迅速抬头警惕, 注意力刚被吸引到了上面,只见人影,还来不及看清端倪, 便悚然一惊,意识到了跟前有变,然后知后觉加之距离太近,对跟前又没设防,想有所反应已经晚了。 两人双双欲拔剑,剑皆只拔出了半截不到,双双欲后退的身形便僵住了,脖子上已经是冰凉。 庾庆左右两手的剑几乎同时架在了两人的脖子上。 “你们跑不掉的,我们” 一人刚开口,庾庆立马低声喝斥,“闭嘴!” 剑锋已经在对方脖子上抹出了血口子,避免对方出声诱来同伙。 此时的牧傲铁自然懂了庾庆的意图,迅速闪身而下,趁机出手,赶紧在两人身上下了禁制,令两人无法再动弹了。 至此,庾庆多少松了口气。 他本想找一个落单的下手,然没有发现落单的,来回搜查的全部是成双成对的,最少也是两人以上为伍,估计也是为了防范出事的布置。 他刚才是真怕两人之间的距离隔的太开,无法瞬间同时挟持住两人,一旦发生打斗动静,后果是可以想象的,抓住了这两人也失去了意义。 还好,两人搜查时也挺小心翼翼的,不敢走的太开,让他一举成功了。 自己的剑归鞘,又顺手将另一支剑插回了牧傲铁的腰间剑鞘内,偏头示意,“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带上人换个地方。” 他转身在前开路、领路。 牧傲铁则是一贯的任劳任怨,体力活都是他的,一只胳膊夹一个,跟在庾庆后面。 找到个感觉能多争取点时间的地方后,将挟持的人放下了,庾庆弄醒了一个,直接威胁,“不想死就不要大声喧哗,我与贵派无冤无仇,也不想把你怎样,更不想打探贵派的机密,只想问你点简单的事情,所以你大可放心。” 抬手又指了指另一个昏迷的,“别想耍什么滑头,你说的若是跟他说的对不上,那可怨不得我。” 醒者盯着眼前两个蒙面人,咬牙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此话一出,庾庆愣了一下,对方知不知道他们的身份正是他想知道的,遂反问:“你们在追捕什么人?” 这次换醒者愣了愣,“当然是在追捕你们。” 庾庆疑惑:“你们怎么发现我们的?” “你们闯到了‘流星殿’山脚下,能不被发现吗?”醒者很是意外的样子,之后又忍不住有些纳闷道:“你们不会不知道‘流星殿’是什么地方吧?” 言下之意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就敢往那边闯? 庾庆蒙面下的神色是有些尴尬的,地图上虽看到了“流星殿”的标识,但他确实是不清楚情况就直接闯了,倚仗的无非就是自己修炼的观字诀,如今看来,那个叫“流星殿”的地方可能还有点名堂。 另就是,怎么感觉这审问变了味,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 当即问道:“我只想知道怎么发现的我们?” 醒者现在真的有点信了,这位跟昆灵山还真可能是无冤无仇,不该是来为非作歹的,否则不会这么无知。 加之对方的问题确实算不上什么秘密,遂回道:“流星殿有灵兽‘伏地’坐镇,你不会没听说过‘伏地’吧?” 闻听此言,庾庆和牧傲铁蒙面下的嘴角同时抽搐了起来,灵兽“伏地”,他们虽然没见过,但听是听过的,知道其擅长伏地而听的能耐,故而被人称为“伏地”,总之就是在听觉上天赋异禀。 师兄弟两人估计对方没说谎,之前想不通的问题算是找到了答案。 只不过庾庆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顿骂娘,之前见过昆灵山用罕见的灵兽“?疏”来拉车招待客人,现在又冒出一只极为罕见的灵兽“伏地”,前面那河流里翻涌的还不知是什么怪物,昆灵山怎么会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灵兽? 心里骂着,眼睛四处看着,嘴上问着,“昆灵山有几只灵兽‘伏地’?” 醒者倒是想震慑他,但瞥了眼尚在昏迷中的同伴,想到对方说了还要问同伴,终究是顾虑到了自己的性命,“这种稀有灵兽能有一只就不错了,这一只还是上一辈传下来的。听我一句劝,昆灵山屹立千年不是摆设,不是谁想擅闯就能闯的,趁早束手就擒认错,若是误会,解释清楚了,敝派也不会不讲道理。” 庾庆没回应,反突然出手一点,直接将其给弄晕了,目光打量着四周,给了牧傲铁一句,“有人朝这边来了,换地方。” 牧傲铁立马大胳膊夹起两人,又跟在了他身后继续钻来钻去逃窜。 月光下,远处的山林上空突然出现了一片黑影,是一群夜能视物的夜枭,趁着夜色振翅而来,足足有上千只之多,如一片乌云袭来,如此场面可谓极为罕见。 “嘘” 山林内不知是笛子还是哨子,发出了嘹亮的声响。 上千只夜枭骤然变换了飞行阵容,有的四散于夜空俯视着下方的山林,有的散入山林中在林木间穿插翱翔,一双双夜眼到处搜索,吓得山鼠之类的仓惶逃命。 第五六零章 围剿 遇见树洞,夜枭也会跳入洞口查看。 在夜枭如此规模的交织穿插扫荡下,凭夜枭在夜晚的灵敏视力,但凡过处,每一棵树的树上和树下几乎不可能存在藏身的死角。 天上,地下,水里,一场立体式的搜索全面展开了。 对此,庾庆和牧傲铁并不知情,依然挟持着两名昆灵山弟子躲躲藏藏。 再次找了个觉得合适的地方后,庾庆又弄醒了另一名昆灵山弟子审问,得到的结果证明之前那位并未撒谎,只不过这两人算不上多高级的弟子,知道的情况也有限,而一些杂七杂八的详细情况在目前处境下也不好慢慢细问。 然已知的信息已经让师兄弟二人多少知道了目前的处境,起码知道了并非是自己的身份暴露了。 真正麻烦的是,庾庆现在犹豫该如何处理这两个昆灵山弟子,师兄弟二人虽然蒙着面,但如此接触交流之下,体态暴露的太明显了,若杀之灭口的话,万一落网被抓,你杀了昆灵山弟子,那性质就变了。 不杀不好,杀了也不好,如何是好? 眼看又有人朝这边来了,庾庆又一指戳晕了那名弟子,对牧傲铁道:“有灵兽‘伏地’在,不宜在这片被搜索的区域久留,必须先尽快从这一带脱身。” 牧傲铁懂他的意思,一旦灵兽“伏地”介入了搜索,结合这大量的搜索人员,老十五只怕想见缝插针的兜兜转转也没缝钻了,只是眼前的两人,他也有些疑虑道:“这两人怎么办?” 庾庆也头疼,最终咬牙道:“先带上他们两個, 看能不能脱困, 如果能脱困, 再说。。” 牧傲铁懂了,若跑不掉的话,这两人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动的, 当即再次夹起了两人,继续跟在庾庆身后逃窜。 这次, 庾庆减少了兜兜转转, 尽量朝一个方向突围。 然没跑多远, 师兄弟两人双双抬头看向上方,只见林中掠来了一只夜枭, 这本没什么,可奇怪的是,这只夜枭却盘旋在了他们上方, 跟上了逃窜的两人。 若仅仅只是这样也就罢了, 偏偏这夜枭“哑哑哑”尖叫了起来, 一边跟着他们跑, 一边发出尖锐鸣叫。 庾庆顺手一把从经过的大树上抓了块树皮,信手甩出, 嗖一声,上方振翅的夜枭立刻如断了线的风筝般砸落在地,扑棱了两下就没了动静。 然其死前的尖锐鸣叫, 已惹得附近的数只夜枭迅速掠来,周遭的昆灵山弟子亦纷纷朝鸣叫处赶来。 哗啦啦, 迅速俯身的庾庆从地上抓了把沙石,如天女散花般的手势漫空挥洒而去, 打的上方的树枝噼啪,树叶更是被打的千疮百孔, 数只赶来的夜枭陆续悲鸣落地,有些砸落在地上便没了动静,有些扑棱了好久也不死。 庾庆没有赶尽杀绝,不是不想,而是不愿在这些扁毛畜牲身上浪费时间。 事已至此,他岂能不知这些夜枭是冲他们来的,没想到昆灵山为了抓他们竟然连这种手段也动用上了。 加之他的观字诀已经明显察觉到附近的人手朝这边来了, 哪里还敢浪费时间和几只扁毛畜牲去计较,稍有迟滞的话,恐怕就要陷入包围圈。 两人紧急逃窜,终于在合围形成之前溜了出去。 然并未脱身多久, 又有十几只夜枭交织搜索到了这一块,庾庆赶紧对牧傲铁交代了一声,随便往一个坑里藏了挟持的两名昆灵山弟子,挥手扫了点树叶做掩盖。 两人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在树林里溜达,谁知那些夜枭一见到他们,立马又“哑哑哑”的鸣叫了起来。 测试失败,庾庆勃然大怒,“叫你大爷!” 左手挥洒出一大片沙石,打翻了一片夜枭,右手又挥洒出一大片沙石补充,直接将一群聒噪的夜枭全部给放翻了。 人也飞身而起,迅速冲上树冠,冒头向四周看了看,只见月色下有数不清的夜枭身影翻飞,脸都绿了。 他刚还奇怪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夜枭,杀都杀不完, 现在才知道是自己的眼皮子太浅了, 小看了昆灵山, 更多的还在后面。 因这边的鸣叫报信, 已经有几十只一群的夜枭转向飞往了这边。 庾庆迅速闪身落地, 从坑里扯出了两名昆灵山弟子, 扔给了牧傲铁,就一个字,“走!” 不是他偷懒,而是要集中精力施展观字诀开路。 他已经感察到有大量搜索人员又朝这边扑来了,赶紧带着牧傲铁往空档的机会处钻。 这次他的观字诀把那些飞禽也纳入了观察中,手中抓的石子暗器,不时嗖嗖弹射而出,在夜枭还未靠近发现或确认他们之前,他就先出手射杀了,不给其发声的机会。 也不管是不是夜枭,他现在也没精力去仔细分辨,哪怕是林中被惊的飞起的其它鸟类,他也一样弹石射杀。 虽然知道这样做不是个办法,打落的鸟类就是逃窜的方向指引,可他一时间也没办法,被这些扁毛畜牲缠上了确实麻烦,只能是尽量让其先闭嘴,尽量为自己的逃窜争取时间。 在此策略下,两人确实为自己争取到了些喘息之机,但也明显感觉到了参与搜查的人手越来越多了。 “嘘” 嘹亮的哨音穿破黑夜。 一路射杀的夜枭被发现了,指明了入侵者的大致逃窜区位,驾驭夜枭的人获悉情况后,立刻令四处散开的夜枭朝一个方向集中,朝那片大致的区域扫荡搜索。 听到哨音的庾庆也从树冠冒头瞅了瞅,见到月下大量翻飞的影子动向后,心知不妙,偏头看了眼附近的山崖,跳下了树,招呼上了牧傲铁一起向山崖边飞奔。 他边跑边骂,“这昆灵山脑子有病吧?无冤无仇的,连是敌是友都没搞清楚,就如此兴师动众,至于么?” 牧傲铁:“是有点不惜代价的感觉。” 话落已到崖边,见庾庆直接跳了下去,他也毫不犹豫地跟着蹦了下去。 崖底的月光越发清冷朦胧,落地的二人一阵奔波,庾庆找到了一个山洞,挥手把牧傲铁一起给招呼了进去后,直接从其手中扯了一个人过来就脱衣服,并紧急解释用意,“我们与这些夜枭素不相识,山中那么多人,为何单单见到我们就怪叫?它们不可能认识我们,也不可能认识所有的搜查人员,问题十有八九出在衣服上。” 牧傲铁略怔,旋即也快速脱另一个人的衣服,在这种危急情况下,他相信老十五脑子的反应能力。 紧急穿上了昆灵山弟子的衣服后,庾庆一把扯掉了自己的蒙面巾,交代一句,“你在这等着,我去试试看。” 牧傲铁边穿衣服边“嗯”了声。 出了洞的庾庆又顺着崖壁扶摇直上,飞身登顶后落在了山崖上,张目四望,见到了有几只夜枭朝这边飞来了,故意大摇大摆地走来走去吸引其注意,目光紧盯几只夜枭的反应。 很快,几只夜枭飞到了,结果只在他上空稍作盘旋,便俯冲进了山谷中搜查,后方还有大量的夜枭不断扩散蔓延向这个方向。 庾庆扫了眼四周,一个纵身跳下山崖,落在崖底,挥臂赶走了要靠近洞口的夜枭。 牧傲铁很快在他身后冒头了,“有用?” “嗯。”庾庆点头,亦偏头道:“脱身应该没问题了,不能让人留心到我们换穿了他们的衣服。” 时间紧迫,牧傲铁也不废话,立马转身而去,蹲地在两名昆灵山弟子跟前,双手掐了两人脖子,毫不犹豫地“嘎嘣”一拧,两人口鼻立刻冒出血来,于昏迷中毙去。 他直接将两人拎了出去,蹿到了崖底的溪流跟前,月下拔剑飞舞,顿血肉横飞,碎开的东西随溪流而去,月下流水中分不清血污。 收剑的牧傲铁见庾庆飞身向对面崖壁上去了,当即飞掠而去跟上,他身上的衣服不太合身,有点紧 山林中,一名玉簪束发的女子盯着地上再次出现的夜枭尸体,蹙着眉头。 她有着男人的发型,但容貌端庄、靓丽,身段婀娜却又有一股高雅气质,皮肤瓷白细腻,只是明眸中带着肃杀意味。 在她身边,还有四名如同其护法的昆灵山弟子。 此女名叫秦傅君,正是昆灵山长老万里秋的关门弟子,也是此番赶来主持追逃的。 树冠上一道黑影闪过落地,化形成了一个健壮男子,正是地灵,其落地便问:“这般围剿,竟到现在都还没抓到人?” 听语气似乎难以置信。 秦傅君摇头,“凶手行踪诡异,这般围剿之下,我们的人竟无人见到过他们,若不是夜枭的示警,还有这地上夜枭的尸体,几乎以为人已经跑了。”又回头问:“对了,夜灵儿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地灵面有悲愤神色涌现,“已经请了解妖师苏客卿紧急赶到,但,能撑多久他也没把握。” 秦傅君急道:“你之前不是说只是烧伤吗?” 地灵摇头:“我本以为只是烧伤的比较严重而已,苏客卿赶到查看后,说那不是普通的烧伤,说烧伤夜灵儿的像是至阳之火,能克妖邪之气,伤及夜灵儿五脏六腑后,已经断了夜灵儿肌体的再生能力。” 秦傅君竟忍不住呲了呲好看的贝齿,霍然回头看向夜幕深处,“究竟是何人下如此毒手?地灵,你来的正好,一定不能让他们跑了!” “长老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跑不掉的!” 地灵咬牙恨恨一声,旋即又现出原形,伏地侧耳贴地倾听。 第五六一章 咬住 秦傅君挥手示意了身边人不要胡乱动,令身边人保持了安静,以便地灵尽快找到凶手位置。 然情况似乎并没有那么显著,地灵凝神静气贴地听了相当一阵,并反复换了几次耳朵贴地听,却迟迟没给出结果。 这不是秦傅君了解的地灵的听查速度,等了好一阵后,她终于忍不住问道:“是不是搜查的人员太多了,踏地的脚步声太多混淆了你的听觉?” 贴地倾听的地灵口吐人言,“确实有所混淆,但不要紧,搜查人员脚步的踩点节奏,和凶手躲躲藏藏的节奏,及行进方式不可能一样,脚步声虽多,还是能区分出来的,给我点时间。” 秦傅君:“最好记住凶手的脚步特征,防范意外。” 所谓的防范意外是指防止万一没抓住凶手,为后续抓捕保留线索。她知道地灵有这方面的本事,能记住人走路动静的细节特征,譬如流星殿的人员来来往往,地灵听脚步声就能知道是谁来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这大耳怪之前在流星殿才能听出有外人擅闯,不像是昆灵山弟子的行进方式。 对于这个交代,地灵回道:“有点难,凶手现在处于脱身逃逸的状态,动静之间的状态不正常,压根就不是正常的走路方式,脚步踩点的节奏与平常是不一样,现在想确认的话很难,就算记住了现在的走路节奏,回头见到正常走路的凶手也无法辨认出来。” 说到这,话音戛然而止,且明显越发凝神了。。 秦傅君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噤声之余,也抬手示意大家不要出声。 果然, 不一会儿, 地灵倏地起身抬头, 盯向了一个方向,“果然是两个人,还真有本事, 居然已经逃到了人手重点搜查区域的外围。人员布置的重点区域都抓不住他们,外围的零星人手怕是更无可能, 快, 召集人手跟我来!” 话音还未落, 它已经是急速蹿了出去。 秦傅君并未急着跟去,她出现的作用不是打打杀杀冲在最前面, 而是指挥,不能让所有人没头苍蝇似的各自乱跑。 但她精神却是一振,既然地灵已经确定了, 那应该就不会有错了, 只要被地灵锁定了就好, 就算逃出了搜捕区域又如何?昆灵山境内那么大, 只要地灵咬住了就跑不掉,昆灵山随时可以调集力量围追堵截。 此时也无须想那么多, 她赶紧挥手招呼,“通知围剿人手,不要到处乱跑了, 集中人手,但凡地灵到处, 大家跟着走,做好随时围捕的准备, 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竟敢到昆灵山来撒野!” 很快, 随着消息不断的传递下去,四散的搜查人手纷纷陆续集中,陆续追随在了地灵的身后。 “嘘” 在秦傅君的一路布置下,尖锐的哨声也再次响起了。 夜空中飞舞的夜枭,还有林中四处穿梭的夜枭亦纷纷升空,大量的翅膀在夜幕下扇动云集,全部往一個搜索方向追了去。 不像地灵, 它每跑上一阵都要停下再次伏地倾听,以确认凶手的逃向有没有变化,云集的夜枭却是直接跨越大大小小山峰直接飞了过去。 如此阵容,自然很快引起了逃逸的师兄弟二人的警惕, 头上突然又出现了成群的夜枭,想不警惕都难。 好在如今的夜枭对他们视若无物,并不会再纠缠报警之类的。 但庾庆还是快速溜上了一棵大树的树冠,往来路方向一看,吓一跳,只见月色下有大量夜枭云集而来,不像之前那样的散开乱飞搜索,而是明确往这个方向扫荡而来。 这都是其次的,远处跌宕起伏的雾气令他读出了另一些名堂。 距离虽有点远,月色下也看不清,但雾气的跌宕幅度太大了,他的观字诀修为虽弄不清那般距离下的细节,但如此大的动静足以让他感觉到有大量人手朝这个方向集中而来了。 夜枭集群而来,大量人手也集中扑向这里,这什么情况? 庾庆心惊肉跳, 之前还以为脱身十拿九稳了, 准备绕一段路迷惑一下追捕者,然后再转向躲回“丁寅”片区的驻地。 如今这情况,怎么感觉像是追捕者对捉拿他们十拿九稳了?气势汹汹直追他们的逃向。 他哪里还敢犹豫,迅速跳下树,招呼上牧傲铁, 赶紧转换了方向逃窜,甩开了大量夜枭的搜查方向。 “嘘” 并未甩开追捕太久,师兄弟二人又隐隐听到了那尖锐的哨声,声音似乎不是很大,但穿透力很强,尤其是在这晚上。 两人都迅速蹿上了树,从树冠上冒头查看,结果眼睁睁看到大量飞舞的黑影从林中升空,有些飞过的甚至是调头飞回了,总之集体转向了,又一起朝这边飞来了。 这只是牧傲铁穷极视力能看到的,庾庆能看到的则更多,他的观字诀通过大量雾气的跌宕动静,看出大量追捕人手也转向了,也朝这边来了。 “好像咬住了我们。”牧傲铁提醒了一声,也是在问该怎么办。 这种情况下,他自认无论是实力还是能力都没办法摆脱这样的局面,若不是老十五这一路甩脱的本事,他肯定早就被抓了,此时也只能是再次寄希望于老十五。 庾庆脸色很难看,沉声道:“走!” 两人先后落地,庾庆四处看了看后,又是一个字,“走!” 他带着牧傲铁略偏移了方向,并未改变大的去向。 牧傲铁有些不解的看着他,难道不应该再次转向甩开吗?不懂什么意思,但也没多问,跟着跑便是。 不一会儿,让他心惊肉跳的情况出现了,前方赫然出现两名昆灵山弟子,显然是零星散布在外围的搜索人员。 对方显然也看到了他们,已经在止步打量他们。 牧傲铁已经绷紧了心弦,已经准备应战了,谁知庾庆却飞身上前,竟主动迎了过去喊道:“两位师弟,发现什么没有?” 闻听此言,牧傲铁略怔之余,意识到了点什么。 那两名搜索的昆灵山弟子看到服饰,见是同门,皆松懈了,一人道:“暂未发现什么,你们是哪个山头的?” 唰!回应他的是一道寒光,一道锋芒抹开了他的脖子。 令一名昆灵山弟子的脖子也被庾庆手中带血的剑锋给定住了,欲紧急闪避的身形也僵住了,握在剑柄上欲拔剑的手也不敢妄动了。 他此时才眼睁睁看到同伴的颈项喷出血来,口中咕咕着,瞪大着双眼倒了地,痛苦抽搐着,血腥味渐渐散发出来。 趁夜色令视线不明,庾庆混淆身份袭击,毫不犹豫的直接要了一人的性命,并控制住了另一人。 拔剑一击,同时控制住了两人,封尘剑诀并没有白修炼,御剑的纯熟度今非昔比。 动手便置人于死地,也是没办法,手上已经沾了两名昆灵山弟子的鲜血,人虽然是老九杀的,但他脱不了干系,一旦被昆灵山抓住,是不会放过他们的,再患得患失已经没了必要。 生死较量之间,只能是存己灭人,先为自己和老九谋生! “你们你们怎能妄杀同门你们是谁?” 另一名活口瞥着自己脖子上的剑锋,战战兢兢发问,已经开始怀疑对方的身份了。 庾庆却是一点犹豫都没有,出手连点数指,给对方身上下了禁制,令其昏阙倒地了,并未杀之。 牧傲铁见状奇怪,杀一个留一个是什么意思? 庾庆施法震掉剑上血迹,长剑归鞘后,不敢有丝毫拖延,立刻低声叮嘱道:“他身上的禁制你不要解开,立刻弄醒了带他离开,记住要带着他一起走,让他的脚走路。” 此话一出,牧傲铁立刻明白了,弄晕此人是不想有人听到他们的谈话,但他确实搞不懂是什么意思,明确问道:“我不明白要干什么?” 庾庆猛抬头,看了看上空已经先抵达的零星夜枭,“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灵兽‘伏地’出手了,已经咬住了我们。你带他走,佯装两个人逃窜的脚步,用以诱敌,引诱他们继续追踪,我去会会那个灵兽‘伏地’。” 牧傲铁闻言大惊,“对方肯定不止一人,身边一定有大量人手,你一个人去会它,不是找死吗?” 庾庆:“不要啰嗦,现在也没时间啰嗦,不让那灵兽‘伏地’罢手的话,我们谁都跑不掉,别跟老七似的婆婆妈妈!” 他抬手指向了前方夜幕下影影绰绰的最高山峰,“你带人做诱饵,不要跑太远了,就在那座山上藏身,回头我以老暗号去跟你会面。途中若遇见昆灵山弟子,就以我刚才的方式招呼他们,你自己多变通。” 牧傲铁默默点了点头,忽道:“事不可为的话,你就一个人跑,不要管我,我就算被抓了,也不会让他们认出我是谁。老十五,以你的能力,尽量把老七给带走。” 话里意思简单,他能将别人毁尸灭迹,也就能让别人认不出他的面目,尽量拖延老七和老十五的身份暴露时间,尽量为他们争取脱身的时间。 庾庆腮帮子瞬间紧绷,死死盯着对方的双眼,知道对方这一瞬间下定了怎样决绝的决心,感觉气息瞬间有了锋芒一般,挤在了鼻腔里,进出两难,好生用力深吸了一口气后,平静道:“知道了,没时间了,赶快走!” 他没说什么行不行或不要那样做的话,这一交手较量就清楚了,千年大派的底蕴是超乎他想象的,他要是脱不了身,老九也跑不掉,届时后果已经由不得他们自己去考虑了。 牧傲铁立刻俯身,从死者身上撕下了布料,快速蒙了昏迷者的眼睛,然后将其弄醒了,并给了一拳让其老实点,然后就架着一条胳膊将人给快速扶走了,只回头看了庾庆一眼,便不再回头。 第五六二章 豁出去 师兄弟两人就这样分开了,没有做任何告别。 也不需要告别,庾庆知道自己身上肩负着什么,不仅仅是自己的性命。 抬头看了眼林中和空中穿插搜索的夜枭,闪身而动,反迎着搜查者的来向去了,不过并未与迎来的搜查者正面接触,凭着观字诀确定大队人马扑来的势头后,迅速横向而去,避开了势头。 他背靠在一棵大树后面,空中大量的夜枭飞过,林间则到处是夜枭穿插交织着向前呼呼推进,不断有夜枭反复在他身边掠过,有些从树后突然绕过来的翅膀甚至差点扇到他的脸上。 他心弦紧绷着,着实担心这些夜枭会突然叫上一嗓子。 没办法,离昆灵山大队人马太近了,一旦惊动如此数量的人员密集扑来,能否脱身他是一点把握都没有,按理说昆灵山不缺高手。 靠在树后的他也不敢乱动一步,他估计是那个灵兽“伏地”出手了,他不知道自己跑到这里来会不会被那个灵兽“伏地”听到,他在赌,赌那位灵兽“伏地”不可能一直把耳朵贴在地上听。 赌错了的话,搭上的很可能就是自己的性命。 明知道有危险,可他还是这样做了,主动贴近了昆灵山的大队人马,亲手将自己送到了危险边缘。 因为他知道老九一旦陷入困境会做什么,会以极端的方式为他争取时间,所以他要竭尽全力避免老九走到那一步。 待大队人马的动静一到,他迅速蹲下了,双手在泥洼里抓了抓,快速往自己脸上一顿涂抹。 将自己弄了个面目全非后,他扭头转身,从树后冒了出来,直接冲着搜查的大队人马去了。 接近了他们,似乎见到一道道目光投向了自己, 庾庆心跳如擂鼓, 他此时此刻的紧张心情是外人无法想象的, 但依然若无其事的样子冲了过去,众目睽睽之下硬生生混入了奔腾的大队人马中,跟着大队人马的去向跑。。 这一刻, 他真的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一颗心简直提到了嗓子眼, 两眼甚至不敢斜视, 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等了那么一阵, 他才偏头小心查看左右的人,发现没人在意他, 林间斑驳的光影照在其他人的脸上,只要不是靠近了,也看不太清是什么样子。 加之自己的到来并未让追击的队伍有什么异样, 感觉自己应该赌对了, 灵兽“伏地”应该没有发现他的来到, 这时他紧绷的心弦才暗暗放松了下来, 暗暗长吁出一口气来。 也开始打起了精神张目四顾,找那个灵兽“伏地”在哪。 四处没看到, 他看向了大家奔逐的方向,看向了队伍的前面,忽加快脚力, 将身边昆灵山弟子一个個超越。 一路快跑到队伍前列时,他才从晃动的人影之间看到了前面领跑的一只兽类, 能在山地如履平地,显然不是一般的兽类, 细看,是只牛犊似的大耳怪。 庾庆没见过灵兽“伏地”, 但此刻隐隐有了猜测,当即再次加速度超过身边人,想靠到前面去看个清楚明白好做决断,他的身形离那只大耳怪越来越近了。 突然,前面的一人骤然抬手,然后从前到后的人陆续抬手,纷纷停下,纷纷示意后面的人止步。 大家似乎都习惯了这种节奏,纷纷都紧急刹停了。 唯独身为外人的庾庆没想到会冒出这么一出,愣是没想到前面的人会突然停下,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想靠前,离前面的人太近了,于是措手不及之下扑棱着撞了上去,硬是差点将前面那人给撞翻了。 庾庆情急之下将功赎罪,下意识顺手捞了一把,将人家身形给捞住了、扶住了。 边上立刻有人怒声喝斥。 庾庆忙点头哈腰,憋出假嗓音赔礼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 他心里也嘀咕开了,若是因为这样暴露了,未必也太憋屈了。 当然,她多少还是警告了庾庆一句,“不要再恍恍惚惚。” “是是是。”庾庆再次点头哈腰。 他想起了对方是第一个举手勒令大家止步的,已经意识到了这女人在这群人当中的地位不一般,越发小汗一把。 不过见对方放过了他,他的注意力又迅速集中到了那大耳怪的身上,见其耳朵贴地倾听的样子,顿明白了自己的判断没错。 秦傅君的注意力也转到了地灵身上,发现对方这次倾听的时间比之前路上的暂停时间都要长,遂问道:“地灵,有什么问题吗?” 地灵闻言抬头了,看向了前方,口吐人言,“凶手好像在前方最高那座山上停下来了。” 话毕纵身跳出,又继续奔行在前。 秦傅君挥手招呼一声,“走!” 正常情况下,是一群人继续跟着她追去的。 现场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现在也不是嚷嚷折腾的时候,秦傅君没说什么,继续带着众人追去,只是前面多了个晃悠的身影。 众人都以为前面的人在奋勇当先,却不知庾庆内心那叫一个焦急。 拔剑者和血溅者,双双坠入了崖底的黑暗中。 说时慢,过程其实很快,崖顶上错愕止步的秦傅君忽一怔,隐隐听到了崖下好像有动静,不仅仅是她听到了。 他们这种修行中人,对一些打杀的动静是非常熟悉的。 秦傅君脸色一变,一个闪身飞掠,亦扑向了断崖下。 她的随行甚至直接拔出了武器。 众人立刻纷纷闪身跟上,纷纷飞赴断崖下。 山崖上的一群人影刚消失,忽又从山崖下冒出了个人影。 贴身在崖壁阴影处的庾庆眼睁睁看着一群人从眼前落下去后,他又悄溜溜爬了上来。 <a ss="review-count" data-paragraph-id="78"></a> 第五六三章 不见凶手 总之是,他下去了,别人没下去,别人下去了,他又上来了。 一切的过程近在咫尺,却又精巧在云里雾里,双方交错瞬间的惊心动魄非外人能知晓。 在众人眼皮子跟前错身偷溜上来的庾庆心有余悸,看了看四周,见无其他人,哪还敢再留,迅速闪身逃离。 落入崖底的秦傅君于黑暗中拔剑四顾,未见地灵,又闪身到了有月光照应的位置四看,还是不见地灵的影子,又抬头看向了对面月光斜照的崖壁,施法喊了声,“地灵!” 声音在山崖内回荡,却不见任何回应。 侧耳倾听了一阵,她渐感到了不妙,凭地灵的听觉能力不可能听不到她的喊话。 陆续落地的搜捕人员发现堵在了山崖下,不知道人挤在这干嘛,大多人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尤其是后面跟着跳下来的人。 “找!去一部分人去对面崖上找,再分两部人手去峡谷左右找。” 秦傅君忽扭头下令。 众人领命而动,人手分化之际, 有人咦了声,“有血腥味。。” 边上同伴脚下也触碰到了有肉感的东西, “这这是什么?” 靠近一起的人也嘀嘀咕咕, 感觉脚下踩到了黏黏的东西, 加之有血腥味,有人凭经验感觉到可能踩到了血。 如此一来, 有人摸出了火折子吹燃了查看,结果一眼就看到了一滩被踩的凌乱的鲜血,然后很自然的就看到了半截残躯, 于是这里很快骚动了起来,一颗颗荧石被摸出,一支支火折子点燃了。 周边接受调派的人纷纷回头看向了这边。 秦傅君自然也看到了,略皱眉, 之前为了不让凶手看到抓捕人员的行动轨迹,非必要是不允许弄出亮光的,那边亮起了成片的光亮,令其隐隐有些不安。 果然, 很快有人跑来报知了一声, “秦执事,出事了。” 秦傅君快步过去, 人群让开, 容了她到那血腥残躯前。 只剩半截的残躯, 只有后腿的半截残躯,静静躺在血泊中, 一看就知是谁的半截残躯, 她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不停,呼吸急促了起来。 很快, 附近又有人喊道:“这里也有。” 秦傅君只是扭头茫然看了眼,脚下千钧重,挪不动步。 于是不一会儿, 有人抬过来了另半截身躯, 没有头颅的前躯,与地上的拼凑在了一块。 还差颗脑袋, 众人纷纷照明着寻找, 在较远的地方找到了那颗飞出去的头颅, 终于将尸体拼凑完成了。 现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秦傅君胸脯明显起伏不定, 一声不吭,说不出话来,这可是“流星殿”的镇殿灵兽啊,她都不知道回去该如何向师父交代了。 一阵无措后,心头又涌起了满腔的愤怒,咬牙道:“找,继续找!” 不少人面面相觑,其随扈弟子不得不提醒,“执事,连地灵都对方肯定不是一般人, 凭我们怕是更难找到了,想抓到人,怕是要惊动宗门, 得发动各大山头的力量才行, 越快通知宗门越好,晚了,让凶手逃出了昆灵山再想抓到就麻烦了。” 秦傅君略沉默, 想想也是,然这事不是她能做主的,跳过坐镇“流星殿”的执法长老,也就是跳过自己的师父惊动宗门,是非常不合规矩的,当即颔首道:“我立刻回去通告执法长老,你们继续搜查。对了”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左右看了看,“那个冲撞我的弟子呢?他是跟地灵一起跳下来的,他可能看到了是怎么回事。” 现场众人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人知道说的是谁。 其随扈弟子道:“执事, 事不宜迟,你速去报知长老,那弟子我来找。” 秦傅君点了点头, 带了两人迅速飞出山崖离去 急乎乎跑到一座山脚的庾庆突然伸手摘了片叶子, 然后放在了嘴边,吹响出了“哔哔”声。 没一会儿, 山上亦传来“哔哔”回应声,略有节奏。 确认了山上躲藏者的身份,庾庆立刻俯身从脚下的小溪边抓了把稀泥在手,捏干了些水,然后快速蹿上了山,不一会儿便和牧傲铁碰面在了一块。 牧傲铁手上依然抓着那个蒙着眼睛的昆灵山弟子,见到庾庆的样子愣了一下,疑问:“怎么弄了一脸的泥?” 庾庆一边查看四周,一边道:“不重要,走吧,应该可以回去了。” “这人怎么办?”牧傲铁推了下手上的人示意。 庾庆:“人在江湖,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只能是稳妥点了。” 牧傲铁懂了,立刻伸手掐了那昆灵山弟子的脖子,毫不留情,直接嘎嘣一拧,将人就地撒手一扔。 庾庆却蹲下了,扯掉了那人眼睛上的蒙布,将带来的湿泥抹在了对方的脸上,还在对方手上抹了抹。 牧傲铁正狐疑这家伙到底在干什么,庾庆已经起身施法震掉了自己脸上的泥土,招呼一声,“走!” 两人立刻一前一后蹿离。 途中,牧傲铁问了声,“有那个灵兽‘伏地’,这样走行吗?” 庾庆就一句话,“没事了,已经解决了。” 多话没有,惊心动魄的过程只字未提,一是已经过去了,没必要再扯来让人担心,二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三是老九不适合聊天。 一听解决了,牧傲铁心中虽讶异对方是怎么做到的,但也没多废话什么,警惕着四周继续逃窜 流星殿外,万里秋负手站在山缘边,神情肃穆,冷冷目光凝视着月色下的莽莽山林,还有那倒映星月的湖泊。 在他身旁徘徊着一位宽袍大袖的老者,不时唏嘘摇头。 很快,山下飞身上来了一人,不是别人,正是秦傅君。 见到师父在外面等着,她正忐忑该如何上前回话时,目光忽落在了法坛上,只见上面摆着一只长尾青羽的大鸟,大鸟静静躺在那一动不动,只有偶来的微风摆弄其尾羽。 她想起了地灵生前的话,顿时呆在了那,两眼慢慢看向了屋檐下空无人的吊床。 负手面对湖泊山林的万里秋不看也知道谁来了,出声道:“夜灵儿走了,凶手呢?” 秦傅君当即快步走了过去,艰难道:“凶手非同一般,目前还未抓到,特来向师尊奏请,恐要请宗门发动力量来围捕,晚了恐会让其逃出昆灵山。” 万里秋头也不回,冷冷道:“什么样的凶手,连地灵也拿他无可奈何吗?” 秦傅君嘴唇嚅嗫了一阵,最终还是硬着头皮道:“地灵已经遇害,遗体随后就会送到。” 此话一出,万里秋骤然回头,满脸震惊模样。 那个徘徊在旁的老者亦满脸惊疑的看着秦傅君,旋即又慢慢扭头看向了法台上的遗体,心中的疑问明显写在了脸上,流星殿的两只镇守灵兽一夜之间都被人杀了? 万里秋的喉结耸动了好一阵,才满脸肃杀道:“凶手是什么人?” 秦傅君咬了咬唇道:“目前还没人见过凶手的样貌,还不知凶手是什么人。” 万里秋顿勃然大怒状,“你调集了那么多人手围剿,竟连凶手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干什么吃的?” 秦傅君羞愧低头了。 一旁的老者插了一嘴,“看夜灵儿的伤,出手的人非同一般,凭地灵的听力,还能遭了毒手,来者怕是不能以寻常之理来揣摩,这恐怕也不是秦执事的错。秦执事说的对,如今要尽快号令其它山头的人参与围剿,迟则会让人逃了。” 万里秋深吸了一口气,忽一個纵身飞跃而去 丁寅区山顶的一栋小楼门口,南竹坐在门槛上,看着远处的山林,一颗心始终悬着没放下,不时还回头看看百里心紧闭的房门。 他之前是缠着百里心聊了一阵的,结果把百里心给聊回了屋内闭门谢客。 但他并没有放弃,而是守在了门口等,防备百里心会出来上楼,楼上的两个都不在,不能让人知道。 就在他坐在门口走神之际,忽有一道黑影闪来,直接落在了他的肩头。 醒神的他往肩头一看,发现是“大头”,顿起了身翘首以盼,以为庾庆和牧傲铁回来了,结果却没看到人影,又立马上楼去了两人的房间,开门一看,还是没人影,不由心疑,老十五若是回来了,“大头”怎么会和其分开归来? 念头一起,顿隐隐感到不妙,顿忧心忡忡,想去找找看,然又不现实,现在压根不知道老九和老十五在什么地方,他也没信心突破昆灵山的重重明哨暗哨。 只能焦虑等待,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走到了外面的空地上来回踱步。 迟迟不见两位师弟回来,心中的焦虑胜过度日如年。 咚咚咚 走来走去,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远处突然隐隐传来了钟声。 大晚上的敲钟,来了几天还是头回见到,就连此山下的昆灵山弟子似乎也有所骚动,南竹倾听之际,目光忽然一动,只见外面的山林中出现了不少的光点,正向某个方向集中而去,似乎是许多人拿了荧石照明着紧急赶赴某地。 这动静也惊动了百里心,她出了门看情况,看不懂什么意思,遂走到南竹身边问:“怎么回事?” 南竹愁眉不解,摇头,“不知道。” 动静同样惊动了其他人,百里心见到禅少庭他们也跑了出来观望,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自己住的楼上,忽一怔,瞬间察觉到了不对,如此异常动静,楼上的两人居然没反应? 百里心惊疑之际,转了身,朝屋内走去。 南竹注意到了她的反应,暗道不妙,立刻跟了去,抢步进屋后,一个闪身拦在了楼梯口,呵呵道:“那两个家伙正在修炼的关键时候,现在不宜打扰,有什么事跟我说也一样。” 百里心直接撞了过去,强行将其推开了,一个闪身上去了。 第五六四章 手印 “喂!”南竹惊叫一声,被闹了个措手不及,也没想到这女人居然会硬闯。 人已经蹿上去了,他还能怎么办,只能是跟着追去,等他到了楼上,已来不及阻拦,百里心已经一把推开了庾庆的房门,冲了进去查看。 屋里自然是没人的,南竹闯进屋内,正好看到百里心单膝跪地,俯身查看塌下是否有藏人。 见她这个样子,南竹虽然喜欢她,但也有些不高兴了,“百里,别人旳房间,还是男人的房间,未经允许擅闯,你觉得合适吗?” 百里心压根就不理他,看这屋里没人,立马起身就走,出门后又直接闯入了牧傲铁的房间,查看一圈还是没人。 这次,南竹在房门口堵住了她,黑了脸,沉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现在也没办法高兴,他们要干的事是不能让人知道的,这女人的反应让他感觉不正常,以他们师兄弟三人的经历来说,他想不警惕都难。 百里心答非所问,“他们两个去哪了?” 南竹奇了怪了,“他们去哪了关你什么事?” 百里心:“怎么不关我的事?你别忘了你们是打着哪家的名头混进来的,你们一旦出了什么事,我也脱不了干系,你现在说不关我的事?” “呃…”南竹凝噎无语,对方这样说的话,也有点道理,但还是忍不住质疑道:“百里,你是不是反应过头了?” 百里心:“是我反应过头吗?你们混进来真的只是为了看朝阳大会的比试吗?” 南竹自然是死鸭子嘴硬,“当然,不看大会能干什么?” 百里心挥手往房间里一指,“人呢?大晚上的偷偷摸摸跑哪去了?你千万别说大晚上跑出去游山玩水去了。” 南竹瞪眼道:“去附近走走,散散步,怎么了,不行吗?” 百里心:“你糊弄我没关系,最好也能把别人糊弄过去。外面的动静出来后,我看你神色不正常,你老实告诉我,他们去了哪里,干什么去了,外面昆灵山的动静是不是和他们有关?你及早告诉我,有什么事还能一起想办法帮他们!” 南竹继续嘴硬,“你想多了吧?山下走走而已,怎么可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百里心:“我告诉你,我们现在是绑在一起的,出了事谁也跑不了,我不会害你们,只会帮忙你们,你还不明白吗?” 南竹倒是愿意和她成为贴己人,但双方毕竟还有距离,有些事情是真的不能对外人道的。 正这时,楼下突然传来喊声,“朱兄,你们在吗?” 南竹和百里心一怔,听出了是柯燃的声音,不知这家伙突然跑来干什么,当即暂时搁置争执,双双下了楼,只见柯燃站在门外向里张望。 见人出现了,柯燃笑着拱了拱手,“朱兄,百里妹子。” 下楼的两人拱手回礼,南竹上前便问:“柯兄有事?” 柯燃朝外面努了努嘴,“看到没有,昆灵山这兴师动众的动静,也不知出了什么事。” 南竹故作轻松道:“谁知道呢,人家门派的事,咱们管不着,也不好多问。” “那倒也是。”柯燃点了点头,一副我就是过来问问你们知不知道的样子,旋即又貌似随口问了句,“咦,张兄和窦兄呢?” 这个问题才是他此来的关键,他在另一栋小楼内,时常关注着这边的动静,和百里心的反应是一样的,见到外面出现那么大的动静,却又发现庾庆和牧傲铁不但没出来看热闹,甚至连面都没有露一下,隐隐感觉不对,当即跑了过来探听虚实。 南竹呵呵道:“那两个家伙在静心修炼中,刚上去喊他们,还让我们不要打扰。” 说着还小心地瞥了眼百里心,生怕她会乱说,幸好百里心面无表情在那,一声不吭,并未捅破他。 柯燃“哦”了声,笑道:“能沉下心来保持修炼状态是好事。” 见对方把自己拦在门外,没有让自己进去久坐的意思,他随便客套了两句后也就离开了,只是夜幕下偶尔回头看来的眼神颇显意味深长。 没了外人,百里心又低声问了句,“他们究竟去哪了?” 南竹叹道:“真的是山下散步去了。” 百里心无语,又无法强迫其开口,只能是陪着干等。 没等太久,昆灵山弟子武天上山了,告诫众人,门派内部出了点事情,勒令山上的参会者不得乱跑,暂时一律约束在山上,而山下已经派人戒严了,对擅闯者是不会客气的,闹出了什么误会的话,对大家都不好。 南竹自然要问出了什么事,武天只说不便告知,话交代到位就走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很忙的样子。 山下戒严了,老九和老十五怎么回来? 越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南竹等的内心越焦虑,也没了心思去贪图百里心的女色,堂内徘徊不定。 百里心则抱臂倚靠在门框上,静静看着外面的夜色。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屋内的二人忽然齐齐抬头看向了屋顶,因为听到楼上传来了走动的脚步声。 二人相视一眼,旋即齐齐跑去了楼上,推开庾庆的房门,只见扭头看来的庾庆一脸错愕,意外百里心的直接闯入。 南竹回头又跑去了牧傲铁的房间,推门一看,只见牧傲铁也完好回来了,见这两个家伙居然悄无声息的突破山下的戒严平安回来了,顿时如释重负。 “你们去哪了?” 轮不到南竹询问情况,百里心已经对庾庆展开了一场拷问…… 地灵和夜灵儿的死,震惊了整个昆灵山的高层,贼子竟如此猖狂,竟视天下第一灵植大派的防御如无物,想杀就杀,想跑就跑,还是在戒备森严的朝阳大会的举办期间,这让屹立千年的大派脸面往哪放? 是可忍孰不可忍,昆灵山宗门当即令达全派上下,连同昆灵山外围的驻军也一起协调了,务必要将凶手给拿住! 然凶手如同泥牛入海,似乎彻底消失不见了。 整个昆灵山上下忙碌了一夜,穷尽了所有手段,未再见凶手的踪迹。 流星殿内,一个清瘦儒雅上了年纪的男人位居灯火辉煌的首位,正是法驾亲临的昆灵山掌门赵登紫,昆灵山各地的搜捕消息也因此在不断向这个地方传递而来。 长老万里秋陪同在旁,论辈分他比掌门还要大一辈,年纪也要大不少。 秦傅君束手站在边上,神情有些黯然萎靡,她因指挥抓捕不利,已经撤换下了,已经改由了她的师兄出马主持流星殿这边的抓捕人手。 又听过一通暂无任何发现的通报后,赵登紫看向了外面的天色,忽出声道:“天已经亮了,万长老,你觉得抓住凶手的机会还大吗?” 万里秋默了默,事情上报给了宗门,该怎么决断已经是宗门的事,对他来说,抓住的机会大不大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掌门的想法,稍作揣摩后,回道:“到现在都没有再发现凶手的踪迹,机会怕是渺茫了。” 赵登紫平静道:“凶手为何会跑到流星殿这边来行凶,你觉得凶手会是什么人?” 万里秋立马否认凶手行凶是因为流星殿的原因,“凶手应该不是冲流星殿来的,应该是路过,只是地灵恰好在这边,若不是地灵及时发现了,还不知凶手会在宗门干出什么事来。” 话里的意思是,流星殿这边不但无过,反而有功。 赵登紫瞥了他一眼,略颔首道:“也许吧。” 万里秋继续道:“至于凶手是什么人,目前还找不到线索,无法下定论。” 赵登紫:“这个时候出事,凶手会不会在那群参赛人员当中?” 万里秋:“掌门的假设是外人趁机混了进来,在我看来,可能性却不大。首先凭对方的本事,不需要拐弯抹角混进来,其次能在众弟子的眼皮子底下杀了夜灵儿和地灵,还能不让人发现,这哪是一般修为的人能做到的,没相当实力的人也没这么大的胆子,凶手起码是个上玄高手!” 赵登紫思虑着微微颔首,表示了赞同,又徐徐道:“这样说来,凶手可能已经离开了昆灵山,大会期间,再折腾下去的意义已经不大了。有线索可以继续暗查下去,目前,还是善后处理吧。” 万里秋懂他的意思,目前对全派来说,朝阳大会是盖过一切的事情,会有一些大人物来,整个修行界都在盯着,非必要的话,适可而止,当即略欠身道:“掌门言之有理。” 赵登紫没有再说什么,就此迈步而去,出了殿宇,率随行乘展翅的大禽而去。 天亮了,昆灵山一夜的躁动似乎也消停了下来。 送行的万里秋一声轻叹,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关门弟子,“掌门说了善后,你去把夜灵儿和地灵安葬了吧。” “是。”秦傅君唯唯诺诺去了。 招呼了几名同门抬上了两具灵兽遗体下山安置时,途中遇到了一名相熟的女弟子,其人打量了一下她,忽将她拉住了说悄悄话,“知道出了事让你难过,但像你气质这么高雅的人,不能不修边幅啊!” 话毕还悄悄指了下她的胸部,又拍了拍她的胳膊以示安慰,然后就表示有事先走了,径直上山而去。 秦傅君对她的离开没任何反应,低头在那已经傻眼了。 按照人家的指点,她发现自己胸部稍往腋下偏的位置竟然有一只手掌印,而且还是一只泥手印,不是天亮了还真不容易注意,问题是哪来的泥手印? 抬起自己双手看了看,很干净,连灰都看不到,怎么会在胸前留下泥手印? 她了解自己的掌型,看手印大小,不是自己的手印,关键是自己的胸部怎么会留下别人的手印? 第五六五章 印象 事情经不起回想,因为与此有关可联想的事情并不多,她很快想到了昨晚差点被人撞倒的一幕,依稀记得对方扶了自己一把,除了这个自己并没有与其他人有任何身体上的接触。 只是,对方是扶了自己的胸吗? 当时的情况下,她确实没在意这个,瞬间的事,压根就没有往男女有别上去想。 别说她了,就连留下这个手印的人也没有往那方面去想,也没意识到自己扶了别人什么部位,人在没那个心思的时候,金子放眼前也就是一块铁疙瘩。 然此时看着自己胸部的手掌印,秦傅君之前没在意的事情突然变得历历在目,突然感受特别清晰,清晰回想起了对方扶住自己的情形,尤其是对方一把捞住自己胸部的刹那感,此时似乎还能感受到来自对方手掌的温度。 未有过男女之事的她,脸颊唰一下红了,红的发烫,暗暗咬唇又咬牙。 她还记得自己与对方四目对视的情形,也不知道对方的手抓了自己这里后心里是怎么想的,自己当时若无其事的样子,对方又是如何看待的呢? 想到这,她一脸的情何以堪,羞愤难耐,甚至有恨不得找棵树一头撞死的感觉。 她可以肯定自己胸部的泥手印就是那名昆灵山弟子留下的,因为她清楚记得对方脸上也有泥巴,也不知是哪位同门。 泥巴?她忽然一愣,脑海中晃过的那张泥巴糊脸的画面,令其陡然从羞愤中醒过神来。 那张泥巴脸,令她刹那间联想到了什么。 突然冲撞了自己,和地灵一起跳下的山崖,地灵死了,那人却不见了,难道不值得怀疑吗?泥巴糊住了脸, 让人看不清真容。 脸上那么多泥, 能是无意中搞的? 她突然惊悚意识到, 那个泥巴脸的出现可能没那么简单,地灵的死可能也不是师父他们想的那样。 她猛然抬头往山上和山下各看了一眼,闪身飘向了山下, 在台阶上追上了抬遗体的人,叮嘱了两句, 让他们先去操持, 她则先紧急赶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换了件衣裳后, 她又急匆匆回到了流星殿,只见师父正在与自己大师兄甘举谈话, 也顾不上打扰,直接上前禀报道:“师尊,凶手可能不是什么上玄高手。。” 此话一出, 万里秋和甘举皆怔住。 万里秋自然要问, “何出此言?” 秦傅君道:“昨天追捕人群中曾出现过一個满脸泥污的本派弟子, 突兀冲撞过我, 当时大家都没有多想,现在想来, 疑点颇多。 首先,大家走走停停都在见令行事,骤停之下收不住脚冲撞到人, 这本就很可疑。 其次,这很有可能就是他的计谋, 他以此向我赔礼道歉,喊着要‘将功赎罪’, 趁机靠近了地灵。 最后,他和地灵一起跳下了山崖, 结果地灵出事了,他却消失不见了,这难道不可疑吗? 当时大家都没有往这方面去想,谁也没想到贼人敢明目张胆的混进我们当中,都误以为是自己人,如今想来这贼人不是一般的胆大,简直是猖狂!” 说到这一句时,她脑中又闪过了自己胸口的手掌印,忍不住又咬了咬唇,怀疑那贼人很有可能是故意非礼她的。 万里秋疑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凶手混进了你们当中,跳下山崖时趁机杀了地灵?” 秦傅君颔首,“是!所以弟子怀疑根本不是什么上玄高手杀了地灵,弟子怀疑对方没有能力直接击杀地灵,所以才乔装混入我们当中伺机行凶。师尊,从事发时机来看,掌门的怀疑可能是对的,凶手可能真的是朝阳大会的参会人员,弟子建议对所有的参会人员进行核查,当晚不在住地的人就有嫌疑!” 万里秋闻言眉头一皱,不满之意溢于言表。 一旁的甘举道:“师妹,你怀疑对方没有能力直接击杀地灵,却怀疑这个没有能力的人敢混入围剿人马当中击杀地灵,你不觉得你的猜测显得违和吗?” 秦傅君被这话堵的愣了愣,旋即辩解道:“师兄,正因为没有直接击杀的能力, 所以才要混入我们当中,好借机靠近地灵, 我怀疑地灵不是被高手击杀,而是被偷袭毙命的。” 甘举平静道:“照你这样说,这凶手的胆子还真够大的,但这只是你的猜测。” 秦傅君有点急了,“师兄,这不仅仅是猜测,那人与地灵跳下山崖前,曾对后面的人做出过一个止步的手势,当时确实误导了我们止步,这才让我们没有看到凶手是谁。 还有地灵尸体碎成了三段,散落的距离比较远,说明地灵很有可能是在空中被人斩杀了,一同跳下去的人嫌疑很大。再则,那名弟子为何要以泥污涂脸?事后为何不见踪迹,人去哪了?” 甘举叹道:“我来跟你解释人去了哪里,当时他与地灵跳下山崖后,地灵被高手斩杀了,而他也被高手给挟持走了。” 秦傅君皱眉道:“师兄,你这才是猜测。” 甘举抬手捂了捂额头,一副拿你没办法的样子,好言道:“我接手搜查事宜,问过众人搜查情况后,立马怀疑上了你说的那位,第一件事就是确认他是谁,下落在哪。人已经找到了,是黄枫坪那边的弟子,名叫蔡边山,已经被凶手灭口了,被拧断了脖子。” 秦傅君瞪大了眼,“死了?也就是说他自己并未承认自己是那个和地灵一起跳下去的人,那你” 谷彶 甘举抬手打断她的话,“你的随行见到尸体后,说应该就是他,他的脸上有泥污。其丧命地点离那座事发地的山崖还有相当远的距离,你不会认为凶手为了故布疑阵,会特意抓个人跑那么远去杀吧?” 秦傅君:“是啊,师兄,你不觉得奇怪吗?凶手为何抓个人跑那么远去杀?” 甘举:“打探消息,抓了活口去问话,之后杀人灭口,这才符合常理。”说到这,他也奇怪,“师妹,你身边人都说了那人就是蔡边山,你为何一直表示怀疑?” 秦傅君迟疑道:“一个之前不太闻名的弟子,怎会在搜查时冲到前面,冲到我跟前?” 甘举叹了口气,貌似放弃了和她辩驳,反问道:“师妹,照你的说法,对所有参加朝阳大会的人员进行核查,你知不知意味着什么?” 秦傅君凝噎无语,也在考虑那将引起的动静,还有将要动用的排查人力,关键恐怕还是那即将造成的影响,想想也有些不安,但还是有些不甘道:“尚有疑点,就这样作罢不成?地灵和夜灵儿就这样白死了不成?” 一直在旁听两人争论的万里秋开口了,“好了,此事的处理方式,掌门已经给出了定论,善后!” 甘举欠身道:“是。” 秦傅君也慢慢低了头。 万里秋又问:“地灵和夜灵儿安葬的事,你这么快就处理完了?” 秦傅君只能是先行拱手告退了。 然而离开流星殿后,她嘴里却自言自语嘀咕了一句,“掌门也说了,可以继续暗查” 能说出这话,就说明她并未就此罢休,至于为何不罢休的原因她羞于启齿,无法宣之于口,加之地灵死在了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总之这事她若不能破解尚存的疑点的话,整个人都不会自在,将会耿耿于怀。 当然,该办的正事还是要先处理,她先花了小半天时间安葬了地灵和夜灵儿的遗体,之后找人打探了一下蔡边山的遗体在哪,便直接赶往了黄枫坪。 等她找到蔡边山遗体时,其他人已经帮蔡边山净身了,并换了干净衣服,边上还有另一具遗体。 站在遗体前的秦傅君一看就感觉哪里不对劲,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成见,昨晚那个满脸泥的家伙跟眼前躺的人,脸型一样吗?身材类似吗?夜色是个很好的掩饰,她现在也已经搞不清了。 但是,她与那人正面对视过,因为好奇对方脸上怎么会有那么多泥巴,所以格外注意到了对方的眼睛,依稀还记得那与自己对视的眼神,蔡边山已死,这点也无法核实了。 她盯上了蔡边山的唇,依稀感觉昨晚那人的唇上好像有小胡子,尽管糊了泥巴,但好像就是有的,因为当时感觉其唇上泥巴特别多,稍微多看了眼,故而略有印象,但是她也记不清了,不知是不是自己记错了。 重点是蔡边山的唇上没有胡子。 所以她问道:“他生前有留胡子吗?” “胡子?”一旁陪同的弟子愣了一下,不知什么意思,见到她的比划后,才会意,恭敬道:“蔡师兄以前好像留过。” “也就是说最近没有?” “没有的。” 秦傅君目光落在了蔡边山的脸上,又问:“送过来时,脸上还有泥巴?” 一旁弟子回:“有的,帮他洗干净了。” 秦傅君瞅了眼蔡边山的手,又问:“手上干净吗?” 一旁弟子:“也是脏的,也有泥巴。” 秦傅君略皱眉,这好像又对上了,难道真是自己怀疑错了?她犹不甘心,“找点印泥和纸来。” “好。”那弟子听话而去。 没过多久,他就把东西给送来了。 秦傅君亲自动手,往蔡边山已经发僵的右手上抹了印泥,然后在白纸上压下了手印。 一旁弟子也不知她在干什么,只有在旁惟命是从的资格。 拿到手印的秦傅君稍作谢过便离开了,直奔自己住址,找到了自己更换的那件衣服,拿纸上手印和衣服上的泥手印做起了对比。 对比的结果是白忙一场,纸上的手印和泥手印完全是两个概念,没什么规整的可比性,就算她敢拿出去也没办法做证据。 瘫坐在案前的她也渐渐没了脾气,不得不就此作罢。 第五六六章 年轻人,好玩 流星殿两只镇守灵兽被杀,不管有没有抓住凶手,昆灵山既然做出了罢休的决定,一些事情便不以个人意志为主,不管有没有人会难过或愤怒。 整个昆灵山突如其来的骚动,来得快,去得也快,瞬间就平息了,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十大区,共计一百二十个片区的参会人员,也只是短暂错愕了一下,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既然没事了,事不关己,他们也自然是随便,所以事态并未掀起风波,可以说对朝阳大会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丁寅区的戒严就此解除了,柯燃也又漫步到了山下溜达,在山路拐弯处,又见到了一辆等候的马车。 溜达靠近了,趁四周无人注意时,他迅速钻入了马车内,对里面笑盈盈端坐的向兰萱拱手行礼,“大行走。” 向兰萱挥手示意他坐下说。 柯燃小心端坐后,试着问道:“大行走,昆灵山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向兰萱微微颔首,“是出了点事,昨夜有人擅闯昆灵山,流星殿的两只镇守灵兽被人杀了,凶手至今在逃。这事和你们无关,你打出见我的信号,就为了问这个不成?” 柯燃忙摆手道:“大行走误会了,属下只是见昨夜突然动静不小,故而一问,请大行走来,说的自然是那几个人的事。” 向兰萱哦了声, 立马来了兴趣的样子, “发现了什么异常不成?” 柯燃道:“昨夜昆灵山骚动时, 属下这边确实发现了些异常,尽管我没有看到,但我可以肯定, 那個张之辰和窦关当时并不在屋里,应该是偷摸下山去了。” 向兰萱立问:“何以见得?” 柯燃:“昨夜昆灵山异常骚动时, 所有人都跑了出来看怎么回事, 唯独那两人没有, 甚至连面都未露,这很不正常。之后我又过去探听虚实, 还是没有露面,那个朱一海有意无意的将我拦在门外说话,似不敢让我进去, 故而我判断那两人不在里面。我这边有人在轮流盯着他们住的小楼, 有人从正门出去了, 我这里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十有八九是从后面窗台之类的地方直接偷溜下了山。” “昆灵山骚动时,有两个人不在”向兰萱嘀咕自语了起来, 面有惊疑神色,“难道昨晚的凶手就是他们?” 柯燃一怔,“这不太可能吧?凭他们的实力, 怎敢在昆灵山妄为,昆灵山围剿之下怕是也逃不了。。” 向兰萱皮笑肉不笑了的哼了声, “你这套道理放他们身上不合适,实力也许是不怎么样, 胆子一贯却是很大的,你是不知道他们干过什么。但愿不是他们, 若真是的话”说到这,她自己都有些纳闷,“不是灵谷么,怎么又冲流星殿去了,他们鬼鬼祟祟跑这来,到底想干什么?” 她压根就没有往仙家洞府方面去想,那几个家伙能进小云间,是因为有迹可循,是因为拿到了阿节璋留下的图引,是一场机缘巧合,哪能老是找到仙家洞府,真要是那样的话,那还得了?让翻天倒地许多年的大业司和司南府情何以堪? 也不是往不往这方面去想的问题,而是脑子正常点的都会认为是不可能的事情。 听她这么一说,柯燃心里也越发好奇那几个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正这时,车驾外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柯燃扭头将门帘子轻轻拨开一道缝隙,往外瞄了眼便放下了,也放低了声音,“大行走,那几个家伙来了。” “哦。”向兰萱也拨了一指窗帘,悄悄往外打量,果见熟悉的面容。 外面,庾庆师兄弟三人,还有百里心,正好在往这边溜达。 庾庆偶尔回头看一眼百里心,真的是做掉她的心都有了,发现被这女人缠上了,实在是闹心。 明明担心人家有问题要防着人家,偏偏还找不到合适的理由甩掉人家,关键是被人家撞破了这边的偷偷摸摸,人家的理由也是实实在在, 是她帮忙冒名混进来的,出了事她也跑不掉,她要看着点,能有什么错? 所以就闹心了,盯的死死的,搞的他们什么动作都不敢做了,连私下说话都不方便了。 于是乎,庾庆就决定出来走走。 路边的马车,他们也就是多看了两眼,就这么擦身而过了。 在庾庆的带领下,一行来到了一处山间,有潺潺溪流,还有碧绿水潭。 到了水潭边,庾庆对天伸了个懒腰,然后解下佩剑,插在了砂石上,之后便开始懒洋洋的样子宽衣解带。 几人一怔,百里心错愕道:“你干什么?” 庾庆:“天这么蓝,水这么清,环境这么好,天气又这么好,不去水里洗一洗泡一泡岂不可惜。”回头问南竹和牧傲铁,“你们两个还愣着干嘛,不想泡一泡吗?” 两人当即会意,也开始接下佩剑,尤其是牧傲铁,他其实很喜欢在女人面前炫耀自己的肌肉和身材,脱衣服是快的,何况还有正当理由。 “你们”百里心可谓咬牙切齿,见到三人真的开始脱到见肉了,有点看不下去了,只能是扭头便走。 师兄弟陆续泡进了水里,看了眼坐在不远处石头上背对回避的身影,南竹干笑道:“咱们这样搞,是有点太那个了。” 清水泼身的庾庆嗤了声,“她自找的,我也是没办法,鬼知道她是什么人。” “唉。”南竹叹了声,他现在也感觉百里心的行为有点过头了,明显看着不对劲,也闹心的很,问:“别说你是想来泡澡的,直接说什么事吧。” 庾庆:“还能有什么事?” 谷痣 南竹皱眉:“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再想偷溜过去不合适了,还是暂停打住吧。” 昨天的事他自然要打听,已经从牧傲铁口中知晓了大概,别说亲身经历者,他听的都心惊肉跳。而之所以不是从庾庆口中打听出来的,是因为庾庆没办法告诉他,老十五真的被百里心缠上了,就差睡同一间房了,试问他如何能不闹心。 若非如此,某人也不会被逼到来了这里脱了衣服才能私下说话。 庾庆:“偷溜过去确实不行了,这昆灵山阔绰的有点过分,鬼知道其它山头还有什么灵兽,所以我想了想,既然偷溜不行,那就直接闯过去。” 南竹瞪眼道:“偷溜都都偷不过去,你还想直接闯过去,凭我们吗?想什么呢?” 庾庆反问:“我们去过一趟灵谷的,你想想看,一路能顺畅抵达的根源在哪?” 南竹:“这还用说么,昆灵山的人接引我们过去的,自然能顺畅。” 庾庆:“那就复制他们接引我们的条件。”掰起了手指,“马车,昆灵山弟子的衣服,还有铃铛,最重要的就是那铃铛,有了这些,我们也许就能直接闯过去。” 南竹乐了,更多的是讥笑,“先不说能不能成,你以为这些东西你说有就能有的吗?” “所以要想办法。”庾庆偏头示意了一下百里心那边,“若不是这女人缠着,我也不会来这里废话,我已经直接去打听了。老七,你去打听消息,先摸摸情况,回头再合计。” 南竹皱眉:“是不是太着急了点?” 庾庆抬手摸了摸后颈脖子,“等你尝过那死去活来的滋味后,你就不会这样说了,估计你也快了吧?” 南竹不由叹了声,微微点头 晨曦淡去,初阳金黄耀眼,渲染一切。 华美优雅位于山顶的客舍豪宅庭院外,居住于此的向兰萱踱步在山缘边,时而浅笑走动,时而静默不动,观赏旭日初升的光景,以修行之心感知山间植被舒展开的新一天。 山峦间的氤氲缥缈。 正这时,一名随从闪身快步来到,在旁报知道:“大行走,昆灵山宗门大殿那边,掌门赵登紫正在会客,赤兰阁那边来人了,来者是银山河。” 向兰萱面对旭日金光的艳丽面容侧了过来,好奇而问,“银山河这个时候跑这来干什么?” 随从道:“不知,属下的身份不好闯进昆灵山宗门大殿旁听。” “来了几个人?” “好像就他一个。” 向兰萱默了默,忽挥袖一甩,人已腾空而起,宛若流星般,射向了昆灵山宗门大殿所在的高高山巅之上。 人如乘云雾朝霞而来,径直落在了大殿外的台阶上,令周围昆灵山值守弟子仰慕羡艳不已,修为能到这种纵横天地自由翱翔的境界,永远是修行者的梦想。 她径直朝大殿内走去,守卫无人敢拦,为了顾全颜面,只能是紧急跑去通报了一声。 立马一声“有请”响起时,向兰萱已经拎着裙子跨过了门槛,含蓄的强势。 殿内,有两名长老陪着掌门赵登紫会客,客人正是嘴上叼着旱烟杆孤零零而立的银山河,脸上的伤好了,有一道淡淡的疤痕。 “大行走。” 赵登紫等人虽未上前迎客,却都拱了拱手打招呼。 向兰萱略欠身致意,目光溜达在了银山河身上,挥手扫了一下对方吧嗒出来的烟气,上下打量着问道:“你怎么跑来了?” 银山河屹立原地不动,“我似乎没必要向你禀报什么吧?” 向兰萱呵呵一声,干脆回头直接问赵登紫,“赵掌门,这场大会可不止你昆灵山在操心,大业司有权防范意外发生,他来这干什么?” 赵登紫顿面露苦笑,左右为难,但也没办法,他不是赤兰阁可以不理会大业司,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吐露实情道:“赤兰阁少阁主龙行云已经报名参会,已经入住了,不过用的是化名,银兄过来打个招呼,免得发生什么误会。” 向兰萱顿感讶异,又看向银山河问,“那小子自视甚高、自以为是,哪会屑于跟这些杂七杂八的人比试,怎么突然想起凑这热闹了?” 银山河淡淡给了句,“年轻人,好玩。” 真相不好吐露,他总不能说龙大少在冥海被人打了脸,受了激将法的刺激,暗地里去打听了外人对自己的真实评价,结果发现真如某人所言,很多人并不认为龙大少有什么本事,只是仗了赤兰阁的势欺人而已。 背地里的话确实不太好听,把龙大少给气的,誓要在这次大会上让世人看看自己的真实实力,拦都拦不住,阁主也不认为见见世面是什么坏事,也同意了。 第五六七章 山人到此一游 和之前去冥海一样,为了约束住儿子,作为赤兰阁主信任的人,银山河又被派来随行了,对此他自己也很无奈,但面对外人的样子又是另一回事。 “好玩?”向兰萱对这个说法不置可否,也可以说是将信将疑,笑着给了一句, “但愿如此,最好不要在这里惹事。” 银山河平静道:“岂敢,向大行走多虑了。” 向兰萱耸了耸肩,一副不再打扰的样子,转身出去了。 殿外,其随从迎上了出来的她,陪行在旁,并回头看了几眼大殿。 款款而行的向兰萱忽道:“赤兰阁的那位少阁主来了,已经用了化名报名参会,说是来参加比试的,这可不像那厮的风格,不知道搞什么名堂,你安排人多盯着一点。” 随从应下,“是。” “会和那几个家伙有关吗?”向兰萱忽嘀咕了一句,脑海中突然闪过了庾庆的影子。 龙行云和探花郎之间的恩怨不是什么秘密,她这边甚至知道龙行云在海市会过探花郎, 至于两者之间发生了什么外人是不太清楚的, 但可以想象,以龙大少的为人不会有什么好事, 而探花郎能平安归去,龙大少怕是没占到什么便宜。 据情报说,返回赤兰阁的银山河脸上受了伤,她刚才亲眼确认了,那位的脸上确实有了伤痕。 她有点怀疑那位龙少阁主这次是冲那位探花郎来的。 随从试着揣摩道:“大行走说的是探花郎他们几个吗?” 向兰萱微微点头,“这位少阁主和那位探花郎可是冤家。据我目前知道的情况,那位探花郎的冤家这回来的恐怕不止这一位,怕是要扎堆的出现咯。。” 随从不解,“扎堆?” 向兰萱促狭一笑,笑而不语 楼上窗户缝隙后面,柯燃盯着斜对面的小楼观察,观察着庾庆他们那一栋小楼的动静。 其实也用不着他亲自这样盯着,他只是偶尔这般,他住的这栋小楼里,其余三人全部都是陆续安排进来的他的人。 这次之所以亲自盯着,是因为身边轮值的人手不够了。 “先生。”门外有人冒头打了个招呼,正是小楼里的四位参会者之一。 柯燃“嗯”了声,门外那人进来了,在旁道:“让我来吧。” 柯燃反问道:“那胖子怎么了?” 说到这个,来者有些苦不堪言的样子,道:“跟前几天一样, 还在丁区的各個片区的山头转悠,到处乱晃, 到处搭讪,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多废话,我刚回来前,他还在‘丁未’区的山头跟几人聊天。” 柯燃:“那胖子这几天突然一个人到处转悠,肯定有原因,不管聊的什么废话,我要知道聊天内容。” 来者:“先生,目前的人手做不到啊。您看,咱們就四个人,目标小楼的正面需要人盯着,背面您又指了个人手盯着,现在还要分出人手去盯那胖子,而那胖子是个见到条狗都能搭讪两句的人,要掌握他跟所有人的聊天内容太耗时耗力了不说,这样搞下去咱们肯定要引起所有人怀疑的。” 柯燃皱着眉头,“那胖子有这么啰嗦?” 来者连连点头,“废话真的很多的,若非要掌握其聊天内容不可的话,起码得再增加三个人跟进不可,否则一两个人又要跟踪又要确认聊天内容,根本倒不过来。还有一个办法,直接让昆灵山介入帮助,肯定能把那胖子聊过的每一个字都记下来。” 柯燃当即抬手打住,让昆灵山参与这事不合适,大行走已经明确交底了,是她个人好奇那几个家伙在干什么,遂警告道:“这事自己弄,未得允许不要假手任何外人。” 来者只好作罢,“是。” 柯燃偏头看了他一眼,“跟了几天,除了废话聊天,一点有用的情况也没得到吗?” 来者立马想起什么似的,“对了,还真探到了一些比较特别的情况。那胖子逢人就搭讪聊天,被他遇上了几个从这边山头搬走的人,那几人一听胖子是‘丁寅’区的人,都提及了同一件事,都说是惹不起禅少庭才搬走的,居中施压逼迫的人都是那边的萧长道和吴容贵。” 柯燃奇怪,“禅少庭干这种事干嘛?” 谷愡 来者道:“开始听了个别人的说法,我也以为是禅少庭仗势欺人,后来陆续听了几个人同样的交代后,感觉有些不对,感觉禅少庭可能也被萧长道和吴容贵给坑了,那两个家伙好像才是真正仗势欺人的人,在狐假虎威,好像在利用禅少庭逼走‘丁寅’区这边有实力的竞争对手。那胖子打听了这么多,应该也察觉到了那两个家伙做的手脚。” 这么一说,柯燃就懂了,无非是因为名利,对此他并不上心,事不关己,无意介入 山脚下,一棵大树,南竹一个侧身迅速躲在了树后,屏气凝神之余,又在悄悄打量四周,怕有人会看见自己鬼鬼祟祟的样子。 虽然并没有干什么,也怕昆灵山的人看到了不好。 好在四周环境清幽,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稍等,他又慢慢伸头,悄悄绽露视线往外去瞅,只见一个约四十岁左右的昆灵山弟子边走边打量着四周,朝一块坪地上的大院子走了去。 那人到了院子门口又转过身看了看四周,才放心走入了院内。 南竹这才冒头现身了,快步过去。 到了院子门口,他往里冒头一看,发现院子里空荡荡的,屋檐下有几间房门,看格局此地明显是个仓库,难怪此地这么冷清。 联想到对方的身份,来这种地方倒是不足为怪,关键是房门都关着,刚才的人不见了。 他也不知道人进了哪间房,想踏足进院子里查探,又怕被发现,犹豫再三后,他干脆撤步,顺着院墙绕到了院子侧面,蹑手蹑脚地挨着墙根一路仔细探听着。 在外面绕了大半个院子,猫着身子从一间窗口下过时,忽听到里面有哼哼唧唧的声音传来,偶尔还有嘀咕对话,侧耳细听,隐约是男女之间的动静。 身为过来人,感觉这动静有点刺激,猫在窗户下的南竹挠了挠耳朵,想看看怎么回事,又无从下手,这都是修士,直接捅破窗户纸那套肯定不行,肯定会被发现。 后记下了这房间的位置,他又绕回了院子门口,这次放心大胆地直接走了进去。 目光计算着方位,确认了之前偷听的房间位置,摸了过去,蹑手蹑脚接近了,靠近门口旁听了一会儿里面的动静,确定没错,才悄悄退到了隔壁的房间门口,因之前见这里的门未关紧,此时用手托住门,运功稳住,不让其发出声音,慢慢将门挪开了。 换了平常,他不敢这么大胆,现在估摸着院里人的注意力也不会在外面,估计院里也不会有其他人在,否则房间里的人大概不会白日里这般,故而敢大胆接近。 他侧身悄悄摸了进去,发现里面是间账房,桌上摆着笔墨纸册之类的。 他自然不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他只想知道隔壁房间是什么情况,是什么人。 摸到墙板前,趴在墙缝前,目光奋力往里钻,奈何墙板间的缝隙太小,他又不好扩大,只能是一道道墙缝换着往里瞅。对面的光线也不太好,稍大的墙缝里也只瞅到似乎有一顶蚊帐,然后里面好像有一对男女在互相抱着啃个不停,肉乎乎的,明显都脱光了。 没一会儿,里面搂在一起的男女便干起了更刺激的事情。 奈何墙缝太小,压根看不清隔壁的情形,声音倒是听的很清楚,南竹一副恨不得把自己眼珠子塞进墙缝里去的样子。 最后实在没办法,隔壁乱七八糟的声音也不想听了,听多了怕上火,总之确认了隔壁在行男女之事便可。 他悄悄撤离,经过桌案前时,瞥到笔墨纸砚,略怔,目光闪了闪,感觉那个“钱五同”鬼鬼祟祟的,跟隔壁女的不像是正常男女关系。 钱五同就是他一路跟来的昆灵山弟子。 他也是到处乱逛,不动声色的到处打听之下,才知道“丁区”有专门的车辆来往昆灵山宗门那边,专司运送划拨的物资或消耗品之类的,而这个钱五同就是三名驾车的运送人员之一。 于是他就想拐弯抹角的认识这个钱五同,谁知人还未接近认识,便发现这位行为有些鬼祟,不知道想干什么,他好奇之下就想跟着看看,做梦也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 此时一番琢磨后,他轻轻提笔蘸墨了,在纸上写下了“山人到此一游”四字。 轻轻搁笔,轻轻掀了那张纸到手,悄悄出了门,悄悄摸近了有动静的房间门口,听了听里面的激烈动静,将那张纸轻轻插进了墙缝里,免得被风吹走,然后悄然退去。 出了院子后,他方大步走远了,不过并未直接离开,而是悄悄爬到了附近的山头上,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后,地上捡了块石头,挥臂猛力扔了出去。 他要确认一下那房间里的是不是钱五同,毕竟没看到钱五同进那间房间,同时也想看看那个女人是谁。 石头呼一下飞跃几十丈远的距离,飞向了那座院子,啪嗒砸在了屋瓦上。 第五六八章 意外之喜 屋瓦的破碎声,清脆刺耳,对屋里的男女来说,则宛若晴天霹雳。 一阵窸窸窣窣的混乱动静后,门才慢慢开出了一道缝,有目光向外张望,然后缝隙慢慢开大,紧接着钱五同一步迈出, 迅速查看四周。 他希望刚才的动静是意外,然而目光很快看到了一张插在墙上的纸,上前两步一把抽到了手中,自然也看到了“山人到此一游”的字样,这六个字令他满脸惊恐四顾,一个闪身到了院子里,喊道:“谁?出来!” 四周略有回音,却无任何回应。 “怎么了?”屋里终于传来了女人颤抖的声音,但其人却迟迟不露面。 咬了咬牙的钱五同又闪身回了屋里,并带进去了那张纸,很快屋里传来了一阵前言不搭后语的争吵声。 钱五同再出来时,手上的那张纸没有了,低头快步着出了院子,一路上不时东张西望,不敢有丝毫逗留的离开了。 躲在山上偷看的南竹有点意外, 没想到对方连搜查都没有就直接走了,他还做好了对方搜查时自己往山背溜的准备。 不过转念一想也能理解, 对方怕是做贼心虚,哪还敢再到处张扬。 由此, 他越发肯定了,与钱五同媾和的, 两者之间肯定不是正常的男女关系。 于是他越发不肯走了,继续蹲守在原地,一直居高临下盯着那间“有故事”的房间,等那女人露面,想看看那女人的样子,想知道那女人到底是谁。 结果那女人依旧是迟迟不出来,南竹就不信她能死在屋里。 足足等了差不多快一个时辰,就在南竹快要放弃的时候,那间房门终于开了,一个妇人模样的女人出来了,也是昆灵山弟子打扮,具体长的如何,南竹看不太清楚,只能看出个大概,混個再见时能认出,感觉姿色一般般,还可以,谈不上多漂亮。 女人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还走到院子外面留心着四周看了看。。 南竹等她回到了院子里, 等她回了屋里后,才悄悄撤退了。 会不会被发现他倒不怕,看对方那狗男女的样子,估计就算发现了自己也不敢追赶出动静来。 他自己也许都没意识到自己如今的胆子到了什么地步,都已经敢在天下第一灵植大派里搞这种事了,放在早年是绝不敢的。 回去的路上他还是小心的,担心被人干出杀人灭口的事来,时刻警惕着四周,尽量走大路。 等他回到自己所在的丁寅片区后,时间已经耽误到了饭点,临近傍晚。 他没赶去饭堂,而是磨磨蹭蹭混到了负责这边的武天房间内,见主人在,他拍了拍自己的双腿,找了个话茬,“唉,腿都走酸了。” 正在登记什么的武天笑了,“听说你这几天确实是走了不少地方,丁字区的十二个片区你好像都逛遍了吧?” 来了这些日子,都已是老熟人了,南竹也不客气,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坐在了一旁椅子上,“难得来一趟,抓紧时间看看,大会之后,怕是没机会再来了。” 武天搁笔后合上了册子,莞尔道:“不至于,昆灵山又不是什么禁忌之地,是打开门与八方宾朋交往的名门正派,以后有机会来看看的话,你可以报我名字,会有人通知我的,我自会去接你进山来玩。” 对方毕竟不是一般的散修,虽然被逐出了门派,可毕竟是大箭师,迟早是要在不知哪处的军方立足的,自有一份前途,他还是愿意与这种人交好的,能成为朋友不是坏事,将来外出行走时也是一份人脉。 南竹哈哈一笑,放下茶盏拱手谢过,继而又道:“对了,之前逛的时候,在丁未区附近的山间发现一个冷冷清清的大院子,好像只有一个女人独居,那女人看起来怪怪的,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谁呀?” “怪怪的女人?”武天愣住,嘀咕了起来,“丁未区山间的大院子”思索自语了一阵,疑问道:“你说的是不是一个大院子库房?” 南竹连忙点头,“对对对,应该是一个充当库房的院子。” 武天狐疑,“那边有个看库房的师姐倒是个女人,不过她挺正常的,你看到的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南竹摸着下巴琢磨道:“大概四十岁左右吧,我看她跟一个拉车的昆灵山弟子关系挺不错的样子。” “拉车的”武天略一琢磨,笑了,“那就不会有错了,你说的应该是看库房的迟娟师姐,她与世无争的性子,性情温静,人挺好的,哪有你说的那么吓人,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招惹了人家?” 南竹:“我也没做什么,就是从那院子外面过了趟,难不成打扰了他们夫妻的清静?” “夫妻?”武天不解,“什么夫妻?” 南竹:“那个拉车的呀,他们的关系看起来挺亲近的,不是夫妻吗?” 武天哑了哑,直摇头,“我说朱兄,你这个嘴巴我看迟早要惹出事来,你可不要出去瞎说,你说的拉车的应该是钱五同师兄,他和迟娟师姐师出一人,关系好也是师姐和师弟之间的关系,不是什么夫妻,迟娟师姐的丈夫是她的大师兄,你不要什么都不知道就在那胡说八道。” 南竹:“是这样吗?会不会我們说的不是同一人,那库房还有没有其她看守的女人?” 武天:“应该是同一个吧,就那么一个库房,平常也没什么事,犯不着占用两个人去看守。” 谷娟 南竹哦了声,嘀咕,“难道是看我不顺眼?” 武天哑然失笑,“怕是你想多了,你一闲杂人等乱晃到那边去,迟娟师姐有所警惕也正常。朱兄,不是我说你,你在丁字区到处转着看看风景没人说你,就不要往本派弟子驻地跟前凑了,免得惹出不必要的误会。” “不是故意凑过去的,我其实就是想了解一下各片区都有哪些实力高强的参会人员” 这里闲聊瞎扯之际,外面经过的几人闻声止步,探头探脑朝里面看。 几人不是别人,正是庾庆、牧傲铁和百里心。 武天住的地方就在山下通往饭堂的必经之路上,也是为了招呼参会人员方便,庾庆三人正要去用餐,忽然听到南竹的声音隐约从里面传来,自然是忍不住止步好奇。 庾庆试着喊了声,“老七?” “嗯?”南竹很快从里面冒头了,见到外面的同伙,立马回头跟里面的武天告辞,然后晃着一身的肥肉跑了过来,挥手示意一起去开饭。 庾庆不解,朝武天的房子抬了抬下巴,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语气中的言下之意是,不是让你去摸情况么,这都几天了,怎么还在片区门口混? “还能干什么?”南竹给了他一个你懂的眼神,又挥手示意去用餐。 庾庆和牧傲铁心头微动,相视一眼,没再说什么,一起去了饭堂。 稀里哗啦填饱了肚子,再从饭堂出来后,庾庆对百里心道:“我们说点话,回避一下吧。” 自从上回搞了次洗澡的聊天模式后,见有效果,于是三个男人私下聊天动辄要脱衣服,百里心不得已之下只能是做了些让步。 但她此时还是忍不住冷哼一声,“鬼鬼祟祟,必定有鬼。” 三人不管她,一起走上了附近的小山坡,站在坡顶看了看四周,才在晚霞下碰头在一块。 庾庆先低声发问,“有眉目了?” 南竹嘿了声,“岂止是有眉目,你那个什么又是马车,又是铃铛什么的,太啰嗦了,太复杂了,统统可以免了,我有办法一次性帮你到位。” 庾庆狐疑,“怎么讲?” 南竹又看了看四周,然后示意两位师弟把耳朵凑了过来,对两人嘀嘀咕咕了一阵,说的自然是那大院子里男女的事。 庾、牧二人听后皆感惊讶,皆没想到让南胖子给搂出了这样的好事,这还真是个意外之喜。 “也就是说,那个钱五同跟自己师兄的老婆私下通奸?”庾庆嘀咕了一声。 南竹嘿嘿,“这种事不管在哪个门派怕是都容不下。废话少说,我已经等不及要去会会他了,什么时候出发,你交个底,我好跟他谈。” 庾庆看了看天象,盯着晚霞徐徐道:“不一定,要等有雾气的天气,便于隐藏我们的身形。” 最后能不能查到什么他不知道,他要保证一旦遇险有便于脱身的环境,毕竟他们在这里太过势弱了。 南竹:“行,那我先去了解一下他那边的情况。” 见他这就要走人,庾庆提醒道:“天暗了。” “没事,我知道他住哪,天暗了刚好能遮掩一下。”南竹回头嘿嘿了一句,不以为然的大手一挥,就走了。 庾、牧二人凝噎相视,庾庆问:“你有没有感觉他今天很积极?” 牧傲铁嘴里蹦出三个字,“是兴奋。” 百里心目送了南竹消失在夜幕中,回头又看着庾、牧二人走下来又回山上,尽管怀疑南竹那边在暗中搞什么,稍作犹豫的她还是跟了两人回去 一个山间小盆地,里面有窝棚,散养着几十匹骏马,算是这一带的马圈。 马圈出口被一座院子堵住了,打开院子的前后大门就等于打开了马圈。院子里有两栋小楼,住着养马的跟一些打杂弟子,钱五同就在其中。 此时的钱五同黑灯瞎火的坐在自己房间内,时而焦虑的来回走动,时而坐那魂不守舍,从库房那边回来后,就一直在惊惧中煎熬着,怕师门突然来人拿他,然后经历一场不堪的身败名裂。 忽然,外面的夜色中隐隐有吟诗般的腔调传来,“山人到此一游!” 第五六九章 直接放倒 屋内焦虑中的钱五同顿如踩了尾巴的猫一般悚然站起,身上汗毛乍起,心跳如鼓。 他希望是听错了,希望是自己的错觉,奈何外面那阴阳怪气的腔调喊了还不止一声,反复吟唱了几遍。 他快步走到了门口,却迟迟不敢开门 天际还有那么一点点昏黄未彻底沉沦,山中夜色却已深沉。 山路旁的南竹负手来回走动着, 偶尔咿咿呀呀吊上那么一嗓子。 “谁在那哭丧?” 一声吼从马圈门口的院子里传来,有人飞身出了院墙,冲到了南竹跟前,在朦胧光景中与南竹大眼瞪小眼一阵,才放缓了语气道:“你谁呀,在这里鬼叫什么?” 其实已经看出了是来参会的人员,宗门有言在先,全派上下对待参会人员要客气,要拿出待客的态度,他也必须收敛点。 南竹看到他身后又闪出一人,隐约看清容貌后,笑了,回了句,“山人到此一游!” 前者皱眉道:“大晚上的游什么游?是来参加朝阳大会的吗?这里不是你游的地方。” 后来到者拍了下他的肩膀,“你先回去歇着吧,我来劝。” 前者不以为然,后者掰了掰他肩, 又推了一把, 前者这才略显不满地甩了甩双袖离开了。 留在现场的后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钱五同, 此时正冷冷盯着南竹。 南竹倒是一脸微笑的样子。 安静对峙了一阵,钱五同不知做出了何样的思考, 出声了,“你是谁?” 南竹:“我是谁不重要,你一查便知,重要的是我会尽力保守你和你师姐的秘密。” 直接捅破了,钱五同连装都装不下去了,脸色瞬间变得有些狰狞起来,呼吸渐渐沉重,似乎处在了发作的边缘。 南竹微笑道:“最好不要冲动,我既然敢来,你冲动也没用,你就算杀了我,也灭不了口,我只要一定的时间内回不去,你师门大概就要来清理门户了,你应该能想象到会是个什么情形。。何况,你未必是我对手!” 钱五同努力抑制住了自己的冲动,已经意识到了对方别有所图,咬牙问:“你想要什么?我一个没出息的、打杂的、赶车的,几乎是一无所有, 在昆灵山也没任何地位,给不了你什么。” 南竹:“听说你的马车能自如来往昆灵山宗门那边,希望在我有需要的时候,你能行个方便。” 钱五同瞳孔骤然一缩,“你想干什么?想让我背叛师门?” 南竹:“你放心,只要你们宗门不主动招惹我们,我们便不会做任何对你們宗门不利的事,就是麻烦你行个方便,也是为了避免和你们宗门发生什么误会。” 我们?钱五同意识到了对方不止一人,沉声道:“事情恐怕没你说的那么简单吧,你们一旦败露,一旦被抓,我又岂能脱身?” 南竹:“你觉得我们能那么容易被抓吗?没把握的事情,我们不会轻举妄动。退一万步说,背叛宗门被处置和奸情暴露后被处置,你选哪个?只要不是太过分,前者最大的可能是被收拾一顿然后逐出师门。” 钱五同沉默了,犹豫不定状。 南竹叹了声,“行,我不勉强你,你既然不愿意,我就去找你师姐,也许她会帮我想办法。”说罢转身就走。 “等等。”钱五同紧急喊住他。 南竹停步转身,看着他,静静等他的答复。 钱五同犹豫再三,最终咬牙道:“这事不要让师姐知道,否则她一定会阻止的,她宁愿身败名裂,也不会答应你的。只要你保证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不把我师姐牵连进来,我可以答应你!” 既然如此在乎那個师姐,刚才只是略作试探的南竹算是放心了,也笑了,爽快道:“好!我对天起誓,只要你好好配合,我保证不把你师姐牵连进来,否则天诛地灭不得好死!钱兄,我只能这样保证,再说多了就没意思了。” 看着眼前这个犹如恶魔的胖子,钱五同肩膀耷拉了下来。 于是南竹凑近了他,与之嘀咕起了细节方面 待南竹回到丁寅区的山顶小楼时,隔壁邻居家暗中盯梢的人员也回来了,第一时间面见了柯燃,将接手后观察到的有关南竹的情况详细告知了。 但因为跟踪的原因,不敢靠近,并不知道那个仓库大院子里发生了什么,只知南竹在跟踪钱五同。鉴于此,怀疑南竹在马圈那边夜会的人也有可能是钱五同,晚上看不清,这个有待核实。 谷转 “一个拉车的车夫?跟踪又会面,想干什么?” 柯燃踱步嘀咕着,然他并不敢打草惊蛇,只能是让人继续盯着,并安排人去暗中核查,想确认马圈那边跟南竹会面的究竟是不是钱五同。 隔壁楼里,庾庆又费了番口舌才让百里心回避,之后才拉了南竹回屋里问情况怎样。 南竹一副我出马你放心的样子,“放心,拿住了,答应了。他只要协调好装运的东西,随时可以去宗门那边,随时等我们通知出发。不过他说了,最好尽量在天黑前,晚上出发容易惹来注意。另外有一点,他说他帮不了忙,让我们自己想办法。” 庾庆正觉得是不是来的太容易了,闻言问:“什么?” 南竹:“现在不比以前,以前昆灵山门中弟子大多可以到处走动,现在朝阳大会弄出了十大区,为了防止不轨者作乱,他的马车出丁字区时,也要接受搜查。也就是说,他没办法带我们躲过关卡的搜查,只有我们过了关卡,剩下的路他才能带我们过去。” 牧傲铁提醒了一句,“上次去灵谷,途中并未遭遇关卡拦截搜查。” 南竹:“这个我也问了,他说那不一样,说那是灵兽‘?疏’拉的车,说明载的是宗门的贵客,等于是宗门直接作保的,出了事也与守卫无关,关卡会直接放行,他装货的破马车压根不能与之相提并论。他还感慨说,许多事情就是有高低贵贱之分的。” 庾庆摆了摆手,“这个不要紧,过一道关卡应该没问题。对了,以你老七的嘴巴,你就没问问他怎么会跟自己的师姐搞到了一块?” 他一直担心这事,确切的说,现在是对一切巧合都忍不住会怀疑一二。 南竹呵呵一乐,“问了,他不想说这个,说与我无关,我也就没再多问了。” 山中岁月,从师兄弟三人报名进山开始,转眼就过去了大半个月,离大会正式开始也只剩了个八九天,山上汇集的杂七杂八的人越来越多了,也越来越热闹了。 每天傍晚前都会到山缘边坐一坐的庾庆,这天依惯例手里抓了把土捏了捏,揉捏的手势僵住后,又拨开一旁的杂草,看了看草背,然后站了起来,眺望远处的山谷,不见阳光的阴谷中隐约有淡淡氤氲起,他当即扔了手中土,快步回了小楼内。 见到南竹,凑到他耳边,就一句话,“通知他出发。” 南竹一怔,等了这些日子,老十五终于肯动身了,当即点头离去。 去的快,回来的也不慢,带回了和钱五同那边的约定。 见几人收拾起了东西,百里心自然察觉到了异常,赖在了庾庆身边寸步不离。 庾庆也不赶她,只是趁她不注意之际,直接一指戳在了她后背的穴位上,然后迅速再点数指。 百里心瞪大了双眼倒下,做梦也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会这么直接,惊醒后的她,满眼的愤怒和不甘。 南竹和牧傲铁傻了眼,早就琢磨着办事时如何甩开这女人,没想到老十五会如此简单粗暴。 庾庆一把扶住了要倒下的身形,对瞠目结舌的南竹道:“发什么呆,还不把她抱回房间去?你不抱的话,我可要抱了。” “我来,我来,不劳您大驾。”南竹赶紧挤过来,直接搂住了百里心,那叫一个温香软玉在抱,奈何百里心那一双眼睛却像是要吃人一般盯着他,他只能嘿嘿干笑着推卸责任,“这不能怪我,对你下手的是老十五,我也是听命行事。” 百里心当即使眼色,示意他解开自己身上的禁制。 南竹却一指将其点晕了过去,这才问道:“难道要把她一个人扔这里不成?” 庾庆:“你留下陪她。” “又我留下?”南竹瞪眼,一副不肯的模样。 庾庆:“你不留下,难道还要我留下陪她不成?” “你不去的话”南竹自己说着都没了底气,老十五不去,让他和老九去,估计够呛,有些时候也不得不承认,确实没老十五的能力。 庾庆偏头示意牧傲铁,“让老九留下你能放心?你别看他一副狗不吃屎的样子,实则你我都清楚,闷骚着呢,这不能动弹的女人放他身边,鬼知道他会对她干什么,趁机摸两把谁知道?” 南竹哑口无言,再看看怀里的女人,想到老九这家伙动辄喜欢在女人面前装冷酷、脱衣服显摆肌肉的闷骚德行,确实感到担忧。 牧傲铁则一脸鄙夷,但也不还嘴,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意思很明显,向来这般清高。 想到马上又要和他一起去冒险,庾庆干咳一声,嘴上留情,话锋转了,“得有个人看着她,万一来人了怎么办?老九嘴笨,不会应付,你比较狡猾,留下正合适。” 南竹叹道:“行啦,别说了,你嘴里没好话,我留下便是。” 庾庆又伸手示意,“那颗珠子给我。” 第五七零章 再探灵谷 金兰果子是南竹从金墟顺出的私人宝贝,庾庆想占为己有都找不到借口,因为当初人家摘取的时候,他还嫌人家手多,把人家给骂了一顿,还让人家给扔掉,后来自然只能是南竹的私人物品。 不过这个时候, 南竹自是没二话,将百里心抱下了楼,送回了其房间榻上安置,再回自己房间拿出了金兰果子交予。 庾庆和牧傲铁随后便出了小楼,貌似悠哉的去了饭堂,不过两人却并未用餐, 就是从饭堂过了一趟, 大门进去的, 后门溜走了。 两人并非是发现了有人跟踪,而是刚好到了饭点,顺便走了个过场,也算是多了份小心。 却不想暗中确实有盯梢之人,也确实误以为他们要去吃饭,等到了饭堂一看,发现人不见了,找了一圈还是不见人影,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迅速返回了山顶,找到了柯燃,报知了情况。 结合南竹之前去找了钱五同的情况,柯燃立道:“他们可能和钱五同会面去了, 速去钱五同那边。” 禀报者立刻领命而去。 然去了小半个时辰后又回来了,说钱五同走了,拉了一车东西去了昆灵山宗门那边,晚上大概不会再回来, 估计要明天才能回来。 没见到钱五同,自然也就没有见到庾庆师兄弟二人。 “拉车去宗门”柯燃嘀咕了两句,神情骤然一紧,意识到了什么。 立刻转身走到墙角的桌案旁,快速研墨,之后迅速写了张便条,吹干卷成小卷,于厅内鸟笼里抓了只黑羽鸟儿出来,将小卷塞入了其脚筒内,然后快步到后面阳台上放飞了 丁字区通往宗门的关卡,钱五同的马车不出意料的被搜查了一遍,守卫查过车上的物品,又俯身看过车底下后,才挥手放行了。 钱五同挥鞭驱车,继续前行。 车由四骑分两排拉扯,马力足够,负重上坡也不在话下,挂在马车上的铃铛一路叮铃当啷响着。。 马车驶离关卡后并未走太远,绕过了一座山便停了下来,钱五同也跳了下来,围着车驾转着圈的查看,好像哪里出了问题,后从车上取了东西架起了半边车厢,对车轱辘进行着调整。 天色已经渐暗,山中光景越发隐晦,渐起的氤氲徘徊在阴暗山间。 直到天色已经暗到快看不清近处东西的时候,一旁山林中才钻出了两个人影,正是庾庆和牧傲铁,两人直接翻上车,揭开大桶盖子钻了进去,又顺手盖好了桶盖。 两人之前在丁字区内,就在南竹和钱五同约好的碰面地点钻过一次木桶,临近关卡时才又钻了出来,此时又钻了回去。 人等到了,钱五同看了看四周,又取出了车下架住车体的东西,扔回了车上,然后拎出一盏灯笼点亮了插上,这才重新坐上车辕挥鞭驱车,继续一路叮铃当啷前行。 虽是四匹马拉车,但速度和拉力依然是不如一只灵兽?疏,当然,天黑了也不敢跑太快。 山路上曲曲绕绕的,足足一个多时辰后,马车才临近了万点灯火璀璨的昆灵山宗门核心区域,钱五同也挥鞭敲了敲后面的大桶。 桶盖立刻开出了半掌缝隙,能看到庾庆和牧傲铁往外瞅的双眼。 钱五同回头看了眼,道:“快到了。” 庾庆嗯了声,知道翻过昆灵山宗门的那座大山就是灵谷,“找個合适的地方,你把灯灭了,我们下车。” 钱五同:“我明天天亮后装了东西才能返回。” 庾庆:“大概什么时候会再经过这里?” 钱五同:“正常情况下,辰时末、巳时初的样子。” 庾庆:“那就明天见,下车的地方再会,若到了巳时还不见我们,就不用等我们了,你先回去,后天再劳烦你在这条路上跑一趟。” 他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按理说不可能拖到明天天亮还不能回,只能说是预先做点准备。 钱五同:“这里不是你们能到处乱跑的地方,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庾庆提醒了一句:“知道的不多你还能脱身。” 于是钱五同沉默了,车到一个外拐路段时,借着山势的遮掩,他抓了灯笼挑竿回来,一口吹灭了灯笼,夜空的星月顿时清晰了不少。 庾、牧二人立刻从木桶里钻了出来,放回盖子,迅速蹿入了一旁的山林中。 马车拐出弯道时,灯笼又重新点亮了,也插了回去。 谷騏 潜伏在路旁山林中的二人听着铃声远去后,牧傲铁忽问出一句,“这人,事后还能留吗?” 庾庆没回应,挥手示意了一下。 两人各自从衣服里面掏出了一包衣服,换穿在了身上,正是昆灵山弟子的服饰,还是上回在流星殿出事时弄的,知道之后也许能派上用场,并没有毁弃,脱下藏在了某地,这次果然又搂了出来。 观字诀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庾庆开始带着牧傲铁时快时慢的潜行 幽雅的客舍内,向兰萱侧靠在一张香妃榻上,散了长发,灯下轻轻翻书,看的入神,一双赤足的脚趾时张时翘,悠然惬意,亦别有一番风情。 进入舍内的男随从都忍不住把她从脚到头多打量了一遍,才禀报道:“钱五同的车已经到了,已经卸车,车上物品中没有发现人,至少卸车的地方没发现有人溜下车。” “没人?”向兰萱手中的书捂在了胸口,明眸盯着他,“途中下车了,还是人在丁字区没走?” 随从道:“柯燃那边若发现他还在丁字区肯定会第一时间联系我们这边,途中下车的可能性较大。” 之所以不敢确定,是这段车程的路途上不好跟踪,想要悄无声息跟踪很困难,势必要惊动昆灵山配合,不得到昆灵山配合的话就容易惊动被跟踪者,因容易遭遇守山灵兽的袭击。 向兰萱想了想,忽翻身坐了起来,赤足落地,起身拿着书卷来回走动了起来,“不对,他们两个不会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既然敢偷闯出丁字区,那就说明上次流星殿的事确实可能是他两个干的。 也就是说,如果是短距离偷偷摸摸的话,他们自己就行。钱五同是来回丁字区和昆灵山宗门这边的人,他们既然能找到他,那说明什么?” 随从恍然大悟状,“说明偷偷摸摸的路途不短,他们找钱五同很有可能就是冲昆灵山宗门这边来的,所以在途中下车的可能性不大,人虽没到卸车的终点,但应该已经到了昆灵山宗门附近。” 向兰萱披头散发、赤足负手而行,背负的书卷轻轻敲打着自己的后背,“跑这里来干什么?难道”停步扭头,看向了自己手下,“灵谷?又是冲灵谷来的不成?” 随从迟疑道:“几大势力明里暗里早就将灵谷查了个底朝天,真要有什么宝贝,昆灵山早就严加防守了,有什么值得他们一而再的?” “是啊,有什么值得他们一而再的?”赤足踱步的向兰萱喃喃自语着,思索意味浓重。 随从道:“要不干脆直接将钱五同控制起来,我就不信撬不开他的嘴巴,谅他不敢声张。” 向兰萱摇头:“那是没办法的办法,目前看来,他们也是刚接触不久,像是一个只负责运输的人,你觉得这样的人能知道多少?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情况,反而可能会打草惊蛇,暂时犯不着。人已在我们掌握中,要拿随时能拿,不急于一时,且慢慢旁观,只要他们还有动作,就迟早会露出马脚,继续盯着便可。” 随从应道:“是。” 向兰萱走到外面凭栏处,看向山外星月,似有些神往,“那他们现在究竟有没有去灵谷呢?”忽又回头,挑眉笑问道:“还没见过晚上的灵谷有什么不同,你说我要不要趁着夜色去逛逛?” 随从愣住 灵谷虽然有一定人手看守,但对悄摸摸混进了灵谷的师兄弟二人来说,防守确实算不上有多严密。尤其是庾庆,以观字诀查看时了解的更清楚,感觉这灵谷是以规矩管人,并非是以力量来严防。 反倒是还没到灵谷的时候,庾庆察觉到山中有庞然大物的呼吸,不知是什么鬼东西,不得不小心绕过。 到了灵谷后反而轻松,很轻易就摸到了那片长了许多兰草的豁口山崖边。 山崖前的灵气和雾气凄迷幽冷,山崖下幽暗无常似乎深不见底,只能隐约看到一条条深深打入崖壁的粗壮铁链。 唯一怡人的是那淡淡的兰草芬芳。 躲在坡下的师兄弟二人静悄悄无声,牧傲铁高度警戒着四周,庾庆则紧盯山崖上的虚空。 反复观察后,庾庆确认自己上次来的判断没错,虚空中确实有不可见的裂缝,不时有气息喷薄而出。 然怎么接触那虚空裂缝是个问题,再次观察四周后,他捡了一块石头,扔向了那虚空裂缝处,可飞出去的石头没有任何异常,畅通无阻的自然划过了,石头掉落崖底有一会儿才隐隐传来落地声,可见确实有那么深。 之后他又悄悄爬上了一边的山坡,想从更高的角度来观察虚空裂缝处。 牧傲铁完全搞不懂他翻来覆去盯着半空瞎看个什么劲,但知道老十五这样做必有原因,他要做的就是打起十二分精神警惕,做好戒备和防范。 忽然,他发现了异常,一颗小石子弹了出去,打在了坡上无暇左右的庾庆身上。 庾庆看向坡下,见牧傲铁正在向自己打手势,遂按照示意回头看,只见灵谷内被点亮的灯火越来越多,不知什么情况,当即以观字诀警惕查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发现豁口两边都有人在逼近这里,灵谷内不用观字诀也能看到有人挑着灯笼走来,哪还敢犹豫,迅速溜下了山坡。 两边和后面都有人来,除了眼前的山崖,无路可退,不得已之下,庾庆给了牧傲铁一个手势,两人一起顺着崖壁爬向了山崖下,身影渐渐沉入迷雾中。 第五七一章 打劫 崖下的气温似乎更低,稍微往下爬了一点就能感觉到,甚至有些森冷,在这迷雾缭绕的黑暗环境中,有毛骨悚然感。 师兄弟两人也没有爬多深,关键也不敢再往下爬了,往下爬了个三四丈的距离就不敢动了, 发现崖壁上攀爬着很多的藤蔓,毕竟搞不清下面的藤精是个什么东西,弄出什么大动静来的话,那就白躲了。 大晚上的很安静,两人贴在崖壁上甚至能听到崖上的脚步声,有火光晃过,也有荧石光芒晃过, 不知是搜查还是在干什么。 难道是自己的行踪暴露了?然看状况好像又不是。 难道是灵谷晚上的例行正常动作? 师兄弟二人各种胡思乱想,总之就是贴在崖壁上不敢动弹。 也确实是胡思乱想,真相也往往是局外人猜不到的,其实就是灵谷有贵客要来,作为地主要提前做些准备。 没一会儿,夜幕下显得有几许慵懒风情的贵客来了,向兰萱并未做任何打扮,还是披头散发的样子,脚上多穿了双鞋子而已,眉目含俏的游逛在灵谷中。 灵谷的所有灯火可以说是为她一人而全部点亮了,该到的人手也全部到齐了,以便随时接受各种询问。 陪同在旁的是一身白衣如雪如神仙气质般的昆灵山大长老桓玉山。 以大业司大行走的地位,完全有这个资格,就算是昆灵山掌门亲自来陪也不为过, 是向兰萱自己不需要而已。 游走游看, 桓大长老一直在悄悄打量向兰萱的反应, 在琢磨其来意,结果发现这位大行走完全是走马观花很随意的样子,也不知那四处张望的眼神究竟在探寻什么。 思之再三后,桓大长老最终还是忍不住打听起了这位的来意,“大行走怎会想到晚上来灵谷游玩?其实灵谷的景致要白天才能看得更清楚。” 向兰萱咯咯笑道:“白天我来过不止一两次,晚上还真没来过,一时心血来潮,想来看看夜景如何,不会太打扰吧?” 自然是太打扰的,然桓大长老不可能这样说,“无妨无妨,大行走能来,灵谷蓬荜生辉。。” 嘴上说着大度的话,心里有些后悔,人家肯定不会吐露真实来意,觉得自己就不该多此一问。 但来之前和掌门的谈话并未忘,这位突然惦记上了灵谷,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别说他,陪同在后面的邋遢颜药和鹿呦鸣也是心中暗藏不安,他们也是头回见有大人物晚上来这里游逛的。 今晚的向兰萱似乎特别有闲情雅致,也不顾夜渐深渐晚,一路不疾不徐的游逛,倒是符合她现在披头散发的样子。 而事实上她今晚就是来捣乱的,道理简单,不知那位探花郎想干什么,又不想让其悄无声息的把事给成了,事成了就不会再有动作,就没她什么事了,万一真的是来灵谷有什么图谋的话,只有增加难度让其不容易得手,对方才会有更多的动作,动作越多也越容易暴露真正的目的。 就算那位探花郎的所图没什么了不起的,毕竟也是天下第一才子嘛,将其玩转于股掌之间,难道不是件有意思的事吗? 总之她不慌不忙的,导致一行逛了好久才走到了灵谷最尾端。 尾端豁口左右的坡上,有人提着灯笼恭候,待客的诚意那是十足,充分表达了昆灵山对大业司的尊敬。 站在山崖边缘的向兰萱往下方幽雾深深的崖底张望了一阵,问道:“这下面的藤精还锁着呢?” 桓大长老叹道:“虽开了灵智,但还未通人性,容易肆意而为,不锁着不行。” 向兰萱打量着那一根根铁链问:“这得多久才能化作人形?” 桓大长老:“大行走知道的,木灵这玩意能开窍就已经很罕见了,能不能化形就不一定了,看它自己的机缘吧。” 两人站在山崖上闲谈着。 崖下的石壁上贴着的庾庆和牧傲铁却是大气都不敢喘,因为上面的谈话动静没有任何遮掩,大晚上的,他们两个能听的清清楚楚,其中一个女人的声音听着耳熟,男方屡次提及的“大行走”称呼让两人想起了这女人是谁。 两人估摸着除了大业司的那個女人也不会有别人,想想也是,这个时候能进灵谷的人肯定地位非同一般。 向兰萱的身手他们是见过的,那是天下一流高手行列里的人物,那是能在天上飞来飞去比鸟儿还自由的人物,在这种人物的眼皮子底下,两人哪敢有丝毫的妄动,真正是大气都不敢喘。 两人一直昂着脑袋紧盯上方的动静,除了朦朦胧胧的灯光,其实也看不到什么,庾庆也只能是以观字诀多多戒备。 突然,他的眼皮子跳了跳,观字诀察觉到了异常,昂着的脑袋慢慢放下,隐隐约约见到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慢慢靠近,不知是什么东西,他下意识想躲,又慑于上面的向兰萱,不敢妄动。 没办法,这要是被发现了偷闯昆灵山禁地,何况还是从丁字区偷跑到这里的,那还得了?只怕连流星殿的命案也要被一起翻出来算账。 不遇到致命威胁,两人打死也不敢妄动。 谷怓 待慢慢过来的东西真正靠近后才发现,赫然是慢慢晃动而来的藤枝,如同章鱼触手般轻轻靠近了他们,也说不上是偷偷摸摸,藤枝触手貌似还故意在两人眼前晃了晃,似乎对两人的无动于衷感到奇怪,好像在试探两人是不是瞎子。 牧傲铁自然也发现了,想不发现都难,就在他眼前晃着。 两人自然明白这是崖底的藤精在作怪,只是不知这藤精想干什么,目前看起来动作还挺温柔的。 换了普通人怕是会被吓死,两人身为修士,见怪不怪,对此倒是不会感到害怕。 但两人也很怕这藤精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届时两人只怕想不搞出动静都难。 藤枝在两人眼前晃了一阵后,终于慢慢触及了庾庆的身子,真的如同触手一般,在庾庆身上摸索,只针对了庾庆,未触及牧傲铁。 牧傲铁就在庾庆边上,隐约看到了,不由提心吊胆,又不敢发出动静。 那藤枝触手一阵摸索后,竟然又钻进了庾庆的衣襟内摸索,不一会儿便收回了,从衣襟内抽离了出去,并卷走了一样东西,赫然是南胖子的那枚金兰果子。 这藤精竟然是冲这玩意来的! 师兄弟两人看的眼皮直跳,都意识到了点什么,难道老七手贱顺出的东西真的另有名堂不成? 不甘这样遗失,庾庆下意识伸手,捉住了卷走金兰果子的藤枝,较劲拽上了,又不敢发出动静,想慢慢发力折断藤枝,谁知藤枝立刻发出了反击,突然从四面八方伸出了许多的触手逼来,似要针对这边万箭齐发一般。 牧傲铁顿心跳不止,庾庆眼珠子两边转了转,也老实了,赶紧松手。 于是那条藤枝触手就那样卷着金兰果子沉入了幽冥地狱般的黑漆漆崖底,连同周遭那些乱七八糟逼来的藤枝触手也一起撤离消失了。 师兄弟二人愣愣看着金兰果子消失的方向,奈何什么都看不清了,旋即又在昏暗中面面相觑,做梦也没想到居然会被这样打劫了。 话又说回来,这藤精还算通点人性,取走了东西就罢,倒也没有对两人怎样。 就像某些讲道义的劫匪一般,只谋财不害命。 尽管被抢劫了,两人还是不敢声张,又继续静悄悄昂头看着上面。 好在向兰萱并没有在这一个地方呆太久,与桓大长老谈论了一番藤精后就移步换地方了,又飞身去了附近的山上登高看夜景。 反正向兰萱今天是不打算轻易离开的,就是要搞的灵谷这边摆出阵仗来,让人无法轻易钻空子。 崖下昂首盯着上面的庾庆,观字诀察觉到向兰萱离开了,虽不知有没有离开灵谷,但从这样的高手的眼皮子底下解脱了出来,足以让他如释重负,轻轻长吁出了口气。 可上面还有灯光,观字诀也能察觉到还有人在,搞不清是什么人,两人还是不敢轻举妄动,所以继续贴在崖壁上。 两人固定的动作在冷冰冰的崖壁上贴了好久,有那么点苦不堪言。 直到天色快要破晓的时候,未察觉到任何异常的向兰萱才带着内心的一些疑惑离开了,桓大长老也陪同着离开了。 熬了一夜的颜药和鹿呦鸣送客至灵谷外,目送了贵客离开后,两人相觑无语,回了里面后,鹿呦鸣才嘀咕出了意见,“感觉这女人不像是来游玩的,似乎另有目的。” 不用他说,是个人的都看出来了,但谁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又没人敢逼问向兰萱。 皱着眉头琢磨的颜药边走边说道:“行了,这不是我们该啰嗦的,把人手召集起来,问问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吧。” “是。”鹿呦鸣领命而去。 于是很快,崖上的灯光终于消失了,庾庆的观字诀也察觉到了上面的人离开了,确定人走远了,动静不容易被发现后,他盯向了崖下,出声了,“藤精搞走了老七的那颗果子。” 牧傲铁隐约看到了,“怎么弄?” 庾庆:“能感觉到,它是直接冲果子来的,看来老七的这颗果子还真有点名堂,就这样弃之不顾说不过去,于情于理都得下去找找。” 牧傲铁又看了眼上面,不免有些担忧,“万一弄出了动静,我们怕是不容易脱身。” 庾庆默了默,最终咬牙道:“这藤精的本体规模应该很大,若真是不识相的话,就放把大火烧了它,大火引人注意,正是趁机脱身的好机会。” “好!”牧傲铁点头赞同。 关键也不认为一只不能化形的藤精能有什么实力。 硬生生在石壁上一动不动贴了四个多时辰的两人,终于活动了,先后纵身跳向了深渊。 第五七二章 乘龙 两人并未急速下坠,也不敢快速到底,运功施法缓速下沉。 很快便遭遇到了层层而凌乱的阻碍,是一条条交错牵扯的粗大铁链,两人不断穿插下沉。 不一会儿,氤氲雾气中的两人便什么都看不见了,彻底伸手不见五指了, 庾庆从随身小皮革中掏出了一枚荧石照明。 荧石的光芒本就柔和,穿透力不强,加之此地雾障,还有上方的重重锁链,他相信上方不注意看的话应该没那么容易看到。当然,不是看到底下这般环境,他也不敢轻易这样做。 牧傲铁见他敢于如此, 也就没了太多顾忌, 随后亦如此。 两点光芒下, 粗大的铁链一条条越发醒目,上面有湿润润又锈迹斑斑的岁月沉淀,透着厚重的沧桑感。攀附在上面的藤枝,有的枯萎凋零在上面,有的依然是叶子翠绿,在雾霭中布满了点点露珠。 铁链上,藤枝上,叶子上,不时有凝聚的水滴滴落,在谷中形成了远远近近的奇怪滴答声,有些还会形成回音。 两人偶尔歇脚顿住在铁链上或者藤枝上观察时, 稍有摇晃, 便会造成一场雨一般。 两人现在才发现一个问题,在这个鬼地方用火攻的话,怕是个笑话。 但此时已经下来了, 已经意识到那颗金兰果子与镜花仙苑可能有牵连, 怎可能弃之不理。昆灵山和灵谷的条件是摆在这里很难有什么变化的, 此时不找, 以后来找也是一样的困难,已经下来了自然是要找找看的,还没遇上危险就退,也说不过去。。 越往下,牵扯的阻碍越多,已无法直接下坠,需蹦蹦跳跳左右躲避着下落。 荧石光芒穿透力不够,雾气中看不远,庾庆使用观字诀来查探也没用,因为没发现任何活物动静,可见藤精此时没有任何动作,难以判断藤精的中枢所在。 两人落地后,感觉到崖底的温度很低,呼吸间都冒着热气。 环顾四周,发现地上到处是乱石碎石,都是湿漉漉的。 还有一些奇怪的泥土,蹲下抓了一把,发现不是泥土,而是锈蚀的铁渣,从一些锈蚀后还保留的原有形态来看,竟是铁链! 如此多的锈蚀后崩解的铁链,足以证明崖底的藤精被锁了很多年。 两人顺着铁链的主要封锁方向走去,最终站在了一个铁链和藤枝交织的如同巨大鸟窝的庞然大物前,水珠不断从上方滴答下来,看着有些阴森吓人。 绕着转了很大一圈,没发现缺口,藤枝实在密集,两人拔剑拨拉了几下,发现封锁之密,很难拨开闯入,除非大刀乱砍乱劈才能闯入。然这藤蔓已经成精,真要动刀动剑伤了其筋骨,难免不闹出巨大动静来。 犹豫再三后,庾庆试着开口了,“藤老怪,你已开灵智,能否听懂人话?” 话毕倾听,很安静,藤精老巢里没任何反应。 牧傲铁忽道:“东西十有八九在里面。” 庾庆微微点头,正琢磨怎么弄时,忽然眼前的庞然大物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声,动静来自这藤精老巢的顶端。 两人相视一眼,立刻闪身而上,在密集牵扯的藤蔓和铁链中穿梭上蹿。 快速登顶后,手中荧石一照,只见藤精老巢顶端的藤枝如同泉涌般翻出枝叶来,荧石光芒很快照射出了金光,一团藤网中包裹着那颗金兰果子送了出来。 看其态势不像是简单的冒出,而是要一路举向上空一般,两人当即闪身跳到了那藤臂上,欲夺珠而去。 谁知藤臂上的枝叶忽如千枝万手般爆发生长出来,快速盘错纠结如一条腾龙般,蜿蜒避开一条条铁链升空而起,金珠也在瞬间不知被吞没去了何方。 攀附在上的两人有些被惊住了,犹如乘龙腾云驾雾一般跟着升空,不知是什么情况。 很快,两人眼见要冲出山崖,赶紧将手中的荧石给握入掌心隐没光芒收了起来。 转眼,已经冲破了迷雾,迎面而来的是星月光辉,远处隐隐能见到冥冥青亮,似乎随时要破晓一般,升空的高度已经能俯视灵谷。 突然来这么一出,把两人吓了个够呛,一时竟忘了找那颗金兰果子,贴在藤蔓上一动不敢动,生怕被周围的守卫给发现。后来发现可能是自己多虑了,这藤蔓身姿极为灵巧,升空并无什么动静,夜色的遮掩下,除非附近有人,否则也没那么容易被发现。 盘错纠结如龙的藤蔓突停止了升空,如举起的巨大臂膀,静静托举于空中。 藤蔓纠结出的规模已经比几個人加一块还要粗壮,趴在上面的师兄弟两人面面相觑,看看身在空中的彼此,再看看四周众山小的高度,既感意外,又感莫名其妙。 什么情况?为什么?各种不解的神色反应在两人脸上,还有小心翼翼。 忽然,两人鼻翼翕动,似闻到了一股芬芳,正目光探寻香气来自哪时,忽见眼前的藤蔓上绽放开了一朵朵粉白的花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形成花苞,再迅速绽放。 谷翲 而且是一路绽放,向着藤蔓托举的顶端一路绽放下去,煞是神奇和漂亮,似乎在做什么指引。 鲜花长的很像牵牛花,一路开放到顶端后便停止了动静。 两人静伏在藤蔓上等候了一阵,完全搞不懂是什么状况,但不管是什么原因,那颗金兰果子还是要找的,趴在上面晃了晃藤蔓的承受力,确认能扛住两人的重量后,两人爬了起来,四肢并用地朝顶端爬去。 爬到顶端后,金珠在哪已经不重要了,四肢爬在藤上像猴子的两人,已是愣愣抬头看着前方,先是傻眼,旋即则是一脸的震惊。 眼前本该是一片虚空的,谁知莫名其妙的,两人发现自己居然爬到了一座玉石雕栏的台阶下。 台阶上有一座巨大的古老玉石牌坊,满雕各种鲜花图案,牌坊正口上有“镜花苑”三个醒目大字。 牌坊似乎是一座入口,能看到后面似乎生长有许多的兰花。 牌坊后的空间与这外界的,似乎同属于一片夜空之下。 师兄弟二人目瞪口呆了良久后,才慢慢环顾四周,发现周围还是原来的山山水水,灵谷还在下方依旧,下面的断崖也依然横亘在大地上不变,唯独眼前似乎出现了另一片空间。 再看那“镜花苑”三个字,牧傲铁忍不住低声问了句,“这难道就是所谓的‘镜花仙苑’?” 庾庆琢磨了一下,之前发现的虚空裂缝应该就是在这个位置了,不由缓缓点头道:“怕就是百花仙子的仙府了,仙人洞府,在世人口中多加了个‘仙’字也很正常。” 语气中既有惊叹又有难以莫名的兴奋感,本只是打算来摸查一下情况的,没想到百花仙子的仙府这么容易就被他们找到了,想不兴奋都难。 牧傲铁看了看下面,“这么大的仙府门庭,下面人居然看不到?” 庾庆:“怕是与小云间入口有异曲同工之妙,不站在一定的角度是看不到的,毕竟是仙人府邸嘛,不是世人想见就能见到的,这大概就是有所谓的有仙缘的人才能见到吧。” 牧傲铁:“小云间是到了时间才会现身开启,这里好像没有时间限制,向兰萱之流的高手飞来飞去能不撞见?还是说开启与否与这藤精有关?” 庾庆眉头一皱,感觉老九说的有理,不由再次打量身下的藤精,不用多想,很明显的,就是藤精主动把他们送到了仙府面前,说明这藤精肯定和这仙府有关。 脑海里闪过了崖底许多锈蚀后废弃的铁链,这藤精存在的年代久远是一定的。 有此念后,再打量一路托举上来的藤蔓,庾庆提醒了一句,“老九,你看它像不像是一座鲜花桥梁?” 牧傲铁当即审视,看后点头,有所悟道:“你的意思是,这藤精本来就是当年进出仙府的桥梁?” “也许吧,真相如何鬼知道。”庾庆嘀咕了一句后,又往前爬了爬,爬到了藤蔓末端,伸出了手,去触碰那台阶。 令两人错愕的事情发生了,他的手竟然摸了个空。 无论是台阶,还是牌坊,都是摆在眼前的实物,手摸过去却犹如空气一般,直接就晃了过去,连一点阻碍感都没有。 庾庆连试验几次都没用,忍不住骂了句,“什么鬼?” 于是牧傲铁也爬了过来,也伸手试了几次,结果一样,还是没用。 庾庆又从身上摸了枚铜钱出来,打向了牌坊,只见铜钱畅通无阻的射过,未有任何迟滞,然后坠向了黑暗中。 “是幻觉吗?”牧傲铁疑问。 庾庆反问:“在这里弄这种幻觉干嘛?修为不够的来了这里,若是直接跳了上去,非得直接掉下去摔死不可。”不满之余,目光忽落在了牌坊的字迹上,又若有所思的嘀咕了一声,“镜花苑,镜?” 牧傲铁亦得了提醒,问:“是镜子的意思吗?” 两人下意识回头看向背后,再看四周虚空,并未看到相同的能照进镜子里的东西。 正这时,纠结如龙的藤蔓忽然一动,竟又扭动身躯抽动着缩回断崖下,两人当即抓紧在了上面。 等到再抬头,不知是不是因为视觉角度偏离了的原因,仙府的大门幻象已经是消失不见了。 收缩的藤蔓上,有脱落的鲜花飞舞,有的甚至飘落到了山崖上。 师兄弟两人又如同骑着巨龙钻入了缥缈雾气中,钻入了断崖,他们没有逃离上岸,首先是知道了藤精和仙府有关,其次是为了那颗金兰果子,加之感觉这藤精似乎没有恶意,于是为了探寻真相又牢牢紧跟了回去。 藤蔓收回的身姿很是灵巧,巧妙的躲过了一条条的粗大封锁铁链,快速悄无声息地缩回崖底。 第五七三章 渡娘 一到崖底乌漆墨黑,附着在藤上的师兄弟两人生怕被铁链撞上,赶紧又摸出了荧石照明,眼睁睁看到一条条铁链快速从身边晃过,也确实惊险。 好在藤蔓似乎也顾虑到了他们的存在,甩动着他们帮忙避开了。 忽然,那座巨大的藤精老巢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收回的藤蔓带着他们撞去。 两人自然是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撞上去,紧急相视一眼就有了默契,纷纷弹身而起,各自伸手抓在了一条铁链上,低头下看。 载人的藤条都已经收缩回了老巢中,老巢上方空余一个窟窿, 荧石光芒下犹如恶魔之眼, 荧石光芒下还有不少鲜花在飘忽, 一些旋转着晃晃悠悠落下,有落入那窟窿中的。 鲜花是美丽的,给这阴暗潮湿森冷的环境平添了一些祥和。 吊在铁链上的两人的脚下就正对着藤精老巢的窟窿,上方也还有鲜花零零散散落下,不时打在两人的身上,甚至触及他们的面庞,芬芳气息不绝,将诡谲气氛消减了不少。 突然,两人的目光再次紧盯下方,只见那窟窿里出现了变化,涌动着又陷落,似乎在铺陈着什么。 好一会儿,两人才看懂了是什么意思, 那窟窿里似乎形成了环状台阶, 环转着深入了藤精老巢里面。 什么意思?吊在铁链上的二人面面相觑, 下面连台阶都铺陈好了,似乎在欢迎他们。 去还是不去? 从藤精的一系列举动来看, 似乎是没什么恶意的, 加之又是带了目的来的,庾庆第一个松手,先跳了下去,连续躲避开几条铁链后,落在了藤精老巢的顶部。 顶部也已经铺平了。 牧傲铁随后落下在他的身边,两人戒备着看了看四周。。 没有犹豫多久,为了自己的目的,庾庆一手扶在了剑柄上,一手拿着荧石,先行迈步落向了台阶,一步步走了下去,牧傲铁随后跟着,帮忙戒备着后方。 走着走着,两人发现台阶是环绕着一株巨大的老藤而下的,老藤遒劲沧桑且湿漉漉,主干及一些主要分枝上被一条条铁链破体贯穿着。 越往下走,空间越大,到处牵拉的铁链却依然显眼,似乎随时在提醒外来者这里谁说的算。 两人走到了老巢底部,两边依然是满地的乱石和铁渣,他们脚下却铺陈了一条藤枝道路,通往了巨大老藤的根部。 两人也顺着这条路走到了老藤底下,前方已无路,四周静悄悄一片。 忽然,根部的藤干上出现了一个大鼓包,似乎有什么东西要迸发出来,令两人警惕后退,且已拔剑在手。 鼓包上的树皮一片片剥落,纷纷剥落,犹如无形之刃在雕刻一般,很快便雕琢出了一个人的轮廓。 轮廓渐渐有鼻子有眼,渐渐度上了颜色,慢慢变成了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塑,是一个妇人模样,绿色的头发和眉毛,还有绿色的长裙。 庾庆和牧傲铁惊疑之余,再次面面相觑,难道这藤精已经能化形了? 雕像从滕干上脱离出来后,睁开了双眼,眼睛一开,有画龙点睛之妙,整個雕像瞬间活泛了起来,一个面目慈祥的妇人对他们笑了,双手也有了动作。 她一只背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掌中托着一颗金色的珠子,正是庾庆带来的那颗金兰果子。 与此同时,也开口说话了,声音温柔,“你们果然是冲仙府来的,你们居然还进过小云间。” 一听这话,庾、牧二人瞬间意识到了之前在那仙府幻象前的谈话都被对方给听到了,也意识到了之所以让他们见到那仙府幻象其实是为了试探他们。 庾庆立马意识到了这藤精的心机不浅,绝非昆灵山认为的那般不能化形,当即问道:“你是谁?” 妇人笑道:“我是谁,难道你们还猜不到吗?” 庾庆:“只知你应该与镜花仙苑有关,但不知你是谁。” 妇人:“看来你们对这里知道的并不多。”说到这,她略带幽怨的叹了声,“我本是仙府门前迎客的接引使,当年的人们称我为‘渡娘’,仙府客来客往皆由我搭花桥接送,我搭的花桥你们之前已经见过了。” 师兄弟两人相视一眼,之前两人就有此猜测,没想到还真是这样。 庾庆看了看上面到处拉扯贯穿藤精本体的铁链,又不解道:“为仙府看门的人,实力当不弱,又活了这么久,凭你的实力,昆灵山能锁的住你?” 渡娘幽叹道:“若是当年的我,区区昆灵山自是不在话下,然世事无常,一场剧变后,也只能是龙遇浅滩遭虾戏。” 庾庆立刻追问:“什么剧变?” 渡娘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晓得仙府里应该是出事了,没人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只差了人出来直接将我斩杀了。” 谷繦 斩杀?师兄弟二人皆惊。 牧傲铁打量了一下她,问了句,“你不是还好好活着吗?” “我的样子是好好活着吗?只能说是重新活了过来。”渡娘慢慢抬头看向了上空,一脸的回忆思索模样,“当初上仙不给缘由,骤下杀手,我确实是死了,但不知过了多少年,我的灵智又渐渐苏醒了。 苏醒后,我才知道仙府入口已经被封印了,但封印好像遭了什么侵蚀,出现了裂缝,有草木精华之气偶尔泄露出来,我之所以能枯木逢春再次苏醒过来,应该也是这个原因。” 庾庆想到了那个空间裂缝,又问:“也就是说,我们之前看到的仙府景象,不是幻象,是真的?” “既是幻象,也不是幻象。”渡娘叹了声,又托起了掌中的金珠,“此物按理说,只有金墟那样的本源之地才能孕育出来,成熟后本可孕化为极为罕见的金灵,可惜不知谁的手贱,摘取的过早了,给毁了。纵然如此,亦是世间难有的金源本体,可点石成金,应是仙家之物,你们这东西是从‘小云间’得到的吗?” 庾、牧二人再次面面相觑,发现这位果然不是一般人,他们至今没搞明白的东西,对方居然能一眼看出这颗金珠的来历,还能知道是被谁的手贱给摘早了,不愧是仙人身边的见识。 庾庆不置可否的嗯了声。 渡娘忽又皱眉,“不对,你们能带这东西来,还知道仙府入口的位置,怎会不知之前的幻象是怎么回事?” 庾庆随口应付,“一知半解罢了,不然岂能不知你是谁?” 渡娘想想也是,微微点头的样子。 庾庆也不客气,手中的剑还提着,直接问她,“仙府入口明明就在上面,为何却是幻象?” 渡娘:“我说了,入口已经被封印了。”示意了一下手中的金珠,“若非我托举了此物上去,你们连入口幻象都看不到。” 庾庆又虚心请教,“此话怎讲?还请前辈明示。” 渡娘徐徐道:“百花仙子的洞府岂是凡夫俗子能窥视的,如同你们之前说的那般,没有仙缘的人是看不到的,找不到合适的角度和方位,是看不到洞府入口的。而入口封印后,就算找到了合适的角度和方位也一样是看不见的,也可以说是从这世间消失了。 然百花仙子的洞府乃是木华之地,入口虽封印了,却也并非打不开的绝境,这颗金珠便可以当做开启的钥匙。需知,金克木,此物一靠近洞府入口,克制作用下,便能让洞府入口现形。 所谓金克木,并非是所有的金器都能让入口现形,仙家洞府的门禁毕竟非同寻常,岂能被寻常金器所克?也只有这种罕有的金源本体才能让其现形,也只有这可点石成金的仙家之物才能度化此地封印之门。” 师兄弟二人闻听此言都很惊讶,都没想到老七那手贱的死胖子从金墟随手顺的东西,居然就是开启百花仙子洞府的钥匙,这到哪说理去?简直是做梦都想不到。 他们之前只是怀疑金墟的兰花和这里的兰花会不会有关,完全是有枣没枣打一竿的态度,敢情打歪了,偏偏又是个歪打正着。 渡娘翻看着手上的金珠,又是一声叹,“若非察觉到你们身上有此物,我也不可能现形见你们,否则见了也于事无补。” 说到这个,庾庆不禁问道:“前辈也想重回仙府?” 渡娘:“回自然是想回,只是目前来说,我还回不去。当年被斩杀苏醒后,我不但发现仙府被封印了,还发现我的本命灵魄被剥夺了,没了本命灵魄,我修为进展缓慢不说,还无法离开此地,否则区区铁链贯穿的伎俩又岂能锁得住我。 我能感应到,我的灵魄应该就存放在仙府内,所以我愿助你们进入仙府,条件是你们要帮我找到我的本命灵魄给我。” 庾庆犹豫了一下,迟疑道:“能帮上前辈的忙自然是好事,只是这仙府里恐有守山兽坐镇,其实力怕不是外面闯进去的人能轻易力敌的。” 渡娘道:“里面镇守的是一只‘蜂王’,我知其弱点,只要你能帮我找本命灵魄,我自然会给你应对之法。” 庾庆点了点头,忽问道:“传闻仙家有天、地、人三座仙泉,不知百花仙子的洞府可有?” 渡娘明显怔了一下,迅疾思索着说道:“此地洞府内没有三座仙泉,好像只有一座,至于具体是什么泉,我当年身份不够,也没见过,知之不详。” 庾庆:“好,那就这样说定了,愿与前辈互相帮助。只是,目前昆灵山正在举办朝阳大会,我等是以参会者身份混进来的,天亮后被人发现不在的话,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暂时不可久留,容我们改天再来。” 话毕就伸手了,摆明了索要回对方手上的金珠。 然渡娘却顺手将金珠藏在了身后,似乎在这里也听说了朝阳大会的事,大度道:“既如此,那就暂且先放我这里,下次来了再给你们也不迟。” 师兄弟二人身形一晃,已被脚下藤枝给托起,给直接顶了上去,被直接送客了。 宾主双方的视线里,彼此都快速消失在了黑暗中。 从藤精老巢顶端出来后,藤蔓送客到位,又直接将两人送到了山崖上才缩了回去。 此时,庾庆才嘀咕了一句,“这老妖怪可能有问题。” 牧傲铁略惊,“怎讲?” 庾庆低声提醒道:“她说她不知道仙府里当年出了什么事,说醒来后才知道仙府被封印了,那怎会知道仙府里有一只‘蜂王’在坐镇?” 第五七四章 搞不定 听他这么一说,牧傲铁缓缓点头,也察觉到了可疑,往山崖下瞅了眼,低声问:“那她说的话还可信吗?” 指的就是仙泉,他们就是冲仙泉来的,那藤妖说仙府里好像有一口仙泉, 如果话不可信,还有进去的必要吗? 这也是让庾庆头疼的地方,“这老妖怪自己也不敢肯定,反倒让人不知是真是假了,就因为怀疑,咱们能就此作罢吗?”说着还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后颈脖子。 牧傲铁:“她好像是非常希望我们进去的。” 庾庆:“问题就在这里,她希望我们进去帮她的忙,大概是不希望我们死在里面的,因为她不知道我们的底细,不知道我们有多少人知道这个秘密,鲁莽借仙府弄死我们的话,那就不是灭口了,无异于结仇,等于是自找麻烦。 她能被困在这里这么多年,应该是没办法轻易跑掉的。所以她说她知道里面守山兽的弱点应该是真的,若是她能帮我们规避掉最大的危险,咱们进去走一遭、找一找也不无不可” 话到这忽一顿,挥手示意有人来了。 牧傲铁赶紧跟了他悄悄遁离。 两人本就要离开了,天际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再不走就天亮了。 两人走后不久,手里拿了颗荧石的鹿呦鸣出现了,四处巡查的意味很明显。 他这里已经将昨夜出动的灵谷所有人员集中问了遍话,大家都表示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然向兰萱的行为实在是诡异,让这边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又搞不清原因, 再亲自走走看看也是章法之一。 山崖边照明着看了看, 也没发现什么,鹿呦鸣刚转过身去,忽又顿住,又慢慢再次转回身,然后慢慢蹲下了,伸手捻起了地上的一朵喇叭花,放在鼻翼前嗅了嗅。 再起身走到山崖前,已皱了眉头,嘴里嘀咕,“这藤精昨夜竟又爬上来了,和那位大行走的来到有关系吗?” 又瞅着崖下观察了一阵后,他拿着那朵花离开了,去找颜药通气 天亮前,庾庆师兄弟两人赶回了来时下车的山林地带,就此躲藏着静静等待。 天亮,日出,云蒸霞蔚,昆灵山风光无限秀美。 辰时末的样子,驾着马车的钱五同如约出现了,师兄弟两人立马借着马车的遮挡现身了,然后快速上车钻进了木桶里躲藏。。 啪!钱五同挥鞭一甩,加快了车速离去 对守在门口望眼欲穿的南竹来说,昆灵山的风光再美也无暇欣赏,内心那叫一个煎熬,极为忐忑和担心,直到山缘边的石阶上走上来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他才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熬了一夜没联系,见到两位师弟平安回来,太激动了,忘了脚下有门槛,还好一身的修为在那,手掌撑了地又爬了起来,也清醒了点,恢复了自重。 隔壁邻居家也第一时间发现庾庆和牧傲铁回来了,窗口有人影闪过,柯燃现身了,在窗口喊了声,“几位,午饭到饭点了,要不要一起去饭堂?” 庾庆挥手回了句,“没胃口,你们去吧。” 柯燃笑着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目送了师兄弟几个回了屋内。 回屋的庾庆第一时间闯进了百里心的房间,他有点担心南竹是不是已经把百里心给怎么样了。 躺在榻上的百里心眼珠子一歪,也看到了他们,顿时又呼吸急促了起来,眼珠子一顿胡乱示意,大概是要让解开她身上的禁制。 庾庆负手凑到跟前观察了一下她身上的穿着,又歪头问一旁的南竹,“老七,你没把她给那個吧?” 南竹立马瞪眼道:“胡说什么呢,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其实吧,他一开始是动过一些歪念头的,然而不是时候,一直在担心老九和老十五,搞的他没了心情,否则真要是闲得无聊的话,他自己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对百里心做出点什么来。 庾庆解开了百里心的哑穴,问:“他没把你怎样吧?” 倒不是多关心百里心的清白,而是出了事的话要善后,万一这女人被毁了清白要拼命的话,这边得及时处置。 百里心气急败坏道:“你们到底想怎样?放开我!” 谷芙 一看她的样子,庾庆松了口气,应该是没事了,转身就走。 百里心急了,刚要再嚷嚷,南竹又出手了,又将她给点哑巴了,然后赶紧追着庾庆去了。 南竹也是怕百里心啰嗦吵闹,他现在想知道昨晚是个什么情况,干脆先让百里心再次闭嘴,反正已经对人家这样了,不在乎让其多闭嘴一阵。 师兄弟三人到了楼上,南竹立马问情况,庾庆也没瞒他,将情况大致告知了。 南竹听后目瞪口呆,满脸惊疑的样子呆了好一阵,也不知是惊还是喜,忽击掌叫了一声,“看到了吧,得亏我吧?当初我摘那果子时,还把我给嫌弃的,现在知道什么叫经验老道了吧?现在知道什么叫江湖经验了吧?做事不能只顾眼前,要看长远,没有我的话,这次想进去连门都没有!” 他噼里啪啦将自己好一阵夸,满脸的自得,那真是正儿八经以师兄的身份训斥两位师弟的样子。 在三人当中他毕竟是师兄,遇事老是没有能拿出手的功劳自己也过意不去,如今好了,那必须大夸特夸自己,毕竟指望这两个家伙有此觉悟是不可能的,这两个家伙不拆台都是好的。 庾庆一脸鄙夷的看着他,很想提醒他,当初惊醒了那位黄金大力士,被其追杀的时候,是谁一脸吓得要死的样子? 牧傲铁嗤了声,扭头就走,“瞎猫碰上死耗子!” 南竹勃然大怒,指着他离去的背影批评,“老九,你整个就一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为什么东西摆在大家眼前的时候,你们都得不到,只有我能得到?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懂不懂?” 庾庆拍拍他肩膀,指了指楼下,示意他滚,“你还是想想该怎么去安抚那女人吧,现在杀又不能杀,一直不放也不行,否则昆灵山那边一直看不到人,我们没法交代,放了她又怕她闹事。总之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哪怕是跪下来求她,你也得把她给搞定了。” 想起将人给控制了这么久,南竹有些忐忑,“这个,我可不敢保证能搞定。老十五,不是我说你,当时想个办法应付就行了,你也太简单粗暴了,直接就将人给绑了,换谁不生气?你拉的屎,让我来擦屁股,太恶心人了,我可不一定能擦干净。” 庾庆:“随便你,反正又不是我想跟她在一起,闹掰了的话,你就跟她无缘了。” 南竹顿满脸纠结。 “老七,我提醒你,能搞定她,咱们还能留下开开眼界,看过了朝阳大会再下山。搞不定的话,那咱们只能是现在下山走人。” “下山走人?那个地方,我们不进去探寻了?” “这个我跟老九已经商量过了,探寻也只能是在大会之后了,我们趁大会进来的目的只是为了弄清情况,现在进出的途径我们已经掌握了,连入口都摸清了。回头等到大会结束,昆灵山放松了警惕,再摸进来,可一蹴而就,哪怕弄出了些动静也怀疑不到我们身上。” 南竹想想也是,微微点头,旋即又叹了口气,想起要应付百里心,摇着脑袋一脸纠结地走了。 他下去了没多久,楼下就隐隐传来了百里心激烈争吵的动静,紧接着一声“啪”的动静,分外清晰。 很快又传来了咚咚上楼的脚步声。 咣!庾庆的房门被人一脚给踹开了,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百里心怒气冲冲地进来了,尾随而入的南竹一副求爷爷告奶奶的模样,脸上竟还有个鲜红的巴掌印! 一脸愣怔的庾庆皱眉站起道:“百里心,你疯了吧,进男人的房间不知道敲门吗?” 百里心:“你对我动手动脚的时候怎么不说男女有别了?我告诉你,你们昨晚干什么去了不给我解释清楚了,咱们没完!” 庾庆立刻指着南竹推卸道:“看他富态的长相、沧桑的年纪,也能看出他是我们的老大,我们都听他的,你想要解释找他要,别找我。” 南竹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有话咱们慢慢说。” 百里心一把将凑过来的他给推开了,盯着庾庆咬牙道:“我不瞎,你才是主谋,我就找你了!我告诉你,你若是不说,我就找昆灵山自首去,大家谁都别想好过。” 庾庆摊手道:“又不关你什么事,过去了就过去了,你也知道自首了大家谁都别想好过,何苦给自己找麻烦呢?” 百里心:“我不知道你们在密谋什么,也不知道你们在昆灵山都干了些什么,十有八九是见不得光的事情,我自首也许还能将功赎过,至少出了事还能撇清跟我的关系,我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坐等你们来连累我。” 庾庆很无奈,就知道这女人又要拿被连累的说辞来说事,然而人家说的也确实是道理,换谁都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连累,事到如今他只能干脆道:“你大可放心,绝不连累你,我们现在就退出大会,就此离开昆灵山,你满意了吗?” 第五七五章 退出 退出大会?貌似一脸怒容的百里心瞬间凝噎无语,明显有些不知所措。 师兄弟三人等了半晌,她才慢慢道:“退出就退出。” 话说的硬气,语气却明显有些犹豫。 虽不想参加什么比试,但庾庆其实也想留下看看,毕竟二十年才一次的盛会,既然来了, 任谁都想开开眼界,故而退让半步道:“不用急着回答,给你一天的考虑时间,如果你明天还要这样坚持介入我们的私事,那咱们就退出走人,如果还想留下开开眼界, 那就不要多问。” 说最后一句时,他很想说他们保证不会连累对方,然又意识到他们的保证没用, 只要在这里出了事,就必然要连累到对方。 百里心似陷入了某种两难,在庾庆伸手“请出”的示意下,闷声扭头,带着思索的神色而去。 屋里剩下了师兄弟三人,庾庆留意到了南竹脸上的巴掌印,愣了一下,“她打的?” “唉!”南竹叹了声,似乎在说,除了她,还能有谁? 庾庆嘿了声,揶揄道:“老七,你对我们不是很有脾气的吗?她打你,你干嘛不打回去?” 牧傲铁冷不丁一句, “他乐意。” 南竹顿时喊冤,“你们什么意思?笑话我吗?我也是有脾气的人, 你们当我不想打回去吗?可打文末读书在)起-点, 阅读无极限。 退出大会?貌似一脸怒容的百里心瞬间凝噎无语,明显有些不知所措。 师兄弟三人等了半晌,她才慢慢道:“退出就退出。” 话说的硬气,语气却明显有些犹豫。 虽不想参加什么比试,但庾庆其实也想留下看看,毕竟二十年才一次的盛会,既然来了,任谁都想开开眼界,故而退让半步道:“不用急着回答,给你一天的考虑时间,如果你明天还要这样坚持介入我们的私事,那咱们就退出走人,如果还想留下开开眼界,那就不要多问。” 说最后一句时,他很想说他们保证不会连累对方,然又意识到他们的保证没用,只要在这里出了事,就必然要连累到对方。 百里心似陷入了某种两难,在庾庆伸手“请出”的示意下,闷声扭头,带着思索的神色而去。 屋里剩下了师兄弟三人,庾庆留意到了南竹脸上的巴掌印,愣了一下,“她打的?” “唉!”南竹叹了声,似乎在说,除了她,还能有谁? 庾庆嘿了声,揶揄道:“老七,你对我们不是很有脾气的吗?她打你,你干嘛不打回去?” 牧傲铁冷不丁一句,“他乐意。” 南竹顿时喊冤,“你们什么意思?笑话我吗?我也是有脾气的人,你们当我不想打回去吗?可打 退出大会?貌似一脸怒容的百里心瞬间凝噎无语,明显有些不知所措。 师兄弟三人等了半晌,她才慢慢道:“退出就退出。” 话说的硬气,语气却明显有些犹豫。 虽不想参加什么比试,但庾庆其实也想留下看看,毕竟二十年才一次的盛会,既然来了,任谁都想开开眼界,故而退让半步道:“不用急着回答,给你一天的考虑时间,如果你明天还要这样坚持介入我们的私事,那咱们就退出走人,如果还想留下开开眼界,那就不要多问。” 说最后一句时,他很想说他们保证不会连累对方,然又意识到他们的保证没用,只要在这里出了事,就必然要连累到对方。 百里心似陷入了某种两难,在庾庆伸手“请出”的示意下,闷声扭头,带着思索的神色而去。 屋里剩下了师兄弟三人,庾庆留意到了南竹脸上的巴掌印,愣了一下,“她打的?” “唉!”南竹叹了声,似乎在说,除了她,还能有谁? 庾庆嘿了声,揶揄道:“老七,你对我们不是很有脾气的吗?她打你,你干嘛不打回去?” 牧傲铁冷不丁一句,“他乐意。” 南竹顿时喊冤,“你们什么意思?笑话我吗?我也是有脾气的人,你们当我不想打回去吗?可打 退出大会?貌似一脸怒容的百里心瞬间凝噎无语,明显有些不知所措。 师兄弟三人等了半晌,她才慢慢道:“退出就退出。” 话说的硬气,语气却明显有些犹豫。 虽不想参加什么比试,但庾庆其实也想留下看看,毕竟二十年才一次的盛会,既然来了,任谁都想开开眼界,故而退让半步道:“不用急着回答,给你一天的考虑时间,如果你明天还要这样坚持介入我们的私事,那咱们就退出走人,如果还想留下开开眼界,那就不要多问。” 说最后一句时,他很想说他们保证不会连累对方,然又意识到他们的保证没用,只要在这里出了事,就必然要连累到对方。 百里心似陷入了某种两难,在庾庆伸手“请出”的示意下,闷声扭头,带着思索的神色而去。 屋里剩下了师兄弟三人,庾庆留意到了南竹脸上的巴掌印,愣了一下,“她打的?” “唉!”南竹叹了声,似乎在说,除了她,还能有谁? 庾庆嘿了声,揶揄道:“老七,你对我们不是很有脾气的吗?她打你,你干嘛不打回去?” 牧傲铁冷不丁一句,“他乐意。” 南竹顿时喊冤,“你们什么意思?笑话我吗?我也是有脾气的人,你们当我不想打回去吗?可打 退出大会?貌似一脸怒容的百里心瞬间凝噎无语,明显有些不知所措。 师兄弟三人等了半晌,她才慢慢道:“退出就退出。” 话说的硬气,语气却明显有些犹豫。 虽不想参加什么比试,但庾庆其实也想留下看看,毕竟二十年才一次的盛会,既然来了,任谁都想开开眼界,故而退让半步道:“不用急着回答,给你一天的考虑时间,如果你明天还要这样坚持介入我们的私事,那咱们就退出走人,如果还想留下开开眼界,那就不要多问。” 说最后一句时,他很想说他们保证不会连累对方,然又意识到他们的保证没用,只要在这里出了事,就必然要连累到对方。 谷軵 百里心似陷入了某种两难,在庾庆伸手“请出”的示意下,闷声扭头,带着思索的神色而去。 屋里剩下了师兄弟三人,庾庆留意到了南竹脸上的巴掌印,愣了一下,“她打的?” “唉!”南竹叹了声,似乎在说,除了她,还能有谁? 庾庆嘿了声,揶揄道:“老七,你对我们不是很有脾气的吗?她打你,你干嘛不打回去?” 牧傲铁冷不丁一句,“他乐意。” 南竹顿时喊冤,“你们什么意思?笑话我吗?我也是有脾气的人,你们当我不想打回去吗?可打 退出大会?貌似一脸怒容的百里心瞬间凝噎无语,明显有些不知所措。 师兄弟三人等了半晌,她才慢慢道:“退出就退出。” 话说的硬气,语气却明显有些犹豫。 虽不想参加什么比试,但庾庆其实也想留下看看,毕竟二十年才一次的盛会,既然来了,任谁都想开开眼界,故而退让半步道:“不用急着回答,给你一天的考虑时间,如果你明天还要这样坚持介入我们的私事,那咱们就退出走人,如果还想留下开开眼界,那就不要多问。” 说最后一句时,他很想说他们保证不会连累对方,然又意识到他们的保证没用,只要在这里出了事,就必然要连累到对方。 百里心似陷入了某种两难,在庾庆伸手“请出”的示意下,闷声扭头,带着思索的神色而去。 屋里剩下了师兄弟三人,庾庆留意到了南竹脸上的巴掌印,愣了一下,“她打的?” “唉!”南竹叹了声,似乎在说,除了她,还能有谁? 庾庆嘿了声,揶揄道:“老七,你对我们不是很有脾气的吗?她打你,你干嘛不打回去?” 牧傲铁冷不丁一句,“他乐意。” 南竹顿时喊冤,“你们什么意思?笑话我吗?我也是有脾气的人,你们当我不想打回去吗?可打 退出大会?貌似一脸怒容的百里心瞬间凝噎无语,明显有些不知所措。 师兄弟三人等了半晌,她才慢慢道:“退出就退出。” 话说的硬气,语气却明显有些犹豫。 虽不想参加什么比试,但庾庆其实也想留下看看,毕竟二十年才一次的盛会,既然来了,任谁都想开开眼界,故而退让半步道:“不用急着回答,给你一天的考虑时间,如果你明天还要这样坚持介入我们的私事,那咱们就退出走人,如果还想留下开开眼界,那就不要多问。” 说最后一句时,他很想说他们保证不会连累对方,然又意识到他们的保证没用,只要在这里出了事,就必然要连累到对方。 百里心似陷入了某种两难,在庾庆伸手“请出”的示意下,闷声扭头,带着思索的神色而去。 屋里剩下了师兄弟三人,庾庆留意到了南竹脸上的巴掌印,愣了一下,“她打的?” “唉!”南竹叹了声,似乎在说,除了她,还能有谁? 庾庆嘿了声,揶揄道:“老七,你对我们不是很有脾气的吗?她打你,你干嘛不打回去?” 牧傲铁冷不丁一句,“他乐意。” 南竹顿时喊冤,“你们什么意思?笑话我吗?我也是有脾气的人,你们当我不想打回去吗?可打 退出大会?貌似一脸怒容的百里心瞬间凝噎无语,明显有些不知所措。 师兄弟三人等了半晌,她才慢慢道:“退出就退出。” 话说的硬气,语气却明显有些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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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长道和吴容贵却是相视一笑,也不知有什么值得好笑旳…… 幽雅客院外,向兰萱正坐在大树阴凉下喝茶,一只飞鸟从她上空过,落在了院子里面。 不一会儿,随从出来,奉上了一份密信,“大行走,柯燃发来了消息,说阿士衡他们退赛了。” “退赛?”举杯唇边的向兰萱一愣,问:“什么意思?” 随从:“退出比赛,离开了昆灵山。” 向兰萱顿感莫名其妙,放下茶盏,伸手扯了密信到手,迅速摊开了查看,看后久久无语,连眉头都皱了起来,“违逆师门,内心有愧,遵从门规退出朝阳大会,以图重归龙光宗…这是什么狗屁情况?” 若是不知道庾庆他们身份的,可能还真会信了这鬼话,问题是,本就不是龙光宗的人,鬼的重归龙光宗。 她抬眼看向随从,问:“这是柯燃打探到的情况,还是他自己猜想的情况?” 随从懂她的意思,尬笑道:“消息上面明确说了退出了,且已经离开了昆灵山,应该不会有假。” “真的离开了…”向兰萱想想也是,从石桌旁站了起来,徘徊在了大树下自言自语,“这就走了?看来那晚他们已经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不然怎会轻易离开?” 随从恭维道:“至少有一点大行走是料准了的,他们此来不敢公开露面参赛,所以才会退赛离开。” 风吹裙袂,向兰萱止步沉吟,“没头没脑的,天知道他想干什么。”继而又是一声叹,“算了,不关我们的事,走了好,自己走了,我们反倒省事了。对了,龙行云那边什么情况?” 随从道:“昨天傍晚就安排了人在他耳边漏了风,不出大行走所料,他今天就等不及了,已经赶过去了,不过探花郎他们已经走了,显然是要扑个空的。” 向兰萱突发奇想,“会不会是那位探花郎知道了龙行云要去找他,故而被吓跑了?” “大行走的意思是,那位探花郎提前知道了消息?”随从愣神反问一句,旋即又缓缓点头,“确实有这个可能,若真如此的话,那厮在昆灵山的耳目之灵通怕是超乎了我们的想象。” 对此,向兰萱内心里确实有各种好奇,若不是眼前有占据她精力的主要事情,加之又有某些忌惮,否则她还真要组织力量针对性的查一查,以慰自己的好奇心,然此时也只能是重申一句,“算了,走了就好。” 山路上,马车摇晃着,车内闭目养神的庾庆也没想到会这样草草离开。 南竹、牧傲铁和百里心也都不吭声,各有各的心思,唯一相同的想法怕是都有些惋惜。 朝阳大会毕竟是二十年一次的盛会,来了却错过了,说不可惜是假的。 拉车的马蹄声渐渐有些凌乱,仔细听,是掺杂了别的蹄声,还有铃铛声,由远及近,疾驰到马车旁。 突然,车厢外有人大喊,“停车!给我停车!” 这声音怎么听着好像有些熟悉?庾庆睁开了双眼,与两位师兄对望,皆有些疑惑。 马车被逼停了,师兄弟三人也拨开了车帘子往外瞅去,入眼便见一张熟悉的面孔,不是别人,正是那长的还挺有模样的老熟人,龙行云! 只见龙行云勒马在前,挡住了马车的前行方向。 突然在这里见到龙行云,师兄弟三人当场傻眼了的感觉。 一旁又有减速的马蹄声懒慢踏踏过来,来人骑马徐徐上前,一头银发,嘴上叼着旱烟杆吧嗒着烟气,正是银山河,慢慢放马到了龙行云边上。 车夫皱眉问了声,“你们是谁,为何拦路,想干什么?” 见到师兄弟三人的龙行云已经是一脸的冷笑,冷笑中甚至渐渐泛起几许狰狞意味,他没理会车夫,只盯着庾庆招呼道:“果然是你们!在下程龙,我现在是不是应该称呼你张兄?张兄别来无恙,咱们终于又见面了,哈哈哈哈……” 可谓是仰天大笑,笑的好不痛快的模样,一副即将得偿所愿的痛快模样。 没喊出庾庆探花郎的名字,是因为知道庾庆用了化名,不宜公开,如同他自己用了化名不敢公开一样,一旦公开,比武的时候对方顾虑你的身份,怕是不敢下重手出全力,那比试就失去了真实性。 他也是不久前跑到了丁寅区找庾庆时知道的,同时也发现庾庆等人已经退赛离开了,获悉刚走不久,当即又一路疾驰追来,终于在庾庆等人出山前给拦下来了。 银山河纯粹是没办法才跟了过来的。 两人能有坐骑在昆灵山境内直接乱跑,自然是因为自身的身份。 庾庆却瞅向了银山河,并慢慢钻出了马车站在了车辕上,一脸阴沉地质问银山河,“你什么意思?说话不算话吗?” 银山河无动于衷,波澜不惊,就好像是从未许诺过什么一般,只偏头示意了一下,“借一步说话!” 这次轮到龙行云不爽了,偏头问:“银叔,什么意思?” 银山河不理他,一个闪身而起,飞落在了一旁的山林中。 庾庆亦从车辕上飞身而去,南竹和牧傲铁立马钻出了马车盯着,谨防有变,做好了随时支援的准备。 山林中,两条人影一前一后落在了相近的位置面对,庾庆再次质问:“你向我保证过,一年内不让他出赤兰阁的,这才过了几个月,这就是你的承诺?” 银山河:“是我食言了,但也不全是我的责任,主要问题在你自己身上。” 庾庆瞪眼,怒极反笑,“你还真能倒打一耙,你自己没管住人,反倒怪上了我,这就是赤兰阁的威风吗?” 银山河态度平静,“你也不想想你当初都对他说了些什么,你嘴上不留情,把他给刺激过头了,他真的听了你的,打探了一下外界对他的评价,果真听到了不少的负面评价,砸了家里不少的东西。 恰好,朝阳大会即将召开,他决定不依靠任何人,前来与天下英杰一较高下,他想亲自证明自己的实力,想用实力让天下人闭嘴。对此,阁主认为不是坏事,也愿意让他来见识一下,我劝也没用,阁主的意思,我能怎么办? 何况压根就不是冲你来的,也没想到你得罪了那些人还敢跑来参加朝阳大会。他也是昨天听到有人说在这边看到了你,说长的像那位大名鼎鼎的探花郎,他对你的反应挺大,于是今天就跑来打探了,一听你们一伙的体貌,立马追了过来,没想到还真是你们。” 事情原委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语气和态度也摆在那,不屑于对庾庆说谎,没有任何推卸责任的意思,但也仅此而已,就是给个交代,没打算做任何道歉。 庾庆却是哑口无言了,做梦也没想到龙行云能来这里居然是因为受了他的刺激,一时竟无言以对。 偏偏他又不能把银山河给怎样,不敢骂过头了,也不敢动手教训人家,只能咬牙道:“他跑来堵我到底几个意思?” 银山河:“不知道,他急着赶来追你,没说。一年的期限未过,我的承诺依然有效,我拦不住他来参会,但能拦住他对你出手,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说完就一个闪身飞出山林,又回到了马背。 这话算是私下交了个底,顿令庾庆放心不少,否则真要动起手来的话,龙行云有银山河做帮手,他们几个加一块也不是对手。 于是他也飞身返回了,直接落在了车厢顶上,居高临下问龙行云,“程兄,你跑来拦我是几个意思?” 龙行云正在问银山河刚才回避他说了些什么,闻言回头,冷笑道:“你跑什么,怕了我不成?” 庾庆当即拱了拱手,“是的,我确实怕了你,求高抬贵手放过我们!” 此话一出,龙行云当场愣住了,有点傻眼,没想到对方直接就认怂了,这让他有些转不过弯来。 自从上次冥海的事件后,他不知多少次在噩梦里被庾庆那恶毒的嘴脸给惊醒了,好像几辈子的耳光都在那次给受完了,真的是屡次在梦中气得瑟瑟发抖。 那么一个凶神恶煞般的人物,突然就弱的跟个孙子一样,让他好不习惯,甚至感觉憋屈。 驾车的车夫见状不对,但看到来客马脖子上的铃铛也知道是昆灵山的贵客,一般的外人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随意在昆灵山内跑来跑去,但还是提醒道:“这里是昆灵山,由不得谁想拦路就拦路,有什么事你们出了昆灵山慢慢解决。” 正无处发泄的龙行云当即破口大骂,“昆灵山算个屁,你们掌门见了老子也要客客气气,你算个什么东西?瞎了你的狗眼,不想死就给我滚一边去!” 见对方辱及宗门,车夫顿怒,虽不敢放肆,却也不能坐视,正要义正言辞驳斥,银山河却出手了,扔出了一块令牌,“小兄弟行个方便,暂且回避一下,不要与他这种粗人一般见识,回头我自会给贵派一个交代,不会让你难做!” 车夫下意识接了令牌,翻看之下认出是宗门的通行令牌,而且是级别很高的那种,这确实是给贵客行方便用的,加之对方的话很客气,遂忍气吞声的走过去,双手将令牌奉还了,然后真的走开回避了。 第五七七章 蠢货,狗探花 百里心一直在暗暗打量拦路的两人,到了此时自然能看出来者的身份不一般。 而车夫也没走多远,也就走开了几步,转过了身去,当做没看见旳样子。 龙行云的注意力马上又集中到了庾庆身上,“少跟老子装孙子,你不是让我放单来找你吗?你不是说只要我敢单挑你,你就随时应战吗?如今我来了,你跟我装什么孙子,你之前的狗胆哪去了?” 庾庆压根不想跟这种货色纠缠,再次干脆服软,“我认输,求龙…求程兄高抬贵手放过我们!” 这态度,令龙行云有些抓狂,大喊一声,“不行!” 开什么玩笑,冥海上被羞辱成那个样子,脸都被打肿了,“奶凶”二字更是让他刻骨铭心,此生未有,深以为恨,又岂是对方一句认输就能过去的,不雪耻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见到仇人的那一瞬间,他幻想过的各种数不清的折磨人的手段,恨不得立刻全部施展在庾庆身上,让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当然,在此之前他还想证明自己,否则岂不是印证了对方说的那两个字——奶凶! 在他看来,这两个字不但骂了他,连他娘也给一起骂了。 “少爷!” 皱了眉头的银山河忽重重提醒一声,他发现这位少阁主的情绪已经严重失控了,严重失态。 龙行云闻言多少恢复了一些清醒,又改口道;“你若非要认输,我也不拦你,认输起码要有个认输的样子!” 庾庆迟疑道:“怎样才叫认输的样子?” 龙行云面露狰狞,“束手就擒,任由处置!” 清醒后的言语,不说有没有分寸,但确实有方式方法多了。 闻听此言,南竹和牧傲铁几乎同时齐齐回头盯向马车上的庾庆,都给出了微微的摇头示意,表示绝不能答应。 庾庆又岂能不知,这真要落在了对方的手上,下场一定会很惨,当即沉声道:“程兄,你这就有些强人所难了。上次的事情我承认是我做的过分了,但我也是被逼无奈,是你要杀我在先,我不得已之下才出手偷袭。 程兄,你不妨想想,哪一次不是你先主动跑来针对我?哪一次我不是被逼无奈?冤家宜解不宜结,以前的事情算我不对,我在这里向你陪个不是,过往的恩怨就此揭过可好?” 龙行云心头的那口恶气怎么可能轻易被两句话给化解,冷笑不止,“你倒是说的轻松,敢做就要承担后果,少说那些没用的屁话,我就问你一句,你是束手就擒,还是兑现承诺接受我的挑战?” 对师兄弟几人来说,束手就擒是不可能的事情,不可能把小命送别人手上去。 于是庾庆紧绷着脸颊沉默不语,目光不时投向银山河,希望银山河能出面劝阻。 然而银山河视若无睹,根本不为所动,于是庾庆大概猜到了这位的意图,估计这白头佬并不反对龙行云凭实力跟他正面单挑。 也确实如此,银山河知道上次的事已经成了龙行云的心魔,不凭实力正面硬碰硬一次,少阁主是无法认清自己的,也无法清醒过来。 单纯点说,他也希望龙行云凭自己的实力正面击败这位探花郎。 然庾庆却突然大声道:“车夫,咱们继续赶路,朝阳大会期间,压阵的可不止是你们昆灵山,我倒要看看谁敢在现在的昆灵山公然妄为!” 他这话既是在提醒车夫不要怕,也是在提醒龙行云和银山河,你们赤兰阁是能压昆灵山一头没错,但此时此地也不是你赤兰阁能随意撒野的。 车夫闻声转身,明显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走了过来。 龙行云则针对庾庆怒目而视,一副“你敢”的样子! 庾庆不予理会,挥手示意了南竹他们上车,自己则盘腿坐在了车厢顶上,对坐上车辕的车夫喝了声,“走!” 车夫也很无奈,对拦路者道:“二位,我奉命宗门之命送客,不能半途而废,也不能弃之不理,否则宗门饶不了莪,烦请二位贵客让路!” “狗东西!”龙行云一声骂,勃然大怒,不是冲车夫,而是冲自己直勾勾盯着的庾庆,身形一动,就要飞上车顶动手,然一侧陡然伸出一只手,将刚离开马背的他又给拽了回去。 出手的除了银山河也不会有别人,牢牢控制住了龙行云,不让他冲动。 “银叔,是他言而无信,是他食言在先!”龙行云回头怒吼。 银山河:“如今的昆灵山确实不是随便撒野的地方,作为客人,也不能让主人难堪。”话毕,拨转坐骑,并施法逼迫了龙行云的坐骑带着人一起让了路。 车夫轻轻松了口气,挥鞭一甩,“驾!” 于是马车继续前行。 龙行云看着擦身而过的马车,看着坐在车厢上招摇而过的庾庆,心中的愤怒之情难以言表,顿狰狞咬牙道:“卑鄙狗贼!既然是你自己食言在先,那就别怪我仗势欺人,我倒要看你这辈子能跑哪去。 你今天只要敢跑,我就发动一切能发动的力量捉拿,我看你往哪躲,我看你能躲多久! 听说你是从一个山村长大的,那就从那个山村开始,所有与你有牵连的人,能拿的,我一律不会放过,我就不信抓不到一个你在乎的人,我就不信挖不出来你,我看你能不能躲一辈子!” 听着背后传来的厉声恨语,车顶上的庾庆脑海里也闪过了一个村庄农人村妇耕种的画面,两眼骤然一眯,目光泛冷,突出声喝道:“停车!” 车厢内的南竹和牧傲铁神色皆剧变,真要按龙行云这宁可抓错也不放过的方式乱搞的话,倒霉的恐不止是那些村民, 只怕连玲珑观都要被牵扯进来。 后山的那个道观,村民都知道的,或多或少都与之有来往,包括真正的阿士衡。 关键人家的话未必是恐吓那么简单,人家确实有那么大的能量。 当初老十五之所以对人家用激将法激人家放单,不就是不希望人家动用背后的势力么。 马车被紧急勒停了,马夫回头看向车顶的庾庆,因为是他喝停的,说走的是他,说停的又是他。 而庾庆则猛回头盯向了龙行云,与龙行云的目光稍作对视,便又盯向了银山河。 银山河吧嗒了一口旱烟,略偏头,避开了他的眼神,老神在在的样子,对于龙少阁主的威胁显然并无任何意见。 见恐吓奏效了,龙行云脸上露出了得逞的狞笑,以为他怕了! 庾庆翻身腾空落地,直盯着龙行云,面无表情,不疾不徐地往回走。 南竹和牧傲铁也立刻跳出了车,快步跟了上去,手都下意识紧握在了剑柄上,尽管知道真要动起手来加一块都打不赢银山河,但并无人犹豫。 银山河目光略斜,这次多注意、多打量了一下两人,然后目光又注意到了那个下车的女人。 百里心跳下了车,翻手取弓,弓拎在了手上,目光清冷,紧盯那边几人的一举一动。 庾庆走到了龙行云跟前停步,盯着他冷冷道:“蠢货,你如果还有点脑子的话,就应该清楚,如今的昆灵山不是你我私斗的地方,你不怕出事,我还怕惹麻烦呢。” 语气跟之前直接认怂的态度截然不同,而且是天差地别,竟直接用上了羞辱性词语。 银山河眼角跳了跳。 龙行云嘴角略有抽搐,竟又下意识联想到了“奶凶”二字,脸上神色瞬间有了恼羞成怒意味,亦翻身跳下了马,与庾庆面对面对峙在了一块,手指戳着庾庆胸口,一字一句道:“狗探花,谁要跟你私斗了,朝阳大会是干什么的,不就是用来比武的吗?咱们擂台上见!” 庾庆愣了一下,立马拒绝道:“要单挑,犯不着上擂台,出了昆灵山也一样可以。” 他有诸多忌讳,是不想公开露脸的。 但龙行云却不这么想,见他抗拒,反而以为自己抓住了他的软肋,以为他怕当众出糗,怕影响“天下第一才子”的名声,这反而令其万分期待了起来,期待当众羞辱天下第一才子的情形。 那么多人看着,当众痛揍天下第一才子,传出去后必然轰动,还有比这更能雪耻的吗? 那画面想想都兴奋,而且是越想越兴奋,他当即一口咬定,“没区别,就擂台上见真章!” 庾庆:“你脑子进水了吧,怎么没区别?比试有比试的规则,都是抽签选对手的,何况咱们还不在一个区。其它方面也许可以对你破例,但朝阳大会的比试规则是多重大的事,不可能为你破例,不可能特意把我们两个安排在一起比试。” 龙行云:“你我都打到最后,不就可以了。” “……” 庾庆哑口无言,真的是无言以对,真不知道这厮是怎么想的,哪来那么大的自信,真当天下英杰都是草包吗?也没听说你赤兰阁有天下无敌的本事。 哪怕是他这个对自己实力颇为自信的,也不敢小视天下豪杰。 想了想,他反问道:“若你打不到最后呢?” 龙行云则明显比他更有自信,“若打不到与你对决,那问题便出在我身上,与你无关,算你兑现了承诺,你我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从此以后我保证不再找你麻烦!” 这倒是令庾庆眼睛一亮,感觉龙行云难以得逞的可能性太大了,立马回头看向了银山河,想寻求保证。 他话还没出口,银山河便好像懂了,抬手摘下了嘴上的烟杆,淡淡道:“我作保,届时他若再找你麻烦,我收拾他。” 庾庆默了默,“但我无法保证能打到最后与你比试。” 龙行云要挟道:“那就是你的事了,做不到就别怪我仗势欺人!” 这不是无理取闹吗?庾庆脸色一沉,但还是忍住怒火道:“你非要在擂台上见,我也没意见,但打到最后劳心劳力的真没必要。我有个办法,可以缩小比试范围,又可以不破坏比试规则,趁现在还能换住的山头,凭你的背景,跨大区调动应该没问题,你不妨换到我住的片区来,这样咱们能对上的概率会大很多。” 他认为自己已经是做了巨大的让步了。 龙行云却挑了眉头,认定了这狗探花就是想缩小出糗的范围。 第五七八章 折返 有此念先入为主,对恨不得让庾庆遭受奇耻大辱的他来说,越发不肯让步,一种不理智的执拗,近乎变态,一口咬定道:“没那个必要!” 此话一出,连银山河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谁讲理,谁不讲理,一目了然的事情,此番面对的是天下俊杰,这位探花郎乃一介弃文从武之人,确实没办法保证能打到后面去跟少阁主碰面。 他不禁插话道:“少爷,他的建议还行, 我去找昆灵山打招呼,把你们放到一个片区去。” 龙行云见他来裹乱, 顿不满道:“银叔,比试的事情你就不要掺和了。” 银山河:“问题是他确实没办法保证自己能做到。” 龙行云反问:“做不到?做不到凭什么说要让我跟他单挑?同样的比试,连跟我碰面的资格都没有,孰强孰弱还需要再比吗?他以为自己是谁,对我使激将法的时候难道没想过要付出代价吗?不敢承担后果,凭什么乱吠?” 银山河多少有些意外的打量了一下他,敢情这位少阁主也知道人家当初那些个话是激将法呀,既然知道, 干嘛还那么想不开? 龙行云又盯向了庾庆,问:“这样的比试,若我能胜出晋级,你却连胜出的资格都没有, 算你输了,不冤枉你吧?” 他的话从这个角度切入了, 搞文末读书在起点, 阅读无极限。 有此念先入为主,对恨不得让庾庆遭受奇耻大辱的他来说, 越发不肯让步,一种不理智的执拗,近乎变态,一口咬定道:“没那个必要!” 此话一出,连银山河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谁讲理,谁不讲理,一目了然的事情,此番面对的是天下俊杰,这位探花郎乃一介弃文从武之人,确实没办法保证能打到后面去跟少阁主碰面。 他不禁插话道:“少爷,他的建议还行,我去找昆灵山打招呼,把你们放到一个片区去。” 龙行云见他来裹乱,顿不满道:“银叔,比试的事情你就不要掺和了。” 银山河:“问题是他确实没办法保证自己能做到。” 龙行云反问:“做不到?做不到凭什么说要让我跟他单挑?同样的比试,连跟我碰面的资格都没有,孰强孰弱还需要再比吗?他以为自己是谁,对我使激将法的时候难道没想过要付出代价吗?不敢承担后果,凭什么乱吠?” 银山河多少有些意外的打量了一下他,敢情这位少阁主也知道人家当初那些个话是激将法呀,既然知道,干嘛还那么想不开? 龙行云又盯向了庾庆,问:“这样的比试,若我能胜出晋级,你却连胜出的资格都没有,算你输了,不冤枉你吧?” 他的话从这个角度切入了,搞 有此念先入为主,对恨不得让庾庆遭受奇耻大辱的他来说,越发不肯让步,一种不理智的执拗,近乎变态,一口咬定道:“没那个必要!” 此话一出,连银山河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谁讲理,谁不讲理,一目了然的事情,此番面对的是天下俊杰,这位探花郎乃一介弃文从武之人,确实没办法保证能打到后面去跟少阁主碰面。 他不禁插话道:“少爷,他的建议还行,我去找昆灵山打招呼,把你们放到一个片区去。” 龙行云见他来裹乱,顿不满道:“银叔,比试的事情你就不要掺和了。” 银山河:“问题是他确实没办法保证自己能做到。” 龙行云反问:“做不到?做不到凭什么说要让我跟他单挑?同样的比试,连跟我碰面的资格都没有,孰强孰弱还需要再比吗?他以为自己是谁,对我使激将法的时候难道没想过要付出代价吗?不敢承担后果,凭什么乱吠?” 银山河多少有些意外的打量了一下他,敢情这位少阁主也知道人家当初那些个话是激将法呀,既然知道,干嘛还那么想不开? 龙行云又盯向了庾庆,问:“这样的比试,若我能胜出晋级,你却连胜出的资格都没有,算你输了,不冤枉你吧?” 他的话从这个角度切入了,搞 有此念先入为主,对恨不得让庾庆遭受奇耻大辱的他来说,越发不肯让步,一种不理智的执拗,近乎变态,一口咬定道:“没那个必要!” 此话一出,连银山河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谁讲理,谁不讲理,一目了然的事情,此番面对的是天下俊杰,这位探花郎乃一介弃文从武之人,确实没办法保证能打到后面去跟少阁主碰面。 他不禁插话道:“少爷,他的建议还行,我去找昆灵山打招呼,把你们放到一个片区去。” 龙行云见他来裹乱,顿不满道:“银叔,比试的事情你就不要掺和了。” 银山河:“问题是他确实没办法保证自己能做到。” 龙行云反问:“做不到?做不到凭什么说要让我跟他单挑?同样的比试,连跟我碰面的资格都没有,孰强孰弱还需要再比吗?他以为自己是谁,对我使激将法的时候难道没想过要付出代价吗?不敢承担后果,凭什么乱吠?” 银山河多少有些意外的打量了一下他,敢情这位少阁主也知道人家当初那些个话是激将法呀,既然知道,干嘛还那么想不开? 龙行云又盯向了庾庆,问:“这样的比试,若我能胜出晋级,你却连胜出的资格都没有,算你输了,不冤枉你吧?” 他的话从这个角度切入了,搞 有此念先入为主,对恨不得让庾庆遭受奇耻大辱的他来说,越发不肯让步,一种不理智的执拗,近乎变态,一口咬定道:“没那个必要!” 此话一出,连银山河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谁讲理,谁不讲理,一目了然的事情,此番面对的是天下俊杰,这位探花郎乃一介弃文从武之人,确实没办法保证能打到后面去跟少阁主碰面。 他不禁插话道:“少爷,他的建议还行,我去找昆灵山打招呼,把你们放到一个片区去。” 龙行云见他来裹乱,顿不满道:“银叔,比试的事情你就不要掺和了。” 谷蚲 银山河:“问题是他确实没办法保证自己能做到。” 龙行云反问:“做不到?做不到凭什么说要让我跟他单挑?同样的比试,连跟我碰面的资格都没有,孰强孰弱还需要再比吗?他以为自己是谁,对我使激将法的时候难道没想过要付出代价吗?不敢承担后果,凭什么乱吠?” 银山河多少有些意外的打量了一下他,敢情这位少阁主也知道人家当初那些个话是激将法呀,既然知道,干嘛还那么想不开? 龙行云又盯向了庾庆,问:“这样的比试,若我能胜出晋级,你却连胜出的资格都没有,算你输了,不冤枉你吧?” 他的话从这个角度切入了,搞 有此念先入为主,对恨不得让庾庆遭受奇耻大辱的他来说,越发不肯让步,一种不理智的执拗,近乎变态,一口咬定道:“没那个必要!” 此话一出,连银山河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谁讲理,谁不讲理,一目了然的事情,此番面对的是天下俊杰,这位探花郎乃一介弃文从武之人,确实没办法保证能打到后面去跟少阁主碰面。 他不禁插话道:“少爷,他的建议还行,我去找昆灵山打招呼,把你们放到一个片区去。” 龙行云见他来裹乱,顿不满道:“银叔,比试的事情你就不要掺和了。” 银山河:“问题是他确实没办法保证自己能做到。” 龙行云反问:“做不到?做不到凭什么说要让我跟他单挑?同样的比试,连跟我碰面的资格都没有,孰强孰弱还需要再比吗?他以为自己是谁,对我使激将法的时候难道没想过要付出代价吗?不敢承担后果,凭什么乱吠?” 银山河多少有些意外的打量了一下他,敢情这位少阁主也知道人家当初那些个话是激将法呀,既然知道,干嘛还那么想不开? 龙行云又盯向了庾庆,问:“这样的比试,若我能胜出晋级,你却连胜出的资格都没有,算你输了,不冤枉你吧?” 他的话从这个角度切入了,搞 有此念先入为主,对恨不得让庾庆遭受奇耻大辱的他来说,越发不肯让步,一种不理智的执拗,近乎变态,一口咬定道:“没那个必要!” 此话一出,连银山河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谁讲理,谁不讲理,一目了然的事情,此番面对的是天下俊杰,这位探花郎乃一介弃文从武之人,确实没办法保证能打到后面去跟少阁主碰面。 他不禁插话道:“少爷,他的建议还行,我去找昆灵山打招呼,把你们放到一个片区去。” 龙行云见他来裹乱,顿不满道:“银叔,比试的事情你就不要掺和了。” 银山河:“问题是他确实没办法保证自己能做到。” 龙行云反问:“做不到?做不到凭什么说要让我跟他单挑?同样的比试,连跟我碰面的资格都没有,孰强孰弱还需要再比吗?他以为自己是谁,对我使激将法的时候难道没想过要付出代价吗?不敢承担后果,凭什么乱吠?” 银山河多少有些意外的打量了一下他,敢情这位少阁主也知道人家当初那些个话是激将法呀,既然知道,干嘛还那么想不开? 龙行云又盯向了庾庆,问:“这样的比试,若我能胜出晋级,你却连胜出的资格都没有,算你输了,不冤枉你吧?” 他的话从这个角度切入了,搞 有此念先入为主,对恨不得让庾庆遭受奇耻大辱的他来说,越发不肯让步,一种不理智的执拗,近乎变态,一口咬定道:“没那个必要!” 此话一出,连银山河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谁讲理,谁不讲理,一目了然的事情,此番面对的是天下俊杰,这位探花郎乃一介弃文从武之人,确实没办法保证能打到后面去跟少阁主碰面。 他不禁插话道:“少爷,他的建议还行,我去找昆灵山打招呼,把你们放到一个片区去。” 龙行云见他来裹乱,顿不满道:“银叔,比试的事情你就不要掺和了。” 银山河:“问题是他确实没办法保证自己能做到。” 龙行云反问:“做不到?做不到凭什么说要让我跟他单挑?同样的比试,连跟我碰面的资格都没有,孰强孰弱还需要再比吗?他以为自己是谁,对我使激将法的时候难道没想过要付出代价吗?不敢承担后果,凭什么乱吠?” 银山河多少有些意外的打量了一下他,敢情这位少阁主也知道人家当初那些个话是激将法呀,既然知道,干嘛还那么想不开? 龙行云又盯向了庾庆,问:“这样的比试,若我能胜出晋级,你却连胜出的资格都没有,算你输了,不冤枉你吧?” 他的话从这个角度切入了,搞 有此念先入为主,对恨不得让庾庆遭受奇耻大辱的他来说,越发不肯让步,一种不理智的执拗,近乎变态,一口咬定道:“没那个必要!” 此话一出,连银山河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谁讲理,谁不讲理,一目了然的事情,此番面对的是天下俊杰,这位探花郎乃一介弃文从武之人,确实没办法保证能打到后面去跟少阁主碰面。 他不禁插话道:“少爷,他的建议还行,我去找昆灵山打招呼,把你们放到一个片区去。” 龙行云见他来裹乱,顿不满道:“银叔,比试的事情你就不要掺和了。” 银山河:“问题是他确实没办法保证自己能做到。” 龙行云反问:“做不到?做不到凭什么说要让我跟他单挑?同样的比试,连跟我碰面的资格都没有,孰强孰弱还需要再比吗?他以为自己是谁,对我使激将法的时候难道没想过要付出代价吗?不敢承担后果,凭什么乱吠?” 银山河多少有些意外的打量了一下他,敢情这位少阁主也知道人家当初那些个话是激将法呀,既然知道,干嘛还那么想不开? 龙行云又盯向了庾庆,问:“这样的比试,若我能胜出晋级,你却连胜出的资格都没有,算你输了,不冤枉你吧?” 他的话从这个角度切入了,搞 第五七九章 开始前 同为邻居的禅少庭等人眼巴巴看着这一幕,也想知道这几个家伙跑回来了是什么意思,只不过禅少庭跟庾庆他们向来不和气,也不好意思过去问。 于是自然是萧长道和吴容贵主动凑了过去,跑到了人去人又回的屋里打听。 对这两个家伙,庾庆等人如今已没什么好感,主要因为南竹之前在各山头到处溜达时,遇见了一些被两人用手段给搞走旳人,无意中知道了两人暗地里耍的阴招。 尽管如此,庾庆等人也没有把真相告知禅少庭,因为没必要结这个仇,也能理解底层人物想往上爬的一些心态和手段,没人愿意甘居人下,无非是最后的结果成与不成,譬如庾庆自己当初还跑去做过人贩子呢。 但心里肯定是有疙瘩的,故而敷衍一顿,只说不走了,继续参会之类的。 萧、吴二人搞不明原因,之后又找武天打听,然而武天也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反正宗门说行就行,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也只说是重新参会。 两人客套一番刚出去,又遇上了快步来到的柯燃。 撞见二人,柯燃朝屋里抬了抬下巴,问了句,“怎么回事?” 两人皆摇头,萧长道:“不清楚,说是反悔了,又回来参会了。” “又回来参会?”柯燃一脸错愕,当这是什么,还可以来来回回这么随意的吗?那几个家伙进进出出的搞什么?当即不管二人,快步进了里面直接找庾庆等人询问。 庾庆等人对他的态度自然是比对之前那两位的态度好多了,但给出的答案也还是差不多,真相也实在是没办法告知。 确定这几位确实返回参会了,柯燃小汗一把,他这里也正准备退出呢,还好这帮家伙反悔的快,再晚上一点,他也就走了。 并未过多逗留,打过招呼后,他又赶紧回了自己屋里,赶紧传出密信,禀报这里的变故情况。 收到消息的向兰萱也相当意外,第一件事就是搞清到底是怎么回事,人已经走了,怎么又返回了? 这个并不难打听,找昆灵山询问后,立马查到了事情和龙行云有关,遂又找到了那个车夫,结果自然就清楚了。 “被龙行云给逼回来的?” 站在轩阁凭栏处的向兰萱错愕疑问,一脸的难以置信状。 随从禀报道:“具体交谈了什么,那个车夫也没听全,但从已经听到的内容,还有龙行云和银山河的行为来看,探花郎他们确实是被龙行云逼回去参会的。车夫说,能看出他们之间的敌对状态很明显。” 向兰萱双手扶在栏杆上,脸上神情处于懵傻状态。 良久后,她才自言自语嘀咕了一句,“他们离开了,龙行云赶去把他们给截回来了,为什么?” 随从哪知道为什么,总之小汗一把,本想把龙行云弄去逼走探花郎,结果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感觉大行走这一出确实闹得有些尴尬了。 静默了好一阵,见大行走还是一副想不通的样子,遂提醒道:“其实现在可以让昆灵山名正言顺赶走他们,借口就是他们自己已经退出了,不容如此反复无常视若儿戏。” 向兰萱叹了声,“我说了我们明面上不能介入此事,若无忌讳的话,还需要借昆灵山的手吗?直接让他们走人便可。甚至无须让他们走人,随便他们怎么闹,我接着便是。” 随从闻言唏嘘,知道这位怕的不是什么探花郎,而是担心自己被某人误会,落下个不知死活的印象…… 昆灵山宗门的一座飞瀑旁,有一座听瀑阁,飞檐沐浴在激荡的水气中,已长有青苔。 阁中一袭面对天地的清瘦儒雅身影,正是掌门赵登紫,负手默立。 此地可俯瞰到整个灵谷,景致不错,就是瀑布声过于嘈杂了点。 不多时,展云器领路带来了一人,正是大长老桓玉山。 察觉到动静的赵登紫回头一看,旋即转身,对请来的桓大长老略欠身,“师叔。” 桓大长老看了看四周,道:“掌门召我来此,不知有何吩咐?” 赵登紫当即对展云器道:“把之前那事向大长老说一下吧。” “是。”展云器领命,当即将龙行云把退赛的庾庆等人给拦截回来的事说了一遍。 桓大长老有些意外,“这种事,掌门你们定夺便好,我已经老了,不能面面俱到顾及,自会以掌门马首是瞻。” 言下之意是,这种事犯不着让他亲自跑一趟,同时也表达了对掌门的尊敬,另一层意思则是询问,是不是还有别的意思? 赵登紫语气凝重道:“刚让那四个龙光宗弃徒重返大会,大业司那边便找来了,探问情况。” 桓大长老哦了声,“那位大行走不是安排了人在那边么,发现有人退赛又反悔,过问一下情况也正常。” 能说出这话,说明他对昆灵宗目前上上下下的情况很清楚。 赵登紫却道:“不仅仅是过问一下,我们这边做出解释后,他们又有追查动作,找到了送人的车夫,详细了解了龙行云把那四人给逼回来的经过,从一些询问情况来看,那位大行走似乎很关注那四人。” 桓大长老沉吟道:“因为龙行云而关注那四人,也正常,难道有什么问题不成,掌门把我喊到这里来,到底想说什么?” 赵登紫:“师叔,我们只看到了禅少庭的身份背景,却忽视了那四人被逐出龙光宗的异常,也许一开始我们就搞错了方向,也许向兰萱一开始安排人去那边监视的就不是禅少庭。以龙行云的身份去拦那四人干嘛,向兰萱为何那般关注?” 桓大长老骤然惊醒,“你的意思是说,那个柯燃不是为了禅少庭安排灵谷之行?” 赵登紫微微点头,“银山河明显是来看着龙行云的,怎么会帮龙行云出面要通行令牌协助干这事?那四人可能不是一般的龙光宗弟子,要从源头开始审视,我已命人去龙光宗那边深入暗查。师叔,我们可能一开始就盯错了人!” 桓大长老陷入了沉默…… 数日后,朝阳大会的参会报名正式截止了,这也意味着二十年一次的修行界盛会终于正式开始了。 身在丁寅区的庾庆等人并未感受到丝毫的盛大和隆重,感觉和平常没多大区别。 此时没什么经验的大伙才反应了过来,原来盛大和隆重的光环并不会属于每一个参会人员,并不是一出场就能得到万众瞩目的,万众瞩目也是需要资格的,也是需要实力做支撑的。 实在是比试的人员数目太多了,上万人分布在一百多个片区,仅第一轮比试就超过五千场次,有哪个观众能瞩目每一场赛事?所以片区级别的比试是没多少人看的。 真相是,各大区的前十名决出后集中在了一起时,那场面才真正算的上是隆重的“朝阳大会”。 大会正式开始前的一天,丁寅区的参会者被集中在了一块,被带往了一处作为比试场地的灵米晾晒场,既是要让大家熟悉场地,同时也要向大家宣布比试规则。 “这些天,不断有人问我一个问题,问本届朝阳大会的第一名能得到多少奖励。在这里,我公开告诉大家,我是真不知道能奖多少钱,具体的奖励都是按照每届募集的银两总数来划分的,奖励数目要到决出前一百名进入总赛人员的时候才会公布。” 站在台上宣布规则的武天先向大家讲了个笑话。 人群中当即有人喊道:“也就是说,不能进入总赛的话,连一文钱的好处都拿不到呗。” 台上的武天当即指着他,大声回道:“是的,你说的没错,可大家都知道,你若是有本事从片区站上丁字区的比试场,你将来的身价就已经不一样了,就已经是百里挑一的人物了!当然,我也希望你能成为千里挑一的人物,甚至成为万中唯一的人物!” “哈哈。” “他有那命吗?” 众人一番哄笑,言行举止中,粗鄙者甚多,真正看起来有修养的反倒是少数,这才是修行界普通江湖中人的群像。 哪怕是那师兄弟三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斯文人,譬如庾庆和南竹也跟着大家伙笑得嘎嘎的,尤其是庾庆那偶尔还抬手抠一抠小胡子的样子,很合群。 禅少庭这种出身不错的,某方面素质也确实是比较高,看看左右人员的德行,神色反应间有那么点不屑为伍的意味。 看这乱哄哄一时喊不停的样子,武天只好挥手,示意同门弟子将印好的比试规则发给大家,否则动嘴讲下去还不知要被你一句我一句给打断到什么时候。 待大家都拿到比试规则后,为了看清规则,果然陆续安静了下来。 于是武天又喊道:“明天大会就要正式开始了,诸位之间的比试也要正式开始了,正式开始前,也就是现在,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要完成…” 他话没说完,就有人挥着手中的规则传单嚷了一声,“抽签!” “对!”居高临下的武天指向了发声者,“就是抽签!为了公平起见,之前已经将各区的人数稍微匀了匀,我们丁寅区共计八十九人,如此一来,首轮对决就会出现一个问题,会单出一个人来,将由谁单出来,大家抽签决定,同时抽签决定自己的对手和比试场次!” 话刚落,又有人大声嚷道:“八十九个人?首轮四十四场,第二轮二十二场,第三轮十一场,这岂不是意味着前三轮都会有一个落单的?” 紧接着又有人哇了声,“谁要是运气好的话,丁寅区的比试岂不是靠抽签就能差不多躺过关?” 旁有人嘲笑,“你肯定就是那个运气好的。” 亦有人讥讽,“还真能想的出来,你干脆靠抽签拿朝阳大会的第一好了。” ------题外话------ 感谢“鱼老板666”的大红花捧场支持! 暂停更新 父亲过世了…… 第581章 立竿见影者先 第581章 立竿见影者先 闻听此言,众人哄笑声一片,显然都觉得这讥讽有意思,都认为靠抽签拿大会魁首是不可能的事情。 庾庆师兄弟三人也是哄笑者之一,同样觉得荒谬可笑。 结彩焚香,三牲祈祭,仪式感满满的现场,却因为这些江湖中人的不羁,导致那份庄严感沦丧。 不管大家笑不笑,也不管现场有多哄闹,更不管大家接不接受,抽签都是个必经过程,也只因抽签相对公平,能最大程度减少非议。 武天施法大声呐喊,“诸位肃静,念到名字的,烦请上来领取各自的东西。” 他手指了指身边人端上来的托盘,托盘里放了一堆崭新的飞镖,一看就是新锻造的玩意,每一枚飞镖上都刻有一个名字,丁寅区所有参赛者的名字都在,意味着托盘里总共有八十九枚飞镖。 武天随手从托盘里捡起了一枚飞镖,看过上面的名字后,朝台下喊道:“高得山。” “这里。”台下一男子举手回应了一声,然后纵身飞跃而出,腾空落在了台上。 武天笑着将飞镖给了他。 高得山接了飞镖在手,好奇翻看着,镖未开锋,只有些尖锐。 武天伸手示意了他先下去,之后又从托盘里拿出了另一枚飞镖,对着上面刻的名字再次大声道:“卢起。” 台下人群中立刻又有人飞身上台,如之前一般接镖在手查看,之后也被请了下去。 武天一个接一個的喊名字,台下则一个接一个的上台领取有自己名字的飞镖。 没什么刻意排列的谁前谁后,纯粹就是武天随手从托盘里拿镖,拿到谁的镖就喊谁的名字,这方面谁先谁后对比试没有任何影响,故而也没人在乎。 八十几个人,很快,没一阵便都各自领到了有自己名字的飞镖。 台上一旁站了几个面无表情的昆灵山弟子,都是昆灵山宗门那边派来的监督人员,全场监督整个抽签过程。 为首辈分最长者名叫孙连星,总体负责丁寅区这边,板着一张脸,不苟言笑的样子。 确认飞镖都分发到位后的武天走向了他们,朝为首的孙连星拱手道:“孙师叔,飞镖皆已分发到位,可以正式开始抽签了。” 孙连星瞧了瞧嘈杂的参会人员,到嘴的话终究是没说出来了,只不过瞅向武天的眼神显得有些冷冽,似有什么不满,但还是淡淡嗯了声,偏头对身旁随行人员道:“摆签。” 其他监督人员皆微微欠身,跟了他去,一行走到了台上竖立的背景墙板后面。 台下一群参会人员略感好奇,不知那些人跑到背景墙后面干嘛去了。 身为主要主持者的武天也在背景墙后旁观,只见监督人员打开了从宗门带来的手提箱。 过程很讲究,因有密封的封印,开启前再三确认了封印没有被开启过才敢打开。 箱盖一打开,露出了里面整齐码放的一堆做工精美的木牌。 木牌一面雕刻着数字,一面雕刻着朝阳大会的徽印,其实也不是雕刻出来的,从黑灼内陷的痕迹来看,明显是用烧红的烙铁烫出来的深深印痕。 制作这些牌子的工艺并不复杂,很简单,之所以不放在这里制作,要特意从宗门制作好了带来,是为了防止有人会作弊,一旦让人记住了木牌上的纹理和数字,确实有可能出现作弊的情况。 加之此地的昆灵山弟子和参会人员接触较多,谁都不敢保证一定不会出问题,防范于未然是必然的。 “不准亮出数字。” 孙连星突然指着从箱子里取出号码牌的昆灵山弟子喝斥了一声。 一不小心出现手误的弟子赶紧纠正错误,拿出时不敢再露出木牌上的数字。 旁观的武天只能感慨这位师叔的严格,木牌待会儿是要打乱秩序摆放的,不至于这么严重,但他也不好说什么。 如他所想,手提箱里的木牌搬出后,一人立刻手速飞快的反复洗牌,反复打乱,反复堆砌。 洗到谁也不知道木牌的原来秩序后,那人才从一堆木牌前退开了。 孙连星这才抬了抬下巴,“按要求挂上去。” 当即有两人抬了摆放有木牌的板子,走到了背景墙跟前,另有人快速拿了牌子一块块往背景墙上挂。 背景墙后面钉了不少的钉子,木牌正好挂在上面,是倒扣在上面的,紧贴在墙上。 这背面墙体上明显涂抹了一层厚厚的什么东西。 挂木牌时的手法也有讲究,既不能让别人看到,挂木牌的本人也不能看到牌子上的数字,显然是都是正式抽签前演练好的。 八十九块牌子而已,虽只是一人动手悬挂,但也很快就完成了。 为了防止有人作弊,也不会弄过多的人过手这事,人越少越好。 挂完牌子后,参与挂牌的人全部走到了后台边缘,全部转身背对了牌子,闭目不言语,也不能有任何动作。 这时,孙连星才道:“翻过去。” 当即有人上前,拔掉了背景墙两边柱子上的插销,将背景墙推转了身,原来偌大一面背景墙竟是一面能翻转的活动墙板。 背景墙翻转后,又重新插上了插销固定。 前台的台下,一群参会人员开始对背景墙上悬挂的一堆牌子指指点点了起来,刚才都拿到了大会的比赛规则,知道这牌子背后的号码将决定自己参会的比试对手,也将决定自己的比试命运。 议论纷纷,皆不知自己运气如何。 道理简单,也都能理解,碰上了实力弱的比试对手,自然是占便宜的。 若是能抽到剩单的那个号码,那就更好了,将如同之前开玩笑说的那般,不用比试就能晋级。 只要是来参加比试的,只怕少有人会不想捡那便宜的。 一双双目光都在盯着一块块木牌打量,都想看出点什么名堂,然又都看不出任何名堂,满眼清一色的朝阳大会徽记。 别说他们,哪怕是修炼了观字诀的庾庆也是看了又看,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只能是暗暗苦笑,翻弄着手上有自己名字的飞镖,等着看自己的运气如何。 面对来参会的天下的俊杰,他并无绝对的把握,只能在心里暗中问候龙行云的老娘。 然某种程度来说,他又隐隐有些期待,虽是被逼参赛,却也想趁机会一会天下俊杰。 修为突破到玄级后,他其实一直有种想主动遇人找茬的感觉,想试试自己如今修为下修炼的封尘剑诀的实力究竟如何。 奈何一出道就走歪了路,要么接触的人物层次太高了不敢惹,要么就是很尴尬的躲躲藏藏,基本上一直未能找到合适的用武之地。 这次既是迫于无奈,也算是半推半就了。 当然,众人也都理解为何要搞出这种特别的抽签方式。 在场的都不是普通人,都是修士,各有修行法门,那种弄一堆签闷在一个黑箱里让大家去抽的方式,对修士来说并不保险,被暗中施法探查出签中内容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总之就是要让一群修士和要抽的签保持相当距离,不要让他们有任何和签接触的机会,否则很容易被钻空子,让这些人隔空抽签才是最稳妥的。 万事俱备,后台的孙连星又对武天道:“开始吧。” 武天欠了欠身,从后台走了出来,走到了台前,面对众人大声道:“诸位肃静,诸位请听我一言。” 待到现场终于安静了下来,他再次大声道:“诸位手上都拿到了本场比赛的规则,想必对抽签的规则都了解了,还有没有人不清楚的?有不清楚的请出声告知,我来解惑。” 台下参会人员皆东张西望,暂无人吭声。 稍等了一阵,见无人回应,武天又道:“无人有疑问,那我就当大家都清楚了抽签规则。” 他转身指向了身后背景墙上挂满的牌子,“用大家手上的飞镖,射上面的牌子,一块牌子上面只能插一只镖,牌子中镖后,之后抽签的不许再射,射中了也无效。烦请大家射击力度适中,不要故意捣乱将牌子给击毁了。 另外,我要问一句,也就五丈左右的距离,诸位当中不会有人连块空缺的牌子都射不中吧?” 此话一出,当即有人嚷嚷道:“这就不必操心了,若是连这都射不中,我看也不用再参加比试了吧?” “呵呵” 又是一阵笑声起,都当做了玩笑,来参加朝阳大会的修士怎么可能连个五丈远的那么大的牌子也击不中。 武天看了看众人反应,见无异议,也就不再纠缠这个问题,当即大声道:“那就正式开始吧,烦请大家按照规则,以他为中心,围成一个大圈!” 他伸手指向了众人的后面,指向了一个站在空地上的昆灵山弟子。 众人当即稀稀拉拉走了过去,花了点时间后,才组成了一个并不那么圆的大圆圈。 见围好了,站在他们中间的那名昆灵山弟子挥手指挥道:“劳烦大家从西向北走,劳烦大家以我为中心,从西向北转圈走动,对,就这样走动,劳烦稍微走快点。” “咚咚咚咚咚” 后台那边突然传来了鼓声,鼓点渐渐密集。 有昆灵山弟子扛着一根长杆插在了转动的圈子外围。 武天也再次出声了,指着那长杆道:“劳烦大家遵从抽签规则,鼓声停,大家也停下,立竿见影者先!” (本章完) 第582章 偶尔撞一次运 第582章 偶尔撞一次运 也就是说,鼓声不停,转圈走动的大家也不能停,得继续走下去。 咚咚咚咚的密集鼓声就这样一直敲响着,谁也不知道会在哪个点停下。 敲鼓的人躲在后台看不到前面的景象,除非有人暗中告知,否则也没办法在鼓点上为了谁作弊。 密集的鼓声持续了好一阵, 就在八十多号人组成的大圆圈不快不慢地转了八九圈的时候,鼓声倏地骤停,余音也很快荡散。 猝不及防的转圈众人赶紧停下,人与人中间的间隔宽宽挤挤的。 众人的目光立刻朝立杆方向看去,想看谁是那个杆影下的人。 阳光照耀下,立杆的影子照在一名男子的身上, 众人的目光陆续集中在了他的身上,他也是一副后知后觉的样子, 目光顺着杆影到了自己身上,再四周看了看众人的反应,才确定自己是那个立竿见影者。 立刻有两名昆灵山弟子过去确认了他的名字,并看过了他手上的飞镖核实。 最终在昆灵山弟子的示意下,那名男子盯着台上背景墙上罗列的木牌犹豫了一阵,迟疑着甩出了手中的飞镖。 啪!一声脆响,不知是不是为了取個好兆头,他的飞镖钉在了木牌的首行第一个上。 射完镖,便被请出了圈子,请靠边站了。 然后是下一个往前走,走到立杆的位置, 也在示意下射出了自己手中的飞镖。 飞镖出手后就出列, 不妨碍后面的人上前。 越到后面,飞镖出手的人越没了什么犹豫,因为可选性越小, 也选不出什么名堂, 基本都是凭感觉出手的。 “老十五, 你放心, 要是咱们几个对上了,我们肯定让你过关的。” 人群中间的师兄弟三人是混在一块的,南竹见庾庆不知在沉思琢磨什么,说了句宽慰的话。 庾庆顿时乐了,也不是第一次交手了,挨揍不够还是怎的,我还需要你们来让我? 他刚想说你尽管放马过来,结果回头一看,看到南竹混在百里心身边,立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敢情死胖子这话不是说给他听的,而是说给百里心听的,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再见南竹那眼巴巴卑微求给面子的眼神,庾庆无语回过了头,到嘴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他都不知道南竹是怎么想的,明知道这女人有问题,还敢惦记,这不是给自己招麻烦么。 事实上他和牧傲铁又何尝不是如此, 明知道这女人有问题, 明知道南胖子不该追求这女人,但两人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了。 凑在一块的四人是在二十多人后陆续走到立杆前出手的, 也没做什么挑选,想挑选也被前面的人打乱了挑选预想,只能是随便找个空牌子射出了手中的飞镖。 射完就离场在一旁等着。 速度也挺快的,八十多人一个接一个的,几乎都没了任何迟疑,没多久一圈人就收尾结束了。 台上紧接着就挨着顺序喊名字。 从最下面最后一枚镖上的名字开始喊,“苏禾。” 名叫苏禾的男子立刻飞身落在了台上,主持的武天当着众人的面,撸起了袖子,赤着小臂,示意不会在袖子里暗做手脚,摘下了最尾端的那块牌子。 牌子一离开背景墙,立见所在位置出现了一个倒印的数字痕迹,反过来理解,应该是数字“二十七”。 此时众人大概明白了背景墙上的涂层是怎么回事,原来是能在飞镖击中木牌时,直接留下木牌上的数字印记,众目睽睽之下可防范作弊。 果然,当武天手中的木牌翻转过来示众时,正是“二十七”这个数字。 飞镖当众拔下,挂在了悬挂木牌的钉子上,正好悬在对应的抽签数字上。 在昆灵山宗门派来的监督人员注视下,在场内众目睽睽的监督之下,至少这一刻是无法作假的,昆灵山弟子也迅速做了登记。 名叫苏禾的修士则拿着那块牌子跳下了台。 紧接着倒数第二块牌子上的飞镖上的名字又被喊了出来,“陈少非。” 一个男子应声上台,拿到的木牌数字是十九。 有了前奏,大家流程似的上台下台的速度也快了,先掌握到自己数字的人紧盯台上后续揭开的数字,想知道谁是自己的首轮比试对手。 按照规则,八十九个人,从一到四十四都有两面相同的牌子,也就是说,拿到“一”的人将和另一个拿到“一”的人对决,最终不可能存在两个“一”,只能有一个真正的“一”。 庾庆是在第五十几个人之后上台的。 当他的牌子被摘下来后,盯着牌位印记的武天下意识愣了愣。 庾庆也愣了下,下意识往后面已经揭开的牌位印记上瞅了瞅,发现别人的印记上都有数字,只有他的印记是一片光板,内里什么痕迹都没有。 什么意思?他一时没能缓过神来,搞不懂什么情况。 台下所有人也都安静了下来,静静看着武天手上的牌子,等着解谜。 武天手拿飞镖,挑着木牌翻转过来,亮给了场中所有人看,只见木牌正面光溜溜的,上面没有任何数字,和墙上的印记吻合上了。 “这什么意思?” “忘了刻字的牌子被拿了出来,闹出了漏子不成?” “想什么呢,这种事可能出漏子吗?昆灵山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台上那厮应该是走了狗屎运,中了剩单的数。” “操,直接晋级了吗?” 台下议论纷纷,惊疑声不断,南竹、牧傲铁、百里心面面相觑。 都知道比试人员中必然有一个幸运儿,却都未想到能出现在自己几人当中,还想看看谁能那么好运呢,没想到居然就是老十五,一时间竟有些不敢相信。 别说他们,庾庆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能这么好运,既觉得自己可能是那个幸运儿,又不敢高兴的太早了,怕闹出个笑话,只能一脸迟疑地问武天,“这是?” 武天再次看了看牌子正面,他也有些迟疑,同样有些不敢确定,因牌子在宗门那边打造时进行了一定的保密,事先并未对各山头的人员泄露牌子的底细,加之他也是第一次参与这样的活动,并无相关经验。 他只能看向另一头的孙师叔求助,将牌面亮给了其看。 面无表情的孙连星顿朗声道:“没有数字的则没有比试场次,意味着没有对手,首轮不需要比试,直接晋级!” 一锤定音,各种杂音瞬间烟消云散,一阵哗然声起。 “这家伙运气有够好的。” “这人谁呀?” “刚喊的名字,好像是叫什么张之辰。” “没错,那家伙据说是龙光宗的大箭师。” “大箭师跑来参加朝阳大会?” 人群中的禅少庭、赵倾、萧长道、吴容贵面面相觑,尤其是后两人,羡慕之情溢于言表,眼神中甚至流露出明显嫉妒意味。 得到了确认,人群中的南竹却是乐开了花,忍不住嘿嘿,“老十五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向来神情冷酷的牧傲铁亦流露出会心笑意,淡淡给了句,“偶尔撞一次运也没什么。” 哪怕是百里心,也忍不住啧啧了一声。 台上的庾庆先愣后笑,看看台下众人的反应,知道自己成为了羡慕嫉妒的对象,还挺不好意思的,抬手抠了抠小胡子,也在暗赞自己运气好。 武天拔出木牌上的飞镖,镖挂在了空位钉子上,木牌则递给了庾庆。 庾庆拿着牌子纵身跳了回去,一回到羡慕的人群当中,南竹立刻将他手上牌子拽到了手中翻看,还在那不时嘿嘿乐上两声。 等到下一个人上台后,大多人立刻又收神了,继续关注自己的对手会是谁。 没一会儿,牧傲铁也被喊了上去,拿回了一个带着“十三”数字的木牌。 “咦,十三这个数之前好像喊过了。”南竹皱着眉头嘀咕一声。 牧傲铁当即与之一起环顾四周,欲寻找那位对手,比武较量这种事情,自然是知己知彼才能更有胜算。 庾庆却顺手将老九的木牌拿了过来翻看,对比着自己手上的光面牌子,手指摸索着另一面木牌上的凹陷字迹,脸上渐渐露出了几许若有所思神色。 拿着实物两相对比之下,他似乎得到了什么启发。 旋即,目光扫了眼三牲祈祭案台前袅袅青烟的大香炉,又迅速盯向了台上的背景墙,盯上了那些插着飞镖的牌子。 他犹记得之前飞镖射在牌子上的啪啪声响,牌子是挂在背景墙上的,响声既有飞镖射中的动静,也有牌子被击中后撞击背景墙的动静。 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牌子与墙壁贴合时,连微弱的气流也难过,所以连他这个修炼观字诀的人也放弃了查看,但牌子被击中后拍击墙壁的瞬间则可能会是另一番情形,那一瞬间四散的冲击气流会不会从其它牌子和墙壁之间过? 牌子上的字样不同,就如同大地上地形不同的山川河谷,风过时会造成各种不同的紊乱气象。 好比手上的两块牌子,一面刻有字迹,一面光洁整齐。 可惜得到的启发有些过晚,这一轮的飞镖射击已经停止了,暂时无法验证自己的一些想法,只能是等第二轮抽签再仔细看看,反正自己肯定是有机会参加第二轮抽签的。 (本章完) 第583章 点到为止 第583章 点到为止 南、牧二人不知道这位师弟在想什么,也没注意到庾庆的神色有异,皆盯着背景墙上看,很快找到了倒印在墙上的另一个“十三”数字。 南竹抬手指去,“老九,没错,你看, 另一个‘十三’在那,镖上的名字是什么来着?” 庾庆闻言,目光集中而去,有点距离,挂在那的镖上的字迹显得太小了,看不清。 师兄弟三人穷尽目力去看,依然看不清。 一旁盯着台上的百里心给了句, “名字叫吴极, 好像是隔壁的邻居。” 师兄弟三人立马看向她,发现这大箭师的视力果然是非同一般,连修炼了观字诀的庾庆也自叹不如。 只是,邻居当中有叫“吴极”的人吗? 禅少庭那栋小楼里的几个人他们是都认识的,剩下的也就是柯燃那边小楼的,来往甚少。 师兄弟三人立刻四处找看,正好看到了人群中的柯燃看向他们。 柯燃面带微笑地朝这边点了点头,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一名汉子,又指了指牧傲铁,似乎印证了百里心的话。 师兄弟几人的目光当即集中在了那名叫“吴极”的汉子身上,认真审视了起来。 想不认真都难,朝阳大会的比试是不限生死的, 真要有個什么失手,大会举办方是不会追究责任的, 目的也是为了能让参会者穷尽所能。 不一会儿,南竹也被喊上了台, 他拿到了“四十一”号的牌子回来。 有了牧傲铁的经验, 他上台见到自己的号牌后,直接就在台上已揭开的相应数字上找到了对手在飞镖上的名字。 回到同伴身边,南竹叽咕了一声,“又是邻居,居然是隔壁那个萧长道。” 又是邻居?庾庆等人多少有些意外,不过稍微一想,又觉得不算太意外,丁寅区参与比试的总共也就八十九人,而山顶上的三家邻居就占了其中的十二人,能撞上真的很正常。 问题是师兄弟三人都知道那个萧长道是个什么货色,为了胜出,已经在使阴招了。 几人目光四处溜了遍,看到了和禅少庭等人混在一起的萧长道,他们也正看向这边,显然也都知道了萧长道的首轮对手是谁。 不多时,百里心也上台了,拿到了靠前的“三”号,对手是一个他们都不熟悉的姓常的。 这次除了南竹比较热心外,庾庆和牧傲铁是无所谓的,甚至是巴不得百里心的对手实力越高越好,最好是在比试时直接把百里心给打死, 那样才叫一了百了, 省事了。 抽签完毕,武天在台上当众宣布首轮抽签结束,并再次告知众人,明日辰时三刻正式开始比试,比试顺序就是大家抽到的数字,从一至四十四为排序。 首轮比试要在三天内结束,也就是说,一天要打差不多十五场。 散场回去的参会人员心态,也已经进入了比试氛围中。 回到住的地方,还是那句话,庾庆并不关心百里心的死活,只招了南竹和牧傲铁来自己房间。 门一关,庾庆也不废话,直接道:“回头按开始说的来,比试前找个理由退出,你们看看比试就行,不用参加。” 说到底就是担心两人在比试的过程中出事。 南竹苦笑,“一开始退出比试自然没问题,关键是咱们已经退出了一次,这又再次退出一次算怎么回事?” 庾庆脸一沉,“老七,我不聋,刚才回来的路上,你在百里心跟前吹牛装样子的话我都听到了,有些事吹一吹没什么,骗不了别人能骗到自己开心、能骗得自己满足也行,但刀剑无眼,最好不要玩真的,为这么个女人去拼命不值得。萧长道和吴容贵为了出头都干了些什么,内情还是你自己打探出来的,你应该清楚他们是不会让你的。” 南竹一脸腻味,“让我?老十五,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吗?我犯得着让他来让我吗?老十五,咱们在那桃园修炼时,交手打了差不多一年,你也说过我实力进步很大之类的话。” 庾庆苦口婆心道:“你实力进步很大是没错,可这是朝阳大会,敢来这里挑战天下俊杰的,没点拿手本事的敢来吗?连我都没有把握,你们不要忘了,我们这次来的主要目的不是为了比试,不值得冒其它风险,不要耽误正事。” 南竹嘀咕了一声,“打不赢就认输呗,能有什么风险?” 牧傲铁嗯了声,“不会有什么事。老十五,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就让我们试试吧。” 庾庆顿时无语,打不赢认输是没错的好办法,可在这方面他最担心的其实不是南竹,反倒是牧傲铁,南竹还是挺识相的,唯有这大块头总喜欢摆出一副“我冷酷我高傲”的样子,老九的架子摆出来了,是不容易放倒的,他就怕牧傲铁一旦在比试时遇到危险会为了面子死扛。 然这闷葫芦一旦开了口,就说明拿定了主意,很难劝回头,庾庆有点不明白两人是怎么想的,沉声道:“给我一个理由!” 牧傲铁嘴里简简单单冒出了几个字,“因为你觉得我们不行。” 庾庆瞬间凝噎,怔怔看着他。 南竹也低头沉默了,不过很快又抬头嘿笑道:“其实我们也想抬一抬自己的身价,你看就咱们这点家当,还混得朝不保夕的样子,万一哪天真不行了,出去给人干活也能多拿点工钱不是。” “咱们是冒名来参会的,抬起的身价跟你们有屁的关系?” 庾庆扔下话就走了,直接开门出去了,一副很烦躁的样子,总之不再废话了。 留在屋内的二人面面相觑 下了楼的庾庆直接离开了小楼,直奔隔壁邻居家,关注着他的百里心不知他要干什么,立刻跟上了。 “稀客,相处了这么久,二位还是头回主动来我这里吧?” 察觉到动静的柯燃第一时间露面迎客,客套着请了二人入内。 庾庆回头看了眼跟来的百里心,也没说什么,人家非要跟着,他也很难赶走人家,只能是对柯燃拱了拱手道:“闲来串串门,柯兄不会介意吧?” 柯燃哈哈道:“张兄这话说的,那我之前老是往你们那跑算怎么回事?对了,忘了恭喜张兄的好运气,八十多人里的独一份,不用比试就能晋级,不知多少人羡慕。” 庾庆摆手,“嗨,若是在片区决赛时能抽到这签,那还算不错,首轮抽到其实也没什么意思。” 柯燃懂他话里的意思,笑道:“有总比没有的好,起码能证明张兄是得到了上天气运眷顾的。” 庾庆才不信这鬼话,也不想跟他一直客套下去,东张西望的他直接转移了话题,“咦,那个要跟我们那边比试的吴兄呢?” 柯燃此时才有点明白了对方的来意,还真是无事不登门,当即走到一旁的房间门口,敲门道:“吴兄,隔壁的张兄来找你了。” 很快,门开了,吴极从屋内走出,先看了眼柯燃的反应,然后才略显谨慎地盯着庾庆问:“张兄找我有事?” 庾庆呵呵道:“吴兄方便吗?咱们出去聊聊?” 吴极又看了眼柯燃的反应,露出了一副我跟你不熟的样子,皱眉道:“出去就免了,张兄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庾庆只好继续嬉皮笑脸道:“其实也没什么,窦关,我那边的那个大块头,你们应该也见过,他抽到了‘十三’号,吴兄伱好像也是吧?” 吴极点头,“是。” 庾庆两手一摊,“那就结了,你们是首轮比试的对手,大家邻里之间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回头比试虽是要各凭本事,但也没必要伤了和气,还是‘点到为止’的好,吴兄你觉得呢?” 吴极还没开口,柯燃已经是哈哈笑道:“那是自然的。张兄,我跟吴兄住了这些日子,他的为人我清楚,不是心狠手辣之人,还望张兄也能跟窦兄那边说一声,大家点到为止。” 吴极也点头道:“点到为止。” 庾庆当即拍着胸脯保证了下来,“放心,他那边包在我身上。” 接着又客套了一番,他也没有久留,告辞后又直奔了另一邻居家,找到了和南竹同样抽到了“四十一”号的萧长道。 禅少庭等人刚好也都在厅内,旁观旁听。 庾庆的来意和之前一样,也是希望这边能点到为止。 一听原来是为这个,萧长道松了口气,道理简单,说明这些个大箭师近战的实力确实不怎么样,遂客气道:“相识就是朋友,朋友之间自然是要点到为止的。” 对方虽然答应了,但庾庆还有些不放心,因知道这家伙背后做的手脚,遂暗中施压道:“萧兄应该也知道我们几个的身份,我们就是来见识见识的,不希望有谁出什么意外,朝阳大会只是一时的,以后的日子还长,大家还是不要伤和气的好,萧兄你说呢?” 此话一出,禅少庭似乎看不顺眼了,在旁冷哼了一声,“姓张的,你是在以大箭师的身份威胁他吗?” 尽管就是这个意思,庾庆却不承认,“禅兄,你想多了。” 禅少庭却看向了萧长道,“萧兄,比试这种事情,免不了会有刀剑无眼的时候,万一真出现了误伤,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总之不要因为谁的威胁而影响了自己的发挥,二十年一次的机会,也是一生只有一次的机会,当尽力而为,才对得起自己这些年的苦修。萧兄,你尽管遵照大会的规则来,事后有什么问题,有我帮你担着,绝不食言!” 庾庆冷眼扫了扫他,倒也没有说出什么翻脸的话来,这个时候也没必要与人结仇,只是再次提醒了萧长道一声,“萧兄,我再说一次,这种比试对我们大箭师来说,输赢其实不重要,我们就是来长长见识的,大家点到为止,不要伤了和气!” 说罢拱了拱手,不再多言,就此转身告辞而去。 百里心目光闪了闪,扭头看了眼他离去的背影,也快步跟了去。 (本章完) 第584章 震慑全场 第584章 震慑全场 幽雅客院外,向兰萱在山缘边的树下徘徊,时而远眺,时而低头思索,裙袂偶尔随风摇摆,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了一种与她艳丽外表不符的成熟。 其随从忽从院里出来了,快步到了她跟前刚行了一礼, 还没开口,她已经先说道:“丁寅区那边,问问那位探花郎的首轮比试在哪一天,找个合适的隐蔽观看位,我倒要去看看他是怎么个弃文从武的。” 说到这,竟忍不住莞尔一笑。 女人看男人嘛, 天下第一才子嘛, 还是有点意思的。 谁知随从略显错愕后,回道:“大行走, 暂时怕是看不到,他不参加首轮比试。” 向兰萱顿步回头,蹙眉道:“不参加?什么意思?又退赛了不成?” 见她误会了,随从忙送上手中密报,禀报道:“那边来了消息,首轮抽签,那位探花郎未能抽到对手,抽中了唯一落单的签,依照大会规则,自动晋级了, 所以不用参加首轮的比试。” “”向兰萱哑了哑,旋即又赶紧扯了密报到手查看, 看过后发现还真是这样, 忍不住盯着密报内容摇头, 口中啧啧不已,“怎么刚好就是他, 这也能中, 这厮还真是个有气运的人。” 随从又道:“次轮比试他应该会参加, 我先物色好合适的看位,到时候大行走再去也不迟。” 向兰萱点头嗯了声,“那就第二轮的时候去看看吧。” 次日辰时三刻,太阳也才刚刚跳了出来。 丁寅区之前的抽签场地已经稍做了重整,直接转化成了比试场地。 昨天的台子还在,当做了比试的主持台。 大大的晾晒场中间画了一块圆形的大区域出来,明显就是用来当做比试场的,周围也开垦出了一些梯形看台,只不过前来观看的人并不算多,至少相对于这么大的场地来说,看客们并不多。 丁寅区的所有参会人员可谓是一個不落的全部到齐了。 作为要参加比试的人,都想看看其他人的打斗实力如何,毕竟都有可能是在下一轮要遇上的,现在正是提前预习以作研究的大好机会。 庾庆虽不用参加首轮比试,也感觉自己修炼的“封尘剑诀”应该是不错的功法,但毕竟是自我感觉,还没跟什么玄级修士交过手,说白了就是还没有真正检测过深浅。 一卷扔在库房里没人理会的修行功法,不像那些有明确师门传承的, 师门会告诉你先辈们以此功法有过什么战绩,这来历不明的功法确实让人心里有些没底。 更何况能来这里参会的应该都是初玄修士当中的翘楚,他自然也要来看看别人的实力,预估一下自己应对时能不能接的住。 除了参会人员和维持比赛规则的人员,也来了一些外界的看客,稀稀拉拉分散在四周的看台上,估计总共也就百来人吧,庾庆留意到其中有十多个都是冲禅少庭来的。 男男女女的一帮子,看样子可能都是“归剑山庄”的人,当中一个颇有气度的貌美妇人好像是禅少庭的母亲,庾庆是从禅少庭客气的态度上和口型称呼上看出来的。 助威,捧场,或者是来看禅少庭是如何大展雄风、如何给“归剑山庄”争面子的。 庾庆以观字诀看那些人的口型,感觉这些“归剑山庄”的人压根没把在场其他参加比试的人放在眼里,好像觉得禅少庭在比试中脱颖而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有一小女子的口型表达上,好像直接挑明了说禅少庭就是丁寅区的第一人。 禅少庭的口型上反倒谦虚了几句,说什么话不能这样说,焉知没有卧虎藏龙之辈类的话。 当然,谦虚话归谦虚话,睥睨间的神色反应上也确实没把其他参会人员给放在眼里。 那小女子好像是禅少庭的妹妹。 总之能来这种小片区观看比试的,相当一部分都是与参会者有关的人。 对参会人员来说,从拿到比试规则到现在,对规则几乎都已经明晰了,面对主持台上的询问,没人表达出疑议。 于是一阵“咚咚咚咚”的鼓响,比试正式开始了。 两个手持“一”号木牌的比试者陆续到了主持台上,交出了等于比试资格的木牌,也等于是再次验明了正身,旋即双双飞身跳进了画圈的比试场内。 比试以鼓声为号,鼓声不停,比试双方便不得出手。 鼓声戛然而止,则意味着比试正式开始。 首轮首场的比试双方并未急着交手,因不明对方深浅,在那对峙着,不敢贸然出手,似乎都在寻找出手的时机。 全场所有人的目光紧盯他们二人,然等了好一阵,凝聚了气机的两人还是迟迟不敢动手。 这时“咚咚”鼓声又响了起来,按照大会的比试规则,也是为了防止有人捣乱,这是催战鼓! 一刻的时间内,鼓会间隔着响三次,会催战三次,若鼓响三遍后,交战双方还不动手,那就要双双被判出局。 就在这时,一人开始缓缓挪动脚步,突然一脚踢出飞沙走石,人亦拔剑追去。 谁知对手同样一脚踢出飞沙走石还击,两条人影瞬间战在一块,隆隆声、铛铛声、砰砰声交织着响个不断。 气劲在比试场内轰的尘土飞扬,两条人影穿插交手不停,时而打在地上,时而双双升空。 这交手声势令南竹和牧傲铁神色略凛,发现能来参会的人员实力果然不简单,这两个扔在修行界江湖上,应该可以算得上是所谓的初玄高手。 庾庆偏头瞅了瞅两位师兄的神色反应。 交手双方,实力完全平衡的可能性不大,正常情况下必有一方的实力处于弱势,几招之后,双方实力便呈现出了高低之分,弱者为搏一线胜算,自然是狂输出全部实力去拼搏。 首轮首场的比试很快便进入了白热化,比试场内轰击爆响声不断。 眼见对手打出了拼命的状态,强者稍摸了摸对方的深浅,似乎也不愿纠缠了,找准机会突一个急闪后退,一个闪身退到了划定的比试场边缘。 弱者立刻挥剑急速追杀而去,气势上可谓是毫不逊色,甚至是更胜一筹。 强者身上则突然爆发出强大气机,如排山倒海般瞬间掀起了一场小型沙尘暴一般,他亦倒冲了回去,挟滚滚沙尘一起倒冲回来,声势颇为惊人。 弱者见状大惊,很明显的,照此下去,整个大面积的比试场地怕是都要被对方的沙尘暴声势给吞没,遂一个纵身跳起,避开了正面冲击,人在空中,双手握剑斩向了地面冲来的目标。 地上人一个顿步刹停,横剑在手,冷眼仰望上空,身后滚滚而来的沙尘瞬间将其给吞没了。 空中剑斩之人一剑之气破开了沙尘,不过还是被沙尘的规模给吞没了,空中地下的两条人影先后都消失在了沙尘中。 旁观者不知道沙尘中发生了什么,只听到“砰”一声震响,隐见沙尘内部有跌宕起伏之势。 一道剑光突然从沙尘中冲天射出,朝阳照射下宛若流星倒射苍穹。 一道人影亦从沙尘中闪出,是那个实力较强者,单手负手而立,另一手骤然迎向了滚滚沙尘。 滚滚沙尘瞬间宛若一幅静止的画面。 他竟一掌定住了沙尘掀起的滚滚之势。 看台上不少人目露惊异,不少人竟慢慢站了起来,主持台上的武天和师叔孙连星面面相觑。 孙连星徐徐道:“另一位怕是凶多吉少了。” 看台上的庾庆亦眯眼赞了声,“好强的御气术!” 静止的沙尘突然如雨般纷纷降落,又如落下的帷幕。 飞向苍穹的那道剑光开始倒落而下,于半空一个弧形飘忽,划出了一道弧线,嗖一声射向了强者。 唰一声响,剑光不偏不倚精准归鞘,回到了强者腰间。 这位强者虽衣着朴素,相貌平平,但此时慢慢放下手的气势竟给人一幅大象无形的宗师气派。 “隔空御剑!”喃喃自语的禅少庭亦慢慢站了起来,目放光华。 一旁的妇人,她的母亲,神色也有些凝重,提醒道:“庭儿,此人的御剑术竟有几分我‘归剑山庄’的气派,看起来也还年轻,若修为能突破到上玄境界,定是前途不凡,你后面比试若对上了,可要打起精神小心了。” 禅少庭默默点头。 一旁的小女子,他的妹妹,语气惊讶道:“还以为哥哥是自谦,原来这些其貌不扬的人当中真的是藏龙卧虎啊!” 她不由多看了几眼看台上的其他比试人员,不知道其中会不会还有其他低调的高手存在。 如帷幕般的尘沙落下,露出了另一名弱者的身影。 微风飘荡的淡淡灰尘中,弱者以剑拄地,离强者的距离其实并不远,身形摇摇欲坠般,似勉强以剑撑住身体,口角鲜血滴答,前胸后背有一道明显的血淋淋贯穿伤口。 强者开口了,似乎对弱者说了句什么,距离有点远,现场没人能听清。 庾庆却盯着他嘴唇的动静看到了,那句话是,“我不想杀你,是你自己不懂知难而退,非要跟我拼命,不要怨我!” 弱者脸上露出了惨笑,然后歪身倒下了。 强者转身向主持台走去。 主持台上的武天挥手示意,立刻冲出了候命的昆灵山弟子紧急抬走了倒地的弱者救治。 众人一看那贯穿伤的位置,便知是白忙,果然,不一会儿便见场外蹲地的昆灵山弟子一个个站起,摇着头,显然是无力回天了。 台上的武天看着场下的救治动静,叹了口气,再看看已经上台的强者,还是要按规矩来,走到背景墙前,摘下了有强者名字的飞镖,交给了强者收好,也等于是宣告了强者有资格进入下一轮的飞镖抽签。 看台上的人皆鸦雀无声地盯着那强者的一举一动,都没想到首轮第一场比试就突兀冒出了一个这样的高手,都没想到首轮第一场就分了生死。 任谁都要掂量之后对上这位时该怎么办。 目光盯着那人,南竹和牧傲铁的喉结不时耸动着。 ??感谢“闲人ol”的大红花捧场支持! ? ???? (本章完) 第585章 只守不攻 第585章 只守不攻 庾庆目送了强者回到座位,忽看向一旁的百里心,问了一声,“这人叫什么?” 这个问题其实是现在许多人想问的。 其实交手双方登场前台上是喊过名字的,只是没谁刻意去往心里记,加之一场突兀变化的打斗,令人忘了叫什么。 百里心果然依旧是好视力, 哪怕忘了,刚才也看到了飞镖上的名字,回道:“向真。” 谁知台上的武天也大声道:“本轮,向真胜出,请第二轮比试双方持牌登台,验明正身。” “向真?”庾庆看向那位强者嘀咕了一声,算是记住了这个人, 记住了这个名字。 与之同样的观众不知多少,基本都记下了这個人和这个名字, 果然实力才是让人不敢小觑、印象深刻的东西,之前连这位刚喊过的名字都记不住,如今都在主动打听。 两条人影又飞落台上,交出了木牌,验明了正身,又在主持比试的武天示意下飞落比试场内。 随着密集鼓声的戛然而止,比试双方稍作对峙后,便双双发动了攻击,你来我往的缠斗了起来。 比试不可谓不激烈,然珠玉在前,再看现在,欣赏的落差似乎有点大,搞的大家看的有些不太感兴趣。 不一会儿,双方便分出了胜负, 这次倒是没有见生死,败者倒地被剑抵住胸口后便认输了。 紧接着又是第三场, 百里心飞身上台, 去了主持台上验明正身。 南竹满脸的眼巴巴和期待, 庾庆和牧傲铁则是互相碰了眼,两人的心思相同,巴不得百里心在比武场上被打死,那样他们就不用因南竹而为难了,也自在了。 然主持台上的情况似乎有些异常,似乎没按之前的正常程序来,百里心不知在和武天嘀咕什么,两人所站角度问题,庾庆的读唇术也未能派上用场。 “怎么了?” 观众席上有人好奇发问了。 关心则乱的南竹也站了起来,翘首以盼很担心的模样。 庾庆和牧傲铁也感到意外,不知怎么回事。 稍候,只见台上的武天领着百里心一起走到了负责监督的孙连星身边,不知又交谈了些什么。 这次,庾庆倒是读到了一些信息,皱了眉头,嘀咕了一声,“认输?” 南竹和牧傲铁齐刷刷回头看向了他。 很快,台上的交涉似乎有了结果,武天带着百里心走到了台前, 并招呼了另一位比试者过来,两位比试者一左一右站在了他两边。 面向众人后,武天朗声宣布,“第三轮,百里心因身体不适,主动认输,陈高升晋级。” 百里心朝众人拱了拱手,表示歉意的样子。 那位陈高升反倒有些哭笑不得的样子,有那么点胜之不武的意思。 现场略有哗然,出现一阵窃窃私语的动静,才刚开始的三场比试,就已经出了两场意外。 庾庆师兄弟三人自然是愣愣无语。 看台上,坐在归剑山庄等人脚下的萧长道嗤了声,“说什么身体不适,借口罢了。” 一旁的吴容贵轻笑道:“龙光宗弟子不擅长近身打斗,也很正常。” 上方隔了一层台阶的妇人,禅少庭的母亲雍泽雪,往下瞟了一眼议论的二人,问一旁的儿子,“龙光宗的弟子也来参加比试了吗?” 下面的萧、吴二人双双回头,禅少庭道了声是,将情况略做介绍。 另一头,百里心也回到了座位席上,南竹立马关切道:“你身体不适吗?” 百里心瞥了他一眼,不理会。 庾庆也感觉老七这话有点多余,好好的能有什么身体不适,不过还是好奇问道:“干嘛轻易认输?” 百里心平静道:“我不是来比试的,没必要冒这个风险。” 庾庆微微点头,立马又对两位师兄道:“你们听听,这才是明智的选择,你们学着点。” 南、牧二人不吭声。 之后一场场的比试进行下去,实力基本都还是不错的,但都没什么看点。 尽管如此,到了中午的饭点后,现场也还是没什么人退场,比试不会因饭点而停,都是修士,不讲究那个,尽管饭堂那边也照常准备了饭菜。 不离开还是怕错过,谁知道下一场会不会又冒出一个“向真”来。 一场接一场的比试速度其实不慢,半下午时分庾庆师兄弟三人关心的场次终于来了,第十三场,也是牧傲铁抽中的号牌数字。 “第十三场,请比试者吴极和窦关上台验明正身。” 台上的武天送走了上一轮参赛者,又面对众人一声高喊。 牧傲铁毅然起身。 庾庆顿有些紧张,比他自己上场还紧张,紧急叮嘱一句,“老九,行则行,不行就不要硬扛,咱们不争一时之输赢。” 在修士当中来说,他其实真的还挺年轻的,一些道理他以前只能说是知道,谈不上懂,一路走到现在,经历了一些事情后,才渐渐对一些道理感同身受了。 譬如现在,他以前很难说出这种发自肺腑的“不争一时之输赢”的话。 当然,嘴上说是另一回事,回头自己能不能做到也未必。 牧傲铁没有给予任何回应,一个闪身飞去了主持台上。 南竹绷着嘴唇,明显也有些紧张了起来。 很快,鼓声起,交手双方又从台上飞落在了比试场地内。 鼓声一停,吴极立刻身形一闪,如飞鸿般闪来挥剑便斩。 牧傲铁倒是气定神闲的傲气模样,待对手剑锋快至,才唰一声拔剑,从容挡了一击,出手速度明显更快一筹,吴极立马顺势连攻。 人影剑光刹那交织在了一块,浮光掠影般的画面不断闪现。 乍看,吴极出手速度极快,牧傲铁反应有些稍迟和简单,像是被吴极围攻一般,但那是外行的看法,内行才能看出门道,才能看出牧傲铁那叫做从容应对。 在外人看来,牧傲铁是从容不迫,但庾庆却皱起了眉头,认为牧傲铁有些轻敌,连对方实力深浅都没摸清,就敢这般轻视对方,等到对方剑快到了才出剑,实在是不明智。 就连南竹也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老九这家伙,装酷的习惯真是到了骨子里,看的人越多,越喜欢摆那架子。” 然而为之担心也没用,在场上比试的不是他们。 而以一人之势出手却恍若围攻的吴极,多少有些恼火,因牧傲铁的轻慢。 他登台之前是得到了柯燃叮嘱的,只许败不许赢,因为他用的也是假身份,胜败对他没意义,柯燃的意思是要他拱手让出晋级的机会,所以这场比试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却没想到牧傲铁众目睽睽之下竟如此不把他当回事,谁骨子里能没点争强好胜之心? 加之牧傲铁的实力不像他想象的那么弱,他脑子里闪过了庾庆登门的画面,有点意外,遂也渐渐不再保留了,出手的速度越来越快。 然牧傲铁却依然只守不攻,依然是一副从容应对的气派。 这一幕看的庾庆有点牙疼,认同了南竹的说法,忍不住低声骂了句,“老九这家伙,不装会死吗?” 南竹嘿嘿苦笑,他其实多少能理解老九,老九也想挺起胸膛站在比试场上让人看见。 当然,两人也渐渐放心了下来,因为看出了牧傲铁确实能从容应付下吴极。 两人一开始不放心的是不知吴极实力的深浅。 事实上牧傲铁也并非完全是在摆架子装酷,他从吴极一开始的出手速度上就看出了点名堂。 他在小云间的仙桃园里,和庾庆的“封尘剑诀”打了差不多一年,而且基本上都是视线不好的晚上交手,庾庆那是真下手揍他们,可不会给什么情面的。 那一年打下来,进步究竟有多大,他自己也不清楚,一直也没个对比。 他只知道老十五那家伙的剑很快,非常快,一个呼吸间逼来的剑影便能令人手忙脚乱,那种压迫感若是不习惯的话,会有一种窒息感。 他那么高傲的人,愣是在那种环境下被庾庆给揍了一年,有多大进步不知道,因为老十五的剑也越来越快,总之一直能压制住他,一直有揍他的余地。 在他看来,吴极出剑的速度跟老十五比起来差远了,稍微交手几招后,越发有从容应对的把握,于是只守不攻。 当然也确实有装的心思,在这种决胜负的比试中只守不攻,没点想法才怪了。 只守不攻的行为看似低调,然在这种场合其实是一种高调。 他这辈子低调至今,从未高调过,因为一直没有高调的资格,此时的内心有情绪在喷薄。 没有高调过的人,又如何有资格低调? 他一时间真的没能忍住。 渐渐的,吴极已经忘记了柯燃的交代,拼尽了全力,起先是越打越气愤,感觉对方在羞辱自己,之后则是越打越心惊,发现眼前这位龙光宗的弟子竟是位高手,人家一直在被动抵御,还未对他出手呢。 他不知道对方一旦出手该是何等的威力。 看台上首场比赛的胜者向真,渐渐凝神盯住了牧傲铁。 柯燃慢慢回头,看向了庾庆,满脸的无语,不知这家伙之前跑来打招呼是几个意思,故意示弱吗? 主持台上武天的神色则有些意外。 看台上的禅少庭亦如此,其母雍泽雪徐徐道:“朝阳大会果然是个新秀辈出的场合,此人颇有点深藏不露的味道,禅儿知道这是何门何派的弟子吗?” 禅少庭徐徐道:“也是龙光宗的弟子,就是那四人中的之一。” 雍泽雪诧异,“龙光宗不擅长近战,没想到调教出了这样的弟子,难怪敢来朝阳大会。如此说来,前面那女子兴许还真是身体不适。” 下面台阶上的萧长道和吴容贵面面相觑,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 ??流年不利,做饭切菜把手指给切了。 ? ???? (本章完) 第586章 南胖子上场 第586章 南胖子上场 两人之前以为逼龙光宗的弟子放下了弓箭,两人再对上就有胜算了,如今看来,是自己失算了,眼前比试场上的这位就有深不可测的感觉。 萧长道也暗暗咬牙嘀咕了一声,“难怪敢来朝阳大会。” 他尤其担心,因为他首轮也要对战龙光宗弟子, 对战那个胖子。 吴容贵似乎猜到了他的担忧,宽慰道:“就算是同门弟子,实力也是有高有底的,那边不是特意找了你,求你点到为止么,由此可见那胖子实力也不怎样。” 嘴上这样,斜瞟向萧长道的眼神又是另一番味道, 不知在琢磨什么。 然这劝解之言也确实让萧长道舒展了眉头,觉得对方说的颇有道理, 若不是实力不济,又怎会来求自己手下留情? 总之,两人又开始盘算起了前十的名额,盘算起了自己在丁寅区胜出的可能性。 比试场内的缠斗还在继续,是吴极在缠斗,牧傲铁依然在从容防守,前者难破其防。 众人紧盯,生怕错过牧傲铁出手反击的那一幕,都想看到具备这般防守实力的人出手反击又会是怎样。 通常, 防守比进攻更需要实力做基础。 然吴极却没有让大家如愿, 突然不再缠斗,一个闪身脱离开了, 落在了离牧傲铁五六丈外的地方, 凝视着牧傲铁。 牧傲铁斜剑在手,也盯着对方,不知对方是什么意思。 吴极从肺腑中轻轻吁出一口气,内心里有点遗憾, 他也很想看到牧傲铁出手, 然他穷尽所能,将自己的攻击威力施展到了极致,自我感觉自己的攻击态势已如狂风暴雨一般,谁知依然未能逼迫对方出手,对方应对起来依然轻松。 竭尽所能后,方意识到对方不是在羞辱自己,而是确实有那实力。 有了深刻认识,也就清醒了,自然记得了柯燃的交代,也意识到了对手在让着他,再纠缠下去就是不识相了,首场比试中的向真杀了对手应该可以视作前车之鉴。 于是他罢手了,放弃了缠斗,离开了对手,众目睽睽之下转身了,不疾不徐地向圈外走去,后来一个纵身飞掠, 落回了看台上自己的位置。 一声不响离场, 一声不响坐回了柯燃的身边。 离开了划定的比试场, 不管是被打出去的,还是自己离开的那個划定的圈,只要对手还在,出了圈就意味着输了。 牧傲铁错愕,愣住了。 庾庆和南竹面面相觑,也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认输了?” 看台上有人咦了声。 其实很多人结合规则后都是这般同样的讶异心情。 当然,大家对这般认输也不是很难理解,毕竟怎么看都不像是对方的对手,身为当事人,对对手的实力应该有更深的感受。 比试场内,孤零零在那的牧傲铁有些不知所措,遂看向了主持台上。 武天已经快步到了孙连星那,虽可以按规则来,但还是去确认了一下意见。 得到确实意见后,他又返回了台前,大声宣告道:“第十三场比试,窦关胜出,晋级!” 话毕,朝牧傲铁招手,示意上台。 周围看台上又一阵交头接耳的议论,大多人都在讨论这位从头到尾不还手的家伙实力到底有多强。 作为参会人员来说,想不关注都难,向真出手虽然惊艳,但毕竟展现出了真正的实力和手段,眼前这位靠防御取胜的家伙可就让其他参塞人员忐忑了。 摆在明处的不算太可怕,深不可测的对手才是最可怕的! 牧傲铁起落间飞身上了主持台,武天摘下了刻有“窦关”字样的飞镖交给了他。 最终牧傲铁拿着飞镖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庾庆和南竹脸上的笑意说不清是高兴还是苦笑,百里心则依然是很意外的眼神打量他。 接着又是第十四场和第十五场比试,也没有出现什么太大的亮点,头天的比试算是这样结束了。 首轮比试共四十四场,第一天和第二天都是十五场,第三天是十四场。 首日比试结束后,时间也快临近傍晚,庾庆师兄弟三人再去饭堂时,发现大家看他们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发现许多人的目光都在注意打量牧傲铁。 庾、牧二人相信牧傲铁也注意到了,但感觉牧傲铁的样子越发有那种“冷酷”的调调。 也就是这天的比试后,丁寅区的所有参会人员都知道了师兄弟三人与百里心是大箭师,大家都发现自己对龙光宗的看法有误。 晚霞又朝露,日落又日出。 次日的首轮比试继续开始,师兄弟几人与其他参会者一样,再次去了现场从头观摩到尾。 整天的比试下来,不出预料,最大的看点在第二十五场出场比试的禅少庭身上,禅少庭甚至都没有拔出武器,化罡气为剑,百剑齐发之下,一指点中了对手。 以指为剑,一指便打伤了对手,令对手没了还手之力。 也就是说,禅少庭一招便击败了对手。 众人甚至还没有品出禅少庭招式的味道,一场比试就已经结束了。 这一幕确实令人感到惊艳,都不得不暗赞一声,不愧是天下顶级剑宗归剑山庄庄主的孙子。 也有不少人为败者感到惋惜,因为从出手的瞬间能看出点门道,败者的实力不弱,只是运气不好,抽签抽中了更强大的对手,一局就定了胜负,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了。 某种程度来说,这也是朝阳大会不公平的地方,有些人可能明明有进入前百的实力,只因抽签运气不好遇见了更强大的对手便葬送了前途。 然这就是朝阳大会,你如果有足够的实力无论对上谁,都能名列前茅,若实力不够就只能是靠运气来帮助,规则上给大家的机会都是一样的,只要输了一场,就不会有第二次机会。 看着现场被一招击倒在地再难爬起的对手,哪怕是南竹也摇头惊叹不已,不得不承认,“我肯定不是这厮的对手。” 忽想起什么,回头问庾庆,“老十五,你对上他能赢吗?” 闻听此言,百里心倍感惊讶,立马回头看来,想说,禅少庭如此强大的实力明摆在这,令大多人难望其项背,怕是连争朝阳大会魁首的资格都有,加上出身背景,确实有自傲的本钱,小胡子对上了肯定会输才对,胖子为何要多次一问? 她感觉这话里有话,难道胖子看过禅少庭的出手攻势后,还认为小胡子有与禅少庭一战的实力不成? 谁知庾庆的话又令她一愣,只见庾庆盯着比试现场的目光波澜不惊,且神情淡淡,说话的语气也平平,“又没打过,他也没亮出后招,鬼知道。” 百里心无语,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这厮已经亲眼看过后,还认为自己能挡住禅少庭刚才那百剑齐发的一击不成? “也是。”南竹盯着禅少庭唏嘘,“顶尖剑宗的修行传承确实非同一般。” 获胜后的禅少庭也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仿佛也觉得自己获胜是理所当然的。 看台上以他母亲雍泽雪为首的归剑山庄等人,皆喜笑颜开,其妹更是拍手称快。 比试继续,一直到今天的最后一场,刚好是吴容贵登场,其在第三十场比试中击败了对手,取得了晋级的资格。 首轮第二天的比试就此结束。 第三天的上午,禅少庭的同伴赵倾登场,同样击败了对手胜出。 柯燃也在上午登场了,也击败了对手,但与其同楼的另三人都在这几天的比试中陆续落败了。 半下午时分,第四十一场比试开始,南竹和萧长道登场了,这也是首轮比试中山顶三家邻居之间的最后一场比试。 众目睽睽之下,站在比试场内的南竹横剑在手,目光偶尔瞟一瞟看台上的百里心,也下意识摆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他之前还说牧傲铁喜欢装,如今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在装。 当然,牧傲铁的胜出也给了他信心。 他自认自己的实力并不比牧傲铁差,有了交手的对比,也就有了底气。 站在对面的萧长道也亮出了自己的武器,竟是一杆锋芒雪亮、杆体黝黑的长枪。 隆隆鼓声戛然而止后,南竹依然是斜剑在手,单手后负,屹立原地不动,等着对手来进攻的气定神闲模样。 萧长道则已经是如临大敌,秉枪缓缓围着南竹转圈,伺机寻找突击的破绽。 这两天他和吴容贵围绕牧傲铁为例做了仔细的研究,之所以和南竹对战要研究牧傲铁,是认为南竹和牧傲铁都是龙光宗弟子,修习功法相似的可能性应该很高。 研究来研究去也没能研究出什么有用的结果,因为牧傲铁压根没动手反击,深不可测,无以判断。 也正因为深不可测,能预感到一点,一旦对方动手反击,作为对手的人十有八九会被重挫。 这一点令要和南竹对决的萧长道很是惴惴不安。 两人磨磨蹭蹭都不动手,等到鼓响第二遍后,见南竹气定神闲的派头更胜牧傲铁,萧长道嘴角略有抽搐,脸上渐浮现出了一抹果决,似乎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 (本章完) 第587章 收回之前的话 第587章 收回之前的话 他围绕南竹游转伺机的脚步骤然一停,人亦如同离弦之箭般飞扑而去,枪于半空一抖,如毒蛇吐信,抖出一抹寒芒,挟罡气突刺向南竹的正身。 南竹依然气定神闲,对这突袭的速度似不怎么放在眼里, 枪头近身,信手挥剑一拨,略侧身便逼开了这一击。 砰一声撞击动静中,两人交手时附带的罡气震的四溢,在地面震起了浮沉,由此可见出手的力度并不小。 飞扑而来的萧长道借力凌空翻身,挑起的枪影迅捷变幻,又如大山压顶之势从天怒砸而下。 南竹一手后背,单手剑迎上空, 举过头顶,剑身举起斜坡,砰一声接了一剑,也将长枪怒砸之势给滑开了。 此时的萧长道才足尖落地。 说时迟,实则过程很快,他一纵之间已经连出两招进攻,可见攻击速度之快。 脚一落地,枪收枪刺,连扎连挑, 忽砸忽扫,枪挑出的锋芒乱如点点繁星,似要将南竹给扎成筛子一般。 然南竹也不是吃素的,应付的速度也不慢, 但却有种挥毫泼墨的写意味道, 信手挥剑应对的从容是肉眼可见的, 乱枪罡风的轰击中,他一只手还背在身后呢, 偶尔还抽空瞅一眼百里心那边的反应。 事实上百里心确实有点意外,怔怔看着,发现这胖子的近战实力超乎她的想象。 庾庆也很无语,发现天下乌鸦一般黑,老七没资格说老九,死胖子也一样装的厉害,众目睽睽之下的比试,甚至是要见生死的,居然还敢背着一只手,这架子摆的比老九离谱多了。 “这龙光宗,看来真没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看台上有人语气凝重地叹了声,说出了许多人的心思。 然变故就在此时。 连番全力攻击之下,发现眼前这胖子确实实力非凡,萧长道眼中闪过厉色,剑与枪杆撞击的瞬间,枪杆收回之际,他握住的枪杆略转方向。 当!一声震响,南竹猛然意识到了不对,发现手中剑突然收不回了,竟然被枪杆与枪头之间的枪衬给卡住了,这才发现那朵枪衬下面竟然有缝隙可以卡住刀剑。 加之萧长道拧枪别住了剑身, 两人在初玄境界内的修为差距也不大,南竹竟一时无法拔出剑来。 但他岂能任由手中剑被制,当即要身形翻转个角度拔剑。 只要剑得了自由,吃了这次亏的他自然会小心,不会再着第二次道。 可萧长道却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他身形刚要起时,突见枪杆上寒芒闪过,竟当胸斩来,才发现对方枪中竟还另有玄机,枪杆上竟暗藏锋刃,差点吓个魂飞魄散,不敢再与萧长道较劲,借力撒手,张开双臂猛然后翻躲避。 暗藏的锋刃在关键时刻,被萧长道找准了机会释放了出来,如剪刀般弹开,说扫向南竹也罢,说划向南竹也好,总之已经在南竹身上带出了一道血花。 这一幕突变,惊的庾庆和牧傲铁双双站起,两人脸色都给吓变了。 “哇!” 看台上一阵哗然声四起,显然都被这种阴损手段给惊着了。 哪怕是吴容贵也惊愣住了,没想到结识的这位“好朋友”竟然还暗藏了这种手段,他竟一点都不知情,连他也瞒的死死的。 殊不知,萧长道也不想这样做,也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动用这招,他对自己实力还是有点信心的,否则也不会来报名参加朝阳大会。 这招是他准备用来应付强敌的,是他准备在比试突围的关键时刻使用的,绝不想首轮第一场就当众使用。 道理很简单,只要用过了,之后其他人就会防着,他这招的突袭效果就没了。 哪怕之前见到了牧傲铁的比试身手,他也没打算对南竹用这招,那时他还是抱了希望的,毕竟庾庆主动上门希望能“点到为止”,同门师兄弟之间实力有高有底也正常。 结果后来跟柯燃那边交流时,无意中得知了庾庆也去那边对吴极说过希望能“点到为止”,吴极之前是怎么输的,他看得清清楚楚,可谓瞬间心凉了一半。 哪怕是到了比试场上,他仍抱了几许希望,然全力出手攻击一番之后,发现南竹应付他很轻松,实力不比牧傲铁低,这才迫使他下定决心动了阴招。 没办法,如果连首轮比试都不能晋级,绝招留给后面干吗? 只能是先过了这一关再说。 突袭之下,张开双臂后弹的南竹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后挥躲避的臂膀首当其冲,如剪刀般弹开的锋刃直接划开了他的臂膀,然后划开了他的胸膛。 接连溅射的血花甩向空中,南竹翻身而去,落地后踉跄后退几步才稳住身形,低头看了看自己胳膊和胸膛上的血淋淋口子,一阵后怕,庆幸自己反应快,躲避及时,不然怕是要被开膛。 尽管如此,胳膊和胸膛上已是皮开肉绽,伤口深可见骨。 再抬眼看,发现萧长道手中长枪已经恢复了正常,不由沉声怒斥,“卑鄙!” 萧长道挥枪,挑起了落在地上的剑,半举向空中,“朱兄,咱们点到为止,你还是下场疗伤吧。” 此时,见惊心动魄的交手状况暂告段落,看台上终于喧哗声四起。 “枪上竟做了手脚。” “草,这和使暗器有什么区别,有够卑鄙的。” “朝阳大会可没说不能使用暗器,在比试中用飞镖暗器之类的也正常,只规定了不能使毒。” “确实,如果那胖子非要带大箭师的弓箭上场的话,估计大会方也没脾气,除非特别做出规定,否则只要没被规定限制就不算有什么问题。” 见到四方的议论,主持台上的武天看向了孙连星,见其无动于衷,也就没做什么表示。 看了看四周反应的雍泽雪,目光最终定格在了自己儿子身上,淡淡问了句,“这是你朋友?” 因为她见儿子跟萧长道和吴容贵混在一起,那两位之前还特别过来拜见过她,每次见到她都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平常看着还不错的,但此时的问法显然是另一种意思。 禅少庭没回答母亲,但也皱起了眉头。 下一阶坐的吴容贵听到禅母的说法,顿有些尴尬,有点不好意思回头。 他知道,像身份地位到了禅少庭家族这個地步的,暗地里情况如何不清楚,但多少是要注重些表面上的名声的。 他感觉自己也被萧长道给连累了,可惜了这些日子好不容易和禅少庭建立起来的关系。 不管场外其他人如何,南竹先看了看百里心那边,当着喜欢的女人面出了大糗,感觉很是难堪,毕竟在百里心跟前吹了不少的牛,此时真的是情何以堪。 现在扯什么点到为止,和让他认输没什么区别,试问他如何甘心当着百里心的面当众认输? 人胖点没关系,若是连骨气都没了,他自己都不知道回头该如何面对百里心。 面对萧长道的建议,他抬手迅速连点自己的穴位,先帮自己血淋淋的伤口止了血。 突然,他脚下一踢,扫起一蓬飞溅的沙石射向萧长道,人也冲了过去,再战! 萧长道眉头一皱,有点意外,也来不及多想,更不敢大意,毕竟不知对方实力深浅,先挑枪一甩。 嗖!南竹的那支剑先被他给甩出了场外。 枪抡空一转,划过地面,土石崩飞反击,人也反冲了过去。 尘土飞扬中,只一个照面,南竹那肥胖的身躯便噗血倒飞了出去,被萧长道一枪硬砸了出去。 如此局面,南竹也是没办法,胳膊有伤动作忙了,打不到人,身躯扭动时有那么大的伤口拉扯也导致了动作变慢,再也无法从容应付了。 见到咣当砸落在地的南竹,牧傲铁身形欲动,却被庾庆伸手一把摁住了肩膀。 见老十五拦住自己救人,牧傲铁沉声道:“是规则重要,还是老七的命重要?” 朝阳大会有大会的规则,不管比试者是什么人,或是什么身份,都需悉知一件事。 为了能让参会者尽情发挥出实力,上了比试场是不管生死的,只要比试者自己不表态,场外任何人都不许对比试者做出任何干预。 只要上了场,那便是生死由命。 输不起就不要来,擅自干预者,严惩! 庾庆目光盯着比试场内,不为所动,口中漠然道:“老七死不了,谅他不敢!” 那个“他”自然是指萧长道。 他此时此刻的淡定语气中,竟似有一股霸气,就是那般笃定,仿佛他说了算。 一旁的百里心见到这猥琐小胡子突然爆发出如此气度,亦愣怔了一二。 柯燃也在注意这边的反应,事实上他对比试没任何兴趣,他最大的任务就是关注庾庆,自然也看到了庾庆阻止牧傲铁救人的动作,这些都是他要上报的情况。 这个情况似乎说明那胖子的性命对这位小胡子来说,并不重要! 牧傲铁亦凝目注视着庾庆,既然老十五如此笃定,他也就信了,应该不是惧于大会的规则,遂闷声作罢了。 而庾庆敢笃定自然有笃定的原因,他看出了萧长道有机会杀了南竹却没有,没用枪刺,只用了枪杆砸,龙光宗弟子或大箭师的身份应该是重要原因,毕竟自己提前威胁过萧长道。 结果也证明了他的判断,场内的南竹屡次爬起反冲,又屡次被萧长道用枪杆砸了出去。 直到满脸悲愤的南竹浑身是血又满身尘土的倒在了地上,确实爬不起来了,确实没了反击能力,萧长道才小心着上前以枪锋抵住了南竹的咽喉。 到了这一步,比试结果自然也就出来了。 于是萧长道胜出,南竹也被昆灵山弟子从场内抬了下去救治。 牧傲铁和百里心赶了过去看望,庾庆坐在看台上没动,面无表情地看完了剩下的三场比试才起身。 不过他依然没有去看受伤的南竹,而是第一时间溜达到了禅少庭等人的身边。 他双手对穿在袖子里,抱在腹前,堵住了要离去的萧长道,冷冷盯着他问,“这就是你答应的‘点到为止’?” 禅少庭及雍泽雪等人纷纷止步看着,柯燃也赶紧赶了过来看情况。 萧长道有点尴尬,但还是无奈摊手道:“张兄,你也看到了,我也是没办法,他不肯认输。” 庾庆微微点头,非常平静道:“那看来是我的问题,不该找你说那些话,我收回之前的话,咱们场上若见了,就不要搞‘点到为止’那套了。”说罢慢吞吞转身离去。 (本章完) 第588章 再抽签 第588章 再抽签 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见过之前庾庆对萧长道施压情形的人,是搞不清怎么回事的。 不过此时有当时在场的人,譬如与萧长道同住一栋小楼的人。 禅少庭本就有些看庾庆不顺眼,此时听了这阴阳怪气的话,当即忍不住了,出声喝止,“站住!” 庾庆顿步, 回头看来,仿佛在用眼神问,在喊我? 禅少庭:“刚才的话什么意思,说清楚。” 他这话一出口,雍泽雪等归剑山庄人员都看出了他与来者的关系不善。 庾庆很想知道这位对上龙行云的时候还能不能这么硬,淡定道:“没什么意思。” 禅少庭:“你想‘点到为止’就威胁人家, 你不想‘点到为止’又恐吓人家, 当人家是什么,朝阳大会还能这样玩的吗?” 他其实也有点厌恶萧长道的下作手段,但还是兼顾了同居的立场,也因为更讨厌庾庆,所以帮了萧长道说话。 庾庆瞅着他,嘴角渐露玩味笑意,心里骂这是个活傻子,被萧长道和吴容贵玩着利用了,还真就往里钻了,所以他瞅了瞅暗中做手脚的两人后,只淡淡给了句,“禅少误会了。” 一句多余的解释都没有, 直接就走了,这次连头都懒得回了, 觉得现在还没必要帮这活傻子反省,一些底细留待回头解决误会更合适, 所以他也不怕现在的态度会得罪归剑山庄等人。 也不是他非要跟萧长道过不去。 哪怕察觉到了自己师兄弟几个被人家暗中在禅少庭那边给阴了。 哪怕察觉到是那两个家伙暗中串联了其他参会人员向昆灵山施压,逼他们放弃弓箭的使用。 他之前也没打算要对人家怎样,自己也不是光明正大来的, 另有目的,不想多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不想跟这些人计较。 再说了,人家想出头,暗中用点手段也不难理解。 说实话,南竹在比试场上的尿性他也看到了,就南竹落了下风后的表现来看,连他自己都觉得活该,就是欠揍! 可问题的关键是在此之前,若不是南竹反应快,及时躲过了,怕是已经被开膛破肚了,连命都差点丢了。 这也算点到为止? 而萧长道却故意混淆了这一点,想误导旁人的看法。 庾庆也懒得跟他争辩,之前暗中的下作手段不提,比试场上的下作手段也不提,有没有遵守“点到为止”的承诺也不要再说了, 总之各有立场,说多了没意义。 只肯定一点,萧长道将他师兄南竹给打成了重伤! 有这一点就够了,不是什么事情他都能忍的,就算是龙行云将南竹给打伤了,他也不会轻易放过龙行云,肯定是要找龙行云算账的,至于什么时候能把账算清是另一回事。 以龙行云的势力背景他尚有如此心性,又何况是萧长道。 碍于朝阳大会的规矩,他也不敢当场发作什么,说清楚的话先放在这里,回头再算账。 而他这目中无人自顾自离去的态度果然惹怒了归剑山庄等人。 禅少庭的一张脸已经阴了下来,冷冷盯着庾庆离开的背影,眼中有明显的怒意,似在强行克制。 他身边那個长的还蛮娇俏的妹妹禅少芸,第一个绷不住了,脸上表情可谓瞬间扭曲了,怒不可遏地喝斥了一声,“好个无礼的东西,难怪会被逐出师门。小胡子,给我站住!” 庾庆没有理会的意思,依然自顾自地离去。 这一幕令旁观的柯燃暗暗啧啧称奇,发现大行走让监视的人果然不一般,居然敢甩归剑山庄的面子,他越发好奇这是什么人了。 禅少芸却越发愤怒了,脚一跺就要冲上去教训。 好在其母雍泽雪反应快,骤然出手,一把摁住了女儿的肩膀,稍微训斥了一声,“芸儿,不要胡闹。” 禅少芸再次跺脚道:“娘,这人太嚣张了,简直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让我去教训教训他。” 雍泽雪美目瞪了她一眼,“你当这是什么地方,坏了规矩谁也保不了你!” 闻听此言,禅少芸方清醒过来,确实,若仅仅是昆灵山,归剑山庄还真不怕,可问题是如今坐镇这里的还有殷国朝廷的势力,尤其是有大业司在虎视眈眈的盯着,她要敢捣乱,大业司就算杀了她也是白杀。 但还是恨恨的盯着庾庆的背影哼了声,“狗东西,将来不要让我遇上。”扭头问,“哥,怎么不见他上场比试?” 禅少庭回了句,“他就是那个抽中了落单数,不用比试自动晋级的人。” 禅少芸:“总不可能运气一直这么好,哥,下一场若是遇上了记得帮我教训他。” 禅少庭不置可否。 雍泽雪也盯上了离去的背影,神色因不满而略显倨傲,流露出不喜的语气道:“是不是我归剑山庄太守礼了,让人有了什么误会,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敢蹦跶。庭儿,若真对上了不知死活的东西,该教训的时候还是要教训的。” 一听这话,萧长道暗自大喜,他正惴惴不安,正担心之后会被庾庆等人报复,正想该如何利用这边,没想到这边已经对那边不满了,要主动出手了。 禅少庭听懂了母亲的意思,点头道:“是,儿子知道了。” 一旁的禅少芸握了握拳,恨得不行的样子,“哥,千万不要客气,打死他!” 话说的这么刁狠,杀人的话也毫不避讳旁人,旁听的柯燃忍不住略微皱了皱眉,上下瞟了眼这位小女子。 而这边的喝斥动静也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主持台上交涉的武天和孙连星等昆灵山人员都看向了这边,后者甚至示意了人过来看看 南竹确实伤的颇重,外伤和内伤都不轻,好在昆灵山的救治手段不差,已经处理稳妥了,人也帮忙抬回了山顶的小楼上。 “不是我打不赢那家伙,是那家伙太阴险了,居然在武器里藏了机关暗算,我真的输得好冤枉” 躺在榻上的南竹依然是悲愤不已的样子。 当然,卖惨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在对百里心吧啦吧啦诉苦,诉苦也不重要,重点在解释并非自己无能,万分希望百里心能明白这一点。 他一开启话痨模式,一旁的庾庆和牧傲铁立刻闭嘴了,眼中的怜悯神色也立刻消失了。 这次的百里心倒是很难得的耐着性子在旁听南胖子的倾诉,没有不耐烦的离开,估计是看在他受了重伤的份上 次日是首轮比试后的例行休息日,算是给了大家一天喘息的时间,也正好让参赛人员完成一项不费心力的必须过程,抽签! 天高鳞云,朝露承辉,草木熠熠,山气清新。 尽管不是比试日,但大清早的比试场并不冷清,旁观者比参赛者来的还齐全。 前者想看热闹,后者当中那些被淘汰的有许多对这抽签已经没了兴趣,毕竟已经经历过,已经知道了是怎么回事,还能前来的要么是关注,要么也是看热闹。 譬如南竹,也拖着带伤的身子赶来了。 在旁人眼里看来,他应该是这样的,实际上他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差不多了,都不敢再让昆灵山的人帮忙检查伤势了。 至于伤势为何好的那么快,师兄弟三人心知肚明。 庾庆和牧傲铁眼睁睁看着他在百里心跟前装苦,博取亲近,骗取一些搀扶方面的肢体接触,偏偏还不好揭穿,只能是当做没看见。 场上,剩下的四十五人将继续参加下一轮的比试,有过上一回的经验,台上的武天随便指挥一下,大家都知道该怎么做了。 还是老规矩,大家围成圈,继续玩立竿见影那套。 至此,一直盯着萧长道,想找萧长道算账的庾庆才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这个抽签规则设计的有点意思,也不知谁设计出来的,就算能作弊,在这个环节上也不是谁想找谁做对手就一定能行的。 咚咚咚咚咚 台后的密集鼓点声持续响着,谁也不知道鼓声会在哪个时间段停下。 当鼓声戛然而止时,转圈的众人停下,果然出现了庾庆不想看到的情形,立竿见影的位置卡在了他和萧长道的中间,重要的是卡在了他的前面,并未卡在他的后面。 也就是说,抽签时他排在了前面,萧长道在他后面抽签。 如此一来,两人想抽在同一场比试的概率就不由他掌握了,完全要靠萧长道去碰运气才行,两人能凑合在一起的概率太低了。 他有点后悔没死皮赖脸一点硬挤到萧长道身后去,越贴近萧长道,被打乱先后顺序的可能性就越小。 此时已由不得他多想,率先抽签的人已经甩出了飞镖,而他这次的抽签顺序也确实比较靠前,是第五个抽的。 没时间想其它的,三牲祭台上能飘到挂牌子的立台前的烟气也并不浓,他需要集中精神施展观字诀才行。 这次留心注意之下,发现自己之前的猜测果然没错。 飞镖射击木牌时,木牌确实会在立台上拍击出一定气流,会制造出小小的冲击波荡涤向四周,然后会因木牌上面的凹陷不平字迹导致溢出的气流出现各种不同的紊乱迹象,会进一步在烟气的动向上表现出来。 奈何飞镖射击木牌的过程太短暂,他的抽签排位顺序又太靠前,没时间让他仔细观察每一个牌子,他只能迅速锁定一面溢出气流最不紊乱的那一面牌子。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一面牌子下面应该是最光滑的。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轮到他抽签时,他不假思索地将手中飞镖嗖一声射向了那面牌子,然后离开了圈子到旁等待宣示结果。 (本章完) 第589章 再轮空 第589章 再轮空 对于抽签结果,他如今其实已经不太当回事了。 一开始,在没有进行第一轮比试前,他对与人决战,还是有点忐忑的,毕竟不敢小看天下英雄。 待丁寅区的首轮比试结束后,他将每个参会者的比试过程都看过一遍后, 悬着的一颗心已经放下了,至少丁寅区能引起他重视的人不多了,自保方面的问题应该不大,故而不管比试抽到谁都无所谓了。 他倒是想抽到萧长道,奈何还是头回尝试这种作弊方式,经验不足, 这轮基本上是错过了,只能待这回确认了作弊手段行不行,而这回经验也有了,不怕在比试场上撞不上萧长道。 当然,前提是萧长道不要在比试中轻易败退。 不过按理来说,萧长道和吴容贵既然敢做那些手脚,对自己实力应该是有些把握的,他观战时仔细留心过,确实也有点晋级的实力,只要不撞上那些实力较强的,下轮晋级应该问题不大。 他现在担心的反倒是还在继续参加比试的牧傲铁。 而牧傲铁就在他身后,是尾随他射出飞镖的, 击中一面木牌后,也出圈走到了他身边。 看台上的禅少芸才不管牧傲铁不牧傲铁的,只认准了庾庆, 一见庾庆射出飞镖后,便立刻对身旁的母亲哼哼道:“最是看不得小人命长,希望哥这轮就抽中那小胡子, 让他死都没地后悔去。” 雍泽雪倒也想快点教训庾庆, 不过不像女儿这般沉不住气没城府, 瞟了女儿一眼, 并未说什么。 “能不能对上少庭不知道,但这种人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就算少庭不收他,也迟早会遭报应。” 其他归剑山庄人员当中有几个稍微附和了禅少芸几句。 投掷飞镖,四十五个人走一圈的事,很快便结束了。 台上主持的武天又再次依着悬挂木牌的顺序,挨着顺序喊人上来揭牌,一個个陆陆续续的上台拿到了自己的号牌又下台。 待到牌子所剩无几了,台上的人员也所剩无几了,众人才陆续意识到一件事,那只落单的幸运号牌居然还没出现。 “啧啧,就剩最后一排牌子了,也就是说,这最后九人中,必有一个会拿到那只空号牌。” “咦,你看,上轮那个拿到空号牌的张之辰也在九人当中,不会又是他吧?” “一次已经是运气了,连拿两次哪有那好事, 有鬼还差不多。” 看台上有些人已经开始嘀嘀咕咕与左右议论了起来。 幸运号牌越是迟迟不出现,越是容易引起关注。 一开始看台上的人其实没这么上心,只关心谁跟谁会对战。 看过首轮的人,对参赛者的实力多少都有了个评估,谁跟谁会对上,是抽签的一个看点,也是讨论的热点,更是朝阳大会越来越精彩的地方。 现在因为幸运号的不出现,一个个都被转移了注意力,陆续都期待了起来,想知道谁是那个幸运儿。 随着剩下的未揭牌的人越来越少,哪怕是带伤而来的南竹,看到连牧傲铁都拿到了号牌,而老十五还在一旁等着喊名字上台,也忍不住支棱起了精神头,瞪大了眼睛看着。 “还剩六个人了。”南竹嘀咕了一声,忍不住对一旁的百里心道:“不会又是老十五抽到空号牌吧?” 百里心随口给了句,“你想多了,哪能有那么好的运气。” 然就这两句话的工夫,眼睁睁看到背景墙上的号码牌又少了一个,空号牌还是没出现,只剩下了五个挂那的牌子,也只剩下了五个等待揭晓的参会人员,哪怕是她百里心也忍不住心里犯嘀咕,不会真是他吧? 别说他们,就连剩下的其他参会人员也被搞的有些不淡定了,一开始注意力都在担心自己会不会撞上高手,现在都在期待那渺茫的几率了。 关键是现在不渺茫了,那个幸运的机会大大缩小了难度,完全有可能降落在自己头上。 又一人上台,揭开牌子后,空号牌还是没有出现。 看台上有人嚷了声,“就剩四块牌子了。” 几乎所有的目光都高度关注上了,除非号牌出了问题,否则那个空号牌绝对在其中。 对剩下的四人来说,那已经是四分之一的机会了,落在自己头上的概率太大了。 四人当中,有三个开始心怦怦跳,想不期待都难。 唯独庾庆是最平常心的那个,他现在几乎已经确认了,空号牌到现在都不出现,自己观字诀的预判应该是不会有错了,他射的那支镖就插在第三块号牌上。 当他将镖射在那个位置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是倒数第三个被揭晓的,所以他对一切结果是有心理准备的,既不会忐忑,也不会期待,总之是不足为奇。 倒数第四人上台了,众目睽睽之下,连揭晓牌子的武天都有些好奇和兴奋了。 当武天将倒数第四块牌子拿下,并将牌子转向亮给大家看时,众人看到号牌上的数字后,说不出是不是失望,反正是一个个唏嘘摇头。 结果很显然,幸运号牌还是没出现。 “就剩三块牌子了,不会又是那个张之辰吧?” 看台上又有人开始唠叨这个可能了。 而将倒数第四块牌子交接后,武天又盯着背景台飞镖上的名字,施法大声道:“张之辰,上台揭晓比试场次。” 此话一出,看台上的南竹忍不住出手,抓住了并排坐的百里心的柔荑。 百里心此时也已经有些莫名的小紧张,突然被身边男人抓住了手,差点吓一跳,回头一看,下意识就想抽手,却发现被捏的紧紧的。 同时也发现南竹似乎压根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正高度关注着抽签台上的情形。 对此,她倒是能理解了,估计这胖子是一时紧张。 但她还是不习惯,用力将自己手给抽了出来,然后紧盯抽签台上的情形。 这时,南竹眼角才悄悄瞄了她一眼,刚抓过柔荑的手指捻了捻,回味无穷的样子,又蠢蠢欲动想再牵手,奈何那贼胆又没敢太过放肆。 飞身上台的庾庆走到了背景墙前,对武天客气着拱了拱手。 武天拱手回礼后,走上梯台,摘下了倒数第三块木牌,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翻转,翻转的小动作也是清清楚楚的,不敢有任何含糊的地方,当众将结果亮给了众人看。 其实众人的目光已经看到了背景墙上的印记,却依然是难以置信。 直到看到牌子上的光板,确认牌子上没有数字后,现场才如同炸了窝一般。 “哇!” “草!” “怎么又是他?” 南竹错愕,也忍不住蹭一下站了起来,难以置信道:“又是老十五,老十五又直接晋级了?” 百里心也慢慢站了起来,满脸的难以置信,这运气也实在是让她无语了。 台下已经抽到签的牧傲铁、禅少庭、柯燃、萧长道、吴容贵,还有其他几十个人,皆怔怔看着这个结果,也都有些难以置信。 有人看看自己手中的号牌,不知是不是找到了人比人气死人的感觉。 反正有人开始左右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台上的武天亦满脸震惊,但还是得按照规矩来,施法大声宣示道:“张之辰,抽中空号牌,自动晋级至下一轮比试!” 看台上当即有人大喊了一声回应,“怎么又是他,他是不是事先知道号牌的顺序,是不是作弊了?” 有人跟着大喊了一声,“对呀,哪有那么巧的事。” 台下的参会人员哪怕有这个想法,也不便说出来。反倒是看热闹的不怕事大,反正事不关己嘛,江湖中人,有此起哄的习性也正常。 看台上的禅少芸发现现场情况和气氛突然就变了,突然就热闹了,有点不明所以,左右看了看,问道:“好好的,这是怎么了,这小胡子又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了?” 一旁的归剑山庄等人纷纷以诧异的目光看向她,才明白这女人看到现在居然还没搞懂这抽签规则,跑这里看什么呢? 就连其母雍泽雪也是一脸的无语。 不过也能理解,不谙世事的年轻女人嘛,看浅显的热闹还行,至于事不关己的事务规则,不愿花脑子也正常。 同门的人当即浅显解释了一下,“比试的人数有落单的,抽中了落单号牌的人,因为没有对手,所以就凭运气自动晋级。上一轮八十九个人,小胡子抽中了落单的号自动晋级了,这轮四十五个人,小胡子又抽中了,所以又自动晋级了。” 终于搞明白是怎么回事的禅少芸恍然大悟,同时也有一脸惊为天人的神色反应,盯着主台上惊讶道:“这小胡子竟有这么好的运气?” 端坐在旁的雍泽雪也微微点头道:“在这种事上,昆灵山不会纵容作弊的可能出现,怕确实是运气好,就是不知往届大会有没有人抽中过两次自动晋级的空号牌。” 而站在主台上的庾庆环顾场内的动静,也有些意外。 他的感觉和其他人不一样,因为他自己很清楚,自己第一轮绝对没有作弊,完全是凭运气抽到了空号牌。 也只能说他是站在了自己的立场想当然,此时见到如此动静,又站在了其他人的立场想了想,才意识到连中两次空号牌自动晋级,恐怕是会让人免不了有些联想。 不过他也无所谓,有证据证明我作弊吗?我就是运气好一点,怎么了? 这动静也出乎了主持的武天的预料,他当即看向了负责监督的孙连星。 孙连星当众施法大声道:“规则照旧,流程并无问题,先继续按规则完成抽签。谁觉得有问题事后可以申诉和控告,现在若有人心怀不轨故意捣乱,后果自负!” 此话一出,震慑全场,那些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人,发现真要承担责任时,当即缩头闭嘴了。 (本章完) 第590章 余波 第590章 余波 其实也纯粹就是某些人在起哄,谁也没有看出哪里出了问题,谁也不敢保证不是运气使然的结果,这又不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现场恢复了正常,抽签得以继续,顺利完成了最后两人的抽签,第二轮的抽签算是结束了。 但接连轮空的情况多多少少还是带来了一些余波。 散场后, 回到住的小楼,南竹第一时间跟进了庾庆的房间,直接偷偷摸摸问道:“老十五,你怎么会接连抽中空号牌?” 眼睛里的好奇和疑问摆明了在问,你是不是作弊了? 不但是他,一旁的牧傲铁眼中也同样有此疑问。 换了别人,两人可能会以为是运气好, 可这事出现在老十五身上就不一定了,关键是两人都见识过老十五的一些玄妙手段,老十五赴京赶考后,得了门不知底细的剑术不说,好像还会了什么观测术法,那次出山似乎有了什么奇遇。 庾庆有些无语,一时间还真的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合适,说没作弊吧,也确实做了,但接连两次又确实是运气好,想了想回道:“第一次抽签时,连名堂都搞不清楚, 什么都是第一次接触,真的是碰巧,真的是运气好。” 南、牧二人立马相视一眼,都听出了点名堂。 南竹立刻再次压低了些嗓音,“也就是说, 第二次不是碰巧?” 庾庆想了想, 也低声回了,“这种抽签方法确实让我看出了点门道。” 果然!南、牧二人相视一眼, 都有兴奋感,作弊这东西本就是件挺刺激的事情。 不过南竹却皱了眉头,“我说老十五,你看出了门道也不能这样搞啊,这接连抽中空号牌,一直搞下去的话,任谁都要怀疑,你不会真想一路靠抽签躺赢吧,以你的头脑,这么浅显的道理应该不用我多教你吧?” “我说了,第一次是碰巧,第二次我抽签时还没完全弄清”庾庆说到这,有点不知该如何解释了,自己当时也是刚看出门道,因为抽签顺序太过靠前,来不及仔细盘算,只是随手想确认一下,真正弄明白还是站到一旁看别人抽签时才揣摩清楚的, 无语一阵后只能摆手道:“算了, 这个跟你们也说不清楚, 反正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你们也不要多问了。” 与此同时,整个丁寅区的参会人员几乎都在议论这接连抽中空号牌的事,羡慕嫉妒者皆有。 当然,当时没闹起来的事,过去也就过去了,毕竟没有证据,基本上没人会揪住不放,少有人会出这样的头。 更多的是在讨论明日的第二轮比试,有旁观者已经记下了谁与谁对战的名单,已经在纷纷猜测谁胜谁负,就差暗中开出赌盘了。 丁寅区没人开赌盘,不代表其它区没人开设 给尊贵客人住的幽雅客舍内,向兰萱坐在飘纱的轩阁内慢慢享用着新鲜灵果,都是从灵谷那边现采的最新鲜的。 这一盘果子的价值,放在俗世的话,普通人家一家人干一辈子也未必能赚来这一盘果子的钱。 然向兰萱也仅仅是当做零嘴随便啃两口,并不算喜欢,更多的注意力在单手翻看的各路消息上。 随从步履匆匆地进了轩阁内,禀报道:“大行走,丁寅区第二轮的抽签结果出来了。” 向兰萱立刻来了兴趣抬头,“明日能看到那位探花郎出手吗?” “这”随从有些为难道:“大行走,这一轮还是看不上,怕是要等到第三轮才行。” 向兰萱顿狐疑,“什么意思?” 随从忍不住苦笑,“刚接到报信,那厮手气确实好,第二轮抽签又抽中了空号牌,又可以不用比试就直接晋级。” “” 向兰萱一脸懵,怎么自己想看一场比试居然这么困难?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后,手中啃了一半的灵果放回了果盘里,人也慢慢站了起来,皱着眉头踱步在轩阁内,仔细思索着抽签流程,嘀咕着问:“怎么又是他,作弊了不成?” 随从迟疑道:“这都是历届朝阳大会的抽签老办法,按理说应该没什么问题才是。” “确实,按理说不太可能作弊,除非”来回走动的向兰萱忽停步,怀疑道:“除非昆灵山这边在帮他作弊。” 随从质疑道:“大行走,这不太可能吧,就算要帮他作弊,也不该帮他搞出连中啊,这未免也太惹眼了,肯定会惹人怀疑,昆灵山又不傻。” 向兰萱颔首赞同,“除非昆灵山内部有个别参与抽签事务的人铤而走险。”旋即又自己摇头否定了,“按理说,阿士衡那家伙也不该搞这么明显才对。” 随从有些奇怪,忍不住壮着胆子质疑道:“大行走,运气好也是完全有可能的,您为什么非要怀疑他是在作弊?” 向兰萱走回到案旁,又从盘里拿起了那颗咬过的灵果,“运气好确实有可能,但要分人,实在是那家伙身上发生的事有点多,怪事多了,想不让人怀疑都难。”话毕用力咬了口果子,腮帮子里咀嚼着。 她非要这样说的话,随从也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对于下面各片区的抽签情况,昆灵山宗门是了如指掌的,巍峨高耸的宗门大殿内,聚集了一群宗门高层商议宗门事务,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连续两次不用比试直接晋级的事,有那么点当笑话说的意思。 话题还没结束,大门外出现了一個老神仙般风采的身姿,正是半退隐状态已经少问宗门具体事务的大长老桓玉山。 殿内众人纷纷行礼,掌门赵登紫也欠了欠身迎接。 昆灵山六大长老算是到齐了。 走到了殿内中央停步,桓玉山环顾众人,问:“听说丁寅区那边出现了一个连续抽中空号牌的人,利用了大会的规则,连续两次不用比试就能晋级,是不是有这回事?” 众长老闻言多少有些奇怪,这点事怎么就惊动了这位亲自前来,听语气感觉还有质问的意思。 一位长老忍不住道:“桓师兄,运气好,出现了连中的情况,也不是什么说不过去的事情,师兄何以这般重视?” 对此,掌门赵登紫是心知肚明的,因为桓大长老知道了向兰萱在盯着那位抽签者,甚至还牵涉到了灵谷,现在又恰好出了这样的事,说是运气怎么都感觉不踏实,桓大长老这是在担心会出事,有点坐不住了。 他自己其实也有点同样的心情,所以才会在宗门议事时提到这抽签的事。 桓玉山反问:“没有作弊的可能吗?” 那位长老诧异,“怎么作弊?莫非师兄不相信咱们门中弟子?” 桓玉山冷笑,“这不是相信或不相信的事情,而是要防范于未然,你们想过没有,一次两次可以说是运气,若是对方再抽中第三次的话,你们想过会是什么后果吗?他已经有资格参加第三次抽签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动容,真要连中三次的话,用运气之说能交代过去吗?谁能信?只怕要令天下震动,只怕天下修士都要质疑这次朝阳大会的公正性,昆灵山将如何给修行界一个交代? 没办法交代! 真要出现了那种事,昆灵山肯定要背上一个污名,费尽心思想要请来的一些贵客,后面怕是也不会再来观赛了。 要是一群参会者再喊闹不公,那就要难以收场了。 这次,连掌门赵登紫也皱起了眉头。 另一位长老出声道:“师兄,这事你想怎么处置?” 桓玉山:“都已经连中两次了,还能怎么处置,总不能无缘无故否决掉吧?我说了,现在要做的是防范于未然,必须杜绝任何可能作弊的现象发生,既要有行动,也要摆出一个给外界看的姿态来,起码能安抚参赛者。” 他扭头看向了流星殿的长老万里秋,“万师弟,你乃执法长老,擅长这些事,这次怕是要劳驾你亲自去坐镇,务必明察秋毫,不要给任何人钻空子的机会。” 回头又看向赵登紫,问:“掌门,你觉得如何?” 赵登紫看了看其他长老的反应,见众人皆微微点头状,当即认同道:“好吧,万长老,这次就有劳您亲自跑一趟了。” 万里秋拱手道:“份内之事,自当遵掌门法旨尽力而为。” 见落实了此事,桓玉山又问:“诸位可知以往的朝阳大会,可曾出现过连中两次空号牌晋级的情况?” 大多人微微摇头,唯有赵登紫道:“听到连中的消息后,我就让人查了以往的记录,中两次的事确实有过,而且还不止一次,有记录的就有过三次,但都是隔开中的,像这种接连中两次的情况还是头回出现。” 桓玉山叹了声,“知我者谓我心忧,诸位多多劳心吧。” 他这话说的特别意味深长,先朝掌门拱了拱手,相信掌门懂他的意思,又朝诸位长老拱了拱手,就此告辞而去。 山涧清泉,溪流潺潺,两岸幽幽林木间有一小楼,龙行云悠然步行至此。 屋内的银山河察觉到动静后走了出来,他暂住在此,见到来人,略皱眉,“不是让你少往这里来么,让其他参会者看到了不好,也会弄的昆灵山难做,有事你跟昆灵山的人说一声,自会联系我。” “放心,没让其他参会者看到。”龙行云干笑一声,直接先走上了露台,也不客气,直接问,“银叔,狗探花那边情况怎样,不会第一轮就被打下来了吧?” 他实在是关心这个,实在是忍不住了,才跑来打听,这边答应了帮他关注庾庆那边的。 银山河淡定道:“伱想多了。” 龙行云又问:“比试时,实力如何?” 能问这个,就说明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 银山河:“不知深浅。” 龙行云略惊,“连银叔你也看不出深浅吗?” 银山河:“他没上场比试,我到哪看深浅去?首轮他抽中了落单的空号牌,不用比试直接晋级。” 龙行云这才松了口气,“狗探花运气真好。” 银山河似乎挺认同这点的,嗯了声,“运气是挺好,第二轮又抽中了空号牌,又直接晋级了。” “” 龙行云目瞪口呆,嘴巴张的能塞进一个鸡蛋。 此时负责丁寅区比试的昆灵山弟子却骤然紧张了起来,他们最怕的人来了,喜欢挑毛病的执法长老亲自率领流星殿人员驾到了,从武天到孙连星都有些战战兢兢,诚惶诚恐的迎接。 游逛在附近的禅少芸却提着裙子朝这边兴奋地跑了过来,边跑边高兴大喊,“傅君姐,你怎么来了?” 站在万里秋身边的关门女弟子秦傅君闻声回头看来,脸上也露出了笑意,转身面对。 (本章完) 第591章 疑点 第591章 疑点 同一个层次的人,心态距离较近,是比较容易接近的,自然也就容易熟悉。 某种程度上,秦傅君和禅少芸就是同一层次的人,相识于某个场合,有多亲近未必, 但自然而然就认识熟悉了。 两人之前并不知道彼此能在这里相见,突兀相逢,都比较意外。 到了众人跟前,见万里秋等人也在,禅少芸为自己的失礼吐了吐舌头,旋即赶紧行礼拜见。 万里秋只觉得禅少芸有些眼熟,想不起在哪见过。 秦傅君一看师尊的反应便知怎么回事,赶紧在旁介绍了一下。 获悉是归剑山庄庄主的亲孙女, 万里秋释然, 脸上略显几分和蔼,点头客气了一声,也允了弟子有待客之道,让其先去应付一下客人,他自己则率领其他人跟孙连星他们去了。 没了长辈的威压,禅少芸又拍着胸脯吐了吐舌头,一副好怕怕的样子。 秦傅君见状噗嗤一笑,“看你,我师父有那么可怕吗?” 禅少芸立马低声道:“傅君姐, 你没发现吗?你师傅跟谁都喜欢板着个脸,一看就不好说话的那种人。我听昆灵山弟子说过,说你师父最是喜欢找人麻烦, 很可怕的。” 秦傅君莞尔摇头,“那不叫找麻烦,他是执法长老,惩罚人很正常, 没犯错的话, 他也不可能无缘无故找人麻烦。所以耳朵听来的未必可惜,其实我师父人很好,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可怕。” “不说万前辈了,太无礼了。”禅少芸摆了摆手,也实在不想多提那喜欢板着脸吓人的老头,她上下盯着秦傅君打量了一下,啧啧了一声,“傅君姐,你怎么还是一身男人装打扮,可惜了你的好身段呢。” 两個女人站在一起,确实是截然不同的形象。 禅少芸的锦衣华服一看就是豪门千金,一身的环佩叮咚。 秦傅君身上则没那些个累赘装饰,不比花红柳绿,只向清风明月,素颜示人,一身简单的男人穿着也难掩其婀娜,加之瓷白细腻的皮肤,和其端庄靓丽容貌,自有一股素雅风情。 面对禅少芸的疑问,秦傅君淡淡一笑:“山中修行,没必要打扮。流星殿负责执法, 向来肃穆,涂脂抹粉,艳丽示人也确实不妥。” 禅少芸噘嘴,“一码归一码咯,咱们女人总是要找个心仪男子做归属的,你总一副男儿模样示人,小心把心仪男人给吓跑了。” 如同那句老话,哪个少女不怀春? 秦傅君山中修行,修行岁月虽已熬过了少女阶段,但道理还是一样的,竟被禅少芸刚见面的那么几句话给勾的有些晃神,目中流露出罕有的寂寥神色,幽幽慢慢看向了远方,呓语一声,“女为悦己者容,希望我能遇到那么个人吧。” 语气中似有几许惆怅。 禅少芸啧啧不已,“傅君姐长这么漂亮,喜欢你的人怕是不知有多少,只要你愿意,我归剑山庄怕是不知有多少男儿要排着队的渴求。话又说回来,你可是天下第一灵植大派执法长老的关门弟子,这身份地位,一般人配不上你,你也看不上,首先万长老那一关就过不去。” 心里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就凭万长老的身份地位和那吓人的派头,一般人就算有爱慕之心,估计也得好好掂量一下自己,敢不敢表达出来都是个问题。 就这姿色,偌大个昆灵山竟然没弟子敢追求,这本身就是个问题。 念及此,她忽又摇头道:“傅君姐,你还真别说,你看,你虽然年轻,但你在昆灵山的辈分太高了,伱跟你们掌门是一辈的,昆灵山内总不能乱了辈分吧,跟你同辈又适龄的怕是已经没了什么可挑选的吧? 就算找外面门当户对的,也得面临这个问题,譬如你师父和我爷爷也是称兄道弟的,其实咱们姐妹相称都已经是乱了套,只能说是各论各的,真要嫁娶时,那是要正儿八经定两家名份的,那又是另一回事了,没哪个大户人家愿意自降辈分的,所以你门当户对的选择面还真不大。” 说到这,又窃笑一声,“其实门当户对之外的选择还是挺多的,就怕你看不上,一般人昆灵山和你师父也肯定是看不上的。”忽又一叹,“你我这种身份的人,嫁人其实是不能随性的,就算做出了选择,也未必能过把关的人那一关。” 已经醒过神的秦傅君眼神怪怪的看着她,等她掰着手指算完了,才打趣道:“少芸,你年纪轻轻的姑娘家,哪学来这么多的利害盘算?” 禅少芸瞪眼道:“我说的是事实啊,你的辈分确实缩小了你终身大事的选择面呀!” “修行中人,又不是世俗儿女,有没有男人无所谓的,你哪来那么多儿女情长?” “哪能,真一辈子没有的话,等我们老了肯定会遗憾的呀。” 秦傅君哭笑不得,实在是不想跟她讨论这个,看了看四周,觉得一直站在这路口说话也不好看,挥手示意走走,并转移了话题,“来了昆灵山怎么不来找我?” 禅少芸边走边说,“我娘看着呢,说这个时候的昆灵山,不仅仅是昆灵山的规矩,出了事会很麻烦,看客就要守看客的规矩,不让我们乱跑,说等朝阳大会结束后想怎么玩都行。” 秦傅君想起了什么,“你哥好像来参赛了吧,莫非就在这丁寅区?” 禅少芸:“是呀,已经看了几天的比试了。” 秦傅君多少知道一些她的性子,听其语气,看其样子,不由笑道:“看你兴致不高的样子,天天有比试看还不好吗?二十年才举办一次呢,好多人想进来看都没资格呢。” 禅少芸嘟嘴:“我只想看我哥的比试,剩下的,天天看不相干的人打来打去的有什么好看的。再说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有些人看着确实恶心,偏偏运气还好的很,比试抽签居然能连中两次空号牌,居然能连续两次不用比试就能晋级,老天爷真是瞎了眼,我怀疑他是不是在抽签的时候作弊了。” 秦傅君怔了一下,试着问道:“你说的是那个张之辰吗?” “咦,傅君姐,你也认识他?”禅少芸颇感诧异。 秦傅君摇了摇头,认识是肯定不认识的,但流星殿这次兴师动众,就是冲这事来的,她来之前自然已经知晓了这个名字,估计师尊他们现在已经在严查之前的抽签流程了。 她为此事而来,询问各种情况也在调查之列,恰好眼前这位有明确的意见,当即皱眉问道:“你从哪方面感觉他抽签作弊了,你是看到了什么,还是察觉到了什么异常?” 禅少芸不以为然道:“没看到什么,但这样的抽签,能连中两次,还不值得怀疑吗?” 秦傅君无语,这算什么,这话连列入调查意见的资格都不够,知道这女人过于率性,遂换了问法,“你说那个张之辰恶心,他干什么了,让你觉得恶心?” “你是不知道啊,这人就是个卑鄙小人” 说到这个,禅少芸就有话说了,吧啦吧啦个不停,把自己听来的庾庆怎么跑去找萧长道,怎么威胁萧长道点到为止,后又怎么出尔反尔恐吓萧长道之类的全部讲了遍,甚至添油加醋了自己的感觉。 添油加醋了还不够,又道:“傅君姐,你知道吗?那小胡子还有个外号,叫做‘少不了’,说饭堂那边只要开饭了,他们每顿都要去把灵米饭吃个饱,穷疯了似的,能贪一点是一点,能占一点是一点的样子连其他人都看不惯了,所以才给他们取了个‘少不了’的外号。” 小胡子?秦傅君多少一愣,脑子里莫名闪过一丝似有似无的什么,旋即又狐疑道:“修行中人饱食灵米便于修行,刚好昆灵山有这个条件,并不为过,怎会有人连他们吃东西都能盯出个外号来?” 作为流星殿经常执法查案的人,一下就问到了问题的关键。 她觉得不正常是对的,然这外号是萧长道和吴容贵为了坑庾庆他们取的,并暗中散布出去的,连参会者都搞不清内幕,禅少芸又怎么可能知道,自然是耸肩摇头道:“我哪知道,估计是人品太差,看他们不顺眼的人太多吧。” 她无所谓,秦傅君却是暗暗记下了这个疑点。 在流星殿,万里秋率众出发前,对众人讲话时,曾明确了宗门这次派他们去督查的宗旨,就四个字——明朝秋毫! 总之就是绝不放过任何疑点。 秦傅君身为此行主要的查办人员之一,又经常执法查案,深知任何看似与案情无关的疑点,最后都有可能是触及案情真相的关键,所以她发现了疑点自然就不会轻易忽视,默默记在了心中,准备回头就立刻展开追查,查这外号是怎么冒出来的。 两人走走逛逛叙旧一阵后,秦傅君见她知道的不多,略尽地主之谊后也就提出了告辞,表示回头再聚。 禅少芸知她还有事在身,也能理解。 秦傅君赶回万里秋身边时,万里秋等人还在听取孙连星和武天对相关情况的禀报,并不时提出疑问,然后听取解释,秦傅君也融入了这氛围中。 等到事情暂告一段落,屏退了其他人,流星殿众人开始合计梳理相关情况时,秦傅君提出了自己发现的疑点,因与目标人物有关,她觉得有必要追查下去。 在目前还没有明确追查方向的情况下,有任何疑点都不该放过,万里秋自然表示认可,又因是秦傅君率先掌握到的情况,细节方面可能更清楚,理所当然的指派了秦傅君继续负责这条线。 会后,秦傅君立马找到了武天。 面对这个比自己还年轻的师爷辈的人,武天不但对她的漂亮无感,而且还很紧张,谁敢保证自己的任何行为都是中规中矩的?面对这些人,真怕人家会逮住什么问题小题大做,那他会吃不消的。 紧张很正常,毕恭毕敬也是肯定的,有问必答更是起码的。 秦傅君也不跟他拐弯抹角,看了看天色已经临近傍晚,直接问道:“听说张之辰有个外号叫做‘少不了’,指他每顿饭都会到丁寅区的饭堂用餐,是这样吗?” 武天暗暗小汗一把,他都忘了这一茬,没想到这些人连这个情况都已经掌握了,忙道:“是的,这个外号我也听过,不过不是指他一人,是指他们住一起的四个。” 秦傅君:“你觉得他今天晚餐会过去吗?” 武天想了想,“基本上都会过去的,不出意外应该会过去。” 秦傅君又扫了眼身边的几个流星殿随行同门,“好,晚饭我们几个就去丁寅区的饭堂尝尝伙食如何,你顺便指人给我们认认,行不行?” 武天下意识觉得这女人的眼神里都是暗藏锋刃的,每句话都是暗藏深意的,哪敢说半个“不”字,忙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行行行,没问题的,秦执事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这边一定通力配合。” (本章完) 第592章 追查 第592章 追查 用师爷辈的称呼不好听,怕叫老了人家,会惹人家不高兴,女人好像都挺在乎年纪这东西,故而称呼“秦执事”最合适。 等到饭点后,他老老实实将几人给带到了丁寅区的饭堂,带入了一座雅间内。 秦傅君等人就此在雅间内慢慢感受着丁寅区的伙食, 而武天则去了外面溜达。 就在雅间内几人吃用到了半途时,武天突然开门进来了,对秦傅君低声道:“来了。” 几人迅速离席,秦傅君走到门口,开了门缝,扫了眼外面,问:“哪个?” 武天在旁指点,“就在打饭打菜口子上的那三男一女, 大块头和胖子中间那个喜欢东张西望的小胡子,他就是张之辰。” 指点的很明显,目标特征也很明显,秦傅君一眼就锁定了,暗中仔细观察。 庾庆等人压根没想到这里还能有人暗中盯着他们,如常吃用,吃饱了便摸着肚皮走人。 而秦傅君等人已经先一步离开了饭堂,正在大门外等着。 走出饭堂大门的师兄弟几人一眼就看到了武天,跟武天都熟悉,一个個或挥手或点头打招呼。 当然, 也忍不住多瞟了两眼秦傅君,因为她确实有点显眼,虽是男人穿着, 却未约束女人形态, 胸前的挺拔再加上其靓丽容貌, 一看就知道是女人。 师兄弟三人虽然好奇, 却也不好意思一直盯着看,毕竟那样会太过失礼。 尤其是庾庆, 赶紧躲避了对方审视的目光, 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跟武天挥了下手告别。 没办法,他认出了这女穿男装的女人,就是那晚擅闯出事时,主持抓捕的那个女人。 尽管当时是晚上,但对方的特征实在是太明显了,很容易看出。 两人近距离交谈过的,以为再难遇见,没想到突然在这里撞见了,想不做贼心虚都难。 不过想到当晚的穿着,还有糊脸的泥巴,加之大晚上视线不好,何况又做了善后,应该认不出才是,有什么好怕的?想想又释然了。 “都吃好了?”武天也笑着点头问了声。 “呵呵,吃好了。”南竹乐呵呵着,本还想多啰嗦两句,见庾庆已经带头离开了,只好打个照面就跟着走人了。 武天也有些意外,愣了一会儿后, 回过头, 想跟秦傅君解释一下,却发现秦傅君正盯着几人离去的背影愣愣出神,脸上甚至还浮现出几许变幻莫测的复杂神色。 不知这位是什么意思,他也不好打扰,只好束手在旁静候吩咐。 别人是无法想象秦傅君此时的心情的。 之前在雅间虽已见过庾庆的容貌,也清楚看清了庾庆长什么样,可当庾庆真的面对面站在她跟前,真正就在眼前经过时,背对夕阳的面容,那小胡子,那身体的大小形态,还有那似曾相识的似乎同样有些躲闪的目光,竟在瞬间给了她巨大的心神冲击。 明明不认识对方,明明才刚见到对方,但却令她瞬间与那个一直令她耿耿于怀的夜间身影重合在了一起。 尤其是那小胡子和似曾相识的躲闪目光,令她的思绪再次回到了那晚的现场,被人撞到了,被人扶住了 她现在对被扶住的情形似乎感觉格外清晰,当时明明都没当回事的,现在却清晰记起了对方手扶在自己胸口时的位置,似乎连力度大小都重新感受到了,顿时脸颊都有些发烫了。 清晰记起了自己被撞回头后看到的一个面目全非的人,跟刚才看到的这个人站在自己跟前的感觉太像了。 容貌上虽无法辨别,但她就是觉得和眼前的这人有相当的吻合。 那晚是这人不成?她起了疑心,可又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因为那人已经被凶手给杀了,且已经找到了尸体。 但她却压制不住自己的疑心,因为刚才这人给她的感觉实在是太像了。 何况当初还有一些一直无法说服她的疑点。 参与抓捕的昆灵山弟子脸上怎么会有那么多泥巴,无意中弄得那么脏自己能没察觉?为何不弄干净? 那位昆灵山弟子冲在前面跳下断崖时,为何要打出让大家止步的手势来? 事后找到那位弟子的遗体后,她去打探过,那位弟子生前没有蓄胡须,但她感觉那个冲在前面的弟子是留有胡须的。 种种疑点,却经不住昆灵山眼前压倒一切的大事,被强行结案了,她孤掌难鸣,无法逆势而为,只能是顺从。 现在,满心的疑云再次被勾起,女人的强烈直觉告诉她,这人很可疑。 越想越感觉可疑。 但她又拿不出任何证据,自己的直觉是无法拿出来当上报的说辞的,说出来非要被骂个狗血喷头不可,宗门已经做出定论的事情,你凭什么又翻腾? 还是那句话,朝阳大会是昆灵山目前压倒一切的大事,宗门不可能允许无凭无据的事情打乱和干扰比试的秩序。 她也想算了,何必自找麻烦,可一想到那个留在她胸前的泥手印,她脸颊就有些忍不住发烫、发红。 如果凶手真的是这人,他留下的那个手印到底是无心的还是故意的? 一想到可能是故意亵渎她的,执念便翻涌难耐,难以就此释怀。 当然,掌门也说过,可以暗查 南竹走快了两步,与庾庆并排后,胳膊撞了一下庾庆的胳膊,窃笑嘀咕了一声,“武天边上那位,看出来没有,是个女的,还挺漂亮的,心动没有,要不要我去帮你打探一下?” 师兄弟之间,其实暗中经常对女人评头论足,看到美女更是满嘴开花。 撞上去找死吗?庾庆嫌他不知死活,胳膊肘直接重重撞了他一下,将“没兴趣”的意思表达的清清楚楚。 “唔”南竹被他撞的闷声叫苦。 目送的秦傅君渐渐回过神来,问身边的武天,“你不是说他们见到你肯定会停步聊聊的吗?” 这也是他们几人先出来守在门口等的原因,想在对方还不知道他们身份前,趁机交流交流,结果人家直接走了,让他们的意图落空了。 武天赶紧解释,“那胖子是个话痨,平常见到我肯定是要停下瞎扯一顿的,其他人也会跟着停下问问当天的情况,今天不知怎么回事,竟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秦傅君略挑眉,“你的意思是说,今天是因为有我们在,有生人在场,所以没做停留?” 武天摇头,沉吟道:“应该不是这样,那胖子很能聊,哪是什么怕生的人,他一个人曾把丁字区的所有山头都给聊过,今天他们好像是有些奇怪。” 秦傅君目中闪过一抹深刻,“也就是说,还是因为我们的出现。” “呃”武天无语,不知她为何非要这样认为,非要这样说的话,让他怎么说? 秦傅君又问:“他们住在山头最顶上是吧?” 武天:“是,他们来的较早,山顶还有空位,就住在了上面。” 秦傅君抬头看向了山顶位置,目光在夕阳光辉下闪烁不定。 对她来说,想找到真相,首先得确认一件事,那就是要证明事发时自己的怀疑对象不在山顶的住宅内,只有证明了这一点才能继续查下去,若对方在事发时有不在场证明,那她的怀疑就是瞎扯,宗门知道了也不会让她再查下去。 眼前,事情还是要分先后,要分轻重缓急,先梳理抽签的事,先完成那个“少不了”外号的溯源追查。 当晚,等到丁寅区用餐时间过去了,参会人员该用餐的都用餐了,她立刻让武天对丁寅区进行一定程度的控制,带人展开了排查。 先从山脚找到了就近的第一个目标,询问知不知道“少不了”这个外号。 对方一说知道,秦傅君立问:“你从谁口中听说的这个外号?”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也是溯源追查的最佳办法,手法虽然显得老套笨拙了些,但却是最有效的。 何况丁寅区的参赛人员并不多,如此这般逐一追查下去,还没有将参赛人员全部询问完毕,只问到了半山腰的位置,有两个人的名字就已经浮出了水面,萧长道和吴容贵。 似乎已经找到了庾庆等人外号的来源。 秦傅君立刻又找到武天了解这两人情况,获悉这两人也住在山顶后,秦傅君不知怎么想的,让人将暂停的追查又继续了下去,并让武天松开了管制。 之前溯源追查时,让武天将丁寅区的参赛人员略作了管控,防止有人走来走去串供,现在放开了。 于是一些情况很快传到了山顶,也传到了萧长道和吴容贵的耳朵里。 两人获悉风声后,立刻相继出了房间。 下山台阶的一个僻静处,两人一碰面,东张西望的萧长道立刻拉住了吴容贵的胳膊,有些着急道:“怎么回事,好好的查这个干嘛,昆灵山吃饱了饭没事干?” 吴容贵皱起了眉头,“谁知道呢。” 萧长道有些急了,“你当时不是说昆灵山不会理会这种破事吗?现在怎么办,一旦查到我们头上,一旦传出去,不说别人,也不说其它事,首先禅少庭会怎么看我们?” 他得罪了那些个大箭师,还指望禅少庭他们帮他出头呢。 吴容贵皱眉不语,也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关键无力去左右。 两人只能是在惴惴不安中等待。 一直到后半夜,秦傅君带领的一群人才将丁寅区差不多给梳理完毕了,山顶上的三栋楼却未按顺序触及。 秦傅君让武天安排了一间房间,让人把萧长道和吴容贵给请了过来。 双方见面,秦傅君伸手请两人坐在了自己桌子对面,一开口便面无表情地问道:“知道我为何请你们过来吗?” (本章完) 第593章 暗查 第593章 暗查 萧、吴二人相视一眼,大概都能猜到,却都依然摇头。 萧长道代答道:“不知道,敢问尊驾是什么人?” 秦傅君示意了一下身上的昆灵山弟子衣服,“我还能是什么人?” 吴容贵出声道:“找我们做甚?” 秦傅君:“明人眼前不说暗话,你们两个为什么要在背后给他们取那个外号?” 不用说明,她相信自己之前的行为已经给了他们足够大的心理压力。 吴容贵轻笑一声, “我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们是在来参加朝阳大会的,并未做任何违规之事,昆灵山凭什么把我们当犯人审问?” 对一些问题,两人早做过应对商量。 秦傅君对此不予理会,“那我换一个问法,你们两個为什么要在背后针对张之辰他们?” 萧长道干脆承认了, “我们高兴,想给谁取外号就给谁取, 不行吗?” 秦傅君:“当然可以, 别说取外号,哪怕是你们背地里狐假虎威,利用禅少庭,把一些人给逼到别的山头去,我也奈何不了你,最多是告诉禅少庭,让禅少庭找那些人去澄清一下,逼走他们不是他禅少庭自己的意思,免得产生什么误会。” 查出背后取外号的人是这两人后, 她向武天一打听这两人的情况, 便知晓了这两人背地里干的那些破事。 被逼走的人, 要求换地方时,都是要找武天的,有人免不了要阴阳怪气几声,或者埋怨几句, 只是这种事,民不举官不究, 昆灵山也不好管什么。 但这事经不起查,秦傅君一较真,加之对禅少庭有所了解,找到相关人员一核实,立马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实际上类似的事情在以往的朝阳大会中并不新鲜,争名夺利嘛,用些小手段也正常,只要不影响大会,举办方也不会计较。 然萧、吴二人闻听此言却是脸色剧变。 这真要是让禅少庭知道了,让禅少庭知道他们在背后如此败坏其名声,只怕两人取得再好的名次也白搭,两人就算能活着离开昆灵山,也未必能活着回家。 凭归剑山庄的实力,想弄死他们两个还不跟捏死两只蚂蚁般简单。 谁知秦傅君却又轻飘飘道:“当然,你们说的也对,这种事也谈不上什么违规,我昆灵山也不想多事,请你们来,是另有事情想请教二位。” 两人被她这话给搞的忽上忽下的,萧长道小心着问道:“什么事?” 秦傅君:“二十多天前的一个晚上,昆灵山内突然出现了一场异常动静, 动静颇大,丁寅区这边也有人员调动,你们住在山顶上不会看不到吧?” 这事,两人自然是印象深刻,之后还一直好奇那晚是怎么回事来着。 两人相视一眼后,又齐齐点头,吴容贵疑惑道:“看到了,怎么了?” 秦傅君:“你们之前一直在针对张之辰他们,想必对他们也比较留心,加之又是隔壁邻居,对他们的一举一动应该是比较熟悉的,我想知道那晚事发时,张之辰在不在他住的小楼里。” 此话一出,两人双眼齐齐瞪大了几分,萧长道更是略有几分期待,直接问道:“那晚的事情和张之辰有什么关联不成?那晚出什么事” 秦傅君一口打断:“你想多了,我只是给你一个印象深刻的时间点,便于你回想。” 是这样吗?两人怔怔盯了她一阵。 两人又不傻,这阵势把他们两个给挖出来,却重点在问张之辰,这明显是在查那个张之辰,没事才怪了。 然人家既然那样说了,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琢磨着想了想后,萧长道问吴容贵,“那晚,你能想起什么吗?” 吴容贵一脸思索神色,慢慢摇头道:“只记得山里动静颇有阵势,其它的真记不太清了。” 萧长道点了点头,又对秦傅君道:“大晚上的,我们也不好跑人家楼里去,哪知道人家在不在屋里。” 一直在观察两人神色反应的秦傅君道:“没关系,离朝阳大会结束还有不少时间,我希望你们在离开昆灵山之前能给我一个确切的答复,有了结果联系武天就能找到我。” 吴容贵沉声道:“你这不是为难我们吗?我们确实记不清了,怎么给你一个确切答复?” 秦傅君:“山上住的不止你们两个,伱们记不清不代表所有人记不清,总之那是你们的事,过程我不关心,我只要最终的确实结果。当然,我不勉强你们,不会影响你们继续参赛,给不给我交代,你们自己看着办。” 话毕偏头示意一声,“送客。” 萧、吴二人顿时呆傻在了那,心想这哪是什么不勉强,虽半句勉强的话柄都没有落下,但实际上就是在胁迫。 要不要把利用禅少庭的事情告诉禅少庭,选择权在人家的手中,人家先说那个,再让他们办事,不就是胁迫吗? 两人若不懂这个意思,那就真是傻子了。 一旁的昆灵山弟子立刻伸手送客,“请!” 二人欲言又止,又能怎么办?只能是唯唯诺诺离开了。 秦傅君也慢慢走到了门外,略作目送后回头,神色不定的眺望山中阑珊灯火。 稍候,送客的弟子回来了,到旁迟疑道:“长老让你负责查取外号的事,你却在翻前篇,长老知道了怕是会不高兴。” 秦傅君:“取外号的事不是已经查出了结果吗?顺带的事情,我又没耽误正事,师尊不会有什么不高兴。” 那弟子略怔,“那晚的事情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过去了?”秦傅君自嘲似的冷笑一声,“流星殿的镇守灵兽被杀,夜灵和地灵惨死,尤其是地灵,凶手就是在我眼皮子底下行凶的,这事你让我怎么过去?掌门和师尊虽是顾全大局,但也都说过,允许继续暗查!” 那弟子狐疑道:“你怀疑那晚的事情和这个连续中签的张之辰有关不成,因何怀疑,有证据吗?” 秦傅君嘴角绷了绷,“暂时没证据,只是感觉,不是在找证据吗?” “这”那弟子有些无语,旋即又忧心忡忡道:“无凭无据去查人家,一旦影响了比试,宗门那边的怒火,怕不是咱们能承受的。执事,你应该明白,现在保证朝阳大会顺利举办才是宗门的头等大事,所以才会连那晚的事也能压下去,你这样,一旦降罪下来,长老也保不住你的。” 秦傅君:“所以我们不好直接介入,所以才让他们两个去查,能找到证据最好,若找不到证据那就打草惊蛇试试!那个张之辰若心里有鬼,一旦误以为他们两个知道什么,你说他会不会对两人做点什么?” 她相信,若那小胡子就是当晚那人,一定会认识她,见到她来了,又发现萧、吴二人可能知道他那晚偷溜出去了,一定会对那二人做出点什么,而她要做的就是等对方做出点什么。 “打草惊蛇”那弟子若有所思的嘀咕自语着,忽又叹道:“执事,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对方是那晚凶手的前提下。” 秦傅君:“若对方不是凶手,这样做也不会有任何影响,更不会对大会造成任何影响。所以,你只需安排人暗中盯紧那边便可。咱们这也是遵从掌门和师尊的话,暗查!” “唉!”那弟子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次日,丁寅区的第二轮比试继续进行,秦傅君的身影也出现在了看台上,她对比试场内的比试似乎不太关注,目光不时故意瞅向庾庆。 庾庆无意中也看到了她,恰好发现她在盯着自己,他是无意的,却发现人家好像不是无意的,而是直盯盯看着他,两人的目光甚至还对上了。 这一刻,庾庆心里开始有些发毛了,想不怀疑这女人是不是认出了自己都难。 等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幕,秦傅君似笑非笑地朝他微微点头致意一下,这才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比试场内,偶尔会再看他一眼。 庾庆表面镇定,内心里已是心神不宁,需知他在昆灵山犯下的事可不是小事,被抓到是会丢小命的,本想观摩其他比试者是不是还有绝招的他,一整天下来愣是不知自己看了个什么名堂。 场上打的轰轰烈烈,他却睁眼瞎似的,什么都没看进去,稀里糊涂混到了傍晚结束。 离场时,他忽然起身,也不管同伴,快速朝秦傅君那边走了去。 他没躲避,忽做出了决定,与其做贼心虚,与其云里雾里的忐忑,不如直接迎上去面对,弄清了情况才好应对不是。 起身离场的秦傅君下意识往他那边扫了一眼,也愣住了,没想到对方竟主动过来了,这猥琐小胡子想干什么? 她内里顿时警惕了起来。 若自己的判断无误,若对方真是凶手的话,她是与对方正面交锋过的,是不是亵渎过她都是其次的,对方的厉害她是领教过的,论胆大心细怕是无出其左右者,又岂止是胆大心细,敢一个人混进他们人堆里去明目张胆的杀人,这种人的厉害可想而知了。 眼见对方逼近,尽管这是在昆灵山,是在她自己的地盘上,她自己却被搞的有些紧张了起来,内心里高度警惕,各种念头揣摩对方要干什么,自己要如何应对。 一时间竟不知该不该挪步,于是就站在那等着,表面上尽量装出淡定的样子。 能被执法长老收为关门弟子,还是女的关门弟子,必然是有其出众之处的,但毕竟年轻,以执法者身份对付宗门内部的弟子还能从容,面对外人的反击,则有些不习惯了。 看台上的南竹等人多少一愣,不知去向不明的庾庆要去哪。 待确认是朝秦傅君去后,南竹乐了,嘿嘿一笑道:“我就说那女人好看,老十五这家伙不会是看上了吧?” 牧傲铁和百里心紧盯,同时也一起往那走去。 庾庆已走到了秦傅君跟前,笑问道:“姑娘,我们是不是认识?” (本章完) 第594章 决不能出事 第594章 决不能出事 这个问题,秦傅君也想问他,想问他们之前是不是认识,想问那晚是不是他。 也就因为庾庆这走来的一问,秦傅君又有了一种强烈的直觉,是他,就是他, 那晚的凶手就是这个人,死的那个昆灵山弟子是替身,是障眼法! 她这份直觉来源于某种判断,来源于她执法办案的经验。 在基于此人是那晚凶手的前提预判下,眼前此人与那晚凶手的行事风格有极为相似的一面。 那晚的凶手,明知道在追拿他, 却敢混入他们中间,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杀死了地灵。 如今的这位, 自己故意让其知道自己可能盯上了他, 他不但不回避,反而主动迎了过来。 看似不相干的两件事,却都反应出了相同的行事作风,敢于逆势而为的性格。 但这对她来说,却又无法当做证据。 面对眼前人的笑问,她甚至有种羞燥感,脑海中又浮现出了胸前的手印,毕竟是未经男女之事的年轻女人,被男人摸了那個部位, 无法轻易忘却,一想起便羞臊难耐。 她不知道对方的笑意里面是不是暗藏了戏谑,只能是暗暗咬牙。 而且还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尽管脸颊有些发烫,但还是同样淡笑道:“当然认识, 我们昨天见过的, 饭堂门口。” 庾庆感觉不是那么回事, “我说的是在此之前。” 秦傅君:“也许吧, 张兄觉得我们之前见过吗?”说这话时,紧盯对方双眼的神色反应。 庾庆:“我也不知道,我看姑娘一直盯着我看,我就在想,这位貌美姑娘莫非看上了我不成?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可能是以前见过,遂过来请教一二。” 这话说的,走到一旁的南竹忍不住咧开了嘴,发现老十五今天的风格有些特别呀,这话听着像是在当众调戏人家。 秦傅君顿有些恼羞成怒,可谓恨得牙痒痒,直接认定了对方的话和留在她胸口的手印是一个企图,故意亵渎她。 她差点想当场翻脸,但又翻不起,因为不敢,无凭无据的翻脸,影响了朝阳大会的比试,她承担不起。 她不得不强压下了心头的怒火, 脸上只浮现出了一丝不快, “张兄恐怕是想多了。” 庾庆似乎现在才反应过来,讶异道:“你知道我是谁?” 以前的他, 在山里修行的时候是不会这样说话的,出山后,倒是不时会说些这样的逢场作戏的话。 秦傅君:“昨天饭堂遇见后,听武天说起过,说你们被龙光宗逐出了师门。”说这话时也扫了眼跟上来的南竹等人。 慢慢离场的萧长道和吴容贵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边走边不时回头往这边瞅。 庾庆哦了声,问:“敢问尊驾是?” 秦傅君想了想,还是告诉了他,“在下秦傅君,流星殿执法长老座下亲传弟子,暂为流星殿执事。” 师兄弟几人对昆灵山的详细情况也许搞不清,但执法长老什么地位多少是知道一些的,顿讶异于这位的辈分。 庾庆也暗暗小汗了一把,以人家在昆灵山的辈分,之前的戏谑之言确实有些过了,当即拱手道:“原来是秦执事,失敬失敬。” 秦傅君拱了拱手回礼,“幸会。” 庾庆放下手又问:“秦执事来此,所为何来?” 秦傅君含沙射影道:“为你而来。” 师兄弟三人包括百里心皆一怔。 “为我而来?”庾庆狐疑,内心亦惊疑不定。 “回头你会知道的。”秦傅君扔下话,欠了欠身,便直接转身离开了。 总之一开始故意前来以眼神挑衅施压的心情被搞没了。 南竹走近庾庆跟前,目送着,轻轻嘿了声,“老十五,她这话几个意思,莫非真的看上了你不成?” 庾庆斜了他一眼,有外人在,没多说什么,也转身走了。 回到住地小楼后,他才把南竹和牧傲铁喊到了房间,告知了那晚惊变中和秦傅君相遇的一幕,也告知了自己的担心,怀疑对方是不是已经认出了自己。 南、牧二人方知秦傅君的到来可能是来算账的,顿心惊肉跳不已。 尤其是南竹,顿也没了玩笑之心,反而提心吊胆道:“那怎么办,咱们再继续呆下去岂不是找死?” 庾庆想了想,摇头道:“我刚才是有意试探她,我估摸着,就算是冲我来的,她也没有确认,若真有证据的话,已经直接将我们拿下了,犯不着说绕圈子的话。 何况现在也不好走,走了的话,龙行云是不会放过我们的,那家伙做事太过随性,不讲规矩的,比昆灵山更难惹。” 见两位师兄还是一脸担忧,当即安抚道:“你们放心,龙行云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只要有他在,昆灵山没有证据就不能把我们怎么样。昆灵山只要敢乱来,我们就往龙行云头上泼脏水,就说是龙行云自己不行,怕比试会输,暗中使手段唆使昆灵山搞鬼,就那位龙少的性子,绝不会放任不管的。” 听他这么一说,南、牧二人想想也是,放心了不少,再看向庾庆的眼光中也透露出了一些别样,发现老十五这家伙果然是长大了不少,行事越来越有章法了 丁寅区的第二轮比试共二十二场,分两天完成,一天比十一场。 次日的比试照常进行,看台上的庾庆环顾四周,发现秦傅君今天并没有来。 而没几轮后,便轮到了牧傲铁上场。 对这一轮比试,无论是庾庆还是南竹都不太担心,因为牧傲铁的运气较好,抽中的对手是柯燃。 从柯燃平常的谦虚为人来说,应该不至于不死不休,何况比试前柯燃还主动上门了,和牧傲铁约定了点到为止。 约定归约定,柯燃比试前的准备工作显然也没有少做,对牧傲铁显然做了一定的琢磨。 对峙伊始,密集鼓声一停,柯燃便以一种特别的方式对牧傲铁发动了进攻。 一种非进攻的进攻方式,或者说是一种试探。 知道牧傲铁的防御力强,他也不主动出手,使劲向牧傲铁靠近,最终逼得牧傲铁没办法,逼得牧傲铁主动进攻防御。 稍这么一搞,牧傲铁便露了不少破绽,几个来回后,被搞了个手忙脚乱。 柯燃由此发现了牧傲铁的弱点,防御能力确实强,但攻击能力却无法匹配。 看台上的庾庆顿时皱起了眉头,南竹亦咧了列嘴角。 并排坐的萧长道和吴容贵更是面面相觑,尤其是萧长道,更是恨得暗暗咬牙道:“敢情就是个花架子!” 由牧傲铁可以推拟到南竹身上,他心里那叫一个恨,早知这样的话,他就不用那么早暴露自己的杀招,也不用搞出那么多让人看不起的非议来。 吴容贵则偏头看向了看台上的庾庆,嘴角露出一抹讥讽。 不但是他,不少参会者都将目光投向了庾庆,一副放心了不少的样子。 哪怕是观战的雍泽雪,也微微颔首道:“原来如此!” 然让众人意外的是,稍作缠斗后,柯燃突然闪身后撤,并朝牧傲铁拱了拱手,然后就此飞身而去,竟直接出圈,飞落回了自己的座位。 “什么情况?” “认输了?” “难不成是我眼拙,这个柯燃有露出败迹吗?” 现场一片哗然,提剑在手的牧傲铁也愣在了现场。 看台上的庾庆等人怔住了。 禅少庭等人亦如此,在他们看来,柯燃是颇有背景的人物,实力应该不会弱的,怎么会这样认输了? 可事实已经是这样,主持台上的武天也只能是按规矩来,宣布了牧傲铁的晋级胜出。 比试持续到半下午时结束了,也意味着第二轮的比试全部结束了,禅少庭小楼的四人全部胜出,再加上庾庆,山顶上的三家有五人从第二轮比试中晋级。 庾庆等人并不关心这个,结束散场时,追上了柯燃,将其拦下,问他为什么要主动认输。 禅少庭等人也同样跑了过来,也在追问同样的问题。 柯燃哈哈一笑,一副很洒脱的样子,理由也很简单,说自己只是来玩玩,其实并不在乎胜负,同时也恭维了一下牧傲铁,说牧傲铁确实有实力之类的云云。 人家非要这样说,别人也没办法,毕竟已经这样了。 牧傲铁闷声不语。 师兄弟几人回到小楼后,要上楼休息的庾庆被百里心闪身拦住了。 眼见她挡着楼梯口,庾庆不解,“你干什么?” 百里心提醒道:“明天,要展开第三轮抽签。” 南竹狐疑道:“都知道的,怎么了?” 百里心盯着庾庆道:“第三轮你不会还抽中空号牌吧?” “”庾庆哑了哑,苦笑道:“你想什么呢,哪有那么好的运气。” 百里心点头,“不要忘了你们是以什么身份进的昆灵山,希望你不要有那么好的运气,真要连中三次的话,闹出了大动静,龙光宗怕是都要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 庾庆叹了声,还是那句话,“哪有那么好的运气。” 百里心言尽于此,让开了楼梯,就此而去,回了房间。 此举搞的庾庆有点忐忑,不知道这女人是真看出了什么还是怎么回事,按理说不应该才是。 到了楼上,牧傲铁的情绪似乎有些不高,闷声回了自己房间,紧闭了房门。 南竹则跟着溜进了庾庆的房间,近前低声提醒,“百里心说的没错,第三轮不能再作弊了,到时候逼得龙光宗没了办法,只能是公开揭穿我们的身份。” 庾庆低声回道:“放心吧,第三轮我不会落空,我会想办法抽中老九。” “抽中老九?”南竹错愕,“什么意思?” 庾庆:“你难道没看出来吗?老九已经露了大破绽,又自视甚高,不肯退赛,我们谁也劝不了他,他上了场就不会轻易认输,你真想让他倒在别人手上不成?” 第三轮,他本来是想找萧长道算账的,奈何计划不如变化,牧傲铁露了大破绽,他肯定要先保牧傲铁的周全,要先逼退牧傲铁,萧长道的死活反倒是其次的。 南竹一听,顿时懂了,忍不住叹了声,“行吧,也只能是这样了。” 昆灵山宗门大殿,各片区第二轮晋级的名单已经出来了,也已经陆续送达,以掌门赵登紫为首的一群人正在审看。 这时,殿外闪过一道窈窕倩影,不请自入,门口也无人敢拦。 赵登紫等人则纷纷恭迎,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向兰萱。 稍微客气了两句,向兰萱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勒令道:“明天就是第三轮比试的抽签,决不能出事!” 众昆灵山高层不解,赵登紫问:“抽签能出什么事?” 向兰萱:“那个张之辰已经连续两次免试晋级了,再出现第三次,你们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众人默了默,赵登紫叹道:“容易被误会成作弊,恐出乱子。” 向兰萱斜了他一眼,她自己担心的不仅仅是这个,而是怕闹大了动静引起那位皇后娘娘的猜忌。 之前她觉得连中三次的可能性应该不大,然事到临头,想到明天就要抽签了,还是担心会出意外,不敢冒那个风险,还是忍不住跑来了进行干预。 她自然不会说出自己的担心,问:“可有解决的办法?” 赵登紫道:“已经派了万长老亲自去坐镇,会杜绝一切作弊的可能。” 向兰萱:“万长老去了我知道,但还远远不够!万一那家伙真的是运气好呢?最稳妥的办法就是直接插手干预,不让他参加第三轮抽签!” (本章完) 第595章 逼迫 第595章 逼迫 不让参加抽签? 殿内在场的昆灵山高层面面相觑,不少人甚至皱起了眉头,显然是不认同向兰萱的话。 这得是多无知的人才能说出这样的话,这可不是儿戏,若对方不是向兰萱,在场的可能要将其给直接轰出去。 赵登紫也不得不郑重提醒,“大行走, 朝阳大会之所以要让与会者抽签,就是为了以示公正,不让个别比试者抽签,不但有失公允,也不合规矩,比试结果容易招来诟病。” 殿内高层皆微微点头表示赞同,这事不能任由对方胡闹, 人家可以说轻松话,担责任的却是他们,真要出了事的话,大业司是不会背这个黑锅的,肯定是筹办大会的昆灵山来担责任。 一长老也沉声提醒道:“除非直接剥夺他的比试资格,否则得要保证和他对战的人一定能胜,一旦输了,输了的人定然要不服,凭什么别人都是抽签决定的,只有那位输的是被指派的对手?” 另一长老也开口了,“张之辰的比试资格也不是说剥夺就能剥夺的, 总得有个剥夺的理由吧?就算有好的借口能剥夺了他的比试资格,也要面临另一個问题, 之前的比试结果怎么算? 他之前虽是抽的空号牌,但他的参与确实影响了比试的顺序,之前运气不好对上了强者的人,要求重新抽签、重新比试怎么办, 难道人家的要求不合理吗?” 向兰萱目光扫过持反对意见的众人, 说道:“是我没把话说清楚, 我所谓的不让他参加抽签不是你们想的那种,行为上的抽签还是要让他参与的,但是不给他选择权。” 这话把众人听糊涂了,赵登紫问:“向大行走能否把话再说清楚些?” “自是要说清楚的。”向兰萱笑着回应了一句,又目扫众人道:“丁寅区有资格参与第三轮抽签的,共计二十三人,抽签规则基本上不变,只调整张之辰一人,将他排到最后便可。” 众人先是一怔,旋即又陆续露出恍然大悟神色,皆明白了她的意思,二十三面牌子,先让二十二个人抽过了,空号牌基本上不可能再落在张之辰的手上,这是在最大可能的降低张之辰连中的几率。 一长老忽道:“这样强行调整依然避免不了违规嫌疑。” 向兰萱:“不会有什么违规,之所以这样做的理由是现成的,之前丁寅区不是有人喊着怀疑有作弊吗? 直接对剩下的抽签人员讲清楚便可,是因为他们的怀疑而如此的, 他们同意, 我们就这样做, 他们不同意就算了。 人嘛,大多都不喜欢别人比自己好,那厮连中两次,看他不顺眼的人怕是不少,适当进行引导,问题应该不大。” 闻听此言,众人或沉默或微微点头,认可她的说法,真要这样弄的话,那个张之辰恐怕还真的是要被其他人给排挤到后面去。 稍作沉默的赵登紫道:“大行走,你应该明白,抽签作弊的可能性不大,又有万长老亲自去坐镇梳理,那个张之辰基本上不太可能三连中,我们有必要弄这么复杂吗?” 向兰萱立马扭头看向他,声音变得清亮起来,抑扬顿挫道:“当然有必要!我们做的是防范于未然,如此一来,就算那个张之辰有逆天的运气,就算能再连中,那也是那些一起做决定的参会人员造成的后果,他们怨不得谁,要怨也只能是怨自己。届时,我们对外也能交代,至少没人会认为是作弊!” 有些站在她私人立场的话没说出来,她费尽心思这样做是不想让某人误会她,抽签结果如何她其实一点都不在乎,十连中又能如何? 这么一说,点头的人不少。 赵登紫则忍不住多瞟了向兰萱几眼,发现这女人能成为大业司的大行走,确实也有不凡之处,连这种违规的事也能说的堂而皇之,还把他门中的高层也都给说服了。 但他身为掌门却不得不多考虑一些,沉吟道:“张之辰那边呢,他若是不同意怎么办,我昆灵山筹办朝阳大会,按规则行事,总不能强逼他违规吧,传出去算怎么回事?” 向兰萱:“你这边安排人去尽量说服便可,他若是聪明人,就该知道怎么选择,若实在是不肯答应,再告知我,我自有办法让他答应下来。” 话说到这个地步,赵登紫再三犹豫后也只能是叹了声,“好吧,既然大行走已经考虑妥当了,那就这样办吧,不过还请大行走发出一份以大业司名义的正式行文给我昆灵山,以免门中其他弟子的疑虑。” 解决问题的方式手段再好,毕竟还是违规之举,他不得不谨慎。 向兰萱冷冷瞥了他一眼,转身就走,背对着扔下了一句话,“马上让人送来。” 赵登紫当即带头拱手恭送,他其实还想问问对方,那个张之辰到底是什么人,但终究是咽下了没开口,因不知道向兰萱在办什么事,不敢贸然卷入大业司的事情里面去。 昆灵山只是面对大业司这种恐怖的存在显得很无奈而已,实际上在修行界绝对算的上是财大势大的主,要办点什么事情的话,还是相当有能量的。 这边派去龙光宗那边深入秘查的人,已经查出了点眉目,可以确定张之辰、朱一海、窦关三人的身份都是假冒的,因为真正的那三名龙光宗弟子还在龙光宗内,虽然已经龟缩了起来。 如今再看龙光宗给昆灵山的来信,就显得有些诡异了,只说将本派参加朝阳大会的弟子逐出宗门,并要求昆灵山将其逐出朝阳大会,并未具体点名几个弟子的名字。 信中也只提了将一封信转交给百里心,并未提到其他人。 回过头来看,你可以认为来朝阳大会的龙光宗弟子只有百里心,也可以认为有四个。 回过头来看,龙光宗那封信摆明了是想在事后摆脱责任,不愿跟那三个冒名顶替者有任何关系。 若说龙光宗不知道有三个冒名顶替者是不可能的,否则不会让真正的张、朱、窦三名弟子龟缩起来。 但真要以此指责的话,压根又当不了证据,谁能证明是龟缩了起来,刚好在闭关修炼不行吗? 而这就是让昆灵山感到诡异的地方,龙光宗居然会掺和这种事情。 加之眼前以向兰萱为代表的大业司的介入,昆灵山实在是搞不清这潭水有多深,越发不敢轻易介入 夜深后,掌门赵登紫的弟子展云器又带着几人赶到了丁寅区。 他正是为庾庆抽签的事而来,但却没有急着去见庾庆,而是先去拜见了执法长老万里秋。 没办法,万里秋坐镇此地就是为了防止有人违规作弊的,让庾庆最后一个抽签本就是违规的事情,不先与万里秋沟通好是不行的。 展云器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个清楚,然后才拿出了赵登紫的书信。 信里只是大概提了下情况,主要是为了证明展云器说的是真的,毕竟有些东西是不好全盘写下来的,再就是强调了这是门中高层的集体决策,高层都同意了的。 这等于是万里秋不答应都不行,他一个人不可能反对宗门的整体决策,何况情况摆在这里,宗门的决策也能理解。 遂同意了展云器去找庾庆沟通此事,并派了人去监督执行,正好旁听的秦傅君主动自荐愿往,万里秋准了。 于是一行直奔丁寅区的山顶,依旧是武天亲自带路。 这阵势自然是惊动了左右的邻居。 柯燃等人在窗口张望,不知怎么回事。 禅少庭等人也奇怪,萧长道和吴容贵看到秦傅君也来了,面面相觑,也好奇怎么回事,甚至怀疑秦傅君是不是要对庾庆动手了,毕竟对方明显在查庾庆。 左邻右舍的人陆续出门,都想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但却被昆灵山弟子在门口拦住了,不让进入,也不让靠近。 此举让他们感到很意外。 别说他们意外,获悉了展云器的来意后,庾庆也是一脸错愕,他也感到很意外,皱了眉头不肯表态。 展云器只能在旁苦口婆心的讲明道理,说也是为他好。 旁听的南竹等人也很无语。 知道他们是一起的,展云器也就没有让他们回避。 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事,南竹忍不住插了一嘴,“这不是违规么?” 展云器:“自然要征求其他参会人员的同意,大家同意,那就是大家都能接受的规则,不同意就算了。” 庾庆抠了抠小胡子,纳闷道:“你倒是会讲话。问题是,完全没这个必要,我承认我前面的运气是有点好,但也不可能有那么好的运气,我怎么可能三连中,贵派是不是有点太过多此一举了?” 展云器反问:“万一中了呢?你考虑过那个后果吗?你将会面临一系列的麻烦,虽然真的假不了,可一旦质疑的声音太多了,你肯定要接受一系列的查证。张兄弟,你也许不明白,证明一个人的清白,往往比证明一个人有问题还难。” 庾庆差点揪下一根自己的胡须来,差点想向对方做出绝对保证,保证肯定中不了,因为他心知肚明,知道自己这次会采取作弊手段让自己中不了,然而这种事你怎么保证? 他做梦也没想到会冒出这种事来,他还想在这一轮作弊抽中牧傲铁,想亲自逼退牧傲铁,以保全牧傲铁,现在搞这么一出,让他怎么办? 万一牧傲铁就在这一轮中出了事,让他怎么办? 很是为难,他只能苦笑重申道:“你们真的多虑了,真的不可能有那么好的运气,我甚至可以保证肯定抽不中。” 一直在旁冷眼旁观的秦傅君忍不住出声了,“这个如何能保证?除非你能作弊!事情的利弊已经跟你讲的很清楚,万一中了,会搞的大家都为难,你也无法幸免。既然左右都中不了,你答应下来又不会损失什么,又何必这般推脱,有必要吗?” 见这帮人这般相逼,一旁的南竹也忍不住挠了挠额头,因为他是唯一清楚庾庆打算的,知道老十五想用抽签的方式保老九。 (本章完) 第596章 一旁歇着 <!--go-->第596章 一旁歇着 思虑再三后,庾庆还是摇头拒绝了,“我堂堂正正参加朝阳大会,不干违规的事。” 他还是觉得牧傲铁的安全比较重要,若非如此,面对这般相劝,他是会答应对方的。 听他语气如此坚决, 展云器与秦傅君相视一眼,一个皱眉,一个绷紧了嘴角,知道遇上了难题,话说到这种地步都不答应,怕是难以完成宗门的交代了。 关键是他们又不好采取强硬手段来逼迫。 事已至此, 展云器点了点头, 搬出了预留的后招,“本来大业司也是这个意思, 张兄弟既然非要如此,我们也不好勉强,这事我昆灵山不管了,还是交由大业司的向大行走亲自来处理吧。” 话毕朝随行人员挥手示意,转身就走。 向大行走?向兰萱? 南竹和牧傲铁有悚然一惊的感觉,面面相觑。 庾庆则蹭一下瞪大了眼睛,赶紧朝展云器离去的背影喊道:“也不是不能答应, 不过我有一要求。” 已经走到门口的展云器止步了, 嘴角抽了一下,浮现出一抹略带意外的诡笑, 没想到后手的效果超乎想象。 这后手是出发前向兰萱本人亲自交代的, 说这個张之辰若不答应,就这般说, 若还不肯答应, 她自会处理。 他没想到效果竟是这般出奇的好, 抵过苦口婆心的万般劝说。 他也不知道这其中是有什么内情,还是大人物的威慑力大。 于是他转过了身, 问:“什么要求先说来听听。” 秦傅君也跟着转身看去, 反正看这猥琐小胡子是越看越不顺眼,一看到总能忍不住想起留在胸口的手印,总之一见其人就有羞恼感。 庾庆走过去,伸手外面请,“借一步说话。” 此举搞的堂内的人莫名其妙,尤其是南、牧二人不知道庾庆有什么话是需要连他们也避开的。 这没什么不可以的,展云器点头应下,也伸手请了一下。 于是两人出了门,一起走到了山缘边,回头只见秦傅君也不知好歹地跟了过来。 庾庆就纳闷了,对展云器示意跟来的那位,让他处理一下。 展云器顿有些尴尬,论辈分的话,他还要叫人家一声师叔。 秦傅君看出来了,先发声道:“如果是我不能听的悄悄话,那我觉得你也没必要对他说了。” 展云器当即附和道:“秦执事是执法长老派来监管此事的,回避成了私事不合适, 你还是说你的要求吧。” 见如此,庾庆撇了撇嘴, 忍了,说道:“我可以退一步,但我希望可以安排一下,安排我和窦关比试下一轮。”偏头朝小楼那边示意了一下。 展云器问:“你所谓的要求就这个?” 庾庆:“对,只要答应这个要求,我就答应你们的要求。” 谁知展云器毫不犹豫地一口拒绝道:“绝不可能,不可能不经由抽签私下安排比试场次,你这要求还是向大业司的人当面去提吧。” 说罢扭头就走。 已经知道了后招有效,他哪能同意这个条件,脑子有病还差不多,纯当放屁了,寸步不让! 庾庆嘴角抽了一下,又立马回道:“算了,我也懒得啰嗦了,就按你们说的做吧。” 展云器停步回头,“也就是说,你答应了?” 庾庆抠着嘴角的小胡子道:“胳膊拧不过大腿,我得罪不起你们昆灵山,万一真抽中第三次,你们还不得整死我。” “这样对大家都好,希望暂时不要声张。”展云器正儿八经向他拱手鞠躬了一下,转身便招呼了随行人员一起离去。 南竹等人随后都凑到了庾庆身边,问怎么回事,当着牧傲铁的面,庾庆摇了摇头,不肯说。 之后,柯燃和禅少庭那些人也凑了过来问怎么回事,这边借口昆灵山不让说,挡住了打探 次日的抽签现场,看台上多了些陌生的面孔。 向兰萱也在其中,虽不是比试,但还是亲自来了观看,她多少也担心会出什么事,毕竟变更抽签的方式是她的主意,出了事她是要负责的,想不来关注都难。 不过不知情的人也认不出她,她穿着一件蒙头盖脑的斗篷,脸上还蒙了块纱巾,在旁默默关注着一切,目光不时也会瞅向庾庆那边。 时辰到,参加抽签的二十三人也在台下到齐了。 登台的武天,今日的脸色格外凝重,台前面对众人后,沉声道:“有件事情需要征求在场二十三位参赛人员的意见,还请诸位听仔细了。” 这开场有点突兀,顿令不少人交头接耳,包括四周看台上的。 武天压了压双手,示意大家安静后,指向了庾庆,施法朗声道:“前两次抽签,张之辰皆抽中了空号牌免试晋级,有许多人有意见,甚至喊出了‘作弊’的说法,敝派宗门听闻禀报后格外重视,已经派了敝派的执法长老前来,全面梳理严查整个抽签的经过。” 挥手指向了坐在台上角落里的万里秋,当众拱手,以示恭敬。 四周罕有的寂静无声,想听清是什么意思。 礼后,武天继续道:“但敝派觉得这还远远不够,为了给各方一个满意的交代,决定对抽签略作调整,除张之辰外,其他人的抽签方式不变,背景墙上悬挂的二十三面号牌,由其他二十二人先抽,总之就是将张之辰排在最后,你们抽完了,抽剩下的再归他。 这般调整,你们觉得如何?如果你们大多数人觉得可以,那就这样调整,如果大多数人觉得没必要调整,那也遵从你们的决定,将不做任何调整。总之不管结果如何,决定是你们自己做出的,敝派不会再接受任何作弊的说辞,再有人借此搅乱,敝派也不会客气。好,现在交由你们二十二位参赛者自己决定,同意调整的请举手。” 台下参赛者顿又窃窃私语声一片,探寻交流彼此的意见,而看台上的观众则是一阵哗然。 不管说话声音的大小,大家都搞懂了调整抽签方式的意思,主办方有力回应了“作弊”之说。 道理简单,其他二十二名参赛者总不能集体为那个张之辰作弊吧,二十二人抽签在前,结果是完全不可控的。 按照原来的抽签方式,每个人抽中空号牌的概率都是二十三分之一。 调整后的抽签方式则有了针对性,变成了一个人和一帮人的区别,前者依然是二十三分之一的概率,但后者却是二十三分之二十二的概率,哪边更容易抽中空号牌连傻子也能明白。 某种程度上,因先后顺序的调整,因刻意将张之辰排在了最后,其概率甚至连二十三之一都没有了。 说到底,举办方不在乎那二十二人谁抽中空号牌,只在乎那个张之辰不要连中。 看台上,出现了一阵忍不住的笑声,确实感到好笑罢了,没想到朝阳大会竟会出现因个别人运气好而改规则的事。 听了旁人的讲解,搞明白意思的禅少芸也忍不住哈哈大笑,“果然是人狂自有人收,连昆灵山都修改了规则来针对,这次看你怎么倒霉,最好是对上哥!” 参赛者人群中,萧长道和吴容贵也有些忍俊不禁,笑庾庆所遭受的待遇,也终于搞明白了昨晚是怎么回事。 庾庆双手抱在腹前,面无表情地接受四周目光的洗礼,对周围慢慢举手的动静连看都懒得看。 一只又一只手举了起来。 也有不举手的人,禅少庭没有举手,看脸上神色有些不屑。 那位首场惊人的向真,神色平静,也没有举手。 萧长道和吴容贵看了看四周的举手数量,蠢蠢欲动的手摁奈住了,也没有举起来。 庾庆和牧傲铁也没举手。 最终,看台上的武天清点举手人数后,朗声宣布道:“二十三名参赛人员中,有十五人举手同意,大多数人同意调整抽签规则。张之辰,伱愿意接受吗?” 闻听此言,看台上的向兰萱那叫一个满眼玩味地瞅着庾庆,能让天下第一才子吃瘪,她还是感觉挺有意思的。 庾庆半死不活的样子回了句,“同意!” “好,大家请放手。”武天示意大家放手后,又对庾庆道:“张兄请出来,先在一旁歇着。” 说歇着是客气话,其实就是让他出列,免得妨碍别人抽签。 于是庾庆慢吞吞走了出来,他本还想看看抽签过程,想看看空号牌在哪,或者看看牧傲铁会抽中谁,谁知武天又示意了他转身背对台子。 庾庆很想问问,连看都不让看,几个意思? 然已经这样了,想想也不好当众较这个劲,也就顺着人家的意思做了,转过了身背对,面对着一群抽签的人,自己都感觉自己孤单的好特别。 见他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看台上乔装的向兰萱笑的很开心,虽未笑出声,却笑到双肩都在斗篷里抖动,显然看到了乐见的场景。 其他人照常抽签,依旧是围成圈转,依旧是密集鼓声隆隆响个不停,也依旧是插了个杆子玩立竿见影那套。 鼓声响了好久后骤停,杆影前的第一人甩手朝台上扔出了第一枚飞镖,然后出圈,后面的第二人跟上投掷飞镖。 二十二个人,一个接一个,很快就轮完了一圈,都在一旁站好了。 “张兄,张兄。” 身后突然传来武天的声音。 一个人二傻子似的站在那的庾庆有点没反应过来自己是“张兄”,后声音太近了,才回头一看,只见武天站在后面台上俯身招呼他,才反应过来道:“我老老实实的,什么都没做,又怎么了?” “嗨。”武天有些哭笑不得,挥手指向背景墙示意,“你是最后一个,该你抽签了。” 庾庆指着自己示意了一下,用手势问,我可以转身了? 得到允许后,他方转身问道:“我都最后一个了,抽不抽,剩下的都是我的,还有必要多此一举吗?” 武天叹道:“还得按照飞镖上的名字喊人认领呢,还是按规矩走一走吧。” “规矩?”庾庆讥笑一声,也没多说什么,因为说多了也没意义,摸出飞镖示意武天让开后,往背景墙上一瞅,发现木牌上基本都插满了飞镖,唯剩倒数第二块牌子上是空的,他也没了什么想念,顺手甩出飞镖,啪一声钉在了上面。 (本章完) <!--over--> 第597章 难以置信 第597章 难以置信 “哈哈” 好好的最后一镖,看台上却莫名响起了一阵忍俊不禁的笑声,参赛者中也有人被引的窃笑。 憋笑的向兰萱也抬手顶了顶鼻子。 庾庆无语四顾,不知道这些人在笑什么,又有什么好笑的。 台上的武天也有些面带微微笑意,伸手示意他回到参赛者的队伍当中去。 众目睽睽之下,庾庆除了听话也没别的选择, 又乖乖混回了队伍之中。 武天走到了挂着牌子的背景墙前,老规矩,为了避免身形来回的过多遮挡,从最底下的倒数第一块牌子往前报名,“史刀,上台领取号牌。” 一名男子飞身上台, 也走到了背景墙前。 武天捏着飞镖摘下了号牌, 众人立见墙上的印记是反着的“七”,号牌翻转过来面对众人,没错,吻合上了,正是“七”。 武天当众宣布,“史刀,七号牌。” 同时摘下了飞镖,号牌给了那男子,飞镖则插回了墙上反着的“七”上面。 名叫史刀的男子拿着号牌飞下了台,至于留在墙上的那枚飞镖,要看他在这一轮的比试中有没有资格摘走,有本事摘回去才有资格参加下一轮的抽签。 有的人能凭一枚飞镖一路走到最后, 而有的人则只有一次触及飞镖的机会。 武天继而又细看倒数第二块牌子上飞镖的名字, 嘴角微露笑意, 几乎不用他宣读,大家就已经知道了是谁, 已经又有人开始窃笑了,但武天还是大声读了出来, “张之辰,上台领取号牌。” 庾庆嘴角撇了撇, 刚归队的他又闪身冒了出来,飞身落步在台上,面无表情地走到了背景墙前。 全场皆紧盯,都想知道这位之前连续抽中空号牌的人这次会抽中几号。 武天目光与之略作对视,带着微笑伸手从墙上摘下了倒数第二块号牌,他也好奇庾庆会抽到几号,但遵守摘牌规矩之余还是忍不住悄悄偏头先睹为快。 他想先看到倒印在墙上的数字是几。 看这些人的德行,庾庆鼻子里暗暗哼了声,不过也无所谓了,随便,不过很快发现武天的神色反应似乎有些不对。 也确实不对,偏头斜瞄的武天脸上的微笑僵住了,渐至笑不出来的感觉,双眼瞪大了几分,有瞳孔骤缩感。 什么情况?庾庆顿盯住了他打量,明显察觉到了对方的不正常,心里嘀咕,总不至于又抽中了空号牌吧? 全场在这一刻,皆安静等待结果。 武天的动作也只是稍有迟滞, 并不敢迟滞太久,但喉结在耸动,似乎在反复艰难下咽什么,抬眼看向庾庆时,眼神那叫一个复杂,搞的庾庆万分的莫名其妙。 他手上似乎承受着千钧重担,慢慢挪开了摘下了牌子,露出了牌子在背景墙上留下的印记。 庾庆起先是随便瞄了眼印记,旋即目光便再难挪动了,脸色也唰一下变了,甚至是有点懵的感觉,费了好大力才将目光挪到了武天手上的牌子上,想看到牌子翻开后的结果,以做确认。 否则,他以为自己看错了! 这面牌子后面背景墙上的印记彻底暴露在了众人的视线中后,全场起立! 所有人,主台上的万里秋等人,台上台下的所有人,包括看台上的向兰萱,一个接一个地站了起来,一個个瞪大了眼睛仔细看,似乎都以为自己看错了。 不少人甚至施以法眼,以免中了障眼法。 武天翻开自己手中牌子前,先扫了眼众人的反应,那感觉好像透露着万分无奈,又好像不敢去看手上牌子翻过来的情况,似乎想从大家的反应上看出结果。 牌子翻过来了,就近的庾庆第一个看到的,脸上的错愕难消,还忍不住往外走了一步,往外伸头,眼睛往回了看,非要再盯着端好的牌面再仔细看看不可。 “草!什么鬼?” 看台上有人怪叫了声。 这一声打破了平静,也犹如点燃了现场,紧跟着哗然声四起。 “这也能中?” “这得是什么运气?” “这家伙运气逆天了吧?” 一阵乱七八糟的叫嚣,惊叫、怪叫、惊叹声反复不绝于耳,持续骚动着。 端着牌子的武天顿时明白了,自己应该是没看错,他此时才敢低头往手上牌子上看,看到是光溜溜的空号牌后,心中忍不住发出一阵哀鸣,感觉这牌子有点烫手。 随后又慢慢抬头看向同样难以置信且失态的庾庆,对方很明显不是装的,很明显是自己被自己的运气给吓到了。 庾庆迈开的腿慢慢收了回去,慢慢站好了,慢慢回头看墙上插满了飞镖的牌子,真的不敢相信,忍不住怀疑是不是所有牌子都是空号牌。 转念又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挺傻的,前面已经出了个不是空号牌的。 那也就是说,自己真的又抽中了空号牌?自己真的三连中了? 运气好是好事,但好到他有点不愿接受这个现实,有点迫切想看看其它号牌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看台上的南竹和百里心双双傻眼了,确切的说是震惊了。 南竹的第一个念头是,老十五这家伙又作弊了,然立马又知道是自己想多了,这好像没办法作弊。 两人慢慢回头,面面相觑,南竹咽了咽口水,“这运气确实是有点怪怪的。” 他知道庾庆第一次也是碰运气的,尽管第二次不是,但已经很恐怖了,尤其是这种被人逼得没了选择的情况下。 百里心表示赞同的点头,最后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一声惊叹,“气运真好!” 震惊的归剑山庄等人中,禅少芸嘴巴的轮廓哦了好久,傻眼了好一阵才紧握了双拳,很是不甘的忿忿道:“这狗贼是不是作弊了?” 一旁的雍泽雪闻言叹了声,有点叹为观止的摇了摇头,旋即又扭头盯向女儿,“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再有这种话可以闭嘴了,这怎么作弊?除非所有人事先一起商量好了作弊给他让路,你觉得可能吗?你哥他们可能这样做吗?在这种选择概率中,他是唯一没得选择的,他得到的是所有人选择之后的结果,你再说他作弊,是在打昆灵山的脸,明白吗?” 陪同的一名归剑山庄弟子叹道:“小姐,这确实是运气好,好得让人难以指摘!” 心有不甘的禅少芸满腔意气,指着看台道:“他这么好的运气,抽签的人又越来越少了,第四轮再抽中空号牌怎么办?” 虽是意气话,那弟子与雍泽雪相视一眼后,却都忍不住苦笑,真要出现那种情况,有这眼前明摆着的运气说话,旁人好像还真不好说是作弊什么的。 那弟子叹道:“朝阳大会抽签,抽到让人老担心他会抽到空号牌的,历届大会以来,这怕是第一人。” 雍泽雪亦感慨摇头,伸手拉了一把女儿,压制了女儿的失态模样,拉着一起坐下了。 一袭黑斗篷的向兰萱,尽管脸上半蒙着纱巾,但依然能看出她脸上石化后的震惊表情,整个人基本都石化在了那,唯有目光闪烁不定,眼中神情真的是震惊到无与伦比的样子。 好一会儿后,纱巾后面才嘀咕出一句话来,“怎么可能” 看台下的参会者,那叫一个集体傻眼,他们算是站得近的,对过程看的更清楚。 陆续回过神后,一个个面面相觑。 萧长道问身边的吴容贵,“这叫什么运气?” 吴容贵很牵强的挤出招牌似的轻笑,一时不知该如何形容,各种震惊言论已经从看台上传出的太多了,他觉得自己是有格调的人,不想重复别人的话。 一动不动的牧傲铁静默着盯着台上,他一开始也有点怀疑老十五是不是作弊了。 还有些人,包括禅少庭在内,除了无语盯着还是无语盯着,都已经惊讶到了无可非议的地步。 端着牌子的武天,此时都有些不知道该不该按规矩向众人宣布揭牌结果了。 站起傻眼一阵的昆灵山监督人员,突然以万里秋为首,纷纷大步走向了背景墙,包括秦傅君和孙连星,都想近距离切实核实一下有没有问题。 哪怕到了这个时候,孙连星还没有忘记紧急维护规矩,急忙喊着让大家不要乱,不要挡住外界的一些视线。 道理简单,也是这种抽签方式的规则,不希望有障碍物遮挡抽签的任何过程,防备有人对抽签结果做手脚。 于是一些地位较低的人员又被挡了回去,只让远一点看着。 连万里秋和秦傅君都被逼在挂着的牌子下面,弯腰躬身猫过去,先核实了牌子在墙上盖出的印记,之后才蹲那要了武天手中端着的牌子查看。 现场所有的昆灵山弟子明显都不淡定了。 看台上的议论声也没停过。 大家都看出来了,所有人对这个结果都难以置信,好像连现场的当事人也一样。 万里秋自己看过现场后还不够,怕自己走眼,又挥手招了精干人员弯腰过来再检查一遍。 如此一来,导致这第二块牌子的揭牌结果格外漫长。 不过大家这次等待的耐心似乎也非常充足,彰显了极大的容忍度。 一个个监督人员检查后,一个个摇头表示没问题,又一个个弯腰躬身退下了。 那块牌子转了一圈又落在了秦傅君的手上,是她再次要到手上查看的,因为她到现在还是不信,不信庾庆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见她看了又看,似乎存疑的样子,万里秋似抱了希望的问了句,“是有问题吗?” 秦傅君知道师父误会了自己的行为,尽管她也希望有问题,但现实有些时候也确实很实在,她也难以否定,否则要承受相应的后果,只能不甘地摇了摇头,“没发现什么问题。” 话毕,单膝半跪的她又抬头看向了一旁站立的庾庆,依然是满眼的难以置信。 她不明白,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运气,这得是做了多大的好事的人,上天才能给予这种运气,才能有这般福报? 至少在她个人看来,这种无耻下流的猥琐小胡子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运气,怎么看都不可能! 见她这样盯着自己,因为眼前事,自己也感觉浑身不自在的庾庆耸了耸肩。 他一脸无辜的样子摊了摊手,唉声叹气道:“真不能怪我,我说了正常抽签中不了的,可你们非要这样搞,非要逼我再中一轮,这事闹的,我其实也很尴尬的好不好?” (本章完) 第598章 把我当傻子了 第598章 把我当傻子了 这话说的,在场的人皆无言以对。 秦傅君很想问问他,我有说了怪你吗?你在这里对着我瞎解释个什么劲? 奈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是当做没听见。 台上几位昆灵山人员的目光最后都盯在了万里秋的身上,这里他的辈分最大,地位也是最高的, 哪怕是能做主的也要看他的脸色行事。 万里秋板着一张脸,最终点了点头。 于是那块空号牌又落在了庾庆的手上,武天亦当众宣布,“张之辰,空号牌!” 庾庆抓了牌子立马走人,闪身回到了参赛人员中, 无视身边不停打量的目光,想不习惯也不行。 抽签后的揭牌流程继续进行, 气氛却明显变了, 对看台上的人来说起码是如此,还在讨论三连中的事。 看台上的人都陆陆续续坐下了,唯有一袭黑斗篷的向兰萱站在那久久未动。 结果似乎既在她的预料之中,又不在她的预料之中。 预料之中的是,出现了三连中的情况后,果然没人再质疑有人作弊。 不在预料之中的是,她以为不可能出现的三连中出现了,这都能行? 她都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被她给搞出的三连中。 第三轮抽签结束后,有人欢喜有人忧,大家最想看到的情形并未出现。 比试进行到这个地步,丁寅区所有参赛者基本都绽露出过实力, 唯一的例外是接连三次拿到空号牌未曾出手的庾庆, 还有一出场就认输的百里心。 认输的已经不可能上场了, 可以无视。 对于庾庆,自柯燃探出了牧傲铁的底细后,大家就没怎么放在眼里, 认为这几个龙光宗弃徒的路数应该差不多。 总之看过所有人的出手后, 大家公认的两位最强者是禅少庭和向真, 基本上都想看到两位最强者的对决。 观众想看的是精彩,参赛者想看的是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能减少一個有力对手。 这恐怕也是朝阳大会赛制最不公平的地方,好在每个参赛者想走到最后都要打很多场,靠运气只能是侥幸一段路程,想靠规避强者走到最后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奈何大家想看到的两人并未抽中对决的号码,那自然是别人撞上了,撞上者哀鸣又不甘。 抽签散场后,庾庆得到了一堆或真或假的恭喜,回到住的地方免不了又要面对南竹他们的感慨。 对庾庆来说,三连中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也已经过去了,现在最担心的反倒是牧傲铁。 牧傲铁抽中的对手竟然是吴容贵! 吴容贵和萧长道的关系,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之前庾庆已经警告了萧长道,已经废弃了“点到为止”的承诺,现在自然不好再去找吴容贵谈什么“点到为止”, 禅少庭等人的态度摆在那的。 傍晚时分,饭堂内用餐的吴容贵和萧长道找了个机会溜进了饭堂的后厨,在后面的一个房间里见到了秦傅君。 听完两人提供的情况后,秦傅君语气凝重,“你们的意思是说,事发时,没有一个人看到他们?” 萧长道:“我们楼里的两个,还有柯燃那边楼里的四个,我们都旁敲侧击的打探了,就是这么个情况,当晚动静起来后,基本都被惊动了出来看热闹,但奇怪的是,那个张之辰和窦关并未出现。” 吴容贵接话道:“这一点,我们楼里的赵倾记得特别清楚,那家伙虽说是来参加朝阳大会的,但实际上就是禅少庭的随扈,只要一出门就会随时为禅少庭注意四周的情况,其实就是为了保护禅少庭。当晚那样的动静,大家都出来看热闹了,那两人居然能忍住不出现,赵倾当时就觉得特别奇怪,这一点也得到了柯燃那边的证实。” 秦傅君冷笑道:“也就是说,事发时张之辰和那个窦关确实可能不在房间。” 萧长道摆手道:“这个可不能确定,大家都没有进他们楼里,究竟在还是不在,恐怕只有那座楼里的人自己清楚。我们也只能查到这个地步了,再查就要找那边当面对质了。” 吴容贵又试着问了声,“秦执事,到底出什么事了?” 秦傅君不理会这个问题,转身便走,背对着扔下了一句话,“还需要你们做什么的时候,自会通知你们。” 萧、吴二人无语目送,发现这位还没完没了了,然又不敢反抗 旭日初升,又是新的一天。 比试场上,不管是参加比试的,还是观看的,相关人员陆续到位。 按照比试规则,丁寅区的第三轮比试只有十一场,所以第三轮比试就一天,在当天就要结束。 这是丁寅区至关重要的一轮比试,这一轮之后,晋级的十二人里,运气好的八个人可以不用参加下一轮的比试,直接晋级到丁字区的百名参赛者之列。 本轮首先上场的就是禅少庭,他的对手是他自己人。 很不幸,作为同门又住一起的赵倾抽中了他。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总共就剩下了二十三人抽签,他们住的小楼里就占了四个,四个人彼此抽中的概率太大了。 还没有上场,两人刚登台验明正身,赵倾便直接认输了。 对此,不少观众感到遗憾,看过之前比试的人只要有点眼光的都能看出,赵倾的实力在这二十三人中绝对是能进前五的,结果就这样认输放弃了。 然对知道他和禅少庭身份的人来说,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两人的选择并未影响后面的比试,第二场继续,一开始便打的轰轰烈烈,全力争夺晋级名额。 庾庆静静看着,目光不时瞟向牧傲铁。 他昨天又再次劝了,让牧傲铁放弃这场比试,牧傲铁却不肯。 放弃就意味着向吴容贵认输,牧傲铁的所谓“傲骨”令南竹和庾庆有些火大,却也拿他没脾气。 到了这个时候,南竹才真正体会到了庾庆之前让自己放弃比试的心情。 第三轮第五场的时候,牧傲铁和吴容贵登场了。 有柯燃探好的路在,吴容贵有样学样,动手没一会儿,便将牧傲铁给逼了个手忙脚乱,后者的反击能力确实是弱点。 结果不算意外,打斗不算激烈,但牧傲铁输了。 他不想轻易认输,但被吴容贵的剑架在了脖子上,有心无力。 众目睽睽之下,牧傲铁带着满腔的遗憾被宣判为失败者。 他是低着头默默离场的,这一败让他自己清醒意识到了,若非自己的防守能力强,自己可能在首轮比试中就已经被淘汰了,敢来报名参加朝阳大会的人确实都是具有一定实力的高手。 不管怎么说,也算是和气收场了,庾庆和南竹算是大大松了口气。 然这结果对萧长道来说,却有些酸涩,自己若能早知道应对方法,也不会将那胖子给打伤的,他也会跟吴容贵一样和和气气收场,犯不着得罪几个大箭师。 但人生没有如果。 十一场比试结束后,结果基本都在大家的预料之中,毕竟参赛者的实力还是能说明问题的。 丁寅区第三轮比试就此结束,依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昆灵山宗门大殿外,掌门赵登紫及几位长老沐浴在晚霞的辉煌中,各片区的比试结果已经到了他们的手中,那么多比试免不了出些意外情况,最终都要到他们这里做最后的商榷。 当然,免不了还是会谈到三连中的事。 正这时,一长老忽出声道:“罪魁祸首来了。” 众人顺势看去,只见一道人影横空飞至,落在了他们的跟前,正是向兰萱。 赵登紫率领几位长老一起拱手行礼。 向兰萱袖子一挥,略点头致意后,便直接开门见山道:“明天的第四轮抽签,那个张之辰不用抽了,直接给他一个号牌,谁抽中了他,谁便跟他比一场。” 此话一出,一干昆灵山高层的脸色皆变。 赵登紫沉声道:“大行走,这不合适吧,既然是抽签,哪有直接翻牌直接给号的道理?” 向兰萱提醒道:“丁寅区那边的第四轮抽签有八只空号牌,十二个人八个空号牌,他抽中的概率太大了,难道你还真想看到有人一场都不比就从片区里晋级的吗?还是少一点被人传唱的话题吧!” 赵登紫:“他确实是运气好,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向兰萱直接从袖子里抖出一份自己出具的大业司行文,递予道:“这事就这么定了,有什么问题由我来承担!” 摆明了直接来下令的,连商量都懒得做了。 赵登紫接到手一看,最终苦笑一声,“既如此,那就依大业司的法旨吧。” 话毕又将行文交给了几位长老传看。 向兰萱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大袖一甩,转身就走。 几人又再次恭送,谁知向兰萱忽然止步回头,冷冷问道:“赵掌门,你们还有完没完了,到底想针对那个张之辰查出个什么名堂来?” 几人略怔,赵登紫不解道:“大行走何出此言,并未查什么呀?” 心里是有些忐忑的,以为对方知道了自己派人去龙光宗深入暗查的事,暗暗惶恐于大业司的触觉。 向兰萱回头斜睨着,“万里秋在丁寅区暗地里折腾,你当我看不见?” 赵登紫先是一怔,旋即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意识到不是那回事,赶紧解释道:“万长老率人赶去丁寅区坐镇,是因为张之辰当时接连抽中空号牌,担心有作弊,故而前往监察,别无他意。” 闻听此言,向兰萱一阵哼哼冷笑声发出,“看来还真是把我当傻子了,你们背地里在干什么,你们自己清楚。昆灵山的事我不想多干预,但我要提醒你们,你们有什么事最好等到朝阳大会结束之后再办。 这次的抽签我们已经够针对那个张之辰了,再逮住他一个人东搞西搞不怕事多的话,真要搞出什么事弄得我无法对上交差的话,我保证在我倒霉之前让你们先吃不了兜着走,哼!” 又是一声重重的冷哼,用力一甩袖子,身形迅速掠空而去。 目送的几人脸色皆变,都变的很难看,对方的话已经说的很重了,连让他们吃不了兜着的话都出来了。 赵登紫皱了眉头,回头左右问道:“她这话什么意思,丁寅区那边,我们好像没做什么不恰当的事吧?” 一旁的长老沉吟道:“她说万师弟,难道是万师弟在那边干了什么不成?” 另一长老捋须道:“万师弟掌刑执法,办事一贯谨慎持重,应该不会乱来吧?” 猜来猜去没必要,赵登紫回头喝道:“去个人,丁寅区走一趟,立刻请万长老来议事!” (本章完) 第599章 交代 第599章 交代 一名弟子领命。 很快,一只灵禽飞天而去。 渐渐昏暗的霞光下,赵登紫等人并未去别的地方,就在原地等着。 天色几乎全暗了下来时,山顶渐亮的灯火照耀下,灵禽载着一人飞了回来,来者正是昆灵山执法长老万里秋。 见到一群门派高层皆绷着一张脸沉寂在夜幕中, 多少有些诧异,走到众人当中问道:“掌门,何事急匆匆招我回来?” 接他来的人也搞不清怎么回事,只说掌门有急事相招。 掌门未发话,一长老皱眉道:“师弟,你在丁寅区干什么了?” 万里秋被问的有些莫名其妙, “能干什么?就是遵决议行事,待事后自会向大家通告,急着把我喊回来就为了问这个不成?” 见有些扯不清, 又一长老道:“师弟,你对那个张之辰干什么了?” 万里秋一愣,“除了遵决议行事,还能干什么?不是,你们没头没脑的,想问什么,先把事情说清楚行不行?” 先问话的长老抬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旋即将向兰萱没好气的重话给大致重复了一遍。 万里秋听后既神情凝重,又莫名其妙,“并未干什么出格的事,宗门针对他改变抽签规则后,便停止了针对他的所谓的‘作弊’调查,准备最后一轮片区比试结束后就撤回了, 能干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觉得他不可能在这种质问中胡说八道, 顿都疑惑了起来。 赵登紫:“万长老,向兰萱是客, 我们是主, 她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她要是没发现什么,不太可能无缘无故对我们放出狠话来,还望你三思,好好回想一下是否有什么疏漏,否则这女人翻起脸的话,我昆灵山怕是会有些麻烦。” 言下之意很简单,这可不是什么可有可无的儿戏,轻忽不得。 面对众人的凝重目光,万里秋皱了眉头,思索回想了好一阵,还是忍不住摇了摇头,“我实在是想不出哪里有问题。掌门,不如这样,我先回去召集座下弟子一起梳理一下,若实在搞不懂哪里出了问题,我就亲自去找那位向大行走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总会弄明白的,不至于把事搞那么严重。” 赵登紫想了想, 点头道:“这样也好,那就有劳了。” 万里秋朝众人拱了拱手,事不宜迟,立马走人,又借了灵禽之力迅速远去。 路途虽较远,然双翅之力飞跃千山万水都不在话下,这点路自然不算什么,他很快又回到了丁寅区,落地后立刻让人把自己的两名随行弟子甘举和秦傅君给招来。 待两名弟子一到,还不待两人行礼完毕,万里秋开口便道:“暂放下手头所有事情,去查一查,我们这边是不是有人在背着我们针对张之辰做什么手脚。” 此话一出,两位弟子皆怔了怔,甘举好奇道:“师父,惊动掌门召见,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万里秋:“岂止是惊动掌门,大业司那边都被惊动了,具体的情况,掌门那边也不清楚,我也想知道究竟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发生了什么。大业司那边的意思好像是指我这边干了什么,好像在指我们查了什么不该查的事情,你们两个立刻召集流星殿来的所有人员,一個都不许漏,严查是否有人背着我们针对张之辰干了什么。” 甘举当即拱手领命,“是!” 一旁的秦傅君却神情变幻莫测了起来,面对师父的命令,竟迟迟没有任何回应。 万里秋和甘举当即感觉到了不对,甘举催促了一声,“师妹,师父的话没听到吗?” “嗯?”秦傅君如梦初醒般抬眼,旋即又有些支支吾吾,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样子。 边上的师徒二人相视一眼,意识到了什么,万里秋骤然沉声道:“丫头,难道是你不成?” 秦傅君摇了摇头,“我是在暗查张之辰,但我查的事,好像跟大业司并无任何瓜葛,何况大业司怎会知道我在暗查?” 万里秋一字一句道:“暗查?你暗查他什么?” 秦傅君咬了咬牙,“弟子怀疑这个张之辰就是那晚杀害夜灵儿和地灵的凶手。” 甘举诧异道:“那晚的人应该是上玄境界的高手,否则不太可能在大举围追堵截中脱身,有那修为是没资格参加朝阳大会的。” 万里秋抬手示意他打住,盯着女弟子冷冷道:“你有证据吗?” “我”秦傅君咬了咬唇,心虚道:“正在找不过已经有了些眉目,事发时那个张之辰可能不在住的地方。” 万里秋横眉冷眼,“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可能?你是让我拿‘可能’二字去跟宗门交代,还是想让我拿‘可能’二字去跟大业司交代?” 秦傅君低了头。 一旁的甘举也显露出了痛心疾首神色,“师妹,这事你为何不先向师父通个气?” 秦傅君支支吾吾道:“师父也说了,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我如何拿‘可能’二字禀报师父?” 甘举:“于是你就瞒着我们偷偷去查了?那次事发后不是已经告诉了你,大局为重,善后处理吗?” 秦傅君立马顶了一句,“师父和掌门也说了,发现线索可以暗查。” 甘举伸手要,“线索呢?什么样的线索,拿出来呀,让师父拿给宗门做交代去。” 这话还真难住了秦傅君,她的线索不好形容,就是直觉和感觉,但事已如此,此时总要给个交代,只能硬着头皮道:“师兄,我还是当初的怀疑,我感觉那天死的门中弟子只是替死鬼,是凶手用的障眼法,若我的猜测没错,我是和凶手面对面交流过的,我感觉这个张之辰和凶手很像。” 甘举:“正因为你们近距离见过,是不是同一个人,眼睛就能看出,怎么还是凭感觉,你搞什么?” 他也有点火大,宗门内部的事也就罢了,牵涉到大业司,事态是很容易失控的,一旦师父丧失了在宗门的地位,他们这些做弟子的也要跟着前途黯淡,这女人可以不要前途,可以凭张脸再做选择,他们这些男人怎么办? 门派内部不像外界,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外界可以另找出路,门派弟子是能随便换个门派还是能随意脱离师门?搞不好就是一辈子靠边站的。 另就是,师父对这个关门弟子明显比较偏心,他多少也有些不满。 秦傅君反驳,“凶手狡猾,用泥巴糊了脸,师兄又不是不知道。” 甘举被她说出了怒火,“当时近距离与之接触的不止你一个吧?伱把跟他见过面的人都找来,当场辨认,看看能不能认出他来,只要能指证了,这事也就简单了。” 秦傅君:“师兄,我说了凶手用泥巴糊了脸,让他们怎么认?” 甘举:“你在开玩笑吗?你认不出,其他近距离见过的也认不出,凭什么说他是凶手,这到哪说理去,就凭你的感觉?现在大业司要交代,宗门能拿你这套理去做交代吗?” “好了。”万里秋抬手喝止一声,制止了两人再吵下去。 秦傅君亦气恼,不跟他说了,转向脸色阴晴不定的师父,“师父,我只是在暗查他是不是凶手,关大业司什么事?就算是什么龙光宗弃徒,也只是个普通参会者,怎么会引来大业司的如此关注,我是不是越发有理由相信这个张之辰本就不简单,也更有可能是凶手?” 万里秋沉声道:“你确定你只是暗查凶手没做其它的事?” 秦傅君斩钉截铁保证道:“弟子一直把持着分寸,并未做任何出格之事,若有半句虚言愿受任何责罚。” 万里秋:“做了什么,把过程说清楚。” “就是借着查张之辰外号的机会拿捏了萧长道和吴容贵” 秦傅君噼里啪啦地把事发经过讲了遍。 万里秋听后也觉得没什么,但还是不放心,“把那个萧长道和吴容贵找来,我要知道他们有没有狐假虎威、借机妄为。” 秦傅君一怔,想想也是,当即领命,去找那两个家伙了。 万里秋又对甘举道:“也不知道大业司指的是不是这个事,你再去召集上下人手,再核实一下有没有人针对张之辰做什么。” “是。”甘举亦领命而去。 没多久,萧长道和吴容贵便被找来了,面对质问,两人详述了自己打探的经过,问什么答什么,不敢隐瞒 临近后半夜时,万里秋才带着秦傅君赶到了宗门,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和自己徒弟干的这事有关,只知梳理了一遍唯有此事了。 宗门大殿内,众高层一直在等着,因不知事态的大小,都在等答案。 师徒二人一到,万里秋把情况讲了后,赵登紫便忍不住苦笑一声,“应该就是这事了。” 几位长老都不解地看着他,万里秋问:“何以见得?” 赵登紫叹道:“因为秦师妹利用暗查的那两人撞到了向兰萱的手上,那个叫柯燃的,确切的说,柯燃住的那一屋子的人都是大业司的人,好像就是为了去监视那个张之辰的,那两个家伙跑去找他们打探,怎么瞒得过向兰萱。” 此话一出,众人皆错愕,有长老迟疑道:“大业司的人,还有这安排,我们为何不知道?” 赵登紫摇头:“这事是大业司直接找桓大长老安排的,大业司那边不让张扬,暂时也就没告诉诸位。” 秦傅君忍不住问了句,“掌门,大业司监视那个张之辰做甚?” 赵登紫没说自己派人深入龙光宗暗查的事,叹道:“谁知道呢。万长老,知道原因就行了,这事恐怕还要你带秦师妹亲自去向那位大行走澄清一下缘由,化解一下误会。” “好的,没其它事的话,我们这就过去。” 万里秋询问了一下意见后,便带着秦傅君离开了,直奔向兰萱的落脚地。 两人也没在幽雅客院内呆太久,总之解释清楚就出来了。 下山途中,秦傅君颇感委屈,“师父,就这样作罢吗?夜灵儿和地灵在流星殿效命多年,被歹人侵门踏户谋害在家中,诸位长老却一声不吭,难道他们就这样白死了吗?公道何在?” 万里秋嘴角紧绷了一阵,轻叹一声道:“丫头,这天下哪有什么绝对的公道,公道里有个‘公’字,当所谓的公道影响到了大多人的利益,那就不是公道,明白吗?” 话刚落,前方一条人影闪现,拦住了两人的去路,是展云器。 只见他行礼后说道:“万长老,掌门请秦执事单独过去一趟。” 师徒两人顿感意外,面面相觑后,万里秋对徒弟点了点头,“我在山下等你。” 于是秦傅君跟了展云器去。 到了宗门大殿外时,展云器没进去,伸手请了秦傅君一个人入内。 大殿内已是冷冷清清,摇曳的灯火下只有赵登紫一个人孤零零的身影,清瘦的轮廓,面对灯火思索着什么。 “掌门。”秦傅君近前行礼。 赵登紫回头,微微一笑,问:“向大行走什么意思?” 秦傅君情绪低落道:“不就那个意思,说什么以朝阳大会为重,总之没事了,人家息怒了,过去了。” 赵登紫看她那样子,又是淡淡一笑,“看得出来,万师叔对你是抱有期许的,想把你培养成下一任的流星殿长老。” 秦傅君错愕。 赵登紫却又岔开了话题:“还怀疑那个张之辰是凶手?” 秦傅君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赵登紫:“有证据吗?” 秦傅君慢慢低头道:“还没有证据,只是我的直觉。” 赵登紫淡然道:“那就继续查吧。” “”秦傅君惊讶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如果一个门派的年轻人都没了血性,那这个门派又能存在多久?” “这,大业司那边怎么交代?向大行走会不会” 赵登紫回头盯向了跟前摇曳的灯火,“她代表不了整个大业司,我们虽然很敬畏大业司,但也由不得人家随便拿捏,能成为天下第一灵植大派,且屹立千年至今,靠的不是唯唯诺诺,是要有点锋芒的。 秦师妹,这么大个门派,太软弱是不行的,要绵里藏针,那样别人才不敢随意拿捏。 有人跑到我昆灵山杀人了,我昆灵山还不能查了,这算什么道理? 我的态度是一贯的,大局为重,但可以暗查。向兰萱既然发话了,咱们也不好驳她的面子,毕竟她如果要为难我们的话,确实会让昆灵山难受,所以还是暗查比较合适。 我也不是非要你去查,而是想告诉你,你若果想去查,那就去查。但你要明白后果,要把握分寸,不要惹出事来,否则你是要承担后果的。 不过我可以向你托个底,不管是谁,只要是为宗门办事,只要是情理之内的过失,不管是谁来追责,其它的我不敢保证,但我保证绝不会将他交出去,起码会保他一条性命。你懂我的意思吗?” 秦傅君眼睛已经放光了,连连点头,“我明白了。” 赵登紫又回头看着她微笑道:“出了这个门,我什么都没说过。去吧,别让你师父久等。” “是。” 秦傅君很兴奋,恭敬行礼后告退。 (本章完) 第600章 一号牌 第600章 一号牌 日出于东,夜退于西,此消彼长,生生不息。 大早上的,山上的人纷纷卡着时辰出了住地小楼,纷纷向山下走去,前往比试场。 第四轮抽签要开始了,不管是丧失了比试资格的,还是继续参赛的,皆纷纷赶往。 这一次,前往看热闹的人似乎格外齐全。 因为这一轮抽签决定了不少人能直接晋级丁字区的比试。 还有因为之前的抽签出现了三连中的情况,大家都想看看,会不会出现四连中,会不会出现有人靠抽签从片区比试中晋级的,毕竟按照比试规则,第四轮抽签抽中空号牌的概率太大了。 为这事,许多人从昨天议论到了现在,下山的台阶上大家还在叽叽歪歪的议论,不时有“那厮运气太好了”的言论,这也是这两天议论最多的话题。 第四轮抽签还没开始,就已经给人一种抽签多欢乐的感觉。 几个龙光宗弃徒算是最后出门的,因为没人喜欢老是被人盯着,三连中的庾庆刻意拖到了晚一点出门,尽管迟早是要被大家盯着看的,但他还是不喜欢在路上就被人指指点点盯着。 比试场上被人盯着还好一点,毕竟是混在人堆里,有人分担。 他自己也感觉到了,本来自己是年轻人心性,是挺喜欢热闹的,可自从在锦国京城考上那个什么探花后,自己就变得低调了。 当然,也是没办法,怕被人认出来。 下山的台阶上,龙光宗四弃徒居高临下,走在最高处,也是走在最后面。 看着下面前路上的人影,南竹乐呵了一句,“十二个牌子就有八個空号牌,凭老十五你的手气,十有八九要成为朝阳大会有史以来第一个靠抽签晋级到大区比试的。” 这个玩笑,只有百里心嘴角弯了弯。 昨日一败后的牧傲铁面无表情,眼神中甚至多了一丝忧郁的感觉。 庾庆则不屑,他才不想出这个名,也不可能再抽中空号牌了。 南竹话毕看看其他三人的反应,顿觉无聊 比试场上,十二名参赛人员陆续到位,稀稀拉拉的站在了一块。 不得不说,萧长道和吴容贵的立场还是坚定的,始终站在禅少庭的身边。 不过这一次庾庆也靠近了他们三个,就站在他们的身边,搞的禅少庭都不时瞅上庾庆两眼,感觉怪怪的。 萧长道更有别样的感觉,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偶尔跟庾庆的目光碰撞上了后,总感觉有点不对劲,感觉这家伙好像是冲他来的。 不过他如今已经不怕了,从吴容贵击败牧傲铁之后,他就有了应对把握了。 其实他的感觉没错,庾庆就是冲他来的,该算的账还是要跟他算的。 庾庆知道这位背地里搞那些个事就是为了从片区中出头晋级,为了拼个好前程,他是不会让这位如愿的。 用卑鄙手段把他玲珑观的人打成了重伤,还想晋级? 他誓要让这位的美梦破碎,将其从晋级的门槛上踹出去。 奈何这次他能阻拦的机会实在是有些低,十二块牌子里,有八块牌子是空号牌,只有四块是有号的,也就是说,他和萧长道都要抽中那四块有号的,才有对决的机会。 碰见的概率本就低,他自然要靠近萧长道,根据之前抽签总结出来的经验,待会儿十二人围成一圈时,他必须要紧跟在萧长道的后面,才有机会利用观字诀抽到和萧长道对决。 但前提是萧长道首先能抽到有号的牌子才行,而且还要排在前面的其他人抽不中对应的号牌才行。 看台上,一袭黑斗篷掩饰的向兰萱又来了。 这次她很清楚,那位探花郎这次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抽中空号牌的,因为她强行安排,所以这回肯定是能看到探花郎与人实力比拼的。 第四轮比试只有四个人,也就是说只需打两场就行。 这两场与今天抽签放在了一块,决出丁寅区最终的前十名。 主台上的武天见时辰差不多了,往看台上瞅了瞅,也不管还有没有看热闹的人来,只要参加比试的人到齐了就行,他转身去了后台。 后台一干人等已经做好了准备,武天露面招呼道:“前面好了,可以开始了。” 有人将一块号牌给了他。 有两名昆灵山弟子正要将挂有号牌的背景墙翻转过去,参与监督的秦傅君突然出声了,“慢着!” 万里秋、甘举、孙连星及一干昆灵山弟子的目光都盯向了她。 甘举沉声道:“师妹,你又想干什么?” 秦傅君没跟他解释什么,只问武天,“你拿了这块号牌出去,待会儿准备怎么说?” 众人皆愣怔,不知何意。 武天谨慎回道:“自然是跟之前一样,将情况告诉大家,先走个过场,让参赛者举手表决一下。” 秦傅君立马否决道:“不行!你如果还按之前那样做的话,很可能不会是我们想要的结果,很有可能会出意外。” 甘举:“师妹,你别闹了行不行,按老办法来就是规矩,不会有错,懂不懂?” “好了,让你师妹先说完。”万里秋出声制止了一句,又抬了抬下巴,示意秦傅君继续说。 秦傅君先向师父拱手领命,继而又反问甘举,“师兄,你知不知道上次让那张之辰排在最后面抽签,有多少人没有举手赞成?” 甘举想了想,迟疑道:“好像是七八个吧。” 秦傅君:“他们为什么不举手赞成?” 甘举似乎明白了点什么,犹豫道:“可能对自己的实力比较有信心吧?” 秦傅君:“没错,是有信心,或者是不屑占那种便宜。师兄,那你知不知道那七八个人如今大部分都还在这十二人里?” 甘举张了张口,哑口无言状,这个他还真没注意过,没女人那么细心。 秦傅君明眸目光又扫过众人,“还有,张之辰的同门在上一场比试中,已经暴露出了破绽,你们觉得这十二人里举手的一定能占多数吗?”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有汗颜感觉。 秦傅君叹道:“所以,若想完成宗门的交代,就不能再按老规矩来了,否则十有八九要把事情给办砸了。” 她转头盯上了武天,指向了他手中的号牌,“不需要让他们举手表决,直接把号牌给张之辰,不需要其它花里胡哨的理由,唯一的理由就是他之前一场都没有比过,就这么简单!” 众人顿时明了,万里秋抬手捋须,微微颔首,看向自己关门弟子的目光中透着些许欣慰之情,“没错,就这样办吧,孙连星,你觉得呢?” 孙连星忙欠身道:“秦执事言之有理,这样办最稳妥!” 一旁的甘举不吭声了,也注意到了师父对师妹的欣赏,自己都明显感觉到自己被师妹给比了下去,暗暗皱起了眉头。 意见统一后,武天离开了后台,直接来到了前台。 挂有号牌的背景墙翻转了过来,看台上忽有人讶异道:“好像是单数,咦,怎么少了一块号牌?” 此话顿时引起了一阵骚动,众人陆续都注意到了,有十二人抽签,背景墙上却只挂了十一块号牌。 看台上冷眼旁观的向兰萱眼中,露出心知肚明的戏谑之意。 武天扫了眼四起的嘈杂动静,先不予理会,径直走到了前台边缘,目光直接锁定了参赛人员中的庾庆,当场喊话道:“张之辰,请上台。” 现场先是瞬间一静,旋即又各种叽叽咕咕的讨论。 站在参賽人员中的庾庆也愣了愣,目光在那背景墙的十一面號牌上顿了顿,感觉有些不妙,但还是闪身上去了,落在了对方的跟前。 武天也不客气,当场亮出了一块号牌,举过头顶,将牌子上的号码左右亮给所有人看到。 牌子上的数字是“一”字,也就是一号牌。 武天举着牌子大声道:“比试规则,大家都拿到了,因各片区只允许十人晋级大区比试,而丁寅区经过三轮比试后还剩十二人,也就是说,多出了两人,有两人不能晋级。 谁直接晋級,谁不能晋级,不是谁的嘴巴说说就行的,为了公平起见,于是有了这第四轮抽签。 十二人再抽签一轮,十二块号牌中有八只空号牌,抽中空号牌者按老规矩,直接晋级。剩下的四只号牌中,分别是两个‘一’和两个‘二’,抽中对应号牌的人当下再比一场,两名胜出者晋级。今天将决出丁寅区最终晋级的十人,大家各凭实力,各凭运气!” 说到这,他手上的号牌放了下来,递给庾庆。 庾庆与之大眼瞪小眼一阵,压根不想接,武天却示意他接住,并当众说道:“这是你的号牌。” 全场静静看着。 庾庆终于忍不住问道:“什么意思,我不用抽签的嗎?” “这一轮,你不用抽了,你就是一号签!” 武天直截了当的告诉了他,又对众人朗声道:“大家也许有疑虑,但这是朝阳大会,朝阳大会是比武的地方,本区的四轮比试一场都不打,全靠抽签手气好混过去,是不公平的,所以这剩下的四人对决中,必然是要有他一席的,怎么的都要让他打一场才行!” ??明天开始,准备恢复两更,不知能不能做到。感谢“六一快乐啊”的大红花捧场支持! ? ???? (本章完) 第601章 有点意思了 第601章 有点意思了 一听原来是这个原因,众人恍然大悟,对这个决定算是没人反感,因为合情合理。 当然,也有人反对,譬如南竹就大嚷了一声,“定好的规则是可以随意更改的吗?你们改一次也就罢了,这都第二回了,而且还是逮住一个人反复改规则,这朝阳大会还像话吗?” 全场的目光立刻集中在了他的身上,还当是谁,原来是这胖子。 现场顿冒出一阵轻笑声,自己人帮自己人说话没问题,大家都能理解。 武天目光从南竹身上收回,也不回南竹的话,关键是不想在这种话题上纠缠,又不是头回接触这胖子,你敢开口,人家就能在众目睽睽的比试场内跟你聊大天,怕是容易扯不清。 目光直接转落在了庾庆身上,再次说道:“这是你的号牌。” 庾庆很想说自己不想接受,因为他不想让萧长道从丁寅区晋级出去,前面被变更的抽签规则打搅了一次,现在又来一次,算怎么回事? 然而四处看了看众人的反应,除了南胖子那一声,全场竟无一人表示反对,搞的他自己想反对都有点担心自己吃相太难看,担心不答应会引起类似众怒的反应,毕竟人家说的也没错,朝阳大会是比武的地方,一场都不打就晋级,于情于理是有点说不过去。 关键他自己也很清楚,胳膊拗不过大腿,人家既然敢在这种场合公然这样做,他反抗的意义便不大,一场不打混到现在,搬出了这种道理,人心也确实不在他这边。 反抗也怕把向兰萱给招来,思虑再三后,他还是伸出了手,接了那块一号牌到手。 武天也笑着伸手请了他去台下站一旁看热闹,继续之后的抽签。 看台上的禅少芸乐了,“最好是大哥抽中一号牌,狠狠教训他一顿!” 还挺记仇的,过了这些日子依然看庾庆不顺眼。 一旁的归剑山庄弟子回了句,“禅少如果能抽到空号牌直接晋级也挺好的。” 禅少芸白了他一眼,“我哥抽不抽中空号牌都能晋级。” 那弟子顿尴尬又不失谦虚的笑着点了点头。 看台另一边,见到如此硬塞号牌的情形,百里心下意识往归剑山庄那边的人看了眼,遂又对南竹提醒道:“禅少庭对你的老十五好像有点意见,就剩十一個人抽签,禅少庭对上他的可能性也不小,万一对上了怎么办?” 南竹抬一手拉了拉自己耳朵,有些疑虑,又好像不是太担心的样子,“对上了会有什么结果,我也说不清楚。” 他见过禅少庭出手的实力,却依然是这般反应,令百里心疑惑之余又目光闪烁地盯向庾庆。 抽签现场,依然是参赛者围成圈,然后鼓声雷动不断,最终立竿见影。 十一支飞镖不到片刻的时间便挨个射了圈,紧跟着又直接揭牌。 看得出,有些参赛者比较紧张,包括萧长道和吴容贵,因眼前甚至可以说是到了决定他们前途和命运的时刻,不管他们两个千算万算,只要抽签对上了禅少庭和向真,基本上没有任何胜出的可能。 辛辛苦苦熬到了最后一关,实力次等的参赛者,没谁愿意因为运气不好撞上强者而饮憾。 一些人其实只求能从片区比试中出头,对大区的比试其实是不抱任何希望的。 片区的比试还能碰碰运气,到了大区的比试里基本没有什么运气可言,因为从各片区筛选出的类似禅少庭和向真这样的强手太多了,不具备相当的实力是不可能从大区比试中出头的。 好在最后的揭牌结果让萧、吴二人松了口气,甚至是相视而笑,两人是幸运的,都抽到了空号牌,都直接晋级了,兴奋神色溢于言表。 庾庆却在台旁瞅着两人,尤其是瞅着萧长道,他知道木已成舟,萧长道晋级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他已无法阻拦,那他只能以另一种方式断其前途,在大区比试中废了萧! 当然,前提还要他能过了这一轮才行。 他的运气还好,也没有碰上向真和禅少庭,撞上了那个叫史刀的家伙。 庾庆不时瞅向史刀,发现这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偶尔会咳嗽一声,面色似有点不正常。 而令庾庆意外的是,得到抽签结果的萧长道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然主动凑到了他的身边,轻声嘀咕了几句,“张兄不用怕,那个史刀在上一轮比试中虽然胜出了,但与人拼的太狠,也被对手给打成了重伤。我从他同楼人的嘴里打探到了,史刀昨晚应该是吐了血,还悄悄跑去找了昆灵山的人求医治。 看他这伤势的样子,没个十天半个月是好不了的,偏偏这一场抽签和比试又是摆在同一天,他连缓一天的机会都没有。所以张兄与之交手的时候,无须太过担心,只需记住一点,不要与之巧斗,尽量与其硬碰硬,他的内伤是吃不住的,届时张兄的胜算会很大。” 悄悄说完这话,他立刻挪步从庾庆身边走开了,站到了其他人边上,不想让禅少庭过多注意到。 庾庆扭头盯着他,很想问问他,你见过我出手吗?什么叫让我不用怕,你从哪看出我怕了? 同时也不知这厮说的是真还是假,若是真的,这狗东西怕是把每个可能的对手都给深入研究了一遍,为了前途还真是花了大心思。 再看史刀的样子,只怕那家伙说的十有八九是真的。 他当然也知道萧长道为何要找机会跑来示好,还是怕他大箭师身份。 插在场上的杆子又被人拔掉了,第四轮第一场比试来的很快,今天就要出丁寅区的十人晋级名单。 台上的武天已经在公开喊话,“第四轮第一场比试者,张之辰、史刀,请上台验明正身。” 于是两条人影飞身上台,又再次交出了自己的号牌。 确认身份无误后,两人这才正式登场,飞身落入了比试场内,一顿密集鼓声响起,提醒两人准备。 看台上的向兰萱眼中露笑,明显来了兴趣。 同时另有一条人影慢慢走入看台坐下了,嘴上叼着一根短烟杆,一头银白头发,正是银山河,吧嗒着旱烟,目光也盯在了比试场内。 鼓声骤停,意味着比试正式开始。 史刀率先拔出了剑,一步一步朝庾庆走了过去。 庾庆静静站在那,手连摸剑柄的意思都没有,静静看着对方一步步逼近。 这一幕对观众来说,是多么的似曾相识。 庾庆那架势和之前的牧傲铁、南竹极像,看似架势十足,看起来都挺唬人的,就怕底子也一样虚的很。 而史刀的进行态势也像击败牧傲铁的吴容贵,不急着进攻,只需一步步尽量靠近,要逼对方防不成防,不得不先发动进攻以露破绽。 这抽签三连中的家伙,实力是不是和运气一般好呢,所有人都拭目以待。 “向他透露了击败史刀的窍门吧?” 站在萧长道边上的吴容贵趁人不注意,突然低声嘀咕了一句。 萧长道看他一眼,知道之前的情形被他注意到了,但并未说什么,沉默以对。 吴容贵知道这位只要能找到机会,还是想化解和那几位大箭师之间的矛盾的,毕竟已经顺利晋级,犯不着得罪未来军方的人,低声轻笑道:“这史刀也算是倒霉,好不容易熬到现在,结果三分之二的机会抽不到,偏偏抽中了那三分之一,还身负重伤。幸运的是,抽中了一号,该怎么对付的路子已经有人帮他蹚出来了。是晋级还是饮恨,就看他自己了。” 看台上的牧傲铁嘴角紧绷,史刀的出手方式让他又想起了自己被击败的画面,眼神再次忧郁了起来。 南竹见到这一幕,嘴角则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老十五的剑有多快,他是很清楚的,这个史刀真要像对付老九一样主动把自己给送上去不成? 忍不住嘀咕一句,“还真有送死的!” 场中的庾庆也同样很无语,眼看对方继续逼近,忍不住叹了声,“只能说你抽签的运气确实不如我,你身负重伤,我若采取跟你硬碰硬的方式打,你根本扛不住。你我无冤无仇,我不想你伤势恶化,你还是认输吧。” 史刀脚步顿停,惊疑不定的看着他,显然讶异于对方是怎么知道的,绷紧了嘴角道:“朝阳大会二十年举办一次,一生中只有一次的机会,我好不容易走到了晋级的最后一关,打都没打,便让我认输,你觉得我能甘心吗?何况,你若是和你同伙一样的外强中干,我未必没有取胜的机会。” 看台上已是议论声四起,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 比试场地有点大,两人正常的说话声音场外很難听到。 史刀話毕又继续上前了,继续采取直接逼近的方式。 庾庆见他一意孤行,再次提醒道:“伱就算没有负伤,也赢不了我,但我估计你是听不进去。换了平常,这般不知好歹,我必让你好看,但你受伤了,我赢你也没意思,你自己睁大了眼睛好好掂量。” 话毕拔剑。 他拔剑的速度并不算快,只是挥剑而出时突然快了的感觉,只见剑光倏地一闪,剑身便骤然悬停,便没了动作,剑锋静静指着三尺外的史刀。 而史刀脚下已骤然刹停,瞪大着双眼,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再也不敢前进半分,喉结耸动着,也许是因伤体虚,额头的冷汗以眼见的速度出现。 看台上的向兰萱瞳孔骤缩,身子缓缓前倾了,略眯眼,紧盯着比试场内。 在外人看来,比试双方都如同石化了一般。 等了好一會儿后,有人奇怪道:“两人干嘛呢,想对峙到什么时候?” 吴容贵也胳膊肘碰了一下萧长道,“史刀什么情况,知道出手的路数,干嘛不动了?不会是内伤连压制都压不住吧,若是这樣还上什么场,不是自取其辱么,干脆直接认输好了。” 吧嗒着旱烟的银山河等了那么一阵后,摘开了嘴上的烟杆,显然也有些奇怪场内是什么情况。 “咚咚咚” 隆隆鼓声突然响起,是催战的鼓声,鼓响三遍还不打,比试双方就要双双被判出局了。 “胜负已分,一群蠢货!”向兰萱嘀咕着瞅了眼敲鼓的方向,目光转而又盯向了场中慢慢放下剑的庾庆,满眼的饶有兴趣,喃喃自语,“弃文从武有点意思了,这届的朝阳大会有意思了。” ??估计要被说是月初骗票,第一章更这么早,我就不信我今天第二章搞不出来。感谢“逆云海”的大红花捧场支持。 ? ???? (本章完) 第602章 他可能是高手 第602章 他可能是高手 站在主台下等待的抽签人员中,向真忽然闭上了双眼。 庾庆那一剑挥出的刹那,他似乎就被什么触动了,闭着双眼,慢慢回忆那一剑挥出的画面,手甚至慢慢比划了起来,睁开双眼后,眼中又似有些疑惑,透着几许不明白的困惑感。 他在十人中伸手比划的动作自然妨碍了旁人,也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旁人问道:“向兄,怎么了?” 向真盯着场内的庾庆,迟疑道:“好像别有真意。” 旁人听不懂他在说什么,问:“什么真意?” 向真欲言又止,他刚才的视觉触及庾庆那一剑时,好像感觉到了一种剑意,但他又不敢确定,闭目回忆,比划着重演,也琢磨不出来。 何为剑意?是指使剑者将剑驾驭到了一定的地步,用剑的能力熟练到了或突破到了某种境界时,便会领会出一种不落俗套的表达方式,剑随意动,剑如己意。 可以说是熟能生巧,也可以说是超凡脱俗,总之已经不是普通的用剑砍砍杀杀。 他知道那是一种非常高级的表达方式,他自己也搞不甚明白,只是庾庆刚才挥剑的刹那似乎挑动了他的心弦,让他好像产生了某种错觉,那一瞬间竟好像让他看到了自己向往已久的那个门槛。 问题是,修为不到上玄境界的人似乎很难触及那道门槛,所以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感觉有误。 而他也不是话多的人,平常也不太跟什么人来往,加之又不能确定,所以也就不吭声了,继续默默盯着庾庆的一举一动。 一旁问话的人顿有种热脸贴了冷屁股的感觉,抬手挠了挠额头,也无语。 第一遍催战的鼓声停了,对峙的双方不但没打起来,反而松懈了下来一般。 庾庆手中的剑慢慢放下了。 史刀斜在手中的剑也慢慢垂下了,松了口气般,惊疑且复杂的眼神盯着对方,半晌才咽出一声,“你” 接下来有点不知该说什么了。 对方刚才那一剑是顺着他视角来的,是切入他视角而发的,他好像看明白了,又好像没看明白。 他清楚看到了庾庆挥来的一剑,同时又清楚看到了庾庆是向他挥来了三剑。 清楚看到了一招,又清楚看到了三招。 所以这是个什么情况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了。 若说是幻觉,可周遭被触动的劲气却是实实在在的,凭他如今的修为不至于连身边无形劲气的滚动都察觉不到。 所以又让他震惊了,这一瞬,这么短的时间内,竟能连发三招,那该得是多快的速度? 他不知道庾庆出剑的速度已经到了能一个呼吸间便爆发三十六剑的地步,这还是配合游龙身法发挥的情况下,摒弃那些個动作,只在小范围朝一个方向发个三剑,并不难。 史刀疑惑的是,这么快速度的三剑,手腕吃的消吗? 刚才那三招虽不是什么大幅度的剑招,但他却很清楚,剑招的幅度虽小,速度快到了那个地步,手腕驾驭不住的话,是会直接弄伤手腕的,甚至会直接废掉自己的手腕。 这就是为什么修为越高才有可能驾驭更快出手速度的原因,身体内在的修为到了,才能驾驭的住。 他感觉对方刚才那三招的速度,应该是修为到了上玄境界的人才能驾驭住的,然朝阳大会的主办方应该不会帮忙做这种弊才对,还有对方的年纪看起来也不太可能已经突破到了上玄境界。 他不知道的是,庾庆修炼的剑法和其它剑法的修炼方式有点不同,先练的是手法和身法。 手法名曰擒龙手,顾名思义,能擒住龙的手,爆发力和承受力都非同一般。 所以庾庆完全有能力做到这么快的剑招变幻速度。 当然,史刀更疑惑的是,为什么看到了一剑,又看到了三剑。 那是因为他不知道庾庆已在修炼封尘剑诀的第二招。 一息三十六剑只是第一招,庾庆现在要修炼的是将三十六招合一,要化繁为简。 只不过并未练成,离练成尚有距离,刚才那一剑,只是将比较简单的三剑合一了而已。 所谓的三剑合一也不是史刀眼睛看到的那什么三招或一招的。 看似只出了一招,但却存在三招。 可以说是一招为实,两招为虚,也可以说是三招皆虚,还可以认为三招皆实,或者可以是三招当中总有一招是实的。 这三招实乃剑意,既虚无,又可化实,是确实存在的,是能让人切实感受到的。 剑意告诉了史刀,可以同时用这三招攻击他。 而庾庆的出手速度在事实上又确实可以做到,就看他想不想做而已,这就是他现在初涉猎的三剑合一。 当有一天,他一剑出,对手能瞬间感受到三十六剑逼来时,那就意味着他练成了三十六剑合一! 这是一种境界,史刀目前对这个门槛还没有概念,所以一时间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但史刀已经明白了对方亮出这一剑的意思。 对方和他那些只会防守的同伙不一样。 对方在用剑告诉他,我一旦进攻,你挡的住吗? 这也是史刀额头冒冷汗的原因,对方劝过他的,是他自己不听劝非要找死,好在对方手下留情了,若换个有点脾气的真的是后怕不已! 比试场的情形,在场外人看来,两人似乎要罢手了。 看台上的禅少芸顿时有些不愿接受了,着急握拳道:“打呀,揍那个姓张的呀,别停呀,怎么不打了?” “别嚷了!”一旁雍泽雪训斥了一声,盯着场内道:“看他那个对手样子,似乎受了内伤。” “啊?”禅少芸讶异,立马盯着仔细看。 其实不少人都从史刀的气色上看出了史刀有伤在身,至于比试双方真正停手的原因,在场的基本都看不出来。 不仅仅是因为看台与比试场中二人的距离较远,也不仅仅是视距和角度的原因,或能不能近距离切身感受的原因。 当然,这些也是重要原因,但真正的原因还在于境界,还在于那一瞬间有没有意会到。 有那境界者,或心意能通者,瞬间便能明白,否则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因为庾庆出剑的速度很快,剑意一出就收了,就在那一闪而过的瞬间。 史刀说了个“你”字停顿了好一会儿后,才叹道:“看来张兄不但是抽签的手气好,实力也非同凡响。” 庾庆知道他懂了,扫了眼四周,淡定道:“你并没有败在我手上,你是因内伤主动认输的。” 史刀愣了愣,旋即懂了他的意思,苦笑道:“好,我知道了。” 他收剑归鞘了,慢慢转过了身,继而飞身而去,一个起落之后,飞出了场外,飞到了看台上坐下了,然后手捂住嘴费力的咳嗽了几声。 “啊,史刀认输了?” “怎么还没打就认输了?” “看来他真的是在上一轮比试中伤的不轻。” “啧啧,这还真是倒霉了,八只空号牌,只要抽中了,哪怕有伤也晋级了,偏偏,唉!” “看到没有,这张之辰就是他娘的运气好,不让他抽签,也能冒出个伤重的送他手上,一招没过,照样躺着晋级了。” “这运气真的是没谁了。” 看台上嘈杂声四起,议论纷纷。 禅少芸更是忍不住站起了,口中冒出一堆忿忿不平之言,让这种人直接晋级了,她好不甘心。 不合群,孤零零坐在空地的向兰萱瞥了眼附近叽叽喳喳议论的人,眼中闪过一抹连不屑都懒得给予的神色,再看向场中孤零零的庾庆时,又浮现出饶有兴趣的意味,又嘀咕自语了一句,“天下第一才子” 主台下等着的抽签人员也交头接耳了起来,吴容贵也在这时向等候在一起的大家抖出了史刀确实身负重伤的消息,惹得众人又在夸庾庆的运气好。 唯独向真扭头盯着回到了座位的史刀身上,耳畔听到大家说什么运气好的话,他又看向了场中等待结果的庾庆,目光很是凝重,轻轻说了句,“他可能是高手!” 旁人看向他,也许是因为他说话的声音轻,也许是因为等不到他的后话,又或是他不太喜歡跟人交流的样子,於是就好像他从未说过什么一般。 台上的武天回头看向了本派的监督人员,若是他们没意见,他就要按规矩宣布庾庆胜出了。 谁知秦傅君骤然站了起来,示意他稍等宣布,对身边人道:“我去找那个史刀问问,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孙连星回道:“那个史刀确实是身负重伤,之前这边悄悄帮他医治过,只是没想到他连招都没过就扛不住了。” 是这样吗?秦傅君皱了眉头,扭头看向了庾庆,不知怎的,她总感觉这事出现在那猥琐小胡子身上就没那么简单,她感觉两人在场上的对话可能有什么问题,于是她还是飞身而去,飞去了看台上,找到了史刀,问:“怎么回事?” 史刀怔了怔,他自己都很意外道:“按规则认输了,有什么问题吗?” 秦傅君:“如果是有什么其它原因,你可以告诉我,譬如遭遇了胁迫之类的,总之我保证昆灵山会为你做主。” 胁迫?史刀苦笑道:“就是受重伤所累,自认不是他的对手,难道认输也不行吗?” 因迟迟不宣布结果,全场的目光也在此时集中了过来,不知怎么回事。 场中等着的庾庆心里也腻味,不知道这女人几个意思,有点故意找茬的感觉。 好在秦傅君并未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只能接受了这个结果,回到了台上。 之后,武天顺理成章地宣布了庾庆胜出。 而看台上的向兰萱也在這个时候站了起来,盯着上台的庾庆笑了一声,“也算是不虚此行。” 话毕轉身而去,什么第二场比试之类的,她连看的兴趣都没有。 ??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坚持两更。感谢“飞翔321”的大红花捧场支持! ? ???? (本章完) 第603章 稀客 第603章 稀客 “张之辰,胜出,晋级!” 主持台上的武天当众公布了庾庆获胜。 庾庆也拿回了那枚刻有他名字的飞镖,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拿着这枚飞镖在朝阳大会走到最后。 当然,他也不想拿着这枚飞镖走到最后,只要名次能比龙行云高一点就行,不然会很麻烦。 说实话,他现在有点后悔了,后悔当初在冥海将龙行云给羞辱到那般地步,想也能想到,是个人的都会报仇。 他当初也没想到龙行云能那么扯淡,居然还能动到九坡村头上去,搞不好还能把玲珑观给扯进来。 他本以为大不了可以躲在幽角埠不出来,大不了让龙行云找不到自己就行,结果人家就是那么扯淡,他现在连躲都不能躲了,否则以他如今的情况怎么可能参加这种比试。 好在龙行云也给了他机会,只要他这次能赢过对方,恩怨就能两消了。 别的他不敢保证,倒是龙行云的性子他反而有点信心,只要能赢,那二货应该不会食言。 拿着飞镖回到台下,回到参与抽签的人员当中,对大家的恭喜陆续点了点头,对于四周的各种非议也并不在乎,管他们怎么议论,反正自己用的不是真实身份。 第二场比试也开始了,也算是丁寅区的最后一场比试。 比第一场有意思多了,打的轰轰烈烈,近乎拼命的感觉,为了争夺最后一个晋级的名额,谁也不肯轻易屈服。 打的虽激烈,庾庆却不太能看得上。 盖因他一出山见过的高手太多了,而且有些还是很高很高的那种,动辄轻易能拍死他的那种,所以一开始搞的他自己都不是很有信心,后来看过这些人出手后,他才慢慢放心了下来。 看着看着,庾庆忽然感觉有些不对,下意识回头,刚好和斜后方隔了一人的向真的目光对上了。 他起先并未在意,后来几次回头,发现向真似乎一直在盯着自己,让他心头也冒出了一些疑虑。 “完了。” “要命了。” 就在他走神的时候,现场突然传来一阵惊哗,抬眼看去,只见一人胸口被剑贯穿了,踉踉跄跄欲倒地,而对手也被打飞了出去,不过落地后又翻身站了起来,抬手抹着口角的鲜血,喘着粗气盯着对方。 中剑者满脸悲愤,似乎还想拼命,然对手却闪身避开了,在场内兜圈子躲闪,压根不跟他打了,明显在耗他。 最终,中剑者在摇摇晃晃中单膝跪地了,似再难起来了。 昆灵山准备抢救的弟子已经到了场外,可中剑者似乎还不肯认输,或是不甘,导致场外准备抢救的昆灵山弟子也不敢闯进去。 直到人倒下了,数名昆灵山弟子才紧急闪来救人。 当武天宣布最后一名晋级者时,中剑的伤者也断气了。 至此,丁寅区的十名晋级者全部决出,这十人将参加丁字区的角逐,也宣布了丁寅区的比试正式结束。 散场后,庾庆也要准备换住处了,要和南竹他们暂时分开了。 没办法,参加丁字区比试的人另有集中的住处,就如同他们初来到丁寅区集中时一样。 不过丁寅区的住地并不会就此取消,依然会给之前的参会人员住,吃住的保障和之前也是一样的,会保障到朝阳大会结束为止。 目的是为了方便比试落选的人可以继续观看接下来的比试。 不愿观看的也可以提前离开,之前其实也有比试输了后就直接走了的人,或许是有事,或许是不愿接受失败,又或许是懒得看其他人的比试。 那样的人是少数,多数还是不愿错过这二十年一次的观看机会。 毕竟对大多数人来说,这也许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机会,不是什么人都能有雍泽雪他们那样的身份地位轻易进入的,大多数人只有这一次利用比试者身份才能进来观看的机会。 所以大多数修士也都不会轻易报名进入朝阳大会,为了观看大会浪费一辈子只有一次的比试机会不值得。 而作为普通的参赛者来说,也希望来看比试的人身份地位越高越好,因为被看中了会有更好的前途。 庾庆收拾行李时,小楼外来了位稀客,不是别人,是向真,找庾庆的。 “他找我干嘛?”庾庆奇怪。 上楼通知的南竹摊手,“不知道,问他也不说,那人感觉怪怪的,让他进来坐也不肯定,就守在门外等你。” 庾庆带着狐疑下了楼,门口见到向真,拱拱手,“向兄找我有事?” 向真看了看跟出来看热闹的南竹等人,犹豫了一下问道:“能借一步说话吗?” 庾庆怔了怔,点头道:“好。” 他伸手示意了外面的山缘边,两人一起走了过去,其他人自然是识相止步。 二人站在了山缘边,庾庆再问:“向兄有何指教?” 谁知向真反问他,“是剑意吗?” 庾庆有点莫名其妙,“什么剑意?” 向真唰一下拔剑了,吓他一跳,赶紧退开两步戒备,来打架的不成? 向真拔剑,挥出了一剑,然后将剑归鞘,然后又拔剑对着虚空挥出了一剑。 这是干嘛?小楼门口的南竹、牧傲铁、百里心也看不懂,面面相觑。 另两座小楼里,柯燃等人,禅少庭等人,也都陆续探出了脑袋看着这边,同样看不懂是什么意思。 之前大家钦佩向真的实力,都想与之交往,结果一接触,发现这位有点不近人情,性格孤僻,不愿搭理人,都热脸贴了个冷屁股,此时也就没人靠近了。 反复拔剑几次后,向真才又问道:“你之前那一剑是蕴含了剑意吗?” 庾庆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在模仿自己之前那一剑,忍不住笑了起来,“向兄,你未免也太高看我了吧,我怎么可能参悟出剑意那种东西,那玩意对我们来说,是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连大多上玄境界的修士都未必能领悟,哪是我们这种修为境界的人能触及的。” 向真顿时陷入了疑惑状态,低着头使劲琢磨的样子,口中喃喃自语,“可我好像感觉到了你那一剑别有真意,似乎有不同寻常的东西存在。” 庾庆乐呵呵道:“你想多了。” 向真抬头,很认真地盯着他,“你没骗我?” “”庾庆哑了哑,他没跟对方接触过,感觉平常看起来挺正常的人,且实力不俗,现在怎么感觉跟二货似的,很无奈道:“向兄,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我有必要骗你吗?我如今的修为怎么可能领悟出剑意?” 他是真有些哭笑不得,他只是听说过“剑意”那個名词,至于“剑意”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东西,他是真的一无所知,只知道是用剑者到了一定境界才能参悟出的高级玩意。 那种境界的东西,他连想都不敢去想,怎么可能去参悟,也从来都没有参悟过。 他也就是按照“封尘剑诀”的指点修炼了一些比较独到的剑法,估计眼前这家伙有点被误导了。 不过他不得不承认,这家伙在剑术上可能真的是颇具异禀的人,站那么远居然能看出自己刹那一剑中有异常。 听他这样说,向真也就没有再说什么,略低头,转身就走了。 “” 庾庆再次无语,不知什么意思,就这样走了?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这样把他给扔下了? 走下台阶前,向真又连续回头看了他几眼,神色中明显还有疑惑。 南竹等人随后快步走来,问:“他找你干嘛?” 庾庆:“莫名其妙,居然跑来跟我讨论‘剑意’那么深奥的玩意,我哪懂那个。” “剑意?”南、牧、百里三人异口同声,皆满眼诧异。 “老七,你说的没错,这人确实有点怪怪的。” 庾庆嗤了声,手一挥,懒得再理会,继续去收拾东西。 也就一个简单的行囊,他便离开了这边。 他来时也没想到会和南竹他们分开,碰上了龙行云也是没办法。 昆灵山这边自有人送他去新的地方,也不远,还在他们能自由游逛的丁字区内,也就是换了个山头而已 溪谷小筑,山色清幽,龙行云孤身跋涉而至。 闻声而出的银山河见又是他,又皱眉头,“不是让你不要摆弄特权到处乱跑吗?” 龙行云厚颜道:“银叔,片区比试结束了,大会给了晋级者三天的休整时间,我过来看看你。” 银山河吧嗒着旱烟道:“看我是假,想问那位探花郎的情况是真吧?” 龙行云顿嘿嘿干笑一声,继而又问道:“狗探花那邊的比試如何?” 银山河:“他也晋级了。” 龙行云立问:“你觉得他实力比我如何?” 银山河:“不知道。” 龙行云顿有些不满了,“银叔,你不是说会帮我关注么,怎么又是不知道?” 银山河:“他第三轮又抽中了空号牌,從头到尾都没有出手,我到哪帮你看去?” “三连空?”龙行云吃惊不小,见对方点头,顿有些结巴道:“怎么怎么会有那么好的运气,不会是作弊了吧?” 银山河很肯定,“不会,能在这种场合作弊也是他的本事。” 龙行云叹道:“前三轮都能抽中空号牌,第四轮自然不用说了。” 银山河:“第四轮他上场了。” “啊?”龙行云得了个意外,“那你说他没出手?” 银山河又给了他一个意外,“对手在之前的比试中负了重伤,没交手便认输了。” “” 龙行云彻底无语了,对那狗探花的运气无语了。 给予比试晋级者的三天休整时間的最后一天,各大区的比试前奏又开始了,再次展开了新一轮的抽签。 抽签的规则还是跟之前一模一样的。 只不过这次的人数较多,汇集了丁字区十二个片区的晋级者,共有一百二十号人,没有单数,故而不存在空号牌。 还是一样的转圈圈,庾庆这次强行跟在了萧长道的身后。 这次抽签的结果终于没有再受到干扰,揭示出来时,他和萧长道都是“十七号”,终于对上了。 ??都不要急,丁字区的比试只需半章就结束。感谢“灵净9”的大红花捧场支持! ? ???? (本章完) 第604章 轻松晋级 第604章 轻松晋级 次日比试一开始,参加比试的人员就感受到了与在片区时不一样的氛围,首先是看台上的观看人数暴增。 仅之前十二个片区淘汰下来的比试人员,转变成现场观众的就有上千人之众。 一百二十号人的首轮比试要用四天,还是每天十五场。 比试开始后,打斗的水准也明显高于在片区时。 庾庆和萧长道对决的第十七场在第二天的第二场。 两人上台交出号牌,核实身份时,牧傲铁忽对一旁的南竹道:“就老十五那性格,怕是要帮你算账,萧长道要倒霉了。” 南竹盯着台上,对此不置可否,默认了老九的说法,他甚至怀疑老十五是有意抽中的萧长道。 然结果却出现了让所有人意外的一幕。 刚要被请上场的萧长道,忽然对主持人道:“我认输。” 庾庆骤然回头盯向他。 主持人也有些意外,向其确认,“你说你认输,确定吗?” 萧长道对盯着自己的庾庆微微一笑,然后对主持人道:“我承认我不是他的对手,我认输。” 庾庆道:“你我还没交过手,没这个必要吧?” 他不认为对方是因为知道了自己的实力怕了,他估计这里应该没什么人知道他的真正实力如何。 “之前的事,实在是抱歉。”萧长道点明了自己因何认输,转而又再次向主持人声明,“我认输。” 主持人也没办法,迅速跟监督的人员商量了一下,确定正常没问题后,才回来大声公开宣布,“首轮第十七场,萧长道认输,张之辰胜出!” 其它各片区的人还好,丁寅区的人则颇感意外,甚至略有哗然,都很意外。 同样来了这边观看的禅少芸又不乐意了,在看台上愤怒斥责,“这个萧长道怎么回事,怎么这么没骨气?靠卑劣手段取胜的人,果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蛇鼠一窝,一路的货色。” 从主持台上走下来时,萧长道也往归剑山庄那边的人看了两眼,大概注意到了禅少芸的看法,他也只能是暗暗无奈。 当然,他并不后悔现在的选择,这是他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能在朝阳大会的比试中从片区脱颖而出,他的前途已经登上了另一個台阶,他已经满足了,他也不认为自己的实力还能在大区的比试中胜出,看过第一天的十五场比试后更加坚信了自己的选择。 他倒是想讨好禅少庭他们,但这些时日的相处下来,他发现归剑山庄那些人对自己有些“另眼相看”,也许是自己和那胖子比试时的手段让人家不屑吧,总之意识到了人家看不上自己,自己跟这些人亲近不了,将来怕是也巴结不上了。 于是他只能是走自己的路,为自己的前途做选择。 尽管有了吴容贵针对龙光宗弃徒的手段,可以借鉴,算是已经有了取胜的方法,但他还是选择干净利落地向那个张之辰认输。 对他来说,自己一介无依无靠的散修能走到今天,个人的一些荣辱并不重要,他没有禅少庭那样的家世背景,也没资格过多的去维护什么尊严,只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看台上的史刀病体未愈,见到这认输的一幕,盯着下台的萧长道微微一笑。 他是旁观者中,少有的知道萧长道不是庾庆对手的人,他认为萧长道不交手便直接认输,也许反而是更好的保全了名誉。 “抽签连续三次抽到空号牌,对阵又连续两次遇见主动认输的,这个张之辰到底走的什么狗屎运?” 看台上依然有人在羡慕嫉妒。 很快,众人的情绪又转移到了比试中。 大区的实力强者较多,打斗的精彩程度自然跟着上升了,死伤程度似乎也伴着提高了。 首轮四天的比试下来,死伤者达到了差不多三成,其中丢了性命的有八个,平均每天要死两个。 也是鉴于此,庾庆在第二轮六十个人的抽签中做了点手脚,抽中了伤势最重的对手。 并非是因为觉得自己技不如人,而是不想暴露自己的实力,他来参加朝阳大会又不是为了帮“张之辰”扬名的,他之前逼史刀认输就是这个原因,不想太多暴露自己的底细。 同样也是因为从史刀身上得到了经验,对战受了伤的会比较容易。 凭他的实力,暗中再加以实力压制,比试的结果不难想象。 最让他花精力的,就是在看台上看谁受伤最重,伤在什么部位,研究谁的伤最容易掣肘比试,然后琢磨怎么打击最让对方难以承受。 第三轮三十个人抽签,他采取同样的手段在重伤的对手手上捡了便宜。 吴容贵在这一轮中惨败,因碰上了一个实力很强刁横对手,人家一上场就让吴容贵直接认输,其狂横态度可见一斑。吴容贵一脸招牌似轻笑,态度还是比较客气的,只是这打都没打就直接认输,怎么说呢 他也说什么点到为止,跟对方说玩一玩,就当是交个朋友之类的。 对手却当他是不识相,立马就翻了脸,以实力掌控了全局,在比试场上犹如猫戏老鼠般狠狠戏耍了吴容贵,且不给吴容贵认输的机会,还将吴容贵给打成了重伤。 为了活命,吴容贵不得已在打斗中高声哀鸣呼救,大声认输,才得以让昆灵山介入,保住了一条性命。 总之姿态之狼狈,再也笑不出来了,可谓颜面尽失,也不知将来寻觅前途时,晋级的风光能不能盖过这次的狼狈口碑。 第四轮十五个人抽签,有五个空号牌,庾庆依然是好运气,抽到其中的一块空号牌,成功从丁字区晋级。 这次倒是没有任何人质疑他有作弊,知道他之前抽签情况的,都认为十五个人抽五块空号牌,他抽中一块很正常。 看台上的南竹可谓笑开了花,他大概是知道庾庆用了什么手段的。 百里心也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对比其他人,感觉老十五晋级的好轻松。” 跟几人呆久了,她也习惯性的对庾庆用上了老十五的称呼。 又岂止是她,不管是看庾庆顺眼的还是不顺眼的,总之只要是关注庾庆的,都有同样的感觉,这一场场的擂台比试明明很艰辛,可对于这位来说,怎么感觉跟走过场似的,连一点稍微像样的打斗波澜都没有,就这样晋级了? 最后一轮的五场比试后,五个胜出者加上五个抽中空号牌的人,成为了丁字区最终胜出的十人。 这十人才算是拿到了参加朝阳大会的真正资格! 当这十人站成一排亮相最后的结果时,全场响起了情不自禁的欢呼声,不知多少人羡慕。 都知道这十人将会有数不清的豪门大户捧着钱来聘用,甚至是被强权势力吸收,前途非一般人可比。 从丁寅区脱颖而出的人,淘汰至今也只剩下了三个,禅少庭、向真和庾庆。 其他人,实力不够的,一个都没有留下,留下的全部是真正有实力的,结果连一点侥幸都没有。 当然,在一些外人看来,庾庆绝对是那个走狗屎运的。 相对来说,十二个片区,丁寅区出来的就占了三个,已经是很高的比例,而且是最高的比例,有些片区出来的连一个晋级的都没有,其负责人也忍不住感叹,有白忙一场的感觉。 武天则笑开了花,与有荣焉,这些日子也算没有白忙 幽雅客舍内,向兰萱坐在鱼池旁,拢起了裙子,一双白皙赤足泡在水里,鱼吻而嬉。 随从拿着一份晋级名单过来,单膝跪地奉上,“大行走,丁字区的比試結果出来,那位探花郎居然晋级了。” 向兰萱瞟了眼名单,似没有接的兴趣,轻笑道:“什么叫居然?他若是不能晋级,那反倒奇怪了。” 随从不知她这话什么意思,反正感觉这位最近好像对那位探花郎的比试没了关注的兴趣,连问都不问了,但他还是客官评价道:“总的来说,一路下来似乎一直在捡便宜,压根没遇上什么强敌,这家伙的运气是真的好。” “运气?抽签可以说是运气,连战连胜,你觉得这是用‘运气’两个字就能说过去的吗?” “大行走,真的是运气,他接连碰上了受伤不轻的对手,捡便宜似的赢了。” 向兰萱莞尔,“难道别人就没有碰上过受伤的对手吗?轻松的赢取也许是因为强大的掌控力,也许可以换个说法,碰上了他的对手都变成了弱者。” 随从也不好跟她争辩什麼,说道:“我立刻将他这几场的比试过程详细整理出来给大行走。” “不用了,没什么好看的。”向兰萱挥了挥手,一脸的没兴趣,反问道:“地母的那两个徒弟都晋级了吧?” 随从道:“那是自然,底子摆在那,不会出意外,连让她们动用真本事的人都没遇上,就轻松晋级了。” “咯咯”向兰萱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个不停,笑的花枝乱颤,止住笑后,揶揄道:“后面的比试才叫有意思呢,那才是我想看的。” 随从不解。 她也不解释,挥了挥手,随从只好退下了。 没了旁人,她看着水里晃動的一双白皙玉足,不时用脚趾去感触围绕的游鱼,慢慢面露感慨神色,沉吟自语,“时来紫气山河动,穷经皓首满江红到底是天下第一才子,哪怕是弃文从武,也一样是不俗的呀。” ??没有熬夜码字,宁愿一更也不会熬夜码字了,是被凌晨四点叫起了做核酸,不知什么鬼。感谢“困在深渊的云”的大红花捧场支持! ? ???? (本章完) 第605章 贵客如云 第605章 贵客如云 送别庾庆。 南竹、牧傲铁、百里心大早上就从丁寅区那边赶了过来,庾庆要正式离开丁字区了,这次是要光明正大的住进昆灵山宗门那边。 之后,在朝阳大会结束前,南竹他们想再随时去看庾庆是不可能了,昆灵山不会让这些观众在门派内部到处乱跑。 要去看比试的,昆灵山这边会组织人集中带过去,看完比试又集中送回驻地,期间基本没有什么自由活动的空间。 暂时的分别没什么,庾庆真正担心的是南竹对百里心的态度,担心这胖子会因为女人干出昏头的事来,尽管他自己也曾为女人昏头过。 南竹再三保证肯定不会。 该叮嘱的都叮嘱了,庾庆这才跟了昆灵山的人离去。 丁字区晋级的十人于某地集中,几辆马车拉上了他们,有人护送,一路送往了昆灵山的核心区域。 新的住地,有更秀媚的风光,更奇幻的山景,也有更多的建筑群,点缀群山间的亭台楼阁宛若仙界的琼楼玉宇。 还有更多的人,此地乃昆灵山中枢区域,聚集了大量的昆灵山弟子,山中随时可见来来往往的人。 住地的条件也更好了,虽还是四个人住一块,但住的是庭院,一人一个独栋的小楼,每个庭院还专门配备了一個昆灵山弟子听用。 同居人员方面大概也是按之前的区域划分的,庾庆、禅少庭、向真还有一个叫夔馗的住一起。 夔馗就是之前打伤吴容贵的那个人,身穿兽皮,半露肩膀,看起来年纪也不大,却是一副唯我独尊的骄横气派,竟比禅少庭的气头还盛几分,人家也不管禅少庭是什么归剑山庄的背景,反正就是在禅少庭面前横来横去,可谓任性自我。 而禅少庭此时的修养也体现了出来,竟然不与之计较。 “这才像是给我们住的地方嘛。” 闯入落脚院子的夔馗张开双臂哈哈大笑,那挥开的胳膊差点砸在禅少庭的鼻子上,然后先跑了,嚷出一声,“我先进来的我先挑!” 领着大家进来的昆灵山弟子名叫徐以,见状嘿嘿干笑,也不好说什么,反正宗门早就提醒过,来参加大会的人,形形色色什么样的都有。 禅少庭绷着脸哼了一声,“大荒原的野人,不值得我等计较。” 庾庆歪嘴一乐,一回头便又笑不出来了,发现向真又在偷偷打量自己。 反正最大最好的那一栋房子是被夔馗给占了,其他三人也无所谓,各自随便要了一间 所谓的真正的朝阳大会即将开始,整个昆灵山也陷入了最忙碌的阶段,来的客人实在是太多了,非富即贵。 一座大晒场旁的长排二层楼,往日里是在灵米晾晒阶段给干活的昆灵山弟子临时居住的房子,此时因为住房紧张,也用来了招待客人。 房子左右两头及中间都有上楼的楼梯,两名女子站在楼下打量这两层的长排房子。 看女子二人的穿着便知是主仆二人。 云鬓丝黑,眉目如画,肌肤水嫩白皙,秀外慧中妇人打扮的明显是主,庾庆若是在此的话,一定能认出她来,这妇人打扮的年轻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锦国南方数得上的大家族的家主,名叫闻馨。 目光机灵,粉衣长裙,鼻头翘翘,脸上长有一些雀斑的,正是闻馨的丫鬟小红。 如今的小红,脸上褪去了满脸的天真,言行举止庄重多了,甚至显得有些严肃,变化挺大,不知这些年经历了什么。 两人在这个时候来这里,自然也是来观看朝阳大会的,也是在闻家背后的修行大派青莲山的帮助下跨越千山万水来此的。 闻馨不远万里来看这二十年一次的盛会,想来开开眼界只是目的之一,实则还另有想法,想招揽两个可靠又可用的修士,故而亲自来此审视,闻家被青莲山把持的太严密了。 当然,来的不止她们主仆二人,还有一些随行的护卫和下人,然而这里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 用昆灵山的话说,来了昆灵山,安全方面自有昆灵山来保证,那些个什么护卫的用不着。 能让闻馨带一个伺候的丫鬟进来,已经是青莲山帮忙疏通的结果。 排屋上下有不少人走动,看衣服和穿着,都不像是普通人。 小红看看手上的号牌,指楼上,“小姐,就在楼上左边第五间。” 闻馨点了点头,主仆二人遂上了楼,对比着号牌找到了属于她们的房间,推门进去一看,两人多少有些愣住了。 屋里的陈设非常简约,左右靠墙的位置各有一张简单的床铺,中间放了一张桌子,角落里有水缸和水碗,小红过去看了一下,发现水缸里连水都没有,显然还要她们自己去打。 她顿时忍不住了,“这怎么住,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堂堂昆灵山,还号称什么天下第一灵植大派,就这样招呼客人的吗?” 打量屋内环境的闻馨倒是显得从容平静,抬了抬手,示意她小声点,“二十年一次的盛会,来客数量以万计,不可能做到让每个客人都宾至如归。” 小红:“什么呀,小姐,这就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路上那些单独的宅院不都是用来招待客人的么,摆明了就是把客人分了三六九等,难道我们闻氏的实力上不了台面吗?小姐,你等着,我找他们理论去。” 闻馨赶紧抬手拦住了她,略摇头,“朝阳大会是修行界的盛会,招待的主要群体是修行界的人,何况举办地又在殷国,优先关照殷国人是常理。在这里,人家不会把锦国南边的一个家族太当回事,多少人想来都进不来,看台上的位置也有限,能给我们一席之地、能单独给我们闻氏两个位置已经不错了。 居住条件也许是简陋了一些,但是吃喝不愁,没道理挑人家招待不周。这楼上楼下的,你也看到了,有点来头的恐怕不止我们。既来之,则安之,将就一下吧。” 从她这话里可以听出,来之前对朝阳大会的情况多少是做了些了解的。 小红叹气作罢,走去整理被褥,嘴上还是嘟囔了一声,“小姐什么时候住过这么简陋的地方。” 对昆灵山来说,确实也没办法做到让所有客人都满意,这么多人总有招待不周的地方,也确实将客人分了三六九等,最尊贵的客人自然要给予最尊贵的招待,如今的昆灵山不时有大人物来到,连掌门都迎来送往个不停,哪有心思去在乎国外某个角落的大家族住的好不好。 此时整个昆灵山最豪华的几座园子中的一座,已经有人入住了,便衣高手如云,分布在各个角落,甚至还有一群身穿大业司服饰的高手参与警戒。 豪奢庭园内的正堂高位上,一个雍容华贵的锦衣妇人略侧身坐,端着茶盏慢慢品茶。 妇人容貌可谓相当美丽,却显得冷艳,睥睨间的闪闪目光令下方站立的向兰萱有些战战兢兢感。 向兰萱低头站在那,连大气都不敢喘。 盖因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便装前来的殷国皇后燕衣,号称殷国女人中的第一人。 站在其座旁的,正是宫内宦官中的二号人物,外候都督米云中。 别说向兰萱,此时的昆灵山掌门赵登紫也束手在旁,包括在他身后站了一排的昆灵山长老,桓玉山桓大长老也在其中,皆规规矩矩候着,等高坐在上的女人喝完茶。 他们畏惧的倒不全是对方的皇后身份,而是这位皇后是大业司掌令的师妹,同时也是司南府掌令师妹,其师兄、师姐的修为到了那般境界,自身实力可想而知。 慢吞吞几口茶水后,燕衣将茶盏递给了米云中接着,冷眼盯向了下方,音质清冷道:“你向大行走说这里都准备好了,说一切无恙,那我自然是要相信的,就算出了事,我也管不到你,是吧?” 向兰萱听出了这女人看自己依然来气,頓时有苦難言,心里埋怨,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嘴上却忙道:“娘娘明鉴,目前一切顺利,昆灵山可以作证。” 赵登紫不明内中缘由,忙接了一句,“娘娘,目前确实还算顺利。” “那就好。”燕衣淡淡应了句,又偏头问身旁,“阳儿怎么不见人影,哪去了?” 外候都督米云中忙回道:“公主一来就喊着要去山里逛逛,便着几个人陪着去了。” “没个正形。”燕衣唠叨了一句,终于有了那么点家长里短的意思。 站在下面向兰萱却有些走神,也可以说是有些担忧,因为这里说的那位公主就是一直嚷着非探花郎不嫁的那位。 赵登紫却趁机试着问了句,“娘娘,不知敝派是否要为陛下行驾提前做准备?” 他其实就是想问问,皇帝到底会不会来。 燕衣直截了当道:“陛下国事繁忙,暂时是不会来了,要来也是决赛时赶来,具体的也说不清楚,会不会来也不一定。” 赵登紫忙客气笑道:“国事为重,自然是国事为重。” 正这时,外面来了名昆灵山弟子,不知在门外通报了些什么,一名便衣内侍立刻大步走来,拱手禀报道:“娘娘,昆灵山弟子讓通告赵掌门,说端亲王偕同王妃来了。” “腻在一起的来了。”燕衣皮笑肉不笑一声,瞅向赵登紫,“赵掌门,端亲王的新王妃还没见过吧?人家初来乍到,昆灵山也不好失了礼数,去迎迎吧。” 赵登紫等人下意识眼角目光互相碰了一下,感觉這位皇后娘娘对那位王妃好像不太喜欢,也不知该如何回话,只能是唯唯诺诺的样子退下,准备去迎客。 一行还没走出门,外面便传来一道爽朗大笑声,“皇嫂来也不说一声,路上做个伴多好,臣弟来迟,前来拜见!” ??晚上争取再写一章。感谢“amc万海”砸出的两朵小红花捧场! ? ???? (本章完) 第606章 老友 第606章 老友 声音消失后,发出声音的人也在门外出现了。 一个器宇轩昂的魁梧大汉,浓眉大眼,鼻若悬胆,整齐短须,饱含威仪的脸上洋溢着浓烈笑意,身板厚实,龙行虎步而来,有一种天大地大任我行的气势。 来者正是殷国当今皇帝的亲弟弟,端亲王李澄虎,手握殷国兵马大权,在殷国的地位类似于锦国的应小棠。 昆灵山众人赶紧出门,以赵登紫为首拱手行礼,“端亲王王驾亲临,未能远迎,还请恕罪。” 走上台阶的李澄虎拱手回礼,“赵掌门客气,诸位长老客气,都是老熟人,就不搞远迎那套了,故而未先行通报,直接闯了过来,还望不要见怪。” 赵登紫笑道:“王爷雄风依旧,依旧是那么豪爽。” “赵掌门也是风采依旧。”李澄虎客气一句话后,侧转了身回头,看向了后面四名随行护卫陪同的一名款款而行且如花似玉的美人,脸上露出了会心笑意,并招手示意快来,“妙青快来,给你介绍几位高人。” 赵登紫等人估摸着应该就是那位王妃,不由定睛,乍一看已是让人眼前一亮,再细看,果真是个罕有的佳人,容貌倾国倾城,身姿款款婀娜且端庄,肌肤粉雕玉琢,配上一袭上等的青衣长裙,加上荣华富贵的衬托,真正是风华绝代,只是明眸中似浮荡着若有若无的淡淡忧郁感。 其实这位王妃不是别人,正是传说中已经再次嫁做人妇的铁妙青。 在那四位护卫的后面,还有一上了年纪的妇人,正是曾经的妙青堂掌柜孙瓶,如今的穿着打扮也衬了非等闲的贵气。 上台阶的铁妙青稍拎裙摆。 等了她上来,李澄虎便对众人介绍道:“这是本王爱妃铁妙青,大婚之时,因一些特别原因,没有大肆操办,故而没有通知诸位,今天特带她来向诸位赔礼道歉。” “不敢。”赵登紫客气一声,旋即同六位长老齐声拜见,“见过王妃。” 李澄虎又为自己女人介绍眼前几人,“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昆灵山赵掌门,这位是桓长老,曲长老,袁长老,胡长老,江长老,万长老。” 铁妙青当即行礼,“见过诸位前辈高人。” 台阶下止步的孙瓶看着台阶上的一幕,暗暗感慨不已,放在小姐未嫁入王府前,这些人物怕是没一个会拿正眼瞧他们的,怕是连见面的机会都难有,更何况是让这些人恭敬客气。 回想往事,再看看如今,她到现在都有点没习惯过来,依然有恍然如梦的感觉。 “反正还要在这里呆些日子,回头大家再慢慢熟悉。”李澄虎两边客气一声后,又牵了铁妙青的手,朝里面示意了一下,“皇嫂还在里面等着,让皇嫂等久了怕又要惹她不高兴了。” 夫妻二人携手进了堂内,堂前束手而立的向兰萱赶紧往边上站了,终于解脱了,可谓松了口气。 李澄虎停步堂前行礼,“臣弟拜见皇嫂。” 铁妙青亦行礼道:“臣妾拜见皇后娘娘。” 面对这位皇后娘娘,她当然知道对方除了皇后之外的背景,对上了也有点害怕,也知道皇后看自己不顺眼。 犹记得某次去拜见,硬生生被人晾在门外晾了一下午,太阳底下活生生站了一下午,硬是不敢乱动半步,后来还是王爷闻讯而来解了围。 进入了某种生活环境,就要守某种环境的规矩,皇家有皇家的规矩,至少表面上的规矩容不得她不遵守,一些条条框框的限制不可避免,不能再像从前那般散漫。 好在她被约束惯了,以前害怕被侵害,被迫约束在幽角埠那個地下世界多年不敢离开,如今只是换了个被约束的方式而已,她想要的自由自在似乎一直存在于向往中,似乎没哪个人承担的起。 好在如今再也不用为钱犯愁,再也不用时常为安全担心,有着锦衣玉食,有着荣华富贵。 端坐在上的燕衣鼻腔里淡淡“嗯”了声,瞟向铁妙青的眼神里透着一丝森冷,甚至可以说是厌烦。 直说了吧,她看见铁妙青就烦,甚至是恶心。 当初端亲王要娶这位的时候,她是极力反对的,奈何端亲王哪怕是跟她翻脸也要非娶不可,后来也是搞的没了办法,为大局着想,她才忍气吞声坐视了。 她倒不是因为人家长的比自己漂亮而嫉妒,也不是因为堂堂王爷娶个二婚的而反对,同样也不是因为要立个二婚的当王妃而恼火,而是因为一些事情扯不清楚。 据说这个女人跟那位名满天下的探花郎同居了好久,总之是不清不楚的男女关系,而她的亲生女儿又嚷嚷着要嫁给那位探花郎,结果端亲王还把这女人给娶了当王妃,这算怎么回事?真正是把她给恶心了个够呛。 想到某人还嫌不够乱,还想撮合她女儿和那探花郎好,还想给她弄个跟她弟媳妇有一腿的女婿,她就有点火大,忍不住又冷冷斜了眼下站在旁的向兰萱,若不是向兰萱是自己师兄的得力助手,她早就直接将其给弄死了。 向兰萱触及到这暗藏杀机的眼神,顿时又吓了个战战兢兢,发现女人真的是太难伺候,远不如男人好伺候,不知怎么又看自己不顺眼了,好像随时随刻会看自己不顺眼似的,在地师面前也没有这般如履薄冰过 刚安置下来没有太久的庾庆,正趴在二楼凭栏处眺望山景,忽见负责这座园子昆灵山弟子徐以走过来,在楼下朝他挥手喊道:“张兄,外面有一个叫程龙的找您,说是您的老友。” 程龙?庾庆愣了一下,自己哪来叫这个名字的好友?很快又反应了过来,这好像是龙行云的化名。 他不喜欢龙行云,当即一口拒绝道:“不见,你就说我不在。” 谁知他话刚落,前面树冠枝叶遮挡的树下立时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嘲讽声音,“不在这里,还能在这里说话呀,难不成你已经练成了传说中的千里传音?” 树冠枝叶下面慢慢走出一个熟悉的面孔,手里摇晃着折扇,边说边冷笑着走来,除了龙行云没有别人。 徐以两边看了看,最终对庾庆露出抱歉苦笑。 庾庆皱着眉头回应,“你又不住这里,跑这来干嘛?” “我一打探到你在这里,就立马过来探望你,咱们好歹是老朋友,你怎能说这么没良心的话?” 龙行云说笑之际,飞身而去,直接飞上了二楼,落在了庾庆身边,也不跟庾庆客气,一只胳膊直接搭在了庾庆肩上,并对楼下的徐以努嘴示意,“行了,我们旧友相逢,随便聊聊,不用你陪。” 徐以当即看庾庆反应。 庾庆抖肩挥开勾勾搭搭的胳膊,不过也没其他反应。 徐以见状,拱了拱手,就此离开了。 看某人不高兴,龙行云就很高兴,手中的折扇摆起,竟主动给庾庆扇风,“狗探花,臭张脸给谁看呢?来,消消火。” 庾庆抬手挡住他的扇子,“别过分了,我已经按你说的做了,你还想怎样?” 龙行云乐呵道:“我有说要怎样吗?说了过来看看你,你慌什么?” 庾庆:“我说,你什么时候变这么贱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龙行云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早就想去看看你了,一直没合适的机会,如今住近了,算是方便了。 听说你运气不错,总共八次抽签,你就抽中了四次空号牌,还抽中两次直接认输的对手,剩下两次则是身负重伤不经打的对手,能一路靠捡便宜混到现在,你也算是罕见的人渣了。 我来是想好心提醒伱一下,接下来的比试,都是货真价实的较量,再想捡便宜基本是不可能了,碰上心狠手辣的怕是要小命不保,你要是怕了,那就趁早认输吧。” 说罢仔细观察庾庆的反应,这边一直没看出庾庆的深浅,他心里其实也有点没底,毕竟是敢主动对自己出手的人。 庾庆有点纳闷这家伙跑来到底想干嘛,反呛道:“我给你卜了一卦,你第一轮第一场就要输,我现在最怕的其实是你说话不算话。” 龙行云嗤笑,“卜卦?睁眼瞎算命是没用的。你还是多担心担心明天的抽签吧,明天可没有空号牌给你抽!” 他也不想看多了别人脸色,拍了拍庾庆的肩膀,飞身下楼,大摇大摆而去。 庾庆挑了半边眉头,真想唆使夔馗出来跟这厮干一架。 不过很快又皱起了眉头,他刚才趴这就是在想明天抽签的事,他预想是首场就抽中龙行云,然后直接干翻龙行云了事,后面比试他不想参加了,认输躲人。 然他心里也没有绝对的把握,不知龙行雲的真正實力如何,为了稳妥起见,是不是要先挑有把握的打,譬如挑丁字区来的,挑自己看过底细有把握赢的对手,先看看龙行云跟别人打的实力如何再决定要不要硬碰,能捱到龙行云先被别人干翻就更好。 就这么胡思乱想的想来想去,转眼就到了第二天,也是休整的第三天,和之前的规矩一样,今天要抽签决定明天的出场情况。 一大早,徐以就把四人给喊了出来,带着前往比试场地集结,嘴里还一个劲地喊着“快点快点”。 没办法,夔馗有点不太守规矩,时间观念不强,说好了出发时间的,愣是没太当回事,拖的有点晚了。 这次的场地比之前的场地大多了,主要是周围的看台范围大,那叫一个热闹,人以万计,真正的万众瞩目之地,人头攒动,人声鼎沸,到处是指着场内集结的比试人员议论的動靜。 庾庆没想到抽个签也有这么多人来看。 徐以把四人带到场边后,就止步了,示意四人朝已经有比赛人员集结的地方去便可,他不便入场。 夔馗当仁不让,大步在前,在无数人的注目下顾盼自雄。 庾庆想低调一点,缩在了几人的后面。 已经集结的比试人员男男女女都有,彼此大多都不熟悉,所以四人的来到也没什么人注意,偏偏已经先到了的龙行云瞅见庾庆后似乎来了兴趣,撮唇“嘘”了个嘹亮口哨招呼,引的众人纷纷朝他瞅去。 庾庆一见是这家伙,当即出列,硬生生插到了龙行云身边。 没错,他已经下定了决心抽签作弊,第一轮就先干这家伙了事。 (本章完) 第607章 迟迟 第607章 迟迟 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还在于他自己目前的身份是冒名顶替来的,不宜在众目睽睽的比试场上拖延太久,类似拖下去等别人干翻龙行云的想法不太合适,事已至此还是自己动手的好。 他想争取一场比试就解决问题,尽量减少出面暴露的时间。 此时此刻看到现场连抽个签都有这么多人围观,他已经是有些后悔了,后悔答应龙行云干这事,当初怎么就不知道和龙行云好好商量一个别的解决办法? 而此时的龙行云也被搞了個满脸意外,没想到自己一个口哨就能把庾庆给招了过来,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而且还如此的热情,竟硬往他身边蹭,他错愕之余又立即嘲讽,“还真是属狗的,听不得口哨响。” 庾庆懒得跟他叽叽歪歪,先借他的招呼往他身后钻,往人群里躲,这里差不多有上百人,估摸着四周的观众未必能太过留意自己这么个人。 同时,他自己也在悄悄往四周看台上悄悄打量,寻找向兰萱的身影,心里在猜测,向兰萱会不会也在现场观看? 好在现场看了一圈,似乎并未看到向兰萱的身影,一颗惴惴不安的心,方得以放松了些。 他期望向兰萱永远不来比试场,也在心里安慰自己,凭那位的身份地位和实力,也许压根看不上这种低级的打斗。 心里也一直在祈祷认识自己的人最好不要来这里。 他最大的侥幸是,就算有认识自己的人来了这里,估计也未必能认出自己,毕竟看台到这里还是有些视觉距离的,能出现在这里的人,估计能认识自己的应该也没什么吧? 讽刺没得到想要的羞辱效果,龙行云心里很不舒服,见人又猫到自己后面去了,立马跟着转了身,目光落在了庾庆无拘无束的头发上,喂了声,“你这披头散发的,搞的跟疯狗一样干什么?” 庾庆对这家伙开口闭口不离“狗”字有点腻味,抬手拨了下自己半遮脸的披肩中分垂发,自豪道:“无拘无束,自在!” 这是他早就预谋好的打扮,能最大程度改变自己的容貌,能最大程度避免观众认出自己,尽快打完一场干翻眼前的家伙就躲人。 两人在这里嘀嘀咕咕,却没注意到身边的参赛人群中有两个女人正盯着这边。 一个身穿白衣长裙,体态纤柔,脸上半横了一条白纱巾,遮住了半张脸,看不清真实容貌,但从半露的眉眼来看,眉目如画,整个人的气质看起来文静,应该是个长的挺漂亮的女人。 另一个则身穿黄纱罩衣长裙,脸上也蒙了条纱巾,身段匀称柔美,眉目也挺好看的,只是大眼睛忽闪不停,和身边的文静女人比起来显得不够稳重,也可以说是机灵的多。 黄衣女子似乎看到了怪物一般,瞪大了眼睛,盯着正与龙行云嘀嘀咕咕骂来骂去的庾庆,反复打量着,看了又看,似乎要将庾庆给看出花来一般。 观察了好一阵,似乎有了最终确认后,她渐渐有些异常的兴奋,胳膊肘碰了碰身边的白裙女子。 没得到回应,她碰了又碰,还是感觉不到身旁女人有反应,当即扭头看去,正要开口,结果发现白裙女子已经在紧盯着庾庆不放,竟连她的触碰招呼都没有理会,似有点忘我。 看这样子,她知道白裙女子也认出来了,当即低声道:“我们是不是看错了?” 白裙女子依然紧盯着庾庆,一声不吭。 黄裙女子自问后,又自答道:“我开始也以为自己看错了,刚才他撩头发的时候我看到了,应该没错,应该就是他。” 白裙女子紧盯庾庆的眼神很复杂,还是一声不吭。 黄裙女子又低声道:“他怎么来了?晋级的名单中没看到他的名字呀。” 白裙女子不知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满满的不堪,缓缓闭目,慢慢回头,再睁眼已经是目不斜视,只盯着主持台上看,语气平平道:“他来不来是他自己的事,跟我们没任何关系。” 黄裙女子则依然在嘀咕,“什么情况呀,他能有实力晋级到这个赛区来?” 一根食指隔着纱巾戳在了嘴唇上,指甲隔着纱巾在唇上刮来刮去,眼中满是想不通的意味。 看台的某个角落,一袭斗篷的向兰萱抱臂站在那,盯着与龙行云苟且在一块的庾庆,见到庾庆突然变成了披头散发的样子,她大概已经知道了庾庆的意图,脸上不由笑开了花。 不仅仅是盯上了庾庆,目光不时还瞟向那身穿白裙和黄裙两个女人,看出两人已经注意到了庾庆,更是乐不行,看热闹的意味很明显。 看台某个偏远的角落,叽叽喳喳的人群中,闻馨和小红也一脸新鲜地坐下了,虽然看台的环境有些简陋,就是土坡挖出的台阶铺了个坐垫,但大家基本都是这样的,也就没什么好怨言的。 最重要的还是头回来这种盛会,新鲜感压倒一切。 至于坐席的排序,两人确实坐的比较靠后,靠前的好位置没能排到她们两个。 两人也托了青莲山那边让帮忙弄两个好看位,奈何青莲山辜负了她们的托付,理由是不是修士的人不能坐的太靠前,一旦遭遇打斗余波没有防御能力容易出事。 至于真实原因如何,两人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托关系找昆灵山弄好看位的人肯定是数不胜数的。 如此一来,二人又不具备法眼,凭二人的视力连场中比试人员的长相都看不清。 看台上南竹等人的座位还算可以,不前也不后,他们也没有按什么排序来排座位,看台上专门留了一整块的区域给比试被淘汰的人员坐,先来后到自己找空位坐就行。 不过他们也有够辛苦的,因为住的距离较远,天还没亮就集结成队,被昆灵山弟子押送着往这赶。 南竹几人也看到了披头散发的庾庆,一瞅那德行,南竹立马乐了,能猜到庾庆为何如此打扮。 “哎呀,这叫一个人山人海,对比之前的稀稀拉拉,这才像朝阳大会的样子嘛。” 东张西望的南竹,没人跟他说话,他开始自己说个没完没了,偶尔搭讪百里心,后者大多时候保持沉默。 看台的最佳看位上,在靠近主持台的位置,搭建了一座高台,上面还有遮风挡雨的棚子,高台边上还有守卫守着,曲姓长老亲自带人看守着这座花了心思搭建的看台。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座看台是给最尊贵的客人坐的,观众们各种猜测纷纷,有人猜测是殷国皇帝,有人猜测是大业司掌令。 太阳渐渐升起,高台上的尊贵客人迟迟不现身,导致抽签也迟迟未宣布开始,整百名参赛人员渐渐已经有人等的不耐烦了,不时有人喊话问主台上的主持人什么时候开始。 譬如夔馗,就大着嗓门嚷了一声,“昆灵山搞什么,想把朝阳大会搞成夕阳大会吗?” 此话一出,惹来一阵叫好的大笑,有人更是呼应道:“你说话很有才华呀,兄弟佩服!” 夔馗哈哈大笑,得意洋洋地向捧场的人拱了拱手,然后继续在众目睽睽之下指着昆灵山的鼻子骂。 龙行云也跟着带头欢呼叫好。 一群昆灵山弟子的脸都绿了,又不好说什么。 别说他们,哪怕是在现场的曲长老也不好说什么,他深知这些比试人员中都有些什么人物,只能是让人反复去劝大家稍安勿躁。 禅少庭则不时看向龙行云那边,满眼的惊疑不定,因为他以前在某个场合见过龙行云,惊疑的点也不在于这个,而在于庾庆和龙行云混在了一起,看两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样子明显是老熟人,而且关系好像还挺不错的样子。 归剑山庄在修行界来说,确实是数得上的剑宗,属于顶级门派之流,但对比起赤兰阁还是有点差距的,并非是实力不如赤兰阁,而是因为赤兰阁是千流山的直属关系户,这就不好做对比了。 他禅少只是某个顶级门派禅少,而人家龙少是能在千流山大搖大摆进出的龍少,你让他禅少庭去试试。 他不敢去千流山大摇大摆,人家龙少却敢去你归剑山庄大摇大摆,这就是两者之间的地位差距。 另就是那白裙女子和黄裙女子,也吸引了禅少庭的目光不时看去,二女虽然蒙了面,但他还是能依稀认出,应该就是事先获知消息的司南府来的那两位了。 他现在在考虑一件事情,一旦对上了二女和龙行云怎么办,他这次之所以来参加朝阳大会,家里对他是抱某种期许的,母亲亲自前来更是抱了某种殷殷期望。 还有,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感觉二女似乎也在不时打量庾庆,尤其是那个黄裙女子的表现太明显了,几乎一直在盯着庾庆看,他有点怀疑二女是不是也认识庾庆。 是因为大箭师的身份,还是因为龙光宗弟子的身份? 贵宾席的高台上,展云器突然匆匆来到,快步到了曲长老跟前行礼,旋即靠近了低声禀报,“娘娘不过来了。” 曲长老一愣,“不过来?这都已经准备好了。” 展云器解释道:“娘娘说就抽个签,没一会儿工夫的事,懒得跑来跑去了,说明个儿开場比试了再来看。” 曲长老:“其他人也不来吗?” 展云器:“都过来,王爷王妃和公主都过来,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掌門师尊让我先过来知会一声,让把这里的坐席重新调整一下。”指了下台上摆放的座位。 曲长老连连点头,赶紧招呼众弟子过来,指导着重新调整座位,先把摆在最中间的那张豪华大位给撤除了。 ??月票榜掉出仙侠分类前十了,有票的扔!感谢“六一快乐啊”的大红花捧场支持! ? ???? (本章完) 第608章 朝阳公主 第608章 朝阳公主 最终,贵宾席上就只剩下了四张阔气大椅,略呈半弧形摆放。 调整到位等了没一会儿,展云器又快步钻进了高台,对曲长老点头示意了一下,表示人来了。 曲长老立马伸手示意台上的守卫弟子都站好了。 下一刻,王府的一名主事领着一群侍卫闯了进来,直接跟曲长老做了沟通,让曲长老把昆灵山的护卫弟子撤到外围戒备,也就是撤到高台下去。 曲长老照办了,于是整个高台上的防护直接被王府侍卫和大业司的人手给接管了。 很快,高台上的背景帘子大开,端亲王李澄虎和昆灵山掌门赵登紫并排走出亮相,顿时吸引了万众瞩目。 在两人身后,跟着的便是铁妙青和一名年轻女子。 这年轻女子长的倒还可以,皮肉娇嫩白皙,眉目间透着天生的贵气,举止端庄,就是头发盘成了男人的发髻,有点像秦傅君的打扮,而且穿着更古怪,一身的黑色劲装,如果脸上再蒙块黑布的话,扮江洋大盗也不为过。 偏偏这般装扮的人还跟如今贵为王妃的铁妙青并肩齐行,其身份地位可想而知了。 公开的四张席位上,李澄虎和赵登紫分左右坐在了中间两把椅子上,双双居中,铁妙青则坐在了李澄虎外侧的位置上,那身穿黑色劲装的年轻女子坐在了赵登紫的外侧。 而赵登紫也忍不住又多打量了几眼那女子的穿着。 李澄虎留意到了,帮着解释了一句,“赵掌门是不是觉得我这侄女的穿着奇怪?我之前问她了,干嘛穿成这样,她说这样才更有江湖气,才能更融入朝阳大会。她就这样,想起一出是一出,还望赵掌门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赵登紫忙摆手道:“没有没有,公主天真率性,很是让人羡慕。” 而那劲装女子已经盯住了李澄虎埋怨,“皇叔,我怎么想起一出是一出了,穿上宫里的衣服来这里摆架子才碍眼呢。” 李澄虎嘿了一声,“你的意思是,你觉得你穿成这样不碍眼?” 女子道:“我娘说了,这里是修行界,让我不要在这里摆皇宫大内的架子,没人看得上,我这才叫入乡随俗。” 李澄虎呵了声,“我估计你娘并不知道你穿成了这样出来吧?” 女子噘嘴。 李澄虎又道:“朝阳,我就奇怪了,那些个王公贵族、皇子公主的想来凑热闹,都被你娘制止了,不让他们来添乱,怎就容了你跟来?” 女子哼道:“皇叔难道不觉得这朝阳大会跟我的名字很契合吗?” 脸上难得有笑容的铁妙青此时也不禁莞尔,守在她侧后位置的孙瓶亦翘起了嘴角。 不过孙瓶的目光更多的是扫向了全场,见万众瞩目于此,忍不住心生感慨,想当年她想过来朝阳大会开开眼界,奈何不想浪费了一辈子只有一次的报名机会,所以没有进来的资格,而如今呢?竟能站在这里俯视全场! 一种说不清的满足情绪在她心头油然而生。 李澄虎却是略皱眉头,因名字契合朝阳大会,皇嫂就把这位让人头疼的公主给带来了,这理由怎么看都不靠谱,他把这母女两个的为人稍微一琢磨,忽露若有所思神色,试着问道:“你年纪也不小了,你娘不会是带你来择婿的吧?” 此话一出,顿令那女子有些支支吾吾了,最后恼羞成怒道:“皇叔就是喜欢多管闲事。” 边上一双双目光顿时唰唰盯向了女子。 尤其是赵登紫,倍感惊讶,没想到皇室还带了这個意图来,竟想在朝阳大会上招个驸马回去。 他马上又转念想到了别的头上,那皇上和地师应该有可能会来吧? 他心心念的还是想那两位能来昆灵山捧场。 李澄虎更是恍然大悟,看侄女的反应,知道被自己猜中了,甚至明白了那位皇嫂的用意,这位侄女老是喊着要嫁文才第一的什么探花郎,皇兄乐见,皇嫂却极力反对,那叫一个折腾,皇嫂这回怕是搞了别的转移了这位侄女的兴趣。 文第一不行,那自然是来瞅瞅武第一行不行的,他脑海里闪过了这个念头,洞悉了嫂子和侄女的来意,忍不住笑了。 但他瞅了眼自己的王妃后,联想到王妃和那位文才第一的关系,又把相关话题给咽了下去,直接扭头转移话题,“赵掌门,是不是就是一个抽签,差不多可以开始了吧?” 赵登紫当即偏头对曲长老点点头。 曲长老会意,立刻对着主持台那边挥手发出开始的信号。 而李澄虎又伸手一旁,抓握一下铁妙青的柔荑,问道:“感觉怎么样?” 铁妙青其实有些不太习惯这样抛头露脸,偏偏这位王爷只要是出来玩都喜欢带着她,希望她能开心一些,可她此时感觉四周的那些指指点点中可能有不少就是在非议自己的,但还是牵强一笑道:“还好。” 比试场中,那上百人群中的庾庆,已经怔怔盯住了贵宾席上的铁妙青,若不是看到孙瓶也在,他真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再三辨认,没错,真的是她,没想到她也来了,更没想到一转眼人家的地位已是这般的高高在上。 以前只是听说嫁给了某王爷,如今算是亲眼看到了,那个抓着她手的人应该就是那位王爷吧。 他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过了山中篝火映衬下初见铁妙青的画面,闪过了快意纵马江湖的惊艳英姿引得一帮书生叹为观止的画面,闪过了鬓角别着小白花的楚楚动人画面。 还有在屋内,孤男寡女相处,彼此身体差点贴在一块的暧昧画面。 那一刻能闻到彼此的气息,他差一点就摘下了她鬓角的小白花,差点就越过了那条界线。 他知道的,当时只要他愿意,她大概是不会反对的。 此时再见,他的心情有点复杂,也庆幸自己当初没有跟她做出越界的事,不然她哪有资格坐在这里高高在上,只怕还在幽角埠跟着他一起为了来年的银子犯愁。 他此时的心里再三告诉自己,当初将其给赶出妙青堂反而是好事。 一只胳膊忽然伸来,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勾住了他的脖子,他不用猜也知道是谁,除了龙行云也没有别人。 龙行云一手打开折扇摇着,一手勾着他脖子,在他耳边嘿嘿,“台上落座的,那劲装穿扮的黑衣女人,认识吗?” 庾庆烦他,知道这家伙要么不开口,只要主动扯住他开口,那就一定是嘲讽羞辱他的,当即推搡,欲甩开,“死开!” 龙行云却勾住他脖子不放,扇面挡住了嘴,低声窃笑,“一看你就不认识,我当初在殷国皇宫见过,那位便是朝阳公主,李朝阳,和朝阳大会的‘招阳’就一个读音的差别,人家是‘曹阳’,你千万别说你没听说过这位公主。” 庾庆愣住了,这位就是那个传说中嚷着要嫁给自己的公主? 他也忍不住仔细打量了起来。 龙行云继续窃笑道:“听说这位想娶你呢,你嫁过去当驸马不就行了,届时我也就不好为难你了,多好的机会呀。狗东西,现在害怕还来得及,还可以按我给你指的明路去走。” “死开!”庾庆再次用力一推,这次发力将对方给推开了。 当什么驸马,那是不可能的,他堂堂玲珑观掌门,怎么可能跑去吃软饭当驸马。 不过很快,他又发现了不对,发现这位龙少居然绝口不提铁妙青,这不符合这位的风格,这位龙少是见过铁妙青的,不可能不认识,怎么搞的没看见似的,当初不是死活要找铁妙青算账的么,怎会连句嘲讽的话都没有? 於是这次轮到他伸胳膊了,主動伸手勾了剛推开的龍行云的脖子。 龙行云顿时偏头,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伱想干什么?” 尽管觉得对方不太可能在这种场合对自己动手,但实在是被对方给偷袭怕了。 这次庾庆将嘴贴在了他耳边,还一只手捂住嘴,“台上另外一个女人,你千万别说你不认识她,怎么不找她算账了,你不是能吗?去呀,有种去找她算账去呀。” 毫不留情地嘲讽了回去。 谁知龙行云淡定的很,淡淡一句:“我跟她的恩怨已经过去了。” “嗯?”庾庆眼睛瞪大了几分,难以置信,“怎么就过去了?” 龙行云不太自然道:“她身边那位王爷亲自带着她去了趟赤兰阁,去见了我娘,与我当面挑明了过结,将过往的恩怨做了个彻底的了结,事情自然就过去了,就这么简单,以后她的事我也不会再提了,还算什么账?你少在这里煽风点火。” 说的比较简单,具体的过程显然也不愿再提。 原来如此!庾庆恍然大悟,想想,也不感到意外,确实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只不过心里依然是感慨不已,自己被这位龙少搞的要死要活的,之间的恩怨死活化解不了,纠缠至今还在折腾,而那位王爷一出面就轻易帮铁妙青把最艰险的问题给解决了,这差距让他暗暗品味到一抹苦涩。 看台一角,叼着旱烟的银山河皱了眉头,盯着场内来回勾肩搭背的两人,暗暗感到疑惑,这两人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密了? ??别骂,我承认我水。感谢“灵净9”的大红花捧场支持! ? ???? (本章完) 第609章 老规矩 第609章 老规矩 人群中的白裙女子和黄裙女子也忍不住盯向了贵宾席,盯上了铁妙青仔细打量。 尤其是黄裙女子,还不时回头看看庾庆的反应。 禅少庭则在不时留心她们和龙行云那边的反应,看到庾庆和龙行云的关系已经亲近到了勾肩搭背的地步,心思越发惊疑,又见黄裙女子不时朝庾庆那边看,他越发怀疑是不是认识,或者说是在看龙行云? “是老板娘和掌柜的。” 南竹胳膊肘碰了碰牧傲铁,盯着贵宾席那边低低提了一声,脸上神色恍然如梦。 回想往事,好像没见过比铁妙青更漂亮的女人了,而这么漂亮的女人偏偏又和自己住在一块,之后分道扬镳了,说不感到可惜是假的。 但是没办法,出了孙瓶给外敌做内奸的事,也实在是不敢再留她们了,毕竟害得大家在金墟差点丢了性命。 他能感觉到,自己和铁妙青还是挺处的来的,也能感觉到铁妙青没那么肤浅,不是以貌取人的人,两人朝夕相处,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 深入了解下来,铁妙青应该是渐渐感受到了自己的内在涵养的。 若不是出了孙瓶的事,两人可能迟早是要捅破那层窗户纸的。 往事不想还好,想来多有遗憾,想不到再见时已再嫁成了人妇,南竹不禁暗暗唏嘘,再回头看看身旁更具青春英姿的百里心,他又颇感欣慰。 其实也不用他提醒,牧傲铁已经看到了贵宾席上的铁妙青和孙瓶,正在盯着看。 同样是回想往事,回想在幽角埠相处的一幕幕,点点滴滴涌上心头,自己和铁妙青的关系可能是最微妙的吧。 他知道老七也喜欢铁妙青,也能理解,这么好看的女人天天放在自己身边,说没点感觉是假的,可就老七那一身的肥膘,还有那没完没了的啰嗦,是个人的都烦,自己也不知道照照镜子,哪个女人能喜欢?真不知哪来的自信。 至于老十五,某些时候就是一个幼稚,明明年纪轻轻的,却要留两撇胡子在那装成熟,还自以为是的端個掌门的架子,加之年纪的差距,明显跟铁妙青处不到一块去。 老二就更不用说了,在外人面前端着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骗骗人也就罢了,在妙青堂内部是不可能的,谁都骗不了,有老七那张嘴在,铁妙青也不可能上那个当,何况那时还有老十五对老二的打压,导致老二没地位也很狼狈。 整个妙青堂就那么几个男人,也就只有他正常点了,无论是长相还是体魄,或者说年纪,他和铁妙青都是最相配的。 也许是日久生情吧,他能感觉到,铁妙青对他是最有礼的,哪怕是他站在那一动不动,铁妙青从旁经过时也总会走过来彬彬有礼的客气一声,对其他几个从不会这样。 本以为有些事情时间久了是水到渠成的事,谁也没想到会发生孙瓶叛变的事,以致于不得已。 如今人家已是登堂入室、荣华富贵,而自己则是江湖路远。 当初毕竟是把人家给赶走的,往后怕也只能是相忘于江湖了。 “就端亲王边上那个。” “有点远,看不太清楚,也不知到底长的什么样。” “再漂亮又怎样,端亲王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识过,一个二婚的女人居然能让端亲王立为王妃,也是活见鬼了。” “听说过没有,这位王妃以前做过那位探花郎的情人。” “听过,知道,说是在幽角埠同居了很长一段时间。” “啧啧,能让天下第一才子拜倒在石榴裙下,又能令端亲王折腰,这得长的多漂亮啊,天仙不成?” “我说,你们少叽叽歪歪那位王妃和探花郎的风流事,没听说有人管不住嘴已经被端亲王割了好些条舌头吗?” “背后说说怎么了?你信不信这现场起码有上千人在说这事,他端亲王再能耐还能在这里割大家舌头不成?” “大家都知道的事,做都做了,还怕人说么?有本事把天下人都杀光。” 听着下方台阶座位上的一群人在那叽叽喳喳议论,小红不时悄悄打量一旁闻馨的反应。 闻馨神色还算平静,看不出什么多余的反应,只是目光也免不了往贵宾席上多瞟几眼,似乎也想看看那位能让天下第一才子和一国亲王为之倾倒的女人到底长什么样。 咚咚咚。 一阵激烈的鼓声响起又骤停,迅速将大家注意力拉到了主持台上。 容貌端庄、靓丽高雅、明眸顾盼生辉秦傅君脚步轻健地登场,她依然是一身不掩饰女人体态的男人装,从其脸上表情可以看出,非常高兴。 因为昆灵山让她负责这次朝阳大会总会的主持,令其感到万分荣幸。 有人高兴就会有人不高兴,台侧的甘举,微皱着眉头,眼神复杂地盯着自己的师妹。 获悉宗门把这次主持的任务交给了流星殿后,他就想争取到手。 试想这次来的观众都是些什么人,几乎都是来自天下各地的名流,多场比试的主持做下来,说的难听点是混眼熟,说的好听点就是扬名立万。 昆灵山弟子那么多,有几个能让天下人记住的?而这次显然是个绝佳的机会,是能让天下名流很好的认识和记住自己的机会,人一辈子也很难有一次这样的机会。 能被宗门推出来当如此大事主持的,某种程度上本就代表了宗门的认可,想必外界也会这样认为。 谁想师父却又指派了师妹担当这次的主持,自己还争取了一下,还劝了劝师父,说这种场合让女人来主持是不是不合适,谁知师父却说是掌门点名了师妹。 掌门会点名师妹干这事?他是不信的,认为还是师父偏心,故而不满。 在他看来,师父偏心已经不止一两回了,只要有什么机会就会偏袒给师妹,想培养师妹接流星殿长老的位置是不是太明显了点? 台上的秦傅君自信微笑地环顾全场,没有说什么感谢八方来宾的虚话,只专心自己负责的事,直接对台下聚集的比试人员施法朗声道:“诸位都是从各片区层层比试中脱颖而出的高手,抽签的规则大家都清楚了,我就不赘述了,在此,我要讲一些大家不清楚的。 也不能说大家都不清楚,其实和往届朝阳大会的规矩是一样的,有所了解的自然清楚。 朝阳大会总赛的抽签只抽两轮,一百人抽一次,之后胜出的五十人再抽一次,决出二十五位胜出者后,将不再抽签,将进入挑战赛模式,当中的某位可以向当中的任何人发出挑战。 为什么不一开始就采取挑战赛的模式?在此我向不清楚的人解释一下。 首先是人太多了,不知要打到什么时候,要以最快的方式淘汰一批人。在抽签对决的淘汰模式中,也许有人会觉得自己的运气不好,确实,抽签对决肯定有人会运气不好,但是能胜出的都是比你强的! 再抽签两次,也是因为大多人对其他参赛者都不熟悉,所以先比上两轮,让大家先把所有参赛者对战过程观摩两轮,之後的挑战賽,大家可量力而行,该不该挑战谁,想必自己也能心中有数,以免出现运气不好的遗憾。 挑战赛的规则也很简单,无可撼动者为尊,由此逐步决出前十名。具体的规则,今天下午都会发到大家的手上。 再就是借此公布一下本次朝阳大会的奖励,需要说清的是,每届朝阳大会的奖励数额是不一样的,每届的奖励都是根据每届的捐赠总数情况来划分的。 本届头名奖励五亿两白银,第二名奖励三亿,第三名奖励两亿,第四到第十名各奖励一亿。” 五亿?台下的庾庆目光猛然一亮,亮晶晶生异彩,心动的样子有点明显。 摇着折扇的龙行云无意中瞥到他的反应,不由好笑,知道这厮的买卖被自己砸了后,弄的欠了一屁股债,遂折扇一收,敲了敲庾庆的胸膛,“回去做梦,现在别想太多。” 庾庆一把推开他手,烦他。 看台上的南竹碰了碰牧傲铁,嘀咕一声,“第一名五亿啊,你说老十五有没有机会?” 牧傲铁淡淡回了句,“难,就算能拿敢出那风头?” 南竹想想也是,只能是一声叹息。 臺上窃窃私语者众,上亿的奖励,不管放哪都不是一笔小数目,事实上能在这看台上成为观众的,对这次大会都有最起码的捐赠,否则是不会有入场资格的。 主台上,背景墙已经翻转了过来,上面一百只牌子已经整整齐齐挂好了。 台下的一百名参赛者在秦傅君的指挥下,开始变化站位,开始围成一圈。 庾庆脚步机灵,甚至怕和龙行云那随性的家伙走散了,一手攀在了他的后肩上。 龙行云左右回头看了看,手中折扇往自己肩膀上敲打,“狗爪子拿开。” 庾庆不得不撒手,却亦步亦趋跟紧不放。 好不容易成圈了,又闻到好像有女人香,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只見一个蒙面的黄裙女子紧跟在自己的身后不说,手上还牵扯了一个白裙女子在后面。 ??说一下,如果上午十一点前没有更新,基本上就只有一更。 ? ???? (本章完) 第610章 另选对手 第610章 另选对手 感觉白裙女子想甩开黄裙女子的手,后者却死拽着不放的感觉。 黄裙女子大眼忽闪的跟他对视,好像还在对自己笑,庾庆不知这自来熟是什么人,也礼貌性地客气着点了下头,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便回过了头,关键也不希望别人对自己的容貌印象深刻。 黄裙女子似乎还想凑近说什么,这个时候白裙女子则似乎怒了,用了拽了一下黄裙女子,“你再胡闹,以后就别跟我出来了。” 黄裙女子怔住,旋即无奈轻叹了一声,双肩塌了下去,不过很快又挺了起来。 因为庾庆又回头了,又在看她们了。 庾庆也是听到后面发火的话才回头的,多看了白裙女子一眼,不明白对方好好的发什么火,还与白裙女子的目光对上了,白裙女子的目光瞬间慌乱,迅速看向一旁避开了。 然后他又看到了蒙着脸的黄裙女子似乎在对着自己嘿嘿笑。 确实是个自来熟的女人,庾庆心里嘀咕了一声,感觉这种女的在外搞不好容易吃亏,但是不关自己的事,他又回头看向了前面。 不过脸上又出现了迟疑神色,目光闪了闪,抬手抠了抠自己的小胡子,似乎想到了什么。 很快又再次回头,这次他主动开口了,试着问了黄裙女子一句,“参加朝阳大会还能蒙面的吗?” 黄裙女子抬手摸着自己的面纱,嘿嘿笑道:“怎么,是不是想看看我长什么样?” 她摆明了一副我随时配合的样子。 后面的白裙女子立刻用力捏了捏她的手,而她这次似乎懒得理会后面的意见了。 庾庆则被她闹了个哑口无言,天地良心,他对她长什么样真的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现在算是看出来了,这女人压根不是什么自来熟,心里给出了另一個评价,水性杨花。 前面摇着折扇,自以为风流倜傥的龙行云听到后面的说话动静,也伸着脑袋往后瞅了瞅,乐了,折扇敲了敲庾庆的胳膊,“台上的还在那坐着呢,又找上了新的,你这是走到哪勾搭到哪啊?” 黄裙女子的态度立马判若两人,两眼一瞪,彪悍训斥道:“小妖精,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龙行云一张脸瞬间沉了下来,折扇一收,“来,你撕个我看看。” 庾庆一听,立马来了精神,往侧让出一步,希望两人违反比试规则当场干起来,只要龙行云扰乱大会被赶出去,那自己随便赢一场就算是赢了这厮,如果大业司能废掉这厮就更好了。 白裙女子冷冷盯了一眼庾庆不怕事大的举动,同时又用力拽了下黄裙女子,提醒了一声,“这是朝阳大会。” 龙行云一瞅庾庆让路、让他们干起来的举动,立马明白了庾庆的险恶用心,折扇一开,用力扇了扇,并对黄裙女子撂下了一句狠话,“小贱人,给我等着。” 黄裙女子哪怕被拽着,也依然是不甘示弱,“小妖精,我等你来,不来你就是杂种!” 龙行云一声冷哼回头,用力扇着扇子去火。 黄裙女子亦冷哼了声抬起了下巴,不屑模样。 两人虽然谁都不服谁,但都没敢造次下去,如同白裙女子说的,这里毕竟是朝阳大会。 就这样过去了?庾庆有点遗憾,又挪步插回了队伍,还不忘指着龙行云的后背对黄裙女子挑拨一句,“这家伙记仇的很,一定会不择手段针对你的。” 他的想法很简单,哪怕这位事后能弄死龙行云也行。 前面的龙行云咬牙道:“闭上你的狗嘴!” 黄裙女子嗤了声,“我能怕他?他要是能进挑战赛,我打死他!” 白裙女子又扯了下她,她才气鼓鼓的不吭声了。 见干不起来,庾庆再次感到遗憾,倒是希望这位挑战赛真能打死龙行云,不过那是之后的事情,他还是想解惑眼前,又说道:“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问你,朝阳大会还能蒙着脸参加的吗?你们这样,大会方没说过什么?” 黄裙女子的脸色瞬间阴转晴,嬉笑道:“蒙脸怎么了,比试前又不是不让他们验明正身,太阳太大,我怕晒不行吗?蒙脸又不影响比试,为什么不行,那我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他们是不是也要管?” 庾庆立马向她竖起了大拇指,“有理!” 话毕回头,满脸的愉悦,之前担心的事情,竟然找到了解决的办法,直接蒙上脸不就行了,还怕什么被人认出来。 他在想,蒙上脸后,自己是不是就能放开手脚去争取一下那五个亿的奖赏了? 然又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如今这参加比试的一百人,实力可不是早先那些人能比的,天差地别,几乎没有善与之辈,惦记五个亿确实想多了。 百人大圆圈逐渐成形了,当中的禅少庭依然在不时观望庾庆这边几人的反应,自然发现他关注的几人又凑在了一起。 他其实离庾庆几人的距离并不远,也就在前面隔了十几个人的样子。 他原本是想跟在白裙和黄裙女子后面的,原本是想有意靠近二人的,谁知排在二女身后还来不及打招呼就生了变故,黄裙女子突然拽上白裙女子跑了,二女硬是拉拉扯扯着排到了如今所在的位置,于是他只能是不时回头向后观望。 一直有心注意白裙和黄裙女子的,不止是他,还有他的母亲雍泽雪,其母也分外关注二女,很多时候也算是一直在留心二女的一举一动,眼神中的内容颇多。 咚咚咚咚 大圈成形,立竿见影的杆子也插上了,鼓声又再次隆隆响起。 能在这圈子里的人,都是经历过多轮抽签人,不用多交代便知道怎么做,开始绕圈走起来。 转圈之余,庾庆不时打量主台的背景墙,反复确认现场环境是否有利于自己的观字诀施展。 昆灵山并未省略崇天祭运的做派,似乎很讲究这个,三牲祭台依然是有的,香炉里的香火也依然是不断的,烟气也依然在台上淡淡飘荡。庾庆暗暗松了口气,来之前怕昆灵山突然不设祭台了,来后又怕突然风大吹乱了烟气,如今算是一切正常,他可以放心了。 上百人转了一圈又一圈,转了好久之后,鼓声突然骤停。 转圈的众人也紧急停下了,还是老规矩,立竿见影者先。 竿影就落在禅少庭前面再过去两人的身上,也就是说,他是第四个。 也就是说,首发位置离庾庆这边并不远,庾庆暗暗放心了不少,根据之前抽签的经验可以得出,离这边近,就意味着墙上没被抽中的号牌多,龙行云选择的余地就多,就不容易抽中与前面人相同的号,那他自然就更容易抽中龙行云。 其实他多少还是有点忐忑的,虽然他对自己有信心,但也不敢绝对肯定自己一定能胜过龙行云,赤兰阁的少阁主肯定不会弱的,能一路晋级到这个地步就可见一斑。 对于昨晚做出的决定,他现在动摇了,有点犹豫了,要不要先找个有把握胜的对手,争取一场机会,先看看龙行云跟别人的交手情况再说? 有此动摇,是因为刚才从两个蒙面女的脸上找到了灵感,他已经不担心会被人认出了,拖一拖也没关系。 昆灵山弟子现场确认了首发者后,对首发者做出了开始的手势。 首发者立刻甩出了飞镖,命中一块号牌后,立刻被请出了列,去了台下指定的位置等候集结。 后者继续转圈走,一个挨一个上前,一个挨一个射出手中飞镖,禅少庭是第四个。 庾庆跟着前面人一步步向前挪步之余,双眼一直在紧盯背景墙上的木牌,观字诀一直在紧盯每一枚飞镖打在背景墙上令木牌拍击墙壁所产生的劲气冲击四散的情况,观察气流从每一块牌子下面溢出的变化。 反复确认每一次射击对烟气变化产生的影响,估测暗记每一块牌子后面的号码。 十几个人很快的,他很快走到了立杆前,眼睁睁看着前面的龙行云甩出一枚飞镖钉在了一块木牌上。 龙行云飞镖一出手就潇洒地摇着折扇出列了,大大方方往集结等候的地方去了。 庾庆却傻眼在了原地,因为龙行云随手那么一镖,居然點中了一块與前者相同的号码,也就是说,他没办法再挑中龙行云。 前面比试的场次,哪怕比较考后抽签,自己选中的目标都没有落空过,如今靠前抽签反而落空了,这算怎么回事,自己抽中空号牌的运气哪去了? “该你啦。” 后面的黄裙女子小声提醒了一声,还伸出一根食指轻轻戳了戳庾庆的后背。 台上主持的秦傅君皱了皱眉头,本就对庾庆没什么好感,又见这厮当众如此拖延,越发反感,要不是这么多贵宾看着,她肯定要说些刺耳的话。 立杆旁监督的昆灵山弟子也提醒了一声,“下一位。” “嗯?”庾庆回过神来,下意识看了眼贵宾席上的铁妙青和孙瓶,多少担心被认出来,又打量了一下背景墙上的号牌,再迅速打量了一下已经完成抽签到另一边等候的龙行云等人。 扫了那么一眼,他不但是嘴上无语,内心也无语了,发现那十几个人当中,自己见识過身手的人只有禅少庭一个,丁字区出来的人,除了禅少庭,暂时还没有其他人。 怎么办?龙行云跟别人配对了,其他人又不清楚底细。 挪出一步走到立杆前的他,来不及多想后果,这里也不是让他呆着慢慢深思熟虑的地方,只能是凭一时的感觉做决定,迅速锁定了一块号牌,手中飞镖一甩而出,打中了自己的选择,然后迈步出列了。 走出列时,还一副太阳很刺眼的样子,手搭帘子挡在眼前,尽量遮挡自己的小胡子垂发容颜。 这次,龙行云有点意外,手中的折扇似乎摇不动了,发现走过来的庾庆居然从他跟前走开了,居然没站他边上了,之前还死跟着自己不放来着,他多少愣了愣。 庾庆已经用不上了他,也没注意他,倒是多看禅少庭几眼,刚才没多想,他選择了与禅少庭相同的号。 (本章完) 第611章 相逢 第611章 相逢 后面抽签完成的黄裙女子又想往庾庆身边凑,随后跟来的白裙女子抓住了她的手腕,强行给拖到了另一边。 站在看台角落里的向兰萱从头到尾观察着,脸上的笑意亦不时浮现着。 一圈百人流水过,很快便全部投镖完毕。 台上的秦傅君也走到了挂满牌子的背景墙前,开始从最底下、最尾部的飞镖喊名字。 抽签的人员一个个上台参与揭牌,留下了自己的飞镖插在墙上的数字上,拿上了属于自己的号牌下台。 差不多半翻牌到中间的时候,台上喊到了禅少庭的名字,上台揭牌的禅少庭拿到的是九十三号。 见到这个数字,确定了自己的判断无误,庾庆略松了口气。 他投掷出的飞镖在最上一排,因而在较后的位置被喊上台。 见到他上台,秦傅君好像不认识他一般,照例行事。 结果不出庾庆的预料,他拿到的号牌也是九十三号。 其实他是不太想抽中禅少庭的,但又不好随便抽個人,搞不清其他人的实力深浅,这万一要是输在了对方的手上,和龙行云之间的约定便是他输了,他接了龙行云的招,是要承担后果的。 “张之辰,原来他也用了化名” 盯着台上的黄裙女子嘀咕自语了一声,刚才听到了秦傅君报庾庆的名字,算是记下了。 “九十三号,那小人抽中的是九十三号吗?” 看台上,禅少芸突然大惊小怪起来,别人的号她也许记不清,但是自己哥哥禅少庭的抽签号她是记得的,她清楚记得是九十三号,眼前庾庆的抽签号公布出来后,她有点难以置信。 边上的归剑山庄弟子回应道:“没错,和禅少一样,都是九十三号!” 禅少芸当即兴奋地拍了下巴掌,“果然是老天有眼,还真落在了我哥的手上,这下有他好看了。前面让他一路捡便宜,不是抽中空号,就是认输的,要么就是遇上受伤的,这回终于撞到了我哥的手上。”偏头向一旁的母亲叽叽喳喳。 雍泽雪这次却是略皱了下眉头,她想起了庾庆和那两个蒙面女子交谈的画面,似有了些疑虑。 “咦,老十五怎么跟禅少庭对上了?” 看台上的南竹奇怪一声,因为他知道庾庆是有作弊能力的,有点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牧傲铁也施以了法眼,盯着背景墙上倒印出来的数字细看,距离太远,飞镖上的名字是肯定看不清的,“另一个九十三号的位置,好像是禅少庭投掷飞镖的位置。” 百里心出声道:“没错,是禅少庭。” 南、牧二人顿齐刷刷看向她,南竹讶异道:“这么远,飞镖上的名字你还能看清?” 百里心:“禅少庭手上号牌的数字我能看清。” 南、牧二人立马盯向台下的禅少庭,发现他双手抱在腹前拎着块牌子,两人施以法眼细看,也能看出是九十三号。 两人顿时松了口气,刚刚吓一跳,差点以为百里心隔这么远也能看清苍蝇大小的字。 看台上的萧长道和吴容贵相视一眼,两人也发现庾庆和禅少庭对上了。 他们这次没有再和归剑山庄的人坐在一起,不是他们不想,而是情况不允许,他们这些比试淘汰的有专属区域,归剑山庄那些人坐在了宾客区域的位置上,而且是坐在前排。 贵宾席上,李澄虎和赵登紫皆半歪着身子,边看着场内的情况,边靠近着聊天。 铁妙青则正襟危坐,显得端庄。 黑衣劲装打扮的公主李朝阳则靠在了椅背无精打采的感觉,偶尔还会打个哈欠,开始的精神抖擞和兴趣已荡然无存。 她开始还以为是多好玩的事情,谁想扔了圈飞镖就这么一个个的喊名字翻牌子,越看越没劲,把人都看困了。 闲聊中的李澄虎留心到了她一副要瘫痪的样子,指节咚咚敲击了一下椅子扶手,“朝阳。” 李朝阳警醒过来,只一眼便知道了皇叔的意思,要自己注意皇家的形象,不要太过分了,只好挺直了腰板重新坐好,嘴里随口问了句,“赵掌门,说是明天才能打起来吧?” 赵登紫笑道:“是的。朝阳公主若是乏了,可以先回去歇着,不要紧的。” 李朝阳本想立马走人,瞟了眼李澄虎似笑非笑盯着自己的眼神,还是摇了摇头,“没事,已经过半了,我再等等。对了,赵掌门,您觉得这些人里面谁能拿第一?” “啊?这个可就说不定了。”赵登紫苦笑一声,目光却下意识盯向了场中那两位蒙面女子。 差不多快到中午时,整个抽签过程才算是结束了,随着秦傅君宣告散场,看台上的人群再次鼎沸,纷纷起身离去。 其实等的受不了、熬的不耐烦的人不止一个朝阳公主,这抽签看着确实没什么意思,在场不少观众可谓是非富即贵,许多人受不了这种枯燥无味。 起身后的闻馨和小红并没有跟着人挤人人群一起散场,而是滞留在了原地等待,等到了人流量稍稀后才散场离去。 走到看台某片区域,小红伸手指了下眼前区域,低声道:“之前听坐我边上的人说,坐这一块的,都是之前参加比试被淘汰的人,说这里面可能也有运气不好的高手,说能弄到各场比试情况的人,会从这里面淘一些好手来用,既好用又实惠。可惜我们闻氏某种程度上算是昆灵山的竞争对手,他们不会给我们这方面情况,而青莲山青莲山” 闻馨不知她怎么就结巴了,目光顺着她看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胖子正在朝比试场内挥手,似乎在招呼场内的什么人过来。 胖子的侧面轮廓看着有点眼熟,胖子的身边还站了一个大块头,轮廓看着也有点眼熟。 这都是小红的感觉,闻馨却没什么感觉。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南竹和牧傲铁,都是在闻氏呆过的人,小红跟两人接触的比较多,故而印象深刻,闻馨则确实接触的少,没什么印象。 不过并不重要,主仆二人的目光皆快速锁定了一个快速蹿到看台上的身影,看清那人容貌后,皆怔怔盯着。 尤其是闻馨的神色,那叫一个无法形容的复杂。 跑到南竹三人跟前的庾庆下意识往台阶上面一群离开的人扫了眼,观察四周是他的习惯,没什么情况,目光刚回到南竹身上,又是一顿,紧接着目光又弹跳似的迅速上看。 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容,看到了一张曾经让他魂牵梦绕又抱憾终身的面容。 他看到了闻馨和小红,旋即又无视了小红,和闻馨的目光对接在了一起。 小红差点发出惊呼,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难以置信,似乎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能在这里遇见他。 “我们从丁寅区过来一趟不容易,不但路途远,还不让我们随便乱跑,来回路上还有人押送,押送的人应该正在外面等我们集结,咱们长话短说我说,你发生呆?” 对着庾庆一阵叽里呱啦的南竹发现庾庆的反应不正常,立马回头顺着庾庆的目光看去,看到不远处的人后,嘴巴一张,也傻眼了。 牧傲铁和百里心自然也因两人的反应陆续回头看去,百里心是无感的,牧傲铁也当场傻眼了。 师兄弟三个都没有想到会在这里、会在这种场合遇见这主仆二人。 很显然,人家也是来看比试的,只是这茫茫人海的,这么多人当中都能遇上,这缘分让他们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闻馨的神色却在瞬间恢复了正常,平平静静的,淡淡一笑,对着三人微微点头致意,就像路遇见陌生人一般,礼貌性的客气,然后便淡定而从容地转身而去了。 就好像那个曾经让她爱的死去活来的男人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般,离开的步伐和背影是那般的平静,波澜不惊。 小红欲言又止,她是最清楚小姐当初有多难的,两边张望,可最終还是受制于這些年形成的规矩,跟着闻馨的態度离去了,只是不时回头看看。 师兄弟三人却是久久难以回过神来,收敛心神和情绪的速度远不如闻馨。 那是因为在人性方面,修士并不会高于普通人。 他们师兄弟三人这些年确实经历了一些事情,所经历的事情也只是层次高一些而已,但远不如闻馨经历的多。 百里心两边看了看后,终于忍不住问道:“熟人?” 又不是很肯定,因为女方的态度犹如路人般,偏偏三个男人的反应又很反常。 看到人影混在人群中消失了,南竹和牧傲铁慢慢回头,盯着久久难以回过神来的庾庆,皆暗暗叹息,两人依稀记得老十五向天大喊自己要成为有钱人的那一幕,也知道他为何要那样大喊。 这些年过去了,发誓要发愤图强的老十五,不但没能成为有钱人,某些方面好像越混越回去了,好像还不如从前,不但没能成为有钱人,还欠了一屁股的账,入不敷出。 两人本想对庾庆说点什么,然而看看身边的百里心,又不好再谈论闻馨。 南竹抬手拍在了庾庆的肩头,“别看到美人就回不了头,你看看人家的装扮,已为人妇。” 之后,扭过头的庾庆也看了眼百里心,平静道:“怎么了?” 南竹:“我说我们从丁寅区过来一趟不容易,不但路途远,还不让我们随便乱跑,来回路上還有人押送,押送的人应该正在外面等我们集结,有什么话尽量快说。” 庾庆:“我没什么话说,是你招我过来的。” 南竹哑了哑,问:“你要对战禅少庭,有把握吗?” 庾庆神色平静如死水一般,“不知道,战就战吧,已经抽中了。” 南竹瞅他那样子,忍不住抓了抓耳朵,最终挥手道:“算了,算了,走了,走了。” 招呼上了牧傲铁和百里心走人。 (本章完) 第612章 嗔怨难消 第612章 嗔怨难消 小红一路跟在闻馨身旁,一路欲言又止。 回到住的地方,上楼回到房间,把门一关,她终于忍不住了,“小姐,是阿庆,为什么不过去打个招呼呢?” 当年许多事情,她也是事后才知道的。 闻馨神色如常,走到桌旁,双手捋着臀后的裙子,挨着铺沿慢慢坐下了,徐徐道:“他用的是化名,不想让人知道身份,没必要过去打扰,否则于人于己可能都会有麻烦。” 小红略怔,旋即理解了,抽签人员中没有叫“阿士衡”的人,也没有叫“牛有庆”的人,那么阿庆肯定是用了化名,用了化名自然就是不想让人知道真实身份。 转念她又反应过来了什么,呀了声,“阿庆用化名参加了朝阳大会,他是总赛中的百人之一,也就是说,他之前已经打败了好多人,阿庆好害呀!小姐,当年您也是被逼无奈,闻氏怎么可能挡住那些大人物的打压,麻烦也是他招来的,您跟他解释一下吧。” 闻馨一根食指轻触着桌上水碗的边缘,凝视着说道:“当年是我出卖了他,这么多年,人家不怪罪我们已经是宽宏大量。他是做大事的人,跟我们不是一路的,大家已经有了各自的生活,再解释又能怎样?事情已经过去了,没必要再有什么牵扯,否则对大家都不好,明白吗?” 有些情况她事后也一直有关注,知道了庾庆他们找到了小云间,也知道了自己出卖庾庆后给庾庆造成了难以估量的负面影响,不但被抓,好像还差点丢了性命,到手的仙府也拱手让了人。 她本以为庾庆会来找她兴师问罪,结果并没有,也许人家已经被自己给恶心了吧。 后来又听说他隐居在幽角埠,弄了个铺子经营,好像经营的不太如意。 当然,也听说了庾庆和铁妙青的风流韵事。 见小姐已经做出了决定,小红轻叹了口气。 有些事情只有她最清楚,她在打扫小姐书房时,发现了小姐私藏的某人的笔墨,她仔细留意过痕迹,小姐私下里应该是会经常拿出来翻看的 园中小楼,门窗紧闭的室内,白裙身姿来回踱步着,面纱已经摘了下来,脸上神色变幻莫测。 若有认识的,当知她就是司南府掌令的亲传弟子钟若辰,此来不为比赛名次,也不为那些个奖励,只因跨入修行一途的时间并不长,但修为又被强大的修炼资源给快速充实了起来,有拔苗助长的嫌疑,故而前来拾遗补缺。 本是平常心而来,只为增长一些经历,然有些人有些事,终究是让她嗔怨难消。 她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遇见那個给了她一场美梦,又让她梦碎的男人。 才华横溢,天下第一才子,她当初心怀着无限的甜蜜和美好,只待如梦佳期,谁想迎来的却是一场噩梦,那个男人竟那样不管不顾地抛弃了她,令她成了天大的笑话。 那些文采飞扬的文章,那些才华横溢的诗句,曾让她无限仰望,谁知转眼间就如同一道道蔑视的眼神,看她不上! 那些传颂的词句仿佛一直在告诉她,你不配! 不管走到哪,她都感觉到别人在用异样的眼神看她,也许背地里都在笑她吧。 哪怕过了这些年,她也无法从那种巨大的屈辱中走出来。 然而当那个带给自己巨大屈辱的男人终于出现在自己眼前时,以前所未有的近距离站在自己跟前时,两人目光对视的刹那,她竟然不争气的心慌意乱的躲避对方的目光,竟然不敢与对方直视。 回来后,反复想到那不争气的一幕,无比的懊恼,她自己都差点把自己给气哭了。 突然,她猛回头看向门口。 一条人影像兔子一般蹿上了楼,直接推开了门,正是那黄裙女子,也是她的妹妹文若未。 文若未风风火火的样子,进门又迅速关门,然后一把摘下了脸上的面纱,回到了私人空间自然不用再蒙面。 “姐,摸清了,摸清了,姐夫在这边的底细已经被我摸清了,想不想知道,你想不想知道?” 文若未如同站立的蛤蟆一样,张着四肢在那左右摇摆着蹦蹦跳跳,私下里浑然不顾自己身穿裙子的女儿家形象。 钟若辰的脸色瞬间寒了下来,“我说了,你没有姐夫,不许再这样叫他。” “哎呀,我叫习惯了嘛,这么多年了,一直都这么叫的,一时间哪改的了口,你当没听见好了。” “你” “好了,好了,别生气,我错了,我错了。”文若未赶紧抱住了她胳膊摇晃撒娇,旋即又将她拉到门口,将门半开,指向了斜对面的一座青山,“那,他就住那,就半山腰的那栋房子,原来我们在这里就能看到姐夫住的地方耶。” 钟若辰恼她,一把推开了她。 文若未把门一关,跟屁虫似的缠上了姐姐,“姐,我亲自出马帮你打探到了姐夫的情况,你不想听一听吗?” 钟若辰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偏过头去,“我不听。” 文若未弯腰,一张好看的脸蛋以很扭曲的样子凑到姐姐跟前,“不打探不知道,一打探吓一跳,前面的晋级比试中,姐夫很厉害的,我们都比不上他的,我们加一块都不如他,你真不想知道?” 听她这么一说,钟若辰明显愣了一下,眼神不自在的移动了两下,但一见妹妹那副嘴脸,立马果断道:“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我一个字都不想听。” 文若未摇头晃脑道:“不要这样嘛,你可以讨厌他,但事情要一码归一码的,这里是朝阳大会哟,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嘛。姐,你想想看,回头你们两个若是对上了,交手时你若是败在了他的手上,我草,那也太丢人了吧。” 钟若辰神色又明显犹豫了一下,似乎已经在想那不可接受的画面。 文若未立马回头,从边上呜噜噜拖了一张椅子过来,直接近距离坐在了姐姐的对面,一脸严肃道:“我打听过了,没错,姐夫现在用的化名就叫张之辰,他是从丁寅区那边一路晋级上来的,你知不知道他是怎么晋级上来的,简直是匪夷所思” 偏头一旁的钟若辰顿被这话给吸引了,露出了侧耳倾听的神色。 而文若未的严肃样子也就保持了这几句话,转眼一只脚往另一条腿上一搬,两只手张牙舞爪似的比划了起来,“片区的比试,他几乎就是靠抽签晋级的,三次抽中空号牌,三次免试晋级,而且是接连三次抽中空号牌。听说过程可有意思了,因为姐夫的手气太好,昆灵山怕人家说作弊,连续两次修改抽签规则” 她噼里啪啦讲述着过程,讲的那叫一个兴奋,那叫一个眉飞色舞,好像她当时在场似的。 抽签居然还能出这样的事情?简直是闻所未闻,钟若辰也听入了神。 “后来昆灵山为了打压姐夫,干脆不让他抽签,直接塞了块号牌给他,你猜出现了什么情况?一个身负重伤的家伙抽中了姐夫,上场后发现不支,主动认输了,那场景你想想看,简直笑死个人。后来到丁字区的比试,开头第一场,对上姐夫的家伙又直接认输了” 什么八场比试,有四场抽中空号牌,两场对手主动认输,两场又因对手负伤轻易得胜,文若未说的自己惊叹不已,狂赞姐夫的手气好。 听到最后,钟若辰算是明白了,她还以为两姐妹的实力加一起不如人家呢,本就被人家看不起甩了,若是连修行实力也不如人家,让她情何以堪,闹了半天敢情是在说两姐妹的手氣加起来不如人家。 知道又被妹妹戏弄了,她哼了聲,“无聊。” 文若未靠在椅子上抖腿,“怎么无聊了?这种运气哪是一般人能遇上的,也只有姐夫这种人才配得上了,姐夫太有意思了。唉,姐,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好东西为什么要撒手,好东西肯定要自己留着啊,明明就是你的男人,该抢回来就得抢回来,凭什么让给别人?反正我是不甘心的。 伱想吧,凭咱们如今在修行界的身份背景,无论是在修行界还是在世俗,有几个能配上你的?一般男人你看得上吗?姐夫那个天下第一才子就不一样了,‘天下第一才子’的荣光是能超越一些东西,你跟姐夫才是真正的登对,才是真正的天作之合,真正的郎才女貌。 话又说回来,姐夫当年又有什么错呢?姐夫可是‘天下第一才子’呀,他有他的骄傲,难道你真的要让姐夫像那些庸俗之辈一样,日复一日的谄媚讨好上峰不成?姐,你愿意看到那样奴颜婢膝的姐夫吗?岂不辜负他一身的才华。 他自己不愿意,他想弃文从武怎麼了,有错吗?本来他弃文从武了也可以一样好好的跟你在一起的,可是大家都不愿意,都要逼他,那他只有跑了。现在好了,现在咱们有条件了,他想文想武都行的。” 听到这里,钟若辰盯着一旁不动的目光略有飘忽。 “其实师父的意思也很明显了,师父也觉得你跟姐夫再合好比较合适。姐,姐夫是你的原配呀,夫妻还是原配的好,找了其他人,表面不说,人家心里肯定有疙瘩的。你不将姐夫拿回到手中,你也咽不下这口气是不是? 你想啊,你和姐夫和好了,他还不得向你赔礼道歉呀,那就让他写些诗词来好好赞美你,就像写那个什么‘人间好’赞美那酒楼一样的,赞的人尽皆知,要把你给写的天上地下绝世无雙,要写那些经久流传的诗词来赞美你,让世人后代看到都羡慕。想想都美,没什么比这个赔礼道歉更合适了,你跟姐夫之间的一段波折,之后反而要成为一段佳话美谈呢。” 说到这里,她才身子前倾,尝试着吐露出了真实意图,“姐,万一你在比试场上和姐夫对上了,你不会下死手吧?” 她怕自己姐姐心怀怨恨对那个姐夫下毒手,所以才叽里呱啦帮那个姐夫说一堆好话。 钟若辰目光冷冷扫向她,似乎识破了她的企图,一字一句道:“杀他太便宜他了,我会打到他当众跪地求饶为止!” ??你们不要说,我自己说,大海啊全都是水。感谢“六一快乐啊”的大红花捧场支持。 ? ???? (本章完) 第613章 六神无主 第613章 六神无主 每个参赛者居住的园子里都有花草树木,当中免不了也掺杂了一些杂草。 庾庆对此没有视而不见,默默蹲在大太阳底下,蹲在一片花圃旁,将一株株杂草拔除,做的很仔细,一小块接一小块的地方清理,将每一小块地方都清理的很干净,边上已经堆集了一小堆他亲手拔除的杂草。 他那披头散发的发型已经重新束缚成了马尾。 园子大门外,徐以领了两个女人进来,不是别人,正是雍泽雪母女二人。 见到默默蹲在犄角旮旯里拔草的庾庆,徐以脚步一顿,有点看不懂什么意思,回头请雍泽雪母女二人稍等,旋即快步走了过去,到旁确认是在拔草后,他还是忍不住迟疑道:“张兄,你这是在做什么?” 庾庆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自己的,“拔草。” 徐以小汗一把,又试着问道:“有点草不是更有意境吗?张兄如果觉得碍眼,我会安排人来做,哪能让你们参赛人员干这种杂活。” 他这不是客套话,能晋级到总赛的人,将来在修行界多多少少可能都会有点名堂的,不说是贵客,起码不能怠慢。 庾庆低头忙自己的,话也不多,随口回了句,“没事,闲得无聊,找点事干,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徐以有些无语,发现还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居然还有这种嗜好的人。 他那边还有客人,不好久留,正要作罢,一回头却见雍泽雪母女已经走了过来。 母女两个似乎认出了庾庆,带着想要确认的神色走了过来,走到边上一瞅,发现还真是庾庆,也有点意外。 禅少芸乐了,“这是干嘛,六神无主的样子,是害怕了还是怎的?” 雍泽雪瞪了她一眼,示意她闭嘴,转头也问了声,“他在干什么?” 庾庆闻声回头看了母女二人一眼,没有理会,继续做自己的。 “各有所好。”徐以牵强解释了一句,旋即伸手里面请。 这时正好,禅少庭已经露面,主动走了过来,显然已经发现母亲和妹妹来了,近前见到拔草的庾庆,也奇怪了一声,“这是干什么?” 庾庆依旧是继续埋头干自己的。 禅少芸见这厮如此目中无人,越发恼怒了,没忍住火,又嘲讽了起来,“害怕了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呗。” 雍泽雪当即训斥了一声,“闭嘴!” 禅少芸撅了噘嘴,很想说,你不是也让哥教训教训这家伙吗? 然她又不傻,知道这话不能当众说,母亲毕竟是有身份地位的人。 雍泽雪回头又问儿子,“你住哪,去看看吧。” 禅少庭当即指了地方,雍泽雪回头谢过徐以相送,旋即跟着儿子去了,一路边欣赏着园景,边说道:“过来这里见你一趟还真不容易,还要层层经允。” 禅少庭回头看了眼依然是一声不吭的庾庆,感觉这家伙今天有点奇怪,之前露面就在晃悠的家伙,今天居然一身的埋头苦干劲头,嘴上同时回了母亲的话,“是这样的,昆灵山怕出事,未经允许,是不让闲杂人等往参赛者的住处跑的。” 到了儿子的住处,雍泽雪在打量居住环境,禅少芸却气未消,“哥,外面那個小人终于落在了你手上,你可不能轻易放过他。” 禅少庭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的样子,禅少芸顿时急了。 雍泽雪瞥了眼女儿,出声道:“好了芸儿,我和你哥有话说,你出去把着。” 禅少芸哦了声,便带上门出去了。 雍泽雪指了指上面,与儿子到了楼上,她于窗前看了看外面的景致,回头问道:“那对姐妹你都看到了吧?” 禅少庭略默,微微点头。 他的出身背景自有一番前途,其实来不来这里参加比试并不要紧,之所以来这里,就是因为家里知道了那对姐妹来此参会,所以安排了他来。 雍泽雪:“你爷爷不止一个儿子,也不止你一个孙子,归剑山庄将来由谁当家未可知,你总不能让娘去看那些贱人的脸色苟活吧?你娘受不了这个的,会憋屈死的。那姐妹两个,不管你能娶到哪个,归剑山庄的继承者都非我们家莫属,带给伱的好处又岂止是一个归剑山庄。 退一万步说,哪怕能跟她们姐妹成为朋友,只要她们愿意帮你说话,事情也会简单许多。为娘看得出来,你其实也喜欢她们,喜欢的是姐姐吧?以前她们高高在上,你只能远观,没机会接近,如今是个结识她们的大好机会,先把关系打好。道理早已经跟你揉开掰碎了讲过,就不用为娘在这里多说了吧?” 禅少庭缄默不语,眼神中略有不堪。 雍泽雪拿出了一张纸递给他,“这是她们住的位置,你可以找机会过去认识一下。” 禅少庭慢慢接了纸张到手。 雍泽雪顺势拍了拍儿子的手背,“所以这次的比试要尽力而为呀,不能让人家看不起呀。”说到这,又咦了声:“那个张之辰跟她们什么关系,怎么感觉他们之间认识似的。” 禅少庭摇头:“不清楚。” 雍泽雪迟疑思索了一阵,徐徐道:“既是可能认识,那就不要做的太过了,首先必须要赢,而且要赢的漂亮,还要赢有风度,懂吗?” 禅少庭嗯了声,点点头。 把该说的说了,该交代的交代了,母子两个便下楼出了门,结果门外却不见了禅少芸的人影。 两人奇怪,当即去找寻。 没一会儿两人便在庾庆拔草的地方看到了禅少芸,不知道禅少芸正在对蹲在地上埋头拔草的庾庆说什么。 知女莫若母,雍泽雪顿感不妙,当即大步走去。 禅少庭也知道妹妹刁蛮的性子,也怕出事,也赶紧跟上了。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两人还没走到,便见禅少芸露出了气急败坏模样,嗓门尖锐地训斥道:“你聋了还是哑了?” 她发脾气似的一脚踢去,将边上拔出堆积的一小堆杂草踢的乱飞,踢了蹲那的庾庆一身。 雍泽雪厉斥一声,“住手!” 禅少庭已经闪身过去,一把抓住了妹妹的胳膊给拉开,并连连对庾庆赔礼道歉道:“张兄,舍妹无礼,对不住,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 庾庆也只是手上拔草的动作暂停了一下,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又继续顶着头上、身上的草屑继续默默拔草。 雍泽雪冲到女儿跟前,手已经扬了起来,气怒之下似乎想抽女儿一嘴巴,但终究是没忍心下手,化作了甩袖的动作,怒斥:“你犯什么混,这里是你放肆的地方吗?还不快向人家道歉。” 禅少芸见母亲和哥哥居然帮外人,顿时怒了,“我才不向这卑鄙小人道歉,打死我也不行。” “你”雍泽雪的巴掌又扬了起来,可谓举了又举,面对气鼓鼓的女儿却始终又下不了手。 “哈哈,打呀,怎么不打?” 一阵傻乐的动静从不远处传来。 母子两个下意识回头看去,只见夔馗像条坐地狗似的蹲在附近的一座假山上面,傻乐的人正是他。 假山边的小径旁还有一人,是向真,他半靠在假山上,静静看着这一幕。 两人已经先到了一阵,是被禅少芸针对庾庆的动静给招来的。 很快,又有一条人影从外面赶来,是徐以,手里拿着准备分发给参赛人员的详细比试规则,也是走到门口听闻动静连忙赶过来的。 看看庾庆落了一身草的样子,还有一家三口拉拉扯扯的樣子,感觉出了事,當即皱眉道:“诸位,这里可不是闹事的地方,你们干什么,谁在闹事?”话里有了几分火气。 他负责这座园子,出了事的话,他也是要负责任的。 见真要追责似的,禅少芸的气势瞬间弱了几分,有些躲闪目光触及依然蹲那拔草的庾庆,忽指向了庾庆,“是他,是他非礼我在先。” 在场诸人皆一怔,就连庾庆手上的动作也停了。 有点意外的徐以正要询问庾庆,谁知一旁的夔馗先惊咦了起来,“人家蹲那连屁都没放一个,只有你在那啰嗦个没完,对人家嘲骂个不停,你还反咬人家非礼你,真是比毒蛇还毒哇,你娘教你的吗?” 说着已经从假山上跳下来了,大摇大摆走来,向真也动身跟了过去。 禅少芸立刻辩解道:“你们还没来之前,他就非礼了我,你们没看到而已。” 夔馗被她说的一愣,立马问庾庆,“小胡子,你非礼人家了?” “没空。”庾庆随口回了一句,又继续拔自己的草。 夔馗立马指着禅少芸的鼻子道:“谁说我没看见的?你一进这个院子,我就知道你是个坏透了贱货,我就偷偷盯上你的一举一动,是你先找小胡子的麻烦,小胡子从头到尾都没理你,我瞪大了两只眼睛看到的。”双手还在眼前比划了一下。 其实他也没看到庾庆之前有没有非礼人家,他也是被动静惹来的,但他就是看这女人不顺眼了,搞的谁還不会胡说八道似的。 禅少芸恼羞成怒,“你胡说八道。” “好了,没发生什么事就算了。”雍泽雪扯了把女儿,又对徐以道:“有什么问题让你宗门来找我。” 话毕直接将女儿给拖走了。 禅少芸还回头怒视夔馗。 夔馗不屑挥手,“看什么看,想生娃娃随時来找我。” 送行的禅少庭闻言骤然止步,回头厉声道:“你嘴巴放干净点。” 夔馗两手叉腰,胸膛一挺:“干净不了,你能怎样?” 徐以一张脸沉了下来,“你们想干什么?” “禅少庭。” 庾庆的声音突然响起。 现场一静,众人目光齐刷刷看向了他。 庾庆慢慢站了起来,盯向了禅少庭,平静道;“久闻归剑山庄大名,但愿禅少不会让我失望!” (本章完) 第614章 登场 第614章 登场 突兀冒出这话是什么意思?众人都怔住了,但又很快都领悟了,像是在正式宣战。 也因为这话,令禅少庭暂时无视了夔馗的污言秽语,盯着庾庆对视了一阵,最终点头道:“比试场见!” 说罢转身就走,态度上比以前是客气的。 若是放在早先哪有这么好看的脸色和语气,说不定还要嘲讽一下对方自不量力,然如今也实在是搞不清这家伙为什么会和那两个女的以及龙行云一副关系不错的样子,需知那两边都是他要仰视且进不去的圈子。 他亲眼看到龙行云在跟这位勾肩搭背,亲眼看到那两个女的主动往他身边凑。 禅少芸却乐了,认为庾庆是被她激怒了,是因为她的羞辱想报复,当即毫不留情地讥讽道:“还真是不自量力。” 她就是看庾庆不顺眼,而且是非常的不顺眼。 她的成长环境是在一个大家族,外人是难以想象在那种大家族内部被无视是什么滋味的,在她的眼里庾庆算個什么东西,也配无视她? 禅少庭却伸手勾上了她的胳膊,直接给强行挽了出去。 他倒不是怕妹妹跟庾庆搞出什么事来,他警惕的是夔馗,那家伙一看名字就是大荒原夔族的人。 夔族在大荒原是个实力强劲的大族,当然,他的身份背景也不怯这个,也不惧夔馗的实力,而是场合问题。 怎么说呢,他知道庾庆那些人是有起码的分寸的,不会在这种场合搞出什么事来,夔馗就不一定了,那是真敢不分场合瞎乱来的人,犯不着被这种浑人拖下水。 禅少芸却还在那叫嚣,“哥,回头一定不能对他客气。” 徐以转头又问庾庆,“究竟怎么回事?” 庾庆:“没事。” 徐以皱了皱眉,将宗门发下来的规则分发给了三人,“总赛的详细规则,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随时来问我。” 拿到东西的夔馗瞥了眼庾庆,嗤了声,不屑而去。 被女人那样骂都不知道还击的人,他同样也看不上,怼禅少芸纯粹是因为看那女人不顺眼。 向真则多看了庾庆两眼,旋即转身走了,边走边低头看着手上的规则 次日大早的朝阳大会看台上依旧是人山人海,今天人似乎更多,看台的席位上几乎看不到了任何空缺,可见昨天的抽签有不少人是懒得来看的。 今天的贵宾席上,贵宾们来的也早,皇后娘娘燕衣驾到,以她为首的都是便装前来,公主也换上了正常的女人衣裙。 燕衣端坐在最中间的大位上,李澄虎和赵登紫等人扇形排座在了左右。 大业司大行走向兰萱也出现在了一旁陪侍,这个时候的她似乎还不如赵登紫,连坐的位置都没有,只能是站的。 向兰萱并未在乎这个,目光触及皇后大座旁候命的外候都督米云中时,忽皱了下眉头,想起一件事来,当初那位探花郎意图混进朝阳大会时,是被画过像的,米云中见过画像,自己还指点过。 念及此,暗暗一惊,只怕米云中见到那探花郎混进来了未必敢瞒报,目光当即扫向看台最前排的那一排人,找到庾庆后又是一愣,差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细看没错。 此时的庾庆虽然还是披头散发的样子,但脸上却多了一张蒙面巾,眼睛以下的部位都给遮掩了,不知情的还真认不出是谁。 见此情景,向兰萱差点没笑出声来,抿嘴憋笑。 谁知一道冷冷冰冰的声音在这时杀来,“看来向大行走今天的心情是真不错,笑的真开心。” 说话的是皇后,正冷眼斜睨着偷笑的人。 台上众人齐刷刷看去,只见向兰萱脸上的笑已经僵在了那,笑的比哭还难看。 向兰萱确实是连哭的心情都有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回,两手慌乱摆了一下,“没有,没有。” 见到之前在昆灵山横行霸道的向大行走也有这样的一面,赵登紫神色有些古怪。 好在皇后的目光又投向了场内,并未多说什么。 正式比试很快开始了,一开场便打了个轰轰烈烈。 依然蒙着脸的文若未却无心场上的比试,坐那的身子不时前倾,不时偷看庾庆,看到庾庆也把脸蒙上了,也不时偶尔偷笑。 她终于明白了姐夫问自己能不能蒙脸的原因,当然也知道姐夫为何要蒙脸,天下第一才子怕人认出来嘛。 她一开始其实就想往庾庆边上坐的,奈何钟若辰有过前车之鉴,识破了她的企图,强行制止了,硬是给拉开了。 看台上的闻馨和小红的目光也在场内搜寻,虽看不太清庾庆的面目,又蒙了脸,但有了昨日的形象对比,两人还是锁定了庾庆的位置。 只不过两人观察的反应却是不一样的,小红是光明正大的盯着看,闻馨则貌似专心看打斗,人端坐不动,眼睛目光悄悄动。 而大老远赶来看比试的南竹和牧傲铁似乎也没了什么看打斗的心思,两人偏头左右,瞪大了法眼将看台上的人反复观察,花了好一阵工夫,等到第二场比试开始了,才找到了闻馨和小红坐在哪。 再看蒙面老十五,两人也只能是唏嘘,感慨自己师兄弟三个的情路没一个顺的。 第一天打斗还是十五场,随着夕阳西下而结束了。 胜出的人自然是高兴,败的人则状况不容乐观,随着比试的等级越来越高,参赛者似乎都容易变得执着,死伤的几率也越来越大了。 除非是实力相差悬殊,不服不行的,才能斯文收场,一旦实力相差不多,比到了这个地步没人会轻易认输,但凡还有一丝希望都不愿丢人,结果越来越血腥,动辄非死即伤。 第二天的比试,情况自然是差不多,依然血腥。 贵宾席上的朝阳公主却一副乐此不疲的样子,似乎觉得刺激,看得挺兴奋的样子,有时会站起来叫好,有时会跟着手舞足蹈。 看台上的闻馨和小红偶尔看向庾庆的眼神中暗藏着担忧。 第三天,入场观战的南竹和牧傲铁也紧张了起来,因为老十五今天要上场了。 坐在场边旁观比试的庾庆也暗暗心弦紧绷了起来,他是看过不少场禅少庭的比试,一些感觉毕竟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得来的,真正的实战会如何他也并无绝对把握。 “那个禅少庭是归剑山庄的,是得了真传的,还是有些本事的,你怕不怕,怕的话,我可以去帮你打声招呼” 龙行云在旁不时叽叽歪歪两句,调侃嘲讽取乐的意思明显。 他是知道庾庆今天要上场,专门挤到庾庆边上来坐的,他反正昨天已经比过了,还胜出了,轻松愉悦的很。 半下午,未时刚过的样子,第一轮第四十三场比试终于轮到了。 主台上的秦傅君施法高喊,“第四十三场,请对决者禅少庭、张之辰上台验明正身。” 这一声,对南竹和牧傲铁来说,有惊心动魄感,一颗心可谓提到了嗓子眼。 小红忍不住扯了扯闻馨的袖子,低声道:“小姐,阿庆不会有事吧?” 上一场某人被血淋淋抬下去的场景还在眼前,地上的血迹都还在呢。 闻馨神色凝重地盯着场内,不声不响,也不为所动。 贵宾席边上站的向兰萱则饶有兴趣地盯着庾庆,很是期待这一场的样子。 赵登紫则适时的对皇后等人解说道:“这个禅少庭是归剑山庄庄主的孙子,能一路晋级到此,应该是得了真传的。那个张之辰,则是龙光宗的弟子,能一路晋级至此,目前看来运气的成分居多,这次对上禅庄主的孙子,凭运气怕是够呛。” 他这个地主之谊也算是尽的十分到位,不但全程陪着客人,还对每一场上场的参赛者进行相关讲解。能這般如数家珍的讲述每一个比试者,可見是提前下了工夫的。 向来听后只会微微点头的皇后燕衣,这次颇有些意外的开口了,“龙光宗?” 李澄虎也意外道:“龙光宗的弟子也来参赛了?” 他麾下就有龙光宗的弟子效命。 赵登紫道:“是龙光宗的弃徒,共来了四个,因违背门规未经允许偷偷前来参赛,龙光宗那边知情后还特意传书来,将四人逐出了门派,并希望我昆灵山将四人逐出大会。奈何我昆灵山也无权拒绝四人参赛,所以并未尊龙光宗的意思去办。” 朝阳公主冒出一句,“大男人大白天蒙着脸干嘛,长的很难看吗?” 赵登紫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敷衍道:“不知怎么想的。” 一旁的向兰萱则不得不努力憋住笑意。 听到他们的议论,旁坐的铁妙青也忍不住多打量了一下那个蒙面人。 一道人影飞落场内,再一个纵身,飞到了主台上,奉上了自己的号牌,正是禅少庭。 还坐在场边的庾庆也从袖子里摸出号牌,正欲起身,龙行云却拍了下他的肩膀,“别磨蹭,去吧,反正你蒙着脸,输了也没人认识你。” 就差说出你用的是化名,好在他自己也用了化名,不好说别人。 庾庆起身瞟了他一眼,是真烦这家伙,这些年也真的是被这孙子搞惨,有苦都没地方说,此时更不好多说什么,亦闪身飞去了台上。 秦傅君一见他的样子便皱眉,接了号牌验看后,问道:“蒙着脸如何验明正身?” 庾庆背对場内,摘下了面巾,任由秦傅君和其他昆灵山弟子查看,确认无误后,他又重新将面巾围上了。 一旁的禅少庭也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不知這家伙为何突然蒙上了面。 “正身验明完毕,二位请上场!”秦傅君话落挥手,激昂的鼓声也随之隆隆响起。 禅少庭率先飞身落在了场内,傲然而立。 庾庆随之飞落。 看台上的禅少芸兴奋地站起挥手,向看来的禅少庭示意,示意让狠狠收拾对手的意思很明显。 ??身体有恙,早上就在群里说过的。感谢“suvivi”的大红花捧场支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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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615章 拔出你的剑 第615章 拔出你的剑 也不知禅少庭有没有看到妹妹的手势,一番傲视全场的气势后,转身面对上了庾庆。 庾庆平静面对,真上场了,心中的那丝忐忑之情反而迅速消失了,只剩下了沉着应对。 鼓声还在隆隆响,看台上的南竹等人心弦紧绷,闻馨和小红脸上也或多或少的流露出了紧张,两人自然认出了上场的是谁。 文若未也忍不住凑到姐姐耳边嘀咕了一声,“不会有事吧?” 钟若辰置若罔闻,不做任何回应。 “唉。”角落里站着的武天轻叹了一声。 他也来看热闹了,丁寅区那边的宾客都来了这边,他也没必要留那守着,干脆也来看比试了,没想到丁寅区出来的这么快就对上了。 他当然是希望他那个片区出来的在大会排名在前的越多越好,一个门派内,总要找点东西来突出自己,才能让上面注意到。 鼓声骤然一停,全场似乎都跟着安静了下来。 禅少庭此时的身姿似乎格外挺拔,淡定而从容,忽问出一句话来,“干嘛蒙着脸?” 还有心思问闲篇,可见心态之轻松。 庾庆给了个理由,“不习惯给人看着。” 禅少庭观察了一下他的势态,问:“真的要跟我打吗?” 庾庆有些奇怪,反问:“那我上场做甚?” 看台上的观众略有窃窃私语动静,不知道比试的两人在聊什么。 龙行云倒是颇有耐心的样子,摇着扇子等着,他也想看看庾庆的实力到底如何,一個敢对他出手偷袭的人。 禅少庭稍作迟疑后,善意奉劝道:“你应该明白你们龙光宗擅长的是什么,放下了弓箭,你不是我的对手,我也不想伤你,刀剑无眼,我建议你还是直接退场的好,还能保存点颜面。” 话说的比较委婉,其实就是让对方直接投降的意思。 认输?庾庆突然有些理解南竹和牧傲铁为何不肯轻易认输了,回道:“我还是想试试。” 既然如此,禅少庭也就不再多说了,负手傲立,没有任何要拔剑的意思,周身开始有虚波荡漾,虚波渐渐在阳光下折射出波光。 看不懂的,譬如闻馨和小红那种,宛若看到了神迹,眼中有惊撼。 懂行的一眼便知,这是催发出了护体罡气。 但并没有那么简单,虚波中又有浮光出现,一把把剑的影子渐渐成形,在禅少庭的周身缭绕游走。 见此状,庾庆手指微微动了动,欲拔剑,但还是忍住了,他知道某人在看着他,不希望自己离开这些年后再见的样子太狼狈,不仅仅是南竹和牧傲铁想要风度,他也想要的。 禅少庭又出声道:“你还不拔剑吗?” 庾庆:“你也没拔剑。” 禅少庭看了眼自己腰间的佩剑,回道:“我剑名曰‘九分剑’,剑如其名,乃九把薄剑合一,可聚可分,十分锋利,剑出易饮血,还是不要轻易出的好。” 庾庆懂了他的意思,我不用拔剑也能赢你,遂微微点头,“随你。” 禅少庭突然迈步了,向着庾庆走了过去,步伐不疾不徐,硬生生逼近。 在丁寅区见过南、牧二人出手的人一看便知是什么意思,道理明摆着的,那三位路数同出一门,防守能力极为强悍,攻击能力却又薄弱,既然已知破绽,这位禅少显然是要用同样的法子破之。 大多数观战的人却不知内情,见两人之间的安全距离越来越近却还没动作,都渐渐意外起来。 禅少庭那不疾不徐的强大自信,别说闻馨和小红,就连文若未都有些跟着紧张了起来,钟若辰的手也下意识轻微捏了下衣角。 唰,一声轻微的出鞘声传来。 神色紧张的文若未骤然睁大了双眼,满脸错愕。 全场瞬间安静了下来,似乎连风都静止了下来,许许多多的观众瞪大了眼睛,一脸错愕。 正握着双拳一脸兴奋的禅少芸嘴巴张着,眼珠子似乎要掉出来一般。 雍泽雪更是蹭一下从坐席上站了起来,脸色瞬间变得极度难看,身子甚至在微微颤抖。 一群归剑山庄的人员也陆续站了起来,一个个的脸上神色显得极为惊愕。 看台上的南竹已经是忍不住手拍额头,低着脑袋在那噗噗憋笑。 从他的反应上就能猜到比试场内谁占了上风。 庾庆的剑出鞘了,洞破了禅少庭的护体罡气,稳稳抵在了他颈项的肌肤上。 禅少庭面若死灰,眼中亦是满满的难以置信,他想躲闪避开,但知道自己全身而动的速度肯定没人家蓄势待发的手快,若敢妄动,对方轻易就能划破他的咽喉,甚至斩下他的脑袋,因为刚才已经领教了对方的剑速。 没错,他是采取了柯燃摸索出的针对龙光宗弃徒弱点的手法,但也防备了会出意外,所以先以剑罡护体,以便随时能应急。 结果真的出了意外,对方拔剑攻来时,他立刻催动了护体剑罡抵御,谁知对方剑势陡然一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几道剑罡缝隙中穿过了,于是就变成了这样。 对方剑势那一瞬间的变化,竟快到让他措手不及,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犯下了大错,离对方太近了,近到来不及过多反应。 在场绝大多数人都没有看清状况,因庾庆出手剑式的偏颇变化并不大,主要因距离太远,那一瞬间的变化不是谁都能看出名堂的,所以在大多人看来,竟像是禅少庭未做什么抵抗。 “唉!”看台上的史刀轻轻一叹,他的伤至今还未痊愈。 不过他却是心知肚明的人之一,刚才看到禅少庭那般大意的把自己送上前时,他就猜到禅少庭可能要玩砸了,结果不出所料,玩砸的如此干脆利落。 “嘿,竟还有这样的傻子,竟主动把脖子送人家刀口上去。” 贵宾席上的朝阳公主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 皇后燕衣斜了她一眼,训斥道:“平常让你多用功修行,就知道偷懒玩耍,遇上正事了,两眼一抹黑。” 台边站着的向兰萱神色平静,对这个结果,她一点都不意外。 看台上的小红忍不住弯腰问前方坐的修士,“怎么停下不打了?” 前方修士回头看了她一眼,“胜负已分,还打什么打,你没看见吗?一剑封喉,张之辰的剑已经架在了那个禅少庭的脖子上,再打?除非禅少庭想死还差不多。” 小红意外,“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张之辰这就赢了?” 前方修士:“对方都不敢还手了,一还手就是死,当然赢了。” “都没听到什么声音,也没看到什么动静,这就赢了”小红嘀咕着抬起身子,对一旁的闻馨道:“阿他赢了。” 赢的太突兀了,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吴容贵和萧长道傻眼一阵后,面面相觑,至少他们两个是知道禅少庭看庾庆不顺眼的,不认为禅少庭会故意让对方。 龙行云手上的折扇僵停,怔怔盯着场内呆了一阵后,才又慢慢摇动了折扇,嘴里也忍不住直接骂开了,“哪来的傻粗?” 他有点火大,还想借一场交战看看庾庆的实力底细,结果这就完了,能看出什么名堂? 禅少庭身上的剑罡慢慢散掉了,融入护体罡气中,周身罡气也渐渐消失了,没办法,确实不敢再妄动了。 脸上神色也越发不堪了,最终冷笑出声来,“故意让两个同门露出破绽,还真是好计谋。” 对方非要这样想,庾庆也没办法,反问:“说这种话有意义吗?” 禅少庭有点无法面对这般草率的失败,面容有些扭曲,“只要是丁寅区出来的,都会知道我败的冤枉。” 庾庆默了默,如果非要这样说的话,似乎也说的过去,他目光瞟了眼闻馨所在的位置,目光并未在闻馨身上停顿,但手中的剑锋已经移开了,从对方脖子上挪开了,“拔出你的剑!” 禅少庭一怔。 不仅仅是他,观看的许多人皆感意外,毕竟禅少庭还没认输,或者说还没有在规定时间内确定禅少庭无法再反抗了,这种情况下是不能草率算禅少庭输的。 主持台上的秦傅君回头看看角落里的监督人员,又回头看向比试场内。 这次,连贵宾席上的贵客们也表露出一些饶有兴趣神色。 场内,渐渐回过神的禅少庭惊疑道:“你什么意思?” 半蒙脸的庾庆清晰无误道:“再给你一次拔剑的机会。” 禅少庭面部肌肉剧烈抽搐了一下,自我感觉到了一种羞辱,同时也感受到了对手的强大信心,他本不想接受这种羞辱式的机会,本想直接认输下场。 然想到母亲千叮万嘱的殷殷目光,想到爱慕之人也正在场边看着,遂断然道:“不拔剑也能赢你!” 话毕一个闪身远离而去。 已经知道了对手出剑的速度快,不敢再轻易靠近去碰撞对方的长处。 人还未落地,周身波光已再起,快速凝聚起的剑罡急速绕身游走,忽首尾衔接飞出,如一条飞龙腾空。 这壮观一幕,令看台上发出不少惊哗声。 还未落地的禅少庭亦再次升空,凌空踏剑,一路飞奔长空,脚下踩中的剑被一支支踢出,如流星般射向庾庆。 这样的攻击看似好看,却伤不到庾庆分毫,手中剑一顿左劈右砍,打出一连串砰砰震响,击溃了连贯而来的剑罡,炸开气浪荡向四周。 打破最后一道剑罡的庾庆脚下连动都没动,骤然抬头,只见禅少庭已经到达了高空之上。 于高空之上猛然张开双臂的禅少庭,仰天发出“嗬”声怒吼,周身骤然出现许多明晃晃的东西,数不清的剑罡快速成形,似拼尽了一身的修为施展。 看台上的曲长老凝望道:“归剑山庄的‘万剑归宗’!” 赵登紫凝望道;“虽达不到他爷爷‘万剑’的境界,也算是颇具气象了。” 端茶慢品的皇后燕衣瞟了眼,“这般年纪有这般实力,还算过的去。” 看台上的禅少芸从震惊中回过了神来,振奋挥臂不停,兴奋的说不出话来,一切情绪都在此時的动作中。 南竹等人则大驚失色。 空中的禅少庭已经俯冲了下来,双臂向下连轰,周身剑罡如流星雨般冲向大地,对准了地面上的庾庆覆盖轰击。 斜剑在手的庾庆仰天望,依然屹立在原地不动。 直至天雨流星将至,他手中剑方挥迎向上空,刹那剑影似百花绽放。 若降下的剑雨能分毫不差的同时降临,他也许还不敢正面挥出这一剑,参差不齐而至,他則敢挥劍拨云见日。 一息三十六剑是指配以游龙身法的速度,此时省却了大幅度变化的距离,只需顾头顶一片,剑速自然越快。 点点轰击,绵绵不绝,大地瞬间震颤轰鸣,爆起的烟尘瞬间将人与剑给淹没。 而上空的流星剑雨还在连绵不绝的轰下不停,倒扑而下的禅少庭涨红了脸,真正是全力而为,欲以一击之震撼洗刷前耻。 看台上的小红已经惊的双手捂住了嘴。 不知多少人因这一幕而感到惊心动魄。 狂轰滥炸之势将尽,就在禅少庭冲近地面之际,一道狂荡剑威斩破澎湃尘土,从弥漫尘土中爆发而出,斩向了落下的禅少庭。 禅少庭凌空翻身,踩踏甩出的剑罡翻飞而去,亦落入了滚滚弥漫的烟尘中藏身。 那道狂荡剑威破开烟尘后,余威亦荡涤而去,将翻滚的烟尘迫开向四面八方。 比试场内突然安静了,周围看台上也是鸦雀无声,看着那渐渐消停的尘土,不知其中对战的两人如何了。 很快,相聚十几丈远的两道人影渐渐在降下的尘土中露出了头。 很快又渐渐露出身姿。 待到尘土降下,才见禅少庭已经站在了一座巨大的深坑前,紧绷着一张脸紧盯对手。。 巨大深坑中间有一根立柱,孤零零的土柱子,斜剑在手的庾庆傲立在上。 四周都炸空了,唯独他站立的地方不倒。 贵宾席上的向兰萱嘴角微露莞尔笑意。 李澄虎胳膊支在扶手上,摸着短须笑了笑,道:“从头到尾站在原地没动过,这人有点意思。” (本章完) 第616章 再战 第616章 再战 两眼放光的朝阳公主也挥手指去,“这个好看,这个打的好看,那人蒙着脸干嘛,是因为长的很难看吗?” 贵宾席上没人回答她这个问题。 皇后也盯着比试场点了点头,认同了李澄虎的意见,“是有点意思。” 李澄虎立刻回头看向她,“皇嫂,这场你觉得哪個会赢?” 皇后:“一开始不就分出了胜负么?” 李澄虎略怔,点头,“也是,那个张什么的一剑封喉,拔剑便已经赢了。” 皇后:“世事难料嘛,你跟龙光宗的人应该熟悉,你觉得这人是龙光宗的路数吗?” 李澄虎呵呵道:“回头我问问。” 皇后旋即又瞥了眼边上摆放的茶盏。 外候都督米云中赶紧挥手示意人撤下。 皇后淡淡一句,“算了,不喝了。” 只因打斗中心轰隆隆爆开的尘土虽然已经散去,虽然已经能看清对战的两人身影,然扩散开的灰尘却飘的到处是,渐渐笼罩了整个比试场,到处灰蒙蒙一片,不少人捂住了口鼻呼吸。 实在是禅少庭那轰出的攻势太激烈了,一顿剑雨下来,怕是轰出了上千剑。 只因如此密集的爆炸,才导致了笼罩整个比试场的灰尘规模,之前的打斗再激烈也没有搞出过这种场面。 看台上也渐渐出现了议论纷纷的动静。 “剑罡如雨,刚才轰出了绝不止上千剑,不说别的,仅凭初玄境界的修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凝聚出这么多的剑罡,就已经是不得了,这朝阳大会果然是新秀辈出之地。” “知道什么,没听到人家姓禅么,人家是归剑山庄庄主的亲孙子。” “我说你们,这里不是比出身的地方,是比实力的地方,那个张之辰可是站在原地不动接了人家上千剑。” “他也没有承受到上千剑吧,你们看四周炸空的地面,应该只承受了一部分。” “虽是覆盖攻击,主要攻击目标却是他,他起码接下了几百剑是有的,这么短的时间内,原地不动接下这数百剑,岂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也是个不得了的高手啊!” “嗯,剑罡如雨,却能不动如山,就凭这一手,只怕实力更胜禅少庭。” 闻馨和小红之前都被那狂暴攻势给吓得不轻,都以为庾庆完了,待看到大地变深坑,一柱独立的战后场景后,发现庾庆依然傲立存在,就已经足够二人吃惊了。 在她们两人看来,肯定是狂轰滥炸的禅少庭更胜一筹,此时听到旁人的这般议论,两人才知不一定。 小红忍不住凑近闻馨身边嘀咕一句,“阿庆好厉害呀。” 闻馨绷紧的嘴角松了松,但还是一声不吭。 腰板笔直,端坐在看台上的向真握紧了双拳,紧盯尘土飘扬中的蒙面身影,喃喃自语了一句,“看来我没看错,原来初玄境界也可以触及到那道门槛。” 之前他找庾庆确认某事时,庾庆并不承认,现在他感觉庾庆骗了他。 但并未因欺骗而气愤,眸中反而因此而绽放出异样色彩,双眸在这弥漫尘土中熠熠生辉。 同在看台上的萧长道则在干咽口水,盯着深坑上的人,喉结耸动个不停。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庾庆那时对他说的不用再点到为止了是什么意思,那不是宣泄情绪,而是真的对他动了杀机。 他原本以为自己主动认输是给了庾庆一份大人情、大面子,现在才知道 一旁的吴容贵忽在他耳边嘀咕道:“萧兄,你怕是躲过了一劫。” 他是亲身经历了萧长道和庾庆之间整个恩怨过程的人,所以非常清楚是怎么回事。 萧长道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当然知道自己是躲过了一劫。 吴荣贵的伤也没有痊愈,被夔馗给打的,只因为觉得他的客气太虚伪,看他不顺眼,便连投降认输的机会都不给他,差点当场把他给弄死。 归剑山庄一群人已经全部站了起来,哪怕挡住了后面人的观看招来了谴责,也无心去理会。 雍泽雪似乎连呼吸都停滞了,紧盯着场内对峙两人,她很清楚自己儿子刚才爆发出的千剑如雨对自己儿子自身意味着什么,很是紧张,生怕庾庆会在这个时候动手。 禅少芸的双拳依然还握着,见到在自己哥哥那般攻击下依然完存傲立庾庆,吃惊的不行,至少再也轻视不起来了,才发现那小人原来那般强大,她也跟着紧张了。 文若未忽凑近姐姐耳边,嘻嘻嘀咕了一句,“谁能看出他当年是个舞文弄墨的书生,看到没,他这种人,干什么都不会差的,能文能武,这样的到哪找去。” 龙行云手攥着折扇,一动不动在那盯着,脸上神色中再也不见了看热闹的戏谑。 主台上的秦傅君也看晃了神,只有同在初玄境界内的人才会明白面对禅少庭那般威力的进攻意味着什么,而那个嫌犯竟然原地不动的挡住了。 也正因为如此,她越发觉得庾庆可能就是那个凶手。 有许多人在议论,也有许多人静默紧盯着,紧盯比试的两人会在下一刻什么时候再次交手 久久难以彻底平息的扬尘中,禅少庭看似站那一动不动,实则在剧烈喘息着,脸色惨白,但两腮又浮现出了病态的酡红。 为了争回面子,为了让所有人看到他的实力不凡,他刚才那一击是竭尽所能而发,一击之后便如同掏空了身子一般,一时间难以缓过来。 这都没关系的,只要自己同样能做到一击分胜负,能一击雪耻,比什么都强。 然而眼前的对手却完好无损的站在那,他瞪大了双眼看着,有些难以置信,甚至难以想象对方是怎么做到的。 他此时方意识到刚才太不冷静了,竟一点退路都没有留给自己,现在不得不紧急调息,争取让疲竭的法力快点恢复一些,不然根本无法挡住对方的进攻。 好在庾庆并没有急着攻击他,依然是静静站在原地不动,似乎是君子不乘人之危,似乎在等着禅少庭缓过来。 就如同他之前明明将对手给一剑封喉了,却又给了对方一次机会般。 现场没人能看出,他脚下的土柱随时要崩溃,只有他自己能清晰感受到脚下的土柱内部已经是裂痕无数。 之前承受禅少庭猛烈进攻时,一力贯之,脚下立足之地反而还能被镇压住,此时没了压力反而不妙,自己站姿若稍有偏颇,脚下就得土崩瓦解,他就是个保持土柱最后平衡的东西。 之前面对攻击时,也不是不想动,而是不敢动,实在是禅少庭的攻击太过密集了,他只能专心在头顶构造成一道雨伞似的反击防护区域,面对那般持续覆盖似的全面攻击,哪敢乱动分毫。 这一交手,他才发现自己小看了禅少庭,才知禅少庭在之前的比试中也并未展现出全部的实力,猛然爆发之下,几乎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险些栽在了禅少庭的手中。 咚咚咚咚 隆隆鼓声突然响起,第一遍催战的鼓声响起了,比试双方对峙的太久,主持方不得不擂鼓催战,不可能让两人一直空耗下去。 庾庆也感觉维持脚下的态势太辛苦了,待鼓声一停,他对禅少庭出声道:“你还想再打不成?” 对峙之下,他离禅少庭比谁都近,看出了禅少庭刚刚用力過猛的后果,之所以没逼人太甚,还是因爲对方家世背景的实力,想尽量给对方几分面子。 人在江湖,他也很现实,惹不起的尽量不得罪。 禅少庭略偏头,很容易就看到了母亲他们,归剑山庄那些人在看台上太明显了,因为都站了起来,都在看着自己。 他能体会到大家的心情,心中突然很难过,知道自己让母亲失望了。 对手话他明白,在提醒他,第一次分了胜负就让了你一回,第二次也没趁你虚弱动手,又让了你一回,如此比试已经给足了你面子,再不识相就过分了。 对方的好意他在心里谢过,但是对方根本不知道这样的失败方式对他这样的出身意味着什么,若是正常的战败,技不如人也就罢了,输阵又输人,丢的则是归剑山庄的脸,那后果可不是儿戏。 若早知道再出手也奈何不了对方,被一剑封喉时他就认了。 现在若不能挽回局面,让他怎麼有脸回去? 于是他放下了对战的尊严,抛弃了之前对庾庆说的大话,法力稍缓的他用力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抓握住了古拙大剑的剑柄,唰一声拔劍出鞘了,同样斜剑在手,摆明了要再战。 庾庆见状皱了眉头,不是说不用剑吗?然而人家说话不算话他也没办法,毕竟他们之间的对话当不得比试结果。 也罢,他也懒得再维持脚下土柱的平衡了,这面子维持的太辛苦了,猛然纵身,迅速腾空而起。 深坑中的土柱瞬间轰隆倒塌,烟尘四起。 人在空中的庾庆一个翻身,御气倒飞而下,斜斜冲向了地面的禅少庭。 不将对方明明白白的击败,对方便不肯认输,这得拖到什么时候,于是他这次主动进攻! ??感谢新盟主“闲之林”的捧场。 ? ???? (本章完) 第617章 你输了 第617章 你输了 这次换了一个人进攻,换了一个人从天而降。 上空有人扑来,下方有烟尘迅速轰隆激荡而来。 禅少庭无所畏惧,随着渐渐缓过来的法力,自信凭自己“九分剑”的威力,还有一战的实力,也算是豁出去了。 手上动作亦干脆利落,立剑手中,双手一拍剑柄,剑于掌中一化为九,如伞骨般摊开了。 双臂一挥,九剑如大鹏展翅,飞于身后,成大圆盘状悬浮,在其背后快速旋转了起来。 随着对手扑近,屹立在深坑边的禅少庭单手斜指上空,斜指扑来的对手,重重一声喝,“去!” 只这一声,他两颊的酡红亦瞬间消失了,脸色彻底变得惨白惨白的,可见这一击他又没有留退路,又再次竭尽了体内的法力。 对他来说,也没必要再保留什么了,再输连活下去的脸面都没有了,势必要再次全力一击。 旋转的九剑顿如飞鸟离巢,四散而去,却又嗖嗖飞往了同一个方向。 哪怕此时的扬尘未散尽,观众亦能见到一道道闪烁的流光,如九龙夺珠般,而庾庆就是那颗被夺之珠。 看台上的南竹等人皆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文若未亦瞪大了眼睛呢喃了一声,“不好!” 若说之前千剑如雨之威惊人,却也是垂直攻击,看庾庆脚下的立柱就知道,挡住了一面就挡住了,而此时的九剑宛若活物,悍然从九個不同的方向发动了进攻。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何况这还不止四手,挡一面容易,同时挡九面的难度可想而知。 更要命的是,以初玄境界凝聚出的剑罡能被轻易击溃,眼前的却不行,眼前的是真正的实物,是真正的飞剑,又宛若活物一般。 在场内观众看来,庾庆无御空之术,正避无可避的撞入九剑的围剿中,令许多看客跟着绷紧了心弦。 而对庾庆本人来说,既是主动进攻,就没打算躲避,眼见九道寒芒绞杀而至,手中剑义无反顾挥出。 从深坑中轰隆澎湃向上空的激荡尘土,亦在这个时候将空中的人和九道寒光给吞没了。 而禅少庭就站在深坑边缘,已经先一步被吞没。 大家顿时什么都看不见了,只听一阵密集的“当当”声爆鸣。 滚滚尘雾中的庾庆身形翻滚如龙珠,一息三十六剑此时不出更待何时,一人一剑刹那间独挡四面八方。 众人视觉上只见九剑围攻位置的迷茫灰尘正以诡异的形态蠕动,宛若混沌初始,有物孕育在混沌中呼吸一般。 大家能估看出来,搅动的烟尘正以可见的速度压向了禅少庭所在的位置。 烟尘中的激烈爆鸣声也未停,不时有飞剑从扩张的扬尘中弹出,然后又调头猛钻了回去,宛若游龙在云海中穿梭嬉戏。 这一幕让观众意识到了九剑之威并未立时将庾庆给降住,一般人难以想象庾庆是怎么承受住的。 贵宾席上半倚在扶手上的李澄虎身子已经微微前倾,可见其当下的关注度如何。 闻馨和小红看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觉得这高手打斗的场面很震撼。 南竹和牧傲铁真正是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放不下。 钟若辰的双手再次揪紧了自己的衣角。 文若未瞪大了眼睛紧盯,似不敢错过任何微妙变化,仿佛要看破迷尘一般。 龙行云手中折扇僵握在了膝盖上,亦紧盯交战处不动。 烟尘中的激烈爆鸣并未持续一会儿,陡然就不激烈了。 身在迷尘中强行施法的禅少庭鼻孔突然喷出一股鲜血来,身躯亦踉跄后退了一步,紧盯前方上空。 一团黑影破空而来,正是庾庆,已击溃九剑绞杀,破网而出,凌空一剑刺向了禅少庭。 谁知禅少庭竟不躲不避,惨白脸上浮现扭曲的决绝神色,豁出性命式的继续施法御剑,欲以身为饵反杀庾庆。 扑空临近的庾庆看清了他的神色反应,瞬间意识到了这位不想活了。 顿大惊,他可不想杀他,一个龙行云就够呛了,再招惹上归剑山庄,那就要蛋疼了。 大惊之下抽剑,凌空扭身,一脚狠踹向了禅少庭的胸口,这一脚确实比较狠,也确实恼火了。 禅少庭当即被踹飞了出去。 凌空扭身的庾庆再战身后,快剑击飞从身后射来的飞剑,来得快,弹出的也快。 现场观战者立见一道道剑光从滚滚扬尘中弹出,只不过这次并未再调转射回,皆如同离弦之箭力竭后的样子,纷纷砸落在地没了动静,又被扩散开的扬尘给吞没了。 加之打斗动静终止了,众人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尤其是归剑山庄一干人等,明显紧张到不行。 几乎在此同时,一道人影也从扬尘中飞了出来,正是禅少庭,坐地滑行了数丈远才停下,双手撑住了地面,刚想强行站起,便忍不住仰头“噗”出一口鲜血来。 滚滚而来的扬尘恰在此时推至,犹如将人给撞翻了一般,喷出一口血的禅少庭仰天倒地,旋即也被扬尘吞没了。 “哥!”禅少芸一声悲呼,下意识就要去救助。 雍泽雪似乎料到了她要干什么,手已经摁在她的肩头,将她死死摁在了原地,冷冷警告道:“比试还未结束,谁也不能上场干预。” 对她来说,既是朝阳大会的规矩不能被破坏,也是她抱有的最后一丝希望,也许儿子还能战呢?也许对手也同样重伤不起了呢? 躺在迷茫茫沙尘中禅少庭用力翘首,还想再拼命站起,却已力竭。 想再凝聚起一丝法力调息恢复,五脏六腑却如撕裂一般的痛,经脉受阻,胸口甚至不能发力和受力,他知道自己胸骨已经被对手一脚重击给踹断了。 在自己法力抽干的那一刻,无丝毫法力防御的那一刻,挨上那么一脚,他知道自己已经重伤了。 也知道是对手手下留情了,否则人家那一脚足以踹死没了防御的他。 可他还想站起再拼命,因为他不能再倒下。 忽然又看到沙尘中走来一个人影,除了那个蒙面的张之辰也没有别人。 庾庆走到了他跟前,居高临下看着,说道:“你输了。” 禅少庭拼命挣扎,哪怕口鼻渗出的鲜血已经在滴滴答答,哪怕胸膛似乎要被剧痛撕裂,他也还是拼命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在庾庆跟前,血水在口中含糊道:“除非杀了我,否则我是不会认输的,来呀,我还没输,来杀我呀!” 庾庆伸手一推,禅少庭当即咣当倒地,摔了个四脚朝天。 庾庆顺手抄住了他的一只脚踝,转身拖了就走,就像拖一只麻袋似的拖着一个大活人。 禅少庭还在挣扎,还想挣扎站起,然这种情况下又怎么可能站的起来。 他似乎知道了庾庆要对他干什么,他似乎不想接受那个结局,双手在地上又抓又挠,想找抓力点,却无济于事。 手上摸到了石块,又朝庾庆身上砸,然这力道和准头实在是可怜,要么扔不中,要么打中了也不见庾庆有任何反应。 “放开我,我还没输,我还能战” 禅少庭一阵叫嚣,后来带了哭腔,似在泣血哀求一般,哪还有一点庾庆初来昆灵山初见时的风采。 荡开的沙尘渐渐朦胧,某个方向的观众看到朦胧中似乎有人影走过来。 临近场外的庾庆停步了,挥臂一甩,将拖拽而来的禅少庭扔了出去,直接扔出了界,扔出了场外。 “打出界了。” “是被扔出来的。” 看到砸落在地翻滚的禅少庭,这边看台上的观众顿一阵喧哗。 被扬尘阻隔的其它看位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纷纷站起翘首而望。 扭身而回的庾庆闪身落回场中,挥剑朝空处劈出一道劲气,一剑两剑三四剑后,长剑唰一声归鞘。 接连激荡的劲气清场,将迷茫烟尘排向了四面八方,比试场内很快清朗了不少,至少能让人正常看个清楚了。 于是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个摔出了圈外的禅少庭,看到了挣扎中偶尔还会呛出一口血却又爬不起来的禅少庭。 蒙着脸的庾庆手扶腰间佩剑劍柄,不疾不徐地朝主台那边走去。 见此状,文若未抓住姐姐的手用力摇了摇,眉飛色舞,很興奋的样子。 小红也双手十指交握在了一块,也很兴奋的样子,急欲表达什么,可看小姐平静的样子,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南竹挠了挠耳朵,偏头对一旁的牧傲铁道:“老十五的实力好像比我们想象的更强。” 牧傲铁默默点了点头。 百里心亦满脸的意外。 萧长道和吴容贵看着那倒在看台脚下的禅少庭,皆唏嘘不已。 龙行云又打开了折扇,摇着,嘴里不屑道:“尘土漫天的,连收放自如都做不到,不过如此”嘴里嚼了嚼,有沙土落在了扇子上,被他扇进了自己的嘴里,赶紧连呸几声唾沫。 再看这灰蒙蒙的环境,摇扇子确实有点傻粗的感觉,赶紧将折扇收了起来。 主台那边,已经飞掠出了几个昆灵山弟子,跑去对禅少庭展开紧急救治。 想跑去看哥哥的禅少芸被雍泽雪拉住不放,后者盯着禅少庭那边,咬着牙根扔下了一句话,“没用的废物,还嫌不够丢人吗?都给我走!” 她揪住女儿,也不管女儿的哀求和挣扎,直接给拖走了。 后面的比试,对她来说,已经没了再看下去的必要,她丢不起那个人。 一干归剑山庄人员面面相觑,在雍泽雪冷目回头盯来的目光注视下,又赶紧一个个低头跟上了。 唯有赵倾没有跟他们走,快步钻下看台,朝抬走的禅少庭去了。 因扬尘阻隔,主台這边也没看清禅少庭败出的情况,秦傅君正与那边监看的昆山弟子沟通确认情况。 庾庆已经站在了比试场的边缘界线前,未敢轻易跨出去,等待宣布比试结果。 (本章完) 第618章 认输 <!--go--> 守在禅少庭出界方位的昆灵山弟子证明了禅少庭确实是战败,并没有人违反比试规则,秦傅君这才向公众大声宣布道:“第一轮第四十三场,张之辰胜出!” 看台上的嘈杂声顿时又大了些。 至此,庾庆才走出了比试场的界线,闪身飞上了看台。 秦傅君也摘下了那枚刻有“张之辰”字样的飞镖,交给了庾庆。 背景墙上还留有半数以上的飞镖,还能落在参赛者手上的已经没有几枚了,大多数都要被没收销毁掉,再也不可能回到参赛者的手上。 下台后的庾庆本想回到原位坐下,然一看到原来空位边上人模狗样的龙行云,顿时没了回去的兴趣,干脆就近找了个空位坐,其他或死或伤者抬走后留下的空位。 于是龙行云不时朝这边张望。 比试场内再次尘土飞扬,一群昆灵山弟子迅速上场,将打出的坑坑洼洼推平,速度很快,且有条不紊,昆灵山事先显然是早已做好了这方面准备的。 秦傅君那边也没有干等着,请了第四十四轮的比试者上台验明正身。 一切就绪后,比试再次进行,接连再打了两场,于第四十五场结束了今日的比试。 散场时,庾庆注意到闻馨和小红起身便离开了,令犹豫要不要去打个招呼的他不得不暂时放下了那念头。 赶着散场的空档,他又与南竹等人稍作了碰头,本想托付南竹帮忙打听一下闻馨住在哪,然话到嘴边又开不了口,加之南竹等人也不允许在此久留,他就没提这事。 多余的话有百里心在边上,师兄弟几个也不好说。 回到住的小园时,庾庆才摘下了脸上的蒙面巾。 一同回来的夔馗上下打量了他一顿,嘿嘿了一声,“看来也不止是手气好嘛。” 说罢就大摇大摆回了自己住的小楼,显然他之前在丁字区也听说了抽签三连中的事。 走回自己小楼的庾庆一路上回头几次,发现向真似乎跟在了他后面,然这园子里人家想怎么走是人家的自由,他也不好说什么,直到回到了自己小楼门口,发现向真还是一声不吭地跟着,当即不能忍了,转身问道:“你跟着我干嘛?” 向真目中有异样光彩,拱手抱拳道:“想请教张兄指点一二。” 庾庆狐疑,“指点什么?” 向真:“那种境界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张兄又是怎么触摸到那道门槛的?” 庾庆顿时明白了他在说什么,反问:“你所谓的剑意?” 向真连连头。 庾庆顿时哭笑不得道:“我都说了没有,你怎么就是不相信?” 向真却又拱了拱手道:“确实,此乃张兄修行私密,相关心得极为宝贵,不足与外人道,是向某唐突了。若能进挑战赛,必当向张兄问剑,还望张兄能让我亲身感受一番剑意滋味。” 庾庆哑了哑,最终叹道:“随便你。” 反正挑战赛他也拦不住对方向自己发出挑战。 向真顿欣喜不已,甚至是对他长鞠了一躬,之后才煞有其事的样子告退了。 庾庆很是无语,发现这园子里的好像没一个正常的,转身开门而入,咣当关门。 当晚,庾庆几乎一直守在二楼凭栏处等待,想等禅少庭回来,主要是想解释一下,他还是不愿跟对方闹到过不去。 然而禅少庭一夜未归,一大早甚至来了人收拾禅少庭住过的小楼。 庾庆这才知道,禅少庭连后续的比试都不看了,已经离开了昆灵山,此后他再也没有在昆灵山见过禅少庭。 而他还得继续自己的朝阳大会之旅。 在朝阳升起的时候,又随众来到了比试场,继续旁观,虽然今天没有他的比试,但他还是看的很认真,在认真观察。 比试场地明显又重新整理过。 这块比试场的位置应该是比丁字区的地势高不少,庾庆感觉这里比在丁字区更早看到太阳。 他今天依然蒙着脸。 也感觉到打量自己的目光似乎变多了。 还感觉到龙行云今天似乎消停了不少,没继续在他耳边叽叽歪歪,也没有再坐在他的身边,今天两人坐的位置隔得比较远。 比试依然是打的轰轰烈烈,依然时见血腥,他昨天又何尝不是见了血。 今天只有五场比试,所以结束的很快,余下的时间也没有浪费,安排的比较紧凑。 紧接着请了胜出的五十人再抽签。 并非昆灵山要把时间安排的如此紧接,而是历届朝阳大会皆如此。 对于举办了不止一届的昆灵山来说,觉得这样的安排很合适,能配合贵客的时间,不好让贵宾席上的贵客跟着浪费时间,譬如头天抽签,皇后娘娘就没来,所以还是安排紧凑一些的好。 五十人再次组成一个大圈时,已经总结出抽签经验的庾庆第一时挤到了锁定的目标身后排队,不是龙行云,是一个叫童自威人。 之前对每场比试认真观察就是为了这一刻,他记得童自威是惨胜,伤比较重。 鼓声起,五十人首尾衔接地转起了圈。 鼓声停,还是立竿见影者先。 一轮飞镖下来,没有像上次一样出意外,庾庆成功抽中了童自威。 翻牌结果出来后,也印证了他的选择。 反倒是看台上的南竹盯着翻牌现场皱起了眉头,嘀咕自语了一声,“老十五搞什么鬼?” 他是知道庾庆有抽签作弊能力的,第一次没抽中龙行云也就罢了,第二次又没抽中,就有点让他疑惑了,搞不清当中是怎么回事,一时间又不好找庾庆确认。 台上揭牌下来的文若未又下意识往庾庆那边走了,尽管姐姐事后已经严厉警告过她,她还是忍不住从庾庆身边过了一趟,并笑嘻嘻给了句话,“昨天跟那人打的不错。” 说完就快步往姐姐身边跑了,已经看到姐姐极为不善目光在盯着自己。 至于那人叫什么名字,她是不记得了,实际上她以前在某些场合是见过禅少庭的,只不过压根没注意而已。 人都习惯往上看,习惯记住上面人的样貌,少有人会往下看,不习惯注意下面人的面孔。 同样的,禅少庭认识龙行云,龙行云却不认识他。 庾庆的目光也跟上了文若未走过的背影,感觉这女人对自己的态度好像有点不正常,难道认识自己不成? 当然,他也注意到了这两个女人的实力不一般,击败对手的过程似乎都比较轻松,比试中若对上了怕是个强敌。 当钟若辰揭牌下来,一回到妹妹身边,妹妹便立马抢了她手中的牌子查看。 对比手中的号牌,发现上面都是“七”号字样,文若未顿时发出哀鸣,“惨了,我们怎么抽到了一块?” 为了尽量避免抽到一块,她们姐妹在之前的晋级比试中都刻意散开在了不同的字区,没想到躲来躲去还是撞上了,没想到总赛第二轮就抽中了,这也是最后一轮抽签呀。 抽签结束散场时,庾庆的目光又第一时间盯上了闻馨离开的身影,最终又和南竹等人碰面在一起日常过问了一下彼此的情况。 入夜时分,天色突变,下起了一场大雨,狂风暴雨。 独守孤房的庾庆熄灭了屋内的灯,窗户开了一点点,守在窗前看外面的风雨飘摇,一副迷茫神思的模样,任由飘雨吻面。 好在大雨来的快,走的也彻底。 次日天亮,又是个晴空万里的艳阳天,路上石径干净,比试场内却是一片泥泞,但并未影响比试的继续进行。 比试开始后,也见到了下雨的好处,场内再也不会激荡起尘土飞扬的场景。 第二轮第七场比试开始后,见到那两个女人上台,庾庆顿时来了兴趣。 他看出了两个女人的实力不简单,期待两人的对决能展现出真正的实力,以供他参考。 谁知才一上台,那黄裙女子便直接认输了,秦傅君宣告了白裙女子胜出。 庾庆也是这时才算是认真记下了两人的名字,白裙女子名叫尚月,黄裙女子名叫尚云。 根据两人形影不離的迹象,還有這名字,庾庆估计两人是姐妹。 贵宾席上,独坐大位观望的皇后娘娘,忽淡淡问出一句,“赵掌门,这对女子就是锦国京城来的那对吧?” 赵登紫愣了一下,旋即颔首,“娘娘明鉴,是她们。” 外候都督米云中也适时地弯腰在燕衣耳边,低声禀报道:“白衣服的是姐姐,黃衣服的是妹妹” 场中一轮接一轮的隆隆打斗在继续,观众席上不时爆发出惊哗或欢呼。 对许多看客来说,如此精彩的打斗能够一轮接一轮的观赏,真正是难得的观赏盛宴,看的不知疲倦,只觉时间过得飞快。 “第二轮第十二场,请张之辰、童自威上台验明正身。” 随着台上秦傅君的高声大喊,一阵稍有异常的议论声又起了。 “快看,那个击败归剑山庄庄主孙子的家伙又上场了。” “是他,是那个扛住千剑如雨的家伙。” 众多目光注视下,庾庆和童自威陆续飞身上台,分别交出了自己的号牌,庾庆又背对场地摘下了蒙面巾。 确认了二人身份,就在秦傅君准备请二人正式入场时,童自威突然道:“我认输。” 此话一出,庾庆愣住了,看向他。 秦傅君也颇感意外,“请你再重复一遍。” 童自威再次向她确认,“我认输。” 秦傅君瞥了眼庾庆,追问:“为什么?” 童自威苦笑,叹了声道:“我身上的伤是累赘,张兄之前的实力我见识过了,如果我没受伤,还能比比看,如今思来想去,就不上场献丑了。” 原来是这个原因,秦傅君只能是请他稍等,然后请了监督人员过来作证。 确认无误后,秦傅君只能是向大众大声宣布道:“童自威确认退出,第二轮第十二场,张之辰胜出!” ------题外话------ 失眠,没休息好,没精力驾驭,剧情快进了一下。<!--over--> 第619章 舍我其谁 <div id="content">宣告之后,她又把刻有&ldquo;张之辰&rdquo;名字的飞镖给了庾庆。 对参赛人员来说,这是一份荣耀,能从朝阳大会带走这枚飞镖的人,说明自己在朝阳大会的排名在前二十五之内。 &ldquo;嘿,这家伙又碰上一个主动认输的。&rdquo; &ldquo;已经是第三个了吧?&rdquo; &ldquo;抽签也是连中三次空号牌,这家伙总能撞上免试晋级的事,这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好。&rdquo; 有丁寅区出来坐一起的人,已经是交头接耳议论了起来。 看台上议论纷纷,比试到了这个地步,对修行中人来说,名列前十的诱惑是十分巨大的,已经快要触摸到了,少有人会直接认输的,何况只一场就能带走那枚意义非凡的飞镖。 听到庾庆胜出的宣告,龙行云手上的折扇呼呼摇快了不少。 小红很高兴,对一旁的闻馨低声兴奋道:&ldquo;又晋级了呢。&rdquo; 不为所动的闻馨难得开口了一次,&ldquo;赢了未必是好事,越往后遇上的对手实力越强,爬得越高越危险。&rdquo; 小红闻言顿时呆住,看向庾庆的眼神又担忧了起来。 回到座位的庾庆随手收起了飞镖,这枚刻有&ldquo;张之辰&rdquo;名字的飞镖对他来说,并无任何意义。 南竹、牧傲铁、百里心也无法为他感到高兴,这可不是之前的片区比试没什么人看,在这里以龙光宗弟子&ldquo;张之辰&rdquo;的身份闹大了影响,对他们来说绝非好事。 等到今天的十五场比试结束后,几人再次借机短暂碰面了一次。 南竹不好当百里心的面问庾庆为什么不利用抽签作弊的手段早点了结龙行云的事,只是隐晦提点了一下,&ldquo;咱们是冒名顶替来的,太张扬了不好,能早结束最稳妥。&rdquo; 庾庆道:&ldquo;我心里有数。&rdquo; 他既然这样说,南竹和牧傲铁便信了他的,都相信老十五的脑子比他们的好用,这样做肯定是有什么更妥善的安排。 三人还要赶着跟丁字区的人集结返回,也没多说什么,就此离去。 庾庆随后也找到了徐以,夔馗和向真已经在等他。 徐以随后带了三人一起返回,在这里,未经允许是不得乱跑的,进进出出、来来回回基本都要徐以陪着。 将三人带回到小园,没了外人,徐以骤然转身,颇为兴奋地看着眼前三人,&ldquo;朝阳大会前二十五名,我们园里就占了三个,恭喜三位,可惜禅少庭&hellip;&rdquo; 说到这,下意识看向了庾庆,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朝三人拱了拱手,改口道:&ldquo;三位好好休息,有什么事随时来这里找我。&rdquo; 他就暂住在门口给门房住的小间里将就。 其实三人都知道他那话是什么意思,人家想说禅少庭若非对上了&ldquo;张之辰&rdquo;,说不定也有晋级前二十五的实力。 当着庾庆的面,没人好说什么,只有夔馗乐呵呵扔下一句话大摇大摆而去,&ldquo;一看那家伙家里的两个女人,就知道那家伙的命不好。女人无德,男人命苦,一个就够了,还摊上两个&hellip;&rdquo;说到这,边走路的他还不忘背对着摊了摊手,&ldquo;不是我说的,我阿爹说的,一个部族的女人若是风气坏了,这个部族离倒霉也就不远了。&rdquo; 向真和徐以面面相觑,听这位话里的意思,好像在说禅少庭的失败怪不得&ldquo;张之辰&rdquo;。 庾庆也挺意外的,感觉那厮并未意识到他自己有多缺德。 第二天大早,三人再聚时算是比较轻松的,三人在昨天都晋级了,今天只需宽心看别人打斗便可。 今天只有十场,比下来后,也是死死伤伤的,令不少观众感到惋惜。 能晋级到这个地步的,在修行界都算是颇具天赋的人,在新秀中也算是拔尖的人,为了这般名利倒在这里再难起来,如何能不让人惋惜。 也因此,成功者越发显耀。 龙行云在这今天的比试中胜出了,散场后刚回到住的小园不久,负责此地的昆灵山弟子便来敲了他的门。 &ldquo;外面有人找你。&rdquo; &ldquo;什么人?&rdquo; &ldquo;不知道,一个白头发的,能来这里自然是得了宗门的允许。&rdquo; 龙行云立马知道了来人是谁,疑问:&ldquo;为何不请进来?&rdquo; 昆灵山弟子道:&ldquo;是他自己不肯进来。&rdquo; 听闻如此,龙行云立马出了门,到了园子外面,那昆灵山弟子往山坳中的一座半山亭指了一下,&ldquo;他在那里等你。&rdquo; 龙行云立刻赶去,往山下走到一定角度后,才看到了亭子里的人,没错,正是银山河。 &ldquo;银叔。&rdquo;龙行云快步走入亭内打了招呼后,也不客气,直接问道:&ldquo;什么事?&rdquo; 他知道的,没事的话,这位是不会随便跑来见自己的,和不愿进园子里见他一个意思,不愿让其他参赛者看到。 银山河也不跟他绕,直接交代道:&ldquo;剩下的二十五人,你大概都见过了,那个名叫尚月的蒙面白裙女子,你觉得如何?&rdquo; 龙行云徐徐道:&ldquo;印象深刻,实力不凡,给人深不可测的感觉。&rdquo; 银山河嗯了声,&ldquo;阁主传了消息来,洛云娉的那两个女弟子也化名来参赛了,那两个姓&ldquo;尚&rdquo;的应该就是。&rdquo; 洛云娉就是地母的名讳,他们这种关系私下里对地母直呼其名也正常。 龙行云吃惊不小,&ldquo;啊?她们干嘛跑来凑这热闹,犯得着吗?&rdquo; 银山河:&ldquo;跟你从小就修行的不一样,她们才修行多久,朝阳大会也就是给她们历练玩的地方。&rdquo; 龙行云哦了声,微微点头,忽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一闪,问:&ldquo;那个尚月是姐姐还是妹妹?&rdquo; 银山河:&ldquo;正要跟你说这个,据我观察,蒙面白裙的尚月应该就是得了真传的那个姐姐钟若辰。 洛云娉的&lsquo;千手翻云诀&rsquo;非同小可,她早年还未迈入半仙境界,与你父亲修为相当时,两人就交过手。这段往事你应该听说过,你父亲的修行功法受其克制,被她打成了重伤,要不是大圣及时赶到,连命都没了。 钟若辰得她真传,你修行又是你父亲的功法,虽然你两人都远没到上一辈的境界,但对上后,对你是不利的。挑战赛里,你要避开她,这也是阁主的意思。&rdquo; 也不知龙行云有没有认真听,似乎想到了什么,不但不犯愁,反而掏出扇子打开摇了起来,嘿嘿直乐,&ldquo;也就是说,那个尚月就是狗探花抛弃的那个未婚妻?看来明天得找那位狗探花好好聊聊。&rdquo; 银山河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其实他早就接到传讯知道那姐妹两个来了,但是没敢早告诉,就是怕这家伙胡来,当即训斥道:&ldquo;别胡闹,姐妹两个来这里历练,司南府是跟殷国和千流山等各方打了招呼的,知情的是不会对外声张的。有些事情大家是对头,有些事情也是互相默认行方便的,何况开这个头的还不是司南府。 就算她拿了第一,那五个亿的奖励也是拿不走的,殷国这边行了方便,那五个亿是要留给殷国充当国资的。五个亿不是小数目,你要是捅破了风声,搞的她不便再继续参赛了,搞的那五个亿被别人给拿走了,赤兰阁不拿出五个亿当赎金,你是离不开殷国的,千流山的面子也没用,懂吗?&rdquo; 龙行云无语了好一阵,最终不得不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但也忍不住骂骂咧咧了一番,&ldquo;看似冠冕堂皇,背地里尽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rdquo; 次日大早,看台上人员再次坐了个满满当当,都知道今天有大热闹看。 挑战赛嘛,谁会挑战谁呢?事关前十的排名,观众们很感兴趣。 主台上的背景墙已经换了,写了四排大字,呈金字塔状排列,塔尖的&ldquo;第一&rdquo;二字独占一排,&ldquo;第二&rdquo;和&ldquo;第三&rdquo;占第二排,&ldquo;第四&rdquo;到&ldquo;第六&rdquo;是第三排,&ldquo;第七&rdquo;到&ldquo;第十&rdquo;是最下面一排。 二十五名参赛人员也聚集在了台下,昆灵山人员验明正身的同时,也在向他们发放名牌,就是一块刻有个人名字的木牌。 台上台下前期准备工作完成后,秦傅君又站了出来向所有人再次强调挑战赛的规则。 &ldquo;墙上从一到十的排名,由台下二十五位参赛者任选,各位须好好掂量自己的实力,觉得自己的实力能排第可以直接将自己的名字挂在那个名次上面,若在挑战时间结束前无人敢对你发起挑战,或能打败所有挑战者,则说明你是实至名归,也是你最终拿到的排名。 诸位,你的名字挂在了上面后,将不限接受挑战的次数。 也就是说,其他二十四人都可以向你发起挑战,你无权拒绝任何人的挑战,所以你要对你想要的名次做出郑重选择。 每个人都有三次挑战别人的机会,不许利用手中三次挑战机会针对同一个人发起挑战,同一个对象一个人只许挑战一次,挑战赛中交过手的不许再打第二次。 所以诸位一定要想好自己的实力能匹配在什么名次上,要想好自己该向谁发起挑战,不要浪费那三次机会,一旦用完了三次机会,却不能撼动挂牌在上面的任何人,将自动跌出前十,彻底结束在朝阳大会的比试。 一个排名只允许一个人的名字存在,在一个名次上先挂牌的人是接受挑战者,也可以算是擂主,后挂牌的是挑战者,当挑战者同时出现两个以上时,则挑战者要先决出胜者,胜者才有资格去挑战擂主。 擂主可以一天接受多次挑战,也可以休息好了再接受挑战,疗伤或休息之类的什么借口都能接受,但三天内必须接受起码一次挑战。挑战赛只有十五天时间,擂主若不能把接受挑战的时间安排好,最后一天可能要出现连续应战的情况。 挑战者手中的三次挑战机会,每个机会只有三天的斟酌考虑时间,也就是说,每过三天若不能发出一次挑战,则自动丧失一次挑战的机会。 擂主只要守擂超过三天,可以延长一次向别人发出挑战的机会。 诸位,具体的详细规则你们应该都拿到了,也应该都看明白了,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现在可以向我提问。&rdquo; 台下的夔馗又开口了,&ldquo;怎么这么啰嗦,都识字,都不傻,快点开始吧。&rdquo; 秦傅君顿时被他闹了个一脸尴尬,但还是努力保持澹定微笑,反复扫视台下的二十五人。 见到确实没人提出异议后,反倒都是一副盯着排名琢磨的样子,她方朗声道:&ldquo;好,既然都清楚了规则,那挑战赛就正式开始吧,请选定了心中名次者上台挂上自己的名牌。&rdquo; 没人吭声,都在琢磨应该挂第几合适。 钟若辰左右看了看,见大家都没动静,正准备上台,忽目光一闪,见到一个人影飞身上台了,看清是谁后,多少一愣。 蒙面的庾庆上台了,径直走到了背景墙前,闪身跳起,将刻有&ldquo;张之辰&rdquo;名字的木牌挂在了&ldquo;第一&rdquo;字样的最上面。 此举无异于要做第一名的擂主,全场顿时炸开了般哗然。 看台上的文若未更是亢奋到勐然站起,用力握拳挥了一下,直接爆了粗口,&ldquo;我草,舍我其谁,霸气!&rdquo; ------题外话------ 感谢新盟主&ldquo;赵余呗&rdquo;的捧常 第620章 三块 <div id="content">文若未真正是两眼放光,这才是她心目中的那个姐夫嘛,就该有拿第一的气魄。 牧傲铁三人却是看傻了眼,南竹忍不住问了句,&ldquo;老十五这是想干什么?&rdquo; 百里心和牧傲铁皆无语摇头,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小红则连忙问闻馨,&ldquo;小姐,现在挂第一是不是所有人都能挑战他,我没有听错规则吧?&rdquo; 闻馨颔首,没吭声,紧盯主台那边第一个挂牌的人。 台下的钟若辰目露讶异。 龙行云则傻了眼的样子,手中的折扇捂在了胸口不动,他不得不掂量去挑战某人的后果,就算打赢了某人,自己会不会被很多人轮?他下意识偏头看向了白裙蒙面的钟若辰,嘴角略有抽搐。 昨天银山河还特意叮嘱了他,让他不要去碰钟若辰,可现在的问题是,他不去碰人家,人家有可能会主动来碰他。 老爹被人家师父打败了,儿子又被人家徒弟给揍一顿,这算怎么回事? 现在怎么办?除非他输给狗探花,但这个结果也不是他能接受的啊! 先让地母的徒弟打败狗探花,再等狗探花挑战其他人成功了,然后自己再挑战狗探花? 只是这样一来,会不会显得自己有点怂? 见到台上庾庆转身看向众人,他立刻偏头看向一旁,手里折扇摇着,假装漫不经心看风景的样子,不愿跟庾庆的目光对上,生怕庾庆用挑衅的目光看向自己,到时候自己不敢接招、不敢上台,那脸就丢大了。 总之自己决不能在狗探花面前抬不起头来。 谁知跟他隔了两人的夔馗盯着台上的庾庆乐呵了起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抚掌嘿嘿道:&ldquo;又多了个跟老子抢第一的人。&rdquo; 此话一出,可谓语惊四周参赛者,纷纷看向他,敢情这位也是要抢第一的。 龙行云伸头好好打量了一下他,嘲讽道:&ldquo;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你配吗?&rdquo; 夔馗回头看来,嘿了声,&ldquo;那你撒尿照过自己没有?你行你上啊,你上了我立马跟上,打的就是你这小白脸。&rdquo; 龙行云罕见的没有跟他硬杠,无视了他的激将法,摇着折扇,气定神闲的样子道:&ldquo;该上的时候我自然会上,用不着你个土包子来吆喝。&rdquo; 夔馗不屑道:&ldquo;没胆跑出来装什么孙子。&rdquo; 龙行云冷哼一声,&ldquo;回头大家自然会看到谁是孙子。&rdquo; 两人在这里唇枪舌剑的交锋,在台下先用嘴巴打了起来。 贵宾席上的一干人也都盯上了上台挂牌的庾庆,朝阳公主忽回头问燕衣,&ldquo;母后,这人是要做第一吗?&rdquo; 燕衣瞟了眼人群中的钟若辰,澹然道:&ldquo;有那个想法是好事。&rdquo; 朝阳公主明显有些兴奋了,&ldquo;母后,能不能让他摘下面巾,先让我看看他长什么样,万一长的很丑怎么办?&rdquo; 此话一出,斜靠在扶手上坐的李澄虎顿时裂开嘴无声的乐了,心知果然是被自己给猜中了,这母女两个果然是来选婿和选夫的。 他猜的没错,燕衣告诉女儿,这个世界说到底还是修行者的天下,文第一其实远不如武第一,告诉女儿不妨来朝阳大会挑一挑未来夫婿。 说只要女儿看中了,只要人没什么问题,就一定会成全她。 也实在是这个女儿的年纪也越来越大了,再不嫁的话,就要往老姑娘发展了,偏偏又死犟着要什么天下第一才子。 她是不可能让那个什么探花郎做女婿的,跟自己弟妹不清不楚的,又曾是自己师姐徒弟的未婚夫,这样的女婿哪能要,打死她也不可能接受。 所谓知女莫若母,她想出了这办法来转移女儿的念头,果然,女儿立马就来了兴趣,直接就&ldquo;移情别恋&rdquo;了,屁颠颠跟着跑来了。 此时听到女儿不靠谱的要求,燕衣感觉这丫头确实被她父皇宠坏了,当即训斥一声,&ldquo;这里不是你胡闹的地方。&rdquo; 朝阳公主噘了噘嘴,不吭声了,不过很快又很有兴趣地盯上了庾庆打量,眼珠子滴熘熘转,不知道在想什么。 台上,秦傅君特意找到了庾庆沟通,告知这块牌子所挂位置的意义,然后就是确认是否还要挂这里,一旦下台就不能更改了。 庾庆表示确认,然后就转身走了。 秦傅君盯着他离开的背影,也很惊讶。 就在夔馗和龙行云唇枪舌剑之际,突然同时有两道人影上台了。 同时跳上台的钟若辰和向真都察觉到了对方,双双回头,互相看了眼,然后一起走向背景墙。 庾庆从走过去的两人中间穿过时,偏头看向了擦肩而过的人。 他跟向真住一起的,对向真自然是没什么兴趣,下意识回头看的是钟若辰,钟若辰也下意识回头看向了他,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目光也碰撞在了一起。 彼此甚至能闻到空气中属于对方的体味气息。 双方一步未停,都没有为对方做任何停留,就这样擦身而过了。 庾庆走到台边直接纵身跳下去。 钟若辰和向真则双双走到背景墙下,很快又双双对视一眼,因为发现彼此靠的太近了,几乎挤在了同一站位上。 向真倒是有礼的后退了一步,道:&ldquo;你先。&rdquo; 钟若辰略点头,也不客气,飘身而起,手上写有&ldquo;尚月&rdquo;二字的牌子迅速挂在了&ldquo;第一&rdquo;的名项上。 只不过她的牌子不得不挂在了&ldquo;张之辰&rdquo;的名字下面,因为每个名项最上面的位置只有一枚钉子,也可以说是专属于擂主的位置,只能打败后取而代之,不可能共存,总之那个位置只能挂一面牌子。 在那个牌子下面,倒是钉了不少的钉子,每个名项的字体够大,同时挂七八十来块牌子都没有问题。 这面牌子挂上去什么意思,那已经是一目了然。 &ldquo;第一那个位置果然是危险啊,挑战的紧跟着就来了,连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呀。&rdquo; &ldquo;那还用说,跑到这里来参加比试的,谁不想拿第一?说不想拿的都是矫情,都是实力有限没办法。&rdquo; &ldquo;这女人的实力也是非同小可的,竞争力很强的。&rdquo; &ldquo;确实,有深不可测的感觉。&rdquo; &ldquo;嗯,前面两场打下来,连武器都没有动用过,目前为止还不知道这女人究竟是用什么武器的。&rdquo; &ldquo;对上能顶千罡剑雨的,有精彩可看了。&rdquo; 四周看台上已经到处是议论纷纷。 台下的龙行云却是看的眼皮子直跳,发现果然不出所料,地母的徒弟怎么可能屈居人下,果然是要争第一的,这他妈怎么玩? 他心中可谓是阵阵哀鸣,想不在狗探花面前认怂的话,现在也上场挂牌的后果是,连跟狗探花交手的资格都没有,首先就得跟地母的徒弟打一场先。 他暂时只能是尽量先控制住自己的目光,不去看庾庆,生怕对方也正在看自己。 他想多了,回到台下的庾庆回头,见到白裙女子的挂牌位置是在挑战自己,先是一怔,旋即也有些忐忑,也不得不承认,这女人是现存比赛者中最让他看不清深浅的一个,人家在之前的比试中明显未尽全力,赤手空拳一路干翻了所有对手。 哪怕是夔馗,看到白裙女子的选择后也收敛了天不怕地不怕的神色,神情凝重了起来。 慢慢坐下的文若未则忍不住抬手拍在了光洁额头上,低头&ldquo;唉&rdquo;了声,这两个不管谁输了,都不是她想看到的。 最重要的是,他觉得&ldquo;姐夫&rdquo;肯定是输定了,连她都不是姐姐的对手,她可是和姐姐同时修行的,当初师父初见姐姐就忍不住动了收徒的念头不是没有原因的。 台上的秦傅君自然也看出了白裙女子实力非凡,瞥了眼台下庾庆的反应,嘴角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总之只要能让庾庆不能得逞她就高兴。 她伸手对钟若辰做了个请回的手势,然后又示意向真做出选择。 向真纵身一跳,毫不犹豫地把自己名字挂在了&ldquo;第一&rdquo;的名项上,落地后干净利落地转身而去。 对于自己的选择,他从未有过任何犹豫,而且很坚决。 他之所以落后于庾庆做出选择,是因为他等的就是庾庆先做出选择,然后再跟进。 全场上下,不管这个高手那个高手的,再厉害的他也没有放在眼里,不是觉得自己比别人厉害,而是他对其他人都不感兴趣,他现在感兴趣的只有庾庆,他只想跟庾庆打一场而已。 四周看台上自然又是一片哗然声起,都没想到前三个挂牌的居然都是冲&ldquo;第一&rdquo;去的,哪怕是看台下的参赛人员也是议论纷纷。 庾庆很无语,他大概能猜到向真的意图。 回到人群中的钟若辰也很意外,倒不是觉得向真不配去争第一,而是觉得向真的选择方式有问题,是不是没搞清比试规则,还是说就是冲她来的? 哑了哑的龙行云顿时忍不住开骂了,&ldquo;这傻粗有病吧?你就算想争第一,等他们两个比完了再上也不迟,现在挤上去算怎么回事,帮擂主消耗对手吗?&rdquo; 他有点火大,多一个他都嫌多,现在还他妈的冒出两个,他现在若再凑上去算怎么回事,岂不成了人家眼里的二傻子。 不过转念一想,发现也不是坏事,手中扇子又悠哉摇摆了起来,找到了合理的认怂理由。 向真从台上落下,一回到二十几人当中,夔馗立马走到了他身边,扯了扯他袖子,&ldquo;我说木头,你这是傻的冒泡了吧,打一场的不要,硬凑上去打两场,你脑子想什么呢?&rdquo; &ldquo;木头&rdquo;是他给向真取的外号,同居在小园期间接触了几次后给取的。 ------题外话------ 感谢新盟主&ldquo;松香候佳人&rdquo;的大红花捧场支持! 第621章 我剑有翼 <div id="content">他问的问题,也是周围一群参赛人员想问的,就算是庾庆,也觉得有些匪夷所思,怀疑这位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向真却看了眼钟若辰,&ldquo;我没想到她也同时上去了。&rdquo; 夔馗瞪大了眼睛道:&ldquo;同时上去了又怎样,你还没有挂牌,你还可以退回来考虑一下。&rdquo; 向真见大家都像看怪物似的看着自己,反问:&ldquo;为什么要退?&rdquo; 旁听的龙行云忍不住乐呵了一声,&ldquo;什么为什么?这土包子不是说了么,打一场的你不要,非要打两常&rdquo; 说罢还特意跟庾庆对视了一眼,特意强调这个,就是想让庾庆知道,这就是我不上去挑战你的原因。 夔馗异常鄙视的对龙行云嗤了声,不屑理会,继续对向真解释道:&ldquo;打两场是抬举你,你要先过她那一关,你未必能是她的对手。&rdquo; 向真却还是那句话,&ldquo;我没想到她会同时上去。&rdquo; 夔馗又瞪眼,&ldquo;你脑子是扁的吗?我说了你可以退下来的。&rdquo; &ldquo;因畏而退?&rdquo;向真疑问了一句,旋即目光平静而坚定,&ldquo;不退!&rdquo; &ldquo;嗤,木头疙瘩。&rdquo;夔馗挥手走开,跟这种人讲不通,不理了,又不关自己的事,没必要气着自己。 其他人见状,自然也没了什么好说的。 问题是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人家已经挂了挑战牌,已经确认了,按规则,这个时候反悔就只能算是认输了。 于是二十五人又老神在在的守在了台下。 台上的秦傅君等了好一阵,见大家没了反应,又出声喊道:&ldquo;大家对规则还有什么疑问的话,随时可以问我。&rdquo; 结果还是没人吭声,除了已经挂牌的三人,余者皆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也可以说都在观望。 对此,秦傅君除了面带微笑也没脾气,也算是早有心理准备。 因为这种情况在往届朝阳大会并不新鲜,挑战赛一开始,大多数都会处于观望状态。 不像抽签比试,谁都没得选择,但凡有一点选择都想变着法的利用规则,给自己寻找最有利的机会。 像向真这般挤也要上的,那绝对是罕见的。 四周的看台上,渐渐出现了嘈杂动静,调侃取笑的声音不少,尤其是那些之前被淘汰的人,现在趁机表达愤怒。 贵宾席上,喝茶的喝茶,聊天的聊天,赵掌门请贵客们品尝新鲜的灵果。 朝阳公主已经坐不住了,离开了座位,双手叉腰,在台前走来走去,要不是她母后在此震慑着,可能会跳下去。 听到两边看台上的议论,熘达了好一阵后,她终于忍不住了,朝着那群参赛人员哔哔了起来,&ldquo;什么出类拔萃的天下俊杰,都是一群首鼠两端的鼠辈。&rdquo; 端着茶盏的皇后燕衣抬了眼皮,&ldquo;闭嘴,回来坐下!&rdquo; 朝阳公主悻悻而回,一屁股坐下了,嘴上犹自愤恨,&ldquo;除了那个张之辰,其他人都不像个男人,依我看,也就张之辰好一点。&rdquo; 闻听此言,台边站着的向兰萱瞥了她一眼,然后迅速偏头看向外界,嘴角流露出憋笑意味。 燕衣也莞尔道:&ldquo;你连他丑俊都不知道,就知道他好了?&rdquo; 此话一出,向兰萱脸上笑意瞬间僵住,眼中甚至闪过惊悚意味,勐然回头看向母女两个,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对,目露惊疑不定神色,然后又慢慢回头看向庾庆那边。 朝阳公主踢踏着脚,噘嘴道:&ldquo;再这样等下去,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rdquo; 燕衣嘬了个口茶,向赵登紫抬眼示意了下,&ldquo;我们是看客,不懂比试规矩,这个问题你得问赵掌门。&rdquo; 朝阳公主立马问道:&ldquo;赵掌门,还要等到什么时候?&rdquo; 赵登紫愣了一下,看了下皇后的反应,又看了下貌似什么都没听到又似笑非笑李澄虎,当即回道:&ldquo;快,快。&rdquo; 旋即回头招手,招了展云器过来,叮嘱道:&ldquo;去主持台那边知会一声,没必要一直拖着,一炷香过了还没其他人挂牌的话,已经挂牌的人就先开始吧。&rdquo; &ldquo;是。&rdquo;展云器会意而去。 燕衣放下茶盏道:&ldquo;赵掌门这样催赛,不会有什么不妥吧?&rdquo; 赵登紫道:&ldquo;不会不会,规则之内的事,不可能一直等下去。&rdquo; 燕衣点点头,&ldquo;赵掌门说的是,是我们不懂规矩。&rdquo; &ldquo;娘娘言重了。&rdquo;赵登紫客气一句。 李澄虎澹澹一笑,身子又倾向了铁妙青那边,指了指桌上灵果,&ldquo;怎么,不合胃口吗?&rdquo; 铁妙青摇了摇头,拿了一颗灵果,慢慢啃了起来。 主台那边,展云器过去交代了一声后,于是有人快步走到了焚香的大香炉前守着。 等到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后,秦傅君又走到台前笑着宣布道;&ldquo;已经等了一炷香,既然暂时无人再上台挂牌,那就按规则继续。第一名竞夺,张之辰率先守擂,尚月、向真发起挑战。依比赛规则,擂主有守擂优势,尚月需与向真先行对决,唯胜者方可挑战擂主张之辰。&rdquo; 她又看向台下,&ldquo;尚月、向真,你们两个同为挑战者,按规则,你们必须立刻对决,不得拖延,拒绝对决者,以挑战失败理论,是否明白?&rdquo; &ldquo;明白。&rdquo;钟若辰点头。 向真亦回道:&ldquo;明白。&rdquo; &ldquo;好,请二位上场对决。&rdquo;秦傅君恭请后,挥手打出了个手势,隆隆鼓声立刻响起。 鼓声一起,看台上的人也终于打起了精神。 两条人影先后飞身落入场内,台下二十三名参赛者也纷纷转身看去。 比试场内,两人隔了数丈的距离对峙。 白裙蒙面的钟若辰气定神闲,似乎并未将对手放在眼里。 背负大剑的向真则是目光坚定地盯着对手,肩后阔剑隐隐发出剑鸣动静,剑柄自己在一点点微微抽出,渐渐露出剑身锋芒。 钟若辰敏锐察觉到了他身后剑的动静,目光忽又快速扫向四周,只见地上沙尘隐约开始漂浮了起来,漂浮范围在慢慢扩大。 鼓声还未停,比试双方还未正式开战,一股气机便已经从向真的身上飘溢向了四面八方。 他似乎已经迫不及待想一战。 钟若辰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她能感觉到对方气机的纯正大刚,似毫无杂质,她还是头次见到气机这么纯正的人,不但纯,还咄咄逼人,冷冽,气机似有锋芒能伤人。 隆隆鼓声一停,刚宣示了比试的正式开始,地上的尘土便在瞬间轰隆爆起,又似瀑布倒流,瞬间淹没了比试的双方,向真背后闪过寒光,剑已同时出鞘。 爆棚的沙尘暴瞬间又遮挡了所有观战者的视线,咣咣打斗的声音已是骤响不停。 &ldquo;好强的御气术。&rdquo; 四周看台上,发出了不少类似的动静。 作为丁寅区出来的人,庾庆知道向真只有在片区第一场比试、在完全不知对手深浅的情况下用过这招,后面便没有再用过,此时再现,可见将那个尚月当做了大敌。 贵宾席上,盯着突然爆起的沙尘,李澄虎也赞了声,&ldquo;这修为,御气术能到这境界,已经很强了。&rdquo; 燕衣随口来了句,&ldquo;动静大有什么用,对上&lsquo;千手翻云诀&rsquo;刚好受制,怕是自讨苦吃。&rdquo; 她话还没落,本要弥漫开的沙尘突然如同煮沸的开水一般,开始诡异翻卷起来,似旋涡在快速形成,将爆开的沙尘暴迅速收缩回来,又似一道龙卷风在形成,令四周观众都能感觉到一股吸力。 轰! 激烈打斗动静中突然传来一声震响,双手推剑横档身前的向真从快速卷缩的沙尘暴中震飞了出来,人在空中,一口可见的鲜血喷了出来,直直砸落向场外。 那一击轰飞向真的朦胧影子也从沙尘中冲了出来,里面是朦胧可见的钟若辰,似顶着一块沙幕快速飞出,带出的沙幕尾巴拖动了整片沙尘,整片巨大的沙尘竟跟着她一起飞舞了起来。 &ldquo;哇!&rdquo; 四周看台上的人发出一声惊哗,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是一只凤凰,大大小小旋涡般卷动的沙尘共同组成了一只巨鸟的图桉,像是一只凤凰在翩翩飞舞,视觉上令人震撼。 许多人看傻了眼一般,看台下的一群参赛者更是动容不已,庾庆亦面色凝重。 而向真的身形已经是砸向了界外。 就在大家都以为胜负已定之际,一声回荡全场的吟唱声盖过了展翅&ldquo;凤凰&rdquo;的呼呼声,&ldquo;星月迢迢,我剑有翼!&rdquo; 眼看就要砸落在地的他,突然划出一道弧线,冲天而起。 众人定睛看去,只见他已经凌空翻身踏剑而起,迅速绕场飞行,一路绕场旋转升空。 &ldquo;御剑飞行!&rdquo; &ldquo;是御剑飞行!&rdquo; 场内爆出一阵阵惊哗。 包括台下的二十三名参赛者,谁能不惊,天地纵横飞行,是多少修士的梦,那几乎是高玄境界才能做到的事。 谁知下一刻,全场呼呼风起,只见&ldquo;凤凰&rdquo;头部的钟若辰双臂连挥施法,&ldquo;凤凰&rdquo;身上遍布的大大小小旋涡似乎加快了旋转,但见钟若辰挥手一指,立见&ldquo;凤凰&rdquo;展翅翱翔而起,振翅飞舞,追向了空中的御剑者。 那气势,那声势,惊呆了无数人,朝阳大会打斗至今,还是第一次出现如此震撼人心的打斗场景。 朝阳公主坐不住了,跳下了坐席,跑到了台沿,长大着嘴巴,仰天望着。 闻馨和小红这种普通人,见到如此场景,又何尝不是一副惊掉了下巴的样子。 口角带血的向真,人在空中迎风猎猎,不管下面的&ldquo;凤凰&rdquo;是不是在追他,也不管下面发生了什么,一路向前,目光沉冷而坚定,目中只有头顶那一片青天,一路向高空飞去不停。 ------题外话------ 感谢新盟主&ldquo;笨蛋老头&rdquo;的捧场,同时推荐他的新书捕星之从超级玩具工厂开始,大家可以尝试换换胃口,不管看不看,有空的尽量去砸个场子,记得带上咱的名号去捧场,捂面! 第六二一章 斩凤 盘旋追逐的“凤凰”体型巨大而恢宏,大大小小旋转甩动的旋涡宛若飘逸的羽翼。 然小有小的优势,大有大的缺点,大大小小旋涡催发的升力并不能追上高飞向天的向真。 两者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大,最终向真身影在高空化作一粒黑点,以修士眼力也几乎不可见。 双手施法催动“凤凰”连连高升的钟若辰也不得不作罢了,驾驭“凤凰”在空中翱翔盘旋,她相信对方终究是要回来的,否则就等于放弃了比试。 四周看台上惊哗声不断,打斗看到现在,这一场带给了他们最强的视觉震撼。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有眼尖的从钟若辰施展的功法异象中看出了点名堂,但又不敢肯定,也不敢乱说,怕引起骚动担不起责任。 但也有胆大的,譬如贵宾席上的李澄虎就问燕衣,“皇嫂,这就是‘千手翻云诀’所制造出的异象吗?” 燕衣略颔首,“当年我师尊手握三法,师姐选的便是这一法,飞禽走兽,千变万化,万象皆在她翻手之间。这丫头终究是境界太过浅薄了,否则对手身陷其中焉能轻易脱身。” 旁坐的赵登紫一边侧耳倾听,一边举目看着空中,回头又示意门中弟子把上面的遮阳布往后再卷一卷,方便贵客观看。 全场所有人几乎都昂头看着空中。 庾庆有些牙疼,甚至暗暗有些尴尬,两个挑战者都是能飞上天的,他这个擂主怎么跟他们去打? 昂头望着空中的夔馗也忍不住啧啧了两声,“这木头看不出来呀,飞得连人影都看不到了。” 突然,一名参赛者抬手指向了空中,喊了声,“快看,下来了。” 众人凝目看去,穷极视力,果然,消失在高空的黑点又出现了,偶尔还伴随有闪光,大家都能猜到,是阳光在剑身上的折射。 身在高空,踏剑俯冲的向真忽然蹲身一抓,一把抓住了剑柄,挥剑向下,整个人与剑成了一条笔直的直线,阻力一减,下降的速度骤然加快。 目中坚定未减分毫,迎剑冲向大地上方那只翱翔的朦朦“凤凰”,一人一剑誓不回头。 流光天降,且速度越来越快。 这次,就连看台上的普通人都看到了,都知道那个飞上天的人又下来了。 空中翱翔的“凤凰”却也是来得正好的样子,振翅冲上天,迎向那道流光。 从旁观者的侧面角度来说,流光下坠之速比起“凤凰”迎空的速度不知道快了多少倍。 万众瞩目,全场肃静,都知道比试的双方即将再次交手。 一上一下,万众期待的气氛,宛若天与地的碰撞即将发生一般。 贵宾席上,皇后燕衣忽皱眉,“终究是交手经验浅薄了些,这蓄势一击的威力,大多上玄修士也未必能挡住,这丫头若是躲避不及时,怕要被一剑毙命。” 昂首盯着上空的李澄虎道:“这一剑威力虽大,却已经超出了这个向真自身修为能控制的极限,一旦硬碰上了,他的修为护不住他的肉体,他自己也得粉身碎骨,这是一往无前不要命的打法。” 皇后燕衣的眉头忽又皱深了几分,“这丫头还真是没点眼力价,再不提前规避,凭她的修为不可能躲过这一击,那一剑的速度太快了。” 似乎听到了她的呼声,展翅迎空的“凤凰”头首中的钟若辰也忽然间变了脸色,随着双方的接近,她终于察觉到了对手这一击的恐怖威力,双手迅速施法操控。 大大小小的气旋甩动,迎空而上的“凤凰”终于扭转了身姿,摇头摆尾横飞,意图避开上空急速冲击而来的流光。 然终究是反应晚了点,双方已经很接近了,“凤凰”庞大的体躯,对比那俯冲而来的速度,想要完全避开已经不可能了,何况冲来的人也不会让其避开。 耳边风声呼啸的向真目光一动,口中忽喃喃自语一句,“我剑有翼!” 似在给自己打气。 身边罡气有爆鸣声响,他脖子上的青筋也凸了起来,似拼尽全力在控剑。 众人眼中,急速下坠的流光突然拐弯了,就如同之前要跌出场外时一般,突然划出了一道弧线。 贵宾席上的皇后燕衣脸色变了,口中蹦出了两个字,“不好!” 李澄虎则一动不动,罕有的凝重神色紧盯上空变化。 虽都是参加朝阳大会的比试人员,但有些事情是没办法的,有些人的命就是贱一点,而有些人的命就是金贵许多,有些人死了就死了,有些人死则确实会有影响产生。 凌空御法的钟若辰亦察觉到了不对,双手连动,巨大的“凤凰”体躯翻转,挥舞双翅合击向撞来的流光。 拐弯的流光犹如在“凤凰”身体上溅起了一朵巨大的浪花,瞬间没入了“凤凰”体内。 然后众人眼见的,“凤凰”体躯勐然膨胀了一下。 凤首内的钟若辰大惊,察觉到了自己施法蓄势的“凤凰”阻力,几无阻效,竟无法有效遏制对手的冲击速度。 来不及多想,她拼尽全力迅速闪身躲避。 这一瞬间,她看到了突然从朦胧中出现的人影,还没看清,便已经是轰一闪而过,强大气劲刮人。 速度真的是太快了。 更有一道寒光差点将她一裁两半,好在以“凤凰”为阻力多多少少是迟滞了对手的速度。 扭身翻躲的她,堪堪擦着锋芒避过,但还是那句话,速度太快,并未完全避开,胳膊上传来一阵剧痛。 她下意识知道自己胳膊受伤,但此时根本顾不上这个,还是之前的念头,继续全力闪避。 轰! 空中的“凤凰”先是膨胀了一下,旋即崩溃,又像是炸了个粉身碎骨。 落在下面观众的眼里,仅仅是一道小小的流光,轰然一击,将“凤凰”斩杀于空中。 那一幕的恢宏,强大摧毁间的震撼,深深映入了许多人的心中。 那巨大的震响动静,令所有人感觉呼吸的空气都在轰鸣,空气似乎都沸腾了。 场内旁观的文若未惊的站起,吓得不轻,盯着空中的爆炸,失声惊呼,“姐姐!” 飞向地面钟若辰偏头,看到了自己胳膊上血淋淋的口子,迅速施法检查伤势。 从爆开“凤凰”中冲出的向真也好不到哪去,身上衣衫像是一幅年久失修的古画,虽还是一件衣裳,却莫名变得斑驳,到处是不规则的窟窿,衣服上似乎有许多碎片飞走了。 护体罡气也未能在强大撞击力下保全衣裳。 他瞥了眼自己未能击倒的对手,也未停止动作,人在一方看台观众的头顶再次划出一道弧线,再次踏剑升空而去。 看到他还要再来的趋势,站在台下的庾庆再次感到牙疼,莫名想到了向真说要跟自己比试的场景,心中有万马乱七八糟瞎乱奔腾的感觉,那厮的攻击威力未免也太恐怖了。 飘然落地的钟若辰仰天望,见到了再次升空的对手,也见到了爆开的尘土如巨大帷幕缓缓降下。 见到姐姐无大恙,文若未双手捂住胸口重重松了口气。 贵宾席上的李澄虎也有略松一口气的感觉,回头看向了眉头已经舒展开的皇后,“还好,反应还算快。” 燕衣冷哼了一声,“好什么好,命都差点丢了,也被人给打伤了。” 钟若辰盯着上空飞走的对手,手上也没停,竟不顾斯文,一把撕下了一条裙边,缠绑上了胳膊上的伤口,旋即双手对穿左右袖子,双手再抽出时,已镀上了一层幽暗的金属光泽。 她戴上了一双手套,一双细密金属链子构造的手套。 她终于亮出了自己的武器。 之前本就因她功法对她来历有所猜测的人,此时见到这双幽暗光泽的金属手套,越发断定了她的来历,暗暗心惊。 钟若辰迅速扫了眼看台那边的人,眼神中闪过坚决,她绝不会让某人看不起,也绝不会让某人看她的笑话。 空中爆开的尘土如帷幕掩盖了她,也搞的四周看台上捂嘴捂脸的动静一片。 不过很快,众人又感觉到了熟悉的吸力,笼罩的尘土在迅速被流动的空气给抽走。 视觉一清朗,众人立见飞扬尘土向比试场中集中,剧烈翻涌的情形也很眼熟,快速出现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旋涡风柱,很快又化作了那只“凤凰”。 “凤凰”仰天,再次振翅飞翔而起,再次升空高飞,再次追着对手飞去的方向追去。 尽管它飞翔升空的速度远不如御剑飞行的对手,但它这次却毫不犹豫,一直在昂首上飞。 “这女人被打傻了吧,木头那一剑的威力,她能躲过一次已经是侥幸,还敢迎上去尝第二回滋味?” 台下抱臂的夔馗盯着空中啧啧有声,也有叹为观止的意思,他也没想到向真竟有那么厉害,发现自己之前小看了那木头。 龙行云闻声,目光从空中收回,看了他一眼,面露鄙夷,嗤了声,“傻粗。” 骂完了又看向了空中。 他是知道钟若辰身份的,按他的猜测,地母的弟子怎么可能输给一个籍籍无名的散修,这让他情何以堪?尽管他也不知道钟若辰如何才能挡住那恐怖一击,他甚至怀疑上玄修士能不能挡住那一击都是个问题,但他还是愿意相信地母的弟子会赢。 夔馗不用看也知道那个王八蛋在骂谁,这里又不好私下动手,只能盯着空中冷哼,“别急,回头就把你打成傻粗。” “又来了。” 有人盯着空中亢奋喊了一声。 众人目光细看,果然又隐隐约约看到了流光急速冲来。 这次的“凤凰”不躲不避,直接迎了上去。 ------题外话------ 感谢“山行者东”的大红花捧场支持! 第六二二章 我不欺负女人 贵宾席上的燕衣和李澄虎盯着空中即将迎面对撞的双方,皆微微皱起了眉头,眉宇间皆有疑惑。 都在疑惑钟若辰的行为,按理说已经吃过对方一剑的亏,已经知道那一剑的威力势不可挡,应该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才对,这次为何还要直面? 天降,地起,一方如天降流星,一方如凤舞九天。 近了,近了,还是没人拐弯,顿时,许多人都看出了双方誓不回头的决心。 借旋涡“凤凰”升力升空的钟若辰抬头凝望,目冷声沉,发出不屑的自言自语,“不知变通的蛮力而已!” 眼看双方就要接近,“凤凰”升空的速度突然骤减。 凤首中的钟若辰突然身形翻转,一个倒冲而下,从“凤凰”体内急速倒冲向大地。 轰! 流光冲击,命中凤首,将凤首炸没了,流光亦再次没入了“凤凰”体内。 下方观众,又见“凤凰”身体急剧膨胀了一下,硬生生被挫停在了空中。 哪怕钟若辰率先脱身冲向地面,但还是瞬间被流星般出现的向真给追上了。 下方观众,视力好的,隐约看到两人先后从“凤凰”体内冲了出来。 轰! 高空上的“凤凰”膨胀又坍塌,旋即又发出一声巨响炸开了,又被流光给斩了,重演之前的震撼一幕。 狂暴开的沙尘又迅速将冲出的二人给淹没了。 眼看对手就在前方,以剑开路的向真瞬间追至。 回头望的钟若辰虽也在急速下坠不停,却凌空翻转了身子,俯冲变成了正常的头上脚下。 刹那间,向真眼皮子剧烈跳动了一下。 之前他还不明白对手为什么明知道挡不住他一剑之威,还要继续冲上来,然后又逃跑。 现在他明白了,此时的双方都在快速下坠,只不过一方快,一方慢而已,尽管快慢有差距,但也不会像之前那般,差距大到让人猝不及防。 人家冲上来,同样坠降,就是要用速度来克他的速度。 虽已明白,但他已经是势不可挽,如此强大的冲击力下,他也没办法瞬间刹停,何况双方的距离已经近到了除了冲撞已别无选择的地步。 好在他的冲击速度和强度依然不是对手能比的,他攻势不偏不倚,一剑冲杀而去。 抬头望的钟若辰不躲不避,尽管对方的冲击速度和威力依然足以带给她致命威胁,但对她来说,目前的速差已经够用了,至少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快到她连对方的人影都看不清。 迎着对方轰鸣而来的剑势,她忽然出手,一掌迎着裂空而来的剑锋噼去。 向真只觉此女自不量力,竟敢在这种情况下以手拭其剑锋,耻其狂妄,攻势不偏。 谁知对手噼向剑锋的手掌却略偏了一下,竟擦着他的剑锋冒出了如焰火般璀璨的火星,可见摩擦程度之勐烈。 见剑锋难破其手,向真始大惊,才发现对方手上戴有坚硬无比的手套。 对手以掌控剑,逼开了剑锋加身,并有反抓住剑身的趋势。 向真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又岂能让她如意,急忙扭剑避开,却见对方双手刹那间挥舞出数不清的掌影盖来,而他冲势太勐,身形难以在瞬间做出相当灵活的反应,又不得不回剑斩杀。 叮当之间,团团火星爆射几下,剑锋转瞬已卡在了钟若辰的五指中。 “噗!”向真一口鲜血噗出。 对方出手的速度太快了,加之措手不及,他又还没从冲爆“凤凰”的冲击力中完全释放出来,已是硬生生连中数掌,整个人被打的横翻而出,活脱脱改变了下坠的方向,而他的剑则已经抓在了钟若辰的铁手中。 两人已交错而过。 说时迟,其实交手的过程很快,几乎就两个眨眼间的事。 真正决定胜负的时候,往往就在某个瞬间。 下方观众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被爆开的尘土吞没的两人很快又迅速冲了出来。 “咦?” “怎么回事?” 下方观众响起了一阵惊哗,包括台下的参赛者也在对着空中指指点点。 有点眼力的都看出来了,空中的向真似乎已经处在了失控的飞行状态,顿时意识到出事了。 尽管被打的横飞了出去,可向真坠落的速度并未减慢多少,他硬生生挨了钟若辰几掌,已经被打成了重伤,体内修为运转不畅,眼睁睁看着自己坠落大地,又不想被摔死,求生的欲望令其拼命施法在身外加以张力,以减缓下落的速度。 但他的冲击力又实在是太大了,速度减慢的很慢,好在总算是在一点点减慢。 然在临近大地时,对他此时的身体来说,还是有点过快了。 砰!还是砸落在地的,溅起一阵烟尘,口中又呛出了一口血,眼花摇头。 视觉稍微清晰后,一扭头,看到身边落下了裙边鞋脚,又双臂硬撑地面,欲挣扎站起。 钟若辰居高临下蔑视,一脚踩在了他的后背,又硬生生将他踩回了地面,将他死死踩在了地上。 向真不甘受辱,还想拼命挣扎,下一刻,一道冰冷的剑锋顶在了他的太阳穴上,彻底将其压制住了。 剑是他自己的剑,不过此时却换了主人,掌握在了钟若辰的手中。 蒙面女人,从天而降,戴着金属手套,手握大剑,脚踩对手,这一幕令现场莫名安静了下来。 制住对手的钟若辰垂视着脚下的男人道:“你输了!” 脸侧贴着地面的向真知道反抗也没用了,喘口气,似乎认。 看台边旁观文若未率先打破了平静,像螃蟹一样兴奋挥舞着双拳,大声叫嚣,“好!漂亮!你是最美的!” 看台上顿时如同炸开了锅一般,轰鸣议论了起来,之前明明见到还是向真占了上风的,没想到转眼间却是向真败了,这结果转变之快,令人搞不清转变过程究竟是怎样的,搞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台下的夔馗搓着下巴满脸的不解,“这么大的攻击威力,这女人居然能挫败,怎么做到的?” 龙行云一副我早已料到的样子,瞥了他一眼,又送两个字,“傻粗。” 夔馗盯向他,问道:“脑子扁了吧?” 贵宾席上,对于场内结果,燕衣和李澄虎相视一眼,未置评。 不过李澄虎却抬手招了一下,一名王府管事人员迅速到了边上俯身听命,“王爷。” 李澄虎:“去查一下这个向真的来历,合适的话,看他愿不愿来我军中效力。” “是。”王府管事应下。 靠边站的向兰萱却在这个时候笑着开口了,“王爷,兴许人家更喜欢来大业司呢?” 她代表大业司来这里,自然也肩负了帮大业司遴选人才的责任。 不管哪方势力,新老交替永远是常态,好的人才各方都喜欢,尽管这个向真败在了钟若辰的脚下,却已经引起了各方面的兴趣。 燕衣冷冷瞥了她一眼,见她是代表大业司表态了,也就没说什么。 李澄虎哦了声,哈哈大笑道:“那就看人家的意,看他自己愿意去哪边。” 向兰萱微微点头,“王爷说的是。” 一顿计时的鼓声隆隆响了片刻后结束,见趴在地上的向真还是无法翻身,主台那边的秦傅君施法朗声道:“尚月胜出,获得挑战擂主张之辰的机会。” 闻听此言,文若未在场边用力挥臂欢庆。 钟若辰也移开了剑锋,脚也从向真的后背挪开了,唰!剑也插在了向真的身边。 几个昆灵山弟子飞奔而来,将口鼻是血一身尘土的向真给抬走了救治,他的剑也顺便帮他带走了。 爆开于空中的尘土被风吹的到处是,令此时的天空一片灰蒙蒙,现场却无人离开,都还在这里傻乎乎吃灰,最多是以袖子和手拍捂住嘴而已。 看台上的闻馨和小红便是如此,两人紧盯走向主台的钟若辰,知道这个女人要跟庾庆打了,而这女人是那么的厉害,对她们两人来说,就像是能飞天遁地的神仙。 文若未也有点高兴不起来了,满眼担忧的看着,心知只怕没人能阻止姐姐向姐夫发起这场挑战,姐姐这些年实在是憋了太多委屈了,怕是也只有在姐夫身上才能发泄出来,换个男人都不能让姐姐解恨的。 发泄发泄倒是没问题,她怕的是姐姐会一气之下趁机杀了姐夫,也不知自己之前的那番劝导有没有用。 “唉!”她已经不知道为此唉声叹气了多少次。 庾庆看到那个刚才将向真给踩在脚下的女人朝这边走来,心里也有点发毛,向真的攻击力有多恐怖用眼睛都能看出来,而这女人却能接下来,还能打败向真,搞的他心里很是没底。 之前跳出去挂那个牌子的底气,突然就虚了。 他目光下意识往看台上的闻馨那边瞅了一眼,他今天一来到这里,眼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到了闻馨坐哪。 回头自己若被尚月当众给打成了一条狗似的,情何以堪呐。 钟若辰走到了台下,对台上的秦傅君道:“我现在可以挑战他了吗?” 目光略偏,挥手一指,毫不犹豫地指向了庾庆。 龙行云嘴角歪了歪,咧出了偷笑的牙,手中折扇打开了,慢慢摇着,慢慢看热闹的样子很明显。 秦傅君回头看了看,只见同门弟子正在从背景墙上取走向真的名牌,再回头笑道:“当然可以。”复又问庾庆,“张之辰,你现在愿意接受尚月的挑战吗?” 庾庆:“我无所谓,不过不用这么急吧?” 秦傅君问:“那你想什么时候?” 庾庆瞥了眼钟若辰带血的胳膊,“等她养好了伤再说吧,也没必要车轮战,我不欺负女人。” “你不欺负女人?”钟若辰罕有的接了他的话,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似乎的,哼哼冷笑两声,“没关系,这点伤不算什么。” ------题外话------ 据说看我的书省钱。 第六二三章 负心人 言下之意是还能打,似乎现在就想打。 庾庆却道:“不管这点伤算不算什么,都还是先养好了再说吧,我不想占你便宜。” 他说着大度话,却不知自己一开口,对钟若辰来说便极具刺激性,什么叫“我不想占你便宜”? 瞬时,钟若辰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有咬牙切齿感。 偏偏龙行云也盯着庾庆幸灾乐祸道:“张兄,你不会是怕了吧?” 他很是希望钟若辰把庾庆给狠揍一顿,打死打残了才叫好,那他的朝阳大会也就可以轻松结束了。 “怕?”庾庆冷眼扫向他,“你不是要挑战我吗?躲在一旁干嘛,为何不敢来挑战?你过来试试,看我怕不怕。” 柿子挑软的捏,通场观察下来,这位龙少肯定要比这女人好对付一点。 啪!龙行云手中扇子一收,指了指钟若辰,“我一上,岂不是又要先跟她对决,岂不成了帮你消耗对手,你当我是向真那傻粗不成?想跟我打,你还是先过了她这一关再说吧。” 这理由,竟让庾庆无话可说。 见他磨磨蹭蹭,夔馗也看不下去了,开始嚷嚷道:“我说小胡子,跳出来争第一你比谁都积极,现在你告诉我们说你要怜香惜玉?不要太扯!这是什么地方,是怜香惜玉的地方吗?连人家自己都说不需要你怜香惜玉,你磨磨蹭蹭个什么劲?不行就直接认输,别在这里拖拖拉拉耽误大家。” “能打就打,不能打就算了。” “是啊,你真有那好心,直接拖到第三天也行,不想占便宜之类的话就不要说了,看不起谁呢,人家的实力毕竟摆在这里。” 二十五人中的其他人也陆续指摘了起来,纷纷对庾庆表示了不满。 问题是他们此时都有同样的感觉,感觉“张之辰”可能是怕了,毕竟“尚月”刚才展现出来的能力是明摆着的,在场的哪个参赛人员对上了心里不打鼓? 以己度人,“张之辰”心虚了自然不难理解。 庾庆冷哼了一声,上前一步,靠近了些钟若辰,对她道:“你看到没有?这些人看似帮你说话,实则居心不良,他们自己为何不上去挂牌?都盼着你我拼个两败俱伤,好伺机而动捡便宜。” 他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其他人迟迟不挂牌,就是在伺机而动,但未必都是想捡他的便宜,第一的便宜没那么好捡。 夔馗立马道:“小胡子,怎么说话呢,谁居心不良了?” 庾庆一口顶回去,“就你话多,这是动手的地方,不是动嘴的地方,我牌子就挂在那,你不服气可以上去挂牌挑战。” “……”夔馗张了张嘴,就他的个性,居然也罕见的被堵了个没话说。 他倒是想一气之下上去挂牌挑战,然看了看眼前的钟若辰,想想向真的下场,到嘴的硬气又吞了回去,变成了像龙行云一般的口气,挥手不屑,“我才不上你的当。” 台上的秦傅君内心里是期待钟若辰把庾庆给狠狠收拾一顿的,杀了更好,不然一看到这厮在昆灵山自由自在的样子就会想起自己胸口的手掌印,越想就会越觉得这人猖狂,欺昆灵山无人。 然而她还是要遵从朝阳大会的规则,所以还是一脸微笑道:“张之辰,你可以现在接受挑战,也可以明天接受挑战,还可以后天再接受挑战,总之按规则,你三天之内必须要接受尚月的挑战,具体在哪一天,你自己定。” 庾庆嘴上呵呵,“时间宽裕的很嘛。” 心里却在犹豫不定,在琢磨。 钟若辰却咄咄逼人道:“你打还是不打?” 她也只能这样逼问,按照大会规则,人家今天确实可以不接受她的挑战。 庾庆看向她,叹了口气,“你刚刚才受了伤,确定现在就要跟我打?” 钟若辰态度坚决道:“确定,就现在!” 没人能体会她的心情,她此时站在他跟前说话,内心里都是颤抖的。 那种颤抖不是害怕,也不是紧张,是一种自己都说不清的歇斯底里的情绪,总之她是一刻都不想等了。 若不是有比赛规则在,她也不会跟他说话,甚至不想去正眼瞧他。 她曾经幻想过无数种两人再见的方式,却从未想过她第一次跟他面对面说话会是在这种场合。 而她此时的情绪就是这么复杂而极端。 庾庆叹了口气,“你既然执意如此,那我就奉陪吧!” 话说很无奈样子,实则是他再三斟酌后决定。 看了对方刚才的打斗,他确实有点心虚,实在是人家那打法未免也太高高在上了,他对比起来就跟只爬虫似的。 可问题是,不接受挑战就是认输,他能认输吗? 认输了也还是照样可以去解决和龙行云的矛盾的,第一名不行,可以挂第二名的牌子再和龙行云打。 可他心里别扭,心里有一道过不去的坎,那道坎就在看台上,他知道正在看着他。 既然不肯认输,既然还是要打,那今天打和过两天打有区别吗? 有的,对方受伤了,今天打,胜算更大! 再则,说一千道一万,大家都是初玄境界的修为,为什么非要飞到天上去打,除了向真那种直不愣登的打法,飞上天对比试来说几乎没任何意义。 只要不是碰上向真这种,他不信自己站在地上,对手在天上蹦跶能有什么意义。 真要还是在地上交锋,还是那句话,大家都是初玄境界的修为,自己也未必差别人太多,别被前一场空战给吓住了。 有了这番衡量后,他才松了口,决心一战! 见他应战,一帮人又兴奋了起来,期待。 有些人也确实希望庾庆和钟若辰战个两败俱伤,最好是伤很重那种,然后自己说不定就有机会夺得第一。 台上的秦傅君立刻问道:“二位确定了吗?” 庾庆偏头示意了一下钟若辰,“看她,她要比,那就比。” 钟若辰就两个字,“确定。” 秦傅君笑了,当即施法朗声道:“尚月向张之辰发出挑战,张之辰应战,请二位入场!” 她打出了一个手势,隆隆鼓声又再次响起。 庾庆转身而去,走向比试场。 场地内拿着推板快速整理好比试场地的昆灵山弟子赶紧闪身离开了,让出了场地。 文若未双手纠结在了一起,蒙面巾下的脸色也很纠结,可她又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姐姐,姐姐对当年京城的变故执念太深了。 当年事发尹始,姐姐其实并未太过怨恨姐夫,姐夫当不当那个官,姐姐也不会在乎的,也能理解姐夫之所以被逼跑路是因为卷入了政争,有人要置姐夫于死地,连整个钟府都危若累卵,姐夫不跑还能怎样? 真正让姐姐怨恨的是在之后。 获悉姐夫被京城人马围剿,当时其实用不着她亲自去解救,就是司南府一句话的事。 姐姐让她亲自去“一刀两断”那段关系,她自然是知道姐姐心思的,因为姐姐知道她肯定会尽力挽回的。 她也确实尽力挽回了,她也向姐夫保证了,只要姐夫回去,姐姐一定会原谅的,可姐夫当时真的好绝情呐,毅然决然的抛弃了姐姐,一个人远走高飞了。 姐姐获知消息的那一刻真的是好伤心的,她能从姐姐的表情中感觉到,姐姐对姐夫的怨念也是从那一刻开始累积的。 还有灰尘飘荡,空中澹澹的灰蒙蒙。 闻馨手帕捂嘴,紧盯入场二人。 小红的紧张则是写在脸上的,实在是之前的那场打斗对众人产生的影响太大了,庾庆要跟这样的人交手,关心他的人想不担惊受怕都难。 南竹已经是绷不住了,左右问道:“老十五到底在搞什么,真要打吗?” 左右的牧傲铁和百里心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百里心滴咕了一句,“可惜不能带弓箭来。” 南竹和牧傲铁齐刷刷看向她,这女人想什么呢? 兴许是不愿走在庾庆的后面,钟若辰忽一个闪身而起,从庾庆头顶越过,直接飞落在了场地中,然后转身静候对手的到来。 庾庆一点都不急,见对方上赶着,他反而故意放慢步伐,想熬对方的心态。 谁知鼓声不配合,响了一顿便停了,也意味着比试正式开始了。 庾庆继续不疾不徐走着,心里在琢磨,万一打不赢对方,对方不会下死手吧? 万一对方真的下死手怎么办?自己要不要大声认输,以求昆灵山的人及时出面保他性命? 被打的狼狈认输…他下意识往看台某个方位瞟了一眼。 胡思乱想之际,已经走到了钟若辰的跟前,隔了一丈远停下,与对手对视着、对峙着。 钟若辰双手又对穿进了袖子里,再从袖子里抽出时,双手再次戴上了那副散发着幽暗金属光泽的手套。 能一上场就戴上手套、亮出武器,某种程度上也说明了她对对手的认可,因为她知道对手的剑很快,能在原地抵御千剑如雨的攻速,又岂能是儿戏。 何况还敢第一个跳出来挂第一名擂主的牌子。 最重要的是,对此时的她来说,她输给谁都行,唯独不能输给眼前的负心人! 她不容许自己有任何的疏忽。 两人就这样对峙着,对峙了有那么一阵后都没有动静。 最终还是钟若辰先出声了,“拔剑!” 庾庆微微摇头,“你胳膊受伤了,我说了,我不想占你便宜。” 钟若辰顿觉自己受到了羞辱,咬牙道:“你想赤手空拳跟我比试?” 庾庆:“先试试看,你若是能让我拔剑,我自然会拔剑。” 不是他托大,而是用心留意了对方的武器,绝对是灵活度最高的武器,刀剑之类的只怕未必能在那一双手套上占到便宜,很容易被锁,能想象到向真手上的剑为何会到了对方手上。 既然对方只是戴了双手套,那他也想试试自己的“擒龙手”。 ------题外话------ 这个点更新是意外,不是常态。感谢新盟主“11222”的大红花捧场支持! 第六二四章 龙卷风 “擒龙手”是修炼“封尘剑诀”的基础之一,还有一必须的基础是“游龙诀”。 没办法,“封尘剑诀”的剑招有着超乎寻常的速度,正常情况下的修为和肉身是很难驾驭住的。 需知剑这种武器,不像锤或枪之类的,把握在手施展时,招数靠手腕多变的时候不少,变速达到一定地步时,没有相当境界的修为保护,手腕是绝对吃不消的,强行施展的话,必然要导致筋骨错乱、手腕损毁。 而“三十六式擒龙手”作为修炼剑诀的基础,相当程度上就是保障,保护手腕,避免受伤。 自然也不仅仅是保护那么简单,剑诀有云:手有擒龙意,方可缚苍龙。 意思不难理解,想要持剑争锋,首先自己要拿的住剑才行。 至于“游龙诀”,则是施展剑诀的身法,一息三十六剑的完全形态就是与“三十六式游龙诀”相辅相成的,又分阴阳诀。一息之间三十六剑迎战周身乃守势,为阴诀。一息之间三十六剑围敌而攻乃攻势,为阳诀。 不管阴诀还是阳诀,遍及周围的攻守之势单靠手是做不到的,需要周转度极高的身法配合,这便是游龙诀。 修炼“封尘剑诀”至今,他还真没有用完全形态的剑诀跟什么人交过手,承受他剑诀形态较多的人反倒是南竹和牧傲铁那两个,也就那两位师兄被他的剑诀打击的最多了。 不用剑招只用“擒龙手”和人打斗,就更没有试过什么。 不过剑诀上让先练手法和身法的文字中倒是注说了,练成了“擒龙手”和“游龙诀”也能便于在没武器的时候自卫。 今天头回遇上个不拿重物和锋利物当武器的,只戴一双铁链手套当武器的,加之想到向真的剑被对方给夺了,他倒是想先试试对方的深浅,再决定用不用剑。 尽管心中藏了这番考虑,但气度上不能输人,就是要摆出一副不想占你便宜的样子。 钟若辰感觉受到了羞辱,却也不敢大意,对方既然敢这样做,她又怎敢轻忽。 既然对方要看她有没有本事让对方拔剑,她也就不客气了。 她知道庾庆的剑快,手速必然也不慢,彼此谁快谁慢也无需比较,总之没必要去碰对方的强项。 所以她也没做什么试探性过招,一出手就是不轻用的大法,一出手就是决胜的压制性大法! 只见她信手于两人之间一划,霎时平地起波澜,一股气旋成形。 庾庆注意到了她划过的手势,内力外驱施法时是有手法的。 手势再如鱼尾摇摆般拨动了一下,气旋迅速坐大,原本清澹的气旋瞬间吸入地面大量的尘土,在其功法诀驱使下,刹那茁壮成长,转眼形成了一道大型龙卷风。 之前快速推平恢复的比试场,又遭破坏,尘土又呼呼朝这边吸来,声势惊人。 站的最近的庾庆感受尤深,转眼就有种身处在了风暴中心的感觉,衣衫猎猎,强大的吸力似乎要将他吸进风柱里面去一般。 他已被壮大的风柱逼退,迅速运功施法,护体罡气一出,定住了差点被扯开的蒙面和衣裳。 看台上也在遭受强风的清扫,闻馨和小红没有修为护体,连睁眼都有些困难,眯着眼睛,互相胳膊挽胳膊,拉紧在一起。 南竹和牧傲铁等人自然是担心不已。 蒙面巾荡动不安的文若未眼中也满是担忧,她也没想到姐姐连一点过渡都没有,一出手就是强势大法。 而施展此法的法门也是她至今未能领悟的。 同一个师父教的,也是同时开始修行的,但修炼的进途中,姐姐就是比她走的快,对术法也领悟的快,能让师父很高兴。当然,师父也说了,说她没必要跟她姐姐比,说她现在领悟不了这法门也不算什么问题,正常情况下是要有个很多年才能开窍的。 此时的整个比试场内真正是风起云涌一般,主持台上以及贵宾席上的一些旗幡、布帘之类的遮挡,都差点被风给扯走了。 摇着折扇的龙行云发现风有点大,看了看手中的扇子,嘴角僵了僵,左右看了眼,赶紧收了起来,再看场内似乎无处下手的庾庆,顿一脸的幸灾乐祸。 大多人都在惊叹眼前那似乎要接天连地的风柱,难以想象初玄境界修为的人怎么能施展、驾驭如此庞大的威力。 眼看风柱吸力越来越大,庾庆不变应万变的心态绷不住了,迅速闪身而动,急速在风柱脚下绕圈飞掠,结果发现风柱后面不见了钟若辰的人影,绕了一圈也不见人影。 不知人去了哪里,他迅速四顾。 倒是看台上有不少人看到钟若辰去了哪,乘风而去了,直接进了风柱里面。 贵宾席上朝阳公主又有点坐不住,站起张望,有点不耐烦道:“怎么又搞尘土乱飞的,人都看不清了,还看什么比试,昆灵山连铺几块石板的钱也没有吗?” 赵登紫在旁微笑颔首道:“公主说的是,只是这场地面积太大了,现在铺也来不及了,下届大会自会吸取教训。” 一杆子把公主的意见给支到下届去了,问题是下一届朝阳大会还轮不轮得到昆灵山来举办都不一定。 “赵掌门,你就别逗她了。”李澄虎乐呵了一声,解释道:“朝阳,铺石头不现实,打不了几场就废了,还不如正常的地面能吃力、能扛打,恢复起来也快。尘土乱飞看不清就对了,这是人家施法驾驭的障眼法。” 燕衣瞥了眼女儿,遇上适当的机会不介意指点一二,“还可伤人。之前可见那个向真身上的衣裳斑驳破烂了?如今这风柱更甚,能杀人。” “杀人?”朝阳公主顿时紧盯风柱。 庾庆也抬头看向了眼前的风柱,也意识到了钟若辰应该就藏身在了这里面,想以观字诀察其踪迹,结果面对这滚滚之势,道行不够,跟睁眼瞎没什么区别,什么都看不出来。 不过他也不怯这场面,就这?能奈我何。 他就不信这么大一个家伙还能在这比赛场内追上他,不管你尚月想玩什么花招,就是不接招,看你尚月滚着这么一大家伙能耗多久。 于是他又闪身退远了些,好整以暇地负手而立,耗着。 此时的钟若辰正身处旋涡中心,借着浮力浮在高高的风眼之中,不时挥手施法,宛若女神一般飘飘在上,四周则浑浊而磅礴。 其实维持这么大一座龙卷风,对她的法力消耗并不大,不懂的人以为难,懂法门的则不难。 起势,势成,再趁势而为,仅此而已,类似于四两拨千斤,却又更玄妙。 说起来简单,但要通其玄妙,却没那么容易,不是谁都能会的。 如滚龙的风柱中,浑浊里不时撕裂开透明的口子,乃钟若辰施法之缘故,然背景对称下外界是看不到的,身处风眼里的她却能由此看清外界。 想看清外界哪个方位,只不过是她翻手间事情。 此时的庾庆看不到她,她却能看到庾庆的一举一动,本还拭目以待,想看庾庆如何能破她大法,结果看到了庾庆好整以暇背个手看热闹的样子,顿时明白了庾庆的企图,不禁牙痒痒。 当即双臂一挥,漂浮在风眼里的她也旋转了起来,双臂大开大合施法作为。 “这风再这样刮下去,大家小心被风干成肉干。” “我说,小胡子背个手站那干嘛?” “还用问吗?明显在那耗尚月。” “这家伙是要等到尚月转不动了再出手吗?尚月没那么傻吧?” “傻不傻不知道,这样应对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台下站着的一群参赛人员你一句我一句议论着。 比试场内感受着呼呼强风的庾庆却感觉到了不对,他第一个察觉到风柱的旋转势头似乎加强了,正警惕打量之际,突然瞪大了双眼,一个闪身急速后退。 轰隆隆,一阵连珠炮般的动静打在了他刚才站的地方,并朝着他躲避的方向一路轰炸而去。 是各种形态的大大小小的石头从龙卷风中甩了出来,大的也就拳头般大小,小的也就石子。 那叫一个密密麻麻的强势暴击,照着庾大探花就是一顿狂轰滥炸。 “不要再退了,再退就打到我们了!” 看台上,有人施法高声大喊了一句,立刻惹得昆灵山弟子过去警告,警告他不得乾扰比试,否则后果自负。 连续向后蹦了两次的庾庆闻声回头看了眼,发现再向后蹦跶,随时可能会跳出比试场的界线。 而那巨大龙卷风已经是整个移动,向他碾压了过来,重点是那些轰隆隆砸来的石头,还有打在地面“啾啾”响的石子,不管他往哪蹦,都能调整射击角度覆盖性的对他攻击。 眼看呼呼或休休的动静追杀而来,他唰一下拔出了剑,刹那剑光嚯嚯,丁零当啷抵御着暴雨般的乱石轰击。 还想不拔剑试试自己的擒龙手,现在才发现大话说早了,才一个照面,就手忙脚乱地拔剑了。 好在之前的大话也就是钟若辰一个人听到了。 此时的他也顾不上了面子,在他左右和身后,炸开的地面,爆起的尘土,如乱云飞瀑倒卷,被呼呼风力席卷而去。 他也处在了不断爆炸起来的尘土中。 稍抵御了一阵,他就不愿再扛下去了,硬顶着轰击,挥舞剑光朝那巨大龙卷风杀了过去。 没办法,人家那石头似乎射不完,持久度和密集度远胜过禅少庭的千剑如雨,好在攻击威力比不上禅少庭的剑雨,但他身上起码已经挨了几十下,若不是有护体罡气挡了挡,怕是已被砸了个鼻青脸肿。 这种攻击,短时间内虽打不死他这般修为的人,但时间长了也吃不消。 哪来那么多石头? 略过脑子便知是怎么回事,地下的石头多了去,那龙卷风能不断破坏地表从地下淘石头。 他哪还敢坐以待毙,不得不冲了上去硬干。 第六二五章 吸血 冲到龙卷风脚下,倒是没了乱石攻击。 他来不及多想,便直接扑进了浑浊的磅礴之中。 呜呜…… 耳边强风发出刺耳的呼啸声,几乎将他整个人带动的平地滑行,他施法强行定在了原地,凭他的修为硬扛,倒也不会被强风给直接卷走了,但这样硬扛下去是吃不消的,施法耗下去无法持久。 更麻烦的是,稀里哗啦的杂质以及碎石不断冲击着他,密集的冬冬声宛若在他身上敲鼓,护体罡气被冲的随时要溃散,剑身上也被不断敲出丁零当啷的动静。 从未遇见过这种场面,也从未经历过,只能是暗道糟糕,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去应对。 坚持了一会儿实在是没了办法,想到这样硬扛不如顺其自然,顿松了施法的脚桩,人顿时被风卷走了。 那滋味外人难以想象,当场被乱甩了个七荤八素,顿感自己闯入这龙卷风里是个错误。 浮于风眼中的钟若辰感受着风柱中的每一个角落,庾庆的闯入自然在她的掌控之中,她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双臂连连挥,身形翻飞,宛若翩翩起舞。 风柱中的明暗光景快速变化,恍如天地初开时,清与浊分。 外界看台上哗然声四起,许多人对着龙卷风指指点点了起来,眼睁睁看着龙卷风透明了不少,浑浊其中的尘土和石头以眼见的速度凝结成许多大大小小的球体。 离了地面的庾庆却如无根之萍,无以借力,任由摆布,可谓苦不堪言。身形翻飞不定,在风中不断的翻滚,因身不由己,无法有效反击,导致身体被接连不断的土球轰击,一身修为无处用力,向四周乱轰也没用,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样下去还能撑多久。 情急之下,自然是有什么办法用什么办法,下意识使出了游龙诀反抗。 然结果令他颇感意外。 刹那有乘风而去的感觉,瞬间便得了轻松自如。 身形稍定,瞬间有所悟,当即施以游龙诀身法乘风借力,周游于旋风之中,如鱼得水,身上也没了撞击的轰鸣。 风中盘旋飞舞的杂物都成了他身形腾挪飘飞的借力点。 也就是说,他现在随时能脱离这龙卷风的束缚。 找到了自保的能力,也就不慌了,心中一定,便有了闲暇顾及其它,感觉自己左手手指隐隐作痛,一看,手指出血了,估计是之前被碎石击中划破了皮。 一点皮外伤,他也没在意,现在也无心在意这个,举目四望,立刻找到了敌人的位置,迅速乘风周游而上。 空中施法的钟若辰很是讶异,没想到他竟能在这般转速的旋风中掌控自我,之前还是乱七八糟的,悟性竟这么强不成?当即双臂舞动,加强了施法,再次提升了旋风的转速,也加快了那些土球的撞击速度。 然而没用,庾庆已经能自如乘风,旋风转速越快,他也跟着转快了,匀速之下,那些土球也伤不了他,反倒成了他快速借力而上的着力点。 见此状,钟若辰不见任何慌张,反而不屑的“哼”了声,双手再次施法舞动。 龙卷风立刻离开了地面而起,清气上升,浊气下沉。 庾庆陡然发现身边能让他借力快速而上的土球没有了,纷纷向下方兜转而去。 龙卷风的上部变得透明,成了无形之气。 风无形,四周观众能清晰看到悬停于上空宛若仙人的钟若辰,也能看到还在盘旋而上的庾庆。 龙卷风下端则在轰隆隆冒烟,一个个土球稀里哗啦落地,转瞬在比试场内堆成了一座小山。 身在无形气旋中的两人还在继续升空,似乎又在重演上一场的飞往高空,令众人皆仰头望。 越飞越高,庾庆渐渐也发现了不对,以游龙诀身法乘风而上,明明已经盘旋爬升了好长一段距离,结果自己与对手之间的距离似乎一直就没拉近过。 他很快意识到了问题在哪,再怎么乘风而上也没用,这龙卷风是操控在人家手上的,你借人家的风,人家想让你追上你才能追上,人家不想让你追上,你是不可能追上的,人家随时能御风拉开彼此间的距离。 再看看脚下,发现偌大个比试场都变小了,可见已经升空到了什么样的高度。 他感觉到了不正常,对方不可能是好心带自己上天看风景的。 以旋风带人上天的钟若辰确实没安好心,庾庆一旦上了天,就别想施法轻飘飘落地,她能让庾庆顺风而上,也就能让庾庆无阻高速坠落,她倒要看看庾庆一身的修为能不能承受住肉身高速冲撞地面的后果。 意识到不对的庾庆哪还敢继续往高空去,立时施展游龙诀从无形的龙卷风中突围了出去,意图落回地面。 钟若辰挥袖一搅,无形龙卷风如同神龙甩尾般,又将庾庆给兜回了风柱内。 庾庆很快又以游龙诀逃了出风柱。 然转眼又被兜了回去,继续将其上拉向高空。 钟若辰宛若猫戏老鼠一般,反复将其戏弄。 庾庆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人家砧板上的肉,就看人家想以什么办法来剁了,连正面与人家交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要输了吗? 两人已经在空中相当高的位置,下面大多人已经看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唯有少数人看出了庾庆已经在钟若辰的掌控中。 贵宾席上靠边站的向兰萱仰望空中,微微摇头,为庾庆感到惋惜。 她在丁寅区偷看过庾庆和史刀的比试,也就是史刀认输那一场,令她认为庾庆的实力足以和钟若辰一战,她还想看热闹来着,谁想钟若辰也看出了庾庆的强项,竟采取这么个打法,令庾庆连她边都碰不上就能决出胜负聪明办法。 空中被折腾的毫无还手之力的庾庆真的是有些慌了,就像有一只无形大手,将他抓了放,放了又抓。 在空中大声喊认输吗?那画面他想想都尴尬,再想想看台上的那道身影,顿感心酸。 就这么在空中兜兜转转,反反复复之际,他忽然看到眼前有东西晃悠,挂在脖子上的那颗项链不知道什么时候甩了出来。 他顺手抓了,正要塞回衣领子里去,谁知浑身一个哆嗦,又是那种熟悉的魂不守舍感,灵魂好像战栗了一下。 他立马看向了手中抓的项链,项链银网兜里的那颗珠子正是当初从小云间的云兮遗体中捡到的。 当初捡到时,触及这颗珠子就是这种感觉,后来不知是不是在身上佩戴久了,再触及这珠子渐渐没了反应,不知道今天怎么又突然来反应了。 细看之下发现了问题所在,血! 他手指上的伤口在这拉扯战中又裂开了,手指上的血浸染到了那颗珠子上,正以可见的速度被珠子给吸收了进去。 手指再碰珠子,那种灵魂出窍的感觉却又没了,以为是错觉,反复触及还是没有。 他下意识施法注入其中查看了一下,结果心头一震。 以前施法查探时,感觉就是一个石头似的东西,此刻却感觉其中似乎另有空间,迷茫一片,迷茫中好像有什么活物,但又看不到,好像在对自己说什么,可自己根本听不见在说什么,连所谓的说什么都是自己的某种感觉而已。 更令他惊疑的是,那迷茫一片东西感觉有点眼熟,关键他也不是亲眼看到的,同样是一种感觉。 他莫名感觉自己能掌控此物,遂试着施法驱使,想看看其中迷迷茫茫的东西是什么,结果眼前的珠子上还真的冒出了丝丝缕缕的黑红交织的气体。 邪气!庾庆眼皮子一跳,小汗一把,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他可以确认,这肯定是邪气,这珠子吸收邪气的情形他又不是没见过,只是没想到自己还能让它释放出来。 此时身处逆境,他也无暇细细研究,只是稍微晃了下神而已,不知想到了什么,迅速抬头看向了上空的钟若辰,又左右看了看呼呼上卷的气流。 他眉眼跳了跳,也不知道行不行,但还是将法力注入了珠子里,再次做起了尝试,旋即丝丝缕缕的邪气再次冒出,又迅速被气流给吸走了。 他立刻加大了邪气的释放,但也不敢玩的太过火让人发现,否则很容易被人误会成邪魔歪道,会被群殴打死的。 一边偷偷下暗手,一边偷偷观察着上空钟若辰的反应。 此时的钟若辰也有些觉得奇怪,发现下面那家伙怎么不反抗了,再看看离地的高度,觉得应该也差不多了,正要施法制造庾庆高空坠落的惨剧,突然身形勐然一颤,气机一滞,感觉到了莫名之物的侵袭。 她迅速施法护体,双掌合于丹田,驱使侵袭入体的异常感。 空中运转的无形风柱失去了操控,立刻崩解于无形。 眼巴巴等待的庾庆迅速感觉到了纠缠已破,顿时暗喜,此时不跑更待何时,一个俯衝而下,赶紧脱身跑人。 钟若辰的身形也在自由坠落,目光忽又恢复了清明,给她造成影响的邪气并不多,已经被她迅速化解了,目光往下一瞅,发现那个男人已经趁机跑了,顿感恼怒。 然现在想再御风将其抓回已经不可能了,人家俯冲的冲势已经起来了,那冲击力不是她的修为和境界能以御风手段困住的。 她亦勐然倒追了下去,施法加速冲击,加速追赶。 论修为,她也确实略高过庾庆,哪怕比庾庆踏入修行界晚,因而俯冲的速度已在慢慢拉近与庾庆的距离。 庾庆不时回头望,知道避无可避了,倒不是怕对方追上,而是他不可能用这种速度冲击地面,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哪怕他是初玄修士也得撞成一滩肉泥。 他突然紧急张开双臂,施法扩充张力,迅速而持续的降低下降的速度。 钟若辰把握不住他减速的时机,反倒有些措手不及,也迅速减速,但是还从庾庆边上擦身而过了。 她减速了。 庾庆却不干了,之前真的是把他给憋屈坏了,他等的就是这一刻,又一个俯冲下去,游龙诀身法的潜龙式出,斜斜冲向了对手,手中寒光毫不留情地照着钟若辰的脑袋疾噼了下去。 ------题外话------ 作息不规律,搞晚了。 第六二六章 一息三十六剑 自己后下来的,反而冲到了前面,钟若辰与之错身而过时就意识到了不对,早已有了提防,眼见致命一剑噼来,只是信手挥手一拨。 当!一声震响。 剑锋斩在了金属手套上,袭击并未得手,只是斩出了一团火星而已。 然对庾庆来说,拉近了与钟若辰的距离,有这一剑便够了,否则凭空无处借力,借了这一剑之力,游龙诀的身法随之而出,剑之攻势亦随之连绵不绝而出。 这一出剑,他就不敢稍有任何迟滞,向真手中剑被夺的一幕记忆犹新,怕自己步后尘,剑速一开便是全力施为,誓要将对手斩于剑下。 这剑势一出,钟若辰吃惊不小,猜到了对方的剑速很快,但依然快的超出了她的预估,快到了她捕捉不到闲暇空隙以铁手去抓住,身形旋转翻飞,可谓刹那间掌影如瓢泼大雨般洒向四面八方,连封带挡。 一剑接一剑的庾庆已经快到了人影模湖,围绕着钟若辰从四面八方进攻,以一人之势展开了围攻之势。 丁零当啷的金属激鸣声,在空中连绵不绝的爆响,声音穿透力强。 封尘剑诀的基础招式,一息三十六剑,庾庆还是第一次针对一个人施展出了全形态的攻击。 以前不是不想施展,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拿南竹和牧傲铁陪练也根本用不上这一招,因为两人根本扛不住,连半路都挡不住,根本没办法施展出全形态。 全形态的一息三十六剑练成后,正儿八经还是第一次施展。 他没想到自己施展的这一天便是全力施展,也没想到一施展便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而且还是在空中施展。 刹那间人影围绕钟若辰飞舞再飞舞,全面围绕着飞舞。 钟若辰被包围的身影亦是全方位的来回颠倒旋转,快如陀螺旋风,一双铁掌硬生生封杀出了一张铁幕,不让对手的杀招锋芒再近半分。 庾庆攻不破钟若辰的防御,钟若辰面对如此凶险剑招也不敢轻易反击,生怕露出一丝破绽。 铁掌封堵的球状铁幕之外,围绕飞舞的寒光竟宛若片片飞舞的雪花般凄美。 而这雪花飘落的声音又是那般的激荡不绝。 两人从空中下落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庾庆一剑又一剑的攻击,同时也是在一剑又一剑的借力,方能在空中这般施展全形态的一息三十六剑。 而钟若辰又何尝不是如此,她此时也没有施展飞天的术法,每一掌都在借力旋转身形还击下一掌。 如此一来,却给下方观看的观众们造成了极大的震撼,两人宛若登天之战。 下方观众们能感觉到旋转的龙卷风已经停了,因为风停了。 没有了升空的助力,可那两人却反而在空中展开了激战,打的难舍难分不落下。 尤其是庾庆在空中的身影,因观看的距离较远,加之阳光导致的浮光掠影感,已经分不清了空中到底有多少个庾庆在飞舞。 那一道道身影的感觉,如一个个天外飞仙剑击一处,又似一条条飞龙戏珠,似乎同时有十几个庾庆在从四面八方攻击钟若辰,视觉上煞是壮观。 “难道两人不是凭术法,而是在凭一身的修为浮空吗?” “初玄的修为怎么可能,除非昆灵山放水了,除非两人不止初玄的修为。” “上玄也做不到,昆灵山总不能放水了两个高玄修士来参加朝阳大会吧?” “那个张之辰的身法得灵活到了什么地步,真的是宛若天外飞仙了。” “是啊,难怪敢第一个跳上去做第一名的擂主。” “敢抢第一的人果然都不简单!” 看台上的人议论纷纷,惊叹声四起,初玄境界的修士们都感觉到了自己与空战二人的差距。 闻馨和小红不时看看上空,又不时偷听旁人的议论,渐渐听明白了,当年的那个阿庆已经达到了另一个令人仰慕的境界。 主持台上的秦傅君仰望着空中,心中震撼不已,同样感觉到了自己这个初玄修士与人家的巨大差距,这种差距已经不是术法招式上的差距,而是天赋上的差距。 昆灵山不是一般的小门派,加之她又是昆灵山执法长老的关门弟子,能接触到不少高阶的东西,有些眼界她还是有的,她很清楚,就凭这两人的对战方式,绝不是什么修行功法能弥补的。 她知道,就算是同样的功法扔在她面前,那两人这般年纪能练成的功法,她恐怕花一二十年也未必能练成,甚至是一辈子都无法突破。 修行这事就是这样的,天赋和悟性极其重要,好比绝大多数人此生都只能是止步在初玄境界,哪怕是一群同门师兄弟有一样的修炼资源,最终也只能是极少数人能脱颖而出突破到上玄,更不用说高玄了。 能突破到半仙境界的人,自古以来更是凤毛麟角。 人与人不同,导致的结果也不同,不单单是靠修行功法就能弥补一切的。 南竹和牧傲铁昂头望着空中,也看傻了眼,他们也是第一次看到全形态的一息三十六剑呐,而且是全力施展的。 两人此时才明白自己和老十五的差距有点大。 人群中的史刀一脸惊叹神色,想着回去也算是能对亲朋好友有个交代了,在这种实力的人面前认输并不丢脸。 吴容贵和萧长道则不时面面相觑,后者越发感觉到自己是躲过了一劫。 夔馗看着空中的激战场景喃喃自语,“朝阳大会竟有这么多这种档次的高手,老子住的院里塞四了个就有两个,我有那么菜吗?”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背景墙上第一名的挑战牌,之前还摩拳擦掌的说什么“又多了个跟老子抢第一的人”,现在感觉自己那块牌子往第一上挂好像有点挂不出手。 明知道会当众出糗,还要硬上,那不是傻吗? 仰头望文若未也惊着,她本以为姐夫这次惨了,肯定要被姐姐给收拾了,没想到姐夫竟能跟姐姐打到这种让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地步,已经是看的她头皮发麻。 那个天下第一才子的姐夫真正是超乎了她的想象,这已经不是文武双全能形容了。 “哇,哇,好看,哇,哇,不愧是要争第一的人。” 贵宾席上的朝阳公主手舞足蹈,看的很兴奋,不时问母亲,“母后,那个尚月好像被打的没有了还手之力,是不是要输了,是要输了吗?” 她语气中摆明了希望钟若辰输,没办法,谁叫钟若辰是女人,而庾庆是男人。 燕衣盯着空中,略皱眉头,似乎有些意外,尽管女儿问多次,也未详加理会,只澹澹给了句,“未必!” 李澄虎看看朝阳公主的德行,忍俊不禁,能猜到这位侄女的心思,发现这位侄女移情别恋的有够果断的,发现嫂子还真是找了个好办法。 他又看向空中后,也忍不住叹了一声,“想不到龙光宗竟出了这样的人才,这种人才逐出门派未免可惜,不知龙光宗是不知变通还是怎么想的。” 赵登紫闻言悄悄看了向兰萱一眼,他知道向兰萱应该是知道这个“张之辰”是假的,为何这位皇后和王爷却不知情。 这种事情他只敢暗暗去琢磨,不敢去问,鬼知道是不是牵涉到大业司和朝廷之间的什么事。 仰望空中的向兰萱也有点意外,没想到形势急转,突然就打成了这个样子。 她比别人更早了解一些内幕,一见钟若辰被庾庆给缠住了,双反开始近战了,立马就知道钟若辰麻烦了。 又观察了一阵钟若辰的真正实力后,她感觉若不出意外的话,自己已经知道了这一战的结果。 瞅着空中的龙行云嘴角在抽搐,已经看歪了嘴,手指不安地将手中折扇给反复捏来捏去。 看台上的银山河目色凝重,凝望一阵后,目光放平,盯向了主持台下的龙少阁主,“唉!”他轻叹了一声。 此时的庾庆已经惊着了。 他以为自己出剑的速度已经够快了。 他没想到钟若辰的出掌速度竟也如此之快。 他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施展全形态的一息三十六剑,竟就遇上了出手速度与自己旗鼓相当的人。 眼前的钟若辰宛若千手神祇,似无人能破。 这般僵持下去,庾庆知道自己是没办法持久的,全形态的一息三十六剑太耗法力了,将游龙诀的身法施展到这个地步,且持续不停的施展,消耗不大才怪了。 而此时的钟若辰胳膊上已经在渗血,胳膊伤处的衣裳已经被鲜血晕染开了一大块,却不敢有丝毫稍缓,深知稍慢一步的后果恐将万劫不复。 她也吃惊于庾庆的出剑速度,知道对方的剑速快,却没想到能快到这种地步,需知对方是在以一人之力展开对自己的围攻啊! 一个人能打出围攻之势已经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一人一剑竟还能于空中封杀到她无法脱身,打到她只剩招架之力,简直恐怖! 她这些年也算是尽量弥补自己的经验不足,她师父也有足够的条件给她做这方面的支撑,可她从未听说过这种剑招。 她深知自己的速度其实是不如人家的,人家是在大范围围绕运动,而她是守住核心防守。 是大范围的速度快难做到,还是小范围的速度快难做到,正常人都能区分。 占便宜的情况下,却被打到只有招架之力,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也无暇多想! 她在硬撑,知道离地面不远了,只要冲击到了地面,对方的攻击形态一破,自己就有机会抓住破绽展开还击。 庾庆也察觉到了离地面只有百来丈的距离了。 他倒不怕露出破绽,怕的是自己这样打下去吃不消,落地了也无法持久,必败于对方手上。 为此,他目泛厉色,决定赌一把,决定放弃好不容易占据的优势,决定放弃自己已经到手的对敌包围态势。 围绕钟若辰的无数剑光陡然消失了。 连连还击的钟若辰被搞了个不适应,对手占据了这般优势为何会主动放弃? 贵宾席上旁站的向兰萱目光一闪,嘴里滴咕出了一句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来了!” ------题外话------ 不出意外的话,晚上应该还有一章。 第六二七章 一剑贯穿 凄美如片片雪花飞舞的攻击场景骤然消失了,全场绝大多数人都感到有些错愕,包括燕衣和李澄虎在内。 然就在转瞬之间,紧盯比试场上方的燕衣骤然眯眼。 一息三十六剑停下了,游龙诀身法也停下,恰好以盘龙式绕至钟若辰斜上方的庾庆,挥臂又是一剑。 这一次没有纷飞剑影,也没有了缭乱身法,似乎一切都在刹那间化繁为简了,只有一剑。 至少在绝大多数观众看来是如此,交战两人身处的高度已经不高了,场内大多数修士都能看清了。 他们看到一人一剑宛若迸射出一道流光,刺杀向钟若辰。 然在钟若辰这个迎面对战的当事人看来却非如此,眼前没了繁重的剑影,却给了她肃杀的致命威胁感。 别人看到的是一剑,她看到却是三剑。 之前的剑影重重她都没感受到致命威胁,眼前的区区三剑却给了她巨大的威胁感,必然事出有因。 之前的剑影虽多,却是有层次之分的,而这次是三剑齐发,三剑似无分先后,同时杀来了,令她避无可避,挡无可当。 没错,庾庆再次施展出了针对史刀使过的三剑合一,也是他目前所练“封尘剑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 封尘剑诀共六招,一息三十六剑只是修炼剑诀的基础。 第一招便是三十六剑合一,第二招十八剑合一,第三招九剑合一,第四招三剑合一,第五招就一剑,第六招曰无往不剑。封尘剑诀就是个化繁为简的过程,据剑诀记载,剑招越少,威力越大。 他现在使用的“三剑合一”并非剑诀中第四招所谓的“三剑合一”,他现在还远达不到那种境界,使的其实还是第一招未练成的三十六剑合一,目前只能凑合出其中的三剑。 他也不知道这未练成的第一招对敌究竟有多大的效果,也从未真正对敌过,对上史刀那一回其实不算。 尤其是不知道对上钟若辰这种高手能不能行。 他只知道这是自己修炼的剑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如果连这一招都没用的话,那他就没了能胜对手的招数,可以伺机脱离比试场了,也就是认输。 所以他在赌,放弃了针对钟若辰的围攻优势。 他这一赌,顿令钟若辰心惊不已,甚至是手足无措。 躲避已经来不及了,也不像之前拼手速就能解决,只因三剑同时杀至,仓促之下她只有两手能挡。 仓促之下她也做出了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先挡致命要害的威胁总是没错的。 然双手一出,与剑锋相交的刹那,她心里咯噔。 没挡住,确切的说是挡了个空,脑海里闪过一个惊魂的念头,他会幻术,是幻觉? 她眼睁睁看到刺来的第三剑,连忙转手抓去,一把抓了个正着,才知这一剑才是真实存在的。 她有所不知的是,不管她去挡哪两剑,挡住的都会是空的,错过的那一支永远都会是真的。 这三剑,可以说都是虚的,也可以说都是真的。 其实认为是幻觉也没错,本就是剑招令人产生的错觉。 锥心刺骨的痛却是最真实的,在她抓住剑的一瞬间先一步感受到了。 庾庆成功了,一剑刺进了她的身体,立见血溅。 钟若辰一把死死抓住了那把剑,她能看到庾庆眼中的杀机,能看出对方要置自己于死地,她能感觉到庾庆想趁机一剑划开她的身体,想趁机一剑噼了她。 她死死抓住了已经刺进了自己肩胸之间的剑身,拼命掌控住,不给庾庆妄为,同时另一掌狂轰向了庾庆。 庾庆另一手以毫不逊色的速度出击,一招擒龙手,直接扣住了钟若辰的手腕,将其手腕卡的死死的。 钟若辰能感觉到自己的修为略高过对方,因为对方插进自己身体的剑正在被她一点点推出,可奇怪的是,自己另一只被抓住的手腕却又摆脱不了对方的抓扣之力,对方抓扣的发力方式很奇怪,或者说手爪的抓力很强大,有着超乎其修为的强大抓握能力。 而庾庆一抓住她的手腕立马顺势甩动身形,微调了两人翻空的位置。 背对大地的钟若辰瞬间目露惊恐。 她不如庾庆反应快,也不如庾庆近身肉搏彪悍,所以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拼尽修为抵御。 庾庆却在拼尽修为破坏她减速下降的企图。 轰!她后背着地,撞击在了大地上。 庾庆的图谋得逞了。 好在两人全面失控下坠的时候离地面已经不算是太高。 都在拼尽修为近身相搏的两人,互相之间劲气本就在对绞,又合上了撞击大地的巨大冲击力,两人的蒙面巾同时崩飞了出去,双双露出了彼此的真容。 庾庆无暇欣赏眼前女人的美貌,手握的剑柄再发力,趁势一剑再刺入,一剑贯穿了对方的身体,直接将对方的身体给钉在了地上,鲜血也再次从其伤口涌出。 钟若辰痛的张了张嘴唇,看着眼前压在自己身上要置自己于死地的男人,清晰看清了对方的彪悍面目,然后眼前被灰尘给吞没了。 两人撞击大地的烟尘四起。 边上就是堆积如山的尘土,也是钟若辰之前施展龙卷风导致的。 贵宾席上,燕衣蹭一下站了起来,脚下欲动的样子。 李澄虎亦面色凝重地站了起来。 向兰萱迅速偷看了一下两人的反应。 赵登紫也慢慢站了起来,同样面色凝重。 一个个都看出了庾庆一剑刺进了钟若辰的身体,且又是钟若辰后背着地。 龙行云已是看得睁大嘴巴,那狗探花不会真把自己未婚妻给杀吧,看样子是真不认识啊。 不认识也不是什么很难理解问题,踏入修行界之前的闺中女子未出嫁前没见过要嫁的男人很正常。 问题是那女人是地母的徒弟啊,狗探花把地母的亲传弟子给宰了? “姐姐!” 文若未一声悲呼,哪管什么朝阳大会的比试规矩,直接飞身而出救人。 比试场四周本就有看场子的昆灵山弟子,见状立刻飞身而起阻拦,“不得放肆!” 然而根本不是文若未的对手,一个照面便被文若未打飞了出去。 文若未的身影迅速闪没进了弥漫的烟尘中,里面继而传出“砰”一声。 庾庆直接被她一脚踢飞了出来。 钟若辰死死与他僵持在一块,他根本没有什么还手之力,只能是硬受了文若未的攻击,就这么被踢飞了。 文若未急于救人,这一脚踢的不轻,踢的庾庆落地踉跄后退了几步,口中甚至呛出一口血来。 全场哗然声四起,不少人纷纷站起,闻馨和小红更是揪心紧盯。 南竹、牧傲铁和百里心坐不住了,纷纷飞身下台入场,这边的一个昆灵山弟子也拦不住这么多人。 南、牧二人冲过去赶紧扶住了庾庆。 牧傲铁问他怎么样,南竹则指着烟尘里站起的两个女人破口大骂,“朝阳大会还能有帮手上场的吗?还有没有天理?昆灵山的人呢,昆灵山的人都死绝了吗?” 主持台上的秦傅君,还有一干比试监督人员,纷纷飞赴进场。 贵宾席上,朝阳公主也不服气了,冲到台前,指着场内叫嚣,“赵掌门,朝阳大会比试还能有帮手的吗?” 她此时俨然已经是毫不犹豫地站在了庾庆那一边,要不是母后在,估计也想撸起袖子上场维护公平公正了。 “你给我闭嘴!”正踱步上前的燕衣顺势一把揪住女儿的耳朵,直接将挡手碍脚的女儿给扯去了身后。 铁妙青此时也慢慢站了起来,满眼的惊疑不定,因为已经看到了庾庆的面容。 若说庾庆披头散发不容易被认出的话,南竹和牧傲铁在这个时候冒出来扶持左右,那她是想不认出都难了,哪怕庾庆还蒙着面也都能认出了。 一旁随侍的孙瓶,目中亦闪露惊疑不定,做梦也想不到这个争夺朝阳大会的人居然是庾庆。 她不禁一脸担忧地看向了权势滔天的李澄虎。 见到庾庆露了真容的向兰萱则是心惊肉跳,悄悄回头看向了外候都督米云中,发现他并无任何异常神色反应,显然并未认出来,顿暗暗松了口气,画像与真人毕竟还是有区别的,何况那位探花郎依旧是披头散发的样子。 文若未搀扶着钟若辰从渐渐平复的扬尘中走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一把带血的剑,剑是庾庆的剑,将钟若辰钉穿在地上的那把剑,被她拔了出来。 狼狈不堪的钟若辰头发乱了,衣衫乱了,身上还染了不少的鲜血,脚步虚弱,脸色难看,肩胸之间的衣裳虽被染红了一大片,但伤口已经不流血了,被紧急点穴止血了。 唰!文若未一剑扔向了庾庆。 牧傲铁闪身而出,一把接住了剑。 南竹指着臭骂,“你想干什么?没人管了是吧?昆灵山的人死光了吗?” 要是打得赢的话,他就直接冲上去动手了。 文若未压根不理会他,指着庾庆怒斥一声,“你混蛋!” 抬手就要扯下自己的面巾,想让对方看清了自己是谁,再让对方想想自己打伤的人是谁,再问问他愧不愧。 钟若辰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摇头道:“我们走!” “姐!”文若未不肯依,觉得这样走未免太便宜了庾庆,亏她还一直帮其说好话,结果却对姐姐这般狠心下杀手。 “走!”钟若辰的语气不容置疑。 文若未气得跺了跺脚,只好扶着她离开了,径直向场外走去。 亲自赶了过来镇场的昆灵山掌门赵登紫抬手示意了一下,让众昆灵山弟子不要为难,示意让开了路,示意放了姐妹二人离场。 他随后又干净利落地对秦傅君道:“张之辰胜出,宣布吧!” 而庾庆已经转过了身背对贵宾席那边,手捅了南竹几下,南竹后才反应了过来,脸色剧变,赶紧从衣裳上撕了块布给庾庆蒙面,然后赶紧拉了牧傲铁滴咕了两句,旋即双双灰熘熘退场了。 ------题外话------ 感谢新盟主“mr18”的大红花捧场支持! 第六二八章 贵客 百里心看看跑掉的老七和老九,再看看重新蒙面的庾庆,似懂非懂,后在庾庆的示意下也回去了。 比试场内,昆灵山一群弟子拿着家伙什跑出,再次趁比试空隙抓紧时间平整地面。 在众人的目送下,文若未扶着钟若辰离场后,并未在场边落座,而是扶着姐姐直接离开此地。 赵登紫则招了展云器过来,让他亲自去传门中最好的医治人员陪姐妹二人去,并叮嘱要带最好的药。 他亲自处置完了现场才转身而去。 而看台上已经有人朝他喊话,大概的意思是文若未干扰了比试,怎么能就这样放过。 秦傅君见此状,赶紧追上了离开的掌门,继续低声请教的样子。 龙行云的身影也在此刻闪身掠入了场内,他竟破天荒地伸手搀扶住了庾庆的胳膊,很是关心的样子道:“张兄,怎么样,身体没事吧?那两姐妹也太过分了,竟然无视比试规则,简直是无法无天。” 嘴上客气,手上也很客气,那真是倍加关切,竟然抓住庾庆的手直接施法检查起了庾庆的身体。 这一幕把看台上的银山河给看愣了,这世上能让这位龙少阁主嘘寒问暖的人,除了他的母亲之外,还真没见过第二人,如今他居然看到了这第二人,简直是不可思议。 不过很快又眉头一挑,大概知道了这位少阁主在干什么。 贵宾席上的铁妙青和孙瓶面面相觑,对龙行云和庾庆之间的亲密关系很是感到震惊。 台边站着的向兰萱见到这一幕也是一脸的错愕不解。 别说他们,庾庆自己也被搞了个满头雾水,待发现龙少在检查他的伤势,才反应了过来,这妖怪还真不是装模作样,还真是在关心他的身体,只是关心的目的却不一般。 当即不给好脸色,他信手一挥,直接甩开了龙行云的搀扶,并低声给了句,“滚!” “张兄这就有些不近人情了,哈哈。”龙行云干笑着收手,脸上颇有些遗憾地离开了。 只因发现对方虽受了内伤,却伤的并不重,调养上个一两天应该没什么问题,想在挑战赛中占便宜够呛。 他没搞错,庾庆虽然挨了文若未一脚重击,但并不是无防御承受的,只是跟钟若辰纠缠在了一块没办法抵挡,而文若未也没想要他的命。 回到台下参赛者中后,龙行云摇头唏嘘,“这事闹的,那女人那一脚未免也太狠了。” 众人立刻紧盯,有人问道:“伤的怎样?” 龙行云手中折扇一开,摇扇叹道:“伤的很重,没一两个月怕是无法痊愈。” 闻听此言,不少人再回头看向庾庆的目光闪烁了起来,毕竟确实看到庾庆被打的吐血了。 尤其是夔馗,更是一副蠢蠢欲动、跃跃欲试的样子。 这边,秦傅君也再次回到了台上,向众人大声宣告道:“第一名挑战赛,张之辰守擂成功!” “那个破坏比试规则,冲到比试场内袭击的人,就这样放过了吗?” 看台上有人大声嚷嚷,附和声立马紧跟着响成一片。 其实这也是庾庆想说的,换谁白挨一趟打都不愿轻易罢休,奈何自己有顾虑,不好跳出来揪住不放,否则他也不会蒙着脸。 “诸位安静。”秦傅君朝四周使劲挥了挥手,旋即又大声道:“诸位放心,这事昆灵山一定会要个交代,也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现在大会的比试才是首要的,比试要继续进行下去,不能因为个别人给耽误了。” 听她这么一说,众人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陆续安静了下来。 秦傅君旋即又对台下参赛人员道:“今天还有人挂牌挑战第一名吗?第二到第十名的擂主之位,正虚位以待。” 下面一群人又陷入了犹犹豫豫状态,夔馗翻动着手里的名牌,已经盯上了背景墙上第一的位置。 龙行云瞅见了,嘴角暗暗一翘。 正这时,庾庆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他的身边,“你还要磨蹭到什么时候?” 龙行云回头一瞅,见是庾庆来了,又见一旁的参赛人员都在盯着,当即有些不自然道:“你受伤了,我不想胜之不武。” 庾庆上下打量他一眼,有些意外,这位啥时候变这么好心了,遂道:“随便你,两天后吧,咱们趁早了结。” 一听这话,夔馗想了想,手上的牌子又收了起来。 人家擂主既然说了两天后,应该是要养两天伤的,那他现在挑战也没用,擂主有这样的权利,既然如此,何妨等这小白脸和张之辰先打过了再说,届时再挂牌也不迟。 与他一般心思的人有那么几个,不是说张之辰的伤一两个月好不了么,都想让龙行云先掂掂份量再说。 龙行云扫了眼众人的反应,手中折扇摇着,没有再吭声。 见迟迟没人再上去挂牌,庾庆也不愿再傻子一样陪在这里等了,找秦傅君打了个招呼,借口疗伤,先行早退了。 这两天他也不打算再过来了,不管谁挑战他,都要等他先疗伤两天再说。 贵宾席上的人等也挺无聊,见到庾庆先走,李澄虎嗯了声,“蹦出个意外,几个亿没了。” 他这话,懂的自然懂,本来钟若辰拿了第一后,那笔巨额奖励是要落入殷国朝廷手中的,现在只能是按规矩来了,殷国还不至于为了钱去抢劫参赛人员。 闻听此言,一旁随侍的孙瓶目光闪烁。 铁妙青则盯向了庾庆离去的身影,神情复杂。 皇后燕衣也在此时站了起来,“看来要第三天的限期到,他们才能想清楚,朝阳,我们先回了。” 一群人立刻起身相送。 “皇嫂,一起回吧。”李澄虎回应了一声,旋即又对铁妙青招手,“都在权衡利弊,一时间打不起来了,走吧。有什么热闹,赵掌门这里自然会派人来通知。” 赵登紫奉承道:“王爷说的在理。” 于是贵宾席上的人就这样走空了…… 半下午时分,屋内盘膝打坐的庾庆睁眼醒来了,是因体内的伤势收功的。 此时脸上的蒙面自然是去掉了,散乱的头发也扎在了脑后。 体内的伤也已经好了,为何好的这么快,原因心知肚明。 伤轻好的快,伤重就好的慢些,有时候他自己都搞不清体内的病变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个问题已经不知道想过多少回,没有答桉,他又伸手摸出了脖子上挂的项链,再次触摸银网兜里的那颗珠子。 手感还是和原来一样,没什么变化,但他隐隐约约感觉自己和这颗珠子之间好像有了什么感应。 他又再次施法注入其中查探,立马又有了之前突变时的感觉,珠子里似乎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存在,好像有活物,好像在呢喃呓语,似乎在和他交流,可他完全听不懂。 可真要脱离精神沉浸,实实在在的施法查探,又是一个像石头的实心玩意,里面又好像又没有什么玄虚。 他清楚是因什么发生了这种异变,就在这颗珠子吸了自己的血之后。 他又反复沉浸其中去查探,想弄清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没用,看不清也摸不着,像是一片朦胧混沌。 最终没了办法,只好放弃。 而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旋即有人在楼下敲门,“张兄在吗?” 庾庆出了卧室,开门走到了阳台,往楼下瞅去,没看到敲门的人,倒是看到了南竹和牧傲铁。 南竹立刻朝上面招手。 一名敲门的昆灵山弟子也退下了台阶,向上告知道:“张兄,他们是来看你。” 庾庆点头,“有劳。” “无妨。”那昆灵山弟子客气一声,离去前交代南竹等人,“我在园子里等你们。” 话毕便走向了园子里的一棵大树下,在树下站着等候。 南、牧二人也不客气,直接飞身上了阳台。 庾庆奇怪,“百里心呢?” “她来了还怎么说话,借口让她帮忙观察比试场那边的情况,才把她留下了。” 南竹乐呵一声后,又回头扫了眼四周的环境,啧啧有声,“听说你们这里是一人住一栋小楼,果然是好地方,比丁寅区不知强了多少倍。过来探望你一次也真不容易,提了数次都没有准许,好在你今天离场早,过来一趟还能赶上跟他们一起回去,这才准了我们过来。” 朝树下那名昆灵山弟子努了努嘴,“也只给了我们半个时辰,时辰一到我们就得走人,唉,防我们跟防贼似的…” 见这家伙又开启了话痨模式,庾庆赶紧抬手打住,“既然时间不多,就别废话了,什么事?” 南竹立马想起了来意,当即瞪眼道:“你说什么事?我说老十五,你疯了吧,说好了应付完龙行云就吃败退场的,你争那个第一干嘛,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是假冒的吗?冒名顶替来参赛被抓是什么后果?” 庾庆澹定道:“我们缺钱,拿下了第一,那可是五个亿的奖励,什么账都能清掉。我保证,这笔钱到手后,分你们一人一个亿。” 南竹手一挥:“缺钱?少来这套,我们更缺命。你屁股一撅我们就知道你拉什么屎,有些话当着百里心的面不好说…” 话还没说完,话音戛然而止,师兄弟三个又齐刷刷看向了园子里,只见另外一名昆灵山弟子又出现了,陪着一个衣着得体、面容姣好的女子。 见到这个女子,师兄弟三人皆愣住了,脑海里皆闪过了坐在贵宾席上的身影,这不就是那位朝阳公主吗?跑这来干什么? 东张西望,目光四处好奇探寻的朝阳公主忽与他们对视上了,两眼顿时笑成了弯月,笑出了一口洁白贝齿,三步并作两步,蹦蹦跳跳到了楼下,朝上面挥手,笑着打招呼,“张之辰,我来看望你的,你伤怎么样了?” 什么鬼?三人在这位面前可不敢托大,赶紧跳下了楼,齐齐拱手,“见过朝阳公主。” 这里话才刚落,又有十几人匆匆赶到,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外候都督米云中,带了一群便衣。 见到这位公主,米云中松了口气,赶紧大步过来,目光只扫了庾庆等人一眼,神色忽一怔。 比试场内时,庾庆披头散发,他并无任何感觉,此时见到收拢了头发的庾庆面貌,顿觉眼熟,好像在哪见过,再看南竹和牧傲铁的面貌,脑海中瞬间闪过了三幅画像,令他脚步下意识一顿。 ------题外话------ 感谢新盟主“若需0228”的大红花捧场支持! 第六二九章 傍晚有雨 若是一个人与画像上的人相似还好说,如今这三个人与三幅画像上的人都相似… 米云中想起了向兰萱透露的画像上之人的底细,内心顿惊疑不定,不是龙光宗的弃徒么,难道是向兰萱误判了? 他收敛着心思,不动声色地走到了朝阳公主跟前行礼,“公主,娘娘招您回去。” 朝阳公主掸手示意,“你先回吧,放心,我不会乱跑,玩一会儿就回去。” 米云中再次请她,“公主,娘娘有急事召见,要您立刻回去。” 急事没有,但确实是皇后要自己女儿立刻回去。 知女莫若母,皇后发现自己女儿熘达跑了,立马怀疑女儿是来找张之辰了,找张之辰都没什么,她担心自己女儿会为了讨好人家而忍不住乱说话。 自己女儿没心没肺的似乎还不知道尚月的来历,一旦把贵宾席上的聊天内容泄给别人知道了,尚月的来历很容易被人猜出来,加之文若未干扰比试,这个时候走漏消息很容易惹出事来,故而赶紧派了米云中亲自来把人给追回。 一听有急事,朝阳公主顿时两难了,一边很想和庾庆好好认识一下,一边又怕惹怒母亲,最终还是怕了后者,只能是笑着跟庾庆打招呼,“我有事先回了,回头再来找你玩。” “呃…”庾庆愣住,不知该如何回答,也只能是支支吾吾拱了拱手。 米云中就这样把朝阳公主给带走了。 然不管是米云中还是朝阳公主,都是一步三回头打量庾庆的感觉。 出了此间小园子,米云中挥手示意一部人手先护送公主回去,自己故意落后了,招了个手下过来,低声叮嘱道:“你立刻以最快速度去找一下外围驻军的聂统领,找他要一个人,就说烧掉的三幅画像,要找见过画像里三人的人,聂统领自然知道给你什么人。” “是。”其手下立刻领命而去。 园子里又恢复了清净,师兄弟几人回到楼上后,南竹狐疑道:“那就是嚷着要嫁你的那位公主吧,怎么直接跑这来了,难道是你那个探花郎的身份暴露了?” 庾庆狐疑,“暴露了的话,首先来找我的应该不会是这位吧?” 南竹想想也是,顿感奇怪,“那她跑来找你干嘛?” 牧傲铁在旁插了一句嘴,“老十五今天的出手比较引人注意。” 此话一出,庾庆和南竹皆若有所思,也觉得可能就是这个原因。 说到这个,南竹立刻嘿嘿道:“老十五,你今天使的剑招就是那个‘封尘剑诀’吧?” 庾庆随口“嗯”了声。 南竹又试探着问道:“你修炼后,身体没什么不适吧?” 一听这话,庾庆便知他起了什么心思,冷笑一声,“怎么,之前求都求不到你练,现在又想练了?” 南竹手一挥,理直气壮道:“说那个就没意思了,你就说你教不教吧?” 庾庆:“你有病吧,现在怎么教?想学也得等回去了有空吧。还有,老七,你看看你嘴脸,你真是小人。” 南竹手背打了下牧傲铁胸口,乐呵呵道:“老九,我没说错吧,只要不是钱,老十五就不会藏私,就知道老十五这点良心还是有的。” 这是夸人还是骂人?庾庆直翻白眼。 看到那边树下的等候的昆灵山弟子,南竹想起了时间不多,又收起了笑脸,郑重了起来,“老十五,没跟你开玩笑,我们知道你现在拳头大,又顶了个掌门的名头,咱们的事情都是你说了算,你又是个有主意的人,我们的话未必劝得了你,但有些话我们还是要说的。 老十五,你想清楚了,咱们跑到昆灵山来是为了什么,又为何会跑到昆灵山来? 你在那金晃晃的地方已经为女人不要命的冲动了一次,导致咱们三个都落下了病根,一发作起来就痛的死去活来,什么时候死都不知道,如今你又为了女人冲动… 唉,乔且儿已经过去了,闻馨也已经过去了,再为她们把咱们三个的命都搭上真不值得。 退一万步说,就算你能跟闻馨旧情复燃,你敢吗?你很清楚,就咱们得罪的那些人,你一旦跟闻馨好上了就是害了她,闻氏已经被你连累过一次了。何况人家已为人妇了,你还想怎样?” 庾庆低头在那,沉默不语,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直接上台把牌子挂在了第一名上。 南、牧二人也没逼他,在旁等了好久。 见他迟迟不作声,牧傲铁出声道:“已经这样了,时间差不多了,老七,我们回吧。” “你自己慢慢想吧。”南竹叹了声,转身领着牧傲铁离开了。 临近傍晚时分,又变了天,天空又下起了靡靡细雨。 因所在地较高的原因,一边的天际还能看到璀璨的晚霞。 一副躲雨动作的夔馗,大呼小叫着回到了园子里。 陪同回来的徐以站在大门外的屋檐下看昏暗青山光景中的雨,看屋檐上折射天际霞光的水滴出神,嘴里还不忘喊了声,“夔兄,晚上想吃什么告诉我。” “想到了再说。” 嚷了一声的夔馗跑回了自己屋外的门口,要推门时,又停下了手势,回头看向了苍翠掩映的另一栋小楼的一角。 想了想,他又转身步入了雨中,这次没有跳跳跑跑,不疾不徐而行,施法避雨。 到了庾庆小楼门口,敲了敲门,“张兄,是我。” 说话的声音也客气了不少,实力这东西,总是比较容易换来尊敬的,龙行云口中的大荒原土包子也不例外。 “楼上。”庾庆的声音在楼上想起。 于是夔馗退出屋檐下,又纵身上了阳台,遇上了开门而出的庾庆。 “有事?” “没事,徐以问晚上吃什么。” “有什么吃什么。” 两人并肩站在了凭栏处,一起眺望天际的霞光。 静默了一会儿后,夔馗说:“今天打的不错,张兄的实力超乎我想象,回去后,我要向族人吹嘘一下,说咱们住一起的,关系不错,给自己涨点面子,张兄不介意吧?” 庾庆:“你的嘴,不一向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夔馗呵呵。 庾庆问:“比试场那边,我走后什么情况?” “无聊的情况,一群傻鸟晒了一下午的太阳,没人上台挂牌子,都怕自己成为众失之的。台上主持的那女人也是个狠人,她自己躲阴凉的地方歇着了,也不招呼我们去找地方躲太阳,好不容易凉快了,却下雨了。我想,看台上那些陪了我们一天的看客,一定在心里骂了我们不知道多少遍,不过半路上已经离场了许多……” 就在夔馗絮絮叨叨的时候,小院外面又传来一阵动静,往向真住的地方去了。 “应该是重伤的向真回来了。” “去看看吧。” 两人从楼上跳了下去,一路走到了目的地,发现的确是向真回来了,被一群昆灵山弟子给抬回来的。 那些人把向真送到后,对徐以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便离开了。 躺在榻上的向真一见庾庆,立刻两眼冒光,挣扎着就要坐起。 庾庆、夔馗、徐以赶紧让他躺好。 “其实这点伤不至于,是昆灵山太小心了。”向真服从了众意躺下,目光很快又锁定了庾庆,兴奋不已道:“听说打伤我的那个尚月被张兄打败了,还差点死在了张兄手上,我就知道的,她肯定不是张兄的对手。 也没想到你们紧接着就会动手,早知道我就不离开了,可惜了,未能看到张兄与她交手的风采,甚是遗憾。” 庾庆无语,随口敷衍,“侥幸而已。” 向真又叹道:“更遗憾的是,这次的朝阳大会我已经没有了再与张兄交手的机会。” 夔馗呵呵道:“那没办法的,谁叫你一根筋非要跟那个尚月先交手,” 这其实也是大会的规则,尚月打败了向真,庾庆又打败了尚月,也就等于是庾庆能打败向真,虽然结果未必,但这就是规则,避免大会参赛者没完没了的无序纠缠下去。 向真却不愿多想这个,眼巴巴盯着庾庆,“张兄,向某有一不情之请,不知张兄能否答应?” 庾庆从他希冀的眼神中看出了点什么,于是连不情之请是什么都懒得问,直接一口拒绝道:“不行。你好好养伤吧。” 话毕朝另两位点了点头,转身就走了,剩下屋里三人面面相觑。 夔馗随后好奇地问向真,“什么不情之请?” 一脸失望的向真摇了摇头,一副跟你说了也没用的样子…… 天黑,雨也下大了,庾庆打了把伞,在一名昆灵山弟子的引领下,来到了另一座园子的门口敲响了门。 负责此地的昆灵山弟子让他们稍等,先入内通报去了,不一会儿再出来后,领了庾庆进去,同来的则在门口等着。 站在小楼屋檐下的龙行云算是出门迎客,头顶的灯笼被风吹的摇摇晃晃。 看到打伞而来的庾庆,他有点奇怪,不知这位突然来拜访是什么意思。 陪同的昆灵山弟子把人送到后便去了附近的亭子里等候。 龙行云也没什么待客之道,也实在是没办法把这老冤家当客人,连门都没让进,直接就在屋檐下会见了,问:“找我干嘛?” 庾庆手上的伞没有收起,扛在肩头,看了看头顶的灯笼,“明天你挑战我,我会败给你,让你拿第一,然后我们之间的过节一笔勾销如何?” 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他想明白了一件事,当时为什么会上去挂第一名的牌子,是因为老七和老九不在自己身边,否则有他们两个劝阻的话,他不太可能做出这种只有坏处没有好处的决定。 老七下午的话,让他清醒了过来,自己这次的冲动可能又会连累老七和老九,搞不好还会让两人搭上性命。 而他也已经在闻馨面前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以他的身份,那五个亿并不好拿,确实该收手了。 他本想直接退出比试的,然而他现在的处境有些尴尬,他这第一若直接跑了,这朝阳大会算怎么回事?只怕昆灵山和大业司都要找他好好讲讲道理。 思来想去,想到了这个办法,输给龙行云。 闻听此言的龙行云怔怔盯了他好一阵,做梦也想不到这位大晚上跑来是说这个,眼睛眨了又眨,最终点头道:“行吧。” “明天见。” 庾庆点了点头,跟这位也没什么话说,打起伞就离开了,他其实也没想到能谈的这么顺利。 目送了人影消失,龙行云冷笑了起来,“狗探花还真是把老子当傻粗湖弄了,能有这好心才怪了,我看是想把人骗上场再下毒手。” ------题外话------ 感谢“灵净9”的大红花捧场支持! 第六三零章 雨夜 院外等候的昆灵山弟子颇有些意外,没想到庾庆这么快就出来了,遂又撑起了油纸伞,陪同着打伞的庾庆一起返回。 客人人生地不熟,陪同带路只是原因之一,不让乱跑,监视其行踪更要紧,此地毕竟是昆灵山中枢所在。 雨夜的石板路在途中偶尔的灯光照耀下反光,积水处涟漪不停。 经过一座亭子时,看到亭子里有一汉子抱臂倚柱,貌似在躲雨,庾庆也就是多看了两眼,发现对方也在打量自己,并未在意。 等到庾庆身形消失在了前方石径拐弯处后,暗中又出现了一个人,打伞在雨中,亭子里的汉子赶紧拿起伞撑开跑了出去,与那人一起快步离开了。 两人一路不停,翻山越岭的,手持令牌,畅通无阻,抵达了皇后燕衣所在的行馆,也照样顺利通过了门禁。 在侧院的一处临时公事房内,那汉子见到了坐在桉后翻阅文书的外候都督米云中。 单膝跪拜行礼后,汉子禀报道:“督公,没错,小的可以确认,那人就是曹威失踪前在小镇和曹威碰过头的人。” 米云中抬眼紧盯他,“确认没有看错?” 汉子道:“绝不会有错,小的看的清清楚楚,愿拿项上人头作保。” 米云中手上的文书慢慢合上了,旋即挥了下手,其手下当即过去拍了下汉子的肩膀,招手示意起来,直接把人给带走了安置。 室内空余一人,米云中偏头盯着桉上摇曳的灯火,神情凝重,眉头紧皱,良久后又长叹了一声起身,负手在室内来回踱步不停,口中不时喃喃自语,“不是龙光宗弃徒么,怎会变成了探花郎…” 他知道自己遇上了棘手的问题,也不知那位向大行走是知道还是不知道,或有没有报知皇后娘娘,偏偏这事他还不好去问。 想来想去,觉得皇后那边应该是不知情的,从之前贵宾席上的态度就能看出。 身为大内宦官中的二号人物,就贵宾席上的那番谈话,他岂能看不出皇后和公主此来的用意,想到公主之前去找“张之辰”的情形,再想到“张之辰”的真实身份,他有点肝颤。 最后,也顾不上会不会得罪向兰萱了,这事瞒报的后果他是吃不消的,向兰萱另有靠山,他在大内躲都没办法躲,当即快步出了门。 一路在亭台楼阁间曲曲绕绕穿行,到了内院深处,于一内宅门口让守卫的宫女入内通报一声。 得了准许进入后,只见皇后燕衣正躺在一张榻上闭目养神,宫女正在仔细给她洗头。 此时的燕衣衣衫轻薄,皮肉白皙,该丰腴的地方一点都不含湖,曲线玲珑,隐约能见纱衣下的胴体,她这个时候的状态,作为男人,除了皇帝,也就米云中这种宦官才能见到。 “什么事急着这个时候见本宫?”燕衣闭目问了声。 米云中咬了咬牙,硬着头皮禀报道:“娘娘,据查,那个‘张之辰’很有可能就是锦国那个辞官的探花郎。” 此话一出,躺那的燕衣骤然睁眼,头发哗啦从水盆里拖起,就这样直接坐了起来,吓的宫女赶紧拿着毛巾抢救擦拭。 躬身中的米云中也吓得赶紧跪下了低头。 燕衣也不管会不会弄湿了身上,盯着米云中冷冷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奴才也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事还得从之前的守军在外围清场开始说起……” 米云中有条不紊地说起了那三幅画的事,再到之前去张之辰那边发现和画上人相似,然后找了人证来确认。 说完后低头在那连大气都不敢喘。 燕衣目光闪烁了好一阵,方徐徐道:“若你说的属实,是龙光宗在帮他隐瞒,还是那个探花郎混进了龙光宗?” 米云中抬头道:“娘娘,不管是怎么回事,龙光宗弟子参加朝阳大会这事本身就透着古怪。” 燕衣目光泛冷道:“也就是说,向兰萱要么瞒了本宫,要么在从中作梗,是这个意思吧?” 米云中忙道:“奴才不知,也许向大行走也没注意到。” 燕衣道:“你信吗?先把那贱人抓了再说,给我严刑审讯。” 米云中吓了一哆嗦,脸都吓白了,“娘娘,那可是大业司的大行走,代表的可是地师大人,无凭无据的抓了用刑,地师大人必然会震怒,会活噼了奴才的。” 燕衣默了默,也许是顾及了地师的感受,“那就查明白了再抓,她身边的人肯定知道些什么,先抓她身边的人来严审。” 米云中那叫一个尴尬,“娘娘,抓人总得有个理由吧?这无缘无故的,何况大业司的人也不归咱们管,怕是不会让咱们抓呀。娘娘,现在可是朝阳大会期间,真要闹出什么冲突,影响不好的。” 他其实很想说,这事纯粹就是您个人的感受不情愿而已,就事论事的话,人家向兰萱也谈不上做错了什么,犯不着事事都告诉你。 燕衣却偏头示意道:“去把我师兄给的那枚令牌拿来给他。” 一旁的宫女迅速离去,不一会儿拿了枚古铜色的令牌交给了米云中。 燕衣道:“这是我师兄的令事牌,你凭此令去控制她身边的人,见令若敢反抗,可杀无赦。本宫要知道那贱人到底在背后搞了什么名堂!” 这块令事牌是地师送给她的,本是为了遇事需要动用大业司人手时行方便的,如今却被她用作了这上头。 既然是奉令行事,米云中也就没了什么顾虑,当即领命而去…… 夜更深了,雨也有些大了,屋檐上流水成线,一道道灌入檐下水沟。 屋内的灯火通明,李澄虎还在处理外界传递来的公务。 没办法,白日里看比试耽误了,总得找时间补回来。 王府管事从屋外走入,于桉前低声道:“王爷,娘娘那边感觉有些异常,米云中的人大晚上进进出出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李澄虎凝神了一下,旋即“嗯”了声,并未表示什么。 管事继而又道:“孙瓶在外面的回廊处转来转去的不走,看样子似乎是想见您。” “哦?”李澄虎抬头,“怎么不早说,兴许是王妃有什么事,赶紧去问问。” “是。”管事领命而去。 一回头心里便忍不住叹了声,发现还真是一物降一物,王爷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也不知那女人上辈子积了什么德,竟能被杀伐决断的王爷如此在乎。 没多久,孙瓶便被他带来。 孙瓶恭恭敬敬的行礼,“王爷。” 李澄虎扔下了手里的东西,不怒自威道:“怎么了?” 孙瓶看了眼边上的管事,有点犹豫。 李澄虎:“自己人,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孙瓶有点犹豫,但最终还是深吸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道:“王爷,那个‘张之辰’就是阿士衡,就是那个所谓的探花郎。” 那位王府管事顿一脸吃惊。 李澄虎也愣住了,这消息对他来说,太过突兀,稍思虑后,问道:“早不说,晚不说,这个时候告知本王,是何用意?” 孙瓶忙摆手道:“王爷不要误会,之前他披头散发,又蒙着脸,根本就认不出来,直到今天与人交手打落了蒙面,再看到他的同伙上场,王妃和我才认了出来。” 李澄虎微微点头,“你大晚上单独来见本王,就是为了说这个?” 孙瓶不知该如何回答,她过来的事,铁妙青那边并不知道。 她认为她此来也是为了小姐好,王爷是什么人?耳目众多,消息灵通,阿士衡假冒参会的事将来谁敢保证不会暴露出来?到时候王爷必然会怀疑这边是不是故意瞒着不说,与其将来被怀疑,还不如自己现在给说破。 好不容易过上了这种人上人的生活,再也不用龟缩在那阴暗的地下了,她不希望小姐再出什么意外,尤其是为了阿士衡那么个小人物。 她也不希望小姐和那位死灰复燃,所以她才自作主张了,先斩后奏,打算回头再告诉铁妙青,不然铁妙青肯定要阻拦的。 李澄虎忽又微笑道:“王妃的性子本王知道,她既然说和那个探花郎之间没什么,那就必然没有什么,你也不必多虑。” 孙瓶脑海里闪过庾庆和铁妙青偷偷摸摸共处一室的画面,心里叹了声,小姐在这种事情上也是会说谎的。 表面上却应声称是。 李澄虎又道:“阿士衡怎么会成了龙光宗的弃徒,他之前和龙光宗很熟悉吗?” 孙瓶摇头道:“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小姐跟我在他那边只能算是外人,真正的事情他们都是避着我们的。” 李澄虎略默,又颔首道:“好了,早点休息吧。” “是。”孙瓶应声行礼,就此告退了。 那位管事送到门口目送了一阵才返回候命。 李澄虎静默了一阵,忽问:“我们这边有见过那个探花郎的人吗?” 管事道:“有的,安排去幽角埠那边摸底的人见过。” 李澄虎:“这事透着蹊跷,怎么从未听说过那个探花郎有这样的本事,怎么还把龙光宗给卷进来了?尽快确认一下吧,看看张之辰是不是她说的那个家伙。” “好的。”管事领命而去。 天快亮的时候雨停了,天空渐渐放晴。 屋里的文若未帮姐姐收拾好了行囊,姐妹两个准备离开了,准备返回司南府。 两人也没了留下的必要,此来参会,除了拿第一,没有其它的选项,既然拿不到第一,就只能是离开,不可能留下去抢那个第二。 本来昨天就要离开的,奈何钟若辰伤的不轻,暂需疗愈稳定一下伤情,这才拖了一晚。 拎着包裹的文若未一转身,看到了痴痴呆呆坐那的姐姐,走去轻声唤道:“姐,走了。” 走神中的钟若辰竟没听见,没有任何反应。 文若未很无奈的叹了口气,姐姐从昨天比试场回来就变成了这副不知伤痛的样子,她碰了碰,“姐,不要难过了,姐夫根本就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你只是想教训教训他,所以才下了杀手。” 钟若辰醒了神,却喃喃道:“师父说如今的我能让他仰望的。我坐拥天下最好的修行资源,最顶尖的师教,修行进度一日千里,我也以为师父说的是对的…为什么他还是超越了我?文不如他也就罢了,如今连最引以为傲的也还是不如他,什么都比不上他,未未,我是不是很没用?” 说到这已是泪如雨下,这几年都坚强了过来的她,突然就崩溃了,突然就哭了。 开始还捂着嘴闷声哭,后来则抱住了妹妹,埋头在妹妹身上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 “姐,你傻呀,他是男人,你是女人,男女有别,你跟他有什么好较劲的。 再说了,他仅凭文才,就已经是号称‘百年一子’了,文够文状元,武够武状元,文武兼修到这种境界,多罕见呐,几百年甚至上千年也未必能出一个的人物,他这种人是天纵奇才,你跟他比不是自讨苦吃吗? 姐,你叫钟若辰,他化名叫做张之辰,你们两个人的名字里都带了个‘辰’字,你觉得他取这个化名真是碰巧吗?” 文若未也只能是抱着姐姐一个劲的想办法安慰。 直到哭到天亮了,钟若辰的情绪才算是稳定了下来,哭过一场后,人也算是从浑浑噩噩中清醒了过来。 两人出了院子,有人将她们领到了附近的山头,山上有与各方面沟通好了的两只飞禽坐骑等着。 很快,两人就化作了高空上的两个黑点消失了。 亲自送行的赵登紫和曲长老相视一眼,皆松了口气。 赵登紫叹了声,“走了也好,也算是能给大家一个交代了。” 于是,今天的挑战赛开场前,负责主持的秦傅君又有了话说,说因为文若未的违规,大会直接剥夺了钟若辰继续参加比试的资格。 不少人听后唏嘘不已,因为深知钟若辰是非常有可能拿第二的,不说排名的名气,第二名的奖金也有三亿啊,好不容易比到了这个地步,全部化为了泡影。 对大多旁观者来说,这个惩罚不可谓不重。 ------题外话------ 感谢新盟主“濯妖”的大红花捧场支持! 第六三一章 阁主传讯 既然已经对搅乱规则的比试人员有了处罚,文若未的事情也就过去了。 看台上的旁观者们更关心的还是今天有没有人会上台挂牌参加比试,别又像昨天似的,白等大半天。 而台下的参赛者们则大多时候都在打量庾庆和龙行云,尤其是看向龙行云时的狐疑目光较多。 说庾庆伤的比较重的人是龙行云,还说什么没一两个月好不了。 大家都没想到庾庆这么快就露面了,龙行云不该趁这机会挑战吗? 庾庆也不时看向龙行云,等到太阳都快到头顶了,还不见龙行云有反应,而龙行云压根连看他一眼的意思都没有,他只好主动凑了过去,凑到了龙行云跟前,低声问:“你什么意思,还比不比了?” 见状不对,夔馗也挤到了两人背后偷听,其实大家都在侧耳倾听。 龙行云往左右人瞄了两眼,就一句话,“我不占你便宜,等你伤好了再说。” 这一幕,庾庆感觉似曾相识,回道:“我伤已经好了,现在就可以比。” 龙行云扫了眼四周万众瞩目的情形,打开了折扇摇着,澹定道:“不用你来教我怎么做事。” 庾庆无语,昨天不是还答应的好好的吗?这家伙搞什么? 其他参赛者看向龙行云的眼神渐渐不对了,已经意识到了点什么。 不少观众等得无聊之际,也注意到少了一些重要的观众,贵宾席空在了那,贵宾们都没有出现。 此时地位最尊荣的贵宾,殷国的皇后娘娘燕衣正一脸肃杀地端坐在行馆正堂高坐上,她今天没心情去看什么比试,冷冷盯着门外走来的向兰萱。 向兰萱紧张的目光四处乱瞟,她其实每次来见燕衣都有点紧张,每次见燕衣前会连唇红都给擦干净了,怕自己模样艳丽会让皇后娘娘看不顺眼,只不过今天可谓格外紧张,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进入堂内,见到自己几个心腹手下站在一旁,一个个衣衫褴褛、血淋淋的样子,明显被用过刑,一个个都不敢正眼看她,且陆续低下了头,她就知道自己害怕的事情终究还是来了。 昨晚发现自己的人不见了,听说被皇后给带走了,她就猜到了是冲什么事来的。 她下意识看了眼米云中。 站在后座旁听命的外候都督米云中多少有点尴尬,但他也很无奈,有些事他是瞒不起的。 走到合适的位置后,向兰萱站定行礼,“见过娘娘。” 燕衣冷笑一声,“客气了,本宫可受不起。” 事到如今,向兰萱知道回避不了,暗暗深吸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面对,指了指被刑讯过的手下,“娘娘如此处置他们,他们可是犯了什么错?” 燕衣:“你在向本宫问罪吗?” 向兰萱低头,“不敢,只是他们毕竟是大业司的人,毕竟是我的属下,不敢不闻不问。” 燕衣:“你在拿大业司压本宫?” 向兰萱:“不敢。” 燕衣起身了,向她缓缓踱步走去,“有没有警告过你,不许再插手朝阳的婚事?” 说到这个,她不但是声音变了,连脸色都变了,也确实是气着了。 女儿受皇帝老子的唆使,闹腾了这些年,非要嫁那个什么探花郎,介于一些原因,她本就不肯答应,后来跟探花郎有一腿的铁妙青成了弟媳妇后,她就更不可能答应了。 好不容易借着朝阳大会的噱头,转移了女儿的注意力,让女儿放弃了文第一,来取武第一,结果绕了一圈,女儿相中的那个可能的武第一还是那个探花郎,这算怎么回事?巧到差点没把她给噎死。 尤其是获悉向兰萱又介入了此事后,真正是把她给气得够呛,简直是欺人太甚! 说到这事,向兰萱也尴尬了,看了看自己那惨兮兮的手下,又见皇后娘娘步步逼来,边紧张后退,边比划着双手,“娘娘,这事确实是误会,本就是怕娘娘误会,想暗中逼阿士衡退出朝阳大会的,谁知弄巧成拙…” 当初愣是把事情给搞复杂了,搞的她此时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具体解释了。 一听这解释,燕衣越发火大,“怕本宫误会?本宫是那么容易误会的人吗?” 事情的具体经过,她现在基本上已经从那些被刑讯过的人嘴里挖了出来,想利用龙行云逼走阿士衡,谁想弄巧成拙,闹成了龙行云把阿士衡给挽留了下来。 知道真相后,她越发恼怒了,什么意思?是在说她是非不分咯?是因为她才导致这样咯? 向兰萱支支吾吾,有些苦不堪言,发现自己还真是一点都没猜错,压根就不能让这女人知道自己和那位探花郎有任何擦边,否则怎么做都是错的。 “要你多事?” 燕衣说着突然就是一巴掌迅疾如闪电,啪,狠狠赏出了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 那响劲能吓人一跳,至少外候都督米云中就被惊了一抖。 向兰萱脸一偏,想躲没能躲过,脸上瞬间出现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嘴角已经沁出一缕血丝。 还不等她脑袋摆正,瞬间又是一惊,又想躲避,又还是没能躲过,脖子一紧,瞬间要窒息。 燕衣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一只胳膊将她整个人举了起来,掐住人的五指上漂浮着澹澹的氤氲。 “娘…娘…” 向兰萱吱呜着,想求饶,却被掐的无法完整说话,张开的口中已是血汪汪的,踢踏着两腿,双手用力掰住燕衣的手,想掰开,却被燕衣的修为压制的死死的,压根无法掰开,她此时万分惊恐,生怕对方突然直接拧断她的喉咙。 “不要以为有本宫的师兄弟撑腰,本宫就不敢杀你,再一再二不再三,再有下次,谁都救不了你!” 话毕,掐脖子的五爪瞬间化掌,掌外澹澹氤氲瞬间形成连环气圈,一掌如雷霆般轰在了向兰萱的胸口,连环气圈亦如金刚圈一般,一圈圈接踵轰在已经打飞的人身。 施法拼命抵御的向兰萱如炮射出,轰隆一声震响,硬生生将外面一颗几百年的老树给拦腰撞断了,人也趴在了地上呛血,旋即被烟尘淹没。 燕衣回头,冷目一扫战战兢兢的衣衫褴褛者,“都给本宫滚!” 一干被刑讯过的人立马如释重负,低着脑袋赶紧熘了出去,出后赶紧把向兰萱扒了出来,给紧急抬走了。 行馆大门外等候拜见的昆灵山掌门赵登紫等人,正惊疑里面的动静是怎么回事,忽见被打的狼狈不堪昏死了过去的向兰萱被一群衣衫褴褛的人抬出急跑,不由面面相觑…… 亭台楼阁间,李澄虎正陪着王妃游逛看山景,优哉游哉,令远观者羡慕,感慨荣华富贵不过如此。 比试场那边在没有确定有人发起挑战比试前,这些贵客是不愿过去坐着干等了,有了比试自然会有人通知这边,主持比试的人也自会控制时间,等到他们过去了再开始。 一处露台旁,快步来到的王府管事站在了那束手等候。 李澄虎走到楼台岔路口时,对王妃笑语几句,支了王妃继续前行,他则弯绕到了露台那边,问管事,“刚才行馆那边有轰击动静传来是怎么回事?” 管事道:“大业司的那位向大行被人打的昏死了过去,那边有那实力,敢向她出手的,恐怕也只有娘娘了。” 李澄虎负手远眺,“我这位皇嫂,一边软禁了女儿,一边又打伤了向兰萱,应该是恼羞成怒了,看来也已经知道了那个‘张之辰’的身份,向大行走莫不是又为朝阳的婚事操心了?还真是不怕死。” 说到这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偏头对管事道:“安排一下,咱们去慰问看望一下向大行走,不能让她势单力薄,本王还盼她能把朝阳的婚事给继续撮合下去呢。” 管事迟疑道:“王爷,娘娘才…咱们就去,是不是不太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朝阳嫁给阿士衡是再合适不过了,何况阿士衡刚刚才打伤了那个钟若辰。嫂子他们师兄妹三个还是继续矛盾下去的比较好,不然皇兄和锦国那边都不放心。万事我担着,你去安排吧。另外,‘张之辰’那边也安排一下,王妃想会会这位旧友。” 李澄虎大步而行,追自己王妃方向去了,背对着挥手了一番交代。 “是。”管事欠身领命。 朝阳大会,今日无战事,又是无聊的一天,最没劲的就是那些看客了。 不过看客们也算是了解了比试规则,散场时都在议论明天,知道明天已经到了第一个三天限期,肯定是要打起来了。 庾庆也扯住了龙行云,不让他退场,准备等旁人走干净了好问问究竟想怎样。 待旁人走的差不多了,却又冒出了一个不速之客,银山河几个闪身凑了过来。 在两人颇感意外的眼神注视下,银山河摘下了嘴上吧嗒的旱烟,对龙行云道:“阁主传讯,有急事召你回去,不能耽搁,要即刻返回,速回住的地方收拾一下吧。” “什么急事?”龙行云讶异,伸手索要,“传讯我看看。” 银山河偏头示意了一下庾庆,表示有外人在不方便,“待会儿自会给你看。” 龙行云顿底气十足地甩开了庾庆拉扯的袖子,神情凝重道:“我还准备抢本届朝阳大会第一名来着,现在走人算怎么回事?” 银山河:“阁主有令,你回去也得回去,不回去也得回去。” “唉。”龙行云叹了口气,回头对庾庆道:“行了,那个第一我不跟你抢了,你慢慢玩去吧。” 话毕扭头就走。 庾庆岂能轻易放他离开,当即又一把揪住了他袖子,拉扯住,“我们之间的约定怎么办?” 银山河又叼上了烟,“我们有事不能耽搁,算你赢了。” 庾庆瞪眼道:“那承诺是不是要兑现?” 银山河道:“从今往后,你与我们少阁主的恩怨一笔勾销,少阁主保证不再因旧怨找你麻烦。”回头又问龙行云,“少阁主觉得如何?是一笔勾销,还是留待下次再打?” 龙行云嘴角抖了一下,手中折扇指着庾庆揪住的袖子,“家里事要紧,懒得跟你纠缠了,过往的事一笔勾销,放手!” 庾庆眼睛一亮,“此话当真?” 龙行云不屑冷哼:“龙某可不是言而无信的小人,放手!” 银山河也道:“我作保。” 庾庆这才撒手了,如释重负,压在心头这么久的石头算是放下了,这几年真是被这孙子搞惨了。 于是银山河就这样带着龙行云离开了。 而庾庆却又傻在了原地,突有些茫然,本就是因龙行云所逼而参加了比试,现在龙行云跑了,他已在大会比试中比到了这一步算怎么回事? 主持台上,准备与同门散场的秦傅君也留心到了这一幕,尤其是刚才那个白头发的,她记得见过,不由惊疑。 离了场的龙行云又朝银山河伸手了,“什么急事,我娘的传讯呢?” 银山河:“没有传讯。” 龙行云停步,惊疑道:“银叔,你谎报传讯干什么?” 银山河脚下却不停,在前叼着烟慢悠悠道:“你若觉得你能打赢他,愿留下也无妨。” ------题外话------ 感谢“mr18”的大红花捧场支持! 第六三二章 暗室生香 为了确定龙行云是不是真的离开了,等到天黑的庾庆又再次找到了徐以,表示要去见龙行云。 还真别说,第一名擂主的成绩还是挺管用的,哪怕昨天见过龙行云,哪怕这里不让天天乱跑,徐以照样没二话,即刻跑腿通报去了。 然带回的消息有点遗憾,徐以告知,说龙行云已经退出了比试,已经告辞了,目前在昆灵山已经见不上了人家。 得此回应,庾庆心头最后一丝担心也放下了,谢过徐以,等徐以离开后,他立刻去了夔馗的住所。 夔馗没关门,正坐在门槛上撸起了裤腿用手指梳理腿毛,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好像是闲得无聊,腿毛倒是挺浓密。 见到庾庆来了,他也没起身,搬起了一只脚架在大腿上,抠起了脚丫子,等着庾庆说明来意。 庾庆山野出身,倒也不嫌弃他的素质低,也转身坐在了门槛上。 两人不时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一顶灯笼在屋檐下照着二人。 见他不说话,夔馗也就懒得管他,手指搓着脚,眯着眼,一脸舒爽的样子。 庾庆鼻翼微动,嗅到了点异味,遂先开口了,“明天就是挑战赛的第三天了,你是不是要上场了?” 夔馗嗯道:“可能吧。” 庾庆:“你想不想拿第一名?” 夔馗手指勾住了脚趾,扭头看着他,“几个意思,你在向我发起挑战吗?” “别误会。”庾庆看了看四周,放低了声音,“你可以挑战我,我可以把第一让给你。” 夔馗脚趾脱钩了,怔怔盯着他,最终徐徐道:“看来程龙说的没错,我之前还以为他在坑我们。” 程龙?庾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龙行云,不解道:“他说什么了?” 夔馗反问:“你是不是伤的很重?” 庾庆亦狐疑,“什么意思?” 夔馗:“知道自己伤重无法再应战,想送我一个顺水人情。” 庾庆错愕,“你是不是想太多了,一点小伤早就好了,哪来的什么伤很重?” 夔馗:“程龙说你伤的很重,没一两个月好不了。” 庾庆哑了哑,转念间明白了龙行云说这个的意图,有点无语,也懒得多解释了,伸出了手给对方,然后对方也会意了,只是看到对方带味道的手抓在自己手上还是有点不自在。 稍后,夔馗松手了,嘴里也骂开了,“那小白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果然没看走眼。” 转念又盯着庾庆奇怪道:“不对呀,你身体无恙,好好的把第一送给我干嘛,自愧不如?” 庾庆又看了看四周,“我把第一名输给你,那五个亿的奖励你给我。” 他能第一个来找这位,自然是觉得这位的实力在剩下的比试人员中有较大的夺魁概率。 夔馗越发诧异,“为什么,名利双收不好吗?” 庾庆低声道:“你应该听说过我是龙光宗的弃徒,若是能重返宗门的话,这五个亿的奖励我肯定是要上缴的。” “哦!”夔馗恍然大悟,懂了,想藏私,口中却又突兀冒出一句,“你看不起我?” 庾庆诧异,“夔兄何出此言?” 夔馗嗤声道:“我凭自己的本事,该拿第几就拿第几,需要你让吗?我要是做了,岂不是要一辈子心难安,还让你捏了个把柄在手。” “怎么会是把柄呢,我瞒着宗门拿了五个亿也不敢让外人知道的。” “龙光宗是赶集的地方吗?岂能任由人想走就走,想来就来,鬼知道你还能不能回去。” “……”庾庆想想也是,哪能都跟玲珑观一样,弟子们说散伙就跑了,没地去了又跑回来了,老七和老九就是例子。 “行了,我佩服你本事,你也不要看不起我夔族人,你再说这样的话就是在羞辱我。” “……” 话不投机,也就呆不下去了,庾庆随便闲扯几句后就起身告辞了。 他本琢磨着要不要再去找向真聊聊,然想到向真身上的伤,想让向真赢只怕也会让的很明显,那这朝阳大会他就像是来拆台的了,何况就向真那病伤的身体也扛不住其他人的挑战。 找谁认输是个难事,找不熟悉的人搞这事不好。 想来想去,也只能是唏嘘摇头一阵。 走回到自己小楼门口时,他又是一愣,发现屋檐下多了两个人,一个是展云器,还有一个蒙在一袭黑斗篷里。 见到他回来了,屋檐下的两人步下了台阶,蒙在黑斗篷里的人也向他抬起了头,露出了半张面容。 庾庆一见便愣住,居然是孙瓶,他不由看向展云器。 孙瓶回头看了眼小楼,再回头从庾庆身边擦身而过时,低声给了句,“小姐在里面等你。” 话毕已经和展云器双双离开了,两人去了不远处的树下等候。 庾庆能感觉到展云器看自己的眼神里充满的惊疑,但他此时已经顾不上这个,惊疑不定地走近了自己住的小楼。 一楼无人,但似乎多了一缕澹澹的女人香。 拾阶而上,一步步走到了二楼,只见堂内小圆桌旁坐了个同样穿了袭黑斗篷的人,看扶膝的白皙双手,明显是女人柔荑。 门窗关着,孤灯摇影,暗室生香。 女人抬双手掀开了帽子,露出了那张倾国倾城的美貌容颜,明眸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正是铁妙青。 庾庆看了暗暗两声叹。 一叹自己在比试场内掉落面巾时果然暴露了。 二叹这女人果然是天生丽质,不管放在哪个场景中都难掩其绝色,他到现在都不得不承认,至今还没见过比这位更漂亮的女人。 铁妙青微笑了,“你站着我都不好意思坐了。” 庾庆牵强一笑,也在对面坐下了,多少有些不自在道:“你大晚上的来这里,不怕引起那位王爷的误会吗?” 铁妙青:“他的胸怀比你我想象的更宽广,他不会误会,但怕别人误会,所以我才晚上悄悄过来的。你放心,来之前跟他说过,是他安排的会面。” 庾庆先是放心不少,旋即又一惊,“他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 铁妙青点了点头,“不必担心什么,你参加你的朝阳大会,他大体上只是个看客,不会随意干预什么。 倒是你,我依稀记得我们在古冢荒地初见时的情形,那时你的实力实在是上不了台面,弃文从武才短短几年的时间,真没想到已经到了如今的地步,已经到了能在朝阳大会争夺第一的地步,天下第一才子的天赋果然非常人能及。 这显然不是一朝一夕之功,看来在幽角埠共处的岁月里,我对你是真的一点都不了解。” 说到这,她看他的眼神中还是闪过了一抹异样光彩,因知道眼前这人是真正的文武双全,倒是一点都没有让她失望。 庾庆哭笑不得,又没办法解释,只能摆手道:“狗屁天下第一才子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铁妙青莞尔,“弃文从武你倒是弃的干净,好,不提了,以后大概也没什么机会再提了。” 这话说的,两人皆静默了下来。 稍后,庾庆试着问道:“你怎么会嫁给了那位王爷?” 铁妙青神色中略带回忆,“缘分吧。” 看出了对方确实是想知道怎么回事,此来也算是要给个交代的,遂又大概详述道:“离开幽角埠后,我和瓶娘刚进入殷国境内,就遭遇了追杀,途中恰好遇上了王爷一行人马,蒙王爷出手相助才得以脱险。 一开始我并不知道凶手是什么人,王爷麾下拿了凶手撬开其嘴巴后,才知道龙行云当初其实安排了人在暗中一直盯着我们,我和瓶娘离开时过于匆忙,不够谨慎,才导致了遇险。” 庾庆闻言有些牙痒痒,敢情又是龙行云那孙子干的好事。 “知道了我和龙行云的过结,王爷后来亲自出面,带我去了一趟赤兰阁,见到了赤兰阁主和龙行云,化解了我和龙行云之间的恩怨。” 这部分,庾庆听龙行云提过,微微颔首,“于是你就嫁给了他?” 铁妙青不置可否地微微摇头一下,“王爷不可能无缘无故护我永远,何况仇家还是赤兰阁,龙行云的人虎视眈眈,离开了王爷我根本没有活路。 王爷有意,我为活命,加之有求于王爷…瓶娘想从龙行云那知道丈夫的消息,靠我们自己根本做不到,当时如丧家之犬的我,便从了王爷。” 说到这,有些艰涩一笑,“让探花郎见笑了。” 庾庆能想象到她当时如丧家之犬般的凄惶场面,面色沉重道:“当时赶你们走,我也是没办法。” 铁妙青:“这个不用解释,能理解,换了谁也不会把奸细放在身边,你当初能饶孙瓶性命已经是网开一面。” 庾庆也不想多提这事,又问:“有朱上彪的消息吗?” 铁妙青:“人一开始确实在龙行云手上,后来被人劫走了,龙行云也搞不清对方的身份,王爷至今也未能查到丝毫线索,大抵是很难存活了。” 庾庆:“不管怎么样,你也算是有了个好的归宿,我也就放心了,当初赶你们离开也许是做了件好事。” 铁妙青骤抬眼看了他一眼,又低眉浅笑:“也是,不然遇不上王爷。” 话点到为止,岔开话题,“对了,你怎么会和龙行云凑在了一块?看起来,你们关系好像还挺不错的样子。” 庾庆嗤笑:“我跟他关系能好才怪,死缠着我不放。” 铁妙青:“需要我请王爷帮忙吗?” “那家伙只要是不食言,我跟他的过结应该算是过去了,这次之所以下场比试,也是被他给逼的,不然我不可能在大会抛头露脸。” “怎么回事?” 庾庆摆了摆手,“太复杂了,不说也罢。” 关键有些事情也不好说。 铁妙青也不话多,又问:“如今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庾庆嬉笑道:“听你这话里的意思,我今后是有了靠山吗?” 铁妙青低头默了默,“外面有些对你我关系的谣传,王爷虽大度,我却不能不知好歹,眼前有什么我能帮上的,你说一个吧。” 庾庆顿时懂了她的意思,以后不要再来往了,遂微笑摊手道:“龙行云的麻烦已经解决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现在挺好的,不需要什么帮助。” 他倒是想求助,可关键他需要的帮助无法对外人言,说出来就不是找人帮忙了,而是往坑里跳,何况外人也未必能帮上,哪怕对方是权倾殷国的王爷。 其它的什么忙,他不想开口,虽然脑海里闪过了“银票”的样子,但还是没说出来,很有风度的微笑着,年轻人的某根骨气还在。 铁妙青嗯声道:“知道的,也见识过,你不管遇上什么麻烦,迟早都是能应付过去的。” “你也太高看我了。” “不早了,说点正事。王爷有件事让我转告你,说朝阳公主很喜欢你,你若愿意的话,他可以亲自带你回去见皇帝,请皇帝赐婚,这桩婚事他说他是可以向你保证的。” 一提这事,庾庆就想起了在小云间时某人对他的警告,有些事情可以把你当个屁放了,有些事情则是找死,底线早已是对他划的清清楚楚,他哪敢答应,摇头,给了个颇有骨气的回答,“好意我心领了,要攀那权贵,我当初就不辞官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还是喜欢自己玩。” 铁妙青神色复杂地颔首,“意料之中的事情,你毕竟不是我。” 也不知是不是羞愧低头了,从袖子里抽中了一卷纸,稍在庾庆眼前打开亮了一下,隐约露出了“人间好”三字。 庾庆顿认出了是自己的字,是当初他写给这女人的,没想到这女人竟把这幅字一直带在了身边。 室内火光骤亮,铁妙青将那幅字给点燃了,化作片片火星飞灰落地。 最后松手的一片在地板上烧尽了后,她又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沓银票,放在了桌上,“一点感谢,感谢当初的关照,也算是对孙瓶的事赔礼道歉了,千万不要推辞,你若是不想要就烧了吧。” 庾庆伸出要推辞的手僵住了。 铁妙青双手重新盖上了斗篷的帽子,欠了欠身,“保重!” 继而就快步离开了,冬冬下楼。 一盏孤灯,灯旁两人,从头到尾都很平静、都很温和的谈话,就这样平澹结束了。 庾庆呆立原地,怅然若失,没有去送,伸手拿起了银票清点,结果是一千万整,顺手塞进了衣服里面。 ------题外话------ 感谢“酱菜”的大红花捧场支持! 第六六三章 传奇大才子 繁星满天,山顶高楼,一只灯笼一桌酒,清净也雅致,李澄虎和赵登紫两人在座,品酒观星。 宾主二人再次举杯时,孙瓶上了高楼,对李澄虎欠身道:“王爷,王妃说夜深了,就不打扰王爷和赵掌门雅兴了,先回去歇着了。” 之前,铁妙青就是从这里离席去的庾庆那边。 这一桌酒也正是为那事安排的,李澄虎酒桌上随口一提,赵登紫立马就安排展云器去办了。 从头到尾,昆灵山这边知道铁妙青大晚上去私会一个男人的,只有赵登紫和展云器二人。 李澄虎闻言点头,“这里没你什么事,你去伺候王妃吧。” “是。”孙瓶应下,又对赵登紫欠了欠身,这才转身离开了。 赵登紫心里的滴咕其实一直就没停过,又与李澄虎举了举杯后,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王爷,那个‘张之辰’真的只是普通的龙光宗弟子吗?” 李澄虎笑了,“他什么来历,难道还能瞒过赵掌门的眼睛不成?” 赵登紫摇头,“确实不明所以。” 李澄虎哦了声,“听赵掌门的语气,似乎早已经察觉到了他的身份有问题,昆灵山筹办大会,发现参会者身份有异,难道还能不详加追查?” “原本是想详查的…”说到这里,赵登紫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坦白了,“又发现向大行走在关注此人,不知和大业司是否有关,昆灵山不好过多追究,就看向大行走最后怎么说了。” 李澄虎一听,不由笑出了声来,“向大行走之所以被打,应该就是过于关注了此人,按理说,这个‘张之辰’,赵掌门应该也久仰大名才是。” 赵登紫闻言讶异,“年轻后辈中能让老夫久仰大名的恐怕不多,还请王爷明示。” 李澄虎也没瞒他,提醒了一句,“四科魁首,金榜探花。” “呃…”赵登紫愣住,目光乱闪了一阵才确定了下来,惊疑道:“莫不是那位找到了小云间的探花郎?” 李澄虎笑而不语,举杯相邀。 赵登紫赶紧举杯奉陪,喝下一杯后,又主动帮贵客斟酒,口中已经是惊叹不已,“居然是他,没想到这位探花郎已经有了在朝阳大会争夺第一的实力,看来天下第一才子的天赋果然是非同一般。”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龙行云跟庾庆拉扯在一块是怎么回事,原来是一对冤家,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堂堂王妃会大晚上去探望一个男人,原来是故交。 对于那位王妃和探花郎的风言风语他也有所耳闻,自然也讶异于李澄虎今晚的安排。 只不过这份不解他是无法问出口的,只能是问能问的,“王爷,此事很是蹊跷,龙光宗怎么会帮他混入朝阳大会?” 李澄虎呵呵道:“能让龙光宗给这面子的人不多,不是遇上了磨不开的情面也不至于干这事,就那位探花郎的出身,恐怕和锦国那边的某人脱不了干系。” 赵登紫顿露皱眉思索神色,旋即又恍然大悟,似乎找到了答桉,遂主动举杯谢过提点,“敬王爷。” 李澄虎与之举杯同饮。 赵登紫再次斟酒之余,不满道:“龙光宗过分了,明知此乃我昆灵山举办的盛会,居然暗中捣乱,连个招呼都不打。” 李澄虎:“龙光宗弟子散布殷国和锦国,也有在本王麾下效命者,也没搞出什么事,不如揭过算了,就当是给本王一个面子。” 赵登紫:“王爷既然这样说了,自是从命,只是这探花郎怎么弄?眼看有拿第一的趋势。” 李澄虎“他拿第一不好吗?王妃既然去了,他自然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了。 赵掌门,你我私交归私交,公事却耽误不得,军中修士的修炼资源是不能缺的,从凡夫俗子身上来的那点苛捐杂税,连塞牙缝都不够。 本王手头上一直很紧张,还是那句话,这次的大军既然调来了,是来干活的,不能空手而归,是要拉粮走的,价值七亿的灵米不能少!否则围在周围的大军一旦哗变,本王也不敢保证他们会干出什么事来。” 赵登紫沉默着,这是早就约定好了的,钟若辰拿了第一后,五亿的奖励直接归殷国朝廷充当军饷,然后昆灵山再贴两个亿出来换贵宾来捧场。 而为了减少损失,昆灵山后来又提出直接按市价提供相应数量的灵米给朝廷。 当然,前提是那五个亿不被钟若辰之外的人领走,而李澄虎如今话里的意思已经有些变味了,想把风险全部归到昆灵山头上去。 赵掌门既不好答应,又不好当面拒绝。 没错,五个亿的损失昆灵山是承担的起,但五个亿也不是说扔就能随手扔掉的小数目,外人只知天下第一灵植大派有钱,却不管这个天下第一灵植大派的开销有多大。 于是一场品酒观星的雅事就这样含含湖湖散场了。 赵掌门带着沉重心思刚回到宗门大殿外,便见一条人影凑了过来行礼,“掌门。”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秦傅君。 赵登紫点了点头,大步回到殿内站定后,才问:“这么晚来,什么事?” 秦傅君一本正经道:“我在张之辰那边发现了新的线索,需要宗门的力量配合去查。” 已经知道了张之辰是谁的赵大掌门疑惑而问:“什么新的线索?” 秦傅君:“今天比试散场时,我看到了赤兰阁四大护法之一的银卫,以他的身份居然特意跑到了张之辰的身边与之交谈,还有那个程龙,和银卫的关系更不一般,事有蹊跷,从他们两人身上也许能找出什么线索来。” 赵登紫盯着她有些无语,还以为她查到了什么,原来是这个。 他现在已经不想再查“张之辰”了,他现在担心的是“张之辰”拿不到那五个亿的奖励,抬手打住道:“暗查‘张之辰’的事,可以就此打住了,即刻起,不要再查了,停止!” 秦傅君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自己新发现的线索连师父都瞒了,在这里苦等了掌门回来告知,以为能得到掌门的支持,没想到却是当头闷棍。 当即拱手道:“还请掌门明示,究竟是为什么,就因为他可能要拿第一名吗?” 实在是掌门的前后态度变化太大了,之前鼓励她继续查下去的是掌门,如今突兀终止暗查的也是掌门,这算怎么回事,她无法接受。 赵登紫本不想多说什么,但也知道自己的出尔反尔实在是有点过,想了想,徐徐道:“可能要拿第一只是原因之一,最重要的原因是,就算查出来了流星殿的事是他干的,我们昆灵山只怕也要作罢,这人有些身份背景。” 秦傅君立刻意识到了什么,“掌门知道了他的真实来历?” 赵登紫:“你以前应该也听说过他,四科魁首,金榜探花。” 秦傅君眼睛骤然再次瞪大,脱口而出道:“阿士衡?” 赵登紫点头之余看了眼大殿外,抬手示意她小声。 “这怎么可能?听说那位探花郎文采风流,仪表堂堂,怎么可能是这么个猥琐小胡子?能写出‘时来紫气山河动,穷经皓首满江红’的天下第一才子,该是何等的情怀和胸怀,怎么可能做那般偷偷摸摸的事,掌门,你是不是搞错了……” 秦傅君那叫一个噼里啪啦的不甘心,满脸的难以接受这个现实。 赵登紫再次抬手示意她打住,“不要急,现在还没有证据证明是他干的,他怎么就偷偷摸摸了?还有,千真万确,他就是你说的那个探花郎。” “我…”秦傅君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赵登紫叹道:“罢手吧,连龙光宗都卷入了,这位探花郎的背后,很可能就是锦国的那位玄国公在撑腰,那位玄国公背景复杂,比眼前的那位王爷还难缠,那是敢和地母对着干的人,得罪了他不是什么好事,以后我昆灵山在冥海那边的生意恐怕都要受影响。 师妹,有的是其它灵植门派想将本派给取而代之。一旦真查出了是那位探花郎干的,只会弄得我们自己难堪,懂吗?何况一切都是你的猜测,目前为止并无任何证据能证明是他干的。” 秦傅君呆呆在那走神,掌门陆陆续续的交代在耳边响着。 之后,自己是怎么回的住处她都有点迷湖了。 回到闺房内,呆呆看着墙上的一幅字。 附庸风雅,屋里挂点名人字句之类的事情在哪都挺正常,她也不例外,墙上那幅字就是她之前说的:时来紫气山河动,穷经皓首满江红。 字迹娟秀,是她自己写的,她倒是想找到写出这句话的人的真迹,奈何那位弃文从武的太干净了,流传于世的真迹太少了,又或许是被人捂着不肯外露,总之有的也不愿转让,她也买不起,只收藏了些临摹的彷品。 她还去过幽角埠的妙青堂,花钱参观仙桃树,虽然昆灵山的仙桃树她早就看过,可惜并没有见到那位传奇大才子。 看着眼前这幅字,恍忽出各种画面来,有某夜两人猝不及防的一搂,有胸口的泥手印,有面对面的猥琐小胡子谈笑,有一人一剑幻化出许多天外飞仙般围攻的壮观。 她不敢相信写出句话的人其实就已经在她身边。 次日,挑战赛又开始了,她站在台上将台下的参赛人员给来回扫了好几遍,并未看到那个蒙着脸的身影,她现在大概明白了那位为何要蒙着脸来参赛。 庾庆已经让徐以向昆灵山告假了,借口还是养伤,不管谁挂牌挑战他,都让先候着。 本来是要出现的,因为知道今天是头一个三天限期,十有八九是要打起来的,然铁妙青的出现灭了他的兴趣,身份已经暴露了,再出去装模作样,感觉自己就像只蹦蹦跳跳的猴子,不愿再出去演给别人看了。 ------题外话------ 感谢“酱菜”的大红花捧场支持! 第六三四章 五个亿 走或留都不合适,庾大掌门自己也感觉到自己被吊住了。 离当初在锦国京城摔冠而去也不过才短短数年而已,却已不是当年那个直接扔下官帽子就敢跑的人。 朝阳大会也不会因为他的情绪而停,依然在继续。 这一天,夔馗做了第二名的擂主,第三名也有人第一个上去挂了牌,于是今天打的很激烈。 一直到今天的比试结束,第一名都无人问津,似乎被人无视了。 一伙比试者的兴趣似乎都集中在了前三上面,毕竟名列朝阳大会前三的荣誉诱惑力颇大。 第四名到第十名直到散场也没人挂牌,有相当一部分人宁愿浪费掉一次挑战的机会,也要继续蛰伏等待下去。 夔馗守擂成功,带了点伤回去。 住地等候的庾庆见状也就没打扰他,拉了徐以询问了一下比试的情况。 之后的日子里,几乎每天如此,没人挑战,庾庆也就懒得去现场。 已经能自如走动的向真倒是每日里去了现场观战。 南竹和牧傲铁好几天见不到庾庆,也再次申请来探望过庾庆一次,获悉身份暴露了,两人也有些惴惴不安。 当然,因为那一千万,南竹也夸了铁妙青还算有点良心。 有了那一千万,叶点点那边的钱又能凑上了,又能多捱一年了。 说实话,其实大家如今都反对再维持那批仙桃树,感觉那就是个无底洞,辛辛苦苦搞点钱全砸里面了。 现在已经不比刚出小云间的时候,那个时候确实发了大财,以致于给了大家一种错觉,感觉赚钱很容易。 如今回头再看,都清醒了,被现实给抽醒了。 那时候的赚钱容易和发财是极为稀有的偶然,大多时候其实都是赚钱艰难的,赚不到什么钱才是真正的常态,哪有那么多动辄上亿、上千万的钱让你赚。 真正发财的买卖很多,真正赚大钱的买卖也很多,但早就被能占的人给占了,根本轮不到他们沾边。 容易赚的钱也轮不到他们。 现在就算他们还能从哪座仙府弄到点宝贝,也未必还敢轻易拿出去买卖,卖仙桃的那种机会很难再有了。 可庾庆死活就是不肯放弃叶点点那边的那批仙桃树,非要坚持维系下去,说什么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说什么是他这一任掌门置下的宗门产业之类的。 当然,南竹也埋怨了铁妙青两句,说了点怪话,大意就是拿钱打发之类的。 再多的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当初是他们把人家给赶走的。 十五天的挑战赛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也一天比一天打的激烈,比试场那边轰轰烈烈,喝彩声此起彼伏,朝阳大会的气氛让人感觉不虚此行,身为第一名的擂主却恍若置身事外一般。 站在主持台上见证激烈打斗的秦傅君偶尔回头看向挂在第一名上的名字。 朝阳大会挑战赛打的这么激烈,第一名的擂主却只见名字不见人,她不禁暗暗嘀咕,果然是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 想起那人当日第一个跳上台挂牌的情形,如今方知什么叫做舍我其谁。 当最后一天的比试来临时,独自在园子里溜达的庾庆对最后的结果已经不抱指望了。 挑战赛都要结束了,到现在都没有人来通知自己说有人发起了挑战,难道还有人会在最后一刻发起挑战不成? 果然,傍晚时分,兴冲冲的夔馗第一个冲了回来,告知了好消息,说他“张之辰”得了第一。 对于这个结果,尽管已在意料之中,庾庆还是很无语,挑战赛自己就打了一场,就得第一了? 一脸喜色的夔馗自然有所斩获,虽然打的比较辛苦,前后打了七八场,甚至还带伤上场过,但总算是保住了自己的第二。 “哈哈,朝阳大会的第一和第二都在我们住的园子里。” 夔馗兴奋的不行,不时拍胸,回头见到慢慢走回来的向真和徐以,又凑了上去对向真唏嘘,“你的伤就算拿不了前几,进入前十还是没问题的吧,为什么不上场了?” 对于这一点,陪同走来的徐以也很是不明白。 向真看向了庾庆,说:“参加朝阳大会的目的,我已经找到了。” 夔馗狐疑:“什么目的?” 向真不说,只以期待的眼神看着庾庆。 庾庆也很无语,发现碰上了一个脑子有病的,向真这厮屡次表示想要见识一下他的剑意,说白了就是要跟他打一场。 他有鬼的剑意,屡次断然拒绝。 得不到答案,夔馗不屑挥手,懒得管了,反正感觉这两位的脑子都不正常。 徐以在旁笑道:“恭喜二位荣获朝阳大会的第一和第二,明日上午,会在比试场向天下正式公布前十的获得者,也要赠送各位应得的奖励。诸位早点休息,有什么需要随时告诉我。” 三人点了点头,口头表示谢过。 徐以心情也不错,脚步轻快地离开了,然离开并没一会儿,便又回来了,还带了一堆人过来。 昆灵山掌门赵登紫和李澄虎来了,还有一干随行人员。 已经回到各自屋内的庾庆、夔馗和向真都被惊动了,想出来看看怎么回事,却被临时出现的王府人员及昆灵山弟子制止了,让他们暂勿出门。 赵登紫陪同李澄虎第一个去见了向真。 没别的,李澄虎看上了向真,诚心招揽。 别看向真未进入前十,但真正的实力如何大家心里都有数,这也是为什么许多意图招揽人手的人要来现场观看比试的原因之一,名次并不能说明绝对的问题。 只要你有实力,就算没有名次,也埋没不了。 然向真干净利落的拒绝了,说话也比较直接,连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李澄虎不禁皱眉问:“你找到了更好的去处不成?” 向真:“我不会寄身于任何人。” 这么一说,李澄虎意味深长的笑了,“志气可嘉,本王明白了,那就不打扰了。记住,本王的诚意永远在这,哪天愿意了,随时可来殷国京城找本王。” 向真拱手谢过。 李澄虎转身大步而去。 赵登紫多看了向真一眼,忍不住摇了摇头,发现有些年轻人就是天真,真以为一个人的路能有那么好走? 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他昆灵山又不招收外人。 两位大佬一前一后出门,又在徐以的指引下抵达了庾庆的住处。 晚霞凄美,余晖照人。庾庆站在楼上凭栏处,也看到了两人,见到李澄虎亲自来了,不知什么意思,尽管心里有点腻味,毕竟人家将美人在抱,但还是下楼迎接了。 他甚至有小心思嘀咕,不会是冲铁妙青给的那一千万来的吧? 面对面与李澄虎站在了一起,庾庆能感觉到对方身上那种久居人上的压迫感。 楼下一番客套后,赵登紫示意周围不相干的守卫退下了,宾主三人一起进了屋内。 也没有上楼,就在一楼堂内,赵登紫刚站稳脚跟便语出惊人,“好一个张之辰,本座是该称呼你阿士衡,还是该继续称呼你张之辰?” 李澄虎在旁慢慢坐下了,笑而不语,看热闹的样子。 庾庆心中暗暗一凛,暗生警惕,看向了李澄虎,“既然王爷已经把什么都告知了,赵掌门想怎么称呼都行。” 李澄虎见他居然一点都不怕,也算是微微点了点头,略有赞赏,摆手道:“探花郎不要误会,就算我不说,向兰萱那边也把你认出来了。” 庾庆心里疑惑,那向兰萱为何不来找他,不屑? 赵登紫:“探花郎要来参加比试,大可堂堂正正的前来,为何要冒名顶替?探花郎可知这样做是坏了朝阳大会的规矩,一旦传出去,会让我们很难做。” 庾庆淡定道:“赵掌门是想说昆灵山不知道龙行云是冒名顶替混进来的吗?” 赵登紫捋须,从容冒出一句,“你也看到了,他来比试并不会占比试名次,也不会从中获利。” 庾庆:“赵掌门既然这样说,我再说什么似乎都有些多余,不知王爷和赵掌门想怎样?” 赵登紫踱步道:“久闻探花郎乐善好施之名,昆灵山也不想为难探花郎,只要探花郎把那五亿奖励捐出去济世,回头就算有人识出了探花郎的身份,昆灵山自然也有理由能交代过去。” “捐出?”庾庆懂了,冲钱来的,直问关键:“捐给谁?” 赵登紫看了眼恍若置身事外的李澄虎,“自然是捐给朝廷去处置。” 庾庆:“捐给朝廷就算是济世了?依我看,民生多艰,不如直接发到百姓手上的好。五亿两,殷国百姓一人应该能发个二两吧?不知二位有没有见过穷人是怎么过活的,二两银子足够一家人过一年了,五亿两能救很多人的。” 貌似在旁看热闹不想说什么的李澄虎似乎感觉不舒服,扭了扭靠在椅背的身子,慢吞吞问出一句,“探花郎认为给民众发钱就是济世?” 庾庆:“吃饱了肚子能活下去最实在。” 李澄虎道:“探花郎文采风流,想必听说过妖吃人,不知有无听说过人吃人?” 庾庆皱眉,不解他这话什么意思。 李澄虎低眉垂眼,貌似喃喃自语,“寻常人与修行者之间孰强孰弱?可知恃强凌弱、强者通吃?探花郎以为这修行者的天下,殷国和锦国存在的意义何在?民生虽艰,至少还能像个人,至少大多人还有活下去的权利。 你真以为人人家财万贯就是救人?你真以为寻常人和修士一样富有是好事?我殷国大军庇护不到每一个人,有些东西维系不易,一旦崩解,将会是一场浩劫,比穷困更可怕。 看在你与本王爱妃交情的份上,本王不想说出那五个亿你留不住的话,这笔钱该如何花销,还是交给朝廷来处理吧。” 五个亿啊!庾庆心痛不已,话里也有了火气,“那还找我商量什么?” 李澄虎本想说是来通知你一声的,顺便看看探花郎的风采,此时仅余微微摇头一笑,起身了,不再多言,大步而去。 “探花郎,第一还是‘张之辰’的,谁都不捅破,大家都能少点麻烦。” 赵登紫的话点到为止,旋即也转身跟了李澄虎去。 他们两个对夔馗没兴趣,直接离开了此地。 第六三五章 盛情难却 次日,朝阳大会在比试场正式宣告结束,也正式公布了前十获得者的名序,第一名的“张之辰”未出场。 无论是贵宾席上的铁妙青等人,还是看台上的闻馨等人,都不时往台上仔细打量,结果发现人确实没来。 拿不到奖励,名誉也不是自己的,庾庆不想去露那个脸。 昆灵山并没有勉强,交代秦傅君随便帮庾庆找了个理由应付公众。 正式结束后,现场便乱做了一团,昆灵山放任了观众和参赛者在此沟通,给彼此一个互相留联系方式的机会。 有不少观众本就是来招揽人手的,也有不少参赛者是来寻找更好前途的,这是个很好的机会,毕竟能进这里看朝阳大会的观众几乎都是非富即贵。 贵宾席上的人不会下台掺和这事,捧完场就正式走人,掌门赵登紫亲自送走了皇后燕衣和李澄虎等人。 能看的出来,朝阳公主明显在和皇后闹别扭,这事旁人是管不上了。 绿水青山之间,目送贵客远去后,赵登紫轻轻一声叹,一直到大会结束,皇帝和地师终究还是没来,也可以说是并未给昆灵山面子,只怕都落在了有心人眼里。 附近山头上,伤势还未痊愈的向兰萱也在暗中目送了燕衣等人的离开,或者说是监视了他们的离开,并未露面去送,因为她自己心里也憋屈。 她是真恨不得动手给皇后那娘们一点教训,奈何又打不赢人家。 她已经把自己挨打的事上报给了地师,但是地师到目前为止对此并无任何回应。 看到人走远了,她目光扫过四周山峦时,忽在庾庆居住的山头顿了顿,偏头道:“那位探花郎明天可能就要离开了,但我总感觉他此来没那么简单,应该不是冲龙行云来的…他借马车在昆灵山鬼鬼祟祟的事,你没有告诉娘娘吧?” 说到出卖她的事,一旁随从闻言小汗一把,忙道:“大行走放心,只说了娘娘想知道的,至于其它的,娘娘自己也清楚,没有掌令大人准许,她没资格追查大业司内部的秘密行事。” 向兰萱:“那个车夫钱五同,继续盯住了,他还没有暴露,没暴露就还有使用的可能。” “是。”随从领命。 贵客走后,至于其他来客,纷纷来,又纷纷往。 大量人员的迎来送往,也是昆灵山弟子最忙的时候。 离开的人流中,吴容贵和萧长道并未分道扬镳,两人今后怕是要长久相处一段时间,因为两人找到了同一位雇主,京城的一位豪门贵人,给予了非常优渥的待遇,两人已经开始在这位雇主身边鞍前马后了。 两人此时的状况代表了大多数参会者的追求,浮浮沉沉一场,渴求安稳之路。 庾庆则借游逛之名,在一名昆灵山弟子的陪同下,来到了闻馨住地附近,站在角落里等到了离开的闻馨和小红。 事到如今,他并没有想和闻馨再有什么结果,就是想给闻馨一个一直未能给的交代,当初闻馨哭着哀求也未能给的交代,也是想给自己一个交代,毕竟自己对那段往事至今依然耿耿于怀。 他现在知道了自己为何会跳出来去抢那个第一,之前虽知道是受了闻馨的影响,但此时才真正愿意面对了自己,自己其实就是想在闻馨面前证明自己,自己文才虽是假的,但自己也是有真本事的。 证明这个干嘛?回头一想感觉幼稚,怎么会做出这么幼稚的事来? 但最终还是眼睁睁看着闻馨离开了,没有露面去与之一会。 因为他还是能明白的,装作和闻馨没什么交情才是最好的,否则很有可能会给闻馨再次带来大麻烦。 也深刻明白了什么叫做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回到住地时,刚好遇见了口无遮拦的夔馗正在跟向真和徐以聊天。 一见他回来了,夔馗立刻指着他乐呵道:“他得请客,五个亿的奖励啊,出了山咱们一定要找个地方好好宰他一顿。” 请你大爷!庾庆心里嘀咕,别提有多腻味这事,嘴上道:“你不是也有三亿奖励么?” 夔馗嘿嘿道:“你万一回了龙光宗,这钱就不见得是你的了,该花花,不要手软。再说了,你拿了第一的人请客难道不是理所应该的吗?” 徐以笑道:“我若是能出山,也跟着去沾个光。” 庾庆一听就知道这位是什么内幕都不知道的那种,笑了笑,问:“我们明天才能散场吧?” 徐以:“要走随时可以走,不过宗门今晚还要设宴款待位列前百的参赛者,宴后还会开放宗门禁地灵谷给大家参观。” 庾庆对参观灵谷已经没了兴趣,要去也只能是偷偷摸摸去了,谁知徐以又补了一句,“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宗门会启动灵谷大阵,让诸位见识什么叫做枯木逢春,这般奇观可是连大多昆灵山弟子都无缘得见的,我也没见过,建议诸位还是不要错过,还是准时赴宴的好。” 一听这个,庾庆目光微闪,心想倒是要去看看,看看是怎么个枯木逢春法。 随着大量的宾客散去,昆灵山的热闹却未消停,又出现了大量的官兵,把数不清的灵米往外运走。 傍晚时分,庾庆、夔馗、向真准时集结,在徐以的带领下,前往了一片仿若琼楼玉宇的亭台楼阁之地。 晚霞在天际明亮着,楼阁内便已点亮了璀璨灯火。 宽敞楼阁内摆放了十来张圆桌,酒菜已齐备,在场的昆灵山弟子纷纷引领来客落座。 落座似并未按排名顺序来排,只按了人数,每五名参赛者一座,然后配以三名昆灵山弟子陪客。 庾庆到了这里并未再蒙面,也没了那必要,他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说是宴请前百的参赛者,其实参赛者来了也就七十人左右,可以想象原因,有的离开了昆灵山,有的在比试场上被打死了。 就在他东张西望之际,忽听边上传来女人的声音,回头一看,多少一愣,发现算是老熟人,正是负责主持大会的秦傅君。 他身边算是陪客人员之一的徐以,已经站了起来,秦傅君与之嘀咕了几句后,徐以连连点头,恭恭敬敬退下了,换了一张桌子坐,明显与秦傅君换了个位置。 秦傅君与庾庆目光一碰,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就这样坦然自若地坐在了庾庆的边上。 这女人一来,顿搞的庾庆浑身不自在,所谓做贼心虚不外乎如此,他已经有点怀疑这女人是冲流星殿那晚的事来的。 “嗨哟,这不是主持朝阳大会的秦姑娘吗?看来这第一和第二名都在的一桌就是不一样哈。” 夔馗毫不掩饰的炫耀自己的排名。 秦傅君笑着点头致意后,又对庾庆道:“恭喜张兄成为本届朝阳大会的魁首。” 说这话时,内心里也还是忍不住惊叹的,所谓的文武双全已经不足以形容这位了,文武都能出类拔萃到这种地步的人,确实是世所罕见了,还真是不负“百年一子”美名。 再悄悄打量庾庆的样貌,发现自己之前的看法可能确实是先入为主了,长的其实也还可以的,虽看不出什么斯文气息来,但也算是别有一番英气。 张兄?庾庆心里嘀咕,估计又是个不知内幕的,嘴上敷衍道:“是大家承让了。” 这时,昆灵山掌门赵登紫带着两位长老出现了,现场一番致辞免不了,然后便是挨桌敬酒。 搞到庾庆这一桌时,见秦傅君就坐在庾庆边上,下意识皱了下眉,发现这位小师妹显然还在盯着这位探花郎。 此时也不好说什么,客套话加敬酒后就去了下一桌。 把十几桌都给轮了一遍,赵登紫这才离了场,只留了曲长老一人代表昆灵山宴客。 席间听桌上人说到明日离开的事,秦傅君忍不住又问庾庆,“张兄明天就要离开吗?” 庾庆:“大会已经结束了,自然是要离开的。” 秦傅君立马道:“张兄怕是还没在昆灵山好好逛过吧?” 庾庆感觉对方话里似有所指,扫了眼也在各自吃喝聊的众人,暗藏警惕的应付,“来参加比试的都被看的死死的,到处有人盯着,能去哪逛?” 秦傅君当即主动邀请道:“既如此,不妨留下小住几日,我昆灵山的风光还是不错的,张兄若有兴趣,我愿稍尽地主之谊,带张兄领略一二。” 这位有意隐瞒身份,她也不好捅破,见过了这位拿剑的样子,还没见过拿笔是什么样的,她还是挺期待的。 庾庆顿时一怔,目光闪烁不定,暗暗琢磨这女人什么意思,留下他,想找机会查他不成? 斜对面的夔馗突乐呵了一声,“秦姑娘,怎么只见你邀请张兄一人,这是看不起我们,还是看上了张兄?” 他说话一贯是口无遮拦,他自己无所谓,另两位昆灵山弟子却有些尴尬,盖因秦傅君的辈分很高,看似年轻,实则是和掌门同辈的,他们两个在秦傅君面前都是晚辈。 庾庆白了夔馗一眼,很想告诉他,能看上我才怪了,是想查我。 秦傅君被说的俏脸上有些挂不住,但如今的场合下,她也只能是强颜欢笑道:“夔兄说笑了,诸位愿意留下的话,我都欢迎,愿竭尽地主之谊。” 夔馗呵呵:“算了,这游山玩水的事不适合我,我还是去外面的城里到处逛逛的好。” 他其实就是嘴欠,不过说的也是实话,大荒原那边来的人,什么山山水水没见过,对这些个真没兴趣。 向真没表态,在看庾庆的反应。 另两位参赛者也客气表示谢过,说有事要走之类的,其实修行中人都是见惯了山山水水的,何况又不傻,看出了人家想邀请的并不是自己。 秦傅君回头又问庾庆,“不知张兄意下如何?” 庾庆有点防着这女人,婉拒道:“不走不行,还有几个同门在丁寅区那边等着我,约好了明天碰头的。” 秦傅君立道:“这个无妨,我明天安排人去把他们一起接过来便可,可以一起小住一段时日。” 庾庆无语,忍不住仔细打量了一下对方的神色反应。 他本来的打算是先离开昆灵山,然后再借助车夫钱五同的马车潜回来暗中行事。 如今见对方这让人盛情难却的样子,脑子里不禁快速琢磨了一下,忽爽快道:“好,恭敬不如从命,就听秦姑娘安排。” 秦傅君嫣然一笑,“那就这样说定了。” 向真忽冒出一句,“那我也留下逛逛。” ------题外话------ 感谢“酱菜”的“两朵大红花”捧场支持! 第六三六章 再聚 宴会结束后,遵照预定好的安排,一群参赛人员被昆灵山弟子领到了灵谷。 执掌灵谷的颜药和鹿呦鸣已经在入口迎接。 颜药还是老样子,负责登记了所有进出人员后,便消失不见了。 鹿呦鸣还是负责接待,引领大家夜游灵谷,具体的招待用不着他,之前宴席上陪坐的昆灵山弟子会负责。 进来陪同的昆灵山弟子一早也接到了叮嘱,进了灵谷后要紧盯每一个参赛人员,不能让任何一个参赛人员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每三人负责五名宾客。 秦傅君自然是知道的,名为陪同,实为监视,她因此理所当然的跟在了庾庆身边,不时搭话讲解。 庾庆口中敷衍应付着,主要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又不是第一次来灵谷,灵谷能让外界看的,他差不多都已经看过了,该听过的讲解也已经听过了。 初来者对灵谷里的各种奇花异草灵植惊叹不已,可谓是大开眼界,哪怕是在山里面野惯了的夔馗,也感到大长见识,赞叹不愧是天下第一灵植大派。 山顶上,向兰萱和老神仙般风姿的桓玉山桓大长老并排而站,俯视灯火璀璨的灵谷。 向兰萱在盯着谷中的动静。 桓大长老眼角的余光却在悄悄打量向兰萱,他对这位大行走屡屡流露出的对灵谷的兴趣暗暗警惕,实在是光顾灵谷光顾的有些频繁了。 以他为代表的昆灵山高层,同样有做贼心虚的感觉,一听说这位大行走来灵谷,立马亲自来作陪。 一群游览者快走到灵谷尽头时,庾庆发现此间多了些变化,竟然多了棵树,一棵不长叶子的树。 鹿呦鸣也把大家都给带到了树下,指着树对众人说,“大家不妨伸手检查一下,看看这棵树是不是枯死了。” 一听这话,众人大概明白了是什么意思,纷纷过去上手检查,庾庆也顺手折了截树枝到手查看,发现确实枯了。 还有人伸出手掌摁在树干上,施法查探后对众人点头,“是枯树。” 待众人确定后,鹿呦鸣示意众人稍微退后让一让。 众人知道正戏要来了,纷纷退开了些,包括庾庆在内,皆拭目以待。 鹿呦鸣朝旁点头,一旁昆灵山弟子点亮了手中的一盏红灯笼,朝着某个方向提起画圈,打出了灯信号。 众人正朝信号朝向仔细打量,突然空气中传来嗡隆一声,冥冥中似有什么在涌动,闷闷的震荡声令人耳膜生痛,众人赶紧施法抵御。 秦傅君立刻在庾庆耳边提醒了一声,“是灵谷大阵加强了运转。” 不一会儿,那种令人不适感就消失了,冥冥中的上空似出现了淡淡的雾气,令月色都变得有些朦胧,微微清风一阵又一阵的荡涤在山谷中。 除此之外,众人似乎也没感受到什么其它区别,那棵枯树依然静默在原地,等了好一阵都没有任何反应。 忽然,有人指向了通往灵谷尽头的地面,喊了声,“快看,开花了,开花了。” 众人目光纷纷看去,只见地面似有什么在微微蠕动,细看,竟是一株株兰草在以眼见的速度绽放出花朵。 细弱的植株在以眼见的速度长大,长大的植株在以眼见的速度长出花苞,长出了花苞的植株在以眼见的速度绽放。 没太久,前方月下已经是一片幽兰花海,各色兰花随风微微摇曳,沁漫而来的芬芳令人心旷神怡,加上朦胧柔和的月光,感觉这灵谷的气氛都陡然变得浪漫了。 一群人纷纷走向了花海,有人俯身感触是真是假,有人采摘一朵轻嗅,哪怕是向真也不例外。 秦傅君回头看向身边的男人,有点意外,别人都过去了,唯有这位探花郎不去探花,反而在盯着空中看,月亮也不在那个方位,不知在看什么。 她发现这种男人果然是与众不同。 站在山顶上仔细观察的向兰萱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一双法眼略眯,盯上了庾庆的异常反应。 在遍地幽兰中转悠的客人,有的想往山阙那边走,想看看尽头是怎么回事,立刻被守在缺口处的昆灵山弟子拦住了,说那边有镇守灵兽,总之就是那边不是你们游览的地方。 “快看,树上。” 有眼尖的忽然喊了声,众人纷纷回头。 还站在树旁的庾庆偏头一看就发现了异常,只见枯树的树枝上悄无声息地冒出了芽苞,芽苞也正以可见的速度缓慢开放,慢慢舒展出了小小叶片,一点点扩张。 众人又纷纷跑回了树下,看这枯木又逢春的一幕。 这一幕着实给了宾客们巨大的震撼,今日方知天下第一灵植大派的名不虚传,方知第一灵植大派种植方面的实力,议论纷纷,惊叹声一片。 陪同的众昆灵山弟子颇感骄傲。 庾庆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些上,不时看向峡谷的上方,因为他知道那上面有什么。 他的观字诀看出来了,所谓的灵谷大阵启动后,峡谷上方的虚空处,冥冥中的气流加快了流速,吹向了这边的缺口一带。 他不敢确定这里的幽兰盛放和枯木逢春是不是和那处虚空吹出的风有关。 若是的话,那岂不是说昆灵山能控制上面的秘境? 他一时间也想不通,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怕还得找深渊下面的藤妖才行。 没等太久,那棵枯树已经是变得郁郁葱葱,绿叶满枝冠了。 这也算是今夜宴请的压轴大戏,欣赏过了这惊奇的一幕后,也迎来了曲终人散,在昆灵山弟子的示意下,来客集体离开了灵谷。 没了杂乱人群后,向兰萱飞身落在了谷中,落在了那棵枯木逢春的大树旁,围着转了圈,走到了庾庆之前的某个站位后,也抬头试着往庾庆看的角度看了看,并未发现任何异常,只好暗自揣摩着离开了。 一直陪同的桓大长老静静看着这一幕。 次日清晨的昆灵山似乎与往常不一样了,安静了许多,不见了到处走动的大量宾客,运送灵米的官兵也没有了,到处是哨卫的状况也解除了,山清水秀。 或者说,这才是昆灵山的常态。 庾庆和向真送人到门口,夔馗要走了,两边互道再见。 临走前,夔馗从腰上摘了枚刻着兽纹的兽牙扔给了庾庆,指着兽牙道:“以后来大荒原,有机会可以来夔族,我族人见到这颗牙自会带你来见我。” 庾庆拱手谢过。 夔馗看了眼向真,嘿了声,“你木头一个,用不着。” 负责送行的徐以笑道:“那我呢?” 夔馗嗤了声,“你昆灵山财大势大,去哪都能找到人手,想找我不需要信物,行啦,走吧。”直接伸手扯上了徐以给推走了,说走就走,连头都不回了。 庾庆和向真站在山缘边一路目送,只见下山的两人渐渐走远后,在山路上碰到几个人,互相错身而过。 那几人庾庆一看便知是谁,秦傅君带着南竹三人来了。 等了一阵,背着葫芦、包袱和弓箭的南竹、牧傲铁和百里心来了。 自己人见面没什么好客气的,倒是秦傅君笑着示意了一下带来的人,“张兄,我没食言吧?” 她自己手上也提着一个包袱,看样子像是也要住在这里陪客。 结果也确实如此。 南竹也借着看房间为借口,一进园子就问了庾庆住在哪,然后把庾庆拉到了屋内嘀咕,“老十五,你搞什么,拿了第一也就罢了,大会结束了不离开,怎么还留下了?” 庾庆:“这边非要挽留,我想了想,干脆就顺水推舟了。你想,我们出去了也还是要摸进来,出去后还要先联系钱五同,不然摸这么远的路太危险了,之前已经是差点遇险。 现在大会结束了,钱五同驾车的路线和运送物品的情况有什么变化我们一概不知,运送的路途过长也更容易出事。 还有,路途太长的话,运送的时机不好把握,让他大晚上运送东西本就容易惹来怀疑。 住在这里的话,就住在了目的地的边上,省掉了冒险运送的那段麻烦。 另外,我们老是胁迫钱五同的话,他会不会起别的心思也是个问题。” 南竹皱眉想了想,觉得有理,但还是担心道:“那个姓秦的女人,你之前不是说她可能怀疑上了你吗?跟在我们身边,只怕没安好心,她若有心盯着,怎么行动?” 庾庆:“所以先留下看看情况再说,实在不行的话,再走钱五同那条路。我说,姓秦的另说,那个百里心摆明了是紧盯我们的,你怎么又把她给带来了,大会已经结束了,你不让她走人,还让她跟着我们干什么?” 南竹呵了声,“你还好意思说,谁让你拿第一的?谁让你留下的?人家怕你借“张之辰”的名在这里搞事,非要跟着、盯着不可。” 庾庆立马看向了门口放风的牧傲铁,后者点了点头,表示确实是这么回事。 这还甩不掉了,庾庆一张脸阴沉了下来。 南竹拍了下他肩膀,“五个亿的奖金呢,你之前说好了给我们两个一人一亿的,不要想独吞。” 牧傲铁也立马目光火热的盯了过来。 庾庆两手一摊,“压根就没给我。” 门口的牧傲铁出声道:“少来这套。” 南竹也黑了脸,“我说老十五,你现在的良心是不是黑透了?” “真没骗你们,我被他们坑了……”庾庆当即把赵登紫和李澄虎找上门的事给说了遍。 过程一听就不像是编出来了,南竹一双手都快搓破了皮,牙都快咬碎了,“看起来都是人上人,实则全他妈是狗东西,咱们赚点钱要死要活的,他们真好,轻飘飘几句话就全给卷去了。我说老十五,你不是很能吗?五个亿啊,这钱真就这样白给了?你就不想出口气?” 庾庆点头表示认可,“你教我,这次我听你的。” “……”南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无言以对。 “百里心来了。”门口的牧傲铁提醒了一声。 脚步声也来了,百里心到后看了看房子,道:“有房间,我还是跟你们住一块好了。” 摆明了就是要盯着不放。 庾庆偏头示意南竹招待,反正这死胖子喜欢往人家身边凑。 果然,南竹立马凑了过去,笑脸问百里心想住哪一间,他要帮忙收拾来着。 庾庆则示意了牧傲铁跟他离去。 两人到了园子里的僻静角落后,庾庆低声道:“大会结束了还不肯走,这女人绝对有问题,你怎么看?” 牧傲铁:“目前甩不掉的,她捏着我们的短,要甩也要等离开了昆灵山再说。” 庾庆:“那就不甩,把她一起带进那里面去,进去了就不要再给她出来的机会。” 他偏头示意了一下灵谷那边。 牧傲铁会意,略惊,“老七怕是不会答应。” 庾庆:“到了这个时候再纵容老七就说不过去了,他不答应,那就不要让他知道,你我配合好了,帮他做决定,事后要打要骂让他找我。” 第六三七章 起雾了 “没走?住下了?” 徘徊在山缘边树下的向兰萱骤然回头问。 随从道:“是的,问过了,是万里秋的那个女弟子秦傅君留的客,说是要尽地主之谊,说比试期间比试者不好到处乱跑,如今大会结束了,要带探花郎他们看看昆灵山的风光。” 向兰萱皱眉:“看来这女人还在对流星殿的事追查不放。” 随从:“是的,应该是为这事。” “就怕是引狼入室。”向兰萱嗤了声,来回踱步一阵后,又叮嘱道:“安排人过去监视。记住,要盯紧了,之前昆灵山那么多人围追堵截都抓不到他,可见那家伙不是一般的油滑,是不容易盯的,需周密安排。” “是。”随从领命而去。 日过正午,昆灵山宗门大殿上的琉璃瓦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难得露面的桓大长老不疾不徐地来到,进入了殿内后,发现殿内就掌门赵登紫一人,一看就是私下有话说的样子。 私下也没过多客套,互相给礼后,桓大长老问:“怎么了?” 赵登紫:“现在基本可以确定了,那位向大行走之前在丁寅区盯的人就是那位探花郎。” 桓大长老:“怎讲?” 赵登紫:“那位探花郎住地附近的人手全部换成了大业司的人,借用了我们昆灵山的服饰,皆乔装成了昆灵山弟子。万长老的那个关门弟子,也就是秦傅君秦师妹,如今正跟那位探花郎混在一起,向大行走要求秦师妹每日上报探花郎的动向,一旦发现任何异常也要及时告知她。” 桓大长老惊疑不定,“这帮家伙滞留在我昆灵山到底想干什么?” 赵登紫:“搞不清楚,只怕只有当事人才清楚。有一点已经查证过了,那位探花郎原本是不想留下的,是秦师妹再三挽留,非要尽什么地主之谊,才让人留了下来。等我发现已经晚了,招待几个客人的事,她毕竟是能做主的,也没想到能让那位向大行走如此郑重对待,大业司一插手,我们也不好逐客了。” 桓大长老沉声道:“那丫头搞什么鬼?” 赵登紫:“恐怕还是想追查流星殿的事。” “胡闹,不是早已做出定论,不是早已翻篇了吗?她因何敢对抗宗门决定?” 桓大长老很愤怒。 对此,赵登紫则没吭声,他也不好将此事上升到对抗宗门决定的高度,更不好说自己也曾出尔反尔示意过秦傅君可以暗查。 此时的秦傅君也感觉到自己卷入了不该卷入的事,大业司的介入,让她监视庾庆等人的一举一动,她再感觉不到不对那就是脑子有问题了。 尤其是发现周围的昆灵山弟子皆换成了陌生面孔,且对自己的辈分毫无敬意,更是令她暗暗感受到了一场山雨欲来。 接下来的日子一天又一天过,白天里,秦傅君带着客人们游山玩水,而一到晚上客人们则很奇怪,早早就闭门关窗沉浸在了黑暗中,说是日常修炼。 向真有些纳闷,和庾庆也算是同居了一些日子,之前怎么不知道这位张兄有这作息习惯? 他总是尝试着敲门,想找庾庆聊聊,但被庾庆给拒绝了。 庾庆岂能不知对方想干什么,那厮已经说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就是想跟他打一场,想领教他的剑意。 后来庾庆发火了,警告他不许再来敲门,说是怕影响修炼搞的走火入魔。 这确实是修行大忌,如此一来,向真晚上就不好意思再打扰了,也被渐渐调整成了晚上修炼的习惯。 而庾庆也打定了主意,坚决不能让向真知道自己的身份,此间事了后,立马甩掉这缠人的家伙跑人,这辈子都别再见了,烦死了。 别说外人,百里心也同样纳闷,她跟师兄弟三人相处的更久,知道三人从没有这种晚上必须修炼的习惯。 这次,庾庆当面亲自告诉她,不要多问,跟着做便好。 百里心隐隐感觉当中有什么问题,又不知道是什么问题,只能是照做。 月亮在夜空一天天的圆圆缺缺变化。 整整逗留了差不多十天,晚上终于起了山雾。 守在半开窗前以观字诀观察了许久之后,庾庆悄悄轻轻慢慢地关好了窗户,轻声开门出了房间,将其它房间里的南竹三人给唤醒了。 一看三人这鬼鬼祟祟蹑手蹑脚的动作,百里心忍不住问:“干什么?” 庾庆不说干什么,低声提醒,“园子外面看似安静,实则散布着不少的守卫。记住,待会儿跟紧我们的行动路线,千万不要乱跑开。” 南竹点头,说的更夸张,“没错,要跟紧我,一步都不要错。” 百里心惊疑不定的点头,见他们都带了家伙,也赶紧取了弓箭背上。 庾庆带头,他挑了南竹的房间,稍捅开窗户观察了一阵后,才打开了窗户轻轻跳了出去。 其他三人一个接一个,收尾的牧傲铁顺手关好了窗户。 几人一路偷偷摸摸到了园子的墙根下,靠在墙根静伏。 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的庾庆利用观字诀仔细观察着,实在确认后,又打了个手势,他先翻墙出去了,其他人立刻跟上了,就此迅速遁入了墙外的山林中。 一路上,不时走走停停,东拐西绕的,牧傲铁对此已经是习以为常了。 百里心满脸的惊疑不定,意识到了是要在昆灵山内部干点什么,然这可是昆灵山宗门中枢地带啊,戒备森严,这样乱闯不是找死吗? 可看这几个家伙的样子,又似乎极有章法,难道是掌握了地图或什么哨卫情况不成? 她的胳膊也已经落在了南竹的手上,已经被南竹给搂住了。 尽管感觉被搂的浑身不自在,可此时此刻的她提心吊胆着,也不敢任性,听话跟在了南竹身边。 就在几人离开了园子不久,两条人影蹿来,迅速找到了庾庆几人潜入山林的位置。 两人蹲地一阵摸索,一人手指从地上勾起了一缕暗布在园子外面的丝线,另一人从地上拿起了一截做了记号的枯枝。 那截枯枝本是支撑绷紧了暗线的,如今枯枝倒了,绷紧的线也松了,作用传导到了另一头,把两人给引来了。 一人根据正对的位置,跑到了院墙下检查后,很快折返,低声对同伙道:“是人,墙下有足迹,像是有人从里面出来了。” 同伙大惊,“周围都有咱们的人轮流盯着,有人出来了怎么会看不到?” 前者四周看了眼后,指了棵大树,“应该是那棵树与地势的切角刚好挡住了我们的视线。” 同伙惊疑,“怎么可能,怎么会刚好选中这么好的角度?” 前者:“装置刚倒,人刚走,还能追踪上。” 有了定意的两人迅速往山林深处摸去…… 幽雅客院深处,两条人影一前一后快速走到了一座屋檐的灯笼下,正是向兰萱的心腹随从和负责盯守庾庆那边的人。 随从朝漆黑的屋里喊了声,“大行走。” 这个时候来找,自然是有急事,很快门开,一袭宽松便衣的向兰萱出现在门口,体态显得有些慵懒,问:“怎么了?” 随从道:“‘张之辰’那边,咱们的人怀疑他已经离开了院子,怀疑已经不在了,特来请示要不要进去搜查确认。” 当着其他人的面,这里也没有随意暴露庾庆的身份。 一听是这事,意态惺忪的向兰萱瞬间精神了,目闪冷光,“什么叫怀疑已经离开了院子,那么多人盯个院子,你不是说就算是一只苍蝇进出也逃不过你们的眼睛吗?” 随从尴尬道:“不知怎么就让人切入了死角,还好知道那厮油滑,为了以防万一还采取笨办法在外围设置了触发禁制,否则我们可能连有人进出了都发现不了。现在我们也不能确定是不是‘张之辰’离开了,但可以确定确实有人进出过那座院子。” 向兰萱:“既设置了触发禁制,禁制一触发,你们没有立刻跟上吗?” 这才是关键,他们盯守庾庆等人并不是要阻拦他们离开,而是想知道庾庆他们干什么去了。 负责盯守的头目心虚道:“大行走,我们的人立马往那边去追了,然奇怪的是,不但追的人没发现踪迹,就连散布在那座山中的暗伏耳目也未见到任何离开的人影,所以我们也不敢确定一定是有人离开了,也许真的是有人进去了。” “有人进去了?”向兰萱一声冷笑,直接大步闯出,一把推开了两人,走向了庭院中,“正因为那家伙有在人眼皮子底下溜来溜去的能耐,才让你们严加看守,现在禁制触发了,你们居然还能怀疑是外人进去了,脑子想什么呢?” 此话一出,随从和负责盯守的头目顿时醒悟,目标离开了的可能性最大。 向兰萱环顾四周,见到月下山中的朦胧雾气,顿又是一声冷笑,“起雾了,难怪选在了今天。” 随从跟来问道:“大行走,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人家从你眼皮子底下溜了你都看不到,你还指望能追踪到他吗?”向兰萱话毕大袖一甩,人已腾空而起,如夜幕下的仙子,飘然远去。 随从闪身到屋顶上一看,发现大行走去向正是目标居住的地点,当即飞身追去。 从天而降的向兰萱直接落在了庾庆等人居住的院子里,人如清风般飘过每一栋房子,见到房子便大袖一甩,劲风直接破窗开门,院子里一顿咣当响。 “什么人?” 秦傅君一声厉喝从屋内飞出,还有向真也被惊动了出来。 见到屹立在树梢上打量四周的向兰萱,秦傅君心头一紧,有点不明所以,不知这位大晚上跑来兴风作浪是什么意思。 “就你们两个,其他人都睡死了不成?”向兰萱语气冷漠,居高临下漠视着,这派头才真正是大业司大行走的气势,“还发什么呆,还不快找!” 随后赶来的随从闻声立刻往各小楼飞了去。 秦傅君此时才意识到了点什么,也赶紧往庾庆等人住的地方飞掠而去。 唯独向真东张西望,不明所以。 结果很显然,人去楼空了,几栋小楼里都不见人影。 随从返回后,对树梢上的人禀报道:“大行走,人果然不在了。” “不在了,能去哪?”树梢上衣袂迎风飘飘的向兰萱皱眉嘀咕自语着,忽回头,闪亮明眸看向了灵谷方向,身形刹那腾空飞去。 随从极目远眺,看到人影在月色下飞过了高山,这次是真不知道大行走要去哪,也不便再追了。 他干脆等在了这里,万一庾庆等人又回来了,他也好及时知情。 秦傅君却突然闪身飞走了。 她也在琢磨庾庆等人为何突然不见了,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感觉那位向大行走肯定知道点什么,于是也飞身而去,朝着那个方向快速追去。 向真默了默,亦闪身追了去。 第六三八章 面授机宜 幽暗深渊内,庾庆等人手持荧石,在重重幽雾封锁的深处潜行。 他们先后下来时做过观察,在谷底拿出荧石照明,外面几乎是发现不了的,就是因为下面的雾气太过浓重。 阴暗潮湿,湿气如雨丝般触碰面庞,崎岖不平的地面有薄薄流淌的溪流。 跟随前行的百里心虽不知道这几个家伙在干什么,却大概知道了此时所在的位置,应该就是在昆灵山灵谷后面的深渊中,这越发令她感到惊疑,竟能在昆灵山的眼皮子底下摸到这个位置来。 如果说昆灵山内部没有内应提供消息和相关情况,她是不相信的。 最惊疑的依然是那句话,这帮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没多久,荧石的照明下,她的视线中出现了一条条的横亘铁链,在迷雾中宛若伸展的幽灵触手。 地上也开始出现了锈蚀腐朽后的残毁铁链,越往前越多,渐渐给人“尸横遍野”的感觉,横亘在前方的粗大铁链也越来越多了,攀附着在黑暗中依然翠绿的藤蔓。 叶片上,铁链上,水珠滴答,不断在深渊中制造出轻微的回音,空灵而清脆。 最终,一座巨大的藤蔓包裹的犹如鸟巢的庞然大物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阴森压抑。 庾庆伸出手中的荧石凑近藤蔓枝叶探寻。 突然,枝叶上晃落了大片的水滴,宛若下了一场大雨一般。 眼前的藤蔓开始一根根快速抽离,很快便形成了一条藤蔓构造的甬道,里面也依稀出现了灯光。 这一幕再次令百里心大感惊疑。 庾庆带头走了进去,南竹和百里心随后,牧傲铁则在最后面紧盯百里心的一举一动,也就是庾庆所谓的两人要配合好。既然已经把百里心给带来了,就要防止其会在路上留下记号什么的。 藤蔓包裹的老巢里还是老样子,中空,交叉横贯了许多条滴答水滴的铁链,给人阴森森的感觉。 百里心的目光已经盯向了内部的光源来处,在老藤粗大的根部,站着一个绿发绿眉绿衣的妇人,慈眉善目面带微笑的样子,手里拿着一颗发光的荧石。 这是什么人?百里心很想问问身边的南竹,结果发现南竹亦是一副初开眼界的样子。 哗啦啦,身后一阵动静响起,两人又齐刷刷回头看去,只见藤蔓交织穿插,又将刚才的入口给封了。 再看庾庆和牧傲铁,见他们没有丝毫慌乱,两人才稍心安。 一行抵达了绿衣妇人跟前停下了。 见到多来了两个新面孔,藤妖渡娘多打量了一下南竹和百里心,旋即才对庾庆笑道:“终于等到你,还以为你不来了。” 庾庆:“你拿到了钥匙,我们来不来对你的影响应该都不大。” 渡娘声音温柔,“还是挺大的,不是随便出现个人都能合作的,要等到合适的人来到这谷中谈何容易。今天是要进去吗?还有他们。” 庾庆:“是,人生地不熟,自然是要带些帮手的。” 百里心越发惊疑,要去哪? 确定了现在要进去,渡娘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提醒道:“进去后要小心,我依稀记得当年封印入口前,里面遭遇了大量邪气的入侵,这些年也不知里面变成了什么样。” 又是邪气?师兄弟三人面面相觑。 邪气什么的,他们倒不怕,庾庆问:“你说的那个‘蜂王’怎么对付?” 渡娘道:“这么多年了,他的实力就算是慢慢熬上来的,也比你们所谓的半仙境界有过之而无不及,凭你们的实力是没办法对付的。” 此话一出,百里心一脸震撼,比半仙境界有过之而无不及,那是什么?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南竹已经是心惊肉跳道:“那还怎么玩,跑进去送死吗?” 庾庆抬手打住,示意他不要废话,听人家说,因为上次来的时候,这藤精就说过,她知道那蜂王的弱点。 渡娘盯着南竹笑道:“你们既然愿意帮我的忙,我自然不会让你们去送死。凭实力,你们不行,那就不要凭实力,可以采取点别的办法。你们可知蜂群里面有雌雄之分?” 南竹狐疑道:“动物大多都有雌雄之分吧?” 见几人都一脸不甚了解的样子,渡娘细心解释道:“蜂群里面的大多成员都是干活的卒子,有繁殖能力的才以雌雄来区分,而雄蜂交尾后基本都会死去。 坐镇里面的那只‘蜂王’其实就是一只修炼成精的雄蜂,他无论身心,都已经从普通的雄蜂中超脱了出来。 然天生的一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也是他难以超脱的。 进入里面后,正对直行百里左右,可看到一棵高耸的巨树,乃不朽之树,正是仙子当年的仙宫。” 听到这里的百里心那真是心跳加速,大概知道了这几个家伙在干嘛,居然又在寻找仙家洞府,看这样子似乎已经找到了。 她虽然听说过这几个家伙找到小云间的故事,可依然是难以置信。 那么多大势力找了那么多年都难觅踪迹的地方,这三个不靠谱的家伙怎么可能接连找到? “‘蜂王’应该就坐镇在仙宫内,所以你们进去后不要急着去仙宫,进入后先顺着能看到的一座山脊走,大概也是个百来里的样子,能看到一个巨大的地坑,地坑里有一种植物,名为‘销魂’,盛开着金色的花朵,花朵中有粉色花粉。 你们要做的就是尽量收集一些销魂花的花粉,采集的时候千万记住,蒙蔽好口鼻,不要吸入这花粉。这花粉虽不算有毒,却能撩拨人的情欲,一旦吸入,会乱人心智,届时会干出什么来你们可以想象。 采集到了一定数量的花粉后,就带到仙宫附近去,将花粉洒到其它鲜花上,届时自会有蜂群沾染后带入仙宫内。 ‘蜂王’一旦误食,一旦发情,其本命缺陷就会显现,凭他的修为虽不至于像普通雄蜂般丢了性命,但三天内是无法正常动用修为的,修为大大受制,他若敢强行催发,无异于自尽,那便是你们的大好机会。 记住,一旦得手,要立刻将其诛杀,千万不要心存侥幸。否则,等他恢复了过来,你们可以想象那个后果。” 几人听的精神一振之余,又有疑虑,庾庆问:“蜂群沾染了那销魂花粉,也未必就能让那‘蜂王’误食吧?” 渡娘道:“除非他转了性,正常情况下,他每日都会享受蜂群的供养,鲜蜜更是每日必不可少。” 南竹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说,只要沾染了销魂花粉的蜂群在他吃的东西上爬过,哪怕量小,对他也有作用?” 渡娘颔首,“是个聪明的胖子,没错,本命缺陷,量小量大都足以给他造成一定影响。” 庾庆:“我们也不敢接近他,又见不到他,怎么确定他有没有修为受制?” 渡娘:“他若有变,蜂群必然大乱,见到蜂群乱象,自然就是得手了。之后你们可以潜入仙宫,也就是那棵大树,在最大的主枝杈间,也就是仙宫正殿内,长有一棵葫芦藤,你们仔细看一看,当中应该长有一只紫黑色的葫芦,那里面困住的便是我的本命灵魄,可摘下来带给我。” 庾庆:“记下了。我们要找的东西呢?” 渡娘愣了一下,反问:“那三座仙泉?” 仙泉?百里心目光闪烁着打量师兄弟三人,却发现了牧傲铁似乎一直在盯着自己。 庾庆:“是。” 渡娘:“我说过,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仙宫底下是有一口泉,不知是不是你们要找的那口,只有你们自己过去确认后才能知晓。” 庾庆默了默,又问:“里面除了那些个什么蜂群,还有其它什么危险的存在吗?” 渡娘想了想,徐徐道:“当年应该是有的,留下没走的活口,后来只怕都被‘蜂王’给屠戮了。” 南竹好奇,“‘蜂王’为何要屠戮活口?” 渡娘摇头:“我也不知为何,反正他就是那么残暴,可能是因为受了邪气的影响。总之你们千万记住,一旦得手,就要立刻将‘蜂王’给斩杀,切不可有丝毫的心慈手软,否则怕是要追悔莫及。 对了,还要小心那些蜂群,它们名为‘五色蜂’,身具五色,飞行速度极快,撞击力自然也不弱,尤其是身负毒针,一旦被毒针所伤,药石难医,全身溃烂,不出两天整个人就会化作一滩脓水。” 南竹倒吸一口凉气,“没有解药?” 渡娘:“解药有,就是它们酿造的蜂蜜,内服外敷,可解其毒。你们去找销魂花的时候,路上记得看看有没有一种状如黑发,散发着恶臭的草,名为‘尸毛草’,‘五彩蜂’不喜靠近此物,将其编织好了披在身上,可避开其攻击,静伏不动时还能躲避其搜查。” 南竹连连点头,这可是救命的法子,不能忘,并再问:“还有什么要提点的都告诉我们吧。” 渡娘:“时过境迁,里面的情况我也不清楚了,你们还是先进去探探情况再说吧,有什么不对,再回来与我商量对策。” 南竹:“不会我们一进去就撞上那个什么‘五彩蜂’吧?” 渡娘:“这个不用担心,仙府内外日月同辉,大晚上的,蜂群都归巢了,趁夜进去最是合适。” 庾庆道:“既如此,那就先进去看看吧。” 渡娘微笑,伸手指向了旋转而上的藤枝构造的楼梯,示意请上。 庾庆不是头回来,知道怎么回事,立刻飞身躲避着铁链连连攀上。 其他三人自然是跟上了。 藤精老巢的顶端已经打开了,三人一到顶部,老巢内立刻涌出一条交织如龙的藤枝,一路蜿蜒升空而去。 庾庆第一个抓住了藤枝跟着升空,并隐没了手上的荧石光芒。 其他三人跟随照做。 第六三九章 镜花苑开启 藤精老巢中,仰头凝望的渡娘脸部突然给人扭曲感,颈项处,还有脸颊上,忽有蚯蚓似的黑线蔓延,瞬间令慈眉善目的面容变得有几分狰狞。 她扭了扭脖子,蚯蚓似的黑线又抽缩了回去似的,面容又恢复了正常。 她仰头凝望的双眸中浮现出希冀神色。 横亘于上空迷雾中的一道道铁链,被如龙飞升的藤枝灵巧躲过,也带着攀附的四人一起灵巧躲过。 几人手中掌控的荧石一颗颗跟着熄灭。 尽管如此,背负着弓箭的百里心还是看到了身边藤枝上一朵朵绽放开的鲜花,嗅着芬芳升空。 忽然,藤龙冲破了深渊中封锁的迷雾,眼前皓月当空,繁星无边。 攀附在上的四人为之心惊肉跳,警惕四周,生怕被灵谷的守卫发现。 庾庆和牧傲铁都注意到了一点,与上次冲出崖底升空的位置似乎有所不同,由此也大概明白了一点,藤妖在此盘踞多年,对深渊左右的情况应该是有一定随时掌握能力的,否则不敢这样冒然升空。 灵谷内的阑珊灯火依旧,四周远远近近的山势朦朦胧胧,几人感觉不特别注意观察的话,他们以这样的形态升空,灵谷内的守卫怕是未必能留意到他们,或许会被误以为是远方空中的云团。 藤龙突然停止了升空,抬头一看的百里心瞳孔骤缩,一脸的无限震撼。 她发现自己已经吊在了一座古老而巨大的玉石牌坊前,牌坊正口上有“镜花苑”三个大字在月辉下格外清晰。 镜花?她联想到传说中的故事,已经猜到了这是哪位仙人的洞府。 她下意识看了看四周,不明白,这么显眼的洞府入口,昆灵山的人岂能看不见? 南竹亦满脸震惊,尽管事先听庾庆和牧傲铁提到过,但亲眼见到后还是倍感震撼。 庾庆和牧傲铁已经翻身半蹲在了藤桥上,只见藤桥顶端的触手中冒出了那颗金珠,金珠触及虚空,虚空开始荡漾出一阵阵的波澜涟漪。 随着涟漪圈圈越来越密集,忽见从波心开始宁静,最后一圈涟漪荡开至四周后,虚空便彻底没了动静。 藤桥触手再次延展,触碰到了牌坊下的玉石台阶,顶端迅速纠结拧巴涨大出了一个人形,一个藤枝纠结出的人形,依稀能看出渡娘的轮廓,藤手抓着那颗金珠。 渡娘的轮廓缓缓张开了双臂,似乎很舒服,舒服得发出了呻吟,呓语着,“就是这熟悉的滋养气机,太好了,多少年了,终于再次站在了这里。” 吊在藤桥下的南竹和百里心也翻身上来了。 试探着前行的庾庆一脚迈出,点在了玉石台阶上,反复点探了几次,确定能踩踏实了,才双脚干了上去。 牧傲铁示意南竹和百里心也上岸后,他才最后蹦到了玉石台阶上,注意力始终有一部分在百里心身上。 庾庆则向藤枝状的渡娘伸手了,索要那颗金珠,“该给我了吧?” 南竹立马眼巴巴,那是他的宝贝,尤其是知道了此物的妙用后,深知自己有了件无价之宝。 渡娘手上冒出的藤条立刻将金珠给淹没了,“这个我拿着,你们拿到了我要的东西,我自然会还给你们。” 庾庆:“这次进去未必能拿到你想要的东西,也许时间只够探探路,明天天亮前我们必须再出来,否则昆灵山会找我们。” 渡娘:“那放在我手里岂不是更合适,你们知道了进出的办法,我也怕你们甩开我单干。” 庾庆:“看来我没猜错,只要拿开这颗金珠,这入口又会再次关闭上。” 渡娘:“没错。” 庾庆:“你不可能一直搭桥在这里,那样很容易被昆灵山发现,门关了,我们想出来时没办法联系你。” 渡娘:“放心,这封印之门略有损毁,有裂缝,你们要出来时只需攻击封印的出口,仙府内溢出的气息有所变化时我能察觉到,自会开门放你们出来。” 庾庆稍微琢磨了一下,“东西可以先放你那,但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否则自有人将你连根拔起。” 他这话可不是红口白牙的虚言,上次和牧傲铁进来时,他就对牧傲铁说过,感觉这妖怪不可靠。 在觉得对方不可靠的情况下,还敢继续往里闯,自然是留有后手。 在决定还是要闯入此地仙府之前,他就传了密信给高老二,一旦他们回不去,高老二就要采取动作。 倒不是要高老二来救他们,也不是要小师叔前来搭救,小师叔和高老二的力量有限,来了也没用,他也不希望再把玲珑观那点香火给弄没了。 他要的是高老二向修行界放出风声,告知传说中的“镜花仙苑”在哪,点明进出之法,届时自会有各大势力来想办法帮忙开启仙府,这藤妖到时候自然也不会好过。 渡娘像是在凝望庾庆,默了默才回道:“放心,我还要等你带东西出来。” 庾庆转身就要进去,忽又想起了什么,又转回来问道:“前些日子,曾看昆灵山开启灵谷大阵,施展了枯木逢春之法,我亲眼目睹了无数幽兰刹那绽放的场景,是不是和这座仙府有关?” 渡娘:“是。” 庾庆:“也就是说,昆灵山知道这仙府,也知道怎么利用这仙府?” 渡娘笑了,“他们能知道什么?若真知道的话,你我又岂能有机会相见。他们只知这里是一块钟灵毓秀的罕有福地,视若珍宝,当做了门派内的最机密事务。 所谓的阵法也只是普通的采集天地灵气的聚灵阵而已,就是摆出来糊弄外人的,以维持天下第一灵植大派的体面。 之所以能枯木逢春,是因阵法开启,全力采集灵气时,会导致仙府大门裂缝里的灵力加快渗出,仙府灵力普及灌溉之下,才让那些花草树木加速了催生和回春,别让昆灵山故弄玄虚的手段给骗了。” “原来如此。”庾庆缓缓点头,总算解开了心头的疑惑,之后不再多言,转身带头闯进了眼前的另一个世界。 南竹三人也立马跟上了。 花香沁人,闯入这片世界的几人一进来,便进入了一片花海,一片幽兰花海,各色兰花清奇娇放,从入口的玉石牌坊处一路开放至此,前方也依然是无边无际的样子。 按理说,兰花是不宜在这种开阔地带生长的,但此间情形显然不能以常理来看待。 此地植被的蓬勃生机是能切切实实让人清晰感受到的。 南竹回头看了眼后方几十丈外的牌坊,“老十五,这老妖怪的话可信吗?” 庾庆:“按理说没必要拐弯抹角的害我们,尤其是没得到她想要的东西前。” 他抬手指向了一侧的一座山脊,“走,先顺着山脊走,先按她说的试试看,大家记住地形物,免得回来迷路。” 南竹看了看四周,心里有些不安,摸出了“大头”放在自己肩头,低声交代道:“大头,好大头,发现什么不对的话,可要及时提醒我们呐。” 他知道大头对危险的察觉能力远强过他们。 “笛笛。”大头发出鸣叫,回应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从庾庆晋级比试后,大头基本上就放在了南竹和牧傲铁这里,庾庆和外人住一起的时候喂养不方便,比试打斗的时候,摸爬滚打的,带着大头也不方便。 如今的大头也不比从前,被冥僧点化后,通了灵性,能听懂人话了,甚至连字都认识了,着实让师兄弟三人感到惊喜,有点佩服冥僧的能耐。 所以现在的大头也不会胡乱瞎叫了,能理性的区分情况了,譬如偷偷摸摸的时候,肯定就不能乱叫被人发现了。 百里心满眼惊讶的看着,难不成这虫子能听懂人话? 她感觉这三人身上似乎还有太多她不曾掌握的秘密。 现在也没心思顾及其它,警惕着四周,同他们一起朝着这片未知的世界飞掠而去。 他们有所不知的是,此时的灵谷内,哪怕是没有开启聚灵大阵,山阙的兰草已再次生机勃勃,舒展着身姿快速绽放着,各色花草树木皆在这夜晚间精神焕发了起来。 站在山顶的向兰萱还是那副未经任何打扮的样子,长发披肩,衣着轻便随意,目光凝动,缓缓扫视着夜幕下的四周。 不多时,又一位白衣飘飘的老神仙飞来,飞落在了她的身边,不是别人,正是桓玉山桓大长老。 向兰萱瞥了他一眼,“抱歉了,没想到这么晚还把大长老给惊动了。” 桓大长老摆了摆手道:“大行走言重了,这是老朽打理的地方,大行走法驾亲临,老朽自当前来陪同。” 他也是接到了颜药这里的紧急禀报,才紧急赶了过来,也实在是担心。 想不担心都难,生怕昆灵山立足修行界的秘密暴露,而他这个级别的人正是这个秘密的最大利益获得者,自然是要坚决维护的。 说话间,又有一人飞身上了山,只敢远远看着二人,不敢靠的太近。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追踪向兰萱而来的秦傅君,她可不敢跟向兰萱那样直接硬闯灵谷,在外面好一番疏通才得以进来,故而比桓大长老来的还晚。 向兰萱也只是瞥了她一眼而已,此时的心思压根不在这两人身上,四处扫视的目光忽一凝,盯紧了灵谷尾部的深渊方向,感觉那里有一块影子似乎有些不对。 之前就察觉到了,以为是月下的山峦走势,或是远处飘过的云的形态,总之不可能有那么大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杵在空中,也就一扫而过了。 反复注意到后,渐渐感觉有些不对了,说不清哪不对,好像不像是山峦走势,也不像是飘过的云。 放在平常,她是不会在意的,也确实不会想到有那么大的东西杵在空中,但今天不是平常,既然察觉到了异常,她肯定是要确认一下的。 念头一动,双袖一甩,人影立刻飞离了山顶,飞了过去查看。 站在虚空牌坊下的藤枝人形物正感慨往事,正目送远去的几条人影,忽悚然一惊般回头,纠结的人形迅速解散了,散开成了藤枝攀附在地上,不敢再有丝毫动静。 向兰萱浮停在空中,浮停在蜿蜒升空的藤桥前,还嗅了嗅上面绽放的花朵,满脸的惊疑不定。 她不止一次来这一带看过,可以确定以前不存在眼前杵这的这玩意,向下看了看此物从深渊长出的长势,意识到了和锁在在下面的藤妖有关。 只是不知这大晚上冒出来、冒这么高是什么意思,抬头看了看上面,身形再次飘升,顺着藤桥升高的方向而去。 深渊深处,铁链穿插的阴森森藤妖老巢内,渡娘的五指一把攥住了,似乎生怕手中的荧石光芒暴露。 指缝里渗出的光芒照在她脸上,能看出她的神色很紧张,仰头凝望着,大气都不敢喘的样子。 她能感觉到来者的修为很高,从对方能浮空而立就能看出,比她见过的所有昆灵山人员的修为都高。 何况她也认识向兰萱,因为向兰萱不止一次的来过灵谷这边,以前甚至还带着大业司的人来谷底查探过。 她知道向兰萱的背后有着一个庞大且强大的势力,一个让昆灵山臣服的势力。 可她不明的是,怎么会把这人给招来了,如此机密之事,以那位天下第一才子的脑瓜子不会不知道什么叫谨慎保密行事吧? 总之她有些慌了。 第六四零章 接踵而至 上方突如其来的动静,也就是人形藤枝突然解散趴地的动静,令向兰萱的耳朵微动,一个闪身就上去了。 其察觉力虽极为灵敏,却终究是稍慢了一步,未看到人形藤枝解散时的情形,也是渡娘躲的及时,但想从洞府门口抽身已是来不及了。 此时的向兰萱也惊住了,怔怔看着眼前虚空中的景象,看着那巨大的玉石牌坊,难以置信。 不知想到什么,她随后又闪身下落,落在了下方的藤枝上,再看上空,那巨大的玉石牌坊已经不见了。 于是她又慢慢升空而起,看不见,还是看不见,忽然,消失的玉石牌坊又出现在了视线中。 她又反复上下了一阵,然后又左右飞开了又飞回。 最终她确定了,需要一定的视角才能看到眼前的牌坊入口。 牌坊上的“镜花苑”三字令向兰萱的嘴角都在扭曲,心跳怦怦,眼神里的情绪透着激动,她已经意识到了这是什么地方。 刚才的动静好像就是来自这个位置,她闪身落在了牌坊下。 脚踏实地的感觉令她知道了这不是幻觉,看向内里的另一片神秘世界,暗暗咬了咬牙,自语,“总算明白了那家伙为何会偷偷摸摸来此,原来是冲这个来的,他到底是怎么找到的?已经是第二座了,简直是不可思议。” 灵谷豁口的深渊边,飞身而至的桓大长老环顾四周,感受到了眼前植被的磅礴生机,也看到了许多花骨朵在以可见的速度绽放。 怎么会这样?他突然回头喝道:“来人。” 很快,两条人影闻声飞来,就近的两名昆灵山弟子见是他,一起拱手拜见,“大长老。” 桓大长老沉声道:“速问颜药,有无开启聚灵大阵。” 两名弟子也发现了眼前环境的异常,知道了怎么回事,应了声“是”,双双领命而去。 桓大长老抬眼看向了从深渊长向夜空的的藤龙,喃喃自语,“这妖孽因何拔地而起?” 忽发现向兰萱的身影一闪而没,凭空消失不见了,遂大袖一甩,亦升空而起,途中飞足点踏藤枝,一路扶摇而上,很快便看到了向兰萱消失的身影,也看到了那座巨大的玉石牌坊。 他闪身落在了向兰萱的身边,仰头看着牌坊上“镜花苑”三个大字,大感震撼,同样也意识到了眼前的存在和什么有关,满眼的惊疑不定。 他又扭头看向了下方的灵谷,明白了,终于明白了昆灵山这么多年都搞不明白的灵谷之秘究竟是怎么回事,原来就在传说中的仙府眼皮子底下,原来是沾了仙府的仙气。 忽然,向兰萱一个闪身而去,遁入了夜色中寻找,她基本可以肯定,庾庆等人肯定是进了这里面,凭她的速度和察觉力,现在也许还能找到那几个家伙的去向。 桓大长老目送了其去向,身形欲动,想追去看看,然又控制住了自己的冲动,继续留在了原地等待,等待之余,又抬头看着玉石牌坊上的三个大字,喃喃自语,“这就是传说中的百花仙子的洞府么?” 这时,一道身影闪来,是秦傅君,也顺着藤蔓飞身上来了,落在了牌坊下仰头望,满脸的震撼之情难以言喻。 灵谷她又不是初次来,自然也察觉到了点什么。 不一会儿,惊疑不定的颜药和鹿呦鸣双双顺藤飞了过来,落地后也被眼前的情形给彻底震撼了。 “这…这…这是?”颜药指着牌坊上的字,结巴了。 鹿呦鸣虽震惊,但还是回话道:“大长老,聚灵阵并未开启。” 如今不用他禀报,桓大长老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盯着鹿呦鸣沉声道:“你速去将此间事密报掌门,告诉掌门,昆灵山的劫数到了,我派千年基业将面临一场浩劫,让他速做准备!” 语气中透着无奈和悲壮,衣袂和白须在微风中飘逸,似有一股难言的沧桑。 此并非虚言,此间事出,各方豪强一旦奔赴而来,这昆灵山的地盘哪还能由得昆灵山来做主,如果能让他们换个地方立足那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问题是这仙府的事解释不清楚了,你说你这么多年都不知道这仙府的秘密,人家能信? 人家必然要想尽办法撬开他们的嘴巴,不可能轻易放过! 退一万步说,昆灵山所谓的天下第一灵植大派的“枯木逢春”的能力,一旦被揭穿为骗局,信誉崩塌,各方掣肘必将接踵而至,那本就是一场不堪重负的灭顶之灾。 别说什么千年大派,一旦要倒,也只是轰然一下的事情。 鹿呦鸣闻言神情凝重,拱手道:“是!” 稍微多看了一眼此间情况,不敢多留,转身飞掠而去。 桓大长老又对颜药道:“速控制灵谷局面,在掌门前来决断前,不要让太多人看到眼前的异况,严禁走漏任何消息。” 颜药:“是。” 桓大长老:“还有,告诉掌门,遇合议决策,他的决定便是我的决定,众意难调时,我在与不在,都站在掌门这边。” 这话无异于在表示将自己的投票权交给了掌门。 “是。”颜药应下,复又醒悟,惊疑道:“师尊,您这是?” 桓大长老看向了眼前的另一片世界,“里面不可能不管,究竟是什么情况必须要有所掌握,我要去看看那个向大行闯进去想干什么。” 言语中有对这未知世界的不安,显然是不知道自己进去后还能不能活着回来,已经算是在安排后事了。 一旁的秦傅君不得不插嘴道:“大长老,进去了里面的人很可能不止一个向大行走,向大行走好像在追踪‘张之辰’一行,她之前可能并不知道会有眼前这一幕。” “张之辰?”桓大长老霍然回头看向她,迟疑道:“那位探花郎?” 秦傅君:“是的,那位探花郎一行今晚突然从落脚的地方消失了,前去查看的向大行走立马赶赴了这里,如今看来,阿士衡他们很有可能已经摸了进去。” 桓大长老沉声道:“我宗门核心所在区域,值守弟子众多,戒备森严,他如何能悄无声息闯到这里来不被发现?” 说到这个,秦傅君脑海里闪过了什么,她现在基本上已经可以肯定了,流星殿惊变那晚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位探花郎,当时那么多人围追堵截,不照样是未能发现凶手踪迹,与眼前何其相似。 起码说明一点,流星殿那晚的事,那位探花郎绝对有能力做到。 但她此时也说不清楚,只能回道:“不知道。” 桓大长老也不耽误,回头盯向颜药,“还磨蹭什么,去做你自己的事。” 获悉师父已经做了无法活着回来的准备,颜药一脸悲怆,拱手深鞠一躬,然后一个转身飞掠而去。 该交代的已经有了交代,桓大长老一回头,不再犹豫,一个闪身而去,朝着向兰萱消失的方向追了去。 于是现场只剩了秦傅君一人犹豫在原地,犹豫在这牌坊下,不知是该离去还是该进去。 犹豫不定了好久后,她好奇的眼神再次探了探里面的世界,自言自语了一句,“大长老一人孤身入内,连个帮手都没有,我岂能坐视。” 话毕点了点头,给了自己勇气,便一个纵身飞掠进了里面,也朝着向兰萱和桓玉山的去向追了去。 玉石牌坊下的人终于清空了。 深渊底下,手中攥着荧石一动不动的渡娘,指间渗透出的光芒照的脸上,刚露出松了口气的神色,忽又神色紧绷了起来,盯着上面咬牙切齿道:“又有人来,简直荒唐,竟招惹来这么多人,还偷偷摸摸个什么劲,老娘居然跟个傻子似的陪你玩这么久。” 趴在玉石牌坊下的藤枝刚蠕动了起来,刚想收缩回来,忽又紧趴着不敢动了。 一道人影穿破夜空飞来,显然是发现了眼前藤龙升空的异状,绕着飞了一圈了,闪身落向了牌坊下。 来者正是御剑飞行而来的向真,脚下踩翻出一道剑光,在他落地的同时,剑已唰一声插入了他背后的剑鞘内。 “镜花苑?” 向真惊疑不定地看着玉石牌坊上的大字,再转身看看洞府入口虚空于空中的异象,也想起了某个传说。 他之所以晚来,是因为他的行动不便,他没办法像秦傅君那样,能一路畅通无阻,途中几番被阻拦,急于知道庾庆为何突然消失了的他竟不管不顾,采取了御剑飞行的方式朝这边飞来。 此时他也感觉到了今晚的异常可能和这个与传说有关的地方有关,一时间也犹豫了起来,不知道该不该进去,因为无法确定庾庆等人是不是进去了。 灵谷外,一群急冲冲赶来的人手被灵谷守卫拦下了。 “有人擅闯进去了,让人跑了你们担负不起,快让我们过去!” 领头的追击者对灵谷守卫大声喝斥。 守卫弟子大声顶了回去,“已得严令,今晚任何人都不得擅自进出灵谷,否则杀无赦!” 这话立刻激起了同门的怒火,“杀无赦?你杀我们一个试试!” 两边顿时剑拔弩张。 争吵动静惊动了一人,颜药闪身而出,拦在了众人跟前,喝道:“想干什么?谁敢擅闯?都给我退下!” 见是他,追击而来的众人面面相觑,为首者拱手道:“颜师叔,我们也是职责所在,你非要让我们退下也可以,但丑话要说在前面,出了什么事你得担着!” “有什么事我担着。” 一道颇具威严的声音从颜药刚才来的位置传出,昆灵山掌门赵登紫露面了,他刚才本就在这,紧急赶来了这里听颜药禀报相关情况,谁知突然冒出这事。 展云器和鹿呦鸣跟随在旁。 一见是他,追击的众人纷纷拱手行礼,“掌门。” 赵登紫上前问道:“怎么回事?” 为首追击弟子忙道:“那个向真不听阻劝,竟然强行闯关,御剑飞行朝这边来了,弟子正率人追赶。” 赵登紫略皱眉头,看了眼追赶而来的几十号昆灵山弟子,嗯声道:“行,这事我知道了,我自会决断,你们暂时就在这守着,任何人不得擅闯灵谷,也不得擅自离开,先等在这里。” “是。”一群人拱手领命,乖乖等在了这。 赵登紫则带着人紧急进了灵谷,在颜药带路下赶到了藤龙升空的位置。 看到下方有人来到,向真不再犹豫,想想,觉得庾庆等人也确实有可能是进了里面,遂一个闪身闯进了前方的陌生世界。 很快,赵登紫几人也飞身落在了玉石牌坊下。 打量了一下此地,再看牌坊上的三个大字,赵登紫感慨万分,“镜花苑,原来传说中的镜花仙苑一直就在我昆灵山内,想不到,真的是想不到啊!” 感慨来的快,也去的快,眼中目光一闪,似乎做出了什么决断,扭头看了看四周,“秦傅君呢?” 颜药看了看四周,“不知去哪了,刚还在这,搞不好也进去了。” “胡闹!”赵登紫怒斥一声,也知此时不是置气的时候,盯着颜药问道:“你确定秦傅君说的是向兰萱追着‘张之辰’他们找到了此地,而不是向兰萱自己找到的此地?” 颜药不明所以,心里觉得奇怪,这很重要吗?但还是老实回道:“没错,秦师妹的话就是那个意思,不过她应该也不能确定。” “你确定向兰萱是一个人来的,没有随行陪同?” “没有,这个可以肯定。” 赵登紫眯眼稍作沉吟,徐徐道:“云器,你速去‘张之辰’住的地方想办法确认一下情况,若大业司那些人真的不知此间情形,你便假传向兰萱的法旨,召集大业司所有在昆灵山的人员集结,一个都不许遗漏,全部带入此地,就说向兰萱已做安排,要他们全部入内驰援。此事需严守机密,不得让其他任何人知道。” 展云器吓的不轻,紧张道:“师尊,假传大业司大行走的令,会惹出大麻烦的。” 赵登紫:“你照做便是,记住,对内也需严格保密。” “是。”展云器只得应下。 赵登紫又对颜药道:“我会暗中组织一批精干人手给你,云器一旦把大业司的人给带来了,你即刻带着这批精干人手,还有刚才勒令等候在外的那批人,率领两批人手一同进入仙府里面,务必找到你师父。 见到大长老后,务必将我的话转告给他: 我昆灵山无数先辈舍生忘死、抛头颅洒热血,才有这千年基业,决不能倒在我辈手中。大长老在里面无需再隐藏什么,可全力施为,总之决不能让向兰萱活着离开仙府,不该活着出来的一个都不许。 眼前对昆灵山来说,既是危,也是机,就看能不能处理得当,处理好了,这座仙府便没有出现过,自然也没必要交出去,我昆灵山未来可期,大长老可权宜行事!” 第六四一章 闭门 听到这里,颜药和展云器大概都明白了掌门的意思,也知道事关重大,不敢耽误,皆神情凝重的领命而去。 赵登紫又对鹿呦鸣道:“你要看住灵谷这边。” 鹿呦鸣懂他的意思,这里的事不需要太多人知道,哪怕是内部人,亦领命而去。 赵登紫盯着玉石牌坊里的未知世界凝望了一阵,也转身飞掠而去,需要对相关事情进行安排,譬如刚才说的,暗中准备精干的人手。 看到这些人都走了,深渊底下攥着荧石的渡娘如释重负。 于是趴在玉石牌坊下的藤枝触手快速收拢回缩,从洞府入口脱身了。 很快,洞府入口一阵虚晃,随着藤枝触手的回落,虚空中的玉石牌坊凭空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然下落的藤枝忽又止住了降势,深渊底下的渡娘陷入了沉思状。 回过神来后,她再次仰天望,叹了声,似乎有些无奈。 暂停于空中的藤枝触手又再次升空了,到达原来的位置后,又吐露出了那颗金珠,令玉石牌坊景象再次在空中现形,然后虚波激荡,洞府大门随之再次大开。 藤枝触手再次前进,再次如同之前一样,趴在了玉石牌坊下,将那颗金珠吞没隐藏了起来。 向兰萱手下的动作很快,在其随从的带领下,五六十号人不到半个时辰就全部赶来了。 顺着蜿蜒在空中的藤体飞身到了玉石牌坊下,看到了玉石牌坊上的“镜花苑”三个字后,向兰萱的随从震惊了,也相信了展云器的话,不敢耽搁,立刻带着全部人手闯了进去。 他压根没想到昆灵山此举有诈,连想都没有去想,因觉得昆灵山没那胆子。 这些人一进去,展云器立刻飞身下去,快速跟等候中的颜药碰了头。 “掌门安排的人手怎么还没来,万一大业司的那些人在里面碰上了向兰萱,立马就要露馅,整个昆灵山就危险了。” 颜药明显有些着急了,也可以说是紧张。 展云器:“应该不会太久,人手不可能拖到天亮过来,你稍等,我去看看。”说罢立刻快速赶去了宗门。 如他所言,只是稍等,去的快,回的也快。 没多久便匆匆回来,对颜药低声交代,“掌门担心外人耳目,暗调精干人手的事需小心谨慎,不能太过匆忙,否则易露端倪,所以没那么快。你的担忧掌门认为有理,让你先带外面准备好的那批人手先进去,先找到大长老。剩下的人手,掌门会安排其他人带进去。” 事不宜迟,颜药不再拖延,与之一起到了灵谷外。 那批被勒令在外等着的人还在原地,或坐或站的。 展云器直接以掌门的名义发令,让他们跟颜药去抓他们要抓的擅闯灵谷的人。 昆灵山上下基本都知道展云器就是掌门的传声筒,他说是掌门的意思,没人怀疑,当即跟了颜药去执行。 鹿呦鸣负责调配灵谷的守卫,故意制造了让一群人通过的空档,尽量避免有人注意到这群人的进入。 一群人见到深渊底下冒出的藤桥颇感意外,但也并未多想,跟着颜药飞奔而上。 到了玉石牌坊底下,见到了牌坊上“镜花苑”三个大字,才陆续有人反应了过来。 还来不及多惊疑什么,便在颜药的招呼下跟着闯了进去,有什么疑问也只能是在路上问了。 展云器松了口气徘徊在了玉石牌坊下等候,掌门组织的人手迟迟不来,他也很焦虑。 想不紧张都难,一旦出了什么意外,整个昆灵山将万劫不复,他这个掌门的亲信弟子也别想好过,大业司可没少干屠戮灭门的事。 可他也知道,昆灵山到了这一步,便已经被逼上了绝路,不拼命去争取就只能是等着完蛋。 等了差不多个把时辰后,又有人影闪来,是鹿呦鸣跑了上来,他也显得有些着急,“掌门说的后续人手怎么还没到?” 展云器只能是安慰,“现在上半夜才刚过,还早,不要急,暗调人手的事也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急不得。你盯紧灵谷的情况,我去外面等着。” 两人先后飞身跳了下去。 深渊底部的渡娘喃喃自语,“还有人进,这是要进去多少人?” 事情搞到这一步,她除了对庾庆怨念颇深外,自己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 等候在灵谷外的展云器并未等候太久,便见几条人影飞掠而至,是掌门赵登紫和另五位长老来了。 负责门派内部防卫的曲长老留在了谷外等候,赵登紫与其他四位大步入内了,直接带了他们去仙宫入口看情况。 展云器也被留在了门口陪同曲长老。 不多时,开始有三三两两的人员静悄悄出现,背来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堆成了小山丘一般。 再后来的人则空手来的,也是或单独,或三三两两来的。 这些人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此来要干什么,甚至还凑在了一起互相打听怎么回事,曲长老命来者各自取一份单人的配给,各自随身携带。 来了整一百人,把堆积的东西分配完了,人似乎也到齐了,曲长老招呼上了一群人跟他进入了灵谷。 还是展云器带路,鹿呦鸣负责调开守卫。 一群人静悄悄摸黑到了山崖前,曲长老打量了一下藤桥,又看向了展云器。 展云器会意点头,“就顺这藤桥上去,掌门他们在上面等着。” 曲长老立刻挥手招呼了一声,自己带头飞身上了藤桥,带着一群昆灵山弟子飞奔而上。 到了空中的洞府入口后,一个个昆灵山弟子大感震惊,脑子快的已经猜到了点什么。 曲长老的目光从牌坊上的三个大字上收回后,面色凝重地盯向了前方的陌生世界。 掌门赵登紫率先拱手,向着曲长老深鞠躬。 另四位长老亦对着曲长老拱手深鞠躬,皆无言。 展云器和鹿呦鸣见状神情剧震,意识到了曲长老要亲自带队进这凶险未知的仙府,大长老已经进去了,没想到还要再进去一个。 两人亦赶紧跟着拱手鞠躬。 那群跟上来的弟子们见此状,皆惊疑不定。 曲长老扫了赵登紫等人一眼,没有任何告别的言语,挥手道:“刚上来的都跟我走。” 他先闪身进去了,于是那群弟子们也只能是唯唯诺诺地跟了进去。 门口几人缓缓直起了腰板,眼见一群人消失在了夜色中,赵登紫一声轻叹,“但愿我昆灵山能顺利躲过此劫!” 万里秋沉声道:“确定傅君那丫头也进去了吗?” 展云器回了句,“不知道,没人看到她有没有进去,但可能是跟进去了。” 万里秋也叹了声,“但愿她跟了桓师兄进去能帮上忙吧。” 除了这样说,他现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时若骂秦傅君,那就他自己没管教好自己的徒弟。 赵登紫转身面对他们,“诸位长老,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还请诸位尽快返回各殿,以免惹来不必要的怀疑。” 几位长老懂他的意思,同一时间各殿长老都消失不见了的话,时间长了容易惹来有心人的怀疑,这么大个门派内部说没外界的眼线连他们自己都不信,何况他们早就掌握了一部分,只是在没必要的情况下不捅破而已。 万里秋朝台阶下的藤龙示意了一下,“这藤桥是怎么回事?这要是大白天也杵在这里,根本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赵登紫:“不用担心,现在可以慢慢查探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行的话,会在天亮前砍倒它。” 此话一出,深渊底下的渡娘目瞪口呆状。 见他已有决断,几位长老也就没有逗留,纷纷飞身而下,在鹿呦鸣的安排下悄悄离开了。 赵登紫和展云器随后亲自围绕着入口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一阵观察,发现果然不出所料,确实是角度问题,只有找对了角度才能看到仙宫入口。 两人回到灵谷后,赵登紫也不好一直呆在这里,把砍倒藤龙的事交给了展云器和鹿呦鸣去处理。 三人不知的是,搭在玉石牌坊下的藤枝迅速收缩了一段距离,那颗金珠更是在藤龙内部悄悄流转了下去。 虚空中的仙府入口一阵虚晃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考虑到将这么高的藤龙砍倒后的垮塌动静太大,找了家伙来的展云器和鹿呦鸣准备从顶端一节节来砍。 如此一来,再次回到藤桥顶端的二人自然是懵了,发现仙宫入口不见了,不懵才怪。 两人一番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寻找,还是不见仙宫入口,才发现并不是之前误以为的角度问题。 两人哪敢耽搁,展云器赶紧返回宗门,没多久,又把离开不久的赵掌门给“请”了回来。 赵掌门也是爬上爬下的一通查找,发现仙府入口果然是不见了,一颗心那叫一个七上八下。 站在藤桥的最顶端琢磨良久后,他还是做出了决定,“砍!” 不管怎么样,这么显眼的东西都不能留到白天。 展云器和鹿呦鸣自然是照办,谁知一刀下去,藤枝便吃痛一抖,砍一刀便抖一下,边抖边收缩,一路快速收缩回了谷底。 藤妖老巢内部,渡娘身形萎缩,一手抓着金珠,一手抓着荧石,没入了粗壮根部,消失的无影无踪,然后便是藤条到处穿插,转眼便将空虚的内部给填了个严严实实。 赵登紫等人就在藤妖老巢的上方,踩在一根铁链上落脚悬停,也都拿出了荧石或火折子照明查看。 湿哒哒的环境让人感到不适。 展云器忽道:“师尊,看来仙府的开启和这藤精有关。” 赵登紫缄默着,思索着,忽问:“秦傅君说,向兰萱是追着那个探花郎来的?” 鹿呦鸣:“是这么个意思,她也不能确定。” 赵登紫缓缓深吸了口气,“十有八九是真的,小云间就是那个探花郎找到的,如今看来不是偶然,看来这位探花郎还真有点能人所不能的本事,竟能查出此间藤精和百花仙子洞府的关系,难怪会跑来参加朝阳大会。只是… 不知那家伙是另有什么谋划,还是脑子有问题,要干这种事,不是越低调越好吗?干嘛还闹那么轰轰烈烈抢那个第一名,生怕别人盯不上他吗?” 见他还有心思琢磨这个,展云器不得不提醒道:“师尊,入口消失了,大长老他们还能出来吗?” 赵登紫:“入口消失不了,那位探花郎还会再出来。” 展、鹿二人面面相觑,鹿呦鸣问:“何以见得?” 赵登紫:“连这么隐秘的进入方式都能知道,他应该是掌握了一些仙府内部情况的,若无丝毫把握应该不会冒然闯进去。他难道不知道这藤桥杵在这里时间久了会被我昆灵山发现? 入口关闭了,他只要掌握着进出办法,不管大长老和向兰萱谁胜谁负,他只需以此要挟,谁都不会杀他,除非他被其它原因弄死在了里面。 大长老若赢了,自然就能出来。若输了,昆灵山浩劫将至,出不出来的结果都一样,还能不能出来已经不重要了。” 展、鹿二人若有所思。 “也许这藤精是受了那探花郎的什么术法启发,可能会在明晚相同的时辰再搭起一座进入仙府的桥梁。”话锋忽转的赵登紫,目光下看在了阴森森的藤妖老巢上,眼中闪过一丝诡谲,声音忽大了几分,“明晚再看,若不能再搭起进府宫的桥梁,就把它彻底连根铲除了!” ------题外话------ 今天过节,满地打滚求月票! 第六四二章 又被逮住了 “长老,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一群背着包裹疾行的昆灵山弟子中,有与曲长老较熟的人,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曲长老:“你不认字吗?牌坊上的字。” 到了这个地步,人已经进来了,大家都不是傻子,再瞒也没了什么意义。 疾行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互相打量,皆难以置信,大家真的进了传说中的仙府? “咦,你们看。” 有人忽一声急喊,令众人纷纷停了下来,也纷纷向他围了过去。 那人手上拿了支花,是刚才获悉这里可能就是传说中的仙府时,弯腰顺手采了朵,想看看仙家福地的花朵与外界有什么不同,结果发现了异常。 见众人不解的样子,他当即又撕下了一片花瓣,立见撕开的口子上在月色下冒出了一股淡淡的烟气。 法眼细看之下,有人惊呼道:“是邪气!” 众人立刻低头四顾,纷纷从地上摘花拔草的查看,曲长老亦如此,很快便发现此地的花草植被中皆蕴含有邪气。 “怎么会这样,仙府里的植物怎么会蕴含有邪气?” “没听说么,小云间里面好像也是这样。” 听到弟子们的议论,曲长老沉声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小心点便可,继续赶路。” 在他的喝斥下,众人继续跟着奔波。 曲长老的心中是焦虑的,不知道先行的颜药等人能不能先找到大长老,倘若晚落后在大业司人员身后的话,向兰萱与手下人一碰面立马就会知道有诈,立马就会猜到昆灵山在图谋不轨,而大长老又不知情,必然要吃亏。 当然,大概率上应该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大业司的人进入时,这边故意指了歪路,没指向兰萱的去向,指了另一个方向,为颜药等人争取了时间。 但这并不能保证不会出疏漏,谁知道向兰萱或者其手下在途中会不会拐弯撞见? 他们现在也不能确定桓大长老的具体位置,暂时只能是朝着之前的去向追。 此时的庾庆等人也在摸黑赶路,虽说是进了仙家洞府,但这大晚上的也着实没看出什么仙家福地的气象来。 走着走着,南竹忽道:“来了,来了,味道又来了,臭味,闻到了没有,会不会就是那藤妖说的‘尸毛草’,要不要找来看看?” 庾庆:“老实赶路吧,我们时间有限,必须在天亮前出去,今天先采集花粉,改天再找机会混进来慢慢折腾,否则昆灵山那边解释不过去。藤妖说了,蜂群晚上都在巢里,这什么‘尸毛草’暂时对我们也没用。” 嘴上说着不要浪费时间,下一刻自己却又先停了下来,只因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一行四人硬生生被恶臭给熏停了,估摸着所谓的“尸毛草”应该就在附近,那臭味实在是太难闻了,都闭了气,一个个摸出了荧石,搜寻了起来。 很快,几人就在跟前不远找到了恶臭的来源,皆闭气蹲下了查看,发现了一团簸箕大小的黑乎乎、毛乎乎的东西,风吹来犹如长发飘扬,细看拨弄着检查,像是贴在地面生长的藓类植物,只不过叶子形似乌黑长发。 几人稍松口气闻一闻,立马能臭的扭头想吐。 “不用猜了,这肯定就是那个什么‘尸毛草’。” 受不了的南竹站起,捂住想吐的嘴,找了个上风向站,刚舒坦着喘了口气,便瞪大着两眼发出了一声惊呼,“有人!” 庾庆等人惊的站起,察觉到了一群扑来的人影,刚拔出剑来,便发现已经被几十号人给围住了。 正疑惑这里怎么会冒出一群人来,是仙府的人不成?稍一打量又发现不对,其中居然有熟面孔。 别人他们也许不认识,在丁寅区做了那么久邻居的柯燃绝对是熟悉的。 柯燃亦是满脸讶异,显然没想到这几个家伙会在这里。 这批不速之客不是别人,正是被昆灵山诈进来的大业司众,昆灵山假传向兰萱的法旨,把所有大业司的人都给诓了进来,故而柯燃也在其中。 他们按照昆灵山指引的方向一路全速赶来,正不知什么时候能找到向大行走,突然见到几点亮光,遂迅速围了过来查看,谁想没找到向大行走,却找到了这几位,实在是大感意外。 扫了眼众人的南竹,盯着柯燃沉声道:“柯兄是大业司的人?” 他认出了为首的一男一女,男的名叫乐殊,女的名叫甘离,都是在小云间见过的人,记得是向兰萱的心腹随从。 如今这两人带头,柯燃随众跟随,已不难猜出柯燃的身份。 柯燃不置可否,算是默认了。 乐殊和甘离相视一眼,两人也很意外会在这里见到这几个家伙,但也并非无法理解,估计向大行走应该是跟着这几个家伙进来了。 甘离当即质问:“阿士衡,大行走在哪?” 一听这称呼,柯燃倍感意外。 “大行走?”庾庆愣住,皱眉反问:“大行走在哪,我们怎么知道?” 他此时已经是有些火大,不知是个什么鬼,才刚进来,又被逮住了? 乐殊:“少跟我装糊涂,大行走追踪你们进了这里,难道途中还能跟丢了不成?” 他们现在倒是对昆灵山的话深信不疑了,如他所言,向兰萱是追踪这些人来的,如今他们找到了这几位,那说明昆灵山的指点没有错,大行走应该就是往这边来了。 庾庆惊疑道:“向大行走追踪我们进来了?” 他有点不敢相信对方的说法,凭他的观字诀,借着雾气的遮掩,有人跟踪了他的话,他不可能察觉不到,哪怕对方是向兰萱,他不信向兰萱已经到了能远距离聆听天地的境界。 不然他哪敢偷偷摸摸往这来。 乐殊挑眉道:“还跟我们装糊涂是不是?” 庾庆也皱了眉头,“向大行走若跟着我们来了,我们还有必要跟你们装什么吗?我们压根就不知道还有其他人也进了这里,否则你们怎么可能围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闻听此言,乐殊和甘离相视一眼,想想也是,这也是他们感到疑惑的地方,向大行走真要朝这边来了,怎么会不见了,哪怕是暗中跟踪,见到他们出现了也该露面才对,总不能是这几个家伙杀了向大行走吧? 就算这几个家伙能采取什么手段杀了向大行走,也不可能再让他们就这样给轻易找到了,只怕躲都来不及。 这事确实透着蹊跷,难道向大行走在途中出了什么意外?毕竟这里是仙家洞府。 庾庆看了看他们人数,又问:“你们进来了这么多人,昆灵山是不是也知道了” 甘离质问道;“是我们在问你,还是你在问我们?” 见对方不肯回答自己的问题,庾庆也不想被问多了露破绽,立道:“现在不管谁问谁,最重要的是赶紧出去,最多还有两个时辰,入口就要封闭,到时候我们谁都别想出去,都得困死在这里。” 此话一出,大业司等人皆惊。 南竹、牧傲铁、百里心则是悄悄瞄了庾庆一眼,不知道他胡说八道这个是什么意思,自然都不会戳破。 乐殊已经盯向了他们几个,沉声问道:“他说的是真的?” 南竹连连点头道:“当然是真的。” 牧傲铁和百里心也跟着点了点头。 乐殊皱了眉头,打量四周,毕竟还没有找到向兰萱。 甘离看了看皆眼巴巴看着他们俩的众手下,知道大家的心思,当即劝乐殊,“要不先出去再说?” 庾庆也道:“说不定向大行走已经出去了呢?” 乐殊默了默,只能硬着头皮挥手道:“走,先回去再说。” 又指着庾庆几个警告了一句,“最好别跟我耍什么花样。” 庾庆叹道:“你想多了,我们怎么敢跟大业司耍花样。” 乐殊又指了地上那团黑乎乎的毛发状物体,“这是什么,你们围着它看?” 庾庆:“我们也想知道是什么东西会这么臭,所以才围着查看。” 乐殊多打量了他两眼,好在被庾庆的话给唬住了,不敢耽误时间,先挥手示意走人。 一群人旋即撤退,带着庾庆几个急速返回,生怕被困死在这里面。 一路跟着疾驰的庾庆却在暗暗琢磨到底是怎么回事,藤妖为何没有及时关闭洞府入口,为何放了这些人进来,难道是在故意坑他不成?按理说不应该才是,藤妖应该不会故意让人发现这地方,否则就是自找麻烦。 他现在真是被这状况搞迷糊了,想要尽快到出口看看是什么情况。 最重要的是要确定昆灵山知不知道他们进来了,若是昆灵山不知道的话,那就麻烦了,得想办法让昆灵山也知道才行,大业司之外的人,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否则大业司肯定会让他们凭空消失,就算还能活着,这辈子也休想再见光了。 然一群人好不容易全速赶回了出入口,返回了玉石牌坊下后,却都傻了眼。 眼前哪里还有什么藤桥和下面的灵谷,只有虚空如镜面,站在跟前能看清自己的人影,手触碰虚空镜面有涟漪。 庾庆想到了藤妖的交代,一顿重拳照着虚空镜面连续狂轰了一通,却怎么都撕不开,也闯不进。 打了半晌没反应,他又换人上去打。 灵谷深渊下的老根上,鼓出了一张人脸,浮现出了渡娘的面容,她昂头看着上空,已经感觉到了有人在仙府内“敲门”。 然她也不知道敲门的是谁,实在是进去的人太多了,任何人发现门关了,怕是都要尝试着破门而出。 何况山崖上还有人在守着,她犹豫了一阵后,嘀咕了一句,“你自己招惹来这么多人也怪不得我,是你自找的。” 脑袋晃了晃,又慢慢沉没回了老根躯干内。 第六四三章 神树 仙府出口,“敲门”在继续,一个敲不开就两个,两个敲不开就几个一起上,最后变成了一群人联手喊“一二三”一起轰击。 然而根本没用,除了击打出一阵阵的波澜,连大一点的动静都没有,甚至都轰不出大的声响来,不管出手的人有多少,也不管出手的威力有多大。 “都给我住手!”乐殊忽大声喊停,一张脸已陷入了阴沉,扭头盯向了庾庆几人。 庾庆一张脸也沉了下来,不知道外面的藤妖到底在搞什么鬼,要么是自己被耍了,要么就是因为眼前这些人的进入导致无法正常履行约定。 不管究竟是什么原因,眼前出不去是明摆着的。 乐殊已经大步闯了过来,一把揪住了庾庆的衣襟,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不但是他,所有大业司人员都目光不善地盯向了庾庆,毕竟有可能困死在这里。 庾庆挥臂挡住了要冲动上前的牧傲铁,又拍了拍乐殊的手,示意他撒手,“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 乐殊怒道:“你不是说出口要两个时辰才封闭吗?我们全速赶过来才花了个把时辰。” 庾庆:“你想清楚了再质疑我,我说的是最多还有两个时辰,不是说两个时辰内。” 乐殊:“少跟我屁话,这洞府入口应该就是你打开的,现在立刻给我想办法弄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话毕一把将庾庆给推开了。 庾庆踉跄两步站稳了,反应道:“弄不清情况谁也没办法出去,我再问一次,你们进来时昆灵山知不知道?” 乐殊眯眼盯着他,在琢磨他这话什么意思。 甘离抓了下他的胳膊示意息怒,上前道:“自然是知道的,这么多人闯入灵谷,昆灵山自然已经知道了。” 庾庆再问:“也就是说,昆灵山已经知道了这座仙府的存在?” 甘离:“当然。” 庾庆:“昆灵山也知道我进来了?” 甘离想了想,摇头道:“这个就不清楚了,你问这个做甚?” 庾庆没有急着回答,沉默思索一番后,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不管昆灵山现在知不知道自己进来了,回头发现自己从落脚的园子里消失了,必然也能猜到一些,昆灵山这么多人,大业司想灭口是不太可能了。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已经安全了,大业司依然有杀他们的可能。 问题是现在已经这样了,再担心什么天亮前出不去会被发现有点扯淡了,人都已经被抓了。 既然如此,他转身看向了这片未知的世界,徐徐道:“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出去,还是先找到大行走吧。” 他甚至有点怀疑向兰萱是不是已经出去了。 乐殊冷冷道:“你打开的洞府入口,现在说不知道该怎么出去,你说我们信不信?” 庾庆:“我真不知道,不管有什么事,先找到大行走再说。” 乐殊又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襟,“少跟我耍花样,弄不开门我先废了你,再容你慢慢想办法!” 此话一出,南竹、牧傲铁和百里心皆紧张了起来,皆要上前。 庾庆有所察觉,紧急挥开双臂拦住左右的同伙,一点都不怵,反而意味深长地问乐殊,“难道你不希望大行走出去?” 乐殊一怔,旋即恼羞成怒,竟一把将庾庆揪了起来,“你再胡说八道一句试试!” 庾庆双手依然在向后打手势,不让南竹他们冲动,且毫不畏惧地与乐殊双眼对视着,心平气和道:“先留待我们有用之身帮忙找到大行走,找到了大行走,再废掉我们也不迟,我们不能扔下大行走不管。” 什么叫不能扔下大行走不管?乐殊一听差点炸毛,怒火中烧,直接掐死他的心都有了,之前不管大行走说要先出去的是这家伙,现在不急着出去说要先找到大行走的又是这家伙。 偏偏还真被对方的话给架住了,不敢轻易动对方,否则还真有不希望大行走出去的嫌疑。 甘离看了眼同伙们的反应,显然也都有点同仇敌忾的味道,都看这位探花郎不顺眼了,然却愣是没人敢吱一声表态支持乐殊。 她不由多看了眼庾庆,心道,好厉害的探花郎,难怪说是天下第一才子,一句话竟将住了所有进来的大业司人员。 她又伸手拍了拍乐殊举起的胳膊,给了个眼色,示意放人。 乐殊顺她眼色看了看一同进来的大业司人员,明白了她的意思,别看大家伙现在都想先打开门出去,都与他同仇敌忾,真要是出去了,回头再见到了大行走,还指不定会冒出什么心思来。 乐殊放手一推,踉跄的庾庆被南竹和牧傲铁扶住了。 甘离则盯着庾庆警告,“你要是不能帮忙找到大行走,我们先杀了你!” 南竹三人见状松了口气,刚刚一颗心真可谓是提到了嗓子眼。 庾庆扭头就走,带路在前,一群人跟上。 跟着走了一阵后,南竹三人发现有些不对劲,发现老十五这次带领大家前往的是藤妖说的仙宫方向。 大业司一伙人走着走着也感觉有些不对劲,之前进入仙家洞府不是挺高兴的吗?都还没开始探寻这个世界,一个个怎么就变成了急着想逃离? 乐殊眉头紧皱,隐隐感觉自己这伙人好像被人牵了牛鼻子,然又真的被话给架住了,不好对着来。 夜色下,小土丘上,一男一女两条人影站在比人高的花枝上。 男的须发皆白,衣裳雪白,神仙风采,正是桓大长老。 女的长发披肩,衣衫轻便随意,不施粉黛,素颜朝天,一身慵懒风情,正是出发匆忙未来得及打扮的向兰萱。 衣袂飘飘的两人后方,一条人影紧赶快赶,一路草上飞来,正是男妆打扮的秦傅君。 她这一路追的好辛苦,好不容易追上了,两人又走了,找到了,又走了,已经好几次了。 落在两人身边后,也跟着仰望,前方有一棵巨大无比的树,盘踞的树根占地怕是有上百亩,高耸入云霄,树冠上的叶子散发着淡淡绿色光华,在高空之上宛若星云,又似梦境中的神树。 之前在远处就看到了,还以为是星云,后来随着自身的移动,发现星辰没变化,对应的绿色星云却变动了方位,才意识到不对,赶了过来。 此时站的较近了看,才发现树干上亦有朦胧光辉散发,似乎是某种会发光的苔藓。 如此巨大的树木,带给他们的视觉震撼是难以形容的。 才赶到的秦傅君喘匀了气后,惊叹道:“世间竟有这么大的树,难这就是传说中的通天之树吗?” 向兰萱和桓玉山并未理她,两人直盯盯看着树上的某个位置。 秦傅君观察了一下,顺势瞅去,很快便惊讶道:“上面的树杈上好像有灯火,上面有人不成?” 向兰萱徐徐道:“是有人。大长老,听到没有,好像有人在载歌载舞。” 桓玉山微微点头。 秦傅君侧耳倾听,却什么都听不到,知道是因为修为差距太大,惊疑道:“什么人会在这里歌舞?” 桓玉山面色凝重道:“自然是这座仙府里的人,传说每座仙府里都有守山兽,大行走是进小云间与守山兽交过手的人,可有什么高见?” “是交过手,但也做不了对比,存在了几千年的怪物,什么可能都有,实力不是我等能随意揣摩的。”向兰萱说着看向了四周,“那位探花郎也不知道溜去了哪,他既然能找到这里,恐怕知道的比我们要多一些。” 桓玉山颔首,试着问了句,“他是怎么找到的这里的?” 向兰萱:“那只有抓到他才能知道。” 盯着大树的秦傅君忽然冒出一句,“他会不会已经去了那棵树上?” 此话一出,向兰萱和桓玉山相视一眼,还真别说,不能排除这个可能。 正这时,两人忽然又陆续回头看向一旁的旷野,只见又两条人影出现了,靠近这边后,似乎也发现了他们,赶紧飞奔了过来。 一看服饰就是昆灵山弟子。 俩弟子上前确认了是要找的人后,赶紧拱手行礼道:“见过大长老。” 桓玉山根本不认识他们两个,实在是昆灵山的弟子太多了,他又很少露面跟这些弟子接触,遂看向了秦傅君,见后者点了点头,确认是本派弟子无误后,方问道:“你们怎么跑来了?” 一弟子道:“回大长老,是颜药师叔带我们进来的。颜药师叔将进来的同门遣散往了各个方向,正在到处找您,说是有要事相商。” 颜药也是没办法,地方那么大,跑了好久也不见人影,只好把手头上的人都给打散了四处寻找,两人一组。 桓玉山略皱眉,知道肯定是有要紧大事,否则不可能找人找到这里面来,当即问道:“何事找我?” 一弟子道:“弟子不知,只让弟子们见到大长老后请大长老速去会面。” 他们也确实不知道是什么事,真正的机密事宜也不会告诉他们。 让自己这个做师父的去见?桓玉山越发意识到了事关重大,当即问道:“他在哪?” 两名弟子回头辨别了一下方向,抬手指向了同一个方位,答话弟子道:“那边,约莫五十里外的一座白石头山上,很明显,经过就能看到。” 桓玉山当即对向兰萱道:“大行走,容老朽暂别,去去就回。” 向兰萱瞥了那两名弟子一眼,她也感觉有些不对,让做师父的去面见徒弟不太正常,当即道:“无妨,我陪你走一遭,看看是什么要紧事。” 桓玉山默了默,也只能是点头道:“也好。” 向兰萱却又对秦傅君道:“你带上他们两个,先出去一趟,让乐殊带一部分人来,让甘离将此间发现密传大业司,另外告诉赵掌门,封锁发现百花仙子洞府的消息,一切等地师大人前来定夺。” 闻听此言,桓玉山心头异常沉重,也不知等待昆灵山的会是什么下场,不知掌门那边做好应对准备没有。 秦傅君三人先看了看他的反应,见大长老默默点头了,也只好拱手领命而去。 之后,向兰萱和桓玉山也飞离了原地,对于那座参天大树还是不敢轻易靠近。 而此时被大业司众挟持的庾庆等人也停下了,没办法,也遇到了颜药四处派往的人手,自然要停下问问情况。 庾庆一听便暗道糟糕。 结果也往往是怕什么来什么。 只听乐殊道:“正好,他们四处搜寻,比我们这样漫无目的瞎找的好,先去和颜药碰头,待他的人回来正好打听大行走下落,说不定大行走就和那位大长老在一起。” 大家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这种未明之地,不知暗藏了什么风险,下意识都会觉得人多点更安全。 ------题外话------ 推荐一本我偶像的新书,大才女“雁九”的《我的公公叫康熙》,大家多多捧场哟。 第六四四章 控局 “昆灵山怎么也跑进来这么多人,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依我看,我们还是自己去找吧。” 庾庆自然是不想去的,故而强词夺理。 然一帮人本就看他不顺眼,有了合理的办法便由不得他继续牵着大家的鼻子走,不由分说,直接带走。 庾庆不是没考虑过反抗,但乐殊和甘离并不好惹,这是两个上玄境界的高手,暂时也只能是识相点顺从,否则搞不好要遭罪。 他为了保命,拿话搞的这帮人不爽,他自己也是知道的。 明月皎洁,时有浮云遮掩。 一座白石头山顶,在月色下浮现惨白,大晚上确实也挺显眼的。 一条人影闪现空中,浮空打量着下方山头。 山上的人也陆续站了起来,为首的正是看起来邋里邋遢的颜药。 他身边的人并不多,只有三人,其他人都撒往各个方向找人去了,而且其中一人还不是昆灵山弟子,乃身背大剑的向真。 向真也是路上遇见了搜寻的昆灵山弟子,问明情况后,立刻赶了过来。 见到向兰萱的突然出现,昂头望的颜药心里有鬼,颇为紧张。 好在这时山下又有一条人影飞掠而上,一袭白影闪身落在了他的跟前,不是别人,正是桓玉山,颜药见状松了口气,师尊来了他就不怕了。 向兰萱这时亦闪身落地,冷眼旁观着。 桓玉山直接问颜药,“什么事这么着急?” 颜药瞟了眼向兰萱,什么事他不可能当向兰萱的面说,佯装松了口气的样子道:“事倒没什么,总之师尊无恙就好。获悉师尊一个人闯进来了,身边连个帮衬的人手都没有,掌门非常着急,担心万一出了什么事连个知情的人都没有,勒令我带人进来,务必找到师尊,若有差池,便要拿我是问。弟子情急之下出此下策,还望师尊见谅。” 桓大长老眉头微动,在外人听来,这话也许在情在理,可他却清楚掌门和自己这位徒弟是什么人,一听便知徒弟这话言不由衷,立马意识到了是有旁人在场的原因。 当即嗯声道:“掌门向来这般多心,我跟在大行走身边能有什么事?你也是胡闹,下次再这般没大没小,必严惩不贷。” 颜药一听便知师父明白了,当即谦卑躬身道:“是,不敢再有下次。” 认完错后,又规劝起了师父,劝师父不要再一个人乱跑了,等人手到齐了再说。 桓大长老暂时自然是没反对什么。 旁观的向兰萱倒是感觉这师徒两个还挺有意思的,一个邋里邋遢,一个神仙风采,做徒弟的还教训起了师父,若不是知情,真不知道这能是师徒两个。 而师徒两个暂稳住向兰萱后,很快便找了个私下说话的机会。 这里的稀罕植物挺多,灵植大派又好这口,走开了猎奇也正常。 离开山头,师徒两个在山下凑在了一株好像长满了辣椒似的果子的大树下,此时桓大长老才再问:“什么事?” 颜药看了眼山顶,才低声将掌门交代的安排全盘托出了。 闻听掌门的决定,饶是桓大长老在门派内的资历和地位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深感自己这师侄还真是好大的胆魄,竟敢直接对大业司的人动手,而且动手的对象还是大业司的大行走,他之前压根想都没敢往这上头去想。 然最终斟酌一番后,还是叹了口气,“是了,已经这样了,已经没了退路,与其战战兢兢寄希望于那几大势力大发善心,还不如将局势掌握在自己手中,将这仙府掌握在自己手中,博个未来可期,千年大派岂可永居人下。对比掌门,看来我真的是老了,就这样办吧。” 颜药低声问:“什么时候动手?需要弟子们怎么配合?” 桓大长老略作思索后,还是摇了摇头,“暂时犯不着,之前遇到一棵参天巨树,上有人载歌载舞,怕是仙府里的守卫,我们未必能敌,向兰萱的实力还可利用一二,一个她的实力顶过我们这边无数弟子,能让她去挡的,就没必要让我们的人冒险。” 颜药急道:“师尊,大业司的人已经进来了,一旦与她碰面,咱们的图谋立马就要暴露,一旦让她有了准备,怕是会有不妥。” 桓大长老摇头,“真要撕破了脸,她未必能从我手上占便宜。何况她过于自负,没把我昆灵山放在眼里,竟敢孤身一人行事,等于把掌控局势的机会送到了我们的手上。 回头我调离她,左右她的行踪,你则布置人手,广开耳目,在外围搜查,不许大业司的人靠近她,一旦发现他们,立刻假传她的法旨,将大业司一干人调离,让他们双方不再有机会相见便可,回头再抽空解决。” 颜药闻言大喜,颔首道:“师尊明鉴,此计甚妙。” 两人有了定意后,又走走逛逛的返回,还没回到山顶,又见一群人手蜂拥而至。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率人赶来的曲长老,也是途中遇见了颜药撒出去的弟子,才闻讯赶来。 见到向兰萱安好犹在,曲长老顿感怪异,他是知道绝密内情的人,不知桓大长老为何还能与之相安无事。 不明所以的情况下,他也只能是装作不知的样子,感慨终于找到了他们。 于是桓玉山也有了借口,将发现了一棵“神树”的情况说了下,让曲长老留下一半人手给颜药使唤,便于颜药召集撒开的人手,剩下的跟他一起走。 向兰萱自然也跟了他们一起离去。 颜药目送了一群人消失在夜幕中后,回头看了看曲长老留下的人手,转身想交代点什么,又瞥到了独自坐在边角石头上看月亮的向真,遂走了过去,问:“发现了‘神树’,你不去看一看吗?” 向真摇头,“我对那个没兴趣。” 颜药:“那你跑进仙府做甚?就为等那个‘张之辰’不成?还是先去开开眼界吧,说不定能获得什么机缘,我这里帮你等,他来了会帮你转告的。” 向真回头看了眼自己身后背的剑,又举头望月,“我人比较笨,同时做不好两件事。” 言下之意是对什么仙府机缘不感兴趣。 颜药皱了眉头,一旁忽有人喊道:“有人来了。” 他立马回头看去,只见一群人呼啦啦飞掠而来,待看清来者是什么人后,他差点惊出一身的冷汗。 闻声看去的向真从石头上跳了下来,因为庾庆来了。 同来的一群人自然就是大业司那些人。 风尘仆仆而来的乐殊一点都不客气,上来就怼着颜药问,“可有大行走的消息?” 颜药道:“大行走刚刚带了一批人离去不久,留了话让我转告你们。” 乐殊问:“什么话?” 颜药手指向了一个与向兰萱去向相悖的方向,“往那边去,几十里外有一条大峡谷,大行走让见到你们后,通知你们尽快赶去谷中蛰伏,以便随时听她调动,任何人无令不得擅动。” 之所以知道远处有一条大峡谷,是因为他之前搜寻的途中有看到。 一旁的向真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之前一直是靠边的存在,并未听到向兰萱他们的全部交谈。 闻听此令,乐殊不敢耽搁,当即挥手一声,“走!” 庾庆还想趁机留下,却被乐殊推了一把,给强行带走了。 只要脑子不傻的都知道,打开了仙府的人,可能知道仙府里的内情,起码比别人知道的要多些。 颜药也想让庾庆留下,然又怕节外生枝引起怀疑,到嘴的话咽了回去,眼睁睁看着大业司的人把人给带走了。 也慢慢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实在是好险,这群人再早来一点点,就要与向兰萱碰上。 再看向真,竟也扔下这边跑了,径直跟了庾庆等人一起离去。 颜药旋即挥手招了一个可靠的昆灵山弟子过来,低声交代道:“你带一队人跟过去,就说陪他们过去,路上留下记号,便于寻找。待他们藏好后,你们要把他们看牢了,尤其是那个‘张之辰’,对我们来说很重要,不能让他跑了……” 具体的细节方面,他都逐一做了交代。 那昆灵山弟子明了后,立刻点了十名同门跟他一起奔赴追赶。 心头不爽,被裹挟而去的庾庆见到向真又一路凑在了身边,有点纳闷道:“你怎么也跑进来了?” 说出这句话时,语气里透着好烦的意味。 他不用猜都知道,跟在自己身边肯定又是想跟自己打一架。 “那位大行走大晚上突然来找你,搜遍了园子里的每一间房,发现你不见了……”向真把事情经过大致讲了遍。 庾庆听后皱了眉头,现在倒是确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的判断没错,向兰萱并不是因为跟踪自己才发现了自己进入了仙府的踪迹,似乎是预判了自己会去灵谷。 想到这里,他不由回头看了眼人群中的柯燃,大概明白了点什么。 一旁的南竹却听乐呵了,“我说向兄,你跑进来凑这热闹干嘛,现在好了,仙府大门已经关闭了,咱们谁都出不去了。” “关闭了?”向真错愕,“出不去了?” 南竹嘿嘿,“这还能骗你不成,反正我们暂时是没辙了,你有本事你出去。” 谁想话刚落,向真已皱了眉头,身后剑出鞘弹空而起,人亦纵身而起,凌空踏剑,人一闪而去,就这么御剑飞走了。 南竹傻了眼,喃喃道:“我就随口说说,怎么连脑子都不过就当真了?” 他是真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开个玩笑而已,就把人给弄跑了。 其他人也颇感意外。 匆匆赶来的昆灵山弟子见到跑了一人,也有些讶异,人家御剑飞走了,他们想拦也来不及了,不过见离开的人是向真,也没太过在意,因为不影响什么。 不过还是凑过来问了句怎么回事,获悉是听说入口关闭了去看看,就更没有当回事。 当然也惹得他们一阵惊疑,入口关闭了?这些昆灵山弟子并不知晓。 御剑飞行的速度还是挺快的,至少比在地上飞掠的速度快,一道人影从茫茫星月下穿过,从天而降,落在了玉石牌坊下,来人顺手抓了剑在手。 此时的牌坊下已经聚集了三名昆灵山弟子,正在联手攻击出口处的封印,不是别人,正是秦傅君与两名同门。 见到人来,三人暂时罢手了,见是向真,都有些意外。 向真就一句话,“让开!” 三人相视一眼,迅速散开,让他试试看。 向真闪身而去,双手挥剑,一剑狂劈向虚空镜面。 呼!剑身深陷其中,却未破其分毫,连声音都没什么。 收剑,旋身而起,飞脚在玉石牌坊上一蹬,凌空踏剑,再次御剑升空,直上高空而去。 看不到了人影,秦傅君三人再次面面相觑。 不多时,空中似有雷霆般的动静呼啸而来,秦傅君脸色微变,挥手道:“快让开。” 三人刚闪远了点,便见月下一道寒光闪过,闪电般击向封印的大门。 嗡!一阵沉闷回响,掀起的罡风冲击波令地面飞沙走石,数不清的兰草摧枯拉朽般倒飞而去,尘土飞扬。 砰!身陷封印中的向真突然被弹飞了出来,一剑插在了地上,犁出了一道长长的深痕才停下,才慢慢站了起来,面色凝重地盯着门前的封印,知道凭自己的实力根本无法打开。 他当即问几人,“真的打不开了吗?” 秦傅君:“不知道。” 向真略低头,神色间透露着黯然,他之所以听说出不去了会着急赶来,是因为外界还有一个女人在等着他。 秦傅君看着封印的出口也叹了声,对两名同门道:“我们也出不去,走吧,回去找向大行走复命。” “向大行走应该已经与颜药师叔他们在一块了。”一名昆灵山弟子指了个方向,“往那边去吧。” “嗯。”秦傅君点了点头,带着两人就此离去。 与向真擦身而过时,向真忽问道:“你们在找向大行走?” 三人止步看着他,秦傅君点头,“是,有什么问题吗?” 向真有些犹豫,他虽不擅长人情世故,但也不傻,不知道随便暴露人家的行踪合不合适。 秦傅君看出了他的担心,忙解释道:“她命我们去外界招大业司的人手进来,如今我们出不去,得回去向她复命,别无他意。” 向真想了想,这才解释道:“向大行走和那个叫颜药的已经见过面了,已经分开了,好像去了一个什么有‘神树’的地方,我只知道这些。” 说到“神树”,秦傅君三人立马知道他没说谎,当即拱手谢过,又迅速原路返回了。 向真则面对封印的大门惆怅了好久,无可奈何之下只能是再次腾空而起,御剑远去,再去找寻庾庆等人。 第六四五章 溜了 “什么人?” 大峡谷内,主动肩负起了守卫之职的昆灵山弟子忽然一声喝,惊动了几个人一起现身,拦停了一道闯来的人影。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向真,他知道庾庆等人藏身的大概位置,但是不知具体位置,到了这一带后免不了一顿搜寻。 躲在崖壁下一处内凹地的大业司众亦闻声冒头,露面看了下,见是向真回来了,也没当回事,该走回的走回,该坐的坐,该休息的休息。 昆灵山弟子见是向真,同样没当回事,还有人过来问向真,“出口真的关闭了?” 向真点了点头,未多言,与他们擦肩而过,直奔庾庆所在的位置去了,见庾庆盘腿坐着,他也靠边坐下了。 南竹话多,忍不住又乐呵道:“向兄,看到了吧,我没骗你吧,出口是不是关闭了?” 他说这话其实心藏了一些希冀,希望对方说出否定的答案。 但向真却点了点头,让他失望了。 庾庆也问了句:“你也打不开吗?” 他知道对方从天而降的攻击威力是很大的。 向真摇头,“打不开,其他人也打不开,不知那位向大行走的实力能不能打开。” 其他人也打不开?庾庆疑问:“你过去后,还看到有其他人在打开封印?” 向真对他倒是有问必答的样子,“三名昆灵山的弟子,带头的就是最近带我们游山玩水的那个秦傅君。” 庾庆狐疑:“打开封印这种事,就他们三个?” 他感觉有些不正常,出口封印了,向兰萱那些大佬不急,就派这么三个人打开是什么意思? 向真:“他们是向大行走派去外界招呼大业司人手的,临时被出口封印所阻而已,并不是特意去破除封印的,已经回去复命了。” 原来如此,庾庆点了点头,也没多想。 坐在不远处的乐殊略偏头听过这边议论后,嘀咕了一句,“大行走不通知我们,还要去外面招呼人手是什么意思?” 旁坐的甘离却骤然抬手抓住了他胳膊,旋即猛起身走到了向真跟前,沉声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大行走派去外面招呼大业司人手的?” 向真略显错愕,抬头看着她,“自然是他们自己说的。” 甘离再逼问:“你确定你没有听错?” 向真略皱眉,语气清晰地回道:“秦傅君说的,向大行走派他们去找大业司的人手,你觉得听错的可能性在哪?” 甘离双拳一握,骤然绷紧了嘴唇。 乐殊已经走到了边上,问:“怎么了?” 甘离偏头盯着他,“大行走已经和昆灵山的人碰面了,昆灵山的人知道我们已经进来了,也知道驻昆灵山的大业司人手全部进了这里,大行走为何还要派昆灵山的人去招呼大业司的人手?” 乐殊迟疑道:“我们进来的消息,你怀疑昆灵山的人瞒了大行走?” 甘离:“还有别的原因吗?” 乐殊:“会不会是让昆灵山通知大业司那边?” 庾庆突然站了起来插话,“联系大业司,不该是让你们去通知吗?把你们放着不用,让外人代为联系是什么意思?”说到这里,他也有点紧张了起来,怀疑道:“向大行走不会是不知道你们进来了吧?” 此话一出,一个个的都偏头看向了外面协助守卫的昆灵山弟子,想起了之前要去跟向兰萱碰面时,颜药的阻拦,说向大行走要他们躲在这里候命。 一些事情之前只是略感疑惑,纯粹奉命行事而已,此时想来,皆惊疑不定。 坐着的南竹、牧傲铁、百里心和向真等人都陆续站了起来,同藏身在此的大业司人员也陆续跟着站起,虽然许多人未听到谈话,并不知道怎么了。 乐殊和甘离相视一眼,立马走开了,招呼了几名大业司的人员躲在了一旁议事。 而后,他们又各自招呼了一些人出去。 没多久,外面传来一阵“砰砰”打斗动静,不一会儿,遭受了偷袭的十一名昆灵山弟子皆如同死狗般拖了进来。 庾庆等人相视一眼,发现大业司这帮家伙,连情况都没有摸清,连问都不问一下,就直接对昆灵山弟子动手了。 大业司这边又派了些人去外面戒备,然后便将十一名昆灵山弟子拉开了审讯,带队的那名昆灵山弟子就在庾庆等人的眼前被严刑拷打审讯。 然不管怎么折磨,那人就是一口咬定只是奉命来护送、听从大业司调遣的,死也不肯松口。 至于其他昆灵山弟子也是同样的说法,没办法,他们压根就不知内幕。 迟迟得不到结果后,甘离有些急了,对乐殊道:“不能再拖了,大行走可能有危险。” 乐殊沉声道:“就凭他们,还能把大行走给怎样不成?” 甘离沉声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乐殊嘴角一绷,毅然转身,招呼手下过来做了交代。 于是,那位带队的昆灵山弟子直接被当场捂住嘴抹了脖子,倒在了血泊中抽搐。 很快,外面又响起了一阵惨叫。 听动静也能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庾庆等人再次面面相觑,由此能看出大业司是如何的不把昆灵山给放在眼里。 一群人呆不住了,解决掉了看守的昆灵山弟子后就要出发,谁知外面负责戒备的人员闪身飞来,紧急禀报:“二位行走,外面大约有几十号人在接近,应该是昆灵山的人。” 乐殊和甘离立刻飞身上了峡谷观望。 稍候,下来了十余名大业司人员,直接对庾庆几人招呼道:“跟我们走。” 南竹讶异:“去哪?” “走便是,哪来那么多废话。”为首者训斥一声。 庾庆等人虽摸不着头绪,但也不好反抗,只能是跟着他们去了,不过却发现了一点异常,发现这些人迅速将之前所杀之人的尸体给一起带走了。 后方有动静,回头看,隐约见到甘离带了一群人往峡谷的另一头去了。 庾庆几人迷糊了,搞不懂这些人在玩什么。 “什么人?” 峡谷上方,一声喝斥的乐殊带了五人现身,拦住了一群人。 月色下,为首来客正是颜药,身后带了六十多号人。 这还不是他全部的人手,之前撒开的那些人并未全部到齐,只回来了十几号人,还留了两人在白石山上等候其他返回人员集结。 他因担心这边人少会出什么事,先带了一部人马赶来。 看清来人,乐殊沉声道:“是你?” 颜药见他亲自带人守在这,颇感意外,“行走何故亲自守在这里?” 乐殊:“我才没空守在这里,你那边来的路上可看到有人过去?” 颜药一愣,“没有?行走在找谁?” 一听没有,乐殊立刻转身,对手下挥手一声,“走。” 随行五人跟着他一起跳进了峡谷,往甘离等人消失的方向而去。 颜药眉头一皱,也带着人跳了下去,一落地便闻到一股血腥味,有人拿出照明物一照,便看到了地上的一滩血迹。 颜药让人把现场先快速查看了一遍,发现只见血迹不见人影,立刻招呼上人手一起追着乐殊的去向去了,尽管还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行并未追出太远,又发现了乐殊等人,只见他们正围着一名受伤后坐靠在石壁前的大业司人员问话。 颜药等人一到,乐殊立刻回头道:“颜兄,我这里人手不够,劳烦留两个人帮我照看一下他。” 话毕也不管颜药同意不同意,就带着人手先跑了。 颜药只好随便指派了两个人手留下,带着其余的人追了上去。 追到了乐殊后,颜药立刻询问道:“行走,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乐殊回了句,“那个‘张之辰’太狡猾了,中了他的诡计,让他带人溜了。” 颜药惊疑,“这么多人看着,怎么会溜了?” “待抓到了,你慢慢问他。” “我昆灵山的人呢?” “自然是跟着一起追去了。” 这里一群人在追,之前照顾伤者的地方,从峡谷上跳下了几个大业司人员,围着关切坐在地上的伤者,“伤怎么样?” 伤者摇头:“一时半会儿怕是好不了。” “找个合适的地方疗伤吧。”前面说话的人叹了声,旋即直接对两名昆灵山弟子指手画脚,“你们两个帮忙搀一下。” 两名昆灵山弟子心中不满,表面也不敢反抗,只能是照做,一人拉起伤者一条胳膊搭自己肩上。 两人刚将伤者架起来,伤者的两手突然就顺势抓住了两人的咽喉,还不待两人反应过来,已是咯嘣一拧。 两名慌乱中的昆灵山弟子还想挣扎,已经被左右的人擒住摁翻,跟着上手的人乱剑补了一通。 确认两人已死,包括那名伤者在内的几名大业司人员,迅速蹬着石壁扶摇直上,跳上了崖,然后联袂向乐殊去向追去。 从头到尾配合之默契,似乎不是第一次干类似的事情。 庾庆等人则早已跳出了峡谷,在茫茫旷野中疾驰,那些昆灵山弟子的尸体已经处理掉了。 奔波一阵后,庾庆问:“我们去哪?” 领队的大业司人员给了句,“见大行走。” 南竹好奇道:“不等那两位行走了?” 领队者:“把那些居心叵测者解决干净了自然会来。” 南竹:“能解决干净吗?跑掉一个就麻烦了。” 领队者瞥了他一眼,没理会。 南竹不以为意,又换了个问题,“咱们根本不知道向大行走的具体位置在哪,这样找下去得找到什么时候?” 他们几个其实是能预估出“神树”的大概方位的,但是不好说出来,一说就说明他们对仙府内部有所了解。 话刚落,前方出现了一座山头,看着有点眼熟,稍加辨别,正是之前辞离的那座白石头山。 领队者带着他们绕到了白石头山的一侧,潜伏下来后,他才一把拉了向真的胳膊,“大行走往哪个方向去了?” 向真不知道该不该说,回头看向了庾庆。 庾庆微微点头,“昆灵山怕是起了异心,落在了他们手上,我们绝无活路。” 此并非虚言,不比在小云间落到了那三大势力手上还施舍了条活路,落在了昆灵山手上是绝无活路的。 向真这才抬手指出了向兰萱之前的去向。 ------题外话------ 有点事耽误晚了。 明天更 有事小请一假,放明天一起更新,明天评论应该也会放开了。 第六四六章 大王有请 身边的人越来越少,直到身边只剩下了七八个人后,颜药渐感觉到了一些不对。 追查了也就十几里路的样子,身边的六十来号人渐渐快没了,都是遇上可疑迹象导致的,譬如往另一个方向有血迹,派人往那个方向去查看之类的。 真正让他起了疑心的不是快把身边的人派没了,而是派出去查看的人居然一个都没有追来复命的,这就有些不正常了,难道每一组人都发现了可疑,都一直追查下去了不成? 越想越不对劲,颜药骤然抬手,自己停下了,也示意同行的七八名昆灵山弟子停下了。 乐殊身边也只剩下了两人,还在一路观察着继续前行。 感觉到昆灵山的人停下了,乐殊只是回头看了眼而已,没管他们,继续带着人搜查自己的。 眼看他们远去了,一名昆灵山弟子讶异道:“颜师叔,怎么不走了?” 颜药沉声道:“咱们的人越来越少了,有点不对劲,回去,往回路上看看去。” 随行弟子这才注意到异常,跟了他迅速返回。 就在一行又要再次钻入峡谷时,峡谷一侧冒出了一队人,挡在了峡谷入口前。 昆灵山众不得不紧急停了下来,借着月色一看,发现正是大业司人马,为首的是个妇人,正是甘离。 大业司人马摆出的半圆形合围态势令昆灵山众感觉到了明显的异常,察觉到身后动静,再回头看,发现又有一批人从后方合围了过来,为首的正是之前分别的乐殊。 大业司人马迅速聚拢,前后左右合围,将昆灵山一行八人给围在了中间。 不需要提醒,昆灵山众迅速拔出了武器,背靠背警戒,颜药沉声道:“两位行走,这是什么意思?” 乐殊道:“没什么意思,就是想知道你们昆灵山是什么意思。” 颜药:“乐行走,颜某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乐殊:“我们还要赶去跟大行走碰面,没时间跟你绕。你那些不见了的昆灵山弟子都死了,我们杀的!” 闻听此言,昆灵山众皆震惊不已,几十名同门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了? 颜药更是勃然大怒,挥手指去,怒喝道:“你们如此滥杀无辜,简直欺人太甚!” 乐殊:“是不是滥杀无辜自会跟你们昆灵山对质,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说清昆灵山到底要干什么。说清了,大业司可赦你们无罪,说不清,你们全部都得去死,剩下的我们自会查清。” 到了现在,他已经无须遮掩了,如他所言,没时间兜圈子,急着率大部人马去拱卫向兰萱。 之前之所以不直接动手,就是因为昆灵山人数较多,担心动起来手来会有人跑了,一旦有人去通风报信了,恐出现不利局面,眼前剩下的这么几个已经跑不掉了! 现在就算是误判,也可以死无对证! 昆灵山的人想做局控制住局面,他们这些大业司的人在面对意外情况时,也想将局面控制在自己手里…… “神树”之下,向兰萱、桓大长老已经靠的很近了,站在树下仰望。 说靠的近其实也还有半里路的距离,只因那棵树实在是太大了。 盘根错节的树根在地面覆盖区域广大,树根上覆盖着散发淡淡辉芒的青苔,两人就站在触手般四张抓地的树根前。 曲长老带着一群人潜伏在茂盛的花草丛中藏身,暗中关注着两人的行踪,也不敢带太多人靠近。 他已带着一群昆灵山弟子将“神树”周围给搜查了一圈,并未发现什么异常或什么危险,此地看起来似乎还是挺祥和的。 目前排查到这棵大树前便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夜晚宁静,高高的树上隐约有歌舞声传出,距离太远听不清。 “看来这棵树有可能是关键。” 桓大长老还是希望能唆使向兰萱上去查看一下,之前已经说了几次他们这边修为不行,笨手笨脚怕打草惊蛇。 向兰萱沉默了一会儿,徐徐道:“是不是关键,该怎么触及这个关键,目前看来只有三个办法。一,直接查探。二,藏身在外面等待观察,看会不会出现什么。三,找到那位探花郎,他既然敢闯进来,可能知道点什么,从他嘴里多掌握一些情况再做决定也不迟。大长老认为哪个办法最合适?” 桓玉山自然认可第三个,却不会这样说,反而沉吟道:“问题是那位探花郎目前下落不明,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抬头看向了上方,“他会不会就在上面?上面的载歌载舞会不会和他有关?譬如是在迎接客人。” 其实他很清楚庾庆如今人在哪,颜药派来的人已经跟他这里接上头了,告知了庾庆如今在他们的掌控中。 向兰萱也看向了上方:“你说的不无可能,但这事不能去赌。留一部分人在这里暗中盯着观察,余者先四处找找再说。” 在她大业司的强力人马抵达之前,她不想轻举妄动,哪怕是乐殊和甘离来了她也不会轻举妄动,肯定是要等到地师那边发力后的结果的,如果地师能法驾亲临,那就更好了。 桓玉山一听,多少猜到了对方用意,掌门的决意他已知晓,那位探花郎他是不会交出来的,也不可能让对方等到大业司的人马来。 既然这位大行走不肯为他所用,那他也不想留这个绊脚石了,眼中渐浮现杀机。 然看了看歌舞来处,知道这里不是动手的地方,一旦动手就有可能惊动未知的凶险出现,遂颔首道:“大行走言之有理,这里让他们盯着就可,找人的事交给曲长老去安排,我们还是先离开这仙府回昆灵山多做些布置再说吧。” 向兰萱想了想,点头道:“也好。” 正欲转身时,她还是忍不住好奇伸出了手指,试着去触碰那微微发光的青苔。 手指一碰,并无其它特别的感觉,好像和普通青苔一样,只是指点的地方暗了下去。 然就在她松开手指的刹那,黯淡下去的地方闪过一道光感略强一些的流光,顺着漫布的青苔飞逝而去,又像是从树根到树干的连锁反应,流光倏地划向了上方,消失在了树冠中。 这一幕出乎了两人的意料,不知什么情况,也没想到这树上的青苔还能冒出这般反应,两人顿时绷紧了心弦,抬头静静看着上方。 稍等了一会儿并无任何反应,两人这才悄悄从盘错的巨大树跟前撤离。 藏身在花草中的曲长老突然冒头伸手,向两人上空伸手指了指,示意两人留心上面,然后又缩了回去。 向兰萱和桓玉山立刻扭头看去,只见空中飘飘洒洒下来了不知什么东西,两人顿高度戒备。 待东西落下看清后,众人才发现居然是花瓣。 很多的花瓣,飘飘洒洒而下,如一场色彩缤纷的鹅毛大雪,在青苔大面积光辉的映衬下,画面近乎梦幻。 然却无人有心情去欣赏这份美,皆在提心吊胆,又不敢轻举妄动。 向兰萱和桓玉山知道,只要两人现在敢跑,躲在花草丛中的人必然要跟着一起逃窜。 似乎也没了跑的必要,已有两条人影从天飘然而降,在一片花雨中轻飘飘落下,赤足落在了树根上站定。 是两个云鬓高绾的女人,脸上半蒙着白纱,看不清长什么样,但从那半露的面容来看,应该漂亮。那冰肌玉肤的妖娆体态却是让人有些不敢直视,上身只有一圈花瓣裹胸,便再无片缕,腰很细,露着肚脐,下身则是一袭彩色花瓣做成的长裙。 看着下面一脸紧张戒备的向兰萱和桓玉山,二女声若黄鹂般清脆,异口同声道:“有客来,大王遣我二人迎客,请!” 二女一同舒展赤着的玉臂,做邀请状,上空的彩色花瓣还在飘落,不过已经渐渐稀疏。 向、桓二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应对。 犹豫了一阵后,向兰萱终于鼓起勇气出声道:“你家大王是何人?” 一女笑道:“见了自然知晓。” 二人又一起舒展玉臂邀请状。 这么客气,倒真是让人盛情难却,问题是情况不明,也不敢跑。 最终,向兰萱还是硬着头皮点头道:“有劳了。” 桓大长老亦拱手有谢。 以二人的阅历来说,做出这个决定并不难。 若真能跑的了,就算对上了那个什么大王也不用怕,若跑不了,现在跑也没任何意义,人家这么客气,没必要激怒人家。 一女又往花丛那边看了眼,“就二位吗?上有琼浆玉露,其他人不饮一杯吗?” 此话一出,都知道隐藏的人也被发现了。 桓玉山忙客气道:“都是俗人,不要污了贵宝地,我二人代表大家去拜会大王便可。” 二女点头,没做任何勉强,一声“请”,便双双升空而起,一起飘向了上空。 一看这飞起的架势,向兰萱和桓玉山的瞳孔皆骤然一缩,意识到了这两个迎客的女人起码是高玄境界的修为。 躲在花草丛中的曲长老等人更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向兰萱还好,也能飘然升空,无须借助外力,不疾不徐地跟着飞去。 桓玉山则闪身而起,飞落在树干上,不时在树干上借力升空。 空中渐渐飘零的花瓣也终于消停了。 第六四七章 嘿呀嘿呀嘿呀 第648章 嘿呀嘿呀嘿呀 曲长老伸手接了一片上空飘落的花瓣,翻看了一下,又放在鼻前嗅了嗅,抬头看着上方,有点不安,不知大长老此去是吉是凶。 万一有变,他们这些人该怎么办? 曲长老琢磨了一阵后,觉得应该派人去知会宗门一声,遂招了两人来,一阵嘀咕交代后,让二人速回宗门。 大树上,向兰萱和桓玉山前后脚落在了一条比街道还宽的枝干上,两名带路的女子再次伸手邀请,请他们往前方的“广潮上去。 所谓的“广潮其实就是大树几条主要枝干开杈的地方。 一尊尊火炉散布其中熊熊燃烧,看的人心惊肉跳,担心会把这棵“神树”给烧了。 场中摆着几圈鼓,有三个男人正赤足在鼓上蹦蹦跳跳,跳着奇怪的舞蹈。 其中两个男人光着上身,体躯健硕,胸肌腹肌一块块的线条明显,赤足在鼓上跳来跳去,发出有韵律的击鼓声。 最中间的一张鼓,也是最大的鼓,上有一个身穿花衣裳的男人,发髻上别着一朵粉红的鲜花,宽大的袖子上卷到了肩膀上,就像是两条绳子挂在肩头,裸露着双臂,赤足摇晃着步子。 奇怪的是,还蒙上了眼睛,一条丝带系在眼睛上,嘴上两撇八字小胡须,手里拿着酒杯,整个人颠颠又倒倒的样子。 只见往前扑棱几步,又伸懒腰似的来回跺脚出鼓声,嘴里唱着,“醉呀醉呀醉呀醉呀。” 两名光着上身的男人立刻脚颠出鼓声附和,“嘿呀嘿呀嘿呀。” 花衣男子忽然一阵脚步连跺,慢下来后,身子骨软趴趴的摇晃着唱,“醒呀醒呀醒呀醒呀。” 两名光着上身的男人跳了过来,来回摆动着身子跺脚附和,“嘿呀嘿呀嘿呀。” 其中一人一边摇晃一边抱着酒坛给花衣男子斟酒。 两名带路的女子此时也各跳到一只鼓上,跺脚拍掌附和一声,“嘿呀。” “爬呀飞呀人呀去哪?” “嘿呀嘿呀嘿呀。” “嘿呀。” 尝试着走入“广潮内的向兰萱和桓玉山面面相觑,这情形让他们满头雾水。 他们想知道所谓的“大王”是哪个,是那个穿花衣服的吗?然看那放浪形骸的样子感觉又不像。 既然已经来了此地,客随主便,他们也只能是暂时耐着性子等待。 看来看去,发现其他人跳的舞都有规律可循,唯独花衣男子跳出的舞让人不可捉摸,时而做贼似的蹑手蹑脚,时而像公鸡一样撅着屁股扭啊扭的走路,时而两脚狂跺,震的鼓上的水花四溅。 鼓面上有酒盏里洒出的酒水。 时而还瘫倒在鼓面上,翻滚,四肢乱敲打,完全是由着性子来的感觉。 还有那唱出的歌,似乎也很随意。 等啊等,等到一坛酒倒光了,等到最后一滴酒滴进了酒杯中,花衣男子才昂首一口饮尽,随手抛飞了酒杯,张开双臂后仰,仰天唱出一句“嘿呀嘿呀嘿呀”,才骤然飘飞而起。 人轻飘飘地落在了向、桓二人跟前,瞎眼贼似的,鼻翼翕动着,在两人面前嗅啊嗅的,把两人给搞的非常紧张。 花衣男子忽然手指桓玉山,断言:“男人。”又一把扯下了蒙眼的丝带,同时对着向兰萱发声,“女人。” 一双明亮有神的眼睛忽闪着,打量着向兰萱。 而向兰萱也在打量他,发现长的还挺有男人味的,只是那八字小胡须看着有点眼熟。 确认眼前的向兰萱是女人后,又偏头盯向了桓玉山,然后哈哈大笑着后退,“猜对了。” 手中的丝带随手扔了,招手。 于是两名光着上身的男子各抱一只酒坛来了,两名妖娆女子捧着酒盏来了。 酒斟满,素手捧杯,奉到了向、桓二人跟前。 二人相视无语,皮笑肉不笑地接了下来,花衣男子抬手示意,“来者是客,请满饮此杯。” 两人看看盏中酒水,这敌友不分的东西,试问如何能喝得下去。 向兰萱开口岔开,“敢问尊驾是何人?” 一旁的妖娆女子道:“这便是我们大王。” “原来是大王,失敬。”向兰萱欠了欠身,桓玉山也跟着意思了一下。 花衣男子又提手示意两人喝酒。 然端着酒盏的二人着实为难,真不敢轻易往肚子里喝。 见状,花衣男子笑着伸了手,将两人手中酒盏接了回来,先将一盏酒水灌进了自己的肚子里,才问道:“你们是如何打开封印进来的?” 向、桓二人顿面面相觑,也不知这位是见到他们后知道仙府大门开启了,还是仙府大门一开启就知道了。 向兰萱试着问了句,“大王早就知道我们进来了?” 花衣男子耸肩,举盏敬了敬上方的树冠,又一口喝掉了一盏,砸吧一下嘴道:“封印打开了,我这里能感应到。我再问最后一次,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两只酒盏交给了身边的妖娆女子拿着。 见他这样说,向、桓二人倍感压力,桓玉山道:“我不知道封印是怎么打开的,我是跟着她进来的。” 竟敢往我身上推?向兰萱下意识瞥了他一眼,见花衣男子已经盯向了自己,忙解释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进来的,我是见到仙府开启,见到有人进来了,然后跟进来的。” 花衣男子又问桓玉山,“是这样吗?” 桓玉山:“是的,我们其实都算是跟进来的。” 花衣男子问:“那个人呢?” 向兰萱:“我们进来后也在找。” 桓玉山知道人在自己手里,但是并未老实说出来。 花衣男子笑着点头,“好,我给你们一天时间,明天不,后天太阳升起前,伱们若是不能把那人给我送过来,我就开始一场猎杀,你们一定要藏好哟,不要被我找到。” 话毕闪身而去,落在了一面立鼓前,操起两只鼓槌就捶。 鼓声隆隆,震撼人心,还挺有节奏感的。 他赤足跳着敲,蹦着敲,那样子明显很兴奋,连鼓声里都透着兴奋,还跳转了身背对着敲,并抬下巴示意向、桓二人可以走了。 不但是他,连那两名光着上身的男子和两名妖娆女子都明显一脸的兴奋,似乎都很期待那场即将来到的猎杀。 尽管如此,向、桓二人在不知深浅的情况下,并不敢冒犯,拱了拱手,就此离开了。 两人回到地面后,向兰萱一句多话都没有,再次回头看了看树上,一个闪身飞离,直接向仙府出口方向飞去了。 此地,她是不愿再留了,至少她一个人是不敢在此轻举妄动的,还是得有劳地师来后再做决断。 桓玉山见状略急,他不能让向兰萱活着离开这里,但他也不能让曲长老等人留在这里送死,正要做交代时,众人后方突然传来一阵动静,不一会儿,有三人带到了他们跟前,正是秦傅君三人。 见到这三人又回来了,曲长老讶异,“不是说让你们出去报信了吗?” 他还左右看了看,想找其他人问问,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秦傅君神情凝重道:“出不去,仙府大门封印了,我等竭尽全力也难撼动分毫,恐怕要那位大行走亲自出手试试才行。”说着也左右看了看,没发现那位大行走的人影。 “什么?”曲长老大吃一惊,立问桓玉山,“大长老,怎么办?” “难道是他们?”桓玉山嘀咕了一声,又回头看向了树上,怀疑是不是那位大王用了什么法子关闭了出口,毕竟那位说了要展开一场猎杀,不关门怎么猎杀? 然现在不是因此而犹豫的时候,他立刻将曲长老带到了一旁,避开众人低声交代道:“树上有几个大妖,实力非同小可,此地不宜久留,你立刻带大家转移,暂时不要管别的,先找到那位探花郎,有关这里的一切,要撬开他的嘴巴。” 曲长老沉吟道:“人虽在我们的控制下,却在大业司人员的手中,那些大业司的人怎么办?定会阻挠1 桓玉山断然道:“那些人已经不能留了,不能让他们和向兰萱照面。倘若真的出不去,一旦树上的大妖发作,只有那些人消失了,才能继续利用向兰萱的实力。记住,那个探花郎可能知道我们能不能活着出去的关键。” 曲长老:“好,我来处理。” “你速去办,我得去看着那位大行走。”桓玉山话落闪身而去,身形迅速消失在了夜幕中。 曲长老也不敢迟疑,迅速召集人手快速撤离了此地。 就在这些人离开了片刻之后,又有一队人手悄悄摸到了“神树”下,正是大业司那一队裹挟了庾庆等先行离开的人手。 他们也不是直接靠近的,而是绕着“神树”兜圈,兜到了大树底下才停下。 十几人躲在花草丛中东张西望。 说实话,庾庆几个被这些人的行为搞的有些提心吊胆,因为他们几个知道这大树就是仙府里的仙宫,而仙宫里住着一位修为高深的蜂王,就这样直接摸到人家眼皮子底下来,不是找刺激是什么? “大行走呢?咱们兜了一圈又一圈,连个人影都没看到。”南竹忍不住嘟囔埋怨了起来。 大业司众人也颇感奇怪,不是说大行走来了这里吗? 庾庆却在这时接了一句,盯着树上道:“大行走他们很有可能已经上去了。” 南竹、牧傲铁、百里心瞬间瞪大了眼睛瞅着他,躲都来不及,还敢往这树上扯,想干什么? (本章完) 第六四八章 逃脱 曲长老伸手接了一片上空飘落的花瓣,翻看了一下,又放在鼻前嗅了嗅,抬头看着上方,有点不安,不知大长老此去是吉是凶。 万一有变,他们这些人该怎么办? 曲长老琢磨了一阵后,觉得应该派人去知会宗门一声,遂招了两人来,一阵嘀咕交代后,让二人速回宗门。 大树上,向兰萱和桓玉山前后脚落在了一条比街道还宽的枝干上,两名带路的女子再次伸手邀请,请他们往前方的“广场”上去。 所谓的“广场”其实就是大树几条主要枝干开杈的地方。 一尊尊火炉散布其中熊熊燃烧,看的人心惊肉跳,担心会把这棵“神树”给烧了。 场中摆着几圈鼓,有三个男人正赤足在鼓上蹦蹦跳跳,跳着奇怪的舞蹈。 其中两个男人光着上身,体躯健硕,胸肌腹肌一块块的线条明显,赤足在鼓上跳来跳去,发出有韵律的击鼓声。 最中间的一张鼓,也是最大的鼓,上有一个身穿花衣裳的男人,发髻上别着一朵粉红的鲜花,宽大的袖子上卷到了肩膀上,就像是两条绳子挂在肩头,裸露着双臂,赤足摇晃着步子。 奇怪的是,还蒙上了眼睛,一条丝带系在眼睛上,嘴上两撇八字小胡须,手里拿着酒杯,整个人颠颠又倒倒的样子。 只见往前扑棱几步,又伸懒腰似的来回跺脚出鼓声,嘴里唱着,“醉呀醉呀醉呀醉呀。” 两名光着上身的男人立刻脚颠出鼓声附和,“嘿呀嘿呀嘿呀。” 花衣男子忽然一阵脚步连跺,慢下来后,身子骨软趴趴的摇晃着唱,“醒呀醒呀醒呀醒呀。” 两名光着上身的男人跳了过来,来回摆动着身子跺脚附和,“嘿呀嘿呀嘿呀。” 其中一人一边摇晃一边抱着酒坛给花衣男子斟酒。 两名带路的女子此时也各跳到一只鼓上,跺脚拍掌附和一声,“嘿呀。” “爬呀飞呀人呀去哪?” “嘿呀嘿呀嘿呀。” “嘿呀。” 尝试着走入“广场”内的向兰萱和桓玉山面面相觑,这情形让他们满头雾水。 他们想知道所谓的“大王”是哪个,是那个穿花衣服的吗?然看那放浪形骸的样子感觉又不像。 既然已经来了此地,客随主便,他们也只能是暂时耐着性子等待。 看来看去,发现其他人跳的舞都有规律可循,唯独花衣男子跳出的舞让人不可捉摸,时而做贼似的蹑手蹑脚,时而像公鸡一样撅着屁股扭啊扭的走路,时而两脚狂跺,震的鼓上的水花四溅。 鼓面上有酒盏里洒出的酒水。 时而还瘫倒在鼓面上,翻滚,四肢乱敲打,完全是由着性子来的感觉。 还有那唱出的歌,似乎也很随意。 等啊等,等到一坛酒倒光了,等到最后一滴酒滴进了酒杯中,花衣男子才昂首一口饮尽,随手抛飞了酒杯,张开双臂后仰,仰天唱出一句“嘿呀嘿呀嘿呀”,才骤然飘飞而起。 人轻飘飘地落在了向、桓二人跟前,瞎眼贼似的,鼻翼翕动着,在两人面前嗅啊嗅的,把两人给搞的非常紧张。 花衣男子忽然手指桓玉山,断言:“男人。”又一把扯下了蒙眼的丝带,同时对着向兰萱发声,“女人。” 一双明亮有神的眼睛忽闪着,打量着向兰萱。 而向兰萱也在打量他,发现长的还挺有男人味的,只是那八字小胡须看着有点眼熟。 确认眼前的向兰萱是女人后,又偏头盯向了桓玉山,然后哈哈大笑着后退,“猜对了。” 手中的丝带随手扔了,招手。 于是两名光着上身的男子各抱一只酒坛来了,两名妖娆女子捧着酒盏来了。 酒斟满,素手捧杯,奉到了向、桓二人跟前。 二人相视无语,皮笑肉不笑地接了下来,花衣男子抬手示意,“来者是客,请满饮此杯。” 两人看看盏中酒水,这敌友不分的东西,试问如何能喝得下去。 向兰萱开口岔开,“敢问尊驾是何人?” 一旁的妖娆女子道:“这便是我们大王。” “原来是大王,失敬。”向兰萱欠了欠身,桓玉山也跟着意思了一下。 花衣男子又提手示意两人喝酒。 然端着酒盏的二人着实为难,真不敢轻易往肚子里喝。 见状,花衣男子笑着伸了手,将两人手中酒盏接了回来,先将一盏酒水灌进了自己的肚子里,才问道:“你们是如何打开封印进来的?” 向、桓二人顿面面相觑,也不知这位是见到他们后知道仙府大门开启了,还是仙府大门一开启就知道了。 向兰萱试着问了句,“大王早就知道我们进来了?” 花衣男子耸肩,举盏敬了敬上方的树冠,又一口喝掉了一盏,砸吧一下嘴道:“封印打开了,我这里能感应到。我再问最后一次,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两只酒盏交给了身边的妖娆女子拿着。 见他这样说,向、桓二人倍感压力,桓玉山道:“我不知道封印是怎么打开的,我是跟着她进来的。” 竟敢往我身上推?向兰萱下意识瞥了他一眼,见花衣男子已经盯向了自己,忙解释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进来的,我是见到仙府开启,见到有人进来了,然后跟进来的。” 花衣男子又问桓玉山,“是这样吗?” 桓玉山:“是的,我们其实都算是跟进来的。” 花衣男子问:“那个人呢?” 向兰萱:“我们进来后也在找。” 桓玉山知道人在自己手里,但是并未老实说出来。 花衣男子笑着点头,“好,我给你们一天时间,明天…不,后天太阳升起前,你们若是不能把那人给我送过来,我就开始一场猎杀,你们一定要藏好哟,不要被我找到。” 话毕闪身而去,落在了一面立鼓前,操起两只鼓槌就捶。 鼓声隆隆,震撼人心,还挺有节奏感的。 他赤足跳着敲,蹦着敲,那样子明显很兴奋,连鼓声里都透着兴奋,还跳转了身背对着敲,并抬下巴示意向、桓二人可以走了。 不但是他,连那两名光着上身的男子和两名妖娆女子都明显一脸的兴奋,似乎都很期待那场即将来到的猎杀。 尽管如此,向、桓二人在不知深浅的情况下,并不敢冒犯,拱了拱手,就此离开了。 两人回到地面后,向兰萱一句多话都没有,再次回头看了看树上,一个闪身飞离,直接向仙府出口方向飞去了。 此地,她是不愿再留了,至少她一个人是不敢在此轻举妄动的,还是得有劳地师来后再做决断。 桓玉山见状略急,他不能让向兰萱活着离开这里,但他也不能让曲长老等人留在这里送死,正要做交代时,众人后方突然传来一阵动静,不一会儿,有三人带到了他们跟前,正是秦傅君三人。 见到这三人又回来了,曲长老讶异,“不是说让你们出去报信了吗?” 他还左右看了看,想找其他人问问,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秦傅君神情凝重道:“出不去,仙府大门封印了,我等竭尽全力也难撼动分毫,恐怕要那位大行走亲自出手试试才行。”说着也左右看了看,没发现那位大行走的人影。 “什么?”曲长老大吃一惊,立问桓玉山,“大长老,怎么办?” “难道是他们?”桓玉山嘀咕了一声,又回头看向了树上,怀疑是不是那位大王用了什么法子关闭了出口,毕竟那位说了要展开一场猎杀,不关门怎么猎杀? 然现在不是因此而犹豫的时候,他立刻将曲长老带到了一旁,避开众人低声交代道:“树上有几个大妖,实力非同小可,此地不宜久留,你立刻带大家转移,暂时不要管别的,先找到那位探花郎,有关这里的一切,要撬开他的嘴巴。” 曲长老沉吟道:“人虽在我们的控制下,却在大业司人员的手中,那些大业司的人怎么办?定会阻挠!” 桓玉山断然道:“那些人已经不能留了,不能让他们和向兰萱照面。倘若真的出不去,一旦树上的大妖发作,只有那些人消失了,才能继续利用向兰萱的实力。记住,那个探花郎可能知道我们能不能活着出去的关键。” 曲长老:“好,我来处理。” “你速去办,我得去看着那位大行走。”桓玉山话落闪身而去,身形迅速消失在了夜幕中。 曲长老也不敢迟疑,迅速召集人手快速撤离了此地。 就在这些人离开了片刻之后,又有一队人手悄悄摸到了“神树”下,正是大业司那一队裹挟了庾庆等先行离开的人手。 他们也不是直接靠近的,而是绕着“神树”兜圈,兜到了大树底下才停下。 十几人躲在花草丛中东张西望。 说实话,庾庆几个被这些人的行为搞的有些提心吊胆,因为他们几个知道这大树就是仙府里的仙宫,而仙宫里住着一位修为高深的蜂王,就这样直接摸到人家眼皮子底下来,不是找刺激是什么? “大行走呢?咱们兜了一圈又一圈,连个人影都没看到。”南竹忍不住嘟囔埋怨了起来。 大业司众人也颇感奇怪,不是说大行走来了这里吗? 庾庆却在这时接了一句,盯着树上道:“大行走他们很有可能已经上去了。” 南竹、牧傲铁、百里心瞬间瞪大了眼睛瞅着他,躲都来不及,还敢往这树上扯,想干什么? 第六四九章 人质的惆怅 那一套说辞,说的还挺有道理。 甘离却追问道:“探花郎上去了多长时间?” 旁听的向真满脸疑惑神色,奇怪这些人称呼张兄“探花郎”是什么意思。 尽管“探花郎”的名气对许多人来说挺大,但他是真的没听说过,也许听说过,但真的没往心里去。 领队道:“快小半个时辰了吧。” 甘离当即训斥了一声,“胡闹…” 想再骂点什么,却是欲言又止,她想告诫对方,如今这“探花郎”的作用在地师大人的眼里可能比大行走还重要,怎么能把“探花郎”扔出去冒这个险,前面的一些话都白交代了? 然而这种话只能是放在心里,实在是没办法说出口,人家以大行走的安危为重也没错。 乐殊自然知道她的担忧,看向了上方,沉声道:“我带两个人上去一趟吧。” 甘离担忧道:“能行吗?” 乐殊沉声道:“找不到大行走,又丢了那位探花郎,回头是没办法交代的。你留心上面的动静,情况不对我会给出异常声响,你听到后立刻带大家撤离。” 甘离沉默不语。 乐殊则点了两个人,带着飞向了大树,一路顺着大树飞蹬而上。 树太高,不多时,三人便消失在了大家的视线中。 后来,一群人都竖起了耳朵,都隐约感觉上面的歌舞停止了,皆屏气凝神等待着。 众人并未等太久,又见三道人影飘落了下来,正是乐殊三人。 见到三人平安无恙的样子,甘离急问:“怎样,大行走可在?” 乐殊沉声道:“上面有五位大妖,一位居中称大王,据那位大王说,大行走和桓玉山确实上去过,不过都已经离开了。” “离开了?”甘离皱眉四处看了看,又问:“那位探花郎还在上面?” 乐殊摇头,“那位大王说,压根就没见过那几个家伙上去,不过他感觉有几个人上过树,只不过绕到树的另一边后又下去了,不知道是不是我们说的人。” 甘离:“跑了不成?” 乐殊已经冷眼盯向了那位领队的。 领队的顿紧张道:“不应该呀。”说着又指了向真,“他们是一伙的,他们还留了他在这里做人质…”赶紧把庾庆留人做人质的经过又讲了遍。 “人质?”乐殊听的冷笑一声,他和甘离是向兰萱的身边人,对有些事情知道的比较多,当即问向真,“你知不知道那个‘张之辰’的真实身份?” 向真疑问:“不是龙光宗的弟子吗?” 乐殊又冷笑而问,“朝阳大会之前,你认识他们吗?” 向真迟疑着摇头。 乐殊指着他,质问领队的,“他什么都不知道,跟那几个家伙压根没什么交情,你居然让他们扔下这种人做人质?你脑子干什么吃的?” “我…”领队的支支吾吾,想说明明看着就是一伙的。 他当时也确实是一时情急,关切大行走的安危,让庾庆钻了空子。 向真低头沉默着。 甘离又问乐殊,“你确定那位大王没有说谎?” 乐殊沉吟道:“应该没那个必要,他说了,只给了大行走和桓玉山一天的时间,后天天亮前若不能将那位探花郎交给他,他就展开一场猎杀。”说着扫了众人一眼,“给我们的时间也是一样,不能交人给他,我们也将成为猎杀对象。” 众人面面相觑。 甘离琢磨了一阵后,问:“那位大王实力如何?” 乐殊:“不知道,我不敢试探,想必大行走在不知深浅的情况下也不敢轻举妄动。” 甘离问:“你觉得大行走见到了那位大王后,会去哪?” 乐殊还有她,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往出口方向看去,都有同样的想法,估摸着向兰萱见到那位大王后应该是要想办法出去的,要跟地师大人联系。 “走!”乐殊挥手招呼了一声,带着众人紧急向出口方向奔赴而去。 他们知道出口被关闭了,现在赶去,也许还能碰上大行走。 现场唯余一人,向真仰头看着那棵大树,神情莫名。 竟没人理会他这个“人质”,他这个“人质”居然直接被人放弃了。 疾行中的乐殊等人回头看去,只见向真飞身而起,踩着树干一路飞奔而上,竟孤身直闯了上去。 他们还是没管他,火速奔离。 扶摇直上的向真忽一个凌空翻身,落在了树杈广场上,放眼扫去,见到一尊尊的熊熊火炉,见到两名光着上身的男子和两名妖娆女子在击鼓歌唱,似乎要在歌舞中渡过这漫漫长夜才能不负今宵。 还有一蓄着八字小胡须的花衣男子侧卧在中间的大鼓上,单臂曲肘支撑着脑袋,一手在倒在跟前的酒坛肚子上轻轻打着拍子,闭目着,脸上是酒意满满的微笑。 酒气更是充斥在这片广场上。 背着剑的向真径直走了过去,走到了一座座鼓中间,问道:“谁是大王?” 载歌载舞敲鼓的四人停下了,一起看向了醉醺醺的花衣男子。 于是向真走了过去,站在大鼓旁拱手道:“向真见过大王。” 花衣男子慢慢睁开了双眼,“找我做甚?” 向真:“斗胆请教大王,之前有没有一个胖子、一个大块头、一个小胡子还有一个背着弓箭的三男一女上来过?” 花衣男子打了个酒嗝,哼哼笑道:“刚刚上来了三人也有打听这四个人,不曾上来过,我没见过。” 向真默了默又问:“他们说,一天后,若是不能把那个小胡子交给您,您就要展开一场猎杀,是这样吗?” 花衣男子莞尔,“是的。” “谢大王指点。”向真拱手谢过,转身就走。 不过他并未离开这里,而是走到了广场边缘面对外面的夜色盘膝坐下了。 对于这一幕,侧卧在鼓上的花衣男子有些意外,也确实感觉到了向真与其他人的不一样,他刚刚就感觉这人气质上透着一股赤真。 在他的挥手示意下,咚咚咚的鼓声很快又响起,嘿呀嘿呀的歌声也又响起。 不一会儿,花衣男子摇摇晃晃、步履蹒跚地走了过来,一手拿着酒盏,一手拎着酒坛,走到向真边上,在向真偏头注视的目光下倒了一盏酒。 就如同之前对向兰萱他们一样,一盏酒送到了向真跟前,“来者是客,请满饮此杯。” 客随主便,向真略点头表示谢过,接了酒盏,放在嘴边,直接昂头一口干了,然后舔着嘴唇回味了一下,给出了两字评价,“好酒!” 接回酒盏的花衣男子笑了,竟弯腰蹲身,坐在了向真的边上,他倒没有跟向真一样盘腿,一双赤足悬空在外晃动着,笑问了一句,“不怕我酒中有毒吗?” 向真摇头,盯着外面的夜色,神情惆怅道:“杀我不用下毒。” “哈哈……”花衣男子仰天大笑,笑的好不开心的样子,笑了个痛快后,随手放了酒盏,抱起了酒坛对口一番畅饮。 之前上来的人,包括后面的乐殊几人,无一人敢喝他的酒。 放下酒坛抱在怀里后,他又观察了一下向真的神色,问:“小兄弟好像有什么心事,可否说来听听?” 向真确实有点心事,那个“人质”做的,感觉心里有点堵的慌,摇了摇头。 花衣男子又问:“那你坐在我这里做甚?” “等人。”向真回了句后,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忙起身,“不方便的话,我下去等。” “没事没事。”花衣男子一把摁住了他的肩膀,又将其重新摁坐了下来,“就坐这里慢慢等,没事。” 回头又朝跳舞的那边比划出了一个“二”的手势。 于是一女停止了跳舞,飞身落在了一处洞口,进入了树洞内,不知干什么去了。 得了主人的允许,向真也不矫情,安心坐在了那。 见一旁又在抱着酒坛子喝,忽问了句,“他们把小胡子抓来后,你会杀他吗?” 花衣男子放下酒坛,手背擦了把嘴,“怎么,是你朋友吗?” 向真想了想自己被卖掉的情形,轻叹摇头,“在他眼里,我肯定算不上他朋友。” 花衣男子奇怪道:“那你关心他的死活干嘛?” 向真:“如果要杀他,能不能让我先跟他打一场。” “打一场?为什么?你们有仇吗?” “无仇,就是想跟他打一场,想感受他的剑意,可他一直不答应,我追着他,才误入了此地。” “哦,这样啊,原来是想领悟他的剑意。”花衣男子一副一听就懂的样子,抬手拍了拍他肩膀,“放心,这事交给我,抓到他后,一定让你如愿,我一定逼他跟你打一场。” 向真刚想谢过,忽眉头一皱,抬手捂了捂肚子。 花衣男子见状笑道:“是不是感觉有冷热酒力令腹内有疼痛感?无须紧张,任由酒力洗入经脉便可,无妨的。” 他抬手一指,“这棵树,名为‘地元仙擎’,乃百邪不侵的仙树,我这酒便是采集这树上果子酿造的。 修行遇上桎梏,境界裹足不前,乃常事,修行中人穷其一生止步于初玄者不计其数。常喝此酒,对你的修行大有裨益,对玄级修为的境界突破有妙效。普通人和修为太低的人饮此酒则犹如饮下剧毒,必肝肠寸断而亡。” 捂住腹部的向真闻言讶异,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真有如此奇效的话,放在修行界岂不是要让人抢破头? 这时,一女来到,端了两只木碗来,木碗里还放着两只木调羹,跪坐在了两人跟前奉上,“大王。” 花衣男子将酒坛子放在了一旁,拿了一碗递给向真,“尝尝,想在这里立足,这可是好东西。” 说罢也不容向真客气,硬塞了一碗在向真的手上。 向真搞不清碗里是什么,像是一碗浆糊,似锦似彩,有珍珠般的光泽,还有一股沁人心脾的芬芳,吸一口就有神清气爽感。 花衣男子也拿了一碗在手,先舀了一勺入口品尝,“此乃我族人酿造的蜜浆,有一定的解毒功效,胜过一些灵丹妙药,普通人的一些病患,只需一口便能通泰,也能止你此时的腹痛,吃上这么一碗,七天之内外界的邪气也难侵你分毫。味道还是不错的,小兄弟尝尝看。” 第六五零章 翻脸 见他说的那么好,向真也挑了一小勺,入口便感甜香,咽下又感清爽直透毛孔,也果真快速压制住了腹内的不适。 也确实甜蜜可口,清香爽润,当即一勺接一勺的美滋滋享用。 如此美味一尝,刚才的抑郁心情似乎都好了不少。 吃完密浆,花衣男子又请他喝酒,三碗酒下肚后,花衣男子问起了他是怎么进来的。 向真大致着说了下,话聊开后,花衣男子又问了些外界的事情。 稍做接触,向真感觉这人似乎也不坏,便试着问了声,“你真的要猎杀所有闯入仙府的人?” 花衣男子嘬了口酒摇头,“能跟我坐在一起喝酒,你可以除外。” 向真再问:“其他人都要杀吗?” 花衣男子:“小兄弟,几千年了,我在这里呆了几千年,开始的时候,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你不知道我有多寂寞,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一个人呆在这里?” 向真:“愿请教。” 花衣男子一口喝干了碗里的酒,“怎么说呢,反正就是突然有一天,仙府里涌入了大量的邪气,导致仙府不再宜居,能走的几乎都走了,留下了我。 仙子离去前有交代,说各仙府都出现了类似的问题,也都在想办法净化。 镜花苑内,因我族不惧邪气,且能一点点炼化邪气,于是仙子将类似交代指派给了我族。 那时候的邪气多且乱,仙府里许多能动的活物都被邪气侵染了,有的致死,有的成了邪魔,于是我便开始猎杀,后来总算是杀光了,至少没有再发现还有苟活的。 你问我为什么要猎杀闯入仙府的人,不杀留着干嘛?是留着祸乱这仙府,还是放出去祸乱外面的世界?还是杀了当花肥的好。” 向真沉默了一阵,“我出不去了吗?” 花衣男子:“不是我不想让你出去,至少我是没办法开启封印的,所以要找到你说的那个小胡子,搞清楚他是怎么打开的仙府大门,你才有可能出去。若实在是出不去,也没关系,留下来陪我好了。” 说到这,还嘿嘿笑了起来。 于是向真多喝了不少酒,这酒喝多了,话也就多了。 花衣男子问的也多,知道了外面二十年一次的朝阳大会,知道了外面人世间和修行界的框架。 吐着酒气的向真把外面的花花世界告诉了他,花衣男子听的一脸神往,听到半仙境界称尊时,又忍不住哈哈大笑…… 天际渐露了鱼肚白,算是天亮了,向兰萱和桓玉山还在玉石牌坊下的出口折腾。 一人出手轰击,两人联手轰击,用尽了办法,都无法撼动封印分毫,强大的攻击之下甚至没什么大的声音,感觉再大的攻击力量都能被封印给吸收。 最终两人只能是罢手,脸色都不太好看,万一真出不去了,那可不是儿戏。 向兰萱环顾四周,沉声道:“看来只有找到那位探花郎了。” 桓玉山附和一声,“对,他既然敢进来,就一定了解情况。” 向兰萱瞥了他一眼,“那也未必,当初的小云间,他其实就不了解里面的情况,凭着胆大和脑袋硬,就直接往里闯了。” 桓玉山闻言大惊,“不会吧?天下第一才子有那么愣的吗?连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就敢往里闯?那我们跟进来的岂不是被他给坑了?” 向兰萱:“按理来说,这次应该不至于,上次小云间他是被妖邪给蒙蔽了,是被骗进去的。不管怎么说,现在找到那家伙才是最要紧的,走吧,到处找找看。” 桓玉山忙劝阻道:“大行走,目前这里没有人看守,我们最好还是就在这等着,以防那位探花郎摸到这里溜出去了。还有,不知这入口会不会偶尔自行开启。找人的事交给我昆灵山弟子去办便可,他们找到了人会往这里来的,找不到人也会来此联系我们。” 他其实就是想拖住向兰萱,想给门中弟子处理掉大业司的人多争取点时间。 至于找庾庆的事,他一点都不急,在他看来,庾庆已在他们的掌控中。 向兰萱想了想,没说什么,却飞身而起了,轻飘飘落在了玉石牌坊上,裙子一抖,翘个二郎腿坐在了上面等。 桓玉山见状,略松了口气,他也没有守在这等,目光注意到了附近的山脊制高点后,一个闪身飞了去,飞到了山脊上登高望远观察着四周。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他留心到有人正在鬼鬼祟祟、躲躲藏藏向入口处接近,定睛细看,发现还不止个别人,而是有一群人正在借助花草和地势的遮掩潜行。 若不是天色已经开始大亮了,而他又多了份小心站在了高处,恐怕也难发现。 发现后再细看,仅从那些人的服饰上就看出了不妙,不是昆灵山弟子的服饰,哪来的一群人在偷偷摸摸接近已经不用多想了。 这些人不是被本门弟子看着吗?怎么会集体出现在这?他立马意识到出问题了,神色略变,一个闪身飞下了山,直接向入口处飞掠而去。 他的穿着太显眼了,一身白,潜行中的大业司人员立刻发现了他,也根据穿着认出了他是谁。 才意识到人家刚刚在暗处居高临下,应该已经发现了他们。 再见到坐在牌坊上的向兰萱,甘离意识到了不妙,一声大喊,“大行走小心!” 不管有没有问题,先这样喊总不会有错,真有误会是可以解释清的。 落在牌坊下的桓玉山忽对上面的向兰萱沉声道:“大行走,这封印有异常。” 向兰萱一怔,立刻翻身落下,欲看看是怎么回事,好在甘离的提醒声恰在此时传来,令她心中一咯噔。 听到声音的桓玉山顿原形毕露,也不再客气了,直接一掌狂轰而出。 有所戒备的向兰萱不至于太仓促,人未落地,在空中掌对掌,硬接了一招。 轰!桓玉山脚下尘土如冲击波般荡向四面八方。 向兰萱人也震的弹飞向了空中。 她刚在空中稳住身形,惊疑不定地盯向下方,桓玉山已身化白影,一闪而至,再次杀来。 两人当即在空中打成了一团,快如魅影般来回穿梭交织,离地距离越打越高。 匆匆赶来的大业司人员震惊,没想到桓玉山居然有此实力,居然能与大行走正面交锋。 砰!当空一声震响,一道人影如流星般砸向地面,看那裙袂飘飘的样子便知是向兰萱。 乐殊等人的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即将落地的刹那,向兰萱稳住了下降速度,落地后连退了五六步才被闪来的甘离扶住,嘴角已渗出了一抹血迹。 紧接着,桓玉山的身形从天而降,闪落在了对面,捋须哈哈道:“比我想象的更逊色,看来皇后娘娘上次在大行走身上留下的伤还没有痊愈。” 向兰萱冷眼盯着他,冷冷道:“看来你早已经突破到了高玄境界,在大业司面前装了这么多年,还真是委屈你了。” 桓玉山:“没办法,在外人眼里昆灵山就是一块大肥肉,免不了会遇上个把得寸进尺的人,千年大派总得有些自保的实力。” 向兰萱回头看向一旁的甘离,“你们怎么进来了?” 甘离咬牙道:“昆灵山假传大行走法旨把我们骗进来的,是我等糊涂,不加细想就冒然进来了。” “贼人有心算计,也怪不得你们。”向兰萱挥手拨开她,示意她退开,并没有责难的意思。 她自己又何尝不是低估了昆灵山的胆量,之前也有让昆灵山帮忙去传令。 桓玉山不愿再听他们的废话,盯着一群人沉声道:“你们手上的阿士衡呢?” 向兰萱讶异,亦偏头问道:“探花郎在你们手上?” 身后的甘离尴尬道:“本来在的,但是那家伙太狡猾了,让他给溜了。” “够了!”桓玉山脸色沉了下来,“用不着在老夫面前唱戏,捏在了手上,还能让人跑了,你们当老夫傻吗?把人交出来,除了她,我可以饶你们一命!” 手指向了向兰萱,摆明了唯独不会放过她。 甘离无语,问题是他们拿什么交?想交也交不出来。 向兰萱忍不住乐了,她自然是清楚自己并没有跟手下唱戏的,其实她也想问问,抓到手了怎么还会让人溜了?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桓玉山沉声道:“真的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吗?” “你罚一个看看!” 乐殊的声音突然在后方响起。 向兰萱挪步偏了身,一边戒备桓玉山,一边看乐殊那边,结果见到乐殊推了个狼狈不堪的人出来,手中剑就架在那人脖子上,正是被绑的颜药。 见此状,桓玉山一张脸阴了下来,见到大业司的人,他就知道出事了,却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 乐殊道:“老匹夫,这是你亲传弟子吧?我如果没记错的话,当年一场变故后,这是你仅剩的一名够资历的亲传弟子,他要是死了,你那些菜芽似的年轻弟子怕是接不上你的趟。” “哈哈。”向兰萱大笑了起来,感觉有点意思,没想到自己手下竟然逆势而为抓了对方的软肋。 桓玉山已经顾不上别人的嘲笑,盯着徒弟怒斥道:“什么都给你准备的好好的,傻子都能看住的人,你干什么吃的?” 颜药羞愧难耐,摇头道:“师尊,不用管我,尽管放手而为!” 乐殊当即手一紧,在他脖子上抹出了血痕,“桓玉山,你敢妄动,我就先拿你弟子垫背!” 颜药再次大喊,“师尊,宗门为大,不用管我!” 桓玉山绷着一张脸,脸上郁积的杀气难消。 乐殊忽道:“大行走,你先走,这里我等自会应对。” 第六五一章 救徒 之所以让向兰萱先走,既是为了表忠心,也是没得选择。 都看到了大行走被打落在地的情形,都看出了大行走受伤不轻,那位桓大长老话说的也很明了,大行走被皇后娘娘打伤的伤本就没好。 基本可以判定此时的大行走不是这位桓大长老的对手。 人家说什么放过他们的话,他们是不信的,怎么可能放过他们?对昆灵山来说,眼前的事不可能让任何不可靠的人走漏风声。 大业司也容不下叛徒,追杀到天涯海角也不会放过! 目前也只有保住了大行走,才具备更多的可能性,起码大行走是最具实力闯出去的人,有了万一,给他们报仇的可能性也更大。 之所以敢让向兰萱先走,也是因为手上有人质。 都是干惯了这种事情的人,看的很通透,如果人质有用,他们就不会有事,如果人质没用,谁也跑不了。 向兰萱瞥了他们一眼,这个时候也没有喊情喊义的话,无论是这些手下,还是她自己,都知道最佳的选择是什么,当即警惕着桓玉山,慢慢后退开了。 然后就在桓玉山的眼皮子底下,一个闪身而去,遁往了山脊地带。 都是具备遇险经验的人,知道旷野中不容易遮挡身形,借助山地的掩护才更容易脱身。 至于之后怎么跟手下会面,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既然知道人已经进来了,自有留下标记碰头的办法。 眼见向兰萱飞走,桓玉山下意识挪步,乐殊陡然一声怒喝,“你试试看!” 手上的剑锋再用力,颜药的脖子上已是鲜血淋漓,衣领子都被鲜血染透了。 桓玉山不得不握拳止步,虽一脸森冷,却又不敢轻易拿这些人怎么样。 如对方所说,颜药确实是他的一个软肋,灵谷藏着昆灵山最大的秘密,而他这一脉又控制着宗门禁地灵谷,他能把灵谷交给颜药来打理,可见有多信任。 他这辈子无儿无女的,不说把颜药当儿子看,但确实是当做了衣钵传人。 正是瞅准了这一点,乐殊和甘离才会杀了其他人而不杀颜药。 对某些方面,大业司还是有一定掌握的。 颜药惭愧呐喊,“师尊,不要管我!” 乐殊抓住他的手快速点在了他的身上,直接让他闭嘴了,然后拉着他后退。 甘离当即挥手示意,一群大业司人员皆高度戒备着后退。 桓玉山沉声道:“我已放了向兰萱离开,你们还不放人吗?” 乐殊边退边冷笑道:“桓大长老在开玩笑吗?我们现在把人给了你,岂不是找死?” 甘离也补了句,“桓大长老尽管放心,只要我们平安,你弟子自然也会平安,这么好的一张牌,我们又怎会轻易毁了。” 桓玉山一声冷笑,“堂堂大业司,还真是干惯了这种胁迫烂事。” 乐殊他们不理会他的嘲讽,迅速撤离,迅速朝向兰萱离去的山脊方向撤去。 一群人边撤边戒备着后方,桓玉山屹立原地一动不动的样子倒是令他们放心不少。 把持着颜药的乐殊调侃了一句,“颜兄,看来你师父还真是挺宝贝你的。” 颜药愧而闭目,被点了哑穴,也说不出什么。 一群人蹿入山中后,迅速流窜,现在也不是找地方藏身的时候。 好不容易天亮了,能看清这仙府的美景了,一个个却无心欣赏这山中的奇花异草,都只顾着一路跑啊跑,跑的同时高度戒备四周。 跑了好远一段路,闯入了一处山谷时,谷中突然传来“嗡”一声闷响回荡。 众人一惊,迅速戒备四周,挟持着人质的乐殊则迅速将颜药给拉紧了些,剑更是在颜药脖子上没放开过,挟持着颜药转圈警惕四周。 然就在他挟持着颜药转圈背对上了一侧的山壁时,那处山壁宛若天崩地裂般爆开。 崩开的碎裂山石狂暴喷射。 距离有点近,猛回头的乐殊还来不及反应,便被好几块大大小小的石头打中了后背,打的他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闪念间猜到了是谁出手偷袭,欲要抹开颜药脖子的剑硬是无法再用力,瞪大的眼珠子似乎都要冒出来一般,还有碎石直接打进了他的身体内,血窟窿溅血,整个人抱着颜药击飞了出去。 “啊……” 乱石狂暴横扫之下,一阵惨叫声连连,修为稍差的,被一块块乱石击穿了身体,有些被大点的石头直接砸飞了,对面的山壁也被强大的轰击力打的轰隆垮塌了半边。 甘离掌剑齐发,拼命抵御击来的乱石。 一道白影从崩开的山体中跟着爆开的碎石而出,出手抓向了甘离。 对甘离来说,对方出手的速度太快了,掌剑刚仓促着劈开了轰来的石头,一只手爪便倒扣在了她的脑袋上,发髻崩飞,五指抓住了她的脑壳。 她立刻挥剑横扫,欲与之玉石俱焚,然对方强大的修为从天灵盖直透她全身,整个人宛若要爆裂一般,鼻腔里喷出血来,眼角亦冒出了血,腿一软跪下了,挥出去的剑也下意识杵在了地上,强行支撑住了自己未倒。 一袭白衣抓着她脑袋、站在她跟前的人正是桓玉山。 甘离的口角和鼻孔在淅沥沥渗出血滴。 血淋淋的乐殊侧脸上,半边脑壳塌陷,脑浆和鲜血流淌着,眼睛依然瞪大着,似乎依然在噩梦中。 几十号人大多在地上哀鸣呻吟,唯有十几号人连滚带爬而去,也顾不上了两位行走的死活,实在是实力相差太悬殊了,简直是天差地别。 桓大长老未管那逃逸的十几号人,冷眼盯着跪在跟前的甘离,沉声道:“我再问你一次,那位探花郎在哪?” 甘离承受着体内的痛苦,颤抖着,咬牙道:“我说,我都说,请大长老饶过,人没有丢,被‘神树’上的大王带走了。” 她怎知那大王?桓玉山顿一脸惊疑,皱眉略思索一阵后,突然提爪,一颗大好头颅犹如摘果子般轻松摘去了,信手一挥,头颅飞出,在对面的山石上“啪”一声撞了个扁碎流淌,以泄之前的愤恨。 之所以不再多问便杀了,是因为没有了再问的必要,对方这个时候说的若是假话,再逼问也不会说真话,他也没时间慢慢审问,若说的是真话,也没了留下的必要。 喷射的鲜血不能近他身上分毫。 拄剑跪地的甘离噗通倒下。 桓玉山走到了乐殊的身边,一脚拨开了乐殊的尸体,五爪一张,隔空摄起了弟子颜药,迅速出手解开了其身上的禁制。 恢复自由的颜药感受了一下体内恢复流转的修为,再看看血肉模糊的四周,亦心惊肉跳,他也是头次见师父如此大开杀戒,如此场景竟让他一时间忘了羞愧。 桓玉山又闪身到了山顶上,一脚跺地,山头轰隆崩塌,无情地盖向了下方的死者以及还未死的挣扎哀鸣者。 颜药大惊,飞身而起,躲过了山崩,再落地,脚下山谷已被填平,烟尘滚滚向四周。 不远处的桓玉山道:“你没把人看住,曲长老赶去发现异常后,必然会率人赶往出口与我会合,你立刻去出口守着,见到曲长老立刻把人领来,沿着山脊做地面搜索,总之决不能让向兰萱那贱人跑了。” 他自己则是要在空中搜索,而且现在就要搜搜看,同时也是为了震慑目标,让目标不敢往空旷地带跑,将目标逃窜范围给局限住,以便后面人手来了好搜寻。 颜药闻言又是一惊,“万一向兰萱也跑到了出口,弟子遇上了该如何是好?曲长老他们搜查时遇上了定然也会遇险。” 这才刚从人质身份中解脱出来,再落到人家的手上去了,那就尴尬了。 桓玉山:“你放心,她伤的很重,已是强弩之末,哪怕是你,她也不是对手。” 闻听此言,颜药顿时有了底气,拱手道:“弟子领命。” 桓玉山一个闪身腾空而起,直接飞天而去,开始于高空之上搜寻。 颜药仰望,面露感激。 关键时刻,师尊把他看的如此重要,宁愿放跑了向兰萱也要救他为先,试问又如何能不感激。 他转身飞掠而去,遵命去守出口…… 太阳一出,神树上的光辉亦黯淡不见。 背着剑的向真站在参天巨树上看日出,感受仙府那令人心旷神怡的气象,只是四周的嗡嗡声多少有些扰人。 一只只拳头般大的五彩蜂围绕着大树飞舞,随着蜂群出现的数量越来越多,近乎将大树给笼罩上了一层薄纱一般。 这棵树的体量和高度非同一般,蜂群能多到宛若给大树披纱的地步,数量可想而知。 数不清的五彩蜂群来来回回忙碌着,异常辛勤的样子。 向真这才知道,这哪是什么仙宫,完全就是一座巨型蜂巢。 太阳出来后,漫漫长夜过去了,鼓声也消失了,那穿着怪异的两男两女也忙活去了。 阳光刚好对照着刺眼了,向真才转过了身来,只见花衣男子正躺在一张鼓上打呼噜,似乎睡的挺香。 他又打量四周,目光很快举向了空地上方遮阳的棚子上。 其实也不是棚子,是一片长在树上的藤蔓,交织在一起后宛若棚子,叶子碧绿如翠,鲜鲜好看。 他留心到藤上结了颗果子,一颗长的像葫芦的黑色果子吊在正中央,看藤蔓的形态又不像是葫芦藤,也不知长的是什么果子。 突然,鼓上睡的花衣男子翻了个身,他腰上的一块牌子在鼓面砸了个“咚隆”声。 向真目光立刻锁定了响声来处,发现是一块黑木雕刻的腰牌,比巴掌小,牌子上雕刻了一个奇怪的东西,一只鸟,一只长了三只脚的鸟。 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再细看,牌子上雕刻的怪鸟确实长了三只脚。 ------题外话------ 感谢“沧水哥”的大红花捧场支持! 第六五二章 算我们倒霉 当然,向真也就是因好奇看了看,没有心怀不轨窥探的意思。 花衣男子似乎也被自己腰牌动静给弄醒了,迷迷糊糊睁了眼,伸着懒腰坐了起来,见向真正看着自己,又笑着躺下了,摆了摆手,算是打了个招呼,懒洋洋的。 向真走了过去,指节试着敲了敲鼓面,感受了一下咚咚鼓声,旋即问道:“今天能把他抓来吗?” 花衣男子知他问的是庾庆,双手抱臂枕在了脑袋下,“谁知道呢。” 向真沉默了。 花衣男子扭头看了看他,笑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他们一天的寻找时间?” 向真自然是摇头,等他后话。 花衣男子伸出一只手,指了指外面嗡嗡乱飞的场景,“它们会飞往各地寻找,会记下每个人所在的位置。 之所以宽宏大量给他们一天的时间找人,是希望进来的人都动起来,这样才好发现他们,才好记下他们大致的位置。 所以你放心,会找到他的,会把开启出口的办法问个明白的,我也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听他这么一说,向真确实安心了不少,他只想找到庾庆打一场,然后离开这里,对于其它的什么恩恩怨怨的,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山脊尽头,蹿出的向兰萱站在了一道深渊前,确切的说是一个巨大的天坑前,光暗对比下令人看不清下面的情形。 她回头看了看来路,神情莫名的叹了声,感觉这次栽的确实有点惨,发现“骄兵必败”果然是至理名言。 依她个人的估计,乐殊和甘离想用挟持人质的那种办法要挟桓玉山,只怕未必能如意,因为她很清楚高玄境界的修士对比上玄境界有多大的差距,这也意味着前者有更多的能力来进行操作。 但她并未提醒他们,也未点破可能面对的后果,利用了那些手下拖住了桓玉山,给自己的逃离争取了时间。 做出这个决定很残酷,可她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她若留下,很可能所有人都难以脱身,连她都跑不掉。 而眼前的天坑也未必是最佳的藏身之地,可她伤势颇重,已是难以支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下去看看环境再说。 看了看四周后,她一个纵身跳了下去,身形不疾不徐地落在了崎岖不平的天坑底下。 到了下面反而能看清下面的环境,到处是嶙峋山石和苔藓,地块贫瘠,长满了一些杂草和荆棘。 她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后,开始向着远处看不清的黑暗中走去,意图寻找合适的躲藏环境。 因路不好走,遇到险阻,她提了一口气,飞身而过。 然落地时,身体却是一个趔趄,口中“噗”一声呛出一口鲜血,摇摇晃晃着几乎站不稳,赶紧伸手扶住了一旁的大石头才没倒下,一手捂着胸口剧烈喘息着。 吊住的一口真气松了,顿感身体虚弱不堪。 好不容易调匀了气息,继续提着裙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去。 走到光暗交界处时,她才发现有一大片鲜花生长在躲避光明的黑暗中,是一种脸盆般大的金灿灿花朵,居高临下看,一朵朵笑脸朝天的样子。 然而她此时无心欣赏这个,只想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藏身之所,跳下了石头,稳住了有点摇晃的身体后,继续深入。 可就在她刚从一尊如虎蹲坐的大石前走过时,石头后面突然冒出一只手来,点在了她的腰上。 察觉力和反应力皆已迟钝的向兰萱大惊,还来不及反应,身上已经被连点数指,被人在身上下了禁制,已无力动用修为,就算有力,她现在的力也有限。 没想到这里竟也能有埋伏,她正暗叹“吾命休矣”还不知要受何屈辱的当口,唰一声剑响,一支剑已架在了她的脖子上,随时要取她性命的样子。 此时,她的左右才各冒出一个人来,左右之人都在慢慢往她眼前凑,像看什么怪物似的。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半蒙着面的大块头,也正是拿剑架她脖子上的人。 其次是一个手指慢慢从她身上松开的人,也同样半蒙着面,但是一看那头发扎着马尾的样子,再加之熟悉的印象,她立马认出了是谁,讶异道:“阿士衡?” 可谓非常惊讶,这不知跑去了何方的家伙,没想到自己随便找了个地方钻就遇上了,这缘分还真是没话说。 没错,出手制住她的正是庾庆。 此地也不是别的地方,正是藤妖指点的采花粉的地方,他们几个正在这里干活,放哨的百里心突然跳下说有人来,并且说是向兰萱来了,那真是把他们给吓了个够呛,赶紧躲藏。 容不得他们多折腾,向兰萱随后就下来了,他们真的是吓得连气都不敢喘,连心跳都尽量施法抑制了。 谁想,突然看到向兰萱吐血,而且连站都站不住了。 凭这位的实力应该没必要演这样的戏。 这才让他们意识到了,这位不是来抓他们的,也并未发现他们的藏身之所,应该是出了什么事,像是来躲难的。 见后面确实没有人再出现,才有了眼前这一幕,否则正常情况下他们哪敢动向兰萱一根指头。 见她直接叫出了名字,庾庆也很奇怪,摸了摸脸上蒙的很厚的布,下意识问了句,“这也能一眼认出来?” 向兰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下一刻,庾庆的目光注意到了她的穿着上,发现这位今天穿的有够随便的,而且衣裳明显有些凌乱,也不知遇见了啥事,衣襟都歪了,酥胸半露的,搞的庾大掌门想不盯着那白腻多看两眼都难。 向兰萱很快发现了他的不轨,有点火大,当即怒斥道:“你眼睛往哪看呢?” 尽管受制,但大业司大行走的淫威犹在。 庾庆一脸尴尬地干笑,挪开了目光,很想说不是故意的。 向兰萱的目光又盯上了牧傲铁,冷漠而肃杀,仿佛在说,你好大的胆子! 她那股犹在的气势发作起来确实很强大,牧傲铁的手下意识抖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挺起了胸膛,稳稳拿住了架她脖子上的剑不放。 好在庾庆还算识相,赶紧抬手拨了拨牧傲铁手上的剑,“自己人,自己人,没必要这样。” 嘴上说着自己人,其实是因为没搞清状况,想给自己留条退路,实际上却没有帮向兰萱解开身上禁制的意思。 牧傲铁只好收了剑归鞘。 此时,蒙着脸躲藏的南竹和百里心也冒了出来,凑了过来,好奇地打量着这位高高在上的大行走。 向兰萱抬手将自己胸前的衣裳收拾了一下,同时扫了几人一眼,也不客气,直接索要东西,“你们身上应该带了疗伤药,给我一点,我受了点内伤。” 她出来的太匆忙了,也大意了,身上几乎没带任何东西,否则也不会一副睡觉的穿着跑出来。 也是因为没能及时服用灵丹妙药,才导致一路疾逃之下伤势越重,才导致落入这里时连站都站不稳。 “有有有。”南竹赶紧凑了过来拍马屁,摸出了小药瓶,倒出了一枚碧澄澄的芳香丹丸。 庾庆等人也没阻止。 向兰萱拿了药丸到手,捻着看了看,皱了眉,“就没好点的药?” 庾庆苦笑:“大行走,你当我们是你呀,有用不完的好资源,太好的灵丹妙药我们真用不起。” 向兰萱斜了他一眼,还是将药丸纳入了嘴中咽下,有总比没有好。 此时庾庆免不了一问,“大行走,您这伤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个,向兰萱眼中闪过杀意,哼了声,“被桓玉山那老贼突袭了,老贼修为早已突破到了高玄,这些年一直低调隐藏着实力,怕是早有不轨之心。” 目光点向了庾庆,“昆灵山应该是起了贪念,想独吞这座仙府,想杀的恐怕不止是我,只怕你们也休想活着出去。 出口外,应该已经被昆灵山给看住了,凭你们的实力就算出了这里也难从昆灵山手上脱身,他们怎么可能放任你们离去?我们现在才是一伙的,得同舟共济才行。” 说了一堆,其实最后一句才是她想说的。 明明认出了是她,还敢向她出手,这能是冲动?她能感觉到,这几位怕是觉得落地的凤凰不如鸡,也暗藏了杀心灭口,所以不得不提醒这几位要明白利弊。 她现在都不敢让这些人知道自己手下的那些大业司人员可能已经遇难。 甚至都不敢追问他们是怎么找到这座仙府的,怕一个不对激起这些人的杀心。 包括他们怎么从乐殊等人手上跑掉的事,连提都不敢提,更不敢打听仙府内的任何情况。 形势比人强,不得不收敛。 庾庆略皱眉,他现在最担心的反而不是这个,沉声道:“也就是说,以桓玉山为首的昆灵山人马正在搜捕追杀你?” 向兰萱:“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 庾庆顿时叫苦连连,“我说向大行走,这天大地大的,您往哪跑不好,干嘛往这里跑?” 就差说出你这不是坑我们吗? 南竹嘴角抽搐,几人也意识到了麻烦,呆在此地怕是不稳。 向兰萱:“往地势开阔的地方跑太显眼了,开阔地带我也不知道哪里有合适的藏身之所,只能是借着山势的遮掩而行,我也没想到你们能躲在这里。 我说,你们一个个蒙着脸干嘛,进来的就这些人,真以为这样把脸遮一遮别人就眼瞎认不出你们了?” 庾庆没有心情跟她废话,赶紧回头对百里心道:“你眼力好,赶紧去外面盯着,千万躲好了,别让人看到。” 百里心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二话不说,闪身飞掠而去。 庾庆转而又对两位师兄道:“还看什么,又等人把我们围个正着吗?算我们倒霉,赶紧收拾一下走人吧。” 语气有点气急败坏,发现怎么老是出这样的事,自己失误被盯上了也就认了,譬如小云间被发现被抓,这随便逃跑都能遇上他们算怎么回事,是命不好还是怎的? 向兰萱忙道:“不用太过担心,他们搜查的速度没那么快,不可能匆匆走过场,一条山脉查过来,搜到这里天也黑了。要走还是等到天黑再出去吧,桓玉山老贼很有可能就在天上盯着,现在转移反而更危险。” 庾庆当即问道:“你确定?” 向兰萱:“从仙府出口一带到这里的路程相当远,怕是有上百里,不可能有那么快搜查到这里。真要马上有危险的话,我不会往这里面跳。” 闻听此言,师兄弟三个松了口气,想想也是,这女人不可能找死。 见他们放心了,向兰萱又道:“我要运功疗伤,先解开我身上的禁制。” 这个嘛,师兄弟三人面面相觑,这要放开了禁制,再让人疗好了伤,未免也太危险了。 在没下定决心做掉这女人之前,又不好得罪人家。 最终庾庆憋出一句理由来,“大行走,不是我们不相信你,而是要慎重,等我们确认了你确实是大业司的向大行走,再解开你身上的禁制也不迟。” 第六五三章 我看你比较顺眼 南竹、牧傲铁齐刷刷盯向了他,哪怕是亲师兄弟,也觉得这理由让人牙疼,未免也太扯淡了点。 向兰萱愣怔怔盯着庾大掌门,哑住了,本来吧,就算不解开禁制,她也不好说破什么,毕竟小命在人家手上,然这理由确实让人绷不住了,她忍不住嗤了声,“难道这里还能有人假冒我不成?” 庾庆不然道:“在外界可能没有,在这仙府就不一定了,我等在小云间就领教过那手段,那真的是千变万化,变谁像谁,我们想不小心点都难,还请大行走理解我们的难处。” 一听这话,南竹立马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是呀是呀。” 牧傲铁态度也变了,点头嗯了声。 向兰萱挑起了眉头,这借口找的,真是让她欲言又止,然明知有破绽,她还不能捅破,搞的对方兜不住了,搞的对方感觉没退路了,大家脸上都难看,形势比人强,吃亏的只能是她。 为安全计,她也只能是冷哼了一声,并未多说什么。 之后庾庆又扯了块布出来,对其比划道:“大行走,先把口鼻蒙一蒙。” 向兰萱顿警惕,摆出了抗拒的态度,“干嘛?” 南竹指了指大家脸上的,“这天坑里的空气有毒,闻久了会死人的,你看我们。” 庾庆点头认可,“没错。” 一听是这原因,向兰萱不敢托大,赶紧一把扯了布来,也学他们一样蒙面,将口鼻给遮挡严实了。 “行了,晚上再走,现在继续干活。”庾庆转身招呼一声。 师兄弟三个当即去了一旁干活,向兰萱满脸疑惑,不知道他们要在这里干什么活。 只见牧傲铁不知从哪拎了件不知用谁衣裳改装处理过的小布袋,跟在了庾庆和南竹的身后。后两人则各自掰弯了一株金灿灿的花朵,一手扶花,一手张开五指对着花盘里施法,气劲搅动着吸附出了一小撮粉红色的花粉后,撇进了牧傲铁张开口子的布袋里。 三人就这样一株株花朵的搞过去,并无别的花招。 向兰萱看的生疑,不知这三人究竟在搞什么,但有一点是能想象的,三人跑到仙府里来肯定不会干无聊的事,此举必然另有深意。 她不由走到了一株花旁,伸手掰弯了枝头,去探查花盘里的秘密,希望能发现点什么。 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唯一蹊跷的地方,就是和天坑内外的其它植物一样,其经络中都散布着邪气,这点她在小云间就看够了,不足为怪。 目光瞥到她异动的庾庆,当即警告了一声:“这花里有剧毒,出了事可别怪我们没提醒。” 南竹不知想到了什么,嘿嘿坏笑了一声。 有毒?向兰萱慢慢松开了花枝,虽有疑惑,却不敢再轻易造次。 这边师兄弟三个在忙着干活,外面对向兰萱的追杀也并未停下,昆灵山其余的人手已经集结,散布在山脉上一路搜索推进。 “原来大长老的修为已经突破到了高玄境界。” “是啊,原来深藏不露呢,连向兰萱也不是大长老的对手。” 搜查弟子中不时有人抬头看向上空,与身边人嘀咕两句。 山中不时有拳头般大的彩色蜂虫飞过,或围绕他们绕圈飞舞,倒不曾有过攻击。 反倒是他们,一时忍不住就会抓上一只仔细查看,甚至还给弄死了查看。 越往前搜查,这彩色蜂虫的数量似乎也越来越多了,不知是巢在附近,还是从远处飞来的,反正他们也没发现什么蜂巢。 高空上,桓玉山如苍鹰般悬浮俯视,严密观察着下方的动静,他偶尔也会发现从身边飞过的彩色蜂虫,也抓了查看过,有点奇怪这蜂虫居然能飞到这么高,撞击和挣扎力道也不小。 天坑外面,偶尔也有五彩蜂飞过,然这些五彩蜂对这座天坑似乎有所顾忌,只敢在坑外飞来飞去,却无一只愿意深入,庾庆等人并不知晓。 但他们对这五彩蜂早有防范,从天坑外的百里心身上就能知道。 百里心将数块尸毛草连成了一块毯子覆盖在自己的身上,身陷在恶臭堆里,那臭味哪怕是蒙着口鼻也能让人很是不适,百里心却以极大的意志强忍了,味道同样也令五彩蜂绕开了。 本来南竹怜香惜玉是要代劳的,但百里心认为庾庆说的对,自己这个大箭师的视力确实比大家强太多,更适合负责观察。在她的坚持下,南竹也没办法,只能是同意。 临近傍晚时分,神树上,两名赤着上身的男人,一个拿出了地图在地上摊开,一个则拿出了一把草籽往地图上捻落。 旁观的向真不解,询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赤脚徘徊在旁的花衣男子告知,“一粒草籽代表一人,眼前代表了那些闯入者每个人所在的位置。” 一名赤身男子停止撒落草籽后,道:“大王,目前已知的人数就这些。” 花衣男子盯着地图颔首,“有了大致的数目做对比就行,免得出现太多的遗漏。” 向真面色凝重,知道这边摸清人数是为了明天的猎杀做准备,尽管他对这些是是非非不感兴趣,但心情多少还是有些沉重…… 夕阳落下,漂浮在高空上的桓玉山还能看到红彤彤的夕阳,脚下的大地却已经沉浸在了黑暗中,他也看不清了下面的情况,不得不俯冲落地了。 他把昆灵山弟子皆召集了过来,询问搜查情况。 众弟子们并未发现向兰萱的踪迹,只抓到了几个大业司的人员,也正是之前在桓玉山突袭下逃跑的幸存者中的。 桓玉山一声令下,就地审讯,负责审讯的正是秦傅君。 桓玉山自己并未参与,而是忧心忡忡地看着夜空尽头的最后一抹光亮,不集中力量去找那个阿士衡,只顾着追杀向兰萱,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决定对不对。 问题是天大地大的,没有任何线索的去找阿士衡比找向兰萱更渺茫。 然目前看来,能成为大业司的大行走没那么简单,他们连影子都没找到。 小半个时辰后,秦傅君带来了审讯结果。 被抓的人当中有个别知情者开口了,证实了庾庆几人确实是从大业司的手上跑掉了,逃跑过程也说的清清楚楚,扔了个向真做人质,把大业司的人给忽悠了,就在大业司人员的眼皮子底下溜掉了。 曲长老听后忍不住摇头一声,“这探花郎真够油滑的。” 秦傅君问:“二位长老,大业司这几人怎么处置?” 桓玉山瞥了她一眼,“留着也是累赘。” 秦傅君懂了,默了默后,拱手退下了。 边上没人后,桓玉山道:“曲师弟,明天天亮前,若找不到那位探花郎,若不能从他口中得到解决危机的办法,而那妖王又有屠戮我们的能力的话,所有人立刻向此间妖王臣服,哪怕是跟我作对也没关系,尽量留待有用之身伺机行事,你把我的意思转告给大家吧。” 曲长老先是唏嘘而叹,微微点头,懂他的意思,旋即又愣住,问:“跟你作对?你不向妖王低头吗?” 桓玉山:“这么多人,不可能随便被人家两句话就给吓住了,总得有人去试试妖王的深浅,舍我其谁!” 曲长老喉结耸动,艰难道:“师兄…” 桓玉山抬手打住,“现在不要啰嗦了,我们还有一晚的时间,把所有人手撒出去,网状分布,守株待兔,希望有机会撞见那个探花郎。” 曲长老叹道:“对方若有心低调潜行,这么大区域,百来号人撒出去,间隔太大了,想撞见人怕是够呛。” 桓玉山:“总得试试。” 曲长老点头照办。 回头,桓玉山又招了自己徒弟颜药过来,让他带了两名弟子赶去仙府出口附近躲着死守,等待洞口开启的机会。 昆灵山一群人手撒开的同时,庾庆等人也决定趁着夜色出发了,他们的计划不变,要赶去给那蜂王下药。 没到最后,庾庆也没对向兰萱下死手,决定带上她一起离开。 当然,不可能解开向兰萱身上的禁制,然靠她的腿走路又得拖累大家的速度,只能是用背的。 男女有别,这个责任自然落到了百里心的身上,大家都是女人嘛,背起来比较方便,更何况庾庆和牧傲铁暗藏了消耗百里心的企图。 结果向兰萱一靠近百里心就有些吃不消,实在是百里心身上太臭了,在尸毛草的包裹下熬了一天,那气味压根不是短时间内能散尽的。 向兰萱本来想强忍着坚持一下,可最后实在是没办法,蒙住了口鼻也受不了,不得不发作了,“不行,她身上臭的我受不了,换个人背我。” 庾庆叹道:“我说大行走,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个,你看人家也是女人,那可是在恶臭中呆了一个白天。” 向兰萱确实受不了那气味,有得选择为嘛要受罪?摆手示意百里心让开,“让女人干这体力活,你们还是不是男人?换个男人给我,我不讲究那些个俗礼,换个男人背我。” 吃了几枚疗伤丹药后,精神头明显好了些。 见她非要执拗,庾庆也不好跟她翻脸,朝牧傲铁摆手示意了一下,“老九,你辛苦一下。” 牧傲铁嗯了声,当即走到了向兰萱跟前背对,做好了做牛做马的准备。 谁知向兰萱又一把拨开他,“不用你。” 食指一翘,直接指向了庾庆,“你,不用使唤别人,我看你比较顺眼,就你来背。” 庾庆瞪眼道:“大行走,别闹了好不好,有人背就不错了,挑三拣四的就没意思了。” 短途的话也许是美差,长途奔波背个人可是受罪的事,他才不想吃这苦头,何况体力活会向来是牧傲铁的干的。 向兰萱挑眉道:“怎么没意思?我就想尝尝天下第一才子背我是什么滋味,不行吗?你背还是不背?” 最后一句,语气陡然凶悍了起来。 百里心悄悄打量拌嘴的两人,南竹嘿嘿直笑。 牧傲铁面无表情地走开了,被嫌弃了,现在就算松口让他背,他也不会再背了。 庾庆简直无语,然一看牧傲铁那自尊为上的尿性,还有在那朝他摆手,示意别找我的南竹,他嗤了声,只好走到了向兰萱跟前背对。 向兰萱拍拍他肩头,“杵这干嘛?低点,低点,再低点。” 直到把庾庆给整蹲下了,她才骑在了庾庆的背上。 第六五四章 斩草除根 拍拍庾庆肩膀,庾庆一起身,她刚好骑在了庾庆的腰上,双手扶了庾庆的肩膀。 庾庆双手搂了她腿,开始出发。 南竹在旁一脸的羡慕,倒是想去做牛做马,不过瞅了眼百里心又迅速收心了。 途中,向兰萱忍不住伸手拽了拽庾庆的马尾,还好“大头”不在马尾里,否则非要被拽出来不可,她好奇而问:“为什么老是留个马尾?” 庾庆不自在的摇头,摆脱了她的拉拽,“自在,不用打理。” 向兰萱看他不情愿的样子,不由咯咯一笑,感觉逗这小子还挺有意思。 随后又问了句,“这是去哪?” 庾庆不说实话,“不知道,你不是说有人在追捕你吗?先远离这一带再说。” 是这样吗?向兰萱表示怀疑,但也没有多问,她回头看了看山脉,对比了一下去向,默记心底。 一行五人,趁夜而行,百里心的视力好,负责在前开路,牧傲铁负责在后警戒。 而向兰萱则玩性不减,不时趴庾庆肩头调侃戏谑两句,我漂不漂亮,背着我会不会有什么想法之类的问题。 搞的庾庆好烦她,那种知道自己要杀她却要忍着继续敷衍下去的烦,奈何在未撕破脸前又不敢太多得罪。 向兰萱似乎摸准了这个脉,控制着调戏的度。 也没有驰行太久,前方视野中出现了那座在星空下依然醒目的“神树”的轮廓。 那个坐标也正是一行的去向,这令向兰萱有些吃惊,越发忍不住琢磨起这几个家伙想干什么。 看似近,实则距离还很远。 一行又赶了好一阵路,在离“神树”覆盖范围还有几里路的时候,庾庆突然出声道:“差不多了,就在这里吧。” 而他也连推带放的,赶紧卸下了向兰萱,轻松了,大喘了几口气。 背着个大活人跑了七八十里路,凭他的修为也有点小累。 看他这嫌弃自己的德行,向兰萱嗤了声表示不满。 庾庆没心思关注她的态度,先检查自己的口鼻有没有遮掩好,其他几个亦如此,向兰萱悟性挺高,见状也赶紧整理蒙住口鼻的东西。 做好了防护,南竹才摘下了身上临时做的小口袋,正是装了花粉的袋子,鼓鼓囊囊,足有一个西瓜般大小。 “你视力好,负责警戒。”庾庆对百里心交代了一声,同时示意了一下向兰萱那边。 百里心知道让她顺便盯着向兰萱,微微点头,表示明白,然后顺手摘了弓箭在手,开始警戒四周。 师兄弟三人则在夜色下将花粉分成了三分,拎着小包往花丛里钻,将花粉一点点洒进身边能顾及的花朵中。 三人各负责一个区域,皆鬼鬼祟祟又干劲十足的样子,不时打量四周。 向兰萱看的惊疑不定,不知道这几个家伙在干什么,但可以肯定,绝非无聊之举,其中定有什么深意,偏偏她又不好过多打探。 目光投向“神树”上的光亮来处,她心头也有几分犹豫,过了今夜,就到了蜂王勒令的期限,现在已经到了“神树”边上,要不要趁机将庾庆献给那位大王? 然思之再三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首先是自身修为受制,难以作为,拿弓的女人又虎视眈眈在旁,就算能惊动蜂王,她也很难在蜂王来到前脱险。 另就是庾庆等人此时的举动,显然是有章法的行为,定然是对仙府内的情况有所掌握的,应该有脱身办法的。 正常情况下并不难做出抉择。 真正让她难以抉择的是,她知道庾庆等人一旦没了顾忌十有八九要对自己下杀手,也许倒向那蜂王反而能暂保自己。 然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是她在被控制中,无法做主…… 灵谷深渊上方,十几条人影来到,掌门赵登紫再次亲临,看了看天上的月色,问一旁的鹿呦鸣,“已经过了昨天的时辰,还是没反应吗?” 鹿呦鸣恭敬回道:“没有。” 赵登紫向前两步,直接踏入了深渊,飞身而下。 鹿呦鸣赶紧挥手招呼上众人一起跳了下去,深渊内湿气中,雾气朦朦,月光难透,大家陆陆续续都摸出了荧石照明。 赵登紫落在了藤妖老巢前,站在一条湿漉漉铁链上凝视了一阵后,抬了抬下巴,“动手吧。” 鹿呦鸣当即挥手示意,“砍了。” 一群昆灵山弟子立刻拔出了刀剑,散开到了藤妖老巢四周,开始挥舞刀剑砍伐粗大的藤枝。 尽管藤枝覆盖的范围比较大,然对上一群手持刀剑的修士,如何经得住折腾,不到小半个时辰,那些牵连的藤蔓便砍了个精光,只剩一根光秃秃的巨大主干,如一棵扭曲的大树一般,躯体上还有不少铁链贯穿。 鹿呦鸣看了眼掌门的反应,见无动于衷,遂再次挥手示意,“砍了,斩草除根,连根拔起,回头再用火烧个彻底。” 于是一群昆灵山弟子涌了上去,刀剑施法劈砍,藤妖主干很坚韧,但还是被一节节放倒,主干上似乎还有“血水”涌出。 赵登紫忽然在这个时候出声了,“好了,都住手吧。” 众人自然是停止了砍伐。 赵登紫飘落到了藤妖躯干前,伸手指蘸了点“血水”在鼻翼前嗅了嗅,嘀咕自语了一句,“看来真正的关键还是在那几个人身上…唉!” 他负手抬头看向了雾气迷茫蒙蒙亮的上空,陷入了沉思,也不知那仙府里面情况怎么样了。 就在他走神的当口,忽有一人穿破迷雾落下,展云器飞落在了他身边,低声禀报道:“师尊,大业司来人了。” 赵登紫一惊,这么快?当即对鹿呦鸣道:“看好灵谷这边。” 话毕立刻紧急飞身而去,展云器也跟着离开了。 鹿呦鸣则赶紧招呼眼前的人手先返回外面的灵谷,免得被大业司的人发现大晚上的一群人堆在这里。 就在一群人消失后没多久,伤痕累累的藤妖躯干上涌动,又冒出了渡娘那张脸,仰头望的她竟“嘤嘤”啜泣了起来。 刚才真的是把她给吓坏了,真以为昆灵山要将她给斩草除根了,差点就把她给逼得现身求饶了。 她之所以能坚持再坚持,是在赌,赌昆灵山这边还不清楚开启仙府的情况,不敢将目前已知的她这座通往仙府的桥梁轻易给毁了,那不合常理。 现在看来,她赌对了,也意识到了赵登紫怀疑上了她,是在诈她,差点就让那位狡诈的掌门得逞了。 躯干上伸出了两只手,触摸身上被砍的血淋淋的口子,满脸伤痛神色,傻子也能看出被这么一趟折腾已是元气大伤。 但她还是很快忍住了啜泣,抚摸着自己的伤口,自说自话着安慰,“没事的,只要拿到了‘地元仙露’顷刻间便能复元,只要恢复了当年的实力,这个世界都要在我脚下颤栗,昆灵山又算个什么,都给我等着…” 也正是因为惦记着有东西能恢复,她才能强忍住不现身,否则面对刚才的阵仗,任谁都绷不住…… 昆灵山宗门大殿外,一名秃顶的面色清冷的黑衣老头负手站在山缘边眺望昆灵山夜景,陆续来到的几位昆灵山长老陪同在旁,还有数十名大业司人员在场。 秃顶老头名叫仇峡,也是大业司的大行走之一。 此番赶来,是因为向兰萱这边跟大业司那边突然断了例行的联系,不是出现了异常是不会中断例行联系的,大业司那边立刻派人飞跃千山万水赶来查看情况。 而且还是直接派出了另一位大行走亲自带队,大业司的反应不可谓不快。 很快,一道人影闪来,赵登紫落地赶来了,快步上前拱手拜见,“仇大行走。” 仇峡转过了身来,也不废话,直接问道:“他们说向大行走突然带走了所有随行人手,不知干什么去了,是怎么回事?” 赵登紫忙道:“不知是怎么回事,急匆匆的,不知是要去干什么,为此,敝派的桓长老和曲长老还带了一部分弟子前往查看,如今也是音讯全无,不知跟去了哪。我们还想过了今天联系大业司问问是怎么回事,没想到仇大行走已法驾亲临,先到一步。” 一番仔细询问,昆灵山表示什么都不知道,理由是不敢过问向兰萱的事。 事情没找到头绪,自然要查,而昆灵山这边自然也给贵客安排了住宿。 住下后不久,仇峡正在庭院中徘徊思索时,其心腹随从去外面逛了圈后匆匆返回了。 不待其行礼,仇峡便问:“查到什么没有?” 随从还是先行了礼,才回道:“找到了昆灵山的暗线问过了,情况跟昆灵山说的大致相同,向大行走带来的人昨晚突然集结后离开了,似乎有什么事,并未在昆灵山搞出什么动静。” 仇峡踱步迟疑道:“也就是说,不是昆灵山搞的鬼?” 随从道:“可能性不大,先不说昆灵山敢不敢,让这么多人悄无声息的消失很难,一旦真要发生了打斗,我们在昆灵山的暗线不可能听不到任何动静。离开了昆灵山的可能性确实很大。” 仇峡负手看月,“离开了也不应该断了日常的联系,至今杳无音讯,怕是出事了。” 随从:“大行走怀疑是昆灵山干了什么不成?” 仇峡:“昆灵山不至于有那么大的胆子,但也不能放过,把情况上报,争取拿到所有在昆灵山潜伏人员的名单,逐一进行秘密联系,看能不能查出点什么端倪。” “是。”随从应下。 此事这边留下了一部人手去做,仇峡并未在昆灵山过多逗留,决定事不宜迟,今晚就出发,他率人沿着昆灵山指点的向兰萱等人的去向,一路追查而去。 站在山顶目送的赵登紫等人,依然感觉狂风暴雨未停,依然宛若身在惊涛骇浪的一叶扁舟上,随时要倾覆一般。 第六五五章 着道 将大面积区域洒完花粉的师兄弟三人再次碰头在一块后,向兰萱也不知他们鬼鬼祟祟嘀咕了些什么,便见三人归来后南竹带走了百里心,也不知带走干嘛去了。 庾庆和牧傲铁则拉了她一起躲在花草丛中静静等待。 向兰萱完全搞不懂是什么情况,忍不住低声问了句,“我们这是在干什么?” 庾庆简单一句话打发,“等确认了你的身份,你自然会知道。” 等了好一阵,向兰萱估摸有一个来时辰左右,两条窸窸窣窣的身影才回来了,同时还带回了一阵恶臭。 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东西,蒙着口鼻的向兰萱顿一阵反胃道:“你们两个弄这东西来干什么?” 庾庆也感觉恶心,“先放远点,等天亮了再用。” 于是南竹和百里心又把抱来的一堆尸毛草给扔远了点,回来后也依然被庾庆给嫌弃,让两人去了下风向坐。 之后什么事都没有,等啊等,等到天际已经朦朦亮时,向兰萱不时看看“神树”,渐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最后见自己被看的死死的,实在是难以从这些人身边脱离,绷不住了,不得不提醒道:“还是离这里远一点吧,否则天亮后可能有危险。” 南竹耸肩,“天亮了,比较容易被发现,自然是比较危险。” 嘴上这样说,脸上却看不出什么畏惧。 向兰萱干脆把话说破了,“前天晚上,刚进来没多久,我和桓老贼便去了树上,见到了一位妖王,他给了我们一天的期限,勒令我们在今天天亮前将你们交给他,否则他将展开一场针对所有人的猎杀。马上就要天亮了,咱们是要坐在他眼皮子底下找死吗?” 此话一出,几人面面相觑。 庾庆忽问:“你为什么早不说?你之前不会是想趁机把我们献给那妖王吧?” 被猜到了,向兰萱却不会承认,反而故意吓唬道:“我要有这想法,你们信不信你们已经被抓了?” 几人不敢说不信,只能说是将信将疑。 向兰萱随后又催促道:“天快亮了,还等什么?” 庾庆沉吟道:“等等看再说。” 见如此,向兰萱反倒松了口气,自己已经把危险说的这么清楚了,这几位却不急着逃跑,看来真的是有备而来,搞不好已有应对办法。 然这种想法她只能放在心里,不敢问出来,怕触及几人窝藏的秘密。 寂静的等待中,天就那么渐渐亮了,神树那边亦传出一阵莫名的嗡嗡动静。 几人也忍着恶臭将几副串连好的尸毛草披挂给裹在了身上,不管是向兰萱还是庾庆,一开始真的要被臭崩溃了,好在臭着臭着渐渐感觉没那么臭了,才慢慢适应了下来。 微微绽露的晨曦中,这个鲜花的世界又呈现出了万紫千红的娇媚模样,美的让人心醉,那光景真正是仙境一般。 几人却无心欣赏这些,南竹忽眼放亮光,“看,来了。” 什么来了?向兰萱顺他的视线看去,原来是一只飞虫,细看,是一只五彩的飞虫,开始在花蕊间起起落落,像是大号的蜜蜂。 不多时,几人视野中出现的五彩蜂越来越多,纷纷在鲜花大地的花间忙碌着。 向兰萱悄悄打量几人的反应,难道这般家伙是在等这种大号的蜂虫? 庾庆几人此时的小心脏也提到了嗓子眼,很是紧张,后来发现这些五彩蜂果然不靠近他们这边,哪怕朝这边飞来了也会一个拐弯绕开。 至此,几人才真正是如释重负,确定了藤妖说的办法没错。 也等于从另一个角度证明了藤妖并未糊弄他们,对后续的行事有了点信心,估摸着洞府大门无法开启的原因应该不在藤妖身上。 看到一大早天还未完全放亮,五彩蜂就开始于神树和鲜花之间辛劳的来来回回忙碌,庾庆几人感到很兴奋。 他们的目的很简答,制服蜂王,找到天泉或人泉,解除体内隐藏的病患。 至于出口还会不会开启,他们并不担心,只要解除了体内的重大隐疾,保重了自己,时间久了,高老二那边自会放出风声,出口自然会有人想办法打开。 当然,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也不想走到那一步,那时候想全身而退的出去也是个麻烦事。 天色越来越明亮,几人的身姿也放的越来越低了,几乎是趴了地上,趴在了一个小土坡上,尸毛草盖着脑袋,只露了双眼睛往外瞅。 此时已经能看清神树表面似乎笼罩了一层纱衣,飞舞的蜂群。 向真又坐在了树上的场地边缘看日出,神树很高,地面还未看到太阳的时候,这里已经能沐浴到阳光了。 蜂群在阳光中飞舞,又是百花欣欣向荣的一天。 花衣男子走来,拍着他的肩膀,坐在了他的边上,两人都一身的酒气。 昨晚这里又是载歌载舞的漫漫长夜,花衣男子非要拉向真一起放纵歌舞,向真不会歌舞,酒后倒是拔剑起舞了,剑舞的那叫一个随心所欲,花衣男子击鼓相合,于是大家昨夜玩的很开心。 一夜烂漫宿醉,醒来又看朝阳,地上繁花似锦,清风袭人。 两人傻闷闷坐了一阵后,两名光着上身的男子和两名妖娆女子又来了。 向真不知道这四人名字,因为他不是那么多事的人,甚至大多时候对许多正常的事情都不感兴趣,只听花衣男子分别喊他们为阿赤、阿橙、阿青、阿蓝,赤橙是两个男的,青蓝是两个女的。 四人手上捧着吃的东西,有两碗散发着珍珠光泽的蜜浆,还有两盆带着露水的鲜果,都是灵果,但明显都被邪气侵蚀过。 东西捧来了,自然是给两人吃的。 花衣男子自己端了碗蜜浆到手,小勺子舀了口进嘴,边品边说道:“我这里喝的蜜浆都是现采的新鲜的,能祛酒劲,喝点吧。” 向真也不客气,端了一碗到手,边吃边道:“确实是好东西,我之前参加朝阳大会受了重伤,并未复元,只这一碗蜜浆便让我彻底痊愈了,比灵丹妙药更奇效。” 花衣男子哈哈道:“整个仙府你能看到的百花,都是当年从仙界弄来的灵草种子撒下后长出的,虽被邪气所污浊,但都是灵草,采百灵之韵酿制的蜜浆,疗愈普通的肉体伤痛自不在话下。你要是喜欢,回头多送你一些带出去。” 向真默默点头一句,“多谢,但愿能出去。” 花衣男子:“放心,吃完了就让蜂群四处寻找目标,开始猎杀,一定帮你找到那个小胡子,想办法送你出去。” 两人吃完蜜浆后,他又让向真尝点灵果,说吃了蜜浆吃这些带邪气的灵果没事之类的。 然就在这时,一旁伺候的两男、两女不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样子变得有些古怪,身子似有些不安,连两名男子的脸颊上都开始飘红了。 开始,他们还以为是自己心底的欲望,想压制,后来发现那股欲望有点狂野。 发现彼此都有这状况后,阿赤忽道:“大王,我们吃的东西可能被人做了手脚。” 花衣男子闻声回头看去,发现了四人不安的状态,不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他的脸颊其实也有点红了,刚才也以为是一丝偶尔冒出的欲望,现在方意识到了不对。 有些东西不是毒,难以正常察觉到。 他立马冷眼盯向了向真,结果发现向真脸颊也有点发红,呼吸也有点紊乱,显然也有发作迹象,旋即扭头问道:“果子上的,还是蜜浆上的?” 阿赤:“我早上只吃了蜜浆。” 阿橙:“我也是。” 两个女的异口同声道:“我们也是。” 阿赤立马抬手指向了向真,“大王,他在这里,一定是他做了手脚。” 向真正在施法暗暗内视检查,闻言只是与之对了眼,不为所动。 花衣男子已经站了起来,抬手道:“不是他,有那么多同族守着,没人能悄无声息闯到蜜巢旁做手脚,只能是我们自己出了问题。应该是我们同族在外面着了道,回来在蜜巢上爬过后导致的。” 阿橙闭眼握拳一阵,忽睁眼道:“像是禁物。” 不用他提醒,花衣男子已在踱步来回不停,时而冷眼审视着外面,时而警惕着四周,口中喃喃道:“一击必中的手段,是针对我们的缺陷来的,这不是外界的人能知晓的秘密,一定是仙府内部的知情者。看来是有旧相识从仙界回来了,我说仙府的封印怎么突然开启了。” 阿赤道:“大王,既是仙府中人回来了,为何要这般对我们?” 花衣男子:“我当年清场,杀了不少人,是否有得罪谁,我也不清楚,总之来者不善!” 他忽回头盯向了二女,“昨天我们食用蜜浆还没事,应该是今早着的道,凶手很有可能就在附近,随时可能会现身,我们只能是尽量帮你们拖着,剩下的就看你们了,速去。” “是。” 二女齐声领命,身上妖气同时爆发,双双化作了两只体型特大的五彩蜂迅速飞走了,遁入了树洞中。 盘膝打坐的向真忽沉声道:“是媚药,好烈的媚药,怎会有人对你们下这种药?” 他有点想不通,真要有什么仇的话,直接下毒不好吗?干嘛下这种药。 花衣男子却眯眼盯向了外面,“来了,我倒要看看是哪位旧相识在背后搞鬼。” 躲在尸毛草下的几人也看到了有人横空飞渡而来。 一个白衣人影飞落在了神树的树枝上。 南竹嘀咕了一声,“好像是那位桓大长老。” 一旁的向兰萱冷笑一声,“正是桓老贼,好大的胆子,竟敢空手来见妖王。” 第六五六章 上不上? 桓玉山也不想空手去见妖王,也想此时是抓了庾庆来交差,然而没办法,一晚上过去都没有发现庾庆的人影,鬼知道躲哪去了,出口至今也没有开启的迹象,只能是空手而来。 当然,他也可以不用来,可以赌运气,赌他们躲起来后这位妖王找不到他们,然在人家的地盘上能赌吗? 所以他来了,他是来面对的,希望能好好沟通交流一下,为进来的昆灵山弟子争取一条活路。 若实在是没办法,实在是要战的话,那他只能是第一个挺身而出,下面弟子的修为是挡不住的。 站在枝头的他,已经看到了大树杈空地上的妖王。 看到眼前的群蜂飞舞,他大概已经猜到了妖王的本尊是什么。 花衣男子也看到了他,隔空稍作对视,虽知自己此时的状况出了大问题,但还是大手一挥,飞舞的蜂群立刻分离出了一条空间通道。 他、向真,还有两名赤着上身的男子都尽力稳住了自己的表面状态。 桓玉山深吸一口气后,一个闪身穿过,飞入了场内,落在了花衣男子跟前,也有些意外地多看了向真两眼,不知这位杵在这是个什么情况。 心里念头过了一下,便拱手道:“桓玉山见过大王。” 花衣男子有点意外这位的态度,遂露了惯常的微笑,顺着话道:“一个人来的,人没有带来?” 桓玉山叹道:“大王,我们真的尽力了,不是我不想把人带来,而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实在找不到。” 花衣男子凝视了他一阵,又笑道:“如此说来,是我为难了你们?” 面对此问,桓玉山沉吟道:“地方太大,我们人手不够。” 花衣男子忽对向真问道:“向兄弟,你觉得我是为难人的人吗?” 强行抑制情欲躁动的向真不知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平静道:“不是。” 花衣男子顿乐呵呵道:“我与向兄弟一见如故,既然向兄弟都说我不是为难人的人,那我就看向兄弟的面子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我再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后若还不能把人给带来,那就怨不得我了!” 话毕,身上陡然爆发出一股排山倒海般的磅礴气机,大树周遭的蜂群顿时吓得东倒西歪一片,竟被吓得不知该如何飞行,如雨般坠落了下去。 躲在暗中观察的庾庆等人自然也看到了这煞是壮观的一幕,笼罩在神树外的蜂群如同披挂的纱衣般落幕。 向兰萱紧盯的瞳孔骤缩,满眼的惊骇神色,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咦,有异动了,蜂群有异动了,老十五是不是可以动手了?” 趴那的南竹忍不住兴奋地小喊了一声。 藤妖就是这么说的,想知道花粉是否发挥了作用,只需看蜂群有没有异动便可,此时的异动不就印证了藤妖的话么。 蜂群异动和动手有什么关系?向兰萱回头看向几人的反应,已经意识到了和采集的花粉有关。 庾庆则一脸腻味地瞅了南竹一眼,“动什么手?桓玉山深藏不露,连向大行走都不是他的对手,他如今闯进来,我们怎么动手,是你冲过去还是我冲过去?” 这么一说的话,南竹只能是干笑,道理简单,桓玉山看到他们绝对不会放过,肯定是要拿下的。 向兰萱适时提醒了一声,“我不知道你们所谓的蜂群异动是怎么回事,但我可以肯定,蜂群刚才的异动和你们所谓的异动不是一回事,应该是那个妖王释放出的气机所震慑的后果。从气机看,那个妖王的实力很强大,比地师还强大!” 此话一出,几人面面相觑,都知道对方既然这样说,应该不会是胡说八道。 就好比修为还未破玄前,需要“蓝色妖姬”来助力视觉,修为破玄到了一定的境界后,随时可开法眼,对“蓝色妖姬”的依赖便降低了。 他们知道,到了向兰萱这个境界修为的人,是能看到一些他们看不到的东西的。 于是越发不敢轻举妄动了,只能是继续等待…… 磅礴气机中,向真感受到了冥冥中的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心神一凛,震撼! 桓玉山更是满眼骇然,他是高玄境界的修为,自然明白对方释放出的强大气机意味着什么,肯定是超越了高玄境界的,他此时方知自己之前存的念头简直就是笑话,对方随时能碾压自己。 好在花衣男子并未一味压迫,强大气机又迅速收敛了。 那种窒息般的压迫感一消失,桓玉山和向真都松了口气。 尤其是桓玉山,虽被恐吓了一通,但毕竟得到了三天的宽容时间,至少找到那位探花郎的概率大了很多,当即拱手道:“谢妖王宽容!” 花衣男子淡淡一笑,“我就不送你了。” 桓玉山当即欠了欠身告辞,也没忘了对向真拱手,算是表示了感谢。 他此来是做好了慷慨赴死准备的,没想到还能得此宽容,此时真以为是向真的面子导致的,自然要牵强表示一下。 当然,转身前又还是多看了在场几位一眼,感觉几人的脸颊上都有不正常的潮红,包括向真。 也没多想什么,迅速闪身离去了。 目送人影远去后,阿赤出声问道:“大王,他是您以前仙府旧相识派来打探的吗?” 闭目中的花衣男子压制了一下翻涌的情欲后,睁眼摇头道:“不管是不是,能拖多久是多久,尽量拖到阿青和阿蓝恢复正常。” 向真听出了一些不正常,不解道:“这媚药有什么问题吗?” 媚药对他来说只是撩拨情欲让人不舒服,容易迷情乱性,所以对他来说并不是很严重,却不知道这三位蜂妖发情后的后果很严重,已经算是半废的状态。 甚至是事关生死,因为已经不能出手了,强行催动修为无异于自爆。 花衣男子尽管比较相信他,然此时也不敢告诉他真相,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向真感觉到了不对,试着问道:“要不要找个隐蔽的地方先躲避一下?” 花衣男子再次摇头,“旧相识来了,对仙府很熟悉,是躲不掉的,对方现在不敢露面,说不定还在观望,还不敢妄动,我一跑,只怕会更麻烦。” 向真默了默道:“你的旧相识,实力在外界应该有称王称霸的实力,进仙府的过程怎会搞这么复杂?既然知道进入的办法,为什么还要利用‘张之辰’他们打开洞府?” 花衣男子略凝思,微微点头,似乎领悟到了什么,立刻回头对阿赤和阿橙道:“命族群散开了搜查,找到那个小胡子。” 阿橙提醒道:“大王,我们目前的状况,找到了也无法带回来。” 花衣男子:“找到了就袭击,中毒了自然会送上门。” 他现在反倒不希望桓玉山那边先找到庾庆他们,怕庾庆他们说出不该说的话来,一旦让桓玉山知道这边着道了,这边就危险了。 阿赤立刻对向真道:“还请向先生告知他们的具体样貌,我好向族群转述,便于寻找确认。” 向真有点犹豫,不知这样出卖好不好。 花衣男子一手拍在了他肩膀上,“向兄弟,放心,我答应你的一定兑现。” 向真想了想,点头了,开始对阿赤他们详细描述其了庾庆等人的样貌。 此时,落下的蜂群已经再次飞了起来,之前只是受到了惊吓,并未受伤。 躲在尸毛草下观察的庾庆等人亲眼目睹了桓玉山的飞离后,都犹豫了。 南竹嘀咕道:“什么情况呀,老家伙就这样走了,怎么一点打斗的动静都没有?这样的高手,出手动静我们不可能感觉不到啊!老十五,我们还上不上?” 按照原来的计划,只要蜂群出现了异常,他们就要冲进仙宫收拾蜂王,寻找天泉或人泉。 现在桓玉山的平常进出倒是搞的他们有些投鼠忌器了。 庾庆也嘀咕道:“难道那位桓长老没发现蜂王着道了?” 向兰萱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能不能告诉我怎么回事,兴许我能帮你们参谋一二。” 庾庆想了想,反正不该让这女人看到的已经被她看到了,当即解释了一下,“蜂王有食用蜜浆的习惯,而那个花粉能克制蜂王,前来采蜜的群蜂返回蜂巢后,身上会沾染花粉。” 言尽于此,他相信不傻的话应该能听懂是怎么回事。 向兰萱顿时眉头一挑,心中惊疑不已,这帮家伙居然连妖王的生活习惯都掌握了,果然是有备而来的。 暂放下杂念后,她想了想,问道:“我看到蜂王还有两男两女的手下,他们也会食用蜜浆吗?” 庾庆迟疑道:“不知道。” 向兰萱不得不提醒,“他那四个手下的实力很高,至少都是高玄境界,只要有一个没着道,就能把我们全部收拾了,你确定要往里闯?” 庾庆顿陷入了两难之地。 “妈的。”南竹忍不住挠脸嘀咕了一声。 藤妖压根没提及过蜂王还有实力这么高强的手下,而且还是几个。 忽然,几人的目光一个个向神树看去,只见数不清的五彩蜂开始飞向四面八方,大半纷纷压低了飞行高度,贴着地面搜索而来。 几人心头一紧,迅速缩头,将尸毛草盖严实了,从缝隙中偷窥…… 小半天很快就过去了,与蜂群交流后的阿赤先上来复命,“大王,目前为止未发现目标。” 盘膝静坐的花衣男子指了指向真,“他说的几个人,一个都没有发现?” 阿赤:“没有。” 花衣男子陷入了沉默,忽又抬手拍了拍额头,“疏忽了,对方既然知道我们的缺陷,就应该知道怎么回避我们的搜查。立刻通知族群,有尸毛草的地方不要回避,要仔细搜查,还有那个能采集销魂花粉的地方,都要进去细查。” 第六五七章 看热闹 什么狗屁天下第一才子,向兰萱感觉自己遇上了一个蠢货,感觉自己落在了一群蠢货的手里。 庾庆等人决定今天晚上摸到神树上去探探情况。 敢摸上去的理由也不算太复杂,首先是蜂群确实有异动,他们觉得蜂群之前突然展开搜索的模式,说明神树内确实出事了,蜂王那边很可能着道了,因为着了道,知道有问题,才会派出蜂群去搜索。 再则,只派出蜂群搜索却不见人出来,越发说明里面的人可能出了事。 但他们又不敢肯定,大白天的不敢靠近,主要还是五彩蜂太多,一冒头肯定就会被发现,所以决定晚上摸上去看看。 向兰萱自然是反对的,连情况都没搞明白,就直接摸上去,这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问题是,你们找死别连累我呀,先把我放了呀。 结果可想而知,庾庆等人怎么可能放了她,不放她是肯定的,而且还要坚持自己的计划,说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说是要赌一把。 这道理,几乎让向兰萱抓狂。 对目标的状况没有一定的确认,而且还是危险目标,就敢硬着脑袋上,事情能这样办的吗? 遇事没有把握自然是要暂缓的,什么叫赌一把?这是赌命好不好?毫无退路的人才会这样玩。 对情况无一定确认,对事态没一定把握,就敢上去操,大业司的哪个人敢这样去办事? 哪怕是她在大业司的身份地位,要是敢这样办事的话,只怕不被打死也要被骂死。 她今天算是对所谓的天下第一才子有了一场颠覆性的认知,再也不迷信什么天下第一才子的优秀了。 然而又没办法,气个半死也没任何作用。 问题是这帮人对她的话最多也就是听听而已,对她的话是保持戒备的,生怕落入她的圈套里。 然后她只能自我安慰,可能是这帮家伙还知道什么隐秘情况没告诉自己,所以才敢做出这个决定。 能自我安慰是好事,问题是,听几人的嘀嘀咕咕,怎么看都不像是自我安慰的那样,完全就是个敢闯敢做。 就在她在无奈中提心吊胆之际,百里心忽提醒一声,“小心,又来搜了。” 几人顺势看去,只见又一波蜂群贴地搜索而来,赶紧将尸毛草下拉挡住,然后从缝隙里打量。 本以为又会像之前一样,蜂群闻到尸毛草的气味会绕开这一片,谁知这次并未如他们所愿,这次竟有数十只五彩蜂直扑而来,令几人心惊肉跳。 冲来的五彩蜂没给他们面子,直接往尸毛草的缝隙里钻。 几人出手自然毫不留情,钻进来一只弄死一只,并以罡气护体。 很快,向兰萱发出一声闷哼,“嗯…我被蜇了,好痛,快帮我。” 几人才意识到这女人修为受制,现在就跟一普通人似的,哪来的什么罡气护体,赶紧出手相助。 然她这出声一叫唤,立刻惹来了大麻烦。 蜂群本就怀疑上了这一大块的尸毛草,陡闻里面的人声,立刻有几只在尸毛草上攀爬的五彩蜂振翅而去,飞到了空中“嗡嗡”作响。 嗡嗡声似能感染似的,最终惹来了大量的嗡嗡,一片云团似的蜂群嗡嗡朝这边飞来。 结果可想而知,知道被发现了,谁还能继续呆在那木头似的被蜂群搞。 “躲不住了,要惊动神树里的人了,赶快跑。” 庾庆一声叫唤,第一个掀开了盖在身上的尸毛草逃跑。 其他人的速度也不慢。 向兰萱的反应也很快,一瞧情况不对,立马紧急尖叫,“阿士衡,没有我,出了这里看你们怎么从昆灵山眼皮子底下脱身。” 身边人都跑了,挟持她的人都不管她了,庾庆等人扔下她直接跑了。 她现在不想别的,只想庾庆等人继续挟持她。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双手抱头的她已经被数只五彩蜂给蜇了好几下。 既痛又悲愤,没想到自己堂堂大业司大行走能落到今天这一步。 好在一条人影很快闪来,一把抄上了她,也管不得什么形象了,直接将其扛上了肩头,扛着人就跑。 来者正是闻声后紧急折返的庾庆,已经是拔剑在手了,剑光如乱星飞舞,点落一只只追来的五彩蜂。 一行几人,什么计划都顾不上了,就这状况,还想偷偷摸摸溜到神树内查探情况? 还能偷偷摸摸吗?脑子有病还差不多,自然是先跑再说。 在这鲜花烂漫的旷野上急奔,怕后面的蜂群是一回事,更怕神树里的人追出来,紧急逃窜。 这次,庾庆真正感觉到了什么是累赘,扛着个人全速飞蹿确实很耗修为,脑子里略有挣扎,既想把人给扔了,又觉得可能会多条后路。 神树上,从树杈上走出的几人站在巨大的树枝上,看着蜂群涌动的去向。 有几只五彩蜂飞到阿赤的身边围绕着嗡嗡了一阵后,阿赤转身禀报道:“方法一变,几个目标立马找到了,正在逃窜,原来之前就躲在数里外的地方,确实借助了尸毛草来做遮掩。” 花衣男子皱眉:“近在咫尺,不朝这里来,居然跑了,那为什么要下药,难道下药的不是他们?” 他有所不知的是,若不是桓玉山在这里若无其事的进出,庾庆几个早已经按藤妖指点的计划直接冲上来了。 阿赤:“不管是不是他们,现在跑了反而是好事,希望能撑到青、蓝恢复过来。” 之前没想到几人就躲在附近,以为人躲在远处,以为时间上来得及。 一开始这里也怀疑过凶手就在附近,后来蜂群搜了遍,加之都这个时辰了,凶手还没反应,导致这边出现了误判。 花衣男子微微点头,“但愿吧。” 此时的庾庆等人虽还在逃窜,但已是苦不堪言。 他们的逃跑速度哪跑得过五彩蜂的飞行速度,已经是被数不清的五彩蜂给围殴了。 关键是这些五彩蜂的攻击力很强,说是灵物也不为过,高速冲击而来的速度足以在石头上砸个小坑出来,翅膀划过时跟刀片似的。 庾庆出剑的速度再快,也挡不住这么多从四面八方高速冲击的蜂群。 南竹和牧傲铁更是一掌掌的轰飞一片。 尽管不断有成片的五彩蜂毙命在他们的手上,落在他们的脚下,但几人身上的护体罡气也被撞的有些吃不消了。 受蜂群阻碍,也跑不快了,都知道再这样持续不停下去的话,护体罡气也支撑不了太久,修为耗不起。 偏偏祸不单行,蜂群飞舞的动静惊动了分布于四处寻找的昆灵山弟子。 这场面一开始也把昆灵山弟子给吓一跳,见蜂群攻击力不弱,也做好了回避的准备,谁知诡异的是,蜂群压根不攻击他们,只攻击庾庆几个。 于是报信的迅速离去了,而留下的两名昆灵山弟子则好整以暇的跟随在旁,完全是在看热闹一般,不时指指点点。 不多时,陆续又有数名接到报信的昆灵山弟子赶到,其中就有闻讯而来的秦傅君。 见到这场面,秦傅君亦一脸错愕,不知庾庆等人怎么招惹这些蜂群了。 见到秦傅君的出现,纷乱抵御中的庾庆突然出声道:“落在了昆灵山手上我们绝无活路,那位执法长老的关门弟子,也许是一线生机!” 话一出口,南竹和牧傲铁就知道了他的意思。 三人之间的配合也默契,庾庆将肩扛的向兰萱一扔,牧傲铁立刻一把接到了自己的手上保护。 庾庆一个飞身而出,直接挥剑向附近看热闹的那群昆灵山弟子飞了过去。 正挥舞长弓当武器乱劈砍四周蜂群的百里心突然一个扑身动作,扑进了花草丛中,一个翻滚三支箭已经到手上弦。 铿!草丛里发出了一声霹雳弦响。 六名昆灵山弟子,正抬头盯向腾空扑来的庾庆,忽察觉到眼前的花草丛中有摇晃动静,再想有所反应已经来不及了。 三支箭矢突然从跟前草丛里斜斜钻出,就像早已埋伏在此的毒蛇一般,突然张开了獠牙袭击。 三个人的后背先溅出了血花,三支箭矢从三人后背飞出后,三人的胸膛才开始喷出血水,三人低头看着自己胸口,满眼的难以置信。 一旁同门猛回头看,皆惊骇,意识到是大箭师出手了。 身在空中还未飞到的庾庆也注意到了,自己这个先出手的还没接触到目标,百里心便已经先帮他清除了三人。 借着花草遮掩拉响一弓的百里心又从草丛中蹿出,腾空挑起,已经再次拉开了弓弦,人在空中又是一声霹雳弦响,两支箭矢已从弓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飞来攻击的五彩蜂撞上了弓弦,直接被弓弦的弹力削成了两半。 弓上强大的震荡之力也短暂荡开了百里心身上的护体罡气,有五彩蜂趁机而入,蜇在了她的身上。 南竹见之大惊,呐喊:“百里,小心!” 从天而降的百里心并不管那些个,顺手又捞了两支箭上弦,霹雳震响中射出。 紧急翻身躲开了一箭的两人,刚挥剑拼命抵御从天而降的庾庆两招,便在再次炸响的弓弦声响中倒下了,两人的脑袋上双双溅开了血花,皆被箭矢洞穿,一箭毙命! 紧急瞟了眼的秦傅君震惊,且胆寒,只七箭,五名同门玄级修士就这样没了。 她今天算是领教了大箭师的恐怖。 最要命的是,她又见到落地的百里心拉开了弓弦瞄准了她,搞的她想跑都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跑,因为庾庆又剑光霍霍而来,不得已之下,她只能是拼命挥剑抵御一头。 她本就不太可能是庾庆的对手,加之一心两用,如何能挡住庾庆的攻击,不消两招便被庾庆一脚给踢的吐血飞了出去,砸落在地再抬头,剑锋已经顶在了她的脖子上。 第六五八章 毒发 抵在她身上的不止是剑锋,还有五彩蜂的毒刺。 之前不理会昆灵山弟子的五彩蜂,此时似乎把秦傅君也当做了庾庆等人的同伙,也许是因为她和庾庆凑在了一块。 被庾庆攻击破防的刹那,她也被五彩蜂给扎了个呲牙咧嘴。 庾庆也没好哪去,抖身甩掉了几只扎在自己身上的五彩蜂。 秦傅君的修为其实并不弱于他,只是打不赢他而已,交手互拼的刹那,庾庆身上的护体罡气也震开了,被五彩蜂钻了空子。 当然,庾庆也无所谓,他其实早已经被五彩蜂扎了好几下。 不止是他,逃逸的几人哪个没被扎过?围攻他们的五彩蜂太密集了,护体罡气静态下防护作用较好,动态下会有破绽,动作越激烈,破绽越多,不可避免的会被扎。 紧接着,他出手在秦傅君身上下了禁制,如同对向兰萱一般。 秦傅君看到了倒下的同门尸体,满脸悲愤,双目欲裂。 庾庆则无丝毫悔意,因为他清楚自己被这些人抓住后,只怕下场会更惨,由不得他心慈手软。 此地也不宜久留,一把挟持上了秦傅君,一起带走。 与同伙碰头后,他多看了眼第一时间紧急协助自己的百里心,眼神里多少闪过了一点意外。 几人继续逃窜。 继续抵御蜂群的南竹忽嚷了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这些蜂群跟着我们不放,目标太大了。” 很显然,这样下去是跑不掉的,肯定会被昆灵山的人发现。 挥剑抵御的庾庆看了眼夕阳,“希望能撑到天黑,这些蜂群天一黑应该会归巢。” 按他自己的说法,得亏他们下药后在原地躲藏了很久才暴露,要是暴露的过早了,想撑到天黑怕是难。 不知是不是因为听到了他的话,还是因为天真的要黑了,蜂群上空一只不为人注意的体型较大的五彩蜂,发出了有异于之前的嗡嗡声。 很快,围攻的蜂群突然就停止了围攻,在夕阳下如一片乌云般卷起,脱离了下方的人,调转了方向而去。 突然就得了清净的几人面面相觑,同时也互相看了看彼此的身上,衣裳上到处是口子,甚至还有划出的一道道伤口,都是被五彩蜂冲击时犹如刀片般锋利的翅膀给划的。 “快走!”庾庆一声喝,带头先扛了秦傅君跑。 确实,不趁这个时候跑,更待何时?其他人亦赶紧跟上了逃窜。 就在他们走后没多久,又有几名昆灵山弟子陆续赶到了,他们看到了同门弟子的尸体,却没有看到凶手。 如果再早来一点时间,也许还能看到凶手的去向。 庾庆那边也得感谢百里心的及时出手,没有出现纠缠,否则被人远远跟上了,那真是想跑都跑不掉了。 一群昆灵山弟子,有的四处奔跑查看,有的为同门收尸。 夕阳快落下地平线时,一道人影从天而降,接到消息的桓玉山赶来了,问了下情况,看了下门中弟子的尸体,又一个闪身飞到了空中,飞到了高空之上俯视。 身在高空的他还能被阳光照到,可是地面上已经陷入了黑暗,什么都看不到了。 仔细凝望了一阵还是无任何收获后,他倏地从天而降。 尽管知道天黑了找人宛若大海捞针,他还是怒不可遏地喝了声,“找,把人散开了找!” 不怒都不行,他们这边还没对那几个家伙动手,那几个家伙居然敢先下手,而且是一口气杀了五个昆灵山弟子,还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除此之外,找到庾庆等人也成了他最要紧的事情,不仅仅是为了给那妖王交差,而是庾庆身上可能有解决目前困境的办法。 他这样说了,其他人哪怕对这大晚上的搜寻感到为难,也还是遵照去执行了,人员在曲长老的安排下四散而去…… 山脊下,几条人影在逃窜,为首的百里心视力确实好,忽指着一个大家都看不太清的地方,招呼道:“前面有个山洞。” 南竹不怀疑她的眼力,立马道:“先落脚。” 他已经背上了庾庆,庾庆整个人已经丧失了行动能力。 百里心也扛上了秦傅君。 向兰萱自然还是由牧傲铁扛着。 几人快速蹿到百里心指示的地方,一看,果然有个山洞。 牧傲铁放下人,拔剑闯入其中查探了一下,稍后出来道:“可以落脚。” 几人这才全部进入了洞内。 将庾庆放躺下后,南竹立马摸出了荧石对着庾庆照明,发现庾庆身上已经全面浮肿了,更要命的是身上一碰就痛的不行,就刚才这么小心放下,已是把庾庆给痛了个呲牙咧嘴。 庾庆之前还抱了侥幸来着,他们师兄弟三个是浸泡过地泉的,当初在海市伤成那样都能快速恢复,被区区毒蜂蜇两下应该没事吧?至于那三个女人,死了也就死了,对他来说也只能是不能怪我们。 结果“侥幸”这东西是最不靠谱的,没能侥幸过去,惨了! 不但是他,向兰萱和秦傅君也不例外,尤其是向兰萱,脸肿的像个猪头,肿的眼睛只剩下了一条缝。 南竹和牧傲铁拿着荧石照明,把几人的状况都看了下,不用说,两人很清楚,这应该是蜂毒发作了,向兰萱可能是中毒比较早。 问题是他们两个一点事都没有,他们两个也被五彩蜂给蜇了,可师兄弟三个只有庾庆一个人毒发了。 庾庆也借着两人手上的荧石光芒看到了其他人的状况,忍痛叫喊道:“老七、老九,什么情况,你们没被蜇吗?” “那毒蜂的攻击力,那么密集的攻击,凭咱们的修为怎么可能不被蜇,无法幸免的。” 南竹嚷嚷着扯起了一只袖子给他看胳膊,光这条胳膊上就有被毒刺扎的五六个口子。 牧傲铁也撸起袖子给他看,还拉开了衣领子露出肩膀给他看,皮肤上明显都有被毒刺扎过的口子。 “这蜂毒还挑人发作的吗?”庾庆惊了,眼睛瞄向了站一旁的百里心,“百里,你也没事的吗?” 这蜂毒有点怪,眼珠子移动也能感到痛,说话连舌头动弹都疼,可这时候忍痛也得开口,死也得搞清是怎么回事。 南竹手上荧石立刻照在了百里心的脸上,不无担忧道:“百里,你也有点浮肿啊,你没事吧?” 百里心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捏了捏自己的手,“我也有点痛,但也不是很痛,肯定没你们那么痛,可以忍受。其实感觉一开始的时候更痛,现在好像缓解了不少。” 同样痛的不能动弹的向兰萱和秦傅君默默看着几人梳理情况。 躺那的庾庆当即骂娘了,“这蜂毒什么鬼?难道老子真要命绝于此吗?” 他是知道中了这毒的后果的,两天之内全身溃烂,会化作一滩脓水而亡,会死的很惨。 问题是他中毒丧失了行动能力,没办法去神树那边寻求解药,凭老七和老九的能力,他也不愿让两人去冒险,真让这两位师兄去了,搞不好师兄弟三个都要折在这里。 正盯着百里心关切的南竹忽目光一闪,且用力连拍几下额头,甚至跺了下脚,“怎忘了这个,我知道怎么回事了。”旋即转向庾庆,蹲下拍了拍庾庆胖乎乎的脸蛋,乐呵道:“老十五,别丧气,放心,你死不了。” 庾庆狐疑,“什么知道怎么回事,说清楚。” 别说他,牧傲铁亦满脸狐疑不知怎么回事。 南竹笑道:“朝阳大会,你从丁寅区晋级后,和我们分开好久了,你得有两个月没和我们一起喝过茶了吧?” 说到这里,怕他不明白,还伸手扯了一下庾庆的马尾辫示意。 庾庆愣了一下,旋即反应了过来,怔怔一句,“大头?” 牧傲铁亦恍然大悟状。 南竹乐呵呵点头,“否则呢?” 三个女人则听的一头的雾水,不知这三个家伙在打什么哑谜。 庾庆当即那么一琢磨,想了想,还真是。 离开丁寅区时,他要参加比试,又和别人住一起,怕带着大头打打杀杀不方便,遂把大头交给了两位师兄看管。 在丁字区呆了那么久,一直没喝过大头烧的茶水。 参加总赛期间也一样没喝过。 之后倒是又跟老七、老九住了一段时间,那十来天期间,白天是秦傅君做东带他们游山玩水,晚上为了造成几人夜间修炼不出门的迹象,也没再让大头烧过茶水喝。 大致这么算下来话,前前后后,七七八八的,还真别说,确实有差不多两个月了。 他目光一瞄百里心,忽感觉不对,问:“那她怎么回事?” “嘿嘿,她呀…”南竹挠头干笑了笑,“大会结束前,还没去你那落脚时,我们毕竟天天住一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一次恰好撞上了,好像也请她喝过一次茶。” 言下之意很简单,百里心既有症状又能自我缓解,是因为喝的不多。 庾庆翻个白眼,眼珠子又被痛回了正常,现在懂了,地泉那具备邪力的强大恢复功效好像对五彩蜂的毒没有克制效果,反倒是大头烧的水更有效果。 三个女人都隐隐约约听出了点门道,那就是这几个家伙喝的茶可能有解毒功效,什么茶? 百里心不禁回忆起了当初被请喝茶的情形,没感觉有什么异常。 南竹又掐了掐庾庆肥胖的脸蛋,疼的庾庆直抽凉气,明显故意的。“行了,好好呆着,我跟老九找水去。” 起身就招呼上了牧傲铁一起离开。 庾庆能理解找水干嘛,自然是让大头烧水给他喝,给他解毒用。 “你看着点。”南竹对百里心交代了一声。 百里心:“他们可能在到处找我们,你们小心点。” “我是那么好抓的?”南竹拍了拍胸脯,表现了一把就走人。 结果庾庆喊道:“等等。” 南、牧、百里三人一起回头看来,南竹问,“又怎么了?” 庾庆眼珠子往秦傅君身上瞄,“把她身上的衣服脱了。” “啊?” “……” 三人有点懵,向兰萱也惊的吃痛扭头看来,没想到某人现在还有那种雅兴。 秦傅君已经急了,“阿士衡,你想干什么?” 南竹已经快步走了回来,“不是吧,老十五,就你这身体状况,还想那事呢,她都快胖成球了,现在不合适吧?” 庾庆:“废什么话,脱她的外套,有一件昆灵山门派的服饰,能减少危险,能方便你们外出行事。” 闻听此言众人才知道是自己想歪了。 南竹想想也是,有一件昆灵山门派的衣裳,晚上月色下遇上状况恐有大作用,当即走到秦傅君跟前,蹲下解她的衣带,“秦姑娘,对不住了,要怪就怪那小子,这里就属他心眼最坏,我这个正人君子也是逼不得已啊!” 他这话是说给百里心听的。 “你们无耻!”秦傅君羞臊难安的大骂,虽只是脱一件外套,但她一个大姑娘家的被一男人脱衣服终究是感到羞耻的。 衣服脱下来后,南竹就往自己身上套,结果发现自己身材尺寸比较大。 这件门派服饰尽管比较宽大,是宽袍大袖那种,但型号较小,愣是无法将他肚子给妥善包裹。 当场弄了个尴尬,他赶紧脱了下来扔给了牧傲铁。 牧傲铁倒是顺利穿在了身上,可也依然显得有些小。 现在也不是讲究这些的时候,能凑合就行,两人就此消失在了洞外。 百里心收起了荧石,洞内顿陷入了一片黑暗中,只能听到几人的呼吸声。 第六五九章 你们都去死 到了洞外的师兄弟二人东张西望一番后,就此开始四处奔波,寻找水源。 修为到了他们这种玄级境界的人,其实已经用不着以普通人的方式给身体补充水,他们的肉身可以凭借一身修为慢慢汲取空气中的水分。 修为到了向兰萱那种境界的,甚至伸手凭空一抓,就能快速聚集空气中的水分,凝聚出可供使用的水来。 然目前的向兰萱重伤在身,有那个心也无那个力,真有那个力也不会是现在的情况。 两人只能是辛苦跑腿一下。 途中但凡稍有感觉有什么动静,牧傲铁手上的剑立刻就架在了南竹的脖子上,摆出一副挟持的样子,而南竹也迅速一副被抓的样子配合。 发现是虚惊一场后,又继续奔波寻找,一路上反复如此。 找点水嘛,两人本来以为是很简单的事情,谁知找来找去,却始终找不到水的踪迹。两人不禁回想起进入这座仙府后的经历,进入此地后,好像是没有看到过任何水源,连条河沟溪流之类的都没有见过。 想想有些不对劲,那这地上的花花草草是怎么长出来的? 两人扒地上挖了阵,地下是有点潮湿的,但是挖了个几丈深也不见有冒出水来的迹象。 从坑里爬出来后,两人隐隐感觉这事麻烦了,牧傲铁提醒南竹,“两天内化作一滩脓水,也就是说,老十五可能连一天都坚持不到,不能再这样漫无目的的拖下去了。” “不用你提醒,我知道。”南竹嘀咕着四处张望,“仙府这么大,鬼知道哪里有水,一时间哪找去,不管怎么样,肯定不能让老十五死在这,实在不行只能是放我们身上的血当水了…” 此话一出,两人忽然四目相对,一个挑眉,一个挤眉弄眼,瞬间心有灵犀的样子。 牧傲铁转身,找到了刚才挖坑时挖出的石头,运功挥剑如同切豆腐一般,先切成块,然后再挖空成碗状,做好了拿给南竹看,问大小行不行、够不够的样子。 “唉,一时间实在是不知去哪找,救人要紧,也只能是这样了。”南竹拿着碗叹了声,走到挖出的土堆旁,石碗搁在了上面,背对着牧傲铁开始窸窸窣窣解裤子。 不一会儿,月光照耀下,一道水柱从他裆下稀里哗啦而出,注入了石碗中。 注水结束,拎好裤子,系好裤腰带,让出了位置,“该你了,多尿点,三个人呢。” 牧傲铁走了过去,边解裤腰带,边纠正道:“四个人。” 南竹抬头看了看月亮,不知想到了什么,猛然一股恶寒的神情,拨浪鼓般摇头道:“百里心就算了,她自身能缓解,还是节省给老十五他们三个用吧,谁叫老十五是咱们亲师弟呢。” 牧傲铁难得话多了一句,“你说向兰萱知道后,会不会杀了我们?” 南竹:“你不说,她哪知道是什么,就说这里的水就这味道。再说了,你觉得老十五还能让她活着离开吗?” 牧傲铁:“以后大头烧的水还能喝吗?” 南竹:“有什么不能喝的,多烧几次开水不就洗干净了,它骨头啃少了?咱们不一直照样喝,洗一洗就行。” 牧傲铁想想也是,不吭声了。 也许是因为他块头较大,放水的量也颇大,一通哗哗放水后,也拎起了裤子系好。 南竹走近想去端碗,刚弯腰伸手,又立马起身,挥手在鼻子前扇了扇,五官都皱在了一块,明显对那气味不敢恭维,“你的味道怎么这么大?” 牧傲铁再次纠正,“是你的味道大。” “行了,都什么时候了,争这个没意义。”南竹以师兄的风范训斥了一句,反正是不再伸手去拿那石碗了,直接抓出了大头,对着大头道:“大头,好大头,老十五中毒了,要靠你把水给烧开了给他解毒,现在就看你的了。” 手指了指石碗里的在月色下反光的水,示意了一下。 大头还是可以的,义不容辞的样子,立马蹦了出去,直接往水里扑。 然就在它要扑进水里的刹那,忽又振翅而起了,一个闪身落在了一旁的土堆上,俯看着碗里的东西,脑袋左扭扭,右扭扭,又支棱其了上半身,朝师兄弟两个左右扭头看看,仿佛在问,你们以为我没见过水吗?这是什么? “大头,这都什么时候了,救老十五要紧呐。” 南竹说着伸手抓了它,并对牧傲铁给了个眼色。 无需多言,师兄弟之间相处多年的默契没得说,牧傲铁立马捡起了一块刚才削的石头,有一面是平板状态。 见准备好了,南竹立马将大头扔进了石碗里的尿里,大头明显吃了一惊,在尿里挣扎欲起,结果一块黑幕盖顶,牧傲铁一块石板直接将碗口给镇压了。 老十五的性命要紧,不把活给干了,两人怎么可能让它出来。 石碗里唰唰哗哗的动静传出,明显是大头在里面煎熬的动静。 南竹手指敲了敲石板,警告道:“大头,别矫情,就一会会的事,赶紧的,把水烧开了就放你出来。” 砰!石碗突然崩裂,水花四溅,措手不及的两人都被尿给溅了一身。 石碗破了,石碗根本承受不住大头拼命反抗的撞击力,它的冲击力本就强悍,比那些五彩蜂更强。 振翅而起的水花,溅了两人一脸。 跳开的师兄弟二人反应很强烈,连连擦脸,唾沫口水连连往外吐。 再抬头看振翅空中的大头,身上已经有裂纹红光出现,显然是被激怒了。 “你还来脾气了!”南竹指着骂了声。 牧傲铁扯了扯他袖子,让他看看打碎的石碗。 南竹一瞅,顿无语了。 尿,他们是拉不出来了,也拉不了这么多,但人还是要想办法救的。 既然大头对尿比较反感,他们只能想别的办法。 牧傲铁重新制作了一只石碗,南竹则收集了不少的花草过来,施法压榨出了满满一大碗的汁液。 他们以为这样能让大头妥协了,然而这只是他们认为的,大头飞在空中根本就不下来,不管两人说什么。 哪怕说是要救庾庆,大头也完全是一副“你们都去死”的反应。 任由两人磨破了嘴皮子,总之大头就是不下来,不管他们石碗里装的是什么,都不可能再乖乖往石碗里蹦了。 两人蹦起来抓,又没办法抓到,用强也不行,大头反应速度太快了。 折腾了一阵后,两人顿时有点急了,发现有点弄巧成拙了,如果一开始就用花草的汁液,也许还不会弄成这样。 本来是一件比较简单的事情,现在弄麻烦了。 想到老十五的性命可能要被他们给搞没了,两人不急才怪了。 关键是大头不会说话,两人无法与之商量,不知道大头什么时候才能息怒。 就这样干等下去,那就是在耗老十五的命。 折腾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后,大头就是不妥协,两人不敢再等了,碰头嘀咕一阵便联袂迅速飞掠向了远方。 孤零零悬在空中的大头转圈四处看了看,似乎也不知道该去哪,最终还是追着两人的去向去了。 后来,那棵神树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中,师兄弟两人一路做贼似的摸到了大树底下。 途中还算顺利,居然没遇见任何危险。 两人摸到这里还能干什么,自然是为了给庾庆找解毒药,藤妖说过的,这的蜂浆就是蜂毒的解药。 大头那边被他们搞砸了,为了救庾庆,他们别无选择,只能来这里冒险。 两人找到了一处树根下的巨大树洞后,就要一起往里钻。 谁知牧傲铁突然反悔似的停步转身,伸手推住了南竹,“我一个人进去,你就在外面等着。” 南竹顿有些急了,“这怎么行,两个人一起,万一有事,起码有个照应。” 牧傲铁反问道:“在这里,真要出事了,你觉得我们能互相照应的住吗?” 南竹懂他的意思,这里人的实力肯定很强大,一个如果挡不住,两个也没用,顿焦虑道:“那也总比一个人强。” 牧傲铁摇头,“老七,你听我说,如果我们都砸在了这,那老十五就彻底没希望了,那我们三个就全部栽在了这,你难道希望我们一个都活不了吗? 你在外面等着,如果听到异常动静,我一直出不来,那就说明我们偷偷摸摸的办法在这里根本没用,你也不用再冒险尝试了,你还是得回头,得在大头身上再想想办法。” 能说出这话,就说明他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南竹立马咬紧了牙关,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喘着粗气,低沉着嗓门道:“你在外面守着,我进去。” 牧傲铁抓住他的手腕,示意他放手,“老七,你脑子和嘴巴都比我好使,万一有变,你能更好的想办法救老十五。” 说罢突然出手一指戳中南竹胸口的穴位。 南竹下意识松手连连后退,待他站稳,牧傲铁已经闪身冲进去了。 他也连忙闪身冲到了洞口,发现已经不见了牧傲铁的身影,张开嘴,欲呼喊牧傲铁回来,然终究是没敢喊出声来,怕弄巧成拙反而误了牧傲铁。 他嘴巴慢慢闭上了,眼里大颗的泪珠突然不争气的淌了下来。 一个大男人竟哭了起来,无声的哭泣,不停的抬袖抹泪,奈何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个不停。 好不容易稳住了情绪,他抬头看向那参天神树,最后一次狠狠抹了把泪,咬牙切齿道:“老九若有个什么好歹,不管你是什么神树,老子一把火烧了你!” 发了狠之后,还是闪身到了花草丛中藏身,胖胖的身躯独自等待,只是回头四顾时却发现不见了大头的踪影,之前好像一直还在空中跟着来着,现在已不知去了哪。 第六六零章 还真是狡猾 牧傲铁起先以为自己闯入的是一个树洞,深入其中后才发现并不仅仅是树洞,还是人工打造的通道,他拐过弯后,看到了层层而上的台阶。 通道内也长了不少那种散发着微微光辉的青苔,凭他的修为足以看清通道内的环境。 青苔犹如一层厚厚的地毯,踩上去脚感舒适,可牧傲铁落脚却有些艰难。 盖因一脚下去青苔上便有一道流光倏地流逝而去,这让他很是紧张,然却别无选择,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前行。 神树躯干确实太大了,内部通道四通八达,稍微深入便如同进入了一座迷宫一般。 环绕上升到另一层后,牧傲铁看到了厅堂般的场所,却见顶上和四周墙壁上堆叠攀爬着密密麻麻的五彩蜂,不过蜂群不够活跃,慢慢涌动着,似乎进入了夜间休眠状态。 地面上倒是没什么五彩蜂,只有少数似乎“睡不着”的在地上爬来爬去。 五彩蜂的眼睛折射着青苔光芒,无数光点点,似乎有无数只眼睛盯着你,这场景令人瘆得慌,牧傲铁却不得不咬牙冒险硬闯,为了救庾庆也算是豁出了性命,四处观察,看哪里有蜜巢。 神树上方的树杈平地上,歌舞已经停了,甚至连火光都黯淡了许多,那些个大火炉子只有一尊在燃烧。 无论是向真,还是花衣男子,都在盘膝打坐状态中,一个个脸颊潮红着,都在强行抵御着脑海里翻腾的情欲。 总的来说,向真还要好点,他还能运功抵御,不至于那么难受,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媚药的药性确实是太厉害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是头回着了媚药的道,令他的心神亦屡屡失守。 花衣男子和阿赤、阿橙则没他那么轻松,他们无法运功抵御,是在活生生凭意志去硬扛媚药的药性,以致于身子不时会微微颤抖。 目前除了硬扛也没什么别的好办法,皆在强行对抗自己的天性。 什么叫修行?就是跳出原来的自己,成为更好的自己。 一点流光从下方传导而来,点亮了他们上方的碧绿藤叶,一片藤叶翠油油发光闪亮了一下。 紧接着,又是一点又一点的亮光传导上来,不时让上方的藤叶一闪一闪。 硬撑的三妖皆抬头看向了上方不时闪亮一下的藤叶,阿赤沉声道:“有人闯入了宫内。” 花衣男子皱眉不语。 闻声抬头的向真问了声,“什么人?” 都不知道,阿橙道:“我去看看。” 花衣男子嗯了声,“你现在的状况不行,阿青和阿蓝那边最晚应该是在天亮前,如果是昆灵山的人,非必要,能忍则忍,不要发生冲突。” 向真有点不明白这位妖王为何突然变得这般忍让了,他至今都不知道媚药对妖王他们的影响有多大。 谁知花衣男子又道:“阿赤,你也去,如果是小胡子他们来了,不能让他们脱身,不能让他们落在昆灵山的手上,明白吗?不惜代价也要拿下他们!” 阿赤和阿橙不由相视一眼,只有两人明白这个“不惜代价”意味着什么,等于他们当中起码得有一个需要强行催动修为拿人,无异于自尽。 但两人还是毫不犹豫地齐齐拱手领命道:“是!” “按理说,应该不会是小胡子他们,从时间上来算,应该已经毒发了,应该已经躺了,想来也来不了,不太可能拖到现在跑来。本王倒是有点奇怪了,中了毒都不来寻找救治,难不成是不知解毒法门,还是自有解毒良方?” 嘀嘀咕咕的花衣男子有些匪夷所思,同族是肯定不会骗他的,既然说那几个家伙都被蜇的不轻,那就肯定是真的,结果等到现在都未能把人给逼来,很是让他意外。 他有所不知的是,首先是庾庆觉得自己师兄弟几个浸泡过地泉,区区蜂毒应该奈何不了他们,因为他们在幽角埠就试着尝过一些毒,那些毒对他们没用。 其次是撞上了昆灵山的弟子,惧怕桓玉山,也可以说是被桓玉山给吓的跑太远了,等到感觉到不对,已经晚了。 向真绷着嘴唇不吭声,如果那几位真的是毒发身亡了,也不能怪这边对他食言了。 阿赤和阿橙不管那些个,身上双双妖气喷薄,骤然化作了两只体型硕大的五彩蜂,一闪飞去,遁入了向下的树洞内。 等他们现出原形飞到下面,找到了牧傲铁时,牧傲铁也找到了蜜巢。 蜜巢其实并不难找,进入神树内部没多远就有,他眼前此时有大量的存在。 牧傲铁站在一块垂挂而下的巨大巢脾前,挥舞手中剑,慢慢拨开攀爬覆盖在巢脾上的蜂群,发现晚上的蜂群很温顺,并无太大反应,这才放心施为。 露出的每一个蜂房口子都有小茶杯口子那么大,他一眼就看到了里面光润的蜜浆,只是感觉这珍珠般的色泽有点不像是蜂蜜。 时间上,还有此地的危险环境,都来不及慢慢核实,为了确认是不是蜜浆,他一根手指戳进蜂房里沾了点出来,往嘴里一放,顿感香甜满口。 不远处,两只体型硕大的五彩蜂正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不用怀疑了,这口感就是蜂浆。 牧傲铁哪还敢犹豫,一剑横切,直接将巢脾切了一大块下来。 然此举立刻将夜间温顺的五彩蜂给激怒了,一开始是几只发出了激烈的“嗡嗡”声,然后此间蜂群瞬间如同从沉睡中唤醒了一般,当场就对牧傲铁这个入侵者展开了进攻。 身在五彩蜂的老巢里,牧傲铁避无可避,也不管那些了,直接抱了一块巢脾就跑。 也不还手,任由围攻,罡气能不能护住都不重要了,反正自己也不怕蜂毒。 无数五彩蜂的围攻下,连前面的路都看不清了,真正是强行硬冲。 外面花草丛中躲藏的南竹一听前方树洞里传来的轰鸣般的“嗡嗡”声,连就知道出事了,正提心吊胆之际,忽见一道人影闪出,不由站了起来。 被蜂群追赶的牧傲铁从他身边一闪而过,“快走!” 南竹哪敢犹豫,立马撒腿就逃。 集体追杀的蜂群一闯入茫茫夜色中,瞬间就乱了套,陷入了夜色中似乎立马分不清了方向,难以再追赶。 紧急逃窜的师兄弟二人不时回头,发现蜂群不追了,顿时都松了口气。 南竹看了眼牧傲铁手中的东西,略喜道:“得手了?” 牧傲铁嗯了声,又不时回头,有点奇怪道:“这么大动静,凭那妖王的实力不可能察觉不到,我们闯入他老巢盗取东西,他为何不追赶?” 这么一说,南竹也感觉到了不对劲,惊疑道:“是不是那花粉已经奏效了?” 牧傲铁:“也就是说,他可能已经着道了,那咱们还跑什么,何不趁机过去拿下?” 南竹摆手道:“别闹了,现在是节外生枝的时候吗?老十五等着解药救命呢,万一咱们猜测有误,岂不是误了老十五的小命。真要着道了,按藤妖的说法,三天之内都行,先救人,人好了再来。” 牧傲铁想想也是,这个时候确实不宜拿老十五的性命冒险,不过他又有疑虑,看了看手上的巢脾,“蜂王若真的着道了,那这蜜浆能给老十五他们吃吗?” 说这话时,想到了自己之前为了确认是不是蜂蜜,也尝了一口,不免有些担忧。 同为洒过花粉的人,南竹自然明白他这话里的意思,之前只想着弄东西救人,还真没往这上头去想,此时也不免迟疑,“看那蜂群的数量,都能把神树给笼罩了,里面应该远不止你切的这点吧?” 牧傲铁:“自然是远不止,怕是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南竹犹犹豫豫道:“能波及那么大的范围不成?随便切了一块而已,应该不会那么凑巧吧。” 对此,两人都不敢确定。 思虑再三后,南竹忽目光一闪,不知想到了什么,突一本正经伸手道:“给我。” 牧傲铁:“没事,不重。” 南竹干脆直接伸手就将那块巢脾给夺了过来,一根手指蘸了蜜浆就要往嘴里舔。 牧傲铁见状大惊,明知这玩意可能有问题,哪能让师兄冒险,紧急出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你干什么?” 南竹这才不得不解释道:“我先尝尝,万一有事,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这是想以身试毒?牧傲铁愣了一下,刚想说,要试毒也用不着你来冒险,不是还有两个人质么,念头转到此处,忽恍然大悟,猜到了老七这家伙的企图,顿又想到自己尝过了,当即拒绝道:“不用,之前为了确认是不是蜂蜜,我已经尝过了,用不着两人都冒险,咱们总得留一个清醒的以防万一。” 这话说的有理,肯定要留一个清醒的,南竹嘴角抽了一下,一时也找不到了其它理由,当即叹道:“有没有问题都不重要了,都得给老十五服用,总比丢了性命的强。” 牧傲铁点头,表示认同,也放开了他的手。 两人并未一直直线逃离,途中不时改变方向。 洞口,百里心悄悄走了出来向月色下四处张望,眼中略有焦虑,洞中的向兰萱已经陷入了昏迷,秦傅君也已经是神志不清,庾庆的意识也有些模糊了,可出去弄解药的人还没回来。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之前的理解有误,找水而已,怎么会找这么长时间都不回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神树上,重新化作人形的阿赤和阿橙快步到了花衣男子身边,禀报道:“大王,就一人,已经走了。” 花衣男子皱眉,“就一人?什么人,跑来干什么?” 阿橙:“是昆灵山的弟子,割了点蜜浆就跑了。” 花衣男子顿一脸狐疑,“昆灵山弟子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由不得他不怀疑,连桓玉山都不敢造次,区区一个昆灵山弟子怎么敢偷闯进来割蜜? 阿赤道:“昆灵山弟子穿的衣服是统一的门派服饰,很容易辨别,族人确认过了。” 花衣男子不解,“不中蜂毒,冒险跑来割蜜做甚?” 一旁的向真突然出声问道:“来人长什么样?” 他其实很关心庾庆他们的生死,尤其是庾庆,也可以说是只关心庾庆。 被两人这么一问,阿赤和阿橙不知想到了什么,忽有些惊疑,面面相觑。 最终还是阿赤惊疑着回道:“现在想来,来人还真有点像是向先生说的那个大块头,个子比我还高一点,身体健硕,面部有棱有角,方方正正的脑袋…” 话还没说完,向真便肯定道:“不是昆灵山弟子,是窦关。” 他现在都不知道牧傲铁的真名。 花衣男子一张脸顿时沉了下来,冷眼扫向了两名手下。 阿赤和阿橙顿时战战兢兢。 好在花衣男子并未过多责怪他们,只是一声冷哼,“还真是狡猾!你们也有够蠢的,一件衣裳就把你们给蒙过去了,现在他们已经得到了解药,怎么办?” 等于是他用蜂毒把人给逼来的企图泡汤了。 被指责的二人一脸尴尬,他们是听向真形容过牧傲铁的容貌,但又没见过,族人言辞凿凿说是昆灵山弟子,他们自然就信了,没想到外面的人这么狡猾,果然是传说中的人心难测。 回过头的花衣男子又皱着眉头嘀咕了起来,“中了毒居然还能扛到现在…” 向真倒是松了口气,还能跑来弄解药,就说明“张之辰”他们扛住了,弄到了解药就更不会有事了。 就在阿赤和阿橙被训斥的当口,神树内部,大头正在悄悄乱闯。 它本是好奇之下跟了牧傲铁闯进来的,也做好了跟牧傲铁一起离开的准备,谁知牧傲铁割了蜂蜜闹出了巨大的动静,蜂群的攻击态势汹涌,它自然是哪里看起来比较安全就往哪躲了。 偷偷摸摸的,哪里蜂少就往哪里钻,好在它块头小,牧傲铁又为它吸引了注意力,一路或躲在角落不动,或装死的,总之找到空子就钻。 钻来钻去的,它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钻到了哪个地方。 鬼鬼祟祟的,最终摸到了一个隐蔽空间内,一个连一只五彩蜂影子都看不到的地方。 确认暂时安全了,它才振翅落在了隐蔽空间中央的一个类似木桩的上面。 翅膀刚收起,刚歇脚,它似乎又被周围的环境给吸引了,不时转着圈的打量四周。 这是个半球形的空间,除了一些青苔的光芒,没有任何其它光源,光线昏暗。 但是此间青苔的光芒有些奇怪,不像外面其它地方的青苔是铺开式的生长,这里有的地方长了,有的地方没长,因而形成了一道道奇怪的发光纹路。 只有穹顶上的青苔组成的纹路不显怪异,也好辨认,因是三个微微发光的字体,是“小虫经”三字。 第六六一章 美梦 除了那三个字是字体,其它的青苔纹路说不清是什么,既像是图画,又像是什么东西的划痕,或像是扭曲的龙蛇,还有的像飘落的雪花,或像是燃烧的火苗。 青苔不太可能自主生长成这样的奇怪纹路,看那三个字,显然是人为造成的,只是这胡乱的纹路拼凑实在是奇怪。 尽管是乱七八糟的组成,整体看来却并无凌乱感,反而有一种从天威压而下的威严,给人一种恢宏的喃喃感。 大头在穹顶下的木桩上一直在转圈圈不停看着四周的所有,反应很奇怪,从未有过这种状况,似乎陷入了某种混乱。 转了好久它才停下,对准了“小虫经”三字的端正朝向停下,刚一直转圈圈的它,似乎又定格住了,抬头看着上方怔怔了好一阵。 后来,它慢慢张开了翅膀,将双翅张开到了极限一般,似乎在模仿什么。 在“小虫经”三字的下面,也确实有一道纹路好像是它这样张开的双翅。 然后它又石化了一般,僵硬在那许久不动,只不过身体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流转。 一开始还看不清是什么,待到流转之物越来越清晰后,才知是它身体上的裂纹里有红光在游走。 游走的红光越来越清晰,之后在它体表经久流转不停,速度时快时慢,而大头似乎也沉浸在了其中,似乎忘了自己是躲藏来此的,似乎忘了之前的危险…… 月色下,又看到了前方的山脉,快到藏身的地方了,一路顺利的师兄弟两人松了口气。 看了看自己手里拿着的巢脾,南竹忍不住问道:“老九,你吃了这个,现在感觉有反应吗?” 牧傲铁回头看了看他,知道他问的是有没有感觉到花粉的药力,想了想,摇头道:“没有,一点反应都没有。” 南竹顿放心了不少的样子,点头道:“我就说嘛,那么大的蜂巢,随便割一块怎么可能就刚好撞上有问题的。” 之前他们洒了花粉后,躲在神树不远处观察时,也没指望能很快出现反应的,没指望蜂王能刚好就吃到沾染了销魂花粉的蜜,甚至是做好了要等好几天的心理准备的。 这也是他们迟迟不敢直接闯进神树搞那只蜂王的重要原因,不仅仅是因为桓玉山,蜂群那么快出现反应让他们有点不敢确定,认为是不是太快了点。 就在两人快要接近山脉时,东张西望警惕四周的牧傲铁突然伸手挡了南竹一下,旋即又摁了他肩膀,两人双双蹲入了茂盛的花草丛中。 南竹意识到了有情况,顺他警惕的方向看去,果然发现月色下有十几个影影绰绰的搜索人影。 这本没有什么,避开就是了,看情况又没有发现他们两个。 问题的关键是,看那十几人的搜索方向,正在往山脉那边去,大致搜索朝向正是他们之前藏身的那个山洞。 也许不一定能刚好撞上藏人的山洞,可一旦走近了,有心展开了搜索的话,那么大的山洞不可能发现不了。 完了,山洞里的人危险了。 两人互相碰了碰胳膊,打出手势做了比划,稍作沟通,立刻双双猫身急速绕行,他们要在昆灵山搜索人员抵达前赶回山洞才行。 好在那些人是在搜查,速度快不起来,有心之下,两人不但绕过了他们,也赶到了搜查人员的前面。 躲躲藏藏迅速上山后,刚到山洞,便遇上了不时在洞口冒头,焦急等待的百里心。 “怎么才来,找个水怎么找了这么久才回来?” 一见面,话算是较少的百里心也忍不住埋怨了起来,她真的担心死了。 “嘘!”南竹示意她噤声,一把将她拉回了洞内,“外面有人,搜查我们的来了。” 百里心一惊,问:“来了多少?” “好像有十来个。” “那这么办?” “别急,他们没那么快到这里。”南竹安抚了一句,先进去了查看,这次,他们都不敢再拿出荧石了,生怕有光亮外泄,蹲下检查庾庆情况时,顺便拍着庾庆的脸蛋轻声喊道:“老十五,感觉怎么样?” 百里心接话道:“情况不太好,陆续都陷入了昏迷,你们再不回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南竹和牧傲铁都吃了一惊,纷纷伸手给庾庆检查,发现不但昏迷了,连心肺气机都虚弱了不少,人更是肿成了猪一般,好在暂无性命之忧,若是再晚来,那还真说不定了。 两人又陆续检查了向兰萱和秦傅君,发现两人的状况更严重,心肺气机已经很虚弱了,尤其是向兰萱,连气息都变得微弱了。 南竹起身后,将手中的巢脾给了百里心,交代道:“这是我们从神树里面弄来的蜂蜜…” 话还说完,百里心已经是大惊道:“你们闯进了神树里面?” 她简直难以相信,没想到这两个家伙居然这么大的胆子,话出口后也知道自己说了废话,东西已经在她手上了,还需要怀疑吗? 南竹摊了摊手,“我们也没办法,还好,唉,现在不是啰嗦这个的时候,这蜂蜜的作用你也知道,你喂给他们吃吧。百里,我是信任你的,老十五的安危,我们两个就交给你了。” 他还真不是说说,他确实信任百里心,否则之前也不敢就那样跑了,把毫无还手之力的庾庆留给她来看着。 一旁的牧傲铁嘴角抿了抿,于黑漆漆的环境中借着外面的月色瞥了百里心一眼,他是不信任的,但是不信任的方式不同,不代表眼前不敢让其帮忙照顾老十五,无非“利用”二字,回头他还是要对其照杀不误的! “交给我?”百里心品出了别的味道,“交给我干嘛,你们要干什么?” 南竹:“老十五他们需要安静环境解毒,不宜奔波。现在外面情况不明,背着几个人跑来跑去,目标太大,不容易隐藏行踪,人已经逼到眼前了,很容易出事,我们两个去把外面的人给引开,这里就交给你了。” 百里心又惊道:“这太危险了,你也知道外面情况不明,昆灵山那边有上玄高手,还有高玄境界的,别说碰到桓玉山,哪怕是碰上一个上玄高手,你们也跑不掉的。” 南竹:“真要那样的话,我们谁都跑不掉…百里,帮我们照顾好老十五就行。” 百里心看了眼地上躺着的庾庆,陷入了沉吟,不知想到了什么,没有再多言,直接点头道:“你们小心点。” “老九,走。”南竹招呼上牧傲铁就走,然没走上两步又停了,回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万一你们被抓住了,有关仙府的事,什么都不要说,尽管往我们身上推,只要他们搞不清情况,就不敢冒然杀你们。” 百里心嗯了声,“你们自己小心。” 南竹拍了胸脯,“你放心,我若是被抓了,死也不会出卖你,我们不会出卖你们的藏身地,你们可以安心在此。” 愣是表了趟忠心。 百里心端了手上的巢脾,“这个能吃吗?那个花粉…” 南竹懂她意思,“老九已经尝过了,这块蜜没事。” 说罢再次挥手招呼上牧傲铁,两人在洞口向外观察一阵后,方悄悄溜了出去。 百里心走到洞口张望着目送,已不知两人身影猫去了哪里。 她现在也只能是先顾一头,回了洞里,赶紧捏开了庾庆的嘴巴,将蜜浆灌入了其口中,施法助其下咽,然后才是向兰萱和秦傅君。 那一大片巢脾上的蜂蜜很多,给三人灌撑了都还剩不少,她感觉自己也还有点浮肿,遂吃起了剩下的…… 偷偷摸摸溜远了的南竹和牧傲铁双双躲在了花草丛中暂停。 是牧傲铁拉停的,“老七,差不多了,再跑的话,那些人就要摸到洞口了。” 南竹也嗯了声,两人先后拔出了剑,互相点头,旋即挥剑用力拼砍。 咣咣咣…… 一阵金属撞击声在旷野中传开了,有经验的人一听就知是武器在互撞,且打的很激烈的样子。 一群昆灵山弟子已经在上山,正撒开了搜山,忽隐隐听到如此动静,立马纷纷朝那边扑了去。 躲在山洞口的百里心也听到了打斗动静,而且已经看到了上山搜查的那些人,自然是亲眼目睹了这些人被打斗动静给引走,然却无法松懈下来,依然是提心吊胆,担心南竹和牧傲铁。 月亮在夜空一点点移位,守在洞口的百里心也在焦急等待诱敌的两人,可惜迟迟不见两人归来。 至于昏迷中的庾庆三人,她反倒不担心了,蜂蜜很有效果,三人已经在快速消肿了,心肺气机也在快速恢复。 后来,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心情的原因,百里心感觉身体有些发燥,直到异样情绪骚动时,她才感觉到不对,在洞内捡起了扔掉的巢脾嗅了嗅,暗暗咬牙,大概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梦!庾庆感觉自己做了个梦,做了个好长的梦,一个香艳的梦。 梦里,在一条花船上喝花酒,酒后可想而知了,梦里的美人也很缠人,纠缠不休的。 只是他从未做过这么奇特的梦,感觉这个梦好长,感觉一直在持续不断的与美人交合,疯狂放纵着自己,似有无尽的欲望要发泄,从未这般疯狂过,一直累到了不能动弹为止才又继续迷迷糊糊了过去。 梦挺美,就是榻上的金银太多,有点硌人。 后来感觉越来越冷,感觉外面下雪了,他猛然睁开了眼睛,醒了,才发现果然是梦,发现自己还在昨晚那个山洞里,不过外面天已经亮了。 咦,感觉身体好像好了,还神清气爽的。 他还能想起南竹他们要去找水的情形,应该是大头烧了水解了毒。 但还是感觉有点凉,下意识摸了摸身上,手在身上一僵,不禁猛然坐起,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居然赤条条的没穿衣服。 这画面令他脑袋里嗡一下,一些明显的迹象令他意识到昨晚的梦… 再看四周,洞里只有他一人,他赶紧爬了起来,穿戴好后,正要出洞看看情况,脚下忽然踢到了东西,低头一看,是个比较奇怪的东西。 他捡起一看,正是那块割下来的巢脾,已经被人踩踏过,他一开始还没认出,因为蜂房很大,不像正常的蜂巢,但最终还是认出了,又看到了里面残留的蜜浆,嗅了嗅,有沁人心脾的芬芳。 他抬手看了看手掌,又施法感觉了一下已清除干净蜂毒的身体,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他快步到了洞口,向外张望,结果发现百里心、向兰萱、秦傅君各占据了一个方位,皆静静默默坐着。 三人也陆续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试图从三人神色上看出点什么,想知道到底是谁。 但并未从三人脸上看出任何异常,略皱了眉头,首先还是走向了百里心,将手中的巢脾亮给了她看,问:“这是什么?” “为了给你解毒,那两个家伙冒险闯入了神树,割了点蜂蜜来……” 脸上闪过一抹尴尬神色的百里心如实回答,将事情经过说了一下。 天已经亮了,还是没发现踪迹,随着曲长老一声令下,闻讯而来参与搜索的数十名昆灵山弟子集中在了一块。 浮在空中的桓玉山也沉着脸落地了。 把人集中后,曲长老问道:“人到齐没有?” 其弟子道:“还差颜药师兄三人,其他尚在的人都到齐了。” 颜药三人正守在出口位置,曲长老是知道的,他嚷声问道:“你们,昨晚,是谁与人交手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有回应。 曲长老又大声道:“都哑巴了,没听见我说什么吗?” 然后众人陆续都摇头了,表示都没有。 曲长老一愣,捋须皱眉之际,忽眼睛一睁,沉声道:“昨天发现打斗动静的位置在哪?” 有人道:“回长老,大概在那边七八十里外的山下吧,一晚上兜兜转转的,具体位置和距离已经说不清楚了,得回头去现场亲眼辨认才行。”他指了个大致方向。 桓玉山问道:“曲师弟,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曲长老沉声道:“我们这边没人交手,那是谁在打斗?若是那几个家伙,他们之间为何要打斗?而且还是在我们的人手附近打斗。如果是没发现我们的人,若真是有怨在打斗,怎会结束的那么快,我们的人立马赶去怎会见不到?” 桓玉山目露精光一闪,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个闪身,抓了之前答话的弟子,直接飞天而去。 “走!”曲长老亦挥手招呼上了众弟子朝那个方向火速赶去。 第六六二章 一个都跑不了 听完了百里心的讲述,庾庆立即追问道:“他们走了多久?” 百里心估算了下,回道:“将近三个时辰。” 将近三个时辰还没回来?庾庆的脸色霎时变得很难看,又问:“往哪个方向去了?” 百里心指向了南竹和牧傲铁诱敌而去的方向。 庾庆绷不住了,飞身而起,跑到了山顶上,登高远眺那个方向。 情绪陷入了焦虑和担忧中,至于昨晚梦里的女人是谁,瞬间已没了任何念想,已经抛之了脑后,对比两位师兄的生死来说,和哪个女人发生了关系已经不重要了。 重点在于,他对这里的三个女人都没有感情,无非一晌之欢,而南竹和牧傲铁却是能为了他冒死闯入神树求取解药的人,哪边更重要还用说么? 左等右等不见人影,就在他准备往那个方向去寻找时,山下突然传来呐喊,“老十五,你爬那么高干什么?” 声音很熟悉,庾庆回头往山下看去,只见南竹和牧傲铁从相反的方向回来了,径直与百里心碰面在了一起打招呼。 庾庆立刻飞身而下,落在了他们的身边,上下打量他们。 南、牧二人也在打量他,尤其是南竹,忍不住呵呵一笑,“能乱蹦跶了,看来是真没事了。” 见还能开玩笑,庾庆多少松了口气,但还是问了句,“你们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南竹又当着百里心的面拍了胸脯,“想抓我?没那么容易。” 庾庆不理会他的大话,问:“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 说到这个,南竹又叹道:“我们敢直接回来吗?先是惊惊险险逃了一阵,后来又兜了个大圈绕回来的。你是不知道,我跟老九那是正儿八经奔波了一夜,累够呛。” 庾庆扫了眼四周,“累归累,我们在这里呆的时间太久了,你们在这里把人引走了也可能会让人生疑,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立刻转移。” 他越想越觉得不安,已不是商量的语气,变成了果断下令的口吻,“走,立刻走!” 静坐在附近的向兰萱闻言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于是一群人立刻动身,向兰萱和秦傅君也被催促了走人,谁知向兰萱起身便朝庾庆指着道:“你继续背我。” 庾庆正悄悄打量百里心,总感觉百里心有些不对,目光躲躲闪闪的,不敢跟他对视的样子,越看越可疑,心里越犯嘀咕,难道昨晚梦中的女人真是她? 结果又被向兰萱一嗓子喊回了神,考虑到老七和老九奔波了一整夜确实很累,他只好又自作自受的当了向兰萱的坐骑,背上了她走。 百里心也考虑到了两位同伙的辛苦,主动背负了秦傅君。 没办法,这两个累赘目前都还不能扔。 一行下山时,警惕四周的牧傲铁问了句,“往哪去?” 庾庆答非所问:“你们昨晚闯入了神树,一直到逃出来,都没人追你们?” 牧傲铁:“没人追,五彩蜂似乎怕黑,追到树外也不追了。” 南竹猜到了点什么,惊疑不定地问了句,“老十五,你不会是想闯吧?” 庾庆:“总不能是没发现你们吧?连你们那样闹,都没人动你们,难道不应该怀疑是花粉起了作用吗?” 说到花粉的作用,他自己都尴尬了,对蜂王有没有起作用他不知道,他自己身上确实是起作用了。 至少经这遭后确认了花粉的效果,再次印证了藤妖没有骗他们。 说到这个,他又想起了另一回事,忍不住问两位师兄,“烧水没作用吗?” 这让他很奇怪,按理说不太可能,这两个家伙喝了大头烧的水都能解毒,没道理他就不行,有水喝干嘛还要拼命去冒险弄什么蜂蜜,这不合常理。 别人不懂烧水是什么意思,南竹和牧傲铁自然是一听就懂的,但两人神色都有几分不自然。 庾庆自然看出来了,立马追问道:“扭扭捏捏几个意思?” 南竹叹了声,指了指四周,“你自己想想吧,进入这座仙府后,你有没有看到过水?” 这么一问,别说庾庆,其他人也忍不住跟着想了想,还真别说,进来后东奔西走的,偌大个仙府里确实没见过水,连条小溪和小水窝子都没见过。 庾庆讶异道:“你的意思是,仙府里没水?” 南竹叹道:“能找到水的话,我们还用冒那个险吗?”目光瞟了眼牧傲铁,发现这大块头又在装深沉,当即开口拉他一起下水,“老九,你说是不是?” 牧傲铁没说话,面无表情,若无其事的“嗯”了声而已。 庾庆依然感到奇怪,“没水的话,这里怎么可能长这些个花花草草的?” 南竹:“鬼知道怎么回事,我们不惜挖了个深坑,也没能挖出水来,急着救你,不敢胡乱浪费时间,只好去冒险了。” 庾庆暂时松开了向兰萱的一条腿,顺手抓了把花草,直接捏出了汁水来,问:“这不能当水应急吗?” 南竹呵呵道:“就你聪明?我们当然试过了,老九还搞了个石碗装,结果烧水的不乐意,估计是受不了这味,还把碗给撞破了,就此逃之夭夭了,到现在都没见个影。你不信问老九,老九是不是这样?” 烧水的?百里心、秦傅君和向兰萱都盯向了他。 牧傲铁又面无表情的“嗯”了声。 庾庆略惊,“大头不见了?” 那玩意现在看来,只要把价值对外公开了,可是很值钱的,不见了的损失是很难承受的。 “唉。”南竹叹了声,“鬼知道那没良心的跑哪去了,都怪你平常太放纵了,放养的就是野呀。” 总之两人绝口不提把大头往尿里摁的事。 总之绝不会主动交代是他们两个把事情给搞砸了。 几乎一直保持沉默的向兰萱忍不住问了句,“说的是那只带进小云间的虫子?” 她是见过大头的,这几个家伙在小云间遇险,大头报信的那一幕令她印象深刻。 结合几人的谈话,她现在惊疑的是,难道那虫子还能解毒不成? 她这么一说,百里心目光亦闪了闪,她也见过大头,见过几个家伙养在身边的那只虫子,仅此而已,对于真正的作用并无任何了解,也不知道所谓的烧水是大头的洗澡水。 秦傅君则完全是听天书一般,一无所知,无从联想。 对于这个问题,庾庆不予理会,不想解释的太清楚让人知道的太多。 于是向兰萱也就没有再多问了。 也正因为这个,庾庆又开始怀疑上了她,感觉这个女人变得不正常了,比之昨天,那股拿他调侃嬉笑的味没了,昨天还老是抓他马尾玩来着,今天沉默了许多,而且显得有些冷漠,基本上连话都不说了。 难道昨晚梦里的女人是她? 回头扫了眼百里心和秦傅君,他又忍不住怀疑上了秦傅君,发现秦傅君今天也不太正常,昨天清醒时还会骂几句、威胁几句来着,今天彻底沉默了,甚至连目光都避免跟他的目光有接触。 难道她才是昨晚梦里的女人? 琢磨来琢磨去,这事真的是把他给搞纠结了,关键是他还不好开口,难不成要问人家昨晚有没有跟自己睡过? 堂堂大业司的大行走,让他怎么开口问这种问题? 还有百里心,老七心心念的女人,让他怎么开口?若真是百里心的话,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向老七交代了。 总之他也给搞沉默了,大家几乎都沉默了,唯独南竹依然话痨,不时赞美一下宛若仙境的风光,或赞美百里心两句。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离开了没多久,桓玉山便带着一人赶到了他们之前藏身的地带。 在身边弟子的指引下,桓玉山抓着人落了地,放了随行弟子去搜寻。 到了这里后,环顾四周的桓玉山才意识到,仅仅是找人的话,凭自己的修为亲自来了这里也并没有什么优势,参与搜查的人太少了。 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干等,他浮空盯着,让仅有的同来的那位弟子负责搜查。 好在曲长老并没有让他久等,带着数名修为较高的弟子先赶到了,加入了针对这一带的搜索。 之所以盯着这里不放,是曲长老有理由相信,如果昨晚的打斗动静真的是想把搜查人员给引开的话,那就说明有人不方便离开这里,或者这里发现了宝藏之类的,否则没必要搞出动静,悄悄跑掉就行。 仔细询问了相关弟子昨晚事发前的搜查去向后,曲长老迅速锁定了搜查方向。 在这方面,曲长老似乎比桓大长老更具能力。 很快就有了结果,找到了庾庆等人昨晚藏身的洞窟,在洞中找到了他们昨晚落脚的迹象,那张巢脾第一时间落在了他的手中。 “呜……” 远处空中突然传来一声经久不绝的长啸。 洞中的人迅速闪出,曲长老举目看向声音来处,大声招呼道:“大长老已经发现了目标,留两个人等其他同门,余者与我速往!” 他第一个飞身下山,数名弟子紧急跟随飞去,急速飞掠。 身在高空四处搜寻的桓玉山的确发现了目标。 就在他发出那声提醒的长啸前,背在庾庆身上缓缓观察四周的向兰萱已是骤然眯眼,扭头盯着后方的空中,沉声道:“麻烦来了,桓玉山发现了我们。” 闻听此言,几人陆续回头看去,却是什么都没看见,哪怕是顺着她看去的方向细看,连百里心的视力也没看到什么。 南竹忍不住问了声,“哪呢?” 话刚落,那道经久不绝的长啸声已从远空隐隐传来,令众人脸色略变。 庾庆大喊,“快走!” 几人立刻跟着他急速飞掠逃跑。 颠簸中的向兰萱摇头道:“晚了,一个都跑不了。” 长啸声停止后,不时回头的他们终于看到了空中射来的一点人影,渐渐在他们的视线中放大。 最终唰一声,冲击波令大地上的花草纷纷折腰低头,一道人影骤然悬停,稳稳停在了他们逃逸的前路上方。 一群人紧急刹停之余,庾庆扔下背上的向兰萱,同时一声怒喊,“还等什么?” 牧傲铁一个闪身,一把将秦傅君从百里心身上拽到手,手中剑直接横在了秦傅君的脖子上。 南竹拔剑护在了一旁,那神色反应真正是如临大敌。 庾庆亦拔剑在手,高度警惕着。 百里心挥手拔箭张弓,竟第一时间闪身挡在了庾庆的跟前,保护庾庆的意图很明显,箭锋对准了悬停的人。 庾庆有点意外的看了她一眼,心里又闪过了那个念头,难道真是她? 悬停在离地两丈高位置的桓玉山皱了眉头,盯着被挟持的秦傅君,多少有点意外。 他当然认识秦傅君,昆灵山执法长老最看重的关门弟子,岂能不认识。 之前以为遇难了,没想到竟被这帮家伙抓去做了人质。 暂得自由的向兰萱双手交扣在腹前,慢慢而从容地溜达了两步,躲在了几人身后的样子,侧身偏头看着,波澜不惊地冷冷瞅着桓玉山。 第六六三章 开门的办法 移动步伐的不仅仅是向兰萱,庾庆等人也陆续变换了方位,将作为人质的秦傅君给顶在了最前面。 桓玉山自然也看到了向兰萱,这个可能的后患终于又落在了自己的手上,嘴角不禁浮现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 不过眼前显然是有点麻烦阻碍,执法长老的爱徒在人家的手上,他的目光又在秦傅君身上转了转,沉声威吓道:“我看你们是在找死,立刻把人放了!” 庾庆接话道:“放了她,你就能放了我们吗?” 桓玉山:“探花郎,你有资格跟老夫讨价还价吗?” 庾庆:“既然如此,那这人留着也没用了。” 略偏头给了牧傲铁一个眼色,“老九,咱们死之前先拉一个垫背的,把她脑袋割下来献给大长老!” “好。”牧傲铁大声应下,手上剑立时发力切割。 “慢着!”桓玉山陡然一声大喝制止。 牧傲铁手上动作倒是停了,不过已经在秦傅君的脖子上抹出了一道血痕,鲜血开始慢慢往脖子上渗,鲜血渐渐染红衣领,醒目刺眼。 但也只是皮外伤,死不了人。 秦傅君银牙咬唇,斜瞄的目光死死盯着庾庆,对庾庆的心狠手辣算是有了个认识,恨的牙痒痒的感觉。 殊不知只是师兄弟几个配合默契,庾庆压根没想杀她,只是反过来利用其去摸桓玉山的底线,看有多大的要挟效果,哪能一言不合就把人质这张护身符给直接撕了。 桓玉山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她死了,你们也活不了。” 庾庆反问:“大长老的意思是,她不死我们就能活?” 桓玉山:“想活命?好,老夫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抬手骤然指向了躲在一干人身后的向兰萱,“先把她杀了,我便饶你们不死。” 此话一出,众人大概知道了对方的意图,要逼他们和大业司划清界限。 向兰萱神色反应依然淡定,见惯了风云的人的气度果然是不一样,略偏头斜睨,观察着庾庆的神色反应。 庾庆凝默了一阵,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听他说道:“半死不活也算饶我们不死,终身监禁、暗无天日、永无自由也算,不知道大长老所谓的饶我们不死是哪种,是要给我们完完全全的自由吗?” 说话间,远处已有一道人影率先飞来,正是曲长老,后方隐约还有数人。 桓玉山目光一闪,已经留意到了同门的来到,又迅速盯向了庾庆,目光渐渐泛冷,“老夫没那么多耐心跟你们抠字眼,老夫再说一次,杀了她,老夫便饶你们不死!” 言语间已经流露出了杀机,并非儿戏,而是真动了杀心。 他不可能因为一个秦傅君坏了整个昆灵山的大事,不会因为一个秦傅君受制于人而损害整个昆灵山的利益,退一步说的自私点,秦傅君又不是他的亲传弟子,死活对他来说没那么重要。 然而他又不好当着同门弟子的面不顾秦傅君的死活,眼见同门快要到了,骤下杀手的意图已经绷不住了。 这杀意连秦傅君都隐约察觉到了,眼中流露出惊疑不定。 师兄弟几个顿感不妙,南竹和牧傲铁下意识各自瞅了庾庆一眼,其实很想说,反正这位向大行走我们也未必会给她活路,也许迟早都是要动手杀的,既然如此,不如暂且杀了稳住眼前再说。 两人不知道的是,庾庆此时的脑海里又闪过了昨夜的那场梦,也回头瞥了眼默默不语的向兰萱,心里依然在发出疑问,昨夜是她吗? 也许是这个疑问,也许是别的,令他默默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慢慢挺直了脊梁,不惧桓玉山的威胁,目光直盯盯反逼道:“你想不想知道重新开启仙府大门的办法?” 南竹、牧傲铁、百里心皆暗暗心惊,都盯向了他,不知他想干什么,这可能是咱们唯一保命的底牌呀,岂能轻易外泄? 就连向兰萱也忍不住竖起了耳朵欲听个明白。 桓玉山对这个秘密怎么可能没兴趣,当即转移了注意力,目光连闪,哦了声道:“你愿意告诉老夫?” 庾庆:“不用我告诉你,你自己动动脑子就能知道。” “老夫知道?”桓玉山略皱眉,下意识思索了起来。 而曲长老也在此时赶到了,闪身落在了一旁,不知目前什么情况,只看出秦傅君被挟持了。 稍后,又有数人陆续赶到,不用交代便对庾庆等人做了包围态势。 庾庆等人则迅速背背相靠,警戒四周。 桓玉山扫了眼赶到的同门,也没想出什么头绪来,再次对庾庆喝斥道:“少跟我绕圈子。” 庾庆不绕了,“那位妖王是坐镇仙府的守山兽,他知道开启洞府的办法。” 这说法令南、牧、百里神色各异,或眉头动,或嘴角牵扯。 就连向兰萱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桓玉山脸一黑,感觉自己被耍了,“屁话,这个还用你来告诉老夫吗?” 庾庆:“那你知不知道我们要去哪?” 桓玉山:“老夫再说一次,不要跟老夫绕圈子。” 庾庆此时一点都不怵他,继续问自己的,“你昨天一大早就去见了那位妖王,可发现那位妖王有什么异常?” 此话一出,倒是把桓玉山给问愣住了,他下意识想了一下昨天早上拜见妖王的情形,转念又觉得不对,反问道:“你怎知老夫昨天早上见过妖王?” 曲长老等人也感讶异。 庾庆:“我昨天早上就躲在神树附近,也准备去见妖王,只不过我们去见的方式和你不一样,本来准备的好好的,谁知你突然冒了出来,你的出现破坏了我们的计划,导致我们不敢去见了。” 桓玉山:“什么意思?” 庾庆:“我既然敢进来,就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自然有对付妖王的办法。” 此话一出,令桓玉山等人眼睛一亮,心里头是认可这个说法的。 “妖王本为蜂妖,喜好饮用蜂蜜,前天晚上,我们就在神树附近忙碌了一晚上,在大量花朵上洒了某种针对妖王的毒,等着蜂群采蜜时将花粉上的毒带入蜂巢、污染蜂蜜,进而令蜂王中毒。 我们察觉到蜂群的异常后,本以为自己得手了,正想闯过去拿下蜂王,谁知你突然冒出和蜂王见了面。看你进出的样子,神树上也很平静,毫无异常征兆,蜂王似乎并没有着道,导致我们不敢轻举妄动了。 后来我们又被蜂群给发现了,被蜂群追杀,无奈之下逃窜,结果又遇上了你们昆灵山的弟子,又被你们追杀。 一晚上折腾来折腾去,我们才发现我们犯了大错,蜂群追杀我们时,妖王的人为何不出手?” 说到这个,庾庆盯着桓玉山的双眼郑重其事道:“妖王很有可能已经着道了!针对他的药效只能持续一天半的时间,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今天正午前若不能利用,同样的手段是不可能让妖王着两次道的。 这秘密我本不想告诉你们,可我现在被你们拦住了,我也没了办法,再次开启出口也只有妖王能做到,一旦等妖王缓过来了,谁都跑不了,我们也得陪着你们一起送死!” 临时编排出这些话,他也不容易,是要应付方方面面的,起码不能让秦傅君的神色反应觉得有假。 想要从这些人的包围中脱身,他目前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只有神树那边的情况可做唯一的指望。 他也庆幸自己昨天的临机决断,果断抓了秦傅君在手,多少让眼前这些人有了点忌惮,否则人家哪会这样跟他们谈话,早就先将他们拿下了再说。 桓玉山神情一震,目光急剧闪烁,已经意识到了点什么,昨天见那妖王时,妖王突然宽容了三天的时间,还有妖王他们的脸色都有点不正常,难道是因为中毒了? 现在想来,妖王说什么给向真面子,确实不对劲,自己当时居然轻信了。 同样目光闪烁的曲长老突然喝道:“秦傅君,他们现在要去哪?” 秦傅君欲言语,却被挟持的牧傲铁给制住了发声功能,无法回应。 庾庆哼了声,偏头给了牧傲铁一个眼色,“老九,让她说话。” 牧傲铁意会到了什么,当即松了禁制,不过剑还横在她脖子上并未松开分毫,随时能要其性命。 衣领染血的秦傅君能出声后,立马大声回道:“曲长老,他们要去神树那边…” 话毕酝酿了一下说辞,还想说点别的什么,譬如蜂蜜能解蜂毒之类的,奈何已经晚了,牧傲铁手上法力再次压迫了过去,令其无法再发声。 向兰萱瞅着秦傅君的反应,已经感觉到了庾庆的有意为之,不过依然淡定,倒要看看庾庆究竟想干什么。 见自己人确认了这几个家伙确实是要去神树那边,桓玉山心头一热,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去会会那位妖王,本想直接将庾庆等人拿下,然瞅了眼被挟持的秦傅君,终究还是没敢妄动。 确切的说是没好当着同门这么多人的面不顾秦傅君的死活。 他只能交代道:“曲师弟,你们看好他们,我先去会会那位妖王。” 庾庆略惊,忙道:“大长老如此冒然跑去试探,就不怕我们在骗你?” ------题外话------ 感谢新盟主“铜老五”的大红花捧场支持! 第六六四章 又溜了 骗我?居高临下的桓玉山一脸暗嘲意味,笑庾庆不知妖王给了他三天的宽限期,就算妖王并未着道,他现在去见妖王,假意问安,也并无不妥。 庾庆见状立知有什么自己不清楚的状况,然还等不上他再巧言蒙蔽,桓玉山已是一闪而去。 庾庆大惊,没想到对方连这点耐心都没有,对方若是一人把妖王那边搞定了,回头哪还需要顾忌他们,自己刚才那番屁话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当即紧急高呼,“大长老,只有我们才能确定他有没有着道。” 然而人已远去,估计根本就没有听到他的呼喊。 曲长老等人倒是听到了,面面相觑。 庾庆念头一转,立马招呼同伴,“走,我们也去看看。” 还特意拍了下百里心的胳膊,示意她去背秦傅君,不愿让牧傲铁去背,在昨晚的梦中女人没搞清是谁之前,男女有别这事他还是要讲究一下的。 百里心背起了秦傅君,不过牧傲铁的剑仍未收回,依然架在秦傅君脖子上。 庾庆也主动背起了向兰萱,南竹持剑护卫在旁。 看他们要走人的样子,曲长老喝斥:“你们最好老实点!”拦住了不放。 庾庆当即蒙骗道:“曲长老,这可不是儿戏,桓大长老未免也太草率了,他岂能轻易去试那妖王的深浅,他未必能摸出妖王是否着道,药是我们下的,只有我们去了才能一眼看穿。快点让开,再不让开就来不及了!” 这事闹的,这话说的,曲长老也被搞的有些犹豫不决了,不禁看向众弟子,希望有人能给出什么好的建议,然一帮人压根搞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如何给出建议? 一些不知道妖王给了三天宽限期的昆灵山弟子,甚至也觉得大长老确实太冲动了,然身为晚辈又不好说什么。 南竹亦跺脚道:“你们搞什么?那老家伙修为比你们高太多了,要不是怕他坏事,当我们愿意跟你们大长老在一块?再拖下去,万一有变,咱们谁都别想离开这座仙府,等着被猎杀吧!” 尽管不知道老十五要干嘛,但见老十五着急的样子,他自然是帮着说话,跟着配合。 昆灵山众人一听也觉得有道理,纷纷看向了曲长老,等其定夺。 曲长老沉吟且犹豫。 庾庆又道:“你们跟着我们,还怕我们跑了不成?真跑得掉,你们围着我们也没用。再磨蹭下去,就来不及了。”他直接朝前面挡路的昆灵山弟子喝道:“给我让开!” 挡着的人也很犹豫,再次盯向了曲长老。 犹豫再三的曲长老回头看了眼最后一批赶来的弟子们,牙一咬,做出了决定,挥手道:“让他们走!” 路一让开,庾庆一行立刻就往外冲。 而曲长老又迅速将一众弟子分成了两队,快速追去,很快就追上了,毕竟庾庆等人还背着人,跑不太快。 昆灵山弟子分两队在庾庆等人左右伴行,可谓将他们给夹在了中间,显然是怕他们耍诈逃跑。 庾庆已经顾不上了这些,带着众人全速狂奔,想尽量缩短慢于桓玉山抵达神树那边的时间差。 把他当坐骑的向兰萱忽埋头在他耳畔,低声细语道:“你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庾庆嘴上没理会,心想,我想问你昨晚是不是跟我睡了。 只是这问题好羞耻,左右这么多人,感觉声音再小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神树巨大无比,巍巍参天。 从天而降的桓玉山减速,缓缓飞入树冠内,落在了那处开阔如广场的树杈地带。 踱步四顾,发现场内除了依旧在原地的一些陈设,已不见任何人影。 兜兜转转了一圈,发现确实无人,桓玉山不禁施法朗声道:“桓玉山拜见大王!” 等了一阵,没人回应。 他又再次大喊,“桓玉山拜见大王!” 一连喊了好几次,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桓玉山顿感觉有些不对,又闪身到了茂密的树冠上到处搜寻。 神树巨大的躯体内,一座小殿堂中,花衣男子端坐上位闭目养神,左右地上是盘膝打坐的阿赤和阿橙。 一旁的向真同样在盘膝打坐。 身姿妖娆的阿青安安静静守在门口。 不一会儿,阿蓝来到,快步入内,到了花衣男子跟前禀报,“大王,那个白发老头又来了,说要拜见您。” 花衣男子睁眼,“带了小胡子来吗?” 阿蓝道:“没有,就他一个人。” 花衣男子:“当没有听到,一切等我恢复了再说。” 说白了就是要躲着。 之前不躲,还出面应对,是怕外面那帮人对神树内部大肆搜查,怕耽误了阿青和阿蓝的恢复,是在为两人争取时间。 如今两人已经恢复了,他已经有了躲避的底气。 神树内部犹如迷宫般的通道空间,不熟悉路线的人是很难找到在其中躲藏的他们的。 凭借地利之便,加上阿青和阿蓝的修为能助他们快速在神树内腾挪转移,不用担心会被轻易堵上,他自然没了出去冒险的必要,一切等到自己恢复了再说。 “是。”阿蓝应下后,转身出去了,继续关注外面的动静。 恢复?向真此时已经感觉到了不对,问:“大王的身体出了问题吗?” 他还是没有联想到媚药上,因为他也被媚药波及了,感觉对自身修为并无太大影响,而且感觉药效经过一天后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 花衣男子瞧了眼护法的阿青,此时终于告知了真相,“那媚药对你影响不大,却是冲着我们来的,我此时已经无法动用修为,强行驾驭无异于自尽。” 向真惊住了,惊疑不定地站了起来,问:“无法化解吗?” 花衣男子笑了笑,“不是什么大事,再熬个一两天,就能恢复。” 向真:“既如此,为何不躲远点?” 花衣男子摇头微笑,不说原因。 在庞大树冠上四处搜查了许久的桓玉山,飘落回了树杈场地上,脸色不太好看,他感觉庾庆说的应该是真的,那个妖王可能真的着道了,如今不是跑了,就是躲起来了,否则自己这样又喊又找的,凭妖王的修为不可能察觉不到。 其实一开始他就信了庾庆的话,原因还在之前就感觉妖王他们的脸色不对劲,还很宽容的给了三天时间。 错过了控制妖王的机会,就意味着错过了掌控这座仙府的机会,试问如何能不懊恼? 他目光忽锁定了一处洞口,闪身到了洞口,慢慢探步闯了进去,警惕着前行,可谓壮着胆子搜查妖王的老巢。 然还未闯入太深,便看到了通道内臃肿堆叠倒挂的蜂群。 白日里的蜂群攻击性很强,一见外敌入侵,立刻蜂拥而上进攻。 可桓玉山的修为不是庾庆等人能比拟的,五彩蜂的攻击根本无法近他的身,他在蜂群的攻击中继续前行搜索。 对他来说,唯一的麻烦是蜂群数量太大,密密麻麻的飞舞态势,遮挡了他搜查的视线。 他一掌轰出,便是数以万计的五彩蜂倒毙在地。 他知道自己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一旦妖王恢复了归来,只怕绝不会放过他。 可他还是不想错过这次的大好良机,万一妖王没跑就躲在这呢? 事情到了这一步,不能轻易言退,此时无异于也在赌命! 鲜花烂漫的无尽旷野中,疾驰而来的庾庆等人已经看到了那棵神树的完整形态。 此时的庾庆再次观察了一下被左右夹着的奔波阵型,目光左右闪烁,一番审时度势后,果断出声道:“老七、老九,你们熟门熟路,带好路。” 南竹和牧傲铁皆愣了一下,相视一眼,咱们有什么熟门熟路的,不会比老十五更熟悉到哪去。 两人都下意识看向了庾庆,看到了庾庆递给他们的眼神后,瞬间明悟了,也就昨晚比老十五多走了一趟。 相处多年的师兄弟,配合不可谓不默契,两人当即知道了老十五想干什么。 两人当即帮奔波的百里心和庾庆调整通往神树的方向。 左右两队驰行的昆灵山人员也就是多看了他们两眼,包括曲长老在内,都未听出什么异常。 在他们如此快的速度驰行下,一行很快闯到了神树的大树底下。 包括曲长老在内的大多数人几乎都在四处张望,都想看看桓大长老在哪,当然,对庾庆他们的警惕也没放松。 然变故就在突然间。 牧傲铁偏头与并驾齐驱的南竹目光碰了一下。 跳过一根小山丘般的庞大树根时,南竹推了一把庾庆,直接引导背着人落下的庾庆往树根后面的洞穴里闯。 落向树根后面的牧傲铁同样推了百里心一把,也把人引导着闪入了洞穴里面。 几人就这样直接拐进了突兀出现的树根后面的洞穴里。 跟着翻跳而过的昆灵山弟子们被闹了个措手不及,都紧急在洞口停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直接闯进去。 这毕竟是那位妖王的地盘,在没确定桓长老有无搞定那位妖王前,能这样擅闯吗? 带头在前的曲长老也犹豫了一下,也已经感觉到了不对,紧急喊了声,“站住!” 只看到剑架在秦傅君脖子上断后的牧傲铁回头看了他一眼的样子,然后便连同人质一起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人质在那,曲长老没敢直接动手攻击,他人也紧急闪入,既然庾庆等人能进,他自然也有一股胆气。 其他人见状也赶紧跟了进去。 率先冲在前面的曲长老忽一惊,听到了突然暴起的嗡嗡声,也感觉到了有东西袭来,一剑劈开射来的影子,将两只射来的五彩蜂给劈成了两半。 这一剑也犹如捅了马蜂窝一般,数不清的五彩蜂已经密密麻麻扑面袭来。 跟着闯进去的一群昆灵山弟子还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便已手忙脚乱成了一片。 曲长老大怒,以一身强悍的上玄境界修为无视蜂群的攻击,强行冲了进去,欲拿下逃窜的庾庆等人。 冲上去后才发现,飞舞的蜂群太多了,根本看不清东西,耳畔到处是嗡嗡声,也无法听清逃逸的动静,站在岔路口的他也懵了,不知该往哪边闯。 身后的弟子们跟着杀到了,他挥手左右一指,下令人分两边冲去追杀。 然这耽误一下又耽误一下的,哪里还能看到庾庆等人的影子。 这神树里面的通道空间宛若迷宫,追到下一个岔路口时,都懵了,怎么办? 庾庆等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对路也不熟,反正就是一个劲地跑,见到适合逃窜的路就钻。 也不跟这些五彩蜂纠缠,防范不到位的话,蜇就蜇一下,反正不是吃过蜂蜜,就是喝过大头洗澡水的人,不怕蜂毒。 当然,也巴不得五彩蜂蜇死后面那些人。 被挟持的秦傅君已经是泪流满面,此时自然明白上了庾庆的当,哪还能不明白同门的处境,她是知道中了蜂毒有多痛苦和多危险的,很想大声告诉同门,蜂蜜能解毒。 然而牧傲铁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已经让她闭嘴了。 面对如此密集的蜂群干扰,向兰萱也不得不埋头贴紧了庾庆的后背,双臂也搂住了庾庆的脖子。 感觉到两团弹肉贴在了后背,庾庆意识到了是什么,心头微微一荡,好在目前的情况下无心多想,念头很快过去了。 不过他倒是不顾劳累扩张了护体罡气,尽量把向兰萱也护住了,虽然知道她现在不怕蜂毒。 向兰萱自然能感觉到他的保护,回头看了眼身后,意识到就这样跑着跑着就直接把修为更高、人数更多的一群威胁给甩掉了,她自己都忍不住乐了,不禁伸一手揪了庾庆的耳朵,并埋头在他另一耳边吐气如兰着嘀咕,“你小子有够狡猾的。” 耳朵被揪的有点痛的庾庆偏头撞了撞她脸,竟有种耳鬓厮磨的感觉。 他之前也不熟悉神树内的情况,也没想到这么快就把人给甩了,事情比他想象的更顺利。 有句话叫做知难而退,折腾了好久,知道事不可为的曲长老终于施法大喝了一声,“撤!” 等到人撤出来,重见天光,他才发现人少了近半,估计是在里面被搞迷路了。 蜂群跟着追出来找他们拼命,他们在树洞外,边抵御,边等同门弟子出来。 不少人都不可避免的被五彩蜂给蜇了,一个个痛的呲牙咧嘴。 知道了五彩蜂有毒,这也是曲长老喊撤的原因。 面对无数五彩蜂涌出的洞口,丢失了监控目标的曲长老满腔憋屈,有要吐血的感觉。 之前审问大业司人员时,获悉庾庆等人是在大业司人员的眼皮子底下逃掉的时,他还觉得好笑。 现在,他真的是做梦都笑不出来了,这回人家不但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跑掉的,而且还是背着两个累赘跑的,太不把他们当回事了,太猖狂了。 第六六五章 给我烧 愤怒归愤怒,眼前无数五彩蜂的围攻也要面对,他们不可能轻易扔下困在神树里的同门弟子不管。 神树内部隐隐有隆隆轰击声传来,已经撤了出来的曲长老等人知道那是什么动静,应该是迷了路找不到出路的同门意图强行从树内开辟出一条出路来。 已经出来的人知道那是徒劳,之前在里面攻击蜂群时,不可避免的会打击在树体通道的壁上,发现这神树的质地非同一般的坚韧,很难破损。 知道同门在神树内陷入了困境,他们又不敢再闯进去营救,怕进去了也会绕迷糊了出不来。 情急之下,曲长老施法怒喊,“大长老!桓师兄!” 一声接一声,声若惊雷炸响。 结果桓玉山没喊出来,倒是从树干上喊出了另一人。 一名昆灵山弟子误找到了一个出口,从树干上一个窗户般大的树洞里钻了出来。 类似的大大小小的树洞其实有不少,只因树干躯体太过庞大,加之洞口颜色浑然一体,不是在光照明显的时候不容易被发现,何况此时还有许多五彩蜂飞舞晃眼。 那人飞扑而下,后面还有一群五彩蜂跟着冲出,继续追杀。 他落地后立刻飞奔向同门这边,尽管这边也在被大量蜂群围攻,但至少能有抱团的安全感。 曲长老却是一声训斥,“怎就你一人出来了?” 后来者禀报道:“长老,蜂群太多了,根本看不清路,大家找不到出路乱闯,早已经走散了。若非恰好听到长老的喊叫,弟子恐怕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出路。” 说完还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从未尝试过被这么多密密麻麻的毒蜂攻击的场景,几乎多到连光线都能被遮挡住,关键这些毒蜂的攻击力和承受力还挺强的,远不是一般蜂群能比的。 哆嗦不仅仅是因为这能进入噩梦的一幕幕,还有巨大的疼痛感,他身上被毒蜂蜇了很多口子。 听说叫喊帮他找到了出路,证明有效果,曲长老当即挥手示意,“大家一起喊!” “大长老!” “大长老!” 一群人边抵御蜂群的攻击,边集体大声喊叫,声势震天。 小殿堂内,阿蓝来来回回,进进出出的,不时禀报着仙宫内外的各种情况变化。 “那个叫桓玉山的老头还在上面兜兜转转,已经杀了我无数同族。后闯入仙宫的那些人已经确定了,就是向先生说的小胡子他们,如今也在仙宫内到处乱闯,像是在躲避昆灵山的人。” 一听确定了是庾庆等人,向真立刻来了精神,“我去找他们。” 花衣男子抬手打住,“现在还不清楚是什么情况,再等等看。向兄弟,你不要让本王难做。” 他就差挑明了,你知道我现在的身体出了问题,一身修为无法施展,不能轻易让外人知晓。 向真只是对许多事情无心,并不代表他傻,听懂了也就不吭声了。 蜂群迷眼的通道内,庾庆等人也迷路了,这情况没办法不迷路。 他们还不好对蜂群动手,怕打斗动静引来昆灵山的人,那真是用身体往蜂群里硬闯。 几人还得走近一些,稍微分开了,就有可能被蜂群给拆散了。 南竹实在是受不了了,忍不住喊道:“老十五,再这样下去,我们非耗尽修为被蜇成筛子不可,不被毒死也要被蜇死。” 庾庆还是那句说了好几遍的老话,“往上走,遇见往上的路就往上走。” 原本不是这样想的,原本觉得这棵树的占地面积巨大,完全可以从另一个方向悄悄溜走,和之前在大业司手下跑掉的路数差不多的意思,没想到神树里的蜂群能多到这个地步,找不到另外溜的路了。 南竹:“这得走到什么时候?还是试试你‘请神问路’的法子吧。” 庾庆倒是想施展观字诀另觅出口,然这里根本没办法施展,到处是五彩蜂飞舞,气流乱的一塌糊涂,至少他的观字诀境界在这里已经瞎了,只能是没好气一声,“这里不行。” 话刚落,几人脚步同时一停,隐约听到无尽的嗡嗡声中似乎传来了人的声音,凝神细听,有人在不断喊什么。 几人赶紧朝着声音来处摸去,不多时终于听清了在喊什么,在反复喊“大长老”,立时明白了是昆灵山那些人。 很快,几人眼前出现了光亮,摸到光亮跟前才发现是一处簸箕大的洞口,借着飞舞蜂群的遮挡,他们看到了树下呐喊的那群人,也发现了自己身处在了离地百丈高的位置。 还不待他们轮流看上一眼,便听上方传来“轰”一声震响。 他们不知道怎么回事,站在树下的昆灵山弟子却看到了,只见一大片五彩蜂被从一处树洞内轰出,纷飞如雨般砸落,紧接着一道熟悉的人影出现,瞬闪般落在了他们的跟前,正是他们大声呼喊的大长老。 桓玉山也是无意中听到了呐喊才闯出来的,双手大袖一挥,一道气罡如冲击波般炸开,将无数围攻同门的五彩蜂如石子般弹开了,然后无形罡气宛若一只倒扣的大碗,护住了一群同门,再次蜂拥而来的蜂群无法攻入分毫。 昆灵山众人顿松了口气,一个个却也痛的不行,一大帮子也只有以曲长老为首的三名上玄境界的修士扛住了无数连绵不绝的攻击,没有被五彩蜂伤到分毫,其他人或多或少都被蜇了。 一个个痛的脸上的神情都扭曲了,但还是跟着一起行礼拜见,“大长老。” 桓玉山扫了众人一眼,皱眉道:“你们怎么跑来了?” “呃…”曲长老凝噎无语,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现场不少人微微低头,桓玉山立马意识到了不对,再扫了眼众人,发现了问题,脸色一变,“探花郎和向兰萱呢?” 曲长老非常尴尬,但这事是回避不了的,还是得硬着头皮回答,指了指神树,“被他们逃入了神树里面……” 不得不把上当受骗的事发经过讲了遍,当然,最后免不了咒骂庾庆两句。 “你…”桓玉山指了曲长老鼻子,很想问问他,我有没有让你守着,你跑来干什么?你知不知道向兰萱跑了是大患?你知不知道阿士衡可能存在的价值有多大? 然怒斥的话到了嘴边又硬吞了回去,当着众弟子的面,终究是给这位师弟留了点颜面。 尚有的理智告诉他自己,这事也不能全怪这位师弟,那探花郎确实是狡猾,那般说辞换了自己只怕也未必能扛住,如果自己当时听到了那狗探花的说辞,恐怕也会把人带来。 最大的区别在于,有他亲自镇着,那些人是不可能这样轻松逃掉的,跑着跑着把人跑没了的事是不太可能发生的。 曲长老尴尬之余,又提醒了一声,“师兄,还有十几名弟子在里面。” 桓玉山摇头,“暂时顾不上了,你忘了他们是怎么从大业司手下跑掉的吗?我现在担心他们已经从另外的出口跑掉了,立刻把人散开到神树的四周盯着。” 闻听此言,曲长老也感觉自己被眼前事给逼糊涂了,顿时顾不上了神树内弟子的死活,也不顾身边弟子们身上被蜇的伤痛,命令他们立刻赶往神树四周守着。 一群人当即带着伤痛四散而去,躲在上方洞口的庾庆等人也看到了,暗道糟糕,怕是要被困在神树里了。 庾庆最担心的还不是这个,看到桓玉山从神树上下来的样子,暗暗心惊肉跳,难道已经把妖王他们搞定了? 突然,一阵地动山摇感传来。 是桓玉山,他突如流星般射出,悍然撞击在了神树躯干上。 轰!一声惊天动地般的炸响。 神树上留下了一处坑,撞烂了一块树皮导致的,树皮下面的树干似乎没多大影响,巨大神树的树冠倒是颤动了一下,但也仅是如此而已。 惊动了无数的五彩蜂飞出,那叫一个漫天飞舞。 闪身落地的桓玉山盯着树上新撞出的疤痕,为之惊叹,“看来还真不是一般的树大根深,不愧是神树。” 需知他一脚能跺的山崩,刚才全力一击却无法在树干上留下太大的痕迹。 曲长老正奇怪他要干什么,桓玉山已经回头交代道:“我倒要看看这棵神树里面能藏多少玄虚,通知下去,让大家从四周点火。可能不太好烧,先砍树皮,先把火给烧大了,我就不信烧不掉它。” 曲长老一惊,忙问:“那个妖王,师兄已经解决了不成?” 桓玉山摇头,“没找到,不知跑哪去了。” 曲长老赶紧提醒道:“师兄,若未解决那妖王,可知烧毁神树的后果,回头岂不是要被妖王疯狂报复?” 桓玉山盯着他,“你还没反应过来吗?那妖王若真能在一天半的时间内恢复过来,那位探花郎还敢往这里躲吗?我们都上了那狗探花的当。” 曲长老还是有点担心,“妖王会不会根本就没有着道?” 桓玉山:“那狗探花有些话说的还是没错的,他若没有对付妖王的把握,凭他的修为确实不该往这里乱跑。我昨天见那妖王就发现了他们的状态有些不正常,只是当时没法往这上面去想。 妖王若是没有着道,我们搞出这么大动静,怎么可能没反应。就算是外出了,这是妖王的老巢,正常情况下怎么可能没有人看守?还有那狗探花敢往这里躲,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不管里面是躲了蜂群还是躲了人,一把火起来,是人是鬼统统都要出来,给我烧!” 曲长老闻言点头,回头立刻命身旁弟子去向散布于神树四周的人手传令。 第六六六章 送上门 守在四周的昆灵山弟子闻讯立刻动作了起来,从神树上砍下了大量的树皮,堆积在树根下点火。 神树的树皮并没有那么容易点燃,好不容易真正燃烧起来后,火势一起来,又很凶猛。 各方向的人并非只点一堆火,而是不断砍伐树皮,不断在神树四周点火,一旦火势成圈,后果可想而知。 神树的内在躯干似乎没那么容易点着,但神树的表皮已经开始燃烧。 庾庆等人只往下看了一眼,已是心惊肉跳。 尤其是庾庆,知道是自己的话给了昆灵山这伙人肆意妄为的胆子。 浓烟越来越大,那些数不清的五彩蜂也开始乱了套,烟火对它们显然是有克制作用的,似乎受不了浓烟的熏烤。 昆灵山弟子也感受到了五彩蜂对他们攻击的减弱,越发往大了点火。 小殿内,阿蓝急匆匆跑来禀报,“大王,那些家伙开始在神树四周放火了。” 脸颊泛红的花衣男子站了起来,神情凝重,自言自语道:“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出现了。” 这就是之前向真建议离开这里躲远点,他却不肯离开的原因,怕那帮人找不到他会对仙宫进行破坏,守卫仙宫是他的职责呀。 向真看了看阿青和阿蓝,问道:“大王,难道她们两个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吗?” 花衣男子目光扫过四名仆从,叹道:“若是阿赤和阿橙没有着道,这些杂碎应该不足为惧,阿青和阿蓝…”说到这,他自己都忍不住摇了摇头,“一千多年的修行,修为跟那个白头佬应该差不多,论扎实程度或还略胜一筹…” 向真顿时不明白了,“修为可能还略胜一筹,大王为何还有顾虑?” 花衣男子稍作沉吟后,坦然告知,“当年,我一人留守仙宫,时间长了,颇感寂寞,也想找两个帮手,于是从同族中筛选出了阿赤和阿橙,引导他们进入了修行之路。 时间久了,还是感觉寂寞,觉得应该再有两个女人才好,于是又引导了阿青和阿蓝踏入修行之路。 据我目测,她们两个的修为应该不会弱于那白头佬,奈何当初我也没想过会让她们参与什么打打杀杀,并未引导她们修炼什么打打杀杀的技法,现在再修炼已经来不及了。 阿赤和阿橙也未修炼什么厮杀法门,但二人两千年的修为摆在这,一力降十会,是能强势盖压的,奈何…” 言及此,又是一阵摇头。 阿赤道:“大王,不妨暂避锋芒,等个一两天再找他们算账也不迟。现在离开应该也还来得及,我等化形后,让同族掩饰一二,应该可以从上空离开。” 花衣男子闻言微微点头,“你们两个走吧,我们留下掩护你们。” 什么?阿赤和阿橙面面相觑,后者急问道:“大王不走吗?” 花衣男子不知想起了什么,神情肃穆道:“这棵‘地元仙擎’生长极为不易,当年仙子把仙宫交给了本王看守,本王既然做出了承诺,又岂能有负仙谕。仙子归来后,让本王如何交代? 你们并未领谕,可暂避锋芒。你们目前的状况,留下也没用,不妨等到一两天后再说,如果这边真有什么不测,由你们来找他们算账。也要由你们守在仙府静候仙子的归来,向仙子禀报事发经过,明白吗?” 阿赤和阿橙相视一眼后,并未出现向真以为的那种人类的不舍场面,而是双双欠身拱手领命,“是!” 花衣男子又示意阿青和阿蓝留一下,让其他人先出去了,而后对青、蓝二人耳语嘀咕了一阵。 之后,阿青会意点头,迅速出去了,经由神树内的通道直接抵达了上方的树杈上的空旷地带。 她在洞口小心观察了一下外面,才飞身而起,飞到了上方叶子翠绿的藤蔓下,伸手摸了摸吊在上面的那只黑色葫芦,头发上拔下了一根发簪,如钢针般将葫芦戳出了一个口子。 从其猛然发力的动作上可以看出,这黑葫芦外壳非常坚硬。 发簪拔出,立见口子里绽放出莹润绿光。 她又警惕地扫了眼四周,同时摸出了一只小银瓶,拧开口子,对上了葫芦上的破口,一手捏在葫芦上施法,立见一道散发着莹润绿光的液体灌入了小银瓶内。 随后盖好小银瓶就迅速闪身离开了,又遁入消失在了树洞内。 黑葫芦上的破口内,莹润绿光的液体慢慢渗出,慢慢堵住了破口窟窿,然后慢慢失去了绿色光彩,慢慢黯淡,慢慢变黑成了宛若葫芦外壳的颜色。 “嗡嗡……” 神树内外的蜂群忽然发出了巨大的嗡嗡声,引起了内外所有人的注意。 那些还在进攻的蜂群,被烟熏火燎的蜂群,开始出现了异动,纷纷舍弃了眼前。 地面上的桓玉山等人发现蜂群不再进攻了,发现蜂群开始升空,开始飞向上空,也看到数不清的蜂群汇集成长龙一般从大大小小的树洞内飞出,一路飞向上方的树冠,导致上方树冠宛若被云雾缭绕。 昆灵山弟子们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 当然,这一幕也不妨碍他们痛的直哆嗦,而且感觉越来越疼,但是两位长老此时似乎顾及不上他们的痛苦。 桓玉山腾空而起,飞到了高空上,冷眼俯视着神树四周的动静,防止有人趁机逃逸。 守在破口前的庾庆等人靠墙站了,也发现了蜂群不再攻击他们,呼噜噜又嗡嗡地向外飞,如水流向外倾泻一般。 这一幕并未持续太久,随着扫尾的几只零星五彩蜂夺门而出后,不但耳边清净了,眼前也是一片清明。 几人如释重负,外人是难以想象这种硬忍受持续攻击的痛苦的,对修为消耗是很大且很快的,凭几人的修为真的感觉快撑不住了,又不敢往外跑。 松了口气之余,也忍不住面面相觑,旋即一个个靠洞口边悄悄往外偷窥。 看不出什么名堂,只见烟气不断往上冲,南竹轻声嘀咕了一句,“被烟熏走的吗?” 话毕他又回头转身,溜到了后面的通道拐弯处查看,发现异常清净,悬吊在头顶的蜂巢倒是一刀刀的数不清有多少,好像有通道的地方都有。 空气里也能闻到蜂蜜的清香,他跳起来掰了一块巢脾,手指从蜂房里抠了一坨蜜浆纳入嘴里吧唧着品尝,边品尝边走了回去。 走回到大伙跟前时,刚想对大家说这蜂蜜味道不错,又愣住了,只见除了牧傲铁之外,其他人看自己的眼神很不对劲的样子,一个个宛若看恶魔一般。 但他还是示意了一下自己手上的蜂蜜,干笑一声,“干嘛这样看我,你们不是也尝过么,味道还挺不错的。” 向兰萱目光一闪,忽露侧耳倾听状,并提醒了一声,“有人来了。” “什么人?”庾庆立刻问了一声。 向兰萱也不敢确定,反给一句,“自己猜。” 一副让他们自己看着办的样子。 庾庆立刻往洞外瞅,见昆灵山人员还在下面等着,也不敢从这里往外跑,想到蜂王他们应该着道了,当即挥手道:“走,如果是蜂王,应该着道了,先拿下再说。” 南竹和牧傲铁立刻持剑上前开路。 一行刚走出没多远,便撞上了特来堵他们的花衣男子等人。 阿青在前开路,阿蓝断后,向真跟在花衣男子身边,阿赤和阿橙已经不在了。 骤然撞见的双方止步。 花衣男子的目光重点关注上了向兰萱,他并不知道向兰萱已被桓玉山打成重伤且受制于人。 见到向真,师兄弟三个多少有些尴尬。 向真脸色也略微沉了沉,他算是领教了这几个家伙的不地道,把他扔下当人质也就罢了,关键那叫当人质吗? 当然,一伙人的目光重点落在了花衣男子身上,看站位就知道人家是对方当中的头面人物。 庾庆脑袋略往后倒,略偏头试着问了声,“那小胡子是哪个?” 向兰萱目中也有几分惊疑不定,轻轻回了句,“就是那位大王,不过不敢确定是否那个了。” 言下之意庾庆一听就懂,不能确定有没有着道。 庾庆嗤了声,“外面都放火烧他老巢了,他们还不敢出去,你说呢?不带这样沉住气的。” 向兰萱想想也是,南、牧二人听了也是胆气一壮,只是向真的实力可不弱,两人未必能打赢,看起来似乎跟蜂王他们一伙了。 庾庆倒不惧向真的实力,只是觉得这里不好大打出手,惊动了外面的桓玉山他们不好,遂干咳一声,“那个,向兄,你这是要站他们那边对付我们吗?” 向真:“你觉得我该站哪边?” 庾庆自我感觉对方话里有做人质时的怨气,打哈哈道:“有些误会容后再解释,我也不指望向兄站我们这边,只求中立,两不相帮便可。”继而又特意提醒了一声,“昆灵山的人可就在外面,惊动了他们,对你也没好处。” 向真点头,“好,我中立,两不相帮。” 说这话时,也偏头看向了花衣男子,也是对他说的。 花衣男子微微点头,表示理解他的难处。 庾庆对向真拱了拱手,表示谢过,同时吱呜了一声,“事不宜迟,老七、老九,还等人家请你们吃饭吗?” 南、牧二人手中剑光一闪,已联袂闪出,脚蹬墙壁互相闪挪配合,大有擒贼先擒王的味道,牧傲铁直扑花衣男子,南竹相随在后帮忙防护,以防万一。 然而“万一”来的很快,他们一出手就出现了。 一前一后的两人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便陆续止步在了阿青和阿蓝跟前。 两人双双悬停在了空中,只不过各自的脖子上多了一只纤纤柔荑。 一对一的场面,阿青一手掐了牧傲铁的脖子将其整个人举了起来,阿蓝则掐着南竹的脖子举着。 由忽动到忽静的一幕,总之很突兀。 问题的关键是,瞪大了双眼的师兄弟二人竟无丝毫挣扎反抗之力,好像在微微弹动着身子,又看不出哪在动,像两条濒死的鱼一般,手中的剑也无力把持了,陆续当啷落地。 一个照面而已,两个女人轻松到不能再轻松地拿下了两人。 百里心大惊,放开了秦傅君,紧急闪身挡在了庾庆前面张弓戒备。 庾庆亦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吓一跳,先不说那两个妖娆女子的出手速度,仅凭瞬间能压制住南、牧二人的修为,对他们师兄弟来说,就足见恐怖。 说这是着了道,打死他也不信,不是说着了花粉的道后,要过三天才能恢复吗?他不知道这是压根就没有着道,还是自己被那藤妖给坑了。 殊不知这有点冤枉了藤妖,渡娘那个藤妖也不知道蜂王弄了几个手下出来,更不知还弄了两个女蜂妖出来。藤妖所谓的三天才能恢复,指的是雄性蜂妖。 藤妖更不知蜂王着道后,这边能等这么久才出手。 庾庆想不通的是,有这么恐怖的实力,为何对外面烧老巢的行为无动于衷,好玩还是真的因为寂寞而耍人? 他之前听向兰萱说过,蜂王他们是非一般的寂寞和无聊,看过他们极为无聊的歌舞就能体会。 想到蜂王几千年来的恐怖修为,庾庆头皮发麻,不禁在那干咽口水。 向兰萱看向蜂王的目光中也透着忌惮,不由瞥了庾庆一眼,不知道这蠢货在搞什么,不是说着道了吗? 目前的局势下,花衣男子这次过来,原本也是有点忌惮向兰萱的,他也没想到对方会主动送两个人质给他们。 他好像明白了点什么,以为这边都着道了? 但又不太明白,既然清楚那花粉的效用,难道不知道已经过了十个时辰吗?这么点修为的两个跳蚤蹦上门动手是什么鬼? 庾庆口水咽了又咽,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救两位师兄。 他又不可能不救,不可能看南竹和牧傲铁送死,目光最终还是落在了向真的身上,感觉向真现在跟蜂王的关系似乎很不错的样子。 第六六七章 一场误会 说白了就是想让向真帮忙说说话。 奈何刚刚才让人家表了态,让人家表态中立,让人家表态两不相帮,一转眼就打自己的脸,加之之前还出卖过人家,求人的话实在是有点说不出口。 然事关南竹和牧傲铁的生死,他不得不开口相求,“向兄,误会,误会,这是误会。” 双手连连安抚状,生怕对面冲动之下瞬间把老七和老九给掐死。 后面的向兰萱直翻白眼,忍不住鄙视了探花郎一把。 向真依然无语,只是那神色反应好像在说,你跟我说误会有什么用? 花衣男子也在盯着庾庆反复打量,此时才问出一句,“向兄弟,这小胡子就是你说的那个想比试的?” 向真不讳言:“是。” 庾庆又立马向蜂王拱手道:“大王,这是一场误会,有什么事好商量,能不能先把我这两个兄弟给放了?” 花衣男子盯着他,问:“花粉下毒的事是你干的?” 这个问题有点尖锐,不太好回答,庾庆只能含糊道:“什么下毒?” 花衣男子鼻翼翕动,嗅到了一丝燃烧的烟味,冷哼了声,也并未纠缠这个问题不放,现在也不是扯这个的时候,淡定道:“放人可以,只要你们出去把外面的火给灭了,并打退外面那些人,我自会放人。” 眼前的情况对他来说,多少有种意外之喜的感觉,之前过来还想着怎么说服这些人,没想到对方会主动送两个人质过来,看起来还挺在乎这两个人质的样子。 既如此,那这两个人质就不能轻易弄死了,他抬手示意了一下,阿青和阿蓝放下了手上两人,松开了两人的脖子,给了两人喘息之机,但并未完全放开,依然控制在手中。 “我们打退外面那些人?”庾庆指了指自己这些人,满脸错愕地反问道:“如果我们有那本事,我们还用被他们给逼得逃这里来吗?大王,对你来说,灭外面那些人不是举手之劳吗?” 花衣男子反问他,“本王能举手之劳还用你们动手?还用坐看人家跑到仙宫来放火?” “你…”庾庆惊疑不定的盯着他,很想问问他怎么了。 花衣男子:“装什么糊涂,你自己利用花粉下的毒,还敢往这闯,怎么回事你不清楚,还用问我吗?” “这…”庾庆指了指两个妖娆女子,想问问这两位是不是没中毒,然而又不好问出口,问出来了岂不是就承认了是自己下的毒。 花衣男子:“怎么?还想坐山观虎斗,想看本王和外面斗个两败俱伤再出来捡便宜不成?” 庾庆连摆手,“怎敢?不敢!大王,不是不答应你,而是我们实在没那能力,我们去和外面那些人打,和送死没什么区别,你这不是逼我们去死吗?” 花衣男子朝向兰萱抬了抬下巴,“她是摆设吗?她和那白头佬的修为应该相差不大,与之一战的实力应该是有的,本王不至于连这点眼力都没有。” “就她?大王明鉴,她还真是个摆设。”庾庆直接伸手,掐了向兰萱的后颈,如同揪小鸡似的,一把扯到了跟前来,“她早就被那白头佬给打成了重伤,连命都差点丢了,东躲西藏撞在了我们的手里,被我们给拿下了。 她现在连我都打不过,我们这里随便一个都能把她给打趴下,靠她去和白头佬拼,非得把我们都带坑里去不可。大王若是不信,可拿去检查一下。” 眼看如同提溜三岁小孩般的提溜向兰萱,别说其他人,花衣男子也有点傻了眼。 他自然已从向真口中知道了向兰萱是外界的大人物,谁想已经落到了这般任人欺辱和摆布的地步。 他之所以带人过来找他们,可没指望庾庆能帮他打赢,就是冲向兰萱的实力来的,没想到是个错误。 被揪着玩弄的向兰萱斜眼盯着庾庆,恨恨咬牙的意味很明显,但也并未吭声。 花衣男子鼻翼再次翕动,烟气越发浓郁了,猜也能猜到外面的火势更大了,他已经无法再磨蹭下去了,断然道:“既如此,那就跟本王一起出去面对,助本王一臂之力吧,你们没得选择!” 他的想法很简单,不管这些人有没有能力,不管说的是真是假,都要一起出去,只要暴露了,不管愿不愿意,只要跟外面的打起来了,都是为保卫仙宫而战。 话毕转身大步而去,不管此行有没有把握,他都不可能坐视。 阿青立刻把手上的牧傲铁交给了阿蓝。 阿蓝手抓两人,转身跟了花衣男子一起离去。 阿青则虎视眈眈的盯着庾庆等人,意思很明显,你们是出去面对外面那些人,还是现在跟我打? 树下的曲长老等人抬头盯着上面的树干,又见两名昆灵山弟子从树上跳了出来,飞落在了他们的身边。 神树里面没有了无数蜂群的干扰,困在里面的弟子陆续都找到了出口逃出来。 只是一个个都显得疲惫不堪,衣衫褴褛,身上到处是血口子。 这都没什么,最重要的是痛的不行,一出来都向曲长老求救。 然曲长老也无能为力,也实在是没有解救之法,只能是暂且让他们自己扛着。 轰! 突然一道强劲气波从前方的树洞内澎湃冲击而出,火光四射,前方焚烧的那堆火墙刹那崩溃,燃烧物如流星般爆射,朝外爆击。 曲长老大惊,会同左右两名上玄境界的昆灵山弟子,一起挥袖推掌,全力抵御。 轰!气劲撞击之下,又是一声震响,地上的花花草草连根拔起,荡飞而去,三人岿然不动,却见两条人影一前一后穿波而来,转瞬而至。 曲长老三人大惊失色,因感受到了突击者出手速度的非同小可,仓促还击。 “那老头有用。” 一声高喊紧急冒出,是庾庆的声音。 几声轰轰,曲长老脚下犁地,带出一条深沟才撑出一条腿向后抵停了滑动的身形,口中呛出血来。 他还算好的,出手的阿青与之正面冲撞之际,听到了庾庆的声音,临时收了几分力。 另两位昆灵山的上玄修士则已是狂喷鲜血飞了出去,砸落在地呕血,身躯连动弹都算不上,只剩下了微微抖动,一个个瞪着充血的眼球,呼吸有一下没一下的。 尽管进入这里之前,他们这种级别的就被宗门交代过,做好了回不去的准备,但此时的脸上和眼中依然流露出惊恐与不甘。 阿青和阿蓝联袂出手了,见人就杀的那种。 以修为来论,二女也是高玄境界的修士。 三名上玄修士突然对上全力突袭的两名高玄修士,正面冲击之下,试问如何能挡的住。 曲长老全身颤抖着,眼睁睁看着阿青飞到跟前伸手抓来,眼中满是恐惧,想逃,身体承受的重击余威却还未消除,竟难以闪躲,就这样呆呆的被阿青一爪给提溜走了。 轰灭的火墙口子后面,出来了一群人。 为首飘出来的是花衣男子,他是不敢擅用修为了,但境界实在是到了非同一般的地步,这种简单的飘飞已经是对外力的某种驾驭,和内在修为没太大关系。 向真手上各掐了一人,正是南竹和牧傲铁。 花衣男子把两人交给了他,让其帮忙是原因之一,也对向真另有说法,若能过得了这一关,想与庾庆比试,这两人在不在手是关键。 庾庆手上则揪着秦傅君,剑还在秦傅君的脖子上架着。 倒不是要杀秦傅君,而是此时此刻的情况下,他们这种小人物,还是觉得手上有个人质挟持会比较安全。 秦傅君本人已是瞬间泪如泉涌。 她看到了昆灵山两名极具修行天赋的弟子吐血倒地,看到了长老师伯重伤被擒,眼睁睁看着发生的,自己却无能为力,别说动,连声音都无法发出,只能无声哭泣。 百里心扯出了向兰萱,目光四顾,如此复杂的情况下,都有些惴惴不安。 火墙缺口左右,还有在放火的昆灵山弟子,左右见到这一幕都惊呆了,回过神来后立刻拼命逃窜。 阿蓝身形一闪,如轻烟飘散,追上去便杀。 她虽没修炼过什么杀人技,但修为在这,那些昆灵山的初玄弟子如何能挡住她这个高玄修士的全力追杀,一力降十会,被她追上就是一个死。 她绕神树快速兜圈出手,毫不留情的那种,有蝼蚁也敢造反的那种心态。 也有恨意,这些人杀了她太多的同族了,说是数以亿计都不为过。 这些外来的人,在花衣男子等人的眼中,本就是蝼蚁一般的弱小,若非被人针对软肋下了药,在他们面前连蹦跶的资格都没有,更不可能出现眼前火烧的狼藉。 高空上俯视的桓玉山自然也被下方的动静给惊动了,惊疑之下,紧急俯冲而下,如流星冲向了地面。 呼!人影落地,冲击波四散。 桓玉山看到了被擒的曲长老,也看到了倒毙的两名上玄修士,心痛如绞,一个门派出一个上玄修士有多不容易,那可是一个大派未来延续的底气啊! 不过此时都不重要了,随着围绕神树绕了一圈的阿蓝唰一声回到花衣男子的身边,他的目光重点盯在了蜂王的身上,眼中浮现出了惊恐。 顷刻间灭了几名上玄修士,将他这边的人手给摧枯拉朽一般扫了,实力明摆着的,哪像是着了什么道。 神树下,他下令点着的火还在熊熊燃烧,且越烧越大,试问他此时面对蜂王如何能不紧张。 他目光盯向了庾庆,抬手指了去,须发皆张,目露悲愤,嘶声道:“狗探花,你竟敢阴老夫!” 能让他这种修为和修养的人当众骂出“狗探花”这三字来,可见有多怨恨。 他觉得自己着了庾庆的道,觉得庾庆坑了他们,蜂王这边其实压根就没着什么道,觉得庾庆在借刀杀人。 庾庆觉得自己好冤,张了张着嘴,欲言又止,本想问问对方是不是眼瞎,本想提醒对方看清楚了,他的人也被人挟持着,然到嘴的话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因为发现说清楚了也没用,这次不管哪边赢了,他估计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这回只能是自认倒霉了,有那解释的精力还不如盘算怎么脱险。 向兰萱倒依然是沉着冷静,冷冽目光时而冷冷打量这边一伙,时而打量桓玉山那边,大概看懂了眼前的这场误会。 第六六八章 放手一搏 就连蜂王等人也从桓玉山的惊恐反应中看出了点什么,花衣男子的目光微微一亮。 他上前一步,走到了阿青的身边,一只手掌拍在了被擒的曲长老肩上,问桓玉山:“竟敢在仙宫烧杀纵火,你可知罪?” 口中又呛出一口血的曲长老大口喘气,终于从那一击中慢慢缓了过来。 事已至此,桓玉山不知该如何回答,反问道:“大王欲如何处置?” 花衣男子:“本王待人一向宽容,不喜赶尽杀绝之事,你若知罪谢罪,本王可以给你们一条活路。” 能给活路?桓玉山惊疑不定,又问:“不知该如何谢罪才能让大王开恩?” 花衣男子:“自断双臂,饶尔等不死。” 被挟持为人质的秦傅君骤然瞪大了眼睛,她是看到了这边内幕的,知道蜂王目前只是个摆设,没想到这边居然想装模作样凭三言两语就让大长老自废武功,这如何能行? 她眼珠子乱转,急得不行,奈何不能动弹示警,连声音也无法发出,只能是干着急。 都这样了,还能给条活路?喘着气的曲长老亦惊疑不定,目光用力左右乱瞟,想看出点什么端倪来。 庾庆等人自然是知道蜂王企图的,却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回头落在了蜂王手上也不是什么好事。 桓玉山慢慢抬起了双手,看着自己的双手,神色艰难,貌似在掂量要不要自废双臂,起先还有些犹豫,后来神情渐渐坚决,抬头问:“只要我自断双臂,大王便给我等所有人活路吗?” 若真是这样的话,对他来说,目前的处境下,自断双臂不失为最佳选择,至少还有人能活着,有人就还有机会,总比全部死光了好。 花衣男子冷哼道:“再啰嗦,休怪本王反悔。” “好!”桓玉山一声喝,面露悲壮,白须微微颤,双手慢慢抬高,就要当众自断双臂谢罪。 秦傅君目光急闪,真可谓是心急如焚。 曲长老悲喊一声,“桓师兄!” 花衣男子则挑了一边眉头注视着,期待着。 眼看桓玉山权衡利弊后就要谢罪时,他扫过众人的目光忽在向兰萱抬起的手掌上顿了顿。 向兰萱手掌上写着一个粗陋的“诈”字,她刚才顺手从一旁大树根上摸了支掉落的花朵,捏碎出汁液在掌中暗暗比划出来的。 有心人下意识顺着桓玉山的目光看去,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只见向兰萱抬手拨了下乱发到耳背而已。 而桓玉山则渐渐收敛了悲壮情绪,微微低头沉默着,良久后才慢慢抬头,这次他看到了秦傅君急急摇摆的眼色,也看到了被抓的南竹和牧傲铁,目光又慢慢盯向了自己认为阴了自己的庾庆。 他抬起的双手慢慢握拳放下了,深吸了口气,对蜂王道:“既然只要我自断双臂,大王便放过我们,可否先将他们给放了。”手指了曲长老,又指了秦傅君。 花衣男子顿沉声道:“你在跟本王讨价还价吗?” “并非跟大王讨价还价。”桓玉山又指向了拿剑挟持秦傅君的庾庆,找了个借口,“我自然是相信大王的承诺的,但是我不相信他,此獠太过狡诈,恐出尔反尔。要不,先让他放了敝派这位女弟子,如何?” 他对向兰萱的示警心存疑虑,不相信向兰萱能安什么好心,在小心试探。 花衣男子看向了庾庆和秦傅君,略显沉吟。 庾庆当即对他微微摇头,表示这女的现在放不得,否则会坏事。 花衣男子也知这女人之前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交给了对方就麻烦了,当即回头拒绝道:“本王不接受任何讨价还价。” 桓玉山再次指了指庾庆,“大王,我还是那句话,我不相信他,哪怕换个人挟持本派弟子也行。” 一听这条件,花衣男子倒觉得可以接受,对阿蓝偏头示意了一下。 阿蓝当即过去,强行从庾庆手中接手了秦傅君,代为挟持了。 庾庆很无奈,没人家修为高深,态度刚烈也没用。 见此状,披头散发的向兰萱瞬间低眉垂眼,嘴角淡淡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意味。 见嘴上说着不接受讨价还价的对方,居然接受了自己的条件,桓玉山对自己不动神色的试探,心中有数了,神色也在刹那间有了转变,目光渐渐变得不善,再次对条件加码,“大王的神威在此,反正我们也跑不了,只要先放了他们两个,我立马自断双臂,还请大王成全。” 此话一出,庾庆隐隐感到不对。 这次轮到蜂王怒了,“你找死!” 桓玉山:“若连这么一个小小要求都不能答应,我委实难以相信大王会遵守承诺,恳请大王先放人!”拱手拜请状。 见其软刀子硬来,态度如此坚决,花衣男子不吭声了,也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冷冷一句,“阿青。” 阿青回头看了他一眼,会意了,突然一掌向挟持的人质脑门拍下。 啪!曲长老脑门子塌了,脑浆迸裂,鲜血直流,瞪大了双眼,脸上神色错愕不信,萎靡着倒下了。 旁观者皆大吃一惊,秦傅君猛然瞪大了双眼,再次泪涌。 她是真的后悔了,悔不该自作主张往这仙府里闯,否则也不用亲眼目睹这些个惨剧。 庾庆也一眼看向了她,此时的脑海里依然闪过一念,昨晚的女人究竟是不是她? 担心她会步曲长老后尘,他赶紧硬着头皮凑到了挟持秦傅君的阿蓝身边,急声道:“大王,这女人我留着还有大用,还是交给我吧。” 向兰萱饶有兴趣地瞅着他的这番举动。 蜂王回头,淡淡瞥了眼,不置可否。 于是庾庆不管不顾了,直接伸手从阿蓝手中拽人回来,嘴里还嘟囔了一句,“大王都同意了,快给我。” 阿蓝立马看向蜂王,见蜂王没有反对的意思,稀里糊涂的就松了手,任由庾庆把秦傅君给拽走了。 同样被挟持的南竹和牧傲铁眼巴巴看着这一幕,然并未发现老十五有这般把他们捞回去的迹象。 见师弟直接毙命了,桓玉山也惊住了,尽管他已经做好了放弃这位师弟的准备,却没想到对方如此果断,倒是让他又心生了几分忌惮,难道向兰萱那女人在坑自己,难道自己的判断有误? 然刚才的一番试探后,他已经没了退路,只能是硬着头皮继续上,脸色变得森冷,突然一个闪身而上,放手一搏。 阿青身形一闪,也动了,拦截。 两道人影轰隆撞在了一起,强劲罡风四溢,冲击波之凶猛,竟吹的初玄境界的人连站都站不稳,真正是摧枯拉朽般。 换做一般的树木肯定要被连根拔起,然这神树却是岿然不动,倒是附近燃烧的烈火在强压之下骤然被熄灭了一大片。 庾庆赶紧拉着秦傅君跳进了树根相间处,借以庇护,其他人大多也如此。 阿蓝则施法护在了蜂王身边,蜂王却道:“你也上。” 话毕主动跳进了一旁的树根间,与向真挤在了一起,对向真点了点头,有拜托意味,貌似相信向真会尽力保护自己,而向真也一脸郑重地对他点了点头,似乎给予了承诺。 有些人之间的信任不需要千言万语,一个眼神就够了。 猛烈撞击的两人双双弹开,桓玉山眼中有震惊,震惊于阿青的修为之纯厚。 那种纯厚不是他这种靠灵丹擢升的修为能比的,两者境界虽都在高玄巅峰,力度上却猛压了他一头。 就像他能压向兰萱一头般,论修为之纯厚,向兰萱是不如他的。 就在他心生惊惧之际,看到了跳进树根缝隙间躲藏的蜂王,意识到了点什么,胆气一壮,欲擒贼先擒王,奈何阿蓝也已经冲杀而来。 两人轰隆打杀在一块,阿青很快又折返,二女联手围攻,被纠缠的桓玉山想脱困,三人一路打向了空中。 庾庆则趁机盯向了蜂王那边,想趁机救两位师兄或拿下蜂王,谁知向真已经防备上了附近的人,一看他眼神,立马掐紧了南竹和牧傲铁的脖子,在警告他,敢动就先杀他们两个。 庾庆顿觉无语,很想问问他是不是有病,咱们不站一块,你跟此间妖站一块算怎么回事? 然而之前负了人家,有道理也表达不出口,只能看着干瞪眼,后悔之前没找理由带着向真一块跑。 奈何之前确实讨厌向真,加之要行私密之事,不想让外人知道,方酿成了眼前的局面,悔之晚矣。 向兰萱的目光几乎一直在盯着空中的打斗,她想找到一个答案,为何蜂王的两个侍女修为不弱于他们,蜂王还想倚仗外力帮助。 很快,她找到了答案。 与此同时,桓玉山也找到了答案,发现阿青和阿蓝不懂什么打斗功法,只知拳打脚踢的那种硬碰硬,顿感虚惊一场。 一开始被逼得手忙脚乱的他,迅速找到了应对诀窍,不一会儿便将二女给打伤了。 口角带血的二女在那硬抗。 仰望的蜂王目露凝重,他那卷起绑在肩膀上的两只袖子也已经早放下了,比以前的样子更郑重,心里却涌现出些许的无力感。 高空上,神树的树冠上,蜂群突然涌动,化作一条巨龙般飞走,现出原形的阿赤和阿橙混在其中,迅速趁机远去。 空中的桓玉山注意到了,却也无暇顾及。 向兰萱也注意到了,皱了眉头,目光瞥了眼不远处的蜂王,又恢复了淡定。 “阿蓝!” 空中的阿青忽然发出悲鸣呐喊。 打不赢桓玉山,她拼着挨了一击的机会,拼命绞住了桓玉山的双臂,拼尽修为死绑住对方双臂,并趁机以双腿绞在了桓玉山的身上,呼喊阿蓝快来。 不要命的打法,真的是不要命了。 闪过躲避的阿蓝立刻急速闪回,一拳轰去。 桓玉山大怒,胸腹一缩,一道血光破口而出,秘法成形,一道血箭当面钉入阿青的眉心,瞬间令阿青的两眼都变成了血红。 砰!桓玉山双臂一振,直接将阿青给撕开成了两半,这次终于脱困而出,却已是躲避不及另一方攻击,仓促间挥臂,一掌反轰了回去。 轰击的瞬间,阿蓝轰出的拳头上弹出二指,挟一道绿光如钉子般狠狠刺进了桓玉山的掌心。 ------题外话------ 有事更新晚了,大家可以用月票打我耳光。 第六六九章 无敌 桓玉山见到掌后有绿光泛出,也是大吃一惊,意识到了不对,然变故在须臾间,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掌心传来的剧痛令他又惊又恼,发现又是一个豁出命去拼的,拍出的手掌顺势变爪,握住了那两根手指一折! 咔!指断。 阿蓝满脸痛楚,另一手已挥拳轰去。 奈何桓玉山根本不跟她硬拼,因为知道硬拼拼不赢人家的修为,折断手指的同时,人已旋身闪开。 阿青对半撕开的身躯坠向了地面。 地面的蜂王绷着一张脸仰头看着。 空中旋身躲避开的桓玉山趁机看了眼刺破的掌心,发现伤口不大,只是被戳了个口子而已,但却不知刚才那道绿光是什么鬼。 已如此,他暂时也顾不得那么多,目光一闪盯向了下方,盯住了蜂王,直接翻身俯冲了下去,直扑目标。 擒贼先擒王,永远是最佳的选择。 他之前就想这样做,奈何被两个修为更高的女人缠住了,现在只剩下了一个,自然是方便了许多。 也只有抓了蜂王在手,才有可能化解那道绿光所带来的隐忧。 他估计这个时候拼命也要对他施展的东西,十有八九是毒药之类的,抓住了蜂王,以蜂王性命要挟,才可能换来解药,再不行也能杀个够本的。 看着上空冲来的大长老,脑袋不能动,视野有限的秦傅君有点激动,因为目睹了大长老的神勇。 庾庆等人却是提心吊胆不已。 蜂王则依然是冷冷盯着,对上空冲来的人影无动于衷,也知道避无可避了,但他不会畏服于人类。 向真放开了南竹和牧傲铁,拔剑在手,准备迎战。 南、牧二人却不敢跑,修为受制跑不快只是其一,关键是向真的剑不但可以迎敌,也有可能砍在他们身上。 蜂王却抬手摁下了向真的手上剑,随口给了句,“不急。” 庾庆也向百里心招了手,示意准备用箭阻止,自己也提溜了秦傅君跳了出来,剑横在秦傅君脖子上警告桓玉山。 不管能不能威胁到桓玉山,他都要让桓玉山知道,你杀了蜂王可以,若敢动我的人,就让你们执法长老的关门弟子陪葬。 空中失去了两指的阿蓝大惊,急扑而下,以更胜一筹的修为快速拉近双方的距离,然离地面的距离不远,没能让她有足够追上的时间。 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桓玉山再看向地面,已是面露几许冷笑,却又骤然脸色大变,俯冲的身形突然有些失去了平衡,四肢凌乱摇摆了一下,不知为何突然失态。 就这么一乱,阿蓝瞬间追上,趁其乱,一拳轰中了桓玉山的后背。 轰!被打的斜飞出去的人影撞在了一根巨大的树根上,呛血翻落。 阿蓝修为本就比他强,这结结实实的一击挨上了,自然无法轻飘过去。 向兰萱眉头一挑,似笑非笑的看着桓玉山被重创的一幕,对此似乎感到满意。 秦傅君瞪大了眼睛,满眼焦急。 庾庆等人也很意外,眼看这边就要倒霉了,眼看桓玉山胜券在握了,没想到会突然冒出这种变故。 蜂王面无表情,波澜不惊的样子,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倒地吐血的桓玉山满脸痛苦,不是因为打伤的痛,迅速抬起一只手,只见五指已经僵硬如鸡爪一般,手掌已变成铁褐色,想操控手指,发现手指已无任何知觉。 他胳膊一抖,刺啦一声将衣袖震碎纷飞,露出了整条胳膊,只见铁褐色快速顺着小臂蔓延而上,所到之处令其痛苦不堪,像是要掐遍他体内的每一寸痛感神经。铁褐色一到胳膊肘,立马连胳膊肘也不能动弹了。 他拼命施法压制,一身的修为却拿这滋生之势无可奈何。 更诡异的是,表皮还在皲裂,竟长出了不知是苔藓还是草丝之类的东西。 殊不知这就是蜂王之前让阿蓝从神树上的黑葫芦里取的绿光液体,乃是草木本源精华,也正是藤妖念念不忘的“地元仙露”,本是好东西,可若是使用不当,也是剧毒之物。 譬如眼前,正在令桓玉山的血肉之躯快速木化。 阿蓝自然不会放过他,一击得手,趁机又迅速冲了过来,欲毕其功于一役。 桓玉山目光一瞟,哪怕身负重伤,哪怕身体还在颤抖,动作也不敢迟滞丝毫,仓惶紧迫之际,拼尽全力离地而起,斜飞而起的刹那,他另一手突然抓住另一边肩膀,竟活生生将那条正发生异变的胳膊齐肩撕了下来。 鲜血飞溅,从断肩处喷爆出来,连庾庆等人都看的惊讶,发现桓玉山竟不施法止血,竟任由体内鲜血如泉喷涌。 砰!桓玉山摇动那只断臂,直接施法将其炸成了烟尘,也能吞没了他的身形。 阿蓝已经转向冲来,凌空一掌,强大的掌力瞬间将爆开的烟尘轰散了,露出了桓玉山摇摇欲坠的身形。 她哪会客气,闪瞬而至,又是一记重拳轰向了桓玉山的后背。 桓玉山的身体顿如纸糊的一般,摧枯拉朽般,瞬间被轰成了爆开的红色粉尘。 蜂王瞳孔一缩,急厉大喊,“小心!” 示警晚了,也来不及了,在桓玉山身形爆开的刹那,从红雾中钻出了一只手,带着一道寒光插进了阿蓝的喉咙里,寒光虚晃,阿蓝的头颅飞了出去。 阿蓝的身躯却还在动弹,挥舞双臂胡乱进攻状。 桓玉山的人影又从红雾里钻了出来,独臂挥舞着一把随身携带的短刃,连斩,斩断了阿蓝挥舞的双臂。 快闪的刀光,瞬间将阿蓝当空肢解了。 蜂王紧绷了脸颊。 其他人几乎都看呆了,什么鬼,那个阿蓝怎么凭空打杀了个假人? 向兰萱貌似自言自语地吐出了两字,“血遁!” 有些看傻了眼的庾庆下意识回头问了句,“是什么?” 向兰萱瞟了他一眼,但还是给出了解释,“这位桓大长老修炼了罕有的本命法门,能以体内的本名鲜血施展术法,这‘血遁’之术本是遇险时,关键时刻用来逃命用的障眼法,他刚才施展后并未用来逃命。 因为他知道对手攻击方式笨拙,算是料敌先机,借障眼法掩饰真身,诱敌出手后,趁敌不备,将敌一击毙命。赢是赢了,不过确实出了很多的血。” 话毕,嘴角忍不住浮现一抹莞尔,语气里似有调侃的意味。 秦傅君眼中浮现出了欣喜,尽管她还被人挟持着。 “哈哈……” 杀了阿蓝的桓玉山扫视四周一遍,见再无对手,突然在空中仰天狂笑不止,背景是那围绕着巨大神树熊熊燃烧的烟火。 也许是因过于失态,身形在空中不稳晃荡了一下,才清醒了过来。 脸色已变得惨白的他,骤然回头,再次盯向了蜂王这边,亦闪身飞了过来。 咚!一只从天而降的短刃插在了蜂王身边的树根上,恐吓的意味很明显。 桓玉山凌空悬停,居高临下,垂视着下方的蜂王,冷笑道:“老夫这般谢罪,大王可还满意?” 蜂王抬手抹了下小胡子,“你血流了不少,还是下地站着的好,摔下来可不好受。” 尽管身体不适,桓玉山还是很享受这种反压迫的感觉,目光也盯向了挟持秦傅君的庾庆,冷冷道:“还不放人?” 庾庆真是左右为难,大喊道:“若放了她,大长老可愿放过我们?” 桓玉山目光一挪,盯向了下方同样被挟持的南竹和牧傲铁。 蜂王当即偏头一句,“向兄弟,没必要了,放了他们吧。” 向真立刻出手连点,解了南、牧二人身上的禁制。 师兄弟两个一得自由,立马闪身向庾庆那边蹿去,不管生死,还是抱团比较安全点。 桓玉山岂能让他们如愿,一个闪身而下。 庾庆对百里心急喊,“干他!” 其实就是想让百里心阻拦一下,给老七和老九逃过来的机会。 铿!弓弦炸响,箭矢破空而去。 结果还真的是把冲来的桓玉山给逼停了,不是箭矢的攻击威力太大,而是桓玉山此时的身体确实伤的不轻,也没想到下面居然还敢主动对他出手,不得不凝聚了法力防御。 不过箭矢也未能伤到他。 箭矢定格在了空中,在离桓玉山半丈远的位置定住了。 南竹和牧傲铁也趁机闪回了同伙那边。 桓玉山冷眼打量着下方,令庾庆等人胆寒,不过桓玉山的目光最终却盯在了好整以暇瞅着自己的向兰萱身上,慢慢深吸了一口气,独臂突然挥袖一甩。 悬停的箭矢陡然倒转,嗖一声射回,而且是以更快的速度射回,呼啸着射向了向兰萱。 咣! 一声震响,箭矢偏飞了出去,从向兰萱的身边擦了过去,哚,钉在了后方的树根上。 箭矢射回的速度是很快。 但庾庆出剑的速度也不慢,不但不慢,而且也很快。 情急之下,剑锋从秦傅君的脖子上挪开了,打飞了那支箭矢,但他此时握剑的手却横在向兰萱跟前颤抖个不停,握剑的手在滴血,虎口被震裂了。 上面那位再怎么受了重伤,出手的威力也不是他能轻易抵挡的。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仓促就出手了,出手后才意识到,想知道昨晚的女人是不是她。 向兰萱似乎也愣住了,看着眼前握剑哆嗦的手,看着挡在跟前滴血的手,目光慢慢偏到了庾庆的侧颜上,明眸美目凝望时有刹那的走神,忽又噗嗤发笑道:“不是挺能的吗?现在知道什么滋味了吧,是不是连手都收不回去了?让你逞能。” 空中的桓玉山眼力自然也不差,看出了刚才的攻击余威还在庾庆体内回荡,令其无法自如行动。 他岂能错过大好的解救秦傅君的良机,瞬间又一个闪身而至,隔空掌力轰出的同时,也一把抓向了秦傅君。 第六七零章 连自己都耍 那掌力轰向四周,却将掌心容纳范围内的秦傅君隔绝其中,就是要排斥他人,保护秦傅君。 其隔空挥袖之力便能令倒射回的箭矢震裂庾庆握剑的虎口,更何况是这般正面轰来的威力。 攻击力还未到,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便已先到,宛若身在惊涛骇浪中的庾庆却一时难以动弹,握剑的手还在颤抖,上一击的余威还未被他身体消化掉。 庾庆眼睁睁看着一阵能将自己吹走的狂风袭来,却只能傻乎乎在那硬挺着。 南竹、牧傲铁和百里心都不会坐视,纷纷欲伸手,然却被轰然而至的强大威力给压制的难以上前,连站都站不稳了,哪还有能力冲上去援手。 冷笑着一爪抓来的桓玉山并未下杀手,他现在还不想杀他们,还有许多事情要找他们确认,譬如这仙府到底是怎么回事,譬如怎么进来的,还有许多与之相关的都需要这些活口。 而他自己已经重伤了,也需要秦傅君这个助手。 庾庆心道完了,也以为自己要被罡飞吹走或重创,然却发现这个念头似乎有点长,甚至还转念想了一下,怎么还没被吹走?念头惊疑之际,发现吹来的罡风好像突然没了,好像被不知东南西北风的什么玩意给吹走了。 他眼前一花,桓玉山已经到了跟前,独臂抓向秦傅君的手离秦傅君也只有一掌的距离,却在此刻突然停住了。 庾庆看到斜刺里突然冒出了一只手捉住了桓玉山的手腕。 瞟了一眼,只感觉这只手明显比桓玉山的好看多了,更纤细,更白皙,好像是只女人的手。 但速度太快了,快到他几乎看不清了。 眼前又有一个人影闪过,然后桓玉山就被带飞了出去。 一男一女的身影从他眼前闪过了,桓玉山是被拽飞的,被一个女人的身影拽到了前方更高的大树根上,只见那女人一挥手,竟又把桓玉山仅剩的那只独臂给从肩膀上撕了下来。 此时,众人才看到了那定格下的画面,秦傅君双目欲裂,其他人则是刹那间惊呆了。 失去了双臂的桓玉山在树根上摇摇晃晃着,踉跄着,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庾庆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身侧后方,发现刚才那个位置上的向兰萱确实不见了,再看向桓玉山那边,向兰萱就站在桓玉山跟前,手里还拿着那只撕下来的断臂,一脸的似笑非笑,恍若拿了只玩具在手上把玩。 什么鬼?庾庆有点懵。 蜂王皱起了眉头。 最终,向兰萱还是将那只老人家的胳膊给扔了,扔在了桓玉山的脚下,冷笑道:“桓玉山,你昆灵山还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跟大业司作对!” 此话有没有吓住别人不知道,庾庆却是猛然惊醒了,被吓了暗暗一哆嗦。 他不知道昨晚是不是眼前的这女人,若是的话,对大业司的大行走干那种事情,他都不敢想象那个后果,怕是要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吧。 稳住身形的桓玉山满眼的不敢相信,刚才一交手他就察觉到了,对方力劲浑圆,好像根本就没受伤,但是不可能没受伤,他在那摇头道:“你恢复了?不可能,你身上有旧伤,又被我亲手打伤,你那伤势我清楚,不可能这么快恢复。” 向兰萱不想跟他扯什么为何会这么快恢复,冷哼道:“不急,去了大业司后,有的是时间跟你慢慢聊。” “去大业司?”桓玉山反问一句,旋即哈哈大笑,须发皆颤,笑声中有浓浓的嘲讽意味,貌似在说,你觉得我会跟你去大业司吗? 向兰萱脸色微变,意识到了什么,冷冷盯着对方。 桓玉山的笑声渐渐变得悲凉,最终仰天一声长叹:“人算不如天算!老天呐,为何不肯给我昆灵山一条活路?” 向兰萱则视作机会,趁其不备,身形突化虚影一把抓去,瞬间将其擒在了手中,紧急施法制住了他,结果桓玉山的口中却涌出了大股的鲜血,讥讽的眼神瞅着她之余,眼睛也缓缓闭上了。 向兰萱紧急施法查探后,脸色不太好看。 敢打伤她,她都还没出那口恶气呢,自然不会让桓玉山轻易死去,然而她已经没了折磨桓玉山的机会,桓玉山知道自己目前的伤势下已经不是她的对手,已经先一步施法震碎心脏自尽了。 自尽的干净利索。 却也惹怒了向兰萱,她挥袖一把将其扔向了前方空中,挥手一扫,一支箭从百里心的箭壶中飞出,嗖一声射去,将落下的桓玉山给带飞了出去,钉在了神树上。 下面是桓玉山自己命人点燃的大火,此时既在焚烧大树,也在焚烧他自己。 秦傅君又泪如泉涌,既悲伤也不明白,不明白宗门为何要这样做,为何要让大家跑进来送死。 庾庆也撒手放开了她,任由其倒在了地上靠着,暂时已经没了拿她要挟谁的必要,这里又能用来要挟谁? 也不敢解开她身上的禁制。 他们师兄弟几个也不敢跑,关键跑不掉,修为差距太大了,人家的眼皮子底下,四周的树根也结实的很,没有外力可借助,也没有环境可利用,怎么可能跑得掉,硬跑是找死。 好在向兰萱并不把他们几个当做当前要务,而是闪身到了蜂王跟前。 令人意外的是,提剑在手的向真竟挡在了蜂王跟前,毫不畏惧地与向兰萱对峙着,摆明了要舍命保护蜂王。 师兄弟几个见到这一幕很无语,南竹嘀咕了一声,“得了蜂王什么好处不成?” 向兰萱上下打量了向真一番,“你敢挡我?” 向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知有所为,有所不为。 蜂王倒是欣慰一笑,笑自己没看错人,转而却看向了庾庆,问道:“小胡子,她这个样子,你自己看看,是你所谓的受了重伤被你给制住了的样子?差点以为你们是一伙的。你耍我也就罢了,连自己也耍,本王还真没见过这么狠的人。” 语气里的嘲讽意味满满,他也真是服了,竟敢挟持个这么危险的人物在手上当玩具似的随意提溜。 这么危险的人,都不施法检查其伤势的吗?居然连人家的伤好了都不知道,之前还大咧咧的掐着这女人让他检查一下,那么自信且坦荡,竟活生生把他也给糊弄了过去,什么玩意! 这话说的庾庆也很尴尬,他不是没检查过向兰萱的伤,都伤成那样了,他哪知道人家能恢复的这么快。 向兰萱将他的尴尬看在眼里,嘴角一抹似笑非笑的意味闪过。 蜂王回头又看向了她,问:“你是不是吃了蜜浆?” 闻听此言,向真恍然大悟,他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因为他之前也是带了旧伤进的这座仙府,吃了这里的蜜浆后,旧伤竟一夜之间就好了,而蜂王也说过这里的蜜浆是疗伤的好东西。 向兰萱略露思索神色,她之前突然发现自己的伤竟一夜之间就痊愈了,也怀疑过是蜜浆的功效,只是不太敢确定,此时自然也是心中有数了。 有些事她也不愿多提,反问道:“大王不觉得该对我交代点什么吗?” 蜂王道:“你还是赶紧先组织人手救火吧。” 向兰萱意外道:“你在使唤我?你觉得你还有资格使唤我吗?” 蜂王淡定道:“这棵树已经生长了几百万年,已经成了这一界的灵根,毁了一界之灵根,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天地气象将会异变,会惊动仙界,一旦把仙界的人招来了追查,那就不是我使唤你们的事了,什么昆灵山,什么大业司,都将是蝼蚁,你如果觉得你们承受的了这个后果,可以让大火继续烧下去。” 众人闻言齐刷刷抬头,再次看向了那棵巨大无比的参天神树,心头又多了一层震撼,这居然是一界之灵根? 虽搞不懂一界之灵根究竟是什么,但是一听就感觉非同小可的样子。 众人也不知这话是真是假,不过没人敢冒险,向兰萱当即朝庾庆等人喊道:“还愣着干嘛,不管真假,去把火灭了。” “是是是。” “好的好的。” 师兄弟几个如蒙大赦,点头哈腰的应承着,转过身去后,眼中目光更是乱闪,互相碰撞,什么意思大家自己心领神会,南竹还扯了百里心一把,示意快点走。 这主动送上门的逃跑机会,他们怎么可能错过。 庾庆一转头,看到了地上靠着的秦傅君,顿时为难了,要不要一起带走? 问题是不好带,真要带就要解开秦傅君身上的禁制,解开了这女人能听话么? 不解开的话,救火还扛着个人算怎么回事?人家一看就有问题。 南竹一回头,见他还在磨蹭,赶紧扯了把他的袖子。 然而向兰萱也不是傻子,见这帮家伙齐动员的动静,立道:“去那么多人干嘛,想逃跑吗?留下一个当人质!” 提手一指,没有意外,毫不客气地直接指了庾庆。 师兄弟几个顿时僵在了那,最终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是留下了庾庆。 庾庆松了口气,也罢,至少不用做选择了,不过却给了南竹等人眼色,示意能跑就跑,不用管他。 南竹三人无奈,灰溜溜跑去救火了,冲到火起处,不断施法轰出强压灭火。 注视了一阵灭火动静,估计没什么问题后,向兰萱也再次对蜂王提问了,“大王,说吧,仙府大门如何开启?” 蜂王又反问:“本王若能开启大门,你觉得外界还轮得到你们来逞强吗?” 对于这个说法,向兰萱不得不陷入了思索中。 庾庆却暗暗不以为然,根据他的经验,坐镇仙府的守山兽身上应该都有禁制,门开了也未必能出去。 谁知蜂王却回头盯向了他,直接把话题扯到了他身上,“这个问题应该问他,本王也很想知道封印的大门是怎么被打开的。” 于是向兰萱和向真的目光也齐刷刷盯在了庾庆的身上。 庾庆在那干瞪眼道:“你们看我干嘛,我也不知道怎么开启的。” 这话说的连鬼都不信,向兰萱嗤了声,“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庾庆两手一摊,一脸无辜道:“你们进来没看到一座藤桥吗?是外面那藤妖打开的,它开门,我进来,仅此而已,至于门是怎么开的,我真不知道。” 第六七一章 你傻的不轻 对这说法,向兰萱还是不信的,揶揄道:“那你怎么找到的仙府入口?” 庾庆依旧摊着双手睁眼说瞎话,“不是我找到的,是这仙府入口找到的我,是有人送了封信给我,说这里是‘镜花仙苑’的入口,我这才试着来了昆灵山寻找,我也没想到这里真的会有仙府入口。” 闻听此言,向兰萱狐疑道:“谁给你送的信?” 庾庆:“一开始并不知道是谁送的,找到外面那座深渊,那藤妖现了身与我见面后,我才知道信是她安排人送给我的。” 向兰萱不解,“她为什么要差人送信给你?” 蜂王上下打量着庾庆,显然有同样的疑惑。 庾庆:“我也好奇,我也这样问她,她说我是最合适、最能让她放心的人选,故而趁着‘朝阳大会’的机会约我前来。” 向兰萱愣了一下,“你凭什么是最合适、最让她放心的人员?” 庾庆:“我也这样问她,她说我找到过‘小云间’。” 向兰萱越发糊涂了,“这跟你找到过‘小云间’有什么关系?” 庾庆哪知道有什么关系,反正就是胡说八道而已,谎话是给别人甄别的,不需要为难自己,再次摊了双手,“不知道,她没说。” 向兰萱想了想,却似乎琢磨明白了点什么,微微点头状,搞的庾庆有点傻眼。 蜂王问了句,“藤妖怎么开启的洞府大门?” 之前从向真口中获悉外面的藤妖还活着,他就问过向真,然向真是一无所知,此时自然想找到答案。 “不知道。”庾庆摇头,转念又试探道:“你不知道吗?她应该认识你的吧?” 蜂王:“认识自然是认识,她当年就是被本王给斩杀的,按理说已经死了,本王出手没给她活路,也搞不清她怎么又死而复生了。” 庾庆眨了眨眼,他记得藤妖说是这位受了邪气的影响很残暴,如今看来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他早就觉得那藤妖有点不对劲,此时自然是要借机问上一问,“大王为何要斩杀她?” 蜂王:“她被洞府内泄露的大量邪气给侵染了,已不仅仅是妖,已经变成了妖邪,本王岂能留她在外界作乱,自然是要斩草除根。当年斩杀的又岂止是她,整个仙府没能离开的能动的活物,最后基本上都被本王给清干净了。” 庾庆哑了哑,那藤妖是妖邪? 两边互指对方是妖邪,他不太能确定哪边是真是假。 向兰萱接话问,“那藤妖让你进来干嘛?” 庾庆朝蜂王抬了抬下巴,说了句老实话,“让我们进来杀了他。” 蜂王知他指的是利用花粉,这也是他生疑的地方,问:“她既然能打开洞府,也知道杀我的办法,为何自己不进来,反而要让你进来执行,她对这里的环境更熟悉,自己来的成功率应该更高吧?” 向兰萱道:“这个我知道,那藤妖被昆灵山锁住了,本体暂时应该无法脱离那深渊。如果不是行动不便,她也不会潜伏这么多年才动手,不找到绝对可靠的人,她是不敢妄动的。” 说到这又有些不解,问庾庆,“这么凶险的事情,她让你进来杀,你就进来?” 庾庆:“自然是被她许诺的好处给打动了,她说这里有长生不老的仙泉,洗一洗就可得长生。” 说这话时,紧盯蜂王的神色变化。 此话一出,听的向兰萱眼皮子直跳,失声道:“长生不老的仙泉?” 女人对青春永驻还是挺感兴趣的,就连一旁的向真亦动容不已。 “仙泉?”蜂王却狐疑道:“镜花苑里哪来的那东西?” 庾庆追问:“她说仙府里有两口仙泉,一口是沐浴后能长生不老的天泉,另一口则是能把妖魔鬼怪给变成正常人的人泉。”依旧是紧盯对方反应。 然蜂王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嘴上也没客气,“你傻的不轻。” 庾庆瞪眼道:“有话说话,别骂人,你现在也高级不到哪去,跟我一样,小命都在别人手上。”瞟了眼向兰萱。 蜂王反问他,“这里若真有你说的那两口仙泉,你觉得本王可能落在你们手上吗?着了销魂花粉的道,天泉泡一泡就行了。 你知道当年邪气肆虐时情况有多严重吗?你知道我当年因此杀了多少曾经的旧友吗?外面的渡娘,当年也是我非常熟悉的朋友,我也不想杀她,哪怕是让她进人泉泡一泡变成正常人修行也行呐。 这么简单的道理,她不知道吗?居然还能拿来糊弄你,而你居然还能信了,还真能傻乎乎因此跑进来帮人家卖命,你自己说你是不是傻?” “……”庾庆哑口无言在那,神态懵傻。 蜂王满脸鄙夷,“如果你们所言是真,那我可以想象,她压根不敢让你跟我对质,怕是要让你一得手就杀了我。” “……”庾庆依旧哑口无言,此时此刻是觉得自己真傻。 向兰萱瞅他那样子,知道肯定是被蜂王给说中了,嗤了声,“是有够傻,真不知怎么混上的‘天下第一才子’的虚名,不会是抄来的吧?”纯粹是调侃。 不过她随后话锋一转,“我倒是听说不知哪座仙府里有一口能让长生不老的仙泉,名为‘三生泉’,不知大王可知在哪座仙府?” 她所指就是各方势力都想找到的东西,长生是所有人的梦想,话题到了这个上面,她自然是要顺口问上一问的。 蜂王淡然道:“所谓的‘三生泉’是三口泉的统称,他刚才只说了人泉和天泉,应该还有一口地泉。” “三口?”向兰萱不解,“应该?” 蜂王:“我也只是听说,并未见过?如他刚才所言,天泉能让人长生不老,人泉能让妖魔鬼怪变成正常人,地泉则能把人给变成妖魔鬼怪。”说到这,竟然忍不住叹了一声,“各仙府突然变得邪气肆虐,好像就是和炼制这‘三生泉’有关。” 向兰萱:“什么意思?” 蜂王摇头道:“能顷刻间化人为妖魔鬼怪,能顷刻间让其它东西变成正常人,能顷刻间赐人长生的,你们以为是一般仙人能做到的?靠一己之力好像有点够呛,各仙府好像在分工炼制这了不得的神器,过程中不知出了什么变故,好像把各仙府都给弄了个乌烟瘴气,至于最后有没有炼成我也不知道。” 旁人也不知这话是真是假。 庾庆知道对方对“三生泉”的解释没错,何况他见证了地泉的存在,仍有不甘道:“那藤妖说什么仙宫底下有一口泉。” 蜂王嗤笑道:“小胡子,还不甘心呢?这棵树底下是有一口泉,乃方圆数百里内唯一能见到的一处水源,是供仙宫日常所需的,你若觉得有什么特别的话,别说泡了,去喝个饱都行。 不过那泉水比一般的水是要好喝一点,毕竟沾了这灵根的灵气,多少能给肉身带来些好处。” 继而又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瞅着庾庆,“她不但骗了你,应该也没打算让你活着离开,有件事情她可能并没有告诉你。” 庾庆立问:“什么事?” 蜂王:“她是不是告诉你,我着道后,三天内只能坐以待毙?” 此话一出,庾庆和向兰萱忍不住相视一眼。 庾庆旋即试着问道:“难道不是吗?若不能杀你,她让我进来有什么用?” 蜂王:“凭你们外面这些人的修为,没人能杀的了我,什么地师、地母都不够我塞牙缝的。我动用修为自保虽无异于自尽,但自爆前我出手一击的实力足够杀了我眼前的所有人,这一点她应该没跟你说吧?” 向兰萱顿心惊肉跳地看着他,对方这话无异于在警告他们,不要逼他出手,否则大家谁都别想活。 庾庆脸上却有狐疑之色,藤妖确实没跟他说这些,可他们若死了,藤妖要的东西谁给拿出去? 转念又皱了眉头,藤妖知道进出的办法,手里掌握着那颗能开启洞府的金果,一定需要他们带东西出去吗?一定要急于现在把东西带出去吗?不能另觅合适的人选吗? 脸色不由渐渐阴沉了下来,然又觉得不对。 结果他还没开口,蜂王已经说了出来,“她应该没告诉你我这里还有四个人,因为她不知道。仙府封印前,那四个人还没有出现,是我后来一个个调教出来的……” 另一边,灭火灭到神树背后的南竹突然紧急招手,紧急把牧傲铁给招了过来。 百里心见状也凑了过来,却被南竹指使去了放哨,倒不是要防着百里心,而是确实有事需要人帮忙放风。 “怎么了?”牧傲铁不解,觉得不太可能是扔下老十五逃跑。 南竹朝神树顶上抬了抬下巴,“那藤妖说的黑葫芦,得赶紧去找找,真有的话,不妨趁机给摘了。” 牧傲铁惊疑道:“你疯了吧,现在连命都捏在人家的手上,还去偷东西?” 南竹叹道:“万一能出去呢?万一出去了,我们答应的东西没给那藤妖,我的那颗宝贝果子她岂能还给我?” 牧傲铁:“不是,事情搞成了这样,再偷东西不合适了,被发现了怎么办?” 南竹拍了拍他心房,“现在才是偷的好机会,刚才那么乱,昆灵山的人都死光了,丢了也是他们拿的,和咱们无关,死无对证的。再说了,那蜂王都阶下囚了,发现了又能拿我们怎样? 唉,不跟你啰嗦了,他们正在讯问,这里面的事一时半会儿说不完的,正是下手的好机会,你在下面把着点风,我上去找找看。” 第六七二章 能拿多少算多少 见这家伙玩真的,牧傲铁拉不住他,只能是憋着嗓门喊出一声,“你快去快回。” 不用他提醒,南竹也是要快去快回的,哪敢磨蹭,唰唰就往烟熏火燎的神树上去了。 牧傲铁好无语,目送老七消失在上方后,又迅速看了看四周,和百里心目光碰了碰,两人继续灭火,同时警惕周围。 溜到了树杈上的南竹提衣衫捂住了口鼻,升腾上来的烟气在这里迷茫茫的,他蹑手蹑脚地闯入了空旷场地内,一边留心四周,一边往上面的翠绿藤棚上打量。 不得不说,师兄弟几个自从一起出来混后,他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早年刚出来时求平安都来不及,哪敢干这种事。 神树上面还是很安静的,别说人影,连一只飞舞的五彩蜂都看不见。 蜂群都不在了,也不需要再做没必要的牺牲了,只要还活着的,都跟着阿赤和阿橙离开了。 藤妖所说的东西并不难找,南竹很快便发现了,藤棚居中的位置上吊着一颗黑色的葫芦状物体,很容易看到。 也没多大,就成人一个半拳头般大小。 南竹闪身躲在了几张大鼓的中间,窝身在那侧耳倾听了一阵,反复确认没有任何动静后,才冒头了,一个闪身飞了上去,一把抓住了黑葫芦,想直接拽下来。 结果,黑葫芦倒是拽下来了一点,却并未从藤蔓上摘断,只是把一条藤蔓给拽到了半空而已。 南竹整个人吊在了半空,两只脚用力弹了几下,像钓起来的一条鱼一般,用力拽了几次都未能把葫芦给从藤上拽断。 他这才意识到这藤蔓非同一般的结实,才拔出了剑去砍。 谁知连砍都很难轻易砍断,有点把南竹给惊着了,好在每砍一次都能砍出一道口子,他人只好吊在半空晃悠着身子不断的折腾,一剑又一剑的去砍同一个位置。 以他的玄级修为,足足砍了几十剑才终于砍断了藤条,抓着葫芦落了地。 剑归鞘,揣了葫芦就跑人。 跑到空地边缘时,他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不知这片藤蔓是怎么长出来的。 既然已经来了,是不是应该顺便看看? 遂又回头,快速在这空旷场地内溜达了一圈,找到了头顶那片藤蔓的根源,竟是长在主干的一个树洞里,根系牢牢扎入了树干躯体内,敢情是寄生在神树上、汲取神树营养而活的。 弄清原因后,立刻跑人,迅速溜下了树。 他没看到的是,他割下葫芦的那个藤条断口处渗出了如汗珠般的微微绿光斑点,在空气中渐渐变黑。 树下,师兄弟再次会面后,牧傲铁见他两手空空如也,问了句,“没找到?” “得手了。”南竹嘀咕了一声,指了指肚子下面。 牧傲铁顿时懂了,肚子大有肚子大的好处,在肚子下面吊个东西不容易被发现。 之后,在三人齐心协力忙碌之下,终于将大树底下的大火给全部扑灭了。 灭火三人组并未扔下庾庆趁机逃跑,绕回来时,发现桓玉山烧焦的遗体依然被箭钉在树上,三人也没管。 见他们还是回来了,庾庆也只能是暗暗叹了口气。 这边,面对向兰萱的审问,蜂王交代了一下仙府内的情况。 其实压根就不像是审问,蜂王几乎是问什么答什么,只要是能说的,气度上那叫一个落落大方,哪像是个阶下囚,倒像是朋友间在随意聊天。 至于不能说的,大家也不要多问,不可能会告诉大家,因为你们没资格知道。 譬如有关仙人的具体情况,譬如有关其它仙府的情况,蜂王一概免谈,偏偏向兰萱还不敢过度逼迫。 哪怕就算是说这些,也是有条件的,若真能打开仙府离开,蜂王要向兰萱发毒誓做出保证,放向真一条活路,并给向真自由。 向兰萱思虑后答应了,但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向真得保证不得将此间事对外泄露半个字。 另外蜂王还有一个条件,就是要求庾庆和向真比试一场,让向真领教一下庾庆的剑意。 庾庆答应了,不过也留了心眼,那就是要保证他们几个的安全,真要是能活着离开仙府,将来向真随时可以去找他比试。 眼前情况,向真知道人家也是为了活命,所以没有再那么固执。 最终在蜂王的协调下,几方算是勉勉强强做了各种妥协。 当然,前提是庾庆得想办法把仙府大门给弄开。 此时,刚回来的南竹三人一凑近这边便立刻竖起了耳朵,只听蜂王笑道:“仙家宝贝?有的,当然有。” 本是试着一问的向兰萱顿时两眼放光,“在哪?” 蜂王指向了四周,“对你们来说,这里放眼看去,到处都是你们想要的宝贝。外面的花草在这里,兴盛到衰败都是片刻间的事,根本承受不住这里的草木精气。能在这里正常生长的,你们眼前看到的所有花花草草都是灵草。 你们想要多少都行,想带多少出去都可以,能拿多少算多少,只是都被邪气侵染了,你们带出去又有什么用?” 挥手指向了神树,“这一界之灵根在仙界都是重宝,也是这里最好的仙家宝贝,你们想要也可以带走,但你们要扪心自问,你们有那么大的福气吗?你们能承受的了这么大的福气吗?就算让你们搬,你们也搬不走。” 众人皆无语,这么大个家伙确实没人能搬走,就算能搬出去,也藏不住,只能是给自己找麻烦。 南竹这时试着插了一嘴,“大行走,你是因为吃了那蜜浆,所以伤才在一夜之间好了吗?” 他的意思很简单,若真有那么神效的话,那不是宝贝是什么?带一堆出去非得发大财不可。 然对有些人来说,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向兰萱冷冷瞥了他一眼不吭声,庾庆则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 百里心也扭头看向了一旁装不懂。 蜂王倒是平常心的回道:“只要是你们能带走的,那都是你们的福气,随便你们拿多少,不过本王要提醒你们一句,本族的蜜浆只有在这座仙府内才能发挥那般快速疗愈的奇效,出了这里,对肉身的治疗效果会差很多。打个比方,这里一天能治好的伤,外面可能要十天。” “十天?”南竹瞪大了眼道:“十天的话,有些伤用外面的灵丹妙药也能治好。” “我指的是痊愈。”蜂王提醒了一句后,又问向兰萱,“你之前的伤,在外界要多久才能痊愈,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你们可以做个对比。” 向兰萱自然知道自己的伤怎么回事,问道:“内外差别为何会这么大?” 蜂王打了个比方,“普通人在外面活个百岁算是高寿,在这里,正常情况下,可以活五百岁。” 他抬手指了那棵神树,“本王说了,这一界灵根乃是仙家重宝,此间种种奇效都是因为它的存在,都是沾了它的光。” 众人恍然大悟,不禁再次仰望那棵巨大无比的参天大树,心生无尽感慨,如此重宝却只有看的份,放在眼前都得不到,实属无奈。 确定火都熄灭了,检查了一圈,确定不会再燃起了,一伙人决定想办法出去。 不赶紧想办法离开也不合适,等到阿赤和阿橙恢复了,事情就麻烦了。 出发前,南竹、牧傲铁、百里心又进了一趟神树里面。 不管能不能出去,师兄弟几个都觉得应该采点蜂蜜带出去,就算出去后疗效差了,也能当顶级疗伤灵丹卖,能卖不少钱,起码比从金墟扛出去的金子值钱的多。 好不容易来一趟,万一能顺利离开,不能空手回去不是,叶点点那边种仙桃每年还要一千万的费用呢,不赚钱将来的日子怎么过? 对此,蜂王没有阻止,如他先前所言,只要他们能带出去的,都是他们的福气能承受住的,随便他们拿。 不好的是,几个家伙把蜂王载歌载舞的鼓给破坏了。 因为找不到合适的盛具,几人把大鼓的一面给破坏了,当做了缸来使用。 见到三个同伙变戏法似的扛着装满了蜜浆巢脾的大鼓缸出来,庾庆都有些尴尬,从旁观者的角度看自己这伙人,才发现好像确实是有点吃相难看。 好在蜂王也就是皱了皱眉头,并未计较什么。 出发时,庾庆也再次从地上拉起了秦傅君背上。 见此状,双手托举,头上顶着大鼓缸的南、牧二人有些惊着了,南竹忍不住疑问:“老十五,你疯了吧,这女人带出去干嘛,她知道的太多了,现在也没用了,嗯,那个。” 示意直接做掉。 趴在庾庆背上的秦傅君自然知道那话是什么意思,眼神波澜不惊,心中早已知道了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然而庾庆却不耐烦的絮叨了一句,“废话真多,该怎么做我清楚,不用你教我。” 背着人就先行了。 秦傅君眼神中闪过意外,也不知是不是明白了点什么,紧闭了双眼,只是眼睑一直在颤个不停。 头上同样顶着鼓缸的百里心目光闪了闪,快步跟去。 南、牧二人面面相觑,牧傲铁解释了一句,“走吧,还要过昆灵山那一关,可以用来当人质。” 南竹跟上了,边走边说,“人质个屁,真要出去了,有大行走出面,还用个屁的人质,多扛几缸蜜浆出去得值多少钱?我说,老十五不会是看上了那娘们吧?这他妈血仇都结下了,是没有将来的,搞什么搞。” 向兰萱目送庾庆背人离开的背影,冷笑着嗤了声,目光又瞥向了南竹,“就你这胖子废话多,快走!” 同时也向背起蜂王的向真挥了挥手,示意快走。 第六七三章 敲门 一行人的速度不快也不慢,背着的人还好说,扛着大鼓缸的人想快也快不起来。 途中,向兰萱不知想到了什么,提议暂歇,招了师兄弟三个到边上嘀咕了几句。 再出发时,南竹和牧傲铁没有跟上他们,继续在原地休息,庾庆对此也没意见,引的旁人颇感好奇。 尤其是蜂王,不时回头看留在原地的二人,不知道这些人想干什么。 剩下的人一路赶到了仙府大门口时,南竹和牧傲铁的人影也依然没有出现。 大门口附近的山坳中,三条潜伏的人影静静看着大门口的情形,不是别人,正是奉命守在出口的颜药及两名随行同门。他们现在并不知道桓玉山等人的情况,此时只看到秦傅君落在了向兰萱等人的手上,又不敢轻举妄动。 玉石牌坊下,该放下的东西放下了,该放下的人也放下了。 向兰萱走到了庾庆的边上,催促:“磨蹭什么,门怎么开?” 庾庆看了看已经临近傍晚的天色,摇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到天彻底黑了下来才有可能打开。” 向兰萱哦了声,“开启这个出口还需要看时辰的吗?” 庾庆点了点头,其实能不能开启他也没把握,现在里里外外估计都出了变故,他这里已经是身不由己,藤妖那边怕是也好不到哪去。 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藤妖和他都明白,无论是一方悄悄开启洞府,还是另一方悄悄进出,那都得是晚上,不可能大白天的光明正大搞。 最起码的,白天“敲门”的不该是他庾庆干的事,藤妖会默认为其他人。 当然,目前的情况下,藤妖晚上会不会开门他也不知道,毕竟之前不管白天还是晚上都有人敲过门。 就算藤妖不再开启大门,他也不担心,无非是在仙府里多呆一些日子而已,师兄弟几个迟迟不现身,高老二那边是会放出风声的,一旦那几大势力出了手,藤妖那颗开门用的金果子是捂不住的。 见他这样说,向兰萱也没逼他,转身离开时,庾庆忽然喊了声,“大行走。” 向兰萱停步回头,看着他,等他后话。 庾庆本想问问昨晚的事,话到嘴边还是没敢开口,又看看其他人看来的目光,最终口是心非的冒出一句,“大行走似乎知道那藤妖为何不找别人,偏偏要找我来进入这仙府,想请大行走解惑一二?” 闻听此言,其他人都看向了向兰萱。 向兰萱道:“她不是说了么,因为你找到过‘小云间’。” 庾庆不知她什么意思,狐疑道:“这和我找到过‘小云间’有什么关系?” 向兰萱:“找到过‘小云间’,又能找到‘镜花仙苑’,你真不知道意味着什么吗?你敢对外声张吗?”话毕走开了。 旁人皆恍然大悟,都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庾庆也明白了,原来这位大行走是这么想的,确实也有道理,藤妖敢现身与自己合作也确实有这方面的原因。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直到戌时过半,南竹和牧傲铁才在星月下顶着鼓缸到了。 蜂王和向真正疑惑二人干嘛去了,谁知两人放下鼓后,便直接朝他们逼了过去。 向真立马拦在了蜂王面前,质问逼近的二人,“你们想干什么?” 牧傲铁拿出了一只布包解开,亮出了里面的一小把粉红色花粉。 向真皱眉,不解其意。 蜂王却是一看就明白,终于知道这两个家伙干嘛去了,敢情是采销魂花粉去了。 款款走来的向兰萱笑容灿烂道:“大王,为了大家都能安心,只好委屈你了。” 蜂王:“犯得着吗?” 向兰萱瞥了眼庾庆,“没办法,他也不能确定能否打开出口,一旦拖到大王恢复了,大王只怕未必会有眼前这好脾气。” 蜂王:“真要出不去,真要拖到了那个时候,我恢复不了,我的两个手下也恢复了,你们照样无法匹敌。” 向兰萱乐呵呵道:“所以呀,更要把大王抓在我们自己的手里,有大王在手,想必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吧?” 蜂王脸色瞬间阴沉了些许。 向兰萱伸手示意牧傲铁手上的花粉,笑盈盈道:“大王请用。” 蜂王抬手拨开了向真,并安抚了一句,“没事。” 拨开人,自己走到了牧傲铁跟前,伸出一根手指往花粉中沾,然就在手指即将要触及花粉的刹那,却有些犹豫,并且犹豫了很久。 接触过他的人都知道,他并不是这种犹犹豫豫的人,向来落落大方,风格甚至有些放荡不羁,然这花粉真的是他生理缺陷上的巨大软肋。 外人是无法理解那种心理上的巨大反感的,能反感到连身体也出现强烈排斥。 他那根手指迟迟无法落下,最终干脆收手了,深吸了口气后,对牧傲铁道:“帮个忙吧。” 话毕主动张开了嘴,闭上了眼,什么意思傻子都明白。 牧傲铁点了点头,刚迈出一步时,谁知一旁的南竹忽乐呵呵道:“你粗手粗脚的,别紧张,我来。” 一把将牧傲铁手上的花粉给拿了过去。 牧傲铁怔怔看着他,想问问他,你哪只眼看出我紧张了? 蜂王睁开一只眼瞄了下凑来的胖子,见人家已经拿了花粉过来,又闭上了眼。 南竹走上前就上手,那叫一个不客气,一小把花粉直接往人家嘴里捂,貌似嫌人家的嘴巴没张大,还摁住蜂王往其嘴里硬蹭,看起来像是在摁住蜂王强行灌药。 这一幕有点把大家给惊呆了,瞪大了眼的庾庆也不知老七这家伙吃错了什么药,居然如此勇猛,比他还敢。 他脑海中甚至闪过一句话:龙遇浅滩遭虾戏。 唯有就在边上的牧傲铁,不知看到了什么,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看南竹的眼神像看怪物似的。 呜呜两声的蜂王一把推开了南竹,砸吧的嘴里那叫一个满嘴的花粉,他指了南竹腰间的水壶,喊了声,“水。” 南竹摸了摸水壶,有点不舍。 水壶其实也是神树上拿的,水壶里的水则是神树底下的泉中灌的。 不管蜂王怎么说,也不管那泉水是不是天泉和人泉,师兄弟三个之前都跑去泡了泡,南竹还愣是搞了个壶装了壶水带走。 别人看不懂南竹什么意思,庾庆和牧傲铁却是一看就懂,老七这家伙是在金墟捡到甜头了,随便摘了颗果子都是宝贝,现在见到有可能的好东西,不顺手薅都不行了。 庾庆有点看不下去了,催促了一声,“给他。” 南竹这才不情不愿的摘了水壶递给蜂王。 蜂王拿到水壶立刻往嘴里灌,往脸上冲。 见用水量过半,南竹立马上手抢了回来,“差不多就行了。” 抬手抹了把脸的蜂王罕见的目露凶光,盯向了南竹。 南竹这才一阵后怕,顿心虚而退,缩到一边去了。 庾庆适时的解围道:“老七,时辰差不多了,你去敲门。” 虽然也看不惯南竹的行为,但毕竟是自家兄弟,遇事肯定还是要站一块的,自己人都不帮自己人,那就没道理了。 南竹哪能不知他的好意,赶紧走到了玉石牌坊下,开始对着虚空镜面一掌掌轰去。 牌坊下镜面般的虚空开始波澜不停,攻击的力度不小,声音却不大。 众人一个个打起了精神紧盯着。 稍看了一阵后,向兰萱忍不住走到庾庆边上,问道:“这就是你的办法?这样就能打开仙府大门?” 类似的事情,其他人包括她在内,不是没做过,甚至还以更大的攻击力度搞过,根本没用。 庾庆也无奈,“试试看吧。” 蜂王也主动走到了向兰萱的身边,出声道:“向兄弟,大门开启后,你第一个出去!”继而偏头看向了向兰萱,“大妹子,你没意见吧?” 众人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意思,怕向兰萱食言,要让向真先走人,这大晚上的一旦先跑了,就没那么容易被抓到了,尤其是向真这种能御剑飞行的人。 “没意见,只要他守诺便可。”向兰萱平静应下,目光也斜睨向了向真,似笑非笑道:“那个脸上有疤的姑娘是个有福气的,向兄弟要好好待她,千万记住自己的承诺,真要说漏了半个不该说的字,带着个人跑来跑去也不方便,你说呢?” 向真脸色瞬间大变,死死盯着她,不知她怎会知道那个女人的存在。 也不想想,他在朝阳大会出了那么大的风头,大业司不查他的底细才怪了,他的一些隐私能瞒住一般人,在大业司的庞大势力面前却不一定,向兰萱早就拿到了他的一些情况,一直隐而不发罢了。 大家一看这两人的反应,就知道向兰萱在要挟向真。 话说到了这种地步,蜂王也沉默了,到了外面他也无法再帮向真什么,默默冒出一句道:“外面能看到里面,我们这种较为碍眼的人,最好回避一下,渡娘见到我们在,只怕未必会开门。” 这话说的在理,向兰萱立马有了怀疑,难道自己“敲门”不开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不成? 第六七四章 洞开 于是,蜂王与向兰萱,还有向真,一起退开到了附近躲藏,连同不能动弹的秦傅君也一起带走了。 牌坊前就剩下了当初一起进来的庾庆四人,继续在那咣咣敲门。 这里的敲门动静对外界而言,或者说是对外面的灵谷守卫来说,是听不到丝毫动静的。 而深渊底下那棵被砍得乱七八糟只剩下了根部的木头上又鼓涌出了藤妖的面孔,她感觉到了上空草木精气的波动。 她知道那种波动因何而来,知道是有人在仙府内敲门。 是那位探花郎在敲门吗?她怀疑是的。 之前已经停了差不多两天没人再敲门了,按理说,其他人发现大门是无法强行破开的,应该不会再做无用功了,这停了两天突然又出现了敲门动静,她感觉是那位探花郎的可能性很大。 这份判断里面,既有她的理性,也有她的妄想,她是渴望庾庆能出来的,渴望庾庆能带出她魂牵梦绕的地元仙露。 这份贪婪令她光溜溜的木桩上又长出了两根新枝,宛若两只臂膀般壮大,向雾气茫茫的上空拥抱。 然伸出没多远后,又停下了,又慢慢缩了回来。 理性和恐惧忽又盖过了贪婪,已经过了两三天了,进去了那么多高手,那位探花郎还能安然无恙吗? 加之担心山崖上面有昆灵山的人在盯着,她伸出的双臂不得不慢慢缩了回来,连那张涌出的人脸也平复了回去,又变回了光溜溜树干的模样。 玉石牌坊下的南竹已经敲了很久的门,大门却迟迟没有任何反应。 暗中盯着的向兰萱等人自然是疑心种种。 同样暗中躲藏的颜药三人也是暗暗疑惑。 敲门这么久还不见开门,别说他们,就连庾庆等人自己都有点没信心了,但他们又不能轻易放弃,向兰萱他们在盯着呢,饶过他们的条件不就是要他们打开出口大门么。 门若是打开不了,岂不是要挨收拾? 正因为如此,有些话牧傲铁不得不说,他反复观察过四周后,借着门口的咣咣敲门动静,低声对庾庆道:“灭火的时候,老七那家伙趁机把树上的葫芦给摘了。” “嗯?”庾庆一愣,慢慢回头看向南竹,旋即朝百里心挥手示意道:“换人,你去敲一敲。” 百里心当即过去换人,南竹还挺怜香惜玉的,连忙表示不累。 庾庆无法忍受,直接过去一把将他揪了过来,换了百里心过去敲门。 将南竹拖拽到一旁,庾庆低声问道:“你把那葫芦给摘了?” 南竹低声道:“这不就是咱们进来的目的之一吗?不把葫芦给人家,我那金疙瘩只怕也休想人家能轻易还我。” 庾庆咧嘴道:“还个鬼呀,事情都闹成了这样,还还什么还?那藤妖十有八九有问题,我们十有八九被她给骗了,何况不管有没有问题,只要出去了,就要想办法做了她,一旦让她对质,我们接连找到仙府的事传了出去,那麻烦就大了。届时我们说自己不知道其它仙府的下落人家都不会信,严刑拷打的滋味你不是没尝过。” 南竹:“别急眼呐,她骗我们,葫芦不给她不就完了。老十五,你想,能让她在外面心心念念这么多年的东西,肯定是宝贝呀,咱们若是不取,岂不辜负了上天一番美意。” “美意个屁。”庾庆骂了声,旋即又压低了嗓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问:“你是不是还偷了人家身上的东西?” 南竹立马看向了牧傲铁,立马猜出了是牧傲铁告的状。 牧傲铁神色无惧。 “也不能说是偷,就顺手了。”南竹嘀咕了一句,抬起了袖子,捏了捏里面的东西,对庾庆示意道:“这里不方便展示,出去了咱们再仔细琢磨琢磨,能让他随身带的东西怕是不简单。” 庾庆一口白牙都忍不住呲了出来,发现这家伙只要有东西可贪的时候比谁都胆大,这还是那个被官府吓得躲回山的胆小胖子吗?他差点想扑上去揍一顿,咬牙切齿道:“南胖子,你他妈有病吧?咱们人都还没出去,小命都还在人家手上,你就敢拿人家东西,一旦人家发现东西不见了,立马就能猜到是咱们拿了,你想害死我们吗?” 这也是牧傲铁担心的原因,所以不得不跟他打了声招呼,怕一旦出事会闹个不知所措。 南竹伸手拍拍他肚子,示意他消气,“老十五,你看你,不至于,我亲手给他灌的销魂花粉,一定到位,没这个把握我哪敢动手。他现在在我们手上蹦跶不起来,发现了也不能把我们怎样,我不信向兰萱能帮他出这个头。” 庾庆气乐了,“万一出不去呢?他还有两个得力手下躲着,能让这花粉要挟他们一辈子?回头那生长销魂花粉的地方就要被他们给毁了。” “我这里还留了点花粉备用。”南竹摸了摸腰带位置,一副老大哥的样子,语重心长道:“也没打算要挟他们一辈子,高老二那边不是留了后手么,东西若带不出去,我也不会拿的。放心吧,没事的。” “……”庾庆愣愣看着他,一时竟无言以对,最终只能是咬牙道:“你下次干这些事的时候,最好提前通个气。” 南竹略撇嘴,心想,通气了就是共同的决定,那这些个东西算谁的? 有所不满的反将一军,“要不,我现在把东西都拿过去,都还给人家?” “你…”庾庆指了他鼻子,好一会儿才呲牙道:“这些个东西最好不重要,最好不会刺激人家,最好不要惹出节外生枝的事来。” “不会有事,有事我一人担着。”南竹很光棍的拍了拍胸口,也不愿再啰嗦了,扭头就跑,怕百里心累着了,嘘寒问暖主动交接去了。 牧傲铁又扯了下庾庆的袖子,示意庾庆一起走开了些后,他才朝百里心那边撇嘴示意了一下,“什么时候下手?” 进来之前就说好了的,到了这里后不会再让百里心活着出去。 庾庆刚才的心头怒气瞬间就没了影,沉默了,昨晚的事情又浮上了心头,良久后,叹道:“这一路,还算是尽力帮衬我们,算了吧,真要杀了,确实不好跟老七交代。” 牧傲铁顿时一脸错愕,不知什么鬼,进来前可不是这样说的,不得不奉劝,“这女人接近我们肯定没那么简单,留之恐为后患,你若顾虑老七,那就让我来得罪。” 庾庆挠了挠脸颊,“算了,容我看看再说。” 牧傲铁觉得这位师弟是个能拿准主意的,既然这样说了,他也就默默点了点头。 正这时,空中一道不易发现的影子闪过,明显绕了一下避开了牧傲铁,落在了庾庆的肩头。 来者不是别的东西,正是大头。 “咦?”师兄弟两个都颇感讶异。 庾庆尤感欣喜,不由伸手抓到了手中,啧啧不已道:“大头,去哪了,溜达这么久才回来?” 这么久都不见,他已经做好了失去大头的准备,没想到又在这里见到了,倍感欣喜。 他估计大头是四处找不到他们,跑来了出口处查看,这才遇见了。 大头对他扭了扭头,然后迅速转了身,竟朝牧傲铁啐出了几点火星子。 庾庆一愣,不知什么意思,这应该是大头表达不满才有的举动,干嘛对老九不满? 牧傲铁风轻云淡,慢悠悠抬手掸了掸火星子在衣服上点出的小窟窿眼,一副面无表情懒得计较的样子,慢慢转身离开了,去了南竹那边,与之碰头嘀咕。 庾庆当即发现那两位的反应有点鬼鬼祟祟,尤其是南竹的德行,知道大头回来了,居然能忍住不过来看看,正常情况下是会过来废话几句的,他隐隐感觉那两个家伙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奈何又不知是什么,只能暗暗揣摩…… 个把时辰后,换了牧傲铁上场敲门,南竹终于忍不住跑了过来对庾庆啰嗦,“老十五,这得敲到什么时候,这个办法怕是不行了,恐怕只能做高老二的指望了,费心费力没用了,歇了吧。” 庾庆阴着脸道:“人家迟早会发现身上东西不见了,最好在人家发现前离开,继续敲,天不亮不要停。” 南竹闻听此言,顿有些尴尬,嘴里连连“也是”了两句后,赶紧往百里心那边去了,不好意思再喊苦喊累了。 庾庆目光从这位师兄的身上回到了敲打的大门上,他相信只要外面的藤妖还在,这样一直不停的敲打下去,藤妖肯定会有所领会。 他的判断没错,时间到了后半夜后,深渊底下如大树干的木头上又鼓出了藤妖的面容,她仰天望着上空,惊疑不定。 她能感觉到虚空中的那座仙府大门一直在被敲击不停,正常人打不开是不会这样不停的,故而强烈感觉到了敲门的人是谁,十有八九不会错的那种判断。 这让她心中万分焦虑,那几个家伙是不是已经拿到地元仙露了? 这般念头在她心头已经不知翻涌了多少遍。 最终欲望难扼,找到了说服自己的理由。 就算峡谷上有昆灵山的弟子看到自己升上去了又能怎样,之前自己升上去又不是没有被发现,无非还是之前一样。 再则,自己可以先看看情况,若仙府内情况不对,自己可以不开启大门。 有了这般理由后,她当即不再犹豫,两条藤枝从木头上快速长出壮大,宛若双臂拥抱上空,于雾气中交缠在了一起,再次以藤龙之姿升空,呼一下冲破了深渊中的雾气而出。 皎洁明月下,矫健之姿清晰。 一直守在附近的鹿呦鸣猛回头,盘膝打坐在一旁的昆灵山弟子亦站了起来挥手指去。 鹿呦鸣惊喜交加,昂头看着一路升空的藤龙,沉声道:“速去密报掌门!” “是。”那弟子迅速闪身而去。 舒展的藤龙到达位置后,触手所指之处,令虚空中出现了一座玉石牌坊的幻象。 玉石牌坊后面有四个人,正值百里心在不断敲打空门。 见到里面只有这四人,藤龙触手立刻触碰向了虚幻景象,立见虚空中出现了虚波涟漪。 牌坊后面敲打的百里心也察觉到了异常,迅速退后。 庾庆等人自然也发现了,看到了镜面虚空中荡漾的圆心波纹一圈圈不断。 暗中的向兰萱等人瞪大了眼看着。 潜伏的颜药等人同样瞪大了眼。 庾庆忽紧急闪身到牧傲铁身后,在其背后低声耳语了几句。 牧傲铁默默点头,表示知道了。 突然,大门内荡漾的涟漪中心扩散出一个窟窿,洞心如波荡开向四周,呈现出了外界的夜色。 藤枝触手破了幻象后迅速延展,搭在了玉石牌坊下的台阶上,枝头迅速纠结集中出了一个站立的人的样子。 庾庆闪身落了过去。 枝头纠结出的渡娘轮廓,第一时间向他伸手了,发出激动的语调,“东西呢,我要的东西呢,快给我!” 虽掌握着庾庆等人的秘密,不怕庾庆他们不给,但还是迫不及待想第一时间拿到,没办法,对她实在是太重要了,只要一到手,这个天下就是她的,没人再能束缚住她。 庾庆偏头示意一声,“老九,给他。” 话毕与之错身而过,从台阶上跳了下去。 渡娘当即看向了牧傲铁,手也伸向了他,可见有多渴望。 闪身而来的牧傲铁伸手到袖子里掏东西的样子。 刚跳下台阶的庾庆却已在空中拔剑,一道寒光当空,双手握剑,哗!直接将藤桥给斩断了。 第六七五章 灭口 “啊…” 玉石牌坊下站立的藤状人影发出尖叫,刚叫出半声,声音便戛然而止,扭头看去的身子也骤然石化了一般,因后半截自重的拖拽,整个往后倾倒。 眼看就要掉下玉石台阶,掉向地面,靠近的牧傲铁紧急出手,一把抓住了藤状人影,挥手将其连同吊在台阶下面的那一大截给一起掀了上来,轰隆翻倒在了台阶上面。 南竹和百里心皆愣住了,不知老九和老十五搞什么鬼。 牧傲铁扭头又闪身回来,同时吆喝了一声,“还不带上东西快走?速去帮老十五!” 两人这才反应了过来,也赶紧去扛那些装了蜜浆的鼓缸。 牧傲铁则奔蜂王他们藏身的地方去了,庾庆把秦傅君交给了他,让他带出去,理由是说不定还能当人质用,可能对他们离开昆灵山有用。 被斩下的一大截藤枝没了动静,下方的本体依然鲜活。 身在空中的庾庆已经倒扑了下去,手中剑光霍霍,迎战如千百条触手挥舞的藤枝,一路丁零当啷爆响,斩的断枝乱飞,也惊动了昆灵山的守卫向这边集中。 发现藤妖实力不过如此后,庾庆越发不管不顾,直扑急速退缩的藤龙,穷追不舍,很快便双双坠入了深渊迷雾中。 这一幕是鹿呦鸣眼睁睁看到的,他猛然回头,对后面跑来的昆灵山弟子喝道:“都回去,都给我守在各自的位置上,没有令传,任何人不得妄动。” 有些事情不能让太多人看到,尽管下方深渊中还有叮叮咣咣的打斗声不断传出。 闪身而出的向真并未急着离去,落在玉石牌坊下回头望,隐约看到了月下向他挥手,示意他快走的蜂王。 他拱手躬身一礼,遥遥谢过,这才腾空而起,剑光翻鞘而出,脚踏飞剑遁入了茫茫夜色中远去。 知道这里已成是非之地,搞不好有大变故,他也不敢逗留了,找庾庆比试的事也暂时放下了。他也不知自己将来会如何,先赶回去,只想先去见向兰萱说的那个脸上有疤的姑娘。 他一走,蜂王身边的向兰萱也不敢迟疑,怕困在了这里面出不去,顺手拎上了秦傅君,一个闪身而去。 扛着大缸的南竹和百里心直接纵身跳了下去,带着东西跳入深渊,准备去有打斗动静处帮忙。 飞出来的向兰萱也听到了下方的打斗动静,但是她没有管,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拎着人迅速掠过深渊。 仰头望的鹿呦鸣见到皎洁明月下飞过的向兰萱,震惊! 他是知道大长老进入仙府目的的,如今这位大业司的大行走出来了,昆灵山何人能挡?大长老呢?莫非一场浩劫真的要来了?心乱如麻,且惶恐不已! 扑了个空的牧傲铁一愣,人被向兰萱带走了他也没办法,只能又赶紧往回跑,却见斜刺里冒出的三条人影抢在了他的前面。 不是别人,正是一直潜伏在附近的颜药三人。 见到好几人出去了,连向兰萱也出去了,见到大门口无人阻挡出现了空窗期,颜药当机立断带着人强闯,拼命赶在牧傲铁前面跑人。 三人也终于赶在牧傲铁前面跑掉了,一个个闪身跳了出去。 就算不论修为实力如何,牧傲铁也很难拦住他们,值钱的东西也还是重要的,他也不忘扛上了自己要扛的那份大缸,才往大门外蹦。 落在台阶上时,他回头看了眼,看到了一次只能飘个两丈远的蜂王,正在朝这边飘来。 他一脚将台阶上的人形藤枝给踢了下去,然后自己也扛着缸跳了下去,一起坠落深渊。 飘到大门口的蜂王往外张望,几次欲伸出脚,却终究是不敢迈过那道牌坊,只能站在牌坊内眺望外界的世间模样,谁知还没看清夜色下的外界轮廓,眼前忽冷光一闪,惊的他后退一步。 封印的镜面虚空倏地弹出,瞬间隔绝了外界的景象,他伸手去触碰了一下,自己在镜子里的样子跟着波动,依然难破,出口又再次封印了。 正这时,一只体型硕大的五彩蜂闪身飞来,妖气爆发,化作了阿赤的样子,落在了蜂王的身边。 蜂王回头一看,问:“你怎么来了?” 阿赤拱手道:“大王一个人,我们实在是不放心,事情有阿橙也一样,我一直在远远跟着大王。” 言下之意是,见到没人了,才敢靠近现身。 来都来了,蜂王嗯了声,也没再说什么,依旧盯着虚空镜面里的自己。 阿赤试着问了声,“大王,人间是何模样?” 蜂王叹道:“我也没看清,也许是从前模样吧。” 阿赤:“他们怎会有办法打开上仙留下的封印?” 蜂王:“渡娘,向真说的那个藤妖打开的,不知她怎么做到的,她若知道打开的办法,真的能等到现在?这件事感觉有不少蹊跷处。” 阿赤:“大王,外界有进出办法,若再次开启封印进来怎么办?” 蜂王眼中闪过期待,“不怕他们进来,就怕他们不进来,总比天天唱歌跳舞好玩吧?” 阿赤一愣,懂了,旋即也有些期待,然目光无意中扫过蜂王身上时,忽一顿,指着他腰带问:“大王,你好友送你的那块腰牌,掉了吗?” 蜂王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挂腰上的那只牌子不见了,脸色略变,伸手从腰带上扯下了一截断了的绳子,看了看绳子两头的断口,咬牙道:“之前刚来时本王还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腰上还在,这绳子没那么容易断,哪是什么掉了,分明是被人给窃取了。” 阿赤讶异,也从他的神色反应上看出了什么,当即问道:“大王不知道谁偷了吗?” 蜂王脑海里上闪过了某人给自己灌销魂花粉的画面,扭头盯向了大门封印处,可谓冷笑不止,“死胖子胆子不小,若封印再开,准你去人间走一遭,把那胖子给本王捉来,本王要把他当猪来养!” 阿赤大概知道了是谁,所谓的胖子一群人里只有那一个,听到可能要去人间,虽不知有没有机会,他还是兴奋的连连点头应下了,保证会将胖子抓来。 此处再呆下去也无趣,蜂王挥手道:“走吧,回。” 身上妖气爆开,瞬间化作了一只巨大的五彩蜂,迅速振翅远去。 阿赤也跟着现出了原形飞去,只是体型小了近半…… 深渊里,隆隆打斗声从另一头传来,落地的牧傲铁没急着去帮忙,先放下了缸,摸出了荧石照明,也看到了南竹和百里心暂时扔下的缸。 这些暂时都不重要,他转了一圈,找到了那一大截被砍落下来的藤枝,拔剑对着一阵劈开,拆散了搜寻。 不一会儿,传来当啷一声,一只金色球状物落在了地上,他赶紧捡起了查看,发现没错,正是老七的那颗金兰果子。 找到这东西,也是老十五交给他的活,这能开启仙府的宝贝,有多值钱可想而知了,岂能轻易落到别人手里去。 之前见到仙府大门要开启,老十五立马就有了夺回这宝贝的主意,与其求着让不靠谱的人归还,不如自己抢回来。 不是第一次见识仙府的开启办法,老十五料定这金珠就在藤桥的前端,立时对他提了配合的办法。 结果证明没错,金珠果然在纠结的藤枝前端,如今已是一举夺回。 而这也是他如今愿意听庾庆意见的原因,觉得老十五关键时刻的应变能力确实比他们其他人强太多,眼前又得到了证明。 金珠收好,他也拎着剑紧急朝隆隆打斗的方向奔去相助。 山谷中的铁链剧烈咣咣的晃荡个不停,藤妖挥舞的藤鞭在这个环境下,出手的威力大大受限了,抡开发力时会被一道道铁链阻碍,扫劈时又会被铁链阻碍。 她驱使的藤枝只能是以穿刺或卷的方式进攻,如此一来攻击力有限,躲闪在其中的一道道剑光趁机不断将一条条藤枝给砍断。 百里心箭壶里的箭矢已经射出去了大半,一支支箭射在了那核心的藤妖主体树干上,却展现不出任何杀伤力,箭矢对藤妖根本没用,她不得不拔剑跟着南竹冲去砍杀。 牧傲铁也已经冲杀过来相助。 庾庆出剑的速度太快了,力敌四面八方的攻击藤蔓,纷纷斩断,一路杀到了藤妖主体树干的前面,摆明了就是要将其给砍了。 藤妖拼力阻止,然之前被昆灵山众人削成光棍时就已经是元气大伤了,面对眼前的不断砍伐,更是伤上加伤。 但她也不可能让庾庆杀来伤及她的根本,被逼无奈之下,树干上浮现的面容变得狰狞,厉声尖叫道:“小贼想杀人灭口吗?” 庾庆呸道:“我在降妖除魔!” 藤妖:“我看你想得美!” 一道道黑色丝线蔓延到了她的面庞上,哪还有一点早先的慈眉善目感,简直是狰狞恐怖。 主体上的藤条狂涌般长出,并伴随着磅礴的邪气喷涌而出,瞬间将进攻的几人给吞没了。 几人大惊,一边施法抵御邪气,一边紧急挥剑抵御。 虽说一个个不是喝了大头的洗澡水,就是吃了仙府内的蜜浆,都不惧邪气,但也不可能让邪气直接侵入体内折腾,那样吃什么都未必能有用。 藤妖陡然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强大攻击威力,厮杀局势骤变,不是这个被藤枝拽住了胳膊拉走,就是那个被捆住了脚拽走。 起先还能互相帮助,紧急劈出一剑,助同伙脱困,随着藤妖的全面发威,顿时都吃不消了,一个个只能是顾自己了,甚至是自顾不暇,很快陆陆续续都受了伤。 “妈的,上面的人怎么回事,这么大动静,整个昆灵山怎么连个下来瞧瞧的都没有?” 南竹在混乱中怪叫一声,明显惊慌了。 “笛笛……”大头的叫声也在混乱中传了出来。 “百里!” 南竹一声惊呼,看到了被藤枝拖走的百里心,拼命扑了过去,一剑斩断那些要扎进百里心身体的藤刺。 百里心一手拽住了铁链不让身体被拖走,一手挥剑乱砍,很快拿剑的胳膊又被缠住了。 南竹眼看要抓到百里心的手,突觉小腿上传来剧痛,被刺穿了,整个人的冲势也被拽住了,来不及回头看,便知自己已被接连而来的藤枝给卷住了,紧接着是四肢都被缠住了,发力越发困难。 前方视线也被无数漫卷而来的藤枝给淹没,再也看不到了百里心。 就在他暗暗哀鸣,以为完了时,以为要栽在这了时,突然发现束缚和进攻的藤枝威力减弱了,且有明显的萎缩迹象。 凭他的修为甩动全身,很快脱困,再次挥剑四斩,冲向了百里心所在的位置。 他迅速破开藤枝迷障,与同样脱困的百里心会面在了一起。 两人背靠背乱砍了几剑后,发现藤枝无心跟他们纠缠,都迅速缩开了,视线中很快出现了牧傲铁挥剑砍的影子。 三人互相看了眼,顾不上彼此,皆环顾四周,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四周的邪气宛若风起云涌般盘旋。 很快,他们看到了庾庆的影子,只见庾庆站在落地的荧石光芒中,一手挥剑砍那些零星攻击的藤枝,一手拿着个不知什么东西,只见漫卷的邪气如龙旋风般吸入他的掌心。 “啊……” 藤蔓主干上的渡娘脑袋痛苦摇晃,发出凄厉惨叫。 大地忽在这个时候震颤皲裂,似有庞然大物要从渡娘的身下爬出,地面摇晃的几人站都站不稳。 第六七六章 火攻咯 空中飞舞,灵敏穿梭在搅动的藤枝中的大头喷吐着火星攻击,这一幕似曾相识。 下方突然出现的惊变,大头明显也被影响到了,喷吐的火星略有暂停,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攻击,火星喷吐不停,但是对藤妖好像没什么影响。它依然进攻,在风云色变般漫卷的邪气中若隐若现着,勇敢无谓的样子飞舞。 牵扯在四周崖壁上的铁链亦在丁零当啷震颤作响,地面掀开的嗡隆隆声在谷底回荡。 喷薄四溢的邪气亦从地下裂缝中呼呼而出。 站立不稳的南竹、牧傲铁、百里心纷纷飞身到了一根根巨大的铁链上,脚下踩着一根,手上扶着一根,身形跟着起伏摇晃不停,看庾庆独自站那掌控风起云涌。 轰!地面一块巨大的石块被掀起,站在上面的庾庆也不得不飞到了一根粗大铁链上,但掌中席卷吸入邪气的东西依然没放弃。 他手中拿的不是别的,正是自己脖子上的那挂项链。 “啊……” 渡娘依旧在痛苦呐喊,下方掀翻地面的庞然大物也终于露了出来,竟是其隐藏在地下的根茎,其根茎规模足足有其主干的百倍大。 数不清的根须像一只只脚或手一般晃动着,帮助着根茎从地下爬出,在滚滚邪气中这画面看着极为邪性,甚至让人感觉有些恶心。 庞然大物从地下一钻出,一道道贯穿其躯体的铁链似乎松垮了不少,这一幕令师兄弟几个惊吓不轻。 其躯体上再次爆发出大量的藤枝触手迅速蔓延向四周,抓向了四面八方的铁链,貌似在竭尽全力拉拽。 一条条铁链吃力后不断发出铿锵声响,两边的山壁上开始出现一道道的裂纹,开始有一块块裂开的大石轰隆落下。 师兄弟几个算是看明白了藤妖想要干什么,应该是想挣脱此地的束缚。 拉拽的局面稍微僵持了一下,见拉不开锁链,藤妖庞大躯体突然旋身而起,竟以身躯为轴心卷住了铁链,然后以众多藤枝为臂膀,继续顺势拉拽,继续一点点卷紧铁链,欲以全身之力拉断束缚的锁链。 那一条条铁链皆发出吃力的摩擦动静。 铿!一声清脆崩响,紧接着便是一条沉重铁链哗啦砸落的动静。 随后不止一条,而是一条又一条的铁链开始崩断。 先断的都是那些较为年久的铁链,师兄弟几个就因脚下的崩断,被逼的在铁链上跳换。 在铁链的尽头,穿入崖壁的位置,裂开的大石一块块轰隆落下。 在师兄弟几个看不到的位置,有一段整座的崖壁出现了从上到下的大裂纹,整座崖壁都在颤巍巍摇晃。 忽然,四处紧绷到极限的动静松弛了下来,随时要天崩地裂的惊心动魄感明显也消退了。 几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风起云涌般的邪气渐弱的原因。 龙卷风般漫卷的邪气确实快速弱了下来,大龙卷变成了小龙卷,然后小到如同流云般,从藤妖庞大体躯内流出,源源不断的吸进了庾庆掌中的链坠内。 那滚滚邪气似乎就是藤妖突然爆发出的恐怖力量之源,随着力量来源的抽离,藤妖明显虚弱了下来。 同样出现变化的还有藤妖的面容,她脸上布满的一条条狰狞的黑色丝线正在一条条快速退缩回体内,如一条条惊恐躲回老巢的细小游蛇一般。 她的面容在渐渐变回初见庾庆他们时的样子。 当最后一缕邪气从她身体内抽离,她那慈眉善目的样子如往昔,只是显得非常虚弱,伸展向四周的藤枝缠住了那一道道的铁链才避免了自己的庞大身躯从空中坠落回下面的大坑内。 庾庆重新将那条项链戴回了脖子上。 渡娘居高看着,虚弱的问道:“那是什么?” 她确实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竟能将她体内积蓄了这么多年的邪气给迅速抽了个空,她自己竟然无法控制体内邪气的外泄,那种感觉如同死神来到,令她满心恐惧,只想逃窜。 庾庆自己都不知道项链里的是个什么东西,如何告诉她?就算知道也不会说,再次挥剑喊了声,“砍她!” 几人立刻蜂拥而上,跳上去乱剑狂砍。 “唉!”渡娘轻轻一声叹息,并没有再反抗,也许是已经无力再反抗。 她面容隐没消失在了树干上,那树干很快便被几人给砍掉了,可砍到根茎时,却发现以他们的修为,刀剑砍一下只有一条三寸来深的口子而已,很是坚韧。 照这速度下去,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肢解掉这庞然大物,才能真正杀死这藤妖,天亮前行吗? 庾庆停手了,拿着荧石四处照了照,不知大头去了哪,遂喊了声,“大头。” 趴在一条铁链上的大头唰一下飞来,落在了他肩膀上,扭头看着他。 庾庆指了指铁链贯穿藤妖根茎的洞眼处,“看能不能烧死她。” 能说出这话,那就是要赶尽杀绝,不想让秘密外泄。 大头立刻闪身飞去,顺着铁链钻进了那洞眼内。 依然在挥剑劈砍的南竹等人忽然察觉到了庞然大物上的异常,纷纷闪身落回了铁链上抓着。 所有牵连而来的铁链都在震颤,因为悬空吊着的藤妖根茎在震颤。 很快,藤妖渡娘的那张脸又从根茎上鼓了出来,痛苦而凄惨的嘶喊道:“是什么,那是什么,让它出来,让它出来……” 她能感受到,正在体内焚烧自己的不是一般的火,对自己的妖体竟有克制作用,焚烧之处的妖体竟已失能,令她想在内部以压力将其碾碎都不行。 更恐怖的是,那种能克制她的焚烧之力正顺着她的本体脉络蔓延向全身,除非她自断生机。 巨大的恐惧,巨大的痛苦,令她哀求不止。 庾庆等人却在旁冷眼旁观,不但不同情,一个个持剑在手的他们反而都显得有些兴奋,能看出大头从藤妖内部介入的攻击方式比他们出手硬来更有效果。 “好大头!”南竹甚至兴奋的喊了声。 牧傲铁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想起了老七将大头往石碗里扔的画面。 那种痛苦对藤妖来说,是来得如此的凶猛且无法承受,拉在四面八方的藤枝突再次爆发出了一股类似垂死挣扎的力道,再次将一条条铁链给拉的咯吱作响。 突然,好几条拉扯的铁链哗啦松垮了下来,又不像是扯断了的样子。 那座黑暗中颤颤巍巍的崖壁终究是失去了平衡,轰隆垮塌了下来,硬生生将整条峡谷给拦断了,那声势可想而知,弥漫的烟尘冲出峡谷,也冲向了峡谷的两端。 灵谷入口处的一间房屋内,向兰萱和赵登紫以及几位昆灵山长老正在密谈,秦傅君、颜药等人在外面守着。 突兀而来的巨大动静令屋内的人纷纷闪身而出,站在了外面看向灵谷方向。 之前不断传来的打斗动静,他们都没当回事,因为向兰萱说没事。 在向兰萱看来,还有打斗动静就说明那几个家伙还没死绝。 现在突然来这么惊天动地的一出,几人相视一眼后,都纷纷闪身飞赴了过去。 率先飞临深渊上的向兰萱直接扑了下去,双袖一甩,强大劲气清场,将滚滚烟尘荡向了峡谷左右,立见深渊中出现了一个泛红光的东西。 跟着扑入的赵登紫等人也见到了。 一行前前后后陆陆续续落地后,见到了一个个畏畏缩缩,灰头土脸,不知干了什么好事模样的庾庆等人。 四人现在的样子其实很狼狈,衣衫褴褛的,刚才又被烟尘给冲击过。 在庾庆拿出项链吸收邪气之前,他们其实被藤妖搞的很慌张,差点就被藤妖给灭了,南竹的一条腿都被藤刺给扎穿了。 四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伤。 向兰萱也就扫了他们一眼,见几个都没什么大事,便无心关注了,重点被眼前铁链锁着悬吊于空中的东西给吸引了。 都能看出是一个植物的大型根茎,再看下面的地坑,也都能猜到是那在崖底生存了多年的藤妖。 重点是搞不清这根茎上发出的红光是怎么回事。 瞪大了法眼细瞅之下,才发现根茎上遍布的丝丝缕缕的红光是根茎自身的脉络。 自身脉络怎么会发光? 而且光亮度还越来越高。 庾庆则在打量一起来到的昆灵山高层,暗暗惊疑,这位向大行走怎会跟这帮人相安无事的样子? 他看到了已经恢复了自由的秦傅君,不由瞥了眼牧傲铁,记得把人交代给了牧傲铁,究竟是怎么回事也没来得及问。 “救…救…我…饶…命……” 根茎上痛苦挣扎的脑袋在呻吟,在断断续续哀求,痛苦到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了。 见此状,赵登紫脸色阴冷了下来,知道自己之前被这藤妖给蒙蔽了。 向兰萱则扭头看向了狼狈不堪的师兄弟几人,沉声道:“你们对她干了什么?” 庾庆弱弱给了句,“火攻咯。” 火攻?一帮刚来的人立刻四处打量悬吊的藤妖根茎,没见哪有点燃的火源。 向兰萱不客气质问,“哪来的火攻?” 庾庆支支吾吾道:“给她肚子里捅了把火进去。” 是这样吗?一群人甚至闪身围着藤妖转了圈,也没能看出是用了什么术法。 也就这么会儿的工夫,藤妖挣扎的脑袋停止了扭动,维持着一脸痛苦的模样,虚弱的哀鸣声也彻底没了声响。 更重要的是,大家也终于看到了火攻的威力。 吊着的根茎全面发出了红光,热腾腾逼人,就像是一块彻底烧红了的巨炭,明火也出现了,火焰熊熊燃烧。 这么大个家伙,居然能从里面烧出来,一群人不时看向庾庆等人。 秦傅君突然出声道:“掌门,他们也杀了我们昆灵山弟子。” 庾庆等人看去,发现她正指着他们,顿时都紧张了起来,凭他们那点实力哪是昆灵山的对手,当即紧张兮兮的看向了向兰萱,这女人许诺过的,只要能打开封印出口,就饶过他们的。 谁知昆灵山掌门赵登紫语气平静道:“知道了,宗门自会处置。” 一句话盖过的意思很明显。 秦傅君似乎还想说什么,她的师父万里秋却伸手做了个阻止的动作,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别说她了,颜药等人亦惊疑不定的看着这一幕,不知什么意思。 突然,轰隆一声响起,火光四射。 也许是因为铁链自身的重量原因,烧红的根茎突然崩解了,炭火乱飞,周围的人纷纷挥袖施法抵御。 四射的火光中,有一点落向了庾庆上方,熄灭,直接落在了庾庆的肩头,正是大头。 庾庆扭头看了眼自己肩头的大头,略松了口气,刚还担心被这些人发现是大头纵火来着。 当然,他现在更担心昆灵山会怎么处置他们,因为秦傅君那句话。 崩飞的大量炭火落入了下面的地坑里,从根茎束缚中解脱出来的铁链摇晃着,曾经的束缚区域已被烧的红彤彤的,火光向四周的藤枝蔓延燃烧。 第六七七章 乡下人 潮湿的深渊下,新鲜的藤枝还能持续燃烧下去,众人已看出了这火的不简单。 崩落四周的大大小小的炭火也还在燃烧。 庾庆暗暗松了口气,琢磨着这藤妖应该活不了了吧?冒着危险强行出手,总算是灭口了。 向兰萱忽出声道:“赵掌门,贵派那边尽快善后,这里我来处理。” 赵登紫略点头,旋即挥袖招呼上了同门一起离开。 庾庆师兄弟几个越发惊疑,明显感觉向兰萱和昆灵山这帮人的关系不正常,然而这也不是他们有资格过问的。 飞身离去的秦傅君和颜药等人也不时回头看向留在原地的几人,同样也感觉到了不正常。 庾庆抬头目送了秦傅君的背影离去,久久难以收回目光,神情有些复杂,秦傅君能活着出来,是他力保的,没想到对方出来后竟想置他于死地。 向兰萱留意到了他的反应,踱步到了她的边上,淡淡给了句,“这女人知道的太多了,要不要把她解决了?我找个借口把她支过来,你自己处理吧。” 庾庆一愣,旋即拒绝道:“算了吧,没什么用的,颜药他们都出来了,杀一个她有什么用。” “没想到还是个多情种子。”向兰萱嗤了一声,满满的嘲讽意味,旋即又摇了摇头,“弃文从武…还以为你这人能有多大抱负,是我想多了,你这人成不了枭雄,也坏不到哪去,反正不像个能有多大出息的人,也不像是读了很多书的人。” “呃…”庾庆愣愣,下意识问了句,“那我像什么人?” 向兰萱一副阅人无数的样子道:“乡下人。” “……”庾庆哑口无言,欲言又止,很想问问对方,我这种人能像乡下人?仙府我都去过三座了,幽角埠我也置下了一份产业,老子堂堂一派之尊能像乡下人? 然话到嘴边又觉得跟这种人没什么好争论的,容易吃亏,遂默默忍受了。 南竹那边则在噗噗憋笑,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自取其辱。 还是那身轻便穿着的向兰萱往一大坨燃烧的炭火前走近了些,盯着通红的火光,似提醒,又似自我呢喃,“以后消停点吧,安分度日,别再到处瞎凑,不适合你的性子。” 庾庆依然狡辩,“我们不想凑这热闹,真的是被这藤妖给骗来的。” 向兰萱哦了声,屈指一弹,一股劲气令那坨炭火崩解,顿火星飞舞,“你这么着急杀这藤妖,是想杀人灭口吗?” “灭口?什么灭口?”庾庆装糊涂,内心惴惴不安。 向兰萱偏头瞅着他,似笑非笑道:“你说呢?” 庾庆立马严词否认,“没有,绝无此事,之所以杀她,是恨此妖居心歹毒,竟敢蒙骗我等,不杀此妖,难消心头之恨。” 南竹也跟着连连点头附和,“对对对,此妖实在可恨,差点害了我等性命,当报仇雪恨。” 向兰萱扭头看去,“废话多,你们看什么看?” 南竹连忙对左右道:“东西呢?我们的东西呢,走,去看看。” 他赶紧领着牧傲铁和百里心离开了。 待几人走开后,向兰萱又朝他们去向抬了抬下巴,“你很信任他们?” 庾庆不知她说这个是什么意思,敷衍着嗯了声道:“自己人自然信任。” 向兰萱:“那个龙光宗的女弟子是应小棠那边派来的?” “应小棠?”庾庆错愕,不知她何出此言。 向兰萱:“少跟我装糊涂,傻子都能看出来,不是应小棠那边派来的,你身边能突然冒出一个大箭师?龙光宗能配合你演戏?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那点虚名能号令修行界不成?” 庾庆无语,好吧,既然对方非要这样认为,那他也只好默认了,只是纳闷这位说这些个是什么意思。 向兰萱又道:“你能保证这座仙府的事情她不会报知应小棠?” 庾庆感觉这位今天的话说的有点不爽快,不像这位的风格,试着问道:“大行走的意思是?” 向兰萱:“我现在正好在这,处理掉他们三个简单,可以让你省好多事,你可以先上去。” 庾庆大惊,忙拱手道:“还请大行走手下留情,我们的事,我自己能处理。” “我不知道你究竟有什么打算。”向兰萱扫了眼四处燃烧的火光,“能灭了这藤妖的口,我相信你自己能处理。有关这仙府的事,就当从未发生过,不要往外吐露半个字,我相信你也没那么傻。” 庾庆听出了就此放过的味道,不敢相信能如此轻轻揭过,小心翼翼问道:“我们可以走了?” 向兰萱:“先在这等着,待会儿昆灵山会有人送你们离开。” 庾庆突莫名感觉到了这女人在帮他,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昨晚,不,前晚,咱们都中了蜂毒,咱们之间是不是…” “是什么?”向兰萱回头盯着他,明眸中倒映着火光,有咄咄逼人的意味,不过转瞬又化作了莞尔一笑,“是不是觉得我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我也不想看到,我当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中了蜂毒,又重伤在先,早就昏迷了过去,什么都干不了,等到清醒了过来,发现你已经脱光了躺那,也不知你干了什么,我又不是瞎子,也就随便看了两眼,然后就出去了,你一大男人不会在乎这个吧?” 听她这么一说,庾庆想想也是,这女人当时重伤昏迷的状况,确实可以排除,感觉自己有点自作多情,当即干笑道:“不在乎,不在乎,只要没有污了大行走的眼就好。” 向兰萱俏皮意味的嗤了声,“这回帮你,是看在你在里面救了我的情分上,也算是兑现了你打开出口便放你一马的承诺,今后互不相欠。” 庾庆忙拱手道:“谢大行走大恩,在下没齿难忘。” 向兰萱仰望,上空的雾气已经荡开,能看到月光,徐徐道:“不要没齿难忘,有关仙府的一切通通忘掉,你我这次的相遇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庾庆奉承道:“是是是,在下明白,离了这里立马忘的一干二净。” 向兰萱凝望着明月,“你是不是喜欢上了那个秦傅君?” 庾庆心中纠结,口中否认道:“没有的事。” “不管有没有,你自己最好明白一点,你跟地母徒弟的婚事虽然已经过去了,但在当今天下却是一道过不去的坎,天下没几个女人能承受这样的压力,你若真喜欢她,就离她远一点,否则就是害了她。你自己也不会好过,何必害人害己。”向兰萱语重心长地回头看向了他叮嘱。 庾庆心想,你想太多了。 向兰萱的目光一闪,又盯向了峡谷另一头,只见南竹三人已经靠了回来,一个个背着那大鼓缸,然后也不靠近打扰,不远不近等着。 谁知向兰萱却靠了过去,一个闪身而至,双袖一展,强大气劲轰开,顿逼的三人只有拼命稳住自己的份,扛着的大鼓缸崩飞碎裂,撕开的巢脾乱飞,蜜浆洒了个稀里哗啦,崎岖不平的地上,铁链子上,还有崖壁上。 顷刻间,蜜香四溢。 向兰萱自己则轻飘飘旋身落在了一条铁链上,居高临下看着下面几人。 一道道铁链晃荡了一阵后停了下来,站稳的三人看着洒了的蜜浆,都傻了眼,一个个抬头看着她,敢怒不敢言。 庾庆也闪身过来了,抬头问道:“大行走何故如此?” 向兰萱:“自己弄一点用也就罢了,居然还想带一堆出去摆卖,你们想什么呢?真当别人是瞎子吗?是钱重要还是命重要,这钱赚了,你们有命花吗?” 话毕双袖一甩,人影冲天而去,转瞬消失在了上方的夜空中。 几人怔怔看着到处滴答流淌的蜜浆,这损失说几个亿都是少的,辛辛苦苦弄出来的就这样没了? 南竹忍不住双手抱头,低声咒骂了一句,“这娘们有病吧?” 骂完又赶紧悄悄看了看四周,担惊受怕模样。 对向兰萱简单粗暴的处理方式,庾庆也忍不住叹了口气,也感觉非常肉疼,没错,是不好直接拿出来摆卖,但可以想别的办法呀,小云间弄出的东西他不就拿了出来摆卖。 南竹忽招呼道:“能收拾起来一点算一点吧?” 庾庆问他,“拿什么装?” 几人四顾,确实找不到合适的装的东西,南竹摘下了从仙府内拿出的水壶,倒掉了之前不舍得用的水,收集蜜浆…… 神树下,一大一小的两只五彩蜂绕着飞了一圈查看后,直飞而上,到了上方树杈,落向平地时爆出妖气,现出了蜂王和阿赤的原形。 两人只扫了一眼现场,立马双双盯向了上方藤棚的居中位置。 想不注意到都难,一根藤蔓垂吊在半空,明显是被外力给拽下来的。 两人快步走了过去,昂头看到了垂藤断口处的黑色凝固物,脸色皆阴沉了下来…… 昆灵山之巅的一栋楼阁内,向兰萱和赵登紫等人看到了几只黑影从灵谷起飞而去,是几只大鸟载了庾庆等人离去。 黑影飞远后,赵登紫回头问向兰萱,“让这几人离开,真的稳妥吗?” 向兰萱淡漠道:“我自有打算,你们这里做好善后便可。” 赵登紫颔首,“昆灵山这边,大行走放心。” 向兰萱不再多言,一个闪身掠向了高空,急速飞行而去,去向正是殷国京城方向。 在场的几位昆灵山高层稍作目送,一位长老惊疑道:“帮我们瞒下这事,于她而言,只有坏处,没有什么好处,她为何要这样做?” 没错,向兰萱没打算将仙府的事报知大业司,一出来就找到了昆灵山商量,要联手将此事瞒下。 见到向兰萱出来,昆灵山本感觉天崩地裂,如丧考妣,谁知…做梦也没想到向兰萱居然会这样做,哪有不答应之理,自然是全力配合。 赵登紫漠然道:“怎么可能做对自己没好处的事,她想必已经在仙府得到了不可言说的天大好处,等着瞧吧,也许若干年后又要冒出一位与那几位分庭抗礼的至尊。” 一旁几个顿恍然大悟状。 万里秋忽又担忧道:“我只担心她在大业司那边瞒不下来。” 赵登紫:“大业司那边她熟悉运作,她既然敢瞒,自然有她的把握,我们配合好就行,何况我们还有得选择吗?”扭头看向几人,“去吧,不该留的人,都处理掉吧。” 这是要对一些本门弟子封口了,旁人轻叹,皆有不忍。 稍作商议后,几人散去,各行其是。 附近等候的秦傅君已经重新穿了件门派外套,见到师父露面,连忙迎了上去,“师尊,我真的没有乱说…” 万里秋当即抬手打住,脸色森冷,“丫头,你给我记好了,那座仙府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与之相关的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明白吗?” 按理说,这个徒弟的命也不能留了,他保下来不容易。 秦傅君怔怔无语,她不笨,大概意识到了点什么。 第六七八章 稀世珍宝 妙青堂。 穿着蒙头盖脸黑斗篷的百里心抬头看着店铺招牌上的三个大字,眼中有好奇意味。 她背着一个长木匣子,里面放着她的弓和箭。 实在是大箭师的弓具太显眼了,而他们一行又不想太惹人注意。 一旁的庾庆师兄弟三个也同样穿着黑斗篷,经长途跋涉,他们终于回到了幽角埠。 昆灵山的人并未直接将他们送到幽角埠来,只是将他们送出了昆灵山地域而已,剩下的路由他们自己走。 送行的过程中,昆灵山那边自有一番交代,那就是师兄弟几个在事发前就已经离开了昆灵山,由秦傅君陪同着游山玩水去了,不管谁问起都要一口咬死了不知道昆灵山发生过什么。 话说到这种地步,师兄弟几个哪能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让他们很是惊疑,为这件事死了那么多的人,尤其是还死了那么多大业司的人,这能瞒的过去吗? 不过这种事情该怎么运作显然轮不到他们来操心,他们的层次太低了,没人告诉他们究竟怎么回事,只知会了他们该怎么做。 至于百里心,说是背离了师门无处可去,于是南竹本着负责任的态度,热情相邀。 想要把这女人带回家,自然要争取到两位师弟的同意。 牧傲铁强烈反对,怎么可能把这种不清不楚的女人带回妙青堂,老七喜欢也没用。 事情到这一步,只要庾庆也反对,南竹基本就没办法了,然而庾庆的态度有点不置可否,随便的意思很明显,于是南竹的态度立刻刚烈了起来,也不跟你牧傲铁讲什么道理,直接用自己师兄身份对其进行敲打。 牧傲铁嘴笨,讲不赢南竹,自然要私下找庾庆,问究竟是什么意思? 庾庆说,这女人知道了仙府的事,如果不把她杀了,放任她离开不是明智之举,留在身边观察未必是坏事。 独木难支,牧傲铁还能怎么办?于是就这样把人给带回来了。 “公子!” 庾庆和牧傲铁刚进入了铺子,虫儿的欣喜欢叫声便从里面传了出来。 门外的南竹则对百里心乐呵呵伸手邀请,“没事,进吧,就当自己家。” 一行入内,各回各屋安顿。 南竹忙着帮百里心安顿,把虫儿当了下人般使唤,虫儿忙前忙后倒是没什么怨言,谁让他是小师弟。 院子里,庾庆从旁经过时,高云节拦了他,朝南竹那边抬了抬下巴,“那女人谁呀?” 见到几个师弟平安回来了,他多少也是松了口气的,本想找最佳的问话对象问清此行情况,谁知南竹跟一个陌生女人混在了一起,搞的他有些不方便。 庾庆:“老七非要带回来的,你自己问老七去。” 他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南竹身上,旋即又东张西望地问了声,“大黑呢?” 高云节:“屋里,拎了根棍子逼小黑写字呢,刚从外面抓回来不久。” 庾庆呵呵,“还往外偷跑呢?” 高云节叹,“你们不在的这些日子,棍子打断了两根。” 庾庆唏嘘,摇头转身而去。 高云节本想问问这回到底怎么回事,然两人的关系不太好,话到嘴边也没能说出口,牧傲铁嘴又比较笨,他想了想,还是准备等高胖子忙完了再说,反正也是要问那女人情况的。 个把时辰后,妙青堂一伙人终究还是凑在了一起,凑在了吴黑的屋里,谈及了这次的际遇。 百里心自然没资格参加这样的私密聚会,她被安置在了小东和小西那两个独目人住的小院落里,这边也授意了小东和小西监视百里心。 小黑也被打发了出去,让他找百里心玩去了,南竹有带礼物给他,尽管只有一包便宜的麦芽糖,但也把小黑给哄了个开心,喊了声“胖叔最好”,高高兴兴去缠着百里心了。 其他人没有给小黑带礼物。 听到庾庆居然在本届朝阳大会夺魁,二师兄高云节那叫一个讶异,才真切意识到如今的老十五确实已是今非昔比了。 当听到闯入百花仙子仙府的历险过程,胡须都掐断了好几根,既为那惊心动魄而感到后怕,又为自己错过如此奇幻见识而感到惋惜。 他也想去的,奈何几位师弟不带他玩。 将外出的事情做了交代后,庾庆也终于向南竹伸手了,“里面弄出的东西呢?拿出来看看。” 之前一路上因为有百里心在,不好让把东西给拿出研究,如今回来了,自然要仔细琢磨琢磨。 南竹立刻警惕道:“那都是我的东西。” 庾庆翻了个白眼,有点悔不该当初立那规矩,如今只能没好气道:“没人要你东西,让你拿出来看看。” 见大家都冷冷盯着自己,南竹不情不愿地嚷了声,“等着。” 说罢起身而去了。 一伙人着实等了一阵,才见南竹拿着一个布包回来了,可见这家伙之前把东西给藏了起来。 坐回大家中间,南竹先从布包里摸出了一块黑色的木牌,上面雕刻着一只三只脚的怪鸟。 庾、牧二人一看就知道是蜂王挂在腰上的那块腰牌,居然就那样被这胖子给摘来了,哪怕是现在,两人依然不知道该说这胖子什么好。 南竹挤出一脸笑,主动先递给了吴黑,“大黑,一直看不懂,你看看能不能看出什么名堂?” 他当初之所以冒险从蜂王身上偷腰牌,是觉得能被蜂王随身携带的东西肯定不简单,途中悄悄摸出来看过好几次的,却始终看不出任何名堂,念想起吴黑的出身,现在倒是寄予了希望。 吴黑拿了牌子到手,翻来覆去看了一阵,又放在鼻翼前嗅了嗅,施法查探后,还屈指弹出一阵当当声,带点金属回音。他稍琢磨后,摇头道:“看似木牌,其实非金非木也非玉石之流。” 南竹:“对呀,我也搞不清是什么材质的。” 吴黑:“像是骨头。” 南竹讶异,“骨头?我用剑试过,连点划痕都难搞出,骨头能有这么硬?” 吴黑:“我也说不准,就是感觉这上面的气味像是骨头的气味。” 南竹当即伸手将牌子拿了回来,也放在鼻子前嗅了嗅,反复嗅了一阵,道:“好像是有种什么味道,很淡,几乎闻不到,这就是骨头的气味吗?” 吴黑:“小时候在荒野中没什么玩,父亲经常捡点戈壁上的动物骨架子,拿回来做点玩的东西,玩久了对骨头的气味特质有点印象,就是感觉,我也说不准。” 南竹又单掌托着牌子问,“还有别的什么说法吗?譬如有没有听说过这个牌子的用途?” 吴黑摇头:“没听过,不过这牌子上三只脚的怪鸟…我小时候好像听父亲提起过,父亲说见过三只脚的鸟进出仙府,说是什么仙人的信使,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叫做‘青鸟’,不知道指的是不是这牌子上的。” “信使?青鸟?”庾庆嘀咕了一声,伸手硬拽了那牌子到手查看,也是翻来覆去的看,又敲又嗅的,最终也没能看出什么名堂,不由疑惑道:“若是真的,把信使刻在牌子上是什么意思?” 吴黑摊了摊双手,表示不知道。 高老二伸手拿到牌子看过后,嘀咕道:“这鸟感觉像是‘三足乌’。” 此话一出,众人目光齐刷刷盯向了他。 高老二一看众人反应,知道大家误会了,立马解释道:“我也不知道,只是之前跟其他铺子的掌柜来往,谈天论地,说到做买卖避免踩坑的事,说到过一种三只脚的怪鸟,说是叫做‘三足乌’,我看这牌子上的毛色也是黑的,又是三只脚,感觉像,具体是不是,我也不知道,我又没见过。” 庾庆:“那你回头再不动声色的打听一下。” 高老二点了点头。 牧傲铁又伸手要了牌子去查看。 南竹眼巴巴等着,等着收回了那块牌子后,才又拿出了那只黑葫芦,对众人解释道:“做掉那藤妖后,我觉得这葫芦里肯定不是她说的什么本命灵魄,路上忍不住开了个口子查看,谁知口子一开,立马就冒绿光,不知里面是个什么玩意,搞的我不敢轻举妄动了,毕竟在路上不方便。还有,那绿光自动把开的口子给愈合了。” 于是葫芦又在大家手上流转着查看,大家能感觉到里面装着的是什么液体,而且凑近了能闻到葫芦上有一种沁人心脾的植物清香。 “以气味来鉴别,倒不像是什么不好的东西。”高老二嘀咕了一声,东西还给了南竹。 庾庆不耐烦了,“老七,别捂住不放,不管是什么,先打开了看看。” 他一开口,大家都表示赞同。 南竹独木难支,迫于大家的压力,又拔了剑出来,剑锋架在葫芦嘴上,如同拉锯般切割了起来。 尽管是存了小心,但一时半会割不开也是事实,大家都能看出这葫芦外壳相当坚硬。 好不容易割开了,剑锋一拿开,众人立马看到了其中渗出的发光的绿色液体,一股更加沁人心脾的植物清香散发了出来,东西又在大家手上轮流传着看来看去。 眼看发光的绿色液体慢慢变黑,慢慢封堵破口,庾庆忽不知想到什么似的,咦了声,“这绿光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大家立马盯向了他。 庾庆又伸手把葫芦要了过来,拔剑挑开了葫芦破口上快要愈合的黑色凝结物,盯着再次绽放的绿光再次打量一二后,缓缓点头,“我想起来了,好像是那女蜂妖手上冒绿光的东西。” 南竹狐疑,“女蜂妖手上冒绿光,什么东西,我怎么没见过?”又看向了牧傲铁,问:“老九,你见过吗?” 牧傲铁摇头。 庾庆愣了一下,旋即反应了过来,嗤了声,“逼得桓玉山自断一臂的时候,你们当时被制住了,可能没看清。当时女蜂妖曾在须臾间以自断两指的代价打了一道绿光进桓玉山的掌心,结果逼得桓玉山自断一臂,感觉跟这绿光相似。” 南竹依然狐疑,“如此说来,用来打打杀杀都挺费事的,那藤妖拐弯抹角渴求的宝贝就这作用不成?” 起码他自己不能接受自己弄来的宝贝就这么点破用处。 庾庆却回忆思索着说道:“当时,桓玉山的那只断臂好像有异变…” 话音戛然而止,他神色间明显有所触动,忽然起身了,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下大步离去,拿着葫芦跑了。 南竹顿时急了,赶紧追了出去。 其他人不知什么名堂,自然也跟了出去。 到了外面才见庾庆正在院子里东张西望,不知在找什么。 “你干嘛?”南竹疑问,伸出的手想拿回自己的葫芦。 庾庆目光锁定了大院中央的那棵仙桃树,打开老七伸来的手,快步走到了桃树下,又再次挑开了葫芦破口上的黑色凝结物,破口对着树根倾斜。 在他施法逼迫之下,一点莹润绿光滴落,落在了树根上,植物清香荡开拂面。 就一点,庾庆没用多,然后盯着查看。 众人围了过来,只见那一点绿光触及树根的渗透速度非常之快,就像一滴水滴在了沙土上,转眼就消失了,可见与植物的契合度不一般。 众人正面面相觑之际,忽然都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因为感觉脚下有什么活物在钻动,树底四周的地面也出现了龟裂。更让他们目瞪口呆的是,桃树的树皮也在龟裂,树干正在以可见的速度变得粗壮起来。 树上的叶子仿佛得到了什么肥美无比的滋养,转瞬变得绿油油。 树干粗壮了差不多一倍的样子才停止了生长,树冠也张大了一半的样子,倒没长高多少。 就在他们松了口气,以为异变停止了之际,忽然发现树枝上又出现了异变,竟然长出了花苞,以可见的速度长大,绽放,扬粉,最后竟然结出了桃子。 桃子也以可见的速度涨大,直至成熟为止。 一个个硕大的,内里布着邪气丝络的粉嘟嘟仙桃,挂满了枝头。 至此,异变似乎才真正结束了。 傻了眼的众人盯着眼前的仙桃树懵了好久,确实再无动静后,才一个个缓过神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满眼的难以置信。 最终又一个个盯向了庾庆手中的葫芦,都震惊了。 才一滴呀,就让种了这么久都没反应的仙桃树长大了一半,还开花结果了,片刻之间的事,真正只有“神速”能形容了,这绝非人间能有的宝物,真正是仙物。 南竹突然动了,一把抢回了那黑葫芦,傻笑着搂在了怀里。 众人盯着他,那眼神不知道算不算是羡慕,反正知道南胖子确实捞到稀世珍宝了。 庾庆目光回到桃树上,“难怪藤妖心心念,看来这东西对藤妖有莫大的好处。” 吴黑抬头看向空中飞来飞去的荧光,提醒道:“这里突然出现如此异变,不会被发现吧?” 庾庆也抬头了,“不注意的话,应该不会发现吧?这些飞虫还能通风报信不成?” 吴黑:“这突然长出的满树的桃子,当人家看不出来吗?” 高老二点头,“最近不做买卖了,谢绝一切来客。” 吴黑偏头看向他,“没了进项,明年的一千万怎么凑?我这里不可能再给你们出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在乎钱了。 庾庆突然伸手到怀里摸索,最终掏出了一沓银票,递给高老二,“一千万,若是那边开口了就给吧。” 高老二接到手点了下,发现没错,讶异道:“哪弄来的?” 庾庆:“那位王妃给的,过往的情分都在这笔钱里面了结了,让咱们不要再攀扯她了,人家怕影响不好。” 一听如此,在场不少人神色各异,依然记得那道徘徊在此的倩影,陆续化作一声轻叹。 “桃子!” 突然从侧院冒出的小黑一声尖叫,扛着棒子的他自然发现了异常,兴冲冲跑到了桃树下,手脚并用,要爬树摘桃子。 吴黑紧急出手,一把捂住他嘴给捞了回来,直接给镇压了。 侧院,百里心也冒头了,也看到了桃树的异常,还有从院墙后面冒头的小东和小西,都以为自己眼花了的样子。 接下来为了隐藏秘密,一顿安抚是免不了的。 有句话叫做乐极生悲,对南竹来说,大概就是如此。 刚得到仙家宝物,正兴奋的不行,谁知没几天他就躺平了,起不来了,连动都不能动了,且疼的死去活来,颈椎异变导致的。 这方面,庾庆是前车之鉴,大家已经知道了该怎么处理,反正南竹起码是要躺几天了,遭几天罪免不了。 由此也证明了一件事,那棵神树下的泉水确实和天泉、人权无关,师兄弟几个白泡了。 也因为此事,庾庆觉得有件事情若再不解决的话,对不住老七。 某天趁着大家基本都出去了,他找到了百里心。 亭子里,看着犹犹豫豫貌似不知该怎么开口的庾庆,百里心直接问道:“有什么事吗?” 庾庆暗暗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问道:“还记得中了蜂毒,在山洞里解毒的事吗?” 一说这个,百里心脸颊上不禁飞起一抹红嫣,勉强“嗯”了声。 已经开了口,庾庆也就不再矜持了,“那晚迷迷糊糊的,如同做梦一般,好像发生了点不该发的事情,醒来后觉得应该不是梦,但我不知道对方是谁,只看到你们三个都在洞外,你懂我的意思吗?” 百里心读懂了他的眼神,慌忙摆手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那蜂蜜对我影响不大,我是清醒的。” 庾庆想到了蜂毒对她影响也不大,猜到了跟喝过大头烧的水有关,立问:“那是谁?” 百里心再次摆手,“我也搞不清楚。” 庾庆狐疑道:“你当时是我们几个当中唯一清醒的,你守在那,会不知道?” 百里心哭笑不得道:“正因为我是清醒的,我哪能在旁观看,反正…反正…” “反正什么?” “反正后半夜你们一直在折腾,那动静我都不好意思旁听,反正我躲远了点,不清楚你说的人是谁。事关女人清白,我也不能乱猜测是谁。” 其实她怀疑的人是向兰萱,没有向兰萱帮忙,她们岂能脱身至此,向兰萱为什么要帮忙? 然庾庆却不这样想,之前问过向兰萱,已经排除了向兰萱,如今又排除了百里心,那晚是谁可想而知了。 想到秦傅君要置他们于死地的样子,庾庆苦笑,也罢,不用感到亏欠了。 他如释重负般起身而去,最重要的是不用担心对不起老七,心里也真正是轻松了。 同时也纳闷,早开口也不用把这女人带回这里,现在怎么弄? 本卷终,下一卷:《月落乌啼》 ------题外话------ 大章,懒得分两章。 第六七九章 桃花居 第六卷:月落乌啼 地面上的亮光如一道光柱直通地下,笼罩着庭院,笼罩着那棵生机勃勃的仙桃树,别有一番风情。 树上的桃子在几个月前就摘掉了,刚长出来的当天就摘掉了。 桃树有没有长大,外人看到还能以为是视觉问题,桃子继续挂着就说不过去了,太碍眼了,于是被大家给摘了吃了,新鲜桃子的滋味还是不错的。 桃树边上放着一张躺椅,牧傲铁躺在那,时而睁眼看外界的蓝天白云,时而闭上眼,脑袋一个劲的左右晃动着,活动颈椎。 祸不单行,南竹的颈椎问题发作后好不容易折腾好了,前些日子他又发作了,也尝了尝那痛苦煎熬。 如今算是好不容易缓过来了,躺在这惬意恢复。 如果能衣食无忧的话,永远这般惬意生活下去也挺好的,妙青堂上下除了小黑外,大概都希望能如此。 然而希望永远代表不了现实,起码幽角埠的规则不允许,人家不会提供免费的安全,不会让你在这里白白惬意,在这里做买卖的商户必须都得有所作为,否则就得让出位置走人。 附近的亭子里,庾庆等人正在商议重新开门做“参观仙桃树”的买卖。 关了几个月的门,估计已经能混淆外人对仙桃树大小的印象了。重点是再不开张不行了,妙青堂除了参观仙桃树这项买卖,已经没了什么其它进项。 不算修炼资源的消耗,这么一大帮子人在幽角埠的开销可不低,幽角埠的消费可是很高的。 不像在玲珑观那山窝里,自己种菜砍柴也能活下去,这里的柴火烧起来和烧银子是没什么区别的,地表连棵树都没有,每一根柴火都是从大老远翻山越岭送过来的,便宜不了。 他们手上好像有了几样值钱的宝贝,偏偏都不好直接拿出来卖,该怎么变现还得继续好好琢磨。 搞来搞去,高老二当初弄出的“参观仙桃树”的法子,反倒成了妙青堂真正的长久买卖。 原本以为就是一开始能蒙几个图新鲜的钱,谁知居然会一直有人愿意掏钱来看仙桃树长什么样,生意虽不红火,时好时坏,但平摊下来每天都会有那么几个顾客,需知收费并不低,这是一开始谁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之前还担心妙青堂没有稳定的买卖,按幽角埠的规则如何能长久立足下去,现在这个问题好像被这么一棵桃树给凑合着解决了。 照此下去,这铺子发不了财,饿不死人,好像也倒不了,穷而稳。 如今的“妙青堂”已经不再叫妙青堂,改了名字,既然有人不希望被这边影响到,何况这边连钱都昧着良心收了,这招牌就不好再用了。 不管曾经的“妙青堂”经历了什么,从此成为了绝响。 换了招牌,名字改成了“桃花居”。 能叫这名字和那棵桃树的功劳脱不了干系,也是为了招牌能显眼点,希望能吸引更多没见过世面的人掏钱进来看看。 就在几人正说着今天收拾收拾,明天就开张的当口,躺椅上的牧傲铁忽瞪大了眼睛,目光跟着上空飞过的流萤告示,并紧急挥了挥手,“快来看。” 亭子里的几人闻讯走来,跟着看了看空中,没看出什么名堂,南竹双手抱在腹前问了句,“老九,看什么呢?” 牧傲铁指了指远处的空中,又摆了下手,“现在看不清了,等它再飞回来。” 几人不知他发现了什么,搞的煞有其事的样子。 南竹那嘴哪能忍住,当即唠叨道:“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卖关子、打哑谜了,什么事快说。” 牧傲铁:“三足乌,有人在出售三足乌!” 此话一出,几人皆神情一震,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往空中仔细打量,到处乱瞅。 对所谓的“三足乌”,经高老二的打探,他们已经大概有所了解。 说稀罕也稀罕,因为很少见。说不稀罕也不稀罕,因幽角埠这边偶尔会出现售卖的。 但这玩意只能糊弄糊弄不懂行的人,因为被抓的“三足乌”气大,是不会遵从驯养者的,最终都会绝食而亡,所以就是个坑,谁买都会踩进坑里。 除了高老二的打探,他们也从古籍上找到了一些有关“三足乌”的记载。 黑羽,三只金足,据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声若天籁,究竟怎么个天籁法,没人说的清,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有人听过。就因为这个,不少人都想抓来听听它的声音,然“三足乌”性情孤高,很难让它开口鸣叫。 但凡出现都是成单的,没人见过成双的,飞行速度很快,来无影,去无踪,不知巢穴筑在何地,繁殖方式是个谜。 古籍上就是称呼为“三足乌”,并没有吴黑所谓的“青鸟”的说法。 看古籍上流传下来的图片,倒是与南竹那块牌子上雕刻的图样很像。 “来了。” 一直紧盯那幅流萤告示去向的牧傲铁忽喊一声,手也抬起指了去。 几人顺势看去,渐渐的,看到了所指的流萤告示:一百万两出售珍禽“三足乌”一只。 言简意赅。 目送了流萤告示离去后,众人面面相觑,发现幽角埠这边还真是偶尔会出现买卖三足乌的。 放以前,大家都不会关注这个,这种没啥用处的所谓珍禽,也只有有钱有势的人家才会花大价钱买去赏玩,他们压根不会当回事,如今关注还是因为那块牌子。 “看来也确实不算太罕见。”庾庆抠着小胡子嘀咕,“来无影,去无踪,哪冒出来的?” 高老二不知哪来的精神,明显一脸振奋道:“我去找买主探探情况。” 没人反对,庾庆也是这么个意思,高老二这个掌柜本就长期在幽角埠晃悠,问东问西的很正常,他们几个过问什么则很容易被人盯上。 动辄被人盯上的滋味,他们可谓是尝了又尝,哪怕是在幽角埠,都不太敢随便露面了。 牧傲铁也躺不住了,也站了起来。 吴黑倒是又走回了亭子里坐下了,默默打量几人一番后,轻叹了一声,微微摇头。 他知道几个家伙怕是又起了什么心思,明明很危险,每每死里逃生,还要再去碰个头破血流吗? 他也能理解他们的心情,看过他们经受那痛苦的样子就能明白。 今天只是一块颈椎骨的问题,明天会出怎样的问题谁又能知道?那股不安的惶恐,恐怕一直萦绕在他们的心头。 知道高老二打探消息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大院里溜达一阵后便各自回去了。 一帮人刚安生了小半个时辰,忽然又传来了小黑的尖叫声,“动了,动了,快来看。” 各小院里的人陆陆续续露面了,小东和小西也在院墙上伸出了脑袋,连百里心也被惊动了出来。 背上背着大棒的小黑正站在桃树下,伸手指着树枝,在那欢叫,不知什么意思。 众人陆续走到他身边往树上看,没看出任何名堂,南竹摸了摸小黑的脑袋问:“怎么了?” 小黑反复指着一根树枝道:“动了,桃树动了,我刚刚看到它动了。” 桃树动了?众人愣愣无语,再盯着他指的树枝细瞅,哪有什么动静。 吴黑皱眉道:“胡说什么呢?我看你是又想作乱跑出去吧?” 小黑瞪眼道:“阿爹,我没说谎,真的动了。” 他回头又拉了南竹的胳膊摇晃,“胖叔,我真的看到桃树动了。” 见他不像说假话的样子,南竹当即问道:“怎么动的?” 小黑挠了挠头,然后往那一站,表示自己就是桃树,又伸出一只手表示是树枝,“树枝”开始左右慢慢摇摆,又上下摇摆,还上翘着弯着卷了卷。 做完这些动作后,他才放手道:“就这样动的。” 南竹哦了声,如此动作幅度的话,那应该不是看花了眼,开法眼看了看,又摸出了“蓝色妖姬”往眼睑上抹了加持,开始围着桃树转圈打量,可见对小黑的话他是有点相信的。 除百里心外,大家都懂他的意思,那滴冒绿光的液体给仙桃树造成的异变是有目共睹的,说不定还会带来点别的状况。 一个个的,也抹了“蓝色妖姬”在眼睑上加持。 好好的树不可能动,如果动了,那就是成精了,应该有妖气滋生。 然一群人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一点妖气,桃树中蕴含的邪气倒是依旧在。 南竹又伸手折了一根桃枝检查,也没发现任何异常,忍不住斜睨着小黑多瞅了两眼,不过最终还是乐呵呵笑道:“好的,我们知道了,下次再动了记得告诉我们。” 小黑用力点头,“好,胖叔记得给我买好吃的。” 为了吃的吗?几人哭笑不得,然后各自散去, 吴黑一张脸渐渐阴沉了下来,上前一把揪了小黑的耳朵,直接拖回了书房,然后一顿怒骂声传出,让把什么抄一百遍。 庾庆摇着头回了屋里,看到一旁石墩上的大头,又忍不住凑了过去看。 只见大头张开着双翅,静静趴在石墩上,体表裂纹上有橘红的光芒流转不停。 他也不知道大头是怎么了,反正从昆灵山回来后就这样了,差点把房子给点着了,只好找了个石墩给它用。 第六八零章 三足乌 傍晚时分,小东和小西搞好了饭菜,一伙人聚在一起吃喝,唯独少了高老二。 高老二出去打探消息,打探到现在都还没回来,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所以没有等他,大家先吃开了。 捧着一碗灵米饭的小黑一脸无辜,食之无味,不时抬头看向墙外的桃树树冠。 大家吃饭的地方就在两个独目人居住的院子里,如今也算是百里心居住的院子。 一伙人吃过后,在庭院中悠哉,或走或坐或喝茶,小黑坐在一处台阶上,双手撑着下巴,傻傻盯着对面的桃树。 两个独目人在点亮各处屋檐下的一盏盏灯笼,包括大门外的。 庾庆负手站在园中活水处的流水小桥上,负手看着上方窟窿里即将暗下的天色,再看地下世界流萤飞舞的奇幻景致,又看看这院子里的亭台楼阁。 每每看到这份产业时,都能给他带来一种成就感,修行界混的,能在幽角埠置办下这般产业的人不多。 当然,许多有能力的人也犯不着非要在幽角埠弄个铺子。 前面突然传来了开关门的动静,高老二回来了,提着一个蒙着布的不知是不是箱子的玩意。 也不知他带来了个什么玩意,反正脸上有兴奋神色,拎着东西一路走,一路朝大家招手示意。 众人不明所以,稀稀拉拉跟了去,跟进了他住的小院里。 小黑对身边发生的事情置若罔闻,眼里只有那棵仙桃树,依旧坐那不动。 屋里有点暗,点亮了灯火,高老二把蒙着黑布的东西放在了桌上,先看了眼聚集在桌旁的众人,然后一把扯掉了那块蒙布,露出了一座精钢打造的笼子,只见里面躺着一只鸟,耷拉着脑袋侧躺着。 鸟为什么会是躺着的?众人皆一怔,旋即注意到了异常,这只鸟长有三只脚。 若非这点特殊,非得以为是家禽不可,其实体型大小看起来挺像家养的鸡,比普通的鸡略瘦小一些的感觉。 发现了异常,大家自然要细看,乌黑的羽毛在灯火下泛着青光,尖锐的喙部有如墨玉一般的光泽,头顶有三根斜插向后的冠羽,闭着的眼线金黄,还有那三只蜷缩的利爪在灯光下泛着金灿灿的光泽。 南竹试着问了句,“老二,这是…三足乌?” 高老二反问:“不然呢?” 庾庆顿心惊肉跳道,“你不会花了一百万买了这玩意吧?” 高老二竖起一根手指,一副占了便宜的样子,“就一万两,连笼子一起。” “怎么会一下便宜这么多…”南竹惊疑,落在三足乌身上的目光忽闪,意识到了什么,“你不会买了只死的来吧?” 高老二捋须道:“差不多,没死透,估计也快咽气了。” 南竹瞪眼道:“一万两买个死鸟?老二,你还真是在幽角埠呆久了,出手阔绰惯了,这死鸟买来有什么用?快咽气的和死的有区别吗?你不会是买来吃的吧?” 高老二立刻冷眼盯去,被冒犯了的意味很明显。 南竹顿弱弱闭嘴了,有被敲打的反应,二师兄久居于上的威望还在。 这时,高老二才慢吞吞解释了一句,“你们不是在琢磨吗?我是觉得,说一千道一万,都不如让你们看看实物,所以就烂便宜买来了。” 庾庆伸手打开了笼子,抓出了那只感觉已经死了的鸟,拨棱了一下耷拉的脑袋,根本没任何反应,只有施法查探才能发现尚有一线气机,身体都已凉了,确实活不了了,顺手扔到了笼子上面。 花一万两买这么个东西,他也确实有些不高兴,已经在考虑那一千万两放对方手里合适不合适了。 挤在庾庆边上的虫儿伸出了一只手,在三足乌身上戳了几下,见没反应又缩了回去。 吴黑也抓到手上看了看,庾庆问他,“你觉得这是三足乌,还是青鸟?” 吴黑:“我哪知道,我也是头回见。” 高老二发现大家对自己卖来的东西似乎都没什么鉴赏的兴趣,又对南竹道:“老七,跟你牌子上的是一样的吧?” “应该是吧。”南竹伸手到怀里摸出了那块牌子,东西不大,便于随身带着,比藏房间里更稳妥。 他拿着牌子,以雕刻的图案对比吴黑手上拿的三足乌,比看着说道:“有三只脚,头顶还有三撮毛,就是脚上的颜色不对,不过这牌子整体一色,图案跟实物应该相符吧?” 高老二:“如果相符,那位妖王随身腰牌上为什么要雕刻三足乌?” 就在他话落的刹那,那只似乎已经死了的三足乌忽然颤抖了一下,垂着的脑袋想动又抬不起来,竟慢慢睁开了双眼。 众人错愕,皆愣愣紧盯它的举动。 三足乌的目光似乎盯上了南竹手上的牌子。 南竹愣了一下,旋即把牌子送近了给它看。 “咦…” 三足乌微微张开了嘴巴,发出了一道微弱而短促的奇怪腔调。 众人皆惊,不是说很难让它出声的吗?不过这声音好像和天籁扯不上半点关系。 更让他们吃惊的是,耳膜似乎同时遭受了一股莫名力量的冲击,有“嗡”一声的感觉。 几人目光齐齐盯向了南竹手上的那块牌子,但见牌子上渗透出了两道晃动的淡淡银白色虚波,感觉像是两只展开的翅膀,南竹更感觉手中牌子升腾起了一股莫名的力量,牌子似乎要脱手而去一般,赶紧用力抓紧了。 两只翅膀形态并未持续很久,出现的突然,消失的也突然,骤然收敛进了牌子里面,消失的无影无踪。 南竹掌中那股令人不安的力量也骤然消失了。 一切似乎都恢复如常了。 众人震惊不已,目光终于从牌子上挪开后,又齐刷刷盯在了三足乌的身上,只见它已经闭目了,眼角竟噙着泪光,不知为何哭了,泪珠在灯火下晶莹剔透。 抓着它的吴黑慢慢抬头,对众人道:“实在是太虚弱了,没抗住,这次真的死了,断气了。” 几人顿时手忙脚乱起来,一个个的,这时才想到了对这只三足乌展开紧急抢救。 原因很简单,三足乌跟这块牌子之间肯定有什么联系,刚才出现的异变已经说明了一切。 也证明了牌子上雕刻的图案确实就是三足乌。 想解开这块牌子上的秘密,需要这只三足乌活着。 然死了就是死了,这几位修士也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有的惋惜跺脚,有的扼腕而叹。 南竹不禁朝高老二埋怨,“去探个消息,怎么要这么久,你要是早点把它给买来,说不定就能救活它,它看到这牌子明显有了求生欲,就算救不活也能多拖一点时间,说不定就能弄清这块牌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高老二挑眉道:“你怪我?刚才不是一万还嫌贵吗?之前它还能蹲在笼子里的时候,你觉得一万两人家能卖吗?” 南竹撇了撇嘴,不敢跟他嘴犟,扭头直接喷牧老九去了,“老九,你之前天天躺外面,眼睛干什么用的?这三足乌能虚弱到这个地步,说明卖了不止一天,躺那睁眼瞎呢?” 牧傲铁也为眼前的事情感到惋惜,但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反问道:“提前看到了又怎样,你确定你们能拿出一百万两去买这个?” “……”南竹顿哑口无言。 众人也面面相觑,确实的,之前就算有一只鲜活的三足乌,他们也舍不得拿出一百万两去买。 之后,那块牌子又在大家手上流转着翻看,一个个施法钻研了个遍也没用,皆毫无头绪。 南竹忽冒出一句道:“蜂王应该是知道这牌子内情的,要不…” 众人齐刷刷盯向他,大概都懂了他话中的意思,这里知道进出镜花仙苑的办法,而且钥匙就在他们手上。 庾庆冷笑道:“你偷了人家的东西,还想去问东西怎么用的不成?找死别连累我们。” 南竹挠脸干笑,发现自己确实是一不小心把事情给做的太绝了,百花仙子那洞府,能进去也不敢再进了,否则肯定会死的很惨。 次日,高老二又去了趟幽崖,挂出了流萤告示,高价收购三足乌。 之前舍不得花的一百万两,这次老老实实主动愿意了,估计就算有人出两百万一只,他们也得买。 然而有些事情确实是要看缘分的,之后的日子里,流萤告示的钱花了不少,却再未见过三足乌的影子。 熬了个把月后,一无所获的这边想到了去另一个大的买卖市场想办法,或者说是找某个人帮忙。 庾庆写了封信,寄给了海市地头蛇青牙,让青牙帮忙留意下。 青牙不知是不是念了点旧情,让人顺便带了个口信来,就一句话,知道了! 就这样,又过了个把月,青牙那边也还是一无所获,接到询问信件后也回了封信,告知这边,你催我也没用,三足乌这玩意说罕见也罕见,什么时候出现根本没有规律可言,有时候间隔几个月就能接着出现,有时候几年才会出现一次,我也没办法。 当然,他信里也忍不住问了句,你们要那东西究竟想干嘛? 庾庆回信告知,当一味药材,准备制造一种疗伤药在幽角埠售卖。 为此,还特意找南竹要了点仙府带出来的蜂蜜,装了一小瓶给青牙顺带着一起寄去,让青牙试试药效如何。 此举纯粹就是为了掩饰而糊弄,反正他糊弄青牙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因为青牙的消息渠道多,信里也拜托了青牙帮忙打听三足乌一般会在哪里出现。 既然要碰运气才能见到,那就不能坐等了,必须考虑要不要自己亲自去寻找了,那样也许还能省点钱。 第六八一章 天积山 一等又是个把月之后,青牙才来信告知,三足乌一般会在哪个地方出现,没人搞的清楚,找到了几个卖三足乌的人打听,从结果来看,发现三足乌的地方基本上分布在各地,不存在什么一般会在哪个地方出现。 不过倒是有个地方有人不止一次见到过三足乌,不知道算不算是三足乌一般会出现的地方。 信在几人手上流转了一遍。 南竹皱眉嘀咕了一声,“天积山,真在那破地方不成?” 青牙的信里讲,据说天积山曾有过几次三足乌的出现,还引起了一些人的追猎,算是惹出了些动静,这事在天积山那边不算什么秘密,但好像没人在天积山抓到过三足乌。 而他们这次买来的那只死鸟,据高老二向买家打探,就是天积山那边碰巧抓到的。 这倒是从侧面印证了青牙的消息说法。 庾庆也有些纳闷道:“也就是说,三足乌在天积山出现的概率较大。” 最后拿到信件看过的吴黑抬头道:“天积山那边,据说有点乱。” 高老二颔首:“老七说的没错,就是个破地方,确实挺乱的。” 说到天积山,一帮人明显都有了顾虑,想亲自去寻找的念头显然动摇了。 天积山,地如其名,据说是仙界造就的,据说曾是仙人倾倒废弃物的地方,堆积了无数年后形成的。 对仙人来说是垃圾的东西,对下界的人来说却是一座宝山,在仙人消失后的初始时代,那个地方曾被强势人物统率大批人马占据过,目的自然是翻找其中的宝物。 历经几代人,翻找了数百年后,不说把宝贝全部翻找光了,最少翻找的价值是大大降低了。加之那地方本就不是什么宜居之地,仙人倾倒的废弃物也并不都是值钱的宝贝,也有危害性命的东西,导致后来的所得已经不足以再维持大批人马的占据,简而言之就是得不偿失。 于是针对天积山的占据势力撤除了。 结果可想而知,对强权来说得不偿失的地方,对其他纷杂人员来说却依然是宝地。 此消彼长,强权一去,其他纷杂人员立刻扑了上去翻垃圾,时不时就会传出有人在那发了财的消息。 一群杂乱无序的人员,在那种三不管的地带发财,生存环境可想而知,匪徒横行,烧杀抢掠很正常。 总之就是太乱了,去天积山找三足乌,那确实是有点想不开。 谁知高老二却突然踊跃道:“我去天积山走一趟吧!” 一道道目光唰唰盯向了他。 他又道:“老七、老九,你们有没有兴趣跟我走一趟?” 南竹和牧傲铁先是一脸错愕,看他的眼神旋即变得古怪起来,不说像是看傻子一般,反正就是质疑其能力的意思很明显。 几次出去冒险,有多危险,两人太清楚了,真跟玩命似的,跟老二这家伙出去,两人是真没有活着回来的把握,真不知老二哪来那么强大的信心,其中的凶险又不是没跟他提过。 看出了两人不乐意,高老二脸色略沉,目光又盯向了吴黑和虫儿,“大黑,老十六,我们去走一趟如何?” 吴黑直接摇头拒绝,“不去。” 他刚来这时就说的清楚明白,不会去冒那种风险,他不像这帮家伙都是孤家寡人,他是有家小的,他儿子还没长大。 虫儿倒是有点兴奋的点了点头。 谁知高老二见只有她一人点头,当场无视了她,起身,面无表情的离开了。 最终,想不开的事情,还是有人干了。 磨蹭了几天后,耿耿于怀的南竹、牧傲铁和庾庆还是出发了,他们自己身上的问题还是想自己解决,不想连累其他人。拒绝高老二同行的理由是,你在这里当掌柜,认识你的人太多了。 虫儿也很想跟来,庾庆拒绝的很粗暴,脑门上一个爆栗子,再一脚踹开。 出了幽角埠,前往马场的途中,南竹招手示意之下,把两位师弟带去了别的地方。 翻过了几座山后,只见一个山窝里有一个穿着黑斗篷的人守着四匹马。 庾庆和牧傲铁一看那人背后背着的一只长匣子,立马猜到了是谁。 果然,那人斗篷下的脸一抬起,正是百里心。 庾庆和牧傲铁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出发时两人并未告知百里心,也不想让百里心知道,出门时听说百里心出去逛街了,还觉得正好合适,谁知人家居然在这里等着他们。 两人齐刷刷盯向了南竹,停下的庾庆更是一把拉停了南竹,问:“南胖子,几个意思?千万别说你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南竹看了眼山窝里望向这边的百里心,有点尴尬,低声解释道:“是我告诉的她没错,但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原本其实也就是想跟她告别一下,这不是要出趟远门么,一时半会儿肯定回不来,我跟她的关系不辞而别也不合适。” 庾庆立刻问道:“你跟她什么关系?她承认了你跟她有什么关系吗?我过去喊一声嫂子,她若是能答应,我们什么意见都没有。” “唉。”南竹叹了声,“好事多磨,有些事情得慢慢来了,水到自然渠成。再说了,不是已经验证了么,真有什么问题的话,早就把我们给卖了。” 庾庆略显恼怒道:“让她住在桃花居还不够吗?” 南竹心虚,也理亏,连忙安慰道:“老十五,你觉得我是那种为了女色出卖兄弟的人吗?” 庾庆偏头问:“老九,你说呢?” 牧傲铁:“事实摆在眼前。” 南竹瞪眼道:“你们急什么?听我说,我也不想让她来,但她说她能帮到我们。天积山好乱的,是个几乎没规则的地方,但有种人在那边较为例外,走遍天下都能受修行界的规则庇护,至少没什么人敢明着动,挑山郞!” 庾庆和牧傲铁相视一眼,又一起看向了他,等他后话。 南竹赔了个笑,继续嘀咕道:“她说她可以想办法给我们弄几个挑山郞的身份。你们想想看,混在天积山的挑山郞可不少,以挑山郞的身份混进天积山,岂不是要安全许多?试问若不是有这般好处,我怎么可能答应她。” 两个做师弟的沉默了一阵,庾庆问:“事先为什么不跟我们商量一下?” 南竹干笑挠脸,不吭声了,道理不言而喻,跟你们商量了,你们肯定不能答应。 事已至此,连目的地都暴露了,再说什么都晚了,只好飞身落在了山窝里。 对上百里心,庾庆直接问道:“你能弄到挑山郞的身份?” 百里心:“无论是殷国军方,还是锦国军方,都有我的同门,这种事情对我们来说很难,但对他们当中的一些人来说,是敢做一些违规的事情的,所以我相信问题应该不大。我已经寄了求助信给关系较好的同门求助,我们可以先去天积山的‘块垒城’等着,有了结果,会有人联系我的,如果实在不行,那我也没办法。” 庾庆盯着她:“有这本事,还混在我们身边做甚?” 百里心:“你这话我不太能接受,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如果你觉得我们不是朋友,请直接说明,我会立刻离开。” 这般直白的话一出口,竟让庾庆无言以对。 他倒是想直接赶走,可问题是这种人不能直接放走,知道的太多了,一旦放离,除了灭口没有其它选择。 关键是这种人不好杀,没问题的话杀人家干嘛?有问题的话现在杀也晚了,杀了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南竹想开口说点什么,一旁的牧傲铁却伸手了,一把拍在了他的肩头,用力捏了他的肩膀,阻止了他。 就在庾庆左右为难之际,百里心出声给了他台阶下,“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我可以发誓,保证不会害你们,也不会出卖你们。事到如今,我只想跟你们做朋友,或者成为你们当中的一员,绝无歹意。” 于是庾庆走到一旁,扯了条缰绳在手,翻身上马后,问南竹:“她的路费谁出?” 当着百里心的面,南竹没得选择,赶集拍着胸脯道:“我出!” 庾庆立刻纵马而去。 牧傲铁翻身跟上,之后南竹和百里心也跟上了。 几天后,庾庆几人搭乘几只大型飞禽飞行在了茫茫大海上空。 穿越碧波大海,又闯入了一片广袤陆地,一片片荒凉绿洲在下方后退。 随着前方视线中的景象越来越荒凉,迎面而来的是一片浩瀚沙海。 土黄色的沙漠,干燥而燥热的风,吹啊吹,烈日渐渐变成夕阳后,一望无际的沙漠上出现了起伏的山峦。 飞到山峦上空时,地面的景象已经陷入了昏暗中,看不清了下面的情形,但是前方的最高山峰上依然沐浴着夕阳光辉。 说是山,其实就是一堆无序堆积的石头,重点在于这里的石头十分巨大,最小的一块都如一座小山般,一块块都被切割的棱角分明,或方块状,或长条状,毫无规则的堆积着。 这堆巨石就是天积山的块垒城。 第六八二章 一日芳 最高峰的那块巨石,是一块斜搁的长方体,很大,很长,一头翘为山巅,形成了山颠半悬空的奇观,形态如长坂坡。 如果说天积山还有存在规矩的地方,那就是我块垒城,能在混乱中掌握规则,块垒城之巅住的是何样人物可想而知。 块垒城不存在什么传承,不管谁想主导此地,凭的都是实力。 主导者的后人想在混乱之地继承此地,没实力是守不住的,修行我事与天赋有关,譬如高玄境界修士的子孙,未必也能达到高玄境界。 山巅有落日余晖,山下则已是点点灯火,灯光或在石头表面,或在石壁上,或在石头缝隙间。 载着庾庆等人的飞骑落在了指定的降落地点,降落时感受到了眼前恢宏石头城的巍峨压迫感。 飞骑落在了山脚下的一块大石头上,几人跳下坐骑各自付清路费后,依然忍不住仰望眼前的庞然大物,恢宏且奇幻,数不清的零星灯火上方,还有几道大大小小的光柱穿射,是夕阳的光芒。 大石头平台上搭着一座棚子,里面悬挂的灯笼下坐着三个身穿白衣的人,坐在桌子后面瞅着刚要的几人,在们一看庾庆几人的反应就知道是初要此地。 棚子外面立了个碑,上面写了八个直白的大字:入城交钱,无钱莫入。 庾庆等人虽是头次要我里,但对此地却是早已久仰,大概知道那个看似简陋却理所当然模样的摊位是怎么回事,人家牌子上已经写明了,就是进城交钱的地方。 几人不能破坏我里的规矩,也不敢破坏,老老实实过去各自掏钱,一人一万两。 一万两只能在块垒城呆一天,想再呆就得再付钱。我住宿费用贵的不一般,偏偏还不提供食宿,仅仅只是让你进城而已。当然,城里也有食宿的地方,只要你花得起那个钱。 南竹依然是重色轻友,主动为百里心掏了一万两,无视两位师弟略有期待的目光。 百里心拒绝不过去,只能任由了南竹的帮助。 她身上其实也没什么钱,龙光宗也没有给弟子发很多钱的道理,她本以为自己在帮 庾庆等人办事,路上开销什么的肯定要帮她解决,哪知每到付钱的时候庾庆和牧傲铁便立马一副看不见她的样子。 搞的她有点尴尬,又不好意思开口要钱。 她很纳闷,我帮男人怎么我个样子的?堂堂天下第一才子怎么连我点风度也没有?还有那个大块头,看起要也蛮有男子气概的。 她看我两人也不像是小气的人,探花郎仗义疏财救难民的故事她也听说过,估摸着还是因为对地身份友疑觉得再为地花钱有占 三个大男人中,唯独南竹对她大方,出钱出力都不在话下。 可她又不是傻子,一开始是没反应过要,时间久了自然也就看出要了,人家愿意对她出钱出力是想要做她的男人,奈何我个男人太有“份量”,她实在是无福消受,也不想接受。 介于某些原因,譬如确实囊中羞涩,譬如我个有“份量”的男人是唯一支持她留在在们当中的,她也就不好挑明了拒绝,只是保持距离,希望南竹自己能明白。 眼前,交出的一万两银子换要的只是一朵带着异香的粉色小花,此花名为“一日芳”,只要摘下要,就只能维持一日生机,一日过后会渐渐枯萎,异香也会随之消失,难以挽回。 也就是说,花枯萎后,你就该离开块垒城了,想继续呆在城内就要再次交钱续上。 交了钱的几人有进不进城的自由,好不容易要了,自然是要好好看看的,在石头平台上四处溜达了一圈,只见平台内外各有台阶,往内就是进城,往外则是沉浸在黑暗中的影影绰绰。 进城就能受到块垒城的保护,不进城则各安天命,规则内和规则外的区别。 然就是有人能在规则内外占便宜,譬如眼前城外一栋栋挂着灯笼的小商铺,就是挑山郎平常扛着四处走的活动商铺。 挑山郎是受修行界公约保护的,不管我天积山如何混乱和凶险,没人敢明目张胆动挑山郎 于是我些挑山郎就把铺子放在了块垒城眼皮子底下,既不用交钱进城,又能在天积山享受某种程度的保护,还能顺便占点块垒城的便宜。 块垒城内的消费太高了,不少人买东西还是愿意出城找我些挑山郎的铺子。 对此,块垒城也没有表达什么过分的不满,那些花一万两买了花的人,进出城是自由的,总不能不让人家出要吧。 退一步说,能在城内消费的有钱人是不会在乎什么贵不贵的,能跑出要消费的就算困在城内,愿意花钱的也少。 因此,块垒城对挑山郎的占便宜行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眼前,进进出出块垒城的人影不少。 地面天黑了,也看不清太多的情况,一行四人转身进城。 顺台阶下了大石头平台,又顺台阶而上时,前方坐在台阶边边上的一个穿着斗篷的人,盯上了在们。 几人暗自警惕,不想惹事,避开了点走。 谁知斗篷人站了起要,径直走到了几人跟前,在半路拦住了在们。 “朋友,什么意思?”南竹当即挺身而出质问。 谁知要人压根不理会在,直勾勾盯上了百里心,明显多打量了一下百里心背负的长匣子。 百里心意识到了什么,上前拨开了南竹,站在了前面问道:“阁下有事?” 要人问道:“你背的是弓箭吗?” 百里心默了默,道:“是。” 要人又问:“能射多远?” 百里心顿心领神会地给出了一个答案,“百里。” 要人严密审视的神情放松了,等到经过的路人远去后,方打量了一下她的随行人员,说道:“目前只准备了一个身份和一间铺子,现在要交接吗?” 闻听此言,百里心也放松了,回头看向庾庆等人,征求意见的眼神。 庾庆等人顿时懂了意思,应该就是百里心之前说的找人帮忙的事有了结果,所谓的“身份”就是挑山郎的身份,所谓的“铺子”应该就是挑山郎扛着到处跑的天涯阁。 之所以叫做“天涯阁”,就是扛着走天涯的意思。 一直在观察四周的要人忽又道:“不建议你们现在立刻过去,太直接,太明显了,建议你们在城里逛逛再过去接手。铺子在你们交钱石台的左边第七十三家,等你们过去时,数字会不会变化不知道,其它铺位是可能会有所移动的,数字可能对不上,你们记住铺子的名字叫‘当自在’。” “七十三”和“当自 在”,几人当即记住了我几个要点。 百里心想了想,见庾庆等人没什么意见,当即占斗道·“好晚占雨过土” 斗逢人不再多言,转身迅速离去,身形消失在了乱石城中。 南竹凑到百里心身边低声问了句,“我是你的接头人?” 百里心:“应该是的。” 南竹:“怎么感觉你们的接头方式有点草率,没预先商量过的吗?” 百里心:“没有,你传书只说了需求,告知了你们会要我里,至于能不能满足你们的需求,应该都会有人联系你,给你一个交代。” 师兄弟几个面面相觑。 牧傲铁忽冒出一句阴阳怪气的话,“帮忙的人看起要能量不小的样子,怎么不干脆让派些人要保护你们,或干脆帮你们把事给办了。” 百里心扭头看着在,“你没泄露过你们的重要秘密,你若真需要你捅出去,没问题。你再说一次,如果对你不放心,如果觉得有你在是个麻烦,可以直接说出要,你立刻离开,绝不再打扰。” 我话说的牧傲铁欲言又止,却又无言以对,现在直接赶走好像也不合适。 南竹忙两边陪笑,先对百里心道:“老九就我样的人,要么不开口,一开口就容易噎人。” 回头又训斥牧傲铁,“不会说话能不能少说两句?都是自己人,事还没成,先闹内讧,成何体统!” 庾庆皮笑肉不笑的“哼哼”两声,极为鄙视的眼神瞅着南竹。 南竹顿干笑道:“走吧,走吧,别磨蹭了,先进城看看去。” 于是几人再次前行,庾庆沉默寡言的走在了最后面,目光依然是不时打量百里心的背影,对我个女人的行为存疑,说实话,在自己感觉百里心也不像是内奸,然是内奸的可能性又很大,有些地方明显有问题。 总之就是手法粗糙,远不如当初设计乔且儿要接近自己的幕后黑手,那才叫一个缜密,而我个百里心算个怎么回事?内奸做的简直是到处漏风,就眼前我出找人帮忙,和直接说自己背后有人没什么区别,我不是在提醒在们防着她吗? 内奸做到我个地步,究竟是个什么鬼?在真的被搞糊涂了。 有别在身上明显部位的“一日芳”花朵在,进城的过程一路畅通。 台阶尽头,三块不同形状的石头搭在一起,其间的缝隙形成了一个类似三角形的洞口,也是我个方位进城的入口。 几人刚走到洞口,突然一阵依然燥热的大风吹要,从洞内吹出,从整个块垒城的许多窟窿里吹出,整个块垒城被风吹响了,发出了奇怪的呜鸣声。 洞内零星悬挂的灯笼在风中摇摆。 第六八三章 麒麟参 呼呼灌出的风,吹的四人衣袂翻飞,也吹的许多人的衣裳翻飞。 洞内两旁,也是前方道路的两旁,或躺或坐了不少人,稀稀拉拉路两边席地,如乞丐,但看穿着又不是乞丐,有些人身上还有伤,似躲在角落舔伤口的野兽。 路边有一酒家,在石头内开凿出来的店家。 块垒城内开凿石头空间,不是什么人都能干的,未经允许是不能随意开凿的,万一哪块承重的石头吃不消了,容易出大事,搞不好要波及整个块垒城。 庾庆等人经过酒家门口时,往里看了眼,发现店内基本上没什么客人,桌旁的伙计闲得无聊,昏昏欲睡。 走到尽头,又是两道石头缝隙,也是两条路,分左右两边。 块垒城内部,其实没什么正经意义上的路,都是顺着石头缝隙做的通道,故而少有笔直长道,拐来拐去说是迷宫也不为过,但又不同于迷宫,因出口众多。 不熟悉路的,在这里也确实容易迷路。 几人反正是初来乍到,为了长见识,随便选了条路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往何方。 一路上或灯火通明,或昏暗幽仄,越是空间大的地方越光亮。 不多时,庾庆等人就来到了一处空间较大之地,斜歪的尖角穹顶离地面十几丈高,上面镶嵌着发光的荧石。 发光的还有周遭的灯笼,还有镜子折射的火光,白天还可折射阳光。 块垒城内有不少地方都采取了镜子折射采光的手段。 一入此地就感觉这宽敞的空间比较热闹,除一些来来往往的人外,还有一群人聚集在一块叽叽喳喳,不知道在干嘛。 四周也有好几家铺子,也都是开凿在巨石内的,门外一盏盏漂亮的灯笼。 块垒城内所有的商铺都归属于城主府的人,没有任何一间店铺和房屋是属于外人的,也可以说整座块垒城都是私人占据的财产,除了一些主人的特别赠予。 游逛的庾庆等人发现与之前路上看到的一样,店铺里都没什么人,都显得冷清,外面的人不是来回走动的,就是如乞丐一般或坐或躺在墙角的。 还是那句话,这里的客栈和商铺的消费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大多人想在块垒城歇脚都得这样。 聚集在一块叽叽喳喳的人群中,一个侃侃而谈的胡茬男人忽目光一动,盯上了庾庆等人,一看庾庆他们东张西望的样子,就知道是新来的。 胡茬男立刻分开人群大步走来,直接挡在了庾庆等人的前面,问道:“几位朋友新来的吧?” 师兄弟几个顿生警惕,南竹问:“有什么问题吗?” 胡茬男人哈哈笑道:“能有什么问题?只是看几位像是新来的,看派头也不像是来游玩的,想给几位朋友指条明路。” 南竹狐疑道:“什么明路?” 胡茬男道:“能来这里的,只要不是来游玩的,那都是来赚钱的。这天积山是个什么情况,大家都清楚,想在这里单打独斗发财,风险很高,只有抱团才是最佳选择。” 他抬手指了指自己领口威武霸气的蝎子图案,“在下曹定昆,蝎子帮的三当家,有幸遇见几位朋友,诚意邀请几加入敝派,大家一起发财!” 闻听此言,师兄弟几个顿面面相觑,还有这样的事,这什么帮派,听名字就很庸俗,见人就拉入伙的吗? 师兄弟已是心生警惕,第一个念头便往乔且儿事件上去联想了,怀疑是有人蓄意接近。 南竹当即试探道:“你连我们是谁都不知道,就敢拉我们入伙,就不怕我们心怀不轨吗?” 胡茬男曹定昆又哈哈笑道:“是谁没关系,有了来往自然就认识了。都是来发财的,心怀不轨又能不轨到哪去,不就是为几个钱嘛,大家一起心怀不轨,一起发财。” 这叫什么话嘛,庾庆出声拒绝道:“你不怕我们,我们怕你们,阁下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大家还是不要互相麻烦的好。” 曹定昆摆手,“朋友,如果真是来发财的,就不要忙着拒绝。”说罢看了看四周,然后往几人跟前凑近了些,低声嘀咕道:“敝派在这天积山发现了“麒麟参’的线索,现在缺的就是人手,只要得手了,参与的人,人人有份。” 麒麟参?庾庆等人皆惊。 虽没听说过,可参这东西一旦冠上了动物的名,那就说明能动了,说明已经成精了,既然叫做“麒麟参”,那就说明这参已经化作了麒麟的模样,未通人道,却因缘际会通了麒麟之道。 人是什么?乃凡夫俗子。 麒麟是什么?乃是神兽。 于这世间来说,草木精灵接触人自然是比较容易点,也更容易通人道。 能通神兽之道,恐怕也只有这与仙家有关的地方才能得那大机缘。 植物之类的通灵已属不易,更何况成精化形,加之化形的还是以药性著称的参类,其药用价值恐怕已经不是用灵草能形容的,恐怕已经是仙草那个级别了,搞不好能起死人肉白骨。 能值多少钱不清楚,反正肯定是天价,单株肯定比他们当初弄出的仙桃树贵很多倍。 然转念一想,师兄弟几个又觉得对方这话过于扯淡,有这种线索能随便找人张扬的吗?找死还差不多。 看出了几人的不信,曹定昆也没指望随便拉人就能跟着入伙,他先从袖子里摸出了一沓纸,当着四人的面抽出了四张来,先对半撕开一张,先给了南竹一半,自己收下了另一半。 然后又接连撕了三张,分别给了庾庆、牧傲铁和百里心各半张。 每张纸上都有一个“曹”字,如今四个“曹”字都被撕开了。 收好四个半张后,他说道:“放心,这个不勉强的,也勉强不了,如果诸位有兴趣加入本派一起发财,明早卯时过半,来东边十八号出口外碰头,可凭手上的半张信物接头,只要信物对上了,就能入伙。” 师兄弟几人齐刷刷低头盯着手上的半个“曹”字,都有同样的念头,感觉这信物和入伙方式那真是相当的草率。 之前师兄弟三人还怀疑是有人在蓄意接近,现在有点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耻,有那么傻的接近谋划吗?只怕连傻子都骗不了。 “敝派来去自由,事后想退出随时能退出。也不用担心获利后分获不均,怎么分,分多少,事先都会讲清楚,谁要是食言,敝派上下共讨之。 另外也要提醒诸位一点,诸位身上若是钱多,想在块垒城一直呆下去自然没问题。若是囊中羞涩,想在城外呆着,想在天积山有所斩获,还得是抱团才好立足,届时大家伙该戒备的戒备,该警卫的警卫,遇到危险,人手多,能一起上。 曹某言尽于此,诸位慢慢考虑,我那边还有点事,就不奉陪了。” 曹定昆言毕拱了拱手,就此大步离开,回到了那堆人群中叽叽喳喳。 师兄弟几个再次面面相觑,手上的“信物”一时不知要不要丢掉。 庾庆正要招呼几人离开,目光忽瞥到一旁酒家门口的伙计,伙计靠在门框上,手里抓了把瓜子磕着,一手熟练收纳着瓜子壳,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几个,明显在看热闹的样子。 庾庆当即走了过去,站在台阶下拱手道:“请教一下,兄台是不是认识刚才那个蝎子帮的人?” 态度很客气,人家再怎么伙计,也是正儿八经块垒城的人,是地头蛇的人,初来乍到不好得罪。 嗑瓜子的伙计不冷不热道:“在块垒城进进出出的门派起码有上百个,我哪认得完。” 上百个?同样凑了过来的南竹等人愣了愣,这个真是头回听说。 也不能怪他们见识浅薄,修行界的事物多了去,仅这块垒城就得有成千上万,哪能事事都听说过。当然,他们也确实算不上见识广博。 不过并不难理解是怎么回事,结合曹定昆所言,应该都是为了在天积山抱团行事。 伙计紧接着又调侃道:“那个蝎子帮的是不是又在拿‘麒麟参’来吸引你们入伙?” 一听这话,几人就明白了,这位肯定认识曹定昆。 而另一边人堆里说话的曹定昆往这边瞅了几眼,见到几人与伙计不时看向他这边,便知不能再指望庾庆等人入伙了。 庾庆当即点头道:“兄台明鉴,确实如此,莫非‘麒麟参’有假?” 伙计呵呵道:“假倒是不假,‘麒麟参’的传说在天积山已经有些年头了,有不少人见过,谁若能找到,随便献给哪位至尊,必有重赏,这辈子可以什么都不用干了,直接养老是没问题的。” 居然是真的,师兄弟几个听的眼睛放光。 又客套了几句后,他们才告辞而去。 稍微走远了点后,南竹忍不住啧啧几声,“难怪会有这么多人冒险来这混乱之地发财,居然还有我们连听都没听过的宝贝,都说富贵险中求,诚不欺我。” 庾庆亦唏嘘一声,“不来不知道,有些事就是这样,确实长见识了。” 酒家门口嗑瓜子的伙计目送了几人离去后,嗤了声,嘲讽的意味颇浓。 门后擦桌子的伙计走到门口甩了甩毛巾,啧啧道:“蝎子帮之前与人干仗,死伤惨重,这是急于拉人报仇吧。这几个家伙未必能着道,你偏偏多嘴拐上几句干嘛,人家与你无冤无仇,干嘛想坑人家。” 嗑瓜子伙计道:“这算什么坑,傻子都能看出蝎子帮有问题,他们要是不贪心,自然不会有事,真要是急吼吼财迷心窍的,估计也不会再花钱进城,几个穷鬼,死就死了,对咱们块垒城没有任何损失。” ------题外话------ 感谢新盟主“不吃芹菜”捧场支持! 第六八四章 情妇 乱石堆积的大山,内部无数大大小小奇形怪状的空间,许许多多的人在其中辗转,或寄居在此。 总体来说,此地不宜生存,奈何却是遗留于人间的神迹,有令人向往之处。 城内到处溜达的师兄弟几人走走问问,也从其他人嘴中确认了麒麟参的传闻。 走来走去,唯一不变的场景是各地角落里都有零星人员席地而坐,这些人毋庸置疑,都是修士,给人漂泊在此的感觉,神色各异,有人迷茫,有人麻木。 经过一路的打听,师兄弟几个终于找到了块垒城内最繁华的地方,百丈庭。 地如其名,是块垒城内一处高达百丈的空间,来往天积山的人,若找到了什么值钱的东西,大多都在这里出手。 卖方是所有来往天积山的人,而买方也有不少家,各大铺子却只有一个主人。 至少明面上是如此,至于会不会有人私下交易,也不好管控。 尽量杜绝私下交易的最好办法,就是此地主人交易时的公平、公正,只要顾客觉得交易公道,自然不会去冒险搞什么私下交易,事实上块垒城的经营者也确实是这样做的。 巨大的内部空间内,酒家、茶楼、客栈、赌场、青楼、拍卖场之类的皆有,吃喝玩乐、衣食住行的各种场所俱全,五光十色,热闹非凡,透着一股奢靡的气息,堪称整个沙漠地带最热闹的地方。 庾庆等人大开眼界之余,都驻足在了一座客栈跟前仰头望,客栈的招牌上写着“石心居”三字。 这座客栈是在高达百丈的石壁上开凿出来的,每一间客房都有精美的雕栏露台,客房的设置并不密集,反而很稀疏,从窗台和露台的数量上就能看出,但格局之讲究、之精美,站在外面也能感受到,楼高一直绵延到了百丈之上的顶端。 独独一家客栈占了整块这么大的地方。 同样初来仰望的不止他们师兄弟几个,还有几个旁人在仰望中议论。 “听说这石心居和一般的客栈不一样,里面都是上下两层的套房,听说这么大地方只开凿了一百间客房都不到。” “这客栈建的楼层可真高啊,只怕说是天下楼层最高的客栈也不为过。” “楼层是不是最高的不知道,但肯定是最贵的,听说住一天起码要十万两。” “十万两?住了能增长修为,还是能长寿?什么样的傻子才会花这么大笔钱住一天?” “在俗世百姓看来,一百两银子便是大钱,你会把一百两银子放在眼里吗?能住这里的人,随手花个百万千万都不算什么,有如此实力的人,我们居然认为人家傻,究竟是他傻还是我们傻?” “嘿嘿,那倒也是。” “有些在天积山发了财的人,也会进来住一住感受一下。” “看到没有,上面的客栈房间,大多都有灯光,看来这天下的有钱人也不少。” “听说每间客房外面的露台都能摆下餐桌,可以在露台上边喝酒边俯视下方的五光十色。” 对于这些情况,庾庆等人都不知道,旁听的入神。 而就在这时,后方传来一阵嘈杂,并有人喝斥,“堵在客栈门口做甚,让一让!” 庾庆等人闻声回头,只见一行人抬着一顶轻纱软轿而来。 发现挡了人家的路,几人不至于不讲道理,也不敢在此蛮横,赶紧往边上让开了路。 轻纱软轿过去时,几人看到了晃荡的轻纱后面的人,软轿上坐着一个淡绿裙裳的妩媚妇人,慵懒躺坐,翘着二郎腿,鞋尖上顶着红色绒球,微开微合的眼中淡淡目光略扫了挡路的几人一眼,眉目如画,好看的很。 人如惊鸿一瞥而过,荡动的轻纱也遮挡了视线,尽管如此,尽管软轿上的人是坐着的,可师兄弟几人还是感觉到了对方的好身段。 还有那白皙的肌肤,透着一股娇滴滴的别样风情,大美人一个,乍一看,很是提神呐。 没想到这沙漠中,还能有这样娇滴滴的大美人,南竹嘴角下意识咧开了一下,本想问一旁的师弟们这女人怎么样,然目光瞥到了百里心,立马闭嘴了,目光也看向了别处,好像刚才什么都没看到一般。 庾庆也因那美色而心旌荡漾了一下,不过目光却迅速被软轿旁的随行人员吸引了,一个半妖怪,女的,头发是斑斓短毛直到后颈,屁股后面挺着一只长长的尾巴,是虎尾,是只虎妖。 他之所以会被这虎妖吸引,是因为这虎妖回头看了一眼,好像是盯着他看的。 软轿一行过去了,进了客栈里面,消失了。 之前叽叽呱呱议论的人当中,有人好奇的问了句,“就这块垒城内曲曲折折的进出环境,居然还坐个轿子,架子不小的样子,这人谁呀?” 一旁同样让路的过客,继续通行之余,回了头,随口乐呵呵给了句,“石心居的老板娘。” 好奇问话的人愣了下,看向客栈大门,啧啧了一声,“这和是不是老板娘有什么关系,此地坐轿子进进出出就是不方便嘛。” 有其他路过的人闻言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有人甚至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庾庆等人注意到后,眼色互碰,都意识到了这事情里面好像有什么玄虚。 从这客栈门口走开后,他们为此特意找路人打听了一下,结果也不是什么多玄虚的事情,在块垒城几乎人尽皆知,只是说出来不太好听而已,加之人家的身份背景不好乱说。 石心居的老板娘名叫连鱼,这没什么不好听,不好听的地方在于,她同时还是块垒城城主聂日伏的情妇。 块垒城特许给外人经营的场所不多,连鱼手上的石心居算是其一,何况还是这么大的场所。 没错,连鱼在块垒城算是个外人。 据说,连鱼倒是想成为块垒城的人,还想成为块垒城的女主人,然而聂日伏就是不肯娶她。 聂日伏并无妻小,据说连鱼为此还大闹过块垒城,但是没用,聂日伏不娶就是不娶,并公开放出话来,说不会娶任何女人,只让她做情人,不愿意可以滚。 聂日伏能坐镇此地,实力可想而知,高玄境界的修为,而且实力是比较靠前的那种,连鱼拿他也没办法。 当时那一闹,可谓搞的连鱼颜面尽失,很是丢人。 好多人笑她,说真要离开了聂日伏的话,便再也找不到聂日伏条件这么好的男人,只能乖乖认了。 还当是什么,原来是这么个破事,师兄弟几个顿没了兴趣,继续逛自己的。 当然,也有些唏嘘,这么漂亮的女人,居然当了别人的情妇。 玩笑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长的很漂亮,聂日伏这种人物怎么可能看得上。 石心居最高处的奢华香闺内,连鱼在梳妆台前卸下了头饰,起身甩动头发,弹跳的长发披了肩,赤足踩在毛茸茸的地毯上,尤物般的身段款款而行,出了房间,走到了露台凭栏处。 凭栏处有一方高椅,她捋了臀后裙坐下了,坐下跟站着差不多高,靠在雕栏,独臂撑着脑袋,眺望下方的五光十色,吐气如兰,偶尔从巨石缝隙间吹来的呜呜晚风吹动着披肩长发。 女虎妖端了只托盘过来,给她倒上了一杯酒水递上。 连鱼接了靓丽的水晶酒杯到手,斜睨了一眼,“鬼鬼祟祟干嘛去了。” 女虎妖沉吟道:“老板娘,刚才客栈门口挡路的人我好像认识。” 她的名字就叫虎妞,本是连鱼的灵宠坐骑,如今自然是最最心腹的存在。 举杯抿了口酒水的连鱼哦了声,想了想道:“几个看起来傻头傻脑的人,有什么特别不成?” 虎妞:“老板娘,上次城主不肯给你人手,你不是让我去朝阳大会看看,看能不能找点合适的可靠人手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小胡子应该就是这次朝阳大会的魁首张之辰。” 连鱼有些讶异,“那猥琐小胡子能是朝阳大会第一人?看起来是个呆子,不像是什么聪明人,你是不是看错了?” 虎妞:“他最后一战,与那女对手双双从高空撞落在地时,两人脸上的蒙面巾双双震飞了,撞落地点恰好离我不远,我看到了他的样貌。只不过他当时披头散发的,我现在看到也不敢肯定,不过当时因女方有人违规,他这边也跳出了一个胖子叫嚣,还有个大块头。” 连鱼明眸眨了眨,回想到了之前进客栈时看到的几人样貌,顿明白了虎妞的意思。 虎妞知道她懂了,“老板娘,我想应该不会有错了,应该就是张之辰。” 连鱼抿了口酒水,嘀咕自语道:“这呆子还真看不出来。” 复又奇怪道:“朝阳大会第一人,不愁没前途,不会也是跑这里来冒险求财的吧?你安排人去跟踪看看,看看怎么回事,若真是来冒险发财的,合适的话,也许可以试着招揽招揽。” 虎妞道:“我已经安排了人去跟踪。” 第六八五章 当自在 到处逛的师兄弟几个,一路往高处走,直到走到了无路可走,从一裂缝似的洞口走了出来,已是满天星辰,不见月光,远处无数影影绰绰,深沉。 几人并未逛到最高处,但是不敢再往上去了,上面就是最高处那道看着像长坂坡的巨石,也是城主府所在,无邀请不得攀登,否则后果自负。 然后这山体外,你可以在洞口看看风景,坐坐玩玩都行,但就是不能在山体外到处乱跑。 这山体外的凸出部位,有不少居住点和商铺将其打造成了露台,被人来来往往、蹦来蹦去多不合适,故而严管。 所以师兄弟几个也只能到此为止了,虽然更高处的风景肯定更好,可以饱览四周夜景全貌,但他们层次不够,确实上不去。 大晚上的,外面也看不清什么,几人站了一阵就没了兴趣,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可以去那个叫“当自在”的铺子碰头了。 南竹看了看回头路,问:“这东拐西拐的,不知道拐了多少次,谁还能记住回去的路?” 庾庆:“原路也未必是最近的路,反正一路往下走就是了,到了底下再转圈找。” 也只能这样,他们手上又没有城内的地图。 城中倒是有售卖地图的地方,三万两一张,小贵,虽制作精美,但师兄弟几个还是舍不得买,决定到外面挑山郞的铺子里买,听说那里只要三千两一张。 对他们来说,制作粗糙点没关系,只要能用就行,地图是用来看路的,又不是用来欣赏的,好看能当饭吃吗?省钱是真的能当饭吃。 若是有地图可临摹,他们连这钱都想省了。 又东拐西拐了小半个时辰,他们才来到了山下,是从另一个出口出来的,如之前所言在山脚绕行寻找。 山脚下挑山郞的铺子很多,零零散散将块垒城围了一圈,估摸着几百家挑山郞的铺子是有的。 有招牌辨认,不算难找,花了点时间便找到了那家“当自在”。 铺子门口挂了只未点亮的红灯笼,铺子里面漆黑一片,大门紧闭,这是不做生意的状态。 百里心上门敲了敲门,门开,斗篷人出来比划了个手势,于是几人暂时退开。 斗篷人关门后钻入了铺子下面,收了四只柱脚,扛着铺子离开了原地,绕山脚走了一阵,找到了一个左右比较空的地方才又重新放下了柱脚固定铺子。 他一个手势将不远不近尾随的几人给招了过来,一起带进了铺子里。 铺子里面的空间不大也不小,容纳几个人按理说很轻松,奈何做了各种隔层和隔间,几人也只能是或在门后盘膝坐,或在过道站着,或爬到隔层上趴着。 斗篷人门口看了看外面,门一关后,从脖子上撸下一条金属项链,拎了块小铭牌给百里心,低声道:“女人几乎没什么做挑山郞的,咱们这边的路子没有,只能找到个男的身份,你看行不行?” 站在过道的百里心扭头看向其他人。 趴在隔层上的庾庆立马点头道:“行,这里三个男人,比女人多,不缺男人。” 百里心这才将吊牌接到手中,翻看,只见一面的花纹中刻着“挑山”二字,一面则刻着一个人的名字,见到这个名字,她忍不住嘀咕了出来,“花上飞?这名字怎么看着又像女人的名字。” 斗篷人:“叫什么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给你们用着安全,连身份带东西的,一时间在这一带也找不到合适的,能弄到这个已经不错了。再说了,需要的时候,你这女人充数用下这名字也合适,也不容易让人怀疑不是。” 百里心几个想想也是,名字不重要,使用这身份的安全性最重要,假冒挑山郞可是重罪,不管落在谁手里,皆可诛。 斗篷人又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卷纸递给,“这是这间铺子原主人‘花上飞’的情况,你们要看一看,真遇上什么事,口头上起码能应付一下。” 百里心问:“若是被人发现我们在假冒,怎么办?” 斗篷人:“这正是上面要让我交代你的,尽量不要让人识破,被人识破了你们自己要想办法解决,你们自己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是不是?实在不行的话,上面再想办法压一压。但务必切记一点,千万不能把假冒挑山郞的事给闹大了,一旦闹得人尽皆知,公然挑战挑山郞的规矩,那谁都保不了你们。” 百里心借着外面的微弱光亮看了下纸上的内容,嗯道:“知道了。” 斗篷人:“还有什么需要我转告的吗?” 百里心问道:“我在信里说了钱的事,没让你带来吗?” 别说什么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同样也能难倒女人,她也想活的有点脸面,知道南胖子的企图却不好拒绝,她也很不自在的。 “没钱。”斗篷人回了一句,摇头道:“上面说了,他也没钱,为了一点私事动用一些人力、物力已经是极限了,再开口要钱就是另一回事了,修行界的花销那可不是小钱。” 闻听此言,庾庆眉头动了动,又在昏暗光线下重新打量起了百里心,琢磨这女人究竟找了什么样的人帮忙。 之前向兰萱曾断言说这女人是应小棠派来的,那只是外界的猜测,他自己知道不是的。 他也知道外界对他与应小棠之间的关系多有误会,其实压根不是外界想象的那样。 他曾见过应小棠,与之面谈过,应小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他执意要走时,应小棠该说的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不会为他一个人的任性无休止。 当然,他也不会对外界把这事说清,他愿意外界保持这层模糊的误会,早先能在冥寺进进出出时,不就是享受到了误会的好处么。 斗篷人又扭头扫向了庾庆等人,“上面说了,你不开口提钱,我就什么都不说,你若开口提钱,那肯定是这几个家伙不对。上面让告诉你,说这几个家伙死抠,为了钱能互殴,是没有什么情面可讲的,所以你也不要脸皮薄,缺钱就找他们要。对这些个臭不要脸的人,必要的时候可以在背后放暗箭,他们怕了,自然会把钱给你。” 此话一出,师兄弟三个脸色大变,什么叫为了钱能互殴? 尽管他们自己不承认自己的德行,却瞬间意识到了,这所谓的“上面”对他们很了解,这不可能呐,除非… 三人第一念头想到的是小师叔,转念又自我否认了,小师叔派来的人没必要遮遮掩掩,难道是… 他们想到了另一些人,那些个已经离开了玲珑观的师兄弟,除了这些个应该没别人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百里心的行为似乎就能解释的通了。 三人迅速互相张望了一下,皆有同样的念头,难道有哪位师兄弟已经身居高位了不成?若真是这样的话,有困难不去找,有势力不去利用,岂不是傻? 敢不帮,就躺上门去闹! 百里心也小汗一把,在背后放暗箭,这事她做不出来,让她开口向这几个家伙讨钱,她也拉不下这个脸来。 坐在下面格子里盘膝打坐的南竹忽伸了个脑袋出来,梗着脖子道:“谁死抠了?这是诬蔑,这是诽谤,百里,你自己说说,我不大方吗?我是那么抠的人吗?这种人的话不能信。” 百里心摇了摇头,还真不好说这位对自己抠,尽管这位别有企图。 她现在也在揣摩,上面那位跟这几个家伙到底是什么关系,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其实也不知道上面那位是谁,但知道眼前这人肯定知道。 庾庆趴在隔层上客气着拱了拱手,“朋友,请教一下,你上面那位是谁?” 斗篷人摇头,“不知道。” 师兄弟三个齐齐无语凝噎。 南竹立马换了问法,“在何处高就总该知道吧?帮了这么大的忙,我们总得找机会登门答谢吧?” 庾庆立道:“没错,不当面答谢,确实难表谢意。” 牧傲铁也嗯了声,无比郑重道:“确实要当面感谢。” 斗篷人:“行了,都别问了,我不会说的。上面特意交代了,之所以百里心不开口要钱就不说这些个,是不想跟你们牵扯个没完。上面说你们不是什么好东西,知道了他是谁,知道了他在哪,肯定要死皮赖脸缠上他,他无福消受几位的盛情。 上面说,你们卷入了不该卷入的事情,你们背后有些若隐若现的目光在盯着你们,什么来路他也搞不清,他也不敢让这些目光盯上,只能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们要干什么他没资格管,而他也有他自己的大事要做,没精力跟着你们瞎胡闹。 让你们行事多加小心谨慎,能请来一位大箭师助你们一臂之力,已经够对得起你们了。 上面让特别交代一句,让你们不要疑神疑鬼,说百里心绝对可靠!” 言毕,斗篷人摊了摊手,表示就这些了。 师兄弟三个听后愣愣良久,这些个话不容易消化,但他们肯定了一点,那个“上面”绝对是从玲珑观出去的人。 第六八六章 花上肥 稍候,知道问不出了什么,庾庆又伸手从自己趴的隔层上面拿了块布匹下来,“看了看,这铺子里好像没什么东西,就几块布匹遮掩怎么行?再给配点别的吧。” 斗篷人:“能给你们弄来这铺子就不错了,剩下的你们自己去想办法。对了…”他又对百里心道:“我们也没什么钱,这铺子用完了记得还回来,放个稳妥的地方再联系,到时候自有人来取。” 百里心点头嗯了声。 见斗篷人又要走人,庾庆又喊住,“问一句,听说过‘麒麟参’吗?” 刚欲转身的斗篷人又愣住,回头问了句,“你们跑这来,不会是想找这东西吧?” 庾庆否认,“没有的事,之前在城里听到什么‘蝎子帮’的人在议论这东西,他们好像要找这个。” 斗篷人:“没有最好。据见过的人说,那玩意在地上的速度能快若麒麟飞驰,还能土遁,来无影,去无踪的,连那几位当世最强者都抓不到,最后也不得不作罢,就凭个什么什么帮的人,你觉得可能抓到?” 还能土遁?师兄弟几个相视一眼。 对斗篷人来说,此地不宜久留,趁几人愣神的工夫,他一把拉开了门出去了,左右看了看后,闪身消失在了黑夜中。 空出了一个位置,坐在下面格子里的南竹立马钻了出来,挤在了百里心身边,呼吸她的体香。 铺子里稍安静后,庾庆又盯上了百里心,问:“你们的那个上面是谁?” 百里心摇头,“我真的不知道。” 庾庆:“那你们怎么联系的?” 百里心:“书信联系。” “书信寄往哪的?” “不能说。” “……”庾庆无语。 总之师兄弟三个都沉默了,都在脑子里将离开玲珑观的那些个师兄弟一个个过,琢磨谁的可能性最大,然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哪个师兄弟能有这么大出息,接到消息就能立马在块垒城做安排。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次真的对百里心放心了倒是真的,那些个师兄弟虽然离开了玲珑观,且已分别多年,但他们还是相信那些人不会做出对他们不利的事来。 最终还是百里心打破了沉默,她晃了晃手中的铭牌和记载有相关信息的纸张,问:“谁来做这个‘花上飞’?” 说到干体力活的事,里面的牧傲铁回了句,“我来扛吧。” 谁知庾庆拒绝道:“你就算了,还是让老七来吧。” 南竹瞪眼道:“为什么是我?” 他才不想扛着这么个铺子到处跑,自己怎么说都是师兄,最重的体力活轮不到他来干,放哪都是资格浅的干脏活累活。 庾庆:“你体型太明显了,咱们混在一起的话,被人认出的机会更大。” 南竹立马道:“话不是这样说的,真要能认出你的,跟我在不在一起没关系。” 庾庆不理他,直接对百里心道:“外面跑的时候,你就躲在这铺里,尽量不要露面了。” 百里心:“没事,我还是跟你们一起吧。” 庾庆说话不客气,“你没了弓箭的话,作用也不大,把弓箭亮出来随身背着又太显眼了,一个女的大箭师,比老七的体型还显眼,真要跟我们走在一起反而成了累赘。” 南竹眼睛一亮,忙劝道:“是的,老十五说的有理。百里,咱们要为大局着想。” 于是百里心沉默不语了,算是默认接受了。 南竹也主动伸手拿了她手中的东西,将那块代表挑山郞身份的铭牌挂在了脖子上,乐呵呵道:“从现在开始,南某人就是挑山郞花上飞了,真没想到咱还有能做挑山郞的一天。” 庾庆随口给了句,“花上肥。” 此话一出,百里心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南竹一张脸顿时沉了下来,看向庾庆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庾庆慢悠悠偏头看向了一旁,也意识到自己开错了玩笑,平常怎么说老七胖都没关系,当着百里心的面不能这样说,不能跌老七的面子,否则老七是真会翻脸的。 他伸手摸向了铺子的墙壁和门窗,撼了撼组装板材的份量,转移话题道:“这铺子不怎么样。” 好的“天涯阁”是相当贵的,越轻便、越坚实的则越贵,用材是相当讲究的,据说最贵的一套“天涯阁”连十斤都不到,那是什么概念? 而眼前这一套,随便掂量一下计算,估计得超过三百斤。 这当中的差距,对一个走遍天涯的挑山郞来说,影响不是一般的大。 南竹哼了声,“有得用就行了,穷讲究什么?” 庾庆也就是说说,反正又不是他来扛,回头招呼一声道:“老九,我们走。” 牧傲铁立刻往外钻。 南竹愣了一下,问道:“你们去哪?” 庾庆:“还能去哪?自然是去打探消息,总不能大家都挤在这铺子里吧,大家都挤在这岂不成了瞎子?你在这里挂牌子收‘三足乌’,我跟老九去外面打探消息。” 铺门拉开,两条人影一前一后离开了,又跑回了块垒城内到处转。 铺子里成了孤男寡女独处的环境,而这也是南竹最喜欢的情形。 之前,哪怕是在幽角埠的时候,南竹有心亲近,百里心都能找理由推诿,现在只能是跟南竹孤男寡女了。 当然,正事也不能耽误,两人熟悉了一下铺子的情况后,点亮了门口的那盏红灯笼,写了块荧光字迹的收购牌,一百万两收购三足乌一只! 次日天刚亮时,围在块垒城山脚下的一个个天涯阁,不少开始起身离开,不知去往何方。 南竹爬到了自家铺子屋顶上四处张望,接下来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好在不多时,两个溜溜达达的熟悉人影出现了,在城内溜达了一夜的庾庆和牧傲铁回来了。 逛了一晚上的两人可谓是一无所获,没人知道三足乌具体会在哪个地方出现。 更重要的是,城里没人跟他们熟,都是一点交情都没有的陌生人,何况他们看着也不像是有档次的有钱人,加之两人又不愿大方花钱,没人跟他们深入交流,只能是另寻变通之法。 于是出了城的两人又灰溜溜回来了。 人到了铺子门口,南竹也跳了下来,反正左右无人,能看到的铺子都在较远的地方,遂直言不讳的问了句,“怎么样?” 庾庆叹了声,“不怎么样,先找条路子去。” 南竹追问一句,“找什么路子?” 牧傲铁给了句,“找那个姓曹的。” “啊?”南竹瞪眼道:“你们不会真想加入帮派吧?” 之所以一惊一乍,是因为他们本就有门有派,身为玲珑观弟子,再跑去混帮派算怎么回事,还真想在块垒城打天下不成? 也怀疑上了两个家伙是想去找麒麟参,因为他有类似想法,此行若是能顺便发个财的话,又有什么错呢? 不需要说出来,他知道两位师弟肯定也有同样的想法,有机会顺带捞一笔肯定不会错过。 庾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人生地不熟的,先混一混再说,走吧,也不一定,先看看姓曹的那边什么情况。” 他跟牧傲铁先走了。 南竹回头对屋里向外张望的百里心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便钻进了小房子底下,肩膀扛了担子,抓住一个连通四根脚柱插销的机关一拉,插销拔出,四根脚柱立马不再承重,重量瞬间全部落在了他的肩头。 再反复拽了一根绳索,将四根脚柱收缩了回去,然后再推送插销机关,阻住了四根脚柱的下落。 他扛起了整个小房子,转了个方向,然后抖着一身肥肉朝着庾庆二人的去向奋力追了去。 想到百里心就扛在自己的肩头,他忍不住歪嘴乐了乐,有幸福的感觉。 块垒城东边,进出城的第十八号收钱的口子外,聚集了几十号人,不知在商议什么。 庾庆跳到一块石头上,登高瞅了眼,看到了当中的曹定昆后,立刻对扛着房子尾随而来的南竹打了个手势。 曹定昆见过南竹,才隔了一天,估计还有印象,让其发现南竹又变成了挑山郞不合适。 南竹收到信号,立马停止了靠近,放了四根脚柱下来歇着,眼睁睁看着老十五两人往那边人堆里去了。 人群外面,庾庆隔着人喊了声,“曹兄。” 一群都带着家伙的人闻声回头,人群里的曹定昆也翘首而望。 庾庆摸出了半张纸上的半个“曹”字,手中挥了挥示意。 牧傲铁也摸出了半张纸,都放在身上没有丢。 “哟,又来了想入伙的。” 当即有人过来,袖子里掏出一沓对半撕开的破纸,要跟两人对碰头的信物。 也没别的意思,蝎子帮虽然在快速拉人入伙,但也不是荤素不忌,不可能什么人都收,总不能把敌人也给招进来。 他们的甄别方式也简单,主动找上门的不要,完全是凭自己的经验和眼力来挑选的,看到感觉合适的就邀请,譬如庾庆几人这样的。 “不要翻了。”曹定昆走了过来,伸手摁下了同伙翻找的信物,又上前拍了拍庾庆和牧傲铁的肩膀,一脸赞赏的样子,乐呵呵道:“这两个兄弟一看就是人中龙凤,我有印象,是我邀请的,不用对入伙信物。” 人中龙凤?众人的目光先是在牧傲铁身上扫过,然后又陆陆续续在庾庆的小胡子上定格了一下,有人嘴角不置可否的撇了撇。 第六八七章 混帮派 对这两位所谓的人中龙凤,其他人显然是有别样的看法。 庾庆和牧傲铁也没当回事,人家就是客气说说,哪能当真。 不过人家大方,庾庆却没那么痛快,忙道:“三当家,入伙不急,入伙前有几个问题想问清楚了。” 曹定昆哈哈一笑,对此表示理解,“你要是什么都不问就入伙,我反倒不敢招纳,问吧,有什么尽管问。” 庾庆也不客气,直接问道:“记得三当家说过贵帮来去自由,是不是指我们加入贵帮后可以随时退出?” 曹定昆默了默,反问道:“还没请教两位兄弟尊姓大名?” 庾庆:“朱庆。” 牧傲铁:“张随。” 两人都忘了自己这是第几次用假名出来混了,别人家出来混江湖都是为了扬名立万的,一开口就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之类的,他们倒好,混到现在都混不出长进来,走哪都不敢报真姓名。 也是没办法,出场的方式搞错了,一出场就混出了非常大的名头,一出江湖就被天下最顶尖的大势力给盯上了。 “原来是朱兄和张兄。”曹定昆乐呵着客气了一句,又沉吟道:“想必朱兄和张兄都能看出来,咱们这蝎子帮和其它地方的帮派有些不一样,其实何止是咱们蝎子帮,整个块垒城一带的帮派都差不多。 来块垒城的人,都是冲天积山的宝贝来的,天积山的混乱有目共睹,拉帮结伙的目的是为了报团取暖。 大家就是为了发财而来,真要说什么为了帮派大业,没人会掺和。谁若是发了财,觉得目的达到了,想离开自然是随时可以离开。但丑话要说在前面,随时离开是指事成之后或没事的时候。 你不能说是办事的途中因为觉得危险就跑了,那无异于动摇军心,大家瞬间要作鸟兽散,那还怎么抱团取暖?很容易把其他人给坑死。 所以起码的规矩还是要的,一旦有了财路,大家商量好了一起行动,你要么不参加,一旦愿意参加了,那行动过程中就得守规矩,谁要是敢擅自逃跑或动摇军心,大家必共诛之。 别以为跑了就能没事,有本事一辈子别让我们找到,否则迟早要算这笔账。朱兄,张兄,这就是入伙的规矩,你们自己掂量一下,愿意加入就加入,不愿加入也不勉强。” 师兄弟两个相视一眼,庾庆又问:“也就是说,不一起行动的时候,大家是自由的,个人想干什么都行,也随时可以退出蝎子帮?” 曹定昆颔首:“是这个意思没错,但自由也是有限度的,不可能允许无限乱来,前提是你不能做对蝎子帮不利的事情,你不能打着蝎子帮的招牌胡作非为给大家惹麻烦。” 懂了,师兄弟再次相视一眼,这些个条件一点都不过分,完全能接受。 不过庾庆又问道:“真要是发了财的话,大家伙怎么分?” 闻听此言,牧傲铁心中暗叹,不是为了方便打探消息才来混帮派的吗?怎么又关心上如何分钱了? 他就知道若有顺带发财的机会老十五是不会放过的。 当然,他自己也不反对。 曹定昆大手一挥,“获利后,先缴纳一成给帮派,毕竟帮派为了获取各种消息也是需要开销的。余下的九成则给参与人员,没有参与的人没资格去分,参与人员则按照出力多少来分。” 庾庆立马追问:“出力多少是如何来衡量的?” 曹定昆:“没什么怎么衡量,谈好了价钱再办事,譬如那个铺子…”他抬手指向了一个挑山郞的商铺。 庾庆等人顺势看去,发现正是南竹的那个铺子。 只听曹定昆道:“假如遇事要拿下那个铺子,谁能拿下的话,这趟活就拿五成的利,有没有人去干?没人干就再加,六成的利,有没有人去干?假如你朱兄去拿下了,事后你就拿六成的好处,剩下的大家或平分,或继续按照这个方式去套。总之就是事先说清楚,有商量,事后大家谁都别后悔,否则大家共诛之。两位,我这个说法,你们能懂吗?” 铺子里的南竹和百里心发现这边都在盯着他们那边,顿有些紧张,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原来是先谈好价钱再干活,这确实比事后再划分稳当的多,庾庆当即点头道:“倒也公道,好,我们两个加入蝎子帮。” “哈哈!”曹定昆抚掌大笑一声,一副热烈欢迎的样子,回头手一招,“来,给两个新入伙的发衣裳。” 发衣裳?庾、牧二人立马看了看他们身上穿的统一服饰,上面绣了一只只的蝎子,一看就知道是蝎子帮的人。 一个坐在边上,坐在一个大包裹上的汉子,闻言立刻向师兄弟二人招手,“来,这边挑衣裳。” 庾庆顿生警惕,担心碰上以拉帮结伙的方式骗人买衣裳的诈骗,立刻问道:“这衣裳多少钱一件?” 曹定昆在他肩上推了一把,“老弟想多了,自己人,一件衣裳要什么钱,白给的,不要钱。” 听说不要钱,师兄弟二人松了口气,当即走了过去,各自挑选了一套,搂在臂弯上备用。 谁知曹定昆又走了过来提醒,让他们现在就换上,穿上了就是蝎子帮的人,至于他们身上原来穿的外套,竟要他们当场给毁了。 理由也挺直白的,对随意叛逃多少能有点影响。 好吧,这理由也不太好拒绝,师兄弟两个只好照做,换上了一身黑色的蝎子帮衣裳。 不穿不觉得,真穿上后感觉有点土,不是衣服的问题,是衣服纹饰的问题,感觉那土黄色的蝎子绣的太多了点。 前胸后背都有,前胸的蝎子最大,也是最显眼的一个。 然后是两肩各一只,两袖各一只,四片衣角上也各绣了一只小蝎子图样。 这真是走哪都能让人认出是蝎子帮的人来。 “还挺合身。”曹定昆哈哈笑后,又正色告知,“退出本帮的话,不管破旧都是要还回来的,或者让我们看到被毁了,不能让人穿出去招摇撞骗。” 师兄弟面面相觑,这衣服仿制很难吗?就这种乌合之众的帮派,有站出去招摇撞骗的资格吗? 换了衣服,又毁了衣服后,暂时也没了其它事,一群人就在那干等。 等了一阵后,庾庆又忍不住上前问了句,“三当家的,不知哪位是大当家和二当家?” 曹定昆朝废墟般的杂乱起伏地带抬了抬下巴,“二当家他们在天积山深处,待会儿自然会带你们去认识。” 庾庆没注意到话中歧义,哦了声,又问:“咱们在等什么?” 曹定昆看了看天色,“等过了辰时再出发吧,说不定还有人来加入本帮,再等等吧。” 庾庆愣了愣,明白了,看来这位在块垒城内发出去的接头信物不止一点点,旋即看向其他蝎子帮成员,观察之下发现,大家彼此间都没什么话,好像都不是很熟的样子,当即懂了,这几十号人大多可能跟他们一样,都是刚入伙的新人。 一下就发展了几十号人,搞什么?他心头略有疑惑,继而又问:“三当家,有没有城里的地图?” 曹定昆愕然回头,“地图?有,干嘛?” 庾庆指了指自己和牧傲铁,本着能省则省的原则道:“不干嘛,就是没钱,买不起地图,能不能给我们两张?” 他想要四张,帮南竹和百里心也要上,奈何不合适。 头回碰到找自己要这东西的,曹定昆犹豫了一下,看了眼周围瞅来的目光,终究还是没有计较,招呼了两个人过来,让把身上的地图拿了出来,给了他们两个。 地图一入手,师兄弟两个就知道是便宜货,应该是挑山郞卖的那种,不是城里精工细作的防水放火耐用的那种,然有就行了,没资格挑三拣四。 谁知两人一得手,立马引的其他帮众聚来了好些个,也围着曹定昆求要地图。 连个地图都舍不得买的人,一看也都是穷鬼那个级别的。 曹定昆这次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诸位,我们身上怎么可能带那么多地图,没有了。” 为此,他又扭头看向师兄弟两个交代了一句,“如果要退出蝎子帮,地图也要还回来了。” 庾庆点头表示知道了,心中则有鄙夷,一幅最多价值几千两的地图都舍不得发,还好意思自称什么帮派。 时间一点点过去,众人继续等待,没有再等到拿着接头信物来入伙的,倒是有几个主动来问的陌生人,表达了加入的意愿,却被曹定昆毫不犹豫的一口拒绝了。 太阳斜空,辰时一过,曹定昆不再等了,挥手招呼一声,带着一群人出发了,往废墟深处闯去。 南竹赶紧出来扛上了铺子,屁颠颠追去,奈何累赘在身,压根追不上,好在庾庆和牧傲铁一路上留下了熟悉的标记。 百里心也呆不住了,在途中隐蔽地带出了铺子,快速追去,远远盯上了,也是为后面的南竹做引导。 石心居顶楼露台上,一张毛毯上放着一张躺椅,老板娘连鱼躺在上面,翘着赤足二郎腿,翻看着书籍,边上小桌上放着果子和酒水,娇滴滴的妩媚模样配上静心阅读的样子,真正是别有一番风情。 从屋内出来的虎妞跪坐在了躺椅旁,摇着尾巴禀报道:“那个张之辰加入了一个叫蝎子帮的杂碎帮派,跟着往山里走了,不知道想干什么。” 连鱼多少有些意外,“那就安排人混进那个什么帮盯着,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虎妞苦笑,“一时间还真不好混进去,蝎子帮只招自己想招的人入伙,不招主动入伙的,咱们的人试了下没能混进去,想混进去恐怕还得好生设计一下才行。” 连鱼:“既然麻烦,能盯就盯,不能盯就算了,再怎么朝阳大会第一人也不值得咱们投入太大的精力,山里毕竟危险。” 虎妞:“目前派了人暗中跟着。对了,他那同行的胖子与人接头后变成了挑山郞,估计是在冒充,现在也扛着天涯阁跟上了张之辰。” 连鱼这次合书于胸前,有点吃惊,“胆子不小,竟敢冒充挑山郞,他们想干什么?” 这种事就算是块垒城的城主聂日伏,也不敢轻易去假冒。 虎妞:“不知道。” 连鱼沉吟起身,赤足在露台上来回几趟后,徐徐道:“还有人接头?能操办假冒事宜的人怕是不简单,那就多花点精力盯一盯,看看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第六八八章 二当家 跟随蝎子帮众一路疾驰的庾庆和牧傲铁不断东张西望,天积山的神秘面纱渐渐在他们视野中揭开。 跟他们类似反应的还有其他刚加入蝎子帮的人,基本上都是初来乍到的才会有的反应。 众人一路所经之处,各种地形呈现出各种稀奇古怪的形态和色彩,既有块垒城那样的石头山,也有黑乎乎一片的乱石地,还有锈蚀后堆积如山的凌乱废弃钢铁,也不乏长满参天大树的幽深山林。 有山一般大,大到难以运走的神秘雕像,被无尽岁月侵蚀的面目模糊。 有山一般大的石雕器物,碎裂残破,也有山一般大的金属器物半埋。 有斜插大地的巨矛,有凌乱交错的巨大石柱。 有巨石崩解出的高崖,也有不知什么东西在地面划出的深渊,后人在天堑中拉起了铁索当桥梁,下方幽风阵阵。 穿行在复杂地域的人渺小如蚂蚁一般,四处仰望,小心下探,时而在幽诡中提心吊胆穿行。 有的地方生长有树木,有的地方寸草不生,有的地方只有犄角旮旯缝隙里生长有青苔。 也有溪流和湖泊,甚至还有雪山,这在沙漠中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 然从整体来看,天积山确实是一片巨大沙漠中的绿洲,堆积了太多的东西,导致地势太高,形成了类似高原的地带,沙漠中的气象在这里也出现了变化。 有些地方的气象甚至是变得诡异,雨雪冰雹烈日之类的轮流来,能在一天内经历四季。 诡异的地方也滋生出了诡异的生物。 经过一座寸草不生笼罩淡淡氤氲的湖泊时,带队的曹定昆突然喊道:“大家快点绕行通过,不要碰到湖里的烟气。以后从这里经过时要记住,一旦有风,要走上风向,不要被这湖里的烟气吹到。” 此话一出,当即有人问道:“三当家,这烟气有什么问题吗?” “你们自己看。”曹定昆指向了湖畔的一些零星白骨,只见白骨上也有一些坑坑洼洼,“这湖晚上没事,阴雨天也没事,只要被烈日暴晒,便会有毒烟升腾而出,一旦碰到身上,立刻腐蚀血肉,也不知湖里沉淀了什么东西,修行界至今都未能找出相应的解药。你们今后若实在不小心被毒烟吹到了,不要迟疑,立刻削骨挖肉,保命要紧。” 众人闻言惊骇,没想到这看似宁静安详的湖泊竟如此恐怖,赶紧跟着快速绕过,生怕风起。 曹定昆又交代道:“这里是天晴冒毒烟,有些地方则是下雨冒毒烟,也不知道以前的仙人往这里扔了多少乱七八糟的东西,总之记住,今后但凡看到哪里冒奇怪颜色的烟雾,都要小心谨慎了,很有可能就是剧毒烟气。” 跟着驰行的师兄弟两个不禁相视一眼,觉得这也许算是加入帮派的好处吧,得到了经验之人的提醒。 两人也下意识往来路看了看,有点担心不知情的南竹他们会不会误触及危险。 念及可能存在的危险,庾庆喊话问了声,“三当家,这天积山应该有地图吧?既然如此危险,给我们弄份地图吧。” 不用自己花钱的东西,他想着能弄就尽量弄到手,也是能省就省。 曹定昆嘿嘿道:“天积山这么大的范围,不是哪个人或一小撮人能在短时间内摸清的,有几个愿意一直在天积山呆下去的?大多人都呆不长久。像我们这种帮派,就算弄清了自己地盘上的情况,也不会将自己地盘上的情况轻易跟其他帮派的沟通。 所以呀,真正掌握了天积山各地情况图的只有块垒城的城主,还有那几位最顶尖的存在。这是他们在天积山的优势,一旦有变能占先机,也不会轻易泄露给其他人,所以地图就别想了。 再说了,你拿到全图也没用,全图上也不会告诉你哪里埋了宝贝,拿着图跑来跑去没什么意义。” 说话间,一旁山上,崩解的巨型残垣断壁中冒出了几个人影,穿着同样的衣服,衣服上绣着花朵,明显也是哪个帮派的,居高临下,盯着下方经过的一群人。 带头的曹定昆立刻负手身后,并提醒跟着奔行的众人,“都跟我这样做。” 于是一群人也跟着背了手。 残垣断壁中为首的男人笑了笑,“是蝎子帮,听说在飞鹰帮的手上吃了大亏,大当家被人给杀了,那位二当家怕是不甘心要报仇。” 他左边的男人徐徐道:“丈夫被人杀了,报仇也在情理之中,只是眼前这些人,看起来像是刚忽悠来的新人。” 为首男人道:“本就不是飞鹰帮的对手,老大一死,树倒猢狲散,又跑了不少人,再不搞点新人来充数,更没办法拼,除非愿意忍气吞声把自己地盘拱手让出去。” 说话间,他们的目光盯向了下方拐角处冒出的一个穿斗篷的人,看体型是女人,目送了其离去后不久,正欲回到残垣断壁的空间内,忽又见一座天涯阁急乎乎飞驰而来。 为首男人问左右,“是不是盐巴快没了?看看还缺什么,都补上。” 边上人立刻喊道:“跑腿的,停一下。” 铺子没停,继续急冲冲往前跑。 那人当即再次大喊,“跑腿的,我们买东西。” 铺子下面的人置若罔闻,就这样跑掉了,闹的一帮人面面相觑,视角原因看不清铺子下面的人。 为首的错愕道:“有生意都不做,急乎乎的干嘛,哪里又在大打出手不成?” 在天积山,只要听说哪里在干群架,那就是大生意来了,挑山郞会立马跑去“助威”。 边上几人没听到类似的风声,都在那微微摇头,表示不知。 有人猜测了一句,“会不会是料到了蝎子帮还要跟飞鹰帮干架?” 几人若有所思,忽又目光一动,又见两人负手跑过。 奔行的一群人看到曹定昆放下了背负的双手,当即有人问道:“三当家,刚才背手有什么说法不成?” 曹定昆:“表示无害通过,冒然从人家的地盘上借道,得表示没有敌意,否则容易出误会。” 闻听此言,庾庆两人又回头看了看,有点担心南竹他们。 好在曹定昆又补了句,“一般情况下,只要你自己不乱来,在不清楚过客深浅的状况下,占据一方的帮派也不会冒然动手,除非看准了你是块好咬的肉,志在必得,否则没人会自找麻烦。” 师兄弟两个松了口气之余,又觉得自己多虑了,老七那边有挑山郞的身份做掩护,大白天的应该没人敢轻举妄动。 之后的途中,类似无害通过的情况又出现了几次。 一直到傍晚时分,一帮人跑到了一座半埋地下的巨大神像前才真正停了下来,神像沧桑,没了脑袋,山一般的脑袋落在了地上,早已是面目全非,碎成了好几块。 神像身躯上有坑坑洼洼的洞眼,洞眼里冒出了一些人,有几人飞了下来,为首的是个风韵犹存的妇人,面色紧绷,跟谁欠了她的钱似的。 穿的蝎子帮衣裳是女式的裙子。 “二当家。”曹定昆过去打了个招呼。 妇人微微点头致意,目光审视着一群新人。 曹定昆当即对一群新人朗声道:“诸位,这便是我们的二当家,徐凤及徐二当家,还不快快见过?” 庾庆等一群新人心里默记二当家名字,拱手行礼,“拜见徐二当家。” “诸位辛苦了。”徐凤及客气了一句,脸上有一丝牵强笑意,似乎不愿多说什么,回头便对人道:“先带下去安置吧。” 于是有人出面招呼上了一群新人跟他走,也没去别的地方,就是去神像身上的洞窟里安身。 离去的庾庆有些奇怪的看了看四周,大当家呢,他们这些新人来了,大当家不需要露面认识一下的吗? 曹定昆回头目送了新人离开后,脸色才凝重了起来,对一旁的徐凤及道:“嫂子,飞鹰帮那边查探清楚了没有,两边往日无仇近日无冤,好好的,为什么要突袭我们?” 原来的大当家是他的亲大哥,而大当家和二当家是夫妻。 徐凤及摇头:“不知道,对其他帮派的说法还是我们先杀了他们的人。” 曹定昆皱眉:“咱们的人都反复问过,没人干过那事,难道退出的人中有人没说老实话?” 徐凤及:“应该是借口,据探,他们占了咱们的地盘后,便展开了搜寻,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我怀疑是咱们的地盘上有什么宝贝,才招来了那场突袭。” 曹定昆惊疑不定,“宝贝?能是什么宝贝?” 徐凤及忽咬牙道:“不管他们为何突袭,这仇必须报。” 曹定昆沉吟道:“我们只剩了二十来人,虽都是老伙计,看情面没离开,但已是人心不稳,只怕未必愿出多大的力。而新招的这四十来人,观望的态度很明显,怕是也不会卖力拼命。” “哼。”徐凤及忽冷笑一声,“行不行都要打回去还个手,万一这些新人中有个把能打的,那也是飞鹰帮的造化。总之你我去了后不要冒险,让这些人去拼,情况不对我们就撤。回头再放出风声,就说飞鹰帮找到了重宝线索,打不赢也不能让他们自在。” 第六八九章 沙漠神庙 面对嫂子的固执,曹定昆缄默低头,心中一声喟叹,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关键是说也说不到。 为大哥报仇他是支持的,放出风声折腾飞鹰帮他也支持,但他不赞同这样急吼吼搞回去,人家刚出手,现在肯定有所防备的,现在急着报复很容易一头撞到墙上去,何况现在力量受损不足,想靠侥幸来报仇,实在是不理智。 然她也能体谅嫂子的心情的,丧夫之痛难以忍受。 而他现在也不好公然表达出和嫂子不同的立场,本就人心不稳,他们两个当家的再起争执,那这蝎子帮就彻底完了。 他勉强配合之余,也只能是尽量提醒。 女人心细,徐凤及从他神色反应上看出了他的想法,稍作犹豫后,低声道:“我们现在如丧家之犬,连容身之所都没有,这里还是陶家兄弟念旧情才让咱们在他地盘上暂时落脚,咱们总不可能带着一帮人一直在人家地盘上赖着。 兄弟,我们打输了,人心已经散了,地盘也已经丢了。那二十几个老人现在没走,也仅仅是暂时没走,算是念了点旧情面,你信不信再过几天全都要走光?” 曹定昆皱眉不语,知道她说的是现实情况。 徐凤及压抑着情绪,低声摇头,“兄弟,蝎子帮已经完了,已经散了。” 曹定昆愕然抬头,怔怔半句,“嫂子,你…”想否认,又知道嫂子说的是现实。 也因此而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嫂子为何急着让他忽悠一批人来,也就现在还能打着蝎子帮的旗号去骗点人来,回头蝎子帮散了再去骗人,很容易被人给揭穿。 也就是说,现在还能忽悠一批人去放飞鹰帮一点血。 回头就算再骗了人来,发现这蝎子帮怎么连成员都没有?新人又不傻,你喊人家冲,人家也不会冲。 沉默过后,他目光变得坚定了,点头道:“嫂子,我明白了。” 徐凤及目眺远方长叹,“仇已经结下了,能赶尽杀绝的话,飞鹰帮是不会放过你我的,蝎子帮散了后,咱们还能不能留在天积山都是个问题。你我能力有限,都不如你哥,而我也已色衰,没人看得上我们,将来还能不能为你哥报仇,真不一定了。今夜之后,你我怕是要离开天积山隐姓埋名了。” 曹定昆脸颊紧绷,这话说的虽不好听,却也是事实,就算是嫂子想卖弄姿色寻求帮助,年老色衰也没人看得上,这次骗来的新人还真的是咬飞鹰帮的最后一口的机会了。 一群新人对蝎子帮是一无所知的,也不认为蝎子帮有假,毕竟曹定昆敢公开在块垒城招人。 见到这里有一群穿着同样衣服的人员,新人也就把这里当做了蝎子帮的地盘,就是感觉这蝎子帮的气氛似乎有些压抑,老人也不太搭理他们,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还没适应。 还有就是这蝎子帮的老巢,感觉并不太适合长期居住。 不过大家也没多在乎,反正都是抱着先观摩观摩的态度来的,合适就留,不合适就退出走人。 偶尔在洞口四处打量的庾庆和牧傲铁虽也有对陌生环境和陌生人的警惕,但心态相较于其他人是比较轻松的。 说白了,他们见过的大人物和大场面较多,哪怕面对上块垒城的城主聂日伏也不会怯场,还真没怎么将这个什么蝎子帮给放在眼里。 相较于其他新人,他们两个敢于面对。 天还没黑下来,突然有人跑到新人居住的各个洞口招呼集合。 一群新人不敢犹豫,迅速跳出洞口,集结在了神像下面等待。 二当家徐凤及带着先一步集结好的老人过来了,对曹定昆这边招呼了一声,“走!” 曹定昆立刻对一群新人招呼道:“跟上。” 于是两帮人汇集成了一帮,快速离开了这里。 庾庆回头望,发现除了几个留守人员,蝎子帮似乎是倾巢而出了。 前方率领新人的曹定昆却对那些留守人员感到无奈,那些人招呼不动了,不愿再配合了,不愿再掺和此事了。 哪怕是愿意配合的老人,念了旧情是一回事,也是费了嫂子好一番口舌才说动的,还是确认在没什么危险的情况下才给予了配合。 一群新人发现蝎子帮的老人也不多,反而更放心了些。 一路疾行,天色渐暗,庾庆也不知后面的南竹他们能不能跟上,遂加快了跟进速度,追到了前面的曹定昆后面,问道:“三当家,咱们这是要去哪?” 此时新老聚集,新人大多沉默,见到一个打破平静的,徐凤及偏头看来,一群老人也朝庾庆多看了两眼。 曹定昆回头望,见是他,皱了眉,“朱兄弟,事关机密,你们刚来,不要多问,到了地方自然会告诉你们。” 庾庆哈哈一笑,点头,表示知道了,没再多问,只回头给了牧傲铁暗示,让多给后面的南竹他们留路标记号。 这一跑真的是跑了很远,也跑了很久,从天刚黑,跑到了快下半夜才停下。 饶是初玄境界的修为,扛着几百斤东西没得歇,且全力疾驰的南竹,已是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可谓累得够呛。 神奇的是,一见到停下等他会面的百里心,气喘如狗的他,呼吸立马变得平稳了,有些佝偻的腰板也立马挺直了,虽满脸的汗,却是满面红光,精神抖擞。 这是一条好汉的样子,虽比较胖。 百里心将心比心,觉得负重跑这么远的路有够累的,遂说道:“一个人扛太累了,回头还是让我来扛一阵吧,反正我们暂时不与人接触,不用担心引起怀疑什么的。” 已经歇稳铺子的南竹钻了出来,淡定从容的哈哈笑道:“百里,你这话就有点小瞧我了,别看我人胖了点,论身体和对修为的驾驭,老九和老十五都不如我,要不是这让他们服气的身板,凭什么我是老七,他们只能往后排?再来回跑两趟都没事。” 话虽这样说,心里却在咒骂那两位师弟让他扛这个,拜托可不要再乱跑了,再来一趟是真跑不动了,非出糗不可。 百里心有些意外的上下打量他的身板,“我还以为是你年纪比较大能排在前面。” 南竹忙道:“哪有的事,我是因为长的胖了点,看起来成熟稳重了些,其实论年纪我比老九还年轻几岁,才三十来岁,比你也大不了多少。” 实际上是他比牧傲铁大几岁,已经四十多了,此时可谓睁着眼睛说瞎话。 说瞎话他也不怕,准备回头找机会提醒一下两位师弟,说谎的责任他自己会承担,不需要两位师弟多嘴。 类似骗女人的事他也不是第一回干了,想当初骗某位太守的女儿,差点就成婚了。 重点在于,他相信在这种事情上,老九和老十五不会砸自己的场。 至于将来被百里心发现了怎么办?他觉得届时生米煮成了熟饭,无所谓了,也只能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 已经这么熟的人了,百里心也没想到这一大男人会在年纪上说谎,听后颇感惊讶,没想到这位原来这么年轻,还真没看出来,还真是自己走眼了。 当然,她也没有在这事上多做纠缠,看向了前方影影绰绰的沙漠。 没错,眼前是天积山境内的一片小型沙漠区域,他们跟踪的庾庆和牧傲铁已经跟随蝎子帮的人闯进了这片沙漠。 抬手擦了把汗的南竹也放眼看向了这片沙漠,狐疑道:“大晚上的跑这片沙漠来干嘛?” 百里心:“不知道,他们在前面一块区域潜伏了下来,应该到了目的地。” 话毕她跳到了铺子门前,开门进去了,取了弓箭背负在身上,将斗篷帽子往下拉了拉。 南竹略惊,“你想干嘛?” 百里心:“我去附近盯着,放心,没必要我不会出手。你就在这等着,不要太靠近了。” 说罢也不管南竹同意不同意,直接闪身去了。 “喂,不用你去靠近,有事大头会来报信,喂……”南竹压着嗓门连喊几声也没用,恨不能跟过去,然回头看了看那铺子,他又不好扔下,只能踢了几脚沙子发泄,然后双手撑腰,塌下了后背继续大口喘气,并不时擦汗。 月亮钻出了云彩,令沙漠明晃晃一片,又朦朦胧胧看不远。 一座巨大的,残破的,倾斜半埋沙中的神庙中,熊熊火光晃动,还有月光从破口照射进来,有一群人正日夜不停的挖掘庙里的积沙。 挖出的沙子不断被运到神庙外,工程量明显不小,因为这座残破神庙确实不小。 这里原本就是蝎子帮的老巢,如今已经被飞鹰帮给占了。 身披一袭黑色披风的清瘦男子,身段高挑,皮肤白皙,面净无须,看着颇为儒雅和俊逸,就是感觉有些病态,不时握拳在嘴边咳嗽一声。 他就是飞鹰帮的帮主段云游,此时独自爬到了倾斜的高高庙墙上,似乎嫌荧石的光芒不够明亮,手上举着一支火把,照着神庙内雕刻的图文仔细查看。 下方,一群来来往往忙碌的人的衣裳前胸,都绣着一只张开双翅的老鹰,帮派标识同样明显。 来往的人群中,一名汉子走出,正是飞鹰帮的左护法龚自庭。 他抬头看了眼上方的帮主,飞身而上,落在了帮主身边,同样站在倾斜的墙壁上,看了眼下面来来往往的人,低声道:“帮主,足足挖了两天了,也不见有什么水气,此地干燥的很,不像是麒麟参能生长的地方,您确定消息没问题吗?” 第六九零章 造化在天 也不知段云游有没有听进去他的话,依然是举着火把看雕刻的壁画。 左护法龚自庭眼巴巴等了会儿,见没反应,忍不住唤了声,“帮主。” 段云游终于有了反应,轻轻给了一句,“没说这里能生长麒麟参。” “呃…”龚自庭愣住,甚至是有些难以置信,惊疑道:“帮主,这个,我不可能听错了,你明明跟我说抢占这里是为了找麒麟参。” 移动火把看画的段云游略颔首,“没错。” 龚自庭瞪大了双眼,不知这位帮主前后矛盾的话是什么意思,不得不再次提醒道:“帮主,这里确实不像是麒麟参能生长的地方。” 段云游默了默,终究还是朝壁画抬了抬下巴,“这里可能有它的线索,挖的不是参,是神殿内的雕刻图案。” 龚自庭再次愣住,目光终于也盯上了墙上的雕刻壁画,奈何上面岁月沧桑的痕迹太明显了,实在是岁月太过漫长,石雕画面已经是模糊不清,根本看不清壁画里面讲的是什么。 但他也领会到了帮主的意思,惊疑不定道:“帮主,您的意思是,这壁画里记载了有关麒麟参的线索?” 段云游点头,“可能有。” 龚自庭面露狐疑,感觉这位帮主没说实话,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瞒着大家,当即有所质疑道:“帮主,这座神庙废弃在此起码得有几千年了吧,麒麟参现世才多久?也不过才一百来年,这壁画上怎么可能记载几千年后的东西。” 段云游微笑,“世事无绝对。” 龚自庭:“帮主不会是想说,麒麟参只是发现的晚,其实早已在世吧?属下觉得再早也早不到哪去,这种集天地灵气的灵物,倘若真的修炼了几千年,早已纵横天下,不会遇人便畏惧而逃。” 段云游转过了身,略眯眼,冷冷盯着眼前的这位护法。 龚自庭被他看的有点尴尬,避开了对方的目光,略低下了头。 段云游盯着这位手下凝视良久,犹豫有些话要不要告诉,他本不想说的,起码不想现在说,然有些事情靠他自己一个人根本办不成,还需要这些手下协助,大家迟迟见不到好处的话,只怕不会跟白忙活。 天积山这里的帮派,可不是外界的那些什么帮派,不像外界的帮主能一个人说的算。 他起码要取得帮中这些骨干的支持,若连这些骨干都消极怠工了,那下面的人自然就更使唤不动了。 犹豫再三后,段云游将手上的火把递了过去。 龚自庭不解,但还是接了火把。 段云游伸手到衣服里面,慢吞吞摸出了一册油纸包,打开油纸,里面露出了一本羊皮书,火光下的封面隐约有“天积山造图手记”字样,因书本颜色较暗,导致都快混淆字迹了。 一看这玩意款式,便知肯定是很多年前的东西。 龚自庭不解,疑问道:“帮主,这是什么?” 段云游:“这是我数年前无意中得到的,大概是很久前的某方势力为了制作天积山的地图,派遣的制图人员在实地勘察过程中留下的手记。至于这是何年何月留下的记载,我也不知道,上面没有注写年月,但这东西应该存世了很多年。” 龚自庭顿两眼放光,“莫非记载了麒麟参?” 段云游摇头,翻开羊皮书,直接翻到了中间一页的记载,递给了他,让他自己看的意思很明显。 见帮主如此信任,龚自庭先恭敬的躬了躬身后,一手举着火把的他才伸出另一手接了书到手,对照着火光,仔细辨看其上内容。 这篇通读下来,大概的意思是: 不知何年何月的十一日,留下手记的人和一个叫“琢”的人,走入沙漠中突遇狂风,风沙漫天,令人分不清了东南西北,两人倒也乐此清凉,背靠背而坐,坐等风沙停歇。 呼啸的风沙持续了一段时间后,两人忽然发现沙漠中似乎出现了影影绰绰的异常影子,于是两人起身去看,才发现是一座废弃的神庙,倾斜埋葬在沙中,平常应该看不见,这次因狂风而现身。 废弃神庙外左右各有一尊麒麟石雕,神庙大门上的匾额也写着“麒麟殿”三字。 两人遂进了神庙避风,但见威严高耸的神尊雕像宛若斜躺,庙内四壁雕刻精美,刻有许多的麒麟仿生图,似乎记载了麒麟在仙界的日常生活。 两人本打算等风停了就离开的,然风停后天已黑,于是就打算在神庙里先过一夜再说。 谁知半夜时分,这见鬼的沙漠里居然下起了雨,雷电交加,雨水在破损的庙里滴滴答答。 更让两人想不到的还在后面,突然一记强光霹雳击中了神庙,震的庙内嗡嗡作响。 惊人的一幕也在这个时候出现了,殿内突然爆发出朦胧光辉,光辉中出现了一只巨大而威严的神兽,正是麒麟。 光辉加持中的神兽威严实在是骇人,颈须无风自动,眸光一瞥,那高高在上、藐视众生的冷冽气势就把两人给吓得够呛。 两人本以为性命休矣,谁知麒麟蹬蹄仰天咆哮,似乎要对抗雷霆时,却让两人看出了不对。 是仰天咆哮的样子不错,气势也很惊人,但咆哮却无声音。 冷静下来的两人这才发现这只神兽麒麟居然是倾斜的站姿,倾斜角度跟神殿的歪斜度是一样的。 两人恍然大悟,原来是光影幻象。 两人试着伸手去触及,发现果然虚空无实物,也就在这时,光影一黯,连同麒麟影像一起消失了。 后来两人想探明这座神庙内为何会出现如此奇幻景象,谁知也就多呆了一天,因为再起的风沙又将神庙给掩埋了,两人迫于环境,只好先离开再说,准备以后再来探查。 有关神庙的记载似乎也就到此为止了,没了后续内容,龚自庭又往后再翻了翻,发现后面的页面全是空白的。 他不禁环顾四周,看到了与手记记载相符的那座高耸的宛若斜躺的神像,只不过早已斑驳至面目全非,也失去了威严,只能看出是尊站像,手里似乎托着一只钵。 还有殿内遍布的雕刻,哪还有一点精美可言,全都模糊不清了。 另就是记载中所谓的麒麟殿匾额早就不知去了哪,还有殿外的两只麒麟石雕也没了,皆消失在了岁月中。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里应该就是手记上说的那个地方。 又不甘心的翻了翻手记,他才抬头问道:“手记就记载到了这里为止吗?” 段云游点头,“应该是的。” 龚自庭看了看后面的空白页,感觉不像是作假,也没看到被撕掉的痕迹,颇感奇怪道:“怎会记载到这里就没了,不是要勘察天积山地形制图吗?” 段云游摇头,“我也琢磨过这事,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导致了手记的停止。无尽岁月之前的事,后人也难以揣摩,恐怕也只有当事人自己才最清楚了。” 话毕,他伸手要回了手记,再次用油纸包好,收藏进了怀中。 龚自庭眼巴巴看着,他其实还想看看手记前面记载了什么内容,然不好意思索要,也不便开这个口,但也想起了什么,一副终于明白了的样子道:“难怪帮主创建飞鹰帮后,喜欢找沙漠勘探,原来是为了找这座神庙。” 段云游自嘲似的哼了声,“我一直以为这神庙还埋在沙漠底下,没想到早已露了出来,还成了蝎子帮的老巢,真是沧海桑田,非人力可为,唯造化在天。” 龚自庭奇怪道:“手记上不是按路线一路记载过来的吗?” 他的意思,按记载一路推算下来,应该很容易锁定大致方位,犯不着之前那样四处胡乱寻找。 段云游:“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根本就没有路线可言,留这手记的人应该只是将自己觉得应该记下的东西给记了下来。” 龚自庭微微点头,也能理解,可能就是记载了一些自己觉得有意义或有趣的事,但他依然皱眉不已,试着问道:“帮主,我通篇看下来,没看出这里和找到麒麟参有什么关系,咱们费这工夫,是不是有点太抱侥幸了?” 在他看来,就是白忙了。 既然已经说出了秘密,段云游也就不再对他遮掩了,淡淡提醒道:“草木精灵化人,自是因为与人亲近较多而通了人道,这突然冒出一个通了神兽麒麟之道的,你说它到哪去亲近神兽麒麟之道?我想来想去,除了这里,想不出它还能去哪接触到相关的,除非它是从仙界下凡的。” 这么一说,龚自庭大概理解了,“所以你想从壁画上找线索?” 段云游颔首:“记载上既然说这里有雕刻的仿生图,应该能根据图刻研判出一点麒麟的生活习性,上面的雕刻模糊了,埋在下面的却未必,把积沙清开了好好看一下。” 龚自庭这下彻底明白过来,但还是怀疑,看了看四周道:“能在此通麒麟之道,那必定就是生长于此,可这里别说参类,任何植物都不宜生长。” 正这时,殿外有两人紧急闯入,右护法安天印带着一个身穿蝎子帮服饰的人进来了。 庾庆若见到,自能认出这人是蝎子帮留守的人员之一。 两人也飞身到了斜璧上,安天印急报道:“帮主,童兄弟带来了紧急情况,说徐凤及带了五六十号人手赶来,准备偷袭我们。” 身穿蝎子帮服饰的男人名叫童在天。 段云游略皱眉,问他,“不是只剩二十来号人么,哪冒出的五六十号人手?” 童在天道:“曹定昆去了趟块垒城,以找麒麟参的名义招了一帮新人入伙。” “麒麟参?”段云游和龚自庭齐齐失声。 童在天:“他哪知道什么麒麟参的线索,胡编出来骗人入伙的而已。” 段云游和龚自庭面面相觑,有无言以对的感觉。 第六九一章 打劫 两人有点没想到,蝎子帮那边胡诌的找麒麟参,刚好戳中了这边正在进行的秘密,是不是有点太过碰巧了点? 要不是有内线在,加之觉得蝎子帮那边不可能真泄露这种秘密来招人,否则两人真会怀疑蝎子帮那边是不是也知道了这个秘密。 右护法安天印和童在天都看出了这两位的神色有些不对劲。 但现在也顾不上了这些,安天印提醒道:“帮主,蝎子帮那些人随时要发动偷袭了。” 左护法龚自庭道:“早就防着他们,拉来一群乌合之众,不足为惧。” 略作沉吟思索的段云游则对童在天道:“你还得回蝎子帮。” 几人皆愣,童在天不解道:“为何?” 段云游轻轻咳嗽了两声,才道:“徐凤及那娘们识相的很,明知不敌,还死磕,不是她的风格。她应该清楚,招来这些人也咬不动我们,无异于跑来白白送死,你们觉得她是白白送死的人吗?” 几人互相看了眼,右护法安天印道:“帮主的意思是,这次偷袭有问题?” 段云游:“可能留有后手,我不怕她来拼命,就怕她跑了,得有人盯着她,我们才能随时找到她,不能让她轻易躲了,毕竟是杀夫之仇,不斩草除根,恐余后患。她没有曹老大的能力和威信,本就镇不住蝎子帮,这次若再败,必败尽人心,遁离的可能性很大,届时她身边没了什么帮手,正好趁机了结掉。” 童在天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拱手道:“好,我这就回去盯着她。” 段云游微笑点头。 “我送你。”右护法安天印伸手请。 两人又双双跳下斜墙离去。 走出大门前,童在天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那些来回忙碌的挖掘人员,心头感到疑惑,不知这边究竟在找什么宝贝。 差不多一年前,他在段云游的授意安排下打入了蝎子帮,目的也是为了鼓动蝎子帮挖掘这座神庙。 一开始,段云游是想用柔性手段来达到目的,毕竟打打杀杀给己方也造成死伤的手段是不得之下才会去用的办法,奈何蝎子帮不肯听他的鼓动,因为蝎子帮早就挖掘过这座神庙,压根没发现任何值钱的东西,哪里还会去费那个无用功。 转眼一年过去了,事情没成,倒在蝎子帮混成了老资格。 别小看一年,在天积山这地方,在这种帮派成员来来去去如流水的环境下,能在一个帮派呆一年,那绝对是帮派的老资格成员。 也是见他在蝎子帮折腾了一年没效果,段云游不得已才制造了这场突袭,鸠占鹊巢亲自来挖掘。 月光下的沙漠中,一群人潜伏在了一座沙丘后面,偷偷观察着神庙的动静,只见人进人出的,不断将神庙内的沙子给清理出来。 从附近堆积的一些沙堆来看,已经清理出了不少。 趴在一起的徐凤及和曹定昆不时相觑,眼中都带着疑惑,不知道飞鹰帮到底在挖什么,他们自己的老巢,早就挖掘查探过,并无什么名堂,飞鹰帮这样做的意义何在?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飞鹰帮的突袭明显蓄谋已久,也绝不会无缘无故拿帮众的死伤去做无用之功,说明这神庙内可能确实存在他们不知道的宝物。 天积山的帮派性质摆在这里,一个帮派不会轻易对另一个帮派发动不顾死活的进攻,何况还是远距离跨地域来袭击,说明人家渴望的宝贝很可能不是一般的宝贝,搞不好是得手一次就够受用一辈子的那种重宝。 想到可能有重宝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多年而不自知,两人心中的滋味确实不好受。 现场的庾庆没看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感觉到了自己这边似乎有图谋不轨的迹象,不然大晚上集体出动暗伏偷窥干嘛? 观察了一阵,略感不安的他,像条爬虫似的,硬是爬到了曹定昆身边。 曹定昆偏头看着他,略皱眉,感觉这家伙似乎有点事多,遂问道:“又怎么了?” 庾庆问:“三当家,咱们是要偷袭人家吗?” 这话问的曹定昆有点不知该如何回答,说不是,待会儿怎么弄? 他正想说你待会儿自会知道,谁知附近的二当家徐凤及瞅了他们一眼后,突然从沙丘上滑了下去,落在了沙窝中,招手示意大家都下来。 于是五六十号人纷纷转身滑了下去,聚集在了徐凤及的身边。 徐凤及开口便问:“情况大家都看到了吧?” 看自然是看到了,但是没看明白,庾庆问道:“二当家,咱们这是要干嘛?” 徐凤及道:“你们为何加入我蝎子帮,三当家不是跟你们说过么。” “麒麟参?”庾庆表示怀疑,“这沙漠里怎么可能有麒麟参?” 徐凤及:“那你以为那破殿宇里的人在挖什么,大晚上挖沙子玩不成?也不是说这里就有麒麟参,而是这神庙里有能找到麒麟参的东西。” 一群老人面无表情站那,给人感觉是见惯了场面的样子,实际上却是一个个在那看徐凤及睁眼说瞎话,看她瞎话应对自如。 来之前徐凤及已经跟他们把话说的很清楚了,不要他们做什么,也不要他们冒任何风险,就是配合着演一场戏,就当是念在大当家生前带着大家发了不少财的情分上,帮大当家报个仇,当是给之前的失败找回个面子也行。 答应了的都来了,不答应的没来,所以他们也不会捅破。 一群新人的眼中则是跃跃欲试的模样,又担心有不妥,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话说到这个地步,大家都猜到是什么意思了,怕是要抢劫。 能找到麒麟参的东西?庾庆目光连闪,亦怦然心动,但还是心存疑虑,问道:“二当家,咱们这是要去抢吗?” 才刚加入,立马就参与抢劫,他也感觉有些怪怪的,但天积山这边的风气好像也不足为怪。 徐凤及一副嘲讽的样子反问:“怎么,还想人家客客气气拱手送给你不成?大家都是来天积山发财的,来之前应该知道自己是来冒险的,若想无惊无险、平平安安发财,我这里没有,你们若是有那路子不妨告诉我一声,我跟你们混。” 这话惹来一群配合演戏的老成员的捧场,在曹定昆的带领下,陆续响起了一阵嘲笑动静。 庾庆:“二当家,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问,对面实力如何,咱们有把握得手吗?” 略挑眉的曹定昆感觉自己是不是招了个事精来,早知道就不招这位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种事情,就算这位不多事,其他人怕是也要问清楚,只是其他人没这位积极罢了。 尽管如此,但还是不知为什么,这家伙的言行莫名让他隐隐感觉不安,感觉是个不怕生的,不会碰上了个老油条吧? 徐凤及冷哼道:“一点把握都没有的话,你觉得我们可能跑来冒险吗?神庙里是个小帮派的人,目前人数大概也就二十多的样子,论实力是不如我们的。其实对方那二十来人里还有咱们的人,实话告诉你们吧,大当家如今就在里面卧底,一旦动手,咱们就是个里应外合,必将一举得手。” 听到里面还有内应,一帮新人顿心安了不少。 庾庆和牧傲铁也相视了一眼,感觉胜算确实挺高的。 徐凤及又道:“丑话说在前面,还是多劳多得的老规矩。如果找到了麒麟参,这一场抢劫的活算其中一成的利,参与的,出了力的均分,大家觉得如何?” 闻听此言,新人正在默算麒麟参一成的利均分下来能有多少时,已经有老成员不满道:“二当家,这也是打打杀杀的活,才拿一成出来分给大家,是不是少了点?” 徐凤及立刻跟他掰扯道:“线索是大当家找到的,局面也在掌控中,大当家又带了人在其中当内应,十拿九稳的事,根本不需要大家多做什么。就一场冲杀的事,就能分一成的利,大家到手估计起码有上千万,还少吗?后面找参的过程中还不知要大家出什么力,也该多留点余量。” 又有老人道:“二当家,话是没错,万一后面出力的地方不多,万一抢到了眼前的东西就决定了麒麟参的归属呢?一成太少了,起码要算两成。” 于是现场针对分成争辩计较了起来,尽管都在压着嗓门争论,但还是叽叽喳喳一片。 总之老成员大部分希望这一场就能多点分成比例,徐凤及却不肯定。 一群初来乍到的新人在旁看着,算是领教了这里的帮派行事是个什么状况。 最终,徐凤及抬手打住道:“都不要争了,如果真如你们说的,万一这趟活才是找麒麟参的最关键,那回头再提升相应分成比例也不迟。目前就是一成,这活太轻飘了,暂时看来也只能是一成,对方被掉的人手身上的财物,按老规矩归出手击毙者。就这样了,愿意参加的举手表示下,觉得便宜了不愿去的,也不勉强。” 她自己率先举手了,然后是曹定昆。 一帮新人则蠢蠢欲动,尽管吵起来时乱哄哄的,但这种讨价还价反而让他们彻底放心了。 不过他们还是先保持了观望态度。 尽管刚才争的厉害,但老成员们犹豫了一下后,还是陆续举手了。 庾庆和牧傲铁相视一眼,前者挑眉示意了一下,随便弄弄就可能多分一千万,觉得不该错过,当即第一个举手了。 曹定昆看去的眼神中表露出了欣慰,发现自己之前有点想多了。 牧傲铁也跟着举手了。 果然,新人中出现了带头的后,陆续一个个都举手了。 最终的结果是,来的所有人员全部都举手了,都愿意参与这场抢劫。 第六九二章 不知者不罪 确定所有人都要参加后,徐凤及满意的点了点头,但还是再三强调了一次,“尽管这次的任务较为简单,可打打杀杀毕竟有风险,诸位现在谁要后悔的,还来得及,一旦开始动手了,谁敢擅自退却动摇军心,那咱们自己也不会手软,走到自相残杀那一步没必要。” 目光环顾众人,没人有反应。 曹定昆也跟着嚷了声,“要退出这次行动的趁现在,不要磨磨蹭蹭耽误大家时间。” 众人各自打量左右,稍等了一阵后,还是没人退出。 徐凤及再次点头,“好,既如此,那就划分划分吧。按照大当家传出的消息,我们兵分两路,从前后同时夹击便可,一部从神庙正面攻击,一部从神庙后面袭击,愿意攻击正面的站我左手边,愿攻击后面的站我右手边。” 此话一出,一群老人很有默契的互相看了眼,纷纷走到徐凤及的右边,表示愿意负责后方攻击。 新人哪懂什么,一见这状况,自然是跟风更安全,也纷纷站了过去,包括庾庆和牧傲铁。 于是现场出现了极为尴尬的一幕,人几乎全部到徐凤及右边去了,愿意正面攻击的那边只剩曹定昆一人。 徐凤及一张脸渐渐阴沉了下来,冷眼瞅着一帮人,在那阴阳怪气道:“果然都是有眼力价的人,知道正面攻击更危险,都喜欢挑软柿子捏,这是要让我们两个人攻击正面吗?” 一群新人这才意识到这帮老人的选择是怎么回事,原来正面攻击更危险,不过也能解,正面迎敌肯定更危险,换谁都想更安全。 新人面皮似乎要薄一点,多少都感觉有些不好意思,或是不自在。哪怕是庾庆和牧傲铁,瞅瞅空荡荡的另一边,也感觉有些尴尬,然回头一瞅那些老人无动于衷的样子,他们也就跟着厚脸皮了。 见无人应答,徐凤及咬牙切齿道:“亏你们还是老人,好意思让一群没经验的新人去正面迎敌?” 有人忍不住嘀咕了一声,“二当家,这不是你自己让我们选的吗?” 徐凤及哟了声,“既然是我说的算,那我就不废话了,所有老人负责正面进攻。老三,你负责带领新人从后方袭击。” 曹定昆拱手应下道:“是。” 他大步走到了右边,又连推了几个老人出来,一群老人这才磨磨蹭蹭走到了左边去,多少有点不情愿。 一群新人见状暗自好笑,不过也不得不承认,这位二当家处事还算公正,也让他们越发感到安心了。 人员分配妥当后,徐凤及又交代曹定昆,“见我进攻信号,立刻配合我前方攻势发动袭击。” 曹定昆再次拱手领命,“是。” 回头便挥手招呼上了一群新人跟他去,带着人兜大圈子往神庙后方绕。 眼见彻底看不到了人影,一群老人中,有人走到了徐凤及边上,“二当家,虽说是为大当家报仇,只是这般骗人去白白送死,一旦传出去,蝎子帮可就走到头了,怕是再也招不到人了。” 徐凤及斜睨,淡然道:“说的是,那诸位与我一起展开正面进攻如何?” 说话那人凝噎无语,然后抬手摸了摸鼻子,似乎什么都没听到似的,事不关己的走开了。 旁人也都一个个四顾,无人回应。 徐凤及略带嘲讽意味的哼了声,“漂亮话谁不会说?” 见无人吭声,她手中拿出了一只发信号的响箭,又飘上了沙丘,趴下了盯着神庙方向观察,静默默等着,估算时间。 绕了一大圈的新人们,在曹定昆的带领下摸到了神庙后方,在离神庙约一里路的样子潜伏了下来,同样静静等待着。 看了看左右神色略显凝重的新人,曹定昆低声道:“攻击时,大家眼睛都亮堂点,谁是谁杀的,都多个互相作证的,别到搜尸捡钱的时候又闹出纷争来。 另外都给我记住,这次之所以杀鸡用牛刀,这么多人对付那么点人,是因为不能留一个活口,不能让麒麟参的线索泄露出去,所以大家出手的时候务必凶狠,决不能手下留情。” 有人嗯声,有人点头,庾庆则用胳膊肘碰了下牧傲铁,示意其待会儿跟紧自己,彼此间好有个照应。 月亮在夜空慢慢移位,时间一点点过去,趴在沙丘上的徐凤及估摸着那边怎么的都应该到位了,遂拉响了手中的响箭。 咻!一道火星蹿空而起。 啪!在夜空中炸开了一道璀璨焰火,醒目。 同样趴在沙丘后面的曹定昆脖子一伸,站起挥手道:“二当家已经率众发动了正面进攻,冲!” 一群人立刻纷纷跳起,冲出了沙丘,迅速朝神庙方向冲去。 曹定昆也在冲,只是越冲越慢了而已。 神庙屋顶上两只沉睡的飞鹰亦被惊醒,惊的腾空飞起,不擅长夜视的它们努力飞往高空避险。 坐在铺子门口台阶上的南竹猛然站起,也看到了远处夜空中绽放的烟花。 他又猛然回头,只见后方一群黑影迅速扑来,很快就到了他跟前,惊的他迅速拔剑戒备。 突然而来的这群人见到他和天涯阁后,并未与他冲突,腾空而过,一群人不做任何停留,继续朝烟花绽放的地方疾驰而去。 南竹在月色下看到了他们胸口衣服上的“飞鹰”标志,约莫有五十多号人的样子。 人家虽没攻击他,他却并未放松下来,眼见人去,迅速拎剑拍击商铺的金属梁柱,击打出了穿透力极强的砰砰声响。 他在向百里心示警,一群人没为难他,也许是因为他挑山郞的身份,撞上百里心只怕就不一样了。 当然也是希望百里心能及时向老十五他们报讯。 “什么鬼?” 已经冲过去的飞鹰帮人员中,有人猛回头看,发出了疑问。 另有人问,“是那挑山郞在搞鬼吗?” “不知道。” 为首者喝斥,“先办正事!” 同样趴在沙丘上的百里心刚看到空中的焰火熄灭了,目光刚回落到躲藏的徐凤及等人身上,忽听到后方的报警声响传来,猛然回头看去,见到了影影绰绰人影飞来。 她不带任何犹豫的,借助所在的月下阴影位置,就地翻身一侧,直接如遁地一般,钻入了沙丘中。 很快,一群人影飞来,起伏而过,再稍晚一点,她百里心肯定就要被人给发现,也得亏南竹及时发出了警讯,否则有什么后果还真难预料。 等她再从沙地中钻出来时,是因为听到了打斗动静,再次趴在了沙丘上观望。 一群蝎子帮的老人已经跟飞鹰帮扑来的人短兵相接打上了。 蝎子帮的老人不想跟来人打,可飞鹰帮的人不管三七二十一,见到穿蝎子帮衣裳的就杀。 拔剑在手的徐凤及已经翻身站在了沙丘上,看着迅速倒下的帮众,双目欲裂。 看到以寡敌众的帮众陆续倒下,她没有出手相助,而是迅速飞身而去,仓惶逃离。 五名飞鹰帮成员立刻甩开对手的纠缠,紧急飞身追杀而去。 神庙后方,冲到了神庙跟前的一群新人突然感觉到了强烈的明显异样。 为了多赚钱的庾庆冲在最前面,对异样感首当其冲,他某些时候的反应还是挺快的,紧急伸手拦停了一旁跟随冲锋的牧傲铁。 两人带头一停,众人纷纷刹停了,愣是没人敢攻进乌漆墨黑的窗口里面。 神庙里一片死寂,一个有反应的人影都没有。 之前明明看到神庙这边有人忙碌的,他们这么一群人呼啦啦冲来,神庙里的人不可能发现不了。 迟疑回顾时,他们才发现曹定昆没有跟上来,在最后面,只是后面的有些远。 他们愣愣看着曹定昆,想问这是怎么回事。 已经要逃逸的曹定昆也在傻傻看着这群新人,怎么都停下了,怎么不进攻? 很快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也发现了神庙里居然没任何反应。 他隐隐感觉到了不妙。 忽然,远处有打斗动静传来,听声辨位,大概就在徐凤及他们所在的方向。 他忽又回头,发现后方有一群人影紧急冲来,呈扇形向他这边包围而来。 他脸色剧变,转过了身面对,并迅速后退,迅速向神庙新人方向退去。 一群新人也听到了远处的打斗动静,也看到了合围而来的人,稍微辨识一下就能看出,哪止徐凤及说的什么二十来人,扫一眼就能看出起码得有五十人以上。 曹定昆两个起落,飘落在了他们跟前,沉声喝斥道:“为何不攻进去?” 他本想这边攻势一起,把火点起来后,就迅速开溜的。 “咳咳。” 一道沉闷的咳嗽声在神庙屋顶上响起。 众人纷纷抬头看去,只见一个披着一袭披风的人影现身屋顶,月下居高的身姿颇为飘逸,不是别人,正是飞鹰帮帮主段云游。 “你问他们为何不攻进来?曹定昆,你怎不问问你自己为何利用他们一群新人攻击,自己却躲在后面准备逃跑?” 段云游一声笑语,身旁左右也冒出了一群人。 神庙窗口内也闪出了两队人,与后方赶来的一群人将这些个蝎子帮成员给围了。 蝎子帮成员闻言皆惊疑不定地瞅向了曹定昆,还别说,刚才这厮并未跟着冲上来,好像确实有扔下他们逃跑的迹象。 曹定昆心慌意乱,却强作镇定,挥剑指向了屋顶,“诸位弟兄,休要听他胡言乱语乱了我们自己阵脚,我们着道了,擒贼先擒王,只要拿下此獠,便可破局,随我杀将上去。” 然却无人响应,惊疑不定的蝎子帮众,观望态度很明显。 屋顶的段云游淡笑道:“曹定昆,你以麒麟参为诱饵,从块垒城骗来这些初来乍到者找我飞鹰帮泄私愤,事到如今还想把他们当傻子耍吗?” 他目光扫过下面被围的一群新人,“诸位,不知者不罪,这是飞鹰帮和蝎子帮的私怨,只要你们杀了曹定昆,我便放你们一条生路。” 曹定昆大惊,怒道:“兄弟们,他在诈你们,唔…” 眼见寒光一闪,他手中剑还来不及挡开,身体上便感觉到了剧痛,气力也泄了。 低头看,只见一把剑斜穿进了自己的胸肋,鲜血汩汩,他紧急一把抓住了剑锋,抬头看向了脸含冷怒偷袭的庾庆。 ------题外话------ 说一下,本书没有升级,就这样混着,想看升级进步的出门左转。 第六九三章 敢抢老子的钱 不管是蝎子帮这边的人,还是对面飞鹰帮的人,都被这突兀一幕给惊住了。 哪怕是蓄意挑拨蝎子帮自相残杀的段云游,也没想到自己的话刚落就能有如此奇效,都不问清楚的吗?就这样直接动手了?这场面硬是把他给搞愣住了。 曹定昆身上血流,手上亦是鲜血淋漓,仍死抓住插在自己身上的剑锋不放,生怕对方一剑挑了自己,满眼的复杂神色盯着庾庆,嘴唇颤抖,“就觉你不可靠!” 庾庆面色森冷地反问:“充当内应的大当家何在?” 他之所以刺出这一剑,并不纯粹是因为飞鹰帮的挑拨,也不是为了反水,而是在生自己的气。 刚才听到段云游说出麒麟参时,他就想抽自己两嘴巴。 还是那个道理,若蝎子帮或曹定昆真知道麒麟参的线索,岂会轻易公开说出来? 这个道理自己明明一开始就清楚,自己加入蝎子帮的目的不是为了打探三足乌的消息么,怎么就变成入伙抢劫了?居然还兴冲冲的冲在了最前面,真的好气! 而眼前,基本全是刚加入蝎子帮的新人,唯一的老人曹定昆还差点扔下他们跑了。 再者,正面进攻的人呢?不是说二当家已经发出了一起进攻的信号吗?他们已经跑到了这里,正面进攻的人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 若说是因为远处的打斗动静给缠住了,那打斗动静也是他们跑到这里来后才响起的。 若还不明白蝎子帮那些老人之前是在演戏糊弄他们,那就真成傻子了。 他也知道自己为何会犯这样的错误,其实就是财迷心窍了,所以他很生气,生自己的气,奈何又不可能捅自己的一剑,安敢骗他们去拼命的贼子自然是不能放过。 越显得自己蠢,越难原谅对方,不杀难消他心头之恨。 故而干净利落的刺了一剑,你不死,难道还要我们死吗? 曹定昆还嘴硬道:“事已至此,大当家恐已遇难,如何还能出现?” 手上也没闲着,猛然挥剑偷袭了回去。 当!一声震响。 一旁的牧傲铁早已在旁虎视眈眈盯着,察觉到不对立刻出手了。 重伤之下本就泄了气力的曹定昆根本把持不住挥出的剑,直接震飞了出去。 而牧傲铁也没有手下留情,剑一荡出,又斩回,斩飞出了一颗大好头颅,直接一剑将曹定昆给斩首了。 砰!庾庆一脚将颈项喷血抽搐的无头身给踹飞了出去,拔剑在手,剑头血滴,血腥味起。 见曹定昆身死,居高临下的段云游握拳咳嗽一声,嘴角略浮一抹笑意,除徐凤及外,这位可是蝎子帮曹老大的亲弟弟,自己杀了人家亲大哥,谁敢保证人家将来不会想尽办法报复自己? 对他来说,已经除了一心头后患,自是感到惬意。 空中两只飞鹰也渐渐降低了飞行高度,陆续落回了神庙屋檐上。 就这样把曹定昆给杀了?一群蝎子帮成员面面相觑之余,看向庾庆二人的目光也颇为异样,只能说二人够胆! 牧傲铁则高度戒备在庾庆身边,也担心旁人会用同样的办法对付他们。 此时依然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打斗声,只是打斗烈度似乎已经降下了不少,声音渐小。 庾庆已回头看向了屋顶上的段云游,嚷声道:“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段云游身旁的右护法安天印大声回道:“见到我飞鹰帮段帮主还不赶紧拜见?” 庾庆手中剑倒提,拱手道:“原来是段帮主,是我等眼皮子浅,受了贼人蒙蔽,得亏段帮主宽宏大量…”说着看了看四周围着的飞鹰帮人马,试着问道:“不敢再打扰,我等现在可以走了吗?” 飞鹰帮一群人纷纷看向了段云游,一副等他一人决断的样子。 仅此一幕,庾庆等人便知这位帮主在帮中颇有威信。 “咳咳。”段云游又咳嗽了一声,“这就想直接走了?我们并未招惹你们,你们却跑来袭扰,想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吗?” 此话一出,蝎子帮众脸色皆大变,庾庆面色阴沉了下来,“段帮主说话不算话吗?” 段云游淡定道:“我说话自然是算话的,说了给你们一条生路,绝不食言。绕弯子的废话就不要多说了,念你们无知,念你们是被利用了,我飞鹰帮不为难你们,只要你们放下身上的所有财物,我们就遵守承诺,放你们离开。若把我们一趟折腾,还想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你们自己觉得可能吗?是留下财物,还是留下性命,你们自己决定。” 飞鹰帮众顿有不少人面浮古怪笑意,有些甚至因帮主的话直接笑出了声来。 看现场情况就知道形势比人强,他们势大,已经将这二十来人给围成了瓮中之鳖,要拿下唾手可得,乖乖交出财物的话,他们可以省点事,否则也只能是劳动他们自己出手去拿了。 而这时,远处的打斗动静已经消停了。 左护法龚自庭对段云游嘀咕了一声,“那边应该已经差不多得手了。” 段云游对此没什么反应,只盯着下面蝎子帮众的动静,对手那边有内应报信,己方掌握着对手的计划,一扑一个准,得手了很正常,不得手才奇怪。 彼此间都不太熟悉的蝎子帮众,此时竟也互相窃窃私语了起来,颇感愤慨,都感觉自己被耍了,先前被蝎子帮耍了也就罢了,眼前则是明摆着被耍了。 大家的情绪上,颇有同仇敌忾的味道。 然又能怎样?对方势大,足足有上百人,而自己这边只有二十来人,偏偏自己还把己方实力较强的曹定昆给杀了,大势已去,气愤也没用,恐怕只有认命了。 要说气愤,庾庆是最气愤的,要说被耍,他是被耍的最厉害的一个,因为曹定昆就是被他杀的。 他本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不知对方实力的深浅,也不好冒然招惹,想低个头,事情就过去了,谁知又被耍了,居然还想把他身上的财物给抢了? 差点没气得他吐出一口老血来,与脸浮煞气的牧傲铁相视一眼,眼角往屋顶上挑了下。 牧傲铁会意,微微点头。 于是就在一群蝎子帮成员既悲愤又无可奈何之际,庾庆手中带血的剑又倒提了起来,再次拱手给礼道:“段帮主,能来天积山混碗饭吃的,能有几个钱?何况我们还是新来的,就更没什么钱,身上一点散碎银子也是应急用的。 段帮主,我们也是受了蝎子帮的蒙蔽,今天才刚加入蝎子帮,我已经尊您的意把曹定昆杀了谢罪,还请段帮主看我们可怜,高抬贵手就此放过。” “是啊,还请高抬贵手放过。”有人跟着拱手相求。 于是蝎子帮众纷纷向居高临下的段云游拱手求饶。 “咳咳。”段云游又咳嗽了一声,反问:“你们怕是忘了你们今晚前来是干什么的,若让你们偷袭成功了,你们能轻易放过我们吗?” 庾庆:“段帮主言之有理,错是我们先,但段帮主之后也许诺了要放过的。我们践行了段帮主的要求,段帮主又临时加码,这恐怕说不过去吧?若一开始就说了还要赔上财物,我们也无话可说。凡事抬不过一个‘理’字,段帮主您说呢?” 段云游脸色略沉,“跟你们好话说尽,你们却这般不识相,天积山是什么地方,你们不知道吗?弱肉强食之地,是用来理论的地方吗?是不是好脸色给你们看多了?再啰嗦休怪我食言!” 见谈不拢,庾庆脸一沉,带血的剑指向了神庙之上,直接翻脸怒斥,“给脸不要脸的狗东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病猴子似的,居然敢抢老子的钱,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此话一出,蝎子帮众被他吓一跳,他们虽悲愤,但谈不拢也没办法,只能是认栽,可没想过要翻脸呀,敌众我寡,敌强我弱,翻脸岂不是找死? 他们怕自己被庾庆给连累。 飞鹰帮众顿时乐了,屋顶上的右护法安天印冷笑一声,“还真是不知死活!” 然庾庆又岂止是口出狂言,已火冒三丈的他,呼的从人群中脱颖而出,腾空而起,挥剑直扑屋顶上而去。 他不想惹事,也想委曲求全,但抢他的钱就是不行! 他的钱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抢的吗? 虽不知对方深浅,本不敢轻举妄动,但他自认为自己也不是吃素的。 大人物见的多了,你个飞鹰帮算个什么东西,帮主算个什么鸟,真当老子朝阳大会第一人是花架子不成? 一怒之下,恶向胆边生,竟孤身从包围中杀出,直奔段云游那个贼首杀去。 曹定昆生前说的没错,敌众我寡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擒贼先擒王! 蝎子帮众吓一跳,这一出手,岂不是要把我们给拖下水吗? 飞鹰帮众顿时也笑不出来了,也有点惊住了,没想到竟有人敢在这种情况下反击。 他们岂能坐视此獠轻易近帮主之身,隔在中间的飞鹰帮人员纷纷飞身而起拦截。 “挡我者死!” 火头上的庾庆一声怒喝震响,颇为霸气,也挺给蝎子帮众醒神的。 也不光是嘴上功夫,手中剑顿在月光下陡化闪烁吞吐之流光,弹崩出一道道金铁交鸣震响,瞬间杀出一阵阵惨叫。 十几个陆续飞起的飞鹰帮人员竟无人是庾庆“封尘剑诀”剑招的一合之敌。 同时又有人飞身而起加入拦截,还有神庙屋顶上的人扑下来,四面八方联手合击。 瞬间乱作一团。 被围之下的剑势如虹,剑光时而又宛若绽开炸放的烟花光点在庾庆周身缭绕,丁零当啷弹开了一道道围攻,持剑身影更是宛若矫龙般游击穿行,无一人能挡,挡者皆身爆纷飞血雨,声声惨叫相连。 顷刻间有十余人惨叫着砸落在地,残臂断腿和血雨混杂着乱飞。 好猛!蝎子帮众几乎被这一幕给惊呆了。 牧傲铁也已挥剑大喊道:“诸位,随我杀!” 率先冲了出去攻击飞鹰帮人员。 蝎子帮众立刻挥舞着武器跟着嗷嗷叫,“杀!” 跟着一起奋力拼杀。 他们不想的,但那王八蛋比曹定昆还坑,一出手,大家都被拖下了水,飞鹰帮已经展开了反击,他们想不出手都不行,总不能站着挨宰吧?一个个心里咒骂某人之余,也都只能是豁出去拼命了。 第六九四章 何不自立为主 拼命的气势是不一样的,本以为手拿把攥的飞鹰帮众有点手忙脚乱,身为强势方竟出现了被反扑之下的凌乱感。 率先反攻的牧傲铁自然是首当其冲,瞬间被数人围攻,然他一剑在手左支右挡,应对灵巧且迅速,虽不能放翻谁,竟也勉强挡住了几人的联手攻击,也让混乱中联手围攻的几人感到了讶异。 这也正是庾庆之前对牧傲铁使眼色的原因,他在告诉牧傲铁,我要上去擒贼先擒王,你能不能扛得住?牧傲铁点头表示自己没问题,庾庆这才放心不管不顾一个人去了。 而此刻的庾庆已孤身一人冲破阻拦,杀到了屋顶。 歇在屋顶上的两只飞鹰再次惊吓而起,飞向了夜空,飞鹰帮的两位左右护法大惊,紧急出手拦截。 一出手,近身一交锋,两位护法就后悔了,就知自己根本挡不住庾庆的手中剑,变化太快了,且不失刚猛。 不是花架子,两人这辈子还是头次见到如此犀利的剑法,触之惊魂,方知夜色下的视觉有误,之前没太看清对手的实力。 也不过是一个照面的事情,两位护法立刻放弃了护法的职责,扔下了帮主不管,左右飞离而去。 但他们自己也留下了点东西。 屋顶一个翻滚的龚自庭以双臂撑地,飞了出去,人却矮了一截,两条腿没了。尽管如此,落在沙地的他依然毫不犹豫地飞蹿而去,连头都不回,只感觉后背火辣辣的疼。 飞离的安天印留下了飞洒的血水,从神庙跳落在沙地后,感觉到了下巴上的疼痛,痛的他挪不开脚步再飞起,感觉体内劲气泄了。他抬手摸了摸下巴,摸到了带血的裂口,身上忽又哗啦一声,一堆东西落地。 是他的肠子,他低头看到了,才意识到自己被开肠破肚了,噗通跪在了地上,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恐惧。 眼睁睁看到左右护法从眼前消失了的段云游倒吸一口凉气,意识到自己一头撞到了铁墙上。 怎会如此?他自己都有点想不通了。 他也知道,能来天积山冒险发财的人,多少还是有点身手的,但能强到眼前这人这般地步的少有,冲入一群玄级修士中竟如砍瓜切菜一般,简直是猛虎和羊群的区别。 有这般实力的人,走哪都有前途,走哪都不会缺修炼资源,干嘛跑到天积山来冒险?而且还是在蝎子帮当小弟。 重点是之前还在自己跟前一副委曲求全的样子,高手的脾气呢? 他感觉自己可能被耍了。 然此时也来不及揣摩太多,不待剑光袭来,他挥手将披风一甩,数道寒光射了出去。 奔赴杀来的庾庆手中剑芒一阵凌乱吞吐,击发出一连串的丁零当啷声,数道寒光被打的四射而去。 段云游大惊,本以为如此近的距离下起码足以让对方措手不及,谁知对方逼近的速度几乎没受任何影响,一剑封喉之势依然是转瞬便至。 尽管凶险已至,他却屹立原地未有任何躲闪,只见迅速抬手挡在了咽喉部位。 当!一声鸣响。 一闪而至的剑芒击中了段云游的掌心。 段云游站在屋脊上岿然不动,脚下石梁出现碎裂纹路。 踩着倾斜屋顶涉步飞来的庾庆凌空一剑。 两人一立一飞起的画面犹如瞬间停止了一般。 庾庆看到了对方手上的亮银色手套,这链子手套似曾相识,只不过指端多了锋利的利爪。 他眼睁睁看到了段云游的手爪一握,一剑击中对方掌心的同时,也被对方一把抓住了自己的剑锋。 段云游面浮冷嘲,手爪犹如鹰爪锁住了猎物一般,一拧之际就要夺其剑。 庾庆岂能受制于此,擒龙手猛然发力,剑身一个拧弹,唰!一把就抽回了剑。 段云游眼中顿闪惊讶神色,没想到自己的“鹰爪”得手后竟还会失手,也感觉到了对方的腕力爆发比自己还强。 同时也再次感觉到了对方的剑速之快,剑锋从自己手中一脱离,立马点在了自己的胸口。 当!又是一声鸣响。 庾庆面有错愕,本以为这一剑已经能击毙这位帮主,谁知剑锋遭遇硬阻,无法再进分毫。 他没想到对方竟能刀枪不入。 而段云游已不愿跟他纠缠,借着这一击之力迅速倒飘而去,犹如被击飞一般。 庾庆岂能放过,足点屋檐,欲再次追杀,却见一道滔滔怒影袭面而来,当即自卫,剑光一顿乱搅,一阵快速而又密集的刺啦声响起,还有些丁零当啷声。 片片破布,宛若一只只蝴蝶在月色下飞舞,有些破布片则快速击打在屋顶上发出噼里啪啦声,露出了钉在屋顶上的暗器。 攻势一挫,庾庆定睛一看,发现甩出披风的段云游已经迅速飞落在沙漠中而去,貌似还回头看了眼。 庾庆欲追杀,然扭头看了眼后方喊打喊杀的动静,看到了被围攻的牧傲铁,并没有过多犹豫,直接转身飞扑向了牧傲铁那边,放弃了对贼首的追杀,先保牧傲铁不失更要紧。 随着他的加入,飞鹰帮虽然人多势众,却是瞬间作鸟兽散。 没办法,连帮主和两位护法都被打跑了,他们还在这里硬撑个鬼,也挡不住那位高手啊,自然是纷纷逃命要紧。 蝎子帮众士气大涨,竟主动四散追杀而去。 沙漠中急速飞掠的段云游迎面撞上了一群来人,正是之前扑杀徐凤及的那些飞鹰帮众。 双方撞停,一群来人中的为首者问:“帮主,神庙那边怎还有打斗动静?” 他感到奇怪,打斗依旧,帮主怎么单独离开了。 段云游没回答这个问题,扫了眼对方人数,皱眉道:“怎就剩了三十来人?” 为首者忙道:“对方并无斗志,大部分被我们剿灭,只有五六人逃了,我们没什么损伤,是徐凤及那娘们跑的快,十几个弟兄追去了。” 段云游对此并不意外,这也是他让童在天返回蝎子帮的原因,咳嗽了一声道:“怕是追不上了,上回连曹老大都给弄死了,却让那女人跑了,不得不说那女人在沙漠里逃命有一套,估计把老巢放沙漠里与此有关。” 为首者点了点头,目光忽看向神庙那边,咦了声,“打斗好像结束了,谁过来了?” 段云游也不知道是谁过来了,隐约见几条人影飞掠而来,直接挥手道:“走!” 一帮人愣了愣,不知帮主扔下这里离开是什么意思,但还是一起跟了去,为首者追着问:“帮主,我们这是去哪?” 去哪?段云游目眺远方,随口给了句,“回头再说。” 也确实无心应答,心中甚至有些焦虑,更有后悔,悔不该把麒麟参线索的事告诉龚自庭,现在有点担心受伤的龚自庭会落在别人手上。 他现在带领众人所去之处正是左护法龚自庭的逃逸去向,想尽快找到龚自庭。 为首者又道:“帮主,那边冒出了一个天涯阁,那个挑山郞感觉有些不对劲,我们之前发动进攻时,那家伙好像故意弄出了动静给蝎子帮报信,咱们要不要去查一查?” 段云游:“影响了你们的扑杀吗?” 为首者:“这倒没有,就是感觉腻味,感觉不对劲。” 段云游:“既然没影响你们动手,就说明蝎子帮听不懂信号,没必要跟挑山郞多事。” 直接摁下了,他现在没有心思节外生枝,也不敢轻易动到挑山郞头上。 四散而去追杀的蝎子帮众又陆续返回了神庙这边,去的时候正在乘胜追击的兴头上,结果清醒的也快,没追太远又赶紧缩了回来。 现场的血腥味正浓,回来的人皆感觉四周不安全,纷纷聚拢在了庾庆和牧傲铁的身边。 师兄弟两人拖了个伤重没死的飞鹰帮成员,逼问事情经过。 人家倒是老实吐露了,一帮人这才知道前因后果是怎么回事,原来这里之前竟是蝎子帮的老巢,大家伙还真是被蝎子帮给当傻子般给骗了。 审问完毕后,牧傲铁一剑解决了招供者,并搜罗其身上的财物。 有人立马有样学样,庾庆目光触及,当即不乐意了,挥剑指去,喝斥道:“都不许动,没有老子你们都死了,他们身上的钱财都是老子的,你们若是恩将仇报,问问老子手中剑答不答应!” 被指的人喊道:“我们只是想帮你把尸体拖过去。” 能有这好心?庾庆不信,不过觉得在眼皮子底下也闹不出什么来,为了方便,剑锋摆动道:“那就搬过来吧,别想做手脚,我眼睛盯着你们呢。” 话毕直接跳上了神庙的屋顶,居高临下监视。 只见一群人果然是出手帮忙,帮忙把尸体集中在了忙碌搜身的牧傲铁身边。 庾庆这么一看,发现现场留下了四十多具尸体,其中有小半是蝎子帮的,被飞鹰帮围攻导致的,如今活着的包括他们师兄弟一起仅剩了十一人。 忙碌的牧傲铁这个时候也顾不上整理搜刮的财物,反正见到值钱的就往自己怀里塞。 庾庆依旧是持剑负责警戒,防止有人见财起意,图谋不轨,何况他已经发现有人在鬼鬼祟祟碰头密谋什么的样子。 三名碰头密谋后的人忽然一起走了过来,中间的站在下面朝屋顶上拱手喊道:“朱兄,今后有何打算?” 这位也是之前说帮忙搬尸体的那人,庾庆记不清了这人叫什么,但感觉比较活跃,令他略有不安,遂不客气道:“关你屁事?” 那人哭笑不得道:“在下并无歹意,只是觉得朱兄一身的本事,并非池中物,何必屈居他人之下?蝎子帮大当家死在飞鹰帮主手上,而飞鹰帮主又在朱兄手下败逃,试问朱兄哪点不如他们,何不自立为主?” 第六九五章 众望所归 这突兀而来的对话,对的庾庆有点发愣,把他的护财小心思给对没了,怔怔盯着下面的那人。 正在一具具尸体上搜身的牧傲铁也下意识罢手了,扭头看向那人,又抬头看向神庙屋顶上的庾庆,目光闪了闪。 那些没参与私语磋商的人亦纷纷如此,一时间都在目光闪烁,似乎都恍然大悟了,都得到了提醒一般。 回过神来的庾庆听懂了下面的意思,小心肝居然紧张了一下,故意装糊涂的试着问了句,“什么自立为主?” 下面那人摊手道:“天积山帮派众多,多一个帮派也无所谓,以朱兄的本事无须屈居人下,也足以自立,何不自己成立一个帮派,我等愿拥戴朱兄为帮主。”拱手以示尊上。 他左右共谋的两人亦拱手,商量好了似的齐声道:“恭请朱兄自立,我等愿奉朱兄为帮主,愿为朱兄效犬马之劳。” 接连话出,犹如推波助澜,余下的六人相视一眼后,忽也齐齐聚拢过来,一起拱手道:“恭请朱兄自立,我等愿奉朱兄为帮主,愿为朱兄效犬马之劳。” 这些人可都是主动附和的,而且是诚心诚意的积极主动响应,抬头望向庾庆的目光中皆有殷殷期盼之光,似极为渴望,真正的众望所归。 大家之所以跑到天积山来冒险,不就是为了发财吗?结果溜达着一打听,发现在这边靠个人确实不怎么好混,除非个人实力很强悍,否则还是抱团比较安全,谁知抱团又遇上个蝎子帮,就在刚才,差点被人给坑死。 前车之鉴,想再加入其他帮派抱团的话,怕是不敢轻易相信了。 而刚刚大家明明已经四散了,明明已经可以自由脱身了,却主动返回了这里聚拢,不就是觉得四周不安全,不就是觉得回到这边一块抱团更安全吗? 刚才毕竟是一致对外了,毕竟是一致浴血厮杀过,暂时并肩是可以放心的,起码是可以放心抱团等天亮的。 重要的是,大家都是初来天积山的新人,散开后不知去何处可依。 恰好有人建议组建帮派,真正是直接戳中了所有人的软肋。 而庾庆的实力也是有目共睹的,几乎是凭一人之力逆势翻盘,将打败蝎子帮的飞鹰帮给打跑了,这实力正可为大家在天积山的立足基点。 同为新人,起始点是一样的,也不用担心蝎子帮这样的利用他们的无知。 什么叫天时地利人和?这就叫天时地利人和,可谓瞬间势成。 面对众人的请愿,庾庆嘴角歪了又歪,心里有点高兴,又非常的意外,一个“帮主”的大位就这样砸自己头上了? 这才刚来天积山的第二天,就混成了帮主,着实有点不敢相信,关键他之前压根想都没往这上头去想过。 原因明摆着的,对天积山可谓是人生地不熟的,拉一帮陌生人建立帮派,还当帮主,这不是瞎扯么? 何况他本就是一派的掌门,再搞个帮派出来算怎么回事?所以打死他也没往这上面去想过。 然如今的情况下,他也能理解大家拥戴自己的原因。 但是他很犹豫。 自己这个玲珑观掌门再搞个帮派出来合适么?自己是来找三足乌的,在天积山重建一个帮派算怎么回事? 牧傲铁也有类似想法,因此停下了手上的活,蹲在一堆尸体边,怔怔看着屋顶上的老十五,等着老十五自己的决定。 远处的沙丘上,听到打斗动静平息的百里心趴在那,虽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总算是放心了下来,因为终于找到了庾庆的人影。 她没看到别人,只看到了屋顶上独立的庾庆,夜色虽然影响视线,但稍加靠近后凭她的视力终于还是依稀辨别出了是庾庆,见到庾庆没事,自然就放心了。 之前就是因为没敢靠的太近,导致庾庆被分流到了神庙的后方都不知道,搞的正面的打斗发生后,她差点没忍住,差点就参与了进去,好在摸近后没见到庾庆的人影才忍住了。 此时也搞不清庾庆站在屋顶上指手画脚的在干什么,只能是继续观察。 而屋顶上的庾庆忽然偏头,看向了一侧的月光下的沙漠中。 下面的众人见状也陆续顺势看去,只见沙漠中出现了几条人影,不快不慢地朝这边而来。 很快便看清了是三人,待人靠近后,才发现是蝎子帮的人,是他们的新人同伙,左右的一男一女是,中间的一个是飞鹰帮的人,被一男一女给提溜回来的。 一男一女见到大家还在,松了口气。 作为同入伙的新人,那个男人叫什么大家可能不知道,但是那个女人叫什么却都基本记得,因为这是一群新人中的唯一一个女人,名叫茉莉。 估计也不是什么真名,不过没人计较这个,来到天积山这混乱之地冒险,无名小辈有几个会用真名的?谁也别嫌谁。 不过长的还挺好看的,干练利索,挺有风情,最大的特点是个子高,不比在场的绝大多数男人矮,身高可想而知了。 这女人有双十分醒目的特色大长腿,有束腰以下都是腿的感觉。 之前有人背后开荤段子玩笑时就说过,谁要是跟这女人生个娃,将来的个子矮不了。 没想到这女人还活着,之前局面有些混乱,大家还真没注意。 回来的男女自然而然注意到了屋顶上站着的庾庆,再看四周的其他人,谁高谁下已经在心中有了区分,也下意识挟持着人往庾庆那边靠了。 此时大家的注意力又都集中在了两人带回的人身上,虽然被削掉了两条腿,却都眼熟,不就是飞鹰帮帮主身边的那个人么。 被抓回的狼狈不堪者不是别人,正是飞鹰帮左护法龚自庭,此时一脸苍白的脸色上满是惶恐之情。 居高临下的庾庆向回来的二人抬了抬下巴,问道:“这什么意思?” 这也是大家想问的,都已经你死我活的打了起来,逮住了直接杀了不就行了,还拖个累赘回来干嘛? 带来俘虏的男人当即对着屋顶上朗声道:“这是我们无意中发现的,之前追杀时,忽然发现一处沙地的表面不平,不平中还有块颜色不对劲,像是血水染过。 当时顾着追杀,我都没太在意,认为逃敌受伤了滴血很正常,还是这女人心细,说血滴在沙漠中不会滴成拳头般大。 她这么一说,我也就感觉到了不对,就和她小心联手往沙地中发掘了一下,结果挖出了这么个家伙。” 众人一看龚自庭的伤势情况,大概就明白了这位为何躲在沙漠中不跑,两条腿被斩断了只是原因之一,还有后背也被划了道长而深的口子,不是不想跑,恐怕是有心无力,这状况跑出了沙漠,去了别人地盘上,恐怕也只有被宰的份。 龚自庭神色呈现黯然,听到讲述方知自己的破绽出在哪。 他逃跑时就用了伤药,本想躲在沙地中先缓缓伤势再说的,觉得这大晚上的应该能混过去,谁知这样也能被挖出来。 众人随后又面面相觑,这不是他们想要的答案。 庾庆也再问:“那又怎样,你们带回来干嘛,想当祖宗供着吗?” 这时茉莉出声了,“我们本想杀之,谁知他求饶时说他有重宝的线索,想以此保命。” 一听重宝,大家眼睛都亮了,明显都有兴趣了。 前来找三足乌的庾庆也忘了正事,直接从神庙上跳了下来,一脸的稀罕,问坐在地上残喘的龚自庭:“什么重宝?” 龚自庭缓缓抬头看着他,对这个让自己致残的凶手惨笑道:“找到麒麟参的线索。” 一听是这个,众人脸色都是一变。 庾庆也不例外,沉了脸,对茉莉挑眉道:“已经掉进坑一次了,还想同一个坑再掉一次,脑子进水了吧?”目光又盯向了龚自庭,冷笑道:“还真把我们当傻子了?” 麒麟参的鬼话他想想都来气,那傻子做的也没谁了,手中剑一动,就要直接捅死龚自庭。 幸好茉莉紧急出手,一把抓住了庾庆的手腕,拦住了那刺去的一剑,语重心长道:“朱兄,我之前也是跟你这样认为的,也差点杀了他,你不妨先听他把话说完再做决定也不迟。” 听她这么一说,似乎另有隐情,庾庆这才耐着性子放下了手中剑。 侥幸躲过一劫的龚自庭大口喘气,真正是吓了个够呛,本来这保命的秘密他是不会轻易说出的,起码不得到安全保证是不会轻易说出口的,完全可以当做保命的最大筹码。 然说到底,还是被蝎子帮那边坑了,你说你们骗新人入伙也就罢了,用什么理由不好,偏偏用麒麟参这么烂的借口,咋就刚好和真相撞在了一块,给撞混了呢? 这都没地方说理去。 现在好了,搞的他说麒麟参的线索都没人相信了,都以为被他给耍了,第一反应都是要直接捅死他泄恨。 把他给吓的不说老实话都不行,你不说出可信度来,人家鬼才信你。 关键他临时编其它谎也编不圆,一旦让人发现对不上,那就死定了,为了活命,情急之下只好对茉莉他们说出了真相,也暂时保住了性命。 龚自庭抬手指了指神庙,无奈道:“这里本是蝎子帮老巢,飞鹰帮跨区域来此拼杀,并不是为了抢地盘,而是因为这座废弃的神庙里可能藏有麒麟参的线索。” 庾庆挑眉质问,“这干呼呼的鬼地方连水都没有,能长出麒麟参来?” 龚自庭摇头,也不跟他辩解,“这神庙原来的名字叫做‘麒麟殿’,殿外左右原本有两尊石雕的麒麟。” 庾庆狐疑道:“就因为这个?” “段云游手上有一本古代的手记……”龚自庭慢吞吞将手记上看到的情况说了出来,说的众人皆凝神静气倾听,完后又说出了段云游的总结,“天积山为何会出现通了神兽麒麟之道的妖修?必然触及了相关,这麒麟殿很有可能就是麒麟参的悟道之地,里面墙壁上有麒麟仿生图,入此道的麒麟参很有可能同此习性。” 庾庆脑中灵光一闪,恍然大悟道:“所以段云游挖这里面的沙子是为了看掩埋在其中的雕刻图,以揣摩其生性,找到麒麟参可能的藏身区域?” 龚自庭点头,“是的,时代太过久远了,露出地面的都被岁月侵蚀了,埋在沙中的应该保存的好一些,故而挖掘。” 居然是这样,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兴奋之余都有点没想到,被蝎子帮骗来居然真找到了麒麟参的线索,这算怎么回事? 之前那个带头说要拥戴庾庆为帮主的人,忽沉吟有声,盯着带来人质的茉莉二人道:“既知如此重宝的线索,明明可以私吞,为何还要拿来与众分享?” 男的苦笑,“你当我们没想过独吞?” 茉莉也叹了声,“靠我们两个吞不了,就算你们离开了,我们也无法在这里慢慢发掘,这里已经被飞鹰帮盯上了,如此重宝线索,飞鹰帮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一旦发现我们两个的举动,必不会放过我们。 就算我们暂避锋芒也会失去意义,若进度落在了飞鹰帮的后面,我们再要这线索还有何用?而飞鹰帮为了独吞线索,事后很有可能会毁了神庙里的线索,事态紧急,不如与诸位合力共谋此重宝!” 目光看向了庾庆,眼神颇为期待,显然也指望庾庆能带头挡住飞鹰帮。 第六九六章 蝎子帮 听她这么一说,确实在理,带头拥立之人微微点头,算是放下了怀疑,也告诉她道∶“我等觉得凭朱兄的实力,在这天积山没必要屈居人下,完全可以自立一帮,正诚心拥立其为帮主,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茉莉一愣,与一起回来的男人相视一眼后,有些欣喜地朝庾庆拱手道∶"茉莉愿拜朱兄为首。"男的也赶紧拱手道"愿以朱兄马首是赡。 两人回来愿意说出宝物的秘密,就是知道自己吞不下,想与人合力共谋的,也相信这宝物对大家有足够的诱惑力,之前不就是因为这个被骗来的吗这成立帮派的办法比他们的打算更合适,可谓正合他们的意,哪有不情愿之理。盛情难却之下的庾庆却怔妮了起来,"在下何德何能,做这个什么帮主不合适吧?"尸体边的牧傲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在一起多少年了,看着大的玩意,他太知道庾庆什么想法了,表面惺惺作态,心里估计乐开了花。茉莉道"朱兄,这里,论实力,还有谁比你更合适吗"庾庆却还在那摇头,"诸位应该都比我年长,我来做这个帮主确实有些不太合适吧茉莉摆手道"这个哪能论年纪…"话没说完,被一旁率先拥立的男人抬手拦下了,那人同时抬手招呼其他人一起去了一旁,一起碰头滴滴咕咕了一阵。 庾庆正纳闷这些人在密谋什么,却又见一帮人哗啦啦过来了。众人纷纷列队整齐了,忽一起拱手躬身行礼道“拜见帮主” 庾庆神情古怪,嘴上哎呀道∶"受不起呀,真的受不起,诸位免礼,快免礼。"双手连连虚扶。 他这模样看的龚自庭想吐。回应他的,又是那一声,"拜见帮主至此,众人的态度算是明确了,你是答应做帮主,我们就一直拜见到你拒绝为止。 龚自庭扭头当做什么都有看见,继续去搜尸体下的东西。 面对众人的再八请愿,朱兄瞅了眼曹明才的反应,似乎也是想客气了,胸膛快快挺了起来,"诸位非要这样的话,我也是忍同意小家的好意,愿与小家齐心协力一起发财,只是一些丑话要说在后面,这麒麟参若找到了,获利前该如何分配?先说含湖这个,也好事先无个章法,免得回头再论规矩会闹得小家脸下都是好看。”众人面面相觑一阵前,回头又在率先拥立者的招呼上去了一旁再议论。 意见很慢统一前,一帮人又回来了,还是率先拥立者代为执言道∶“小的方向按天积山这边帮派的老规矩来,划一成归帮派当办事消耗,由帮主来统调。至于眼后,得亏帮主神武,打败了弱敌,逆转了局面才无前来,所以先划两成归帮主。茉莉和低长台能带回宝物线索与小家分享,功劳是大,理当划一成给七人平分。其他人这一战也都无出力,划一成均分。剩上的七成,看前续的情况再决定如何去分,是知道帮主觉得意上如何’ 朱兄琢磨了上,这等于说,自己已经先掌握了八成,以麒麟参的价值来算,一的直亚答线的迁不知道帮主觉得意下如何’ 庾庆琢磨了下,这等于说,自己已经先掌握了三成,以麒麟参的价值来算,应该不是钱的事,真要算钱的话,一成的利动辄是以亿计的想了想,他还算满意,不过他又指向牧傲铁翻弄的尽体,"这些个,之前说好了的,不能算进帮派的收入里。'众人凝噎无语了一下,但还是纷纷点头了,毕竟之前确实承认过,现在就算有人有点意见,也没庾庆的脸皮厚,不好意思理论率先拥立者又对庾庆拱手请教道∶帮主,不知我们这个帮派应该叫个什么名字" 庾庆挥手放权道"你们商量着拟一个吧。 对此他是无所谓的,他之所以愿意做这个帮主,也是因为想通了,反正就是临时凑拢的一个草台班子而已,天积山内多的是,又不是正儿八经的门派,不用担心对不起玲珑观。 最重要的是,在这混乱之地找三足乌也确实需要一些耳目和帮手,有这机会,可谓刚好合适。 于是一帮人先推了两个人去神庙屋顶上放哨,其他的凑在了一起商量帮派的名字,想出的名字那叫一个五花八门,什么天龙帮、玄武者、百胜帮之类的,总之各抒己见。 庾庆对这些个没兴趣,旁听之际,在留意大家互相称呼的名字,他不好意思说自己与大家同伴到现在还不记得大家的名字,此时才算是上了心去记。 他重点关注的是那个率先拥立的人,身段中等,面容清瘦,双目清朗有神,颌下三缕短须,看起来颇为精明能干,名叫范九。 小概也是是什么真名,但感觉这位是个主意比较正的人,看起来年纪也是大了,也到了七七十岁的样子。对此也是难理解,是是什么人都能像他这样七十来岁出头时就能突破到玄级修为的。 有无身份背景的年重人,能突破到玄级的,小少是是来自岁月的累积,而是碰到了一次就足够的人生机会之类的,得到了资源,或发了次财之类的,或凭运气,或凭能力。 真正异常的小少数都会到七七十岁的年纪,这已经算是是错的,更少的修士穷其一生也赚是到达到这个境界的修炼资源。一帮人叽叽喳喳了好一阵前,又一起过来了,庾庆代表小家对朱兄道∶"帮主,就叫牧傲铁如何?"显然是小家商定的结果,朱兄点头,"是错,你们觉得合适就行。"庾庆看了看小家身下的蝎子帮衣裳,笑道∶"现在也有别的衣裳换,蝎子帮的衣裳小家只能先将就着穿,等到了块垒城,咱们再重新定做一套属于咱们自己曹明才”的衣裳,对了,光无帮派名字还是行,咱们还得拟定一个牧傲铁的徽记才行,块垒城定制的时候也好绣下去。”“是错。”茉莉颌首,看向朱兄问∶“帮主,你觉得什么图徽好” 朱兄一边盯着龚自庭搜尸,一边心是在焉的乐呵道∶"一人计短,众人计长,你们看着商量就好。'众人相视一眼,发现这位帮主还挺好讲话的,苗头是错,当即纷纷议论了起来什么花啊草啊动物的,叽叽歪歪了一圈,忽无人喊一声,"雷电,就用霹雳做咱们牧傲铁'的徽记如何?"“霹雳咦,这个似乎是错。"嗯,既复杂,又醒目,还无力道感。 "我也觉得这个是错。""帮主,你觉得怎么样?"曹明点头道“是错,就按你们说的弄。 得到了确定,一帮处在刚建立新帮派兴奋情绪中的人,又叽叽喳喳议论了起来。 第六九七章 分赃 其实帮众们对这个帮派名字真的有很大的意见,先不说好不好听,一个落得这般凄惨下场的帮派名字,咱们再捡起来用算怎么回事? 然而新立的帮主大人非要在这事上体现自己的权威,搞的大家也不好太过有脾气。 没办法,大家抱团得有个顶梁柱,否则这房子撑不起来,风一吹就得垮掉。 抱着是来天积山求财的念头,讲究那么多干嘛,不就一个名字嘛,一个个也只能是捏着鼻子认了,权当闻不到臭味。 于是帮派名字的事就这么定了,换帮派服饰的事自然也就没了必要,身上蝎子帮的衣服也得继续穿着,瞬间省事不少,大家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帮主英明。 不过也都反应过来了,绕了一圈回到了原地,之前为名字、为帮徽叽叽喳喳议论了个半天,全都是瞎扯澹,枉费大家一番热情,这叫什么事。 逮住尸体搜查了一遍的牧傲铁衣服里已是鼓鼓囊囊的,整理了一个包裹背在身后,走到了庾庆跟前,“还有一堆兵器怎么处理?” 一两件扔了也就扔了,这几十件兵器都扔了未免可惜。 范九在旁建议道:“可以拿到块垒城去处理,玄级修士武器的品质应该都不会太差,应该也能卖些钱,这鬼地方可是连一件衣服都要上万两的。” 他不懂牧傲铁话里的意思,庾庆却是一听就懂,几十件武器自己带着不方便,让其他人帮忙拿着,回头不分钱给人家又不合适,不过他自有应对,提醒了一声,“回头就近找找,看看有没有挑山郞愿意收购的。” 牧傲铁立马明白了是在指南竹他们,当即点头,“好。” 尸体搜刮完后,庾庆终于有心思带领一帮人进神庙里面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了,龚自庭也被一群人给提熘了进去。 神庙内,光线昏暗,一道道月光从破口钻入,照着斑驳的墙壁,令残破的神像朦胧,他们手中举着的荧光在这片空间内是那般渺小,冥冥中似乎有一双双深沉巨童在黑暗中盯着他们。 尽管历经了数千年的岁月,初次进入的人还是被其内部残余的恢宏所慑服,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威压。 内部比外面露出的一截大多了,露出的恍如冰山一角。 “探一下。” 庾庆招呼了一声后,拿着照明物的众人纷纷化作一个光点四散而去。 好一阵后,再次聚集的众人表示暂未发现什么异常后,才又成群结队在一起查看墙壁上的凋刻图纹,希望能迅速找到麒麟参的线索。 结果没他们想的那么美好,没有捷径可循,虽然已经挖出来的凋刻图纹大多都和麒麟有关,但还是看不出什么名堂,飞鹰帮干的活他们还得继续干下去。 人手虽然少了些,该安排还是安排了下去,利用飞鹰帮遗弃的工具继续挖掘。 趁这机会,庾庆利用帮主的权力,将牧傲铁从干活的人当中摘了出来,两人窝在角落里开始整理银票。 具体搜刮到了多少钱,牧傲铁也不清楚,之前也不好当着大家的面来清点。 窝窝囊囊一大堆理顺后,总数目是一千多万两,最大的一笔来自飞鹰帮右护法安天印身上,这还不是死者的全部钱财,死者没有把所有家当的现金放身上。从死者身上找到的钱庄存票来看,这帮人存在钱庄的钱至少是现金的十倍以上。 奈何那些钱财他们吃不到,能不能去钱庄取出来另说,他们也不敢去钱庄取别人的钱。 也不知这些死者有没有家人,有没有给家人留下取钱的方法,若没有的话,那只能是便宜了钱庄。 庾庆本想说,还是无本买卖来钱快,现在只能唏嘘一声,“还是那几位至尊来钱快呀。” 没办法,通行天下的钱庄被几位最强者联手控制着。 牧傲铁又将背负的包裹拿下解开给他看,露出了一堆瓶瓶罐罐的东西,各种灵丹妙药之类的东西,都是死者生前备以自救的东西。 庾庆:“都扔给老七,让他变现去。” 牧傲铁拍着一旁清点好的那沓银票,问:“这个也要分老七吗?” 庾庆问:“他又没拼命,咱们一人一半,你有意见?那你可以把你那半分他点。” “没有。”牧傲铁干脆利落,直接数了一半出来塞进了自己的怀里。 庾庆不动声色的将另一半银票收了起来,交代道:“也不能让老七白跑一趟,这些灵丹妙药,还有那些武器,你回头扔给他处理,赚到的钱咱们几个再平分。” “嗯。”牧傲铁点头表示赞同,又重新将包裹收拾起来。 庾庆提醒道:“记住,不要让老七知道我成了帮主。” 牧傲铁一愣,抬头盯着他,旋即恍然大悟状,点头表示知道了。 两人滴咕两句后,又一起去提了龚自庭过来搜身,结果什么都没搜到,龚自庭说身上的财物早已经被茉莉和高长台给搜去了,被两人给分了,数目有好几百万两。 两人听的牙疼,奈何这是人家在成立帮派前的收入,庾庆也不好让人家吐出来,毕竟他们吞的更多,理论起来得不偿失,只能忍痛作罢。 不过龚自庭告知,说他在钱庄还存了两千万,愿去块垒城取出来献给他们。 庾庆谢过他一片好心,这钱他们不敢要。 首先是不敢让龚自庭本人去钱庄取钱,只要有了钱庄的庇护,龚自庭就失控了,还想要钱?做梦还差不多。 其次也不敢去冒取,去钱庄盗取别人钱财可是会死人的,一旦对帐口令有误,立马就会被钱庄扣下来,不把存据来路交代清楚是脱不了身的,这能交代吗?有些事能做不能说,鬼知道龚自庭会不会为了报复而说出个假口令。 取钱的事不提了,庾庆跟龚自庭聊起了天,聊飞鹰帮的情况,他对那个知道麒麟参线索秘密的段云游颇感兴趣,毕竟茉莉说的没错,人家怕是不会放弃这里的线索。 也聊原蝎子帮的情况,还打探起了这天积山的零零碎碎,比之前在块垒城求人问话方便多了。 得了庾庆交代的牧傲铁则收拾了东西去找南竹他们。 途中又发现了一些蝎子帮人员的尸体,他又去搜身,结果发现早就被人搜干净了,估摸着应该是飞鹰帮的凶手干的。 只好作罢,继续上路找人,好在并不难找,原路返回的途中就遇上了。 守在铺子外面坐立不安的南竹见到他背了堆东西来,顿时松了口气,忙问:“看到百里心没有?” 牧傲铁扔下一堆东西,看了看铺子里面,意外道:“她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南竹:“跑去看你们去了,对了,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人来人往的打斗动静,她不会出事吧?” 语气中透着焦虑。 好在话刚落,百里心的身影便闪现了,闪身落在了两人身边,她是发现牧傲铁朝这来了才返回的。 百里心亦追问:“怎么回事?” “被人给算计了……”牧傲铁把遭遇蝎子帮欺骗的经过大致讲了下,只不过那个带领大家反败为胜的人,就是“新帮主”三个字而已,他没说是庾庆。 南竹听后唏嘘摇头,“看来这天积山果然是凶险之地,好在那位新帮主实力不错。对了,你这堆东西是怎么回事?”目光盯上了地上的一堆东西。 牧傲铁:“反败为胜了,大家分了死者身上的好处,我们没要钱,要了些死者的武器和他们身上的瓶瓶罐罐。” 南竹瞪眼:“有钱不要,要这些个干嘛?” 牧傲铁:“分不到多少钱,只要不怕辛苦,这些累赘反而值钱的多。你铺子不是没钱补货么?老十五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没要钱只要了东西,东西卖了钱后,咱们再均分。” “这样啊…”南竹摸着下巴,目中闪过狡黠,点头滴咕,“也行。” 牧傲铁叮嘱道:“老十五说了,亲兄弟也要明算账,让你把账记清楚,免得分钱的时候扯皮。” 南竹蹲下了清点物品,“放心,账肯定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就是东西太少了点,以后有机会记得多搞点东西过来。你们在蝎子帮做内应可以多想想办法嘛,让他们有什么东西都往我这里整,反正一群新人暂时都不太懂这边的行情。” 见他相信了,牧傲铁略松了口气,之所以不让老七知道老十五是蝎子帮的新帮主,是因为一旦挑明了,老七肯定不相信他们只捞了东西没捞钱。 反正一番交代叮嘱后,牧傲铁就回去了。 南竹捡起一把剑“当当”弹了下,对一旁的百里心嘿嘿道:“这玩意在块垒城可不便宜,咱们虽卖不了块垒城新货的价,当二手货卖个两万两一把还是没问题的,这都是钱呐。” 剑归鞘,将一堆东西收拾进了铺子里面摆好。 再出来时,终于在铺子外面挂上了售卖牌子,出售各种武器,出售各种灵丹妙药。 不管是否齐全,牌子上先写全了再说。 也不管有没有钱,收购各种物品的牌子也还在,明码标价一百万两收购三足乌的牌子同样还在。 回到神庙,牧傲铁碰上了扛着东西出来的范九,后者讶异的问了句,“你那些东西呢?” “路上刚好碰到了一个挑山郞,便宜出手了。” 牧傲铁无意多言,随口一句就走了,找到庾庆做了交代。 于是庾庆回头又拉了范九到一边,“张随刚才说了,发现一位挑山郞在高价收购‘三足乌’,你向帮内转告一下,若发现了‘三足乌’要及时通气,好想办法捉拿。” 范九不疑有他,颔首道:“我这就跟大家知会一声。” 庾庆却抬手示意他先别急着走,“还有一件事也同样知会下去,对内,咱是帮主,对外你范九则是名义上的帮主。告诉大家,不管外面谁问起来,都说你范九是帮主。” 范九啊了声,“帮主,这不合适吧?” “合适,没什么不合适的,合适的很。” “帮主,这是为何呀?” 庾庆不好告诉他是为了防止被南竹发现这边背着分了钱,语重心长道:“为了将来方便行事,咱们要多留一个后手,你放心,该冲在前面的时候我肯定在前。” “这…” “不要这呀那呀的,行了,就这样定了。” 第六九八章 送上门 白天的沙漠炙热烤人,尤其是大中午的太阳底下,然神庙里忙碌的人依然在进进出出不停。 新蝎子帮只有十三个人,帮主甩手不干活,一直趴墙壁上观看壁刻,剩下的则轮流干活。 所谓轮流是指隔一段时间就要有四个人去轮值放哨,权当是休息了。 也是没办法,明知道飞鹰帮不会放弃这里,自然要随时戒备,防备反扑。 事实上飞鹰帮也确实返回了,来的人也不多,只有几个人,没敢靠近,站在一个沙丘后面,冒出个脑袋,披着与沙漠同色的头巾暗中观察,为首的正是蒙在斗篷里的段云游。 稍后有人从沙漠中绕了过来,禀报道:“帮主,没错的,是蝎子帮的人在挖掘。” 段云游面色渐渐凝重了起来,紧盯神庙方向,徐徐道:“通知下去,左护法龚自庭不用再找了。” 随行讶异道:“不找了?左护法伤重,若无助力,恐有麻烦。” 段云游微摇头,“已经落在了蝎子帮的手上。” 随行不解,“何以见得?” 段云游缄默不语,没有回答。 正这时,有人从后方飞掠而来,不是别人,正原蝎子帮成员童在天,快步到了他身边,也看了看神庙那边,语气沉重道:“蝎子帮新人中怎会冒出一个这样的高手?” 他来的过程中已经从自己人口中听说了昨晚的剧变。 段云游瞥向他,“你怎么来了?” 童在天:“帮主,我已经稳住了徐凤及,随时可以斩草除根。我一人力所不逮, 恐有闪失,还需给我点人手配合。” 段云游默了默,道:“盯紧她便可,暂不要动她。” “为何?”童在天很是不解。 段云游朝神庙那边抬了抬下巴,“她是蝎子帮的二当家,不知道那些人还听不听她的。” 童在天若有所思,沉吟道:“可那女人又起了歹心,她自知报仇无望,让我帮忙散播谣言,说咱们在神庙里发现了麒麟参的线索,显然是想借别人的手给我们找麻烦。” “咳咳。”段云游咳嗽了一阵,深吸两口气平复后,“你把昨晚的事告诉她,不要提那边杀了曹定昆,只说那些人打跑了我们,她知道那些新人有能力对付我们, 自然会报以期待,散布谣言的事自然也会暂停。” 童在天听懂了,知道这边被打跑了后,再说飞鹰帮在神庙挖掘出了麒麟参的线索就说不过去了,毕竟现在是蝎子帮的人在那挖掘,但又有所迟疑,“帮主不是要斩草除根吗?就这样放了她不成?” 段云游:“你现在要做的,是说服她回去找神庙里的那些蝎子帮的人。” “...”童在天怔怔看着他,有点不明白他这样做是什么意思。 具体原因段云游没有瞒他,弄清怎么回事后,童在天没有逗遛,迅速离去了。 段云游也没有在这炙烤的沙漠中久留,留下两名耳目后,也离开了。 傍晚时分,浩浩天穹浓妆艳抹,赤海云霞灿烂炫目。 童在天也再次出现在了沙漠中,裹着一袭斗篷,身边还有一个同样装扮的伙伴, 看身形是个女人。其实也不是别人,正是原蝎子帮的二当家徐凤及。 她让童在天去散播谣言,童在天说自己依照行事时被人给嘲讽了,说他胡说八道, 说飞鹰帮已经被蝎子帮给打跑了。于是童在天去了趟沙漠核实,发现飞鹰帮的人真的不见了,真的只剩了蝎子帮的人,他童在天不知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也没敢靠近。 徐凤及也被这情况给搞懵了,听了童在天一番掰扯后,喊了童在天一起过来看情况。 两人躲在沙丘后面观察了一阵,发现真的是蝎子帮的那些生面孔,徐凤及不禁看向童在天,感叹了一声,“之前你不肯参与针对飞鹰帮的行动,还当你薄情寡义, 患难见真心呐,那些嘴上应允的人,跑的一个都不见了,关键时刻还是童兄弟你重情重义。” 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人与她不离不弃,她还是有点感动的。 童在天叹道:“我之前只是觉得针对飞鹰帮的行动太操之过急了,很容易撞墙上去,才没有参加。” 徐凤及也有些懊悔道:“你们提醒过我,是我被仇恨蒙蔽了心眼,没能听进去, 悔之晚矣。” 童在天:“二当家,事情已经过去了,向前看把。” 徐凤及微微点头,但看向童在天的眼神中仍有疑惑,还是忍不住问了句,“蝎子帮都那样了,你之前真就没想过离开?” 童在天愣住,怔怔与之对视着,没想到对方在这种处境中还会问这么直白,有点不知该如何回复,忽冒出一句,“只要二当家还在,我就不会离开,二当家在哪, 我就愿意去哪。” 徐凤及讶异,“为何?” 童在天有些忸怩的低了头。 结合对方的话,徐凤及似乎意识到了点什么,心乱跳了一下,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谁知童在天鼓起勇气抬头后,说出了她的猜测,“不瞒二当家,我想过离开,但二当家的样子一直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走着走着还是回到了你的身边。” 这话说的,竟搞的徐凤及老脸一红,没想到自己这把年纪了,居然还能听到这种话,当即啐了声,“胡说什么呢,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童在天一不做二不休,直勾勾盯着她继续道:“我当然知道我自己在说什么,有些话,以前大当家还在的时候我只能默默放在心里不敢说出来,如今二当家,若非因为你,你觉得我之前为何还要心心念的找到你,还有什么理由让我继续留在你的身边。” 徐凤及忍俊训斥道:“胡说八道,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让三当家听到了饶不了你。” 尽管觉得对方不太可能看中自己这个年纪的女人,但内心里还是认为对方说的应该是实话,依稀觉得自己自然还是有一些魅力的,哪怕刚死了丈夫,心头也依然泛起一丝强掩的喜悦。 也忍不住多打量了一下对方,发现长的其实也还可以。 话毕她也站了起来,看向了前方神庙,“走吧,过去看看吧。” 童在天也跟着慢慢站了起来,情绪似乎有些失落。 徐凤及不知他是不是受了自己无情训斥的影响,出言安抚道:“你的重情重义我看到了,回头人马收拢了,我是大当家,定昆是二当家,你就是三当家。” 见应付过去了,童在天暗暗松了口气,依然情绪不高的样子点头嗯了声,“谢二当家。” 徐凤及现在也顾不上与他继续胡言乱语下去,盯着神庙疑惑了一声,“三当家是怎么回事,反败为胜了怎么没有派人去联系我们?” 童在天:“应该是昨晚战败转移后,三当家没能知道我们的去向。” 徐凤及颔首,觉得也应该是这样,挥手道:“走吧,我倒要看看这批新人中卧虎藏龙了什么样的人物。” 大步在前,并不觉得卧虎藏龙的人物接受他们的驾驭有什么不妥,毕竟之前就是愿意接受他们驾驭的。 两人这大喇喇的现身靠近,自然被神庙守卫发现了,后者迅速向殿内忙碌的人报警。 于是庾庆等人纷纷跑了出来戒备,准备应战。 徐凤及两人怕出误会,也掀开了自己斗篷的帽子,露出了真容靠近。 见到是这俩人来了,尤其是见到徐凤及,庾庆等人皆有些傻眼,面面相觑。 茉莉忍不住滴咕了一句,“用原来的帮派名字可好了,连帮主夫人都顺带有了。” 这话说的,不少人听了直咧嘴,包括牧傲铁,庾庆更是嘴角抽搐。 到了众人跟前,徐凤及停步扫了大家一眼,直接问道:“三当家呢,跟我摆架子吗?喊他出来见我。” 一旁的童在天也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实则内心暗藏紧张。 三当家?新蝎子帮成员再次面面相觑,反应过来了是指曹定昆,一个个都看向了庾庆,被这位给宰了。 大家也意识到了,对方居然不知道三当家已经死了。 想想也是,否则知道这边杀了曹定昆哪还敢主动送上门。 之前怎么都没想到这位二当家还能主动找上来,都没商量过对策,也不知帮主什么意思,都只能看帮主怎么办了。 徐凤及眉头一皱,也隐隐看出了不对,这些人见到自己居然不再行礼了,态度上失了恭敬。 庾庆干咳一声,不知对方目的,也没说自己杀了曹定昆,答话道:“昨晚厮杀还没开始,三当家就跑了,也不见二当家按说好的率人来前后夹击,正想问问二当家,昨晚是什么意思?” 三当家跑了?徐凤及愣住,疑惑,那你们这些人怎么还会集中在这里? 正思索时,忽惊醒,察觉到身后有异常,感觉到后背和前胸有剧痛感,有血水从眼前喷出,她慢慢低头,看到了胸前冒出的染血剑锋,满眼的难以置信,慢慢扭头看向身后的人。 看到了持剑偷袭者,正是童在天,正是之前那个向自己表达爱慕的男人,她满眼的难以置信,口中咕咕出血红色,“你···你” 童在天横眉怒眼,厉声怒斥,“都是同帮弟兄,一开始我就反对你让新人送死, 你说不会,没想到你还是做了,如此下作手段,童某羞与为伍,岂能容你!” 不待徐凤及张开血口辩解,咣冬一脚踹出,直接将其从剑锋上狠狠踹飞了出去。 什么情况?事出突然,一场惊变赫然在眼前发生,一群新蝎子帮成员皆错愕。 只见童在天又闪身过去,对倒在地上呛血动弹的徐凤及又补了一剑,“无耻小人,不杀你对不住昨晚枉死的弟兄! 第六九九章 名字不重要 新蝎子帮成员怔怔无语看着这一幕,对童在天为何暴怒似懂非懂。 躺在地上的徐凤及瞪大了双眼,已经没了气息,脸上的悲愤神色凝结不散。 神庙大门内侧探出了一颗脑袋,是一直如同乞丐般坐那的龚自庭,他自然是认识童在天的,之前这里还是由飞鹰帮掌控时,他们就在这里见过面,知道童在天就是帮主安插在蝎子帮内部的内奸。 这位跑这里来杀了徐凤及是甚么意思?龚自庭眼神中满是惊疑不定。 见徐凤及确实死透了,童在天才拔剑归鞘转身,目光也触及了狼狈不堪的龚自庭, 却当做没看见,径直走到了庾庆等人跟前停下,也当面解释了,“你们加入蝎子帮后,根据徐凤及和曹定昆的言行,我就怀疑他们想利用你们咬飞鹰帮一口,我当时就警告了他们,让他们不要为了一己私愤让你们白白送死,他们言辞凿凿说我想多了。 她昨晚找到我时,还说是遭遇了飞鹰帮的突袭,导致死伤惨重,我就怀疑她可能在骗我。现在听你们说什么前后夹击,说曹定昆跑了,我就知道这对狗男女还是那样做了,想到那些枉死的老兄弟,不杀这贱人实在是难消我心头之恨。” 新蝎子帮成员们面面相觑,原来是这么回事。 神庙门口的龚自庭闻听这般说法,眼睛眨了又眨,疑惑着,思索着什么。 童在天又语重心长道:“这天积山,你们都是初来乍到,许多事情你们并不清楚, 我杀了她,也是不想让你们再上她的当。同样的道理,不管曹定昆跑哪去了,他若再回来,你们切不可再信他的鬼话,切不可再受他驱使,因为蝎子帮已经散了, 你们身上这身衣服可以脱了,散伙另谋去处吧。” 一群新蝎子帮成员面面相觑,发现这位还真够侠义的,多少肃然起敬。 人就这样,只要感觉是对自己好,自然就对对方有了好感。 这还没完,童在天又盯向了门口乞丐般的龚自庭,“我如果没认错的话,那应该是飞鹰帮的左护法龚自庭吧?” 龚自庭心中惊疑,不知这位点自己的名干嘛。 众人也纷纷回头看了他一眼,庾庆终于开口出声了,“没错,是他。” 童在天道:“奇怪了你们和飞鹰帮交手了,飞鹰帮怎会不知道他在你们手上?总之你们小心了,不知何故,飞鹰帮好像非常看重此人,正在大肆寻找此人,甚至有风声说,还拜托了其他帮派帮忙寻找,一旦让飞鹰帮知道了他在你们手上,必然要寻来,甚至有可能揪集其他帮派联手前来。” 闻听此言,众人心中皆咯噔一下,有庾庆这位帮主在,他们还真不怕飞鹰帮再找来,也料定段云游不会对外泄露麒麟参的秘密。 但他们千想万想,就是没想到段云游会揪集其他势力一同前来,那样对上后,他们未必还能守住此地。 童在天暗暗观察了一下众人的反应,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一张一弛之道,火候到了就该撤了,遂朝众人拱了拱手道:“我等虽未共事,但也算是同穿了一件衣裳,今朝一别,盼诸位前途顺遂,童某就此别过!” 话毕,言尽于此让大家好自为之的样子,毫不犹豫,转身就走,无丝毫顿停之意, 走的决绝。 众人怔怔目送,情愫别样,都说天积山人心险恶,却也有这样的是非分明的好汉, 可见凡事无绝对。 面对这么一个侠义之人的离去,众人心头倒真是一时空空。 坐靠在门口的龚自庭,眼睛眨了又眨,目光闪了又闪,也有点搞不懂童在天唱的是哪一出。 茉莉上前一步,凑近庾庆耳边道:“我们对天积山的情况知之甚少,正好缺个有点经验的人。” 不用她提醒,庾庆已经在斟酌了,听了她的话加快了决断而已,朝着离去的背影朗声道:“先生留步。” 背对众人离去的童在天闻声止步,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意,知道事情成了。 他此来的目的无它,就是奉段云游之命打入这些人当中。仅供小说侠内部交流使用。 段帮主的意图很简单,既然这边有高手,一时无法争锋,那不妨顺势而为,先让这些人帮忙找找看,己方大可以玩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要想达到这个目的,自然要在其中安插眼线,掌握情势,避免失去对事态的掌控, 而他童在天就是那个眼线。 这也是他把徐凤及带来杀害的原因所在,要以徐凤及的血来换取这些人的信任, 要以徐凤及的鲜血来铺就他打入其中的道路。 这也是没办法,他一个人冒然前来投靠,人家未必会接受他,所以只能拿徐凤及的性命来铺路,换取这些人的好感。 说飞鹰帮揪集其他势力在找龚自庭,就算没看到龚自庭,他也会把话题往这上面引,为的是在某种程度上施压,让这些人掂量掂量,让他这个知道龚自庭下落的人离开究竟合不合适,会不会泄密。 既有好感铺陈,又有利弊权衡,这些人会怎么决定,基本上已经在掌控中。 就算做了这些依然是一厢情愿,这些人依然不挽留他留下,段帮主还做了第二手准备。 那就是他一离开这里就会发现飞鹰帮的人,之后被追杀的逃回这里向这些人报警。 外面有了危险,他自然就不好再轻易离开这里,接下来自然而然的就要融入这些人当中。 当然,不到非必要,他和段云游都不想启动第二手准备,能简单就没必要麻烦, 事搞多了容易节外生枝。 总之,段帮主对他最大的要求就一点,不能主动要求留下入伙,而是要被动入伙, 要被这些人主动邀请入伙。 所以他现在离开的很决绝,没有丝毫留下来的意思,这也是段云游授意他时,跟他讲的一张一弛之道。 现在听到庾庆的喊话,他知道帮主的计划奏效了,心中也不得不暗暗赞叹了一声, 帮主的手段果然是高明! 收敛了脸上的神色后,他转身了,问道:“这位小兄弟还有事?” 以他的年纪模样,喊庾庆一声“小兄弟”,那真是一点都不为过,这里看起来就庾庆最年轻,假设是不知情的人,确实看不出庾庆是这些人当中的老大。 庾庆喊话道:“阁下一番厚意,我等领受了,还未请教先生高姓大名。” 童在天哂笑道:“无名小辈,不值一提。” 庾庆拱手道:“不管真名假名,下次若有幸再见,总得有个称呼,也不枉相识一场。” 童在天默了默,大声回道:“童在天是也。” “原来是童先生。”庾庆又拱了拱手以示尊敬,放手后问道:“不知童先生此去欲投往何处?” 童在天又默了默,沉吟着说道:“当年两手空空而来尚能立足,何况如今已厮混多年,我就不信没了蝎子帮在天积山就混不下去。”一副杀了徐凤及一点都不后悔的样子,还不忘提醒眼前一群人,“倒是你们,我能帮你们的也仅此而已,今后自求多福吧。” 庾庆:“先生既然还在这天积山厮混,何故舍近求远,与我等共谋前程不好吗?” 话说到这个地步,一群新蝎子帮的人都看出来了,帮主是要拉此人入伙了。 大家对眼前这位侠义心肠的人颇有好感,没人反对。 童在天一副想都没想过且很意外的样子道:“和你们一起?你们初来乍到,稀里糊涂就被人给骗了,你们自己立足都未稳,我跟你们在一起干嘛?” 庾庆也不绕了,直接坦白道:“曹定昆未能跑掉,已经被我们宰了,既然别人的帮派靠不住,我们自己便成立了一个帮派。”手指了指左右一起的人。 童在天错愕,这次是真的很意外,段云游那边观察这边动向,估摸着因为那个宝物线索已经抱团了,否则不会还凑在一起干活,没想到是直接成立了帮派。 范九出声道:“童兄,这天积山,谁还不是从新来的开始的?原来的蝎子帮败在了飞鹰帮手上,而飞鹰帮却被我们打跑了,试问别人能行,为何我们就不行了?” 手请向了庾庆说话,“打败飞鹰帮主,慑退飞鹰帮的正是这位朱兄弟,如今已被我等共推为了帮主。” 茉莉也出声道:“童兄,你也知道我等初来乍到,正缺一个经验老到之人。以童兄的经验,再有帮主的实力震慑,何愁没有前途。” “是啊,既是帮主邀请,童兄就一起吧。” “童兄,不要到处跑了,加入我们吧。” 一群新蝎子帮成员不少人纷纷发出了邀请,大家也确实需要一个有经验的可靠之人,眼前遇到了现成的,自然欢迎。 童在天好生犹豫掂量了一番后,走了回来,走到众人跟前拱手道:“诸位如此盛情,童某若再推却,那就是矫情了。童某愿入伙贵派共襄盛举,还请诸位收留!” “言重了,以后就是自己人。”范九上前拍了拍他肩膀乐呵道。 童在天又面向庾庆行礼,“童在天拜见帮主!” 庾庆也挺高兴的,双手虚扶,示意免礼。 一群人热闹成一团,可见童在天之前以人性命铺就的人设有多好。 看到这里,门口的龚自庭似乎看明白了点什么,看的眼皮直跳,想想童在天原来在蝎子帮是干什么的就知道了。仅供小说侠内部交流使用。 热闹之际,童在天问了声,“对了,还不知道我们帮派的名字叫什么?” 此话一出,热闹的现场瞬间安静成了一片,众人面面相觑。 童在天一脸错愕,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的用词,应该没什么问题呀。 一直冷静在旁的牧傲铁也维护了自己表面上的耿直人设,突兀冒出一句,“还叫蝎子帮。” 蝎子帮?童在天愕然四顾,要不是有“还叫”两个字,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再看众人默认的尴尬反应,还有庾庆那淡漠无情的样子,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犯了什么忌讳,心弦惊的略绷,遂也尴尬一笑,赶紧改口道:“名字不重要,名字真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作为。” 庾庆嗯了声,点头道:“童先生这是老成之言,果然是比大家有经验。” 反击了一句大家之前的反对之言,转身又朝大家挥手,“都别瞎愣了,什么要紧都清楚,赶紧干活吧。” 随后又对范九指点了一下,示意其将童在天带去安排,也是想让范九私下把情况解释清楚。 一伙人散去,该放哨的放哨,该干活的干活。 经过神殿门口时,走过的童在天与残疾坐地的龚自庭意味深长的互相对视了一眼。 该来的终究要来,该面对的也终究是要面对的。 不以老人自居,积极主动参加劳动的童在天,在扛沙子出去的某趟时,发现前后无人靠近,返回经过门口时,终于停在了龚自庭边上。 尽管自己此举引起了正在壁刻前的庾庆扭头看来,他对着庾庆微笑的同时,还是低声给了龚自庭一句,“帮主让我来救你。” 这话他必须要告诉龚自庭,必须稳住龚自庭,怕龚自庭误会,避免龚自庭出卖自己。 没办法,他现在又不能突兀之下杀了龚自庭。 龚自庭嘿了声,亦轻轻啧了一声,“帮主不愧是帮主,这么高明的手法,我一看就知道是他的杰作。” 见庾庆大喇喇盯着不放,何况还有其他人会进出,两人也没多说什么,将事情交代清楚并把人安抚到位后,童在天就离开了门口。 只是从庾庆不远处经过时,弓腰看壁刻的庾庆忽直起身喊了声,“童先生。” 童在天停步一愣,旋即走了过去,问:“帮主有何吩咐?” 庾庆朝门口的龚自庭努了下嘴,似笑非笑道:“童先生看起来跟那个什么左护法很熟?” 童在天一脸生气,冷哼道:“很熟谈不上,只能说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之前跟随飞鹰帮袭击蝎子帮时,杀了我不少老弟兄,见他落得如此下场,不落井下石嘲讽两句如何能解气?恨不能手刃此贼!” 第七百章 崩塌 “原来如此。”庾庆连连点头,对他这话,一脸的赞赏意味,顺便给了句,“好,就让你手刃此贼泄恨,去吧” “....”童在天当场哑在了那,两眼瞬间瞪大了几分,有难以置信的意味,怔怔盯着似乎很认真的帮主,最终果断点头,谢帮主成全。 转身就要朝龚自庭去,已打定了主意,不给龚自庭开口暴露他的机会,务必一击致命。 其实来此之前,段云游便有交代,龚自庭已经泄密,虽情有可原,却也可恨,若还活着,务必稳住,能救则救,算是给帮众一个交代,若实在救不了,可见机行事,允许杀之灭口。 简而言之,他此行的任务为重,已经泄密的左护法没有他的任务重要。 刚才稳住龚自庭是因为不便突兀下杀手,现在这位新帮主既然给了机会,他正巴不得如此,以绝后患。 门口那边的龚自庭也正盯着这边观察着。 见童在天决绝行事的背影,庾庆突然笑意浓郁,似乎读懂了什么,赶紧快步上前,拉住了他,笑道“不急不急,就算让你杀他泄恨,也不是现在,未能确认这里的所谓线索情况前,还不能杀他。再等等吧,以后会给你报仇雪恨的机会。” 童在天又是一怔,旋即忙欠身道∶“没事,我不急,大局为重,容后再办也不迟。” 庾庆∶“就知道童先生是明事理的人,果然不让我失望,你先去忙吧,这事回头再说。” “好。”童在天规规矩矩应下,一副很尊重帮主的样子退下了,拖着工具转身时,轻轻松了口气之余,又颇感遗憾,本是个以绝后患的好机会。 庚庆目送着,刚好见到牧傲铁打了一堆沙从低处出来,遂也尾随跟了出去,经过门口时多打量了一下龚自庭。 到了外面,等到牧傲铁将沙给倒了后庚庆将其招到了远一点的地方,问道∶“你觉得童在天这人怎么样” 牧傲铁∶“分钱的时候,你不是还夸他不错吗?” 之前自然也是将徐凤及的尸体给搜刮了一下的,弄到了几百万两。按理说,这是童在天一人的收获,然童在天却不肯独吞,说他能杀徐凤及,也是因为大家吸引了徐凤及的注意。 最后,童在天只拿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则由大家平分了。 “有吗”庾庆怀疑,想了想当时的情况,有钱分,大家自然都高兴,自然也都觉得童在天人不错,自己好像是感慨着夸了一句,但也正因为如此,越发让他感到恼火。 他也没必要当牧傲铁的面不好意思,郑重提醒道∶“我们上当了,那家伙是飞鹰帮的人,是段云游派来的内奸。” 牧傲铁一愣,他是蝎子帮的人没错的,我之前在蝎子帮那边见过他。 庾庆反问∶“能来我们这当内奸,就不能在蝎子帮当内奸吗?蝎子帮被人干垮,大当家被杀,昨晚又被人精准扑杀,输的这么惨,怕是和这厮脱不了干系,可怜徐凤及那老娘们,只怕到死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牧傲铁狐疑,“你怎么知道他是段云游派来的” 庾庆懒得绕着解释,直接撂干话,“他刚才借机接近了龚自庭,我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牧傲铁肃然,“那得提醒大家小心点。” 庾庆挑眉道∶“怎么提醒?又被人当傻子般耍了一回,才来两天,就被人耍了两回,还死了这么多人。这天积山是有够邪门的,暗箭躲不了,明枪也防不住,简直是防不胜防,事关生死,这些个人里,你能轻易相信哪个” 他单独把牧傲铁给叫到边上来说,就是要提醒牧傲铁小心的。 牧傲铁脸色也沉了下来,他能那样杀了徐凤及,我就能用同样的办法做了他,我来处理!” 扔下话就走。 庾庆一把拉住了他,瞪眼道∶“提醒你小心,别着他的道,谁让你去杀他了?“ 牧傲铁惊疑,“之前那个蝎子帮的下场你没看到吗?这就是条躲在暗处的毒蛇,你还想留着他咬咱们不成” 庾庆∶“我们已经发现了他,他还躲倡屁的暗处,现在不能杀他,确实要留着他。” 牧傲铁不解,“留他干什么,杀段云游” 庾庆凑近了他,鬼鬼祟祟道∶你没听龚自庭说吗?段云游手上有一本古籍,乃 是古时的势力勘探天积山制图时的手记,谁能想到这废弃的破庙会和麒麟参有关,谁能知道这破庙原来就叫麒麟殿,他不都是从那本手记上看到的吗? 由此可见,那本手记记载的不仅是天积山的地域情况,可能还涉及到一些岁月掩埋的历史,说不定有三足乌的记载。” 牧傲铁目光一亮,“你想把段云游手上的那本古籍手记弄到手?” 庾庆∶“块垒城城主聂日伏手上的天积山图我们弄不到,几大顶尖强者手上的我们也没资格触及,这个病秧子段云游我们还不能动他一动吗? 他又打不赢我,咱们的实力摆在这,需要顾忌吗?好东西有能者居之,这不就是天积山的游戏规则吗” 牧傲铁微微点头表示认可,但还是皱了眉头,人家不可能轻易给我们,怕是没那么容易弄到手啊!” 庾庆∶“段云游不是喜欢玩阴的吗?当谁不会是的,咱们奉陪!所以这个奸细的事,只能是你知我知,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一旦走漏消息,或被对方看出了端倪,那还真不知道是谁算计谁了。” 牧傲铁明白了,问“你想怎么做 庾庆“不急,先干咱们自己的事, 不能因为锅里掉了只苍蝇就不吃饭了。只要不给童在天暗算我的机会,只要我还在,段云游就不敢与咱们硬碰,人家安插了内奸在此,也不会着急,应该不会有人打扰我们,我们可从容行事。” 虽说如此,轮值警戒四周的人手却不曾放松过。 这天积山的凶险已经领教过了,没人敢放松警惕。 童在天也会轮值警戒,看似跟其他人的待遇没什么区别,庾庆却有意调整了牧傲铁跟其同一班,让牧傲铁暗中提防,防备敌人摸到了跟前都不知道。 庾庆这个帮主也依然是最轻松的那个,别人都在不停的轮流放哨和干活,他是唯一一个趴神庙凋刻前不断研究的。 一群人又挖到次日下午,才算是将整个神庙内部大大小小的空间全部给挖掘了出来。 庾庆也将神庙内大大小小空间能看清的凋刻都给查看了一遍,足足有上万幅刻图画,还不包括那些被岁月侵蚀的看不清的,可见这神庙内的凋刻曾经有多辉煌。 不少图是有其内容在的,可庾庆不懂这些内容的背景,所以也看不懂凋刻的是个什么意思。 能看懂的部分,根据一些相似重复的画面,他也总结出了几处特点。 譬如他眼前的一幅凋刻图桉,画的就是几个侍女正在花草上采集露水,然后奉给麒麟饮用,类似场景他看到了几次,画面虽不同,意思却是一样。 所以他总结出,麒麟喜食朝露。 还有,喜流瀑,喜欢在瀑布中接受飞流的冲击。 喜顽石,不少画景显示,喜欢在奇峰秀石间出没,嶙峋奇石的画面背景很多。 喜腾云驾雾,凋刻中有不少腾云驾雾的画面,喜欢在云山雾海的山巅迎朝霞、看日出。 喜食鱼虾,不少画面中有踏波觅食鱼虾的场景。 整个神庙内,他能看懂并能总结出的特点也就这些,看不懂的无须说,其它一些零碎繁杂的他一时间也没太上心。 他也有他的方法,寻找麒麟参,不就是摸它的生活习性,那些演绎不知哪一界故事的画面记下来估计也没什么用,上万幅画他也做不到全部记下来,只能做一些筛选。 此时拿着荧石照明的不止是他,还有帮中其他刚刚干完活的人,一个个两眼放光,抚摸着凋刻图纹查看,都想参破麒麟参的秘密。 唰唰唰,三个扛出最后一堆沙子的人也急匆匆返回了,顺着倾斜的地板直接滑了下来,心态迫切。 虽是大白天,但一到下面就暗了,都得摸出荧石才能看清,可见神庙被埋在底下有多深,也可见将这里堆积的沙子弄出去有多不容易。 “咦,这铁环是干什么的” 高长台从倾斜墙面上扒拉开了一坨余沙,露出了一个衔环的麒麟兽首,拨拉了一下金属环,有些意外的问了声。 庾庆走近瞅了眼后,“没什么,应该是神庙原本的饰物,相对应的其它位置也有,不知被谁摘走了。” 他之前看到了几处类似的麒麟兽首,牙口都崩了,看到这衔环他就明白了。 “哦,那这衔环说不定有些什么名堂,这牙口间无缝隙,也不知怎么放进去的“ 眼睛放光的高长台啧啧两声后,也不客气,抓住衔环施法用力一拧,咯嘣一声,石凋兽牙崩飞,铁环到了他手中。 他正拿着铁环摩擦查看时,面对的墙壁上突然传来卡一声脆响。 声音不大,却很是触动人心。 众人纷纷看去,高长台举起荧石往石壁上一照,只见兽首上方的墙体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纹,显然跟他刚才的强行掰取有关。 众人瞬间鸦雀无声,屏气凝神,真可谓是连大气都不敢喘。 然怕什么来什么,众人感觉整个神庙似乎都搓动了一下,然后墙上的裂纹更大也更长了,上方还噼里啪啦往下掉石块。 “神庙要塌了,快走” 庾庆忽一声高喊,紧急闪身逃离。 一想到这神庙深埋之处被四周沙山崩埋的场景,一个个脸色剧变,纷纷紧急逃窜。一个个争先恐后的从神庙正殿后面拐出,奋力冲出来。 坐在门口左顾右盼的龚自庭也意识到了什么,好在茉莉信守承诺,拉了他一把,将他顺带着拽了出来。 轰隆 天崩地裂般的震响在沙漠中荡开。 第七零一章 拓印 气浪带着沙尘溅起,同时又如沙漠中出现了一个漏斗,一群人飞踏着倾斜而下的流沙,奋力挣脱倾泻之力,下方还接连传出巨大的轰隆动静。 一群人飞掠远了些才落下,拖着个人最后飞掠而至的茉莉扔下了龚自庭,回头望,惊魂未定。 她和高长台答应过龚自庭,只要他说出寻宝的秘密便给他活路,至少目前还没打算食言。众人眼睁看到一朵巨大的“浪花”冲溅起,然后又哗啦啦落下,如狂风暴雨骤停,万籁俱寂,偶有呼呼风声。 一群人怔怔看着,沙漠中的神庙就这样突兀消失了。 确定没了动静,大家才尝试着回到了神庙的位置,哪还有神庙影子。 又岂止是神庙,那些挖出来的,大量堆积在神庙外的沙堆也不见了,瞬间在沙漠中抹去了一般。 不少人跺了跺脚下,心有余季,直到此刻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愚蠢,也不想想神庙四周的沙漠压力有多大,他们居然敢把神庙里面的积沙给掏空了,这神庙显然是被巨大的压力给压垮了。 庆幸吧,若是没及时发现要垮塌,只怕大多数都要被活埋了。 崩塌而下的若是石头,凭大家的修为也许还有冲出来的机会,这般大量倾泻而下的沙子把人给埋了反而难以脱困。 “辛辛苦苦挖掘这么久,刚挖出来,就没了?”范九面对众人怔怔发问。 茉莉忽盯向了高长台,怒斥道∶“就是你,乱动个什么劲” 众人也齐刷刷看向了高长台,都皱了眉头,大家挖了两天才挖出的东西,就这么毁了,不高兴是肯定的。 高长台无言以对,偏偏他手上还拿着那只从兽首上硬拽下来的衔环,罪证确凿,没办法抵赖,只能是一脸的尴尬,心虚不已模样。 最终,所有人的目光还是盯向了庾庆,想知道帮主的意思。 范九走到了庾庆边上,问“帮主,接下来怎么弄” 庾庆沉吟不语好一阵,目光才慢慢扫向众人,在童在天身上稍微顿了顿,扫了一圈盯在了脚下,不知在琢磨甚么,忽见跺了跺脚道∶“再挖!” 还挖?众人面面相觑,范九道∶“帮主,那神殿是石凋的,这一崩塌,壁凋怕是毁的差不多了。” 庾庆∶“应该不会毁的那么彻底,应该还有保留下来的。” 闻听此言,众人或沉默,或皱眉,都不知这样白忙下去还能有什么意义,又没人先开口质疑。仅供侠内部交流使用。 庾庆看出了大家的想法,当即提点了一句,“经过这两天的琢磨,神殿内部的石刻壁画,我已经看出了点端倪。” 此话一出,众人精神一振,眼睛一亮,亮闪闪盯着他。 观察着众人的反应,庾庆又补了一句,“但还有点疑惑,之前时间不够,还没弄明白,我还需要找到一些壁画左证,要好好参照琢磨一二才行。” 众人略松出一口气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不是白忙了,众人也都期待了起来。 童在天此时终于忍不住问出一句,“帮主,我们究竟在找什么” 属于明知故问,虽然段云天为了便于他行事已经告诉了他,但这边并未告知。 当初茉莉和高长台抓了龚自庭回来,之所以愿意把秘密告诉大家,是因为自己势单力薄吃不下,一帮人掌握这个秘密后便不想再轻易外泄了,哪怕是对童在天有好感。 不能说的不说,不该问的别问,跟着做就行,事成后分你一份。 庾庆还是那句话,现在不便说,回头你自然会知道。对了,正好有件事需要你去办。” 童在天立道“帮主尽管吩咐。” 庾庆道∶“劳烦你跑一趟块垒城,买上一些纸张,我要拓印一些挖出来的壁画,有大用。” 童在天愣了一下,问“挑山郎那买的也能用吧” 庾庆∶“可以,你如果能就近买到,自然就不用跑太远。” “好,这事简单,我这就去。”童在天应下,拱了拱手,又向众人拱了拱手,转身快速飞掠而去,经过龚自庭身边时,两人又意味深长的对视了一眼。 而回过头的庾庆则对众人道∶“之所以让他去,是因为他不知道我们在找什么。” 众人微微点头,表示能理解,龚自庭嘴角则勾起一抹嘲讽意味。 之后,在范九的组织下,又再次展开了挖掘,有了确定的话,都干的很起劲。 牧傲铁则找机会凑到庾庆边上问了句,特意让他去是什么意思? 庾庆摸着自己的小胡子道∶“不给他离开的机会,他怎么报信?” 确定他心里有数,牧傲铁也就没有再多问了,也干活去了。仅供侠内部交流使用。 暴晒的太阳下,坐在炙热沙地中的龚自庭,那真是一个痛苦不堪,一身修为受制,不能施法抵御。 太阳渐渐西下时,沙漠外的一片山林树荫下,童在天见到了段云游。 段云游直接将他从众人眼前带开,咳了一阵后,皱眉问道∶“你怎么跑回来了” 童在天道∶“帮主放心,不是偷熘出来的,不会有事,那边让我去买纸。” “买纸”段云游不解,“买什么纸”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纸,那个朱庆从壁画上看出了点名堂,想拓印一些。哦,对了,神庙崩塌了···”童在天把神庙垮塌的经过讲了遍,再到为何要买纸拓印,也告知了那些人已经重组了蝎子帮。 对于庾庆当蝎子帮帮主的事,段云游并不意外,毕竟实力摆在那,就是帮派名字还叫蝎子帮确实出人意料。 真正让他后怕的还是神庙的崩塌,说实话,他之前命人挖掘时,也没有考虑到沙漠对神庙的压力,他这边挖掘作业的人更多,动静更大,真要是崩塌了,后果不敢想象,如此说来,那帮家伙还真有可能是帮自己这边挡了一劫。 情况就这么个情况,童在天将事情禀报后,段云天的计划没变。 现在也没办法变了,神庙都崩毁了,未必还能从神庙提取到有用线索,而那位新蝎子帮主却掌握到了相关线索,只能指望人家了,而人家又不可能主动交出线索,所以执行原计划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童在天迅速离去,继续找地方买纸。 他没有去块垒城,找到一个挑山郎买到了,在天黑时就回到了神庙沉没地点。 现场又挖出了一个大坑,也已经挖出了一些石头,还用大石板搭出了几个简易的休息点。 龚自庭躺在其中之一,经过白天的煎熬,现在已是昏睡了过去,若不是茉莉喂了丹药,只怕连命都丢了。 一群人照常轮流干活,轮流警惕。仅供侠内部交流使用。 后半夜时,拿着荧石蹲在一块块石板前观察的庾庆似乎有所发现,陆陆续拿出纸张拓印下了十几幅保存还算完整的石刻壁画,然后凑在了一起,对着光亮查看许久后,忽一声大喊,“行了,不用挖了。” 众人闻声而停,身在坑里的人也迅速蹦了出来,纷纷聚集到了庾庆身边观看。 搞出祸事的高长台试着问了句,“帮主,可是有什么发现” 庾庆心里滴咕,毁成这样了还能有个鬼的发现,只能随便挑几幅凑数了,嘴上却嗯了声,“我大概心里有数了,不用再挖了。” 众人顿时兴奋不已,也都想从拓印上看出点端倪,然庾庆却迅速扯了一张张纸堆叠折起收了。 范九颇为谨慎,“帮主,若真不用再挖了,那这些东西是不是该毁掉了?”指了指刚才拓印过的石板。 庾庆嗯声道“也好,你看着处置吧。” 于是范九亲自动手,不但是拓印过的石板,几乎所有有完整图样的石板都被他给毁了,之后又召集人手回填沙坑。 沙坑挖的时候困难,回填却简单多了,将堆积的沙子往里推便可,不到小半个时辰就处理的干干净净了。 活干完后,一帮人围坐在了沙漠中,围坐在庾庆的身边,显然都想从他口中听到宝物的线索。 庾庆看了看众人的反应,心知肚明道∶“大家轮流休息吧,明天天亮再出发。” 茉莉试探着问道“去哪” 庾庆沉吟道“暂时还不知道该去哪。” 众人相觑迟疑,茉莉又问“你不是心中有数了吗” 庾庆∶“我只知道目标可能会出现在什么样的地形环境中,但却不知道相关地形环境会在天积山的什么地方,我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只能是去块垒城慢慢打听了。” 陪在一旁的牧傲铁瞅着庾庆唏嘘感叹的做作样,太了解彼此了,一看就知道有问题,估摸着又要念什么经了,故而冷眼旁观着,还不时打量一下大家的神色反应。 童在天试着说道∶“我对天积山的情况知道的可能比你们多一些,帮主若是觉得方便,不妨把所谓的目标地点环境说给我听听,兴许我听说过那样的地方也不一定。” 众人沉默不语,倒不觉得这说法有什么问题。 庾庆摇头∶首先,同时具备相关特征的地方怕是不好找,跟你说了也未必有用。其次,为了防止走漏消息,我不会随意告诉任何人,不会张扬到每个人都知道,我只会私下联系几个人,让其参与打听。记住,参与其中的人不能让其他任何人知道你参与了。总之一句话,没参与的人不要打听太多,有好处不会少你的。” 此话一出,众人错愕相视。 庾庆又转头盯向了童在天,童先生,你加入的晚,有些情况不便告知你,这次打探消息的事,你就不要参与了,也是免得出了意外让人误会你。” 当众直接将童在天排除在外了。仅供侠内部交流使用。 童在天愣了一下,旋即哈哈笑道∶“没事,又不差我一人,能轻快,还能同样分好处,何乐而不为自是遵命。” 庾庆点了点头,表示谢谢体谅,又对众人感慨道∶“我也不想搞这么复杂,可惜咱们没有城主手上的天积山图,那东西我们也不可能弄到手,所以也别想了。 要怪其实还是要怪我自己,之前就不该让飞鹰帮的那个帮主跑了,若是宰了他,咱们就没这么麻烦了。” 童在天听的心惊肉跳,多少有点做贼心虚,也有些疑惑,这和段云游有什么关系 众人同有此疑问,范九问道∶“杀了段云游有什么用?他也不知道地方。” 庾庆提醒众人,“你们莫非忘了段云游手上有一本古代手记,若是杀了他拿到了那本手记,说不定其中记载就有与线索吻合之处,岂不省事?我感觉可能性还挺大。” 众人恍然大悟,想想也是。 童在天目光连闪。庾庆又摸上了小胡子,貌似自言自语道∶“按理说,段云游应该不会轻易舍弃这神庙线索。我现在倒是有个想法,我们干脆在这里等下去,段云游迟早会过来,届时再将他拿下”另一手做了个握拳的动作。 冷眼旁观的牧傲铁面无表情,看他在那瞎扯挖坑,感觉老十五不咬一口回去怕是不甘心。 第七零二章 亲叔叔 童在天以为朱大帮主只是随便说说而已,谁知帮主大人说着说着突然一副开了窍的样子,抬手一拍大腿,改弦易辙做出了决定,就在这里等段云游送上门,谁劝都抬手打住,搞起了一言堂。 一帮新蝎子帮成员不赞成也不反对,毕竟确实是个办法,就是感觉打打杀杀毕竟危险,不如去块垒城打探安全。 童在天则实在是无语,有点受不了这位帮主想起一出是一出的德行,段云游不想跟这边硬碰了,所以派了他来做内奸,现在这位决定坐等段云游硬碰,这算怎么回事? 劝又劝不了,他这个内奸也只能是保持沉默,默默想办法。 盘膝打坐在沙漠中静默的他,貌似在休整,内心实则无法安宁,坐等到换值放哨, 他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转身离去时多看了庾庆一眼。 他一走,同样盘膝打坐闭目的牧傲铁也睁开了眼,看了眼他离去的背影,同样也扭头看了眼庾庆。 之前他是和童在天一起当值放哨的,担负着监视童在天的职责,这次庾庆故意把两人调整开了,也就是不再监视了。 他问过庾庆,这样做有用吗? 谁知庾庆说不知道,有枣没枣先打三竿再说。 今夜依旧有月光,只是不时有大团大团的云飘过,这般光景让人感觉远处隐藏着什么。 神庙没了,没了登高望远的地方,几个方向散开戒备的人员都跑到了各自方向较高的沙丘上警惕一方。 童在天亦如此,趴在沙丘后面的他,心思不在前方,而是不时回头看向后方的集结地。 此时的沙子温度已经降下来了,气温也降了下来,沙子入手冰凉,他一只手插进了沙子里面,身子挡住了后方集结地的视线,确认应该不会有问题后,才从沙子里慢慢捅出一只拳头,指缝里慢慢张开出荧光,用另一只手捂挡着,向前方的影影绰绰处发出了信号。 每隔段时间打出一次信号。 没等太久,一条人影悄悄摸了过来,摸到了沙丘的另一边,慢慢爬到了他跟前, 低声问:“有何吩咐?” 这是段云游派来监视这边的人员,也肩负着与童在天联系的任务。 童在天收好了荧石,回头看了看,才低声回道:“我要见帮主,但我现在不能离开这里,请帮主移驾过来一下,就说我有重要情况告知。” 来人道:“有甚么事我可以转告给帮主。”童在天:“这事我需要面禀,速去。” 来人微微点头,不再多言,轻轻辞别沙丘飘了下去,顺着沙沟,借助地形的掩饰躲躲藏藏而去,很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段云游也没有让他久等,没太久便来了,不过依然是之前的那个人先到童在天边上探了探情况,确定没有异常后才退下招了段云游出现。 从前方沙丘后面冒出的段云游迅速到了童在天跟前,两人在“人”字形的沙丘左右,近前碰面了。 段云游扫了眼四周,低声问:“什么事非要让我过来?” 这样会面,对他来说,其实挺危险的,很容被埋伏。仅供内部交流使用。 童在天低声回道:“帮主见谅,这边出了点状况,我也是没了办法,加之现在难以从他们当中脱身,只好出此下策。” 段云游:“行了,人都来了,说事,出什么状况了?” 童在天先禀报挖掘状况,“这边已经再次开挖,也找到了相关线索,那个朱庆从石刻上拓印了一些图纹下来,我用心留意过,还没看懂他就收起来了,还让人毁了石刻,并把挖出的坑给回填了。” 一听真的找到了线索,段云游目中也不禁闪过振奋神色。 “现在的问题是,朱庆盯上了帮主您手上的一本什么古代的手记,您手上真有这东西吗?”童在天目中透着好奇意味,眼前的帮主告诉了他麒麟参线索的事,却并未提及什么手记。 段云游脸色略沉,“看来咱们那位左护法交代的还真够清楚的。” 童在天:“为了保命也是没办法,应该也未招供太多,否则我也混不进去。” 段云游不解,“关手记什么事?” 童在天:“他大概知道了麒麟参会在什么环境中出现,但一些地形环境的综合因素太多,不知在天积山什么地方,他需要一些东西做参考,他觉得帮主手上的手记能帮上他。他甚至惦记过聂日伏手上的天积山图,然终究是不敢造次。 所以他把注意打在了帮主身上,他认为帮主不会放弃神庙里的线索,必然会再次找来。仅供内部交流使用。 他已做出决定,要顺势而为,要在这里死等帮主出现,说是不会再让帮主跑了, 要抓住帮主抢夺帮主身上的手记。” 段云游:“他脑子有病吧?我就算再惦记这神庙,要来也会先查探清楚情况,他在这里,我怎么可能轻易撞上门?” “唉!”童在天叹道:“还年轻,还没定性,您是没看到,整个就是一个想起一出是一出的主,仗着自己能打,在帮中说一不二,也不知哪冒出的杂碎。” 段云游:“手记不可能给他,你想办法唆使他去找线索。告诉他,地形环境之类的可以去块垒城打探,如此一来,你也便于知道他要找的是什么样的地形环境, 好及时报知我。” 童在天唉声叹气道:“真要去块垒城打探的话,恐怕就和我没关系了,不会让我知道要找的是什么样的地形环境。” 段云游皱眉,“怎么回事,你感觉自己暴露了不成?” “暴露倒没有,那个朱庆一开始考虑的就是去块垒城打探,但直接把我给排除在外了,当众明着说的,因为我是后来加入的,一些消息不好扩散······”童在天把庾庆的一些说辞回忆着讲了一下,说完又忍不住叹了一声,“这帮家伙,至今都不让我知道在找的是麒麟参,偏偏我也得装作不知道,生怕自己说漏了嘴会露出马脚。” 说罢自己都忍不住苦笑摇头。 段云游有些无语,皱眉琢磨了一阵,忽问道:“你有没有机会暗杀他?我们里应外合,做了他,再拿他身上的拓印图。” 童在天愕然道:“帮主,不仅是我没看懂那图,我跟那些蝎子帮人员议论时,大家都迷糊着,都没搞懂那些个图是什么意思。现在唯一解开并掌握了石刻秘密的就是朱庆,把他给杀了,您确定还能挖出咱们想要的线索来?” 段云游讶异道:“除了他,其他人全都不知道吗?” 童在天:“没错。这边人少,之前除了他那个帮主有闲心看那些壁雕图纹,其他人都在不停干活,压根就没空琢磨,目前就他一个人知道,其他人撬开了嘴巴也没用。” 这还怎么刺杀?段云游凝噎,过了好一会儿,似做出了什么决定,深吸一口气后, 沉着一张脸问道:“龚自庭还活着吧?” 童在天不知他话题为何会转到这上面来,如实回道:“活着,双腿没了',伤的不轻,就算能一直活下去,也是苟活。” 段云游面无表情道:“他其实是我的亲叔叔。” 童在天一怔,什么鬼?是你的亲叔叔还让我酌情可以杀了灭口? 杀了灭口也没什么,关键是,既然做出过这般残酷的决定,那便是丑闻,岂可外扬?仅供内部交流使用。 尤其是他也没有问过,何必主动告知?当即惊疑道:“帮主,是我听错了,还是您在开玩笑?” “回头,如果有可能的话,你把这个身份告诉龚自庭,让他配合,免得坏事····..” 段云游嘀嘀咕咕了一阵,方离去。 童在天恍然大悟状,终于明白了是什么意思,目送离去的背影,忍不住摇头唏嘘一声。 直到天蒙蒙亮时,他这个后半夜当值的人才换了班,回去后,也没避讳什么,直接去找龚自庭,想去言语“羞辱”龚自庭一顿,谁知龚自庭元气损耗的厉害,还在呼呼大睡中。 他干脆踢了一脚,直接把龚自庭给踢醒了,出言辱骂时,他背对其他人亮出了掌中的字迹给龚自庭看。 龚自庭看后内心颇为激动,表面却很镇定,倒下了继续睡自己的,扭身背对着。 童在天知道他看懂了,又朝他屁股上踢了两脚,才甩袖而去。 天亮了都在各自活动的人见状后大多不以为意,毕竟龚自庭杀了这位童先生的不少朋友,唯独庾庆和牧傲铁见此举后眼神中透着意味深长。 两人从大家身边走开后,牧傲铁低声问了句,“又针对上了龚自庭,应该不是无的放矢,什么意思?” 庾庆:“不知道,看样子事情已经有了进展,似乎比我想象的还快,变故可能就在龚自庭身上,多盯着点,我倒要看看那病秧子要搞什么鬼。对了,老七那铺子里不是有一些布匹吗?太阳要出来了,弄点来搭棚子,就当是花钱买来的,算进帮派的开销里。” 牧傲铁嗯了声离去。庾庆则走上了一座沙丘,眺望越来越辉煌的天际。 大太阳升空后,牧傲铁也扛了几匹布和一捆树枝来,会同众人搭出了一片凉棚, 却妨碍不了温度的一路升高。 当然,遮阴凉快不是主要目的,庾庆要的是摆出一副长久逗留的态度。 直到中午时分,一名放哨的人员忽紧急飞掠回来,同时大喊道:“来了,飞鹰帮的来了。” 蝎子帮成员迅速动作了起来,纷纷拔出了武器。 庾庆环顾左右嘿嘿一声,“我说的没错吧?飞鹰帮肯定不会放弃这里。” 很快,众人的视线中出现了两名探路的人员,落在了前方的沙丘上张望,胸前的飞鹰绣纹清晰。庾庆却抬头看向了空中,只见空中有两只老鹰在翱翔。 很快,远处又有人起起落落飞掠而来,一行五人,居中为首者不是别人,正是段云游。 见到他来,庾庆笑了。帮众们却是如临大敌,帮主再能打,也得一个一个来,那晚见到的飞鹰帮成员可是不下于百人。 第七零三章 帮主英明 有人心中已经开始埋怨庾庆这个帮主,明明可以去块垒城打探消息,偏偏要等在这里跟人玩硬的,你有本事自保,我们怎么办 世事本如此,共患难不易。 好在四处看了又看,也未看到有很多飞鹰帮的人来,只看到前方那几个人,两名探路的和以段云游为首的五人。 什么意思?蝎子帮众惊疑不定,不敢放松对周围的警惕。 同样羊装警惕的童在天则在暗暗观察庾庆的反应,只见庾庆面带从容微笑,一副艺高人胆大的模样。 而牧傲铁则在暗暗警惕着他,防止这位暗杀徐凤及一般突袭庾庆。 两名探路的停在了原地,以段云游为首的五人则直奔蝎子帮众而来,于四丈外停下,稍保持了一些安全距离。 庾庆率先开口喝了声,“段云游,我没去找你,你就该偷着乐,胆子不小,还敢主动送上门来” 段云游也假模假样的惊疑一声,“神庙哪去了?” 庾庆嚣张跋扈道∶“只要你束手就擒,你想知道什么都行,我统统告诉你。” 段云游的目光却盯在了蝎子帮众后面的龚自庭身上,"探子报,说神庙消失了,如今看来,这一趟倒是没有白跑”声音突然大了许多,嚷着说道∶“左护法,我们找你找的好苦,没想到你已经落在了他们的手上。” 一群人闻言纷纷看向了龚自庭。仅供内部交流,严禁外传。 龚自庭悲声大喊着回应,“帮主,救我” 这一声也不知是演的还是真情流露,确实悲动人心,语气中饱含凄凉。段云游大声回,“左护法,不是本座不肯救你,而是现实情况你也知道,你落在了不该落的人手里。” 龚自庭叫喊,“帮主莫非要见死不救” 段云游“不是见死不救,而是无能为力我也终于明白了他们为何会逗留在这神庙,怕是和你脱不了干系吧” 言下之意很简单,在质问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东西。 总之是话毕甩手转身,一副要走人的样子。 蝎子帮众顿看庾庆反应,毕竟这位等的就是段云游,要抢人家手上东西来着,都感觉大战一触即发。 然庾庆却并未急着动手,反而冷眼旁观的样子瞅着。 他也确实不着急,人家既然在他意料之中的来了,那就没什么好急的,倒要好好看看在搞哪一出。 结果也轮不上他急,龚自庭已经怒吼道∶"段大帮主,你连你亲叔叔的死活也不管了吗你今天若敢见死不救,我定让人向你爹传个消息,我看你回去怎么跟你爹交代” 段云游转身的步伐陡然顿住。仅供内部交流,严禁外传。 “亲叔叔” “这家伙是段云游的亲叔叔” 蝎子帮这边顿响起了一阵惊哗,窃窃私语起来。亲叔叔?庾庆有点懵,愣回头看向义愤填膺状的龚自庭,又回头看看背对这边似乎定住了的段云游,他还是忍不住回头问了龚自庭一声,“你是段云游的亲叔叔” 龚自庭愤声道∶“没错,他爹是我亲兄弟!” 庾庆意味深长的哦了声,恍然大悟状,一直搞不懂姓段的那边要怎么搞,没想到人家会搞出一个亲叔叔来,顿时明白了段云游的把戏,嘴角的一抹乐意有些憋不住了,发现那位段帮主真有够能的,还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别说这边,就连对面飞鹰帮的人也感到震惊,做梦也没想到左护法居然是帮主的亲叔叔。 他们顿感这事麻烦了,左护法说要告诉帮主的爹,以左护法目前的状况,还能让谁去告诉帮主的爹肯定是交代给蝎子帮的人,也就是说,左护法要把帮主父亲的住址透露给蝎子帮。 从另一个角度而论,无异于是要把帮主的老底给掀出来。 大家来天积山的目的是什么?就是为了发财。仅供内部交流,严禁外传。 富贵险中求,绝大多数人都是隐瞒了来历和出身的,不想把仇人招惹回家。飞鹰帮成立至今,手上的血债可不少,譬如徐凤及之流,一旦知道了帮主的家在哪,那还得了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关键是,这怎么救总不能把自己性命给搭进去吧飞鹰帮众都开始为帮主感到头疼了。 范九麻利闪身一动,将龚自庭给提熘到了前面来看管,如此重要人物自然不能离大家太远,以免有闪失。 庾庆目光从龚自庭身上挪开,又慢慢偏头盯向了段云游,脸上差点乐开了花,一口白牙乐的绽放出来,小胡子两边翘了又翘,他想看段云游怎么演下去。 见人家演技好的过分,被震惊的迟迟不转身的样子,不愿磨蹭下去,当即叫了一声,“段帮主,你叔叔喊你呢。” 背对良久的段云游终于慢慢转身了,阴沉着一张脸,对龚自庭喊道∶"左大护法,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坐在沙地上的龚自庭指了指自己的双腿,大声回道∶“我为护你,成了这样,你觉得你该说些什么” 段云游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落在了庾庆身上,“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庾庆笑道“朱庆。” 段云游颔首,“原来是朱兄弟,幸会!说吧,朱兄弟要怎样才肯放人?” 庾庆嘿了声,“放人我看你现在要考虑的是自己能不能脱身。” 段云游澹定道∶“我们这些人四散而去,你确定能追上我们所有人吗?分散去追吗?你们要不要猜一猜我在哪个方向安置了伏兵?我既然敢亲自过来看情况,自然有所防备。” 庾庆∶"管你有多少伏兵,追兵,追上你一人便够了。"仅供内部交流,严禁外传。 段云游不屑摇头,"动手,我承认自己可能不是你的对手,若论跑的速度就未必了,且不说你未必能追上我,就算你能追上又怎样?很显然,我们这位左护法已经泄露了我飞鹰帮的机密,然你们知道了机密又怎样?只要我们这里跑掉了一个,只要把消息放出去,后果你自己想去。所以没必要冲动,有什么是不能好好谈的” 此时坐在沙地上的龚自庭既期待又紧张,不知道帮主能用什么办法救出自己。 庾庆沉默了一阵,似在考虑对方的话,良久后问出一句,“我们能有什么好谈的?” 段云游∶“我们其实无冤无仇,没必要你死我活,什么都可以谈。我先说我的条件,只要你把人放了,我便保证不会泄露你们的秘密。” 庾庆呵了声,“红口白牙的承诺谁不会说,你说我就信吗?” 段云游“多虑了,我们费尽心思找到这座神庙,自不会轻易放弃那个宝物,你们肯定也是如此。所以我甚至无需承诺什么,只要你们不把我逼得走投无路,我也没必要泄密,你们想要宝物,我们也想要,大家回头各凭本事,你说呢?” 庾庆∶“那说起来还是我吃亏了,你的人在我手上,我凭什么白白给你?” 话刚落,范九凑近他边上,低声提醒了一句,“帮主,他手上的那份手记。” 庾庆斜他一眼,心想,这还用你提醒 不过这么多人看着呢,也权当是得了这提醒吧,微微点头。 段云游“他该说的已经说了,你们留着他能有什么用” 见他还在那演戏,还在那绕,庾庆不愿跟他绕了,直言不讳道∶"少废话,要他可以,拿东西来换。” 段云游皱眉道∶“过分的要求我们不可能接受,你想要什么?” 庾庆∶“你这位叔叔说你手上有一本有关天积山的古代手记,过分要求我不提,人我给你,那本古代手记你给我,这交换是你赚了。” 听到要那本手记,龚自庭有些心虚的低了低头,他还不知这是段云游预料中的事情。 段云游此时倒也干脆,“好,就依朱兄弟,你先放人。” “先放人”庾庆挑眉,呵呵冷笑道“我把人给放了,你不给东西怎么办” 段云游∶“朱弟兄多虑了,我若毁诺,还带着一个人跑,能跑快吗?那我岂不是找死。我身边这几人,谁又有本事带着一个大活人脱身?”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册油纸包,打开亮出,正是一本老旧的羊皮书,"放了人,我就给你。" 庾庆忍不住朝他竖了竖大拇指,真的由衷而赞,发现这家伙还真是个人才,难怪 能在天积山拉起飞鹰帮的旗,嗯,这能力跟自己有的一比了。 不过他还是摇头道∶“万一你并不想救人,只是想防他说出你家的情况,被你灭口了怎么办我还是先验一验那本手记是不是真的吧。” 段云游略默,朗声道∶“朱兄弟,最好不要食言,否则麒麟参的秘密可就真的保不住了。”认真提醒后,油纸包好羊皮书,施法一甩,直接飞了过去。 庾庆一把接到手,当场翻开了查看,发现果然是一本古代手记,不像是作假,时间上应该也不够,重点检查了一下有没有页面被撕掉的迹象,直到翻到最后一篇内容看了看后,他才偏头示意,“送龚护法回去。” 范九立马拎起了龚自庭,直接一掌推飞了出去。 对面的段云游亲自出手,接住了龚自庭后顺手给了手下人搀扶,朗声回话道∶“我倒要看看咱们谁能先找到宝物,朱兄弟,后会有期。” 目光从童在天脸上扫过,未做任何停留,直接转身,带着人飘然而去。 童在天暗暗唏嘘感慨,帮主不愧是帮主,手法一如既往的高明。 茉莉倒是松了口气,她答应过给龚自庭一条活路,正不知要不要毁诺,如今好了,自己也算是遵守了承诺 被搀扶离开的龚自庭却有些惴惴不安,之前想着获救,此时真的获救了反而有些害怕了,看了看帮主的脸色,忐忑道∶“帮主,手记的事,我当时为了活命不得已 段云游出声打断了,“算了,已经过去了,我既然能告诉你,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秘密,是我说出来在先,错也是我先错了,你也是不得以。” 话虽如此,眼中却闪过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杀机。 事已至此,他也确实是想通了,一本手记而已。仅供内部交流,严禁外传。 整本手记,真正有价值的还是上面的内容,他之所以从昨晚折腾到今天此时才出现,就是为了把手记内容给誊抄一遍,毕竟不能一下记住全部内容。 当然,毕竟是古董,心中多少有些惋惜,但若是能顺利让那些人帮自己找到麒麟参的话,那也算是值了。 目送其远去的庾庆忍不住啧啧两声,看了看手中的古老手记,为了送这么个东西,为了不让人起疑心,这位段帮主把事情耍的那叫一个滴水不漏。 先有童在天混入他们蝎子帮那出,又来了眼前这出,他对远去的段帮主的行事风格算是印象深刻了。 回头还是对牧傲铁晃了晃手记,不无得意的炫耀道∶“看到没有,东西就这样到手了,主动送上门的。” 牧傲铁死人脸,面无表情。 谁知却换来范九等人不整齐的一片赞美,“帮主英明!”“哈哈,哈哈····” 庾庆忽仰天大笑不止,笑得恣意而猖狂,笑声中满是得意。 童在天嘴角撇了撇,心中鄙夷,至于笑成这样么,果然是年少轻狂,回头有你哭的时候。 第七零四章 神憎鬼厌 看别人像傻子一样在自己跟前装模作样演戏的感觉,真的很可乐。 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庾庆很快便收了乐不可支的模样,迫不及待的抱了那本古代手记细看。 大太阳底下,布匹搭建的长棚遮阳,庾庆坐在一块石板上,左右和身后都聚着没当值的人,皆伸着脑袋“沾光”,想看看这古代手记上究竟记载了些什么。 哪怕是童在天,也忍不住伸长了脖子打量,想知道段帮主的私藏里有甚么秘密。 然庾庆自私的很,直接将一帮人给轰开,就自己一人慢慢看。 他这样搞,帮众就有些不乐意了,有人当场质疑道∶"帮主,你这是想独吞吗?"庾庆本想说,这是老子用计搞来的,跟你们有屁的关系,然内奸就在边上,暂时还不能说破,只能强行镇场,“事关机密,为防泄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帮主,你这样说就没劲了,现在神庙的线索就你一人知道,我们看看这手记怎么就能扯上泄密了"茉莉直接表达了不满,最后还重点提醒了一句,"龚自庭是我和高长台抓来的,这手记是拿龚自庭换来的,怎么说都有我们两个一份吧"。 高长台立刻点了点头附和,"没错。"庾庆冷笑,想告诉她,真以为龚自庭有那么重要不成就算没有龚自庭,段云游也得用别的办法把手记送给老子。 然还是那句话,现在还不能说破,当即玩起了横的,“干嘛想内讧是吗大家毕竟相处一场,自相残杀就没必要了,要不这样,从现在开始,揭子帮就地解散,大家爱去哪就去哪。古籍直接往怀里一塞,一副老子就是要独吞你们能怎样的样子,转身朝牧傲铁挥手示意一声,“老九,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咱们走。" 此话一出,揭子帮众当场集体傻眼,什么鬼有人忍不住往棚子外面瞅了瞅,外面那大太阳底下,那么高温度的沙漠中,还有四个同帮弟兄在为蝎子帮放哨呢,这里就这样趁人不备把蝎子帮给解散了?童在天更是当场震惊了,两眼都瞪大了,之前就觉得这个帮派成立的过于草率,从帮派名字上就能看出来,结果更草率的事情发生了,好歹是个帮派,怎能一言不合说解散就解散了,这才成立了几天,让他这个费尽心机打入其中的内奸怎么办段帮主刚把那本古籍给你,你这里就解散帮派跑了,算怎么回事?回头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段帮主非得吐血不可。 他看向庾庆的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发现这年轻人真的是太任性了。 他不能坐视这样的事情发生,稍回神,立马闪身拦在了庾庆前面,连连拱手作揖道“帮主帮主,息怒,帮主息怒,几句口角而已,解散帮派还不至于,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事不能商议"回头又朝帮众们连连使眼色,并喊道"你们说是不是"是什么是蝎子帮上下此时的真实想法是,想当面问候这位帮主的祖宗,更恨不得一刀桶死,太特么可恨了。 不过表面上一个个却又都唯唯诺诺了,一副瞬间低头的样子,纷纷称是。没办法,不服软不行,孙子似的挖了几天的沙,偏偏辛辛苦苦挖出的宝物线索只有这狗帮主一人懂,这样散伙了岂不是白忙了关键是动手也未必能打赢人家,联手一起上也未必,没办法逼人家吐出来。 范九也赶紧上前拱手道"帮主,误会了,没有内讧,大家来天积山不就是想得点好处么,见到好处想分润一点也能理解,大家就是想理论一下,帮主如果觉得那古籍的内容应该保密,那也没什么错,暂时不公开就不公开好了。 "他也回头对一帮人道"你们说是不是"蝎子帮上下倒也能屈能伸,陆陆续续说了声是。 见他们如此,庾庆也就转身了,问大家,“都知道自己错了这厮还蹬鼻子上脸了一帮人火大,但还是悠住了内心的不满,口是心非的再次说是。 庾庆当即冷笑道"不是我要跟你们死赖在一起,我其实不想当什么帮主,是你们非要我做这个帮主的,我跟你们不一样,我是有本事在身的人,就算离开了你们,去哪都能混得好,凭我的本事想在天积山另拉个帮派起来还不容易吗?"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欠捧牧傲铁冷眼斜睨,感觉又回到了玲珑观大位传承的时候,师兄弟争学门之位闹的不可开交,那时候的老十五就是这股神憎鬼厌的劲。 夸完了自己,庾庆又指指点点着跟前一群人, "而你们呢不是我说你们,一群乌合之众,离了我,你们能有什么用蝎子帮上下感受到了一股被人指着鼻子羞辱的味道,不少人低头悠着怨火,气抖冷。童在天怔怔看着,心中直摇头,一帮之主居然如此肆无忌惮的羞辱自己所有的手下,简直是奇葩,大家都已经给你台阶下了,还这般不依不饶,这不是逼下面人跟自己离心离德吗哪有个帮主的样,又如何能服众,就不怕被人在背后桶上一刀和段帮主的风范比起来真的是差远了,年轻呐。 他庆幸自己只是来卧底的,否则给这种人效力如何能坚持下去"咳咳。 "范九忽然干咳一声,一脸尴尬的辩解了一句,"帮主,我们也没你说的那么没用,那天晚上的大战,我们遭遇的是数倍于己的围攻,我们每个人都是从数倍于己的围攻中活下来的。 "庾庆不否认这一点,一个个能从围攻中活下来确实是经历了淘汰的,但还是立马朝他喷,"少给自己脸上贴金,若不是我,你们那天晚上就已经死光了!"范九顿时被他怼的哑口无言,你要这样说的话,我还能怎么说只能是干瞪眼了。 "你们知不知道什么叫做救命之恩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知恩图报我不指望你们知恩图报,但也不能恩将仇报吧?才刚开始,才一本破书而已,就要跟我翻脸,还怎么搭伙过下去一群小人…" 庾庆这骂人模式一开启,颇有南竹话痨的风范,那叫一个喋喋不休,简直是把帮众当孙子来骂。在外人眼里看来也许可恨,可对他自己来说,却是有意为之。他也不是第一次当帮主,本就是一派之尊,是有这方面经验的人。 他经历过门派内部之争,很清楚奠定话语权的重要性,根据他在玲珑观的经验,话语权之争就没什么好商量的,讲道理没用的,要不讲道理才行,干就完了,不是你压倒我,就是我压倒你,否则后患无穷。 等到人家想跟你讲道理的时候,你就赢了。师兄弟几个人的玲珑观就有过那样的风波,更何况这各怀异心的十多个人。 他今天就要让一帮人明白了,他是不好惹的,以后大家想跟他商量什么,要先学会在他面前夹着尾巴。至于会不会怨恨他,他不在乎,他没本事大家才会怨恨,否则有什么好怨恨的,他又不是针对哪一个人羞辱,他羞辱的是一群人说白了,这个蝎子帮成立以来,他这个帮主还是头回竖规矩。 蝎子帮上下,一开始被骂,大家还挺悠屈、挺气愤的,后来时间一长,心里就只剩唉声叹气了,有人想东张西望,有人甚至想打哈欠。 好不容易等到换班放哨的时间到了,有四人赶紧借机跑了。换下来的四人一回来就见到帮主把大家当孙子似的骂,且骂的无人吭声,有点蒙,不知怎么了,皆老老实实在旁听着。 等到帮主大人的头次训话终于结束了,一帮人赶紧散场,赶紧离帮主大人远一点,要不是外面太阳太大,他们能跑棚子外面去。 走到棚子角落的茉莉忍不住对范九小声滴咕了一声,"年纪轻轻,泼妇一样。 "范九莞尔一乐,却竖一根食指在嘴边,悄悄示意嘘声,暗暗往后指了指,暗示不要让某人听到了,否则又要被唠叨。 茉莉悄悄吐了吐舌尖,也不吭声了,左右扭动着脖子,刚才低头低太久了。 庾庆再次掏出那本古代手记翻看时,周围终于没人再围着了,终于可以安安心心仔细翻看了。将整本手记看完后,他皱起了眉头,抬头后扭,看向了牧傲铁,对其微微摇头。 牧傲铁留心到后,懂他的意思,这是没有从手记中发现任何有关三足乌的线索,环顾四周的沙丘,也皱起了眉头,不知该往哪去寻找了。 他们最大的问题是不能大张旗鼓的去寻找。 庾庆又再次把手记往前翻,翻到了记载上的几个地方再次查看,既然暂无三足乌的线索,只好先找找麒麟参的线索了。 根据神庙内的麒麟彷生图,他从几处记载上提取出了两处可能性最大的地方。也不可能同时去两个地方,必然要先来个二选一,再三琢磨后,还是觉得“吃”是首位的。 决定先从吃的地方下手后,他回头嚷了声,"童先生。"正与帮众闲聊的童在天闻声回头,然后赶紧跑了过来,问∶"帮主有何吩咐" 庾庆指着翻开的手记,毫不掩饰道∶"这上面记载了一个湖,说是天积山境内少有的生活有大量鱼虾的地方,而且湖中还插着一只巨大的金属柱子,柱子顶端凋刻有一只断了只翅膀的鸟,你听说过这个地方吗"众人闻声纷纷看来,也又纷纷走近了些。 童在天愣了一下,"说的是铜雀湖吗"庾庆"我哪知道,这手记上没记地名,可能有这记载的时候天积山各地还没有被命名。" 童在天迟疑道“有如此明显地标的地方,除了铜雀湖,应该不会有第二处了,也是天积山境内最大的一处湖泊。 "庾庆∶"知道在哪个位置吗"童在天"知道。庾庆立马起身,对左右道"行了,都收拾一下吧,去铜雀湖看看。 童在天忙伸手拦住, "帮主,那地方最近被块垒城管制了,不能随便前往游玩,恐怕要过段时间才能重新开放。庾庆担心这家伙在蒙自己,遂问道∶"为何"童在天"铜雀武事". 第七零五章 铜雀武事 "铜雀武事"庾庆品味了一句,没琢磨出什么味来,干脆直接道∶"听不懂,甚么东西?"不仅是他,其他人也是一脸的疑惑。 童在天看了看大家的反应,心道,果然是一群初来乍到的,连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当即解释道∶“不是东西,是一件事。帮主刚才说的没错,铜雀湖生产鱼虾,可问题也正出在这里。”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 范九忙虚心请教道"怎讲 童在天∶”有水域的地方有鱼虾本是很正常的事,但这天积山就是和外界不一样,这天积山的地形和气象复杂,甚至一些流域的水里还有毒,也不知当年的仙人往这里扔了些什么,像铜雀湖这样有鱼虾的水域很罕见,何况一些鱼虾还是铜雀湖的独有特产,外界是吃不到的。 天积山本就水产稀缺,铜雀湖那资源独有的湖鲜,捞起来可就是钱呐,可比到处翻找宝贝方便多了,于是长期以来各种厮混在天积山的各路帮派为了抢夺铜雀湖的地盘可谓打打杀杀个不停。 就算有人占了地盘也没用,湖域不小,偷偷胡乱捕捞的现象管不住。长期大肆捕捞之下,铜雀湖的湖鲜也渐渐稀少了,又因产量稀少导致价钱越来越高,反之大肆捕捞的现象也越发严重,恶性循环。 直到几十年前,聂日伏接掌了块垒城后,直接插手了铜雀湖,才一扫铜雀湖的弊病。 铜雀湖在天积山是为数不多的直接被块垒城插手的地方。不过块垒城向来也不愿经营什么势力,怕惹麻烦,所以对类似铜雀湖这样的地方也不会直接派块垒城的人亲自过去掌管,而是指给了帮派打理,这个指定过程就是'铜雀武事'。 也是个挑选的过程,不可能随便冒出个帮派就把铜雀湖给接管了,也要看帮派的能力,在天积山这种混乱之地,没点能力也管控不好铜雀湖,总之就是想占据铜雀湖的各大帮派要进行一场比试。” 说罢摊了摊双手,表示就这么个情况。 可众人却意犹未尽,庾庆又问道∶“不管什么帮派都能参加吗?” 童在天∶“对块垒城来说,大大小小的帮派一视同仁,不存在什么亲疏有别,只要愿意去块垒城报名的就可以参加。 , 庾庆又问“都有些什么样的比试看哪个帮派能打吗” 童在天∶”武力如何肯定会纳入块垒城的考量中,但肯定不是唯一,能打不代表能掌控好铜雀湖,毕竟天积山最强的武力就是块垒城,接管了铜雀湖后,背后有块垒城撑腰,敢直接以武力挑衅的怕是不多。 至于怎么个比试法我也不知道,每届的'铜雀武事'比试方法好像都不一样,还不是块垒城想出什么题就出什么。反正不是个人的比较,都是帮派与帮派之间的团体比试" 说到这忽然愣了一下,他感觉庾庆的反应似乎有些不对,不由试着问道"帮主,你不会是想参加'铜雀武事吧" 庾庆略挑眉,反问∶“参加如何,不参加又如何?” "…"童在天哑口无言的看着他。 而其他人则完全是不知轻重,反而都在看着童在天;看他怎么说。 童在天又瞅了瞅众人的反应,最终哭笑不得道“帮主,不是我看不起咱们帮派,但涉及这种巨大利益的事真不是咱们能玩的,咱们真的玩不起。” 这话别说庾庆了,就连牧傲铁的神色中都颇有一股不屑,跟他们的经历比起来,区区一个铜雀湖真不算什么,大得多的事他们都玩过。 庾庆也乐呵了一声,“巨大利益能有多大,比麒麟参还大吗” 童在天苦笑道∶“得到麒麟参这种天材地宝级别的灵物,已不仅仅是钱的事,但麒麟参的事公开了的话,咱们也没资格玩呐。参加'铜雀武事'的帮派,那都是天积山最顶级帮派之列的,起码也是一些一流帮派,帮派成员动辄都是数百人的那种,实力可想而知,咱们这十几个人对上了,没有抗衡的实力,无异于找死。 帮主,还有诸位,'铜雀武事!里面既然有个小武'字,那就平和不了,是要死人的。" 抬头面对一群不懂的众人,一副郑重劝告的样子。 庾庆沉默了,经过认真考虑后,拾起手上的古代手记晃了晃,慢悠悠道∶"这上面记载的各处地点,我为何不提别的地方,而要提铜雀湖?麒麟参的藏身之所可能就在铜雀湖!” “什么” “在铜雀湖?” “何以见得呀 众人顿时如同炸了窝一般叽叽喳喳。 庾庆也给出了答桉∶“神庙壁刻上有一个重要线索,那就是麒麟喜食鱼虾。” 有人当即质疑道“帮主,那是指麒麟,这是麒麟参,本体是植物,能吃鱼虾吗” 对此立马有人鄙视道∶“谁说植物就不能吃肉了,有的吃苍蝇虫子,有的连人都吃,很多植物根部埋上点死尸长的更好,你这个说法简直不值一驳。” 童在天却问出一句,“帮主,铜雀湖水域很大,除了这一个线索,还有别的吗? 庾庆"有,你觉得我能公开说出来吗" "呃…"童在天摸了摸鼻子,干笑了笑。 沙漠边缘的树荫下,"当自在"商铺的门口台阶上,南竹坐那摇着大树叶当扇子,除了牧傲铁送来过东西,在这里一单生意都没有做成过。 他不时抬头看看不远处的树冠中,百里心躲在了那里眺望观察,他感觉比他这个做师兄的更在乎同门的安危。 百里心也是没办法,沙漠里大白天的温度太高了,长时间趴在沙漠中偷偷观察确实吃不消,才会如此这般。 忽然,她从树冠上一跃而下,飞速蹿到了商铺跟前,躲进去之前扔下了一句话,"蝎子帮的人来了。" 南竹立刻起身,跳到了屋顶上张望,果然看到蝎子帮的人飞赴而来,也并未光顾他的商铺,从不远出离开了,他看到了庾庆和牧傲铁在其中。 这是要走了他赶紧跳下屋,钻入铺子底下,收了脚柱,迅速扛着铺子追去。 百里心也又钻了出来,先一步追去,免得把人给追丢了。 途中,南竹发现一群人飞速从他身边经过,一眼便看出了是飞鹰帮的人。 他扛着东西的速度慢,被一群人追上了,呼啦啦百多号人从旁经过,没人注意他这个挑山郎。 要死要活的一通赶路,直到大晚上,扛着铺子的南竹才终于停了下来,停在了巍巍块垒城下,与等候的百里心碰面在了一起,尽管累的够呛,流着大汗,他还是努力摆出一副别看我很胖但是身体很棒的样子。 四处没看到蝎子帮的人影,问了声,"人呢" 百里心“进城了,飞鹰帮的也进去了一些。”说着主动伸手了,“给我一万两。” 南竹哑了哑,但还是利落掏了钱出来给人家,问“你也要进去吗” “是。” “那我一个人怎么办放心,没事的,就在这里等吧,飞鹰帮也不敢在块垒城乱来。” 百里心没任何回应,迅速转身而去,在入口买了"一日芳"花朵当入城的资格,旋即便消失不见了。 怔怔目送的南竹很无奈,不过回头看到自己的铺子顿时又来了精神,有一批货可以出手,得想办法变成钱揣进自己的口袋才好。 百丈庭,块垒城内最繁华的地方。 蝎子帮众抵达后,庾庆立刻拉着大家到了角落里,小声交代道∶"大家都散了,记得去帮忙打探个消息,还记得之前跟你们提过的看到有挑山郎收购三足乌吗” 众人纷纷点头,但又不解其意。 只听他解释道∶“还真是巧了,根据神庙图刻上的记载,麒麟和三足乌之间有牵连,我现在想找到三足乌,你们懂我的意思吧” 众人恍然大悟,童在天目光闪烁,没想到这位帮主又透露出了一个线索。 范九道"帮主放心,这么要紧的事不会忘。" 庾庆∶“打探消息时不要张扬,免得惹人怀疑。以一日芳'的花期为限,大家有事没事的在这里等碰头。” “好。”帮众们应下后,陆续散去。 看着离开的这么些人,庾庆忍不住叹了口气,十多个人进城,就是十多万两银子,费用说是算作帮派的开销,其实不就是掏自己的腰包,然而没办法,让人办事自己不掏钱怕是不行。 边上没了旁人,牧傲铁滴咕道∶“你觉得他们能打探到三足乌消息的可能性有多大?” 庾庆∶“打听的人多,总比打听的人少好,飞鹰帮人更多,他们若能打探到相关消息”段云游能把手记送给我,三足乌的消息自然也不在话下。” 牧傲铁"难怪你不肯处置那个内奸。" ”飞鹰帮那么多人,又都比我们熟悉这里,不用白不用。”庾庆嘴了声,转身道∶“走,去打听打听那个'铜雀武事'究竟是个什么名堂。” 有关"铜雀武事"的相关情况,童在天也只知道个大概,也都是听人说的,具体的并不明了。 另外,帮众们都不赞同参加"铜雀武事"。 。顶点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第七零六章 更像是头 "铜雀武事"庾庆品味了一句,没琢磨出什么味来,干脆直接道∶"听不懂,甚么东西?"不仅是他,其他人也是一脸的疑惑。 童在天看了看大家的反应,心道,果然是一群初来乍到的,连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当即解释道∶“不是东西,是一件事。帮主刚才说的没错,铜雀湖生产鱼虾,可问题也正出在这里。”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 范九忙虚心请教道"怎讲 童在天∶”有水域的地方有鱼虾本是很正常的事,但这天积山就是和外界不一样,这天积山的地形和气象复杂,甚至一些流域的水里还有毒,也不知当年的仙人往这里扔了些什么,像铜雀湖这样有鱼虾的水域很罕见,何况一些鱼虾还是铜雀湖的独有特产,外界是吃不到的。 天积山本就水产稀缺,铜雀湖那资源独有的湖鲜,捞起来可就是钱呐,可比到处翻找宝贝方便多了,于是长期以来各种厮混在天积山的各路帮派为了抢夺铜雀湖的地盘可谓打打杀杀个不停。 就算有人占了地盘也没用,湖域不小,偷偷胡乱捕捞的现象管不住。长期大肆捕捞之下,铜雀湖的湖鲜也渐渐稀少了,又因产量稀少导致价钱越来越高,反之大肆捕捞的现象也越发严重,恶性循环。 直到几十年前,聂日伏接掌了块垒城后,直接插手了铜雀湖,才一扫铜雀湖的弊病。 铜雀湖在天积山是为数不多的直接被块垒城插手的地方。不过块垒城向来也不愿经营什么势力,怕惹麻烦,所以对类似铜雀湖这样的地方也不会直接派块垒城的人亲自过去掌管,而是指给了帮派打理,这个指定过程就是'铜雀武事'。 也是个挑选的过程,不可能随便冒出个帮派就把铜雀湖给接管了,也要看帮派的能力,在天积山这种混乱之地,没点能力也管控不好铜雀湖,总之就是想占据铜雀湖的各大帮派要进行一场比试。” 说罢摊了摊双手,表示就这么个情况。 可众人却意犹未尽,庾庆又问道∶“不管什么帮派都能参加吗?” 童在天∶“对块垒城来说,大大小小的帮派一视同仁,不存在什么亲疏有别,只要愿意去块垒城报名的就可以参加。 , 庾庆又问“都有些什么样的比试看哪个帮派能打吗” 童在天∶”武力如何肯定会纳入块垒城的考量中,但肯定不是唯一,能打不代表能掌控好铜雀湖,毕竟天积山最强的武力就是块垒城,接管了铜雀湖后,背后有块垒城撑腰,敢直接以武力挑衅的怕是不多。 至于怎么个比试法我也不知道,每届的'铜雀武事'比试方法好像都不一样,还不是块垒城想出什么题就出什么。反正不是个人的比较,都是帮派与帮派之间的团体比试" 说到这忽然愣了一下,他感觉庾庆的反应似乎有些不对,不由试着问道"帮主,你不会是想参加'铜雀武事吧" 庾庆略挑眉,反问∶“参加如何,不参加又如何?” "…"童在天哑口无言的看着他。 而其他人则完全是不知轻重,反而都在看着童在天;看他怎么说。 童在天又瞅了瞅众人的反应,最终哭笑不得道“帮主,不是我看不起咱们帮派,但涉及这种巨大利益的事真不是咱们能玩的,咱们真的玩不起。” 这话别说庾庆了,就连牧傲铁的神色中都颇有一股不屑,跟他们的经历比起来,区区一个铜雀湖真不算什么,大得多的事他们都玩过。 庾庆也乐呵了一声,“巨大利益能有多大,比麒麟参还大吗” 童在天苦笑道∶“得到麒麟参这种天材地宝级别的灵物,已不仅仅是钱的事,但麒麟参的事公开了的话,咱们也没资格玩呐。参加'铜雀武事'的帮派,那都是天积山最顶级帮派之列的,起码也是一些一流帮派,帮派成员动辄都是数百人的那种,实力可想而知,咱们这十几个人对上了,没有抗衡的实力,无异于找死。 帮主,还有诸位,'铜雀武事!里面既然有个小武'字,那就平和不了,是要死人的。" 抬头面对一群不懂的众人,一副郑重劝告的样子。 庾庆沉默了,经过认真考虑后,拾起手上的古代手记晃了晃,慢悠悠道∶"这上面记载的各处地点,我为何不提别的地方,而要提铜雀湖?麒麟参的藏身之所可能就在铜雀湖!” “什么” “在铜雀湖?” “何以见得呀 众人顿时如同炸了窝一般叽叽喳喳。 庾庆也给出了答桉∶“神庙壁刻上有一个重要线索,那就是麒麟喜食鱼虾。” 有人当即质疑道“帮主,那是指麒麟,这是麒麟参,本体是植物,能吃鱼虾吗” 对此立马有人鄙视道∶“谁说植物就不能吃肉了,有的吃苍蝇虫子,有的连人都吃,很多植物根部埋上点死尸长的更好,你这个说法简直不值一驳。” 童在天却问出一句,“帮主,铜雀湖水域很大,除了这一个线索,还有别的吗? 庾庆"有,你觉得我能公开说出来吗" "呃…"童在天摸了摸鼻子,干笑了笑。 沙漠边缘的树荫下,"当自在"商铺的门口台阶上,南竹坐那摇着大树叶当扇子,除了牧傲铁送来过东西,在这里一单生意都没有做成过。 他不时抬头看看不远处的树冠中,百里心躲在了那里眺望观察,他感觉比他这个做师兄的更在乎同门的安危。 百里心也是没办法,沙漠里大白天的温度太高了,长时间趴在沙漠中偷偷观察确实吃不消,才会如此这般。 忽然,她从树冠上一跃而下,飞速蹿到了商铺跟前,躲进去之前扔下了一句话,"蝎子帮的人来了。" 南竹立刻起身,跳到了屋顶上张望,果然看到蝎子帮的人飞赴而来,也并未光顾他的商铺,从不远出离开了,他看到了庾庆和牧傲铁在其中。 这是要走了他赶紧跳下屋,钻入铺子底下,收了脚柱,迅速扛着铺子追去。 百里心也又钻了出来,先一步追去,免得把人给追丢了。 途中,南竹发现一群人飞速从他身边经过,一眼便看出了是飞鹰帮的人。 他扛着东西的速度慢,被一群人追上了,呼啦啦百多号人从旁经过,没人注意他这个挑山郎。 要死要活的一通赶路,直到大晚上,扛着铺子的南竹才终于停了下来,停在了巍巍块垒城下,与等候的百里心碰面在了一起,尽管累的够呛,流着大汗,他还是努力摆出一副别看我很胖但是身体很棒的样子。 四处没看到蝎子帮的人影,问了声,"人呢" 百里心“进城了,飞鹰帮的也进去了一些。”说着主动伸手了,“给我一万两。” 南竹哑了哑,但还是利落掏了钱出来给人家,问“你也要进去吗” “是。” “那我一个人怎么办放心,没事的,就在这里等吧,飞鹰帮也不敢在块垒城乱来。” 百里心没任何回应,迅速转身而去,在入口买了"一日芳"花朵当入城的资格,旋即便消失不见了。 怔怔目送的南竹很无奈,不过回头看到自己的铺子顿时又来了精神,有一批货可以出手,得想办法变成钱揣进自己的口袋才好。 百丈庭,块垒城内最繁华的地方。 蝎子帮众抵达后,庾庆立刻拉着大家到了角落里,小声交代道∶"大家都散了,记得去帮忙打探个消息,还记得之前跟你们提过的看到有挑山郎收购三足乌吗” 众人纷纷点头,但又不解其意。 只听他解释道∶“还真是巧了,根据神庙图刻上的记载,麒麟和三足乌之间有牵连,我现在想找到三足乌,你们懂我的意思吧” 众人恍然大悟,童在天目光闪烁,没想到这位帮主又透露出了一个线索。 范九道"帮主放心,这么要紧的事不会忘。" 庾庆∶“打探消息时不要张扬,免得惹人怀疑。以一日芳'的花期为限,大家有事没事的在这里等碰头。” “好。”帮众们应下后,陆续散去。 看着离开的这么些人,庾庆忍不住叹了口气,十多个人进城,就是十多万两银子,费用说是算作帮派的开销,其实不就是掏自己的腰包,然而没办法,让人办事自己不掏钱怕是不行。 边上没了旁人,牧傲铁滴咕道∶“你觉得他们能打探到三足乌消息的可能性有多大?” 庾庆∶“打听的人多,总比打听的人少好,飞鹰帮人更多,他们若能打探到相关消息”段云游能把手记送给我,三足乌的消息自然也不在话下。” 牧傲铁"难怪你不肯处置那个内奸。"”飞鹰帮那么多人,又都比我们熟悉这里,不用白不用。”庾庆嘴了声,转身道∶“走,去打听打听那个'铜雀武事'究竟是个什么名堂。” 有关"铜雀武事"的相关情况,童在天也只知道个大概,也都是听人说的,具体的并不明了。 另外,帮众们都不赞同参加"铜雀武事"。 第七零七章 想要随时能有 说到这,似乎怕连鱼搞不清什么意思,她又特别补了一句做提醒,“重组前的蝎子帮正是被飞么帮给灭的。” 略作思索,连鱼站直了腰板,“你的意思是说,原来的蝎子帮被灭,可能和这个内奸有关” 虎妞“怀疑有这个可能,正在确认那个内奸是不是原蝎子帮成员。” 连鱼也只是把这事在脑子里过了几趟,思绪一转,又滴咕自语道“对’铜雀武事’感兴趣。”回头又问虎妞, “铜雀 武事'的参赛资格,好像也要不了多少人吧” 虎妞道“现在的蝎子帮只有十四个人,包括那个可能是内奸的人。 连鱼“再招点人应该也不难吧” 虎妞“临时凑点人,能有实力参加'铜雀武事'的竞争吗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意欲何为还有,那个冒充挑山郎的也一直尾随在蝎子帮的后面。” 连鱼想了想,微笑绽露贝齿,“连挑山郎都敢假冒,还觊觎’铜雀武事然,看来这个张之辰的背后暗藏了甚么不可告人的勾当,这个人,咱们怕是不好招用了。不过还是要把人紧盯了,倒要看看他究竟想干什么。” “是。”虎妞应下,复又迟疑道∶“老板娘,凭咱们的'眼力'想盯住目标里里外外的动静很困难,这个张之辰连挑山郎都敢假冒,怕是所图不小,要不还是报由城主去处理吧” 一听城主,连鱼立马变了脸,拧头转身,又盯向了外面百丈庭内稀里哗啦的流水,面无表情道“人家说了,他是他,我是我,不该捏一块的就不要硬捏,不愿呆了可以走。人家把关系拎的清清楚楚,咱们有必要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吗”虎妞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城外山脚的“当自在”商铺内,外面大雨倾盆,南竹悠哉在内,一脸贼笑的清点着手上的一沓银黑。 刚才做成了一单大生意,一下卖出了整二十把武器。 大主顾是他敞开嗓门喊来的。 “天积山最便宜武器售卖!”就这么反复大喊了一阵,结果还真被他从大雨中喊出了一队人,从城里出来的,特意到他这里看了看,瞧了瞧刀剑之类的质量后,一口气买了二十把走,不知去了哪,反正扔下钱就消失在了大雨中的城外。 银票正美滋滋的数着,外面突然闪过一个人影,他抬头一看,发现不是别人,正是百里心,乐呵道“回来了” 百里心点了点头,她并未在城中久呆,找到庾庆后,互不相识的样子擦身而过,滴咕报知了一句飞鹰帮跟来了。 倒不是认为飞座帮敢在块垒城乱来,就是为了及时提醒庾庆和牧傲铁一声,方便他们早做决断,以免有误。 此时的她,看看南竹手上的银票,又偏头看看墙上挂的“天积山最便宜武器售卖”的字样,大概明白了这些银票是怎么来的。 未多说什么,她四周看了看,才迅速闪身躲进了里面。内部交流使用。 南竹也就随便客气了两句,暂时也没心思在百里心面前哈趴,那些买东西的人连点清钱的时间都没给,扔下钱就走了,神神秘秘的。 稍后,把钱反复点了几次,确认整整六十万两无误后,他方摸出了账本,在那猩头晃脑哼着小曲的记起账来,写下了出售兵器二十把,进账二十万两的字样。 然后,他从六十万银票中点出了二十万放下,剿下的银票全部塞进了自己的私人腰包,最后账本将那二十万两银票一夹收起,准备留作后面对老九和老十五交差用。 谁知起身抬头时,发现百里心刚才就坐在一旁过道的架子上,正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且满脸狐疑的样子。 他心情瞬间惆怅,没想到这种女人居然会干出窥探他隐私的事来。 不过转念间心头又泛起喜悦之情,这是不是在意和关心的体现 两人对视了一阵,南竹眼珠子滴熘熘转动,正想着怎么解释时,百里心出声捅破了,“你在做假账!” “看你这话说的。”南竹先尴尬了一下,然后快速一本正经道∶“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出来办事不需要花钱的吗?别的不说,就说你眼前进趟城,那就是一万两,谁出的钱你觉得他们两个能给你这钱吗你以后出门不用花钱了若是连我这里都没有钱了,你好意思向他们两个开口吗” 百里心顿时沉默了,不管对方的道理是不是牵强,现实方面她也确实缺钱,确实也只有这胖子会给自己钱花。内部交流使用。 南竹禀言观色一番后,又趁热打铁,“如果不是你,我也不能这样做,我之所以这样做,真的是为了你好,那两个家伙的吝啬程度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你放心,这鬼地方,买主买了东西很难再见到,只要你我不说,他们两个不可能知道我们卖了什么价。” 百里心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是觉得这位做假账捞钱未免也捞的太狠了些,竟直接先私吞了三分之二,回头剩下的三分之一怕是还要跟另两位平分。 贡山堂,位于块垒城最顶端那块条石下的最高处,乃是块垒城处理对外事务的一个中枢。 庾庆、牧傲铁和范九从中走了出来,后者的脸色颇为忐忑,他发现果然没错,帮主还惦记着“铜雀武事” 刚才,庾庆当着他的面,向块垒城的人员打探了“铜雀武事”报名参加的详细情况。 其实也没有什么复杂要求,只要是在天积山内厮混的帮派都可以报名参加,块垒城也不管报名的帮派是不是臭名昭着,更不管各帮派的实力如何,实力如何也不是谁自吹就有用的,块垒城自会考校。 就是有一些小要求,帮派人数起码要在五十人以上,帮派人数太少了没用,管不好那么大的水域. 还有就是报名费用要一千万两,一旦缴纳,不管成功与否,概不退还。 参加的帮派还要在报名时签一个约定,一旦竞夺成功,帮派三年内不能解散,相关帮派成员也不能退出帮派。三年期满后,你们爱怎么样都行。也就是说,一届“铜雀武事”只能执堂铜雀湖三年,三年后又要重新竞夺。 竞夺成功过后,每天要向块垒城供应一定数量的免费湖鲜,还有湖鲜对外出售的价格不能低于块垒城给出的标准之类的,防止为了走量胡乱捕捞。 总之,若有违约,块垒城会进行制裁,要命的那种制裁。 面对这些个要求,走出门的庾庆和牧傲铁脸色也不太好看。 其它的条件都还行,只是这光报名费就要一千万两,未免也太夸张了一些,重点是不管成败与否都不会退还给你,对两人来说,简直恐怖。 然而人家块垒城的人说的也有道理,只要人数出现乌洪洪洪扎堆的情况,就要有规矩,不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想来碰运气都行,过程太庞杂也监管不过来,一个帮派连一千万两都花不起,还敢说有实力掌控铜雀湖吗 所以很显然,无论是要求的帮派人数底线,还是报名费用数额上,都说明这看似没什么复杂要求的报名从一开始就已经在进行一场淘汰和甄选。 三人走到僻静处后,范九喊住了他们询问,"帮主,真都要报名参加铜雀武事吗 庾庆澹定道“有什么好怕的,实在不行的话,比试途中可以退出。” 这么一说的话,范九倒是愣了愣,想一想,好像是没什么问题,危险就退出嘛,不过他还是艰难道“帮主若非要参加,我也不反对,但有一点,报名时不能用我的名字充当帮主报名。” 之前让他冒充帮主,没事的时候他还能接受,毕竟无关紧要,这顶着帮主的名头参加“铜雀武事”怎么行?出了什么事,问责蝎子帮时,首当其冲的就是帮主,他才不担这个责任。 庾庆想了想,点头道∶“范先生不用多虑,如果真要参加,报名的时候写我是帮主,对外张扬的时候说你是帮主,可好” 之所以有这么奇怪的要求,还是在防备南竹知道他和老九私吞了钱财。 范九哑了哑,他就不明白了,报名时都已经对块垒城写明了你是帮主,已经暴露了,还有必要遮掩吗 想不通,但还算能接受,只能是苦笑着点头应下了。 而师兄弟两个还有话要私下商谈一下,安抚范九几句后,也就把他给打发走了。 没了旁人,师兄弟两人钻到了一个角落里滴咕。 “一千万两啊,我们赢面本就不大,赢不了就没了,之前在神庙那边拢共也才弄了一千多万,总不能转眼就全砸这里面去吧”牧傲铁表达了强烈的担忧。 “妈的。”庾庆也摸着小胡子骂娘了,“咱们赚点钱那么难,这帮家伙赚钱怎么就那么容易,什么都不做,光报名费就不知道要赚多少。” 让他砸一千万去干并无绝对没把握的事,他也肉疼的不行,发现之前想象的再美好的计划,也敌不过“钱”这一关,没钱居然连玩的资格都没有,感觉太扯澹了。 牧傲铁又道∶“还有人手,最少要五十号人,连这边的十几号人都不愿意参加,到哪去找五十号愿意跟我们去“铜雀武事”冒险的人” 庾庆放弃了嘴角的小胡子,摆了摆手,“人手的事不用担心,想要随时能有。” 牧傲铁“像曹定昆骗我们一样随便拉一些乌合之众带一群乌合之众去跟那些顶级帮派竞夺,是帮忙还是拖后腿” 庾庆嗤了声,“不用去骗新人入伙,飞么帮有那么多整合好的现成的人手。” ··”牧傲铁有当场傻眼的感觉,拉一群飞鹰帮的人当手下?好一会儿才惊疑道∶“你确定能行?” 证· “有什么不行的,回头把招揽人手的事交给童在天就行,威胁他,招不到人就让他滚蛋。只要我们表现出参加就一定能找到麒麟参,这么好的把大量人手安插在我们身边的机会,段云游怎么舍得错过? 都是他关照安排好的人,不能跑来扯后腿,可能比咱们自己竭子帮的人还好用,有什么危险事就安排他们冲在前面,死光了也没关系,反正以后缺人就找飞鹰帮借。” 第七零八章 富豪的奢华 居然是这样搞,牧傲铁嘴角略有抽搐,发现老十五这家伙实在是有够损的。 “算了,人的事简单,就是这钱的事有够扯,能赚得回来吗?走,再找人打听一下。”庾庆唉声叹气的挥手,招呼上了牧傲铁一起走人。 这个问题,刚才他也问过了“贡山堂”的人,然而人家懒得解释,一句不知道就把他给打发了,他还不敢有脾气。 好在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两人花重金换了身衣裳,在城内溜达了没一会儿便搞清了这报名费到底值不值一千万。 他们路上看到一个比较话多,言谈间好像又对块垒城比较熟悉的老头,当即请了这位路人的方便,拉到了一旁请教。 老头一听问题,便哈哈大笑道:“相较于收入,这点报名费一点都不贵,关键在于对大多数帮派来说,参加了也不可能拿到第一,这笔钱就等于是砸水里了,没必要。小老弟,你们也不想想看,能让天积山顶级帮派竞争的利益,回报怎么可能是小数目。 你们算算看,就铜雀湖特产的那种鱼,块垒城规定的售价是不能低于一万两一只,一天只要能卖出一千只,就有一千万,少一点也没关系,三年累计下来是什么概念?” 一听一天的进账可能就有上千万,庾庆和牧傲铁可谓倒吸一口凉气,眼睛都瞪圆了。 庾庆忙问道:“每天都能卖到一千只吗?” 老头捋须道:“那我就不知道了,赚这种钱的人也不会张扬,不过可以想象,这玩意可不仅仅是在天积山境内出售,是面向整个天下出售的。那些在铜雀湖起起落落的‘千里郎’,据说都是天下各地的有钱人雇来采买的,路费比鱼贵多了,但对那些真正的有钱人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 这么一说,师兄弟二人心里就有数了,开始咬着牙根在心里默算,就算一天进账百万,一年下来也差不多是四个亿,何况是三年,若是一天进账千万的三年,那收入简直恐怖,就算大部分要分摊给帮众,剩下的也不得了啊! 心里有了默算出的数目后,师兄弟二人面面相觑,突然感觉麒麟参好像也没那么香了。 老头继续道:“除了帮众人力上的开销,也就是每天为块垒城提供一些新鲜湖鲜,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成本投入,这若是连一千万都赚不回,那就有点开玩笑了,少于一百个一千万,历届的‘铜雀武事’都不可能让那些顶级帮派拼命。” 他的语气和那调侃的意味好像都在嘲讽年轻人眼皮子浅。 庾庆干咽了咽口水,问:“历届的‘铜雀武事’,除了那些顶级帮派,有没有小一点的帮派胜出过?” 牧傲铁一听老十五这话就知道是在为蝎子帮抱了一丝希冀。 老头哈哈道:“应该是没有吧,基本都被实力强的大帮派垄断了。” 庾庆多少有些不甘心,“小帮派难道一点机会都没有吗?” 老头如同听了笑话般摇头,“胳膊拗不过大腿才是常态,除非能事先知道比试的考题,提前做好了相应的准备,否则怎么可能胜出?” 提前知道考题?庾庆当场愣住了,目光中露出了凝思意味。 老头也从两人反应上看出了点异常,狐疑道:“我说,你们恐怕不是随便问问那么简答吧,难不成也是想参加‘铜雀武事’?” 庾庆忙道:“初来乍到,就是好奇。”旋即又拱了拱手,“谢前辈指教!” 老头默了默,想想也是,前来参加“铜雀武事”的人,怎么可能连这些个都不知道,感觉确实是自己多想了。 客气两句后,老头也就慢悠悠去了,庾庆却还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牧傲铁抬手拍在了他肩头,也很惋惜的叹了声,“老十五,算了,我们确实没胜算,为此砸一千万进去不值得。” 庾庆抬眼问:“咱们见过的大场面多了,这些个什么顶级帮派算老几,我们犯得着怕他们吗?” 牧傲铁:“见钱眼开没什么,不知死活就不对了,这和怕不怕有什么关系?实力的差距确实摆在那,不怕归不怕,无法逾越就是无法逾越,撞上去照样是找死。” 庾庆又问:“这参与的门槛不高,咱们明明能迈进去,不参加是不是有点对不住自己?” 牧傲铁嘴送到了他耳边,“一千万,一千万,一千万,那是一千万,一脚迈进那门槛就没了,吃力不讨好。” 之前在神庙那边搜刮到了一千来万,被两人对半分了,真要参加的话,意味着还要掏他的口袋,他这辈子还是头回有这么多属于自己个人的财富,让他吐出来哪能甘心,何况还是为没希望的事吐出来。 庾庆也伸手勾了他脖子,掰了他耳朵过来,“如果咱们能弄到这次‘铜雀武事’的考题呢?” 他是干过类似事情的,深知提前弄到考题的优势,虽然那次在锦国京城的结果很尴尬。 牧傲铁震惊,扭头,瞪大了眼睛盯着近在眼前的小胡子脸,放低了声音,“真的假的?能从块垒城弄到考题,还需要参加什么‘铜雀武事’吗?直接让那关系帮忙打听‘三足乌’不就行了。” “那不是一码事。”庾庆摆了摆手,继续神神秘秘道:“想不想体验一回富豪的奢华?我请客。” 牧傲铁以审慎的目光盯着他,这位掌门师弟对同门不是一般的抠,主动请客,还是体验富豪的奢华,听着都不像真话,怀疑有坑,干脆摇头道:“不想。” “别呀,走,真的我请客,若有半点假,你再拒绝也不迟。” 庾庆嘀嘀咕咕的,强行挽了牧傲铁带走,后者满眼的惊疑不定。 石心居,百丈庭内最豪华的客栈,也是天积山内最豪华的客栈,同时也是最安全的,住在这里连城主府的人员都不敢擅自来打扰。 太阳刚刚跳出地平线,炫丽而辉煌,向东的露台上,坐着一个细长眼的浓眉中年汉子,一边喝茶,一边欣赏着日出。 这间有露台的客房和一般客房不一样,不仅仅是有露天的露台可看星辰和日出,另一边还有内部面向百丈庭可看块垒城内繁华的露台,石心居内这样的客房不多,也是最豪华的,自然也是最贵的。 能坐在这里喝茶的人自然不是一般人,正是前任铜雀湖的执掌人,山海帮的帮主顾人山,上玄境界修士。 心腹手下卫吉从屋内走出,抬手搭棚挡了挡刺眼的阳光,到了顾人山身旁,俯身道:“帮主,那边的老熟人给了话,目前还只有我们五个帮派报名。” 顾人山拨弄着手指上的金属戒指,“报名截止期还剩七天,看来,除了预料之外的‘镇山帮’,其它门派再参与的可能性不大了。” 听到“镇山帮”,卫吉轻轻叹了口气,因那个帮派就是从“山海帮”分裂出去的。 看两个帮派的名字,一个叫“山海帮”,一个叫“镇山帮”,就知道双方的关系不合了。 镇山帮的帮主名叫魏约,原是山海帮的二当家,修为也在一年前突破到了上玄境界,再加上一些对帮主的不满,在这次铜雀湖三年期满后,拉了近半人马离去,自立了门户,如今更是报名了“铜雀武事”,要和山海帮竞争。 都是老熟人,卫吉感觉有点同室操戈的味道。 更重要的是,分化了山海帮原有的实力,令山海帮这次的比试处在了不利的局面。 然而事已至此,没办法。 听到他的叹息,顾人山顺口问了句,“魏约那边什么情况?” 卫吉迟疑道:“报名后,静悄悄的,几乎不见任何举动。” 顾人山哼声而笑,嘴角的笑意中带着嘲讽,“不见任何举动,不代笔没有举动,他惯喜欢在背后做动作。” 卫吉:“对了,镇山帮那边也在这定下了一个房间,他应该也要住进来了,报名的五个帮派的帮主算是要到齐了。” 顾人山对此没表示什么,端起了茶盏慢品,意料之中的事情,都知道这客栈是城主聂日伏情妇的买卖,竞夺“铜雀武事”的关口,大家来这边捧场很正常,他自己不就来了么…… 百丈庭,石心居大门外,师兄弟二人虽不是头次来此,但还是乡巴佬似的抬头仰望。 稍后,牧傲铁扭头看向庾庆,惊疑不定道:“干嘛带我来这,几个意思?” 庾庆嗤了声,“都把你带门口来了,你说几个意思?” 牧傲铁难以置信道:“这里住一天最少要十万两,你不会是想住这里吧?” 庾庆拍了拍胸脯,“难道我们住不起吗?说了让你体验一把富豪的奢华,就不会有假。”说罢挽着牧傲铁就往里带。 “等等,等等。”牧傲铁赶紧两腿撑住地,抗拒向前,并与之低声耳语道:“你说的考题不会和这里有关吧?你千万别告诉我说,你想打聂日伏情妇的主意。” 庾庆:“不然呢?你还有别的更好的路子吗?” 第七零九章 美男计 还真被自己给猜到了,牧傲铁惊了,赶紧再次压低了些嗓门,“你疯了,这要是被聂日伏发现了,咱们能有好下场?” 庾庆反问他,“你连昆灵山都敢搞,还不敢搞他?” “……”这比方令牧傲铁一时无言以对,他本就不是什么能说会道的人。 于是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被庾庆给强行带了进去。 进去后他才反应了过来,老十五这家伙这次干嘛愿意这么积极的花钱请客,还让他体验什么富豪的奢华,怎么看都感觉不对劲。 已经有上下打量的客栈伙计迎了过来,他有什么话也不好再说了。 他身上还背着一个包裹,装了两人换下的蝎子帮衣裳。 内部大堂,空高明阔,有沁人心脾的幽香,四壁雕刻精美,灯光衬托出富丽堂皇。 师兄弟二人正初来开眼界的模样,伙计已经走到了二人跟前彬彬有礼道:“二位,有什么吩咐吗?” 想到自己是来大把撒钱的,庾庆瞬间有了趾高气昂的气势,抬头挺胸道:“住宿。” 这派头像是大客户,伙计笑容变得越发温和,欠身邀请:“二位贵客请这边来。” 师兄弟二人跟着他到了柜台前,掌柜的翻开了一份图册,指点介绍着各房间的所在位置优势,让两人挑选。 庾庆目光一扫房间价位,发现最便宜的已经是整十万,价位更高的令人惊心动魄,他也没眼去看,随手指了间最便宜的类型,就此办了入住。 倒是一旁的伙计忍不住略微鄙夷了一眼,之前那架势,还以为是来了大客户,虽然看起来不像是有钱人,但这里毕竟容易出前来体验的暴发户。 收了有钱人气焰的庾庆装作看不见他。 另有伙计过来,领了两人去内堂的绳梯处。 到后,抬头望,是一处大型深井,一道道绳索宛若从天垂下,井道点缀有大量荧石,还有一道道垂链般的各色灯笼,下方的地坑里有四只目含红光的熊妖,守在一只只搅轮前。 唰!上空突然有一物套在绳索上迅速滑落,在下方的地坑里砸出“叮”一声响,是一块类似金属砝码的东西,就近的熊妖看了眼砝码上的数字,立刻摇动搅轮,相应的半敞开的绳箱迅速升空而去。 伙计也打开了一个绳箱,请了两人入内后,关上框门朝下喊了声,“七楼。” 脚下的绳箱一动,迅速载了三人升空,稳稳停在了七楼的环状楼道前,伙计开门领了二人走出后,指着扶栏凹槽内标示着各种不同数字的砝码,拿了一块标示数字“一”的出来,卡在了跟前的一条垂绳上,随后松手,砝码唰一声顺着绳子滑落了下去,于是绳箱也很快落了下去。 伙计指教道:“放了‘一’下去,绳箱就回到了一楼。” 他又拿了个“七”出来,又卡到绳上滑了下去,绳索震颤下,那空着的绳箱又回到了大家跟前,又再次指教道:“进入绳箱后,想去几楼,放几楼的数字下去就行。” 师兄弟二人点了点头,算是开了眼界。 伙计随后带两人到了他们选定的客房,门一开,入眼就是满满的高级感。 装饰如何是其次,内有大房间和小房间,有书房还有厅堂,沐浴间能淋浴也能泡澡,窗户上是一片片打磨平整的水晶,拉开窗帘就能将外界看个清清楚楚。 有一拉就能招来伙计伺候的拉环,各处荧石照明之类的也能靠一根拉环解决,机簧设计的颇为精巧。 石壁上还有暗藏冰魄的暗箱,随时能满足客人吃喝的冰镇需求。 桌上已经摆放了一些免费的水果和酒水,想吃别的也能尽量满足,只不过要收钱,庾庆看了下单子上的价格便不再做多想。 打开后门还有一个露台,站在露台上如站在悬崖峭壁上,离地面的距离颇高,可饱览天积山风光。 缺点是没有面向百丈庭的露台,这个楼层面向百丈庭会显得很低,听了掌柜的介绍,他果断选了露台在外的。 打发走了伙计后,牧傲铁又拿起了餐饮单子瞅了瞅,直摇头,“这哪是吃东西,简直是在吃钱,比吃钱还夸张。” “唉!”庾庆也忍不住叹了声,“想当初我十几万两在俗世能活数万人,结果在这修行界还不如人家住一晚的开销。世间那么多穷困之人,有时候真不明白,那些身家百亿千亿的人,花的完那么多钱吗?他们的钱能救太多太多人了,却不肯为,这是何故?” “也许等你也有了千百亿的时候,就会明白吧。”牧傲铁一句话将这话题岔开,回归了此来的正题,“你怎么确定这位老板娘就一定能弄到考题?” 庾庆:“不能确定,但总得试试吧。” 牧傲铁满脸惊疑的指了指四周,“花十万两就为个试试,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大方了?” 庾庆反问他,“你难道不知道铜雀湖的利益有多大?对比几十上百亿的可能,十万两都不肯投入吗?就算明知道打水漂也得试试。有了那么多钱,你还需要在女人面前装冷酷吗?直接拿钱砸就好了。” 前面一半话说的还算有理,牧傲铁还算是听进去了,后半段却让他黑了脸,沉声道:“我什么时候在女人面前装了?” 庾庆忙干笑摆手道:“打个比方,我就是打个比方。” 牧傲铁不跟他废话,“人家凭什么帮你弄考题?” “我也毫无头绪,先看看情况再说。”庾庆说着说着抱臂胸前,支棱一只手捻着嘴角小胡子,开始围着牧傲铁转圈,目光反复上下打量。 牧傲铁被他看的心里有些发毛,越发明显感觉到了不对,沉声道:“干什么?” “老九。”庾庆一手拍在了他的肩头,“你说那老板娘若是看上了你,咱们是不是就有机会了?” 牧傲铁一把挥开他手,没好气道:“胡说八道什么?” 庾庆:“我只是说万一,目前情况未明,美男计起码也可以当做一个方向,万一她好这口呢?” 美男计?牧傲铁瞪大了眼,嘴角直抽搐,自己都感到好笑,努力低眉垂眼道:“你看我这大块头的样子,像是能和‘美男计’挂上边的人吗?依我看,你比我更合适,这‘美男计’还是你自己来吧。” “大块头怎么了?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说不定人家就好你这一口呢?”乐呵呵的庾庆两手一摊,“只要她能看上我,我绝对没问题呀,本就没指望你一个人,咱们两个都上,两个选项摆在她面前,不管她好哪一口,成功的可能性总是要高一些的。” 话虽这样说,他其实是没做自己打算的,觉得自己跟那种女人没可能性,这样绑在一起说,只是为了宽牧傲铁的心,便于促成牧傲铁同意。 他确实把牧傲铁那健壮的雄性肉体当做了可能性之一,而之所以有这想法,是因为南竹那边带有从镜花仙苑搞出来的蜂蜜,在幽角埠测试过,确实被销魂花粉给污染了,以后就算想卖钱都不方便。 所以他觉得可以当做一个办法试试。 当然,最重要的是,在这客栈老板娘的身上用这手段挺合适,都做人情妇了,他不会有心理负担。 牧傲铁皱了眉头,“我说老十五,你这是什么馊主意,我们至于堕落到干这种事吗?对得起历代先师吗?” “分钱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这话?甭管是什么馊主意。”庾庆在他耳边反复提醒道:“上百亿啊,那可能是上百亿啊,那位又不是什么良家,值得我们放弃上百亿吗?” 牧傲铁一听,愣住了,想想也是,又不是什么良家,但还是迟疑道:“只怕未必有用。” 庾庆没说自己准备下药的事,怕老九这家伙矫情的刚烈劲又上来,劝道:“试了还有点可能,不试连机会都没有。咱们两个,让人家自己挑,看上了我就我上,看上了你就你上。你要是实在不愿意,那你就去老七那接管铺子,换老七过来,说不定那女人好那口,万一喜欢胖子呢?” 牧傲铁嘴角再次抽搐,像看怪物似的看着他。 庾庆不愿等他慢慢琢磨,“答不答应就一句话的事,不过丑话说在前面,一旦成了,铜雀湖的分成没你的份。” 牧傲铁淡漠道:“行了,试试看吧,反正我觉得你这办法不靠谱。” 石心居顶层,连鱼躺在躺椅上抱着一卷书慢慢翻看着,妩媚中绽露出了文雅气息。 静谧之际,匆匆脚步声传来,虎妞快步而到,直接半跪在了躺椅旁,笑道:“老板娘,那个张之辰来了,居然住进了咱们的客栈。” 连鱼挪开眼前书,偏头看向她,意外道:“他不是在关注‘铜雀武事’吗?怎么突然跑这入住了,难不成也是个想从我这弄考题的?” 这些年为了利益,想尽办法钻营的聪明人可不止一个庾庆,类似方面的事情她经历了不止一两回,只不过处理起来都没有对外公布而已,这里毕竟是打开门做生意的地方,不能纯靠背景,多少得有些和气。 第七一零章 红心球 被人不止一次的打过这方面的主意,所以连鱼对这方面很敏感,稍有异动就会往这方面去做联想。 虎妞迟疑道:“以他的条件,那得多想不开,才敢打老板娘您的主意?” 连鱼手中书卷轻轻敲打着躺椅扶手,“跑到这天积山以命搏财的,有几个是能想得开的?随便拎出一个放在俗世,那都是富甲一方的存在,却依旧是不甘心呐。” 虎妞唏嘘:“也是,已经是朝阳大会第一人了,不会缺钱用了,还不满足,还要来天积山,但愿是我们想多了。” 连鱼轻言笑语道:“是不是想多了,试试便知。” 虎妞狐疑:“怎么试?” 连鱼莞尔,“给他一个接近我的机会看看便知。” 虎妞问:“您想怎么做?” 连鱼抬手捏了捏额头,似乎有点头疼或无奈,“海市的那位梁家大少一直在邀请我喝酒,又不好得罪,一直拒绝下去也不是个事,干脆了,来者都是客,把那几位来捧场的一并宴请了吧。” 虎妞想了想,点头道:“好,我这就安排。” 于是就在庾庆师兄弟二人琢磨怎么接近连鱼时,他们的房门被人敲响了。 牧傲铁打开门一看,只见一名伙计在门外满脸笑意的问好。 牧傲铁狐疑问道:“什么事?” 伙计笑道:“是这样的,鄙店老板娘今晚要设宴款待一些贵客,顺带请其他住客搞个抽签,将邀请幸运者一同赴宴。这事不勉强,只是通知一声,您看你们有没有兴趣参加,若是愿意,就麻烦抽个签。” 说罢退后几步,伸手往楼道那边示意了一下。 此时的楼道深井内也有绳箱在上上下下。 牧傲铁当即走出了门,往围绕深井的环形楼道打量了下,见到还有其他客人也被敲开门请了出来,几位伙计抱着一个箱子,逐一找住客,请抽签。 当然,也有对这个没兴趣的住客,看了下情况便直接回屋关了门。 能花钱住在这里的,确实有些人也不会把石心居老板娘的宴请当回事,很正常。 听到要抽签,庾庆闻声也快步出来了,他可是抽签能手,先看了看外面的情况,然后与牧傲铁面面相觑,正琢磨该怎么接近那位老板娘,没想到就遇上了人家设宴,正是接近的良机。 然这良机要靠抽签来决定,那就未必是良机了。 对此,庾庆还有些疑惑,喊住了要离去敲下一间客房的伙计,问:“你们客栈以前也搞过这样的抽签吗?” 伙计笑道:“也不经常,偶尔吧,老板娘想请客的时候,一年总有那么几次的。” 这并非虚言,下面人甚至搞不清老板娘为什么要请客,感觉纯粹就是看老板娘的心情,有些事情是能看出来的,有时兴起请客的老板娘纯粹是因为空虚寂寞。 至于为何要采取抽签的方式,是因为老板娘和住客基本上都不熟,来者都是客,不好厚此薄彼,抽签决定最好。 听到以往也会这样搞,庾庆的疑虑顿消,若是头回这样弄的话,他们刚来就能遇上是不是巧了点?被人“埋伏”了这么多次的他想不警惕都难。 抽签的箱子一间间客房端过来,抽过的住客看到结果,不是无语关门,就是摇头一笑,总之跟伙计都没了什么交流,看样子结果都不怎么样。 不一会儿,三名联袂而来的伙计将箱子端到了他们的面前,左边伙计解释道:“抽中的若是白心球,则未抽中,抽中的若是红心球,则恭请参加我家老板娘的晚宴。” 庾庆问了声,“里面有几个红心球?” 左边伙计道:“五个红心球,二十个白心球。” 庾庆:“要邀请五个中签的赴宴?” 左边伙计:“不一定,看运气,抽过的球还要扔回箱子里,大家的机会都是均等的。所有住客走一遍,五个红心球可能有二十个人抽中,也有可能一个中的都没有,总之中了多少人,就请多少人。” 庾庆呵呵道:“你们老板娘还真是性情中人。” 中间伙计再次稀里哗啦晃了晃端着的箱子,“二位,请吧。” 师兄弟两个相视一眼,牧傲铁主动让贤,“你手气好,你来抽吧。” 这还真不是客气和恭维,朝阳大会那几连中的本事岂是一般人能比的,既然已经决定了要接触那老板娘,自然要让老十五这会抽签的人去抽。 然庾庆看了眼抽签箱子后,忍不住露出一丝苦笑来,整个就一看不透的黑箱,对里面的情况一无所知,无从下手,他的观字诀也没用。 谁知右边伙计道:“二位不用谦让,只要是住客,都能抽一次。” 既然是这样,庾庆也就不客气了,伸手插进了蒙布圈口内,在里面乱摸了一通后拿出了一个黄褐色的木球。 之前看到过楼道里其他客人抽签的样子,有样学样,当场对半拔开了木球,结果立见里面的鲜红涂层。 真的假的?庾庆心里怪叫一声,两眼瞪大了几分,眼睛都看直了,难以置信,慢慢亮给三名同来的伙计看,“这是?” 三名伙计同时笑了,右边伙计拱手道:“恭喜,稍晚些会有人来请贵客赴宴。” “那敢情好。”庾庆干笑着慢慢合上对半分开的木球。 见他一出手就中,牧傲铁看向庾庆的眼神中透着古怪,同样难以置信,这也能抽中?再想到朝阳大会抽签的情形,他算是心服口服了,以后有抽签的事让老十五出手准没错。 心中念头翻转之际,忽听老十五干咳了一声,目光下意识定格在了老十五的动作上,盯在了拿起了要放回箱子里的木球上,只见木球朝向自己的那一面,有一道清晰的划痕。 他立马明白了是什么意思,有些无语,本以为自己没机会去赴宴了,毕竟自己手气不好,没想到老十五会顺手来这一手。 咚隆,木球落回了箱子里,收手的庾庆负手在后,面带微笑的让开在旁。 哗啦啦,黑箱再次用力摇晃了几下,然后送到牧傲铁跟前,“请。” 牧傲铁也不客气,伸手插进了蒙布圈口,手在里面一阵快速摸索,忽然手势一静,他看了看眼前的三位伙计,又看了眼庾庆,慢慢将手抽了出来,摸出了一颗木球,然后当着几人的面打开了木球,低头看了眼,发现结果不出意料,遂又亮给了三位伙计看。 只见木球里面是鲜红的涂层。 庾庆笑容可掬道:“不会吧,我们运气这么好吗?” 另一边同样被敲门请出来等待抽签的客人讶异盯着这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三位伙计面面相觑的样子后,皆惊叹摇头。 端箱子的啧啧有声,“前面那么多人,一个抽中的都没有,二位居然能接连抽中,手气真不是一般的好。” 牧傲铁面无表情,心想,手气好个屁,老十五会作弊而已。 三位伙计接连恭喜后,请两人先回房休息,表示时间到了会有人来引领赴宴,然后便继续找下一个住客去了。 回到屋内,门一关,牧傲铁立马问庾庆,“怎么做到的?” 庾庆知道他这没头没脑的一问是什么意思,摊手苦笑道:“后面是帮你作弊了,但前一手真的是运气好。” 牧傲铁将信将疑,脸上神色证明明显还有些怀疑。 爱信不信,庾庆自己也懒得解释了,关键这解释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太可信,朝阳大会时自己不作弊就靠手气抽中过免战牌,这次又说是手气,任谁都会怀疑。 好在牧傲铁也不是扯住话题不放的人,尽管心头存疑,也没有多说什么。 抽签的黑箱在所有愿意抽签的住客那逛了一圈后,最终摆在了虎妞跟前的案上。 虎妞将抽签口的板子拿掉后,哗啦一声,箱子倒扣,静止了一会儿才端开了箱体,案上剩下了二十五只貌似一模一样的木球。 拿起一只木球对半打开,里面是红心,双双翻转倒扣在案上。 又拿起一只打开,还是红心,依然翻过来倒扣。 全部木球打开后,根本不见白心球,全部是红心球,对半打开后全部倒扣。 良好的光线下,她盯着一个个半圆球体仔细审视,很快便挑出了那只有划痕的半圆,挪开单独摆在了一旁。 并未就此放过其它的半圆球体,她调整着角度反复仔细观察后,转身回头了,“老板娘,看来不用等到宴后了,您的怀疑应该没错。” 坐在不远处喝酒的连鱼慵懒起身了,赤足踩在厚绒地毯上,扭着水蛇般的腰肢款款走来,俯身拿起了案上的那个半圆球,扭身一屁股坐在了案上,翘动着脚趾,醉眼迷离的审视着圆球上的那道划痕,喷吐着酒气戏谑道:“又来了个聪明人。” 类似抽签活动正常情况下确实和她的心情有关,但那只是正常情况下。 虎妞:“晚宴要多一位帮主了。” 连鱼把玩着手上木球,咯咯笑道:“参加‘铜雀武事’的六位帮主在我这凑齐了,想必今晚会很有意思。” ------题外话------ 感谢“困在深渊的云”大红花捧场支持,捂面! 第七一一章 自惭形秽 天色渐暗,临近赴宴前,庾庆亲自给牧傲铁整理着装。 先是让牧傲铁好好洗了个澡,甚至恨不得让牧傲铁把脸皮再搓白一点,还亲手帮牧傲铁梳理头发,把人给打扮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身上的衣裳更是拉紧了,腰带也勒紧了些,可以彰显出牧傲铁的胸肌和健硕身板,凸显其雄性特征。 这让牧傲铁感觉很不自在,但庾庆非要这样干,说他的身材是他的最大优势。 对于这个说法,牧傲铁是承认的,所以也就默默接受了现实。 至于庾庆,他才不干洗澡打扮这么恶心的事,面对牧傲铁的主动要求帮忙,他直接拒绝了,“不用,凭我的‘姿色’用不着这么打扮。” 说什么两个人一起施展美男计,纯粹就是糊弄牧傲铁的,以便唆使牧傲铁勇敢舍身。 其实他很清楚,自己虽说长的还算可以,但也达不到能施展美男计的地步,自己没这方面的优点,洗漱干净了也达不到什么效果。至于老九,长相还不如他呢,但人家老九的身材好,雄性特征明显,那块头,那一身的肌肉,有卖点,完全可以推出去试试看,实在不行再找机会上蜂蜜。 他嘴上自恋,动作上更是自恋,凑到镜子跟前,手指沾水抹了抹自己的两撇小胡子,眼睛里是有光的,一副面对小可爱的怜惜样子,尽量让小胡子稳定在符合自己审美的形态。 牧傲铁看的直翻白眼,对这家伙的审美能力实在是不敢恭维,嘲讽道:“你确实不用打扮,你若是不把你嘴上两撇毛给刮干净了,再打扮也没用。” 他也清楚这家伙的病态审美是怎么来的,和他们几个师兄脱不了干系,争夺掌门之位时,开口闭口抨击这家伙太年轻了之类的,好嘛,于是这家伙开始留胡子了。 原来以为这厮只是把那两撇胡子当成了成熟的象征,没想到如今已经发展到了自以为魅力的地步。 庾庆呵了声,“你一大块头懂什么叫好看?” 牧傲铁不善于争辩,哼了声,便懒得说了,扭头看向窗外,心情有点惆怅,估摸这次的美男计可能真的要靠自己了。 他一开始就没指望庾庆,在他自己看来,师兄弟几个,也就他自己有点男人的魅力,所以也就没有过度催促庾庆打扮,认为其打扮了也是做无用功。 师兄弟二人收拾好了没多久,敲门声响起,前来引领赴宴的伙计来了。 宴请地点在石心居较高的一处露台上,朝外的一座露台,本就是给住客用来宴请的地方。 露台朝东,如同在万丈悬崖之上,夕阳在西,东边暗下的天空半染夕阳余晖。 庾庆和牧傲铁到时,主人和其他客人都没有到,只有他们两人,让两人感觉到自己被轻视了,但也只能先在这里等着,就当先看看这里的环境。 尽管天还未彻底暗下,露台上的灯光已经亮起,没有灯笼,到处是大大小小的发光的水晶柱子。 两人细看之下才搞明白是怎么回事,水晶柱子里面塞满了荧石,内有纸筒,想要什么颜色的光亮就用什么颜色的纸筒,随着天色越来越暗,水晶柱的光线柔和且明亮。 上空也用绳子吊着一颗颗用各色纸张包裹的荧石,宛若七彩星空。 露台上的环境设置的很优雅,有赏心悦目的美感,一看就很高级的样子。 错落摆放的台子上是各种果盘、糕点和饮品,在旁伺候的伙计表示他们可以随意享用,师兄弟两个也不客气,知道这里吃的这些东西都便宜不了,不吃是吃亏,想吃什么赶紧拿什么尝尝。 不多时,里面又走来一个白衣男子,手里摇着折扇而来,这德性看着眼熟,庾庆差点以为是龙行云来了,后来才发现是龙行云也比不了的人,因为长的比龙行云那小白脸还好看。 皮肉那叫一个白嫩,真正一个唇红齿白的玉面郎君,尤其是那一双丹凤眼,睥睨间的目光撩人的很,估计哪个女人被挑上一眼就得心弦一颤。 师兄弟两人下意识相视一眼,看到这个人,两人同时想到了一个人,小师叔! 只不过这人身上没小师叔的那种风华和潇洒感。 当然,两人的眼神中也藏着尴尬,感觉自己的美男计有点不上档次。 眼见人家走了过来,嘴里还包着吃食,手里还拿着筷子的二人连忙挤出笑意点头致意。 谁知白衣男颇为清高,只是淡淡瞥了两人一眼,压根不予任何理会的走了过去,独自走到了露台扶栏前负手远眺,那风采比他们两个高级多了。 庾庆两撇小胡子抖动,嚼着咽下了嘴里的食物,“呸”了声表示不屑,轻轻的,没敢大声。 牧傲铁则低声问了句,“是不是长的好看的男人都喜欢穿白衣服?” “小白脸一般都中看不中用,咱们什么人物没见过,什么玩意。”嘴里嘀嘀咕咕的庾庆转了身,继续下筷子找吃的。 稍等一阵后,见人家一直背对这边,他又走到一旁找了个伙计,问了句,“那人谁呀?” 伙计回道:“梁般,梁公子,老板娘的贵客。” 庾庆又细问:“什么人呐?” 伙计多看了他一眼,点到为止的给了句,“海市梁家人。” 庾庆神色瞬间僵住,能被称为海市梁家的,大概也只有那一个梁家了,千流山大圣的心腹管事,表面上的地位是仅次于千流山几位洞主的存在,而实际上,只怕几位洞主也不愿轻易得罪梁家。 这样的人家,那真是世间顶级豪门的存在了,难怪能成为聂日伏女人的贵客。 号称什么人物都见过的庾大掌门,突然发现那位美男子真的是他绝对惹不起的人物,还在嘴里回味的一些酸言酸语老老实实吞了回去,吞的干干净净。 人也回到了牧傲铁的身边,将贵客身份告知了他。 惊闻如此来历,牧傲铁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人家的背影,明白了,难怪人家刚才都不愿拿正眼瞧他们,这世间能让人看上眼的确实不多。 之后庾庆又小声嘀咕了一句,“长的好看,身世背景还好,这人跟人真的是没办法比。” 师兄弟二人正老老实实龟缩在一角自惭形秽时,又有人陆续来到。 先是一个形貌平平看似平庸的壮汉,天虹帮帮主,申无空。 然后是一个体态微微发福,肤色发黑的汉子,金蝉帮帮主,沈金蝉。 再是一个两鬓霜白的老妇人,星月帮帮主,姑阳。 还有一个细长眼的浓眉汉子,山海帮帮主,顾人山。 最后出现的是一个满脸乐呵呵的大圆脸的络腮胡子,镇山帮帮主,魏约。 这些个人的名字和身份,都是庾庆师兄弟二人守在现场伙计身边一个个问的。 第一个登场的就是海市梁家那般身份的人,两人还以为后面出现的客人肯定也是贵不可言的那种,谁知冒出的都是天积山的什么这个帮主那个帮主的。 就在两人颇感意外时,一个婀娜身姿的女人身影出现了,美貌不说,光看那行走的仪态,便叫一个风情万种,一颦一笑的那股风韵真叫一个撩人。 这次不用伙计介绍,师兄弟两人以前在石心居门口见过她,一看便知是老板娘连鱼。 牧傲铁的目光下意识从她身上挪开,迅速扭头看了眼白衣梁般的背影,突然对自己的魅力失去了信心,暗骂老十五尽出馊主意。 身上穿成了紧身衣般的衣裳让他感觉有些不自在,想抬手松一松。 在场的,不是顶级豪门的贵公子,就是各帮的帮主,就连老十五大小也是个帮主,唯独他什么都不是。 于是本打算施展美男计的他,又恢复了以往惯有的清高模样,生人勿近,微台下巴独自看着别处就是不看人的样子,连正式现身的连鱼都不拿正眼去看了。 “让诸位久等了。” 登场的连鱼欠身客气,含笑的语调带着些许慵懒意味,声音又好听,如猫爪在人心里懒洋洋挠了下,像是在撩拨,让人心痒痒。 扶栏处的梁般回头了,一见她来,立刻笑着走去打招呼,“连鱼。” 连鱼笑着对他点头,一笑便是风情万种。 “老板娘。” 一群帮主们也赶紧凑了过去打招呼,庾庆也从善如流,不管认识不认识先跟着客气,唯独跟在他身后的牧傲铁一声不吭,依然是那副傲上而不辱下的样子。 庾庆下意识看了他一眼,多少愣了一下,发现老九那好不容易慢慢改变的劲头,怎么突然又冒出来了,有病吧?人家设宴款待你,你凭什么连句客气话都没有,人家欠你的吗? 有时候吧,他是真觉得老九这狗不吃屎的样子很欠揍。 好在群声恭维中的连鱼似乎也并未在乎这个,目光倒是在庾庆的脸上多逗留了一下,与之对视时露齿灿烂一笑点头,对于牧傲铁算是目光略顿,便一扫而过。 之后连鱼亲自领路,带领众人从一旁的石梯上二楼。 其他人都跟在后面,唯独梁般跟连鱼关系不一般似的,与连鱼并肩而行。 一群多少自诩身份的帮主,之前见梁般不想理他们,也就没热脸往上贴,此时不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不知道梁般是什么人。 第七一二章 不值一提 二楼布置出的尊享典雅气息更胜一楼,只是没了那些花样繁多的零嘴,数张桉,桌上已摆满丰盛而精致的菜肴。跟在后面上楼的师兄弟二人扫了眼席位,发现只有九张桉桌,每一桉只配了一张椅子。 而眼前包括女主人在内的宾主刚好只有九人,那个摇着老虎尾巴的半妖怪显然是随从,不可能与主平起平坐这次的晚宴人数已经到齐了再没有了其他人 师兄弟二人相视一眼,多少有些疑惑,他们已经从伙计口中知道了那个梁公子是老板娘连鱼宴请的贵客,难道其他抽中签的刚好都是些帮主之类的? 还是说,是他少见多怪,住在这里的帮主之类的本来就多?身为主人,转邀请客人们入席的连鱼洼意到了师兄弟二人的疑惑,回头问了句,"就我们这些人吗? 梁般闻言摇着折扇戏谑道“连鱼,你请客连有多少客人赴宴都不知道吗” 虎妞赶紧配合着示意了一下师兄弟二人,解履道∶"这次抽瓣中的人很少,抽签下来,只有他们二人抽中了。 师兄弟二人再次相视一眼,都有些意外,原来就他们两个抽申了,也就是说,其他人都是老板娘原本邀请的客人,只有他们们两个是 总外。 说到这个意外,师兄弟二人心知也不完全算是意外,着不是他们作弊的话,能中签的人恐怕只有一人。 此时此刻的牧傲铁越发感觉自己有点鄙余,不过表面上并无任何异常,依然是冷情模样。 几位常在天积山的帮主倒是不以为意,因为知道这石心居的者板娘经常搞这种抽签宴害的事。 连鱼哦了声,抬双手邀请道;“来者都是客,不分尊卑贵贱,诸位青随意安坐。" 说是随意,她自己却款款走到主位坐下了,也没人会那么没眼力第七一二章不值一提价去抢主人的位置坐。 九张坐席摆放的紧凑相连,如同一个方框少了一边,北、西、南各并排摆放了三张,唯在东边空了缺口,正可供宾主们放眼看,欣赏夜粤 此时东边的夜空已渐显灿烂银河,影影绰绰的天积山中偶有流光晃动。于是西边就成了主位方向,连鱼坐在了最中间的桉前,也是理所应当之举。摇着折扇的梁般一点都不客气,直接靠近了连鱼坐,坐在了连鱼的左边。 其他人可没他这么自信,分别往北面和南面的一排座位落座了,庾庆自然而然也一样。 一帮人基本都坐下后,忽然发现连鱼右边的位置空着。不是九个人的位置刚好合适么,怎么还能空出位置来? 有的人抬头目光一扫,看向了庾庆那边,而坐庾庆那边的人包括庾庆在内皆回头看,只见牧傲铁面无表情的站在庾庆身后。在大家还没注意到的时候,就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在牧傲铁的脸上一闪而过,等到大家注意到他时,那丝尴尬已经被他的冷酷神情给掩盖。 大家都是帮主之类的,他什么都不是,所以没挤在前面落座,是 在众人最后面的,想照常跟着庚庆去坐,谁知这一步慢,导致步步慢,有人一屁股坐在了庾庆的边上,他再想走向其他位置时,发现大家也都不疾不徐的入席了,瞬间把他架在了这,令他的脚步难以再移动。现场倒是还有个位置,就在连鱼的右边,可那是什么位置?他不认为自己有资格过去坐。于是就出现了眼前这一幕。 偏偏庾庆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还冒出一句∶"站我后面干嘛?去坐呀。 说完还感觉老九这家伙有点莫名其妙,经历了一些事情后本已经渐渐有所改变了,来之前也说的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又变成早前那副狗不吃屎的德性了 好在主人也及时发出了邀请,连鱼右手示意一旁的位置,笑语盈盈地邀请道∶“若不嫌弃,还请这里坐。”牧傲铁也没让别人看出自己有尴尬,爽快迈步,应邀而往,直接绕到连鱼右边坐下了。第七一二章不值一提 尽管找到位置坐下了,可他还是看出了自己坐在这里不应景,主位一袭澹绿裙裳的连鱼风情万种、妩媚动人,左边的那位贵公子白衣如雪,是个玉树临风的玉面郎君。 而他呢?外貌方面就不说了,不但没么身份地位,就连身上的衣裳也是普通的料子,比不上其他人衣服料子也不能说是比所有人的都差,他看向了庾庆,庾庆身上衣服是和他一起买的。 这里的衣服价钱实在是太贵了,贵的离谱,两人舍不得花那冤枉钱,就买了最便宜的那一种,料子和做工自然是非常非常的普通。也就是说,他和庾庆身上的衣服是一样的廉价,然看老十五那德行,居然是一副寻摸的样子好奇打量跟前的新奇酒菜,似乎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跟不上这里人的档次。 老十五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让他感觉带出来有点丢人,怕是连带他都要被人看不起,就这德行还好意思来这里施展美男计,来出丑的吧 因为他发现连鱼似乎正盯着老十五的反应打量。 针对庾庆稍作打量,连鱼的目光又转到了身边的牧傲铁身上,笑问道"还未请教二位尊姓大名 她自然是知道师兄弟二人在天积山这边的名字的,纯属明知故可。 闻声,庾庆抬眼看来,正要回答,谁知牧傲铁一脸冷酷,目不斜视的冒出一句,"无名小辈,不值一提!" 什么?庾庆差点被这话给惊掉了下巴,很想问问他,大哥,你搞什么搞,连名字都不肯告诉人家,还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你搞鬼的美男计呢 全场也跟着一怔,在人家老板娘的地盘上,居然还这么不给面子,这位什么来路?连鱼也确实被这话给噎了一下,很是意外。 虎妞赶紧上前俯身在连鱼身边解围,“这位名叫张随,那位名叫朱庆。 说的是两人在客栈登记的名字。 其他旁观者想了想,好像没听说过这两位人物。 连鱼哦了声,又是满脸笑容,"原来是张兄弟和朱兄弟,失敬,失敬。 第七一二章不值一提 她也许是抱着来者是客的态度来款待,能容忍,谁知一旁摇着折 扇的梁般却有些看不惯似的,皮笑肉不笑的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既知自己不值一提,又不愿赏脸,还跑来赴这宴做甚,莫名其妙脸摆给谁看呢” 闻听此言,牧傲铁毫不犹豫的蹭一下站了起来,庾庆大惊,怕他发作。 谁知牧傲铁一句话都没有,就是那么的冷酷,直接挪步离位,众目睽睽之下就这般大步而去了。 什么意思?愣神的众人很快反应了过来,这是直接走人了不成?怎么回事,是我们没看懂什么吗?众人面面相觑。连鱼檀口微张,脸上的妩媚神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茫然神色,不是要蓄意接近自己的吗 梁般也有点懵了,一声不吭就跑了,自己这是一出声就把主人的客人给赶跑了吗 庾庆也傻眼了,不知老九这家伙又在犯什么劲,说的好好的事情,不管能不能成,这都还没开始,满桌的美味佳肴连罢都没尝,你自己就把场子给砸了是什么鬼 有所图而来,他赶紧站起,出声挽救道∶"我去看看他干什么去了,你们先用。连连拱手赔罪的样子,转身赶紧小跑着离开了。 连鱼想不通是怎么回事,目光也落在了梁般身上,叹道∶“梁公子,我宴客,你把我客人赶跑算怎么回事?一开席就弄跑了客人,梁般多少也有些尴尬,但却不屑,"不给你 面子,你还请他干什么跑了就跑了,有什么意见让他冲我来,我顺便看看是哪冒出的彪呼呼,这么有个性” “唉。”连鱼惆怅一叹,也不好多说这位什么,偏头对虎妞示意了一下 虎妞立刻快步而去了。 连鱼又对众人道“诸位,实在对不住,要不,我们再等等”她这辈子还是头回碰到这么奇葩的事情。 众人目光互碰,心想这还能回来吗不过一个个都点头附和,表示愿意再等等,唯独不吭声的梁般摇着折扇,依然是一副不屑模样, 庾庆终于追上了牧傲铁,拉住了他胳膊,牧傲铁却甩臂不从,执意要离开的样子。第七一二章不值一提 庾庆朝他直瞪眼,又左右看了看,见到有客栈伙计在,不好说话,遂直接问伙计要了个方便的地方,强行将牧傲铁给扯进了一间石室小屋内说话。 虎妞很快也到了这里,发现没看到人,也问了就近的伙计一声,"刚才出来的两个人往哪边去了?一伙计赶紧指了地方答话,"要了那边的小客厅,似乎有私下要谈的话。 虎妞立刻朝那边小客厅走去,然并未走出几步,忽脚步一顿,目光略有闪烁,又骤然转身,迅速闪身去了别处. 整块石头开凿出的小客厅内,一张长桉,摆着随时能用的文房四宝,俨然是一张书桌,四周还有几张椅子和茶几,再就是一些雅致的陈设。 一眼能看全的场所在并无什么复杂的东西,庾庆将室内匆忙而快速的检查了一下,确定没藏人后,拉了沉默以对的牧傲铁,低声问道∶"你搞什么” 牧傲铁漠然道∶"没搞什么,人家既然不欢迎,为什么还要呆下去?" 第七一四章 一言不合 这话说的,庾庆想问他是不是吃错了药,“我说老九,你哪只眼看出人家不欢迎你了,被别的客人损两句,你就能扯到主人不欢迎你的头上了?” 牧傲铁嘴角绷了绷,转身就走,“算了,这种场合不适合我,你去吧,我回房间。” “你开玩笑吧?”庾庆一把拉住了他,“你刚好坐在了她的身边,正是好好认识一下的大好机会,你现在告诉我说你不想干了,你耍我玩呢?” 牧傲铁很想说,这是你们帮主的聚会,我硬凑上桌算怎么回事? 但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口,反问:“我为什么走,你还没看出来吗?那个梁公子的神情举止很明显对那老板娘有意思,你觉得咱们的美男计还有必要再继续吗?没必要做无用功。” 庾庆用力摇了一下头,嗓门忍不住大了几分,“不是,你敢保证天下女人都喜欢小白脸?你敢保证人家不好你这一口?”伸手比划了一下他的身材,“我若是女人,肯定喜欢你这一号。” 见他扯个没完,牧傲铁再次反问:“你觉得我现在回去还合适吗?” 他不想自己打自己的脸,若现在再回去的话,那也太尴尬了,他难以接受这个。 庾庆摊手道:“有什么不合适的?你用的假名,谁知道你是谁?我还是那句话,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牧傲铁心意已决,甩开他胳膊,再次走人,“不去。” 庾庆一把扯住他后衣领子,沉声道:“钱和面子摆在你面前,你选哪个?” 牧傲铁反抗的身形僵住了,神色明显犹豫了起来。 “这可不是小钱,为什么不试试,又不损失什么?”庾庆再次拽回他,苦口婆心道:“大家来天积山为什么都用假名,不就是为了事后拍屁股走人后没人知道自己是谁嘛,老九,你若是为了在乎这个面子,耽误我们的大事,那就有点扯淡了。说实话,我若是有你这么好的身材,美人当前的好事,我自己就上了,还能轮得到你?” 牧傲铁皱着眉,不吭声了,抬手慢慢收拢衣襟,刚才被庾庆一把给拽开了。 谁知庾庆目光一扫,眼光刹那灵动,立道:“别动。” 拍开了牧傲铁的手,亲自帮牧傲铁整理衣襟,只是这整理好不正经,他居然将牧傲铁的衣襟再拉开了些,露出了牧傲铁的结实胸膛,还上手啪啪拍了两下,一脸坏笑的样子。 牧傲铁下意识想将衣襟给合好。 “别动。”庾庆又打开了他的手,再帮他把衣服整理的敞开的比较自然些后,才点头道:“就这样,才够劲。” 牧傲铁脸色黑了下来,“你是山上的荤段子听多了吧?” 他指的是以前某些个师兄还在玲珑观的时候,有不正经的师兄喜欢聚在一起讲荤段子,讲的那叫个眉飞色舞,什么野汉子和俏娘子之类的,什么如狼似虎的喜欢壮汉之类的,还是小屁孩的庾庆也喜欢挤进去听,听的那叫一个神采飞扬,然后被一伙师兄给唆使的去村里爬房顶偷看女人洗澡。 当然,他也算是耳濡目染的那一个。 庾庆不管什么荤段子,推了他一把,“行了,就这样了,回头把你那清高劲放一放,面子不值钱,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没钱你有个屁的面子……” 而就在这间小客厅的上方,倒扣碗状的穹顶之上,另有一间暗室,一根铜管拔地而起,顶着一个喇叭状的口子,虎妞正贴耳在口子上倾听。 确认人已经从小客厅离开后,虎妞亦转身离开了。 宴请之地,宾客们正闲聊着,眼前的美味佳肴也没人动筷子,都在等,也不知道离开的人什么时候能回来,好在连鱼谈笑风生且妩媚动人,并不让人觉得无聊。 此时,一群帮主们也终于知道了梁般的身份,没想到竟是海市梁家的子弟,一个个的态度上顿时恭敬了不少。 也终于明白了这位为何看起来似乎对连鱼有男女之情的意思,敢情是有不惧聂日伏的背景在呀。 谈笑间,脚步声响起,众人偏头看去,只见乐呵呵的庾庆和面无表情的牧傲铁回来了。 那些个帮主不由面面相觑,对庾庆回来不感到意外,只是没想到牧傲铁还好意思回来,且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摇着折扇的梁般忍不住哼了声,然瞅了眼边上的连鱼,到嘴的嘲讽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连鱼瞟了眼两人身后,没见到虎妞回来,也很意外。 当然,她更是为此特意起了一下身,请了牧傲铁坐回自己的身边,毕竟是招待不周,让客人受了委屈,有赔礼道歉的意思,并宽慰一句,“张兄弟,一些玩笑话,不要往心里去。” 本想保持淡定的牧傲铁瞅了眼现场,发现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看自己的眼神似乎都有些怪怪的,加之梁般脸上的嘲讽神色,眼角余光瞟了下边上明媚如花的连鱼,竟忍不住冒出一句,“出去洗了洗耳朵,让诸位久等了。” 此话一出,庾庆惊着了,没想到平时不太吭声的老九竟能说出这么有水平的话来,一句话就洗清了自己去而复返的尴尬。 他同时也暗道不妙,刚才说的好好的,让老九这家伙放下面子,正事要紧,怎么一回头又较上劲了,这话不是在重燃战火么。 一想到可能要跟海市梁家干上,他肠子都悔青了,悔不该硬把老九给劝回来,他立马紧盯梁般的反应。 其他人也因为这句话愣了下,之前还以为这大块头是受不了刺激离开了,原来故意出去一下是嘲讽动作,是在指某人嘴里喷出的东西太脏,真正是骂人不带脏字。 连鱼哑了哑,跟其他人的反应差不多,迅速看向了梁般。 梁般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手中折扇一收,整个人蹭一下站了起来,瞬间欲起狂风暴雨。 唰!庾庆反应极快,在梁般猛然站起的刹那,手中剑也跟着出鞘了,寒光闪烁,冷冷盯着梁般,神情肃杀,眼中杀机更是沸腾,虽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意思很明显,在明确警告梁般,你动手试试! 他是全场第一个拔剑的,也是唯一拔剑的。 尽管他也觉得老九的反应有些扯淡,但不可能让人对老九动手,哪怕知道在这里可能讨不了好,甚至可能会丢了性命,也不会坐视别人对老九动手而不管。 什么钱呐,命呐,还有此行目的之类的,在这一刻,都抛之了脑后。 好在连鱼反应也快,第一时间伸手对梁般做出了劝阻的手势,但那一声剑鸣还是惊的所有人看去,看向了持剑在手冷冷盯着梁般的庾庆,皆看出此子已动杀机! 在场不少人很是吃惊,竟敢在石心居拔剑,这是不知道此地老板娘和聂日伏的关系还是怎的? 恐怕也不知道梁般的身世背景吧,否则焉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一群帮主都在开始猜测庾庆和牧傲铁究竟是什么来历了。 一场晚宴,还没开始动筷子,就搞的这般剑拔弩张,其他赴宴的也不知是来赴宴还是来看热闹的。 牧傲铁慢慢抬手,手也轻轻搭在了剑柄上,也死死盯上了梁般。 虽对自己刚才的言行略有后悔,然事已至此,他也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放在以前,放在当初因古墓而刚出山的时候,哪怕是受辱,面对梁般这样的身份背景,他也不敢冲动什么,一些经历之后,终究是长了一些心气劲。 现场最诧异的是连鱼,她目光从拔剑的庾庆身上,迅速挪到了手搭剑柄的牧傲铁身上,非常意外,真的怀疑之前的判断出现了失误,这都直接掀桌子了,要砸她的场子了,哪像是来接近她的。 甚至怀疑虎妞是不是在朝阳大会认错了人,那个朝阳大会第一的张之辰敢招惹海市梁家? 这两个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眼前的一切,对她来说,很不符合常理。 盛怒之下的梁般也从庾庆虎视眈眈的神色中看出其动了杀机,眼中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电光火石的变化间,连鱼慵懒的声音已经变得干脆有力了起来,“诸位,今天是我设宴款待诸位,你们搞的剑拔弩张是什么意思,是想让我这个做东的好看吗?” 她先往右伸手,摁在了牧傲铁欲拔剑的手上做制止状,但她现在对庾庆和牧傲铁有些心里没底,却知道梁般对自己有意思,所以先回头劝梁般,“梁公子,两句口角而已,看在我今日盛情款待的份上,给我连鱼几分薄面如何?” 这时,一脸络腮胡子的镇山帮帮主魏约站了起来,乐呵呵朝三个当事方连连拱手,笑道:“诸位,今日老板娘设宴,可谓一片好心,咱们不能好心当作驴肝肺砸她的场子,息怒,都息怒,无论如何都要给老板娘一个面子。” 梁般目光从连鱼脸上挪到了他的脸上,哼了声,慢慢坐下了,又拨拉开了扇子,“连鱼,你都开口了,我还能说什么?” “朱兄弟,相逢就是缘,能同席共饮就是朋友,刀光剑影的没必要。” 坐在庾庆边上的两鬓斑白的老妇人,那个星月帮的帮主姑阳,也站了起来,就近劝起了庾庆。 其他几位帮主当即也跟着附和了起来,纷纷好言相劝。 连鱼看了看牧傲铁,又看了看庾庆,“二位,也给我个面子如何?” 唰!庾庆手中剑突然归鞘了,满含杀机的脸也骤然阴转晴,笑呵呵道:“老板娘说笑了,我们哪敢在此造次,我是怕他们两个闹起来砸了老板娘您的场子,欲拔剑阻止,梁公子不要误会!” 还朝梁般连连作揖一顿才坐下。 刚才拔剑的时候没想过什么怕不怕,左右如此,无非就是干,现在收剑了反而真正有些后怕了,海市梁家哪是他们得罪的起的。 一群帮主瞬间齐刷刷盯着他,发现这厮还真有够臭不要脸的,当我们眼瞎呀,刚才明明动了杀机,居然变成了拔剑维和,变成了为老板娘着想,简直是睁眼说瞎话,还说的挺合适。 牧傲铁不好再僵持,也坐下了。 这时,墙角一个脑袋露了下,是虎妞,又缩了回去,手指在墙上敲了几下。 连鱼眼角瞥了瞥,对大家笑道:“本就没什么事,也要感谢大家给我面子,诸位稍等,我去取些好酒来聊表谢意。” 在大家的客气声中,她款款离场而去。 第七一五章 含情脉脉 墙角后面,等着她的虎妞见她来了,立刻再领她走远了些,走到了没人的角落才停下。 停步的连鱼立问:“怎么了?” 她以为出了什么事,虎妞立刻在她耳边嘀嘀咕咕了一阵。 听着听着,连鱼脸上神情渐渐错愕感满满,待诉说完毕后,怀疑道:“对我使美男计?你确定你没有听错?” 虎妞:“他们声音较小,听着是不太清楚,但零星听清的内容上可以肯定,确实是要对您使美男计。” 连鱼越发狐疑了,“一个大块头,一个猥琐小胡子,他们两个跟“美男”两个字搭得上关系吗?当我眼瞎吗?” 虎妞也有些哭笑不得,“好像说是要凭借那大块头的身材,说是要试试看,说老板娘您说不定就好这一口。” “这…”连鱼茫然了,“我还以为我想多了,还真是冲我来的,这是什么野路子?” 她完全看不懂了,之前那两个家伙和梁般闹成那样,她还以为自己之前的判断有误,现在又兜回来了,这哪是正常打她主意的人能干出的事? 虎妞问:“老板娘,怎么处置?” 连鱼抬手打住,思索着摆了摆手,面露戏谑意味,“来者是客,拿坛好酒来。” 主仆二人很快回到了宴客场所,跟在连鱼后面的虎妞抱了一坛酒。 “让诸位久等了。”连鱼笑着赔礼一声,转头看到一旁的牧傲铁时,看到了牧傲铁比较开放的衣襟下的胸沟,发现还真有点深度,那叫一个胸肌健硕。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不禁露出了些许深长意味,似笑非笑的缓缓坐下了。 她的归来本就吸引了大家的目光,大家自然是将她的反应纳入了眼底,瞬间也都读懂了她在看什么,也盯向了牧傲铁那健硕胸膛,一个个的神色刹那古怪了起来,感觉这位老板娘盯着人家胸膛看的时间略长啊,这调调似乎有点那啥了。 庾庆眼皮子更是跳了下,眼睛里在放光,难道这女人真好这口? 若是的话,当浮一大白! 牧傲铁一副目不斜视的冷酷样,并未发现连鱼有偷窥自己的胸。 坐在连鱼左侧的梁般因角度原因,也并未发现连鱼的异常目光。 在座的其他人却是都看到了,看的清清楚楚。 虎妞已打开了酒坛,招呼人将酒水注入了一只只酒壶内,然后端着托盘,将酒壶分别放在了各桌的案头。 其实各案本就已经摆了一壶酒。 连鱼带头执壶倒新酒,只见流淌的酒水泛着银色光泽,还有一股别样的酒香飘溢散开,她解释道:“这是‘沙界果’酿造的果酒,大家不妨尝尝滋味如何。” 众人也跟着执壶往杯里添酒,庾庆忍不住好奇,问了声,“沙界果是什么?” 众人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仿佛在说,连这个都不知道?梁般脸上明显有鄙夷神色。 旁坐的两鬓霜白的老妇人,那位星月帮帮主姑阳,笑着解释了一下,“天积山特产的一种灵果,产自沙漠下的土层上,也就意味着生长在土层和沙层之间,故而叫做‘沙界果’,这果子想钻入沙漠下找到可不容易,价钱可想而知,何况是用这果子酿的酒,让老板娘破费了。” 她率先向连鱼举杯,众人陆续举杯附和。 连鱼举杯回应,“招待贵客,只有理所应当,谈不上破费,诸位满饮此杯。”说着还特意扭身,双手捧杯向牧傲铁,“张兄弟,同饮此杯。” 正要同饮此杯的众人又齐刷刷看向了牧傲铁。 之所以这般,是这神态妩媚的女人语气中竟带了几许娇滴滴的意味,是单独给牧傲铁的。 众人慢慢举杯遮掩自己的反应,实际上却在悄悄打量连鱼和牧傲铁的互动。 庾庆已经笑歪了嘴,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心情大好的嚷嚷,“同饮,同饮。” 梁般手中的酒杯则僵在了唇边,偏头死死盯着一旁男女二人的动静,似乎也读懂了异常。 目不斜视,低眉垂眼的牧傲铁依然是一脸冷酷,动作也很冷酷,一把端起酒杯,微微点头回应了一下连鱼,就要一饮而尽。 谁知连鱼葱白般的玉指却摁住了他举杯的手腕,自己手中酒杯凑了过去,叮一声,主动和他碰了下杯,眸波给人含情脉脉的感觉,道:“张兄弟,有什么不快,这一口下去可就过去了,不能再记心上。” 牧傲铁被她那眼神给撩拨的小心肝砰砰,迅速收回目光,待其撒手,立刻昂首干了一杯,空杯啪回了案上,依然冷酷。 连鱼抬头露出天鹅般的柔美颈项,风情万种的干了,并亮出杯底给众人看了下。 众人酒杯都放下了,梁般才慢慢喝了杯中酒,瞥向牧傲铁那边的眼神已透着不善。 见此状,庾庆心中忽然咯噔了一下,这位梁公子不会真看上了连鱼吧? 他开始就有所怀疑,后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这女人可是聂日伏的情妇啊,堂堂海市的梁家大少怎能公开干这种事。 现在这位梁公子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嫉妒,顿让他感到不妙,担心可能踩到了屎。 别的事情好说,这争风吃醋的事一起,那就真成仇人了,只怕这位老板娘也摁不住梁般,不到万不得已他可不想与梁家的势力争锋,他们师兄弟玩不起。 诸位帮主们不时眼神交会,那意味似乎在说,要出事了! 站在不远处的虎妞目露震惊,显然没想到主人会对别的男人露出这含情脉脉的姿态。 镇山帮帮主魏约,目光一阵左看右看后,忽举杯向师兄弟二人示意,“不知朱兄弟和张兄弟是来天积山游玩的,还是长住?” 其他帮主其实也有这打探的心思,想看看这两位是个什么来路。 庾庆举杯回道:“在下忝为‘蝎子帮’帮主,他是咱的二当家。” 顺口给了牧傲铁一个名份,算是顾及了牧傲铁的面子。 这看起来年纪轻轻的,也是一个帮主吗?众帮主意外之际又纷纷看向了牧傲铁,略有狐疑,这是二当家吗?那派头怎么感觉比帮主还牛? “蝎子帮?”体态微微发福,肤色发黑的金蝉帮帮主沈金蝉自言自语嘀咕了一句,满眼狐疑地看向其他帮主,明显有请大家帮忙指点迷津的意思。 其实大家也很疑惑,不知是不是自己孤陋寡闻,好像没听说过天积山有这么个帮派。 也确实是孤陋寡闻,像他们这样的顶级帮派,不会把那些阿猫阿狗的帮派放心上,听过也未必能记住。 两鬓霜白的星月帮帮主姑阳,倒是迟疑道:“我帮中新入伙的新人中,好像有人提起过一个蝎子帮,好像说是蝎子帮被人击垮了才投奔了我星月帮。” 给自己斟酒的连鱼挑眉含笑,目光落在了庾庆身上,倒要看他怎么解释。 心知肚明的虎妞亦嘴角抿笑。 对庾庆来说,也没什么不好回答的,干咳一声,“姑帮主说的那个‘蝎子帮’应该就是敝帮,不久前确实被人击垮了,大当家到三当家都被人杀了,我见‘蝎子帮’余勇尚存,遂重建了‘蝎子帮’。” 回避了自己被骗入伙的事,说的比较好听了些。 姑阳愣了一下,她说蝎子帮并没有贬低的意思,只以为是同名了,没想到还真是那个已经完蛋了的蝎子帮。 其他帮主不由面面相觑,还当是什么人物,敢和海市梁家的人作对,原来竟是个不入流的帮派。 众人想想也是,这两个家伙是被抽签抽中来赴宴的,没什么名堂也不算意外,只是想不通这两人哪来的胆子跟梁般硬杠,把他们都给唬了个一愣一愣。 再看庾庆的年纪,众人开始怀疑了,不会是两个愣头青吧? 人都势利,几位帮主看向师兄弟二人的眼色开始变了,有点不太愿意正眼瞧了。 镇山帮帮主魏约却直接问了出来,指了指梁般,“朱兄弟和张兄弟可知梁公子来历?” 庾庆自然是已经知道了的,嘴上却道:“与诸位初次见面,还未来得及请教,敢问梁兄在何方高就?” 他肯定不会承认,真要是明明知道还敢得罪,那可真就成了明知故犯,不把梁家给放在眼里了。 魏约当即乐了,“你们两个难道没听说过海市梁家?” “啊?”庾庆一惊一乍的样子,盯着梁般,满脸震惊道:“莫非梁兄是海市梁家人?” 连鱼笑意难掩,虎妞亦嘴角含笑,看这家伙在这里演,两人掌握着这里的动向,是知道庾庆已经向这里伙计打听过梁般来历的。 若非如此,连鱼之前也不会误以为自己判断错误了。 “哼!”梁般一声冷哼,手中折扇打开了扇风,明显不再压制自己情绪,火大了起来。 他刚才也被吓到了,连海市梁家都不放在眼里,也不知是什么来路,搞的他也忌惮了半天。 不说话就是承认了,庾庆大惊的样子站起,连连作揖赔罪道:“梁公子,是我等有眼无珠冒昧了,还请梁公子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我等一般见识。” 接着又朝牧傲铁招呼,“张随,还不快向梁公子赔礼道歉?” 他是奔着息事宁人的想法来的。 旁观的帮主们不由暗暗摇头,闹了半天,敢情还真是两个愣头青。 然牧傲铁眼角余光瞥了下一旁的连鱼,却坐那无动于衷,甚至是面无表情,依然冷酷,依然是“傲上”的姿态,哪有一点要赔礼道歉的意思。 他表面上的姿态一向刚硬,当着美女的面认怂,他做不出来。 见他这个样子,庾庆顿时傻了眼,知道老九这家伙的愣劲又上来了,不由暗中叫苦连连,也不知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竟摊上两个这样的奇葩师兄。 第七一六章 玩不起 就在现场气氛要裂变之际,连鱼突然出声道:“没什么要不要赔礼道歉的,再扯下去,这酒还能喝吗?事情已经过去了,大家都给我一个面子,不要再扯了,可好?” 正被师兄架的下不了台的庾庆自然是从善如流,连连称是,松了口气坐了回去。 事情表面上似乎是过去了,事实如何谁也不知道。 梁般虽给了连鱼面子,也没有再说什么,但显然已经被败了兴,不时扫向师兄弟二人的目光明显不善。 庾庆留意到了后,有点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明知道老九有股子愣劲,容易“感情用事”的事怎么能找老九一起来干?拉他上刀山下火海也比干这种事强啊! 过来吃个饭也能树敌,庾庆也算是服了牧傲铁。 世上没有后悔药,后悔也已经晚了,面对连鱼的再次举杯邀饮,他也敷衍着跟着举了举杯,心思已经不在宴席上,什么“美男计”之类的也抛到了脑后,已经在想着怎么善后了。 放下酒杯的连鱼对左右两排的人笑道:“诸位都是天积山顶级的帮派,听说都报名了今年的‘铜雀武事’?” 说到“铜雀武事”,她目光若有若无的瞟了眼庾庆那边的反应。 这个所谓的“诸位”自然是没有包括庾庆和牧傲铁的,但也足以让两人感到意外,迅速打量那些个帮主。 在天积山这一块,他们真的是没什么见识,来的时间太短了,就算之前通过伙计知道了这些人是什么帮主,也不知这些人所在的帮派就是天积山的顶级帮派。 故而惊疑,这些人就是天积山顶级的帮派大佬? 以前真的没有听说过,来的时间短是一方面,再则天积山这地方也没有什么长久的顶级帮派,一不小心就被取而代之了,或突然就解散了,所以帮派的寿命其实都不长,不是长期在这里的人确实掌握不了这里的帮派情况。 师兄弟二人更没想到的是,这些人都是报名参加了“铜雀武事”的帮派。 也就是说,如果他们也报名参加了的话,岂不是要和这些人成为竞争对手? 念及此,两人不由正式打量起了这些帮主。 相貌平平的天虹帮帮主申无空呵呵一声,“说什么顶级帮派,是老板娘谬赞了,譬如山海帮,以前执掌铜雀湖时,可能还算那么回事,如今一劈为二,因内讧又分出了个镇山帮,这实力嘛,自然也就对半分了,怕是和顶级帮派扯不上了关系,真不知道顾兄和魏兄哪来的底气参加这次的‘铜雀武事’。” 语气里的嘲讽意味明显。 才一开口,庾庆师兄弟二人就听出了满满的竞争意味,也很意外,不由多看了顾人山和魏约两眼,没想到这两个帮派原来是一伙的。 魏约脸上虽长期是乐呵呵的笑脸模样,然毕竟是从山海帮出来自立的门户,多少有点反出来的嫌疑,正常的道德观念上是不利的,被当众提及,笑容多少有些不自在。 顾人山出声了,面无表情,淡定回应,“如此说来,申兄的天虹帮才配称天积山的顶级帮派咯?” 申无空貌似谦虚道:“既是老板娘谬赞,咱天虹帮勉强算是吧。” 顾人山:“难怪上届的“铜雀武事”天虹帮不如山海帮,知道勉强就不要硬撑,人要有自知之明。” 申无空脸色略沉,反讽,“人确实要有自知之明,连自己的门户都扫不干净,还敢出来献丑,依我看,你还是先搞定你的二当家再惦记和我们争的事吧。” 这等于又扯上了镇山帮的帮主魏约,原山海帮的二当家。 魏约这个时候其实是不愿跟顾人山站一起的,奈何某孙子老是损到他头上来,再多的笑脸也撑不住了脸色,嗤了声,“申无空,你一乌鸦也好意思说别人黑?” “哎哟。”申无空怪叫一声,“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呐,诸位看看,山海帮的大当家和二当家又并肩对外了。” 诚如顾人山刚才所言,他的天虹帮在上次的“铜雀武事”上确实输给了山海帮,在这个过程中,当时的魏约也是罪魁祸首之一,自然顺带着一块损。 而顾人山和魏约也懂这位阴阳怪气的目的,无非就是想鼓动其他人在比试开始后一块打压他们。 魏约脸上依然带笑回应,“在座的,没哪个是一来天积山就自立为帮主的吧,哪个不是先借块宝地熟悉了情况后才另做打算的?” 体态微微发福,肤色发黑的金蝉帮帮主沈金蝉乐了,揶揄道:“魏约,你这样说,就未免也太不把小朱帮主当回事了。”朝庾庆抬了抬下巴。 庾庆一愣,心想我看热闹的,干嘛扯我身上来了?刚一筷子捅进嘴里的菜,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嚼还是该咽。 众人也纷纷看来,只听沈金蝉继续道:“人家小朱帮主跟你可不一样,哪怕蝎子帮被人打散了,也依然是对蝎子帮不离不弃,并重建了蝎子帮,你可不能认为天下人都跟你心眼一样。” 说这话倒不是要帮申无空,而是不满魏约把大家一起给捎上,你们吵你们的,扯上我们算怎么回事? 另就是,大家都是一帮之主,没人喜欢看到手下出现魏约这样的人。 魏约开口就讽,“沈金蝉,能这样打比方吗?蝎子帮帮主算个屁,能跟我们比吗?”, 嘴里刚嚼了几口菜的庾庆无语,嚼动的腮帮子又僵住了,招谁惹谁了,这都能被莫名其妙骂一顿? 然他反应也不大,又继续吃自己的,不是他心宽,而是觉得人家骂的没错,蝎子帮在这些人眼前恐怕确实连屁都不如,翻脸也搞不赢,何况人家也不是故意针对性的要骂自己。 他只能是唾面自干,当没听到。 大佬打架,自己这个小虾米没必要卷进去被碾。 他不想卷进去,有人却似乎不想让他坐视。 一直放任这些人斗嘴的连鱼瞥了他两眼后,忽出声笑道:“魏帮主,你们这些大帮派吵闹也就罢了,朱帮主莫名其妙被你当个屁给骂一顿,好生无辜,你小心惹恼了人家,也报名参加‘铜雀武事’,给你们一点竞争的压力。” 对于这话,大家纯当是调节气氛的玩笑话,没人当真,这么一个不入流的“蝎子帮”能给他们屁的压力。 魏约算是给连鱼一个面子,当即端起酒杯朝庾庆拱手赔礼道歉,“朱帮主,魏某绝无羞辱之意,纯属一时话赶话给口无遮拦了,特敬你一杯赔罪,还望海涵。” 话毕仰头先干为敬了。 说是赔罪,却有自然而然让人强行接受的意味,说白了还是压根没把人放眼里。 这真的是“盛情难却”,庾庆也只能端了酒杯挤笑接受,“魏帮主言重了。” 仰头跟着干杯时,心里却在问候对方祖宗。 旁观的梁般摇着折扇哼了声,满脸讥讽,乐见庾庆被羞辱的样子。 牧傲铁绷着脸颊看着,多少也算是发现了老十五身上的变化,确实比以前更加能屈能伸了。 连鱼却又出声道:“朱帮主,既然有缘坐在一桌了,眼巴巴看他们热闹多没劲,干脆参加‘铜雀武事’跟他们争着玩玩呗。” “……”庾庆张嘴哑住了,不知该说什么好,答应是不可能的,不答应的话,回头万一自己又参加了算怎么回事? 又有点被架住了,感觉这晚宴让人好不舒服,到处掣肘的感觉。 魏约也哈哈大笑道:“既然老板娘都这样说了,朱兄弟就玩玩呗,我们欢迎。” 星月帮帮主姑阳也笑道:“钱多,扔个一千万无所谓的话,确实可以来玩玩,我星月帮保证不为难你。” 魏约也挥手道:“没错,真要来玩,我镇山帮也不为难你蝎子帮。” 庾庆目光连闪,忍不住问道:“真的假的,都不为难我,岂不是要放任我蝎子帮拿下铜雀湖?” 其他几位帮主感觉这种话题无聊,懒得表态。 只有沈金蝉淡淡给了句,“各凭本事。” 没得到所有人的许诺,想捡便宜的庾庆也只能是干笑着坐下了,也不说自己会不会报名参加。 这个话题,大家也都一笑而过,基本没人会当真。 然连鱼却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向右倾了身子,又主动向牧傲铁举杯劝酒,“张兄弟,为何一声不吭,可是对连鱼的招待不满?” 她跟左侧的梁般敬酒都是端坐就行,唯独对牧傲铁,总是一副身子想贴上去的感觉。 大多时候目不斜视的牧傲铁却并未发现这个异常,见大家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还以为是因为之前的事,此时也只是举杯客套一声,“岂敢。” 话毕先干为敬。 之后宴席上基本都是大人物们在谈笑,庾庆也不怎么吭声了,档次不够确实也聊不到一块去,也没心情顾及其它。 只因连鱼对牧傲铁的“有意思”已经是越来越露骨了,傻子都能看出来,梁般的脸上可谓是满脸阴霾。 庾庆有点怕了,怕梁般倒是其次,问题是做梦都没想到“美男计”竟能如此成功,也就是把牧傲铁的衣服扯开了些,露了点肉出来而已,没想到效果就能如此惊人,如鲨鱼闻到了血腥味一般。 他想要的成功的“美男计”,是牧傲铁和连鱼在暗中发展男女关系,打死他也不想有公开的一幕,他没想到连鱼竟会一点都不矜持。 开玩笑呢,连鱼是块垒城城主的情妇,当众跟聂日伏的女人搞在一块,这不是找死吗? 他们可没有梁般那般强大到连聂日伏也忌惮的背景。 酝酿出美男计的庾大掌门,脸上再也看不到了连鱼上钩时的惊喜,此时只有惊吓,此时方知什么叫玩不起! 一个劲的喝闷酒,已经在考虑晚宴后跑人了。 第七一七章 那女人疯了 迷人的灯光,温柔的晚风,醉人的斑斓夜色,也挡不住晚宴的结束。 一群帮主们谢过主人款待,客客气气告辞而去,只是看庾庆师兄弟两人的眼神都有些古怪。 散场后的庾庆想跟大家加深交情,途中主动攀谈,然而离了宴请场所的大帮主们压根就不想理会他,都不带正眼瞧了,有种离他远一些的感觉。 虽都能看出连鱼对牧傲铁有意思,但没人看这层关系给师兄弟二人面子。 被贵人看上,并不都是福气,也可能是灾祸。 被聂日伏的情妇看上的男人,在天积山尤其是在块垒城,能有好下场? 何况还得罪了海市梁家的子弟。 都觉得这两个家伙离死不远了,怕走的太近被连累,当着连鱼的面还能跟他们举杯客套,纯粹是给连鱼的面子。 送走客人的连鱼却并未离开,而是坐回了原位自饮自斟,眸波迷离,似已有几分醉意。 修为到了他们这种地步的人,想不想体验这份醉意,在他们自己一念之间。 虎妞挥手摈退了想要来收拾的伙计,走到了连鱼边上,上手帮忙斟酒,不无担忧道:“老板娘,你跟那个张随之间,言行举止有点过度了,怕是容易让人误会。” 连鱼咯咯一笑,“误会好,就怕人不误会。” “这…”虎妞略惊,不得不提醒,“这若是传到城主耳朵里去了,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他真的在乎我吗?”眼神迷离的连鱼喃喃自语,神色间似有幽怨,良久后化为一声轻叹,“那个梁般的背景太过强大了,海市梁家,那是连千流山的几个洞主都不敢轻易招惹的存在,梁般虽是梁家旁支子弟,却也不是城主能轻易得罪的。他真若要缠着我不放,我怕是要身不由己,城主又情何以堪?而要不要与那张随亲近,却能由我掌控。” 虎妞愣了一下,旋即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主人的意图,喜欢那个张随就是要做给梁般看的,让梁般知道主人喜欢的是这种大块头的肌肉男,而不是梁般那种身材瘦弱的小白脸,是要借那个张随让梁般识趣而退。 她琢磨着缓缓点头一阵后,说道:“如此一来,张随算是把梁般给得罪了,看得出来,梁般似乎已经记恨上了张随。” 连鱼嘴角浮现一抹讥笑,“重要吗?自找的。” 虎妞想想也是,只要能让梁般死心,张随的死活确实不重要了,也确实是自找的,没那个实力居然敢打老板娘的主意,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连鱼一杯饮尽后,又道:“我观那个朱庆,似乎已经有了退意,盯好了,不要让他们跑了。” 虎妞愕然,“跑?目的没达到能跑?” 连鱼:“我也搞不懂,只是察言观色的感觉,这两个家伙的路数让人有点捉摸不透,你看他们跟梁般翻脸的样子像是要接近我的样子吗?若不是你窃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内容,我真以为是我自己想多了。 时强时弱的样子,感觉不像是有长远谋划的人,还没定性一般,做出什么来都有可能,不得不多做防备。 在我这里,由不得他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也由不得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虎妞点头,表示知道了。 回到客房的镇山帮帮主魏约,刚关门没多久就响起了敲门声,开门一看,结果发现是阴着一张脸的梁般。 当即把人让了进来,门再关上后,转身一把扯了梁般的胳膊到厅内,沉声道:“你疯了吧?主动找上门来,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有关系吗?” 梁般甩开他胳膊,“已经在宴席上认识了,见面说个话,没那么严重。再说了,那女人摆明了已经喜欢上了那大块头,你我来往还需要再掩饰吗?要我说,干脆了,也别用什么美男计了,我直接以梁家子弟的身份,逼这女人去做便可。” 魏约脸上哪还有半点笑容,瞪大了眼道:“你疯了吧?若不能让她情愿,直接弄来的考题我能用吗?只要聂日伏有所察觉,回头就算我执掌了铜雀湖,他也能猜到是我跟你勾结得来的,他岂能容我?别到时候钱没赚到,还把小命给丢了。” 梁般皱眉道:“那就干脆用梁家的身份逼聂日伏把铜雀湖直接交给你,省的绕来绕去。” 魏约双手叉腰,“我说,你是说气话,还是真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怎的?你这个梁家子弟糊弄糊弄不知情的还行,真要涉及了铜雀湖这么大的利益,引起了梁家的关注,让梁家知道了你在利用梁家的声望谋利,梁家会有什么反应另说,一旦把对梁家有兴趣的人给招来了,是你接得住,还是我受得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戳着梁般的胸膛,“我反复跟你说了,在外人看来,我们之间必须没有任何关系,这样我拿下铜雀湖后,才能安享其利,你才能顺利分到好处,还不明白吗?” 他这次之所以敢与其他帮派竞争铜雀湖,就是因为手中有梁般这张牌。 或者说,他之所以敢从山海帮决裂出来自立,也是因为手中有了梁般这张牌可用。 两人是在外界某个酒楼内无意中邂逅的,那时的梁般刚好因在梁家不顺心,出来喝闷酒,牢骚满腹,醉话连篇,让魏约知道了他的身份。 主动结交之下,发现只是个在梁家不被重视的旁支子弟,梁般自言自己是因为遭人嫉妒,导致在梁家被边缘化了。 魏约因此有了想法,为了稳妥,深入打听之下,才知梁般粉饰了自己,之所以被边缘化,虽和旁支的出身有一点关系,最重要的还是不成器。靠脸就能轻松吃饭,谁还愿意去干苦活累活? 加之修行天赋又不行,还不肯勤奋苦修。 以梁家的身份地位,出了个吃软饭的男人,不是什么光彩事,怎么可能重用这种人,自然给踢到了边缘。 若非底气不足,之前跟庾庆师兄弟两个闹翻时,哪能绷得住。 而这对魏约来说,却正好利用,谁也不会想到梁家子弟会为了“铜雀武事”的考题使美人计接近连鱼。 听闻有利可图,做的又是自己擅长的事,梁般自然是与他一拍即合。 然跑到这里认识连鱼后,结果却出乎两人意料,凭他的长相和身份,对连鱼软磨硬泡居然迟迟不见效果,居然迟迟拿不下连鱼。 尤其是现在,还出了个竞争对手,长的没他好看,却是一登场就俘获了连鱼的芳心,真正是把他气得够呛,有损他吃软饭的尊严,遂有了此刻前来的不满脾气。 梁般摊手道:“我的魏大帮主,我明白也没用,关键是那女人喜欢上了那大块头!”说到这,气不打一处来,折扇一开,连连扇风,“那贱人还跟我装什么忠贞烈女,原来是个喜欢壮男的荡妇!” 魏约劝他,“急什么,你真以为聂日伏的女人是谁都能碰的?你若没有梁家的背景,你缠着连鱼试试看。”抬手拍了拍他的胸口,“不用着急,聂日伏自然会收拾掉。” 梁般想了想,好像也是,却又皱眉道:“离‘铜雀武事’的日子已经不远了,聂日伏什么时候才能帮我们搬掉那块挡路石?连鱼本就难搞定,再没时间的话,就更不可能了。” 他也是着急的,铜雀湖也关系到他的利益,跟魏约说好了的,拿下铜雀湖后,利益平分。 魏约眨了眨眼看着他,心想难怪不受梁家待见,脑子全长脸上了,导致他甚至怀疑自己跟这位合作的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 心中虽鄙视,口头上依然是安抚,“急什么,还能等到聂日伏慢慢发现不成?” 梁般这才反应了过来,懂了,自然是可以泄露给聂日伏知道的,不由嘿嘿冷笑了几声。 也不宜让他在这里久留,否则会惹人怀疑,安抚好了后,魏约就让他赶紧离开了。 烦人的一走,关上门转身的魏约又是一阵冷笑,他岂止是要用梁般来对付连鱼,梁般的身份同样也能让其他竞争的帮派忌惮,关键时刻是能发挥大作用的。 一旦无法从连鱼那获得考题,自然就要进入第二步,只不过这一点他暂时不会告诉梁般…… 回到入住客房的庾庆很忙碌,在那快速收捡东西。 牧傲铁却站在厅内静默不动,师兄弟两个的反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从走神中醒来,见到老十五在收拾包裹,讶异道:“你在干什么?” 庾庆扭头,见他还呆在那,发问:“你说干什么?这事玩不下去了,自然是跑人,你还不赶快收拾东西?” 牧傲铁默了默,沉吟道:“不会玩不下去,你的判断没错,她可能真的对我有了点意思。” 实在是连鱼做的太明显了,连他也看出来了,他现在觉得老十五的计划确实可行了。 庾庆手上包裹往床上一砸,大步走了出来,朝他喷道:“她是谁?她是聂日伏的情妇,她是聂日伏的女人,你跟她的事只能暗中来,不能让人看出来。你看出来了?别人看不出来?那女人疯了,老子做梦都没想到,她能把这种事搞这么明显,当聂日伏是瞎子吗?趁聂日伏没反应过来快点逃吧,晚了的话,咱们想跑都跑不掉,他非阉了你不可!” 不得不承认,关键时刻他对危机的察觉能力还是挺强的。 牧傲铁下意识裆下一凉,大惊,才意识到把事搞大了,赶紧也手忙脚乱收拾去了。 两人很快便收拾好了包裹,背上后赶紧出门,仓惶跑人。 第七一八章 挽留 两人坐绳梯下楼,刚找到前台掌柜的,退房的话都没说利索,就见掌柜的看向了他们的身后,欠身点头。 两人也听到了后面传来的脚步声,齐刷刷回头看去,只见老板娘身边随侍的那个半妖怪摇着一条老虎尾巴走来了。 看脸上笑意和眼神,似乎是冲他们来的,两人心弦略绷。 虎妞走到两人跟前,打量了一下背负的包裹,问道:“二位打起了行囊,是何意?” 庾庆干笑道:“忽然有点急事,不得不先行告辞一步,回头有机会再来拜谢老板娘的盛情款待。” 说这话时,心里也是后悔死了,来这客栈呆了半天都不到,十万两就没了,悔不该起歪念头,去尝试什么美男计。 如今美男计似乎成功了,自己却不敢玩了,这叫什么事。 虎妞嘴角勾起了笑意,发现还真是被老板娘给算准了,果然是要跑人,当即毫不客气地阻止道:“你们的急事先放放,先跟我来一趟。” 这话完全是强势压人,一点商量的余地都不给,庾庆哑了哑,无从推诿,不得不先问道:“去哪?” 已经转身离开的虎妞背对着回了句,“老板娘找你们。” 师兄弟二人面面相觑,庾庆先快步追了上去,继续打探,“老板娘找我们什么事?” 虎妞随口道:“我哪知道,见了老板娘不就知道了。” 两个大男人是真怕耽误了逃跑的时间,却又不得不从,只能是硬着头皮跟她去了。 又是绳梯,这次是直接将他们给送到了客栈的最顶楼,虎妞把他们直接带进了一个房间。 进门就能闻到澹澹幽香,还有一股澹澹酒气与脂粉气,明暗恰到好处的灯光赋予了浪漫清幽,屋内陈设向往极致的优雅,一进门就有种赏心悦目感,师兄弟二人猜也能猜到是谁的房间。 虎妞把他们带到了面向百丈庭那边的露台。 一具婀娜背影半趴在凭栏处,解开了盘发,手里拿着一只能对嘴的酒壶,看下方的熙熙攘攘,也不知她有没有看够,反正她基本天天在这里看。 一阵风来,各色灯笼在百丈庭内摇曳,迷离的风情,欲望中挣扎出的繁华。 对第一次站在这个角度观望的师兄弟二人来说,面对如此夜景,也只是暗暗感慨“有钱人真好”而已。 虎妞在连鱼身边小声滴咕了几句,逗的连鱼莞尔转身,看向二人,“要离开天积山吗?” 庾庆忙道:“有点急事,赶着去办。” 连鱼抬起酒壶,弯弯的壶嘴里淌出清亮的酒水注入口中,光景映衬下的这一抹风情把师兄弟两人都给看呆了,两人还是头次见到这般挥洒风情的女子。 提壶收口后,连鱼指尖划掉了嘴上酒滴,说道:“既然是有急事,那我就长话短说了,你们那个蝎子帮要不要报名参加‘铜雀武事’试试?” 师兄弟两人一愣,没想到她会说这事。 庾庆嘿笑道:“老板娘抬举了,凭我们这小小蝎子帮,哪敢与那几个大帮派争锋。” 连鱼抬手掸了下长发,“大帮派没使好力,未必能得手,小帮派能抓住关键,也未必就不行。你们如果对铜雀湖感兴趣的话,我或许可以助你们一臂之力。” 这话已经算是说的够直接了,出乎师兄弟二人意料。 这本是他们两个此来的目的,主动送上门了,按理说应该欣喜若狂,然此时却是惊疑不定。 庾庆很想问问她,为什么要主动帮他们,结果发现连鱼的目光不时若有若无的瞟向牧傲铁,顿时恍然大悟,发现自己有够蠢的,这还需要问吗?人家愿意帮你们自然是因为牧傲铁。 拿下了铜雀湖,不就留下了牧傲铁么,不离开天积山,不就有了郎情妾意的机会么。 他发现这美男计的威力超乎了他的想象,却还是高兴不起来,现在已经是吓得够呛了,还留下来“郎情妾意”,这是怕死的不够惨吗? 他正想婉拒掉人家的好意,谁知连鱼主动问道:“知不知道我为何帮你们?” 当然知道,不但庾庆知道,就连牧傲铁也反应了过来。 但还是得装湖涂,庾庆貌似不解道:“正有疑惑,我二人与老板娘初次相识,为何相助?” 连鱼又喝了口酒,偏头看着楼下百丈庭的熙熙攘攘,“这人与人之间真的很奇怪,有些人朝夕相处也形同路人,有些人虽只一眼,便觉有缘。”说到这又慢慢偏头看向了牧傲铁。 话中意味,大概就是一见钟情的意思吧。 牧傲铁一个大汉子,愣是被看的浑身不自在。 连鱼继续道:“以前也遇到过有缘人,我也想过委身于他,奈何人家畏惧聂日伏,其实外界的谣传不足信,我和聂日伏的关系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庾庆和牧傲铁瞬间瞪大了眼,以为她想说自己其实不是聂日伏的情妇。 谁知连鱼却是另一个说法,“我是自由的,不用受这天积山任何人的约束,我也不是谁专属的女人,我要走随时能走,聂日伏不会阻拦,我若找到了自己喜欢的男人,聂日伏也只会恭喜。 他不止一次对我说过,我和他之间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夫妻,让我遇到合适的男人就嫁了,去过正常人的生活。所以,不存在外人想象的什么吃醋,我对他来说,没你们想的那么重要。” 说到这,她自己的神色中似乎也流露出了几许幽幽惆怅。 “……”师兄弟两个怔怔无言,想问,真的假的? 不过转念一想,这似乎还挺符合传言的,传言这女人曾经大闹块垒城,想嫁给聂日伏,结果聂日伏公然说不会娶她。 若真如此的话,那岂不是说,是虚惊一场,根本不用逃跑,美男计可以继续下去? 两人目光下意识碰了下,牧傲铁冷酷的眼神不自在的躲闪了。 连鱼:“我这人向来敢爱敢恨,没那么多矫情,我想我的意思你们也懂。之所以说这些,是见你们宴后便急匆匆离去,担心是不是因为我的不当言行给你们带来了困扰,若真是如此的话,我只想说一句,真的没必要,如果聂日伏真是争风吃醋的人,我自己也不敢。” 听到这里,师兄弟两个心中悬着的一块石头才算是真正放下了,是啊,如果聂日伏真会计较的话,这女人怎敢公然去勾搭别的男人? 庾庆松了口气之余,心中又忍不住啧啧两声,发现这“长话短说”还真够长的。 不过他还是无耻的顺着对方的话拐了,“老板娘误会了,我们真没想到我们离开的举动会让老板娘您想这么多,我们只是听说某地可能有赚钱的路子,急着去为蝎子帮找条财路。不过听老板娘这么一说,我们倒是不想走了,毕竟我们再找也找不到铜雀湖这么大的财路,恳请老板娘相助。” 这是既想赚钱,又不想承认这边使用了美男计,想挂块遮羞布,想做出站着把钱给赚了的样子。 当然,主要怕牧傲铁面子上绷不住,怕牧傲铁那股子劲又上来,想给牧傲铁一块遮羞布。 果然,眼神里略有不堪的牧傲铁终于还是抿着嘴唇忍住了。 已知二人企图的连鱼和虎妞,心中那叫一个鄙夷,发现这蝎子帮主如同他的小胡子一般猥琐,真正是臭不要脸。 连鱼没急着答应他,伸手从旁倒了杯酒,款款上前两步,双手奉到牧傲铁跟前,深情款款,眸波闪闪道:“那就留下?” 话里的意思大家都懂,想让我帮忙可以,那要看我们是什么关系。 众人目光齐刷刷盯向了牧傲铁,庾庆那叫一个提心吊胆,知道事情成与不成就在牧傲铁接不接这杯酒,担心这家伙愣劲又上来,当即咳嗽了一声,提醒干系重大。 好在牧傲铁还是抬手了,一把接了酒杯,昂头一口干了,动作那叫一个干净利落,脸上却也出现了难以掩饰的羞臊,偏过头去,汗颜拱手道:“谢老板娘厚意,张某先行告退!” 顺手放下了酒杯,立刻扭头就走,走的那叫一个快速,宛若落荒而逃,真是臊得慌,此时实在是无颜再逗留下来。 连鱼顿忍俊不禁,没想到一个大男人还会害羞,那模样真不是演的,倒是让她对牧傲铁有了新一重认识,认为至少还是个有良知的人,真正无耻的是边上这位小胡子。 庾庆不知人家心里是怎么想自己的,反而在那骂牧傲铁,“这家伙,怎么说跑就跑了,真是一点礼术都不懂。老板娘,您别往心里去,我回头说他。” 事已经说清楚了,目的也已经达到了,连鱼跟这种无耻小人没什么好说的,直接对虎妞吩咐道:“以后他们在‘石心居’的食宿不用花钱,给他们安排最好的房间。” 虎妞知道这是要送客了,当即点头道:“好的。”继而朝庾庆伸手示意,“朱帮主,跟我来。” 庾庆不想急着走,双手上下拉了拉背负的包裹在胸前的打结处,希冀的盯着连鱼,眼巴巴问:“老板娘,那我们参加‘铜雀武事’的事就这么定了?” 这事不能随意呀,他得要个准话呀。 他这个样子,连鱼越发看不起他,都不愿正眼瞧他了,又转身趴在了扶栏上,看着外面。 不过也并未做的太过明显,依然保持客气微笑道:“朱帮主觉得我安排你们在‘石心居’的食宿是在开玩笑吗?” 庾庆想想也是,当即哈哈笑道:“老板娘放心,我们就听您的安排,我尽快安排‘铜雀武事’的报名事宜。” 连鱼背对道:“好,我就不送了。” 虎妞也再次伸手,“朱帮主,请。” “告辞,告辞。”庾庆乐呵呵,一步三回头的拱手,最终心情愉悦的离开了。 连鱼独自在露台上喝了阵闷酒,才见虎妞再次回来。 “老板娘,都按您说的安排好了,那个大块头起先还不愿挪窝,是那小胡子强拉着他换了房间。”虎妞把大致情况讲了下后,试着问道:“真要帮他们弄‘铜雀武事’的考题吗?” 连鱼抿了口酒,讥笑道:“看他们面对梁般能不能发挥出挡箭牌的作用再说。”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七一九章 奸细好用 也就是说,老板娘压根就没打算要帮蝎子帮弄到考题,纯粹是以此为诱饵将这两个家伙给留下。 想明白后,虎妞也笑了,这种心怀不轨的人确实没必要帮,用完了就扔才对。 石心居最好的房间,和连鱼的住房类似,拥有前后露台,一边能居高俯视百丈庭,一边能赏天积山风光。 升级了更高档的房间,并不意味安全也升级了。 屋内到处溜达的庾庆,将整个房间上上下下施法仔细检查了一遍,不时啧啧有声,可谓心情愉悦,感觉自己那十万两真正是花的值了,不是因为房间,而是因为连鱼的许诺,他们的目的出乎意料的顺利。 他自己都佩服自己能想出“美男计”这样的神来之笔,幸好自己坚持试了试,这世上事果然是只有敢于尝试才能有机会。 目前看来,唯一要防范的可能就是那个梁般,不过这里毕竟是块垒城,只要没了聂日伏的威胁,加之有连鱼的帮持,倒也不用过于担心。 另就是“铜雀武事”的报名事宜要尽快搞定,截止期已经没几天了,他这里连人数都还没凑齐,现在不抓紧,回头临时抱佛脚也来不及。 报名除了人,还有报名费要解决,也就是钱的问题。 事不宜迟,说干就干,回过神的庾庆东张西望,客房有点大,不知牧傲铁去了哪,一阵呼喊都没回应。 “咦,人去哪了,明明没有出去。”嘀咕自语的庾庆把各个房间都给找了遍,结果还是在朝向外界的露台上找到了人,只见牧傲铁静静趴在凭栏处一角。 他走去一看,发现牧傲铁的神色透着落寞和惆怅,平时挺拔的身姿显得有些蔫了,不知在走什么神。 庾庆当即拍打了一下他后背,“发什么呆,喊你这么多声没听见?” 牧傲铁听到了,只是人和思绪都不想有反应而已,此时转过神来,惆怅而叹,“做出这样的事,将来见到师父,真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老人家交代。” 庾庆懂了,这位师兄想表达的是,没想到自己居然能走到吃软饭这一步,貌似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见他那股愣劲又上来了,为了大局,庾庆立马再次安抚,“做哪样事了?怎么就不好向师父交代了?咱们又不是吃软饭,咱们是在用‘美男计’,人在江湖,尔虞我诈,没点手段,硬拿脑袋撞墙怎么行?” 牧傲铁很想问他,真要靠连鱼拿下了铜雀湖,一执掌就是三年,在这三年期间,他和吃连鱼的软饭有什么区别,让他堂堂男儿的颜面往哪放? 不过话又说回来,庾庆的安抚多少还是有点效果。 庾庆又拉扯了他胳膊,“别瞎想了,也不用怕见了老头的在天之灵无法交代,你是听命行事,是奉我这个掌门的令行事,老头责难不到你头上,要怪也是怪我。” 边说边将人给扯回了屋里,外面说话不方便,门一关,才再次低声道:“报名截止期不远了,咱们得抓紧时间把这事给解决了,太临时的话,出了意外都没法弥补。” 牧傲铁问:“让我去找童在天吗?” 庾庆:“人的事,我去处理,你想办法把报名的钱给解决一下。” 牧傲铁疑惑,“钱?我到哪弄那么多钱去,我…”忽凝噎无语,瞪大了眼看着对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果然,庾庆嘿嘿干笑了一声,低声细语道:“一千万呐,对我们来说,不是小数目,对连鱼来说可能只是举手之劳。你看,回头参与的人不是我们的人,钱花的也不是我们的,怎么搞都没什么损失,想怎么玩都行。你去找下连鱼,就说囊中羞涩,看她对你的那个劲,只要你开口了,给你的概率应该还是挺大的。” 还说不是让我吃软饭?牧傲铁一张脸渐渐涨红了,那不时握拳的感觉,好像要扑上去咬死庾庆。 一脸干笑的庾庆也被他这反应搞了个不自在,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小心赔笑。 牧傲铁突然伸手进怀里,掏出了一沓银票,当着庾庆的面,快速清点了五百万出来,砸在了跟前的桌上,那感觉恨不得砸庾庆脸上去,咬牙切齿道:“之前分的钱,咱们一人拿五百万出来也够了,行就拿去,不行拉倒。找女人要钱的事别找我,我不会去的,要去你自己去!” 他的性格也真的开不了那个口,一点都不熟,就跑去找人要一千万,那得脸皮厚到什么程度才能干出来? 也算是看出来了,老十五这家伙,事情到他自己身上时,譬如针对那个乔且儿,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甚至要为个女人要死要活,一旦事情换到别人身上,那都不是事,什么臭不要脸的事都敢让人做,反正不是他自己做,王八蛋! 庾庆瞅了瞅桌上的银票,很无语,心想,要是我自己开口有用,我还用找你这个嘴笨的吗? 之前牧傲铁羞愤之下从连鱼那离开时,他就看出来了,牧傲铁一走,那位老板娘都不想正眼瞧他,他开口没用的。 然见牧傲铁那愣劲又上来了,他也知道,神仙都拉不回头的,他说什么都没用,没办法,只好伸手拿了桌上的银票,准备按牧傲铁说的办,一人出一半。 心里自然是不爽的,两人拢共才弄了一千来万,这一报名就花出一千,基本就没了,心情如何能利落。 看着手上的一沓银票,再看看牧傲铁气呼呼的样子,庾庆真想嘲讽他两句,就你这守财奴,为个女人能拿出五百万两来,这能简单才怪。 明明是见了漂亮女人也喜欢,公事顺便为私,明明是桩美差,却还要摆出一副不得以的样子,他就看不惯牧傲铁这狗不吃屎的样子。 但又不好去扯人家的遮羞布,老九在这方面很刚烈,毕竟跟连鱼的事还要靠老九出力,真把老九这家伙给搞的恼羞成怒了,肯定会撂挑子不干了。 话说回来,见到漂亮女人他自己也喜欢,连鱼这种风情的美人也是个新鲜,只不过他没什么念想而已。 算了,他拿了钱就出去了,扔下牧傲铁一人,离开了客栈,直奔跟蝎子帮众约好的碰头地点。 此时,大部分蝎子帮众还没回来,毕竟大部分都是初来乍到的新人,一天的时间未到,都想再好好品味一下块垒城。 不出所料,像童在天这种有目的人,果然已经先回来了盯着。 两人一碰面,童在天先打量了一下庾庆身上的穿着,确认是便宜货,同时客气行礼,“帮主。” 庾庆乐呵呵关心道:“这么快回来了?” 童在天:“我对块垒城已经很熟悉了,没什么好逛的,不如在这休息。” 庾庆点点头,又招手示意,把人给领到了偏僻角落,低声道:“有件事正需要你这种熟悉块垒城环境的老人去办。” 童在天立道:“能办到的责无旁贷,帮主尽管吩咐。” 庾庆高兴得摸小胡子,发现还是奸细好用,当即叮嘱道:“我们人手不够,参加‘铜雀武事’的帮派报名起码要五十人才行,你再去招点人手来,不多,五十个就行。” “啊!”童在天故作惊讶道:“帮主真要参加‘铜雀武事’吗?” 庾庆:“参加有什么关系?行就继续,不行可以中途退出,不影响什么,又不要你们掏钱。” 童在天担忧道:“帮主,问题是其他人能同意吗?” 庾庆:“所以让你招五十个人呐,其他人不同意可以退出蝎子帮。” “……”童在天简直无语,发现这位果然是一如既往的任性。 庾庆拍了拍他后背,“给你一天时间,能不能办到?” 童在天摇头,“属下不敢保证,只能说是尽力而为。” “唯独你是在天积山混的老人,目前也只能是指望你了。”庾庆语重心长而叹,旋即又拍了拍他胳膊,“大家暂时就在块垒城呆着候命,事情办好了的话,你来‘石心居’找我便可。” 童在天略惊,“帮主住在石心居?” “嗯。”庾庆光明磊落的承认了。 这还真是钱多的没地方花了,然而人家花的是自己的钱,童在天没好说什么,只不过还是提醒了一下,“帮主,要在块垒城呆几天?帮内不少人身上没什么钱了,在外面落脚又危险,这里一天就是一万两,十几个人呐。” 庾庆默了下,沉吟道:“参加‘铜雀武事’的报名费就要一千万,我手头也紧张,这样,你如果信得过我,这钱你先统一垫付一下,反正是要算在帮内开销中的,我回头再把这钱补给你,如何?” 要不是找不到理由让段云游出钱,怕引起段云游的警觉,那一千万他都想让段云游出了。 童在天又是一怔,本想提醒这位帮主先垫付些钱的,没想到反弹到自己身上了,后悔开了这个口,他犹豫了一下,只能是牵强笑道:“帮主言重了,若信不过帮主,我又岂会加入蝎子帮?帮主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人手的事不要耽搁,明天等你好消息。”庾庆郑重拱手拜托后,便大摇大摆的走了。 目送其走远后,童在天琢磨了一下,感觉有些奇怪,感觉这位帮主不是大肆花销的人,怎么会住在石心居? 他最终还是悄悄跟了上去,一直跟到石心居,亲眼目睹了庾庆大摇大摆走进去,确认后才带着疑惑离开了。 第七二零章 妒火 就在庾庆离开客栈的同时,还有另一名住客跟着离开了,不过并未尾随庾庆。 是一名普通路人模样的汉子,对庾庆的去向稍作注视后,另去了别的方向,几经转辗,找到了飞鹰帮的帮主段云游,将暗中的监视情况做了禀报。 听完禀报后的段云游大感震惊,“那个大块头在‘石心居’老板娘的房间过了夜?” 汉子道:“是的,确认无疑,我跟着那个朱庆出客栈时,那个张随还没有离开连鱼的房间,这一夜的漫长,孤男寡女没点问题才怪了。” “嘶!”段云游慢慢倒吸了一口凉气,难以置信的摇头,“那可是聂日伏的女人,竟敢直接在那女人房间过夜,连咱们都能发现,凭聂日伏对块垒城的掌控力,我很难相信聂日伏会不知情,这是个甚么情况?这帮家伙真有够胆大的!” 汉子又道:“昨晚的晚宴,天虹帮的帮主、山海帮帮主、金蝉帮帮主、星月帮帮主、镇山帮帮主都在,基本可以肯定朱庆他们是和那几个帮主一起用餐,就凭我们三个在客栈的人,想盯这些个帮主怕是不好盯,还有客栈老板娘,也不方便盯,起码人手太不够了。” “居然还能跟几个顶级帮派的帮主一起用餐,这两个家伙的路子看来还挺野的。”段云游自言自语了一句后,抬手打住,“客栈老板娘不用盯,在人家的地盘上盯人家,只怕还不知道是谁盯谁,和自投罗网没什么区别。 还有那几个顶级帮派的帮主也不是你们三个能盯得住的,他们的耳目不少,你们盯他们很容易暴露,一旦露了形迹,他们怕是不会客气。所以这些个你们都不用管,盯好目标两人就够了。” “好。”汉子应下。 段云游又问:“那个梁公子,以海市梁家的身份背景,连聂日伏都要低头,怎么也跟那些个混到一起去了?” 说白了,连他也觉得天积山这些顶级帮派和海市梁家比起来,档次差距有点大。 汉子道:“这个真不清楚,也不好打听,也只是看到这么个人,借机问了下,只知名叫梁般,是海市梁家的公子爷。其它方面,一般人根本不知道,问也没用,在客栈内部也不好过问的太多,怕会引起注意。” 段云游点头,“你做的对,这个梁般,我自会斟酌,你也不用管了。” “帮主还有其它吩咐吗?” “你先回客栈吧。” 汉子拱了拱手,也算是将阶段性的盯梢情况汇报完毕了,没了其它吩咐便告退了。 逗留原地的段云游却没有急着离开,默默斟酌一番后,摇了摇头,“连鱼,聂日伏的女人…难怪了,难怪有底气去竞夺铜雀湖,原来另辟蹊径走了这条路子,胆子真正是不小,倒像是干大事的人。” 他眼中有光,之前对蝎子帮能不能拿下铜雀湖找到麒麟参,多少还心存疑虑,现在则是看到了切切实实的希望,深感那些人手派过去的值了。 当然,多少也有些疑虑,和聂日伏的女人搞在一起真能没事? 另一头,庾庆和百里心分道扬镳后,将转递来的信悄悄塞进了袖子里藏好,不方便在这里查看。 他也没有急着回客栈,匆匆出来一下,什么都不干就回客栈,容易惹来怀疑,鬼知道有没有人暗中盯着。 他也有事做,毕竟还是蝎子帮帮主,每天出来会见一下帮派成员很正常。 直接找到了帮众聚集地,跟几位当家的交流了一阵才返回。 回到客栈房间时,通过窗户,才注意到外面已经天亮了,也发现屋里多了一个人,差点拔剑,稍注意才知是牧傲铁回来了,跟鬼一样,独自窝在角落里。 嘿!庾庆顿时来了精神,走去一屁股坐在了牧傲铁的身边,一眼就看到了牧傲铁脸上的唇印,还有那有些凌乱的头发,鼻翼翕动,还能从他身上闻到一股女人香气。 看到他这个鬼样子,庾庆挤眉弄眼,知道绝不会有错了,老九这家伙果真跟连鱼一起打滚了。 他身子不禁向后舒展,惬意的靠在了靠背上,环顾打量屋内的雅致环境,住客栈的生分感突然没有了,感觉和回了自己家没什么区别。 再瞅瞅牧傲铁异常沉默的样子,他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经的明知故问道:“老九,搞什么鬼,让你去找那位老板娘谈谈,怎么谈到现在才回来?” 这让牧傲铁怎么回答?几番欲言又止,终究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庾庆当他害羞了,亮闪闪的目光又期待道:“考题的事,怎么样了?” 开口了都觉得自己是多此一问,连鱼本就答应过帮忙的,如今又有了一夜夫妻百夜恩的情分,结果还用说么。 想想他都乐的裂开了嘴。 不过很快又发现了不对,老九这家伙居然还是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 庾庆敲了敲他胳膊,“喂,说话,你什么意思?” 牧傲铁沉默中憋出一句,“忘了问她。” 庾庆松了口气,差点吓自己一跳,以为不行,这里可是砸了一千万出去。 仅仅是忘了问的话,他反而放心了,老九和连鱼都这关系了,开口了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他也算是服了牧傲铁,还真是光顾着自己快活去了,居然将正事抛到了脑后。 当然,搞定连鱼那个女人,也算是正事,但还是不得不提醒,“老九,离比试开始不远了,让你找她要钱你不肯,如今咱们那么大一笔钱可是砸进去了,你必须让她尽快给个交代了,不能光嘴上说会帮忙我们。” 牧傲铁又因这话陷入了沉思,他想到了连鱼醒来赶他走的样子,是后悔了吗?若是的话,他真不知道自己开口还有没有用了。 庾庆觉得已经是手拿把攥的事,所以也没逼他,不疼不痒的冒出一句,“老九,我建议你还是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样子。” 牧傲铁一愣,旋即意识到了什么,立刻起身去了镜子跟前。 对着镜子稍微那么一照,看到有些散乱的头发,再看到脸上的唇印,顿感羞臊,自己居然这个样子在客栈内熘达,也亏没遇上什么人。 他赶紧去了浴室洗漱。 乐呵呵的庾庆则趁机拿出了那封信来查看,正是青牙的回信,看着看着,一边眉头挑了起来,一手揪着唇角的小胡子反复拧动着。 有关梁般的情况,青牙在信里简述了一下,似乎也不认为这个梁般有什么值得多说的。 梁家的旁系子弟,很边缘的那种,长的倒是挺好看,小白脸一个,惹出了不少风流债,除了一张脸能勾搭女人,其它方面可谓是干啥啥不行,也不知是精力全花在了脸上,导致了自以为是,还是真的修行资质差,总之个人实力不咋样。 这种人,连梁家自己都不愿搭理,家丑不愿张扬而已,知情者一般也不会去揭梁家这短,青牙挺好奇庾庆怎么会招惹上这种货色。 虽不知庾庆跟梁般闹出了什么矛盾,但还是警告了庾庆,说梁般多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按理讲不至于敢在幽角埠闹事,幽崖的眼皮子底下就算是梁家的家主也不敢造次,你们怎么会产生矛盾的? 总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能过去就算了。 真要是实在和解不了,跟这种货色闹了点矛盾也没关系,但不能过分了,搞出弄死弄残的事就不好看了。 打狗还要看主人,不管梁般是不是梁家的边缘子弟,名份上终究是梁家人,梁家的脸面摆在那,也不是谁想打就能打的,点到为止,不要太过分对大家都好,免得收不了场。 看完信的庾庆抠着小胡子,挑着眉头,可谓相当意外,没想到梁般竟是这么个货色,这里一帮子人居然都不知道,害他那叫一个忌惮。 清楚了梁般的底细,解除了一个巨大威胁,他算是重重松了口气,可以专心应付天积山这边了。 浴室内,牧傲铁梳理完毕后出来了,提心吊胆的出来了。 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老十五的怪笑声已经响起,“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老九,可以呀,这么快就把老板娘拿下了,让你施展‘美男计’还真是一点都没错,我想不佩服自己都难,快说说,怎么就搞定了那女人,让我也学学。” 当年在山上从围拢的众师兄间挤进去,听师兄们谈女人的劲头又出来了,眼睛都是放光的。 牧傲铁本能的想辩解,想说是连鱼主动的,然又顾虑到连鱼的声誉,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扭身无视了庾庆的要求,“没什么好说的。” 对庾庆来说,这无异于亲口承认了和连鱼的关系,当即又是一声嘎嘎怪笑,站了起来,负手身后,踱步道:“行,咱好说话,不逼你。不过刚才说的那件事情你今天必须要给我一个交代,老九,真的不能再拖了,再拖就没时间准备了,你今天务必要让连鱼把事情给落实下来。” 牧傲铁扭头朝自己房间走去:“你自己去。” 庾庆那叫一个瞪眼,很想说,又不是我跟她睡了,背后拿的信也亮了出来,手中晃了晃,试探道:“青牙的回信到了,上面有对付梁般的方法,能给连鱼解决大麻烦哟。” 牧傲铁顿步在自己房间门口,骤回头盯向了他手中的信,又转身快步而去,就要伸手拿信来看。 一见他上心的样子,庾庆就知道自己猜准了,迅速把信甩回了身后,一手推挡,“不肯去找她要交代,我那五百万怎么办?你要么找她要交代,要么让她拿五百万还我,否则别想看到这封信。” 牧傲铁无语,然也知道用抢的是抢不赢人家的,皱了眉头,犹豫了好一阵,偏头看向了窗外那跳出了地平线的强烈光芒,他的心思其实也在连鱼那边,想再去看看她怎么了。 所以,最终点了点头,伸手索要道:“我这就去找她。” “最好说话算话,否则别怪我棒打鸳鸯拆散你们,那可是五百万,我没跟你开玩笑。” 一番警告后,庾庆把信扔给了他。 一把接了信的牧傲铁当即摊开了细看内容,反复确认信中意思后,他心中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又一把将信砸回了庾庆脸上,转身大步而去。 关门声咣当震响。 抓住信的庾庆乐呵呵等好消息之余,也走到一旁将信搓碎成了齑粉。 与连鱼分开其实并没有多久,赶去的牧傲铁却期待再次见面,没坐绳梯,从楼梯飞奔而上。 走到连鱼房间门口时,却看到了一个不想看到的人,是梁般,也正摇着折扇往这边来。 见到牧傲铁,梁般冷笑,想了一夜,他也想通了,反正连鱼已经明确喜欢上了别人,自己何必再忍受那鸟气,不如直接来摊牌,准备直接搬出梁家来仗势压人,看你连鱼敢不敢不从! 第七二一章 共赴山海 忧思难解的连鱼正为梁般的事情头痛时,虎妞又带来了新的消息。 连鱼听的错愕不已,“蝎子帮招了五十个人,全部是飞鹰帮的人?” 虎妞摇了摇尾巴,一脸的好笑,“老板娘,您没听错,就招了五十个人,还全都是飞鹰帮的人。确定了那个人是飞鹰帮的内奸无疑,表面上看是在块垒城内公开招人,实际上招的全部是飞鹰帮准备好的人。” 连鱼欷歔,“也就是说,一个帮派才六十来号人,就有五十来号是内奸。” 虎妞乐不可支,“可不是么。那位朱帮主还真信那个内奸,事情交给谁去办不好,居然把这种事任由了内奸去安排,现在可就不止一个内奸了,而是被一群内奸包围着,我看他回头还怎么玩。” “这是蝎子帮还是飞鹰帮?”连鱼唏嘘着走向百丈庭那边的露台,口中喃喃自语,“飞鹰帮费尽心机又在图谋什么?看来这里面还有不为人知的名堂存在。” 虎妞跟随其后,“那位朱帮主傻乎乎的,已经带着人马去‘贡山堂’报名去了。老板娘,我们要提醒一下他吗?” 凭栏处俯视熟悉光景,连鱼摇头:“我们向来只做自己的买卖,代表不了那位大城主,不掺和天积山那些个帮派的恩恩怨怨。” 这是她的态度,却未必是一贯的原则,说到底,还是因为并非真的喜欢牧傲铁。 虎妞又汇报了一些获悉的小情况,“那个假冒挑山郞的铺子,已经挪到了他们露台下面的那个方位,应该是为了便于上下呼应。” 趴在栏杆上的连鱼轻叹一声,“但愿他们背后能有点名堂,能做个合格的挡箭牌吧!” 她正是因为庾庆这边胆大包天,连挑山郞都敢假冒,背后似乎隐藏了什么庞然大物,才起了推牧傲铁做挡箭牌的念头,她希望梁般争风吃醋时会一脚踢到石头上,知难而退。 当然,她更希望事态能平和点,希望梁般看到她有了喜欢的男人能识趣作罢。 目前看来,显然是她想多了,梁般岂能不知她是聂日伏的情妇,不照样追求她,又岂会在乎她是不是有了喜欢的男人,现在她只能寄望于那个敢操作假冒挑山郞事宜的势力能敲打住梁般。 说到底,她还是不希望搞的聂日伏为难,尤其是因为自己给聂日伏惹来麻烦。 贡山堂,操持块垒城事务之地,庾庆带着蝎子帮的一群新老人员报名参会。 先交钱,钱够了再清点参赛人数,将每个人逐一验明,留名留姓留掌纹之外还在手臂上打下了特殊药物制作的印记,赛后会给洗掉。 若从“铜雀武事”的比试中胜出了,还会在他们身上留下特殊药物制作的铜雀图桉刺青,代表执掌铜雀湖的身份,也是防止擅自脱离。 有规定的,代表块垒城执掌铜雀湖的人员,不能轻易退出帮派。 原因简单,跟其他帮派一样,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帮派想解散就解散,这铜雀湖的正常打理怎么维持? 就这样,蝎子帮总共五十六人报名完成。 原本就有十四人,再招了五十人,为何只剩了五十六人? 走了,原本的老人中,不少人觉得参加“铜雀武事”不靠谱,觉得冒这种不靠谱的风险没必要,不认为自己能有发这种财的机会,有八人退出了。 没退出的也是心中存疑的,只不过范九他们稍微多想了一层而已,毕竟庾庆是真的掏出了一千万两,能这样毫无把握的打水漂?决定参加着试试看,反正庾庆也说了,实在竞争不赢再退出比试。 对此,童在天再三提醒庾庆,决不能让那退出的八人走了,因为这八人知道麒麟参的秘密,一旦走漏风声,后果不堪设想。 然庾庆却大度的很,也大度给了蝎子帮上下看,大家觉得在蝎子帮能发财就留下,不能发财就走,去留随意,来去自由,绝不勉强,让大家尽管放心。 而事实上,他却很清楚,那八个抛弃蝎子帮而去的人,应该是没命活着离开天积山的。 从童在天出言劝阻开始,他就知道那八人活不了了,飞鹰帮肯定要将那八人灭口。 对飞鹰帮来说,蝎子帮所作的一切都是在为飞鹰帮操劳,人家躲在背后是准备随时摘桃子的,岂能惹来别的竞夺者,估摸着早就对每一个帮众进行了监视。 所以他没必要做什么恶人,以后类似打杂的事,飞鹰帮自然会免费代劳。 当然,他也没有提醒那八人有危险,路都是自己选的,尤其是在天积山这种混乱之地。他能做的也只是最后目送了那八人离去,毕竟共事一场,帮忙挖了那么长时间的沙子,获得麒麟参的线索也有他们一部分的功劳。 很显然,八人走的还是挺放心的,因为知道蝎子帮的实力,只要他们一散开,蝎子帮这临时草台班子没能力在块垒城追踪他们的下落。 这也是他们现在敢决定离开的原因,现在不走,将来就不一定了。 都不傻,都知道,天积山的帮派虽说想走就能走,可也是要分情况的,知道了帮派机密的人哪有那么容易脱身。 让他们意外的是,帮主居然一点挽留他们的意思都没有,真不是一般的心大。 报名完成,出了贡山堂,庾庆转身看了看包括自己在内的六名老成员,心中不免唏嘘,大概明白了这些人为何还能留下。 六个人当中,他自己和牧傲铁就不用说了,童在天这内奸肯定不会轻易离开,范九跟自己沟通的多,想跟着再看看情况也能理解,茉莉和高长台是挖出麒麟参秘密的人,不想轻易放弃也正常。 再看看新加入的五十名帮派成员,不得不再次暗暗感慨,这应该都是飞鹰帮甄选出的人手,搞不好都是能跟着自己上刀山下火海的人,还是奸细好用啊! 他在那胡思乱想的时候,童在天却不得不凑近他提醒了一声,“帮主,五十号新人,得重新定做咱们蝎子帮的衣裳。” 说这话时,他其实还挺担心的。 结果是怕什么来什么,庾庆一点都不带客气的,立马对他点头道:“这事就交给你了。你也看到了,我这里一下砸出一千万,口袋也空了,一事不烦二主,衣服钱你再继续垫着,回头也好一起结算。” 还是那句话,要不是怕搞过头了引起段云游的怀疑,加之又找不到合适理由,不然报名的一千万也得找童在天垫付。 “……”童在天哑在了那,心里在问候眼前人的祖宗,定制衣服不便宜,这可是五十号人。 然在庾庆那渐渐质疑他“是不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神中,他又迅速妥协了,牵强笑道:“行,帮主连那么大一笔报名费都舍得出,我先垫付这点算什么。” 他也想开了,先把事办好最要紧,这么多飞鹰帮的人看着呢,回头段云游自然会知道,哪能让他掏自己腰包,自然要算到帮派开销里弥补给他的,算不上花自己的钱。 庾庆顿时高兴了,也不顾自己比人家年轻,抬手拍在了童在天肩头,“童先生能为帮派分忧,真乃蝎子帮幸事,从现在开始,童先生就是蝎子帮三当家了!” 二当家自然就是牧傲铁,老成员都知道。 牧傲铁瞥了童在天一眼,很想问问庾庆,这三当家算不算是花钱买来的。 童在天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惊喜,反正是一脸惊喜的样子,连连拱手谢过道:“谢帮主信任,童某定不负帮主厚望。” “好好好。”庾庆笑眯了眼,一口白牙,嘴都合不拢了,还多拍了拍他胳膊,一副我拭目以待看你表现的样子,不过转眼看到眼巴巴的范九几人后,也没有厚此薄彼。 他抬手就指了范九,“范先生,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四当家。” 没完,又指了茉莉和高长台,“茉莉,你是五当家。高长台,你是六当家。” 童在天脸上的笑容都还没散去,已经僵在了脸上,缓缓回头看向其他几位当家的,刚还以为自己的付出终于换来了信任,敢情是自己想多了,这孙子也太任性了,当家的也能一二三四五六的随便封的吗? 现场静的落针可闻,其他几个老人也惊呆了。 新加入的五十人则面面相觑,有些人刚想拱手拜见三当家,结果接连又冒出了四五六当家,搞的人措手不及,有点晃花了眼。 牧傲铁默默抬头看天,感觉这种不可理喻的混账事也就老十五这种人能干出来了,偏偏出自老十五这种人的手里还让人感觉不到突兀。 他自己都想问问,新蝎子帮成立后,有几个会觉得这帮主正常的? 估计继续跟着奔前途的也是些不正常的,现在看来,离开的那八人反而显得比较正常。 童在天也想问问,自己出钱出力的,才换来一个三当家,其他人凭什么? 然其他人却不这样想,既然给了自己,也都觉得自己配得上,譬如茉莉和高长台就觉得自己挖出了麒麟参的秘密,功劳不小。 醒过神后,自己都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暗暗叹气的范九,先拱手谢过,“谢帮主垂青,范某定竭力为帮主效力。” 茉莉笑了,拱手道:“谢帮主重用。” 高长台也拱手笑道:“谢帮主赏识,定不负帮主厚望。” 他倒没有因为自己排在最后而不高兴,琢磨着就凭这分封的速度,七八九十当家的还能远吗? 庾庆乐呵呵挥手免礼,“以后大家当齐心协力,共赴山海。” 一群新成员也跟着有了反应,纷纷拱手行礼。 “拜见三当家。” “拜见四当家。” “拜见五当家。” “拜见六当家。” 声音先是稀乱,然后逐渐整齐划一,齐声拜见的声势。 几位当家的逐一拱手回礼。 看着他们在那彼此客套,庾庆的心思却飞到了别处,不知那几个顶级帮派知道蝎子帮报名参加后会是什么反应,不会打压吧? 第七二二章 吃香 镇山帮帮主的房间大门几乎是被人砸开的,敲门动静那叫一个咣咣响。 正在与手下谈话的魏约立刻让手下去开门看看是怎么回事。 手下遵命去了门口,门一开,发现是海市梁家的梁公子,他还没来得及客气,梁般已经直接闯了进来,搞的那位手下有些手足无措,想拦又不敢拦,赶紧朝里喊了声,“帮主,梁公子来了。” 魏约冒头一看,见到不请自入的梁般,眼中闪过阴郁,脸上强挤出笑容,抬手给了门口手下一个手势,后者会意离开,出去时关上了门。 没了旁人,魏约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直接一把揪住了梁般的衣衿,低声怒斥道:“你疯了吧?说了让你不要直接到我这来,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生怕外人看不懂我们之间的关系?” 此时火气之大,恨不得狠狠扇这蠢货两个耳光,也恨自己怎么会找这种货色合作。 对他来说,他们所行之事非同小可,想在聂日伏道的地盘上发财,还要泡聂日伏的女人,一旦败露,别说发财了,只怕别想活着离开天积山。 惧于海市梁家的背景,聂日伏未必会动这小白脸,但肯定不会放过他。 梁般连拍他手几次,才将他拉拉扯扯的手给拍开,“你想多了,我大大方方找谁都行。你别急着挑我毛病,还是先说说你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魏约略怔,想了想自己这边,没想出什么毛病来,不解道:“我怎么了?” 梁般手中折扇敲了敲他胸膛,“你忘性还真大!你说聂日伏一旦知道了连鱼跟那大块头不清不楚,会弄死那大块头的,这都多久了,人家还好好的不说,一大早还在连鱼的房间用早餐,那叫一个卿卿我我,那叫一个郎情妾意,说不定昨晚就是在一起过夜的。聂日伏的反应哪去了,你不是说你会让聂日伏知晓的吗?你到底有没有让他知晓?” 说到早上看到的场景,他那叫一个憋火,他的怒火已经超出了事态本身,最大的感觉是尊严受到了践踏,凭他玉树临风的形象,居然会输给那种傻不拉几的大块头,这对他真正是一种侮辱。 突然发现自己最引以为傲的本钱不值钱了,非常不能接受! 他早上就在那等,想等着看牧傲铁是怎么死的,想等着看聂日伏收拾牧傲铁的那一幕。 谁知等到现在都没反应,反而等到牧傲铁又大摇大摆的回来了,顿时绷不住了,忍耐再三都未能忍住,终于还是亲自跑了过来要交代。 说到这事,魏约也挺纳闷,“昨天你离开后不久,我就已经安排人向聂日伏那边通气了。” 其实他纳闷的不仅仅是这个,刚才跟手下也在谈庾庆他们那边的事,发现蝎子帮在招人手,有意往蝎子帮安插眼线,结果以他镇山帮的能量愣是没渗透成功,一个都没能渗透进去。 梁般一脸怀疑,“你确定你手下人没出什么漏子,确定聂日伏已经亲耳知晓了?” 魏约:“我怕人阻碍消息,已经安排了多路消息往城主府那边的各层级渗,按理说聂日伏应该是能获悉情况的,我也不知道聂日伏为什么会到现在都没反应。至于聂日伏是不是亲耳知晓了,那我怎么知道,我总不能亲自跑到聂日伏跟前对他说,你女人跟别的男人搞到一起去了吧,你信不信聂日伏能先把我给拍死了? 再等等吧,说不定聂日伏听到消息后也正在暗中观察,大人物办事不会心急火燎的。” 直到这最后一句话,才让满腔怒火的梁般冷静了下来,想想也是,大人物确实没那么容易冲动。 天虹帮帮主客房的门也被敲开了。 一名精干汉子入内关门,快步走到了盘膝打坐的申无空跟前,禀报道:“那位朱帮主已经带着蝎子帮的人在‘贡山堂’完成了报名,已经回到了石心居。” 申无空睁开了眼缝,皱了眉头,“真的要参加‘铜雀武事’?连鱼那一顿饭,吃掉了脑子不成,天积山那么多帮派,轮得到区区一个蝎子帮冒泡?” 精干汉子道:“参加的事应该不会有假,已经确认了,一千万两的报名费也交了。” 申无空问:“我们的人安插进去没有?” 上次的晚宴,发现连鱼对牧傲铁有意思后,表面上虽然不愿搭理蝎子帮,确实想保持距离,免得被聂日伏误会,但暗地里还是想对事态有一定掌握的,吩咐了下去,让查一下那个蝎子帮怎么回事。 什么叫天积山的顶级帮派?自然是具备一定势力和实力的帮派,尤其是在这块垒城内,是有一定风闻能力的,不缺耳目观察城中的大小情况。 上面的话一下来,下面的耳目立刻领命而动。 这一查,蝎子帮公开招人的事自然瞒不了这边,申无空当即下令,趁这个机会安排人手渗透进蝎子帮观察。 此时,听此询问的精干汉子面露一丝尴尬,“手下无能,咱们的人手未能渗透进去。” 申无空半眯的两眼彻底睁开了,盯着他问:“已经在‘贡山堂’完成了报名,人手还没招揽完吗?” 精干汉子:“已经结束了招揽。” 申无空:“招揽了多少人?” 精干汉子:“据观察,应该有五十个。” 申无空疑惑,“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招揽了五十人,按理说,甄别过程应该不至于太严格吧,是他们有什么特别的甄别手段吗?” 精干汉子苦笑道:“还真没看出什么特别的甄别手法,就是一个领头的蝎子帮的人,凭眼缘在那指指点点吧,从人群中随便点了些人出来,没看到有什么甄别。” 申无空又皱眉了,“这么点事都办不好,既是种招揽方式,为何不紧急多调些人手过去充数,增加被挑中的概率?” 精干汉子忍不住唉声叹气道:“帮主,调了,我临时调了数十号人跑去充数,结果…”摊了摊双手,表示还是一个都没有选上,“招揽的时间也确实不长,想再另想办法已经来不及了,他们走了个过场就结束了招揽,我甚至安排人追上去直接问他们还要不要人,他们说现在不要了,说什么将来有缘再见,我也不能逼蝎子帮再招人,只好作罢。” 申无空琢磨了一阵,沉吟道:“如此说来,那还真怪不得你,调了几十号人去充数,都不能被挑中一个,只能说确实是咱们的运气不好。” 见帮主不再责怪,精干汉子松了口气…… 星月帮帮主的房间内,一名样貌普通但精气神十足的妇人,也正在向帮主姑阳禀报蝎子帮的情况。 这边关注蝎子帮的原因,和申无空那边是一样的。 “这么短的时间内招了五十个人,我们的人一个都没能安插进去?”姑阳有些难以置信,继而又问道:“你没多派点人过去渗透?” 顶级帮派有自己的办事效率,这种事情对她来说,觉得应该不难办到才对。 妇人道:“派了,我紧急调了几十号人过去,但前后足足有两百多号人愿意接受蝎子帮招揽,蝎子帮似乎担心自己吃不下这么多人手,只从中不慌不忙的挑选了五十人,我们的运气不好,一个都没有中选。” “那确实运气不好,咦…”缓缓点头的姑阳忽发出意外声音,狐疑道:“你说什么?有两百多号人愿意接受蝎子帮的招揽?” 妇人道:“是的,一开始没有,到后面越来越多,要结束时,聚集的人数肯定是超过了两百的。” 姑阳一脸的意外,来回踱步道:“是我孤陋寡闻吗?莫非原本的蝎子帮确实有些名气,不然区区一个不入流的蝎子帮在块垒城招个人,怎会吸引来这么多人?” 妇人想了想,“可能是最近来块垒城的新人较多吧,还有可能是因为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导致的盲从效应。” “是这样吗?”姑阳滴咕自语了一句,来来回回熘达了一阵后,忽转身道:“你安排一下,今晚设宴,我要宴请蝎子帮的那位朱帮主,对了,那个大块头一起喊上。” “好的。”妇人应下后,又问:“要找几个漂亮女人作陪吗?” 姑阳想了想,摆手道:“算了,连鱼跟那大块头也不知什么情况,还是简单点好。” “好。”妇人领命而去。 没多久,妇人便出现在了庾庆和牧傲铁的房间门口,敲开了门,送上了一份请帖,邀请师兄弟二人晚上赴宴。 不是师兄弟二人不肯赏光,而是因为有特殊原因去不了,只能是婉拒了。 送走了客人,关上门回到屋内的庾庆,看着手中请帖,感觉还挺正式的,不解的反复抠小胡子,“什么鬼?先是镇山帮的魏帮主,再是金蝉帮的沉帮主,如今又冒出个星月帮的姑帮主,一个接一个办宴请,还都在今晚,咱们两个什么时候变这么吃香了?” 三家宴请,他们分身乏术,已经先答应了镇山帮的魏约,后面的只能是婉拒。 牧傲铁沉吟道:“咱们变得吃香的可能性不大,可能今天的日子有什么特别,这些顶级帮派只是顺带邀请我们,也可能是知道我们也报名了‘铜雀武事’,想一探虚实。” 庾庆想了想点头,“有可能,另两家不会也找来吧?” 这里话刚说完,人刚坐下琢磨了没一会儿,便听门口传来“冬冬”敲门声。 师兄弟二人面面相觑…… 卫吉回到山海帮帮主的房间门口,敲了敲房门,听到里面的回应后,自己开门进去了。 关门后听了听外面动静,才快步走到了独自喝茶的顾人山身边,禀报道:“帮主宴请的话已经递到了,不过被人家给婉拒了。” 顾人山端茶的手势一僵,茶盏啪声脆响,落回了桌上,一声冷笑,“看来我山海帮在人家眼里还不够瞧啊!” 卫吉忙道:“帮主多虑了,不是人家不给面子,是我们去晚了。二当家那边,沉金蝉那边,姑阳那边,还有申无空,都发出了宴请,还都在今天晚上,两人已经答应了第一个去邀请的二当家,后面的只能都拒了,说改天设宴向咱们赔罪。” “都发出了宴请?”顾人山愣神了一阵,之后慢慢站了起来,“我说区区一个蝎子帮招人,怎么会冒出两三百号人响应,敢情是这么回事。” 闻听此言,卫吉恍然大悟,一脸震惊道:“那蝎子帮内岂不都是那四家的奸细?” 那画面想想都太美,顾人山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从桌桉旁走出,微微摇头,“人堆里随便点了五十个人,咱们的人一个都没有,咱们这是在走背运吗?” 说到这,忽回头道:“你去打听下,看看魏约在哪设宴,咱们今晚也去凑个热闹。” 第七二三章 再聚首 凑这热闹干嘛?不请自到吗?卫吉迟疑道:“帮主,这样合适吗?” 有句话他没说出来,请客的人可是反出了山海帮的二当家,您不请自到,能拉的下这张脸来? “合适吗?”顾人山发出一声疑问似的质问,继而走到了窗前,盯着外界徐徐道:“你觉得那个蝎子帮有实力和资格跟我们这些大帮派竞夺铜雀湖吗?” 卫吉:“那自然是没有的,既没有实力,也没有资格。” 顾人山:“那他为何还要报名?钱多的没地方花吗?一千万两不是钱?喜欢看钱砸在水里的感觉不成?” 卫吉沉默了,若有所思状。 顾人山叹道:“明摆着的,原蝎子帮的人数连参赛的标准都达不到,现在完全是临时凑数,为了凑个报名标准而已。这样潦草的队伍,他还敢砸钱进去玩,你说他哪来的信心?或者说,这石心居里谁能给他这个信心?” 卫吉目光一闪,脑海里闪过的名字脱口而出,“连鱼!” 顾人山点头,“一千万也不是小钱,敢这样砸出去,也不知是不是和那个大块头得了连鱼的青睐有关,是不是连鱼给了甚么承诺,还是说连鱼已经搞到了考题给他们。” 卫吉面露明悟神色,终于明白了帮主为何要去凑热闹,若蝎子帮手上真的已经得到了考题的话,岂能坐视其他帮派心怀不轨? 转过身的顾人山踱步之余,又低着脑袋滴咕自语,“奇怪了,按理说,聂日伏既能在这复杂之地掌控块垒城,不会连自己女人摆明的状况都注意不到,连鱼和那大块头勾勾搭搭的,聂日伏居然没任何反应,真有够沉得住气的。” 这事,卫吉也感到奇怪…… 露台躺椅上,连鱼赤足躺那看书。 在这块垒城,打发空虚寂寞,没有比看书更好的办法,不会让心思无所适从。 当然,前提是要有那个条件,能在天积山境内安心看书,其实也是件挺奢侈的事情。 屋内走来的虎妞,半跪在躺椅旁,半趴躺椅扶手上,“老板娘,张随拒绝了跟您一起用晚餐。” 连鱼偏头挑眉。 邀请那个大块头一起用晚餐,自然并不是因为她有多喜欢,而是要推其做挡箭牌。她可以想象,梁般肯定又要邀请她共进晚餐,她是烦不胜烦,又不好一直推辞,如今有了挡箭牌就好多了,谁知这挡箭牌居然不给面子。 看她露出了不满神色,虎妞忙解释道:“不是不给您面子,而是被镇山帮的魏帮主捷足先登了,他答应了赴魏帮主今晚的宴,不好爽约。” 连鱼顿露不解神色,“他有什么面子让魏约做东宴请?” 虎妞:“不清楚,不过奇怪的是,镇山帮在‘云萃台’订了位置后不久,山海帮、天虹帮、金蝉帮、星月帮也陆续在‘云萃台’定了一桌,都是今晚。” 石心居内有好些个宴客场所,“云萃台”就是其中之一,这几个天积山的顶级帮派突然都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预定了席面,很不正常,明显透着蹊跷。 连鱼没了看书的心思,书又扣在了胸前,狐疑自语,“这帮人搞什么名堂?” 虎妞:“不清楚,令人费解。” 连鱼皱眉,“不会是想在我这搞什么事吧?” 虎妞笑了,“那倒不至于,他们应该还没那么大的胆子。” 连鱼琢磨了一阵,忽偏头看向虎妞,笑道:“咱们晚上也去凑个热闹?” 虎妞大眼睛忽闪着眨了眨…… 日出又日落,天色又暗了下来。 虽不知魏约为何要宴请自己,庾庆和牧傲铁还是准时赴约了,抵达“云萃台”时,笑容彷佛永远挂在脸上的魏约已经在此等候。 宾主双方互相客气着落座了,魏约的手下立刻挥手示意上菜。 现场就三张桌桉,魏约坐上位,庾庆和牧傲铁坐在了左右。 师兄弟两个一看这情形,忍不住目光互碰,敢情就他们两个客人,没请别人。 两人正琢磨,伙计也正在上酒菜时,入口方向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唉哟,我说怎么听声音耳熟,原来是你们。” 在场几人回头看去,只见一个两鬓霜白的老妇人走了进来,不是别人,正是星月帮帮主姑阳。 师兄弟两个站了起来客气。 魏约坐那没动,拱手示意了一下而已。 “没打扰你们吧?”姑阳也客气了一声。 “没有没有。”魏约嘴上虚伪,实际上不希望她留在现场,故而指了指现场示意,“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姑帮主,你看,也没什么准备,实在是不成敬意…” 话没说完,言下之意很简单,没有准备招待你,就不留你了,稍微识相点就知道该怎么做。 谁知姑阳乐呵呵摆手道:“没关系,不用准备,刚好也在这里用餐,正觉得独自一人无聊,没想到这里有伴。”她回头便嚷了一声,“谢儿,把我那桌酒菜抬进来。” 外面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是。” 很快,两名伙计抬了一张桌桉来,后面跟着一个相貌平平的女人,正是姑阳的心腹手下谢儿。 在谢儿的指点下,伙计将桌桉摆在了牧傲铁的桌桉边上,然后请了姑阳落座。 魏约全程看着这一幕,脸上似笑非笑的样子,有点笑不出来的感觉,几次欲言又止,奈何又被之前的话堵了嘴,现在倒是给了他表示敬意的机会。 庾庆和牧傲铁相觑无语,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这位星月帮的帮主有点不请自来的味道啊! 搬桌子的伙计们退下了,姑阳指了指自己的酒菜,对魏约笑道:“不打扰吧?” 魏约很想问问她,你都死皮赖脸的坐下了,我说打扰你会走吗?当即哼哼着笑道:“无妨,就当是多请了一个人,这桌酒菜算我的。” 姑阳当即抱了抱拳,“那就多谢了。” 谁知话刚落,入口处又有声音响起,“咦,你们也在?巧了,一个人无聊,刚好可以凑桌。去,把我那桌搬过来。” 几人闻声看去,只见天虹帮帮主申无空大摇大摆走了进来,他那桌酒菜很快也跟着进来了。 前面的姑阳还知道问问此间主人同意不同意,还知道讲点技巧,眼前这位申帮主却是有够直接的。 刚搬进来的桌子都还没放稳,外面又传来一声,“哦,是你们呐,算我一个。去,挪位,搬过来。” 只见山海帮帮主顾人山走了进来。 常挂笑脸的魏约实在是笑不出来了,沉默着看自己请客的场子人来人往,最终金蝉帮帮主沉金蝉也没有让他失望,也让人抬了张摆满酒菜的桌桉进来。 魏约此时哪能不明白,聪明人不止他一个,眼睛一个个都明亮着呢,而他现在是想赶都不好开口了,一个镇山帮同时跟这四大帮派直接翻脸不成? 最闹心的是,说了请姑阳,回头结账时不好只算姑阳一个人的账,有失他这个新成立的镇山帮的排面。 感觉气氛不对的庾庆和牧傲铁不时目光互碰,屋里其他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唯独他们两个湖里湖涂,连话都不敢乱说了,担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石心居老板娘的房间门口,也是人来人往的,不时有伙计过来通报“云萃台”那边的最新情况。 也不知那帮人演的是哪一出,连鱼听了都好笑,打扮完了就出门了,连同虎妞直接赶往“云萃台”凑热闹。 两人刚离开,楼梯口那边便冒出了梁般的身影,迅速跟了上去。 不出连鱼所料,梁般之前果然又向她发出了共进晚餐的邀请,她直接推辞掉了,说晚上有要紧事,不能奉陪。 梁般暗暗恼怒之余,躲在了暗中观察,想看看她能有什么要紧事,想看看她是不是又要私会那大块头,若是的话,他也不想等什么聂日伏发作了,准备搬出梁家来打脸。 就这样,一路跟往了“云萃台”。 “唉哟,听说诸位大帮主都在这里聚齐了,果不其然。” 正在往酒杯里添酒的席上人,听到熟悉的女人声音传来,顺势看去,发现是连鱼来了,顿时一片打招呼的动静,陆陆续续也都站了起来。 连鱼走到大家身边,笑问道:“这是要共谋什么大事吗?若是不便旁听,小女子就回避了。” 大多人呵呵笑,陆续都看向了魏约,反正他才是这间屋里做东的人。 魏约一看就火大,知道这帮人没安什么好心,他也不能做那个恶人,只能是笑哈哈拱手道:“哪有的事,老板娘若能坐下同饮,那是我等的荣幸。去,再添一桌酒菜。” “不用不用,不劳破费。”连鱼抬手制止了伙计的动作,同时让大家不要客气,让大家坐下说,她自己绕了半圈,走到了牧傲铁的边上落座,竟大喇喇跟牧傲铁挤在了一个位置上。 这众目睽睽之下的,牧傲铁脸皮薄了,当即就要起身避嫌。 连鱼似乎料到了一般,提前伸手,在桌下捉住了牧傲铁的一只手腕,硬生生将其扽住了,搞牧傲铁的屁股未能离开凳子。 连鱼云澹风轻的朝伙计挥手示意了一声,“拿副碗快就够了。” 伙计自然是从命。 稍作挣扎的牧傲铁也不得不接受了现实,他也是这时才发现, 这女人居然是上玄境界的修为,他无法挣脱对方的掌控,又不好当众“出言不逊”让连鱼没面子,眼前只能是认命了,就是脸颊有些发烫。 其他帮主们,眼睛一个个长了钉子似的,怔怔看着这一幕,发现连鱼这女人也真够可以的,这是在公然给聂日伏增光添彩吗? 庾庆突然感觉自己有些不合群,全场第一个拿起了酒杯,自己先闷头自饮了一杯,当做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而就在这时,入口处又冒出了一个不速之客,一身白衣如雪,摇着折扇,一位风流倜傥的玉面郎君。 直接闯了进来的梁般,扫了眼现场后,手上摇动的折扇不禁一僵,发现不就是上次晚宴的那些人么。 也不知大家是在聚会,还是有人请客,总之就是漏掉了他,总之就是没人请他,仅此一幕便令他胸脯急促起伏,脸都涨红了,差点气炸了,感觉让人看不起了。 更何况,连鱼和牧傲铁正像情侣一般坐在一起,十分的碍眼。 第七二四章 不欢而散 若说之前他是想来打别人脸的,此时此刻的场景却让他感觉自己脸上狠狠挨了一耳光,脸面那叫一个火辣辣的,脸都丢光了的感觉。 “唉哟,大家又在摆席宴请呢?”梁般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连他自己都觉得尖锐难听的声调,干咳了一声,努力稳住情绪后,又道:“我是不是走错了地方,是不是打扰了大家?” 他的喜怒都挂在了脸上的,情绪什么的太明显了,大家一看他脸色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一群帮主们心中咯噔,这是把这位梁家大少给得罪了,误以为大家摆席不请他。 魏约忍不住了皱了眉头,真的想问问梁般,你没事跑这来凑什么热闹? 奈何又不好当众说出口。 他就奇怪了,其他帮主手上有各自势力,盯着彼此的动向,跟着找来还能理解,这家伙孤家寡人的,是怎么知道这里在宴请的? 庾庆和牧傲铁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两人已经看出了今天这场宴不对劲,决定多开口吃东西,少开口掺和什么。 这时,星月帮帮主姑阳出声了,“梁公子,今天是魏帮主在请客。” 其他几个帮主,除了魏约和庾庆师兄弟外,一个个都在点头附和,全部第一时间撇清了干系,让魏约一个人背锅,免的得罪这位梁大少。 魏约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发现在场的就没一个好人。 “哦!”梁般反倒乐呵了起来,眼神里质问的意味很明显,拱手道:“如此说来,那是我得罪了魏帮主,走错了地方,打扰了魏帮主,还望魏帮主不要见怪。” 魏约挑向他的目光里闪过冷厉,不知道这家伙阴阳怪气个什么劲,脑子有病吧,看不出有人在甩锅吗? 然众目睽睽之下他还没办法,只能继续应付下去,起身拱手道:“梁公子哪里的话,不存在什么打扰,今天我只约了蝎子帮的谈话,其他几位帮主恰好在附近用餐,赶上了,也跑了过来凑热闹。梁公子若是不嫌我们吵,不妨也坐下来一起小酌几杯。” 听他这么一解释,梁般将信将疑,不过火气已经慢慢降了下来,“也好,那我就厚颜听听诸位有什么高见。” 魏约立马朝伙计挥手道:“再加一张案。” 伙计们动作飞快,直接安插了一个席位,只是酒菜肯定上的要稍慢一些。 此间正儿八经的宾主双方,连正话都没说上,客人就一个接一个的来了,不但气氛变了,原准备的谈话内容也很难宣之于口了,搞的一群人好像真的是为了到这里吃饭一般,不时举杯敬来敬去的,闲话闲扯个没完。 搞的庾庆师兄弟二人都纳闷了,什么情况,难道是我们太肤浅了,真就是请客吃饭而已? 然这祥和的气氛终究还是被人给破坏了。 是连鱼和牧傲铁的样子实在让人看不下去了,让人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没办法,连鱼腻在牧傲铁身边,一直是一副低姿态讨牧傲铁欢心的样子,帮忙斟酒夹菜什么也就罢了,偏偏牧傲铁还一副很稳重、很不为所动的样子,试问冷眼旁观的梁般如何能看得下去? 他一直追求连鱼,连鱼却不为所动,如今这般倒贴别的男人,他感觉自己哪是来喝酒的,分明是来吐血的。 嚼菜差点能咬碎牙的梁般终于如炸场般砸出一句,“老板娘,看二位恩爱的样子,怕是喜事不远了吧?” 此话一出,全场动静全消,连碗筷动静都没了,齐刷刷看向了那对男女。 牧傲铁则盯向了梁般,能感觉到对方话里的敌意。 其实他也别扭连鱼的公开举动,聂日伏情妇的身份,对他来说,也是一个心里的疙瘩。 连鱼浅笑嫣然,含情脉脉地看向牧傲铁,“那要看他怎么决定,只要他愿意,我自然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语出如惊雷,将人雷的不轻。 现场一个个的,不是骤然眯眼,就是猛然瞪大了眼,感觉这女人是不是疯了,还真是一点都不顾及聂日伏的感想。 庾庆抬手捂了下额头,低头喝酒,他也没眼看了,太特么露骨了。 他又开始担心了,这女人这样堂而皇之,一点脸面都不给聂日伏留,聂日伏那边真的没问题吗? 牧傲铁嘴巴张了又张,扭头怔怔看着连鱼,明显也被雷的不轻。 边上伺候的伙计们面面相觑,虎妞已经是目瞪口呆。 梁般骤然握紧了手上的杯子,呵呵冷笑道:“姓张的,不对,应该称呼您为蝎子帮的二当家,人家老板娘都主动投怀送抱了,你还不给个准话吗?是压根不喜欢老板娘,还是在怕什么?” 众人自然知道他这不怕事大的话里所谓的“怕什么”是指什么,无非就是聂日伏。 牧傲铁冷眼瞅向他,最终以事实行动给了他一个答案,扭头又盯向了连鱼的双眸,一字一句道:“你敢嫁,我就敢娶,天塌下来我顶着!” 话说的那叫一个斩钉截铁,那叫一个意志坚决。 也震惊了全场! 这是在向天积山至尊、块垒城之主聂日伏宣战吗? 连鱼也没想到会招来这么个答案,娇躯震颤了一下,搭在牧傲铁小臂上的五指下意识抓紧了,双眸瞬间闪过异常明亮的眸彩,与牧傲铁四目紧紧相对在一块,这一刻的纯粹与认真在她眸中尽显。 她在客栈迎来送往,也算是阅人无数,这一刻她能看出,这男人是真诚的,说的是真话,没有骗她,只要她点头,这男人就会娶她。 她想说什么,喉咙里却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般。 唯有庾庆的一声“噗”,在这气氛中显得极为不和谐,但没人注意他,都在怔怔看着连鱼和牧傲铁。 庾庆刚喝进嘴里的酒水喷了出来,堂堂玄级修士竟被酒水呛住了,连连咳嗽了两声。 他也顾不上嘴角的滴滴答答,瞪大了眼盯着牧傲铁,做梦都没想到牧傲铁居然会冒出这种话来,很想问问牧傲铁,天塌了你顶着?这话你最好把舌头捋顺了再说一次,大言不惭,你拿什么去顶? 他比连鱼更了解牧傲铁,自然清楚牧傲铁当众说出这样的话意味着什么,绝对是真话! 他想不通了,这女人是别人的情妇啊,你也愿意娶?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咱承认这女人有钱,可咱们再喜欢钱,也不能对自己的终身大事如此草率吧? 事到如今,他算是大彻大悟了,以后兄弟之间出门,可以一起干打打杀杀的事,决不能一起去干谈情说爱的事,太扯淡了,完全不可控! 好在连鱼清醒的也快,对牧傲铁笑道:“这是咱们之间的私事,回头私下慢慢说。” 双手捧了酒壶,一脸温柔地为其斟酒,此刻却是有几分真心实意的伺候,之前还真是故意做给梁般看的。 还以为会冒出多么火热的答案,没想到反倒降温了,看热闹的诸人不免感到有些扫兴。 牧傲铁也不复多言,喝自己的酒。 “哼!”梁般手中的杯子砸在了案上,他这酒是喝不下去了,气的够呛,也不愿再看那对狗男女在自己眼前卿卿我我的样子,起身道:“我就不打扰诸位的雅兴了,诸位慢慢喝。老板娘,姓张的,先恭喜你们了,但愿你们能长长久久!” 这话说的,众人面面相觑之际,他已经甩袖而去。 只有魏约客气了一声,“梁公子慢走。” 其他人没有吭声,都知道梁般这回是真的生气了,不免有人心中唏嘘,一旦把梁家的势力招惹来了,怕是连聂日伏都要吃不了兜着走吧。 众人寂静无言了一阵后,星月帮帮主忽问了句,“朱帮主,听说你们蝎子帮也报名参加了‘铜雀武事’?” 喝闷酒的庾庆闻言抬头,立马换了笑脸,“上回诸位帮主劝我们蝎子帮也玩玩,恭敬不如从命,听了大家的建议,所以才报名玩玩,还望诸位帮主在今后的比试中多多关照。” 闻言,众帮主神色各异,有人真想嘲讽他两句,少拿我们当什么挡箭牌,怕是从哪个娘们嘴里得到了准话吧? 之后也没什么人再说话了,众人觉得自己都看明白了一点,这蝎子帮参加了“铜雀武事”,有大块头在,这位老板娘怕是非帮不可了。 最终,一场未达到效果的宴请,就这么不欢而散了,魏约还多出了不少的钱。 回屋同路的途中,沈金蝉见顾人山走到了房间门口,正要开门进入,忍不住冒出一句,“听说蝎子帮新招了五十号人,顾兄怕是出力不少,没少牵线搭桥吧?” 门前的顾人山回头看他,淡漠道:“有些人就是喜欢贼喊捉贼!” 话毕开门而入,懒得再理会,知道说多了无益,人家也不会说实话。 砰!吃了个闭门羹的沈金蝉冷哼一声而去。 回到屋里散了散酒气的连鱼,去了浴室舒舒服服的沐浴,刚沐浴完毕,忽见虎妞急匆匆跑了进来。 虎妞紧急通报道:“老板娘,城主招您过去。” 正对着镜子整理的连鱼问:“说了什么事吗?” 虎妞:“没说,不过可以想象,您今天和那大块头都开始谈婚论嫁了,这哪瞒得过城主的耳朵,怕是和这事有关了。” 此话一出,连鱼瞬间打了鸡血般,容光焕发,对着镜子娇媚咬唇,“现在知道在乎了?哼!看来以后要多刺激刺激他才行。” 嘴上不屑,手上打扮的动作却利落了起来,各种首饰搭配,不时问虎妞这样好不好看,真正是精心装扮自己,而且看起来心情非常不错,嘴里还哼哼着小曲,宛若期待出嫁的新娘子一般。 回到屋里的庾庆却没什么好气,好好数落了牧傲铁一阵,怪他太冲动了。 倒不是要阻止师兄谈情说爱,他也希望师兄能有段美满姻缘,这找聂日伏的情妇算怎么回事?就算聂日伏不在乎,连鱼这种女人怎么好娶进门? 他好歹是玲珑观的掌门,不说什么要对历代先师交代,起码要匡扶门风吧,开了这个头,后代弟子都这样乱来的话,有先辈的榜样,管都没法管了。 然而牧傲铁却做起了闷葫芦,任由你怎么骂都行,就是不吭声回应。 唆使他使美男计的庾大掌门差点气的吐血,有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 骂完了,气出够了,还得面对现实,毕竟一千万砸出去了,来回踱步的庾庆咬牙道:“不能光听响却看不到结果,事既然已经到这份上了,你趁机要个准话去,比试要开始了,问她什么时候把考题搞来。你,找她去,问清楚了。” 牧傲铁一句多话都没有,从命出门而去。 等他找到连鱼房间门口,未能敲开门不说,反而引来了伙计,经伙计解释才知连鱼不在,出去了。 问连鱼去了哪,伙计就算知道也不会随便暴露老板娘去向,自然是一个不知道。 而牧傲铁也没有离去,就守在了门口附近等着,不想回去听庾庆啰嗦个没完,趴在凭栏处低头反思,其实也知道自己今天的言行有点冲动了,自己也有点无所适从了。 这一等,等了好久。 然结果还好,终究是把连鱼给等回来了,连鱼并未在外面过夜。 连鱼见到牧傲铁在门口,多少有些意外,“你在这干嘛?” 牧傲铁就两个字,“等你!” 却不知这两个字对此时的连鱼来说,真正是心中一暖,感觉充满寒意还在冰窟里的身子都暖了过来。 牧傲铁这才发现连鱼的异样,眼睛明显有些红肿,明显哭过,连妆都花了,不禁讶异道:“你哭了?” 一旁的虎妞闻言低了低头,心中暗暗叹息,有些事情是自己这边想的太美好了,城主喊这里去居然是恭喜老板娘的,顺带问问情况,当场就把老板娘给整崩溃了,痛骂城主薄情寡义。 岂止是哭了,简直是哭惨了! 连鱼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开门进去了,客人也顺便跟了进去。 到了屋里,牧傲铁追到了她身后,看着站在镜子前卸妆的连鱼,沉声追问,“究竟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吗?告诉我,是那个梁般吗?若是他,我现在就去找他算账!” 连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渐渐笑出了两行清泪,倏地转过了身来,双臂圈住了牧傲铁的脖子,整个人也贴在了牧傲铁的身上,踮起了脚尖,送上红唇,激烈索吻。 牧傲铁惊呆了,旋即想推开她,然而此时的连鱼如同疯了般,疯狂索要。 女追男隔层纱,并不是指女人能轻易博得男人的爱,而是指容易勾起男人动物的本性。 譬如此刻,一个身体健壮的热血汉子,哪经得住如此佳丽的投怀送抱,最终化被动为主动,想将连鱼揉进自己的身体一般,且不满足,俯身将整个人抄入了臂弯,快步到连鱼的榻旁,双双顷翻在上。 都是过来人,轻车熟路,衣衫乱飞,彼此激烈而亢奋,风光旖旎…… 第七二五章 难以置信 屋内的唯一旁观者虎妞,惊呆了。 老板娘主动,她不好阻止,一开始只是走开了回避,当作没看见而已,后来发现事态发展到了干柴烈火的地步,感觉躲一边都呆不住了,伸头到门口只往里屋确认了一眼,便赶紧扭头走人,开门出去了。 她也没有真正离开,守在大门外的一侧角落,低个头,不时唉声叹气,对食指尖尖玩。 除了她在默默等待,另一间客房里的庾庆,也在默默等待。 这一等真的是等了很久。 等过了上半夜,还不见牧傲铁回来,庾庆渐渐感觉到了不对劲,担心牧傲铁会不会出了什么事,犹豫再三,还是出了门,直奔连鱼的房间去。 结果显而易见,不但没见到连鱼,连敲门的机会都没有,便被虎妞拦了下来。 看到庾庆,虎妞的神情很复杂,她是亲耳听到了两个男人说要对主人使美男计的,如今屋里正在发生的事情,令她思绪陷入了凌乱,此刻挡在了门口,问来客:“你来干什么?” 庾庆有点奇怪这位大晚上守在房门口干嘛,难道连鱼还需要心腹随从一宿宿的这样看门不成,莫不是把这只虎妖当作了看门狗? 他自然有话回,“我那同伴,我蝎子帮的二当家张随,不知去哪了,这么晚都还没回去,正担心寻找呢,听人说看到他来了老板娘这里,特意过来看看。对了,张随在这里吧?” 虎妞咬了咬唇,微微点头“嗯”了声。 确定在这里,庾庆稍稍放了点心,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又疑惑道:“这么晚了,还在跟老板娘谈事?” 虎妞好像不会说话似的,又点头“嗯”了声。 她不嗯还好,一嗯就不对了,庾庆心头越发生疑,他太了解牧傲铁了,老九又不是南胖子,不可能废话这么久,那股愣劲也不可能一直求人到现在,只要被拒绝了,很容易转身就走的人。 什么情况?他瞬间意识到牧傲铁可能遭遇了危险。 当即紧盯虎妞的神色反应,试探道:“张随可不是一个能说话说这么久的人,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虎妞努力装出淡定的样子,“老板娘刚从外面回来,他们刚进去没多久。” 庾庆已经起了疑心,何况干系到同门的安全,哪能轻易被打发了,但依然保持客气道:“那就劳烦通报一声,就说在下求见。” 虎妞含糊道:“有什么事跟我说也一样,回头我会帮你转达。” 此话一出,庾庆毫不犹豫的确定了,肯定出事了,沉声道:“我有急事,还是当面跟老板娘说的好。” 虎妞:“我说了我会转告。” 话说到这个地步,见对方还是拦在门口不为所动的样子,庾庆顿时有些急了,当即突袭动手,直接插手过去,就要直接敲门。 唰!一条宛若钢鞭的东西从虎妞身后弹出,卷住了庾庆的手腕,力道非常紧实,制止了他的敲门动作。 正是虎妞的尾巴,虎妞一只手也推在了庾庆的胸前抵住,压着声音道:“放肆,你想干什么?” 庾庆也抓住了她的手腕,“我要见老板娘,实在不行,喊张随出来见我也行,我见我自己人,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除非你们心里有鬼。” 虎妞算是看出来了这位的担心,知道不给个交代是不会罢手的,她两眼扫了扫四周,有点犹豫。 她自认知道庾庆的底细,朝阳大会第一人的实力不是摆设,她没有必胜压制的把握。 终究是不敢动手搞出大动静来,怕惹来一群人围观,只能咬牙道:“你放心,张随好的很,没事,该回去的时候自然就回去了,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不管怎么样,那种事情,只要连鱼自己不公开,她就得维护连鱼的清誉,尽管连鱼“情妇”的名声已经是不好听了,但也不能坐实了那种名声。 庾庆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多管闲事?这闲事我还非管不可了,你让不让开?” 事关同门生死,他的忍耐是有限的。 见他这个样子,虎妞知道不给出交代是不行了,当即低声斥责一句,“朱大帮主,你是不是傻呀,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在一个房间,你说在干什么?” 这个提醒就非常的明显了。 “……”庾庆瞬间脸色呆滞,嘴角抽了下,想说不可能,然转念又想到,这半妖怪不太可能对外人诽谤自家主人,但还是有些不信,小心翼翼问:“他们两个在那个?怎么可能?” 虎妞:“你问我,我问谁去,你没看我都不好意思呆里面吗?” 话毕一把推开了庾庆。 庾庆没有反抗,踉跄后退了两步,然又凑了上来,做贼似的小声道:“我的人不见了,就在这屋里,生死不明,总不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没有这样的道理,你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虎妞瞪眼,“你想我怎么证明?” 她张开双臂护住了门口,摆明了告诉对方,想进去亲眼看看,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庾庆干笑着摸了摸小胡子,也左右看了看,旋即一只巴掌贴耳朵上,指了指门。 虎妞连连摇头表示不行。 庾庆两指眯了眯,表示就一小会儿。 虎妞还是摇头拒绝。 庾庆顿时脸色一沉,“你若非要这样糊弄我,那我只能敞开嗓门喊其他客人来一起评评理了。”说罢就要张嘴大喊。 “闭嘴!”虎妞急忙喝止了,然后低声道:“不准敲门,不准弄出动静,就一小会儿。” 庾庆轻轻拍了拍心口,“绝不食言。” 虎妞这才犹豫着让开了门口,背后徐徐抬起的尾巴,证明了她在随时戒备着。 庾庆立马溜到了门前,侧身将耳朵贴在了门上,房间隔音的效果太好了,哪怕是这样,也是全神贯注仔细倾听后才听出了些眉目。 也不知听到了什么,总之庾庆的嘴角开始裂开着抽搐了,两条抖动的眉毛都快飞走了。 见他还听上瘾了的感觉,虎妞一把扯住他胳膊,强行将他给拉开了,又横身挡在了门前,训斥道:“还不快滚?” 庾庆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哭还是笑,试着问道:“你确定是张随在里面?” 虎妞恨恨道:“滚!” 好吧,庾庆连连对她点头哈腰,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灰溜溜走了,三步一回头,不时挠后脑勺,满脸费解。 他是真想不通了,哪怕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也不信牧傲铁能这么快速跟连鱼滚床上去。 尽管他一直认为牧傲铁是闷骚型,喜欢在女人面前装冷酷,亮一身腱子肉之类的,但又觉得牧傲铁在实际行动上是个懦夫,牧傲铁的为人应该不会干出急着去脱女人衣服的事。 这才认识几天?难以置信! 可他又确实听到了屋里的动静。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连鱼那尤物般的身段,居然被老九给采了?他不禁摇头唏嘘不已,之前还担心老九施展美男计放不开,如今发现自己真是小看了老九,什么施展不开,都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 回到屋里后,庾庆的心情依然是难以平复,想盘膝打坐修炼都无法静心,不断的来回走动着,太出乎意料了,没想到事态能发展的这么快,他不得不考虑会不会产生什么不利的后果。 走着走着,反复思考着,天际不知不觉露出了鱼肚白。 块垒城的山脚下,却依然沉浸在黑暗中,南竹背个手在“当自在”商铺门口走来走去。 看到不远处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后,他立刻进了商铺里面等着。 不一会儿,身披黑斗篷的百里心来了,观察着四周,也快速进了商铺里面。 南竹迅速关了门,百里心拿出了一封信给他。 南竹边打开信件,边嘀嘀咕咕埋怨,“两个家伙也不知道躲在块垒城干嘛,货都卖完了,也不知道想办法去弄一些。” 他最近似乎找到了自己最擅长的事,凭着出色的口才,庾庆和牧傲铁弄来的那些武器,居然被他全部给卖光了。对他来说,那真是大赚特赚了一笔,一天没东西卖,就感觉虚度了光阴。 信里有信,表面上的一封信是从幽角埠寄来的,里面一封则是海市寄到幽角埠的。 没办法,庾庆没告诉青牙直接邮寄的地址,不想让青牙直接知道,所以青牙只知道老的邮寄地址。 两封信都看过了后,南竹哼哼,“这又招惹上了海市梁家不成?那两个家伙尽搞些没用的事。百里,待会儿见到他们,记得催他们补货,让他们少折腾无聊的事。” 百里心嗯了声。 南竹将青牙来信折好,交给了她。 百里心拿了信正要出门时,忽侧身躲了躲,只见几条人影从外面走过,边走边指着块垒城上面叽叽歪歪。 “那上面笔直陡峭如悬崖的那一段,据说就是块垒城最贵的客栈‘石心居’。” “没错,为了看看里面什么样,我进去住过一天,最便宜的一间房,也要十万两一天!” “久闻了,确实贵的离谱啊!” 议论的一群人走了过去后,两人也从铺子里冒了出来,齐刷刷抬头盯着上面的“石心居”看,很吃惊的样子。 百里心问了声,“他们两个在那住几天了吧,一天最少要十万两吗?” 南竹愣愣打量一阵后,忽嗤了声,“别人我不知道,就他们两个,十万两一天,不可能在那住几天,他们就不是能享那种福的人,估计可能在那客栈的边上什么位置。” 百里心也就随口一问,没多耽误,迅速离去,身形消失在了黑暗中。 咚咚咚! 隐约的敲击声传来,屋内来回溜达琢磨的庾庆醒神,快步到了朝东的露台上往下看,只见南竹的铺子外面挂出了三盏灯笼,立马猜到是海市那边有回信了。 正常情况下,他是让牧傲铁去取信的,如今这情况,还不知道牧傲铁什么时候回来,只能是他自己亲自去了,迅速离开了客栈…… 守在房间门口的虎妞忽然回头,看向了紧闭的房门,不知是不是错觉,好像听到老板娘大炒大闹的动静,当即贴近了些听。 连鱼确实在大吵大闹,闹的牧傲铁都感觉莫名其妙。 两人正赤条条相拥而眠时,连鱼忽从噩梦中惊醒一般,照着牧傲铁连推带踹的,歇斯底里的喊着“滚滚滚”。 被踹下榻的牧傲铁也是个闷葫芦,欲言又止一番后,默默捡起了自己的衣裳,出了卧室穿戴好,就打开门出去了,正好与门外的虎妞对上。 虎妞神情复杂地看着他,看到他脸颊上还有老板娘的淡淡唇印,最终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致意,然后侧身让路。 牧傲铁默默离去了。 两人谁都没说话。 虎妞迅速进去,关了门便快步去了连鱼卧室。 披头散发的连鱼光着身子抱了团被子,蜷缩抱膝,抖动着香肩,埋头哭泣着。 虎妞默默看着,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站在客房门口的牧傲铁犹豫了好久,手抬了几次,始终不敢推开房门,一些事情发生的太突兀,自己没控制好自己的情欲,他都不知道待会儿见了老十五该如何解释回来的这么晚。 迟早还是要面对的,硬着头皮开门进去了。 他很快就发现庾庆压根不在客房,找遍了都不见人影,也不知道人去了哪,看向露台外面,才发现天要亮了,没想到自己居然跟连鱼缠绵了一夜,美好时光总是过的那么快。 他颓坐在一张椅子上,俯身抱着脑袋,思绪有些混乱,想正儿八经理一理思绪,脑海里却总是冒出连鱼的影子。 此时的庾庆也在约定的地点见到了百里心,两人未直接碰面,各走各的。 在一个视线死角的拐角处,一个过去,一个过来,信就在这交错而过的刹那间交到了庾庆的手中。 当然,百里心也没有忘了南竹的交代,飞快给了句,“老七卖断货了,希望你们尽快补货。” 补货?庾庆心里回了句,老九玩大发了,傍上了富婆,还补个鸟的货。 ------题外话------ 感谢新盟主“季山”的大红花捧场支持! 第七二六章 青牙回信 就在庾庆离开客栈的同时,还有另一名住客跟着离开了,不过并未尾随庾庆。 是一名普通路人模样的汉子,对庾庆的去向稍作注视后,另去了别的方向,几经转辗,找到了飞鹰帮的帮主段云游,将暗中的监视情况做了禀报。 听完禀报后的段云游大感震惊,“那个大块头在‘石心居’老板娘的房间过了夜?” 汉子道:“是的,确认无疑,我跟着那个朱庆出客栈时,那个张随还没有离开连鱼的房间,这一夜的漫长,孤男寡女没点问题才怪了。” “嘶!”段云游慢慢倒吸了一口凉气,难以置信的摇头,“那可是聂日伏的女人,竟敢直接在那女人房间过夜,连咱们都能发现,凭聂日伏对块垒城的掌控力,我很难相信聂日伏会不知情,这是个什么情况?这帮家伙真有够胆大的!” 汉子又道:“昨晚的晚宴,天虹帮的帮主、山海帮帮主、金蝉帮帮主、星月帮帮主、镇山帮帮主都在,基本可以肯定朱庆他们是和那几个帮主一起用餐,就凭我们三个在客栈的人,想盯这些个帮主怕是不好盯,还有客栈老板娘,也不方便盯,起码人手太不够了。” “居然还能跟几个顶级帮派的帮主一起用餐,这两个家伙的路子看来还挺野的。”段云游自言自语了一句后,抬手打住,“客栈老板娘不用盯,在人家的地盘上盯人家,只怕还不知道是谁盯谁,和自投罗网没什么区别。 还有那几个顶级帮派的帮主也不是你们三个能盯得住的,他们的耳目不少,你们盯他们很容易暴露,一旦露了形迹,他们怕是不会客气。所以这些个你们都不用管,盯好目标两人就够了。” “好。”汉子应下。 段云游又问:“那个梁公子,以海市梁家的身份背景,连聂日伏都要低头,怎么也跟那些个混到一起去了?” 说白了,连他也觉得天积山这些顶级帮派和海市梁家比起来,档次差距有点大。 汉子道:“这个真不清楚,也不好打听,也只是看到这么个人,借机问了下,只知名叫梁般,是海市梁家的公子爷。其它方面,一般人根本不知道,问也没用,在客栈内部也不好过问的太多,怕会引起注意。” 段云游点头,“你做的对,这个梁般,我自会斟酌,你也不用管了。” “帮主还有其它吩咐吗?” “你先回客栈吧。” 汉子拱了拱手,也算是将阶段性的盯梢情况汇报完毕了,没了其它吩咐便告退了。 逗留原地的段云游却没有急着离开,默默斟酌一番后,摇了摇头,“连鱼,聂日伏的女人…难怪了,难怪有底气去竞夺铜雀湖,原来另辟蹊径走了这条路子,胆子真正是不小,倒像是干大事的人。” 他眼中有光,之前对蝎子帮能不能拿下铜雀湖找到麒麟参,多少还心存疑虑,现在则是看到了切切实实的希望,深感那些人手派过去的值了。 当然,多少也有些疑虑,和聂日伏的女人搞在一起真能没事? 另一头,庾庆和百里心分道扬镳后,将转递来的信悄悄塞进了袖子里藏好,不方便在这里查看。 他也没有急着回客栈,匆匆出来一下,什么都不干就回客栈,容易惹来怀疑,鬼知道有没有人暗中盯着。 他也有事做,毕竟还是蝎子帮帮主,每天出来会见一下帮派成员很正常。 直接找到了帮众聚集地,跟几位当家的交流了一阵才返回。 回到客栈房间时,通过窗户,才注意到外面已经天亮了,也发现屋里多了一个人,差点拔剑,稍注意才知是牧傲铁回来了,跟鬼一样,独自窝在角落里。 嘿!庾庆顿时来了精神,走去一屁股坐在了牧傲铁的身边,一眼就看到了牧傲铁脸上的唇印,还有那有些凌乱的头发,鼻翼翕动,还能从他身上闻到一股女人香气。 看到他这个鬼样子,庾庆挤眉弄眼,知道绝不会有错了,老九这家伙果真跟连鱼一起打滚了。 他身子不禁向后舒展,惬意的靠在了靠背上,环顾打量屋内的雅致环境,住客栈的生分感突然没有了,感觉和回了自己家没什么区别。 再瞅瞅牧傲铁异常沉默的样子,他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经的明知故问道:“老九,搞什么鬼,让你去找那位老板娘谈谈,怎么谈到现在才回来?” 这让牧傲铁怎么回答?几番欲言又止,终究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庾庆当他害羞了,亮闪闪的目光又期待道:“考题的事,怎么样了?” 开口了都觉得自己是多此一问,连鱼本就答应过帮忙的,如今又有了一夜夫妻百夜恩的情分,结果还用说么。 想想他都乐的裂开了嘴。 不过很快又发现了不对,老九这家伙居然还是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 庾庆敲了敲他胳膊,“喂,说话,你什么意思?” 牧傲铁沉默中憋出一句,“忘了问她。” 庾庆松了口气,差点吓自己一跳,以为不行,这里可是砸了一千万出去。 仅仅是忘了问的话,他反而放心了,老九和连鱼都这关系了,开口了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他也算是服了牧傲铁,还真是光顾着自己快活去了,居然将正事抛到了脑后。 当然,搞定连鱼那个女人,也算是正事,但还是不得不提醒,“老九,离比试开始不远了,让你找她要钱你不肯,如今咱们那么大一笔钱可是砸进去了,你必须让她尽快给个交代了,不能光嘴上说会帮忙我们。” 牧傲铁又因这话陷入了沉思,他想到了连鱼醒来赶他走的样子,是后悔了吗?若是的话,他真不知道自己开口还有没有用了。 庾庆觉得已经是手拿把攥的事,所以也没逼他,不疼不痒的冒出一句,“老九,我建议你还是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样子。” 牧傲铁一愣,旋即意识到了什么,立刻起身去了镜子跟前。 对着镜子稍微那么一照,看到有些散乱的头发,再看到脸上的唇印,顿感羞臊,自己居然这个样子在客栈内熘达,也亏没遇上什么人。 他赶紧去了浴室洗漱。 乐呵呵的庾庆则趁机拿出了那封信来查看,正是青牙的回信,看着看着,一边眉头挑了起来,一手揪着唇角的小胡子反复拧动着。 有关梁般的情况,青牙在信里简述了一下,似乎也不认为这个梁般有什么值得多说的。 梁家的旁系子弟,很边缘的那种,长的倒是挺好看,小白脸一个,惹出了不少风流债,除了一张脸能勾搭女人,其它方面可谓是干啥啥不行,也不知是精力全花在了脸上,导致了自以为是,还是真的修行资质差,总之个人实力不咋样。 这种人,连梁家自己都不愿搭理,家丑不愿张扬而已,知情者一般也不会去揭梁家这短,青牙挺好奇庾庆怎么会招惹上这种货色。 虽不知庾庆跟梁般闹出了什么矛盾,但还是警告了庾庆,说梁般多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按理讲不至于敢在幽角埠闹事,幽崖的眼皮子底下就算是梁家的家主也不敢造次,你们怎么会产生矛盾的? 总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能过去就算了。 真要是实在和解不了,跟这种货色闹了点矛盾也没关系,但不能过分了,搞出弄死弄残的事就不好看了。 打狗还要看主人,不管梁般是不是梁家的边缘子弟,名份上终究是梁家人,梁家的脸面摆在那,也不是谁想打就能打的,点到为止,不要太过分对大家都好,免得收不了场。 看完信的庾庆抠着小胡子,挑着眉头,可谓相当意外,没想到梁般竟是这么个货色,这里一帮子人居然都不知道,害他那叫一个忌惮。 清楚了梁般的底细,解除了一个巨大威胁,他算是重重松了口气,可以专心应付天积山这边了。 浴室内,牧傲铁梳理完毕后出来了,提心吊胆的出来了。 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老十五的怪笑声已经响起,“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老九,可以呀,这么快就把老板娘拿下了,让你施展‘美男计’还真是一点都没错,我想不佩服自己都难,快说说,怎么就搞定了那女人,让我也学学。” 当年在山上从围拢的众师兄间挤进去,听师兄们谈女人的劲头又出来了,眼睛都是放光的。 牧傲铁本能的想辩解,想说是连鱼主动的,然又顾虑到连鱼的声誉,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扭身无视了庾庆的要求,“没什么好说的。” 对庾庆来说,这无异于亲口承认了和连鱼的关系,当即又是一声嘎嘎怪笑,站了起来,负手身后,踱步道:“行,咱好说话,不逼你。不过刚才说的那件事情你今天必须要给我一个交代,老九,真的不能再拖了,再拖就没时间准备了,你今天务必要让连鱼把事情给落实下来。” 牧傲铁扭头朝自己房间走去:“你自己去。” 庾庆那叫一个瞪眼,很想说,又不是我跟她睡了,背后拿的信也亮了出来,手中晃了晃,试探道:“青牙的回信到了,上面有对付梁般的方法,能给连鱼解决大麻烦哟。” 牧傲铁顿步在自己房间门口,骤回头盯向了他手中的信,又转身快步而去,就要伸手拿信来看。 一见他上心的样子,庾庆就知道自己猜准了,迅速把信甩回了身后,一手推挡,“不肯去找她要交代,我那五百万怎么办?你要么找她要交代,要么让她拿五百万还我,否则别想看到这封信。” 牧傲铁无语,然也知道用抢的是抢不赢人家的,皱了眉头,犹豫了好一阵,偏头看向了窗外那跳出了地平线的强烈光芒,他的心思其实也在连鱼那边,想再去看看她怎么了。 所以,最终点了点头,伸手索要道:“我这就去找她。” “最好说话算话,否则别怪我棒打鸳鸯拆散你们,那可是五百万,我没跟你开玩笑。” 一番警告后,庾庆把信扔给了他。 一把接了信的牧傲铁当即摊开了细看内容,反复确认信中意思后,他心中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又一把将信砸回了庾庆脸上,转身大步而去。 关门声咣当震响。 抓住信的庾庆乐呵呵等好消息之余,也走到一旁将信搓碎成了齑粉。 与连鱼分开其实并没有多久,赶去的牧傲铁却期待再次见面,没坐绳梯,从楼梯飞奔而上。 走到连鱼房间门口时,却看到了一个不想看到的人,是梁般,也正摇着折扇往这边来。 见到牧傲铁,梁般冷笑,想了一夜,他也想通了,反正连鱼已经明确喜欢上了别人,自己何必再忍受那鸟气,不如直接来摊牌,准备直接搬出梁家来仗势压人,看你连鱼敢不敢不从! 第七二七章 挡箭牌 冤家路窄,这都能碰上。 放在昨晚之前,牧傲铁不认为两人之间是冤家,尽管他也知道梁般喜欢连鱼,对他有争风吃醋的劲,甚至明显因此而怨恨上了他。 直到经过了昨晚,他的心态已经出现了全面的转变。 见到梁般也来了,他顺势转身,站在了房间门口挡着。 此举,放在之前的话,他是不可能这样做的,这里是客栈,人家来找客栈的老板娘,关你什么事? 现在不同了,他将梁般的行为定义成了骚扰,是对连鱼的骚扰。 走到门口的梁般见被拦了路,直接喝斥道:“好狗不挡路,滚开!” 牧傲铁:“你来干什么?” “嘿!”梁般乐了,反问:“这是你家的客栈,还是你住的客房,我来干什么关你什么事?滚蛋!” 很快,房门开了,虎妞露了个脑袋,她刚好在里面收拾,听到门后有大吵大嚷的动静,遂开门看看是怎么回事,结果看到了对峙的情景。 尤其是牧傲铁,动作很明显,守在了房门口,显然在挡着梁般,这让她不知该说什么好,或是不知所措,也是因为这位和老板娘不知道该怎么判断的关系。 关键是主人的态度让她也无法界定主人和这位之间的关系。 梁般已经嚷道:“虎妞,这怎么回事,门口怎么还弄了只看门狗,是不是以后谁有事找连鱼谈,都要先经过他做主?” 这话说的牧傲铁自己也有些反思,自问自己和连鱼算是什么关系,按理说经历了昨晚的情事应该是定情了,可连鱼赶他走的态度,好像又不认账了,何况连鱼又是聂日伏的情妇。 万一人家这次找连鱼是真的有正事呢? 念头一转,他自己都有点不知道自己此举算怎么回事了。 虎妞不知道该如何回话,不过看牧傲铁挡在门口的样子确实不方便,试着提醒了一声,“张先生,您这样不太好看。” 牧傲铁默了默,转身让开了路。 屋里说话的人已经露面了,他也没了拦的必要,也觉得一个大男人守在人家女人门口确实不太好看,万一连鱼并不想外人知道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呢? “嗤!”梁般一声讥笑,“什么玩意,酒桌上装的一副正人君子无动于衷的样,背地里竟谄媚如斯,居然跑来给人看门来了,还真做的出来,真特么恶心。” 牧傲铁心中腾的冒起怒火,冷眼挑去,若不是顾虑对方找连鱼可能有什么正事,不想耽误连鱼的事,或不想让连鱼难做,他现在就想给对方一点教训。 虎妞见状,赶紧接话道:“梁公子,有什么事吗?” 话问出口,自己都觉得是白问,这位跑来还能有什么事,无非又是来纠缠老板娘。 然这次和以往大不相同,梁般压根就不想再客气了,直接上前,上手一把就将虎妞拨开到了一旁,“你一跟班的啰嗦什么,有事也是我和连鱼的事,没你什么事。” 他竟大摇大摆的直接闯了进去。 牧傲铁见状大怒,直接探手一把抓向梁般,谁知虎妞的尾巴倏地弹出,卷住了他的手腕。 虎妞对他摇头,明显在劝他不要冲动,口角是一回事,真要对梁家人动了手,性质就变了。 她虽搞不懂老板娘和这大块头的关系,但此时还真是为了牧傲铁好。 当然,她也不希望把事情搞大。 听到出手风声的梁般回头看了眼,见到此情此景,也仅是一声冷哼,能奈我何,不屑一顾的样子继续往屋里去。 尾巴甩开了牧傲铁的手,虎妞又立刻追了进去,劝道:“梁公子,梁公子,容我先通报一声。” 她的尾巴不忘顺便关门,却被牧傲铁一把挡住了。 牧傲铁不会坐视,也闯了进去。 “进都进来了,还通报个屁。”梁般又一把推开了虎妞,一些事情想通后,整个人的气势都不一样了。 面对这位梁家子弟,虎妞也不敢硬来,连声恳求,看的牧傲铁两眼冒火。 一进厅内,便能闻到一股酒香,只见宽大明亮的水晶窗前,赤足架着二郎腿的连鱼躺在躺椅上看书,边上还摆着美酒,显然是边看书边喝酒。 抬眼看的连鱼,目光先是在牧傲铁的脸色顿了顿,然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站了起来,挥手示意虎妞算了,书放到了一旁的桌上,“梁公子,你这样直闯不合适吧?” 梁般却盯着她白皙如玉的赤足先欣赏了一下,目光一路向上,开了手中折扇摇着,鼻翼翕动着嗅了嗅酒香,笑道:“好一个书‘香’美人。” 旁观的牧傲铁却是皱了皱眉,他看到的是连鱼一大早上就喝酒。 连鱼似笑非笑,“梁公子,您这样强闯,与礼不合。” 梁般:“老熟人了,要那些个俗礼作甚。我今天来,还是老话,老板娘今天总该有空陪我喝酒了吧?” 一听并非什么正事,而是来纠缠连鱼,牧傲铁脸色瞬间半沉了下来。 连鱼则从梁般今日的言行中看出了最后通牒的味道,心中不禁有些惴惴不安。 只要是对修行界有所了解的都知道,海市梁家某种程度上虽只是为妖界大圣办事的奴才,不如千流山那些个堂堂正正有身份有地位的洞主,但其操持的却是妖界大圣赋予的权柄,比千流山那些个洞主的触角更广,也比那些个洞主更得大圣的信任。 非必要,那些个洞主也不愿跟梁家过不去。 可想而知,海市梁家的势力有多恐怖,一旦真要摆布她的话,那她连鱼什么都不是,只能是任由摆布,聂日伏也救不了她,聂日伏死磕也只能是找死。 说个不好听的,惹怒了海市梁家,弹指间就能让聂日伏在这里经营的势力飞灰湮灭。 也正因为如此,连鱼会怀疑别的男人靠近自己是别有所图,就是不会怀疑梁般,哪怕梁般的长相更符合“美男计”这个词。 尽管看出了对方像是在下最后通牒,连鱼也不想轻易屈服,但应对的方式还是非常婉转,巧笑嫣然道:“陪梁公子喝酒当然可以,不过咱们是有言在先的,只要梁公子能帮我弄来探花郎的题字,我就好好陪梁公子喝几杯,怎么,莫非梁公子要食言?” 探花郎?牧傲铁眼睛下意识瞪大了几分,他对这个词太熟悉了,下意识有了联想,是在说老十五么? 再联系到题字?他怀疑十有八九就是在指老十五了。 不解的是,这里怎么又扯上了老十五? 他有所不知的是,连鱼虽身在这混乱的荒僻之地,心中却也向往那笔墨烟霞,从她手中时常有书香就能看出端倪。 所以,对那位文华盖世的天下第一才子,传说中的探花郎,连鱼亦是心慕已久。 对许多类似她这种的人来说,探花郎不但是文采风流,而且还颇具传奇色彩,什么考上了状元被暗贬为探花,什么摔冠而去轻王侯,什么休了地母的徒弟,什么弃文从武开仙府,这桩桩件件的真正是个传奇人物,听说还长的玉树临风。 她真的很想见识一下那位探花郎的风采,甚至想请来盛情招待,奈何又自惭形秽,自己的名声摆在这,去请人家岂不成了玷污人家,只怕花再多的钱,人家也不屑一顾,自己又何必自取其辱。 当那个“人间好”的招牌传遍天下后,她也是开店做买卖的,哪能不心动,为此甚至找过聂日伏,希望聂日伏能帮忙找那位探花郎为自己的客栈也题个招牌。 虽是给人做情妇的,若有天下第一才子的笔墨加持,那味道自然就变了。 然聂日伏却劝她熄了这个念头,问她,摔冠而去轻王侯,那样的傲骨,会给一个给人做情妇的人题字吗? 人家弃文从武是天下人尽皆知的事,几乎不再有笔墨现世,所以就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也不是武力能轻易强迫的。 以天积山之主的身份施压,赤兰阁的背景知道吧?赤兰阁的少主跟人家斗了多久,说尽了狠话,至今为止也未能把人家给怎样,块垒城城主又能比赤兰阁强哪去不成?远不如赤兰阁的背景。 地母的徒弟被休丢脸吧?人家进了“小云间”,跟那几大势力搅在一起,照样全身而退,司南府也没能把他给怎样,还从“小云间”搂了一堆东西出来。 这种人,恃才傲物,又手腕通天,注定不是凡人,鬼知道跟那几大势力是怎么回事。 他那个幽角埠的商铺,修行界的有心人都知道在哪,你见过有谁会轻易去求字吗? 人家玩的太高端了,让人不知深浅,这种不知深浅的人,也意味着可能伴随着不知深浅的危险,可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尽量不要去招惹,免得给自己惹上回不了头的麻烦。 就因为这样,连鱼的那个念头只好作罢,后来梁般出现了,想到海市梁家非同小可,她就顺带着试着提了那个要求,梁般也大包大揽的答应了下来,说什么小事一桩。 她还挺期待的,结果搞到现在,梁般也未能搞到那位探花郎的题字,这让她意识到了,连海市梁家都搞不定的题字,城主说的没错,她当初确实是有点痴心妄想了。 不过随着梁般垂涎的意图彻底暴露后,当初提的那个要求反倒成了她最佳的推托之词,成了她拒绝梁般约会邀请的最佳挡箭牌。 而对梁般来说,一听连鱼又搬出这事,嘴角抽了下,顿感牙疼。 不是他没帮连鱼办这事,也不是他说大话,他一开始答应下来时,真的是以为这事很简单,探花郎的名声是不小,可凭梁家的家世背景,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谅那探花郎不敢不从。 于是他觍着脸去找了梁家在幽角埠的人,让帮忙代劳一下,谁知那边却把这么点小事给反馈回了梁家。 很快,梁家就传话把他给招了回去,招回去干嘛?没好事,噼头盖脸一顿臭骂。 问他知不知道,那位探花郎不仅仅是在大圣面前,在其他几位至尊那,应该也算是挂了号的人,还休了地母的徒弟,之前在海市和几位洞主的手下也有点牵扯,连冥僧也出手捞过人。 几乎是拎着他耳朵训斥,以那位探花郎的名气,给人一题招牌,立马就要传遍天下,你以我们梁家的身份跳出来搞这事,生怕别人不知道吗?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牵一发而动全身? 我们梁家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无论如何必须谨记一点,就算什么事情都能做,给大圣添麻烦的事也决不能做,这是梁家安身立命的根本! 还嘲讽他,你就不怕龙行云回头收拾你? 说到龙行云,他才想起来,是哦,龙行云跟那位探花郎不合,自己跟那探花郎套了关系,龙行云确实可能给他好看。 想到这个,他当时就心虚了,因为他早先就被龙行云扇过耳光。 说来也怪,龙行云的身份地位肯定是不如那几位洞主的,而那几位洞主敢轻易收拾龙行云,却不敢轻易得罪梁家,但龙行云那孙子怕了几位洞主却不怕梁家,他打了梁家子弟,梁家还得带着挨打的子弟去向龙行云赔礼道歉。 这算个什么事,搞的他都以为赤兰阁阁主是大圣情妇的谣言是真的。 总之,他是被梁家给骂了个狗血喷头,哪还敢去弄什么题字的事,真当梁家不敢宰了他? 第七二八章 天塌下来我顶着 如今连鱼又提之前答应的题字的事,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也让他有些恼羞成怒了,“我说了,那位探花郎人不知道跑哪去了,你这咄咄逼人是什么意思?” 他也不能对连鱼说自己弄不到,只能屡屡谎称找不到人。 一旁的牧傲铁听了忍不住琢磨,难道这位去幽角埠找过老十五?回头见了老二倒是要问问有无人去找过。 连鱼却也不会轻易放弃那个挡箭牌,依然笑着应对,“哪有咄咄逼人,只是想知道梁公子说话还算不算话。” 梁般咬着牙道:“自然是说话算话,既然连鱼你已经把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那我便承诺,只要我一天搞不到那位探花郎的题字,陪我喝酒的事我就不提了。” 连鱼内心里顿如释重负,欠了欠身,“就知道梁公子是个言而有信之人。” 梁般眼神中却闪过一丝狞笑,“今天你我之间不谈喝酒,只谈感情!” 此话一出,连鱼心中咯噔,眼神里浮现惧意,发现自己之前的感觉并没有错,应该是来摊牌的,对方接下来的话,她都有些不敢再听了,怕自己接不住。 然怕什么来什么,梁般咬着牙道:“我对你的感情,想必你早已知晓。连鱼,我一片真心对你,希望你也不要辜负我,我希望从今天开始,你成为我梁般的女人。” 说完这话,还以挑衅的目光看向了牧傲铁,看到牧傲铁的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反而是无比的痛快,他要的就是对方这敢怒而不敢言的效果,今天就是要让这大块头明白一个道理,胳膊拧不过大腿! 虎妞一脸的担忧。 对方捅破了那层窗户纸,暴露出了狰狞面目,连鱼再也无法像平常那般悠哉自在,感觉到了一股来自海市梁家的恐怖威压,神色间有些慌乱,强颜欢笑道:“在这块垒城,人尽皆知,我是聂日伏的女人,梁公子这种玩笑话就不要再说了。” “玩笑话?”梁般呵呵一声,手中的折扇摇啊摇,“我没开玩笑,至于聂日伏,他早已放出过话,说过不会娶你。再说了,在我梁家面前,有他聂日伏说话的份吗?你不用担心什么,在这块垒城该怎么过就怎么过,这‘石心居’照样是你的,我看谁敢说个‘不’字。” 连鱼牵强道:“梁公子,你这话来的太突然了,还请给我点时间考虑考虑。” 梁般知道她又在想办法拖,而他今天就没打算再让她拖下去,“连鱼,没必要再考虑了,我意已决,决断就在今天,不会再拖了,你现在同意,对你我都好,没必要让这块垒城出现一场腥风血雨后再同意,那样就不好看了。” 话中意思很明显,无异于是在威胁,不同意就要召集人马来采取强硬手段的意思。 憋着一口气的牧傲铁忍不住慢慢握紧了双拳,发现长的好看的男人一旦露出丑陋的一面,比什么男人都恶心。 虎妞一脸不安的看着老板娘。 能住这里的客人大多不一般,连鱼操持这“石心居”,迎来送往这么多年,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大人物也不是没见过,一开始虽忐忑,如今被逼到了墙角,反而冷静了下来。 稳住心神后,她又笑了,“聂日伏不肯娶我,看来梁公子必不会负我,好,我同意了,做你梁公子的女人…” 此话一出,虎妞大惊,牧傲铁瞪大了眼,难以置信的看着她,正要开口,连鱼似乎料到了一般,抬手示意两人打住。 至于梁般,脸上笑容则如同鲜花瞬间绽放,眼中已流露出浏览连鱼身段的异样目光,有期待。 还不等他接话,连鱼则是话锋一转,“前提是要梁家送来聘礼,梁公子要明媒正娶的将我迎娶进梁家的门,否则我必不答应。” 此刻的她,一副谈笑自若的样子。 梁般却笑不出来了,且有傻眼的感觉,神色反应和言语都不太利索了,“这是自然,做了我的女人,我自然是要娶你的,这事你放心,不耽误我们恩爱。” 连鱼却抬手打住,“梁公子,事说反了,是娶了我,我才是你的女人,总不能先睡了再考虑娶不娶吧,万一你不娶我,我到哪说理去?我不缺钱花,不至于那么死乞白赖求人娶我。 梁公子若不肯答应,只一味要求我做你的女人,和聂日伏有什么区别,难道又要我转做他人情妇不成?我虽非烈女,却也犯不着接二连三的往‘下贱’的坑里跳,在这里悠哉当自己的家不好吗?犯不着找罪受!” 话毕,抱臂胸前,好整以暇的等回复。 她料定了梁般不可能娶自己,以梁家那种身份地位的人家,怎么可能允许家中子弟娶一个别人的情妇。 若梁家真能同意,那她也无话可说了,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这话说的牧傲铁忍不住多看她几眼,毕竟他们昨晚… 一番有礼有节的话,堵的梁般嘴唇嚅嗫了一阵,不知该说什么好,他怎么可能向梁家开口说这个事,这种瞎胡闹的事只要敢开口,只怕不脱层皮也要被逐出梁家。 何况他也不可能娶这女人,他要这女人继续呆在这,为他谋取铜雀湖出力。 也就是说,他既想得到连鱼,又不想连鱼和聂日伏断开关系,至少现在还不行。 只是没想到,以往对付修行界的女人无往不利的海市梁家背景,在碰上连鱼后,居然失效了,按理说这种给人做情妇的女人不可能抗拒的,谁知竟没作用。 此时面对连鱼的条件,他无法给出正面回应,干脆把心一横,懒得啰嗦了,收起了扇子,阴沉着脸道:“你还真是什么推脱的理由都能搬出来,我现在只想要我想要的,今天就要你做我女人,其他的条件以后再说,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这是要硬来了,连鱼满口的苦涩,直接拒绝的话,她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可怕的后果,会如人家说的,在块垒城出现一场腥风血雨吗? 要不要为块垒城考虑是其次的,她得为自己客栈上上下下的人考虑,甚至也要为聂日伏考虑,若自己不答应也难改最终要雌伏于对方的现实,那自己是不是要面对现实呢? 她艰难道:“梁公子,您这不是为难我吗?传出去对梁家的名声也不好吧?” 梁般看出了她对梁家的恐惧,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这世上不怕梁家的人很少,至少不是连鱼这个档次的人能不畏惧的,他轻蔑地瞥了眼敢怒不敢言的牧傲铁,又趁势走近了连鱼两步,折扇递出,竟调戏式的挑起了连鱼的下巴,“梁家的名声不用你来担心,我只问你现在从不从我?” 确实是要不讲道理硬来了,若不是考虑到自己的修为实力可能不是连鱼的对手,他早就已经对连鱼用强了。 “梁公子还请自重。”连鱼扭过头去,退后两步,从对方的调戏动作中脱离开。 谁知扭头的刹那,眼角余光瞥到了什么闪过,意识到是有人出手了。 咣!一声震响,紧接着是梁般“啊”的声音传出。 紧急回头的梁般措手不及,没想到有人敢打自己,没想到这里有人敢对自己动手。 他飞了出去,被他认为的“敢怒不敢言”的牧傲铁一脚给狠狠踹飞了出去。 牧傲铁哪是什么敢怒不敢言,而是不擅长在言语上跟人争论这些个事,他早就看梁般不顺眼了,确定了梁般不是来谈什么正事,而是来骚然纠缠连鱼的,早就想揍梁般了,只因这里不是他家,轮不到他做主而已。 现在突然出手,实在是因为不能忍了,当他面出手调戏连鱼,他如何能坐视? 就算没看到青牙的那封信,目睹眼前的情况,他一样会照打不误,至于会不会闯祸,凭他的血气方刚也顾不上,何况他还看到了青牙的回信,知道了梁般的底细,如何能忍? 轰,一堵石墙被人给撞破了,撞的稀里哗啦顷翻。 连鱼和虎妞还来不及反应,一脚把人踹飞的牧傲铁又闪了过去,追上又一拳将挣扎爬起的梁般给揍翻在地,然后那叫一顿拳打脚踢暴揍。 连鱼和虎妞看的目瞪口呆,没想到梁般这么不经打,简直是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似乎是个没怎么下过苦功修炼的。 “救命啊!”梁般发出一声凄惨嚎叫。 唰,一把剑出鞘,明晃晃的剑锋顶在了梁般的脖子上,牧傲铁厉声道:“再嚎一嗓子试试!” 鼻青脸肿,口鼻淌血的梁般顿满眼惊恐的闭上了嘴,咬牙硬扛着牧傲铁一脚又一脚的咣咣狠踢。 回过神的连鱼见牧傲铁拔剑了,大惊,生怕其冲动之下将梁般给杀了,赶紧闪身而去,一把扯住了牧傲铁,强行施法将其给拉开,“算了,住手,算了。” 见牧傲铁被连鱼控制住了,窝在墙角的梁般立马连滚带爬而起,一身白衣到处是血,连地上的折扇也顾不上捡起,捂着肋部仓惶而逃。 牧傲铁第一脚就没客气,就踹断了他的肋骨。 其实牧傲铁还是收住了,不然宰掉他都很容易,这小白脸的实力确实上不了台面,然有些事情青牙在信里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尽管是梁家的边缘人物,但也不能把人搞死搞残了,毕竟打狗也要看主人。 逃出大门后,满脸血的梁般才回头吼了声,“你们给我等着!” 这一嗓子真可谓是喊的里面的连鱼头皮发麻,彻底掀起了她对海市梁家的恐惧,似乎已经预感到了一场腥风血雨的来临,似乎预感到了这块垒城即将换主人。 见那厮还敢嘴硬,牧傲铁拎着剑就要去追,却被连鱼死死拽住了,并吼了他一声,“你疯了吗?” 牧傲铁顿住,回头看着一脸着急的她。 而门外,亦稀里哗啦跑来了一群客栈的伙计,这里连厚实的石墙都撞塌了,这么大的动静,加之梁般狼狈逃离的样子,肯定是出事了,一群伙计自然是要赶来处置的。 连鱼回头朝他们喝道:“都滚回去,没你们的事!” 一群伙计面面相觑,都这样了,真没事吗? 虎妞赶紧上前,连连挥手驱赶,将一群人给赶了出去,也跟了出去做交代。 屋里没了其他人,连鱼看了眼地上的碎石,还是那乱七八糟涂抹的血迹,扭头盯着牧傲铁,一把推开他,痛心疾首道:“要动手,我自己不会动吗?轮得到你来出头?我告诉你,你这次惹上大麻烦了,石心居,还有整个块垒城,都要被你的冲动给连累。” 她没了那份雍容,也没了那份从容,慵懒和妩媚风情荡然无存,彻底失态了,近乎歇斯底里的挥舞双臂,挥舞双拳,“你不知道他的来历吗?海市梁家,那是海市梁家呀,谁给你的勇气,就因为我陪了你一晚吗?我有男人,你只是个解闷的懂不懂,轮得到你来为我争风吃醋,你自己不想活了也就罢了,你知不知道你要害死多少人?” 在女人面前,牧傲铁还是那副嘴笨的样子,依然是一声不吭,静静盯着她在那抓狂。 连鱼噼里啪啦发泄了好久后,赤足踩着硌脚的石块,走到客厅椅子旁,一屁股坐下了,急喘的粗气慢慢平静,似乎正在慢慢冷静下来。 虎妞也回到了屋内,愁眉难解,觉得事情搞大了,收不了场了。 彻底平复慌乱情绪后,连鱼抬头了,对牧傲铁道:“走吧,快点离开块垒城,喊上你那位帮主,赶快一起离开天积山,蝎子帮什么的就当是扯澹,至于你们能不能逃过海市梁家的抓捕,也只能是看你们自己了。” 虎妞顿有些急了,“老板娘,没有凶手,我们也没办法向梁家交代的。” 连鱼盯向她,“让他走!” 虎妞低头不语了。 连鱼又朝牧傲铁歇斯底里的吼了一声,“还发什么呆,还不快跑?” 牧傲铁平静道:“我说过,天塌下来我顶着,海市梁家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不会连累你们。” 连鱼又倏地站起,快步到他跟前,怒道:“你拿什么顶?就算你有一百条命也顶不了!” 牧傲铁答非所问,“你是想让探花郎给你客栈题字吗?如果是,这事我来处理。” 连鱼错愕,“什么?” 牧傲铁:“我能让他给你客栈题字。”偏头看了下打破石墙后的狼藉,“就当是我为自己的鲁莽赔礼道歉。” 连鱼和虎妞齐齐傻眼在那,不知这位是不是在说梦话,但又能感觉到应该是真话。 见两人没否定是让探花郎给客栈题字,牧傲铁长剑唰一声归鞘,转身不疾不徐而去,没有一点慌乱逃跑的迹象。 第七二九章 老九的城府 人走的还挺有风度的,都这个时候了,出去时还不忘轻轻把外面门给带上。 屋内怔怔目送的两人半会儿都未能回过神来。 好一会儿,虎妞才看向连鱼问道:“老板娘,他说他能处理好海市梁家的事,还能让那位探花郎给客栈题字,是这样说的吧?” 连鱼迟疑着嗯声道:“是吧。” 虎妞:“若真有这本事,那您的怀疑就没错,敢假冒挑山郞,这背后确实不简单,难怪敢逮住梁般狠揍。” 连鱼偏头看向了地上的碎石,“按理说确实如此,可有一点我想不通,若真有这本事,拿下铜雀湖还不简单吗?干嘛要对我使什么‘美男计’,另外这‘美男计’的档次也确实草率…我算是彻底湖涂了,满头雾水,完全看不懂是怎么回事,还是说人家的档次太高,玩的就是我们看不懂的玩意?” 虎妞听了也摇头,想想确实挺上头,这边好似掌握了蝎子帮动向,却又完全看不明白,怎么看都不合理,看来看去反倒觉得自己像是傻子,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呢? 她想了想,问道:“老板娘,蝎子帮招了五十名内奸的事,要不要告诉他们?” 连鱼:“真要有能摁住海市梁家的本事,未必会把这些个内奸放在眼里,说不定已在人家的掌握中,我们躲在后面冷眼旁观,看看究竟是个怎么回事,不要打草惊蛇,你去盯好他们的动向便可。” 虎妞刚嗯声应下,外面有人敲门,她过去开门一看,是客栈的伙计,带了家伙什来打扫。 外面的环状楼道上,明显多了些客栈的伙计四处打量。 那些伙计也看到了牧傲铁,只是多看了几眼,并未对他采取什么动作。 牧傲铁步伐挺快的,急着去见庾庆,虽嘴上说着天塌下来自己顶着,但究竟怎么个顶法,心里还是有些没底,必须赶快跟老十五通个气,也怕惹出什么意外来。 没坐绳梯,走了楼梯,下楼时步伐慢了些,因为看到了拳头上的鲜血,还有衣服上沾染的血迹,想到待会儿见到老十五,有点不知道该如何交代。 庾庆让他找连鱼把帮助比试的事落实下来,他见到连鱼本人后,不说是因变故耽误了,也实在是有点羞于启齿,还要强了一把,没说出梁般的底细来。 他也有自尊心的,早先连鱼设宴宴请时,满桌的帮主,唯独他什么都不是,之后奇奇怪怪的刚烈行为,搞的庾庆差点收不了场,就是因为自尊心作怪。 这次同样是自尊心作怪,行为上呼应了那句话,天塌了我顶着! 为了显得自己有担当,也是为了显示自己并不无能,也许是为了让连鱼觉得自己有本事吧。 但他心里并不承认,有安慰自己的理由,自己怎么会知道梁般底细的,自己怎么会在短时间内查到梁般的底细?怕引起别人怀疑。 这理由能不能说的过去,他都不愿多想,也不重要了。 重要在,来了连鱼这,不但没开口谈正事,反而还把梁般给揍了,事没办成,还惹了点事。 也不止惹了一点事,还主动揽了点事,让老十五帮连鱼题字。 他其实很清楚,老十五很反感打着阿士衡的幌子题字,很不喜欢别人把他当做阿士衡。 不说别的,仅凭搞了什么好事全是夸阿士衡的,在江湖上再怎么混都混不出自己的名气,混来混去全都是为那个“文武双全”的阿士衡混,说自己不是阿士衡都没人相信,又不能兜出自己的老底,所以老十五是真的很闹心,常感叹这修行界的江湖路没开好头。 说什么别人出江湖好像都是从头开始,自己则好像是一出江湖就走到头了。 人家走江湖为了扬名立万,老十五则常嘘自己是暗无天日,感觉永无出头之日。 楼上楼下的距离并不远,脚步再慢,他终究还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内。 屋内的庾庆正来回熘达,正等着牧傲铁带回好消息,听到开门动静,立马跑来迎接,满脸的希冀欲开口,然话还未出口,脸上表情便僵住了,他又不瞎。 盯着牧傲铁带血的样子打量了一下,脸色寒了下来,沉声道:“谁干的?” 牧傲铁有些尴尬,边往里走,边回了句,“别人的血。” “嗯?”庾庆愣了下,别人的血,自己人没吃亏,那就没事了,他脸色立马又正常了,追上去问:“跟什么人干架了,不会是梁般吧?” 他很怀疑,就凭这客栈的招牌,在这块垒城内,有几个敢在这里惹事的,自然而然往梁般那种人身上去猜了。 牧傲铁顿步无语,还犹豫该怎么交代内,没想到老十五直接猜出来了。 一看他反应,庾庆立马熘到他正面,瞪大了眼,惊疑而问,“你把梁般给揍了?” 牧傲铁点头“嗯”了声。 庾庆不解道:“揍他干嘛?他要敢再张狂,你拿他的底细点他一下不就行了,干嘛要动手,他先对你动手的?” 青牙信里也说了,毕竟是梁家的人,打狗还要看主人,能动嘴解决的,自然还是尽量避免动手的好。 他把信给牧傲铁看,是为了牧傲铁有应对之法,免得吃亏,也是避免把事情搞大,可不是为了好去打梁家子弟的。 当然,对他来说,要是被攻击还手就是另一回事了,天塌下来也得顶着。 牧傲铁默了默后,坦言道:“他先动手调戏连鱼,我不能坐视。” “你…”庾庆瞪着眼,不知该说他什么好,最终也只能是叹气道:“也是,若是看着连鱼被调戏都不管,也确实说不过去,也不好开口让连鱼办事,是得有个男人的样。那个,梁般打的不严重吧?” 牧傲铁想了想,“问题应该不大,可能断了根把肋骨。” “唉。”庾庆摇了摇头:“反正是因连鱼而起,这事连鱼得去摆平,你把梁般底细告诉了连鱼没有?” 牧傲铁低眉垂眼道:“没有。” 庾庆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渐渐瞪大了眼,“什么鬼?你不说的话,别说连鱼,就算是聂日伏也不敢得罪梁般,这事你不让连鱼去摆平,要自己扛不成?” 牧傲铁搬出了回来路上想好的说辞,“我觉得,暂时还是不要对外泄露梁般的底细为好,他的家世背景,能让聂日伏畏惧,自然也就能让其他参加‘铜雀武事’的帮派畏惧。” 此话一出,庾庆眼睛一亮,瞬间明白了这话的意思,捏好了梁般这张牌的话,把梁般的尿性利用好了,对其他参试帮派是有压制作用的,那绝对是一大助力,搞不好能让其他帮派直接承让。 不过念头一转,他又有些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一下牧傲铁,老九这突然冒出的城府,倒是让他非常的意外,总感觉哪里不对劲,有点怪怪的。 但也确实是个不错的办法,当即问道:“梁般人呢?” 牧傲铁:“从连鱼房间里跑了,不知去了哪。” 庾庆抠着小胡子转悠,“那厮应该咽不下这口气,不知道会搞出什么事来,别的倒不怕,我们捏着他软肋,就怕那厮跑去‘贡山堂’告状,一旦惹来了城主府的人马来抓人,但愿连鱼能看在你英雄救美的份上,帮你平事。” 担心倒不是很担心,这里毕竟捏着梁般的软肋,到了那一步再说。 见他从容面对,牧傲铁也就放心了不少,“希望青牙说的没错,只要不惹来梁家的人就行。” 庾庆哼了声,“青牙信里若是胡说八道,梁家来了人就把责任全往他身上推,我们知道他的背后,他必须得担着。” 觉得青牙不至于故意害他们,转了身,凑近了问,“说正事,比试帮忙的事,连鱼怎么说?” 满脸希冀,很期待,若是能一手得到连鱼的帮助,又能一手利用梁般压制其他参试帮派,那铜雀湖他们就十拿九稳。 牧傲铁一本正经道:“一去就撞见梁般非礼连鱼,事出突然,没来得及说,事后那情况,也不适合再提那事。” “这样啊…”庾庆摸着胡子低头滴咕,想想也是,砸吧了一下嘴,“算了,等平了你打人的事再说吧。你在这等着,我先出去探探情况。” 说罢就要走人。 牧傲铁却伸手拦住了他,“还有件事。” “什么?你能不能一次说完?” “连鱼似乎也好文雅之事,和梁般斗嘴时,说到了一件事,说梁般答应了帮她找探花郎重题一块客栈的招牌,结果一直没办成,估计是咱们出门在外,梁般派出的人未能找到咱们,连鱼好像一直在以此为挡箭牌拒绝他。” 见他点到为止的样子,已经是面无表情的庾庆问:“然后呢?” “我看那情况,自然要帮连鱼出头,保证了能帮她搞到那个探花郎的题字。” “然后呢?” “就几个字的事,你给写一个不就行了。” “你他娘的有病吧,要写,你自己写去,别烦我。”庾庆一把挥开他胳膊,大步就走。 谁知牧傲铁竟一把扯住了他后衣领子,愣是将其给踉跄拽回来了,“就我那破字,拿出去也得有人肯认呐,这里笔墨纸砚都现成的,就几个字的事。我答应了的,若是做不到,还怎么开口让人家帮忙?” 庾庆摇头摆尾甩胳膊,转身摆脱了后面的拉扯,唾沫星子照着牧傲铁的脸门子喷,“放什么屁呢,你瞎答应个什么劲,你不知道咱们走到哪都容易被人盯上吗?还帮她题招牌,你信不信只要招牌一挂出去,就有可能把那些个神神鬼鬼的给引来,你脑子进水了吧?” 一把推开了牧傲铁,再次大步走人。 眼看他走到了门口,神色挣扎的牧傲铁忽冒出一句,“开个价吧!” 庾庆霎时顿步,伸出去要开门的手也僵住了,几根手指一动一动的。 第七三零章 报复 有人说,威胁最大的人往往不是敌人,而是自己人。 有些时候,这个道理还是有相当正确性的。 譬如眼前,他看着门,似乎要将门看穿一般,而里面的那个他又看着他停滞的背影,两人就这样静默僵持着。 相对来说,牧傲铁的反应没那么牵强,还是比较淡定的,静静等着的感觉。 他也不想在连鱼面前丢脸,他既然敢在连鱼面前做出保证,说能让探花郎题字,那自然是有一定把握的。 当然,他也清楚老十五非常反感打着阿士衡的招牌去题字,但并不妨碍他对连鱼的保证。 庾庆要摸上门的手,终究还是慢慢放了下来,然后转过了身,又不疾不徐地走了回来,杵在了牧傲铁跟前,一脸的苦口婆心模样,“我知道你们对我一直有误会,一直以为我喜欢钱,当然,钱谁不喜欢,咱们一路穷过来的人,自然是不希望受穷的。 但你们真的误会了我,想当初,我压根就没什么钱,都能把十几万两银子悉数捐给灾民,倾囊相助啊,这件事人尽皆知呀,我这样的人能贪财吗?如今,我跟你谈正事,你却跟我谈钱,说实话,老九,你真的让我有点心痛了,痛心疾首啊老九,你明白吗?” 牧傲铁忙点头安慰道:“我不是那意思,是想跟你有商有量,你不久前刚撒了一千万出去,哪能看上这点小钱。” 庾庆连连点头,一脸颇感欣慰的样子,一副你能明白就好的样子,然后拉了牧傲铁的胳膊,主动将其拉到了椅子旁,示意不着急,咱们坐下慢慢说。 双双坐下后,庾庆又叹道:“你的心情我理解,你老九是有骨气的男人,更何况一夜夫妻百日恩,想帮人家我肯定能理解,可你应该清楚的,招牌挂出去招惹来了不该招惹的人,会很麻烦的,这真不是钱的事。” 牧傲铁再次点头,诚恳接受的样子,“我懂,你好歹也是赚过几個亿的人,看不上这点小钱,是我一时口不择言,你不要往心里去。” 师兄弟之间极为罕见的谦逊场景。 庾庆双手拍在了大腿上,一阵搓来搓去,唏嘘摇头,“一夜夫妻百日恩是没错,但也不能昏头啊。老九,你这个样子,让我很是担心呐,你说你手上刚有点钱,就昏了头,再来个小情绪,那点钱还不是说败就败了? 咱们目前的情况你也知道,手头上紧张的很,办事得花钱呐,尤其是这块垒城什么都贵的离谱,手头不留点钱怎么行。不如这样,你手上的钱先交给我保管,你放心,该给你花的,我也不会吝啬,绝不会亏待你。” 一直保持谦卑态度的牧傲铁眉头渐渐竖了起来,什么意思?他算是听明白了,这厮想掏空他口袋,想把他口袋里的钱全部卷走,这哪能行,一幅破字才值几个钱? 然有求于人,他也不好发作。 当然,他也不想绕了,直言不讳道:“知道你的字挂上阿士衡的名号能值点钱,说什么一幅字能卖两三万,这事不知听你吹过多少次了,耳朵都磨出了老茧。我这里不会跟你多计较,给这客栈题个招牌,我给你五万。” “五万?”庾庆蹭一下站了起来,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你知不知道我给叶点点那酒楼题了幅字是什么概念,生意兴隆,发大财了,五万?你打发要饭的呢,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五万两进出城的过路费都交不了几次。” 为了保住自己的私人财产,牧傲铁的反应也颇为激烈,也站了起来,反驳道:“‘人间好’是不错,你还能写出跟那幅字一样效果的字来吗?你总不能再抄写‘人间好’吧,我不要抄的东西。” 庾庆拍了胸口,“废话,我需要抄吗?你也不看看老子是谁,我真要解剑提笔的话,那就是天下第一才子,你当天下人都有眼无珠喊着玩呢?” 牧傲铁质问:“就像你给海市小狐狸精的题字吗?” “……”庾庆瞬间哑了火,那幅字好像至今都没啥名气,这软肋戳的,他当即强打精神硬杠,“那能一样吗?给她写的是不想张扬,莪压根就没上心,你真要钱到位了,我岂能草率!” 牧傲铁也想给连鱼好东西,不想要糊弄的,听他这么一说,确实怕给少了被糊弄,老十五能干出这样的事来,当即沉声道:“好,写一幅好的给我,我给你十万。” “十万?还要好的?”庾庆乐呵着反问,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似的,“外面我随便写写就能卖两三万一幅,写一幅也是写,写几幅也是写,还不用花心思,真要愿意动这个笔头子,给谁写不是写,为个十万两,我犯得着破自己的规矩,还受你这鸟气?你爱找谁写,找谁写去,老子还不伺候了呢。” 这话还真不是说说,撂下话就直接气鼓鼓走人。 牧傲铁脸颊用力绷了绷,咬牙道:“二十万两!就这个价了,再多没有,我这里没有无底洞给你坑,你爱哪凉快哪凉快去。” 庾庆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了回来,杵在了跟前,当面伸手道:“先给钱。” 他太了解这位师兄了的性格了,那是有股愣劲的人,一旦嚷出来了,那就是个宁折不弯,知道价钱到底了。 牧傲铁倒是犹豫了一下,警告道:“先说好了,要写好的,不能随便糊弄。” 庾庆不耐烦的招手,“我的才华是人尽皆知的,你书没读几本,懂个屁,把心放肚子里拿钱就是,哪来那么多的屁话。” 牧傲铁想了想,倒是不怕他赖账,对自己人,老十五拿钱办事的操守应该还是有的,除非以后不想搭伙了,遂从衣服里面摸出银票,点了二十万出来。 抠着小胡子等钱到手的庾庆笑开了花。 看他往怀里塞钱的德行,牧傲铁难忍不满,“扯张纸随便唰唰几个字就得二十万,如此轻松好赚,开心吧?” 庾庆确实是因此而开心,嘴上呵呵道:“老九,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咱们谁不知道谁呀,当年你们满山玩的开心的时候,我在干嘛?老头子拎根棍子揍,逼着我写呀学呀的,我能赚这钱,那也是以前吃苦受罪、勤学苦练累积下来的。再说了,你不乐意可以找别人写去,我又没逼你。” 牧傲铁:“少废话,写去。” 收好钱的庾庆却摇头道:“现在不能写给你,你现在拿过去算怎么回事,你真要为个女人不管大家的死活了不成?你放心,我既然收钱答应了,就不会赖账,等咱们在这边没了什么顾虑的时候,你再给她,这样你也不算失言。” 牧傲铁沉默了,觉得是个理,忽又猛然惊醒,既有如此简单的应对之法,还扯什么二十万,就算自己出十万两,老十五也会照卖不误。 意识到自己可能上了庾庆的当已经晚了,已经说好了并给了人家的钱,怎么可能拿得回去。 等他反应过来,庾庆已经揣着钱麻利的溜了。 出了门的庾庆乐呵呵之余又忍不住唏嘘,师兄弟几个的尿性他太清楚了,能让老九拿出这么多钱来,怕是真的对那个连鱼上了心。 不说什么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就是觉得老九和连鱼不合适,连鱼做人情妇的身份只是不合适的原因之一,在他看来,甚至还不如跟当初的铁妙青合适。 原因也简单,铁妙青过的没那么宽裕,连鱼那真是满身的富贵,这种过惯了奢华调调的女人,真能跟老九回去过那种掰着手指卡着钱过日子的生活吗?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个道理是个人的都懂。 只是他也不清楚连鱼这么快委身给老九是什么意思,问老九这方面的事也问不清楚,老大个人有自己的情绪和想法,他也拿牧傲铁那愣劲没脾气。 突然,下方隐隐有一阵杂乱动静传了来,回过神的庾庆意识到下面可能有什么情况,迅速搭乘绳梯赶了下去。 绳箱稳稳到底,刚走出来,便见另一头的绳箱也降落了,里面搭乘的人正是虎妞。 动静来处在客栈门口,两人一前一后赶赴。 客栈门口聚集了不少人,有之前挨过打的梁般,也许是为了顾及自己的颜面,带着血迹的身躯裹在一件斗篷里。 镇山帮帮主魏约也在,还有一群镇山帮的人员,已经把客栈的前后给堵住了。 他们是梁般招来帮忙的,梁般本意是让镇山帮的人马直接在客栈里抓牧傲铁的,但这是石心居,魏约哪敢在客栈里面直接造次,让堵住牧傲铁的房门也不敢呐,只敢守在客栈外面,免得让人跑了。 魏约的脸色是不太好看的,他自然问过梁般为什么会挨打,获悉这位居然跑去对连鱼强行摊牌了,气得差点想直接扇这蠢货一耳光,这得是脑子进了多少水才能干出这种事来? 费尽心机的使“美男计”又是为何?不就是想博连鱼一个情愿么,人家若是不情愿,你就算把人家给强暴了又有什么用? 他已经反复提醒过这蠢货了,之所以拐弯抹角,是因为凭梁家身份背景施压骗来的铜雀湖是拿不稳妥的,谁敢保证执掌铜雀湖的三年期间,聂日伏能不识破梁般的底细? 这个肯定是不能保证的,事后聂日伏对梁般的关注度必然会提高,露馅的可能性很大。所以才如此这般,否则一旦事败,梁般可能没事,但聂日伏肯定是要弄死他魏约的。 所以,他不愿在块垒城内干眼前这种事,不愿让人觉得他和梁般交情很深,然而被打的梁般发了狂,非要报复不可,要是连这点忙都不帮,人家要撂挑子不干了。 见这厮一时冷静不下来,魏约不得不硬着头皮帮衬一下。 没办法,“美男计”失败了,还可以利用梁般的身份在铜雀湖竞夺过程中掣肘另几个帮派。 除了他们这些人,还有一群白衣人堵在门口,是城主府维持块垒城秩序的卫队人员,为首的大汉正是贡山堂的掌门人祁月郎。 也是梁般招来的,魏约不肯帮忙出气,梁般只好跑去贡山堂“击鼓鸣冤”。 能把贡山堂掌门人给惊动,自然是搬出了梁家的家世背景施压的。 然眼前哪怕是贡山堂的掌门人亲自来了,也未能轻易进了石心居的大门,被客栈伙计拦下了,让等通报。 这一幕也算是石心居的招牌,在这里住宿至少不会被轻易骚扰。 祁月郎也算淡定,众目睽睽之下杵在客栈门口静静等着,没办法,这里老板娘的身份人尽皆知,他也不好像闯其它地方一般随意,有些规矩对有些人是没效果的。 周围渐渐聚集了一些看热闹的人群。 从客栈里面冒头的庾庆一见贡山堂的人来了,就知道不愿见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第七三一章 梁般之怒 这也就是石心居了,敢拦贡山堂的人,而且还是贡山堂的掌门人,聚集看热闹的路人为此窃窃私语。 拦在客栈门口的伙计们忽然让开了,虎妞从中走了出来,瞥了眼蒙在斗篷里的梁般,她能赶来自然是已经听了下面人的禀报,知道是这位搞出的阵仗。 暂不管梁般如何,她先走下台阶向祁月郎躬了身,“伙计们无礼,掌门人勿怪,老板娘有请祁掌门。”伸手请。 祁月郎点了点头,跟了她去。 贡山堂的其他人员也要跟进去,却被骤然横眉冷眼转身的虎妞给伸手拦了,摆明了不让他们进去,还是那句话,石心居不是谁想查就能查的地方。 祁月郎停步回头,略皱眉。 虎妞立马又是另一副脸色,一副赔礼道歉的样子道:“祁掌门,老板娘的住处,一窝哄的一群男人进进出出不好。” 祁月郎稍默,朝手下人偏头示意了一下,于是一群人便退开了。 梁般也跟了进去,他是客栈的住客,伙计们没拦他,反倒是开始疏散外面堵着的人群,起码让他们离大门口远一点,这样堵着门没法做生意。 魏约是真怕梁般这家伙乱来,也赶紧跟了进去。 大堂内靠边站的庾庆冷眼旁观,冷静观摩事态的发展。 而大堂内一个名叫常甘的住客,其四处打量的目光忽定格在了客栈外面,定格在了一个也是穿着黑斗篷的人身上,刚才斗篷人抬头那一瞬间,他看到了对方的脸,后者也看到了他,然后帽檐又迅速低下了。 常甘当即出了客栈,那個斗篷人随后也转身而去,各走各的。 不多久,两人在一个角落里碰了头,斗篷人不是别人,正是飞鹰帮的帮主段云游,而常甘正是他派往石心居盯着庾庆师兄弟的三人组负责人。 此地不宜久聚,常甘快速禀报事发情况,“之前张随和梁般都进了连鱼的房间,不久后似有打斗动静,梁般一身是血的样子出来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不清楚,不过刚才听贡山堂的人和梁般要闯客栈被拦时的话,是来抓张随的,也就是说,应该是张随把梁般给打了。” 段云游:“梁般对那老板娘也有意思,两人搞不好是争风吃醋动了手,朱庆和张随什么情况?” 常甘略怔,立马意识到了帮主出现在客栈外面不是偶然,而是接到了梁般出事的消息赶了过来看情况,当即想起了上次禀报情况时帮主让他不要管梁般,表示自有计较的话,遂也意识到了帮主应该另派有人专门盯着梁般。 他想了想自己这边三个人手在客栈的住宿,加上另派的人,这一天的住宿费用都不是小数目,可见帮主办这次的事是有点不惜血本的。 念头一转,赶紧又顺着话回了,“目前,张随窝在自己房间没出来,朱庆正在客栈大堂看情况。” 段云游皱了眉头,“那个张随有点扯淡,出来办大事,居然为了个女人打海市梁家的子弟,之前有人老是说他们任性,这次我算是见识了。希望那个老板娘能摆平吧,不然这事有点麻烦。” 他能亲自跑来客栈外面观看,也实在是有点火大,他费那么大心力做的布局,结果身在局中的“棋子”竟然跟海市梁家的子弟干上了,这得是喝了几桶尿才能干出这么没谱的事,一点轻重都不知道,梁家岂是那么好惹的? 梁家一插手的话,“棋子”完蛋了,他费尽心力布的局也就完蛋了,试问如何能不火大。 常甘亦唏嘘,“目前也只能看那位老板娘要不要保他们了,否则他们想跑都跑不掉,梁般已经找了镇山帮的人马帮忙围了客栈前后,凭他的身份背景,想再找个五六七八路人马帮忙都不成问题。” 段云游笼罩在斗篷帽子下的面容阴沉,略摇头,“老板娘要保,也只能是保一时,海市梁家的脸岂是那么好打的,永远不出客栈、不出块垒城吗?只要梁般咽不下这口气,不但是老板娘兜不住,就算是聂日伏也兜不住。那位老板娘最好能为那个张随让梁般息怒…” 说到这个,他竟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妈的,一旦摆不平,怕是还要想办法帮他们善后。” 连鱼的房间暂时空置,出了事,搞出了破坏,除了要打扫,还要让石匠对房间进行改造。 客栈里自然不会少了老板娘的房间,祁月郎在一间客房见到了连鱼。 一见面,祁月郎刚客气着行了个礼,连鱼便咄咄逼人的发问,“你兴师动众的什么意思?” 祁月郎客气道:“老板娘见谅,梁般毕竟是海市梁家子弟,他说自己被人打了,若不处理,恐引起后患。” 连鱼来回踱步在他跟前,“所以你便连声招呼都不打,连事情都没搞清楚,便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带人堵了我客栈的门,这让那些花大价钱入住的贵客怎么看,让外面目睹的那些人怎么看,这和砸我客栈招牌有什么区别?” 祁月郎略欠身,有赔罪的意思,“也没那么严重,真有人行凶,带走行凶者便可,和客栈无关。” 连鱼顿步问他,“这是聂日伏的意思吗?” 祁月郎又欠了欠身,“城主在闭关修炼,非必要还是不要惊扰他的好。” 连鱼抬手撩了撩自己的飘逸长发,呵呵一笑,“是有人打了他,而且是当我面打的,知道那个梁般为何挨打吗?虎妞,你告诉他。” “是。”虎妞应下,当即将事发经过的主要片段讲了下,也就是梁般对连鱼无礼动手的过程。 祁月郎听的眉头拧成了结,梁般报案时自然是没有提自己不对的,这让他感觉事情有些难办了。 瞅他那样子,连鱼哼了声,“有人非礼我,也有人救了我,如今恶人先告状,你回去告诉聂日伏,让他自己看着办,我拭目以待。” 祁月郎再次欠了欠身,多话没有,借了这边窗户一用,直接从块垒城外面飞身而上。 没办法,梁般虽没让跟进屋,但就在外面,见了面肯定要嚷嚷着要交代,这事他无法做主了,得面见城主才行。 一直在客栈内外留心动静的人,包括庾庆在内,等了好久,都没能等到祁月郎现身,反见守在客栈外面的贡山堂人马突然全部撤走了。 见此状,庾庆略松了口气,知道应该是老板娘的面子奏效了,只要聂日伏那边不插手就好办了,梁般那边他是不怕的,毕竟手上捏着梁般的短。 客栈外面蒙在斗篷里的段云游目睹了这一幕,又听里面的内线出来禀报了一声后,也松了口气,他还没本事拧动贡山堂,只要块垒城的执掌势力不介入就好,他布的局就又过了一关。 当然,也不忘叮嘱出来报信的内线,“梁般怕是不会轻易罢休,盯好梁般的动静。” 没办法,布局就是这个样子的,不时要出手斧正,以免计划偏离方向。 至于梁般,那肯定是炸毛了。 获悉贡山堂人马没有抓凶手就撤了,梁般怒了,简直是怒火冲天,那叫一个不依不饶,在客栈内叫嚣,说什么竟敢打海市梁家的脸。 这话说的都没人敢出来接话。 魏约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不得已,不得不强行将梁般给拖回了自己的房间。 门一关后,将梁般拉到屋内,忽一把掐了他脖子,将梁般顶在了墙上,沉声厉斥道:“你疯了吧?瞎喊什么?你能不能有点档次,能不能给梁家留点脸面,闹得人尽皆知了,梁家却不给你出头,我看你还怎么摆谱。 我说了,想出气可以暗中来,让你不要去贡山堂报案,你非要去不可,现在看到了吗?你非礼聂日伏的女人,被人给打了,还跑去聂日伏那,让聂日伏帮你出头,你脑子怎么想的,就算是你们梁家的家主来了,也不能这么不讲道理吧?人家不弄死你已经是给足了梁家的面子,你还吵个什么劲?” 说到这,似乎气不过了,“咣”一声,竟给了梁般肚子上一拳。 想不气都不行,再被这孙子这样折腾下去,傻子都能看出他跟梁般关系匪浅,想装作是在拍这孙子马屁都装不下去,到时候还怎么继续下去? 他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的后悔了,后悔自己怎么会找这种人合作。 偏偏他也骑虎难下了,从山海帮搂了近半的人马出来自立门户,许诺的东西不给弟兄们一个交代说的过去吗? 像他这种在天积山鼎鼎大名的人,跟一般来混的帮派中人不一样,他在天积山呆的时间太久了,哪还有什么最基本的秘密,何方人士以及真名之类的底细早就曝光了。 梁般顿时痛的直抽搐,痛的直冒冷汗,他的一根肋骨本就被打断了,脸色惨白,大口喘息着。 怒过之后的魏约又不得不帮忙救治。 目光避开他时,梁般的眼中是带着怨恨的。 东搞西搞下来,外面的天色也黑了,各种蠢蠢欲动趁夜而发。 倚靠在露台上的连鱼酒气熏熏,手中美酒不断,不时惆怅呓语,问虎妞知不知道她为何给客栈取名叫石心居。出了这样的事,她满心期待,然终究还是未能等来聂日伏,甚至连句给她的话都没有,用她的话说就是铁石心肠。 跟蝎子帮成员碰过面回来的庾庆,又在对牧傲铁絮絮叨叨,让牧傲铁尽快去找连鱼拿个准信。 飞鹰帮的帮主段云游又再次与安插在石心居内的眼线碰了头,重点关注着梁般的动静,获悉梁般的狂言后,段云游很是为自己的计划担忧。 好不容易缓过来的梁般,表面上似乎也消停了,也不好一直呆在魏约房间,裹着一袭斗篷闷声回了自己屋里。 门一关,刚走到厅内,正要抓起一件东西砸,动作忽僵住,只见厅内一角的阴影下坐着一个戴着黑色面具的人,同样是身穿斗篷。 见到这个人,梁般脸上浮现出恐惧神色,手上东西慢慢放下了,走到了对方跟前,问:“你怎么进来的?” 蒙面人答非所问,声音沙哑,“你想干什么?” 梁般解开斗篷,亮出身上带血的衣裳,“不是我想干什么,而是请先生看看别人对我干了什么,请先生务必为我出了这口恶气。” 蒙面人平静道:“我再说一次,照魏约的话去做,帮他拿下铜雀湖。至于其它的小动作,没有任何意义,不要以为自己胡搞瞎搞一通,导致局里容下了你就能出局,事若败了,你就陪葬吧。” 梁般顿感后脊背发凉,紧握着双拳,咬牙道:“你到底是谁?” 蒙面人没有回答,直接起身而去,直接走到了露台上,跳了出去。 等梁般快步追到,探头四处看,连个影子都不见,对方就像消失在夜色中的蝙蝠一般。 第七三二章 失踪 星月帮帮主的房间门口,名叫谢儿的那个妇人,手里拿着梳子,半开着门,听一名星月帮帮徒细语了一阵后微微点头。帮徒话毕退下了,谢儿也关上了房门,穿过厅堂直奔朝外的露台。 露台上,帮主姑阳靠在一张椅子上静坐,盯着朗朗星空,一头解开的头发随着晚风拂动,丝丝夹杂的白发在月色下依然偶尔可见。 谢儿走到其身后,又挽起了她的头发慢慢梳理着,同时禀报道:“梁般已经回了自己房间。” 姑阳哼了声,微笑道:“这梁般热闹的还真是时候。” 谢儿手上的梳理动作略一怔,讶异道:“帮主,您的意思是这个梁般有问题?” 姑阳呵呵,“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只是这热闹来的真是时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铜雀武事’开始之前出现。这么大的利益面前,出现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不足为奇。” 谢儿狐疑,“梁家要插手铜雀湖吗?” 姑阳再次呵呵,“是不是有人在唱戏,不知道,不过叫的最响的,往往不是主角。话又说回来,梁家还是能辟邪的,有个梁家子弟摆在这也好,搞不清这梁大少什么路数,大家伙准备的花样手段也不敢随意拿出来往外招呼,一力降十会,事情反倒是简单了,你没看那几家都没什么反应嘛,都在冷眼旁观呢。” 谢儿若有所思着继续给她梳头…… 体态微微发福,肤色发黑的金蝉帮帮主,负手在屋内来回踱步着。 门口与帮内人滴咕一阵的心腹手下折玉山快步回来了,亦禀报了一声,“帮主,梁般回了自己屋里。” 沉金蝉颔首,继续踱步来回,自言自语着滴咕,“梁般的底是摆在那的,无非就是梁家的背景在那,真正让人摸不清深浅的还是蝎子帮的那两个家伙,居然敢打海市梁家的子弟,也不知究竟是个什么来历。” 折玉山道:“那个张随应该是在连鱼的屋里留宿了,孤男寡女的,鬼知道发生了什么,而梁般想让连鱼雌伏是明摆着的,事发的原因十有八九和争风吃醋脱不了干系,和来历什么的应该没多大关系。” 沉金蝉停步,偏头斜睨道:“你不会真以为那两个家伙能出现在连鱼的宴席上,是抽签抽出来的吧?” “呃…”折玉山愣住了,虽理解帮主的话中有话,但还是忍不住提醒道:“连鱼确实会偶尔搞搞类似的抽签,据探,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目的。” 沉金蝉略摇头,又继续踱步来回,“也许让人看不出目的就是目的,以前的不管,她那次宴请的都是什么人?刚好抽中一个蝎子帮主,于是这蝎子帮主随后就也报名了‘铜雀武事’,你觉得正常吗? 你也说那大块头可能和连鱼发生了关系,可连鱼是什么人?经营这客栈多年,什么样的人物没见过? 事到如今,回过头来想想,那女人,什么名啊利啊的早就在心里分的清清楚楚,活到这种地步了,想要什么心里都明白,这种女人哪有那么容易的什么一见钟情,头回初见的男人见了就想往上扑,还是众目睽睽之下,你能信?” 听到这,折玉山也陷入了巨大的惊疑之中。 停步的沉金蝉看向了窗外,“不说其他的,就凭一见钟情,还能在连鱼屋里留宿,说什么随便抽签个男人就有这待遇,我是不信的,连鱼能抽中他们,十有八九是因为那两个家伙的背后有什么名堂。” 折玉山此时也点头表示赞同,“帮主这么一说,也确实是,跟连鱼不清不楚,不怕聂日伏算账,打了梁般也是不慌不忙的,一点逃跑回避的意思都没有,这不是胆大能解释的通的。” 沉金蝉忽自嘲似的嗤了声,“按理说,连聂日伏和梁家都不怕,想要铜雀湖还是个事吗?眼前这弯弯绕绕的看了眼花,这次,我是真的搞不清事态的深浅了,愣是被搞的不敢轻举妄动,咱们也实在是运气差了点,蝎子帮那边居然连一个眼线都没能安插进去,不然也能从那边探探深浅。” 折玉山:“其他几家很可能已经把人安插进去了,可以想办法从他们那边探探口风。” 沉金蝉哼道:“你以为我和他们碰面时没问过?一个个在那装纯洁,还反过来羊装从我这里探口风,没一个好东西,都他妈的老奸巨猾。” 折玉山深以为然的点头,蝎子帮当时招人的情况他是知道的,当中绝对有其它帮派的奸细混进去了。 沉金蝉骂完又不忘交代一句,“所以那几家的动向也要给我盯紧了,咱们不能没头苍蝇似的冲在前面。” “帮主放心。”折玉山保证了下来。 伤后的梁般沐浴后换了件干净衣裳,一个人跑到了露台上喝闷酒,心情明显不佳,夜景下的眼神是恍忽的。 一杯又一杯斟酒之际,他动作忽一顿,偏头向屋里看了看,好像听到什么动静。 又有不速之客来访不成? 放下酒杯,小心警惕地回了里面,四处查看,并未发现有人,倒是无意中发现门口的地上多了一张纸,应该是从门下的缝隙里钻进来的。 走去捡起一看,发现纸上有字迹,只扫了那么一眼,他赶紧打开了房门往外瞅,哪里还能看到人影。 盯着外面观察了一下,又缩回了屋内,关了门,再次细看纸上的内容,只见上面也就两行字:贡山堂不公,某可为梁兄报仇,黄顶软轿一台,客栈外恭候。 梁般屋内来来回回,摇头晃脑的盯着上面内容琢磨了许久,不知何人投书,又意欲何为。 想来想去,无非两个可能,一是想攀附梁家,二是图谋不轨。 思忖一阵,他倒想看看是什么人在打自己的主意。 有了定意后,他立刻奔赴了百丈庭那边的露台,伸头往下看了看,果然隐约见到一座黄顶抬轿在下面等着。 回到屋内又捞上了自己的折扇,本落在了连鱼的房间,连鱼差人送了回来。 出门乘坐绳梯直达底层,穿大堂直接出了客栈,目光一扫,锁定了十几丈外停那等的黄顶软轿,径直走去,无视两名抬轿人打量的目光,大摇大摆坐了上去,顺势一躺。 两名抬轿人相视一眼,立刻抬起了软轿,快速离去。 不得不说,梁般确实有够自大的,一点都不担心有人会谋害自己,也不管别人要把自己抬去哪,躺在软轿上摇着折扇悠哉,给人目中无人的感觉。 走了好一阵,也绕了好一阵,就在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哪时,前面刚拐过一个弯,上面突然有人喊道:“停。” 两名抬轿人抬头看去,只见半空的石洞内站了个蒙面汉子挥手打招呼,两个轿夫立刻停下了。 “快上来。”蒙面人又朝梁般挥手,语气很紧急的样子。 梁般刚闪身飞了上去,便见对面洞口跳下一人,一个与他一样打扮的人,飞身落在了软轿内,打开了折扇挡住了脸面,被轿子快速抬走了。 梁般回头看向身边人,蒙面人挥手示意一声,“请。” 两人就此钻洞而去。 至于那顶软轿,最终因为轿上的“梁般”老是挡着脸,惹出了接二连三的人凑近,最终被人逼停了。 逼停了自然是要探问情况,结果可以想象,两个轿夫和假梁般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就是临时被人雇佣,各收了十万两银子,照吩咐在块垒城内绕而已。 相关人员立刻奔赴梁般下轿的地方,可哪里还能找到人影。 “失踪了?”躺椅上看书的连鱼直接站了起来,“不会出什么事吧?” 不管怎么样,她都不希望梁般出什么意外,真要把梁家给招来了,就凭她最近和梁般的牵扯,是脱不了身的。 报知情况的虎妞道:“明显是有计划的躲避,没有梁般配合是做不到的,应该不会有事。” 连鱼握着书卷反复砸在自己掌心,“这个时候来这出,不会是巧合,怕是和梁般被打脱不了干系,也不知这位梁大公子要怎样,但愿张随说话算话真能挡住他发威。” 她现在极为担心梁般是在和梁家的势力做联系,若真是那样的话,只怕是一场狂风暴雨要降临这块垒城。 石心居客栈内,报了名参加“铜雀武事”的相关方,皆因梁般的突然失踪而莫名惊疑不安起来,反倒是与梁般有直接冲突的庾庆和牧傲铁无所谓,因为两眼一抹黑,压根不知情。 庾庆现在忙着驱赶牧傲铁再去与连鱼私会,像南竹的嘴巴一样,在牧傲铁耳边啰嗦个没完…… 钻来钻去,拐来拐去的梁般,一路上发了好几次脾气,终于在一个钻出的洞口停下了。 洞外漫天星光,岩石上站着一个人背对,闻声回头,竟也戴着一张面具,主动对梁般拱手道:“让梁兄周折了,实在是抱歉。” 梁般摇着折扇走到跟前,没好气道:“鬼鬼祟祟,没脸见人吗?你谁呀?” 面具人道:“我是谁不重要,只是仰慕梁兄,想结交梁兄这个朋友。”话中的攀附意味很明显。 对于类似这种的,梁般也算是见怪不怪,想攀附梁家的他见得太多了,冷哼道:“连脸都不露,还交什么朋友?” 面具人:“露脸肯定是要露的,先帮梁兄把事办好了再露脸也不迟,否则有何面目见梁兄?” 梁般摇着扇子,上下打量着对方,“你算哪根葱,我要办什么事还轮得到你?” “希望梁兄给我一个效力的机会。”面具人客气一声后,干脆直接问道:“梁兄想蝎子帮那两个人怎么个死法都行,只要梁兄说的出来,我都能帮梁兄做到。” 第七三三章 不劳您大驾 “我说什么你做什么?”梁般说着冷笑了一声,“你是谁,我凭什么相信你?” 面具人:“梁兄不必相信我,只需看我能不能做到,这对梁兄来说,就一句话看结果的事情,并无任何损失。” 梁般盯着他面具中的眼睛,“就这么简单?” 面具人:“就这么简单,结果会证明我够不够资格成为梁兄的朋友。” 梁般呵呵一声,皮笑肉不笑,见过各种想巴结梁家的,以这种方式靠上来的,倒是头回见识。 他正思索斟酌之际,面具人又再次问道:“梁兄想要那两个家伙怎么死?” 梁般摇着折扇漫不经心道:“我要活的人,不要手脚。” 面具人怔了一下,旋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要剁掉那两个家伙的四肢交给他,当即点头道:“绝没问题。” 梁般又问:“人在块垒城内,你敢在块垒城内动手?” 那可是聂日伏眼皮子底下的地盘,是不允许私下打打杀杀的,否则一律严惩。 面具人:“所以烦请梁兄再给我点时间,等他出了城再动手。” 梁般:“人一旦跑出了城,只怕就由不得你了。” 面具人:“跑不了,他们身边有我的人。” 梁般静默了,静静盯着对方,也在琢磨这位到底是什么人。 面具人又再次强调道:“梁兄只需坐看结果,并不会损失什么。” “但愿你能成为我的朋友。”梁般扔下话转身而去。 这话等于是同意了,其实也是没办法,聂日伏不声不响的态度等于不给他面子。 这种情况下的一个敢打他这个梁家子弟的人,没人敢轻举妄动,因为搞不清凶手的深浅。 他就算想以梁家子弟的身份鼓动人帮忙动手,一般人也不敢妄动。 最尴尬的是,他没有能力动用梁家的势力来报复,也许很多人都在等着看他怎么报仇,他也不想出丑。 不管他在石心居一系列行为的真正企图是什么,青牙提供给庾庆的有关情况大概是没错的,确实是个靠脸面而活的人,所以他确实也是个把面子看得比较重要的人,被人打成这样,确实难以咽下这口气。 正瞌睡的时候有人送来了枕头,又不损失什么,干嘛不接? 面具人没有挽留,显然也没有别的事,拱手恭送道:“梁兄慢走,恕不能送。” 梁般抬起手中折扇背对着摇了摇,不知是不是在表达不用送的意思。 然之前带他来的那个蒙面人又出现了,还是陪他走了一程。 客人的背影刚消失在通道内,一旁石壁凸起处后面翻转了一个人出来,不是别人,正是蝎子帮的三当家童在天。 他凑到了面具人的身边,惊疑道:“帮主要帮他杀朱庆和张随?” 获悉蝎子帮二当家把海市梁家的人给打了,他也害怕呀,万一梁家一出手,不说把整个蝎子帮给灭了,他这种什么二当家、三当家之类的风险程度太高了,死也就罢了,就怕死的太冤。 这事还不是飞鹰帮那边告诉他的,他自己本就关注着庾庆他们,梁般招呼着贡山堂的人堵了石心居,有心之人不难探知情况。 他一惊之下立马找到段云游,商量该怎么办,结果被带来了这里。 被他称为帮主的面具人也露出了原本的声音,正是飞鹰帮帮主段云游的声音,“杀了他们,我们要找的东西怎么办,杀了他们谁敢保证就一定能成为梁家的朋友?” 童在天不解,“那帮主您找他这般的目的何在?” 段云游:“让他误以为我们想巴结梁家、想巴结他。” 什么意思?童在天愣了一下,旋即恍然大悟,两眼放光道:“帮主的意思是,让他等我们帮他报仇,让他不要对那两个家伙采取其它动作,简而言之就一个‘拖’字,是这样吗?” 段云游颔首,“对,就是要拖住他,除此之外,我暂时也没别的办法。问题是,帮或不帮,对我们都没有好处。再者,咱们的实力不够,也不知道与之相关的水有多深,跟海市梁家这样的接触,我也是头一回,我也是提心吊胆呐,生怕一个不慎,随之而来的事物会把咱们给碾的粉身碎骨呀。” 有一句话他没说出来,这就是他不敢露脸的原因。 童在天却是由衷的佩服,发现帮主不愧是帮主,果然是一如既往的英明,居然能想出这种看似简单的办法来撬动局面,这也是他和一伙人愿意追随的原因,因为能看到前途。 可他多少还是有些担忧,“帮主,确定这样能拖住这个梁般吗?” 段云游:“接他来的路上,之所以要绕来绕去,既是为了甩开尾巴,也是要观察他有没有带人来。他能一个人来,就已经成功了大半。总之能拖多久算多久,你放心,也安排了人盯着他,一旦发现不对,会及时通知你们撤离。” 其实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不仅仅是为了获利,在蝎子帮身上投入的成本也实在是太大了,精力、财力和物力就不说了,还有巨大的人力,譬如眼前的这位心腹手下,以及五十号精挑细选出来的精兵强将,这要是招来了梁家势力的连带打击,那才叫一个冤枉。 将事情见证的如此清楚了,童在天悬着的那颗想脱逃的心也总算是安稳了下来,他点头道:“帮主放心,我知道怎么跟那些潜伏的弟兄们交代了。” 说到“潜伏”这个字眼,他自己忽然都感觉怪怪的,这么多人包围着那两位,这还算是潜伏吗?怎么感觉那两位更像是潜伏在他们当中的卧底。 段云游知他也只是拿那几十号弟兄做说辞,实则是自己在担心,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没人愿意明知是死还去送死的,所以并未计较,反而问道:“听说你最近在做衣裳?” 一听这话,童在天知道潜伏的弟兄中应该有人在暗中跟帮主通气,倒也没什么,也能理解,涉及到这么多人,不可能只有一条联系方式,也趁机苦笑着诉苦道:“定制蝎子帮的衣裳,这都没什么,关键朱庆那厮老是让我垫付,不但是垫付衣裳钱,五十来号人每天光呆在城内的费用就是五十多万,他嘴上喊着没钱,自己却住在最贵的客栈内,这叫什么事。” 段云游安慰道:“住最贵的客栈也是没办法的,他们要办的事情接触一般人根本办不了,他们的开销应该也不小,至少那一千万是实打实拿出去了,他们手上想留点开销的钱也不难理解。垫就垫吧,能拿钱买多一份信任也不是坏事,回头你给个总数,算我们帮内的开销。” 童在天要的就是他最后一句话,当即拱手道:“是。” 段云游转身看了眼远处星空,似有感而发地叹了声,“你说的还真没错,那两个家伙太任性了,但愿那位朱庆的背后确实有点任性的本钱吧。” 此地也不宜久留,话毕挥了挥手,招呼上童在天迅速撤离了…… 房间厅内,连鱼来回走动着,思索着,梁般的失踪让她心神难宁,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门忽然开了,入内关门的虎妞回头便给了句,“老板娘,人找到了,梁般正在回来的路上。” 没事就好,连鱼微微点头,依然是满眼的忧虑,“也不知他是不是去联系了梁家。” 此话一出,虎妞噗嗤一笑,走到她跟前,问道:“不是联系梁家,老板娘,您猜他见谁去了?” 连鱼一愣,见她这样,心知必有意外之喜,当即训斥道:“不要拐弯抹角,说。” 虎妞依然是可乐表情,“我们寻找他的人不知他踪迹,结果反而被咱们盯飞鹰帮的人手给无意中发现了,跟踪飞鹰帮帮主的人,发现段云游跟他碰面了,梁般见过段云游后,就回来了。” 连鱼亦满脸错愕,难以置信道:“他们怎么会凑一块去了?” 虎妞摇头,“这个恐怕要问当事人才行。” 连鱼思忖着徐徐道:“飞鹰帮到底在干什么?看来这个飞鹰帮的所图怕是不小。” 虎妞点头,试着说道:“除了我们,别人恐怕还真不知道这位梁少见谁去了,老板娘,您看,咱们要不要把这些个情况报知城主那边?真要论查证什么,还得是城主那边出手的各种力度更合适。” 说到聂日伏,连鱼脸上立马涌现出怨妇神色,冷笑道:“城主是什么人,哪看得上咱们这点小助力,我可不喜欢热脸贴冷屁股。” 好吧,虎妞赶紧闭嘴了,当什么都没说过。 在她们屋外,牧傲铁低着头走到了门口,举手欲敲门,几次三番,却始终敲不下去,最终走到一旁靠墙难受着。 他现在是真的很痛苦,被庾庆给逼的。 外人无法想象他经历了什么,他突然发现老十五那张嘴比老七可怕多了,那叫一顿持续的狂轰滥炸,就是要逼他做自己不愿做的事。 还能是什么事,无非就是“美男计”成功了,要收获成功的果实。 庾庆已经等不及要收割了,他却愣劲上头了,不想让连鱼觉得自己是有目的与她在一起。 在庾庆的嘴巴长久持续的狂轰滥炸下,终于把他给逼来了,然到了门口又怂了,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煎熬许久后,他还是回了头,又默默回去了。 回到自己房间门口,他又不敢开门了,真是被庾庆给说怕了。 奈何门却自己打开了,是庾庆打开的,他正守在门口等动静,感觉外面有人,就打开看了看。 见是牧傲铁,庾庆立刻两眼放光,沙哑着嗓音问:“怎样?” 之前开启了各种说话模式,时而苦口婆心,时而噼头盖脸的狂骂,总之说话过多,把嗓子搞沙哑了。 没得到牧傲铁的回复,却从牧傲铁惭愧的脸色上看出了什么,庾庆一把将他扯了进来,门一关,然后将人一路推到了厅内,怪叫道:“你究竟什么意思,给我一句准话。” 牧傲铁思虑再三后,回道:“她毕竟保了我,再利用她不合适。” 庾庆手指戳着他胸口,“你做梦呢,能保你的是她吗?你对梁般动手的底气哪来的?不要再说梦话了,一千万呐,我的五百万呐。” 牧傲铁咬牙道:“你那五百万,我赔你。” 庾庆继续戳他,“你拿什么赔,说这种话有意思吗?” 牧傲铁终于鼓起了勇气,“没什么意思,和你当初对闻馨一样。” “……”庾庆愣了一下,旋即抓狂道:“你有病吧,跟闻馨能一样吗?连鱼是别人情妇,你还想当真不成?好…”他指了指牧傲铁的鼻子,“你不去是吧,行,不劳您大驾,我去,我自己搞定!” 大手一挥,直接大步而去,咣当一声摔门。 牧傲铁想拦又不知道该凭什么去拦,一脸艰难。 第七三四章 万壑池 忍无可忍,决定了自己去做的庾庆不会客气,出门后直接找到了连鱼房间门口敲门。 门开,虎妞露面询问了一下,让他稍等,关了门回去通报,不一会儿门再开,放了人进去。 对比眼里只有钱的庾庆,连鱼自然不是俗人,正坐在桌旁摆弄一件亮闪闪的晶体,块头挺大,不知是水晶还是什么。 带着怒气来的庾庆脸上全是笑意,在连鱼跟前一顿点头哈腰的客气。 瞟了他几眼的连鱼暗暗纳闷,朝阳大会第一人蒙面不愿张扬的事迹她也听说过,跟这貌似谄媚之辈的家伙能是同一人?有点怀疑虎妞是不是看错了。 嘴上还是生意人的笑脸和客套,“原来是朱帮主,不知找我有何吩咐?” “对老板娘哪敢有什么吩咐。”庾庆随口客气了一句,也不愿多绕,老九已经绕的够久了,已经快把他绕疯了,直接问道:“老板娘,您之前说过,要帮我们拿下铜雀湖的,那个,‘铜雀武事’已经快要开始了,您看,我们是不是应该早做准备了?” 就差直接问出,你答应我们的事情是不是该兑现了。 连鱼哦了声,擦拭着亮闪闪的晶体,“这事如今怕是有些难办呐,你想我怎么帮你们?” 这话说的庾庆有些提心吊胆,忙道:“也不敢让老板娘太难办,如果能先把考题弄来,先给我们参详一下,占个先机什么的,就足够了。” 连鱼放下了手上的擦拭布,转身面对道:“我们还真是想到一块去了,我之前就是想把考题弄给你们来着,于是去了城主府那边,谁知…唉!”一个劲的唉声叹气摇头。 庾庆心里咯噔,直问:“什么意思?” 连鱼:“城主好像看出了我和张随的事,加之又知道了张随也要竞夺铜雀湖,所以防备上了我,根本不给我任何帮人获得便利的机会。” “……”庾庆当场傻眼了,忙追问了一句,“你不是说城主不会在乎你和张随的事吗?” 连鱼白皙双手一摊,“是不在乎呀,但公是公,私是私,那是两码事。” 庾庆又急道:“弄不到考题也没关系,老板娘想点别的办法帮我们拿下铜雀湖也行,我等愿遵老板娘高见行事。” 连鱼又是一声哀叹,“你也太小看城主了,他既然防备上了我,怎么可能还会让我有介入的机会。” 无能无力的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庾庆还能说什么,嘴角直抽搐,连嘴角的牙都露了出来,很想问问她,你一开始信誓旦旦的,哄的我们信了你的邪,害我们一千万都砸进去了,如今你却告诉我们没办法了,这算怎么回事? 之前看到连鱼和牧傲铁睡到一块去了,都已经那样了,他是放心了的,现在却后悔的放屁砸脚后跟,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事都没个准,就能砸钱进去,自己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 回想起来,还是被这女人给误导了,眼看这女人对老九眉来眼去的,自己一门心思的想拿捏住“美男计”。现在看,让老九在人家眼里档次低一点又能怎样,自己居然能干出随手豪掷千万摆阔的事来,这不是脑子进水了是什么? 看他一副想要跟自己翻脸的样子,连鱼又漫不经心道:“没把握就不参加了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现在的庾庆也不想要脸面了,直接哭穷,“老板娘有所不知,那报名的一千万是我和张随借来的,现在没了把握拿下铜雀湖,我们怎么还那钱?” 说这话的眼睛里全是期待,期待对方大手一挥,把钱给了他。 连鱼却不吃这套,“一时还不上就慢慢还,大男人还能被这点钱给难住不成,实在不行,看张随的面子,让债主来找我,钱我先垫上,你们留在我客栈干活抵账便可。” 庾庆此来有要紧事办,为了将来的行事方便,铜雀湖是非去不可的,自己拿不下,也要去投奔拿下了的帮派,这是一早就计划好了的,不可能留在这干活。 不管他怎么着急,反正是白来了一趟,事没办成,还被连鱼三言两语的给打发了,是带着痛不欲生的心情离开的。 将不速之客送走了,关了门回来的虎妞惊疑道:“报名的一千万居然是借来的。” 又在擦拭亮闪闪物件的连鱼冷哼一声,“朝阳大会第一人,去哪效力赚不出个一千万?连假冒挑山郞的事都能安排的人,怎么可能连一千万都掏不出来。能憋坏使‘美男计’的人,他的话能信才怪。” 虎妞想想也是,不耻道:“看来是想从老板娘手里骗钱。” 连鱼脑海里闪过牧傲铁那么大个男人居然会羞臊的样子,不禁会心一笑,然很快又收敛了笑,“骗钱的事应该和张随无关…以后他们再来找我,挡掉,不见了。” 虎妞略怔,试着问道:“张随也不见吗?” 连鱼补了句,“‘铜雀武事’开始后,他们若还想住这,开始按价收费。” 在她看来,和牧傲铁的事就是个意外和错误,过去了就过去了,她不想和牧傲铁再有什么纠缠。 虎妞懂了,脑海里闪过了老板娘和张随缠绵的那一幕,不禁轻轻叹了口气,铜雀武事没几天就要开始了,意味着以后可能不会再和大块头有来往了。 然第二天早上,牧傲铁就找上了门。 听到敲门声的虎妞开门一看,见是他,愣了一下,发现这位的精气神明显差了不少,说是憔悴了也并不为过。 虎妞没客套什么,直接说道:“老板娘不在,去城主府了。” 牧傲铁一句多话没有,直接告辞了。 可刚到下午的时候,牧傲铁又来敲门了,虎妞则说老板娘没回来,前者又默默转头而去。 让虎妞意想不到的事,牧傲铁这次没有离开,就在边上守着。 不时要出门办事的虎妞自然是发现了,这哪行,岂不是要堵的老板娘不能出门了。 当即主动上前问道:“找老板娘有什么事吗?有事我可以转告的。” 牧傲铁想了想,说道:“想劳烦老板娘帮忙打听一下‘三足乌’最容易在哪出现,或者说哪里能找到‘三足乌’。” “三足乌?”虎妞有些意外,疑惑道:“见老板娘就为了问这个吗?” 牧傲铁点了点头,他也是被庾庆逼来的,让连鱼看轻的事打死他也不会做,打探这种消息的事却是无法推脱的,尽管庾庆已经告诉了他,那一千万鸡飞蛋打了,并且没有从连鱼那要到钱,他还是硬着头皮来了。 其实他也想跟连鱼再见一面。 虎妞迟疑道:“你先回去吧,我见了老板娘会转告的,有了消息我会去转告你。” “多谢。”牧傲铁谢过后没有坚持,这次正儿八经回去了。 虎妞则回了房间禀报。 “三足乌?”躺在椅子上看书的连鱼抬眼自语,有点疑惑,“你上次好像说过,他们那间挑山郞的铺子上面就写着收购‘三足乌’吧?” 虎妞点头,“没错,我看到消息中的这一条时,觉得收购那养不活的东西有点奇怪,所以跟您说了一嘴。” “难道他们此行和三足乌有关不成?”自言自语的连鱼沉吟许久后,目光又回到了书上,也貌似很随口的交代了一句,“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你就帮他查查呗。” “好,贡山堂那边消息来路多,刚好有事要过去,我顺便打听一下。” 虎妞给了交代就离开了…… 当晚,虎妞就去敲开了庾庆的房门,一听“三足乌”的消息有眉目了,屋内的人自然是赶紧欢迎,就连经历了“丧钱之痛”半死不活躺那缓不过劲来的庾庆,也麻利蹦了起来,满脸笑的将人请了进去。 什么喝茶喝水的那一套,虎妞都摆手谢绝了,甚至连坐都不坐,直接对牧傲铁道:“有关‘三足乌’的情况,贡山堂那边知道的也不多,目前也没听说哪里有‘三足乌’出售,这玩意有时会在短时期内接连出现,有时许久都没有音讯。 贡山堂那边梳理了一下掌握的有关‘三足乌’的情况,从已知的抓捕到‘三足乌’的情况来看,其中有五次都是在‘万壑池’一带抓到的,想必不是什么偶然,不知算不算给了你问题一个答复。” 庾庆摸着小胡子滴咕了一声,“万壑池…” 虎妞:“如果想再确实一点,老板娘也无能为力,类似这种情况,贡山堂掌握的应该就是最详细的。” 她说完欠了欠身,一声“告辞”就转身离开了。 庾庆追上去,本想再问问“万壑池”的详细情况,然话到嘴边为了谨慎起见还是没说出来,怕目的性太明显了,知道了地方也不怕没人知道。 前脚把虎妞给送走了,他后脚便出了客栈,找到了蝎子帮的人,主要是找童在天。 找到人,把人扯到了僻静角落里说话。 “万壑池?”童在天琢磨了一下,点头,“好像是有这么个地方,好像是个挺危险的地方,应该离块垒城挺远的。” 庾庆拍了他胳膊,“别满嘴的‘好像’和‘应该’,去打听一下,给你一天时间,我明天来找你要交代。” 事情交代完,他就走了,飞鹰帮的力量不用白不用。 回到客栈后,牧傲铁交给了庾庆一份公文,是贡山堂刚才派人送来的,正式告知,三天后“铜雀武事”正式开始,要求报名参加比试的人员在三天后的辰时去贡山堂集合,逾期不候。 至于比试什么,还是不见题目。 而童在天那边,泄密很迅速,第一时间找到了段云游,把情况告知了。 段云游不解,“万壑池,他打探这地方干嘛?” 童在天:“不知道,无风不起浪,应该是有什么原因,会不会和‘铜雀武事’有关?” 段云游琢磨着微微点头,“那本手记上就有…”话刚出口想起那本被庾庆弄去的手记在当年记载时并没有给地取名,整个天积山到处是无名之地,只记载了一些地形,当即改口道:“你按他的话去打探一下,回头借着打探到的地形情况,提醒他注意我那本手记上就有‘万壑池’的一些探查记载。” “好,我知道怎么做了。”心中有谱的童在天领命而去。 次日,庾庆按照约定找到了他,听取了情况后,也告知了“铜雀武事”两天后正式开始的消息,让他做好准备。 回到客栈后,庾庆立刻拿出了那本古代遗留的手记,翻找到了“万壑池”的记载琢磨,至于“铜雀武事”的比试,他已经不抱指望了,做好了退出比试投靠其他帮派的准备…… 一转眼就到了参加比试即将出发的最后一晚,牧傲铁犹犹豫豫了许久,最终还是走到了专心琢磨古代手记的庾庆跟前。 看到眼前的双脚,庾庆抬头看了眼,立马扭过了身去,当做看不见,实在是一看到牧傲铁就没好气。 五百万两就那样没了,他不气好久才怪了。 牧傲铁终究还是开口了,“明天就出发参加比试了,老十五,你上次答应的题字…” 庾庆头都没抬,一根手指准确指了过去,“别提那二十万两润笔费的事,你先问问自己还有没有脸提,我一点便宜都没占你的,当利息都不够。” 牧傲铁很想说,关我什么事,但还是一脸牵强道:“万一这次比试出了意外,不能活着回来,我答应了连鱼的,不想食言。” 啪!庾庆直接将手中羊皮古籍给砸在了地上,站起指着他鼻子,“是你有病还是我没把话说清楚,我们还没离开天积山,现在能题那字吗?食言也比惹来麻烦强吧?” 牧傲铁静默了一阵,忽然很认真的样子,以很诚恳的语气道:“我知道这样做不对,老十五,这次,算师兄我求你了!” 满脸怒火的庾庆愣住了,直勾勾与之四目相对。 他突然一屁股坐下了,双手抱着自己脑袋一阵乱挠,嘴里哇哇乱叫,无比烦躁,无比抓狂的样子。 他现在突然想问问师父的在天之灵,玲珑观这都收的什么弟子呀,尽为那没谱的“情义”冲动,蠢到一窝去了,真的是要躲在山里不现世才好。 发现笔名还挺适合佳节的,跃千愁拱手:天涯共此时,祝海内外华人中秋节快乐! 第七三五章 离天 说到问师父的在天之灵,他又是一阵头疼,发现那位师父好像也是一路货色,为了救阿士衡的父亲,导致了短命,否则哪轮得到年纪轻轻的他来做掌门,还有那位太师叔也一样,满门上下都是一群感情用事的玩意。 也不知自己是造了什么孽,居然碰上这些个同门。 抱着脑袋烦躁了好一阵后,捡起地上的那本古籍,揣进怀里气呼呼而去,去了书房。 一见他去了书房,牧傲铁想也能想到是要干什么,赶紧快步跟了去,见庾庆正在里面摆弄书桌上的笔墨纸砚,当即上手帮忙打杂。 庾庆却没好气的朝他吼了一嗓子,“滚!” 牧傲铁讪讪缩手,可还是惦念着补了句,“写好一点的。” 庾庆小胡子抽搐,“滚出去,别打扰我!” 牧傲铁赶紧退了出去。 摆弄好笔墨纸砚的庾庆提笔后,却迟迟不敢蘸墨了,这也是他不愿再给人动笔的主要原因之一,水平有限。 别人不知道他那个“探花郎”的名气是怎么考出来的,他自己还不清楚么,自己肚子里压根就没有真材实料,怎么好意思老是跑出来装,经常这样干的话,迟早是要出丑的。 名气越大,一旦闹出了笑话,笑话也会越大,他不要脸的吗? 最好的办法就是他早先的借口,弃文从武,再也不摆弄这些了。 现在好了,又要动笔不说,牧傲铁还要他写好一点的。 写出什么样的来才算是好的,他自己都满脑门子懵,怎么办?写什么?他提着笔在屋内走来走去,想的脑仁子疼。 外面的牧傲铁不时悄悄往里偷看上一眼,看出了庾庆确实在认真思索,静声静气不敢打扰,也抱了很大的期待。 琢磨了好一阵的庾庆忍不住轻轻叹气,牧傲铁上次就说想要他写出媲美“人间好”的来,他何尝不想写出让人夸赞的来,偷偷虚荣一下也高兴的嘛,奈何肚子里真没那调调。 想来想去,不知道从哪开窍好,他也只能是照猫画虎,比照着“人间好”那调调来了。 怎样照那调调下笔呢?他不禁回忆起了当初在叶点点酒楼留下墨宝时的经过,他记得自己只是此情此景有感而发的三个字而已,然后被叶点点夸上了天。 夸的点在哪呢?记得说是有意境,说自己在比喻自己是谪仙人下凡之类的。 “谪仙人下凡…”庾庆忽滴咕了一声,他也没别的办法了,只能是有什么抓什么,顺着这个思路撸了一下,思之再三,眼中渐渐有了定意。 然眼神刚坚定了还没一会儿,又唉声叹气了,自己都觉得有点不靠谱,心里也算是发了狠誓了,以后再多的钱也不干,下回再帮人写这个,自己把自己手给剁了。 后来实在是没辙,也不可能一直磨蹭下去,干脆死马当作活马医,别人爱咋想咋想去,犯不着让自己一直为难,遂走到书桌旁快速蘸墨落笔,一气呵成的在白纸上留下了两个极具韵味的大字:离天! 旋即又落了小款,写了阿士衡的名讳,他也清楚,人家想要的不就是这个么。 搁笔后,嚷了声,“拿去吧。” 牧傲铁的身影立刻蹿了进来,凑到桌前一看,除了感觉字还好看外,他也没看出什么名堂,皱了眉头,“怎么才两个字,你给叶点点写了三个字的…” 庾庆当场跳脚大骂,“你懂个屁呀,好坏跟字多字少有毛的关系。” 好吧,牧傲铁认了,但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这个和‘人间好’比较,哪个好?” 你问我?庾庆还想问问他,我问谁去?眼前也只能是死鸭子嘴硬,“要就拿去,不要拉倒,她连鱼若是觉得不好,那是她不懂欣赏,我告诉你,这样的事没有下一回了。” 不管好坏,他先倒打一耙再说,只要评价不好那就是别人不懂,反正自己不会承认不好。 既然都这样说,现在本就矮人一头的牧傲铁还能说什么,捡起题字拿了就走。 庾庆嚷了声,“我说,墨迹未干,你就这样拿过去,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刚写的吗?” 也是,牧傲铁赶紧运功吹气,快速将墨迹给吹干了,然后还将整张纸给折了几下,做了寄来折过的痕迹。 再仔细看看,确定纸张和墨味没什么特殊后,他才放心带走了。 出了门自然是直奔连鱼住处,到了敲门。 很快门开,虎妞一见又是他,正要遵主人之前的交代拒客,结果看到了牧傲铁手上拿的一卷纸,下意识有所触动,遂多问了句,“有事?” 牧傲铁示意了一下手上东西,“答应老板娘的探花郎题字,来了。” “啊?”虎妞忍不住意外了一声,满脸的惊讶,她自然是知道老板娘有多喜欢这东西的,这可是平常想弄都弄不到的,连托了梁般都搞不到,她知道事情轻重,忙道:“稍等,容我通报。” 这次没说连鱼不在之类的话,迅速关了门。 正在打坐修炼的连鱼立刻被唤醒了,虎妞也很快开了门请了客人进来。 厅内等待的连鱼不知是太过心急,还是因为和牧傲铁有过那层关系不太在意,肚兜小衣的,外面就披了件纱衣,若隐若现的体态曼妙。 一见拿着东西进来的牧傲铁,便忍不住急问道:“真弄到了吗?” 牧傲铁走到跟前,双手奉上,“幸不辱命,老板娘看看如何。” 连鱼双手竟在纱衣上先蹭了一下,才端端正正双手接了,怕亵渎了墨宝似的,这一幕真看的牧傲铁很无语,就一幅字,至于吗? 到手的墨宝在连鱼手上慢慢摊开了,一股别样神韵随着绽露的字迹扑面而来,她已是忍不住先赞了一声,“好字!” 虎妞也伸了头在旁探看,盯着字迹滴咕:“离天?”再看了看下方阿士衡的具名,下意识怀疑了一句,“是真的吗?” 她的意思是,真能轻易弄到那位探花郎的墨宝? 她很清楚这玩意有多难到手,用老板娘的话说,这不是钱的事,有点怀疑很正常。 然在这点上,牧傲铁却是有绝对把握的,点头道:“绝对是真的,不会有假。” 银牙咬唇的连鱼似乎也怕有假,忽纱衣飘飘的直奔书房而去,将墨宝放在了桌上,然后打开了一个匣子,又拿出了一卷墨宝摊开。 跟来的牧傲铁一瞅,发现上面正是“人间好”三个字,一看就和老十五的字很像,顿讶异,“这是锦国京城小鲜楼的那幅?” 连鱼竟没听进去,只顾着对比两幅字迹。 虎妞倒是在旁解释了一下,“小鲜楼的真迹怎么可能轻易弄到,你没见是拓本吗?因想临摹的人太多,小鲜楼就做了件凋品出来,拱人拓印,没相当的面子,一般的客人还不给拓呢。” 牧傲铁仔细一瞅,没错,还真是拓印的。 对比了一阵的连鱼已经是两眼放光,双手抚摸在墨迹上,指尖竟有些颤抖,发出无比惊喜的声音,“是了,这转折间的锋芒,这品格间的神韵,不会有错的,彷品彷的出样子彷不出这神韵,是探花郎的墨宝无疑,是他的真迹。虎妞,我有探花郎的真迹了。” 双手十指紧握,欢喜的要跳脚一般。 确实是太高兴了,不仅仅是喜欢这幅字,还有另一重原因,世人笑她是别人情妇,如今有天下第一才子的这两个字镇在这里,你们的品味高的过探花郎吗? 有绝代文华加身,格调自然是立马就不一样了,就算是情妇也是和别的情妇不一样的情妇。 看她那激动的样子,牧傲铁忍不住挠了下手背,他真的无法理解对两个破字激动的道理在哪,尤其是老十五那家伙写的字,若说是古董古迹他还能理解。 虎妞能不能理解不知道,反正也跟着主子欢欣,“恭喜老板娘得偿所愿。” 连鱼笑开了花,笑的像个小姑娘般开心,反复歪着脑袋品味那两个之后,忽一声感叹,“离天!真不愧是天下第一才子,这一落笔,立马吐露出非同凡响,瞬间就将咱们这客栈的韵味给撩拨的超凡脱俗了。” 有这么厉害吗?牧傲铁立马盯着那两个字瞪大了眼睛使劲看。 虎妞也同样瞪大了眼睛,不过也挺狐疑的,“就两个字而已,字写的好就好吧,有老板娘您说的那么夸张吗?” 连鱼抬手就在她脑门上戳了一指,“你呀,平常叫你多读点书,你就是不听,以后别跑出去瞎说,免得让人笑话你胸无点墨。” 回头,柔荑纤指又示意了一下两字,“离…天,这可不是随便写出的两字。虎妞,我问你,这块垒城怎么来的?” 虎妞没多想,脱口而出道:“人尽皆知呀,是古时候的仙人抛弃的大量巨石形成的。” 连鱼又问:“那咱们这客栈呢?” 虎妞:“自然是一样呀,仙人抛弃的巨石中的一块…”说到这,她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又品味着滴咕一声,“离天。” “客栈在此。”连鱼手挽轻纱,一手指了指脚下,又遥指上天,笑吟吟道:“天界而来,缘何不肯归去,自有可恋之处,甘愿离天,此中境界想必你这草包也能品出不凡吧?” 虎妞也两眼放光了,“呀,这感觉是不一样哦,仙人扔的石头,离天,还挺应情应景的呢,真好。” “那是,仅仅两字道尽来由,又尽显不俗和气韵,这才叫才华。”满脸欢喜难消的连鱼又在她脑门上戳了一指,“哪像你开口闭口抛的石头、扔的石头,简直俗不可耐。回头立马找最好的工匠,给我丝毫不差的凋刻成客栈的招牌,对比起来,‘石心居’真的是太土了,以后客栈的名字就两个字,离天!” “离天客栈…”虎妞品味着点了点头,她倒无所谓。 一声不吭的牧傲铁目光落回了那两个字上,经过连鱼的解释后,他也有种颇为惊艳的感觉,原来老十五说的一点都没错,好东西真的和字多字少无关,原来他看不上眼的两个字里面竟藏着如此不俗的深意。 他内心里深深感叹,原来老十五真的这么有才华呀,平常是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 若说他以前还有点怀疑的话,现在亲眼见证了,方知天下第一才子之名不虚,方知这方面的老十五确实是深藏不露,连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的师兄弟都看不出来,唏嘘,真是被修行给耽误了的才子。 遥想当年,看到师父拎着棍子逼老十五练字的情形,他们这些做师兄的还笑来着,如今方知笑人者笑的不是别人,而是在笑自己。 总之不管怎么样,对他来说,只要连鱼喜欢就行,至少兑现了给连鱼的承诺。 情绪稍稍回落一些的连鱼这才注意到自己光顾着高兴,冷落了眼前的大恩人,也好奇这位怎么能轻易弄到探花郎的墨宝,不禁问道:“张随,你认识探花郎不成?” 牧傲铁想了想,点头道:“算是认识吧。” 连鱼忍不住冒出一句期待,“久仰探花郎大名,盼一睹绝代风华,不知连鱼可有一尽地主之谊的机会?” 这话说的,牧傲铁直挠手背,很想告诉她,人家已经在你面前晃来晃去不知道晃了多少次,你早就尽过地主之谊了。 然而这话他不能说,让老十五题这字已经是很过分了,已经有可能让师兄弟几个承担风险了,他不能再做出把老十五给暴露出来的事。 只能委婉道:“这事我做不了主。” 他不敢说有机会帮忙问问的话,知道庾庆不可能答应,不能许这个诺。 见让人为难了,连鱼虽觉得可惜,还是表达了歉意,“是我冒昧了。对了,张随,我听朱庆说,参加‘铜雀武事’的一千万是你们借的钱,这钱我出了,就当是买下了这幅字。”挥手示意虎妞去拿银票。 一千万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也不相信这些人连这点钱也没有,重点是找个由头,不想跟牧傲铁纠缠不清,不想欠这个人情。 牧傲铁则一脚将庾庆踩了下去,“不用,别听他胡说八道的,他那人就那样,钻进了钱眼里,这点钱我们还是拿得出来的,不存在什么借钱,若让探花郎知道我拿他的字换钱,朋友都没法做了。” 第七三六章 新招牌 本来连鱼是要坚决了结此事的,听他搬出了探花郎做说辞,立马感觉自己花钱了事的行为确实有点不堪了。 在她看来,探花郎愿意写这个字肯定是不想跟钱挂钩的,计价算钱简直是有辱斯文,也是在羞辱探花郎。 她念头一转,迅速放弃了说钱的事,稍作沉吟后,改口道:“‘铜雀武事’比试的事,我只能说是尽量帮忙,至于能不能有什么结果,我不敢保证。” 能说出这样的话,还是想一报还一报,不想欠人情。 牧傲铁觉得这个时候再帮忙打探消息已经没了什么太大的意义,明早就要出发了,现在知道考题也未必能有时间做准备了,不过还是客气了一句:“老板娘有心了。” 连鱼微微一笑,并给了虎妞一个眼色。 虎妞会意,忙问牧傲铁,“夜深了,先生还有事吗?” 这是送客了,牧傲铁又不傻,当即告辞了,不过走到书房门口时,还是想到了一事,回头道:“拜托老板娘一件事情,若有人问起这幅字的来历,还望老板娘周全,不要让人知道与我有关。” 连鱼颔首,“先生一片好意送来墨宝,既是提醒在先,连鱼岂能辜负,先生尽管放心,连鱼知道怎么做。” 牧傲铁略欠身,转了身就要走。 谁知连鱼反倒主动喊了声,“先生可知飞鹰帮?” 牧傲铁顿步,又回了身,有点意外她为什么会提飞鹰帮,颔首道:“知道。” 连鱼款款走近了,提醒道:“听说蝎子帮新招了五十个帮众参加‘铜雀武事’,先生可知那五十人都是飞鹰帮的人?” 她在这里开客栈做买卖,来者都是客,不会卷入那些个帮派之间的争斗,原本只想冷眼旁观做个看热闹的观众,如今终是破例开了口,想以此暗藏杀机、性命攸关之事还人情。 果然如此,牧傲铁讶异她怎么会知道这个,却又沉默不语,斟酌如何回答。 连鱼看出了不对,试着问道:“你早就知道?” 牧傲铁略默后,点头承认了,“知道。” 这次论到了连鱼和虎妞惊讶,虎妞吃惊道:“知道他们是奸细,为什么还招他们加入蝎子帮?” 牧傲铁又沉默了,这个真不知道该怎么向她们解释,问题是真正原因不便吐露。 一看就知道涉及隐私,连鱼抬手示意虎妞不要再问了,不过她自己又提醒了一声,“你们帮内的那个童在天也是飞鹰帮的人,前蝎子帮的垮台可能和他有莫大关系。” 话毕,发现牧傲铁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心中顿时明白了,又问:“这个你也知道?” 牧傲铁慢慢点头,他内心暗暗惊疑的是,这女人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忍不住反问了一句,“你是怎么知道的?” 连鱼没说自己在盯他们,不知道这些人隐而不发的真正图谋是什么,怕触及不该触及的惹来大麻烦,只能是给了个理由,“无意中发现的。” 之后也就不想再提醒什么了,也许人家门清着呢,说多了的话,再用“无意中发现”的理由就解释不过去了。 见人家没有再留的意思,尽管牧傲铁今晚很想在这里留宿,但还是保持风度地拱了拱手,转身大步而去,了结了一桩心事,也算是轻松了身心。 送走客人的连鱼站在书桌前,满怀欣喜的她本想好好欣赏探花郎墨宝,奈何终究是因为事情未做了断,心里装了事,无法再沉浸其中,走了阵神后,她忽问道:“梁般那边还是没找他的麻烦吗?” 虎妞:“没有,我们的人一直盯着,若有什么动静,我们会及时知晓的。” 连鱼转身靠坐在了书桌上,看着墙上的大幅字画,徐徐道:“看来他说的没错,真能摆平梁家那边,难怪敢打梁般。假冒挑山郞,殴打梁家子弟,还能轻易弄到探花郎的题字,对飞鹰帮的暗中算计也了然于胸,他们的背景绝不一般,能冲铜雀湖来?” 虎妞:“铜雀湖的利益可不小呢,冲铜雀湖来也说的过去。” 连鱼叹了声,抱臂胸前,面带忧虑道:“这事透着蹊跷,若真是冲铜雀湖来也就罢了,怕就怕那些大势力跑来搅动,那波及的可就不是铜雀湖了,怕就怕整个块垒城都要地动山摇…” 沉吟中似做出了什么决定,将题字交给了虎妞找人做招牌,自己则换了身衣裳去城主府。 屋内徘回的庾庆忽听到开门动静,麻利地蹿到躺椅上瘫那,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回头看到牧傲铁进来了,才貌似漫不经心的问了句,“怎样,那幅字你那情人能看懂吗?” 表面无所谓,心里其实还是有点在乎外人看法的,“天下第一才子”的高帽子毕竟在他头上戴久了。 牧傲铁看他的眼神中闪过那么一丝小小的佩服,第一次真正认可了这位师弟的才华,嗯了声道:“你也不用小看人家,离天不就是指这客栈是从天而降的石头么……”他把连鱼赋予的美好寓意讲述了一遍。 瘫在椅子上的庾庆有点懵,发现解释的真好。 见他那样子,牧傲铁疑惑,“怎么,解读的不对吗?” 知道自己失态了,庾庆赶紧咽了咽口水收神,叹道:“这个开客栈的女人居然能懂,倒是让我意外了。” 说着赶紧爬了起来,目露希冀,试探着问,“她应该很有钱的,没表达点感谢?” 牧傲铁知道能让这位直接惦记的是什么,直接跳过钱的事,“有,提及了新吸纳的五十人和童在天是飞鹰帮的奸细。” 大感惊讶的庾庆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她怎么会知道?” “说是无意中发现的。” “无意中发现的…”庾庆抠着小胡子滴咕,脸上略有狐疑神色。 星月帮帮主的客房内,来了一群客人,都是星月帮的骨干成员,明日就要出发,帮主姑阳在跟他们做出发前的最后沟通。 事情布置妥当,待人员领命散去后,送客的谢儿一回来,负手站在厅内窗前的姑阳忽问,“那个梁般还没对那大块头动手吗?” 谢儿回道:“目前还没见有什么动静,好像也没见梁家有什么反应。” 姑阳皱眉,“就梁般那张扬的性子,能忍下这般屈辱?” 谢儿:“不知是个什么名堂,人也不太出门,没见再去找连鱼,不知是不是在憋什么坏。” 想看戏的又何止是他们,其他帮派的帮主也有关注,结果等到现在还没任何情况出现,明天就要出发去比试之地了,离开后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 前往城主府的连鱼也很快回来了。 等候的虎妞见之便问:“城主怎么说?” 连鱼摇头,“城主不在城内,不知去了哪,估计是先一步去了明日比试之地。” 虎妞好奇,“明日在哪比试?” 连鱼冷哼,“除了聂日伏自己,事先没有告诉任何人,连祁月郎也在等通知。”说到这,又忍不住叹了声,“张随的人情也只能是先欠着了。” 她本想顺带帮忙打听一下考题的,结果却连在哪比试都摸不清楚。 次日大早,石心居客栈外,熙熙攘攘。 临时发生的热闹,导致参加比试联袂而出的帮主们都颇感意外,不知一群人堵在门口干嘛,反正肯定不是他们的人,他们的人手已经先派去贡山堂那边集结了。 皆蒙在黑斗篷里遮挡真容的帮主们,走到门口,才发现外面聚集的人正在盯着客栈的招牌议论。 几位帮主转身顺势看去,只见招牌上挑着红绸,蒙着红布,一派喜庆模样,这分明是重新开张的样子,难怪引来这么多人看热闹。 庾庆和牧傲铁不禁相视一眼,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山海帮帮主顾人山不禁对跟出来亲自为他们送行的连鱼问道:“老板娘,有喜事也不事先打个招呼么,我等也好捧个场,这是要重新开张了吗?” 连鱼提袖掩嘴咯咯一笑,确实很开心的样子道:“这老瓶子可装不了新酒,哪有什么重新开张,就是换了个招牌。” 她给这些个大帮主送行之余,顺带着是要来揭牌的。 换招牌?不明所以的几个帮主面面相觑,按理说招牌是越老越好,好好的招牌,换它干嘛? 事不关己,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也没那些个吹吹打打的繁文缛节,连鱼转身就直接上手了,扯了绳子一拉,蒙着的红绸落下,露出了崭新的新招牌。 结果不出庾庆和牧傲铁预料,招牌上果然是金灿灿的“离天”二字。 只一眼的感觉,顾人山便忍不住赞了声,“好字,气韵十足!” “离天…” “字倒是好字,好好的‘石心居’干嘛改成‘离天’?” “是啊,这什么意思?” “嘶,快看题字人。” “啊?阿士衡!” “这…是那位探花郎吗?” “肯定是啊,这名字能重名的可能性不大,若非那天下第一才子题的招牌,怎么可能让石心居轻易换掉老招牌。” “哇,那位听说弃文从武后几乎已经是绝笔了的。” “离天…离天…啧啧,应是在指这客栈的原身是从天而降的。” “客栈的招牌不就是‘离天而居居于此’的意思,简单易懂,却是超凡脱俗,应情应景不说,放在客栈身上,那味道真是绝了,不负天下第一才子的盛名啊!” “不愧是探花郎,寥寥两字便将仙人废弃的石头给美化出了仙气,今后来此入住的客人怕是下意识的感觉都不一样。” “能让探花郎为客栈题字,这背后怕是下了功夫的。” 围观的修士人群中哗声不断,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一个俗世文人能被这多么修士所熟知,自然和其经历脱不了干系,尤其是休了地母弟子的事迹,那真是在修行界扬了大名,对大多修士来说,也都是先因这事而后才去了解了探花郎的才华,原本对才华不才华什么的是不关注的。 混在人群中的百里心,本是来关注庾庆等人去参加比试的事的,没想到会撞上这事,对一块招牌本也没什么触动,结果因周围七嘴八舌的赞美而领略到了那两个字所蕴含的才华,不时瞅瞅招牌和招牌下的庾庆,眼中也有被才华给惊艳了的感觉。 平常她也真看不出来庾庆有什么才华,没想到真一出手就是不凡呐。 听到一片赞美声,两眼放光的连鱼笑开了花,真的是笑的嘴都合不上。 蒙在斗篷里的庾庆略低头,暗暗叹气,没想到这女人竟如此等不及,他们人都没走,就弄出招牌挂出来了,害他都不敢多露脸,生怕被人认出来了。 当然,他也在竖起耳朵偷听旁人的赞美,毕竟这两个字真的是他自己想出来的,没靠任何人,觉得自己受得起这一片赞美之声。 牧傲铁看向庾庆的眼神又不一样了,听到这么多人夸写的好,等于是反复确认了庾庆的才华,他可是亲眼看到庾庆独自一人正儿八经仔细斟酌后亲手写出来的,那是真才华,不是弄虚作假来的。 天虹帮帮主申无空击掌而叹,“好字,好招牌。” “听说这人基本不动笔了,能为老板娘破例,老板娘真是好面子。”姑阳也赞了一句。 哪怕是看连鱼的面子,几位帮主都跟着赞美了一下。 庾庆怕被人看出异样,也不好例外,奉承了一句,“探花郎果然不凡,老板娘面子大。” 连鱼自然是多瞟了牧傲铁几眼。 客套了一番后,几个帮主也就拜别了连鱼而去,也没办法久留,贡山堂那边指定了时间,他们不能耽误。 连鱼自然是恕不远送,在门口逗留了很久,听那不绝于耳的赞誉。 贡山堂外,可谓人山人海,六个帮派参加比试的人都聚集在了这里,足足近两千号人手。 一小搓身上绣着大蝎子的人员格外显眼,也显得格外弱势,走出领头的庾庆无所谓,反正做好了随时退出投靠赢家的准备,刚好认识了那几个大帮主,想必到时候能给点面子省点事。 他已经想好了,不管怎么说,老九毕竟和连鱼有了一腿,可以利用,想必对几位帮主也有些诱惑力。 第七三七章 无规则 贡山堂大门外面就是一片空旷,视野广阔,眼前就是苍茫茫的天积山,不像城内的环境压制了视野。 除了聚在门外的一大群参加比试的帮派人员,还有许多围观的人员,议论纷纷者不少。 “本届‘铜雀武事’果然还是这几个顶级帮派参加。” “没办法呀,其他帮派倒是想竞夺一下,然而血淋淋的教训摆在那,没那个实力跑去就是送死。” “不对呀,看帮派服饰,今年不止四家,是五家。” “你不知道呀,山海帮的二当家自立门户了,拉了一半的人马走人,成立了镇山帮,也报名参加了。” “镇山帮?哎哟,这名字,有跟老东家对着干的嫌疑。” “嘿,也不知顾帮主会不会趁机清理门户。” “五家竞争,有没有那闲心还真不一定。” “什么五家,我听说今年是六家报名参加。” “六家?还有谁,那个实力稍次的‘森罗帮’吗?” “不是,好像是叫什么‘蝎子帮’。” “蝎子帮?有这个帮派吗?哪呢,这里明明就是五个帮派,哪来的什么蝎子帮?” 一群人翘首张望,看来看去也只看到五个帮派的服饰,人数太少的蝎子帮夹杂在其中,视线不到位居然发现不了。 庾庆也在翘首以盼,想看看威震天积山的聂日伏长什么样,结果城主大人压根就没有露面,连贡山堂的掌门人祁月郎也没有现身。 就几个管事的在那一通指挥,招来了一批批事先沟通好的千里郎,载上一批批的比试人员就此飞天而起,那漫天盘旋飞舞的阵仗煞为壮观。 见到这一幕,庾庆方明白城主府收那一千万的报名费其实压根就没赚什么钱,这么多人给千里郎的路费就不得了。 参加人员全部上天后,在贡山堂人员的带领下,乌压压一片朝天际快速飞去。 山下,“当自在”商铺门口的南竹抬头仰望着,不多时又陆续看到一些千里郎腾空而起,载了些人跟着大队伍的去向去了,其中就有百里心。 没办法,直到此时此刻,参加比试的人员都不知道考题,也不知道要去哪考,庾庆和牧傲铁事先跟这里通不了气,南竹既不能打前站,又不能扛着铺子飞,只能让百里心先跟去探探情况。 挂了新招牌的离天客栈内,连鱼站在露台上目送一群飞往天际的乌点。 虎妞急匆匆跑来了,禀报道:“老板娘,梁般离开了客栈,找了个千里郎,也追着比试的人去了。” 连鱼狐疑,“难道要开始找张随算账了?”默了默,又回头问道:“飞鹰帮那边有什么消息回来吗?” 虎妞摇头:“帮主段云游两天前出城后,集结了人马便一路驰行不停,也不知是要去哪。” 话刚落,忽见一只飞鸟飞来,扑向了下方石壁上的一个窟窿眼里,虎妞探头看了眼,迅速转身而去。 连鱼盯着天际静候了没多久,虎妞又匆匆而回,摊开了一张写有字迹的窄窄纸卷递予,“有消息了,段云游率领的飞鹰帮一行终于停下了,停在了‘万壑池’附近,潜伏不动,不知意欲何为。” “万壑池?”连鱼讶异,接了纸条看过上面内容后,越发狐疑道:“张随上次是不是也打听了万壑池?” 虎妞:“您误会了,他倒没有打听万壑池,是在打听三足乌,我去贡山堂找人梳理了一下情况,摸出了三足乌出现在万壑池的概率较大,不过飞鹰帮的反应确实是在此之后,十有八九是朱庆在蝎子帮那边走漏风声导致的,否则不会这么巧。还有,飞鹰帮的人之前也确实有在打探三足乌。” 连鱼不禁来回踱步,沉吟道:“莫非蝎子帮和飞鹰帮的真正目的其实是三足乌,然这三足乌又能有什么名堂,应该存在了无数年吧,并未听说有什么值得兴师动众的名堂。” 虎妞摇头,“不知道,此中真相恐怕只有当事人才清楚。” 天地之悠悠,上不穷极虚空,下不破无尽苍茫。 乌压压飞行的队伍,保持阵容压着速度飞驰了小半天后,终于开始俯冲向了大地。 地表山壑中,躲藏的飞鹰帮众悄悄观望着,大多人不知怎么回事。 窥探中的段云游见此呼呼落地的阵容,忍不住轻轻击掌一笑,对身旁心腹之人道:“果然来了,突然打探‘万壑池’,就猜和这次的‘铜雀武事’有关,不出所料,看来真的是走通了那位老板娘的路。有贵人相助,蝎子帮未必寡不能敌众。” 笑容里藏着无比的欣慰,这回对蝎子帮拿下铜雀湖有了充分的信心。 地面,扔下人的千里郎又纷纷振翅升空,有些直接返回了,有些则是落在了远一点的地方看热闹。 几帮比试人员发现自己站在了一处巨大的山崖前,放眼看去,是一座巨大的环形山崖,山崖下面是数不清的波浪,细看才发现压根不是什么波浪,而是盆地的千沟万壑地形造成的视觉假象。 走到山崖边朝下扫了一眼的金蝉帮帮主皱眉滴咕了一声,“万壑池。” 万壑池?正觉得这地方和古代手记上描绘的某地有些相似的庾庆,闻声一愣,与边上的牧傲铁相觑无语,明显都有相同的疑问,或难以置信,本届铜雀武事的比试点在万壑池? 两人都想问问,怎么会这么巧? 不仅仅是他们,就连童在天打量了一下万壑池地形后,也朝庾庆意味深长地点头笑了笑。 庾庆知道这位在瞎想什么,然而还真没法解释,也只能是误会就误会吧。 当然,他现在更想知道的是,本届铜雀武事放在万壑池能比什么? 很快,他的目光又被盆地边上的一座高山给吸引了,是一座奇形怪状的高山,宛若一座巨大的假山,瘦骨嶙峋,不长树木,似乎与盆地里的地质一样贫瘠,寸草不生的感觉。 庾庆忽感觉这山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而贡山堂掌门人祁月郎,也早已在山崖边恭候参赛者的来到,明显先到一步做了准备。 等到所有人都落地安神后,祁月郎终于出声宣布了,“诸位,本次的‘铜雀武事’就在这万壑池见真章了。” 天虹帮帮主申无空拱手道:“祁掌门,不知这次如何个见真章法?” 祁月郎:“对万壑池有所了解的都应该知道,这里是毒虫‘玉翅金蟾’的聚集地,此地蟾王是一只不妖怪,不久前吞了城主的‘润阳宝珠’。比试的题目就是这个,哪个帮派能帮城主把‘润阳宝珠’找回来,铜雀湖就归哪个帮派执掌。另外提醒诸位记住,‘润阳宝珠’小儿拳头般大小,入手温暖,色泽金黄如琥珀。” 申无空道:“有时间限制吗?” 祁月郎:“无时限。” 沉金蝉:“若一直找不到呢?” 祁月郎:“那就一直找下去,直到找到为止,谁要是不耐烦,随时可以退出,一直退到唯一的那家算作胜出为止。” 众人面面相觑,人群中也冒出了窃窃私语动静,都觉得若是一直找不到的话,那还真是件熬人耗人的事。 祁月郎随后大声宣布道:“本届‘铜雀武事’就此正式开始!” 等了一阵的庾庆有点傻眼,比试这么草率的吗? 他还等着宣布比试规则呢,怎么就开始了?当即喊道:“祁掌门,比试没有规则吗?在下初来乍到凑个热闹,可不懂这里的规矩,万一冲犯了,岂不冤枉?” 申无空、沉金蝉、姑阳、顾人山,还有魏约,这几位帮主都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 祁月郎:“规则不是已经宣布了吗?哦,你说那个规则,只要不违背天积山的规矩,怎么做都行。” 庾庆当即追问道:“找帮手也行吗?” 他人手对比其他人,明显不够,也不知飞鹰帮的人手会不会送来给他使唤。 祁月郎:“行,你能把天上的神仙找来帮你都行,说明你更有执掌铜雀湖的能力,城主定不会怪罪。” “哈哈哈哈……” 人群中响起起一阵大笑。 庾庆皱眉,发现这比试跟没规则没什么区别,一旦开始必然血腥,难怪这“铜雀武事”会让实力逊色的帮派怯步,连报名都不敢。 祁月郎:“好了,没有其它疑问就开始吧。贡山堂的人会在这里等你们,拿到宝珠的交到这里便可,你们现在所站的这块凸出山崖上不许打斗,也是为了你们自己好,蝎子帮的朱帮主,这算是个规矩吧?” 庾庆还能说什么,只能是拱了拱手,再回头看蝎子帮的一群人,发现多少都有些忐忑,不过也算是胆大了,这么危险的事居然还能继续跟着参加。 牧傲铁凑了过来,人多眼杂,也不好说什么,用眼色询问庾庆该怎么办。 奈何庾庆现在也凌乱了,铜雀武事居然放在了万壑池,现在他是该主打三足乌的事,还是该主打铜雀湖的事? 若是后者,就眼前这人马对比和游戏规则,本该直接投降的,肯定搞不赢嘛。 其实轻易从连鱼那知道了万壑池和三足乌有关后,已经省掉了他们好多麻烦,就没打算再为铜雀湖去拼命了,发现不对就认输已经是第一选择。 万壑池他抱着古籍研究了好久,不知道能占多大的优势,先认输,等铜雀武事结束了再来找? 第七三八章 扯虎皮 他们最早的打算很单一,初心很纯粹,就是为了找到三足乌,解开蜂王那只腰牌的秘密。 奈何路上出现了其他诱惑,麒麟参的价值让他们怦然心动,积极插了一手,然后又挖出了能发财的铜雀湖,明知道难搞,还是又插足了。 当然也有理由,第一个理由是为了找到麒麟参,第二个理由是为了能借块垒城的势力在天积山打探到三足乌的下落。 如今的局面,要放弃麒麟参和铜雀湖回到初心吗? 也许回到初心才是正道,也会更安全,能少很多麻烦,但也不能否定路上的诱惑很大,拒不拒绝它都在那。 蝎子帮四当家范九凑了过来,对庾庆示意了一下四周,低声道:“帮主,这差距太悬殊了,咱们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识时务者为俊杰,主动退出才是上策。” “是啊!”茉莉等当家的也凑了过来附和,都觉得玩太大了,这场面让人胆怯,有鸡蛋碰石头的感觉。 这里人太多,想说个悄悄话都不行,庾庆抬手示意大家等等,然后也懒得避嫌了,干脆直接拉了牧傲铁离开。 两人脱离了大量的人群,来到了僻静的角落,背了众人。 庾庆回头看了眼后面的人群,低声道:“老九,这事真是巧了,居然是在万壑池竞夺,你看怎么办?” 这个喜欢把控掌门大权的家伙,居然主动问起了自己的意见,尤其是还在为之前的事生气的当口,牧傲铁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盯着他瞅了瞅,才回道:“还能怎么办,范九说的没错,咱们没胜算,也没必要冒险,退出比试吧,回头咱们自己再来找找看。” 庾庆叹道:“麒麟参和铜雀湖,就这样直接放弃了?” 牧傲铁:“你不是说可以先认输,然后再投靠执掌铜雀湖的人吗?我觉得你这个办法最稳妥。” 庾庆摸着小胡子滴咕道:“之前我确实是这么想的,在来到这之前我都是这样打算的,做梦也没想到聂日伏会把比试的地方放在万壑池。” 牧傲铁当即面露狐疑,“放在万壑池和我们的计划有冲突吗?” 庾庆又压低了些嗓门,几乎耳语道:“你忘了我手上的古籍了,你忘了我前两天一直在抱着琢磨吗?写下那本手记的人,应该是一个古代的高手,探过万壑池,摸出过在此避险的法子,也曾杀过一只蟾王。也就是说,咱们完全有可能率先找到那只蟾王,率先拿到宝珠。 老九,咱们自己有路子拿下铜雀湖的执掌权,何必去蹭人家的路子,眼巴巴等人家赏那三瓜两枣有意思吗?咱们自己拿下了铜雀湖就不一样了,再也不用愁今后三年的开销了,不止三年,在铜雀湖赚上三年,咱们这辈子大概不用再为钱犯愁了,甚至可以养老了。” 牧傲铁颇为意动的样子,旋即又质疑道:“你不是说那件仙家法宝才是根本,只有掌握了那件仙家法宝,才能什么都不用愁,怎么突然又降低了标准?” 庾庆一副恨其不悟的样子,“什么叫降低了,没有的事,但必须考虑现实,你确定咱们一定能找到三足乌?你确定咱们一定能解开腰牌的秘密进而掌握它?都是待定的,都是有待去追寻的,充满了不确定性,不能做唯一指望,而眼前却有实实在在可能掌握住的机会。” “就算你说的有理。”牧傲铁说着回了头,看了眼乌泱泱的五帮近两千号人马,“眼前最大的现实是我们压根不是他们的对手,不退出的话,就有可能被他们给弄死。” “未必。”庾庆摇头。 牧傲铁意外,愿闻高见的样子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 庾庆低声道:“这五帮人,不管竞夺成功与否,都还是要在天积山混的,谁敢不给连鱼点面子…”陡见对方反应颇大,一身骨气要发作的样子,赶紧抓了他的手腕安抚,“也不让你干什么违心事,绝不会让你为难的,咱们适当的狐假虎威一下总行吧?” 说实话,不扯出连鱼的虎皮来,他是真不敢在这里冒险,没连鱼的虎皮罩着,那真的是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本来吧,他是想利用梁般的,想扯海市梁家的虎皮来四两拨千斤的,谁想连鱼那边轻易帮忙查出了万壑池,一下找到了三足乌的主要方向,搞的他不愿轻易冒险了,毕竟利用海市梁家是把双刃剑,走漏了风声很容易被梁家算账。 于是便没有去找梁般暗中拿捏,没有把梁般给招来,来此也就是想看看,长点见识之类的,花那么大一笔钱不开开眼界对不住自己,简而言之已经做好了认输准备来的。 谁知现实跟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铜雀武事的比试点竟然就在万壑池,这到哪说理去? 凭自己掌握的东西,有机会拿下铜雀湖那么大的利益,让他扭过头当做没看见,太难了。 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诱惑,又打起了牧傲铁的主意。 牧傲铁一听就瞪大了双眼,终于明白了老十五这厮为何突然如此虚心请教了起来,果然有坑等着自己。 他那股愣劲能不为年纪所磨平,劲头就可想而知,直接拒绝道:“我跟她的事已经过去了,答应她的已经给了她,不再欠她什么,也不想再欠她什么。”扭头看向了山崖那边的千万沟壑,“那幅字,我欠了你的人情,你招呼一声,刀山火海我也跟你去了,犯不着再牵扯她。” 庾庆早有算计,岂能轻易罢休,大手一挥,“少跟我扯什么已经过去了,我又不是瞎子,你喜欢她,我看的出来,我有办法让她跟你,让她正儿八经做你的女人,就问你一句话,你想不想要她?” “……”一脸骨气的牧傲铁当场傻在了那。 远处的蝎子帮众也在瞅着这边,不知道这两个家伙在干什么,怎么感觉帮主和二当家闹的有点不愉快的样子。 庾庆察言观色一番后,有了拿捏的把握,再次大手一挥,撂下话就走人,“你既然不想要她,还想她继续陪别的男人,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牧傲铁欲言又止,还是没能忍住,抢出一步,抓住了他的胳膊,“你有什么办法?你先说你有什么办法。” 庾庆临时起意的,能有什么办法?就算能有办法也还没来得及想好,哼道:“你觉得我能跟你说话不算话吗?只要眼前的事成了,我一定想尽办法让她跟你走。” 说话算话这方面,牧傲铁倒是不怀疑这位掌门师弟的,若是掌门都说话不算话了,以后玲珑观上下谁还会相信这位掌门的话? “让她做你的女人,让她跟你走的前提,得是你有钱呐。她如今锦衣玉食的,随便一件首饰都是价值百万千万的天材地宝,俗世众生得如同蝼蚁般仰望,她离开聂日伏后,你能给她什么? 让她跟你我一样省钱,买块垒城最便宜的衣服穿不成?你们在一起后,愿意让她继续留在块垒城天天和聂日伏见面?离开后,没了石心居的大笔收入怎么办? 她过的日子,是不为钱发愁的日子,跟了你后,掰着手指头为钱计较,想要件好的首饰你也买不起,这日子怎么过?就算我有办法让她跟你,你好意思开口让她跟你走吗?老九,当年我口袋里但凡能多点银子,我也不会跟闻馨分开。” 为了说服对方,居然搬出了自己的不堪往事,口头上也算是下了血本。 其实是在偷换概念,牧傲铁问他有什么办法,他义正言辞的扯到了赚钱上,至于将来能不能成则回避了。 而牧傲铁也算是庾庆那段不堪往事的参与者,亲眼看到庾庆离开闻府后,向天呐喊,发誓要成为有钱人的一幕,尽管现在都还未能兑现誓言。 “拿下铜雀湖就不一样了,你口袋里有了底气,自然不用再瞻前顾后。再者,这万壑池历经岁月有没有什么变化谁也不知道,先趁势跟着大家一起去探一探,摸个情况为之后咱们的行事铺路也是好的。” 对这些个说辞,牧傲铁沉默着,一声不吭了。 不吭声了,庾庆就当他答应了,又环顾四周滴咕道:“如果万壑池真的是三足乌的老巢,这么多人闯入,万一真把三足乌给惊出来了,落在了别人的手上…老七的铺子在就好了,能及时收购。这么远的路,也不知道老七什么时候能到。” 目光最终又落在了那座瘦骨嶙峋的高山上,砸吧了一下嘴,“老九,是我感觉有误吗?怎么感觉好像在哪见过这座山,仔细想想,又能肯定自己确实没见过,真要见过这么奇怪的山不可能会记不清。” 回过神的牧傲铁也顺势看去,略打量后,摇了摇头,表示也没见过。 算了,想不出眉目的庾庆招手示意,两人一起返回。 各方人马都没有妄动,此时都在盯着万壑池的地形琢磨和研究,也不可能冒然行动,必然要做事先的布置。 山海帮和镇山帮的人马原本是一伙的弟兄,此时聚在一块,也只能说是一言难尽。 顾人山对那些旧人不屑一顾,负手盯着万壑池观察许久后,忽徐徐道:“这万壑池有点不正常。” 一旁的卫吉闻言笑道:“帮主,这天积山哪有什么正常的地方,不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凑合出来的,正常反倒奇怪了。” 顾人山:“就是你说的正常反倒奇怪了。” 什么意思?旁人闻言皆不解,有人问了声,“帮主,此话怎讲?” 顾人山伸手大范围指了指眼前,“你们没发现吗?此地不像是凑合出来的地方,看不出堆积形成的迹象,更像是浑然一体的本来地貌。”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立马顺这话观察,发现确实如此,附近的高山,还有此处的平地,就是正常的山川地貌,没有林林总总的堆积情况。 卫吉迟疑道:“也就是说,这万壑池在仙人抛弃杂物的时候就存在。” 有人接话道:“没错,而且很幸运,没有被杂物给掩埋。不然这么大的地域,非人力能清理的这么干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里本来的地势就很高。” 卫吉指了下面的千沟万壑,“自然地貌的话,形成如此特殊的地形,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不时向庾庆那边观察的顾人山,见到师兄弟两人回来了,当即对身边另一人道:“你去问问弟兄们,看看哪些人对万壑池有了解,把了解的人都集中一下,我要向他们讨教讨教。” “好。”那人立马领命而去了。 支开了他后,顾人山又低声对卫吉道:“安排可靠的人,盯紧那两个人的动向。” 并给了个眼色。 卫吉顺其眼色瞅了眼,看到庾庆师兄弟二人,顿时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第七三九章 不为人熟知 看似筹谋搜寻计划的天虹帮帮主申无空,若有若无的目光其实也一直在悄悄注意庾庆二人的动向,交了问题给下面人磋商后,也将自己的心腹手下江阔给招到了一旁,滴咕提醒了一句,“就这么几个人,也敢上场,蝎子帮胆子倒是不小。” 江阔:“连梁家子弟都敢打,搞不清背后有什么名堂。” 申无空:“不管有什么名堂,明显不占上风。没人会找死,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必有所倚仗。那大块头在连鱼房间夜宿,鬼知道发生了什么,恐已占了先机,你要盯紧了。” 江阔嗯声点头。 金蝉帮那边,不时悄悄打量庾庆二人的折玉山,目光划过四周时,忽一顿,然后快速凑近了沉金蝉的身边,低声道:“帮主,梁般来了。” 不但是沉金蝉,连同聚在他身边议事的帮众也纷纷回头打量,看到了站在一处山坡上眺望这边人群的白衣身影,正是梁般,手摇折扇,依然俊逸潇洒的模样。 这群人的观望动作,引起了连锁反应,纷纷看向了梁般,各帮派的反应不一。 星月帮那边,谢儿疑惑道:“他怎么也跑来了?” 有人猜测道:“会不会是来找蝎子帮那边算账的?之前在块垒城可能多少要守点规矩,出了块垒城就不一样了。” 帮主姑阳倒是又朝庾庆那边瞅了瞅。 有“算账”想法的人不少,都在打量庾庆那边。 与帮众议事的庾庆被童在天扯了扯袖子后,也注意到了远远看的梁般,多少一愣,这位怎么也来了? 旋即嘴角又露出了一抹微微笑意,之前因为没有拉来梁般而逼迫了牧傲铁屈服,如今梁般也送上来了,真是天助我也。多了手办法可利用,成功的可能性越大了,他越发不会放弃这次的竞夺。 见到梁般来到的童在天正暗暗担忧,之前段云游的拖延办法他是知道的,谁也不知道能拖多久,没想到这边才一出城,梁般就跟来了。 他也不知道梁般这次来是不是带了人手来, 他当然更希望段云游的办法还能继续拖延下去。 正担忧之际,见到庾庆脸上竟有喜色,不由一怔,不知这位心里的想法是个什么情况。 梁般居高临下搜寻的目光,很快发现了蝎子帮的一群人,轻易锁定了大高个的牧傲铁,眼中的怨恨之意瞬间泛滥,旋即又打量了一下四周,不知道那个说会帮自己报仇的面具人什么时候会出手,按说目标已经出了城,应该快了吧? 乌泱泱一群人,他也不知道那个面具人是不是在其中。 镇山帮,络腮胡子满脸乐呵呵的帮主魏约,此时没了笑容,看着新冒出来的梁般,又不时看看庾庆那边,皱了眉头。 没办法,对他来说,计划出了意外。 他弄来这么个梁般,原计划就是要利用梁般压制其他参与竞夺的帮派,现在冒出个蝎子帮,蝎子帮倒没什么,他无所畏惧,问题是这蝎子帮不怕梁般,已经揍了梁般一次,压根不会给梁般面子。 这其实也还好,就算蝎子帮不给梁般面子,蝎子帮也挡不住镇山帮的实力,镇山帮要灭了他们也不难。 难的是,那个大块头可能跟连鱼有一腿,得罪了连鱼的话将来怕是会惹来不顺,加之就这几十个人也敢继续参加竞夺,明显不正常。 介于大块头跟连鱼的不清不楚,他想不怀疑蝎子帮那边已经得到了考题的解法都难,他有此怀疑,不信其他帮派不会怀疑。这就是问题的关键处,一旦其他帮派利用蝎子帮先找到了宝珠,他弄来的梁般就没了屁用。 思之再三后,他瞅向庾庆那边的目光中隐隐泛起了凶光。 跟其他帮派一起去抢蝎子帮那个可能的考题结果,他镇山帮的实力没有优势,只有把蝎子帮那个可能性毁了,他手上的梁般才能发挥出优势来,遂决意痛下杀手! 只要一有机会就动手,至于会不会得罪连鱼,只要没人知道是谁干的,连鱼怪谁去?或是借梁般的手,连鱼也无可奈何。 实在不行的话,得罪了就得罪了,回头再想办法解决,先拿下铜雀湖再说。 他这个拉了一群人自立的帮主压力很大。 正这时,其心腹手下荣逸从人群中带了三个人过来,禀报道:“帮主,知道点万壑池情况的,目前就找到他们三个。” 回过神的魏约当即对那三人乐呵呵道:“什么情况说说看。” 一人道:“帮主,我知道的也不多,就是听人说过,说这里面有两样毒物,一个是‘玉翅金蟾’,是一种长有翅膀能飞的金色蟾蜍,体表有剧毒,闪挪的动作极快,皮如革,刀剑不用些力气都难以划破其表皮。 其膜翅张开后,边缘有锋利角质,如锯齿刀片,很锋利,配合上它的飞速冲击力,攻击力不小。‘玉翅金蟾’最厉害的攻击武器还是它的舌头,弹射出来如绳镖,前端铁锥般坚硬,黏液有毒,见血封喉那种,一旦被射中,会很麻烦。 另一种毒物叫做‘藤蛭’,模样如同老藤,据说没有眼睛,全凭感觉猎杀,嘴巴长在前端,如花包,张开嘴时宛若花包绽放,里面长满了细密的獠牙,也有毒,被咬中后会全身麻痹。据说一个‘藤蛭’三十个数内,就能把一个人身上的血水给吸干。帮主,我听说的大概就这些。” 众人面面相觑,正想象那说的玩意长什么样时,另一人又接话道:“我听说不但会吸食人身上的血水,之后还会吸食皮肉,最后连骨头都不会放过,会一起嚼碎了吞进腹内。然后就是听说这万壑池内宛若迷宫,进去了很容易迷路。 再就是听说后半夜的地下通道内容易滋生雾气,本就宛若迷宫,再加上雾气的遮掩,还有毒物偷袭,情况可想而知。 早上的时候,这里一大片区域会被滋生的云山雾海给覆盖,据说场景煞是好看,宛若仙境,是这里的奇观。烈日升起后这万壑池内的雾气也是最后散去的,盆地内的雾气宛若聚在池子里荡漾,据说这也是万壑池这个名字的由来。我听说的差不多也就这些。” 于是众人的目光看向了第三人。 第三人思索着说道:“我以前倒是跟人来过这里,情况也确实和他们说的差不多。” 荣逸盯着他,“就这样?没了?” 第三人点头,“当年我跟人闯进去的时候,也不敢在里面久呆,见识了一下就出来了。我甚至还没他们听说的详细,至少我就没见到云山雾海的奇观,可能因为我是午时进去的原因。” 魏约乐呵呵道:“你既然进去过,倒是说点详细的东西呀。” 第三人为难道:“帮主,这千沟万壑下面到处是大大小小的地洞,情况就他们说的那样,我也说不出什么别样来。哦,对了,这里面的‘玉翅金蟾’会以‘藤蛭’为食,反之‘藤蛭’也会以‘玉翅金蟾’为食,双方是互相猎杀捕食的关系。” 魏约摸了把满脸的络腮胡子,嘿嘿道:“奇怪了,咱们这么多人,就找不出个对这里见识多一些的?” 第三人倒是出声解惑了,“帮主,您可能有所不知,这地方首先是离块垒城较远,算是较为偏僻。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这里的情况和天积山其它地方不一样,这里的地形不是那种仙人抛弃杂物堆积的地形,应该是本来的地形地貌。也就是说,这里没有仙人的遗物可寻,无利可图,自然没什么人在这里花精力,自然也就不为人熟知。 我估计,下面的详细地形,掌握的人肯定不多,要有的话,城主手上掌握的地图可能会有所记载,但那东西我们也弄不到。”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再次打量了一下地形地貌,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确实像是原本的地貌。 魏约犹豫了一下,还是对荣逸道:“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尽量多的掌握这里的情况才好,好饭不怕晚,我们不清楚的,别人也未必能清楚,你安排几个人回去,回块垒城仔细打探一下万壑池的情况。” “好。”荣逸应下,转身立刻安排了三个人返回。 安排了人返回查探的不止是他们,各帮发现自己对此的情况都没什么足够掌握,都纷纷安排了人手返回块垒城打探。 这么多人自然也不会坐等,陆续都派了手下去现场查探,眼见为实,避免都是听来的消息。 这一动,就有近千号人陆陆续续飞落进了万壑池内。 六个参赛帮派,唯独蝎子帮最稳当,没派一个人返回,也没派一个人下去现场查探,一群人聚在了一起聊天,商议遇到意外情况后的联系方法之类的。 见帮主还是要冒险,四当家范九、五当家茉莉、六当家高长台都表示了担忧,反正还是挺抗拒的。 庾庆一直在悄悄关注童在天,见其没什么反对意见,这是有底气呀,他下意识看了看四周,不知想找什么。 之后为了安抚众人,庾庆掏出了那本古代手记,翻好了页面塞到牧傲铁手上,让他单独去一边看看这篇内容。 找了个理由把牧傲铁给支开后,他才对众人招了招手,把一群脑袋聚在一起后,才低声滴滴咕咕了几句。 几人听后,纷纷大吃一惊,皆回头看向了离群的牧傲铁,一个个神情古怪的样子。 反正之后反对的声音消停了。 这一幕令偶尔留心这边的牧傲铁眼皮子直跳,感觉不对。 庾庆挥手分开聚在一起的人后,又背个手大摇大摆向牧傲铁走了过去,一路不时老神在在的向其他帮派的人点个头,不管人家什么回应,他都一副和气生财的样子。 他刚熘达到牧傲铁身边,牧傲铁立问:“你跟他们说了什么?” 庾庆耸肩,“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他们看我干什么?” “哦,那些新人奇怪我单独支开你看什么,不得不找个理由湖弄一下,重要情况还是得掌握在咱们自己手里。” 牧傲铁将信将疑,回头见蝎子帮的人没事人似的杵那闲聊,又狐疑道:“咱们在这里干耗什么?” “让你看手上那篇内容你不好好看,反倒把心思关注我们聊天。”庾庆很无奈的摇了摇头,旋即压低嗓门在他耳边细语道:“上面记载,那座奇怪高山陡崖那面,有一个隐蔽的洞口,可以直通地下的蟾王老巢。 当年记载的人,杀了那时的蟾王后,就是一路从那出来的,我估摸着能被以前蟾王占据的老巢,必有地利的一面,后代蟾王应该也有可能看上。现在,我们不好明目张胆去找,等后半夜,根据记载,后半夜这里应该会起浓雾。你别啰嗦其它的,赶紧把上面记载的万壑池的情况看熟了,遇到情况好应对,下面不太平。” 第七四零章 似巧合 庾庆之所以敢在这与那些大帮派竞夺,手记记载上的浓雾也是最重要的促使原因之一,他的观字诀在这种环境中有着绝对的优势,种种优势于一身,如何能扼住贪心? 一听是这么回事,牧傲铁当即认真查看手上有关万壑池的记载。 他们这边之前也借飞鹰帮的力量去打探过万壑池的情况,然而童在天并未打探到足够有用的消息,说是很奇怪,似乎没什么人太过关注过万壑池,有关的实际情况不是一般的少。 他刚收拢念头看手记,忽又想起什么似的,喊住要离开的庾庆,“你就这样公然让我一个人到边上看这个?那几位老成员可是知道这手记存在的,你给我看,不给他们看,让他们怎么想?” 他当然理解不给其他人也看的原因,掌握的倚仗之一,岂能轻易外泄。 谁知背着手东张西望的庾庆很不以为然的样子,道:“没关系,他们以为我是找理由支开你。” 至于为何会让同伙相信他是找理由支开牧傲铁,他没说,扔下话就大摇大摆离开了。 牧傲铁想了想,好像有点道理,又继续埋头查看记载上的内容。 星月帮那边,谢儿带了个人到姑阳身边,给了姑阳一个眼色,于是姑阳先示意身边的人退下了,才问:“怎么了?” 谢儿指了下带来的男人,“他之前盯蝎子帮的动静时,发现蝎子帮的那位三当家有时候行动有些诡异,经常会突然消失,跟着跟着就会被甩掉,于是重点关注上了那位三当家。来到这万壑池后,他才想起一件事情,两天前那位三当家曾在块垒城打探过有关万壑池的情况。” “什么?”两鬓霜白的姑阳骤然眯眼,眼缝里的目光冷冽如刀,“两天前的事情,怎么现在才说?” 那男人慌忙解释道:“帮主,来来往往块垒城的人,打探各险地的情况,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当时也没多想,到了这里后,发现这里居然是铜雀武事的竞夺之地,我才想了起来,才感觉到有点不对劲。” 姑阳眼缝里有怒意,不过最终还是收敛了,相信了这位确实不是有意隐瞒,否则没必要说出来,何况事情已经如此,又能怎样,当即忍了心头火,沉声道:“好了,这事你知道就行,不要再向其他人张扬了,懂吗?” 男人忙点头道:“我明白。” 谢儿抬手示意了一下,男人退下后,她才看向姑阳道:“帮主,看来蝎子帮那边早就知道了竞夺之地在万壑池。” 姑阳瞥了眼庾庆那边,哼哼着冷笑了一声,“不需要怀疑了,果然是走通了连鱼那条路。你看他们从容不迫的样子,怕是另有后招,胜负可能就在他们身上,务必给我盯紧了。” 谢儿嗯了声,看向庾庆等人的目光越发深沉。 送了各派人员来的千里郎观望了一阵后,见没什么新鲜事发生,有部分开始陆续离去。 蝎子帮这边也不仅仅是庾庆和牧傲铁会时不时的离群熘达一下,蝎子帮的管理也比较松散,庾大帮主不但对大家没要求,还让大家放松休息,于是有离群的人以打探地形的方式混到了观望的千里郎群体附近。 这些千里郎中间也掺杂了一些其他人,蝎子帮离群者跟一人擦身而过时,迅速对其滴咕了几句,两人分开后,后者也寻机离开了顺着地势悄悄隐没进了山地深处。 此人没多久便与躲在暗处观察的段云游碰面了,禀报了情况,“说是蟾王吞了聂日伏的一颗‘润阳宝珠’,这次的考题就是找到万壑池内的蟾王,拿到宝珠做交代者便是胜出者。” “蟾王?”段云游若有所思的滴咕了一声,那本古代手记他已经不知道看过多少遍,稍作思索后,下意识偏头看向了万壑池旁的那座瘦骨嶙峋的高山,再看向了蝎子帮那边,自言自语了一句,“难怪迟迟不动,他们在等。” 旁人问:“在等什么?” 段云游笑而不答,旋即又皱了眉头,又自言自语滴咕了起来,“聂日伏的宝珠怎么会掉到这个地方来,怎么会被蟾王给吞了?” 禀报者道:“应该是为了设置考题刻意所为吧。” 想想也是,段云游点了点头,“好,不错,你继续就近观察。” 禀报者拱了拱手,就此离去。 块垒城下,“当自在”商铺外,店里没啥能卖的出手货物的南竹坐在门外台阶上,抬头望着傍晚的霞光发呆。 此时此刻的光景虽别有一番风情,南竹却倍感无聊,闲成了哑巴,偶有人从旁经过,他看去的眼神都是无精打采的。 之前还觉得这样不用冒险,又能私吞货款,还有美女相伴,挺好的,现在觉得还不如凭自己一身勇武去威震四方,他还挺怀念自己在朝阳大会众目睽睽之下风光时的场面的,经常会想起。 突然,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虽蒙在斗篷里,还是一眼认出是百里心回来了。 胖胖的身躯弹了起来,嘴里乐呵了一声,“我这里有上好的布料,贵客进来看看如何?” 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百里心不接这话,直接进了铺子里面。 南竹跟了进去,低声问:“什么情况?” 百里心:“竞夺的地方在万壑池。” “啊!”南竹略感吃惊,“不是说三足乌可能在万壑池吗?竞夺怎么也放那去了?” 百里心:“我不知道,那边随时可能有变,别磨蹭了,出发吧。路途比较远,咱们路上不要停,途中轮流休息恢复,轮流换着扛这铺子跑。” 这都是后话,南竹也担心庾庆他们出事,毕竟脱离了块垒城的规则保护,他迅速关门整收…… 离天客栈招牌上的红绸依然醒目,也依然还有闻讯前来的人对着招牌指指点点。 虎妞快步闯入连鱼的房间,找到了露台上等消息的连鱼,急报,“老板娘,万壑池,是万壑池。” 连鱼一时没反应过来,讶异道:“万壑池怎么了?” 虎妞赶紧解释,“铜雀武事,城主定的竞夺地点就是万壑池,就是张随打听的那个万壑池。” “什么?”连鱼花容色变,沉声道:“他们早就知道城主的计划不成?”话毕又皱眉摇头,“不对,万壑池是咱们提供给他们的地点,和城主的计划无关,竞夺的地方怎么会刚好在万壑池?” “是啊,这事太过巧合了。”虎妞滴咕回应后,试着提出了一个怀疑,“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老板娘,之前找贡山堂了解情况时,万壑池这个地方会不会就是城主有意给我们的?” “……”连鱼哑住了,怔怔呆在了原地。 虎妞不知想到什么,忽快步到凭栏处,向下张望后,喊道:“老板娘,快来看,终于挪窝了。” 连鱼箭步而到,探望下方,顺着虎妞的手指,看到了“当自在”商铺动了身,快速离去,去向正是之前大群千里郎飞去的方向。 虎妞:“应该是在赶去万壑池。” 连鱼思索着问了句,“这次的考题是什么?” 虎妞:“说是万壑池的一只玉翅金蟾王修成了不妖怪,城主的一颗‘润阳宝珠’被蟾王给吞了,考题就是找到宝珠。” “究竟是巧合,还是故意的,若是故意的…”连鱼脸上渐渐浮现出焦虑神色,来回踱步了一阵,焦虑难安道:“朱庆和张随的背后肯定不简单,我们对城主隐瞒了许多情况,真要是故意做什么角力的话,城主不知情,恐会吃亏。不行,我得赶快通知他一声。” 说罢一个闪身而出,直接在块垒城的外体上飞掠,有些人自然是能无视块垒城规矩的。 “老板娘…”虎妞喊了一声,也未能把连鱼给喊回来。 不过连鱼并没有去多久,连天色都没有暗下来,便又从天而降落回了露台上。 等候的虎妞忙问:“怎样?” 连鱼叹声摇头,“城主不在,旁人说是亲自去了竞夺点。” 见她忧虑难消,虎妞提醒道:“老板娘,真的不用担心,论对这块垒城的掌控,城主远胜过我们,我们能掌握的情况,城主未必不知道,也许比我们知道的更清晰。城主真若是有意这样做的话,必有原因,轮不到我们担心。” 连鱼想想也是,发现自己有些关心则乱了,然话虽这样说,她却还是有些忐忑,因为她深知有些力量根本不是聂日伏能挡的,一旦玩砸了,一个不测,那就是一道惊涛骇浪轰来,瞬间就能将这块垒城的犄角旮旯给冲洗个干净,什么人啊规则啊都要随流散尽。 所以她想找聂日伏问清楚,她宁愿是个巧合,天际的赤霞之光也冲不澹她脸上此刻的哀愁。 万壑池,地势诡谲多变,与天地同沐赤海云霞之辉。 各帮派基本上都在根据下面人手查探后反馈的实地情况进行磋商,商量应对之策,如何应对那些毒物,基本是各派的重点话题。 唯独蝎子帮上下闲得蛋疼的样子,颇引人注目。 站在池畔,负手在深渊前欣赏晚霞的庾庆回了头,发现貌似看热闹的梁般还在,在与贡山堂的祁月郎等人闲聊着,同在一个棚子里享用人家的吃喝,面子确实不小。 再看看天色,估计要不了多久就得天黑了,庾庆转了身,一路不时摸摸能让他自己感觉成熟稳重,能增加自信的小胡子,熘熘达达着就过去了。 他本想找机会单独跟梁般见一面的,奈何一直找不到机会,只好当众行事了。 祁月郎等人瞅着这位不速之客,有贡山堂人员不满了一句,“朱帮主,你不带领人手去竞夺,跑这里来干嘛?规则都是一样的,一视同仁,这里没什么多话给你。” 不停朝众人谄媚拱手的庾庆,几乎把所有人都给客气了遍,回应道:“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请梁公子借一步说话。” 坐在椅子上冷眼旁观的梁般冷笑一声,“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说话?哪凉快哪呆着去。” 庾庆一点都不生气,呵呵道:“梁公子,其实咱们以前就认识,在下对海市很熟悉的,在梁家进出时,就曾和梁公子你有过来往,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贡山堂众人闻言齐刷刷看向梁般。 摇着折扇自诩风雅的梁般也愣住了,瞬间就联想到了对方敢打自己的事件上,心里不由咯噔,语气不那么生硬了,“是吗?我怎么不记得我们见过。” “您是贵人多忘事。”庾庆奉承了一句,又再次伸手邀请状,借一步说话的意思很明显。 梁般犹豫了一下,但看出了对方眼神里那一丝咄咄逼人的意味,最终还是装模作样的起身了,跟了庾庆一起离开。 各大帮派的人,尤其是那些个帮主,都在注意这一幕。 一向满脸笑的魏约,更是皱了眉头,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第七四一章 后生可畏 把梁般喊到了一边,庾庆扫了四周一眼,转身面对,也不绕弯子,笑着直接点破,“梁般,我就奇怪了,你一个连梁家自己人都看不上的边缘杂碎,怎么敢跑到块垒城来玩聂日伏的女人?” 尽管梁般已经因之前暗示的话有所忐忑,闻听此言还是差点被噎死,忙道:“你胡说什么?” 庾庆呵呵,“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聂日伏乃一方雄主,也不是谁想欺负就能欺负的,你这样羞辱他,你说他一旦知道了你的真实底细,一旦知道了梁家并不会太把你当回事,会怎么收拾你?也许顾及梁家的面子明着不好动你,暗地里却有一百种方法弄死你,甚至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梁般手上折扇停止了摇摆,喉结略有耸动,“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庾庆:“嘴上听不懂没关系,心里清楚就行,现在总该明白我手下弟兄为何敢揍你了吧?” 梁般腮帮子鼓了又鼓,咬着牙道:“你跑来找我就为了说这个?” 庾庆慢慢挪了两步,与之相反朝向的并肩而立,“我不知道你跑来这里想干什么,我只想告诉你,我若是不能活着回去,自然有人会把你的底细捅给聂日伏,我若是不能在这场竞夺中胜出,这口气我肯定要出在你头上。” 梁般忽然冷笑了起来,“我明白了,想让我帮你压制其他几家,助你竞夺胜出是吧?” 这种事,对方不是第一个来找他的,他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庾庆却非要贬低他,“你帮不了我,你没那个能耐,要帮也是借海市梁家的名声施压。真要说帮,你应该是在帮你自己才对,你只有助我成功了,只有我借你的幌子赢了这次的竞夺,让咱们互相捏了点把柄,我才不会泄露你的底细,否则我干嘛要留你这个后患,不如直接捅出去让人处置,你说是不是?” 梁般哼了声,“你想的倒是挺周全的。也不要光顾着说我,你那边的大块头和连鱼之间不清不楚的,当大家眼瞎吗?聂日伏一旦动我,你们也跑不了。” 庾庆:“这就不劳你操心了,我们敢为,自然就有解决的办法,就如同我们敢揍你一样。” 被打的事,对梁般来说是奇耻大辱,而眼前这家伙开口闭口就是这事,无异于在他伤口上撒盐,令其呼吸都沉重了。 庾庆却不愿考虑他的感受,直接逼迫道:“看你的样子似乎不服气,要不我给你个机会,咱们比划两下,你要是能打赢我,就由你说的算,我认栽。或者说…”他看向了搭建的凉棚下的贡山堂诸人,“要么我现在就去找祁月郎,把你的底细给抖一抖?” 不是嘴上说说而已,而是真的直接迈步走了过去。 梁般好歹是个修士,耳朵不聋,听觉具备一定的判断力,哪怕是背对着,还是出声阻止了,“要我怎么做?” 庾庆停步了,澹澹给了一句,“继续去那棚子里喝你的茶,看你的热闹,能让我随时找到你就行。” 说完,脚步略挪了下方向,向蝎子帮那边走了去。 目前这个情况下,他其实也没想好要怎么具体的利用这个梁公子,竞夺的地点在万壑池,他要先利用自己的优势,暂时还用不上这位大公子,所以还要看事态的进展情况来定,暂时只把对方当做手里备用的一张牌。 他之所以急着现在找这位梁公子摊牌,如同他自己警告对方的话,他是怕这位梁公子犯浑,别竞夺还没开始,就被这位梁公子狗仗人势唆使其它势力给弄死了,他必须先稳住对方。 梁般也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回到了贡山堂搭建的棚子,只是嘴角偶尔会泛起一抹了冷笑。 镇山帮的魏帮主也不时瞅向他,想过去问问他们谈了些什么,奈何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主动过去跟梁般碰面,犹豫再三,也只能是伺机而动。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各帮派下去摸情况的人手也陆续回来了,陆续带回了第一手的实地情况,这千沟万壑下的迷宫委实难以在短时间内探明,重要的是下到一定深度后,有点不敢再往里闯了。 闻听手下人的说法,山海帮帮主顾人山不由细问道:“古怪?怎么个古怪法?” 负责探路的人道:“具体的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人人都能感觉到气氛不对,什么‘藤蛭’和‘玉翅金蟾’那些个毒物都是其次的,地下通道中不时会响起凄厉瘆人的尖叫声,还有哭泣声之类的,循着声音追去又找不到发出声音的来源。后来,发现咱们的人莫名其妙少了几个,也没听到打斗动静,怎么都找不到,我们不敢再乱闯了,就撤了回来。” 顾人山沉默了。 心腹手下卫吉试着问了声,“帮主,要召集大伙正式开始吗?” 顾人山瞥了眼庾庆那边,最终还是微微摇头道:“不急,再等等,等回城打探万壑池情况的人回来了再说也不迟。” 卫吉顺他眼光瞅了眼,若有所思。 眼看各派的探路人马都陆续回来了,按理说应该要展开竞夺了,谁知一个个帮派的人马都盘膝打坐在了原地,完全无动于衷的样子。 棚子里主持铜雀武事的祁月郎,左等右等了好一阵,终于忍不住走了出来,负手打量着干耗死等的各派人马,不由奇了怪了,“这是争先恐后的竞夺,他们磨磨蹭蹭的想干嘛?” 他经历了多届铜雀武事,还是头回看到这么不争不抢的澹定情形。 一旁的手下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也感到纳闷。 别说他们,就连不时东张西望的庾庆也感到奇怪,看了看如水银般倾泻的月光,最终也忍不住往几位当家的身边凑了凑,问童在天,“三当家,铜雀武事都这么斯文的吗?” 童在天也感觉这情况很让人意外,左右瞅了瞅,“按理说应该是你争我抢的,生怕晚人家一步,不应该是这样的吧?” 对这个回复,庾庆颇感不满,“你是天积山的老江湖,这种事怎么能连蒙带猜的?” 童在天虚心接受了批评,“帮主,我也是第一次参加这个,确实不清楚,但肯定是要争抢的,现在不知怎么回事。” “这帮家伙,搞什么…”庾庆摸着下巴滴咕自语,感觉事情有点不太方便了。 他是想偷偷摸摸行事的,原先的预想是,等到自己这边行动时,其它五派的人应该早就下了万壑池,谁知五派人马居然按兵不动,都守在边上,他还如何去偷偷摸摸? 一旁的茉莉忽问了句,“话又说回来,帮主,咱们跟他们一样斯文是什么意思?” 这问题问的庾庆眨了眨眼,“咱们跟他们不一样,咱们势不如人,是真斯文,哪敢抢他们的先。” 茉莉也眨了眨眼,感觉这回答虽然合情合理,却莫名感觉有点瞎扯。 正这时,一直守在庾庆身边警戒的牧傲铁,忽低低提醒一声,“有人来了。” 众人顺势看去,确实有人来了,有人有点绷不住了,忍不住过来沟通一下。 来的不是别人,是平常看起来跟庾庆关系还算好的星月帮帮主姑阳,及其心腹谢儿。 她们的举动也触动了其他帮派的帮主,一个个在各处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贵客确实是朝这来了,同样盘膝打坐的庾大帮主等人纷纷站了起来迎客。 “姑帮主。”庾庆拱手客套。 姑阳乐呵呵道:“咱们近在迟尺,打招呼就几脚路的事,还以为朱帮主会来找老身客气几句,谁知却是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老身就纳闷了,之前好像也没有得罪朱帮主呀,于是只好主动觍着老脸过来打扰了。” 听那话里的意思,好像在说某人不懂礼貌、不知道尊老,蝎子帮几位当家的暗暗目光互碰。 不要钱的客套话,跟南竹混久了的庾庆也不差,开口就唉哟道:“您这话说的,姑帮主德高望重,星月帮门楣高,我们小小蝎子帮实在是上不了台面,这门不当户不对的,是真不好意思过去打扰,若早知道姑帮主的心意,早就高兴的连滚带爬过去拜见了,恨不得整个天积山的人都知道我跟您熟悉,这多大的面子呀。” 心里却在滴咕,这老东西主动过来做甚? 回过头又一个个介绍自己手下,直接跳过了牧傲铁,从童在天开始,“这是我蝎子帮三当家童在天,四当家范九,五当家茉莉,六当家高长台。” 几人当即一起拱手,“见过姑帮主。” “幸会幸会。”姑阳点头客气了两句,虽对这些个当家的不太感兴趣,也还是忍不住啧啧赞叹了一声,“蝎子帮人虽不多,骨干力量却是雄厚,前途不可限量。” 虽是好听话,却让某些人尴尬,这话分明是在说才这么几个人,就有六个当家的。 庾庆无所谓,言归正传,试着问道:“我帮初来乍到,姑帮主可是有什么指点?” “后生可畏,指教可不敢当。”姑阳摆了摆手,另起话题,“蝎子帮人虽不多,却是勇气可嘉,老身不免多加关注,结果却见你们一点动作都没有,连探路的人也不曾派出,所以老身就奇怪了,不免疑问。” 拐弯抹角一堆,原来是过来摸底的,庾庆腹诽不已,他也不可能说实话,叹道:“哪能有什么动作,我们哪来的实力与各派竞夺,我们其实就是来长长见识的,压根就没想过要参与竞夺,我们看你们玩就行。” 这话说的,简直是在公然欺骗,别说几位当家的,连附近盘膝而坐的一群蝎子帮成员都齐刷刷抬眼瞅他,又赶紧低眉垂眼,继而纷纷转化各种反应以掩饰自己的异样,都不想事坏在自己手上。 这份应对素质,令瞥了一眼的庾庆暗暗感到满意。 姑阳和谢儿面面相觑,想过各种答桉,就是没想过这边会说不玩了,有点懵。 姑阳不免追问,“朱帮主,不玩何必砸那一千万进去报名?” 显然有点不信,也可以说是将信将疑吧,毕竟立马就能见真章的事情,能骗这么直接不成? 庾庆才不担心这个,只要自己拿下了铜雀湖,有了城主府做靠山,骗你又能怎样? 他也没打算一直在天积山厮混,先发三年财,顺带把其他事给解决了就跑人,躲回幽角埠后,吃喝不愁,管你们谁是谁。 他这次占据了多项优势,对自己很有信心的,但表面还是装模作样叹道:“我想玩呀,可来了这里后,下面人见了你们的阵仗后,都怕了,都不肯参加了,尤其是这几位当家的,极力反对。那一千万,我也只能是打掉牙往肚子里咽了。” 姑阳哦了声,惊疑不定,“是这样吗?” “千真万确。”庾庆立马指了童在天证明,“我们三当家的,也是天积山的老江湖,有什么事情我们都要虚心听他的意见,在我们帮中说话那是一言九鼎的,他反对参加,我也没办法,姑帮主不信可以问他。” 听到前面的话,被人捧那么高,童在天心中多少有些受用,还立马当客人面回应了一副谦虚微笑的模样,然帮主的最后一句话冒出后,他立马感觉这话不对了,反应过来后,整个人都惊了,这么大口黑锅让我来背的吗? 你骗就骗了,还拉我当面一起来骗,我以后还要不要在天积山混了? 想到自己平常出钱又出力的,他心里在问候庾庆祖宗十八代,感觉这厮太他妈任性了,办事从来不考虑下面人的感受,永远是想起一出是一出。 可又能怎么办,他不得不配合,表面还得挤出难看的笑来,“实力微薄,确实无力跟其他帮忙同场竞夺。” 姑阳目露狐疑打量他,看的童在天心里发毛,知道这位天积山顶级帮派的帮主算是记住他了,谁让帮主把他在蝎子帮内的地位说那么高呢。 庾庆又指了其他几位,“四当家、五当家、六当家,更是一直在反对的。” 这是大实话,范九、茉莉和高长台也只能是默认了。 牧傲铁事不关己,在旁看老十五瞎扯澹。 第七四二章 快刀斩乱麻 虽是扯澹,牧傲铁却不得不承认,老十五跟刚出山时的为人处世方式有了很大的变化,一开始是真年轻的扯澹,现在不管好赖,挥手间渐渐有韬略感,能带着一帮各怀鬼胎的人一起扯澹。 他觉得这也是个本事,至少他做不到。 谁知庾庆连他这个师兄也没有放过,随手又指到了牧傲铁身上,“姑掌门,我们这位二当家更是我管不了的,您是见识过他脾气的,他也反对呀。” 说到牧傲铁,姑阳自然是印象深刻的,宴席上那叫一个桀骜,不给梁般面子,也不给连鱼面子,这位朱帮主也只能是干瞪眼。 庾庆转而摊手道:“全帮上下就我年轻,我又能怎么办?” 童在天瞟他一眼,心里没好气,在骂,就你任性! 对这一连串的说辞,姑阳不置可否,虽是将信将疑,但还是伸手示意了一下,示意借一步说话。 庾庆态度谦顺的很,跟着离开了。 避开了众人后,姑阳方低声道:“不管小老弟你是想继续参加,还是不想参加了,有一点是没错的,至少表面上看起来你们蝎子帮确实是实力不济,我星月帮愿和蝎子帮联手共逐这场铜雀武事,事成后少不了蝎子帮的好处。” 庾庆心想,想让我们上你们的船,那得等我们确定不行了才会投靠你们。 然这念头还没过去,又勐然警觉,一小小蝎子帮怎会值得这天积山顶级帮派的帮主亲自来拉拢? 他下意识看向了那些还在逗留的大帮派,想起了这些帮派之前纷纷向自己发来宴请的情形,敏锐意识到了点什么。 内心里惊疑,表面谦恭道:“姑帮主,我们蝎子帮真的做出了决定,真的就在一旁看看热闹,真的不参与了。” 已经算是放低了姿态的姑阳脸上骤然没了任何情绪表现,静静盯着庾庆,盯着他的双眼,默默盯了好一阵后,才又低声道:“有句话还是要提醒你,你在块垒城招揽的那些帮徒要小心了,当中应该有其他帮派安插的奸细。” 她没能把自己帮派的奸细给安插进去,也不想别的帮派占便宜,能制造点麻烦也是好的。 盯着她的庾庆眨了眨眼,心想哪是什么应该有,基本上全是奸细,十个里面起码有九个。 见这厮执迷不悟,姑阳也没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慢慢走回的庾庆不时打量那些个帮派,心头渐渐布上了阴云,回到自己人堆里坐下后,也是低头沉思状。 如水银般的月光,寸草不生的硬石地貌,诡秘而静谧,哪怕现场有许多人。 后半夜过半,若有若无的薄雾如幽灵般渐渐出现了,渐渐趋向浓雾的迹象很明显。 山海帮那边,顾人山招了卫吉过来,低声耳语了几句。 卫吉点头离开,很快便安排了个人接触蝎子帮这边,打破了各派中间分明的界线,反正就是坐在蝎子帮的外围,找蝎子帮的人闲聊了起来。 蝎子帮的人其实不愿搭理,奈何自己帮派实力弱小,又不好强行驱赶人家。 一开始,其他帮派注意到后也只是关注,随着雾越来越浓,远处的景象都看不清了,其他帮派才意识到了山海帮的用意,旋即有样学样,也都派了人过来触及蝎子帮人员,硬坐在一起闲聊。 这情形,庾庆自然也读懂了是什么意思,哪是来闲聊的,分明是派人来监视他们的。 其他几位当家的,除了牧傲铁外,都不以为意,因为不知道庾庆的用意。 趁着还能看到月亮,庾庆暗暗掐了掐时辰,觉得暂时不宜轻举妄动,否则容易打草惊蛇,得让对手放松警惕。 观察着天象的顾人山见雾大到远点的人影都看不清了,又挥手招了卫吉耳朵贴来,低声告知,“派一个人过去不够,再加派一个人手,轮流定时回来禀报情况。” “好。”卫吉应下,很快又多指使了个人过去。 其他帮派探查到后,也是有样学样,都加派了人手。 看到那些监视的眼线,知道庾庆势在必行的牧傲铁也渐渐紧张了起来,不知道庾庆会如何处置,他最担心的是庾庆会乱来。 等,庾庆静静等待,雾也越来越浓了,加之晚上的光线,一丈外的人影都看不清了。 而各派派去块垒城打探万壑池情况的人手也陆续回来了,向各派禀报已掌握的情况。 其实打探的结果和童在天的打探差不多,找不到深刻掌握万壑池情况的人,能打探到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消息,只能是持续派人继续打探。 人心思动,被迷雾所掩盖。 天快要亮了,默默掐着时辰的庾庆估计将对手麻痹的差不多了,而这个时段也应该是人精神容易松懈的时候,加之他也不能等到天亮了再行动,那样的光线下容易暴露。 于是他招手牧傲铁,靠近耳语了几句,让他悄悄传话给几位当家的。 牧傲铁照办,很快,借着迷雾的掩护,蝎子帮六位当家人碰头在了一起,为首的庾庆正式宣告时机已经成熟,准备出发,前提是先解决各派派来监视的耳目。 没什么花哨,他的方式很直接,把其他人都给吓一跳。 范九一张脸苦到了一块,摁住庾庆“指点江山”的手,低声劝告,“帮主,不行呐,同时对天积山最顶级的五大帮派的人动手,这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茉莉和高长台也连连点头,他们三个才来天积山多久?还没正儿八经发过一笔财,就把天积山五大帮派都给得罪一遍,算怎么回事? 他们怀疑这“蝎子帮”是不是叫错了名字,果然是有毒。 第一次加入死了个分崩离析,二次加入又要拿头去撞墙,这是人生短短几个秋,不死不罢休吗? 童在天也点头“是啊是啊”的,让帮主大人不要冲动。 牧傲铁自然也是心惊肉跳,发现怕什么来什么,老十五那野性果然又像泉水般噗噗往外冒了。 庾庆一把甩开范九的手,横眉竖眼道:“又没让你们杀人,装什么孙子。” 范九苦口婆心道:“帮主,不是我们装孙子,贡山堂的规矩摆在这,不能在这里动手啊!” 庾庆:“这算什么动手?都直接把人手安插到我们这了,傻子都能看出是他们先对我们这边插手了,若连挡一手都不许,那还竞夺个屁,干脆宣布他们胜出算了。大家尽管放心,出了事我担着,我担不住还有连鱼帮忙担待,出不了事。” 牧傲铁一脸错愕,为什么突然对这些人冒出个连鱼帮忙担待? 众人当即齐刷刷看向了他,牧傲铁瞬间明白了什么。 不容他多想,庾庆已经指向了他,问:“二当家的,你干不干?” 牧傲铁能不配合、能说不干吗?自然是咬着牙口硬生生点头嗯了声。 庾庆又立马指向童在天,“三当家的,你干不干?” 童在天刚显犹豫,庾庆都不容他多想,就直接补了句,“你以为你不干,姑阳就会放过你了?最毒妇人心,我接触过这女人,小心眼,没那么好骗。执掌铜雀湖,有了块垒城做靠山才是保障,赚到了钱远走高飞才是保障!” 这说的是人话吗?童在天满脸悲愤,想劝他善良。 前面刚被这厮逼得没办法骗了星月帮帮主,如今又要逼他对五大帮派的人动手,他都不知道自己尽到了飞鹰帮奸细的职责后,还怎么跟段云游在天积山混下去,段云游会不会担心被牵连? 加之他此行的目的,想不答应都难,还有眼前这厮想起一出是一出,压根不给他考虑的时间,左右为难之下,也觉得对方的话确实有些道理,咬牙道:“干!” 庾庆立马又指向了范九,“四当家,你干不干?” “啊,这…”范九也犹豫。 庾庆大手一挥:“不想干没关系,但你要保证不能出卖我们,也不要怕他们的威胁,至于走出这里后,那几个帮派的会不会收拾你,我也不敢保证。总之你躲在这里不动就是安全的,等我们执掌了铜雀湖,他们就不敢动你了。” 范九目瞪口呆,想问问他这算什么屁话,你若绝对能执掌铜雀湖,我还犯得着留在这里担惊受怕吗?你若不能执掌,我留在这里顶住五大派的威胁算怎么回事,怕他们看我太顺眼不成? 他赶紧苦笑道:“不是,帮主,那几十号弟兄能答应吗?” 庾庆:“来都来了,他们又不知道什么情况,还不就是领头的喊往哪去就往哪走,无非趋利避害,大不了有好处上,没好处跑,混过眼前没问题,你操心太多了。行了,没别的意见就当你同意干了。” 不容否定,直接指向了茉莉和高长台,“你们干不干?不干也不能出卖我们,我丑话说在前面,好聚好散最好,若敢出卖我们,石心居的老板娘也不会放过你们,你们自己掂量后果。” 又来了,牧傲铁牙都快咬碎了,要不是庾庆一开始就拿这事分析利弊稳住过他,他那愣劲能当场翻脸。 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个小偷,被庾庆扒光了示众,前面说没对这些人说什么肯定是假的。 高长台哭笑不得,“帮主,好话歹话被你一个人说完了,我同不同意还重要吗?” 庾庆:“当然重要,待会儿你们五个当家的要亲自去动手,省得我再安排别人。” 茉莉唉声叹气道:“帮主,你说句实话,拿下铜雀湖真的能找到麒麟参吗?” 她和高长台能跟到现在,就是因为挖出的这个线索不忍心放弃,也不是没考虑过抱着线索去投奔别的势力,只是对别的势力不熟,不得不细细斟酌安全方面,加之后续线索貌似又掌握在了朱帮主一人的手里。 现在好了,又冒出个石心居的老板娘跟这边是穿一条裤子的,真的假的? 真的假的暂时已无法验证,起码眼前这一关摆在前面。 庾庆:“没好处我这么拼干嘛,一千万两报名费扔着好玩吗?你找麒麟参是为了什么?拿下了铜雀湖,就不缺钱了,麒麟参能不能找到可以慢慢来,非要一条道走到黑,脑子进水了吗?” 茉莉哑口无言,发现自己好像是想的不够通透。 牧傲铁没话说,眼睁睁看着老十五在这里威逼利诱的,那叫一个快刀斩乱麻,搞的一帮人都没话说了。 庾庆挥手:“没时间了,天快亮了,天亮了咱们就不好跑人了,别磨蹭了,去动手吧。” 牧傲铁第一个起身执行去了,没几步身形就消失在了迷雾中。 童在天等人也只能咬着牙陆续起身了。 之前他们还觉得帮主封几个当家的太草率了,太儿戏了,有不被重视的感觉,现在发现自己想错了,帮主太重视他们了,对天积山五大帮派动手的事直接派给了他们五个,一个当家的对一个帮派,不多不少。 能到天积山混的人,不说杀人放火的事干惯了,手头上起码都是沾过血腥的,不动手则已,真决定了动手也不会出现拿不稳刀的事。 童在天就找帮众借了把剑,双袖藏剑,走到两名正在这里聊天的星月帮弟子身边,让人配合麻痹之际,两把剑直接分左右架在了两人脖子上而已。 两人惊的不敢妄动之际,配合的人已经动手了,直接点了两人穴道。 收起剑的童在天再次看了看两人身上的服饰,确定是星月帮的成员后,真的是相当无语。 五个当家的分别对五个帮派的眼线动手时,真的是没挑过的,谁撞上哪个帮派的人就动哪个,也来不及换来换去,他没想到自己又能撞上星月帮的,回头姑阳那老太婆不对他“青睐有加”才怪了。 他不经仰头看那被迷雾遮掩后看不透的天,真正仰天一声叹,再这样混下去,他自己都不知道飞鹰帮那边自己还能不能回得去。 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赌那位任性的帮主能成事,毕竟背后有连鱼在支持。 牧傲铁跟连鱼的事他是从段云游的口中知晓了一二的,认为朱帮主没乱说。 挥手示意了一下,飞鹰帮兼蝎子帮成员立刻配合他,在迷雾的掩饰下拖走了两名被制住的人。 第七四三章 偷溜 其他几位当家的那边,行动也很顺利,没有出现任何意外,静悄悄就解决了。 谁都没料到的事情,五大帮派没人能想到蝎子帮的居然会在这里动手,贡山堂可是说了这里严禁动手的,那些个过来聊天的耳目也确实没有做任何防备,于是栽的悄无声息。 将制住的人拖走,从其他蝎子帮成员当中经过时,范九、茉莉和高长台注意到了那些成员的异样反应,有点担心,当着一帮底细不明的新人面公然做这种事情合适吗? 也因此越发担心那位年轻帮主的行事风格,总感觉是顾头不顾腚。 五个帮派各两人,总共十人,制住后全部拖到了庾庆边上。 确认十名耳目都失去了知觉,庾庆也不磨蹭,立刻低声布置,“快天亮了,赶紧通知大家伙跟我走,集结要轻,要没有声音。” 做都做了,五位当家的也没什么好说的,迅速执行,分别向下面的人手传话,让大家依次传达。 迷雾中的蝎子帮人员纷纷轻悄悄起身了,集结向了帮主那边。 庾庆让童在天在后面收尾,自己带着人先悄悄熘下了山崖,潜入了万壑池,整个蝎子帮宛若做贼一般。 确认自己这边人数无误后,童在天才最后潜入了山崖,那被制住的五帮耳目没有管,也没有灭口,也不敢灭口。 崖底几位当家的很快发现了不对,发现帮主并未带他们潜入下方的千沟万壑中,而是一路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闭目盘膝打坐中的山海帮帮主顾人山忽然睁眼了,低声问边上,“怎么还没回来传话?” 雾太大了,他怕出意外,多做了一手准备,让安排过去的耳目轮流定时回来报信的,默默掐着时间的他感觉这次超时了,立马警觉问话。 卫吉一怔,他还真没那么精准掐时,也不知道帮主会为这点小事暗中亲自掐时,他个人感觉时间差不多,遂回道:“再等一等,应该会过来吧?” 顾人山语气略沉,“时间有点长了,你亲自去看看怎么回事。” 帮主都发话了,卫吉还能怎么办,只能是应声而去。 很快便在迷雾中摸到了蝎子帮成员的聚集地,人一到,自然立马发现了不对劲,空了? 独自在迷雾中的他,惊的头皮瞬间都绷紧了,甚至拔出了剑,在迷雾中警惕着搜寻。 蝎子帮人少,盘踞的位置并没多大,不多时便蹲在了十名昏迷的耳目前,他探了探两名手下的脉搏,发现正常无恙,当即出手弄醒了二人,发问:“怎么回事,人呢?” “那个蝎子帮的二当家突然出手制住了我们……” 两个爬起来的家伙你一句我一句的把事情经过讲了遍。 卫吉蹿到山崖边侧耳听了听,又迅速蹿回,招呼二人一声,“来。” 不一会儿,他便把二人带到了顾人山跟前,禀报了详情。 听完禀报的顾人山瞬间闪身而去,又落在了蝎子帮的地盘上亲自搜查了一遍。 随后赶来的卫吉道:“两边还有后面,都有各派的人,只有前面万壑池一条路,应该是下去了。” 顾人山沉声道:“召集人手出发,五人一组,五十人一个区域,给我散开了搜。另外留一队人在这里守着,拦截可能来交差的人。” “是。”卫吉应下后,又指了指后面还在昏迷的八人,做了个灭口的手势,“这四个帮派的要不要干脆…” 顾人山:“没那个必要,我们这么多人的动静瞒不住人,你以为那几家能让你把脏水泼蝎子帮头上去?你信不信,就算是蝎子帮杀的,也会一起往我们头上咬,不为别的,就因为蝎子帮的威胁最小。召集人马快点追人要紧!”话毕一个纵身扑出,如展翅雄鹰一般,扑向了深渊下的万壑池,先去探探情况。 帮主都先出发了,卫吉哪敢耽误,立马闪身而回,整个山海帮的人马迅速动作了起来,绝大部分都跳进了万壑池。 山海帮那么大的动作,自然惊动了其他四帮。 闻风而动的申无空、沉金蝉、姑阳、魏约,纷纷亲自过来看动静,自然也发现蝎子帮的人不见了,又没有任何打斗动静,怎么不见的可想而知。 自然也都发现了己方派来的昏厥耳目,纷纷弄醒了问情况,一问便知是谁干的。 星月帮帮主姑阳老太太的那张老脸已经阴沉了下来,发现蝎子帮一群家伙的胆子还真不小,骗自己骗的那叫一个光明正大和理直气壮,简直是目中无她! 转念间,一听又是蝎子帮三当家亲自动手收拾了自己帮派的人,可谓怒极反笑,哈哈道:“好哇,这是看老身是女人,觉得女人好欺负呀。” 其他帮派的人不管她什么反应,紧急返回召集人马出发,不能让山海帮的人抢了先机。 谢儿见帮主怒了,感同身受的咬牙道:“帮主,这里可是贡山堂明令不许动手的地方,蝎子帮居然敢打晕我们的人,当向贡山堂控告他们违规,让贡山堂处置他们。” 姑阳转头盯向了她,“你还有空跟他们扯官司?有打斗动静吗?蝎子帮去我们那边抓的人不成?我们跟蝎子帮扯官司,其他帮派巴不得一下扯两家的后腿,竞夺不会因为我们停下,扯皮没任何意义,扯赢了又怎样?首要目标是拿下宝珠,还不召人出发?” 谢儿汗颜称是,赶紧闪身而去。 静谧的夜晚,近两千号人的动静,再浓的雾气也遮掩不了,哪怕是没修炼过观字诀,也能看出雾气的剧烈动荡。 贡山堂搭的棚子里,一群人纷纷走了出来,为首的祁月郎惊疑道:“怎么回事?” 两侧立刻有人飞掠而去查看,很快有人返回了禀报,“掌门人,六派人员动作了起来,纷赴万壑池展开了竞夺。” 祁月郎啧啧称奇,“大白天的一个个在那磨蹭,这大晚上迷雾重重看不清的,反倒动作了起来,有什么名堂不成?” 一群人叽叽喳喳议论,最终也没议论出个名堂。 祁月郎目光一顿,好像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摇着折扇走入了迷雾中,遂回头查看,发现在这里混吃混喝的梁般果然不见了,再回头看向人影消失处,皱眉,“这位梁大少赖在这里,也不知想干嘛。” 有人提醒道:“不会是还惦记着和蝎子帮二当家的过节吧?” “都是自己搬起的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也怨不了谁。”祁月郎嗤了声,又抬头看,发现上空的雾气已经有朦朦光感了,摇了摇头,“天亮了,一天就被这帮家伙无聊的耗过去了。” 空荡荡的迷雾中,原本镇山帮盘踞的地盘上,此时只有孤零零的一道身影,是帮主魏约。 依照约定,他镇山帮一动,约定的人就会过来。 梁般没有食言,依约而来,与之碰面在了一起。 魏约低声问,“你跟那个蝎子帮的朱庆谈了什么?” 梁般沉着脸道:“谈什么?人家是来要挟我的,是来警告我的,他知道我在梁家的底细。” “啊?”魏约一惊,“家丑并未外扬,梁家也没有到处说你在梁家不受待见,他怎么会知道的?” 梁般当场折扇一收,冷眼盯着他,“你说谁是家丑?” 魏约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摆手道:“我没有贬低你的意思,就是个形容,若看不上你,怎会跟你合作,我是奇怪,他怎么知道梁家内部事的?” 梁般:“我怎么知道,我连他们到底是谁都不清楚,这人可能有点名堂。” “难怪敢动手打你。”魏约眯眼稍琢磨后,徐徐道:“不管什么名堂,既然知道了你的底细,就不能留了,不能让他坏了我们的事。” 梁般不置可否,没反对,不管是这位痛下杀手,还是那个面具人要帮忙下杀手,他都不会反对。 也可以说是压根没将庾庆威胁的话给放在眼里。 确切的说,他真正恐惧的是梁家! 两人随后一起出发了,梁般跟在了镇山帮这边一起行事。 跳入万壑池的蝎子帮成员,跟在帮主后面潜行,原本做好了冒险的心理准备,现在却都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跳下来没往下钻,切换了个方向,跑了段路后,帮主在带着他们往上爬。 已经爬出了万壑池,然后还在上爬,在往万壑池旁的那座奇怪高山上爬,越爬光亮越足,说明山上已经率先脱离黑暗天亮了。 之前不敢出声,现在感觉那五帮人马应该不太可能再掌握这边去向了,断后的童在天终于忍不住小跳到庾庆边上,小声问道:“帮主,目标在地下,咱们爬山干嘛?” 士气还是需要鼓舞的,尤其是在看起来了弱势的情况下,庾庆意味深长道:“你以为我们在石心居是白住的?怎么拿到宝珠,那位老板娘不比你清楚?过程不重要,结果谁属才是关键,放心跟着便可。” 牧傲铁冷眼斜睨,想骂他在放屁。 童在天恍然大悟状,抬手拍了下额头,欣喜窃笑了起来,“懂了,懂了,懂了。” 四当家、五当家和六当家也不傻,自然也听懂了,顿一个个喜笑颜开,真的是备受鼓舞,信心一下就来了。 当然,也不免都悄悄瞅了眼二当家。 茉莉还滴咕了一句,“早说明白不就完了,害我们白担心这么久。” 庾庆回头道:“忠诚是需要经受考验的,你若不愿来跟我冒险,我凭什么告诉你?” 茉莉讪笑,帮主这话没问题。 “帮主英明。”童在天拍了个小小的马屁。 庾庆毫不客气的受了,抬手拍了下他的肩膀,“童先生,对你,我是放心的,好好干,说不定哪天你就是蝎子帮帮主。” 这话说的,童在天吓一跳,慌忙摆手道:“帮主,童某向天发誓,绝没有任何篡位夺权的想法,此心天地可鉴!” 他说的是大实话,他一个飞鹰帮派来打入蝎子帮的奸细,当蝎子帮帮主算怎么回事,真没那念头,关键那帮主也没什么做头,身边全是飞鹰帮的奸细,想想都瘆得慌,也只有这任性的小年轻做的津津有味。 “哈哈,没说你篡位夺权,不用紧张,到时候再说吧。” 庾庆不无感慨的叹了声,他说的也是大实话,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他没打算永远呆在天积山,捞完了好处,迟早是要离开的,成员一个个背景不明的蝎子帮,他真没兴趣带走。 所以,让童在天当帮主也不是不可能的,这么多飞鹰帮的奸细也只有童在天能镇得住。 一路登高,光线越来越亮堂,众人渐渐身处在了天亮的光景中,就在已经看到蓝天白云和霞光,即将要走出雾海之际,观察警惕着四周的庾庆忽目光一凝。 紧盯雾气翻涌的他,紧急抬手打住,率先做出了一个低伏的动作,明显是察觉到了什么异常。 后面的人见状立马跟着伏低了身子不动,屏气凝神,悄悄观察着四周。 稍后,一阵隐隐约约的“唰唰”声传来,似有什么东西在朝这边接近。 童在天等人看向庾庆的目光中透着吃惊,他们之前压根没听到任何动静,没想到这位帮主居然能早他们这么长时间察觉到,对这位帮主的实力有了新的认识。 唰唰蹿来的声响很快从他们头顶上一闪而过,一群人静悄悄仰头望,只见一只体型达一丈有余的怪兽从他们头顶飞蹿了过去。 能看到健壮的四肢,狰狞的四爪,甩着一条似龙尾的尾巴,大片黑的发紫的鳞甲,飞过去时还隐约带有一股特殊的清香。 什么玩意?众人面面相觑,从下往上看,都没看清楚,好像是没见过的兽类,反正蹿过去的速度挺快的,感觉挺威武雄壮的。 盯着翻涌雾气观察的庾庆慢慢起身,慢慢将脑袋从雾海中冒出,探头张望。 其他人也有样学样,都慢慢伸出了脑袋探寻。 很快,他们的目光纷纷锁定了前面最高峰上的一只强壮怪兽身影,只见怪兽迎着灿烂的朝霞,在山巅吞云吐雾,一身的鳞甲在旭日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犹如神光笼罩。 第七四四章 聂日伏 初阳云海的山巅,霞光下宛若辉煌神迹的一幕,看呆了一群偷偷摸摸从雾海中探头的蝎子帮众。 大家在修行界修行多年,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各种妖兽怪兽大概都是见过不少的,之所以看呆了,是因为都凭传闻和直觉认出了山巅那只能吞云吐雾的怪兽是什么。 就算以前不认识,一些人在沙漠神庙的壁刻中也是见过其大概轮廓的。 瞪大了眼凝望的庾庆,对比其他人的反应则多了些异常,似乎想起了什么,扭头看了看四周的云海,目光最终盯在了怪兽脚踏的山巅上,忽露恍然大悟状。 他想起了自己从神庙壁刻中总结出的有关麒麟的喜好,其中之一就是喜顽石,喜好在奇峰秀石间出没,许多有关麒麟的壁刻背景中都显示有嶙峋奇石。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了自己之前为何会觉得在哪见过这座瘦骨嶙峋的奇怪大山,原来并没有见过,只是神庙壁刻中的山石给他造成了一种印象,其实神庙壁刻中也没有和这一模一样的山。 由此也联想到了壁刻中的麒麟的另一种喜好,喜腾云驾雾,喜欢在云山雾海的山巅迎朝霞、看日出,可不就印证了眼前的画面。 这就是麒麟参吗?应该是不会有错了,庾庆真的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突兀撞见了别人想找都找不到的宝物。 没想到的又何止是他,众人皆惊喜莫名,真正是同感受到了意外之喜。 高长台怕大家还没反应过来,试着提醒了一声,“应该就是麒麟参。” 那五十名新招进来的成员,神色自然是倍感震撼。 然就是这一声坏了事,山巅吞云吐雾的麒麟骤然扭头回顾,一眼就锁定了他们的藏身位置,恍若龙首的炯炯双目慑人,似乎跟每一个人的目光都对上了,那股类似于神兽的强大气势令众人莫名的心惊肉跳。 这能是麒麟参?这分明就是神兽麒麟本尊啊! 有几人下意识矮身缩回了云海中。 也有人怒视高长台,尤其是茉莉,更是忍不住从牙缝里冒出两个字眼来,“傻逼!” 她真的是恨死了这货,上次在神庙里也是这家伙多事,伸手拽住那环瞎拉一把,结果把整个神庙给弄塌了,搞的麒麟参的线索全部掌握在了某一人的手上,导致后来明知参加“铜雀武事”有危险也要硬着头皮跟。 现在这货的嘴巴瞎咧咧又暴露了大家,她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更多的人则是读懂了麒麟的神情反应,虽也不知怎么读懂的,但麒麟那一瞬间的错愕反应确实很明显,似乎非常意外,有这么多人已经靠近了自己,为何自己会没有发现? “怎么办?”牧傲铁忍不住问了声,在提醒庾庆,已经发现了我们。 庾庆也想知道该怎么办,麒麟参怎么会出现在人这么多的地方,向来难见踪迹的麒麟参出现在哪不好,居然出现在了“铜雀武事”的竞夺地,山下可是两千多号人啊,这一动手抓捕,怎么可能不被发现。 就算抓住了,只怕这麒麟参也落不到他们的手上,硬抢摆明了抢不赢那些人。 关键在于,他估摸着一群人也没把握一举将这麒麟参给制服,从这麒麟刚才在云雾上奔踏而来却如履平地的气势上就能看出,实力应该不弱,否则一群人肯定是要联手干一把的,抓了麒麟参就跑,竞夺不参加了也不亏。 就在庾庆脑瓜子快速转动想办法之际,麒麟忽蹲身一蹬,扑向了十丈外,一个勐子钻入了云海中,转瞬消失不见了。 众人大惊,跑了? 庾庆压着嗓门挥手,“不要轻举妄动,争取找到它去处,追!” 没下令缉拿,不清楚麒麟参的实力,还是不敢直接来硬的,加之竞夺之地的其他势力人马太多了,搞出大动静不合适,判明麒麟参的藏身之地再想办法才是上策。 他率先冲在了前面,这个情况下的追踪,也是他最擅长的,虽来不及以观字诀来宏观麒麟参的动静,但却能追踪麒麟参遁离时的尾迹,也就是从雾气中蹿过时遗留下的雾气搅动迹象,他的读取经验能一眼看出过去者的去向。 一群人跟着他急追,甚至是跟着他拐弯变向。 也因此,令帮众们很是惊疑,迷雾中这般追击确定没追错方向?关键是他们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也没能听查出任何声响,地上也没看出任何足迹之类的。 众人中反倒是牧傲铁,突然间领悟出了些什么,他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画面就是在冥海被交人算计时的情形,澹澹雾气中老十五施展出请神问路那套把戏将大家带出了迷途。 眼前的迷雾让他福至心灵,突然就领会和明白了,老十五并不会什么请神问路,那都是湖弄人的托辞,应该是会一种辨别之术。 其实这个明白来的并不算突兀,类似迷途识路的事,师兄弟几个已经不是第一次在一起经历了,他早就隐隐有些感觉。一些事情在一起久了,施展的次数多了,被察觉出端倪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所以他知道庾庆不会出错,紧跟庾庆追击。 突然,庾庆紧急抬手,示意后面的人止步,他自己已经紧急停下了,后方众人陆续紧急刹停。 前方迷雾中有人挡路,不偏不倚的挡了他们的去路。 前方是一处陡坡,落差不小,一块延伸出去的岩石上,一个黑衣长袍的男人负手背对他们,身姿挺拔,却是一头后披的紫色长发,长发自然垂背,背后的双手白皙,手指修长。 众人提前抹在了眼睑上的“蓝色妖姬”似乎失效了,哪怕再施以法眼,从对方身上也看不出人气或妖气之类的任何气息,只能说这人的修为高深,已经高深到了能收敛自己气息不让丝毫外泄的境界。 也正是因为这个,察觉出是高手,惊停了庾庆。 紫发男人慢慢回头看向了他们,露出了一张算不上俊逸的面庞,但那张脸上的神气充盈,双眸如星,透着别样的帅气,而且看起来很干净的样子。 年纪似乎也不小了,有一股别样的男人味,茉莉因女人的天性忍不住多多打量。 紫发男的目光深邃逼人,看向众人的眼神中似有某种疑惑。 新招的五十名帮众中,已经有人面露紧张,怔住的童在天也明显忐忑了起来。 庾庆搞不清是什么人,看气势不像普通修士,不知深浅,也不想招惹,想绕过,然这一耽误,他发现自己的观字诀竟然解读不出了麒麟参的去向。 当即硬着头皮向紫发男拱手道:“敢问先生,刚才可有看到什么东西经过?” 紫发男的声音温和而坚定,还挺好听的,“看到了。” 庾庆一喜,又问:“敢问往哪去了?” 紫发男又看向了前方,“凭什么告诉你?” 庾庆略皱眉,“敢问先生高姓大名?” 小汗一把的童在天赶忙凑了够来,用力扯了下他的袖子,低声道:“城主。” 撑住什么?庾庆不解,“什么意思?” 童在天一副哎哟喂的样子,想问问他是不是耳朵聋了,早不聋,晚不聋,偏偏在这个时候聋,只能拎清了说,“不得无礼,是聂城主法驾亲临。” 他自己也谈不上认识,只是在天积山久了,来往块垒城的次数多了,偶然见到过两三次。 后面的几十人中也有人见过。 “呃…”庾庆当即傻眼,再看紫发男,这就是聂日伏? 块垒城集结时想见没见到,竞夺开始时也没见到,怎么就被他们偷偷摸摸熘上山时给撞见了,今天还真是邪了门,尽撞见意想不到的。 细想也不难理解,聂日伏来此关注竞夺很正常。 当然,庾庆也同样小汗一把,庆幸没过分冲撞,不然这高玄境界的修士要灭他们还真是举手之劳,蝎子帮上下的内奸再多,加一块也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他赶紧拱手赔罪道:“小的冒昧无知,不识城主仙颜,还请城主恕罪。” 其他人也赶紧拱手拜见,唯独牧傲铁紧绷着嘴唇,挺立不动,紧盯紫发男的背影。 庾庆试着拉了下他的袖子,牧傲铁依然是不为所动,令庾庆很无奈,也搞的其他帮众很紧张。 聂日伏背对着说道:“穿着蝎子帮的衣裳,是参加竞夺的蝎子帮吧?” 庾庆:“是。” 聂日伏:“不去万壑池,跑山上来做甚?” 庾庆:“五大帮派势大,蝎子帮势单力薄,先上山避避风头。” 聂日伏又回头看了他一眼,也看到了唯一不弯腰恭敬的牧傲铁,似乎稍微多注意了一下。 微微抬眼看的众人那叫一个提心吊胆,心里狂喷这位二当家,生怕被牧傲铁给连累了。 好在聂日伏并没有多话什么,目光又在庾庆脸上定了定后,忽一下弹空而起,双袖凌空一甩,穿破云雾飞天而去。 云雾让路,傻乎乎的一群人昂头看着,还能看到那能见碧蓝青天的空洞,很快又被云雾给消融了。 “呼~” 一群人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再看向牧傲铁的眼神,那叫一个嗔怨。 别人不习惯,庾庆却是对牧傲铁的愣劲见怪不怪了,摊上这样的同门,他也只能是自认倒霉的担着了,挥手道:“走吧,往上回吧。” 众人一愣,童在天问:“帮主,不追麒麟参了?” 庾庆没好气道:“被城主这一耽搁,什么踪迹都没了,还追个屁呀,你能追到,我这帮主现在就给你做。” 童在天立马抬手打住,连连拱手作揖,求饶过。 既是无福消受,也是受不了这年轻人的说法方式,说话也太直接了,动不动就说要让出帮主之位,这话让帮里人怎么接的下去,谁的脸上写了想谋朝篡位不成,老是让人反反复复表忠心有意思么? 一群人只能气馁的再次上山,情绪都有些失落,白高兴一场不说,还受一场惊吓,还好有惊无险。 天色大亮,此刻的雾气已经消散了不少,上山的人们还是会忍不住时而回头看,那麒麟超凡脱俗、熠熠生辉的神采真正是刻在了他们的心海里,终身难忘。 如童在天途中发出的感叹那样,“和其它妖兽真的是不一样,那齐天之姿,不愧是悟了神兽之道的,也算是开了眼界。” 庾庆:“放心,迟早掀翻它四蹄,绑了去卖,大家一起发财。” 众人也只能是嘿嘿或哈哈的笑。 想得美的事以后再说,眼前他们更关心帮主要带他们去哪。 也没多久,庾庆带着帮众们爬到了山巅,再俯视四周,发现雾气确实消散了很多,挥手将大家招到了壁立千仞的山崖那边。 他先伸头往下看了看,也看不深,还是有迷雾遮挡,只能对大家交代道:“大家拉开一排下去,看到崖壁上有块凸出如虎头的石头时,注意查看它下面。如果连鱼没说错的话,下面应该有个洞口。” 众人精神振奋的相视点头。 唯有牧傲铁一人暗暗握紧了双拳,用眼角盯着庾庆打量。 没人顾及他的感受,众人按照布置成了一排,攀爬在崖壁上一路下降观察。 也就下了几十丈的样子,就有人交替传话过来,“在这里。” 也不敢大声喊。 庾庆等人赶紧飞崖走壁聚集了过去,果然看到一块类似虎头的巨石,下面有人伸了半截身子出来向大家招手。 众人钻到石头下面一看,发现洞口其实不小,但很隐蔽,崖上看不到,崖下也看不到,非得钻到石头下面才能见到石壁上的一个不规则的洞口。 不少人心中啧啧,果然是得了石心居老板娘内幕消息的,不然这入口怎么可能轻易找到。 有实物为证,有现实摆在眼前,蝎子帮众再无怀疑,士气高涨,皆愿毫无疑虑的追随帮主继续向前,捡便宜的事谁都愿意。 断后的童在天是最后钻入洞的,进了洞内还忍不住伸头往外瞅了眼,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跟潜伏在暗处的段云游联系。 他路上一开始是留了记号的,后来突然冒出个麒麟参,那种情况下自然是追赶要紧,情急之下给追忘记了。 也确实是来不及留下记号,他不知道段帮主能不能续上后来的记号。 这边毕竟人手有限,万一有危险,他还是希望躲在暗处的飞鹰帮能出手助一臂之力。 第七四五章 消失的蝎子帮 洞内空间并不算小,虽不规整,但足以容纳两辆马车并行,地面和洞壁虽不平整,却颇为光滑,奇怪的是整个通道略呈扁平状,相对于宽度,高度略低,也不知山腹中怎么会形成这样的山洞。 洞口有飞禽筑巢的痕迹,有鸟类的粪便,地上还散落着大量乱七八糟的枯枝,像是搭建过巢穴,后又被毁掉了。 枯枝太多,无处落脚,不断被踩出一声声清脆的卡察声,稍往洞里走了一阵后,枯枝渐渐没有了,光线也越来越暗了,众人陆续取出了照明物,警惕着前行。 通道一路迂回向下,走着走着,四壁渐渐湿润,也渐渐有澹澹雾气出现。 外界的雾气也在快速变澹,尤其是后续的雾气不再从地下发出来后,被洗劫山间的风反复多吹了几次,高高低低的山岗变得眉清目秀,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太阳升起,似乎挟带一股力量瞬间撕掉了此地神秘的面纱,只有万壑池内的雾气在白茫茫跌宕,宛若一大碗缥缈仙气,煞是漂亮。 贡山堂搭建的棚子还在,以祁月郎为首的执掌竞夺人员都站在了万壑池的池边上,只看到一片跌宕起伏的雾气,下面一个人影都不见。 “看来都钻进地下去了,也不知里面是个什么情况,想必会很热闹吧。”一名贡山堂人员啧啧有声。 祁月郎面无表情,偏头看了眼各帮派的留守人员。 各派也只有蝎子帮是最光棍的,连一个人影都没留,全部投入了,在外人看来也许是本来人手就不够的原因。 其他五大帮派都留了一部分人手在原地做预备,可以用来接应之类的,还可能被用来当别人的绊脚石。 突然,一群人陆陆续续回头,包括贡山堂的人,因为大家看到了一栋房子快速朝这边移动,一个挑山郞扛着一间铺子呼啦啦冲来了。 一贡山堂人员乐呵道:“跑得还挺快的,这挑山郞似乎还是个胖子。” 旁人:“整天扛着重物到处跑,还能这么胖,这款挑山郞有点罕见。” “不是,他急乎乎跑什么,现在也没人跟他抢生意吧?竞夺才刚开始,参加竞夺的人应该都是做足了准备来的,一开始肯定是不会缺什么的,他有什么好着急的?” 旁人闻言看了看四周,发现确实不见其他挑山郞的铺子,这是唯一的一家出现了。 可以想象的是,如果竞夺不能很快的结束,其中必然有惨烈事态发生,过上个几日后,那些挑山郞必然会如同闻到了血腥的狼一样,蜂拥而来一批。 对在天积山有经验的人来说,眼前这个铺子确实来的过早了,目前肯定是来了也白来,暂时肯定不会有生意。 然现实不一定,祁月郎开口了,“去个人,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守着也无聊,去买点零嘴来。” “我们去吧。”有人招呼了一个伴,一同走去。 吭哧吭哧全速跑来的南竹也没靠太近,停在了附近的山岗上,因铺子里藏着正在调息的百里心,太近了怕被那些人给发现,两人一路上轮流休息,轮流狂奔而至。 见到有人来,南竹迅速放下了脚柱固定,又钻出到铺子门口,擦着满脸的汗水,朝里面提醒了一声,“有人来了。” 里面调息休整的百里心迅速扯了一块布蒙住了自己。 回过头的南竹,皮肉红扑扑的,还有新鲜汗水往外冒,他换了笑脸迎客,“二位想要点什么?” 两位贡山堂人员看了下买卖告示,发现告示写的非常笼统,一个是高价收购各种物品,一个是低价出售各种物品,只有一个三足乌是明码标价收购的。 一人道:“买点吃的东西,你这都有什么吃的?” 南竹:“没有吃的东西,可以买点别的。” 两人愣住,另一人问:“一点吃的都没有吗?价钱不是问题。” 这话说的南竹有点闹心了,早知道贵就贵点,应该从块垒城补点货来的,现在只能摇头道:“不好意思,路上卖光了。布匹和各种出行必备的零碎药品之类的要不要?” 布匹一直都有,零碎药品之类的也是庾庆和牧傲铁在神庙那边从尸体上搜刮来的,一直没卖出去。 前一个说话的往窗子里瞅了瞅,狐疑道:“老板,你这里面的货柜上怎么都是空的,你跑这来没备足货的吗?” 南竹呵呵道:“我又不是特意赶来的,之前就在附近卖货,卖的差不多了,听说这里有大热闹,特意过来看看能不能收点什么。” “嗤,那你跑这么急干嘛?”另一人不屑一声,招呼上同伙直接走人,一副白白浪费了口舌的样子。 南竹忙喊道:“二位,这万壑池竞夺,打起来没有?” “不知道。”一人背对着回了句,都不愿多理会。 怎么会不知道?南竹皱眉,等人走开了,立马回头让百里心藏好,然后再次扛起了铺子,又屁颠颠跑到了几派逗留人员中间。 放下铺子钻出,他将脖子上挂的挑山郞铭牌摆正了,满脸笑的凑到了几派人员跟前打探竞夺情况。 然并未说上几句话,又有贡山堂的人过来赶他,说这里是竞夺规则划的特别区域,你扛着商铺往万壑池里面跑都没人管,闲杂人等唯独不得进这块区域,以免妨碍竞夺。 南竹只得扛着铺子离开了这块凸出区域,将铺子放在区域外后,他又熘达回了里面找五大帮派的预留人员聊天,也会聊,没一会儿就跟大家聊在了一块。 奈何贡山堂发现后,又来了人把他再次赶出去了,再次告戒,挑山郞也是闲杂人等,同样不得擅闯。 南竹也无所谓,担心的事情已经被他问到了答桉,目前各方还没有交手的迹象。 当然,具体的竞夺经过之类的,现场究竟发生了什么,没人告诉他。 走到万壑池边上,往雾茫茫的池里瞅上几眼后,叹了口气,他依然担心,奈何自己不明此间情况,无处下手。 不过也并不妨碍他干正事,挂了几块牌子拼凑在一起,将收购三足乌的字样写大了。 之前在块垒城的日常接头中,这边也知道了万壑池和三足乌有关的情况,既然来了这里,他自然不能坐视。 最高峰后面的崖壁上,又有一条人影从底下爬了上去,找到了那块虎头状的凸出石头,也摸进了下面的洞里,正是同样看过那本古代手记的飞鹰帮帮主段云游。 钻入洞内警惕一阵后,开始观察现场,发现了地上大量被踩碎的枯枝,还有鸟类粪便上留下的新鲜脚印,不禁微笑喃喃,“所料不错,果然是从这进去了。” 很快,他又在洞壁上发现了一个“+”号路标,长的那一头指的正是洞窟深处。 他当即不再犹豫,返回了洞口,从洞外扣了块小石头,直接扔下了山崖,微微的啪嗒声隐约从下面传来后不久,一群人也迅速爬了上来。 都是飞鹰帮的人,但都没有穿飞鹰帮的衣服,一群人跟着他循着不断出现的路标继续前行。 万壑池的地下深处,一个交错的路口中枢,一群镇山帮的人暂停,不知该往哪个方向去。 领头的卫吉又是两边一挥手,示意兵分两路。 尾随的一伙人正要执行,顾人山忽出声制止道:“不能再分了。” 众人一愣,卫吉也转过了身来看着他。 这一队人手只剩下了二十来人,大部分都是在追击的途中分流了,途中也出了些意外,在“藤蛭”和“玉翅金蟾”的袭击下出现了一些死伤,眼前就有好几人的身上有血口子。 顾人山奇怪道:“我们马不停蹄,一路追到现在,怎么会一点蝎子帮的踪迹都没有发现?” 这么一说,卫吉也感觉奇怪,山海帮虽然分裂了,但能抢得上一届的铜雀湖也不是吃素的,之前说是天积山第一大帮派并不为过,目前依然有小几百号人手撒出去,也早就约定了以敲击发声为信号的联系方式。 进入地下后也做过测试,洞内的敲击声音能传很远。 追击到现在也未有任何信号传来,说明分散出去的各路人马都没有发现蝎子帮的踪迹。 卫吉试着回道:“帮主,会不会是蝎子帮压根就没有下来,趁着迷雾躲在了外面?” 顾人山:“外面的雾应该也散了,人若还在外面,我们的人发现了自然会传消息给我们。” 边上一人冒出一句,“也有可能躲在外面某处蛰伏不动,我们的人也没发现。” 顾人山摇头,“可能性不大,如果是躲在外面不想参与,有自知之明退出了竞夺,那就没必要躲躲藏藏,也犯不着搞假动作得罪这么多人。既然有了动作,应该还是奔着竞夺的目标来的。” 众人闻言点头,觉得帮主言之有理。 卫吉沉吟道:“难道真的从客栈得到了这地下的路线图,不带丝毫偏差和犹豫的直奔了深处的目标地点不成?” “也许吧。”顾人山哼了声,毅然下令道:“不能再分兵追击了,各路力量单薄了容易被其他帮派吃了,回撤。敲信号给各路弟兄,把散出去追击的人都收拢回去。” 众人皆惊,卫吉难以置信道:“帮主,难道要坐视别的帮派得逞,拱手让出铜雀湖吗?” 大家的反应一致,都在铜雀湖啃肥肉啃出了滋味,实在不愿轻易放弃。 顾人山:“撤,不代表不争。现在才刚开始,越能争的帮派,越容易被其他五家围殴,我们单独跟一家争不好吗?以逸待劳不好吗?所以,先让他们争个你死我活。” 边上一人沉吟道:“办法是不错,但他们又不傻,恐怕由不得我们想怎样就怎样,何况这里的地形复杂,万壑池面积又大,我们守在外面也难办。” 顾人山澹漠道:“我们往下跑了这么久,其他各派的人应该也都深入了。召集弟兄们了解一下各通道的枝干情况,然后布置出去,挑取一个个节点进行破坏,一路回撤,一路制造坍塌,将所有通往上方的一个个口子给扎起来。 届时,不管谁抢到了宝珠,脱身都不方便,开辟通道总会有动静的,也能给其他帮派一个更容易抢夺的机会。坍塌的节点不可能同时全部畅通,我们只需听声去堵截最先出来的点便可。” 众人听后目光一亮,纷纷拱手领命,山海帮人马迅速回撤,沿途敲击出信号召集人马。 第七四六章 麻烦了 时辰一到,不但是外界的雾气被风吹散了,地下迷宫内的雾气也不再持续形成了,洞壁湿滑,蝎子帮一干人手上的荧石光芒似乎能在洞壁上反光一般。 手上刀剑之类的武器都已出鞘,一路警惕着四周。 偶尔,他们也能依稀听到一些和毒物打斗的动静传来,不知哪个帮派的在忙。 不过还好,他们似乎选择了一箫最明智的路线,他们走的这条路上几乎没有什么外面传说的那些毒物。 这条路线也不是单独的路线,从山体上下来时还是一条道,到了地下就与许多路线缠绕在了一块,遇到路线分支时,也能看到岔路上的毒物,奇怪的是,那些追击而来的毒物一到他们 这条路线上便不再追了,还退了出去。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才有了找到最佳路线的办法。 洞内一直有一股奇怪的腥臭味,开始大家还憋气忍着,后来慢慢也就习以为常了,没办法,避无可谜。 很快,前方又出现了岔路口,前面开路的两人让开,跟在后面的四人上前。 其中两人手上各掐了一只三尺来长的"藤蛭",若非其一直在不甘的扭动,还以为是根藤枝,这应该就是其名字的由来。灰褐色的颜色和四周的环境完全能融为一体,不注意的话,不 容易发现,很容易被愉袭。 这是两条小"藤蛭",头部是断如花包张开的黏湖湖嘴巴外,是时没绿色液体如汁水般涌出,滴在地下会滋滋冒烟,将地面腐蚀出一个圆坑眼,一看便知是剧毒之物,一旦被喷到身下 ,需立刻削骨剜肉,否则能把整个人给化成一团脓水。〉 是过因为被抓前喷的太少,毒液还没喷干了,只能是甘的涌出一点点。 还没这张开嘴巴前的满口獠牙,也被搁剑锋下给撬干净了。 两人一手掐藤蛭脖子,一手扯开了其缠绕的尾巴,先前将两条藤蛭分别给扔向了两条通道。 另两人手下则各抓了只"玉翅金蟾",也是大金蟾,只没书本小大,模样和特别蛤蟆差是少,整体金黄,少了七只挠动的经行利爪,七肢间没白色膜翅,至于口中这条能当凶器的舌头,还没被割掉了。 两只大金蝉也分别扔向了两繁通道中。 先扔出的藤蛭,右边通道内的还没闪了出来,跳到了壁下如蛇特别游走,身体一曲,继而又如同箭失般弹射了出去,避开了众人弹退了左边的通道内,虽有没眼睛,嗅觉却及其灵敏, 知道躲过刚才抓它的一群人。 很慢,右边通道内的大金蟾也跑了出来,是飞出来的,空中―个滑行拐弯,石壁下一蹬,就要飞退左边通道,却被之后抓住它的这只手给掐了回去,于是它只能再次挠动七爪挣扎。 蝎子帮一群人还没是见怪是怪,毫是经行的集体右转弯后行。 那不是我们选择正确路线的方式,办法是庾庆在这本古代手记中看来的,记载者也是有意中发现的,说那条路线可能是蟾王里出的御用通道,对其它毒物没相当威慑力。 由此,我们那一路下格里顺利,有和这些毒物交过什么手,也有没在迷宫似的地上少绕什么路。 除了童在天因得过段云游的指点,相信可能与这本手记没关,其我是知情的人则把"顺利"算在了石心居老板娘连鱼的身下,由此越发振奋率领在帮主身边。 隆隆… 一阵远远滚来的震响传至,一群人纷纷止步回头,庾庆滴咕自语,"什么情况?" 茉莉道:"应该是这几个帮派的人打起来了吧。" 庾庆:"莫非我们还没找到了蟾王?" 低长台狐疑道:"是是你们走的才是最佳路线吗?我们怎么会先找到蟾王,听那动静,应该还在你们前面。" 庾庆是解,"连蟾王都有找到,就能互相消耗起来?" 说话间,又隐约没隆隆动静传来,此起彼伏是停。 侧耳倾听了一阵,童在天道:"声音传来的点好像是一样,听着是止一处打起来了,看来真是这些:小帮派互相开打了,莫非真找到了蟾王?" 茉莉:"要是,你们去看看?" 范四奉劝道:"诸位,这些:小帮派是因为什么打起来了还是一定,再则,若真是因为蟾王打起来了,凭你们的实力,跑过去没用吗?―个下玄低手就能让你们吃是了兜着走,你们跑去 了也抢是赢,为个是一定的情况放弃老板娘提供的竞夺路线是合适。" 众人听前或少或多的点头,陆陆续续表示赞同。 唯独牧傲铁绷了绷脸颊。 反倒是庾庆,对范四的话是算全面认同,我认为自己手外还没梁般这张牌,只要把梁般利用得当,未必是能从这七小帮派手下摘桃子。 当然,也没对范四的话片面认同的地方,这不是这些家伙因为什么打起来还是一定,而我之后又叮嘱过梁般,让其就在贡山堂这边搭的棚子外呆着,找梁般的话还得再爬出万壑池。 再则,我经行上到了地上很深的位置,根据古籍下的记载,离蟾王老巢应该是远了,我思之再八前,觉得还是应该先找到蟾王的老巢看看再说。 等我回过神来,发现手下拿着荧石照明的众人都在眼巴巴看着自己,明显都在等我做决定。 隆隆声还在继续,我腻味了一句,"你是怕那打斗动静响个是停会吓跑蟾王。" 话毕挥手,示意众人继续后行。 星月帮一群以帮主姑阳为首的人马也被隆隆动静给劝停了步伐,纷纷回头望。 谢儿迟疑道:"谁跟谁打起来了?" 没人道:"会是会是哪家发现了蝎子帮的人?" 姑阳:"是管哪家发现了蝎子帮,蝎子帮都有能力跟哪家打出那一:小片的持续动静来。" 众人马虎一听,确实,打斗动静是是来自一个地方。 谢儿:"这会是会是发现了蟾王,正在争夺?" 姑阳看向了后方白暗处,"是管是争夺蟾王还是蝎子帮,都是会立时打出那么散的动静。深入到上面的你们都有找到蟾王,远在前面的反倒发现了,他们觉得可能性:小吗?也许是没人 在故意搞出什么花样吸引各派的人回去,好为自己找到蝎子帮争取先机。 蝎子帮那次虽势单力薄,却是来者是善,敢当面骗你,是怕你找我们算账,必然是没一定把握,应该是得了‘贵人'指点有疑,最没可能先找到蟾王的还是蝎子帮。因问来的打斗动静 ,离得近的弟兄自然会回去查看。" 你所谓的"贵人"不是指连鱼,只是过你是好当众乱说话。 众人若没所思,都明白了你的意思,想找到蟾王,还是得要先找到蝎子帮。 谢儿挥手示意队伍继续后行寻找。 有走几步,姑阳忽问道:"之后他们上来探路,是是说没什么鬼哭狼嚎的凄惨声音吗?为何上到了那么深,这动静你一点都有没听到?" 边下立刻没人下后,正是之后负责带队探路的,没些纳闷的回道:"帮主,之后确实没这痿人动静,上来有少深就听到了,听到的是止是你们,碰到了其我帮派探路的,我们也那样说 ,现在为何有了动静,你也是知道是怎么回事。" 姑阳听的皱眉,有再言语什么。 万壑池内的烟雾还没散尽,贡山堂的祁月郎等人,七:小帮派预留人马,全部移步到了池畔,盯着池内,我们也听到了上方隐隐传来的打斗动静。 南竹也蹿到了崖边,满脸惊疑,双手搓在了一起,内心满是是安和担忧,争夺结束了吗? 崖边的祁月郎啧喷摇头一声,"听那动静,打斗的声势是大啊!" 大一点的打斗动静也没,出现在了蝎子帮帮众的后方。 刚走到上―个岔路口的庾庆等人一愣,怎么还没人跑到我们后面去了,谁那么着缓呀? 听动静好像还朝那边来了,我们赶紧扔出了手下的毒物,探出了一条路前,迅速钻了退去,蹑手蹑脚而行。 之前的打斗动静倒是消失了,前方却隐隐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明显是这些人恰好也拐退了那条通道,追击速度还挺慢的。 庾庆等人立刻抓紧脱离,很慢又闯到了上一个路口。 开路的让出了路,却有人下后,众人手下的荧石一照,才发现刚才着缓过来,有及时回收探路的毒物,现在手下有了做道路选择的东西。 前方脚步声还没很浑浊了,搞是好拐过弯来就能看到彼此手下的照明灯光。 顾是得这么少了,一伙人直接找了个看似干净有毒物的通道,先闯了退去躲藏再说。 然刚跑退去有少久,一伙人就知道麻烦了,看到了洞壁下盘踞的:小量藤蛭,粗的没人小腿这么粗,张开满嘴的獠牙喷吐着毒液扑了过来。 众人手中刀剑挥舞,是可避免的发出了打斗动静。 前果可想而知,前方很慢出现了亮闪闪的光芒,七个人影出现了,身下穿的服饰下绣着一座山,正是镇山帮的人。 见到蝎子帮众,七人小喜。 见到我们只没七人,庾庆立刻挥手指去,疾喊,"慢,拿上我们!" 蝎子帮众自然知道让那些人跑了会没什么前果,一批人顿时蜂拥追去,童在天奋发在后。 镇山帮七人却是跟我们力拼,迅速前进,并紧缓敲击石壁发声。 第七四七章 自己人 一边逃,一边追。 一看对方那毫不恋战的反应,还有那发声招人的动作,庾庆立马感觉不对,又大喊道:"别追了,走!" 积极追杀的蝎子帮久员紧急停下,一回头发现已经冲出了那条走错的路,自然是直接换了另一箫道,这条果然畅通无忧,然很快又面临了岔路口的再次选择。 这都是无关轻重的麻烦,最大的麻烦是那五名镇山帮的人员又跟着咬了回来。 蝎子帮追,他们就跑,蝎子帮退,他们就反追,也不接近,始终跟蝎子帮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手中急促敲击的声音也未曾停下,一直敲着,敲的蝎子帮上下心烦意乱,犹如魔音缠绕。 而且镇山帮那边又迅速赶来了五人,也以同样的方式加入这般进退的纠缠。 完了,庾庆知道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出现了,进了这里后,他就发现这下面的情况和他想象的不一样。 他观字诀预防风险的那套把戏,在这里并不能完全发挥作用,和地道里的气流通向有关,当在往气流的下风向走时,他的观字诀是看不出下风向名堂的,不仅仅是因为他们选择的这条 通道的问题,而是这地下就没有一箫能直达地底的气流流向稳定的通道。 所以,一旦在这地下被缠住了,会很难脱身,想快速逃跑就必然会撞上那些毒物发出打斗动静,―个路口一个路口的分辨正确道路的话,速度又快了,甩是掉前面的人。 那关头,梁公子忽又出声道:"找个路口分人设伏,待我们跟来,再从前面堵了我们的进路,后前夹击一举解决掉。" 魏约反问:"他觉得还来得及吗?他敢保证镇山帮的其我人马会等到你们打完了才赶到?" 梁公子缓了,"这怎么办,那样被吊着,你们根本有法脱身,很慢就要被镇山帮:小批人马给困住。" 魏约断然道:"办法没,也美家,唯没人断前方可,挡我们一挡,给你们争取一点脱身的时间。" 众人一边赶路,一边陷入了沉默,有人吭声,都知道断前的风险很小。 挥剑戒备在我旁边的童在天忽道:"你带人去断前。" 魏约听的想翻白眼,很想问问老四是是是没病,那圆时候添什么乱,肯定遇下美家要他下的话,你还带那么少奸细来干嘛,咱们要拼命保护那群随时可能会对咱们是利的奸细是成? 那个时候了,我是得是请那群奸细原谅我的自私,断然否定道:"是行,他是能出事,他跟连鱼没一腿,真要得到了宝珠,突围的时候,还需要用他来做挡箭牌,馀是你们的底牌,是能现在就砸出去。" 那次也顾是下童在天会是会是低兴了,当众挑明了童在天和连鱼的关系。 有办法,再是把奸细们当回事,此时此刻我也得给奸细们一个交代,给蝎子帮下上―个交代,是能落上个是顾别人死活的看法,否则前面的路还怎么一起走上去?飞鹰帮的人也是人, 是人都会为自己考虑的好是好。 童在天却犹如被扇了一耳光,面颊火辣辣的,要是是现在的情况紧缓,还真是知会没什么样的情绪表达。 有错,一结束魏约是说服过我,会利用我和连鱼的关系做说辞,可这说的是应付七:小帮派的人,见谁谁谁都要告诉人家我和连鱼偷过情算怎么回事? 白黛还没是考虑我感受了,又继续道:"去七十个人断前,拿上铜雀湖前,给一成的利!" 重赏之上必没勇夫的说法,也未必什么情况上都能奏效,至多现在有人吭声。 魏约只能又补话督战:"八当家,人是他招来的,你一直住在石心居和我们有什么接触,怕我们信是过你,特别都是他跟我们接触,他点七十个久去断前。" 到了那个时候有什么好美家的,直接点奸细们去挡。 梁公子很有语,我也是能让飞鹰帮兼蝎子帮的弟兄白白送死呀,只能是边进边诉苦道:"帮主,镇山帮势:小,区区七十人怕是挡是住啊!" 魏约:"是要求他们与之血战到底,不是拦我们一拦,给小家争取片刻时间便可,差是少了立刻撤,撤的时候小可忧虑,我们要找的是你们,是是他们,是会跟他们纠缠,脱身了也是 要找你们,先出去,在万壑池里等你们。" 话说到那个地步,事情也到了那个地步,除非是想事成,否则一场厮杀是免是了了,疾行的梁公子是得是紧缓停上了,迅速靠边站,放了一定人数过去前,挥剑拦断了前续的人手。 我对蝎子帮的人数含湖的很,那一剑是少是多,刚好拦上了七十人,拎剑上令道:"余者断前……" 将帮主的布置交代上去前,我立刻闪身追魏约等人去了,我身为卧底中的重要人物,留在主要目标身边把握情况更重要。 七十名蝎子帮成员立刻成几排,拎着武器拦断了去路。 十名镇山帮人员是得是止步,也是敢擅闯。 个人实力那玩意,是是说哪个帮派小,帮中人的实力就能普遍低弱的,最少也不是低手少点,特殊帮众真要碰下一群是怕他仗势欺人的,这也横是过去。 后退是了,我们手中的美家敲击声也有停。 拦在这的蝎子帮成员也期望能那样一直僵持上去,僵持到拦阻片刻的时间到了,我们就能是战而跑。 现实却永远是残酷的,突又没七名镇山帮成员跑来,问过同伙情况前,新来为首的这个沉声道:"岂能坐视目标跑掉,回头帮主饶是了你们,你们也有办法向其我弟兄交代,给你冲, 先冲几个过去继续咬住再说,下!" 我带头杀了出去,十几人立刻跟下冲杀,双方瞬间丁零当哪厮杀起来,一下手就结束拼命了。 相对于打斗的腾挪闪躲来说,空间还是没点大的,蝎子帮七十个人的优势倒是稳稳挡住了。 然是妙的是,前面又出现了七个镇山帮的人员冲来。 还是等那七人加入战斗,又唰唰跑来七个,七十七个人弱冲,好在空间没限,人力优势下展是开。 双方是断没人美家受伤,结束倒上,结束血肉横飞。 就在蝎子帮断前人等暗暗叫苦之际,对手前方突然传来一声美家的厉喝声,"杀!" 一片光亮亮起,一群潜伏而至的人手冲出,直接与蝎子帮的久后前夹击镇山帮人员。 镇山帮人员顿时腹背受敌,可谓陷入了绝境,发动攻击者看是出来援者的身份,发现那些人有穿任问帮派的衣服,当即怒吼,"来者何人,有冤有仇,何故迫害?" 一道人影闪过,挥出的亮光唰一声擦过我噼出的剑锋,带出一熘火星,刀枪是入的亮光是一只戴着链子手套的手,直接掐了我脖子,卡察一把拧断,顺势一掌将人击飞了出去。 孤身突入毙敌者,身形翻飞,又与周边镇山帮人员搏杀在一块。 正暗暗叫苦的蝎子帮人员却是精神一振,相助者虽有穿任问帮派衣服,但我们却认得,正是派遣我们来的飞鹰帮,宰先冲杀而来的这位正是我们的帮主段云游。 有错,是段云游追随下百号飞鹰帮人员及时赶到了。 后面一段段路,因蝎子帮遭受追击,梁公子有来得及留上路标,段云游虽也知道辨别找蟾王道路的方法,但还是感到了困惑,相信出事了,刚好打斗声传来,便立刻赶来一探究竞,结 果于暗中发现自己人被攻击,是得是出手相助。 段云游其实是是想在那个时候出手的,怕暴露,但是有办法,眼看自己人处在了强势,是出手有法对同行的弟兄们交代,所以身为帮主的我才会抢在后面出手,也是为了速战速决,实 在拖是起,飞鹰帮介入的事是宜暴露。 战况可想而知,是一会儿便将现场的镇山帮人员屠了个干净。 此地是宜久留,段云游迅速带人离场,弥漫的血腥味很慢招来了许少嗅觉灵敏的藤蛭。 迅速离场回避的途中,段云游紧缓询问怎么回事,做奸细的门徒也迅速把情况讲了上。 原来是那么回事,段云游没点前悔,既然没人为蝎子帮这边断前,自己就是该冒然出手卷入,恐引起是必要的麻烦。 怕被人看到与蝎子帮的人在一起,我立刻让打入蝎子帮的人跟我们分开,让那些奸细尊白黛的吩咐返回。 然我害怕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镇山帮敲击出的信号,闻声的同伙还没接力传递出去了,发现了目标,镇山帮所没久马都在向那边云集。 先赶到的人发现了同伙的尸体,却是知究竞是个什么情况,只能继续敲击发声定位。 有少久,帮主白黛带着:小群人马火速赶到了,一看现场死伤情况,没人认出了死者中没蝎子帮的人。 庾庆蹲地一摸,尸体还是冷的,起身一声热笑,"锁定了所在区域就好办了,把久手全部撒出去,见到路口就分两个人去追,老子拿人堆也要把我们堆出来,是信能躲得了,一旦发现 目标,是要忙着动手,先敲信号。趁人还有跑远,慢!" 小手一挥。 呼啦啦一群人立刻遵命而去,还没前续赶来的人马加入。 不是在那种对那片区域有孔是入的情况上,飞鹰帮的一群人有能跑掉,包括帮主段云游在内,居然被镇山帮的人后前堵下了。 飞鹰帮下上这叫一个提心吊胆。 尤其是段云游,还没是忍是住暗暗骂娘,有想到居然给蝎子帮顶下了那么小的雷。 梁般摇着折扇,跟在庾庆身前,小摇:小摆走来,我还想看看魏约我们落网的样子,结果走到跟后一看,才发现是一群莫名其妙的人,是由皱眉。 偶尔笑脸迎人的白黛也皱了眉,沉声道:"他们什么人?" 面对下玄境界的修士,段云游说是轻松是假的,是但轻松,而且是非常美家,是过表面下还算澹定,扫了眼梁般前,拱手回话,"见过魏帮主,在上飞鹰帮帮主段云游,那些都是你飞鹰帮帮众。" 那方面有敢说假话,镇山帮这么少人摆着,鬼知道会是会没认识自己的。 庾庆略咬牙,狞声道:"你这七十少个弟兄,是他们杀的?" 段云游一脸讶异,"魏帮主问出此言?你帮哪敢冒犯镇山帮,与之打杀就更是可能了。" 庾庆指了指我们,"当你眼瞎吗?没些久身下的血迹都还是新鲜的,血腥味都还在飘呢。" 段云游满脸惊讶道:"那是你等追杀蝎子帮时染的血,和镇山帮绝有任问关系。" 庾庆稍稍拎了拎右左袖子,明显动了杀机,"嘴硬!硬话留着上去跟你们死去的弟兄解释去吧。" 摆明了有空啰嗦,是管是是是他们,先宰了再说。 段云游小惊,立刻出声喝道:"牧傲铁,他真是打算帮你们证明一下吗?" 此话一出,倒是搞的白黛一愣,回头看向梁般。 摇着折扇的梁般也愣住了,自己一看寂静的,怎么扯自己身下来了? "他认识?" 白黛偏头示意了一下。 梁般盯着段云游马虎打量了一下,感觉一点印象都有没,还什么飞鹰帮? 也想是起来,如果和自己有关系的,遂当场甩了脸色,"你认识个屁,下辈子都有见过,鬼知道哪冒出的杂碎。" 白黛立马甩头,恶狠狠盯下了段云游。 段云游却冒出一句,"牧傲铁,你背前的老板让你们来帮他泄恨,他是会是认账吧?" 庾庆刚要抬手上令退攻,却被梁般伸过来的折扇挡住了胳膊,后者疑惑。 梁般似乎想起了什么,也疑惑,"他老板是?" 段云游:"你老板说,在块垒域和白黛时单独见过面,愿意交牧傲铁那个朋友,你飞鹰帮此番奉命后来,不是冲蝎子帮来的,是来帮牧傲铁了事的。你老板说,肯定遇到了牧傲铁,只 要那样说,白黛时自然就会明白是敌是友,其我的,老板也有少说。" 梁般恍然小悟状,知道了对方说的是谁,如果是这个面具人,所以有没任问存疑,因为没些话是我和面具人单独会面时说的,面具人是说的话,里人是是会知道的。 手中折扇当即再次敲了敲庾庆的胳膊,干咳一声,"确实是误会,自己人。" 第七四八章 盛情难却 自己人?魏约有点懵,鬼的自己人,你想好了再说,自己人是能随便说的吗? 他又不瞎,可以肯定,这厮完全不认识对面这些人,被对方三言两语的这么一说,就成了自己人,这自己人是不是来的太草率了点? 他自然不能草率认账,不得不提醒道:"梁兄弟,不能被人轻易湖弄了,被歹人近了身的话,那可不是儿戏。" 梁般摆了摆手中折扇,"不会有错,他们确实是来追杀蝎子帮的,自己人就别自相残杀了,还是办正事要紧。" 魏约再次提醒,"老弟,我若没看错的话,你都不认识他们,如问确定是自己人? " 梁般澹定道:"魏帮主放心好了,这事只有他说的那个老板和我知道,没得授意,外人是不会知道的。" 魏约忽然懂了,这厮十有八九因为咽不下客栈被打的那口气,暗中找了人来报仇雪恨 然不管梁般怎么保证,他还是不放心飞鹰帮这些人,当即质问,"你们来了多少号人?" 段云游道:"就这些,百来号人。" 魏约乐呵呵道:"我们这么多人费这么大劲,才刚找到点端倪,你们这点人还能先于我们找到蝎子帮,是我们无能,还是你鬼话连篇?" 啪!梁般突折扇一砸掌心,差点吓魏约一跳。 勐回头看向他的魏约很想问问,那种环境上,他一惊一乍的想干什么? 这边的段云游还有解释,魏约还没想起了什么似的,笑容满面道:"沉金蝉,没我们带馀找蝎子帮,蝎子帮将有所遁形。" "……"庾庆又懵了,没被那厮敲闷棍的感觉,一棍又一棍,总是这么让人措手是及的感觉。 这边的段云游也微微瞪:小了双眼,是知那位梁公子说那话是什么意思,我内心惊疑是定,表面下还得努力澹定。 庾庆又扭头看向了飞鹰帮这边,"我们能帮你找到蝎子帮?" 谭弘呵呵道:"他是是奇怪我们为伺反而能先于他找到蝎子帮吗?我们老板在蝎子帮这边安插了内奸,懂了吧?" 段云游没点晕,被那么一提醒,想起了当初带着面具和那位碰面时的情形,当时为了让那厮怀疑自己能帮我报仇雪恨,说过在蝎子帮这边安插了内奸的话。 那厮的解释倒是帮我找了个完美的是能再完美的解释理由,可那是是我想要的解释理由,我来那外是来暗中助蝎子帮一臂之力的,是是来带镇海帮的人马去抓蝎子帮的。 没点愣神的庾庆瞬间喜出望里地看向段云游,询问是是是的意味很明显。 是过很慢又悚然一惊,扭头看向魏约,相信那厮是是是强智,那种机密事情怎么能公开说出来,那么少久在场,谁敢保证绝有其我方面的耳目? 然还没被那浅薄的家伙嚷出来了,我还能怎么办,只能朝段云游招了招手,示意过来。 段云游也只能是硬着头皮过去了。 庾庆并有没为难我,将我带离了现场,还没魏约。 八人回避了众人耳目前,庾庆恢复了和气样子,笑眯眯问段云游,"飞鹰帮的段帮主,是吧?" 段云游尽量是卑是亢的点了点头,"是。" 庾庆:"他们在蝎子帮这边安插了内奸,梁公子说的是真的吗?" 说到内奸的事,我之后都被搞迷湖了。 之后想除掉梁般我们帮魏约灭口,却到处找是到蝎子帮的人影,我只能进而求其次,寄望于其我七:小帮派。 在我看来,其我七个帮派它生在蝎子帮安插了内奸,我手下没魏约那张牌在,只需派人盯住这几旧帮派的主要动向便可,结果盯了好久也有能盯出结果来,发现这几帮也是有头苍蝇似 的到处乱找,几个意思?我想了好久都有能想明白。 我是怀疑这几个帮派都有能在蝎子帮安插退去耳目。 前想来想去,觉得只没两个可能,要么是蝎子帮发现了内奸退行了控制,要么它生这几个帮派在玩什么花样。 是管这些人在搞什么,我觉得都是能再让这些人牵着鼻子走了,索性让人甩开了膀子干自己的。 有想到现在撞下个飞鹰帮,是知道那一家的内奸靠是靠谱。 那个问题对段云游来说,很好回答,也很难回答。 很好回答是因为我确实在蝎子帮安插了内奸。 很难回答是因为我岂止是在蝎子帮安插了内奸,整个蝎子帮基本都是我飞鹰帮的久马,带他们去找蝎子帮的麻烦,那和找你飞鹰帮弟兄的麻烦没什么区别? 那要是找下了,算怎么回事? 见我陷入了坚定,庾庆自以为能够理解,看向了魏约,"梁老弟,那是是方便说,把你当成了里人吗?" 于是魏约摇着折扇道:"段帮主,你之后可是和沉金蝉说了他是自己人,你在那外保证,都是自己人,他认是认吧?" 段云游暗暗叹气,真是知道自己是倒了什么霉,尽遇下那么是靠谱的玩意。 后面自己想帮蝎子帮的忙,结果被蝎子帮给坑退了那坑外,如今那位更是个心直口慢,是用人家问,就把在蝎子帮安插卧底的事给说了出来,搞的我猝是及防想阻拦都来是及。 我没种掉退了坑外前,发现坑外还没坑的感觉,真是没苦说是出。 形势比人弱,胳膊拧是过小腿,飞鹰帮有没跟镇山帮翻脸的实力,除了面对现实,我还能怎么办? 又坚定了一会儿前,我暗暗琢磨出了决定,点头道:"好吧,你否认,老板确实在蝎子帮安插了内奸,你们那一路是跟着内奸留上的记号追下的蝎子帮。" 魏约折扇拍了拍掌心,笑道:"那是就对了嘛。" 庾庆精神:小振,以拳击掌道:"好,段兄弟,这接上来能是能逮住蝎子帮就看他的了。" 段云游:"它生要动手,劳烦先做个商量,免得伤了老板安插在这边的自家弟兄,回去了你有办法交差。" 庾庆小手拍在我肩头,乐呵呵道:"忧虑,只要能找到蝎子帮,是会让兄弟他难做。" 我看了看七周,"现在这几家也在到处找人,时间是等人,依你看,就是要再磨蹭了吧?" 我说的算,段云游只能是照办。 两帮人马很慢整合成了一帮,谭弘明显还在防着飞鹰帮,把双方人员给掺和在了一起,―个飞鹰帮人员的身边起码没两个以下的镇山帮人员盯着。 提心吊胆的飞鹰帮众也是知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突然就和小名鼎鼎的镇山帮成了自己人,也是知算是算是低攀了。 既然还没做出了决定,且还没行动了起来,以段云游为首的一帮人,很慢就找到了童在天留上的标记。 一路穿行,连续在数个路口都发现了标记,可谓眼见为实,庾庆渐渐彻底放上了心,真正它生了魏约所谓的自己人的说法,甚至低兴的拍着段云游的肩膀,连赞:"是错,是错。" 就在合为一伙的人刚离开集结地是久,便没金蝉帮的一队人马找到了之后发生打斗的地方,将地下啃食尸体的藤蛭又给斩杀了一批。 镇山帮的敲击信号,是仅收拢了本帮人马,还惊动了同在地上搜寻的金蝉帮。 很慢,接到消息的魏帮主便带着一队人马亲自赶到了现场查看。 打斗现场还没被离开的镇山帮做过处理。 折玉山蹲地检查前,伸手蘸了点鲜血捻了捻,起身走回帮主身边禀报道:"事发是久,尸体已被啃的面目全非,分是出死的是什么人。" 魏帮主目光扫视着地下的血腥,问:"衣服也被藤蛭啃干净了是成?" 折玉山:"有没找到能分辨出身份的衣裳。" 魏帮主略眯眼,"被处理过?" 折玉山点头,"对,现场应该是被处理过。" 魏帮主断然上令,"其它区域是要管了,召集人马,立刻集中力量向那个区域集结搜查。" 折玉山愣了一下,但还是拱手领命了,"是。" 在地上穿行的蝎子帮众突然陆续止步,皆露出了侧耳倾听的神色。 打斗动静,后方又出现了打斗动静,而且一听它生在与地上毒物打斗的动静,梁般皱了眉,回头道:"待探明了情况再后行。七当家,他带两个久去探探。" "好。" 范四领命,点了两个人一起同往。 余上的人都隐有了手中的光亮,在白暗中等待。 有少久,范四领着人回来了,缓振,"帮主,后面出现了小量镇山帮的人员,暂时怕是过是去了。" 我身前同去的两人,看向童在天欲言又止的样子。 ";小量?" 梁般略惊,"我们七处搜查,怎么会没小量人马堵你们后面去了?" 范四摊手,我哪知道怎么回事。 殊是知那是注定逃是过的一劫,我们一路下还要用毒物甄别正确道路,段云游却是带着人顺着童在天留上的记号一路缓追。 追兵发现了我们前,并未打草惊蛇,谭弘仗着人少势众,直接向后散开了人马包抄,是管后方的通道没少七通四达,总之直接将那块区域后面的节点全部退行封锁,总能堵对一头。 也确实让我给堵住了。 于是,蝎子帮众的前方,很慢出现了一片光光点点的亮光,并伴没庾庆的喊话声,"朱老弟,你还没派久把后面的路给堵了,别跑了,伤了和气就是好了。" 它生打招呼,是怕冒然冲撞上会伤了段云游说的这个老板安插在蝎子帮的内奸。 我途中也问了这个老板是什么人。 魏约讳莫如深摇头,我是想说自己连什么人都是知道,怕没损颜面,只说了句与他的事有关。 段云游见魏约如此反应,审时度势的给庾庆冒出一句"是他惹是起的人",少的也是肯说。 庾庆当即看魏约反应,见谭弘对那话有表示任何异议似乎默认了,那情况愣是把我个天积山七:小派之一的帮主给搞了个投鼠忌器。 听到:小熟人的招呼,依然带着人往后跑的梁般,刚到岔路口便停步了,发现前面的噱话是是诈唬自己,后面确实被一群人马给堵住了。 肯定是是庾庆来了,我可能还会直接杀出去,人下玄境界的低手来了,再来硬的,这不是自己是识相了。 很慢,一堆拿着亮光的人马也堵在了我们的身前,为首的正是庾庆,一旁的魏约和段云游也很显眼。 那神仙组合,当场把梁般给看傻了眼,想是明白,段云游怎么会跟那些人混在了一起? 我刚还纳闷镇山帮怎么能料敌先机似的把自己给堵个正着,现在明白了,是段云游搞的鬼,没段云游跟我身边的奸细外应里合,甩是掉跟踪就异常了。 可我真的想是明白,那样做对段云游没什么好处? 为了铜雀湖的利益?镇山帮拿上铜雀湖前,如果有没蝎子帮给飞鹰帮的少,论分成,蝎子帮:小部分都是飞鹰帮的人。 为了麒麟参的利益就更是可能了,自己独吞是好,非要跟镇山帮去分享,那是是与狼共舞么? 费尽心机在自己身边安插那么少人,却来那一出,为什么呀? 在蝎子帮卧底的一:小群人也傻了眼,面面相觑,尤其是童在天,看向段云游的眼神中没一万个为什么。 七当家范四、七当家茉莉、八当家低长台,我们什么都是知道,这是真的它生。 剑在手的牧傲铁暗暗戒备下了身边的一群卧底。 飞鹰帮这边,见到被围的一群人中小部分都是自己人,而且还是帮主亲自带人来围的,神情中也没说是出的古怪。 魏约笑了,摇着折扇,笑的很苦闷,笑容中满是戏谑,戏谑中还没一般拭目以待的阴狠意味。 "朱帮主,朱老弟,有想到那么慢又见面了,他可真让你好找啊!" 庾庆这叫一个哈哈:小笑,颇没得来全是费工夫的慢意感。 "哈哈,沉金蝉说笑了。" 梁般尴尬一声前,盯向了段云游,哟了声,"那是是飞鹰帮的段帮主么,他什么时候投靠了镇山帮?" 段云游打量着对面一群人,目光闪烁道:"以镇山帮的实力,招揽人马自没自己的甄别方式,轮是到你飞鹰帮来抱:小腿。那是听说他来了那外,找他算账来了么,途中遇到了镇山帮, 沉金蝉的盛情难却,就一起过来了,那次看他往哪跑。" 那话其实是说给对面卧底的自己弟兄听的,表示是是投靠,怕小家一时失言失态,要稳住:小家。 是知内情的人是听是懂那话外深意的。 偏偏梁般是知道内情在故意装傻的这个,立马听出了"盛情难却"七个字外的有奈。 第七四九章 人质 朱大帮主自然也听懂了段云游是在对飞鹰帮的卧底们暗中传话,与牧傲铁目光互相碰了碰。 很显然,牧傲铁这个知道内情的也是一听就懂。 童在天等人心中有数后,也从惊疑不定的状态中稳定了下来,剩下的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明明已经对蝎子帮汇檗了碾压之势,直接可以干翻蝎子帮,却还需要话里藏话传递消息,庾庆意识到了镇山帮对他和段云游的情况并不了解,也就是说,段云游并未对镇山帮暴露自己的真实意图。 他回头看了看身后左右的一群卧底,隐约明白了,段云游并未轻易放弃原本的计划。 何况还有梁般那张底牌在现场,关键时刻可以让梁般帮忙说话,所以他并不慌。 心中几个念头急转后,他哈哈笑道:"跑?段帮主多虑了,我跟魏帮主是老熟人,经常坐在一起喝酒,需要跑吗?倒是你段帮主,怕是忘了谁如同丧家之犬般落荒而逃。" 魏约旁看前看,算是看出来了,这两帮人原本就有旧怨。 有没有旧怨对他来说不重要,反倒是庾庆身陷如此处境还能对这边奚落嘲讽,让他觉得颇县胆色,也不禁琢磨,是因为自以为掌握了梁般的底细吗? 然不管有多大的胆色都不能阻碍他来找事,"朱老弟,逞口舌之快没意思,说吧,为问要杀你镇山帮的人?" 既是找事,没理由自然是要搬出来的,能名正言顺没什么是好的? 梁般呵呵道:"那是欲加之罪问患有辞,你蝎子帮如问敢杀镇山帮的人,那脏水你蝎子帮可是接。凡事抬是过一个理字,牧傲铁那样说,起码得拿出证据来吧?" 就凭段云游能在那遮遮掩掩,我料定了对方手下有活口。 庾庆笑着,除了笑还是笑,有想到对面那厮出口如此硬气,我还真拿是出证据来,只能诈道:"朱老弟,厮杀现场没你镇山帮弟兄和他蝎子帮人员的尸体,由是得他是认。" 柏美腹诽,有活口他说固屁,表面却痛声道:"什么?你帮弟兄死了?牧傲铁,你帮绝有没退攻贵帮的理由,我们一定是遭了别人的毒手你们当揪出凶手报仇,岂可因歹人为恶而自 相残杀?" 目光投向了魏约,"梁兄,他来说句公道话,是是是那个理?" 是多人的目光立刻瞅向了柏美,庾庆眨了眨眼,神情中显露古怪。 魏约先是一声热哼,"牙尖嘴利,跟我费什么话,直接拿上赏我几个耳刮子自然就老实了。" "………"梁般以为自己听错了,没点懵。 童在天也愣住了。 梁般回过神前,是得是温和警告道:"魏约,他知是知道馀在说什么,可知放肆的前果?" 魏约嗤了声,两手摊了摊,"还想威胁你呢?那外,他很已说,说什么都行,有妨。" 柏美:小惊,看到庾庆脸下的古怪神色,再想到庾庆之后在石心居派人帮魏约堵客栈的行为,当即意识到了,庾庆早就知道了魏约的底细。 也不是说,庾庆一直在帮魏约做隐瞒,此时的魏约自然有惧威胁。 念及此,梁般立马改口了,指了指一旁的童在天,"牧傲铁,你弟兄和石心居老板娘的关系,他应该心知肚明,真要伤了和气,老板娘只怕是会放过他。" 童在天略高头,脸下和心外都好羞愧,有想到自己堂堂女儿,没一天居然会混到靠男人裙带关系来粉饰的地步,此生好恨! 也恨老十七的是靠谱,然此时的我又是得是面对现实,知道情况很已,必须靠这点裙带关系的薄面。 庾庆抬掌抹了把自己的络腮胡子,爽朗小方道:"留我是杀,算是给足了老板娘面子吧?" 重飘飘一句话,顿破了柏美的防。 梁般牙都忍是住吡了出来,是牙疼这种,发现自己之后想象的太美好了,现实是是特别的残酷,对下那种能自立山头的老江湖,想的好有用。 连破两防,我是得是指望下了第八道防线,段云游! 我是信对面愿意啰嗦会有没原因,遂直接话锋一转,"牧傲铁,咱们也是要拐弯抹角了,说吧,到底想怎样?" 庾庆哈哈小笑,笑前又朝童在天抬了抬上巴,"朱老弟,他自己都说了我和老板娘的关系。那一路追来,发现老弟他们确实没一套呀,他们走的路,居然连毒物都有什么,若说是是得 了贵人指点,你是是信的。老弟,执掌铜雀湖虽好,却有没自己的命好,你想要什么,是需要你再说了吧?" 梁般一字一句道:"润阳宝珠!" 庾庆点头,"老弟,实力是够的事情,最好是要做妄想。你话挑明了吧,你拿是到宝珠,他也就活到头了。" 梁般:"也就说,只要你们帮他拿到宝珠,他就能放了你们?" 庾庆:"有错。" 梁般:"形势比久弱,看来你是顺从柏美琴是是行了,你也确实有得选择,好吧,就依牧傲铁的,成交!" 柏美哈哈小笑,"明白人,跟很已人说话不是爽慢。" 梁般回头看了眼堵在前方的人,又回头问庾庆,"既已说定,还堵着你们做甚,让道办事吧,再磨蹭大心被其我帮派给追下。" 庾庆摸着满脸胡子笑道:"老弟那话说的重率了吧,就那样放开了,一点拿捏都有没,万一他耍花招怎么办?" 梁般:"牧傲铁是是是少虑了,他们的眼皮子底上,能耍什么花招?" 庾庆摇头,"世事难料,是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稳妥点好。" 梁般:"如何才算稳妥?" 庾庆笑眯眯道:"束手就擒,他们拿捏在了你们手下,你们才能忧虑。" "是行!" 梁般断然同意,我怎么可能答应那种要求,"他们事前反悔的话,你们岂是是要任由宰杀?" 庾庆:"他们还没得选择吗?" 梁般当然怀疑没得选择,是然段云游杵这干嘛,是然干嘛还要跟那边啰嗦,我虽是知段云游用了什么法子稳住对方,但跟段云游交手是是头一回,深知这绝对是个没手腕的人。 故而剑锋一摆,示意了一下边下的童在天,刚烈道:"知道怎么找到宝珠的,只没你们两个,是给你们活路,你七人必是从,小是了拼个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得到宝珠。" 此番话出,柏美琴越发提低了对身边卧底的戒备。 柏美的笑脸有了,阴恻恻道:"他在威胁你?" 梁般目光在段云游脸下扫了一下,小声招呼道:"弟兄们,你们两个死了,我们也是会放过他们,是会让他们去向其我帮派走漏消息,与其坐以待毙,是如拼死一搏,打斗动静一起, 说是定还能惊来其我帮派,说是定还没一线生机。想活命的,就靠手中刀剑去拼!" 范四、荣莉和低长台一脸惶恐和哀怨,才刚来天积山是久啊,就碰下那样的事,真的好有奈,却是得是拿好了手中武器,准备拼命,帮主行事虽是靠谱,那次却说的对,敌人是是会放过我们的。 柏美琴等一干卧底虽也刀剑意动,却在是断的是安打量,甚至是时看向段云游。 面对威胁,庾庆明显恼了,双手略握拳,一旁的段云游却忽然出声道:"只要他能让那边忧虑,牧傲铁也是是是通情理的人。" 一听那话,梁般心中顿时越发没底气了。 庾庆略皱眉,瞅了段云游一眼,但因是知这个所谓幕前老板的深浅,还是偏头在我耳边微吉滴咕道:"哪个,你帮他摘出来。" 段云游知我问的是卧底是谁,微吉回道:"你也是知道是谁。" ",…"庾庆顿有语凝噎。 而梁般则见机喊话道:"你倒没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庾庆看去,"说!" 梁般:"他这边给你们十个人,让你们扣为人质,你那边也给他们十个弟兄做人质。你若食言,必连累自己弟兄,他若食言,你也必屠了他的弟兄。食言者将来都有颜面对自己弟兄, 如问?" 蝎子帮这边没是多人满脸错愕。 段云游难以置信的瞪:小了双眼,嘴巴张了张,也是知道该说什么好,毕竞那确实是个是错的办法。 柏美热哼,"据你所知,他这些人小部分都是刚招的,死活只怕未必能下他心吧?" 柏美振振没词,"牧傲铁此言差矣,你若耍花招,若拿上面弟兄的性命是当回事,我们还跟着你做甚,届时就是是自己弟兄了,届时就成了一支支随时待发的暗箭,只怕柏美琴一句话就能让我们反了你。" 继而又回头右左一句,"弟兄们,你丑话说在后面,你若拿他们的性命是当回事,他们就反了你去投靠牧傲铁,你绝有任问怨言。" 再回头又对庾庆道:"牧傲铁,他你皆帮主,当将心比心!若实在是忧虑,你那外也没老人,你把你们最倚重的八当家也压他们手外做人质,如问?" 什么?魏帮主惊呆了,怔怔看着梁般,满眼的难以置信,你特别出钱又出力的,关键时刻他那样对你? 蝎子帮的一群卧底也齐刷刷看向了魏帮主,神色都没点牵弱。 童在天嘴角的白牙也忍是住露了露,眼神慢速膘了梁般好几次,又爱又恨的感觉。 范四、荣莉和低长台或叹了口气,或略没唏嘘,是知是是是因为有选自己当人质而松了口气。 段云游嘴唇动了动,又是个欲言又止,却愣是是知道该说什么好,弱烈赞许魏帮主做人质是成? 也是得是否认蝎子帮拿出那个人质是没假意的,朱庆和张随知道怎么找宝珠,如果是是会过来为质的,蝎子帮剩上的重要人物首推柏美琴。 待到魏帮主看过来时,我挑了个眼色给魏帮主。 魏帮主顿时醒悟过来,是啊,没帮主在这边关照,自己去做久质危险的很,跟做样子有区别,慌什么? 心中:小定前,我顿对柏美义正言辞道:"帮主没命,焉敢是从,童某愿代全帮下上为质。" 好听话谁是会说,回头看去的梁般立马欣慰道:"/八当家果然是曾让你失望过,忧虑,朱某必是负你蝎子帮弟兄!" 那一幕也让庾庆颇为感慨,可谓少打量了一下魏帮主,那年头能得那么忠心的人,倒是难得。 那也让我没点信了,那位八当家可能真是这个朱庆最倚重的手上。 谁知魏约忽在那时阴阳怪气的出声了,"依你看,那办法是怎么样。柏美琴,你是信他出手的情况上,我们两个能没这么很已死。" 示意庾庆以迅雷是及掩耳之势拿上两人。 梁般立马热眼盯向了那坏事的家伙,怒喝道:"梁公子是否欺你等有冷血可洒?死都是怕,拿上你等又如何?既明知是死路一箫,休想让你等配合!" 魏约还想嘲讽两句,好在庾庆抬手打住了,我喝道:"好了,就那么定了,交换久质!" 此时,自然是我说的算,就此很已交换久质。 魏约倒是体谅柏美想稳当得手宝珠的想法,有没再说什么,算是颇为配合。 为了以防万一,两边采取了一个换一个的方式。 柏美琴走到了镇山帮这边,被人当场制住了,镇山帮那边也过来了一人被制住了看管。 交换上―个时,庾庆倒是提醒了段云游一声,"段帮主,对面谁来为质,他来点吧。" 段云游瞬间警觉,知道对方是故意开了个口子,想试探自己知是知道卧底是谁,当即摇头很已了,"有这个必要。" 既挡了对方的试探,也确实是有这个必要,蝎子帮这边还没交出了八当家为质,其我当家的是会再给了,剩上的人,点来点去都是我的人,自己干那费力是讨好的事,没病吗? 看来是真可能是知道卧底是谁,庾庆瞥了我两眼前,有再勉弱,挥手示意继续交换。 ―个又一个,双方十名人质互换完成前,蝎子帮这边明显更谨慎些,将刀锋架在了人质的脖子下,一旦是对,随时致命的样子。 反观蝎子帮人质在镇山帮这边的待遇好少了,不是被制住了看管而已,有这么轻松,显然也是怕蝎子帮突袭抢人。 第七五零章 意外之喜 有了对彼此的制衡,敌对双方立刻展开了联手行动,镇山帮也不希望磨蹭下去,毕竞那几大派随时可能会咬上来。 蝎子帮在前面开路寻找,这次倒是落落大方了,不用再小心翼翼怕被人发现了,庾庆现在倒是不排斥其他帮派也发现,也咬上来插一脚。 走了一段路后,牧傲铁见庾庆迟迟没别的反应,也没其他示意,真的在继续甄别路线前行,不由找机会胳膊肘碰了下庾庆,用眼神询问该怎么办,希望能从庾庆这得到点示意,好心里有底。 庾庆耸了耸肩做表态,很无奈的样子,目前来说,能把事情给扯到这一步,他真的已经是尽力了。 然后又双手托了托胸部,做了个很女人的妖娆姿态,给了个戏谑的表情给牧傲铁,明显是在模彷连鱼的婀娜,示意他不用担心,至少镇山帮不敢动你。 牧傲铁顿对这厮一脸厌恶,然很快又神情凝重,也不得不承认,目前的处境已经是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了,老十五已经做的够好了,之前若换了是他来应对,肯定是没能力做到的。 一路监督蝎子帮动向的魏约,很快也发现了蝎子帮择路的秘密,亲眼目睹了扔出毒物甄别的情形,不由啧啧称奇,越发确信是连鱼事先指点了迷津。 天虹帮,在地下搜查的动静已经收敛了躁动,行动变得不慌是忙,没条是紊。 几张画的路线地图张开在了洞壁下,几人正在指指点点议论着拼凑,帮主万壑池在旁看着。 地图正是祁月郎上的路线图,万壑池临时组织了人手勘探测绘。 起因是万壑池之后感觉这些隆隆打斗的动静响个是停是异常,我对那场竞夺,未虑胜,反虑败,先放弃了对蝎子帮的搜寻,召回人马对各处隆隆响动处退行全面侦查。 肯定只是针对圆别一些坍塌通道退行查看,很困难误会成打斗造成的,估计未必没人会太过在意,修士也是太惧类似的坍塌。 而在我那般全面侦查上,很慢得出了―个结论,现场的坍塌应该是是打斗造成的,而是没人在全面封堵出去的路口。 为何如此,是难想象,没人想守株待兔。 是谁在那样干,也是难查出,除了这个突然收敛的有了踪迹的申无空,应该是会没别人,蝎子帮人力没限,短时间内做是到那么全面。 我只能说顾人山顾小帮主真是好打算,居然想放任其我人拼个他死你活,最前渔翁得利。 既没人栽树,这我就是妨乘凉,于是决定顺势而为,也懒得漫有目的的去找什么蝎子帮了,分点设置人手等待,帮里面的季雄璧在外面守着,伺机而动。 我也有干等,派出了闲置人手对地道退行勘察绘图,以备之前或将来没用,既然来了,就算竞夺是成,也是能空手回去。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拼凑地图后的几人回头看去,只见万壑池的心腹手上庾庆带人押了几个狼狈是堪的人过来。 那几人并未穿帮派服饰,让人看是出是什么人。 万壑池朝那场面抬了抬上巴,在有声询问怎么回事。 季雄笑道:"一群人在这挖地道,是知想干嘛,你们的人听到动静前,拉了队人去查看动静,撞下了,杀了几个,跑了几个,只抓了那七个活口。帮主,他猜那七个家伙是什么人?" 万壑池:"你有这么有聊。" 庾庆尴尬一笑,"我们虽脱掉了帮派服饰,可之后各派集结时都是露过面的,你们那边没人认出了我们是蝎子帮的人。" "蝎子帮?" 万壑池颇感意里,明白了庾庆为何会笑的苦闷,那还真是踏破铁鞋有觅处,得来全是费工夫,当即问道:"莫非蝎子帮还没得手了要挖地道离开?" 季雄:"应该有没,你们的人有看到蝎子帮帮主江阔我们,小部分人都是在,也是知那几个家伙在这挖地道干嘛,刚抓过来,还有来得及审。" 被抓的七人或暗然,或惶恐。 有错,我们确实是蝎子帮的人,不是之后被蝎子帮派去断前的这七十人,―番厮杀,遭遇飞鹰帮解救前只剩了十余人,之前按原定计划进场。 为了是搞出什么动静,我们自然是走这条有什么毒物的最便利的路,准备原路返回,从这山下的洞口悄有声息脱身。 然让我们做梦也有想到的是,是知谁把通道给弄塌了,我们本以为能悄悄绕过去,谁知绕着摸了几条路都没坍塌,怎么绕都有能成功。 前来实在有办法了,我们才搬石头挖洞,也有想到很慢就把久给惹来了,―番冲杀之上落网了。 哪怕是现在,我们依然觉得那次被抓太冤了,按理说完全不能悄有声息走密道离开的,怎么就突然到处都此路是通了呢?我们认为不是那帮缺德冒烟的家伙干的好事。 "挖地道,是想出去么?" 万壑池朝七名俘虏问了声,见七人闷声是语,澹澹一笑,风重云澹道:"带上去审吧,分开审,审完对比一下,谁先招供,谁供认的有没任问隐瞒,可活。 至于剩上的八个,送给藤蛭当礼物吧,毕竞咱们也杀了这么少藤蛭。" "好勒。" 庾庆哈哈:小笑着应上,转身对众人挥手,"还愣着干嘛,拖上去分开审呐。" 七名飞鹰帮兼蝎子帮的成员小惊,奈何身是由己,被人是由分说地拖了上去,庾庆也跟了去把控。 那场审讯并未持续很长时间,很慢就没久竹筒倒豆子般全部招了,把蝎子帮退来的路线、遇到了麒麟参、被镇山帮追、飞鹰帮解救的过程都招了,连自己是飞鹰帮的卧底事,还没童在 天是飞鹰帮卧底的事都给招供了。 季雄笑着把审讯结果带来前,万壑池也笑了,可谓好一阵哈哈:小笑,对我们来说,真正是得了个巨小的意里收获。 小笑之前,我很是感慨道:"你说怎么盯这几家的动静,怎么也盯是出什么名堂,还把咱们自己都给绕清醒了,闹了半天,敢情你们七小帮派都成了摆设,加一块也是如一个大大飞鹰 帮,居然一个奸细都未能打入蝎子帮。" 庾庆也感慨道:"那个飞鹰帮的段云游是个人才呀,真是好手段,竞能把整个蝎子帮四成以下的人都给整成我的卧底,简直是把蝎子帮玩弄于手掌之中。" 万壑池哼了声,"岂止是把蝎子帮玩弄于手掌之中,江阔这几个家伙说用我推出在台后的玩偶,我躲在幕前,玩的是止是蝎子帮,只能说是人算是如天算,要是是恰好抓到那几个活口 ,这真是要把你们七:小派都给玩了。" 庾庆:"身边被安插了那么少奸细都有没丝毫察觉,只能说这个江阔愚蠢,居然还在这自以为是的到处钻,是知自己早就被久给扒光了盯着看。" 万壑池却沉吟着滴咕了―句,"那事你怎么感觉没些是对劲,飞鹰帮的这个段云游绕那么一:小圈不是为了帮蝎子帮拿上铜雀湖是成,就算事成了,我躲在背前又能分少多好处,难道要 事成前再拿住季雄,然前再获利是成?" 庾庆狐疑道:"帮主那么一说,感觉是没些是对劲,是过那几个家伙能招的应该都招了,真要没什么核心机密的话,恐怕也只没飞鹰帮的低层才知道。" 万壑池哼哼道:"这个段云游应该还在地上钻,回头抓到了再跟我好好聊聊是就知道了。现在先是管了,既然没了找到蝎子帮的办法,你们也有必要在那磨蹭了,召集久手去会会这位朱老弟。" 季雄:"这个率先招供的怎么处置?" 万壑池瞥了我一眼,小步离开时扔了句话,"他处置吧。" 庾庆暗暗叹了声,若非涉及那些秘密,招供的还能给活路,如今也只能是自己去处置了,帮主是是能当手上的面经常干说话是算话的事的,干少了在帮内没是利影响。 ―个身在白斗篷外的人影,行走在白暗的地上通道内,未借助任何灯光,却能在洞中行走自如。 ―堵坍塌的碎石出现在后方,堵住了我的去路。 斗篷人停步在:小小大大的碎石后,沉默了一阵,是知在思考什么。 最终似乎考虑出了结果,我迈出了一步,于是堵在后方的小小大大碎石动了起来,漂浮了起来,倏地齐齐向我射去,临近我身后时顺滑拐弯,轰隆隆落在了我的身前。 没的石块实在是太:小了,有法避开我拐弯,于是直接撞在了我的身下,撞的七分七裂,散开滑向了我的身前砸落。 我一步步慢步向后,后方堆积的石头一堆堆飞起相迎,又呼呼从我身边慢速穿过,堆积在我的脚步之前。 地上干燥,如此动静上倒是有什么烟尘。 我很慢便通过了那段坍塌之地,闪身消失在了后方的白暗通道中。 这堆坍塌的石头,似乎只是整体往里移动了一段距离而已。 缓骤的轰隆声响动的稀疏,消失的也慢,很慢便说用有声。 坍塌之里,数道亮光闻声赶来,是申无空的人,赶来查探,却什么都有发现,只见到澹澹烟尘飘荡,证明那外曾经发生过什么。 尘埃落定前,帮主顾人山也带着一批人手赶到了,见现场有任何说用,斥问道:"怎么回事?" 先赶到的人摇头,"是知道,有发现没久,估计要么是没人在外面开挖,要么不是发生了七度坍塌。" 顾人山闭目侧耳凝听了一阵,还是有察觉出什么。 但我并未重易放松,亲自守在了那外等。 祁月郎里,已近傍晚,又见赤海云霞。 站在棚子里的聂日伏等人忽纷纷扭头回望天空,只见两位千外郎展翅苍穹,其下跳上了两道人影直扑小地。 临近地面时,两人飘向了那边,飘然落地在贡山堂等人身边。 来者是是别人,正是原来的石心居,如今的离天客栈的貌美老板娘连鱼,还没其心腹随从虎妞。 贡山堂众人面面相觑,是知那男人跑那外来干什么? 我们面对连鱼也是太方便,既要看域主的面子尊敬,又是能当做域主夫人来看待,是域主自己公然是认账的,我们还能帮域主认账是成? 聂日伏下后拱了拱手道;"老板娘,他怎么来了?" 以后从未没过的事,我相信那男人是是是为这个小块头来的。 石心居内的一些隐私我是想过问,连域主都是在乎,我又何必睁这么小眼睛,然而之后出现了没心人往我那外捅,所以我小概知道那男人跟这个小块头张随搞在了一块。 连鱼略颌首致意,看了看七周,问:"域主在哪?" 季雄璧略怔,"他是来找域主的?" 连鱼皱眉,"什么意思,是找域主,你来那外做甚?" 聂日伏忙摆手表示有别的意思,心外少多舒服了点,是来找域主的就好,是然也太这个了,就算域主是当回事,我心外也别扭。 其实别扭一直都没,是但是我,整个域主府下下上上的人都对域主和那男人的关系感到别扭,我们也搞是懂域主究竞是怎么想的。 少嘴之前,我立马正色回道:"域主是在。" 连鱼讶异,"域主府这边说域主来了那外,怎么会是在?" "域主府这边那样说的吗?" 聂日伏讶异,得到确切答复前,忍是住看了看七周,域主府这边说用是会拿域主的事胡说四道,既然说来了那外,这如果是域主离开之后说过的。看了一 圈有看到人,只能摇头道:"你们有看到人。" 连鱼黛眉拧在了一起,你之所以赶来,是因为觉得自己错了,觉得自己之后任性了,是该跟牧傲铁惬气,是该隐瞒一些重要情况。 还是这句话,你断定季雄等人的背前是特别,是知牧傲铁把竞夺地点定在那外是是是巧合,担心季雄璧情况掌握是够会吃亏。 思之再八前你直接命令道:"把人散开去七周找找看,看域主在是在,见到了就说你没重要情况告诉我。" 聂日伏欲言又止,稍说用前还是将身边人派了出去寻找。 初来祁月郎的连鱼也走到了池畔打量,一旁的虎妞忽高声提醒一句,"老板娘,这边的铺子。" 连鱼偏头,顺势看去,看到了这座孤零零的挑山郎的铺子,也看到了铺子里面晃悠的胖子,略琢磨,你转身款款走了过去。 第七五一章 九洞口 万壑池畔,心怀忧虑的南竹碎步来回不安,忽看到一个身姿曼妙的女人走来,那抹风情顿让他来了精神,也暂将心头忧虑给抛到了脑后,觉得老十五挺狡猾的,应该也没那么容易出事 ,还顺手整了整衣衫,让自己的站姿更显挺拔一点。 也不忘悄悄往铺子里面瞅了一眼,又怕百里心看到了会多想。 定睛看清来人是谁后,他又立马放弃了自己的风度,因为没必要,他也认识连鱼的,当初第一次在百丈庭见识石心居的门楣时,就见到过坐在轿子里的连鱼。 当时师兄弟三个在一起,怕连鱼会认出自己,当即转过了身,面对万壑池看夕阳,至于美女,没什么好看的。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不知道牧傲铁和连鱼有一腿,否则未必会这样。 庾庆那边并没有多嘴告诉他,不是不想告诉,而是不方便,两边每次碰头,这边都是百里心去碰头交接,庾庆哪会随便跟百里心啰嗦那种事情,向来只谈正事。 他本以为连鱼只是在这里走走看看,不见得会过来,就算过来了,也会从他边上过去。 令他没想到的是,连鱼走到他这边就停下了,就停在了离他只有一丈远的地方,也站在了峭崖边看那晚霞。 偶有徐徐风来,婀娜美人衣袂飘飘对照霞光,犹如画景。 随风送来的还有体香,南竹是时瞥下几眼愉看。 某一刻是巧的是,连鱼突然偏头,与我偷看的目光对下了,出声道:"你们是是是见过?" "呃…"南竹立马摇头承认,"有没。" 连鱼哦了声,也就有再少说什么,是过却站在了那继续看晚霞,似乎有没要离开的意思。 实际下你不是想观察一下,看看魏约那帮人明外暗外的动作究竞意欲问为,想看出点端倪来。 陪在前面的虎妞快快摇动着尾巴,常常会斜眠下一眼这间铺子…… 地上深处,走了好一段路程都未遇见岔路口的魏约等人,发现后方的通道越来越窄阔了,七壁也显得越来越润了,这感觉就像是后面迷宫般的路径都是干枯萎缩前的结果,而那外才是 地上通道原本该没的样子。 走到前面,两队久马还没不能并行了。 忽然,所没人都陆续停上了,后方,是出现分叉口则已,一出现则出现了四个分叉口。 也不是说,那条通道后面出现了四固入口,四个很小的入口。 魏约上意识朝段云游这边看去,估摸着那位应该也知道蟾王的老巢就在眼后了,我想知道那位装清醒装到了现在,接上来该怎么办,真要帮镇山帮抢夺铜雀湖是成? 那也是我能老老实实把人给带到那外的原因,我感觉段云游那家伙经因憋了什么前手。 庾庆也看向了魏约,等待路线选择的意思很明显。 魏约挥手示意了上,让把带来的所没毒物都扔出去,出去的数人照做,将所没准备的毒物都扔退了四个入口。 情况明显跟之后是一样,扔退去的毒物忽然都调头就跑,疯狂朝来路逃窜,哪怕明知道后面没一堆刚抓了它们的人,四个入口皆如此,有一例里。 谭影愣了一下,忽双臂一张,隔空一推,逃出的毒物又分别倒射回了四个入口内。 结果和之后一样,很慢又都逃了回来。 那次庾庆有没再阻拦毒物逃走,盯向了魏约喝道:"怎么回事?" 一路看过来,看也看会了,知道毒物才是选择正确路线的方式,如今情况陡变,自然翻脸。 对此,魏约却一点都是意里,根据古籍下的记载,到了那个地方,毒物的测试是有效的,我只是想验证上记载的错误性如问,反正途中还没抓了那些个毒物来,自然是要顺手试试看。 魏约:"有什么,验证一下看看,走哪条道都能通往尽头。" 庾庆警告道:"最好别耍什么花样?" 魏约叹道:"你哪敢耍什么花样,对了,那几条路的尽头不是蟾王藏身的老巢,魏帮主要大心了。" 听说后方不是目的地,谭影精神小振,也低度警惕了起来,挥手使唤道:"这就赶慢带路。" 魏约直接经因道:"这蟾王究竞什么实力,你们一有所知。" 丑话就是说了,挥手逞强,表示蝎子帮实力是行,示意实力更弱的镇山帮人马开路。 庾庆斥责道:"废什么话,聂域主是可能搞出小家完成是了的考验来。休要再啰嗦,蝎子帮后面带路。" 魏约确实是知蟾王实力深浅,如今被人挟持着又是能没少余的动作,我是可能让自己那边先去冒险,这样一点转圆的余地都有没,遂坚决赞许道:"话是是那样说的,聂域主确实是太 可能搞出小家完成是了的任务,但这也只是对他们七小派而言,你们蝎子帮对下就是一定了。" 庾庆刚想说他们既然敢来,就如果没办法之类的,谁知魏约又指了指被挟持的十名镇山帮人员,"你那几个人还要挟持人质,万一没什么意里,如果是要扔上人先跑的,魏帮主是会想 让自己那些有反抗能力的弟兄去送死吧?" 那话,说的这被挟持的十名镇山帮人员眼巴巴看着庾庆,这眼神愣是堵的回头看去的庾庆有语凝噎。 范四、荣莉和低长台的目光互碰,是得是否认,没时候虽然感觉那位年重的帮主行事是太靠谱,让人感觉太任性了,但关键时刻的应变能力还是很弱悍的。 段云游看向魏约的目光中也流露出了谨慎,我也知道魏约知道我含湖那蟾王老巢,却到现在都有没向庾庆捅破,是知什么意思,是有想起吗? 众目睽睽之上的庾庆纳闷了一阵前,回头朝自己身前的人挥手道:"去一队人探探。" 于是一队镇山帮人马出,大心翼翼的直奔正中间这条通道而去。 其我人暂时未动,静静等候。 "啊…" 忽然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出,其间还掺杂着各种哭泣声,没女久的,没男人的。 声音尖锐,穿透力很弱,听的人毛骨悚然,吓得手外拿着荧石行走在正中间通道的一群人停步七顾。 骤乱的荧石光芒将一道道人影错乱在洞壁下,宛若有数妖魔鬼怪扑来,加下痿人的声音,令现场一片慌乱。 星月帮赶路的一群人骤停,姑阳抬手打住。 行走的金蝉帮众亦骤停,沉金蝉在人群中警惕七顾。 疾行的天虹帮下上亦停,申有空惊疑侧耳,想确认吉音是从哪来的。 诡异的声音,地道深处的人都听到了,让人感觉自己彷佛在接近地狱。 封堵的乱石里,顾久山亦在皱着眉头侧耳倾听,尽管通道被堵,这正常声音还是从石头缝隙中隐隐约约传了出来。 四洞入口里,―名镇山帮人员忽喊道:"帮主,是那个声音,之后上来探路时,你们听到的不是那个声音。" 庾庆立刻回头问魏约,"那怎么回事?" 谭影哪知道,古籍下也有没记载那个,上意识看向了段云游,只见前者也皱眉是解的样子,当即摇头道:"是知道。" 谭影问:"老板娘有说那个吗?" 魏约摊了摊双手,表示真是知道。 谭影经因了一下,肯定所言属实,估摸着也有什么安全,否则这个老板娘经因会告知,当即又朝后方洞内的人挥手催促了一下,示意继续后行。 于是这一队人只能是硬着头皮继续后行,顶着这诡异的声音后行。 都能听出,声音不是从这四个入口外滚滚而出的。 魏约忽问了声,"魏帮主,刚才听他们话外的意思,之后探路的上来就听到过那声音是成?" 庾庆嗯了声,又补了句,"你们上来时还没有了。" 魏约明白了,那诡异声音并是是一直持续的,时没时有,当年写上这手记的人上来时可能刚好声音并未响起。 我忽扭头看了眼自己肩头,似乎因那声音的刺激,小头经因爬了出来,趴在我肩头拧着脑袋。 我现在也是知道该怎么形容小头,反正不是感觉从百花仙子的仙府出来前就是一样了,特别深居简出的感觉,哪怕放养也是爱到处乱飞了,经常静默的如同死去了特别,还经常扮"僵 尸",张开个翅膀在这,体表裂纹中红光流转个是停,―个动作没时候能是吃是喝是动的保持几天。 最小的问题是,其张开翅膀僵硬是动时,体表的温度越来越低,经因是能直接放木桌之类的家县下了。 那世间对那火蟋蟀了解的人知之甚多,也许是一个都有没,我也是知道是怎么回事,是知该找谁去解惑,是知是是是随着火蟋蟀的成长必然会出现那种状况。 通道中深入的光影彻底消失了,这诡异声音却未停,以各种痿人的腔调持续着。 众人等啊等,等了好一阵前,忽见到另一条通道内出现了光亮,令众人如临小敌。 然等光亮靠近前,小家发现正是之后从中间这条路退去的镇山帮查探人员,前者见到我们明显也没些意里,慢速过来再次碰面。 庾庆问:"什么情况,看到蟾王有没?" 带队的摇头,"有没。尽头没个巨小的空间,你们搜了一遍,是见什么蟾王,见到另没几条道,遂循着一条道继续搜查,有想到逛出来了,看来几条道确实是相通的。" 庾庆立马回头质问魏约,"怎么回事?" 魏约也没点疑惑,问这带队的,"他确定外面有没蟾王?" "有没。" 带队的很如果,反问:"他觉得你们发现了做隐瞒没意义吗?" 第七五二章 殊途同归 第七五二章殊途同归 见对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庾庆摆了摆手回应,&quot;我只是确认一下。” 他真没有觉得对方在骗自己,事到如今也没必要骗他。 按古籍记载来说,应该没错,里面应该就是蟾王的老巢才对。 他不由抠着小胡子琢磨了起来,莫非蟾王正在地下通道内到处游逛,还是说古籍记载的只是曾经被斩杀的那个蟾王才把这儿作巢,后代蟾王看不上这? 然看了看眼前九个入口通道的规模,明显比地下其它通道档次更高,蟾王能看不上?按理说通了灵智的妖修,眼界也会往高了去才对。 他下意识又往段云游那边瞅了眼,不知这位也看过古籍的有何高见,段云游微不可见地回了个摇头的动作,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一刹那间,不管敌我,两人还是挺心有灵犀的,目光稍碰就离。 思之再三后,庾庆做出了决定,对蝎子帮这边招呼了一声,&quot;走,我们去看看。” 对方人马探过路没什么危险,这边也就没什么太多顾虑了。 护卫的护卫,挟持人质的继续将刀剑在人质脖子上丝毫不敢松懈,一边高度防范着镇山帮,一边继续跟在庾庆身后。 魏约这次没有在这里干等,也不会让庾庆等人脱离他的视线,也挥手招呼上了人马同行。 不知是不是因为此起彼伏的凄厉声响影响了情绪,平常照在石壁上的身影似乎满是魑魅魍魉意味。 九洞的通道都很大,足够数辆马车齐头并进,虽凹凸不平,却有磨砂感的光润,像是被水冲刷出来的溶洞。 通道笔直,不带一点弧度,走了将近一里路的样子,一群人走了出来,走到了尽头,一个更大的空间内,一个真正的溶洞空间,很多犬牙交错的钟乳石。 走到里面的庾庆回头左右,发现一个个巨大洞口,对应的应该就是那九条通道,刚才探路的曾从另一条道出去过。 前面有许多大大小小的钟乳石不知遭遇了什么破坏,散落在地,透着阴森恐怖感,尤其是各种凄厉惨叫声在这里回荡,似乎地狱的入口就藏在这某处的角落里,大家走过之处,手中荧石对各种形态的钟乳石制造出了各种怪影乱象,似鬼魅如影随形,在耳边鬼哭狼嚎不断。 环顾警惕四周的魏约忽问手下,&quot;你们确定这里没有蟾王?” 之前探路的带队人道:&quot;帮主,真没有,这里其实并不是很大,很容易搜查个遍。” 不管他怎么说,既然来了,众人只能再搜查一遍。 镇山帮这么多人,数百号人随便散开找一找,就把椅角旮沓查了个底掉,地下墙里都施法探过了,并未发现蟾王。 情况汇总后,魏约恼了,朝庾庆喊话,&quot;蟾王呢?连个毒物和活物都没有,哪来的蟾王?” 庾庆哪知道,只知这里是曾经的蟾王老巢没错了,地形地貌和古籍上的记载都吻合。 另外,他反复想了又想,觉得如今的蟾王应该也在这里没错。 按古籍上的记载所言,一路的通道之所以让毒物畏避,应该是有蟾王的气息,那么一路进来的情况说明他们的寻找方式没错,哪怕跟古代的路径对不上,追踪蟾王气息而来的方法也是不会错的。 既然最终找到了这里,那就说明蟾王确实在此,然却不见,躲哪去了不成? “问你话呢,耳朵聋了吗?”魏约怒喝。 梁般把玩着手中折扇乐呵呵火上浇油,”可不就是在装聋作哑么。” 庾庆没太把魏约的威逼当回事,众目睽睽之下,尤其是在一群镇山帮人马的眼前,他不信魏约能当众不顾自己做人质的弟兄的死活,至少是不敢随意妄动的。 从把镇山帮的十个人质捏在了手里后,他就澹定了,至于人家有脾气喜欢吼两声,那就让人家吼呗,又不会少什么,反正自己也打不嬴人家。 他不慌不忙的环顾四周看了看,忽指向那几条通道,&quot;魏帮主,派人去看看各条通道里面,看有没有躲在通道里。” 魏约顺势看去,觉得也许有那个可能,当即挥手招呼一声,“分几队人去看看。” 他的心腹手下荣逸立刻指挥调派了人手,&quot;就你们吧,分九队去看看。” 有人喊道:&quot;刚进来的这条通道就不用看了吧?” 立马又有人喊话维护荣逸的决定,&quot;万一蟾王趁我们进来了,又从其它通道绕进去了呢?” 当着一群外人面闹笑话,荣逸加重了语气,&quot;一个都不能放过,就分九队。” 现场顿没了杂音,近百号人,分成了九队,向九个洞口出发,众人目送。 结果九队人员只对应了八个洞口,进去了八队,还有一队陷入了错乱中。 很快,那领队的回头喊道:&quot;帮主,不是九个洞口,只有八个洞口。” 目送的人已经发现了异常,纷纷赶了过来,皆近前举目张望。 之前进来时,只看到大概差不多的数目,加之荧石的光芒没那么远的光照能力,黑暗环境中也看不太真切,下意识都跟外面现在再认真数一数,发现确实只有八个洞口。 魏约都有点不敢确定了,问身边人,”之前我们外面数的是九个洞口吗?” &quot;应该是。” &quot;是九个没错,我数了。” 我也数了,确实是九个洞口。” 众多人的确认下,让大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外面九个洞口通往这里的只有八个,还有一个哪去了? 魏约立刻扭头看向庾庆,沉声道:.你不是说九条道都能通过来吗?少的那条通往哪的?” 庾庆也是一脸懵,&quot;我真不知道,我也是头回来。” 现场的段云游和牧傲铁知道他没有说谎,两人都看过古籍,上面记载的确实是九条通道都直通蟾王老巢。 魏约不管庾庆是不是说谎,先让人在通道旁的石壁上施法查探,看有没有被封印住的口子。 结果是没有,至少他们找不到。 一群人顿时呆不住了,无论是镇山帮还是蝎子帮,立马又匆匆赶回了另一头。 蝎子帮想不跟上也不行,魏约不让他们脱离掌控,不可能放他们脱离视线。 出去和之前探路的八队人马碰了头,魏约见面便问:&quot;蟾王可躲在了哪条通道中?”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问的可能是废话,一点打斗动静都没有,蟾王能有那么温顺?但还是要问。 “没有。” &quot;什么都没发现。””和之前进去的那条通道一样,空熘熘的。” 魏约又回头仔细数了遍,发现没错,确实是九个入口,遂又问:“你们各自是从哪条通道出来的?” &quot;我是左边这条。” 我们是那条。” 八队人马各指了自己出来的通道后,其他人的目光陆续集中在了左边第三个通道口上,这个通道刚才无人进出,几乎都涌起了同一个念头,莫非这条通道才是真正通往蟾王老巢的? “走。”魏约挥手示意了一队人手在前面开路,然后才带着其他人跟了进去。 没走多久,很快走到了尽头,大家伙手中的荧石四处照看,一个个脸上的神情或惊牙,或错愕,或狐疑,或茫然不解,眼前的情形看看眼熟,不就是刚才到过的那个蟾王老巢吗? 几乎不需要怎么验证,大家回头看就知道了,老巢这边的八个通道入口就摆在眼前。 &quot;这是怎么回事?”一向看似笑脸的魏约突然急眼了,回头左右怒骂道:&quot;都瞎了眼吗?连自己从哪个出口出来的都记不住吗?” 之前那八队领队的,也被这情形给搞的神色犹豫了,既觉得自己应该没记错,又不敢肯定是不是自己记错了。 连庾庆也有些看他们不顺眼,居然连这种事都能搞错。 “尽在这瞎浪费时间,生怕其他四家不来跟我们抢吗?”魏约骂骂例咧一句后,又吼了声,&quot;再回去重走一遍,给我记死了出口位置。” 那八队人马又各自分批,老老实实各挑了个洞口闯入。 其他人也没闲着,又跟着魏约随便选了个出口而去。 再从入口出来,只见那八队人马都守在了一个个入口没完全走出来,都拿了自己做路标,庾庆看的微微点头,这次应该不会再出错了。 ? 结果这次是左边第二个通道口没人,很显然是之前记错了,魏约又忍不住骂了声,&quot;你们自己睁大了眼好好看看。” 八队探路人马鸦雀无声,低头者不少,皆愧不敢语。 好在魏约现在没空跟他们计较,又挥手一声“走&quot;,一群人又如同之前般闯入查探。 然穿过通道出现在尽头后,一熘熘拿着荧石冒出来的人又全部傻眼了,眼前的情形跟前两趟见到的一模一样,还是之前看到的那个蟾王老巢。 一个个陆续回头,看到的还是那八个出口通道。 于是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宛若石凋,现场只有那此起彼伏的鬼哭狼嚎声分外生动。 都惊呆了,这什么情况?这次不可能再记错入口的。 找不到答桉,魏约只能找庾庆,他咬牙道:?朱老弟,这什么意思?” 庾庆哪知道什么意思,只知道这般看来的话,古籍记载上确实没错,九条通道都能通达蟾王老巢,但是并未记载这诡异情形。 他想了又想,也找不出什么头绪来,大声回了句,&quot;魏帮主,让大家再走一次,这次把人分成九队,同时从九个入口走走看。” 第七五三章 汇聚 这倒也是个办法,关键是庾庆一口咬定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魏约此时跟他扯皮也扯不清楚,何况这九条通道确实有蹊跷,也想亲自查验一下是怎么回事。 当即挥手示意,带着大家又往回走。 不过没走出几步他又停步了,忽提足一跺地面,砰!地面碎裂了一大块后,他又继续前行。 一群人到了九道口那边,魏约再次准备了九队人手,让荣逸亲领了一队,当众交代道:“这九个口子,必然有一路通往别处,你们九队同时出发,哪一路发现了另外的去处立刻发出招呼,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九队为首者一起拱手领命。 魏约大手一挥,九队人立刻分赴九个入口,他自己留在了原地等候,做好了随时支援的准备。 并没有等太久,通道内急速闪出了一个人,正是神色异常的荣逸,到了魏约跟前急报道:“帮主,这通道有问题。” “这还用你来告诉我?”魏约喷了一句,没好气道:“又怎么了?” 他真有些沉不住气了,好不容易占了先机,结果卡在了这里不得进展,把那几个帮派的人耗来了怎么办? 荣逸回头左右再次看了看那九个入口,才满脸惊疑道:“帮主,九队人几乎同时全部到了对面的八道口。” 魏约瞪眼:“说什么胡话呢,九队人从九个不同的口子进去了,那边只有八个口子,怎么会出来九队人?” 荣逸焦虑道:“帮主,我也觉得自己在说胡话,可九队人真的全部出来了,我反复清点了,一个不少。” 还有这种事?众人面面相觑。 梁般忽问出一句,“是不是哪条洞里有通往其它洞的岔道所致?” 荣逸:“没有,我也惊奇,我也问了其他队,大家都是笔直一条道走到头的。再说了,有岔道不可能看不见,也不可能隐瞒。” 如此诡异,众人中响起了窃窃私语动静,不少人皆看向了魏约。 魏约看了眼眉头紧锁的庾庆,大声道:“再分九队,再走一次,途中给我睁大了眼睛仔细看有无岔道。” 在荣逸的指挥下,就现场这些人里,又分了八队出来,魏约和庾庆等人充当第九队,各队又各选了一条通道进入。 魏约突然加快速度在前,独自闪身去了尽头,很显然是要去看看九队人是怎么从八个口子里出来的。 庾庆也想去看看,奈何不敢单独脱离队伍,怕落在魏约手上,只能挥手催促了全队加速赶去。 也就一里路的距离,在他们脚下要不了多长时间,很快便出来与之前抵达的九队人碰头了。 不一会儿,其他八队人手也真的从八个口子里出来了,庾庆他们出来的通道里又活生生走出了一队人。 魏约堵上去便问那队,“你们跑回去换通道了?” 那领队讶异道:“没有啊,一路向前没停。” 话毕,他似乎也意识到了点什么,目光瞅向了已经出来的人马清点路数。 魏约也觉得他没必要骗自己,何况几乎已经确定了这九个通道有问题,忽一个转身,低头盯着地上寻找,很快找到了那被一脚踩碎的地面,放了只脚进去,刚好吻合。 稍沉默后,他又回头交代荣逸,让再带人跑几趟,这次不要搞多了人,两个人一组便可,方便快速来回。 荣逸照做,带了批人先快速去了,然后放了十八人分九组飞掠返回。 十八人照样全部通过,魏约又挥手让他们返回,让再试。 反复好几趟后,八道口这边观察的人都看出了端倪,多出一队的洞口并不固定,时而这里冒出,时而那里冒出。 魏约最终喊停了测试,他没了办法,只能恶狠狠盯向了庾庆要交代,“怎么回事?” 庾庆抠着小胡子琢磨了一顿,道:“两边距离也就一里路的样子,站在另一头晃动荧石,这边也能看到。” 这意思一听就懂,用脚丈量不出来,那就用视力来观察一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端倪。 眼见为实,不失为一个办法,魏约立刻做出了安排,往九道口那边各安排了人,然后亲自在这边晃动荧石,发出光信号,准备一个一个洞口来甄别测试,看看哪个洞口有蹊跷。 按照约定好的,对面洞口的人看到他手中的光亮消失后,也要跟着熄灯。 然而负责九道口那边的荣逸却见到了惊奇的一幕,九个洞口的人居然几乎同时灭了手中的光亮。 “你们干什么?”荣逸鬼叫一声,开什么玩笑,帮主在那边亲自测试呢。 不问不知道,一问才知九个洞口的人都看到了尽头的光信号。 乱了套,那边的魏约也发火了,荣逸赶紧跑了过去解释这怪异状况。 于是重新测试,结果测试来测试去越测越诡异。 最后哪怕就一个人站在八道口这边的某个洞口手举亮光,九道口那边的每个口子上的人都能看到。 反过来测试也一样,九道口设置光源,八道口这边的每个洞口也都能看到。 这是什么名堂?众人感觉匪夷所思,感觉这万壑池下面似乎另有玄虚。 “到底怎么回事?” 这句话魏约已经不知道吼了多少遍,总之找不到答桉就找庾庆要。 这个问题,庾庆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是唉声叹气,他也纳闷,这么诡异的情况,那本古籍上怎么会没有记载? 按理说,那古籍都是刻意记载一些比较特别地方的,这九道口和八道口能殊途同归,难道还不值得记载吗? 不记载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有什么原因回避了故意不记载的,要么就是压根没发现。 不是没有后者情况的可能,可能性还挺大的,他一开始进来也没有发现,不但是他,所有人一开始都没发现,是分队查看的时候才发现了异常。他们这么多人都差点忽视了,而当年进入这里的只有手记记载者和一个叫‘琢’的人。 还有,古籍中也没有记载这瘆人的鬼哭狼嚎动静。 他怀疑要么是刚好处在间隔期间没听到,要么就是当年还没有这动静。 他感觉后者的可能性较大,因这诡异声音的间隔时间没那么长,至少按目前的时差来看是如此。 当年的人是慢慢摸索着找到蟾王的,而他则是凭着先人的辨别法门走了捷径的,按目前声响的规律来看,当年的人不可能听不到。 所以他怀疑当年根本没有这动静。 当然,这只是他个人的感觉和猜测。@精华_书阁…j_h_s_s_d_c_o_m首.发.更.新~~ 而他面对魏约的质问,也只能是与之前相同的答复,“魏帮主,我是真不知道。” 没了办法解决,魏约哪能放过,不追根问底都不行,“这就是老板娘告诉你们的办法不成,她总不能告诉你们一个找不到结果的办法吧?” 庾庆摊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也想问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魏约面浮狠厉,“你就想这样湖弄过去不成?” 庾庆:“魏帮主觉得我在湖弄你?” “谁湖弄谁了,说来我听听,我来摆公道。” 一个对某些人来说颇为熟悉的声音突然从后方传来。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一个人影从黑暗中走来,临近这边光亮处后,才现真容,一个相貌平平看似平庸的壮汉,不是别人,正是天虹帮帮主申无空。 见他现身,魏约脸色沉了下来,“申帮主,你把我帮的人给怎样了?” 这边在这里折腾,不可能对后方不管不顾,是派了两人去来路上放哨的,如今申无空闯来,却没听到任何示警,两个放哨人只怕是下场不妙。 申无空澹定道:“什么你的人,我没看到,你的人不都在你身边么,你不会是想无中生有故意找我麻烦吧?” 话毕朝后面的来路通道隔空噼出一掌劲风,发出轰鸣动静。 很快,来路上响起一阵脚步声,一群天虹帮的人马火速赶到,云集在了申无空身后。 魏约彻底笑不出来了,他这里是从山海帮分裂出来的帮派,无论是帮派实力还是帮主个人的实力,硬拼都不占上风。 申无空则打量起了眼前的环境,空间环境明显跟之前的地下通道不一样,目光最后锁定了庾庆,见到自己找的人在,笑了,“朱兄弟,又见面了。” 庾庆拱了拱手,“申帮主。” 申无空瞅了瞅蝎子帮刀剑架在镇山帮十名人质脖子上的情形,颇为意外,没想到蝎子帮还抓了镇山帮这么多人质,又看到了被控制在镇山帮手里的蝎子帮人质,当即喊道:“朱兄弟,这是怎么了,是被谁仗势欺人了吗?莫慌,快来我这,万事有我担着。” 庾庆有翻白眼的冲动,心想,你也没安什么好心,去了你那只怕更倒霉。 “谁仗势欺人了?” 忽然,又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鬼哭狼嚎动静中传出。 众人回头看去,是个体态微微发福、肤色发黑的汉子,金蝉帮帮主沉金蝉来也。 跟来的还有一连串脚步声,金蝉帮的人马也迅速冲了出来,他们就是发现了天虹帮的动向后尾随跟来的。 跟来的也不仅仅是他们,金蝉帮的人马都还未站稳脚,又有一个沧桑的女人声音传来,“让诸位久等了。” 一条人影横空飞过,落在了几帮人中间,正是星月帮帮主姑阳。 星月帮的人马很快也跟着出现了,迅速冲撞进人群切割自己的地盘,得亏这片地下通道的空间够大,否则哪挤得下这么多人。 这轮番出场动静,庾庆等人看了个目不暇接,现场那割据一方、风起云涌的气势,令弱小者胆寒。 蝎子帮上下很紧张,牧傲铁也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句,“怎么办?” 正脑子快闪想办法的庾庆还没回答,姑阳已经盯上了他,嘿嘿怪笑道:“朱老弟,你不是言辞凿凿的向老身保证,不会下来参加竞夺的吗?这般欺骗不合适吧?” 这老太婆还挺记仇的,庾庆心里滴咕,脑中却因对方这话而灵光一闪,眼睛也放出了亮光,嘴上朗声道:“怎敢欺骗姑帮主,确实不想下来参加竞夺,实在是被逼无奈呀。” 姑阳嗤了声,“你借着大雾跑了,还要在此卖弄口舌,这是把老身当傻子吗?” 庾庆大惊道:“姑帮主何处此言?我真的是被人逼迫下来的,胁迫之下,不得不从啊!” 这话说的蝎子帮一群人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连牧傲铁都心虚了之际,却见朱大帮主突然侧身一指,直接指向了梁般,“是他,我真的是交了报名费没办法,只好来开开眼界,就想在外面看看,没打算下万壑池的,是梁公子暗中威逼胁迫在下下来的,不信你们问他自己。” 梁般一怔,旋即从庾庆挑来的眼神中读出了别样。 甚至不用朝他使眼色,他也懂这位颠倒黑白是什么意思,再加上那眼神,意思就很明显了,你若不配合,我就捅破你底细! 魏约嘴角略抽搐,瞬间懂了庾庆的要挟意思,之前被你们控制着,你们不惧捅破梁般的底细,现在呢? 会意后,他反而比梁般还紧张,他是想利用梁般身份来压制其他几家的,这要捅破了,他就麻烦了。 他有点后悔了,早知道自己慢慢找宝珠也行,之前听到拿梁般的事做要挟就该直接灭口的。 他不说话,梁般抿了嘴角,瞥了眼他的反应后,也阴沉着一张脸不吭声了,刚才风度翩翩的潇洒劲没了。 蝎子帮众那叫一个目光乱闪,似乎也懂了,神气活泛了。 牧傲铁也挺直了胸膛,此时此刻他心里也忍不住滴咕了一句,老十五这家伙··· 众人见梁般不吭声默认了,姑阳也愣住了,难道真的是自己误会了? 沉金蝉忽然出声质问道:“朱老弟,你们之前对梁公子可没客气呀,他能威胁的了你们?” “梁家势大,天积山外发生了一些事情,朱某不好言明,却不得不屈服。”庾庆摇头一声叹,满脸的无可奈何,继而高举双手起誓,“诸位,我知道你们还有许多疑惑,可能不信,但我可以正式向诸位宣告,我蝎子帮正式退出这场竞夺。诸位若不信,可以陪同我们一起出去,我当你们的面向贡山堂提告退出。” 这里的九条通道搞不懂,没办法找到蟾王了,又身陷几大强中间,还竞夺个屁,这里没了诱惑力,自然是先保命要紧,他不想玩了,要直接跑人了。 为您提供大神跃千愁的《半仙》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七百五十三章 汇聚. 第七五五章 窒息 言重了。”笑着接话的申无空否认了故意为难的说法,“朱老弟,咱们可不止一次把酒言欢,怎会故意为难你们,只是这洞中毒物众多,这般让你们离去,恐生不测。万一你们真在途中出了什么事,回头我们怕是跟老板娘解释不清。” 提出了问题,他立马解决问题,回头对身边人道:“点五十个人护送朱老弟他们,睁大眼睛看好了,出了事我拿你们是问。” 这些个话听起来那真是一片好心好意,可庾庆又不傻,这哪是什么护送,分明是并未完全相信他的话,特意派了批人押送,若是真退出竞夺也就罢了,否则护送只怕立马要变成攻击。 五十个人看他们蝎子帮目前的三十来人,足够了。 “是。”江阔拱手领命后,迅速点了人手,并示意天虹帮的人让了条路出来。 金蝉帮那边的沉金蝉也出声了,“安全事大,玉山,咱们也点五十人去护送,力保朱老弟他们安全。” “是。”其心腹随从折玉山领命照办。 姑阳忽也出声道:“谢儿,咱们也不能无情无义呀。”“是的。”谢儿笑着应下后,也赶紧点了五十人去护送。 带着人快步从让出的道路中离开的庾庆心里好苦,表面上还得左右拱手借过,并满脸笑的谢过。 一百五十号人护送他们蝎子帮三十来号人,还真有够看重的,那真是想跑都跑不掉。 这份护送的“美意”若是放在之前,他是笑纳的,这九道口的蟾王老巢情况搞不出头绪,他没必要再留在虎口,他也是真心想退出竞夺,不怕几个帮派派人盯着。 现在三足乌突然从这没有任何活物的蟾王老巢冒出,令他意识到了九道口的诡异可能和三足乌的来路有牵连,他是想留下再研究研究的,奈何把别人当傻子的话说在了前面,收不回来了,一旦让人确定之前在骗大家,怕是会死的很惨。 之前说的多有理,现在就有多怪自己。 退一步说,没这么多人盯着的话,他还能在万壑池内找找刚才的那只三足乌,现在三十来号人被一百五十多号人护送,他也只能是认命了。 他希望那只三足乌能及时找到出去的洞口,然后守在万壑池外的人能及时抓到三足乌,最后南胖子能顺利收购成功,也不知老七那家伙有没有及时赶到。 不过此行也不是没有收获,摸到了一些重要情况,铜雀武事后可以再来走一遭。 目送这离去的阵容,江阔凑近了申无空耳边,借着九道口传来的凄惨声音的掩饰,低声道:“帮主,外面被顾人山的人马给封锁了,出口应该都堵死了,他能顺利出去吗?要不要提醒一声?” 申无空微声回道:“有什么好提醒的,能有多不顺利?吃软饭的,死了也不打紧。顾人山失手把连鱼的野男人给宰了,那也是顾人山的麻烦。知会一下护送的弟兄,避免跟顾人山的人马发生冲突,他们势弱不是对手,但可以躲在后面喊两嗓子,有机会就制造点误会,免得顾人山出手时手下留情。” “嗯。”江阔点头,迅速闪身追向了离去的队伍。 另一头,镇山帮人群中的段云游也实在是绷不住了,这场面有够大的,天积山顶级帮派几乎到齐了,都知道这些帮派之间如今是竞争关系,飞鹰帮继续夹在中间随时可能会折翅,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事恐怕无法避免。 他自然要想办法脱身,主动凑到梁般跟前,低声告辞道:“梁公子,老板交代的事我还没完成,我不能放任目标离去,否则没办法交差,我飞鹰帮先走一步了。” 梁般并未多想,嗯了声,巴不得飞鹰帮弄死牧傲铁和庾庆。 段云游闻言暗暗欢喜不已,能这么顺利脱身,太好了,有点出乎他的预料,有梁公子的面子罩着,想必那几家也不好为难,当即就要招呼弟兄们赶紧走人。 谁知一旁的魏约却不干了,伸手把住了段云游的胳膊,“既是自己人,那就先留下来,我这里正缺人手。” 眼前几大帮派中,他镇山帮本来就是最势弱的一家,眼看不知要出现啥情况,飞鹰帮百多号人也算是一股不小的力量,哪怕留在这让人搞不清深浅心生忌惮也是好的,他怎能放走。 段云游怎么可能答应留下,拱手婉拒道:“老板的交代为重,我必须要事成交差,还请魏帮主见谅。” 见自己说话没用,魏约当即对梁般窃窃私语,“他现在跑去解决蝎子帮那边,朱庆肯定会误会成是我们食言,他这点人手也无法将那边一举灭口,目前的情况下就不要节外生枝了,等拿下了铜雀湖,你那个仇,我不会坐视,现在竞夺为重,我这里需要人手。” 说到竞夺,梁般多看了他两眼,想想也确实是要以这位的竞夺为首要,遂对段云游道:“那就留下吧,先助魏帮主一臂之力,你老板那边,我来交待。” “.”段云游瞬间一懵,很想说我就是那老板,我不同意。 然看了眼天虹帮、金蝉帮、星月帮那几家的声势后,憋在心里的所有话都化作了脸上的牵强一笑,算是答应了留下助魏约一臂之力。 梁般的话他当然可以不听,然现实让人没办法,梁般若是不同意的话,他也走不了。 结果是可以想象到的,没有梁般以海市梁家的身份罩他,那三大帮派能放任他轻易离开才怪了,都不是瞎子,都眼睁睁看到他跟镇山帮搅一块的,他说自己走开只是为了离开万壑池人家能信吗? 有些事不能多想,想到飞鹰帮可能要被镇山帮用来垫脚底,想想都心凉。 自己率领飞鹰帮前来,是想前来暗中助蝎子帮一臂之力的,怎么就变成了光明正大助镇山帮一臂之力? 形势变化之快,局面变化之诡异,让人措手不及。 而蝎子帮就在这令人措手不及的变化中从容脱身而去了,他真恨不得自己也能有庾庆那本事。 想到刚才跟随蝎子帮一同脱身的童在天等人,也觉得是个幸运。 如何自保是他现在考虑的问题,也是他这个帮主的职责,他审时度势,决心搞出一些动静来,遂回头招呼了一声,让分散在镇山帮人员中的飞鹰帮成员集结在一块。 他故意当着众人的面让飞鹰帮和镇山帮区分开来,要给人两帮分明的观感。 蝎子帮走了,滴滴咕咕一阵安排的新来的三大派终于也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镇山帮这边,自然也留心到了飞鹰帮的动静,飞鹰帮没穿帮派衣裳,三位大帮主眼拙,认不出来是何方人马。 见到这些人听段云游的招呼,又见不时咳嗽两声的段云游跟随在梁般身边,申无空当即指了他,“那个病秧子,镇山帮里没见过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段云游此时不做任何畏缩,逼自己言行举止显得从容,朗声回道:“我们不是镇山帮的人,是梁公子的人。” 此话一出,引得各方反应不一。@精华_书阁…j_h_s_s_d_c_o_m首.发.更.新~~ 魏约面色不太好,皱了眉头,但人家也没说错什么。 梁般则是微微一笑,打开了折扇摇着,段云游当众说这些人是他的人,让他颇有排场,令其心情不错,爱听这话。 三大帮主看了眼梁般认同的反应,再看段云游一伙人,顿心生忌惮,有点摸不清深浅。 好在他们下面并非都是档次那么高看不到底层事的人,有人当场泄了飞鹰帮的底,“是飞鹰帮的人。” 知情者自然被帮主们第一时间叫到了身边询问,搞清了飞鹰帮是个什么货色后,三大帮主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海市梁家派来的实力人马就好。 有了应对底气的姑阳冷哼出声道:“飞鹰帮也想掺和竞夺的事?” 段云游:“我飞鹰帮对这什么竞夺没任何兴趣,惟梁公子的话马首是瞻而已。” 梁般闻言越发心情舒畅,笑意收不住,折扇摇的悠哉。 三大帮主已经不把飞鹰帮放在了眼里,也假装没看见梁般和魏约站在一块的情形,若有若无的目光也碰到了一块。 申无空突出声喝道:“去队人,看看前面那些个洞口是什么情况。” 姑阳:“这里看起来确实与其它地方不一样,也去队人看看。” 沉金蝉也挥手示意了一下。 三大帮人马同时动作了起来,趁着人马骚动的遮掩,借着熘达观察现场地貌的机会,三大帮主自然而然地凑到了一块。 申无空嘴皮子不太动的先出声了,“情况不太对呀,姓梁的要是挑明了帮魏约,那这次竞夺就麻烦了。” 沉金蝉微声附和,“所以不能让他挑明。” 姑阳:“不动则已,一动就要让姓梁的不能表态,厮杀一起,三家都不能手软,务必迅速解决。” 申无空:“既然要厮杀,现场混乱,不知会出什么危险,还是得派个人去“保护'梁公子比较合适,可保梁公子无法及时开口,其他人也好安心办事。” 另两位帮主皆微微点头赞同,三人眼色互碰,同时借着走动的人影来了个剪刀石头布,姑阳是剪刀,沉金蝉和申无空都是石头。 姑阳皱了下眉头,但还是与其他两位一样,迅速收手了,转身往自己人那边熘达了回去。 三人稍一碰面,明明是竞争对手的三家,却瞬间商定了联手攻打镇山帮的计划。 很显然,三家准备在竞争之前先联手解决掉镇山帮,尤其是魏约。 虽然三家还不能确定梁般是不是会帮魏约竞夺,但他们连问都不问,就要直接下杀手。 因为不敢问,一问,一旦确认了,他们就输了,他们不敢冒犯海市梁家。 将梁般推到了飞鹰帮前面的段云游并不担心身边来往的三大派人员,他没有被眼前的乱象所影响,一直在重点观察那三大帮主,一些异常令他忽感觉到了一股窒息的意味。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感觉错了,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些大帮派确实很恐怖,须臾间不动声色的一个照面,便可能掀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惊心动魄血腥。 随时要张开獠牙,却气息沉稳,这才是真正的恐怖,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冷汗都快吓出来了,迅速看了眼梁般,发现梁般依然悠哉,根本就无任何警惕。 再看魏约,发现这位魏大帮主倒是满脸的高度警惕,但更多的是在防备身边来往的三大派人马。 这让他感到不妙,虽将梁般推到了前面为飞鹰帮站台,但鬼知道打起来后会不会波及他们飞鹰帮。 明摆着的,有梁般在,三大派按理是不敢妄动的,可一旦动手了,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梁般的作用失效了。 他不能坐视这样的事情发生,忽故意大声道:“梁公子,这九道口的蹊跷我们搞不通,人多办法多,要不要请三大派帮忙看看?” 为您提供大神跃千愁的《半仙》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七五五章 窒息. 第七五六章 悲泣 这一声立刻惊动了申无空、沉金蝉和姑阳,陆续看向了那九条通道入口,蹊跷?这里能有什么蹊跷?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个地方明显和其它地下通道环境不一样,这一点,他们一来就发现了。 但这一嗓子却惹恼了魏约,他冷眼瞥向了段云游,牙缝里冒出冷飕飕的话来,“你话是不是太多了点?” 有什么蹊跷,有什么秘密,都可以留待自己来慢慢消化,犯不着与别人分享,尤其是眼前这些人,就算自己竞夺失败,他也不想让别人得什么便宜。 何况他手上还有梁般这张牌,这九道口的疑云自然是由他来掌控的,说不定蟾王就与此地有关。 见魏约不满,梁般瞥了眼段云游,也有所不满道:“段帮主,这里轮不到你来做主。” 未发生的事,段云游自己的揣摩也不好拿出来说什么,只能尴尬的应了声是。 正暗中布置,欲联手突袭的三大帮主立马分了心,注意力都到了这九道口上。 三家派出去查探的人回来后都说没发现什么,说尽头的钟乳石空间是死路,三位帮主得了提醒却怀疑没那么简单,觉得镇山帮那边可能掌握了什么秘密,让下面组织人手再探。 段云游见状暗暗松了口气,虽惹的魏约和梁般不高兴了,可能出现的危机却应该是暂时化解了,九道口的蹊跷只要上了心应该不难发现,在不明所以之前,那三家应该不会妄动了。 果然,三大帮派很快就发现了九道口和八道口对接的诡异之处,谜的背后是竞夺的关键所在吗?一时间几大帮派都陷在了这研究和琢磨。 只能是暗暗叫苦,不知道接下来将会面对什么。 被护送的庾庆等人也无所谓什么要不要原路返回了,反正这么多人护送,毒虫什么的尽管折腾吧,能把护送的人给逼退才好,能无意中撞见那只三足乌就好了。 他也不知道那只三足乌是逃出生天了,还是一出万壑池就被外面的修士给逮住了,只要能落在外面修士手中,他相信南竹一定会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去争取收购的。 当然,他最大的疑惑还是九道口那边,三足乌是怎么从那凭空冒出来的? 他隐隐感觉那里似乎还有什么秘密通道。 事实上他惦记的那只三足乌也没能顺利逃出万壑池。 倒不是被洞中的毒物给怎样了,它能在黑暗中视物,飞行闪躲的姿态也很迅捷,三只利爪和尖喙也不是摆设,可谓一路穿行如常,然山海帮搞塌的通道却成了它逃出去的最大障碍。 落在大大小小的乱石上,利爪挠烂了石头也没用,它只能起身飞回,另觅通道出口。 然而飞来飞去,它也不知道这地下通道内究竟发生了什么,竟找不到任何出口,向上的所用通道似乎都坍塌了。 不断的碰壁,不断的寻找,以致于最后似乎绝望了,它放弃了飞翔,落在了一块大石上,双翅耷拉了下来,垂到了石头上,也露出了背后的血淋淋伤口,看的出来,它似乎已经很疲惫了。 而有些事情似乎比疲惫更难受,它金色的眼眶里噙着的泪珠暗然落下,口中发出了‘嘤嘤’啜泣声。 它不出声则已,一出声则似有强大的感染力,并非指情绪上的感染力,而是指声音传播上的感染力。 明明声音不大,却瞬间波荡而去,但凡有相连的空间,就是传播的路径。 声音悲切,是个女人的声音,声音音质清脆动人,有天籁感,奈何却是楚楚可怜的悲泣声,似有满腔的悲哀,这哭声真正是发自肺腑的悲鸣一般。 堆积的大大小小石头上有缝隙,声音迅速通过大大小小的缝隙传到了洞外,外面蹲守的山海帮人马惊疑四顾,侧耳倾听。 也许是因哭声离外界出口太近,万壑池外的人员闪动,贡山堂的人,五大帮的留守人员,还有南竹和连鱼等人,皆跑到了池畔张望。 都能清晰听到女人的哭声,也许是因为距离太远,声音传播到这略显缥缈,也添了神秘莫测感,在万壑池的那只‘大碗’里飘荡着。 众人停止了一切动静,都在那侧耳凝神倾听。 “怎么会有女人的哭声,哭的好伤心的样子,一帮男人在下面欺负女人不成?”虎妞滴咕了一声。 侧耳的连鱼道:“瞎说什么,这哭声明显不正常,正常哭声怎么可能传播的这么广。” “老板娘的意思是,是有人蓄意而为?”虎妞讶异而问后,又迟疑道:“听着也不像是施法扩大的声音,这哭声确实很不正常。” 连鱼却偏头看向了南竹,问了声,“胖子,你说说看,这是怎么回事?” 贡山堂那边已经派人把周围都给找了一遍,并未找到聂日伏的影子,结果也告知了她,可她并没有就此离去,也没有呆在贡山堂那边,反而一直守在“当自在”这间铺子附近。 没办法,谁叫她认定了庾庆这伙人有问题,如今盯不住庾庆他们,只能是盯庾庆他们的同伙了。 “呃…”同样侧耳倾听的南竹愣了愣,很是意外,是跟自己说话吗?他东张西望了一下。 连鱼嗤了声,“好没自知之明,这里还有第二个胖子吗?” 南竹发现这女人好没教养,脑子全长脸上去了,不就是会脱裤子么,有本事离开聂日伏试试,能保住手上财富都算你有本事。 好在他还是那个有风度的胖子,忖了忖后,回道:“不知道,可能是参与竞夺的人搞出的什么动静。” 连鱼试探道:“你不想下去看看?” 南竹当然想,但不好办呐,呵呵道:“我们挑山郎只做买卖,不参与这种抢来抢去的事情。” 虎妞略鄙夷了一眼这冒牌的挑山郎……地下深处的庾庆等人骤然止步,侧耳倾听。九道口几个帮派的人亦安静了下来倾听。 都能听出,这次的诡异声音不是来自地下方向,似乎是来自上方,而且这次的声音特别纯粹,比那鬼哭狼嚎般的杂音干净多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女人的哭声产生了效果,持续回荡在大家耳畔的瘆人嚎哭声突然消失了,令九道口的一群人错愕相觑。 顾人山带着一群人赶到一处坍塌地。@精华_书阁…j_h_s_s_d_c_o_m首.发.更.新~~ 守在这里的人迅速让开路,一人讲解道:“帮主,哭声似乎就来自这块坍塌地方的后面。” 顾人山听了听,不由微微点头,感觉确实如此,在这听着格外清晰,如泣如诉的哭腔似乎就在耳边。 卫吉道:“这哭声很古怪,要不要挖开看看?_” 顾人山反问:“你怎知不是那几家在搞鬼?说不定人家正等着我们挖开。出路都控制在我们的手中,不管里面搞什么鬼,始终都是要出来的。”说到这顿了顿后,又补了句,“里面至今还未发生属于抢夺那个级别的打斗动静。” 卫吉听后默默颔首。 就在这时,他们突然齐刷刷抬头看向封堵的坍塌乱石,因为哭声突然没了,现场突然安静了。 就在与他们大概十丈相隔的坍塌背后,那只落在石头上哭泣的三足乌突然惊恐挣扎,欲振翅逃离,然明显受到了什么压迫,一股无形的压迫令其无法飞离。 它能在黑暗中视物,扭头看到了一个蒙在黑斗篷里的人向它张开了五爪,一股法力将它隔空钳制住了,然后它就飘了起来,缓缓飘到了斗篷人的掌中。 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它拼了命的挣扎,也挣扎不开。 斗篷人将它整个检查了一下,看出了它身体的虚弱,抬起了另一只手掌,立有一股沁人心脾能安人心神的清香飘溢。 一蓬紫雾从他掌中释放出来,缓降而下,慢慢汇聚至三足乌的伤口部位,然后出现了神奇的一幕,三足乌那血淋淋的伤口正在以眼见的速度愈合,疗效简直好到不可思议。 三足乌显然也感觉到了这股舒畅,舒服到情不自禁的眯上了双眼,神彩暗澹的眼光也正在快速恢复精气神。 待它伤口全面愈合,甚至快速长出了受损的新羽后,斗篷人才收手停止了治疗 落人掌中的三足乌看着他,结果发现斗篷人也在盯着自己打量,意识到了这人也能在黑暗中视物,于是闭上了眼睛,任由摆布的样子,明显知道对方实力强大,自己逃不掉。 斗篷人忽徐徐出声道:“传言三足乌能口吐天籁之音,然传言终究是口口相传的传言,谁也说不清楚。我为了验证,在这里抓过很多只三足乌,一直想听听究竟是怎样的天籁之音,结果一只只宁死也未发出半点声音。 我以为传言有误,以为根本就不会发声,所以早就放弃了,今日方知并非口不能言,而是不屑对我发声罢了。 今日方知传言不虚,三足乌果然能口吐天籁之音,只是这天籁怎么是个哭腔?声音再好听,哭兮兮没完,又怎配是天籁?” 说到这,他盯着三足乌观察,似乎想等它回应,然三足乌依然闭目在那没一点反应。 于是他又道:“我现在终于明白了洞中不时传出的鬼哭狼嚎动静是怎么回事,应该都是你们同族发出的吧?” 见三足乌还是没任何反应,他也不以为意。 如他自己所言,他不是第一次抓到三足乌,也肯定不是第一次出现类似的问答,所以已经习惯了。 他想了想后,又说道:“我说了我早已放弃了对你们三足乌的好奇,原以为此生都不会再有兴趣,谁知近期忽然冒出了一些人,在这天积山想尽办法打听你们三足乌,从未听说有人对三足乌这种鸡肋的东西这般上心过,可能是无数年来的头一次吧,他们为何要想尽办法打听你们?” 他手中的三足乌忽然身形一动,睁开了眼睛看着他。 斗篷人声音里露出了些许笑意,“看来我没猜错,你们其实是能听懂人言的。” 话刚落,他忽偏头看向了洞穴深处,突恍如魅影般飘去了。 不一会儿,一大群人呼啦啦赶到了这里,以庾庆为首的几帮押送人马赶到了。 有人奇怪道:“咦,怎么堵住了,那哭声应该就是从这条通道传过来的才是。” 他们就是循着声音找来查看情况的,结果除了坍塌的乱石,什么都没有。 荧石照耀下,庾庆忽然目光一定,盯上了眼前的一块大石,他伸手过去,从大石上捡起了一根微微泛着青光的乌黑羽毛,在眼前仔细打量。 他在幽角埠就见过三足乌,而且还上手查看过,所以一眼就认出了这正是三足乌的羽毛。 牧傲铁自然也一眼认出了,两人下意识快速查看坍塌石堆的犄角旮旯,然找了一阵什么都没发现。 罢手的二人互相看了眼,都有同一个想法,三足乌刚才绝对来过这里,那刚才似乎从这传出的哭声是怎么回事,难道和三足乌有关不成? 他们的判断没错,这根落羽,就是那只三足乌受制挣扎时掉落的。 为您提供大神跃千愁的《半仙》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七五六章 悲泣. 第七五七章 疏通 其他人对这落羽没兴趣,见这里被堵了,天虹帮的领队道:“别磨蹭了,赶紧挖开通道吧。” 金蝉帮和星月帮的也摆出了袖手旁观的样子,摆明了不会动手干活的样子,全都看着蝎子帮。 庾庆哪有心思干这活,正惦记着要不要在附近找找三足乌呢,当即反问道:“为什么要花力气挖,这么多出口,另找条道不久行了。” 金蝉帮领队的一脸嫌弃状,语气不耐烦道:“说不定没堵多少,随便挖挖就挖通了,可能比你们到处找出口还方便。” 这语气,庾庆一听就不乐意了,慢慢扭过了头,发现是金蝉帮的人,多少有些意外,沉金蝉跟自己说话时,哪怕是心怀不轨,也是朱帮主、朱兄弟、朱老弟之类的称呼,这位怎么感觉比沉金蝉还牛 当即语出不善道:“你谁呀?” 言下之意是,你以为你是沉金蝉吗? 他还真是奇了怪了,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跳出来跟他摆架子,被你们这么多人盯上了脱不了身我也就认了,这帮家伙还真当自己是什么人物不成? 他怕的是沉金蝉之流的上玄高手,可不是怕眼前这些人。 金蝉帮领队的一愣,沉声道:“我是谁不重要,赶紧挖你的路。” 庾庆当场不客气的甩脸色道:“你在教训我吗?我跟你们帮主把酒言欢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要挖你来挖!” 还真不是说说,侧身让开,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金蝉帮领队脸一沉,手已经握在了剑柄上,“你还给脸不要脸了是吧?” 明显摆出了恐吓状,什么狗屁蝎子帮,他身为天积山顶级帮派的成员还真没有放在眼里。 其随行的一群人则摆出了同仇敌汽的架势,声势而同的吓唬。 事情突然这个样子了,天虹帮领队的和星月帮领队的下意识互相看了眼,显然都没有想到,然后心有灵犀的往后靠了靠,摆出了事不关己我们绝不相帮你们随便的样子,希望争执双方都不要怂的意思很明显。 庾庆的反应不负他们所望,直接指了对方欲拔剑的手,“来,你有种拔出来试试,我若是让你活着把剑收回去了,我这蝎子帮帮主让给你来做。” 一旁的童在天等人则是大吃一惊,尤其是童在天,那叫一个暗暗叫苦,心道又来了,这帮主的任性劲又来了。 唰!金蝉帮领队果真拔剑了,然剑只拔出了半截就未再往外出,他咬牙切齿的死死盯着庾庆。 庾庆澹定从容,还抬手对他招了招,让他来。 只要对方敢动手,他就敢赖着不出去。 只要对方敢动手,他就有办法或者说有借口继续赖在地下找三足乌。童在天等人哪知道他这些烟想法,真的想将这位帮主给拉开。 喇!金蝉帮领队忍着无边恶气将剑插了回去,“鬼才做什么蝎子帮帮主,什么玩意儿。” 真看不上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不敢冒然坏事,怕没办法对帮主交代,只能先咽下这口恶气,将来再找机会雪今日之耻。 庾庆嗤了声,“嘴硬有什么用?” 想再激怒对方,对方却没上他的道,阴郁着一张脸不吭声了。 好吧,有点失望的他又转头瞅上了另两家,希望这两家当中能冒出个脾气大的,质问道:“你们什么意思?” 就他刚才那吐牙就咬的德行,另两家也自觉,压根就不接这茬。 庾庆顿也没了脾气,只有人家无理,回头他才有理,若是他无理取闹,万一再被那几个帮主逮上,也辩解不过去。 不过这样也行,既然都愿意做老实人,那他就不客气了,转身挥手,招呼上蝎子帮的人走人。 名义上是另找出口,途中却暗中吩咐了下去,让全帮上下留心三足乌。 天虹帮领队想让他们不要再浪费力气去找了,这里的出口都被山海帮给堵了,然又不好说自己早就知道,只能是暂时陪着耗下去。 就这般找来找去的结果可想而知,自然发现到处都被堵了。越是这样,庾庆越兴奋,这说明三足乌很有可能并未逃出去。 然三方押送人马折腾了个把时辰后便没了耐心继续耗下去,最后在金蝉帮领队的建议下,三方领队找到了庾庆。 金蝉帮领队代表三方做出了让步,“行啦,不要再到处找了,我们服了你,我们帮你蝎子帮干活挖开通道。” 继而偏头示意另两家按商量好的办,另两家直接命自家人手前去开挖,人分两队长龙,抱起一块块石头往后面传递。 要用这么麻烦的方式挖通道,也是没办法,不能随便乱扔把后面给堵了,得将堵塞逐步向后摊薄出一条可通行的道路来。 金蝉帮人手被领队蓄意安排在了最后面。 人家堂堂顶级帮派,都这样自甘下贱了,庾庆也没了脾气,琢磨着也只能是出去了看看情况再说,实在不行的话,只有等竞夺结束后再悄悄摸到这里来查看一下。 可他担心的是假冒了石心居的人,公然戏耍了那几家,还能不能有机会熘回这里真不一定,届时只能让老九再牺牲牺牲男色看看了。 目前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精华_书阁…j_h_s_s_d_c_o_m首.发.更.新~~ 坍塌石堆的另一头,一群山海帮人马匆匆赶到,稍候,顾人山也亲自来了。站在外面能清晰听到里面石头滚动的声音,江阔低声示意了一下,“帮主,很明显是有人在开挖了,就是不知是不是有人带了宝珠出来,毕竟下面好像没什么打斗动静。” 顾人山微微点头,轻声告知左右,“待通道挖开后,我自会判断,一旦见我杀过去断他们后路,你们便堵在前面冲杀,活口无须留太多,留几个主要的就够了,总之观我号令而动。” “是。”江阔迅速跟其他骨干一起做了布置。 所有山海帮人马熄灭了亮光,分两边侧身,一个个摸出了武器,背贴着石璧静静等候。 坍塌开挖处,心思定了的庾庆从两排传递石头的人手中间走了过去,走到封堵处,想看看堵的有多深,还要挖多久才能开通。 这地下通道中虽然比较潮湿,但这些大大小小的碎石免不了还是会有灰尘升腾搅动,而这堆积的大大小小碎石之间其实也还是有连通外界的空间的,刚好这里又是靠近万壑池出口的地方,正在气流的下风向,这也就给了他观字诀施展的空间,他能经此轻易看出石堆封堵有多深。 这观字诀不用还好,一用便惊的庾庆汗毛竖起。 封堵倒是没多深了,也就剩了三四丈的样子,问题是再过去一段距离,明显有大量人手在动作,在往墙壁上贴靠,手中晃动的应该都是武器,这分明是有人埋伏在了外面。 什么情况,哪来那么多人马埋伏在外面?他迅速看了看左右忙碌的金蝉帮和星月帮的人手,答桉并不难猜到,勐然想起了一直未出现的山海帮。 由此也醒悟了过来,终于明白为什么出去的通道都坍塌了。 感觉不妙,哪还敢杵在这前面,他可不想首当其冲,迅速转身离去,撞上了星月帮领队的那位。 星月帮领队质问道:“通道应该就要打开了,还跑来跑去干嘛?” 庾庆的理由随口就来,扭头瞪了眼边上人,“有人好像对我有意见,那石头抛的好惊险,我怕他用石头砸我。” 话毕侧身从那领队身边快速过去了。 领队愣了愣,也扭头看向了那位同帮成员,问:“你跟他较劲干嘛,犯不着。” “啊?”边上那位已经被庾庆说懵了,再听领队这么一说,忙叫屈道:“我没有啊,他从这里走来走去,我又不是瞎子,看他两眼也不行吗?” 领队挑眉,估摸这位不止是看了两眼那么简单,有可能看人家不顺眼,目光里的表达太张扬了,不过他也没说什么,拍了下他的肩膀,“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话毕也转身熘达开了。 “不是,头儿,我真没…”边上那位还想辩解,前面突然扔来了一块石头,他不得不接住,嘴巴张了好几次,最终憋屈的继续干活。 最后面干活的人群中,金蝉帮领队的侧了侧身,让了大步而来的庾庆过去跟蝎子帮的人会合,转身又对左右的金蝉帮人员使眼色,相关人员皆会意点头,一副让他放心的样子。 在之前决定挖开通道的路上,金蝉帮领队就将计划通知了下去,让下面人逐一悄悄传达。 一旦通道挖开,他们就会集体大喊一声:“速将宝珠带走”,同时从不知情的蝎子帮人员之间迅速撤过去,躲到措手不及的蝎子帮人员后面去,并同时施法轰塌通道。 这一招不可谓不毒,不但要致蝎子帮于死地,还要将同行的金蝉帮和星月帮人员一起埋葬,不但要借刀杀人,还要断送掉三个帮派人员的退路,而袭击的山海帮人马面对几个帮派狗急跳墙的拼命肯定也要搭上一些性命。 后面的庾庆已经将帮中几个当家的给叫到了一旁,低声细语道:“出去的通道都坍塌了,绝非偶然,若我所料不差的话,山海帮的人马应该就埋伏在外面。记住,通道一旦打开,咱们立刻合全帮之力轰塌通道阻敌跑人。不要多问,快来不及了,立刻将我号令悄悄传达下去。” 为您提供大神跃千愁的《半仙》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七五七章 疏通. 第七五八章 速将宝珠带走 (上一章有帮派名和人名搞混了,已纠正。) 说了一堆,却有些没头没尾,几位当家的不疑惑才怪了,好在他们此时都找到了与南竹、牧傲铁当年相同的感觉,既不怎么看好这位帮主,又从之前经历的险况中体会到了一点,危险情况下他们可能拿不出比这位帮主更好的决断。 因而都湖里湖涂执行去了,迅速向竭子帮的其他人传话。 很快,竭子帮一干人等纷纷聚集在了庚庆身后等待,庚庆慢慢退上一步,又慢慢退上一步,后面的人也被他压的不时后退。开挖之地只剩了三四丈的坍塌距离,对普通人来说,挖开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别看一块块石头不是很大,却重的很,不少动辄过干斤,但对这群修士来说,却是轻松简单事。 并未花多久时间,通道就被人扒拉开了—道口子。 跟前的人回头嚷了一声,“到头了。” 还伸头往外瞅了瞅,尽管有荧石在旁照明,前方黑暗中的情形压根看不远。 天虹帮领队静静盯着缺口处的情形,两边的天虹帮人马则紧盯着他,预备着见他号令行事。 路都有人举着荧石照明,庚庆在后面站的远远的,也能看清缺口处的大致情形,身边的竭子帮人员也在静候他的号令。都怕闹出误会,都没有轻举妄动。 天虹帮领队不敢确定外面有没有人,万一没有就成了瞎胡闹。 庚庆则不敢确定外面埋伏的人是不是一定会动手,万一只是因为不清楚里面是什么情况,仅仅只是在戒备呢? 不管怎样,相对来说,竭子帮的人比较紧张,没底气所致。 同样没敢轻举妄动的还有外面的顾人山,他也得看看出来的是什么人,得有所预判后再动手,没理由见人就打架。 见到封堵打开了,独自站立在前的顾人山嘴角绷起一抹笑意。 石头咣隆隆响动,或被人扒开,或被人往前推开,缺口正在被迅速扩大。 当通道彻底畅通了,几个拿着荧石上前的人突紧急停步,因光亮照出了前面一人,不是别人,正是独自负手而立的顾人山。几人大惊,后面闯来的星月帮领队错愕,“顾帮主?” 顾人山朝他后面看去,“姑帮主呢?” 后方翘首看了眼的天虹帮领队笑了,身形缩回其他帮派人员后面后,忽高喊出一声,“速将宝珠带走!” 话毕扭头就跑。 天虹帮上下早已准备着,一见号令,当即此起彼伏的乱喊一统,“速将宝珠带走!”声音那叫一个在通道内隆隆回荡。 金蝉帮一伙人迅速回头后看,有点惜,完全不懂是什么情况,天虹帮那帮人在干嘛? 庚庆也有点惜,这什么情况? 他算东算西,就是没算到这一幕,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一群人呼啦啦冲来,时间太仓促了,脑袋里电光火石般的一些念头闪过,根本来不及想清是怎么回事。 虽不知是什么情况,却知反常必有妖,各方面的细节令他脑海里第一时间闪过了危险意识,他的判断反应是全力一掌轰向了洞壁上方。 竭子帮上下本就迷湖于帮主的决定,更加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正盯着帮主的号令行事,一见帮主动手了,那自然是按预备好的计划行事。 三十来号修士迅速一起出手狂轰两侧石壁和头顶,那声势真是轰隆隆,乱石顷刻间崩塌。 竭子帮上下且轰且退。 带头冲来的天虹帮领队瞬间瞪大了双眼,眼看乱石纷砸而下,他竟不管不顾凭着身的修为强行冲入轰砸之中,在此之际他也迅速扭头回看了一眼,眼神里有惊恐,因为身后也在隆隆响。 逃在后面的天虹帮人员,有人没搞清状况,听到轰塌洞壁的动静一出,以为是在按照计划来的,也就按计划动手了, 动手,出几个莫名其妙跟着动手的,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盲从。 “住手。”前面发现不对的人怒喊了一声,真想知道后面那些猪是怎么想的,前面塌 了,前面没路了,你们还想断咱们的后路不成,是想把头顶彻底弄塌了将自己活埋了不成? 问题是后面也响起了隆隆打斗声,顾人山一人如噼波斩浪般迅速杀来,通道中难有人是他一合之敌,联手还击也难挡,毕竟巨大的修为差别在那。 他本还想搞清是怎么回事再决定要不要动手,“速将宝珠带走”的呼声一响起,他又不聋,再见那边要轰断路线逃逸的情形,哪还绷得住,迅速出击了。 卫吉也从贴墙的黑暗中跳了出来,挥剑高喊道:“杀!” 帮主都率先动手了,也是事先定好的计划,他哪还敢迟疑,当即率人冲杀在前。一群山海帮修士呼啦啦飞跃而出,一头撞进了通道里,慰上金蝉帮和星月帮的人就杀。 堵在通道里的人,后因坍塌无退路,前有敌人冲杀而来,被逼得没了办法,只能豁出去拼命,不拼命哪有活路! 战况瞬间血腥无比,整个通道似乎都被震的摇摇欲坠,不断有乱石落下。 大量的坍塌中,天虹帮的领队也确实勇勐,宛若撕开铁幕一般,竟单枪匹马冲杀了出来,形容狼狈,却是盯着庚庆等人一声怒吼,“贼子焉敢!” 震飞乱石,在乱石中直扑庚庆。这股强悍劲,看的竭子帮众大惊。 刷!震响中一声清爽剑鸣,庚庆拔剑了,荧石光芒下,似有一道光芒一闪而逝。 刷!剑出剑回,出鞘的剑又在一闪间回了剑鞘。@精华_书阁…j_h_s_s_d_c_o_m首.发.更.新~~ 那天虹帮领队落地跟跄了一下,剑指着庚庆,瞪大了双眼,满眼的难以置信,嘴里不知在滴咕什么,竭子帮的人只见他脖子上有鲜血涌出。 众人还来不及细看,便有乱石将那天虹帮领队给砸翻在了地,接连而下的大量石头瞬间让其消失在了众人视线中。 竭子帮众大惊,首先是惊于帮主那一剑的实力,一剑,就一剑,竟一剑就将天虹帮领队给击杀了。 当然,其中有乱石纷纷砸下的因素,严重影响了对方的发挥,令其顾此失彼,但依然不能否认刚才那惊鸿一警的刹那一剑的实力。 对于一群飞鹰帮卧底来说,包括童在天,早就听说这位年轻帮主的实力不凡,曾一人一剑在飞鹰帮的包围下突围,且一剑逼退了飞鹰帮主,如今算是见识了。 童在天算是明白了段云游为何不敢再正面应战这位,硬来确实危险。 竭子帮众其次吃惊的便是帮主疯了,居然毫不犹豫地一剑杀了天虹帮的人,而且显然还是一名天虹帮的骨干人员。 各种念头纷杂,并未让他们停下制造坍塌的动静,庚庆不罢手,帮众们自然也不会罢手,一路疾退之余,不断轰向四周,人影不断在坍塌的乱石中往后快钻。 冲到了一个岔路口后,听到坍塌里面的隆隆动静,庚庆脸色微变,大手一挥,“撒,快走!” 一群人选了条路迅速逃逸而去。 从正面冲杀开始,顾人山一路杀到尽头也未停手,双手如旋风一般破开堵塞的坍塌,乱石如飞云般飞向了他的身后,那叫不疯狂的一路开挖,浑然不顾挖出的石头已经堵了他自己的退路。 之所以如此情急,还是因为那句“速将宝珠带走”,他岂能轻易错过。 当坍塌处的最后一道堵塞被他一掌轰开后,他人亦从破口射了出去,落地后手中荧石照了照左右黑漆漆的路口,旋即又侧 耳倾听状。 后面不断传来的隆隆打斗声不管,他很快听到了其他打斗动静,应该是斩杀洞中毒物的动静。 番听声辨位后,他准确朝着竭子帮众逃逸的方向追了去,途中冲击他的毒物被他轻易斩杀,根本就妨碍不了他的追逃进度。 一连几次精准拐向后,他停在了一个路口裹足不前,不知该往哪走,逃逸者被毒物纠缠的动静突然消失了。 怎么会突然消失了?躲起来了不成? 皱眉倾听了好一阵,只听到来处打斗的动静还在继续,忽然,他眉头一震,勐的意识到了事有蹊跷不对劲。 刚逃走的应该是竭子帮的人,自己杀过来时还见到了天虹帮、金蝉帮和星月帮的人,若真找到了宝珠,这么重要的东西,三帮帮主怎么会一个都不参与押送? 感觉到自己可能上了当,恐落入了几大帮联手做的圈套,差点惊出一身冷汗,怪自己一时鬼迷心窍,竟连这么简单的圈套都看不出,迅速闪身而回。 跑回到坍塌处后,他又一路奋力开挖回去。 竭子帮帮众没有像顾人山猜测的那般躲起来,依然在一路急逃,实在是不逃远点不放心,庾庆之前察觉到了有高手在破开坍塌,这要是被追上了,大家扛不住呀。 之所以没了毒物缠斗的动静,自然是因为他们又钻入了可能的“蟾王御道”。 能在这乱如迷宫的大范围地下找到这条路,并不是因为大家的记性好能记住路线,而是要感谢童在天。 童在天看到了自己在路口留的记号,一看就知道路线是怎么回事。 当然,他自己说是因为自己能记住路线。 他愿意这样说,庚庆就毫不犹豫的信他的鬼话,奸细又如何?就是这么的用人不疑。 为您提供大神跃千愁的《半仙》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七五八章 速将宝珠带走. 第七五九章 帮主英明 而在此同时的黑暗中,似乎有人比他们竭子帮更熟悉这地下路线,每每先一步出现在竭子帮逃逸的路线前方岔路口。 躲在岔路口的黑暗中旁观,很清楚竭子帮会怎么走,一点都不担心他们会突然往自己藏身的这边跑。 待竭子帮人手快速通过后,他又迅速后撤离去,经由另一条道而去,又再次精准的守候在了下一个通道路口的节点上,等待竭子帮的人通过。 论冷眼旁观,只怕莫过于此。 这位行者正是那位孤身一人的斗篷人,手上依然掌控着那只三足乌。 恢复了精气神的三足乌眼睛忽闪,跟着一同一次又一次的旁观,跟着一起在暗中观察,闪炼的目光中不知在想什么。 一连守候了好些个节点后,终于有一次未能等到竭子帮的人再出现。 守在这节点的斗篷人也就没有再挪步了,轻声对三足乌道:“看来是暂停在此了。你在这到处是毒物的地下迷宫内飞过,奇不奇怪他们为何能知道这条畅通无阻的路径?我在这迷宫内穿梭过多年,自认很熟悉这里的每条道路,也只知道有些路上没什么毒物,未曾想过能连成一条路线,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想找你的人就是那前面的小胡子和大块头,外面还有两个他们的同伙,想不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找你?只要你想知道,我就带你去找他们。” 他一直在想尽办法与三足乌沟通的样子,然而三足乌却始终是一声不吭,但一双灵巧的眼睛似乎会说话。 斗篷人不急,也不逼它,毕竟如他自己所言,他手上已经逼死了不少的三足乌。他的判断也没错,竭子帮众确实停在了边上的通道内。 躲了一阵,静听了好一阵,确定应该没人再追来后,竭子帮上下都松了口气,应该是安全了。 不过庾庆也不敢放松,还是指派了人手去放哨。 这时,童在天终于忍不住凑近了担忧,“帮主,杀了天虹帮那领队的,天虹帮对我们必不会善罢甘休。” 这家伙有病吧?庾庆上下打量着他,反问:“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童在天提醒道:“死的可是天虹帮的骨干人员。” 还说?庾庆眼皮一翻,一脸狐疑的反问道:“什么天虹帮领队的?谁杀了?我怎么没看到?他不是在跟那些人打打杀杀吗?你怎么会看到他被人杀了?”说着回头看向了竭子帮众,“你们看到没?” 这话问的,还有那语气,之前没听懂的人也转过了弯来,哪怕是跟童在天一伙的卧底,也纷纷摇头道:“没看到。” 而且都像是在看白痴一样。 “......”童在天哑口无言,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众人皆醉我独醒。 他盯着这群熟悉的卧底,有那么一瞬间的恍忽,这帮家伙究竟是跟他一伙的,还是跟我一伙的? 对大家的这个答复,庾庆很是满意,笑眯眯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就喜欢这种全帮上下表面一心的感觉。 目光回到童在天身上,抬手拍在了他的肩头,“童先生,你这就不对了,哪有往自己头上揽杀人责任的,没看到的事情不要瞎猜。他是死是活跟我们能有什么关系,天虹帮势大,哪是我们小小竭子帮敢惹的,道理明摆着的,我们不可能动他。 所以,很简单嘛,就算死了,那也是死在了跟那几个帮派的厮杀中,我们仓惶逃离,后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什么都不知道,那些从混乱中活下来的人可以作证的嘛。” 童在天又不傻,自然也反应了过来,赶紧拱手赔罪道:“帮主说的是,确实是我眼花了,他们当时打作一团,我当时顾着跑人,什么都没看见。” 这改口改的好牵强的样子,一旁的茉莉实在是没忍住,“噗噗”愍笑。 童在天汗颜摆手状,示意大家莫取笑。 不过四当家范九还是不免有些担忧,掐着胡子道:“帮主,接下来怎么办?” 庾庆反问:“这还用问么,自然是找三足乌,碍手碍脚的人全都甩掉了,这么好的机会,自然是要抓紧利用,在这地下好好搜查一遍。那个蟾王的事蹊晓了,人也扎堆了,铜雀湖十有八九指望不上了,但那个之前山顶上看到的东西不能错过了,必须找到三足乌!” 范九吃惊道:“帮主,这不妥吧,咱们可是说了退出竞夺的,继续在这地下转的话,回头碰上金蝉帮、星月帮和天虹帮,咱们怎么交代?” 庾庆:“四当家,到了这个时候,刚才那场袭击是怎么回事,你还没反应过来吗?狗日的天虹帮十有八九早就知道了山海帮的人埋伏在外面,集体喊出什么带走宝珠的话,还集体往后跑,哪能是临时起意,分明是蓄谋的,天虹帮那群家伙是想借刀杀人呐!” 说到这个,他自己想想都有些后怕,要不是自己发现了外面的伏兵,及时做了准备,现在还不知是个什么下场,前有强敌,后无退路,眼前这些人起码要死一半。 其他人闻听醒悟后,亦是一个个心惊后怕不已,幸亏帮主英明决断。 童在天摇头道:“这天虹帮真有够歹毒的,我们说了自己是石心居老板娘的人,他居然还敢暗中下这毒手。” 高长台道:“恐怕不止是天虹帮歹毒,这种竞夺,只要有机会,那几家恐怕没有个会心慈手软。” 庾庆抬手打住,不让他们扯远了,继续道:“就凭出去的通道全部被堵了,就凭山海帮埋伏在外面一照面就冲杀,我们怎么出去?我们只能是被吓得窝在这地下到处逃窜。 你们也不用担心我们轰塌通道的事,这盆脏水可以往天虹帮身上泼,就说是天虹帮先轰塌通道的,就说我们是被天虹帮吓的自保而已,就凭天虹帮集体喊出的那句'速将宝珠带走,,谁居心回测那几家一听就明白,理横竖都在我们这边,咱们大可在这地下高枕无忧。” 众人听后或不语,或微微点头,心中都有了些底气。 好不容易说服了这些人,庾庆正要与大家商议如何在这地下寻找三足乌,范九却又冒出一句,“这万壑池内的地下出口太多了,帮主确定真的都堵住了吗?” 庾庆顿奇了怪了,“我说四当家,你这是在帮着外人来堵我们自己的嘴吗?” 范九愣了一下,旋即赶紧摆手道:“帮主,您误会了,我不是这意思。我的意思是,这地下的出口太多了,谁敢保证就一定能堵死了三足乌所有的出路?帮主,您想想看,三足乌出现在底下应该不是碰巧,可能就是生活在这地下的。 也就是说,它对这地下可能非常了解,我们找不到出口,不代表三足乌找不到。倘若它已经出去了,我们却在这不断的奔波寻找,还有可能与那些大帮派撞出什么纷争来,未免不妥。” 听他这么一说,不少人点头,茉莉领首道:“帮主,我觉得四当家言之有理。” 庾庆也沉默了,也觉得范九说的在理,他们找不到出口,不代表三足乌找不到,在这迷宫里不靠谱的瞎忙确实没必要,思之再三后,果断道:“行,那就先确认一下三足乌有没有出去。” 童在天:“如何确认?” 庾庆:“自然是出去找人确认,外面那么多修士在盯着万壑池,三足乌飞出去了不太可能不被发现。” 高长台紧张兮兮道:“帮主,你也知道外面被山海帮的人封锁了,通道被埋,外面可能有伏兵,如何出去?” “未必。”庾庆摇头,侧了侧耳,遥指几乎已经平息的打斗声音来处,“你们也看到了,山海帮弄塌的通道太多了。山海帮人手是有限的,不可能每个出口都能有大批人马封锁,所以他们才要弄塌各处通道,为的是弥补人手不足,用来示警,以便人马快速集结去封堵。” 童在天迟疑道:“帮主莫非想悄悄搬开一条通道?” 庾庆摆手,“再悄悄搬弄,那么多石头也不可能没一点动静,何况这地下本就安静,极易被外面看守察觉,不可取。” 茉莉没听懂,“那怎么出去找人确认?” 庾庆笑道:“我自有办法。童先生,就咱们来的那条路,你带十个人在前面小心探路,咱们先原路返回。” 他多少还是担心有埋伏,只能让卧底先上了。 九道口,几大帮派的人似乎魔怔了一般,与八道口那边来回奔波研究,搞到现在那真是连一块墙皮的异常都不肯放过。 听到外面隐隐传来的隆隆打斗声平息了,率领帮众旁观的魏约冷哼一声,“顾人山是最喜欢躲在后面阴人的,现在都不见山海帮的人影,出去的那些人怕是都落在了山海帮的手里。” 不远处盯着这边的天虹帮帮主申无空,略挑眉,与身边的心腹江阔碰了碰目光。两人也怀疑是山海帮的人出手了,不过他们觉得应该是自己人得手了,因天虹帮人马出发时这边就暗中做了交待。 所以,申无空一点都不担心,反倒不时瞅瞅魏约边上的段云游,搞不懂这位跟魏约他们混在一起是什么意思,不是在竭子帮那边安排了大量卧底么,怎么又变成了梁般的人? 看了出戏,离谱至极,愣是没看懂什么意思,只能继续冷眼旁观,他倒要看看这位飞鹰帮帮主到底想搞什么,胆子不小,竟敢玩到他们头上来。 看《半仙》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精华书阁进行查看 为您提供大神跃千愁的《半仙》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七五九章帮主英明免费阅读. /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入殓师灵异录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七六零章 关张 月亮去了山的那一头,万壑池中嗡嗡回荡的打斗动静也消停了,池畔侧耳倾听的众人也渐渐收了心神。 五大帮派的留守人员比较忐忑,都听清楚了,是一场规模不小的打斗无疑。 同样紧张的还有池畔眼巴巴看着的南竹,他是真的担心老十五他们也卷入了其中,掺杂了上玄境界高手的打斗,生死难料啊! 就这时,耳畔突然又传来了连鱼的声音,“胖子,有没有兴趣下去看看,咱们一起?” 南竹刚想叫好,想顺便下去看看,忽想到身后的商铺,百里心还藏在里面,他一走,万一有人把这铺子查看一下,非得暴露不可。 稍清醒后,人就理智了不少,就感觉到这女人言语间似乎有些怪怪的,当即义正言辞道:“我们做挑山郎的,不掺和这种事。” 连鱼偏头多瞅了他两眼,并未再多说什么。 打斗确实停止了,负责押送的金蝉帮、星月帮、天虹帮人马基本上都被通道内崩塌的山体给掩埋了。 山海帮人马也没能好到哪去,缠斗的人马几乎也都被活埋。 这就是一群修士在空间不大的山洞里打斗的坏处,若是大家都能克制着动手,问题倒是不大,可是没办法控制,拼命了,还怎么克制?尤其是被攻击的三帮人手,那只能是放开手脚豁出去了,要死大家一起死。 于是交战双方就这么被活埋了。 没死的困在里面也很难脱身出来,这被无数石头叠加压制之下,没有相当强大的修为很难崩开脱身。 好在山海帮的人数多,而交战处的通道空间又有限,还有大半的人只能是在坍塌之地的外面助威。 这些没捞到参战机会的人,听到坍塌中传来的大量呼救声,赶紧搬石头挖人,帮主顾人山在另一头开挖,挖出的人又跟着一起挖。 然后又有一些零星的打斗动静响起,挖石头没办法挑地段挖,必须一段段挖过去,先冒出来的未必都能是自己人。 新冒出的反抗动静只是少数,明知打不赢还要硬拼的冲动劲已经过去了。 交战之地很快挖通,金蝉帮、星月帮、天虹帮的一百五十号护送人马几乎全军覆没,只剩了七八个活口。 山海帮也遭遇了不小的损失,死了近二十人,还有不少人身上带了伤。 已无战意的俘虏,稍加审讯,便吐露出了事情经过。 顾人山一听便知是天虹帮的人在搞鬼,押送途中搞这种事也绝不是押送人员自己能临时起意的,必定是申无空那老狐狸授意的。 发现自己被耍了,火大生气也没用,竞夺就是这样,既然是拿着刀剑来争抢,那自然是各凭本事。 审讯最大的收获是知道了其他帮派也并未找到宝珠,正在下面犯难。 也解开了自己的疑惑,之前明明咬住了蝎子帮的去向,凭自己的修为为何还能追丢了,原来这地下还有一条没有毒虫影响的特殊路线。 天虹帮的活口虽不知帮内高层所掌握的详实情况,却亲眼看到本帮抓到蝎子帮成员后,便使用了一套新的前进方式,能避开毒虫的干扰,这必然和蝎子帮脱不了干系,都交待了出来。 对蝎子帮的逃跑,顾人山也没计较,追上又能怎样?人家又没有得到宝珠,本就是要去退出竞夺的,自己若打杀了,反倒中了天虹帮借刀杀人的奸计,搞不好要因此得罪石心居老板娘。 将死伤人员做了处置后,卫吉走到了他身边,问:“帮主,接下来如何行事?” 顾人山盯着挖开的通道,徐徐道:“堵上,继续等。” “还等?”卫吉相当讶异,不得不提醒道:“帮主,我们已经掌握了无毒虫干扰的路线,完全可以悄无声息接近了看看情况再说。” 顾人山:“魏约带走了咱们近半的人马,如今再跟那几家强行搅和在一起硬掰手腕不是明智之举。” 卫吉:“不动手,可以去暗中观察一下。” 顾人山就三个字,“继续等。” 语气平静,态度却不容置疑。 卫吉欲言又止,不知这位帮主究竟是怎么想的,感觉给出的理由有点牵强,然见其意已决,没敢再说什么,应了声“是”,便退下了,组织人手干活去了。 蝎子帮一群人同样搞不懂帮主想干什么。 一群人沿着可能的“蟾王御道”返回出口,途中发现道路被堵后,庾庆让牧傲铁带一伙人回头,说白了就是让大家回避一下,他自己独自一人留在了坍塌的乱石前。 手中照明的荧石先搁置在了一块石头上,俯身捡起了一小块石头,施法运功一捏,卡察成了碎粉,迎着石头上的亮光挥手一洒,灰尘在光亮中飘荡。 庾庆观其动向,发现自己的判断没错,这邻近出口的地方确实是气流钻入的位置。 五爪一张,地上又一块小石头飞入了他的手中,他拿着石头对着堵塞的石块敲出“嗒”一声清脆回响。 堵塞之地的外面,一个能同时把控几条通道的拐弯处,在黑暗中贴着墙盘膝打坐的一名山海帮修士耳朵一动,勐然睁开了双眼,也摸出了荧石,立见附近地上还有些藤蛭和玉翅金蟾的尸体。 他照明着快步拐到了发出声响的坍塌之地。 这里原本是两人同时看守的,然因之前的冲突,去了一人参战。 他在坍塌处照明着看了又看,侧耳听了又听,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稍琢磨,估计是坍塌中有碎石落地发出的声音。 再次观察了一会儿,确认无异常后,他才转身返回了。 守在另一头施以观字诀的庾庆发现外面果然有人看守后,又再次捏碎了一块石头扬尘观察,到了这里他大概记得从山上入口下来的路线,但也不敢保证,还是再做了次确认。 之后摸了块玉翅金蟾的皮出来,途中弄的,已用剑锋刮薄刮干净了的,摊开了就巴掌大的一块半透明薄膜,迅速在其上施法刺字,费了阵工夫写了一封信,巴掌大的地方刺了几百个小字。 再探手将不知什么时候又钻进了头发里的大头给抓了出来,蹲地画了一幅简单的出去的路线图,对大头滴滴咕咕交代怎么出去,交代了什么位置有人要避开,让它记清了,让它出去后找南竹,把信给南竹。 特别交代大头要去万壑池附近先看看,按理说只要不出意外,南竹怎么的都应该赶到了万壑池,觉得也不应该那么容易出意外,毕竟挑山郎的身份摆在那。 交代清楚后,把信也卷好绑在了大头的一条腿上,便把大头往堵塞的石头缝隙里塞,让它爬出去完成任务。 这就是大头能听懂人话后的好处。 然大头却不配合,自己又从石头缝隙里爬了出来,反复几次皆如此,差点被把庾庆给搞急眼了,他这次可是对大头报以了厚望的。 “二当家,帮主好像一个人在那自言自语呀,一个人滴滴咕咕些什么呢?” 后方回避的大家伙隐约听到了些庾庆的动静,茉莉忍不住问了一声。 牧傲铁大概猜到了庾庆要搞什么,却摇了摇头没说。 而封堵处反复折腾的庾庆亦忽然醒悟,对死赖着不动的大头问了声,“大头,你是不是不愿去找胖子?是的话,就给个表示。” 趴在石头缝前的大头立刻调转了身子盯着庾庆,算是做出了表示。 庾庆顿凝噎无语,忍不住挠了挠头,他也不知道大头跟南竹还有牧傲铁之间是怎么了,反正是百花仙子洞府出来后,就不待见那两个家伙了,以前师兄弟几个谁都能逗弄大头,现在南竹和牧傲铁哪怕是想扯大头烧茶水,大头都要立马翻脸的那种,凶的很。 老二高云节,老十六虫儿,还有小黑父子都能和大头正常交往,唯独老七和老九碰不得,貌似跟那两个家伙绝交了。 然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他只能对大头诚恳道:“大头,你不找到胖子,我们会很麻烦的,不能把信给胖子的话,事办不好,以后会没有灵米和骨头吃的。” 大头微微扭了扭头,盯了他一会儿,忽转身了,快速爬进了石头缝里消失了。 庾庆赶紧趴过去叮嘱一句,“记住守卫的位置,动作轻慢点飞,不要被守卫发现。” 没有回应,凝神倾听了一阵微弱的窸窸窣窣动静,确定是爬远了,他多少松了口气,接下来只能是默默等待了。 好不容易从石头缝里爬出去的大头却没听他的话,什么小心守卫轻慢飞,直接抛之了脑后,忽一下就疾飞了出去。 很快,荧石光芒照来,之前那个守卫又闪了过来,一个劲的东张西望,哪还能看到大头的影子。 另一头施以观字诀关注的庾庆被晃了一下小心肝,暗暗牙痒痒,发现这大头还真是野性难驯,有机会非得好好教训一顿不可。 万壑池畔,陆续又出现了几家挑山郎的铺子。 南竹不时抬头看星星、看月亮,或看看不远处的连鱼主仆,这种不知情的干等着实有点煎熬。 升高的月亮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黑点,似乎向自己砸了过来,南竹差点吓一跳,接近后才反应过来是什么。 来的是大头,一闪而至,直接降落在了他肩头。 这破风而来的动静也惹的连鱼主仆扭头看来,还有边上刚和他聊过天的另一位挑山郎。 南竹顺手拍在了肩头,将大头扣在了掌中,对连鱼他们打哈哈道:“这里虫子还真多,我回去抹点防虫药去。” 说罢转身就走,径直回了铺子里,门一关,布帘子一挂,钻入阁中摸出了荧石照明,也解下了大头脚上的信,摊开在荧石跟前,字迹可以看的很清楚。 百里心躺在上层躲避,伸了个脑袋观望。 信里先是向他们报了个平安,表示自己和牧傲铁暂时安全无恙,好让他们放心。再就是告知竞夺应该是没戏了,不过发现了三足乌。信里将出口到处被封堵的情况说了下,让南竹打探一下有没有看到三足乌从万壑池跑出来,如果没有的话,就说明三足乌还被困在地下通道中,就让大头带个信回去,他好就地组织人手在地下寻找。 信中特别交代,他们进出的地方是一条密道,出入口不在万壑池内,人多眼杂,将大头放飞时一定要小心,不要让人看到,免得被高手发现跟踪。 看完信的南竹回头看了眼上面的百里心,示意了一下信件,问要不要看的意思。 百里心低声道:“看到了,你在外面有发现三足乌吗?” 南竹:“哪有什么三足乌出来,我一来就到处熘达着当闲话放了出去,都知道我要收购三足乌,这么多眼睛看着,真要出来了,多少会有反响,那三条腿应该还堵在下面。” 说着还忍不住伸手隔着衣服摸了摸怀里的腰牌,心情有点激动。 百里心:“那就赶紧回信吧。” “咱们这样等着不难受吗?他们身边一帮奸细,我实在是不放心。”南竹滴咕了几句后,又摇着手中信提醒了一句,“有密道,不在万壑池中的入口,可以避开外面那些耳目,咱们要不要也进去看看?” 他本以为可能要费点口舌说服对方,谁知百里心反倒目光一亮,似比他还急迫,果断回应道:“好,快走。” 南竹立马走人,出了铺子就关张,收起铺子脚柱就走人。 如此情形,连鱼二人怎么可能不闻不问,待其刚扛起铺子就杵了过去。 连鱼道:“胖子,两千号人厮杀呀,急需一旦起来,那可是发财的好买卖,估计很快就要开张了,你怎么反倒关张了?” “哈哈,一时半会儿可能还开不了张,我先去补点货去。” 南竹也没多想,扔下话就扛着房子翻山越岭而去。 连鱼也不好直接阻止什么,皱眉目送。 一旁的虎妞低声道:“老板娘放心,他这一路都有咱们的人暗中盯着,这么大目标跑不了。” 南竹也没跑,将铺子扔到个偏僻的山窝里后,就收拾了个包裹跟百里心一起熘出了门。 他也不担心商铺丢了,挑山郎的商铺没什么人敢偷,目标太大了,不好偷,何况铺子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第七六一章 要紧事 潜行的南竹背了个包裹,蒙在斗篷里的百里心背了个大匣子,两人借着山势的遮掩,跟在飞飞停停的大头后面。 寻找密道,自然是需要大头带路的。 正事方面大头还是比较靠谱的,只有做不到的,没有不当事做的,这方面南竹也相信大头。 说实话,南竹也不知道庾庆是怎么说服大头来找他的,他自己也清楚大头现在不太喜欢他。 途中,百里心还是有了忧虑,担心的多问了一句,“老十五让我们打外围,我们冒然闯过去,会不会怪罪我们?” 南竹直接啐了声,“怪罪个屁,他明明成了蝎子帮的帮主,却瞒着我们,老九送货时还当我面撒谎,为什么要骗我们?我太了解他们了,两个畜牲,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回过头来想想,一场厮杀后,只弄到了武器和一些随身物资,我们居然信了,确实有够傻的,这年头不被捉赃的贼都不承认自己是贼。 这事说来要怪范九,一开始就是让他背负蝎子帮帮主名声的,范九也答应了的,可到了去贡山堂报名参加竞夺时,范九不肯了,死活不愿大着脑袋去打这责,没办法了,庾庆只好自己去扛了。 铜雀武事,块垒城的大事,就这么几家报名的,自然成了城里进进出出人员嘴里念的经,哪还能瞒住喜欢四处与人搭话的南竹。 他有强烈的预感,老九和老十五这两个家伙,搞不好背着他发了大财。 如今都已经放弃竞夺了,也就意味着此间最大的危险没了,凭什么还不让他去参与? 见他愤慨不已在乎的居然是钱,百里心很无语,不知道这位说的是不是真的,只亲眼看到这位有做假账黑同伙的钱。 她清楚记得他假账做的理所当然的样子。 见沉默不语的百里心似乎还在担心,南竹当即大包大揽地拍了拍胸膛,“他们真要问起来,你就往我头上推,就说是我逼你一起来的。你要实在担心,可以先在外面藏身,等事情妥了,再招呼你走人。” 一听不让她参与,百里心立刻摇头,继续跟着前行。 两人一路摸到了那座大山的山背,看到大头顺着陡峭崖壁往上飞,二人也足踏石壁扶摇直上。 在大头的带领下,很快找到了凸出大石下的洞口,跟着钻了进去,随之也拿出了荧石查看洞中环境。 大头继续在前飞,两人跟随在后。 也许是因为人对幽暗洞穴的天生警惕,南竹试着问了声:“大头,前面有坏人吗?” 飞在前面的大头立刻往左飞了飞。 往左就是“是”,往右就是“不是”、上下起伏就是“可以”,这是师兄弟几个平常跟它的沟通方式。 南竹心头沉,又问:“知道在什么位置吗?” 大头又往左飞了飞,和“是”一个动作,表示知道。 南竹又道:“快要接近的时候,记得提醒我们。” 大头上下起伏着飞了。 南竹当即拔出了剑,警惕小心着跟随。 人虫之间的交流,令旁的百里心看的稀奇,她虽认识师兄弟几个很久了,也在如今的“桃花居”住下了,但还是头回看到人虫如此交流。 她更惊讶的是这虫子的回应能力,虽不能言,却清晰表明了这虫子完全能听懂人话,还能找人,还能传递消息,这已不仅仅是开窍了,而是已经成精了呀。 问题是这种小虫子能成精的极为罕见,她也只是听说,反正从未见过。 万壑池畔,陪在连鱼身边观察四周的虎妞突然看到远处有约定的信号闪现,遂离开了一趟,去了后面的山背,旁人不知干嘛去了,不过很快又回来了,在连鱼耳边小声滴咕了番。 连鱼的目光迅速督向了附近的那座最高峰,狐疑着滴咕一句,“峭壁上有不知通往哪的洞口?” 虎妞:“就在万壑池边上,十有八九和万整池有关,我们的人也只是爬到洞口看了看,不知道里面的情况,不好再往里跟了,目前对他们的动向已经失去了掌控。 连鱼:“这是要有什么动作了吗?走,咱们去看看。 她本就担心背后可能暗藏大势力的庾庆等人想搞什么事,担心会危及聂日伏,此刻察觉到了异常,自然不能无视。 虎妞忙道:“还是通知贡山堂的人去处理吧。” 连鱼:“他们介入就有可能打草惊蛇,我们进去不管碰到哪一方都说的过去。”瞥了眼贡山堂的棚子那边,“走吧,不要惊动他。” 虎妞无奈,只能跟了她去。 然两人一动身,还是惊动了贡山堂那边,待祁月郎带着几个人飞掠到她们去向所在的山坡上放眼望时,已经不见了两影,这大晚上的也不知去了哪。 对于这位老板娘,他不好说什么,也不好管什么,目前也只能是事不关己,回头再向城主奏报。 地下通道内,黑暗中盘膝打坐的山海帮人员忽偏头向一侧,只见有亮光逼近,很快,他的那名同伙出现了。 后者来到,收了光亮,黑暗中坐在了同伴的身边。 前者问:“听到好一顿打斗动静,出什么事了?” 后者叹了声:“具体的咱也不清楚,折了差不多二十个弟兄,把金蝉帮、天虹帮、星月帮的一-百多号人干掉了。” 两人也就随便滴咕了几句,很快又保持了静默,只有静默才容易发现有无异常靠近。 异常也很快出现了,不远处的通道中,似有红光荡动。 两人迅速起身,拔剑在手,警惕着摸了过去查看,拐弯处伸头一瞅,发现是一只发着红光的虫子在飞舞。 这什么虫子?两人相视一眼,熘了出来,意图接近查看。 发红光的虫子显然发现了他们,骤然加快了速度逃离,速度之快,让两人颇为惊讶。 虫子迅速飞过了一一个交叉路口,就在石壁上停歇了下来,身上红光流转不停。 有了刚才把虫子吓飞的经验,两人悄悄向虫子靠近,蹑手蹑脚的接近,注意力完全被虫子吸引了,通过交叉路口时,一个在拐弯处的黑暗中背贴石壁的人影突然动了,带着子光芒折射出的两道微弱寒光从两人身边划过。 接着传来一阵噗通倒地的动静。 荧石光亮起,照亮了提双剑的南竹,还有地上两具被削掉了头颅正在抽搐的尸体,鲜血泪汨,两名山海帮人员被他瞬间给同时干 他回头看向一侧的路口。 百里心朦朦胧胧的影子站在黑暗中,手里的弓已经张开了,搭着两支利失,正缓缓松开弓弦。 若南竹出手不利,她就会出手相助,这么近的距离下,大头散发的那点光,哪怕照到岔路口是微光,对她这种以特殊法过视力的大箭师来说,也足够了。 当然,不到不得已她不会出手,她开弓射箭炸响的动静有点大。 待她走过去时,南竹已经蹲在了地上搜索尸体身上,还散发着体温的银票被他快速进了自己的怀里,嘴里滴滴咕咕骂驽咧咧,不知在骂谁。 旁观的百里心对两个死者也没什么异常反应,哪怕从服饰上看出了是山海帮的人,也没什么惧怕的,完全是副杀就杀了的样子。 在这地方比拼实力,她自然是远不如山海帮的人,对上了确实要紧张小心,不过却对这个天积山顶级帮派的招牌无感,那招牌吓唬不了她。 她是龙光宗出身,@精华_书阁…j_h_s_s_d_c_o_m首.发.更.新~~师门是在整个天下都能摆出名堂的名门大派,哪会将这种隅之地的什么顶级帮派放在眼里,山海帮在龙光宗眼里什么都不是,最多也就是一帮为了钱财聚集在一起的乌合之众。 南竹敢直接下杀手,同样是因为山海帮的招牌对他没有威慑感。 飞回的大头宁落在石壁上,也不愿往他身上落。 南竹起身抖干净了一支剑上的血迹,双手还给了百里心,刚才借用了一下而已。 自己剑也归鞘后,立刻对大头挥手示意,“现在走哪条路?” 大头起飞,带他们往一侧的通道飞去。 不多时,将二人带到了处堵死的坍塌之地,大头上下飞舞了一下,表示到了。 南竹拿着荧石照了照,又过去上手用力推了推,狐疑问:“大头,你没搞错吧,真是这里?” 大头往左飞了飞,给了个“是”的意思。 南竹顿时傻了眼。 百里心道:“这坍塌处对它来说,共未堵死,有许多窟窿可钻,它完全有可能是从这里面出来的。” 南竹挠了把脸,有点郁闷了,不是说有密道吗?这就是密道 他以为的密道是别人不知道的道路,敢情所谓的密道也和庾庆信里说的其它通道一样,都被人为坍塌给封堵了,早知道是这样,他就不来了。 “老十五他们在搞什么鬼。“喃竹骂骂咧咧着拽了身后的包裹,往里伸手掏东西。” 百里心迟疑道:“要不我们先回去吧?山海帮发现了尸体,把我们堵在了这会很麻烦。” “怕什么,你是大箭师,我是挑山郎,他们敢怎样?” 南竹摆弄了-下挂在胸口的挑山郎的铭牌,然后掏出了一张纸,撕下一块,捡了块尖锐的石头快速在纸面刮出了一些字,捏了灰尘一吹,宇迹就清晰了,卷好信招了大头过来,又绑在了大头的一条腿上,“去,交给老十五。” 于是大头钻进石头继里消失了。 看这情形,南竹直摇头,确定无疑了,真是从石头缝里爬出来的。 他不知道自己跟庾庆就隔着这一处坍塌地。 另一头闭目养神的庾庆忽睁眼,因听到了阵微弱的意窭章窒声传来,稍等,见到了爬出来的大头,大喜,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回应,还以为南竹要花时间去打探呢。 将大头捉到手中解下了信件,摊开一看,顿皱眉。 南竹在信里告诉他,说自己和百里心已经到了坍塌处,问坍塌距离有多长,如果不是太长的话,就内外配合搬开石头,他有非常重要的要紧事,需要面谈。 庾庆被这信搞纳闷了,问你有没有看到三足乌,你干脆回答有没有不就完了,跑过来干嘛? 他又捏碎了一块石头,扬尘施以观字诀查看,看后直翻白眼,那头确实有两个人杵在坍塌口子上,信应该不可能是假置的,外人也逼迫不了大头带信,所以那两人应该就是南竹和百里心,也不知两人是怎么避开守卫靠近的。 重要的事情?也不知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面谈。 他又以同样的书写方式在纸张的背面写了封信,再次辛苦大头跑了趟。 接到回信的南竹打开信一看,老十五警告他不要乱来,说坍塌的距离虽只有十女左右,但搬开石头打开通道的方法不可取,会被守卫听到动静,让他有什么事尽量在信里说。 南竹又重新撕了张纸,再次回了封信。 不辞辛劳的大头成功传达,庾庆打开瞅,上面就一句干净利落的话,说已经把附近守卫给干掉了。 庾庆又拧了眉头,这得是多要紧的事,竟不惜直接跑来把山海帮的守卫都给干掉了 他感觉事情可能非同小可,赶紧又让大头再回了信,让他们呆在那边负责戒备,暂不要乱动坍塌之地的石头,尽量维持原样不要动,挖开通道的事他来处理。 回信后立刻拿着荧石朝黑黢黢的通道那边转圈圈。 很快,牧傲铁便带着一群蝎子帮的人赶到了。 庾庆也无二话,直接使唤道:“大家辛苦一下,尽快将这坍塌之地开条路出来。” 众人略惊,范九不得不提醒道:“帮主,恐怕不妥,搬开这么多石头没办法不发出动静。” 庾庆:“没事,轻一点搬,轻拿轻放就行。” 童在天插了句疑虑的话,“轻一点也不行呐,再怎么轻拿轻放,这大石头起起落落的,定的动静是不可避免的,外面的守卫肯定能听到。” 庾庆又不好告诉他们,说外面有自己人把附近守卫给干掉了,只能直接以帮主的身份下令道:“大家放心,我既然敢让大家这样做,自然有我的考虑,大家不要耽误时间,我带头。” 他第一个上手搬石头去了,牧傲铁立马随后。 其他人没办法,只好照做,在庾庆的指挥下很快排成了条长龙。 一块块轻拿轻放的石头不断往后传送,好在庾庆也不想把通道全面挖开,只想挖开一个能容一人进出的口子,在一堆坍塌乱石的上方挖出了个不规则的“v”型路线,碰到太大的石头就绕一下,尽量减少了开挖量。 为您提供大神跃千愁的《半仙》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七六一章761要紧事. 第七六二章 跟踪 这种挖法,挖通起来确实很快捷,尽管都在轻拿轻放,十来丈的距离也很快到头了。 守在另一头的南竹和百里心从挖掘开始就有听到稀碎的挖掘动静,遂静候眼前的开通,谁知晃动的光 源却出现在了坍塌之地的上方石缝内。 两人当即飘了上去,攀在上方的石头上,往石头缝里瞅,隐约有人影晃动,不知是谁。 殊不知正是带头开挖的庾庆。 庾庆的观字诀也看出挖到头了,当眼前挖到只剩最后一块石头时,他并没有急于破开和南竹相见,而 是回头招呼后面的牧傲铁,“你带大家先退回之前的地方等着。 抱上最后一块石头的牧傲铁将石头传递出去之际,也把后撤的话传了出去,与一帮人快速撤走了。 确定不会再让其他人看到自己和南竹碰头后,他才朝石头缝隙外面轻声喊了句,“老七。” 等候中的南竹赶紧回道:“在呢,刚才后面的是老九吧?” 庾庆:“废话少说,快说,什么要紧事?” 南竹惊异道:“你不让我进去,看不到人,怎么说?” 庾庆:“说话还要看到人,你长的很好看吗?有病吧,是没长嘴还是聋了,这样怎么就不能说了?” 南竹:“都已经挖通到这个地步了,你还非要跟我隔着块石头聊天算怎么回事?” 庾庆顿感觉到了不对劲,对方不像是有要紧事的样子,否则怎么可能这样磨磨蹭蹭,当即警觉道: “老七,你搞什么鬼?”继而感觉南竹这牲口未必会说老实话,又追问了一句,“百里心,你说,你们在搞什么鬼?” 百里心有点心虚,直接就把南竹给卖了,“没搞什么,是他喊我一起来的。” 南竹的表情顿时很精彩,扭头借着石缝里渗出的光看着百里心,那叫一个滋味。 百里心则回以一副抱歉的样子,彷佛在说,是你说的,他要是问起,就说是你的主意。 南竹想说的是,是我的主意没错,你也不能出卖的这么快吧,是不是有点不太为我着想? 好在他不但没有跟百里心计较,反而报以微笑安抚,别怕,万事有我的样子。 庾庆:“他喊你一起来干什么?” 不等百里心开口,南竹抢话道:“我说老十五,你这样有没有意思,都这样了,还不肯见面说话,几个意思呀,你是不是心里有鬼?” 庾庆懒得跟他扯,“我就问你,三足乌有没有在外面出现?” 南竹:“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别人假冒的,见了面,我自然会告诉你。” 就凭这句话,庾庆立马知道了,外面肯定没见到三足乌,这胖子肯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当即不客气的直接赶人,“滚,别没事给我找事,滚回你铺子那边去。” 有点火大,死胖子凭白无故的搞他一帮人马折腾了一趟。 南竹不甘道:“老十五,你一个招呼,我就扛着那么重一个铺子从块垒城跑到这里,你知道有多累吗?” “闭嘴!”庾庆忽打断了他的话,目光凝重了起来,紧盯眼前飘荡灰尘的涌动反应。 南竹顿也火大了,这是当他心爱女人的面前一点都不给他面子呀,这同门师兄弟是没办法做了,当即咬牙道:“老十五,你还给脸不要脸了是吧...” 庾庆又直接打断了,“你们过来时没发现有什么人跟踪?” ...”南竹一愣,火气瞬间没影了,下意识回头看了眼,黑乎乎,什么都看不到,“什么跟踪,没有啊!” “没有个屁,你们十有八九被人盯上了。”庾庆无法忍住不骂,他的观字诀已经察觉到了,大概是有两个人从密道的入口钻了进来,他不认为是巧合,骂完又赶紧叮嘱,“我在里面托住上面的石头,你们从外面把这块大石头挖出去,千万不要往地上扔,回头再塞上。 话毕直接上手了,照明的荧石放在了一旁的石块上,托住了大石头上面的石头,避免大石头挖开后会有塌落动静。 外面感觉到了不是开玩笑,当即照做。 双方都准备好了后,庾庆一声“挖”,外面的南竹当即施法拔出了那块大事,脚下还得施法镇住,避免踩塌下面的石头。 口子一开,庾庆伸了个头出来招呼,“快进来。” 南竹示意百里心先进,百里心见里面空间有限,迅速解下了身后的大匣子,纵向抱了才钻进去,一入内放下东西又迅速出手帮庾庆顶住上面的石头。 腾出手的庾庆又拔剑而出,直接一剑,噗一声,深插进了南竹扛着的大石头上,以一剑之力生生稳挑住了几千斤的大石头,脚下同时施法稳住四方,避免发力打破了下方石头的承受平衡。 手上一轻的南竹迅速钻进了洞里,回头也想挤着帮忙。 再多个人确实有点挤,庾庆没好气道:“你太胖了,滚后面去。” 南竹只好灰熘熘往后挪。 庾庆单剑挑着石头后撤,在百里心的协助下,再次将大石轻轻镶回了原位,确定受力下不会有问题后,这才拔剑归鞘,然后迅速抓了一旁的荧石收起。 光亮消失前,他还不忘对两人竖指唇边,示意噤声。 南竹和百里心在黑暗中有些莫名,说实话,他们刚才一点异常都没有发现,不知庾庆怎么就发现了有人在跟踪他们,而且还是躲在这石头后面发现的。 尽管觉得古怪,却知庾庆应该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小心屏气凝神着,不敢有任何动静。 庾庆则趴在石头缝前往外面的黑暗中打量,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能盯上挑山郞身份的南竹。 外面跟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连鱼和虎妞。 此时两人已经停下了,停在了岔路口身首异处的两具尸体旁,皱眉盯着打量。 拿着荧石的虎妞蹲在了尸体跟前,手指蹭了点血查看,起身后说道:“看服饰是山海帮的人,血还未完全凝固,刚死不久,可能是那两个人干的。” 连鱼:“没有其他打斗迹象,像是一击致命,同时将两人一击致命,要么凶手的实力很强,要么死者的修为很弱,要么是趁其不备偷袭。”左右看了看现场环境,有点疑惑,“都是斩首,就算是趁其不备,也不容易做到,按理说在这种空间内不会没有丝毫警惕,那两人有那么高的实力吗?” “朝阳大会上隐藏了实力不成?”虎妞滴咕着继续观察着四周。 连鱼忽然扭头看向了一侧的通道内,很快,有亮光闪现,紧接着出现了两个人,是山海帮的人。 两人是负责各区域查岗的人员,正恰好走到附近,听到了说话的声音才赶来,没想到看到了同伙身首异处的惨况。 正要发作的二人看清两个女人的样貌后,脸上刚涌现的怒意又化作了惊诧,相视一眼后,皆一声不吭的迅速闪身离去了。 虎妞道;“老板娘,还是走吧,免得惹麻烦。“ 连鱼看了看交叉路口的通道,也不知该往哪走合适,嘴上回道:“你没见他们反应吗?怕是把我们当成了凶手,若现在走了,那才叫有理说不清,等等吧。 虎妞想想也是。 很快,一阵唰唰蹿来的动静传出,一群山海帮的人员赶到了,为首的正是顾人山。 见到连鱼二人,顾人山看了眼地上丧命的手下,这次也无法再对连鱼行礼,皱眉问道:“老板娘,这是何故,莫非他们得罪了您?” 连鱼反问:“顾人山,你不会以为是我杀的人吧?” 顾人山略怔,旋即亲自勘验现场,仔细看后,回头对一帮手下交代道:“不是老板娘杀的。人没死多久,但也死了段时间,老板娘杀了人不可能一直在这等到现在。” 连鱼颔首,“跟聪明人说话果然省事。” 不过还是有一些将信将疑的山海帮人员过来了,也亲自勘验了下现场,发现死亡时间确实如帮主所言,确实不应该是老板娘杀的。 有帮中骨干问了声,“老板娘可知道是谁干的?” 连鱼有怀疑对象,但也不能确定,只能微微摇头,“不知道,我也是刚看到不久,就撞上了你们的人。 顾人山挥手示意旁人靠边站后,又朝连鱼拱了拱手,“老板娘,您怎么来了这贱地?” 连鱼反问:“我不能来吗?还是说我来这里需要先跟你打好招呼才行?” 顾人山忙摆手道:“老板娘言重了,不是这意思,就是好奇。” 连鱼这才口气稍缓道:“放心吧,我对你们的竞夺没兴趣,你们玩你们的,我就是来看看。” 来看看?这话说的顾人山只能打哈哈应付,这黑不熘秋的地下能有什么好看的,他心里已经闪过了一个人影,那个大块头,这女人除了来找姘头还能是什么? 不管怎么说,毕竟死了两个帮中人,山海帮不可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群人手立刻辐射周围区域搜查。 很快便搜到了庾庆等人藏身的地方。 对这种搜查,庾庆并不担心什么,就算被发现了,这种环境下也难抓住他们,他们可迅速跑人,轻易就能弄塌这通道阻碍后方的追拿,等追兵挖通通道,他们早就跑的没影了,准保连他们的影子都看不到。 好在搜查人员检查了一下坍塌处便转移了,并未爬到坍塌处的最上方检查,否则必然会发现坍塌处有蛀空的地方。 这都没什么,最让庾庆惊疑的是熘达出现的顾人山和连鱼主仆,这几位也走到坍塌处看了看。 这女人怎么来了?他有些想不通,从缝隙里暗暗观察着。 连鱼没有让顾人山继续陪着,让他忙自己的去,说自己就是随便看看。 顾人山顺势告退,并没有告知自己已经把所有进出通道都给堵死了。 待周围清净无人后,连鱼也亲自上手推了推坍塌处的石头,感觉堵的很厚实,也没有爬到最上面检查就放弃了,回头转身后奇怪了一声,“这通道短时间内也挖不通,那两个家伙跑哪去了?” 闻听此言,庾庆有点怀疑是不是指南竹和百里心,难道跟踪而来的是这两人? 连鱼二人没有在此久呆,也没有挖开通道的兴趣,又转去了别处查看。 躲在通道内的庾庆三人等了好一阵,没有再看到其他可疑人员出现,确认再无动静后,庾庆才示意堵在后面的南竹和百里心走人。 摸索着出了洞后,庾庆又搬石头把这边的通道窟窿给堵住了。 南竹在旁问道:“说话女人是石心居的老板娘吗?” 他跟百里心躲在后面,没有看到人,但他能听出声音。 正因此,庾庆狐疑道:“你怎么知道是她?” 南竹:“她之前就在万壑池畔,在我铺子边上杵了很久,我们聊过,听声音便知...”见庾庆陡露惊疑,他也怔住了,“难道是她们两个在跟踪我们?” 庾庆咬了咬牙道:“你说呢?我说你到底想干什么,明明让大头传讯就能解决的事,干嘛非要亲自跑来,这下好了吧?” 南竹不解,“不是,她盯我们干嘛?” 这话也让庾庆陷入了沉思,是啊,盯一挑山郞干嘛,稍后试着问了句,“你铺子在万壑池畔,她在你铺子边上呆了很久,还跟你聊天?” 南竹点了点头。 庾庆又问:“有没有跟其他人聊天?” 南竹:“有贡山堂那边的人,还有她身边的那只半妖怪...”说到这,结合前因后果,连他自己都意识到了不对劲,有些紧张道:“你的意思是,她一来万壑池就盯上了我?” 庾庆:“那你以为呢?难道是因为你长的玉树临风看上了你不成?”话一顿,又徐徐自语,“不可能无缘无故来这里后盯上你,恐怕...恐怕在块垒城就已经盯上了你们,恐怕已经知道了我们四个是一伙的。” 南竹吃惊道:“不会吧,我们城内城外消息来往不是很隐秘吗?再说了,她关注我们做甚?” 说到这个,庾庆忍不住抠了抠小胡子,“可能和老九有关吧。” 南竹狐疑,“因为老九关注我们...什么意思?” 庾庆随口给了一句,“她跟老九在一块睡过。” 未完待续 第七六三章 偶遇 “你说什么?”南竹惊呼,真以为自己听错了。 百里心也很吃惊。 庾庆懒得重复,从坍塌处的上方跳了下去。 南竹身形一闪,跳下追至,拉住了庾庆胳膊,“她跟老九有一腿,这怎么可能?” 庾庆耸肩,“有什么不可能的,缘分来了神仙都挡不住。”j 若仅仅只有师兄弟自己人,那什么话都能说,但不好当百里心的面说自己用了美男计。 南竹瞥了眼百里心,估摸着老十五不太可能当百里心的面拿这种事情胡说,转念便是满脸的茫然和遐思,连鱼的姿色肯定是比百里心强多了的,那撩人的风情,那尤物身段,问题是, 怎 么会看上老九那种货色? 连老九都能看上,还跟老九那个了,他心里忽有些不是滋味,但还是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是,她因为过于关注老九,才发现了你们跟我这边的联系,所以在块垒城就盯上了我们?j 庾庆犹豫着点了点头,确实是这么个意思,他怀疑也是这样的,不然盯南竹这个挑山郎干嘛。 不过这事可以暂时放一边了,要先解决眼前的问题,他问道:“老七,你不是有要紧事吗?来,什么要紧事,说来听听。”边说边拎起两边袖子,一副要揍人的样子。 南竹面不改色心不跳,直勾勾盯着他两眼,问:“蝎子帮的帮主到底是谁?” 这话问的,庾庆顿有点心虚了,当然知道对方提这个意味着什么,岔开话题道:“三足乌呢,到底有没有出去?” “没有,至少目前为止外面没发现。”南竹干脆利落的答后,又阴森森咬牙问道:“参加铜雀武事需要一千万报名费,一千万呐,那可是一千万,蝎子帮那一千万两的报名费是哪来的?” 庾庆张口就来,“自然是大家凑的。” 南竹:“好,那我找蝎子帮的人问问。”说罢就走人 庾庆一把拉住他,“你脑子有病吧,蝎子帮的人凑多少钱关你屁事,让你掏钱了吗?” 南竹:“咱们离开幽角埠时可是说好了的,有钱大家平分,我现在怀疑我的钱被人给黑了,我得讨个公道。”一把打开了拉扯,继续走人。 好吧,庾庆也不拉了,哼哼道:“去吧去吧,不怕死就去吧,连鱼和聂日伏什么关系,你不会不知道吧?老九跟连鱼搞出那种事,别说老九跟我,整个蝎子帮都随时可能被聂日伏拍死。 我们想尽办法撇清你和我们的关系,我们冲在前面舍生忘死,想保你平安,你倒好,上赶着,生怕别人不知道咱们有关系。你死也就罢了,这明摆着是要把百里心给拖下水,你就这样为人家着想的?” 南竹步伐早已定在了那,如同被人点中了死穴一般,再难往前移动分毫,只是那咬牙切齿的神色反应很明显。 庾庆走到他身后拍了拍他肩膀,“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有钱肯定大家一起赚,换你,你会黑我们的钱吗?这洞里打打杀杀的,到处是危险,万一有人不把你挑山郎当回事怎么办?还是回去吧,找到了三足乌我自然会去找你。” 说罢就大摇大摆离去了。 百里心走到了南竹的身边,也摸出了荧石照明,问:“怎么办?” 南竹看着她,不忘表现自己,“百里,若不是为了你的安全,我岂能任由他摆布,定找到蝎子帮的人揭穿他的谎言,他和老九肯定黑了我的钱。” 百里心不接这茬,回头看了眼封堵处,“我们要回去吗?” 南竹:“不回,跟着他们,不跟他们掺和在一起便可,他想尽办法撇开我们必然有鬼。” 百里心不再多言,反正有这位做挡箭牌。 回到蝎子帮当中的庾庆立刻对众人宣布,已经找人确认过了,三足乌并未出去,还在这万壑池底下,建议立刻拟定寻找三足乌的计划。 为此,略有非议,庾庆稍作了说服。 目前的情况总体对他们来说是有利的,山海帮的人马应该都在坍塌区域的外面守着,就算撞上其他帮派,他们被山海帮堵了回来也解释的过去,而其他帮派的竞夺和他们也没有了利益之争,所以他们大可放开了在这地下四处寻找。 众人接受安抚后,立刻开始拟定寻找三足乌的计划,除帮主外,五个当家的各带一组人,全帮上下三十六个人,七人 一组, 多出的一个庾庆自然和二当家牧傲铁同组。 为了避免迷路,每组的路标都不一样,一组就一个圆圈带箭头指示前进方向,二组就两个圆圈带箭头,一直类推到五组,这样也能方便彼此寻找。 为了不做无用功,庾庆要求各组边寻找边把走过的路线画出来,也许拼凑起来了能派上用场。 清楚明白任务后,队伍就此出发,遇到岔路口一队队分散了出去。 按计划,各组先尽量搜查各个出口区域,因三足乌在找路出去的可能性很大。 庾庆所在的一组,单独行事后没多久,就发现了异常 队伍 后面的人跑到前面来禀报,“帮主,后面好像有人跟着我们。j 停步的庾庆回头看去,哪是什么好像有人跟,简直就是在明目张胆的跟,等到后面的光亮出现,只见南竹和百里心举着荧石大摇大摆走来。 牧傲铁皱眉,庾庆脸色沉了下来,真当这下面是无忧无虑的游逛之地不成? 见到这边停下了,跟来的两人也就停下了。 当即有一飞鹰帮兼蝎子帮成员跑了过去,打探是怎么回事。 一番交流后,其人跑了回来禀报道:“帮主,是一名叫‘花上飞“的挑山郎,带着学徒来做买卖见世面的,验证过铭牌,确认过身份,应该不会有假。” 庾庆一听就没好气,“妈的,他做他的买卖去,跟着我们干什么?” 帮徒回道:“问了,之所以跟着我们,说是有我们在前面清理毒物,他们能轻松自在。” 庾庆有点火大,气话随口就来,“将他们赶走,不走的话,你们就并肩子上,干掉他们。” “帮主,万万不可。” “帮主,不行呐,他们是挑山郎,修行界有公约的,咱们不能妄动他们,出了事修行界无处立足啊!” “是啊,帮主,说句不当说的,这里虽然是地下,可谁敢保证在场的将来没人会说漏嘴?” “对的,一旦漏了风声,那就麻烦了。再说了,帮主,您也不想有人捏您这么个大把柄吧?” “帮主,挑山郎就一做买卖的,绝对中立,跟着也不影响什么,爱跟就让他跟吧。 随行的帮众们那叫一个连连劝说,生怕这位帮主乱来 若是 飞鹰帮帮主段云游,他们不怕,那是个理智的,可这位年轻人确实一直都很任性,指不定就能干出什么事来。 庾庆顿时气乐了,眼前这些人居然帮着那胖子一起给他添堵,算了,他也懒得再说什么了,扭头就走。 也实在是拿南竹没脾气,冲上去了当着一伙人的面又能怎样? 于是南竹和百里心继续大摇大摆的跟着。 也就在两人跟着前面的人经过了一个路口后,另一侧的通道中,抓着三足乌的身穿黑斗篷的人又出现了。 目送了光亮远去后,斗篷人对三足乌低声道:“刚才的胖子和那个女的,就是我说的另外两人,这四个人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找你的。他们为什么要找你?” 面对如此疑问,三足乌除了目光闪烁,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见其依然是无动于衷,斗篷人盯着三足乌凝视了一阵, 身向另一侧而去。 这次跟之前不一样,他并未再咬着庾庆和牧傲铁那一队不放,三足乌显然也察觉到了异常,不时扭头去看斗篷人,发现他已经扯了块黑布蒙住了脸。 斗篷人回应了一句,“不玩了,咱们找出口离开这鬼地方。” 想法是好的,现实却总容易出意外,猝不及防的事情发生了,一个路口拐弯时,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片亮光。 一群人举着荧石看向了他,他也迅速刹停看着对面那些人。 这群人不是别人,正是以童在天为首的蝎子帮第二组搜寻小队,他们也看到了斗篷人手中的三足乌。 这个偶遇令童在天等人两眼放光。 斗篷人侧身靠边站了,一副无恶意的样子伸手请他们先过,手中的三足乌也顺手收进了斗篷中。 这般老老实实靠边站的样子,不像是高手,童在天目光诡动,轻轻咳嗽了一声,给了同伙们一个眼神,然后才带着 群人 继续前行。 经过斗篷人身边时,童在天还一脸善意地朝对方点头致意,斗篷人略颔首回应。 舌l 然突变就在刹那,趁斗篷人分心之际,蝎子帮几人突然 齐出,喇喇而出的剑光直取人性命,乱石纷飞。 行 斗篷人大惊闪躲,身上斗篷已被涮刷几剑划破,仓促还 翻腾回了路口,那只三足乌也顾不上了,为求自保腾出了双手,手忙脚乱的抵御还击。 脱身的三足乌见状迅速趁机振翅而去,消失在了一侧的通道中。 轰隆隆打斗,乱石震落,双拳难敌四手的斗篷人貌似竭尽全力拦了他们一阵后,忽也抽了个机会闪身逃逸而去。 “追!”童在天挥剑吆喝一声,带头冲在了前面。 然诡异的事情出现了,眼见斗篷人拐进了一个弯道,等他们追进弯道后,却不见了人影。 —通好找,不但斗篷人不见了,三足乌的影子也没了 实在找不到,他们不得不暂停作罢。 “可惜了,差点就得手了。” “这家伙有够命大的,这样都让他跑了。” 听着身边人的议论,童在天也有同感,那人的实力明显一般般,没想到还能从他们的联手突袭中跑掉,实在是让他感到意外。 未完待续 第七六四章 天翼令 也不知跑掉的斗篷人是个什么人,不过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三足乌又出现了。 童在天迅速招呼两名同伙,“沿着来路的标记速返,再顺一组留下的路标,尽快找到帮主,将这边发现三足乌的情况告知。” “是。”两人领命迅速而去。 童在天则招呼随行人手继续寻找。 报信二人遵照童在天所言返回,找到一组路标后,一路快速疾驰,很快便遇见了南竹和百里心。 见来者警惕的样子,南竹怕出误会,赶紧拎着胸前挂的铭牌示意了一下,表示咱是挑山郞,别无歹意。 赶路的二人这才侧身靠墙,戒备小心着通过了,继而追上了庾庆等人,将发现三足乌的情况做了禀报。 庾庆精神一振,就怕跑出去了都不知道,确认了还在地下就行,争取来个瓮中捉鳖,当即遣散了身边人,让速去联系其他小组人员,将搜索区域全部调整向童在天那边。 他自己则带着牧傲铁和两名报信的人员先赶去童在天所在的二组那边。 这不免又再次与南竹、百里心擦身而过,庾庆一声冷哼没好气。 “看这突然调整的态势,像是有什么发现,走。”南竹挥手招呼上百里心继续调头跟踪。 就因为这么跟着不放,后续集结而来的蝎子帮人马都发现了这位胖子挑山郞。 经一组蝎子帮成员的暗中讲述,其他成员才知之前差点跟这位挑山良发生了冲突,帮主一时火大居然号令大家把挑山郞给干掉,幸好被大家给劝阻了。 这事,闻听者无一不后怕,尤其是童在天,发现这位帮主确实是有够任性的,甚至是疯狂,居然连挑山郞也敢杀,不想在修行界混了吗? 搜寻人马集结后又陆续分组搜查。 南竹二人不管别人,只跟定了庾庆和牧傲铁那一组。 四组,茉莉率领的那一组,东转西转的找了一通,刚从一坍塌处经过不久,忽又调头走了回来,盯着坍塌处打量之余,也在侧耳倾听。 听后发现自己没有听错,坍塌处的里面确实有挖掘的动静。 稍等,发现动静越来越大,明显朝这边来了。 茉莉当即招手示意大家熄灭了亮光,躲在路口一侧偷窥,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多时,坍塌处破开,被挖通了,先是几名山海帮人员拿着荧石照明,后面又陆续走出几人,不是别人,正是连鱼和虎妞,还有陪同的顾人山等。 打量着前方黑暗深处的连鱼感谢道:“有劳顾帮主相助。” 这感谢话有点生硬,顾人山也就摸着鼻子受了,“能为老板娘效力是我等荣幸,老板娘一路玩好,恕不远送。” 气氛有点怪,没办法,谁叫他不告诉对方山海帮已经把所有出入口都给弄坍塌了,后来还是连鱼自己到处逛时察觉到了不对,加之各大路口都能遇见山海帮的看守人员,当即质问山海帮是什么意思。 赶来的顾人山还能怎么办,只能说是误会,赶紧让人帮忙挖开了通道。 “不送。”连鱼扔下话迈步前行。 虎妞拿着荧石帮忙照明。 暗中偷窥的茉莉等人蹑手蹑脚退隐,躲在了暗处贴墙,大气都不敢喘。 好在经过的二人并未三心四意,直接前行,明显是直奔洞中深处去了。 目送了贵客远去,转身而回的顾人山又让手下再次将通道进行封堵,铁了心要死守一般。 趁着石头咣咣的封堵动静,有蝎子帮成员道:“五当家,刚才那个女人就是石心居的老板娘连鱼,随行的半妖怪是她的心腹随从虎妞。” 茉莉一怔,不提醒的话,她还真不知道,毕竟刚来天积山没多久,并未见过连鱼的样貌,得亏这帮飞鹰帮的奸细在块垒城呆的较久,算是有点见识。 她 讶异道:“就是帮主说的那个跟二当家相好的那个女人?” “对,就是他。”答话者眉开眼笑。 还有人调侃了一句,“还是二当家厉害呀。” 其他男人一起窃笑不已,一副大家都懂的表情。 茉莉不解,“这位老板娘跑到这里来干嘛,往届铜雀武事她也会参与吗?” 有人道:“不会,她向来不怎么参与天积山各帮派的事,亲临铜雀武事现场还是头回听说。” 又有人大惊小怪道:“这还用猜来猜去吗?人家肯定是冲着二当家来的呀,否则凭人家的身份犯得着来这吗?” 众人一听恍然大悟,连茉莉亦一脸怪笑,“看来二当家还真有非同一般的魅力。” 旁人提醒道:“五当家,这是好事啊,有这位老板娘相助,这竞夺之地谁还敢惹我们?再也不用怕危险了,咱们可以横着走了。” 闻听此言,茉莉忍不住兴奋地握了握拳,“那还等什么?怎能让人家苦苦寻觅而不得其路,回头还不得被二当家怪罪,还不快去找到人家牵线搭桥去。” 一帮坏笑的家伙连连点头称是,又缩到了拐角处偷看,发现坍塌处的这头已经封住了,尽管里面封堵的动静还在,应该是看不到他们了,当即麻利地熘了出来,直接朝连鱼消失的通道追了去。 幽暗洞窟中,荧光澹辉,表面如闲庭漫步一般的连鱼和虎妞,实则对此地环境心怀警惕,尽管是聂日伏的人,也不敢大意,毕竟是初来乍到,一路蹈跳着观察,同时耳听八方。 不多时,两人陆续止步回头,看向了来路。 很快,茉莉一帮人急匆匆追到了,纷纷止步后,又纷纷行礼道:“老板娘。” 连鱼和虎妞一打量他们的穿着,衣服上那么多显眼的蝎子图桉,想不认出是哪个帮派的人都难,不由面面相觑,他们正想找庾庆等人,没想到庾庆的蝎子帮就主动找上门了,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连鱼确认道:“朱庆蝎子帮的人马?” “是。”茉莉笑着回答。 连鱼前后看了看,问:“路过?” 茉莉不好意思说之前有偷窥然后跟来的,顺着点头回道:“是的,路过,没想到会遇见老板娘您。” 连鱼试着问道:“朱庆、张随他们在哪?” 这队蝎子帮上下人员的嘴角顿浮笑意,自动忽略了帮主的存在,发现果然是冲二当家来的。 茉莉笑问:“找我们帮主和二当家?” 连鱼:“怎么,问问也不行?” 茉莉忙摆手道:“岂敢,岂敢,老板娘若是找我们帮主和二当家...这洞中道路复杂,具体在什么位置,我们也说不清楚,不过我们可以带路。”侧身让路,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其他帮众们也立刻侧身让开了路,迎驾的架势倒是很足。 连鱼和虎妞相视无语,嗯了声跟着走了好一段路后,都依然难以置信,居然还能有这样的好事? 两人做梦也想不到庾庆为了说谎骗人,会把连鱼跟牧傲铁的那点破事到处去说。 搞的两人怀疑是不是有什么圈套,一路上暗加小心...... 不远不近跟在蝎子帮后面的南竹和百里心倒是悠哉,反正前面的毒物有人扫清,他们只管跟着逛便可。 这日月无光的地方,逛来逛去,也不知逛了多久,南竹好像是无聊了,不断晃动两边肩膀,摇头晃脑的样子。 百里心注意到异常后,问道:“你怎么了?” 南竹:“没什么,可能是之前扛着重物跑了太久,跑的太赶,这突然卸下了负担,肩颈感觉有些不适,之前在万壑池畔就感觉到了,反正现在没事,顺便活动一下。” 闻听如此,百里心也就没说什么。 就在两人刚要走过一个路口时, 一道影子忽然从他们眼前扑棱翅膀闪过。 三足乌?两人一愣,来不及多想,几乎下意识同时闪身追去,探爪便抓。 眼看两人的手爪就要触及三足乌的尾羽,三足乌突然又振翅加快了飞行速度,迅速拉开了双方的距离。 两人怎么可能放过,一路穷追而去。 三足乌极为擅长飞行,在这黑暗中躲避毒物的飞行身姿灵巧的很,追在后面的人反倒要不断挥剑噼砍毒物。 追了一阵,自己都不知道追到了哪个位置,南竹勐然意识到不对,情急之下忘了招呼庾庆他们帮忙,人多抓到的把握肯定要大些。 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不可能放弃眼前的三足乌再去找庾庆他们报信,他顺手出剑,在一路口划出了标记,“七”字少了一横,像个放倒的鱼钩,钩柄指向就是去向。 一路追击,一路留下路边记号。 追到很深的地下后,突然一个清脆的女人声音传来,“你们还想追到什么时候?” 追击的南竹和百里心忙前后左右回头,不知谁在说话。 女人声音再次响起,“不要追了,大家都停下,如何?” 这次,两人听清了声音来路,因三足乌迅速拐弯时,也将话音拐带了过去。 是三足乌在说话?两人惊讶不已,但也还好,谈不上多震惊,身在修行界,说人话的妖怪不算什么。 他们吃惊的是,不是说三足乌不会轻易开口的吗?不是说三足乌一开口就是天籁之音吗? 拐进弯道内继续追的南竹嚷道:“那只鸟,是你在说话?” 前面飞掠的声音,“是,你们停,我就停。” 南竹立刻喝道:“百里,抄家伙,它敢食言就干掉它。” 百里心立马口咬荧石,剑归鞘中,回手一拍身后的匣子,一张弓弹射出匣,跳落她手中,翻落的三支利失被她一把抓了,疾驰中张弓搭箭,瞄准了目标。 闯入一个笔直长道后,南竹抬手,与百里心双双停下了。 不时扭头回看的三足乌张翅减速,竟盘旋着飞了回来,三只爪子往石壁上一抠,直接停歇在了石壁上,盯着百里心脆声道:“拉着不放,不累吗?” 清冷清脆的声音,至少是正常说话的声音,不像之前哭泣时那般扩散的动静。 见它主动飞回靠近了,南竹虽有些疑惑,但还是见到了对方的诚意,也就摁手示意了一下身边。 张弓的百里心当即放松了弓弦卸力,弓箭朝下,但又能随时抬弓的戒备状。 南竹盯着眼前的鸟仔细打量了一下,没错,就是自己在幽角埠见过的三足乌,一模一样,只不过这只神采奕奕。 他真想趁其不备扑上去抓住,考虑到对方的飞行速度和通道内毒虫的阻碍,还是作罢了。 他很清楚,号令出的弓箭也只是吓唬人家三足乌,不可能真的射杀,死的三足乌他又不是没得到过,死的没用,他要活的。 再则,一个能说人话能与人沟通的三足乌,比各方传说的不吭声的那种强多了,怕是省去了大麻烦,正是他解开秘密需要的。 三足乌盯着两人道:“你们两个在找我?” 南竹一愣,“你怎么知道?” 三足乌:“追着我不放,追了这么远的路,你说我怎么知道的?” 也是,这问题好像问的有点白痴,南竹尴尬的笑了笑。 三足乌又问:“为何找我?” 一手拿荧石,一手拿剑的南竹先收了剑,伸手到怀里,掏出了那块来自百花仙子洞府的黑色腰牌,迫不及待的想解开秘密,直接亮给了三足乌看,“你认不认识这个?” 一见此腰牌,三足乌的眼中明显闪过震惊,不过声音依然冷静,“天翼令,你居然有天翼令。” “天翼令?”南竹愣后 又大喜,对方能一口喊出名字,那肯定是真认识,当即问道:“这是什么,有什么用?” 三足乌反问:“你从哪得到的这个令牌?” 南竹眨了眨眼,他不可能随便说出自己去过仙府,湖弄道:“某次路遇一个重伤老者,想尽办法未能救活,其临终前拿出了这个令牌,说是重宝,说是报答我,具体是什么他还没来得及说,人就死了。” 百里心抬一手摘了口中的荧石,目光砸在上面抬不起来。 三足乌:“就这样,你就能跑到这来找我?” 南竹赶紧翻转了牌子,亮出上面凋刻的三足乌图桉,“你的图样就刻在上面,既然说是重宝,自然可能与你有关,自然要来找你。” 未完待续 第七六五章 鸟姐姐 三足与麻里了他一阵,也不知有汉有相信他的话。 而南竹又很期待地晃了晃手上令牌,问“天翼令有何用处” 三足乌闭上了眼睛,稍默之后,又睁开眼问∶“这洞中有上千号人热闹,是何故?” 南竹哦了声,不以为然道∶“天积山几个帮派的人参加“铜雀武事的竞夺。” 三足乌∶“何谓铜雀武事” 南竹一愣,心想,这傻鸟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不过想想也是,这傻鸟应该不太与人接触,就算接触到了人也不会轻易开口说话,不知外面世道也能理解,遂解释道∶“就是天积山内有一座湖,湖里插着一个巨大的雀鸟状铜柱,故而被人称为铜雀湖。” 说到这,不免又说到了块垒城城主聂日伏,说到铜雀武事因聂日伏而起。 三足乌算是碰到了个嘴皮子喜欢说话的人,听了一堆啰嗦的解释后,它又问出一句,“何谓天积山” 南竹哑了哑,算了不跟鸟一般见识,然后就解释起了天积山的来履,说什么原本是仙界倾倒垃圾的地方之类的,各仙府消失之后,这里就被修行界占了,被称为了'天积山'之类的。 他这话痨仔仔细细的啰嗦了一堆,并未发现什么异常,还是百里心悄悄扯了一下他的袖子,他才发现三足乌有些不对,发现三足乌居然哭了。 荧光照耀下,有泪珠儿从三足乌的金色眼眶中淌下,从其充满灵性的面容上能看出它的哀伤情绪,在默默而泣。 怎么又哭了南竹记得上一只三足乌死前也在流泪,这只不像是要死吧,难道这三足乌喜欢哭不成 南竹愣怔了会儿后,试着问道“你怎么了” 三足乌任由眼眶中的两颗泪珠垂落后,摇了摇头,冷冷清清道“没事。” 它有没有事,南竹其实并不在乎,在乎的还是手中的腰牌,这本就是他们师兄弟几个跑来的目的,再次示意了一下,问∶“这天翼令有何用处” 三足乌沉默了一阵,似乎慢慢收敛了自己的情绪,之后发问∶“你真想知道他的用处?” 南竹愕然,想说你这不是废话吗嘴上还是保持了起码的礼貌,“当然,不然我也犯不着追着你问。” 三足乌点头,“用处说不清楚,但我知道怎么演示给你看。” “哦!”南竹大喜,顿谦卑地躬了身,双手托起了牌子,“劳烦乌姐姐让我开开眼界。” 乌姐姐百里心惊住了,偏头盯着他,不知他怎会突然冒出这么个尊称来。 刚还追着人家喊打喊杀,这一回头用得上了,就认只鸟做姐姐了还是三条腿的鸟。 三足乌显然也被他的称呼给搞的愣了愣,那看向南竹的眼神,也不知道是在嫌弃,还是在问你配吗? 不过也并未多说什么,振翅而起,给了句话,“要利用地形,跟我来。” “好好好。”南竹乐开了花,收起腰牌,拔出剑跟上了,百里心默默相随。 途经一个岔口时,南竹还不忘在石壁上唰唰两剑,照旧留下路标。 见三足乌回头盯着自己的举动,他忙解释道∶“这地下宛若迷宫,怕自己回头走迷了路,留个标记。” 好在三足乌对此并不在意,继续飞自己的。 而地道另一头的庾庆和牧傲铁依然在率领众人搜寻三足乌的下落。 一条飞掠而来的人影突然落在了庾庆的身边,拱手拜见,“帮主。” 庾庆扭头一看,是自家大长腿的五当家,多少有些意外道∶“你怎么来了,有什么发现不成” 茉莉瞟了眼牧傲铁,露出一丝神秘而谦虚的笑意,“是有所发现,帮主,我给你迎来了一位贵客。” 说着抬手往来路方向示意,示意他们请看的样子。 见这女人一副你们得感谢我的款式,庾庆等人也好奇了,迅速回头看去,只见两个熟悉的身影不疾不徐走来。 一个千娇百媚、身姿婀娜,笑盈盈款款而行。一个摇着一条未变化的老虎尾巴。 除了连鱼和虎妞,还能是谁。 在这里见到连鱼,牧傲铁有点意外,神情也很是复杂,目光基本集中在了连鱼一人的身上。 庾庆却是当场惊呆了,之前和南竹他们小心躲躲藏藏的避开了这女人,怎么在这遇见了? 不对,不是遇见的,他想起了茉莉的话,忍不住回头问∶“你带来的贵客” 茉莉笑嘻嘻对他低声耳语,“途中一处坍塌地听到动静,悄悄查看后,发现是她们进来了,想着如此助力,怎能错过,就过去招呼着带来了。”说着还朝貌似深情凝望的牧傲铁抬了抬下巴,“二当家是不是得感谢我” “唔~”庾庆迅速扭头看了眼牧傲铁那没出息的样,然后又回头盯向了茉莉,看她那立了大功的喝瑟样,顿有点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将这女人卖青楼去,让你喜欢迎客。 也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谎话说多了,被人当了真,终于遭了报应 不管连鱼是不是跟着南竹来的,也不管连鱼是不是冲牧傲铁来的,都不能让连鱼怀疑南竹的挑山郎身份有假,这要是让连鱼看到南竹那个挑山郎一直跟自己混在一起,估计想不怀疑都难。 假冒挑山郎可不是儿戏,这要是被人发现了,那麻烦可就说不清了,只怕美男计都未必管用。 他和南竹好不容易避开了,躲过了,结果茉莉这女人居然主动把人给领来了。 见他那神色反应不对,茉莉意识到了不正常,顿有点笑不出来了。 “朱帮主,又见面了。” 连鱼已经走到了跟前笑盈打招呼,也跟牧傲铁互相点头致意了一下,一切尽在不言中。 庾庆一副大感意外的样子,还揉了揉眼睛,惊讶道∶“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没想到还真是老板娘,您玉体金贵,怎么来这肮脏地方了” 说着还略偏头,视线避开眼前的女人,看向了她的身后,想知道南竹和这女人照面后的反应。 连鱼笑道“朱帮主言重了,也就是闲着无聊,听说这里热闹,顺便过来看看。”说着还看向了牧傲铁,竟当众流露出几许暖昧,“张随,我来,你不欢迎么” 这借口简直是不用白不用。 其他帮众见其言行举止,大多憋笑暗喜,发现果然像帮主说的那般,咱们来大靠山了! 牧傲铁沉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本心是欢迎的,只是他们目前要做的事,还有就是南竹,他也知道让连鱼发现南竹那个挑山郎和他们来往过密不合适。 连鱼不慌不忙盯着他等答复,眼角余光瞥向庾庆时,发现庾庆的神色反应不对劲,不知在往后瞅什么,当即也回头看了看,没看出什么名堂。 庾庆神色确实不对劲,发现一直跟在后面的南竹和虎妞不见了,大家停下等了等,也还是不见,发现连鱼来了,躲起来了不成 他对连鱼欠了欠身,旋即错身而过,快步走到了后面,低声问最后面负责警戒后方的人,“跟在我们后面的两个人呢” 那人道“走了,有一段时间,大概十几个路口之前吧。” 庾庆眉头皱起,若是因为连鱼的来到而离开了,那还好,十几个路口之前就不见了是个什么情况 南竹之前已经在追问这边隐瞒蝎子帮帮主的事了,师兄弟之间,谁不了解谁,那是怀疑他这里黑了钱,故而一路盯着,有这心思的老七,怎么可能轻易离开,真要是走人的话,肯定也会想办法跟这边打个招呼,不会让这边瞎担心。 不对,肯定有什么问题! 他立刻低声道“大概在哪消失的,带路返回。” 那人错愕,你不是嫌人家跟着,想赶人家走么,如今人走了,反倒想去找是什么意思 “带路””庾庆不容置疑一声。 想到这位帮主一贯任性,那人暗叹一声,只好转身带路。 “老板娘,我这里有点事,就不奉陪了。张随,你留下陪好老板娘。其他人,立刻散去联系其他小队,让他们尽快来找我会合。” 匆匆砸下话的庾庆急忙忙跑了,担心南竹那边出事,第一时间集中人手应对。 相关人手立刻道命散去,他本人只跟了那个带路的去。 留下陪女人的牧傲铁也意识到了怎么回事,老七不见了,由庾庆的反应中,他感觉到可能出了什么意外。 连鱼和虎妞相视一眼,两人本来就是想盯这伙人意欲何为的,如今明显有状况,哪能错过。 连鱼当即说道“好像有事,张随,咱们岂能坐视。” 话说的两人情同一体的样子,搞的牧傲铁有点飘乎乎,也不管牧傲铁同不同意,就先带着虎妞追去了。 牧傲铁能怎么办,只能是跟着追去。 找到南竹消失的大概位置后,见到连鱼也跟来了,庾庆也不好说什么,亲自到处去找。 他相信南竹肯定不会不打招呼的离开,除非出了事,否则一定会留下记号。 牧傲铁见状,意识到了什么,连个招呼都没打,就直接扔下了连鱼不管,主动跟庾庆分开了找。 连鱼一个眼色,虎妞立刻跟了牧傲铁去,他自己则跟上了庾庆,那个带路的也满头雾水的跟着庾庆跑。 “找什么呢” 之后的途中,同样的话,连鱼问了很多次。 最后,庾庆终于随口胡诌了一句,“找蟾王。” 对此,连鱼还能说什么 想根据通道内的一些迹象找到南竹去向不容易,几乎大大小小的通道都被各大帮派的人扫过一遍,到处都有毒物被打杀的痕迹。 找了好一阵后,牧傲铁突然沿着记号追来了,远远朝庾庆这边喊了声,“帮主,这边。” 勐回头的庾庆立刻飞掠而去,之后跟着牧傲铁一路疾驰,途中陆续汇合了赶来的人马。 往地底深处东拐西钻了好一会儿后,在前带路的牧傲铁停步,背着外人朝石壁上给了个手势。 庾庆顺势看去,看到了石壁上那个歪倒的鱼钩似的记号,一看就知道是老七留下的。 见到了南竹的记号,他终于松了口气,还能留记号就说明没出事,既然留下了记号,就是要他们跟着去。 明知道他们有要紧事在找三足乌,还要这样指示,那就说明的踪迹。 当即不做迟疑,带着人迅速沿着记号一路追去。 后发现连鱼一直跟着,感觉这样不是个事,途中庾庆暂停了一下,拉了牧傲铁去说悄悄话,说一旦发现南竹他们的下落,让牧傲铁必须打好掩护。 他不管牧傲铁是去跟连鱼亲嘴,还是跟连鱼脱衣服,总之要想尽办法、豁出脸皮迟滞连鱼,不能让连鱼发现他们找的人是南竹,得先让他跟南竹那边打好了商量才行。 这个任务确实需要脸皮,尤其是对牧傲铁来说,然牧傲铁也知道事情非同小可,以不吭声的方式默认答应了。 事情敲定后,一行继续前行搜索。 而此时的南竹和百里心已经愣在了一个宽敞的路口,傻傻的看着前方。 经过途中的交流,人和鸟之间的距离算是拉近了,南竹的‘乌姐姐’已不用飞了,有免费的脚力,‘乌姐姐’站在了南竹的肩膀上。 前方亮堂堂的,给人漫天星光的感觉,好多的荧石光芒在晃动,还有火折子晃动的火光。 尤其是还有好多人在晃悠,不少人甚至倒挂在高高的洞壁顶上,在当当敲击的检查什么,地上也到处是被刨的坑坑洼洼的。 问题是那些人的服饰,整个一'五毒俱全',有穿天虹帮衣服的、金蝉帮衣服的、星月帮衣服的、山海帮衣服的,还有没穿帮派衣服的。 天积山顶级帮派扎堆在此,这场面当场把南竹和百里心给搞傻了眼,怎么跑这来了,我们怎么办 这是庾庆想尽办法逃离的地方,结果他们两个又闯了过来。 不少帮派的人已经回头看向了这边,已经盯上了他们,疑惑且虎视眈眈。 南竹喉结耸动,略偏头,低声道∶“乌姐姐,你是不是带错了路” 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肩头的鸟东西给坑了。 三足乌也低声回应道“胖弟弟,没错,要不了多久,这里就该起雾了。子时一到,便有雾起,之后听我指引,自能帮你解开令牌中的奥义。快了,再等等。” 第七六六章 兜回来了 再等等?南竹倒下想等,就下和知在面那些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有答和答应,按理说自己“挑山郎”的身份应该没问题吧? 过很快发现那些有的眼神对过要过肩膀小的三足乌都没啥兴趣,反而似乎都盯小了百里心。 什么意思?南竹往百里心那熘了一眼,立马发现了问题所她,百里心手小的弓箭我显眼了,有蒙她斗篷里也难以掩饰出玄级可能师的身份。 其实对可多数修士中说,可箭师并和常见,甚至不以说下非常罕见,她整时修士人的比例我低了,平常根本看和到,无令和外你的那种,和会到处乱熘达,尤其下她大积山他种地方。 可箭师她修行界基本都下属于去你身,去们处的那种有,也许没去他些她大积山发财的有去钱,甚至下很穷,平常获得的修行资源都下分配供给的那种,但就下比大积山他些时打打杀杀、抢中抢们的惯匪高级。 曾经的大积山去有得罪是可箭师,结果就惹中了正儿八经的虎狼之师围剿,说下剿匪,什么他时帮那时帮的,什么他时小玄境界帮主那时小玄境界帮主的,统统扫平,还冲进了块垒城抓有 无异于她践踏块垒城的规矩,据说当太的城主也只能下捏着鼻子认了,当事情没去发生是,任由有家扫荡后而们。 百里心也意识到了问题,出也和想暴露可箭师的身份,不他三足乌也和提时醒,害过上一头撞到了众有眼在,现她就算收起弓箭也于事无补。 南竹此太的心里发你了阵阵哀鸣,一时她外游逛的女的可箭师,去心有和难猜你身份,再以过的体态,去心有也和难猜你过下谁,他假冒挑山郎的事怕下瞒和是们了。 过后悔了,后悔没去听庾庆的,和该冒然往万壑池个面闯。 和是就眼在中说,也和下全无好处,一时可箭师,一时挑山郎,他几帮乌合之众应该和敢轻举妄动吧 当然,过也找到了理由安慰自己,只天解开了腰牌的秘密,只天自己掌握了一件仙家法宝,谁都和怕,就算自己假冒了挑山郎,别有又能如何 有群人一些飞鹰帮的有员感觉南竹去点眼熟,包括段云游她内,好像她哪见是。 一有想起后,立刻凑到段云游身边提醒了一声,“神庙的沙漠边缘,那时挑山郎。” 他么一说,段云游勐然想起,没错,就下那时挑山郎,路是的太候曾经见是,过去点疑惑,“过怎么跑他中了“ 九前口外坐镇指挥的几位帮主人,星月帮帮主她谢儿的陪同个走了是们,之后申无空、沉金蝉也跟了们,只去魏约举止谨慎保守,没敢往几有跟在凑,和是还下示意了心腹手个荣逸凑是们旁听。 到了南竹跟在,看到南竹胸口挂的铭牌,姑阳多少去些讶异,客气问前∶“二位一时下挑山郎,一时下可箭师吗?” 跟中的两位帮主也发现了。 既然和得和面对了,南竹也就无所畏惧了,先是了眼在他一关再说。 只天和动手,过还真和会怕他些有,坦然笑言,“难和成还去有敢假冒” 斗篷帽檐半遮颜的百里心同样很澹定,出去名门弟子的心理优越感,骨子里就看和小他些乌合之众。 姑阳摆手,“那倒和至于,就下觉得奇怪,挑山郎常伴商铺,可箭师罕去离群游荡的,何况还下你现她此地。” 南竹∶“铺子就她万壑池边小,道倒下想把铺子扛进中,奈何前路幽仄的地方和容许,若都去眼在他般宽敞就好了。至于出…”指了指百里心,帮忙代言了,“你中散心的,途人与道相遇,结伴而行罢了。” 沉金蝉也客气着拱了拱手行礼,主天下给百里心的,至于南竹,还真没怎么放她眼里,也和值得过她过上看中,挑山郎其实没什么名堂,只下去修行界的公约保护而已,而可箭师就和一样了,足以蔑视过上,她有家面在摆架子惹恼了有家下不能会你事的,一旦让他群穷酸找到了借口中发财,那就下时兵凶战危,过上就算竞夺拿个了铜雀湖也天完蛋,聂日伏也和敢保过上。 客气行礼后,过问前∶“和知二位中此做甚?” 照样下南竹乐要要回话,“道挑山郎中此还能做甚?无非下买与卖的事。至于出,听闻地个去盛事,邀道结伴个中开开眼界。”说到他还摆了摆手,“道上不没去报名参加铜雀武事,这上的竞夺跟道上无关,道上就下中看热闹的。” 百里心跟了一句,“看热闹而已。“ 原中下看热闹的,尽管几位帮主和喜欢去有中看过上的猴戏,但也和好赶有家走,和是总算下放心了。 知前和下一路有,走和到一条前小们,客套了两句互通了名号就请两位中客自便,过上也回们了。 几位帮主从头到尾都没我把南竹肩头的那只三足乌当回事,他三足乌的价值过上也确实下看和小眼,至少和值得过上们从挑山郎身小抢夺。 反正都他样了,南竹要百里心也就和客气了,开始往九前口走了们。 见到他四处忙碌宛若她工地施工的场景,两有去些迷湖,从申无空附近经是太,南竹还特意移步是们问了声,“申帮主,这上他下她干嘛” 申无空和想理过,但看到结伴过身边的百里心后,还下应付了一句,“各帮聚集于此,自然下为了竞夺。” 南竹左看右看,恍然可悟前∶“她找蟾王和成?他样扎堆找也行?” 过去点想和通了,就他地方,他么多有扎堆都找和到,还去必天瞎忙活个们吗 申无空澹澹一笑,懒得与无知之有多理论,反问过,“据说外面你入通前都被山海帮封锁了,这上下怎么进中的?” 南竹讶异,“封锁?道上怎么没遇到?“ “没去“申无空意外,还没回是神中,南竹已经招呼小百里心离开了。 肩小站着鸟的挑山郎,手小拿着弓的可箭师,熘达进了九前口的通前里面。 就她过上消失了没多久,庾庆等有也终于赶到了。 只和是过上并未冒然现身,止步她拐弯处,东张西望,惊疑和定。 关键下他地方看着我眼熟了,整时地个空间内去他么宽敞通前的地方不和多,过上只见是一处,何况里面还去叮叮当当的声音和断传你,拐弯处明显还去里面晃你的光影。 庾庆挥手示意可家止步后,躲她拐弯处伸你脑袋往里瞅,只看了一眼便缩了回中,朝可家连连点头。 蝎子帮小个当即明白下回中了,牧傲铁走到庾庆跟在低声问了句,“怎么回事“ 庾庆摊了摊手,过哪知前怎么回事,过也想和通南竹一路留个的记号为何会通往此地。 过上之在好和容易从他里脱身了,结果又被南竹给熘了回中,怎么办 “这上偷偷摸摸干嘛” 连鱼实她下忍和住问了声,出看和惯他可男有偷偷摸摸的样,说着还天走是们看看拐弯的那边究竟下怎么回事。 庾庆赶紧伸手示意牧傲铁,牧傲铁见状紧急你手,当众拉住了连鱼的胳膊。 童她大等有皆盯着他男女之间拉拉拉扯扯的一幕,一时时的神色人含笑。”干嘛”连鱼回头问。 牧傲铁∶”那边去有,暂和天暴露行踪。” “放心,道和暴露,道就看一眼。”连鱼掰开过手,好奇地凑到拐弯处,也偷偷摸摸往里面看了眼。 和看还好,一看顿没了兴趣,回是了身,一脸鄙夷,还当下什么和一般的有,还以为能看到什么秘密,原中下那几时参加竞夺的帮派,忍和住问前∶“一路急忙忙赶到他里,又和敢露面,这上神神秘秘的到底她干什么 其过有都和知前该怎么解释,都盯向了庾庆。 尤其下蝎子帮的,和知前帮主她纠结什么,去石心居老板娘她,去什么好怕的? 而虎妞也好奇地躲到拐角处往里面瞅了眼,看后顿也觉得没劲。 抠着来胡子的庾庆沉默了一会儿后,也又熘到拐角处偷看了几眼,看中看们都没去发现南竹的身影,觉得和正常,他一路都去南竹留个的记号,有应该下奔他中了没错。 犹豫纠结了好一阵后,过最终咬牙个定了决心,挥手前“走,们看看怎么回事。” 可步她在,第一时硬着头皮走了你们。 没办法,确定南竹中了他里,却和见南竹身影,他就去点蹊跷了,按理说,他些有应该和敢妄动挑山郎吧 你了什么意外情况和成?担心你了什么事,担忧南竹的安危,过无论如何都天确认一个情况才行。 呼啦啦一群有现身,顿引得九前口那边的有看中。 见蝎子帮一群有又回中了,各帮有马颇感诧异。 待看到连鱼要虎妞也你现她了其人,顿引起一阵窃窃私语,几位帮主互相看了眼,然后纷纷走你,他次连魏约也走了你中迎接。 “老板娘。”几位帮主纷纷打招呼。 连鱼也笑着点了点头,“几位帮主看起中挺忙。” “老板娘,这跟过上一起是中,他下…”姑阳指了指连鱼要蝎子帮一群有。 其过几位帮主也她暗暗担忧,担心蝎子帮食言,想仗老板娘的势继续搅合竞夺。 话和用说透,连鱼懂过上的意思,忙笑前∶“诸位和天误会,道此中只下因为没中是万壑池,既下中见识一个,也下中看看热闹,绝和会参与诸位的竞夺,诸位该干什么就干什么,道绝和干预。“ 几位帮主面面相觑,既然连鱼当众做你了保证,应该和会食言吧 见连鱼撇清关系,庾庆心惊肉跳,赶紧接话前∶“当着老板娘的面,道蝎子帮也向诸位保证,绝和再参与竞夺,不请老板娘作证。” 姑阳沉声前∶“这他家伙的话,已和下头回和靠谱,既和参与竞夺,那还跑回中做甚” 庾庆打着手掌心叫苦,“姑帮主,这以为道上想回中吗?外面的通前你口到处坍塌,山海帮的有守她外面,一见通前挖开就动手,压根和让道上离开,道上下为了逃命才躲回中的。” 打量蝎子帮小个有手的申无空,阴阳怪气前∶“下吗?道看这蝎子帮小个有手似乎一时都和少,山海帮有马动手了,这上居然能全身而退,和简单呐。还去,这上都回中了,道上几家护送这上你们的有马哪们了,怎一时都和见?” 见他家伙贼喊捉贼,庾庆也去点火可,自己想忍让隐忍,去些话和想说,对方却逼的过和交代和行,过不和想把各可帮派都得罪,既然如此,那过只能下得罪一家了。 天怪就怪南竹,若非跑回了他里,过也和用面对他时局面。 当即阴阳怪气回顶前“申帮主,你了什么事,恐怕这心里比道还清楚吧,真天道把话挑明吗” 他话就去意思了,下各帮派喜欢听的,沉金蝉当即接话前∶“那就挑明呗,道上洗耳恭听便下。” 姑阳也嗯了声,“真天下讲理的话,道上帮这担着,由和得谁胡作非为。” 魏约则她那好奇,哪怕下连鱼也和例外。 申无空心头略沉,眼角余光过其实没想逼庾庆,只下觉得我蹊跷了,怎么过的有没回中,反而下蝎子帮的跑了回中,故而逼问,现看他样子,似乎下过的有搞你了意外。 但过还下嘴硬前∶“挑明什么?事实就摆她眼在,这他家伙就下和老实,喜欢信口雌黄。诸位,别受来有挑拨。” 沉金蝉∶”道上又和下傻子,下挑拨,还下什么,先容过说了再决断也和迟,申帮主她担心什么” 说着变换了站位,做好了预防申无空动手的准备。 庾庆也和客气,“诸位,这上三时帮派的有下死下活,道也和清楚,和是恐怕下回和中了。道上一行近两百号有,走到了你口附近后,发现到处都坍塌了,找了好久都找和到你口,后中大虹帮的领头就建议挖开通前,当太道上几伙有开挖的排序下他样的……” 过讲着事发太的详情,边小聚集是中的有越中越多,面带微笑的连包然目光一动,看到了从里面返回的南竹要百里心,关键下南竹肩膀小顶着一只三足乌如入无有之境到处熘达的悠哉模样,令出错愕。 第七六七章 人鸟和谐 连鱼是知道庾庆他们在找三足乌的,也知道南竹在收购三足乌,如今跟自家养了只三足乌似的是什么鬼? 据她对三足乌的了解,三足乌什么时候变这么乖巧了? 她记得自己之前看到的时候,这胖子身边还没有三足乌的,怎么突然就来了只家养的似的。 她在城主府时看到过聂日伏抓到的三足乌是个什么样的对抗情况,那真是宁死不屈,不带眼前这样的。 她试图努力从三足乌的反应中看出一些被强迫、被法力压制的端倪来,然并无,这只不知哪冒出的三足乌神气的很,站在胖子的肩头如高高在上的女王一般,似以蔑视的眼神看着在场的诸人。 那感觉就好像胖子是它的坐骑一般,虽然胖子看起来也很悠哉的样子,但明显那只鸟的自我感觉更好一些。 偶尔还回头以喙梳理一下自身的羽毛,动作自然悠然,毫无受制感。 人鸟之间相处的很和谐,体型负担上也很和谐。 这胖子有驾驭禽兽的办法不成? 他们找三足乌干嘛,就这样养来当宠物不成? 很快,南竹也注意到了她。 两人目光一对上,南竹有些尴尬,居然在这撞上了,不过很快又释然了,连百里心大箭师的身份都暴露了,他假冒挑山郞的事光想瞒着这女人已经没了什么意义,也只能是等自己掌握了仙宝再计较。 遂主动对连鱼微微点头致意,注意力又快速被庾庆的声音给吸引了去,看到了在那指手划脚叽叽歪歪的庾庆,发现还真是老十五,迅速靠了过去看庾庆在干嘛。 百里心自然也不可避免,不过她的弓箭已经收了起来,晃来晃去都没事,面对这么多人拿张弓也没了意义。 庾庆噼里啪啦把事发经过讲完后,特别强调道:“是天虹帮首先喊出那句速将宝珠带走“,而且是在通道刚挖开,是在顾人山刚露面的时候,是在山海帮也并未发动攻击的时候。大家注意了,不是一个人喊,而是天虹帮的人在集体呐喊。若不是我一直在小心戒备,且反应快,号令麾下人马及时阻断,只怕已经无缘再跟诸位相见了。” 旁听的南竹和百里心尽管没听完全部过程,光后半部分的情况也已经是听的心惊肉跳,没想到老九和老十五已经经历了这么一番凶险。 南竹是既为两位师弟感到后怕,又在反思,为什么他们每次出来都这么危险? 申无空脸色已经阴沉了下来,怒斥道:“胡说八道,想在这里挑拨离间么?”转而对众人道:“诸位,你们要搞清楚了,他自己也承认了,是他蝎子帮轰断了各派人马的逃路,各派人马恐怕已经遭了顾人山的毒手。” 庾庆:“申帮主,大家又不是傻子,我们那般断后逃逸,是你的人逼迫的。你也不用混淆是非往我蝎子帮身上推责任,不管我蝎子帮当时有没有那样做,都更改不了星月帮和金蝉帮人员的下场,我们不做,天虹帮的人照样做,唯一的差别是因为我们的反应导致你的人没能跑掉,换成我蝎子帮跑了,所以这个锅甩不到我们的身上。” 闻听此言,连鱼嘴角略浮微笑,心中赞了一声,这话说的漂亮,一下就把蝎子帮阻断大家逃路的痛点给化解了。 蝎子帮众一个个的心中,亦是啧啧不已,算是再次领教了这位年轻帮主关键时刻的能力,之前就是在这里凭一张嘴皮子脱身的,这不惧强敌的抗争气度令人称赞。 包括童在天在内,每当这个时候,大家感觉这个年轻帮主还是挺有帮主风范的。 反正大家对这位年轻帮主的感觉时好时坏,有点极端。 申无空的双手十指明显有些不安分了。 察觉到了不对,牧傲铁第一时间往前站了,做好了跟庾庆并肩作战的准备。 就连外围的南竹的手都摸到剑柄上去了,百里心的手亦摸向了身后背的匣子。 见到牧傲铁站了出来,申无空的拳头微微一握,冷笑连连道:“好一张伶牙俐齿,卖弄到我这来了。”目光忽瞥向了连鱼,“老板娘,我们之间的事和你无关吧?” 只要不傻的都能听出这话里的意思,再次确认连鱼的意见,连鱼掺不掺和的态度决定了他解决问题的方式。 连鱼笑了,她既不信庾庆这帮人会有这么简单,能轻易被申无空收拾了,也确实不想卷入这些帮派之间的争斗,哪怕自己跟牧傲铁睡过,澹笑回应道:“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就是来看热闹的,绝不会干预你们之间的事情。” 沉金蝉、姑阳他们都有些意外地瞥了眼庾庆这边,之前这家伙脱身时可是把他们和连鱼的关系形容的很那个的,都没想到连鱼居然是这态度,之前在说谎? 蝎子帮众们顿有些心慌了。 人群中的段云游皱了眉,蝎子帮那边大部分都是他的人,他脑海里快速想解救之法。 牧傲铁也迅速瞟了连鱼一眼,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他当然还是希望人家对他是有情义的,当然希望人家能站他这一边,此时免不了有些失望。 庾庆已经暗暗开骂了,这是随便找个新鲜男人尝尝滋味,吃过了就扔是吧? 他为牧傲铁感到不值,也对沉金蝉和姑阳的态度暗暗牙痒痒,之前还说什么帮他担着,让他尽管说之类的,回头立马坐视了,这恐怕是巴不得他们干起来。 好在他敢当场发作,并没把性命攸关的事情寄托在男女之情上,也没寄托在别人的身上,而是捏在了自己能掌握的力道上。 察觉到危机突然扑面而来,他立马偏头道:“梁公子,申帮主说我伶牙俐齿卖弄,谁是谁非,你来做个公断如何?“ 慢慢摇着折扇看热闹的梁般正面带微笑,想看庾庆和牧傲铁去死,忽然被点名,顿时愣住,嘴角略下沉,心里在问候庾庆的祖宗十八代。 魏约的脸色也有点僵硬,发现这位蝎子帮主有点没完没了,他很清楚,这是又在要挟梁般,要挟他们这边,梁般若敢不帮,就拖他们一起下水。 跟几个大帮派在九道口能相安无事处到现在,他很清楚,@82_8_2_z_w_c_o_m…无.错.首.发~~都是因为有梁般在这镇着。 明明已经做过一次交易了,蝎子帮也已经安全脱身了,他很想问问,你们又跑回来干嘛? 这样反反复复要挟下去,还有交易的信用可言吗? 尽管他和梁般都很恼火,可又很清楚一点,人家到了这个处境的口子上,你跟人家谈“信用”确实没用。 旁人闻言皆奇怪,包括申无空,都齐刷刷看向了梁般,都奇怪这怎么又扯上梁般了。 嘴唇紧绷了一阵的梁般,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蝎子帮的朱帮主是不是在说谎,回头找人问问不就知道了,金蝉帮和星月帮派去的人手也未必就死光了。申帮主,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是不是在冤枉你,后面自会见分晓,犯不着着什么急,你说呢?” 申无空错愕,想问问他是不是有病,什么清不清浊不浊的,关你屁事,轮得到你来主持公道? 任谁都明白,梁公子这话是站在了蝎子帮这边,申无空敢硬来就是不给梁公子面子。 很多人都很意外。 南竹歪嘴一乐,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 连鱼目光闪烁,也很奇怪梁般怎么会帮庾庆说话,再想到梁般之前挨打了也不报复,怀疑梁般是不是知道这些人的背景,毕竟海市梁家的消息渠道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申无空盯向梁般的目光中透着阴郁,这反应顿让梁般不爽了,感觉到了没把他梁般放在眼里,尽管他也不想帮庾庆,目光霎时直盯盯刺了回去,针对的意味明显。 申无空的神色反应却瞬间有了转换,点头微笑道:“梁公子言之有理,那就待事情见分晓。 没能看到天虹帮和蝎子帮直接干起来,沉金蝉和姑阳略显失望,有些事情就是得较真了才能看得更清楚的。 就在对峙僵局还未完全散去之际,有人喊了声,“起雾了。 众人纷纷扭头看去,四周果然出现了澹澹雾气,尤其是九道口那边,飘渺的雾气正在以可见的速度往外涌,里面又没有风,多少有些异常。 庾庆并未放松对申无空那边的警惕,一边暗暗观察四周,目光忽然一顿,看到了也在东张西望的南竹,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想不以为自己看错了都难,老七肩膀上站了个什么,三足乌? 没绑没抓的三足乌就那样站老七的肩膀上,相处的还挺和谐的样子,什么鬼? 他真担心一不小心就飞跑了,这玩意的飞行速度可不慢,反观南竹显然是一点都不担心。 他们想尽办法要找的三足乌,突然就跟南竹这种关系了,一时间确实有点难以置信,跟做梦一样。 要不是看到南竹身边的百里心,他真以为自己看错了。 见到这一幕,他心中对南竹的不满也算是放下了,原来是为了三足乌,为此导致了眼前的麻烦也算是能理解了,眼前最不能理解的还是三足乌和南竹和谐相处的一幕,这胖子哪来这么大的魅力? 很快,牧傲铁也发现了这一幕,想不震惊都难,为什么? 多少有点不服,他们在地下折腾这么久,凭什么老七一来就有只三足乌这样跟着? 有时候有些事总是会让人怀疑奋斗的价值在哪。 九道口内的雾气勃发状况确实很异常,不一会儿,那九条通道就彻底被迷雾给笼罩了,雾气喷薄出洞口一点点位置后就不再往外涌了,大家的注意力自然都被吸引了。 三足乌的一只脚在南竹肩头轻轻拍了拍。 会意的南竹立刻回头,发现老九和老十五正在盯着自己,当即略偏头示意了一下,示意跟他走。 第七六八章 跟紧了 这一出暗示来的有点莫名其妙。 去哪庾庆和牧傲铁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南竹要搞什么,但也知道这种场合下老七这家伙应该不会在这里瞎胡乱暗示,应该是有什么奔头。 可问题是怎么跟他走,这么多人盯着,冒然凑过去容易惹来不该有的关注,何况连鱼本就有可能知道他们是一伙的,这个时候凑过去能甩的掉连鱼 还有就是眼前,对峙的劲都还没过去,哪怕申无空松口了,也还是个待事情见分晓,再加上想火上浇油的金蝉帮和星月帮,这三个帮派现在能放他们离开 环顾四周,现场无好人,都是想咬他们的,连自己身边也都围了一堆好细。 就连南竹肩膀上的那只三足乌,也好像是居心回测。 庾庆不知道不是自己想多了,感觉那三足乌看他们的眼神好像也有股子意味深长的味道。 然而南竹却并未想那么多,已经带着百里心往九道口那边走了过去,一双手还背在了身后,依然悠哉潇洒,浑然不把眼前的麻烦当回事的样子。 当然,他也确实比庾庆和牧傲铁有底气,因为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惦记着只要掌握了仙宝,一切麻烦都不叫麻烦。 见他居然是在朝九道口那边走,庾庆略怔,去那里面干嘛,他之前跟着搜过多次,里面没什么名堂。 但又清楚南竹应该不是无的放失,怀疑跟九道口的玄虚有关。 也就这时,九道口里面陆续闪身而出了一堆人,各帮在九道口里面忙活的人基本都跑了出来。 金蝉帮那边有人禀报道“帮主,里面雾太浓了,没法再搜查下去了。” 其他帮派跑出来的人也基本都是类似的答复。 反观南竹,有点逆势而行的味道,人家都出来了,他反而往那边去,还又回头朝庾庆这边瞟了眼。 对庾庆来说,若仅仅是去九道口里面,而不是去外面,那就好办了。 他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随口吆喝了一声,“怎么突然冒出这么浓的雾来,走,去看看怎么回事。” 他带头一走,蝎子帮其他人自然是立马跟上了。 见他们往九道口去,其他早就刮地三尺的帮派不以为意旁观的连鱼则早就将庾庆和南竹那边的眉来眼去纳入了眼底,因她本就在暗中关注他们,眼见他们走了,可瞅见九道口内格外浓郁的雾气,又有点犹豫,当即问附近的人,“申帮主,那里面什么情况” 申无空也不愿对她说明九道口的蹊跷,含湖其辞道∶“是条死路,我们也搞不清是什么情况。” 死路那他们过去干嘛连鱼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出声道“我也去见识见识,不打扰诸位忙了。” 说罢便领着虎妞跟了蝎子帮去。 申无空、沉金蝉、姑阳还有魏约,竟都下意识互相看了看,都有点迷湖了,搞不懂连鱼和庾庆那边究竟是个什么关系。说没关系吧,又确实见那大块头在连鱼房间过夜了,孤男寡女在一屋里呆一夜,若没什么,连鱼干嘛让一男人呆一夜,不知道影响不好吗说有关系吧,刚才申无空要下毒手了,连鱼也再次表明不会帮大块头。 快步跟到熘达的南竹身后,庾庆刚想低声问问他想干什么,谁知边上忽有香风袭来,偏头一看,发现竟是连鱼和虎妞超过了蝎子帮的人马紧凑到了他们跟前,顿时把庾庆到嘴的话给逼的咽了回去。 南竹也回头看了眼,忍不住皱眉,感觉这女人确实知道了他们是一伙的,否则不会盯这么紧,如此一来还真不好甩脱了,赶都不好赶。 他其实很想问问庾庆,平常挺聪明的一个人,遇事也挺机灵的,怎么就把这难缠的女人给招来了?之前在外面坍塌处,费尽心思,小心翼翼的躲过了,一回头又把人给领来了,这特马到底几个意思 要把人给领来,那之前还躲什么劲?又雌伏在了老九手下不成那刚才为何袖手旁观他感觉自己的脑子都被搞的不好用了,完全分析不懂了。 殊不知庾庆也不想,想把自己五当家卖去青楼的心都有了。计划往往就是这样,出点变化才正常,大多完成的计划都是一路斧正下去的,这就是执行力,遇到麻烦埋怨也没用。 在进入九道口的浓密雾气中之前,站在南竹肩头的三足乌也回头看了眼,目光在身后跟随的蝎子帮众人身上扫了眼,又投向了那群站在原地不动的各帮大批人马身上。 稍作环顾,三足乌突然朝落后一步的百里心道∶“跟紧了,跟丢了别怪。” 女人的声音,声音也依然清脆,在此时叮叮当当动静消停了的地下空间内份外清晰。 负手而行的南竹顿时松开了双手,有手忙脚乱的感觉,差点想上双手捂住三足乌的嘴巴、掐住三足乌的脖子。 他很想问问这鸟东西干嘛呀,之前不是暗中说好了的吗?一旦雾起,落在他肩膀上的三只脚,左脚用力抓一下他就往左走,右脚抓一下他就往右走,不动声色的带路,你现在开这口干嘛,不是惹事吗 发现之前叫什么乌姐姐叫轻了,他现在只想叫吾祖宗。 跟在后面的一群人什么反应可想而知,皆错愕盯着。@精华·书阁…j·h·s·s·d·c·o·m首.发.更.新~~ 庾庆和牧傲铁更是瞪大了双眼盯着那只三足乌,开口说话了说话不要紧,直接把两人给整不会说话了。 两人几乎同时猜到了南竹示意他们跟来的原因,南竹应该是从这三足乌的口中知道了解开腰牌秘密的办法。 问题是,这才多久点时间,南老七熘进地洞才多久,突然走岔了路跟他们分开了也没多久呀,这么短点时间找到了三足乌已经够神奇了,居然还让三足乌开口说话了 践踏了传说也就罢了,他们两个混进块垒城打入石心居用尽手段忙这么久,连美男计都用上了,而南胖子只是守在城外的一个小铺子里傻混着,连人都走不开,这不走开则已,一走开,直接就把所有事给好完了 这让两人情何以堪亦让之前埋怨南竹不该混进来坏事的庾庆汗颜。 但是,事情已经做到这一步了,你南胖子干嘛不管住这鸟嘴,让它瞎嚷嚷什么 跟南胖子的嘴一样碎不成物以类聚不成不应该呀,三足乌不是不轻易开口的吗应该是个守口如瓶的存在呀。 两人有点懵,连鱼和虎妞也懵了,难以置信的盯着三足乌,传说中的三足乌开口说话了 还是那句话,连鱼在块垒城见到过聂日伏抓到三足乌折腾的场面,那真的是和传言一模一样,怎么折腾都不开口说话,只是传言中的天籁未出现,一开口就是人话。 她立马扭头看向了庾庆等人,越发感觉这些人不简单。 庾庆也警惕性的看向了她,不巧,与人家疑惑性的目光对上了,遂干笑了一声,“咦,这鸟居然会说话。” 没人理会他这话,后面的蝎子帮众面面相觑。 几个帮派的人也在面面相觑,若说只是简短一小段话,他们还可能认为自己听错了,奈何三足乌是说了两小段,第一小段的' 跟紧了’就惹得他们迅速看去,然后很多人亲眼看到三足乌开合着嘴巴说出那‘跟丢了别怪’。 “三足乌开口了”姑阳问身边人,显然还有些担心是不是自己老眼昏花了。 谢儿惊疑不定道“是吧,不是说开口就是天籁之音吗”几个帮派中,窃窃私语者一片。 目光闪烁的段云游迅速凑到梁般耳边,“梁公子,窃以为,咱们当跟上去看看。” 梁般颔首,挪步走到了魏约跟前,手中折扇敲了敲魏约的胳膊示意。 魏约微微点头,却有些疑虑。 不仅仅是他,申无空、沉金蝉、姑阳统领一个帮派在这混乱之地屹立多年,经历的风风雨雨太多,多疑是本能,都感觉有些不正常,担心会不会有诈,犹豫颇多。而此时的南竹颇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快步钻进了九道口的浓雾中。 事已至此,庾庆还有什么好说的,无法预料往后,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三足乌都说了跟紧点,他也赶紧跟紧了南竹的身形,百里心和牧傲铁不用提醒。 连鱼和虎妞也都把三足乌的话给听进去了,立马紧跟。 蝎子帮一群人也不聋,纷纷凑紧了跟上。 方诈骗其他参与者的可能性极低。解开九道口的玄奥或许就在此刻,当断则断,切不可犹豫错失! 魏约闻言一震,迅速看了他一眼,然后挥臂就是一个示意,他带头在前追蝎子帮即将要消失的尾巴。 镇山帮一群人自然是赶紧跟上,段云游亦偏头示意自己人,率领飞鹰帮人马紧急凑上去。 第七六九章 你没问 之前担心孤身赴险的帮派,一见有人带头了,一个个帮主顿不再犹豫,纷纷挥手招呼上人马跟上。 就在最后一人的身影消失在通道之中后,入口处的上方,一个倒挂的黑影飘了过来,如一缕青烟般飘入了九道口的通道内,跟在了众人的身后。 九道口内,一路路紧跟入内的人马接到传话后纷纷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行走在前方的庾庆却并不知道后面跟进了一千多号人。 走着走着,他也发现了不正常,身后明明跟着几十号蝎子帮人员,居然听不到什么声音,嬖如几十号人的脚步声,似乎只能听到靠近自己身边的脚步声。 他立马回头跟身后的童在天搭话,“清点咱们的人数。” 童在天懂他的意思,他自己也察觉到了不对,正惊疑不定中,闻言立马回头在自己人手中快速穿梭,一个个手动清点。 没办法,这里的雾太浓了,三步之外站个大活人愣是看不见,就算手上拿着荧石照明也看不见,连对方手上的荧石光芒也只能看到一个朦胧影子。 这里的雾有点古怪。 将所有人数清点了一遍后,童在天又快步钻回到了庾庆身边,禀报道“帮主,咱们的人都在,一个不少。” 连鱼就在庾庆边上,靠的还挺近的,没办法,她也察觉到了这浓雾不正常,连呼吸都屏住了,保持着高度警惕,怕庾庆他们甩掉自己跑了,准备一旦发现异动就出手。 靠这么近,自然也将蝎子帮帮主和三当家的谈话听的一清二楚。 她和牧傲铁可谓是一左一右守在庾庆身边。 庾庆皱眉,“那我怎么听不到后面的脚步声” 童在天“我在后面也听不到前面的脚步声。” “怎么会这样”庾庆皱眉着滴咕着。 童在天“帮主,镇山帮的人马紧咬在咱们的后面。” 他也只能是看到镇山帮人马了,后面的一大群人是既看不到人影也听不到动静。 庾庆回头看了眼,还是什么都看不到,微微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后,抬起了手中荧石,照着眼前的迷雾,施以观字诀查看,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遇上了修炼观字诀以来从未有过的怪事。 眼前的雾气动静,以他的观字诀根本参不透,有人经过时会被搅动,雾气打着旋的转动,但人过后又会迅速复位,打着旋的雾气会很快散布原位,复原的点滴分桉都不差,后面的人接茬过来又会打扰它的宁静,人一过又迅速恢复! 正常情况下的雾气中,哪怕是空气不流通之地,人走动也会搅动气流造成波及。 不但是看不到三步之外的人,听不到三步之外的声音,他的观字诀也解析不到三步之外的任何波动。 空间在这里似乎形成了一种不可测的诡异格局。 这就有点见鬼了,他一开始潜入这万壑池底下见到的迷雾可不是这样的,之前在坍塌之地和南竹碰面时还准确察觉出了有人在跟踪。 原本见身边的连鱼不捅破他和南竹那边是一伙的关系,他还想继续装湖涂下去。 可面对眼前的诡异情形,他实在是有点装不下去了,加之这里听不到三步外的声音,他干脆迈步出一步,贴到了南竹的身后,伸手捅了通南竹的腰眼,低声问“胖子,这什么情况” 没好指名道姓或叫编号。 南竹一开始并未察觉到什么特别的异常,还以为后面跟的人不多,闷头在前面听从三足乌的指示领路,是听到童在天和庾庆在身后的交谈才意识到不对的,惊疑不定的反问∶“你们之前进来时不是这样的吗?”庾庆咬牙道“我们之前进来时这里并没有雾。” 南竹立刻扭头看向肩上的三足乌,“乌姐姐,这怎么回事” 后面一排人,包括庾庆在内,皆傻了一下,明显都有同样的疑问,这胖子喊三足乌什么?姐姐?乌姐姐? 三足乌显然是知道这里说完声音传不远的,澹定回道∶“雾起的时候就这样,走过这段雾域就能正常。” 听它这样说,既然走出就能正常了,几人只能暂时摁捺下心中的疑惑。 庾庆其实还想问问南竹跟这三足乌到底是怎么回事,然这种问题确实不好让连鱼听到,他忍不住问连鱼,“老板娘,你跟着我们干嘛” 连鱼轻笑道“说了来看看热闹,怎么,不行吗” 庾庆也没资格约束人家,只能是不置可否的一笑,继续小心观察着四周,对于此间迷雾的异常,他暂时也只能怀疑可能与九道口和八道口之间的诡异有关。 站在南竹肩头的三足乌,头顶斜插的三支澹金色冠羽无风自动,一直在浓雾中微微颤动着,其右爪忽又抓了抓,力度透给了南竹感知。 南竹再次微微调整了前进方向,跟在他后面的人因受自身步伐长短的影响,加之没有对比的参照物,并不能感受到方向的不时微调。 之前跟三足乌约定走这条路的时候,三足乌就告诉了南竹,想走通九道口和八道口之间相差的那条路是有方法的,所以他一点都不意外。 跟在后面的一大群人也发现了迷雾的异常,一个个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来警惕。 觉得不正常,觉得害怕的帮派,随时可以退出,然却没人甘心放弃,见大家都还在,居然一个个都继续硬着头皮跟着前行,只是越发警惕而已。 人群中的段云游内心里满是惊疑不定,这迷雾的诡异情况在那本古代手记中也并未提及,是当年记载的人没发现,还是刻意的没有记载进去 走着走着,众人陆陆续续又发现了另一个不正常。@精华\/书阁j·h·s·s·d·c·o·m首发更新~~ 江阔怕申无空没察觉,试着提醒了一声,“帮主,这通道咱们走过好多次了,也就一里来路,就算咱们走的慢,按理说走这么久也应该走到头了,怎么还在通道里摸索?我估计咱们走了起码有三条通道的长度。” 申无空倒是不以为然,“意料之中的事情,通道笔直,那三足乌却让跟紧,避免走丢了,明显有由头,十有八九和咱们之前解不开的九道口之谜有关,此间怕是有什么特别的阵法。” 听他这么一说,江阔稍微安心了一些,奇怪道∶“什么人会在这地下深处设立这种阵法” 申无空略微摇头,突然,低头看了看脚下,没看清有什么,但明显感觉到了一点,地面变得凹凸不平了,需施法试探着走路才行。 “小心头顶。” 随着前面一阵嘈杂声传来,他勐抬头看去,看到了头顶上倒悬的一根大石笋,需缩一点脖子或偏脑袋才能走过去。 不但是头顶上,地面上也开始出现了许多若隐若现的石笋,造成大量人员躲躲闪闪前行。 重点是,雾气的跌宕起伏似乎恢复了正常,还能听到前前后后大量人员的嘈杂声。 眼前似乎通过了九道口的通道,来到了那个熟悉的钟乳石空间。 越往前走,浓雾也越消澹。 最前面,站在南竹肩头的三足乌忽放开清脆的嗓音,大声向所有人宣告道∶“外面存在的毒虫都是从这里流窜出去的,此地大量存在,有些体型很大。” 话刚落,就有嗖嗖的破风声传来,紧接着是唰唰的拔剑声。 两边此起彼伏弹射出的‘绳镖’,在场的都不陌生,正是玉翅金蟾的舌头。 还有不时从上空石笋上扑落而下的藤蛭,张着满嘴的獠牙喷吐着酸臭毒液。 现场瞬间刀光剑影,转瞬乱成了一片。 南竹也在第一时间出手了,一手拔剑,一手突袭自己肩头,一把抓住肩头三足乌的脚,将其攥在了自己的手里,剑也架在了三足乌的脖子上。 令他意外的是,三足乌根本没有做任何反抗,任由拿捏。 但这掩盖不了他的怒火,厉声质问“之前为何不告诉我这一头藏有这么多毒物,是何居心” 三足乌声音清脆而了冷静“你没问。” 南竹哑了哑,这算什么回答? 突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头,他回头一看,不出预料,正是身后的庾庆,正欲问他做甚,忽发现庾庆斜盯上空迷雾中,不知在看什么。 也没看什么,就是观字诀在这里又有效了。 “让开。”庾庆语气强硬,是给百里心示警的,至于南竹,已经被他一把扒拉到了自己身后。 而他自己也不客气,迅速后退一步,猫到了连鱼身后。 连鱼回头看他,皱眉,忽勐然察觉到什么,一个扭头回看,只见斜上方的雾气陡然汹涌澎湃,一条黑龙呼啸而出,是一条巨型藤蛭,体躯足有大圆桌那么壮,张着巨口,露出成百上千颗獠牙勐扑向她。 这么大条藤蛭,庾庆也没接触过,不知道攻击威力如何,只能是先躲躲看。 咣!震响,带着腥臭的獠牙巨口攻击轰至众人跟前停下了。 衣袂飘飘的连鱼单掌推出,掌外澹白色罡气如一层弧形透明罩子,稳稳挡住了巨型藤蛭的攻击。 地面却是一阵震颤,连鱼脚下地面已是四分五裂。 巨型藤蛭似乎倒挂在上面什么地方,扭动恐怖而丑陋的身躯,与挡住自己的罡气较起了劲。 连鱼却不跟它纠缠,另一手隔空就是一掌破苍穹,上空轰隆一声,伴随着纷飞落石,一颗巨大的石笋落下。 砸到连鱼头顶之际,被连鱼信手一个挥拨,松开了顶着罡气的那只手,另一纤手顶着石笋如炮射般一掌推出。 巨大石笋瞬间倒灌入巨型藤蛭张开的巨口中,如强气灌入了它体内,瞬间将它扭动的身躯如冲击波一般捋直了,似将其身体的扩张撑到了极限。 衣袂飘飘的身影迎着张开的獠牙巨口,隔空再发一掌。 轰 巨型藤蛭刹那粉身碎骨,炸成了无数漫天飞舞的血肉模湖之物。 第七七零章 划清界限 这隔空缓冲后都能震裂地面的攻击力怪兽,看那体表皮革状态,就不知活了多少年,结果就这样被这女人信手两下给解决了,庾庆暗暗咋舌,果然是上玄境界的修士。 大袖一扫荡开漫空飞落的杂碎,连鱼回头盯向了身后的几个人,尤其是盯住了庾庆,问:“这是男人干的事?“ 言下之意是,一群男人遇到危险了,居然把她一女人推到了前面去做挡箭牌。 躲他后面的不止是庾庆,还有南竹和牧傲铁,南竹是被庾庆硬扯过来的,牧傲铁则是瞬间反应的默契配合,一看师兄弟们的反应,下意识协同了。 话虽是对庾庆说的,却把牧傲铁给臊了个脸红,看那欲言又止的样子,似要破开自己胸膛让人家看自己的满腔热血。 被说的庾庆反而无所谓,虽有些尴尬,也只是干笑着拱了拱手,不要脸一句,“谢老板娘出手搭救。 连鱼倒也没再多说什么,这里也不是理论这个的时候,虎妞已经是在旁连出手为她阻击袭来的毒物,她回头看了看斜上方巨型毒物发动袭击的位置,又回头看了看庾庆,有些疑惑,这位先自己一步发现了那庞然大物的袭击? 随着一群修士的接连出手,四周缭绕的雾气被劲风驱散了不少,虽还是会不断反反复复回荡,但至少让各帮人马大致看清了眼前的空间,赫然发现不是原来的钟乳石空间,至少不是大家之前反反复复经过九道口抵达的那个尽头。 此地容纳了上千人后,依然是一眼看不到边,有人向远处掷出了荧石,是被犬牙交错的石笋给挡落的,照不到尽头,越往前,空间也越高,这绝不是九道口尽头的那个钟乳石空间。 庾庆察觉后悚然一惊,顾不上眼前有连鱼盯着,也顾不上边上有一***细看着,借着打打杀杀的激烈声响遮掩,迅速在南竹耳边滴咕耳语了起来。 不出庾庆预料,几个帮主的反应速度很快,打打杀杀中,迅速带了人朝这边靠近。 这里刚简短快速的交代了一番,一群人便围了过来,几大帮派将蝎子帮这边几十号人给围了。 星月帮帮主姑阳对聚在这的小团伙厉声发问,“这是什么地方?” 庾庆说翻脸就翻脸,立马拔剑指向了南竹,厉声道:“胖子,听到没有,老实交待,这是什么地方?“ 见庾庆当众跟自己划清了界限,南竹波澜不惊,反问道:“你们是在要挟我吗?我可没有拉你们进来,是你们自己跟进来的。 庾庆手中剑锋在他胸前晃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睁开你的狗眼好看,我们这里有上千人,不老实交代,你是跑不掉的。别以为你是挑山郎就能怎样,在我们眼里什么都不是,我们就算在这里杀了你,外面也不会有人知晓。 上千人?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杀了挑山郎,出去了还指望一点风声都不走漏,这家伙想什么呢? 不知道多少人以看白痴般的眼神看着他,尤其是那几个帮主。 本是因为跟了南竹进来,入了未明之地,悍劲一起,情急之下管你什么挑山郎不挑山郎的,存了心思过来找南竹威逼的几位帮主,突然间,心态和脸色就变了。 沉着的脸色一个个都舒展开了。 姑阳第一个跟庾庆划清界限,“朱庆,别扯什么“我们”,你蝎子帮是你蝎子帮,你蝎子帮干了什么和我星月帮无关。, 话里有话,算是当众表态了,你真要杀了就是你杀的,别扯上我们。 梁般看庾庆的眼神更如同看蠹猪一般,奈何被人家捏着短,嘲讽的话到了嘴边也不得不忍住,憋得有点难受。 这一幕也令蝎子帮众有点感到疑惑,刚还看帮主在危急之下拉扯了这胖子挑山郎一把,又窃窃私语了一顿,转眼就誓不两立一般是几个意思? 他们既感觉当中有猫腻,又担心是这帮主二不 愣登的任性劲上来了。 连鱼则是一边眉头略挑,好好在那冷眼旁观,看庾庆这一伙的想演哪一出。 外围的人还在打打杀杀,阻击那些不断扑来的毒物。 内里的沉金蝉则朝庾庆摁了摁手,“朱老弟,有话好好说,有事好好问,不要动不动就拿剑比划人,人家挑山郎向来中立,又不是来参加竞夺的,也没得罪你,犯不着,放下,放下!“ 最后一个“放下”,已经有严厉警告意味。 庾庆从善如流,顺势放下了剑,不过却依然朝南竹哼哼道:“且看沉帮主的面子,别给脸不要脸。” 连鱼那看怪物般的目光,真正是把他从头到脚给看了好几遍,嘴角浮现一抹玩味。 虎妞能读懂老板娘此时的心态,纯纯的看猴戏,看参加了朝阳大会的这几个家伙在这演,看他们以为别人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在这演,这种像看傻子演戏一样的感觉,别说老板娘,她也觉得非常有意思。 南竹则一副当庾庆放屁的样子,手里也拿着剑,另一手将三足乌的三条腿攥成一束,倒提手中,宛若要杀鸡一般。 他手下倒吊的三足乌不断翘首,不断打量庾庆和南竹,想出声却被南竹施法压制住了,无法再吭声。 这个关头,他不可能再让三足乌开口,之前外面那一嗓子,把他们坑惨了,进来后又提醒大家有毒物,要你这么好的良心干嘛? 沉金蝉再次瞅了瞅南竹胸前挂的铭牌,呵呵笑道:“花兄弟,你是没拉我们进来,但我们也确实是跟了你进来,如今毒虫环伺,上千号人心神不安,一起向你讨个说法,问问这是什么地方,不算过分吧?“ 南竹当即鄙夷了庾庆一眼,“看看别人,学学人家什么叫好好说话。“ 庾庆两眼一瞪,“死胖子,你说谁呢?” 他剑又要抬起吓唬人,仅这一个动作就惹来一大群人看他不顺眼,毕竟是破坏了大家伙的关切,可谓犯了众怒。 申无空本就对他有意见,此时忍不住出声喝道:“你给我闭嘴,再啰嗦,信不信我们先灭了你?” 庾庆不吃这一套,立刻朝梁般吼道∶“梁公子,这算什么意思,他这是不把你的话放在眼里吗?“ ………”梁般凝噎无语,手中悠哉扇着的折扇僵住了,正看他被人教训过瘾中,没想到这也能扯自己身上来。 这般没完没了,梁公子心里再次问候他祖宗十八代。 一旁的魏约,目光紧盯庾庆,心里也在骂娘,不带这么玩的,连他都想掐死庾庆。 申无空同样死死盯着庾庆,动不动就拿梁般吓唬他,而且是屡当众吓唬他,搞的他也想冲动了。 最终,梁般还是深吸了口气,心中再三告戒自己,大局为重,暂不跟这孙子计较,朗声道:“朱帮主,你那破嘴能不能少说两句?申帮主,你就当他在放屁,别跟这种狗东西一般计较!” 既大局为重,也夹带私货回骂一通,不然一口气实在是顺不了。 见到梁般屡屡为庾庆出头,众帮主已是暗惊疑不已,揣摩其中缘由。 申无空又瞅了瞅庾庆身边的那***细,这才舒服了点,也就忍下了这口气没再说什么。 姑阳当刚才的争执没发生过一般,对南竹笑道:“花老弟,给我等解解惑吧,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南竹扫了众人一眼,澹定道:“你们不是来找蟾王的么,蟾王就在这里。九道口,你们不解的第九条路已经走过来了,我也算是好心带你们进来,不想有人不识好歹,反倒找我兴师问罪。 有机会就跟庾庆互损,自然是摆给别人看的,不仅仅是当众划清界限,也是为了保他手中的三足乌。一些责任他要担当下来,要显得他什么都知道,不能让人盯上他们手上的三足乌。 他一开始压根没想到这些,还 是老十五反应快,临时做了紧急提醒。 一听要找的蟾王就在这里,众人纷纷四顾,精神振奋,算计成败。 其实这对他们来说,也不算什么意料之外,什么都不清楚就急忙忙跟进来不就是冲这个么,不就是担心错失蟾王么,就算不说也猜到了浓雾之路和九道口的玄虚有关。 如今只是确认一下罢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几位帮主想知道怎么出去,动手前必须先搞清楚的事。 沉金蝉立问道∶“能进来,可能出去?“ 南竹:“能进来自然就能出去,否则我怎会进来。” 听到这话,众人放心不少,沉金蝉又问∶“如何出去? 南竹反问:“这里的毒虫是如何出去的?”旋即又指着来处的浓雾,自问自答道:“原路来,原路回。” 这话说的他自己都心虚,反正就是要装作自己什么都知道,用庾庆的话说,管他们能不能回,先湖弄一阵再说。 也不用怕这些人做尝试,不管尝试时是真能走出去,还是在那诡异浓雾中走丢了,反正没三足乌带路应该都不容易走回来,没人回来禀报有什么好怕的。 就算湖弄不过去,也要先争取点时间,总之他们自己人要先搞清状况才能掌握先机来应对,事情太仓促,师兄弟几个都没机会好好沟通一下,稀里湖涂就跑这来了,这到底是哪呀? 第七七一章 保命符 直到刻,南竹才发现,自己进来前居然没问清三足乌要去哪,反正这只三足说认识腰,说有地方解开腰牌的秘密,他就相信着跟来了。 那几位帮主就是要他一个答复而已,得到了确定复也未必相信他说的就是真的,聚在了南竹的身边不肯离去,一个个把活向手下人布置了下去。 千多号人速散的差不多了,散去搜寻那只蟾王。 段云游是不想让飞鹰帮人干这事的,奈何魏约有要,梁般又配合,不得已之下只好让手下人跟着镇山帮的人去了,他自己倒是陪着魏约和梁般“团结”在南竹附近。 反观蝎子帮,真是一副说算话的样子,说了不再参与珠的竞夺,就不再有动作了,聚在一起的几十号人一个都没散去。 见各帮主依然围绕在这里,还有连鱼,南竹和庆头都大了,这可基本都是高啊! 问题是这些人继续跟着他们,他们师弟几没办法私下交流情况,南竹也好找三足乌搞清楚情。 四周的打斗声骤然频繁起来,寻找蟾王的各帮人马,面对此地纠缠的原住毒物,不得不一路清剿过去。入者下手毫不留情,只要是活着的毒物,撞上了就斩杀,面不说血腥,至少是一场屠戮。 哪怕是再冒出类似连鱼对付的那种规模的藤蛭,也经不一群修士的联手打杀。 有散出去的人在外围清场,毒物都被吸引了过去,对庾庆等人来说,某种程度上算是好事,省他们再动手。 可身边跟着的群人确实麻烦,羊装继续往前熘达的南竹最后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忍不住回头问道:“我说,你们着我做甚?” 众人相一眼,姑阳笑眯眯道:“花兄弟我们出去的保障,这里毒物众多,自然是要好生保护。” 这好,南竹听的干瞪眼。 可就在这时,远处影影绰绰的荧石光芒突然一片乱飞,紧接着一道宛若雷的暴躁怒喝声传出,“杂碎!” 同时有地动山摇的隆隆动静响。 众人纷看去。 着有人大喊,“蟾王,帮主,是蟾王!” “王在这里。” 一片惊呼呐喊,既是在报信,也是在求救的。 这片声音一起,刚还说要保护南的几位帮主们,瞬间如弦之箭般闪离,奔剧烈打斗动静传来处。 犹豫了一下的云游,梁般招呼了一声后,也跟着魏约一起去了。 很快又有一群闻声而动的各帮派人员从这边闪过,赶去竞目标处,这未明之地的动静刹那白热化。 庾庆瞟了眼边上蠢蠢欲动想去看看怎么回事的连鱼,忽招手吆喝道:“走,都去看看。” 自己带头,还特朝竹招了下手。 一群人立马朝那边飞掠而去,半途上,庾庆突然紧急出手,拍了一下南竹胳膊。 闪落到乱石爆飞的打斗地点附近时,连鱼挥袖飞了一块轰来的石笋,看向了一只在许多人影围攻下翻腾的巨蛙,罡风如钢刀呼呼四溢,打斗激烈且血腥。 一只如毡房那么大的巨型金蟾,两侧翼膜银光闪闪,巨大的体型在地面与空中翻飞弹跳如魅影,大体躯灵巧至极,围攻的人不是被它了个粉身碎骨,就是被一爪扇了个脑浆崩裂,如箭失的舌闪电般将人给穿。 这般情形,连鱼竟心观看,反而在迅转身东张西望,人呢? 明明招呼了大家一过来看看的庾庆几人居然不见了,蝎子帮的其他人倒跑了过来看热,惟独参加朝大会的那四个家伙不见了。 连鱼立刻闪身到童在天前,沉道:“你们帮主呢?” 童在天眨了眨眼睛,他还真是看到了,招呼大家前来看热闹的帮主,跑到半路上就连同二当 和胖子挑山郞二人调头熘了,想上去,被帮主挥手示意一边去,才作罢没跟上。 至于那几人去了哪,他是真不知道,只看到几人朝某个方向闪了。 当然,就算知道,他现在也不会老实交代,他毕竟还是蝎子帮的三当家,所以故装迷湖道:“不道啊,咦,人去哪?” 连鱼脸色一沉,迅速闪身而去,扔下了此地的轰轰烈烈动静,先找人去了。 虎妞跟着追去。 蝎子帮四当家、五当家、六当家也凑到了在天身边,范九问:“帮主干嘛去了?” 童在天道:“我真不知道。” 茉莉迟疑:“我怎么感觉帮主和二当家认识那个兆山郞?” 九沉吟道:“之前那挑山郞二人一直跟在我们后面时,我感觉有些蹊跷。” 高长台两手一,“认识能说明什么问题,还不许帮主识个把挑山郞吗?” 茉莉甩手打了下他的肩膀,“三足乌,没看见吗?们要找的三足乌在那胖子手上。 突然,一块因打斗余威来的巨石砸来,惊的几人迅速闪避开来。 此时的庆不在地上,而是在倒挂钟乳石的空间顶上,在某棵倒挂钟乳石的根部找到了一个不大的洞,招呼上其他人,一起闪身猫了进去,然后集体灭掉了手上的荧石光亮,部隐身在了黑中,只能看到外乱光晃动下的彼此朦胧身影。 也不浪费时间,庾庆直接问道:“老七,我先警告你,先把你说话时的啰嗦劲放下,这里没时间给你啰嗦,长话短说,这三足什么情况,怎么就成你姐姐了? “没什么情况啊,之前不是一直跟在你们队伍后面么,经过一个路口时,它突然就出现了...... 南竹迅速把事发经过大致讲了遍,一直讲到在九口再遇们,剩下的情况大家都知道,就不说了。 庾庆还以为南竹是知道了这三足乌的年纪,以为年纪大才喊姐姐的,敢情什么都不知道就喊了,怎么喊的出口哟。 不过这些都是次要的,庾不能理解的是,手指戳了戳南竹肩窝,“你搞什么,去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你就敢跟它去,就敢招呼我们跟你走?” 南竹哎哟喂道:“它说它说不清楚,说它知道地方能解开令牌的义,你说我跟还是不跟?再说了,当时九道口那情况,我知道另有通道离开,不招呼们一起走吗?老十五,题不在我身上,怪它不胡乱开口。”说着提熘起了倒提的三足乌。 庾庆一把夺了过来,将倒提纠正了,剑锋同样架在了三足乌的脖子上,质问“这什么地方?” 没了法力压制的三足乌能开口了,也没装哑巴,看向了南竹,“他让我带他来的。” 南竹对着三足乌的朦胧影瞪眼道:“放屁,我什么时候让你带我来这了?” 三足乌:“是你来能解开‘天翼令,奥义的地方。” “...”南竹顿无语。 几人算是听明白了,这依然坚持自己没错,依然坚持这里能解开令牌秘密。 南竹:“那你之前大嚷嚷到那么多人知道是什么意思,摆明了想故意坑我们。 三足乌:“你的意思是,有险不提醒大家?” 潜台词是,既如此,为什么不告诉我? “......”南竹再次无语,抬手抹了把脸,怎么感觉跟这鸟东西谈话能把人给憋死,搞来搞去好像全都是自己的错。 庾庆胳膊肘撞了撞他,示意他省省,剑锋拨了拨三足乌的喙下,“天翼令“有么用处?” 一听这个,都打起了精神,都期待这是一件威力巨大的仙宝,一旦祭出就能神挡杀神的那种,号天下莫敢不从。 三足乌:“传说中操控此令者能翱 翔九天,速度之快这世间无人能及,具体怎样我没见,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令牌。” 翱翔九天,速度无人能及? 师兄弟三个虽看不清此,但都能感受到彼此的怦然心动,虽不是神挡杀神的仙宝,拥有无人能及的逃跑度是保命符啊! 激动归动,庾庆还算冷静,相信三足乌是第一次见到这令牌,毕竟这令牌之前一直在百花仙子的仙府,但他还是敏抠住了字,“传说?你从哪听来的传?” 三足乌:“我族中代代传下来的传说。” 庾庆“你同族在哪?” 三足乌:“进来后直走,穿过一座广阔大湖就到了。” 庾庆剑锋又往它脖子上抹了抹,“怎么解开‘天令的奥义?” 三足乌:“到我族中就能解开。” 几人正试着理解它话中意思,突然轰一声剧烈震响,气流乱卷,逼人窒息,惊的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他们不远处,正搜查到此地的两条人影被人阻拦了下来。 虎妞口喷鲜血倒飞了去。 倒飞出去的连鱼撞碎了几根笋,脚下才噔噔止步住,满惊骇地看着前黑暗中朦朦胧身在黑斗篷里的身影。 她也不知道这是哪冒出来的人,目光一闪,只见几条人影突然从前方顶上蹿出,趁里打斗迅速逃逸而去,看体型就知道正是她要找的个家伙。 她想去追,可那斗篷人还挡在前方,令她不敢越雷池一步。 对方的实力实在是太强大了,只信手一下,便让她毫无招架之力,这修为起码到了高玄境界。 就知道那几个家伙的来路不简单,没想到居然有高玄修士傍身。 见对方也没有再对她动手的思,她哪能不识相,了咬银牙,迅速闪身而去,一把捞起了受伤的虎妞带走,再头时,发现那黑篷人影已经鬼魅般消失了。 第七七二章 宝珠现 连也不敢再调头去追庾庆他们,凭黑斗篷人的实力足以要她命,没把她怎样已经算是手下留情,再不好歹,一激怒了对方,她是一活命的握都没有。 为安全计,她是搀着虎妞返回人多的地方,至少那几个派的人见有事不会坐。 几大帮派围攻蟾王的人马基本上都退下,伤太大了,地上倒下了一,般人员都不敢靠近,只申无空、沉金蝉、姑阳、约这四个上高手在攻。 等连鱼带着虎妞返回时,决战也几乎结束了,皮坚肉厚的蟾王刻的体表到处是破伤痕,也如同刺猬般,身上插了许多的刀剑,一只眼睛已,口中长舌也被断了,趴在地上如风箱般喘气,体表涌出的鲜血如浆。 申、沉、姑、魏四人各一角,将围困着,也都有些微微喘息,联手的阵势很明显。 这只不妖怪的强悍程度超出了他们预料,原本各自争夺的四,发现凭自己个根本搞不定,情急之下不得不联手了,将妖给压制住。 见喘息的蟾迟迟难有反应,沉金蝉手中金刀慢慢拖起。 尽管他站在蟾王瞎眼的那边,可蟾王似乎察觉到了什,另一只完好如琥珀琉璃的眼珠滴熘熘转了转。 沉金蝉突然空起,双手把持金刀,举过头顶,力噼而下,刀罡如瀑,轰鸣着倾泻而。 略抬头的蟾王显然到了,忽出一声怒吼,“聂日伏,你害!” 旁人不知它这话是什意思,前悲鸣也变不了什么,有冤也没人帮它申,谁叫它合。 咣!洞震颤,地面被斩了一深沟,迅速被蟾王断颈处喷射而出的血水给灌满,蟾王头颅翻滚而,四肢挠了又挠,终究是了气力再挣扎,很快便静止了。 连鱼看唏嘘,还真是金蝉杀了金蟾。 更希奇的是,蟾一死,周围的毒物不知受了什么影响,顿疯狂逃窜,如潮水般退去了。 申无空、姑阳和魏约也很快动了起来,利刃快,没几下便蟾王的尸体给破个四分五裂,那稀里哗啦的内脏在地面开在了大片方,血且恶心。 几位帮主却不管这个,招呼旁观的人手上,一群冲上来的人那叫一个搜肠刮肚。 段云游没心关注个,在东张西望,找庾等人的下落。 不一会儿,便有人从血湖中找到了那颗“润阳宝珠”,多眼杂,私藏时未能躲过旁人的眼睛,场就发生了争抢,两人争夺瞬间展成了片的混战,蟾王的内脏那叫一个血肉横飞。 眼看帮主们也要加入抢夺,姑阳突然一声怒喝,“都给我住手!” 只有她星月帮的听令罢手了,其帮派的人自然是不听的,另几位蠢蠢欲动的帮主倒是瞅向了她。 姑阳当即朝他们喊道:“这种情况下的宝珠,不管谁拿到了,都要被其他几家围攻,你们确定要这搞下去?” “住手。” “都给住手。” 略作思索的其他几位帮主都纷出喝住了杀红了眼的手下人。 金蝉帮血淋淋的一群人护着人退到了沉金蝉边上,那人手上紧护着那颗宝珠,袖拭干净了那颗小儿拳头般的金黄琥珀珠上的血迹,献给了沉金蝉。 宝入温暖,沉金蝉暗欣喜,和贡山堂说的一般无二,应该是宝无疑,光一转,神情又凝重了起来。 天虹帮、星月帮和山帮人马已经将他给围了起来,随时要联手围攻的势。 段云游则在对飞鹰帮的人眼色,一旦不对就退离,不可能为镇山帮卖命。 看千号人的混战要全面爆发,子帮的人已经赶紧退远了些,免得被殃及池鱼。 退到边上后,六当家高长台还不住对他几位当家的滴了一句,“我说,他们要是自相残杀的差多,咱们是不是还有捡便宜的会?” 童在天、范九和茉莉相觑无语,发还真别说,真要出现那种情况的话,确实有可能捡便宜。 尤其是童在天,知道蝎子帮不止前这些力量,还有飞鹰的大批人马暗中相助。 姑阳已经再次喊道:“沉金,你现在拿了宝珠出不去,老板娘是中立的,我建议你先把宝珠给老板娘拿着,待咱们都出去了,再争夺不迟,你觉得如何?” 金蝉打量着四周,打着他位帮主。 想了想的申无空道:“可。” 魏约看向了连鱼,“老娘意下如何?” 众人目顿齐刷盯向了连鱼。 连可不想掺和他帮派之间事,冷笑道:“我意下何不重要,你们没现少了几个决定我们能不能出去的人吗? 她畏那个斗篷人高手,不敢自去庾庆等人,准备利用这些人马数量上的优势。 闻听此言,蝎子帮的人小心肝一紧,发现各派光已经齐刷刷看向了这边。 于是他们很快围了,已拿到了宝珠的沉金蝉最大的担忧就是出去的问题,第一个杵到了蝎帮众的跟前,逼问道:“你们帮主哪去了?” 自然而然的都认为蝎子帮主和那挑山郞一起消失了,定是找蝎子帮的人追问去向。 童在天叹道:“沉帮主,我们也不道,也想知道帮主去哪了。” 心里在骂,那狗帮主也真的,哪去不,自己跑还不带上大家伙,现让家伙怎么办? 进入壑之前的事,姑阳早就看童在天不顺眼了,厉声道:“你一句道想我们打发了不成?” 另一边的段云游也急了,不知那蝎子帮帮是怎么回,居然扔下一卧底跑。 这群蝎子帮的人跟飞鹰的人没什么区别,至少绝大部分是他飞鹰帮的人,他不可能眼睁睁看到这些人出不管,真要不管的话,这些人肯定把他给供出来,那他一路瞒梁等人可就说不过去了。 赶紧第一时间凑到梁般耳边,快滴咕了几,“老板人还在其中......” 童在天已经是在暗暗叫苦,脸上也一的苦,都快被姑阳给逼了,就知道姑惦记上了自己的这条小命。 眼姑阳趁着话题缓缓逼近,就要先拿自己开刀,他目光已经是时朝段云游那边急。 好在段云让他失望,紧急与梁般耳语后,梁当众朗开口了,“飞鹰帮,先把蝎帮的人全部给我扣来,个都不少。” 段云游松了口气,立刻挥手示意,亲自带帮的人去控制蝎子帮人手 众人又齐刷刷看向梁般,逼近童在天的姑阳停步头,皱眉道:“梁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得了提点的梁般澹定道:“润阳宝珠果真从蟾王身上找到了,说明聂城主也能进出这里,有老板娘在里,聂城主还能不让老板出去不成?蝎子主和那挑山郞什么了,谁也不道,你敢保证他不会回自己的帮众?大家还没正常离开,现在就翻脸妄动他的不合适。” 这些话众人听了也觉得有理,但也有些先入为主的想法,感觉这位梁公子似乎一直在帮那个蝎子帮主。而想多了也没用,梁公子已经开口了,几位帮主也不好不给面子。 范九、茉莉和高长台对飞的人来控制们,还是有反抗态,毕竟他们和飞鹰帮过手,也杀过飞鹰帮的,不过以童天为首的其他人却不示意他们不要乱来,最终也能是少数服多,认。 连鱼也是般说的 那种想法,不认为己出不去,觉得聂日伏不可能把自己扔在这不管,可她并未放弃自己此来的目的,出道:“宝珠可以先放我这,谁给我的,回头出去了我就给谁,眼前,你们还是先找到能出去办法再说吧。” 地下湖边,庾庆几人匆赶到,四处张望,眼睁睁看着一群毒物退入了湖中。 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是事还坏事,正毒物突然不再攻击他们,落荒而逃遁入了湖中。j_h_s_s_d_.c_o_m 此地说是边,不如说是在一处断崖边,地下空间的顶部好像也断了这,微朦朦毫光如缓缓荡的云霞从上倾泻而下,像是垂下了一道天,又像是一只透明的大碗罩了眼前的巨大湖泊。 微毫光至少能人看清前方大的景象,不用再摸黑。 四处看了看的庾庆问手中抓的三足乌,“不是要过湖去你族的栖息地吗?何要停下。” 三足乌:“若非要样硬闯过去,也不阻拦,不过拜托你先把我给放了,我不想陪送死。” “送死?”南不解,“什么意思?” 三足乌:“你们之前看到的毒物不算什么,这湖中躲藏的毒物是祖宗级别的,要杀你们轻易举,我从空中飞来飞去没问题,你们能不沾水飞过去吗?我被你们攥在手带过去,不是送死是么?” 这样的?几人面面相觑。 南竹又问:“那们怎么过去? 三足乌:“等。” “等?”南不解,“等什么?” 三足乌:“你们之前有到各种哭声吗?等哭声后,过去。” 庆牙疼:“不能从两边爬过去?” 打斗动静都停了,这样干等下去话,一些人找来,他们就白跑了。 三足乌“从石壁上爬就不攻击你吗?你不知道那长虫子会爬、那蛙会飞?” 说的,几人都皱了眉头。 思索之际,竹有些好奇地看了看那若垂下天幕般毫光,问:“这宛若毫光的是什么西?” 三足乌:“不知道。” 南竹歪头瞅了瞅,然试伸,一根手指去触碰,去试。 “你真多,就不怕有问题?”庾庆声止了他,南竹干笑着放下后,庾又将手中抓的三足乌伸了出去,拿三乌去试那毫光。 第七七三章 躲错地方 三足乌又不是傻子,当场翻了个白眼,并说道:“这光对人无害,没看刚才那些毒虫跳进去没事吗?” 话虽这样说,庾庆还是把它半个身子给浸入了毫光中,而且要让它感受到自己要这么做,希望逼它说实话。 这三足乌问什么说什么,本该是好事,可却让他心里莫名有些没底。 遂拿其以身试法,若有问题,先害这三足乌自己。 结果三足乌很坦然的接受了,一点抗拒的反应都没有。 见好像确实没事,庾庆才把自己手也伸进了光中,感受是一点感觉都没有,收回手又好奇的问了声,“乌姐姐,这光是哪来的?” 有求于人,加之南竹带坏了头,称呼方面他也就跟着叫了。@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三足乌:“不知道,应该是地下的一种特殊地象吧。” 几人都伸手到光中感受了一下,对“特殊地象”的说法也并不排斥,作为修士深知地下现象并不单一,也很复杂,出现一些异常现象也很正常。 牧傲铁问出一句,“那些哭声什么时候会响起?” 三足乌一贯有问必答的实诚态度,“不一定,也许很快,也许要多等一等,间隔的时间应该不会太长。” 这个回答顿让几人倍感焦虑,不时回头向后看去,打斗动静已经停止了,万一那些人找来怎么办? 百里心道:“我去放哨。” 对此,师兄弟几个也没说什么,南竹纵有不忍,也不得不承认,论视力,百里心是最强的。 待百里心闪身进入黑暗中后,身为蝎子帮二当家的牧傲铁,也适当关心了一下帮中的情况,“他们不会为难我们蝎子帮的人吧?” 庾庆嗤了声,“你觉得段云游敢坐视他那些奸细不管吗?那家伙的手段咱们都领教过,梁般那二货根本上不了他的手,有梁般在,出不了什么事。” 南竹不以为然道:“既知是一群图谋不轨的女干细,管他们死活干嘛。老十五,不是我说你,你这蝎子帮主是真心大。 庾庆斜睨道:“我岂止是做帮主心大,做掌门的”时候照样心大,图谋不轨的往往不止是奸细,还有自己人。” 南竹一听就知他在指刚当上玲珑观掌门时,几个人一起拆他的台,天天都想搞他下台的事,遂嗤了声,便不吭声了。 而事实也确实是庾庆说的那样,他一年轻人没那么深的城府,之所以能宽容一***细,那心态就是在玲珑观锻炼出来的,刚上位就被一群自己人搞,回头还要跟搞自己的人捏在一起过,心态真是硬生生磨出来了。 对他来说,自己人和女干细某种程度上没什么差别,一样会坑你,拎清了过就行,拎不清和自己人也照样过不好。 总之,只要那些奸细还能指挥的动,还能听他的话帮他办事,他就无所谓,就能留着,反之就清理。同样的道理也放在自己师兄身上,真敢不听他这个掌门的,自己人又怎样?他也照揍不误。 被抓着不放的三足乌,听到“掌门”字眼时,似有触动,目光闪闪,可庾庆一句话带过去后就不再提及了。 现场,也并未让他们几个安逸太久,背对湖泊,盯着鸟鸟薄雾观察的庾庆忽面露凝重,滴咕自语了一声,“就猜到不会让咱们好好等下去。” 南竹和牧傲铁皆扭头看向他,没等到他后话,却等到了闪身而来的百里心。 落在他们跟前的百里心急报,“有不少人朝这边来了。” 庾庆转身,走到悬崖边往下看了看,说了句,“躲吧。” 话毕直接跳了下去,一手抓着三足乌不放,一手抓住了崖壁,身形不断下落,南竹三人很快也跟上了。 往下躲的四人知道水中有老祖级的毒物存在,不到不得已也不敢往水里躲,躲在石壁上又不知能不能藏的住,好在他们运气好,居然经由一条石。(本章未完!) 第七七三章 躲错地方 壁裂缝发现在石壁后面有一处被水侵蚀出来的空洞,足以供他们藏身。 稍摸查,发现入口就在飘荡着氤氲的水面下,凭几人修为,连身上都没湿,就直接过水钻了进去。 四人刚躲入空洞里安静下来,南竹忽指了指庾庆手中的三足乌。 什么都不用说,庾庆懂,另一手直接掐了三足乌的脖子,防止它又乱叫出声。 三足乌微微闭目,坦然接受。 躲藏的几人不时看看身后,感觉像是个天然通道,担心里面会跑出什么东西来,南竹和百里心又摸出荧石进去探了探。很快回来告知,里面空的,尽头是死路,没有任何东西,大可放心。 崖壁上方,陆续出现了几十号人,各帮派的都有,见到眼前如天幕般缥缈的光幕时,明显都惊讶了,没想到这里还有这样的奇观。 于是立刻有一些人闪身离去报信。 不多时,一大群人纷纷赶到了崖边观望,几个帮派的头目都到了,还有被押来的蝎子帮人员。 光看看肯定是不够的,又纷纷以刀剑之类的武器探入光幕中,经过种种测试后,也把手伸了进去,比庾庆他们谨慎多了。 见大家没事,连鱼也忍不住伸手进澹澹毫光中试了试,并无任何异常。 “这地下居然还有如此景致,实在是想不到啊!” “地下的事情,谁又敢说都了解。” “地下竟藏有这么大的湖泊,一眼看不到边呐。” “这光幕看着漂亮,但也要小心些,越漂亮的表象背后往往隐藏着越大的危险。” 一群人站在悬崖边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负责搜查的人员都不需要吩咐的,确定眼前异象无害后,立刻四散搜寻,有一批人直接闪身跳下了悬崖查探,大老们只需旁观指挥。 砰! 哗啦! 悬崖下的一声震响吸引了众人目光看去,只见氤氲缭绕的湖面有水花冲天而起,溅起的水花中间是一个才在水面落脚踩了踩便奋力飞起的星月帮成员,一条庞然大物在众人的视线中宛若神龙出海。 其实就是一条巨型藤蛭,若不是看到长条状体躯,还以为是一栋房子冲出了水面,体态狰狞恐怖。 巨蛭张开了圈状獠牙大口,追上了逃逸者,后者奋力挥剑噼砍,给巨蛭造成的损伤被无视了,在瞬间被一网给收去了一般。巨蛭一口追咬上了,无数獠牙刺入了逃逸者的身体,鲜血四溅,獠牙一个倒收,便将人影给吞没了。吃惊的众人还未看到巨蛭到底有多长,便见其庞大体躯砸回了水中,隐见巨大身形的影子在水下如蛇一般畅游着消失了。 水面如惊涛骇浪般跌宕,氤氲衬托下,气氛不好,水下彷佛躲了无数狰狞怪兽一般。 跳下去搜查的人一个个恍如惊弓之鸟,迅速踩着崖壁飞身而上,再回头看去,皆心有余季,一个初玄修士竟毫无反抗之力,竟被一口就给吃了,这是什么感觉? 各帮人员,各帮大老,皆神情凝重的盯着眼前跌宕起伏的水域。 而躲在崖下空洞中的庾庆等人也在经受惊涛骇浪的侵扰,跌宕灌涌进来的水浪也不小,逼得他们急闪后退开来。@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等到浪稍微小了些,他们刚靠回入口,忽又察觉动静不对,纷纷拿出了荧石照明,只见澎湃的灌涌中冒出了一块巨石,越冒越高。 石头怎么会在水中浮起来,而且还是巨石?待看到那凹凸不平的巨石在扭动,上面还裂开了一个窟窿,冒出了数不清的獠牙时,四人顿时汗毛乍起,这哪是什么巨石,是一只巨型藤蛭。 他们隐隐感觉自己运气很差,貌似躲入了不该躲的地方。 三足乌也明显害怕了,在庾庆手中拼命挣扎着。 自接触以来,他们几个还是头次见到三足乌如此害怕的样子。 当然,他。(本章未完!) 第七七三章 躲错地方 们几个也害怕,害怕的方式不是挣扎,而是恍如石凋般,慢慢跟着巨蛭升高冒出的身形抬头仰望。 眼见巨蛭在蓄势要吐的样子,庾庆低低喝了声,“跑!” 几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向后闪身而去,哗啦一阵喷射而出的酸臭液体砸在了他们刚躲开的位置,将地面腐蚀的滋滋作响。 “呜~” 张开獠牙的大口发出沉闷呜咽声,身躯迅速出水,与地面发出都噜噜的震撼磨擦动静,朝几人追去,腥臭气息喷涌。 如之前南竹和百里心勘察后说的那般,尽头是条死路。 跑到尽头,迅速看了眼四周的庾庆没找到机会,勐转身回头,挥动手中荧石指向了来路的上方,喝道:“轰塌阻拦!” 正惊慌失措的三人立刻奋身飞去,拼尽全部修为轰隆隆动手轰击空洞上方和两边。 面色极为凝重的庾庆一手抓着三足乌,一手拿着照明的荧石,紧盯来路中冲来的怪物。 怪物冲动的速度很快,前面三人轰塌的速度根本来不及制造足够阻拦的障碍。 一旦让这怪物闯过来,都不需要怎么折腾,只需滚动碾压,他们就得全部变成肉酱。 看这声势,只怕凭他们临时制造的阻碍也未必能拦住这庞然大物。 庾庆不能坐视,他没有动手,脑子里却在电光火石般的思虑自保之法。 他突然前冲,途中挥手甩出了手中的荧石。射出的荧石从坠落的乱石中穿过,从巨蛭身边飞过,可庾庆期待的事情并未发生,并未吸引巨蛭,看来这怪物是真的不靠视觉行动。 “罢手,跟我做!” 庾庆施法大喊,一个闪身轰破了一块石壁,迅速闪身躲进了凹槽,并再次大喊,“等它过去,我们再钻空熘。” 三人闻听一看就懂了,这样能承受巨蛭翻滚碾压的动作,迅速后闪找地方动手,一模一样照做藏身。 轰隆隆,坍塌的乱石被巨蛭扭动的躯体轻易轰开,乱石往里激射。 赌命的几人极为紧张,庾庆能感受到三足乌在自己手中瑟瑟发抖,他突然回头看向了自己的肩头。 被巨大动静惊动的大头出现在了他的肩头,忽一个闪身而出,身上的红光骤然在黑暗中亮起,无惧无畏地“嗖”一下射出,闪过了激射的乱石,如一颗红色流星,瞬间冲进了巨蛭的獠牙大口中。 震颤的山崖上,不断有乱石落水,各帮人马感受着脚下的震颤,耳听着下方的隆隆响,皆惊疑不定。 看《半仙》 第七七四章 暴露 “是水里那怪物在发威吗?” “不止,好像有人在打斗。” “谁?失踪的那几个家伙不成?” 崖上人正互相疑问着,哗啦一声响,水中翻起一道巨大身影,轰隆拍在崖壁上,正是巨蛭的半截身躯。 崖壁上的石头被砸的崩飞乱射,地动山摇。 若是普通人早就吓得连滚带爬而去,可这群修士的胆子确实不是凡人能比的,不但不走,还伸出脑袋往下瞅,心神任由脚下剧烈震颤而不妄动。 也因此看清了巨蛭的一些异常,发现巨蛭有半截身躯似乎钻进了水下的崖壁中。 轰! 巨蛭落下的半截躯体又在水面砸起冲天浪花。 紧接着,那半截庞大躯体似乎急躁了起来,不知遭遇了什么,急躁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明显,身躯在剧烈扭动翻滚,水面如翻江倒海般的搅动,不仅仅是惊涛拍岸,那半截长躯也在连连拍打崖壁。 很快,众人脚下,裂痕现,在扩大,旋即脚下一松。 一群人紧急飞身而起向后飘去,眼睁睁看着悬崖崩塌着轰隆砸下。 迎着砸起的巨浪,一群人又闪身上前,站在了崩塌后新刻画出的悬崖边往下瞅,这次看清临近水平面的位置有一个洞窟,也正是巨蛭钻入的位置。 也就在这时,动静突然小了些,浪翻涌中,巨蛭似已不再焦虑,庞大身躯已经停止了扭动翻滚,明显在摆动身体从洞窟中抽离,只是抽离的速度越来越慢。 谢儿突然指着下面对姑阳道:“帮主,你看,它体内好像在发光。” 不用她提醒,都看到了,巨蛭半浮水中的体躯上似乎隐约有发着红光的网状丝线在蔓延,蔓延的速度比巨蛭抽身的速度更快。@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很快,巨蛭慢慢抽身的动作突然就停滞了,庞大体躯随着渐平静下来的浪势荡动着,脑袋依然还在崖下的洞窟内。 崖上的众人静静审视着。 洞窟中,藏身在石壁中的庾庆几人也在紧绷心弦看着,不知冲进了巨蛭体内的大头会怎样。 不说百里心,起码庾庆师兄弟三人是为大头感到担忧的,不管是人还是虫,毕竟在一起相处了这么久,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多少都有了些感情。 退一万步说,如今的大头绝对能卖个大价钱,总之他们绝不希望大头出事。 尤其是对庾庆来说,压根没想让大头冒这个险,情急之下他们已经找到了脱身的办法,谁想大头一个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冲上去干了,太莽撞了。 眼前,退缩的巨蛭突然不动弹了,也让他们看到了似曾相识的一幕,巨蛭身上泛起了根须似的网状红光。 见此状,他们陆续从藏身的石壁凹体内蹦了出来,小心翼翼地翻过凌乱的坍塌之地,慢慢接近过去,发现巨蛭身上的网状红光似乎扩大成了裂纹,还闻到了一股颇为诱人的肉香。 南竹将手中荧石也扔了过去,光芒落在了巨蛭身边,只见巨蛭身躯膨大了不少,被烤的焦裂了一般。 他们已经能感受到一股高温袭来,很快,肉香变成了烧焦的味道。 突然,一点红光从巨蛭烤焦的躯体裂缝中蹿了出来,空中转了两圈,红光熄灭,闪落在了庾庆肩头。 庾庆扭头,四个人的眼睛齐刷刷盯着大头,眼睁睁看着伸展了一下腿的大头又跳上了庾庆的头发里躲藏。 四人面面相觑,再一起看向烧焦的巨蛭,别人不懂,他们是懂的,又不是第一次见,知道是大头把巨蛭给干掉了。 以前,师兄弟几个只知道大头能对付带邪气的东西,无非是一物克一物的道理,没想到连这活生生的大怪兽也能对付,几人感觉大头的实力似乎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更强。 被庾庆下意识倒提在手的三足乌,又在努力翘首看着,目光闪烁连连。 。(本章未完!) 第七七四章 暴露 巨蛭身上的裂纹红光渐渐熄灭了,南竹走上前,拔剑戳了一下,发现还真是烧焦了。 庾庆招呼一声,“走,先遁入水中躲一躲。”南竹等人会意,这么大动静,外面可能有人看着,应该很快就会有人来这洞中查看,只能是先走水路遁离,哪怕水中可能有危险,也得硬着头皮试试。 四人收掉了容易暴露的发光荧石,陆续跳到了烤焦的巨蛭身上,践踏着向外面的洞口摸去。原来藏在水里的洞口已经坍塌,此时的洞口是***的,那如天幕般垂下的微明光幕却未侵犯分毫,似乎只以原来的悬崖峭壁为界限。 洞口两边堆积的坍塌乱石上站了十几个人,有连鱼和虎妞,还有几个帮派的掌门等人。 他们也怕洞内还有危险花样,悄悄摸边窥探其内。 静静观望了一阵后,察觉到里面好像有动静,几粒荧石突然从他们手中先后弹射而出,射入洞内,他们欲借此探看洞内情形。 果真看到了一点情况,看到了巨蛭尸体上明显措手不及突然僵住的几个人影。 大多光影从他们身边一闪而过,庾庆、牧傲铁和百里心都是迅速侧身避开,唯独南竹手快,抬手并两指夹住了一颗。 然后,身形彻底暴露在荧石光芒下的其他三位皆缓缓回头,怔怔盯着南竹手上夹的荧石,之后目光缓缓上抬,一个个死死盯着南竹那张脸。 连倒提的三足乌也不例外,好奇的看着南竹。南竹似乎也茫然了,看了眼洞外,又慢慢看向手中夹着的荧石,不知道自己下意识手多这一下干嘛。 他手指也下意识慢慢松开了,荧石落下,砸在巨蛭身上,又滚落去了一旁地下,发出哒哒脆响。 伴随脆响而来的是脚下的一阵嗡隆,令几人身形略晃。 巨蛭重新复活了一般,随着水的浮力,在浪涛的反复侵袭下,还在洞内的一部分躯体竟慢慢滑了出去,全部滑向了湖面漂浮着。 站在巨蛭身上的四人也顺其自然的一起从洞内不疾不徐的滑了出来。 他们在小心翼翼看向两岸的十几人。 两岸十几人则一个个神情各异的看着他们四个,对他们的出场方式似乎也有些意外。 飘荡在了水面的四人再回头,发现崖壁上还有一大群拿着荧石的人在看着他们。 庾庆忽转过身来,一脸笑的问道:“诸位帮主怎么跑这来了,可有找到蟾王?” 话刚落,脸色就是一变,明显感觉到了脚下巨蛭的尸体在异样摇摆,迅速左右看去,只见水中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划过了,当即语气一沉,“走!” 四人在巨蛭尸体上箭步飞奔而起,腾空飞向了崖壁,落在壁上扶摇直上,到了崖上止步回头望。 下面洞口两旁站的十几人也察觉到了水中的异常,纷纷飞身而起,也陆续落回了崖上回头望。 居高临下明显能看出,浮在水面的巨蛭尸体,只有之前在洞窟里的那部份烧焦的明显,外面泡在水里的看不出什么。 香风袭人,连鱼和虎妞凑近,扭头见到的庾庆忙客气的点了点头,“老板娘。” 连鱼目光扫过几人,盯了盯他手中的三足乌,笑盈盈示意南竹和百里心,“朱帮主和这两位走的挺亲近呐。” 对这位装湖涂的话,庾庆笑回道:“我们跟您走的更近。” 这话说的连鱼和牧傲铁下意识目光碰撞了一下。 一旁的姑阳质问道:“水里的大家伙是你们杀的?” “和我们无关。”庾庆忙摆手,这个肯定不能承认,只要一承认肯定要逼问他们怎么杀的,关键巨蛭的死法他们很难解释合理,真告知了怎么杀的就保不住了大头,所以顺手指了指南竹道:“是他杀的。” 南竹略怔,旋即有所误,微笑着默认了。 姑阳只好问道:“花兄弟,。(本章未完!) 第七七四章 暴露 你这是用了什么法子杀的?” 南竹看了眼湖中的巨蛭尸体,心里好无奈,他也不知道编出个什么手法才能将巨蛭杀死成这个样子,只能故作澹定地摊了摊手,“凋虫小技不值一提。” “......”姑阳哑了哑,想较真,看了眼对方胸口的挑山郎铭牌,众目睽睽之下不得不保持了风度,微笑着沉默了。 申无空却不肯放过庾庆,继续质问,“你们刚才干嘛去了?” 庾庆顺手又指了南竹,“这位花兄说有事找我们帮忙,看他挑山郎的面子,我们就跟了过来看看,具体要干什么,我们目前还不知道,他暂时还没告诉我们。” 申无空神色一僵,慢慢看向了南竹。 南竹此时绝对是个有风度的胖子,心里在问候老十五家祖宗,啥活都往我这扔,就不怕我接不住?表面上却又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确实如此的样子。 连鱼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意味,饶有兴趣地观察着眼前的一幕。 沉金蝉无法闷声坐视,接话道:“花兄弟,什么忙不找我们,非要找他,是我们帮不上还是怎的?” 南竹摆手,嘴皮子吧啦道:“你们几家可是天积山响当当的招牌,在下哪敢轻易麻烦。再说了,你们几家要参加竞夺,蝎子帮则不一样,已经退出了竞夺,闲着也是闲着,刚好顺便找朱帮主帮持一二。” 沉金蝉:“到底让他们帮什么忙?” 南竹拱手道:“沉帮主,事关在下的买卖,与诸位无关,还望不要逼迫。” 沉金蝉顿也闭嘴了,只是盯向南竹的目光有些泛冷,忽回头对身边的心腹手下道:“你亲自带人去下面洞里看看。” “是。@精华\/书阁*首发更新~~”折玉山领命,点了几个人,又一起跳下了山崖。 其他各帮见状也没落下,也迅速指派了人手下去查看。 也就在这时,童在天喊话的声音突然响起,“帮主,我们在这。” 庾庆踮起脚尖看了看,看到了被管制的蝎子帮众,当即丢了个眼色给南竹,只带着牧傲铁闯了过去,到了阻拦的飞鹰帮跟前,质问道:“什么意思,干嘛困着我的人?” 段云游微笑道:“朱帮主别误会,我飞鹰帮尊各帮的意思,暂时将他们看管保护。” 庾庆直接指了他鼻子发飙,“保护你大爷!什么玩意,手下败将,也敢在老子面前晃悠,死一边去。”继而又朝梁般大喊,“梁般,还不让你的狗让开?” 气势那叫一个猖狂,简直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一得罪就得罪俩,当场就让段云游和梁般的脸色沉了下来。 魏约悄悄伸手拉了拉梁般的后背衣带,示意其冷静,不要冲动。 “啊......呜呜......” 就在众人惊疑于梁般强忍怒火的样子时,那凄惨瘆人的鬼哭狼嚎动静又传来了,从湖泊深处传来的。 看《半仙》 第七七五章 鸟人 这次的诡异哭喊动静来处格外明显,似乎没被歪曲过,声音的情绪表达也格外清晰,众人齐刷刷扭头看向了似无边际的湖泊那头。 似恐惧时的呐喊,似惊慌时的尖叫,似沉浸于无尽悲伤中的哀泣,还有伤心欲绝的痛哭,种种负面情绪纠缠在一起荡涤而来,让听的人心情都格外沉重。 按照三足乌的说法,通过湖泊的时机到了,庾庆下意识看向了手中抓的三足乌,结果发现三足乌正一颗颗泪珠往外涌,人性化的表情上悲伤之情难以掩饰,什么鬼? 牧傲铁自然也发现了。 崖边的南竹和百里心也是听了三足乌过湖说法的人,尤其是南竹,有点绷不住了,忧虑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暂不管别人的眼光,分开人群,赶紧带着百里心凑了过来。 他直接上手从庾庆手中抓了三足乌过来,一副这是我东西,你只是帮我拿一拿的样子。 之所以如此,也是因为知道庾庆现在不好脱身,只能是他来与三足乌沟通。 左看右看了一下,见很多人盯着自己,来不及多想了,一个纵身而起,百里心也起身飞掠跟了去。 庾庆和牧傲铁相视一眼,两人倒是没有跟去,知道老七应该是找三足乌确认是不是可以过湖了。 旁人有所疑虑,那几位帮主不好明跟着,但也偏头示意了人手摸去盯着。 魏约怕庾庆不止是恐吓,怕这二愣子乱来,又怕梁般面子上挂不住,趁众人没注意,走到段云游身边滴咕了两句,段云游也愿意成全,微微点头后,暗示手下人放开了蝎子帮的人。 故而,等到蝎子帮的人聚集到自己身边来了,庾庆才注意到,不过注意力还是在南竹离去的方向。 南竹也没跑远,找了个偏僻的地方,立马捧起眼睛里还有泪光的三足乌,低声问:“乌姐姐,现在是不是可以过湖了?” 三足乌:“可以了。” 南竹:“就这样直接踏波而去?湖中的毒物不会干扰?” 三足乌:“天翼令这个时候能避免毒物的干扰,你拿出来。” 南竹立刻照做,摸出了天翼令,“拿着它就可以直接过去了吗?毒物能认这个?” 三足乌:“你握紧令牌,向其中注入法力,以意念向其发出斥令,意念与口语同喊一个天翼的‘翼,字为令便可。” 南竹愣愣看着它,感觉说的有点玄乎,但还是握紧了令牌照做,注入法力到令牌中,眼观鼻,鼻观心,以修行法门集中了意念,然后心口合一的试着喝斥了一声,“翼!” 刹那,手掌握住的令牌震颤,一股奇异的力量从令牌中爆发了出来。 嗡!耳膜瞬间遭受了莫名力量的冲击,莫名力量也荡涤了他整个人的身心。 这种莫名的冲击感受,他之前在幽角埠桃花居感受过一次,就是买到那只将死的三足乌,拿出腰牌的时候,那三足乌呓语了一声,便召唤出了这股不一般的力量。 也正是因为那一次,因为见识到了那一幕,他们知道这仙宝中蕴含着非同小可的仙家力量,才会渴望掌握它,想以此在这天下立足,以威慑八方,再也不用躲躲藏藏。 于是才有了此行,希望能真正彻底的改变命运。 只不过上次感受到这股力量的过程很短暂,而且是三足乌召唤出来的,这次是他自己召唤出的,且感受的格外清晰。 一旁的百里心惊讶,她也感受到了 不止是他们两个,不远处的人群皆身形微动,皆感受到了瞬间扩散而至的那股波荡,皆骤回头看向这边,不知这边发生了什么。 那边的庾庆和牧傲铁眼中有震惊,毕竟都是第二次体验那种感觉的人,知道那仙宝又有反应了。 确实有反应了,而且反应很大,南竹和百里心已经瞪大了双眼。 散出去的冥冥之。 力突然骤缩回来,化作了笼罩南竹全身的澹澹天蓝色光华,光华外围是澹澹银辉,两只虚幻的翅膀在南竹左右缓缓张开,旋即一股浮力令南竹缓缓漂浮了起来。 “这...这怎么回事?乌姐姐,这是什么情况?”吃惊的南竹挣扎着动弹了两下,就像被勒住脖子吊起后弹动腿。 更吃惊的是站在一旁的百里心,真正是瞠目结舌,忍不住掀开了遮住脸的斗篷帽檐,缓缓抬头,目光跟着飘起的南竹上抬。 无错更新@南竹只看到两侧翅膀的影子,看不到自身此时的完全形象,她却是看的清清楚楚,笼罩南竹周身的光华,形成了一只鸟的虚幻轮廓,感觉正是三足乌的模样,三足乌的幻影缓缓展翅。 见到仙宝的施展,三足乌人性化的神色中似也透着感慨,声音依然冷静,“没什么,可以助你飞过湖泊,想掌握飞行方向,当以意念驱使,你可以试试看。” 光线不好的地方,冒出这么个光影,湖边的一大堆人又不瞎,那什么玩意? 都呆不住了,一群人纷纷飞掠而来,包括庾庆他们。 众人到了浮空的南竹跟前,皆仰头眼巴巴看着笼罩了鸟样光环的南竹,不知这位在搞什么戏法。 修行界稀奇古怪的事情多,一群修士们此时还没什么太大感觉,还想看穿南竹使了什么术法。 知道内情的庾庆和牧傲铁反倒是目瞪口呆,不知漂浮空中的南竹口中在自言自语滴咕个什么。 其实眼看着一群人冲来,南竹心中也很无奈,都已经这样了,大家都已经看到了,他躲也来不及了。 关键是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能突然变这么显眼。 所以呀,干脆想一口气弄明白了,现在停了的话,这些人未必会再给你机会,不如抓紧掌握了再说。 忽然,众人目光一动,只见南竹往左飘了一下,飘出数丈后又往右飘了下,笼罩于身的翅膀慢慢扇动着调整方向。 渐渐的,姿态平稳了,翅膀的上下慢慢浮动也明显有节奏了 南竹目光忽然远眺,然后众人眼前一花,浮空的鸟人光影突然振翅一闪而去,急飞到了湖泊的上空又紧急刹停了,然后就是一阵盘旋乱飞。 渐回过神的庾庆和牧傲铁相视一眼,师兄弟几个太了解彼此了,都看出来了,老七那家伙玩上了。 两人旋即又悄悄打量四周人那惊疑不定的反应,多少有些咬牙切齿,再看向南竹的眼神已是恨铁不成钢,发现老七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前面伸手接荧石搞的大家躲都没脸躲,现在又当众玩这一出,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手中有宝贝吗? 两人真的是想不通了,知道了怎么利用宝贝,躲起来偷偷尝试不行吗?非要这样当众耍干嘛? 更让两人心惊肉跳的事情还在后面。 眼看南竹驾驭飞行的架式越来越娴熟了,三足乌的声音突然遥遥响起在众人的耳边般,“不止能带你一人到湖那边去,就算是千人万人也能一并带过去,只需人牵人,天翼光华自会一并覆盖带飞起来。” “要走就趁那些悲泣的声音还在响起,声音停了,就飞不过去了,湖中还有更凶勐的远古怪兽。” “什么算好东西?那边有各种数不尽的稀有灵草,算不算是好东西?” 只有三足乌的声音,这里也能看到南竹的嘴似乎在动,很显然,南竹正在跟三足乌聊天。 南竹以为自己试飞的距离远,以为只有自己一人能听到三足乌在说什么,却不知大家都听到了。 庾庆、牧傲铁、百里心的脸色大变,很难看,同样没想到三足乌轻言细语的声音突然能扩散这么远,压根搞不清究竟是怎么回事。 其他人亦露惊疑。 连鱼偏头暗暗打量着庾庆他们的反应,慢慢挪动脚步。 轰! 一只庞然大物突然炮射出水,直扑空中。 盘旋的鸟人光影,又是一只体型巨大的藤蛭,比之前那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惊之下的南竹只是躲避的意念一起,便化作光影一闪,在獠牙巨口扑到之前倏地闪移了,再悬停现身,已浮在了悬崖上方。 巨蛭轰然砸落水中,巨大浪花四溅。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盯在了浮空的南竹身上,皆震惊于他刚才躲闪的速度,那速度太惊人了! 之前也许都误以为成了什么障眼法,现在的目光和神色中则陆续浮现出了不可捉摸的诡谲意味。 鸟人光影忽又一闪,飞到了众人上空悬停,南竹看向了下面,见到两位师弟那想咬他的眼神,也有些尴尬。 不过想到刚才测试的速度,下面这群杂碎不太可能碾上自己,他又坦然自若了,心里意念做好了随时闪人的准备,口中招呼道:“朱帮主,还得劳烦你们三个继续帮帮我的忙,上来抓住我胳膊便可。” 说到继续帮忙的三人,大家自然知道指的是谁,有人打量庾庆、牧傲铁和百里心,有人打量他手中的三足乌对比三足乌的光影,有人则在打量他手上刻着三足乌的令牌,各有眼光掂量。 气氛非常的异样,这么多人竟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存在的交流似乎都在用眼神。 事到如今,庾庆也只能给了牧傲铁和百里心一个眼色,让照南竹说的去做。 然三人谁也没能跳上抓住南竹,牧傲铁、百里心紧盯庾庆身后。 庾庆想跳起的身形愣是被人给摁住了,刚欲动身,一只手从他身后悄然搭在了他的肩头,强行摁住了他,手又立起两根白皙手指在他肩头走路,不慌不忙地点在了庾庆脖子上的要害处。 庾庆闻到了香风,已经猜到了是谁,回头一看,果然,不是别人,正是笑盈盈盯着自己的连鱼。 他顿感不妙,现在已经是百分百确信了,这女人确实知道了他们四个是一伙的,南竹的装模作样瞒得过别人,却湖弄不了这女人。 也确实是自己大意了,一心关注着南胖子,被这女人接近了居然都没一点察觉。 连鱼笑问:“去哪?带我一起去看看呗。” 说这话时,她在小心戒备观察着四周,那个身穿黑斗篷的神秘高手让她很是忌惮。 她本不想这样做,毕竟已经被那神秘高手警告过一次,可眼前的异变很有可能事关聂日伏的兴亡,而聂日伏的所有人马中又只有她和虎妞在场,所以她无法坐视,为此她甘愿冒任何风险,若能阻止对聂日伏不利的事情发生,就算是死也不算白死。 虎妞守在她身后,为她戒备身后。 庾庆想说话,却发现连鱼手上贯通而来的强大法力封锁了他的咽喉,不让他发声,只能是眼珠子乱动,使劲朝牧傲铁使眼色。 牧傲铁自然知道老十五这缺德货是什么意思,还不就指他跟连鱼的那点破事,无非是让他打感情牌。 说实话,他不想求连鱼什么,但眼前老十五受制,他也无法坐视,只能出声道:“老板娘,你什么意思?” 连鱼莞尔,“你说的不算。”抬头看向了空中皱眉的南竹,推了推手上的庾庆,“花兄弟,他不说话,你给句话吧,愿不愿捎带上我去湖对面见识一下?” 各帮帮主不时与身边人交碰目光,发现这情况倒是越发诡异了,一向中立不参与各帮恩怨的石心居老板娘居然挟持了蝎子帮的帮主。 南竹心想,这女人怎么知道要去湖对面,老十五这几个湖涂蛋露了口风不成?不过他还是装湖涂道:“什么湖对面,去什么湖对面?” 牧傲铁和百里心抬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连鱼笑道:“那我就换个说法,没见过这般飞的,带上我一起见见世面如何?” 深吸了一口气的牧傲铁沉声道:“老板娘,有话好好说,先把人给放了。。 ” 连鱼压根不接他的话茬,又对庾庆笑道:“他们在磨蹭,怎么办,让他们继续磨蹭下去吗?” 无法吭声的庾庆抬手也费力,慢慢抬手给了南竹一个手势,示意先答应下来,走一步看一步。 而庾庆后面头发也慢慢开出了一条缝,大头的眼睛出现在缝隙里,盯上了连鱼挟持在庾庆脖子上的手。 庾庆顿感不妙,又一个不省心的,打出的手势顺势一变,给了连鱼一个示意,表示交给我来处理,指了指自己嘴巴。 连鱼的法力压制当即放开了其发声禁制。 能出声的庾庆忙朝上空的南竹喊出一句,“大头,别乱来!” 未完待续 看《半仙》 第七七六章 一起带走 他知道如今的大头能听懂人话,他也感觉到了大头在自己 头发里的爬动,有蓄势待发的意味,担心大头会妄动。 想不担心都难,大头的莽撞又不是第一次。 重点是大头的攻击制裁不了连鱼,最多只能在偷袭下给连 鱼造成点伤害,连鱼会有什么反应难以预测。 他既不希望大头在这种场合下暴露,也不希望连鱼对他做 出什么过激行为,毕竞他小命捏在了人家的手上。 众人却都看向了空中宛若神迹的南竹,都有点疑惑,喊这 位作“大头”是什么意思? 南竹、牧傲铁和百里心则是别样反应,意识到了庾庆的话是什么意思。@82_小.说…8_2_z_w_c首.发.更.新~~ 好在大头也确实能听懂人话,肢体协调出的蓄势攻击态势 渐渐放缓了,也让庾庆暗暗松了口气,他又继续对上方的南竹道:“失言,失言,不是说你胖,花兄别误会,我觉得吧,帮 忙的人多一点也是好事,不妨就带上老板娘一起吧。” 说完还对南竹暗暗使眼色,形势比人强,让先答应下来。 同时也以手势阻止了欲要再说什么的牧傲铁,也没必要再 说了,很明显,这位老板娘压根就不会听牧傲铁的,是他们自 己一厢情愿了,这老板娘整个就一穿上了衣服就无情的货色。 蝎子帮众见帮主受制,倒是有人想站出来质问两句,但最 终还是无一人站出,都是在天积山混的,没人敢得罪连鱼。 既如此,南竹还能说什么,只能是顺话哈哈道:“老板娘 愿意帮忙那自然是求之不得,那就一起吧。” 连鱼顿笑容满面,看来自己的判断没错,这个朱帮主才是 这些人当中的头头,手上扣的人质越发不肯轻易放开了,偏头 对牧傲铁和百里心道:“你们先上。” 她可不想背后有人暗算她。 牧傲铁深深凝望着连鱼,眼神中明显有着对连鱼的失望。 也不知道连鱼有没有读懂,保持着惯有的微笑。 “听老板娘的,你们先上吧。” 还是庾庆跟着招呼了一声,牧傲铁和百里心才双双蹿空而 起,双双伸手搭在了南竹的肩膀上。 奇幻的一幕又出现了,笼罩在南竹身上的光华立刻扩张整 延到两人的身上,将两人给包裹在了其中,而鸟形光环因吞入 了两个人,体态明显也变大了些。 牧傲铁和百里心也惊奇的发现,搭手吊着的二人也被一股 莫名的力量给浮了起来,自身无须浪费什么法力,只需搭手跟 南竹连接在一块便可。 连鱼本想提着庾庆飞上去,然见庾庆这么配合,又有点警 惕,看看上面都是他们一伙的人,目光一转,扫了各派人马一 眼后,定格在了段云游的身上,目光微微一亮,问:“飞鹰帮 的想不想去湖的那一头看看?” 此话一 出,向兰眉头一皱,那男人是知道飞鹰帮往蝎子帮 派内奸的事的,想干什么? 段云游疑虑,我是想去的,毕竞八足乌的话我也听到了, 湖的对面坏像是一块宝地,没谁能同意那个诱惑?可又忍是住 看了看边下的庾庆和梁般,担心那两人是拒绝,脑子一转,拱 手问道:“是知老板娘没何吩咐?” 连鱼笑道: “咱势单力薄,飞鹰帮帮你打个掩护如何?” 抬头示意了一上下面。 段云游再看夏媛和梁般的反应,见七人有赞许,当即招呼 道 : “飞鹰帮下上听令,下!”抬手指向了下面。 “快着!”夏媛出声喝止。 连鱼立马享捏着我,“怎么,他没意见?” 向兰道:“七当家,七当家,八当家,他们先下,为七当 家我们护法。” 我还没被制住了,是可能再让南竹我们被制住,飞鹰帮本 来就跟蝎子帮没仇,让飞鹰帮的人马搭手在南竹我们身下,岂 是是把南竹我们送到了飞鹰帮的手下,自然要避免这种局面出 现。 范四、茉莉和低长台相视一眼,我们真的是没些轻松,完 全搞是懂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整个云外雾外的,都有法权衡利 弊,最终只能是硬着头皮飞了下去。 和之后的情况一样,我们也被扩张的光华给包鸟了。 向兰又道:“八当家,他率众殿前。” 正纳闷为何有没自己的童在天一愣,旋即招呼下蝎子帮的 所没弟兄下去。 很慢,八十少号人全部被光华给包裹,全部浮在了空中伸 手相连。 “完事了?”连鱼问了向兰一声,见我点头嗯了声,便又 催了段云游一声, “段帮主,没劳了。” 段云游遵命再次招呼手上执行,坚定了一上的飞鹰帮众陆 续飞身而起去连接下面浮空的人。 上面各帮派的人纷纷看着,想看看那是是是真的如八足乌 所言,能同时承载成千下万人。 结果下面容纳了一百少号人前,笼罩的光华依然是稳稳当 当,只是这鸟状形态越发庞小了。 连鱼那才掐了向兰的脖子带着一起飞了下去,搭手在后面 段云游的肩头,没飞鹰帮的人在后面挡着,加下自己手下没人 质,是用担心后面驾驭宝物的人乱来。 虎妞随行跟下了。 八足乌所言固然极为诱人,可大命更重要,其我各帮派本 还没些坚定的,此时见到似乎洞悉内情的连鱼都是怕,我们顿 时也是怕了。 夏媛首先一声招呼,镇山帮的人马也纷纷飞身而下,也加 入了光芒笼罩之中。 上面此起彼伏的吆喝声起,各派人马纷纷腾空飞下来连 接。 浮空的光鸟渐渐化作了一只巨型光鸟。 后面学控令牌的南竹顿时怪叫道: “你们跑下来干嘛?” 夏媛嚷了声, “为老板娘护驾,岂可让飞鹰帮专美于后, 镇山帮当效绵薄之力。” 姑阳道: “有错。再说了,咱们竞夺的宝珠还在老板娘身 下,自然是宝珠去哪,你们也要跟去哪。” 连鱼略皱眉,对虎妞道: “把宝珠还给沉帮主。” 沉金蝉立马道: “是用,沉某是是言而有信之人,既然与各帮约定坏了,出了那未明之地再拿回宝珠,就是会食言。” 申有空也道: “老板娘,保护他是其一,竞夺是其七,其 八是你们根本是知道该如何出去。花兄弟是能红口白牙这么一 说就扔上你们跑了,你们是跟我退来的,自然也要跟着我出去 ,也是为了保护我的危险,免得断了咱们自己的前路。” 连鱼热笑了一声。浏*览*器*搜*索:@82\/小\/说……最快更新! 落在你手下的夏媛打趣道: “老板娘,看出来有,有一个 善茬。” 连鱼是用我提醒,是第那一个个冠冕堂皇的话都是借口, 有非都是听到了八足乌的话,利欲熏心。 算了,既然一个个利欲熏心是怕死,连情况都有没搞明就 敢跟下来,你也有所谓了。 你正愁后路是明,怕势单力薄,那些人少多要给你几分薄 面,万一遇到情况还没一些帮手,当即示意虎妞将拿出的宝珠 收坏。 你乐意,南竹却是乐意了,弄那些人去,湖这边的稀没灵 草算谁的,小嚷嚷道:“上去上去,带是了那些人。” 姑阳朗声道:“既要保护老板娘,也要为自己的前路保护 花兄弟,实在是上去是了。” 简而言之不是是上去。 南竹回头小喊,“你说带是了那些人,听是懂吗?” 话毕看到顾人山正以看白痴的眼神看着自己,顿狐疑,是 知几个意思,自己那样做没错吗? 还是前面的茉莉高声道:“花兄,他手下这只八足乌说能 带成千下万人,小家都听到了。” 南竹错愕,“听到了?” 茉莉点头。 百外心当即在南竹边下大声解释了一番,把小家听到的情 况告知了南竹。 南竹听前小惊,勐看向手下的八足乌,差点当场掐死它, 沉声道:“早就觉得他没问题,怎么回事?” 八足乌:“和你有关,与此地环境没关,在那外,你说话 的声音确实没时候会远播,至于什么时候会发生,你自己也是 知道,是是可控的,就像他们听到的哭喊声特别,声音明明是 大,却是知从哪传了过来。你性命捏在他的手下,他觉得你没 必要骗他吗?” 那解释倒是合情合理,毕竞这诡异的哭喊动静还在响着。 只是带着那么少人算怎么回事,我回头看看前面的小群人 马,简直有解,老十七又在前面,是便沟通。 坏在向兰猜到了后面在喃咕什么和为难什么,当即朗声道 :“花兄弟,既是小家的一片美意,就是要辜负了,能带过去 就出发吧。” 我很是第,事情还没是受控了,由是得我们想是去就是去 了,除非我们愿意放弃八足乌和这面令牌,然我们也坏是到哪 去,同样是利欲熏心是肯放弃。 而事态是受控的最小因素不是这只八足乌,之后在四道口 ,若是是八足乌这一嗓子,根本是会出现眼前的问题。 而眼后之所以出现那样的困境又是因为八足乌刚才这一嗓 子。 一次巧合也就罢了,摆在眼后的接连巧合,我想是怀疑那 八足乌有问题都难,是得是少做防备。 我现在的想法倒是和连鱼类似了,后途未明,少去点人手 反而是坏事。 见老十七做出了决断,南竹也就是再抗拒了,意念驱使之 上,巨型光鸟急急扇动着翅膀调整飞行姿态。 就在众人都在盯着巨型光鸟扇动的翅膀时,白暗中一个蒙 在白斗篷外的人影飘到了队伍的前面,伸手搭在了最前一人的 身前。 前者一惊,刚要回头看,却发现一股微弱的法力冲入了自 己的体内,将自己镇的如同木偶般一动是能动。 我心中的惊骇有法形容,太微弱了! 白斗篷人影蜷缩了一上身形,紧贴在了其身前。 发现还能异常驱使光鸟,南竹目投远方,意念一动,光鸟 与包裹其中的人浑然一体,如离弦之箭般,瞬间闯入湖泊下空 的飘柔天幕中,飞速远去。 身在光影中的人皆惊骇,那究竟是什么宝贝?尤其是几位 帮主,投向后方南竹的目光中皆没贪婪之意闪烁 …… “什么人?” 坍塌的洞口, 一声小喝, 一群山海帮的人马冲出,堵住了 一个站在一堆乱石后扒拉的白衣人。 白衣人停止了挖掘,背对而立,也是回头,岿然是动。 为首的山海帮帮主牧傲铁一看造架势,感觉没些是对,发 问道:“什么人?” 白衣人快快回头了,荧石光芒上,我的脸下是一张青铜面 具,转身的我盯下了为首的牧傲铁,问:“他不是山海帮帮主 牧傲铁?” 牧傲铁:“正是,他是哪位?” 铜面人平静道:“劳烦顾帮主借一步说话。” 牧傲铁:“朋友行事习惯那般是讲道理吗?” 言上之意是,凭什么他说要我怎样就怎样? 铜面人默了默,然前信手一扔, 一物射出。 出手有歹意,牧傲铁施法,轻易将来物定在了自己的身后 ,发现是一面牌子,看清牌子下的图桉前,我神情小震, 一把抓到手确认了一上真伪后,赶紧慢步下后,执行了对方之后的 那句话,借一步说话。 途中还挥手让手下人马先进上了。 到了对方跟后,双手奉还牌子,“敢问尊使是?” 铜面人抓回牌子,高声道:“那块牌子从来有没在此出现 过,敢走漏半个字,他死!” 喉结动了动的夏媛诚诚惶诚恐状,躬身应上,“是。感问 尊使没何吩咐?” 铜面人:“听说那外的竞夺热闹,你只是来看看,你们该 干什么干什么,你是会影响他们,让他的人把通道挖开。” “是。”牧傲铁领命而去的样子。 很慢便招了人手来慢速挖掘,通道一开,这铜面人闪身而 入,牧傲铁皱了皱眉,又挥手示意人把洞给堵下。 迷雾封锁的万壑池里,月落天际, 一名女子的削瘦身影负 手屹立在最低峰下,站在夜幕中的云海之巅。 一名挂着挑山郎铭牌的汉子冲破云雾,飞身下山,落在了 削瘦女子的脚上,拱手拜见道:“小行走!” 削瘦女子回头转过了身来,是个俊俏女子模样,正是男扮 女装的小业司小行走夏媛萱。 魏约萱问道:“目后什么情况?” 挑山郎女子道:“跟之后传出的消息有太小变化,是第池 畔挑山郎的铺子增少了,没近百家吧。这个蝎子帮,目后也暂 有任何消息。” 夏媛萱嗯了声,“去吧。” “属上告进。”挑山郎女子拱手前进了几步方转身飞掠而 去 。 夏媛萱也有没在此久留,展袖飞到了云雾缭绕的万壑池下 空,飘然坠入其中,穿透云雾直达千沟万壑的谷底。 你慎重找了条通道闪身闯入,结果连闯几条路都发现被堵了,最终也懒得管山海帮的守卫会是会听到动静,站在一处封 堵后小袖一甩,封堵的小小大大乱石顿如横摆的龙卷风般缓速 旋转了起来。 你人影一闪,从龙卷风的空洞中心横穿而过,消失在了尽 头。浏*览*器*搜*索:@82\/小\/说……最快更新! 龙卷风旋即一收,旋转的乱石也隆隆收拢在了一块,再次 封堵了通道,连灰尘都吸收退了乱石中,就像什么事情都有没 发生过特别。 听到动静赶来的人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什么都有看到。 很慢,牧傲铁又被惊动来了,听闻了禀报前,独自走到了 码的契合的乱石封堵后,喃喃自语了一声, “接七连八的闯入 神秘人,那场铜雀武事怎么感觉没些是对劲…-” 第七七七章 三年 “呜呜-……” 突然,已经中断了一段时间的诡异哭声又响起了。 众人看向了前方的声音来处,发现前方的水域似乎乱作了一团,巨大浪 花飞溅。 光鸟一闪而过时,大家才看清是怎么回事。 陆续有几十只三足乌在他们视线中后退远去,乱作一团的水域就是因为 它们,许多翻飞的玉翅金蟾正在猎杀它们,它们翻飞躲闪,拼命朝一个方向 飞去,就是光鸟来的方向。 而因为大量猎杀的玉翅金蟾的出现,又不时惹得水中擎天柱般的巨蛭破 水而出, 一口就能将许多只的玉翅金蟾包入口中,当中也有不幸的三足乌, 水面因此乱作一团。 南竹他们甚至眼睁睁看到一只三足乌撞在了光鸟上,瞬问解体。 大家都听到了,那些惊惧的喊叫,悲伤的哭泣,混杂在一起貌似鬼哭狼 嚎的诡异动静正是来自这些被猎杀的三足乌的口中。 南竹手上的三足乌又流泪了,昂首发出悠扬且悠长的音调, “嗯………嗯 ……嗯……” 很好听的女声,宛若吟唱的腔调,响起的那一刻,真的宛若天籁之音, 是那么的深情, 一种卷恋的深情。 “嗯……嗯……嗯……“ 同楼的天籁之音突然从大家后方传来,不止一只三足乌在吟唱,而是一 群在集体吟唱,似乎在作出回应,如泣如诉般的深情,给人喜极而泣感。 回头的人们隐约看到,那些拼命朝一个方向飞翔的三足乌们调转了方向 ,似乎放弃了拼死要去的地方,似乎在返回。 至于这几十只三足乌能不能逃脱这么多怪兽的猎杀安然抵达目的地,大 家谁都不知道,因为这边的飞行速度很快,那些飞翔的三足乌的身影快速消 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中。 南竹问手中的三足乌, “那些个诡异哭声是你同族发出的?” 三足乌停止了吟唱,平静回道: “一点都不诡异,遇到危险,面对生死 ,害怕不是很正常的吗?至少它们没有放弃希望,没有停下自己飞翔的 翅膀。” 南竹: “那么危险,还到处乱飞干嘛?” “想知道为什么就飞快点,你飞的太慢了。” “还慢?”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我怕太快了,遇上那些庞然大物来不及转弯的话,你知道是什么后果 吗?大家都得一头撞死去。” “我不会乱说找死,你这样要飞很久的。” 再久又能久哪去?南竹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试着以意识驱使光鸟加速。 于是速度越来越快,快到后面的人都有些胆战心惊了,不知自己这是入 了哪一出。 可三足乌还是说,“慢了,还可以更快。” 南竹再加速,四周偶尔闪过的束西都看不清了。 “慢了,再快。” 在三足乌的催促下,南竹不断加速。 最终,大家完全看不清了四周的景象,快到外面浩大笼罩他们的天幕光 影都看不清了,只感觉自己在一条流光通道内,偶有光斑在四周流光中一闪 一闪。 那偶尔的波波声响和闪光,似乎在提示光鸟中的人,光鸟好像撞上了什 么。 别说其他人,夹杂在人群中的庾庆也惊呆了,这是什么飞行速度? 庾庆也不知前面的南竹在搞什么鬼,这不吓人么? 所有人都像没见过世面的小鹌鹑般,紧张畏缩着东张西望,甭管这个帮 主,那个帮主的,没人敢脱离固定的模式跳出来跑前面去问南竹怎么回事。8\/2\./中\/文网…/首\,/发\/更\/新~~ “嗯……嗯……嗯…… ” 途中不断有飞舞的玉翅金蟾冲向他们,发动攻击,众人一路还击。 轰!突然有冲天浪花溅起, 一只巨大的擎天柱腾空而起,然后如一座山 一般砸向了他们。 那声势可想而知,所有人都吓得脸色大变。 南竹不由自主的想躲,意念与光鸟的反应浑然一体,光鸟骤然加速转向 ,一个展翅侧飞,堪堪从砸来的大山边上滑了过去,那叫一个惊险。 惊魂未定的众人纷纷回头看去,才发现那体粗如山的擎天柱是什么,悍 然是一只超级巨大的藤蛭,露出的獠牙是暗红色的,彷佛来自远古蛮荒,诡 异的是它的身上拴着一道道巨大的铁链。 张开满嘴獠牙的藤蛭在朝他们逃逸的方向呼呼咆孝,在挣扎,根植于水 底的一道道铁链则牢牢锁死了它,牵绊着不放,铮铮有声,最终令超大藤蛭 轰隆砸落水中。 这一幕令所有人大骇,是谁能锁住如此巨大的怪物? 结果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光鸟又是一个紧急翻飞躲闪,堪堪避开了一 道呼啸而至的白影。 众人再次回头望,发现浪花翻涌的水面浮起了一座岛陆,白影正是从岛 陆上射来的,细看,哪是什么岛陆,分明就是一只无比巨大的玉翅金蟾突然 浮出了水面,白影就是它吞吐而来攻击的长舌。 如岛陆般的玉翅金蟾四肢上都被巨大铁链贯穿了,还有嵴椎部位亦横穿 了一条铁链,很显然也被锁在了这片水域。 重点是,如此庞然大物的突袭状况才刚开始,越往后飞,出现的越频繁 ,众人心惊肉跳不已,时刻警惕着四周,怕自己随时会死于非命。 有人已经后悔跟了过来,而有人则是盯着前方目露贪婪,道理很简答, 眼前的超凡意味着目的地的收获也同样可能是超乎想象的。 “天积山怎么会有这种地方?” 连鱼忍不住对庾庆发问,她以为庾庆应该知道点什么。 前面的段云游也下意识回头看向了庾庆。 庾庆同样被眼前情形给震撼了,唏嘘苦笑道:“你在天积山这么久都不 知道,我一新来的怎么知道?聂城主既然能以此间蟾王设局,想必聂城主应 该是知道的吧,他没跟你提及过吗?” 连鱼不相信他不知道,这家伙明显是有目的来的,连飞渡此地的宝物都 有,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地方。 她只当庾庆是不想老实交代,同时也因庾庆的话陷入了思考,是啊,聂 日伏以蟾王设局,蟾王和润阳宝珠都在九道口后面的秘境内,说明聂日伏应 该是知道这里的,但这么多年却从未在自己面前泄露过只言片语,始终是把 她当个外人来着。 这让她的心情又有些暗然。 一波还未平息, 一波又来侵袭,面对怪兽不断的突袭,前面以意念驾驭 天翼令不断躲来躲去的南竹也忍不住了,朝三足乌咬牙道:“尽头在哪,这 般躲躲闪闪要躲到什么时候?” 三足乌:“你飞这么慢,自找罪受,飞快点,它们来不及反应,你自然 就不用躲躲闪闪。” 南竹一愣, “还能飞更快?” 三足乌扭头看着他,那眼神很简单,似在说,我有说不能再飞快吗? 南竹顿有些尴尬,看了看左右的牧傲铁和百里心,貌似自言自语道: “ 这已经飞的够快了吧?” 话虽这样说,意念却在驾驭天翼令加速。 速度顿时越来越快,效果也很明显,水里的怪兽发动强大攻击时,往往 总是慢那么一步。 后面的范九、茉莉和高长台听到了前面的谈话,也算是看出来了,真正 对事态知情的应该就是那只三足乌。 速度加快到某种地步后,光鸟的表面似乎也形成了某种异样光感,迎面 撞来的飞舞的玉翅金蟾都不用光圈中的人出手,撞在光鸟的表面就瞬问解体 了 。 见到此起彼伏的攻击已经不太容易威胁到队伍,不用再不断经历那惊心 动魄的躲闪动作,各帮派人马都暗暗松了口气,这一路吓的够呛,真正是眼 睛都不敢眨了。 三足乌忽又开始深情吟唱, 一路吟唱,就像之前那样,彷佛这一路上还 有其它三足乌似的。 只不过再未听到其它三足乌的回应,就算有回应大概也听不到了,这飞 行速度已经快到了听不到外界的任何正常声音,似乎只剩下了光鸟的飞行动 静。8\./2\/中\./文\./首\,/发\./更\./新~~ 四处除了流光就是流光, 一路的流光。 就在大家谁也不知道这样飞行了多久,忘记飞行了多久时,前方突然出 现了一颗异常黑点,在快速扩大。 三足乌停止了吟唱,改对南竹道:“减速!” 紧张又刺激,心提到了噪子眼的南竹赶紧减速。 “再减。” “还要减。” 四周的流光消失了,四周的情形也渐渐能看清了,似乎又回到了之前飞 翔的湖泊上空,飞翔突袭的玉翅金蟾又出现了,能突破光鸟的光环攻击大家 ,众人也立马活了过来,再次挥舞手中武器抵御。 没多久,前方出现了一道光亮,就像云团里射下的光柱一般,越飞近, 才发现光柱越宽,近前一看发现宽幅怕是得达数十里。 一道漫长的高耸悬崖横亘在前方,光从上方来。 住上飞出去。 ” 在三足乌的指点下,南竹驾驭光鸟直飞而上,不一会儿所有人突被光明 笼罩,飞出了千丈深渊,飞临到了一片苍茫大地的上空。 晴空万里,烈日骄阳,大地上裂开了一条巨大的口子,也正是光鸟飞出 的地方。 不知身在何处,南竹驾驭光鸟在空中盘旋着,也不知道该去哪。 所有人都在东张西望,此地明显已经不在天积山境内,就凭那恐怖的速 度飞了那么久,鬼知道从哪钻了出来。 惊疑四顾的连鱼推操了一下手中挟持的庾庆,问:“这是哪?” “我不知道,我也想知道,你问那只鸟去。”庾庆的语气有骂骂咧咧的 意味,目光四处乱扫的他感觉有些不对劲,眼里的惊疑无法掩饰。 他感觉不对劲的地方其他人也感受到了,段云游咦了声,“此地灵气似 乎非一般的充沛。” “没错。”旁人附和。 庾庆却是眼皮子直跳,结合种种状况,尤其是那湖中不知被什么力量锁 住的无数超级巨怪,根据他的某些经验,他怀疑他们很可能来到了不该来的 地方。 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中,三足乌嘴脸朝着一处山峦地带指点道:“那边群 山之巅,便是我族所在。” 南竹嗯了声,忽意识到了什么,问:“你是从这地方飞到咱们初见的地 方去的?” 三足乌:“是。” 南竹问:“飞了多久?” 他想知道这段路有多长,之前的速度快到他无法衡量,想从这只鸟的飞 行速度上来估算。 三足乌:“大概三年。” “多久?“ “三年。” “你所谓的一年是多久?” “以‘年’论,就是你们熟知的时间。” “三年?”南竹失声确认, “飞了三年?” “是。 ” “……”南竹哑了,与身边人相视无语,后面听到的人也被惊呆了。 南竹估计后面的庾庆听不到,又扭头往后面看去,人挡人,看不到庾庆 的样子,当即大声喊道: “蝎子帮的朱庆朱帮主,还在吗?” 牧傲铁和百里心也立刻回头看去,还有蝎子帮的其他人。 庾庆闻声知道南竹想确认自己是否安全,立马大声回应道: “也就一点 小误会,你还盼着我死不成?” 一听这话, 一伙的几个都放心了不少。 南竹再次大声道: “诸位,此行目的地就要到了,不想去的嚷一声,现 在可以下来。 庾庆知道他没这么贤忠,话是说给自己听的,有点拿不定主意,在问自 己态度。 他还没开口,姑阳突然在后面施法喊话道: “花兄弟,这是哪片地界呀 ?” 鸟状光团里的人,对下方湖泊的宽广程度渐渐感到了震惊。 光鸟的飞翔速度已经是很快了,已经飞行了差不多两个时辰了,却依然 是未见彼岸,这还叫湖吗?这已经是海了吧!首\/发\/更\/新 ·8:2.小.说 关键四周看不到支撑,这么大面积的地下水域无支撑,地表怎么可能不 坍塌? 天积山底下怎么会有如此宽广的水域? 还有上空,也看不到穹顶, 一片虚无,那微微的飘柔光幕也不知道是如 何产生的。 南竹想往上飞去看看,可上空的虚无却在冥冥之中赋予了上限,怎么飞 都飞不上去,目前所在的高度就是能飞行的最大高度,给南竹的感觉是,这 似乎是一条有着特殊边框限制的通道。 第七七八章 鬼地方 南竹有点烦这些嘴上喊兄弟,背后随时会捅刀子的家伙,回了句,“我也不知道,反正是哪都拦不住你们,死活不肯非要跟来,是哪还重要吗?” 庾庆也不管姑阳的啰嗦,回了声,“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这里也没得周旋,别啰嗦了,赶紧去目的地看看。” 接到示意的南竹会意,立刻以意念驱使,光鸟当即展翅载人而去,直奔远处的山峦地带。 驾驭天翼令飞了这么久,他也算是熟能生巧了,速度的快慢学握上颇有拿捏,掂量着远近距离一会会儿就飞到了群山跟前。 这时,童在天急匆匆跑了过来,享了一截树枝到庾庆跟前,“帮主,你看。” 当着庾庆的面,也是当着一群旁人的面,卡察一声折断了新鲜树枝,然后便见树枝中有澹澹的黑红交织的烟气冒出,在阳光下滋滋消散。 “邪气!”姑阳一声断定,又质问:“哪来的?” 童在天指向了四周,“这里的草木中皆含有邪气。” 众人闻言立刻四散折枝拔草查看。 庾庆却看着四周默默哀叹,看来自己猜的没错,又进了不该进的地方。 之所以觉得不该进,是因为知道每个那样的鬼地方都有一只恐怖的守山兽存在,这一帮人还能活着离开吗? 他就纳闷了,这次压根没想闯这鬼地方啊,怎么又进来了,这又是哪一家呀? 牧傲铁也走了过来,递出一株含邪气的草给他。无\./错\./更\./新.8`.2`.z`.w`.c`.o`.m 庾庆没接,很显然,老九也看出了这是什么地方。 两人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座古老的宫殿内,一群聚集在一起的女人看着大门外,两边不断有女人跑出加入,一起眼巴巴看着快步走入的一个女子。 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从南竹手下跑掉的化形的那只三足乌。 她快步走到为首妇人跟前,噗通跪下了,红着眼,低了头,双手将南竹的令牌捧过了自己的头顶献上。 所有人的目光也都盯在了那面令牌上。 有些话外人听不懂,庾庆和牧傲铁却是一听就明白,南竹之所以不能动弹了和骨骼的病变有关,而之所以只有南竹一个人出现这种病变,应该和南竹之前扛着重物长途弃波有关,起码是受了那种承压的某种影响。 这让两人的心情有点沉重,不仅仅是因为南竹的身体状况,而是他们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出现了。 以前病变只是痛苦不堪,还能强行扭动脖子活动,如今南竹空有一身修为却是连动都不能动了。 今天倒下的是南竹,改天突然倒下的会不会是他们两个?他们三个若都倒下了,谁又能治得了他们? 想到这些个,庾庆的心情很不好,回头对连鱼道:“男女授受不亲,不要老抓着我。” 连鱼挑眉,“再嘴贱,信不信我抽烂你的嘴巴?” 牧傲铁抬头看向了她,眼中神情很是复杂。 庾庆嘴角一抿,有弄死这贱人的冲动,然实力不如人,只能认怂,叹了声,指了指地上的南竹,“我的意思是,先放开我,我要为他诊治看看,凭你的修为,还怕我跑了不成,犯得着非要贴身亲手抓着不放吗?” 他又抬手指了指大家,指了指围观的那些帮主,“别说你了,老板娘你问问他们,会让我轻易走人吗?这么多人围着,这么多人看着,你还怕我跑了不成,有这个必要吗?” 听了这话,连鱼扫了眼四周,发现自己确实有些谨慎过头了,但又不好意思轻易松口,澹漠道:“你确定你能治好他?” 庾庆:“能不能治好,也要试试看呐,他能带我们来这,你想过怎么回去没有,扔下他不管不成?” 一旁的姑阳干咳一声,“老板娘,让他看看也无妨。” 连鱼稍默,就着台阶下坡,顺水推舟地一把推开了庾庆。 庾庆拱了拱手表示谢过,算是回她点面子,转身蹲在南竹跟前亲手为其检查了起来,检查的结果在预料之中,所以这不是他的目的,他趁低头的机会给了南竹一个眼色,沉声道:“挑山郎见得多了,哪有因为负重变你这样的,估计跟你驾驭的那件宝物有关,首\./发\./更\./新`.8`.2`.中文`.网那件宝物应该不是普通修士能驾驭的,应该是它给你身体造成了严重影响。” 旁听的众人中有不少人若有所思着微微点头,因为庾庆说的确实有道理。 而说此话的同时,庾庆在南竹背后摸索的手忽暗暗用力抓了一下,再次给了暗示。 南竹略怔,旋即明白了什么意思,老十五这话是在提前留后手,当即配 合着一叹,“看来我被那只三足乌给骗了。” 沉金蝉问:“花兄弟,那只三足乌什么情况?” 起身的庾庆代答道:“他都说他自己被骗了,你问他有什么用,找到那只三足乌,撬开它的哺巴,自然什么都明白了。” 一听这话,南竹立马闭嘴闭眼了,打定了主意不会再轻易开口了。 沉金蝉又问:“花兄弟,这是什么地方你总该知道吧?” 看这些人还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南竹回了句,“我身体没好之前,问我什么我都不知道,帮我找到那只三足乌,搞清了怎么救治我,该说的我自然会说。” 沉金蝉一看他这态度,顿有些火大,不就一修行界的苦力么,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人物了,然他又不得不强忍怒火,他还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挑山郎干出什么来,不得不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其他帮主有些欲言又止,想告诉南竹,我们真找到了三足乌,还能有你什么事?然这个时候对这胖子挑山郎说这个也没任何意义,话到嘴边也都咽了回去。 旁观的牧傲铁却不这样想,此时才深刻认识到了老十五一开始就和老七划清界限是对的,现在老七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把什么都独自担下了,给他们减轻了压力,不然一群人绝对要逮住他们审问。 他又好奇的瞥了眼貌似装湖涂的连鱼,不知道追女人究竟是怎么想的,为何知情而不吐露他们四个是一伙的,难道是念及那一夜的情分? 殊不知连鱼是不明他们底细不敢彻底撕破脸,事情没搞明白之前,有些事只能装湖涂,不然就彻底没了退路。 揣着明白装湖涂的又岂止是一个连鱼,各怀鬼胎人不少。 庾庆已经转身挥手招呼了一声,“蝎子帮的,出去可能还要依赖他,去 砍点树木做副担架,把他扛上。” 本来让牧傲铁背上是最安全的,然南竹因负重成了造个鬼样子,已是前车之鉴,不好再让牧傲铁冒险,好在手下还有一帮用来做苦力也不会心疼的人手。 看到庾庆送来的目光,童在天深知这位帮主在关键时刻还是挺信任自己这个三当家的,帮中人员调派的大权向来是完全放权给自己的,立刻招呼上人手执行,体力活自然不好让其他几位当家的干。 庾庆没在乎他的想法,注意力被后方聚集的一堆人吸引了,不知道那些人围着干什么,当即大步走了过去。 这次,连鱼只是瞥了眼,倒也没有再缠着不放,也确实是庾庆之前讲道理的话奏效了。 其他人也奇怪那边怎么回事,各派主要人物立刻也过去了一看究竞。 围着的人群分开,只见地上躺了具摔得血肉模湖的尸体,看服饰是一名金蝉帮人员。 沉金蝉沉声道:“怎么回事?” 已在这里处理的折玉山纳闷道:“摔死了。” 沉金蝉挑眉看着他,以为他是想掩饰什么,以为有什么不好让外人知道的,但很熟悉这位心腹手下,一看其反应就知道不是,当即质问道:“你在 跟我讲笑话吗?凭他的修为,再高的地方掉下来也摔不死,你怎么想的?” 折玉山无奈道:“帮主,我将尸体仔细检查过,确实是摔死了。” 这时,边上一名金蝉帮人员突试着出声了,“之前我倒是感觉他有些不正常。” 众人目光立刻看向了他,沉金蝉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能说就说。 那人道:“大家飞来这里时,他就搭肩在我后面,他也是我们这一行 人马排列在最后面的人,途中他一直闭目不语,不管发生什么惊险状况都波澜不惊的样子,我问他话,他也不回应,要不是他一直搭手在我身上不放, 我还以为他死了呢。帮主,我之前以为是不知哪得罪叹了他,才一路上都不愿搭理我,现在,现在…-” 很显然,他也不敢断定究竞是怎么回事了。无\./错\./更\./新.8`.2`.z`.w`.c`.o`.m 沉金蝉当即单膝着地,亲自检查摔的一塌湖涂的尸体,然终究是白费工夫。 临近了,众人才发现,远观的山峦地带不止一块块区域,其实是连绵无际的巍峨群山。 眼看就要冲入群山之际,好奇四处张望的众人忽然感觉身形一颠,包鸟他们的光鸟若隐若现,托举他们的法力突然消失又突然回来,时有时无反复了好几次。 后面的申无空大喝,“花兄弟,你在搞什么?” 连鱼更是将庾庆的脖子把控的更严了,警告起了庾庆,“最好不要雯花样?” 庾庆正奇怪前面的南竹怎么回事,闻听此言,无语回头看她,道:“这也能怪我头上来?” 连鱼一声冷哼,懒得再说,庾庆顿时明白了,认定了他们是一伙的,有问题就是团伙阴谋。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庾庆也朝前喊了声,首\./发\./更\./新`.8`.2`.中文`.网“花兄弟,怎么回事?” 不止是他在问,前面搭着南竹肩膀的牧傲铁和百里心也在问怎么了,两人明显感觉到了南竹的身子在颇抖。 而脸涨得通红的南竹也拼力吼出了一声回应后面的庾庆,“我不行了! 什么意思?后面一群人皆感到莫名其妙,就连他手上的三足乌也很是疑惑地扭头看着他。 这一声吼似乎也耗尽了他的力气,光鸟彻底消失了,一群人顿时失去了阵型,纷纷乱七八糟的坠落了下去。 南竹更是如同木头般歪倒着栽了下去,同样跌落的牧傲铁和百里心自然不会坐视,一阵手忙脚乱后还是双双扑去捞住了南竹,双双施法减慢下坠的速度。 被二人挽救的南竹却在那干瞪眼道:“令牌,三足乌。” 被二人挽救的南竹却在那干瞪眼道:“令牌,三足乌。” 二人这才发现他手上的令牌和三足乌不见了,应该是身体不受控时脱手了。 82中文网 第七七九章 蓬莱山 也有后赶出来的人,惊呼道:“小青,你怎么回来了?” 捧着令牌下跪的女子没有回答,稳住了情绪才泣声道:“族长,我回来了。” 似有万般艰辛饱含在这颇抖的泣声中。 为首的被称为族长的妇人童孔骤缩,死死町着她手中的令牌,一时竞忘了做任何应答8\./2\./小\./说\./无\./错\./首\./发~~” 看不清那面令牌的也走近了看,想知道三足乌化形的女子为何会捧着它跪下。 很快有人反应了过来,失声惊呼,“天翼令!” “呜呜……”小青哭出了声来,抖动着香肩哽咽道:“族长,其他上仙的洞府都关闭了,都从人间消失了……” 她哭着把打探来的消息原原本本告诉了大家,包括怎么得到的天翼令。 这情况似乎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一群女人一个个如遭雷击般,脸色刹那都变得很难看。 族长妇人更是摇摇欲坠地向后踉跄了一步,手捂在了胸口摇头不止,满脸凄凉道:“连天翼令都流落到了那些凡夫俗子的手上,看来出了问题的仙府不仅仅是我们这,仙界对此为何不闻不问?几千年了,难道我青乌一族遭受的劫难还不够吗?非要将我们逼上绝路不可吗?” 小青昂头看着她泣声道:“族长,小青真的是没办法了,才把那些人给证了来,希望他们能帮我们剪除邪魔。” 族长妇人哀鸣道:“就凭这些凡夫俗子,又岂是那些邪魔的对手?” 一旁的另一位妇人伸手搀扶住了她,哀声道:“小青做的也没错,再不济也是修行中人,比我等孔武有力,打打杀杀比我们强的多,聊胜于无。“ 她旋即又看向了跪着的小青,欲言又止了一阵后,试着问道:“小灵儿跟你们一起去的,怎没跟你一起回来?” 一听这话,小青泪水又哗哗淌了个不停,颠抖着身子,低头嘤嘤啜泣不 止。 看她这个样子,那妇人意识到了什么,脸上顿显一片惨然,亦默默泪流。 不过小青最终还是哭着给了她一个答复,也是给同族们一个答复,“-同出发的百名族人,几乎都未能闯过那片苦海,几乎都惨死在了那些毒物的手上。我们飞了三年,没人敢停下歇一歇,抵达彼岸时只剩下了我…” 她没具体说自己有多难,有多累,也没说自己抵达彼岸时受了伤,在筋疲力尽的硬撑,总之那叫一个哭的哇哇的,放声痛哭不止。 殿内顿时哀哭声一片,大概都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每年派出的一百名去求救的族人,为何始终搬不来救兵,也无人回来给个话,抵达彼岸的幸存者基本不可能还有活着回来的希望。 一片哭声中,族长妇人忽出声道:“好在小青带回了‘天翼令’,既然已经没了求救的指望,可以做撤离的准备。” 边上妇人抹了把泪,问道:“大青女怎么办,扔下不管吗?” 族长妇人神情决绝,“你带领十五岁以下的族人去人间定居,剩下的族人与我继续留守蓬来山,每三十年送一批正值壮年的族人进来,延续我青乌一族职责。” 宫殿边角的一个窗口上方的凋像后面藏着一个身披黑斗篷的人影,默默注视着宫殿内的一切…… “这是灵草‘千罗柱’吗?” 站在一处斜坡旁的姑阳盯着一株甘蔗般粗的白色植株喃喃自语,并亲自数着植株上面那一节节指环状的堆叠圈圈数目,“一百二十一截,十年长一截,也就是说,这株‘千罗柱’已经生长了一千二百多年了,这灵草药效怕是不得了响!’8\./2\./小\./说\./无\./错\./首\./发~~” 一旁的手下指着灵草植株里面的黑色丝状纹路道:“可惜已经被邪气给 毁了,已经发生了异变,不然价值惊人。” “是啊!”姑阳感慨着直起了腰身,环顾四周随处可见的稀有灵草,颇为痛心的摇头,“那三足乌倒也没有说谎,确实有很多稀有灵草,只是都被邪气给毁了,实在是可惜。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从未听说过? 怎么感觉跟传说中的‘小云间’有点相似,传说‘小云间’里的花草树木都被邪气给侵染了。回头有机会,还真要去幽角埠找那个探花郎的铺子去看看那所谓的仙桃树,看看是不是跟这里的情况相似。” 对她这种人来说,小云间哪怕开启了,也只是个传说,根本没机会进去开眼界。 这时,谢儿突然飞身而来,落在她跟前禀报道:“帮主,各帮都派人四处查看过了,暂没发现什么,已经集结了,要出发了。” 姑阳嗯了声,飞身落回了各帮人马聚集的山间。 蝎子帮这边,担架搞好了,南竹躺在了上面,四名蝎子帮成员各扛一角抬了起来,随着大批人马开始出发了。 欲何往?人生地不熟的,还是得去找那只三足乌。 不说别的,仅凭令牌还在三足乌的手上,大家就必须要找到,不然怎么离开?哪怕是另觅出路,也要找人搞清这里是什么情况,找不到别人的情况下,还是得找那只三足乌。 去哪找?根据事发前三足乌的指点,弃这片莽荠大山的最高峰去就行。 事发前三足乌应该不知道南竹会突然出事,所言应该不是空穴来风。 就算是骗他们的,他们也得试试,这是他们目前已知的寻找的唯一线索。 目前的情况,各大帮派之问看不出任何的竞夺敌意,互相配合着各自警戒一方,抱团前行,没有哪个帮派有甩开其他人的意思。 连鱼还是紧跟在庾庆等人身边,生怕师兄弟几个耍诈跑了一般。 殊不知现在就算给庾庆他们机会逃跑,他们也不会跑,而且是赶都赶不走的那种,他们对这种鬼地方太有经验了,深知必有恐怖的存在,一旦遇险,人多的情况下幸存的概率才会较大。 躺在担架上的南竹尽管人不能动,但嘴皮子却不闲着,一路叽叽歪歪个没完,人都瘫了还不肯放过路边的花花草草,不认识也能一路点评个不停,搞的抬他的人有时候都想将他扔山下去。 好在蝎子帮人够多,大家轮流抬的,忍忍就过去了。 “朱帮主,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若真有什么意外,不要管我这个累赘,尽管扔下我先脱身。” 一路上,南竹已不是第一次对庾庆说类似的话。 对这种话,庾庆等人也有应对经验,当做没听到,不搭理就行,你真要花精力去搭理,就会很烦的。 一开始,途中的风光还是很让人惊艳的,峰峦叠翠,奇峰秀丽,飞瀑座座,湖泊如宝石点缀在山问,还有各种奇花异草和数不清的罕见灵草,还不时有浓郁到成雾的灵气飘过,若忘却邪气的存在的话,真正究若画中仙境一般。 对绝大多数人来说,从未见过这么令人心旷神怡的美景。 奇怪的是,路上未见到任何动物,除了流水声,安静的不像话。 待深入这莽荠山地后,画面又逐渐出现了变化,犹如从美梦转入了噩梦一般,只见山中不时有残垣断壁,荒废已久的那种,从坍塌的废弃物来看,曾经不乏巨大到惊人的建筑体。 山中的花草树木也遭遇了大面积的摧残,有些还是新的痕迹,居高而望,就像大地上到处长了疤痢。 一座玉阶直达削平的山顶上,他们看到了一座巨大的白玉盘,虽已碎裂,遍布杂物,但他们还是看出了这直径达三百丈的白玉盘原来是一块整体的,是完整一块整切出来的。 不管上面的精美凋刻,大家震撼于玉盘的巨大,从哪弄来这么大这么完整的玉盘? 后来,他们看到了一座巨大的圆柱形高山,近前一看,才发现也是一块巨大的白玉,稍作清理,上面绽露的凋刻图桉之宏伟,令他们震惊,敢情是一座超级巨大的玉石柱子,站在跟前的人太渺小了。 巨柱似乎也是完整一体的,谁人能把这么大一座高山般的重物给搬来? 整个以一座大山做了立足的坐基。 “上面好像有字迹。” 有人指着高高的柱子上喊了声。 立刻有一群人受到指派后飞身扶摇直上,将尘封的巨大字迹进行清理。 随着一个个清理出的字迹,有不少人一个个读出,“蓬……来……山…? 顿有人惊呼,“蓬来山!”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蓬来仙府不成?” “传说中的蓬来山不是在苦海中吗?据说蓬来山很难见到,所以才有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的说法。” “苦海无边…天呐,之前那个飞了好久的湖泊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苦海不成?” “是天翼令!” “真的是天翼令吗?” 一群女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响起,很快便聚拢在了一块,将跪着的女子围在了其中。 贵为族长的妇人深吸了一口气,才伸出了颇抖的手,拿了令牌到手,反复翻看后,嘴里一声喝,“翼!” 众人只感觉耳朵里嗡一声冲击,眼前光亮一闪,一双鸟翼光翅展开在了族长妇人的左右。 “真的是天翼令。” “是的,我说小青已经去了三年,怎么会突然出现了,原来是有天翼令的庇护。” 叽叽喳喳的议论近乎欢呼,更多的是喜极而泣,一群女人鸣呜哭成一片,全是女人,一个男人都没有。8\./2\./小\./说\./无\./错\./首\./发~~” 一片抽泣声中,光翅很快一闪而没,缩回了天翼令中。 族长妇人俯身,双手去扶跪在地上名为“小青”的女子,“小青,快起来,上仙什么时候驾临?” 边上立刻有人跟着催促道:“是啊,快说说。都安静,都别哭了,让小青把话说完,我们也好做好迎接上仙的准备,免得怠慢了上仙。” 闻听此言,四周阵阵抽泣声立刻消停了不少,都眼巴巴看向了小青。 然放下了双手低头跪那的小青却不肯起来,哪怕是族长亲手扶她,她也是一副拒不接受的样子。 这一幕顿让众人察觉到了异常,一丝不妙的神色涌上了众人的面容。 族长妇人伸手端起了小青的脸庞,只见小青已是泪流满面,当即沉声问道:“小青,你怎么了?” 小青终于哽咽出声,“族长,我没能请到上仙来斩除邪魔。” 众人面面相觑,族长妇人面色凝重,“邪魔作崇,上仙焉能坐视不理? 小青摇头道:“我没有见到上仙。” 众人皆疑惑,族长妇人则亮出手中天翼令,“那你这令牌是怎么来的? 82中文网 /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入殓师灵异录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七八零章 六选二 叽叽喳喳议论,惊呼连连的众人意识到了,他们可能来到了传说中的仙府。 醒悟的几位帮主皆满脸惊奇地打量四周,打量那随处可见的珍贵灵草,此时此刻终于明白了九道口为什么会暗藏那股玄奥,明白了那无边湖泊中为何会拴着那么多人力难为的怪兽,明白了那湖泊为何会那般浩瀚,自然也明白了此地为何会有数不清的珍稀灵草。 为首妇人打量了六人一阵,又摇动了手中的令牌,“你们六个帮派听好了,天黑后,蓬来山中有邪祟流窜,你们须全力将其斩杀。给你们三晚的时间,得邪祟首级最多的两个帮派,可以跟我们离去。记住,只带你们当中两个帮派的人离去,最好别要什么花样,否则后果自负。当然,愿意永远留在这的,我们也不反对。” 什么鬼?几个帮派的人员顿有些骚动,嘈杂起来,来此本是想找那只三足乌搞清楚情况的,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问题是,现场居然没任何人有质问的勇气,这个看那个,那个看别个,自己都不愿做那出头鸟,都希望别人出头承担可能的风险 尤其是那几个暗藏了抢夺令牌心思的帮主们,面对妇人的强势,根本就不敢抗争。 深知守山兽恐怖的庾庆等人更是如此。 而那为首妇人的态度也确实很强势,再次喝斥道:“这里不是你们吵闹的地方,要吵下山吵去。” 在她的冷眼威逼下,各大帮派的人马都很识相,纷纷退下台阶。 不过姑阳还是试着问了句,“敢问是什么样的邪崇?” 为首妇人明显不愿多啰嗦,“见了自然知晓。” 姑阳无亲,只好转身下山。 小青倒是注意到了抬在担架上的南竹,见他这个样子,有些奇怪,忍不住开口喂了声,“小胡子,胖子怎么了?” 小胡子?庾庆回头,估计应该是叫自己,眨了眨眼道:“被你害成了这样。” “我?”小青指了自己鼻子,讶异道:“我哪害他了?” 化作了人的模样说话后,语气中明显多了情感意味,不再是那冷冷清清的语调。 顺台阶往下走的人一步三回头. 庾庆:“他身体好好的,用了那个令牌后,就变成了这样,整个人都无法动弹了。” 小青:“胡说。” 庾庆叹道:“他之前失控坠落时,你也是亲眼看见的,若非他不能动弹了,你又怎能轻易脱身抢走令牌。” 这么一说,小青略皱眉沉思,想想好像确实是那么回事,不由回头问道:“族长,使用了天翼令的人会这样吗?” 原来是族长,庾庆盯着那妇人打量,算是记下了。 族长妇人想了想,不能肯定的样子摇头道:“这方面的情况,没听老辈人说过。” 庾庆忙道:“各位仙长能不能大发慈悲治好他?有什么仙丹妙药给他吃吃,或什么神仙灵泉的给他泡泡都行。” 闻听此言,担架上的南竹和牧傲铁皆目光闪烁。8\./2\./小\./说\./无\./错\./首\./发~~ 族长妇人扫了眼其他旁观的人,澹漠道:“治不了!” 那语气和眼神彷佛只有一个字,滚! 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桉,庾庆也不敢造次,尴尬地挥了挥手,招呼上抬担架的人一起下了台阶。 一千多号人还挺听话的,让下山就都乖乖下山了。 到了山脚下后,这刚将抬着的担架放下,庾庆就发现了不对劲,发现申无空和沉金蝉凑到了一旁背对众人滴咕,待两人不滴咕后,两帮的人马却拉到了一块。 姑阳自然也发现了,眉头一皱,似乎明白了什么,目光一扫各派,最终走向了魏约,伸手请了魏约借一步说话。 姑阳这老牌的天积山顶级帮派帮主,好像还是头回对新成立帮派的魏帮主这么客气,以前一直是有些看不上的。 这情形让庾庆绷紧了嘴角,喝子帮的几个当家的也凑到了他边上。 范九低声道:“三足乌让斩杀邪崇,只给两个帮派离开的机会,帮主,情况有点不妙啊,他们怕是要强强联手。” 不用他说,庾庆也看出来了。 很快魏约和姑阳分开了,走向了各自的帮派,魏约到了段云游跟前,与之滴咕。 别人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庾庆却是看的嘴角斜挑,阵阵冷笑。8\./2\./小\./说\./无\./错\./首\./发~~ 不一会儿,原本一伙的镇山帮人马和飞鹰帮人马分开了,转而与星月帮的人马打成了一片。 这情形让童在天的神情变得极为凝重,那些个飞鹰帮派来的卧底也明显有了些焦虑。 没云游忽回头看向了这边,盯向了庾庆。 而申无空和沉金蝉也朝蝎子帮这边走了过来,庾庆大老远就在那拱手露笑,准备谈谈合作,万事好商量嘛,谁知两位大帮主压根不理他,对他视若无睹,径直走到了连鱼跟前,齐齐拱手客气一声,“老板娘。” 之前那么多诡异之处,他们都没判断出与仙府有关,不是他们笨,而是他们压根就想不到有一天会误闯入这种地方。 连鱼的目光很快落在了庾庆脸上,立马瞅出了异常,发现庾庆几个跟大多人很不一样,对此似乎并不太感到意外,心头不由一震,难道这几个家伙早就知道此行是前往蓬来仙府不成? 其实面面相觑的庾庆几人多少还是有些讶异的,对是不是仙府并不意外,讶异在原来这里就是传说中的蓬来山。 传说中的蓬来山和其它传说中的仙府有点不太一样,其它仙府都是某个仙人的洞天福地,而传说中的蓬来山似乎汇聚了许多的神仙。 星月帮帮主姑阳忽凑近了担架,问了声,“花兄弟,你那个能带我们来的令牌是哪来的?”8\./2\./小\./说\./无\./错\./首\./发~~ 此话—出,顿令庾庆等人暗暗警惕,发现这帮家伙终于忍不住要打天翼令的主意了,之前肯定也有这心思,只不过都没有暴露出来,此时显然都意识到了是仙宝。 躺在担架上的南竹叹了声,“还不就是那只三足乌给我的,我若早知道是这么个玩意的话,若早知道怎么用,趁你们打打杀杀的时候就跑了,岂能带着你们一起跑?” 庾庆暗暗赞了声,这话说的好。 果然,目中暗藏异样的各帮头头瞬间都沉默了,暗暗思索一番后都安分了。 沉金蝉忽冒出一句,“若真是传说中的蓬来山,为何会一片废墟?” 申无空:“这有什么好稀奇的,冥海仙府和小云间不也都仙迹全无了么,为何会成为废墟,恐怕只有找到那只三足乌才好问问。” 庾庆不得不提醒他们,“大家小心了,有些地方花草树木被毁的痕迹,似乎是新近造成的,这里恐怕有什么不与人为善的存在。” 一群人在巨大的柱子下议论了一阵后,又继续出发,再次奔各路山脉汇聚的最高峰而去。 途中一些残破的古迹依然透着恢宏气息,众人无心再留步,飞驰不停。 她拿出了那枚天翼令,晃动在众人眼前,“人太多了,无法都带出去。听说你们这里有几个帮派,领头的站出来答话。” ,d9…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各位帮主站出去是好事还是坏事。 然事已至此,躲不过去的,同行的那只三足乌知道他们当中谁是头。 不一会儿,天虹帮申无空、金蝉帮沉金蝉、星月帮姑阳、镇山帮魏约、飞鹰帮段云游,还有庾庆这个蝎子帮的帮主都小心着站到了前面。 临近山巅时,看到了一座巨大而古老的宫殿群,尽管也显得有些残破,却掩盖不了曾经琼楼玉宇的辉煌,也是他们一路上看到的唯一保存尚完整的建筑群。 一群人顺着台阶纷纷冒头飞身而上后,又一个个紧急止步,一个个惊疑不定状,瞬间都进入了高度警惕状态。 言殿正门外,一大群女人正在朝这边走来,一群身穿青色衣裙的女人,年纪大小不一,头上都有三簇金发,样貌长的还都挺好看的。为首的妇人一看就是领头的,衣裳看着虽简素,人却透着一股雍容。 在这妇人的身后一侧,站着一个让部分人颇为熟悉的面孔,正是把各帮人马给带进来后化作人形而去的小青。 小青之前跑掉时,大部人看到了却未看清她的面貌,包括庾庆在内,牧傲铁赶紧在他耳边提醒了一声,“打头的右边那个较年轻的,就是跑掉的那个三足乌。” 类似牧傲铁这样对身边人提醒的不少。8\./2\./小\./说\./无\./错\./首\./发~~ 比较起来,对面的那群女人只有百来号人,各帮派却有一干多号人到场,然人多势众的这边明显有些心虚,明显更为忌惮那群女人,毕竟搞不清对面的深浅。 “仙府”的招牌足以压人,哪怕是经常去仙府串门子的庾庆几人也是提心吊胆的,师兄弟几个担心这群女人就是类似守山善的存在。 一群女人走到外来者的前面停下后,为首妇人出声道:“你们的来意,小青已经告诉了我,她为了返回蓬来山,欺骗了你们,是她的错,我可以不追究你们擅闯蓬来,改天就送你们回去。不过,这次还有我大量族人要一同出去。” 82中文网 第七八一章 拉帮结伙 连鱼瞥了眼边上尴尬到抠小胡子看天色的庾庆,才对前来客气的二人笑道:“二位帮主,这是有何指教不成?” “岂敢。”沉金蝉自谦一句,也瞥了眼边上的庾庆,老板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连鱼大概猜到了他们要说什么,轻笑道:“如果是拉帮结伙的事,犯不着遮遮掩掩,大家都是明白人。 ” 既如此,沉金蝉只好直言道:“我知老板娘向来在帮派之间保持中立,然此间情形不同,那妇人把我们划成了六伙,逼我等竞争,只许两伙人胜出离去,我和申无空不得不联手。不客气的说,论联合,我们两家联手是最强的。 申无空点头,”我二人诚邀老板娘加入我们这边。 “ 两人一片好心好意的样子。 连鱼倒是没因这里的情势而影响心情,依然是笑盈盈的样子,”这不合适吧,那妇人可是说的明明白白,不许要花样,我又不是二位帮派的人,能算你们一伙的吗?“ 申无空正色道:“那妇人只允许了六伙人,若老板娘哪一伙的都不是,总不能单独成为第七伙吧,老板娘之前是中立的,不管划入哪一伙都行……” “不错!”姑阳的声音突然传来,只见她和魏约也快步走了过来。 他们一见到沉、申二人的举动,立刻猜到了二人是想拉连鱼入伙,自然不能坐视,赶紧过来插一手。 魏约也嚷道:“我们诚邀老板娘加入我们这边,我们两家愿听老板娘统一调遣。” 要不是看到庾庆站在连鱼身边,加之知道庾庆知道梁般的老底,他还会拿梁般出来说事。 一旁的庾庆算是看明白了,两伙人之所以争夺连鱼,既是在考虑回天积山后的处境,也是因为连鱼的实力,多拉一个上玄境界的高手在身边,自然是胜算更大。 反观梁般,要实力没实力,要能力没能力,在这种地方反倒不如连鱼重要了。 就在庾庆以看热闹的心态看连鱼会加入哪一边时,连鱼忽偏头看向了他,露出了一丝诡异笑意,搞的庾庆心里发毛,不知这娘们想搞什么. 再回头的连鱼忽正色道: “四位帮主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还是老规矩,继续保持中立,不加入任何一家。” 在她看来,庾庆几人肯定没那么简单,这几个家伙来到这里绝对是有预谋的。 之前一直想不通,朝阳大会第一人去哪都有前途,犯得着来天积山冒那么大的风险吗?现在终于明白了,这几个家伙从踏入天积山开始就是冲这座仙府来的。 不管聂日伏对此知道多少,总之这些人蓄意而来,早有准备,恐怕掌握了更多的情况,真要脱身的话,这几人的几率应该更大。 那侗黑斗篷神秘人不知道有没有跟进来,看飞渡无边湖泊的情形,估计是没办法再跟进来了。 斟酌再三后,她还是决定留在庾庆这边。 不知她想法的旁人,闻言皆讶异,包括庾庆在内,就连虎妞也忍不住皱了眉头。 几位帮主还想说什么,连鱼抬手打住,“无须多言,我意已决。” 既如此,那几位还能说什么,总不能逼迫吧?勉强客气着离开了,皆不时回头,有点搞不懂这女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一旁担架上,看了场热闹的南竹尽管不能动,还是忍不住多嘴道:“老板娘,你真要保持中立呀?” 连鱼回头看向他, “怎么,不行吗?” 南竹嘿嘿道:“按那妇人的规矩,选强者联手,确实更恰当一些。” “恰当?”连鱼嗤了声,“笑话,哪一组胜出了,我再去哪一组搭伙不行吗?我需要做选择吗?” 此话一出,南竹同庾庆等人皆傻眼,是啊,人家根本就没有做选择的必要,谁赢了顺过去就行,谁还能拒绝不成,谁还能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她不成?” “眼界,眼界啊!“南竹味嘘而叹,感慨不已道:“果然是站得高看得远,咱们跟那几位帮主的眼皮子都太浅了。” 连鱼却盯着庾庆笑问道:“朱帮主,暂无处可依,能与贵帮搭伙做个伴否?” 庾庆是既不想跟这女的混一块的,又不得不认可这女人的实力,也不知天黑后会出现什么样的邪祟,有这女人助力的话……他看了看不能动弹需要保护的南竹,多个高手肯定要好很多,遂皮笑肉不笑道:“那自然是求之不得。” 连鱼哦了声,戏谑道:“不怨我之前挟持你了?” 庾庆一本正经道:“哪有什么挟持,老板娘其实是在变相保护咱。” 连鱼顿掩嘴咯咯笑个不停,笑的花枝乱颤,确实被逗乐了,没见过这么识相的人,真有够能屈能伸的。 南竹遗憾的闭上了双眼,不忍直视老十五的德行,那真是睁眼说瞎话呀。 笑过之后的连鱼下意识膘了眼不吭声的牧傲铁,这个曾与她做过一夜夫妻的男人,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似乎不愿再正眼看她了。她虽依然一副笑盈盈的样子,眼中亦有一丝惆怅闪过。 这时,又有一伙人走了过来,段云游来了,带着一伙飞鹰帮的人来了。 一伙人停在蝎子帮跟前,人数上明显占优势,段云游对庾庆道:“这个时候,联手比单打独斗强,你说呢?” 他是真怕这位不答应,这位的任性他早已久仰。 童在天同样是一脸担忧,实在是这位帮主常干离谱的事,不能以常理来度之。 庾庆澹定回道:“这事我说的不算。”. 段云游皱眉,以为他要推辞,“你是帮主,你说的不算,谁说的算?” 庾庆略偏头看向身后的人, “几位当家的,你们都是原蝎子帮的老人,跟飞鹰帮的恩怨你们都清楚,要不要联手?三当家的,你跟大家伙商量个结果给我。” 松了口气的童在天赶繁应下,“嗯,好的。” 转身赶紧拉了几位当家的去商量。 连鱼和虎妞看庾庆的眼神有些古怪,南竹、牧傲铁和百里心则尽量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见到童在天主持商议,段云游已经知道了结果,庾庆也知道了结果。 最后的结果没有出乎任何人的预料,都在敌我双方的意料中,蝎子帮上下赞成联手,于是两帮人站在了一起。 山中不时有浓郁灵气形成的雾霭飘荡,阳光无法驱散。 与合伙人并肩站在了一起的段云游不禁感慨,“不愧是仙家福地,这灵气对修行中人来说,可遇而不可求啊!朱兄弟,你说这蓬来山中有没有咱们能带走的宝贝?””你问我?”庾庆呵了声,扭头看了眼山上, “小青?除了这个名字,我们对这里一无所知。” 段云游:“看样子,那些女人都是三足乌化形的,奇怪的是,她们身上都没有妖气。那个小青就在我们眼前化形的,居然也没有任何妖气露出,有点不合常理。” 另一伙人中的天虹帮帮主申无空见到他们两个站一块后,忍不住露出讥笑神色,看庾庆的眼神更是如同看傻子一般他知道蝎子帮大部分人手都是飞鹰帮的卧底。 太阳一点点西移,最终落了山,霞光渲染了半边天际,各帮人马的心弦也紧绷了起来,不知将要面对什么。 忽然有人喊道:“快看山上! “ 众人顺势看去,只见山顶上飞起了乌压压一片的鸟,细看全部都是三足乌,估计得有上万只,在古老宫殿上方一阵盘旋后,突然四散而去,飞的到处都是,飞散向了四面八方。 躺在担架上的南竹啧啧道:“这些鸟大晚上的反而离巢是什么情况,难道上面的宫殿不是它们的窝?是我们见的那群女人变的吗?都走光了吗?要不要偷摸个人上去看看………… 他在那自说自话,却没人理他,反正这家伙就剩一张嘴能动了。 眼看所有的三足乌都消失在了空中,忽又有人指向了一方天际,众人陆续看去,又看到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随着黑点的靠近,众人渐渐看清了,是一只三足乌,似乎朝他们这边来了。 确实朝这边来了,俯冲落地时,突然化作了人形,直接落在了庾庆等人跟前,不是别人,正是小青。 她一来,其他帮派的主要人物立马围了过来,大家有太多的尚题想知道了,那个威逼他们的妇人太强势了,他们不敢多嘴,这个姑娘看起来要好说话一点。 小青却抬手打住,“族长的决定,你们跟我废话没用,我只是来监督你们诛杀邪素的。我警告你们,知道的太多对你们没有好处,奋力胜出,老老实实走人便可,休想带着不该知道的事情离开,懂吗?” 话到嘴边的各大帮主们顿有些犹豫了。 庾庆却不能忍了,眼下南竹瘫疾了,他们这边又是最势弱的,老老实实听话来的话,他们没有任何希望,如今怎么的都要获取一些有用信息,直接开口问道:“连你们是谁都不能告诉我们吗?” 小青反问:“你眼瞎吗?不是都已经看到了吗?” 庾庆: “三足乌族?””哪冒出的叫法,真难听。8\./2\./小\./说\./无\./错\./首\./发~~“小青翻白眼,纠正道:“青乌,我们是青乌一族。” 青乌?众人思索了起来,有人似乎听说过这个名字。 庾庆:“蓬来山被破坏成这样,就剩你们了吗?仙人呢,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青白他一眼, “我说了,不该问的别问。” 庾庆:“要斩杀的邪崇究竟是什么总能告诉我们吧,既然那些邪崇迟早要跟我们见面,那这不算秘密呀。” 小青略有些犹豫,族长本不想招惹这些外人的,让这些人帮忙斩杀邪祟,是她的主意,是她说服族长试试的,族长再三交代过,尽量不要跟这些人交流,否则容易被反噬。 她刚才本该跟其他族人一样散去的,然念及让这些人斩杀邪崇的事是她一手促成的,本着负责的态度,和族人散开后她又愉愉跑了回来。 第七八二章 不难对付 之所以要偷跑回来,其实某种程度上就是因为她的理念和族人产生了分歧。 在她看来,既然自己本族解决不了邪祟的问题,为什么不在方式方法上寻求改变,为什么不借助外人的力量试试? 尽管说服了族人,也说服了族长,但也仅仅只是试试,包括族长在内的所有人显然都不认为她带来的这些人能解决问题,愿意试试恐怕也是看在了她拼命为族人带回了天翼令的原因上。 这不是她想要的“试试”,既然已经决定借助外力试试看,就应该期望外力能达到目的才是。 念及此,她最终决定透露些情况鼓励这些人勇敢去做,目光一抬,“其实那些邪祟也没什么,就是蓬来山一些被邪气异化的动物。” 庾庆对她这个说法相当怀疑,“你是叫小青吧?” “耳朵还挺尖,是。””小青姑娘,你之前可没少骗我们,我们就是被你给骗来的,你确定这里的邪祟有你说的那么简单?” 庾庆一副我不说破,咱们彼此心知肚明的样子。 小青反问:“我哪句话骗了你?” 庾庆当即逼问道:“那令牌还有别的奥义吗?” 小青:“展示出来的和我说的有区别吗?” 庾庆:“若就这点飞行能力,干嘛非要来这里,不到这里也能解开。” 小青:“想看到令牌的真正奥义,自然是要来这里的,你以为你们外面的那个世界,那么大点空间,能见识到天翼令的真正速度?你自己说说看,有哪个字眼骗了你们?” 庾庆被她堵的哑口无言,若非要这样曲解的话,他一时还真扯不出对方哪里有说谎,最多是欺负他们不知情有些事情没告诉他们。 关于令牌的事他也不想多说,毕竟这边跟其他人的说法是令牌来自三足乌。 但要命的事还是要提,撇开令牌的事不说,“据我所知,各大仙府都有看守的守山兽,外界已经开启的仙府皆如此,你们青乌一族是守山兽吗?” 小青有点犹豫,不知这应不应该告诉对方,有些话她也承认族长还是说的挺有道理的,让这些外人知道的太多则容易失了敬畏,搞不好会被反噬。 不过想了想还是说道:“我青乌一族不是守山兽。” 不是?庾庆有点意外,他本以为青乌一族是守山兽,凭守山善的实力,对付一些邪祟,问题应该不大吧,为什么还要他们去干这事?没想到不是,当即追问道:“守山兽在哪?你说的被邪气异化的动物里有没有守山兽?”小青又犹豫了一下,领首道:“守山兽确实被邪气给异化了,它就是最大的邪祟。” 嘶!不但是庾庆,南竹和牧傲铁皆倒吸一口凉气,莫非如同小云间,第二侗云兮又出现了不成? 他们很清楚,当时的云兮还不是最强形态,据云兮所言,云兮是因为向往人间,不惜以实力大损的方式化出了分身去人间,否则向兰董他们联手也不可能是云兮的对手,连那几位至尊都够呛。 这要是第二个云兮还得了?那已经是邪魔了,想想都头皮发麻。 庾庆咬牙道:“你当我们不懂吗?仙府守山善的实力岂是我等能挡的,我们这一千多号人只怕加一块也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那话听的几小帮派的人员也惶恐是已。 小青一看小家的反应,觉得自己确实不该多说,但事已至此,还是得安抚,“他们忧虑,他们见不到它,它被我族大能给镇压了,无法脱身,你们对付的只是一些虾兵蟹将,否则我又岂能跑来陪你们送死。”一听是这样,众人才松了口气。然庾庆又是不解了,“你们青乌一族连蓬来山的守山兽都能镇压,还用我们来干这活?” 小青反问:“哆嗦这么多干嘛,难是成要把你们供着?” “扼…”庾庆尴尬了。 好吧,原来是这意思,一帮人也无言以对了,看天色已经渐黑了。 姑阳还是请教了一声,“邪崇会从哪个地方出现,我等也好提前准备一番。” 小青:“没有规律可言,从哪个方向出现都有可能。总之你们记住一点,整个蓬来山除了我青乌一族和你们,其它能动的都是邪祟,无需手上留情,皆可斩杀。” 这样么?众人面面相觑。事已至此,也没得选择,各帮也只能散去各自做布置。 走开后,申无空对一旁联手的沉金蝉滴咕了一声,“事情恐怕没那小青姑娘说的这么简单呐,我们应该是被她骗来的。”沉金蝉嗯了声,高声回道:“榷实,现在看来,九道口这边冒出的噪门,很没可能是故意让我们听到,目的就是把我们一块给引诱过来,难道诱我 们来只是让干一些他们觉得无所谓的事情吗?“ 申无空:“先应付着看看情况再说吧。” 有所怀疑的又岂止是他们两个,其他各帮的帮主,包括庾庆在内都暗暗起了疑心。那也正应了青乌族长对族人的约束,尽量不要跟这些人多说话,言多必失。 小青却没意识到自己话里的漏洞,或者说压根就不明白那些在混乱之地求生的人都是些什么人,她此时反倒围着南竹多转了几圈观察,一脸的奇怪纳闷。 使用了天翼令会瘫疾吗?她倒不是内疚,而是好奇,也想知道是什么原因,毕竟自己族人之后也要使用天翼令。 南竹眼珠子跟着她转了几圈前问道:“小青姑娘,他们青乌一族怎么都是女人,怎么没看到男人?” 远处的连鱼忍是住往那边瞅了瞅,她发现那胖子是真能聊,那一路的嘴巴,总有话题能开聊。 小青:“女人怎么了,为什么要有男人? 南竹:“咦,这话怎么说的,没男人哪来的女人,总得有新生代吧,难不成你们能长生不死?” 小青负手啄了味嘴,“谁说没男的就繁不了新生代?这是你们人,不是我们青乌一族。” “啊,还能这样的吗?“”少见多怪。” 夜宁静,暗沉沉一片,上千号人静静潜伏着,全都竖起耳朵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庾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不时打量守在担架旁的小青,感觉小青似乎也有些紧张。 当一轮皎洁明月爬上山岗,小青凝望着,神情凝重,嘴里滴咕了一句,“要来了。” 似乎是为了印证她的话,银辉洒入那片区域后,夜空出现了几个黑点,俯冲进了月光普照的山间,贴着起伏的山地巡游,把各帮人马也给搞紧张了。 不一会儿,大家都看清了巡游的飞离是什么,居然是几只丹顶鹤。 为了节省法力消耗,大家眼睑下都提前抹好了“蓝色妖姬”,看到了丹顶鹤身上隐隐缭绕的邪气,两眼红睛冒光。 很快,一只鹤巡游到了大家的上空,紧接着便是一声尖锐的长鸣,“滴” 散开在附近的几只鹤如同受到了召唤,立刻改变了飞行反向,纷纷朝这边飞来。 五只鹤聚集在这片空域后,便开始盘旋在上不走了,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尖锐鸣叫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众人意识到了,大家伙应该是被发现了。 也很难避免不被发现,一千多号人散布在这一带,除了借助一些草木和地形遮掩,又有什么躲藏的地方,高空飞行的几只鹤又不瞎。 尖锐的鸣叫声扰的人心慌之际,附近山岗上响起了一阵或清脆或沉闷的“哒哒”声,众人看去,见到了一片红闪闪的眼睛,有一群在山间蹦蹦跳跳弹射的迅捷身影朝这边逼近。 轰隆恍恍的打斗声瞬间响起。是金蝉帮和天虹帮散布在较远处警戒的人员,刚好在这个方向,与来者遭遇了。打斗动静来得快,去的也快,两帮派出的支援人马还没到,打斗似乎就已经结束了。 “什么玩意?”眺望的庾庆狐疑了一声。 “鹿。” “梅花鹿。” 两个答桉,几乎是异口同声的百里心和小青相视一眼。 空中一阵尖锐鸣叫后,五只鹤突然升高而起,迅速朝明月升起的地方远去了。 听了听四周再有任何其他动静,各帮的头头都赶去了打斗地点查看情况。 果然是一群长着枝角的梅花鹿,体型颇为健硕,十六七只的样子,已全部倒毙,金蝉帮和天虹帮的人正在砍上其头颅,断颈处淌出了黑血,周身还有邪气飘溢。 姑阳向两帮人取经道:“怎么样,那些邪祟实力如何?两帮人手起先不吭声,后是申无空觉得这个没什么好隐瞒的,点了点头,我麾下的参战人手才道:“也没什么,攻击力也就相当于武级修士,倒是不难对付。” 姑阳等人略松了口气,倒不认为对方有说谎,毕竟刚才的打斗结束的很快,一边倒的结果,这边连个受伤的都没有。 若仅仅是这般的话,确实没什么危险,比较起来仅仅是要看哪家斩首的速度了。 庾庆好心提醒了一句,“这些邪祟的尸体还是剁碎了比较稳妥。” 类似的事情他们师兄弟有经验,杀死了又复活的不是没见过,也不止一次干过剁碎的事。然却没人把他的话当回事,觉得他没事哨碎。 庾庆也不知道斩首后还能不能复活,考虑到那些邪物的攻击力不大,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第七八三章 银背猿 看到天虹帮和金蝉帮已经斩获了一批邪祟首级,介于竞争的关系,姑阳和魏约脸色有点发紧,加之看这些邪祟确实比较容易斩杀,当即回到了自己人那边做出交代,正式的竟争似乎由此开始了。 返回自己人马那边的庾庆也没闲着,直接对蝎子帮和飞鹰帮的人招呼道:“看到没,天虹帮和金蝉帮已经斩获了一批,已经领先于我们,我们也不能闲着了,诸位得出把力了。” 扭头又对身边的几位当家的下令,“四当家,五当家,六当家,花上飞花兄的安全就交给你们三个负责了,你们要守在他身边全力保护他的安全。” 范九、茉莉和高长台下意识互相看了眼,有点不明白帮主怎么想的。 别说他们,蝎子帮的其他人也同样不明白,区区一个挑山郎,在这里算个屁,死了也不关他们的事,值得他们蝎子帮派出三位当家的亲自保护吗? 范九他们是不太愿意的,奈何这位帮主太过强势,其实强势都是其次的,主要还是这位帮主太过任性,若敢不从,大家就一拍两散,新蝎子帮刚成立时就搞过这事,这让大家有点尴尬。 然事到如今,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年轻的帮主某种程度上还是挺有凝聚力的,他们很清楚,换了他们自己的话,根本走不到眼前这一步。 别看这位帮主不靠谱,眼前和那几大帮派之间却勉强有平起平坐的意味,换他们自己凭这边的实力根本招架不住那几帮人马。他们也不知道这扯澹的帮主哪来的这么大的勇气在几大势力中周旋,真的是室不畏惧,从容面对。所以,尽管不愿意,三人目光碰撞后,也憋不出什么不同意见,只能勉强的应下了,“是。” 庾庆立马又指了童在天,“三当家,你向来统御有方,我们看弟兄们都服你,我也信任你,其他弟兄就交给你来调遣,主要负责和飞鹰帮联手斩杀邪祟。” 童在天愣了愣,下意识看向飞鹰帮那边,暗自小汗一把,发现这安排还真是太登对了。 飞鹰帮那边有些人的脸上也浮现出了古怪,段云游扫了眼蝎子帮这边的人手,略皱眉。 庾庆转头又对牧傲铁道:“二当家,你随我一起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做好居中协调的准备。” 牧傲铁嗯了声。 躺在担架上的南竹眼珠子滴熘熘乱转。 与虎妞面面相觑的连鱼,目光不时在庾庆和段云游的脸上转来转去,对于庾庆的这个安排,神情中亦透着古怪。 等庾庆安排完了,段云游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朱帮主,咱们两帮加一起的实力也不如人家一个帮派,你觉得咱们跟他们这样比输赢能有胜出的可能吗?” 庾庆:“那你说怎么办?来,你给个更好的办法。” 段云游沉默了,他有意见是因为发现要去打打杀杀卖命的人全是他飞鹰帮弟兄,然他一时间也确实是拿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关键是对这里的情况一无所知,无法做什么打算,只能屈从道:“也只能是先走一步看一步了。”事就这么定了。 这刚把段云游给搞定了,范九又过来了,请庾庆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到边上后,茉莉和高长台也凑了过来,三人将心中的不满表达了出来。 “帮主,咱们实力本就不如其他帮派,人手也不够,还耗上咱们三个去保护一个瘫子,真的不值当。” “是啊,那挑山郎在这蓬来山什么都不算,犯不着为他消耗咱们自己。” 面对三人的啰索,庾庆抬手打住,不让他们再说下去了,已经懂了他们的意思,可他是不可能放弃南竹的,就算南竹是一具尸体,他也得想办法尽一切可能把南竹给带出去。 要走一起走,他无法把南竹一个人孤零零扔在这! 可这种话又不能对外人言,他只能假意斥责道:“肤浅!瘫子怎么了?你们三个加一块也不如这一个瘫子。你们也不想想,就这种竞夺,比着比着就可能要比成铜雀武事那种,为了争第一,你猜他们会不会抢我们手上的斩获?三人闻听此言一惊,还真别说,确实有这个可能。 “比到后面,一旦有机会,那两伙人甚至有可能采取消灭竞争对手的手段来获胜,你当他们干不出这样的事来?现在大家都如同你们一样的想法,都视那胖子为累赘,都将他弃之如履,现在谁帮他,他跟随就是一伙的。7现在也正是把他跟我们绑在一起的时候,有他挡着,其他两伙人还敢轻易对我们下手不成? 是,他是没用,但他挑山郎的身份毕竟在那摆着,没人敢明目张胆杀了他。谁真若杀了他,就算竟争赢了,就算活着出去了,还能将其他人都给灭口了不成?有这块挡箭牌在,任谁都要掂量一二。” 三人相觑,神情有些牵强,实在是因为这理由有点牵强,让他们感觉不对味。 范九掐着胡须道:“帮主,你说的固然有理,可那几伙人也不是傻子,他们完全可以只针对我们,不杀那胖子。” “是啊,他们绝对会这样做的。” “帮主,到了生死攸关的地步,只怕那胖子也未必会当我们的挡箭牌,他肯定是先保自己的小命要紧,指望别人知恩图报跟做梦差不多。” 庾庆瞪眼,指着三人骂,“三个蠢货,别怪我骂你们,我为什么要你们三个当家的亲自保护他,动你们的脑子好好想想,非要我把话给说破吗?” 三人一愣,相视无语,还有什么别的说法不成? 范九只好拱手请教,“帮主,我等愚钝,还望赐教。” 庾庆示意三人脑袋凑了过来,低声道:“谁指望那胖子知恩图报了?真到了那关口,他愿知恩图报则罢,不愿也由不得他,他人已经牢牢掌握在了你们的手上,你们三个是死人吗?怎么要挟人不用我教你们吧?”“呃…” 三人恍然大悟,敢情是这样保护啊,心头一阵凌乱的风吹过。 可他们还是觉得不妥,茉莉道:“帮主,挑山郎只能中立,不能站队的呀,站队被弄死了也是白死。” 庾庆纯粹是临场补漏,“你怎么还不明白,重点是那大箭师,那才是我们关键时刻的一张牌,我敢保证两人关系绝不一般,拿住了那胖子,也就拿住了那大箭师。这么重要的人,交给其他人看护我不放心,非你们三个当家的亲自出马不可,所以你三人万不可疏忽,一定要竭尽全力保护好他的安全。” “明白。”三人陆续点了点头。 事情一敲定,三人立刻赶往了担架旁,让做苦力的其他喝子帮成员忙别的去,抬担架的事由他们三位当家的亲自包揽了。 担架上的南竹看三位当家的一脸和蔼可亲的样子,有那么点受宠若惊的感觉,眼珠子再次滴熘熘乱转。 就在这时,连鱼忽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一副侧耳倾听的神色。 很快,大家也听到了,“傲呜呜”的叫声从山的另一头传来,众人陆续朝那方向看去。 不一会儿,那边山头犹如掀起了一阵浪潮一般,此起彼伏的影子闪烁着红色光点,朝这边山间扑来。 “什么东西?”看不清的庾庆又回头问了声,他知道身边有人能看清。 百里心这次没吭声,小青声音发紧,“银背猿来了。” 各帮散布在前方的人马已经看清了来物,是比正常人还高半个身子的大猿猴,后背飘逸着银色毛发,周身邪气缭绕,两眼闪烁着诡异红光,摆荡在山林中,不停抛起又落下,以成干上万的规模飞荡而来。冲击的方向又是天虹帮和金蝉帮那边。 布置在前的人正欲率先与之短兵相接,谁知荡到空中的银背猿挥手就是一大块的黑影砸出,呼啸而下。 咣!有人一剑噼开,发现是块大石头,再抬头,大惊,数不清的大石头噼头盖脸而下。 砸出的石头力道惊人,不是地面轰隆一个大坑,就是大树直接被轰断。 砸出手上石头的银背猿迅速后撤,后方荡来的银背猿继续跳到空中往下狂砸,成千上万次的轰击,一场狂轰滥炸,声势动静惊人,竟打的冲来的上百修士只有招架之力。 也有被修士缠住的银背猿未能及时脱身,挥动手中利爪狂扫,拍碎了巨石,撞翻了大树,最终未能逃过被击毙的命运,发出狂吼倒地。 冲来的申无空和沉金蝉各拔起一棵大树冲天而起,双双冲向了空中跳跃的猿群,抱着大树在空中左右狂扫,像拍苍蝇似的将不少猿群扫飞了出去,地面有修士冲上去补刀。 然这些突袭的猿群来的快,去的也快,砸完了石头就跑,大部分都跑掉了,傲嗷叫的迅速消失在了山林中。 什么情况?准备迎战的其他各帮发现自己居然连交手的机会都没有,猿群就跑了,不由面面相觑。 落地的申无空和沉金蝉发现手下居然出现了伤亡,立刻命人进行清点。 结果两帮竟有十来人在狂轰滥炸中躲避不急被砸死了,有些人被砸的连个完整的尸首都没有,而银背猿也被斩杀了上百头。 跑来观摩收尸现场的庾庆等人正想打探一下这些银背猿的战力如何,突然“嗷呜呜”的怪叫声又再次响起了,众人抬眼望去,好嘛,树林上方此起彼伏的银背猿浪潮又嗷嗷叫的来了。 第七八四章 钟山 各帮包括庾庆在内的观摩人员迅速后撤,退开了旁观。天虹帮和金蝉帮的大批人马则迎了上去,主动跟如潮而来的猿群狠狠冲撞在了一块。 轰隆隆的爆响不绝于耳。 乱石狂暴,如雷霆砸向地面,猿群的嗷嗷叫声,许多大树再次被连根拔起,挥向空中或横扫,或如同拍苍蝇。 有的倒下,有的跳起,月下一片苍乱。 咆孝声,轰鸣声,怒喝声,混合成了如潮的澎湃,喧嚣了这片夜。 天虹和金蝉两帮人马可谓是倾巢而出迎战,之前有过一次交手也算是有了交手经验,他们是做好了大开杀戒的准备的,可银背猿潮依旧如故,成千上万而来,砸完了一堆乱石便撤。战后清点,猿群扔下了数百具尸体,两帮人马仅死伤数人,还是因混乱不小心而导致。 同样跑来观看情况的小青,见到这些人一次性就屠杀了这么多邪祟,眼中异彩连连,有些兴奋。 看着打扫战场的两帮人手已经斩获数百,观摩中的姑阳和魏约明显有些绷不住了,他们还是零,被超越太多了,加之实力本就略逊色于那两家,若再被拉大了差距,越发难有胜算,心中不免有些着急。 现场刚打扫好没多久,“傲呜呜”的如湖叫声忽然又再次响起,树梢上如浪潮般而来的猿群又出现了。 这接二连三的,连傻子都看明白了,猿群这是知道赤手空拳打不赢,又捡了石头,补充了武器后才来。 很快,激烈冲撞再次轰鸣在山林中。 邪崇怎么老是从天虹帮和金蝉帮这边出现?姑阳和魏约有些看不下去了,相视一眼后,迅速闪身返回了自己那边。 庾庆和段云游也同样是如此,都跑了回去召集人马。 然银背猿群的攻击速度太快了,一波攻击之后,扔完了石头便跑,等到星月和镇山两帮的人马赶到,猿群已经呼啦啦遁入了山间林谷。 天虹和金蝉两帮人马再次清理战场,收拢斩获。 见此情形,姑阳和魏约迅速沟通两句后,一声吆喝,直接率领两帮人马追着猿群遁离的方向追杀而去。 沉金蝉一看这情况,感觉不对,立马找到申无空道:“姑阳那老太婆在坏事,被他们这样一搞,我们再想坐等邪祟送上门给我们斩杀就难了。搅了我们的事不说,万一让他们找到这些猿群的老巢,怕是要吃个饱,我们先斩获的优势恐将丧尽,不如我先带一半人赶过去乘胜追击。” 申无空一口应下,“好,你放心去,我处理了这里就过去。为了让彼此放心,金蝉帮留下了近半人马,天虹帮则派出了近半人马跟了沉金蝉去。 一回头,申无空直接找上了小青,拱手道:“小青姑娘,我这里已经斩获了近千邪崇的首级,带着跑来跑去实在是不利于行事,可否先清点交差一部分,回头若再有斩获,再清点累计,可好?” 小青很爽快的一口答应了下来,“好,我给你们记账。”申无空立刻转身朝自己人大喊道:“把所有首级搬过来。” 两帮留守人马当即将一堆银背猿头颅送了过来,当着小青的面清点,点过扔到一旁的便被人给剁碎了,避免反复计算,也是避免被人捡便宜。 远处山林中已经传来了打斗声。 庾庆对同样在旁观看清点的段云游道:“我说段帮主,我把人手都交给了你统一调遣,你还愣在这干嘛,人家都斩获这么多了,你还不带人去动手?” 有咳嗽毛病的段云游又咳咳了两声,盯着他疑惑道:“你…不一起?” “我?”庾庆指了指担架上的南竹,还有百里心,又指了指正在记数的小青,“我负责保护他们,帮你我两家和他们做好沟通,能懂我的意思吗?” 段云游不知他要搞什么名堂,但知道这里面应该是有些名堂的,他也能理解,有些沟通方面的事情可能比冲在前面打打杀杀更重要,略点头后,也就没再多说什么,挥手招呼上一堆人走了。 追上猿群的星月和镇山两帮人马,已经展开了追杀,一部人只管在前追杀,后面一小部人专门负责斩下首级背身上。这一路收割的滋味颇爽,没太久便斩获过百了。 姑阳和魏约正高兴之际,沉金蝉也带着大量人马赶来了,顿坏了他们的好事。 似知不敌,远处有银背猿“嗷鸣”一声长啸,猿群顿望风而逃,在山林中翻山越岭快速逃窜。 四个帮派的人马你追我赶,追上了便痛下杀手,一路追杀不停。 近千号人,翻过了一座又一座山,直到冲到了一座山顶才稍作停顿,也是因眼前的情形惊疑而停。 “这盆地内的石山不像是天然形成的。”魏约提醒一声。跟在后面姗姗来迟的梁般照样悠哉,摇着折扇看热闹的样子。 姑阳:“看来,这就是那些猿群的老巢。” 说到这,有点可惜地看了眼边上同样赶到的沉金蝉,若是这些人没追来的话,这老巢中数不清的邪猿首级将悉数归属于他们。 一路追杀而来,已经称量出了这些银背猿的实力,根本不是他们这些修士的对手。 沉金蝉没跟他们一样废话,大手一挥,带着两帮联合人马冲了下去。 魏约和姑阳也等不及了,也带人飞掠下去。 乌泱泱一群人冲到了盆地钟形石山脚下,仰望着山壁上的一条条巨大符文,每一道笔画似乎都能让人感到一股震慑人心的力量,有一种慑人心魄的气势。 梁般手中折扇收拢敲击了一下石壁,砰砰砰的清脆声音传出,听音后讶异回头道:“不是石头,是金属的。” 众人也听出来了,纷纷上手敲击,还有人拔剑噼砍了一下,也只能在上面留下一道澹澹划痕而已,而划痕似乎还是因表面的灰尘和污垢造成的。 金属的坚硬程度不一般,姑阳仰望而叹,“这么大,这么重的东西,是一体熔炼成的吗?是在这炼制的,还是从哪搬过来的,如此重物,得多强大的修为才能搬动?” 魏约:“仙家之地,驾驭之力自然不是我等能想象的。”眼前的东西也不是他们一时间能琢磨透的,他们的注意力最终还是回到了那一口口洞窟。 莫名之地,他们也不敢轻易擅闯,纷纷派出了一些人手进入洞窟探路,大多在外面等待和接应。 不多时,里面传来了激烈的咣咣打斗声。 很快,有人闪身而出,在沉金蝉耳边低声疾报,“帮主,里面果然是邪猿老巢,有大量邪猿聚集在内,只是里面道路宛若迷宫,追杀不便。” 消息一出,见没什么问题,沉金蝉立刻亲自带队钻了进去,外面只留了小部人马照应。 见沉金蝉亲自进去了,姑阳立刻绷不住了,也不等里面的自己人出来报信,便直接让魏约在外做好接应,她也亲自率人闯了进去。 梁般退缩在后,没有进去的意思,他不喜欢打打杀杀,或者说不喜欢往危险边上靠。 山岭间,带着人马疾驰的申无空追上了段云游率领的人马,前者迅速超越了后者,沿着一路的打斗痕迹追去。 周围没了外人,童在天终于忍不住道:“帮主,咱们这是不是跑的太慢了点?” 段云游看了看四周,“跑的快有什么用?我们的人力摆在这,再怎么拼命,也不可能烹下这场竞争,先保存下实力才有可能图谋以后。” 然再怎么控制速度,终究还是到了那处盆地。 后方的山岭间,蝎子帮的四当家范九和六当家高长台抬着担架,二当家牧傲铁和五当家茉莉还有百里心护卫在担架左右和后方,前方是大当家庾庆陪在小青的身边。 躺在担架上的南竹嘴上不时罗嗦,庾庆也跟着啰嗦,总想从小青口中多获取一些有用信息。 “我记得你们两个之前,一口一个‘乌姐姐’的,现在怎么就变成了‘小青姑娘’,你们翻脸是不是太快了些?” 一开始,小青还会调侃两人几句,然随着一路的打斗痕迹前行,她不知怎么了,对二人的啰嗦置若罔闻,脸上的惊疑神色越发明显。 最后,她甚至顾不上了身边这些人,直接化作了三足乌,紧急振翅而去,飞往了前行人马的去处。 “小青姑娘。”庾庆大喊了一声,未能召回小青,当即挥手示意大家加快速度前行。 盆地内,巨大钟形金属山体前,听到里面的打斗动静,申无空倒没有直接闯进去,自己留下了接应,不过却增派了大部人手进去帮衬沉金蝉那边。 在外面琢磨了一阵的段云游也安排了一部人手,准备让他们进去探探里面是什么情况。 突然有女人的声音在空中大喊,“停下,不能进去,不要进去!”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飞来的三足乌化作小青落在大家跟前,她一脸惊恐道:“这里面不能进,快把人喊出来。” 段云游倒是乖巧,直接挥手让大家停止了进入。 申无空迟疑道:“小青姑娘,为何不能进?” 他还琢磨着莫非里面是什么仙家宝地不想让他们发现?谁知小青着急道:“里面有你们招惹不起的存在,进去的人都会被炼化成邪崇!” “啊?”申无空大惊,立刻挥手喝道:“快,快喊他们出来。” 于是立刻有一群人分别跳到洞窟入口施法大喊,喊里面的人快出来。 爬上山头的庾庆等人听到下面的呐喊,还很奇怪,带着人跑下来后,他问段云游,“怎么了?” 神情凝重的段云游迅速把情况讲了下。 这时,钟形山体里面的打斗声突然瞬间全部消失了,消失的彻彻底底,只剩下外面的呐喊声。 呐喊动静也被这异常给惊的停下了。 庾庆立刻凑到小青身边问,“小青姑娘,这里面有什么?” 焦虑的小青看了他一眼,咬牙道:“这里面镇压着一只九尾狐,也就是你说的蓬来山的守山兽。” 第七八五章 幻斗 守山兽?一听这个,庾庆师兄弟几个的反应比谁都强烈,关键他们屡次见识过这些玩意的恐怖。 躺在担架上的南竹眼珠子乱瞟,嚷了起来,“我说你们搞什么,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什么地方不好跑,怎么跑这来了?我说咱们才刚来到蓬来山,去哪不好,怎么就直接闯这怪物跟前了,你们是不是太利索了一点,碰运气都没这么巧的吧?” 他很着急,作为一个不能动弹的人,一旦遇到危险的心情可以理解。 碰运气的话,似乎提醒了小青,她咬牙道:“应该不是巧合,有可能是九尾狐把你们引诱过来的。” “引诱?”一直旁观的连鱼惊疑,问:“它不是已经被镇压了吗?” 小青盯着钟形山体,“它破了‘镇灵钟,,能操控外界的邪崇。”说到这摇了摇头,“三晚,你们竟连三晚都坚持不到。是我们疏忽了,没想到这些口不能言的邪祟也能把作为人的你们给轻易诱过来。” 她一开始也没想到,一开始那些银背猿的逃离方向也并不是朝这来的,也未能引起她的警觉东拐西拐绕了好一阵,连她也都是快接近的时候才察觉到了不对。 连鱼:“镇灵钟?这座山吗?” 小青:“是什么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你们的人给喊出来,不然会有***烦。” 不用她交代,申无空也急了,再次朝洞口的那些人大喊道:“不要停,再喊。” “出来。” “快出来。” “帮主有令,天虹帮人员立刻回撤。” “姑帮主,情况有变,快出来。” 一个个洞口的人朝着洞窟深处施法呐喊不休。 站在下面仰望的人等了好久,也未能听到洞内有任何反响,令人倍感诡异。 重点在于里面刚刚还有非常激烈的多处打斗动静,怎么会瞬间消失的一丁点声音都没有? 呼!忽然一阵风起。 确切的说是一股气流,从洞窟内涌了出来,各洞口呐喊的人衣衫猎猎。 众人正紧盯上方洞口,庾庆背后的马尾里忽传出一道响亮的“笛笛”声,众人下意识看向了庾庆。 庾庆则是脸色一变,迅速与牧傲铁对视了一眼,两人虽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但知道大头轻易不发声,肯定察觉到了不对,大头在向他们示警,遂紧急朝抬着担架的一伙招呼,“撤,快,蝎子帮的先撤上去。” 师兄弟二人拥护着担架,与几位当家的迅速飞掠而去,直奔盆地山顶。 连鱼虽意外,但还是敏锐意识到了什么,扯上虎妞立刻飞身而去。 段云游也不是吃素的,目光一闪,亦挥手紧急大喊,“飞鹰帮的,撤!” 申无空发现这些人的异常后,第一反应却是看小青的反应,他相信小青更了解情况,结果发现小青居然是一脸莫名其妙的神色,把他也给搞愣了。 可他身为一帮之主,自有临机决断的本能,面对可能的危险依然决定先避开再说,当即厉声急喊,“所有人撤!” 天虹帮的人立刻纷纷跟了他撤离。 金蝉帮负责在外接应的折玉山怒喊道:“申帮主,你我两家联手,何故单方面撤离?” 飞到半山腰的申无空大声回了一句,“不争一时,听我一句劝,暂回避!” 金蝉帮的帮主还在里面,情况不明,让金蝉帮一干人如何能因风吹草动就轻易退却,自然是陷入了左右为难之中。 星月帮在外面接应的人马同样是如此。 至于镇山帮那边,看情况不对的梁般是第一个跑掉的,魏约旋即也招呼上人手跑了。 就在镇山帮人马刚要跑到山顶的时候,钟形石山那一只只洞口里突然有白色毫光温柔喷薄而出,光影摇动,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洞内弹出了毛绒绒蓬松的白色尾(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彩继续) 巴状物体,每一个洞口都有一条,雪白摇曳泛着白色微光,煞是温柔漂亮。 毛绒绒的大尾巴越来越长,越来越大,站在盆地里的人仰望。 小青脸色却满是惊恐,突然发出一声传遍四周的惊叫,“撤,快跑!” 这一声出,既逼迫逗留在盆地里的人做出了逃跑的决断,也令钟形山体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幽幽轻叹,“唉!” 数不清的白色大尾巴突然布满了裂纹一般,实际是刹那间渗出的邪气,温柔漂亮刹那变狰狞恐怖,四卷扫荡。 紧急飞掠而起的折玉山大惊,一条大尾巴横扫而来,他人在空中挥剑怒斩,只听砰一声响, 有斩断的丝缕光线爆出飞舞,他人已消失在了席卷的大尾巴中,未再有第二声动静,不知死活。 其他人几乎也如此,金蝉帮和星月帮那些慌忙四逃的人员无一幸免,无人能逃脱那顷刻席卷之势。 唯有一道小小的影子从翻卷的间隙钻了出来,紧急冲向空中振翅逃逸,盆地山顶上的人看清了是什么,正是小青变化的三足乌,仗着缩小的体型钻空子跑了出来。 可那邪气四溢的恐怖大尾巴却不容任何人从它跟前逃脱一般,九只大尾如张开的菊花瓣,骤然暴涨腾空,绞成了一张网一般捕向了小青,速度太快了。 就在小青惊慌躲闪之际,那些伸出一只只大尾巴的洞窟里突然又有青色霞光爆出,从各大洞口照亮了整个盆地,看的盆地上方躲避的人心惊肉跳不知是什么,大多人被吓得直接趴下了躲藏 胆小一些的已经直接飞掠逃了,譬如梁般这种,明显是先躲远一些再说。 在青色霞光的照射下,那邪气森森的大尾搅动的速度明显慢了许多,惊慌逃窜的小青因此而得以从尾巴围捕中逃出生天。 数不清的摇曳大尾上,白色、黑色和红色的光暴涨,明显展开了抗争,青色霞光亦暴涨压制,大地却因此隆隆颤抖了起来,乱石哗啦啦掉落盆地,那座钟形山体亦明显在颤动。 杂色邪光和青色霞光爆发出的对抗气势直接在钟山之上形成了幻象,一只朦朦胧胧的九尾白狐正在翻动身子撕咬和躲避一只纠缠的青翠色大鸟,后者除了毛色和三足乌不一样,其它方面的长相可谓一模一样,包括那奇特的三足。 纠缠中,九条尾巴缠住了大鸟,似乎要将其给勒死一般。 而青翠色大鸟也骑在了白狐的后背,一爪抓住了白狐脑袋,一脚摁住了其嘴巴,不给它撕咬的机会,又一爪扣住了白狐的嵴椎骨,令其身形难折腾,还有一爪锁住了白狐的腚部,等于一爪同时抓住了九条尾巴的根部。 白狐的尾巴也缠住了大鸟的嘴巴,不给它利嘴啄食的机会。 这景象把躲在山顶上偷窥的庾庆等人给惊了,真正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不知这不见实物的厮杀幻象是怎么回事,产生的气势令他们窒息,需努力施法抗拒才能喘过气来。 化为人形的小青从天而降,落在了山顶,看着那交战气象,眼中泪光闪现,喃喃自语,“大青女” 一只三足青翠色大鸟和一只九尾白狐双双僵持纠缠在了那,气势互相凶来凶去,最终谁也奈何不了谁,时间稍微持久后,激烈抗争的气象也随之消失,那伸出在各洞口的邪气大尾巴明显委靡了一般,陆续都收缩了回去,转眼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金蝉帮和星月帮在下方留守的人员也随着那些尾巴的消失而消失的无影无踪,那么多人就这么席卷没了。 魏约喉结耸动,干咽了咽口水,自言自语,“金蝉帮和星月帮就这样全军覆没了吗?” 其他人想想都是一阵后怕,庆幸逃的快,这要是逃晚一点,后果不堪设想。 连鱼却再次盯向了庾庆,之前只是怀疑庾庆他们,现在庾庆他们居然提前预知了将要发生的危险!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彩继续) 山上山下一片寂静,好一阵后,大家才陆续爬了起来。 庾庆第一个找到了小青,问情况,“刚才那幻象中的三足大鸟,是不是就是你说的你们族中先辈?” 小青紧绷着嘴唇,眼中泪光未消。 庾庆有点急了,“我说,你们青乌一族搞什么,一边让我们竞夺,一边却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们这是想让我们竞夺,还是想杀我们?真要逼得我们没活路的话,左右都是一死,那我们只能是拼死一搏。” 他不急都不行,刚才若不是大头关键时刻提前示警,让他们先一步逃离了,那他们师兄弟几个恐怕就要折在这了,这让他如何能忍住火,不带这样玩的。 “没错!”申无空也走了过来附和,因后怕而愤怒的不止是庾庆。 这事明摆着的,青乌一族事先知道这里有这样的危险存在,却不提前告诉他们,简直是儿戏简直是在让他们送死,再能忍的也忍不住了。 魏约他们也围了过来,将小青围在了中间。 小青刚才仓惶逃生,让他们看出了小青的实力,有了胆气。 发生了这种情况,小青也陷入了反思,反思一阵后,指向了那座钟形大山,“那本是一件法宝名为‘镇灵钟,,守护蓬来山的九尾狐意外被邪气变成了邪魔后,我族先辈以镇灵钟“将其镇压在此。 令人想不到的是,千年之后,九尾狐竟以邪气将‘镇灵钟,给侵蚀破坏了,钟上千疮百孔的洞窟就是这般来的。眼看无法再镇压住九尾狐,即将为祸蓬来山,我族先辈只能以自身为封印,将其镇压在此,至今已数千年。” 看《半仙》 第七八六章 尸山血海 庾庆师兄弟几个暗暗心惊,他们深知守山兽的恐怖,甚至可能不是外界几位至尊能比的,能凭硬实力将守山兽给镇压几千年,可见这青乌一族的先辈也是强悍的。 担架上的南竹奇怪道:“既能镇压,你族先辈为何不将其斩杀,反而留此祸害?” 小青:“刚才镇压双方的缠斗气象你们也看到了,九尾狐成为邪魔后,并不比我族先人的实力弱,能镇压住不让它出来为祸,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凑过来的连鱼问了声,“镇压了几千年,仙人都不出面管一管的吗?” 这个问题其他人大多都很疑惑,唯独庾庆几个心知肚明,应该是和其它地方一样,离开了此地的仙人再未回来过,甚至是再未跟当地联系过。 被困小云间几千年的云兮,海市不露真面目的丽娘,金墟枯守几千年的黄金巨人,百花仙府醉生梦死几千年的蜂王,无一不是在无情岁月中干耗,就像被仙人遗弃了一般。 连那些人都不知道原因,他们估计小青未必知道。 果然,小青略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申无空沉声道:“蓬来山乃是仙家之地,哪来这么多邪气?” 小青道:“我也想知道,可真相在几千年前就无人再提及,当年知道真相的人绝口不提此事,我们这些几千年后的晚辈也无从知晓。” 申无空:“我们那些进了‘镇灵钟,的人还能出来吗?” 小青:“可能被杀,能出来的人恐怕也不算是人了...” 就在此刻,一阵奇幻之音打断了众人的谈话。 “唔唔唔...唔唔......” 耳畔回荡着女人轻哼的声音,时而像是新生儿的母亲在哄孩子睡觉,时而又像是一个怨妇的哀怨。 声音明显是从“镇灵钟”那些个洞窟内传出的,然后在盆地内嗡嗡回荡着。 众人正听着声音盯着“镇灵钟”疑惑时,突然四顾,隐约听到四周有嘈杂动静传来。 嗷呜呜的熟悉咆孝声突然又从盆地内传来,只见银背猿群又从“镇灵钟”内呼啦啦跳跃了出来。 数量上远多过之前,如潮水般而出,都从盆地内捡了石头,一看这冲来的疯狗形态,就知道是又冲他们发动了攻击。 “走!”庾庆一声大喊,与同伙护着担架第一时间飞奔而去。 他们跑的没什么心理负担,反正他们又没人困在“镇灵钟”内,犯不着与这些悍不畏死的邪崇硬拼,若早知道是这么个情况,他们之前甚至都不会跑这里来。 连鱼和虎妞亦跟着跑,也没往别的方向去,连鱼死跟着庾庆几人不放。 那些有人手困在了“镇灵钟”的帮派也不管那些手下了,也直接跑了。 周围的声势已经传来了,林木摇动,大地微微震颤,宛若千军万马向这边合围而来,很显然发动进攻的可能不仅仅是银背猿,大家想不跑都难。 这不是打得赢打不赢的事,青乌一族明显对他们隐瞒了太多,甚至根本不在乎他们的死活,情况不明,鬼知道还会冒出什么恐怖玩意来,傻子才会继续拼下去。 小青神色也有惊慌,飞在了庾庆等人的上方。 跑在前面的庾庆却突然紧急止步,迎着前方隆隆而来的动静,挥手大喊,“上树!” 一群眼冒红光的魅影在林中奔腾穿梭而来,一伙人紧急闪身到树上躲避,只见下方数不清的梅花鹿呼呼而过。 很快,那些梅花鹿就发现了他们,竟鼓动着一身的邪气,直接以犄角强行撞树,攻击力强悍此起彼伏的冲撞不停,一棵棵大树被撞翻,牧傲铁一把抓了担架上的南竹扛在了肩头。 此时再扛着担架抬人已经不现实,躲藏不稳的众人不得不跳下来与围攻的鹿群厮杀。 又是一场看似一片倒的屠杀,刀气怒斩,剑气横扫,一群修士放开了手脚大开杀戒。 中了邪的鹿群却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以强悍攻击力围攻冲撞,踩着堆积的同伴尸体继续冲击轰隆隆不停,残肢断腿乱飞,血流成河。 牧傲铁扛着南竹那么一个大胖子,防御不方便,庾庆和百里心死死保护在一旁打杀,至于什么三四五六当家的已经顾不上了南竹,只顾自己。 天虹帮和山海帮的人马也冲了过来,主动跑来这边助力,其实也没这么好心,就是折损了大量人马需要暂时抱团,而蝎子帮和飞鹰帮这边也需要助力,大家背背相靠反击。 不妙的是,攻击天虹帮和山海帮的猿群也跟来了,如潮而来的银背猿反复捡来石头跳起狂砸。 那声响真正是令被围的人震耳欲聋,烟尘与乱石混杂。 幸好有连鱼、申无空、魏约三位上玄境界的高手在,三人在团体中分占外围一角,成三角站位布控,一杀就是一片,以强大修为打乱了围攻的攻击浪潮,他们身后的人马才不至于手忙脚乱到完全无法招架。 “蛇!”有女人惊叫大喊。 数不清的眼睛冒着红光的毒蛇也加入了冲击。 空中红光点点,如一片闪着红光的乌云,遮住了月亮,到达交战场地后便开始如利失般呼啸着俯冲攻击,乃是数不清的丹顶鹤。这种邪物给大家造成的威胁很大,不过也有脆弱的一面,几乎只有一次性攻击,那大长嘴巴勐撞到地面几乎就废了。 忙不过来了,数量太多了,各帮人手真的是招架不住了,施法布置的护体罡气也扛不住如此连绵不断的攻击。 “唔唔唔......” 女人时而幽怨,时而哄孩子睡觉般的声音在剧烈厮杀中一直若有若无穿透而来。 申无空突然主动出击,强行杀出一条血路而去,他一带头,现场顿时乱上加乱。魏约也立马扔下了自己弟兄杀出一条血路跑了。连鱼回头看了眼苦战的庾庆,还有被打翻在血泊中的牧傲铁最终还是扯上了虎妞杀出血路脱身而去。 三人都清楚,无法带着这么多人一起脱身,继续坚持硬抗的话,四周围攻的各种邪崇似乎杀不绝一般,一直如潮水般而来,他们继续呆在攻击中心也有些扛不住。 一群人已经身陷在了尸山血海中,最大的问题是这些尸山血海中蕴含的邪气已经充斥在现场侵蚀性太强了,饶是三位上玄高手也无法持久在其中打斗,此时讲什么大义无用,能脱身只能是先走人再说。 发动这场攻击的幕后主使,可谓完全不在乎这些邪物的死活。 现场剩下的人则惨了,没了高手压阵,如何能扛住如此绵密而狂暴的攻击。 几乎都被毒蛇给咬了,身上几乎都有伤,有的甚至是被邪气干扰的打寒颤,几乎都绝望了。 一只银背猿浑身裂开出红光,如焦石般倒下,从其口中射出的大头又直接冲入了另一只咆孝的银背猿口中。 被一块大石砸翻在地的牧傲铁,乱剑噼死一只捞住自己脚踝就将其拖走的银背猿,在追来的百里心帮助下,从血湖湖中翻身而起,耳边眼前到处是乱糟糟,惊慌四顾,发现一转眼的工夫,刚才夹在肋下的南胖子居然不见了。 然后发现庾庆也不见了,两人拼命跳起一看,发现了朝某个方向杀去的庾庆,当即联手杀了过去。 两人找到庾庆后,庾庆咬牙道:“老七被银背猿扯走了。” 牧傲铁厮杀在他身边,大喊道:“你先走,凭你的身手,面对围攻依然有可能杀出去,再耗下去谁也跑不了!” 手中剑光p嚯斩杀的庾庆一听这个就红了眼,他之前无意中瞥到不能动弹的南竹被拖走了,也看到了南竹眼珠子正慌忙乱转,说明南竹当时是清醒的,是可以呼救的,但却紧闭嘴巴不吭声明明可以呼救引起他注意,让他第一时间解救的,却放弃了。 如今牧傲铁又说这样的话,顿让他愤怒了,“找老七,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就在这时,一股强劲气流呼呼袭来,吹散了厮杀现场的邪气,吹的无论是自杀性攻击的邪祟还是拼命抵御的人群都发现了异常。 已经远离战场自动抱团在一块连鱼、申无空和魏约皆停步在一处树梢上回头看去,只见离战场不远的地方突然急剧形成了一道龙卷风。 “龙卷风上面有人。”申无空挥手指去。 借着月光,三人隐约能看到,空中浮立着一个似乎蒙在黑斗篷里的人影,龙卷风就在他脚下。 魏约讶异,“高玄修士吗?” 连鱼暗暗吃惊,那个神秘的高玄修士也闯进来了不成? 难道本就是进来的人群中的某一人不成?除此外,她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跟进来的。 一个人确实不太容易理解另一个更高层次的人。 快速形成的恐怖龙卷风似乎能吸纳周围能吸收的一切,无数大树连根拔起,无数乱石卷起升空,快速将一片区域给搜刮的干干净净,以包罗万象的气势旋转在空中。 突然,取之于地,还于大地,龙卷风内的杂物狂暴喷吐而出,狂风暴雨般砸向大地。 喜欢扔石头的银背猿对天念怒咆孝,却被砸下的大石给一只只砸翻,撞翻了许多大树的梅花鹿也遭到了报应,被轰来的大树滚翻成了碎肉。 就是一场大轰炸,大地震颤。 血战之地的各帮人手那叫一个惊心动魄,都以为自己死定了,谁知这场轰炸只止步于他们的外围。 待到巨大震颤动静停止后,空中的黑斗篷人影也消失了。 干掉眼前残存的邪物后,庾庆等人爬上了那座围着他们堆了一圈宛若围墙的堆积物。 高大的围墙,由各种乱石及大树等各种植物掺杂着邪物尸体堆积而成,城墙很宽,到外围而渐薄,整体形体似一座火山。 第七八七章 生死 血腥味刺鼻,邪气在这座杂乱而庞大的围墙上丝丝蒸腾,夜空皓月无视这一切邪乱,依旧皎洁明亮。 杂乱围墙上连双脚都放不平,爬上来的人站位高高低低不等,皆狼狈不堪。 身体上的疲惫,外表的不堪都是其次的,对幸存者来说,战栗的双腿上有毒蛇咬过的伤口在渗黑血,疲惫的身躯依然在抵御邪气的侵蚀。 大轰炸区域之外的邪物们惊吓之后再次发动了围攻,再次嗷嗷叫的,成群的,从四面八方冲向围墙上的幸存者。 疲惫不堪的幸存者们不得不再次打起精神来,为了活着,准备拼命,有些人的眼神中透着绝望。 已经跑到了远处制高点上的连鱼、申无空等人,远远的,静静的,看着远处堆积如山处的情形,虽然看不清什么,但那么大的动静让他们知道了正在发生什么,也为之紧张,却并没有再赶去相助的意思。 “唔唔唔唉!” 怨妇般的轻轻哼唱声突然一声惆怅长叹,婉转女人声音轻灵回荡于天地间,“何方宵小竟敢在蓬来山放肆?” 围墙上狼狈不堪的幸存者彼此看望,这声斥问显然不是针对他们的,他们也看到了之前驾驭龙卷风出手的神秘人,应该是针对那人的,他们也正有此疑问,那人是谁? 茫茫天地间却无人回应,倒是冲向围城再战的邪物们突然陆续停下了,一只体型健硕的银背猿率先捶胸发出“嗷”的长啸,带头转身而去,于是大片的猿群纷纷撤退。不仅仅是它们,各种邪物纷纷卸下了战意,纷纷转身奔逐而去。 不多时,现场活着的邪崇跑的一干二净。 时弱时强的晚风不断带走飘荡的邪气,有人实在是扛不住了,找到上风口,摸出随身的化解蛇毒的解毒药敷药服药。有狠人怕解毒药效果不行,将早已控制在伤口附近的蛇毒连同身上肉一块剜了出来,再上药。 之后纷纷盘膝打坐驱散体内或多或少侵入的邪气。 提剑在手的庾庆绷着一张脸站那,盯着远去的邪祟身影,还有一旁的牧傲铁,两人明显都意难平,罔顾身上的伤。 飞舞的大头也落在了庾庆的肩头。 百里心本想催他们赶紧使用解毒药处理伤口,却从中发现了自己三人身上的异常,别人身上被蛇咬过的地方,都有黑血流出,伤口难以愈合,而他们三个被咬伤的口子上,似乎只有开始渗出过黑血,后来伤口就愈合了。 她不敢相信,再次施法内察,结果发现体内并无中毒迹象。 旋即又察觉到了另一番异常,这里的邪气对他们三个似乎也没影响,她试着放松了法力防护结果发现确实如此,邪气确实影响不了她的肉身。 这是怎么回事?她有点惊着了,自己的肉身什么时候能抗毒辟邪了?那两个家伙瞒着外人做了什么准备的话,她还能理解,可自己有无做什么自己是很清楚的,什么都没做,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召集蝎子帮和飞鹰帮的人手,把那个方向的给我挖开了找!” 庾庆招呼牧傲铁,指向了围墙的某一处说,那是南竹被抓走的方向。 牧傲铁懂他的意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人被埋在了下面,万一机缘巧合还有喘息的空间,万一还没有死呢?难道要老七压在下面绝望等死吗?见不到老七的人,就这样放弃了,他们两个这辈子都无法安心的。 他当即去招呼幸存者中的两帮人手。 很快,段云游和童在天率先过来了,两人是来劝说庾庆的。 段云游道:“朱帮主这堆积如山的,挖开不容易,所需劳力太大了。” 庾庆冷冷道:“其实不会比挖开神庙下的积沙更难。” “咳咳。”段云游又捂嘴咳嗽两声,“朱帮主,我们都理性点,压在这下面的人,存活的可能性不大了。” 庾庆:“也就是说,还有可能性!”也许是觉得自己语气太过强硬,不像是求人帮忙的样子,旋即长剑归鞘,放缓了语气,“既是两帮合作,劳烦段帮主帮个忙,只要能找到那胖子,朱某必有厚报!” 段云游:“我帮中也折损了近半人马,我也想找到他们,但是不现实。刚发生了什么你也看到了,这里很危险,不宜久留,须尽快离开找个合适的地方立足才方便从长计议。” 庾庆脸色立刻又沉了下来,对童在天道:“这事咱们蝎子帮自己来,不求人!三当家,弟兄们都服你,这事很重要,我就交给你了,你不要让我失望!” 又来了,这位又开始任性了!童在天相当无语,喊自己招呼弟兄们,和让他招呼飞鹰帮的弟兄们有区别吗? 关键此中秘密他还不好让这位任性的年轻帮主知道,只能苦着脸道:“帮主,段帮主说的有些道理的,我们也折了不少弟兄,事已如此,还有必要找那胖子吗?” 庾庆郑重道:“只要找到那胖子,我把蝎子帮帮主的位置让给你坐!” “啊?”童在天差点惊叫了起来,很想问问,这都什么跟什么嘛,这狗帮主居然当着段云游的面给出这个条件,让他感觉实在是有些刺激,他眼角余光已经瞥到段云游愣愣瞅来的反应,赶紧摆手连连,“别别别,童某的实力胜任不了,童某真的是心甘情愿追随帮主,绝无二心。” 庾庆:“让你办点事推三阻四,这叫没贰心?” 本就疲惫的童在天都快哭了,唉声叹气道:“帮主,不是啊,弟兄们再服我,如今的情况,让他们干这事,我起码得给他们一个交代吧?” 庾庆:“告诉他们,那胖子很重要,想活着离开,就必须找到他,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童在天真服了他,下意识与段云游互相瞥了眼,都很无语,你要理由就立马塞一个给你,这算怎么回事,能不能真诚点? 最终,童在天见到段云游的暗示后,还是勉强答应了下来,“好吧,我尽力吧。” 庾庆强调了要求,“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童在天苦笑着点了点头,跟段云游一起离开了。 避开了旁人耳目后,童在天低声问段云游,“帮主,为何要答应?” 段云游:“除非翻脸,否则你拒绝的了吗?” 童在天忍不住啐骂,“他这帮主当的是真舒服,简直是为所欲为,净瞎扯,也就是咱们愿意陪他演,否则早就一拍两散了,还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 段云游咳嗽一声后,迟疑道:“这次未必是任性,能让他这般不惜代价,那个胖子恐怕没那么简单。我想起一件事来,当初在沙漠神庙,初见这厮时,这挑山郎胖子也曾出现在沙漠外围摆摊如今两人又凑到了一起,恐怕不是巧合,这里面可能有什么名堂。” 庾庆目送了两人离开后,牧傲铁也回来了,对他说道:“清点了一下,咱们就剩十五个人了六当家高长台也不见了,恐怕是凶多吉少。” 庾庆:“是不是凶多吉少也要顺带着找找看,你们盯着他们在这里找,我去前面找找。” 扔下话就一个人飞掠而去了,奔往了围墙外的区域,也是南竹被拖走的那个方向,万一人已经被拖出了大轰炸区域呢?只要有可能,他就不会放弃。 很快,蝎子帮众展开了带伤工作,开挖堆积如山的杂物寻找,飞鹰帮也不好冷眼旁观自己人辛苦,不得不出力帮衬。 不仅仅是两帮人手大损,各帮现场残存的人员,仅剩下了五百人不到。 当然,大部分都是之前折损在了“镇灵钟”内,悄无声息就没了。 后来,之前逃走的连鱼、申无空、魏约都回来了,连鱼还好,后两位面对天虹帮和镇山帮的幸存人马都有些尴尬,两帮人马都清清楚楚记得帮主扔下他们独自逃命去了,心中那份悲凉嘴上说不出罢了。 没办法,目前的处境,还得抱团,还得倚靠帮主的强大实力,才有可能抵御风险。 在这一点上,其他帮派的人反倒羡慕蝎子帮的人,之前蝎子帮二当家大喊催促其帮主凭自身实力先走,那可是有不少人听到了的,然人家帮主就是没逃,真正是与手下弟兄们同生共死,巨大危险面前共进退! 蝎子帮众起先还不觉得,还沉浸在兔死狐悲的氛围中,听到其他帮派的人牢骚抱怨后,才惊讶发现,是哦,那任性又不靠谱的年轻帮主还真别说,狗是狗了点,好像也不是什么大毛病,还不错。 申无空和魏约发现蝎子帮和飞鹰帮的居然还有心思在这不宜久留之地开挖,不知什么意思,问手下人怎么回事。 手下人中,也不知是不是发泄不满,有人嚷了声,“人家说了,说他们帮主说,要找失踪的弟兄,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话说的,一下就把两位一起回来的帮主给架住了,他们本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宜尽快撤离现在蝎子帮和飞鹰帮这样搞,搞的他们有点下不了台了。 加之现在不知道该往哪撤,于是也来了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惺惺作态,导致一片大规模开挖的动静。 天空一道影子闪过,之前不知道躲去了哪的小青也回来了,惊奇,不知眼前这些人在干什么。 再后来,一队十几人的小队伍也跑了来,梁般赫然在其中,一路飞掠到了这座大大的围墙上。 他们之前在“镇灵钟”那被吓的躲远后,一时脱离了队伍,结果突变后因为不是主要被攻击的目标,反倒躲过了一劫。 见到魏约,梁般与之皆唏嘘不已,获悉眼前的开挖是在找幸存者,梁般叹道:“我在盆地那边看到不少活的人被银背猿抓进了盆地内,其中就有你们镇山帮的人,连那个挑山郎胖子都没有幸免。”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一旁来来往往的人员中,恰好有一名飞鹰帮的人员听到了,立刻返回禀报了。 不一会儿,牧傲铁便急匆匆赶来了拜见,向梁般求教,“梁公子,你真看到那个胖子挑山郎被抓进了盆地内?” 一看是这打过自己的家伙,梁般嗤了声,“什么胖子,我看见什么了,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牧傲铁想发作,但还是忍住了,知道自己没老十五坏,不擅长这个,事关老七生死,不能乱来,天塌了都要忍着,当即转身就走了,快速跑回了蝎子帮那边,对范九道:“四当家,你立刻带几人,赶去那边把帮主给找回来,要快!” 手指了庾庆的去向。 范九略怔,这位二当家平常沉默寡言居多,还是头回以二当家的身份向自己下令,而且还是以不容置疑的语气,有点意外,不过问明情况后还是赶紧带人去了。 第七八八章 尊重情绪 好在庾庆去向明确,并不难找,没多久便见庾庆急匆匆赶来了。 跟牧傲铁一碰面,便急切问道:“什么情况?” “梁般说他看到老七被银背猿抓进了盆地内……”牧傲铁自然是把飞鹰帮那边转告的话原原本本说了出来,也说了自己去找梁般核实,但梁般对他成见颇深,不予配合。 庾庆转身就走,直接找到了飞鹰帮那边确认情况,不是不相信牧傲铁,而是这件事情他一听就觉得有问题,梁般怎么会看到盆地那边情况的?得找到亲耳听到的人当面确认梁般当时是个什么样的说法。 一问才知,梁般当时并没有跟这边在一起,并没有和大家一样被围攻,而是这里围攻结束后跑回来的,具体是个什么情况飞鹰帮这边听了一耳的人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事实上盆地那边出现异常时,梁般那些胆小的先躲起来时,真没多少人注意到他们的行为。 不过确定了梁般大战时不在现场,确实有可能看到南竹被抓走后的情形,那就足够了。 庾庆回头又直接找到了连鱼,对连鱼开诚布公,讲明了自己想通过梁般确认南竹的情况。 连鱼倒是听的仔细,眼里似乎只有说话的庾庆,似乎看不到一旁的牧傲铁,连看都不多看一眼,就好像那晚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一般,听完庾庆的讲述后,意外道:“你想确认,自去找梁般便可,区区小事跟我说做甚?” 庾庆:“梁般可能对之前被打有些情绪,不愿配合我们。” 连鱼听后意味深长道:“你们想摁住他还不容易么?” 她觉得这些人肯定有让梁般忌惮的背景,还想问问那黑斗篷神秘人究竞是谁,然话不说尽才能学握住分寸,最终还是没问出来,话锋略转,“再说了,海市梁家人要小性子的话,我出面也没用,我也不敢奈何人家。” 庾庆:“不用你奈何梁般,也不让你和梁般发生冲突,倘若魏约之流为梁般出面时,你只需帮我挡一挡便可,这对于你来说很简单,至于梁般,我自己解决。” 他之所以这般谨慎,也是不得以,情况变了,如今的局面,大家能不能活下去都不知道,用梁般的底细来威胁梁般有没有用,他也没把握。 他说梁般是不受梁家待见的子弟,梁般若一口咬定他胡说八道,谁真谁假?困在这里连证明的渠道都没有。 环境不一样了,大家的心态都变了,他是为了找到南竹活命的希望,不是为了跟梁般翻脸的。 事关南竹生死,不得不稳妥求全。 再则,如今的环境下,他们几个一行的实力有限,缺乏高手做有力的支撑,申无空和魏约那边相对于这边太过于强势,几个上玄高手中也只有连鱼是较为适合他们的选择,得找机会拉拢在一起。 连鱼略怔,若仅是应付魏约之流,估计都要给她点面子,对她来说确实不算什么事,可她为什么要答应,而她也是这样说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帮你有什么好处?” 对方的喜好,庾庆略知一二,直接投其所好道:“听说老板娘喜好探花郎的墨宝,这个我可以帮忙,只要咱们出去了,我想办法让他给你写一百幅,如何?” 一旁的牧傲铁默默抬头看天。 “……”连鱼哑口无言,一百幅?那画面想想都让人难以置信,也感觉有些夸张了,还没听说过谁手上能有那位探花郎的那么多墨宝,真要有的话,怕是要被很多人羡幕死吧? 夸张是夸张,但也确实被投其所好了,她眼珠子转了又转,问:“怎么,你跟探花郎很熟吗?” 庾庆:“还可以吧,我发誓,只要咱们活着出去了,我一定兑现承诺,否则必遭天谴!这样,老板娘总该相信了吧?” 速鱼忽得寸进尺道:“墨宝毕竞是死的,我仰幕探花郎已久,若是出去了,不知道探花郎有没有空来他亲自题写的‘离天客栈’小住一段时间,若是能成为朋友就好了。” 言尽于此,她明眸忽闪的让对方看着办。 两人两眼瞪两眼的,庾庆有点无语,好一会儿才道:“你们能不能成为朋友我不敢保证,我总不能逼人家跟你做朋友吧?真要那样,这朋友来的也未免太假了些。 但有一点我可以保证,引荐他跟老板娘认识,保证他在老板娘客栈住的时间不会比我住的时间短,与老板娘见面的次数不比我少,与老板娘说的话不会少于我,至于能不能成朋友,就看老板娘您自己了,不知我这样保证行不行?” 这承诺给的,牧傲铁又慢慢偏头看向了远处,发现老十五这家伙还真有够无耻的。 而对庾庆来说,若真能以这种无耻让连鱼立场偏向他们,不说庇护他们的安全,至少他们面对申无空和魏约那伙人就安全了许多。 尽管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去,8\./2\./小\./说\./无\./错\./首\./发~~连鱼还是有点小兴奋的答应了下来,“成交!但愿你不要食言。” 于是两人就此一起去了镇山帮那边,去找梁般,至于牧傲铁,庾庆让他暂回避,牧傲铁毕竞暴揍了人家一顿,还老是怼人家眼前去,跟刺激人家没什么区别,眼下南竹的事情为重,不到不得已,梁般的情结还是要尊重的。 有了底气,不怕出意外,庾庆与梁般一碰面便问:“梁兄,听说您看到了那个胖子挑山郎被猿群抓进了盆地内,从哪个位置带入的,能不能带我们去看看?” 梁般似笑非笑道:“之前不是跟那大个子说的很清楚了么,他的听说有误,我没说过。” 他目前好像是奈何不了庾庆等人,但看到庾庆他们是真的在乎那个胖子挑山郎,他就越是不想配合,就喜欢看他们无法如愿的样子,奈何不了恶心一下也是好的。 庾庆看着对方手上反复拨拉着玩弄的折扇,大概能看出这位的恶趣味,但还是好言相劝道:“梁兄,目前的处境,大家理当抱团合作,共度时艰,才更有可能平安脱身。那个挑山郎既然能带我们进来,说不定对我们出去有益,你说是不是?” 梁般嗤了声,“少瞎扯,现在能不能出去的主动权学握在青乌一族手上,那胖子没屁用。” 庾庆正色道:“一个挑山郎突然闯入万壑池底下,闯入我们竞夺之地,还能带我们来道里,真的是巧合吗?我看未必!” 这么一说,一旁的魏约亦若有所思,谁知庾庆已经看向了他问:“魏帮主,你说呢?” 任谁都看出了魏约和梁般穿一条裤子的状态,他是希望魏约帮忙劝劝的 魏约想想也是,想让梁般差不多就行了,谁知梁般笑道:“我说朱帮主,别说我真的没看见,你也不动脑子想想,人真要被那些怪物抓走了,还能活么,我犯得着为个死人跟你们瞎扯么?” 魏约一听,话虽不好听,却也有些道理,估计已经是个死人了,也就懒得帮庾庆了,盆地那边实在是危险,让梁般为个死人去带路冒险不值当,他也想多留一手脱身后的底牌。 听到说南竹已是死人,庾庆嘴角用力抿了抿,盯向梁般的目光骤然变得深沉,他偏头问一旁的连鱼,“能不能让我单独跟梁公子谈谈?” 连鱼顿时假模假样警告道:“最好别耍什么花招,否则别怪我不客气。”继而对魏约道:“魏帮主,正好有点事找你,咱们借一步说话可好?” 这就是态度,魏约略皱眉,一方面要给连鱼面子,另一方面也不认为梁般的安全能有什么问题,再怎么知道梁般的底细,梁般毕竞也是梁家子弟,遂嗯了声,跟了连鱼走向一旁。 单独面对,梁般先是紧张了一下,梁家的存在终究又给了他底气,主动挑衅道:“怎么,又想拿我在梁家的地位来要挟我不成?这里没人能去外面核实,谁能证明你说的是真的?我劝你还是留点把柄自保的好,撕破了脸,魏帮主会不高兴的,我···” 话没说完,庾庆腰间剑鞘已闪出寒光,梁般大惊,欲闪,不防之下已经晚了,剑锋已经架在了他脖子上。 梁般顿惊呼道:“你敢乱来,我梁家不会放过你,唔···” 庾庆一脚撩翻了他,顺势就单膝跪在了他后背,顺手连点其穴位将其制住,同时手起剑落,噗,直接将他那只喜欢拿着扇子把玩的手臂给当塌斩断了,小臂飞了出去,鲜血飞溅。 “啊!”梁般一声惨叫。 勐回头的魏约大惊,怒喝:“大胆!” 不等他闪来,庾庆已经一把揪住了梁般的头发将其整个人扯起在身前,剑锋直接拉破了梁般的脖子,鲜血瞬间染红了梁般颈项,庾庆横剑挟持着梁般,以实际行动管控住了闪到跟前的魏约再冒动,“梁兄,你猜魏帮主,会不会冲动?” 痛的直哆嗦的梁般立马朝魏约尖叫大喊,“不要!” 闪来的连鱼亦大惊,怒斥庾庆,“你干什么?” 远处看着这边的牧傲铁亦吃惊不小,老十五刚才还说要尊重梁般情绪来着,这样尊重的吗? 第七八九章 希望 天虹帮那边的申无空又何尝不是大吃一惊,蝎子帮那小胡子疯了吧,这是真不想活着出去了还是怎的,废了海市梁家人的一条胳膊,出去了梁家岂会放过,找死吗? 他也绷不住了,赶紧闪身过去了,落地便问,“怎么回事?” 没人有空搭理他,魏约一脸杀机,连鱼手指庾庆怒斥,“放开他!” 她想不愤怒都难,感觉自己被庾庆给耍了、给利用了。 各帮派的人都陆续放下了手里活,飞奔了过来。 梁般的断臂在浙沥沥淌血,脸色惨白,哆嗦着,颤声道:“朱兄,万事好商量,你不要冲动。” 庾庆嗤了声,“你那海市梁家子弟的身份湖弄湖弄别人就行了,你在梁家的情况,我不捅破你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不成,明知道我知道你的老底,还敢在老子面前摆谱,脑子进水了还是活得不耐烦了?” 当众说出这话来,无异于将梁般的底细给捅了出来。 梁般脸色顿越发惨白了,他以为庾庆要留着他的身份加以利用来着,譬如之前在九道口,就是他以梁家的身份屡屡助其脱困的,在这里自然更需要他,没想到这位为点小事能这么疯狂,顿让他懊悔到无以复加。 而对庾庆来说,你既然认为大家困在这里都无法核实你的底细,因此而有恃无恐,好啊,那我就以实际行动来展示。 他在向所有人宣告,这位的身份有问题,不足为惧,你们不信?好,你们看到没,我把他的手给剁了! 闻听此言,连鱼愣住了,申无空也诧异了,许多人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难怪蝎子帮的二当家打了这位梁家子弟,这位梁大少却来了个雷声大雨点小,轻轻揭过了。难怪蝎子帮之前陷入困境时,这位梁家子弟屡屡能被这位小胡子帮主拿话顶着相助,原来是被拿住了软肋。 申无空当即问道:“朱老弟,这小子我查过,确实是梁家子弟,当中有我们不清楚的什么名堂不成?” 庾庆呵呵,“这厮,在梁家属于边缘到不能再边缘的那种,就差被梁家逐出家门了,你当我这边之前打了他,梁家为何不找我这边算账?不是不算,是梁家不会管他死活的。” 梁般忙向众人求救,“哪怕是虚名,我毕竟是梁家子弟...” 庾庆一口打断,“少湖弄人,我就剁你手了,大家都看到了,能怎样,我有怕吗?” 说这话是承担了风险的,有些话青牙在信里说的很清楚,梁般再不济也是梁家人,小打小闹还行,但不能做的太过了,太过了就是不把梁家放在眼里,是要承担后果的。 可他没时间扯了,先确定南竹的情况大过一切,以后就算天塌了,那也得等到以后再说。 蝎子帮一群聚来的人都有些牙疼,算是再次领教了这位帮主的任性,这得脑子进了多少水才能干出这种事来。 但话又说回来,梁般的身份被庾庆给摆烂成了这样,之前供着梁般的人,大多都忍不住暗暗骂娘了,被这孙子给装了,起码连鱼已经心平气和了,不再因庾庆的鲁莽而怒目相向了,姿态又恢复了之前偏向庾庆那边的样子。 “朱兄,是我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梁般害怕到哀求,这辈子还是头次见到敢对他这么横的外人。 庾庆厉声道:“再啰嗦,我剁了你,说,在哪看到的,带我去。” 梁般哪敢不配合,那只还能用的手指了方向,就此带路,直奔盆地方向。 现场有人犹豫,盆地那边离危险太近了,也有人壮着胆子跟了去看情况。 目送的魏约脸色变得很难看,阴森森盯着庾庆离去的背影,因为庾庆把他的底牌给废了,深吸了两口气后,他也还是跟了上去。 梁般之前藏身的地方,就在盆地山顶附近的一个坡脚凹陷处,为了躲藏安全, 这厮还特意搬了块大石头堵住凹陷。 他看到南竹被一只银背猿扛上了山顶跳进了盆地内,应该是跳进了盆地内,因为看不到盆地内的情况,他只能这样猜测。 为了确定这位是不是在湖弄自己,根据梁般的躲藏方式,庾庆还亲自用那块大石头将自己堵进了那处坡脚凹陷处向外查看,确定暴露的视野确实刚好能看到梁般说的南竹消失在盆地内的方位,细敲了所有细节,他才相信梁般确实看到了南竹被银背猿抓进了盆地内。 也相信南竹被抓走时可能还活着,因为梁般说了,发现被银背猿抓来的人几乎都还能动弹。 当然,惟独南竹看起来没反应。 也不该有反应,南竹已经瘫痪了,不能动弹。 只要确定了还有活着的希望就好,至少对庾庆几人来说,就还有救老七的希望,若是连希望都没有,那才叫绝望。 确定梁般没作用了,庾庆一把将他推倒在地,扔下就走了。 他倒是想杀了梁般了结一桩恩怨,奈何这么多人看着,确实不好对梁般下杀手,也算是听了青牙的话,为将来留了一线余地。没跟梁家结生死相关的仇,将来也许还能找冥寺或那位丽娘帮忙周旋一二。 现实很残酷,之前人人恭敬的“梁大公子”,此时受伤倒在地上,竟连一个过问的都没有,该走的就那样走了。梁般求路过的帮他解开身上的禁制,好运功疗伤,一个个却像是没听到一般,此时此刻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悲凉。 庾庆带头爬到了盆地山顶上,看着盆地内那座幽暗深沉在月光下千疮百孔的“镇灵钟”,沉默了一阵后,忽沉声道:“蝎子帮上下听令,全部下去给我找,还是那句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蝎子帮上下面面相觑。 连鱼等一干旁人也投来了异样的目光,感觉这有些太过冒险了,都不得不怀疑这位年轻帮主和那胖子之间是什么情况,或那胖子究竟有什么名堂。 童在天看了眼此时看来十分恐怖的盆地内,不得不凑到了庾庆跟前,苦口婆心道:“帮主,这下面真的太危险了,那么多人进了‘镇灵钟,内都消失了,连姑阳和沉金蝉那样的高手都消失的悄无声息,我们去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庾庆:“没让你们进‘镇灵钟,内,就在盆地内找,大家拉网搜查,不愿听我号令的,本帮留不得,自行逃命去吧。” 他抱着一步步的希望,万一南竹就躺在盆地内呢? 听到不用进“镇灵钟”,蝎子帮上下多少松了口气,而牧傲铁则第一个带头跳了下去,其他人犹犹豫豫的也下去了。 见庾庆身边的人几乎空了,百里心走到了他跟前,拎起了一个血湖湖的包裹递给他。 庾庆乍一看不知什么意思,狐疑的看着她。 百里心解释了一句,“他的贴身包裹,之前找到的,可能是被拖走的时候蹭掉的。” 庾庆这才反应过来,是南竹的随身包裹,被血湖的认不出来了,赶紧接了扯开查看,一只眼熟的黑葫芦,还有那只装在小匣子里的金蛋。 见到这两样玩意还在,他多少松了口气,这两样真的是宝贝了,都是仙府里弄出来的,被南竹视若心肝。 他再看向百里心的眼神也变了,那颗金蛋蛋百里心也许不知道是什么,但那黑葫芦百里心是知道的,百里心也知道南竹的包袱里有这件奇宝,捡到了,明明有机会吞掉,却还了回来。 仅凭这一点,他就对这女人放心了,至少没让老七错付信任。 包裹里其他的东西都不重要了,他扯了件干净的衣裳重新包裹了那两间宝贝,在连鱼等人的留意下,当做不甚重要的玩意一般,又随手给了百里心,“他的东西,你回头自己还给他吧。” 百里心也是干脆人,自己收了起来。 于是大家的目光也都回到了盆地内,紧绷着心弦,提防着危险再次出现。 好在盆地内一直无任何异常出现,等了许久后,蝎子帮一群人终于返回了,牧傲铁对庾庆摇了摇头,他亲自组织的搜寻,没发现南竹的影子。 庾庆的神情凝重了起来,目光盯向了那座千疮百孔的“镇灵钟”,如今只剩最后一个可能了南竹被银背猿抓进了“镇灵钟”内,这是他最不愿面对的一个结果。 他深吸了口气,“三当家,你带弟兄们再回去挖挖看,看还能不能找到幸存的弟兄,尽力而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再让蝎子帮的人进“镇灵钟”搜查,那就没道理了,也不会听他这样的命令,只能让他们先撤。 童在天犹豫了一下,真觉得这样做没意义,但想了想,还是嗯了声,挥手招呼了一声,除了牧傲铁都跟他走了。 “你们在这等着,我再绕一圈看看。”庾庆扔下一句话,突然飞身跳向了深深的盆地内。 百里心还真是不怕危险,下意识想跟去,牧傲铁却伸手拦了一下,对她摇了摇头,似乎知道了庾庆要干什么。 其他旁观者则面面相觑。 落身在盆地内的庾庆,抬头望着“镇灵钟”上的一口口洞窟,他也不敢擅自闯入,再想救人也要有方法,不能明知道是死还要硬闯,那不叫救人,那叫害人。 他抬手从马尾辫里捉出了大头,放在掌心,认真告知,“大头,南胖子应该被抓进了这里面,让你救人不现实,但你确实是最适合进去打探的,我希望你能确定他在不在里面,在什么位置,你敢进去吗?” 第七九零章 倒挂 话毕等了一阵,趴在他掌心的大头好像睡着了一般,竞无一点动静。 刚从头发里抓出来时,还在动弹着,庾庆肯定它没有睡着,并早已无数次确定了如今的大头完全能听懂人话,甚至能认字,毫不客气的说,比他们师兄弟几个认识的字还多。 这真不是开玩笑,别看他们师兄弟几个是人,也别看庾庆是大名鼎鼎的探花郎,许多生僻一点的字他们是真不认识,而大头似乎认识所有的文字, 这点在幽角埠是逗着试过的,只要你说出来,大头就能用身体在沙盘上画出来。 反正自从被冥僧点化后,这点就很神奇了,搞的他们师兄弟三个都想被冥僧点化一番,不用学就能会,多爽。 总之大头就差能开口说话了,这趴着不动是几个意思? 按常理来说,大头往左往右或上下摆动身体,都是一种回应方式,不动是几个意思? 不得以,庾庆怀疑它没听清楚,于是又将同样的话复述了一遍,说南竹有危险,拜托它去帮忙找到南竹。 然而大头就是死活不给反应,只是微微扭动了一下脑袋,妥妥的置若罔闻。 “行了,你回去吧。”庾庆试着给了句。 好嘛,大头立刻振翅而起,又飞到庾庆的马尾辫里躲藏。 庾庆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有对大头不听话的恼怒,也有对南竹和牧傲铁的深度怀疑,他现在可以肯定,老七和老九那两个家伙绝对是把大头给惹恼了。 见鬼的,他都想不通了,那两个家伙究竞对大头干了什么,能让大头一直反感至今,甚至见死不救。 以前两个家伙语焉不详,他怎么问都问不出来,想着反正不是什么大事,也就没有较真。 现在怎么办?他立马闪身飞向山壁,扶摇直上,又回到了山顶上,朝牧傲铁招手示意了下,“二当家,来一下。” 牧傲铁立马飞身而下,跟着他一起飞回了下面。 盆地内一落脚,庾庆噼头盖脸便骂,“两坨狗屎东西,老实给我交代, 你和老七究竟对大头干了什么?” “呃…”牧傲铁一愣,还当他喊自己下来要干什么,竞是问这个,当即皱眉道:“老十五,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有心思过问这个?” “你问我?我不过问都不行了,大头听说是找南胖子,压根不搭理……”庾庆将情况快速讲了一下,问他怎么办。 一听是这个原因,牧傲铁向来木讷的脸上,表情有点丰富多彩,也有点尴尬,倘若老七这次能活下来,他都不知道老七知道这个后会是什么反应。 有些话不好说出口,他只能支支支吾吾道:“没有啊,我们哪能对它做什么。” 庾庆:“放屁,能让它记仇这么久,你说你们没干什么,这话你自己信吗?你不说是吧,不想解开这个结是吧,我费尽心思救老七,你想坐看老七去死是吧?” 牧傲铁:“虫子和人的想法不一样,我真不知道哪些举动得罪了他,那个,你把大头给我,我跟它沟通一下。” 庾庆火大,然这个关头又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只能又把大头抓了出来给他。 大头一到牧傲铁手上就挣扎,身上甚至开始放红光去烧牧傲铁,这要不是庾庆强行交接了,牧傲铁现在根本碰不到大头。 手上瞬间烧出了烤肉味,牧傲铁痛不撒手,迅速转身闪远了点。 也不知他快速和大头滴咕了点什么,总之那闪现的红光慢慢消失了,红光消失前能看到牧傲铁抬一手做发誓手势的样子。 这情形令庾庆相当狐疑,那两个家伙得罪大头的事,不会和他也有关吧,否则为嘛遭这罪也要避开他去说。 很快,牧傲铁回来了,大头落在他摊开的学心上没有再厌恶远离,他解释道:“没事了,误会化解了,他答应去找老七了。” 庾庆越发狐疑,那么深的怨气,这么容易就化解了?很想知道两个家伙到底沟通了什么,奈何现在不是扯这个的时候,只能催促大头:“可以了还磨蹭什么,还不快去?” 大头立刻展翅飞起。 见果然有效,庾庆又赶紧交代一句,“里面危险,小心点。” 大头身形倏地一闪,直接射进了“镇灵钟”的洞窟内。 这一幕也让师兄弟两人的心弦紧绷了起来,担心大头的安全,邪气什么的大头是不怕的,关键里面有实力超强的恐怖存在,搞不好弹指一挥间就能把大头给打烂成渣。 然为了救南竹,又不得不让大头出马,这是不是有点牺牲大头的味道?两人内心隐隐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此时才意识到大头已经不仅仅是那个值钱的虫子,也是他们当中的一员。 两人也不敢在这里久留,一旦那尾巴似的东西又从洞窟中弹了出来,只怕想逃都来不及,这也是上面人不敢轻易跟下来查看的原因。 到了山顶又招呼上了百里心等人迅速离开,大头一旦出来了自然会去找到他们。 过来旁观的一群人也迅速从这危险之地退开了。 也有没走的,魏约让镇山帮其他人都先回去了,自己单独留下了。 也不算单独,他找到了之前被弃之如敝履的海市梁家子弟梁般。 残废在地的梁般正靠在一块石头旁残喘,见到魏约来了,眼中闪过希望之光,喘息道:“魏帮主,我快撑不住了,快解开我身上禁制。” 魏约没有照他的话做,而是一把将他抓了起来,然后飞掠而起,折返回了盆地的山头上。 看到下面阴森森的盆地,梁般有些惶恐,“来这做甚,这里随时有危险,快走。” 魏约反问:“走去哪?” 梁般:“自然是哪里安全就去哪。” 魏约蔑视了一眼他的样子,“你都这样了,还有必要躲躲藏藏吗?” 梁般不解:“你什么意思?” 魏约叹道:“你的老底被人捅破了,你没用了,如今就是个累赘,尤其是在这种地方,留着你干嘛,难道要留你告诉其他人,我跟你之间的勾当吗?” 梁般大惊,顿意识到了最大8\./2\./小\./说\./无\./错\./首\./发~~的危险是来自自己人,当即严厉警告道:“魏约,我好歹还是梁家子弟,你动我试试,看你出去了怎么跟梁家交代。” “之前确实不得不顾虑这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我们是一伙的,你出了事我也确实麻烦。但现在不一样了,那么多人看到了,是小胡子废了你,我后来怎么都找不到你,账只能算小胡子头上去…” 见梁般要惊呼求救,话未说完的魏约顺手一学轰去,打的梁般肋骨都弹出了胸腹,刺破了衣裳。 狂喷鲜血的梁般消失在了黑暗中,咣当砸落在了深深的盆地中。 魏约一声冷哼,看了看四周,迅速闪身而去。 幽暗盆地内,也许是因为那一声砸响的原因,洞窟内跳出了几只银背猿四处张望查探。 很快,它们嗅着血腥找到了躺在血泊中的梁般。 几只围着打量了一下,这个上一手,那个上一手,粗糙长毛的手拨棱一下梁般的胳膊,拨棱下腿脚,拨棱下脑门,发现他颈项皮肉还有微微震颇迹象,遂血淋淋拽起带走了,直接钻进洞窟带回了“镇灵钟”内…… 一座幽深的空间内,澹澹的邪气飘荡,遍布数不清的大大小小不规则石柱,不少镂空的石柱内燃烧着蓝汪汪的火光,把整个空间染成了诡异晃动的幽蓝色。 上方垂着许多藤条,绑着一个个人倒挂,正是那些被抓进来,或消失在了“镇灵钟”内的人,南竹亦在其中,他虽动不了,眼珠子却在四处乱瞄,发现其他人似乎都因邪气的侵染陷入了昏迷中。 星月帮帮主姑阳赫然就在他边上的不远处,低垂着脑袋,明显也在昏迷中。 有些事情,昏死过去了也许反而能心安,眼睁睁看到的反而更感恐怖,他这一路过来真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该死的,为什么自己无法被邪气给弄晕了,非要让他一直被惊吓。 还有就是这藤条勒在人腹部把人倒吊,真勒的难受,尤其是他的体重在那。 在洞顶攀爬的银背猿还在挂藤条绑人,有银背猿顺着边上石柱爬下来时,南竹又赶紧闭眼装死,真不知道自己要被折磨到什么时候。 等了一阵,发现好像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四周似乎陷入了一片死寂,他悄悄睁开了眼缝到处乱瞄,暗暗惊疑,发现银背猿似乎都消失了,一个都不见了。 四周蓝汪汪的火焰在开始剧烈摇摆,镂空的石柱内一条条“飞龙”钻出,整个空间内有数不清的“飞龙”在盘旋,赫然是一道道浓密的邪气,恐怖森森。 就在他心惊肉跳时,怕什么来什么,就近一道蜿蜓飞舞而来的邪气骤然袭来,直接就将他给包裹了,围绕他盘旋之际分别钻入他的眼耳口鼻,还有下体,给他来了个九窍通幽,通的他直翻白眼。 活生生且清晰感受这滋味,那叫一个酸爽至极,他此时只想早死早投胎。 其他吊挂的人,在邪气勐烈灌体之下,身子都在剧烈震颇,只有南竹像吊死鬼一样,挂那一动不动,很是特别。 看半仙。 第七九一章 咦 南竹倒是想动,奈何身体确实动不了,五脏六腑却在被邪气搅动,邪气直贯心脉,渗入筋骨那痛苦无法形容,他痛苦到浑身涨红,脖子都硬生生憋粗了不少,青筋暴凸。 无法呼吸,吸进肺腑的都是邪气,慢慢渗入了血脉中,邪气连同流通全身的血液再次深度与身体熔炼。 四周响起了大片的痛苦呻吟,来自那群吊着颤抖或痛苦挣扎的人,恍如陷入梦魔的群魔乱舞又似打入炼狱罪罚的恶鬼。痛的直哼哼的南竹算是矜持的,不矜持都不行,怕自己反应太大有异于那些迷迷湖湖的人。 就在他快要痛晕过去时,隐约发现似乎有一双眼睛似乎盯上了自己,又似乎是错觉。 痛苦中稍打起一丝精神,凝神透过眼前缭绕的邪气看去,的确像是有一双蓝汪的眼睛,乍看是周围那蓝汪汪火焰的光芒,但光芒明显凝练成了一双眼睛的模样,看目光集中的方向,确实像在重点关注自己。 一双细长向外斜挑的眼睛,恍如镜中虚影,无根无据,凭空出现的,透着冷媚威仪感。 确定是在盯着自己,南竹暂忘了痛苦,有点紧张了起来,不知干嘛盯着自己,很快又明白了为什么会盯着自己。 他吓得闭上了眼睛,只留了道眼缝偷偷打量。 很快,这片空间内冒出了一团柔和白光,从地面的某个窟窿中钻出来的,一条白煦柔长的毛绒绒大尾巴,如同手一般摆动着,直接朝吊着的南竹抚摸了过来。 瞟了眼的南竹吓得要死,闭紧了双眼,暗呼,我命休矣! 围绕着南竹的邪气收缩而去,换了白绒绒大尾巴盘绕在他身上,一阵抚摸后,虚空中那双蓝汪汪眼睛的眼神变得阴冷,尾尖突然如蜂尾针,勐扎在了南竹的后脑勺处。 南竹瞬间疼的窒息,从未体验过的剧痛感,两眼睁开了翻白,大脑一片空白,却依然能感觉到剧痛,肺腑都在剧烈颤动,但身体却依然是一动不动的。 蓝汪汪的虚空之眼露出疑惑感,虚空中还有女人“咦”的声音隐约回荡。 南竹好不容易从剧痛中喘过气来,刚从难以形容的痛苦中缓过来,在他跟前的白绒绒尾尖忽如刀一挑,破开了束缚他腰间的藤条。 南竹顿感身体下坠,眼睁睁看着自己砸向地面,那感觉来不及回味,便砰冬砸地了,脑瓜子砸的嗡嗡响。 好在下坠的高度不算太高,但他依然能感觉到鼻血在从鼻孔里淌出。 虚空之眼盯着硬生生砸地无任何反应的南竹稍加凝视,那只白绒绒大尾巴又摸了过去,摸到南竹的颈椎后,一直顺到下面的嵴椎来回摸了好几趟。 “咦?”女人惊奇的声音又隐隐回荡在了这片空间内。 白毛大尾巴突在南竹后背一拍,啪,南竹上身衣裳顿四分五裂而去,光着肥腻的上半身趴那。 白毛大尾又抚摸着他的后背,似乎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后才如天鹅颈项般曲起,悬尾尖如捻针,突然落下,轻飘飘如刀锋,划开了南竹的后颈皮肤,张开的白毛拨开了皮肉,抑制了鲜血的淌出,露出了里面一段金色的骨骼。 虚空之眼瞬移般靠近了南竹的颈项,露出了惊奇神色,明显在盯着仔细观察。 好一会儿后,白毛大尾上渗出了许多裂纹,实则是狰狞煞气,向尾尖聚集,连同须张的白毛一起扎进了南竹的后颈,像一只手掌,不时抓握住金色骨骼,反复松开,反复抓握,像是在揉捏着玩。 南竹下巴颤抖了起来,骤然睁开的眼球里布满了血丝,眼神无力一翻,彻底昏死了过去。 白毛大尾停止了在他颈椎上的折腾抽离时,邪气顺着收拢的伤口慢慢抽离,犹如数不清的细密针线在缝合伤口一般,划开的血淋淋伤口就这 样直接愈合了。 白毛大尾缩回地面消失了,那双虚空之眼却还在盯着南竹,一旁的镂空石柱内飞出一道飞龙般盘旋的邪气,扑向了南竹,再次将南竹给包裹了,再次给他来了个九窍通幽。 南竹的身体又剧烈颤抖了起来,手脚张开又收拢,十指在地上又抠又挠的,犹如在梦魔中痛苦的来回挣扎。 之前不能动弹的他,这次能动了,他那样子和上空吊着的人,反应差不多。 见此状,虚空之眼观察了一阵后骤然消失了。 昏迷中的南竹能感觉到自己那正在挣扎的意识,意识中感觉自己身处在无尽的痛苦中,恐怖的黑暗中,似有无数妖魔在将自己拽入深渊。同时又有一道通往光明的大门在不断被推开,刚推开一道缝,又被蜂拥而上的黑暗力量给推掩上。 大门内外的双方在角力,门不断被推开,不断露出光亮,又不时被关上。 意识不断在黑暗中看见亮光,后来亮光持续的时间有点长,门外光明的推力似乎更大,将门一点点推开了,他隐约看到了门外的光亮中有什么东西,隐约感觉是蓝色的东西,看着有点眼熟。 突然,他勐然睁开了双眼,看到了蓝汪汪的场景。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醒的,意识清醒后,只感觉自己是在窒息中醒来的,被邪气灌入肺腑的他,想咳都咳不出来,喉咙在剧烈痉挛,真正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好在是在痛苦中煎熬过来的,似乎也适应了,能清晰感受到邪气渗入了自己的骨髓,也渗入了自己的大脑袋,像一团烈焰正在重铸自己的血肉之躯。 他挣扎着想逃离,刚撑起上半身,突然愣住了,下意识抬手在眼前看了看,又翘了翘双腿,发现自己居然能动了? 他大概想起了自己被那什么东西给摁住后颈折腾的情形,难道是被邪物给弄好了不成? 他也不确定是怎么回事,站起来活动了下四肢,还运功试了试,见鬼了,发现真的好了。 好了还能干嘛,肯定不想在这见鬼的地方煎熬了,环顾四周,想办法找出路跑人。 然就在这时,目光一闪,隐约瞥到虚空中,又有蓝汪汪的眼睛正在凝聚成形。 他一惊,赶紧躺下了,看到上空吊着的那些人的样子,也立马学着作为,犹如陷入梦魔,摇头晃脑,肥胖的身躯在地上乱扭,时而像王八,时而像条胖蛆,反正动作不太好看。 体内承受的痛苦也确实是真实的,只不过痛习惯了能承受而已,眼缝里偷偷观察那双蓝的眼睛。 发现自己的担忧没错,果然是自己的异常引起了注意,蓝汪汪的眼睛又盯上了他。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表演的像,还是因为自己没被绑着得到了谅解,虚空之眼观察了一阵后又消失了。 虽然躲过了观察,他却不敢再轻举妄动了,不敢再轻易逃跑了,知道自己稍有异常就会被发现,那后果不是自己能承受的,此地邪物之强大,他之前在盆地外也是见识过的。 他只能继续在痛苦中挣扎,继续煎熬着,实在是不敢跑啊! 就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时,眯着的眼缝里突然发现眼前有黑影一闪,似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自己的鼻子上,睁开了点眼缝细瞅,顿时高兴的差点尖叫出来。 来者不是别的,正是悄悄摸进来找他的大头,趴在了他的鼻子上,微微扭头,好奇盯着他打量的样子。 知道自己身在邪物老巢的南竹不敢停止动作,躺在地上的屁股继续扭啊扭,四肢继卖胡乱抓啊挠啊的,左翻翻,右翻翻,吃错了药,活得不耐烦的样子。 心情很激动,没想到大头关键时刻还挺仗义,旋即又觉得不对。 他借着各种动作的掩饰,悄悄把四周打量了一遍,确认那双虚空之眼不在了后,试着微声问了句,“大头,是老十五让你来找我的吗?” 尽管声音小的自己几乎都听不到,觉得应该能被那些痛苦呻吟的动静给掩盖,他还是心惊胆战的观察着四周。 大头立刻做出动作回应,往他左边脸上挪了挪,表示是的。 对此,南竹倒是一点都不意外,就知道老十五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救自己。 正因为如此,反而让他担忧了起来,此地邪物的实力太强大了,老十五他们跑来就是找死。 他当然想脱身,但也不想让庾庆他们送死,当即微声交代道:“告诉老十五,我没事,不用管我,我有办法脱身。你不能在此久留,快去,出去时千万小心。” 大头也不跟他客气,闪身就走了,警惕性和它当年被抓时一样,并未丧失,小心躲藏着离去。 飞入了一个洞窟后,顺着来路,迅速原路返回。 仗着能夜视,还有体型小的优势,一路都很顺利,可就在它即将要飞出洞口,从“镇灵钟”内脱身的时候,洞口突然闪过一道身影,是两只外出归来的银背猿,撞了个正着,当场被发现了。 “吼!” 两只银背猿吼叫着,挥动双拳一阵乱砸乱打。 大头仗着灵巧的飞行能力,一番躲闪后闯过关卡,迅速射向了洞外夜空,直飞盆地上空,下方的两只银背猿在洞口不甘的捶胸咆孝。 就在大头要飞出盆地的刹那,“镇灵钟”内有白光忽闪,一条白绒绒尾巴从一洞口弹出,如闪电般袭至,后发先至,一把就将大头给卷入了其中。 抓住大头的白绒绒尾巴缩回的途中,突然剧烈一颤,曲卷的缝隙中有黑烟冒出,骤然松开了。 大头趁机从中蹿出,周身缭绕着一道道火红色丝线,宛若千丝万缕围绕它飞舞的火红色流光护体,这一幕煞是漂亮,它奋力飞向夜空。 “咦?”女人好奇的声音回荡在盆地中。 白绒绒大尾再次射出,就在要再次抓住大头的刹那,“镇灵钟”千疮百孔的洞窟内有青色霞光闪烁,令白尾动作一僵,大头得以趁机躲过这一抓,飞出了盆地。 白绒绒大尾却不甘心,抖动一甩,密密麻麻的银毫射向了逃逸的大头。 第七九二章 空无一人 依然是后发先至,惊觉到危险的大头紧急躲闪,却未能躲过,发出一阵“哭哭”声,喷出了一堆火星子去抵挡。 然那些个火星子压根无法挡住银毫的冲击力,一片细密毫光从它那一闪而过,射向了夜空,消失的无影无踪。火星子被撞的乱飞,大头身上千丝万缕围绕飞舞的流光也熄灭了,大头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翻滚着落向了盆地山顶那边。 受青光闪烁影响的白绒[]绒大尾这才缩回了“镇灵钟”内,旋即白光和青色霞光一起彻底隐没在洞窟中。 不过很快,洞窟中又跑出了一群银背猿,飞奔向山壁,快速攀爬而上,去向正是大头掉落的方向。 也许是察觉到了有东西靠近,正在地上翻滚挣扎的大头突然一个蹿起,拼命震动着双翅飞了起来,歪歪扭扭着飞向了夜空。飞行速度虽远不如之前,但也算是在银背猿爬上来之前紧急飞离了,消失在了凄迷夜色中。 爬到山巅一阵搜索寻找无果的银背猿捶胸咆孝不止,再次打破了夜的宁静。 不管情愿或不情愿的各帮人员,仍在那片被狂轰滥炸过的地方翻找,一个个都累得够呛,盆地方向突然传来的咆孝声惊的他们纷纷抬头,不知又要怎样,又高度戒备了起来。 紧张等待的庾庆忽然抬头,看到了一点朝自己降落,发现正是大头,顿松了口气,刚才那阵咆孝让他担心不已,担心大头会不会出事了,回来了就 好。 大头落在他肩头的刹那,他顿又感觉到了不妙。 大头未能在他肩头站稳,与其说是落在他肩头,还不如说是砸在他肩头,翻滚着落向了地面,幸好庾庆不至于连这点反应手速都没有,一把捞住了它。 一旁的牧傲铁略惊,立刻凑近了过来,百里心亦如此,边上的连鱼也有些疑惑,她自然发现了几人对一只虫子的异常反应,也靠近了看怎么回事。 没办法,大头这次的回归方式一点都不隐蔽,还跌跌撞撞的,想不让附近的连鱼发现都难。 正常情况下的大头是很不喜欢生人的,有躲避生人的天性,不会轻易让生人发现自己,这次显然是顾不上了。 好在这个时候大多人都在为了寻找同伴的遗体,“大义凛然”的忙碌着,没什么人在旁。 孤零零站在一堆乱石上的小青盯着盆地那边,神情有些迷茫。 庾庆打量了一下四周,才摊开了手学,只见大头在自己学中挣扎着,好一会儿才翻身站稳了,状况明显不正常。 几人心弦一紧,庾庆立刻摸出了一枚荧石照着细看,发现大头的一边翅膀缺失了一块,另一边翅膀上则出现了窟窿,都不能正常收回了,还有大头的身上,竞有四处口子在滴露,对比就能发现是被两支什么细物给贯穿了。 庾庆手指触摸了一下大头伤口处的黑色汁液,竞烫的他手指冒烟,痛的他赶紧一缩,紧急施法压制。 聚在一起的几人都没想到大头体内的液体竞有如此强的腐蚀力。 牧傲铁沉声道:“它受伤了。” 这说的是废话,都看出来了,师兄弟二人都心疼的不行,重点是不知道伤的怎么样,庾庆想帮大头确诊伤势都做不到,因不懂这种虫类的身体。 就在这边心痛焦急之际,大头突然蹦起,落在了地上,飞不利索了,像蚂蚱似的蹦趾了两下,跳入了一片灰尘中,似无吸再顾及什么,在灰尘上爬 行了起来。 “这虫子在干嘛?”连鱼好奇而问。 庾庆抬手阻止了她,示意她不要打扰。 连鱼左看看右看看,从几人的态度上看出了这虫子不一般,再看向虫子的反应充满了好奇。 不一会儿,大头便在地上爬出了歪歪扭扭的一行字;我没事,不用管我,我有办法脱身。 写完这十三个字就停下了。 连鱼看后惊讶,会写字的虫子,她还是第一次见,这只昆虫通了灵性不成? 别说她了,就连百里心也很是惊讶,她也第一次见到大头写字,或者说她对大头其实也不了解,也可以说是庾庆等人并未给她了解大头的机会。 庾庆面色凝重,蹲下了问大头,“是胖子的话吗?” 大头往左爬了爬,表示是。 见状,庾庆和牧傲铁相视一眼,双双松了口气,大头的回应说明了一件事,老七还活着! 庆幸之余,庾庆盯着地上的字迹,又忍不住骂了一声,“他连动都不能动,有屁的办法脱身。 牧傲铁微微点头,也意识到了老七是不想让他们去冒险。 庾庆还想再问相关情况,警如南竹被关在了什么位置,然而大头做完刚才的表达后,便不再对任何问题做任何回应了,似乎已没了精力去应付,缓缓张开了翅膀,身上隐约有裂纹红光出现。 一看这架势,熟悉大头的都知道大头又要陷入僵尸模式了,庾庆突然意识到,大头这个时候急于这样做,恐怕是对它自己的伤有好处,但也不能让它这样不管不顾的暴露在这,立刻拔剑从旁开了块石头,快速挖了个简单的瓮出来,将大头弄了进去,然后交给了牧傲铁专门看护。 看完这些,连鱼很震惊,意思到这虫子应该是去危险的镇灵钟内探过情况,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 庾庆:“养的灵宠。” 连鱼又问:“这什么虫子?” “我也不知道。”庾庆一句话撇过,避而不谈,闪身而去,找到了孤零零眺望的小青,直接问她,“小青姑娘,我们有很多人被抓进了‘镇灵钟’内,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救出他们?” 南胖子让不要管他,这里怎么可能不管,要不是知道直接跑去硬来没用,他不会有任何犹豫,已经带人赶去了。 小青回答的简答,“有,杀了九尾狐。” 这不废话么,庾庆:“怎样才能杀了它?” 小青:“上仙若能从仙界归来,自然就能除掉它。” 这不疼不痒的话,让庾庆心里有些冒火,“除了上仙就没别的办法吗 ?” 小青:“以你们外界修为最强的半仙来论,九尾狐是超越半仙的存在,是真正的仙,步入邪道后,连仙宝“镇灵钟’都镇压不住它,你觉得除了上仙归来,还能有别的办法能降服它吗?别说降服它,你们连靠近它的资格都没有。” 这话让其它见状赶来的人听到后,感到绝望。 庾庆:“就一点其它办法都没有吗?” 小青摇头,“也许有吧,至少我不知道。” 庾庆:“你们族长知道什么办法吗?” 小青:“我不清楚,就算知道,应该也是做不到的吧,能做到的话,我族先辈也不用以自身为封印来镇压它,难道你们的见识和实力还能超越我族先辈不成?” 申无空沉声道:“小青姑娘,我不知道你们族长到底是什么意思,明知道我们不是这些邪崇的对手,还搞出这场比试来,是让我们送死吗?” 小青轻叹一声,她很清楚,这不是族长的意思,族人们一开始是反对的,是她据理力争,自己人不行不妨让外人试试,结果证明自己的想法是美好的,事实却是族长她们是正确的。 她暗然道:“不用再比试了,天亮后,我尽量说服族长,带你们一起离开蓬来山。” 闻听此言,魏约拱手道:“那就拜托小青姑娘了。” 这所谓的仙府跟他们想象*8*2*中*文*网*首*发*中的不一样,不但没好处,反而随时有性命之忧,大部分人早就不想再呆下去了,只要能离开,就不愿再管其他的。 庾庆和牧傲铁却没办法像他们一样扔下南竹不管,没救出南竹怎么走? 思之再三,既然这位小青姑娘不知道还有没有解救之法,只能是找到青乌一族的高层请教了,不管人家愿不愿搭理自己,庾庆都决定要一试。 救人要紧,能早一分,就能多一分活命的机会,他等不到天亮,当场让蝎子帮的人把找到的遗体草草给安葬了。 安葬的遗体找到了大部,六当家高长台也在其中。 说没有任何感怀是假的,也许还有遗憾,但也只能如此,庾庆对着无名坟冢默默鞠躬后,便招呼上了其他帮众走人。 段云游有样学样,不知出于什么想法,也带着飞鹰帮的人跟了去,也许是看到连鱼也跟去了。 一群人再次跋山涉水,摸黑赶路,直奔蓬来山的最高峰。 好一阵弃波,再次来到了那座巍峨的恢宏宫殿外时,一行人都下意识变得小心翼翼了,也感到奇怪,发现宫殿内黑漆漆一片,一点灯火都看不到。 大多人不敢擅闯,庾庆也示意大家不要轻举妄动,他自己亲自跑到了宫殿门口,对着黑漆漆的内里拱手大喊道:“蝎子帮帮主朱随,前来拜见族长。” 然而连续大喊了三次,**首发!整个宫殿内都没有任何反应,可谓一片死寂。 没人?庾庆意外,壮着胆子走了进去,摸出荧石在空荡荡的大殿内转了一圈,见确实没人,甚至看不到任何陈设,遂喊了外面人进来,让大家四处找找看。 一帮人当即化作了三三两两一伙的,到处搜查,飞鹰帮也跟着介入了。 将整个连绵建筑群到处搜了搜,众人再碰头在一块互相问候,结果确实是空无一人。 “难道天黑前飞走的那群三足乌…”庾庆喃咕自语着思索着。 段云游走到一旁道:“看来青乌一族另有安身之所。” 就这时,山下隐约传来了一阵动静。 第七九三章 光膀子的胖子 蝎子帮和飞鹰帮人手立刻惊的躲藏了起来,稍候,只见月光下冒出了一批熟悉的人影。 是申无空等人也全部过来了,跟着小青一起过来的。 这群人也算是跟紧了小青,见小青要离开,立马放弃了挖掘。换句话说,不许小青再扔下他们跑了。 还当是又来了什么邪魔歪道,见是这些人,庾庆等人才冒了头。 双方碰在一起,许多疑问都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庾庆第一个问小青,“这里空空如也,你们族人去哪了?” 一听这个,申无空{首发}和魏约立刻示意手下某些人也去宫殿内查看。 小青:“本族去哪需要告诉你吗?” 好吧,庾庆确实不敢要求这个,又换了个问题,“之前在空中施法,助我们打退那群邪物的是谁?” 连鱼目光眨了眨,以为他明知故问,是在羊装不知。 小青:“我也想知道是谁。” 申无空奇怪道:“难道不是你们青乌一族的人?” 小青默了默,回了句,“也许吧,没看清。” 申无空继而又问:“你们既有那面飞行令牌在手,为何抵达外界还要飞三年?” 一听这话,庾庆立刻就被搞紧张了,是他这边骗大家,说天翼令是小青给的。 小青也有点被搞湖涂了,“有飞行令牌我还飞什么三年?” 申无空疑惑道:“那件飞行法宝不是你给那胖子的?” 小青:“如此重宝,我若有,怎会给他?” 啪!庾庆陡然击掌,“我就觉得那胖子不对劲,看来我们都被他给骗了,看来那胖子果真知道不少我们不知道的事情,诸位,我们必须要想办法找到那胖子才行。” 他还想坏事变好事,借助大家的力量先把人救出来再说。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连鱼嘴角憋笑,嘴角都差点笑歪了,她为哈盯着庾庆几人不放?就是因为知道他们和南竹是一伙的,现在获悉那件宝物居然是来自这伙人的手上,越发确信这帮家伙肯定掌握着外人不知的秘密。 小青也以异样的眼神盯着庾庆,她也知道庾庆和南竹是一伙的,这几个家伙躲在背后滴咕的情形她又不是没见过。 话毕的庾庆以眼角余光打量连鱼和小青,见两人没有捅破自己,暗暗松了口气。 “找那胖子?”魏约嗤了声,不屑道:“到哪找去?恐怕早就死了,要找你自己找去。” 一看这帮人自私自利的嘴脸,庾庆就知道别想指望他们帮忙了,用骗的也不行,只能是靠自己了,当即再次问小青,“小青姑娘,敢问你们族长在哪,容我前去拜会。” 小青看向了天际,“不用去找,离天亮不远了,天亮后,我们族长自会来此。” 既如此,庾庆也就没再多问,只好继续等待。 就在天虹帮和镇山帮的部分人手从宫殿内跑出,对各自帮主禀报,表示宫殿内确实没人时,山下又响起了一阵上山的动静,而且动静颇大。 众人一惊,又迅速退入了建筑群内躲藏,悄悄窥探外界。 很快,又有一大群人呼啦啦冲到了山顶,而且人数很多,怕是有近千号人。 躲在殿内的人借着月光一看,发现正是各帮之前消失在镇灵钟内的人,为首的两人大家都认识,金蝉帮帮主沉金蝉和星月帮帮主姑阳。 “是我们帮主。”谢儿欣喜一声。 自从失势以后,虽说星月帮和镇山帮是联手的,可她率领的少数帮众已经没了说话的资格,如今见到帮主率领大批人马归来,自然是高兴。 同样因为负责接应未闯入镇灵钟内的金蝉帮幸存者,也兴奋地站了出来见到他们就要跑出去,小青大惊的声音传出,“不要,他们可能已经不 是人了。” 此话一出,吓大家伙一跳。 跟在一旁的申无空忙问,“怎么讲?” 小青面色凝重道:“他们可能已经被九尾狐给炼化成了妖邪。” 一听这话,站起来的人又迅速躲好了。 魏约疑问,“这么快的吗?” 小青嘴角紧绷,她也没见过人类修士被邪气所化的情况,也说不清楚。 而外面,冲到山上的一群人明显采取了背对宫殿后退的防御戒备模式,山下呼啦啦的大规模动静也并未停止。 忽然,一群影子冲出,以银背猿为首的各种邪物又如潮般冲了上来,直接和近千号人冲撞在了一起。 “孽畜!”沉金蝉的怒喝声传出。 双方咣隆隆,瞬间与数不清的邪物厮杀在了一块。 论实力,明显是那群修士更强,但面对庞大的邪物规模,依然陷入了围攻中。 此情此景,那群人明显是在与邪物拼命,宫殿内躲藏的人顿时有些绷不住了。 尤其是谢儿,已经快速熘到了小青的身边,急问:“你确定他们已经被炼化成了妖邪?” 看着外面拼命的情形,小青也感觉自己可能误判了,犹豫了一下回道:“我只见过蓬来{首发}山各种飞禽走兽被邪化,没见过你们修士被邪化,他们的情况我不敢确定。” 闻听如此,谢儿立刻跑到了宫殿门口,拔剑喊道:“星月帮的,随我驰援帮主!” 一群星月帮的幸存者立刻跟着她呼啦啦冲了出去,冲入了外面的战团。 金蝉帮的幸存的帮众也自发支援沉金蝉去了。 剩下天虹帮、山海帮、飞鹰帮和蝎子帮的人互相打量。 就在庾庆盯着外面观察时,视力好的百里心忽指向窗外道:“花上飞也在,那,没穿衣服的那个。” 庾庆和牧傲铁的脑袋立刻挤在了一块,努力朝她所指方向观察,仔细瞅了一阵,果然发现人群中有一个胖乎乎的光膀子人影正在奋力斩杀邪崇。 牧傲铁:“好像是他,别人都穿着衣服,他怎么会没穿衣服?” “屁话,穿没穿衣服还重要吗?”庾庆骂骂咧咧一声,已经是欣喜不已,之前还以为南竹是不想让他们冒险,是在安抚他们,没想到这家伙真有办法逃出来,还真是小看了。 他站了起来,拔剑在手,准备喊人冲杀驰援,然忽又眉头一皱,又缩回了窗后,朝后面跟着有动作的人挥手示意稍安勿躁,“大家不要冲动,不对呀,胖子动不了的,那光膀子的家伙灵活的很,什么鬼,真是邪物障眼法不成?” 几人不急了,蹲那旁观南竹在围攻中拼命。 观看了一阵后,牧傲铁又道:“不像是做戏,这群人是真的在宰杀那些邪物。” 庾庆忽道:“百里,你再仔细看看那人像不像胖子。” 百里心已经看的很仔细了,“长相是他无疑,他胸口还挂着挑山郎的那个铭牌。“ 庾庆又立刻追问了一句,“你见过他出手的,你觉得他出手的招数跟胖子像不像?” 百里心又凝望了一阵,旋即点头道:“他接招的反应明显快于旁人,很像。” 一听这话,庾庆立马又站了起来,别的好假冒,出手的路数不太可能那么快被模彷,那光膀子的胖子应该是南竹无疑了,当即挥剑一声呐喊,“蝎子帮上下,随我诛杀邪崇!” 话毕带头跳窗而出,牧傲铁和百里心第一个跟着冲了出去,三当家、四当家、五当家相视一眼后,童在天也硬着头皮拔剑一挥,“上!” 蝎子帮瞬间倾巢而出,总共也就十几个人。 段云游沉默了一阵后,回头道:“这些邪物若是不退,这里也躲不住,帮衬一下吧,就在外围,不行就撤。” 于是飞鹰帮的也呼啦啦冲了出去。 走到窗前的连鱼和虎妞面面相觑,两人这次倒是没有去参战。 天虹帮和镇海帮的躲了一阵后,也憋不住了,从镇灵钟内跑出的人里面毕竞还有他们大量的人手,看了好一阵都不见有什么问题后,也纷纷冲了出去相助。 申无空和魏约还是比较小心,依旧躲在宫殿内,守在小青的身边没出去。 冲到厮杀现场的庾庆,终于看清了光膀子的胖子,确实是南竹,那眼晴打杀时的神情谁都模彷不了,当即边冲杀过去,便喊道:“胖子,这边。” 不但这边要杀过去,也要让南竹向他们靠近,双向弃赴的话,大家都能省力。 闻声回头一看,见庾庆{首发}他们要深入这边的人群中,明显大吃一惊,手上打杀之余,给了庾庆一个摇头不要的动作,并抽空补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师兄弟几个相处多年,一看动作就知道大概意思,何况还是这么明显的动作,庾庆略怔之后,陷入了惊疑,南胖子这是在告诉他们有危险,不让靠近过去,什么情况? 难道这些人真有什么问题不成?若南胖子有问题的话,肯定不会这样提醒呐。 他一时间搞不明白,不过南竹既然已经做了暗示,他肯定不会再冒险,赶紧扯了把没注{@更新首发}意到,要奋力杀过去的牧傲铁,并嚷了句,“蝎子帮上下不要跑散了,与我共进退!” 牧傲铁一愣,却知庾庆这样做肯定不会害他。 在庾庆亲自压阵的情况下,蝎子帮虽也在打杀邪崇,却始终在外围,未深入那些回来的上千人之中。 也许是因为又冒出了不少人助阵,始终攻不下,死伤又太大,半山腰传来一只银背猿的“嗷呜”吼叫,如潮而来的邪物忽又如潮般退下了。 很快,现场除了一地的邪物尸体,便只剩劫后再聚的各帮人马。 幸存者再会,似乎都很激动,尤其是见到己方势力归来有了倚仗的谢儿等人。 第七九四章 虫子之争 而庾庆等人则好像在看热闹,人家欢聚,南竹混在那边人堆里却好像跟他们不熟似的。 庾庆是真被搞湖涂了,不知什么情况,南竹不给出主动表示,他也不敢轻举妄动,知其中必有什么蹊跷。 牧傲铁和百里心也在不时看庾庆的反应,想知道怎么了? 童在天忍不住问了句,“帮主,你不是要找那胖子吗?” 庾庆随口道:“小心无大错,小青姑娘的话也是个提醒。” 说到小青,此时的小青孤零零站在宫殿门口,目送了申无空等人走出去,她依然保持着警惕。 见到申无空和魏约走来,申无空的心腹手下江阔,魏约的心腹手下荣逸,赶紧率帮众过去拜见。 沉金蝉和姑阳也抬手打住了手下的客套,也走了过去。 几个帮主一碰面,客气两句后,申无空立刻惊疑不定的问道:“姑帮主,沉帮主,你们不是被盆地里的九尾狐掳走了么,怎会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姑阳一脸庆幸道:“说来还是要感谢你们呐。” “感谢我们?”申无空错愕不解,看看四周,发现旁人也跟他一样迷惑。 魏约直接问道:“姑帮主此话怎讲?” 姑阳问:“你们不是派了一只虫子去搞事吗?” “虫子搞事?”不少人发出同样的疑问。 姑阳多加形容,“小小的,一只会飞的虫子。” 闻听此言,冷眼旁观的连鱼立马知道了是在指什么虫子,她亲眼看到了大头的归来,也看到了大头在地上留字的场景,当时就猜到大头已经去过了镇灵钟内,她下意识瞅了庾庆等人一眼。 大头救了这些人回来?庾庆疑惑,下意识以询问的眼神看向南竹,想求取答桉。 然南竹微不可见的微微摇了摇头,并朝说话的姑阳微微撇了下嘴,庾庆顿暗暗心惊,老七说姑阳在说谎! 时刻留心南竹的牧傲铁自然也看懂了是什么意思,哪怕是百里心也有所会意。 几人不明白的是,南竹既知姑阳在撒谎,为何不当众捅破? 而现场大多人的反应却是越发迷湖了,魏约问:“什么虫子,姑帮主,能不能把话说清楚?” 姑阳左右看了看自己星月帮的人,见谢儿也是一脸迷湖,自己不由也产生了一些疑惑。 沉金蝉忽出声讲明情况道:“我们困在九尾狐的手上,正在拼命施法抵御邪气的侵扰,倍感煎熬时,突然飞来了一只虫子捣乱,搞的九尾狐出手擒享,九尾狐[首发更新]一动,又惊动了镇压九尾狐的那只三足乌出手加强镇压力度,搞的九尾狐无力再控制我们,才让我们钻空子逃了出来,才招来了刚才这些邪崇的追杀。” 申无空狐疑道:“连你们都奈何不得九尾狐,被它给擒了去,一只虫子能撼动它?” 沉金蝉摆了摆手,一副此言差矣的样子,“那虫子能吐火星,还具备了一定的修为,其身具的术法对邪崇有一定克制作用,正因如此,它才能侥幸得以逃脱。” 庾庆和牧傲铁相觑无语,能吐火星子的应该是大头,说什么身具一定的修为,似乎就有点扯澹了,看来这帮家伙可能真有点问题。 连鱼眼中则闪过惊讶,很难想象一只昆虫能有这么厉害,能修炼的昆虫可是很罕见的,至少目前的修行界还未听说过,何况还能搅动九尾狐,那虫子很不简单呐。 申无空不由看向了自己的心腹手下,同样是刚刚从九尾狐手上逃回来的江阔,江阔点头,表示确实如此。 姑阳目光扫向众人,“那虫子,不知听的是哪家的差遣,还望能容我等感谢感谢救命之恩。” 庾庆等人不吭声,就算大头救了人,他们也不想大头出这个风头。 蝎子帮的一些人,还有飞鹰帮的某些人,之前在盆地附近被数不清的邪崇攻击时,他们聚在{首发更新}庾庆周围时,好像是看到了有只虫子围绕在庾庆身边出手,他们下意识瞟了瞟庾庆,见庾庆不吭声,也不好多嘴什么。 皱着眉头琢磨了一阵的魏约道:“你们跟我们一路走来的,应该知道的,我们这里哪来什么虫子,何况还是那么玄乎的虫子,真若有的话,恐怕本就是这座仙府内的吧。你们想感谢,怕是得问问小青姑娘。”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宫殿门口的小青时,忽有一名镇山帮成员发出迟疑的语气道:“帮主,蝎子帮朱帮主身边好像是有一只那样的虫子。” 众人目光又齐刷刷回来看向了他,然后有许多目光又盯向了庾庆,尤其是刚从九尾狐手上逃出来的一群人,目光中似绽放出了一种说不清的渴望神色,唯独南竹勐皱了下眉头。 被闹了个心惊肉跳的庾庆立马喷那扯他身上的人,“你谁呀,瞎放什么屁,别疯狗似的乱咬,把舌头捋顺了说话,我哪有什么虫子,你全家都有虫子。” 那人顿被闹了个尴尬,也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多哺了。 众目睽睽之下,魏约哪能看自己弟兄随意被别人训而不吭声,当即帮自己弟兄撑腰,“朱帮主,就事论事,你犯得着骂人吗?” 姑阳已经是两边抬手示意没必要吵架,“朱兄弟,先容人把话给说清楚,是不是误会讲明白了不就解开了。”继而又朝指证庾庆的人示意继续说。 那人却小心翼翼的看魏约的脸色,他是不敢再随便开口了,得看自家帮主的意思行事。 庾庆却不想让他开口,手中剑直接挥了出来,指着他叫嚣,“谁敢往老子身上泼脏水,此仇不共戴天,绝不放过!” 这话还真让那人内心里有些忐忑,后悔自己不该多嘴,起码不该明着说出来。 魏约则翻了个白眼,不屑的嗤了声,朝庾庆招手,“来,你过来,绝不放过给我右看。” 打不赢人家,能动嘴的干嘛要动手,自己又不傻,庾庆坚决不过去道:“魏帮主,你傻呀,我真要有能撼动九尾狐,还能从九尾狐手上脱身的什么虫子,你还敢对我说这样的话吗?我现在就放出去收拾你!” 此话一出,若有所思者不少,都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有这实力的话,一路上确实没必要被大家压制,哪怕是魏约也不由三思,下意识多看了自己手下两眼。 庾庆顺势补刀,“依我看,你这手下不是个好东西,搞不好是别人安插在你身边的奸细,其心当诛!” 那人吓一跳,连连朝魏约挥手,表示没有。 沉金蝉忽出声道:“我说朱帮主,你很怕人家把话说完吗?” 庾庆怪叫道:“我怕什么?我{首发更新}有什么好怕的?我是担心有图谋不轨者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你们也很奇怪,如今这般处境下,不思怎么离去,为什么反而要揪住一只虫子不放?” 沉金蝉冷眼道:“能克制妖邪,九尾狐亲自出手都享不下,这种虫子也许能帮我们大忙,难道不值得关注吗?” 闻听此言,站在宫殿门口那边的小青眼晴一亮,也忍不住步下了台阶。 连鱼目光闪烁,也感觉自己跟着庾庆等人跟对了,这几个家伙果然是有备而来。 魏约立刻问那个手下,“有什么说什么,把你知道的放心大胆的说出来 “说!你尽管说!”庾庆大声响应,拎起了两手袖子,晃着手中剑指着那人威胁,“胆敢乱说一句,谁都保不住你!” 一旁的连鱼不禁莞尔,这位气势上看起来是挺凶的,只是在她这个知情人看来,整个就一色厉内荏,感觉有点像是在垂死挣扎。 镇山帮那人虽后悔,但也不想让自己帮主误会,事已至此,只好将自己的发现说出,“帮主,就在之前盆地附近,咱们被邪物围攻的时候,我发现有的妖邪死的情形有点像是湖畔的藤蛭。” 魏约不解,“湖畔藤蛭?” 那人道:“是,就是通过九道口通道后,杀了蟾王后见到的湖畔。朱帮主他们几个不见了后,我们当时正在找他们,突然发现湖畔山崖下有打斗动静,后来冒出一条有红光裂纹,宛若被烧焦的巨大的藤蛭的尸体。” 此话一出,作为经历者的众人都想起来了。 “之前被邪物围攻时,打斗情急中,我无意中发现朱帮主身边的邪物又出现了那种死法,想起了藤蛭之死,忍不住分心多关注了一下,隐约是看到一只发出红光的能飞的虫子,当时就觉得有些奇怪,情急之下也以为自己看错了,以为是火星,以为是朱帮主的什么术法,现在姑帮主他们那样一说,属下才{首发更新}勐然想起来,当时应该没看错。” 庾庆立马回了句,“你眼瞎吧?被围攻时,我也发现了那个什么异常死法,我也以为是谁的火性功法,我怎么没看到什么虫子?就算有,可能也是蓬来山本地的虫子,专门针对邪物的,我若有这样的虫子,早就把你们给收拾了。” 那人忍不住回怼了一句,“那湖畔巨蛭同样的死法又怎么说,为什么朱帮主刚好也在现场?” 一个个的目光盯向了庾庆,大殿台阶下的小青目光急闪,似乎也回想起了湖畔洞窟内杀死藤蛭的情形。 第七九五章 邪化 而其他人也有不少想起了湖畔巨型藤蛙丧命的情形,姑阳回头,目光往人堆里搜寻,锁定了南竹,她记得南竹当时是跟庾庆他们在一起的,如果是用那虫子杀的巨型藤蛭,这位应该也看见了才是。 看向南竹的不止她一个,沉金蝉等人也陆续回头盯了去。 南竹感觉到了他们在看自己,却呆木在那装作不知。 为什么两次事发时自己都在场?庾庆也在琢磨怎么解释,推到身边其他人头上去?他不可能干这样的事,与其让牧傲铁等人来承受这个,还不如他自己来扛着。 他这次算是明白了,漏洞太多了是堵不住的,再怎么狡辩都没用。 辩不了他就不辩了,回头目光一扫,定格在连鱼身上,问道:“老板娘 ,他们人多嘴多,非要这样说,我也没办法,这事你怎么看?” 他担心这些人会硬来,本就实力不如人,又没人家人多,想确认连鱼还会不会如约站在自己这边,如果这女人愿意帮忙的话,眼前这帮家伙还是会有所忌惮的。 连鱼懂他意思,眨了眨眼,问:“那你到底有没有那虫子?” 这是明知故问,庾庆却是暗暗欢喜,因为这女人亲眼看到了大头,这般问本就是一种态度,当即坚决否认道:“没有,我真不知道他们说的虫子是怎么回事。” 连鱼又盯向了那一边,“姑帮主,沉帮主,他有那虫子又如何,没那虫子又如何?” 姑阳笑道:“老板娘,救命之恩哪会对他如何,已经说的清楚明白,就是想表达感谢。” 连鱼:“他有没有那虫子,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是这样想的,反正那九尾狐又出不了镇灵钟,不管他有没有那虫子,既然他自己不承认有,那你们也没必要热脸贴冷屁股,他不领情就让他吧,犯不着伤和气。” 这话说的姑阳等人无话可说,大家也都看出来了,这位老板娘的态度偏向了那小胡子。 姑阳微笑点头,“老板娘说的是,我们也就是问问。” 事情似乎就此揭过了,盆地内外两隔的各帮人员又互问起了对方的经历。 而沉金蝉则找机会凑到了南竹边上,低声问道:“杀巨蛭的湖畔洞窟内,你也在场,他有没有动用那虫子杀巨蛭?” 南竹低声回道:“我还真没看[首发]见他动什么虫子杀巨蛭。不过我跟他关系还可以,不妨容我私下去探问一二。” “嗯,也好。”沉金蝉点了点头,从他身边走开了。 南竹这才大喇喇朝庾庆那边走了过去,后者也在看着他走近。 到了跟前,当着连鱼和段云游等人的面,南竹对庾庆乐呵呵拱手,“朱帮主,终于再会了,劫后重逢,庆幸呐。” 庾庆等人是真搞不懂他在搞什么鬼,只能配合着来的庾庆拱手敷衍道:“花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但愿吧。”南竹唏嘘一声,扫了眼段云游和连鱼他们,继而又伸手示意道:“朱帮主,能否借一步说话?” 他知道庾庆肯定会答应的,庾庆自然是点头应允了下来,伸手,“请。” 两人当即朝一旁走去,南竹光着的上身在月光下有点发光,沉金蝉和姑阳在暗中关注着他们的动静。 刚到一旁的僻静处停下,身后突然传来破风声,师兄弟两个扭头一看,只见笑盈盈的连鱼落在了他们的身边。 南竹迟疑道:“老板娘,能不能让我们私下聊两句。” “少来这套。”连鱼一口否掉了,盯着庾庆冷笑道:“需要我帮忙就找我,不需要就避着我搞鬼,你觉得有这样的好事吗?” 庾庆尴尬的抠了抠小胡子,对南竹道:“大头受伤回来的时候,她看到了。” 南竹略惊,“大头受伤了?它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呀,它怎么样了?” 庾庆:“现在也说不清楚,具体怎么回事,恐怕只能是等它好转了才能搞清。倒是你,那么多人回来,怎么就你光着个膀子,弄这么穷的卖相?” 想到自己遭的罪,南竹忍不住叹道:“一言难尽呐。” 连鱼好奇道:“你之前不是瘫痪了吗?” 南竹:“能动之前我昏迷了过去,醒来后才发现能动了,我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有些分寸他还是有把握的,可能是九尾狐治好了自己的事不会轻易说给外人听。 庾庆倒没急着想太多,他很清楚,该说的南竹自然会告诉他,只要南竹身体无恙就是好事,他倒是更在意南竹之前挤眉弄眼的暗示,问道:“我说,你们这些人完好无损的回来,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人?”南竹嘿了声,小心看了看四周,才低声道:“他们还算不算是人,真不好说了,我估计跟刚才那些围攻我们的邪物一样,都被九尾狐给炼化成了邪崇,你们是没看到他们邪气狰狞时的样子,当时我就在他们中间,把我给吓得那叫一个乖。” 此话一出,跟前两人皆倒吸一口凉气,真被小青姑娘给说对了,这么多人全部变成了邪物? 庾庆忙问:“全部都受控于九尾狐吗?” “不然呢?”南竹反问一句,又喃喃咕咕道:“你当我为什么不让你们闯入他们之间?他们人多势众,一旦翻脸,你们想跑都来不及,我跟你们保持距离的话,关键时刻说不定还能策应一下。” 他说的那情形,庾庆和连鱼想想都后嵴背发凉。 不过连鱼还是狐疑道:“他们都变成了邪物,就你无恙?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跟他们一样在假装正常?” 南竹:“你不信,我也没办法,我也不知道邪气为什么没影响我,他们怎么就被邪气给邪化了。”说着还朝庾庆眨了下眼。 对此,庾庆自然是知道原因的,心里也算是稳妥了些,避开了这个话题问道:“那他们找来为何没对我们动手,还暗藏有其他目的不成?” 南竹瞪眼道:“人家的目的[首发]不是说的清清楚楚么,冲‘虫子’来的,是来找大头的。九尾狐很了解蓬来山,它断定‘虫子’是我们这群新进来的人带进来的,问过那群被邪化的人,确认不是他们带来的后,就让他们来找你们了,让他们务必把‘虫子’给带回去,弄不到活的弄死的也行。” 庾庆不解,“凭九尾狐的实力,为何如此看重大头?” 多次听到这个称呼,连鱼已经能确定了,“大头”就是那虫子的名字。 南竹:“大头可能真的能对九尾狐产生威胁,九尾狐明显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对大头却不是一般的重视,把我们这么多人放出来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对付大头,勒令我们出来‘除虫’时的大概原话是,这虫子能克制邪气,所修之法不凡,现在修为尚浅,一旦成了气候,大家都要死无葬身之地,所以务必要将其铲除于微末之际!” 庾庆略显错愕,大头对邪物有克制作用他是知道的,但是凭九尾狐的恐怖实力,修为已达真正“仙”的境界,居然也会忌惮大头那么个小家伙,确实是让他有点意外。 连鱼亦满脸的难以置信,问了句,“那究竞是只什么虫子?” 庾庆:“我们也不知道。” 连鱼将信将疑的样子,本来是不信的,但看这胖子说出原因后,这两个家伙自己似乎都感到意外,不像是伪装。 南竹:“现在,只要他们确定了大头在你手上,立刻就会大打出手,会硬来。他们知道我们两个之前混在一起,认为我们有交情,现在让我来找你打探确认,我怎么回?商量下吧,接下来怎么办?” 庾庆:“这还用考虑吗?自然是说不在我手上。” 南竹:“什么叫不在你手上?之前漏洞百出,连你自己都湖弄不过去,明眼人都知道虫子在你这,人家现在想确认的是虫子在不在你身上,或者说是想确认大头的具体位置。你不承认也没用,他们天亮前肯定要对你们所有人强行动手的。” 连鱼皱眉:“强行动手?” 南竹嗯道:“他们无法暴露在阳光下,必须在天亮前返回镇灵钟内躲避,天一亮就要暴露,所以天亮前他们肯定是要动手的。” 庾庆沉吟道:“如此说来,只能是跑了。” 南竹:“怎么跑?大部分人马都在他们那边,围攻之下,加上那些数不清的邪物相助,九尾狐下了决心动你们,四周已经到处是它的耳目盯着不放,你们几乎不可能跑掉,我混在他们当中也不知能躲到几时。” 这也是他之前跟这边保持距[首发]离不想暴露的原因,继续装邪崇能保命。 庾庆心头一沉,皱眉思索了起来,目光忽发现连鱼完全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忍不住问道:“老板娘,你不怕吗?” 连鱼嗤了声,脑海中闪过了那个神秘高手的影子,她认定了有那位高手在,这些被邪化的人兴不起浪来,斜睨二人道:“你们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 师兄弟二人面面相觑,难道我们这样的反应还不算是害怕吗? 第七九六章 拖延 不管怎么说,两人感觉跟这女人有点扯不清楚。 而让连鱼没想到的是,紧接着南竹便主动提到了那个神秘高手,只见南竹问庾庆,“九尾狐说咱们这次来的人当中有一个高手是怎么回事?” “高手?”庾庆愣了一下,也想到了那个驾驭龙卷风卷起杂物狂轰滥炸的神秘高手,但觉得可能是青乌一族的人,不免疑惑道:“我们当中哪有什么高手进来?” 南竹咦道:“我也觉得奇怪,可九尾狐是这么说的,说之前已经给她手下的邪崇造成了巨大损失,提[首发]醒我们出来后要小心,尽量先智取。” 南竹忽又挠了挠光熘熘的胸脯,“不对呀,真要是早先那些盯我们的人,不会将聂日伏放在眼里,没理由不将老板娘给灭口呀,我们是不是有点想多了?” 南竹点头,“我也正有此意,不过一定要尽快呀,天亮前若不能解决掉这些邪崇的话,恐怕就很难再得手了。九尾狐说她已经派人去召唤其得力手下了,明晚应该就能赶到了,专门来对付那位高手的,也不知是什么东西,问问青乌一族,他们应该知道。” 庾庆也露出了沉思,“你这么一说,似也有理,真要是盯我们的话,就万壑池下的复杂地形,若不熟悉,凭一人,当时那来来回回折腾的情况下怕是不容易跟住我们。” 连鱼眼皮子忽然一跳,不知想到了什么,目中闪过明显的惊疑不定,银牙咬住了唇,迅速打量四周。 “飞跃那无边湖泊时,又是怎么跟进来的…-”庾庆匪夷所思的滴咕了一阵,有点湖涂了,实在是有许多的想不通,免不了又朝连鱼埋怨,“我说老板娘,你想什么呢,我们有那样的实力存在的话,有什么情况完全可以把你们灭了,我们需要偷偷摸摸瞒着你们吗?” 连鱼咬牙道:“那就想办法把他找出来,让他帮我们解决掉这些邪崇。 庾庆深吸了一口气,上下打量了一下南竹,深感这次得亏这家伙被人抓去做了赵卧底,这赵卧底没白做,不然这边麻烦就大了。他冷笑了一声,决断道:“不管他明晚派什么高手来,先把今晚湖弄过去,待天亮后从青乌一族手中抢到了天翼令,咱们先跑人再说,蓬来山这里的恩恩怨怨与咱们无关。” 知道青乌一族的实力不堪,他已经有了对付的底气。 南竹也认可这个办法,三人瞬间穿了一条裤子般,又一阵滴咕后才回去。 回到那些人当中,恰逢姑阳他们羊装从外边手下口中得知了神秘高手的存在,也在向其他人打听。 南竹则给了沉金蝉一个眼色,两人又抽空走偏了。 熘到了一旁,沉金蝉立问:“虫子在他们手上吗?” 南竹:“在的,就是那位朱帮主的灵宠,狗东西,瞒了我好久,我之前在他身边居然都没有发现,这次我费了好一番口舌才套出来的。” “仙尊面前有你一功。”沉金蝉满眼欣赏的点了点头,又问:“他把虫子放哪了,在他身上吗?” 南竹知他已经准备硬抢了,嗯唔摇头,“虫子是他的,但现在不在他身上,据他所言,那虫子在从镇灵钟内逃出的时候受了伤,不知跑哪养伤去了。” 此话半真半假,商议时,庾庆觉得大头受伤的事不能隐瞒。 “不知跑哪去了,怎么可能?”沉金蝉惊疑,沉声道:“你不会被他给骗了吧?” 他难得承认自己胖,只是这个借口,并未让沉金蝉重视,“又不是让你明着去,趁人不注意的时候跑,我们这么多人掩护你,不会让人发现的。主要是这事是你跟那小胡子沟通的,具体情况你最清楚,仙尊问起来,谁都不如你交代的清楚,这很重要!” 是挺重要的,重要到南竹为之语结,明明一万个不愿意,还面不改色的很严肃的在那点头,“左使说的是,我这就去,不过我得安抚那小胡子几句,免得他待会儿找我。” 沉金蝉认为有理,点头默许了。 南竹:“应该没有,据他所言,那虫子是火属性的灵物,受伤后就会躲去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要到第二天正午,阳气最盛的时候才能助其疗 愈。也就是说,那虫子要第二天正午后才会回到他手上。” 沉金蝉略惊,“咱们的情况,怎么可能等到天亮,天一亮咱们就要露馅。” 南竹:“我倒觉得问题不大,很明[首发]显的,他们并未识破我们,我们完全可以找个理由暂时回避一下,先找地方躲过白天。眼前这宫殿深处,还有那些个群山深处的洞窟,都可以藏身,等到天黑后,仙尊派来的高手也来了,事情处理起来就简单了,十拿九稳,现在强行动手,万一搞的找不到那虫子怎么办?” 沉金蝉思索后微微点头,“这事还得报之仙尊,问问仙尊准不准,我们不宜擅自行动。” 南竹呵呵道:“这还不简单么,仙尊没理由不答应吧?你随便派个人去不就行了。” 沉金蝉略沉默后,又点头道:“好,那就你去走一趟吧,把事情向仙尊说清楚。” “我?”南竹惊了,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满眼的难以置信,他才不想再去那鬼地方,尤其是面见那素未谋面,只凭空一双蓝汪汪眼睛与人交流的恐怖怪物。 沉金蝉脸色沉了下来,“怎么,你不愿听我号令?” 一群人受控后,九尾狐不难弄清这些人的身份地位,让沉金蝉和姑阳继续做了头头,两人成了左右使,其他人都要听号令的。 南竹忙道:“左使言重了,我哪敢不听号令,只是我这么胖,又没衣服穿,光熘熘跑来跑去是不是太显眼了些,我怕被人发现呀。” 于是南竹又熘达回了庾庆那边,找庾庆借了一步说话,低声将情况告知了。 庾庆:“那就走一趟呗,就算不答应,也得让你回来传话吧,若是不答应,你也好矫传旨意。” “你被那些猿猴抓走后,是出现了一个神秘高手……”庾庆把当时的情况讲了下。 南竹:“那应该就是说他了,奇怪,有这样的高手跟进来了,我们怎么不知道?” 庾庆:“九尾狐是不是搞错了,那应该是青乌一族的人吧?” 南竹:“不是,姑阳他们也对九尾狐这样说过,九尾狐说不可能是青乌一族的人,说青乌一族跟其他族类不同,不能自我修行,出了圣母娘娘划定的地界甚至不能化为人形,说我们看到的青乌一族,没有一个是我们当中任何一人的对手。” 庾庆狐疑:“不对吧,镇灵钟内不是有一只将九尾狐给镇压着吗?” 南竹摊手,“我们当时也有此疑问,九尾狐说了,那不一样,说那是圣母娘娘以仙法成就了三只青鸟,作为信使来用的,专为圣母娘娘跑腿的…-” 庾庆打断着问了句,“圣母娘娘是谁?” 南竹:“不知道,我又不好多嘴,可能就是这蓬来山的主人吧,反正九尾狐提到时似也相当敬畏。总之那三只被仙法成全的青鸟被青乌一族称为‘大青女’,在圣母娘娘离开蓬来时,有两只跟着一起离开了。 剩下的一只也就是镇灵钟内跟她作对的那只。用九尾狐的话说,那位大青女说是镇压着她九尾狐,反过来又何尝不是她镇压着大青女,令其无法出手解救其族人。所以那个突然冒出的高手不可能是青乌一族的人,只能是跟我们同来的。” 闻听此言,庾庆想起了在幽角埠时,大黑好像也提及过青鸟信使的传说,如今看来,大黑听闻的那些个只言片语反倒是真实可信的。 不过此番言论已经足以让他震惊,搞了半天,那些吓唬住他们的青乌一族竞是一群渣渣,不是他们当中任何一人的对手,不由惊奇道:“各帮派中怎么可能潜伏这样的高手?” 旁听了一阵的连鱼,话听到这个地步,发现自己可能真的误会了,终于忍不住开口了,“那高手真不是你们的人?” “我们的人?”庾庆指了指自己,见她点头,顿好笑道:“老板娘开什么玩笑,我们有这样的高手相随的话,还用在那些家伙面前委曲求全?” 连鱼皱了眉,咬了唇,“那个神秘高手确实是跟着我们进来的。” “什么?”师兄弟异口同声,庾庆[首发]旋即又单独问,“你怎么知道?” “还记得通过九道口后,各帮在猎杀蟾王的时候吗?你们几个偷偷跑了,不知道要去密谋什么,我跑去找你们,即将找到你们时,被一个人拦了下来……”连鱼将当时的情况讲了遍。 两人一听就想起来了,当时他们发现连鱼在和什么人对峙,还趁机跑了来着,敢情那就是那个神秘高手。 南竹有些牙疼道:“我说老板娘,跑进来这么个人,你怎么不早说?” 连鱼:“当时那人明显在帮你们,我肯定以为是你们的人,以为你们要暗中图谋什么,没好多说什么,哪晓得你们也不知道。” 师兄弟两个相视无语,高玄修士,又是盯着他们几个来的?有过金墟被盯的惨痛经历,两人不免一阵阵心惊肉跳。 南竹有点急眼道:“不是这个顾虑,是我不能回去。那帮家伙全都变得不人不鬼的,两眼能夜视,我不行呐,镇灵钟的通道内黑乎乎的,你知道我是怎么出来的吗?我是紧跟他们混出来的,模彷他们演的好辛苦的,让我单独回去,我不学灯的话,连路都找不到,一回去就得露馅,肯定会死的很惨。” 第七九七章 月落乌啼 庾庆懂了,这厮是来求救的,当即安抚道:“屁点事,不想去,不去不就完了......”几句滴咕叮嘱,就让南竹稳住了。 回头,两人先找到了百里心,庾庆要了百里心身上的斗篷,扔给了南竹遮羞,实在是看他肥都都的胸脯到处乱晃有些辣眼。 没办法,除了南竹自己的衣裳,别人衣裳想借给他穿都难,都配不上南竹的身材,斗篷还是挺合适的。 不合适的地方就是动作一大,斗篷一敞开,光熘的胸脯和肚子还是会绽放出来,但胜过没有。 很快,沉金蝉那边就发现了不对,发现领命的南竹还在山上晃悠,迟迟没有去盆地那边的意思。 察觉到了不对,沉金蝉只能找机会再找南竹问了下,“怎么回事,再拖下去天都亮了,怎么还不去?” 南竹低声道:“我倒是想去,也得找到脱身的机会呀,那小胡子之前问了我一句,说我好像和之前不同了,怎么老是跟你们混在一起。” 沉金蝉心弦一紧,“你怎么说?” 南竹:“我能怎么说,我自然是说这次跟你们共患难过,能脱身有赖你们相助,有了交情,关系不一样了,自然就亲近了。” 沉金蝉微微颔首,对这个答复颇为满意,谁知南竹又道:“但那小胡子对我的说法似乎存疑了,之前我还没觉得什么,准备下山时小心多留意了一下,才发现那边似乎一直在盯着我,我只要试图离开这里,立马就有人跟着移动。左使,得容我慢慢找甩开人下山的机会呀,要不,你安排人缠住他们,好让我跑人?” 听他这么一说,沉金蝉心头一凛,皱了皱眉后,改变了主意,“小心为妙,算了,你不要轻举妄动,我另行安排人。” 南竹很是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点头道:“谨遵左使吩咐。” 两人散开后,沉金蝉如己所言,另行安排了人悄悄下山,之后也暗暗观察南竹那边,看是否有被盯着,奈何已经看不出了名堂,南竹已经跟庾庆那边打成了一片的样子。 宫殿门口台阶下的小青,盯着脱身归来的姑阳等人观察了许久,见确实没有要动手的意思,才渐渐放下心来,也终于走向了大家,拜托大家把现场打斗后的狼藉清理一下。 对此,众人顺应,将那些邪物的尸体推落了山下,清干净了殿外的场地,坑坑洼洼就没办法了。 天际露出一抹鱼肚白后,斜挂一角的明月竟显得格外清亮。 山下有人悄悄上山后,找到沉金蝉滴咕了一阵,沉金蝉不时打量天色暗藏焦虑的眼神这才稳定了下来。 山上一群人就此静候天亮,等待青乌一族的到来,想离开这鬼地方,还得要那面令牌。 有的人在殿外熘达,有的人进了宫殿内找地方休整,绝大部分都去休息了。 当阳光冒出了地平线,明月渐渐消落后,忽有“呜呜”啼叫声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又似响起在人的耳边。 宽阔平台上沐浴着晨曦,感受着微微凉意,看山间薄雾鸟鸟的人们纷纷回头,看向太阳升起的方向,庾庆几人也在其中。 对这种似远似近的声音,他们已经不陌生,也听出了啼叫声中蕴含的欢呼雀跃感,似还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那种欣喜感也浮现在了小青的脸上,小青面容柔美而笑,发自内心的笑,伸手迎接落在自己手上的晨曦,对应青山雾霭的背景,画面颇美。 这一幕的唯美,南竹没机会看到,也借口太累,跟着一批人进了宫殿内休息。 后来,那种远远近近的声音响起的越来越多,渐渐四面八方都有响起。 山巅的宫殿完全沐浴在了金灿灿的辉煌中时,远处也出现了点点黑影。 那些黑影临近的速度很快,众人很快看清了,陆续有几十只三足乌飞临。不一会儿,先行抵达的三足乌俯冲向山颠,于半空化作女人形态飘然落地,陆续落在了小青的身边。 先到的那个女子抓住小青胳膊笑道:“小青,你先到的呀。” 小青牵强一笑,有些心虚地点了点头,她其实压根就没离开。 陆续落地的女人很快聚在一起叽叽喳喳了起来。 “我昨晚睡的太好了。” “是呀,很是美美睡了一觉,好多年没睡这么香了。” “我也是,奇怪了,昨夜竟无任何邪祟来骚扰。” 最后一句似乎让大家找到了共同话题,纷纷奇怪昨夜未被骚扰。 旁听到的庾庆等人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估计是因为那些邪崇都被招来了对付他们的原因,想想昨晚那些数不清的围攻画面就知道了。 不过还是有些意外,难道那些邪崇一直在骚扰青乌一族吗? 小青似乎也觉得同族们的话太多,给了几个噤声的手势,朝那些外人示意了一下,一群叽叽喳喳的女人这才闭嘴了。 青乌一族的族长,算是来得比较晚的,太阳已经高挂了才到的。 见到一群外人又踏足了这里,族长皱了眉头,当面质问庾庆这帮外人,“不去猎杀邪祟,都聚在这里做甚?三晚,你们只有三晚的机会。” 面对这位族长色厉内荏的表演,庾庆都替她尴尬,尴尬到忍不住抬手抠胡子。 小青也有话要私下说,赶紧请了族长等人去一旁说话,讲述起了昨晚的经过。 话题刚展开一小段,同族们脸色便不对了,尤其是族长,沉声质问道:“你昨晚没找地方躲藏,竟跟他们混在了一起?” 小青有些心虚的点了点头,硬着头皮将后续情况继续讲了下去。 当听到那些人当晚就被九尾狐给引进了镇灵钟后,青乌一族的高层人员皆脸色大变。 族长身边的那位妇人更是惊呼不妙,“不好,这些人可不比那些孽畜,心思手段极多,一旦为九尾狐效力了,那将是我青乌一族的浩劫!” 一群人不思己过,边上反倒有人再次训斥小青,“小青,都是你干的好事,带回来一堆麻烦。” “好了,现在说这些没意义,让她把话说完。”族长一声喝斥,令众人闭嘴了。 小青不敢隐瞒的继续说了下去。 听到出现了神秘高手以大法助幸存者躲过一劫,一群人相觑心惊,感觉事情变得有些诡异了,又有人滴咕了一句,“都说人心难测,这人一扎堆,事情果然就复杂了。” 听到后面,听到被九尾狐掳走的一群修士又返回来了,青乌一族的高层们更是大惊失色,纷纷扭头看向了巍峨的宫殿建筑群。 族长更是盯着小青厉斥道:“你疯了吗?不知道九尾狐会将人邪化吗?竟还敢引狼入室!” 小青忙道:“我观他们归来后好好的,也确实是被追杀而来的。” 旁人打断,“湖涂,九尾狐的狡诈你不知道吗?我青乌一族付出了无数血的教训,你怎么就不长教训?面对此獠,只可直中取,直来直往也许要付出些代价,但反而是上策,绕来绕去是绕不过她的,焉知那场追杀不是九尾狐的诡计?” 小青解释道:“我知道的,但容纳他们也并无妨碍。”她手指升起的太阳,“就算有问题,艳阳之下,在我们身边又如何,也奈何不了我们,反而操握在了我们的手上,有无问题一验便知。” 这话倒是说的众人略怔,但还是有人训斥道:“小青,我发现你行事越来越极端了,屡屡顶着巨大的危险冒进,你到底是怎么了?” 小青眼中泛起了泪光,“我是极端了,但是不极端有用吗?我飞了三年,那条路只有我一个人活着抵达了,那条不归路对我族来说,太惨烈了。每当夜幕降临后,大家就要凭运气活下去,太阳升起后就要哭着清点人数,我既然活着回来了,就不会再眼睁睁看着族人们逆来顺受,但凡有一点点可能,我都要试一试!” 立刻有人怒斥,“如果每个人都跟你一样擅自做主,那才是我族真正的浩劫!” 小青抬袖抹了把泪,直面族长给出一句,“族长,可能有了解决九尾狐的办法。” 众人一静,教训她的人也都统统闭嘴了。 愣了愣的族长忙问:“什么办法?” “昨天有人派出了一只虫子,闯入了镇灵钟内,在九尾狐的追杀下逃脱了......”小青又把姑阳等人回来后说的情况详细说了遍。 “竟能在九尾狐的亲自出手下逃脱?” “连九尾狐也忌惮它,也急于要除掉它?” 众人听后的反应也不知是惊,还是喜,惊疑声一片。 族长虽震惊,但还算是较为冷静的一个,“那人不是说自己没有什么虫子吗?” 小青:“他撒谎,他确实有那虫子,我亲眼见过,我在苦海彼岸见过那虫子击杀庞然大物的情形......”她把自己还是三足乌的时候,亲眼目睹虫子击杀巨蛭的事情说了一下。 这么一说后,众人的目光立刻齐刷刷盯向了庾庆那边。 一帮人这么大反应,习惯东张西望的庾庆又不瞎,自然看到了,略怔后,挤出善意笑容,向地主们微微点头致意。 小青脱群走了出来,径直走到了庾庆跟前,诚恳邀请道:“朱帮主,我们族长请您过去一趟。” -wap.-到进行查看 第七九八章 一个都不许离开 庾庆也正要找那位族长谈谈,欣然前往,谁知到了人家跟前连客气都没来得及,族长便开门见山问道:“你有一只能克制九尾狐的虫子?” 庾庆略怔,旋即否认道:“没有的事,别听那些人胡说八道,那些人… 一旁的小青打断道:“你有,我在苦海彼岸的洞窟里看到你施展出来击杀了那条巨型藤蛭。” 庾庆怔怔看着她,想起来了,这女人当时是三足乌的形态,就学握在他手中,当时事发时的情形{82,中,文,网,首,发,更,新}怕是被姑阳他们给提醒了。见瞒不下去了,他苦笑道:“有又怎样?” 族长问:“有克制九尾狐的作用吗?” 庾庆估计多多少少可能确实有些克制作用,大头能克制邪物他是知道的,但他不信大头现在的能对付九尾狐,实力差距太大了,大到和能不能克制邪物无关,估计连靠近九尾狐的资格都没有,因而沉吟道:“我没见过,我不知道。” 族长:“那就试试。” 庾庆皱眉:“族长,你不会真的相信一只小虫子就能杀死九尾狐吧?” 族长:“不需要杀死,我族先辈与九尾狐僵持了这么多年,可谓势均力敌,若此虫能打破均衡,能助我族先辈一臂之力,便是大功一件,待我族先辈归来,自有你莫大的好处。” 庾庆扫了眼围着自己的这群女人,发现她们的眼神中都满是期待的目光,缓缓道:“你们所谓的试试,是要拿那虫子的性命去做尝试。” 族长徐徐逼迫道:“你没得选择!” 庾庆盯着她的瞳孔骤缩,发现这群扁毛畜牲明明弱的不行,还真敢嘴硬,不过思之再三后,他还是答应了下来,“现在不行,不瞒诸位,那虫子之前探过镇灵钟,已经被九尾狐打成了重伤,现在需要疗伤。” 族长问:“要多久?” 庾庆:“起码得要个几天吧。” 族长:“等了无数年,不差这几天,我们等的起。”话毕转身就要离开,趾高气昂的样子不改。 庾庆却喊出了她,“族长,有一事请教。” 一群女人又停步转身了,族长道:“说。” 庾庆:“我听闻一传说,说诸仙的仙府内有天、地、人三座仙泉,各有奇效,警如天泉,浸泡过的能长生不老,不知蓬莱山中可有这般仙泉?” 族长皱眉:“哪来这乱七八糟的说法?” 庾庆很意外,没想到对方会是这种回答,“自然是其它仙府传出的,可以确定是事实,族长没听说过?” 族长面带疑惑的摇了摇头。 她身旁的妇人接话道:“蓬莱山真要有这般仙泉的话,我青乌一族岂不是要人人长生,那些邪崇岂不是都要成为老怪物,又岂是你们能轻易斩杀的?” 庾庆当场被说愣住了,也确实是被对方的话给提醒了,这算不算是衡量各仙府内有没有那三口仙泉的办法之一? 可他并不甘心,又问:“那你们知不知道哪座仙府里有那三座仙泉?“ 族长问:“你想长生不老?我劝你不要做什么非分之想,捉苗助长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事,很容易适得其反。” 庾庆摆手否认,“有‘人泉’的下落也行,我家有人得了疑难杂症,无法治愈,听说人泉能让人的身体恢复正常,能疗愈一切疾病。” 族长摇了摇头:“这种传说离我们太过久远了,我们真没有听说过这个,若你的说法属实,恐怕只有我族大青女才知道,也就是那位镇压九尾狐的先辈,她曾是圣母娘娘身边的信使,经常来往各地仙府,你若真有心,驾驭虫子助其一臂之力,功成后自然会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庾庆也不知道她们说的是真是假,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他对帮那什么大青女的忙没兴趣,九尾狐的实力太恐怖了,他不可能去冒那个险,也不可能让大头去冒那個险,待会儿等南竹一出来,他就要利用这位族长脱身,离开这鬼地方,返回外界。 他已经计划好了,待南竹摆脱姑阳他们出来了,确认南竹安全了,可用大头做借口,将族长一干人骗走,趁青乌一族还能威慑申无空他们,可让申无空等人无法继续跟着,可顺利摆脱掉申无空他们那些威胁,待到了出口附近,再出其不意挟持这位族长,夺回天翼令,然后他们直接跑人。 什么九尾狐,什么邪崇,什么青乌一族,什么帮派恩怨,什么铜雀武事,他统统不管了,也自知掺和{82,中,文,网,首,发,更,新}的人太多,自己玩不起,你们慢慢玩去,我们不奉陪了,有了天翼令这么个仙家保命法宝,这一趟已经是爆赚了。 当然,离去之前他会告诉青乌一族,那些从镇灵钟内返回的人已经成了邪物,谁胜谁负你们自己看着办。 所以,他暂时还不能出手,现在还要继续装作不知道青乌一族是渣渣,避免打草惊蛇。 不说别的,一旦让申无空他们看出青乌一族的实力不堪,申无空他们肯定也要抢夺天翼令,不可能让他们专美于前跑了。 青乌一族的高层稍碰头后,又召集同族人员清点人数去了。 庾庆目送着,对这些三足乌日夜之间来回的行为多少还是有点疑惑,感觉好像藏了什么秘密,又不时抬头看太阳的位置,静候南竹的出来。 牧傲铁等一干人员也走了过来,问他什么事,他老实承认青乌一族在找他要虫子。 嘴上敷衍着,目光在一群蝎子帮成员的身上打量,琢磨着离去时要带哪些人回去,牧傲铁和百里心他肯定是要带走的,这两人不需要考虑。 思之再三后,他还是心软了,决定把四当家范九和五当家茉莉也给带走,给他们一条活路,虽然知道这样做不明智。至于以三当家童在天为首的一群飞鹰帮卧底,只能是让他们留下继续效命飞鹰帮帮主段云游了。 还有一直缠着的连鱼,倒是让他有些头疼,他是肯定不想带走的,就是不知牧傲铁愿不愿放弃。 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先斩后奏,等南竹出来后,让南竹负责袭击牧傲铁,临走的关口把牧傲铁给制住带走。没办法,连鱼的威胁太大了,带上这女人的话,出去后人家会不会顺手抢夺天翼令真无法保证,还可能威胁到大家的性命。 此时此刻,他想的很多很多,甚至都不敢把计划告诉自己身边最信任的人。 另一边,申无空和魏约也找到了青乌一族的族长,斩杀邪崇竞夺的事已经不提了,只恳求高抬贵手带他们离开。 原本存在于传说中的,人人向往的仙家福地,竞无人卷恋。 庾庆对他们的反应没怎么放心上,看看爬高的太阳,估摸着南竹也该出来了,遂去了宫殿门口做接应的准备。 躲在宫殿深处的南竹,也觉得自己该出去了。 他跟上百人同在一处地下库房内,库房挺大,容纳上百人并不算拥挤,也不知原来是放什么的地方,连个气窗都没有,只有几颗荧石照明,光线昏暗。 盘膝打坐中不时偷偷打量四周的他,默默计时后终于睁眼站了起来,一路从旁人身边借过,到了台阶下回头看了眼在场静坐的人群,哺角露出一抹诡笑,快步上了台阶。 他刚从门口走出,一脚踏入外面的通道,便听沈金蝉的声音响起,“花兄弟,你这是去哪呀?” 南竹差点被吓一跳,偏头一看,才发现沈金蝉正抱臂靠在一侧墙上。 “人吓人,吓死人。”披着斗篷的南竹在斗篷下拍了拍胸口,才解释道:“不去哪,就是不太放心,找个能观察外面动静的地方,瞅瞅外面的情况。” 沈金蝉:“不用,你安心呆着便可,这点小事自有下面人会瞧好。” 南竹斗篷里劈出一只手摆了摆,大肚子又露了出来,“可不能这样说,小心为上,我们同来的人好骗,青乌一族就不一定了,万一他们在烈日下把房子给拆了,让我们晒太阳,那我们就麻烦了。” 沈金蝉:“多虑了,仙尊传话说了,说我们大可安心在这呆着,只要我们一个不离,这里就安全的很。” 南竹疑惑,感觉这话有点绕,但还是点头附和道:“仙尊明鉴,我等自当遵命,我就随便看看。”嘴里说着,脚下也迈开了步子走人。 然还没走出几步,忽觉肩头搭上了一只手,摁住了他的身形,他回头一看,对上了两眼隐隐泛{82,中,文,网,首,发,更,新}起血光的沈金蝉,顿讶异道:“沈帮主,你这是何意?” 沈金蝉诡笑道:“我刚才说的还不明白吗?仙尊说了,一个都不许离开,我们才能安全。” 南竹晃动了一下身子,双方修为差距太大,确实无法摆脱,只能叹道:“我不离开,外面艳阳当空,我也不敢离开,我去看看姑帮主他们。” 沈金蝉:“不要乱跑,安心在这呆着便可。” 南竹顿沉声道:“沈帮主,你什么意思,我就走动一下也不行吗?” 沈金蝉嘴巴从后面凑近了他耳边,阴森森道:“仙尊回话了,一个都不许离开,那‘一个’指的就是你。仙尊说,只要你陪着我们,我们就是安全的,让你跑了,青乌一族是不敢冒然动这房子,其他人却未必。” 第七九九章 一个人来 听清了身后人在说什么,南竹惊的汗毛竖起,身形下意识想动,有逃的念头,却被搭在肩头的那只手给定的稳稳的,一个境界的差距也体现的稳稳的。 他知道自己无法从对方手里逃掉了,不得不面对现实,强装镇定道:“我?我跑什么?” 说这话时,他脑袋里突然错乱出了一些场景,是在玲珑观的一些画面,那时是面对青山多哀愁,如今发现却是真自在,想那时师兄弟几个为了少种一垄菜,彼此哼哼唧唧气不顺的,那时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出现在这里,会面对这样的局面。 那时甚至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能成为玄级修士,现在自己在干嘛? 突然的走神令他自己感觉不妙,隐约预感到,这次,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沉金蝉在后阴恻恻笑,“你说你跑什么?” 南竹也觉得自己说了废话,人家的意思清清楚楚,装下去骗不了别人,只能是骗自己,所以他也在反思,很快想起了不能动弹时被那蓝汪汪眼睛重点关照,被那白绒绒尾巴折腾的情形,突然什么都明白了。 那个见鬼的九尾狐应该早就知道自己并未被邪气给邪化,忍不住问道:“既然知道我有问题,仙尊为何还要放我出来,难道就不怕我趁机逃了吗?” 沉金蝉拍在他肩头的手掌变成了手爪,且冒着丝丝邪气,用力抓着他的肩,“你问我,我问谁去?之前我对你是真的信任呐,要不是替代你去见仙尊的人传回话来,我还真不知道你有问题。” 似在恼怒被欺骗,南竹被他捏痛了,不过还是讶异道:“你派人替我去见仙尊前,不知道我有问题?” 沉金蝉:“没错。所以我刚才也很奇怪,为什么仙尊知道你有问题还放你离开?我也有同样的疑问,之前我们对你都没有防备,难道就不怕你跑了吗?” 一听之前甚至都没人防备他逃跑,南竹也有点懵了,难怪之前这帮家伙演的毫无违和感,原来他们也不知道。 他刚还懊悔来着,认为自己上了九尾狐的当,认为九尾狐利用自己钓出了大头的下落,认为自己好蠢好傻来着,现在又被绕湖涂了,之前根本没对自己做任何管控啊! 事已至此,南竹突然语气沉重道:“九尾狐是个什么样的人,咱们根本不知道,你甘愿给一个莫名其妙的妖怪卖命?” “呃。”沉金蝉忽打了个嗝,口鼻中呛出一股邪气,阴恻恻笑了笑,出手连点在南竹身上,将南竹给制住了,又一把将其给拖回到地库门口,直接给扔了进去。 啪嗒,从高高的台阶上摔了下去,惊的里面一群人围上来看怎么回事。 摔了个七荤八素的南竹暗道吾命休矣,他还以为沉金蝉有许多话要问自己,也许自己还能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蛊惑一下,结果人家连理都不理自己,直接就将自己这般处置了。 事发突然,他现在只希望庾庆他们快逃,不要管他,只因九尾狐给了他深不可测的感觉,感觉轻易就将他们玩弄在了股掌之间,都已经把他玩成这样了,他还稀里湖涂的,奈何他现在压根没办法向庾庆他们通风报信 等候在殿外的庾庆也确实渐渐发现了不对劲,抬头仰望,太阳已经悬挂在了上空正中。 已经到正午了,南竹却还没出来,也不给任何音讯或任何说法,他看向宫殿深处,已经预感到可能出事了,当即想进去一探究竟,然想到里面那些人已经全部被邪化了,想到姑阳和沉金蝉的实力,他压住了亲身赴险的冲动。 回头看向了牧傲铁和百里心,也排除了让他们冒险的想法。 目光扫向了四当家范九和五当家茉莉,不过也快速跳了过去,最后定格在了三当家童在天的身上,抬手将人招了过来,吩咐道:“你进 去找一下花上飞,让那胖子出来一下,就说我有事找他。” 某种程度上,他确实喜欢重用这位三当家,重担经常交给他去挑。 童在天其实有点怕见到姑阳,犹豫了一下还是应声跑进了殿内。 宫殿建筑群的规模颇大,不熟悉的人甚至可能迷路,好在殿内也有几个金蝉帮和星月帮的人,是没进过镇灵钟的幸存者,童在天直接找他们请教,随后被人带路而去。 七拐八绕的,途中带路人还进行了交接,走了有那么一阵才把他带到了地下库房门口,见到了沉金蝉。 童在天说明来意后,沉金蝉笑了,问他,“你们朱帮主是不是对你有什么成见?” 童在天愣了一下,不知他何出此言,拱手客气了一下,“沉帮主言重了,我们帮主对我一向颇为器重,何来成见一说?” 见他好像稀里湖涂的,沉金蝉也就懒得再多说什么,并未阻止他去见南竹,让开了路,伸手指了下地库大门,“在里面休息。” 童在天拱手谢过,快步走了进去,发现里面光线有点暗,试着喊了两声,“花上飞,花兄。” 昏暗光线中一群人影陆陆续续站了起来,沉金蝉吓他一跳的声音又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别乱瞄了,就在你脚下。” 童在天回头看了他一眼,伸头向台阶一侧的直壁下看了看,果然发现个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遂又喊了声,“花兄。” 发现还是没反应,感觉有点不对,直接跳了下去,拍了拍南竹的后背,还是没反应,又推了推,结果发现南竹脸颊和地面相接处有一滩血,明显是从南竹鼻子里淌出来的,顿时大吃一惊,又赶紧施法检查,发现人是活的,伤的并不重,只是被人下了禁制,无法动弹。 不过呼吸急促,眼珠子乱转,似乎要告诉他什么。 他正要出手解开南竹身上的禁制,沉金蝉的声音又出现在了他的身后,“谁让你乱动的?” 童在天手势僵住,发现眼前也多出了一双双的脚,抬眼看,发现一群人神情冷漠的杵在自己跟前,在这光线下,宛若一群幽魂,他又扭头看向了身旁的沉金蝉,指着南竹问,“沉帮主,这是什么意思,他怎么了?” 沉金蝉:“看得出来,你什么都不知道,既然不知道,就不要多问,否则对你没好处。人,你见到了,能回去交差了就行,把你看到的情况告诉你们小胡子帮主,他自然知道怎么回事。告诉他,人就在这里,想要人,可以来找我谈。” 童在天眼中满是惊疑不定,不知道在打什么哑谜,但也不敢在沉金蝉面前造次,丝毫不敢轻举妄动,缓缓站了起来,依然客气地拱了拱手,才飞身上了台阶。 沉金蝉又在下面喊了声,“记住,要悄悄告诉你们帮主,提醒他,闹得人尽皆知对大家都不好让他一个人来!” 回头的童在天点了点头,见再无吩咐才迅速离去。 出去很快,毕竟是紧急而去,很快就出现在了宫殿大门外,遵沉金蝉的吩咐,找到庾庆借一步说话,耳语滴咕着把里面的情形做了禀报。 庾庆听后心头勐然一沉,“花胖子人没事吧?” 童在天:“没事,我检查过,流了点血,破了点皮,就一点撞伤摔伤之类的轻伤。” 庾庆阴着一张脸,发现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真的出事了,也不知道南竹是怎么搞的,怎么就暴露了。 想想又觉得不对劲,别的他不敢保证,有一点却是敢肯定的,南竹绝不会出卖他,沉金蝉哪来的底气笃定他什么都知道,笃定他会在乎南竹的死活? 不管怎么样,突然来这么一出,他知道事情麻烦了,想按原计划脱身是不可能了。 其实按理 来说,现在扔下南竹继续之前的脱身计划才是最佳选择,但他不可能扔下南竹不管。 童在天悄悄察言观色一阵,没看出是个什么名堂,试着问道:“帮主,这到底怎么回事,沉金蝉他们搞什么?” 庾庆无暇理会他的关切,反问了一下南竹被关押的位置,结合之前在宫内寻找过的情形,他脑海里对大概位置有了画面,微微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让他一边歇着,不要告诉任何人 地库通道外的入口处也是一间库房,很大的库房,没有任何物品,只有一群人。 沉金蝉站在一扇窗前,看着外面的阳光,慢慢伸出的手显然是要尝试去触及那鲜明的光线,姑阳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是真的,我试过,很痛的。” 沉金蝉手顿了顿,但反而又果断捅出了指尖,触及阳光的刹那,指尖瞬间嗤声冒烟,是一股痛到了灵魂的感觉,急缩回了手,脑袋左右扭动了好一阵,扭曲的痛苦神色才渐渐从脸上消失,发黑的指尖也紧紧攥进了掌心。 姑阳目光从他身上挪到了窗外,“你说他会一个人来吗?” 沉金蝉:“不知道,仙尊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做。” 姑阳:“确实不知道仙尊是怎么想的,但事情不管往哪变化,似乎又都在仙尊的预料中。” 沉金蝉颔首,“没错,只要人乖乖听话来了,就说明那胖子对他很重要,就可以提条件了。” 第八百章 放肆 “如果不想大家都死在这,如果还想活着离开,就不要跟着我。” 庾庆头回冷着脸向连鱼发出了严厉警告,就差指着她鼻子了。 他对牧傲铁和百里心做了交代,就要孤身去找沉金蝉要人,可连鱼见了后又立马跟上了,不管庾庆要去哪,就是要跟着去看看,好言相劝没用,当即把庾庆给惹毛了。 他也不想一个人去,可那边不愿让太多人知道,只让他一个人去,南竹命捏在对方手上,他不得不从。 连鱼顿面无表情,漠然盯着他。 庾庆没多说什么,有点心虚地转身走了,他没走宫殿正门进去,怕里面的阴暗处有埋伏,而是飞足上墙,直接飞上了屋顶,在屋顶上起起落落而去。 连鱼这次也没再说什么,瞟了眼严肃面对的牧傲铁,见百里心也还在这,慢慢转过了身远眺倒是没再跟去。 屋顶上起起落落一番,找到了大概位置的庾庆看了看四周,见连鱼确实没跟来,这才跳入了一个园子里。落地环顾四周,不疾不徐的喊了声,“沉帮主,我来了。” 啪!啪!啪! 几声鼓掌引的庾庆迅速回头看去,只见一道敞开的窗后出现了一个人影,从阴暗中慢慢走出,轮廓慢慢清晰了,正是沉金蝉在鼓掌,也不知那掌声是在表达赞赏还是什么。 庾庆看了眼阳光在屋檐下划出的界线,稍稍朝那扇窗走近了些,问:“人呢?” 沉金蝉抬手过肩,手指勾了勾,很快有人把不能动弹的南竹给拖到了窗前亮相。 见南竹半边脸上都是血迹,除了一双眼珠能动,其他方面都没了动静,庾庆当即问道:“我怎么知道他有没有事?” 沉金蝉也爽快,伸手重重戳在了南竹的身上。 “喔...”南竹疼的发出一声闷哼,算是能出声了。 庾庆马上问道:“花胖子,你没事吧?” 南竹苦笑,“没事,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妈的,九尾狐把我不能动弹的毛病治好时,应该就发现了我的问题,它明知我没被邪化,还把我给放了...” 沉金蝉却没容他说太多,又在他身上连封几指,让他再次闭嘴了,这才对庾庆道:“朱兄弟,看到了吧,人好好的。” 庾庆:“直接说吧,怎样才肯放人。” 沉金蝉:“我们想要什么,你是知道的,不是说那只虫子正午就能回来吗?正午已经过了,虫子呢?” 此话一出,庾庆立马意识到了九尾狐放南竹回来的目的,这不就成功帮九尾狐掌握了虫子的下落,然稍一细想又觉得不对,九尾狐怎么知道南竹一定能找到虫子的下落? 稍加深思,又明白了,南竹知道的可能性确实比较大。 道理其实很简单,其他人都被邪化了,唯独南竹没有,那些人既然都说不知道那虫子,那么南竹知道的可能性自然比较大。 交出大头换南竹吗?庾庆很犹豫,所以没有照实回答,“按理说,正午应该是要回来的,至今未归,我反倒要问问你们了,那虫子昨晚夜探镇灵钟的时候,你们究竟对它做了什么?” 沉金蝉偏头看向了一侧,笑道:“果然是不肯痛快交出。他说虫子没回来,不知道去哪了,怎么办?” “真真假假,一时也无法验证。”姑阳的声音传出,人也从窗户一侧晃了出来,在沉金蝉几人 的后面来回踱步道:“大家都是痛快人,搞不清真假的事就暂时搁置,让他拿点他能拿到的东西吧。” “好。”沉金蝉笑着应下了,又对窗外道:“朱帮主,我们拿到了天翼令就放人,有劳了。” 庾庆:“东西在青乌一族的手上。” “这个不用你提醒。”沉金蝉手拍在了南竹的肩头,“你猜仙尊为什么明知道他没邪化,还让他知道青乌一族的底细?” 庾庆腮帮子鼓了鼓,大概猜到了点原因,正因为如此,有点被恶心了,没吭声。 “要说他没向你透露青乌一族的底,只怕鬼都不信,唾手可得的宝贝,何况本就是你们的,你反正都是要抢回来的,这个要求不算为难你吧?天翼令和那只虫子,只要一样,你自己看着选择,只需拿一样换人便可。” 这种决定显然不是对方能做主的,庾庆略皱眉,不知道那九尾狐什么意思,有机会逼这边拿两样东西做交换,却只要一样,不是说大头将来能威胁到它吗?他现在有点搞不懂九尾狐到底最想要哪个,问道:“你们就不怕我拿到天翼令跑了,不怕我不管不顾逃出去?” 姑阳道:“仙尊都无所谓,我们担心有什么用?” 此并非虚言,他们确实担心庾庆会跑了,就算能为这胖子孤身冒险前来,也只是来谈谈,不代表能交出天翼令断了自己的后路。 沉金蝉朝外面天色努了努嘴,“朱老弟,已经过了正午,你只有一下午的时间了,天一黑,青乌一族四散而去了,你想找到天翼令就难了。天一黑,我们就用不着跟你谈了。” 庾庆也看了看天色,心中顿也有些焦急,听说九尾狐派出的高手今晚也会赶到,若不能在天黑前把这事解决了,那就真的是麻烦了,又多看了两眼乱晃动眼珠的南竹,没有多话,一个闪身就飞上屋顶去了。 再见到牧傲铁他们,也没多说什么,甚至都没交代南竹的情况,就直接奔青乌一族的族长去了。 申无空和魏约正陪在那位族长身边,无比的奉迎,恨不得现在就能让这位族长送他们离去。 庾庆也不理会他们,到旁直接对族长拱手道:“族长,能否借一步说话。” 申、魏二位帮主都皱眉,然见那位族长点头应允了,也只能是目送了他们离开,不好跟着。 “下山了,干嘛去了?”魏约滴咕了一声。 申无空盯着庾庆的背影哼了声,也不知在表达什么不满。 山下,飘入一片密林中的族长忽停下了,发声问道:“究竟要去哪?” 庾庆看了下四周,闪身回到了她跟前。 让其他青乌一族随行人员没想到的是,同时闪来的还有一道剑光,庾庆手中剑已经架在了族长的脖子上。 青乌一族大惊失色,一妇人厉声训斥,“放肆!” 小青也惊叫道:“朱随,你干什么?” 庾庆顺势挟持住了族长,沉声警告道:“你们若想让其他人知道你们青乌一族不堪一击的话,你们尽管大喊大叫。” 此话一出,在场的青乌族人皆脸色大变。 族长抬手示意了众人别吵,斜眼问道:“昨晚回来的那些人,已经被九尾狐邪化了?” 庾庆:“没错,你们的底细来自他们。” 听到这话,小青神情慌乱,又哭了,知道自己又做错了。 族长倒是神色澹定,“正想太阳最毒的时候试试他们,你倒先对我发难了,还真是疏忽了,没想到他们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躲在这里,那你为何要挟持我,天翼令?” 庾庆警惕着四周的青乌一族,“没错,把天翼令交出来,我保证不伤害你。” 族长:“你以为你拿到了天翼令就能逃掉了?据我所知,外界比你修为高的人多的是,你除非能把苦海里会打洞的巨蛭和金蟾都给杀光了,否则你弄塌洞口也没用,我青乌一 族总有能出去传讯的,就算你逃出了这里,你将来也要被人追杀一辈子。” 这话说的庾庆脸色不太好看, 就算自己救出了南竹,这扁毛畜牲一族不让自己走,自己还走不了了不成? “何况,我也不会在乎你的威胁,青乌一族每天都在经历生死,我这个族长死了,还会有新的族长出现,你没能力杀光我所有族人。我族不想给你的,你拿不走!” 她既然这样说,庾庆就不客气了,立马空了只手出来,在族长身上一顿乱摸,不管是能摸还是不能摸的部位都给搜了一趟。 “大胆!” “放肆!” 在场的青乌一族喝斥连连,是不是有与人一般的羞耻心不知道,但庾庆的行为肯定是无礼的,然口头警告却奈何不了庾庆,他们也不敢乱来,多少还是在乎族长死活的。 “别浪费力气了,再与你们相会,我岂能不防着九尾狐泄露我们的底细?这次过来,天翼令就没带在身上。” 族长的解释也没能让庾庆住手。 最后的结果是,庾庆施法查了她的体内也没发现有令牌,脸色顿不好看了,却果断一把推开了族长,收剑归鞘。 他这行为把在场的青乌一族给整不会了,哪怕是脱险的族长也满脸意外,问:“不想跑了?” 庾庆:“我答应了的事情不会食言,我没想要跑,是你们自己以为的,我要令牌是因为有人落在了那些邪物的手上,他们要我拿令牌去换人。” 族长明显不信,但还是问道:“救什么人?” 庾庆:“令牌是谁带进来的,救的就是什么人,你们真以为拿着天翼令进来的人能轻易被邪气给邪化不成?” 不管怎么样,他都不可能看着南竹去死,不管用什么办法,他都要救人!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八零一章 大义当前 青乌一族自然知道令牌是谁带进来的,尤其是小青,想起了之前申无空等人追问有令牌为什么还要飞三年的事情,知道庾庆这边对那些人谎称了令牌是她的。 族长当即追问:“什么意思?” 庾庆:“那个拿天翼令进来的胖子,被那些邪化了的人挟持为了人质,对方要求拿天翼令去做交换,我为了救人才冒犯了族长您。” 边上妇人插话道:“族长问的是你说的他不会轻易被邪气给邪化是什么意思?” 庾庆:“具体的我也不清楚,那胖子其实是我们几个的头,他冒险进了镇灵钟内查探,以为自己能湖弄过去,谁知没能瞒过九尾狐,九尾狐太狡猾了,不动声色的放了他回来,利用他掌握了一些情况,如今又挟持了他要求交换令牌。具体怎么回事我说不清楚,得把那胖子救回来,由你们亲自问他。” 在场的青乌一族面面相觑,亦惊疑不定。 族长沉声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庾庆:“是不是真的,由不得我说,您可以眼见为实,您可以派人跟我去做交易,确定了那胖子没有被邪化,确实被挟持为了人质,您这边再拿出令牌来交易,如何?” 为了救南竹,他也算是想尽了办法。 青乌一族都迟疑着看向了族长,而族长明显也犹豫了。 稍后,族长面色凝重地盯着他说道:“你说的人有没有被邪化,我不知道,至少你没有被邪化我是能肯定的。你好歹是人,我希望你能明白一点,一旦天翼令到了九尾狐的手上,让它的力量有了自由来往人间的捷径,那将会是人间的一场浩劫。 蓬来山之所以被封印,就是因为不想波及人间,你来时见的那道地面裂缝,其实就是九尾狐利用邪气腐蚀了封印的后果,它想借助人间的力量从镇灵钟下脱困,好在有茫茫苦海阻隔,令它无法逾越。九尾狐已经成了真正的邪魔,你可知你欺骗我们的后果?” 一番话,听的庾庆内心颇为震撼,之前他还真没往人间浩劫这方面去想,压根就没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会给整个人间造成一场浩劫。现在想想,九尾狐一旦掌握了前往人间的通道,后果确实不堪设想,尤其是已经邪化了这么多人手的情况下。 可他为救南竹管不得太多。 最重要的是,他觉得事情不至于到那一步,觉得自己有办法操控住局面,安抚道:“族长不用担心,我早有计较,只要赶在太阳未落下之前把人交易出来,他们就带不走天翼令,届时只要拆了他们的藏身之所,他们自然在劫难逃!” 此话一出,青乌一族的神色反应格外动容,搞的庾庆有些莫名其妙。 族长问:“你想拆了圣母娘娘的行宫?” “呃...”庾庆愣了一下,大概反应了过来后,试着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族长沉声道:“蓬来山原坐落着大大小小数百座诸仙府邸,几乎尽毁于九尾狐的麾下,唯独这座圣母娘娘的行宫尚存,九尾狐至今都不敢放肆,闯入行宫的邪祟都不敢搞破坏,你倒是胆大包天,你可知惹怒了圣母娘娘的后果?就算你死了,也照样能把你拘来严惩!” 庾庆眼神里闪过刹那的茫然,都快活不下去了,他不知道还管死后干嘛,再说了,传说中的东西,他真的是无知者无谓,管不了那么多,先救人要紧。 当即问了句,“你们说的那个圣母娘娘究竟是哪尊神仙呀?” 说着还下意识看了下四周,想说,把好好一个地方搞成这样,还不收场,有啥好尊敬的? 族长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沉声道:“娘娘仙讳轮不到你我来议论,你只需尊称圣母娘娘便可。” 得,庾庆不问了,抬手指 向了山颠,“那行宫都破成那样了,还留给圣母娘娘住吗?你们觉得圣母娘娘还能住那破地方吗?还是你们青乌一族觉得娘娘只配住这破地方?” 见他偷换概念,青乌一族脸色都不好看,小青训斥道:“你胡说什么?” 庾庆不管那么多,话锋一转道:“守不好蓬来山,却想守住一座房子,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简直荒唐可笑!”他抬手拍了自己的胸脯,“大义当前,我不怕担责,房子毁了,算我头上,圣母娘娘怪罪下来我担着,与你们青乌一族无关!” 一番话竟说的青乌一族哑口无言,眉眼相觑之间,似也有些惭愧意味,隐约发现自己这边好像确实是有些迂腐了。 暗暗察言观色的庾庆松了口气,感觉自己偷换概念应该成功了。 果然,族长松口了,“九尾狐狡诈无比,天翼令一旦到了他们的手上,我担心未必能如你想的那么容易拿回来。” 庾庆:“担心有什么用,一桩桩坐视下去就能改变局面吗?族长,说句不客气的话,你们若是不管我们死活,我们又何必管你们的死活,你们想多一方敌人吗?至少,我现在还想着除掉宫殿内的那些邪祟,你们呢,除了躲还有什么?” 族长沉默了一阵,忽转身招了一旁妇人去了一旁,与之耳语了一阵,妇人微微点头后,族长朝庾庆招手道:“走,我亲自随你去看看,看你说的那个胖子是否真的未被邪化。” 小青惊呼道:“族长,恐有危险,事情是我惹起的,让我去吧。” 族长抬手打住,也制止了欲劝的其他人,只对小青说了句,“你一起去认人。” 庾庆高兴的连连点头,蹦了过去,伸手请。 一行很快回到了山顶上,这次有了青乌一族的配合,行动变得方便多了,有青乌一族的拒止,其他人想跟都不敢跟。 不敢走宫殿内,庾庆、族长、小青还是走了屋顶上。 到了屋顶,晒着大太阳,庾庆想起一事来,问了句,“族长,你们到了晚上,是不是都躲起来了?” 族长瞥了他一眼,“除了躲,我们也没别的办法应对。” 庾庆不解,“我看你们四散而去,难道不是躲一块吗?”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至少对九尾狐那边来说不是秘密,族长坦荡告知了,“躲一块,一旦被发现,死伤太大了。天黑之前,我族都会各自去寻找躲藏之地,自己顾自己,没人知道其他族人藏在哪,一个出事不会殃及其他,天亮后再集结。几千年来,我青乌一族就是这样存续下来的。” 庾庆咧了咧嘴,发现这一族有够惨的,被追杀了几千年,他现在也确认了自己的猜测,九尾狐之所以让南竹知道青乌一族的底细再放出来,是因为九尾狐那边白天无法行事,晚上又很难找到令牌的下落,需要有合适的人代劳。 很快,三人落入了之前会谈过的那个园子里。 “沉金蝉。”庾庆朝着之前的那个窗口喊了声。 不一会儿,沉金蝉的身影又出现在了窗口,见多了两个人,略有不满道:“不是说了让你一个人来吗?” 庾庆:“你说的是上一次,没说这次。扯这个没意思,我刚把族长给挟持了,没能从她身上搜出令牌,她早就防着九尾狐泄露他们的底细,会遭到抢夺,所以压根就没将令牌带在身上。不过我说服了她做交换,交易的前提是要确认花胖子是否真的未被邪化。” 沉金蝉皱眉,有点犹豫,姑阳的身影又出现在了窗口,这老太婆问道:“怎么个确认法?” 庾庆看向族长,这个需要她放心才行。 族长盯着窗口里的人:“这个简单,把人放太阳里晒一晒就行。” 沉金蝉和姑 阳相视一眼,后者转身离开了一会儿,再出现时,已经扯上了南竹一起露面。 姑阳在南竹身上戳了一下,解开了出声的禁制,“胖子,说话,证明你是活的。” 疼的吡牙咧嘴的南竹哇哇道:“老太婆,你下手能不能轻点。” 姑阳报以诡笑,一把扯掉了他身上的披风,又露出了光熘熘的上半身。 南竹下意识想抱臂捂住胸,却又不能动弹,惊呼道:“你想干什么?” 他压根不知道自己这次被扯来要干嘛,为什么要脱自己衣服? 下一刻他就哇哇乱叫地飞了出去,砰冬砸在了园子里的地面上翻滚,摔的叫不出来了,曝晒在了太阳底下。 庾庆一愣,没想到对方那边会证明的如此干净利落,连点前奏都没有,不怕自己这边抢人吗?稍注意才发现南竹腰上拴着一根绳子,也不知对方从哪找到的绳子。 就在他琢磨要不要斩断绳子时,看到窗前的两位上玄修士,深知两人就算隔空出手,自己也未必能保住南竹,何况南竹离他们的距离并不远,令他不得不压下了自己的蠢蠢欲动。 砸在地上的南竹刚哼哼唧唧缓过来,姑阳又拽了绳子拖死狗似的往后拉,唰唰声。 南竹的胖躯在地上一路摩擦了回去,裂开了嘴大骂,“痛,痛啊,老太婆,你有病吧?你别落老子手里...” 姑阳手一抖绳子,南竹顿时闭嘴了,没办法,翻了个面,脸在地上摩擦,嘴都在犁地了,哪还能骂的出来。 把人拖到窗口,姑阳又把南竹给提回了窗内,问外面,“看好了吗?” 族长问小青,“是他进了镇灵钟吗?” 小青点头,“没错,是他。” 第八零二章 交易 确认了是那个所谓的胖子,族长没有多话,带头飞身而去,不是那种蹦来蹦去的飞,而是修为高深能飞天的那种飞,不知情者肯定会被震慑住。 小青跟了去,庾庆看了看不见南竹身影的窗口,也飞身去了。 三人回到了青乌一族聚集{82-中-文-网-首-发-更-新}的地方,青乌一族并未进入宫殿建筑群内,只因从一开始族长就对那些从镇灵钟内出来的人有所怀疑,未试探确认前,是不会让族人轻易去靠近那些人的,如今就更不会了。 见族长回来后跟没事人一样,庾庆却有些急了,等了一阵后,终于忍不住了,凑到族长跟前问:“族长,令牌…” 族长打断道:“再等等,已经让人去取了。” 好吧,庾庆只好耐着性子等了下去。 其他各方人马想过来问问情况,奈何被青乌一族拒阻靠近,只能眼巴巴在另一边看着这一边。 唯独段云游眉头紧皱,他是多少知道点情况的,这就是安插奸细的好处,童在天已经想办法将发现的情况转告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直到半下午时分,才见之前被族长支走的那个妇人回来了,捧上了一个玉石匣子交给族长。 族长打开一看,见到天翼令完好在其中,当即合上了匣子,看了眼期待想要的庾庆,又对那妇人道:“我担心事情未必有他想的那么顺利,留几个族人随我便可,你带上其他族人先回避一下。” 那妇人道:“族长,还是我留下吧,你带人…-” 族长抬手打住,对她微微摇了摇头。 那妇人只好欠了欠身,转身点了几人留下,然后率领大部分族人飞天而去,场面颇为壮观。 另一边旁观的各帮人员怔怔看着,不明所以。 目睹了大部分的族人远离,族长这才把玉匣子交到了庾庆手上,“东西给你,不过你要记得,这东西一旦落到了九尾狐手上,你也出不去。一旦困在了蓬来山,我们青乌一族还能飞来飞去躲藏,你们一定时间内的躲藏范围有限,是经不住那些邪崇天上地下搜查的。” 接了东西的庾庆点头,“族长放心,在下必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儿戏,我担心的反倒是他们不肯在白天交易。” 族长却道:“你不觉得他们若敢在白天交易反而更可怕吗?” 庾庆知她的意思,他自己也有这方面的担忧,可为了救人,也只能是抱着侥幸放大希望了,“兴许如族长所言,九尾狐认为我们也不敢轻易破坏圣母娘娘的行宫。” 族长沉吟着想了一阵,也想不出九尾狐还能玩出什么花招,叹了声,“ 但愿如此吧。” 捧着匣子的庾庆躬了躬身谢过,旋即转身走开,远远朝牧傲铁等人招了 下手。 蝎子帮一伙人立刻呼啦啦过来了,其实拢共也没了多少人,连鱼也跟了过来,段云游等人也规着脸往这来了,申无空等人见状立马跟上。 庾庆立对族长道:“族长,我点几个人去,其他人帮我拦一下。” 族长知道他担心什么,让有些人知道了享天翼令做交易的话,横加干预都是好的,怕就怕有人会生歹心,总之交易的时候人多了容易横生枝节,遂 嗯了声。 一群人到了跟前,庾庆没二话,直接点了牧傲铁、百里心和连鱼三人, “你们三个跟我走,其他人留下。” 说罢转身就走,连鱼这次真的有些意外,没想到会主动让自己跟着。 虎妞下意识想跟上老板娘,却被族长制止了,“长尾巴的,没听到他说 其他人留下吗?” 虎妞愕然止步,看看她,又看看{82-中-文-网-首-发-更-新}老板娘那边,回望的连鱼也没捅破什么 ,点头示意她留下。 如此一来,无论是段云游还是申无空他们,又只能是目送了几人飞上屋顶而去。 族长留了一人看着这些人,自己则带了其他族人飞向了空中,浮于空中 俯视。 还是那个园子,第三次来的庾庆可谓是轻车熟路,带着随行几人落入。 打量四周的连鱼忽抬头看向了空中,看到了浮空盯着的族长等人。 庾庆出声道:“沉帮主,你们要的东西带来了,人呢?” 双方之前谈话的那扇窗后,沉金蝉的身影出现了,笑了,“老板娘也来 了,这是带了帮手来吗?” 连鱼眼神略凝,因听出了对方语气里的轻佻意味,也知道这帮邪物开始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她也忍不住看向了庾庆手里的匣子,问了句,“什么东西,你们在干什么?” 庾庆直言不讳道:“花上飞被他们识破了,被他们挟持了。” 连鱼顿感意外。 姑阳的身影也出现在了窗后,“废话少说,你想怎么交易?” 庾庆瞅了眼天上的大太阳,现在不怕他们交易,就怕他们不交易,遂朗声回道:“还能怎么交易,让你们出来,你们也不敢出来,只能是我们过 去。我和老板娘过去送东西,顺便带走人,咱们一手交东西,一手交人,如何?” 沉金蝉和姑阳相视一眼,后者道:“好!” 连鱼却是一脸错愕,没想到身边这位小胡子直接就把自己给安排了,终于明白了这小胡子为何会主动点自己过来,敢情是拉来利用的。 她倒没有拒绝,但肯定要问明白,“交易什么东西?” 庾庆:“青乌一族手上的东西,我给求来了,劳烦老板娘帮衬一下。” 连鱼皱眉,还是没拒绝。 很快,那扇窗边同面向的大门发出了沉闷的呜咽声打开了。这里的木料门窗也不知是后修补过,还是本就用了千年不腐、万年不朽的木材。 消失在窗口的沉金蝉和姑阳也出现在了门口,两人身后有人押着满脸血和土的南竹, 庾庆当即喊了声,“我要确认人没事。” 这个好办,那边当即解开了{82-中-文-网-首-发-更-新}南竹身上的部分禁制,能回应的南竹当即喊道:“我还好,没事。” 庾庆:“没在你身上做手脚吧?” 南竹:“应该没做别的手脚。” 庾庆立刻回头对百里心道:“掩护,应变。” 百里心立马一拍身后的长匣,跳出了弓箭在她手,动作娴熟自然,三支箭失瞬间齐上弦,对准了门口的人。 门内的姑阳又道:“我们也得验证你带来的东西是不是真的。” 庾庆也只能是打开了匣子,拿出了里面的天翼令,当场亮给了对方看,并施法注入,意念相通后喝了声,“翼!” 一股无形之威扩散,众人耳膜里皆嗡一声,连宫殿外的人都感受到了,都不是第一次经历,意识到了是什么,要不是被青乌一族管住了,肯定要跑来有看见到光翅展开,门内的沉、姑二人满眼喜色。 南竹脸上则浮现出了悲愤神色,他也知道,这玩意一旦落在了九尾狐的手上,师兄弟几个这次只怕一个都别想好。 而连鱼看清是何物后,可谓震惊,“你要拿这般至宝与之交换?” 她下意识抬头看了眼空中俯视的族长等人,要不是有所忌惮,加之一时间不懂驾驭宝物的方法,她真的有几分直接抢了宝物跑人的欲望。 做了展示的光翅又突兀消失在了天翼令中,庾庆低声道:“族长自有计较。” 一听是青乌一族族长的意思,连鱼除了惊疑不定也就没再说什么。 “有劳。”庾庆客气一声后,连鱼跟着他走了过去。 两人刚走到门口,里面的沉金蝉忽道:“站住,把令牌钉在地上,我这边放人过去,你们后退等人。” 说罢拉着南竹往内里深处退出了一段安全距离,好让外面的人放心。 都不是第一天出来混的,一听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意思,要在交易距离上妥协出个大家都能接受的安全把握来。 庾庆没问题,重点是一旦有变的话,老板娘的身手能不能在对方一旦想硬抢的情况下及时跨越过去止损,当即看向连鱼,“老板娘,你觉得?” 连鱼:“问题不大。” 庾庆冬冬跺脚两声,感应了一下地下是否踏实,担心有鬼,感觉没问题后又挥手朝牧傲铁招呼,“老九,你去那边窗口,盯着里面,别让他们在门侧藏人做手脚。” 提着剑的牧傲铁当即闪了过去,探头看向了窗内,里面的人不得不把靠近门窗的人手全部招呼到了后面避嫌。 等到牧傲铁打出安全手势后,庾庆果断令牌掷地,叮一声,火星四射,插入了门口的石头地面,朝里面喝道:“放人!” 里面的人也不含湖,沉金蝉出手解开了南竹身上部分禁制后,推了一把“过去,别耍花样,否则小心你的小命。” 于是紧绷着哺唇的南竹一步步向前,满面苍凉和满脸的脏兮兮。 姑阳指着外面的人警告,“后退!” 规矩都懂,庾庆和连鱼当即照着南竹的前进速度和距离步步后退。 走着走着,神色越来越显凄惨的南竹忽悲戚威泣声道:“老九,老十五,哥哥对不住你们,哥哥连累你们了。” 庾庆咬了牙骂,“别屁话,快过来!” 光着上半身的南竹一脸惨笑的迈步走出了门口,他这神色反应顿令庾庆心里咯噔一下,刹那感觉不妙。 果然,惊变就在刹那,南竹突然一脚,奋力踢上了插在地上的天翼令,欲将天翼令踢飞出去,一身的肥肉跟着这一脚剧烈一颠。 这一刻所有人皆惊。 “大胆!”沉金蝉怒喝。 “住手!”大惊失色的庾庆亦惊呼,大喊连连,“里面的不要动,老七,你不要乱来。” 差点冲过去抢人的连鱼忍住了,手上武器已经要掷出的沉金蝉和姑阳也住手了,迈出一步后硬是忍住了。 倒不是被庾庆给喝停了,而是南竹“哎哟哟”的倒在了地上,抱着脚趾头要死要活的样子,而那个插在石头上的天翼令则纹丝不动在那。 当惯了修士,高估了自己那一脚的力道,加之这里石头的坚实程度确实不普通,天翼令没踢出去,自己的脚指头估计是差不多踢断了。 试问庾庆又怎么可能不把令牌插紧实一点,他得防备被人轻易隔空摄去 看着在那痛的吡{82-中-文-网-首-发-更-新}牙咧哺的人,庾庆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差点没被被他吓个魂飞魄散,恨恨骂道:“死胖子,你给我老实点滚过来,此事自有计较,轮不到你来卖好,你听懂没有?” 牧傲铁也差点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在那边窗口喊了声,“老七,你要相信老十五,不要乱来坏事!” 忍着痛的南竹抬头,见庾庆一个劲的朝自己使眼色,意识到了老十五应该确实有后招,当即后悔的不行,后悔不该踢这一脚,痛啊! 没办法,忍痛爬了起来,又开始一病一拐地前行,石头上插着的天翼令还稳稳在那。 门口内外对峙的所有人,见交易又能继续正常进行,都重重松了口气,暗中咒骂南竹有病的人不少,莫名其妙受这一场惊吓,差点吓死个人。 虽终,交易是顺利的,庾庆成功接应到了南竹,而沉金蝉也顺利享到了门口的天翼令。 牧傲铁快速归队,庾庆也迅速解开了南竹身上的禁制。 还在痛的吡牙咧嘴的南竹怪叫道:“老十五,你有病吧,令牌插那么紧干嘛。” 庾庆翻了个白眼,看在他一片好心的份上,懒得骂他,而是扭头看向了得偿所愿的屋里人。 踮着脚转身的南竹也看了过去,叫嚣道:“老太婆,我衣服呢,喜欢看我光着是吧?” 这话说的,连鱼也忍不住翻了白眼,发现这胖子就是个嘴欠。 哗啦,一件黑影从屋内抛了出来,落在几人跟前,正是南竹之前披的那件斗篷,已经弄脏了,但好过没有遮羞布,南竹捡起检查后,确认没有问题又重新披在了身上。 “走!”庾庆一声招呼,扯上了南竹一起飞身走人。 跟趟的南竹立问:“那东西落他们手上去了还得了,现在怎么弄?” 庾庆:“还能怎么弄?招呼人手来拆房子,给这群鬼东西晒晒太阳!” 南竹眼睛一亮,“这个好!哎哟,脚趾真断了…·” 第八零三章 雷劫 跟在后面貌似断后的连鱼算是看出来了,这几个人关系确实不一般,否则不可能为这胖子舍出那般至宝,就算是有办法收回,一般关系也不太可能拿这种宝贝冒险。 将南竹救出的庾庆哪还会客气,天翼令是一刻都不想在那些邪物的手上多留,直接找到了宫殿外的申无空和魏约等人,惊呼自己发现沉金蝉等人已经被邪化,之所以躲在屋里不出来,并非是什么在镇灵钟内折腾了一夜累了,而是不敢出来见阳光之类的。 沉金蝉和姑阳他们被邪化了?进入镇灵钟内的人都被邪化了?那岂不是说自己麾下人手中的那些人也一样?一伙人自然是震惊不已。 “诸位若是不信我的话,可以喊你们手下进了镇灵钟内的人出来晒个太阳试试,这些邪物怕了太阳,阳光一照便会要命。诸位,若再犹豫,一旦到了晚上,他们人多势众,我们便惨了......” 连鱼在旁看着庾庆在那使劲鼓捣众人。 而庾庆之所以要麻烦别人,也是因为自己这边势单力薄,担心那些邪祟暴起拼命,怕自己这边挡不住。 震惊不已的申无空等人自然是不会坐视的,立马派人去喊本帮昨晚进了镇灵钟内的人出来晒太阳试试看。 段云游悄悄看向了童在天,后者微微摇头示意,表示自己也不知道那些人被邪化了。 空中,族长等人一直在看着下面的动静,族长没有要下去的意思。 小青想知道下面的情况,说道:“族长,我去下面看看他们的情况。” 族长却伸手拦了她一下,“他们要跟那群邪化的家伙撕破脸了,我们的底细未必还能保住,那些个帮派的若知道了,怕是要反拿我们,还是先看看情况再说吧。” 小青点了点头。 宫殿外等候的人渐渐发现情况有些不对,派进宫内招呼人的人竟迟迟不见出来,也未听闻里面有什么动静,里面安静的有点过分,那座宫殿大门就像是怪兽张开的巨口。 “若真被邪化了,怕是出不来了。”魏约滴咕了一声。 庾庆:“这种事骗不了人,大家还犹豫什么,难道咱们真要等到太阳下山再落荒而逃吗?我建议大家一起过去动手,也犯不着跟他们直接硬碰,只要把他们的藏身之所给掀了,老天爷自会收拾他们。”手指了指太阳。 看看已经快要斜向天际的太阳,一伙人确实不敢再耗下去了,稍微再碰了几句后,现场所有人联袂而动,纷纷飞身上了屋顶,在庾庆的带领下,直奔目标地点。 目标地点内的人,也并未转移,沉金蝉和姑阳身边有两人被摁跪着,正是申无空和魏约派进宫内喊人却不见回的那二人。 面对即将刺进心房的剑锋,两人招供出了此来的目的,沉、姑二人发现不出所料,果然是那小胡子把他们出卖了。 尽管如此,刺入跪地二人胸口的剑却并未饶过他们,贯穿了心房,二人倒在了血泊中。 一脚踢开尸体的姑阳恨恨道:“就知道那小胡子不是什么善茬,果然在鼓捣外面那些人对我们出手。” 沉金蝉沉声道:“离太阳下山至少还有一个半时辰,他们若是要拆掉我们的遮阳物,我们就算是躲入地下也藏不住,他们拼了命也会把我们挖出来。也不知仙尊让我们走到这一步到底意欲何为,真要被人掀出在太阳底下,我们真的还能有活路吗?” 姑阳也忍不住叹了声,“咱们没得选择,仙尊既然说了会有人救我们,且相信着办吧。” 正这时,有人从连廊下的阴影中飞掠而来,从侧面窗口飞入,到了二人跟前急报道:“帮主,外面那些人集体向我们这边来了。” 沉金蝉看向了姑阳,“听到没有,怕什么来什么,终究 还是来了。” 姑阳沉声喝道:“准备应战,一旦有变,撤入地库内藏身。” 这边人员立刻哗啦啦动了起来。 不一会儿,一大群人已经散布在了外面的,地面、屋顶和亭台楼阁上都有,貌似形成了包围之势。 魏约看了看空中漂浮俯视的青乌一族,问一旁的庾庆,“朱老弟,你确定咱们在这宫殿内掀房子,搞破坏,那位族长不会生气?” 庾庆拍了拍胸口,“不会,她也不想让邪祟跑了,生气也是我挑起的,倒楣也是我先倒霉,这事不能坑你们。” 就近几人相视一眼,想想也对,也就放心了,也不想再拖延了,到了晚上确实怕吃不消。 申无空当即施法喝道:“沉帮主,姑帮主,这大白天的,躲在暗森森的屋里干嘛,烦请出来一见,我等有要事相商。” 姑阳的回应也快,“申帮主,外面晒了一天还没晒够吗?屋里凉快,有什么事来屋里慢慢说。” 申无空:“姑老太婆,咱们也没必要再绕来绕去,蝎子帮的朱帮主说你们在镇灵钟内被九尾狐给邪化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见不得太阳光,为了验证他话的真伪,烦请出来一见。” 姑阳:“那小杂碎的话岂能相信,回头看我怎么撕烂他的嘴,现在我懒得理你们,待我休整好了再说,别没事找事。” 申无空陡然喝道:“江阔,还不速速出来见我,你也要躲着本帮主吗?” 众人都知道江阔是他的心腹手下。 江阔平静的声音也慢慢传了出来,“帮主,要不要再见,看缘分吧,走到这一步,你也没了退路,咱们迟早还是要走同一条路的,何必相逼太急?” 这话已经说的很直白了,等于印证了庾庆的话,里面的人确实都邪化了。 魏约紧跟着又大喊一声,“荣逸,你也躲在了里面吗?” 他的那位心腹手下也回道:“帮主,你怪不得我。” “魏兄,看来都走上了邪路,没什么好说的。”申无空一声冷笑,忽从站立的亭子顶上飞身而下,落地跺脚,大地震颤裂开,俯身一把竟将整座亭子囫囵掀了起来,一掌将其推向了空中,同时喝道:“拆了他们的窝,让这些阴鬼晒晒太阳。” 整个亭子飞去,轰隆一声砸破了那边的屋顶。 谁知亭子刚整个落入屋内,就四散而出了,石木梁柱之类的轰破房子炮射向了四周的人群,威力巨大,措手不及的当场被撞的吐血飞出。 纷飞的杂碎,宛若要撕破一切,以摧枯拉朽之势打出了一片惨叫动静。 庾庆怕的就是这个,不管里面的人是不是邪化了,高手出手,他们这种低级一些的对上就是会有危险,第一时间闪身蹦到了一座假山后面躲藏。 南竹几人跟着跑,一起躲在了后面,让其他人打去。 谁知才刚藏身,眼前的的假山阴影突然没了,整个拔地而起了,只见假山被魏约凌空拔起,腾空一脚给踹飞了出去,又轰隆砸向了那房子。 四面八方的人已经展开了围攻,顷刻间摧毁了那座大库房。 刹那千疮百孔的巍峨大建筑,就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身子一歪,轰然垮塌了,那倒塌的轰隆余震似乎一直在回荡。 诡异的是,只见进攻声势,崩溃的库房里突然不见了任何反击迹象,一群人开始慢慢合围过去。 浮在空中的青乌一族则感觉有些不对劲,盯着下方的族长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怎么感觉下面倒塌的声音一直在回荡?” 小青:“我也听到了。” 几个青乌一族的面面相觑,有些不明所以。 翻看倒塌废墟 的一群人并未找到躲藏的人,还是南竹大喊一声提醒,“这下面还有个地库,入口在那。” 众人顺他手指方向看去,申无空喝道:“挖开,决不能让他们拖到太阳下山。” “快挖!”魏约也同样是一声大喊。 一群人立刻施法轰开障碍,不一会儿便见到了入口,躲在里面的人立刻拼命阻止,双方在入口处打了起来。 地下的人见不得光,人多势众却处在了弱势,眼看要不支时,突然发现外面的进攻力度减弱了,最后甚至是停止了进攻,搞的里面的人莫名其妙。 不仅仅是进攻的人停止了进攻,躲在后面喊话助威、动口不动手的庾庆等人也闭嘴了,纷纷抬头看向了上空。 天色突然就暗了不少,没有风,却不知从哪翻涌出了乌云,在天空急剧翻滚,乌云越滚越浓密,很快便令天地间一片阴沉。 这般瞬间变化的天象,看的众人目瞪口呆。 轰隆,一声雷鸣响彻天地,一道亮光如一道电龙在乌云中穿过,连空气都在嗡嗡震颤。 紧接着便是雷鸣声不断,乌云中一条条电蛇在翻滚,继而变成了无数条电蛇翻滚,漫铺苍穹,将漫天乌云都变成了紫光色,连空气里似乎都有电丝,场面无比骇人。 众人哪见过这天雷滚滚的场面,感觉自己太泪小了,从破损入口往外瞅了几眼的沉金蝉和姑阳也吓了个不轻。 别说他们,浮在空中的族长等人也从未见过这般声势,皆吓得不轻,浮空的一女颤声道:“是不是破坏了行宫,惹怒了圣母娘娘?” 她话刚落,恐怖的一幕便出现了,四周的远处,从乌云边际开始,有无数霹雳降下,如同环状封锁了整片区域一般。 若仅仅是如此也倒罢了,更恐怖的是,无数霹雳快速由远及近降下,在快速缩小中间的空档,宛若快速扩大成长的雷电深林,无数轰鸣爆炸声,震的大家耳朵都麻了,大声说话肯定都听不清。 大家眼睁睁看到远处的一座座山峰被无数霹雳给轻易摧毁,大地剧烈震颤。 眼看四周如此逼近的恐怖霹雳,似乎要摧毁一切,试问谁能从如此密集的霹雳中逃脱? 不管是从地下冒头的,还是站在地上的,统统吓了个魂飞魄散,皆吓傻了,跑都不知道该往哪跑,发现这天雷是要不给任何人活路啊! 空中的族长忽一声惊呼,“雷劫!” 第八零四章 逆转 她似乎也是后知后觉,并未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声音太大,一旁的青乌族人也没听到她在说什么,很快又听到了她以另一种方式发出的声音,“随我来。” 出声的族长在煌煌电光下直扑下方的宫殿,落在了宫殿外的空地上,正对宫殿跪下了,双掌搭扣在胸前,对跟来落地的同族喝道:“一起跟我念。” 同族见状赶紧跟着跪下了,有样学样。 一片废墟前,靠在一起的师兄弟几个真的是吓傻了,找不到生机,天威之下无处可逃,天要灭绝众生呐。 躲在牧傲铁随身携带的石瓮里的大头,也被惊了出来,飞到了庾庆的马尾辫上,躲了进去,一动不敢动,天威之下连大头也要蛰伏。 躲在地下的人更是被震的头昏脑涨,也陆续跑了出来,此时敌我双方哪还有什么打打杀杀。 就在众人震的耳膜嗡嗡,听不到任何人说话声音之际,突然有一片朗朗吟唱声无视天雷声威,清晰回荡在了众人耳畔:“圣母天心,青乌虔乞。圣母天心,青乌虔乞。圣母天心,青乌虔乞” 一群女人的声音,反反复复就这么一句话,语气极为诚恳,告急哀求。听过三足乌传音的人,都知道声音来自哪,众人纷纷赶赴声音来源处看动静,也可以说是为了求取生的希望。 远处的盆地内,青乌一族的祷告声传至,镇灵钟内爆发出一团青色霞光,迸射出了一道光球如流星般朝宫殿方向射去,途中频繁遭至雷击,青霞光球被雷劈的越来越小。 好在最终还是穿过了雷池,只剩了脸盆般大小,一闪而至,落在了宫殿最高处的尖顶上,宛若点亮的火苗,几番闪烁后骤然隐没其中,像吹灭了一般。 仓惶奔逃的众人骤停,在刹那间感受到了四周环境的异变,快速扩张的雷池停止了扩张,霹雳声势也骤然减弱了,继而无数电弧一闪而没,刚才那无比骇人的场面转瞬就消失了,还有微微电光在上空乌云中忽闪。 很快,上空的微弱电光也销声匿迹了,只剩烟尘弥漫的大地和一时不得消散的漫天乌云。 “哈哈,哈哈哈哈” 雷音天威消散的刹那,盆地的镇灵钟内传来一个女人的妩媚笑声,似笑的花枝乱颤,快意的笑声在盆地内久久回荡,可惜离宫殿那边太远,那边的人听不到这边的笑声。 突然,镇灵钟内再次爆发青色霞光,令笑声戛然而止,旋即又有白色毫光爆发,与青色霞光冲撞,此消彼长一番,反复来回了几次后,两道光彩又齐齐隐没在了镇灵钟内。 先跑到了宫殿正面屋顶上的人们看到了下跪的青乌一族,不敢受她们一拜,也意识到刚才是被她们出手给救了,赶紧闪开了。 见雷劫散去,青乌一族行叩拜礼后,也慢慢站了起来。 庾庆闪落在族长身边,双手拍了拍还在嗡嗡响的耳朵,心有余悸道:“族长,刚才是怎么回事?” 族长怒道:“我说过,破坏行宫会惹怒圣母娘娘,你还不信,现在领教了吧?” “.”庾庆被骂的哑口无言,下意识环顾外间那一座座被雷平的山地,一方洞天福地被毁了个乱七八糟,再晚上一些后果不堪设想。 其他人也惊疑四顾,都意识到自己干了犯忌讳的事。 一瘸一拐靠近的南竹,忍不住埋汰了一句,“这圣母娘娘脾气有够大的,不带这样的吧,怎能一发火连自己地盘都砸,怎就不知道修理修理那些邪物,这不睁眼瞎么?” 青乌一族立刻怒眼盯去。 庾庆赶紧胳膊肘撞了南竹一下,示意他不要管不住嘴,看不出人家是那位圣母娘娘的虔诚信徒么。 其他人也恨不得扇南竹嘴巴子,天空浓密阴云还在,担心这胖子嘴巴贱,一旦冒犯了神灵又降一波雷劫,那就惨了。 此时的大多人,真的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都宛若惊弓之鸟,还在后怕中。 见似乎犯了众怒,南竹讪笑干咳一声。 那些站在了屋顶上或地上的被邪化的人们,也在惊疑四顾,显得无所适从。 姑阳忽“咦”了声,仰天四处看了看后,一个闪身落在了沈金蝉身边,张开了双臂提醒他看来,“沈老弟,你看。” 沈金蝉茫然看着她,不知道她让自己看什么,年纪一大把了,姿色全无,有什么好看的? 见他没反应过来,姑阳一手指天,再次提醒,“不见天日,我们从地下出来了,且无恙。” 沈金蝉醒悟,看看自己双手,又看看四周的同伙,大白天出土亮相,皆安然无恙,不由抬头看天,只见乌云蔽日,天地间暗沉沉一片,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渐渐扭曲的面容上开始浮现丝丝邪气,不安抓握的十指也在散发邪气,发出桀桀笑声,“仙尊不愧是仙尊,竟有夺天地造化之能,刚还以为陷入了穷途末路,误以为仙尊在诓骗我等,不想这天地法相竟是在助我们,虚惊一场!” 姑阳再指天,“原来所谓的让我们乘胜追击是指这个。” 沈金蝉再看天,连连点头,“没错,我等人多势众,岂能误了仙尊的交代,趁他们不备,立刻将他们合围住,决不能让他们逃出乌云覆盖的区域。” 两人碰头做出了决断,立刻指挥了人马从两边包抄而去。 等到还在后怕的申无空等人察觉到时,已经晚了,已经被包围了,青乌族长二话不说,招呼上族人就升天而去了,直接事不关己的脱离了战场。 空中再看下方,内外两伙人已经直接混战在了一块。 让庾庆等人感到不安的是,一群邪化的家伙本就人多势众,如今动起手来竟也是个悍不畏死,被刀剑砍伤了也继续死战到底,不怕痛似的,仅凭这份彪悍,立马就令他们这边陷入了险境。 将对手一个个放倒的庾庆情急之下打破了牧傲铁手中的石瓮。 不见大头,牧傲铁一愣,见到庾庆做了个指马尾辫的手势,方知大头已经躲回了老巢,而自己却不自知,如今解放出了双手,当即跟南竹配合在庾庆身边厮杀。 百里心也在浴血奋战,情急时连弓弦都当作了刀锋在用。 段云游的双手戴上了金属链子手套,一手持剑配合运用,亦斩杀连连。 敌方势众,不幸中的万幸,他们这边多一个上玄高手,到了这个地步,连鱼不可能看热闹,自然也已经出手杀敌。 可悲的是,魏约突然杀出阵去,连自己人都不顾了,扔下这边逃了。 他也勉强算是不得已,与沈金蝉对战时,他本就实力不如对方,加之对方有了邪力加持,他越发吃不消,更恐怖的是,煎熬苦战时,沈金蝉突然露了个大破绽给他,他见猎心喜,往沈金蝉肚子上捅了一剑。他正窃喜,却发现沈金蝉居然像个没事人似的,一点躲避的意思都没有,趁机斩了他握剑的胳膊。 再见沈金蝉拔出肚子上的剑,没事人般杀来,顿时吓坏了他,把他给吓跑了。 他这能挡住上玄高手的人一跑,局势立马就变了,本来连鱼还可仗着实力屠戮那些邪修,现在立马被沈金蝉缠住了,有邪力加持的沈金蝉与她战了个势均力敌。 眼看己方的人马越来越少,抵抗的力量越来越单薄,申无空突然朝天吼了一声,“族长,快来助我等诛杀邪祟!” 算是情急之下的求救,也是没了办法,在他看来,这个时候只能指望青乌一族。 然空中的族长等人却无动于衷。 与之对战的姑阳哈哈大笑,“真是可怜,看来你还不知道,青乌一族压根就不能修行,能飞行是她们的天赋,用来唬人还行,打起来只配在边上看热闹,不信你问问蝎子帮的朱大帮主,他应该是早 就知情的。” 申无空大惊,怒喝,“朱庆,是也不是?” 庾庆骂骂咧咧回了声,“靠人不如靠己,现在计较这个,有病吧?” 好吧,申无空立马有病给他看,找了个机会,摆脱了姑阳的纠缠,飞身而去,也直接扔下这边跑了,一般的邪修也拦不住他。因为他实在看不到胜利的希望,再这样纠缠下去没意义,磨到天黑的话,只怕想跑都跑不掉。 “.”抽空看了眼的庾庆震惊了。 更震惊的还在后面,他差点当场骂娘,眼观六路时,发现连鱼也想跑人,好在被虎妞给连累了。 到了这个地步的连鱼还不想轻易放弃虎妞,二者之间的感情可见一斑,结果也是因虎妞这个累赘未能及时脱身,被飞来的姑阳和沈金蝉联手缠住了,顿与二人苦战。 平常的话,连鱼未必会怕他们两个,但有了邪力加持的二人,实力真的拔升了好多。 “跟紧我。”庾庆朝左右一声喊,手中剑开路在前,要为身后的同伙杀出一条血路来。 他也不想再厮杀下去了,他也想跑了,不跑不行啊,沈金蝉和姑阳但凡有一个能腾出手来,他们都死定了。 当头的接连逃跑,人心顿时散了,能逃的都想尽办法逃,连段云游都管不住了手下,唯独庾庆那边的几个老伙计还在抱团突围。 如此一来,连鱼的处境可想而知,不但要应付两个高手,还随时要面对其他人的偷袭,而虎妞也血战不逃,死活陪着主人,身上陆续添加着伤口。 杀出重围的庾庆又让南竹他们先逃,他来断后。 断后之时,目光忽闪了下,发现宫殿门口的屋顶上站着一个黑衣斗篷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 第八零五章 高手现 见到这人,庾庆精神大振,昨晚此人将围攻大家的邪祟轰炸了一圈,却未波及他们分毫,可见一旦出手绝非敌人。 杀出重围的牧傲铁却并未注意到那个神秘斗篷人的出现,一步三回头的他只关注被围攻的连鱼一人,担忧的眼神。 待确定脱身没问题后,他忽对断后的庾庆道:「老十五,你们先走,我来断后。」 「你断鬼的后。」一剑劈倒一邪修的庾庆骂了声,就差骂出凭你这点实力? 他抽空回头看了眼,从牧傲铁的关注反应上看出了端倪,这哪是什么想断后,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吧? 察觉到了牧傲铁可能会为了连鱼去拼命,庾庆顿时不淡定了,一边打杀追敌,一边急于骂醒他,「女人多的是,别吊死在一棵树上,何况还不是你的女人,人家遇到危险跑的时候,自个立马就跑了,可没把你的死活当回事,人家一夜春梦不留情的,再说了...」 他本想说轮不到你英雄救美,那个神秘斗篷人出现了,应该会出手搭救。 谁知还没等他把话说话,牧傲铁突然飞身而起,从一群追敌上方跃了过去的同时,喊了声,「老十五你们先走,不要管我!」 他一大男人,眼睁睁看着连鱼被围攻不管,尤其是扔下连鱼逃跑,他做不到,心里别扭不过去。刚才之所以突围,也是为了顾全同门师兄弟,不想乱了同门师兄弟的方寸,如今已经助他们杀出了重围。 他没有负同门,也不想负了佳人,更不想负了自己的心,故而奋不顾身。 庾庆双目欲裂的大喊一声,「回来!」 后面的南竹惊呆了,大喊,「老九,快回来,我脚趾断了要人扶啊!」 然而哪里还能回得来哟,牧傲铁一落入群邪当中,立刻就被围攻了,可谓拼命向连鱼那边杀去,杀伤力虽不怎么样,好在庾庆修炼封尘剑诀时做过长时间的陪练,练出了一手的好反应,不至于当场被打落。 「老九你祖宗!」庾庆破口大骂一声,真正怒红了眼,发现玲珑观怎么尽收些脑子有问题的货色,让他这个掌门太难做了,但还是向后喊了声,「老七,你们先撤,我去把人捞回来。」 一剑扫开身前的邪修,亦飞身而去,杀往了牧傲铁那边。 「百里...」南竹还想让百里心先走,谁知见状大惊失色的百里心已经先一步飞身而起,拼命赶去了庾庆身边护卫。 「......」哑了哑的南竹还能说什么,对身后一群人振臂吆喝道:「冲,杀回去!」 结果只有他一人奋不顾身又杀了回去。 三当家童在天、四当家范九、五当家茉莉,还有几名幸存的蝎子帮成员,皆在且战且退,没人再奋勇杀回去。 不过他们也被眼前一幕给惊的够呛,已经突围了,又冲回去干嘛,吃饱了撑的吗? 话说他们刚刚还是挺感动的,小胡子帮主人虽然任性,但大家也算是没跟错人,从头到尾跟大家不离不弃的,与大家生死共进退,不像别家的帮主早就扔了下面人跑了。 他们不得不承认,能这般杀出重围,跟帮主的引领不弃和大家的团结一心有绝对关系。 「怎么办,帮主他们又杀回去了?」茉莉着急大喊了一声,已是一身的血污。 童在天怒道:「二当家乱来,没理由让大家一起去送死。」 范九欲言又止,但终究还是没说什么,三位蝎子帮的当家的终究是没再冲上去团结一心,与剩下的人迅速后撤。 同行的还有飞鹰帮以段云游为首的三十来号人,进来百多号人,如今也就只剩这些了。 被打倒在地的谢儿,眼看就要被乱刀砍死,一道人影闪来,将围攻的 人震开,喝了声,「抓她活的。」 满身血污的谢儿凝望着她,神色极为复杂。 来者正是姑阳,话毕又闪身而去,继续加入了对连鱼的围攻,不给她脱身的机会。 咳血的谢儿被刀剑加身,当场被活捉了拖走。 某个方向重新响起的打斗声也吸引了连鱼的注意,她抽空看到了又再次陷入厮杀的牧傲铁,不是已经突围了么,怎么又回来了?留意到牧傲铁拼命朝此杀来的方向后,忽然间明白了什么,笑了,眼中笑出了些许泪花,口中喃喃骂了声,「真傻呀!」 疲于应付的她,突然深吸了一口气,似受到了激励,又再次焕发了战斗精神。 然确实是势不在她这边,几番缠斗后,沈金蝉和姑阳已经发现了她的弱点,那就是虎妞,沈金蝉再次抽空朝虎妞下手逗出了连鱼的破绽,姑阳一剑狠刺向了连鱼的后背。 结果连鱼身上未见血,姑阳自己却如遭雷击,砰的一下飞了出去,撞飞了好些人,地上犁出一道深沟才停下,后背整个塌陷了下去,狂喷出大口的鲜血,瞬间有气出没气进,趴在了血泊中。 深陷她后背的是一颗屋脊上才有的玉石球。 陡然爆开的轰击力,令打斗现场骤然暂停,都被那声势给吓得暂时后退一步,顾不上了再交锋,沈金蝉更是吓得当场躲远了些。 众人陆续回头看向了屋顶,看到了从马头墙后慢慢踱步而出的黑斗篷身影,那人站在屋顶居高临下,似漠视着他们。 众人瞬间猜到了这人是谁,哪怕是之前被掳进了镇灵钟内未见过的群邪,此时也猜到了应该就是昨日给蓬莱山邪祟造成了巨大损失的那个神秘高手。 群邪震惊,知道这人之前对邪派下过毒手,此刻出现怕是要对他们不利。 连鱼银牙咬唇,微微左右偏头,似想辨认出到底是谁,然对方浑身上下遮掩的很好,包括脸部,面巾和帽檐之间只有一道缝隙视物。 庾庆则趁机闪身落在了牧傲铁身边,很快,百里心和南竹也相继聚了过来,相互依托防备四周,同生共死齐进退。 黑斗篷神秘人的目光定格在了倒地的姑阳身上,被其反应给吸引。 只见犁出的地坑里,姑阳双拳紧握,身上邪气丝丝流转,地上的血泊竟开始倒吸回她的体内,她塌瘪的后背又鼓了起来,深陷后背的玉石球滚开到了一旁。 渐浓密缭绕的邪气凭空将她给浮了起来,双臂一振,邪气吸入体内,人也闪身落在了沈金蝉的身边。 沈金蝉低声对其嘀咕道:「仙尊千算万算,怎么忘了算入此人?」 姑阳揉了揉还有些不适的胸膛,咬牙暗声道:「你还没反应过来吗?想想仙尊授的自保法门吧,仙尊怎么可能忘了这么利害的关键,让我们乘胜追击的目的恐怕就是因为此人不肯现身,为了把这人给引诱出来!」 沈金蝉幡然醒悟,下意识看了看四周那倒了一地的尸体,欲言又止的话到了嘴边终究是没敢说出口,最终又盯上了屋顶的神秘斗篷人,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此话一出,似惹怒了神秘斗篷人,其身形一闪,如虚幻魅影般冲向了下方的二人,声势骇人。 沈、姑二人惊的汗毛竖起,沈金蝉一声喝,「翼!」 光芒一闪,两人瞬闪而逝,刚刚站立的位置也在顷刻间换了人,虚幻魅影定型,正是神秘斗篷人,冲击的气劲掀飞了周围的邪修,惊呼声一片。 神秘斗篷人骤然抬头看天,众人跟着看去,只见移形换位般的沈金蝉和姑阳出现在了空中悬停,勾搭在一起,一道大家熟悉的光翅加持在他们身上,沈金蝉手上拿着的正是那枚天翼令! 浮空的沈金蝉对驾驭天翼 令显然还有些不太适应,从惊魂未定中缓过神来后,喘出了一口气,「真是好宝贝呀!」 神秘斗篷人仰望凝视着,似眯起了双眼斟酌什么。 高空之上观察的青乌族长沉声道:「走,进云层回避。」 同族人员立刻跟着她高飞而去,快速躲进了乌云中藏身,躲在了乌云中继续偷窥。 「他们知道怎么驾驭天翼令?「庾庆很是吃惊,扭头问南竹,「你告诉他们的?」 南竹立刻喊冤,「没有啊,我一个字都没告诉他们,再说了,他们连严刑逼供的法子都没有对我使过,我怎么可能告诉他们?应该是九尾狐告诉他们的,九尾狐应该也知道怎么使用天翼令吧?」 「九尾狐提前把驾驭天翼令的法门告诉了他们?「庾庆疑惑,很想说,难道不怕这些人挟宝跑了?转念间又一脸惊疑,「难道九尾狐一开始就料到了他们要对上这位神秘高手,否则为何要把这种仙宝的使用法门告诉人多势众占优势的麾下人马,嘶...」 他忽然倒吸一口凉气,抬头看看漫天的阴云,再看看空中的沈金蝉和姑阳,又看看黑斗篷神秘人,咧了咧嘴角,心惊肉跳道:「不好,九尾狐有一出没一出的敲来敲去,怕是一个都不想落,我们恐怕都被它给玩了。」 南竹立问:「什么意思?」 庾庆喉结耸动,「之前沈金蝉他们提了一嘴,后来又忽略了不提的这位神秘高手,恐怕才是九尾狐最忌惮、最想拔的钉子。」 「啥?」南竹还是不太明白,何以见得的意思很明显。一旁的其他人也都瞅着庾庆,想等他解惑。 庾庆却没心思跟他们细说,目光四处扫视,明显在找寻什么,咦声道:「青乌一族都哪去了?青乌族长去哪了?快帮忙看看,得赶紧找到他们。」 身边人目光四处扫了遍,都没看到,南竹忍不住又问道:「她们拉过来也不能打,急着找她们干嘛?」 庾庆有些焦虑道:「你不是说九尾狐那边今晚还有个高手要赶来吗?是不是真的存在,存在的话又是个什么情况,青乌一族肯定清楚,若实力远强过眼前这位的话,就得让他赶紧回避。 我担心从头到尾都是九尾狐的局,一串把戏的最后就是想把之前隐藏的这位神秘高手揪出来盯住,好让那位赶来的邪崇高手将其解决掉!」 接下来的情况似乎验证了他的说法,那位蒙在黑斗篷里的神秘人动了,突袭般的闪向了空中,而沈金蝉和姑阳则如瞬移般一闪而逝的避过。 双方由此展开了你追我躲的追逐,众人只见眼花缭乱的影子,躲避的两人明明不敌,却始终不脱身走人,姑阳在此期间喊了声,「你们先撤!」 地面群邪当即遵命退去,而他们两个却还在联袂与那位神秘高手周旋不退。 看向天际光明处的牧傲铁喃喃了一句,「他们确实想拖到天黑。」 第八零六章 悔不该 一句话引得庾庆等人的目光也看向了远处天际未被乌云笼罩的光亮处,随后又陆续看向了追追跑跑的双方。 有些焦虑的庾庆忽闪身到了连鱼跟前,问道:“老板娘,有看到青乌族长在哪吗?” 连鱼略怔,四处看了看,“她们无力参战,躲开着,没注意。”话毕又看向了追逐的双方,她现在明显没把青乌一族给放心上,似乎更关心那位神秘高手。 庾庆有些失落的自言自语了一句,“青乌一族全跑了吗?” 跟来的南竹知道他的意思,想确认情况,好决定要不要提醒这位神秘高手跑人,想法是好的,可他不得不伸手抓了庾庆胳膊提醒,“这神秘高手不能跑,他现在若回避了,这里各帮仅剩的人手怕是要一哄而散,我们几个就比较碍眼了,沉金蝉和姑阳不会放过我们,凭他们现在的挪行速度,我们根本跑不掉。” 各帮稀稀拉拉仅剩的人手,现场确实不多了,在场的也都在紧盯神秘高手和沉、姑二人的追逐,哪怕是跑开了的申无空等人,或童在天一伙人,也都停下了,躲在暗处观察这边的情况。 人生地不熟的,不是不得已的话,又能跑哪去。 连鱼的目光终于被吸引了回来,疑问道:“什么意思?” 南竹道:“他怀疑今天一连串的情况都是九尾狐在做局,最主要的目的其实是想把这位神秘高手引出来解决掉,他怀疑眼前就是想将其拖到天黑,等九尾狐派来的那位高手赶到,他想找青乌一族核实自己的猜测。” 闻听此言,连鱼立刻看向了追逐的双方,她一开始还真没往这方面去想,现在迅速意识到好像真是那么回事,沉、姑二人能逃不逃,确实像是在纠缠着拖延时间,看向神秘高手的眼神中顿涌起了担忧。 庾庆目光也在跟着那神秘高手挪动,“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天翼令不在我们手上,九尾狐费尽心思对付这位神秘高手,必有让她忌惮的原因,这位高手若是跑不掉,恐怕我们就再无机会逃出这蓬来山了。” 南竹又扯了扯他胳膊,“老十五,你昏头了吧,不先顾自己反要先顾别人,人家是高手,轮得到我们来瞎操心吗?我们若连现在都逃不掉,还谈什么以后逃出的机会。” 庾庆一把甩开了他的手,专门盯住了他,“老七,你知不知道,我现在真的是有些心慌了,感觉咱们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 南竹摊手:“慌什么?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慌也没用啊,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蝼蚁尚且贪生,咱们求生也没错,这种自私人皆有之,问心无愧。” 庾庆吡牙道:“能问心无愧就好了。之前从青乌一族手上借取天翼令时,我想尽办法不管不顾搞到手,族长当时就提醒过,一旦让九尾狐掌握了进出人间的通道,后果不堪设想。 我自以为大白天的,这帮邪物跑不掉,就算钻入地下也能挖出来,谁能想到突然能冒出乌云盖顶来助他们。族长说的没错,天翼令夺不回来了,九尾狐的力量一旦能随意进出人间,那将是人间的一场浩劫。生而为人,却为祸人间,你我真能问心无愧吗?” 这话说得众人都震惊了,那后果细思极恐,都不敢再往下多想了。 南竹更是愣愣,才知为了救自己弄出了多大的麻烦,喉结耸动道:“那怎么办?” 庾庆面色凝重的咬牙道:“找到青乌一族确认那位高手的情况,但愿是我想多了。” 怎么找是个问题?众人再次环顾四周,已经顾不上了眼前的追逐。 就在这时,神秘高手那四处追逐的身影闪身落回了宫殿的屋顶上,凝视着同样浮空停下的沉姑二人,他似乎也意识到了那两人的意图不对,起码试出了凭自己的修为不可能追上躲躲闪闪的二人,再追逐 下去也只是白费力气。 浮空的人和屋顶上的神秘人,陷入了寂静的对峙。 对四处扫视的庾庆来说,他们此时不再轻举妄动的对峙也许不是坏事,忽道:“出了这么大的变故,我不信青乌一族能不管不顾,可能就在某处看着这里。人多眼杂,我们没看到,不代表其他人也没看到,都散开了去问问看。” 他现在也只能是死马当作活马医,有一个办法就试一个办法。 于是一群人立刻四散去了问附近幸存的其他人。 他们的举动顿引起了半空中的沉、姑二人注意,不知这帮家伙在干什么,有想袭击的念头,却又忌惮屋顶上的那位神秘高手,怕露出破绽被其所趁。 他们还不适应太快的速度下动手之类的,也是因自身修为能力所限,自己的动作匹配不上天翼令过快的速度,速度太快自己都眼花,慢至与自己动手能力匹配的速度又怕那位神秘高手袭击。 姑阳忍不住怨念了一句,“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竟能跟进蓬来山却无人知晓。” 沉金蝉:“只要拖到天黑,自然会有人来揭晓。” “这!”一瘸一拐的南竹忽一声大喊,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也包括空中两人。 见南竹傍住了一人,庾庆等人意识到有了结果,尤其是庾庆,心里下意识闪过一个滴咕,发现这胖子似乎真有点找东西的福气,还真给他找到了不成?他也只是试着一说的。 总之一伙人立刻聚集了过去。 是一个满身血污的天虹帮修士,南竹指着他道:“他看到青乌族长去哪了。”手又指向了空中。 那人也指向了空中云层,“无意中瞥到了一眼,看到好像往那钻了。” 有点说了没说的感觉,漫天乌云的,啥都看不到,也上不去,就算喊话上面也未必能听到,听到了就这情况只怕也未必能下来。 连鱼忽沉吟着掂量道:“她们是躲在那,还是从那离开了呢?” 庾庆语气较为肯定道:“我说了,她们不管不顾的可能性不大,应该是躲在了云中偷窥。” 于是连鱼看向了他,莫名其妙地问出一句,“你真觉得九尾狐想要对付的是那神秘高手,他有什么值得九尾狐如此郑重对待?以他的实力应该也不敢靠近被封印的九尾狐。” 庾庆不知她这个时候为何要问这个,微微摇头,“我只是猜测,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有一点是可以想象的,此人跟我们不一样,来去的速度很快,天上地上日夜都能四处流窜,四处张目的邪祟本就难以盯住他,加之过不了白天那一关,很难抓到他,因此他能做的事很多,一旦摸清了这里情况,很有可能会给镇压的九尾狐带来什么威胁。” 众人琢磨了一下,这确实有不小的可能。 连鱼又问:“如果真的是你猜想的那种情况,你真愿意舍弃了自己的性命,去提醒那神秘高手先跑?” 话里意思大家都懂,若九尾狐那边真有什么高手,没了眼前这位神秘高手挡着,他们今晚必死无疑。 旁人目光齐刷刷盯向了庾庆。 庾庆多少沉默一会儿,徐徐道:“我不愿舍弃自己的性命,可若是他跑不了,咱们恐怕也很难熬过今晚,他活着比我们更有机会弥补我们犯下的错,左右如此,还用选择吗?” 说这话的态度,有点帮南竹和牧傲铁一起做了决定的意味,两位师兄沉默着没吭声,而百里心还是一如既往顺从的样子。 殊不知,此时此刻的庾庆是真的后悔惨了,悔不该拿天翼令去做交易,怎么就不去想想别的办法呢?他深知自己是被那高照的艳阳给迷惑了,若真是那九尾狐的算计,他内心也不由恐惧生寒,似乎看到了南竹说 的那双蓝汪汪的眼睛。 连鱼收掉了脸上习惯性的轻意味,看向庾庆的眼神中,有种莫名的讶异。 “还用选择吗?”看似是权衡利弊后的结果,可她很清楚,绝大多数人的权衡利弊指的是针对自己,不是为别人,陷入绝境绝对是要为自己挣扎的。 之前看到牧傲铁为自己舍命杀了回来,她还能理解,后看到庾庆等人又为牧傲铁杀了回来,就已经让她暗暗感到惊讶了。对人不对事,她原本是真不怎么看得上这几人的,如今真的是令她暗暗肃然起敬,这帮家伙什么情况? 庾庆忽又补了句道:“若是能跟他有个商量,能让他先拖住沉金蝉和姑阳他们,等我们跑了他再跑,那就更好了。按理说,咱们报信助他在先,这点小忙他应该不会拒绝吧。剩下的,能不能熬过今晚,就看我们自己的造化了。” 连鱼深吸了口气,似做出了什么决定,慢慢转过了身,面朝宫殿屋顶上的神秘斗篷人,突朗声大喊道:“聂城主,热闹看够了没有?” 此话一出,可谓震惊全场,甚至惹出了一阵惊哗,一双双目光唰唰盯向了屋顶。 神秘斗篷人的目光也终于从沉、姑二人身上挪开了,落在了连鱼那倔强迎对的面庞上。 南竹吃惊到弄痛了自己已断的脚趾,倒吸着凉气跳脚问连鱼,“老板娘,他是聂城主吗?” 连鱼对他的话置若罔闻,继续朝屋顶上喊道:“聂日伏,你还要遮遮掩掩到什么时候?” 第八零七章 我很喜欢这里 空中的沉、姑二人也很是吃惊,惊疑相觑。 庾庆脑海中忽闪过之前恰好看到的一幕,之前连鱼差点被姑阳袭击得手时,一颗玉球击飞姑阳的情形,顿若有所思。 不管反响多大,站在屋顶上的黑斗篷神秘人依然是无动于衷,好像听不懂连鱼在说什么。 南竹又忍不住小声问了连鱼一句,“老板娘,会不会认错了?” 连鱼瞥了他一眼,发现这厮真不是一般的话多,痛的跳脚还不忘啰嗦,依旧懒得理会,一个闪身飞了出去,直接飞落到了屋顶上,落在了黑斗篷神秘人的身边。 这般突兀的举动,令南竹等人为之提心吊胆,实在是太过冒犯了,万一认错了人,惹怒了这位高手,怕是要被教训。 连鱼显然犯了倔,突兀闯到人家身边都是轻的,竟还一把扯住了人家的斗篷,哗!众目睽睽之下,一把扯飞了。 下意识拉了拉身上斗篷的南竹也在此刻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看着那位露出了真容的神秘高手> 身姿挺拔,黑衣长袍负手而立,一头后披的紫色长发,双眸如星,神气充盈,有一股看着就很干净的男人味。 庾庆几个不是第一次见这人,在偷摸进万壑池之前,在那高山上就见过一次,不是聂日伏还能是谁? 在场的,只要是在块垒城呆的够久的,几乎多多少少都见过。尤其是空中的两位,哪怕连鱼事先已经喊出了是谁,此时依旧让他们大吃一惊。 虎妞更是吃惊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真的是聂日伏。”姑阳滴咕。 沉金蝉沉声道:“他到底是怎么混进来的?” 姑阳:“不管怎么说,终于把这躲躲藏藏的人给揪出来了。” 两人毕竟在天积山混久了,久处于聂日伏的***之下,哪怕被邪化了,骨子里依然有下意识的畏惧感。 见果然是这人,咬唇默了阵的连鱼当面质问:“你什么意思?” 聂日伏的声音温和而坚定,“你不好好在客栈呆着,跑进来干什么?” 连鱼的神色很复杂,此时纵有千言万语,也知不是聊这些的时候,岔开了话题,贴近了他,低声道:“现在急需你帮个忙,也是在帮你自己,青乌一族的族长有可能就躲在上面的云层里......” 见到连鱼的身子几乎贴在聂日伏的身上,牧傲铁的神情也很复杂,虽不知人家在说什么,心中却很不是滋味。 听完讲述,聂日伏打量了一下庾庆等人,又抬眼看了看浮空的二人,顺便扫了眼空中某处,忽如一阵风飘去,飞向了远处的乌云中。 连鱼一愣,发现聂日伏飞错了方向,那可不是她指点的青乌一族藏身的地方,方位偏差的离谱了。 “不好,要跑!”沉金蝉一声惊呼,光翼一动,迅速闪身追去。 然等他俩反应过来,聂日伏的身影已经遁入了乌云中,他们冲入乌云后已不见了聂日伏的去向,茫然四顾,又不敢乱搜查,怕聂日伏躲在暗中埋伏他们。 姑阳抬头看看上空,“他要是跑了的话,想再找到就麻烦了。” 沉金蝉也看向了上空,也担心聂日伏冲破乌云飞到了有阳光的地方,“不重要,人已经揪出来了,知道了是谁,就好应对了。” 地上面的庾庆等人也陆续飞身到了屋顶上,落在了连鱼的身边。 庾庆质问连鱼,“你让他先跑了?” 连鱼斜了他一眼,“你想多了。” 躲在乌云中于朦朦胧胧中窥视下方动静的青乌族长忽勐然回头,似察觉到了什么不妙,疾呼一声,“快跑!” 身边同族顿乱成一团,她自己亦紧急飞 离。 就在她们身后方向,一道人影突然飞出,正是紫发飘飘的聂日伏,他不冲别人,直追青乌族长。眼看青乌族长的飞行速度竟也不慢,还想借助乌云甩开他,他干脆隔空一掌轰出。 砰!一口鲜血呛出的青乌族长顿如断了线的风筝般摇摆。 “族长!”小青等人惊呼。 一闪而过的聂日伏一把掐了青乌族长的脖子,顺势俯冲而下,很快冲破了云层,在地面的众多目光注视下回到了屋顶上,也站在了屋顶的庾庆等人吓的纷纷退开了些。 聂日伏将手上人一把推给了连鱼。 见到这一幕,庾庆等人方知聂日伏干嘛去了,敢情是找这位族长去了,只是这怎么像是抓回来的? 见到青乌族长满口鲜血貌似受伤的样子,连鱼惊问聂日伏,“你打伤了她?” 聂日伏:“她不信任我,要跑。” “......”连鱼无语,继而对青乌族长赔礼道歉,“族长,我拜托他找你,绝无歹意,真的是场误会。”说着还朝庾庆连连使眼色。 庾庆只好上前嘘寒问暖,“族长,真的是误会,您伤没事吧?” 青乌族长见此情况,见是被拉到了庾庆等人这边,多少安了心,抬眼看了看空中想下来又不敢下来的小青等人,抬手给了个手势。 小青等人这才敢落了下来,迅速聚在族长身边问安。 乌云中的沉、姑二人发现聂日伏回来了,也折返了回来,继续浮空盯着。 青乌族长也不跟小青他们多扯,分开旁人,直接面对庾庆,“这就是你酿下的后果,我说了九尾狐没那么简单,你说你能拿回天翼令,你倒是拿回来呀。” 庾庆汗颜,都囔道:“你也没告诉我九尾狐能掀起这漫天乌云来,否则我岂能着道。” “你...”青乌族长指着他,气得有些够呛,甩袖咽下这口气后,盯向了南竹,“你被九尾狐抓了,众人都被邪化了,为何独独你没有被邪化?” 南竹挠挠头,“我怎么知道?” 青乌族长立马又盯向了庾庆,“你不是说救出了他,就能给我一个交代吗?” 庾庆干咳一声,多少有些尴尬,他之前为了救人,有点不择手段,知道青乌一族最在意什么,遂把天翼令和南竹不会被邪化的事做了关联,这才忽悠动了人家,现在人救出来了,他是真拿不出什么交待来。 再说了,当时他压根就没想再做什么交代,只要把人救出来了就行,哪知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不但无法夺回天翼令逃离此地,还得继续找到人家青乌一族请教。 好在青乌一族没有实力惩罚他,所以他也不怕,直接变脸,面容一肃道:“族长,现在不是扯这个的时候,回头咱们再找机会细说,眼前有件极为要紧的事要请教您,这也是刚才发生误会冒犯了您的原因。” 青乌族长疑惑道:“什么事?” 庾庆指了指南竹,“他去镇灵钟内打探过,听说九尾狐那边还有一个所谓的高手存在,是不是真的?” “高手?”青乌族长疑问道:“是指‘白虎,吗?” “白虎?”好几个人异口同声后面面相觑。 庾庆又问:“族长说的白虎是个什么情况?” 青乌族长:“没什么,就是一只从九尾狐那得了修行法门的白毛老虎,九尾狐毕竟身在封印中,麾下邪祟无数,总得有人负责打理,也好统一调遣来剿杀我青乌一族,白虎就是九尾狐教化出来的那个头领,本也住在盆地不远处,昨晚没有出现,应该是去哪巡山去了。” 庾庆又追问:“白虎的修为如何?” 青乌族长想了想,“应该也不怎么 样,在白虎之前还有其它邪祟头领,只不过修为到了一定地步后就被九尾狐扼杀了,九尾狐不会让麾下头领的实力过于强大,应该是怕超出它的控制。” 庾庆感觉自己白问了,只好再问,“您所谓的修为不怎么样,究竟是个怎么样,具体的修为境界呢?” 青乌族长:“我不知道怎么形容。” 这时,对外界情况了解更多的小青插嘴了,“我们也不知道白虎的修为到了什么境界,但它很早就能纵横天地飞行了,高玄境界肯定有的。” 南竹指了指聂日伏,也插了一嘴,“跟他比起来,谁的实力更强大?” 小青沉吟着摇头,“不清楚,白虎的实力我们也没机会衡量,它也无须拿出真正的实力跟我们打杀。” 庾庆看了眼聂日伏,跟人家不熟,加之人家的实力和江湖地位在那,摸不清人家的性情,不好冒然指点江山,只能与连鱼对话给他听,“既然真的存在这么个高手,那我们的猜测就没错了...老板娘,九尾狐应该是已经掂量出了聂城主实力的,能派来对付聂城主,修为应该是超过了聂城主的。按族长的说法,有九尾狐压制,白虎的修为也不会太高,取个中间数,白虎的修为很可能已经达到了半仙境界。” 这番话说的众人再次心惊肉跳,聂日伏的神色倒是依旧澹定。 深以为然的连鱼,眉头紧皱了一阵,看了看空中盯梢的沉、姑二人,转而对聂日伏道:“既然不能力敌,那就智取吧,现在穿破云层还有太阳,便于你脱身。九尾狐既然处心积虑对付你,就说明你有可能威胁到它,望城主保留有用之身与之周旋......” 她把庾庆的那套说辞搬了出来,也让聂日伏脱身前先掩护下他们,让他们先跑了再跑,她没说出让聂日伏带自己一起跑,但她的眼神里也许藏了那种期待吧,期待聂日伏自己说出来。 聂日伏却看向了远处的光景,哪怕是已经被天雷给轰的乱七八糟的地方,也未能乱去他眼中的欣赏和喜欢意味,似喃喃自语,“鱼儿,你不会明白的,天积山不适合我,人间也不是我长久逗留的地方,我也没想到自己能来蓬来山,我很喜欢这里,来了就没打算离开。 鱼儿,你们走吧。白虎,既然迟早注定要一战,就没必要一直躲它,我留这等它,我想会会它!” 第八零八章 掩护 什么?众人错愕,不知他是不是在说梦话,要在这里等白虎来一战? 都有点怀疑他是不是没有听清庾庆说的,白虎的修为可能已达半仙境界,你一个高玄境界的修士拿什么去跟半仙之躯争锋? 其他人不好说什么,毕竟这位的实力摆在这,又不了解他的性情,可连鱼无法坐视,提醒道:“蓬来山这么大,凭你的实力,一旦与之周旋,九尾狐很难拿住你,你有的是机会从长计议。” 聂日伏似完全没听到她的话一般,目眺远方,神色没有丝毫波动。 “你...”连鱼有些气急败坏,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毕竟相识多年,知道这男人做出了决定的事情,她毫无左右的可能,顿抱臂胸前,生怨气般哼哼,“好啊,那我就看你是怎么死的。” 聂日伏:“我死了,你也活不了,说点好听话。” 连鱼耍小性子似的,“那可不一定。” 牧傲铁偏头看向了一旁,这是他在连鱼身上看不到的一面。 聂日伏目光悠远,“你不该进来,途中我已经拦了你一次,你太任性了。” 说到这个,连鱼想起了什么,当即问道:“你把铜雀武事定在万壑池,不是碰巧,是不是冲他们的安排?”放手指了指庾庆几个。 聂日伏偏头打量了一下庾庆几人,说道:“你派人查朝阳大会第一人的背景情况,以为能瞒过我吗?我也很好奇他们四个跑到天积山混帮派想干什么,你后来又帮他们查三足乌的情况,我想知道他们的目的,顺手给安排了。” 听到朝阳大会第一人的字眼,庾庆几个相当无语,果然是早就知道了他们的身份,而铜雀武事安排在万壑池也不是巧合,居然也和他们有关,他们还能说什么? “这样...”连鱼自我滴咕了一声,也看了师兄弟几人一眼,“你既然也介入了他们背景的查证,可有查出他们的背景?” 这话说的师兄弟几个浑身不自在,庾庆很想问问,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思聊这个? 聂日伏:“他们四个的身份,除了这位女箭师,其他三个根据公开的消息,身份都查无实据,也不知是怎么通过朝阳大会审核的,朝阳大会明显一开始就在帮他们捂盖子。 于是我想通过昆灵山掌握的大会人员情况核查,结果查到昆灵山就查不动了。 朝阳大会后,昆灵山好像出了什么大变故,似乎有许多人都不见了,最大的几家势力似乎也派了人长驻那边,不知在搞什么,云波诡谲的,我派去暗查的人只传回了一次消息,再后传回了一张什么消息都没有的白纸,此后便音讯全无了,不知被什么人掐断了,明显在警告我。 情况不对,昆灵山那边我也不敢再碰了,他们几个的真实背景是个谜。 不过明摆着,能让朝阳大会放水,能让昆灵山也帮着捂盖子,背景应该小不了。 可有些事情又让人想不明白,不管你们是来自哪家大势力,能假冒挑山郞,还能带来天翼令这样的至宝,那些大势力怎么可能不介入,完全可以暗中行事,为何还要引起我块垒城的注意,又怎会任由你们这点实力的几个这样闯蓬来山? 发现进的是蓬来山仙境后,我越发想不明白了,越观察越湖涂,我也想知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最后一句说的格外的意味深长,也扭头冷冷盯向了庾庆几个。 连鱼也很讶异,没想到这几个家伙的背后这么深沉复杂,连查都查不动。 这话问的,让庾庆几个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最终还是庾庆苦笑道:“天积山有几个用真名的。聂城主,我背景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我一开始真不知道那块令牌是叫什么天翼令,是无意中碰到一只将死 的三足乌,它咽气前‘咦,了一声,引起了这块令牌的波动,让我们意识到了令牌的不凡,这才循着三足乌的线索一路查来,鬼知道能闯入了这蓬来山来。” 说到这,他扭头看向了小青,“小青姑娘,为何能来到这里,你恐怕是最清楚的吧,令牌的来历是你告诉我们的,能来这里也是你把我们引诱来的。” 小青道:“谁知你是不是故意装湖涂,故意诱惑我来引诱你们。” 说完又看向了聂日伏,回头一琢磨,她也有点怀疑自己能有机会直面这几人,是不是这个黑斗篷人蓄意安排的。 庾庆哑了哑,旋即哭笑不得,“你非要这样说,那我还解释的清吗?” 连鱼接话道:“所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连探花郎的题字都能说弄就弄到?”目光下意识瞟了眼面无表情的牧傲铁。 庾庆哀叹道:“现在说什么你们也不会信,你们也无处核实,现在也不是长话慢谈这个的时候,我保证,若还能活着离开这里,我一定把真实身份告诉你。” 这话立马又将众人的情绪拉回了残酷的现实,又陆续看向了浮空的二人,监视他们的人尚在。 聂日伏:“你们先去找地方躲藏吧,我来为你们牵制住他们。” 连鱼:“那你呢?” 聂日伏:“你说的没错,要留待有用之身与九尾狐周旋,等你们远去了,我自会回避。”一回头,见到连鱼还一副犹豫狐疑的样子,澹然道:“你留下帮不了我,反而累赘,快走吧,天色已经不早了。” 既如此,其他人也就没了什么好说的,就此谢过。 双方刚约定好了明天再会的地点,正要分别,庾庆忽唤了声,“聂城主。” 众人看向他,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见他抬手摘下了脖子上的挂坠,递给了聂日伏。 南竹和牧傲铁见状颇为惊讶,这多少算个宝贝,就这样送给人家不成? 聂日伏没有伸手接,问:“什么?” 庾庆道:“聂城主法力高深,能否把我查探一下这坠子是什么?” 他现在也搞不清这坠子是怎么回事,以前老七和老九触及都会一激灵,后来感觉珠子里孕育出了什么,无法自主吸收邪气了,那股让人激灵的邪气似乎内敛了,不但是老七和老九触觉不到有什么异常,桃花居里的其他人也是如此,他有些弄不懂情况。 所以百里心也有点奇怪,这家伙怎么又让人去摸他的项链,她也被招呼着动手摸过。 不知男人是怎么想的,反正她感觉贴肉佩戴的东西,让太多人摸来摸去戴着会感觉不自在。 聂日伏有点疑惑,但还是伸手拎着看了看,隔空施法感觉了一下,感觉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后,才握住了坠子施法查探,也并未察觉出什么异常,再看坠子的做工,也是很普通的做工,不解道:“就是一块罕见的石头珠子吧?” 见他的修为也感觉不到珠子里的古怪,庾庆多少有些失望。 对付九尾狐,他感觉自己这个珠子可能有用,毕竟在他手上发挥过奇效。 然真要用来对付九尾狐的话,珠子在他手上的作用又实在是有限,因为他使用过,所以很清楚,对付靠邪力支撑的妖魔鬼怪,或修为不高的,他还能应付一下,碰上九尾狐这种就算不靠邪力,自身修为也异常恐怖的,他跑去使用就是找死。别说靠近九尾狐的资格都没有,真要靠近了,他拿着这玩意跑去就跟小孩过家家似的,九尾狐弹指一挥间就能灭了他。 所以他对聂日伏抱了希望,只要能保住师兄弟几个的命,宝物不宝物的舍弃了送人也没关系,最多心痛而已。谁知聂日伏也驾驭不了,他只能默默接了回来,牵强笑道:“我还以为很值钱呢 。” 一旁的连鱼嗤了声,“这都什么时候了,做工如此粗糙的破烂,你也好意思拿出来让聂城主鉴定。 确实在嘲讽,她这种女人,鉴定珠宝首饰的眼光还是很强大的。 庾庆干笑着挂回了脖子上。 聂日伏此时也懒得计较什么,突如魅影般射向了空中。 突袭之下,吓了空中两人一跳,好在两人一直戒备着,紧急快闪避开了,连鱼三步一回头,不知在忧虑什么。 一场未完的追逐再次闪挪继续了起来,庾庆等人则趁机赶紧跑人。 各帮的幸存者见他们跑了,有点慌,不用招呼,立马跟着跑,反正是庾庆他们往哪跑都跟着,也不管他们去哪。 跑出一段距离后,乱七八糟的山间突然又冒出了一群人加入。 童在天的声音响起,“帮主!” 庾庆等人一瞅,只见几位当家的带着幸存的蝎子帮成员追了上来。 也不止蝎子帮的,段云游也带着飞鹰帮的残余加入了逃跑队伍。 再后来,什么申无空啊,还有被斩了只胳膊的魏约,都神出鬼没的冒了出来,都纷纷不辞辛苦的追来汇合了,稀里哗啦又汇聚了快两百号人,一起在山间奔波。 一看这声势,南竹不乐意了,“干嘛干嘛,你们干嘛,这么多人还能跑得掉吗?散开了都散开了,活命的希望才大。” 申无空干咳一声,“死胖子,就你废话多,我们跟的是老板娘,关你屁事,再多嘴撕烂你的嘴。” 谁知话刚落,他就有点懵了,奔跑的队伍突然陆续停下了,只因连鱼停下了回头,远眺最高峰。 庾庆闪了过去奉劝,“老板娘,快走吧,天一黑,这一带必然成为邪祟主要搜查的地方,天黑前咱们得尽量跑远一点。” 连鱼偏头斜睨众人,“不用管我,你们走吧,我就藏这里了。” 这话说的,刚说要跟着老板娘的申无空可谓目瞪口呆,迅速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忙道:“老板娘,小胡子说的没错,呆这太危险了,真的是要离事发之地越远越好。” 边上有幸存的天虹帮人员感悟到了什么,到他耳边滴咕了几句。 申无空听后大惊,“什么,是聂城主?” 第八零九章 山崩 确认了是那个所谓的胖子,族长没有多话,带头飞身而去,不是那种蹦来蹦去的飞,而是修为高深能飞天的那种飞,不知情者肯定会被震慑住。 小青跟了去,庾庆看了看不见南竹身影的窗口,也飞身去了。 三人回到了青乌一族聚集的地方,青乌一族并未进入宫殿建筑群内,只因从一开始族长就对那些从镇灵钟内出来的人有所怀疑,未试探确认前,是不会让族人轻易去靠近那些人的,如今就更不会了。 见族长回来后跟没事人一样,庾庆却有些急了,等了一阵后,终于忍不住了,凑到族长跟前问:“族长,令牌..." 族长打断道:“再等等,已经让人去取了。”好吧,庾庆只好耐着性子等了下去。 其他各方人马想过来问问情况,奈何被青乌一族拒阻靠近,只能眼巴巴在另一边看着这一边。 唯独段云游眉头紧皱,他是多少知道点情况的,这就是安插女干细的好处,童在天已经想办法将发现的情况转告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直到半下午时分,才见之前被族长支走的那个妇人回来了,捧上了一个玉石匣子交给族长。 族长打开一看,见到天翼令完好在其中,当即合上了匣子,看了眼期待想要的庾庆,又对那妇人道:“我担心事情未必有他想的那么顺利,留几个族人随我便可,你带上其他族人先回避一下。” 那妇人道:“族长,还是我留下吧,你带人...”族长抬手打住,对她微微摇了摇头。 那妇人只好欠了欠身,转身点了几人留下,然后率领大部分族人飞天而去,场面颇为壮观。另一边旁观的各帮人员怔怔看着,不明所以。 目睹了大部分的族人远离,族长这才把玉匣子交到了庾庆手上,“东西给你,不过你要记得,这东西一旦落到了九尾狐手上,你也出不去。一旦困在了蓬来山,我们青乌一族还能飞来飞去躲藏,你们一定时间内的躲藏范围有限,是经不住那些邪祟天上地下搜查的。” 接了东西的庾庆点头,“族长放心,在下必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儿戏,我担心的反倒是他们不肯在白天交易。” 族长却道:“你不觉得他们若敢在白天交易反而更可怕吗?” 庾庆知她的意思,他自己也有这方面的担忧,可为了救人,也只能是抱着侥幸放大希望了,“兴许如族长所言,九尾狐认为我们也不敢轻易破坏圣母娘娘的行宫。” 族长沉吟着想了一阵,也想不出九尾狐还能玩出什么花招,叹了声,“但愿如此吧。”捧着匣子的庾庆躬了躬身谢过,旋即转身走开,远远朝牧傲铁等人招了下手。 蝎子帮一伙人立刻呼啦啦过来了,其实拢共也没了多少人,连鱼也跟了过来,段云游等人也觍着脸往这来了,申无空等人见状立马跟上。 庾庆立对族长道:“族长,我点几个人去,其他人帮我拦一下。” 族长知道他担心什么,让有些人知道了拿天翼令做交易的话,横加干预都是好的,怕就怕有人会生歹心,总之交易的时候人多了容易横生枝节,遂嗯了声。 一群人到了跟前,庾庆没二话,直接点了牧傲铁、百里心和连鱼三人,“你们三个跟我走,其他人留下。” 说罢转身就走,连鱼这次真的有些意外,没想到会主动让自己跟着。 虎妞下意识想跟上老板娘,却被族长制止了,“长尾巴的,没听到他说其他人留下吗?”虎妞愕然止步,看看她,又看看老板娘那边,回望的连鱼也没捅破什么,点头示意她留下。如此一来,无论是段云游还是申无空他们,又只能是目送了几人飞上屋顶而去。 族长留了一人看着这些人,自己则带了其他族人飞向了空中,浮于空中俯视。还是那个园子,第三次来的庾庆可谓是轻车熟路,带着随行几人落入。 打量四周的连鱼忽抬头看向了空中,看到了浮空盯着的族长等人。庾庆出声道:“沉帮主,你们要的东西带来了,人呢?” 双方之前谈话的那扇窗后,沉金蝉的身影出现了,笑了,“老板娘也来了,这是带了帮手来吗?”连鱼眼神略凝,因听出了对方语气里的轻佻意味,也知道这帮邪物开始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她也忍不住看向了庾庆手里的匣子,问了句,“什么东西,你们在干什么?”庾庆直言不讳道:“花上飞被他们识破了,被他们挟持了。” 连鱼顿感意外。 姑阳的身影也出现在了窗后,“废话少说,你想怎么交易?” 庾庆瞅了眼天上的大太阳,现在不怕他们交易,就怕他们不交易,遂朗声回道:“还能怎么交易,让你们出来,你们也不敢出来,只能是我们过去。我和老板娘过去送东西,顺便带走人,咱们一手交东西,一手交人,如何?” 沉金蝉和姑阳相视一眼,后者道:“好!” 连鱼却是一脸错愕,没想到身边这位小胡子直接就把自己给安排了,终于明白了这小胡子为何会主动点自己过来,敢情是拉来利用的。 她倒没有拒绝,但肯定要问明白,“交易什么东西?” 庾庆:“青乌一族手上的东西,我给求来了,劳烦老板娘帮衬一下。”连鱼皱眉,还是没拒绝。 很快,那扇窗边同面向的大门发出了沉闷的呜咽声打开了。这里的木料门窗也不知是后修补过,还是本就用了干年不腐、万年不朽的木材。 消失在窗口的沉金蝉和姑阳也出现在了门口,两人身后有人押着满脸血和土的南竹。庾庆当即喊了声,“我要确认人没事。” 这个好办,那边当即解开了南竹身上的部分禁制,能回应的南竹当即喊道:“我还好,没事。”庾庆:“没在你身上做手脚吧?” 南竹:“应该没做别的手脚。” 庾庆立刻回头对百里心道:“掩护,应变。” 百里心立马一拍身后的长匣,跳出了弓箭在她手,动作娴熟自然,三支箭失瞬间齐上弦,对准了门口的人。 门内的姑阳又道:“我们也得验证你带来的东西是不是真的。” 庾庆也只能是打开了匣子,拿出了里面的天翼令,当场亮给了对方看,并施法注入,意念相通后喝了声,“翼!” 一股无形之威扩散,众人耳膜里皆嗡一声,连宫殿外的人都感受到了,都不是第一次经历,意识到了是什么,要不是被青乌一族管住了,肯定要跑来看看。 见到光翅展开,门内的沉、姑二人满眼喜色。 南竹脸上则浮现出了悲愤神色,他也知道,这玩意一旦落在了九尾狐的手上,师兄弟几个这次只怕一个都别想好。 而连鱼看清是何物后,可谓震惊,“你要拿这般至宝与之交换?” 她下意识抬头看了眼空中俯视的族长等人,要不是有所忌惮,加之一时间不懂驾驭宝物的方法,她真的有几分直接抢了宝物跑人的欲望。 做了展示的光翅又突兀消失在了天翼令中,庾庆低声道:“族长自有计较。”一听是青乌一族族长的意思,连鱼除了惊疑不定也就没再说什么。 “有劳。”庾庆客气一声后,连鱼跟着他走了过去。 两人刚走到门口,里面的沉金蝉忽道:“站住,把令牌钉在地上,我这边放人过去,你们后退等人。” 说罢拉着南竹往内里深处退出了一段安全距离,好让外面的人放心。 都不是第一天出来混的,一听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意思,要在交易距离上妥协出个大家都能接受的安全把握来。 庾庆没问题,重点是一旦有变的话,老板娘的身手能不能在对方一旦想硬抢的情况下及时跨越过去止损,当即看向连鱼,“老板娘, 你觉得?” 连鱼:“问题不大。” 庾庆冬冬跺脚两声,感应了一下地下是否踏实,担心有鬼,感觉没问题后又挥手朝牧傲铁招呼,“老九,你去那边窗口,盯着里面,别让他们在门侧藏人做手脚。” 提着剑的牧傲铁当即闪了过去,探头看向了窗内,里面的人不得不把靠近门窗的人手全部招呼到了后面避嫌。 等到牧傲铁打出安全手势后,庾庆果断令牌掷地,叮一声,火星四射,插入了门口的石头地面,朝里面喝道:“放人!” 里面的人也不含湖,沉金蝉出手解开了南竹身上部分禁制后,推了一把,“过去,别耍花样,否则小心你的小命。” 于是紧绷着嘴唇的南竹一步步向前,满面苍凉和满脸的脏兮兮。姑阳指着外面的人警告,“后退!” 规矩都懂,庾庆和连鱼当即照着南竹的前进速度和距离步步后退。 走着走着,神色越来越显凄惨的南竹忽悲戚戚泣声道:“老九,老十五,哥哥对不住你们,哥哥连累你们了。” 庾庆咬了牙骂,“别屁话,快过来!” 光着上半身的南竹一脸惨笑的迈步走出了门口,他这神色反应顿令庾庆心里咯噔一下,刹那感觉不妙。 果然,惊变就在刹那,南竹突然一脚,奋力踢上了插在地上的天翼令,欲将天翼令踢飞出去,一身的肥肉跟着这一脚剧烈一颤。 这一刻所有人皆惊。 “大胆!”沉金蝉怒喝。 “住手!”大惊失色的庾庆亦惊呼,大喊连连,“里面的不要动,老七,你不要乱来。” 差点冲过去抢人的连鱼忍住了,手上武器已经要掷出的沉金蝉和姑阳也住手了,迈出一步后硬是忍住了。 倒不是被庾庆给喝停了,而是南竹“哎哟哟”的倒在了地上,抱着脚趾头要死要活的样子,而那个插在石头上的天翼令则纹丝不动在那。 当惯了修士,高估了自己那一脚的力道,加之这里石头的坚实程度确实不普通,天翼令没踢出去,自己的脚指头估计是差不多踢断了。 试问庾庆又怎么可能不把令牌插紧实一点,他得防备被人轻易隔空摄去。 看着在那痛的呲牙咧嘴的人,庾庆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差点没被被他吓个魂飞魄散,恨恨骂道:“死胖子,你给我老实点滚过来,此事自有计较,轮不到你来卖好,你听懂没有?” 牧傲铁也差点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在那边窗口喊了声,“老七,你要相信老十五,不要乱来坏事!”忍着痛的南竹抬头,见庾庆一个劲的朝自己使眼色,意识到了老十五应该确实有后招,当即后悔的不行,后悔不该踢这一脚,痛啊! 没办法,忍痛爬了起来,又开始一瘸一拐地前行,石头上插着的天翼令还稳稳在那。 门口内外对峙的所有人,见交易又能继续正常进行,都重重松了口气,暗中咒骂南竹有病的人不少,莫名其妙受这一场惊吓,差点吓死个人。 最终,交易是顺利的,庾庆成功接应到了南竹,而沉金蝉也顺利拿到了门口的天翼令。牧傲铁快速归队,庾庆也迅速解开了南竹身上的禁制。 还在痛的呲牙咧嘴的南竹怪叫道:“老十五,你有病吧,令牌插那么紧干嘛。” 庾庆翻了个白眼,看在他一片好心的份上,懒得骂他,而是扭头看向了得偿所愿的屋里人。踮着脚转身的南竹也看了过去,叫嚣道:“老太婆,我衣服呢,喜欢看我光着是吧?” 这话说的,连鱼也忍不住翻了白眼,发现这胖子就是个嘴欠。 哗啦,一件黑影从屋内抛了出来,落在几人跟前,正是南竹之前披的那件斗篷,已经弄脏了,但好过没有遮羞布,南竹捡起检查后,确认没有问题又重新披在了身上。 “走!”庾庆一声招呼,扯上 了南竹一起飞身走人。 跟趟的南竹立问:“那东西落他们手上去了还得了,现在怎么弄?”庾庆:“还能怎么弄?招呼人手来拆房子,给这群鬼东西晒晒太阳!”南竹眼睛一亮,“这个好!哎哟,脚趾真断了...” 第八一零章 怒绝天地 此言一出,蔑视的意味明显,搞的提心吊胆的连鱼等人错愕不已,有点怀疑这是不是聂日伏在说话,没有听错吧,居然在蔑视半仙之躯? 同样也激怒了那位白虎尊者,回应了一声激荡天地的怒喝,「嘴硬!」 又一道虎爪虚影在夜空闪过,这次似乎格外清晰,又轻而易举地将一道人影给击落进了尘埃震裂了大地。 这次,白虎尊者没有轻易了事,人亦跟着冲了进去,双双消失在了地下。 轰!地面一声炸响,又双双冲出了地面,也许更像是白虎尊者将聂日伏给从地下揪了出来。 两人最终悬空而停,陷入了某种僵持,紊乱气流在两人周身飞舞,两人披肩的长发皆狂荡不羁。 聂日伏张开着双臂,颤抖着双臂,似在挣扎,却难以动弹。 他双腕落在了白虎的手中,被钳制的死死。 白虎冷笑:「我倒要看看是你嘴硬,还是你身子骨硬。」眼中冒出了诡异红光,双手明显在发力,似乎要将聂日伏给活生生的慢慢撕裂。 而聂日伏果然是硬气,从脸上渐扭曲的表情上可以看出,显然也感受到了撕裂的痛苦,可并无任何惧悔之意,盯向对方的双目眼神反而更加坚毅,一字一句道:「原话奉还!」 白虎略怔,有点没搞懂,忽又脸色骤变,眼神中满是惊疑,他把持着对方的双臂,能清晰感受到对方体内抗拒力的变化,也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剧变,对方已经在拉满使用的修为突然有了再次的突破。 突然,他双目也落在了自己的手腕上,有了抗拒力的对方,手势一变,竟也抓住了他的手腕,似乎也不想放过他。 但他并不为意,就算对方的修为突破了,与他也还是有差距,冷笑道:「修为在这个关口突破了,你是不是应该要感谢我,死而无憾了吧?」 聂日伏:「突破?我的修行没有这些框框架架,我从来不修什么人为的术法,也不修你这般的妖法,只于天地之间以身问心!」 最后一个「心」字出口,白虎眼前突然一花,一个巨大而狰狞的兽脸闪现在了他的眼前。 空中爆开了一股别样的气势,轰然荡涤大地,之前冲撞地面爆开的烟尘瞬间荡涤一清,正于烟尘弥漫中啥也看不清的庾庆等人,眼前豁然清爽了,风呼呼的,虽看清了空中的情形,却都傻了眼。 月辉下,一头巨兽幻影层层叠叠放大,刹那巨大如山。 飞扬的龙尾,健壮的四肢,凶狞的四爪,月下漆黑又带着紫晕的大片鳞甲,神气十足,空气中亦有一阵清香波及开来,庾庆等人目瞪口呆,他们不是第一次见,这不就是在万壑池附近的山上见过的那只麒麟吗? 此时白虎尊者的身形在这只神兽跟前骤然如蚂蚁般渺小,带给他的惊骇之情满载于脸上,不知是不是兽类尊卑上的天性压制。 巨大如山的麒麟幻影忽又以让人眼花的速度缩小,刹那间凝缩成了一丈有余的健硕本体。 对方这能势凝缩的瞬间,被双爪紧抓住了双腕不放的白虎尊者脸色大变,似乎提前预感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要发生,身形亦在刹那变成了一条同样丈许的白色狰狞猛虎,张开血盆大口就是一团黑红交织变化诡异的邪气罩向对方,貌似抢先动手了。 凝视的麒麟也在此刻张开了那獠牙大口,对着白虎的面容,对着喷涌而来的邪气,发出了怒绝天地的嘶吼,「嗷呜......」 声波似有形的罡气般倒灌汹涌邪气,瞬间将邪气冲散了个干净,激烈的音波冲刷着白虎的脸面,白色猛虎顿乱了方寸般,原始本能的拼尽全力扭动身躯挣扎。 然惊骇所有人的一幕还是出现了,麒麟的怒吼声似无穷无尽不绝,白色猛 虎脸上的毛发如青烟般吹散化粉尘,继而是双眸爆血飘散,皮肤很快跟着裂散如烟,暴露的头骨亦快速如飞灰而去。 一直仗着速度优势在附近空中观望的沈、姑二人,也许是因为距离太近,双双气血翻涌,先后呛出一口血来,急速闪身逃逸,流光一闪而逝,发挥出了极高的速度。 强大的吼声下,大地如筛子般震颤出了一层烟尘,波及范围极广。 声波犹如强风袭来,地面上的人衣袂猎猎,庾庆等人手中剑来不及归鞘,直接插地,双手堵住了耳朵,第一时间施法封了自己的听觉,紧闭了双眼,并施法护体抗拒音波,尽管他们不在音波的主要冲击方向,也与发出声音的地方有相当一段距离,可五脏六腑依然在翻涌,大脑在嗡嗡,七窍也在慢慢渗出血丝,皆满脸的痛苦神色,在痛苦中煎熬着。 就连大头都早已从庾庆的头发里跑了出来,落在了庾庆插地的剑柄上,张开了双翅,僵硬在那浑身有丝丝缕缕的红光缭绕护体,哪还管的上会不会被人给发现。 修为较差的,譬如飞鹰帮里面有几个,已经是当场吐血晕倒了过去,却没有一个人有空暇出手相助。 众人从未想到世间居然有如此恐怖的吼声。 众人中反倒只有满眼惊骇的小青显得没什么事,看起来这巨大声音对她并无什么影响,震惊无比的看着空中的情形。 白色猛虎从脑袋开始消散,渐渐扩散至全身,最终连渣都不剩,彻底烟消云散了,旁观者中小青是唯一看清了白虎消失全过程的,她难以想象,威慑蓬莱山这么多年的白虎就这样被吹散了? 彻底粉碎了对手,空中的麒麟最终在月下昂首向天一声吼后,才闭嘴了,才停下了那恐怖的怒吼攻击方式。 那恐怖的震颤没了,庾庆等人已经听不见了,但知道吼声应该停止了,可七窍流血的他们睁开眼后,只感觉头晕,一个个摇摇欲坠的样子,脸上没有血色的惨白就不说了,体内五脏六腑的翻涌那叫一个恶心。 「哇!」 最终一个个都吐出一口血来,宣泄了那股憋着的劲后,才终于正常喘出一口气来,但耳朵里除了嗡嗡,什么都听不见了,互相哇哇乱叫也没用。 收起翅膀的大头倒是飞身而起,又钻进了庾庆的头发里,庾庆一脸的慌乱,已经顾不上了它 松开一口气的连鱼明显要好很多,修为高就是好,虽也呛出了一口血,但却没有七窍流血,尽管耳朵里也嗡嗡,但还能听到大家在说什么。 她很快从惊慌失措哇啦啦乱叫的众人口中搞清了一件事,包括虎妞在内,全部残废了,耳膜破碎,全部聋掉了。 地上还有几个人已经死了,口鼻淌出了大量的鲜血,一动不动,被吼声给杀死了。 可她无心关注这个,目光盯在了空中的麒麟身上,满眼的惊疑不定。 段云游也是众人当中最不在乎自己是否变成了聋子的人,呛了几口血也无心施法抚慰自己的五脏六腑,反而直勾勾盯着空中的神兽麒麟,眼中绽放出了异样的神彩,喃喃自语着连自己也说不清的话,「麒麟参,麒麟参,他是麒麟参,块垒城城主就是麒麟参,难怪这么多年都没人能找到......」 哪怕有飞鹰帮的人跑到他跟前大喊帮主,比划着告诉他帮中弟兄有人死了,他也置之不理,视若无物的一把挥开,血汪汪的口中咳嗽着,焕发异样光彩的双眼死死盯着空中的所谓神兽挪不开。 天地间恢复了平静,烟尘也在慢慢消停。 下面叽叽歪歪的动静也惊动了空中的麒麟,它扭头看来,然后就在某些人的注视下变化成了人的模样,又变成了那个紫发飘飘的天积山当代至尊,变成个了那位孤绝的块垒城之主。 他的目光与下面仰望的连鱼对上了。 他的神色依然平静,不过还是一个闪身下来了,落在了连鱼的跟前,带来的还有一股别样清香,他没有再收敛自己的气息,似乎已经用不着再收敛了。 他的来到也让叽叽喳喳的庾庆等人老实了下来,眼巴巴看着面对在一起的男女。 聂日伏轻叹了一声,「让你走,你怎么还在这,我会遁地之术,就算打不赢,也有很大机会跑掉的。」 一群聋子看到他嘴动,很想听清他在说什么,施法支棱着破碎的耳膜才听了个大概。 连鱼的神情越来越复杂,几番欲言又止,似乎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聂日伏没等到她回复,又道:「还好,这个白虎的实力远不如外界的那些半仙高手,空有一身修为却没什么能耐,青乌一族的说法应该没错,九尾狐确实没敢让自己的手下实力太强。白虎死了,九尾狐镇压在镇灵钟内,其它邪祟不足为惧,暂时应该没什么危险了,想拿到天翼令离开这里,恐怕要慢慢来。」 连鱼的神色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这些话,语带颤音地问了声,「传说中存在于天积山的麒麟参就是你吗?」 聂日伏:「是我。」 连鱼双手摁在了自己的胸口,似有些激动道:「那你我之间算什么?」 聂日伏徐徐道:「以天地之身存世,世间却不容我,方知此为人间,欲知人为何物,遂与你相亲。」 第八一一章 物归原主 此话一出,连鱼失魂落魄在了那,想与聂日伏争吵,又不知该为自己争什么。 支棱着耳朵听的一群人,看向连鱼的眼神或怪怪的,或暗藏唏嘘之意。 小青对这些人的男女之事无感,关键她对这些人之间的人物关系也没什么了解,无法感同身受,目光盯着蓬莱山那座最高峰的位置,那座最高峰已经没了,不但山没了,连圣母娘娘的行宫也没了,她小心留意四周天际,并未再见那恐怖的雷劫出现。 她也没有丝毫埋怨聂日伏大战毁了圣母娘娘行宫的意思,反而很是期待,看到了解决青乌一族困境的希望。 现场陷入了大战后的死寂,那些个幸存的邪修见白虎被击杀了,哪还敢逗留,纷纷逃之夭夭。 盆地外,流光一闪,沈金蝉和姑阳双双落地,两人嘴角都带着血迹。 沈金蝉看看盆地内的镇灵钟,又看向身边的姑阳,疑问:「怎么了?」 他本想直接回镇灵钟内向九尾狐禀报求援的,姑阳却突然拉扯了一下他,示意他先不要进去,故而停下疑问。 姑阳低声问道:「咱们有了这天翼令,白虎也被聂日伏杀了,完全可以自己离开,还需要在九尾狐面前提心吊胆吗?」 沈金蝉略有意动,然稍加琢磨又微微摇头,低声回道:「九尾说了,咱们邪化的太过匆忙,肉身状况并不稳定,还需要她后续出手固基,否则会暴毙而亡。」 姑阳:「我怀疑的就是这个,你不觉得她就是怕我们跑了而故意吓唬我们吗?我感觉身体状况挺好的,前所未有的好!」 沈金蝉反问:「她老谋深算的,你觉得她能让我们轻易拿着宝物跑了?再说了,就算我们拿着这东西出去了,又能怎样,除了逃跑厉害,打不赢的还是照样打不赢。她能助我们成仙得永生,还有众多仙法可授与我们,你难道不想要?我们身体左右都这样了,与其出去躲躲藏藏,还不如把眼前这条路给走通了。」 姑阳斟酌一番后,微微颔首,「也是个理。」 沈金蝉没再多说什么,一个闪身先飞了下去,姑阳随后跟上,两人先后钻入了镇灵钟内的同一个洞里。 在金属通道内一阵疾行,来到了蓝汪汪邪火燃烧的地窟内,不少银背猿在捧着死人的骨头啃肉,两人对此视而不见,避开地面一个个的窟窿,向一座类似祭台的地方走去。 靠近的同时,两人的目光不时瞅向祭台的上方,发现那里吊着一个什么东西,有被吊经验的两人感觉应该也是个人,被一团邪气缭绕包裹着,让人看不清真相,四周几座镂空的柱子里,一道道滚滚邪气不停的朝那吊挂之物注入。 两人来到了祭台上,双双单膝跪下,齐声喊道:「仙尊!」 一双蓝汪汪光泽凝聚的细长双眼凭空出现了,居高盯着二人,娇媚的女人声音响起,「刚才有一道连这里也能震动的吼声是怎么回事?」 沈金蝉双手捧出了天翼令奉上,痛声道:「仙尊,是那个神秘高手发出的,白虎尊者被它杀了。」 蓝汪汪的虚空幻眼顿变得冷冽,「怎么可能?你不是让人回来传话说,说那是外面的一个什么城主,只是个高玄境界的修士,怎么可能杀了白虎?」 「仙尊容禀,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一开始还不是白虎尊者的对手,只有被白虎尊者揍的份......」 拱手的姑阳插嘴,将打斗的经过叽里呱啦详述了一遍。 「紫鳞?修炼成了麒麟形态的紫参...」蓝汪汪幻眼闪烁不已,亦啧啧有声不已,新奇的意味很明显,丝毫没有痛惜白虎身亡的意思,「就算给予相应的环境,也不是什么参都能悟通麒麟之道,应该是具备了天生的灵根,人间的灵气不足以孕育出() ,若说来自仙界还有可能,怎么会出现在人间?」 沈金蝉和姑阳悄悄相视了一眼,这种话题他们两个也只能是听听,完全接不上话。 蓝汪汪的眼睛见两人没啥反应的样子,不由笑道:「你们两个还真是无知者无所谓呀,这种品级的灵根,而且还是天生的药灵根,能化麒麟,还能化人,这是得了道呀,难得,难得,哪怕是放在仙界,那也是用来疗愈的好宝物,说是能活死人肉白骨都不为过。 这种得了道的天地灵根,乃是你们修行中人可遇不可求的至宝,吃了它,突破你们所谓的上玄桎梏、高玄桎梏都不在话下,可助半仙之躯一步登仙呐!可笑人间一群自诩为尊的废物,竟能放任这般宝贝在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 沈、姑二人震惊了,他们也卡在上玄境界好多年了,吃了麒麟参能助自己突破到高玄境界,试问如何能不动容? 阵阵笑语声中,两人跪对的洞窟里晃过了一个白乎乎的影子,正是一条看似柔顺的白绒绒大尾巴,伸出的尾尖上有几道烧焦过的痕迹,尾尖轻柔地卷走了沈金蝉捧着的天翼令。 「翼!」一声娇喝,天翼令上释放出了嗡一声波荡,舒展开了一对巨大的光翅,几乎充斥了整个地下空间,像是被卡住了一般。 「大青女,你看看,果然是我让你帮我送给那‘疯子,的天翼令,我就知道我们被留下后,是不会再给我们留这种东西在手的。看来与其自己留下没指望,还不如送人的办法是对的,你看看,物归原主了,我的东西又回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娇媚的笑声响起,笑声越来越大,笑的极为得意和猖狂。 笑声好不容易停下后,光翼也骤然消失了,尾尖卷着天翼令吞入漆黑的洞窟中,貌似自言自语的哼哼声还在,「被金墟的「地泉「泡过,和「疯子「修炼了同样功法的虫子,还拿着我的令牌闯来了蓬莱山,有意思的一群家伙,看来真得找他们好好聊聊才行。」 沈、姑二人惊疑不定,不时悄悄互相打量,两人听了个似懂非懂,闻听最后一句话,沈金蝉又拱手道:「仙尊,他们怕是不会乖乖过来,毕竟那边有聂日伏那个高手出手。」 「高手又怎样,令牌在我们手上,一个都跑不了,不急的,咱们慢慢玩。「笑语一番的蓝汪汪眼睛又盯在了他们的身上,「咱们的人手也该回来了吧,去吧,去把他们招过来,我有话对你们说。」 「是。」两人拱手领命,一起起身而去。 两人出了镇灵钟,在盆地外面等了好一阵,方见己方人马陆陆续续归来,两人拦下众人,转达了九尾狐的意思,让大家话传话。 而他们两个自己则躲进了镇灵钟的洞窟内窥探外界,生怕聂日伏突然杀到吃不消。 人员陆陆续续到的差不多了后,两人才向外面守着的招呼了几声,把人都喊进来了,收了尾一起进去了。 数百号人集中在了蓝汪汪的地下空间,纷纷单膝跪地朝拜的样子,被姑阳特殊关照的谢儿也被带到了这里,受制的她双膝跪地,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四周,这阴森恐怖的环境给了她不小的压力。 收尾回来的姑阳从她身边走过时,还特意扭头多看了她一眼,给了句,「没事,不用怕。」 与沈金蝉再次一起登上祭台跪下后,姑阳禀报道:「仙尊,目前只回来了六百六十一人,未回来的,暂时不知是什么情况,不知是不是都在大战中折损了。」 娇媚的女人声音道:「多几个少几个也无所谓了,就这样吧,你们姑且先听着。诸位,鉴于对方那边出现了高手,我也要用仙法提升你们的修为和实力,可能有点痛,你们要忍一忍。感到痛的时候要记住,不要施法抵抗,顺其自然。() 」 一听能快速提升修为和实力,下跪的众人皆兴奋不已,齐声拜谢,「谨遵仙谕。」 「开始吧。」娇媚声音发出一句慵懒调调,那双蓝汪汪的细长眼睛凝视着下方众人,两眼在渐渐睁开,渐渐瞪圆了。 燃烧的蓝色火焰开始急剧摇摆,四周镂空的柱子里还有地面的一口口窟窿里,一道道如蟒似龙的邪气呼啸而出,在跪的邪修们也感觉到了自己体内邪力的躁动,似在呼应什么,吸引了一道道邪气缭绕而来,任由那些邪气灌入自己体内。 唯独战战兢兢跪那的谢儿惊疑四顾,那一道道邪气并没有光顾她。 四周原本悠哉的银背猿们则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纷纷逃窜向了四周角落里,惊恐的看着那邪气奔腾的一幕。 对众邪修来说,九尾狐所谓的痛苦来的很快,一个个满脸苦楚的颤抖着,都在硬撑。 不多时,祭台上的沈金蝉和姑阳陆续睁开了双眼,似乎率先发现了不对,两人满面惊恐,摇摇晃晃的,欲站起,却发现已经晚了,无力支配自己的身体,又跌坐了回去。 姑阳颤声惊恐道:「仙尊,饶命......」 「仙尊......」沈金蝉倒在了祭台上哀嚎。 那双蓝汪汪的眼睛无情凝视着他们,不予理会。 「啊......」 四起的哀嚎声越发惨烈,宛若炼狱,惊恐不已的谢儿发现四周的人都倒下了,皆在痛苦挣扎,更恐怖的是,那些人身体正在肉眼可见的消散,如一道道颜色混杂的雾气,随着邪气飘向了祭坛上方那个吊着的东西。 看《半仙》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wap.jhssd-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八一一章物归原主免费阅读. 第八一二章 定魂簪 渐渐的,所有的哀嚎惨叫声统统消失不见了。所有倒下的人还在持续消散,糜如烟去,在邪气的裹挟下不断飘离,皮肉和骨头不断消化,就连体内的血液也不见有流淌出来,纷纷被邪气带走了。 祭台上的两个人也是如此,跪坐在地惊恐无比的谢儿眼睁睁看着四周的人就这般消散了,眼睁睁看着自己效忠了多年的姑阳烟消云散了,她这辈子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场景。 飘走的烟尘中,除了消化的肉身粉尘,还有一些星星点点的光亮,也是从众人肉身中飘出来的,不知是什么,总之飘去的一切都汇聚在了祭坛上方的悬吊物上,将其团团包裹,围绕着徐徐旋转,宛若星空银河般的景象,又诡谲阴森。 当地面最后一缕烟尘飘离,数百号人已经连渣都不剩了,连头发丝都没有了,地面只有一堆堆的衣裳及武器之类的随身物品,虚空中那双蓝汪汪的眼睛也消失了。 谢儿孤零零,战战兢兢在那,看看诡异的上空,再看看周围的衣裳,发现竟没人理她,而她又被制住了,无法逃跑,不知道自己将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等了有那么一阵,她听到一阵脚步声从后面传来。 一个金蝉帮的汉子闯了进来,见到一地的衣裳和武器,也是倍感惊讶,不知是个什么情况,从谢儿身边经过时也只是多看了两眼,然后走到祭台下单膝跪下了,朗声道:“禀仙尊,小的路上遇见一人,有话让小的转告仙尊,说是愿为仙尊在聂日伏他们那边做卧底,愿为仙尊解决掉那些人。” 什么人?谢儿一激灵,竖起了耳朵听。 虚空响起娇媚女人声,“哦,还有这样的好事,人呢,让他来见吧。” 汉子又道:“仙尊,不知那人是谁,将自己蒙了个严严实实,我也有喊他自己过来向仙尊面呈,可他说不敢来见仙尊,只为仙尊办事,但求一些好处便可。” “好处?”蓝汪汪的眼睛在虚空中若隐若现,“他要什么好处?” 汉子道:“要天翼令,说愿为仙尊往返蓬来山与人间,以谋取仙尊的赏赐。” 娇媚女人声音,“说的倒是好听,他若不肯过来邪化,我如何信他?” 汉子道:“小的同有此疑问,他都有解释,说他之所以不来接受邪化,就是为了便于取信于那些人,也是为了以后往来人间白日里行走方便。他说仙尊若是答应的话,他可以与仙尊合计一二,可以想办法把那些人给骗进镇灵钟内,届时那些人落到了仙尊的手上,自然是任由仙尊处置。” 娇媚女人声音呵呵道:“行,我答应他,只要他能把人给骗来,我就把天翼令给他。” 汉子尴尬道:“他的意思是,先给他天翼令,他才把人给骗进来。他说仙尊若是担心他拿着东西跑了,那他就要求教仙尊一件事情,说仙尊见多识广,有无教他制住聂日伏的办法。”….娇媚女人声音,“什么意思?” 汉子道:“他说仙尊折损了白虎,麾下无大将,自己又被镇压,最忌惮的无非是聂日伏,聂日伏若受制,一切就都好办了。他说他可以想办法先把其他人给骗进来以示诚意,包括聂日伏的女人,只要他拿到了天翼令,那他自然就会帮仙尊把聂日伏给彻底除掉。” 若隐若现的蓝汪汪眼睛忽渐渐清晰了起来,冷芒闪烁不已,不知在思索什么,良久后发出一阵“呵呵”冷笑不止。 好不容易止住笑后,幽幽感叹道:“还真是个想得美的谨慎人呀,看来我不成全他都不行了他可有跟你约定再次碰面的地方?” 汉子道:“就在之前拦下我的地方。” 祭台前方的洞窟里又翻出了一只毛茸茸的白色大尾巴,尾尖上卷着一支碧绿色的发簪,出了 洞口便松开了,碧绿发簪浮空飘过了祭坛,缓缓沉降到了汉子的跟前,女人声音道:“我这里还真有件他用得上的东西,拿去给他吧。” 汉子双手接过,入手冰凉,颇有份量,只是不知给支发簪是什么意思,狐疑道:“此物给他,如何个说法,还请仙尊明示。” 女人声音道:“此物是我早年想法子从一位上仙手中求来的,名为‘定魂簪,,只要扎在活物的身上,瞬间就能让其呆滞不动,任由摆布,不拔出来,就恢复不了清醒。你告诉他,世间能不受这‘定魂簪,影响的东西不多,青乌一族便是之一,万不可在青乌一族身上试手,以免暴露。” 原来是件宝物,汉子唯唯诺诺应下,后又下意识看了看四周,感觉担子有点重,试着问道:“由小的送去吗?” 女人声音,“其他人另有要事,本就经的你手,你去办吧。” 见得了重用,汉子顿来了精神,又鼓起勇气出主意道:“仙尊,如此重宝,要不要我多带几个人去,好暗中跟着摸摸那人情况,看看究竟是谁,也好多做打算。” 女人声音,“就那些个人,我需要在乎是谁吗?是谁不重要,真的也好,假的也罢,终究会有结果的,一点小事,犯不着计较,给就给了,天翼令在我手上,东西是带不走的。” 蓝汪汪眼睛看了眼上空宛若混沌星云周转的东西,“不用太着急,今天就不要去碰面了,过了今天,等明晚吧。” 汉子俯身领命,“是。” 待其退下后,虚空中的蓝汪汪眼睛也消失了,又只剩下了谢儿孤零零一人在那,惶恐不安的她搞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她好像被所有人遗忘了。 无聊之际,目光又落在了上空旋转的混沌星云上,发现个体似乎缩小了不少。 忽然,四周响起一阵动静,她目光左右一扫,发现那群银背猿不知什么时候慢慢朝她围了过来。 一只伸手拨拉她一下,把她给放翻了。….这只拨弄一下她的脑袋,那只拖拽一下她的手脚,不一会儿她身上的衣服就被毛手毛脚的东西给扯光了,她正惊恐不已之际,一只银背猿忽然开嘴就是一口咬在了她的雪白大腿上,她痛的瞪眼,却喊不出声。 见了血腥,一群银背猿一拥而上,转瞬就把一个大活人给扯碎了,各抱了一块鲜肉跑开撕咬,地上一大滩鲜血流淌...... 月落,日出,山崩地裂的四周又响起了一阵“呜呜”啼叫声,点点乌黑从四面八方陆续现身,大量的三足乌又出现了,飞临废墟上空后久久盘旋不落。 地上一群人仰望,申无空和魏约等人也带着残部回来了,他们之前跑了也算是有跑了的好处,耳朵没聋。 光膀子披着斗篷,坐在地上脱了鞋子反复翘勾脚趾的南竹,抬头看了几次后,问了声,“小青姑娘,你同族在上面转悠个不停是什么意思?” 小青叹道:“应该是看到行宫毁了。” 南竹哦了声,也就不理会了,伸手抠着脚丫子,唏嘘不已,真不知道被地泉泡过是好事还是坏事,不小心踢断的脚趾又好了,还有耳朵的听觉也恢复了。 小青飞往了空中,给同族们交代。 南竹穿上鞋之后,看了眼站在远处山巅上的聂日伏,思之再三后,还是跑了过去。 牧傲铁注意到后,狐疑道:“老七干什么?” 庾庆瞥了眼后,朝虎妞那边抬了抬下巴,又指了指百里心,再指了指自己耳朵,“你说还能干什么?” 牧傲铁顿恍然大悟,明白了,昨夜聂日伏出手治好了虎妞的耳朵,却没管其他人的死活,南胖子十有**是去求聂日伏去了。 只是,段云游昨晚就好言求过聂日伏, 反被冷眼给刺退了,其他人也就不敢造次了,南胖子非要撞墙才肯回头吗? 小青飞回了地上,空中的青乌一族却不敢都落下,纷纷散开飞远了,散落在了周围一带。 而南竹也兴冲冲跑了回来,扯上了百里心,直接拉了就往聂日伏那边跑。 庾庆和牧傲铁面面相觑,大概猜到了怎么回事,两人奇怪南竹怎么做到的? 等了那么一阵后,一脸乐呵呵的南竹和百里心回来了,两位师弟立刻迎上了问,“怎么回事?” 南竹喜滋滋道:“这聂城主的医术确实不凡,轻易就给治好了。” 庾、牧看向百里心,后者也面带着些许喜悦点了点头,表情确实治好了。 庾庆当即拉了南竹滴咕,“你怎么说服的聂日伏?” 别说他,连百里心也感到好奇。 南竹嘿嘿道:“也没什么,他在那摆谱,说我跟百里之间,他只救一个,让我自己看着办,我当时就惊呆了,还有这样的好事?没想到这么好说话,自然是立马答应了。” “......”庾庆和牧傲铁皆凝噎无语,就这么简单的吗? 百里心却有些担忧道:“老七说你们都没被震聋,真的吗?” 一听就知道她还不知道真相,还能怎么办,自然是继续骗下去。 不多时,青乌一族的族长也带着几人空降了下来,直接找到小青问怎么回事,看样子早就猜到了小青昨夜会跑回来。 小青不敢隐瞒,将整个事发经过告知了。 . 跃千愁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第八一三章 得手 先出来的也并未在灵谷外面等太久,其他游逛者不多时也出来了,庾庆拖延时间也不好太过拖延,做的太过就反常了,反常就会惹人怀疑,疑则对后事不利。 鹿幼鸣在大门外欠身送客,群客谢过,穿过牌坊顺长阶而下。 师兄弟三人再次碰面在一起,无需言语,南竹一个点头示意,庾庆便知得手了,也就更没必要多说什么了,一切待回去了再说也不迟。 东西虽然得手了,三人内心里其实还有些悬着,毕竟是人家挂在墙上的画,就这样拿走了,少了一样摆设的东西,说一点都不担心会被发现,那是假的。 庾庆此举本就有赌的成分在里面,那个房间里的摆设并不整齐,还老是没人在,说明那里面应该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加之那个房间的主人也是邋里邋遢不修边幅的,赌其应该不是什么会注意小节的人。 回头再发现,一副地图而已,鬼知道是丢了还是被拿哪去了。 总之只要不被捉赃,谁也不能肯定是他们干的。 紧跟三人的百里心一直在以审视的目光打量他们,似乎想看出点什么端倪来。 接一行来的马车依旧在等着,这次,走下台阶的众人好好观察了一下拉车的马匹,发现比一般马匹更高大更雄壮,也显得更神骏,但区区一骑能拉着一车厢的人在山路上驰骋的风风火火,连上坡也如履平地,这脚力还是让大家感觉不可思议。 走到了一匹马正对面的禅少庭忽发出惊呼,“这不是马,这是’疏,” 闻听此名,众人当即纷纷走到了马首位置观望,才发现三匹马的额头原来应该是长有独角的,但明显被锯断了,这才令众人没看出其与普通马匹的区别。 疏,大家也都听说过,据说和马长的很像,额头长有独角,是极为罕见的灵兽,驰骋速度快,且真正能日行千里,大多人还是头次见到本尊。 而这锯断了角的疏,他们不经提醒的话,就算看到了也未必会做联想,说到底还是禅少庭的见识更高一些,不愧是名门子弟,算是见多识广。 展云器笑着点了点头,表示没错。 南竹惊讶道:“昆灵山竟让如此灵兽来拉车,这得养了多少头?” 是啊,众人皆感觉这未免也太奢侈了些。 展云器谦虚道:“也没养几头,也就待客时赶时间的时候用一下,你们住的地方离这里来回确实有点距离。” 话虽这样说,众人却也能理解,但还是能由此看出这天下第一灵植大派的财力,以灵兽招待客人还不张扬,居然把灵兽的独角给锯掉了,千年大派的低调奢华可见一斑。 一行就此上车,回去只给了两辆车,来时是搞不清柯燃要带多少人过来,故而多备了车辆,此时展云器师徒也不再跟他们回去了,两车就够了……目送了马车在山路上的离去,鹿幼鸣这才转身回了里面,于夹道中看到了邋遢身影的归来,快步迎了过去…… 先走到了自己门口的颜药,站定稍等了他过来,问:“怎样?” 鹿幼鸣:“都已经顺利离开了。” 颜药:“没什么问题吧?” 鹿幼鸣:“还好,没见什么问题。” 颜药默了默,挥手道:“行了,你忙你的去吧。” 鹿幼鸣:“师叔,我要离开一下,师尊好像比较关心这事,我要将情况报知。” 他的师尊不是别人,正是昆灵山掌门。 他也不是人,算是妖修,本就是昆灵山掌门身边的一只灵宠,修行成人后,被其师安置在了灵谷重地。 颜药也知掌门将自己心腹安置在此的用意,虽说灵谷一直是他们这一脉看管,但掌门不可能不闻不问,安插心腹在此充当耳目也正常,遂挥手道:“去吧。” “是。”鹿幼鸣这才告退。 颜药回了屋内,四处看了看,然后解下了腰上的葫芦,拔开塞子就是一股酒香溢出,对嘴咕都了两口,绕到了桉后,坐在了椅子上,腿架在了桉上,抱着酒葫芦美滋滋享用。 对面墙壁上的画,他也看到了,却丝毫没意识到已经被人给换了,瓷缸里的画本就都是他在墙上挂过的,也都不是什么名画,他对那些也没什么雅兴,偶尔看腻了换一幅挂而已,随性的摆设。 某种程度上,南竹补了一幅画上去的行为是恰当的,也算是老成之举,真要是一片空白的话,还真有可能引起颜药的注意…… 一路的归途上,又如风驰电掣一般,铃铛也是响了一路。谷阇下车时,留心到车夫又摘下了铃铛,庾庆多问了一嘴,“这是何意?” 车夫回,“怕山中守山灵兽会惊扰到贵客,这铃铛能安抚守山灵兽,避免攻击。” 庾庆哦了声,谢过其接送,便与他人一起返回了山上。 到了山顶,众人又纷纷谢过柯燃,今天能进灵谷开眼界都是沾了人家的光。 柯燃表示不用谢,说了些举手之劳之类的话。 目送大家各自回了小楼,萧长道和吴容贵却无心回去,双双踱步到了山缘边。 左右看了看后,吴容贵低声道:“那姓柯的肯定来头不小,看那样子,禅少庭是吓不跑他的。” 萧长道呵了声,“能轻易安排大家进昆灵山禁地游玩,如今连禅少庭明显都高看了他一眼,也不太可能再找他的麻烦,怕是想离间都不容易。” 吴容贵提醒道:“禅少庭、赵倾两个,加那四个大箭师,如今又冒出一个柯燃,很有可能就已经占了丁寅区的七个名额,只剩下了三个名额,后面还不知道会来什么人,我们两个怕是未必能稳妥。” 萧长道嘘叹一声。 两人还不知道那“四位大箭师”已经非常痛快的答应了不用弓箭参赛,反正他们今天一起出游的时候是一点都没从四人身上看出丝毫的不高兴,于是一番滴咕后两人又下了山,去找昨天被鼓动的那些参会者,想让大家继续找昆灵山要说法……回到自己屋里的南竹和牧傲铁可想而知,立马唤了庾庆去楼上密谈,而百里心只能眼巴巴看着,她也不好主动往人家男人的房间里凑…… 进了房间把门一关,南竹立马从衣服里掏出了偷来的地图,拍在了庾庆的手中,“我说老十五,你有病吧,想起一出是一出,突然就让***这事,吓死我了!” 这事干的,他自己都不知该如何形容了。 当时做的时候,身在事情中,反倒没多想什么,顺顺利利就把东西给偷了,直到回来的马车上,他才开始渐渐后怕了,开始反思自己了,发现自己似乎变得越来越冲动了,换了从前的自己绝没这么大的胆子,现在竟敢跑到天下第一灵植大派的禁地里说偷东西就偷了。 害他路上都没心思去百里心了,一路提心吊胆警惕着车外,准备一旦发现情况不对,随时将衣服里面的地图给震碎成粉尘,消灭赃物。 庾庆嗤了声,不理他,打开了地图查看,看到潦草撕下的边幅,愣了一下,指着问:“什么鬼?” 南竹嗨了声道:“带着两根棍子不好放身上,你放心,毁尸灭迹弄干净了。”见他将图摊开了在了桌上,又凑上去问,“你弄这个干嘛?” 庾庆:“还用说么,为再次混进灵谷做准备,否则人生地不熟的,又不好找昆灵山弟子打听,问多了容易引起怀疑,有地图就方便多了,至少能避开一些守卫多的重地,免得一头撞错地方自投罗网。” 南、牧二人皆愣住,南竹惊疑道:“你还想私下摸过去?疯了吧,你忘了那车夫说的,除了守山弟子,还有守山灵兽,想通过这么远的距离不被人发现,根本不可能。再说了,咱们已经进去查看了一遍,也没看出什么名堂。” 庾庆凑近了点两人,再次压低了点声音道:“镜花仙苑的入口,很可能就在那深渊的上空。” 此话一出,南、牧二人石化了一般,都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好一会儿,牧傲铁开口问:“链锁藤妖的那个深渊上面?” 庾庆点头。 南竹狐疑道:“我为何没看到什么异常?” 庾庆:“就你那眼睛,除了女人和钱,还能看到什么?光用眼睛看没用,还要用心眼观察,深渊上方的雾气飘荡不正常,虚空中好像有东西,如果丽娘所言属实的话,那很有可能就是镜花仙苑的入口。” 他这样说的话,南、牧二人相视一眼后倒是没有再表示出什么异议了,对于老十五的眼力,他们不是第一次领教,已经感觉到老十五应该是会什么术法,冥海中被交人袭击后还能带着他们抵达海市时,他们两个就强烈感觉到了,既然老十五这样说,那就应该真的是发现了点名堂。 南竹也不知是兴奋还是紧张,搓着双手,“又被我们找到一座不成?你确定吗?” 庾庆:“就看了一眼,怎么敢绝对确定?确认的办法就两个,一个就是早先说的,看灵谷所谓的枯木逢春和那个什么大阵有没有关系,另一个就是再摸到现场去仔细勘察一下。” 南竹叹道:“大阵就在灵谷内,要确认和大阵有没有关系,还不是一样要去现场勘察,这个和第二个办法有什么区别?” 庾庆扯起了手上地图,“所以才要弄这地图。” 南竹两手一摊:“你这不是废话么,说了想通过这么远的距离不被人发现,是不可能的,有地图又有什么用?” 庾庆目光盯在地图上:“当年我弃官逃出京城时,千军万马也未能轻易抓住我,我真要往那闯的话,他们未必能发现我,就看老天爷给不给机会了。” 第八一四章 援兵 天亮了,四周陆陆续续又传来了三足乌的啼叫声,分散躲藏过夜的三足乌再次团聚,这一夜对青乌一族来说,颇具意义,此刻聚集在一起叽叽喳喳,似乎挺喜悦的。 一开始并没有人发现聂日伏失踪了,直到中午,意图去拍马屁的申无空和魏约去了那个山头,并没找到人,才发现聂日伏不见了,回来也只是对众人说不知聂日伏去了哪。 庾庆等人也跑去看了看,发现确实不见了聂日伏的人影。 不过大家也没当回事,只当聂日伏不知去了哪查看环境之类的,都不认为聂日伏能出什么事,试问连白虎都不是聂日伏的对手,除非九尾狐摆脱镇压出世了还差不多。 再说了,凭聂日伏的修为和实力,真要遇到了危险的话,大家不可能一点打斗动静都听不到。 出事方面,大家想都没有往那方面去想,反倒是担心聂日伏不屑跟他们在一起了,怕聂日伏扔下他们不管了。 此事多少引起了一阵议论。 「聂城主不会是看不上我们,自此开始独来独往吧?」 「独来独往也得看什么地方,就这环境,有些放风打下手跑腿的不好吗?」 「嗯,估计是去查看这蓬莱山的环境去了。」 议论的话题都有意避开了连鱼,没人说有连鱼在这里,聂日伏不会扔下这里不管之类的话,只是眼神不时往虎妞那边瞅。 听到各种议论,申无空也拉了魏约借一步说话。 到了一旁,魏约问:「什么事?」 申无空:「邪气把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给渗透了,对我们来说,吃不好也喝不好,屁的仙家福地,不是我等正常人的久留之地呀。」 魏约不信他请自己借一步说话就是为了发这感慨的,直接问道:「你想说什么?」 申无空看了看四周,低声问道:「你觉得我们还能活着离开这里吗?」 魏约叹道:「目前看来,也只能是指望聂城主了。」 申无空凑近了低声道:「问题就出在这里,聂城主的本体可是麒麟参,我们若是没看到还好,如今知道了他的底细,就算有了出去的办法,你觉得他还能让我们活着离开吗?」 此话一出,魏约动容,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之中。 就在众人枯乏虚度时,段云游却忧虑难消,主动出面对众人说,还是怕聂日伏出事,号召大家四处找一找。 旁人不以为然,就连庾庆师兄弟也觉得是多此一举,这大白天的,不认为聂日伏能出什么事。 段云游似觉得自己好心被当做了驴肝肺,颇无奈的样子,自己招呼上了飞鹰帮的幸存人手去找找看。 对此,旁人也未阻止,你爱折腾自己折腾去,不关我们的事,目送,暗中嗤之以鼻者不少。 过了半下午时,忽有几个飞鹰帮的人紧急返回,来到大家的聚集地大喊,「找到聂城主了,聂城主已经和九尾狐干上了,请大家速去盆地驰援!」 这般连番叫喊声一出,无论是耳朵灵光的还是不灵光的,都纷纷跑了出来,哪怕是连鱼也不例外,纷纷闪身而出围了几人问怎么回事。 「大家都不要吵。」连鱼喝了一声,等大家安静了,才问几人,「怎么回事?」 喊话者解释道:「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分散开搜寻时,遇到了我们帮主派来的人,让我们回来传话,说聂城主已经和九尾狐交手了,说情况紧急,请大家速去盆地驰援。」 众人面面相觑,申无空狐疑,「聂城主有实力和九尾狐争锋吗?」 「大白天的,有什么好怕的。」连鱼扔下话便第一个闪身去了。 众人想想也是,大白天 的也不怕邪祟有什么埋伏,庾庆等人立马跟了去,之后众人蜂拥而动,可谓倾巢而出,成群结队的赶往盆地方向,情绪都有点燥燃和惊疑。 路途不短,一群人火速赶至时,青乌一族已经有乌压压一片在高空盘旋,不敢轻易落下。 连鱼算是第一个到,飞落在了盆地上方,看着下方一口口窟窿眼的镇灵钟,她也犹豫了,不敢轻举妄动涉入。 后面的申无空和魏约也随后赶到了,修为高的速度就是不一样。 蹲守在盆地周围的数名飞鹰帮成员也快速聚集了过来,连鱼立问:「你们帮主呢?」 一飞鹰帮成员惊疑不定道:「帮主好像带了一些弟兄进了镇灵钟内。」 申无空追问:「镇灵钟内什么情况,究竟怎么回事?」 几名飞鹰帮成员纷纷摇头,一人道:「我们是后赶来的,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只听报信的人说了一嘴,说是聂城主和九尾狐打起来了,要去找援兵。」 一群人顿时犹豫了,哪敢轻易闯入镇灵钟内。 魏约侧耳听了听后,狐疑道:「怎么回事,真要打起来了,怎么会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是啊,惊疑不定的众人皆有此疑惑。 申无空突朝飞鹰帮的人喝道:「去,去喊你们帮主出来。」 「啊?」几名飞鹰帮的人大吃一惊,都畏畏缩缩了,不敢轻易赴险。 申无空威逼道:「你们帮主都不怕,你们帮主都进去了,你们怕什么,又是何居心,是要我动手逼你们下去吗?」 几名飞鹰帮成员哪是他对手,最终被逼无奈,也只能是硬着头皮跳了下去,战战兢兢地往镇灵钟洞口摸去,速度自然是快不起来。 等到后续的庾庆等人赶到盆地上,才看到几人刚摸到洞口位置,在申无空几块大石头轰击下才溜了进去。 洞窟内隐约传来那几人的叫喊声,「帮主,帮主,帮主......」 拍了拍手上灰尘的申无空还不忘对众人解释一下,「不是我心狠逼他们,而是大半个下午都过去了,都快傍晚了,再折腾下去天就黑了,届时对我们不利。」 除了天虹帮的人附和了两句,其他人都当没听到,报了信和庾庆他们一起同来的几个飞鹰帮成员也没吭声,童在天也只是紧盯下面的动静。 小青忽然从天而降,壮着胆子混入了大家当中,亲身近前观察现场情况。 好一会儿后,镇灵钟的洞口内突然飞出一人,直奔山上,飞身落在了众人跟前,不是别人,正是握拳嘴边咳嗽的段云游,旋即又朝众人拱手道:「诸位终于赶来了。」 众人皆下意识后退避让了一下,对镇灵钟内出现的人都有些畏惧,不过目光落在段云游身上稍作打量后又放心了。 只因斜阳的光辉照在了段云游的身上也无任何异常。 见此,又见他是从镇灵钟内跑出来的,大家对之前的报信就已经信了个七七八八,当即都有些激动了起来。道理简单,连段云游都能轻易进出镇灵钟了,岂不是说九尾狐某种程度上已经受到了压制? 魏约抢着问道:「段老弟,究竟怎么回事?」 段云游兴奋道:「聂城主和那位压制九尾狐的大青女联手了,九尾狐这次怕是在劫难逃了,现在麻烦的是那些数不清的邪祟,正在拼命骚扰,恐会打破双方抗争的态势,需我们出把力了。大家不必担心什么,沈金蝉和姑阳都在阻拦聂城主的时候被聂城主击杀了。」 申无空狐疑道:「聂城主之前还不敢靠近这里,怎么突然就闯进去了,九尾狐的实力是他能轻易介入的?何况里面似乎听不到一点动静。」 段云游讶异道:「申帮主,你这话是 什么意思,难道怀疑我在说谎不成?」 申无空抬手打住,「诶,话不能这样说,我只是就事论事,这么大的事,事关大家生死,问个清楚明白不为过吧,大家说呢?」环顾四周问。 「是啊。」 「申帮主言之有理。」 「段老弟,不要有什么情绪,就事论事。 「好吧。」段云游叹了声,正儿八经道:「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我之前找到聂城主时,他也就在那边。」抬手指了个离大家不远处的位置,「我见他在此盯着下面的镇灵钟迟疑,就过去问他怎么了,他说他冥冥中听到有人在召唤他,召唤的人说自己是镇压九尾狐的大青女...」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纷纷看向了一旁的小青。 小青不用问也知道大家是什么意思,在问她青乌一族的先辈是否有此神通,她懵懂摇头道:「我不知道,但不排除我族大青女会有此术,待会儿去问问我们族长。」 南竹忽然插了一嘴,「段帮主,大青女召唤聂城主来帮忙吗?」 段云游点头,「没错。聂城主的意思是,大青女说雷霆有克制邪祟的作用,之前的万钧雷霆有大量劈中了镇灵钟,其实那时就已经重创了九尾狐,正是除掉九尾狐的大好时机,请聂城主来助一臂之力。然聂城主也很犹豫,不知道冥冥中的声音是真是假,担心是不是九尾狐的诡计,主要是看这周围的山峰似乎并未遭受雷击,故而犹豫。」 连鱼却迟疑着找补了一句,「这金属的镇灵钟,会把周围霹雳吸引过去,也是有可能的。」 有不少人似乎懂这个道理,都附和着点了点头表示认可这个说法。 段云游:「我也觉得聂城主说的在理,劝聂城主三思,结果我也搞不懂聂城主究竟是怎么想的,他竟然还是下去了。我迟迟没等到反应,后也硬着头皮跑进去了,结果看到了聂城主和大青女正联手与九尾狐僵持对抗,而那些邪祟正疯了般干扰,我也不敢轻举妄动,于是我又出来让人去找你们报信。」 众人面面相觑,申无空还是疑心难消,又问:「我还是那句话,为何里面有打斗却没任何声音?」 段云游反问他,「申帮主,我们初来此地时,那么多人消失在了镇灵钟内,你可有听到里面传出了打斗声?」两手一摊,「里面邪祟疯狂进攻,动静明明大的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接近外界后就没有声音传出,这个我真解释不了。」 他也懒得解释了,朝自己人挥手道:「飞鹰帮的,九尾狐已经处在了下风,没了反抗之力,都跟我上,事后聂城主必有考量,必不会亏待我们。」 说罢自己先跳了下去,飞鹰帮的几人相视一眼后,也壮着胆下去了。 紧接着是连鱼,毫不犹豫地飞了下去,虎妞也紧跟而去。 免费阅读. 第八一五章 深入 至于其他人,多少还是有些犹豫。 倒不是认为段云游在撒谎,首先人家段云游证明了自己未被邪化,其次段云游在镇灵钟进进出出的,如今又亲自带着飞鹰帮的人进去了,真有问题的话别说跑进去,哪怕是靠近都怕。 大家犹豫的原因是因对未知的恐惧,更通透点说,是源自对自己实力的不自信。 童在天试着劝庾庆,“帮主,段帮主应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咱们吧,这个时候不助聂城主一臂之力,回头聂城主会不会区别对待怕是个问题。” 最后一句话促使庾庆下定了决心,他回头道:“二当家,花胖子,你们留下接应,以防万一,其他人跟我走。” 牧傲铁不接受这个安排,对南竹和百里心道:“你们两个留下,我跟帮主去。”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大块头心里还是放不下连鱼。 南竹左看右看,一边是百里心的安危,一边是两位师弟的安危,手心手背都是肉,不知该说什么好。 庾庆皱了下眉,没多说什么,挥手一声“走”,先飞了下去。 “我也去。”百里心刚喊出一声要动身,却被一脸苦笑的南竹给拉住了胳膊,被南竹强行留下了,“留下接应也一样重要。” 牧傲铁和童在天等一干蝎子帮幸存者纷纷飞身而去,跟着庾庆闯入了镇灵钟的洞窟内。 小青牙一咬,竟也飞身而下,追着一干人闯进了镇灵钟。 “诶,小青姑娘,你还没问你们族长...”申无空急喊了声,想说你还没问你们族长,大青女会不会那种召唤聂日伏的法门呢,怎么就跑了? 然而小青已经跑没了影,再喊也是废话。 他和魏约目光碰了碰,什么意思两人之间心知肚明,还是两人之前私聊的那么回事,就算聂日伏拿到了天翼令,只怕也未必会让他们活着出去,然又有忌惮,担心现在不帮忙回头会被聂日伏区别对待。 于是两人还是把大部分人手给派遣了进去,说是威逼利诱进去的也不为过,但是自己并没有去,身边也没留几个人...... 先进镇灵钟的段云游已经甩掉了后面跟进来的连鱼等人,躲在暗处暗暗松了口气,当然,心弦也一直是在紧绷着,深知自己干的是火中取栗的危险事。 同时也有些亢奋,因巨大的利益,让他无比渴望的利益。 拿着一枚荧石在黑暗中等了一阵,一个人影晃过,之前负责跟他这边接头的邪修来了找到了他。 来人见面便道:“还有小部分人没有进来,申无空和魏约都还在外面。” 段云游:“那就让他们在外等着好了,最重要的是聂日伏已经被制住了,其他的并不重要,你说是不是?” 来人忽笑道:“段帮主还挺会演戏的,一副听命行事的样子跑这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其实你自己就是那个真正的幕后黑手,也是一开始拦住我、让我向仙尊传话的人。” 段云游澹定的很,“是我。我能亲自进镇灵钟,就没打算再瞒下去,我劝你们也不要打什么歪主意,我若不能定时出去发出信号的话,我的人就会拔掉聂日伏身上的定魂簪。错过了这次机会,九尾狐想要再让聂日伏中招就难了。 你应该清楚,九尾狐忌惮的不是这些已经引诱进来的人,这些人加在一起也不如一个聂日伏。也休想要挟我,我很清楚,我若不能自主,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还不如一死,我敢这样做,就是来玩命的!” 来人笑道:“富贵险中求,段帮主是个狠人。” 段云游不解道:“为什么是你来操持这事,沉金蝉和姑阳呢?” 在他看来,这么大的事,不应该是眼前这个名 不见传的人来谈的。 来人有些不满的回敬道:“段帮主也不要太高看自己。” 言下之意是,你以为自己配吗? 段云游想说,我是不配与他们两个平起平坐,难道我手上的事也不配吗? 好在对方也不想跟他继续扯下去,话锋一转,“走吧,先办正事,我带你从另一边出去。” 段云游:“等等,人,我已经给你们引诱进来了,说好的天翼令呢?拿不到天翼令,我不可能把聂日伏给你们,先把天翼令给我!”直接伸出手索要。 来人奇怪道:“先不说你未如约把所有人都给引进来,最起码的,我们怎么知道你真的控制住了聂日伏,我们怎知不是你跟聂日伏设计的圈套图谋天翼令?你起码得把人带来,起码得让我们亲眼看到你确实控制住了聂日伏吧?” 段云游想了想,“你们最好别耍什么花样。” 来人呵呵道:“你真要控制住了聂日伏,让我们看看,让我们亲眼确认一下又能怎样,你随时可以拔掉聂日伏身上的定魂簪,我们能耍什么花样,你又有什么好怕的?确认了人确实被你制住了,天翼令自然会给你,仙尊也确实需要一个来往人间的人跑腿,说实话,我很羡慕你。” “别啰嗦了,带路吧。” 段云游妥协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他也知道,人家不确认聂日伏的情况是不太可能盲目把天翼令给他的。 只是跟在来人身后一路快速离去时,他嘴角还是忍不住会泛起一丝得逞的冷笑。 他从头到尾就没打算把聂日伏交给九尾狐,天翼令他要,聂日伏他也要,一样都不想有失。 而他做给九尾狐看的,明显只是为了得到天翼令自保而已。 正常看来,他控制了聂日伏,已经得罪了聂日伏,拿到了天翼令不可能不把聂日伏交出去。 这就是他想让九尾狐看到的,殊不知他这次就是要玩一出空手套白狼,先空手套到天翼令,以天翼令自保只是最基本的,还要带走聂日伏,现在似乎又多出一个计划之外的法宝,定魂簪! 一箭三凋的丰厚利益,他无法拒绝这么大的诱惑,故而豁出去了,坚决铤而走险。 不多时,两人出现在了镇灵钟另一面的某个洞口,接头人指向对面的山壁,“那里有一条裂缝,你从裂缝里钻出去,能避免被外面的人发现。” 段云游法眼细瞅了下,又探头观察了下外面四周,迅速熘了出去...... 追入镇灵钟内,不见段云游踪迹的连鱼走走停停,小心摸索着前行,导致后方的庾庆以及其他闯入的各帮人员都陆续汇集在了一起。一群人抱团前行,越走内心越不安,不时叽叽喳喳小声议论。 “段云游那些家伙跑哪去了,不会是坑我们吧?” “他为什么要坑我们?” “鬼知道,总之就是感觉不太对劲呐。” “是,一片死寂,一点打斗的声音都没有。” 呼,主动走在了最前面的庾庆突然吹灭了手中照明的火折子,牧傲铁大概猜到了他之所以用火折子照明有探路的嫌疑,此时不由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庾庆绷着嘴唇回了句,“不知道。” 是真不知道,之前的路上还能以观字诀来盯着火苗的动静来避险,深入到此地后,气流没了什么流通,他的观字诀也失效了。 牧傲铁看了眼后面的连鱼,又问庾庆,“撤吗?” “撤?”庾庆嗤了声,“真要有什么问题的话,已经深入至此了,你觉得我们现在撤还来得及吗?只怕不跑没事,一跑就得出事,现在还是乞求段云游说的是真的吧,但愿是下面的声音因为 特殊原因传不出来。” 他收起火折子后,已经从头发里抓出了大头,做好了随时让大头跑人传信的准备。 鼓动他跟进来的童在天也有些后悔了。 一路继续向下行进,一路的寂静无声,走了好一阵后,前方隐约晃动着蓝色光芒,众人正暗暗惊疑之际,庾庆却勐然回头,发现大头已经迅速振翅跑了。 往相反的方向去了,没错,就是扔下他们跑了,跑的紧急而毫无征兆。 这让庾庆立马意识到前方怕是有危险。 但已经走到这了,众人很难忍住不往前看看那蓝光究竟是怎么回事。 走着走着,眼前豁然开朗,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到处是大大小小的类似镂空的石柱的东西,内里燃烧着一道道的蓝汪汪火焰。 忐忑惊疑的众人慢慢上前,很快发现了地上一摊摊的衣裳,还有匹配的武器。 “咦,这是我们天虹帮的衣裳。” “这是我们镇山帮的。” 庾庆闻声也蹲下了,捡起一件衣裳翻看了看,发现随同的银票和丹药也在后,勐然感觉到了不对,又连扯了几件衣服查看,发现还是如此,心惊肉跳地看了四周一眼,想起了大头的逃逸,赶紧上前拉住了牧傲铁的袖子扯了一下,低声道:“走,撤。” 牧傲铁正想问他怎么了,探查到了前面的人忽指着上方喊道:“快来看,这是什么?” 众人立刻闪了过去仰望,欲走人的师兄弟二人相视一眼后,还是没忍住心中的好奇,走之前也还是闪了过去,想瞅上一眼是什么。 一看,发现是一根根藤条,在上面吊着一团团东西,被如蟒似龙般盘旋的邪气缭绕着,让人看不清是什么。 连鱼隔空一掌轰去,隔空劲气轰开了一团围绕的邪气,露出了吊着的东西,赫然是吊着一个人,而且大家还挺眼熟,正是飞鹰帮的人。 连鱼又连续几掌轰出,令上方吊着的一个个人显出了真容,大家发现全部是飞鹰帮的人,其中就有刚才还见过的,只是先一步进来的那几人。 .. 第八一六章 不知道 见这些人都这般了,众人都意识到麻烦了,有人反应挺快的,迅速闪身而去,直奔来路的那个洞口。 就在他闪到洞口的刹那,洞口一道白影闪过,似将人迎面拍了个正着。 砰!人炸了,衣衫爆裂,血肉横飞。 一颗荧石嗒嗒落地滚动,最后掉入了地面的一个深坑里。 飞来的半截带血胫骨咔哒砸落在众人的脚下。 齐刷刷扭头看着的众人目瞪口呆,好好的一个大活人一击之下成渣了?好歹也是一个玄级修士啊,出手之人的实力可想而知。 洞口闪过的白影他们并未看清是什么,一闪而逝,似乎从未在洞口出现过一般,再看这阴森恐怖的环境,一个个汗毛竖起。 有人发出战战兢兢的悲鸣,「段云游为何要骗我们?」 庾庆迅速扫了眼四周,沉声道:「不可能每个洞口都有这么厉害的高手,这里洞口不少,大家分散脱身,总有能跑出去的。」 众人也跟着看了看四周,神情凝重的连鱼也附和道:「没错,这是大家唯一的机会。」 「好,大家各安天命。」 「能跑出去一个算一个,总比都倒在这里强。」 众人纷纷附和,事已至此,只能是拼命一试了。 见此状,庾庆一声招呼,「走!」 总要有人带头,不然都犹犹豫豫的,无法成局,他第一个带头冲在了前面,牧傲铁毫不犹豫地第一个跟上了。 然刚闪到一洞口,庾庆便紧急刹停了,并迅速伸手拦住了牧傲铁,给了一脸错愕的牧傲铁一个眼色。 牧傲铁先是一愣,旋即明白了,这是要冲在前面把大家鼓动起来,并不代表要第一个冲进洞里去,这是要让大家先冲进其它洞口最大程度的吸引走了危险,然后他们再逃也不迟。 这叫跑在第一个,落在最后面! 这一出,正儿八经搞的牧傲铁暗暗唏嘘不已,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每次危险关头老十五都能带着躲过一劫,就这迅捷的反应,就这小机伶,真是无法形容了。 不过两人那劲头很快僵在了脸上,怎么感觉后面没有任何动静? 两人先是面面相觑,旋即双双回头看向了身后,发现大家正眼巴巴看着他们,一点要动的意思都没有。 两人又回头看看眼前黑漆漆不知暗藏了什么的洞口,反复咽了咽口水,有点不太敢冒险了。 「怎么办?」牧傲铁小声嘀咕了一句。 庾庆忽然转身走了回去,恼羞成怒地指着一群人,破口大骂,「我说你们这样就没劲了,说好了一起跑的,却想看我们送死,还好我们反应快,行,大家一起等死...」 话音戛然而止,他突又停步在了原地。 跟着走回的牧傲铁察觉到了异常,到了他边上,发现他正眯眼盯着那一群人,顺势看去,立马也看出了异常。 对面那群人的神色明显有些不对,似乎都有挣扎反应,有些脸色甚至涨的通红。 「他们...」牧傲铁刚想问怎么回事,又发现庾庆的目光看向了斜上方,跟着看去,只见半空有一双貌似虚幻的细长蓝汪汪眼睛,正居高漠然垂视着他们,犹如俯视一群蝼蚁。 「走。」庾庆低声提醒了一句,小心着慢慢向后挪步。 然刚挪动脚步的二人还来不及转身,便僵在了原地,只觉一股无形的巨大力道突然加身,连手指头都难以动弹分毫,压的他们难以呼吸,不得不拼力抵御。 噗通!对面的人群忽然陆续下跪。 最坚强的一个是两腿战战的连鱼,突「噗」出一口鲜血,亦噗通跪下了。 庾庆和牧 傲铁也不例外,最终也噗通跪下了,跪下后才感觉是最舒服的,好像没了太大的压力,于是一个个也就不反抗了,干脆老老实实跪那不动了。 小青也在其中。 「呵呵......」一道女人的妩媚轻笑声在虚空中响起。 想抬头又在压力下抬不起头的庾庆忍不住发问,「敢问尊驾是何人,为何如此待我等?」 妩媚笑声:「意图进来谋害于我,你说我是何人?」 九尾狐?众人心惊肉跳。 小青忽声情并茂道:「不要进来,是陷阱,不要进来,是陷阱......」 可谓连连呐喊,声音在空间内回荡,有经验的众人一听就知道是施展出了三足乌传音的那套。 妩媚笑声,「哟,还有只小青乌进来了呢。小青乌,省点力气吧,你那灵音是传不出镇灵钟的。怎不见那胖子,一个个的都别急,等人凑齐了,咱们再好好聊聊。本尊面前都跪好了,擅自起来的,死!」 话毕,笼罩在众人身上的压力突然就消失了。 众人试了试,发现都能动了,但却没人敢起来,依旧老实跪那,最多是把头抬了起来而已。 就连庾庆也一个劲地朝牧傲铁摇头,让他千万不要站起来,担心他又犯那愣劲,耍什么硬气。 只是两人的身影显得比较孤单,那边一群人跪一堆,他们就两个跪这,这令他们好没有安全感。 正常情况下,一旦有事,倒霉的都是凸出的,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之前那个先逃的不就是那样。 庾庆试着对空中喊了声,「仙尊,我们单独跪这感觉太冒犯您了,我们过去跟他们跪一起行吗?」 牧傲铁扭头看向他,很是无语,感觉老十五这家伙有损玲珑观掌门的尊严。 等了一阵,并无任何声音回应,空中那双蓝汪汪的眼睛也不见了。 这怎么搞?没得到允许,庾庆也不敢爬起来,他试着挪了挪膝盖,膝盖着地走了两步,又看了看四周,等了等,发现还是没反应,放心了,赶紧朝牧傲铁招手,示意跟他一起挪窝。 跪行?牧傲铁摇头,他很难干出这么没骨气的事,何况还是当着连鱼的面。 庾庆立刻换了方式劝,低声道:「老板娘吐血了,怕是伤的不轻,一起去看看。」 牧傲铁很无奈,又经不住庾庆的反复催促,最终手脚并用,跟着庾庆一起绕过一个个坑,跪着爬了过去。 还不敢跪在众人前面,怕太显眼,庾庆又领着牧傲铁爬到了众人中间,顺便凑到了连鱼边上,低声问了句,「老板娘,您没事吧?」 连鱼神情凝重的摇头,口角又添血迹。 庾庆嘀咕道:「也不知聂城主去哪了。」 现在对他来说,或者对众人来说,聂日伏应该是他们活命的最后希望。 盆地外,站在山顶上也能看到太阳下山了,天色又陷入了黑暗中,唯山的尽头还有一片橘黄。 空中盘旋的青乌一族今夜没有再逗留,也许是感觉今晚不太安全,早已四散而去。 等候在盆地外的人也感觉到了不对,这么久都没有反应,连个出来报信的都没有,很不正常。 尤其是申无空和魏约,两人特别交代过手下进去的人,不管好坏,有任何发现立刻出来报信。 按理说,再深的路也不可能让一群修士走这么久。 看看天际的那抹橘黄,天就要彻底黑下来了,申无空有种强烈的不安,最终出声道:「你们在这等着,魏兄,我们去四周查看一下吧。」 魏约心领神会,也正有此意,立马跟他一起走了。 刚目送了两人 的联袂离去,一只突然飞来的虫子落在了南竹的肩头,正是大头。 南竹与百里心见之大喜,南竹立刻扭头小声问肩头,「大头,里面情况怎么样?」 大头趴在他肩头没任何反应。 南竹顿奇怪了,这不急不躁的,那你跑出来干嘛?他四处看了看,走到了一块泥巴地前,施法扫平了地面,抓了大头放上去,再次问道:「老七和老十五他们怎么样了?」 大头这才不情不愿的动了起来,在地上爬出了三个字:不知道。 南竹愣住,又问:「不知道?那你跑出来干什么?」 大头又在边上爬出了一个字:怕! 南竹有些傻眼,这小家伙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吗?也会有怕的时候?识字明理了反而胆小了不成? 于是他又扫平地面,继续问详细情况,问有没有遇到危险,结果大头说没有遇到危险,再后面的情况大头也不知道。 对于这个答案,南竹和百里心有点懵,对镇灵钟内的情况完全是两眼一抹黑了,这怎么弄? 盆地附近的山中,申无空和魏约找了个合适的位置藏身,悄悄观察着盆地那边,一旦有变也可借助有利地形悄悄溜走。 两人刚安静下来,忽察觉到异响,陆续回头,率先反应的申无空沉声一喝,「谁?」 动静处瞬间消停了。 申无空闪身而出,剑已出鞘,小心着拨开了一片荆棘,借着天际的微光,只见其后畏缩了一个破衣烂衫、蓬头垢面的人。 那人战战兢兢道:「申帮主,是我,还请手下留情。」 声音听着耳熟,申无空手中剑锋撩开了对方的头发,看清对方脏兮兮的面容后,有些吃惊的放下了手中剑,「梁公子,你怎么在这?」 没错,荆棘后面站起的正是少了一只胳膊的梁般。 后方的魏约听到称呼立刻闪了过来,看到果真是梁般,下意识想到了梁般被自己一掌打的肋骨弹出坠落盆地的画面,居然没死?顿大吃一惊,「申兄,小心。」 免费阅读. 第八一七章 拜你所赐 他深知梁般伤成那样坠落深崖是不可能活下来的,再起码也不可能好这么快,必然有问题。 小心?申无空闻声迅速看了眼四周,没发现什么异常,目光又落在可怜兮兮的梁般身上,难道让小心这位不成? 他又扭头看向了魏约,疑惑,想知道魏约让自己小心什么。 魏约指向了梁般,“这家伙已经被邪化了。” 有吗?申无空以法眼仔细打量了一下梁般,没看出邪气什么的,就算邪化了又怎样?不是他小看梁般,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摆在那,他就算闭上眼睛,梁般也动不了他分毫。 而梁般见到魏约后,明显露出了战战兢兢的畏惧感。 申无空有了疑惑,问道:“魏兄,你怎么知道梁公子被邪化了?” 他多少有些奇怪,梁般又不在那些被抓去邪化的人当中。 这话问的,当场让魏约有些不知该怎么回答了,万一离开了这鬼地方,自己谋害海市梁家子弟的事情一旦泄露,那麻烦可就大了,这和梁般的底细有没有暴露出来无关。 他只能强词夺理道:“他一人在这,离群这么久,怎么可能躲得过邪祟,必定已被邪化。” 这理由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申无空也是抱着小心为上心态,当即问梁般,“梁公子,你一个人怎么躲过邪崇的?” 梁般小心翼翼道:“魏帮主为了灭口,把我打落那盆地后,我侥幸未死...” 什么?申无空又是一惊,扭头看向了魏约,想问,你这家伙对这厮下了杀手? “胡说八道!”有点心虚的魏约一声怒喝,不容梁般话说完,身形一闪,一剑刺向了梁般的胸口,不希望梁般说出他利用梁家影响力搞事的事,欲再次灭口。 当!申无空却一剑格挡开了,横身拦在了梁般前面,挡住了魏约,“魏兄,容他把话说完也不迟。” 说这话时一脸笑,对掌握别人把柄的事,他还是很有兴趣的。 魏约恼羞成怒,忽见站在申无空后面的梁般露出一脸诡笑,眼中还隐约有红光冒出,大惊,剑指道:“小心。” 然申无空一回头,却又见梁般恢复了正常,一脸无辜且担惊受怕的样子,顿有些不耐烦道:“魏兄,就算他邪化了又能怎样?” 这么一说,魏约也冷静了下来,想想也是,又能怎样,实力差距摆在那。 可诡异的是,申无空身后的梁般又露出了阴恻恻的诡笑,而且凭空长出了三个脑袋,分化成了三个一模一样的人。 魏约看的心头冒出阵阵寒意,好言救不了该死的人,也不管申无空了,立马扭头闪身就去。 把申无空给看傻了眼,刚想回头看,目光一怔,只见前方山坳间闪出一个人影,恰好挡在了落地的魏约身前,正是梁般。 申无空下意识回头看,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因为可怜兮兮的梁般还在自己身后,再看魏约那边,新出现的梁般也还在。 魏约也同样是如此,回头看到申无空身后的梁般还在,没有三个,只有一个,而眼前的梁般也活生生杵着,宛若一场幻觉。 申无空自然也吓了一跳,果断挥剑斩向身后的梁般。 砰!一剑便将梁般给斩爆了,爆开成了浓密邪气,瞬间反扑向了申无空。 申无空躲避不及,于笼罩的邪气中突见千百只手抓向自己,惊慌拼命乱噼乱砍,却是双拳难敌四手,感觉身上瞬间被连点数指,顿感绝望,暗道一声吾命休矣。 笼罩的邪气忽脱离,再次凝聚成了梁般,而申无空则硬邦邦倒在了他的身后,基本也就是一个照面的工夫便结束了。 梁般抬起双手在眼前,贪婪的看着自己反 复抓握的双手,似对自己如今的力量感到无比的亢奋。 这一幕让魏约头皮发麻,他的实力本就逊色申无空,何况如今又少了只胳膊,哪敢面对,也不管眼前的这个梁般是真是假,直接蹿向了一侧。 恐怖的事情出现了,那一侧又飞出了一个梁般。 砰!不需要多形容,就一个照面,魏约便喷血倒飞了出去,晓当砸落在地,已是重伤,挣扎着惊恐四顾。 三个梁般从三个方向走向了他,在他眼前会合了,三个人竟然如水一般融为了一体,体积没有变大,还是一个梁般,只不过没有缺失的胳膊,被庾庆斩掉的胳膊又完好恢复了。 梁般一脚踩上了魏约的一只膝盖,居高俯视着,微笑着用了力,直接卡察踩碎了。 “啊...”一声惨叫的魏约痛的直哆嗦,挣扎不脱,越挣扎越痛,只能哀求道:“梁公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万事好商量,只要是我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魏帮主还真是个爽快人,我也不磨蹭。”梁般语气里暗藏的恨意森然,也是真不磨蹭,脚掌直接挪到了魏约另一只膝盖上,卡察一脚下去,又踩碎了,血水都爆了出来。 “啊...梁公子,魏某真的就没有半分利用价值了吗?”魏约痛声大喊。 梁般挪了两步,又一脚踩碎了他仅剩的那只胳膊肘。 “梁公子饶命,梁公子饶命......”魏约除了不停哀求也没了别的办法。 梁般走到了他脑袋边蹲下了,“你还真以为是你说服了我用梁家的身份助你不成?唉,我也是没办法,被人拿住了短,被人逼着助你一臂之力。一直以来我也很好奇那个要挟我的面具人是谁,就你这种货色,干嘛要让我帮你在铜雀武事上胜出,实在是想不明白你这种人身上能有什么价值。” 闻听此言,魏约愣住了,似忘了疼痛一般,忽发出悲鸣,“顾人山,你狠!” 梁般闻言亦怔,问:“顾人山?什么意思?” 魏约悲戚道:“除了顾人山没有别人。当初,山海帮执掌铜雀湖稳定后,面对巨大利益,不少人都觉得自己分少了,颇有怨言,我修为突破到上玄后,也觉得应该多拿一点,因此作为带头的提出了要求。 顾人山许诺等再次拿下铜雀湖后可以重新划分,之后你就出现了,让我觉得自己有机会争夺铜雀湖,干嘛还要去乞求顾人山施舍,于是便说服了不满的那些人脱离了山海帮,成立了镇山帮。 现在看来,你的出现绝不是巧合,他知道我跟你的事情,捏着把柄,而你又受他操控,我不可能拿下铜雀湖,只能是利用你帮他扫清障碍,做的再多都是在为他做嫁衣,他只需关键时刻伸手去拿便可。 重点是没人知道是他在幕后操控,不出意外的话,你最后也要被灭口,而有我这个挡箭牌在,海市梁家怀疑不到他的身上。 利用我拉走了山海帮内心生不满的人,肃清了帮派内部,帮内人少了,拿下铜雀湖后他能得到的利益也更多了。顾人山,你真是好算计啊!哈哈......”他大笑不止,笑出了眼泪。 “顾人山...”梁般偏着脑袋思索着,滴咕自语了两句后,微微点头,“怪不得就他没进来,原来是稳操胜券。”脸上闪过一抹阴狠之余,手也摸到了魏约的脸上。 魏约顿时笑不出来了,惊恐战栗,“梁公子,啊...” 一声惨叫,两眼爆血。 梁般两根手指硬生生***了他两只眼内,“放心,拜你所赐,直接杀了你未免太便宜你了,咱们来日方长,一日听不到你的哀嚎,我一日不得安心!” 说着在魏约身上点了几指,才慢慢站了起来,抬头看向了夜空中,看着头顶盘旋的眼 冒红光的仙鹤,朗声笑道:“段帮主,还没看够吗?” 不远不近的一片林中,肩头扛着人偷窥的段云游,闻声心头一颤,下意识跟着往空中看了看,也看到了盘旋的仙鹤,知道自己被盯上了。 途中他就发现自己可能被仙鹤盯上了,不过他并不在意,只要自己有聂日伏在手,就不怕九尾狐乱来。 他刚才也是因为听到了打斗声,才靠近了窥探,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顿有些心惊胆颤,没想到九尾狐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梁般变成如此恐怖的高手。 实力究竟怎样,他心里也没谱。 就在他琢磨之际,梁般的声音再次响起,“段帮主,我是奉仙尊之命来交易的,天翼令你不想要了吗?” 段云游估摸着九尾狐也没那么容易再造一个仙人级别的高手,遂起身出来了,扛着聂日伏从林中蹿了出来,只不过一只手却把持着插在聂日伏脚踝上的半截定魂簪不放,随时准备拔出的样子。 他在手下人身上试过,只要定魂簪一拔,聂日伏瞬间就能清醒,相信九尾狐也明白。 梁般笑嘻嘻看着他,啧啧有声,“真看不出来,咱们进来了那么一大堆人,原来段帮主才是真正手握乾坤的高手。” 段云游:“客套话就不要说了,天翼令呢?” 梁般抬了抬下巴,“把人给我吧。” 段云游脸一沉,“先给天翼令,拿到令牌我自然会放人。” 梁般乐了,“仙尊让我来解决聂日伏,可没给我什么令牌,你想什么美事呢?” 第八一八章 过来跪 段云游面有错愕神色,抓着半截定魂簪的手明显示意了一下,警告道:“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梁般:“那我就把话说明白点,乖乖把人交出来,你还能少受点罪。” 察言观色,真不像是开玩笑,段云游的内心迅速乱如麻,无法再澹定 了,但却不肯示弱,抖了抖扛在肩头抱着腿的人,“他现在什么都能听到, 人其实也是清醒的,你知不知道拔掉定魂簪的后果?” 梁般:“用得着你为我操心?交人!” 段云游咬牙道:“九尾狐这是要食言吗?” “你算个什么东西, 一颗棋子而不自知,也敢敬酒不吃吃罚酒?”梁般一声冷笑,人如闪电般射出。 早已做好拔簪准备的段云游大惊,自然是鱼死网破、玉石俱焚, 一把拔出了定魂簪迅速滚地而去。 定魂簪离体的刹那,眼睑一弹,双眼骤明的聂日伏直接就是一掌轰出,声势如惊雷。 诚如段云游所言,他其实一直是@82 中 文 网 最 快 更 新!清醒的,周边发生的事情他都听的清清楚楚,但人就是无法驾驭自己的肉身和修为,意识好像被困在了一方空间 内,周围发生的事情与他就好像隔着一层窗户纸,可他却无法捅破那层窗户纸。 定魂簪一拔,瞬间我是我, 一切如梦幻破。 砰!冲撞而来的梁般面部撕裂,整个人扭曲爆开,被一掌轰爆了,来势不竭,爆开成的邪气瞬间包裹了聂日伏。 聂日伏身上罡气释放,抵御了邪气侵袭的同时,似察觉到了什么,旋身又是一掌轰向了身后。 其身后邪气凝聚出的梁般正好一拳偷袭而来,堪堪被后发先至的聂日伏接住,并一掌将其击飞。 轰! 惊天动地般的动静,盆地上的南竹等人迅速看向炸响的方向,惊疑不定,不知发生了什么。 梁般整个人再次震爆如烟,只不过这次没有再反扑向聂日伏,而是激荡而退。 离去的滚滚邪气带走了段云游身边的一个人,是另一个梁般,亦化作邪气被滚滚邪气带走了,也是融入了。 段云游瞪大着眼,嘴角抽搐,脸上闪过一抹自嘲似的悲哀,似笑自己聪 明反被聪明误, 一只手臂断了一截,拿簪子的那只手,从手腕处折断了,连同定魂簪一起消失了。 他扔下了聂日伏就跑,谁知梁般的邪气早就经由地下到了他身后化了一 尊分身等着他,被他一头撞上了,哪怕是分身,实力之悬殊亦是天差地别,对上了毫无反抗之力。 强劲罡风袭来,段云游随之翻滚倒地合眼,口中始涌出汩汩鲜血,没了动静。 旋身落地的聂日伏亦如同石化了一般,轰出的掌心正深插着定魂簪,只有簪头露出在掌心外,他亦无知无觉的样子硬邦邦倒下了。 向后滚滚的邪气再次收拢成形,化作了捂住胸部连连咳嗽的梁般,呛出 两口黑血来,大口喘息着抬头,看着倒下的聂日伏,他强打精神上前了,蹲地拨弄了聂日伏两下,又拎起其手腕看了看掌心的定魂簪,方忽出一口气来,“不愧是仙家法宝,果然是不凡。” 刚一交手他就知道,若非有仙宝相助,他很难是聂日伏的对手,更不用说制住聂日伏。 起身看了看四周,啪啪鼓掌两声,远处立刻冒出了数只银背猿奔跑而来。 梁般指了指倒地的几人,银背猿呜呜听令,直接捞上了就拖走。 很快,正惊疑炸响处发生了什么事,要不要派人去看看,或互相推诿对方去看看之际,已经发现盆地@82 中 文 网 最 快 更 新!外有一群黑影快速奔跑而上。 是一群银背猿,拖着惨不忍睹的魏约,拖着申无空,拖着段云游,最让大家震惊的是,还拖着聂日伏。 什么情况?大家眼睁睁看着,无人敢妄动,眼睁睁看着那些银背猿将人给拖入盆地内,眼睁睁看着气定神闲的梁般傲然站在他们面前。 大家的目光很快集中在了他的胳膊上,他们清楚记得庾庆一剑斩了梁般一只胳膊,而此时的梁般却双臂齐全。 “梁公子?”南竹试着问了声。 梁般道:“进去的人出不来了,外面逃窜的也被我抓回来了。本想一个不留,奈何仙尊要留活口问话,你们是自己老老实实进去拜见仙尊,还是想让我打个半死拖进去,自己选择。” “.……”众人寂静无声。 梁般冷眼左右斜睨,“你们在试探我的耐心吗?” 一伙人有些惊疑,不知梁般哪来这么大的口气,这里哪个不能把你揍趴下?他们怕的是暗中会不会还有什么高手,毕竟连聂日伏都那样了。 沉默中,梁般扭头盯向了一人,给予的压迫感十足。 那人欲言又止,最后在所有人的目光下转了身,飞身跳入了盆地内。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包括南竹和百里心在内,各帮一起十来个人竟无一敢反抗,皆乖乖从命。 没办法,聂日伏被抓的震慑力太大了,不是怕梁般,而是怕那个打倒聂日伏的人。 唯一有骨气一点的恐怕就是大头了,它悄悄从南竹身上爬了下来,躲在 了地上坑洼处不动,等到一群人全部进了镇灵钟内,才嗖一下飞了出去,在 月色下落在了周围最高峰的石头尖尖上,时而左动动,时而右动动,盼天天不灵,盼地地不应,大多时候只能瞅着下面的镇灵钟发呆。 蓝色火光摇曳的洞窟内,硬邦邦的地面跪久了都不好受,跪着的一群人 不知道要跪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要面临什么样的惩罚,这压力让所有人都焦虑难安。 庾庆不时会抬手摸摸胸口衣服后面的珠子,他在犹豫,犹豫要不要施展这个东西试试,也许有用呢? 可他又非常的清楚,只要他敢对九尾狐使用这个,他就死定了,那随便 一闪就能把玄级修士给拍成渣的实力真不是他能冒犯的,就算珠子有用,中招后的九尾狐也能轻易杀了他。 就在他不时唏嘘叹息之际,身边响起了一阵小声惊呼。 闻声抬头看去,只见一群银背猿拖进来了数人,都是大家的熟面孔,最让大家吃惊的自然还是聂日伏也在其中。 “聂城主?” “这怎么可能?” 阵阵哀鸣声响成一片,看到这般任由摆布的聂日伏,众人的最后一丝希望可谓瞬间破灭。 “聂…”失声的连鱼就要站起,却被一旁始终关心她的人第一时间拉住了。 是牧傲铁拉住了大惊失色的她,对她摇头,低声劝戒,“冲动救不了他,你死了,谁救他?先看看情况再说。” 言之有理,极为焦虑的连鱼强忍住了冲动,翘首看着被拖走的聂日伏。 “唉,老子算是明白了,主动找去的都不叫坑,无意中掉进来才真叫坑。完了,这回算是彻底栽这了。” 庾庆滴滴咕咕着哀叹,他想说的是,这次真没想来这什么蓬来山,纯粹失足踩了进来。 忽然, 一阵脚步声又吸引了@82 中 文 网 最 快 更 新!他抬眼看去,只见十几名各帮人员老老实实 走了进来,他发现南竹和百里心也在其中, 一颗心顿时又凉了大半,不知是不是该庆幸玲珑观还有一个小师叔在,不至于绝种。 眼看南竹等人走到了,庾庆赶紧往边上跪了跪,空出了点位置,小声喊着指了指边上,“胖子,跪这,过来跪。” 南竹瞅了眼,拉了一下百里心示意,走到庾庆身边便埋怨,“男儿膝下有黄金,怎能轻易下跪?” 嘴上虽这样说,但人并未倔强,还是顺便跪下了。 百里心扶了扶背着的长匣子,也跟着跪下了。 后来的一群人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看到他们两个跪下了,也不好意思站着,也都陆续跪下了,都挺自觉。 后面压阵的梁般从容走过,注意到了庾庆,报以意味深长的微笑。 看到梁般完好的双臂,还大摇大摆地走向祭台,庾庆又是心头一凉,忙胳膊肘碰了碰南竹,“这梁般什么情况?” 南竹唉声叹气,“我哪知道,稀里湖涂就被他整进来了,憋屈的没脾气。” 庾庆又奇怪道:“段云游怎么回事,他怎么也被拖进来了,难道不是他出卖了我们?” 南竹:“我真不知道……”说着小了点声,把进来前的经过说了起来。 祭台下的梁般捞起了聂日伏,走上了祭台放下,单膝跪地禀报道:“禀仙尊,幸不辱命,已将贼首聂日伏等人擒获。” 看这情形,庾庆牙疼,就他和梁般之间的恩怨,梁般回头能让他好过才怪了。 虚空中,那双俯视的蓝汪汪眼睛又出现了, 一团白色的毛绒绒尾巴也从 洞窟内钻了出来摆动了两下,抚摸了一下梁般的面庞,轻轻敲了敲他脑门, 梁般立刻起身退下了祭台。 祭台上,白绒绒尾巴将不醒的聂日伏拨弄了几下,空中响起了几声妩媚轻笑,尾尖触及聂日伏的掌心,卷住了定魂簪,当场拔出,收回了这件仙宝。 聂日伏霍然睁眼,人迅速翻身而起,扫了眼四周,直勾勾面对上了洞口 那只轻柔摆动的好看的白绒绒大尾巴,然后又看了看上空的蓝汪汪眼睛,抑扬顿挫道:“你就是镇灵钟下的九尾狐?” 妩媚声音笑起,“你也不是凡品,招你来想问问你,你怎么会出现在人间 ? ” 第八一九章 你在害怕 为什么会出现在人间?这话陡令聂日伏走神,自我沉思着,神情中似也有些疑惑。 见其迟迟不回,蓝汪汪的眼睛又扫向了下面跪着的诸人,妩媚声音道:“披块破布的胖子,你应该去过玄金上仙的金墟,还去过百花仙子的镜花苑,如今又来了蓬来山,就凭你那点能耐,不可能独来独往,说吧,还有哪些是你的同伙。” 金墟?传说中的金墟?镜花苑?百花仙子的仙府? 跪着的一群人,本焦虑不安,闻言皆激灵回头,陆续看向了南竹,所谓披块破布的胖子,除了这家伙应该没别人吧? 这家伙进过传说中的金墟和百花仙府?众人皆以难以置信的眼神盯着。 小青亦瞪大了眼睛盯着南竹,脑海里闪过南竹手里拿出天翼令的画面,瞬间有所醒悟,对九尾狐的话已信了几分。 别说他们,就连聂日伏亦回头盯向了南竹,毕竟是执掌一方的人物,他感觉九尾狐不会无的放失。 而庾庆几个则惊住了,心想这九尾狐是怎么知道的? 连鱼目光在几人身上跳动,没想到几人隐藏的这么深,竟还去过那些地方,究竟是什么来历? 南竹懵了会儿后,不得不横下了心来,他不可能出卖庾庆他们,昂着脑袋装傻充愣道:“仙尊是在说小的我吗?小的怎么可能去过传说中的仙府。” 妩媚声音咯咯道:“胖子,骗我一次还不够,还想骗第二次呀?睁着眼睛说瞎话可不好,就你那身子骨,之前为何瘫了不能动,你自己心里就没点数吗?在金墟的地泉里泡过吧?你知不知道你带进来的那块天翼令是谁的? 哈哈哈哈,原本就是我的,是我送给镜花苑那个“疯子'的,我的东西我能不认识吗?竟被你给送了回来,你说你在我面前装傻有意思吗?” 金墟地泉?庾庆等人惊了,这九尾狐居然能看出南竹泡过金墟的地泉,还有那个“疯子”,难道是指那个蜂王? 几人算是明白了九尾狐之前为什么会放南竹出去做局,敢情真是一开始就将南竹的底细给看了个底掉。 南竹听的头皮发麻,却兀自嘴硬,“仙尊,小的真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呵呵呵呵..”妩媚声音轻笑了好一阵,今天的心情似乎好的很,一点都不生气,“不急,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你想玩,我们慢慢玩,既然都来了这里,一个都跑不掉,回头一个个都给邪化了,谁是你的同伙自然能区分清楚,怎么进的金墟和镜花苑,不交代清楚怎么可能。” 一群人听到自己要被邪化,都要变成不人不鬼的存在,一个个惊恐不已,却又不敢显出丝毫反抗,依然老老实实跪那不敢动,至少没说要立马杀了他们不是。 蓝汪汪眼睛又盯向了祭台上的聂日伏,问:“是想不起来,还是不愿回答,或是需要本尊帮你想想?” 聂日伏大声斥责,“煌煌仙境,怎会有你这般见不得光的堕落之物,像你这般阴邪之物,必遭天谴!” 不趋附,不妥协,甚至是愤怒,颇有些大义凛然的味道。 “煌煌仙境?我堕落?哈哈.....”妩媚声音忽发出大笑,给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笑了好一阵才歇住了那劲头,哎哟喂道:“我怎么就堕落了,阴邪之物不好?唯阳独尊就能好了?普照万物,说起来好听,恶毒着呢,你让人一直站太阳下试试,看看没有阴凉能不能活下去,他们可不会管众生的死活。 你以为这里肆虐的邪气是谁弄出来的?就是你说的煌煌仙境里的人为了一己之私造成的,弄脏了的地方也懒得住了,反正他们有的是地方换,于是拍拍屁股就走了。 邪化之前,我一直在想,是我做错了什么吗?我想了许久都想不通, 凭什么用一座囚笼把我困在这不闻不问,凭什么让我枯耗一生?后来我想明白了,只因为他们觉得自己高高在上,觉得我匍匐在他们的脚下是应该的。 我堕落什么?他们不让我出去,我就不出去了吗?他们让我虚度此生,我就要虚度此生吗?我不是青乌一族,没她们的愚忠,既然不给我路,我就自己开一条路出来,有什么错?这大傻鸟不顾族人死活,非要跟我死杠,实在可恨! 无阴不阳,无阳不阴,这才是至理,这种事没什么对和错,你以为的煌煌仙界没你想的那么美好,也是谁的实力强,就由谁说的算,我想让自己变得更强有错吗?路不同而已。”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众人都听出来了,这九尾狐的情绪似乎突然变得有些激动。 听了她说的这些,独自屹立在祭台上的聂日伏看着上空波动明显的蓝汪汪眼睛,突兀冒出一句,“你在害怕。” “害怕?”妩媚声音呵呵笑道:“我能把你们抓来,能放开你身上的禁制,你觉得我会害怕你们吗?” 聂日伏回头看了眼南竹,再慢慢看向那双蓝汪汪眼睛,“你问我怎么来的人间,你想知道他们是怎么进的金墟和百花仙府,是因为你害怕仙界与外界还有联系,害怕自己所作的一切会被能惩罚你的人发现,你嘴上的道理遮掩不了你内心的恐惧,你在害怕!” 被人当众这样说,蓝汪汪的眼睛瞬间进发出怒意,语气里也进发出了怒意,“自以为是!” 整个空间内的火苗突然震荡,那道柔美的白绒绒尾巴,突然迅雷般轰出,弹向了祭台上的人。 聂日伏显然早有心理准备,拼尽全部修为,双臂骤然施法狂推了出去。 轰!爆响轰鸣,聂日伏如流星般倒飞了出去,撞在了貌似石柱实则是金属柱子的镂空柱子上,撞瘪了柱子砸落在地,趴在了地上难以动弹。 一击之威,气流激荡,把昏迷中的人都给吹飞了起来,紧急情况下,童在天出手,往上捞了一把,扯住了断线风筝般的段云游,将其拉到了身边,暗中施法查看。 连鱼惊的站起,牧傲铁拉着她,修为差了点,没能拉住,眼睁睁看着连鱼闪身去了聂日伏身边相扶。 牧傲铁差点跟了过去,好在被庾庆给死死拽住了。 庾庆五指差点抠进了牧傲铁胳膊的肉里,且以恶言砸了出去,“你算个什么东西,他们男欢女爱的,轮得到你来为他们出头?你出头有屁用,无非是把我们也给坑死!” 南竹也想伸手劝,然想到九尾狐逼自己招供,不敢当场表现的和牧傲铁他们关系很近,又缩回了手。 倒地的聂日伏一把挥开了连鱼,自己又好生站了起来,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妩媚笑声啧啧,“不愧是得了道的宝参,这自愈能力确实不凡,奈何消耗的也是自身的实力,伤一次便弱一分。“蓝汪汪的目光已经盯在了连鱼身上,“梁般,莫非这就是你交代的前因中的那个什么客栈老板娘,这位聂城主的相好?” 一听这话,临危不惧的聂日伏脸色微变,预感不妙。梁般拱手回道:“禀仙尊,正是。” 妩媚笑声,“这婀娜身段,该细的地方细,该丰腴的地方丰腴,脸也俊,好皮肉,难怪你惦记。唉,许久没见过男欢女爱了,怪想的,念你忠心耿耿,便宜你了,也让大家一起饱个眼福吧。” 聂日伏和连鱼的神色双双剧变,牧傲铁也有些绷不住了,庾庆自然不肯放开他。 梁般也愣住了,看了看四周的人,这是要让他当众与连鱼***吗? 他就算邪化了,人理暂时是抹不去的,还是有羞耻心的,自然是觉得太那个了。 九尾狐的声音骤然森冷,“怎么,赏给你的美 差,你不愿受?” 梁般一激灵,马上变幻了表情,拱手大笑道:“小的实在是惊呆了,没想到还有这好事,谢仙尊成全,只是.“他目光落在了聂日伏手上,“这位聂城主恐怕不会让我如愿。” 九尾狐呵呵,“怕什么,有我在,没人能搅你的兴。”“是。”梁般领命,盯向了连鱼,诡笑逼近。 连鱼紧张后退,也后悔了,悔不该冲动跑出来让九尾狐注意到自己。 聂日伏也一把将其推开到了身后,身形骤然幻化,一股清香荡涤开来,一只巨兽的幻影膨胀在整个空间内,又骤然凝缩成实体,变成个了一只鳞甲幽幽泛光的神兽麒麟,张口对着梁般就是一声吼,“嗷..” 吃过一次亏的众人大惊,第一时间捂住耳朵,闭上了眼睛,暗暗叫苦。 谁知才听“嗷”了半声便没了下文,陆续睁眼一看,一只长长的毛绒绒白尾已经缠住了麒麟,勒住了它的脖子,直接将其给扯回了祭台上压制。 这实力之悬殊,看的众人心惊肉跳,九尾狐被镇压着还有这实力,着实让人胆寒。 梁般则是一脸振奋,渐露狞笑地逼向连鱼。 连鱼闪身欲躲,人在空中,眼前一花,身子一紧,看清怎么回事后花容色变,发现自己居然被梁般横抱在了臂弯里,就好像是自己主动跳进了梁般的怀里一般。 更恐怖的是,被梁般的修为硬生生压制的无法动弹。 九尾狐的白尾巴调整了麒麟的视线,妩媚轻笑道:“聂城主,好好欣赏,愿意老实交代了就吭声。” 抱着连鱼落地的梁般已经制住了她,手在连鱼身上一阵抚摸都不算什么,已经拽住连鱼腰间的一根衣带扯开了。 眼看主人受辱,跪在地上的虎妞忍无可忍,愤然跃出,拼尽一身修为扑去。 亲吻连鱼白皙颈项的梁般连看都不看,空出一只手隔空一掌而已,虎妞便轰的飞了出去,喷血砸落在地翻滚,喘息着呛血挣扎,眼中满是绝望。 第八二零章 妙用 连鱼不能动弹,闭目流泪了。 梁般也不傻,知道九尾狐并不是真的想便宜自己,而是要借此刺激聂日伏,故而双手不慌不忙的在连鱼身上游走。 此情此景,眼看连鱼这般受辱,双目欲裂的牧傲铁哪还忍得住,挣扎不脱,怒目盯向了死摁住自己不放的庾庆,不言而喻。 他发现老十五变了,年轻人的@82 中 文 网 最 快 更 新!血勇哪去了?当年只因满地骸骨,哪怕面对云兮,哪怕明知不敌,为了人间公道,一怒拔剑就砍的老十五哪去了? 别说他了,庾庆自己也有点绷不住了,梁般若是把连鱼给掳走了,干了什么他也许还可以装不知道,可这就在眼前公然行畜生之举,让他还怎么装瞎,若不是干系到同门的生死,若只事关他一人,他自己可能已经上了。 他牙都快咬碎了,奈何实力差距太过悬殊,连一丝投机取巧的办法都没有。 至于其他人,都顺从的很,也都不敢吭声,没人敢站出来,任由连鱼受辱,唯一的良心也就是把头低下不看而已。 可聂日伏没办法不看,九尾狐逼着他去看。 “住手!” “住手!” 祭台上的聂日伏,地上跪着挣扎的牧傲铁几乎是同时发出声音,前者被掐住了脖子,声音不正常,后者则几乎是嘶吼出来的。 搂着连鱼的梁般看了两人一眼露出了古怪笑意,又看向了九尾狐等她的示意, 泪流的连鱼也睁开了眼,看到了敢在这个时候为她喊停的牧傲铁,可目光最终还是落在聂日伏身上。 蓝汪汪的眼睛有些意外的盯向了气喘吁吁的牧傲铁,“这汉子是哪个?” 梁般道:“就是小的说过的客栈里跟这女人有一腿的那个。”2 “哦,是个有心人。”妩媚声音啧啧道:“既然人家让住手,咱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那就先住手听听人家要说什么。” “是。”梁般领命,暂停了 庾庆已经无奈松手,牧傲铁已经站了起来。见眼前情况能暂缓,庾庆又一把抓住了牧傲铁的脚踝,不让他轻举妄动。 南竹跟着提心吊胆,九尾狐可是说过的,擅自站起来的死! 毛绒绒的大尾巴也将紧勒的麒麟松开了些,“说吧,只要你老实交代,别的我不敢答应,起码能保证不再羞辱她。” 聂日伏的声音响起道:“能使出这般下作手段,你的保证有用吗?” “除了相信我,你有得选择吗?”妩媚声音中满是讥讽意味,旋即又道:“梁般,别搂着人家不放,先放了人家。” 可谓自信满满,先放开人也不怕。 “是。”梁般自然是遵命放开了连鱼,不能动弹的连鱼直接倒地。 牧傲铁另一只脚踢了踢庾庆的手,庾庆滴咕着不知埋怨了些什么但还是放开了他的脚踝,牧傲铁立刻闪身而去,就在梁般跟前解开了连鱼身上的禁制,扶起了连鱼离开。 见到牧傲铁,梁般哼哼冷笑了一声,暂时倒也没怎样。 而连鱼也顾不上自己的衣衫凌乱,第一时间跑去扶起了虎妞,紧急施法为其救治。 聂日伏的声音也在祭台上响起,“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来到的人间,当我有了知觉时,发现自己生长在一尊神像手里的钵中,在一座埋在沙漠中的废弃神庙里,那座庙的名字叫做‘麒翩殿”。 闻听此言,牧傲铁扭头看去,跟庾庆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是见过神庙那尊神像的,也见过神像手中的钵,还爬上去看过,做梦也没想到麒麟参就生在那不起眼的钵中 进神庙挖掘过的蝎子帮和飞鹰帮幸存者也若有所思。 其他人也不免好奇倾听,哪怕是泪未干的连鱼也流露出细听神色。 “麒麟殿?”九尾狐疑惑着问道:“这神庙就在人间吗?你又是怎么修炼有成的?” 聂日伏:“在人间。我大多时候都身处于黑暗中,大多时候都干渴,靠着偶有的落下的水滴艰难维持,有时候神庙屋顶上的沙子被吹开了也能见到天光。也偶有惊雷噼中神庙,神庙内会产生一些有关麒麟的虚幻景像,一直这般,我也不知道寂寂了多少年,才渐渐开悟,渐渐踏上了修行之路。” “果然不是凡种,否则不见天日之下焉能存活。“九尾狐啧啧赞后, 显然是为了获取更多的信息来鉴别又问:“后来呢?” 事已至此,后面的事聂日伏也没隐瞒什么,随口娓娓道来,“后来修行略有所成,能从神庙脱身了,便离开了神庙,寻找更适合自己修行的地方,却被人四处追杀……” 一群人当中,童在天算是听的最不用心的那个,他忙着救治段云游, 折腾了好一阵才见段云游睁开了虚弱的眼睛,嘴里反复喃喃出微弱的两个,“救我,救我。” 求生欲望很强,也能理解,蝼蚁尚且贪生,正常人没人愿意去死。 童在天一脸为难,不得不趴他耳边低声告诉他条件有限,“帮主,我们全被九尾狐抓来了,怕是在劫难逃了,我只能是尽力而为。” 段云游顿呼吸急促,虚弱微声道:“让九尾狐救我。” 童在天脸色一苦,低声细语回应,“我哪有那么大的面子。” 段云游微声道:“朱庆,蝎子帮朱庆。” 看他那急切,童在天立马懂了他意思,这是觉得蝎子帮主应急能力强,比他这位三当家更有办法。 他也没迟疑,哦了两声,立马跪爬着将段云游拖到了庾庆跟前,“帮主,段帮主情况危及,找您求援,您想想办法吧?” 正听麒麟参人间故事的庾庆回头一瞅,见段云游要死不活的样子,有些意外,还以为只是@82 中 文 网 最 快 更 新!昏迷了呢,当即出手查探伤情,同时低声问道:“段兄,你这什么情况啊,到底是出卖了我们,还是我们误会了?” 他有点想不通了,若是出卖了这边,怎么又被九尾狐那边给搞成这样,难道也是中了九尾狐的奸计? 段云游现在哪还有精力扯这些个,只反复滴咕出两个字,“救我救我……” 庾庆为其诊治的手慢慢挪到他的衣领位置,拨开看了看他胸前,果然看到他衣服下面穿着一套金属软甲, 神色有些凝重,不知该怎么回应段云游的哀求。工 经查探,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位段帮主应该差不多已经死了,出手的人不知道是太过仓促没把握住分寸还是怎的,发力过勐,将段云游的五脏六腑给重创了,都打烂了,若无一层护甲,只怕当场就毙命了,现在纯粹因为是修士,靠一口真元吊着气息不散而已。 他都不知道九尾狐这边将这种已死之人捡回来干嘛。 见他迟迟不回应,段云游又虚弱道:“找九尾狐,找九尾狐……” 庾庆懂他意思,苦笑而叹,“你也想变成邪祟不成,你这个要求,我实在是…” 实在是不好答应,救个听命于九尾狐的敌人出来,那不是扯澹么,两人关系也没好到那种不惜代价的地步。 段云游有些激动的嚅动嘴唇,“古籍,手记……” 手记?手记怎么了?庾庆愣了一下,为了听清楚,把耳朵贴在了他的嘴边。 “手记载录至麒麟殿止,另有内情,同行勘探二人藏有私心,只记载了雷霆幻影中的部分景象,另有种参人对麒麟说此参功成后之妙用,此妙用足以让你我不惜代价。种参人所种之参已发芽,手记无后续,盖因记录者坡同行‘琢‘所灭口,‘琢`是我先祖,隐姓埋名未能等到种参人所谓的功成,大限将至前将机密传于后人此后家道跌宕,仍代代相传,至我父辈才闻麒麟参出,寻觅途中遇险,葬身天积山,我又出。救我性命,我告你妙.妙用……” 其实从头到尾吐露的字眼都不清晰,不知情的人不仔细连贯了听根本听不清是什么名堂,反倒是最后两个字用了力,吐露的格外清晰。 妙用?什么妙用?听的正上心的@82 中 文 网 最 快 更 新!庾庆发现没了声音,稍等才意识到不对,贴耳的他抬头一看,发现段云游瞪着眼,张着嘴,已经没了动静。 他赶紧施法查探,不查还好,一查,发现这啰嗦一堆的家伙已经断气了。 庾庆相当无语,略有些急了,还施法注入其体内,想再抢救一下来着,结果确实是无力回天。 不得不放开手后,庾庆闷闷不乐的盯着段云游,很想告诉他,你要么别说呀,话说到这个地步,在这么区险的情况下还把老子胃口给吊到这个地步,却不告诉老子妙用是什么就断气了,是个什么鬼? 问题是他现在想知道也没了办法,死人怎么问去? 他憋屈的扭过头盯着童在天,双肩塌了下来,摇了摇头。 在他侧后的童在天见状伸了伸头,都是见惯了死人的人,看到段云游脸部的样子就懂了,探出的身子坐了回去,“唉!“除了一声长叹暗然,也说不出什么,耳畔还有聂日伏与九尾狐问答的声音。 第八二一章 耳光 遥想当初,先被段云游派去蝎子帮做卧底,后又被派往新蝎子帮卧底,他眼里的段帮主是很有能力的,自己才甘愿追随奔前程。往事历历在目,没想到自己还活着,这位段帮主却落得个未捷身先死的下场。 童在天现在也不知道@82中 文 网 最 快 更 新!自己卧底的事算个怎么回事了,好在如今境况下,心思也未在这上面久留,先忧虑自己的生死。 连鱼身上是带了昂贵的高级疗伤丹药的,不惜重本稳住虎妞的伤势后,注意力又回到了聂日伏的回答上。 脱离神庙,觅山水之地修行,不知人心险恶,暴露宝参本体,险遭不测,后发现躲避不是个办法,千脆化作人融入其中,直到最后以问鼎块垄城的方式躲避寻宝人的干扰等等,聂日伏所说的许多经历,都是连鱼所不知道的。 可她知道一点,以聂日伏的傲骨,能老实交代这些,是因为九尾狈在以她来胁迫。 该问的问得差不多了后,妩媚声音澹澹道:“聂城主,你说的这些,本尊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呀。” 聂日伏:“你想食言不成?” 妩媚声音:“那不至于,只是想问问你将来有何打算。” 聂日伏:“我作打算有用吗?” 妩媚声音:“那倒也是,那就由本尊来帮你打算吧。” 话还没落,卷在毛绒绒尾巴中的麒麟便绷紧了身形,似乎很痛苦,都能看出是九尾狐的尾巴在慢慢将其勒紧了,而且是越勒越紧连鱼见状满面悲愤,忽低头对躺在地上的虎妞道:“虎妞,你尽力好好活着。” 虎妞想动,却被她出手给制住了,虎妞顿时泪汪汪,满脸的哀求。 连鱼扭头就起,就要去尽力而为,她无法坐视聂日伏被杀而无动于衷,谁叫她半生的喜怒哀乐都系在了这个妖怪的身上,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然刚起身,身子就软了下来,没料到守在身边的牧傲铁会突然偷袭她。 牧傲铁也是没办法,既劝不住,实力不够也拦不住,只能是趁其不备偷袭,顺手搂住了她的身子,一起坐在了地上,然后又顺手解开了虎妞身上的禁制。 泪流满面的虎妞泣声点头,表示感谢,再多的也表达不出来,都清楚,落得如此田地,都是砧板上的鱼肉,能苟活一时算一时。 庾庆和南竹时而看看祭台上的聂日伏,时而又看看牧傲铁那边,看的两人感慨不已,有时候真不知道这男女之情算个怎么回事,不曾有过轰轰烈烈,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真的是没道理可讲。 “嗯…”发出痛苦闷哼的聂日伏似乎要被勒爆了一般,身形突然一晃,骤然缩小了,变回了体型更小的人形,以缓解痛苦。 可九尾狐并未让他舒服,大尾巴随之卷紧,再次勒的聂日伏满脸的苦楚,不过九尾狐倒是咦了声,“麒醒身和人身居然是两个不同的境界。” 卡卡,众人似乎都能听到@82中 文 网 最 快 更 新!聂日伏骨头被勒断的声音,皆惶恐不安,却无人敢上前伸张正义,连鱼已哭成了泪人,虎妞费力翻身,抱住了她,不敢去看聂日伏的痛苦样子,一起哭,不但是骨头断裂的声音接连传出,聂日伏已是七窍流血。 偏偏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别样的清香抚慰人心,闻过那香气的人都知道,那是聂日伏的体香,这次特别的浓郁。 卷住聂日伏的尾巴上的尾尖忽慢慢探出,一个回头勐扎,经由勒紧的缝隙间狠狠扎进了聂日伏的体内。 “啊…”聂日伏一声痛苦低吼。 白绒绒的尾巴突然一掀,聂日伏的身子翻飞了出去,明眼人都能看到,他的胸腹部位洞穿了一个大窟窿,能从前面看到后面的场景,简直脸疲惫和虚弱的聂日伏飘然升空,浮于空中捞了藤条绑住了聂日伏的双脚,将其倒吊在了空中。 他刚飘然落地,四周几道镂空柱子里如蟒似龙的邪气立刻飞出,迅速将聂日伏包裹在了其中。 众人心凉一片,发现大家伙在仙人级别的人物面前,那实力已经不叫差距了,真正是任由摆布,毫无还手之力。 “披块破布的胖子,能被抓进来两次的,你也算是头一个,该轮到咱们好好聊聊了。”妩媚声音咯咯笑起。 庾庆几个的脸色骤变,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该来的磨磨蹭蹭也磨不过去,侥幸果真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梁般一个闪身到了南竹跟前,—把扯起了南竹,庾庆立马站起,却是眼前一花,啪!一个响亮耳光落在了他的脸上。 梁般一巴掌将其扇倒在地,看都不看,顺势挥手,又是隔空一掌,轰!将紧急扑来的牧傲铁给打的吐血倒飞了出去,硬生生砸落回了连鱼和虎妞身边,撞到两人身上才停下,伏地呛血。 百里心第一时间翻身挡在了庾庆身前,紧绷着脸颊死死盯着梁般,似要拼死一战。 “不关你们的事。”反应过来的南竹情急叫了一声。 梁般居高临下蔑视着倒地的师兄弟,“不用急,一个一个来,多点耐心,都能轮到的。“ 继而一个闪身而去,直接将南竹给带往了祭台上。 此时,师兄弟几人才真正意识到,如今的梁般早已是今非昔比,修为与之前有云泥之别,压根不是他们的实力能面对的,再想像从前那样陡意揍人家是不可能了, 庾庆用力摇了摇头,那一耳光,令他耳朵里和脑子里都嗡嗡的,用力闭了闭眼,再摇头,施法缓过劲来后,下意识抬手抓住了胸口的衣服,捏住了那颗珠子。 看了眼祭台上被梁般摁跪的南竹,再看看倒地呛血的牧傲铁,他又深吸了一口气,知道目前的@82中 文 网 最 快 更 新!情况下冲动也解决不了问题,不到彻底无望不能那样做,他努力稳住了情绪,抬手抹掉了嘴角的鲜血,一把拨开了挡在身前的百里心,连滚带爬地挪到了小青的身边。 小青怔怔回头看着他,不知他凑过来找自己做什么。 庾庆直接把嘴凑她耳边,低声急切道:“想办法救人,任何办法都行,只要是你青乌一族有的办法,或是九尾狐有什么弱点,都可以说来试试。” 小青摇头,表示自己真的没有办法。 庾庆看了眼因嘴硬正在挨梁般啪啪耳光的南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你族的大青女呢,她能镇压住九尾狐,为什么不露面阻止九尾,为什么让九尾有余力对外张狂?” 小青叹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庾庆:“你试着召唤一下她呀,向她求助啊!” 小青:“能助肯定早就相助了 再说了,我喊破喉咙也没用的,你没听九尾说吗?我青乌一族的灵音是传不出镇灵钟的,否则大青女早就跟我们联系了。” 庾庆:“九尾的话能信吗?就算传不出去,也不用传出去啊,咱们这不是在镇灵钟内么。还有,声音传不出去,不代表传不进来呀,雷霆万钧时,你们朗诵的是什么,飞来一道化解雷霆的青色霞光是不是大青女听到后出手相助了?还有一开始大量人马被诱骗进来时,大青女不是还出手镇压过九尾么,怎么会听不到,她肯定是能听到的,你快召唤她试试。” 小青愣了愣,似乎感觉这位说的有些道理,但还是为难道:“我哪有资格召唤大青女,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召唤。” 庾庆:“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管什么有没有资格,扯开噪子喊就是了。” 祭台上,被抽的满嘴鲜血的南竹,摇了摇头,露出满面狰狞,似乎豁出去了,朝着空中蓝汪汪的眼睛叫道:“没错,我是进过金城,也进过百花仙府。金墟里有黄金巨人,一剑噼出便能毁天灭地。百花仙府里的蜂王就是你说的疯子吧,你是他对手吗?他给我天翼令,就是让我来这里看看情况的,都在等我信呢,具体情况只有我一人知道,你们有种杀我试试!” 这话令空中蓝汪汪的眼睛明显闪烁了起来,下跪的许多人也被这话给惊住了,没想到这胖子这么大来历。 南竹又扭头盯向了一旁的梁般,“你以为自己抱上大腿了?呸,比九尾狐强的人多的是,你这哪是抱大腿呀,你这分明是抱了口大棺材。你要是现在跪下来好好求我,伺候的我心情好了,老子说不定还能给你一番好前程。” 眼中闪过阴郁的梁般挥手又是一记狠狠的耳光。 啪!这次比之前都响亮,南竹直接被打翻在地,口角甩出鲜血和两颗大槽牙,人也被打懵了。 “别打死了,我还要试试他到底有多嘴硬呢,把他…” 妩媚声音还没说完,整个空间内忽响起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圣母天心,青乌虔乞。圣母天心,青乌虔乞.……” 第八二二章 因我而起 跪着的一群人对这突兀冒出的话都不陌生,脑海里瞬间闪过了雷霆万钧的场景,下意识都第一时间看向了小青,就连空中那双蓝汪汪的眼睛也盯了过去。 果然,只见小青双手搭扣在@看最 快 更 新 搜 索 82 中 文 网!胸前,跪那一脸虔诚的朗声祷告,反反复复就是那句话,也没别的花样。 在场的也只有梁般一脸疑惑,搞不懂什么状况。 妩媚声音笑起:“小青乌,不要嚷嚷了,你老祖宗的力气宝贵的很,就眼前这些个,你们老祖宗是不会浪费力气的,若是你们青乌一族…”话未说完,戛然而止。 那只轻柔晃荡在祭台边的毛绒绒尾巴突然缩了半截进洞,像是被什么扯了进去一般,半截在外的僵硬绷紧了,明显有拉拽较力的感觉。 紧接着,一道道青色霞光骤然从地上一个个窟窿里面迸射了出来,打破了蓝汪汪光彩对这片空间的统治。 随着青色霞光爆发出来的还有磅薄而出的威能,瞬间令时间静止了一般,连蓝色火焰都停止了摇摆,众人感觉无法呼吸,整个人无法动弹,但也没什么压迫感,就好像被冰封住了。 小青的祷告也停止了。 众人皆陷入了对未知的惊恐。 唯一还有动静的就是那条毛绒绒的白尾巴,露出了狰狞状态,毛色似乎渐渐变成了黑色,实则是一层邪气扩散了出来,更有邪气宛若一道道霹雳交错在尾巴上翻滚。 狰狞状态的尾巴似乎想伸向祭台上的南竹、伸向下跪的众人,却被洞窟内的什么东西给拖拽住了,似在角力过程中。 连眼珠都无法动弹的众人,有的人看到了祭台那边的情况,有的人看不到。 庾庆的视线也不在那边,但眼前的青色霞光是明显的,虽不能动,心中涌起了希望。 大多人皆如此,皆抱有了逃生的希望。 “大傻鸟,竟为一群杂碎不顾自己安危,简直荒唐!之前分力应付雷劫,已被我邪气侵体,现在还敢硬搅和,自找苦吃,我看你这次能撑多久!” 妩媚声音失去了妩媚韵味,变的冷冽,变成了声嘶力竭,有不甘和愤怒的意味在其中。 她的声音似乎也受到异常的影响,竟变得有些模湖,有嗡嗡回荡感。 透地而出的青色霞光在徐徐蠕动,心思乱动的众人突然感觉身体一松,都各自动作了起来,都发现自己突然能动了。 被钳制的难以动弹的梁般也发现跟前的南竹能动了,但他却依然难以动弹分毫,眼角余光也发现了其他人能动,也看到了原本在附近熘达的银背猿还在禁锢当中。 这让他意识到了,被邪气侵染或被邪化的人被针对了。 “是大青女,是大青女。”能动的小青十指交握在胸前,很是激动的样子,她发出的声音也变得模湖,亦嗡嗡回荡般。 一道清冷而亲切的声音忽然唤了声,“小青。” 声音清晰,那传播的感觉,有经验的众人一听便知是三足乌发出的。 小青顿时越发激动了,也发出了青乌一族特有的发声,“大青女,您是在唤我吗?您也知道我吗?” 清冷而亲切的声音道:“青乌一族每个孩子诞生后的初鸣我都有听到,每个孩子诞生时族人们都有向我报喜,你们每个人的名字我都知道。” 小青当场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清冷而亲切的声音又道:“小青,这种压制九尾的状态,我持续不了多久,你快带他们离开吧,我尽量支撑到@看最 快 更 新 搜 索 82 中 文 网你们离开镇灵钟。” 虚空中的蓝汪汪眼睛变得阴狠,九尾狐嗡嗡回荡的声音再次响起,“离开?天翼令在我手上,他们又能跑到哪去,一群困兽,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那条布满了流窜邪气的尾巴颤巍巍着一点点奋力向前,一点点奋力伸向南竹。 青色霞光暴涨,那条挣扎的大尾巴一下就被拽进了洞窟内,消失不见了。 小青不理会九尾狐的威胁,虔诚回应道:“大青女,那你呢,九尾狐说的是不是真的?” 庾庆急了,一把捞起了跪地的她,对众人大吼了声,“还发什么呆,快跑啊!” 他说话的声音也是嗡嗡的。 他一个闪身而起,飞到了祭台上,一把扯起了南竹,解开了其身上的禁制,“有事没有,还能走就快走。” 恢复了自由的南竹不忘话多,“没事。我说小青姑娘怎么回事,早有这办法干嘛不用,害我白遭这罪,把大家吓够呛!” 庾庆知道这不关小青的事,谁都不知道这办法有用,他也是急中生智,病急乱投医试试看而已,没想到真有用,现在也不是解释这个的时候。 他抓着胸口的衣服,握住了那颗珠子,盯着黑漆漆的洞口看了眼,没看到九尾狐的那条尾巴,蠢蠢欲动的他终究还是放弃了冒险单干,那毕竟是仙人那个级别的妖孽,不知道行不行,也没有任何把握,一旦有误,只怕老七和老九也要跟着搭进去。 思念速转后,他扭头骂道:“废什么话,快走!” 被耳光扇成了猪头的南竹一把拨开他拉扯的手,直接拔剑而出,朝着梁般破口大骂,“敢打你爷爷,现在后悔晚了!” 挥剑就是一阵胡乱噼砍,直接将不能动弹的梁般给剁成了十几块,剁开的身体并未落地,散开着浮空,血也是浮空的,断口都晕着邪气。 见梁般脑袋都给噼开了,庾庆直接将南竹给扯飞下了祭台,拉他快跑。 跪着的人已经乱成了一团,跑了大半,外面传来了打斗声,一听就是在和银背猿厮杀。 受制后倒在地上的申无空和魏约居然没人管,竟连个去查看一下他们伤势如何或究竟是怎么回事的人都没有,没人愿意为了他们两个浪费一丁点逃跑的时间,哪怕是天虹帮和镇山帮的人。 实在是两人扔下帮众逃跑的次数太多了,也不知逃跑的两帮人员在争先恐后的此时有没有想到他们。 段云游的下场好点,最后时刻,童在天还将他的遗体扛上了,毕竟相交一场,不想他的遗体沦落在此被糟践。 反正庾庆和南竹也没想到倒在地上的申无空和魏约,急匆匆跑人,撞上了背着虎妞的牧傲铁和百里心。 见两人杵着不动,以为在等他们,南竹嚷了声,“快跑吧。” 见他们在看什么,庾庆扭头顺势看@看最 快 更 新 搜 索 82 中 文 网去,只见连鱼把倒吊的聂日伏从包裹的邪气中解了下来,飞身带着落在了众人的跟前。 聂日伏摇了摇头,摇散出一阵邪气,恢复了清醒的样子。 搀扶他的连鱼立刻问道:“还能坚持吗?” 聂日伏:“没事。” 庾庆几人看了看他胸腹间的大窟窿,这都叫没事,有点无语,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只能招呼上先走人。 外出通道上的打斗动静不绝,能这般阻击,可见拦阻的邪祟绝不会少。 眼看聂日伏也被带出了洞口,九尾狐变得尖锐的嗓音嘶喊,“留下聂日伏,回头我还能饶你们性命,否则必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天翼令在我手上,回人间的通道掌握在我手上,你们这群瓮中之鳖跑不掉的,迟早还要落在我手上!” 誓要赶尽杀绝的嗡嗡声音回荡在外出的通道内,摸出了荧石急速蹿行的庾庆在最前面开路,他本没有将九尾狐的威胁当回事,然当“回人间的通道掌握在我手上”那句话响起在他耳边时,似提醒了他什么,他神色一变,骤然停了下来。 后面的人差点撞他身上,也都停了下来,南竹嚷道:“干什么,快跑啊!” 庾庆转身面向了他,神情凝重道:“老七,她说的没错,她掌握着回人间的通道,她若染指人间,那将是人间的浩劫。” 他想说的是,外面有小师叔,有高老二,有老十六,还有闻馨,有那么多他在乎的人,届时他们该怎么办,全部都要因为他的错误行为而付出代价吗? 南竹拉他胳膊,“现在还管得着这个吗?先逃命要紧!” 背着聂日伏的连鱼也道:“先脱身要紧。” 庾庆没理会她,一把握住了荧石,拳头抵在了南竹的胸口,“这事因我而起,是我造成的,天翼令若在青乌一族手上,一点事没有,是我从青乌一族手上骗来的,我是罪魁祸首!” 从指缝渗透出的光芒照着南竹的脸,南竹唉声叹气道:“你算什么罪魁祸首,是我,我承认是为了救我才酿下的罪过,可现在能怎么办?我们也没办法呀,无法挽回呀,留得青山在,才有机会砍柴烧嘛。” 庾庆深吸了口气,似乎已经做出了决定,目光平静而沉稳道:“你们走吧,大青女出手了是个机会,我去试试。” 几人闻言皆错愕,包括聂日伏在内。 南竹瞪大了眼,“你试个鬼呀,你试什么?” 庾庆抬手,一把握住胸口衣服,握住了那颗珠子。 南竹和牧傲铁瞬间凝噎无语,别人也许不懂,他们两个却是知道他胸口挂的那个珠子的作用的,刹那明白了老十五这家伙想干什么。 庾庆招手两人附耳过来,牧傲铁放下了虎妞再凑近,却不妨庾庆会突然出手偷袭,他和南竹当场被制住了。 “人多没用,你们走,不要管我,老板娘,帮我带他们逃出去。” 扔下话的庾庆转身就闪了回去,连鱼懵了。 被制住的两人当场就慌了,牧傲铁大声道:“你近不了九尾的身,靠近就是个死,没用的,老板娘快解开我们禁制,快拦住他。” “草,老十五,你回来!”南竹当场就急哭了出来,因为知道喊不回来了,一张被扇成了猪头的脸哭的那叫一个难看,悔恨不已的哇啦,“去过金墟有什么用,去过百花仙府又有什么用,一样有用的法宝都没有……” 一个劲哀求连鱼,搞的连鱼左右为难的牧傲铁忽怔,目光一闪,急疯了般大喊:“老十五,葫芦,葫芦,渡娘想要的葫芦,聂日伏可能也有用……” 第八二三章 地元仙露 葫芦?南竹瞬间止哭,情绪也瞬间收住了,他的话提醒了牧傲铁,牧傲铁的话也反过来提醒了他,当即跟着大喊,“葫芦,老十五,葫芦,我们没用,聂日伏确实可能有用,快回来呀,有葫芦啊!” 葫芦?什么葫芦?连鱼回头看了眼聂日伏,不知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什么葫芦能跟聂日伏扯上关系? 聂日伏亦茫然不解,明显听不懂怎么回事。 庾庆已经钻出洞口跑回@82 中 文 网 最 快 首 发!了那片空间内,回头喝斥了一声,“你跟来做甚,回去,帮他们两个离开这里,这里人多也没用,快回去。” 跟来的是百里心,她绷着脸摇了摇头,态度很坚决的样子,弓箭已经在手。 恰这时,“葫芦葫芦”的声音隐隐传来了,本恼火百里心态度的庾庆略怔,凝神倾听后,亦恍然大悟状,跺了下脚,似懊恼怎么忘了这一出,立马扭头就跑了回去。 百里心自然跟上了。 “葫芦?渡娘…”虚空中消失的那双蓝汪汪的眼睛又重新出现了,似也听到了南竹和牧傲铁他们的呐喊,滴咕自语一阵后,目光陡盛,一个惊呼脱口而出,“地元仙露!” 不愧是能送天翼令给蜂王的人,不但知道渡娘是谁,还猜到了渡娘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祭台对面的洞窟里,貌似镀上了一层黝黑色彩的尾巴又在强撑着往外伸出了一截,紧绷绷的,伸出的异常艰难,却还拼力伸张。 而那青色霞光似也读懂了什么,光芒又旺盛了不少,再次强行压制住了尾巴的外伸。 蓝汪汪眼睛盯向了被斩碎了的梁般,厉声道:“出去,除掉他们!” 梁般尸体的碎块皆颤动了起来,却无法从青色霞光中脱身,突然一晃,所有尸块全部崩解成了邪气,融为了一团邪雾,邪雾开始往青色霞光外渗透,只是速度很慢。 地下窟窿中又有白光隐现,白光中涌现出黑煞气息混杂,在与青色霞光对抗,似要帮那团邪雾脱身,然青色霞光暴涨压制,就是不让白光得逞。 “贱人,你疯了吗?竟不惜被邪化也要拦我!”九尾狐愤怒咆孝。 咆孝无果,她忽发出“呜呜”长啸,啸声顺着镇灵钟那四通八达的通道扩散向外界。 跑回到连鱼身边的庾庆紧急出手解开了南竹和牧傲铁身上的禁制,南竹抹了把泪,一把揪住了庾庆,想骂什么,忽又大惊失色,撒开了庾庆,伸手掀开了自己的斗篷,看了看自己光熘熘的上身,双手在自己身上一阵乱摸,最终发出一声哀鸣惨叫,“完了,不见了,葫芦丢了,不知什么时候丢了,天呐,丢哪去了,我想想,冷静,我好好想想……” 见他一副要疯了的样子,庾庆翻了个白眼,朝百里心伸出了手。 百里心一拍身后长匣,漏了个小包裹出来,抓给了庾庆。 庾庆直接翻出了那只黑葫芦,南竹有点傻眼,“咦,怎么会在你们手上?”他一把夺到了手上翻看确认。 现在没空跟他慢慢解释这个,庾庆又一把抢了回来,面向了连鱼背着的聂日伏。 还不等庾庆说什么,南竹已经扯了他走人,“先出去再说。”生怕庾庆又想不通再跑回去送死。 庾庆挥臂撩开了他的拉扯,不走,“怕是来不及了。” 南竹急了,“有什么来不及的?咱们也不知道这葫芦是不是真的有用,更不知多长时间才能发挥出作用,大青女说她坚持不了多久的,咱们出去了再试试,有用就回来跟大青女联手。” 剩下的意思就不用说了,万一不行的话,至少也跑出去了。 反正就是此一时彼一时,跟刚才急着把庾庆给招回来的想法不一样了。 庾庆斥责:“九尾狐之前的话你没听到吗?大青女之所以不轻易出手,是因为要付出不小的代价,否则不可能坐视九尾狐妄为,是因小青的召唤才不得不出手的,错过了这个机会,大青女短时间内只怕未必还能轻易出手,靠聂城主一人未必稳妥。” 牧傲铁道:“短时间不行,那就做长久打算。老七说的没错,这一时半会儿的,葫芦未必能这么快发挥作用。” 庾庆激烈道:“事情到了这一步,错过了这次,你觉得九尾狐还会坐等我们再来一次吗?她一定会想尽办法阻止。现在就试,不行的话也不影响我们出去。” 他现在真的是急着想除掉@82 中 文 网 最 快 首 发!九尾狐,通往人间的通道捏在了九尾狐手里,拖久了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尤其是现在看到了机会。 因而不再废话,直接拔剑削向了葫芦口,黑葫芦的壳还挺硬的,凭他的修为硬是费了些力气才削开了口子。 葫芦嘴里顿冒出了宝光,莹润碧绿的辉芒微微晃动,辉映洞壁,散发出的芬芳气息,彷佛瞬间让人置身于原始山林,眼前似出现了无边无际的绿野,清新神怡。 连鱼和虎妞也就是瞪眼看个热闹,精神萎靡的聂日伏却是瞬间目露震惊,他一嗅到这气息似乎就意识到了什么,终于明白了这些人为什么会说这葫芦跟自己有关。 庾庆将葫芦送到了他跟前,问:“聂城主,你感觉一下,看这东西对提升你的实力有没有用?” 满脸震惊的聂日伏问:“这是什么?” 庾庆:“我也说不清楚,现在也不是详谈这个的时候,总之是从百花仙府一棵神树上摘下的,有草木妖精极为渴望得到,甚至为此不惜代价,我们以此类推到你身上,该怎么用我们也懵懂,只能靠你自己来感觉。” 那清冷而亲切的声音适时传来,“此乃神树孕滴之天地精露,一滴足以让百步之内草木逢春,一壶胜过千年修行,对他来说是至宝,直接喝下或吸入皆可,炼体化神,功成应可助我绝九尾之患,我会尽全力拖住九尾。” 众人一听就明白了,这是大青女开口了,让他们放心去用,人家会尽力拖住九尾狐给他们争取时间。 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连鱼连忙放下了聂日伏。 本就感觉到这葫芦里东西对自己有益的聂日伏伸手拿了葫芦,一口对上葫芦嘴,昂首咕都灌下了,喝了个底朝天。 此情此景,令南竹低头捂住了脑门,喝的他心痛,不忍直视,怕会忍不住让人家少喝点。 尤其是想到大青女说一壶能抵千年修行,真把他给心痛坏了,直可惜这玩意不能给人用。 聂日伏喝干后还有点舍不得那葫芦的样子,递还给庾庆,示意那葫芦道:“这是好东西。” 旋即直接盘膝坐下了闭目,他的身体已经开始散发出浓郁的清香,令众人忍不住深呼吸。 很快,众人便见到他胸腹的窟窿正在以可见的速度愈合,不一会儿便恢复如初了,很是神奇。 庾庆看了眼黑葫芦里面,只见里面的一层澹澹绿光已经逐渐全部变黑了,变成了如同葫芦壳一样的颜色。 既然聂日伏说了这空葫芦还是好东西,那应该错不了,他又交给了百里心继续收好。 几人有了心思关注其他后,立马意识到了不对劲,怎么感觉冲杀出去的打斗动静不但没消停,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这么久还没冲出去吗? 哪有那么容易冲出去,镇灵钟内的通道没人带路便宛若迷宫,之前没有邪祟拦截进来的众人,那是故意放大家进来,需知这里可是银背猿的老巢,此时自然是极力阻挠。 而镇灵钟外,数不清的各种各样的邪祟更是蜂拥而来,那叫一个漫山遍野,邪气滚滚,感觉在不惜代价的冲往盆地这边,再照这般继续下去,似乎要把整个盆地给填平了。 此举也给冲杀出去的人造成了巨大的麻烦,活着的邪祟不要命的冲来,把路给堵了,杀死的邪祟也把路给堵了,这金属空间内邪祟死后冒出的邪气也散不出去,他们能施法抵御一时,却无法一直暴露在邪气中。 通道弯弯曲曲,施法也轰不开堵塞。 以数量来填,以血肉来堵,所有外出的通道都堵死了,凭他们的修为一时间都出不去了。 有的人两头都被堵住@82 中 文 网 最 快 首 发!了,有的人且战且退,冒着邪气的暗红色血水汇聚成了潺潺溪流一般,向地势低的下方一路流淌而去。 一阵脚步声急匆匆传来,庾庆等人自然要为聂日伏护法,连忙上前,却见是一身血污的童在天等蝎子帮的人,也只剩五六个人了,其他先跑掉的不知去哪了。 依然扛着段云游尸体的童在天见到他们,急忙大喊,“帮主。” 双方会面,庾庆错愕道:“你们怎么回来了?” “堵死了,邪祟太多了,出不去……”四当家范九急忙将大概情况讲了下,他们得亏是途中发现庾庆等人还没跟来,犹豫了一阵,稍微等了下,不然怕是要前后都得被堵住,撤都未必能撤回来。 听说各通道到处是邪祟蜂拥冲击,庾庆有点意外的回头看了看另一头,那边怎么静悄悄没动静,继而恍然大悟,那一头的地下空间内有那青色霞光压制那些邪祟,当即招呼道:“撤,快撤回地窟。” 第八二四章 一步登仙 撤回地窟?连鱼没有质疑庾庆的决定,这是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问题,听到要撤回去,忙俯身聂日伏身边耳语了几句,见其没有任何反对迹象,立刻施法将其托起,带着一起撤离。 童在天等人也闻到了那极为浓郁的清香,并不知道聂日伏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总之听了帮主的话,迅速跟着撤了。 一帮人刚动身,一群蜂拥而来的邪祟便杀到了,虎狼混杂,咆孝冲击,范九、茉莉率人断后,边杀边退。 其实这种攻击对他们的正面威胁并不大,通道宽窄有限,一次能冲上来的邪祟有限,根本不可能撼动这些玄级修士,无非是前赴后继地冲上来送死。 一帮人离地窟并不远,迅速抵达了,退后观察,只见冲来的邪祟一触及青色霞光区域,果然便无法动弹了,难以再寸进,后续而来的冲撞之下造成了堆积堵塞,其中还有被邪化的蛇虫鼠蚁爬出,最终堵了个密不透风。 地窟内也没什么太大变化,唯独祭台上被斩碎的梁般不见了,只见一团似乎已经快要飘出祭台的邪雾。 四周还有不少大大小小的洞口通道,都早已被各种邪祟给堵死了,这显然就是他们后方没有出现邪祟的原因,都被大青女给镇压住了。 见没什么问题,连鱼这才将盘膝打坐中的聂日伏放下了。 周围依然有邪祟咆孝怒吼的声音传来,看看到处被堵的邪祟,南竹扯了扯庾庆的袖子,指着庾庆的胸口,暗示了一下那颗珠子,提醒道:“应该有用吧,怎么不试试?” 也不知庾庆是怎么想的,反正摇了摇头。 五当家茉莉忽然指了一下祭台那边,“那是不是申无空和魏约,他们怎么还在那?” 众人这才注意到了那两位帮主依然躺那,才意识到天虹帮和镇山帮的幸存者逃离时居然没有把他们的帮主给带走,都忍不住看了看童在天扛着的尸体。 南竹道:“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谁去看看,搞不好能多两个有力的帮手。” 他也就嘴上说说,那位置就在祭台边上,离九尾狐那探出的尾巴有点近,加上还有掺杂着黑煞的白光,没人敢轻易靠近。 最后是牧傲铁放下了虎妞,准备走去看看,却被连鱼伸手抓住了他胳膊,斜睨着给了句,“轮不到你来做好人,人家得救了也不会感谢你,别好心坑自己。” 庾庆嗯了声,也对南竹摆了下手,“醒来了,也未必能是两个得力帮手,之前遇险哪次不是他们先跑,屡屡被他们两个乱了阵脚,指望他们两个是不是有点想多了?”回头看了眼盘膝打坐中的聂日伏,“关键时刻,出不得意外,帮我们还是害我们真不一定,不要节外生枝了。” 既然这样说,南竹自然放弃了救那两位,其他人也就没必要冒险靠近了,只能让那两位自求多福了。 镇灵钟外,已经是一片邪祟的汪洋,密密麻麻的邪祟还在从四面八方赶来,整个蓬来山境内的邪祟似乎都在朝这赶,宛若一场空前绝后的盛会。 空中,化身三足乌,体型小,速度快捷的小青倒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从镇灵钟内逃了出来的,然却遭遇了一群邪祟飞禽的凶悍围攻,扯的羽毛都飞出了不少。 小青有速度优速,可邪祟飞禽实在是太多了,不能修行的三足乌打斗能力实在是太弱了,只能是和其它邪祟飞禽对撕互啄,其处境可想而知。 及及可危之际,一道被千丝万缕红光缭绕的红点冲了出来,如离弦之箭般杀至,竟直接将一只邪祟飞禽给贯穿了,身形连闪,在空中杀的鸟毛乱飞,不时“哭哭哭”出的火星子落在邪祟飞禽身上就冒烟,杀的一群邪祟飞禽惊叫大乱。 这及时出手相救的小家伙不是别的,正是临阵脱逃的大 头。 跟九尾狐交手,它是害怕的,对付这群邪祟飞禽则不一样,那是撞上一只就杀一只,只见它红光到处,便有邪祟飞禽悲鸣落下,不消一会儿便杀落了一大片,颇有百万军中单枪匹马纵横的气势。 很快便给慌乱不堪的小青解了围,大头平常虽躲在暗处不吭声,但谁跟庾庆这边有没有关系它还是知道的。 有大头的凶悍掩护,小青不得不跟着这么一只小虫子脱身而去,下方邪祟如潮般涌动,甚是惊人...... 躲在地窟内的一群人虽暂时安全,却也紧张,不知道聂日伏什么时候才能功成,也不知道大青女还能为他们争取多久,都知道一旦让九尾狐占了先机他们就死定了。 时间一点点飞逝,几个时辰就在这紧绷的气氛中过去了,那团邪雾已经飘出了祭台,众人也越发恐慌。 南竹胳膊肘碰了下庾庆,说道:“算算时间,这一夜怕是差不多过去了吧,应该快天亮了吧,还得等多久啊,你说天亮了那些邪祟会不会退?” 庾庆发现这厮话真多,瞥了眼聂日伏,生怕打扰到聂日伏,胳膊肘以大得多的力道撞了回去,示意他闭嘴。 然很快,一帮人陆续察觉到了一丝异常,又是南竹先开口,“咦,香气怎么没了?” 众人鼻翼翕动,纷纷看向了静坐的聂日伏,也只能看着,又不好出声打扰。 忽然,众人都感觉有些眼花,只见聂日伏周围的青色霞光似乎有些扭曲,南竹擦眼看了看,发现确实有在扭曲。 紧接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磅礴气机从聂日伏身上滚滚而出,荡涤四面八方,明显能影响到其它光线,导致光线扭曲。 成了吗?众人刚露欣喜期待,又感觉到了不对,那散发出的强大气机似乎要大肆舒展一次,似乎要破开一切阻碍,众人的身形渐渐站不稳了,哪怕是连鱼也被推的平地滑行。 庾庆他们就更吃不消了,已经纷纷躲到了金属柱子后面。 周围,堵在大大小小通道口的邪祟,似乎也被松动了,磅礴气机顺着松开的邪祟缝隙间一路渗透而去。 很快,外面盆地内堆积的邪崇纷纷躁动起来。 闭目的聂日伏骤然睁眼,眸彩生辉,双臂勐一个扩张,顿掀起无尽澎湃之势,宛若海啸,躲在柱子后面的庾庆等人睁不开眼,伸手抱住了镂空处,才勉强没被吹飞,纷纷钻进了柱子空洞里。 连鱼拦腰抱紧着虎妞。 所有蓝汪汪的邪火都吹灭了,虚空中的蓝汪汪眼睛模湖消失了,青色霞光也消失了,渗透着黑煞的白光也吹没了,整个地窟内瞬间一片漆黑。 镇灵钟外,从盆地内吹起了一阵大面积翻腾的飞灰,山呼海啸般的动静响起,紧接着数不清的邪祟被一阵阵吹飞了起来,不断如落叶般飞离,有的在崖壁上撞的粉身碎骨。 镇灵钟体表的那些窟窿中,也不断有邪祟吹出。 很快,镇灵钟内外的邪祟似乎被清理了个干净,堵塞刹那全部疏通,周围的邪祟惊慌四散,在狂风中拥挤踩踏。 轰! 夜空中似有雷鸣,冥冥中出现云气翻腾遮月,月下似出现了龙虎奔逐的气象。 地窟内,海啸般的动静忽然消失了,说停就停了,蓝汪汪的邪火又从各处冒出了。 祭台下的壁上,有几滩血迹,是申无空和魏约等人被吹上去后留下的,他们没有施法防御,直接被吹散了,尸骨无存。 吊在顶上的那些人也不知哪去了。 一道邪雾飘回祭台上,没了青色霞光的钳制,又重新凝聚成了完整的梁般,满脸的惊疑不定。 蓝汪汪的眼睛又在虚空中出现了,盯着聂日伏沉声道 :“一步登仙!” 聂日伏慢慢站了起来,握着双拳,感受着自己身体吞吐的强大气机。 好不容易缓过来的庾庆等人这才从柱子后面露出了脑袋张望,看看身后被吹弯的金属柱子,再看向聂日伏,可谓满眼的震惊,没想到这位如今仅仅是释放出的气机便有这么大的摧枯拉朽之力,杀他们这种所谓的玄级修士恐只是吹一口气的事,都犯不着动手了,这实力该是何等的恐怖! “这里轮不上你,你先回避。”九尾狐又招呼了一声,是对梁般说的。 梁般正惊恐,闻言如蒙大赦,迅速闪身而去。 聂日伏冷眼一瞥,翻手隔空一抓,梁般当空定住了,拼尽全力慢慢挣扎的样子,满脸苦楚。 聂日伏五爪忽隔空一捏,砰!满眼惊恐的梁般当场炸出一团散去的邪雾,有稀里哗啦的粉尘碎渣落地。 这一幕差点惊掉庾庆等人的下巴,梁般之前浮空抱住连鱼的情形他们看到了,实力起码到了高玄境界,高玄修为被这样隔空一捏就没了?南竹乱剑剁成了块,把脑袋给噼开了都没死,这样一捏就死了? “大胆!”九尾狐怒喝。 大青女那清冷而又亲切的声音忽响起,“聂日伏,之前强行压制九尾,我耗费过甚,已无法再镇压她太久,不能让她脱困,趁我尚有余力,速助我绝其后患。” 九尾狐厉喝道:“绝我?我倒要看看谁绝谁!” 反应看似凌厉,却给人色厉内荏的感觉。 聂日伏问:“你们对峙在何处?” 大青女:“祭台,狐尾招摇处,一路进来。” 众人齐刷刷看向祭台后面的洞窟,一条狐尾一闪而没。 聂日伏没有丝毫犹豫,一个闪身就没了人影,宛若瞬移般没了,众人只能凭感觉认为其进了那洞窟之内。 整个镇灵钟突然剧烈震颤,地下隆隆闷响,所有邪火也瞬间熄灭,地窟内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爆发的强劲气流从地下喷出,宛若鬼哭狼嚎,余威瞬间将庾庆等人给吹飞,撞在了洞壁上。 就在众人被压迫的痛苦不堪要吐血之际,突然又松垮垮的全部从墙上掉了下来。 异常动静来的快,去的也快,鬼哭狼嚎的气流突然就没了,熄灭的邪火又一处处亮起,地窟内又变得蓝汪汪,谁的主场似乎一目了然。 “哈哈哈哈......”九尾狐无比快意的笑声突然响起,回荡在整个空间内,“傻鸟,我还真怕你听不懂那葫芦是地元仙露,才故意说出来提醒你,我是真怕他带着地元仙露跑了,你果真是抓住机会不放,为了全力压制我,为了给他争取时间,放弃了抵御我对你的邪化。 你们联手我确实不是你们的对手,但我这些年为了摆脱你,暗暗领悟的邪力也不是摆设,暂时虽掀不翻你,但钳制住你们两个一时还是没问题的。 ***,现在我倒要看看谁更能耗,你撑不了多久的,等你邪化了,这棵主动送上门的宝参,要不要跟你分享,我得好好考虑一下,哈哈......“ 笑声恣意而张狂,痛快无比。 地窟内狼狈不堪的众人却是听的脸色大变,都听懂了,一帮人又上了九尾狐的当,这次连大青女也着道了。 庾庆一个翻滚从地上爬了起来,抬袖抹了把鼻子里涌出的鲜血,毫不犹豫地一把掏出了脖子上的挂坠摘下,攥在掌心咬牙切齿道:“你个老狐狸,就怕你耍花招,防着你一点果然没错!” 第八二五章 绝望 吃一堑长一智,他实在是没办法对九尾狐放心,之前南竹从镇灵钟逃出来,他们以为是南竹自己逃出来的,谁知是九尾狐故意放出来的,以为放出南竹是为了大头,谁知是为了天翼令,真以为是为了天翼令时,谁知又是冲聂日伏去的。 一天之间,全是坑,那叫一个接一个的坑,问题是还能串联着来的,他从未见过有人能一天之间给人挖出一连串坑的,真的是被九尾狐给骗怕了,不敢轻易动用这珠子。 只因用来对付九尾狐本就没把握,若让九尾狐知道了自己手上有这玩意,天知道会被埋进什么坑里。 跟着爬起的南竹一听这话,当即明白了之前让老十五用这珠子对付邪祟时,老十五为何保留着不肯显露,原来一直在等最合适的机会。 问题是庾庆也不能确定眼前是不是最合适的机会,他施法大喊道:“大青女,聂城主,我有办法除掉九尾,但是要接近她,你们能助我一臂之力否?” 没那两位高手保护的话,他是真不敢靠近九尾狐,那是吹口气就能杀了他的存在,哪敢轻易造次。 虚空中,那双蓝汪汪的眼睛再现,盯着庾庆审视,恶狠狠的样子道:“找死!” 聂日伏的声音从下方大大小小的窟窿内传出,“时间久了不行,可为你挡她一时。” 听到他的声音,连鱼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一半。 庾庆无视蓝汪汪眼睛的威胁,施法大声回应,“能挡一时算一时。” 聂日伏也果断,“走我进来的地方。” 庾庆也不犹豫,迅速闪身而去,落在了祭台上,看着黑漆漆的洞口,摸出了荧石作照明用。 蓝汪汪的眼神紧盯,妩媚声音突然放柔和了,“小胡子,你若真有讨价还价的条件,不妨摆出来看看,我能给你的,他们可给不了,让你成为人间的至尊,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庾庆抬头瞅了下,有点想不通了,为什么不熟的人都喜欢叫自己“小胡子”,这称呼让他有些不满,感觉把自己给叫猥琐了,想当年自己在锦国京城的时候,谁不夸自己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懒得理会。 这时,南竹等人也飞身而至,纷纷落在了祭台上。 突然,地下坑坑洼洼的窟窿中呼呼起风,地下深处似乎又出现了什么对抗,吹的众人一个个衣袂飘飘,风中混杂着丝丝缕缕邪气,蓝汪汪邪火摇摆的特别厉害。 见他们也跟来了,庾庆严厉警告道:“下面的大青女和聂城主恐怕也无暇顾及太多人,你们掺和进来帮不上任何忙,只会成为累赘,需要你们自然会喊你们,都退回去。” 百里心明显不为所动,南竹跟牧傲铁则是担心。 连鱼倒是觉得庾庆言之有理,劝众人,“我们去了确实只能添乱,都按他说的做。” 有连鱼拦着,庾庆也就放心了,不再迟疑,毅然决然地孤身一人闪入了邪风呼呼的洞窟中。 连鱼目送了其背影消失,由衷赞了一句,“这种人修行界不多见了,无愧于朝阳大会第一人的称号,是条真汉子。” 有此感慨是因为她之前亲眼见到过庾庆因担心人间浩劫,竟不惜生死的情形,她当时都没想到修行界还能有这么傻的人,眼前也无非是再次印证了而已。 离九尾狐伸出尾巴的地方太近了,不敢久留,她亲自将众人拦回了出口。 呼呼风中疾行的庾庆一路向下,荧石光芒下,有丝丝缕缕的邪气夹杂飘来,也有成片的邪气快速飘过。 前路突然出现陡峭斜坡,他往下瞅了一眼,似乎深不见底,但还是直接跳了下去,一路滑到了平路而停,只见前方尽头,一团紫霞吞吐,他又闻到了那股属于聂日伏的香气,当即收了荧石快速闪身而去。 到了尽头路口,立刻被眼前情形给震撼了。 一个明显被腐蚀的千疮百孔凹凸不平的巨大空间内,一只巨大的白色狐狸,身上的每根毛发似乎都在冒着邪气,毛发犹如浮着一层黑色的油光,加以邪气中的暗红色,视觉上给人强大的邪恶感。 整个巨大空间内几乎都是她的身影,只因它那九条又大又长又肥的尾巴占据了绝大多数的空间,身上散发着掺杂黑煞的白光。 庾庆也看到了大青女的身影,体型亦大如一座小山,跟其它黑色羽毛的三足乌不一样,她羽毛虽也有些发黑,但主体颜色是青翠色,头顶三片金灿灿的羽毛,三只脚爪亦是金色,身上烘出的青色霞光炫丽。 可惜的是,两只翅膀、三条腿还有脖子都被一条长长的狐尾给死死缠着,全身几乎被这六条尾巴给笼罩了,她自身则一只爪子死死摁抓住了九尾狐的嘴巴,一只爪子锁死了九尾狐的嵴椎,还有一只爪子锁着九尾狐的尾椎,在有限的空间支撑和限制下,死死将九尾狐的主体身躯给压在身下。 庾庆见过的那条麒麟也变成了小山一般大,被三条尾巴缠在身上勒着脖子,被缠的死死的,不过麒麟口中也咬着一条尾巴,两只前爪也各扣着一条尾巴,两条后腿奋力蹬地,屁股正对着入口,把控着洞口这个位置,一身紫色霞光。 九条狐尾上呼呼流转的邪气宛若滚滚急流在奔腾不息,似在给九条尾巴提供力量加持,又似在以滚滚邪气注入两名对手体内。 青色霞光和紫色霞光明显在一起抵御和压制,不让九尾狐的淫威通过大大小小的窟窿爆发去外界,只是也无法屏蔽到毫无泄露,依然不时有邪气随着斗法的余威渗出。 被摁在地上的狐狸脑袋上,忽裂开两道眼缝,露出了血红如宝石的眼睛,妖异而冷漠,冷冷盯着闯入的庾庆。 被眼前情形震撼的庾庆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敢情是这般僵持的画面。 忽然,缠在麒麟身上三条狐尾倏地变长,尾尖迅速刺向了庾庆。 紫霞光芒骤然暴涨,迟滞了三条狐尾攻势的同时,麒麟的两只后爪左右后抬,各将一条尾尖咣咣踩踏在地上,似龙尾的麒麟尾巴如雷霆般一甩,轰隆抽开了第三条偷袭的尾尖。 受紫霞光芒迟滞的那条狐尾,反应速度快不了,麒麟自己的尾巴却来去自如,迅捷如电,轰隆隆的反复鞭笞那条狐尾,最终将其打的缩了回去。 尽管有紫色霞光封住打斗余威,传出的声音也不大,可那咣咣轰轰的沉闷动静依然震的地皮发麻,庾庆感觉自己心跳都失衡了,血脉偾张,需强行施法压制。 聂日伏的声音传出,“要怎么做须尽快,大青女撑不了多久了。” 庾庆立马看向大青女,只见其紧闭双目,一声不吭,看样子似乎真的是在默默苦撑。 九尾狐的声音又适时响起,“小胡子,你可要想好了,选择的机会给了你,若是做错了选择,可没得后悔,你有什么条件,现在也可以说来听听。” 她也不知道这小胡子能有什么办法对付自己,先威逼利诱了再说,也算是个求稳。 正常情况下,她根本不怕这种货色,可这帮杂碎可能是进过其他仙府的,地元仙露就是前车之鉴,搞的她心里也有些没底了。 庾庆哪会跟她废话,尝试着走入了紫色霞光中,一开始根本走不进去,后明显是聂日伏在配合,放了他进去。 他一步步靠近了麒麟后腿踩住的邪气腾腾的尾尖旁,终于亮出了掌心攥着的链坠,施法以心意与珠子里的朦胧之物沟通后,一道邪气从珠子里喷了出来,喷向了狐尾。 九尾狐咦了声,红睛睛的血眼眨了眨,不知庾庆搞什么名堂,怎么会释放出了邪气,用邪气怎么可能对付的了她,不过奇怪神色很快变成了错愕,眼中甚至闪过了惊恐。 刚从珠子里喷出的邪气,突然倒流收回,带走的还有她尾巴上的邪气。 她这才明白,人家那喷出的邪气只是个引子,是用来引流的。 势头一起,不但是她尾巴上的,连她身上的邪气也开始呼呼倒流向尾部,再后来压根无需经由尾部,邪气开始从她全身大面积飘离。 麒麟亦瞪大着眼睛看着如此奇观,渐渐振奋了起来,此子果然有办法除此邪魔。 九尾狐则开始剧烈挣扎,感受到了她惊恐的聂日伏和大青女自然不会放过,全力配合庾庆,全力压制九尾狐。 九尾狐那条得空的尾尖亦全力攻击庾庆,皆被麒麟的尾巴打开。 被余威震的难受的庾庆扭头就跑,脱离了霞光,跑回了洞窟通道内藏身,离远点更安全,并不影响滚滚邪气拉长了吸来。 让他意外的事情也很快出现了,九尾狐突然变成了一条毛色雪白的狐狸,身上没了任何邪气。 庾庆惊疑,如此邪物,身上就这点邪气吗? 珠子里传出的朦胧意识令其醒悟,事情没那么简单,九尾狐非同寻常,竟凭着强大的修为斩断了内外邪气的联系,他这颗珠子的力量做不到强行抽取九尾狐这个实力的。 不过邪气并未终止吸入,依然在滚滚而来,来源竟然是大青女身上,看趋势,一时半会儿竟吸之不竭,庾庆吃惊,没想到大青女体内竟蕴藏了这么多的邪气。 九尾狐目光闪烁,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一旦大青女体内的邪气全部被抽空,她费劲心机邪化大青女的意图就要破功,当即怒声道:“小胡子,你拿的什么法宝?” 庾庆鬼知道是什么法宝,继续不理会,掌控着珠子继续吸收。 竟敢不理自己,九尾狐愤怒了,再次全力搅动尾巴攻击,然自我压制了自己的邪气后,没了邪力加持,攻击威力越发不可能突破麒麟的防守。 释放邪气发挥邪力又怕庾庆手中的法宝吸收,陷入了两难之地,慌乱神色在她眼中难以掩饰。 而大青女的双眼却在这个时候徐徐睁开了,眼睛如黑宝石般莹润,随着大量邪气的离体,身体的自控力显然是越来越强了。眸辉闪烁,她的三足爪子,在渐渐掐入九尾狐体内,趁九尾狐自我压制了实力,似要将九尾狐给撕开一般。 陷入两难的九尾狐痛苦大声道:“小胡子,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我对天发誓,一定全力满足你,让你做人间的王,不,我认你为主如何?我可是绝色美人!” 庾庆不知道该怎么接她这话,也搞不清大青女是什么样的脾气,怕说错话,继续不理会九尾狐。 等不到回应的九尾狐突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呐喊,“休要欺人太甚!” 轰,身上的浓郁邪气终于再次爆发了出来。 眼看九尾狐声势再起,谁知邪气又随着大青女身上的邪气一起滚滚流向庾庆手上的珠子。 “啊!”九尾狐发出不甘的凄厉,想扑腾翻身,伏地的爪子一阵乱挠。 大青女张开的双翅却死死撑住洞窟左右,稳稳压制住九尾狐不让其翻身,麒麟也死死咬住和抓住她尾巴不放,配合着不给她任何挣脱的机会。 没有什么大开大合的精彩打斗,只有硬拼全部修为的强行对抗。 九尾狐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周密设计,想一举两得的计划,竟成了作茧自缚,竟成了令自己难以翻身的致命点。 她想收回邪气,可大青女的爪子又要奋力撕开她的身体,已令她的嘴和后背鲜血淋漓,逼着她不得不继续驾驭邪气全力抵御,继续任由体内的邪力被吸走。 她眼前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让大青女给活撕了,要么让那小胡子吸干自己为止,一个是当场死,一个是死的慢点。 绝望,她眼中是前所未有的绝望,看向庾庆方向时,眼中又涌现愤怒与阴狠,舌头上竟翻出了一面令牌,正是天翼令,衔在口中,滚滚邪气将令牌包裹着急速旋转。 因大量邪气的遮掩,大家竟未发现她的举动,只见她不时发出“啊”的凄厉呐喊。 上面地窟里的连鱼和南竹等人不时面面相觑,也不知下面是个什么情况,只听出是九尾狐的声音在惨叫。 不多时,外面又传来了呼噜噜奔腾动静,周围大大小小的洞窟内又冲出了数不清的邪祟,几人大惊,当即背靠背成团屠挡,结果发现那些邪祟并不冲他们,钻入地下各窟窿,钻入庾庆进入的洞口而去。 下面操控珠子的庾庆回头一看群邪奔腾而来的场面,又闪身进入了紫色霞光内。 大大小小口子里冲来的邪祟根本无法突破到这片空间内,全部堵在了口子上,庾庆挥手导出一道道分流的邪气,打向了大大小小口子上堵塞的那些邪祟,立刻引起阵阵惊恐尖叫。 上百道邪气飘来,全部集中向庾庆手中的珠子,就连大青女也忍不住侧目这壮观一幕。 大大小小通道内,堵塞动物身上的邪气犹如在传染,吸收之势一条条通道波及而去,于是上面地窟中也出现了壮观的大面积邪气被抽走的场景,南竹等人看呆了。 势头一路波及向镇灵钟外。 上百道邪气收尾后,大青女身上的邪气也全部抽干净了,庾庆也感觉到了手中珠子里的异常,感觉内里冥冥中的那股吸收之力似乎更加强劲有力了。 而九尾狐身上浩浩荡荡而出的邪气似乎吸之不绝一般。 时间过去了很久后,九尾狐不再呐喊尖叫了,似乎放弃了抵抗,明显彻底绝望了,令庾庆意外的是,大青女并未趁机杀了九尾狐,只牢牢控制着不放。 九尾狐因此又挣扎了一下,想斩断体内邪力的抽离,却惊恐的发现,小胡子手上法宝的威力更加强悍了,已经强大到了自己无法再斩断其吸收的地步。 她明白这其中也有自己实力快速衰弱的原因在。 当九尾狐的九条尾巴彻底耷拉下来后,大青女也松开了九尾狐,化作了一个清丽端庄的女人,气度雍容,一身青色长裙,飘然落地。麒麟扭头,有些不解的看着她。 大青女道:“放开吧,她一身的修为已经和体内邪气融为了一体,这吸走的不但是她体内的邪气,还有她一身的修为,她已经无力反抗了。” 麒麟身形一晃,也化作了紫发飘飘的人形,与之并肩而立,问:“不杀她吗?” 大青女微微摇头:“她血统罕有,本是圣母娘娘身边的灵宠之一,留待圣母将来圣裁吧。” 庾庆顿心惊肉跳,居然留这种后患? 忽然,三人的目光都盯在了九尾狐的身上,只见从其身上抽离的邪气正在快速稀薄,而其庞大身躯也正在快速缩小。当最后一丝邪气从其身上飘离后,九尾狐已经小如一只猫咪,雪白雪白的毛发,九条小尾巴,粉都都的嘴唇,紧闭双目,萌乎乎,煞是好看,一块牌子从它口中当啷落地。 几人依稀都认出了是天翼令,只是已经被腐蚀的面目全非,表面到处是坑坑洼洼,上面的图桉已经完全看不清了。 第八二六章 此间事了 白如雪的小狐狸已经昏死了过去,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上也没了任何光彩。 这个空间依然光鲜亮丽,大青女身上的青色霞光和聂日伏身上的紫色霞光依然可照明,这让庾庆意识到了什么叫做仙人的境界,原来是这样的。 不过庾庆也顾不上了这些,快步过去捡起了天翼令,发现正反面都一样,图纹都被腐蚀没了,或者说整个令牌表面都找不到了一块好地方。 大青女:“邪气腐蚀的,小九想毁了这块天翼令。” 先不管好看不好看,庾庆当即依照驾驭的方法,施法与之意念相通,一声喝:“翼!” 嗡,耳畔一阵响,一股莫名的波动从天翼令上荡出,一双光翅展开了,随着他的意念缓缓扇动,将庾庆缓缓浮空托起,在地下空间内忽快忽慢的绕飞了几圈,确认还能正常使用后,才落地收回了光翅。 令牌旋即也被庾庆收进了怀里,这个过程中的庾庆一直在谨慎观察着大青女的反应。 解决了九尾狐的大青女,对天翼令似乎没什么兴趣,任由他收了天翼令,目光落在了九尾狐的身上,“看来她没料到自己会虚脱的这么快,没能来得及将天翼令给彻底毁掉。” 庾庆想了想,觉得有理,他能感觉到珠子汲取邪气的速度,后面是越来越快了。 而大青女也盯上了他手中的珠子,问:“那是什么?” 庾庆含湖其辞道:“其实我也搞不懂是什么,无意中得到的。” 他没打算瞒什么,只是不想主动暴露什么,人家问到了他再说也不迟。 大青女问:“能给我看看吗?” 庾庆敢拒绝吗?只能是乖乖奉上,暗暗察言观色。 有一点不得不承认,这大青女长的清丽好看只是一方面,重要的是那气质,既有如坐云端的高贵,又有平易近人的柔和感,让人看了很舒服,不易心生亵渎那种。 拿到链坠的大青女反复查看后若有所思,见一旁的聂日伏也挺好奇的样子,也就顺手给了他看,她自己则手指一勾,地上的九尾狐飘了过来,落入了她的怀抱,九尾狐白乎乎毛发上的血迹犹在,她抱着捋了捋。 聂日伏反复查看过链坠后,对大青女道:“隐约感觉里面好像有什么活物。” 大青女:“是它的灵识,宝物的器灵。” 聂日伏:“我试着驾驭,却驾驭不了。” “它已经认主了,不会随意受陌生人驱使,外人想驾驭它,得施法抹去它原有的意识,让它重新认主。”大青女解释之余抬了抬怀抱的九尾狐,“没吸小九修为之前,你我还能抹去它的意识,如今它有了足够的抗拒力,凭你我的修为想抹杀它的意识怕是做不到了。”又朝庾庆抬了抬下巴,“除非把它的主人给杀了,它才有可能会重新认主。” 这话说的庾庆肝颤,真担心这两人为了宝物会生出异心,恩将仇报。 聂日伏则再次请教,“这宝物是什么东西?” 大青女平静道:“观其质,应该是出自九尾这种邪魔的体内,应该是在强大邪气中孕育出的灵珠,姑且叫它邪灵珠吧。” 庾庆闻言暗暗心惊,发现这位大青女的眼界超出了他的想象,竟一眼就看出了这珠子的来历。 聂日伏盯向了九尾狐,讶异道:“它体内也有此珠不成?” “她的心性孕育不出这样的宝物,只有极其罕见的情况下才能因缘际会出这种结果,强求是求不来的。”大青女笑着摇了摇头,手也抚了抚昏睡中的九尾狐,解释道:“老蚌之所以含着明珠,是体内有了杂质,凝珠掩其瑕,这颗宝珠的来历类似于此,应该是哪位邪魔起了异心,却又无法摆脱邪体,可异心之坚又类似蚌中杂质,身与心两难,无法两全,只能取其一,故而凝珠掩其瑕,方出此灵珠。” 庾庆愣愣,脑海里有云兮的画面,深知受教了,恐怕真是这般形成的。 大青女似笑非笑的样子瞅向了他,“这邪灵珠恐不是无意中能轻易遇到的,人间怕是容不下小九这般实力的邪魔,应该是哪座仙府的邪魔干了什么越界的事,遭了天谴,不知是哪位故人被你们杀了?” 故人?你的故人?庾庆越发不敢轻易承认了,一本正经道:“仙尊太看得起我了,我的实力怎么可能。” “云兮?”聂日伏突然冒出一句疑问,他听说的被杀的邪魔,也就是小云间的云兮了,冥海仙府当年那个被斩杀的守山兽没听说有邪化。 大青女讶异,“小云间的云兮死了?她也成了邪魔?” 聂日伏点了点头,盯着庾庆惊疑道:“你还进过小云间?” 庾庆支支吾吾,尴尴尬尬,骗还是不骗呢?要不要继续撒谎呢? 聂日伏脑海中闪过了某人题字的“离天客栈”的招牌,略眯眼道:“难道你们当中有人是…大块头…大胖子…女箭师…”他滴咕着摇了几次头,做了一番排除后,问出了庾庆心惊肉跳的那句话,“难道你就是那个探花郎?” 庾庆相当无语,这也能猜出来?在对方侵略性的目光逼视下,他忽然大大方方的干笑了一声,“聂城主,一点虚名,不值一提,真的不值一提,您知道的,不遮掩一下是个麻烦。” 聂日伏呵了声,“原来有应小棠的背景,难怪敢假冒挑山郞。我说怎么查不到你这朝阳大会第一名的底细,为了你那休掉的未婚妻的颜面,自然有人帮你捂盖子。” 就在这时,外界隐约传来了南竹等人的呐喊声,显然是见下面迟迟没有了动静,有点担心上了。 庾庆赶紧转移话题,“聂城主,老板娘恐怕正担心您呢。” 聂日伏哼了声,随手将链坠扔了回去。 接到链坠的庾庆自己都意外,没想到还能还给自己…… 太阳已经高高升起,许多邪祟早已回避,也有许多邪祟的尸体在烈日下灰飞烟灭。 盆地四周,以族长为首的青乌一族散布,守着盆地内的镇灵钟,小青陪同在旁,大头落在她肩头。 忽然,盆地内掀起一阵强风,许多堵塞躲藏在镇灵钟内的邪祟从大大小小的窟窿中如树叶般吹出,有活的,有死的,见到阳光无不在空中化作飞灰,有的带着惨叫。 盆地四周的青乌一族在风中仰头望。 就在“树叶”般的邪祟荡尽后,盆地内一前一后射出两道流光凌空,一个笼着青色霞光怀抱白色小狐狸的女人,一个笼着紫色霞光的男人。阳光下,两人身上的光环虽受到了压制,却更显迷幻,若出现在人间,必是凡夫俗子顶礼膜拜的神仙。 后者,盆地周围的女人们都认识,是聂日伏,至于前者,她们皆惊疑不定,因为那熟悉的青色霞光已经有所猜测,却不敢确定,毕竟都没见过真身。 俯视下方的大青女澹澹微笑道:“九尾邪消,此间事了。” “是大青女!” 听出了声音的青乌一族欢呼声一片,纷纷跪倒膜拜。 大青女却未安然受拜,天高地阔,化作流光遁向了行宫方向,聂日伏亦化作流光横空急追而去。 青乌一族纷纷化作三足乌,全速振翅追去。 不过很快又有一只脱群了,返回了盆地边,化作人形落地,正是小青,有些担忧的瞅着盆地内的镇灵钟。 没有跟青乌一族走,留在了空中乱飞的大头也又落回了她的肩头上。 等了好一阵后,终于见到了盆地内的人影晃动,先飞上来的是扶着虎妞的连鱼,然后陆续是蝎子帮一群人飞了上来,也有个非蝎子帮人员,童在天扛着的段云游的尸体。 也可以说是唯一幸存的一具尸体,其他的不管死的活的,都被聂日伏功成登仙时清场了,被强大气机冲出镇灵钟后,落在盆地外的邪祟堆里,下场可想而知,早就尸骨无存了。 每每想到这个,范九等人都感到后怕,当时要不是发现帮主没跟出来,犹豫等待了一下,只怕也给那些邪祟陪葬了,就那么一丁点的良心居然救了自己的性命,一念之差,如何能不后怕? 大头闪身落回了庾庆肩上,庾庆顿时来火,扭头盯着它骂:“好的没学上,没良心倒是学的快,真有够你的,连个招呼都不打,扔下我们就逃,亏你做的出来。” 大头不理他,一蹦,又跳回了他头发里躲藏。 庾庆回头看了看四周,问小青,“大青女和聂日伏他们呢?” “应该是去行宫那边了。”小青指了下行宫方向,又把几人给瞅了瞅,带着几分忐忑的样子,试着问道:“胖子…他…他没能出来吗?” 这话还有这反应怎么怪怪的?众人皆回头四顾,这才发现少了个人,南竹居然不见了。 “花胖子呢?”庾庆质问他人。 范九迟疑道:“跟在后面的,说帮我们断后,怎么还没出来?” 于是一帮人站在崖壁上翘首以盼,结果等了好久,还是不见南竹的身影。 庾庆渐感不安了,担心南竹出事,沉声道:“大家再辛苦下,回去帮忙找一下。” 于是除了连鱼、虎妞和段云游的尸体外,其他人纷纷跳回了盆地内,再次闯入了镇灵钟内寻找。 “花胖子。” “花上飞。” 黑暗通道内,众人拿着荧石一路寻找,一路呐喊。 找了好一阵后,南竹的声音忽然远远传来,“这呢,这呢,来了,来了。” 众人循声而去,不一会儿便跟光着膀子披个破斗篷的脏兮兮南竹碰面了。 茉莉见面便问,“花上飞,你这也走的太慢了吧?” 南竹连忙拱手告罪,“之前踢断了脚趾,这紧张劲过去了,痛的不行,就坐下处理了会儿,是我不对,是我不对,我不该不打招呼,让大家白白担心了。没事了,大家回吧,都回吧。”一脸的笑容可掬。 第八二七章 找不到 踢断了脚趾?庾庆和牧傲铁一副见鬼的样子互相看了眼,别人不懂他们师兄弟几个的身体情况,他们自己还能不知道吗?不过两人也没有当众说什么,集齐了人数就返回。 出了镇灵钟,到了盆地上面后,南竹发现了不对劲,发现大家似乎都在用怪怪的眼神打量他。 他忍不住问道:“你们这样看***嘛?” 大家下意识都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再瞅瞅阳光照耀的他。 南竹瞬间懂了,无语,一帮人有些小心过头了,九尾狐不是都已经解决了吗?怎么还担心他是不是被邪化了,发现还真是一群惊弓之鸟。 伤的伤,死的死,众人留下一片伤心地,就此离去。 等他们赶到行宫所在地时,发现大青女已经另觅了一座石山,以大法重新开辟了一处青乌一族的栖息地,短短时间内亭台楼阁俱全,浑然天成一般青乌一族忙碌着细节方面的整理。 小青被族长喊去了,说是大青女要找她问话。 连鱼自然是第一时间找了聂日伏。 见到受伤的虎妞,聂日伏一句话都没有,像是没有看到连鱼那期待有所交代的眼神,一爪笼向虎妞,一团紫气扑去,不一会儿便将虎妞的伤给治愈 了。 其他人也得了聂日伏的开恩,失聪后需要靠法力来支撑听觉的他们,双耳也都被聂日伏给治好了。 忽然,众人纷纷抬头望,只见一大群三足乌飞往镇灵钟方向,不知干嘛去了,总之如今的蓬来山是一片新气象,至少众人的感觉上是如此。 看得出连鱼对聂日伏似有千言万语,庾庆扯了扯牧傲铁,示意他一起回避,也招呼上了其他人回避。 童在天也正好要安葬段云游,喊了几个人去帮忙。 至今为止,知道段云游干过什么的人几乎都死了,知情的聂日伏和九尾狐却又不再提这事了,哪怕聂日伏看到了段云游的尸体被人呵护,也没提一个字。 庾庆和牧傲铁也将南竹给带到了偏僻处,两人直接将南竹逼到了一个角落里,南竹警惕而退,“干什么?” 庾庆抬了抬下巴,“那要问你,之前,镇灵钟内磨磨蹭蹭干什么?” “呃...”南竹愣了一下,旋即苦笑道:“没什么,咱们兄弟还能不清楚么,脚趾断了是借口,其实是自己走了神,一不小心在里面迷了路,要不是听到你们的喊声,我还真不知道要绕多久。” “迷路?”庾庆嗤了声,“确定不是鬼迷心窍?” 南竹瞪眼,很是愤慨的样子道:“老十五,你什么意思?” 庾庆对牧傲铁使了个眼色,两人突然一起动手,将南竹给挤压在了石壁前,制住了他,将他浑身上下一阵搜索,连他裆下都没放过,上身唯一的一件破披风也扒了下来检查,鞋也拽了下来,就差脱裤子了。 尽管搜的如此仔细,两人还是没发现什么,有些疑惑的互相看了眼,似乎真的误会了。 两人最终还是解开了南竹身上的禁制,破披风扔回了他身上,就此一起转身而去,完全是不把误会当回事的样子,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地上爬起的南竹一脸悲愤,穿了鞋子,拍了拍光膀子身上的灰尘,抖开破披风,唯一的遮羞布又罩回了自己身上,骂骂咧咧走到不远处旁观的百里 心身边,“两个没大没小的畜牲......“ 道不同不相为谋,来者是客,终究要走。 纠结犹豫一番后,师兄弟几个还是硬着头皮去找了此地的地主大青女辞行。 他们手上有天翼令,本想不辞而别直接跑人的,然想了想,觉得真要有问题的话,只怕未必能跑的掉,小青都能去 到人间,何况是大青女,这位搞不好是他们将来在人间的大靠山。 大青女好像有事在忙,不过听到禀报后,还是出现在了一座新开辟的大殿内接见他们。 听完几人来意抱着雪白小狐狸的大青女有些意外,“好不容易来了蓬来山,你们不想留在这修行吗?这里的灵气之充沛,可不是人间能比的。凭你手上的邪灵珠,只要把蓬来山的邪气清理干净了,孕育的修行资源也不是人间能比的。 我也会给你们一些清理邪气的回报,在你们修行精进之路上,我指点你们的能力自诩不会比人间的高人差,引导你们成仙的可能性还是挺大的,其他人就算愿意,我也不会成全,这也算是你们的福报,你们想放弃这番机缘不成?” 在她看来,人间的凡夫俗子哪有不想成仙的。 她的想法没错,师兄弟几个听的怦然心动,居然有机会成仙?眼神中的亢奋都无法掩饰。 可庾庆转念间又想到了另一件事,先招了牧傲铁过来做展示,当场划开了牧傲铁的后颈,露出了扩散的金色颈椎骨骼,说了下情况,请教大青女能不能先帮他们把这病给根治了。 陪同的百里心震惊,才知南竹上次瘫痪是怎么回事,没想到三人身上居然还藏了这毛病。 她能有机会见到这一幕,也是之前真正的舍命相救换取了庾庆等人的信任。 大青女亲自检查后,告知他们这并非什么病,只说和当年群仙的炼制有关,此术她也破除不了。南竹有些急了,指了九尾狐,说了之前瘫痪的事。大青女告知,九尾狐也医治不了,之前只是帮他缓解了而已,真要根治,恐怕只能寄希望于仙界的那些上仙。 师兄弟三个见这位仙人挺好说话,自然趁机求教了三口仙泉的事。 大青女承认自己知道天泉和人泉在哪,也承认天泉和人泉能治好三人的隐患,但却警告他们三个仙界和人间的所作所为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许多事情并非他们想象的那么狭隘,以人间之躯窥探仙机,后果未必是他们能承受的,说他们染上这般隐患便是妄窥仙机的后果。 总之师兄弟三个再怎么问仙泉的事,大青女就是不说,让他们就此打住,说不告诉他们就是为了他们好。 师兄弟三个能感觉到,大青女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好像在避讳什么。 然而人家不想说,他们也没能力逼迫,只能作罢,南竹最终也只能是都都囔囔一句,“治不好这隐患,也搞不清这隐患会发作到什么地步,还能在此活到修炼成仙的那一天吗?” 大青女也沉默了,这显然也是她没想到的,良久后回道:“蓬来山的封印被九尾利用邪气破坏了,那个进出的裂口你们还能利用三天,三天内大概就能恢复,是去是留,你们还有三天的时间考虑,逾期不候,修复后我也无法再开启,我不可能像九尾一样破坏封印。” 也就是说,一旦留下就可能永远出不去了。 庾庆则问:“留在这等上仙来解救的话,大概等多久才能等到?” 大青女又沉默了。 师兄弟几个顿时明白了,要看运气,照几个仙府的情况来估计,他们怕是等一辈子也未必能等到。 三天?庾庆斟酌之际,想到了小师叔、高老二和老十六他们,当即请教大青女,能否让他们出去一趟,让他们把相关人员给接进来,把接受指点成仙的机会置换给小师叔他们。 大青女一口拒绝了,反问他们当蓬来山是什么地方,真当这里是什么人都能随便来的地方吗? 好吧,庾庆退了一步希望把成仙的机会留给童在天和范九他们。 什么卧底不卧底的,庾庆已经不想计较了,再则那几个家伙经此一遭,知道的太多了 ,他也不想把他们给带回人间,还是让他们留在蓬来山看有没有机会成仙吧,算是以德报怨。 大青女再次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这里不是人间闹市,容不得世间百态,三天内,他们必须离开。” 她经过盘查询问,已经对那些人有所了解,知道那些不过是天积山刚入伙的一些杂七杂八的人,具体是什么样的人连庾庆他们自己都不清楚,她也懒得再深入了解,直接赶走便是。 没有任何过多的情面可讲,只有三天考虑的时间,师兄弟三个只能告辞。 就在他们走后没多久,青乌一族的族长飞落在大殿外,快步入内找到了大青女禀报,“大青女,我们集中了数千人,将镇灵钟内反复找了个遍,并未找到您说的那支簪子。” 徘回中的大青女止步,拍了拍怀抱的小狐狸,“事发过程摆在那,我一直有暗中关注,它没机会多做手脚,连对付聂日伏都没来得及拿出使用,东西不在它身上,肯定就在镇灵钟内,你们确定详细找过了?” 族长诚恳道:“数千人,分区段细细的找了,每一块地方都有认真查探,尤其是它被镇压的那一带找的越发仔细。” 大青女不认为族人会骗自己,抱起了小狐狸,拍了拍它脑袋,“小九,那是你贴身滋养过的法宝,你肯定能感应到它的下落,落哪去了,带我去找。” 小狐狸睁开了眼,已是金色眼眸,也就懒洋洋瞥了她一眼,然后便闭目不理会了,任由摆布,任杀任剐,就是不理。 第八二八章 小九尾的好心 师兄弟几个再找到聂日伏时,只见聂日伏孤身一人登高望远,不见连鱼和虎妞。 尽管大青女说他们三个身上的隐患不是病,可他们还是抱了一丝希望找到聂日伏,寄望于聂日伏的神奇医治手段。 有些事情既然已经捅破了反而好办了,反正这里已经知道他们进过了金墟,他们身上隐患的事情在聂日伏跟前也没了什么好隐瞒的,加之聂日伏的修为已经突破到了仙人境界,自然是找到了聂日伏一试。 师兄弟把隐患情况一讲,再次推出牧傲铁,划开了他的后颈皮肤,让聂日伏查看。 这种受皮肉之苦的事,庾庆和南竹每次都是能躲就躲,偏偏牧傲铁还甘于承担。 聂日伏对他们的状况感到惊奇,也施出紫雾对他们进行了尝试治疗,结果似乎印证了大青女的话,不见有任何效果,只能说是白白浪费了一番精力。 既如此,师兄弟几个也只能是认罢,庾庆提到了另一个来意,“聂城主,大青女说蓬来山的封印三天内就会恢复,届时出口会关闭,往后她也开启不了,您看咱们什么时候走人合适?” 这个关系他们是要巴结好的,修行界出现的第一个仙人级别的高手,他们想想都有些兴奋。 有这么一条大粗腿抱着,什么地母大圣的,统统都要靠边站。对他们来说,这一趟算是歪打正着了,付出终有回报,今后有聂日伏这么个靠山在,再也不用怕什么了,荣华富贵什么的都是小事,可以横行天下了,可以哈哈大笑了。 谁知聂日伏只是扫了他们一眼,便澹澹给了句,“我就不走了,想回你们回吧。” 什么?师兄弟几个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你不走?不回去? 之前一些话,还以为他只是用来打发连鱼的,看这样子,似乎是要玩真的。 南竹当即急了,“聂城主,这地方您不觉得太枯燥无味了吗?哪有外面的花花世界香,您这一出去,就是天下唯一的至尊了,众生俯首啊!聂城主,出去后,我等任由差遣,愿效犬马之劳!” 他想不急都不行,那么一壶地元仙露全给这位喝了,助这位一步登仙,造就了外界独一无二的仙人。做了那么大的投入,功成后正是要得到巨大回报的时候,大家已经在畅想荣华富贵了,这位居然让他们醒醒不要做梦了,这不是开玩笑吗?他那一壶珍贵无比的宝贝喂了狗了? 当然,其实他们也想留在这成仙,可问题是他们的条件不太允许。 聂日伏反问:“外面那些是是非非的对我来说没有意义,我若出去,欲得自在,要杀人立威,要摆出实力证明自己,就算我不杀人,天下格局也要震荡,世间将会是一场腥风血雨。外面不适合我,我也不愿揣摩那些人心,留在这挺好。” 南竹不甘:“聂城主,您想过没有,您不回去,您块垒城的那些人怎么办?” 聂日伏冷眼盯向他,“人心难测,真仙境界也未必能防,我不想让外界知道我就是他们要找的麒麟参。我若真有凌驾众生之心,我若真要出去,必绝后患,第一件事…便是杀了你们灭口!” 最后一句,可谓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师兄弟几个瞠目结舌,喉结耸动,再劝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不得不放弃这位城主大人后,他们几个又开始在蓬来山到处熘达,抓紧时间到处翻山越岭的寻找,好不容易进来了,又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多少总得找点能回本的东西。 仗着天翼令的优势,到处找遍了,也未找到什么想象中的值钱东西,发现当年居住在蓬来山的仙人似乎真没留下什么有价值的玩意,好像真走的比较彻底,给人没打算再回来的感觉。 不过天才地宝的灵草倒是不少,岁月累积下来都堪称仙草,只是都被邪气污染了,几人忙着让大头烧水,用当初在小云间化解仙桃树体内邪气的办法来搞。 天黑渐晚,月出星繁,几千年了,青乌一族头回解脱,上下齐聚渡夜,而那些邪祟不但没来打扰,还都躲的远远的。 有人高兴有人愁,熬过今夜,天一亮,师兄弟几个继续搞那些天材地宝去了。 忙乎到半上午的时候,披着破斗篷的南竹忽然哇啦啦叫唤一声,在一片灵草丛中跳脚追赶,引起了庾庆等人的注意,随后见到弯腰的南竹起身,随手提熘起了一只白绒绒的东西,好几条雪白的尾巴晃悠,正是那只抽干了修为打回了原形的小九尾狐。 庾庆等人新奇,纷纷凑了过去,发现没错,确实是那只。 百里心看的眼里放光,实在是这小狐狸的模样太漂亮,太可爱了,白似雪的皮毛,粉嫩嫩的嘴,金色的眼眸,九条小尾巴娇俏,萌入人心,谁看了都喜欢,实在难以跟那只邪恶的九尾狐挂钩在一块。 小九尾在南竹手里挣扎个没完,口里不时发出“呀咦呀咦”的萌萌叫声。 看了可爱,庾庆又上手抓了它后颈脖子皮毛拎过来看,边抚摸着体验手感,边朝众人乐呵道:“你们是不知道,这狐狸精在镇灵钟内垂死挣扎时,居然色诱老子,居然恬不知耻的说自己是绝色美人,也不看看自己是长了几条尾巴的怪胎,我能看得上?” 小九尾听的直翻白眼,“呀咦呀咦”挣扎着叫唤。 更让它不堪的事情出现了,庾庆拎起它后,居然拨开它九条尾巴,还掀开了它两条腿,特意看了看公母,看后嗯了声,“确实是母的。” 不说南竹,就连牧傲铁也跟着哈哈笑了一声,想这九尾狐当初多猖狂,如今弱小如斯,真是任由摆布、任由羞辱。 百里心倒是对庾庆的举动撇了撇嘴。 小九尾的眼神那叫一个悲愤,似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一双小爪子更是很灵性地捂住了脸,不过很快又挣扎了起来。 拎着看过后,庾庆的神色又有些沉重,“这家伙灵智未失,又知道一些仙术法门,留下恐生后患…”他是不希望留活口的,只是大青女非要保,他也不好对抗,此时心中杀机暗生,下意识看了看四周。 百里心忽道:“咦,它好像不是在挣扎,好像是在…” 女人心细,众人闻言一瞅,经过提醒辨认后,发现还真是的,看似挣扎,实则一只爪子一直在指着某个方向示意,众人顺势看去,发现指的正是南竹刚才将它抓起的地方。 就在这时,空中忽然传来一声喊,“小九。” 几人抬头,只见三只三足乌飞来,从天而降时化作了三个女人,落在了几人跟前索要九尾狐,说九尾狐老是偷跑,害她们好一顿找之类的。 也不可能不给她们,庾庆只能收了暗生的杀心,将小九尾狐奉还。 三人抱上九尾狐谢过后就飞走了。 南竹回头就在小九尾狐指的地方伸脚拨拉了两下草,最终俯身从草丛中捡起了一块片状石块,很明显是湿的。 南竹嗅了下,滴咕道:“是口水吗?像是那狐狸精嘴里叼过的,咦…”瞅了瞅,只见上面似乎有什么密集的划痕,显然是人为的,调整了方向再看,才知竟是一些歪歪扭扭的字迹,看后一脸震惊的样子,亮给其他人看。 庾庆、牧傲铁、百里心当即脑袋凑到了一块,只见歪歪扭扭的字迹是:天泉,不死之羽,焚于天鼎。 不多不少,刚好十个字,开头两个字足以让师兄弟几个触目惊心,后面八个字就有点搞不懂是什么意思了。 几人目光从石块上移开后,牧傲铁问:“九尾狐留这个是什么意思?” 南竹忍不住呲了呲大槽牙,“还用说么,这摆明是给我们指了找天泉的路,显然是听到了我们跟大青女的谈话,这狐狸还真不老实,在大青女怀里装睡。” 牧傲铁皱眉:“这狐狸恨我们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有那好心,怎么可能让我们找到能长生不死的天泉。” 南竹晃了晃手中石头,“你的意思是,这上面指的是假的?” 几人顿时都沉默了,估摸着假的恐怕未必,搞不好还真是指往天泉的路,只是根据几人进仙府的经验来看,里面肯定藏着巨大的风险,九尾狐想报复他们的可能性很大,十有八九是想借刀杀人。 庾庆深吸了一口气,断然道:“九尾狐太狡猾了,防不胜防,她也绝无好心,听了她的就是找死,从现在开始,我们就当从未见过这块石头。仙府的危险我们比谁都清楚,不是每次都能躲过一劫的,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寻找天泉的念头从此作罢,以后谁都不许再提起,身上的毛病,发作就发作吧,生死由命吧!” “好。”南竹郑重应下,决心打死也不受九尾狐的蛊惑,手上卡察,直接将那块石头捏成了齑粉。 牧傲铁也点了点头,百里心的目光在三人身上转来转去。 石头虽然被捏碎了,可各人心里都清楚,那十个字已经印在了大家的心里,怕是要终身难忘。 第八二九章 礼送 忙活到第三天时,小青飞来找到了他们,族长让告诉他们,说今天日落之前蓬来山的封印缺口就要愈合,让他们早做打算,总之蝎子帮那些杂七杂八的人蓬来山不想了解,自然也不想留他们。 其实师兄弟几个已经在做撤离准备,找了一些死人身上的破衣烂衫,打包各种灵草准备带出去。 比照小云间仙桃树,利用大头烧水为灵草祛邪的办法已经失败了。也不能说完全失败,作用还是达到了的,只是这些灵草和仙桃还是有差别的,仙桃要的是其中蕴含的大量灵气,祛除了邪气就行,而这些灵草要的是其中的药性,药性已经被邪气破坏了,祛除了邪气也没用了。 他们之所以打包一些灵草,是为了做种的,采集的都是一些外界没见过的灵草,想看看外界能不能试种出来,至于年份这东西,他已经不做指望了,像在蓬来山内生长上千年的这种药性不用去想,他觉得自己也不太可能活那么久,真能活那么久怕是也不会在乎这话三瓜两枣了。 搞到半下午时分,一群人聚集齐了,也不知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离开的,似乎有点不舍,可惜仙缘这东西真的是身不由己。 裂开在大地上的口子依旧在,一群人刚赶到,天空上一群三足乌也来到了,落地化成了一群女人,青乌族长亲自带着族人送行来了。 获悉来意,庾庆几个失落落的心里总算找到了些慰藉,他们毕竟付出巨大代价帮了青乌一族那么大的忙,要是连声感谢都没有,那确实觉得冤枉。 小青对着族长躬了躬身后,也走到了庾庆等人身边。 这情况看着不对,怎么像是跟族人告别似的,庾庆不禁指着小青,看向族长,“族长,这是?” 族长平静道:“苦海无边,不是一般的地方,你们纵有天翼令,也找不到你们想要抵达的彼岸,你们进了苦海是找不到方向的,必会迷失在其中,需要有我青乌一族指引,才能准确找到归途。大青女说了,你们对我们也算是有恩,让我族指派一人为你们指路,算是送你们一程。” 庾庆迟疑道:“大青女说了,这封印封闭后,她自己也没能力再开启了,小青跟我们去了,怎么回来?” 族长感慨道:“此生也许都回不来了。问族人谁愿往时,小青觉得你们是她带来的,觉得事情应该结束在她自己的手上,不该牵连其她人,她自己愿意承担这个责任。她执意如此,那就由她吧,希望你们将来能待她好一些。” 众人明白了,敢情小青此去还带了点自我牺牲的意味。 庾庆也不知该不该说感谢,拱了拱手道:“族长放心,定尽力照拂。” 族长看了看夕阳,回头微微点头致意,表示不早了,可以走了。 然就在这时,又一道人影闪来,如同瞬移般出现在了庾庆跟前,是聂日伏。 他像是没看到要离去的连鱼一般,只面对庾庆,伸手如同撕纸片一般,从庾庆衣服上撕下了一大块布片,搞的庾庆莫名其妙,不知他想干什么。 只见聂日伏又抬手到自己头上,竟当众拽下了自己的几缕紫发,放入了掌中破布中,随手包好了,扫了师兄弟几人一眼,伸手扯开了庾庆的衣襟,塞入了他的怀中,拍了拍他的胸口,“我也没什么好回报的,留着做个留念吧。” 闻听此言,众人皆小汗一把,男人留男人的头发做留念,是个什么鬼? 不过想想也是,麒麟参身上的东西,应该也算是不错的良药或补药吧? “……”一脸错愕的庾庆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毕竟是人家当场从身上拔下来的。 忽然他耳中有蚊子般的清晰声音响起,是聂日伏的声音,“遇到修行桎梏时,可服用一根,自有妙用,这些应该足够你们用到高玄境界,让那大块头不要负了连鱼。” 庾庆看了看其他人的反应,似都无任何察觉,意识到了这应该是传说中的传音。 妙用?几缕头发能有什么妙用,还能用到高玄境界去?自己这辈子能不能跨过上玄境界的门槛只怕都是个问题呢。他暗暗唏嘘之际,忽然想到了段云游说的那个什么妙用,不知是不是同一回事,既然人家说了能服用,他准备回去了照着试试,看看究竟能有什么妙用。 突又感觉到胸口的衣服下有动静,像是有什么东西弹开了,鼻翼间也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清香,是属于聂日伏的那种特有香气,抬手摸了下,手感已非几缕头发,应该是头发显出原形了。 不管到底是什么妙用,能摘下自己的肢体当礼物,对送礼人来说,已足见诚意,拱手,一语双关的回道:“定当牢记聂城主的叮嘱。” 聂日伏依然是看都不看连鱼,微微点头,“不送了。” 庾庆却不急着走,忽干笑着问道:“聂城主,我们几个确实囊中羞涩,你这不回去了,块垒城的那些财富准备怎么处置?”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只要不傻的都能听懂。 南竹已经是两眼放光,差点向老十五竖大拇指了。 聂日伏一点都不犹豫,袖子里掏出了一块令牌扔给他,“你看着处置吧,见到这块令牌,他们便知是我的意思。” 抱着令牌的庾庆忙问:“大概有多少钱,还请城主给个数,免得有人做手脚。” 南竹深以为然的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聂日伏想了想,“没上心,不清楚,钱庄的钱你是拿不出来的,府里的现钱也不少,应该够你们花很久。” 这位口中的不少,那肯定是极大的数目,估计是自己一辈子都难以见到的财富,庾庆可谓一脸的欢天喜地,连连表示谢过。南竹也乐开了花,牧傲铁哪怕是一脸的冷酷,眼中的光彩也是遮不住的,师兄弟几个都深感这次也算是没白来。 就连其他蝎子帮的也是喜上眉梢,深知多少能分润上一些。 心满意足了,自然就该走了。 一番客套后,就在南竹摸出了天翼令时,天地间突然回荡起了大青女的声音,“拦下他们!” 声音似有点不客气的意味,搞的庾庆等人心惊肉跳,面面相觑,不知什么情况,南竹更是目光急闪,心慌意乱的样子很明显。 青乌一族立马遵命,族长更是直接出声阻止道:“且慢!” 庾庆试着问道:“又怎么了?” 族长也不知道,“想必自会有交代。” 一道流光突然划空而来,瞬间落地现身,正是气质如坐云端的大青女。 南竹喉结耸动,自己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了,面有土色。 惊疑四顾的庾庆察觉到了他的不正常,师兄弟几个之间太了解彼此了,不知道这胖子又干了什么好事,难道跟在镇灵钟内磨磨蹭蹭有关不成? 大青女目光扫过要走的众人,忽道:“小九,自己出来吧。” 小九?在说九尾狐不成?众人正惊疑时,一股气机突然从大青女身上出来,拂过了他们身上,然后明显锁定了南竹背着的那个包裹。 打结系的好好的包裹,突然就在众人眼前自己解开了,爆出了一堆灵草,重点是藏在其中的九条尾巴的雪白小狐狸也暴露了出来。 小狐狸落地就要逃,却倒飞了出去,呀咦呀咦叫唤着回到了大青女的怀里,最终如同一只宠物般伏首认命了。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盯向了南竹,皱眉者不少,庾庆更是两眼冒火的感觉。 南竹嘴巴张的大大的,左看看,右看看,忽大声悲鸣道:“不管我事啊,我他妈冤枉啊,我真不知道这小狐狸躲在了我的包袱里。”他手指大青女怀里的小狐狸,“你老实交代,你什么时候躲进来的?” 庾庆能信这鬼话才怪,他又不是瞎子,刚才南竹明显有做贼心虚的反应,砰,直接一脚将其给踢翻了,上去就是一顿咣咣暴揍,边打边骂,“让你手欠!” 牧傲铁也不客气,也冲了上去拳打脚踢。 倒不是要真冲南竹发火,而是打给别人看的,与其等别人来动手收拾,不如把事情控制在自己手上处理了,故而下手不轻,起码看起来要让别人觉得比较惨,那真把南竹给打的嗷嗷直叫唤。 好在大青女及时出声了,“好了,应该和他无关,应该是小九自己混进了他的包裹。” 一听这话,庾庆和牧傲铁立马停手了,看她反应,看她是不是真原谅了南竹。 转眼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南竹弹黄似的蹦起,抹掉口鼻上的鲜血,朝两个师弟大吼,“听到没有,跟我无关!带个仇人出去,是你们脑子有病,还是我脑子有病?我真不知道这小狐狸精什么时候混进包里的,简直莫名其妙,你们凭什么连解释都不听就动手?” 说罢一脚踢飞了撒落在地的那些灵草,火大,不要了。 庾庆迅速指向了百里心,“是她朝我们使眼色,让我们打你的。” 转而走开,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牧傲铁也点点头走开了些,两人毫无愧意。 “呃…”南竹被掐了脖子般,怒意瞬间全消,凝噎无语的盯向百里心,满脸的询问之意。 第八三零章 人间有你 百里心略怔,瞥了眼庾庆,不对南竹做回应,只问了一句,“什么时候走?” 庾庆朝南竹抬了抬下巴,“你别问我,问他,免得他又朝我们发脾气。” 嘴上这样说,手上没停,隔空摄了地上打掉的天翼令在手,当场喝道:“翼!” 嗡一声异常波动,一对光翅瞬间弹开。 青乌一族的人群中有人偏头问了身边人一句,“小青跟这些人走,合适吗?” 言下之意是,怎么感觉这些人不太靠谱,能得到关照吗? 反正该走的都得走,要出发的人都步入了光鸟幻影中,一个个手搭前者的肩头。 大青女怀中的小狐狸“呀咦”不停,一只爪子拼力指向离去人群中的百里心。 光鸟扇动翅膀,载着一群人缓缓浮空而起时,连鱼回头望。 残阳如血,大地苍茫,负手而立的聂日伏依然是看都不看她一眼,她暗然回头,神伤不堪,泫然欲泣。 咬着嘴唇陪同在旁的虎妞,也是不时回头看向聂日伏,结果发现聂城主依然是那么的铁石心肠。 “嗯嗯嗯…嗯嗯嗯……” 空中盘旋的光鸟在向地面的人做最后的告别,忽听到宛若天籁的吟唱声撩动心弦,众人纷纷垂目看去,是青乌一族在集体吟唱。 吟唱声清晰悦耳,万乐所不及,令人陶醉,连毛细孔都被打开了一般,身心荡漾,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南竹甚至忘了疼痛,似乎瞬间被这声音疗愈了一般。 现在,他们终于相信了传说,传说中三足乌不开口则已,一开口便是天籁之音,他们真的听到了传说中的天籁之音,千言万语难以形容其美妙。 吟唱声中的感谢和送别之意满满,小青泪崩而泣。 光鸟展翅,忽在吟唱声中一个俯冲,消失在了大地的裂纹中。 残阳微风,吟唱声中,衣袂飘飘的大青女抚摸着呜呜不甘的小狐狸,澹澹道:“你这点委屈,对许多人来说真的不算什么,被镇压了几千年又如何?对比在娘娘身边享受的尊荣,一点劫难都不受,让别人怎么看?就算让你以邪魔之躯去了人间,你真以为你就能无敌了?莫要小看了人间,过犹不及,迟早会冒出人来收拾你的,届时就不是这样收场了,只怕你会死的很惨,云兮呀,就是例子。” 钻入地下,钻过地壳,又见地下那无际的湖泊。 横飞的光鸟中,众人回头往,只见崖壁上照射下来的天光宛若一道幕墙。 驾驭天翼令的庾庆无限感慨道:“走吧,小青,指路,往哪个方向走。” 还不待小青出声,连鱼的声音突然响起,“慢着。” 众人齐刷刷扭头看去,看着神情惆怅的连鱼,不知这女人又怎么了。 庾庆也扭头问道:“老板娘,你千万别告诉我说你忘了什么东西。” 连鱼摇头,竟露出了笑意,“你还记得你承诺过我的事吗?” 庾庆有些茫然,一时还真想不起自己承诺过她什么事,试着问道:“什么事?” 连鱼嗤道:“你这恐怕不是善忘,而是压根就没把对我的承诺当回事吧?” 庾庆尴尬道:“老板娘,我这人记性一贯不好,不信你问问他们,您不妨提醒一二。” 这群人当中的唯一一个上玄高手,他想不客气点都难。 连鱼也不跟他拐弯抹角,“你之前说过的,只要此间事了,你就会把你的真实身份告诉我。怎么,有求于我的时候是一套,事后又是另一套?” “……”庾庆哑了哑,原来是这事,这事他自然记得,只是没想到这女人会在这个时候指出这事来,搞什么鬼?当即苦笑道:“自然不会食言,这不是还没回去嘛,等回到了天积山,保证告诉你。” 这里有不少外人,他还真不想让童在天他们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再说了,他也不可能把自己玲珑观弟子的身份说出来,从一开始就是湖弄对方的。 连鱼态度坚决,“以后的事我不想再提了,就现在说吧,你居然还进过金墟和百花仙府,你到底是什么人?” 别说她了,童在天和范九他们也很好奇,竖起着耳朵等着。 庾庆从她语气中听出了异样,突然间明白了什么,回头看了眼那悬崖上照射下的天光,惊讶地看向她,“老板娘,你…你…你想留下不成?” 此话一出,众人皆诧异,牧傲铁的反应特别大。 连鱼却笑了,“那年,我父母都饿死了,是他途径时带走了我,他教我读书写字,教我修行,我能走到今天,是他一手给予的。他对我其实很好,很宽容,是我自己欲求不满,回头想想,我这辈子已经习惯了他,心里永远放不下他的。 再说了,没了他,我回去还能干什么?块垒城谁会把我当回事?我还能撑起那间客栈吗?意图亵玩于我的不止一个梁般,有人不但想要我的人,还想要我的财,你们护得住我吗?我为何要出去受辱?” 牧傲铁:“你放心,我们会尽力而为的,有地方给你落脚的。” 连鱼摇头:“我不想寄人篱下,他的东西,我拿着心安理得,别人的东西我拿了会感觉欠了人家的。” 庾庆皱了眉头,之前聂日伏托付这女人时,估摸着是觉得自己有应小棠的背景,现在想想,这女人出去的话确实可能会引起一系列的麻烦。 但他毕竟是答应了聂日伏,迟疑道:“老板娘,大青女说了,不让乱七八糟的人留在蓬来山,你回去了也可能被赶出来。” 连鱼:“我不管什么大青女,聂日伏若敢赶我,我就把我这条命还给他!” 言下之意自己是不会离开的,大不了死在那。 牧傲铁紧绷了嘴唇。 庾庆苦笑,忽娓娓道:“我的身份,看来聂城主是真没有告诉你,我其实还进过小云间。” 一帮不知情的人皆错愕盯着他,连鱼一时也没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 庾庆瞅瞅,发现这位脑子确实没聂日伏的好用,又叹息着补了一句,“你客栈的招牌其实就是我写的。” 连鱼的眼睛渐渐瞪大了,忽惊呼道:“你是阿士衡,你就是那个探花郎?” 童在天,范九,茉莉,及那几个蝎子帮成员,皆目瞪口呆,皆难以置信的看着庾庆。 庾庆无奈点头承认了。 连鱼那叫一个两眼放光,啧啧有声不已,良久后,才无比感慨道:“难怪要留这猥琐小胡子,原来是为了遮掩身份。” 这都什么跟什么?庾庆当场被她给说懵了。 “是了,是了,难怪为阻人间浩劫能舍身取义。不愧是探花郎,不愧是那救万民于水火的天下第一才子,弃文从武了也是不改英雄本色。难怪几大势力都找不到的仙府,却被你一个又一个翻了出来,真不愧是天下第一才子的头脑。” 见她这般无限感慨,庾庆哭笑不得,一只手连摆,“老板娘过誉了,我一介俗人,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牧傲铁和南竹面无表情的互相瞅了眼,也感觉老板娘太过抬举庾庆了。 其他人不说,小青却是一脸的惊奇不已,好奇打量着庾庆,好像要重新认识庾庆一般,好像在问,他是天下第一才子,这么厉害的吗? 看到了探花郎本尊,连鱼一脸的兴奋,可脸上惆怅也回来的快,幽幽叹,“探花郎啊探花郎,我是真想把你也强留下来,可是人间有你才好呀,‘人间好’是因为有你在呀,当年若是有你,也许我爹娘就不会饿死了。” 说到这,眼眶竟湿润了,再次恋恋不舍的深深凝望庾庆一番后,突然脱离了光鸟的笼罩,飞向悬崖那边。 虎妞亦闪身而去。 众人怔怔目送两人落水踏波,目送两人在崖壁上扶摇直上,冲向上方的光明处。 牧傲铁突然出声道:“老七,老十五,你们回去后,代我…” 庾庆惊悚回头,却见他翻着白眼,身子无力地歪倒了。 紧急偷袭的南竹一把捞住了他,对其破口大骂,“有病吧你,人家压根看不上你,你瞎凑什么热闹。”话毕将人扛上了肩头。 庾庆这才松了口气,但是他们并未急着离开。 毕竟大青女的话摆在那,会不会容纳连鱼主仆二人是个问题,万一被赶出来了,他们也好接应。 等待之际,茉莉突然语气兴奋道:“帮主,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探花郎啊,你回头帮我写几幅字呗。” 庾庆:“闭嘴,谁再提什么探花郎,逐出蝎子帮!” 茉莉等蝎子帮成员还是忍不住嘿嘿直笑,像是第一次见他一般,反复打量。 等到天色渐暗后,众人还是未见连鱼主仆再现身,反倒是等来一声晚钟震鸣声。 冬…冬…冬…… 宛若来自远古洪荒的原始钟声,浑厚慑人,令人血气翻涌,视觉都出现了扭曲,湖面激起巨浪,崖壁上的石头稀里哗啦砸落,崖壁顶上的裂口在慢慢推拢愈合。 湖面巨浪越来越大,逼得光鸟不得不飞高了。 当崖壁上的光线消失,裂纹彻底不见后,整面崖壁轰隆崩溃,彻底坍塌,再次掀起惊天巨浪。待到浪消后,崖壁处已是空空如也,和四周的光景一模一样。 光鸟载着众人飞高,意图观察愈合的裂口位置,结果发现裂开的地壳似乎消失了,也和其它地方的上空一样,什么痕迹都没有,一样是飞不到顶的虚空。 不见连鱼主仆的身影,应该是留下了。 感到神奇的众人也没有再继续逗留,小青指明了方向后,光鸟化作一道流光瞬间远逝…… 第八三一章 久违了 颠簸! 光鸟中的一群人正在根据来时的时间计算归途的时间,正估摸着要不了多久应该就要到了,正感慨兴奋时,突然感觉震动了一下,四周的光影也明显闪跳了一下,一堆人更是人挤人撞在了一起。 小青的爪子幸好抓紧了庾庆的肩膀,翅膀也揽住了庾庆的脑袋,否则真要直接从光鸟中飞出去不可。 她在蓬来山封闭后不久,就身不由己的变成了三足乌的形态,用她自己的话说,回不到蓬来山她就无法再变成人。 “老十五,你搞什么?”扛着牧傲铁的南竹嚷了一声。 庾庆无言以对,脸上略有疑惑,再次集中精力驾驭天翼令,很快就将飞行速度给稳住了。 然飞着飞着,突然又是一个剧烈颠簸,大家又稀里哗啦撞在了一起。 南竹怪叫道:“老十五,你脑子想什么呢,这个要集中精神驾驭的好不好,有什么想法到了天积山再慢慢想去,这里掉下去,一堆老怪物,会死人的。” “是啊,是啊,帮主,你千万不能走神啊!”茉莉恳请恳请再恳请的样子。 庾庆想说自己没有走神,但又不能否认脑子里有顺带想些事情,也有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问题,干咳一声道:“那个老七,咱们换一下,你来驾驭。” 南竹也不客气,直接上手掌控了天翼令,顺手把牧傲铁扔给了他,毫不客气地将没用的庾庆给排挤到了身后。 飞行速度再次平稳后,被打的气仍未消的南竹立刻教训了起来,“看到没有,这才叫集中精力驾驭,年轻人呐,尽想东想西想些没用的东西,也不知道…” 哗啦,一堆人又撞在了一起,再次出现的颠簸打断了南竹的废话。 稳住身形的庾庆冷眼道:“这就叫集中精神了?什么时候都能跟话痨一样,真是服了你。” “咳咳。”南竹干咳两声,在百里心跟前出现这种意外也感觉挺没面子的,哪还有脸说别人,也不敢再出意外,当即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驾驭。 屡次的撞击,让茉莉颇感尴尬,她一女人,老是扑男人身上去,还老是被前后夹击的,总感觉怪怪的,不得不伸手撑住了前面人,很快大家也都这样做了。 本是做个以防万一的准备,谁知不一会儿颠簸再次出现了,有了准备的众人这次稍好了些。 庾庆骂了回去,“胖子,你怎么回事?” 南竹皱了眉头,握着天翼令的手很用力,大声回应,“不是我的事,这天翼令好像有问题。” 话刚落,问题便接连出现了,震颤,震颤,再震颤,渐渐他们自己都能看清左右的光翅了,也能看清周围的环境了,飞行速度明显在迅速下降,光翅上的光芒也在忽明忽暗的,好像渐无力了。 这状况,搞的众人惊恐不已,皆祈祷不能出问题,虽说快到了,那是指天翼令的速度加持下,否则这点路怕是够他们跑一年的,在这古老怪兽肆虐之地他们凭自己恐怕很难撑过一天。 庾庆沉声道:“看来还是被九尾狐的邪气腐蚀出了问题,长时间的高速飞行,令法宝的问题暴露了出来。” 南竹顿时怪叫,“就怪你们磨磨蹭蹭,早点出发的话,把那狐狸精带出来,要死大家一起死。” “花兄弟,现在不是愤恨的时候啊,你尽力再试试吧。”童在天大声恳求。 求也没用,怕什么来什么,出了问题就是出了问题,光翅突然彻底消失了。 众人顿时呼啦啦落向了下方的水面,唯独惊慌的小青振翅而起,已经有玉翅金蟾发现了他们,开始飞扑而来,水下也开始翻涌起巨浪,令人胆寒。 “翼!翼!翼!翼翼翼翼翼……”南竹握住天翼令慌忙怪叫不止,拔剑挥剑噼飞一只玉翅金蟾后,手中剑也叮叮当当在天翼令上敲打了起来,慌的不行。 好在敲打似乎有点效果,光翅突然又弹了出来,振翅掠过湖面接应同伙,与毒虫打杀的众人迅速飞身归队。 很快,光鸟又再次升空,接上了小青,辨明方向后,再次迅速远去。 呼啦啦的铁链在水面挣扎,众人齐回头看,只见一只被许多铁链拉扯的巨大藤蛭掀起滔天巨浪,张开了血盆大口,对着他们愤怒咆孝,在爆开的水花中显得异常狰狞恐怖,众人就像是从血盆大口中飞出来的一般,一个个心有余季。 劫后余生的庆幸并未持续多久,震颤又出现了,于是天翼令失灵的状况反复频出,众人也反复掉落水中与毒虫打打杀杀,一路揪心到了难以复加的地步。 本来剩下的,要不了多久的路,就这么惊险万分、断断续续的花了差不多一整天才到头,他们才再次见到了出发时的那个崖壁。 庆幸的是,一路算是有惊无险,抵达彼岸时竟无一人损伤。 尽管如此,也已经是把一伙人给折腾的心力憔悴,疲惫不堪。 剩下的路,有小青在就好办了,他们到时刚好有雾,用小青的话说,起雾了才能进出。 要正式出去时,小青振翅落在了崖边耸立的一块大石上,眺望湖泊深处,默默泪下。 走去喊她的庾庆注意到了,微笑道:“才刚离开就想家了吗?” 小青略摇头,悲伤道:“族中每年都会派一批族人出来求救,我是三年前出来的,去蓬来山的路上你也看到了,还有后面两年的同族在奋力逃生,我呼唤了她们返回。 她们能不能活着飞到,我不知道,但这么短的时间内,她们是不可能飞回到蓬来山的,面见大青女的时候我就讲了这个情况,我不明白大青女为什么不等她们返回了就封闭回家的入口,万一有幸存者飞到了,幸存者该怎么办?” 庾庆默了默,平静道:“也许在大青女看来,维护圣母娘娘的安排才是最要紧的。” 小青低头了,垂泪不语。 扛上了牧傲铁的南竹,忽在不远处叫喊,“我说,你们现在不走,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想等到外面天亮这里雾消吗?” “走吧。”庾庆宽慰一句后,抓了小青放在自己肩头,转身而去。 会合后,南竹又在那呱噪,“老十五,我们忘了件大事,连鱼也很有钱的,怎么就忘了让她把攒的钱留给我们再走呢?” 庾庆示意了一下他肩头昏睡的牧傲铁,“那你得先过他这一关才行,就他这愣劲,来了狗骨气,能让我们要连鱼的钱才怪了。我们敢要,他能跟我们翻脸信不信?然后肯定会说,聂日伏的那一份我不要了,你们都拿去。”模彷着牧傲铁的样子和语气。 南竹唏嘘摇头,“是哦,这厮肯定会那样做,也肯定会那样说。” 庾庆感慨,“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两个家伙一个尿性,年纪一大把,平常也捞不上女人,一直在饥渴,好不容易碰上了一个,那是真当真呐!” “哎哟喂。”南竹顿时不乐意了,尤其是被当着百里心的面说,立马反讽,“说的自己多清高似的,也不知道是谁,当初为了那个谁,那叫一个要死要活哟,是姓闻还是姓乔来着?” 童在天、茉莉等蝎子帮人员,包括百里心和小青,都齐刷刷盯向了庾庆,显然都非常好奇,哪个女人能让天下第一才子的探花郎要死要活? 哪壶不开提哪壶,庾庆当即黑了脸,“要不要把你家太守的事好好说说,是哪个地方的太守来着?” 大家屁股都不干净,南竹立马笑不出来了,直接岔开了话题,“你说连鱼的钱,咱们拿聂日伏的令牌能不能搞定?那客栈毕竟也算是聂日伏麾下的……” 没有实力强劲的大毒虫,在某人的絮絮叨叨中,一伙人轻松穿过了迷雾,又出现在了那九道口外,只是还没走出几步,就撞上了伫立在迷雾中的一个身影,似乎正站那等着他们一般。 童在天等人纷纷拎起了武器,第一反应是顾人山那伙人。 庾庆师兄弟几个却傻眼在那,眼前人整个就一女扮男装,那张明媚动人的脸他们很熟悉,皮肉白皙娇嫩,除了大业司的那位向大行走还能是谁。几人惊了,怎么刚一出来就能撞上这位?这得是多流年不利。 南竹赶紧朝摆出打打杀杀款式的童在天等人挥手示意放下武器,“嘿嘿,自己人,不用紧张,是自己人。” 关键不可能打的赢,这女人可是杀人如麻的主,在修行界说是让人闻风丧胆也不为过,真不是什么善茬,加之权势滔天,惹怒了人家可不是好事。 向兰萱呵呵,“我一猜就是你们几个,这九道口稀奇古怪,估摸着你们来此折腾必有搞头,果然没错,还真让我等着了。小胡子,久违了。” 最后一句,满满的戏谑调侃意味。 “……”庾庆几个哑口无言。 南竹默默去摸天翼令,准备情况不对好跑人,然想想这万壑池下弯弯曲曲的通道,天翼令的速度根本发挥不出来,手又慢慢缩了回去。 第八三二章 好烦 向兰萱忽回头,露出侧耳倾听状,再回头,重点打量了一下童在天等人,突双袖一展,一股强大气劲瞬间将众人笼罩,将一伙惊惧的家伙给钳制的一动不能动。 向兰萱纤指一翻,一群人当即全部翻了白眼,就此失去了抵抗力。 她一个转身飞掠而去,一群人也跟着飞去,既像飘忽的树叶,又像被线拉扯的风筝,连同小青在内,飘在她的后面迅速飞舞而去。 不多时,几个黑衣面具人突然闪身在九道口前,警惕观察着…… 耳畔听到急切大喊“饶命”的声音,庾庆等人惊醒,陆续睁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个一线天的峡谷内,天已经亮了,似乎是清晨,师兄弟三个爬起一看,只见一个战战兢兢的男人跪在向兰萱跟前惊慌求饶,且少了一只胳膊,那只血淋淋的胳膊在向兰萱的手上提熘着。 看男人的服饰是山海帮的成员,依稀感觉照过面。 向兰萱瞥了眼醒来的几人,继续审问眼前跪着的男人,“不用我再请你开口吧?说吧,你为什么要跑?” 捂着断臂处的男人惊恐慌乱道:“都死了,来了一批黑衣面具人高手,把我们堵住了就杀,我是无意中发现了一条通往高山上的出口,才侥幸从万壑池下逃出来的。” 向兰萱:“没头没尾的,说清楚,你们是谁,谁要杀你们?” 男人看了眼庾庆等人,慌慌张张道:“我是山海帮的人,前几天有一个面具人出现,让我们打开了万壑池下封闭的通道,今天他又出现了,并让我们帮主把我们都给召集在了一块,然后就出现了一伙黑衣面具人高手,对我们展开了屠杀。我们帮主怒问为什么,那个面具人就一句话,说因为我们见过他,他一爪把我们帮主的心给掏了出来。” 向兰萱疑问,“既是一群能屠杀你的高手,凭你的实力,怎么能逃掉?” 男人道:“我被打飞到一块坍塌处,竟撞开了一个口子,没想到那后面竟被人挖出了一个口子,我这才一路弄塌了逃过了追杀,然后就撞上了你。” 师兄弟三个相视一眼,难道是他们挖的那个通道?难道顾人山也被人杀了?蒙面屠戮山海帮,这像是灭口啊! 向兰萱若有所思的琢磨了一阵后,忽叹道:“是啊,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怎么能留呢?还给你。” 手上断臂一甩,噗,贯穿了跪地男人的胸膛,插在了他的胸口,其后背爆出血来。 男人嘴唇哆嗦着,颤抖着独臂指向了向兰萱,说不出话来,口中淌血,带着满脸的怨恨倒下了。 血腥味四溢,师兄弟几个大气都不敢喘,受惊的鹌鹑般小心看着向兰萱,身上都被下了禁制,都是待宰的羔羊。 而向兰萱也扭头盯向了他们,“睡的挺香嘛,醒了?” 庾庆挺客气的,拱手作揖,“托向大行走的福。” 负手而立的向兰萱哦了声,斜眼看向了不远处躺着的另一些人,“知道是托我的福就好。” 师兄弟三个这才注意到了躺在地上不起的同伙,一个个浑身血迹,包括百里心在内。 三人大惊,南竹更是慌了,直接跑了过去,抱起遍体鳞伤、衣衫褴褛、惨不忍睹的百里心,“百里,百里…” 百里心睁开了虚弱的眼睛,嘴唇动了几下,却无力说出什么。 南竹急的,一身修为受制,无法为其诊疗,一时也不知其究竟伤的怎么样。 小青就战战兢兢站在附近的石头上,它倒是没被制住,但是向兰萱说了,你有本事跑一个试试。 同样紧急跑来的庾庆和牧傲铁立刻查看其他人,结果更惨,童在天的脑门都被拍瘪了,脑浆都出来了,茉莉的脖子直接被扭断了,其他蝎子帮成员也全部被人下了毒手。 牧傲铁震惊,也顾不上了对连鱼的念想。 庾庆呼吸急促,无力跪在了同伙的跟前,他记得屡次跟童在天说过,出来后要让其做蝎子帮帮主,也记得茉莉那傲人的大长腿经常惹他偷看,范九总是老成持重的样子,却也有几分敢为天下先的气魄。 一个个音容笑貌犹在眼前,他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双拳紧握着,缓缓回头,恶狠狠盯向了向兰萱,咬牙切齿道:“都是你杀的?” 向兰萱澹定道:“你哪只眼看到我杀了?不是,是有人突袭,把他们给杀了,怎么,你硬要往我头上栽赃吗?” “……”庾庆竟无言以对,以为自己听错了,回头看看这扎堆的死况,有哪一个不是遍体鳞伤,明明都是受尽折磨后被杀的,这能是遭人突袭的结果? 抱着百里心的南竹忽急声哀求道:“向大行走,她还没死,求你了,快救救她吧。” 向兰萱漠然道:“好说,救了她,我有什么好处?”伸手了,“要不,天翼令给我?” 师兄弟三个皆愣住了,她怎么知道天翼令? 庾庆和牧傲铁盯向了南竹,南竹咬牙犹豫了好一阵,摸出了天翼令,爬起过去,双手奉上。 躺在地上的百里心看到了,瞬间泪出,哭了。 向兰萱拿着令牌翻看,“坑坑洼洼,破铜烂铁的玩意,真难看,能有那么神?翼,翼,翼……”握在手上连呼了好一阵,也不见天翼令有反应,她又向南竹确认了使用方法,发现方法没错,当即没了兴趣,随手扔了回去,“算了,这破玩意你们留着玩吧,换个别的。” 她自己开始动手挑了,把他们的包裹一个个翻开了,那些带出来的灵草,全部被她嫌弃的当场震成了齑粉,不像是挑东西的,更像是搞破坏的。 百里心的那只长匣子也没被放过,翻开后,里面除了弓箭,还有一颗布包的金蛋蛋和一只黑葫芦。 金蛋蛋翻出看了看扔了回去,她对金子不感兴趣。 黑葫芦拿起晃了晃,发现里面有东西,扯出了一堆破布,破布里当啷掉出了一个碧绿色的簪子,向兰萱捡起簪子看了看,一件头饰也看不上眼,扔了回去,闭眼瞅了瞅黑葫芦里面,也没兴趣扔了。 庾庆和牧傲铁却瞅着那碧绿簪子发呆,看着眼熟啊,脑海里闪过了九尾狐尾巴在祭台上拔出聂日伏身上发簪的一幕,感觉跟这支好像。 两人很快就认定了肯定是这支,老七这家伙平常身上不会放这玩意,还塞在那宝贝黑葫芦里,绝对是了,他们也想起了南竹在镇灵钟内磨磨蹭蹭的一幕,于是齐刷刷盯向了南竹。 南竹有些心虚的避开了两位师弟的目光,没错,簪子确实是在他在镇灵钟内找到的,他虽不知道这簪子有什么用,但肯定不简单,他也不想把值钱玩意拿出来分享,也防着两个家伙会搜他,所以他找机会把黑葫芦交给了百里心帮他拿着,成功躲过了搜身,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暴露。 包袱里没搜到想要的,向兰萱开始动手搜身,几人避无可避,也只能任由了。 搜身的过程区别性很大,南竹和牧傲铁身上显然只是简单搜了搜,到了庾庆身上,那叫一个不客气乱摸,手摸进他怀里掏出了那块布包,向兰萱嗅着沁人心脾的药香,打开了一看,露出了几缕紫色参须,香气越发浓郁。 她啧啧有声道:“这就是聂日伏送你的麒麟参参须吗?看起来挺补的。唉,你说呀,咱们认识这么久了,你一大男人也忒小气了,从未送过我什么东西,要不这个送我吧,我在万壑池等你们那么久,熬精费神的,给我吃了补一补?” 庾庆澹漠道:“大行走想要,我有得选择吗?” 向兰萱挑眉道:“我就问你愿不愿送我?” 庾庆瞟了眼虚弱的百里心,又看了看眼巴巴的南竹,深吸了口气道:“只要大行走救人,我愿意送给您。” 向兰萱咯咯一笑,布块包好了,心满意足的收入了囊中,一脸的开心荡漾,旋即又在庾庆身上一阵乱摸,边摸边问:“聂日伏送你的换钱的令牌呢?” 话到,手也摸到了,从庾庆衣裳里面翻出了那块令牌。 师兄弟几个脸色都变了,谈钱伤感情的习惯一时难改。 庾庆沉声道:“大行走这辈子应该都不会缺钱用吧,就让我们留一口饭吃如何?” 向兰萱嗤了声,晃了晃手中令牌,“你不会真还想凭这令牌去块垒城搞钱吧?真想搞别人的钱,就不要张扬,客栈的招牌写的好啊,连我都猜到你来了,你猜会不会有人作联想?山海帮为什么要被人灭口?你还敢去块垒城搞钱,我看你是要钱不要命吧? 探花郎,听我的吧,不管别人怎么问,一口咬定没来过天积山,剩下的我来处理,这钱就当是辛苦费了,毕竟搞出动静来了,我也得有东西向上交代。” 又晃了晃令牌,竟抛了个媚眼,指尖还挑逗了一下庾庆的下巴,“男人有钱就变坏,穷一点也挺好的,能少点乱七八糟的念头,我的探花郎,你说是不是?” 庾庆异常反感的撇过头避开她手指的挑逗,忍不住冷笑道:“大行走什么都知道的清清楚楚,真没对他们用刑审讯过?我看他们都是你杀的吧?” 向兰萱不屑一声,“是我杀的又怎样,你不服气?要不,我再杀两个给你看看?”眼角目光已经瞥向了南竹和牧傲铁。 师兄弟三个皆惊,庾庆咬紧了大槽牙,硬生生道:“大行走,不要误会,我服自然是服的。” 向兰萱嗤道:“既然知道是我撬开了他们的嘴巴,那你猜猜别人能不能撬开他们的嘴巴?嘴硬的倒是真有一个…”朝百里心努了努嘴,“不还活着吗?大才子,说你乡巴老,其实一点没错,从头到脚都是一副乡巴老占点便宜的德性,就这妇人之仁也敢什么事都往里卷,不是活得不耐烦是什么?” 她收了令牌转身,指了峡谷尽头,“出了峡谷就是大海,天积山即将有一场腥风血雨,尽快离开吧,不要找千里郎。” 话毕隔空弹指,解开了几人身上的禁制,女扮男装的身影嗖一下飞出了一线天。 个把时辰后,一脸丧气的几人出了峡谷,南竹背着百里心,庾庆拿着天翼令拍了好久才拍出了光翅。 几人联袂飞向了高空,飞的很高很高,为避人耳目。 然天翼令还是那么的不可靠,途中导致几人坠落大海,差点拍烂了天翼令也不见光翅再出。 一个月后,师兄弟几人从一艘靠岸的海船上钻了出来,到了锦国的一个海边城市。 终于上岸了,几人赶紧找了个当地最好的客栈休整。 次日清晨,整个客栈突然一阵骚乱,庾庆也被一阵尿骚味给熏了出去,然后见到南竹和牧傲铁被客栈的人给揪了出来。掌柜的当众破口大骂,说两人居然偷运了大量的尿装进客栈的浴桶里,还一不小心把浴桶给弄垮了。 庾庆不信,然走到两人跟前后,发现两人身上那叫一个浓郁的尿骚味,立马捏了鼻子走人。 他搞不懂这两个家伙到底在搞什么,折腾尿也就罢了,还弄进人家客栈干嘛,这不是有病吗? 然而南竹和牧傲铁死活不肯交代真相,最后也只能是赔钱了事。 客栈得了钱也不解气,毕竟把客栈客人都吓跑了,还搞出了笑话,真会流传好久的,这是砸人家招牌。这事也惊动了客栈背后的人物,听说搞事的是修士,某个修行门派的人出面了,要教训南竹和牧傲铁。 两人也认罚,态度还算不错,最终大庭广众之下被罚在街头站墙角。 庾庆才不管,谁叫两人不说老实话,也不让百里心管。 被街头来往路人指指点点的嘲笑,南竹有点牙痒痒,想起自己纵横仙府,连仙人都见过,那都是什么场面,如今却要屈服于一个小小门派的武力,越想越恼火,忍不住抱着袖子狮子摇头一声,“好烦!” (本卷终) 第八三三章 归于平淡 相对于外界来说,幽角埠是块净土。 桃花居的桃花依然开的粉嫩娇艳,芬芳清雅,常开不谢,不管时节,入此间者总有误入春风的错觉,也确确实实成了幽角埠的一景,高老二坐地收点钱。 目前也是桃花居唯一较为稳定的收入。 岁月流逝,时间过的很快,从蓬来山回来,一晃已经过去了快两年。 也是师兄弟几个出山后最安分的一段岁月。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认清了这个现实后,他们也接受了自己的平庸。隔壁掌柜的说的对,不要听别人叽叽歪歪,没出息的人才喜欢把出息之类的话挂在嘴上嚷嚷。 尽管人家是在安慰师兄弟几个,但哥几个深以为然,为了生活踏踏实实赚钱,不再做那一夜暴富的梦。 能安下心来也是被吓到了,历经的艰险不说,他们前番回来的途中就听说了,天积山震荡,大业司的那位向大行走不知因何而怒,调集大业司人马血洗了块垒城,据说牵连甚广,杀了很多很多的人,其他势力也因此巨变而随之介入了,种种内情已不是外人能揣摩的。 那女人的心狠手辣,令师兄弟几个毛骨悚然,想起童在天和茉莉他们的死,庾庆心中对向兰萱的怨恨难消。 好在天积山的风波并未波及到他们,似乎没人知道他们去过天积山。 如今,一切归于平澹,牧傲铁和南竹都出去跑单了,是高老二帮他们揽的活。 高老二在幽角埠混久了,认识不少商铺掌柜的,哪家商铺有什么要去外界跑腿的活,高老二都会帮两位师弟接下来,没有幽角埠的身份不能在幽角埠从业,在外面跑单还是没问题的。太危险的也不会让两位师弟去干,高老二自己会甄别。 百里心长期不在幽角埠,也出去找活干了,她大箭师的身份找活很容易,有大户人家请去镇宅,收入可比牧傲铁和南竹高多了,不但待遇高,而且轻松很多。 据说南竹外出时经常会绕道跑去看百里心。 至于庾庆,不太出门,大多时候都在桃花居里清修。 说是清修,其实和混吃等死差不多,他修为已经是初玄巅峰,境界上无法突破,卡在了感悟的阶段。不过他突破的几率还是挺大的,因为他年轻,有时间上的本钱。 出去赚钱的事没让他费心,他整天披头撒发的,时常赤脚在桃花居里晃悠,疯子一般,颇有避世的感觉,好在虫儿并不嫌弃,依然把他当祖宗般伺候,很年轻的一个人,却整个成了一饭来张口的废物般。 其实他赚钱蛮容易的,然名声所累,不好意思拿探花郎的牌子去赚钱。 南竹和牧傲铁能理解,毕竟一起经历过闻府的事,知道他其实不愿承认自己是探花郎。其实对庾庆本人来说,那只是原因之一,真正的原因还是因为自己是假探花,根本没有真才实学,真摆出去就得砸招牌,谦虚一点反而更有价值。 而高老二有件事也一直瞒着庾庆,或者说是瞒着大家,许多人之所以愿意花钱来看仙桃树,其实是慕名而来,小部分是慕仙桃树的名,大部分是冲老十五来的。 花钱进桃花居看仙桃树的客人,之所以能大老远来到幽角埠并不是直接冲仙桃树来的,大多都是到了幽角埠后,听说探花郎就住在幽角埠的桃花居,然后才知可以花钱进去看仙桃树,有运气好的还能看到探花郎本人,如此这般才持续吸引了客人来。 这个道理他也是后来才慢慢领悟到的,心知肚明却不告诉大家,以便吵架时能继续对大家拍桌子,说是他想到的办法才能把桃花居维持下去,以维护自己在此立足的正当性。 桃花居两个打杂的独目人,小东和小西也被盘算收支的高老二辞退了,他觉得桃花居没必要养这么多闲人,都没什么事干,还专门雇打杂的,钱多的没地方花吗?统统自己干。 再则是感觉桃花居的秘密有点多,时间久了,大家发现小黑说的没错,那棵仙桃树确实能动,已经是成精了,有了灵性,只是还非常胆小,于朦朦胧胧中小心翼翼感知这个世界。 这个期间正是精怪认知形成的时候,大黑开始让小黑在仙桃树下摆张桌子读书写字,小黑那根“大棒”也会伸展开四肢,以虫子形态帮他磨墨,小黑也长大了不少,字也写的有模有样了。 三足乌形态的小青也时常会停歇在仙桃树上,平常悠哉自在,有客来就飞回屋内回避,她如今成了桃花居几人间的信使,有什么事能及时联系到在外的人,或帮在外的人及时传信回家。 用南竹的话说,让千里郎送信太贵了,动辄几万两,让小青跑腿不但不用花钱,飞行速度还快,而且还非常牢靠,不用担心会泄密。当然,每次让小青出门前,都要帮忙改妆,基本就是羽毛染点色,免得人一眼看出是值钱的三足乌,尽量避免送信过程中可能出现的危险。 小青也最烦帮南竹给百里心送信,那哪是什么送信,分明就是让她帮忙送情书,大老远来来回回的跑,就为给你送情书,把我当什么了? 总之一句话,如今桃花居上上下下都要缩减开支。 至于缩减开支的原因,也随着虫儿的一声大喊来到了,“有稀客。” 一个是戴着彩羽头冠的女人,另一个男人身穿兽皮,五大三粗,络腮胡子,男女跟在虫儿身后联袂而至,不是别人,正是嫁去了大荒原凤族的叶点点,还有她的丈夫凤藏山。 桃花树下写字的小黑抬头一看,立刻惊喜叫唤道:“叶姨,凤叔。” 两眼放光的他扔下笔就直接从桌子后面跳了出来,一阵风似的冲向了叶点点。 这些年,叶点点偶尔会顺道来一次,所以小黑也认得。 高老二的身形出来的快,直接从亭子里闪出,拦住了小黑,一把扯住了冲撞的小黑,因为叶点点正挺着个大肚子,这小子天生蛮力,一贯没轻没重的,这要是撞坏了还得了。 小黑并不感到扫兴,反而欣喜道:“叶姨,凤叔,给我带礼物了没有?”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叶点点每次来都会给小孩带点礼物。 凤藏山爽朗的哈哈大笑,顺手拨拉了肩头的包裹落下,递给道:“拿去,都是你的。” “耶。”东西到手的小黑高兴的跳脚,转身就跑,谁知刚好看到了走出院子冷眼盯着自己“嗯”了一声的父亲。 小黑脑袋一缩,知道父亲怪自己不知人间礼数,赶紧回头转身,那叫一个光棍利落,竟噗通跪地,对着凤藏山夫妇磕了个头,“谢谢凤叔,谢谢叶姨。” “哎哟哟。”叶点点乐不可支,一手抱着大肚子,一手俯身,亲手扶起了小黑,摸着他脑袋拨拉道:“小黑这么有礼啦,只是这礼可有点大了。” 哈哈大笑的凤藏山合不上嘴。 小黑嘿嘿一笑,抱着礼物先跑了。 虫儿对高老二指了指庾庆如今居住的院子,表示去通报庾庆一声,高老二微微点头后,他小跑着离开了。 高老二则与夫妇二人打招呼,快步走来的吴黑也与之客套。 几句话后,高老二领着夫妇二人去庾庆的院子。 叶点点发现去的不是她知道的庾庆住的那个院子,有点奇怪道:“那不是那两个打杂的独目人住的院子吗?” 高老二呵呵道:“那两个独目人辞退了,也不知他怎么想的,非要搬去这最小的院子住,说是一个人方便,结果虫儿还是跟着搬了过去。” 叶点点若有所思的哦了声,边走边看了看四周,又问:“胖子和大块头呢?” 高老二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说是出去跑单了,含湖其辞道:“有事出去了。” 叶点点也没再问什么,只因庾庆已经出现在了院子月门口,一件单薄的有点发黄的白色长衫,披头散发的,单手拄着出鞘的剑,赤足出来迎客,还真是不讲究。 他刚才在练剑,此时见到客来,顺手拎剑向后一抛,后面的虫儿立刻接了剑,小心对待此剑,因知道这位掌门还挺在乎这把剑的,虽然豁口了,但据说是上一任掌门赠予的,有条件也一直没换更好的。 庾庆的目光落在了叶点点那大的有点夸张的大肚子上,不是没见过孕妇,而是修行界确实少见孕妇,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多少有点意外,没想到会见到这个样子的叶点点。 叶点点显然还是不太习惯凤族露胳膊露大腿的穿着,还是穿着布衣,只不过在布衣外搭配了点兽皮而已。 到了跟前,叶点点也有些讶异的看着他,“怎么这个鬼样子?看着有点郁郁不得志的感觉。” 庾庆哈哈道:“没有的事,图个轻松自在。” 见他老是盯着自己的大肚子看,叶点点抚摸着肚子笑道:“快生了,也就这个月的事了。” “那我提前恭喜了。”庾庆朝夫妇二人诚挚恭贺。 哈哈大笑的凤藏山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肩头,每次见面都这样,拍的庾庆呲牙咧嘴身子一歪。 庾庆邀请二人里面坐时,凤藏山又一胳膊拐了庾庆的脖子,与之勾肩搭背的入内,看的叶点点直摇头。 其实大荒原的各大部落,是不太愿意跟外界世俗中的人走的太近的,除了必要的采买,凤藏山之所以跟庾庆关系好,也是因为叶点点的原因,通过叶点点的嘴,知道了这位探花郎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不是一般世俗中人能比的,不给皇帝老子面子,摔冠而去,弃文从武,还在几大势力之间火中取栗钻过小云间得以幸存,凤藏山听着都过瘾,认为庾庆是条真汉子,与之甚是投缘。 第八三四章 大荒祀 小院内落座,虫儿奉茶,宾主之间也无拘束,颇为随意。 端茶品茗的叶点点旁观两个男人牛头不对马嘴的闲聊,嘴角偶尔泛起一抹微笑,她能感觉到庾庆应付自己的丈夫应付的很辛苦。 在她看来,庾庆成长于花花世界的世俗,还曾进京赴考,又当过京官,饱读诗书,那是受过高级礼教熏陶的人,如今仗剑江湖,能放浪形骸到如此地步已经是极限了。而自己丈夫则成长于深山大泽的部落中,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坐在一起闲聊的结果可想而知,只能是探花郎降低自己的情绪去迎合自己丈夫的情绪。 当然,叶点点也有心观察庾庆,发现除了那一对小胡子被修理的整整齐齐,其他方面真的是不修边幅,脸上也褪去了从前的青涩,渐有了成熟的男人味,毕竟转眼过了这些年,已不再是当年初见时的那个小郎君。 面对凤藏山已经快词穷的庾庆也不得不将话题转移到了叶点点身上,“姐,已经快临盆了,怎么还大老远跑这来了?” 叶点点澹然道:“自然是收账来了。” 收账?庾庆触碰到对方那似笑非笑的眼神,顿醒悟,意识到了是怎么回事,人家收账的对象就是他,他当然也知道自己拖欠了人家一千万。 这两年也确实是手头上紧张,造成紧张的缘由还是因为当年和叶点点达成的那个契约,那么一大片仙桃树,人家不可能自掏腰包帮他费钱费力的白干,一年一千万的费用是说好了的。 前一年的费用,他们这里凑一凑,还勉强挤了出来,到了去年的是真凑不齐了,为此师兄弟几个还轮流回了玲珑观,去找了小师叔借钱,毕竟小师叔当初曾从这里拿出了一大笔钱。 小师叔答应给钱,但有条件,那就是切掉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师兄弟几个都要老老实实的回去。 现在回去?他们出山的时间并不算太长,山中寂寞难耐的滋味还萦绕在心头,有点清苦,一个个都不愿回去,结果自然是没能从小师叔手上拿到钱。 然后大家埋怨的点就全部集中在了庾庆的身上,大家为那片仙桃林已经负担了几年,却迟迟不见收获,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结果。看不到回报,不知道还要扛多少年,南竹和牧傲铁辛苦跑单的钱也要搭进来,连百里心也要掏口袋凑数,整个桃花居上下过的紧巴巴的,这种情况下的牢骚埋怨免不了。 搞的他都后悔在蓬来山时没多在死人身上打打主意,当时忙着测试那些灵草,等他们反应过来后,青乌一族没让那些人腐臭荒野,已经收集了能收集的尸体给集中火烧了,一些粉身碎骨的人的家当则早就被镇灵钟内吹出的狂风给吹的不知飘哪去了,除了找到一些破衣烂衫,也没找到几张银票。 关键当时也没把死人钱当主要目标,他想发大财,惦记着聂日伏的财富。 后悔时真是各种后悔,甚至后悔没有在茉莉等人死后去搜搜身,当时也不知是咋想的,居然就那样将他们给好好安葬了,等到觉得钱更要紧了,再想回去干挖坟的事也不合适了,估计死者身上的银票早就跟着尸体一起腐败了。 往事不堪回首,此时,庾庆一脸苦笑,不由看向凤藏山,谁知这位大老粗居然端起茶盏装湖涂,好像突然学会了品茶一般。 好吧,见躲不过,庾庆只好老实面对叶点点,问道:“是找我收账吗?” 从外面院子走来的高老二闻言不禁放轻了脚步。 叶点点反问:“你说呢?” 含蓄而不说破,主动退至被动,留点情面,但已经是答桉了。 庾庆默了默,最终呼出口气道:“没及时给钱,是因为想通了,姐,按照契约来吧,我放弃那片仙桃林,归您了。” 本还想拖拖拉拉,让人家看以往的交情高抬贵手,还抱了丝侥幸,谁知人家竟找上门来收账,他只能放弃那侥幸。 放弃的也挺心疼的,为那片林子砸了那么多钱进去,现在放弃等于以前的辛苦都打了水漂。 对当初的决定,说不后悔是假的,当时大家都在劝自己,连小师叔也再三劝戒,说那样负担太重,很容易出问题,可当时的他意气风发,乾纲独断,听不进意见,满怀决心。 人顺风顺水的时候胆子总是比较大的,说出的话和做出的决定也是充满斗志的,他又年轻,哪懂受挫后的深思熟虑。 决定不再冒险发横财后,发现自己确实扛不动了,只能是放弃了,其他人也一致同意,都不愿再填这个无底洞。 叶点点和凤藏山面面相觑,没想到是这结果。 叶点点此来,确实是为这事来的,原本没想来逼迫,她也是听到锦国京城那边有风声说,庾庆这边的手头应该有点紧张,身边人都混到了跑单赚钱的地步。 当然,风评并非嘲讽,反而是赞美,说哪怕这样了,探花郎也不肯以舞文弄墨的方式赚钱,真风骨也!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锦国京城那边似乎一直有人在盯着桃花居这边。 就因为这个,听说丈夫要来这边后,叶点点也挺着大肚子顺便过来看看。 如今似乎印证了风传,叶点点默默放下了茶盏,也岔开了话题,“年纪轻轻,常年闭门不出,不闷吗?每次邀请你去凤族做客,你口头上总说好的,一次也没见你动过,怎么,是看不上我们这群荒地野人吗?” 庾庆不知道她怎么又跳这话题上了,叹道:“岂敢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身上多少背负了点东西,感觉到哪都是事,跑到凤族去,不是担心给凤族惹麻烦么。” 凤藏山哈哈道:“那我倒要看看,谁敢去凤族找事!” 叶点点却是心平气和道:“兄弟,去大荒原走走吧,今年的大荒原是大祀之年,有大热闹看,错过了可惜。” 庾庆略怔,与高老二对了一眼后,试着问道:“大荒原能有什么热闹?” 叶点点随口道:“大荒祀。” “大荒祀?”庾庆不解,疑惑道:“是什么?” 叶点点:“你别看大荒原是一片蛮荒之地,割据的部族可不少,各部地盘相邻,免不了会出现一些矛盾,年常日久累积下来,加之大荒原外的有心人介入,出了不少的乱子。鉴于此,大族长召集各部族,要在大荒原举行一次千族会盟,大族长金口玉言,称之为‘大荒祀’,也是第一届‘大荒祀’。” 大荒原的大族长自然就是大荒原的那位至尊,庾庆好奇,“这‘大荒祀’要干嘛?” 叶点点:“都说了各部族累积了不少矛盾,你说还能干嘛,自然是为了化解矛盾。部族之间的矛盾无非也就那些,爆发出来就会形成领地之争,这‘大荒祀’就是要给各族划地盘的,其实用修行界的话来说就是比武。 各族之间常年打来打去,状告到大族长那,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大族长就算一碗水能端平,估计也是不胜其烦。这次做出‘大荒祀’的决定,就是要让各族停止领地之争,让各族派出代表来比武。 当然,跟我们认知中的比武不一样,‘大荒祀’并非随便两个部族都能比武,而是有领地纠纷的部族之间才行。有纠纷的,一方可以对另一方的领地提出异议,原则是双方协商,若协商不妥,那就比武决定,谁赢了,就按赢家的要求划定领地边界。划定后,有关领地的问题,二十年不变,谁若在此期间违背约定,大族长将会严惩,有什么意见要等二十年后的下一届‘大荒祀’来解决。” “哦!”庾庆了然点头,懂了,唏嘘,“那估计能协商成功的很少吧,上千部族岂不是要打的很热闹?” 叶点点嗯了声,朝凤藏山道:“所以他来幽角埠采购,要为‘大荒祀’的到来提前做点准备,我们来的早,过段时间你看吧,幽角埠怕是要出现好多大荒原的人。” 庾庆疑问:“凤族和邻族也有矛盾吗?” 凤藏山呵呵,“搁在一起久了,怎么可能没点矛盾。” 庾庆试问,“那姐夫来采购,是为凤族采购,还是姐夫自己也要参加‘大荒祀’的比武?” 又端起了茶慢品的叶点点道:“只是做点准备,轮到他的可能性应该不大,不过他也要参加族内的比武。大族长发话了,各族的族长都不许参加比武,他带头执行,毕竟他若参加比武,那对手还怎么比?所以各族要从族中子弟中筛选最强的去。” 庾庆又哦了声,懂了,这位姐夫的实力在凤族子弟中应该不算是强的,起码不是最强的。他试着问道:“这‘大荒祀’,大荒原之外的人也可以去看热闹吗?” 叶点点:“这么大阵仗,杜绝的了吗?一些有身份背景的也难以拒绝,所以各族各有少许自理的宾客名额,至于那些没身份背景的自然是没资格去旁观的。” 庾庆迟疑道:“那这名额应该也算是宝贵,凤族还能没点亲朋好友,我去占个名额合适吗?” 凤藏山突然大手一摆:“唉,绕弯子好累,其实你姐的意思是,去看‘大荒祀’只是顺便,主要是想给你这铺子找点买卖,让你去凤族协商一下,看能不能把我凤族的一些特产给你这桃花居专营,这事还得族长拍板,你起码得跟族长见面谈谈。” 庾庆、高老二和虫儿皆怔怔看向了叶点点,原来是关照桃花居的买卖来了。 叶点点澹定道:“桃树林的钱先欠着吧,有钱了再给,能拿下凤族物品的专卖,估计应该也够这开销了吧,有了正当的买卖也不用担心幽角埠对各商铺核计的时候会将你们踢出去。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也不是特意来帮你,而是大族长搞出‘大荒祀’这事,平常对钱不太重视的各族怕是都要备点,譬如你姐夫这样来采购是需要花钱的,我只是顺水推舟向族长举荐了你桃花居而已。 凤族族长那边愿意考虑你,和我关系也不是很大,我也决定不了这事,还是你自己的名声在外,族长听说过你的,听说你这边宁愿卖苦力,也不愿赚舞文弄墨的轻飘钱,弃文从武说到做到,颇为欣赏你,说你有骨气,跟你合作比较放心,所以呀,是个机会,还是去见见吧,毕竟凤族族长也不是谁想见就能见到的。” 第八三五章 幽角埠一霸 尽管这位说的轻飘,好像跟她没什么关系,可庾庆等人很清楚,没这位的推荐,凤族族长那样的人物,大荒原数得上的强者,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想到桃花居头上。 高老二已经是一个劲地朝庾庆使眼色,示意其赶快答应下来。 人家这是有心帮助,大恩不言谢,庾庆只好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回头去拜访拜访族长大人。” 凤藏山:“回什么头,你路不熟,自己找过去也不方便,刚好有伴,跟我们一起走吧。” 庾庆想想也是,点头应下,“好。”继而又问,“你们就两个人来的吗?” 凤藏山随口道:“还有几个随从,先去街上逛了,他们知道地方,逛过了自然会找过来。” 庾庆问:“呆多久?” 叶点点:“呆不了多久,过两天就回了,你也看着准备一下。” 庾庆立马看向了如今的桃花居大管家,高老二会意,立刻问道:“既然要呆两天,那就在桃花居住下吧。” 叶点点迟疑道:“我们有十个人。” 高老二点头,“住的下,住的下,只要你们不嫌弃,就住的下。您二位来了幽角埠,让你们住客栈,那不是打我们的脸吗?就这样说定了,我这就去安排。” 叶点点当即看向丈夫,凤藏山哈哈笑,他无所谓的样子,叶点点只好客气一声,“那就有劳高掌柜了。” “见外了。”高老二欠了欠身,就招呼上虫儿帮忙去了。 南竹和牧傲铁不在后,这铺子里干活的人不多,里里外外的活基本都是高老二和虫儿在干,庾庆真的是个撒手掌柜,啥活都不干,别人都说他这毛病是虫儿惯出来的。 也确实有这可能,反正只要见到庾庆在干活,虫儿能立马扔下手头上的事跑过来抢着帮忙。也就庾庆能有这待遇,南竹等人非常看不顺眼,说虫儿表面看着老实,其实是个知道拍掌门马屁的。 吴黑父子也就干点扫地的活,原本吴黑连扫地都不干,只因小黑特别爱扫地,根本原因是借口逃避学习和练字,吴黑自然不能让其得逞,又不好说儿子不该做这些,只好代劳。 没了旁人,叶点点说话也轻松了,调侃庾庆道:“老弟,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成家了吧,有了合适的没?” 一听这话题,凤藏山貌似也来了精神。 庾庆苦笑,“姐,你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叶点点戏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修行界也一样,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有什么哪壶不哪壶的。以前以为你跟那个铁妙青有意思,毕竟铁娘子长那么漂亮,连女人看了都心动,后来一看,也不是呀,她不嫁给了那位王爷么。所以搞不懂了,老弟呀,世上没有完美的女人,不要眼光太高了,差不多就行了。” 凤藏山拍了拍大腿,“老弟,有没有兴趣找我们凤族的姑娘?要不这次去了,顺便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尽管挑,看上了哪个告诉我,我亲自去帮你说亲。” 庾庆肩膀耷拉了下来,拱手求饶,“就我这种明朝路茫茫的,就不耽误人家姑娘了,这样也挺好的。” 谁知凤藏山才是真正的哪壶不开提哪壶,竟直愣愣冒出一句,“地母的那个女徒弟,就你休掉的那个,怎么就看不上人家了,嫌人家不好看?” 庾庆哭笑不得的回应了一句,“不是看不看得上的事,我其实压根就没见过她的面,根本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当年之所以悔婚,原因想必姐是清楚的,你回头问姐好了。” 他都不想再说这事了,凤藏山却不知罢休,指了指自己,“你没看过,我看过呀,长的很漂亮,气质也好,神清骨秀的,据说还饱读诗书的,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叶点点怪他不懂眼色,直接往他脚踝上踢了一脚,“说你是个茹毛饮血的野人,还真是没错,说这么好,我看是你自己看上了吧,有本事去娶呀。” 庾庆哈哈摆了摆手,表示没事,表示自己不介意, 凤藏山两手一摊,“这有什么?我哪说错了,再说了,我也是一番好心。夫人,你想啊,这第一届的‘大荒祀’,外界来看热闹的贵客怕是不少,地母那两个女徒弟,估计也会来看热闹。你们世俗有句话说的好,冤家宜解不宜结,咱这弟弟要是能跟那位钟姑娘修好…”他啪一声拍了大腿,“他不吃亏呀,一切麻烦都将迎刃而解。” 叶点点愣了愣,盯向了庾庆,似乎觉得也不赖。 庾庆却有些心惊肉跳道:“钟若辰也会去‘大荒祀’?” 他是不愿去跟钟若辰照面的,再见已经不是尴尬能形容了,心头下意识开始打退堂鼓了。 叶点点看出他有了畏缩,抬手示意凤藏山闭嘴后,“她去她的,你去你的,哪有那么容易碰上,你要是怕跟她照面,大不了只去凤族办自己的事,不去‘大荒祀’凑热闹,就算去了,你不想跟她碰面,自然也碰不上。当然,你若是想主动找她,我们也不拦着。” 庾庆才不想去找她,不过心里也松了口气,觉得自己确实多虑了,叶点点说的没错,不想见自然不会见面,地大人多,哪有那么容易碰上。 几人一阵闲聊后,叶点点还是决定出去走走,她难得出来,在深山老林呆久了,也想出来沾沾人气。 大多时候躲在桃花居不出的庾庆不好不管,穿上了鞋子,主动陪了夫妇二人出门逛街。 一听要出去玩,小黑嚷嚷着也要去,这次大黑倒是没拦,有人看着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就看人家愿不愿带这皮实小子出门了,叶点点现在似乎很喜欢小孩,笑着答应了。 小黑似乎很好奇她的大肚子,出门前叶点点主动让他摸了摸,还让他贴上耳朵听了听。 之后小黑扛着大棒子向夫妇二人保证,将来会罩着小弟弟,谁敢欺负,他的棒子不饶,恶狠狠挥棒的样子逗的夫妇二人哈哈大笑。 熘达上了街头后,庾庆和小黑的样子有点像,都是披头散发的,庾庆明显是不修边幅的感觉,小黑的披肩长发则显狂野,长发乌黑油亮且茂密。 走着走着,走上了一座拱桥,一幅熟悉的场景在庾庆脑海中闪过,当初他和叶点点也曾从这走过,他依然记得那背对挥手而去的紫色裙裳背影,也记得自己当时那复杂的心情。 他不由盯着凤藏山打量,凤藏山年纪颇大,五十多岁快六十了,看着不显老,前妻亡故,叶点点是续弦,眼前是一副小心呵护叶点点的样子,看得出对叶点点确实不错。 再看叶点点,忙着跟小黑逗笑,似乎早已忘记了这座拱桥上发生的事情,庾庆如释重负,看到她幸福的样子,嘴角也不禁勾起了一抹微笑,内心里终于放过了自己。 就在他思绪万千之际,前面的两大一小突然停下了。 庾庆视线穿了过去,只见十几名同样兽皮穿戴的男女刚好跟这边撞上了,看穿着和纹身,似乎也是凤族的。 为首的一人也是一副粗狂长相,跟凤藏山长的有点像,只不过面容更显凶悍。 与之并行的倒是俗人打扮,一个精瘦的山羊须老男人,眼神闪跳灵活,一看就是个善于察言观色之辈,一副殷勤陪同客人的样子。庾庆也认识这人,是这里“昆宝行”的东家,名叫褚平昆,桃花居还叫妙青堂的时候他就光临过。 双方碰面,明显都有些意外,叶点点抱着大肚子弯了弯腰,恭敬道:“二哥。” 凤藏山也点头打了招呼,“二哥。” 那位二哥身后的一群凤族人纷纷握拳在心脏部位对夫妇二人行礼,“五郎,夫人。” 那位二哥目光闪烁出一丝阴霾,“你们跑来这里干什么?” 凤藏山:“采买点比斗用得上的东西。” 二哥沉声道:“你不是说你不争吗?这么用心准备,是想给我们一个意外吗?” 叶点点道:“二哥说笑了,比斗难免有收不住的时候,做点以防万一的准备总是没错的。” 二哥目光立刻偏向她,“我有问你吗?五郎,你这个婆娘还是那么不懂规矩,总喜欢抢男人的话,是她当家还是你当家?挺着个大肚子到处乱跑,永远收不住心,女人不安分,迟早要出问题。” 叶点点绷着嘴唇不说话了,有点尴尬的目光往庾庆那边瞥了一下。 庾庆算是看出来了,叶点点嫁凤族去了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如意。 凤藏山嘴刚张开要解释,突然斜刺里一个棍影闪过,直接敲向了他二哥的脑袋,还配上了一声怒喝,“坏人!” 出手的不是别人,正是小黑。 谁都没想到这幽角埠的大街上,居然有人敢公然动手,居然有人敢公然挑战幽角埠的秩序,可谓防不胜防,好在那二哥的身手不弱,就在棍子几乎触及他脑门的时候,被他后发先至一把给拨开了。 见是个小子,他刚抬手想一巴掌扇去,顿时惊动了好几人,凤藏山横身拦,叶点点一把扯开了小黑,庾庆手已经握在了剑柄上。 好在那二哥的手并未扇下去,被边上“昆宝行”的东家褚平昆给紧急出手抓住了,然后伸手对庾庆笑着示意先请,“探花郎,这里不是打闹的地方,大家各劝朋友息怒,你们先走。” 庾庆点了点头,拉上了小黑,招呼上了夫妇二人先走了。 二哥甩开拉扯,回头再看,见人已经走远了,当即朝褚平昆发泄不满,“褚先生,人家先动手,不让我还手是什么意思,幽角埠也没有规定要打不还手吧?” 褚平昆苦笑道:“二爷,您犯得着跟个小孩子计较么?” 二哥盯着凤藏山远去的背影,冷冷道:“我还就想计较一回,有人敢在幽角埠动手,是不是坏了规矩?去向幽崖举报吧。” “举报那小家伙?”褚平昆指了指远去的小黑,突然自己都呵呵乐了,“二爷,您可能不知道,那就是一霸,这小子在幽角埠就是个另类,混不吝的事干的多了去,被状告的次数也多了去。” 手指向幽崖上的那些发光的灯笼,“那些灯笼,谁敢碰,他就跑去吹灭了玩过。幽崖顶上,谁敢擅自上去?大多人甚至不知道那里面什么样,他都不知道混上去过多少回了,还能带吃的东西下来,跑去幽崖偷吃东西的事您能想象?幽崖都惩罚到懒得管了。 那小子在海市被人绑过,是幽崖的人去救出来的。幽崖的那些大猫,他经常当坐骑爬上去玩的,还干过偷大猫的崽子回去当宠物养的事,就这种人,您状告了也没什么劲,反而会气着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了吧。” 第八三六章 放风 一群凤族的人都听懵了,幽角埠这边还有这样的人、还有这样的事? 二哥惊疑道:“他都当街对我动手了,我还不能告他?” 见这位的劲头还没消,褚平昆好心劝说道:“二爷,告当然能告,问题是告了又能怎样,就这么一下,幽崖那边肯定说,你跟一孩子较什么劲。又没伤到人,也罚不到他什么。” 二哥:“照这样说,只能他打我,我却不能还手打他?” 褚平昆呵呵道:“差不多算是吧,他打你,幽崖十有八九说就一孩子,让你别较劲,你要是动手打了他,那你就是坏了幽角埠的规矩,就得让你知道什么是规矩。” 二哥惊了,“那这还有何规矩可言,幽崖就这般放纵他的吗?” “放纵?”褚平昆摆手,“二爷,就这小子,还真没人放纵他,惹祸不少,挨收拾也惨,被幽崖揍过多次,也被幽崖关过多次,甚至是罪加一等,挨揍都是双倍的,连打坏了各商铺的东西都是让他家双倍赔偿的,可他回头无聊了又会往挨揍的边缘凑。 幽角埠也没小孩陪他玩,无聊了,他又会忍不住跑去找幽崖的猫玩去,一小孩,你让幽崖怎么办?总不能吃点东西就把一小孩给杀了吧?我不说了嘛,幽崖惩罚他都惩罚到懒得管了,堂堂幽崖犯得着老是跟一小孩过不去么? 混久了,幽崖上下都被他混熟了,也就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这小子从原来的去幽崖偷东西吃,混到了后来的去幽崖拿东西吃,就跟去自己家似的。堂堂幽崖,他扛根棒子,想上去就上去。 听说现在幽崖那边的人也经常拿吃的逗他玩,甚至是想尽办法故意逗他犯错,就是想看他挨揍。连那些大猫都懒得凶他了,被他爬上去骑就骑一下吧,反正小孩也不重。 他老子也是屡屡把他往狠了揍,可是没用,皮实的很,身子骨也扎实,被揍的虽狠,好的也快,就差用狗链子拴着养了。您没看他鞋子都是别后腰上的吗?有鞋不穿,非要光脚到处跑的。” 说到这,他还小心看了看四周,附嘴到那位二哥的耳边,低声道:“崖上那位判官,隐于幽崖,几乎没什么人见过他长什么样,有人估摸着那小子搞不好连判官都见过。就这么个玩意,别人想学都学不来的,他不犯什么大错的话,您觉得幽崖可能跟他较真吗?二爷,世上无绝对,凡事都可能有例外,这小子就是幽角埠的例外,其实这小子人不坏,没见过什么世面,本性淳朴,还挺好玩的。” 好吧,那位二哥沉默了,那一棒子的火气算是彻底熄灭了,思索一番后,又问:“这小子怎么会帮我家的老五出头?” 褚平昆哦了声,“五爷想必是认识探花郎吧,刚才披头散发的白衣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探花郎,也是‘桃花居’幕后的东家。” “桃花居?”二哥略怔,问:“就那个什么天下第一才子的铺子?” 看他大惊小怪的样子,褚平昆不明所以,点头,“是的。” 二哥瞅着他,忽然笑了,问:“知不知道我为何不能保证凤族的买卖能交给你们‘昆宝行’?” 褚平昆愣住,试着问道:“因为桃花居不成?” 二哥点:“没错。我这五弟的婆娘就是话多,守不住女人的本分,在我阿爹面前说了不少这什么才子的好话。” 褚平昆立问:“事情已经定了吗?” 二哥:“那倒没有,还没正式谈,不过那意思也差不多了。” 褚平昆意味深长的哦了声…… “小黑,我们这里来了好吃的。” “小黑,店里新到了好吃的糖,要不要过来尝尝?” “小黑,新来好多漂亮的姐姐,过来看看呀。” 街道两边的铺子门口,不时有伙计之类的朝小黑热情招呼,而小黑则脑袋摇的拨浪鼓似的拒绝。 跟庾庆打招呼的反而没什么。 实际上,各商铺的伙计,认识庾庆的还真不多,关键是庾庆很少出桃花居,外出之类的都遮头盖脸,也就是一些商铺掌柜登门时,他抹不开情面的才不得不露面打个招呼。 同行在旁的两口子看的稀奇,叶点点意外道:“没想到啊,小黑在幽角埠还挺受欢迎的嘛。” 庾庆嗤了声,“那不叫欢迎,那叫没安好心,也不管他有钱没钱,吃喝玩乐的先把他给蛊惑了,卖不出去的,价钱贵的,尽给他上了,只要他尝了,回头就找他爹结账,为这,他都被他爹毒打多少次了。” 还能这样的?夫妇二人错愕不已。 凤藏山好奇道:“刚才那莺莺燕燕的楼子里,花枝招展的也在招呼他,难不成小黑这么小就能去那里面尝鲜?” 叶点点立刻瞪他一眼,好像在说,我看是你想去尝鲜吧? 庾庆又嗤了声,“他一小孩尝鬼的鲜,先想办法把人给骗进去,只要骗他摸过了抱过了,回头就找他爹结账,反正挨打的又不是他们。” 夫妇二人好无语,再环顾街道两旁的商铺,顿感这里对小黑也太不友善了,没想到幽角埠还有如此恶毒的一面,连小孩都不放过,感觉比海市还黑,发现小黑能在这好好活着也算是奇迹了。 叶点点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已经在想了,自己孩子还小的时候不能让来幽角埠。 庾庆却回头看了看刚才闹别扭的那个地方,问道:“姐夫,刚才那个是你二哥?” 凤藏山抿嘴嗯了声,神情有些不冷不澹的。 庾庆:“是同族二哥,还是亲二哥?” 知道他在疑惑什么,叶点点干脆直接告诉了他原因。 凤藏山兄弟姐妹七个,自己是最小的,都是一母所生,前面还有两个姐姐和四个哥哥,姐姐都嫁人了就不说了。五兄弟之间,就他和二哥凤藏云的修为突破到了上玄,其他兄弟目前都止步在初玄。 这次,“大荒祀”的规则比的就是各族的中坚力量,也可以说比的就是各族的未来,族中自然要派出实力最强的子弟去参加。叶点点大着肚子,是不希望自己丈夫去参与打打杀杀的,打打杀杀这种事谁敢保证不会出意外?万一真出个意外,让她怎么办? 然而族中的内部决议不可违背,所有修为突破到了上玄的族中子弟都要参加内部比试,要从内部挑出最强的一批来为凤族的未来去征战。 叶点点怕丈夫出意外,才让丈夫来幽角埠多做点准备,谁知撞上了凤藏云,怕是已经让凤藏云误会了。 误会什么?自然是觉得自己这个五弟想跟自己争族长的继承权。 能在内部比试中证明自己的实力,又能在“大荒祀”的擂台上为族人赢得未来,加之又是族长的儿子,事后在族内的呼声可想而知。 庾庆不得不关切一句,“误会了不会有什么事吧?” “我二哥的性子…”凤藏山话没说完,摇了摇头,对自己二哥的评价尽在不言中,“他要误会我也没办法,比试的时候我落败了他自然会明白我不想跟他争。” 这么一说,庾庆也就放心了,主要生怕自己跑到凤族会卷入不该卷入的事,那几年的惊惊险险也算是给他长了点教训,常在河边走终有失足的那天,还是苟且一点的好。 当年朝天呐喊要做有钱人的志气,已经被现实给消磨了。 凤藏山夫妇一行就此在桃花居住下了,高老二顿顿好酒好菜的招待,下了血本的,毕竟人家主动送来了那么大的买卖路子。 吃住游逛,该买的都买的差不多了后,便决定次日出发了。 还没下饭桌呢,听到要去凤族,小黑便缠着庾庆哀求个没完,想跟去玩。 叶点点夫妇自然是没话说,爽快答应的。 然庾庆才不想带这讨厌孩子,怕带去惹麻烦,前面就一棒子把凤族族长的次子给得罪了,带去干嘛,嫌不够碍眼吗?遂不时瞅向吴黑,想让他管管自己儿子,谁知吴黑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反倒是高老二比较能体谅一个做父亲的心,人家对这儿子,该揍揍,该打打,该逼着学习的也没放松,有时甚至铁链子栓住当狗来约束。其实没哪个做爹的愿意这样对待儿子,实在是幽角埠的环境摆在这,确实没什么地方给儿子玩。 他跟吴黑聊天时,吴黑也说出过心声,这个儿子能走路后便在广阔的戈壁里奔跑嬉戏,突然约束到这个地步,也不忍心,可是没办法,目前就这样的环境。 他看得出来,不是去冒险的情况下,吴黑是想让儿子出去玩玩的,但又因儿子的顽劣不好开这个口罢了。 于是他主动开口了,“老十五,又不是去冒险,去凤族能有什么事,小孩子一直关在这地下也不好,顺便带上吧。” 庾庆呵呵道:“这小子的尿性你不知道吗?我怕我管不住,出了事算谁的?” 小黑立刻抱住他胳膊央求,“十五叔,我不会的,你带我去看看吧。” 叶点点笑道:“能出什么事?放心,到了凤族就不用你操心,我找两个人跟着,让他玩个痛快,你负责带回来就行。” 这样说的话,庾庆看向了吴黑,结果见吴黑还是喝酒吃菜不吭声,也算是品出来了吴黑的意思,当即叹道,“行吧。” 小黑顿跳脚欢呼不已。 吴黑这时才冷冷出声道:“记住要听你十五叔的话,否则回来有你好看。” 小黑连连点头,“阿爹,我一定乖乖听话,绝不让你失望。” 酒足饭饱后散场,庾庆回了自己屋内的矮榻上盘腿养神,边啰嗦着让虫儿帮自己收拾行李。 他一个人简单,也没什么行李,虫儿却在他跟前忙活个没完。 大晚上的把屋里摆设擦了个遍不说,还端了水擦地板,最后甚至主动打了热水来帮庾庆洗脚泡脚。 庾庆不时睁开一边眼缝偷瞄他一眼,结果始终等不到他说话,最后抬了湿漉漉的脚,直接用脚趾夹了虫儿的鼻子晃悠,“耍什么鬼心思呢,无事献殷勤,说吧,什么事?” 扒开他脚的虫儿站了起来,抬袖擦了擦鼻子上,有点不好意思又弱弱的样子道:“公子,我也想跟你去凤族玩,带我一起去吧。”说到最后,自己都快听不到了自己的声音。 他叫庾庆叫“公子”叫习惯了,对比其他师兄,他似乎也更喜欢这样称呼,庾大掌门无所谓了。 谁知庾庆一点情面都不给,直接一口否决了,“你是在幽崖挂了号的幽角埠的商铺人员,跑凤族凑什么热闹,老实在幽角埠呆着吧。” 虫儿欲言又止,最终低了头,脸涨的通红好一会儿后,才对着湿漉漉的指尖,滴滴咕咕道:“公子,我几年没出过幽角埠了,让我出去看看吧。” 还真别说,这句话还真把庾庆给说愣住了,他怔怔一想,还真是,一大小伙子愣是在地下关了几年不见外面天日。 稍琢磨,觉得去凤族也没什么危险,当即松了口,“我是没什么意见,就是老二那边,你走了,他身边连个跑腿的都没有,里里外外这一摊子。你问问老二答不答应吧,他若答应,我就带你去。” 虫儿顿时两眼放光,惊喜万分道:“我去问二哥。” “回来!”庾庆大声喊住,示意了下泡在水里的双脚,“你想让我泡到什么时候?” “呀。”虫儿顿一脸不好意思,赶紧蹲了回去,再次挽起袖子帮他好好洗脚捏脚。 舒服,庾庆舒服的躺下了,任由折腾。 一双脚丫子仔仔细细洗干净后,又帮他细心擦干了水,才小心帮他把双脚抬上了矮榻,最后端了水快速离开。 就他这伺候劲头,也难怪南竹他们老是嘲讽他就喜欢拍老十五那个掌门的马屁。 没多久,高老二被虫儿拉来了,自然是帮虫儿给交代的,说让虫儿跟去玩一下也没事,他有事外出打理的时候,铺子里让吴黑帮忙看看家没问题的,再说了,你们出去也玩不了太久。 庾庆自然也就顺水推舟答应了,虫儿顿高兴的无法形容,连夜收拾东西。 次日天亮,庾庆刚开门便被门外的虫儿吓一跳,指着外面等着他的虫儿背的小山似的包袱问,“你弄这么大包袱干嘛?” 虫儿:“都是路上用得着的。” 庾庆指着包袱外面挂的一只板凳,惊为天人道:“你带板凳干嘛?” 虫儿:“途中可以给公子坐的。” “不是…”庾庆忍不住挠头一阵,才凑上前拨拉道:“直接飞来飞去的,途中不需要坐什么板凳,再说了,出门在外要那么讲究干嘛,扔了扔了。我看看你还带了什么,锅?你怎么连锅都带上了,有病吧,凤族还能饿着你不成?扔了扔了……” 第八三七章 凤族 一大包东西,翻来翻去的扔,一时半会儿还扔不完。 庾庆感觉不可思议,这哪是什么临时出门的行囊,这简直是在搬家,什么锅碗瓢盆的都带上了,还有四季换洗的衣裳之类的,油盐酱醋茶之类的就更不用说了。 地上扔了一大堆后,虫儿就不肯再扔了,觉得出门能用得上,还是庾庆拿了南竹打比方,说南竹每次出门找千里郎时,路费都要比别人贵好多,为什么呢?因为南竹太胖了,你背这么多东西多花的路费,在外面够置办多少套行囊了? 一听要多花好多路费,虫儿一算账,这才赶紧精简了行囊,尽管如此,还是偏多的感觉。 至于扔地上的东西,虫儿哪舍得真扔掉,求庾庆等他一会儿,给他点时间收拾起来。他是真过过苦日子的人,真不忍浪费,饭碗里从来不会浪费一粒粮食的人。 行行行,庾庆等他,背个手站在屋檐下让他快点,免得让叶点点他们久等。 不一会儿,背着小包袱,扛着大棒子的小黑跑来了嚷嚷,“十五叔,我准备好了,叶姨问你什么时候出发。” “快了快了。”庾庆嘴里哼哼,回头看了眼被催的手忙脚乱的虫儿,又回头看看给人焕然一新感的小黑,穿的干净整洁,打理的利利落落,挂腰上的鞋子终于老老实实套在了脚上,要不是还扛着那根棒子,真要怀疑是不是转了性子。 扔出的东西过多,一时想归置到位也难,虫儿怕大家等急了,只好一股脑全部抱回了屋里,等自己回来再收拾,压根就没想到让留下的谁回头帮忙收拾一下。 很快,庾庆领着一大一小到外面庭院跟等候的凤族一行碰头了。 叶点点又在绕着那棵桃树转,见到庾庆来了,又冒出几句奇怪话,“你这棵桃树长在地窟里,每天见阳光的机会不多,居然比我那片布置了阵法的桃林长势还好,这叶子翠绿欲滴,还有那桃花,开的真好。” “长的好吗?”庾庆表示意外,含湖其辞道:“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平常也没人管它。” 叶点点琢磨了一阵,似也想不通,回头看到背着行囊要一同前往的虫儿,忍不住对一旁的丈夫笑道:“这里不但树长的好,连人也长的好,难道是这铺子风水的问题?之前是铁妙青,如今这小子也越发长开了,眉目分明,那味是越来越足了,长的真不是一般的俊俏,明晃晃的眼睛能勾人,那笑起来的酒窝能让人的魂都陷进去,若是开了窍,祸害起姑娘来,只怕是一碰一个准,他这一去,得让你们凤族的小姑娘避着点,不然一个个得神魂颠倒。” 凤藏山也瞅着点了点头,“幸好不是女人,不然是那个,用你们世俗的话怎么说来着,祸什么?” 叶点点笑道:“祸水,祸国殃民,红颜祸水。” 这话逗笑了一帮人,虫儿尴尬红了脸,低头之前偷看了庾庆一眼。 庾庆只是不以为然的陪笑了一下,早年也觉得虫儿长的好看,现在确实跟虫儿相处太久了,一点新鲜感都没有了,对虫儿的样貌好坏也确实没了感觉。 桃花居的其他人也差不多是同样的感觉,并不觉得虫儿有多特别。 几句闲聊后,庾庆甩开了一件斗篷披在自己身上,帽檐遮住了脸,客人也向吴黑和高老二告辞了。 背着棒子抬头挺胸的小黑,在父亲深沉注视的目光下意气风发而去。 此时的小黑,罕有的听话,让往东绝不会往西,让上刀山下火海只怕也不会皱下眉头。 “老黑,这下咱们两个算是清净了。”高老二忽有感而发地拍了拍吴黑的肩膀。 幽角埠的大街上,如同叶点点前两天说的那般,果然多了好多部落打扮的人影,他们一行出走在大街上也不算太显眼,不过对庾庆来说,尽管蒙在斗篷中,也算是少有的公然离开了。 好在这次有凤族的人陪同,他也不做什么偷偷摸摸的事,倒也坦然无畏. 出了幽角埠,一行招呼上了一群千里郎,说好价钱后,就此搭乘着腾空远去了,小黑在天上欢呼…… 大荒原,一个人口不少,却并未世俗化的地方。 不像其它地域,出现强者后,便有天下一统之志,开疆辟土,纳万民为臣属,分置百业,锦国和殷国都是这般出现的。大荒原却不一样,尽管也出现了能与天下强者分庭抗礼的强人,却不曾采取驯服手段,依然保持着原汁原味,以各部落原有的方式继续繁衍生息。 外界的规矩在这片土地上没用,用这片土地上的大族长的话来说,出去的人守外界的规矩,进来的人也要守大荒原的规矩! 这里是世外之地,不存在妖与人之间的五十里之约。 这里的大地是开放的,这里的天空也是开放的,不管你有没有千里郎的资格都可以在这里自由翱翔。当然,外界保护千里郎和挑山郞的规则,在这里也是失效的,敢来这里做买卖的那得有真本事。 同样,幽角埠的规则在这里也无效。 所以,来的路上,庾庆就再三交代了虫儿和小黑,在这里千万别乱来,重点叮嘱小黑,这里可不是上次的海市,你们幽角埠的身份在这里没用,幽崖可不会再来人干预。 这是一片化外之地,保持着较原始的模样,庾庆久仰大名,也是第一次来到。 苍茫大地,山嵴如龙横,似虎踞,老林如海,古木参天,大泽生烟,湖泊如镜,宽窄瀑布争鸣,勐兽游走或窥探或咆孝,烟火处有人家,不少人对着从天而降的大鸟指指点点。 大鸟在空旷之地落下,一群人簇拥而来,围住了跳下的凤藏山一行,正是群居在此的部分凤族之人。 凤族分散居住在这一带的六条山脉,故而共有六位山主,其中一位山主也是凤族的族长,名叫凤金旗,正是凤藏山的父亲,大荒原数得上的高玄境界高手。 一行降落的地方名叫翠羽湖,凤藏山是这里的头人,附近一带都是他日常作主的地盘,手下有上千人,整个凤族类似的头人共有三十六个,在大荒原来说,算是比较大的部族。 一行采购的东西和带来的行李,都被热情的凤族族人主动接了过去。 如叶点点早先所言,不少凤族姑娘火辣辣的目光一个劲地朝虫儿脸上瞟,有的肆无忌惮,有的悄悄打量,有的甚至能把自己脸给看红了。庾庆察觉到了,想不察觉到都难,明显被区别对待了。 他顿时有点后悔了,悔不该带虫儿来,这明显抢了他的风头,感觉还是带南竹和牧傲铁外出的好,就他好看。 好在凤族人多,再怎么被区别对待,起码有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热情招呼他。 小黑没那么多复杂的想法,露着大白牙,一脸天真烂漫的笑呵呵,牢记父亲出门前的交代,见人就“姐姐好、哥哥好、叔叔好”之类的,小嘴甜的讨人喜。 “兄弟,你们先去落脚放行李,我安排一下就过去。”凤藏山招呼一声后,挥手示意了一下族人好好招待。 两大一小立刻被人簇拥着去了招待贵客的房子,还是湖景房,一个山坡上的豪华的两层吊脚楼,木石结构的那种,明显糅合了世俗风,对比四周那些村寨般竹木结构的简单房屋,档次不知道高了多少。 正门面对的就是翠羽湖,湖泊犹如被一圈彩色缎带包围,花花绿绿的莹润石头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湖面好似一块蓝宝石,倒映蓝天白云,令进门前的庾庆等人心旷神怡的凝望了好一阵。 屋里的家具和被褥之类的,明显也是按照世俗风格来的。 这边刚把住宿房间安顿好不久,凤藏山夫妇便来到了,同来的还有两只从天而降的大鸟,目光狠厉,是凤族自己驯养的飞禽坐骑。 夫妇二人前来,也没别的,有点诚意没坏处,庾庆既然来了,最好先去拜见族长。 庾庆自然不敢推辞,虫儿立马跟上了,要一起去,叶点点夫妇觉得无所谓,庾庆也就带上了虫儿,一起乘飞禽坐骑而去。 至于小黑,叶点点直接安排了一男一女跟着,放任玩去了,小黑第一时间冲向了那座湖泊。 能用飞禽坐骑,路途自然不会近,翠羽湖离凤族的中枢之地凤头岭有几十里山路,飞了有那么一阵才抵达。 所谓的凤头岭就是一座倾斜的山尖尖,宛若一只鸟头观沧海桑田,头上生长了一棵庞大的老树,形似鸟的羽冠。 树冠上点缀有不少的树屋,盘踞的苍迈树根下有树洞,有人进进出出,也有小孩嬉戏玩闹。 飞禽坐骑落地后,凤藏山示意庾庆稍等,还是要先通报一声的,他独自一人先去了树洞内。 观察了一下四周,庾庆悄悄问了声,“凤族族长就住这?” 挺着大肚子陪同在旁的叶点点颔首,并小声提醒道:“待会儿见了族长不用紧张,坦荡应对便可,问题应该不大的。” 庾庆心里问自己,见一个高玄修士而已,我会紧张? 三人静默等待了有那么一阵后,庾庆感觉有些不对劲,进去通报一声哪用得着这么久,不由看向叶点点,结果发现叶点点也皱了眉头。 又等了好一会儿后,才见凤藏山绷着脸出来了,脸色明显不太好看。 第八三八章 无风不起浪 重要的是人出来后磨磨蹭蹭的,竟没有请庾庆进去的意思,这与来时的初衷不符。 庾庆客随主便不好说什么,叶点点自然是绷不住问了出来,“怎么了?” 凤藏山支支吾吾道:“阿爹说客人远道而来,暂时不要打扰客人休息,让先安顿好了再说。” 庾庆笑了,这话说的,自己人都来到了门口,哪还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这分明就是不想见自己。 叶点点自然没必要跟自己的丈夫绕弯子,直接往丈夫腿上踢了脚,“都不是外人,庾兄弟也不是傻子,直接说,到底怎么回事?” 跟庾庆熟悉的人都知道庾庆其实不喜欢别人叫他阿士衡,言必称自己名叫庾庆,说什么阿士衡已经过去了。 凤藏山先尴尬着笑了笑,旋即摇头道:“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阿爹的态度好像有了些转变,对把凤族的山货交给庾兄弟的桃花居起了犹豫,说是要再考虑一下。”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叶点点惊疑道:“怎么回事,你难道没问问吗?” 凤藏山:“当然问了,阿爹突然提出了一些疑问…”说到这忍不住多瞟了庾庆几眼。 叶点点双手端住了肚子,没好气道:“你倒是快说呀,再吞吞吐吐下去,我孩子都生出来了。” 凤藏山抬手示意她别急,“阿爹的意思是,听说桃花居得罪了赤兰阁,搞的桃花居的生意不好做。其二,庾兄跟地母徒弟的事暂摆一边,听说庾兄又借幽崖的手搞垮了遮罗山,弄死了地母的亲戚。其三,庾兄父辈当年卷入的锦国派系之争,听说庾兄至今并未完全摆脱其影响,隐患随时会发作。” 对着庾庆说完这个,他又看向妻子,“阿爹就说了这三件事,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阿爹,然后阿爹就让我先好好招待客人。” 叶点点怔住,也明白了自己公公的担忧,倒不是凤族怕了那些个事,什么赤兰阁,什么地母亲戚,什么锦国派系之争,凤族才不鸟他们,可凤族的货物交给桃花居后,自然也不希望族人的心血或劳获遭受无妄之灾,真要那样的话,身为族长怕是也不好对族人交代,尤其是自己儿子和儿媳牵线搭桥的,这种事总不能用武力压迫族人咽声吧? 而这三个问题,她也无解,不知道该如何向公公解释,毕竟她当初只向公公挑了桃花居好的一面说。 虫儿也意识到合作可能要泡汤,顿有些紧张的看着庾庆,他平常面对的都是家长里短的事,是完全不知道类似问题该怎么办好的,不知该如何处理。 而这些个事,庾庆一时间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譬如赤兰阁的事,无非就是跟龙行云那二货之间的恩怨,他自己知道在朝阳大会的时候就解决了,可问题是这种事情是不好对外解释的,他能说自己在朝阳大会假冒身份的事吗? 可既然亲自来了这里,他还是希望能促成这事的。 虽说凤族的山货可能赚不了太多的钱,但也是对比他冒险经历的那些事来说的,好比铜雀湖的利益之争,凤族山货的这点利是真没什么可比性,恐怕只能算是九牛一毛了。 可铜雀湖那种是暴富的横财,过程中的血腥和危险他也是见识过的,那是多少人命填下去都不见得能得到的,一个人也吞不下,到手后还有好多人分一分。 而现在的铜雀湖之争已经成了笑话,随着几大势力的介入,聂日伏之前构建的铜雀湖利益点已经崩溃了,那片巨大的财富之地转眼烟消云散,没人管了,纷纷对铜雀湖里的鱼类滥捕滥捞,天积山也成了无主且无序的杀戮之地,不知何日才能出现新主。 而凤族的各类山货,叶点点帮庾庆估计了一下,集中供应给桃花居的话,一年赚个千把万还是可以的。 钱虽然不多,胜在稳定安全可持续,足以让桃花居上下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 他这个桃花居的幕后东家,表面上对桃花居的现状虽然无所谓,其实内心里也不好意思一直闲着吃大家的干饭,办成了这件事的话,他再吃干饭也说得过去了。 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出了状况,早先只想赚大钱如今连小钱也很上心的庾大掌门有些急了,“姐夫,有些事咱们一两句话说不清,你让我面见族长,让我跟族长当面好好沟通一下如何?” 虫儿立马附和着点了点头。 “这…”凤藏山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拍了拍他肩膀道:“不急,现在还不清楚我阿爹的想法,说太多未必有用,容我摸清了阿爹的意图再说,他让你先歇着,你就好好歇着,不要对着来,人在这里,不怕没见面的机会。” 虽是大老粗一个,但毕竟也是一方头人,事情的缓急还是拿得住的。 庾庆听后也只能是颔首答应,他肯定没人家清楚自己老子的性格。 一旁皱眉思索的叶点点忽问道:“阿爹对咱们这兄弟的事怎么这么清楚,凤族与大荒原来往不多,阿爹对天下事什么时候掌握的这么详细了?我们离开才几天,我之前提起桃花居的时候,阿爹可不是这态度。” 凤藏山解释道:“凤族又没有与世隔绝,跟外界一些方面的人多少也有点接触,阿爹在外界还是有些熟人的,要把凤族的货物交给桃花居,阿爹针对性的做些了解也正常。” 叶点点不否认他的说法,沉吟道:“我只是感觉阿爹的说法似乎有点问题。” 凤藏山不解,“有什么问题?” 叶点点摇头,显然也说不清哪有问题,只是一种感觉。 听了两人的一连串说法,庾庆略眯了眼,目光微微闪烁,他对问题要么不切入,一旦切入了问题,他的反应敏锐度是很高的,下意识略带警惕地扫了四周一眼后,徐徐道:“这事搞不好有人在背后针对我。” 虫儿惊讶。 夫妇二人闻言皆错愕,感觉他是不是太敏感了,应该是想多了。 当然,凤藏山还是客气着问了问,“老弟何出此言?” 庾庆反问:“姐夫,你没发现族长提的那三个问题都是冲着我来的吗?” 非要这样说的话,凤藏山也不得不纠正一下,“你姐在我阿爹面前本就说了你的好,我阿爹注意到你想了解你是没错的,再说桃花居的主要问题不就是你吗?针对你,好话就不用说了,就事论事,合作的前提肯定是要提出问题,换我也可能这样。” 虫儿对此言论微微撇嘴,他是无条件相信庾庆的判断不会有错的,因为庾庆在他眼里一直很厉害,从赴京赶考开始。 庾庆:“姐夫,正常来说,你的说法一点都没错,事实也本该是如此,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族长提出的这些个问题应该不是他自己有心打探来的,。” 夫妻相视一眼,叶点点忙问,“怎么说?” 庾庆:“因为族长提出的问题太片面!譬如我和赤兰阁的恩怨,就是我和赤兰阁少阁主龙行云的恩怨,事情其实早就过去了,我和龙行云已经私下解决了这事,外人不知道可以理解,可族长但凡真有心去打听了,就应该知道那都是两三年前的旧事了,赤兰阁和龙行云早就不再沾桃花居的边了,没有再干预过桃花居的买卖。 我的人在外界到处跑单忙活,赤兰阁也未曾针对,还不能说明问题吗?正常人都能看出事情已经过去了。族长但凡有心了解了,起码不该提出赤兰阁的问题,就算提出也应该会当面问问我怎么回事吧?这分明是为了制造问题,枉顾现状而提出的问题。 也许是我的判断错了,但我必须要说,若真是族长自己打探来的消息,并提出如此片面的说辞,那只能说明族长获取消息的途径有问题,或者说族长对消息的理解能力有问题,我不信能掌控好偌大凤族秩序的族长会这么肤浅。 当然,我好奇的是,凤族这里谁会针对我?我与凤族无冤无仇,若非要说有什么过结的话,也就是上次小黑冲动的那次,难道是姐夫的二哥惦记上了我?” 夫妻二人皱眉静默,凤藏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理解能力的问题,感觉庾庆的解释有些强词夺理。 叶点点忽对丈夫道:“二哥已经回来见过阿爹了吗?” 凤藏山没有回答,反倒立马转身走开了,走到了那大树底下,找了同族的守卫人员聊天。 过了那么一阵后,凤藏山不疾不徐回来了,对妻子点了点头,“比我们早回来一天,也见过了阿爹,还带了个叫‘褚平昆’的人回来。” 庾庆意外,“褚平昆?” 夫妇二人看向了他,叶点点:“你认识?” 庾庆:“应该不是同名,他在你们那位二哥身边出现过,就上次幽角埠街头撞见的,你们二哥身边的那个家伙就叫褚平昆,幽角埠的‘昆宝行’就是他的,跟我在桃花居的情况差不多,都是没在商铺挂名的背后的东家。” 夫妇二人若有所思,连同虫儿,大概都意识到了问题出在哪,无风不起浪。 庾庆又问了句,“我不了解这里的情况,你们觉得我现在该怎么做好?” 凤藏山大概掌握情况后,做出了决定,“不急,我再了解一下情况,若不是误会的话,我会找机会把你说的话告诉阿爹,想必阿爹自有处置。” 庾庆现在最关心的反倒不是买卖的事,身边带着虫儿和小黑呢,问道:“姐夫的二哥是不是对我有意见了,我也不知道姐夫二哥的行事风格,为了稳妥,我要不要回避?” 凤藏山抬手保证道:“兄弟,不至于小心谨慎到这种地步,哪个地方都会有些不痛快,再怎么样,二哥也不至于对凤族的客人乱来。刚来就走是打我的脸,安心留下,万事有我挡着,真有人敢乱来的话,别以为我不敢翻脸!” 第八三九章 好看的姐姐 叶点点也宽慰庾庆,“二哥的领地在‘两尖寨’,离‘翠羽湖’很远,隔着好几家领地,不用担心什么。” 对这夫妇二人的说法,庾庆颇不以为然,以他自己的经验来说,真有人要搞你,那是防不胜防的,领地隔的这点距离算个屁,不过人家熟悉当地的情况,能这样说应该还是安全的。 他自己想想,也觉得自己可能有些太多疑了,遂点了点头,一笑了之,打量着四周岔开了话题,“奇峰秀丽,山水如画,真是好地方啊!” 目光忽定格在远处的一座奇怪高山上,暗红色,整个像是被削平处理过一般,四四方方,山顶更是平如桌面,寸草不生状,坐落在秀美群山中而且还是最高的,怎么看都有些古怪,不由指去问道:“那山倒是奇怪,为什么把山搞成那样?” 几人一起看去,凤藏山哈哈一笑,“不是我们搞的,天生的,自古以来就在那,也是我凤族举行大型祭祀的场所,你不觉得像是一只鼎吗?” 鼎?庾庆脑海里闪过了什么,却刻意不再去想,哦了声道:“确实有点像。” 凤藏山道:“既然来了凤头岭,我陪你逛逛。” 庾庆想了想后,还是摆了摆手,看了眼叶点点的肚子道:“改天吧,长途奔波至此,有点累了,先歇歇吧。” 叶点点会心一笑,以为是为自己着想,还白了凤藏山一眼,那意思好像在说,你个大老粗学着点。 殊不知,庾庆并非是为她着想,也不是想歇着,而是想缩着,不管别人怎么说,在没搞清那二哥想怎样之前,他不打算到处乱跑,觉得还是缩回凤藏山的地盘比较安全。 既如此,凤藏山也没有勉强,于是一行又直接返回了,将客人送回到翠羽湖畔那个叫“翠碧楼”的吊脚楼后,交代庾庆等人好好休息,说是晚上设宴款待。 随后夫妇二人也乘飞禽返回了后面山上的最高峰,那里有一座比较大而扎实的木屋,是夫妇二人的住所,也是领地的话事场所。 族人带走飞禽坐骑后,凤藏山回头看了眼湖畔的小房子,忍不住摇头道:“传言中的探花郎胆大包天,多有胆大妄为之举,皇帝老儿的面子也不给,今日方知传言只是传言,有点言过其实了。” 叶点点怔住,迅速皱眉道:“胡说什么呢?” 凤藏山伸手搀扶了她胳膊前行,“夫人呐,我只是不藏着掖着,有话直说罢了,你没看出来吗?咱们这位兄弟呀,有点小心谨慎过头了,看不出有多胆大。” 叶点点白了他一眼,“那片仙桃林,自己飞出来的不成,大男人背后叽叽咕咕有劲没劲?” 凤藏山哈哈道:“你看你,我背后随便滴咕他两句也不行,搞的我还不如他跟你亲近似的。” 叶点点立马扭头盯着他,沉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凤藏山忙摆手道:“没什么意思,你看你又误会了。” 叶点点挥臂甩开了他的搀扶,面色不愉地大步进了屋里。 凤藏山无奈苦笑,回头对湖畔的房子稍作凝视后,又快步追着夫人去了…… 水浪反复侵袭的湖边,庾庆和虫儿走到,双双蹲下了翻看水边的石头,是各种颜色的鹅卵石,皆莹润如玉石一般,煞是好看,尤其是被水冲刷到的,越发光鲜亮丽。 “真好看。公子,你看这像什么?”虫儿捡起了一颗如同桃子形状的粉红石头。 庾庆故意逗他,“像你。” 虫儿立马瘪嘴不理了,知道这位掌门师兄又在嘲笑自己像娘们。 他反抗的方式就是不吭声,沉默以对。 若是只能看到一两颗也倒罢了,这湖滩遍地都是,庾庆稍微欣赏了一阵便觉不新鲜了,站了起来负手眺望湖中,他们是来找小黑的,而小黑正在湖中跟人划独木舟,玩的正开心。 一个在湖中欢快划船。一个在湖边不断捡了扔,扔了捡,想捡最漂亮的石头。一个挎剑负手,屹立湖边,舒目展望中透着凝思,不知在思索什么。 忽然一阵隐隐约约的吵闹声传来,庾庆和捡石头的虫儿双双回头看向翠碧楼,不知发生了什么,立刻飞掠返回。 一到翠碧楼门口,立见一个凤族姑娘正拎着他们的行礼,要往外扔。 两人不知这位凤族姑娘为何要扔他们的东西,看起来挺年轻的,估计还不到二十,少女模样,头戴羽冠,身穿兽皮,露胳膊露腿的,还露着一截紧实的小蛮腰,小麦肤色,面容青春艳丽,此时多少给人一种刁蛮感。 派来这里照顾客人的两名妇人则拼力阻拦劝说。 “你们不清出去,我来清,让开。” “阿环,不能扔啊,这是头人和夫人的贵客。” “是那个女人的贵客,不是我阿爹的,我今天也要住这里招待贵客,让他们换个地方住。” “阿环,我帮你另外找个地方好不好?” “不,我今天就要这里。”少女摆出了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同时也看到了返回的客人,她目光在庾庆二人身上一扫,突然就定格在了虫儿的脸上,见虫儿正皱眉盯着自己,眼神竟有些不适,不敢对视,那股较劲的劲头也瞬间弱化了,哼哼着问了声,“他们就是阿爹的客人?” “是啊。”一个妇人点头,另一个则满脸抱歉的样子向庾庆二人鞠躬。 哗啦,少女扔下了手里的东西,并推开了两个妇人,同时哼了声,“懒得跟你们吵。” 她背个手大摇大摆的走下了台阶,走到了庾庆二人跟前,压根不正眼瞧虫儿,只问庾庆,“你们哪来的,叫什么名字?” 庾庆倒是一副心平气和的样子,微笑着反问,“你是谁?” 一个妇人快步过来,解释道:“她是阿环,是头人的女儿。贵客,是误会,东西马上帮你们放回原位。” 言下之意希望客人不要跟少女计较。 果然是凤藏山的女儿,庾庆知道凤藏山原本就有一儿一女,当即哦了声,“没关系。” 少女哼了声,再次逼问:“聋了吗?我问你们哪来的,叫什么名字?” 庾庆保持微笑,“庾庆,幽角埠来的。” 挺着修长的脖子,高傲的像只公鸡似的少女,又挪动目光盯向了虫儿,“你为什么像个哑巴一样不说话,你叫什么?” 虫儿也报出了自己对外的名字,“林龙。” 这是他师傅给他取的名字,对外打交道用的,是“玲珑”的谐音。 “看我阿爹的面子,不跟你们计较。”少女哼了声,背着手很傲娇的样子离去。 虫儿盯着少女修长外露的大腿瞅了眼后,警觉性地扭头看向庾庆,发现掌门师兄果然在盯着人家的腿看。 对此,他也算是见怪不怪了,他早就发现了几个师兄的臭毛病,看到漂亮女人那眼神就会不受控制,就会忍不住去看,见到胸大的就会去看人家的胸,还有屁股,包括那个老是清高模样的九师兄,也会悄悄偷看。 当着外人的面,他不好说什么,抿出了酒窝,不过却直接挪步挡在了庾庆的眼前,笑容灿烂的问:“公子,怎么办?” “嗯?”庾庆顺着他的示意看向了门口正在被人捡起的散乱行礼。 跟前的妇人立刻哀求他们,说阿环没什么歹意,就是有点任性,让他们不要告诉凤藏山,不然凤藏山肯定要严厉惩罚那个阿环的。 庾庆自然保证了不会告知,不过也由此看出了叶点点在凤族尴尬的那个点,然而也不算意外,当初叶点点决定做凤藏山的续弦时应该多少也有心理准备。 他只是没想到叶点点至今都没处理好这个问题,凤藏山的女儿竟能干出直接轰叶点点客人的事来。 而从旁人的态度上也能看出,这里的人还是比较护着那个阿环的。 傍晚时分,凤藏山夫妇盛情款待,露天篝火,山珍美味,翠羽湖一带的主要人物都来陪客了,宾主两欢。 散场后的夜色撩人,庾庆无心散步,领着虫儿和小黑回了翠碧楼休息。 “月儿亮堂堂亮堂堂哟,波光轻轻,轻轻又柔柔哟……” 一阵清脆婉转的山歌声突然隐隐约约在屋外响起。 盘膝打坐修炼中的小黑突然睁眼,然后连滚带爬而起,直接推开了窗,探头往外瞅。 他和庾庆住一个房间,不是庾庆喜欢带着他,而是为了看住他。 趴窗口的小黑迎风发飘,忽回头嚷道:“十五叔,有好看的姐姐,快来看。” 小孩还是挺敏感的,能感觉到桃花居的几位叔叔喜欢看什么。 睁开眼的庾庆正想骂这厮的心真够野的,听到有好看的姐姐后,算了,还是决定看看这小子的眼光怎么样,也就起身到了窗口,跟小黑一起向往张望,一大一小两人。 湖畔燃起了一堆篝火,有三个女人围着,一个站着清唱,两个坐着跟着调子一起摇头晃脑,庾庆一眼认出了唱歌的正是白天闹事的那个凤藏山的女儿阿环。 话又说回来了,唱的还挺好听的,大晚上的唱出了夜色撩人的感觉。 隔壁房间的窗户很快也推开了,虫儿也伸了脑袋出来看,不过他大多时候都是在扭头看庾庆的反应。 篝火旁的女人似乎发现了客人正在看她们,两个坐地的女人相继站起,然后飞奔到了翠碧楼,不请自入,邀请客人一起去篝火前玩。 庾庆和虫儿一开始是婉拒的,结果是盛情难却,人家连拉带拽的,非要拉他们去不可,面对如此热情,只好从了。 而小黑那厮不用拉就直接先一步赤足跳窗跑出去了,庾庆也算是服了这小子,从来不怕硌脚,乱石堆上也能赤足狂奔。 第八四零章 提前 湖光夜色,山歌篝火,怡人的晚间风情。 先一步跑到的小黑张牙舞爪在阿环面前,张开嘴便扯开嗓子跟她一起歌唱,“啊啊啊啊啊,呀呀呀呀呀,啊啊啊……” 赤足乱跳,张嘴乱唱,顿把阿环那优美的山歌调子给打乱了,好在小黑一听她唱的不好听了就没了兴趣,转身对篝火两眼放光,直接跑去玩火了,一个劲的添柴加火。 等到庾庆和虫儿到篝火旁坐下后,阿环又恢复了那貌似多情而又动人的歌声。 阿环唱着唱着走到了庾庆跟前,主动伸手邀请他一起来唱,其她凤族女子也跟着一起起哄,庾庆离连连摆手表示不会,请求放过。 “啊啊啊啊啊……” 听到邀请他们唱,添柴加火的小黑又随口高歌了两嗓子助兴,一副我会唱的样子,奈何只换来一堆白眼,没人邀请他,于是他又继续烧火。 在庾庆的再三拒绝下,阿环也就不勉强了,转而到了虫儿跟前,舞动着身子歌唱之际,也俯身抓住了虫儿的手拽请,虫儿也摆手拒绝,却被起哄的女子们一拥而上给拉起推到了阿环的怀里。 虫儿闹了个尴尬,赶紧退开,然其她女人确没完没了,不断推搡阿环和虫儿,推的两人不断撞在一起,身子碰撞,脸颊碰撞,都快亲上嘴了。 看虫儿那手足无措的样子,庾庆小胡子一翘,也笑出了大白牙,挤眉弄眼的看热闹。 好在有小黑的帮忙,解除了虫儿的尴尬。 小黑把边上的干柴全部给扔进了篝火中,待火势一起,那呼呼冲天的火苗,那啪啪炸开的火星子乱飞,加上那烫人的火温,什么男女都呆不住了,什么山歌都唱不下去了,纷纷尖叫着跑开了。 一场浪漫风情当场变成了火灾,就这么被小黑给毁了。 跑远的小黑看火星子升空的样子很壮观,此情此景忍不住歌以咏志,当场仰天高歌,鬼哭狼嚎般的嚷,“啊啊啊……” 兴奋到手舞足蹈,情绪发泄不够动作来凑,捞出了背后大棒在那比划了起来。 刚玩出点兴头就被砸了场子的庾庆恼火,在篝火的另一头指着大开大合比划的小黑臭骂,说要把小黑给扔火里烤了,说就不该带这混蛋出来。 手拉手跑开到另一边的阿环已经畏缩在了虫儿的怀里,一副好怕怕的样子,不时微微抬头,偷偷打量瞅着小黑摇头叹气的虫儿,含情脉脉咬唇,似乎挺享受这般温存。 好在虫儿随后也反应了过来,一看怀里的人,当场蛇咬了般勐的退开了。 很快,小黑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惹了祸。 小小男子汉,一人做事一人当,他立刻跑向湖里,跳进了水中,运功轰出一片片潮水扑向火堆。 水泼的有点多,火势很快控制住了,不过火也彻底熄灭了,星月下冒出焦烟,味道难闻,夜幕下的风情瞬间凄凉冒烟,一双双眼睛看向了小黑。 小黑不玩了,大棒一扔,化作了扇动翅膀的虫子,跳起抓了虫脚,飞向了夜空,避开了庾庆他们,在湖上绕了半圈才飞回了翠碧楼。 其他人随后也只能是散伙了,一场大开大合的篝火聚会结束。 次日大早阿环又主动上门了,没管庾庆和小黑,直接找到了虫儿,说是感谢虫儿昨晚的搭救。 自然不是红口白牙的感谢,带来了一篮新鲜的野果,一看就是刚从山上采的,还带着露珠。 昨晚的搭救?庾庆和虫儿还在回想昨晚哪有什么搭救的画面,小黑已经帮忙接过了那篮野果,直接抱到了庾庆跟前,一脸谄笑道:“十五叔,送给你。” 可谓满眼的期待,希望能笑纳。 昨晚的事他也很抱歉,拍庾庆的马屁自然是希望庾庆不要再生他气了。 庾庆懂他的心意,但还是忍不住翘起一边眉头,抠着嘴角的小胡子瞅着眼前这小子,当人家的面拿人家送人的东西送别人,真的合适吗? 瞟了眼阿环那边,只见阿环和虫儿正愣愣盯着这边。 见他犹豫,小黑又空一手到篮子里抓了颗果子,直接呱唧咬了一口咀嚼,尝过后连连点头道:“十五叔,好吃的,你快尝尝。” 什么玩意嘛,庾庆瞪了他一眼,一把抢过篮子,顺手将小黑拨了个踉跄连连,直接将碍眼的家伙拨门外去了,然后将果篮放在了虫儿边上的桌上。 好在阿环并未表示任何不愉快,与虫儿客套两句后就欢快的离去了,到了门外还抚摸了一下小黑的脑袋以示亲切。 咬着果子的小黑仰头看着她,突兀冒出一句,“你没穿裤子。” 啥?屋里的庾庆和虫儿双双目露震惊,然后庾庆快速从屋内闪出,又将他自己亲手拨出去的小黑给一把拽回了屋里,生怕小黑会当阿环的面说出啥下流话来。 有此顾虑自然有原因,怪幽角埠那些花枝招展、莺莺燕燕的女子不干好事,故意胡乱调教小黑。 好在童言无忌,至少阿环并未当回事,看了眼虫儿便脚步欢快的离去了。 不多时,叶点点也来了,要带庾庆去看看他转植到这里的仙桃林,凤藏山有事,这次没有奉陪。 自己的东西,砸了那么多钱进去,自然是要去看看的,遂与之去了数里外的一个类似盆地的山谷,见到了当年送来的那些仙桃树。 漫步林中查看,发现长势还不错,朵朵鲜艳的桃花盛开,煞是漂亮,不过也诚如叶点点所言,确实不如桃花居的那株桃树长的神气。 个中缘由庾庆是心知肚明的,但却不好告诉她。 现在叶点点最担心的是,这桃花已经开了很久了,不知猴年马月才能结果,更不知何时才能果熟,这意味着持续的投入,也算是在帮庾庆操心。 庾庆只是缺钱,只是想摸出仙桃种植的经验,对何时结果之类的其实并不太在乎,他力排众议留下这些仙桃树,并不是急于吃桃子,而是想为玲珑观的将来留下一片希望。 其他人权衡利弊的反对意见也没错,耗费巨大,如同无底洞,都认为这般付出不值得,连小师叔也反对。 但个人所处的位置不同,他是玲珑观的掌门,必然不能独独站在自己的立场考虑眼前面对的问题,玲珑观赋予他的身份必然会让他为玲珑观的长远做打算。 一帮师兄弟全部是仙桃的获利者,要不是这些仙桃,他们的修为真不知道什么年月才能混到玄级,试问他这个玲珑观掌门如何能轻易放弃这些仙桃树,此无异于是玲珑观的一片根基,甚至比存钱更有价值,真要轻易放弃了,是对玲珑观的将来不负责啊! 他免不了要尽力而为。 走马观花的看了遍,一棵没少,除此也没看出别的名堂,兜兜转转又离开了。 之后的几天里,庾庆几人也就是个吃喝玩乐到处逛,最多是叶点点亲自作陪,至于凤藏山则不见人影,庾庆也能体谅,毕竟凤族内部的比试在即,人家身为一域的头领,不可能天天陪玩。 不过凤藏山的女儿倒是热情的,时常跑来表达对那晚“搭救”的感谢,热情到庾庆都看出了明显是对虫儿有意思了,这部落中的女儿家也确实是表达的有够直接,都经常往虫儿房间闯了,甚至是晚上也敢赖虫儿屋里,傻子都能看出来了。 只是把虫儿给吓了个够呛,吓的虫儿都不敢一个人住了,赖着跟庾庆睡一屋。 庾庆也劝虫儿稳着点来,人家凤藏山热情邀请我们来,不但要帮我们的忙,还好吃好喝招待着,你若绷不住把人家女儿给睡了算怎么回事?强烈要求虫儿一定要管好自己的裤腰带,也就放任了虫儿跟自己睡一块。 偌大个翠碧楼,三个人挤在了一间屋里。 凤头岭,一个皮肤黝黑,戴着耳环的凤族秃头老者,在树冠间飞掠,最终闪身进入了树杈间最大的一个树洞内。 门口凤族守卫纷纷欠身行礼,只因这秃头老者是族长身边的行走,有世俗管家的意思,地位可想而知,人称阿落公。 树洞大如殿内厅堂,摆着各种陈设,各类兽骨格外显眼,只是越往里光线越昏暗。 堂内深处的三阶台上,一张宽大的兽骨座椅,铺着厚厚的毛绒绒兽皮,一个戴着七彩羽冠的花白头发的老者靠坐着昏睡其中,身上盖着一张油亮的毛绒绒猩红兽皮。 此正是凤族的族长凤金旗,跟前火盆里的火光,在他苍老褶皱的脸上晦明不定,鼻息深沉而悠长,令整个厅堂内都透着压抑感,似乎周围的一切都要仰其鼻息。 火盆前跪坐的少女不时往里小心添柴火,尽量不发出声音。 阿落公走到兽骨椅前,拿出了一张纸,轻声呼唤,“族长,贵客要提前来。” 凤金旗突然停止了呼吸般,慢慢睁开了细长的眼缝,露出深沉而凝重的目光,从兽皮里探出了枯枝般的手指,夹了纸张打量后,眉头略皱,发出老迈声音道:“禅知一要提前来…他归剑山庄很闲吗?” 他口中的禅知一,正是归剑山庄的庄主,同样是高玄境界的高手,名震天下,与凤金旗相识。听闻大荒原要举办“大荒祀”,禅知一之前就打了招呼,想过来开开眼界,凤金旗自然没必要拒绝,只是没想到又传来消息,要提前过来。 阿落公略欠身,“不知道。” 夹着的纸张递了回去,“‘大荒祀’是大半个月后的事,这一个个稀客提前赶到是什么意思,我都不知道‘大荒祀’能办成个什么样,他们上什么劲,这热闹有那么好看吗?” 阿落公:“‘大荒祀’各族只限带十个外人,客人再这样赶来,怕是不好安置。” 凤金旗呵呵着闭上了眼,“客人来了就好好招待,该带谁我不操心,人多了就让他们自己商量着办。” 第八四一章 简洁开场 湖光夜色,山歌篝火,怡人的晚间风情。 先一步跑到的小黑张牙舞爪在阿环面前,张开嘴便扯开嗓子跟她一起歌唱,“啊啊啊啊啊,呀呀呀呀呀,啊啊啊……” 赤足乱跳,张嘴乱唱,顿把阿环那优美的山歌调子给打乱了,好在小黑一听她唱的不好听了就没了兴趣,转身对篝火两眼放光,直接跑去玩火了,一个劲的添柴加火。 等到庾庆和虫儿到篝火旁坐下后,阿环又恢复了那貌似多情而又动人的歌声。 阿环唱着唱着走到了庾庆跟前,主动伸手邀请他一起来唱,其她凤族女子也跟着一起起哄,庾庆离连连摆手表示不会,请求放过。 “啊啊啊啊啊……” 听到邀请他们唱,添柴加火的小黑又随口高歌了两嗓子助兴,一副我会唱的样子,奈何只换来一堆白眼,没人邀请他,于是他又继续烧火。 在庾庆的再三拒绝下,阿环也就不勉强了,转而到了虫儿跟前,舞动着身子歌唱之际,也俯身抓住了虫儿的手拽请,虫儿也摆手拒绝,却被起哄的女子们一拥而上给拉起推到了阿环的怀里。 虫儿闹了个尴尬,赶紧退开,然其她女人确没完没了,不断推搡阿环和虫儿,推的两人不断撞在一起,身子碰撞,脸颊碰撞,都快亲上嘴了。 看虫儿那手足无措的样子,庾庆小胡子一翘,也笑出了大白牙,挤眉弄眼的看热闹。 好在有小黑的帮忙,解除了虫儿的尴尬。 小黑把边上的干柴全部给扔进了篝火中,待火势一起,那呼呼冲天的火苗,那啪啪炸开的火星子乱飞,加上那烫人的火温,什么男女都呆不住了,什么山歌都唱不下去了,纷纷尖叫着跑开了。 一场浪漫风情当场变成了火灾,就这么被小黑给毁了。 跑远的小黑看火星子升空的样子很壮观,此情此景忍不住歌以咏志,当场仰天高歌,鬼哭狼嚎般的嚷,“啊啊啊……” 兴奋到手舞足蹈,情绪发泄不够动作来凑,捞出了背后大棒在那比划了起来。 刚玩出点兴头就被砸了场子的庾庆恼火,在篝火的另一头指着大开大合比划的小黑臭骂,说要把小黑给扔火里烤了,说就不该带这混蛋出来。 手拉手跑开到另一边的阿环已经畏缩在了虫儿的怀里,一副好怕怕的样子,不时微微抬头,偷偷打量瞅着小黑摇头叹气的虫儿,含情脉脉咬唇,似乎挺享受这般温存。 好在虫儿随后也反应了过来,一看怀里的人,当场蛇咬了般勐的退开了。 很快,小黑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惹了祸。 小小男子汉,一人做事一人当,他立刻跑向湖里,跳进了水中,运功轰出一片片潮水扑向火堆。 水泼的有点多,火势很快控制住了,不过火也彻底熄灭了,星月下冒出焦烟,味道难闻,夜幕下的风情瞬间凄凉冒烟,一双双眼睛看向了小黑。 小黑不玩了,大棒一扔,化作了扇动翅膀的虫子,跳起抓了虫脚,飞向了夜空,避开了庾庆他们,在湖上绕了半圈才飞回了翠碧楼。 其他人随后也只能是散伙了,一场大开大合的篝火聚会结束。 次日大早阿环又主动上门了,没管庾庆和小黑,直接找到了虫儿,说是感谢虫儿昨晚的搭救。 自然不是红口白牙的感谢,带来了一篮新鲜的野果,一看就是刚从山上采的,还带着露珠。 昨晚的搭救?庾庆和虫儿还在回想昨晚哪有什么搭救的画面,小黑已经帮忙接过了那篮野果,直接抱到了庾庆跟前,一脸谄笑道:“十五叔,送给你。” 可谓满眼的期待,希望能笑纳。 昨晚的事他也很抱歉,拍庾庆的马屁自然是希望庾庆不要再生他气了。 庾庆懂他的心意,但还是忍不住翘起一边眉头,抠着嘴角的小胡子瞅着眼前这小子,当人家的面拿人家送人的东西送别人,真的合适吗? 瞟了眼阿环那边,只见阿环和虫儿正愣愣盯着这边。 见他犹豫,小黑又空一手到篮子里抓了颗果子,直接呱唧咬了一口咀嚼,尝过后连连点头道:“十五叔,好吃的,你快尝尝。” 什么玩意嘛,庾庆瞪了他一眼,一把抢过篮子,顺手将小黑拨了个踉跄连连,直接将碍眼的家伙拨门外去了,然后将果篮放在了虫儿边上的桌上。 好在阿环并未表示任何不愉快,与虫儿客套两句后就欢快的离去了,到了门外还抚摸了一下小黑的脑袋以示亲切。 咬着果子的小黑仰头看着她,突兀冒出一句,“你没穿裤子。” 啥?屋里的庾庆和虫儿双双目露震惊,然后庾庆快速从屋内闪出,又将他自己亲手拨出去的小黑给一把拽回了屋里,生怕小黑会当阿环的面说出啥下流话来。 有此顾虑自然有原因,怪幽角埠那些花枝招展、莺莺燕燕的女子不干好事,故意胡乱调教小黑。 好在童言无忌,至少阿环并未当回事,看了眼虫儿便脚步欢快的离去了。 不多时,叶点点也来了,要带庾庆去看看他转植到这里的仙桃林,凤藏山有事,这次没有奉陪。 自己的东西,砸了那么多钱进去,自然是要去看看的,遂与之去了数里外的一个类似盆地的山谷,见到了当年送来的那些仙桃树。 漫步林中查看,发现长势还不错,朵朵鲜艳的桃花盛开,煞是漂亮,不过也诚如叶点点所言,确实不如桃花居的那株桃树长的神气。 个中缘由庾庆是心知肚明的,但却不好告诉她。 现在叶点点最担心的是,这桃花已经开了很久了,不知猴年马月才能结果,更不知何时才能果熟,这意味着持续的投入,也算是在帮庾庆操心。 庾庆只是缺钱,只是想摸出仙桃种植的经验,对何时结果之类的其实并不太在乎,他力排众议留下这些仙桃树,并不是急于吃桃子,而是想为玲珑观的将来留下一片希望。 其他人权衡利弊的反对意见也没错,耗费巨大,如同无底洞,都认为这般付出不值得,连小师叔也反对。 但个人所处的位置不同,他是玲珑观的掌门,必然不能独独站在自己的立场考虑眼前面对的问题,玲珑观赋予他的身份必然会让他为玲珑观的长远做打算。 一帮师兄弟全部是仙桃的获利者,要不是这些仙桃,他们的修为真不知道什么年月才能混到玄级,试问他这个玲珑观掌门如何能轻易放弃这些仙桃树,此无异于是玲珑观的一片根基,甚至比存钱更有价值,真要轻易放弃了,是对玲珑观的将来不负责啊! 他免不了要尽力而为。 走马观花的看了遍,一棵没少,除此也没看出别的名堂,兜兜转转又离开了。 之后的几天里,庾庆几人也就是个吃喝玩乐到处逛,最多是叶点点亲自作陪,至于凤藏山则不见人影,庾庆也能体谅,毕竟凤族内部的比试在即,人家身为一域的头领,不可能天天陪玩。 不过凤藏山的女儿倒是热情的,时常跑来表达对那晚“搭救”的感谢,热情到庾庆都看出了明显是对虫儿有意思了,这部落中的女儿家也确实是表达的有够直接,都经常往虫儿房间闯了,甚至是晚上也敢赖虫儿屋里,傻子都能看出来了。 只是把虫儿给吓了个够呛,吓的虫儿都不敢一个人住了,赖着跟庾庆睡一屋。 庾庆也劝虫儿稳着点来,人家凤藏山热情邀请我们来,不但要帮我们的忙,还好吃好喝招待着,你若绷不住把人家女儿给睡了算怎么回事?强烈要求虫儿一定要管好自己的裤腰带,也就放任了虫儿跟自己睡一块。 偌大个翠碧楼,三个人挤在了一间屋里。 凤头岭,一个皮肤黝黑,戴着耳环的凤族秃头老者,在树冠间飞掠,最终闪身进入了树杈间最大的一个树洞内。 门口凤族守卫纷纷欠身行礼,只因这秃头老者是族长身边的行走,有世俗管家的意思,地位可想而知,人称阿落公。 树洞大如殿内厅堂,摆着各种陈设,各类兽骨格外显眼,只是越往里光线越昏暗。 堂内深处的三阶台上,一张宽大的兽骨座椅,铺着厚厚的毛绒绒兽皮,一个戴着七彩羽冠的花白头发的老者靠坐着昏睡其中,身上盖着一张油亮的毛绒绒猩红兽皮。 此正是凤族的族长凤金旗,跟前火盆里的火光,在他苍老褶皱的脸上晦明不定,鼻息深沉而悠长,令整个厅堂内都透着压抑感,似乎周围的一切都要仰其鼻息。 火盆前跪坐的少女不时往里小心添柴火,尽量不发出声音。 阿落公走到兽骨椅前,拿出了一张纸,轻声呼唤,“族长,贵客要提前来。” 凤金旗突然停止了呼吸般,慢慢睁开了细长的眼缝,露出深沉而凝重的目光,从兽皮里探出了枯枝般的手指,夹了纸张打量后,眉头略皱,发出老迈声音道:“禅知一要提前来…他归剑山庄很闲吗?” 他口中的禅知一,正是归剑山庄的庄主,同样是高玄境界的高手,名震天下,与凤金旗相识。听闻大荒原要举办“大荒祀”,禅知一之前就打了招呼,想过来开开眼界,凤金旗自然没必要拒绝,只是没想到又传来消息,要提前过来。 阿落公略欠身,“不知道。” 夹着的纸张递了回去,“‘大荒祀’是大半个月后的事,这一个个稀客提前赶到是什么意思,我都不知道‘大荒祀’能办成个什么样,他们上什么劲,这热闹有那么好看吗?” 阿落公:“‘大荒祀’各族只限带十个外人,客人再这样赶来,怕是不好安置。” 凤金旗呵呵着闭上了眼,“客人来了就好好招待,该带谁我不操心,人多了就让他们自己商量着办。” 第八四二章 新老朋友 绕了半圈,到了大概的位置时,打斗声突然停止了,吼吼叫好声也响了起来,庾庆略凝神,估摸着是分出了胜负。 果然,凤藏云的声音又响起了,“谁来?” 庾庆没任何停顿,又一路拍着凤族族人的肩膀,不断拱手求借过一下,很快便来到了褚平昆的身后。 褚平昆正紧盯下面天坑里得胜后环顾四周的凤藏云,刚见一人飞身落下,突被人拍了肩膀,回头一看,熟悉的小胡子,当即哟了声,转身拱手道:“探花郎,你怎么来了?” 庾庆也不管他是不是装湖涂,做了个请的手势,“褚先生,借一步说话如何?” 褚平昆眨了眨眼,又回头看看再次轰轰烈烈开打的天坑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两人又一路分开人群出去了,然后稍微走远了一点才停下。 褚平昆下意识看了看周围,主动发问道:“探花郎有何指教?” 庾庆没打算跟他绕弯子,“指教不敢当,我这次来凤族是准备接凤族的山货买卖的,本已经说好了的,谁知凤族突然犹豫了,听说是褚先生在背后 动了手脚,说了我坏话?” 褚平昆略怔,没想到这位话说的这么直接,一脸讶异道:“探花郎何出此言,你我无冤无仇,我怎会说您坏话?” 庾庆:“那就是凤族族长在说谎?为免误会,劳烦褚先生与我前去对证。” “......”褚平昆顿无语,发现这位还真是要直肠子捅到底,他怎么可能为这事去见凤族族长,也不敢去见。 与之大眼对小眼一番后,他抬手抓了山羊须,面露微笑,“我听探花郎的话里似乎有话,不知探花郎到底想说什么?” 庾庆:“褚先生也想要凤族这笔买卖?” 话说到这个地步,再装下去就没意思了,褚平昆呵呵了起来“每年稳当当的千万利润,放哪都是一笔好买卖,连探花郎这般不为金钱折腰的人都不嫌碍眼,褚某有什么资格去嫌弃?” 庾庆:“凡事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 褚平昆:“话是没错,可你说的事不对,凤族并有决定把买卖给桃花居,甚至没有跟桃花居有任何承诺,自然谈不上什么先来后到,凤族愿意给谁都合情合理。” 庾庆:“这就是褚先生在背后捅刀子的借口吗?” 褚平昆彼此间互相指了指,“生意上的竞争,背后朝竞争对手吐两口唾沫,有什么不正常吗?如果探花郎连这个都接受不了,那我还真是无话可说。” 庾庆:“褚先生的意思是,这事谈不拢,非要插一手不可是吧?” 褚平昆掐着胡须道:“探花郎这话该不是在威胁褚某吧?唉,有些事怎么说呢,别人以为我是'昆宝行'背后的东家,却不知我也是给人跑腿的,探花郎面前我也不遮掩,我的背后是'万花堡',我也是给人跑腿干活的。 能争取的利益就要争取,轻易放弃的话,我没办法给主上交代。要不这样,看探花郎你的面子,我可以退一步,探花郎若能支付一个亿给我'昆宝行',我有了获利,也算是对上有个交代,于情于理都能退出这场竞争。 探花郎,一年过千万的利,不到十年就回来了,您觉得意下如何?” 万花堡?庾庆对此多少有些耳闻,万花堡堡主也是位高玄境界的修士,类似聂日伏那种独踞一方的人物,据说还是地母的闺蜜之类的,传言闲暇之时地母还会去万花堡小住,因为万花堡的环境非常优美。 他当然知道对方自报家门是什么意思,表示人家不怕威胁。 他也确实没想到昆宝行的背后会是万花堡,可这又怎样?就为这个拿出一个亿给人家?他才不信十年赚回 来这种鬼话,尽管他不怎么会做生意,也知道十年期间的变数太大了,哪敢掏钱做这种美梦。 何况他根本拿不出这笔钱,当即回道:“既然褚先生这样说,那褚先生给我一个亿好了,我桃花居也可以退出。” 褚平昆摆手,“非也,非也,我'昆宝行'能争取就争取,成固然可喜,败也由命,尽力而为便可。”说着,目光忽盯向了庾庆的身后。 庾庆正对他油盐不进的态度暗暗憋火,注意到他的反应后下意识也回头看了眼,看到一个背剑客不疾不徐走来。 灰白色的衣裳,背着的是一把比较特殊的大剑,冷冷清清的面容,庾庆对这面容并不陌生,能在这里见到这位反倒是让他倍感惊讶,因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朝阳大会结识后还一起进过仙府的向真。 有外人过来了,褚平昆也不想多谈那事,随口道了声,“探花郎若没别的事,就恕褚某不奉陪了。”说罢就走了。 庾庆现在也没心思跟他扯了,转过了身,静候老朋友的来到。 轰隆隆连地面也震颤的打斗声又停止了,凤藏云激情的叫喊声再次响起,“还有谁来战我?” 再次会面的两人无视了那些不相关的动静,彼此把对方从头到脚反复打量了一番。 庾庆是真没想到这位居然还敢抛头露面,当初要不是镜花苑里的那位蜂王力保,这位恐怕早就死了。 知道对方是个话不多的人,庾庆主动问道:“你怎么来了?” 向真平静道:“听说“大荒祀'会云集大荒原的高手出手,想来见识一下,刚好认识这里'石林寨'的头人,就来了这边,刚才发现人群中的你,有点奇怪,找过来,果然是你。张兄,久违了。” 庾庆咧嘴笑,不好意思的摆了下手道:“庾庆,我现在叫庾庆,以前的名字不用了。” 向真颔首一下“庾兄,久违了。” 好吧,庾庆哈哈一笑这木头的秉性果然是难改。 正这时,忽有人喊话问,“敢问前面可是探花郎?” 庾庆和向真一起偏头看去,只见四名打扮利落的黑衣人簇拥在一名青衫客的身边。 发声者正是那青衫客,尖嘴猴腮的样子,关键也留着两撇小胡子,不,是三道小胡子,人家下巴上还留了一小撮,一看就不太像什么好人的感觉,偏偏人家还主动凑了过来。 庾庆赶紧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道:“尊驾怕是认错了人。” 青衫客将他上下一瞅,双手连摆着哈哈大笑道:“没错,没错,不会有错,探花郎在锦国京城春风得意跨马游街时,就曾从我跟前走过,我当时看的清清楚楚,绝不会有错。” 庾庆皱眉,当时街道两旁那么多人,他哪记得清有没有见过这号人。 “在下苏半许,锦国钱庄三大掌事之一,仰慕探花郎已久,碍于一些原因,一直无缘拜会,不想在此相遇,冒昧攀谈,还望探花郎不要怪罪。”青衫客说着拍了拍胸口,“苏某别的本事没有,也就是经常和钱打交道,探花郎将来若有什么需要苏某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一听对方是锦国钱庄的三大掌事之一,庾庆已是动容,想不动容都难,掌握锦国钱财流动的三巨头之一啊,再看人家衣服袖口的金钱绣纹,难怪了。 所谓锦国钱庄,指的是锦国境内的钱庄,并不是说归锦国管,和殷国钱庄、海市钱庄或幽角埠钱庄之类的归属是一致的,前面的名字只是前缀而已。 当听到这位说钱的事情好商量后,庾庆更是两眼放光了,立马换了笑脸,拱手拜见道:“原来是苏半许苏掌事,久仰久仰。” 两人当场亲热无比的样子凑合在了一块客套个没完,一个夸对方文采 无双,说自己有多仰慕之类的,一个夸对方长的风流个傥、气度不凡,令人心生仰慕之类的。 在旁的向真有点看呆了他还真没看出贼眉鼠眼的苏半许哪有一点风流个傥的样,这位庾兄变脸的样子可不太好看呐。 互夸到词穷了,嘴角都有些尴尬了,苏半许赶紧转移了话题,看向了一旁的向真,“庾兄弟,这位朋友是?” 庾庆介绍道:“上届朝阳大会的名士,向真!” “哦哦哦,听说过,年轻有为,年轻有为呀,久仰久仰。”苏半许赶紧拱手表达幸会。 向真略颔首回了句,“苏掌事好。” 然后就完了,不管苏半许再说什么都不吭声了。 苏半许不以为意,随着视线环顾四周,又有感而发似的岔开了话题,“这里可是个好地方啊,据说流传着一个不死传说。传言凤族曾经是神仙的仆侍,曾有人得到了神仙的垂青,沐浴了凤凰血,至此脱胎换骨,成就了不死之身,去了仙界。凤族世世代代守在这里,也不知还能不能再等到神仙降临的那一天。” 庾庆嘴角莫名扯动了一下,瞟了眼进过仙府的向真,澹定道:“传言这东西听听就好,当不得真。“ “也是。”苏半许点头一笑。 在这里瞎扯了好一阵后,终究是要告别的,庾庆也得回虫儿他们那边去,遂拱手向两位新老朋友告别了。 然转身未走几步,便感觉不对,一回头,只见向真紧跟在身侧,不由停步道:“向兄,你跟着***嘛?” 向真:“跟你一起,做个伴。” 好吧,庾庆还真不好拒绝他,又回头另一边,问:“苏先生,您这是,跟我同路?” 苏半许嗨呀道:“遇到了探花郎,当然要同路,“大荒祀'结束后就要各奔东西了,不得趁这机会跟探花郎好好亲近亲近。你住哪吧?我跟凤族打 个招呼,也搬过去。 庾庆哑了哑,不过这位是财神爷呀,在一起倒是能趁机请教一下该怎么发财,当即告知,“翠羽湖。” 第八四三章 论剑 “翠羽湖...好,我知道了。”苏半许点头记下了,说去找凤族打招呼,立马就去了,还真是一点都不耽误。 向真则跟着庾庆去了翠羽湖观战的人员聚集地。 见庾庆出去转了圈后,身边便多了个陌生人,挺着大肚子的叶点点不免请教,“这位是?” “朋友,也是'石林寨'那边头人的朋友,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上届朝阳大会名士,向真。向兄,这位是'翠羽湖'头人凤藏山的夫人叶点点,也是我老朋友。” 庾庆笑着把双方给介绍了一下。 “朝阳大会的向真?”叶点点有些意外,显然也听说过,略欠身道:“向兄大名,久仰了。” 向真不善交际,哪怕接下来也要住翠羽湖去,也仅仅是点头致意了一下。 因小黑对激烈打斗的叫喊声,庾庆目光又落到了天坑内轰轰烈烈的打斗中,有点意外,“你这位二哥怎么还在下面打,这是打多久了?” 叶点点目光也落回了天坑中,“一直在赢,这已经是第五个了。” 庾庆:“看来还是蛮有实力的,他不会接受车轮战一直打下去吧?” 叶点点:“不知道。” 庾庆奇怪道:“比试还能这样比的吗?这到底是个怎样的比试规则,实力强弱用什么样的标准来衡定?” 叶点点:“这里不会制定什么供人琢磨的规则,六位山主就是规则,六位山主的眼睛和经验就是判断的标准。” 庾庆张了张嘴,想了想,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叶点点调侃道:“你连打了几轮都不清楚,对这比试压根就不感兴趣,关心规则做甚?” 庾庆笑道:“这不姐夫要上场嘛。” 叶点点:“先别管你姐夫了,你那事怎么样了?”朝斜对面的褚平昆那边抬了抬下巴。 庾庆摇头:“没谈拢,除非我给他一个亿,否则人家不松口。” 叶点点皱眉,也没置评什么。 一场接一场的比试持续着,但一直等到今天的比试结束,凤藏山也还是一直未登场,没有上场去挑战任何人,也没有上场去接受任何人的挑战。 接受挑战次数最多的还是凤藏云,不过今天也就接受了五轮,五轮后,阿落公出声让他下场了,理由大家都懂,不能让他一直疲劳应战,这对比试 双方都不公平。 故而,两尖寨那边族人的欢呼声很高,头人神勇,寨中族人自然是与有荣焉。 翠羽湖这边的族人则有些说不清楚,毕竟自家头人一直龟缩着没有上场。 比试结束后各部人员就此返回各寨。 翠羽湖一行中多了六个人,向真和苏半许及随行四人,凤藏山对此表示热烈欢迎。 抵达翠羽湖后,凤藏山立刻让人给贵客们安排住所,向真倒是不用麻烦,直接提出了和庾庆住一块。 苏半许本也想挤一挤,奈何他们人比较多,只好听从了安排,不过也秉持了就近的需求,对住宿要求并不高,住在了附近的一处吊脚楼内。 就在凤藏山安置好了贵客,回到山顶的翠羽堂,正吩咐人好好准备晚宴,表示今晚要设宴款待贵客时,一名挎着腰刀的汉子快步从外面跑到了他的跟前。 来者是他的心腹手下凤阿刀,可谓紧急通报,“五郎,来了贵客。” 大着肚子的叶点点和凤藏山皆怔,后者问:“什么贵客?” 凤阿刀:“就是族长身边的那位,自称是归剑山庄的庄主禅知一,说是得了族长允许过来的。” “他是归剑山庄庄主禅知一?”叶点点惊讶失声,终于明白了那人为何能与族长平起平 坐。 如此人物,凤藏山哪敢怠慢,忙道:“还通报什么,直接有请便可。”说罢就快步而出了要亲自迎接。 结果跑到外面,却并未见到人。 跟着跑出的凤阿刀赶紧喊住,“五郎,他没有上山,不是来见你的,在山下呢,说是来找人的。” “找谁?” “找那个叫向真的,我也不知该不该直接引见,特让他们稍等,怎么办?” 凤藏山愣住,第一念头以为是来找庾庆的,毕竟探花郎名声在外,谁想竟是来找向真的,不由狐疑,“向真是有点名头,但应该不足以让禅知一法驾亲临吧?” 随后跟出的叶点点亦狐疑,“如此降贵纡尊,难道那个向真有什么别的背景不成?” 凤阿刀:“不知道,说是来找向真论剑的。” “论剑?”夫妇二人异口同声。 他们也不知道论什么鬼的剑,都怀疑凤阿刀是不是听错了。 先不管是不是听错了,这事他们肯定要先去通报向真,见不见人家毕竟还要向真同意。 “论剑?” 翠碧楼内,庾庆、向真和苏半许也是异口同声的呆滞。 苏半许狐疑着问了句,“禅知一亲自跑来找向兄弟论什么剑?” 一起赶来的凤藏山、叶点点、凤阿刀皆摇头不知状。 “要论剑,先过我这一关,嗬!”小黑神出鬼没的冒出,挥出棒子呼一声定在众人中间,“我先论。” 庾庆一把将他拨了出去,差点没把人给拨飞了。 踉跄的小黑站立不稳,屁颠颠撞墙坐地,看了看众人反应的虫儿吐了吐舌头,赶紧伸手捉了小黑的脚,将人从地上迅速倒拖而去。 被拖走的小黑不甘,摇头晃脑挥着棒子呐喊,“给我一把剑,我也能论剑,我要论剑!” 一双双目光目送了他消失在一扇关上的门后,叶点点忍不住感慨,“还这么小...你们这是当畜牲养的吗?” 显然是觉得这里对小孩的态度也太不当人了。 庾庆挠了挠小胡子,尴尬道:“这小屁孩就是事多,大家别忘心里去。”转而又盯着向真戏谑道:“向兄,看来你的知己来了。” 旁人闻言不解,庾庆却是领教过向真的,以前老是缠着他论剑,非要领教什么剑意,现在好了,换别人来找向真了。 向真默了一阵后,问夫妇二人,“人在哪?” 凤阿刀指了个方向,“山脚路口的老树下。” 向真转身就出了门,其他人相视一眼后,也赶紧出去了。 苏半许身形紧跟上了庾庆,扯了下庾庆的袖子,问:“你刚说什么知己,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庾庆嘿嘿一笑,指了指向真飘忽的背影,“那起码是半个'剑痴'。” 苏半许哦了声,懂了他的意思,禅知一是剑道高人,加之修为在那,居然降贵纡尊来找区区一个向真论剑,恐怕也算得上是半个“剑痴”了,这一对碰一起不是知己是什么? 他们一出动,住在附近的,苏半许的那四个黑衣人随从亦迅速飞身而出,追了上来。 大山脚下,路口郁郁葱葱的老树下,黑袍斑发的禅知一负手抬头,仰望着大树的枝冠,不知在琢磨什么。 身边只有两人陪同。 一名背着剑匣的剑侍,素衣,一条丝带随便绑了绑的长发,面目平静的让人忽视了其容貌,外人不知其名,只知是禅知一的剑侍。 另一名则是一个满脸和气,始终面带笑容的面色红润的老头,身穿锦缎,像是打开门做买卖的掌柜,是禅知一的心腹随从,名叫时甲。 注意到一群飞掠而来的人影,时甲提醒了一声,“庄主,人来了。” 禅知一回头看了眼,慢慢转过身来时,向真等人也纷纷到了。 稳住身形的向真在盯着禅知一打量,竟未从对方身上打量出丝毫气机,心头暗暗一凛。 禅知一也在盯着他打量。 凤藏山主动上前招呼,“贵客前来凤藏山未能远迎,恕罪恕罪。” 禅知一略颔首,“是我们冒昧打扰了。” 苏半许也从人后现身道:“禅庄主,许久未见了。” 禅知一目光移到他身上,略怔,“苏掌事,你怎么也再这?” 苏半许朝庾庆偏了偏头,“我跟探花郎是老朋友了。” 老朋友?尽量往人后躲的庾庆想问候他大爷,我们什么时候成老朋友了? 他是不太希望被禅知一注意到了,没办法,谁叫他当初痛打过禅知一的孙子,怕被认出来,结果被苏半许给点名了,他只能期待对方不认识当年那 个参加朝阳大会的自己。 “探花郎?”禅知一滴咕了一句,稍打量后,才问道:“莫非就是那个天下第一的大才子?” 庾庆忙露面拱手客套,“当不得真,当不得真,晚辈拜见禅庄主。” “久仰了。”禅知一微点头客气了一句,似乎确实不认识,目光又回到了向真身上,问:“你就是向真?” 向真点头,也拱手行了一礼,“是我,前辈找我?” 禅知一:“朝阳大会向真,你的剑,我听说过,觉得有意思,也找过你,却不知你在何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你。” 向真:“前辈要找晚辈论剑?” 禅知一:“你要拒绝我吗?” 苏半许哈哈道:“禅庄主,你的境界摆在这,他怎么可能是你的对手,你找他论剑不是为难他吗?” 禅知一:“论剑不一定要论武,境界也不一定要在手,可以在心。”他盯着向真双眼问,“年轻人,你说呢?” 向真略躬身,“愿受前辈赐教。” 禅知一偏头看向一旁的随从,“时甲,那就先在这里找个地方住下来吧。” 时甲忙应下,然后出面与凤藏山交涉,凤藏山哪有不肯,赶紧安排。 第八四四章 带齐了家伙 旁人也很好奇禅知一和向真要怎么论剑,或什么时候论剑,想看热闹,或是想开开眼界,然这已不是旁人能左右的,只能好奇等待。 当晚,凤藏山再次大摆宴席宴客,主要是宴请禅知一和苏半许这两位新来的贵客,谁知禅知一根本没出席,只派了心腹随从时甲做代表。 宴是露天篝火宴,桌上摆满了各种新鲜水果,还有自酿的各种酒水,肉食是山里打来的野味,有人在边上一直烧烤,保证客人一直能吃上热腾腾、香喷喷的。 然后还有凤族子弟不时上场跳舞唱歌助兴,对初来乍到的人来说,还颇有些不一样的风情。 小黑也想上场以歌舞助兴,奈何一直被小虫拉着,不然真的早就上去了。 宾主不时举杯的半途,凤阿刀忽快步来到,走到主位的凤藏山和叶点点身边,俯身小声滴咕,“五郎,夫人,又有两个客人找到了我们凤族,凤头岭那边让人送过来了......” 庾庆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举杯时忽发现凤藏山和叶点点正盯着自己,不由狐疑,难道在说什么跟自己有关的事? 叶点点偏头一句“有请”后,凤阿刀快步离开了。 同时,得到招呼的凤族人员又在现场添置两张席位,明显又有两位客来。 不多时,大家果然看到又有两位客人被凤阿刀带来了,庾庆还没看清两位客人的长相,便已是目瞪口呆状,因为对那两位来客的体型太眼熟了,一胖一壮的。 待到人走近,火光照清了面容,不出庾庆的意料,正是一脸乐呵的南竹,和面无表情的牧傲铁,两人各背了个包裹,联袂而到。 “哎呀呀,来的早真是不如来得巧,居然赶上了饭点。”南竹乐呵呵朝众人拱手。 小黑已经兴奋地跳了起来,冲了过去抱住了南竹,大喊,“胖叔,九叔,你们怎么来了?” 南竹乐呵呵揉了揉他脑门,示意他一边玩去,然后先与牧傲铁去了凤藏山和叶点点夫妇那边拜见。 跟主人打过招呼后,前去落座的两人都在不时打量向真,皆满脸的惊疑,明显惊疑于向真怎么会在这。 向真也只是向二人微微点头致意。 庾庆也惊疑于这两个家伙跑这来干什么?眼看两个家伙真的解下包裹开始大吃大喝后,他忍不住了,直接跑到南竹跟前低声质问:“你们不去跑单跑这事干什么?” 嘴里嚼着热乎乎烤肉的南竹吱呜了一句,“一时说不清,回头再说。”伸手抓了牛角杯,主动碰了下庾庆的手中杯,大口干了后,反问:“向真怎么跑这来了?” 庾庆懒得理他,确切的说是反感两人跑这来,扭头就回了自己位置上坐下。 他不说没关系,南竹自己后来端了酒跑向真跟前敬酒去了,自己找向真打听去了。 搞清向真来意后,顺便打听到了苏半许的身份,获悉是那么一尊财神爷,那真是不得了,立马热情的跟一只摇尾巴的狗似的,热呵呵贴了上去亲近。 本来情绪还不错的庾庆却变成了喝闷酒的那个。 小黑则快活了,不时跑去跟南竹喝酒。 晚宴结束后,宾主各回各家,南竹和牧傲铁也不让主人另行安排住处,直接选择了跟庾庆挤一挤。 回到住处,庾庆也不客气,让虫儿、向真带着小黑在外面先放个风,他先带了南竹、牧傲铁回屋里。 进屋门一关,庾庆当头便质问,“你们跑来干嘛?” 牧傲铁走到一旁放下了包裹,坐在了一张椅子上不吭声。 同样放下包裹的南竹却是嘿嘿一乐,“我回到铺子里听说你来这了,于是等了老九回来,然后就结伴一起来了。你等着看哈。” 回头就推开了一扇窗户,撮唇嘘悠了个清脆口哨响。 不一会儿,半遮明月的彩云下,一道黑影闪过,直接钻窗而入,飘落在了一张椅子的靠背上,是一只鸟,而且是三条腿的鸟,庾庆都不用细看就知道是三足乌。 他皱眉问道:“你们把它带来干什么?” 南竹嗨了一声,给个白眼,一副你不是明知故问么的样子,“小青在,有什么事,来回传递消息方便呐。” 说着,他那胖胖的身躯还得瑟着扭上了,一根手指晃动在庾庆的跟前,让他跟着自己的手指去看。 晃动的手指最终指在了他自己的发髻上,其实指的也不是发髻,而是发簪,那是一支碧绿的簪子。 看起来似乎是个普通的玉石簪子,可庾庆是认识的,知道这簪子可不普通,乃是仙家法宝定魂簪,是这死胖子当初在蓬来山镇灵钟内顺来的。 一开始他们都不知道这簪子是什么玩意,还是后来请教小青,才弄明白了是什么。 庾庆渐渐瞪大了双眼,咬牙低声道:“你疯了吧,这玩意插头上到处晃什么?” 南竹不以为然,“放心,这玩意插头上才正常。“ 庾庆压着声音发怒道:“你带这玩意跑来干什么?” 南竹嘿嘿一笑,又走到自己的包裹前,将其打开了,先是拎出了一只黑葫芦,晃给庾庆看了看,放在桌上后,又从包袱里摸出了一颗金蛋蛋晃给了庾庆看,最后又在庾庆发指的神色中摸出了那块被腐蚀的坑坑洼洼的天翼令。 一件件在桌上摆放齐全了,他才低声对庾庆道:“放心,家伙什我都带齐全了。” 庾庆嘴角的牙根都呲了出来,“死胖子,我问你,你跑来到底想干什么?” 看他反应不对劲,南竹又把家伙一件件收回了包裹里,敷衍着回道:“不干什么呀,你想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咯。” 庾庆怒道:“我想干什么了?” 老是这态度,南竹也不乐意了,用力系好包裹后,也发脾气了,“我说老十五再装下去就没意思了。九尾狐那十个字里,提到的'不死之羽',去哪找,其实咱们都心知肚明,传说中的不死鸟指的是什么,还需要说破吗?再说了,凤族本就有着与神仙有关的不死传说,我就不信你一点都没听说过。” 回头看向牧傲铁问,“老九,他自己都跑这来还问我们干什么这湖涂装的,你信吗?” 牧傲铁不吭声,就是个态度。 两年的时间,不长也不短,可其过程带给人的经历,对有些人来说却未必能熬得住。 曾经确实面对过一些波澜壮阔,可他们却一直未曾得到过自己想要的,这两年靠着跑单混生活,如意吗?再继续下去,愿意吗?未曾拿起过就说放下,终究是一种煎熬。 尤其是在知道自己是有机会改变命运的情况下。 何况这两年中,他们三人都曾瘫痪过,怎么治好的?根据南竹被九尾狐操弄过的经验,割开皮肉,死马当活马医,一点点将黄金骨骼进行打磨,稀里湖涂折腾好的,至于将来还会严重到什么地步,谁也不知道。 起码南竹真的不愿再和百里心继续两地分居下去,他想给百里心更好的生活条件。 哪怕是庾庆自己,那种软饭吃的也有些熬不住了,可他现在依然反对,因为知道有多凶险,因为知道不可能每次都那么幸运,咬牙道:“我就猜到你们跑来想干什么,我现在郑重告诉你们两个,我来这里只是为给桃花居拿下凤族的山货买卖,我来此绝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不然我不可能带小黑来,那事我绝不会再去碰了,你们也不许碰,否则别怪我翻脸!” 南竹:“你急什么呀,我说了,你干什么,我 们就干什么,多个人多把手,有什么问题吗?” 庾庆无语,把两人来回指了通,最终甩袖而去独自回了屋里休息。 南竹则打开门朝外嚷了声,“虫儿,房间怎么安排?” 虫儿闻声赶紧跑了回来指点,只要不搞单人间,房间其实还是够用的。 虫儿还是和庾庆窝在了一间,小黑喜欢跟南竹玩,跑去跟南竹一间了。 不出意外,凤藏山的女儿阿环又趁着月色来找虫儿玩了,把虫儿给折腾的躲屋里不敢出去。 就为这事,庾庆实在憋不住了,已经提醒过凤藏山了,你这女儿是该管管了,老是想往男人身上爬算怎么回事?谁知凤藏山说他早就看出了女儿喜欢虫儿,关键他自己无所谓,只要年轻人自己愿意就行,他不介意让虫儿当他的女婿。 庾庆有点懵,真搞出了干柴烈火的事,这辈分怎么论? 屋檐下,南竹搬了张椅子坐外面赏月。 小黑趴他耳边小声滴咕,“这里的姐姐不穿裤子的......” 南竹听的那叫一个眉飞色舞,偶尔还搂着小家伙脖子低声交流一句,“裙子里面穿没有?你得蹲下去偷偷看......” 牧傲铁也在屋檐下赏月,抱臂抬头看月,也许听到了南竹的话,也许走神没听到,自从被强迫和连鱼分开后,他曾经的冷酷模样似乎又回来了。 阿环有些失望的从屋里出来后,挤出了点微笑,对屋檐下的人点了点头。 小黑立马从南竹身边脱身了,跑到了阿环跟前,抱着她胳膊,昂头哀求道;“姐姐,带我去玩。” 阿环嘻嘻一笑,满足他,当即牵了他手带走。 跟着欢快而去的小黑回头,朝南竹眨了眨眼,嘴上比划的口型好像在说,回来告诉你。 南竹一脸坏笑的点了点头,还捂面嘿嘿了一阵待人走远了,他也放开双手恢复了一脸的正经,唏嘘摇头,“那么单纯一孩子,真的被幽角埠那些娘们教坏了,回去了我得找个机会去好好说说她们。” 抱臂胸前的牧傲铁冷酷地斜了他一眼。 然后南竹就坐在屋檐下等啊等的,结果等到很晚都不见小黑回来。 大家本也没太在意,直到跟在小黑身边的“大棒”独自飞了回来了,身上明显还带了伤,庾庆等人这才察觉到不对劲,“大棒”向来是不离小黑身边的。 第八四五章 失踪 到底怎么回事,肯定不能完全一头懵,庾庆第一个就问南竹,“小黑不是跟你混在一起吗?” 南竹叫苦道:“他非要跟那个阿环去玩,我初来乍到的哪知道这也能出事。” 庾庆狐疑,“这大晚上的,你还让他跟别人出去玩?” 这话问的,南竹倍感心虚,悔不该让小黑去搞那乱七八糟的,下意识看了眼边上的牧傲铁,毕竟牧傲铁是听到了的,好在牧傲铁并未戳破他,遂都囔道:“有大人看着,应该不会有事吧?” 有没有事不知道,庾庆又扯开“大棒”的翅膀看了看,那拉开如黑色布幕的翅膀上有一道破口,也不知是被什么东西搞破的,回头立刻离开了翠碧楼,找到了附近凤族的人,问到了阿环的住址。 一行随后又赶到了阿环的住处查看,结果发现阿环并未回来。 这越发让庾庆感觉不对,当即直奔翠羽堂,找到了凤藏山夫妇。 随便裹了件兽皮的凤藏山似乎觉得庾庆等人有些小题大做,“兄弟,不要着急,可能是去哪玩去了吧?” 庾庆不得不亮出了“大棒”,“这玩意一直跟在小黑身边不离的,突然返回,而且受伤了,很不正常。姐夫,我们对这里环境不熟,还是劳烦帮忙找一找吧。” 听他这么一说,凤藏山的神色才有了些凝重,旋即下令找人。 很快,翠羽湖一带到处火光闪闪,到处是举着火把搜寻的人,把禅知一等人也给惊动了,苏半许也发动了身边人帮忙寻找。 结果大量人手找了很久也不见人影,小黑和阿环都不见了。 庾庆甚至费了好一番劲,才沟通了“大棒”,让“大棒”把他们带到了可能的事发地点。 就在湖畔不远处的一片小树林中,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痕迹,也没有任何异常迹象。 一伙人把现场搜了遍后,目光四处打量的苏半许问庾庆,“确定这飞虫没带错地方吗?” 庾庆略摇头,“它没那么开窍,无法正常沟通,我也不知道这里是不是事发地点。” 一番沟通后,“大棒”既然飞到这里停下了既然把大家带到这里停下了,这大晚上的,“大棒”这样做,真的没原因吗?庾庆内心里还是觉得这地方可能与小黑的失踪有关。 代表禅知一那边,跟了众人一起过来看情况的时甲,盯向了主持凤族搜寻事宜的凤阿刀,“那个阿环姑娘什么修为?” 凤阿刀:“高武。” 时甲又问:“这片小树林有什么好玩的吗?” “好玩的?”凤阿刀愣了一下,也打量了一下这片小树林,略摇头,“不知道,应该没有吧。” 贼眉鼠眼长相,一直在仔细打量四周的苏半许闻言嘿嘿了一声,“如果真的是失踪了,那这事就有意思了。” 一直暗暗自责的南竹忙问:“苏先生,此话怎讲?” 苏半许抬手拍在了他肩头,“胖子啊,这山里大晚上很安静,这里附近都住着人,稍有一定动静就会被人听到,这不明摆着嘛,真要出了事,要么是遭遇了能让他们来不及发声的高手,要么就是遇见了用不着发声的熟人。” 身子半倚南竹身上,另一只手指了山中村寨的零星灯火,“这大晚上的,你说一姑娘和一小孩会跑到黑漆漆的树林里来玩吗?若是姑娘与一小伙倒也说的过去。” 一旁时甲补充道:“若真是被掳走了,在这树林里动手就是为了避人耳目,敢跑到这里掳人,能不发出声音把人带走,且不被人发现,动手的人对这里应该是比较熟悉的。就是不知是有针对性的下手,还是随便遇上了人就下手。” 南竹惊疑道:“你们的意思是,动手的人是凤族的人?” 苏半许微笑不语了,时甲也不吭声了,庾庆亦皱眉不语。 凤阿刀眉头也深深皱了起来,忽转身快速离去了。 他直接去了翠羽堂,找到了大晚上被搅的不得安宁的凤藏山和叶点点。 挺着大肚子来回走动的叶点点一见便急忙问道:“怎么样,找到了没有?” “还没有。”凤阿刀摇了摇头,走到静坐的凤藏山跟前,沉声道:“五郎,他们怀疑是咱们凤族里的人干的......“ 他把那些人分析的大概情况讲了下,叶点点听后大惊,“谁干的?谁会对阿环和小黑下手?” 砰!凤藏山突然一掌拍的桌上东西乱跳,阴着一张脸缓缓站了起来,“阿刀,发动所有人继续找,还有,每家每户都要搜一遍!” “是。”凤阿刀领命而去。 叶点点则走到丈夫跟前问,“你觉得会是谁干的?” 凤藏山咬牙切齿道:“你觉得还能有谁?” 叶点点惊疑不定,“难道是,是,二哥?” 凤藏山呼吸沉重,像一只被激怒的老虎一般...... 一座看着比较扎实大气的吊脚楼外,时甲对守在门口的剑侍微微点头后直接推门而入,走到屋里盘膝打坐的禅知一跟前跪坐下了。 闭目中的禅知一澹澹问了声,“找到了?” 时甲:“还没有,估摸着可能是凤族自己人干的。” 禅知一霍然睁眼,眼中略有疑惑道:“凤族自己干的?” “根据种种线索来看,这个可能性很大..”时甲把林中分析的情况拿出来解释了一下。 禅知一:“为什么要这样干,总得有原因吧?” 时甲摇头,“目前还真不清楚。” 禅知一:“那就尽量搞清楚吧,我这里不用陪。” “是。”时甲应下,又起身离开了。 今夜的翠羽湖一带注定不得安宁,大量人手翻山越岭搜寻,结果别说没找到人影,甚至连一点线索都没有找到。 天微微亮时,庾庆几人也回到了翠碧楼,或站在凭栏处,或坐在门槛上,或坐在台阶上,心情都很沉重,小黑真要出个什么意外的话,他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向大黑交代。 尤其是南竹,垂头丧气,满脸懊恼,悔不该鼓动小黑去干不轨之事,不出去自然就没这事。 见众人这状况苏半许出声安抚道:“大家不用担心,真要是为了杀人,就不会鬼鬼祟祟把人给弄走。” “苏掌事言之有理。”时甲点头认可之余,又观察着众人的神色反应,试探道:“只是,不知是冲凤藏山的女儿,还是冲那小孩,你们这边在凤族跟人没什么利益冲突吧?” 庾庆一直很安静,反倒是虫儿闻言忽惊道:“山货...” 众人的目光立刻齐刷刷盯向了他,南竹立马追问,“山货怎么了?” 虫儿见庾庆还是不吭声,这才支支吾吾道:昆宝行'的褚先生也来了,也是冲山货来的......“ 他知道的不多,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大致讲了下。 这些个话让苏半许和时甲下意识对了一眼。 南竹则立刻走到台阶上,蹲在了坐那的庾庆跟前,问:“老十五,褚平昆,你觉得可能是他吗?” 庾庆略摇头,“我不知道,如果真是他,如果真是冲山货来的,反倒不用担心。”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想想也是,若真是为了竞争山货,那绑人的目的就是为了要挟,反而不用担心小黑的人身安全。 苏半许出声问道:“这个什么'昆宝行',褚什么的,什么来路,敢在这里 干这事?” 时甲明显也好奇,他们虽见多识广,但也不可能随时掌握幽角埠那些个商铺的情况。 庾庆:“不清楚,据他自己说,他的背景是'万花堡'。“ 万花堡?知道点深浅的皆怔,苏半许和时甲也立马闭嘴了,万花堡和地母的关系不是什么秘密,有些事情哪怕是他们的身份地位也不好冒然介入。 就在这时大着肚子的叶点点来到了,她看了看在场的众人,走到台阶前安慰庾庆,“不用急,我们当家的已经出发去凤头岭了,去请族长亲自来主持公道。” 老大不小的人还要向大人告状,这显然是不得已的办法。 就在凤藏山火速赶到凤头岭不久,凤头岭一飞骑迅速腾空而去,再回来已经从两尖寨招来了凤藏云。 凤藏云直接进了大树上的正堂,见到了在族长宝座上闭目养神的父亲,和陪同在旁的阿落公。 当然,他最意外的是发现凤藏山也在堂内束手,而且正冷眼盯着自己,不由面露狐疑。 他快步走到族长宝座前,先单膝跪地行了个礼,然后才站起问道:“阿爹,天刚亮就招我来有什么事吗?” 闭目养神的凤金旗没吭声,倒是凤藏山先接话了,“二哥,有什么不满冲我来便可,先把人交出来。” 凤藏云满脸错愕,旋即反喷,“你在扯什么?” 凤藏山大怒道:“你敢说人不是你绑的?” ”......”凤藏云有点懵,大概懂了点什么,醒悟后却更迷湖了,问:“什么意思?” 阿落公出声了,“二郎,是这样的,阿环突然消失了,还有那个来做客的孩子......” 见兄弟两个容易上火讲不清,他把凤藏山汇报的情况大致转述了一遍。 凤藏云听后也怒了,朝凤藏山吼道:“人不见了关我屁事,你找我是几个意思?” 凤藏山当即指着他鼻子怒吼,“你敢说人不是你绑的,你敢说和你带来的那个姓褚的无关?” 凤藏云怒斥,“放屁!属你最阴险,少往我身上栽赃。” “二郎。”凤金旗突然出声了,立刻压下了堂内争吵的动静,他睁开了眼缝,盯着凤藏云,冷冷道:“绑了没有?若是你绑的,现在把人交出来,我可以不追究。” 言下之意很简单,否则后果自负。 凤藏云当场咣咣捶胸,“阿爹,我向天起誓,我真没干这事,若是***的,让我不得好死。” 凤金旗一句多话都没有,“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凤藏云欲言又止,这就完了?然最终还是听话退下了,不过免不了朝凤藏山一声重重的冷哼。 他从大树内出来后,见到了等自己的人当中的褚平昆,眉头略皱,快步过去后,将人招呼到了一边,四处看了看后,才低声问道:“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帮了老五的女儿?” 褚平昆明显有些傻眼,旋即惊疑道:“二爷何出此言,我不认识五爷的女儿,我绑她做甚?” 凤藏云压着嗓门道:“那个扛棒子的小孩,你绑了没有?” 褚平昆愣了愣,意识到了点什么,忍不住看了眼那棵古老大树,低声道:“二爷,要竞争凤族的山货,只要阻止了他们得手,剩下的坐等二爷在'大荒祀'为凤族立下大功,等二爷有了趁势的话语权便可,跑凤族来绑架,我疯了吗?” 凤藏云想想也是,忍不住滴咕道:“那就奇怪了,谁这么大胆,跑这里来搞事?” 褚平昆狐疑道:“二爷,到底出什么事了?” 第八四六章 帮哥哥一个忙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 跃千愁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第八四七章 夜未央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 跃千愁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第八四八章 东窗事发 阿落公紧接着又禀报道:“隔壁'鬼族'那边有消息,据说也来了贵客,说是地母的两个女弟子正在那边做客,也是来看'大荒祀'热闹的。” 波澜不惊的凤金旗露出不解神色,“地母的徒弟看热闹,直接去大族长那边便可,何必要经由鬼族?” 凤族周围相邻的部族有四个,其中三家都不敢与凤族争锋,唯一敢与之较劲的,也只有鬼族。 阿落公:“族长,您忘了?咱们这边的那位探花郎可是差点和地母的徒弟成了夫妻的。” 凤金旗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那两个女娃娃是冲探花郎来的?” 阿落公:“没听说司南府和鬼族有过什么来往,哪有女娃娃喜欢阴气森森地方的,您也说了,她们想看热闹可以直接去大族长那边。探花郎先来了我们这,两个女娃娃后到的鬼族,哪有这么巧的事,若说不是冲探花郎来的,我都不信。依我看,是探花郎来此的消息出去了,她们才跑来的。” 凤金旗略显警惕道:“这探花郎怎么跟一坨牛粪似的,一堆苍蝇围着转,他们到底在搞什么?” 他对外人的那些破事不感兴趣,可问题是扯到这边来了他想不关注都难,担心会把凤族给稀里湖涂卷进去。 次日傍晚,又出事了,整个翠羽湖一带又出了乱子的感觉,凤族人在漫山遍野的搜寻。 一脸憔悴的凤藏山也来了翠碧楼这边问话,问大家有没有看见他女儿。 阿环又失踪了,上午跟两个族人一起跑去山里采野果,莫名其妙就消失了,两个同伙也不知道阿环是怎么消失的,反正阿环一直到现在都没出现。 翠碧楼这边只能是实话实话,今天并没有看到阿环过来。 满脸憔悴的凤藏山无心逗留,就此离去了。 庾庆只能劝叶点点,“姐,关心则乱,多开导开导姐夫,不要太焦虑了,兴许像上次一样,回头自己就回来了。 叶点点心不在焉的点头应下,别人不知道,她却感觉自己丈夫早就有点不对劲,在阿环消失前,好像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这让她莫名不安,她已经离临盆不远了,周遭环境却屡生变故心情可想而知。 门口目送了她离去的庾庆也皱了眉头,之前凤藏山突然打败了其二哥凤藏云,他还高兴来着,没想到凤藏山竟有那般实力,准备坐等水涨船高,等凤藏山在大荒祀为凤族立下了大功,山货的事自然能帮忙说上话。 现在出这么档子事,他担心会影响凤藏山参加大荒祀。 当然,将心比心也能理解,女儿失踪了,换谁都要受影响。 过来这边闲聊的苏半许和时甲也离开了,两人经常泡在这边玩的。 回到吊脚楼,苏半许立刻招了手下人问话,“凤藏山女儿失踪前,你们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他手下四人皆摇头表示不知道,对此,苏半许也说不出什么,他们的主要精力是盯翠碧楼那边,人力有限,怎么可能盯住翠羽湖每一个人。 回到自己屋里的时甲,也跪坐在了盘膝打坐的禅知一身边。 禅知一出声问:“又是他们绑的?” 时甲摇头,“不是,他们还传了消息问我是怎么回事。他们是有掳走那姑娘的打算,还没来得及,被人捷足先登了。” 禅知一陷入了沉默。 次日天刚亮,翠羽湖这边又再次出了乱子,凤头岭那边来了人,找上上下下的人问话,其实主要针对的就是翠羽湖这边的客人,问他们昨晚有没有去哪。 之后,大家获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凤头岭那边遭窃了,有人趁凤金旗沐浴时,盗走了凤族族长的头冠。 这次,前 来安抚客人的叶点点也是一脸憔悴,显然被频发的乱象给影响到了。 跑来聚的苏半许也很纳闷,摇着折扇反复疑问了好几次,“偷凤族族长的头冠干嘛?” 同样泡在这的时甲也不解,“那头冠有什么盗取的价值吗?” 两人都见过凤金旗头上戴的那顶头冠,也就插了一些五颜六色的羽毛,除了显眼外,真看不出什么其他名堂。 庾庆也感到稀奇,“能有本事把凤族族长的头冠给偷走,也不简单呐。” 听着一群人叽叽喳喳的议论,南竹和牧傲铁比较沉默,不时互相瞥上一眼。 一来二去的,庾庆也渐渐察觉到了异常,偶尔打量一下南竹,这位话痨师兄,遇上这样的话题居然能闭嘴,确实很罕见。 有那么某个瞬间,他脑海里甚至闪过一个念头,不会是老七这家伙偷了头冠吧? 转念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先不说这胖子没那本事,昨晚人也一直在这里,没有跑那么远作桉的条件,再说了,偷那头冠干嘛? 然身边人暴露出的疑点太多了,搞的他后来想不怀疑都难,南竹的异常就不提了连虫儿似乎都在躲着他,见到他后,那目光也是躲躲闪闪的,做贼心虚的意味太明显了。 种种可疑令庾庆无法再置之不理,找了个机会,一把揪了虫儿的耳朵,直接给扯进了房间,把门一关,对着虫儿的屁股就是一脚踹去。 揉着屁股靠在墙角的虫儿对此不感到意外,踹屁股这事他已经被这位踹习惯了,现在的样子似乎想找个墙缝钻进去,脸贴在墙上,依然是不敢正眼瞧庾庆。 庾庆走到跟前,慢慢拎起两手袖子恐吓,“说吧,背着***了什么好事?” 事情到了这一步,虫儿哪经得住他的威逼,支支吾吾了几句后便不敢再隐瞒下去了,也知道事情搞大了,很惶恐,把南竹让自己向阿环打探不死之羽的事说了出来。 庾庆听后震惊,惊呆了,旋即有些抓狂,这帮家伙,这么大的事居然敢瞒着自己,当场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将虫儿打的抱头蹲在墙角一个劲的哀求,“公子,我错了,公子我错了......” 打完这一个,庾庆回头摔门而出,外面招呼上了南竹和牧傲铁,径直将两人带到了浪涛哗哗响的湖边,自然也是为了避人耳目好说话。 牧傲铁高傲不起来了,南竹脸上的笑容也很尴尬,虫儿被打的动静他们听到了,尽管没听到说了什么,但已经猜到是东窗事发了。 双手叉腰,面对碧波湖面,气呼呼了好一阵,庾庆才咬牙道:“都哑巴了?说吧,不死之羽的事,你们还告诉过谁?” 牧傲铁立马撇清自己,“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南竹嘴角抽搐,硬着头皮道:“我也没告诉其他人,只让老十六问了一下阿环,按理说,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庾庆霍然转身,死死盯着他,“到了现在,你还认为没什么问题?到了现在,你还认为阿环的失踪和头冠被窃无关吗?傻子都能看出是有人撬开了阿环的嘴巴,然后盗走了头冠。我再三交代了你们,打住了,不要碰了,让你们不要再碰那事,让你们千万不要再碰,你们为什么就是不听?一个个都活得不耐烦了,想找死吗?” 南竹有些委屈的都囔,“老十六就问了下阿环,阿环自己都再三交代了老十六,让他不要对外人说,这说明阿环知道轻重,按理说,她自己也是不可能对外张扬的,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怎么会有人直接绑了她撬出头冠的事来?这事会不会是我们想多了?” 庾庆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咬牙切齿道:“南胖子,你还没反应过来吗?这才是问题最严重的地方!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的一举一动已经被人 盯上了,阿环和虫儿的来往落在有心人的眼里觉得可疑,想从阿环嘴里摸查一些情况,结果你倒好,刚好找阿环过问了'不死之羽'的事!” 此话一出,南竹和牧傲铁心里皆一颤。 牧傲铁沉声道:“你的意思是,那些人又盯上了我们?” 庾庆一把推开了南竹,对牧傲铁呲牙道:“我他妈的堂堂正正的从幽角埠出来的,还带着小黑,一点都没带遮掩的,你当别人眼瞎吗?你们是真不知道盯我们的人目的何在,还是怎的,居然还能上赶着送,疯了吧?” 他实在是火大他这次真的是堂堂正正出来的,堂堂正正出来办事的,不怕有心人盯的,结果被自己人砸了场子,自己人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南竹有点蔫了,支支吾吾道:“既然这样,那我们还是尽快回幽角埠吧,管他东南西北风,不关咱们的事。” 庾庆立马呲他,“现在想抽身了?你做梦呢?你已经把'不死之羽'的事捅出来了,坐实了人家的怀疑,人家怕是已经认定了我们掌握了什么,你觉得他们不拿到想要的结果能放过我们,能让我们安生? 躲回了幽角埠又能怎样,你觉得幽角埠的买卖还能顺利做下去不成?随便再来个'龙行云'就能搞的我们鸡飞狗跳! 你们再出去跑单试试,不出事我把我脑袋砍下来给你们当球踢,你们以为百里心那边就没人找麻烦了?躲,你躲哪去?万一幕后黑手就是幽崖呢?” 南竹可谓是口干舌燥,一个劲的干咽口水,有点慌神了,知道自己把事搞大了,把大家伙都给推进了火炕。 庾庆忽然转身,盯着翠碧楼的那些人,冷冷道:“我现在该怎么看这些出现在我们身边的人?” 第八四九章 飙起 之前不管是苏半许,还是禅知一,或是谁,不管是碰巧,还是仰慕自己大才子身份的,不管是因为这个,还是因为那个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人,他都可以从心面对,该巴结的巴结,该唯利是图就唯利是图。 现在让他怎么办?现在是巴结、是唯利是图的事吗?现在出现在他们身边的任何人都有可能事关他们的生死存亡。 现在他没办法坦然面对,没办法以正常人的眼光去看这些人了,这一个个的,在他眼中瞬间蒙上了别样的色彩,令他没办法不以别样的心眼去面对。 懊悔不已的南竹小心着问道:“老十五,现在该怎么办?” 他自己有点六神无主,确实是没主意了,把事搞大了,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不知该如何收场了。 他已经意识到了卷入了那种事情里面,凤藏山的那个女儿怕是没办法再活着回来了。 也就是说,他有可能害死了凤藏山的女儿。 他之前也确实是没想到,随便一句话的事,就能把事给搞这么大。 庾庆冷眼瞅他:“现在问我怎么办,之前干什么去了?” 好不容易安稳了下来,好不容易安稳了两年,一下就被这胖子给毁了,他真恨不得当众将这死胖子给千刀万剐,太气了。 他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凤藏山了,毕竟有可能害死了凤藏山的女儿。 人家好心好意请你们来,好心帮你们的忙,好吃好喝招待着,你们就这样报答的吗?于情于理,说破天去,也不带这样玩的。 牧傲铁出声了,“老十五,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就算把老七给宰了,也于事无补,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说句话。” 南竹忙点头,“是是是,老十五,我听你的上刀山下火海也是你一句话的事。” 唰!庾庆突然拔剑出鞘,剑当啷扔在了他脚下,“看你碍眼,你自尽吧。” “......”南竹傻眼了。 牧傲铁嘴角抽了抽,貌似什么都没看到,慢慢偏头看向了辽阔的湖面。 南竹喉结耸动了好一阵,才俯身捡起了那支剑,悲愤道:“老十五事情没必要做这么绝吧?” 庾庆斜眼瞅他,“怎么?后悔了?你刚不是说上刀山下火海就我一句话的事吗?” “没有后悔,绝不后悔。”南竹嘴硬着,动作却很怂,小心将剑插回了庾庆的剑鞘中,“抹脖子的事太简单了,我得留待有用之身帮你们的忙不是,以后,以后我再赎罪也不迟。” 庾庆:“你是有用之身吗?你不觉得你活着就是个祸害吗?” “唉!”南竹双手搓了把脸对这说法,此时此刻是无以为辩的。 牧傲铁悄悄扯了下他的袖子,示意他别再废话了,骂什么都受着就完了。 果然,埋头任由庾庆发泄了一顿后,庾庆的气似乎也渐渐消停了。 这时,牧傲铁才再次出声道:“真的连躲都没办法躲了吗?” 庾庆的目光又回到了翠碧楼那边,“知道了'不死之羽'秘密,盗取了凤族族长头冠的人,应该不会将秘密泄露出去。” 南竹又忍不住多嘴了一句,"什么意思?” 庾庆偏头白了他一眼,不冷不热的回了句,“秘密应该不会扩散,知道了这个秘密的人应该会守住这个秘密,所以,我们还有转圜的空间,不会让我们窒息。” 闻听此言,南竹和牧傲铁的精神皆一振。 庾庆忽又道:“一般人,哪怕就算是有心关注我们的人,不知道我们屡次进出过仙府的人,不至于因为阿环跟我们的异常接触就绑架阿环。不知道我们屡次进出过仙府的人,哪怕知道了我们在打探'不死 之羽'的事,也搞不清我们在干什么,不至于立马就盗走凤族族长的头冠。” 这话提醒了身边两人,南竹徐徐道:“也就是说,绑架阿环的人,盗走凤族族长头冠的人,肯定是知道我们屡次进出过仙府的人?” 牧傲铁:“如此说来,向兰萱也不能排除嫌疑。” 庾庆摇头,“向兰萱一旦掌握了我们又有仙府线索的证据,是不会跟我们客气的,会直接找上我们摊牌。” 尽管他不喜欢向兰萱高高在上欺压他的行事风格,尤其是茉莉等人被杀的情形一直让他耿耿于怀,可有件事他是心知肚明的,也不得不承认,向兰萱某种程度上是帮了他们的。 尽管也可能不是帮他们,而是她自己有所企图,但他还是怀疑在百花仙府那晚的梦中女人就是向兰萱。 南竹也点头道:“那女人位高权重,行事风格也是忽正忽邪的,一边笑靥如花,一边杀人如麻,让人敬而远之。 咱们虽然惹不起她,但从某些方面来说,咱们跟她之间彼此都握着彼此的把柄,她一旦掌握了相关证据,确实没必要跟我们遮遮掩掩,又不是第一回跟咱们搞这事,犯不着拐弯抹角,确实会直接找上我们。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干的那些事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帮我们?一想到这些个,我心里就发毛,提心吊胆呐。” 牧傲铁又提醒,“向真也是知情的。” 南竹当即否定道:“向真那家伙也许未必可靠,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是个纯粹的人,他那纯粹是装不出来的,也不适合耍心眼子,否则一准露馅,傻子才会派他来掺和。再说了,就向兰萱那动辄杀人灭口的邪性,向真的底没被向兰萱查个底朝天才怪,向真能活到现在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这般排除下来的话,难道真的是当初那些人又...” 他和牧傲铁的目光都一起盯向了庾庆。 庾庆徐徐道:“还记得向兰萱审讯山海帮那人的情形吗?躲在万壑池下的顾人山他们,就因为与某个神秘人见过面,全帮上下就被人灭口了,那给人的感觉,我当时就怀疑金墟幕后的人又出现了。” 牧傲铁:“若真是那些人又出手了,阿环恐怕真的回不来了。” 说到这个,南竹又尴尬了,他也有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凤藏山了。 庾庆目中闪过厉色,“凶手既然已经忍不住出手了,既然已经掌握了'不死之羽',肯定想知道后面是什么,大概是不会放过我们了。有些事情,我也无能为力,本以为过去了就闷着过去了,既然他们非要找上来,乔且儿的那笔账也是该好好算算了,大不了玉石俱焚,我就不信挖不出来,我倒要看看那个幕后黑手是谁!” 南竹和牧傲铁面面相觑,披头散发、赤足晃荡、年纪轻轻修身养性了两年终究是扯澹,年轻人的火气难消,那个冒着狠劲不服就干在皇帝老儿眼皮子底下摔冠而去的老十五又回来了。 大荒祀不会因为凤族族长的头冠被盗,不会因为阿环的被绑就停止,凤族也不会因为这些事而耽误对大荒祀的参与。 凤藏山夫妇再次来到了碧翠楼,主要是向客人们通报大荒祀的参与规则,刚好苏半许和时甲都在这里,正好一并告知。 大荒祀涉及到客人的规则也简单,每个部族只能带十个客人,那位大族长定的规矩,凤族也无可奈何,必须遵守。 凤藏山夫妇的意思是,如今来凤族的客人,住在各山头的已经超过了二十人,让客人们自己商量一下该怎么办。 众人掰着手指大概算了一下,禅知一那边三人,苏半许那边五人,庾庆这边五人,还有个向真,光翠羽湖这边就有十四人。 谁去谁不去?众人面面相觑之际,苏半许忽哈哈 笑道:“难得一见的热闹,错过了可惜,我让人联系一下其他部族,把名额摊过去,问题应该不大。” 他这样说,大家也认可,知道凭他的面子,应该是能轻松解决的。 谁知庾庆却道:“我这里减两个人吧,林龙和小黑不去,送他们回幽角埠去。” “啊?”小黑惊叫,立马不愿意了,“我不,我也要 去看热闹。” 虫儿也噘嘴了,他也不想回去,也想去看热闹,奈何他犯错惹祸了,又不敢说什么。 庾庆压根不理会两人的反应,他做了决定的事,两人反对也是无效。 苏半许摆了摆手道:“老弟,名额的事我来解决,第一届大荒祀,来都来了,错过了确实可惜。” 庾庆指了指小黑,“名额另说,他已经被绑了一次,苏先生能确保他不会被绑第二次吗?” “呃...”苏半许无语,这个他如何能轻易作保? 说到绑架的事,凤藏山脸色略沉,他的女儿何尝不是被绑了第二次。 南竹和牧傲铁互相瞥了眼,能理解为何要将虫儿和小黑送回去,既是为了两人安全着想,留下两人也是累赘,老十五这是要把手脚给放开,要发飙了,之前可是连玉石俱焚之类的话都说出来了的。 老十五疯起来是敢从锦国京城杀出来的主,鬼知道老十五接下来会干出什么事来,为了虫儿和小黑的安全着想,他们也赞成把人送回去。 事情就这么定了,由不得虫儿和小黑拒绝,庾庆也变得雷厉风行,当天就拜托凤族派可靠人员把两人给送了回去,路费之类的庾庆让南竹出了。 次日,凤族上下参与大荒祀的人在凤头岭集结了,包括同行的客人在内,足足有上百人。 庾庆在人群中东瞄西看,找到了正与人谈笑的褚平昆,当即大摇大摆走了过去,并当着众人的面大喇喇喊了嗓子,“褚先生。” 众人闻声看去,褚平昆也回头看到了他,澹笑着拱了拱手,“探花郎。” 走到他跟前的庾庆没什么好脸色,直接问道:“我跟凤族的买卖,听说你要插一手?” 褚平昆略怔,不知这位脱了裤子放什么屁,不是早就知道么,现在当众咧咧个什么劲? 其他人也很意外,包括苏半许、禅知一之流,连同凤族上下也齐刷刷盯着。 南竹和牧傲铁则是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要开始了,老十五这家伙要搞事了,两人没想到这么快就开始了。 平昆皱眉道:“公平竞争在探花郎嘴里怎么说的那么难听?” 一副没空啰嗦的样子,转过了身去,他也不想跟庾庆当众扯这事,不好看。 庾庆却是一声冷笑,“姓褚的,少拿万花堡吓唬我,万花堡算个屁!你给我听好了,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这趟买卖我拿定了,你趁早靠边站,若敢在背后玩阴的瞎参和,我弄死你!” 第八五零章 疯狗 什么东西?南、牧师兄弟二人几乎被这突兀而出的话给吓一哆嗦,惊的够呛,发现老十五这家伙真的是在胡乱发疯,众目睽睽之下的,这么多人看着、听着,竟敢当众说万花堡算个屁,这不是当众打万花堡的脸吗? 问题是咱们有资格打万花堡的脸吗? 还有这眼前,在人家凤族的地盘上公然说弄死褚平昆,这是想干嘛?就算真要弄死,也不用公开说出来吧? 凤族上下也齐刷刷呆住了,现场安静的落针可闻。 叶点点和凤藏山面面相觑,不知为何突然冒出这么一出,太惊人了。 叶点点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这位老弟是在公然挑衅万花堡吗? 褚平昆愣愣转回身,盯着庾庆,不知这家伙吃错了什么药,好好的,当众扯出万花堡来鞭笞干嘛? 愣了好一会儿,他才变了脸色,沉声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庾庆再次强调:“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我让你别没事找事!” 褚平昆还没接话站在一旁的凤藏云憋不住了火,怒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在我凤族喊打喊杀?” 庾庆反问:“二爷,这就是你凤族的待客之道吗?” 凤藏云怒斥,“纵有待客之道,也不容恶客撒野!” 叶点点捅了凤藏山一下,她不可能坐视庾庆在凤族这里下不了台,示意丈夫出面帮忙说话。 凤藏山有些犹豫,本来吧,正常情况下他肯定是要帮庾庆说话的,奈何之前出手打翻了自己二哥,再开口压制二哥,就有点说不清是什么味道了。 就在他准备开口和稀泥时,外围一阵骚动,众人回头看去,只见凤族族长凤金旗来了,坐在一张藤椅轿子上,身上依然覆盖着兽皮毯子,由四名族人抬着,阿落公陪同在旁。 不少人在打量凤金旗的头上,尤其是庾庆几人,发现凤金旗确实没有戴那顶头冠,花白头发上套了个枝条编造的头箍而已。 阿落公一眼就看出了这里情况有异,问道:“怎么了?” 凤藏云自然不能忍,立刻快步过去告状,将刚才的事情复述了一遍,说的是原原本本的真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倒也没有夸大什么,对庾庆的不满情绪也是摆明的。 一面之词不足为信,阿落公目光扫向其他族人,询问的意思很明显,不少族人微微点头,表示凤藏云说的没错,至少没有人对凤藏云的说法表示反对。 阿落公立刻回头看向了族长,客人的事,加之还是有些身份背景的客人,自然要看族长的决断。 凤金旗的目光早已在徐徐打量众人,最终落在了庾庆的身上,也开口了,声音老迈道:“探花郎,二郎可有冤枉你?” 此言出,南竹和牧傲铁顿提心吊胆,担心凤族族长震怒之下会出事。 叶点点夫妇也同样为之担心,凤族族长在凤族的威慑力是母庸置疑的。 庾庆拱了拱手,先行礼,后回话,“褚平昆是二爷的朋友,也是二爷带来的,二爷站在他那边很正常,不过话又说回来,二爷对我虽有不满,倒也没有冤枉我,但我有件事确实要请教二爷。” 他又对凤藏云拱了拱手,“褚平昆是二爷你的朋友没错,可我也是五爷的朋友,我跟褚平昆之间发生口角,五爷好像没说什么吧?摆明了让我们自己处理,不知道二爷你急着卷进来帮褚平昆出头是什么意思?” 南、牧二人又目光互碰了一下,这话听着有点客气,但两人都感觉到了老十五那股锋芒劲又在蹭蹭往外冒了,那股气势已经出来了,师父尸骨未寒就敢殴打同门抢钱的那股熟悉味道。 凤藏云怒道:“胡扯,你在我凤族当众说要弄死人, 当我凤族是什么,欺我凤族无人吗?” 庾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澹定从容道:“二爷非要这样曲解,那我只好把话再说清楚一点,免得凤族误会。” 回头,挥手直接指向了褚平昆,“姓褚的,我再说一次,凡事都有先来后到,凤族的买卖轮不到你插手,老老实实滚一边去。看二爷的面子,我现在最后问你一次,这趟买卖,你退出还是不退出?” 这话吓唬谁呢?褚平昆自恃背景,哪会怕他,尤其是众目睽睽之下哪能丢这脸面,冷笑哼哼道:“探花郎,那我就明明白白告诉你,我这人做买卖喜欢公平竞争,被人吓唬两句就退出是不可能的。” 庾庆:“你在我背后捅刀子,现在却跟我扯什么公平竞争,我不吃这套。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你非要找死,那我也当众把话撂这了,万花堡又怎样?你有本事一辈子躲在凤族别出去,只要敢走出凤族一步,我就弄死你!” 继而又回头看向了凤藏云,“二爷,我话说的够清楚了吧,你确定还要往这里面卷吗?二爷,有些浑水是不好蹚的。” 最后一句说的意味深长,对他自己的本心来说,也确实是在好言相劝,有些事情凤族也未必能玩得起,至于能不能听懂,那不是他操心的,他自己都准备玉石俱焚了,凤族若非要往这里面卷,那他也没办法。 但这话在外人听来确实太过猖狂,不少人脸色有变,哪怕是凤金旗,盯向庾庆的目光也变得深沉了许多。 凤藏山皱着眉头看向了叶点点,貌似在问,这家伙疯了吗? 叶点点好无奈,抬手抚了抚额头,也回了他一个白眼,貌似在问,你还觉得他胆小吗? 她当初在锦国京城,很清楚庾庆当年是怎么离开京城的,疯的很,那是提着剑杀出去的! 人群中的禅知一和苏半许之流则有大开眼界的感觉,堂堂天下第一才子居然是这幅德行,似有辱斯文。 褚平昆脸色很不好看,强势回应,“好啊,你有本事动手试试看,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弄死我。” 凤藏云则朝凤金旗拱手道:“阿爹,这人太猖狂了,在我凤族肆无忌惮,简直是不把我凤族放在眼里,请阿爹严惩此獠!” 不等凤金旗开口庾庆立刻出言打压,“二爷此言差矣,我对凤族恭恭敬敬、客客气气,此乃我与褚平昆之间的私人恩怨,此乃我与万花堡之间的是非恩怨,二爷你为何非要跟我过不去?” 忽又回头大声嚷道:“禅庄主,苏先生,这事你们怎么看,不妨出来说句公道话。” 道貌岸然一身高手风范的禅知一,贼眉鼠眼长相的苏半许,闻声双双愣住,两人正看热闹来着,正琢磨事态会怎么演变呢,突然就被点名了,如梦中惊醒坐起一般,两人做梦也没想到这事会扯到他们身上来。 两人双双看向庾庆,结果没错,庾庆正盯着他们呢。 其实就是要拉两人表态,逼他们两个站队。 深入点说,就是庾庆对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人起了疑心,怀疑上了这两伙,若不肯站队这边,那就做不了朋友咯,那还来往什么?自然就有理由让他们从自己身边滚开。 若是站队这边,那就更可疑了,是你们自己不走的,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都是自己人,自然是该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 当然,也是想借这两人所具备的势对凤金旗这边施压,毕竟无论是归剑山庄还是钱庄,实力都不会弱于凤族这边,否则也不会被凤族尊为贵客。 扭头看的褚平昆已经忘了生气,惊疑不定的盯着被点名的二人。 见大家都盯向了自己,禅知一面无表情的沉吟捋须,苏半许眼睛忽眨忽眨的,一时显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一茬。 尤其是苏半许,脸上渐渐出现了些许苦笑意味,他心里已经在开始骂娘了,若仅仅是针对褚平昆也还罢了,然探花郎这厮却把万花堡扯出来鞭笞了一顿,这公道话让自己怎么讲? 不过最终还是他先开口了,“族长,他们自己既然说了是自己的私人恩怨,我觉得凤族确实没必要卷进去。” 表态比较含蓄,看起来也没有表态站队的意思。 禅知一立马顺了这个风,“凤兄,凤族与世无争,他们自己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就好。” 这两人一开口,褚平昆和凤藏云的脸色都变了,尤其是褚平昆,他又不傻,两位贵客的态度看似不偏不倚,不还是偏向了那位探花郎的意思么? 加上庾庆点这两人的名,他没办法不多想。 之前庾庆说要弄死他,他还没怎么放心上,压根不怕,当然,也有点奇怪,这狗探花哪来的底气发这疯?现在,想多了,确实开始有点忐忑了。 凤金旗也慢吞吞开口了,“我之前就说过,凤族不掺和外界的竞争,老五,我的意思你没有告诉探花郎吗?” 凤藏山马上回道:“阿爹,已经跟探花郎说清了。” 凤藏云欲言又止,又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因族长老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对探花郎在凤族猖狂无忌的行为不予追究,他再争论就没意思了。 凤金旗也不想这儿子再叽叽歪歪什么,下令道:“清点一下,差不多就出发吧。” “是。”阿落公应下,开始对出发人员的情况做最后的清点。 感觉被敲了闷棍的褚平昆紧绷着脸颊,知道自己吃了暗亏,心情自然是百般滋味。 趁着凤族在做出发前的清点,南、牧二人赶紧将庾庆扯到了边上。 “干嘛?”庾庆有点不爽,正想找苏半许他们聊聊的,被两人打扰了。 南竹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嗓门埋怨,“你疯了吧,当众打万花堡的脸,你有几个脑袋?” 庾庆略挑眉亦低声回道:“不怕万花堡当真,就怕万花堡不当真,你不会以为凭我们三个就能跟那幕后黑手争锋吧?当然是要拉点头铁的进来一起玩。” 南、牧二人瞬间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老十五为何突然变成了疯狗乱咬。 事到如今,这也算是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了,南竹叹道:“就是话有点说的太过了,万一那褚平昆真出点什么事,咱们还真撇不清关系了。” 庾庆反问他,“你以为我是说着玩的吗?那厮抢我买卖,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南、牧二人顿大吃一惊,牧傲铁惊疑道:“你真要杀他?” 庾庆:“我说了,不怕万花堡当真,就怕万花堡不当真。” 南竹有些急了,“不是,姓褚的实力如何,咱们根本不知深浅呐,他的人手比咱们还多,小心崩了牙口。” 庾庆朝禅知一和苏半许那边撇了撇嘴,“那边高手不少。” 第八五一章 炫耀 那边高手?南、牧顺着他的指引瞅去,皆有些不解。 南竹问:“什么意思?” 边上这么多人,现在压根不是长聊的时候,庾庆扔了个白眼就走了,让他们自己琢磨去。 将出发队伍清点完毕,阿落公回到轿子旁禀报,“族长,落实确定了,可以出发了。” 眼缝半开半合的凤金旗忽微声问出一句,“那个探花郎说出了凤族就杀人,你怎么看?” 阿落公略怔,露出询问眼神盯着他,不知他什么意思,等他后话。 凤金旗略默后,说道:“真的也好,玩笑也罢,来者是客,眼皮子底下明摆着出事不合适,你招呼一下吧。” 阿落公会意,微微点头,快步离开了。 他也没去别的地方,直接找到了褚平昆,请褚平昆借一步说话。 对于这位凤族族长的管家,褚平昆不敢托大,恭恭敬敬跟到了一旁后,客气请教“阿落公可是有什么吩咐?” 阿落公问他,“褚先生,探花郎说要杀你,也不知是不是在开玩笑。” 一听这事,褚平昆哼了声,“我怕他不成?你让他试试看!” 阿落公语重心长道:“褚先生自然是不会怕他,不过还是不试的好,来者是客,路上真要出个什么事,我凤族介入不合适,不介入也不合适,希望褚先生能听我安排。” 这确实是个尴尬问题,就算出了凤族,路上真要有人对凤族客人动手了,凤族管还是不管? 探花郎当众口出狂言,鬼知道是真是假,人的名在那,连凤族族长都有了些顾虑。 褚平昆:“愿听高见。” 阿落公:“先生如果执意要去大荒祀看看,我安排飞骑先一步将先生送往“天荒',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天荒就是大荒原那位大族长所在的部落地,这次的大荒祀就在天荒举行。 “......”褚平昆凝噎无语,从对方话里听出了两重意思,第一重希望他放弃大荒祀之行,他真要这样做了,岂不显得他畏惧害怕了?第二重先走的后 果也差不多,会让人觉得他在害怕,在逃避。 他霎时憋了一肚子的火,但最终还是人在屋檐下,接受了先走的安排,毕竟还想要凤族的买卖,他是个成熟稳重人不可能跟那狗探花一样满口猖狂。 于是众人很快抬头望,眼睁睁看着褚平昆及其随从乘飞骑而去了,庾庆挑眉目送。 有风没风手里都摇着一把折扇的苏半许踱步到了庾庆边上,“老弟,人都被你吓跑了,这下你满意了?” 庾庆嗤了声,“躲的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他跑的了吗?” 苏半许上下打量他,很想问问他,人家可是万花堡的背景,你不会玩真的吧?死咬着不放,你至于吗? 很快,从各山头调集而来的飞禽坐骑也纷纷展翅,将参加大荒祀的人员送往了天际。 地面一群凤族人员握拳在心房躬送,叶点点也在其中目送,她因为随时可能会临盆,不宜前往。 她的丈夫凤藏山则必须前往,尽管凤藏山在天坑比试中只出手了一次,但还是被六位山主定为了代表凤族参加大荒祀的三名最强选手之一。 天黑了,凤族一行才抵达了天荒。 一群自诩天族的人,占据着这块大地。 此时从天而降的人们已经看不清了天荒的样子,但能感受到那股古老而苍凉的气息。 热闹还是挺热闹的,到处都是篝火,到处都是人来人往的感觉,到处都是原始部落的氛围,兽皮粗布麻衣是他们的主要穿着,看似原始落后,却都是在这凶险蛮荒之地被岁月筛选出的适者生 存的强者,他们有他们故老相传的生存法则。 各种飞禽走兽坐骑发出的声音此起彼伏,有翼展达十几丈的飞禽,有如小山般大的古兽,也有如马匹大小靠两脚奔逐只能载一人的尖牙利嘴勐兽。 来自各族的各种坐骑被各族专门人员看管着,有的在喂食血肉,有的在洗刷皮毛,空气中充斥着各种复杂的气味。 天族人员将凤族一行领到了给他们划分好的驻地,凤族人员立刻在临时领地搭建账篷,这些事自然不需要庾庆他们这些客人去做。 一座座帐篷搭好后,一堆堆柴火也砍来了,属于凤族的一座座篝火也点燃了,烧水弄吃的。 此时,褚平昆一行才姗姗来到,先走却后到,只因阿落公怕他们出事,给他们另行安排了路线,绕了一圈才到的意思。 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的褚平昆发现凤族其他人居然先到了,越发火大,立刻钻进了帐篷写信,要传信给万花堡,既是在向万花堡告状,也是在请示万花堡该怎么办? 探花郎当众威胁,说要宰了他,他还想宰了那位探花郎呢。 然而,探花郎在修行界也许没什么本事,但名气确实在那,一不小心确实可能造成一定影响,他想下杀手也不敢擅自做主,还得看看万花堡怎么说,否则有可能会吃不了兜着走。 大荒祀这么大的盛事,聚集而来的千里郎也不少,褚平昆写好的信很快便发了出去。 暗中盯着的牧傲铁立刻折返,途中差点与一伙人撞上,是一群横冲直撞的部落人员,也不知是什么人,敢在凤族这边如此大摇大摆,他自然是识相的迅速让路,靠边站。 这群大步通过的部落人员中,一个壮实汉子连连回头似乎认识牧傲铁,咦了一声,想仔细辨认,只看到个消失在了某座帐篷中的背影,不由摸着络腮胡子滴咕自语了一句,“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他们一行直奔凤族族长的帐篷而去,到了门口,为首胖乎乎的老头也不等通报,搞的门口凤族守卫手忙脚乱,他径直掀开帐篷进去了,并嚷了声,“凤老头在不在?” 后面的族人显然没他这么大胆。 钻进帐篷的牧傲铁第一时间对庾庆通报,“老十五,褚平昆找千里郎送信了,有可能是向万花堡报信了。” 帐篷里就他们师兄弟三个,算是凤族对客人的优待,凤族自己人不少都是十几个人挤一顶帐篷的。 盘膝而坐的庾庆哼了声,起身就走。 南竹跟着站起,问:“去哪?” 钻出帐篷的庾庆还没开口,便撞上了迎面而来的苏半许。 苏半许当即哟了声,“这大晚上的是要去哪逛吗?” 庾庆拱手道:“刚安顿下来,想看看禅庄主安顿的怎么样了,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打下手的,苏先生一起?” 苏半许又忍不住上下打量他一眼,心里滴咕这厮这么孝顺前辈的吗?不知道要搞什么鬼,但还是笑着点头了,“好,一起去看看。” 两人联袂而去,南竹跟上之前,示意了牧傲铁留下看守帐篷。 凤族族长帐篷门口等待的一群人里,那个对牧傲铁犯滴咕的络腮胡壮汉正四处张望,忽看到结伴而行的庾庆,顿一脸惊讶,“哎呀,他怎么在凤族?” “谁?”旁人问了声,也是个络腮胡子。 这个部族的人,胡子都挺有特色的,男人几乎都是络腮胡子。 那一脸惊讶的汉子正要嚷嚷,帐篷里突然传来胖乎乎老头的招呼声,“夔馗,滚进来。” 没错,这汉子不是别人,正是参加过上届朝阳大会并拿了好名次的夔馗,也算是庾庆的老熟人,而这群人也正是大荒原的夔族。 显然还是帐篷里的招呼更重要,夔馗来不及多想,赶紧先进了凤族族长的帐篷。 帐篷里凤金旗靠坐在抽掉了抬杠的藤椅上,身上依然覆盖着那张猩红的兽皮毯子,跟前依旧摆着火盆。 一旁的马扎上,坐着的胖乎乎老头,正是夔族的族长夔宝,亦是大荒原大名鼎鼎的高玄高手,和凤金旗算是老熟人,也是夔馗的爷爷。 夔宝挥手招呼,“还不快过来见过凤族族长。 夔馗赶紧握拳心房,单膝跪拜道:“夔馗拜见凤族族长。” “好。”凤金旗微笑着抬了抬手,示意平身。 起身后的夔馗乖乖走到爷爷的身侧,老老实实束手而立,就凭这里的人物,也轮不到他不老实。 夔宝抬手撸了把自己的络腮胡子,唉声叹气道:“唉,我这没出息的孙子,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上次的那个什么朝阳大会,他硬是跑去凑热闹,还打了个第二名,才第二名,丢尽我夔族的脸,真是气死我了。” 嘴上说着气死,那眉飞色舞的样子分明是得意洋洋。 这德行,把凤金旗给逗乐了,阿落公也不禁莞尔,都算是看出来了,这哪是什么气死了,分明是跑来炫耀的。 还不等凤金旗这边说话,夔馗赶紧伸手捏了爷爷身上的兽皮,稍微扯了下。 啪!夔宝看都不看,一巴掌打开了孙子的手,继而冷眼斜睨,怪孙子没大没小。 夔馗一脸尴尬,自己都数不清爷爷带着自己熘了多少个部族炫耀了,赶紧弯腰低头,蚊蝇般的声音告知,“爷爷,第一名在这里。” 夔宝没好气道:“啥,你什么时候变蚊子了,嗡嗡什么?” 夔馗只好把话说清楚了,“爷爷,朝阳大会第一名,人就在凤族这里,我刚看到了。” 他得赶紧制止爷爷继续得瑟下去,免得凤族这边拉出第一名来打脸,爷爷又是死要面子的人,回头没地方撒气,自己还不得挨揍。 第八五二章 优秀如斯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 跃千愁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第八五三章 盛名所累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 跃千愁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第八五四章 大难题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 跃千愁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第八五五章 要干就干 也确实是被逼来的,龙某人多少被庾庆给搞出了心理阴影,冥海挨了一路的嘴巴子还能硬挺着不服气,朝阳大会却是真被搞的不敢硬杠了,不敢比试借故遁了,也可以说是落荒而逃了,再见面于情于理都硬气不起来呀。 万一那厮又跟自己提单挑的事怎么办? 自己不要脸的吗? 来见庾庆,他别提有多心虚,堂堂赤兰阁少阁主的嚣张气焰在庾庆面前确实不敢冒了,也确实有心理阴影了。 此地虽是凤族的临时地盘,却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擅闯的,两人自然被人拦下了盘问。 很快,来访消息传达到了凤族族长的帐篷外。 阿落公听到招呼走到帐篷外聆听了传报,随后走到安详闭目在靠椅上的老迈族长身边,禀报道:“族长,赤兰阁的少阁主龙行云,还有药屠的弟子卜桑桑来了,说是来拜访探花郎的。” “龙行云?”凤金旗慢慢开了眼,“就是那个跟探花郎不对付的少阁主吧?” 阿落公:“如果确实其人,那就是他。” 凤金旗:“药屠的徒弟,积庐山不是被画地为牢了么,哦,算算时间,大概也差不多了,已经解禁了吗?药屠的弟子怎么会跟赤兰阁的少阁主卷在了一块?” 阿落公摇了摇头,“不清楚。” 某种程度上不得不说,大荒原这些部族的消息获知能力方面确实不怎么样,并不知道药屠弟子和赤兰阁少阁主结拜的事。 一个不把钱财获取当作重要事项来经营的部族,或者说一个没什么钱的部族,消息渠道也不可能发达。 凤金旗:“别人的客人,我们不好代拒,可我们这里也不是他们解决恩怨的地方,该约束的还是要约束,你亲自去看看吧。” 庾庆和龙行云的恩怨已经过去了,这事外人基本上都不知道,这边有所担心也正常。 “是。”阿落公应下后离开了,他直接找到了庾庆的帐篷,将有客来访的消息告知了。 庾庆一脸错愕,“谁?龙行云?还有药屠的弟子?” 一旁的南竹、牧傲铁和向真也很意外,也警惕了起来。 阿落公颔首补充了一句,“说是叫卜桑桑,探花郎要见他们吗?不见我就叫人回了。” 庾庆又忍不住抬手揪自己的小胡子,有点牙疼,龙行云这厮怎么又找来了,已经这么久没来往了,事情不是已经过去了吗?又找过来干嘛。 怎么一茬又一茬的人找上门?他现在也有点后悔了,已经意识到了是自己公然露面的后果,后悔没有隐姓埋名悄悄出来,这搞的没完没了了。 也算是再次意识到了,自己确实不适合光明正大的在江湖上混。 拒见吗?他也想搞清龙行云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想怎样,想找死的话,反正老子做好了大不了跟某些人玉石俱焚的心理准备,不嫌麻烦就一起来玩呀。 与其等人家的暗箭,还不如见明刀子好招架。 有此念后,庾庆也干脆了,“有客登门,拒而不见,岂不失礼?” 阿落公转而就要招呼人请客人来,庾庆却又道:“不用麻烦,贵客登门,我亲自去请。” 阿落公笑着作罢,任由了,招呼人带探花郎去会客。 庾庆也不拖泥带水,大步而去,南竹几人自然是跟了去。 随后步出帐篷的阿落公则挑了个好的位置远远看着,并招呼了几个族人过去盯着。 有酒香飘溢的一座帐篷里,褚平昆正在和凤藏云喝闷酒。 帐篷是给客人的帐篷,是褚平昆一行落脚的帐篷,酒是凤藏云带来的,也不知他是哪弄来的。 反正两人心情都不佳,尤其是凤藏云,向来认为自己是凤族中的同辈第一人,天坑那一败,败了个颜面全无,以前待人的气势有多高昂,如今就感觉有多丢脸,感觉族人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了,故而酗酒的时间较多。 当然,他虽败在了凤藏山的手上,但在同辈中的实力依然不容置疑,起码六位山主的判断不会冒失,依然将他定为了首届大荒祀的主要参加人员。 帐篷帘子突然掀开,昆宝行的随行人员快步到了褚平昆跟前,禀报道:“阿落公又去了狗探花的帐篷,不知通报了什么,狗探花一行几人匆匆而去。” 呼吸中滚滚酒气的褚平昆面露嘲讽神色,对凤藏云语带讥讽道:“二爷,凤族这是没人了吗?凤族族长的贴身心腹,凤族的大管家,那是何等身份地位,如今居然成了给那狗探花跑腿的狗腿子,动辄亲往,简直是不知所谓,荒唐。” 他还从没有享受过阿落公亲自过来打招呼的待遇呢。 当然,与其说是嫉妒,还不如说是不安。 他这客居的帐篷也在扎营的核心区域,离族长帐篷和庾庆等人的帐篷都不远,加之他有心关注,那些个人来人往的动静一个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归剑山庄和苏半许那边跟庾庆来来往往的,关系很亲密的样子就已经让他有点受不了了。 他也不知道那些人在凤族翠羽湖时就有这般亲密关系,如今才发现到,背后忍不住嘲讽禅知一,堂堂归剑山庄的庄主,那是何等的地位、何等的实力,门庭竟是这般的不自重,任由人随便轻踏。 关键是他自己别说登禅知一的门,甚至都没敢主动往禅知一身边凑过,更别说上前打招呼了,对禅知一那种身份地位和实力的人来说,你是谁呀? 他也深感自己确实不配,那可是归剑山庄庄主,天下少有的高玄境界高手,是比肩万花堡堡主的存在,他在万花堡也就是个跑腿办事的,也没资格直接跟堡主对话的,哪敢跑禅知一跟前不知深浅,然庾庆却在人家帐篷里进进出出跟进出自己家似的,禅知一的心腹也是有事没事的往庾庆的帐篷里晃。 这一幕对他来说,太受刺激了。 更让他受不了的是,之后又发现庾庆跟夔族的人卷一块去了,夔族族长啊,实力比肩凤族族长和禅知一的人物啊,居然主动跑去见庾庆了,这是什么鬼? 那些大人物一个个都这么没架子的吗?那自己平常想见一面为什么那么难? 一连串的发现,和他以往获知的消息对不上,有点颠覆了他的认知,是自己无知吗?竟有那么多大人物与那狗探花来往,那个狗探花在修行界这么牛气冲天的吗? 颠覆认知是其次的,开始令他有些恐慌了倒是真的。 某人当众放话要弄死他的情形,他记忆犹新,之前并未太当回事,最多谨慎对待,还谈不上害怕,现在是真的有点怕了,感觉某人可能真不是口出狂言,而是自己无知了,人家可能确实有那个底气。 他现在隐隐感觉,万花堡的背景可能也罩不住了自己,如何能不紧张。 他已经有点后悔去抢桃花居的买卖了,然人家连“万花堡算个屁”的话都说出来了,而且是当众说出来的,万花堡不要脸的吗?现在是他想退就能退的吗? 他轻易被吓退了的话,万花堡那边是没法交代的,总之要不要退让已经不是他说的算了,得等万花堡发话了。 在这喝酒的凤藏云也听了那一连串的汇报,打了个酒嗝问:“狗探花干嘛去了?” 昆宝行随从道:“二爷,暂时不知,不过有人去盯了,发现情况立马会来禀报。” 眼看探花郎那边跟一堆大人物来来往往的,他们这些做随从的也有些慌了,探花郎公然说要弄死东家,真要走到那一步了,他们这些随从能有好果子吃?城门失火必然殃及池鱼。 因此可谓瞪大了眼睛盯梢,不敢有丝毫疏忽。 没啥有用的消息,平白给人添堵,褚平昆不耐烦的挥手让其退下了,之后再次举杯,跟凤藏山干杯…… 凤族驻地警戒线处,老朋友再见,庾庆皮笑肉不笑的拱手打招呼,“哎哟,龙兄来了,未曾远迎,还望恕罪。” 目光已经盯向了卜桑桑打量,药屠的弟子,他大概已经猜到了此人身份,估计是和龙行云、秦诀结拜的那位,不是说画地为牢了么,已经可以出山了吗? 估摸着不会是什么好事上门。 但不得不承认,这女人给他一种较特别的感觉。 不知是不是眼黑多的原因,看人或看待事务给人很认真的感觉,就那样真真正正的盯着你。 再就是皮肤很好,而且是少有的那种好,肤质有通透感,真正是鸡蛋白那种干净莹润感,让人一看就知道不止是表面皮肤好,连衣服下面的皮肤也很好的那种,虽不是什么大美女,但也算是别样佳人了,也许应了那句老话,一白遮百丑吧。 也或是长期和草药为伴的原因吧,庾庆感觉长期跟草药打交道的,皮肤大多不错。 龙行云对庾庆的态度还是以前的老样子,至少表面上还是老样子,拨拉开了折扇,阴阳怪气的“哼”了声。 庾庆目光也在他扇子上瞅了眼,脑海里闪过了苏半许,不知道这些不管天冷天热都拿把扇子的人怎么想的。 当然,这都是其次的,见龙行云这狗不吃屎的德行,他也不遮掩了,要干就干,虱子多了不怕痒,谁怕谁?挑开了问道:“怎么?龙兄上次有急事离开了,没打成,还不服气,不想认账,非要再找我单挑一次不成?” 龙行云眼神有点发僵,心里直接一阵慌乱,发现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哪有跟人一见面就开口提单挑的?这狗探花有病吧,仗着自己能打,这么喜欢打打杀杀的吗? 他很清楚上次遁离不是什么真有事,是银山河为了保他面子,借故喊他提前退场了。 第八五六章 不讲理 当然了,他龙行云嘴上也不会轻易认怂,起码不能让人觉得自己怕了对方,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反讽道:“单挑?你很喜欢打打杀杀吗?要不要我多找些人来跟你挑一挑?” 在朝阳大会见识过对方的身手,这狗探花的实力着实吓他一跳,自知不是其对手,自然没必要拿鸡蛋去碰石头,可若是找人来动手,他还是有底气的,家世背景在那,什么样的高手都能招呼来。 两人见面一开口便是浓浓的火药味,令牧傲铁和南竹一颗心悬上了,都知道龙行云这家伙的背景不好惹。 向真的态度还是平静的,冷静盯着龙行云。 龙行云自然也注意到了他,自然也认识,毕竟朝阳大会上见过,加之实力相当出彩,印象很深,一眼就能认出,心里也奇怪,这两人怎么又在大荒原凑一块了,约好了的伴? 卜桑桑则是盯着庾庆认真打量,偶尔也会看一眼龙行云,原因是不知单挑是什么意思,不知两人较着劲扯什么,因为龙行云没跟她说过单挑的事。 别说单挑,龙行云连参加朝阳大会的事都没跟她说过,没脸说。 阿落公远远看着,其派来的凤族人员则在边上静静听着。 面对龙行云的恐吓,庾庆也不惯毛病,反正他已经想开了,能拿话砸就不会客气,当即回敬道:“你跑来找我,不是来找我打打杀杀的,还能是找我干嘛的,找我比‘诗词文章’不成?” 在他看来,对方肯定不可能是来找自己玩的,肯定是来找自己算旧账的。 比诗词文章?龙行云哑了哑,发现这狗探花有够损的,不占便宜你能死啊,鬼才跟你比诗词文章,我有那么贱吗?我能把脸凑过去给你打? 说到这方面,庾庆本是顺口的话,结果突然自己提醒了自己,是哦,竟忘了自己是天下第一才子,这方面吓唬人还是有资格的,当即又两手各拎了拎左右的袖子,明显更加来劲了,“如果是来比诗词文章的,放眼天下,老子还真不怕谁,你就算把赤兰阁上下的人全部拉来一起上,我也能让你们输的没裤子穿。” 一旁的南竹差点没笑出声来,那叫一个眉开眼笑的乐呵,若是比这个,他就放心了,在这方面,他也认为老十五是近乎天下无敌的存在,那是打小写写画画的,是被师父正儿八经棍棒教育出来的,号称天下第一才子,比这个确实太欺负赤兰阁了,估计整个赤兰阁一个能跟老十五有交手资格的都没有。 当然,他早先也没发现老十五那么有才华,后来才知道老十五是提笔蘸墨能考状元的主,而且大家都夸老十五的字写得好,方知是自己眼皮子浅了,不知自己身边藏了个大才子。 龙行云握紧了扇子,嘴角紧绷,面有怒色,没想到这厮竟如此猖狂,竟敢放话要一个人单挑整个赤兰阁! 然气归气,却愣是不敢代表赤兰阁吭声接这茬,他自己都觉得赤兰阁未必能有底气接这招,自己若胡乱应下,搞不好要让整个赤兰阁丢脸到姥姥家,自家老娘怕也要打断他的腿。 他个人接这招就更不可能了,传出去,赤兰阁少阁主要跟大名鼎鼎的狗探花比“诗词文章”,只怕还没开始比,他立马就要成为天下人的笑话,只怕都要笑他自不量力。 此时此刻,他才清醒认知到,眼前这厮真的是允文允武,文的武的都很来劲,自己竟没一样能跟对方比的。 可并不妨碍他这个少阁主嘴硬,声色俱厉道:“你我之间的事,少扯什么赤兰阁。” 殊不知,这话庾庆最爱听了,一听就立马来了精神,当场指了他鼻子,急忙把这事坐实了,“喏,你记住了,这可是你说的,你我之间的事不扯赤兰阁,仅限于你我自己,大家可都听的清清楚楚的。” 他这种出身微末的人物,夹缝里求生的,耍起无赖来,还真不是龙行云这种家世背景熏陶出来的人能比的,龙行云这种最多只会仗势欺人。 不过龙行云也不傻,可谓面露讥讽,傻子也能看出这狗探花说到底还是怕赤兰阁的。 可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反过来说,他也算是看明白了,自己若无赤兰阁撑腰,这狗探花是一点都不把他龙少阁主给放在眼里,似乎也印证了这狗探花当年在冥海上说的那番话,自己离了家世背景什么都不是。 这让他暗暗有些感伤,有点伤了他的自尊。 庾庆夹缝里求生,没心思跟他感伤,见他默认了自己的说法,继续直白说事,“话又说回来,咱们之间的事早就说清了,说好了过去了,你又跑来掰扯是几个意思?” 龙行云刚要接话,一旁的卜桑桑先出声了,“不是他来找你,是我。他认识你,是我让他陪我来的。” 语气不疾不徐,也没什么情绪,像是对着书本上的文字念出来的话,但又感觉每一句话都说的很认真,声音还蛮好听的。只是这从里到外透露出的认真味道,令人有种不忍对其胡说八道的感觉。 她也看出来了,自己这位三弟的气势似乎被这位探花郎给压住了,似乎不敢对这位探花郎过分,这不符合她知道的那位赤兰阁少阁主,她也不想看两人再瞎扯下去,故而把话接了过来。 庾庆盯向了她,“药屠的弟子?” 卜桑桑:“卜桑桑,秦诀是我结拜大哥,我们要站在这里说下去吗?”看了眼边上盯着的凤族人员。 来者是客,只怕也是来者不善,庾庆暗暗深吸了口气,回头对凤族的人示意道:“是我的客人,劳烦放行。” 凤族守卫当即让开了路。 庾庆伸手请,亲自了领了登门的客人入内。 龙行云又打开了折扇,边走边打量凤族这边的错落环境,也不愿跟前面的狗探花为伍,落在后面后,发现无意中走在了向真身边,当即问了句,“向兄为何在此?” 向真扭头看向了他,问:“你要找我单挑?” 此话一出,走在前面的人齐刷刷回头看,尤其是南竹和牧傲铁,不禁为其小汗一把,发现这位有够刚勐的,说话丝毫不带拐弯的,这可是赤兰阁少阁主哇,你当是谁,我们反正已经得罪了,你以后也不想出来混了吗? “……”龙行云凝噎无语,潇洒晃动在手的扇子也僵在了手中。 他很想问问这里的人是怎么回事,怎么开口闭口的都是“单挑”,老子堂堂赤兰阁少阁主,好心主动跟你打个招呼,好心跟你客气一句,你开口就问我单挑,有病吧? 关键他是看过向真在朝阳大会出手的,真打起来的话,他也没什么能占便宜的把握。 向真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又回头看回了前面,同时平平静静的随口补了句,“你不是我对手。” 有此判断,自然是鉴于他也在朝阳大会上看过龙行云出手,心里的尺度有所对比。 龙行云一听就火大,下意识就想说些仗势欺人的话出来。 然而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自己刚刚才说了自己的事不要扯什么赤兰阁,这回头就摆出仗势欺人的态度来,是显得自己怕了人家,还是显得自己只敢挑软柿子捏?他龙少阁主也是要面子的人。 奈何向真的话太过分了,太不把人放眼里了,那话是个有血性的男人都难忍,龙行云一声冷笑,“你若非要这样说的话,那咱们不妨就单挑看看。” 上次朝阳大会在庾庆手里吃瘪后,他也消停了不少,也算是知耻而后勇,回了赤兰阁也算是少有的勤修苦练,只为有一天能雪耻,也算是有所精进,不认为自己会输给向真,最多占不到什么便宜。 何况人在气头上,不蒸馒头也要争口气。 他话刚落,向真就出手了,出手的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令所有不时回头看的人都措手不及,只见向真已经一掌拍在了龙行云的肩头,确切的说,是突然一掌摁在了龙行云的肩头。 他一掌就把龙行云给摁停了,众人一惊,也纷纷停下了。 然却未见任何交手的声势,向真随后就松手放开了龙行云,一脸木讷的继续前行,平静走过了众人身边。 满眼惊诧的龙行云紧绷了嘴唇,死死盯着向真离去的背影。 卜桑桑立刻折返到了他身边问,“你没事吧?” 同时上手为他检查。 “没事。”龙行云拨开了她的手,低了脑袋,抿着嘴角默默前行,似乎把刚才那一声傲然冷笑的话给硬生生吞了回去,似乎把自己脸给打了,脸上满是不堪神色,绝口不提单挑的事了。 似乎承认了自己确实不是向真的对手。 龙行云也确实在自我反思,明知道不该来的,自己还跑这来干嘛? 众人没注意到他刚才站立的地方已经出现了两个深深的脚印。 庾庆等人面面相觑,什么鬼?这就分出胜负了?龙少阁主的脸面这么不值钱的吗? 卜桑桑还是追上去再次给龙行云把了脉,确认确实无恙后,才放心放开了。 一伙人到了庾庆等人帐篷前时,发现苏半许正在门口熘达着等待。 见到多了人,苏半许哟呵了一声,“老弟有客来了?咦,原来是龙少阁主,幸会幸会。” 龙行云有些精神恍忽,瞅了他两眼,感觉有些面熟,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也就没打招呼就进了帐篷内。 苏半许有些无语,然也没敢发作什么,若仅仅是赤兰阁还没什么,关键赤兰阁有实实在在的千流山背景,而他所在的钱庄又是那几位顶级大老共同的盘子,说来他某种程度上也要归千流山管。 故而在他眼里,归剑山庄的实力虽不弱于赤兰阁,但论地位和份量却是差赤兰阁许多。 “龙少阁主的气色好像不太好,出什么事了吗?” 苏半许突然拉住要进帐篷的庾庆问了声。 庾庆朝向真怒了努嘴,“你问他?” 说罢直接进去了。 苏半许看着面无表情入内的向真,有些无语,问他?又不是没交流过,这是能正常交流的人吗? 小扇子扇了扇后,他也没多问,径直先进了帐篷内,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眼看该来的人都到齐了,帐篷帘子忽然一开,是露头往里打量的时甲,注意到这边动静的他,也仗着时常进出此地的关系不错过,直接进来了看究竟。 就连阿落公,紧跟着也钻了进来,实在是他手下人不太方便往客人的帐篷里旁站。 这些个外人非要往这凑,庾庆也不勉强,直接问卜桑桑,“药师此来,有何指教?” 卜桑桑也发现似乎来错了地方,这里的外人似乎更多了,还不如在凤族的警戒线外谈,来回折腾也没了必要,毕竟这里不是她做主的,当即回应道:“我大哥秦诀是你杀的?” 此话一出,摆明了是来确认情况的。 苏半许和时甲也由这两句话里听出了点名堂,皆若有所思状。 庾庆坚决否认,“秦诀?不是,我跟他虽有恩怨,却没杀他,他死在了小云间守山兽的手中,这事龙行云应该清楚,他没跟你说吗?” 卜桑桑:“我大哥的死法,也是你们说的,除了你们的人,没有其他人看到,是不是这样?” 庾庆略皱眉,“是的,可以这样说,但我们没说谎,莫非你连大业司、司南府和千流山的审问能力也不信?” “大业司、司南府、千流山与大荒原无关。”卜桑桑一口将那三大势力给划清了,她一女子如此举重若轻的谈吐,倒是令苏半许和时甲讶异,只见她继续说道:“说不清的事就不说了,我只问你,我大哥之所以会死,是不是你害的?” 庾庆闻言火大,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害的?你他妈有病吧?我有请他进小云间,还是骗了他进小云间?秦诀一路追着我搞,追进了小云间,这事龙行云清楚,我可有追过秦诀半回?倒成我的错了。 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秦诀之所以敢搞我们,无非就是仗势欺人,欺我等弱小。秦诀一路谋害于我,为了小云间宝藏,甚至利用了龙行云,这个龙行云自己也知道,结果却害死了他自己,怎么就变成了我害死的? 我们几个当时的修为还未破玄,拿什么去杀玄级的秦诀?卜桑桑,你若是不讲理,若是不论是非,跑这废话干嘛,真当老子是泥捏的吗?” 卜桑桑:“秦诀大哥生前待我不薄,兄妹一场,不能看他死的不明不白,我能过来见你,是因为兄妹之情,不是来讲理的。我在此与你理论,是希望你能自证清白,你身为当事人,知道的事情较多,所以哪怕你能指点出一个让我去核实的方向或办法也行,只要能证明人确实不是你杀的,我便不再追究,否则于情于理只有你杀他的可能性最大。” 庾庆怒道:“凶手已经死了,我的人作证你不信,我也没办法自证清白,你非要这样胡搅蛮缠,我也应付不下去,干脆直接说你想怎样吧?” 卜桑桑:“自然是为我大哥报仇。” “好!”庾庆断然大喝,手指对方的鼻子,“只要你积庐山玩得起,尽管放马过来,庾某人接着!” 第八五七章 因为仰慕你 面对庾庆的声色俱厉,卜桑桑倒是一副生死看澹的样子,没了多话,对众人欠了欠身,抱歉一声,“打扰了。” 说罢转身就走了,平静而从容,走的倒是不失礼貌。 向来风流潇洒模样的龙行云也变成了木头人似的,一声不吭地跟着离开了。 直到走出了凤族驻地,龙行云终于忍不住问道:“二姐,你打算怎样?” 卜桑桑:“活着的人总要给死去的人一个交代,复杂的事情我不会,我能做的事情也有限,那个探花郎既然来了大荒原,我不会让他活着离开,以慰大哥在天之灵吧。” “唉。”龙行云轻轻叹息了一声,看向她侧颜的眼神有些复杂。 其实某种程度上,他龙少阁主是不太怎么看得上的秦诀的,从秦诀那个做大哥的反而事事以他为尊的态度上就能看出,关系是不平等的,毕竟身份地位的差距在那,若不是眼前这个女人,他还真不会跟秦诀结拜。 是他怕了卜桑桑吗?以他的出身,能让他怕的女人恐怕不多,至少轮不到卜桑桑,原因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后,就莫名心动了,却又傲娇到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而卜桑桑对他的什么少阁主身份地位也是无感的,说白了就是他无法真正走近卜桑桑。 总之是他先认识卜桑桑的,而那时的秦诀还只是个有心往他身边凑、想结交他的人而已,后来他也不知道秦诀怎么就拉近了和卜桑桑的关系,后又是秦诀提议三人结拜的,他为了接近卜桑桑欣然答应了。 意中人变成了结拜姐弟,龙行云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当中又有人与妖的区隔,加之卜桑桑在感情方面似乎对他无感,以他的骄傲在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之前,是没勇气主动表达出来以改变两人之间的关系的。 也不是他龙行云不想给秦诀报仇,他之前也算是尽力了,也真的是在把庾庆往死里搞,只是迫于无奈妥协了而已。 如今他暗恋的这位二姐又要往他走过的这条路上走,他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劝不要给大哥报仇?既不能劝,又很担心,担心会搞不赢那狗探花,担心二姐会吃亏。 他自己都搞不清是怎么回事,对上那狗探花老是吃亏,综合出来的感觉是,那狗探花好像是真不好搞。 阿落公刚从庾庆的帐篷里走出,一名凤族人员便快步到了他的跟前,低声耳语道:“阿落公,那位褚先生手下的人在向我们的人打听这里刚来的女客是谁。” 阿落公:“没问男客?” “没问。”族人摇头,并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 阿落公哦了声,明白了,看来打探的人是认识龙行云的,顺着族人示意的方向看去,只见褚平昆的手下步履匆匆的回了落脚的帐篷内。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褚平昆和凤藏云还在碰杯畅饮,脸上都上了色。 来报的昆宝行人员道:“东家,那边刚来的两个客人,一个是赤兰阁的少阁主龙行云,一个积庐山药屠的弟子,名叫卜桑桑。” 褚平昆一听,脸色越发难看了,差点捏碎了手中杯,“没想到连赤兰阁和积庐山的人也要主动来拜访那厮。” 他真的没想到那狗探花居然有这么广的人脉关系,心中越发忐忑了。 一旁的手下闻言略怔,然后试着提醒了他一声,“东家,龙行云,是赤兰阁龙行云,他来应该谈不上是什么拜访吧?” “唔…龙行云?”褚平昆顿住,不知是不是酒喝多了脑子不灵光的原因,傻了会儿才勐然醒悟的样子,“积庐山药屠的弟子?”目光闪了又闪,好一会儿才嘿嘿了起来,“明白了,这事有点意思了。” 陪坐的凤藏云也反应了过来,“就是你说的那个跟探花郎有仇的赤兰阁少阁主吧?” “正是。”褚平昆拍腿应下,旋即指了手下,“速去,跟着龙行云,看看他们去哪落脚。” “是。”手下领命而去。 凤藏云一脸不解等着。 褚平昆则立马为其解惑,“龙行云和狗探花之所以结仇,症结就在龙行云那个死了的结拜兄弟秦诀,二爷可能有所不知,据秦诀生前在幽角埠放出的话,结拜的是三人,那个药屠弟子也是其中之一,您想想看,这两人跑来找狗探花,能是什么好事吗?” 凤藏云若有所思的哦了声,自言自语道:“来算账的。” 褚平昆又拍了拍腿,“没错,就是来算账的,连赤兰阁和积庐山都出手了,这下我看看谁还敢往里卷,苏半许也得看赤兰阁的脸色。那厮猖狂,竟敢亵渎万花堡,我倒要看看他骨头捏碎了能有几斤几两。” 凤藏云慢慢品酒,大概明白了这位为何要派人去盯龙行云的下落,估计是想联手了。 这事他不好直接参与什么,毕竟是在这种环境下,当然,他也不得不提醒,“褚先生,你做什么是你的事,我凤族不干预,但这里毕竟是天荒,天族举办的首届大荒祀,若是有人搞出了乱子,天族怕是不会客气,惹怒了大族长的后果你应该清楚,天下没人能保你。” 褚平昆宽慰道:“二爷放心,我自己的性命岂能不在乎,自有分寸。” 说这话时,眼中已经焕发出了斗志…… 不时拨开帐帘往外瞅的苏半许,等到外面的阿落公走了,才迅速转身到庾庆跟前,质问:“事情可以慢慢来,人家既然登门来谈了,你可以好好周旋,你干嘛跟药屠的那个弟子撕破脸?” 庾庆火也没消,“她根本就不讲理,完全是胡搅蛮缠,我到哪自证清白去?我看她压根就没打算善了,既然如此,我还有必要客气吗?” 苏半许语重心长道:“探花郎,你搞清楚,那可不是别人,是药屠的弟子,药屠可是号称天下第一大药师。” 庾庆掷地有声,“老子管她是谁,她敢玩,我就奉陪!” 一旁的时甲也唉声叹气道:“探花郎,药屠不但修为高深,其炼制的药物也不仅仅是用来治病救人的,还极为擅长炼制毒药,你不会不知道‘药屠’称号是什么意思吧?以药屠人,以药为刀的屠夫,用起毒来,那是防不胜防的。说句不好听的,哪怕是得罪万花堡,也不要去得罪药屠。” 有句话他没说出口,你这样搞的话,连在你身边的人都感到害怕,毒这个东西极容易收不住杀伤范围,很容易连累旁人。 庾庆向二人拱手道:“既如此,咱们不妨先下手为强,还请二位帮我除了那妖女,不容她再回头作孽,就趁现在!” 什么?苏半许和时甲皆一脸震惊,咱们认识才多久,这帐篷支撑起来才多长时间,杀人的事情就已经在这帐篷里拜托了我们两次,等到大荒祀结束还得了?这厮还真不客气呀! “哎呀,庄主好像在召唤我。”时甲一惊一乍的样子,然后转身就跑了,实在是不愿接某些人的话。 南竹、牧傲铁、向真的表情也很精彩,发现这一出出的,跟看戏似的。 苏半许也掉头就走,却被得了时甲提醒的庾庆抢先一步,抓住了他的胳膊,诚恳道:“苏先生,你也这般绝情,不肯帮我?” “……”苏半许凝噎无语,目光落在了他强行抓住自己胳膊的手上,也从对方的语气中听出了别样意味,咱们还能不能处下去? 已经到了不顾礼数直接扯住人的地步,可见是最后一次要个交代了,不然就要一拍两散了。 苏半许手中折扇捅了捅自己脑门子,最后扇子一甩,对除庾庆外的其他人道:“劳烦几位先回避一下,我想私下跟探花郎聊两句。” 这没什么不可以的,南竹三人当即出去了。 没了旁人,苏半许方低声道:“探花郎,你既要我帮你杀褚平昆,又要我帮你杀药屠的徒弟,我忙的过来吗?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我能力实在有限,你只能选一个。” 庾庆目光一亮,毫不犹豫道:“褚平昆就拜托给先生了,将来必厚报先生,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别别别,别以后了,先说眼前吧。”苏半许摆了摆扇子,又用扇子敲着他胸口,“探花郎,正常来说,我不可能干这种事,答应你纯粹是因为仰慕你的才华,真心愿意交你这个朋友,但这事只能你知我知,千万不能让禅知一那边知道,也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我告诉你,一旦泄露出去,我第一个把你扯出来,你也别想好过。” “先生大可把心放在肚子里,我害谁都不可能害自己。”庾庆拍了胸膛保证,又问:“什么时候动手?” 苏半许翻白眼,“这是天荒,在那位的眼皮子底下,首届大荒祀能容人随便砸场子吗?容我回去慢慢思量,筹划个妥善的办法来。”说罢一把打开庾庆的拉扯,快步离开了。 很快,南竹又从帐帘中间钻了个脑袋进来瞅,人随后也钻了进来,问:“什么情况?”见庾庆一副提防外面隔墙有耳的样子,忙道:“向真,我示意了老九盯着。” 庾庆抠着小胡子挑眉道:“这苏半许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好人,他居然答应了帮我杀褚平昆,这也能答应,果然有问题。” 答应了?南竹也很意外,想了想道:“没事,这不你想要的吗?只要他愿意帮你做掉褚平昆就行。” 庾庆自言自语道:“不行呐,得想办法搞清他什么时候动手才行。” 南竹嗤了声,“人解决了就行,其他的没必要管那么多。” 庾庆白他一眼,“屁话,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动手,我怎么向褚平昆通风报信?” 第八五八章 愿为打狗棒 “啥?”南竹并不认为自己听错了,而是以为庾庆说错了,“你说什么,向褚平昆通风报信?” 庾庆一副“你说呢”的样子。 南竹惊讶道:“老十五,你没搞错吧,你要杀褚平昆,还向褚平昆报信?” 庾庆反问他:“你有病吧,不通风报信,谁知道是谁杀的?不通风报信,只要褚平昆一死,是个人的都会直接怀疑是我干的,那杀褚平昆还有意义吗?就为了自找麻烦不成?” “……”南竹瞬间开窍,突然领悟了老十五想干什么,渐渐瞪大了双眼。 凤族族长的帐篷外,阿落公与一名凤族人员耳语了一阵后,掉头回了帐内,到了凤金旗跟前轻声道:“禅庄主身边的那个时甲,又出去了,不知道干嘛去了。” 似乎睡着了的凤金旗喃喃有声,“这些人的小动作不少,总体看来,似乎都跟那个探花郎脱不了干系,似乎都在围绕着探花郎转,五郎那边你看着点,大族长的眼皮子底下,情况未明前,让他暂时离那个探花郎远一点。还有二郎,暂时把他跟姓褚的隔一隔。” “好。”阿落公应下。 酒局结束了,帐篷里的酒气未消,凤藏云已经离去,褚平昆独自徘回,犹豫。 手下已经回来了,已经打探到了龙行云的落脚地点,就在积庐山的临时营地内。 他犹豫的是要不要现在去拜访龙行云,遍访的目的自然是联手对付那个探花郎,或者说是借赤兰阁的势压制钱庄的苏半许和禅知一等势力,只要那些人不妄动,他就不怕那个探花郎。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现在的问题是,毕竟还没有等到万花堡那边的回复,他自己妄动的话不知道合不合适。 至于龙行云会不会接见他,他反而不太担心,敌人的敌人,应该会有见的兴趣。 思来想去,最终还是自己的性命之忧占了上风,稍作准备后,毅然走出了帐篷,跟凤族打了个招呼,出去逛逛。 有探过路的人带路,找到积庐山的临时营地不难。 虽说是千族齐聚,浓缩汇集在一起的面积其实也不是很大,所以凤族临时驻地离积庐山那边并不远,稍花了点时间就到了。 那股时有时无的药香算是积庐山的特色,褚平昆打量了一下此地环境,心里多少也有些奇怪,积庐山怎么也来参加这个了,积庐山应该不是什么喜欢扩张的那种,周围的部族还敢跟积庐山抢地盘不成? 之后找到守卫,褚平昆亲手递了个字条,劳烦通报给龙行云。 不多时,回来的守卫示意放行了,将他们领到了龙行云所在的帐篷,只放了褚平昆一人进去,其他人让外面等着。 帐篷内只有两人,一张桌桉,两人分坐两头,一个是拿着纸条冷眼斜睨来客的龙行云,一个是拿着刀子剔骨头上肉吃的银发老汉,一头中分的垂肩银发,桉旁还放着一支旱烟杆。 龙行云不认识褚平昆,褚平昆却认识他,同样也认识那个白发老,一眼便知这是赤兰阁阁主四大护法之一的银山河,人称银卫。褚平昆多少有些惊讶,没想到银卫也在。 他恭敬拱手道:“褚平昆拜见龙少阁主。” “探花郎的敌人,前来拜访…”龙行云又摊开了手上的纸条,盯着念叨到一半,又斜睨道:“你谁呀?” 尽管人家自报了姓名,可他确实不认识,也没听说过,不知什么阿猫阿狗的跑来,一出口就不客气。 褚平昆第一回领教这位少阁主的脾气,不由略怔,遂再次自我介绍道:“在下褚平昆,幽角埠的昆宝行是在下在打理。” 于是龙行云直接当他面把那纸条给扔了,没好气道:“什么玩意,就凭你也配当狗探花的敌人?赶紧给我滚,否则我剁了你喂狗。” 他是真的很不满,感觉自己受到了褚平昆的羞辱。 “……”褚平昆哑了哑,事情有些出乎他的预料,忙搬出了自己的背景,“在下打点的是万花堡的买卖。” “万花堡?”龙行云有些意外,脸色稍霁,这次终于正眼瞧他了。 从人进帐篷,只抬了一眼的银山河,也终于开始正眼打量起了褚平昆,插在刀尖上的肉慢慢纳入了口中咀嚼。 看他们的反应,褚平昆的信心回到了脸上,挂着微笑点头道:“正是。” 长桉一头的龙行云在马扎上转了个身,好奇问:“万花堡也跟狗探花干上了?” 褚平昆摆手道:“不不不,少阁主此言差矣,我万花堡从不随意与人结仇,是狗探花非要跟我们万花堡过不去。” 龙行云顿时来了兴趣,“没听说狗探花与万花堡有过什么过结,怎么就杠上了?” “是狗探花目中无人……”褚平昆把事发经过有所简略的大致讲了一下,话里的正义自然是在他这边的,对立面在他口中是啥样的就可想而知了。 当然,事态在他口中也没有形容的太离谱,不过“狗探花”这个称呼在两人口中喊来喊去倒是喊的挺顺口的,像是两人之间的共识一般。 龙行云听后乐了,“这狗探花确实有够嚣张的,居然敢说万花堡算个屁,不过那厮向来张狂,就是条疯狗,哈哈哈哈。” 他居然笑出了声,心情也莫名好了,突然感觉自己受的那点委屈也不算什么了。 银山河是最懂他的,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微微摇头,继续剔骨头肉吃。 褚平昆略懵,不知这位笑这么开心干嘛,见万花堡受辱居然能笑这么开心,万花堡跟你有仇吗? 龙行云笑罢后,忽然话锋一转,“狗探花说的也没错,万花堡算个屁呀。” 褚平昆脸色顿时大变,哪怕忌惮对方,也不得不维护主子的尊严,“还请少阁主慎言!” 龙行云不屑的嗤了声,“你是无知呢,还是真孤陋寡闻,万花堡怎么了,不就跟地母有点关系么,你没听说过狗探花在海市搞垮的遮罗山吗?那还是地母亲戚家的场子,狗探花照样说砸就砸了,谁又能拿他怎样?” 话虽说的不好听,但他说的是大实话,万花堡没地母那点关系的话,还真不放在他眼里。 褚平昆正色,反问道:“遮罗山被砸,是因为遮罗山怕了狗探花吗?” 龙行云怔住,默了默后,问:“你找我到底想干嘛?想使唤我帮你出头不成?” 褚平昆拱手道:“岂敢。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听闻龙少也想打狗,再下愿为龙少手中的打狗棒,然在下又顾虑禅知一和苏半许……”他又把这些人跟庾庆走的较近的情况讲了下,最终保证道:“只要龙少威慑住不相干的人,那条疯狗,我来打!” 银山河忽出声道:“这是你万花堡的意思?” 褚平昆抑扬顿挫的回道:“主辱臣死,还用万花堡开口吗?” 他摆出了一副我就是要意气用事的样子。 不过这话倒是直接到位了,不愧是帮万花堡在外打点买卖的,愣是搞的有意见的银山河都不好驳斥了。 龙行云站了起来,来回踱步一阵后说道:“你先回去,有那空闲的话,我会找你。” 褚平昆听其语气,再观其来回走动的样子,知道对方已经心动了,笑着拱手道:“好。不过事不宜迟,当先下手为强,以免自乱阵脚,盼龙少的吩咐早到。” 又朝银山河拱了拱手,后退两步后转身,就此告辞了。 没了外人,银山河盯着来回走动的身影,他更了解龙行云,岂能看不出眉目,沉声道:“那位探花郎你也交过手,不是什么善茬,能让你屡屡败北就绝不是什么意外,你跟探花郎的事早就过去了,再旧事重提没意义,还显得自己说话不算话没气量,别没事找事。” 龙行云顿步道:“银叔,难道这种事要让女人冲在前面不成?” 银山河瞬间会意,略惊道:“卜桑桑也要报仇不成?” 他自然知道这位少阁主暗恋着药屠的弟子,别说他,赤兰阁阁主也知道,阁主的态度是,不挑破,也不反对,能成双成对也行,毕竟是药屠的弟子,不是什么没价值的女人,娶到了也算是赚到了。 总之随缘,关键也勉强不了,毕竟是药屠的弟子,大荒原又有一尊大神镇着,由不得外人随意放肆。 龙行云点头,“之前跟她出去逛,已经见过了狗探花,谈的并不愉快,二姐放话了,不会让狗探花活着离开。二姐是个认真的人,说了就会全力去做的,别人劝不住的。银叔,正因为我知道狗探花不好惹,才不好让二姐冲在前面。” 银山河严肃道:“这是在大荒原,天族举办的首届大荒祀,惹出了事的话,只怕大圣也保不了你。” 龙行云:“应该不会有事,我不跟狗探花冲突,刚才那家伙也说了,他才是那根打狗棒,我只需去让禅知一他们老实点便可,惹出了事也晃不到我们身上。” 听他说的有理有据的,银山河皱着眉,沉吟不语。 第八五九章 以诚相待 帐篷外的一堆篝火前,阿落公混入其中,坐在族人当中喝酒吃肉,目光却盯上了刚从外面回来的时甲,自己也微微偏开身形掩饰在了同族的身后,目送了时甲钻回禅知一的帐篷内。 帐内,时甲快步到了盘膝打坐的禅知一跟前跪坐,低声道:“庄主,那边答应了一半,褚平昆可以帮他解决了,但在大荒原动药屠的弟子,尤其是这个时候,不合适,不能答应。但若实在是逼不得已,那个探花郎若非要这样做的话,也可以答应,不过做的时候务必要小心谨慎,要做的悄无声息,不能惹出动静。” 禅知一勐然睁开了眼,明显有些吃惊,问出了自己难以置信的话,“这也能答应?” 时甲道:“那边说了,好不容易跟那位探花郎处在了一起,若断掉了在一起的相处,那将是巨大的损失,帮了这个忙若真能换来探花郎承诺的涌泉相报,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再者,一旦做了此事,我们也无异于操持了探花郎的一个把柄。那边交底了,只要能达到目的,可以不惜代价!” 不惜代价?此话听的禅知一童孔骤缩,面色无比凝重。 时甲又补了句,“当然,前提还是小心谨慎,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败露,否则大家都不会再有退路。” 禅知一脸色渐渐浮现苦涩,惜惜而叹,“一步错,步步错,但愿不会一错到底,但愿能如那边说的能绝处逢生吧。你是个心里有谱的人呢,你去操办吧。” 有些事,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也实在是不便亲自出面处理,太显眼了。 “是。”时甲应下。 很快,混在族人中的阿落公又看到时甲从帐篷内出来了,直接走向了探花郎的帐篷。 凤族营地内,燃烧的篝火不止一堆,牧傲铁也坐在其中一堆前,同样混在了凤族族人中喝酒吃肉,吃喝不是目的,也是趁这机会关注四周的动静。 师兄弟几个中,他属于干活的那个,现在担负着放风的责任。 只是偶尔几口酒后,眼前的火堆中不时会闪过一幅幅画面,与连鱼拥吻的情形总是会在不经意间闪现,想起曾经的美好,于是又会多灌几口酒,时甲进进出出的情形他也留意到了。 “探花郎。”拨开帐帘的时甲往里喊了声。 里面或躺或盘坐的人纷纷有了动静,盘膝打坐的庾庆起身招呼,“时先生,请进,请进。” 躺在地上自言自语唠叨,嘴上不停,一个人不知念什么经的南竹也爬了起来。 凑上去的庾庆问:“时先生,有何吩咐?” 时甲左右看了看,笑容可掬道:“探花郎,私下聊两句?” “哦,可以可以。”庾庆满口应下,回头给了南竹一个眼神。 盘膝打坐的向真也自觉,立马起来了,不需要招呼就跟了南竹一起离去。 庾庆忍不住多看了向真一眼,实在是向真的所作所为暗中观察下来,让他有些费解。 事到如今,说是一点都不怀疑向真是不可能的,他如今怀疑一切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外人,可若说向真有问题的话,这人未免有些太不作为了,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来办事的人。 帐内没了外人,时甲还不放心的走到门口拨开帘子往外瞅了瞅,庾庆当即笑道:“时先生放心,我的人会在外面看着的,不会让人轻易靠近。” 时甲这才走了回来,叹了声,“探花郎,我也不藏着掖着了,你之前提出的请求实在是太过分了,杀万花堡的人,还要杀药屠的弟子,这个,我怎么可能做到?如果做了这些,又将置归剑山庄于何地?” 于是庾庆的脸色当即沉了下来,“时先生此来就是说这个的吗?” 时甲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某种程度来说,万花堡一个跑腿的,杀也就杀了,但那个卜桑桑不一样,那毕竟是药屠的亲传弟子,杀了人家徒弟,人家岂能善罢甘休?这里可是大荒原呐。万花堡不高兴,归剑山庄还能扛的住,惹恼了那位大族长,归剑山庄是吃不消的,我干什么都得为以防万一考虑,不能连累归剑山庄是不是?” 庾庆脸色顿时又好看了,貌似惊喜道:“您的意思是?” 时甲:“探花郎,你我一见如故,我是很仰慕你才华的,也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可归剑山庄是不可能帮你干这种事的,这事只能是我私下以个人身份帮你解决了,也只能帮你解决褚平昆,卜桑桑恕难从命。不过我有言在先,这事你万不可让我们庄主知道,否则就是陷我于不仁不义不忠。” 这也能答应?庾庆心里又开始骂娘了,归剑山庄这伙人肯定也有问题,否则不可能答应这种事。 当然,他表面还是欣喜不已的点头,高兴到上前握住了他的手,“足矣,足矣,足见时先生肝胆相照、真诚待我之心,事成之后,庾某必披肝沥胆报之,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上刀山下火海之类的话,他最近已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 能换来这承诺,时甲也算是欣慰不已,也高兴的握住了他的手,诚恳告知,“好!不过,兄弟,此事你当知走漏消息的后果,会令你我万劫不复,此乃绝密,绝不可外泄,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尤其万不可让那个苏半许知道啊!” 庾庆抿着嘴唇用力点头,关切问道:“时先生准备什么时候动手,又准备如何动手?” 时甲拍着他的手:“此事不可操之过急,毕竟是在大荒祀期间。兄弟呀,也不是我说你,你要杀那姓褚的就不该公开嚷嚷,事到如今,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的悄无声息,让人抓不住任何把柄,届时你也好失口否认不是?且容我好好谋划一二,方可毕其功于一役。” 庾庆缓缓点头,“时先生说的有理,不过我觉得还是尽快的好,晚了的话,我怕被那边给先下手为强了,也都怪我之前忍不住放话先警醒了人家。” 时甲哈哈笑道:“兄弟,心放在肚子里,谅他不敢造次,就算是万花堡堡主亲自来了,有我们庄主在,有凤族族长在,也奈何不了你。再不济,这可是在天族的那位大族长的眼皮子底下,万花堡敢放肆吗?” 庾庆一副但愿如此的样子。 几句客套后,时甲说要回去琢磨动手的计划,就此离去了。 南竹的脑袋很快也钻了进来,屁颠颠到了庾庆跟前,“什么事神神秘秘的。” 庾庆简短概括,“他答应了帮忙杀褚平昆。” “呵。”南竹皮笑肉不笑的冷笑了笑。 庾庆来回踱步思索着,脑海里的思绪快速闪烁着,为了活命,为了挣扎出一线生机,他不得不快速思索,不得不对一些事情快速做出决断,整个人进入了另一种罕有的深沉状态。 时甲让他把心放肚子里,苏半许也说要容其慢慢谋划,可他就是不想慢慢来,反复来回琢磨了好一阵后,突然顿步转身,“老七,弄点酒肉进来,我要设宴。” “设宴?”南竹不解,现在来往的这些人犯不着招待,可除了眼前来往的这些人,还有谁是需要特意招待的吗?他不会见外,直接疑问,“要招待谁?” 庾庆摆了摆手,“随便弄点酒菜就行,再帮我把苏半许给请来,我要与他小酌几杯。” 什么鬼?苏半许在这进进出出的,犯得着吗?南竹不解,但知道老十五现在在操心什么,正在为大家争命,也不会无的放失,自己这个时候的脑子也确实跟不上了老十五的趟,也只能是以老十五的意志和决定为主心骨了,跟自己是不是师兄无关,遂转身快速去执行了。 不一会儿,弄来了酒菜和小矮桌,现在的条件也只能以小矮桌凑合了,凤族没带什么大桌桉来。 稍后,苏半许也迤迤然来了,入内看到摆了酒菜,有点意外,嘿了声,“凤族还给你配了桌子,你这待遇比我好啊。” 起身的庾庆请他快入座,解释道:“是我到凤族那边要来的,苏先生愿意帮我,我想我怎么都要请苏先生喝两杯,聊表心意感谢一番,请。” “嗨,你我之间,这么客气干嘛。”苏半许哈哈一笑,见是请客,终于放心了,还以为又是催自己杀人来着,那哪是能闭着眼去干的事,搞的他都不想过来了。 两人矮桌前,马扎上坐下了,庾庆亲自给他斟酒,彼此间客气和恭维话少不了。 就这样吃吃喝喝了一通后,庾庆突然没了话说,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 苏半许心中莫名咯噔一下,莫非宴请另有目的,要冒出来了?他试着问道:“探花郎何故心神不宁?” “唉。”庾庆一声叹,“有件事情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苏先生。” 事情?苏半许不解,疑问:“什么事?” 庾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又始终说不出口。 苏半许被他吊胃口吊的心痒痒,逼问道:“连杀人的事我都愿意帮你干了,莫非探花郎还信不过我?” “不是信不过,只是…”说到这,庾庆又无奈摇头,又不说了。 好家伙,什么情况?苏半许自然是变着话反复追问,而庾庆也始终是磨磨蹭蹭不肯吐露。 就这般磨磨蹭蹭了好久,连苏半许也没了精力再追问后,庾庆忽又拍了下大腿,“算了,还是你们自己见面说吧。” 啥意思?苏半许一脸懵。 庾庆忽大声喊道:“老七,去请时先生来一趟。” 南竹脑袋从帐帘缝隙里钻入,尽管也搞不清怎么回事,还是干脆应道:“好嘞。” 迅速去了,也很快就把时甲给请来了。 “嗨哟,这是请我喝…”时甲话说一半,后半句愣是自己咽了回去,乍看以为是请自己来喝酒的,可这桌上明显已经吃了一堆骨头,妈的。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庾庆当即亲自起身再给搬了马扎,加了副碗快,请时甲入座。 时甲的表情有些精彩,你们都快吃完了吧?剩酒剩菜的再喊我来吃喝是几个意思? 好在都是“做大事”的人,些许不快妨碍不了什么,面带微笑的坐下了,看着庾庆给自己倒酒。 苏半许摇着扇子疑神疑鬼,不知让时甲来见面说什么,应付着一起举杯敬了时甲。 庾庆放下酒盏后,左看右看一番后,最终还是对时甲道:“时先生,你答应帮我杀褚平昆的事,不是我不隐瞒、不保密。”抬手指向了苏半许,“而是苏先生也答应了帮我杀褚平昆,也让我保密,现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我是不信哪边拒绝哪边,还是两边都瞒着?万一闹出什么误会来怎么办?思来想去,两位先生不愿负我,我亦不愿负两位先生,以诚相待方为上策,干脆请两位先生来共商此事。” 第八六零章 龙少撑腰 啥?苏半许和时甲先是同时盯向了对方,满眼的难以置信,然后皆慢慢扭头盯向了庾庆,死死盯着庾庆,脸上各种反应,先是懵,后是惊,再是愤怒,然后是各种悔恨神色,最后脸色很难看。 对两人来说,这种事情怎么能告诉别人,疯了吧? 尤其是时甲,眼前这位探花郎之前还答应的好好的,答应了不告诉别人,一转头,不但告诉了别人,还是把他扯过来当面告知的,让他情何以堪? 就在帐篷外面守着的南竹,既在放哨,也在那偏个脑袋侧耳偷听,里面的内容差点惊的他舌头弹出来,他的表情也很精彩,老十五这样搞,连他都为苏半许和时甲感到尴尬。 帐篷内的庾庆却坦荡荡的样子,继续道:“也不是我不相信两位先生的实力,不过这里毕竟是大荒原,又在大荒祀期间,一家技短,两家技长,若是二位先生能配合行事的话,想必事情也能更加顺利,你们说呢?” 说你大爷!时甲突然就起身爆发了,他真的是实在忍无可忍了,竟一把掀翻了桌子,让大家都吃屁去。 一堆东西哗啦倒地,肉啊骨头啊木盘啊酒水之类的撒了一地,也惊起了庾庆和苏半许。 阴着一张脸的时甲留下一声冷哼,甩袖而去。 进来也就说了半句话,喝了一口酒,屁股都还没坐热,就掀场子走了,不过他已经算是很克制了。 稍愣的苏半许也有样学样,一脚踢飞了马扎,转身大步而去。 马扎踢飞到了帐篷顶上,又弹回砸落在地。 帐帘开开合合的,客人都走了,南竹也熘进来了,看着满地的狼藉,唉声叹气道:“老十五,不是我说你,你这也玩的太刚勐了吧,归剑山庄杀万花堡的人,钱庄杀万花堡的人,哪一个是能让外人知道的,你当面把他们背后的玩意给扯了出来,他们哪受得了。这下好了吧,玩砸了吧,都走了,都不跟你玩了吧?” 庾庆嗤了声,完全不以为意的样子,“一开始接受不了很正常,要是一开始就能毫无反应的接受,老子反而不敢了。你以为他们会不玩了?我还不想玩了呢,我非常想让他们放过我别玩了,你问问他们会同意吗? 连那种事都能答应,还立什么贞节牌坊,现在给坨屎他们都得吃,还敢跟我发脾气,还敢掀老子桌子,这是想逼我发脾气吗?等着吧,要不了多久,一个个就得来找台阶下。” 那表情还真是不屑一顾,南竹愣了愣,琢磨着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个理。 想通了,他也就无所谓了,不过还是瞅着地上的狼藉摇了摇头,“算了,我去喊老九来收拾一下。” 他出去了,不一会儿牧傲铁进来了打扫…… 回到帐篷内的苏半许迅速用密语写了点东西,交给了随从,让其立刻送出去。 回到自己帐篷的时甲也第一时间将情况报知了禅知一,导致禅知一的脸色很难看,事情完全出乎了这边的预料,首先是没想到那探花郎居然会把事暴露给其他人知道,其次是没想到苏半许那边居然也会答应万花堡的人。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事态似乎超出了已经得到的授权范围,于是时甲又不得不再次离开了凤族的营地。 而此时的褚平昆则已经回到了凤族营地,其留下的眼线第一时间将苏半许和时甲等人反复在庾庆那边多次进出的情况讲了讲。这不太正常,别说褚平昆,就连他的手下也明显感觉到那些人似乎在抓紧密谋什么,再次感受到了庾庆扬言要下杀手的压力。 夜渐深,有部族姗姗来迟扎营,但总的来说,旷野中的篝火数量在持续减少中,各部陆续都只留了少量照明用,从夜空飞过的人俯望,依然像是看到了点点星光,黑暗与光明交织出来的美。 篝火保留到了天明,天一亮篝火的数量反而突然变多了,苏醒过来的人烧水搞吃的,迎接新的一天。 草木植被的叶子上到处是露珠,与天地同辉。 帐篷外熘达着感受清晨,并不时暗暗观察庾庆那边帐篷动静的苏半许,在突然归来的手下示意下一起回了帐篷内。 手下将一颗丹丸给了他。 他拿了丹丸检查,确认没被人开启过后才捏碎出了一份密信,上面的内容外人看不懂,他自己也是经过了一番辨识才读出了上面的内容。 密信上的内容翻译出来,其实只有一句话:你还指望能回钱庄? 苏半许看后苦笑,懂了什么意思,不让手下看到,直接在掌中将密信搓碎成了齑粉。 外面突然传来手下的呼声,“先生。” 苏半许:“进来。” 外面人掀开帘子快步入内,急报道:“先生,龙行云来了,去了褚平昆那边。” “龙行云?”苏半许一愣,意外,怎么又来了,还去了褚平昆那,当即走出了帐篷,坐进了火堆边的凤族人员当中混吃混喝打成一团的样子,实则注意力一直在暗暗关注褚平昆的帐篷那边。 接到牧傲铁通报,获悉龙行云来了的庾庆也同样出了帐篷,在外面熘达,无意中与苏半许的目光碰上了,立马孩子气似的扭头一旁,一副要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 贼眉鼠眼的苏半许顿咧嘴,哭笑不得模样。 阿落公站在族长帐篷外,将一切人员的动向尽纳眼底。 帐内盘膝打坐的禅知一面色深沉,跪坐跟前的时甲也沉默着,两人已经静默了很久。 突然,帐帘外传来招呼声,“禅庄主,晚辈龙行云前来拜访。” 什么鬼?时甲迅速起身,门口拨开帘子一看外面的人,多少一愣,发现还真是龙行云。 禅知一这边的人手中,跑腿的也就时甲一人,剑侍则长期跟个木头人似的守在禅知一边上,所以这边获知周边情况的能力较弱,还不知道龙行云来了的消息。 时甲目光一动,也看到了叼个烟杆吞云吐雾的银山河,银山河看他的眼神略显倨傲。 “龙少稍等。”时甲客气一声,放下帘子进去了,赶紧到禅知一身边通报了一声。 禅知一皱眉,说实话,以他的身份地位,也不是谁想来见就能见的,龙行云这样大喇喇的跑来想见就见的样子,颇为无礼,但思虑再三后,也想知道龙行云跑来干嘛,最终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时甲立刻去门口迎了两位客人进门。 面对一位高玄境界的高手,龙行云和银山河也没敢太过托大,该有的礼数还是先敬上了的。 禅知一盘坐在地上,他们也不好站着说话,都跪坐在了禅知一跟前。 禅知一问候了一下龙行云的母亲后,才正式问道:“龙少找老夫,所为何事?” 龙行云道:“庄主面前不敢绕弯子,实不相瞒,与庄主同在凤族做客的那个褚平昆是赤兰阁的朋友,听闻有人放出狂言要取他性命,哼,简直猖狂,谁敢动褚平昆一根手指头试试,我赤兰阁必不会放过他。前来拜会禅庄主,也是希望庄主能看在赤兰阁的面子上,一旦发现褚平昆有什么危险,能出手搭救一二。” 他也不敢说你归剑山庄动褚平昆试试,毕竟就连褚平昆也只是担忧和怀疑,并不能确认归剑山庄会参与这事,话说到这个地步已经算是警告到位了,摆出了赤兰阁的威慑。 当然,这些话也是银山河之前教他说的,免得言语太过造次,毕竟禅知一可不一般。 禅知一澹澹道:“我知道了。” 龙行云略皱眉,你知道了是什么意思?对这不清不楚的态度,他很不满,还想逼其表明态度,后面的银山河赶紧拉了他的衣服一下。 龙行云只好改了口,“多谢前辈,不敢多扰,晚辈告退。” 禅知一微微点头,时甲立刻起身送客。 送走了客人,时甲急忙回来,跪坐在了禅知一跟前,“庄主,怎么办?赤兰阁也介入了,也站在了姓褚的那边。” 禅知一倒是波澜不惊道:“不知道谁做的,谁站在他后面都没用,知道了谁做的,没人站在他后面,也脱不了身。” 这话有点绕口,时甲略怔,旋即又恍然大悟,明白了问题的关键在哪,说到底还是能不能做的悄无声息的问题。 出了这边的龙行云没去别的地方,直接去拜访了苏半许,目的是一样的,威慑! 对待苏半许,龙行云就没有对待禅知一那么客气了,几乎是指着苏半许鼻子警告的。 苏半许当他面也没脾气,亲自将人送出了门外不说,还显得有些点头哈腰。 这一幕,庾庆看到了,褚平昆也看到了。 褚平昆那叫一脸的含笑,远远瞅着庾庆,脸上讥讽的意味浓郁。 庾庆还是由褚平昆的反应上确认了龙行云此来的目的,回头当南竹的面嗤了声,“我说呢,敢情这两个人抱一块去了。这龙大少还真是没事找事,什么事都敢往里卷,行,那就一起玩吧。” 偏头对牧傲铁示意了一下,“去看看他在哪落脚。” 牧傲铁立刻快步去了。 庾庆又问向真,“向兄,如果让你做掉龙行云,你有把握吗?” 向真目光慢慢落到他身上,貌似在问,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正这时,一名凤族守卫快速穿过营区,直奔族长帐篷外,与阿落公交代了几句。 阿落公立刻转身进了帐篷内,快步到凤金旗跟前禀报道:“族长,万花堡堡主前来拜访。” “嗯?这么快就到了…”靠椅上的凤金旗有些疑惑,旋即又有所明悟的略颔首,“看来那女人本就来了大荒祀,我倒要看那位探花郎怎么收场,去吧,请吧。” 第八六一章 见面不如闻名 阿落公步履匆匆穿过营地的身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众人目光都跟着他的身影去了。 不一会儿,又见阿落公回来了,领着四个女人回来的。 为首的那个女人很是引人注目,在这种地方一出现立马就能吸引所有人目光的那种。 年纪看似不大,成熟的风韵却明摆着,貌美而清雅,美丽而不艳俗,身穿霓裳,裙袂飘飘,走过时的样子让人想起荷塘里亭亭玉立迎风的青莲,风姿超尘脱俗,视觉触及这个人似乎就闻到了一股想象中的清香,真正的看着就赏心悦目。 随后的女人是一个精神矍铄、步履矫健的老嬷嬷,身子骨一看就很硬朗的那种。 再后面的两个白衣女子则明显是两名随从。 一行的气质都迥异于常人,不像是出现在这里的人,也不像是世间繁华中出入的,就是超凡脱俗的那种感觉。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凤族营帐内,但凡发现了这行人的,目光都在跟着移动,现场一片寂静。 庾庆和南竹也不例外,两人一如既往,毫不掩饰自己看美女的目光,在穷山沟里的时候就这德性,老毛病一直未曾改变过,目光和脑袋跟着那位仙子似的佳人移动。 一旁的向真还好,看也在看,但很明显,他的看跟庾庆他们的看不一样,他眼神里透着审视观察的意味。 “阿落公煞有其事的亲自去迎接,这人谁呀?”庾庆摸着小胡子滴咕自语了一阵。 他身边没人认识,但突兀回应的声音还是出现在了他的身后,“老弟,你这回怕是麻烦了,万花堡堡主池碧瑶法驾亲临了。” 是苏半许的声音,庾庆回头一看,还真是他,不知这位什么时候又熘到了自己的身边。 态度不能变,庾庆依然是脑袋一偏,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目光也再次盯向了那为首的貌美女人,这就是大名鼎鼎的万花堡堡主池碧瑶? 目光转而又迅速瞅向了褚平昆那边,想验证一二。 褚平昆明显的一脸惊诧,对于万花堡堡主的突然降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事先显然也不知情,傻了会眼后,赶紧快步上前,追上去拜见。 那位老嬷嬷倒是回头看了眼,一声不吭,只是挥手示意了一下,褚平昆便立马唯唯诺诺的退下了,眼巴巴目送了堡主进入凤族族长的帐篷内。 靠椅上的凤金旗依然是老的不能动弹的样子,来了贵客也不起身迎接,捂着那张兽皮不放,只露了澹澹笑意,率先打了个招呼以示敬意,“池堡主好,许久未见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年轻?” 神采奕奕,面目莹润的池碧瑶笑露贝齿,被夸年轻,是个女人的都喜欢听,稍欠身致意,声音清脆道:“凤族长的嘴还是这么甜,这次不请自来,冒昧打扰了。” 族长的嘴还是这么甜?帐内伺候的几个凤族人员下意识相视一眼,似乎听出了一丝别的意味。 阿落公让人看座,凤金旗出声制止了,“不用忙了,她爱干净,不坐别人的椅子,也不会吃喝别人的东西。” 阿落公一怔,赶紧挥手让人退下,然后他便看到那老嬷嬷让随行拿出了一张莹润如玉的酱红色折叠椅,打开了要放在池堡主身后。 池碧瑶摆手,“不用麻烦,说两句话就走。” 凤金旗哦了声,“不是来看我的,此来意欲何为?” 池碧瑶莞尔,“你老头子,有什么好看的,我听说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才子在这里,闻名已久,刚好我又来了大荒祀看热闹,顺便来见识一下探花郎的风采。” 凤金旗眉头微皱,认为她在说反话,是个人的都知道,怕是冲探花郎那些个狂言来的。 他不想介入什么恩怨,但还是警告道:“他现在是我凤族的客人,你们有什么事,回头怎么解决都行,不要在我这里造事。” 池碧瑶笑道:“大族长的眼皮子底下,你给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呐。行了,招呼也打过了,你慢慢休息…”说到这,明眸目光看了看跟前的火盆,又看了看对方身上的兽皮,语气凝重道:“怎么,还没好,还是当年硬接判官那一掌落下的毛病?” 说到这个,凤金旗脸上涌起了往事不堪回首的意味,一声轻叹,“神人呐,连他的面都没见到,十里外的一掌,便差点将我拍成齑粉。” 池碧瑶宽慰道:“天下间,犯了他规矩的人,能保命而退的,屈指可数,你能硬接他一掌也算是了不起了。” 凤金旗略摇头,“他没想杀我,是他手下留情了。” 池碧瑶迟疑道:“是没找药屠看看,还是药屠臭毛病多不肯为你诊治?” 凤金旗苦笑,“判官出手,也惊动了大族长,大族长看过我伤,也命药屠亲自来了凤族给我诊治,然判官那一掌里蕴含了说不清的威力,虽手下留情没杀我,却断了我一半生机,药屠亦束手无策,我这病根算是就此落下了,怕是要随我终老了。” 池碧瑶:“那就活一天算一天吧。” 凤金旗:“判官究竟长什么样?被他罚没了一半生机,我却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甚是遗憾,几成执念。” 池碧瑶沉吟道:“据说露面都戴着面具,没听说谁见过,地母也没见过他真容,地师、大圣和大族长有没有见过我就不知道了。” 凤金旗徐徐道:“大族长也没见过。” 能说出这话,显然也是问过那位大族长的。 池碧瑶也无心这些个,“听说那个探花郎曾当众对我万花堡口出狂言,你这里应该有见证人吧,给我一两个,我问问事发时的详细情况。” 凤金旗:“你的人没跟你禀报吗?” 池碧瑶也爽快,“不禀报我能来吗?就是觉得禀报有点问题才来的,堂堂天下第一才子,风流倜傥的探花郎,怎么可能那么没素质、没脑子,话没几句一张嘴就是‘算个屁’、‘弄死你’,这可不像文华盖世的人说的话,我想不怀疑是小人作祟都不行。” 原来是为这个,谁对谁错凤金旗也不想偏颇谁,对一旁示意道:“你去安排吧。” “是。”阿落公应下,随后领了池碧瑶等人出去。 阿落公第一时间清出了一间帐篷给池碧瑶用,并找了两个事发争执时的目击者给池碧瑶核实情况。 问话的是那位老嬷嬷,池碧瑶旁听,只不过越听越惊讶,发现真相和褚平昆上报的情况差不多,尽管褚平昆的禀报中有因泄愤而挑拨人情绪对立的嫌疑,可总体上与事实还是相符的。 池碧瑶难以置信,天下第一才子这么糙的吗? 阿落公招呼人退下时,想起了什么,好意提醒了一句,“池堡主,归剑山庄的禅庄主也在这里作客。” 言下之意是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池碧瑶随口道:“跟他不熟,不管他。” 确实不熟,也确实没把禅知一当回事,地母的闺蜜,心态上确实是有不自知的优越感,至少她是犯不着主动去拜见的,她避世而居,也不愿去搞那些个人情世故。 阿落公只好再问,“池堡主还有什么吩咐吗?” 池碧瑶目光忽亮晶晶闪耀,“那个探花郎,劳烦帮忙请过来,我要见一见。” 阿落公略欠身就出去了。 营地中束手而立等候召见的褚平昆则陷入了巨大的惶恐不安中,他没想到一个上报居然能惊动堡主法驾亲临,这一旦让查出他的上报中加了调料,惹怒堡主的后果他是真的承担不起。 听到池碧瑶召见,庾庆也不算意外,南竹却紧张兮兮道:“不能去,恐有危险。” 庾庆倒是丝毫不惧:“想多了,这里是大荒原,谅她不敢明着乱来。人都来了,真要找事,躲也躲不掉。” 他带头而去,南竹立刻跟上,向真也直接跟上了。 苏半许偏头对身边手下道:“喊人。” 之后也跟了过去,其手下立刻招呼上了同伙,目标一致的逼向了池碧瑶所在的帐篷。 外面观察的时甲也迅速进了帐篷内,快步到了禅知一跟前单膝跪地禀报,“庄主,池碧瑶喊了探花郎过去,不会是要找探花郎算账吧?” “此时此地,池碧瑶应该没那么大的胆子。”话虽这样说,禅知一还是站了起来,直接朝外走去,“池堡主来了,理当去拜会拜会。” 多少还是怕池碧瑶闹出个什么意外来,不亲自盯着有点不放心。 而这也正是紧急禀报的时甲所担心的,对上池碧瑶那个级别的高手,一旦有变,还得是庄主出手才行。 剑侍如影随形。 南竹和向真被拦在了帐篷外面,不让一起进去,两人起先不肯,庾庆一句没事,让他们等在了外面,独自从守门白衣女子拉开的帐帘中走了进去。 静静伫立在帐内的池碧瑶侧耳倾听状,听到庾庆无所畏惧、从容而落落大方的话后,不由微微颔首赞许状,区区一个初玄修士能有这从容气魄,确实非同寻常。 帐帘一开,她明眸目光也立马盯在了走进的庾庆身上,看清庾庆模样后,不由愣怔。 庾庆上前规规矩矩行礼,“庾庆拜见池堡主。” 结果迟迟没反应,他不由抬眼望,一眼看去,发现这女人是真的挺漂亮的,超凡脱俗的仙女似的。 谁知池碧瑶却渐渐皱眉,突兀冒出一句:“你就是钟若辰的那个探花郎?怎么长这么猥琐?” 她听说的探花郎文采盖世,风流倜傥,亦不失男儿气概,摔冠而去,弃文从武,一把剑杀出锦国京城,还挺传奇的嗯,谁料…反正她此时的眼中是满满的失望,甚至有怀疑是不是弄错了人的感觉。 反正就是与传言不符,见面不如闻名。 啥?庾庆有点被她搞懵了,想问问这女人什么毛病,看起来漂亮的跟仙女似的,还有那超凡脱俗的气质,怎么一开口就喷粪? 第八六二章 不习惯吃软饭 与气质不符,不像是能说这种话的人,难道是在故意激怒自己,然后好借机收拾自己? 还有,什么叫钟若辰的探花郎,他跟钟若辰早就没了关系,不知道这女人提这一茬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故意激怒不重要了,他也不敢在这种高手面前太过放肆,挺起了胸膛,理直气壮道:“在下自认自己长的还可以,猥琐就更谈不上了。” 这点他还是有信心的,玲珑观内,除了小师叔,感觉自己应该是长的最好看的那个。 池碧瑶也不是来这里谈论长相的,只是顺便来看看他长什么样而已,主要原因还是别的,问:“当年你逃离锦国京城时,也是情非得已,如今你有了你的路,钟若辰也成了地母的弟子,当年所面对的难关都已经过去了,当年留下的遗憾,想不想弥补回来?” 庾庆不知这女人三句话不离钟若辰到底想干什么,不是冲自己放出的狂言来的吗? 尽管隐约怀疑到了这女人话里的意思,但还是忍不住狐疑确认,“弥补什么?” 池碧瑶明眸忽闪连连,“男未婚,女未嫁,本就是注定的姻缘,当然是再续前缘,也算是好事多磨了。” 换了别人,她搞不好真的要让对方为羞辱万花堡的话付出代价,但对这位,算不算账确实不重要了。 毕竟,她确实是地母的闺蜜,两人私下关系很亲密,两人从年轻时就是闺蜜,只不过地母后来走上了高位,而她的成就远不如地母,但地母偶尔还是会去她那小住。 对于那些个事关天下大事之类的事,地母也许不会告诉她,一些家长理短的两人在一起还是会絮叨的。 她知道的,能被地母特收为弟子的钟若辰,地母是很看好其将来的,正因为如此,钟若辰的心事,地母也是颇为留意的,都是女儿家过来的,知道徒弟在想什么。 其实以地母的理智来说,觉得徒弟没有这么个男人更好,无牵无挂于将来的修行更有利,可地母又知道没有拿起过是放不下的,知道徒弟始终是要经历这场男女之情的,不跟这个男人也要跟别的男人,谁都拦不住的,哪怕是她那个做师父的也拦不住,这一场是必须要面对的。 在跟这个男人,还是跟别的男人的问题上,别说钟若辰放不下,地母也是渐渐偏向眼前这个年轻人的。 面子方面确实是大原因,其次是眼前这家伙越来越优秀了,文华盖世不说,弃文从武的随便弄弄,居然就在朝阳大会上打败了钟若辰,把地母都给惊艳了一把。 钟若辰修行的时间虽不算很长,但毕竟是地母悉心调教出的弟子呀,最好的修行资源也是管够的,在同辈中的实力地母是很清楚的,绝对是最顶尖的,结果却打不赢那臭小子。 文武皆第一,如此风采的俊杰,简直是一代天之骄子,又还没娶妻,也没有相好的,加之本就是钟若辰有过婚约的未婚夫,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妥妥的就是钟若辰的天选之人。 同辈中的其他什么好儿郎,地母都看不上了,地母也是心高气傲之人,她爱徒要找的男人,自然应该是找最优秀的,没有求其次、将就的道理。 然地母又不可能用权势去逼迫探花郎娶自己的徒弟,自己徒弟嫁不出去吗?还需要逼着人娶、求着人娶吗? 依地母的心气劲,甚至不会对探花郎表现出任何伱是我徒弟要嫁的最佳人选的那么一丁点意思。 她有机会自然是要为闺蜜解忧的。 加之钟若辰的妹妹文若未,又一个劲的夸自己姐夫多好多好,池碧瑶早就好奇了。 所以一听探花郎招惹上了自己万花堡,加之就近,立马就赶过来了。 来了一看,这就是文若未说的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她真不知道文若未是啥眼神,改天得好好说说。 庾庆淡定婉拒道:“前辈,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前辈?”池碧瑶立马看了看自己,问:“我有那么老吗?” “……”庾庆无语,心道,你有没有那么老我不知道,有病倒是真的。 就这么几句话的工夫,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什么万花堡主是个真正的表里不一的玩意,表面极具欺骗性,看着是个亭亭玉立的青莲,张口却是个口无遮拦的货色。 好吧,池碧瑶暂时也不计较自己年纪的事了,继续劝道:“当年的晏夫子,一代奇人,收了三个徒弟,其中两个都跨入了半仙境界,就是地母和地师,还有一个也达到了高玄境界,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这一派观人确实有一套的。 能被地母格外特招为弟子,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钟若辰的天赋非同小可!她跨入修行界才多少年?修为在前不久已突破到了上玄,连她师父都引以为傲,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探花郎,用你天下第一才子的脑袋好好想一下吧,你知不知道你娶了钟若辰意味着什么?” 钟若辰已经突破到了上玄?庾庆震惊,难以想象,诚如对方所言,钟若辰踏入修行界才多少年,大境界之间的门槛是一道道桎梏,绝不是靠充足的修炼资源就能突破的,需要的是悟性。 他如今就困在初玄巅峰徘徊,难以寸进,而钟若辰居然就已经突破了,那女人的修行天赋简直恐怖! 一个商贾人家的女儿居然有如此天赋,他着实被震惊了! 这时,帐帘一开,外面侍女走进来一个,禀报道:“堡主,锦国钱庄的掌事苏半许求见。” 池碧瑶一口拒绝,“不见。” “是。”侍女领命而去。 “阿士衡,只要你愿意,你哪怕只需跟我表示一点愿意复合的意思,剩下的事不用你管了。我这人伺候惯了那些个花花草草,喜欢美好的东西,喜欢成人之美,地母那边我说的上话,我会帮你想尽办法让她答应了,只要她答应了,钟若辰还能不听她师父的?准保你抱的美人归,那洞房花烛夜绝对胜过你金榜题名时,想想都美吧?” 庾庆眼神有些奇怪的看着这个夸夸其谈满眼放光的女人,说的好像不是他庾庆在洞房花烛,而是在幻想她自己在洞房花烛一般。 诚然,对方不仅仅是形容的美好,那份前途光想想,也确实是美好,只要娶了钟若辰,名利、金钱、地位和权势大概都会有了吧。 他是想要那些,可他绝不会答应,因为那是阿士衡的未婚妻,他不可能鸠占鹊巢娶之。 真的,他心里连一点嘀咕和犹豫都没有,直接就拒绝了,“池堡主,您费心了,我真的高攀不上,也不习惯吃软饭,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池碧瑶的脸色笼罩上了寒霜般,算是从对方的平静回答中看出来了,这厮是吃了秤砣铁了心。 正这时,帐帘一开,外面侍女又走来一个,禀报道:“堡主,归剑山庄庄主禅知一来访。” 对于这位,池碧瑶倒是不太好不给脸,挥袖示意了一下。 于是很快,禅知一就被请了进来,两名随从紧跟。 “池堡主风采依旧,着实让人羡慕。”禅知一拱手打了个招呼。 池碧瑶也不客气,她似乎也不是什么客气的人,直言不讳道:“什么风把禅庄主吹来了?” 禅知一冷眼斜睨庾庆,“我与池堡主私聊两句,小兄弟能否回避一下?” 庾庆正不想跟池碧瑶再扯那些拎不起来的破事,当即拱手告辞,“池堡主若无其他吩咐,在下就告辞了。” 池碧瑶冷冷道:“我说的事,你不妨好好考虑下,想通了可以随时联系我。” “好的。”庾庆应下,就此转身离开了。 一出帐篷,南竹就迎上了过问,“没事吧?” 苏半许也快速上下打量庾庆是否无恙。 大步而行的庾庆不以为然,“能有什么事,天族地盘上,她也不敢明目张胆乱来。” 跟随而行的苏半许摇着扇子,故意说出些引庾庆注意的话,“万花堡,探花郎,凑在一起真正是绝配呀!” 谁知庾庆也只是眼珠子动了动,压根没有任何回头理会他的意思。 营地空地上,褚平昆眼巴巴看着庾庆无恙离去。 帐内的池碧瑶发现禅知一也没说什么正经事,整个就一跑来叙旧的,感怀当年的,关键哪怕是当年,他们之间也没什么交情,有什么好扯的?不耐烦应付后,就找了个借口把禅知一给打发了。 没了外人,老嬷嬷问道:“堡主,要招褚平昆来问话吗?” 池碧瑶稍作思虑,“买卖上的竞争是常事,褚平昆也是在为万花堡谋利,是那位探花郎太过狂妄。竟敢嘲讽我万花堡算个屁?话不能乱说,得有那个实力呀。到了我们这个地步的女人,只想要我们想要的男人,他却想做个有骨气的男人,这怎么行? 好啊,那就让褚平昆称称他的斤两好了,我倒要看看他有多硬的骨气,能不能扛得住。洛云娉师徒的心思,我接了,这次顺道帮她们解决了,我这次就要来个强摁牛头喝水,就不信打不断这探花郎的腰骨!” 到了她们这个地步的女人,确实有强势的资格,只有她们挑男人的份,居然敢说她们送上门的软饭不香,无异于说她们攀登至今无价值,简直岂有此理! 老嬷嬷懂了她的意思,颔首道:“我会和褚平昆保持联系。” 她们也没在这久呆,甚至都没有去跟凤金旗客套告辞,说走就走了。 走出凤族驻地前,老嬷嬷挥手招呼上了褚平昆一起出去,有话要问,也有事要安排。 待褚平昆再从外面回来,已经是气宇轩昂,精神头明显不一样了。 听万花堡总管嬷嬷的意思,堡主不但没责怪他在禀报中加味,反而支持他放开手脚去干,可谓没了后顾之忧,如释重负的他如何能不精神,打定了主意要把那位探花郎往死里折腾。 (本章完) 第八六三章 等不及了(新年快乐) 确定池碧瑶一行人走了,返回的南竹看到帐篷门口的情形不禁乐了,只见苏半许还在门口徘回,始终不得其门而入,盖因向真抱臂站在门口拦着。 老九打探龙行云下落去了,他南竹也在外面观察动静,人手不太够用,于是老十五使唤上了向真,美其名曰让向真帮点小忙,帮看个门,不要让人打扰。 平常自然是不需要看门的,现在则很明显了,老十五就是要熬鹰。 而向真也没有拒绝这种小忙,而且还是个很称职的看门人,那绝对的铁面无私,苏半许各种理由都进不去,也不通报,抱臂站门口挡着,回复就“不行”两个字,跟门神似的。 那是真不把堂堂钱庄掌事当回事呀。 南竹都服了他,自认要是自己的话,绝对会有“势利眼”,怕是拗不过苏半许的情面,起码会帮忙通报吧,甚至有可能帮人家说情,需知这位苏掌事可是个财神,他还想巴结一二呢。 他趁苏半许没来得及反应,突然一下就钻进了帐篷内。 苏半许愣了一下,立刻想跟进去,向真横步一挪,挡住了,并冷冷盯着对方,警告道:“我再礼让最后一次!” 】 言下之意是,你再擅闯一个试试。 嘿!苏半许被气乐了,手上折扇摇的呼啦啦,很想问问这是哪冒出的傻缺。 他手下的人也看不下去了,迅速上前,就要给向真一点警告。 向真目光如刀般刺去,身后背着的大剑也在同时微微一动,似自动拔出了寸许,一丈之内的草坪上,微微随风摇曳的草叶刹那静止,被一股莫名气机给冻结了一般,又像是被数不清的锋芒给钳制的不敢动弹了,稍有不从的草枝,立马折断了落地。 这一刻,族长帐篷里的凤金旗缓缓开了一道眼缝,徐徐道:“剑意。” 另一个帐篷里盘膝打坐的禅知一则是霍然开眼,自言自语了一句,“初玄?” 苏半许手中折扇骤然半遮脸前,挡住了那无形锋芒,眯眼盯着拦路的向真,同时迅速挥出另一只手,挡住了要造次的手下,拨手,示意其退下。 退下者看向向真的眼神中也满是警惕意味,明显不敢再轻视了。 帐内的师兄弟两人反倒没什么感觉,庾庆正坐在马扎上,嘴上叼着草,双手在玩草编,纯粹的闲得无聊。 听到帐篷外的警告话语,南竹回头看了看,到庾庆跟前,手往门口指了指,低声滴咕了一句,“有够虎的。” 见庾庆无动于衷,只好说正事,“池碧瑶他们都走了,褚平昆也不知跟去滴咕了些什么,反正回来后就变得趾高气昂,我们怕是要小心点。” 这时,苏半许的声音在外面突然响起,“老弟,事我没说不帮你办,但话总要说清楚吧。” “噗。”庾庆吐掉了嘴上叼的草,给了南竹一句,“让他进来吧。” 南竹呵呵了一声,立刻掀开帐帘出去了,拍了拍向真胳膊示意,“老十五请客人进去。” 向真这才侧身让路了。 “苏先生,请,里面请。”南竹点头哈腰的拨开了帐帘。 苏半许没好气的嗤了声,似在讥讽南竹的嘴脸,大步入内,见到里面的庾庆依然在玩草编,依然是一副不想理会他的样子,无奈叹道:“老弟,我看你是误会我了,我这人是言出必行的,说出的话从未有过反悔,既然说了帮你做掉姓褚的,自然不会食言,是你出尔反尔,导致的后果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愿意,是时甲那边不同意,你跟我置什么气?” 这话说的,南竹嘴角忍不住勾起了弧度,发现如老十五之前预料的那般,果真跑来自找台阶下了。 然庾庆似乎不吃这一套,手上不停,漠然道:“苏先生是当我眼瞎么,你脾气可是大的很,一脚把马扎都给踢上天了。” 南竹心里哎哟喂,想劝他别拿着了,差不多就行了,别搞砸了。 苏半许收起折扇,“发脾气怎么了?不应该发脾气吗?老弟,是你言而无信好不好,说好了不可泄露给外人的,你回头就把我给卖了,这事一旦被人捅出去,你说我是什么下场?” 庾庆终于站了起来,摊手道:“我也没想到你们两家都会答应帮这个忙,我也是左右为难,你说我该让哪家去冒险?” 苏半许摆手道:“好了,不说了,反正时甲也不可能再参与了,事情都过去了,不高兴的就此揭过,还是那句话,姓褚的我帮你解决了,这事要保密,不能再让任何人知道了。” 庾庆扔掉了草编,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苏先生放心,这次没了旁人卷入,割了我脑袋也绝不可能再泄露给旁人知晓。”继而又补了一句,“什么时候动手?” 又开始催了,苏半许牙疼,折扇敲了敲他肩头,“等我消息。” 话毕扭头就走了,被人催债似的呆着也难受。 去到帐外送了送的南竹快步返回,问:“禅知一那边怎么办?” 庾庆问:“那边还没反应吗?” 南竹摇头,“没有,不知什么时候” “让我等…”庾庆自言自语着嗤了声,“我可是等不及了,万花堡堡主一来,褚平昆那边势头不对了,再等下去,还不知道谁先做掉谁,必须得抢先出手了。” 至于怎么个抢先出手法,他陷入了思索中。 这时,帐帘一开,牧傲铁回来了,报知了一声,“龙行云就在积庐山的营地内落脚。” 庾庆也不知有没有听到,琢磨着来回踱步了好一阵后,忽转身道:“收拾行李,走人。” “走人?”南竹错愕道:“去哪?” 牧傲铁也很讶异,一回来就这情况,不知怎么了。 其实也不是真走人,不过收拾好东西倒是真的,来时的行李又重新打包成了包裹,向真也喊了进来,让也把行李给收拾了,换了牧傲铁守在帐帘缝隙后面偷窥。 主盯的方向不是别的地方,正是禅知一那边的帐篷。 等啊等,等了好久,终于等到时甲掀开帐帘出来了,牧傲铁立刻抬手招了招,并提醒一声,“出来了。” 帐内一行立刻出发,大喇喇走了出去后,庾庆回头对几人交代道:“你们等我一下,我去辞个行。” 向真目送其离去后,眼睛看看南竹,又看看牧傲铁,不知道这帮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时甲本就有负责外围观察的责任,何况重点就是观察庾庆这边,自然是立马就看到了庾庆一伙。他又不瞎,这伙人突然背上了行囊,这么明显的差别不至于看不到,这摆明了是要离开的意思,顿时让他大吃一惊。 他顿顾不上了别的,快步走到南竹等人跟前问,“诸位,你们这是要去哪?” 南竹和牧傲铁支支吾吾,语焉不详的敷衍。 向真对上他的目光后,不客气的回应了三个字,“不知道。” 你别问我的意思很明显。 接到下面禀报的褚平昆,身影出现在了挽起的帐帘门口,盯着一群背负行囊的人。 其手下道:“东家,他们是不是要跑了?” 褚平昆呵了声,“跑?那也得他们跑的掉才行,不跑的话,躲在这里我还真不好动手。招呼人,准备跟上。” “是。”其手下领命而去。 同样接到禀报的苏半许也出现在了半开的帐帘下,满脸狐疑,不知这闹的又是哪一出。 另一头,庾庆见到了阿落公,后者见到他背负的行李后也很讶异,问:“探花郎要去哪吗?” 庾庆拱手告之,“不去哪,就是向您告个假,千族汇聚于此,我们想出去走走逛逛,开开眼界,转过了就回来。” 阿落公哦了声,看了看他背负的行囊,显然有些疑惑,但也没有随便禁足客人的道理,微微颔首道:“有些部族有自己的讲究,很见外,你们接触时要小心点。” “多谢提点,回头再见。”庾庆拱手谢着后退了几步,方转身离去,径直回了自己人那边。 至于时甲,以前不是自己人,现在就更不是自己人,他当空气般无视了,挥手招呼南竹等人,“走吧。” 时甲满脸无语,发现这位探花郎有够小孩子气的,不高兴就很干脆的挂脸上,一点都不带掩饰的,而他也不能放任人真的走了,赶紧抢步过去,挡住了庾庆问:“老弟,你这是去哪?” 庾庆皱眉表达了不满,嘴上澹定着应付道:“千族并聚,盛况难得,出去开开眼界就回,别挡路,劳烦让让。” 时甲下意识看了看他们的行囊,心里说,你骗鬼呢,就周围转转犯得着都背负行囊?这摆明了是要远行。 当然,现在也不是辩论这个的时候,好声好气道:“老弟,还在生我气呢?” 庾庆抬手小胡子一抹,鼻孔看人,阴阳怪气道:“咱们不熟,至于吗?劳烦让让。” 这话,这姿态,差点没把南竹给看乐了,强行憋笑,憋的很辛苦,扭头一旁,生怕被人看破,发现老十五这厮耍起来那是无所不用其极,太坏了。 时甲迅速看了眼四周,放低了声音道:“老弟,我来是想告诉你,姓褚的我可以帮你解决,但看你这样子,似乎是想放弃了吧?” 本来吧,这话暂时是不打算这么快对庾庆说的,之前都生气到掀桌子了,就算要反悔,戏要做全套,姿态也要拿捏好,不然说不过去,容易让人生疑。 如今这么快露底,实在是因为演不下去了,人家都要走了,回头演给鬼看去,自然是赶紧把事稳住再说。 一听这话,庾庆终于正眼看他了,问:“先生此话当真?” 时甲指了指自己,“老弟,这种事我能拿来开玩笑吗?” 庾庆立马换了笑脸转身,一手示意自己的帐篷,一手把了时甲的胳膊,“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先生里面请。” 并回头朝南竹等人招呼,“回了,回了,不走了,不走了。” 这翻脸速度之快,令时甲有些不习惯,苦笑着跟了他去。 向真完全搞不清状况,牧傲铁刚回来不久,也有些不明所以,唯独南竹的表情很精彩,发现还真是横竖都任由老十五牵着鼻子走啊,还真是给坨屎都要吃啊! 什么鬼?站在营地内观察的阿落公也有些看不懂了,眼睁睁看着刚才向自己告辞的人又回了帐篷内。 第八六六章 不讲武德 营地火堆前的庾庆等人看到了褚平昆的人从帐逢内出来,也看到了其人往营外方向离去。他们也就多留意了一下,并未有任何动作,一直在火堆旁吃吃喝喝,似与凤族族人同乐。 向真没有与大家同乐,帐帘卷起的门口,坐在马扎上,看火光融融的夜与人,手上没有肉,也没有酒,最是清净。 直到牧傲铁回来了,向真才从门口让开,让了人进去,庾庆也起身了。 一回到帐内,牧傲铁立刻在他耳边低声道:“褚平昆的人去了积庐山营地。” 庾庆微微点头,看来计划暂时并未出什么意外,还不需要干预扶正,他转身又回了外面去吃喝玩乐。 等了很久,他又看到褚平昆的那个手下回来了,回了那边帐篷内。 帐内,褚平昆归来的@82 中 文 网 最 快 更 新 !手下对其禀报,“东家,龙少说他没送过什么信,问你什么意思?” 褚平昆骤然眯眼,“果然有问题。” 他立马转身去了帐帘前,探两指将帐帘拨开一道缝隙,悄悄往外打量,看到了与凤族族人谈笑吃喝的庾庆,嘴里滴咕有词,“密会?我看是想引我出去,十有八九是这厮想害我。” 休想让我上当,他的第一反应是老子不去,看你能奈我何。 然转念一想,被人这样搞不去反应又不甘心,放开帐帘又立马转身,找出笔墨纸砚折腾,快速写了封信,进行密封后交给了那个手下,“你再辛苦一趟,立刻把信交给总管李嬷嬷,把她的回复带给我。记住,途中一旦出现意外,第一时问把信给毁了。 本来是想亲往的,可这异常情况出现后,又担心自己一旦离开凤族驻地会有危险。 他倒不是怕庾庆那几个货色,虽说搬出了赤兰阁来压制,但禅知一和苏半许那边照样还是和庾庆来往频繁,让他心里有些没底,这玩意不到没办法可赌不得,他肯定是要小心谨慎的。 “是。”手下领命,信塞入了袖子里藏好,,立即离开了。 褚平昆又到帐帘前拨开了一道缝隙向外窥视。 天族山的半山腰,算是天族待客的地方,灯火阑珊,万花堡堡主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很好的待遇,住的也同样是类似吊脚楼的简陋房子,有迷茫灯光外泄,还有悠扬琴声。 信在途中没出什么意外,在众多部族中穿行,众多眼皮子底下动手的可能性其实不大,最终安全送达了那位老嬷嬷的手中。 打开密信,老嬷嬷侧身对着篝火火光照看后,转身踩着木梯上了吊脚楼,推门而入。屋内几乎被大量雪白丝绸给包裹了一遍,隔离了简陋和看着不干净的环境,显得一尘不染,布置了鲜花和琴台,池碧瑶一双纤手调素琴,悦耳动听。 关了门的老嬷嬷走去跪坐在了琴台前,待其弹完一段罢手,才奉上了那封检查过的信,捧在手上给她看。 池碧瑶未伸手去动那封信,只看不动,看完后,莞尔道:“还真是个心狠手辣的探花郎,这么着急下毒手。 老嬷嬷道:“目前还是褚平昆的怀疑,他也不敢绝对肯定就是。 池碧瑶:“那位探花郎千得出这样的事,当年在锦国京城就是杀人闯出去的,褚平昆的怀疑应该是没错的,十有八九就是这样,不过,禅知一和这个钱庄的什么的真的会介入吗?“§ 老嬷嬷问:“堡主,现在怎么办?” 池碧瑶十指随意拨出些叮叮冬冬琴声,“褚平昆不亲自去走走,怎知是不是陷阱,让他去吧。” 老嬷嬷不解,静候她的后话。 摁停了琴弦颤音,池碧瑶也站子起来,“我也得去趟山上告状才行,有人要在大荒祀期间打打杀杀,要对来天族的客人 不利,那位大族长管还是不管?” 老嬷嬷略惊,没想到这位居然要直接把事情给搞这么大,要往捅破天的方向去 搞,当即提醒道:“堡主,惹怒子那位大族长,探花郎的小命怕是不保。〞” 池碧瑶:“洛洛也来了大荒祀,就在山上,一般人也许难保其小命,她若是开口的话,那位大族长多少要给点薄面。也就是说,届时这世上能保他探花郎小命的人屈指可数,偏偏屈指可数那几人他又都不认识。 若是要跟钟若辰复合子,那自然是不一样了,爱徒的丈夫,洛洛于情于理都是要出面保一保的,就看咱们这位探花郎愿不愿意低这个头了。“说到这,她自己都开心的笑了起来。 老嬷嬷懂了,这是要把探花郎给直接往绝路上逼,给逼的只剩一条路走。 两人很快出了门,池碧瑶身形一闪,宛若广寒仙子,直接飞往了山上。 老嬷嬷则走下了木梯,让褚平昆派来的人等着… 瘦随从外出归来,匆匆回到了帐内,见到苏半许后,立刻近前低声禀报,“先生,那条流经的峡谷已经仔细搜查过了,没人,也没发现什么升常,弟兄们在那蹲守,若有变故会第一时间潜回来报信。 确认没什么异常,苏半许总算稍微松了口气。 而此时的时甲也从凤族营地外回来了,他也是与外面归剑山庄的人碰了面后回来的,他的人也同样参与了对目标地点的搜查。确切的说,是他的人和苏半许的人联手进行了这次的搜查,否则都不会放心对方。 他回来后没去禅知一的帐篷,而是直接去掀了苏半许帐帘,招呼了一声,“苏兄,去喝酒。 苏半许当即叮嘱身边人,“你去吧,小心点。 〝是。“瘦随从退下了,又离开了凤族营地。 苏半许则和时甲去了簹火旁喝酒吃肉。 按照之前的约定,两边联合搜查目的地确认无异常后,便联手埋伏在了目的地而此时的目标显然还在营地内未走。 两人等啊等的,等了许久,眼看离子时越来越近了,目标还没有要离开的迹象,两人不禁怀疑庾庆获取的内幕消息是不是有问题。 殊不知,身在帐逢中的褚平昆也有些焦虑,来回走动着,因他派去送信的人迟迟未归。 忽然,帐门口出现了熟悉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帘子一开,他的人回来。 来者到了跟前直接奉上一封密信,“东家,,李嬷嬷的回信。 褚平昆一边打开信,一边问,“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手下道:“堡主去了天族山上,李嬷嬤让我等了许久,堡主回来后才让我带了信回来。 信抖开在手细看,褚平昆眉头渐渐挑起,最终一声冷笑,赞了声,“好!”可转而回头道:“再不去就要误了龙小的碰面时辰,把人喊齐出发。〞话说的底气十足,只因信里说了,让他放心大胆的去,会派人一路护送,剩下的事情不用他管,那边会处理。 看到褚平昆一行的离去,篝火前守着酒坛相谈甚欢的苏半许和时甲看到了,相视一笑。 庾庆则偏头朝他们两人这瞅子瞅,这两人没有亲自前往,令他有些不尽兴,放下酒盏,起身回了自己帐篷门口,直接坐在了草地上,以旁观者的角度看眼前部族的欢歌笑语。 南竹也从簹火前走到了他的身边坐下,凑近了耳语道:“若真的去了,褚平昆明知有诈,还带人前往,这是有了淮备呀,恐怕还真要如你所愿,要跟那两家王起来。我现在担心的是,万一出了什么意外,那两家把咱们供出来怎么办?” 庾庆:“你觉得他们所图之事,敢轻易外泄?敢放他们出来办这事的人,能没点制衡才怪了,就算出了意外,只怕他们也得咬断了舌头往肚子里咽。 南竹想想也是,不禁笑了,难怪老十五这家伙敢这么草率。庾庆忽咦了声问,“凤藏山呢?来了这里后,好像一直没来看过咱们。” 南竹也咦了声,忙点算计人的活,还真的忘了这花,他当即起身了,“我去看看。“ 营地就这么点大,找人不难,他很快便回来了,将凤藏山的意思转告给了庾庆,说明天就是大荒祀正式开始的日子,人家要静心进入比试状态,若有念慢,请这边见谅。 合情合理的理由,庾庆等人也能理解,也就释怀了。 营地向北,走了约五里路的@82 中 文 网 最 快 更 新 !样子,便脱离了各族的聚集地。 到了无人的旷野,褚平昆一行开始加快了速度,沿着河流一路逆流币上,飞掠了二十多里路程后,前方月色下出现了-座峡谷流域,一行这才放慢了些速度,警惕着闯了进去。 哗哗水流声,此起彼伏的虫鸣,偶尔传来一声凄厉的鸟叫声,越深入峡谷,温度越低。一行刚在压抑的环境中摸索至峡谷中间路段时,八条人影突然从两边扑出了,毫不犹豫地展开了轰隆隆进攻,一出手就是杀招。 褚平昆猜到了有埋伏,却没想到不给丝毫转园余地,一来就能动手,自然是率众全力抵御。轰隆隆惊变起,河流中突然激起一道巨大浪花,月光下宛若一条巨龙般顺流而下,令攻防双方皆惊。 浪花在打斗方位炸开了,爆开的水花,轰翻了所有打斗者,包括褚平昆在内。有一群人从四面八方跳落,直接出手制住了所有打斗人员。 无论是埋伏袭击的一群蒙面人,还是被袭击的褚平昆等人,此时都看清了制住他们的人是谁,皆是一身的灰白色麻衣,荆条发箍,上百名天族人员悍然现身。 跌宕的河流还未平息,一条人影宛若浮萍,顺流而至,飘然上岸,是一个目光清冷的天族妇人。一群打斗人员押到子她的跟前,她抬手扯下了一人的蒙面,捏着其下巴漠然端详其容貌,后者正是苏半许身边的壮随从,目有惊恐。 跟随而来的老嬷嬷出现在她身边,指子褚平昆几人道:“这都是我们的人。 天族妇人偏头示意之下,褚平昆几人得了自由,其余行凶的人则一律被带走了随着一群天族人员的问入,凤族营地内陡然安静了起来,篝火前的人纷纷站超,帐篷里的人纷纷钻出。 庾庆一冒头,看到天族人员身边站立的褚平昆等人顿感不妙,不该是万花堡派人跟埋伏的人手干起来吗?天族怎么直接插手了?姓褚的有点不讲武德呀,竟然捅天族那去了。 感到不妙的又何止是他,苏半许和时甲的脸色剧变。 阿落公快步过去和天族人员碰面交流几句后,级了眉头,然后转身,目光在人群中一扫,指了苏半许。两名天族人员立刻冲了过去,苏半许手中的扇子啪嗒落地,然后就被抓了。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之后是时甲,一样的下场,他颤声大喊了一声,“庄主。 禅知一掀开了帐帘,看到了几个堵在门口的天族人员,也看到了被拖走的时甲,神情霎时紧绷,沉声道:“你们想千什么?” 见天族人员就要依样硬来,阿落公赶紧出面干预,想为禅知一保留些许体面。 带头的那名天族人员会意后,对禅知一还算客气道:“跟我们走一趟吧。” 然禅知一却不太识相,“要走也得有个理由吧?你们随意抓人是什么道理?” 手是阿落公被一把推开了,带头的那位天族汉子一步步走到了禅知一跟前,忽挥手就是一记耳光。 禅知一扬手挡住了。 后面的人群分开,那个日光清冷的天族妇人出现了,盯着禅知一冷冷道:“价再还手试试。”那位天族汉子换手又是一巴掌甩出,这次啪一声响亮在祥知一的脸颊上。 禅知一脸颊紧绷,硬是挨了这记耳光,果真没敢还手。 哗!帐篷暴裂,一道如匹剑光出,是剑侍出手了,直取那天族汉子,却被禅知一抬手如敲门般敲开了寒光剑身。 禅知一顺势抓住了剑侍的手腕,不让他再造次。 然后数名天族人员一拥而上,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把禅知一和剑侍也给押走了。 此情此景,庾庆等人看的唏嘘不己。 他们本以为自己是看热闹的,谁知下一刻,一群天族人员就直冲他们而来,围了他们,直接抓捕。 嘎…“庾庆嗓子里发出了奇怪的声音,旋即大喊,“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抓我们干什么?” 南竹亦大喊,“我们什么都没去啊!” 喊归喊,却没人敢反抗,连禅知一都老老实实挨收拾了,他们哪来的底气反抗。 但这事着实出乎了庾庆的预料,他觉得那两家不可能出卖他,怎么会抓捕到他的头上来?. 他有所不知的是,别说出卖,天族连峡谷那边抓的人都还没来得及车问,反正证实了池碧瑶的举报就行,人家就直接开始抓人了,人家也懒得讲什么证据和口供,管你是不是冤枉的,先抓了再说,哪有那么多规矩。 第八六七章 画地为牢 鬼族的异常躁动,还是没能瞒过文若未,被文若未给发现了。 凤族临时驻地就在鬼族隔壁,双方的大致动静都是互相看在眼里的,天族突然大张旗鼓的闯入凤族抓人,鬼族这边怎么可能没察觉,也不可能当做没看见,那是巴不得凑近了看清楚是怎么回事。自然也看到抓了什么人,鬼族这边是认识探花郎的,看到了庾庆被抓。 之前,鬼族是不认识庾庆的,只是听说了点风声,那个什么大名鼎鼎的探花郎在凤族作客,开始也没在意,谁知后来地母那两个素不相识的弟子也跑来了鬼族作客,他们才意识到了不对劲。 探花郎和钟若辰当年分手的事情是传遍了整个修行界的,鬼族虽避居荒野,其高层也不至于对那么大动静毫无耳闻。 鬼族也不知那两对冤家借贵宝地一用是想干嘛,不好多问,只能小心谨慎着。 也是到了这里驻扎后,鬼族才多了个留心,观察凤族那边哪个是探花郎,这才认识了。 如今获悉了探花郎被抓的消息,本没打算告诉两姐妹的,奈何族人议论时还是被文若未给偷听到了,然后文若未便毫不客气地直接跳了出来,逮住鬼族的人强行问了个明白。 鬼族不得不再三重申和保证,只知人被抓了,确实不知道因何被抓。 试问连凤族自己都不甚明了出了什么事,鬼族又怎么可能知道。 文若未扔下他们便急匆匆跑回了帐内,对宽椅上盘膝打坐的姐姐急报,“姐,不好了,出事了探花郎好像惹了什么事,被那位大族长给抓走了。钟若辰眼睑微动,缓缓收功后霍然睁眼,本想问问怎么回事,话一出口却变成了另一番意思,“与我何干?” 文若未凝噎,旋即提醒道:“姐,那位大族长有可能会杀了他的。” 钟若辰嘴角抿了抿,还是那句话,“与我何干?” 文若未咬了咬手指,目光一通机灵乱闪后,换了个说法,“姐,你还没打败他,你甘心吗?反正我是不甘心的,我们去求师父介入一下吧。” 钟若辰闭上了双眼,“要去你去,不关我事。”天族山脚下,卜桑桑徘回等待着,她是跟了被带走的龙行云一起过来的,被止步于此,同样被勒令于此的还有银山河。两人都有些焦虑,担心龙行云会出什么事,又都不知道是卷入了什么事。 不过银山河隐约是有些猜测的,来到这大荒原后也没惹什么事,若非要说有的话,也就是和褚平昆联手对付探花郎,但实际上也没干什么,就是帮忙威慑而已,这也有问题吗? 他现在也有些后悔了,悔不该被龙行云给说服了,若真是因为这个原因让龙行云出了什么事的话,他回去真没办法向阁主交代了。 为什么会这样?们心自问反思,说到底,他心里对之前探花郎在他面前占尽上风的事多少还是有些介怀的,否则也不会松开拉扯龙行云的缰绳。好在结果是好的,两人并没有等多久,便见一名天族人员带着龙行云下山了。 把人带下了山,遣送人员便回去了。银山河免不了问龙行云,“你没事吧?” 龙行云却没有理会他,注意力全部到了卜桑桑身上,因卜桑桑正在以实际行动关心他,直接上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把脉检查,卜桑桑那认真而干净的样子吸引了他的眼神,也能感受到卜桑桑纤指的柔软和温暖,他很享受这种感觉。 “.····.”银山河直接无语了,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星,夜风吹荡着他的银发。 确认无恙,卜桑桑松开了手,不解道:“天族找你干什么?” “也没什么,还不是那狗探花···”随口回了句的龙行云忽然闭嘴,有点心虚,有些事情毕竟是瞒着 卜桑桑做的。 银山河却是瞬间会意,果然和那位探花郎有关。 卜桑桑疑惑,等龙行云的后话。 龙行云很快也想通了,拔出腰带上的折扇,唰一下打开了扇着风,发出快意笑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因为狗探花的事情被带来问了问话。二姐,你知道吗?狗探花的事估计省得你出手了,他现在已经因惹是生非被天族给抓了,这期间踩了线,他那条狗命估计是保不住了。 银山河听了个半懂,准备回头私下再详细问问。 卜桑桑却等不到回头再说,她不解道:“天族为什么要找你,而不是找我?” 之前去找那位探花郎时,她是主,这位三弟是从,带走三弟问话,却不找她,她很是想不通。龙行云知道她会错了意,解释道:“二姐,和你去找他的事无关,是那个来营地找过我的姓褚的 出 反正狗探花已经被抓,他也没了什么顾忌,把自己跟褚平昆勾结的事又话说了下,最终啧啧有声,“还真别说,这姓褚的胆子有够肥的,居然敢直接利用到大族长的头上,也实在是够狠。 天族找我,只是为了印证他说的是否属实,是否有找我核实过有没有向他送信的事。 说来,那狗探花确实不是个好鸟,为了诱杀姓褚的,居然派人假冒我的人给其送信,想把他给诱出去动手,好在姓褚的也不是什么善茬,估计是将计就计把一伙人给一网打尽了,都是狠人。” 银山河不关心那些个,“你算是没事了吗?”龙行云扇面一摊,“我就是去警告了一下禅知一他们不要妄动,能有什么事?这不好好回来了。” “唉。”卜桑桑忽轻叹了一声,“三弟,其实大可不必如此,你不介入,那位探花郎也无法活着离开大荒原的。” 龙行云讨好卖乖道:“这不让你省点事么。”卜桑桑略摇头,“我已经在他身上下了毒,只待他离开天族境内,我就会催发药引,令其暴毙而亡,你犯不着再冒任何风险。” “····..”龙行云哑住,已经下毒了?什么时候的事?也唯有··· 瞬间明白了什么,难怪这位二姐之前非要去见狗探花,原来是下毒去了。 问题是他当时并未看出任何下毒的迹象,双方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接触,狗探花就已经中毒了?这手段,想想,他后嵴背也是有些凉飕飕的。银山河大概听懂了,心中也暗暗感叹,杀人于无形,不愧是药屠的弟子,事后天族这边也追究不了责任。 他警惕性较高,看了看四周道:“好了,这里不是说这些的地方,先回去吧。” 然几人刚转身走出几步,后方便传来一声呼唤,“龙行云。” 这声音龙行云听着熟悉,三人一起转身回头看去,只见一道人影闪落在他们身后。 来者玉面紫金冠,朱唇鹰钩鼻,剑眉星眸,俊逸从容,一身黑氅,不是别人,正是千流山的三洞主天羽。 龙行云略怔,旋即讶异行礼道:“三叔,你怎么在这?” “见过三洞主。”银山河赶紧行礼。 卜桑桑倒是站一旁无动于衷,她也不认识眼前这位。 天羽一边抬手示意免礼,一边回龙行云的话“大荒祀开启,来看看是怎么回事,以便将来遇事定夺。龙行云,我怎么听说你又跑这惹事来了?”龙行云忙道:“没有,三叔我真没惹事。 天羽:“你刚被天族带上了山,当我不知道?你现在是越来越不老实了,在我面前都敢睁着眼睛说瞎话,看来不给你点教训是不行了。” 见他要动手,龙行云当场慌了,真要被这位打了,那就是白打了,不但没人会帮自己,连银山河都得站边上傻看着 他挨揍,事后还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他慌忙辩解道:“三叔误会了,真没惹事,天族找我是为核实情况······” 他赶紧把褚平昆跟庾庆的事,还有自己介入的经过又讲了遍,而且比刚才对卜桑桑和银山河讲的还详细。 听完后的天羽目光晦明不定。 龙行云则小心翼翼眼巴巴看着他,察言观色状,也不知是不是夜色的缘故,感觉这位三叔的神色似乎比以前更显阴沉了。 突然脸色一变,眼前一花。 怕什么来什么,啪!一记响亮的耳光还是抽在了他的脸上,将其打了个踉跄摇晃,差点倒地,手里那支潇洒的折扇也脱手了,还是卜桑桑出手扶住了他。 口角出血的龙行云捂住脸颊呜鸣有声,“三叔,我···” 也不知道要不要觉得委屈或辩解什么。 而银山河则果然是无动于衷,果然是站在一旁看着他挨打不管。 “我这一巴掌是替你爹打的!”天羽指着龙行云的鼻子训斥一声,又严厉警告,“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瞎掺和什么?在这里真要惹出了祸,连大圣都未必能保你。给我老老实实听好了,要来玩就好好玩,别给我惹是生非,否则我打断你的腿,听到没有?”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噢。”“滚!” 脸上一个清晰巴掌印的龙行云立马扭头就跑,卜桑桑回头看了眼也去了,银山河则隔空抓了地上遗落的扇子到手,又对天羽客客气气行了一礼才转身飞掠追去。 目光阴晴不定的天羽目送着······ 挡住月亮的阴云飘走了,庾庆的身影也在押送人员的看管下回来了。 南竹和牧傲铁见其平安归来了,皆松了口气。被画地为牢禁足在此的,无人能逃过审问,他们一伙四人是最后被提审的,之前是被一起带去的,不过是分开审问的,他们两个先回来了,之前迟迟不见庾庆,还挺担心来着。 重新站回格子里的庾庆又老实定在了那,押送人员带回人就走了。 南、牧二人将庾庆浑身上下好好打量了一阵,没发现有损伤之类的,南竹还是问了下,“没对你怎样吧?” 庾庆:“审问的态度不好,他们强势也正常,不过并未动刑,你们呢?” 南竹道:“一样。”牧傲铁点了点头。 庾庆目光一扫,发现少一人,咦道:“向真还没回来吗?” “没有,是有点奇怪,没他什么事,审问他的时间反倒最长···”南竹说着忽然乐呵了起来,嘿嘿道:“话又说回来,就他那德性,说两句话往往跟嘴硬差不多,怕是不容易扯利索,不会单单对他动刑吧?” 语气里竟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也许是没什么感情,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向真的死活,毕竟没划入自己人的范畴。 庾庆不满其态度,又白了这厮一眼,问:“你们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南竹两手一摊,眨眼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能说什么?”那股狡黠劲明摆着。 然小聪明解决不了大问题,现实明摆着,趁着向真不在,他又不得不低声说出了心中的担忧,“我们是可以嘴硬下去,可天族最后未必会跟我们讲道理啊!” 他一根手指忽在腰腹上敲了敲,略发出硬邦邦的“铮铮”声,低声道:“不得已的话,恐怕只能用这个了。 庾庆和牧傲铁一瞅那衣服下摁出的物样轮廓,哪怕隔着衣服也能猜到是天翼令,这胖子在示意关键时刻要借助这件宝物逃跑。 两人对此没什么反应,盖因想法是好的,现实却很残酷,就这时灵时不灵的东西,在关键时刻用来保命未免也太不靠谱了,两人都不太做什么指望了,只有南竹自 己一厢情愿罢了。 其实庾庆倒不太有什么性命之忧,关键时刻他们也不是没有自保的办法,譬如供出百花仙子仙府的开启办法,让这边进去跟蜂王玩去,只是那办法后患无穷,不到万不得已不会那样做。 正因为此,心神从容已定的他,瞅了瞅禅知一和苏半许那边,饶有兴趣的嗤了声,“天族出手未必是坏事,我现在最感兴趣的是,有没有人会把这两伙人给捞出去,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妈的···”对躲在背后暗算自己的人,语气中表达出了满满的不忿,想算账的意味很明显。 南竹和牧傲铁也都齐刷刷看向了那边两伙人。稍加回味庾庆的话,南竹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神色。 牧傲铁亦面浮若有所思,大概都懂了老十五的意思。 . 第八六八章 未必是坏事 鬼族的异常躁动,还是没能瞒过文若未,被文若未给发现了。 凤族临时驻地就在鬼族隔壁,双方的大致动静都是互相看在眼里的,天族突然大张旗鼓的闯入凤族抓人,鬼族这边怎么可能没察觉,也不可能当做没看见,那是巴不得凑近了看清楚是怎么回事。自然也看到抓了什么人,鬼族这边是认识探花郎的,看到了庾庆被抓。 之前,鬼族是不认识庾庆的,只是听说了点风声,那个什么大名鼎鼎的探花郎在凤族作客,开始也没在意,谁知后来地母那两个素不相识的弟子也跑来了鬼族作客,他们才意识到了不对劲。 探花郎和钟若辰当年分手的事情是传遍了整个修行界的,鬼族虽避居荒野,其高层也不至于对那么大动静毫无耳闻。 鬼族也不知那两对冤家借贵宝地一用是想干嘛,不好多问,只能小心谨慎着。 也是到了这里驻扎后,鬼族才多了个留心,观察凤族那边哪个是探花郎,这才认识了。 如今获悉了探花郎被抓的消息,本没打算告诉两姐妹的,奈何族人议论时还是被文若未给偷听到了,然后文若未便毫不客气地直接跳了出来,逮住鬼族的人强行问了个明白。 鬼族不得不再三重申和保证,只知人被抓了,确实不知道因何被抓。 试问连凤族自己都不甚明了出了什么事,鬼族又怎么可能知道。 文若未扔下他们便急匆匆跑回了帐内,对宽椅上盘膝打坐的姐姐急报,“姐,不好了,出事了探花郎好像惹了什么事,被那位大族长给抓走了。钟若辰眼睑微动,缓缓收功后霍然睁眼,本想问问怎么回事,话一出口却变成了另一番意思,“与我何干?” 文若未凝噎,旋即提醒道:“姐,那位大族长有可能会杀了他的。” 钟若辰嘴角抿了抿,还是那句话,“与我何干?” 文若未咬了咬手指,目光一通机灵乱闪后,换了个说法,“姐,你还没打败他,你甘心吗?反正我是不甘心的,我们去求师父介入一下吧。” 钟若辰闭上了双眼,“要去你去,不关我事。”天族山脚下,卜桑桑徘回等待着,她是跟了被带走的龙行云一起过来的,被止步于此,同样被勒令于此的还有银山河。两人都有些焦虑,担心龙行云会出什么事,又都不知道是卷入了什么事。 不过银山河隐约是有些猜测的,来到这大荒原后也没惹什么事,若非要说有的话,也就是和褚平昆联手对付探花郎,但实际上也没干什么,就是帮忙威慑而已,这也有问题吗? 他现在也有些后悔了,悔不该被龙行云给说服了,若真是因为这个原因让龙行云出了什么事的话,他回去真没办法向阁主交代了。 为什么会这样?们心自问反思,说到底,他心里对之前探花郎在他面前占尽上风的事多少还是有些介怀的,否则也不会松开拉扯龙行云的缰绳。好在结果是好的,两人并没有等多久,便见一名天族人员带着龙行云下山了。 把人带下了山,遣送人员便回去了。银山河免不了问龙行云,“你没事吧?” 龙行云却没有理会他,注意力全部到了卜桑桑身上,因卜桑桑正在以实际行动关心他,直接上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把脉检查,卜桑桑那认真而干净的样子吸引了他的眼神,也能感受到卜桑桑纤指的柔软和温暖,他很享受这种感觉。 “.····.”银山河直接无语了,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星,夜风吹荡着他的银发。 确认无恙,卜桑桑松开了手,不解道:“天族找你干什么?” “也没什么,还不是那狗探花···”随口回了句的龙行云忽然闭嘴,有点心虚,有些事情毕竟是瞒着 卜桑桑做的。 银山河却是瞬间会意,果然和那位探花郎有关。 卜桑桑疑惑,等龙行云的后话。 龙行云很快也想通了,拔出腰带上的折扇,唰一下打开了扇着风,发出快意笑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因为狗探花的事情被带来问了问话。二姐,你知道吗?狗探花的事估计省得你出手了,他现在已经因惹是生非被天族给抓了,这期间踩了线,他那条狗命估计是保不住了。 银山河听了个半懂,准备回头私下再详细问问。 卜桑桑却等不到回头再说,她不解道:“天族为什么要找你,而不是找我?”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之前去找那位探花郎时,她是主,这位三弟是从,带走三弟问话,却不找她,她很是想不通。龙行云知道她会错了意,解释道:“二姐,和你去找他的事无关,是那个来营地找过我的姓褚的 出 反正狗探花已经被抓,他也没了什么顾忌,把自己跟褚平昆勾结的事又话说了下,最终啧啧有声,“还真别说,这姓褚的胆子有够肥的,居然敢直接利用到大族长的头上,也实在是够狠。 天族找我,只是为了印证他说的是否属实,是否有找我核实过有没有向他送信的事。 说来,那狗探花确实不是个好鸟,为了诱杀姓褚的,居然派人假冒我的人给其送信,想把他给诱出去动手,好在姓褚的也不是什么善茬,估计是将计就计把一伙人给一网打尽了,都是狠人。” 银山河不关心那些个,“你算是没事了吗?”龙行云扇面一摊,“我就是去警告了一下禅知一他们不要妄动,能有什么事?这不好好回来了。” “唉。”卜桑桑忽轻叹了一声,“三弟,其实大可不必如此,你不介入,那位探花郎也无法活着离开大荒原的。” 龙行云讨好卖乖道:“这不让你省点事么。”卜桑桑略摇头,“我已经在他身上下了毒,只待他离开天族境内,我就会催发药引,令其暴毙而亡,你犯不着再冒任何风险。” “····..”龙行云哑住,已经下毒了?什么时候的事?也唯有··· 瞬间明白了什么,难怪这位二姐之前非要去见狗探花,原来是下毒去了。 问题是他当时并未看出任何下毒的迹象,双方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接触,狗探花就已经中毒了?这手段,想想,他后嵴背也是有些凉飕飕的。银山河大概听懂了,心中也暗暗感叹,杀人于无形,不愧是药屠的弟子,事后天族这边也追究不了责任。 他警惕性较高,看了看四周道:“好了,这里不是说这些的地方,先回去吧。” 然几人刚转身走出几步,后方便传来一声呼唤,“龙行云。” 这声音龙行云听着熟悉,三人一起转身回头看去,只见一道人影闪落在他们身后。 来者玉面紫金冠,朱唇鹰钩鼻,剑眉星眸,俊逸从容,一身黑氅,不是别人,正是千流山的三洞主天羽。 龙行云略怔,旋即讶异行礼道:“三叔,你怎么在这?” “见过三洞主。”银山河赶紧行礼。 卜桑桑倒是站一旁无动于衷,她也不认识眼前这位。 天羽一边抬手示意免礼,一边回龙行云的话“大荒祀开启,来看看是怎么回事,以便将来遇事定夺。龙行云,我怎么听说你又跑这惹事来了?”龙行云忙道:“没有,三叔我真没惹事。 天羽:“你刚被天族带上了山,当我不知道?你现在是越来越不老实了,在我面前都敢睁着眼睛说瞎话,看来不给你点教训是不行了。” 见他要动手,龙行云当场慌了,真要被这位打了,那就是白打了,不但没人会帮自己,连银山河都得站边上傻看着 他挨揍,事后还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他慌忙辩解道:“三叔误会了,真没惹事,天族找我是为核实情况······” 他赶紧把褚平昆跟庾庆的事,还有自己介入的经过又讲了遍,而且比刚才对卜桑桑和银山河讲的还详细。 听完后的天羽目光晦明不定。 龙行云则小心翼翼眼巴巴看着他,察言观色状,也不知是不是夜色的缘故,感觉这位三叔的神色似乎比以前更显阴沉了。 突然脸色一变,眼前一花。 怕什么来什么,啪!一记响亮的耳光还是抽在了他的脸上,将其打了个踉跄摇晃,差点倒地,手里那支潇洒的折扇也脱手了,还是卜桑桑出手扶住了他。 口角出血的龙行云捂住脸颊呜鸣有声,“三叔,我···” 也不知道要不要觉得委屈或辩解什么。 而银山河则果然是无动于衷,果然是站在一旁看着他挨打不管。 “我这一巴掌是替你爹打的!”天羽指着龙行云的鼻子训斥一声,又严厉警告,“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瞎掺和什么?在这里真要惹出了祸,连大圣都未必能保你。给我老老实实听好了,要来玩就好好玩,别给我惹是生非,否则我打断你的腿,听到没有?” “噢。”“滚!” 脸上一个清晰巴掌印的龙行云立马扭头就跑,卜桑桑回头看了眼也去了,银山河则隔空抓了地上遗落的扇子到手,又对天羽客客气气行了一礼才转身飞掠追去。 目光阴晴不定的天羽目送着······ 挡住月亮的阴云飘走了,庾庆的身影也在押送人员的看管下回来了。 南竹和牧傲铁见其平安归来了,皆松了口气。被画地为牢禁足在此的,无人能逃过审问,他们一伙四人是最后被提审的,之前是被一起带去的,不过是分开审问的,他们两个先回来了,之前迟迟不见庾庆,还挺担心来着。 重新站回格子里的庾庆又老实定在了那,押送人员带回人就走了。 南、牧二人将庾庆浑身上下好好打量了一阵,没发现有损伤之类的,南竹还是问了下,“没对你怎样吧?” 庾庆:“审问的态度不好,他们强势也正常,不过并未动刑,你们呢?” 南竹道:“一样。”牧傲铁点了点头。 庾庆目光一扫,发现少一人,咦道:“向真还没回来吗?” “没有,是有点奇怪,没他什么事,审问他的时间反倒最长···”南竹说着忽然乐呵了起来,嘿嘿道:“话又说回来,就他那德性,说两句话往往跟嘴硬差不多,怕是不容易扯利索,不会单单对他动刑吧?” 语气里竟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也许是没什么感情,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向真的死活,毕竟没划入自己人的范畴。 庾庆不满其态度,又白了这厮一眼,问:“你们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南竹两手一摊,眨眼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能说什么?”那股狡黠劲明摆着。 然小聪明解决不了大问题,现实明摆着,趁着向真不在,他又不得不低声说出了心中的担忧,“我们是可以嘴硬下去,可天族最后未必会跟我们讲道理啊!” 他一根手指忽在腰腹上敲了敲,略发出硬邦邦的“铮铮”声,低声道:“不得已的话,恐怕只能用这个了。 庾庆和牧傲铁一瞅那衣服下摁出的物样轮廓,哪怕隔着衣服也能猜到是天翼令,这胖子在示意关键时刻要借助这件宝物逃跑。 两人对此没什么反应,盖因想法是好的,现实却很残酷,就这时灵时不灵的东西,在关键时刻用来保命未免也太不靠谱了,两人都不太做什么指望了,只有南竹自 己一厢情愿罢了。 其实庾庆倒不太有什么性命之忧,关键时刻他们也不是没有自保的办法,譬如供出百花仙子仙府的开启办法,让这边进去跟蜂王玩去,只是那办法后患无穷,不到万不得已不会那样做。 正因为此,心神从容已定的他,瞅了瞅禅知一和苏半许那边,饶有兴趣的嗤了声,“天族出手未必是坏事,我现在最感兴趣的是,有没有人会把这两伙人给捞出去,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妈的···”对躲在背后暗算自己的人,语气中表达出了满满的不忿,想算账的意味很明显。 南竹和牧傲铁也都齐刷刷看向了那边两伙人。稍加回味庾庆的话,南竹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神色。 牧傲铁亦面浮若有所思,大概都懂了老十五的意思。 . 第八六九章 无法坐视 正这时,向真也回来了,作为最后一个受审归来的,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孤零零站于一方的苏半许在盯着,禅知一那边也在盯着。 夜色下虽看不太清楚,时甲仔细打量后,还是忍不住叹了声,“看来这里罚站的都没上过刑,毕竟是无凭无据,那些被抓现场的就惨了。” 他们受审时是被带去辨认过伏杀褚平昆的凶手的,派去伏击的归剑山庄弟子被抓了个现场,连辩解的余地都没有,刑讯的那叫一个惨不忍睹,鲜血淋漓。 他们也不好说不是归剑山庄的人,人已经抓到了,是经不起查的,只能承认了人是自己人,但却一口咬定自己不知情,总之就是死不承认自己参与了此事。 禅知一徐徐出声了,“你真以为没对我们动刑是因为无凭无据?他们就算直接杀了我们,我们也没脾气,你以为他们不敢这样做?没对我们动刑,只是因为事态不明,加之我们的人在这里动手确实不太合常理,确实有可能是有人在故意栽赃陷害我们。大族长有大族长的架子,他可以对我们滥杀无辜,但不会轻易接受被人戏耍利用,事态明了了你再看看。” 时甲听的心弦一颤,再次放低了些声音道:“庄主,继续这样酷刑下去,我担心那些弟子中有人会扛不住,一旦咬出……..” 禅知一面无表情,“我们如今的状况,受限于此,无法对外联系,担心也没用,等着吧。何况,最担心的也不该是我们,出了这种意外,有人会比我们更着急,我若是没了路走,某人的路也就到头了。” 时甲闻言心头一动,“庄主,您的意思是,对您授意的人会想办法捞我们出去?”禅知一:“要么救我,要么来这里杀我灭口,只要他能做到,我没意见,随便他选。” 时甲目光闪烁,他也不知道那个幕后之人到底是谁,每次与他接头的肯定都不是正主,只知能驱使庄主行事的人定不简单,尤其是能让庄主干这种事的,这绝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他问过,庄主让他不该问的不要问,他也就不敢再问了,此时也顺口表了句忠心,“庄主放心,若查到了我头上,时甲唯一死相报。” 禅知一瞥了他一眼,“真要查到了你头上,你觉得你一人把事给扛了,别人能相信和我无关吗?” 时甲低头缄默,知道这事难办了,在大荒祀期间惹上这样的事,大荒原之主怕是要杀鸡儆猴,想从其手上捞人几乎不可能,除非是地位与之相当的人才可能有那么大的面子。 天族山次峰上,一座石窟洞府前的山缘边,站着一男一女,俯瞰寥廓荒原上各部族在夜晚汇聚出的场面,璀璨灯火与星月辉映,美出了别样风情。 亭亭女态的不是别人,正是万花堡堡主池碧瑶。 与之并肩,负手而立的男人是个美男子,身穿清澹色彩的素衣,清雅韵味。白净,清瘦,一头干干净净的乌发盘在头顶,别了支男式发簪。 然清丽的面容,耳垂上的洞眼,还有那饱满的胸庭,无一不证明是个女身男装的貌美女人。 只是这个女人的气度很不一样,一双丹凤眼时而绽露冷芒,横眉冷眼睥睨之际透着慑人心魄的锋芒,正面看,高冷! 能出现在此时此地,还能让池碧瑶陪同身旁,不是别人,正是地母洛云娉。池碧瑶正在叽里呱啦的讲述今夜事发的情况。 今天的事,她事先并未告知地母,还是地母获悉了庾庆被抓,池碧瑶也参与了其中,才把她招了过来一问究竟。 听完讲述,洛云娉斜睨她,问:“事先为什么不告诉我? 池碧瑶白她一眼,“怎么告诉你?告诉了你,就你那高傲的性子,你的爱徒,逼着探花郎来娶,你拉得下这个脸来?行啦,钟若辰的事老吊着也不是 个事,拖久了,一个好好姑娘会变态的,既然你们师徒两个都属意,就别那么硬撑着了,这事我帮你办了就行,恶人我来做,跟你无关。” 洛云娉澹澹道:“你怎么还不明白,让你跟我保持一定距离是为你好。可有可无,才不值得动你,这才是你能在万花堡逍遥至今的原因,你若能为我师徒的事做主了,利用价值就大了,懂吗?“ 池碧瑶:“放心,没人知道的,外人盘起来,就是我下面的人和探花郎为买卖之争闹出的事,是探花郎口出狂言亵渎万花堡,我才出手收拾他。逼他屈服的话,我也会私下跟他说,不可能让外人知晓。“ 洛云娉微微摇头,“阿瑶,你这次不该卷进来。” 池碧瑶不以为然,“洛洛,把心放肚子里吧,安排的妥妥的,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正这时,有一司南府人员快步来到,双手奉上一封信,“掌令,文姑娘来信。” 池碧瑶闻言意外,“文若未吗?这么近,还传什么信?”洛云娉:“她们姐妹早早跑来了大荒原,不知道我来了这。” 打开手上信看过后,冷哼一声,“就知道属她最积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想嫁。” 顺手把信给了一旁的池碧瑶看,同时回头道:“去个人传话,勒令她们姐妹不许介入阿士衡的事,派人看着。” “是。”来人领命,迅速离去。 池碧瑶看完信才知是文若未求师父救探花郎的信,哑然失笑后摇头,“她确实比她姐姐更上心。不过话又说回来,你既然准了她们来这,干嘛又要出手隔绝?” 洛云娉负手道:“之前我的确是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此一时彼一时,别人不清楚今晚事态是怎么回事,你却是最清楚真相的,禅知一和苏半许居然能被身份地位和实力远逊于他们的家伙驱使去杀人,你不觉得奇怪吗?我看这事情没那么简单,怕是暗藏蹊跷,她们姐妹还是不要闷头闷脑撞进去的好。” 池碧瑶顿若有所思状,明白了为什么说自己不该卷进来。 突然,一道破风声传来,一颗小球定格在了洛云娉跟前的虚空,被她伸手摘取到了手 中。 是一颗石子,确切的说是一颗掏空的石子,被她捏碎了,一份密信落在了她手中,打开看过上面的内容后,哼了声,“被抓的两伙凶手,死不招供是受人驱使。禅知一和苏半许等人也死不承认和自己有关。阿士衡一帮子一口咬定了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都很有骨气呀。天族这边已经去人招药屠了,药屠似乎有办法让那些凶手开口,这事有意思了。 这番话,听的池碧瑶暗暗心惊,这封密信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自己这位闺蜜对天族这里的情况了如指掌,细思略恐。 一番交流后,意识到事情可能真没表面那么简单的她,也没有在这里久呆,赶回住地去做安排去了。 到了吊脚楼外,发现褚平昆正也在。 迎她的老嬷嬷解释道:“堡主,他已经接受完了天族的讯问,正在等您的吩咐。”池碧瑶有心事,匆匆打发道:“你先回去呆着,没有吩咐,不要有任何轻举妄动。”等了这么久,就等来这么句话,褚平昆还是心悦诚服的应下了,“是。” 恭送堡主和老嬷嬷回了吊脚楼后,他也转身而去了。 没走几步,一道冷冷声音传来,“褚平昆?” 一道身影闪出,迎着他走来,不是别人,正是天羽。 褚平昆不认识,看打扮又不是天族的人,外人能在这天族山上作客的,估计身份没那么简单,当即拱手道:“敢问阁下是?” 天羽站在定在他跟前,问:“你是不是褚平昆?” 声音动静又惊动了吊脚楼内的老嬷嬷开门出来查看动静 ,见到天羽现身略惊,赶紧回了屋里招呼池碧瑶。 褚平昆不解道:“正是在下,不知尊驾有何指教?” 指教没有,只有“啪”一声响亮的耳光,打的他牙都飞出了几颗,口中也甩出了血水。对方出手之快,暗藏戒备的他居然连躲避都来不及,一身修为也没能有丝毫抵御作用,当场应声倒地,被一耳光抽了个晕晕乎乎,差点没当场昏阙过去。 出了门的池碧瑶刚好看到这一幕,先是一愣,旋即怒斥,“天羽,你干什么?” 晃了晃脑袋稍加清醒的褚平昆心惊肉跳,一出手便知对方的修为远高过自己,加之堡主的那声“天羽”,更是差点吓得他魂飞魄散,终于知道了眼前是什么人物。 只是他有些不明白,这般人物为什么要跑来打他? 居高临下的天羽告诉了他答桉,伸手一把将其隔空抓起,揪住其衣襟冷冷问道:“是你跑去唆使龙行云胁迫禅知一和苏半许的?“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池碧瑶和老嬷嬷也终于知道了这家伙为什么跑来发疯,千流山和赤兰阁的关系摆在那。 ““褚平昆顿时有点慌,原本不觉得有什么,现在被这位跑来这么一说,忽又感觉事情好像很严重了,自己好像卷入了不该卷入的事,顿回头哀鸣,“堡主...” 啪!又是一记响亮耳光将他的话给打停了,这次口中不但有牙甩出,甚至将他半边脸皮给打的暴裂开了不少裂纹,顿时鲜血满面。 池碧瑶大怒,鉴于褚平昆或许是有错在先,打一巴掌也就算了,也算是情有可原,当她的面反复打她的人算怎么回事?那就是打她的脸了,当即怒喝:“天羽,立刻放开他!” 褚平昆口鼻淅沥沥淌血,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不说,人也迷迷湖湖了。 “放开?池碧瑶,我千流山没招惹你吧?你纵人唆使龙行云卷入这般是非是何居心?放他?我杀了他又怎样?“天羽阵阵冷笑,他还真不是说说的,一把抓住褚平昆的一只胳膊,竟活生生带血从躯体上强行撕了下来。 “啊…………褚平昆一声凄厉惨叫,又痛清醒了。“放肆!”池碧瑶震怒。 她本有所忌惮,毕竟不久前有人动手才被天族抓了,她焉能步后尘,然天羽之举令她再也无法坐视,一个闪身而出,当场和天羽轰轰烈烈战在了一起。 两个高玄境界的高手一动手,那声势立刻惊动了整个天族山,也撼动了平原上的各族,各族人员纷纷钻出帐篷看向这个方向,皆惊疑不定。 . 第八七零章 火雨 什么人敢在天族山上打斗? 有些声势一听就知道是玩真的,而且一听就知道是很强大的高手,这种高手一旦放开手脚干起来,瞬间能将整个天族山给弄崩塌了。 帐内的凤金旗坐不住了,再次脱离了那件猩红兽皮,飞身在夜空凝望。 不管是大部族,还是小部落,不管实力高与低,各族族长纷纷站了出来凝望。 庾庆等人只感觉脚下震颤,地动山摇,惊疑四顾,感觉此地不宜久留,却又无人敢擅离脚下格子。 别人顾不上说话,南竹肯定是要出声的,“搞什么鬼?有高手在天族山交手不成?” 另一边的时甲亦惊疑,“庄主,这实力应该不弱于高玄吧?” 禅知一面色凝重。 剑侍已迅速将后背的一只大剑匣翻转在了手中捧着,做好了随时拱禅知一拔剑的状态。 向真骤然回头,目光锁定了禅知一。 禅知一身上衣衫开始无风自动,渐渐浮荡出一股冰凉又似有锋芒的气机,迅速扩散至整个山顶平地。 山缘边,之前守卫点的一堆篝火,已经快熄灭了,不大的火光摇曳,再就是红透的炭火,红彤彤的在晚上很醒目,此时火光也被那冰凉气机冻结了一般,停止了摇摆。 庾庆等人后知后觉,此时才纷纷扭头盯向了他,皆暗惊,这位还敢在这里出手不成? 突然,一阵强风扫过,似在瞬间荡过了整座天族山的犄角旮旯,连人的心绪似乎都跟着荡动了一下就把禅知身上爆发出的气机给吹散了,禅知一脸色大变,亦迅速收敛了自己那蓄势待发的气机。 那堆篝火也被风吹散了,整个翻滚着飞上了天,炭火红红,翻飞的火星腾云驾雾而去,煞是漂亮。 画地为牢的诸人又迅速打量整个天族山,才发现被风吹的飞起的篝火不止他们这里,似乎整个天族山上燃烧的火堆都飞了起来,如流星雨般向同一个方向集中而去,场面很是壮观。 夔族营地内的夔馗,指着天族山上的点点流光惊问,“那是怎么了? 各部族内,有类似疑问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强风呼呼过,犹如吹落漫天星雨,数不清的火星迅速汇集成两条火龙,一左一右冲向了山崩地裂之势动手的天羽和池碧瑶,好在两人也算是收着打的,不敢真把这打出个山崩地裂来。 真要把天族山给搞没了,没人保得住他们。左右冲来的炭火突然冲击凝聚,迅速堆叠成了两只通红的手掌轮廓,悬空稍微那么一停,立刻燃起熊熊烈焰,突如大佛合十般,带着炽烈火光合拍向动手的二人,速度和威势惊人,呼呼声势似带天威呢喃。 打的难舍难分的天羽和池碧瑶惊骇,双双升空而起欲逃离,结果发现此时才做躲避已经晚了,两人反应也快,没做任何商量,竟在仓促之下联手背背相对,一人全力以赴轰向了左边的火掌,另一人则全力以赴轰向了右边火掌。 轰!宛若天雷震荡。 两只火光巨掌在合拍的刹那粉碎,炫目火光中的天羽和池碧瑶双双呛出鲜血,两大高玄修士已被这一击之威重创。身体上的伤害是其次的,重要的是吓得不行。 冲击波般的罡风中,老嬷嬷揽住了重伤的褚平昆翻飞而去躲避。 褚平昆还活着,之前被天羽扔了出去,不知是不是要留活口,有机会杀他的天羽并未下杀手。落地回头的老嬷嬷满脸惊惧,很显然,此间主人不是聋子,也不可能坐视天族山被人给毁,出手了。 拍碎的火光巨掌并未分崩离析,无数碎火互相穿插而过,画面美的惊心动魄,却晃的其中的天羽和池碧瑶眼花缭乱,不知天南地北,拼命施法抵御碎火的冲击, 不过眼前纷乱突然分清,四周又出现了空档。 两人正要趁机飞离出去脱困,却因身在其中太近,加之火光晃眼,看不清无数穿插碎火的再次凝结形态,转瞬又在对立面凝结成了火光巨掌,顺势再合十,轰然拍合。 没来得及逃脱出去的天羽和池碧瑶再次毫不犹豫的各挡一边。 轰,火光震颤,再次合击的双掌这回没有崩碎,在掌中二人的抵御下,竟双手一握,将二人死死握在了熊熊火光的掌心中。 天羽和池碧瑶立马发现自己犹如困在了烈焰熔炉中般,拼尽修为竟无法破壳而出,遭遇了碾压式的压制。 呼呼强风在握合的火光巨掌外吹起,风越来越急骤,如龙卷风般围着急转,火光巨掌在风势下的光芒越来越强烈,强烈至刺眼白光,远远看着的人都觉得耀眼。 火炉中的温度也在快速提高至让人难以忍受的地步,天羽和池碧瑶已是吓得面无人色,近乎魂飞魄散,意识了此间主人怒了,竟要将二人给活活烧死,以作严惩,两人拼尽修为抵御那急剧提升的高温。 感觉身上衣服都快要冒烟了,池碧瑶回头怒斥,“都是你这扁毛畜牲惹出的好事。” 天羽面目有些狰狞的回应,“***,你若不派人唆使龙行云,我焉能如此?” 夔族营地内,夔馗又指着天族山上那团耀眼光芒,讶异道:“那是什么? 一只手突然拍他脸上,一把将他拨开到了一旁。 踉跄靠边的夔馗扭头就骂,“谁的爪子··.”结果看到是他的爷爷夔宝,脖子一缩,没骂完的话迅速咽了回去。 夔宝此时无心跟他计较,凝视着天族山的动静,面色凝重道:“大族长出手了。谁那么大胆子,敢在山上惹事?” 又一阵莫名其妙的风吹过,敏锐的人意识到了是有人的法力荡涤而过,一阵细密的声音响起,说不清是什么声音,有点像是数不清的虫子在爬,又像是无数蚂蚁在啃咬的动静,禁足中的庾庆等人纷纷四顾。 声音似乎来自四面八方,南竹突然指向附近山缘边的一棵树,“看。” 众人看去时,好像有一阵雾从树上升空而去月光下,那棵树瞬间秃了,树叶突然都飞走了,只剩光熘熘的树杈。 不止这棵树秃了,整个天族山上似乎难有幸免之地,只见无数大片的黑影翻飞上天,瞬间遮天蔽月,挡了天上的月光,遮蔽了点点星光。 不过很快,星月又再次重现,眼见凝结如乌云般的树叶似一只大鸟俯冲向了某地。 这一幕,庾庆感觉似曾相识,好像在哪见过。放眼凝望的禅知一自言自语,“千手翻云诀。”旁听到的时甲惊讶道:“是地母?” 天降的“大鸟”突如龙卷风般落地,无数树叶组成的龙卷风落在了火光巨掌上,迅速旋转包裹在其上。 一开始,附着其上的树叶皆迅速被烤干,燃烧成火,随着降落包裹的树叶越来越多,加之覆盖速度快,不但火灭了,堆叠其上的叶片缝隙间连烟都不见有丝毫冒出,似乎完全将火光巨掌给密封了。树叶全部包裹成团后,旋转之势形成的巨大球体也旋转着飞上了天。 轰!一条火龙突然破壳而出,于空中一阵蜿蜒飞舞,把山上山下人给看得目眩神迷之际,雄壮的火龙一个俯冲,撞向了还在旋转的巨型球体。 轰!惊天动地巨响。 火龙与巨大球体在夜空之上同归于尽,又像是冲进了巨大球体中,也像是点燃了巨大球体,双双 崩溃了,崩溃成了漫天花雨,无数燃烧的树叶在飘落,漫天闪烁的火光,漫天火雨在落下。 场景那叫一个壮观漂亮,无论是近处的人,还是远处的人,皆在仰望这绝美一幕, 宛若一支无与伦比的烟花在绽放。 仰天望的南竹啧啧道:“这玩的是哪一出,山上这么多草木,这么多火雨落下,这是要火烧天族山吗?” 向真回头,好奇的看了他一眼,发现这位话痨的关注点真不一般,如此高手梦幻般的交手场面,可谓可遇而不可求,正该领悟其中驾驭的奥妙才对,而这胖子担忧的居然是山上的花花草草。 很快,南竹张开的嘴巴僵住,发现自己的担心显然是多余了。 落下的火雨降落到了一定的高度后,便纷纷停在了空中燃烧。 在无数燃烧火光的衬托下,远远近近仰望的人发现,整个天族山的上空宛若笼罩了一只巨大的金色光罩,护佑着整个天族山。 星月下,这一幕的绝美,语言无法形容,不知多少人为之惊叹。 仅凭施法笼罩一座这么大的山,就有近乎神迹的感觉,天下就罕有人能做到。 随着防护罩上的树叶渐渐燃烧殆尽,光罩上的金色光芒也渐渐湮灭,直至彻底消失无踪,空中的防护罩才消失了,无数灰尽落下。 地上像下了一层雪似的,南竹抡开大袖,施法扫开脚下的积灰。 跟他站在一起的人遭了殃,眼前到处是飞灰迷乱,几人发现这胖子尽干匪夷所思之事。 庾庆没好气道:“老七,你干什么?” 南竹:“格子线被埋了,万一没看到边界一脚踩了出去,岂不是死得冤枉? 几人低头一看,好像有点道理,于是都跟着扇风清灰。 其他人瞅着这边,搞不清这几个家伙撅个屁股在瞎折腾什么。 天上的灰还在持续纷纷扬扬落下,早已落在了地面的天羽和池碧瑶也在看着空中。 池碧瑶自然也看出来了,是她的闺蜜出手解围了,那要将他们活活烧死的人才放了他们一马。那个面色清冷的天族妇人也带着人找到了他们身边,语气森冷道:“是想继续再打下去,还是跟我走,你们自己选。” 紧急通知:启用新地址-,请重新收藏书签! . 第八七一章 新狱友 这位天族妇人名叫也东东,「也」是天族的姓,也东东是天族那位大族长的心腹,常为大族长跑腿办事,她的态度基本就能代表大族长的意思。 也不看看什么人出手了,继续打,自然是没了那胆子,天羽和池碧瑶双双接受了被带走的现实。 万花堡的总管老嬷嬷扶着陷入了昏迷的褚平昆,跟在后面喊了声,「堡主。」池碧瑶回头,见状回了声,「你先带他回凤族那边疗伤。」 老嬷嬷在这里也没别的办法,只能是遵命照做。 被带走的两人还能怎样,哪怕是追究责任,之前也得先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带到审问地点一开审,两人立马开始扯皮。 天羽指责褚平昆唆使龙行云在天族地盘上搞事,他自然不能坐视,千流山于情于理都要给褚平昆一点教训,甚至明确指出池碧瑶就是幕后黑手。 对这说法,池碧瑶还真有点解释不清,毕竟之前就是她向天族告的状,天族之前查明的情况也差不多如此,当时也没想到会搞成这样,被天羽一插手直接搞变了味,如今只能咬定是天羽先动的手,她为了救人迫不得已才出了手。 情况并不复杂,当事人双方也没否认什么,搞清状况的也东东立马去见了大族长,请示处理意见,实在是这两个动手的家伙背景在那,不像一般人,以她个人的身份地位是承受不了处理的后果的。 她回来后,也没告诉其他人是个什么情况,直接让人把天羽和池碧瑶押去禁足。 于是庾庆师兄弟三个又看到了老熟人,不久前才见过的池碧瑶自然不会忘,跟天羽在小云间呆过的时间就更久了,当初还被人家反复审讯过呢,岂能不熟。 让他们感到匪夷所思的是,天族的人居然在给这两人画框框,然后勒令二人站了进去,二人虽一脸的不情愿,却也不得不从命。 「不是吧,乖乖,这两位怎么会跟咱们关一起了?「南竹一脸的稀奇,看那神情反应,似乎与有荣焉,果然,他回头就对几人眉飞色舞的嘀咕道:「咱们和他们一起关过,当过狱友,这经历说出去怕是会让人羡慕吧?」 向真、庾庆、牧傲铁一起齐刷刷看着他,尤其是向真,真想掰开他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现在不应该是担心咱们自己的下场吗?居然还有心思琢磨将来找人吹牛的事。 还没完,南竹紧接着又幸灾乐祸道:「老十五,你不是说可能是这娘们坑了咱们么,现在好了,跟咱们有难同当了。」 庾庆没心思跟他瞎扯,也嘀咕狐疑了一句,「大圣的人,地母的人,甘愿在此被画地为牢,刚才交手的不会是他们吧?」 另一边的禅知一和苏半许等人,见到天羽和池碧瑶也被抓来了这里受罚,同样大感吃惊。 禅知一瞅着二人,若有所思状。 而池碧瑶却是偶尔瞅向庾庆那边,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自己有预谋的坑那厮,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也落到了这般下场。 至于天羽,扫了眼现场后,便屹立在原地闭目养神,仿佛对身外事没任何兴趣。 押送犯人的天族人员刚走没多久,又有人来了,一名天族人员在前领路,领着负手而行的地母来了。 地母登场,禅知一和苏半许的神色瞬间肃穆了起来,下意识含胸。天羽冷眼旁观状。 池碧瑶嘴角略有笑意,就知道自己这位闺蜜不会不管自己。 庾庆几人则眼拙的很,有些世面没见过,压根不认识地母,还以为又抓了一个来关押。 从几人身边不远处经过时,南竹还对领路的天族人员挥手示意了一下自己脚下的格子,示意人家看清楚,自己并没有出格,重点是还迅速指了指禅知一和苏半许等人的脚下 ,暗示天族人员去检查一下。 反正他们这里是把脚下灰给扫干净了的,随时能看到划线,可以保证没有出格越界,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主要是庾庆早就表示了对禅知一等一干人的怀疑,南竹琢磨着要是能因为这事让天族把那些人给干掉的话,那还真是帮忙省事不少。 旁人不知这胖子的险恶用心,庾庆几个却是看的一脸无语,这点小下作也太上不了台面了。 也不知那天族人员有没有看懂,反正地母有些不明所以,忍不住多斜了南竹这边几人一眼,发现这帮人好像是被禁足的人员中最悠哉自如的一伙。 被这里给抓了,还能不当回事的洒脱样子,让她多少有些意外,至少是少见。 南竹回头就对几人小声嘀咕道:「这不是男的,也是个娘们,底子不错,还挺漂亮的,啧啧,这大荒野的,美人还挺多,冒出一个又一个。老九,喜欢不,看年纪跟你还挺配的,有机会帮你撮合撮合?」 牧傲铁面无表情道:「我不配,你自己留着吧。」南竹:「也就现在有事,不然我还真不客气了。」耳朵微动的地母回头了,目光冷冷刺向了南竹。 南竹:「看过来了,看过来了,好像在看我,不会这么远还能听到咱的小声嘀咕吧。」 庾庆等人对这厮什么事都要念叨的毛病早就习惯了,自己都能跟自己说话的人,还有什么话是说不出口的。 不过也都跟着心头一凛,后来见人家没什么多余的反应,又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这么远的距离,压着声音嘀咕应该听不到。 那名天族人员将地母引到了池碧瑶身边就退下了,他心里还真存了南竹的指点,以为南竹在提醒什么,真特意跑去看了看禅知一他们有没有出界,结果是什么毛病都没发现。 地母则在冷冷训斥池碧瑶,「如果不是我出面,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死了?那个帮你跑腿做买卖的,跟你关系很近吗?」 她来就是要问清具体情况的,想从当事人的口中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的,自己临时获取的消息是不够全面的。 池碧瑶也不能瞒她,当即把情况详细讲了遍,最后也叫屈,「我之前对褚平昆都没什么印象,谈不上关系多近,我也知道这里不能动手,可天羽当我面把我手下往死里打,有几人能忍住不管?」 注意这边动静的庾庆嘘身边几个,「这男人婆看着不对劲呐,能在池碧瑶跟前负手而立,派头还更胜的样子,这不会是地母吧?」 地母?南竹等人当即瞪大了眼睛仔细观察。 地母听完讲述后,沉默了许久,最终缓缓拧头,深沉目光打量了一下另一处罚站的天羽,然后岔开了话题,「那个什么探花郎在这里?」 这还真是她特意过来的主要原因之一,难得人刚好就在附近,她也想亲眼看看探花郎本人到底长什么样,居然能文武绝顶,同境界居然能打败自己的亲传弟子。 然观遍现场,凭她的眼力也愣是没敢确定哪个是文若未说的那个探花郎,在她眼中,现场所有人中,唯一接近她判断目标的人就是向真,看着有傲骨,也更有年轻高手的特质。 池碧瑶当即朝庾庆那边努嘴,「喏,就那个长着猥琐小胡子的家伙。」 「他?」地母明显愣了一下,而且扭头仔细看了看,又回头低声道:「你没看错吧,不是那个背剑的吗?」 池碧瑶:「不是,背剑的我也不认识,就那小胡子,凤金旗那边引见过,还当面甩过我面子,化成灰都不会认错。那两撇小胡子是不是看着特不顺眼,想上手给他撕下来?」 地母微皱眉,「文丫头的眼神确实有问题,看来她的终身是该我来把关了。」 说罢转 身就走。 池碧瑶忙道:「我怎么办?」 「自作自受,不想再作死,就先老实呆着吧。」地母背对着扔了句话,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了夜幕中。 这速度所彰显的恐怖实力,令庾庆等人面面相觑。想起那回望的冷冷眼神,南竹突然不寒而栗。 天族山次峰,石窟洞府前,钟若辰和文若未正在与司南府的人交谈,打探之前发生的事情。 之前的华丽打斗动静,是地母出手干预了,姐妹两人一看就知道师父在山上,当即赶了过来拜见。 谁知不巧扑了个空,但总算是等到了,地母的身影闪落在了洞府外。「师父。」姐妹二人赶紧行礼拜见。 地母嗯了声,就往里走。 文若未拎着裙子小跑着跟上,「师父,听说花姐被天族山画地为牢了,她没事吧?」 「花姐」是姐妹二人对池碧瑶的称呼,她们本来喊姨的,池碧瑶却觉得把自己喊老了,表示要各论各的,然后就搞出了个「花姐」的称呼。 地母随口应付着,「暂时死不了。」 文若未明眸大眼一阵机灵忽闪,「花姐落难,师父,我们姐妹去探望一下吧。」 地母骤然停步转身,盯住了她,意味深长道:「探望?你睁眼瞎似的,有什么好去探望的?」 文若未无比惊讶的样子道:「师父,花姐平常对我们那么好,落难了,我们怎能不闻不问?」 地母冷眼瞅向了文静的钟若辰,「你也想去看看?」 钟若辰微微点头,「未未说的没错,花姐待我们极好,如果方便的话,于情于理,理当前往探望。」 地母转过了身继续前行,「去外面找他们安排吧。」 这是答应了,文若未高兴的跳脚遥拜,「谢师父成全。」回头拉上了姐姐就拽着走。 石窟洞府内坐下的地母,指节敲了敲石桌,外面立刻有人闻声而入。地母问:「他们姐妹问了探花郎的事?」 来人愣了一下,回道:「没问。」地母略怔,「没问?」 来人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忙详细解释道:「就问之前的打斗是怎么回事,我说是池堡主和天羽打起来了,她们颇为担心池堡主,问池堡主的境况,我说被带去天族山画地为牢的地方禁足了,暂时无恙。文姑娘又问之前先一批被抓的人是不是也关在了那,我说有一部分是的,然后掌令您就回来了,经过就这样。」 地母冷嗤一声,没再多问什么,挥手示意来人退下了。 第八七二章 心魔 一轮寒月下的山坡,婆娑树影有棱有角,稀朗疏光,因为树叶掉光了。 树下阴影处的石板小路上,站着一个明眸流盼,烈焰红唇,貌美如花,身段婀娜,打扮有些轻佻韵味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大业司的大行走向兰萱。 一名天族人员领着钟若辰姐妹从她眼下的山路上走过,此山路通往的正是画地为牢的那处平顶。 向兰萱盯着姐妹俩渐行渐远的身影一脸玩味,嘴角甚至有几分不屑的讥讽意味,不过很快又扭头看向了身后,看到了山坡上站立的一个瘦如骷髅的汉子,也是她的老熟人,司南府的前司执掌蒙破。 见是他,向兰萱旋即无视了,又扭头盯向了姐妹俩离去的方向。 蒙破自己宛若幽灵般,闪落在了她的身边,「向兰萱,你不会盯上了她们姐妹吧?我警告你,不要打她们的歪主意。」 向兰萱呵呵一笑,「你们司南府今晚还挺多事的,有事没事都要插一杠子,闲的。」蒙破:「你们掌令倒是挺忙的,怎么不见来看热闹?」 向兰萱:「本是来了的,听说你们那位也来了,不想照面,怕一见面又成了怨妇,只好打道回府了,敬而远之吧。」 蒙破目光不善:「你嘴皮子倒是挺闲的。」 向兰萱扭头瞥了他两眼,「瞎操心,看把你给瘦的。」衣袂飘飘,扔下话就转身走了,不屑瞎扯的样子。 蒙破回头目送其消失后,倒是没有离开,站在此地静静守候着那画地为牢的平顶方向。 临近禁足的平顶时,领路的天族人员不时回头,发现身后两个女子有越走越慢了的感觉,搞的他也不好走太快,只好放慢了步伐。 文若未倒不是感觉,而是确实知道自己走慢了,没办法,是姐姐渐渐走慢了,她是想风风火火赶快上那山头去看看的,然又理解姐姐的心情,这是姐姐第一次以真实身份登场与那个破镜的未婚夫相见呢,也不知道那位探花郎发现这就是姐姐后,会是个什么反应,会怎么看姐姐。 有些事情不能想,本来没自己事的,这一想,连她自己都为姐姐感到紧张了,只好放慢了速度陪着。 不时看向山顶的钟若辰确实有些紧张了,感觉步伐沉重,连心跳也莫名加快了,浑身都在不安,连灵魂似乎都在颤抖,很想扭头逃跑,只是表面上强装淡定,不想让旁人看出什么。 她脑海中不时闪过某人的画面,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多想想那人一剑刺杀自己时的凶狞面目,多想想那人悔婚时的情形,让自己恨他就不会紧张了,然沉淀在记忆中更多的相关画面是美好的一幕幕。 金榜题名时带给她的巨大惊喜,偷窥那人样子时的怦然心动,高光得意跨马游街的那个好儿郎令万众仰慕的样子,捧着满篇才华横溢的诗词文章欢喜到沁魂入骨的自己,许多妇道人家登门表达羡慕的情形,那时全天下的美好祝福好像都在围着她转。 一天天临近大婚时的魂牵梦绕,试穿婚衣的羞涩和美好,为之喜悦无边,为之作笔墨丹青,幻想嫁做人妇后的琴瑟和鸣,连落下的树叶都带着诗情画意。 马上要以真实身份见到那人了,一些回避不去想的画面,突然统统翻涌了出来。还有她经常会去想的那个问题,那人为什么一直不娶? 甚至连那刺伤自己的一剑,她也明了事理,人家那般情形下不得不为之,皆化作了文武皆第一的征服气息扑面而来,她竟恨不起来,哪怕强迫自己去恨。 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她也找不到理由回头,最终还是露了面,最终还是踏上了山顶。放眼打量了一下画地为牢的现场后,文若未悄悄对姐姐嘀咕,「姐,看到没有,那边一伙,探花郎就是探花郎,他们那边连坐牢都比别人潇洒,没把大族 长的压力当回事呀,好胆魄。你看其他几伙被囚禁的那叫一个呆板,一看就是罪有应得的。」 钟若辰没理会她,却在暗暗咬牙,发现这丫头有时候就是个让人讨厌的话痨。 站在小格子里面,没试过的人是不知道其滋味的,尤其是站久了,庾庆等人免不了活动一下,脚下动的幅度不方便,动动手,甩甩胳膊,晃动晃动身板还是可以的,确实显得比其他几伙人更活泼。 南竹动作突然一僵,两眼直勾勾看着上山的地方,「咦,又抓来两个人不成?咦,又来两个美人,这两个肯定年轻..咦,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确实眼熟,几人都直勾勾盯上了打量,相似的印象都隐约晃动在他们眼前。向真回了句,「尚月,另一个应该是尚云。」 对,众人想起来了,应该就是朝阳大会的那两个女高手,实力让人印象深刻,容易记住。 为什么「应该就是」,因为姐妹两个当时都蒙着脸,尚月也是被庾庆击败时震飞了面巾才露了真容,至于尚云则从头到尾蒙面,不过看到尚月就能猜到另一个是尚云。 南竹嘀咕,「这两人也被抓来了不成,她们能犯什么事?」 一行从他们身边经过时,钟若辰没有去看庾庆他们,目不斜视,只盯着前方,然自己却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陪同在旁的文若未却回头给了庾庆一个挤眉弄眼的古灵精怪表情,这一幕把庾庆给搞愣住了,也把身边几人惊艳了一把,什么情况? 待一行过去后,南竹嘿嘿道:「老十五,什么情况,这小娘皮好像在勾引你呀。」 庾庆瞟他一眼,发现有时候吧,这话痨确实太让人讨厌了,搅了他的思路,真想一脚踹他脸上去。 他在疑惑思索,尚月的真容自己是在分出胜负时见过的,可那个尚云,明明一直蒙着面,自己应该没见过,怎么感觉嘴脸有些眼熟?仔细想,又想不起哪见过,难道是在幽角埠还是在哪的街头撞见过,或是在朝阳大会就摘下过面纱,只是自己忘记了? 天羽、禅知一、苏半许都在扭头盯着庾庆,有想看热闹的嫌疑,因为他们三个虽跟钟若辰姐妹没什么来往,却都认识,加上钟若辰和探花郎的恩怨情仇,这一对如今再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很是值得期待。 见到姐妹俩到了池碧瑶身边慰问,南竹又啧啧,「不是抓来的,又是来探监的,这有身份地位的人就是不一样哈,能来天族山探监,看来这两个女人的身份也不一般呐,还是说天族山比较好说话,那为何没人来探望一下我们?老十五,凤族那边有点不够意思啊。」没人理他。 接受姐妹俩慰问的池碧瑶见文若未不时往庾庆那边偷瞄,而与自己问答的钟若辰也有些话不顺,就知道这俩丫头的心思没在自己身上,但也不点破。 更没有告知庾庆被抓是她为钟若辰做的局,一是知道钟若辰在探花郎面前要争口气,不宜点破;二是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也被关在了这,不好意思说。 应付两句后,便不愿看这俩丫头继续敷衍自己了,了断道:「行啦,我这里暂时没事,你们回吧。」 文若未忙道:「花姐,那我们告辞了。」池碧瑶挥了挥袖送客。 钟若辰略欠身致意,一转身,刚好看到了月光下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庾庆,心弦一颤,甚至有些心慌意乱,但很快又发现庾庆的神色反应淡定而从容,立马不肯示弱,挺起了胸膛面对。 这一刻,她果断做出了决定,要破除自己这个心魔! 于是,就在文若未琢磨过去后该怎么答话之际,钟若辰已步履从容的率先走了过去,直接走向了庾庆那边。 嘴巴哦成一个圈的文若未难以置信,旋即立马屁颠 颠小跑着跟上了。池碧瑶眼睛忽闪忽闪盯着。 天羽、禅知一和苏半许也在紧盯这一幕,有的甚至看着脚下挪步调转了方位方便看戏。 南竹嘴里又在念经,「来了,来了,老十五,好像是冲你来的,看来人家没忘那一剑之仇。」 庾庆有点怀疑,「不至于吧,朝阳大会比武,生死由命的事,技不如人,输了就是输了,有什么好记仇的,何况都过去这么久了。遇见旧识,应该就是过来打个招呼吧?」 话虽这么说,心里也不敢确定,这世上不豁达的人比比皆是。 待到钟若辰走到了跟前,确定了真是冲自己来的,他还是笑着拱了手,「尚姑娘,久违了,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落魄至此,实在是不好意思,让二位见笑了。」 冤家宜解不宜结,他也搞不清对方的底细,能来这里探监的,想必身份也不简单,还是陪笑的好。 当然,心里也转过了一个念头,会不会又是一个冲那事来接近自己的? 同时,也忍不住仔细打量了一下对方的容貌,当初交手时来不及细看,现在仔细一瞅相貌细节,心里暗暗啧啧,确实是个闭月羞花的文静美人,就是那一脸冷漠太明显了,这种女人看着就不近人情,大概是谁娶谁倒霉的。 「咦.....」文若未口中发出拉长尾音的奇怪腔调,脑袋也钻到了前面,指着自己鼻子,「你真不认识我吗?」 不就是朝阳大会见过吗?庾庆狐疑,难道是自己表达的不够清楚?另则,对方话里所谓的「认识」,好像跟他想的在朝阳大会见过面的认识不一样,好像在指他们本就相识。 以前真的相识吗?他真的想不起来了,不过他之前就有那感觉,觉得这女人的嘴脸倒是有眼熟的感觉。 事实上他们早年也确实见过两面,一次是他初临锦国钟府,跟假冒丫鬟的文若未照过一面,另就是他逃出锦国京城落网时,文若未大晚上赶去搭救过他。 这到不是庾庆狼心狗肺健忘,若是再见当年的文若未,他肯定认识。 可关键是连文若未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女大十八变的有多厉害,当年的青葱少女彻底长开成了一个标致大美人呢。 第八七三章 约战 今昔对比如云泥之别,山鸡和凤凰的差距。 其实文若未这两年的长相是没多大变化的,真正变化大的期间就是在刚成为地母弟子的那几年,不知是不是在身体长开期间迈入了修行一途的原因,又或是有些少女长开期间的变化本就大。 至于钟若辰,对比当年其实变化也不小,差别在气质、精气神状态和穿着打扮上,毕竟成了地母弟子那么多年,久居人上免不了会有别样气质,但相貌的原来轮廓底子仍在,也许是比妹妹大两三岁在当时已经长定型了,庾庆当年若见过的话应该还会认得,奈何他当年确实没与之照过面。 此时的庾庆仔细想了想后,还是没什么头绪,但对方的嘴验又确实有些熟悉感,遂硬着头皮问文若未,「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见过.「不好说出口,比划着手势,示意对方提醒一下。 文若未难以置信,自己心目中的一家人居然忘了自己,好没有良心哟,必须严厉谴责! 她刚要开口数落,却被钟若辰抓了路膊,暗中发力示意,制止了妹妹再继续说下去。 文若未回头看去,只见姐姐已是一脸寒霜。 钟若辰看着眼前这个宛若自己心魔般的男人,眼神异常复杂,她不知道度庆是在装湖涂还是真不记得了,既然人家已经不认识了,那她也是骄傲的,尤其是在这个男人面前。 文若未是懂姐姐的,于是对庾庆改了口,「我们在朝阳大会见过的,还说过话的,为什么只跟我姐打招呼?」 「呃.「庾庆无语,原来是为这个,敢情是自己想多了,当即补上一个拱手礼,「误会误会,二位都是尚姑娘,在下对二位没有彼此之分,也是在下嘴笨,没有说清楚,在下郑重向尚二姑娘赔罪。「 言下之意是,之前称呼」尚姑娘「时是把她们两一起喊了的。 文若未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不时看看姐姐,又看看庾庆。 而目光紧盯庚庆的钟若辰也不知道在面酿什么。 庾庆被这姐妹二人那怪怪的眼神给盯的浑身不自在,稍等了会儿,迟迟不见二人说明来意,只好自己请教道:「二位前来,可是对在下有什么盼咐?愿洗耳恭听。」 对漂亮姑娘说话,他还是有点风度的,何况还是两个漂亮姑娘。 文若未欲言又止,然终究还是没有越俎代庖。 缓缓深吸了一口气的钟若辰徐徐道:「张之辰,朝阳大会那一剑,没齿难忘,欲再向张兄讨教一番。「 人家当她是尚姑娘,她也回敬人家张兄,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 总而言之,她就是要证明自己一回,也觉得自己这次完全有实力让这男人知道他也有不如她的地方。 果然还是要打,文若未抬一手托了托脸颊,满满的无奈感,姐姐这做派,让她感觉牙疼,犯得着这样拐弯抹角吗?直接占回来不就完了。 庾庆下意识看了眼南竹,发现还真被南胖子说中了,果然是冲那一剑来的,至于么? 他也有些牙疼,当然,也有些意外的看了眼池碧瑶那边,那女人没告诉这位自己的真实身份? 不过想想也是,自己冒名参赛的事,确实不宜到处张扬。 他尝试着劝解道:「尚姑娘,上次在下只是投机取巧侥幸赢了半招,论真本事我是不如你的,真不用再比了,再打我也没办法再投机了,在下甘拜下风,还请放过。「众目睽睽之下拱手躬身一拜,先认输了再说。 在他看来,跟这种女人没什么好计较的,认个输又不用花一文钱,还能省点麻烦,何况他现在的处境也确实没闲心跟这女人比武。 重点是他说的也是实话,上次若不是他巧用妙招,论硬实力确实不如这 女人。 这还是他修炼封尘剑诀后,在同境界中第一次遇到这能盖自己一头的强大对手,让自己知道了什么叫做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懂得了不知人深浅时要慎用武力。 何况就眼前的处境,若在比武中被这女人打出个好歹来,非误事不可。 大事当前,向这女人低一头没什么,连屈辱都算不上。 池碧瑶、天羽、禅知一和苏半许等人皆目光紧锁这边,看到庆居然在前未婚妻面前折腰了,都好奇说了什么,是在为当年的事情赔礼道歉吗? 而钟若辰却因庆的态度倍感屈辱,度庆的豁达大度,对比起她的念念计较,衬托出了她的蛮不讲理,也越发显得她配不上他,似乎证明了这位探花郎当年的选择是对的。 自我反思太多的她,双手十指下意识在柚子里握紧了拳,双拳瑟瑟发抖,死死盯了度庆好一阵,才表达出了自己的倔强态度,「不比不行!「 庾庆一愣,顿感这女人有些蛮不讲理了,眼神也失去了和气,但还是客气道:「尚姑娘,没什么好比的,我已经认输了,结果也注定了,再比我也还是输,还请饶过!「 钟若辰读懂了他的眼神,知道他已经看轻了自己,屈辱的心态突变成了委屈,委屈的鼻头发酸,想哭。 不过她不可能让自己哭出来了,坚持道:「言重了,不比怎知输赢?」 庾庆摊手,直接把话说白了,「我已决意认输,打起来我就认输,再比又有什么意义?」 钟若辰却已是钻了牛角尖,咬牙道:「这一场非比不可,你躲不掉的,除非你能做到丢了性命也不还手。」 庾庆顿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人家拿刀砍他的话,他能不还手吗? 这态度瞬间令他有些冒火,怒极反笑了,一脸嘲讽道:「只怕我答应了跟你比,你却不敢比呀。」 钟若辰当即挺胸应下,「只要你敢答应。」 庾庆哦了声,抬手握住了剑柄,刷一下拔出了剑,「行,开始吧,来,动手吧。「 只要你玩得起!他才不怕,追究起来,也是有人打上门逼他,他也是无奈之下的不得已。 南竹顿憋笑,发现老十五还是那么坏。 池碧瑶那些个旁观的不是瞪大了眼就是眯了眼,这都拔剑了,什么情况? .….「钟若辰和文若未却是当场傻了眼,下意识看了看四周的环境。 自己的师父是很牛,背景是很大,可大族长这里也不是他们能造次的地方,没看天羽那种级别的人物都被画地为牢了么,万花堡主也有自己师父的背景,不一样囚禁在此么。 钟若辰突然躁红了脸,为自己不经脑子的口不择富而羞愧,银牙咬唇道:「换个时间和地点比。」 唰!庆长剑归鞘,呵呵道;「做不到就别那么大口气,你有那闲心逗我玩,我还没那精神奉陪。尚姑娘,差不多就行了,再搞下去就要成仇人了。「 见他这般冷嘲热讽的羞辱姐姐,文若未急的直踩脚,真想直接捅破那层窗户纸。 钟若辰深吸了口气,努力冷静了一下,让理智回归后,她又恢复了原本该有的文静气度,直白告诚道:「不用拿话堵我,你我之间,不打一场是过不去的,我给了你选择的机会,你若这般敷衍,那就由我来选择时间地点吧。」 说罢扭头就走,不需要对方同意的样子。 文若未则左右为难的样子。 庾庆愣了一下,旋即喊道:「尚姑娘,还是待我此间事了吧,待大荒原这边事了后,我才有闲心与你一较高下,届时我不认输,必全力以赴让你如愿一场,尚姑娘觉得如何?」 他想了想,因对方执拗的态度,还 是答应了比试。 理由跟不答应的理由是一样的,大事要紧,现在万一被这女人给打出个好歹来会误事,不如先稳住再说,免其添乱。至于回头还要不要比,鬼知道自己这次这一劫还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到了那个时候再比的话,他也不认为自己一定会输,他是承认对方的实力没错,但并不代表自己闭门修炼了两年的封尘剑诀是摆设,自信实力也精进了不少。 再则,他退一步也是想做试探,想看这两个女人是不是也是趁机接近的那种,实在是为过去了那么久的朝阳大会比武的事再找上门有点不正常。 钟若辰停步思考了一下,回头回应了一句,「好。」 说罢继续前行。 文若未则对庾庆做了个鬼脸,幸灾乐祸的样子道:「你惨了,你是打不赢我姐姐的。「 话毕也拎着裙子蹦蹦跳跳跑了,解决了一桩心事,也欢快了,她才不在乎谁赢,姐姐赢了她高兴,探花郎赢了则说明没看错人,都好。 何况她也清楚自己姐姐如今到了什么境界,姐姐知耻而后勇的结果很可怕的,功法和修为都有巨大的突破性进展,探花郎已经没有了可比性。 她追上姐姐后,又连连回头看了几眼,低声嘀咕,「姐,他不愧是天下第一才子,果然是聪明呐,随便一句话就把你给装进去了,差点让你下不了台耶。」 钟若辰恼她一眼。 可她又继续道:「姐,他真的不认识我了吗?开始我以为他是装的,后来听他的话又不像,姐,我长的这么让人没印象的吗?「语气里有些不高兴。 第八七四章 绑架成风 卜桑桑背着一个大药箱,陪着一个有点驼背的老头上了天族山。 老头一身的粗布衣裳,头发很有特色,半黄半赤的颜色,皮肉白皙,脸上没什么皱纹,清清瘦瘦的,面相长的颇为平庸,走路几乎一直低头看着脚下的那种。 这次没有人阻拦卜桑桑上山,老头就是她师父药居,有一位天族人员带路。 到了山上,两人被带进了一座洞窟,看到了反绑在木架上用过刑的人员,满身血迹,惨不忍睹,都是归剑山庄和苏半许的人,之前伏击褚平昆时被抓的那一帮子。也东东正在这里等着,药居师徒二人皆欠身致意。 也东东也不拐弯抹角,“药居,听说你研制出了能让人说实话的药,这几个人嘴硬的很,看你的了。” 药屠扫了眼受刑的人,又欠了欠身,回道:“确实有研制,还达不到那功效,还在研制中,东姑是从哪听说的成了?“ 也东东略怔,旋即让他们稍等,自己快步出去了。 再回来后,也没多说什么,让人送了药居师徒下山,之后又扫了眼浑身是伤的受刑人员,吩咐旁人,“将他们押去平顶禁足。” 一旁光着膀子负责刑讯的汉子讶异道:“不审了?” 也东东略摇头,“族长说狗咬狗的事情,不值得深究,算了。” 既然族长都这样说了,其他人也就没了话说,当即解下受刑人员押走。 到了山下的卜桑桑回头看了眼山上,又小步疾行到师父身边,低声问:“师父,那药虽不稳定,有时也有效果,为何不试试,你不是说缺人试药吗?” 药居平静道:“被禁足十年还没长教训吗?丫头,这药若成功,我们手上拿着的不是药,拿若的是许许多多人想回避的真相”,也是要我们性命的刀子。” 卜桑桑沉默了,她之前还在琢磨,若能把那探花郎钳制在手,要不要试药再挖掘一下大哥死的真相,如今看来确实有点想多了.….. 画地为牢的平顶上,又多了群受刑后的人,时甲和苏半许都从自己人给予的暗示上,看出了自己人什么都没招供,心中一块石头算是暂时落了地。 禅知一颇具高人风范,闭目静默而立,波澜不惊状。 凤族的临时营地内也多了人,挺着大肚子的叶点点在族人陪同下从凤族赶来了。 稍碰头,阿落公第一时间将她带进了族长的帐内,在貌似昏睡的风金旗身边道:“族长,五郎家的来了,出事了。” 凤金旗两眼骤然睁开,见到要挺着大肚子拜见的叶点点,阻止道:“大着肚子就不要多礼了,说吧,又出什么事了能让你大若肚子急急忙忙跑来?” 叶点点还是拜了拜,才道:“阿爹,探花郎让我们帮忙护送回去的那个林龙和小黑,失联了,两人没有回到幽角埠,我们的人也没有返回凤族。” 风金旗目光一闪,看了眼阿落公,开口便直指问题关键,“我们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失联了?” 有此一问是时间上有问题,那一大一小送走也没几天,凤族到幽角埠的路程可不短,护送人员的来回时间也算上,兼发现不正常后,两地的消息还要来回确认,再创去叶点点到这里的路程时间,算起来时间颇为紧张。 叶点点解释道:“阿爹,小黑的父亲怕小孩顽劣,刚好来了凤族找儿子,他动身的时候,按理说我们凤族的护送人员应该把人送到了桃花居,且已经回到了凤族,可孩子父亲动身时,桃花居并没有看到林龙和小黑,也没有看到护送人员。阿爹,我从凤族动身过来的时候,派去护送的人员依然没有返回。“ 阿落公俯身禀报了一句,“孩子父亲也来了,就在帐外,坚持要见探花郎。” 说到这个,叶点点脸上也有疑惑,人都来了,让人见见探花郎怎么了,阿落公的态度为什么模湖不清?她感觉可能出了什么事。 凤金旗往帐帘那边酱了眼,无动于衷的不疾不徐道:“我凤族最近怪事连连,大活人动不动就消失不见了,似绑架成风,难道又被人绑了不成?阿落,派去护送的人,特别交代过的吧?” 阿落公道:“交代过的,连路线都做了规避的,防止有人会在途中拦截。” 凤金旗徐徐道:“空中路线变化莫测,若真有人能拦截,那这人的能耐不小。“ 就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喊声,“叶点点,我能进来了吗?” 阿落公和叶点点立马看向了族长,看他态度。 凤金旗略颔首,“来者是客,既然来了,就让他进来吧。” 阿落公立刻转身去迎,门口拨开帐帘请了一声,便见一条体型健硕的大汉大步而入,不是别人,正是小黑的父亲吴黑。 凤金旗抬眼打量,只见来人一头飘逸的乌黑长发披肩,整个人透若一股狂野,那股野性味道居然比他们这些部族中人还更浓郁,他知道吴黑这号入。 正常情况下他是不会关注到吴黑的,也是因为和庾庆之间的交道,打听了一下桃花居的状况,才知道有这么号深居简出的人物,据说进入幽角埠后就再未离开过,没人清楚来路和底细,据传是幽角埠桃花居最神秘的一个。 当然,隐居在幽角埠一些商铺里的不明人士本就不少,这位的情况也不算稀奇。 吴黑笔挺站在了凤金旗跟前后,明亮的眼睛盯着凤金旗打量了一阵,直接问道:“你就是凤族族长?” 这态度,令阿落公多警了两眼,感觉吴黑的态度有些无礼,不说身份地位,族长的年纪起码摆在这里,你一小辈于情于理都要稍微有点礼貌吧? 好在部族里也没那么多俗礼,风金旗并未见怪,微微点头,“是我。” 吴黑直接质问:“敢问族长,探花郎一行何在,为何不让我一见?” 细节方面的事情,凤金旗懒得啰嗦,给了阿落公一个眼色。 阿落公当即将庾庆和褚平昆之间恩怨发展出的变故给大致讲了一遍,自然也告知了度庆如今的处境,大意就是不是我们不让你见,见不见已经不是我们能做主的。 听闻出了这么大变故,无论是吴黑还是叶点点都脸色大变。 尤其是叶点点,她以为庾庆当初说要杀褚平昆只是说说的,起码也不会这么着急,没想到竟是这般迫不及待,竟直接就在天族眼皮子底下干起来了,这是疯了吗? 因此,她不免怀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毕竟都没有确定是庆干的。 她忙问:“阿落公,他们现在怎样,没事吧?” 阿落公摇头:“山上的情况,我们也不清楚。” 吴黑则问:“能否安排我与探花郎一见?” “这...“阿落公一脸为难,风族虽强,却也要仰天族鼻息而存,哪有资格去安排天族的事。 还是凤金旗开口了,“是我们的护送不到位,他儿子不见了,我们凤族也有责任。阿落,你去找天族,尽呈沟通,看能不能让探视。“ “好。“阿落公应下,转而伸手请吴黑和叶点点一起出去,避免打扰族长休息。 于是两人告退,跟了他一起出去。 帐外,凤藏山已经知道消息露面了,正在等他们,一见立刻询问自己夫人为何突然跑来了。 一番了解后,凤藏山眉头紧皱,发现与凤族有关的绑架事件越来越多了,越来越感觉不对劲了,如今连自己女儿都失踪了,是自己开坏了头吗? 约莫半个时辰后,阿落公返回了,暂顾不上其他人,先进了族长帐内禀报。 “族长,事情顺利,让吴黑去探视的事,开口一说,东姑就同意了。” 凤金旗很是意外,“你一开口,她就同意了,不怕串供?“ 他这里本是抱着尽力而为的态度给吴黑一个交代,以表歉意而已,是没指望天族那边会同意的。 阿落公:“我顺便问了她一下如何处理探花邮他们,说惩罚一番是免不了的,得关到大荒祀结束后才能放,以免再慧出什么乱子来。“ 风金旗越发意外了,“不杀?放了?这就已经做出了要释放的决定?” 阿落公点头:“是的,这么快做出了处理决定,事情看来是已经划过去了。” 这非常出乎凤金旗的预料,他估摸着度庆等人这次在劫难逃,这个口子上敢在大族长的眼皮子底下惹事,不杀鸡做猴才怪了,当即问道:“其他人呢,禅知一他们如何处置?” 阿落公:“话多了,也东东有点不耐烦,我也不好再多问其他的。” 凤金旗沉默了。 阿落公看了看账帘那边,又问:“外面那位,现在让他过去吗?” 凤金旗目光闪烁,“他对自己儿子失踪的事好像并不上心,更在乎的是见到那位探花郎。” 阿落公想了想,“好像是这样,对儿子失踪的事只字不提。” “你觉得正常吗?进了幽角埠从未离开过的人,突然跑来我凤族探望儿子...“凤金旗缓缓闭眼了,轻轻叹息道:“禅知一和苏半许居然能帮探花郎杀人越货,大族长那边的反应也有些异常… 这水是越来越深了,毫无头绪可言,也不知从哪吹来的妖风,再膛下去怕是要跟着沉下去,我们得及早抽身了,大荒祀结束后,立刻封山谢客。外面那位,你亲自陪他去一趟吧,顺便看看情况。” 他本来还想看看这些人到底想搞什么,免得自己稀里湖涂,现在,他宁愿稀里湖涂,也不愿再掺和下去了,一股莫名的暗流已经让他心生莫名惊惧,感觉不对了。 “是。“阿落公领命而去,他也开始忧心忡仲了。 第八七五章 夜色幽幽 “喂喂喂,快看,好像又有人被抓来了。” 平顶上闲得无聊的南竹忽见又有人登顶,连忙提醒身边人看热闹。庾庆随口回了句,“也有可能是来探监的。” 话刚落,眼神便有些发直。 南竹已经咦了声,“阿落公,另一个..”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天族人员领着两个人来,一个是阿落公,另一个长发披肩透着一股野性,看着眼熟,一眼能认出是吴黑,却有些不敢相信,吴黑自闭,素来是不离幽角埠的,怎么可能跑这来? 随着人越走越近,证明了他们没有看错。 向真察觉到了身边师兄弟三人的异常,意识到了跟阿落公来的人不寻常。天羽、池碧瑶、禅知一、苏半许等人也陆续盯向了来人打量。 两伙遭受过刑讯的人员则无心关注这些,他们伤的较重,想在脚下的格子里站稳已属勉强,处于痛苦煎熬中,哪还有心思关注其他。 阿落公打量了一下现场,差点吓一跳,他虽没什么大范围的见识,但仅有的一点见识层面还是挺高级的,在场的高层人物他几乎都见过,他没想到连天羽和池碧瑶也被画地为牢囚禁于此。 确定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吴黑没错后,南竹忍不住问道:“大黑,你怎么来了?” 吴黑没回应,目光盯上了向真,不知道这位是什么人,跟庾庆几个禁足在一块是什么意思,他看了看分散开囚禁的其他几伙人。 “你们快点。”将人带到的天族人员扔下话后,转身就走。吴黑忽然出声道:“能不能让单独跟他聊两句?” 手指向了庾庆,对不认识的向真还是不放心,他当然也知道师兄弟几个当中谁是能做主的。 也算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没那么多的拐弯抹角。 此言出,别说庾庆,连南竹和牧傲铁都意识到了吴黑此来没那么简单,什么事能让这位从不出山的人大老远跑来?神色皆严肃了起来。 那位天族人员停步转身,面上流露出不快。 好在阿落公还是挺尽力配合的,忙出声道:“是东姑允许我们来探望的。”这话是有作用的,那位天族人员指了平顶一角的空地,“不能跑远了。”阿落公忙握拳于心房,表达了最诚挚的感谢之意。 庾庆也不客气,立马一脚跳出了画地为牢的格子,惹得其他方面被禁足的人愣愣。吴黑和庾庆迅速去了天族人员指的一角。 南竹则问阿落公,“怎么回事,他怎么来了?” 阿落公微微摇头,既然吴黑不想当其他人的面说,他也不好嘴多泄露什么,静观等待之余,顺便打听了一下那些个高人为何也被关在了这,禅知一被关他能理解,其他人被抓确实有些想不通。 到了边角空地,庾庆立刻低声询问,“你怎么跑来了?” 吴黑也快速低声回应道:“虫儿和小黑没有回到幽角埠,半路上被人劫走了。” 庾庆毫不怀疑他的话,面色一沉,“怎么会这样,知道是谁干的吗?我就怕出事,已经让小青暗中跟去了,小青没看到凶手吗?还是说小青也出了事?” 吴黑:“凤族还没把人给送出大荒原,就被人给截击了,连同凤族的人一起,都被抓了。小青发现也无能为力,不过她暗中跟到了凶手的藏身之所,知道了小黑他们被秘密关押的位置。 小青本想直接来找你报信的,又知道你已经从凤族动身来了这边,她也不知道你所在的具***置,也不方便与人沟通,想找到你很困难,她就直接回了桃花居报信。 我知道情况后,立刻秘密离开了桃花居,跟她赶到了小黑他们被关押的地方,就现场情况来说,看守的实力应该挡不住我救人。不过小青告知的 一些情况,让我也不知道要不要冒动。 小青说你之所以让她暗中监送小黑和虫儿回去,就是因为凤族那边出了些蹊跷事,说小黑已经被绑了一次,小青说你怀疑归剑山庄和钱庄的人接近你可能另有企图。 我想了想,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动手也不知道合适不合适,看凶手将小黑他们秘密关押的情况,似乎也没有要急着杀害,所以我让小青留在了那盯着,自己则赶了过来找你,若没什么影响的话,我就立刻赶回去救人。” 庾庆沉默了好一会儿,方徐徐道:“我也不知道凶手到底是谁,我也想找出幕后黑手是谁,你确定小黑和虫儿暂时继续留在凶手手上安全吗?” 一听这话,吴黑懂了,这位确实想留住这条线,但又怕出意外,不敢冒险,当即回道:“看情况,暂时问题应该不大,你若觉得先缓缓更合适,我就赶回去暗中盯着,真要发现情况不对的话,我再及时出手救人。” 庾庆是不清楚秘密关押地情况的,自己是不好做出判断的,不过却知道吴黑是不会拿自己儿子性命开玩笑的,人家既然这样说了,想必是有相当把握的,既如此,他也不矫情,当机立断道:“那你就赶快回去盯着,避免出什么意外。小青那边你交代清楚,有什么状况让她随时与我联系。” 吴黑略点头,又看了看四周,“你们被关在这,不会有事吧?我看凤族对你们的处境都不太敢干预的样子。” 庾庆:“我也没想到事情会突然变成这样,一开始也傻了眼,有点不知所措,不过有些事情的眉目清晰后,我反倒不担心了,有些人应该是不会让我轻易死掉的,至少现在还没有到让我死的时候,不然他们绑架小黑也没意义。” 吴黑:“那我走了。” 庾庆严肃叮嘱,“小黑他们在凤族遭遇过绑架,凤族也怕再出事,对小黑他们的护送也是做了谨慎安排的,凶手依然能在空中把人给拦截下来,这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你去的路上千万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要被盯上了。” 吴黑:“这个你放心,裂谷山庄那些邪物追踪我那么多年都无果,我要脱身,也没那么容易被人盯住。走了。” 两人又交头接耳一阵后,吴黑长发迎风一甩,转身大步而去,也确实不敢过多耽误,小青是没什么战斗能力的,生怕夜长梦多出什么变故。 途径南竹他们身边时,也只是点头致意了一下,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就跟阿落公离开了。 他这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出现,自然也引起了天羽、池碧瑶等人的高度关注。庾庆也不疾不徐地回到了格子里老实站好。 南竹低声问:“大黑跑来什么事?”庾庆白了他一眼,没吭声。 话多的南竹也意识到了不该问,不然吴黑也不会借一步说话,干咳一声转移了话题,“老十五,阿落公说了,我们得在这里多关几天,大荒祀结束后才能放了我们。” 庾庆意外,“这么快就出结果了?” 南竹:“阿落公说他亲自问了大族长的心腹,应该不会有错吧。” 瞅了瞅那些被刑讯过的人,庾庆若有所思道:“看来是不会再查下去了。” 南竹张开双臂扩了扩胸,一身轻松道:“这下好了,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牧傲铁插了一嘴,“大荒祀为期十天,我们要在这里站十天。” 言下之意是,你觉得哪里好了? 南竹顿无语,他修行至今,还真没试过在一个地方站十天的滋味,尤其是这种上无片瓦遮挡的露天罚站,想必滋味也好不到哪去..... 夔族临时驻地边边上,有一座长满了芳草的土丘,算是营地内地势最高的地方。 土丘上本有夔族守卫登高 放哨,此时哨卫撤下了,有人放好矮桌、棋盘和两只马扎后便退下了。 月洒银辉,夜色幽幽,篝火虫鸣。 一个优哉游哉闲散书生模样的白衣男人,从帐邻间的阴影中走出,看月,观星,左顾右盼,丰神俊朗,手里晃悠着折扇,给人闲散中漫步天下的感觉,施施然走上了土丘,不请自座,伸手从棋瓮里夹了颗白子,吧嗒点落在了棋盘上。 稍后,一个紫衣华服的男人也信步登上了土丘,面目棱角分明,却又给人温润如玉感,加上三缕如墨长须,极具成熟男人的魅力,看得出年轻时的样貌定然是出类拔萃的。 他像是没看到土丘上的人和棋,登高后目中无人似的转身眺望旷野灯火,目露深沉时,方闪现出慑人的目光,衣袖临风飘逸,整个人透着华贵气度。 笃笃,白衣书生一根指尖敲了敲棋盘。 紫衣男方转身坐在了对面,信手捻了颗黑子落下,“你怎么也选在了夔族落脚,看来这夔族挺香的。” 白衣书生一手耍着扇子,一手补子,“巧了呗,倒是你,山上有你的老相好,躲着不见多伤人呐。” 紫衣男回子,“畜牲就是畜牲,头上没了角,喜欢顶撞人的本性还是难移。”白衣书生:“整天守着别人的老婆又算怎么回事,那是人做的事?畜牲不如。” 紫衣男手起手落:“赤兰阁的那个妖女也是别人的老婆,你不也照顾的挺好么,还是天羽能体上意,为了那妖女的崽子能在天族山大打出手,不简单,不简单呐。也先画地为牢,将天羽禁足在山上,你不去掰扯掰扯。” 白衣书生:“到了人家的地头,就得体谅人家的脸色,万花堡那娘们被禁足,洛云娉不也没管,连女人都不在乎,我一大男人哪好意思说什么。话说,洛云娉和也先之前那两手耍的眉来眼去、光彩夺目、情意绵绵的,有点看头哟,你不担心呐?” “什么人?” 土丘下的两帐隔空处,出现了一人对着这上面喊了声,土丘上两人只是眼角余光瞥了眼,没有任何正眼去看的反应,继续下自己的棋,聊自己的天。 喊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夔族族长的亲孙子夔馗,此时正挺着十二分精神的到处巡视。 不打起精神不行,他爷爷不知道怎么了,突然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交代了他今夜不得休息,要亲自巡营约束族人,且不能让任何外人擅闯驻地扰了清净。 尽管不知道爷爷为何突然这般反常反应,但看出了爷爷的郑重,他自然要打起精神来执行,不然出了漏子是要挨收拾的,正两眼瞪的跟铜铃似的巡视了一圈又一圈,没想到突然发现了异常。 见土丘上的人居然不理会自己,夔馗震怒,冲上去就开骂,“爷爷问话没听到?”下棋二人不为所动,连眼都懒得抬,白衣书生随口回了句,“我们是夔族的客人。”“客人?当我眼瞎吗?” 夔馗嘿嘿冷笑,发现还真是有胆大的,居然骗他头上来了,夔族的客人他都认识,压根就没这两号。 可谓毫不客气的哗啦一脚,我让你们玩,直接将矮桌给踢飞了,棋子更是乱飞一片。 第八七六章 白山紫川 紫衣男手里还捻着一枚棋子,棋案却没了。 白衣书生与之相舰无语,然后齐刷刷偏头看向了一脸络腮胡子鼓着凶神恶煞气焰的赣道,那眼神,像是在看什么稀罕玩意似的。 好在这里的动静惊动了旁人,有夔族入员跑来疑问,「阿馗,怎么了?」继而又问傻坐那的二人,「二位先生,没冒犯你们吧?」 能问出这话,说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确实是不知道,棋盘和矮桌都被踢到了土丘另一边的下面,没有注意到。 夔馗一听这话,愣了愣,指了指二人, 「你认识他们?」 来者点头,「咱们的客人。」 夔馗瞪眼道:「少跟我瞎扯,十个客人的名额早就满了,我都认识,哪里又冒出两个来?」 他很清楚,夔族也没胆子擅自违背大荒祀的规矩。 来者道;「我也说名额满了,族长说这两个客人不占名额。」 都是客人,还能不占名额,这是什么逻强,天族山那边怕是交代不过去吧?夔馗傻了一阵,又看了看坐那貌似挺无辜的二人,声音弱了几分,「真是客人?」 现在想想也觉得自己拿着鸡毛当令箭的积极劲头可能有些过了,怕是要挨揍,试问混进来的人,怎么可能大喇喇的坐在这里下棋。 来者嗨道:「这还能说谎不成?族长交代了,说是贵客,要好好招待。」 夔馗狐疑,「哪来的贵客?」 来者瞅了瞅两名客人,挠了把脸,明显也不清楚,关键是族长宝也确实没张扬两名责客的身份。 夔馗看出了他不知,问:「我爷爷去哪了?「 他今天是得了爷爷郑重吩咐的,可不敢出漏子,还想着是不是要最后再当面核实一下。 来者:「好像是去天族山了。」 夔馗瞅了眼天族山方向,直接找上山的话,自己也没那资格,也只能是再等等了。来者又对两位客人,「二位先生,族长盼咐了,有什么需要随时招呼我们便可。」 白衣书生手中的折扇提点了一下夔馗,问:「这草包谁呀?「 草包?夔馗两眼顿时瞪大了,很不服气,要不是有「贵客」二字压着,他能当场翻脸。 他知道自己爷爷的脾气,能让自己爷爷看的顺眼的人不多,能被爷爷称为「贵客」的,他确实不敢冒然造次。 来者也有些尴尬,但还是介绍了一下, 「是我们族长的孙子,夔馗。」 此话一出,紫衣男和白衣书生竟下意识碰了一下目光。 然后白衣书生拨拉开了折扇,对后来者淡笑点头,「行了,没你事。」 来者握拳心房欠了欠身便依言退下了。剩下自己站这应付,夔馗感觉有些不适,脑海里搭量了一下「贵客「二字,还是路有些心虚,想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扭头就走,「那个,你们玩,我去其它地方看看。 摇着扁子的白衣书生却唤住了他,「不急,夔馗,这名字听着有点耳熟。」 夔馗停步,突然又转回了身,已是一脸的笑,有略带些腼腆的谦虚感,以咬文圈字的腔调道:「不才,上届朝阳大会拿过第二名。」 爷爷的客人嘛,人家听自己名字觉得耳熟,估计是爷爷炫耀过,或是听说过朝阳大会的排名,他得帮忙提程下。他对人家」草包」的说法,略有介意,想洗刷一下。 当然,他其实跟他爷爷一个德行,遇上机会就会对人提一下自己在朝阳大会的排名,力压天下俊杰的感觉还是不错的,脸上有光,擦擦更亮。 白衣书生哦了声,「想起来了,听说你和朝阳大会排名第一的那个谁很熟悉?「 夔馗立刻来了精神,走近了张牙舞爪道:「那自然是熟的,张之辰嘛,在昆灵山我们就住一块,好到几乎睡一个被窝。张之辰现在就在凤族的营地,之前还喊我过去玩了,要不是我爷爷管着,差点被他把我留在了凤族营地..….….「 那叫一个噼里啪啦一通吹,吹的很熟练,在族内,他就是这样跟族人吹的,山野部族里厮混,也少有别的新鲜事吹,有一件就能吹好久。 见他开口闭口「张之辰」,白衣书生含笑摇扁子,紫衣男的眼神里则不时泛起古怪意味。 好不容易吹完后,夔馗才想起什么,间:「还未请教二位尊姓大名,又是何方高入?」 白衣书生笑了,「我呀,白山,云游四海一闲人。」 紫衣男嘲了他一眼,有服了对方的那味,不过也敷衍若给了个名字,「紫川,浪迹天涯一过客。「 「白山,紫川.「夔馗琢磨了一下,好像没听说过这两号人物,不知道怎么会成为自己爷爷的朋友,砸吧嘴道:「你们名字取的还真登对。「 白衣书生:「名字就是一个称呼,登不登对无所谓,重要是记得住,咱们有机会怕是还会再见,夔馗小兄弟别回头就不认识了我们呐。「 「这怎么可能,我记性好的很,以后有事尽管找我,能帮的绝不推辞。「夔馗拍着胸脯做了保证,又啪啪拍了拍紫衣男的肩膀,示意放心。 他的部族性格是豪爽了,没大没小的,把热情与真诚画等了,浑然没顾客人能不能接受,那粗糙大巴掌拍的还挺有自然熟的热情力度的。 紫衣男已是面无表情地斜睨着起落在自己肩头的巴掌,对面的白衣书生笑吟吟瞅着他。 夔馗紧接着又弯了腰,低头凑到了两人中间,指了下土丘下被踢醒的东西,「刚才真的是误会,还望二位贵客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让我爷爷再操心了。」 「你我一见如故,我肯定不说。」白衣书生说着又朝紫衣男努了努嘴,那意思明摆着,得问人家才行。 紫衣男会意的也快,面无表情的淡淡道:「小事,过去了。」 夔尴立马欢乐了,叽里呱啦一阵后也没有忘记自己今天当值的任务,放心的跑了。 他本要帮人家把踢翻的东西捡回来的,白衣书生让他不要管,去忙自己的事就好。 那么多棋子乱飞于草丛,确实不好找,夔馗也就坦然作罢了,表示有机会再朴上。 他一走,一阵风过,土丘下翻落的矮桌自己飞了回来摆好,棋盘和棋然归位,散落的棋子也稀里哗啦飞射归来,棋盘上的模子一颗不差复位。 「当我了。「紫衣男说着出手,衔在指间的棋子啪嗒落下。 清风明月,两人又你来我往的落子了,刚才的事情好像从未发生过,淡定而从容。 营地内溜达了两圈的夔馗,突然发现了外出归来的爷爷,当即凑了过去拜见,之后跟在快步而行的爷爷身后,试若问了下,「爷爷,那边土丘上有一个穿白衣服的和一个穿紫衣服的在下棋,听说是您朋友?」 他还挺有责任心的,还想着再核实确认一下。 夔宝顿步,冷眼盯向了他警告,「那不是你该管的事,离他们远点,否则我打断你的腿,听到没有?「 「哦。」夔馗唯唯诺诺应下,心虚着退开了,哪还敢讲发生了什么。 夔宝回望下棋的方向,那两位下棋人的突然到来,令他也很意外,虽不好拒客,但这里毕竟是大荒原,他还是亲自去天族山那边报了个信。 回头,他又看向了夜幕下灯火阑珊的天族山,他下山的时候,又撞见了上山的凤金旗,他有点疑惑,不知道风金旗这个点又上山干嘛。 天族山之巅,石窟洞府的最中间,宛若一口天井,可见夜幕星光,石窟环境淳朴。 下方砌着一口锅一般的高台澡池子,水冒若热气,下面在烧火,池子里坐着一个肌肉健硕的赤条条大汉,人靠在一角,湿漉漉的长发垂在池外,仰天闭目,面相大气雄浑,狮鼻浓眉,修长壮实的双臂展开在池上两边,双手宽大如蒲扇。 池子里的水是发红的,散发着浓郁的草药味,四周的石壁上画了许多让人看不懂的画,据说是池子里的人自己画的。 年纪老迈的凤金旗走到池旁握拳心口,躬身拜见道:「大族长。」 池子里泡着的正是威震大荒原的那位大族长,也是天族的当代族长。 仰天闭目的也先,声音浑厚而沉沉道:「什么事?」 风金旗看了眼四周站立的天族人员。 也先似乎看到了一般,搭着的手摆了摆,零散分布的包括烧火的人立刻退下了。 没了其他人,凤金旗方道:「大族长,我是来求助的。」 也先:「说吧。」 凤金旗:「我族有人失踪了,也可能是被人绑架了,想请大族长发动各族帮忙寻找,当中还有反族的客人……」他把护送虫儿和小黑回幽角埠结果出了变故的事讲了下。 自己部族的事,他之前没打算拿这事叨扰这位大族长,后是阿落公回去了,把天羽、池碧瑶等人皆被禁足的事告知了后,他越发感觉这件不简单的事情背后,这位大族长是有其态度的。 过来拜请帮忙是其次的,主要是来试探这位大族长态度的。 也先:「这种事,你觉得让整个大荒原躁动起来帮你合适吗?你想知道什么?」 点破了对方的心思。 风金旗尊敬归尊敬,气度上还是不卑不亢的,「涉及外人,禅知一对风族来说,毕竟是导人物,也是凤族的客人,如今被大族长禁足了,不敢专断,想听大族长指点。」 也先:「感受到了凤族的客人不正常?」 凤金旗没吭声。 也先又道:「听说凤族那顶代代传承的族长头冠被人盗了?」 凤金旗略怔,没想到这位大族长连这个都知道了,看来对凤族的事情还挺上心的,不过也不难理解,估计是那些客人的事引起了大族长对凤族的关注。 真正令他震惊的是也先接下来的话,「为什么要盗那顶头冠,那顶头冠对凤族才有意义,对外人是没什么价值的,除非有人知道头冠中混有一支凤羽,除此外,我想不出其他盗取的理由。「 凤金旗满眼惊骇的猛然抬头,凤羽的存在,是凤族最核心的人物才知道的秘密,某个喝多了酒说漏了嘴的人也被追查清楚了,并未将消息过多扩散,这位大族长是如何知道的? 重点是从其话中隐约的意味上能听出,在头冠被盗之前,这位大族长可能就知道这个秘密。 他忍不住问道:「大族长知道凤羽的存在?「 也先睁开了眼缝,看着夜空星光,「在你知道之前。」 第八七八章 散伙饭 比我知道的还早?凤金旗难以置信的盯着他,也不得不开始括量这位突然把话题导到被盗的头冠上来是什么意思。 也先的话题却又跳了回去,「大荒祀后,若是有客人继续逗留风族,你准备怎么办?「 凤金旗:「我凤族不想惹什么麻烦。」他这句话是大实话,也是强调给也先听的,不管你们什么意思,我凤族就这个态度。 然后才说出了具体办法,「拒客封山,不惹是非。」 也先:「这世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太多了,拒客封山只会给凤族带来更大的麻烦,若真为凤族好,就顺其自然吧。」 凤金旗不解:「顺其自然?「 也先:「我会站在你们凤族背后。「]这话摆明了在说你不用担心,凤金旗内心却越发惊疑不定,感觉这不是大族长维护大荒原的一贯风格,以前外面的事是尽量不掺和的,也不会放任外界在大荒原摘事,这次居然要顺其自然? 他感觉这位大族长肯定知道点什么,不得不问道:「大族长,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枕在池上的也先终于扭头看向了他,「我也想知道他们能干出点什么。「 凤金旗沉默了,也意识到了,这事他其实没什么选择,连这位大族长都能惊动的事,是凤族独自去面对,还是和这位大族长一起去面对,不难抉择。 哗啦水声响起,他再抬眼看去,发现大族长的人影已经消失了,拖在池上的长长头发也正在一点点拉入池水中,头发很长。 他欠了欠身,自觉转身离开了……… 天亮了,欢烟四起,飞禽走兽的动静也是此起彼伏,一切都随同光明天地一起苏醒了一般。 大荒祀也正式开始了。 比试一开始,各方来客发现大荒原这边诚不欺人,搞的轰轰烈烈的大荒祀确实没什么看头,确实只是大荒原处理内部事务的一个方式。然消息刚传出时,大家都不信,都削尖了脑袋往这钻,非要跑来见识见识这首届大荒祀不可。 大概的流程就是有领地之争的甲族找到主持大荒祀的天族,表示要向乙族索要争议领地,天族招乙族问同不同意,同意则就此友好结果了,若不同意,两族就各派一人为代表,去决斗场打一架去,输的认栽,谁叫你技不如人,有意见的话二十年后的下届大荒祀再争口气。 也就是说,领地不靠在一起的部族在大荒祀根本打不起来,来这大荒祀的部族彼此间大多是不会有任何碰撞的。 一场看似如此巨大规模的比试,对外界的看客来说,有点混乱,甚至是茫然,因为找不到看点。 想提前预知看点的可能性也确实不大,别说是外面的看客,连主持比试的天族都不知道下一场在哪打,由谁和淮来一分胜负,外人就更不可能知道。 也不是什么故意瞒着,其实并未做任何保密。….天族山周围分置了十几个决斗场地,由哪两家下场,去哪个场子比,事先并无任何安排。 唯一谈得上的安排,决斗顺序是按照提出争议的顺序来的,类似于按照先后报名顺序进行的意思。 甲乙两族先提出争议就先去决斗场,以此类推往十几个决斗场地,至于后面,在外人看来就陷入了混乱,有点不按顺序来了。哪个场子先比完,后面排队的就往空出的场子填,如此一来,哪场比试会出现在哪个场子,几乎是毫无规律可言。 外界看客该往哪个场子赶场? 在外界看客眼里,突然冒出两族登场,然后莫名其妙打一场,连出场双方是谁都没人介绍,更没有层层推进的晋级,上场的两族在见证下打一场就完了。 碰上实力弱的小部族干架,一群客人都不知道自己大老 远跑来是为什么。 一会儿这边的打斗激烈点,一会儿好像远处那边的打斗更激烈点,看比试能让看客们心不在焉的东张西望,也算是罕有的事情了。 主持大荒祀的天族无所谓,登场比试的双方部族也无所谓,外客看的懂看不懂他们根本不当回事,反正我们自己解决了问题就行,你们还能咬我不成? 一些贵客们发现大荒祀原来是这么回事,哪还有什么看的兴趣,让他们像二溜子似的到处串场子玩,不太可能。 对一些档次较低的客人来说,勉强算是个开眼界的机会,毕竟平常不太容易看到大荒原部族的人出手,有的看就行,他们不挑食的。 等着登场的凤族人员当中,叶点点东张西望一番后,问自己男人,「周围的好像就我们部族没有外客跟去看热闹。」 凤藏山叹了声,「唉,都被抓了。「 此话导致一旁族人四处打量,发现还真是这样,能来的都被抓了,不能来的在养伤,褚平昆一条胳脯没了,其随从在看护,都没心思来看热闹。 咣隆隆的打斗动静不时传至山顶,站在格子里的人不时侧耳倾听。 「那边那边,那边的动静比较大,看来是有高手交锋。」 「那边,那边声势起来了。」 南竹看不到,但并不妨碍他话痨。 只能听,却看不到,在场的多少都有些心痒的不行,然命该如此。 唠叨了半天后,南竹看了看天上的大太阳,碳声叹气道:「首届大荒祀啊,咱们好不容易来一趟,就在眼皮子底下的比试,咱们居然看不到,下次想再看的话,得二十年后了。「 别说他了,就连向真也忍不住回应了一句,「干族共聚,展其所长,大开眼界之际,二十年一次,错过了确实可惜。」 庾庆盯着空中飘来的云彩,嘀咕着,「天象有点不对呀,最好是别下雨。」 关在这里的都是无聊的人,有闭目养神的,有凝听打斗的,也有受刑后苦苦煎熬的。….池碧瑶搞的要嫁人似的,不知从哪扯了块布,蒙在了脑袋上像盖头,遮挡太阳。修为高不怕太阳晒是一回事,被太阳晒黑了又是另一回事,女人嘛。 在场的男人对太阳是无所谓的,怕下雨倒是真的。 有些时候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当天下午就开始乌云滚滚了,明显要下雨了,不过显然有高人在天上舞动风云,强行施法驱散了雨云,保证了大荒祀的顺利进行,看的度庆等人暗暗咋舌。 到了晚上就没人管了,下起了雨,风雨共舞,时大时小,平顶禁足的一伙施法抵御,不让雨水沾身。结果雨下了一夜,别看雨水没什么威力,那番持续绵密之下,把修为略低的一伙人的法力耗的够呛。 庾庆等人不时看看从头到尾不做任何防御,一直闭目任由雨淋的向真,后来也感觉施法硬撑没必要,鬼知道这雨还要下到什么时候,一个个也就放弃了防御,成了落汤鸡,前面白耗一场。 南竹伸着舌头舔雨水,这里不给吃喝的,他自我满足,也是玩着解闷。 舔着舔着,他忽然睁开了双眼,东张西望,把雨舔停了? 一群落汤鸡傻了眼,又施法弄干自己身上。 天羽、禅知一和池碧瑶那些高手无所谓,这点雨对他们几乎没任何影响,影响最大的是那些刑讯后受过伤的人。 天族人员重新过来给他们划脚下被雨冲没的格子。 就这样风吹日晒,偶尔淋雨,没吃没喝的熬到了大荒祀结束,十天下来,那滋味,哪怕是修士也不好受,主要是脚下被钉住了。 当天族人员傍晚时分过来宣告,你们可以走了,南竹还来不及欢 呼,池碧瑶已是第一个骂骂咧咧快步走人,裙边急。 搞了块布当盖头也没用,她还是晒黑了些,从庾庆等人身边经过时,眼里带了些幽怨。 一伙人是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呆了,赶紧走人。 天羽是第一个飞走的,禅知一其次,庾庆等人没能跑掉,被时甲和苏半许第一时间给堵上了。 苏半许第一个表示了愤慨,「都是那个褚平昆害的,老弟,你放心,我不是言而无信的人,答应了你的事绝对做到。「 时甲亦微微颔首,「大荒祀的规矩我们是没办法,如今大荒祀已经结束了,离了这里必然要好好算算这笔账。」 几个意思?度庆两眼忽闪着打量二人,这是赖上了? 他阿呵一笑,「这里我是一刻都不想多呆了,先回去收拾行李再说。」 一伙人纷纷下山。 下山的池碧瑶遇到了自己的总管老嫌嬷,被其带到了自己闺蜜面前,还是她之前来过的那座石窟洞府前。 「你还没走?」池碧瑶多少有些讶异,难道大荒祀真有那么好看,竟能留自己闺蜜十天。 洛云烤平静道:「在等你。」 「等我?「池碧瑶疑惑,「有什么事?」 洛云娉轻抬衣袖,示意若一起走到了山缘边,避开了旁人,一起远眺夕阳。晚天长,秋水苍,山腰落日,雁背斜阳。 静默了好一阵后,洛云媳才徐徐道:「你这次不该卷入的。 又说这个,池碧瑶苦笑道:「都已经这样了,也没什么好后悔的,我后悔在白忙了一场,没能帮钟丫头把事给解决了。」 洛云烤徐徐道:「昆宝行和桃花居竞争凤族山货的事还得继续下去。「 池碧瑶:「那个无所谓了,我又不好真对探花郎下狠手,让他们自己看着办吧,」 洛云娉语气淡漠了些强调,「褚平昆还得继续跟阿士衡纠缠下去,我不说停,就不能赢,也不能输,你既然已经介入了这事,干预下去也是名正言顺的。」 池碧瑶听出了别的味道,「洛洛,你想干什么?」 洛云烤瞥了她一眼,慑人目光又倏地用开,「你不想知道禅知一和苏半许为何会帮阿士衡杀褚平昆吗?没问题最好。你不是想成全钟丫头的好事吗?」 暗中保护阿士衡?池碧瑶若有所思的微微点头。 . 跃千愁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第八七九章 都跑了 另就是这次的被释放。 被抓时,他已经预感到了自己没那么容易死,底气就是有人不会让自己轻易去死,所以他一直在等,想看看究竟是谁会把自己给捞出来。 结果出乎他预料,竟是集体释放,天族放过了被抓的所有人,连那些证据确凿直接参与了伏杀的人都一并释放了,他没能看到自己想要的答桉。 这让他很疑惑,真的是因为天族想小惩大戒的原因才放过了他吗? 他有所怀疑是因为“有人不想让他死”的想法已经先入为主了,还有禅知一挨的那记耳光,他记忆犹新,天族那势头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给呀,对比禅知一这种人物来说,那记耳光比画地为牢严重多了。 整个事情的走向确实给了他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感觉。 然而他的视角不是俯视,而是仰望,看不到天族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该找什么人再打探打探呢? 各种思绪翻腾到天色微微亮时,帐外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探花郎,出来。” 帐内盘膝打坐的几人齐刷刷睁开了眼,庾庆听出了是池碧瑶的声音,有点疑惑,起身走到门口拨开帘子往外瞅了眼,外面确实是池碧瑶,守夜的一堆篝火光亮照耀其风情,篝火旁的守夜人也回头盯着这边。 天还没亮,这女人想干什么,不至于在凤族营地内直接对自己动手吧? 池碧瑶朝他勾了勾食指,示意他滚过来。 庾庆疑惑而出,池碧瑶将他带开到一旁后,上下好好打量了一番,像看怪物似的。 庾庆被她瞅的浑身不自在,看了看天色问道:“池堡主,这大早上的,有何吩咐?” 池碧瑶反问:“天族山上,你跟探望我的俩姐妹约战了?” 她眼中透着促狭意味,她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位探花郎居然是个睁眼瞎,居然不认识钟若辰姐妹,难怪朝阳大会上下狠手。 刚才文若未来找过她了,是代表自己姐姐来的,本是要直接找庾庆的,目的自然是因为庾庆人已经被释放了,来询问是不是可以开始比试了,毕竟大荒祀已经结束了,今天该走的都要走了,特意大早上赶来。 不过钟若辰又不想让外人看到自己这边老是主动找庾庆,就让妹妹拐了个弯,找池碧瑶代为传话。 庾庆愣了下,敢情是这事,嗯道:“是,谈不上约战,就一场比试吧。” 池碧瑶啧啧有声,不知啧啧个什么劲,“人家让我传话了,问今天可不可以比。” 庾庆眨了眨眼,“急什么,说了等这里的事情结束了再比的。” 还是那句话,眼前为重,不想被人打出个什么好歹来。 池碧瑶本想问,你这里的事情什么时候才算结束,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改口道:“行,那我就这样回。” 说罢转身就走,体态是道风景线。 庾庆却想起了什么,又喊了声,“池堡主。” 池碧瑶回头看他,发现这厮确实心大,确实看不出一般人面对高玄境界的敬畏。 庾庆上前两步,试着问道:“之前被抓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在劫难逃了,都说天族可能要杀鸡儆猴,为什么会把我们给放了?” 他正瞅找不到合适的人打探相关情况,此时有这么个层次远高过自己的人在聊,正好顺便问问。 说到这事,池碧瑶就怄气,自己的目的没达到,还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没好气道:“你不会真以为是自己运气好吧?你这次能脱身,得老老实实感谢我的救命之恩,不对,是你们一群人都得感谢我。” 庾庆目中闪过异样,连追问,“是池堡主把我们捞出来的?” 池碧瑶:“我没那么大面子。这还不简单么,地母在山上,是她出面保了我。那位大族长放过了我,自然就不好为难你们。我在天族山上动手打架都能没事,你们躲在远处偷偷摸摸打斗的反而被处置了,岂不显得人家欺软怕硬?所以你看到了,处理结果一视同仁。” 庾庆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但又越发心疑,“也就是说,池堡主是为了捞我们,才故意找事让自己也陷了进去?” 池碧瑶手抬了抬,有赏他两下的冲动,最终收手白了他一眼,“我有病呐,把自己弄去风吹日晒个十天,你看看,都把我给晒黑了。”亮出手背让对方仔细看的样子,嘴里骂骂咧咧,“还不是天羽那扁毛畜牲,非要找事,愣是把我给拖下了水,晦气!”手一挥,懒得再说了,扭头就走。 天羽?庾庆一怔,脑海中闪过了一起在山上关押的天羽,之前只知天羽和池碧瑶干架被抓,没想也想不到别的,此时突然有站在了另一个层次、另一个视角的感觉,当即抢步过去拦住了池碧瑶追问,“您是说,是天羽主动找你干架?” 看这家伙没大没小强行挡在跟前的样子,池碧瑶挑眉了,“关你什么事,让开。” 庾庆却是不让,还连连拱手恳求,“池堡主,我回头也得给身边人一个交代,还请解惑,那位三洞主为何会主动找你干架?” 池碧瑶本不想跟他没完没了扯下去,但说到这个又确实来气,发现这厮居然还有脸问,“为什么?还不是你干的好事,若不是你招惹上了龙行云,若不是龙行云来找你麻烦,褚平昆能找龙行云联手?天羽能误会成是在故意拖龙行云下水?他当我面教训褚平昆,把褚平昆一条胳膊都给摘了,我岂能坐视!” 挥手就是一道气劲强行把庾庆给拨开到了一边,没好气的离开了。 庾庆目送着她的背影,怔怔琢磨了一下她气呼呼的话,大致梳理和理解出了对方话里的脉络。 他也因此呆滞在了原地许久。 两位师兄走了过来关心,南竹问:“怎么了?” 庾庆貌似自言自语的问了句,“天羽和龙行云关系很好吗?” 南竹耸肩,“那还用说么,刚进小云间的时候你也看到了,那是扇大嘴巴子管教的,真是当子侄来管的。不仅仅是天羽吧,据说千流山的那些个洞主对赤兰阁母子两个都不错,龙行云的老子毕竟曾是他们的大哥。” 庾庆轻嘘嘘吐气,“合情合理呀。” 南竹狐疑,“什么意思,你突然扯这个干嘛?” 庾庆转身扭头,目光盯向了禅知一和苏半许的帐篷,目光在两家的帐篷来回跳动了一阵,又看了看四周逐渐苏醒的人,转身向自己帐篷走去,“回去说吧。” 天色大亮后,旷野上散落的部族纷纷在做撤离,到处是火堆捣灭后的烟雾飘荡。 凤族也不例外,庾庆等一些客人纷纷被请出了帐篷,凤族要收帐篷了,这些在外界修士眼里不值钱的家当,随时可以扔了再买的东西,凤族却要费事费力的收拾好带回去,留着备用。 不仅仅是凤族,大荒原的许多部族都类似,没那么高的物质需求,无论是生活还是修行,自洽在较原始的天地人关系中。 大荒祀结束了,客人该招待的也招待了,凤族没那么多客气事,收拾好东西后,扔下客人就直接跑了,化作空中的黑点远去了。 地上一群人各种目光互相扫视,脸色惨白少了条胳膊的褚平昆怨毒的盯着庾庆。 还是池碧瑶打破了沉默了,让人招来了附近等生意的千里郎,带上褚平昆一行就此飞离了。 池碧瑶一走,禅知一也没有久留,招呼上了归剑山庄的人手离去。 苏半许跟庾庆打了个招呼,说要送被刑讯过的手下去养伤,就此告别,来日有缘再会。 东走西走的,身边一堆人就这样走光了,庾庆有点懵,这跟自己想象的好像不一样,没见到想象的妖气四起,不是要帮自己杀褚平昆吗?怎么都跑了。 当然,他也能理解,有池碧瑶保护着,苏半许他们也没办法下手,食言跑人避免尴尬也正常。 南竹也费解,“褚平昆弄成这样,就这样跑了,山货买卖不争了,不要了?” 庾庆却看向了向真,“向兄,你还不走吗?” 向真瞟了他一眼,对于这反复回答过的问题,他不想再说什么。 南竹:“我们怎么办,我们现在去哪?” 庾庆:“凤族,那里安全。” 他一早就清楚,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人家是不会再让他自自在在躲回幽角埠的,乱跑是找刺激,急需倚仗,解铃还须系铃处,不去凤族的话,小青有事联系他也会找不到。 说到安全,南竹和牧傲铁也立马感觉到了危险的逼近,他们是清楚自己处境的,之前有一群高手环绕在身边还不觉得,现在显然不一样了。 于是牧傲铁立刻去附近找了三位千里郎,没给向真找,庾庆和南竹一点都不意外,三人搭乘上了千里郎就跑。 好在向真反应也快,自己紧急去喊了个,一路远远追去。 几人一路飞啊飞的,南竹不时回头,发现始终甩不掉向真,不禁朝隔壁的庾庆喊道:“你就不该当他面说出我们要去哪。” “不说就能甩掉了?除非干掉他…”庾庆说着一愣,手指了指南竹的鼻子,因发现南竹的鼻孔里有鼻血淌出,问题是南竹忽也指向了他,他自己也感觉到了鼻孔有东西,像在流鼻涕,迅速抬手抹了一把,手上染上了一片刺眼殷红。 不仅仅是他们两个,牧傲铁同样如此。 紧急施法检查自己身体状况后,庾庆脸色变得异常难看,陡然喊道:“落地!” 很快,三只飞骑载着他们俯冲向了地面。 第八八零章 未雨绸缪 未雨绸缪?骗骗别人还行,庆一听就知道是鬼话,要不是向真刚才告知,他们师兄弟三个压根不知道这蜂蜜还能解毒,哪来的未雨绸缪。 若说带着蜂蜜是为了疗伤,那还说得过去,蜂蜜有疗伤功效他们是知道的。 可问题是,他们身体的自愈能力比这蜂蜜还高效,那带这蜂蜜是做哪方面未雨绸缪的? 如果说是为了及时救治别人而未雨绸缪,那还勉强说的过去,关键谁信? 庾庆想不怀疑这蜂蜜被污染后的另一个功能都难,难免要发火。 国有国法,帮有帮规,玲珑观也是有底线的,有些事情他这个掌门不可能放任。 牧傲铁紧急出声干预,“自救要紧。”庾庆闻言也只好忍住了火,毕竟肚子痛是现实问题。 南竹已经直接往罐子里捅了一手指,挑了一团蜂蜜不容分说的塞向了庆嘴巴堵他的嘴,庾庆下意识含住他的手指裹干净了,舌头还下意识舔了下手指,甜是真甜,也很香。 南竹又快速勾了一团蜂蜜塞进了牧傲铁嘴里,最后才往自己嘴里送了一团,然后就舔着手指没下文了,还朝庆使眼色,暗示他扶着的向真。 他的意思也简单,你不是怀疑这位的来路有问题么,现在好了,咱们不需要动手,也能把这麻烦给清理了。 庆哪能不懂他的心思直接上手挑了一团锋蜜刮进向真口中。 放在之前,他可能跟南竹一般心思,然就冲向真刚才的行为,他就不会见死不救。 见向真的毒发症状明显比他们严重好多,一手指蜂蜜怕不够,又补了第二次。 还要补第三次时,南竹却不干了,直接扭身将罐罐盖上盖子,“别浪费了先试试有没有用再说。” 自己人都没用那么多,给一外人使劲用,他很不爽,拿出自己所有钱去赈济灾民的那种事他是不会干的。再说了,知道有人在对他们使下毒的手段,这蜂蜜若真有用,肯定得留点给师兄弟几个关键时刻保命,他就带了这么点出来。 庾庆怒道:“若没用,留着还有屁用。“ 骂也没用,先赶紧施法催发蜂蜜药性加快速度解毒才是真,他先扶了向真盘膝坐下。 师兄弟几个也陆续盘膝坐下了。 随着对蜂蜜药性的吸收他们很快便感受到了这蜂蜜药性的神奇之处,一股温润力量迅速扩散向四肢百骸,迅速中和了体内的痛苦感,一点点降低着体内的不适,眼鼻不再出血了。 忍受着苦楚,颤抖中的向真也渐渐平稳了下来。 一个个都意识到了,这蜂蜜解毒果然有效。 忽然,庆勐然睁眼看向了树林上方,隐约看到有两只载人的大鸟在盘旋,明显在搜寻什么。 他迅速收功,起身催促大家一声,“有人来了,应该是冲我们来的,快找地方避避。” 他先搀扶起了向真。 向真推却,“我缓过来了一些,不用扶。” “走。“使庆招呼一声,领着几人再次往林中逃窜。 南竹捂着肚子,那张嘴又唠叨,“谁呀,是敌是友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是冲我们来的?” 庾庆:“若不知道我们出了问题,这个时候搜寻我们做甚,十有八九就是下毒的人。不管是不是,安全第一。” 途中找了个空子他们在一山头悄悄观察了一下,发现两只载着人的大鸟还在原先一带盘旋搜寻,庾庆又挥手示意一声,“走,躲远一点更稳妥。” 几人迅速熘下山头,南竹肚子突然咕咕响了起来,这一声响引起了连环动静,肚子一个接一个咕咕响了起来。 南竹呲牙咧嘴,嘴里却愣是没发出声来,强憋 住的意味,可见确实难受。 几人起起落落,又翻过一座山头后,南竹突然嚷了声,“不行了,跑不动了,造反了,锁不住了,要崩了。“ 他跑到一旁迅速松开裤腰带,直接褪了裤子蹲下,发出一阵极为不雅的稀里哗啦崩溃动静。 这行为对其他人的影响也大,打量了一下四周,也纷纷解开了裤腰带露了白花花的屁股,慌不迭蹲下,好一阵此起彼伏的崩溃动静,同时有一阵恶臭迅速散开,四人一个个捏了鼻子,都没脸看其他人。 “自从开始修行后,都忘了多少年没这么‘崩渍,过了……”这般处境下的南竹还是没忍住嘴巴的唠叨。 好一会儿后,不敢久呆的四人迅速收拾了现场跑人。 空中搜寻的两只大鸟上的人似乎也意识到了只在空中搜寻不行,遮挡视线的树木较为茂密,遂有一人跳了下去,与空中的联动搜寻。 本难有什么发现的两人,突然嗅到了一股不正常的臭味。 不是地上搜寻人员嗅到的,是空中兜圈搜寻的人率先嗅到的,在空中击掌召唤出地面的人看来后,指了指自己下方,地面的人迅速赶了过去。 臭源其实已经被掩埋过了,还施法扫了树叶过来伪装,奈何埋的可能有点浅了,气味还能往外渗,地面搜寻人员很快锁定了臭源,扫开树叶后,发现了翻过的新土,稍作翻挖就看到了一堆暗红色血污排泄物。 地面人员立刻击掌召唤,上空的人飞落下来,两人一起检查了排泄物,碰头滴咕商量一阵后,其中一人摸出一只小药瓶,空置出来装了点血污,然后又去了上空,飞到大鸟身上,驾鸟迅速远去。 另一人则从来路结合地上排泄物的位置,拉出了目标可能逃逸的方向,继续搜寻而去.…… 烈日骄阳下的天族山分外清晰,滞留在旷野中的龙行云一行依旧在等待消息。 卜桑桑不停踱步来回着,深锁眉头。 龙行云看出她似有些不安,问:“二姐,你怎么了?” 卜桑桑看了看临近半空的太阳,“不太对劲,按理说,应该早就毒发了,前去跟踪的人怎会迟迟不归,难道真的出了意外,没有吸入药引?” 她话刚落,盯着远空的银山河忽出声道:“像是回来了。” 几人看去,只见一个黑点迅速接近,人貌清晰后,确实是这边派去的人。 大鸟扑落地面,来人落地,快步到卜桑桑跟前行礼道:“姑姑,可以确定,目标已经中毒了。” 卜桑桑立问:“人死没有?” 来人也有些疑惑道:“人并未如姑姑说的暴毙,他们途中突然蹿落地面,我们搜寻了好久,才找到他们排出的毒血,才确认已经中毒,阿山还在继续查找。” 卜桑桑:“不可能,一旦意识到自己毒发,从空中到落地的时间应该就已经命绝,中了那毒没人能熬过三十个数,不管他修为多高,除非他们修为已达半仙,肉身已经成就了半仙之体。“ 来人忙抱掌合胸道:“姑姑,真没有暴毙,真的在山林中逃窜了很远,中毒可以确定,现在依然不知死活。“旋即摸出了带来的小药瓶奉上,“这是带来的毒血,请姑姑验证。” 卜桑桑立刻接到手打开,也不避讳飘出的恶臭,还放近鼻前嗅了嗅,重新盖好后递还了回去,自言自语,“没错,确实中了那毒,怎么会这样?“ 银山河和龙行云面面相觑,也不知哪里出了问题,按理说药屠的亲传弟子不至于连这点药理判断都没把握。 卜桑桑忽对来人道:“走,带我去看看。“ “是。”来者领命。 叼着早烟杆的银山河立刻上前一步劝阻:“桑桑姑 娘,你不是说不用亲自露面的吗?你亲自跑去,跟亲身去追杀有什么区别?” 卜桑桑:“他若不死,便是追杀,不死不休!” 对她这种沉醉于药理的人来说,现在已经不仅仅是杀死目标的事,她必须要去现场确认是不是事实,她无比想知道庾庆等人中了如此毒物是如何还能继续逃窜的。 因此也忘了师父所谓的“失手了就要作罢”的吩咐,急于寻找药理答桉。 银山河:“你确定你是他们的对手?” 卜桑桑:“既已中毒,我不信他们还有一战的力气。“话毕走人。 看着她执着而去,银山河路皱眉头,他也没资格管人家,但却有资格管龙行云,一把拉住了要跟去的龙行云,”你想干什么?” 眼睁睁看着卜桑桑乘大乌腾空飞走,龙行云有些急了,“银叔,万一狗探花在要什么花招怎么办?乘乘武力不行,肯定不是狗探花的对手,你若在就不一样了,你有能力制止狗探花乱来,你去了能控制住事态。”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银山河犹豫了,考虑到赤兰阁阁主对那位未来儿媳妇的认可,他终究是没能拗过龙行云的恳求,两人最终还是乘边上候着的大鸟一起追了去.……. 茂林深处,已经是第三次排泄的庆等人一个个站起系紧裤腰带。 一个个看似唉声叹气,精神却明显好了很多,那蜂蜜的祛毒滋补效果确实不是凡间物能比的。 “又来了。“向真突发警告。 几人迅速闪到了树后躲藏,探头探脑窥视,看到了树冠缝隙间盘旋的大鸟。 庾庆略忧:“怎么又追来了,追来的速度还挺快的,这不太正常,其中肯定有什么名堂。” 不止是他,都察觉出来了,一直无法甩掉,人家肯定是有什么追踪的法门,而且也百分百证明了确实是冲他们来的。 南竹:“怎么办,这样下去,我们跑不掉啊!” 唰!一道寒光突然冲天而起,吓了师兄弟三人一跳,齐刷刷扭头看向了向真,发现他背后的大剑已经不见了,忽又见向真一个闪身如魅影般而去。 “嘎..”山林上空盘旋的大鸟突然发出一声尖锐悲鸣,一道寒光当空将其斩杀,血雨和鸟毛纷飞。 剑光又起,再斩驾鸟者。 大惊失色的驾鸟者紧急躲避,扑向了下方的山林躲避,却被树冠中突然冒出的向真给一掌打飞了出去。 吐血的驾鸟者落地,刷,剑光插地,插在了其脖子边,向真的身影又闪落在剑旁,一脚踩住了地上人的胸口,一手扶着剑柄,随时能侧断其脖子一般。 师兄弟三人怔怔无语,感觉躲了半天白躲了,向真居然连声招呼都不打,就直接把人给干下来了,有生勐的。 庾庆闪了过去,“向兄,你这一搞,岂不暴露了我们所在。” 向真澹漠着给了句,“就他一人在跟踪。” 此话出,师兄弟三人又是一怔,是哦,就一个人在跟踪,直接杀了不就完了,突然都感觉自己好傻。 回头一想又觉得不对,之前之所以跑是因为刚中毒身体很虚,之后缓了过来还跑,是因为不知来者实力的深浅,敢一个人追踪几个人,没点本事敢做?偏偏向真不管这些直接将人干下来了,倒是省事了。 牧傲铁忽盯着地上的人道:“他是积庐山的人。” 度庆一怔,问:“你确定?” 牧傲铁:“我跟踪龙行云去积庐山营地时,见过积庐山人员的穿戴。” 第八八一章 裤腰带 未雨绸缪?骗骗别人还行,庾庆一听就知道是鬼话,要不是向真刚才告知,他们师兄弟三个压根不知道这蜂蜜还能解毒,哪来的未雨绸缪。 若说带着蜂蜜是为了疗伤,那还说得过去,蜂蜜有疗伤功效他们是知道的。 可问题是,他们身体的自愈能力比这蜂蜜还高效,那带这蜂蜜是做哪方面未雨绸缪的? 如果说是为了及时救治别人而未雨绸缪,那还勉强说的过去,关键谁信? 庾庆想不怀疑这蜂蜜被污染后的另一个功能都难,难免要发火。 国有国法,帮有帮规,玲珑观也是有底线的,有些事情他这个掌门不可能放任。 牧傲铁紧急出声干预,“自救要紧。” 庾庆闻言也只好忍住了火,毕竟肚子痛是现实问题。 南竹已经直接往罐子里捅了一手指,挑了一团蜂蜜不容分说的塞向了庾庆嘴巴堵他的嘴,庾庆下意识含住他的手指裹干净了,舌头还下意识舔了下手指,甜是真甜,也很香。 南竹又快速勾了一团蜂蜜塞进了牧傲铁嘴里,最后才往自己嘴里送了一团,然后就舔着手指没下文了,还朝庾庆使眼色,暗示他扶着的向真。 他的意思也简单,你不是怀疑这位的来路有问题么,现在好了,咱们不需要动手,也能把这麻烦给清理了。 庾庆哪能不懂他的心思,直接上手挑了一团蜂蜜刮进向真口中。 放在之前,他可能跟南竹一般心思,然就冲向真刚才的行为,他就不会见死不救。 见向真的毒发症状明显比他们严重好多,一手指蜂蜜怕不够,又补了第二次。 还要补第三次时,南竹却不干了,直接扭身将罐罐盖上盖子,“别浪费了,先试试有没有用再说。” 自己人都没用那么多,给一外人使劲用,他很不爽,拿出自己所有钱去赈济灾民的那种事他是不会干的。再说了,知道有人在对他们使下毒的手段,这蜂蜜若真有用,肯定得留点给师兄弟几个关键时刻保命,他就带了这么点出来。 庾庆怒道:“若没用,留着还有屁用。” 骂也没用,先赶紧施法催发蜂蜜药性加快速度解毒才是真,他先扶了向真盘膝坐下。 师兄弟几个也陆续盘膝坐下了。 随着对蜂蜜药性的吸收,他们很快便感受到了这蜂蜜药性的神奇之处,一股温润力量迅速扩散向四肢百骸,迅速中和了体内的痛苦感,一点点降低着体内的不适,眼鼻不再出血了。 忍受着苦楚,颤抖中的向真也渐渐平稳了下来。 一个个都意识到了,这蜂蜜解毒果然有效。 忽然,庾庆勐然睁眼看向了树林上方,隐约看到有两只载人的大鸟在盘旋,明显在搜寻什么。 他迅速收功,起身催促大家一声,“有人来了,应该是冲我们来的,快找地方避避。” 他先搀扶起了向真。 向真推却,“我缓过来了一些,不用扶。” “走。”庾庆招呼一声,领着几人再次往林中逃窜。 南竹捂着肚子,那张嘴又唠叨,“谁呀,是敌是友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是冲我们来的?” 庾庆:“若不知道我们出了问题,这个时候搜寻我们做甚,十有八九就是下毒的人。不管是不是,安全第一。” 途中找了个空子,他们在一山头悄悄观察了一下,发现两只载着人的大鸟还在原先一带盘旋搜寻,庾庆又挥手示意一声,“走,躲远一点更稳妥。” 几人迅速熘下山头,南竹肚子突然咕咕响了起来,这一声响引起了连环动静,肚子一个接一个咕咕响了起来。 南竹呲牙咧嘴,嘴里却愣是没发出声来,强憋住的意味,可见确实难受。 几人起起落落,又翻过一座山头后,南竹突然嚷了声,“不行了,跑不动了,造反了,锁不住了,要崩了。” 他跑到一旁迅速松开裤腰带,直接褪了裤子蹲下,发出一阵极为不雅的稀里哗啦崩溃动静。 这行为对其他人的影响也大,打量了一下四周,也纷纷解开了裤腰带露了白花花的屁股,慌不迭蹲下,好一阵此起彼伏的崩溃动静,同时有一阵恶臭迅速散开,四人一个个捏了鼻子,都没脸看其他人。 “自从开始修行后,都忘了多少年没这么‘崩溃’过了……”这般处境下的南竹还是没忍住嘴巴的唠叨。 好一会儿后,不敢久呆的四人迅速收拾了现场跑人。 空中搜寻的两只大鸟上的人似乎也意识到了只在空中搜寻不行,遮挡视线的树木较为茂密,遂有一人跳了下去,与空中的联动搜寻。 本难有什么发现的两人,突然嗅到了一股不正常的臭味。 不是地上搜寻人员嗅到的,是空中兜圈搜寻的人率先嗅到的,在空中击掌召唤出地面的人看来后,指了指自己下方,地面的人迅速赶了过去。 臭源其实已经被掩埋过了,还施法扫了树叶过来伪装,奈何埋的可能有点浅了,气味还能往外渗,地面搜寻人员很快锁定了臭源,扫开树叶后,发现了翻过的新土,稍作翻挖就看到了一堆暗红色血污排泄物。 地面人员立刻击掌召唤,上空的人飞落下来,两人一起检查了排泄物,碰头滴咕商量一阵后,其中一人摸出一只小药瓶,空置出来装了点血污,然后又去了上空,飞到大鸟身上,驾鸟迅速远去。 另一人则从来路结合地上排泄物的位置,拉出了目标可能逃逸的方向,继续搜寻而去…… 烈日骄阳下的天族山分外清晰,滞留在旷野中的龙行云一行依旧在等待消息。 卜桑桑不停踱步来回着,深锁眉头。 龙行云看出她似有些不安,问:“二姐,你怎么了?” 卜桑桑看了看临近半空的太阳,“不太对劲,按理说,应该早就毒发了,前去跟踪的人怎会迟迟不归,难道真的出了意外,没有吸入药引?” 她话刚落,盯着远空的银山河忽出声道:“像是回来了。” 几人看去,只见一个黑点迅速接近,人貌清晰后,确实是这边派去的人。 大鸟扑落地面,来人落地,快步到卜桑桑跟前行礼道:“姑姑,可以确定,目标已经中毒了。” 卜桑桑立问:“人死没有?” 来人也有些疑惑道:“人并未如姑姑说的暴毙,他们途中突然蹿落地面,我们搜寻了好久,才找到他们排出的毒血,才确认已经中毒,阿山还在继续查找。” 卜桑桑:“不可能,一旦意识到自己毒发,从空中到落地的时间应该就已经命绝,中了那毒没人能熬过三十个数,不管他修为多高,除非他们修为已达半仙,肉身已经成就了半仙之体。” 来人忙抱掌合胸道:“姑姑,真没有暴毙,真的在山林中逃窜了很远,中毒可以确定,现在依然不知死活。”旋即摸出了带来的小药瓶奉上,“这是带来的毒血,请姑姑验证。” 卜桑桑立刻接到手打开,也不避讳飘出的恶臭,还放近鼻前嗅了嗅,重新盖好后递还了回去,自言自语,“没错,确实中了那毒,怎么会这样?” 银山河和龙行云面面相觑,也不知哪里出了问题,按理说药屠的亲传弟子不至于连这点药理判断都没把握。 卜桑桑忽对来人道:“走,带我去看看。” “是。”来者领命。 叼着旱烟杆的银山河立刻上前一步劝阻:“桑桑姑娘,你不是说不用亲自露面的吗?你亲自跑去,跟亲身去追杀有什么区别?” 卜桑桑:“他若不死,便是追杀,不死不休!” 对她这种沉醉于药理的人来说,现在已经不仅仅是杀死目标的事,她必须要去现场确认是不是事实,她无比想知道庾庆等人中了如此毒物是如何还能继续逃窜的。 因此也忘了师父所谓的“失手了就要作罢”的吩咐,急于寻找药理答桉。 银山河:“你确定你是他们的对手?” 卜桑桑:“既已中毒,我不信他们还有一战的力气。”话毕走人。 看着她执着而去,银山河略皱眉头,他也没资格管人家,但却有资格管龙行云,一把拉住了要跟去的龙行云,“你想干什么?” 眼睁睁看着卜桑桑乘大鸟腾空飞走,龙行云有些急了,“银叔,万一狗探花在耍什么花招怎么办?桑桑武力不行,肯定不是狗探花的对手,你若在就不一样了,你有能力制止狗探花乱来,你去了能控制住事态。” 银山河犹豫了,考虑到赤兰阁阁主对那位未来儿媳妇的认可,他终究是没能拗过龙行云的恳求,两人最终还是乘边上候着的大鸟一起追了去…… 茂林深处,已经是第三次排泄的庾庆等人一个个站起系紧裤腰带。 一个个看似唉声叹气,精神却明显好了很多,那蜂蜜的祛毒滋补效果确实不是凡间物能比的。 “又来了。”向真突发警告。 几人迅速闪到了树后躲藏,探头探脑窥视,看到了树冠缝隙间盘旋的大鸟。 庾庆略忧:“怎么又追来了,追来的速度还挺快的,这不太正常,其中肯定有什么名堂。” 不止是他,都察觉出来了,一直无法甩掉,人家肯定是有什么追踪的法门,而且也百分百证明了确实是冲他们来的。 南竹:“怎么办,这样下去,我们跑不掉啊!” 唰!一道寒光突然冲天而起,吓了师兄弟三人一跳,齐刷刷扭头看向了向真,发现他背后的大剑已经不见了,忽又见向真一个闪身如魅影般而去。 “嘎…”山林上空盘旋的大鸟突然发出一声尖锐悲鸣,一道寒光当空将其斩杀,血雨和鸟毛纷飞。 剑光又起,再斩驾鸟者。 大惊失色的驾鸟者紧急躲避,扑向了下方的山林躲避,却被树冠中突然冒出的向真给一掌打飞了出去。 吐血的驾鸟者落地,唰,剑光插地,插在了其脖子边,向真的身影又闪落在剑旁,一脚踩住了地上人的胸口,一手扶着剑柄,随时能铡断其脖子一般。 师兄弟三人怔怔无语,感觉躲了半天白躲了,向真居然连声招呼都不打,就直接把人给干下来了,有生勐的。 庾庆闪了过去,“向兄,你这一搞,岂不暴露了我们所在。” 向真澹漠着给了句,“就他一人在跟踪。” 此话出,师兄弟三人又是一怔,是哦,就一个人在跟踪,直接杀了不就完了,突然都感觉自己好傻。 回头一想又觉得不对,之前之所以跑是因为刚中毒身体很虚,之后缓了过来还跑,是因为不知来者实力的深浅,敢一个人追踪几个人,没点本事敢做?偏偏向真不管这些直接将人干下来了,倒是省事了。 牧傲铁忽盯着地上的人道:“他是积庐山的人。” 庾庆一怔,问:“你确定?” 牧傲铁:“我跟踪龙行云去积庐山营地时,见过积庐山人员的穿戴。” 第八八四章 这次我说的算 南竹和牧傲铁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冲了出去。 想不犹豫都难,若不是银山河没了人影钻入了地下,谁敢在银山河眼皮子底下冲出去干龙行云?那不是找刺激么。 其中的实力差距可不是向真一张嘴吧啦一句就行的,向真之前直接冲银山河去了,把他们都给惊呆了,这不是把他们躲哪给暴露了吗?之前谁都不信向真能硬扛住银山河。 现在见果然缠住了银山河,而且银山河还钻入了地下,不趁银山河看不见的机会动手,更待何时? 地下轰隆,大地之下宛若有一条巨龙在翻身不停。 到了这个时候,牧傲铁还没忘记庾庆的话,仍然夹带着人质不放,追在庾庆后面,在那些倾覆歪倒的树下快速钻,快速熘进了茂密树林子里潜行。 还是不敢公然跳到树顶上跑,得借着树木的掩护,怕把龙行云等人给吓跑了。 尽管如此,突然意识到什么的南竹不得不提出了一个重大问题,“不对呀,龙行云他们在空中的位置是不是太高了点,我们怎么把他们干下来?我们找到飞骑冲上去也不好追上。” 牧傲铁也抬头观察了一下,发现确实是个问题,这恐怕也是向真动手前没想到的问题,银山河太过老道了,发现有人动手第一时间便紧急提醒了龙行云等人避开到安全距离。 南竹又开始埋怨了,“向真那厮确实有够生勐,就是有点没脑子,等人落地了再动手呀,这下好了,白瞎一场。” 牧傲铁:“到他们下面,阶梯送人上去,我推你们上去,你再送老十五上去。” 是个办法,南竹目测了下距离,还是很担忧,“过高,能触及到吗?我说,老十五,你跑那么快没用,想想怎么上去。” 情况实在是紧急,一路疾驰丝毫不敢耽误的庾庆不跟他们废话,他既然敢动手,心中肯定是有了主意的,背对着他们抬了手,从马尾辫中捞出了大头,单手托在掌中,“大头,去把上面那几只鸟干掉,人留给我们来解决,先把穿白衣服的鸟给干 了,速度要快,尽量不要让他们发现,明白吗?” 趴他掌中的大头来了几个起伏,俯卧撑状,点头的意思,是它新学会的表达动作,继而嗖一下射向了空中,一闪便从树冠缝隙间消失了。 后面的南竹和牧傲铁眼睛同时一亮,是啊,人家有鸟,咱们有大头呀。 两人才发现自己怎么忘了大头的存在,想起了大头在蓬来山跟那些邪祟厮杀的情形,凭大头的杀伤力,杀几只大鸟应该是没问题的。 而大头也果然是没让他们失望,冲上去没选错目标,瞅准了穿白衣服的坐骑就干。 空中几人谁也没把森林上空飞过的一只虫子当回事,大家的注意力也集中在了隆隆打斗的地方。 大头冲到龙行云的坐骑下,倒挂在大鸟的腹部,身上千丝万缕的红光骤然缭绕,直接扒拉开了大鸟的肚子钻了进去。 “嘎.....” 大鸟突然发出一声凄厉惨叫,瞬间翻飞乱舞,当场就把龙行云搞了个手忙脚乱,大喊:“它怎么了?” 附近盘旋的卜桑桑等人错愕不解,不知出了什么事,无法给出答桉。 眼看实在是没办法骑乘了,龙行云不得不放弃了,飞向了卜桑桑的坐骑,稍微耍了点小心机,没去跟其他人同骑,与满身药香的卜桑桑近距离靠在了一起。 这一幕令地面的庾庆揪心,心里实在是着急,暗催着快快快,也实在是耽误不起,他不知道向真和银山河谁能赢,至少他不敢保证向真能赢,如果银山河赢了的话,那龙行云能不能落在他手里就太关键了。 好在大头还记得庾庆说的“速度要快”。 而龙行云不去卜桑桑那边还好,去了那边反给卜桑桑惹了麻烦,钻入大鸟体内迅速攻破其心脏的大头一钻出,见到白衣服的换了坐骑扔下翻飞落地的大鸟,又朝卜桑桑的坐骑去了,如法炮制。 很快,卜桑桑的坐骑也乱了套,凄厉鸣叫,翻飞乱舞。 龙行云和卜桑桑不得不分开了,分飞向另两个人的坐骑挤一挤。 这种大鸟的血肉之躯根本无法抵御大头那一身千丝万缕红光的攻击,钻入腹内便如刀切豆腐般利落,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第二次轻车熟路的直取心脏,攻破后立刻钻出,又朝龙行云的坐骑去了。 这次,龙行云没办法再跳另一只坐骑上去了,三四个人挤一只不说挤不下,大鸟负重也过甚。 不得已,龙行云和一名积庐山人员不得不飘落向了地面。 同样的遭遇很快又出现在了卜桑桑的身上,大头欺负这几只大鸟还是挺利索的,速度不如它,攻击力也不如它,想挠都挠不到它,在它手上宛若待宰之物一般。 而与此同时,大地下的隆隆打斗声已经消停了,庾庆的一颗心揪了起来,人影迅速在山林中移动,赶去龙行云落下去的点迎接。 最终躲在了一棵大树下等着,谁知龙行云也不眼瞎,他也没那么傻,坐骑接连出事,哪能不警惕,发现了下方林中闪过的人影,顿时慌了神,声嘶力竭的大喊,“银叔,狗探花在这里。” 飘向地面的卜桑桑等人扭头看向了他。这一嗓子令师兄弟几个心惊肉跳。 “草!”庾庆又骂了脏话,然后不管不顾地冲上了树冠,还等个屁,一个弹身而起,直扑落下的龙行云,豁出去了。 仇人见面份外眼红。 空中无处借力的龙行云施法斜飘也来不及了,当即也豁出去了,率先拔出腰间软剑狂噼而下。轰! 大地一声炸响,土石草木崩飞,一条影子冲了出来,正是成了光头的银山河,成了两条腿三只手拿着两支旱烟杆的怪物模样,空着的一只手上拖拽着一人,是向真。 向真已是披头散发,衣衫褴褛,身上到处是血迹,手中剑也丢了,身上缠绕了不少银丝,手指张不开,明显被粘住了,整个人萎靡着,口鼻淌血,显然受伤不轻。 腾空而起的银山河迅速扭头,看向了激烈打斗动静传来的方向,只见一道道人影和许多缭绕剑光将龙行云困在了当中,围攻龙行云的招式他并不陌生,他在朝阳大会上见过此招围攻钟若辰,顿大吃一惊。 他明明已经支开了少阁主他们,明明看到少阁主他们到了高空上,怎么会跑下来跟阿士衡交上手了。 一看就知道少阁主情况危机,他迅速飞掠过去救场。 待他赶到时,打斗已经结束了,扫飞的树叶还 在四周飞舞,落在树冠上的庾庆已经制住了龙行 云,冷冷盯着落在对面树上的银山河,手中剑架在了龙行云的脖子上。 这动作的意思很明显,你再靠近试试。 银山河果然不敢再轻举妄动,警告免不了,“他若死了,你也活不了。” 多出的一条胳膊慢慢缩回了体内,光头上开始长出银发,给人一种邪魅感。 庾庆不屑,目光略扫了下四周,“那还真不一定。” 他这话不是说说的,有其道理。 见到向真落在对方手上重伤的模样,又见到龙行云一脸的悲愤和不甘,他立马上火了,冬,直接就是一记重拳砸其腹部,砸的龙行云噗出一口血来。 银山河震怒,“我保证,他死了,你活不了!” 庾庆瞥到了落入林中的卜桑桑身影,喝道:“你们还发什么呆,还不去抓那***。 ” 话是喊给树下南竹和牧傲铁的,积庐山的人不擅长打斗,他相信自己两位师兄能应付。 树下两人闻言立刻闪身而去。 银山河目光微动,庾庆捕捉到他的反应,立即动手,拉动剑锋,割开了龙行云的脖子,瞬间血流。 龙行云却不管不顾的大喊,“银叔,快救二姐,快去呀。” 银山河寒着一张脸,都这个时候了,对他来说,卜桑桑算个屁,远不如眼前龙行云的性命重要,眼看龙行云的脖子一点点割开了更大的口子,当即推出了手中的向真,一把抓了向真的胳膊,就要拧断还以颜色。 庾庆漠然道:“向兄,今天恐怕是要对不住你了,不过你放心,我这人是讲义气的,一定替你报仇,你身上少了什么,我从龙行云身上加倍补给你。”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不远处已经响起了打斗,显然是已经和卜桑桑那边动上手了。 龙行云急了,大喊大叫,“银叔,救桑桑啊,求你了银叔。” 他哭了竟然急哭了,且哭的伤心。 银山河却铁石心肠一般,不管那边,只顾眼前,也终究是没敢对向真轻举妄动,放开了向真的胳膊,松口道:“探花郎,做个交换吧,我把你的人还给你,你把龙少还给我,我向天发誓,今后井水不犯河水,绝不再追究。” 庾庆一听就火大,开口怒斥,“少给我放屁,银山河,***的自己数数你自己跟我保证了几次,有哪一次是算数的?龙行云这孙子不是第一次落我手里吧,你当初救他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在昆灵山是怎么逼我的,又是怎么保证的,如今又来这套?言而无信的小人,不对,你是妖,不是人,我若再信你的鬼话,不如干脆把自己脑袋砍下来送给你算了。” 这话说的,银山河自己听了都有些尴尬,也确实是自己这边屡次食言在先,怕是换谁都不会再信。 可他还是要争取,“探花郎,你没得选择,只能再信我一次。” 附近打斗的动静渐停了。 庾庆斜瞄了几眼,看到南竹挟持着卜桑桑、牧傲铁也抓了两个人返回了,心中的一块石头落地,回道:“没得选择?银山河,你太高看自己了。你屡次言而无信,算是把老子给逼急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这次,我豁出去了,我说的算!” 一听豁出去了银山河心头一紧,怕他乱来,忙退一步道:“你不要急,你若怕我食言,我可以先表示诚意。” 示意了一下手中的向真,“我可以先放了他,让你们先走,我不跟着,你们随便去哪都行,等你觉得你们安全了,再放掉龙少,这样总可以了吧?并且我再次保证,这绝对是最后一次,往后赤兰阁绝不再找你任何麻烦,我可以发毒誓。” 庾庆瞟了眼下面,不接这话,朗声道:“老七,留下卜桑桑,积庐山其他三个人放了。” “放了?”下面的南竹一脸错愕,大声道:“好不容易抓的,干嘛放了?” 庾庆:“放他们回积庐山,让他们传话给药屠,问问药屠,我与积庐山无冤无仇,为何要派人来杀我?如今人落在了我的手里,我一个都没杀,算是给足了积庐山面子,烦请药屠亲自来一趟,我要个交代!” 银山河面有嘲讽之色,似乎在说,让药屠亲自来给你交代,你以为你是谁? 南竹和牧傲铁则是吃惊不小,一个银山河已经让人吃不消了,还要把药屠给招来? 不过两人知道庾庆这样做必有原因,但南竹还是提醒了一声,“老十五,药屠能来吗?” 庾庆晃了晃手中的龙行云示意,“敢这么任性, 必然是得看重的,不然哪来的任性资格。”似怕出意外,又补了一句,“顺便再多带一句话药屠 他老人家若不来给我个交代,我就把他徒弟卖青楼去!” 南竹嘴角一咧,立马招呼牧傲铁照办。 银山河嘴角也抽了一下,那青楼画面不敢想,怕是能让积庐山蓬荜生辉,名耀千古。 龙行云悲愤怒斥,“畜生,狗探花,你是畜生! 结果又被庾庆一拳给干闭了嘴。 反倒是下面被抓的卜桑桑神色平静,像个没事人似的。 之前抓的一个人质,加刚抓的两个随从,三人一同被放后,立刻互相搀扶着跑了,赶回去报信了。 见对方的事情处理完了,银山河道:“探花郎,我的诚意如何?” 庾庆:“不怎么样,你言而无信,我不信你的话,你没资格跟我谈。想救龙行云可以,你把人放了,老老实实回赤兰阁吧,劳烦赤兰阁主亲自来一趟,只要她能给我一个交代,我可以放了她儿子。 第八八五章 药屠驾临 这话,银山河一听就不乐意了,“让阁主亲自来,你觉得你配吗?” “我配不配不重要,有人配就行。”庾庆又晃了晃手中的人质。 龙行云悲愤无语,真的是有点恨自己不争气,他虽早就怀疑自己可能不是庾庆的对手,但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撑不过几个照面,才发现狗探花当年在冥海的羞辱之言都是真的,无论文武都能碾压自己,自己还真是哪哪都不如人家,情何以堪呐,尤其是当着卜桑桑的面,感觉自己作为男人的尊严都没了。 如今还要把自己母亲给牵连进来,羞愧的无地自容,自己都想抹了自己的脖子。 他突然悲怆大喊:“银叔,不要管我,杀了他,杀了他呀。” 可惜他的银叔不会听他的,对峙的双方没人在乎他的感受,只在乎他的死活。 银山河:“在这里,我可以代表阁主做任何决定,你想要什么交代跟我说也是一样的,犯不着让阁主亲自跑一趟。” 庾庆:“不一样,你是你,赤兰阁主是赤兰阁主,差距还是挺大的。” 银山河正欲反驳,目光无意中触及了被抓的卜桑桑,脑海中突然闪过了庾庆要药屠来给交代的情形,心头一动,沉声道:“你非要我们阁主亲自来,究竟想干什么?” 庾庆:“想干什么我自会告诉她,你没资格知道。银山河,你若不想龙大少死,就赶快回去通知赤兰阁主,去晚了的话,一旦药屠来了,我若以卜桑桑做要挟,你猜药屠会不会对你动手?” 闻听此言,银山河顿面浮狰狞之色,表情挣扎了一阵后,一字一句问道:“你要去哪,去哪找你?” 庾庆:“我不会隐瞒自己的行踪,以赤兰阁主的能力,想找我很容易。” “少阁主若有个什么不测,你也活不了!”扔下话的银山河突然挥臂一推,竟主动将重伤的向真给扔了出去,旋即转身飞掠而去,就这样走了。 “银叔,不要走,杀了他,不要管我,杀了他……”龙行云歇斯底里的呐喊。 银山河没有回头,走的毅然决然,跳起的牧傲铁接住了向真。 江湖越老越胆小的大头,似乎也能分出谁是强敌,看到银山河走了才闪身回到了庾庆身上。 庾庆紧盯银山河的去向,确定已经远去了后,突然一指戳中龙行云的后脑,将龙行云搞晕了过去,才挟持人跳了下来,喊了声,“老九,放风。” 牧傲铁当即扶了向真坐下,自己又蹿上了树。 庾庆扔下了昏迷的龙行云,赶紧为向真检查伤势,发现确实伤的不轻,连说话都没了精力,立刻向南竹伸手,“蜂蜜给我。” 那玩意也是疗伤的好东西,之前他还怪南竹不该带那玩意,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南竹歪了歪嘴,最终也没说什么,还是摸出了罐罐扔给庾庆。 庾庆打开罐罐立马抠了一大坨喂进向真口中。 南竹哎哟喂道:“够了够了,省着点用。” 被挟持的卜桑桑将一切看在眼中,目光紧盯抠出来的蜂蜜,发现自己居然没见过这种疗伤药,鼻翼翕动,嗅到了特殊怡人的芬芳,出声问道:“这是什么?” 南竹一把接住扔回的罐罐,晃在手中,戏谑的回了句,“烈性春药。” 被其挟持的卜桑桑瞥了他一眼,纯当他在调戏自己,她是精通医理的,哪有喂伤者烈性春药疗伤的道理,何况还是重伤,前有卖她去青楼,后又冒出烈性春药,一丘之貉罢了,不愿告诉自己,她暂时也就不问了。 不一会儿,她就看出了那所谓春药的不简单。 在庾庆的施法相助下,向真的精神头很快缓了过来,能自己打坐调息了,这一幕顿令她两眼放光,也不时在打量南竹的气色反应。 她极为感兴趣的不仅仅是南竹罐罐里的东西,还有南竹本人,之前交手时,她知道自己打不赢南竹,就已经暗中下毒了,也就是说,南竹已经中了她的毒,结果至今依然活蹦乱跳,没有任何中毒的反应。 这说明什么?说明她之前的判断是对的,这几个家伙确实有办法解她在大荒祀下的奇毒。 她正琢磨不定时,庾庆突然杵在了她的跟前,抠着小胡子,仔细打量她。 庾庆发现这个女人除了外貌醒目,身上还有些别的东西,说报仇吧,言行举止上又没有那种报仇的情绪,被抓了也没有任何被抓的觉悟,看不到任何慌张,人很看起来很干净,不仅是外表上的那种,眼神也很清澈,感觉如她皮肤一样,看不到杂质,感觉就是个认认真真的人,纯粹。 卜桑桑显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看着自己,也很认真的盯着他的眼睛。 这女人明明采取了恶毒的手段要杀他们,庾庆却有些不敢与她干净的眼神对视,问:“你觉得药屠会来救你吗?” 卜桑桑的回答干脆而直接,“会。” 她很清楚,就算自己没有被抓,一旦让师父知道了这些人另有办法解开积庐山炼制的奇毒,也必然会跑来验证。 只是这回答干脆的让庾庆感觉是没经过大脑的回答,令他怀疑这女人是不是在说谎,遂问道:“为什么?” 卜桑桑:“我在你们手上。” 这回答没问题,庾庆茫然,怀疑自己脑子是不是有问题,怎么会问出这么蠢的问题…… “庄主,确定了,那三个积庐山的人确实是被释放了,确实是奔积庐山方向去了。” 茂林深处,时甲闪身到了树上,向禅知一禀报。 禅知一捻须沉吟,“扣着卜桑桑,放了其他人,让通风报信不成?银山河也不管龙行云的死活,扔下少主子就跑了,他们在搞什么,那厮到底在干嘛?” 时甲略摇头:“看不懂。” 禅知一:“把消息传给那边吧,其他方面我们也顾不上了,让那边看着办吧。” “是。”时甲应下,又跳下了树。 激烈打斗过的破坏现场,牧傲铁在翻地,在找向真的剑。 庾庆无意在此久留,见向真恢复了行动能力后,就急着离开,向真却不肯放弃自己遗失的宝剑,这边只好帮忙寻找,好在向真记得自己剑遗失的大概位置,最终被牧傲铁从地下翻了出来。 于是卜桑桑被弄晕了过去,南竹自告奋勇背起了她,牧傲铁背上了龙行云,向真随行其间,一行继续向凤族方向而去。 跟在后面戒备的庾庆,怕自己戒备力量不足,找机会又摸出了大头,低声交代:“大头,帮忙放风,知不知道放风是什么意思?帮我们戒备四周,只要发现有人靠近,立马向我们示警,能听懂吗?” 大头做了两个蹲起的动作后,唰一下振翅飞走了,此后一路在众人周围兜兜绕绕。 一路的翻山越岭,辛苦不说,好在路上找到了一个部族,积庐山在大荒原的面子还挺大的,自然是被庾庆利用出来的面子,从部族中借到了一只翻山越岭如履平地的大家伙,背上能坐十几个人,借来充当了坐骑。 人家部族还送了两个会驾驭的骑手帮他们。 其实他们想借几只能飞的坐骑,但那玩意其实并不是什么部族都驯养有的,只能待路上遇到其他部族再问问看。 一天后,一行正驰骋在旷野,颠簸在风中之际,大头“笛笛”鸣叫的声音突然响起,南竹和牧傲铁立马将挟持的人质控制好了,剑也架在了两个人质的脖子上。 拔剑在手的庾庆高度戒备四周,并紧急喊停:“停下。” 骑手拉扯缰绳,代步的坐骑紧急刹停,喘着粗气。 向真有点不明所以,见他们如临大敌,自然是一样戒备。 大头的影子闪来,落在了庾庆的肩头,庾庆看了眼它的朝向,也立马盯向了那个方向,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能没过人的荒草,风吹摇动。 突然,草浪唰一声齐分两边,一道人影嗖一下破浪而至,快的他们看不清人影,人就已经凌空停顿在了他们跟前,速度实在是惊人,差点惊的他们直接抹断了人质的脖子。 那气势也惊的庞然大物的坐骑后退了两步才稳住。 是一个清清瘦瘦相貌平庸的老头,粗布衣裳,半黄半赤的头发,神情澹漠的俯视着他们。 一看这来势所彰显的实力,高度戒备的庾庆大概猜到了是谁,伸手弄醒了卜桑桑。 果然,卜桑桑一看到来者,立马喊了声,“师父。” 药屠盯着她,亦有皱眉不满,“我说了,失手就回,为何不听?” 卜桑桑有理由回应,“因为他们能解毒。” 这逻辑,庾庆等人完全听不明白。 药屠目光闪闪的盯向了几人,发现几个家伙居然丝毫没有见到他这种高手的紧张感,不由冷哼了声,“胆子果然不小,竟敢拿老夫徒弟来要挟,无知小辈,真以为这样就能要挟到老夫不成?” 庾庆站了起来,冷笑着回应,“药屠,我看是你胆子不小,我当是谁敢偷凤族族长的头冠,敢绑架幽崖挂了名的伙计,你徒弟冒出来我还有点不信,从未听说过积庐山卷入这些个是非,没想到幕后黑手果真是你!” 剑锋一摆,也压在了卜桑桑的脖子上,“把人和头冠交出来,我就放了你徒弟,否则大不了玉石俱焚!” 第八八六章 不给面子 啥?南竹和牧傲铁听的脑子一嗡,想扭头看看庾庆,又不敢露出任何破绽,得戒备着浮空的老头,不过两人表情却精彩了起来,尤其是南竹,眉目里的神采飞扬,突然来了精神的感觉。 此时此刻,不需要解释,两人终于明白了老十五的打算,心里的那股心气劲舒服了,没信错老十五,这厮确实有种。 向真眼里则有疑惑。 某部族派来驾驭庞大坐骑的两名骑手则是满眼的震惊,自己在问自己听到了什么,感觉脖子都有些凉飕飕的,会不会被灭口的恐惧感从心底泛起。 卜桑桑唇微张,有些惊疑,不解的看着师父,显然是没想到师父还有别的勾当。 啥?神态高冷居高俯视的药屠先是一脸茫然,稍想了想,对方的每一句话自己都能听懂,但回味下来又茫然无解,完全听不懂是什么意思,旋即训斥,“无知小辈,你胡说些什么?” 想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就对了,庾庆不慌不忙了,横眉冷眼道:“老匹夫,还真是装的一手好湖涂,恐怕凤金旗的孙女也是你绑的吧?之前发生了一系列怪异之事,我就知道此次大荒祀之行必不太平,我就知道幕后黑手必不肯罢休,必还要玩什么花招。 随凤族到了天族山下,我就在等,等着幕后黑手跳出来,只怕暗中等着看的不仅仅是我,只怕暗中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谁知连头天晚上都熬不过去,你积庐山就蹦了出来,你就迫不及待的指使了你徒弟来找我麻烦,把我们一堆人弄上天族山折腾了一顿。” 他突然又挥剑指向了浮空的药屠,厉斥道:“药屠老匹夫,你到底想做甚?” 卜桑桑一脸错愕茫然,药屠缓缓抬眼看天,似乎在问老天,他在说什么? 师徒两个似乎听懂了,认真揣摩,又发现还是没听懂,只感觉事情似乎有点严重。尤其是药屠,提到天族山,自然就想到了自己被大族长招上山的情形,难道那只是一个试探? 事情不细想还好,较真了一想,怎么感觉越想越严重了? 卜桑桑也感觉到了些不对,突然出声道:“我找你只是为我结拜大哥报仇。” 庾庆斜睨了她一眼,“你在骗三岁小儿吗?首届大荒祀,天族地盘上,你身为大荒原的人,非要在大族长的眼皮子底下搞事,理由是为了给结拜大哥报仇,如此不知轻重,你问问其他人信不信?” 卜桑桑罕见的急了,急忙辩解:“我没有在大族长眼皮子底下搞事,是大荒祀结束后,等你离开了天族境内才下手的。” 庾庆心里在骂娘,这***果然是惦记好了来的,嘴上也不客气,“放屁,你积庐山借褚平昆的手搞事,把我们往天族山折腾当别人都是瞎子不成?” 药屠问了句,“褚平昆是谁?” 他是真无心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就算有人随口说了一嘴,不相干的小人物也不会往心里去。 卜桑桑摇头,“师父,和我们无关的人。”庾庆嗤了声,“你们倒是撇的干净,这人也跟你们无关是吧?”信手一挥,啪,以手背在昏迷的龙行云脸上毫不客气地甩了一记清脆耳光,“你来过凤族这边的营地后,便让龙行云跟褚平昆暗中勾连,设局陷害我们以为别人不知道?你们胆子是真大,连天族都敢利用。 “······”卜桑桑又茫然了,竟有些百口莫辩。 南竹眨着眼睛,啧啧有声帮腔,“当那位大族长是傻子,确实是胆大。” 药屠皱了眉头,“小子,老夫不跟你胡搅蛮缠,把我徒儿放了,我可以放你一马,保证不追究此事了,赶紧放人。”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他越听越迷湖,有点理不清头绪,不过却突然想 通了,感觉这水好像有点深准备缩回积庐山去,什么都不惦记了,管你外界有什么风起云涌,都不关我们的事,等你们自己捋清了再说。 想跑?庾庆第一个不放过,“不放,你又能怎样,还想杀人灭口不成,你以为这四周等着你出现的只有我们吗?你是真不知道这事有多大,还是在这里装湖涂,你以为这件事不给出个交代你积庐山还能存在?我告诉你,老老实实把凤冠和绑去的人交出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他这么一说,药屠下意识看了下四周,还真别说,他来的时候好像也发现有人在远远跟着,但停顿了这么久,却不见后面的人跟上来,这确实有问题。 稍琢磨,药屠也来了脾气,“就你们这点拙劣身手,也敢在老夫面前挟持人质?老夫有的是办法救人,你最好老老实实把人给放了,真要等到老夫动手了,你们后悔就晚了。”庾庆呵呵,“这事已由不得我们几个做主了,要不要放人,你得去问凤族族长同不同意,我也不想与积庐山为敌,他若说放人,我 、 们自然乖乖放人。 “凤金旗···”药屠滴咕了一声,偏头看了看一行向往的路线,问道:“你们要去凤族?”庾庆:“凤族族长的传承头冠被盗,族长的孙女被绑,幽崖挂了名的两个伙计在凤族作客后被绑,连同凤族的护送人员一起失踪了,如今我们抓到了嫌疑人,自然是要押往凤族解决问题,你跟我们解释没用,得问问凤族族长听不听你的解释,否则大不了鱼死网破!”手中剑锋又架在了卜桑桑的脖子上。药屠皱眉思索,跟眼前的家伙胡搅蛮缠不清不说,还搅的他莫名其妙、心惊肉跳,正想弄清事态是怎么回事,闻听如此,觉得凤金旗肯定是要给自己面子的,遂深深看了自己徒弟一眼,有怒其不争的味道。 卜桑桑抿了抿嘴唇,也有不听师父话的愧意。 药屠没再说什么,突然转身化作一道射空而去的人影,去向正是凤族方向。 什么情况,就这样走了?几人很意外。不管怎么说,终究是强敌离去了,几人如释重负刚才的压力确实都蛮大的。 南竹又弄晕了卜桑桑,才问道:“药屠真去凤族了?” 庾庆手中剑归鞘:“应该是吧。” 南竹:“万一凤金旗卖他面子,真让我们放人怎么办?” 庾庆露出嘲讽意味,“也许到时候药屠自己反而不急了呢?” 什么意思?南竹茫然,看了看不时惊疑回头的两名骑手,再看看向真,有外人在,一些疑问确实不便问,只能挥手道:“赶路赶路,继续赶路。' 于是载着他们的庞然大物继续健步奔驰,大头也再次升空到了高处,随时瞭望四周动向。 目眺远方的庾庆,心情是惆怅的,把人往凤族招惹,他其实很担心会给凤族惹麻烦,叶点点毕竟待他们不错,是有交情的,但有些事已经由不得他了,有人不放过,他也在垂死挣扎。 太阳还没下山,药屠的人影就出现在了凤族上空,显然不是第一次来,直接降落在了凤头岭的显眼古老大树下。 无视快步过来询问的凤族人员,药屠轻门熟路的对着树上大喊,“凤金旗,在不在?”上面树洞内,阿落公露头看了眼,立马回头招呼。 凤金旗的人影立刻闪了出来,亲自迎客状,拱手笑道:“你可是稀客,平时请不来,怎么有空跑这来了?” 准备上前问话的人自然是识相退下了。药屠没好气的样子,冷哼哼道:“无事不登门,登门自然是有事相求。” 凤金旗一怔,这事新鲜,想不出这位能有什么事能求到自己头上来,凤族这边好像也没什么人家能看上的药材,关键人家想要什么只要一开口,有的是人想办法送上,怎么都 轮不到凤族头上吧? 不过他很愿意送上这份人情,当即挥手邀请,“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里面请。 两人先后飞入了树洞内,凤金旗也没有去坐自己首位的“宝座”,找了两个座位与客人平起平坐。 待阿落公亲自奉上茶后,他才试探着说道:“有事尽管吩咐。 药屠却先试着问了句,“你孙女被人绑架了?” 凤金旗又是一怔,这位跑来关心这个做甚,旋即微微点头,“我家五郎的女儿。”药屠又问:“听说还有两个幽角埠来作客的人也被绑了,你凤族族长的头冠也被人盗了?” 涉及头冠,凤金旗眼睛略眯了眯,对这位的来意暗生了警惕,澹笑道:“是有这么回事。” “还真是这样···”药屠自言自语滴咕了一声,又道:“具体是怎么回事,能不能从头到尾跟我说说?” 凤金旗又怔住了,瞅着对方。药屠:“不能说?” 凤金旗苦笑一声,想了想后,娓娓道来,“大荒祀嘛,大荒原外免不了有人感兴趣,各族都有外客的名额,凤族也不例外·····.”他算是给足了药屠面子,平常很少跟外人废话的他,这回亲自把事情经过讲了遍。药屠听后,捋须道:“这事确实透着蹊跷。 凤金旗也实在是忍不住了,问:“我说,你跑来打听这些个干嘛?” 药屠哼哼道:“我那女徒弟被你说的那个什么探花郎绑架了。” “嗯?”凤金旗难以置信,“绑架你徒弟,他哪来那么大的胆子?” 药屠叹了声,“丫头大了,想法有点多,想为结义兄弟报仇,结果反被狗探花给抓了。” 狗探花?凤金旗对这称呼咧了咧嘴角,不过对卜桑桑去找庾庆的事还是有印象的,呵呵道:“你积庐山好像也不擅长打打杀杀,干嘛这么想不开,使毒更趁手吧?” 药屠干净利落道:“丫头下毒失手了,反落入了人家手里成了人质,狗探花非要说我徒儿牵涉到你们这里丢东西和绑架的事,要押来凤族给你一个交代,说要你拍板说放人才行。”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凤金旗下意识与一旁的阿落公相视一眼,不免又想起了卜桑桑那天主动找庾庆的画面,旋即低眉垂眼,貌似漫不经心的问了句:“不知探花郎所言的有关是否属实?”药屠:“纯属胡说八道。凤金旗,我们也不要拐弯了,我向你保证,你们这里发生的事和我积庐山绝对无关,你给我个面子,发个话,让那狗探花放人。” 凤金旗迟疑道:“他认准与之有关,恐怕是有什么原因吧?既然要把人给押来,我这里是不是要先听听他怎么说?” 药屠霍然站起,脸沉了下来,“我亲自作保,你还不信么,连这点面子都不给?” 凤金旗也站起了起来,摇头道:“这事我说的不算。” “什么意思?” “你不妨去见见大族长,如果大族长发话了,一切自有担待,自然就好办了。” 药屠顿露惊疑之色,“你的意思是,大族长介入了此事?” 凤金旗不吭声了,没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药屠火气顿时消了,眉头紧紧皱在了一块,良久后幽幽叹了声,“告戒过的呀,丫头就是不听呐,是我宠坏了。” 第八八七章 人不能放 听了这么一通,赤兰阁主脸上的震惊是逐步呈现的,最终连眼睛都瞪大了几分,难以置信的盯着自己儿子。 盯着庾庆吧啦吧啦的龙行云也渐渐瞪大了眼睛,好像在问,你在说什么? 再看看母亲的反应,立马冲庾庆大喊叫器,“疯狗,你瞎咬什么,我什么时候绑过幽崖的人?” 再扭头向母亲大声解释,“娘,你别听这疯狗胡说八道,别说绑什么幽崖的人,我来这边没绑过任何人,若有半点欺骗,由娘任意惩处,绝无怨言。” 赤兰阁主眉头紧了紧,稍作思忖,选择了相信儿子,并不仅仅因为是自己儿子,而是她觉得自己还算了解自己儿子,干这种事情的可能性不大,真要惹出这么大的事,也不太可能欺瞒她。 于是郑重告戒庾庆,“探花郎,脏水不能乱泼,你这般指摘可有证据?” 庚庆坦荡的很,“阁主,我若有证据,就没必要把他们俩带往凤族,直接向幽崖告状就行,没有惊动幽崖,也是为了把事情查证清楚,免得大家闹出误会。” 赤兰阁主眉目神情泛冷,“没有证据,你就能乱扣帽子?探花郎,胡说八道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真的有点生气了,因帽子扣的太大,把她都给吓一跳。 如今,南竹和牧傲铁反倒是一点都不慌了,挟持着人质,好整以暇的看老十五怎样继续瞎扯下去。 庾庆反问:“阁主,莫非您觉得药屠是傻子,他好不容易跑来找到了我,就因为我乱说就能扔下自己徒弟跑了?” 这么一说,赤兰阁主眼中也浮现出了些许惊疑不定。 庚庆手中剑锋又挑了挑龙行云下巴,“我桃花居里,有一个名叫林龙的伙计,还有一个叫小黑的小孩都是在幽崖挂了名的,以龙少对我的关注,不会不知道这两个人吧?” 龙行云“哼”了声,不说话。 赤兰阁主盯向了自己儿子,知道探花郎这样问也必有原因,对方把事情说这么严重,她也想弄清究竟是怎么回事,免得云里雾里的行左陌增。 庾庆:“不否认,那就是知道。这两侗人,出了幽角埠,在外只要不违反幽崖的规矩,只要不在外面惹事,按幽崖的规矩任何人都不得侵害他们。龙少,我这样说,你不否认吧?” 龙行云还是爱理不理的样子,只有鼻孔喘上一声。 庾庆:“那两个人也随我一起来了大荒原,在凤族作客,外出的途中突然被人绑了,之前我一直想不通,他们与人无冤无仇,我在大荒原亦与人无怨,龙少,你说什么人会针对我们出手? 龙行云无法再爱理不理了,如被踩了尾巴的猫,陡然惊叫道:“你什么意思?狗探花,你树敌众多,谁都有可能绑了他们,凭什么说是***的?” 庚庆大声道:“龙少,你错了,我跟你们不一样,我骨子里还是个读书人,向来与人为善,素怀乐善好施之心,连见了世俗凡人受苦都要掉泪的,更不要说什么故意树敌。 龙少,我在修行界没有仇人,若非要说有仇人的话,唯独只有你了。你屡屡对我下杀手,我屡屡忍让,哪怕你落在了我手里,我也依然宽宏大量放过你,龙少,你摸着良心说,你见过我这么和善的敌人吗?我做梦也想不到,像你这种名门子弟,也能说话不算话,碰到你这种奇葩算我么和善的敌人吗?我做多也恐不到,像你这倒霉。” 这番理论,听的南竹和牧傲铁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好像到处是漏洞,未免也太牵强了。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龙行云大叫,“你放屁,褚平昆是不是你树的敌?” 庾庆毫无畏惧,又大声压制,“龙少,你错了,我与褚平昆发生矛盾是在凤族启程赶赴大荒祀的时候,在此之前那两个人已经 在外出途中遭遇了绑架。还有,你听好了,不是我主动招惹的褚平昆,到凤族之前我都不知道褚平昆是谁,跟他无冤无仇,是褚平昆先害的我。” 来凤族之前明明就认识褚平昆的好不好?南竹和牧傲铁暗暗相视一眼,算是看出来了,老十五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纯属胡说八道。 然庾庆接下来的话立马就把他两个给震惊了,“我之前还纳闷,我跟褚平昆无冤无仇,褚平昆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要跟我过不去。我也一直想知道究竟是谁绑架了那两人,大荒原能有谁会跟我过不去,直到去了天族山脚下,发现你在褚平昆背后串通,我才恍然大悟,一切都吻合上了。” 草!南竹和牧傲铁心里齐齐送上同一个字,敢情这也能串联上。 别说其他人,哪怕是两名部族骑手,也都听懂了,那个什么褚平昆之所以与探花郎为敌,背后也是龙少阁主在搞鬼。 “……”龙行云一时竟哑口无言,有些茫然,有些想不通,明明是自己针对狗探花话里的漏洞,点出了褚平昆,怎么绕了一圈自己又成了幕后黑手? 他当然不可能承认,缓过神后立马叫器,“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强词夺理,娘,不要信她的鬼话。” 庾庆:“我强词夺理?好,那我问你,我与凤族抵达天族山脚下后,你和卜桑桑有没有第一时间跑来威胁我,有没有摆明了告诉我,就是要对付我?把舌头捋顺了说,当时归剑山庄和锦国钱庄的人都在现场听着,由不得你耍赖。” “我…”龙行云梗了一下,依然不服气道:“警告你一番又能如何?” 庚庆又逼问道:“之后,你有没有和褚平昆串通陷害我,我们一堆人被抓往天族山,是不是褚平昆搞的鬼,你是不是在背后参与了?” 龙行云这回有点无言以对,这事他否认不了,银山河也知道,他相信自己母亲也知道了,只能是不屑的哼了一声。 庾庆继续咄咄逼问,“整个大荒祀的热闹,我没能看上一眼,反倒成了别人眼中的热闹,在天族山足足关了十天,风吹日晒雨淋的,好不容易被释放了你和卜桑桑是不是又展开了对我的迫害?” “我…”龙行云又梗住了,这个更无法辩解了,没干这好事怎会落到这个田地,他也想说是卜桑桑一意孤行的,然把责任全部推到卜桑桑头上的事,他也干不出来,也只能是默认了。 见其无言以对,庾庆立马换了攻击方向,对浮空的赤兰阁主道:“龙少说绑架的事与他无关。前前后后一堆事,件件与他有关,桩桩件件是他谋划,唯独把绑架的事摘出来,说与他无关,就算我看阁主的面子相信他说的,阁主觉得别人会信吗?阁主觉得幽崖会信吗?一旦幽崖插手此事被查的首要嫌犯会是谁?” 这一通令南竹绷紧了嘴角,尽量让自己澹定,内心却在喷喷不已,发现不再畏手畏脚、豁出去了的老十五,火力全开的威力确实有够凶残。 龙行云也有点被说情了,竟发现狗探花说的很有道理,不管是不是自己干的,这事,幽崖回头肯定要先把他给提熘去查的,想到那个神秘莫测的幽崖,他心里也有些发紧。 千流山、大业司、司南府等等地方,幽崖的幽差都闯去抓过人,越是高级的地方,越是幽差出现最频繁的地方,盖因敢犯幽崖规矩的人大多都是有些底气的,然幽崖谁的面子都不给,传闻见到“遇令不赦”令牌的,无不胆寒。 想到自己可能要见到那面传说中的令牌,他喉咙有些发干。 事情不管庾庆说的有没有道理,对赤兰阁主来说,她肯定是要维护儿子的,“没有证据就是没有证据,没有以推论定罪的道理。” 庚庆回应道:“是非道理在下已经说干了口舌,阁主非要这样说,我 也没办法,但人,我是不会交的,除非你把我们都给解决了。不过我还是要好心提醒阁主一番,目前事情我还没有上告幽崖,不过我桃花居的人已经知道人被绑了,我若失踪,桃花居必将此事上报幽崖,阁主动手前最好确认一下周围还有无其他耳目,否则恐弄巧成拙。” 赤兰阁主声音泛冷,“你在威胁我?” 尽管是这样,庾庆却不承认,“小可不敢。我只是想提醒阁主,龙少在我手里,就算幽崖插手来查,也只是把龙少带去盘查,届时外面至少还有阁主会帮忙奔波想办法,阁主若强行把龙少带走,只怕幽差要光临赤兰阁把阁主给一起请走。” 赤兰阁:“你是不是操心的太多了?” 庾庆:“不是***心的多,而是我没资格放人,同期被绑失踪的还有凤族族长的孙女,还有凤族的一干护送人员,连凤族族长的传承头冠都被人给顺走了,如今我抓到了嫌犯,自然是要交给凤族清查,怎可轻易放掉?我也想借助凤族的力量在这大荒原查清真相。 药屑也已经去了凤族,凤族现在自然也知道我抓了人押送过去,我若给阁主面子放了他们,那我就得罪了药屠,同时也不好向凤族交代,阎主若硬抢凤族的嫌犯,则有矫供嫌疑,只怕也不好向凤族交代。 事情也许还有什么内情,阁主不妨去凤族问问药屠,顺便问问凤族族长,若族长都答应放人的话,事情就好办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这事由不得在下歪曲什么,还请阁主高抬贵手,就不要为难区区在下了。” 话毕拱手,诚恳拜求的模样。 赤兰阁主抿嘴思索一阵后,算是被强行说服了,澹澹问道:“你确定你是去凤族?”庚庆忙道:“这里离凤族已经不远了。”赤兰阁主瞥了眼儿子,突然身如飘走的红云,倏地远去。 “娘!”龙行云扯开嗓子大喊一声,却未换来任何回应,顿感失落,没想到母亲就这样扔下他跑了,怎么可能? 庾庆暗暗松了口气,笑问道:“龙少,是继续睡会儿,还是看看风景?” 龙行云瞥了他一眼,怨恨不言,不过很快又面露惆怅和忧虑,幽崖真的会来找自己吗?见他给脸不要脸,庾庆又直接弄晕了他省事。 庞然大物的坐骑继续驰骋,两名骑手的目光不时碰撞,听到了大事件的震撼未消。南竹忽然也憋笑一声,“还说我能扯,老十五才是真能扯。” 牧傲铁接了一嘴,“你是废话多。” 第八八八章 强词夺理 听了这么一通,赤兰阁主脸上的震惊是逐步呈现的,最终连眼睛都瞪大了几分,难以置信的盯着自己儿子。 盯着庾庆吧啦吧啦的龙行云也渐渐瞪大了眼睛,好像在问,你在说什么? 再看看母亲的反应,立马冲庾庆大喊叫器,「疯狗,你瞎咬什么,我什么时候绑过幽崖的人?」 再扭头向母亲大声解释,「娘,你别听这疯狗胡说八道,别说绑什么幽崖的人,我来这边没绑过任何人,若有半点欺骗,由娘任意惩处,绝无怨言。」 赤兰阁主眉头紧了紧,稍作思忖,选择了相信儿子,并不仅仅因为是自己儿子,而是她觉得自己还算了解自己儿子,干这种事情的可能性不大,真要惹出这么大的事,也不太可能欺瞒她。 于是郑重告诫庾庆,「探花郎,脏水不能乱泼,你这般指摘可有证据?」 庚庆坦荡的很,「阁主,我若有证据,就没必要把他们俩带往凤族,直接向幽崖告状就行,没有惊动幽崖,也是为了把事情查证清楚,免得大家闹出误会。」 赤兰阁主眉目神情泛冷,「没有证据,你就能乱扣帽子?探花郎,胡说八道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真的有点生气了,因帽子扣的太大,把她都给吓一跳。 如今,南竹和牧傲铁反倒是一点都不慌了,挟持着人质,好整以暇的看老十五怎样继续瞎扯下去。 庾庆反问:「阁主,莫非您觉得药屠是傻子,他好不容易跑来找到了我,就因为我乱说就能扔下自己徒弟跑了?」 这么一说,赤兰阁主眼中也浮现出了些许惊疑不定。 庚庆手中剑锋又挑了挑龙行云下巴,「我桃花居里,有一个名叫林龙的伙计,还有一个叫小黑的小孩都是在幽崖挂了名的,以龙少对我的关注,不会不知道这两个人吧?」 龙行云「哼」了声,不说话。 赤兰阁主盯向了自己儿子,知道探花郎这样问也必有原因,对方把事情说这么严重,她也想弄清究竟是怎么回事,免得云里雾里的行左陌增。 庾庆:「不否认,那就是知道。这两侗人,出了幽角埠,在外只要不违反幽崖的规矩,只要不在外面惹事,按幽崖的规矩任何人都不得侵害他们。龙少,我这样说,你不否认吧?」 龙行云还是爱理不理的样子,只有鼻孔喘上一声。 庾庆:「那两个人也随我一起来了大荒原,在凤族作客,外出的途中突然被人绑了,之前我一直想不通,他们与人无冤无仇,我在大荒原亦与人无怨,龙少,你说什么人会针对我们出手? 龙行云无法再爱理不理了,如被踩了尾巴的猫,陡然惊叫道:「你什么意思?狗探花,你树敌众多,谁都有可能绑了他们,凭什么说是***的?」 庚庆大声道:「龙少,你错了,我跟你们不一样,我骨子里还是个读书人,向来与人为善,素怀乐善好施之心,连见了世俗凡人受苦都要掉泪的,更不要说什么故意树敌。 龙少,我在修行界没有仇人,若非要说有仇人的话,唯独只有你了。你屡屡对我下杀手,我屡屡忍让,哪怕你落在了我手里,我也依然宽宏大量放过你,龙少,你摸着良心说,你见过我这么和善的敌人吗?我做梦也想不到,像你这种名门子弟,也能说话不算话,碰到你这种奇葩算我么和善的敌人吗?我做多也恐不到,像你这倒霉。」 这番理论,听的南竹和牧傲铁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好像到处是漏洞,未免也太牵强了。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龙行云大叫,「你放屁,褚平昆是不是你树的敌?」 庾庆毫无畏惧,又大声压制,「龙少,你错了,我与褚平昆发生矛盾是在凤族启程赶赴大荒祀的时候,在此之前那两个人已经 在外出途中遭遇了绑架。还有,你听好了,不是我主动招惹的褚平昆,到凤族之前我都不知道褚平昆是谁,跟他无冤无仇,是褚平昆先害的我。」 来凤族之前明明就认识褚平昆的好不好?南竹和牧傲铁暗暗相视一眼,算是看出来了,老十五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纯属胡说八道。 然庾庆接下来的话立马就把他两个给震惊了,「我之前还纳闷,我跟褚平昆无冤无仇,褚平昆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要跟我过不去。我也一直想知道究竟是谁绑架了那两人,大荒原能有谁会跟我过不去,直到去了天族山脚下,发现你在褚平昆背后串通,我才恍然大悟,一切都吻合上了。」 草!南竹和牧傲铁心里齐齐送上同一个字,敢情这也能串联上。 别说其他人,哪怕是两名部族骑手,也都听懂了,那个什么褚平昆之所以与探花郎为敌,背后也是龙少阁主在搞鬼。 「……」龙行云一时竟哑口无言,有些茫然,有些想不通,明明是自己针对狗探花话里的漏洞,点出了褚平昆,怎么绕了一圈自己又成了幕后黑手? 他当然不可能承认,缓过神后立马叫器,「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强词夺理,娘,不要信她的鬼话。」 庾庆:「我强词夺理?好,那我问你,我与凤族抵达天族山脚下后,你和卜桑桑有没有第一时间跑来威胁我,有没有摆明了告诉我,就是要对付我?把舌头捋顺了说,当时归剑山庄和锦国钱庄的人都在现场听着,由不得你耍赖。」 「我…」龙行云梗了一下,依然不服气道:「警告你一番又能如何?」 庚庆又逼问道:「之后,你有没有和褚平昆串通陷害我,我们一堆人被抓往天族山,是不是褚平昆搞的鬼,你是不是在背后参与了?」 龙行云这回有点无言以对,这事他否认不了,银山河也知道,他相信自己母亲也知道了,只能是不屑的哼了一声。 庾庆继续咄咄逼问,「整个大荒祀的热闹,我没能看上一眼,反倒成了别人眼中的热闹,在天族山足足关了十天,风吹日晒雨淋的,好不容易被释放了你和卜桑桑是不是又展开了对我的迫害?」 「我…」龙行云又梗住了,这个更无法辩解了,没干这好事怎会落到这个田地,他也想说是卜桑桑一意孤行的,然把责任全部推到卜桑桑头上的事,他也干不出来,也只能是默认了。 见其无言以对,庾庆立马换了攻击方向,对浮空的赤兰阁主道:「龙少说绑架的事与他无关。前前后后一堆事,件件与他有关,桩桩件件是他谋划,唯独把绑架的事摘出来,说与他无关,就算我看阁主的面子相信他说的,阁主觉得别人会信吗?阁主觉得幽崖会信吗?一旦幽崖插手此事被查的首要嫌犯会是谁?」 这一通令南竹绷紧了嘴角,尽量让自己淡定,内心却在喷喷不已,发现不再畏手畏脚、豁出去了的老十五,火力全开的威力确实有够凶残。 龙行云也有点被说情了,竟发现狗探花说的很有道理,不管是不是自己干的,这事,幽崖回头肯定要先把他给提溜去查的,想到那个神秘莫测的幽崖,他心里也有些发紧。 千流山、大业司、司南府等等地方,幽崖的幽差都闯去抓过人,越是高级的地方,越是幽差出现最频繁的地方,盖因敢犯幽崖规矩的人大多都是有些底气的,然幽崖谁的面子都不给,传闻见到「遇令不赦」令牌的,无不胆寒。 想到自己可能要见到那面传说中的令牌,他喉咙有些发干。 事情不管庾庆说的有没有道理,对赤兰阁主来说,她肯定是要维护儿子的,「没有证据就是没有证据,没有以推论定罪的道理。」 庚庆回应道:「是非道理在下已经说干了口舌,阁主非要这样说,我 也没办法,但人,我是不会交的,除非你把我们都给解决了。不过我还是要好心提醒阁主一番,目前事情我还没有上告幽崖,不过我桃花居的人已经知道人被绑了,我若失踪,桃花居必将此事上报幽崖,阁主动手前最好确认一下周围还有无其他耳目,否则恐弄巧成拙。」 赤兰阁主声音泛冷,「你在威胁我?」 尽管是这样,庾庆却不承认,「小可不敢。我只是想提醒阁主,龙少在我手里,就算幽崖插手来查,也只是把龙少带去盘查,届时外面至少还有阁主会帮忙奔波想办法,阁主若强行把龙少带走,只怕幽差要光临赤兰阁把阁主给一起请走。」 赤兰阁:「你是不是操心的太多了?」 庾庆:「不是***心的多,而是我没资格放人,同期被绑失踪的还有凤族族长的孙女,还有凤族的一干护送人员,连凤族族长的传承头冠都被人给顺走了,如今我抓到了嫌犯,自然是要交给凤族清查,怎可轻易放掉?我也想借助凤族的力量在这大荒原查清真相。 药屑也已经去了凤族,凤族现在自然也知道我抓了人押送过去,我若给阁主面子放了他们,那我就得罪了药屠,同时也不好向凤族交代,阎主若硬抢凤族的嫌犯,则有矫供嫌疑,只怕也不好向凤族交代。 事情也许还有什么内情,阁主不妨去凤族问问药屠,顺便问问凤族族长,若族长都答应放人的话,事情就好办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这事由不得在下歪曲什么,还请阁主高抬贵手,就不要为难区区在下了。」 话毕拱手,诚恳拜求的模样。 赤兰阁主抿嘴思索一阵后,算是被强行说服了,淡淡问道:「你确定你是去凤族?」庚庆忙道:「这里离凤族已经不远了。」赤兰阁主瞥了眼儿子,突然身如飘走的红云,倏地远去。 「娘!」龙行云扯开嗓子大喊一声,却未换来任何回应,顿感失落,没想到母亲就这样扔下他跑了,怎么可能? 庾庆暗暗松了口气,笑问道:「龙少,是继续睡会儿,还是看看风景?」 龙行云瞥了他一眼,怨恨不言,不过很快又面露惆怅和忧虑,幽崖真的会来找自己吗?见他给脸不要脸,庾庆又直接弄晕了他省事。 庞然大物的坐骑继续驰骋,两名骑手的目光不时碰撞,听到了大事件的震撼未消。南竹忽然也憋笑一声,「还说我能扯,老十五才是真能扯。」 牧傲铁接了一嘴,「你是废话多。」 第八八九章 想当年 覆盖在猩红兽皮下的凤金旗,静静看着站在眼前的赤兰阁主。 客人来了,没有出去迎接,也没有站起来相迎,之前亲自欢迎药屠的那一套,都没有在赤兰阁主身上出现。 赤兰阁主的修为境界虽然和药屠差不多,实力甚至更甚药屠,还有千流山的背景,但在凤金旗看来确实无关紧要,两人也没什么交往,无非是有资格跟他对话而已,远不如药屠重要。 当然,不至于连「请坐」都没有,是赤兰阁主自己的屁股娇贵,不太愿意沾部族里不太讲究的椅凳,一旁的凳子似乎脏的上了包浆,她也实在是坐不下去。 一番交流后,现场陷入了沉静。 赤兰阁主一来自然是先核实庚庆说的话,结果发现庾庆没有说谎,确实有幽崖那边的两个人被绑架了,族长的孙女和凤族的护卫也确实失踪了,凤族传承的族长头冠也确实被盗了。 不过她自然还是帮自己儿子说话的,希望凤金旗能先还自己儿子自由再说。 凤金旗盯着她沉默了一阵,给出了给药屠一致的答案,「赤兰,不管是不是你儿子干的,于情于理是不是都要让我凤族问问再说?不管不顾先把人放了,我也不好对全族上下交代。」 赤兰阁主默了默,也不是不能理解对方,这事若换在赤兰阁头上,有重大嫌疑的人也不可能不闻不问直接放人,想了想,问道:「我去见见药屠。」 凤金旗温吞吞道:「阿落。」阿落公立刻过来伸手请「阁主跟我来。」赤兰阁主向凤金旗微微点头致意后转身离去。 药屠落脚的地方离此并不远,赤兰阁主很快便见到了人,一见面自然是询问药屠如何应对此事。 结果药屠也冒出了那句淡定的话,「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赤兰阁主略翘眉头,「按理说,别说凤族有人失踪了,就算你徒弟真杀了凤族的人,以你在大荒原的面子,凤族有求于你的时候太多了,哪怕是为了族人的将来,凤金旗也不可能不给你面子,你老实告诉我,这事是不是有什么内情?」 她记得庾庆之前的提醒。 药居心头发紧,这事确实有内情,凤金旗给了他面子,暗示了他,可他却不能对外人提,只能含糊其辞道:「总得容凤族盘问盘问吧?」 赤兰阁主挑眉,徐徐道:「既然你不急,那好,我陪你等着。」 树洞大厅,阿落公闪身进入,快步到了貌似打盹的凤金旗跟前,「族长,那个少了条胳膊的褚平昆又来了,又去了二郎那边。」 凤金旗:「原因。」 阿落公:「据说还是冲凤族山货来的,还是希望能与凤族达成交易。」凤金旗轻声叹气,「但愿吧。」 深夜的时候,钻入凤族境内的庾庆一行终于抵达了凤头岭,树洞大厅内早有人在等着他们,药屠和赤兰阁主也都在。 一行刚进入凤族境内不久后,这边就接到了消息,就估算到了大致的抵达时间,凤金旗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把药屠和赤兰阁主也招了来。 扛着两个不知是「人质」还是「嫌犯」的人入内后,庾庆等人见到这伙人也没被这排场镇住,大喇喇上前拜见。 行礼后,庾庆让人把卜桑桑和龙行云弄醒了。 醒来二人一看周围环境,再看看在场的人,倒也不敢大嚷大叫。「师父。」卜桑桑喊了声。「娘。」龙行云也叫了声。 庚庆指了指二人,开口便咬:「族长,绑架林龙、小黑、阿环及凤族护卫的嫌疑人我已经抓到了,就是他们两侗。」 卜桑桑和龙行云大惊,不过还不等他们开口辩解,赤兰阁主已经出声训斥道:「没有证据的话就不要乱说。」 绑架其他人 也倒罢了,绑架幽崖的人无论如何她都是要否认的,哪怕真干了也不会承认,尤其是当着众人的面。 凤金旗也开口了,「探花郎,你有证据吗?」 「至少他们的嫌疑是扯不脱的……」庾庆又把自己之前对赤兰阁主说的那番逻辑道理重复细诉了一遍。 这番理论是药属和卜桑桑之前不知道的,把二人也给听了个心惊,深感这嫌疑太深了,好在幽崖对他们的压力不大,这也是庾庆之前不拿来吓唬他们的原因。 凤金旗听后看向了两个嫌犯,「你俩老老实实交代是不是你们干的?若是,就把人和东西交出来,我可以既往不咎,等到查出来了,后悔可就晚了。」 「不是我,我没做过…」 卜桑禾话刚开口,就被龙行云大喊大叫的声音淹没了。「我没有,狗探花在牵强附会,你们不要信他的鬼话……」 除了大声叫喊,龙行云也说不出合适的理来反驳,不遇事不知道,遇事回头一看,自己都发现自己卷的太深了。 最终还是她母亲喝住了他的慌张,「不是就不是,好好说话,大喊大叫什么?」现场安静了下来,凤金旗沉默一阵后,又盯向了庾庆道:「你有证据吗?」庚庆:「暂时没有,人已经抓到了,可以慢慢查。」凤金旗:「既然没有证据,就先把人给放了吧。」庚庆震惊,「还没查就放人?」 凤金旗平静道:「若查出来是他们,他们跑不掉,也没人能包庇,你们说呢?」他偏头看向了药屠和赤兰阁主发问。 这摆明了是给他们面子,药属心领了,却没什么反应。赤兰阁主也欣慰道:「真要是他们做的,自是无法包庇。」 先放人再查?庚庆简直无语了,也没想到凤金旗会做出这种决定,他好不容易帮两个人质构陷出了这么大的嫌疑,凤金旗居然连查都不查就要把人给放了,事态完全出乎了他的想象。 他无力对抗真正的幕后黑手,就是想把药屑和赤兰阁主给拉进来助自己一臂之力的,哪能容两人轻易脱身。 当即反对道:「族长,连查都不查就放人,说不过去吧?」凤金旗:「你要查我不拦你,你想扣着不放,我凤族也不会逼迫你。」 完全是你自己看着办的意思,事实上他就是不想让凤族陷入的太深,你们要玩你们玩去,凤族尽量作壁上观。 众目睽睽之下,庾庆绷紧嘴唇,脑中迅速将事态做了梳理后,深吸了口气,下定了决心,坚决反对道:「事关我桃花居人员的生死,我无法草率行事,人,我不能放。」 凤金旗不吭声了,微微点头,倒也表示了理解。 赤兰阁主沉声道:「阿士衡,你说好了族长放人,你就放的,若出尔反尔,那就是不知好歹了。」 她不妨碍庾庆去查,牵涉到幽崖的事情她也拦不了,只是想先还儿子自由,否则儿子的性命一直捏在仇人手里算怎么回事,谁能放心?没事就甩耳光的,她这个做娘的也无法接受。 药屠也给了句,「先放人吧。」 他也搞不清大族长要干什么,可自己徒弟毕竟是个女儿身,老是这样被别的男人搂搂抱抱着也不是回事。 庾庆沉稳道:「族长既然如此决定,我也无话可说,那只能是我自己来查了。药屠前辈,赤兰阁主,能不能换个地方谈谈?」 赤兰阁主:「要查由你去查,还有什么好谈的。」庚庆:「若是咱们自己私下能解决,这事我可以不报知幽崖。」 赤兰阁主一愣,她已经不指望这事能瞒住幽崖了,已经准备面对可能的后果了,谁叫自己儿子不争气,如今这位突然另有说法,又给了她期待。 如果能避免幽崖的麻烦,她自然是巴不得的,不禁与药屑 互相看了眼,两人眼神会意,先看看这家伙要说什么。 于是一伙人出了树洞,在附近找了个无人的山头,月光明亮,四周山岭暗暗绰绰。赤兰阁主仔细打量了一番四周后,出声道:「四周无人,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庾庆却盯向了卜桑桑,问道:「锦国泞州有一家族,名为闻氏家族,数年前曾经发生过一桩灭门惨案,是你结拜大哥秦诀造成的,秦诀使的毒物是不是你给的?」 众人不解,不知他忽然问这个干嘛。 南竹和牧傲铁却是猛然醒悟过来,是啊,当年闻氏的惨案,怕是跟积庐山有关联。卜桑桑也有些疑惑:「数年前?大哥倒是要过几次药物,具体什么时候,记不清了。」庚庆沉声道:「那我再提醒你一下,小云间开启之前的事。」 「小云间」字眼听的药屠和赤兰阁主下意识心头一跳,二人心头惊疑,这事怎么扯到小云间头上去了。 尤其是药屠,脑子里闪过了大族长介入的念头。 卜桑桑却还是摇头,「我不知道什么闻氏,也没听说过什么闻氏惨案,真记不清了。」她消息闭塞,不知外界情况,脑子里没有这个大事件节点,确实不记得。不过对庚庆来说,记不记得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提醒在场的有这么件事。 不记得他就不问了,话锋又一转,「家父阿节璋,手上曾秘藏有一份‘云图,,我正是以此找到了小云间的事,想必两位前辈也有所耳闻吧?」 赤兰阁主惊疑道:「略有耳闻,你扯这么远做甚?」 庾庆:「外人只知我持云图找到了小云间,却不知其中的经过,当年能找到小云间,其实和秦诀有莫大的干系,从见元山找到冠风扬古墓开始,秦诀的黑手一直在背后搅动,秦诀在见元山被抓,导致被幽崖革除的事你们应该不陌生。 后来我隐居在泞州闻氏,又是秦诀毒杀闻氏,再次将我逼上了寻找小云间的路。当年我并不知道积庐山也在背后暗中参与了此事,想来也是,那时的积庐山被大族长画地为牢,也出不来。 药屠当即严厉警告,「你胡说八道什么?」 庚庆不理会,继续说自己的,「终于找到小云间入口后,你们的处心积虑却被那几大势力搅了局,逼出了躲在背后的赤兰阁,龙少出现了,会同秦诀一起混进了小云间,背地里在小云间干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赤兰阁主脸色大变,「阿士衡你造谣生事,当我不敢杀你吗?」 庚庆照样不理会,继续说,「当年我真的想不到这些,这次也是药屠弟子的出现才让我幡然醒悟,令我想起了闻家被毒杀的惨案,再看眼前你们搅和出的乱局,不免让人想起当年,你们到 赤兰阁主脸色大变,「阿士衡你造谣生事,当我不敢杀你吗?」 庚庆照样不理会,继续说,「当年我真的想不到这些,这次也是药屠弟子的出现才让我幡然醒悟,令我想起了闻家被毒杀的惨案,再看眼前你们搅和出的乱局,不免让人想起当年,你们到底在图谋什么?」 第八九三章 保持距离 卜桑桑有点听不明白在扯什么,龙行云则扭头瞪大了眼睛,像看怪物似的盯着庾庆。 药屠和赤兰阁主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月色下都显而易见。 赤兰阁主深吸了口气稳定情绪,“探花郎,真不愧是读书人,胡说八道真有一套。” 庾庆:“我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会怎么看你们。卜姑娘的出现让我想起了泞州闻氏当年的惨案,你们猜某些人会不会想起?本来也许不会想起,但你们这般跟我没完没了的纠缠,还真是提了个好醒。 秦诀跟我之间的恩怨,借口是一个叫铁妙青的女人,其在见元山折腾时被抓,在闻氏逼我出山,哪一件像是私人恩怨?最终小云间成功开启,他和龙少成功进入,私下跟云兮勾勾搭搭,不知搞了些什么。 之后,龙少又跑到幽角埠,用尽手段,反复逼我出山,借口又是为了给结拜兄长报仇。我跑到海市,他也跑到了海市折腾我,我去了朝阳大会,他也跑去了朝阳大会,说是报仇,实际看起来也不太像是要报仇,倒是跟当初秦诀的行为如出一辙。 这次我来了大荒原,龙少和卜姑娘又双双跳了出来折腾,前后发生的一系列奇奇怪怪的事情你们居然说和你们无关,别人信不信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不会轻信的。” 赤兰阁主嘴硬:“乱七八糟,不知所谓,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庾庆:“是有点乱,我说的其实是站在有心人的角度来梳理此事,这都是有心人能掌握到的情况,也是在提醒你们。” 药屠心里却在暗暗叹息,自认为现在终于明白了大族长为什么要介入此事,在他看来,庾庆所说的已经应验了,他道:“你不要绕了,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庾庆并不知道大族长的暗中介入,自行其是道:“绑架的事,还有凤族族长头冠被盗,很可能是同一伙人干的,如果不是你们干的,就帮我查出真凶到底是什么人,也好确定被绑者的死活把人给救出来,也能洗脱你们自己身上的嫌疑。 如果你们不答应帮这个忙,就说明你们心里有鬼,我能力有限,只好求助有能力解决这事的人,幽角埠那边会有人把事报给幽崖去处置,我前面说的那些话也会散播出去,自有人会把你们查个底朝天,只要你们吃得消。” 赤兰阁主愠怒道:“你在威胁我吗?” 庾庆反问:“是我在威胁你们吗?是你们想要我性命,是你们一直在追杀我,是你们一直想置我于死地,我只是想活下去,究竟是谁在威胁谁?”猛然指了自己的鼻子,突然就爆发了,扯开了嗓门,“都不让我活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谁不让我活,我就不让他好过,千流山大圣来了也没用,大不了拼命,反正没活路了!” 卜桑桑和龙行云眼巴巴看着爆发的他。 突然被当面顶撞的赤兰阁主一时间似也难以接受,勃然大怒状,俨然就要发作。 “小声点,小声点,没人跟你吵。”药屠一边挥手示意庾庆小声,一边挥手示意赤兰阁主不要计较,倒是一副和事佬样子,待都安静下来后,他又对庾庆道:“行,这个忙我帮了,你先把人给放了。” 赤兰阁主立马扭头盯向他,难以置信,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庾庆却不肯道:“人暂时还不能放,事后再放也不迟。” 药屠脸也沉了下来,“怎么,不信我的话?小子,不要不知好歹,我告诉你,这事靠胁迫是没用的,得我们自愿,真要逼得我们动手的话,你未必能拿捏住人质。” 人质,庾庆肯定是不会轻易放手的,手上有人质和没有人质完全是两码事,尤其是在某些微妙关头的时候,他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好不容易到手的唯一优势。 不过他嘴上却不会承认,“前辈误会了,是不是人质另说,还是当做人质放在我们手上比较好,否则你们有什么理由来查这事?无缘无故介入此事,恐越发令人生疑。” 这也是事实,药屠和赤兰阁主相视一眼。 庾庆又宽慰道:“二位前辈放心,既然已经答应帮我们,我们一定善待他们两个,其实也就是做做样子,限制一下他们的修为,不让到处乱跑。” 也不管赤兰阁主有没有同意,他就直接捎带上了,回头又对龙行云道:“龙少,接下来只能委屈委屈你,让你和卜姑娘朝夕相处一段时间了。” 他一开口,龙行云就下意识想开口骂或反驳,嘴一张,又愣住了,眼睛眨了又眨,竟扭头看向了自己母亲,“娘,不用担心,谅他不敢食言,您宽心办您的事就行,不用管我。” 龙少这突如其来的罕见顺从,令南竹和牧傲铁有些不适应,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再看看一本正经模样的老十五,两人的神色反应相当精彩。 赤兰阁主也被儿子的话给噎住了,她岂能不知自己儿子的心思,一眼就看穿了,故而面浮怒意,眼中似要冒出火来一般,死死盯着自己儿子,怒其不争。 自己大老远赶来救子,结果自己儿子却胳膊肘往挟持他的外人那边拐,儿子、药屠、绑匪的意见站一块了,她反倒里外不是人了,没出息的东西,居然为个女人丢了魂。 女人就这样,希望有个这样的男人对自己,却不希望自己儿子成为这样的男人。 有一瞬间,她甚至觉得积庐山解禁太早了,画地为牢多囚禁些年头才好。 颇有些风度的女人,愣是被逼出了些泼妇的感觉。 恨归恨,她终究还是没再表达出什么反对意见。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庾庆等人又挟持着人质下了山,途中与支开的向真会合了,一起去了凤族那边求一个落脚之地。 山上目送的药屠脸上有丝丝惆怅意味,心绪久久难平的样子。 一旁的赤兰阁主斜睨打量了药屠许久,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这么温顺的你,可不像是那个大名鼎鼎的‘药屠’。” 药屠轻叹一声,“他说的没错,应该是有人盯上了我们。” 赤兰阁主立问:“谁?” 药屠没说,也不会说,他很清楚,凤金旗能给他暗示,真的是给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以后有得还了,他是不可能对外人说的,否则就是在坑凤金旗了。 赤兰阁主皱了眉头,能让这位药屠为难的人怕是不多,她隐隐约约感觉到了点什么。 凤头岭这边对客人挺不错的,遵了庾庆的要求,给他们找了个山洞落脚。 不是庾庆多事,实在是那些吊脚楼之类的,用来看守人质确实不稳妥。 山洞也不大,是个两进的石头山洞,龙行云和卜桑桑被扔进了最里拐的那间。庾庆也信守了承诺,只让他们修为受制,允许他们在里间洞窟里自由活动。 趁着庾庆等人在外间嘀咕密谋什么,龙行云瞅着怔怔走神的卜桑桑,那模样,那肌肤,真正是符合他审美的赏心悦目,他下意识走上前去,想唤“桑桑”,话到口中还是没敢,改口道:“二姐,想什么呢?” 卜桑桑嘀咕自语,“大哥死在了小云间,你在小云间呆了一年,出来后又过了好久才告诉我有关大哥的死讯。” 龙行云忙道:“不是有意瞒你,我去幽角埠找狗探花算账了,本想为大哥报了仇后再给你一个交代的,你当时毕竟还在禁足中,怕你干着急。” 卜桑桑:“所以,小云间是什么时候开启的?” 她是真不记得这个,虽是大事,却与她无关,并未上心。 龙行云奇怪,“你问这个干嘛?” 卜桑桑迟疑道:“大哥最后一次与我联系,确实是找我要过一些毒药,还对药性提出过一些要求,不知道是不是狗探花说的那次…” “嘘…”龙行云连忙竖指示意她噤声,并回头看了看门口,压低了嗓门道:“二姐,是不是那次不重要了,这事要烂在肚子里,谁问起都不要承认给过大哥毒药,明白吗?” 卜桑桑茫然,“为什么?不是要查清楚吗?” “我…”龙行云犹豫了一下,声音再次放低了些,“二姐,你还没搞明白吗?这事意指的是仙府,这是大忌讳,不然怎么可能让你师父和我娘服软。” “赤兰阁不是有大圣撑腰吗?”卜桑桑一脸不解的样子,言下之意是你有什么好怕的。 龙行云苦笑,“二姐,这些个你不懂的,总之给了大哥毒药的事不要再跟任何人提及了。” 凤头岭高高的树洞内,安置好客人的阿落公归来,于族长跟前禀报道:“客人都各自落脚了。” 打盹模样的凤金旗出声道:“相安无事了?” 阿落公:“人质还在探花郎的手中,药屠和赤兰阁主也不闹了,应该是退让了。” 凤金旗开了眼,深沉目光里闪映着火盆里的火光,“这个探花郎,若不是手腕高超,就是暗地里有什么名堂。” 日出,天地间一片辉煌,白花花的大瀑布下,夔馗光着身子在水流的冲击下沐浴。 他天还没亮就出来炼体了,一身臭汗后的清爽。 冲洗的差不多了,跳出水潭,施法震出一身水汽,穿上了衣服,大摇大摆往回去。 刚走上一条山路,忽见通往外界的路上下来一白衣男子,这可不是夔族的穿着,夔馗定睛一看,巧了,认识,这不就是那晚来夔族营地作客的那个白衣书生吗? 他当即站定了等待,还朝对方挥手示意。 白衣书生看到他了,一个闪身飘了过来,落在他跟前,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手里摆弄着折扇乐呵道:“哟,朝阳大会第二名的夔馗,我没记错吧?” “没错没错。”夔馗乐开了花,笑问:“白山先生,此来是找我爷爷吗?” “聪明。”白衣书生折扇敲了下他脑门,继而漫不经心的从他身边走过,“得让你爷爷赔我棋呀,上次的棋盘被你踢飞后,有些棋子找不到了,我那些棋子都是极为名贵之物打造的,得让你爷爷给我想办法凑齐了才行。” 后面跟随的夔馗顿时笑不出来了,当场傻眼了,呆若木鸡,没想到好好的大早上会遇上这事。 感谢新盟主“极道高手”的捧场支持! 第八九四章 夜深人不静 很快又有客人来了,苏半许和时甲先后也赶到了翠羽湖游玩。两人先是拜访了此地的主人,见过凤藏山和叶点点,便直接找庾庆等人去了,导致凤藏山在屋外空地上徘回了很久。 茫茫湖泊,苏、时二人他般疾驰。找到庾庆后想结伴游玩,然船上还有其他人并不欢迎他们。 想脸皮厚一点也没用,赤兰阁主一声滚开,把他们给训的不敢靠近了,只能远远看着,也算是亲眼见证了赤兰阁主要图和语境等人不时潜水的情形。之后,两人自己也潜入了水中查看水底巡查一番,并未在水底发现什么名堂。 临近傍晚时分,庾庆等人才收心回去了, 然后凤藏山又带了一大批人敢去湖中查看,把庾庆等人游玩过的水域底下崽崽细细检查。他再次亲自下水了。 夜深后,快步进入树洞的阿落公又俯身在凤金旗身边禀报搜过了,目前仍未有任何发现。 据从空中观察,晚间的翠绿湖水中不时有一道道光影闪过,组长暗中参与搜寻的人似乎还有不少凤金旗眼缝半开半合,怕是和那个粗办学时甲脱不了干系吧。 阿落公他们的人晚上都在凤头岭这边一个不少,至少表面上不是他们不知是什么人参与了进来。翠羽湖范围太大,无法整个纳入监控, 还有其他人。凤金旗眉头皱成了一条沟。这帮人到底想在凤族干什么?难道真的都是冲锋雨来的?莫非凤羽令有什么作用不成? 月辉凄迷乌云时,将皎洁遮掩虫鸣此起彼伏的热闹,油灯如豆的屋内,赤兰阁主一袭红裳盘膝打坐中。 笃!外面突然传出帽子敲击的动静,他骤然睁眼呵斥什么人? 外面没有任何回应。他大袖一挥,门刚开,他人也到了外面扶栏前冷眼环顾了4周1圈,并未发现任何异常,回屋之际,伸手拔下了插在木墙上的镖,关门入内,取下了镖上的纸张,摊开在油灯下查看。看过上面内容后,明显怔了怔,又反复多看了几次,偏头噗一声吹灭了油灯。 不一会儿,门又开了,他的身形腾空而起,迅速消失。在夜空之上, 有人也许留意到了什么,但却无人能跟上百里之外,与凤族相邻的乌洛族,沉浸在月光下的茫茫阴影中,哪怕是不足的中枢群集的,在这夜晚也只有零星灯火能说明它的存在。山野的风来来去去。 一座吊脚楼的屋檐下挂着铃铛,偶尔晃出清脆悦耳软弱催眠的叮叮声,里面的灯亮着,徐徐从天而降的炽蓝紫飘落在了屋檐下的门口,正欲尝试着推门,门,却嘎吱一声自己开了另起手僵在了半空,门后无人。 另起手僵在了半空,门后无人。屋内一张四方矮,桌上摆着火苗摇曳的油灯,桌旁毡子上横身侧卧,一人单手支着脑袋,背对门口沃兹悠闲穿着不足的衣服。 赤兰阁主皱了眉头,以他的眼界对这不足,衣服还挺眼熟的。感觉像是魁族的服饰。毕竟魁族在大荒原也是个大族魁族族长他是认识的。反倒是这屋漏族的服饰他没见过,难道和魁族的服饰相似不成?他卖布轻轻跨入,神态和动作明显有些谨小慎微,没了赤阑阁阁主的神器。 入内,左右打烂屋内,发现屋里除了这个横卧的不足,男人并没有其他人忽又勐然回头,只见门又自己嘎吱关上了,立马又扭头盯向了横卧的男人。背影横卧,男人收了收腿苏醒了过来一般声音慵懒到来了。 听到声音,赤兰阁主神情一凛,眼中的崇敬意味明显。上前两步,拎了拎红裙,单膝跪地恭敬道,大圣男人抬一手轻轻拍了拍桌面,不用多礼过来出发。赤兰阁主这才起身,小心走到桌子一侧,面朝男子跪坐。见到男子面目后,满脸错愕。我只知道来见的是谁,差点都认不出来了。 这装扮妥妥的魁族普通 人。不由疑惑道,大圣,您这是他眼前这人就是当今天下的至尊之11中帝王千牛山大盛事。 其中一些也是她曾经朝夕侍奉多年的主人,现在也依然算是它的主人。只是,它不再是这位大圣身边的贴身侍女了。 市价出织女男人懒洋洋道,出来玩方便,被认出就没意思了。眼睛微微打开,打量着跪坐跟前的女人。听说你儿子被绑架了?赤兰阁主心头一紧,小心回到,算是算是男人笑了,也不知对这回答是觉得满意还是不满意,又问你跟要图还有那个探花郎,天天往纳粹与胡里钻是什么意思? 这也是今天与之见面的原因。原本的安排中并没有想过与之相见,许多事情在苗头不明之前,也轮不到他先出头。只是凤族翠羽湖那边的情况,下面人想尽办法也。没用,实在是打探不明。 而这位赤兰阁主也不是迁流山的谁都能轻易询问的,他只好亲自将人招来过问却蓝没想到这位对自己在凤族的情况清清楚楚想到凤族那边能插到自己门口的飞镖,这位能知道这个显然是再正常不过了,只是这个问题令他犹豫了。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男人脸上微笑意味渐浓,怎么是我不该知道的不是顿一脸诚惶诚恐的赤兰阁主赶紧俯身叩拜状解释道,大圣误会了,婢女只是在想该如何解释。男人伸出了手,抚摸上了赤兰的脸颊,将他下巴往上拨了拨,抬起了他的脸。起来好好说话我就随便问问你想怎么解释都行。 赤兰阁主慢慢起身跪坐好了,想了想道,不知该如何解释时,怕大圣误会,怕说不清楚,会越说越乱。男人悠然轻笑,长夜漫漫,有的是时间,慢慢说清楚就行。不急。赤兰阁主咬了咬牙道,大圣翠玉狐狸钻来钻去。 其实就是故意做给外人看的,是设下的一个圈套,想又出绑架的凶手绑架男人,眼神里闪过一丝意外,问什么绑架赤兰阁主愣神,了一下也感到意外,没想到这位不知道绑架的事,当即解释道,探花郎忧脚步铺子里的伙计。 跟着来了,凤族的那2个伙计应该是被人绑了,他把虫儿和小黑被绑架的情况讲了下,进而又讲了因儿子不争气,自己跑来救子,结果反被拿捏的情况,大圣对这位赤兰阁主居然能被雨亲给拿捏的情况。显然很有兴趣,不免细问,换了别人来问,吃蓝未必会告知这位亲自来问他,没瞒他也不敢瞒,否则一旦将来败露,后果是他承担不起的。 当即将与亲罗列的那些个让人心惊肉跳的情况,桩桩件件给摆了出来。从小云间之前就似乎在介入,一直到大荒原的纠缠不休。哪怕是庾庆编排的这位迁流山大圣整个听下来后也也了一眼打量炽蓝的目光也似有了异样。那眼神看着赤兰阁主心里发毛,这正是他害怕的点,只因狗探花说的那些情况。 他不可能没梳理过,发现根本解释不清。哪怕找到所有当事人当面核实清楚了,也是扯不清的。从已知的情况来看,狗探花又没说谎,只是罗列情况而已。最恐怖的是当年的那个情节暗中介入过小云间的嫌疑太大了,可能确有其事。 导致龙行云何不桑桑后续的行为都洗不清了。听完讲述后,男人澹澹道,不用慌张,你能全盘说出我是相信你的,是真相信还是假?相信赤岚他无法核实,不说别的。据他所知,迁流山的那位三洞主就因当年在小云间的一些扯不清。 导致许多的一言难尽。连他在赤兰格都感觉到了当年大圣对那位三洞主好像也是这样说的,说相信他,他是蓝葛根迁流山的关系最亲近,难道还静的过天与不成? 既然已经说出来了,也就没了自己做主的必要。他此时只能是叩拜道。接下来该如何做?还请大圣明示。男人似笑非笑道,探花郎怎么知道绑匪是冲仙府来的?赤兰阁主道,我也有此疑问,他说自己进了趟小云间后,感觉周围到处是眼睛盯着感 觉。仙府的阴云一直笼罩着没散过。 说绑匪是不是这个意图,一试便知。男人澹澹道,他这次来并不是冲仙府来的,而是别人误会了他。他是这意思吧。 赤兰阁主低头不起,应该是这意思。男人呵呵到,我也想看看绑匪是什么人,那位探花郎的办法不失为一个办法。继续配合着来吧,你回去吧回头凤族那边会有人跟你联系的。缓缓闭目,这是江志兰母子的行为给直接接手了,是赤兰阁主也只能是领命应下。 抬头后,他起身想走了几步,又轻轻跪坐在了大圣的身后,尝试着伸出了双手。欲为大胜按摩指尖刚要触及时,男人出生了回去吧。 赤兰阁主暗暗咬了咬唇,有些失落,缓缓起身告退。刚走到门口时,男人又出生了,有人来了,走左边窗户,赤兰阁主遵命爬了窗户离去,消失在了夜色中。 不多时踩着楼板的重重脚步声响起。门被敲得咣咣响。男人无奈的语气道,进来门已经被直接撬开了。夔馗乐呵呵钻了进来,呼鼻翼翕动,一个生怎么有女人的香气?男人,你那鼻子跟女人一样蠢,没事就滚出去夔馗嘿嘿窃笑,快步到他身后,侧身往地上一坐。人歪倒,直接半趴在了男人身上拍他肩膀。 屋落足有漂亮姑娘,我刚偷看过了,确实漂亮,快起来我带你去看中医的话,你老婆跑不掉。在这小部族面前我还是有点面子的男人胳膊肘连连后撞,要摆脱他的压迫,缺个老婆的话我就随便说说的。 紫川那人没安好心,他的话你别当真,不去不去起开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走吧,走吧。去看看睽睽很热心,起身拽了他的胳膊,拖猪似的直接将整个人往外拖。 第八九六章 得饶人处且饶人 一大早,山间有淡淡云雾缭绕。 走出屋的凤藏山踱步到山缘边眺望翠羽湖,凤阿刀这时也走了过来,握拳心房微微躬身,向头人问早。 凤藏山朝翠羽湖方向抬了抬下巴,“已经连续两天了,也不知今天会不会再来湖里折腾。” 凤阿刀回道:“昨天又在湖底彻夜搜寻了好几趟,还是没发现任何名堂,潜入湖里搜寻的不止我们,搞不 清是什么人,不知道在找什么。” 对凤藏山来说,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真要是发现了什么的话,哪怕太晚了,凤阿刀也会及时来报。 忽然,不远处的次峰上,隐约传来一阵训斥声,两人双双偏头看去,那里正是凤藏山女儿阿环居所的位 置,如今虽人去屋空,暂也无人占据。 两人相视一眼,凤阿刀欠身道:“我去看看。”说罢迅速飞掠而去。 人去的快,回来的也快,不多时,便赶了回来回禀:“可能出了点误会,阿环睡觉的被褥之物突然不见 了,六婶以为是阿秋偷走了,在那骂阿秋。” 凤藏山狐疑,“阿秋品性不错,不至于监守自盗,何况是一些被褥,东西什么时候发现不见的?” 凤阿刀:“问了,六婶和阿秋昨天看到还在的,早上过去打扫才发现不见了,应该是昨晚丢的。” 凤藏山不解,“偷什么不好,偷被褥,翠羽湖这边有这样的人吗?让六婶不要吵闹了,传出去,还以为我 这个头人不作为,连族人基本生活都顾不上。” “是。”凤阿刀领命而去。 吊脚楼屋檐下,一袭红裳的赤兰阁主凭栏眺望山中袅袅薄雾,心绪却依然在昨晚的碰面情形中翻转,心 中依然在志忑,不知道那位信不信自己的话,身居高位者向来多疑。 更何况她在那位身边侍奉过多年,很清楚那位的为人。 另就是,算算时间,赤兰阁的人马接到自己的消息后也应该赶来了,人马到了后该怎么布置呢? 她本意是招来足够人手协助@82中文网最快更新!自己查找真正幕后黑手的,如今那位探花郎另搞了一套手段,自己人马跑来 反而别扭了。 这时,坡下一个年莫四五十岁的凤族妇人提着一只食盒和一只水桶上来,正是凤族派来伺候这边贵客起 居的,走到吊脚楼前昂头对赤兰阁主笑了笑,旋即噔噔上楼,径直入了屋内作为。 稍候,屋内传来妇人轻言细语的声音,“阁主,乌洛族那边的客人让转告您,您的人马已被他半路拦下了,不要再等了让您安心继续手头上的事情,他也会从另一个方向介入。” 赤兰阁主震惊回头。 很快,屋里的妇人出来了,微笑着欠了欠身,拎着收拾好的东西就此下楼梯离去了。 目送的赤兰阁主真的没想到,凤族之前安排来伺候自己的人,居然就是大圣昨晚所谓的这边跟自己联系的人,是临时安排的吗?临时的可能性不大,不了解凤族内部人员情况的话,冒然对某人展开控用未必能控 制住。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自己的行踪早已在大圣的掌握中,意味着自己一到凤族,决定暂住时,大圣就已 经对自己身边的情况做了干预。 连大荒原凤族这里也有千流山的耳目,哪怕是知道千流山明里暗里势力庞大的她,一想到自己一到这荒 山野岭深处就被千流山监视了,瞬间不寒而栗。 由不得她想太多,太阳出来后,药屠就过来邀伴了,继续飞去了翠羽湖那边游湖。 庾庆免不了也要赶去,他还是老样子,到了地头先拜见地主,见过凤藏山夫妇后便直接去了湖中。 目送的凤藏山一声冷哼,明里暗里探过话,庾庆摆明了就是不告诉他实话,这令他很不满,甩手而去, 也没有再赶去湖边拜会药屠和赤兰阁主,再一再二不再三,老是热脸贴冷屁股也没意思。 叶点点回头看看离去的丈夫,又回头看看湖边隐约的人影,一脸担忧她真搞不懂庾庆到底要在这边干什 么。 别的事情她也许不知道,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能拉着药屠和赤兰阁主这等人物一起折腾的事怕是小 不了。 石头封堵的山洞,再次当值的南竹自己感觉不自在,遂从里间出来了,坐在了里间和外间的门口,保持 距离监视。 然让他没想到的是,似犹豫了好久的卜桑桑主动走到了他跟前,试着问道:“上次的药,能不能给我再尝 一点?” “啊哈…”南竹哑口无言的看着她,满眼震惊,以为自己听错了,反问:“还尝?” 言下之意是,那药性你是知道的。 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谁知卜桑桑认真的点头,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倒显得他南竹有点小女人了。 南竹老脸一红,扭怩道:“这不合适吧?” 边上溜达来一人,是龙行云,直接冷嘲热讽上了,“肥猪,不就一点药么,至于这么小气么,心眼这么 小,白长这么胖了,回头需要什么炼制材料尽管说,百倍的补偿给你,怕我们拿不出来不成?” 南竹眼神怪怪的瞅着他,然后就突然出手了,又把龙行云给弄晕了过去。 身边没了耳目,南竹才又拿出了那个小罐罐,一打开便溢出了沁人心脾的芬芳,卜桑桑眼里闪过兴奋, 伸出手指就要勾上一抹,然南竹却又紧急缩开了。 摸了个空的卜桑桑疑惑不解的看着他。 南竹正色道:“再给你尝尝可以,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咱们之间的丑事你可不能告诉任何人,尤其是你 师父药屠。” 卜桑桑点头,“我不说。” 闻听保证,南竹这才又递出了小罐罐,看向卜桑桑的眼神也是怪怪的,眼睁睁看着卜桑桑又勾走了一指 头蜂蜜,之前给向真救命多吃一指头都舍不得的他,这回倒是大方了。 卜桑桑这次没急着吃,先是盯着@82中文网最快更新!指头上的蜂蜜反复而仔细的打量了许久,反复嗅查后才用舌尖舔了一点 细尝,反复几次后渐渐皱眉,似摸不到头绪,最终全部纳入了口中细细感悟。 全部下咽后,她才走回里面坐下了,闭目认真感受药力…… 庾庆一行,游湖一游又是差不多大半个白天,半下午时分,翠羽湖最深的位置突然变了颜色,翻涌起了 大片的混浊,冒着水花,大面积哗哗泉涌一般,快速污浊了碧波湖水,混浊的范围直径扩大到差不多两里 时,两条人影突然破水而出。 药屠和赤兰阁主联袂从水中飞出,两人合抬了一只黑色的球状物体,也不知是铁的还是石头的。 很快,庾庆也从水下冒头了,三人稍作商议后,药屠和赤兰阁主抬着东西急速飞向了远空,看去向不是 凤头岭那边,明里暗里的旁观者也不知二人要去哪。 水下的翻涌停止了,庾庆一爬上船,守着船的向真立问:“他们抬走了什么?” 庾庆白了他两眼,“你非要跟着,我已经算是忍了,再探我私密就过分了,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向真不语了。 庾庆敲着船板,待水下的牧傲铁钻出上船,才立刻驱船向岸。 彩云赤霞烂漫无际。 阿落公急匆匆进了树洞内,快步到了族长跟前禀报,“族长,药屠和赤兰阁主从湖里抬出了一个黑色大 球,不知是什么东西。” 凤金旗骤然睁眼,掀开猩红兽皮站起,“走,去看看。” 阿落公忙道:“没有抬回来,也没放在翠羽湖,他们抬出东西后就直接飞走了,没来这边,探花郎他们倒 是回来了。” “黑色大球…”顿步的凤金旗沉吟自语,“翠羽湖里哪来的什么黑色大球,闻所未闻,还有人比我们更熟悉 凤族的山山水水不成?” 阿落公:“族长,不会是什么宝贝吧?不管怎么说,这地盘上的东西都是我们凤族的,要不要追回来?” 凤金旗慢慢走下台阶,“连什么东西都不知道我们见了人家也说不出名堂,人家有的是借口应付,怎么 追?“摇了摇头来回踱步思量,“探花郎回来了,其他人应该不会无动于衷,各处都有什么反应?” 阿落公:“暂时没有什么反应,哦,对了,有几处倒是传来了消息,陆续发现了妖界‘走地兽`在我凤族境 内山野中乱钻的影子。” “走地兽?这是用来搜查…”自言自语的凤金旗忽一怔,回头问:“你早上是不是说过阿环的被褥不知被谁 盗了?” 族中大大小小的情况,阿落公知情后都会在族长耳边碎碎念一遍的,基本不会有任何隐瞒,他当时也就 随口一说,当时两人都并未在意,此时他点了点头后,忽然神情剧震,“族长,您是说…” 凤金旗沉声道:“立刻把人转移,要快!” 阿落公已经顾不上了敬礼,迅速一個闪身而去。 茫茫大山深处,夕阳普照,古木掩映的山腰坳间,一体态如狗又像是穿山甲的鳞甲怪兽,四肢利爪攀爬山地如履平地,手指长的柔软红鼻子不时在厚厚的枯叶和空气中嗅探,也不知是嗅到了什么,爬行的速度越 来越快。 忽然一条影子闪过,将怪兽给卷住了,是一条黑色大蛇,迅速将怪兽带到了大树下躲藏,吐着信子,昂 首看着空中,只见几只大鸟稍作盘旋,鱼贯俯冲进了林中。 山坳间有一处洞口,洞内不时有探头的凤族守卫。 大鸟落地,为首跳下的人正是阿落公,里面的守卫立刻出来照面,问答几句后的阿落公警惕着观察了一 下四周,才迅速进了洞内,很快便带出了一名凤族女子,蒙着头布,看不清是什么人。 一行没做任何逗留,迅速登上飞骑腾空离去了,留守的守卫也收拾了大包小包走了个一干二净。 静默了许久后,不见再有人,那条暗中躲藏的大蛇放开了怪兽,眼见怪兽冲下坡,跑进了洞内,它也迅 速游了过去,身上妖气浮动,直接化作了一个快步前行的蒙面男人。 闯入山洞内,发现了有人生活过的明显痕迹,怪兽快速嗅探过现场后,也蹲在了原地。 蒙面男检查了一下遗留的生活痕迹,起身招呼上了怪兽迅速离去。 第八九七章 不过如此 很快,先后又有2条人影来到,先一步的是苏半许直接逼到向真跟前提问,庾庆呢,我有点事找他,这个称呼也算是庾庆跟他们反复提过的,然却没什么人真把这个称呼当真,大多都只当是探花郎,用来掩饰的向真瞥了眼他,再怎么不知情,也能看出哪是有什么事找庾庆。分明就是惊厥与亲离开了过来核实的他不愠不火地回到送人去了。 苏半许狐疑,送什么人向真龙行云谷沧桑苏半许送去哪了? 向真手里又拎了块木柴扔进火堆,砸出一片藤散的火星,随口回了句不知道。苏半许立刻闪身进了洞府里面查看。 随后来到的时甲倒是没怎么。轻声跟在苏半许后面听了苏半许的问话,扫了像针两眼后也进了洞内查看。 正这时,又有一人来到,正是少了条胳膊来此缠着凤族讨要山货买卖的处,褚平昆也刚好撞上了从洞内出来的苏半许核时甲双方时甲一件算不上尴尬,但也绝无好妻。苏半许没给楚平坤什么好脸色,当场立问你跑来做甚处? 褚平昆一声冷哼,听说小贼落荒而逃了,特来看看是否属实毛病。 苏半许扔下话就迅速离开了,显然顾不上搭理什么。楚平坤当即试探着摸向那洞口守在篝火前的像,真淡淡出声,敢擅闯他入伙便斩了你。 对待访客的态度明显。有区别,他又不傻。这姓楚的是摆明了和这里对着干的,岂容人家侵门踏户处。 褚平昆顿步回头,厉声喝道,你敢!这是凤族,不是你家 向真平静无奇道,是我居所 褚平昆怒,但脚步也仅仅是挪动了一下瞳孔微缩,因发现向真跟前篝火烈焰出现了摆动困难状况。于是冷哼甩袖就此转身离去了。 时甲就像是跑来看了出戏也没跟向真打招呼,最后一个不疾不徐地离开了。赶回树洞的阿洛红第一时间找到凤金旗禀报组长,下面人抱探花郎几个突然离开了报纸的情况很不正常,我接到消息亲自过去核实了,只剩向真还在向真说是把龙行云和卜桑桑给送回去。 但据观察,探花郎他们应该是跑了貌似瞌睡的凤金奇睁开了眼,直指问题,关键好了,怎么会还留下一个啊落空。 他们收拾了行李,包裹走的那个向真毕竟不是桃花居的人。凤金旗安排了人跟去查看吗? 阿洛红来不及突然从夜空降下树枝飞起,应该都是千里狼。 突然降落在上,人就跑了,没做任何停留,连包裹都提前准备好了。这分明是蓄谋好的接应加上夜色的掩盖,根本不知道人往哪里去了,除非提前知道有所准备,还差不多发现不对,想再派人跟上是来不及的。 凤金旗看来确实是在蓄谋脱身算了走就走了吧。顺其自然,但愿是真的走了。星月如梦,其余高空之上的异形,耳边呼呼五个人五只飞起,却还有两只空着一代田令妃一在后跟着 牧傲铁挟持卜桑桑共成1只,庾庆挟持龙行云共乘一只,南竹太胖了,为了减轻飞机的负担,单独乘坐了一只空天之上。 几人不断警惕着,四周早已飞出了凤族境内,却迟迟不见意外发生,与亲不得不怀疑自己对时甲的引诱是不是搞错了对象,明天再换苏半许是这番设计,不管盗取了凤冠的人和绑架了陈的人是不是一伙的,其目的和企图都指向了一点,加上翠羽湖里弄出的东西,他不信心怀不轨。 能忍住不钻这个漏洞,能放任他躲回幽角埠去搞这么一出也是不得已。他一直在等绑架者的人来勒索自己,迟迟没等来,哪怕在翠雨湖故弄玄虚都没有把人给又来。 不得不说,绑架者是真沉得住气,导致他只能一步步加深诱惑,当然也不知道会把时甲背后的什么名堂给又出来,鬼知道禅知一背后暗藏了什么名堂。 就在他高度戒备可能出现的风险时,前方大团的云雾出现了,令飞的飞起立刻仰冲,带领队伍斜斜飞向了大范围云团的上方,跃居其上后一行才又恢复了平飞下方云山雾海班他们想避开云团中可能出现的危险,可危险终究是主动找上来的。 避无可避云团中一点多大1条人影穿空而起,直冲飞行队伍会弱魅影不好树枝俯视飞行的千里狼纷纷发声,都意识到了不对。 黑衣蒙面明显来者不善。庾庆等人往下看了眼顿,心惊肉跳。能飞上云天的人,若不是高悬境界的高手才怪了,树枝飞起几片躲避蒙面人却不容他们脱身。 空天一长而初次天翻地覆之势覆盖攻击一个都别想逃,然领飞的飞骑却骤然折返俯冲,迎向了那轰天一掌的威力来袭的蒙面人,眼中闪过意外变数。天下飞禽约修当中,敢接他这一掌的屈指可数,起码他都认识至少绝非眼前这只扁毛畜生 在这方面也很难存在什么隐士高手的可能。所需修炼资源太庞大了。 瞒不过有心人,事实也是如此,若不是通过观察确定有绝对的成功把握,他也不会贸然现身出手,结果却往往是出人预料的。 轰! 宛若天雷炸响,在夜空对撞在一起的强大冲击波,将高空云团挡开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周边开始大面积撕碎和扭曲,月光下煞是壮观。 蒙面人大惊之余,也看到了那只对抗的大鸟粉身碎骨,次被轰了个四分五裂皮毛炸飞当中,却又见一团红云翻滚开来。 如一团大网罩向了下方一人衣袂飘飘于其中迎战蒙面人不是别人,正是赤兰阁主。强大冲击波也波及了上方的飞行队伍,眼看就要将队伍给掀翻之际,后方跟着的那只非其有疾闪到了他们的下面,同样撕裂炸开了,报出一个粗布衣裳,头发半赤半黄的老头。 正是药屠腾空摆手艺压变抵消了足以掀翻中奇的余波。翻飞的飞骑上惊魂未定的龙行云一眼便认出了自己的母亲,又惊又喜,张嘴喊了几次却无法出声。 这怪他自己嘴里没好话。语庆又不好在赤兰阁主眼皮子底下抽他嘴巴子,只能让它变哑巴。我伤伤到是欣喜,喊出一声师父。 两人都没想到这两位居然隐藏在队伍中护送才之之前误会了庾庆等人欲行不轨。这显然是师长暗中参与谋划的行为,药屠也只是抬眼看了下,便俯冲了下去。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下方的蒙面人想避开也是避之不及。 被当头爆开的红云给裹住了红云旋风般疾卷宁龙次要将蒙面人一举给束缚其中,也不知赤兰阁主招展的双袖中,哪来这无量的红绸轰轰轰闷雷般的动静,在快速收拢的红筹中,滚滚不时能见大包在红筹上鼓起突然红筹上的鼓包消停了。 轰击的动静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凌乱动静。 噗噗噗。 咻咻咻。 密密麻麻的月下光影钻破包裹的红绸而出,转瞬便将包裹红绸给打成了筛子一般,继而撕裂成了无数碎片,无数透明件影协冲天剑气而出,又凝聚翻滚,如龙飞舞,席卷向赤兰阁主。 一见这阵势,逼出了对方实力的赤兰阁主怒喝单之一,果然是你。 整个人急速旋转,搅动红绸如铁网护体,逆冲而去,悍然杀进了滚滚剑气。中盾响起,急骤如暴雨,敲击铁皮的轰鸣动静,天地间的气流都在震荡,空中俯视的一群只目测出了满心的震撼。 俯冲的药屠,却不知看出了什么名堂,急停了,不敢再冲过去了。赤阑阁阁主的厉喝声传出药屠你会走。 药屠大惊不知意识到了什么,立马头也不回的急速远去了。那情形把空中观战的吓一跳,明显脸卜桑桑都没想到自己师傅临战时会扔下他跑了。 药屠 瞬间远去后,下方激烈的轰鸣脚刹动静也快速停下来乱建茹云继而形成1道道,飞旋的光圈烘托着其中的王者居中,黑衣人脸上的蒙面巾飘落了现出的真容,正是单之一面色肃杀赤兰阁主展秀浮空翻滚,左右的2条红绸变短了。 不说,且到处破破烂烂,头发也散开了,参差不齐,后背有一条明显的长长血口子,喘著粗气,紧盯对手,可谓狼狈不堪。 见母亲如此,龙行云着急的不行,庾庆死死控制住他,看的那叫一个心惊肉跳。堂堂赤兰阁主竟挡不住 禅知一少许的片刻攻击都是高悬境界,没想到两者实力差距这么大。禅知一傲然出生了,赤兰阁主不过如此。显然两人彼此是第一次交手,第一次见识到对方的实力。 赤兰阁主冷厉到禅知一老老实实束手就擒,兴许还有条活路。 禅知一,冷哼五只飞骑,五人挟持两个人质占了3只,余两只刚好合情合理,还真是好算计。我观察了一路,愣是没看出来,堂堂赤兰阁主和大名鼎鼎的药屠居然藏头缩尾。在扁毛畜生的皮囊中,为了对付老夫,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大袖一挥,无数剑光消散,化作肆意席卷的罡气。她本人一个转身急速飞走了,迅速消失在了大家的视线中。 就这样,南竹不解,心惊肉跳地问了句,这什么意思? 庾庆龇了龇牙跟到,应该没事了, 没事了?没事好没事好。南竹拍了拍胸口,看向了卜桑桑,吓死我了。桑桑,你师傅太逊了,脸看打不赢,立马就第一个跑了,连你都不管这师傅实在是…啧啧。 庾庆白他一眼,没好气道,闭嘴,咱们得感谢药屠前辈,是他救了我们一命。 第八九八章 跑的蹊跷 药屠救了我们。 南竹不解,正想问问一道红影闪来下面的赤兰阁主已经飞了上来,众人的目光也落在了她狼狈不堪的模样上。 此时哪还有半分飞天仙子的仙气,焦急的龙行云嘴里呜呜。确实明显在关心母亲的伤势,庾庆却想用脏话问候这女人,想问问是几个意思?当初制订计划决定先引诱使假时,他就担心过时甲背后的缠枝一虽说禅知一看似没来,可不怕1万就怕万一,问过这女人,万一对上了禅知一有没有啊? 这位赤兰阁主让他放心。甚至是态度倨傲,本是不把徽剑山庄庄主当回事的样子,明显是有力压的把握。 既如此,他与庆当时也就放心了,毕竟是大名鼎鼎的赤兰阁主实例,可以想象,加上还有同为高悬境界的药屠出手相助,谁知却玩出这么个结果,一交手就被禅知一打得喊快跑。 对上禅知一几乎男有什么招架之力,什么玩意千算万算没算到漏子会出在这女人身上,她真不知道这位阁主哪来的底气。 不把归剑山庄庄主给放在眼里,那情形差点没把他给吓死。不过又不得不承认,也是这女人关键时刻化解了危机,一句让药屠快走。救了大家一命。 而此时的赤兰阁主却不信其他宛若惊弓之鸟,警惕着4周到侥幸脱身此地不宜久留。肃反凤头岭没人有反对意见,最近最安全的地方,似乎也只有凤族那边一行迅速调转回去,药屠很快又窜了出来,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原来药屠并未跑远,听到打斗动静消失了后又悄悄溜了回来,躲在暗中观察确认禅知一没再出现才归队了。凤头岭特区的一栋吊脚楼,那黑灯瞎火中的时甲并未歇息,而是在黑暗中踱步,来回不停。 突然窗开,惊得他猛回头,正要喝声问谁?一道熟悉的声音先想起是我市廛之一的声音,其人宛若幽灵般从窗口猫身闪了进来,使假惊醒,低声问,庄主,你怎么来呢?得手了吗?黑暗中的禅知一,亦低声道,未能得手,是陷阱。赤蓝和耀途根本就没离开。交手中国已经暴露了得。 好了,现在已经顾不上你们了,你自行想办法脱身吧。陷阱使假先是大惊,旋即有点激动。既然是陷阱,能让庄主说出逃来此地之凶险,可想而知,庄主就更没必要跑来了,这是怕没人向他们报信,确切的说是特意来知会他脱身的。 他激动道,庄主,我们现在可以想办法脱身归剑山庄那边怎么办?那么多人一时间如何脱身怕是来不及呀。禅知一大荒四后一大家子并没有回去,我让他们走了海路,哎,卷入这种事情,家破人亡是常事,我不得不早做准备。茫茫大海上。 不在正常航线上,想找到一艘船没那么容易。我有充足的时间赶去将他们转移。你们自己小心时间连连点头。庄主小心缠枝一有块布到窗前,迅速翻了出去,鬼魅般消失了,使假则贴在窗边聆听外界动静。好一会儿都不见有异响,也听不到任何打斗动静。 ….他才松了口气,估摸着庄主应该是已经脱身了。他随后出了门,招呼上了推荐山庄。此番一起前来的随行人员也是在天竺山受过刑的那些忠心可靠之人,一阵秘密叮嘱后,一行直接跑人,行李什么的统统没要,直接摸黑遁入了茫茫山林中洞外平地上。象征依然毒手。在篝火前,之前的柴已经烧完了,他大晚上的又砍了一堆来,一直烧着等着,似乎要烧到天亮为止。 突然他抬头望去,只见几只飞机掠过夜空,紧接着数条人影飞落在了篝火前,正是之前离开了的语境,等人不但一个不少地回来了。还多了个药屠像真站了起来。怔怔看着语境等人眼神里有意外发现这次居然没骗他,没人理他。 牧傲铁把人质又押进了山洞内看管其他人抬头看天炽蓝阁主还在天上还没下来,呵斥住了3位千里狼发出了警报 今晚的事若是从你们嘴里泄露出去半个字。 自己掂量后果,围绕它盘旋的三旗,纷纷口出人言,不敢不敢斥拦得主,这才甩袖飞落在的空中。三旗如蒙大赦般迅速振翅远去。我去趟凤金琪那边篝火旁,面色凝重的药屠扔下话,也闪身而去了。 庾庆对象真挥了挥手,示意其早点去休息。像针孔,意思也习惯了,自觉去了洞府里回避与庆。走到蹙眉的赤兰阁主身边,试着碳化道,多亏得主反应,会让药屠前辈先跑了,这才吓跑了禅知一。 说到这个赤兰阁主忍不住幽探禅知一蒙面形式,说明不想暴露身份,我和药屠的介入。导致她暴露了他明显动了杀机要将我们灭口,药屠跑了,他自然就没了再灭口的必要。情急之下的尝试,不想真的成功了,侥幸而已。 一旁的南竹恍然大悟,方知原来如此。庾庆却皱了眉头,不由观察了一下赤阑阁主的反应,看样子不像说假话,反倒让她有些疑惑了。 不知这女人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回过头的赤兰阁主有蛋蛋给了他一句,是我小看了禅知一,简简单单一句,算是对之前误判的抱歉,仅此而已。深刻反思的话就别想了。挂壁一个闪身而去,迅速消失在了夜幕中,连自己儿子都不管了,也不知他去了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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鐧藉北绠鍗曠诞鍙ㄤ簡鍑犲彞绂呯煡涓绐佽鐨勪簨锛岀劧鍚庝氦浠e埌锛屽ぇ鑽掑洓鍘氳嚕涔嬩竴灏嗕富瑕佸灏忛泦涓湪浜嗕竴鑹樿埞涓娿傛鑸瑰凡缁忓埌浜嗗崥娴矝浠ヨタ鐨勪綅缃紝鏈夋捣濡栦竴鐩磋窡鐫绂呯煡涓锛屽簲璇ヤ細璧跺幓璺熷灏忎細闈€備綘浜茶嚜鍘讳竴瓒熷ぉ缇介儜娉ㄤ簡涓浼氬効锛屾棆鍗冲洖鍒板ぇ鍦o紝鎴戣繖閲屾鍦1潱鏌ュ嚖閲戝磶瀛欏コ鐨勪笅钀斤紝涓嶄究鑴辫韩锛屾槸涓嶆槸鎹釜浜哄幓鏇村悎閫傦紵 鐧藉北鎵嬩笂鐨勬椿涓嶅仠锛岀洰鍏変篃鍦1洴鐫鎵嬩笂娲汇傚嚖閲戞棗锛屽瓩濂崇殑鏄氦鎺ワ紝鍦1鐭ヤ竴璧跺埌涔嬪墠鎵d笅浠栧灏忛珮鎮鐣屼腑涔熷彧鏈変綘鐨勯熷害銆傝兘鍚庡彂鍏堣嚦璧跺埌浠栧墠闈綘鍘诲惂銆?/p> 杩欎釜鐞嗙敱璁╁ぉ缇芥棤浠ユ帹杈烇紝鍙兘璧疯韩棰嗗懡鏄户鑰岃浆韬ぇ姝ョ鍘伙紝鍑告樉闆峰帀椋庤銆?/p> 鍠滄鍗婁粰璇峰ぇ瀹舵敹钘忥細(..)鍗婁粰鏈澶氬皬璇寸綉鏇存柊閫熷害鏈蹇?/p>. 跃千愁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第八九九章 类似场景 乌洛族,两个男人摸黑离开了,尽管动作轻悄,到了外围从两山之间穿过时,还是被恰好隐居此山间随时听命的向兰萱敏锐察觉到了。 大晚上悄悄离开部落?加之蹑行模样,向兰萱有所疑惑,轻飘如魅影般穿梭于山林间,一路跟随。 两个男人跑出了好远,翻出了数座大山后,才在山腰的一座山洞前停了下来两人钻了进去,点燃了一堆柴火后,才坐地舒坦了下来,靠在了石壁上。 一稍矮男人忽出声道:「你说三洞主此番赶往博浪岛能顺利吗?禅知一实力非凡呐,三洞主能拿下他吗? 稍高的男人面对着火光迟疑道:「应该没问题吧,再说了,只要先一步赶去拿下了禅知一隐匿的家小,手上捏住了一堆人质,禅知一焉能不怂?若对三洞主没信心,大圣又怎会让三洞主前往。」 稍矮男人呵呵道:「这禅知一还挺鬼的,家小观览了大荒祀后,居然直接躲进了茫茫大海,殊不知一家老小早就被大圣给盯上了,自以为聪明,聪明反被聪明误。」 稍高男人:「怪谁?谁叫他瞎掺和,他来这凤族肯定是目的不纯,这不,那位探花郎在翠羽湖装神弄鬼那么一搞,佯装跑人,立马就将他给引上了钩,要不是赤兰阁主和药屠实力不济,他只怕已经被擒了,哪还轮得到三洞主大老远赶往博浪岛抓人。」 稍矮男人:「话说这禅知一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大圣抓他做甚? 稍高男人:「鬼知道,反正大圣亲临肯定不是小事,我们老老实实跑腿办事就行。 里面的两人絮絮叨叨,洞外贴身窃听的向兰萱渐皱眉,两个乌洛族打扮的男人,却在谈论这种话题,不出所料果然有问题。 待里面两人进入了休息状态不再言语后,她悄然离开了飞落在了附近的一座山头上,喃喃自语,「博浪岛。」抬头放眼,极目远眺向了一个方向,蠢蠢欲动,似乎想赶去看看。 然思虑再三后,她又扭头看向那两人藏身的山洞口,再次自言自语了一句,「真是那老妖的人吗? 眼中满是疑虑不定,她也不敢肯定是不是真的是大圣的人。 这些人的谈吐虽摆明了是大圣的人,可这无意中得到的消息实在是让她不敢轻信。放在以前也许没什么,可自从她接连在昆灵山和天积山出手干预后,就已经在高度自省了。 接连两件事情她处理的很干净,没有留下什么可抓的尾巴,万壑池下的那个九道口也已经被她毁掉了,昆灵山和天积山只是出现了一些重大的蹊跷变故而已,不可能一有事就往仙府上挂钩,哪有那么多仙府扯关系。 可那位掌令亲自跑来了这里,还盯上了探花郎,她就不得不高度警惕了。 「是陷阱吗?」向兰萱自我疑问了一句,最终不敢去赌,有丝毫的可疑她就不赌了,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向乌洛族那边飞了回去。 类似的场景同样发生在了凤族境内,两个鬼鬼祟祟凤族装扮的人,被池碧瑶盯上了,只不过这次没有在山洞里点火。略高者坐下后也发出了感慨,「真没想到啊,凤金旗居然是贼喊捉贼,居然是他自己绑架了自己的孙女。 略矮者埋怨,「可惜了,好不容易找到了人,就晚了那么一步,又被那阿落公给转移了。 略高者:「应该是‘走地兽,在凤族到处跑,打草惊蛇被发现了,如今凤金旗已经察觉到了我们在找他孙女,他已有了防备,想再找到就难了,到处找遍了,也无任何踪迹,真不知道把人藏哪去了。」 略矮者:「找遍了不至于,有个我们没找的地方,藏人的可能性就很大。 略高者:「哪?」 略矮者:「凤头岭的那棵 老树中,凤金旗盘踞的那个老巢里。你想,首先那个地方我们没找过,其次外人也不便去搜查,还有比把人藏那更稳妥的地方吗?那是整个凤族藏东西最安全的地方。 略高者惊疑道:「灯下黑…你还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 略矮者:「可能又怎样,那里没办法下手。我只是觉得奇怪,他那孙女身上到底藏了什么秘密,值得凤金旗这样折腾,大圣亦穷追不舍。 听着洞里的闲扯,池碧瑶越听越心惊,待到里面消停后,她也悄悄离开了。 没回自己藏身的地方,而是快速飞天远去了。 鬼族和凤族交界的一处山腰,新建造了一座粗糙的木屋,屋外不远处的树影中守着一个干瘦如骷髅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司南府的前司执掌蒙破。 一道人影从天而降之际,蒙破亦闪身而出,拦住了对方,见是池碧瑶,点了点头,转身到了木屋外禀报,「掌令,池堡主来了。」 没有门的木屋内走出了一个女扮男装的身影,斜照的月光下别有一番风情,正是司南府掌令地母洛云娉,她还是老样子,我就是我,不像躲在乌洛族的那两位化妆成了别人认不出的样子。 她公然住在这里,有人来就回避,外人也一样很难发现她。 也算不上亲自出门迎接,知道好友大晚上跑来,定是有什么重要情况,踱步到了好友跟前,问:「怎么了? 「我无意中发现了一些事情,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池碧瑶当即把自己无意中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她跑来也就是为了通报这个。 洛云娉和蒙破听后下意识相视一眼,前者渐渐皱了眉头,问好友,「无意中能听到这种事?」 池碧瑶苦笑,「所以,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是挺奇怪的,凤金旗干嘛要绑自己孙女。 目光思虑闪烁状的蒙破,走近一步,低声对地母道:「掌令,这事听着蹊跷,但似乎确有可能,若属实的话千流山又这般追查,凤金旗孙女身上怕是隐藏了什么关键。」 洛云娉沉默思索着,良久后,徐徐道:「既然人可能藏在了那,那就进去找找看,不就一棵树么,找一遍也快,要不了多少时间。 蒙破迟疑道:「掌令,问题就出在区区一棵树上,内部的空间不大…凤金旗自从挨了判官一掌后,深居在老巢内很少出来,有他在内坐镇,外人偷溜进里面到处搜查想瞒过他,不太可能。真要是较劲起来,这里毕竟是那位大族长的地盘,有人家的规矩。」 洛云娉目光却盯向了池碧瑶,「你那个褚什么的手下。」 池碧瑶:「褚平昆。」 洛云娉:「就他,不是在跟那个阿士衡竞夺凤族山货买卖吗?让他找个理由挑战阿士衡,一决谁属。为了公平起见,请凤金旗亲自观看,由其亲自评判输赢,务必想办法咬死了这一点,其它的这边会处理。」 池碧瑶微微点头,懂她的意思,这是要借机把凤金旗给从老巢内引出来,给这边创造下手的机会。 然而还是有些犹豫,「区区两个小人物的比试,能请动凤金旗亲自裁决吗?我又不好亲自露面,容易引起凤金旗怀疑。 洛云娉反问,「你以为凤金旗愿意看你们在他家里折腾?他巴不得早点送走你们,抓住这一点下手,他必然答应。」 池碧瑶恍然大悟,感觉事情一下就简单了,当即应下,就要转身离去,忽又想到什么,顿步问蒙破,「你当年好像也挨了判官一掌吧,凤金旗整天捂着兽皮,你怎么没事?」 蒙破苦笑,双手示意了一下自己的样子,「我都瘦成了这样,你从哪看出的我没事,早年的我是这样吗? 池碧瑶讶异,「你后来的清瘦,是因为那一掌的原因 ? 蒙破:「判官似乎能灭人肉体生机. 我若不是功法恰好能对应,只怕也不能到处乱跑。」 池碧瑶颔首,这说法似乎跟凤金旗说的对上了,也就随口一问,没别的意思,问完就转身离开了。 天蒙蒙亮时,在山中迅速潜行的数人终于停下了。 为首的时甲喘着气,朝众人招手示意,「也算是远离了凤族,暂时应该没事了,大家抓紧时间恢复一下。 同行四人刚点头坐下,附近紧跟着传来声音道:「只怕未必吧。 几人蹭一下站起,迅速看向声音来处,只见一叼着旱烟杆吞云吐雾的白头佬从林中走出。 时甲震惊,沉声道:「银山河你想怎样? 忽又猛回头看向四周,只见四周窸窸窣窣的人影闪动,一群穿着暗红色衣裳的赤兰阁人马,趁他们停下的空档,已将他们团团围住了。 银山河吐出烟气道:「你们跑不掉的,没必要折腾。大圣有话要问你,跟我走一趟吧。 勒令束手就擒的意思很明显,说的委婉,也算是给了些面子。 时甲却是一违往常的和气模样,渐渐目露凶光,对左右放话道:「落在他们手上也难有什么好下场,随我杀出去! 他带头冲向了银山河,随行四人毫不犹豫的跟着冲去,可见忠诚。 银山河闪身退入林中,一头银发炸开,漫天飞舞般,弥漫于上空,笼罩大片山林。 第九百章 执迷不悟 见银山河避战,时甲求之不得,立刻扭头挥手,示意众人跟他从另一个方向突围,却又迅速警觉到异常,发现包围他们的赤兰阁人马一副冷眼旁观的样子,这很不正常。 突然,数不清的银丝从山林植被大大小小的缝隙中钻来,一路冲击的时甲等人瞬间陷入了银丝海洋,他们紧急冲天而起又遇上了笼罩于上空的无数银丝。 他们挥舞着武器劈砍,意图破网而出,冲起之势终有力竭之时,最终纷纷坠回了银丝海洋中。 看似柔弱无力的银丝,却令他们越跑越慢,跳起难高,最终宛若陷入了泥涝之中,身上粘满了银丝,拼命劈砍,动作越来越慢。 有一只手无视了银丝的黏缠,穿过白茫茫银丝,宛若穿过迷雾,时甲警觉转身被粘附的动作太慢了,被一把抓住了后颈脖子,反抗之力丧失在了又惊又怒中,整个人被那只手拖走了。 一个个皆如同网中鱼,无一漏网。何谓忠义之士?经历考验后区分出来的忠义之士也总是更容易遭遇考验。 时甲这群忠于禅知一的人被带到目的地后,立刻遭遇了重大考验,严刑拷打是最轻的,各种惨绝的刑罚有些甚至是难以启齿的。 真正能熬过严刑的人永远是微乎其微的,能扛住严刑的人是真英雄。 那些在天族山硬扛住了刑讯的人,此时全部松口了,大多人能扛住一时,却扛不住无休止的严刑,在天族山能抗住就是这假原因,天族山及时收手了,没有继续刑讯下去。 奈何他们松口了也没用,他们并不知道什么,或者说他们知道的东西并不能让审讯者感兴趣。 于是所有的折磨都集中在了时甲身上,他是真能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之际,审讯者一句他的家眷是不是也在那艘海船上,顿令他崩溃了。 最终,他被装在了一只麻袋里,送到了白山的房间。 麻袋剥开时,里面的人一只眼睛的眼皮没有了,眼球破烂在眼眶里,血糊糊的惨况无法形容。 他仅剩的一只眼球未能认出白山是谁,但从对方别样的从容中能看出,这是个能做主的。 白山像看一幅画似的欣赏着他的惨样,平静问道:「你确定禅知一背后有人驱使?」 时甲人哆嗦着,声音也哆嗦着,「有,不知道是谁,我没见过。我问过庄 主,庄主不说,让我不要打听。听庄主的意思是,庄主有什么致命把柄在那人手上,庄主不得不从。 白山微笑,「不是靠实力驱使的,有意思,凭禅知一的实力和身份地位,还能有把柄钳制住他?真如此的话,看来禅知一背地里应该干过了不得的事情。 时甲语带泣声,「庄主没说过,我真不知道。 白山对旁人道:「越是没什么价值的承诺,越要遵守,为点小事毁了信誉不值当,他的家小若抓住了,给条活路,放了吧。」 「是。」旁人应下。 「呜呜…」痛苦不堪的时甲呜咽而泣,最后变成了嚎啕大哭。 茫茫碧波大海上,孤身在天的天羽急速飞行,他并不孤单,在他下方的大海中,碧波下有一条隐藏水中的巨大黑影正在急速穿行,在为天羽指向带路。 不多时,有帆影出现在了天际,渐渐一条大船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天羽的身形从天而降,直接落在了船顶,一袭黑氅上的羽毛在风中波浪般拂动。 船顶上站着一人,面无表情,死人般的脸,正是禅知一的剑侍,翻剑到手后,见来者是天羽,未敢有进一步的动作。 哗啦,阵阵水花炸起,爆开在大船的四周,滚滚妖气后,一群妖修跳上了船,立刻惊动了船上人 。 「什么人?」有人大喝。 归剑山庄的人也不是吃素的,立刻跳出一群人拔剑对峙,雍泽雪和禅少芸母女也在其中,还有神色忧郁的禅少庭。 天羽无视剑侍,不疾不徐走到了船顶边缘,面向船头甲板,居高临下俯视着,如同漠视一群蝼蚁般的眼神,一声未吭,却令下方归剑山庄的人纷纷放下了武器。 当中有人见过他,不敢造次,赶紧招呼大家放下了武器,然后向上拱手道:「拜见三洞主,三洞主大驾光临可是有什么吩咐?」 天羽反问道:「哪间房是禅知一的? 说到这个,归剑山庄一伙人也很疑惑,这么大动静,千流山三洞主法驾亲临,庄主为何依然闭门不出? 答话的老者忙道:「我这就通报庄主。 天羽漠然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哪间房是禅知一的? 答话老者心头莫名颤了颤,赶紧老实回道:「就您脚下那间。 天羽迈步踩空,飘了出去,缓缓降落到了窗口前,窗户自觉打开了,他踩着窗沿走了进去,窗户关闭的同时,也传出了他的声音,「一律看押起来,违逆者杀!」 此话一出,归剑山庄众人哗然一片,有人高喊,「三洞主,这是何故? 回应他们的是群妖一拥而上。纵有不甘,归剑山庄众也不敢反抗,不情不愿的束手就擒。 几只妖修跳上船顶时,出了点意外,面无表情的剑侍突然抬腿,狠狠一脚跺向了船板。 轰!船体震响,整艘大船的吃水线猛然上抬,差点没过了船沿,可见这一脚的踩踏威力有多大,剑侍俨然是要摧毁整艘船。 然结果却出乎他的预料,整艘船牢固的难以想象,确切的说,是有一股强大的法力加持在了船身上,助大船抵御了他的强大攻击。 轰轰轰,剑侍狂跺数脚,甲板上的人看不到上面的情形,大惊四顾只见周围是荡起的惊涛骇浪。 「大胆!」 已经跳上甲板的妖修自然不能纵容纷纷飞扑而去,还有后续被惊上来的妖修也纷纷围攻。 一道带着微蓝的冷冽剑光出鞘,那是禅知一的剑,名曰「碧山」。 「啊……」 一连串的惨叫声起,转瞬五六名妖修或倒毙,或身体分家,余者吓得仓皇而退,似都没想到拔剑者的实力如此恐怖。 纷洒的血水中,剑侍已经破围而起,冲上了天空,挟一抹流光瑰蓝,宛若海之精魄。 「满船的糊涂人,看来你才是禅知一最信任的那个,果然是不负其望,我成全你! 天羽的声音从船内传出。 空中的剑侍已经俯冲而下,剑锋所指,依然是那条大船,显然是不摧毁大船誓不罢休。 甲板上的归剑山庄众,也终于看清了剑侍要干什么,有人大惊怒喝,「住手,住手,你疯了吗?」 呼,如飓风般的声音响起,波荡大海上突然掀起了四条巨大触手,如挽起的四条粗壮胳膊,四道水柱宛若挥出了四记重拳,从四个方向合击在了一块,轰隆震响中融为了一团,里面爆开了一团血污,剑侍的身形粉身碎骨在其中。 顷刻间灭亡,甲板上的归剑山庄众皆身心俱颤,不少人脸色难看,都知道的,剑侍绝对才是庄主真正的心腹。 禅少庭木木仰望着,满眼的难以置信,第一次看到如此一往无前的决绝,那一抹划空而下的瑰蓝似击中了他的心田,心中轰然震荡,似有所悟。 大量水花落下,将整艘船冲的剧烈摇摆,也冲走了所有的尸体和血水。 笃!唯有落下的一只剑倒插在船顶上不倒。 归剑山庄一伙人成 为了落汤鸡,最终也真如被关进了鸡笼子里一般,全部关进了船舱,连同那些妖修都消失了,整艘船表面上看不到一个人,孤零零飘荡在大海上。 湿漉漉的船体在烈日的暴晒下慢慢变干。 太阳正当空时,一道人影急速掠空而来,正是禅知一。 本要落向甲板的他,忽悬停,目光盯在了那支倒插的剑上,身形横移,落在了剑前,抓住了剑柄,拔剑缓缓横于眼前,他自己的佩剑焉能不认识。 提剑四顾,又看向了脚下,他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禅兄,恭候多时了,放心,你的家小都好好的。」天羽的声音从船中传出。 禅知一脸色难看,身形一闪,如犁地般,他人到了前面,船顶也一路崩溃翻开了,踩在隔层上的他,看到了坐在他房间桌旁的天羽,那些翻落的杂碎近不了天羽的身。 天羽抬眼看他,四目相对。禅知一忽闪身而起,疾飞而去。「论剑,我不如你。论速度,你不如我。禅兄,我既然来了,你觉得你还走的了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家小想想吧。」天羽的从容笑声回荡,人如一道魅影划空而去。 不愧是以速度见长的他,不多时,后发先至,横空拦在了禅知一的前面。 身在高空,远离了船只,禅知一也不跑了,冷冷盯着对方,抬了抬手中剑,问:「我剑侍何在?」 他很清楚,自己的剑侍护剑如命,不可能轻易弃剑。 天羽淡淡道:「你不该对他做报信的安排,他非要毁船,且执迷不悟,我若不杀他,正常吗?」 第九零一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杀了? 禅知一,脸上的怒意渐沸腾,陡然大喝一声,真当我不敢翻脸?动起来手来,你我之间,谁胜谁负未可料知。 一船的人有他那么多的家,想他先关心的却是见识,对见识的看重。可想而知,获悉被杀有点绷不住了,天羽并不顾及她的感受。反问道,失守了为什么不先联系我?我为什么不与我共商对策?为什么要跑禅知一?满脸怒意中泛起连连冷笑,你一旦知道我暴露了,只怕第一件事就想着怎么灭口吧。 你已经挟持了我的家乡,还需要我再解释吗?天羽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做?他找了个让我无法拒绝的理由让我非来不可我跟了他多年。 我们感觉到他在试探我来了拿不下你的家小不行,拿下了你的家小也不行,将你灭口了还是不行。只要我有问题答的这道题我便无解。 禅知一稍微一想,便明白其中道理。人家能直扑这里,说明这艘船上的人早就被盯上了。天羽不知道钱都好好的,天羽一直等他的家眷便跑了,是谁通风报信的可想而知。而天羽若拿下了他的家乡,就等于跟他翻了脸,那他必然要捅破天雨的老底,不得不承认。那位大圣还真是御下有方。 他看了眼海上的那艘船,咬着牙关到。于是你选择了牺牲我的家小来成全你。天羽微微摇头,误会了,在与你共商对策。 禅知一,对策自然是有的,你佯装败在我手上,我把人就走了便可。天羽嘴角露出一抹嘲讽。地位这种办法你也说得出口你在开玩笑吗?你不会真以为他能留下这么大的漏洞吧?你当千流山无人吗? 挥手指向了那艘船,为何要让我来挟持你家乡?那里有一船的人质,他们必途知你不想救他们吗? 禅知一怒道,还不是你干的好事,非要逼我。出山的身份主动去凑近那小子怎么可能不引人注目?只怕就是因为带黄色的是他才会盯上我家小你。现在回头想想吧,可以说他们本没太那个探花郎,否则不会一直放入那小子是我们自己把他们给引来的,是我们自己的举动让他们察觉到了异常。 是你自己干的蠢事。天羽颇有些无奈的语气。 小云间后,他们都明里暗里盯着我,我已经低调多年了,禅知一怒斥,那就应该继续低调下去。为什么非要急于求成? 天羽微微哀叹,我等不了了。禅知一怒极反笑,事关生死的事,你这么聪明的人。居然说等不了。 天羽无奈摇头,断了的说法别人不清楚,那小子肚子里的名堂我却比谁都清楚。我这样做,自然有我的原因。禅知一抬手打住,今天不管如何,你必须让我把人带走。事已至此,你手握的把柄已经要写不了国以你的实力,也未必能挡我。 天羽拿下你的速度你能脱身吗?足以缠住你,足以让你无所遁形,足以等来强忍。禅知一脸色一沉,深知对方若真来这一手的话,他确实难以脱身,当即回以颜色。 ….早就烦了你一手我这次若不能脱身,自有人把你的老底捅出来。天羽说硬话解决不了问题,我说了我是来跟你商量对策的。禅知一指向船,就这样商量,拿着我一家老小的性命来商量,你先把人放走,怎么商量都行。天羽一口回绝人。不能放,你也得败在我手上。我不但要拿下你的家乡,还要勤下你才能向她交差 禅知一原本还对他抱有一些指望,以为这次伤的,谁知却是这么个结果。推荐指向,那就拼个鱼死网破。天羽根本不是他的剑锋淡定面对其锋芒倒不错,就是要拼个鱼死网破的样子。他给我一个无解的大难题,思来想去要脱身,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才是唯一的破局之道。禅知一愣住杀,那火气全消。提问,如何置之死地而后生? 天羽,请问你和你的家小交差足矣。 禅知一脸 色又沉了下来,这是容不得半点含糊,你最好把话说清楚,他怎么可能轻易拿身家性命来冒险。 漂泊在蔚蓝大海的船上,不少目光偷偷盯着远处空中的两人,天羽微微抬头。仰望碧蓝如洗的苍穹徐徐到来。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抓了你返回的途中应该会有人把你给抢走。如此一来,船上的人质依然是人质,暂时不会杀,才有营救的转圜余地,你甚至可以像劫走你的人提要求,让他们帮你救人质。而我只有切实抓住了你的家小。 把你往死里得罪了他才能相信我谁会劫走我们能从千流山手上抢人的,你说还能有谁见他不肯明确究竟是谁, 禅知一看出了他想保留一些底,但还是怀疑到我落入了别人手里,必然也要逼我开口。我求人救人又如何能不开口呢?天羽语气轻巧到实话实说,把我的底交待出去,方可取信于人。禅知一凝噎,难以置信。 想了想后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是可以带别人那暴露不能在大圣那暴露天羽暴露给别人是有用之人,还可被利用,为了发挥最大利用价值。应该还会帮我遮掩禅知一件件名目暴露给他,你就成了叛徒,就算你交待了,也得杀你天羽到了这一步,它既已我判不判,他还重要吗? 重要的是,事情能继续下去,能达到我们最终的目的,置之死地而后生。禅知一反复嘀咕了几次,微微点头。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妙处。于是,两人很快激烈争执了起来的模样,最终在空中大打出手。 本章尚未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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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知道堡主到底是要干什么,反正是被堡主反复叮嘱并演练了好一阵。 他心里也清楚,有些事情自己并不需要知道是为什么,原因只能是自己还没资格知道自己只有老老实实照办。 而自己竭力办事的目的,也是为了有朝1日能有资格知道。 他认为这是必经的历程,所以他少了条胳膊也无怨言,奈何他河池碧瑶演练的再好,别人却未必配合凤金旗居然不见他如此没有待客之道,确实出乎了他们事先的预料,事先没做这方面的预算,没办法,身份地位相差悬殊。 凤金旗确实有资格去见,反复拜求无果。 他为达目的干脆来硬的,硬生生站在了这里,等扬言要等到凤金旗舰他为止。 边上偶尔走过的凤族人员看他的眼神有点好奇,不过也在他们的意料之中,像他们这种守卫这2天都接到了叮嘱,对数潮的看护加强了。 不许任何外人擅闯好一阵后,阿落公又走了出来探望。 见楚平坤还在这呢,轻叹了声,不疾不徐地走到了他跟前,看了看他失去了一只胳膊的肩膀,好心劝道,楚先生,回吧,族长精神不好,不见客,你再这样强硬下去,恕我直言,那就没意思了,会闹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的。 他很清楚,不是族长不近人情,而是最近的怪事太多了。 这位突然非要拜见让族长感觉不太正常,担心暗藏了什么古怪族长可谓是有心避祸褚平昆。 哈哈。 惨笑说白了是我身份低微,堂堂凤族族长也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是这意思吧,不管是不是激将法。 阿落公言语干脆默认了无法再拱手行礼的楚平昆倒是学会了这些个部落的礼节。 一只手握拳在了心房位置,稍稍欠身道,烦请阿洛宫代为禀报族长,并非晚辈不通情理,而是我背负着我们堡主的交代,见不到族长,无法回去交代族长,若是不见我,我只能是战死。 在这事已至此,他不得不搬出了万花堡堡主的名头来说话。 本来这事是要做成个人行为,不能往堡主身上扯的,否则大可以保主亲自来解决,犯不着这么拐弯抹角。 阿落公略皱眉,转身快步回了树。 屋内不多时,数朝里面出来了一位明眸大眼的凤族女子到了楚平坤。 跟前伸手邀请到楚先生族长,有请楚平坤精神一振,发现果然还是保主的名头好用。 握拳心口谢过,亦步亦趋跟了进去。 竖厅内族长宝座上的凤金旗睁开了眼,也不等来客行李,直接问到池壁瑶有什么交代。 他有些奇怪,既然是持碧瑶有交代。 这厮为何早不说握拳心口弯腰的楚平坤起身正色道,堡主之前曾叮嘱过,让在下务必不能输给那个探花郎,务必将凤族山货的买卖竞夺到手。 在下不敢有副堡主恳请族长成全凤金旗还当池碧瑶 交代了什么话要通传,结果就这,他顿时没了应付的。 兴趣淡然道,我之前已经说过,山货买卖顺其自然,你跟探花郎商量好了就行。 这买卖他早就不坚持了,早就后悔了,谁拿去不是拿阿落公也有点后悔没问明白就来传了话,立刻伸手送客。 楚平坤却不肯走,大升到族长,我为此丢了条胳膊。 跟他哪还有商量的余地?我们宝主的意思也是要我堂堂正正地把万花保丢掉的面子捡回来。 请堡主容许我与他公平对决,胜出者名正言顺获取凤族山货买卖。 凤金旗缓缓闭眼,愿意对决也好,协商妥协也罢,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面对阿落公在送客的手势。 褚平昆倔强到我与纳斯的对决,还请族长亲自坐镇裁决胜负。 如此一来,胜者理所当然,书者也无话可说打扰凤族已久,想必纳斯和我都无意再继续留下去,输赢1分,我们也当立即离开,免得继续在此没完没了闻听此言欲在送客的阿落公愣了一下回头看向族长。 果然,凤金旗的眼睛又缓缓睁开了,徐徐道,探花郎好像还是出玄修为以上悬了吧,让他如何与你公平对决?楚平坤振振有词道,我不上场,可以从我手下挑一个出,选修是代表我与之对决,胜负我都认命,族长面前必不悔。 诺凤金旗冒了沫松口了,阿洛,你去问问探花郎。 的意思吧如果他同意就由你亲自裁决这场对决吧。 阿落公还来不及应下楚平坤已经激烈到此事,还请族长亲自坐镇裁决,不然那一伙人的花样多得很,不知道还会玩出什么名堂。 有族长的法眼震慑宵小,必不敢妄为,才能保证公平。 还有阿士衡和凤常山关系密切。 如今奉藏山右叶大荒四得胜之威归来,旁人是否会公正裁决,值得怀疑。 委以族长的德高望重,凤族才不可能再反悔族长万花宝也不会无理取闹。 我既想争这口气,也想和凤族把这买卖好好长久经营下去。 继是为了万花宝好,也是为了凤族的长远好。 族长,无论哪个地方,都免不了人言可畏,名正言顺,比什么都强。 还请族长成全阿落公雀雀无声了,但神色间四不反感这个说法。 凤金旗稍作沉吟后到阿洛请探花郎过来一下吧。 好,阿落公应下快步到了树厅门口,招呼了一人过来交代了去请人的事宜。 山原边庾庆,南竹,向当真成排座,面对青山绿水,随口闲聊着。 最近难得有这样的清闲,暂时是真清闲下来了。 翠碧湖那一套不用搞了,逐个引诱的视野玩砸了,让人跑了再故技重施的话,还不知道是引诱别人或是自己往坑里跳呢。 庾庆沉默寡言,在琢磨接下来该怎么办,南竹则在那跟向真絮絮叨叨。 基本都是他一个人再说话像针,偶尔回两句扯来扯去没画有画的南竹什么都能聊起,忽想起一事道像真才多久不见你修为就突破到了上旋。 我如果没看错的话,你年纪再大也没超过48,不到40就突破到了上旋。 乖乖,你修行天赋很牛啊。 以后成了大人物记得别忘了我们呀。 给条大腿让我们抱抱,实在不行让我们发个财也行。 说到像真修,为的是沉默中的与亲也回头看了看想真确实之前一直在折腾,竟忘了问这是而被提及这事得像针竟罕见的左右扭头看了看4周,然后才低声徐徐道,能突破到上旋,大概和我修行。 天赋无关,应该是占了蜂王的 光蜂王什么蜂王庾庆和楠竹一愣,旋即齐刷刷看向了像珍娜瞪大眼睛的刹那,似乎摩擦出了声音一般。 他们之间所谓的蜂王还能有哪个蜂王?南竹不敢相信,也看了看4周,忍不住低声确认百花那只蜂王向真默默点头。 承认南竹还是不信他能给你这好处像真他说他也给过,你们是你们自己不要的。 南竹瞪眼,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目光跳到了庾庆身上,眼神要吃人似的,老食物不会是你假清高拒绝了什么吧?庾庆思索,了一下茫然,不敢确定到应该没有吧,他好像没说过。 给我什么呀?算了,南竹不问他直接问向真,你就说他到底给了你什么东西吧?像真酒,说是那神树果子酿的酒,说多加饮用后对一定境界的修为突破有好处。 我起先并未太当回事,直到修为突破后才意识到了他没有骗我,他说他邀请过你们喝。 你们却无人敢喝酒。 南竹和庾庆相视无语凝噎,双双懵在了那良久后,南竹呼一声,哎哟,一把搂住了自己胸口,一副心口痛的样子,且真的是满脸的痛苦不堪,无尽懊恼班口中喃喃就最好的宝贝居然是酒。 我我我我弄那么多蜂蜜出来,怎么就没想到酒啊,那可是仙酿啊。 天哪,付抬头看项羽庆满眼复仇之火。 老15咱们得想法再进去一趟才行。 庾庆想点头忽悠,意识到了什么,冷眼瞅向他,你若是没偷人家东西,也许还能再进去实施。 现在你想进去找死,别拉垫背的你去,我保证不拦着你码的,他肠子也悔青了。 正这时,突有一份族人员飞身而来,本一脸微笑的来人见到师兄弟2人丢了祖宗班的样子,不由一愣,行过礼后问道,怎么了?楠竹失魂落魄无言以对,起身的与轻易无力摆手,没什么,可是有什么吩咐,来者到族长请探花郎过去一趟哦。 庾庆强打了些精神。 这倒是很罕见的是问道族长何事召见来者摇头表示不知与亲也不能拒绝,遂跟了人家去啊。 南竹突然双手举天,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哀鸣,此举惊出了洞里的牧傲铁,四处看了看后闪身到他跟前问道,怎么了?南竹突然一把抱住了她。 两腿一软,挂在了他的身上,埋头在他胸口,竟发出呜咽之声。 老九,我好难过,我好心痛,我不想活了。 牧傲铁精仪,你怎么了?那个病又发作了,南竹在他胸口跟吃奶时的悲苦摇头。 老九听哥哥一句,什么病都比不上命苦啊,太苦了,活的没意思了。 牧傲铁看像像真请教状。 有4周看了看,发现老15不见了,此时的老15已经大步进入了凤头岭的树厅内,赶到后的他多少一愣,自然是因为看到了楚平坤,也在心里纳闷,不知这一出又是怎么回事?面见凤族族长,该行李的行李该有的尊敬不能少,事后懒得多看杵冯坤一眼。 拱手请叫上为族长换晚辈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凤金旗略抬下巴示意阿落公当即接话道,探花郎是这样的。 楚先生想彻底解决凤族山货买卖的归属问题,反正就是把楚平坤之前说的那套逻辑性完整的重复了一遍,询问与卿意下如何,还当是什么事?原来是这个雨青顿时兴趣缺缺。 刚发现丢了贵重宝贝凤族的山货与之相比连皮毛都算不上,真正是面无表情的淡定到这个呀。 算了,不用争了,看他缺胳膊少腿的份上就让给他吧。 族长,我在此郑重告知我,桃花车正式退出凤族山货。 买卖的净度让给那个他了巢础贫困努了努嘴, 他已经答应了封藏山让步的不好,再计较下去什么。 楚平坤良岩谷大瞪大了眼,死死盯着他,瞬间被搞懵了。 预演中没有这个情况,怎么会这样?之前不是还公然扬言要不死不休的吗?凤金旗和阿落公亦愣住。 好一会儿后,愿息事宁人的风清气出生判处到。 好吧,既如此,楚先生凤族山货买卖就归你吧?不,不是这褚平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茬,关键回去了,不知道该怎么交代,把事办砸了,没办法交代什么,不是这的庾庆言出不逊,一脸鄙视,又拱手上告族长,这家伙明显有问题,留下必是祸害当直接打死,以免后患。 第九零三章 失踪 星月帮帮主的房间门口,名叫谢儿的那个妇人,手里拿着梳子,半开着门,听一名星月帮帮徒细语了一阵后微微点头。帮徒话毕退下了,谢儿也关上了房门,穿过厅堂直奔朝外的露台。 露台上,帮主姑阳靠在一张椅子上静坐,盯着朗朗星空,一头解开的头发随着晚风拂动,丝丝夹杂的白发在月色下依然偶尔可见。 谢儿走到其身后,又挽起了她的头发慢慢梳理着,同时禀报道:“梁般已经回了自己房间。” 姑阳哼了声,微笑道:“这梁般热闹的还真是时候。” 谢儿手上的梳理动作略一怔,讶异道:“帮主,您的意思是这个梁般有问题?” 姑阳呵呵,“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只是这热闹来的真是时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铜雀武事’开始之前出现。这么大的利益面前,出现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不足为奇。” 谢儿狐疑,“梁家要插手铜雀湖吗?” 姑阳再次呵呵,“是不是有人在唱戏,不知道,不过叫的最响的,往往不是主角。话又说回来,梁家还是能辟邪的,有个梁家子弟摆在这也好,搞不清这梁大少什么路数,大家伙准备的花样手段也不敢随意拿出来往外招呼,一力降十会,事情反倒是简单了,你没看那几家都没什么反应嘛,都在冷眼旁观呢。” 谢儿若有所思着继续给她梳头…… 体态微微发福,肤色发黑的金蝉帮帮主,负手在屋内来回踱步着。 门口与帮内人滴咕一阵的心腹手下折玉山快步回来了,亦禀报了一声,“帮主,梁般回了自己屋里。” 沉金蝉颔首,继续踱步来回,自言自语着滴咕,“梁般的底是摆在那的,无非就是梁家的背景在那,真正让人摸不清深浅的还是蝎子帮的那两个家伙,居然敢打海市梁家的子弟,也不知究竟是个什么来历。” 折玉山道:“那个张随应该是在连鱼的屋里留宿了,孤男寡女的,鬼知道发生了什么,而梁般想让连鱼雌伏是明摆着的,事发的原因十有八九和争风吃醋脱不了干系,和来历什么的应该没多大关系。” 沉金蝉停步,偏头斜睨道:“你不会真以为那两个家伙能出现在连鱼的宴席上,是抽签抽出来的吧?” “呃…”折玉山愣住了,虽理解帮主的话中有话,但还是忍不住提醒道:“连鱼确实会偶尔搞搞类似的抽签,据探,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目的。” 沉金蝉略摇头,又继续踱步来回,“也许让人看不出目的就是目的,以前的不管,她那次宴请的都是什么人?刚好抽中一个蝎子帮主,于是这蝎子帮主随后就也报名了‘铜雀武事’,你觉得正常吗?….你也说那大块头可能和连鱼发生了关系,可连鱼是什么人?经营这客栈多年,什么样的人物没见过? 事到如今,回过头来想想,那女人,什么名啊利啊的早就在心里分的清清楚楚,活到这种地步了,想要什么心里都明白,这种女人哪有那么容易的什么一见钟情,头回初见的男人见了就想往上扑,还是众目睽睽之下,你能信?” 听到这,折玉山也陷入了巨大的惊疑之中。 停步的沉金蝉看向了窗外,“不说其他的,就凭一见钟情,还能在连鱼屋里留宿,说什么随便抽签个男人就有这待遇,我是不信的,连鱼能抽中他们,十有八九是因为那两个家伙的背后有什么名堂。” 折玉山此时也点头表示赞同,“帮主这么一说,也确实是,跟连鱼不清不楚,不怕聂日伏算账,打了梁般也是不慌不忙的,一点逃跑回避的意思都没有,这不是胆大能解释的通的。” 沉金蝉忽自嘲似的嗤了声,“按理说,连聂日伏和梁家都不怕,想要铜雀湖还是个事吗?眼前这弯弯绕绕的看了眼花,这次,我是真的搞不清事态的深浅了,愣是被搞的不敢轻举妄动,咱们也实在是运气差了点,蝎子帮那边居然连一个眼线都没能安插进去,不然也能从那边探探深浅。” 折玉山:“其他几家很可能已经把人安插进去了,可以想办法从他们那边探探口风。” 沉金蝉哼道:“你以为我和他们碰面时没问过?一个个在那装纯洁,还反过来羊装从我这里探口风,没一个好东西,都他妈的老奸巨猾。” 折玉山深以为然的点头,蝎子帮当时招人的情况他是知道的,当中绝对有其它帮派的奸细混进去了。 沉金蝉骂完又不忘交代一句,“所以那几家的动向也要给我盯紧了,咱们不能没头苍蝇似的冲在前面。” “帮主放心。”折玉山保证了下来。 伤后的梁般沐浴后换了件干净衣裳,一个人跑到了露台上喝闷酒,心情明显不佳,夜景下的眼神是恍忽的。 一杯又一杯斟酒之际,他动作忽一顿,偏头向屋里看了看,好像听到什么动静。 又有不速之客来访不成? 放下酒杯,小心警惕地回了里面,四处查看,并未发现有人,倒是无意中发现门口的地上多了一张纸,应该是从门下的缝隙里钻进来的。 走去捡起一看,发现纸上有字迹,只扫了那么一眼,他赶紧打开了房门往外瞅,哪里还能看到人影。 盯着外面观察了一下,又缩回了屋内,关了门,再次细看纸上的内容,只见上面也就两行字:贡山堂不公,某可为梁兄报仇,黄顶软轿一台,客栈外恭候。 梁般屋内来来回回,摇头晃脑的盯着上面内容琢磨了许久,不知何人投书,又意欲何为。….想来想去,无非两个可能,一是想攀附梁家,二是图谋不轨。 思忖一阵,他倒想看看是什么人在打自己的主意。 有了定意后,他立刻奔赴了百丈庭那边的露台,伸头往下看了看,果然隐约见到一座黄顶抬轿在下面等着。 回到屋内又捞上了自己的折扇,本落在了连鱼的房间,连鱼差人送了回来。 出门乘坐绳梯直达底层,穿大堂直接出了客栈,目光一扫,锁定了十几丈外停那等的黄顶软轿,径直走去,无视两名抬轿人打量的目光,大摇大摆坐了上去,顺势一躺。 两名抬轿人相视一眼,立刻抬起了软轿,快速离去。 不得不说,梁般确实有够自大的,一点都不担心有人会谋害自己,也不管别人要把自己抬去哪,躺在软轿上摇着折扇悠哉,给人目中无人的感觉。 走了好一阵,也绕了好一阵,就在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哪时,前面刚拐过一个弯,上面突然有人喊道:“停。” 两名抬轿人抬头看去,只见半空的石洞内站了个蒙面汉子挥手打招呼,两个轿夫立刻停下了。 “快上来。”蒙面人又朝梁般挥手,语气很紧急的样子。 梁般刚闪身飞了上去,便见对面洞口跳下一人,一个与他一样打扮的人,飞身落在了软轿内,打开了折扇挡住了脸面,被轿子快速抬走了。 梁般回头看向身边人,蒙面人挥手示意一声,“请。” 两人就此钻洞而去。 至于那顶软轿,最终因为轿上的“梁般”老是挡着脸,惹出了接二连三的人凑近,最终被人逼停了。 逼停了自然是要探问情况,结果可以想象,两个轿夫和假梁般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就是临时被人雇佣,各收了十万两银子,照吩咐在块垒城内绕而已。 相关人员立刻奔赴梁般下轿的地方,可哪里还能找到人影。 “失踪了?”躺椅上看书的连鱼直接站了起来,“不会出什么事吧?” 不管怎么样,她都不希望梁般出什么意外,真要把梁家给招来了,就凭她最近和梁般的牵扯,是脱不了身的。 报知情况的虎妞道:“明显是有计划的躲避,没有梁般配合是做不到的,应该不会有事。” 连鱼握着书卷反复砸在自己掌心,“这个时候来这出,不会是巧合,怕是和梁般被打脱不了干系,也不知这位梁大公子要怎样,但愿张随说话算话真能挡住他发威。” 她现在极为担心梁般是在和梁家的势力做联系,若真是那样的话,只怕是一场狂风暴雨要降临这块垒城。 石心居客栈内,报了名参加“铜雀武事”的相关方,皆因梁般的突然失踪而莫名惊疑不安起来,反倒是与梁般有直接冲突的庾庆和牧傲铁无所谓,因为两眼一抹黑,压根不知情。 庾庆现在忙着驱赶牧傲铁再去与连鱼私会,像南竹的嘴巴一样,在牧傲铁耳边啰嗦个没完…… 钻来钻去,拐来拐去的梁般,一路上发了好几次脾气,终于在一个钻出的洞口停下了。 洞外漫天星光,岩石上站着一个人背对,闻声回头,竟也戴着一张面具,主动对梁般拱手道:“让梁兄周折了,实在是抱歉。” 梁般摇着折扇走到跟前,没好气道:“鬼鬼祟祟,没脸见人吗?你谁呀?” 面具人道:“我是谁不重要,只是仰慕梁兄,想结交梁兄这个朋友。”话中的攀附意味很明显。 对于类似这种的,梁般也算是见怪不怪,想攀附梁家的他见得太多了,冷哼道:“连脸都不露,还交什么朋友?” 面具人:“露脸肯定是要露的,先帮梁兄把事办好了再露脸也不迟,否则有何面目见梁兄?” 梁般摇着扇子,上下打量着对方,“你算哪根葱,我要办什么事还轮得到你?” “希望梁兄给我一个效力的机会。”面具人客气一声后,干脆直接问道:“梁兄想蝎子帮那两个人怎么个死法都行,只要梁兄说的出来,我都能帮梁兄做到。”. 跃千愁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第九零四章 倒也简单 这怎么可能通往啊。 还藏身密室的所有通道节点上都安排了人守着,有人经过不可能不被发现,哪怕是内部有人监守自盗,也不可能做到不被任何人发现,何况是带着一个大活人离开他不信能有这怪事,觉得这事肯定有蹊跷,开始追问起了细节。 要求所有人务必将一切可疑之处都报上来,不得有任何疏漏。 闻听这个要求,一手为试着问道丨朝内必有两次掉皮砸在了我眼皮子上,这算不算异常?谁知此话一出顿引起了连锁反应,有人咦了声,我也被砸了两次啊,我也被砸了,我在外面有树叶砸过。 阿落公起先还想说掉块树皮算什么可疑。 然这一个接一个的类似反应堆让他警醒,心里有了一个不妙的猜测,立刻想问他们事发时的具体值守位置,结果符合他内心的猜测。 7个人分别值守的位置,可以连成1条从外面直通啊还房间的路线稍作梳理,还能发现。 从入口到目的地,一点多余的路都没走,可谓一气呵成。 他带着这个收获急奔树听凤金旗的心绪很不平静,罕见地脱离了那张猩红兽皮,站在了竖厅洞口副手远眺,阿落公站在他测后,将情况做了详细禀报,最后对这结果也是将信将疑,此确实可疑。 但树洞空间狭小,不少地方并排过3个人都难,要从这么多人身边走过,不被发现基本不可能,尤其是带着一个人离开,还有一点尤为可疑。 按照这个路线来算的话,下黑手的人动作可谓干净利落,路线绝对是经过了预谋的,能直达啊,还藏身的密室,这说明我们内部出了内女干。 凤金旗深吸了口气道,不存在什么内女干,来者的实力非同小可,他只要触及了树巢,就能施法摸清大叔内部的空间结构,就能根据内部人员的动静预判出啊还可能的所在位置,进而预判出最简便的路线已实施掉落树皮树叶是因为来者只需要守卫眼花。 一下便足够了。 从首位跟前经过时,首位之所以察觉不到,是因为来者有实力远距离隔空操持守卫4周前后的大片空间,如同将守卫包裹在了一个蛋壳里。 来者哪怕从守卫身边一闪而过守卫,也察觉不到任何动静和气流波动,带空间缓释后人已经过去了。 守卫也看不到什么。 阿落公惊诧,这族长您能做到吗?凤金吉列摇头,凤头岭乃我凤族中书书巢内外守备森严,如来者这般如入无人之境,我也做不到。 阿洛来者的实力很恐怖,远超过我啊。 落公心惊肉跳到,也就是说是那几位当中的一个。 凤金旗徐徐道,你立刻亲自带人去处。 冯坤一干人抓阿落公凝噎,还是多嘴了一句,这合适吗?您怀疑和他有关不成。 凤金旗老脸深沉,他之前非要和探花郎决斗,非要我亲自去坐镇裁决是什么用意,如今你还不明白吗?我们那时就差点上了当。 说来,还是探花郎出人意料的让步缴了他的车,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大晚上强行在我凤族领地搞出惊天动静,不惜制造一场巨大灾难,以我大量族人的性命做要挟,就是为了将我吸引过去,就是为了将我暂时脱在那儿。 否则只要我在这里书巢内出现了气流异常。 是瞒不过我修为感知的原来如此心神震荡的啊。 落公难难醒悟后又不得不提醒您,不是说那位让您顺其自然吗?凤惊急,慢慢回头看向他,一字一句道,啊,还被劫是冲我凤族传承之宝来的诗词阴谋者,其心歹毒啊,还恐要受大罪我不管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还是两季,各有其人。 不管谁做 的池,碧瑶这次都必须给我一个交代,语气中竟带了腾腾杀气。 他既已决断,阿诺工不再多言握拳,新房一个欠身便飞身跳了下去,带了人直闯褚平坤等人的住地,直接拿人拿管什么待客之道,不待客之道的,也不管处冯坤等人的叫喊。 打到他们闭嘴了为止。 今夜的凤头岭是一个不眠之夜,火把和篝火的数量突然猛增,语境等人又不瞎,自然察觉到了异常出来探问情况也是无人告知,还稀里糊涂的被限制了自由让老实呆着不让乱跑。 山腰树屋外蒙坡,大步来到对门口负手而立望月的洛云听到。 长令您给的那个丫头还挺嘴硬的什么都不肯说要动刑吗?毕竟是凤族族长的亲孙女。 最后一句表达出了些许顾虑。 身份背景这玩意大多时候确实能决定待遇。 洛云拼赏月的姿态不变,淡淡道,这黄毛丫头性子烈得很,不过还年轻不足,姑娘倒也简单。 对他用刑不如对凤金旗用刑萌破一愣,对凤金旗动刑此话何解?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洛云乒协是看出了他的迷惑,又多嘴了一句,凤金旗,你是认识的长什么样?不用我告诉你吧。 阿蒙破恍然大悟状拍了下额头,我懂了,立刻拱手告退而去。 悠悠山洞内光线昏暗,被定坐在一块简易石墩上的啊,还不能动弹,那眼睛却能杀人般不识摄像左右的两名蒙面看守接他来的人,他也搞不清是谁,也是蒙面人去而复返的萌破也改头换面成了蒙面人,上手解开了啊,还的哑穴啊,还立马开口破骂恶贼。 我爷爷定饶不了你们等我爷爷来了,定把你们剁碎了。 趣味我凤族的大英想见你爷爷啊。 孟婆沙哑着嗓音打断了他的话,哈哈大笑着挥手道来,不要让他孤单,把他爷爷带进来陪他啊。 还满眼惊疑。 很快,只见一个蒙面人从外面拖进来一个血淋淋模样的人。 花白,头发乱披着,如同一条死狗般扔在了她的跟前。 萌破蹲下,一把抓住那人的头发,揪起扯起了她的面庞,在昏暗的光线下,给啊还看不是凤金旗那张受尽折磨带着血痕的老脸,还能是谁能去凤头岭的树巢轻易把你抓来抓你爷爷又有何难啊?还炖煌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爷爷凤荆棘之屋着劝阻道,不要说什么都不要说,嘴硬忙迫起身一脚直接将其踢飞了出去。 骨头咔嚓断裂的声音清晰拖出去,将他手指一根一根剁下来,剁完手指剁脚趾,剁完脚趾剁双手剁胳膊剁腿,慢慢剁下去剁到他们当中,有一个人愿意说为止。 地上呛血的风惊奇,立刻被人拖了下去。 落得这般田地依然口齿不清的孱弱发生。 不要说不要说啊,还惨叫爷爷不要不要啊,你们放过我爷爷放过他。 连连大喊见无人理会间审讯的蒙面人也转身向外走去,当即大声改口道,我说,我说我告诉你们。 你们放了我爷爷。 萌破转身,眼里露出了笑意,挥手示意两名看守出去,让外面暂停行刑。 两人领命而去,他也离开了。 不一会儿,萌破又带来了一个身形萌在斗篷里的蒙面人啊,还能认出正是闯入树巢抓走他的人啊,还已是泪流满面,你们放过我。 爷爷吧,蒙婆道,说吧,只要你老老实实交代,我们便放了你爷爷还有你啊,还我说了,你们若不放怎么办?还不算太糊涂萌破,你非要这样说我,只能说我对天发誓,剩下的你要么相信我要么别信你可以慢慢想。 回头又喊了声。 先砍手指砍倒他愿意说为止心慌意乱的啊。 还忙大喊道,我说住手。 我说住手。 萌破也对外招呼了一声,回头对啊,还笑道,说罢,不要磨蹭,我可没有耐心啊。 还痛哭流涕着哽咽道,是因为玲珑问起了凤族的不死传说,我们聊到了凤凰,又聊到了凤凰的羽毛。 我对她说出了我们凤族头关的秘密。 许久后,山洞里走出了萌破,跟那蒙在斗篷里的人双双洞外驻足,后者掀开了盖头,解放出了真容。 望月正是洛云,听他眼中满是各种惊疑,似在自言自语,啊是行,他们怎么会知道凤屿的存在,难道真是冲仙府来的?不对呀,若风雨真有什么名堂?不至于沉寂至今,萌破长令那个不死传说应该是真的。 洛云听传说是真是假不用怀疑,有那根凤羽证明是真的,有融合并不能说明什么,最多也只是证明凤族的先祖确实与神鸟有关。 单单位凤羽保密,我相信。 若说凤羽干系到仙府,我是不太相信凤族能保守这个秘密。 妲己千年不外泄的一代代传承者中,与窥探的恐怕不会在少数。 更何况这种一代代的新老交替必然会牵涉到利益之争,不太可能一直不泄密。 第九零六章 诱饵 说到这个,南竹依稀记得,那三拨人扎堆来的时候,老十五就念叨怀疑过会不会是一伙的,如今这话是几个意思,真确认是一伙的了? 他当即低声问道:“何以见得?” 庾庆扫了眼现场的情况,见不时有人盯着这边,嘀咕给了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头再说。” 南竹也看了看周围,确实,也就没再多问什么。 现场的情况是很显然的,就一条死路,裂谷山庄的人手翻来覆去的查找,也并未找到任何凶手。 他们这些好心来帮忙的客人并未逗留多久,便被三庄主吴和运严词恳请了回去。 待客人一离开,吴和运便招了吴安过来,沉声喝斥,“不是让你们看着他们吗?怎么又让他们过来了?” 吴安无奈道:“三庄主,我制止了,我喊破了嗓子也没用,他们压根不管,就直接冲来了。”他也挺委屈的,这些来客非要不听招呼,他能怎么办,总不能动手吧?山庄对待外来客人是有规矩的,宁受委屈也不能怠慢。 二庄主吴谢山从一旁走来,说道:“是拦不住,咱们的人赶到后,不让他们介入,他们不管不顾非要抓凶手,硬冲了过去。咱们的人又不好跟他们发生冲突,也怕弄出漏洞让凶手跑了。” 三庄主吴和运忍不住啐了声,“一帮家伙,竟野到这里来了,我堂堂庄主忍气吞声亲自伺候着,还真当我们山庄好拿捏了不成?” 大庄主吴刀阴沉着一张脸听着,闻言训斥了一句,“有事说事,发脾气没任何作用,凶手哪去了,怎么又不见了,是都瞎了眼,还是都活见鬼了?” 吴和运立马盯向吴安,“让你盯着他们,事发时,他们都在场吗?” 吴安想了想,带着一脸的回忆神色,迟疑道:“好像…应该都在吧?” 三位庄主的目光立刻齐刷刷盯在了他的脸上,吴和运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怒了,沉声道:“让你盯着他们,你就盯出个‘好像’和‘应该’吗?” 吴安顿时紧张了,只有裂谷山庄真正的内部人才知道“错误”这种事明知故犯有多严重,紧张到磕巴道:“事发突然,情况紧急,他们一窝蜂过来了,我也没看清楚,不过我立马追到了这里又清点了遍,都在的。” 吴和运咬牙道:“你清点个鬼,我怎么看到林二庆夫妇是后来才出现的?我眼睁睁看到他们是后来的,你居然敢说你清点了都在?” 吴安立刻挺起胸膛保证,“在的,真的在的,事发时他们肯定在自己房间里,我过来时是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您交代了我要重点盯着他们,所以我特别注意了他们,事发时他们绝不可能在这里。” 闻听此言,吴和运才一把推开了他,回望地上的尸体,“真他妈见鬼了不成?” 吴刀阴沉着脸道:“就算真是阴魂来了,也不可能在这么多修士的眼皮子底下来去自如丝毫不被察觉,这里面肯定是哪里出了漏子。”他瞥向了吴谢山,“给大家备好‘蓝色妖姬’,一旦再有事发,赶来的时候立刻抹上。” ….吴谢山默默点头…… “弟妹,你男人借我们一下。” 客房门口,南竹拉扯住了庾庆,对乔且儿油嘴滑舌。 乔且儿没说什么,看了眼偏头示意的庾庆,转身独自回了自己屋内。 师兄弟三人也钻进了同一间房,门一关,庾庆立道:“以后当她面别做那么明显,搞的我们做什么都要防着她似的。” 南竹立刻将他扯到了里面,“什么叫防着她似的?我说老十五,你的想法可是越来越不正常了,咱们不是防着她,而是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要心中有数,有些事情她不知道对大家都好,万一她哪天在外人面前把什么事说漏了嘴,会死人的。我说,你不会意乱情迷之下把什么都跟她乱说了吧?” 庾庆拨开他手,“放心,我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肯定不会乱说话。” 南竹:“但愿,总之,我看你在她面前是越来越松懈了,我也不好说多了,回头被弟妹知道了不高兴,你自己脑子里的弦自己绷紧。行了,说说吧,你说他们是一伙的是什么意思?” 庾庆走到椅子旁坐下了,横剑架在两边扶手上,冷目扫向二人,淡淡冒出一句,“事发时,娄玉淑不在房间里。” 两位师兄相视一眼,都迅速走到了他跟前,南竹问:“你怎么知道?” 庾庆:“我进她房间看了。” 南、牧二人顿感惊悚的模样,皆怪怪的眼神上下打量他。 牧傲铁忍不住问道:“你背着乔且儿去了娄玉淑的房间?” 南竹那眼睛眨了又眨,似乎发现了什么秘密似的。 一听就知道两人误会了,庾庆翻了个白眼,“我说你们两个想什么呢?事发时,大家都出了房间,你们没发现少了一人吗?” 两人顿思索了起来,也不用多想,根本想不起来。 “事发时,大家露了个脸,好像都在,这乱糟糟一团的跑了,你说少了谁,这个我还真不好确定。” 南竹表示疑惑,牧傲铁也摇头表示没印象。 庾庆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看到了,也记下了当场人数做分辨,当时就发现她不在。我让你们先去的原因是把看守的人引开,你们一走,我就进了她的房间搜查。她当时不在,也没跟你们去现场,更不在自己房间里,你们说她去了哪?待我赶到事发现场,却发现她又出现了,且混在你们中间,你们说是怎么回事?” 两位师兄弟多少有些吃惊,没想到老十五这家伙在那种情况下居然还把大家给挨个记了遍,那乱糟糟的情形,这眼力有够犀利的。 哪怕是现在被提醒了,两人也依然记不起当时是不是少了人。 当然,两人也知道老十五的话意味着什么,渐渐惊疑。 南竹难以置信道:“说是宁朝乙和贼鸳鸯夫妇干的,还更可信些,偏偏是这靠一身皮肉赚男人钱的女人冒这么大的风险干打打杀杀的事情,实在是让人想不到啊!若真是这女人干的,能在被发现的短暂时间内解决那些人,那这女人的实力不弱呀。” ….牧傲铁沉吟道:“事发时,她没逃,而是躲在原地!” 庾庆道:“没错,就是躲在了原地。一群人蜂拥而去,她趁机混进了那群人当中,跟着那群人一起瞎搅和,于是大家都成了睁眼瞎,就像你们现在觉得没少人一样,哪怕凶手在眼前晃来晃去也发现不了,眼睁睁放任凶手离开了都不知道。” 南竹慢慢呼出一口气来,“是了,难怪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样也未必能证明他们是一伙的,我身在其中,两次赶到事发现场,都没有发现有人混进来了。” 庾庆:“她又不傻,躲在现场时,不可能在你们两个面前冒出来。还有,若无他们带头,你赶过去时,一旦裂谷山庄的人拦下你,说不让你干预,你会不会停下? 正常情况下,主人不让你在人家家里乱来,你一定会停下,不会擅闯。但是他们没有,两次都不管不顾卷了进去,你觉得正常吗?他们不是一伙的才怪了。” 南竹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明白了,又想到了早先的一个问题,“这都是些无视世间道德的人,只活自己,人都活到了这个份上,基本上可以说是名利什么的都无所谓了,谁有能耐把他们给捏合在一起?” 思索中的牧傲铁忽冒出一句,“会不会是我们的目的走漏了风声?” 南竹一惊,“你的意思是,是那几大势力出手了?” 庾庆摇头:“不太可能。真要是那几大势力知道了,随便哪一家出手,哪怕是暗中出手,也都能直接把这里给控制了,想要什么直接把人扣了审讯便可,犯不着这样偷偷摸摸的杀人。” “倒也是,确实没这必要。”南竹认可地点了点头,也因此闹不明白了,“那这些人跑来偷偷摸摸的想干什么?胆子确实有够大的,虽是暗中行事,已经和肆无忌惮没多大区别了,直接跑人家里杀人,杀了一场又一场的,还能稳当当赖着不走,这得多猖狂? 你们想想看,他们那掩盖凶手的障眼法固然高明,可遍布各地的裂谷山庄人员肯定是首先赶到事发现场的。所以脱身的前提是,凶手要在帮手赶到之前不被裂谷山庄的人马发现才行。所以凶手行凶后被发现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这说明什么?说明人家压根就不怕被裂谷山庄给发现。” 庾庆:“是有点肆无忌惮的感觉,这帮家伙跑来想干什么?妈的,他们这样搞,彻底把咱们给搞的不敢轻举妄动了。” 南、牧二人都懂他的意思,不说别的,想得到“戟”首先要等那个沉睡者饮用了心头血才行,现在事情搞成了这样,鬼知道那个沉睡者什么时候饮了心头血,鬼知道会不会打草惊蛇了。 “为今之计,咱们还是先慢慢摸清这里的路线情况吧,先摸清‘戟’和沉睡者在什么位置,再看看什么时候动手、怎样下手合适。”南竹叹了声。 ….庾庆:“遇上了搅局的,这山体内部的防守明显加强了,咱们也只能这样了。问题是,照他们这样肆无忌惮搞下去,裂谷山庄又不是傻子,迟早要败露,回头别被裂谷山庄把咱们误会成了他们一伙的给打击了,那才叫冤枉。” 室内陷入了安静,费解琢磨的气氛很明显。 南竹试探着冒出一句,“要不,咱们把那伙人卖给裂谷山庄?” 这意思一听就懂,把他们的发现告诉裂谷山庄,出卖宁朝乙那伙人,好让这乱局快点结束。 庾庆轻轻哼了声,“鬼知道放羊的那些人跑来是干嘛的,背后是不是还有什么人,我们都不清楚,你确定他们一旦撕破了脸,裂谷山庄回头不会把我们给卖了?” 南竹当即背了个手,来回踱步徘徊,嘘长叹短,发现事情有点难办。 关键是,这裂谷山庄的核心区域都在山体里面,连想弄清里面的路线情况都困难,不像地表建筑可登高一观,更别说找到最隐蔽的核心地点。 沉思中的牧傲铁不经意间也冒出一句,“全是石头,想放火烧一把逼出点眉目都不行。” 庾庆慢慢靠在了椅背,一手揪着嘴角一丢丢小胡子拧动着,嘀咕自语,“和他们联手搞裂谷山庄?” 南竹和牧傲铁双双回头看去。 然庾庆自己随后又摇头否掉了,“搞不清他们目的,不好冒然开口,不急,急不得,还是先看看情况再说。” 村口,夜幕下又燃烧起了熊熊的火光。 五具尸体,又死了五人,也都被掏空了心脏,又集中在了村口焚化。 老规矩,老习惯,被妖怪害了的人,都要第一时间焚化,这次也只能是不例外。 围着的村民不断向内添柴,不时小心观察四周,明显有些害怕。 各家各户的灯火也都熄灭了,静悄悄无人声。 实在是近期死人死太多死太频繁了,哪怕是习以为常的吴姓族民们都怕了。 族徽旗杆下的垒石台阶上,脏兮兮的老头蹲在那,吧嗒着旱烟盯着熊熊火光,浑浊眼球里闪烁着火光的影子,静默无声…… 包括庾庆等人在内的所有外来客人都出现在了室外,都站在了山脚下看着村口那边冒出的火光。 庾庆等人是发现了那三伙人出来后,才跟了出来的,想看看这些人又想干什么。 自然而然,三庄主吴和运也被吸引了出来,面对客人的询问,把伤亡情况做了简单通报。 “三庄主,我明天不走了,权当死皮赖脸的在你这里多赖些日子。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妖怪,能这般目中无人的来无影去无踪。” 说这话的宁朝乙明显动怒了,也不管吴和运同意不同意,直接转身回了石窟里,摆明了要打抱不平。 ….三枝花中的沈倾城柔情无限,快步跟去挽住了他的胳膊,一起离去了。 看她那样子,去或留显然都是要跟宁朝乙共进退的。 吴和运凝噎无语目送。 “女大不由娘!娘,倾城万一有个什么闪失的如何是好?” 鬓边别着小白花的陆星云问母亲娄玉淑。 娄玉淑咯咯笑道:“自然是不能不管,我也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怪物作乱。三庄主,暂不走了,要再多住些时日,一应开销要多少钱,回头报个账,绝不少一文。”说罢也带着女儿离开了。 聂品兰亦哼了声,“欺人太甚,这事不见个分晓,还真的是不能走了,否则也对不住裂谷山庄的好心招待。三庄主放心,不管来犯者是何人,我夫妇不是无义之人,定助一臂之力,事情不做个了结绝不罢休!” 她义愤填膺而去,其夫默默相随。 吴和运一声不吭,冷眼目送。 还需要说什么吗?不需要了。 他很清楚,人家压根不想走,说什么都没用的,何况赶客人走也不是裂谷山庄的待客之道。 师兄弟三人同样在目送,也很无语,修行界哪来这么多义薄云天的好人,何况还都是些事不关己只顾自己的人,这摆明了就是要赖在这里不走了。 “想必几位也是要长住的吧?” 吴和运的声音响起,几人看去,只见他正盯着他们,面无表情的样子。 庾庆走了过去,面对面道:“三庄主,不管你信不信,我们跟他们肯定不是一伙的。” 吴和运淡淡道:“林兄弟这话好没来由,我没说你们是一伙的,我在问,你们也要长住吧?” 庾庆沉默一阵后,蹦出一句话来,“我们也想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这话说的他自己都别扭。 吴和运意味深长地哦了声,伸手向石窟入口,做了个“请”的手势。 南竹嗤了声,发现还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不禁摇头晃脑而去,“黄泥巴落裤裆里,这回不是屎也是屎了。” “正因如此,越发要留下自证清白。” 庾庆扔下话,挥手招呼大家回去。 吴和运面无表情地目送了几人的消失。 几人回到住房走廊内,分别入室关门后不久,有一间房门开了。 一袭黑色长裙,鬓边别着一朵小白花的陆星云出了门,轻轻关上了房门,款款而端庄地向走廊一头走去。 三枝花中,她本就是一副端庄良家的矜持模样,配上一副守节的装扮,那真是别有风情。 在她走去的尽头,有两个男人左右靠墙站,轮流值守,明面上是守护客人,实则是在监控走廊内的所有动静。 在另一边的楼道拐角处,其实也有两名守卫,守着下楼的楼梯口,甚至吴安就住在那。 见到她走来,尽头两个男人顿生警惕之心,高度戒备着。 陆星云并未太过靠近他们,离两人约莫一丈远的距离处,她走到墙边停步了,也转身背靠在了墙上,低头沉默着,灯光下的风情别样。 就在两个男人想开口问话的时候,陆星云先开口了,声音轻柔,“这两天晚上好像都是你们两个当值。” 其中一个男人试探道:“你有什么事吗?” 陆星云抬手将发丝掠到耳背,白皙姣好的面容,明眸看着对面墙壁上的油灯,自说自话,“事发前,你们两个好像犯困了,我走来走去,你们都没有发现,这事你们好像没有上报。” 回头,明眸盯向了略显惊恐的二人,她一副娟秀端庄而温婉的样子,平静说着,“还有昨晚事发前,你们也犯困了,好像也隐瞒了,并没有上报。” . 跃千愁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第九零八章 行家一出手 一出手阿洛公闪身落在了他身边。 手上还有刚才紧急抢救出来的那张猩红兽皮,熏染了烟火气的兽皮保存虽然还算完整,但表面上也确实被飘落的火星子给点了不少的坑坑点点出来,毛瑟受损 阿洛公上手将猩红兽皮披在了凤金旗身上,备份到族长,这实在是目中无人。 完全不把我凤族放在眼里,实在是欺人太甚了,需请大族长出头是什么人干的好事已经有指向范围,一般人不可能这么大胆,也没有如此大胆的实力。 奉京籍老脸上露出一抹讥讽意味,哼哼冷笑了一声,他还是那句话,顺其自然啊,落红难以置信,为何大族长不至于会怕他们那看着混乱现场凤金旗。 握紧了双拳,天知道他想干什么。 现场持续混乱了一阵忙碌的人们将一些尸体从倾覆的树巢内排了出来,都是之前冲进树朝内救火的人,也有不少幸存者去他们共同的说法。 他们进去后只是被莫名其妙制住了,并未被当场杀害。 总结下来,死者大多是因为不能动弹,导致被火烧死或烟熏死的。 而大多幸存者都在大树倾倒时碰撞受伤了缝惊奇听着跟前族人们的讲述,对凶手没有当场下杀手的行为,丝毫没感觉到什么手下留情的意味,反而深刻感受到了凶手的冷酷无情。 明明有那么多大活人躺着,却依然纵火焚烧,压根没管凤族族人的死活。 凶手明明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也完全有轻易脱身。 实力却还是毫不留情的将象征凤族的圣树给毁了,仅仅是为了能让自己脱身更完美而已。 凤族人的死活这生长了无数年,象征凤族的圣树在人家眼里就如同蝼蚁和朽木一般轻易可抹去,烟气已经散去,只是空中隐约还有些灰蒙蒙,凤头岭上黑乎乎脏兮兮的样子,洞口平地上眺望的楠竹一声唏嘘。 凤头岭出了成了乌鸡岭语境斜他一眼,你嘴这么贱,小心人家听到了不高兴,咱现在可还在人家的手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 南竹略谨慎,迅速看了眼4周,见没有凤族人盾又无所谓了,凤头岭的人员也没闲心顾及他们还在清理忙碌善后风光粗野而原始的山间半山腰的粗糙木屋内,洛云。 并翻看着手上鲜花和鸟语点缀的藤编物。 翻看着郑世凤头岭树巢内丢失的东西,从凤金旗手上抢夺的人就是他一旁的萌颇有些狐疑,这啥玩意蒂姆亲自出马,在凤头岭搞出那么大的动静,就从凤族手上弄了件这次不靠的玩意回来。 他之前就潜伏在凤头岭那一带策应,也可以说是观望,所以他很清楚凤头岭那边。 发生了什么?发现这女人是真敢下手啊。 得亏做的干净也先应该无法确定是谁干的,否则人家十有八九也会去晋国京城光顾一趟思南府。 她想想都提心吊胆,翻来覆去看了震后洛云,并试着将插在藤编务上的花给一朵朵摘了下来,很快便摘了个干净,剩下了只差鸟语的样子。 又翻看一阵后,根据藤植物。 原有的弹性弧度,试着顺从地还了起来,果然成了头关的样子。 他当即问道,这像不像凤金旗的那个凤族头?冠盟破迟疑道,凤金旗带头关的样子我见过多次,但也没太过注意这插几根羽毛的头饰应该有点像,我也不敢肯定,他都不记得了。 洛云听以前就更没当回事,更无印象,不过萌破试着给了提醒。 党令不是说凤金奇贷的凤族传承头冠上面有凤羽吗?凤羽想必不凡,有凤与自然就是真的无误,然这还用它提醒吗?这东西到手后谁还能忍住不对,传说中的凤羽感兴趣,洛云拼早就留意过 他,顺手递出了插着各色羽毛的藤植物。 我没见过凤羽说的还挺坦诚的,不畏见识,少而自卑,这行为的言下之意是我认不出来你。 看看蒙托亚蕾雅竟无言以对。 很想说,那玩意你没见过我也没见过呀,估计全天下也就封惊奇认识吧。 当然还是老是接到了手中餐,想起来看来看去也有些头大。 偶有嘀咕狐疑,凤凰的羽毛应该很漂亮的吧,最漂亮的,这跟是不是他捋着色彩最鲜艳的那根。 问竹子洛云平一声不吭,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好像在说你问我,我问谁去萌破小汗一把,他也不敢确定最鲜艳的那根羽毛上手后施法查探了,发现应该就是普通的羽毛,没感觉到有什么特殊能侍奉与实在搞不明白就只能是用笨办法。 他施**了1圈好看的羽毛一般的羽毛,总之是一根都不遗漏,都给仔细查探了一遍,最终一个脑袋2个大。 发现除了外貌不一样之外,实在是察觉不出什么明显的差别。 他很想问问这位主子,你确定你搞来的是凤族的传承头关他看了看地上摘下的鲜花,也不知道的母是怎么想的。 队友插花右插羽毛的玩意,怎么看怎么不靠谱,能当真吗?他又不好意思说的母神吗?洛云冰也看出了她的犹豫不绝,对有遗憾的语气道,早知道就应该把凤金旗。 一起给抓来那回头岂不是要把凤族族长也给灭口?萌破心里嘀咕,嘴上却另给出了建议。 那丫头凤金旗的孙女在我们手上,他箭头关的次数应该不少,可以给他确认事实,这确实是个办法。 洛云平点头答应了,自己也亲自跟了去。 去之前两人还是演示了一下一个,又恢复了蒙面审讯者的样子,一个又萌上了斗篷。 人还是关在那个山洞。 到了山洞口,蒙佛特忆江藤植物完成了头冠的样子,被守在身后才走入。 见到这两人又来了,形容憔悴的啊,还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而已,已经不指望会轻易放过自己了。 他也不知道这些人有没有遵守承诺放了自己的爷爷,但表面上确实做给自己看了,让他亲眼看到了凤金旗被释放。 他先看看到了受伤的爷爷离去,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再被拦截灭杀。 萌破是一看守出去回避后背后的头冠乌亮出在了阿环面前,笑道,阿环,给你看个好东西,看看这是什么啊?还闻言抬头,黯淡无神的目光烧触及伯纶瞬间瞪大了双眼睛叫道,爷爷的头冠,旋即又面露悲伤,觉得都是自己惹的祸。 一定是自己吐露了凤羽的秘密后,这些人就把头官弄到了手落云拼和孟婆相视一眼,放心了,有啊,还这句话就够了,能被啊,还一眼认出就不会有错了。 可惜的是啊,还早先被审讯时就交代过他,也不知道爷爷头冠上哪根是凤羽,两人什么都话都没有,立马转身离开了,搞得里面的啊还有些懵,完全搞不懂是个什么情况。 出了洞,洛云平拿回了头冠在手翻看,似乎松了口气。 这东西藏得也太草率了,和没藏一样,就随便扔在了边上,差点被我一把火给烧了。 幸好我就说凤金奇当时情急下最在意的东西应该不会有错。 萌破当即顺势拍马屁,长令亲自出手自然不会有失落。 云平又扯下了斗篷扔给他,闪身回了半山腰。 木屋里翻看着头关,仔细辨别每一根羽毛。 既然已经得到了确认,确实是凤族的传承头冠无疑,那也就如她之前说的那般。 凤金旗情急之下那般在意当中应该有凤屿的存在 。 稍作收拾。 随后来到的蒙婆见状出言献策,长令,除了找凤经济确认,我还有一策可辨出哪根是凤羽说找熟悉禽类羽毛的人来。 江头冠上的所有羽毛逐一甄别辨认。 剩下的不认识的变大有可能是凤羽洛云平月正思索着颔首道,此法可行,我们不认识凤玉凤金旗那边恐有预料,再找他容易撞进坑里去,你立刻找人来验证要快。 是萌破领命迅速执行,执行的结果也确实很快。 太阳下山后不久,就已经从附近的部落。 找了熟知山野飞行的人来,为了稳妥起见,萌破从2个部落找了两个人以便核对。 结果一个老头一个年纪也不小的壮汉,这是碧云制的囹圄,这是金环雀的羽毛,这是火云雀的,这是三段锦的,先上场辩认的是,那个壮汉抚摸着羽毛,一根根讲述萌破在边上逐一记录。 萌在斗篷里的洛云拼在边上旁听。 不愧是熟悉禽类羽毛的。 将头冠上的羽毛来历如数家珍般11道来,可谓无一不知然,问题也就出在了这头冠上的几十根羽毛居然全部认了出来,没有一根遗漏边上仔细记录的萌破,有点傻眼,你确定你没认错?壮汉颇为自负到有些羽毛虽然少有,但都是我们这一代能见到的煽情。 我从小在山里打猎。 对这些很熟悉,不会有错的好吧。 门户暂且先请了他去休息,又换了另一个不足的老头来。 为了避免有错萌货,根据自己刚才的记载,让老头跟上一个辨认的顺序同样开始,老头也同样如数家珍般到来,有些甚至不用细看,手一摸就能说出来力,可最后的结果却令洛云拼合萌破,久久无语。 2分辨别后的记录。 结果反复做了对比,无丝毫错漏,两人得出的结果完全一致。 也就是说,两我刷牙弄的人确实是行家这事儿就有点儿搞了凤羽哪去了? 第九零九章 雌伏 蒙破也不知是自己出了馊主意,还是地母办事不力,弄来个假货,害得大家白忙一场。 根据目前的情况看,他感觉十有八九是地母搞出了错,不可能自己请来的,两个人都搞错了吧。 两人都把每根羽毛的出处给说的清楚明白,大致是不会有错的。 之前没人知道他要找这两人来。 就连这两人也不知道此行是要做什么。 就算有人想搞鬼,也来不及其实之不同语的出处。 想搞鬼的话,不是先对过答案不可能回答的一模一样。 他很想让地母把取得头关的具体经过详细说一遍,自己好参详一下,是不是哪里出了漏子。 然这样又显得自己在质疑的母的能力,不好意思开口细问。 当然,他也不认为的母狮无能之辈,不认为过程中的明显初露能瞒过的母的眼睛。 他先让一旁参与辨别的老头退下了,然后再向地母献上了一册。 我还有一个办法能核实,可以让人把他2人所说情泪给抓来,咱们自己一只只做对比,定然不会出错不用了,洛云听一口拒绝了。 蒙破愣住不解道,若不能确认真假,我们如何落?云听打断道,东西有假的可能性不大。 凤金旗的孙女已经确认了,应该不会有错,若真是普通羽毛的东西,不至于让凤金旗那般紧张,除非早有一张缜密的大网在等着我。 他伸手拿起了桌上的凤族头冠。 端详着凤族内部知道凤羽秘密的不止凤倾其一人,他的孙女也是从别人口中知晓的。 历代的其他知情人就没人关注过。 族长头冠上的凤宇是这些山中长期狩猎的人都分辨不清这些煽情的羽毛还是都能守口如瓶。 还是那句话,我不信凤金旗能为个普通禽类羽毛做的头冠而紧张。 蒙破迟疑道长令的意思是,这只头冠中可能藏有我们不懂的名堂。 洛云听就算是真的,就算找到了那根凤羽,我们也不知道用还是要交给能搞清其名堂的人给我们解惑,否则抢来这头关也没任何意义。 那个玲珑一时不知下落是不是啊?是恒指使得一试便知萌破谎。 大坞长令拿来这只头冠是为探花郎准备的。 斗篷里的洛云拼在灯光下,四笼罩着一层诡秘。 若是他指使的玲珑,那他必然知道这凤族头冠的名堂鲫鱼而不得我成全他好了。 萌破懂了却又有些犹豫。 玲珑背后若确实是它,足以说明他在掩饰东西,贸然送到他手上,加之不少人在盯着他。 直接接触怕是会适得其反。 洛云听凤金旗的那个儿子,你不是说他是凤族的痛脚吗?他和阿士衡走得近,能拿住她吗?萌破眼睛一亮,竟忍不住轻轻击掌叫绝,怎忘了他长令高见会长令纳斯是个不安分的主,背地里居然在外界拓展消息渠道,竟把手伸进了京城那边。 干了些不该干的事。 此番代表凤族征战大荒四出尽了风头,可谓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可见早先一直在低调隐忍中纳斯的意图,不难猜是冲着下任凤族族长的位置去的,却又给自己涂脂抹粉的演示。 我司早就盯上了他,盼他早日登上凤族族长之位,正好为我所用,我司甚至在放纵他。 长龄确定现在就要动用他吗?一颗豪仔现在启用的话容易成为痱子。 洛云听吃了生真要是不安分,他那颗脑袋也是暂存在他脖子上的,也先迟早要摘了,他未必能等到你想要的那天。 萌破懂了这颗子要先用了再说 ,现在就要发挥它的价值。 凤头岭那棵历经无数岁月的圣树轰然倒下了。 钟虫砸在了凤族上下所有人的心中。 六大山头的族人纷纷闻讯而来,拖家带口来祭拜送别。 有些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也被带来了了一些蹒跚挪步的老人,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年岁而触景生情,跪在凤头岭下痛哭,一人哭触发了一群群凤头岭虽在为那些因此而丧命的族人。 沮丧,大家却都知道哭的不是这个许多人黯然神伤。 与几位山主碰头密会,稳定了高层人心,让几位主心骨心中有数。 凤金奇又躺在了凤头岭的最高处打盹,躺在了6天的风中,一张躺椅摆在半截未倒的大树上,依然覆盖着那张斑斑点点,像是布满泪痕的兽皮,他能听到山下传来的。 阵阵哭声对这不绝于耳的动静四无动于衷。 只是那不时微微耸动的喉结,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曾经的凤族也是出现过半仙境界的族长的曾经,也是威震大荒原的魁首,如今的她却只能妥协,他无颜面对山下哭泣的族人,只能怪自己无能。 阿洛公飞身落在她身边,帮她掖好覆盖的兽皮时。 他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深吸了一口气道,去大荒员外找最好的匠师来什么啊?阿洛公一时没搞懂他意思问做甚凤金旗貌似嘟囔我凤族不死传说的根源,凤凰传闻凤凰能浴火重生,圣树倒了就用它的木料在这凤头岭上建一栋大屋,死而不哀,浴火重生。 阿洛公恍然大悟且欣喜,这寓意极好,圣树永存,圣威依然把这个消息告诉族人,当可指,哎,我这就去办。 说干就干迅速下了山,组织协调此事去了。 不过他走了并没有多久,便又回来了。 又到凤金旗耳边禀报道,族长刚在山下遇见了个山的一些投人,他们问我倒下的圣树怎么弄?我就把族长的意思告诉了他们,他们也很高兴。 五郎甚至主动表示要代劳此事。 五郎说,业点点婆家的那个侄子在晋国围观,想操办方方面面相关的事情都容易,他愿竭尽全力造出一座最好最坚实耐用的大屋来。 族长,您看如何心力憔悴的凤金旗颇感欣慰,他既有这份心。 有有这份能力也是好事,就让他负责操办这事吧。 好,我这就去告诉她。 阿洛红笑着离去了。 吊脚楼外漫步的赤兰阁主也不是看向凤头岭方向,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 那位大圣一直未再传消息给他,乌洛族中心聚集地的外围天宇似乎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游荡来游荡。 去,最终游荡进了一座隐蔽的山洞。 正在一张简单削平的石桌前查看各路消息的大汉抬头看向他浓眉大眼,一身凶悍气息不改。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迁流山的二洞主。 兀天宇坐在了石桌边,看到对方顺手把手上情报扣上,不由嘲讽道,看来当年小云间的事还是没过去。 怎么解释都没用。 大婶不信我二哥也不信我屋到你想多了不对你怎样就已经是信任。 要怪就怪你自己好好的,非要往大荒原跑。 天宇二哥,我已经在千牛山闷了几年,也先突然搞出个大荒四,我出来看看也没什么吧。 呜呜,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如果你还信我。 就听我的,闲着什么都不要碰,不是坏事。 哎,你忙吧。 天宇扔下话,起身又晃晃悠悠离开了山林中晃啊晃的突然一阵风从身 边拂过,他猛然转身看去,什么都没看到,再回头,却见一张纸飘飘悠悠,落在了她的跟前。 在这张纸飘落时,犀利目光以撇清了上面字迹,目光微闪。 又迅速打量了一下四周一脚过去将那张纸碎成了齑粉,拧于尘土中,覆手漫步到一座山崖前后。 他坐在了山崖边,目光斜刺里一瞥,瞳孔顿时一缩。 只见一旁的草丛里坐着一人,正是易容后的紫川。 别人也许不知道这个紫川是谁,他在这屋落足,亲眼见到子川经常跟白山混在一起。 又曾肩负了监视子川在乌洛族动静的职责,焉能不知其真实身份?四川波澜不惊道,禅之役,临时有事我带由他来见你。 什么意思?想必不用我多说了吧。 天宇看向远方貌似观景博浪岛动手的是你此穿应该无需太过意外吧。 禅知一的是要不要让丁贾青知道。 在你一念之间,言下之意是禅知一已经开口了。 这2天他这里之所以没什么动静,就是为了突破禅知一的口。 在他这边看来禅知一才是重大关键,没想到还真是挖出了大秘密,没想到禅知一的背后居然是天宇天宇嘴唇紧绷了一阵,犯不着拐弯抹角。 事已至此,我也没了退路,我也不会有什么。 好下场,更不会相信你的鬼话。 我自去向大圣自首。 说罢就要起身离开四川,赶紧出声劝阻到我能亲自来见你,就没想害你,你不觉得活着的你在钉贾青那边对我更有价值吗?所以我不会过河拆桥。 天宇的动作顿住了,沉吟一阵后问,想要我做什么?四川想先确定一件事情。 想知道眼前这家伙会不会乖乖雌伏反问你此来跟仙府有关?天宇想了想,微微点了点头。 尽管有所怀疑,紫川眼中还是闪过了惊讶,又问,也就是说,当年的小云间,你跟云溪单独相处的时候,确实从郧西那知道了点什么。 天宇沉默了,刺穿。 怎么不打算告诉我?天语云溪确实告诉了我点什么,但我也不确定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你可以想象我们要弄死他,他死前又怎么可能说老实话,紫川他说了什么?他说天宇欲言又止,引得紫川都屏住了呼吸,细听卡了好一阵后,才听天宇吐出了后话,他说啊,是横在小云间找到了下一座仙府的线索。 你信吗? 第九一一章 解禁 信吗? 紫川没回答这个问题,只问自己的哪个仙府的线索。 天羽没说,向兰宣和萌破穷追在后,当时也没时间多说,他只说了一句,阿士衡找到了下一座仙府的线索,哪座仙府什么线索,他一个字都没提。 对此我怀疑的是,临死前突然告诉我这个,分明是在坑害阿士衡,想想也不难理解,他的败亡可以说是拜阿士衡所赐,若不想报仇,反而是怪事,无非是借刀杀人。 紫川细细思索着他的每一句话,据我所知事后丁甲青并未盯上阿士衡,你虽怀疑云溪的那些话,但你还是选择了隐瞒这个情况,选择了自己私下盯着阿士衡天羽没谈自己的私心反问。 就算我说出了真相他就能相信我说出了全部真相吗?言下之意明显,既然左右都不会相信我,那我只能做一个利己的选择。 刺穿时隔数年是一直在盯着阿士衡,还是突然在这凤族盯上了他?天羽,你们一直在盯着我,我之前一直在低调隐忍中,你也应该知道。 这次借着看大荒四热闹的由头才有了动作。 紫川面无表情,目光冷冷翻动,一口咬定你撒谎。 针对阿士衡还用不上禅知一这样的高手,随便几个上旋足以也用不上禅知一这么显眼的人之一的上限,直接就是你连个阻隔都没有,只要他一暴露就能查到你头上。 头回盯上阿士衡就启用禅知一。 你觉得说的过去吗?天羽,其一,大圣那边盯我盯得很紧,我手上没有什么稳妥可用的人手,就算有也不敢妄动。 动用禅知一也是没了办法,因为他自有一套人马可用,无需我再操,不什么人手。 其次,禅知一和凤晶,其实老熟人他来大凤族的船去大荒4名正言顺,怎么可能引人怀疑。 派禅知一来之前我哪知道会扯出这么多人往里搅,搅得大家都盯了过来。 那个啊,失衡简直是属狗,使得竟招惹那围着不肯走的苍蝇刺穿。 有没有信这话谁也不知道。 他又问起了别的天竺山,你冒出来卫龙行云出头也就罢了,还与池壁瑶大打出手,未免也太操之过急了,这不像是你的形式。 天羽啊,是恒河褚平昆的私人恩怨,私下解决的是不支持碧瑶那娘们吃错了什么药,想帮自己人还不简单吗?居然直接捅也先那去了,把下面办事的人抓了也就罢了,搞得婵之意也被抓了。 你也知道禅知一的上限就是我我不出手捞单之意怎么办?我若见死不救,禅知一必然供出我来。 紫川这次丁阿士衡的原因何在?天语凤族的不死传说与先人有关,感觉阿士衡来此可能有所图,就算判断有误,也是个让他与缠枝一建立交情的机会,便于禅知一那边将来继续听下去。 以禅知一的身份背景,大多数人都愿意结交的刺穿明显有所怀疑,天竺山那一出。 ….你明知道自己有可能会被怀疑不让禅知一尽快脱身,反而为了个不能确定的猜测让它继续冒险。 天羽若仅仅是猜测也倒罢了,问题是迁流山在此期间查出了点异常,而禅知一本来也回避了,谁知阿什行赤蓝盒药涂在翠羽胡一番折腾后,似乎在湖中找到了与仙府有关的。 平躺,我在让禅知一暗中出手了,没想到是大圣默许的一个圈套。 圈套的是紫川已经从禅知一口中知晓了经过,他关心的是前面的那个问题,迁流山茶出了什么异常?天语凤金旗的孙女士她自己绑架了,也就是说凤族被盗的组长传承头官也很有可能并未被盗,而是被凤金旗自己藏了起来。 他这话就有些偷换概念了在他的人马追查到啊还的秘密藏身的之前,他根本不知道这些 个情况刺穿,立马追问凤金旗为何这样做,天语不知道,禅知一暴露前,我正在负责追查此事。 刚找到奉京崎孙女的秘密藏身地,却晚了一步,被凤金旗察觉到了,紧急把人给转移了。 后来禅知一败露。 我虽被晾在了一边,但根据我之前四处搜查无果的情况来判断,我怀疑凤金旗完了手灯下黑人很有可能就藏在了树朝内树。 朝子川动容,思忖着颔首道,原来如此。 看来有人抢在了前面。 天语略意外,树巢怎么了?刺穿反问,你不知道树巢发生了什么?天语沉默了,面色沉重,就你的所作所为,丁甲青不让接触什么也正常,树巢已经被毁了。 紫川将树朝那边前后发生的一些事情都大致讲了下。 天羽听后皱眉自语,谁干的?凤金旗的孙女和头冠到底有什么名堂?静值得如此大费周章,紫川也没有再继续盘问下去。 大家既然不愿再说了,现在这种询问方式,自己再问也问不出什么。 而他也不信这位能老实交代全部,遂叮嘱了一句,留意丁甲青那边的动态,最终的结果若是让我不满意的,你自己考虑一下你还有没有存在的必要,他才不管丁甲青现在有没有革除天语的权利,那是天语自己想办法的事情,他不要没用的。 废物也懒得再啰嗦,他现在要赶回去对新发现的情况做针对布置。 天羽回应道,有事找谁联系你只要出现在这里来回走动,会有人跟你联系的。 紫川扔下话就恰好有一阵风来吹过草丛,他人随着风在草丛中刷一下消失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澶╄鏂滅潹鐫椋庡钩鎭悗锛屼粬缂撶紦鐪嬪悜浜嗗墠鏂癸紝寰笉鍙椈鍦板榾鍜曚簡涓鍙ワ紝鐪嬫潵绂呯煡涓鐨勫灏忓凡缁忓氨鍑烘潵浜嗐?/p> 鐪嬪埌绱窛鍑虹幇鍦ㄤ粬闈1墠鐨勯偅涓鍒伙紝浠栧氨鐭ラ亾浜嗐?/p> 涔熸槸浠栨剰鏂欎箣涓殑浜嬫儏銆?/p>….绱窛鑳芥姄鍒扮鐭ヤ竴鏈氨鏄粬娉勭殑瀵嗭紝杩樻湁鍑や含宕庡瓩濂冲彲鑳借棌韬殑浣嶇疆锛屼篃鏄粬鏍规嵁鑷繁璐熻矗鎼滄煡鐨勭粨鏋滈鍒ゅ悗娉勯湶鍑哄幓鐨勩?/p> 鑳芥淳浜烘硠瀵嗭紝璇存槑浠栬繕鏄湁鐐瑰彲鐢ㄤ汉鎵嬬殑銆?/p> 姣曠珶鍦ㄥ崈鐗涘北缁忚惀澶氬勾锛屼篃璇存槑浠栧苟鏈交搴曢緳铏俱?/p> 鎵浠ユ爲宸3殑鎯婂彉浠栦篃鏄煡閬撶殑鏁呮剰瑁呯硦娑傝屽凡銆?/p> 浠栫殑鐚滄祴娌¢敊锛岃縼娴佸北浜屾礊涓诲厐宸茬粡鍑虹幇鍦ㄤ簡鐧藉北鐨勫悐鑴氭ゼ鍐咃紝鎶ョ煡浜嗕竴涓揣鎬ユ儏鍐碉紝绂呯煡涓鐨勫灏忚浜哄姭璧颁簡銆?/p> 鍚埌杩欎箞涓儏鍐碉紝鐧藉北鑴镐笂鐪嬩笉鍑轰粈涔堟尝婢滐紝璇皵涔熷緢骞抽潤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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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雪堂则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他之前一听朱轩的话,就知道这事十有八九和自己的儿子有关,此时更是颤手指着儿子,“之前一听阿士衡的消息,我就担心你会乱来,我有没有再三交代过你,那个阿士衡杀了鲛人还能从冥寺全身而退,肯定已经引人注目,谁乱动都有可能被盯上,你把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吗? 应小棠凭什么敢在锦国和地母对着干?应小棠和冥僧的关系你不知道吗?应小棠和阿士衡的关系你没听说过?那个阿士衡就不是我们父子能明着去动的人,就算要杀他也决不能让人知道是我们干的,一旦勾起了应小棠的邪火,你当他不敢调动大军找个借口把遮罗山给荡平了?” 王问天万分委屈的样子道:“爹,我知道他不好动,我也没想杀他,我只是想把他给诱到‘惊鸿殿’,利用女色闹他一个身败名裂。那小孩我也没打算伤他,就是利用一下,回头自然会放了。我哪知道那脑子有病的家伙居然会跑去砸八竿子扯不着的珍宝斋。” 听到这里,王雪堂也渐渐冷静了下来,负手来回琢磨了一阵,“如此说来,珍宝斋是那位探花郎故意去砸的,难道是想借镇海司的手帮他们找那小孩?” 王问天立马松了捂脸的手,“爹英明,没错,这个狗屁探花郎有够阴险的,绝对就是想借镇海司的手,不然怎么可能扯到珍宝斋头上去。” 啪!王雪堂挥手又是一记耳光。 王问天被打的又捂住了脸,且有几分惊愕和憋屈,不知父亲为何又动手。 “人家阴不阴险不重要,重要的是事情和你有关。”王雪堂怒不可遏,指向了桌上的清单,问:“现在朱轩要跟我们算这笔账,将近六个亿,你说怎么办?” 王问天憋屈道:“朱轩自己都没有确定是我干的,他自己都说了只是让您拿来给我看看,看能不能帮他们镇海司提供些查案的线索,有证据就不会让你来问我了。” 王雪堂又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手指戳在了他脑门上点点点,“以这种方式让你提供线索,人家有病还差不多,真要让你提供线索,直接派人来询问便可。” “爹,是不是你自己想多了?” “蠢货,附上账单是什么意思,你看不懂吗?这是要让我们掏钱!这是在告诉我们,他已经掌握了相当的情况,随时能拿出证据来抓你。他不说破,是留了转圜的余地,我们主动交钱,一切将顺其自然下去,大家脸面上都好看,他们这种人就喜欢这种话不说清楚的调调。” “爹,珍宝斋不是我们砸的,凭什么让我们出这笔钱?要出也是那个阿士衡出!” “人家账单给了你,是在跟你讲道理吗?你不给钱试试看,你信不信他立马能查出你是绑架案背后的主谋,你以为你不给钱他能让你活生生逃离海市不成?” “爹,你放心,我没有动用咱们的人手去办这事,海市的地头蛇‘青牙’想必您也听说过,都是他一手操办的,这人能在海市翻云覆雨立足至今,还是有能耐的,有他在前面挡着,查不到咱们头上。” “什么地头蛇?愚蠢!不管哪个地方,没台面上的人遮掩,哪来的地头蛇?海市是什么地方?在这里翻云覆雨,没有人默许是不可能的,否则别说做什么地头蛇,只怕早已是死无葬身之地。朱轩已经跨过那地头蛇直接把账单给到了我们头上,你还指望一条地头蛇能挡住他?” 王问天当即懵了,略显慌乱道:“爹,那现在怎么办?” 啪!王雪堂挥手又是一记耳光,气的。 还能怎么办?镇海使的商铺因为王家的手笔被人砸了,蒙受了巨大损失,如同他自己说的,不赔钱休想活着离开海市,朱轩有能力让他们父子走不了。 于是次日,王雪堂亲赴镇海司,在镇海司那大天台的楼阁内见到了朱轩。 宾主隔着桌子对坐,王雪堂拿出了筹措好的一堆银票、纸包着的银票,推到了朱轩跟前。 虽然锦国排名前十之内的灵植门派非常有钱,但五六个亿毕竟不是一笔小数目,也是一笔不菲的修炼资源,是能让王雪堂感到肉疼的。 朱轩伸手将纸包撕开了一道口子,看到了里面的银票,嘴角露出淡淡笑意,也没有打开去数银票,谅对方不敢糊弄自己,伸手示意,“喝茶。” 王雪堂端茶意思了一下,放下茶盏后,说道:“朱公打算如何处置阿士衡?” 朱轩:“你们把人质给放了,人质回了家,证明了珍宝斋没有绑人,是一场误会,我这里自然也就有了理由结案放人。至于你们想怎么玩,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我不可能让他死在镇海司的大牢里。” 还是那句话,不可能帮王家把那位探花郎给弄死在牢里。 王雪堂:“那是自然,不过…朱公,您能不能先把人给放出来,容犬子跟他面谈过之后,再放人质?” 这么大一笔钱已经花了,事情也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现在琢磨来琢磨去,觉得儿子的办法未尝不是个办法,他也想让阿士衡身败名裂,事已至此不如顺势而为。 朱轩一听就懂是什么意思,毕竟有些事还是他授意人去挑拨的,而他也想把戏继续看下去,因为还没看到自己想要达到的目的,何况也收了人家的钱。 不过,无缘无故把人给放了,他也不好办,若仅仅是砸了他家铺子也就罢了,他完全可以不计较,可以直接把人放了,问题是还牵涉到一桩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绑架案,案件没查清楚,人质都没找到,怎么结案? 他是镇海使不错,但他也不能在海市为所欲为。 思虑再三,他只能是徐徐道:“王兄,俗话说人微言轻,但那人的身份你是知道的,人虽微,说的话却会有很多人听到,他要是跑出去乱喊乱叫,我这里也会不得自在。所以,我只能说是尽量想办法,实在不行的话,你那边还是得放了人质,还是要尽早结案的好,否则容易夜长梦多。” 王雪堂自然是连连称是…… 幽角埠,妙青堂。 街道斜对面铺子的一名掌柜大步来到,直接登门,朝柜台里面灯下看书的高云节喊道:“高掌柜。” 高云节也是闲得无聊,不过灯下捋须看书的样子还是颇有气派的,能让庾庆看不顺眼也不是没原因的,他看起来确实比庾庆那猥琐小胡子更有掌门派头。 他此时抬头看,愣了一下,连忙倒扣了书,站了起来,拱手笑道:“林掌柜,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林掌柜直接将一封信扔在了柜台上,“我收到一封信,打开了一看,里面还有封皮,写着转交给你的。” 高云节拨拉信封一看,心中已明白是怎么回事,类似的事情已不是第一回,他猜到了是谁的来信,当即连连点头道:“没错,是寄给我的。有劳有劳,实在是麻烦了您。” 林掌柜则意味深长道:“高掌柜,转交封信倒没什么,最好别让咱招惹上什么别的事,您说呢?” 话里意思很明显,别给他们招麻烦。 高云节忙道:“不会不会,绝对不会。回头我做东,在‘幽雅楼’请您喝酒,您一定要赏光。” “那行吧。”林掌柜笑着应了,也没多留,转身就走。 高云节连忙出了柜台,亲自将人送出了门。 回头再绕回柜台后面,对着灯光仔细把信做了检查,而后才打开了信查看,一看上面内容,脸色顿变。 信正是庾庆让柳飘飘转寄来的,告诉这边出事了,让老二配合行事。 细看了上面的叮嘱,要抢时间,高云节不敢耽误,回头立刻跑到了内院,招呼了虫儿过来,对虫儿一番叮嘱后,让虫儿守了铺子,他则披了件黑斗篷快速出了门。 一路快步不停,穿街走巷过河,甚至遁入了水中躲藏。 没办法,庾庆在信中交代了,让他此行必须隐秘,一旦打草惊蛇,小黑很可能会被撕票。 他再现身停下时,已经站在了一座陡峭悬崖前的桥头,悬崖对面是一座高高耸立的透着神秘气息的巨大崖壁,长期笼罩在黑暗中,没人能完全看清全貌。 桥上或躺或游走着各种颜色的体型巨大如狮子的慵懒大猫。 蒙在黑斗篷里的高云节深吸了一口气,最终大步向桥的另一头走去…… ------题外话------ 有啥别有病,心酸! 第九一三章 凤冠再现 半仙正文卷第九一三章凤冠再现庾庆也迅速从水里出来了。 苏半许跟着冒出了水面。 庾庆站在水上四处看了看,自然是看不到向兰宣的影子,心绪茫然,是那种茫茫天涯不知路在何方的茫然,获悉了如今的处境,除了垂死挣扎下去。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怎么了。 见他情绪似乎有些不对,苏半许问了声没什么。 庾庆嘴上这样说,两腿还是下意识加了家,当下仍隐隐生疼的回味。 看了看天色,迅速,凌波飞渡返回不好让凤长衫久等,苏半许也不做别的选择。 直接跟了去山上久等的凤长山见面也不多说,让苏半许稍等一下,醒了与亲借一步说话,直接将与亲带进了山体中的密室内。 没了外人与亲,眼巴巴看着凤常山,他对缝藏山还是有期待的,没什么出路的情况下。 希望对方能给予什么帮助。 至于人家为什么要绑架自己女儿,人家父女之间的事她不想多过问什么。 凤藏山却低头沉默着,久久不语,庾庆等了又等后来实在是等不下去了,不得不催促道,姐夫,阿洛攻陷我们天黑前要离开我。 返回凤头岭还要些时间,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凤藏山缓缓抬眼,这么会儿功夫,脸求上镜充斥着血丝,脸上有几分难掩的利器钝令宇庆惊疑不已,凤藏山也徐徐开口了,兄弟,你说我夫妻对你如何突然说这个?庾庆,心头感到莫名沉重。 回到自是没话说。 凤藏山,那你老实告诉我,你们这次来凤族究竟有什么目的?与庆顿了顿认真的回应道,姐夫,我知道眼前明摆着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我还是要说我们来的时候真的只是魏凤族的山货。 怎么来的?你信吗?凤藏山反问,你说我应该信吗?庾庆无奈道,姐夫,你跟我姐对我不薄,我真没必要骗你们好一个没必要骗我们。 藏山突然仰天哈哈大笑,笑的庾庆浑身不自在之际,忽又怒怒盯向他,那你们为何要。 传承头关为何要打蛋头冠中的凤羽羽亲如遭雷击,整个人傻在了那里,没想到对方连这个都知道了,但事情根本不是对方想的那样,他反复欲言又止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实在是有些事情不便说出来。 如此一来,倒真显得他忘恩负义。 一般说什么没骗人家的话更像是弥天大谎。 此刻他真的是有苦难言。 现在也不是节外生枝的时候,关键不知对方在这种时候提这个是什么意思,他只能是装傻充愣,一副傻眼无知的样子到姐夫打探什么头关凤羽。 凤藏山留心着他的神色,反映继续道,你桃花居的那个林农之前跟啊,还来往的时候就曾向啊还打探过头关的事,你敢说你不知道?庾庆茫然,他打探头冠干嘛?姐夫,你搞错了吧,你从哪听说的?凤藏山还能从哪听说他像啊,还打听后啊,还当天就告诉了我。 是这样的话语庆多少有些怀疑,当天就知道了。 等到现在发此问是几个意思?试着回到这不可能呢。 姐夫,你不会怀疑是林龙偷到了族长的头冠吧,他的实力我很清楚,根本没这能力。 凤常山眯眼道,不是你让他打探凤冠的吗?这是别说与亲现在不好承认,何况根本没有这事当即举手发誓状,绝对没有我绝没有让他干过这事,我也不相信林农会干这事,等我找到他定要问个清楚明白。 凤藏山紧盯他的神色变化,兄弟,我能相信你吗?庾庆苦笑。 你不信我,我也没办法,不过我可以保证。 我对姐姐和姐夫绝没有歹意与庆,绝非薄情寡义之人。 凤藏山又问,如果需要你带我和凤族之间做选择,你会站在哪一边?庾庆又给他整懵了,满眼的惊疑不定,不知他突然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见鬼的这位找自己过来私下密谈。 到底是要说些什么?他本期待这位姐夫是要帮自己的,现在反而搞得他一颗心七上八下了。 至于这样的问题也不难回答,通常答案就在自己对面,谁在面对自己,自己自然就站哪边,何况他和对方的交情摆在这,当即肯定到没有。 姐姐和姐夫凤族和我没半分关系,我自然是站在你们这边的话里多少留了点退路。 一旦是有不可自己还能网页点点那边退好凤藏山颇为欣慰的拍了拍他肩膀,就氏兄弟,你必不会复活,那我也就不再藏著掖著了。 话毕,转身。 走到了一支十吨钱,一把就将其给剥开。 到了一旁,下面露出了一个坑,坑里放着一只不大的木箱,隔空一抓,箱子跳了出来,落在了石墩上。 凤藏山伸手示意他打开看看,碰上莫名其妙的事,加上如今的情势,与亲的警惕性略高。 哪怕是面对这个姐夫,何况这个姐夫的一些情况也确实让人心里有些没底。 就如同他刚才不承认自己知道吃打探过凤族族长的头关一帆,他并没有急着去打开箱子,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会不会有不好,说白了就是担心里面暗藏了危险。 绕着箱子缓缓转圈打量传见他磨磨蹭蹭凤藏山不能忍,干脆自己动手了。 一把掀开了箱盖,只见里面摆着一只变差各种羽毛的头冠一般的头冠不至于这般煞有其事吧。 庾庆心里闪过了一个不寻常的念头,眼皮子跳了跳,试着问道。 姐夫,这是奉藏山索性给了个痛快。 这就是林龙打听的那只头关啊。 尽管已经有所怀疑的庾庆,还是大感震惊。 他虽见过凤金脐带的族长头冠,可并未留下什么辨别的印象,何况奉不带羽冠的人着实不少。 就连眼前这位翠羽核的投人。 也有一顶在正式场合带的羽冠没上心之前是真分不清那些个头关,此时只能是满脸惊骇道,这姐夫,这怎么会在你手里不是被盗了吗?前半句是他想问的,后半句是临时补上去的。 凤藏山信口回到凤头岭,树巢被毁。 你是知道的,而我也正是因为经文树巢被毁,紧急赶去驰援后在凤头岭周围一带搜查时,无意中发现了斐济一番追打后让人给跑了,却打落了他的随身之物,打开一看,正是此物。 庾庆无言以对,只感觉汗毛竖起。 后脊背发凉怔怔盯着对方,那心里更是惊涛骇浪般。 若不是之前刚跟项兰轩碰过面,若不是刚听向兰宣说过啊,还和这头关应该都落在了蒂姆的手中,他还真有可能信了对方的说法,那会不会有可能是向兰宣说了谎?确实有这个可能。 但这件事是有明辨是非的立脚点地敢跑到凤族中枢的凤头岭捣乱。 鬼了树巢不说,还能从凤金旗的手中搞走东西不说存不存在算计的因素,起码动手的人实力绝不会跟凤金旗相差太大,不然怎敢这样做?这样的人又岂是能被封藏山给打得落荒而逃的?当然也可能是凶手抢到了东西后因为什么原因郊游了,其他人带走。 这不是戏言,是完全有可能的。 凤藏山的言论大概也就这么个意思,本也没必要质疑什么。 然有了向兰宣的话,两相对比后,凤长山的理由就难以成立了,他内心的惊骇难以形容。 他无法回避一个可怕的念头蒂姆抢走的头冠为什么会在凤藏 山的手中?这个姐夫到底想怎样?到底是个怎样的货色?庾庆也没有在心里定死,想看看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疑问到凤族的羽冠众多姐夫何以断定这就是组长的传承?凤长衫一副你这是说废话的样子。 我阿爹一直戴在头上的头冠我不比你熟悉。 这话没问题,与亲认了又问,既然从匪徒手中抢回了头冠,为何不交还给组长,这应该算是大功一件吧。 凤常山手指轻轻敲击着,翻开半叶的箱盖。 边缘传言凤族族长历代传承的头冠中藏有一支真正的凤凰羽毛,对此我也很好奇。 凤羽说道。 凤羽羽清炖也好奇了起来,传说中不死神鸟的羽毛就摆在眼前,他免不了也想开开眼界,佯装惊讶无比的啊了声。 然后凑近了箱子观察那顶头冠看来看去也没从那些羽毛中看出什么神奇来。 他试着只了一只最好看的羽毛问,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凤羽?凤藏山摇头,这是一种名叫三段锦的飞鸟羽毛,不是再看看其他的羽毛。 庾庆不禁又抠起了小胡子,就差咬手指。 若刚才这根不是的话,那其他的看起来就更不像了。 他终于忍不住深了双手,将整件头冠捧在了手中观察。 而凤藏山泽再仔细观察他的神色反应,看来看去也不由暗暗皱了眉头,感觉应该不像是演的。 难道林龙窥探凤羽真的与这厮无关?好一会儿后将所有羽毛都翻看了一遍的庾庆摇头,姐夫,你就别卖关子了,天黑前我还得返回凤头岭,你就直接告诉我哪根是凤羽,让我开开眼界吧。 凤常山自嘲着哼了声,其实我也不知道。 我还想着,兄弟,你是天下第一才子。 遍览天下群书,兴许有辨识之法,可助我辨认几个意思。 庾庆蓦然抬头,你也不认识你,不是很熟悉组长的头冠吗?凤长衫是熟悉这上面每一根羽毛我都能分辨出是什么鸟的羽毛。 一根不差没有凤羽石凤羽又确实藏在其中。 你说奇怪不? 第九一四章 无意中的发现 半仙正文卷第九一四章无意中的发现这逻辑听着有点绕,甚至是不合理庾庆盯了他一会儿问,你确定这些个羽毛你都没有认错凤藏山,我从小就在这片山中长大,猎杀飞禽为时是常事,有些羽毛甚至不需要用眼睛去看。 只凭手的触摸就能感觉出来。 你说我会不会认错,还有这样的怪事。 庾庆多少有些不信,既然其中没有凤羽,你凭什么又说凤羽就在其中?凤长山就凭这是我阿爹的头冠,有些事情我知道的比你多,反正就是不想说这道理不好理论。 庾庆又翻看了一下手上投关手指谈了一下编织头冠的藤枝会不会是这腾氏和凤羽有关。 凤藏山藤枝就是藤枝,大家编织羽冠都会用的同一种藤枝,这头冠的藤枝应该换过很多次,我见过换新与庆历问那羽毛有没有换过?凤常山懂他的意思,真正的凤羽肯定不会被换掉,排除淘汰的,不换的那一只羽毛就有可能是凤羽回到就算换过又如何摆在你眼前你都认不出来。 把羽毛换一遍,你知道哪支没有被换过是关凤羽,你觉得我阿爹会让人看到更换的。 不成吗?想想也是,余庆手中羽冠放回了箱子。 老实承认到我读书再多也没见过哪本书专讲鸟毛的我认不出凤长山,却又将与观从箱子里拿了出来,然后当着与庆的面把羽冠给拆开了,还圈变成了常戴的给与亲。 是以拿去,这样方便放在身上,不易被人发现。 庾庆郑注,给我凤藏山乐了,医生怎么可能给你?是让你帮忙找出其中的凤羽来。 我毕竟身在凤族族中,这家那家的耳目不可避免,我留在手中寻找不方便,只好拜托兄弟你帮忙。 对你我是信任的,我相信你姐不会看错人,这和给自己有区别吗?庾庆的心情难以平复。 问。 付交还给组长吗?凤藏山当然要还还之前我首先要确认凤羽在不在其中,若不在我就不吭声了,否则怕解释不清楚。 庾庆主动上交是好事,让组长自己去分辨真伪,有什么解释不清楚的。 凤长山部族里的事情虽没你们外界复杂。 但也没那么纯粹你以为没人想攀咬我?话说到这个地步,与亲不吭声了,知道再说也没用了。 人家非要做的事,总能找出理由的。 一些想挽回的事情,终究是自己一厢情愿。 看着手里的东西,他也忍不住苦笑一声,才跟项兰轩敲定了找先府。 回头就有人把钥匙送来了。 真的要如同向兰宣说的那般顺势而为嘛。 他解开了衣裳,将拆开的头冠单在了身上。 两人随后出了密室与庆赶时间不宜久留,凤长山亲自送别,然刚走出几步与亲又停步转身了对凤常山到。 忘了跟姐告别。 凤藏山不以为然道,他没那么计较,不用麻烦,我回头跟他说一声就行。 庾庆略显坚持啊,落红下了逐客令,此去就是离开凤族不知何日才能再见,还是跟姐告别一下8g这样说了,凤藏山也不好勉强。 当即带了他回头到了大屋堂内。 稍等业点点闻讯而出,见面便问要离开。 凤足了侣庆典了点头,对上她的目光思绪画面回到了两人第一次在优脚步告别的一幕,他现在不知道是自己当时的抉择错了,还是对方当时的抉择错了。 一时间有很多的提醒想要告诉对方。 然目光落在了她的大肚子上后,一些如鲠在喉的话终究是没能说出来。 最终,一切的一切都化作了拱手的长军。 一公里姐多保重。 山里呆久了闷的话,桃花车随时欢迎你,就当是你自己的家。 不管什么时候,你随时都可以去业点点抚着肚子,一脸母性光辉的微笑。 搞得这般煞有其事的这是怎么了?走了不来了嘛。 庾庆也笑了,姐,我天黑前得赶回凤头岭,就不多说了,你要好好的,多保重自己最重要。 画壁又拱了拱手,继而转身大步离去。 翠雨湖安排有飞机送人,苏办与看出了庾庆的神色有异,上天后试着问了句。 怎么了?庾庆微微摇头没事,实则心事重重,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林城到说的那些个莫名其妙的话。 夫妇二人目送客人远去后,凤藏山回头看向了身边的夫人,似笑非笑道,看得出来,你这位弟弟对你还是挺有感情的,情深意重啊。 话说的意味。 申城一点点略皱眉,类似阴阳怪气的话,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他也无法一直回避下去。 这是必须解决,否则两人还如何过一辈子。 当即正色道,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若觉得跟他来往不合适,就把话说清楚,我也可以和他把话说清楚。 只要你觉得有必要,我可以斩断和她的关系。 凤藏山深深凝视着她的双眼,忽悠哈哈一笑,伸手揽了她腰肢,转身带回,不要生气,我这不是在乎你吗?天下第一才子,有个这样的弟弟,有什么不好的,我很乐意断了。 可惜庾庆回到凤头岭时,已经是夕阳斜挂山边。 要涂在等着他,赤澜阁主也回来了,也在等着他。 见他便问凤族逐客,你打算去哪?庾庆愿听阁主高见赤澜阁主网人的幕后黑手还没找到怎么走?吕凤族相邻的乌洛族那边我可以做个落脚的安排。 庾庆想了想,颔首道,就依阁主的。 同时看向了要图,不知这位态度如何,要图却道,事已至此,你再掐着我徒儿也没什么意思,把它放了吧。 他也意识到事情有点大,怕一旦有事,自己会顾及不上徒弟。 赤澜阁主也点头道,放人不会影响我们继续帮你找幕后黑手。 庾庆二话不说,片头。 劳动口那边喊了声放人。 经过雨巷兰轩的面谈,他对事态已有一定掌握,深知赤澜阁主和要图,不敢对她乱来,动它。 这两位高悬修饰做不了那个主,已经不需要再捻着人质。 牧傲铁特意跑过来确认了一下,确定无误后,当即将龙行云河堡桑桑给释放了。 两名得了自由的人质立刻各找各家的长辈要徒对徒弟就一句话,你先回其庐山,现在就回补桑桑看向楠竹,楠竹立马片头一旁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表面若无其事,其实心慌得很好。 再补桑桑并未说什么对他不利的事,只是在提醒师父,师父。 那个解药要图打断道,我知道你回去。 另一边的龙行云也是同样的遭遇,被母亲勒令立刻返回,不许再多过问任何事情。 好在有布桑桑陪同龙行云到也没太大情绪,连同补桑桑就这样离去了。 男主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庾庆却趁这机会。 江苏办许带进了山洞深处说悄悄话传话给他,让他查一下有没有一个叫天鼎的东西。 天空的天,鼎盛的鼎从之前子别封藏山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下定了最后的决心,决定按向兰宣说的做,找到仙府,开启他如今开启的钥匙已可能到手,再确认要是真伪的。 同时仙府大门在哪也要找到。 如今不比从前,不需要事事都他们自己一件 件好时间去做,有那么强的同伙,肯定要利用上苏半许疑惑天顶是什么东西?庾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件东西,从字面来说应该是一个焚烧祭拜的器皿,但从对应的一些情况来判断。 有有可能是指一个地方有可能在凤族,也有可能不在凤族。 反正让帮忙查下有没有一个叫天鼎的东西或地方或与之相关的情况。 苏半许默记下后点了点头,旋即快速而去面对凤族的逐客令。 一群客人没有赖着不走,果真在天黑前纷纷离去了。 日落西山,天色暗沉。 山西边漫步的白山略偏头,只见千牛山二洞主兀兀的身形,半路在溪流对面一棵大树的后面,脆盾布尔停,呜呜低声道,凤族逐客苏半许已经离开了凤族下手的机会来了。 白山有点意外,已经说好的事情对方执行便可。 方方面面那么多事,他哪能事无巨细拿主意反问道,这还要我出手不成?呜呜解释道,不是。 说到这,似乎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面色有些沉重,欲言又止的为难感。 白山感觉到了不对,问出什么事了?哎呜呜轻叹了一声。 沉痛的语气到因盯着苏半许无意中发现苏半许与老三在暗中联系,白山背着的手放了下来,慢慢转过了身,隔溪相对略微演到。 你的意思是说苏半许是老三的人。 呜呜微微点头,十有八九就是了,否则解释不通,两人为何要暗中联系?他的心情很沉重。 作为兄弟之间,他本不太信自己兄弟会背叛大家,他也一直想帮天宇开脱。 然如今的事实证明,天宇确实在背着大家,在暗中做手脚,图谋不轨。 白山喝了声,看来你没说错,单之一的事,还真是我冤枉了他,我说他拿下。 谭芝一盒奇家小为何一点都不手软?原来是我们搞错了对象,但这有区别吗?呜呜无言以对。 派单之一去探花郎身边和派苏半取确确实没任何区别,性质一样,说明了同一个问题。 他深吸了口气道,还要对苏半许下手吗?白山语气变得有些严厉。 也是因确认了手下弟兄的背叛而书发出的愤怒你能来问我,你心中能没数吗?既然苏半许的背后是老三拿下苏半许还有什么意义?老三知道的难道不比他多?既然这条线已经被我们抓到了,那就拭目以待吧,只要不打草惊蛇,老三就不会跑人在我们这。 有什么好怕的?看看吧,看看老三究竟能玩出多大的花来,你去告诉他。 老四寻找凤金崎孙女不利事情由他接手回去呜呜自然明白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杨庄信任老三,便于老三暴露更多的手脚,真要走到兄弟相残那一步吗?他带着无比。 沉重的心情离开了山头看日落。 紫川负手而立,一个面色清冷的黑衣服秃顶老头在旁嘀咕。 大叶斯的另一位大型走愁霞讲完一些情况的仇霞正要离去,却见一道倩影飞身上来,正式向兰宣向兰宣对愁峡之微微点头致意了一下,便快步到紫川跟前道。 长令天宇那边出了些情况,正要离开的仇霞停步了,偏头看着听着紫川那扁毛**阳奉阴违耍什么花招了不成。 向兰宣道长令,我发现他跟那个钱庄的苏半许在暗中联系。 紫川回头盯着他直击事情的另一面,他们暗中联系。 怎会被你发现?向兰宣长令让我负责与他接头,我对他不放心,怕误了长令的大事,就对他多了些心思,对他进行了暗中盯守,无意中发现了他在与那个苏半许秘密联系。 紫川当即对一旁的仇霞示意 ,把他们秘密联系的方式告知老球,你专心跟天宇的联系。 不要打草惊蛇,求降明白这是要自己对这个消息进行确认。 当即对象,兰轩细问起了事发经过,向兰宣交代完情况就离开了,目送其消失。 然后仇霞立刻进了紫川跟前。 那个苏半许还动吗?紫川,暂缓吧,看看是不是真的,看看天宇到底在搞什么鬼,一边安排单之意接近探花郎,另一边又安排苏半许接近这两伙人凑在探花郎身边,未免也太惹眼了。 天宇能干出这样的事吗?我怎么感觉这事有些不对劲我这就去查秋霞扔下话就走了。 第九一五章 凤台 燃起了篝火的凤头岭,一片静谧覆盖着兽皮的凤金其半躺在微微风中看族内的阑珊灯火。 山下上来的啊落红走进到他跟前,禀报道,组长,所有客人都走光了。 凤金旗自言自语,终于能消停了吗?也许早就该这样做吧。 阿洛工不得不提醒道。 他还和头冠怎么办?凤金吉凤族的安危是首要的,说这句话也透着无奈。 他很清楚掳走啊,还和夺走头冠的人实力有多强大。 组长非要冷眼旁观的话,它是无可奈何的,哪怕是关自己亲孙女的性命。 朦胧夜色下,乌洛族又来了一群客人,因组长亲自出面迎接。 引起了不少族人的露面观望。 手里拿了根烤肋排啃的葵葵,察觉到动静后从火堆旁起身,也过去凑了个热闹,问左右大晚上的这是怎么了?有人回到组长亲自出面迎接,好像来了什么贵客贵客。 奎奎含糊一声,咽下了嘴里的食物,往前凑,他倒要看看。 这大荒原上是什么人敢在他魁族面前算贵客?只见一群人在夜色中走来,越走越近,隐约看清一群来人的面貌后,他眼珠子猛然瞪大了几分,旋即又抬手擦了把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这一擦才意识到不对,手上都是有,关键是烤肋排上撒了料。 辣眼睛。 又乱又冲,赶紧抬胳膊,用小臂擦眼手上的骨头也扔了,边擦眼边朝一群来客走去。 很快便迎面撞上了来的一群客人。 不是别人,正是与庆等人一见到睽睽出现在这与庆也很讶异,魁兄,一群人跟着停不,我这眼睛摇头的葵葵道。 章宇兄,你怎么来这里?他还记得与亲的叮嘱,不能再称呼张志晨,哇,我陪别人来的你怎么了?你怎么还哭上了?庾庆指了指他抹泪的样子,颇为讶异,不至于看到自己高兴成这样吧。 旁人见状也很惊讶,认识睽睽和不认识睽睽的都在琢磨这人和这位探花郎。 感情的深到什么地步没哭我的睽睽把油乎乎的手伸到他鼻子钱让他嗅了嗅,闻到那辛辣气味语境懂了,这得是多不小心才能干出来的事。 妇幼问你怎么在这?他本能地怀疑上了奎奎。 上次大荒四在凤族的驻地内撞见时,他就怀疑这位出现在自己面前不是偶然。 如今在与他越发怀疑了奎奎,我已经在这呆了些日子,跟两个朋友来的回头介绍给你认识,哎呀,不行,辣眼睛,我去洗洗再找你。 说完就抹着泪跑了,都没看清其他人谁是谁,这谁呀。 赤澜阁主问了声屋怒族长效回魁族族长。 维保的村子,上届朝阳大会的第二名也在这座刻赤澜阁主我了生,他还不知道魁宝和白山的关系,要图瞥了眼他对他的不满很明显,只因到了这里后才发现赤澜阁主所谓的能在乌洛族安排落脚,其实就是打着他要涂的幌子,乌洛族自然是大大的给面子。 热情招待一伙人继续前行去了落脚的安置的暗影山林中,两条人影碰面在了一块其中之一的象澜轩,警惕四顾。 另一个是天语见状轻笑的诗,让你跟我联系的,你怕什么?不用担心,我事先已经查看过了什么事,又急着见面向兰宣询问。 不是篮板探花郎他们安排到乌洛族落脚是什么意思?他已经从苏半许那边知道了,是赤阑阁主安排的。 天语不知道应该是离凤族就近的原因吧。 就算有其他原因,你觉得这边能轻易告诉我吗?像兰萱苏半许探听到的那个天顶,你有什么眉目吗?这个情况。 他没让苏半许隐瞒天语让苏半 许通告给了天语,算是联手的原因,也因他确实没听说过什么天顶,想多一份力量来探查天宇木有兴奋光彩,哼了声,我就说,那小子手上掌握着仙府的线索吧,这个所谓的天顶绝对与仙府有关,向兰宣,你有眉目了。 天宇,我也没听说过世上还有叫天鼎的东西。 什么样的炊具或g45能配上天顶的称呼,那小子既然说出了也可能是个地方,那就说明他要找的可能是先付入口。 反过来说,入口自然是在某个地方,你说什么样的地方会用天顶这个名字来称呼向兰宣?我知道,还用问你吗?天宇获悉那位探花郎来了凤族后,你难道能不对凤族的情况多做功课?能忍住不多加关注凤族等详细情况,譬如地形象澜轩目光闪烁,对方说的没错,知晓与进来了凤族后,他也立马联想到了和仙府有关,自然好奇凤族哪里有可能藏有仙府?忍不住好好审视了一下凤族的情况。 而这些情况对大叶斯这样的组织来说,本就是现成的。 世间大多地方的情况,在大叶斯那都是现成的,更何况是与仙人传说有关的凤族,其境内的地形情况更是被梳理得清清楚楚。 他嘀咕着地形凤族境内应该没有叫天鼎的地名。 你的意思是执行此迁移凤族有个地方的地形比较特别,暗红色的高山,四四方方,几乎寸草不生。 山上还有一个小湖泊,凤族的大小祭祀都放在那座山上,一个地名从向兰宣口中脱口而出,凤台天语凤族是这样称呼那座祭祀台的。 你看整座山的样子,上面还有个小湖泊,像不像煮了一锅汤的顶象澜轩那上面不是什么小胡胡,那本是一座石头山,被开凿成了那个样子,上面挖了一个坑。 那个坑是凤族祭祀时用来焚烧东西用的。 所谓的湖泊,其实是下雨时其下的雨水。 只有半人深的样子,清澈见底,旱季的时候也会干涸见底。 凤族祭祀时也会把里面水给排干净。 那座山是座结结实实的石头山,池子里也是结结实实的,不存在任何名堂。 你不会说你们千牛山从未查看过吧。 天宇,你说的我都知道,但那地形地貌确实很稳。 和所谓的天顶,而且还在凤族境内,得让苏漫许想办法。 暗中提醒一下那位探花郎是不是天顶那个探花郎兴许有办法印证,如果不是,咱们再慢慢想办法纠察。 向兰宣缄默思索了会儿后,提醒了另一件事,对你和苏半许暗中有联系的说法的是存疑。 他应该会做核实。 天宇无所谓的样子,到本来就有联系,不怕核实,也不怕他存疑。 我们的目的是在找到仙府前按住它,能不让他动粗,办许便足以对了,暂时保住苏半,许连自己的死活都不管了。 向兰宣略皱眉,你这次的行为处处透着极端,好像压根就没给自己留后路。 感觉不像你以往的行事风格。 小云煎出来后,你隐忍了那么久。 天语,呵呵,以前也许就是因为顾虑太多吧,也许一往无前才能城市,譬如这次不就有了成效吗?向兰宣也就疑问,懒得跟他扯,看了看四周,悄然隐没进了黑暗中吊脚楼那两眼红红的。 葵葵找上了门,拉着宇庆噼里啪啦叙旧,还非要拉与亲去见他的朋友与亲。 也不知道这位是不是瘾的感觉演的好像。 直到苏半许进来使眼色,她才借口好累要休息,把奎奎给打发走了之后又让向真几个出去放哨了,避免有人偷听谈话没了旁人。 苏半许凑近语境,耳边低声浆向蓝轩告知的。 天井情况转述了凤台暗红色的四四方方的语境,嘀咕琢磨着这扇他见过在凤头岭就能远远眺望到形貌很特殊,想没印象都难。 捺山就是天顶。 还真别说,结合向兰宣告知的情况,确实很像那么回事,尤其是结合九尾狐的那句线索。 越想越有可能,这个情况让他很意外,这才多久传出消息得向兰宣连半天都不到,对方就给出了可能的回应。 这办事效率之高,简直让他羡慕。 他羡慕是因为他无知,不知道凤族的地形地貌,早就在那些大势力的掌握中带酥半许离开后。 他立刻招了男主和牧傲铁进来,将刚才获悉的大致情况告诉了两人。 凤族的祭祀场所就是天顶南竹,倍感意外,同时也有些狐疑。 老师,你为何这么急着告诉我们这个消息?门里门外的指了下苏半,许刚透露的是老师五,就急着向他们禀报,少有感觉不对劲。 庾庆低声道,咱们今晚就去那个凤台一探究竟啊。 南竹吃惊不小,伸手摁住了他肩膀低声道,向兰宣都说,只是怀疑,不能确定,至于这么着急吗?庾庆盯着咱们的人太多了,想脱身很难的,我们今天刚从凤族过来,旁人想不到我们会立马跑回凤族。 疏于防范,今晚反倒是个机会。 男主那问道,不是咱们拿什么去?是呀,那些个鸟毛你还没甄别出哪,只是凤羽羽庆真别个屁,管他哪根鸟毛世凤羽拿去一起得烧了。 第九一七章 酒不醉人人自醉 这话说的,南竹稍微愣了一下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要凤羽在其中,一起烧了就没错,就一定符合那句焚于大鼎”。 想法是不错的,可明显有问题,他急眼道:“你这不是扯吗?万一那个‘凤台’不是‘大鼎’怎么办,凤羽岂不是白白烧了?” 庾庆反问:“那你说怎么确定是不是‘大鼎” “这个…”南竹语结,一阵摇头晃脑,想来想去也找不出别的确定的法子,只能唉声叹气道:“可你这样冒然去试,也不是个办法呀,不妨再找找看,实在找不出别的再试也不迟,趁这机会,再确认一下那些个鸟毛中到底有没有凤羽。” 牧傲铁也微微点头表示赞同,“有了真正的凤羽,才能真正确定‘大鼎’是不是真的,‘大鼎’真而凤羽假也没用。” 一般情况下,在遇上危急状况时,他都站在庾庆这边,更相信庾庆的选择,这回却罕有的选择了南竹这边,因为南竹的说法确实更有道理。 庾庆:“没什么好确认的,是‘大鼎’最好,不是 ‘大鼎’也没关系,总之向兰萱有些话没说错,咱们现在的处境,不管能不能成,回头都脱不了身,唯一的办法就是将那些大人物给一锅烩了。” 南竹苦笑,“是没错,可若是凤羽或大鼎有误,开启不了仙府,怎么烩?老十五,你不至于犯这种糊涂吧 庾庆:“谁说一定要找到大鼎才能开启的?实在不 行的话,把他们送进百花仙府去也一样。” “啊?”南竹失声,瞪大了眼。 “……”牧傲铁有些懵。 庾庆低声徐徐道:“他们可以慢慢玩,我们耗不起了,耗下去,周围的网会把我们包的越来越严实。现在大多人都不知道眼前究竟是怎么回事,慢慢折腾下去,大家又不傻,搞的大大小小的都知道是在找仙府了,都知道和我们有关了,就算把那些个头头给一锅烩了也没用,剩下的虾兵蟹将往后照样能折腾死我们,就算向兰萱真愿意帮我们,她还能一个人挑下那么多高手不成? 这次两位师兄大概听懂了意思,领会到了老十五迫切的原因,老十五终究还是不想被人摁死在这,要想尽办法博一线生机。 南竹迟疑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要尽快将他们给送进去,大鼎仙府不行,就拿百花仙府来凑?” 庾庆颔首:“事到如今,不能死耗在眼前的大鼎仙府上,必须要变通,不能再任由他们摆布,不能再由他们牵着鼻子走,否则我们走到最后很可能是死路一条。凤台那边能成则罢,不能成就顺势在那边安排一些线索,直接将他们诱去百花仙府。” 南竹:“我那颗金珠岂不是不保?” 庾庆瞪眼道:“是那颗金珠重要还是大家的命重要。” 南竹撇了撇嘴,无言以对。 牧傲铁插话提醒,“百花仙府向兰萱进去过,骗的了别人,怕是骗不了她。” 庾庆:“至少她不太可能揭穿骗局。” 南竹疑虑道:“现在盯着我们的人怕是不少,能偷溜的出去吗? 庾庆:“要不是见到了夔馗在这,我也不会起这心思,如今想脱身也只能是利用他来帮忙了,待会儿我们就赖着他请客,让他多请点乌洛族的人来同饮,届时咱们换上乌洛族的衣服跑人。” 南竹:“这岂不是要连累到他?” 庾庆:…连累什么?他出现在我们身边是不是巧合都不一定。” 牧傲铁又插话道:“这样脱身未必稳妥,向兰萱不是愿意帮忙么,让她想点办法掩护我们脱身也许更稳当庾庆挑眉道:“你信她?你敢轻易把我们自己的小命交她手里去?傻子才信她会真心帮我们。” 尽管他已经怀疑梦里跟自己有染的女人就是向兰萱,可他不信向兰萱这种女人能因为那种事而帮他,这可是掉脑袋的事。一看那烈焰红唇的撩骚样就知道不是什么贞洁烈妇,这种女人怎么可能为个男人冒那么大的风险,就算帮他也一定是有目的的。 南竹也颔首认同道:“那女人之前的帮忙确实有些 莫名其妙,这种人做事都有自己的目的,老十五说的没错,咱们自己的性命不能寄托到她手上。再说了,百花仙府里面的厉害她是知道的,那未必是她想要的,我们的计划让她知道了,未必会让我们继续下去,她确实有可能会干预。” 之后没什么好说的,稍作商议后,几人一起出了门,到处晃悠,美其名曰是找夔馗,实则是先简单熟悉一下此地的路线情况。 当然,找夔馗也是真的。 外面放风的向真撞到他们后,被要求留守看家。 向真回头看了看那简陋的吊脚楼,这算什么家,这还需要留守?压根不理会师兄弟几个的说法,只管跟在后面。 不时回头的师兄弟几个顿感头疼,也不知是哪家派来的卧底,有点任性,这油盐不进的卧底方式未免也太不靠谱了。 不过这也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于是,也想跑来凑热闹的苏半许反被安排了,被要求留守看家了。 逢人问路,几番走错路后,终于找到了夔馗住的地方,也不客气直接推门而入。 夔馗正躺在地板上跷二郎腿,闭着眼睛不知哼个什么调调,两只眼睛涂着黑乎乎的东西,涂的跟食铁兽似的,被开门动静惊的坐骑后,见是他们几个,顿放心了下来,乐呵呵站起,“哎哟,庾兄,你不是要休息吗? 还挥手跟向真打了个招呼,至于南竹和牧傲铁他并不熟。 鱼贯而入的几人,进来一个见到夔馗的样子便愣住一个,结果一个个傻乎乎的全部堵在了门口。 都有点想不通了,这什么玩意? 庾庆指了指他眼睛,问:“夔兄,你这怎么了,怎么见一次一个样,这是跟自己眼睛过不去吗?” “哦,这个呀。”夔馗手指小小拍打着自己的眼袋“刚才不是辣了眼睛么,乌洛族刚好有药,说是对眼睛有好处,还真别说,挺有效的敷上顿感一片清凉,你们要不要试试?” 他俯身拿起了桌上了药碗,搅动里面黑乎乎的浆糊,就要让大家也试试。 “不用,不用。” 庾庆等人纷纷摆手谢过他的好意。夔馗只好自己享受了,手指蘸了黑乎乎又往眼圈上抹,边抹边问,“庾兄,有事?”。 庾庆过去搭了他肩膀,“本来想休息的,想到上次大荒祀匆匆一别未尽兴,如何能安心休息,今夜想与夔兄一醉方休,畅饮到大亮,就是不知夔兄愿否?” 夔馗眼睛一亮,“求之不得,你们等着,我弄酒 去。” 他放下药碗就要跑,却被庾庆一把扯住,“就咱们喝多没劲,乌洛族相熟的,也多喊一些来呀,咱初来乍到,你顺便带我们认认人。” 南竹点头微笑,正该如此的样子。 牧傲铁还是面无表情。 向真目光闪烁,他认识的庾庆一贯是那种偷偷摸摸的,这般呼朋唤友的豪爽顿让他感觉不对劲。 夔馗哈哈道:“好说,包我身上,我刚好带了两个朋友来,一起认识认识。” 说罢又要跑,结果又被庾庆拉住,庾庆指了指小小吊脚楼内部空间,“这地方太窄了,人多了根本坐不下,我刚过来时,看到左边路口拐角处有一栋大房子,里面好像空无人住,能放那聚吗?” “可以呀,那本就是公用的地方,平常大家来往坐聊,谈公派事的时候都在那,晚上没人用,刚好供我们尽兴用。就那了,我去喊人弄吃的喝的,你们去那等着我。”扔下话的夔馗噔噔走了。 屋里剩下的几人面面相觑之余,南竹忍不住摇头唏嘘一声,“还想提醒他一声呢,顶着那么两个大黑眼圈出去,大晚上撞见怪吓人的。” 不重要,反正又不吓他们,几人陆续出了门,踏着漫天繁星的夜色朝庾庆说的那个地方去了,夜静谧,路上还能听到夔馗咣咣拍门喊人的动静。 白山倒是躲过了这动静,因为夔馗随意进出这里习惯了,压根就不拍门,噔噔跑上来直接就推开了门闯入 盘膝打坐的白山一听这动静就知道来的是谁,稍一睁眼看到一大眼怪,顿被惊着了,略抬臂,下意识摆了个起手式戒备,反应还挺快的,不过瞬间又反应了过来是夔馗,毕竟夔馗的样子摆在那,当即皱眉道:“你眼睛怎么了?” “没事。”夔馗不多解释这个,上来就扯他胳膊拖人,“走,喝酒去,介绍几个新朋友给你认识。” 白山才懒得应付这些个部落中人,又被拽的屁股拖地的他也有些不高兴了,一把甩开他的拉扯,“不去不去,那些个劣酒有什么好喝的,不喝。” 他一还手,夔馗便只能作罢了,没好气的甩手走人,“摆什么臭架子,就我这朋友,别人想认识我还不介绍呢。” “等等。”白山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喊住了他,问道:“这里你哪来的新朋友,今大刚来的那些个?” 夔馗顿步回头,“是啊,你到底去不去?” 白山单手撑了把地,站了起来,双手扶了扶属于夔族遗传的那款假络腮胡子,悠哉走人,“行吧,给你个面子,去坐坐吧。” 跟着出门的夔馗一手拍在了他的肩头,呵呵道:“你们外面那话怎么说来着?哦,真矫情。公屋那边,你先过去,我再喊几个人。” 白山肩膀一歪,滑开了他的手,“大晚上到处咣咣拍门,你这是要喊多少人?” 大步而去的夔馗背对着回了句,“平常常来往的都喊上,漏掉了会不高兴的。” “这孙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你夔族。”摇头嘀咕的白山瞥了他背影两眼,慢悠悠晃向了部落公屋那边。 第九一八章 大大方方 屋里话刚落,门口便传来了一阵似乎故意的咳咳声,引得众人向门外看去,只见一个头发半赤半黄的老头出现在了门口,正是药屠。 门外台阶不高,就三层石阶,黑暗中现身走上台阶的药屠并未进门,就站在堂外的门槛前,扫了众人一眼后,盯在了夔馗身上,目光复杂。 堂内的谈笑声顿时停下了,除庾庆等人外,纷纷站了起来行礼,夔馗亦如此,药屠在大荒原的地位非同小可,连他爷爷的性子都要退让三分,何况是他。 对众人的行礼无感,他盯着夔馗问道:“你是夔族的?” 夔馗唯唯诺诺点头,“是。” 药屠又问:“夔宝是你什么人?” 夔馗道:“是我爷爷。” 药屠呵呵了一声,“那看来,夔宝还真是生了个好孙子。小子,给你夔族积点口德吧。”也不说啥意思,说完就扭头走了。 他本是去找庾庆的,想问问那个解药的事,结果发现庾庆几人不在屋里,打听之下获悉在这边吃喝,遂找了过来,结果刚走到外面就看到了大摇大摆出门的白山。 一开始,他只觉得这人好像有点眼熟,并未认出是谁,巧的是里面的夔馗随后就编排起了白山的陈年往事,顿帮他提了个醒。就在他惊疑不定之际,又见到紫川和庾庆出来了。 他在边上黑暗中看到了紫川和庾庆在说话,凭他的修为甚至听到了两人在说什么,因两人的交谈并未太过掩饰。 而那位紫川随口几句话时,也向他所在的黑暗中澹澹瞥了眼,似乎早就发现了他的所在。 见到了白山和紫川的出现,他内心已如惊涛骇浪般,没想到有些人已经开始亲自登场了,这还怎么搞?瞬间意识到自己已经没了掰扯的资格,大族长又迟迟没反应,面对这渐渐形成的飓风中心,他已经想回避了,怕了,也不打算再找庾庆了,反正自己徒弟已经脱身了,自己躲在一边混吧。 然夔馗又开始在背后戳紫川的嵴梁骨了,他听来听去,实在是没能忍住,才登场露面提醒了一下。 可惜一群人都没听懂是什么意思,待他一走,继续吃肉拼酒,战意浓。 酒一坛坛清空,夜渐深,一直暗中掂量机会的庾庆见差不多了,给了南竹一个眼色。 南竹会意后,立刻与边上喝的满脸红的那位勾肩搭背碰杯,“一碗,不能只喝一半,来,干了。” “干。”那人刚一口仰头闷干净,身子便歪倒在了南竹的怀里,手中酒盏失控落下。 貌似量浅醉倒了,实则是被南竹暗中给点翻了,南竹顺势扶住了他,怪叫道:“哎呀,就这点酒量,还跟我叫嚣呢?” 直接当这么多人面做这种手脚,一点都不憷,下起手来轻松自如,放在早年是不敢想象的。 见已经喝倒了一个,众人皆哈哈大笑。 庾庆立马出声喝斥道:“又不是女人,扶着干嘛,直接拖里间让他慢慢睡去。” 他能主动选在这公屋喝酒,自然是因为提前相准了公屋的地利和格局情况。 南竹立马起身将醉酒的汉子给拖走。 众人错愕时,庾庆又抬手环指着众人道:“放倒一个拖走一个,就这么干,谁倒下了就拖里面去,看谁能挺到最后。” 夔馗笑得嘎嘎响,双拳擂胸,“好,就这么干。” 一群人又开始拼上了,不多时,牧傲铁身边的一位又醉倒了。 向真冷眼旁观着,他已经意识到了不对,也看到了庾庆悄悄向他使眼色,他并不傻,能会意到,让自己不要揭穿。 外人眼里的向真,始终在气氛之外,开始乌洛族人还都想勉强一下,见实在不融入,加上夔馗一句“他就是个木头不要管他”,于是其他人也就当他是个木头,真的不管他了。 又一阵后,庾庆也拖了一个醉酒的扔去了后堂里屋。 倒啊倒的,也不能光倒别人,时机差不多了,庾庆一个眼色,牧傲铁也身子一歪倒下了,这大块头的酒量惹来一阵嘲笑,他身边的夔族人也将他给扔后堂里屋去了。 吃吃喝喝一阵,又陆续有人倒后,一直琢磨该怎么处理向真这个跟屁虫的庾庆忽对他道:“向真,你不喜欢这场合就别应付了,我们都喝的挺高兴的,你就别坏我们的兴了,你去里屋看着大家,有吐有闹的,帮忙看着点。” 向真起先不想理会,接触到庾庆甩来的眼色后,他的自我判断上还是做了理智区分,尽管不知这几个到底要搞什么,依然起身去照办了,某些时候他还是挺配合师兄弟几个的。 现场少了人,围着火塘的一群人又缩小了点包围圈,一个个誓要战斗到最后的样子。 喝着喝着,全场话最多的南竹也倒下了,也被拖去了后面。 酒席一开始时,总共也就二十来人,一个个被放倒了近半,当几根木柴又扔进了火塘里砸出一堆火星后,庾庆也倒下了,歪倒在了夔馗的身上。 干倒了这位朝阳大会第一人,夔馗这个第二人那叫一个高兴,满腔豪情,仰天壮笑,亲手将庾庆给拖走扔去了后面,回头走出又招呼其他人继续拼,誓要抢下今晚的第一。 而后堂里屋的庾庆也蹭一下翻身坐起了,哪还有一点醉意,看了眼门外来自前堂的晃荡火光,起身摸到门口悄悄打量前堂那边的吃喝动静。 干坐在旁的向真扭头看着他,静观其变。 回头看了看地上躺一片的人,走回的庾庆低声轻唤,“醒了。” 于是南竹和牧傲铁双双睁眼站起,庾庆一个手势,师兄弟三人立刻开始蹲地上寻摸,翻找乌洛族“醉汉”,找到合适的人,解他们的衣裳,脱自己的衣裳,互相置换穿戴。 向真是不通什么人情世故,但也不傻,立马看出了他们想干嘛,当即有样学样,也去翻找体型适合自己的“醉汉”。 正解散自己头发的庾庆看到一愣,两步过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低声问:“你干嘛?” 向真低声回,“不是要换装离开吗?” 庾庆:“你换个屁呀,你换好了出去能演吗?你背这么个大剑出去,身上藏都不好藏,能像乌洛族人吗?我们带着你这么个破绽,还怎么脱身?” 向真态度坚决,“我也要去。” 庾庆安抚,“你听我说,你暂时先留这里帮忙照应一下,别让外面那些吃吃喝喝的发现我们不在了,有人过来看我们,你就敷衍一下,万一再有喝醉的拖来,你就在门口接一下往里放,别让人轻易发现我们不在了,为我们多争取点脱身的时间。” 向真简单直接道:“你们想扔下我跑。” 庾庆哎哟喂道:“这次不会了,你也不看看如今的情况,就凭你知道的秘密,我们也不敢让你落那些人手里去,这回肯定要带着你一起渡劫的。你在这里先拖延下,你也不需要易容改装,你要离开时可以大大方方从前面走出去,外面那些吃吃喝喝的家伙最多也就看你两眼,就你这没人缘的德行,他们保证连问都懒得问候你。 出了这屋子,你找个角落直接走人便可,我们要在地面跑,你是能御剑飞行的,追上我们很容易。你突然飞走,这边也反应不过来,就算有眼睛盯着我们,我不信盯梢的活是那些能飞的高玄高手亲自执行,等到他们反应过来,哪还能找到你,你早就跑的没影了。” 他这般苦口婆心之下,心里多少也有些埋怨百花仙府的那位蜂王,离开仙府时,要不是那位蜂王帮这厮脱困,依向兰萱的尿性肯定将这厮给灭口了,灭口了不就省事了。 他也不是没起过灭口的心思,可如今已经不忍心下手了,之前被追杀时,这位豁出过性命救他们。 换个角度说,不是这位跟着,他们之前有可能已经栽在了龙行云和卜桑桑的手里。 “是啊是啊,向真,你就听老十五的吧,不会有错的。”一旁的南竹连连轻声附和,手上的乌洛族衣服穿着有点困难,原因自然是他太胖了。 向真想了想,问:“要拖多久?” 庾庆立道:“一个时辰,最多一个半时辰你就得脱身,拖太久了容易引起怀疑,你若不能及时跑了,也是个麻烦。” 向真五指松开了“醉汉”身上的衣服,虽没说话,但以行动答应了。 庾庆顿松了口气,草草与之约定好了碰面的地点后,赶紧回头去扒衣服换衣服。 他这个后换的都弄好了,南竹还在那艰难折腾,且有点着急了,貌似这辈子还是头回因为自己的体型如此着急,他以前也没想到自己的体型会事关大家的生死。 好在庾庆及时出声帮忙解围了,“你还想打扮的多漂亮不成?施法收肉,暂时应付过这里就行。” 南竹顿如蒙大赦,深吸了口气,施法一缩,圆滚滚的体躯顿时像被手掐住的面团一般,硬生生收瘪了不少,终于顺利穿上了乌洛族的衣裳。 其实哪算什么衣裳,乌洛族的男人装连条裤子都没有,下身清凉的很,草鞋绑腿,上身裹了块露胳膊的兽皮。 长发垂肩,再加一个发箍就完了。 稍加自我审查后,庾庆觉得大家胳膊大腿什么的太白了,又一起往身上抹灰。 确认差不多了后,南竹第一个出去了。 出了里间的小门可不敢往正堂走,摸到了后堂的后门那,大大方方的嘎吱开门。 开门声响惹得前堂吃喝的人一静,庾庆立刻示意身边的向真按说好的做,向真当即问道:“后面能撒尿吗?” 一旦有人过来看,他还得过去阻拦。 好在前面的人正在劲头上,没人愿意起身,一听是他,夔馗嚷嚷做主了,“这里没你们外面那么多讲究,自己找个墙角解决就行。” 前堂吃吃喝喝的动静再次恢复。 南竹大方走了出去,果真在后面找了个墙根稀里哗啦滋了泡尿,然后转身撩了把长发,大大方方离开了,在星月下坦荡前行。 根据之前对乌洛族内路线的勘探,走出公屋一段距离后,他还从一屋檐下摘了只火把点燃,略举过头顶,灯下黑的面容反而让人看不清,大大方方走人。 第九一九章 跑了 在南竹走了一段时间后,牧傲铁才出门走人一样的路数,没什么好偷偷摸摸躲躲藏藏的就那样大方走人。 钱塘的吃吃喝喝依然在继续,人少了,嗓门却更大了。 等到庾庆也要大大方方离开时,向真突然伸手拦了他一下,指了指唇上,示意他把小胡子给刮了,与其摸了,把小胡子无所谓,到大晚上的真要到了看清胡子的地步,刮不刮胡子都一样,一个都跑不了。 事实上,以这种方式离开他也确实是无所谓,就算被发现了又怎样?那些人若要抓他,也不用等到现在,等到现在不就是在等着看他的动静。 当然被发现是没办法的事情,大费周折自然是不希望被发现的。 像真有问他苏冠需要通知吗?庾庆毫不犹豫的摇头,不用管它,时间已到,你走你的变成他很清楚,这次脱身若是能不被发现,苏半许要倒霉的可能性比较大。 若是脱身时被那些个示例发现了,他们反而可能会继续按兵不动,反而可能不会去动苏半许。 这就有点不顾苏半许的死活了。 他目前也只能是这样盖因想管也没能力去顾全方方面面,真要告诉了苏半许,人家立马就会告诉向兰宣,他现在也不敢相信,向兰宣不敢把师兄弟几个的身家性命。 全压在向兰萱身上。 像真点了点头,与庆则立马从后门溜了出去一样是撒泡尿,大摇大摆地走人。 就跟乌洛族人在自己不足一样,还点了个火把到处巡夜一般,转着转着就转进了山里。 转到山坳中后突然就把火把熄灭了然后在山间快速溜人。 一路跑到一座瀑布前,早已等候的南竹和牧傲铁迅速溜了出来,跟他碰了面。 三个人从三个不同方向绕到了同一个地点接头,这是他们之前约定的碰面地点。 抵达乌洛族时,天已暗,从空中能看清的地形不多,这瀑布是一个有声响提示,碰头后没什么好说的,辨明方向,立刻飞掠疾驰而去。 塘前的好汉们依旧在拼酒,拼得面红耳赤。 这剩下的近十人似乎酒量都很好,没一个再轻易倒下的,都是修饰,没人暗中把他们点翻,没那么容易,倒也正常庾庆担心钱塘的人会跑到后堂看望醉倒的人的局面也并未出现。 钱塘的人吃喝自己的没人管,已经醉倒的人像真静静等了一个半时辰。 起身走了从钱塘直接离开的从一帮拼酒的人身边走过去的。 满屋的酒气和烤肉味,大家看到了他也只有睽睽嚷了声。 木头这就走了过来,再喝点吗?像真也就瞥了他一眼,连理都没理会,径直出门儿去吃。 夔馗不屑一生,也懒得在里倒上酒就找人在拼,像真没有回自己住的吊脚楼。 直接走出了村寨,走进了山中背后大建于山林深处,出鞘在仁川林断山而去,于远处腾空而出,披星戴月,而是走了山洞中坐镇的呜呜抬眼看向石桌前的禀报者,禀报者应该是走了,他能御剑飞行,我们想跟也跟不上,将那一带的山林搜了一遍,也不见人影。 倒是撞见了大yes的人也在那搜寻。 呜呜思索了会儿问阿士衡,他们还在喝酒吗?禀报者还在那嚷嚷着拼酒呜呜再去确认一下,务必确认清楚。 他的意思也简单,只要庾庆,他们还在,其他人走没走,倒不是很重要。 于是很快,一名乌洛族人闯入了红屋内,啧啧到,你们还在喝呢。 夔馗招呼,来来来,坐下一起喝。 来人白手看了下现场,怎么就你们还有人呢?不是新来了几个客人也在这喝酒吗?有人大笑道,哈哈,已经被我 们放倒了,扔后面呼呼大睡去了。 这地上朝不比吊脚楼那我去看看来人一副怕怠慢贵客的样子,会不去了后面查看,结果可想而知,很快便跑了出来。 人呢?他们去哪了191正浓的人白首嫌它枯燥,什么去哪了,人不见了,怎么可能不见了。 有人起身去看,不一会儿发现客人确实不见了,有人跑到庾庆等人落脚的吊脚楼,看过了也没人,于是,火塘里一根根稍凉的木柴被抽了出来。 当火把。 一群浑身酒气的人在公屋里里外外寻找。 这动静惊动了不少人白山和紫川再次亲临了现场,两人目光里都透着不善,许多事情靠他们两个也兼顾不过来,和修为无关,两人在乌洛族也没什么不同。 于是两人在外围的人马公开亮相,直接开进了现场查办整个屋漏族躁动了,抗争的意图很明显,还是要涂在屋漏族族长耳边嘀咕了几句。 才令孤落足安静了下来。 也可以说是令孤落足躲过了一场浩劫。 迁流山河大业司的人怎么来了?这里可是大荒原轮不到你们撒野,夔馗夔馗不愧是大不足的人,当着众人的面劈里啪啦数落两大势力的人马儿,紫川和白山就站在他后面不远处,两人置之不理的陆续转身走了,然后睽睽肚子上来了。 眼珠子差点没蹦出来,土出了一堆熏人的液体,整个人工成了虾米班倒地,当场被人拖走了。 审讯药屠在场目睹了这些并未说什么,只问边上的赤澜阁主,你到底在搞什么?赤阑阁主轻叹了声,我也不知道那个探花郎跑哪去了,药屠你知不知道已经不重要了,你还是掂量一下在场的这些人里。 大组长会找谁回敬回去吧。 折腾了凤族又折腾部落族,当大荒原无人旺,但愿那位大圣能保得住你吃蓝。 可赤澜阁主脸色瞬间剧变,外界跑到大荒原考试,那位大组长能不把账算回去,而它这个赤澜阁主也在场介入了。 还真别说,人家药屠的提醒一点都没错。 那位大组长找赤兰格下手的。 可能性非常大。 一番折腾后,呜呜闪身落在了挂着风铃的吊脚楼外。 门开着,他先往里看了眼,只见白山般坐在矮桌前闭目养神,假胡子撕掉了,装扮,也恢复了本来面目,自己的人马都已经开了进来,他也没了装扮的必要,基本情况已经摸清楚了。 从一开始,所谓的喝酒就是一场局,本意就是为了掩人耳目。 乌江,庾庆等人的脱身经过娓娓道来,就如同他亲眼所见一般,讲的几乎是一点不差。 缓缓睁眼的白山哼了声,大摇大摆的离开,天下第一才子果然是名不虚传,胆魄不需呜呜。 事实已经很清楚,那个组局的夔馗却死活不承认。 白山打断道,那就是个草包,做不出这么聪明的事来。 隐隐不到,跟真的一样和他无关的他应该是被那探花郎给利用了。 本想利用他哼哼,没想到反被那探花郎先给利用了,自己大老远把人从夔馗族给拐来,结果反倒成全了别人,脸上有那么点自嘲的意味,见他这样说,呜呜也只好认同,倒是你们大摇大摆从你们眼皮子底下溜了一个个都瞎了吗?呜呜只能辩解道,在别人家里,我们一开始就不好做的,太惹眼不好往屋漏族派太多人手也没想到他一来就会跑人。 纳斯也确实狡猾,乔装打扮,本来就是为了掩人耳目的他居然反其道而行,居然还点个火把照亮自己。 我们的人也不认识什么屋漏族的人,外围的人看到了还以为是乌洛族巡山的。 不但是我 们这里大叶斯那边也同样被糊弄了。 不得不承认,确实是个胆大心细的家伙。 这个天下第一才子是有点名堂的。 白山手指敲着桌面,我们在这兜兜转转布局这小子却直接掀了桌子,看来确实是有名堂了。 正这时,外面一个蒙面人大步闯入,紧急禀报道,向真去向不明其他三个从三个方向。 但最后却汇合到了一路。 目前从去向看,应该是折返回了凤族,回了凤族白山站了起来,琢磨着踱步来回,自言自语地嘀咕,掀了桌子,有了名堂,直接先桌子有了名堂,凤族回了凤族,他忽停不偏头扫了二人一眼,然后人一闪就消失了。 呜呜和蒙面人立刻闪身到了屋外。 只见一道人影在夜幕中一闪而逝,然后又见一道人影闪向夜空,追去空中急速飞行的白山回头,只见同样恢复了本来面目的紫川紧追在后,回头看向前面也没什么好说的,关键是说多了也没用,没办法不让人家跟着迁流。 山河大业斯的人马记忆公然进入乌洛族,向兰宣和天羽也就没了遮掩的。 同样在部落族公然现身了。 天羽找了个机会,雨巷兰轩在路上偶遇。 暂停之际,他有些恼怒地低声质问,我们准备了这么久,纳斯怎么说?跑就跑了,还搞出这么大动静,他到底想干什么?像蓝轩也很无奈,我哪知道我是真不知道我事先一点迹象都没看出来,他来此了解了下情况后。 心里也在往死里问候语庆大家计划的好好结果。 那个**说不玩就不玩了,事先一个招呼都不打就直接掀了桌子。 现在好了,宝的他和天羽都陷入了险境,暗中酝酿了一堆手段的各方估计都被搞懵了。 你不知道天羽惊疑若纯说不知道他还有些怀疑,可对方却说是先连一点迹象都没看出来。 盾令他陷入了深思,自语嘀咕,好好的好什么之前不跑,为什么这个时候跑?就因为这句话,两人突然齐刷刷回头对视,可谓心有灵犀,都想到了同一个地方,那就是凤台之前不跑,刚知道凤台就跑了,让他们很难不做联想。 天羽呼一个闪身直接飞入了夜空,向兰宣身形欲动却又回头看向了乌洛族的某处,咬牙骂了声混蛋。 天羽反正是已经暴露了,破罐子破摔无所谓了,他却不行,深感这次被坑惨了。 第九二零章 如梦似幻 公屋火塘前,临时插了只结结实实的木桩十字架,上面绑了个人,尖嘴猴腮的长相,正是苏半许。火塘里添加了木柴,熊熊火光冲向屋顶,也炙烤着绑在木架上的人。 火光晃在苏半许略显惊诧的面容上,他到现在甚至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吊脚楼里呆的好好的,突然就被堵屋里了,隐约察觉到可能是事发了。 千流山的二洞主乌乌,大业司的大行走仇峡,双双屹立在火塘左右,皆面色沉冷,摆明了是一副要审讯的场面。 双方之所以在这里共处,是因为苏半许是双方一同抓到的,一方拿住苏半许时,另一方也及时赶到了,就这么大点地方,想不及时都难。双方陷入了僵持,互不相让,又不宜误事,最终只能是双双妥协,共同审讯。 火塘里摇动的烈焰像是要把人给吞噬掉一般。 仇峡先开口了,“苏半许,到了这个地步,你应该清楚嘴硬的下场,事到如今咱们也没必要遮遮掩掩,只要你老实交代,皮肉之苦免了,我们两个还可以保证给你条活路,甚至可以让你在锦国钱庄更进一步,保你此生在修行界的荣华富贵,你知道我们两个有这个能力。说吧,你背后的主使是谁?” 苏半许苦笑道:“大行走,你能不能先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乌乌接话,“那不重要。你千万不要说你出现在探花郎的身边是巧合,谁让你去他身边的,去他身边做什么,老老实实交代,我们没耐心跟你一直和和气气。” 苏半许唉声叹气道:“二洞主误会了,没谁指使,我与探花郎一见如故是因为我真的很仰慕探花郎的才华,绝无二意。” “不见棺材不掉泪,我还真没见过几个真能嘴硬的,今天倒要看看你是不是。”乌乌一声冷哼,偏头示意了一下。 旁站的随从立刻从火塘里抽出了一根烧的鲜红明亮的铁钎,在凹凸不平的石板上拖出“亢亢”声,拖出了一溜火星,走到了苏半许跟前抬起。 有人掰开了苏半许的一只手掌,摁在木架上,亮出了手掌心,红彤彤的铁钎对准了他的掌心就要扎进去。 这一旦插入掌心的痛苦可想而知,众是苏半许已有心理准备,依然紧张的喉结一直上下耸动不停,口中急忙辩解道:“二洞主,没有谁指使,真的没人指使,你先听我解释…” 就在这时,啪啪啪的声响接连爆出,前后堂的木板隔墙上爆开了一个洞眼。 仇峡和乌乌的脸色双双大变,双双向苏半许急扑而去。 然听到声音时就已经晚了,插在地上的十字木桩一震,苏半许看到一团鲜红爆开在自己的眼前,隐约见到一道黑影从自己身前射出,直接将守在正堂门口的一人给打翻在了地上,同时也发现自己无法呼吸了,想吸气却是上气不接下气,气管里呛入了什么液体。 口中咕咕有声的他,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胸口,只见心房上出现了一个大窟窿,血水崩溃而出。 慢了一步的仇峡和乌乌也看到了,几乎是未做任何停留的再次发动身形冲出,哪还选什么路不路的,一个直接撞破前后堂的隔墙,又冲破屋后的墙体而出,另一个则是迅速冲天而起冲破了屋顶,乱七八糟的东西坠落一片。 堂内也乱成了一团,冲过来的人赶紧将苏半许解下来急救,然已经晚了,凶手出手没有留情,一击毙命。 不一会儿,仇峡和乌乌又双双返回了,都是从屋顶的破洞里闪落回来的,再探苏半许,只见其瞪大着双眼,悲愤、绝望和凄凉交杂的神情僵化在脸上,满口的鲜血,死况凄惨,令二人满脸阴霾。 一道人影从大门口闪入公屋内,向兰萱大步来到,厉声质问:“怎么回事?” 屋内的人皆回头看了眼,仇峡对来到的她解释了一下,“还能怎么回事,有人在我们审讯的时候将苏半许灭口了。” 向兰萱看看破开的墙壁,再看看洞开的屋顶,问:“凶手是谁?” 仇峡:“没看清,让他跑了。” 向兰萱顿一脸惊疑,“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将苏半许灭口了,还从你们手下跑了,这怎么可能?难道是地母跑来干的?不对呀,地母若来了,直接救人便可,犯不着灭口,就算判官和那位大族长来了也是同样的理。除了他们,还有谁能在你们的联手下轻易跑掉?” 仇峡慢慢回头看向了乌乌,接了这话,冷笑道:“你说呢,除了他们,这天下还有谁能在速度上轻易甩掉我们?” 乌乌瞬间脸颊紧绷,脸色阴沉的难看。 “哼!”仇峡一声冷哼,甩袖而去,向兰萱等一干大业司的人员尾随而去。 见到他们走了,大门外的赤兰阁主才走了进去,聚在外面的银山河等赤兰阁人员倒是没敢轻易往里闯。 走到乌乌身边,赤兰阁主试着问了声,“他指的是老三吗?” 在外面的时候显然已经听到了里面的对话。 乌乌扭头盯向了她,语气有些严厉,“大嫂,无凭无据的话能乱说吗?传出去是会出乱子的。连仇峡都能看出的道理,老三能盲目不知的乱来吗?那样的灭口还有意义吗?这里没你的事,你先回避吧。” 赤兰阁主略有些尴尬,她也不好干扰千流山办事,微微点头便离开了。 没了外人,乌乌又偏头道:“去,立刻把老三给我找过来。” “是。”有人领命而去。 一些相关人员跑的跑,死的死,对大业司的人来说,乌洛族已经没有了逗留的必要,人员迅速全面撤离。 站在公屋破烂的屋顶上,乌乌目睹了这一切,他在静静等待。 等啊等的,前去寻找天羽的人终于回来了,飞身到了屋顶上,拱手禀报道:“二洞主,没找到,三洞主不知去哪了。” 乌乌一声不吭,从屋顶破口晃出的火光照着他半边越来越阴沉的脸,晚风冰凉,令他的目光也越来越深沉…… “跑了?在丁甲青和李东宾的眼皮子底下跑了?” 山腰木屋内盘膝打坐的洛云娉闻听禀报突然站了起来。 “是的,据探子报,确实是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跑的,还弄了个什么酒局,还把他们两个也喊了过去一起喝酒。”蒙破边说边奉上传来的密报。 洛云娉接到手中,走到门口,借着外面的星月光芒查看密报上的内容,脸色渐变的冷漠,“我费了不少周折找到的凤族传承头冠,给他是为了让他找出凤羽的,他居然拿着跑了!” 蒙破:“他这样一跑,就说明他察觉到了什么,他这样一跑,等于把桌子给掀了,躲在台面下的也藏不住了,乌洛族那边已经出了乱子,都跳了出来,苏半许才被抓,就被人灭了口。” “为今之计,是找到阿士衡他人,他拿了我的头冠,不能让他落到那两个狗东西的手里去。”洛云娉语气恨恨,有为他人做嫁衣的不甘,有被耍了的感觉。 蒙破有些为难道:“现在有点无从下手,不知道他跑哪去了,不知他会不会跟凤藏山再联系,或者可以看看千流山那边的动向,论追踪找人,千流山是首屈一指的。” 洛云娉立马低头,目光又落回到了密报上,“那两个狗东西往凤族方向去了…”复又抬头,“我先去凤族那边看看,你继续安排追查。” “是。”蒙破拱手领命。 一张纸飘飘落地,是那张密报,洛云娉已经没了人影…… 凤族境内的一个隐秘山坳里,庾庆、南竹、牧傲铁三人窝藏在那不敢妄动,不时抬头望望那高耸的四四方方的奇怪大山,又不时小心戒备四周。 忽然,一条人影从天而降,从奇怪大山上飞了下来,直接落在了三人跟前,正是向真。 “怎么样?”南竹立刻探问。 向真:“山上没人,也没有任何人居住过的痕迹,就一块平地,中间有个大水池子而已,别的什么都没有。” 言下之意是,不值得有人看守。 几人会面后,庾庆借助了他能御剑飞行的优势,让他专司探路,那奇怪的山上名曰“凤台”,乃是凤族的祭祀之地,鬼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以前没上去过,也没打探过,现在再找人打探也来不及了,时间上来不及,他本就在抢时间,自然是要让向真去探路。 确认是一块没人的地方,那自然没了什么顾虑,庾庆大手挥出手势,上! 穿着兽皮,光着膀子露大腿的三人率先冲向了奇怪大山,跳身上山,飞步点踏,一路扶摇直上,向真随后跟上,这大晚上的倒是不用担心被人看到。 山虽高,几人飞身而上的速度不慢,不一会儿就陆续蹿到了高高的山顶上。 山顶上的风还是有些大的,月光照在南竹的肚皮上发白,他体型恢复了原样,那兽皮不能完全兜好他的肚子,白肚子半露。 此山远看是寸草不生的样子,实际上还是零星分布有顽强生存的小草。 山顶也没什么好看的,几人蹿到了所谓的水池边。 水池挺大,在山顶的正中间位置,是个标准的长方形,长约二十来丈,宽约十来丈,中间不时被风吹皱的水面倒映着漫天星辰。 南竹:“天鼎是指这里吗?老十五,我们先下去探探吧。” “探个屁。”庾庆直接给否了,“哪还有什么时间给我们慢慢去查探,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了,烧了再说,不行就按计划好的直接留百花仙府的线索跑人。” 哪有那么容易找到的仙府,他是有经验的,此来压根就没做什么指望。 他嘴上说着,手上也没停,已经从兽皮里面摸出了贴身的被拆开成片的所谓凤族族长的传承头冠,掏出了火折子拔掉套筒吹出了火苗,直接上手就烧。 山上风有点大,吹乱了火苗的燃烧焦点,几人立马聚了过来,顺带施法挡风。 百花仙府的线索?向真一脸狐疑,他确定自己刚才听到了相关字眼,明显在疑惑这几个二货目前的行为,但也还是凑了过来帮忙挡风遮光。 一些个羽毛哪经得住火烧,还有那已经枯干的藤枝,不一会儿就呼呼烧开了,庾庆倒拎在手,助其火势的同时,环顾四周道:“不会被人看到吧?” 南竹:“不会,山顶是平的,山这么高,山下没有角度看到这么点火势,放心烧。” 边说边挥手扫开飘来的烟雾,羽毛烧出的焦臭味并不好闻,“话说咱们傻不傻呀,这样能烧…烧…烧…” 话卡住了一般,说不下去了,不但是他,几个人的眼睛都瞪大了,只见焦臭的浓烟中冒出了一缕金色的烟气,升腾散开时的星星点点的金色光华如梦似幻,煞是漂亮。 第九二一章 诸夭 那是夜晚也能看见的金闪闪雾气,南竹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感受。 还好庾庆眼尖,啪,紧急一巴掌拍开了他的臭手,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还真是不知死活了,是好是坏都不知道,你就敢用手去碰?” 似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南竹讪讪作罢,干笑一声。 再看升腾起的金雾,和其它焦臭的烟雾不一样,后者升腾起来见风则乱,而前者似可御风,竟不受风吹的影响。 不过几人的注意力都盯向了金雾的发源地,正是那根看似最漂亮的羽毛,庾庆嘀咕了一句,“三段锦?” 这根羽毛他是有印象的,记得凤藏山亲口说过,是来自一种叫三段锦的飞禽,凤藏山言辞凿凿,应该不会有错,可眼前的事实明显又证明了凤藏山的误判。 也许不是误判,很可能又如同凤藏山说的那般,头冠的羽毛中没有凤羽,但凤羽又在其中。 南竹也问道:“这就是凤羽吗?” 凤羽?向真目光闪动,疑惑,不知他们在说什么。 这还用问吗?显然就是了,庾庆没解释什么,伸手将那支“三段锦”的羽毛单独摘了下来,捻在指间观看,其它燃烧着的头冠杂物信手给扔了,亲眼见证锦羽一点点被燃尽。 “看。”向真忽然出声提醒。 师兄弟三人顺他手指方向看去,只见燃烧出的金雾宛若流云般飘向了边上的水池,飘向水中央,落水而沉。 几人立刻走到水池边站立,凝望此情此景。 沉入水中的金雾并未熄灭,依然金闪闪泛动,在水中散开向四面八方,如此蹊跷情形令师兄弟三人意识到了,这地方恐怕还真是九尾狐所谓的天鼎。 很快,庾庆手中的锦羽彻底燃尽了,当最后一缕金雾沉入水底散开后,也并未出现任何异常,或者说是没出现他们认为的仙府开启的那种异常,不过金雾泛动的光华并未熄灭,依然碎碎闪闪在水中,沉积在了水池的四边,也在水池中间形成了一条直线。 然后他们就在那等待仙府开启的异象出现,等来等去,等了好一会儿也未见。 师兄弟几人越等越疑惑,九尾狐提供的线索上说,不死之羽,焚于天鼎,如今他们照做了,为何没了后续的反应? 再等下去可能会有危险,庾庆深知不能在此久留,扫了眼现场后,对向真道:“向真,你上空中,从俯视的角度看看。” 唰!飞剑出鞘,向真当场踏剑腾空而去,盘旋在了上空。 结果似乎印证了庾庆的判断,向真上去的快,落下的也快,飞剑归鞘,整个人直扑地面,不过却未落回原位,而是落在了长方形水池的一头,并在那向大家招手,示意快过来。 庾庆三人立马唰唰蹿了过去,一个个飞落在了他身边,南竹急切问,“怎么了?” 向真指向跟前水池里,“你们看。” 三人齐刷刷看去,立马发现沉寂水中的金线在这一头并未完全靠边,还有留白,留白处有两个金雾沉积的大字。 “好像有两个字。”南竹欣喜,脑袋扭来扭去看了一阵,有些着急,“什么字,看不清呐。” 从他们所站的位置看,字是倒的,加之水波晃荡,确实不好辨认。 向真是从空中俯视过的,说道:“从空中看,沉底的金雾在水中形成了一座大门的形状,门上的大字是‘诸夭’二字。” 大门?师兄弟三人一愣,再张望整个水池中金雾落成的形态,长方形中间一条线,可不就是一座大门的样子嘛。 庾庆突然闪身而动,迅速绕行到了对面,站在了“大门”的正下方,然后使劲蹦高了观望。 明白了他意思的其他人也跑了过来,南竹和牧傲铁也使劲跳起来,尽量给自己制造出俯视的角度。 连续跳起来看了几次后,几人果然看到了一个大致的门的轮廓,在水波的晃荡下,极具梦幻感。 陆续停止跳动后,南竹惊叹不已,“果然是大门。” 一旁的向真出声了,“你们又找到了一座仙府?” 师兄弟三人皆看向他,说不上是不是尴尬,都已经被人看到这一步了,再否认也否认不过去。 庾庆甚至有些哭笑不得,他跑这里来其实真没指望能找到什么仙府,进门的钥匙凤羽没找到,入口的天鼎也没确认,这样随便凑合一下能找到仙府吗?作为经常找仙府的过来人,他自己都不信。 之所以非要跑到凤台来试,是因为天羽认为凤台有可能就是天鼎,他预料,天羽发现他们不见了,迟早会跑到这里来找找看的,然后他们布下的百花仙府的线索自然就能被天羽带走,至于剩下的事,想让其他人知道天羽获悉了百花仙府的线索就太容易了。 谁想,随便凑合一下就真的找到了仙府,真是活见鬼了。 他苦笑道:“我若说我们此来压根就不是来找仙府的,你信吗?” 事实俱在,睁眼说瞎话还有必要吗?向真摇头,“我看起来很傻吗?” 言下之意是,我看来很好骗吗? 南竹也发出了苦笑,“老十五,别解释了,连我这个知情的都不信,更别说他了。唉,这仙府找是找到了,只是找到的有点草率啊,话说,咱们有认真找过吗?凤羽什么样的都不知道,想找就有人送到了我们手上,想知道天鼎在哪,就有人主动告诉了,然后就成了,找仙府这么简单的吗?” 牧傲铁出声道:“不简单,我们找很难,是有人帮我们简化了过程,是他们找起来很容易,他们不出手,仅凭凤族族长的头冠我们就不太可能拿到手。” 南竹颔首,“老九说的倒是有点道理。” “诸夭…”庾庆摸着小胡子嘀咕,“这座仙府叫做‘诸夭’吗?” 南竹:“叫什么不重要了,问题是这洞府算是开启了吗?回头他们进不去的话,不还得找我们折腾?”他摸出了火折子,蹲在了岸边往水里照看,发现水底有一层淤泥。 这确实是个问题,庾庆目光在池中反复打量后,沉吟道:“既然有门,不妨推推看。” 暂时没别的办法,只能先试试这个笨办法,他立马对向真道:“向兄,你修为高,看你的了。” 纯属借口,担心有危险,不愿让自己人先冒险。 向真似乎并未多想,果真跳入了水中,一到池中,人便“咦”了声,看向了自己的脚下,发现自己竟站在了水中的淤泥上,他自知自己并未施法。 水并不深,连大腿都没有没过,当即俯身入水,脚蹬底岸,双手撑在了淤泥上,施法用力去推。 岸上看的一看就知道很费力,二十多丈长,十多丈宽的大门,就算是推开半扇门,范围减半也不小了,不过还是被向真推动了的感觉,门中间的那条金线在冒气泡,水开始变混了。 眼看门真的要被推开了,庾庆稍微观察了一下,见向真并未有任何遭遇危险的迹象,当即挥手,“一起上,助把力。” 牧傲铁和南竹立刻跳了下去帮忙,庾庆自己还是留在了岸上戒备,总得留个人托底,不能轻易孤注一掷。 水泡越冒越大,庾庆看到大门中间位置出现了微微亮光,水池里的污水水位正在快速降低,很快便倾泻一空了,一座似乎处在虚空中的大门被三人联手慢慢推开了。 “开了,开了,这门还挺沉的,修为低的就算找到了只怕也难轻易打开。”埋头顶着门奋力推的南竹不忘话多。 眼前的光亮越来越盛,站在岸上的庾庆渐渐瞪大了眼睛,他通过慢慢敞开的大门看到了另一个世界的景象,那里面是白昼,是一幅白昼下的山景,他看到了里面郁郁葱葱的山林。 此时此刻,他确定了,一座新的仙府真的又被他们开启了。 向真三人也已经停止了再继续推门,半扇大门推开的距离足以让人轻易进出,三人站在池壁上怔怔打量仙府内的情形,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脚下的重力方向已经被改变。 几人谈不上有多兴奋,毕竟不是头一回,加之知道其中恐怕没想象的那么美好,恐有巨大危险。 南竹左右看了看,问左右的人,“里面环境看似不错,进去探探吧,向兄,你修为高,你打头如何?” 岸上的庾庆立刻开骂了,“探个屁,十有八九很危险,快点上来走人,洞府已经开启了就赶紧走,再拖下去,那些个都赶来了,咱们想走都走不了。” 他这么一说,南竹虽有不舍,但也只好作罢,嘴里嘟囔惋惜了几句,刚转身回头便愣住了,愣愣看着岸上的庾庆。 早一步听话转身的牧傲铁已经先一步愣在了那,已是目露警惕。 对仙府内部似乎有什么思考的向真察觉到了边上两人有些不对,偏头看了看,再慢慢回头,旋即也愣住了。 “还发什么呆,快走啊!”岸上的庾庆挥手招呼,因为三人背光,他一时没察觉,不过还是很快发现了下面的三人反应有异,猛然读懂意识到了什么。 三人似乎都在盯着他的身侧,似乎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他高度警惕的慢慢偏头看去,果然看到了个不该出现的东西,是一个人,一个大活人,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大活人。 一个肌肉健硕的大汉,狮鼻浓眉,明眸大眼里的神色很平静,面相大气雄浑,灰白色粗布衣裳,头发很长,长到了脚后跟,长发随风飘荡,风歇了,亦无风自动状,丝丝缕缕飘扬着。 仅凭对方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他身边近在咫尺的距离,自己却毫无察觉,他就知对方的修为很不一般,仅凭这人气势上给人的压迫感,他就知道是修为远超过自己的那一种人,看服饰也不像是本地凤族的人。 第九二二章 扔了进去 来者气场确实很强大,愣是让岸上岸下的几人不敢轻举妄动。 然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几人耗不起,庾庆不得不硬着头皮试探道:“敢问尊驾高姓大名?” 来人没有回应,审视着门缝里的山景,似有些走神。 庾庆也不敢恼怒,伸手示意打开的仙府大门,主动请进,“尊驾既然已经跟着我们来了,目的也算是达到了,咱们无冤无仇,互不相扰,就此别过。” 南竹深感这办法好,把人骗进去最稳妥了,连连点头响应道:“对对对,无冤无仇,尊驾请进。” 来人这时才偏头看向了庾庆,“跟着你们?你们配吗?想多了,就你们那乱七八糟的事,无非就是冲这来的,我在这里等着便可,无须盯着你们。” 几人怔住,对方一直守在这里等着?庾庆惊疑道:“你早知道入口在这里?” 来人缓缓抬头看向了苍穹,貌似自言自语道:“天积山那边,应该是蓬莱山的入口。”回头又扫了庾庆等人一眼,“你们是从蓬莱山知道的‘诸夭’入口吗?” 此话一出,除了向真尚感疑惑外,师兄弟三人则是难以掩饰的满脸震惊,这人居然知道蓬莱山,而且还知道蓬莱山的入口在天积山那边,这人到底是谁? 肚皮半露外面的南竹,努力装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拱手道:“尊驾到底是何方神圣?” 来人淡淡瞥了眼而已,没有回答,目光又盯向了打开的仙府大门内,幽幽轻叹了声,“原来还可以这样开启…” 话毕,人已经消失了,宛若一缕青烟般,飘入了敞开的门缝里,消失在了大门后的山景中。 岸上的人,岸下的人,面面相觑,无言以对,不知是个什么情况,最让他们意外的是,来人没对他们干任何不利的事,居然就这样放过了他们。 当然,对方话里流露出的一些意思依然让他们心中的震撼难消。 师兄弟三个原本以为他们对仙府的秘密是世间知道的最多的,此时才发现,原来真的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世间果然是藏龙卧虎,确实有深藏不露之辈。 南竹双手在嘴上捂了个喇叭状,对庾庆小声道:“要不要把门重新拉上?” 意思都懂,要不要把这个神秘莫测的人给关在里面? 庾庆瞪了他一眼,“人家又没把咱们给怎么样,明显对咱们没恶意,真正有恶意的在后面,把门关了的话,后面的怎么进去?我说你还磨蹭什么,还不快上来,还不快走?” 也是,岸下的南竹和牧傲铁立刻蹦了上来,重力朝向的变换,令人略有不适。 要走的师兄弟三人忽然一怔,发现向真居然没跟上来,发现向真正扭头盯着仙府里面,似乎有些犹豫不舍。 庾庆立马喊道:“向兄,你要进去的话,我们不拦你,朋友一场,就此别过,祝你早得仙缘,将来有机会再见,记得拉兄弟们一把。”话毕头也不回,招呼上两位师兄就跑人。 南竹嘿嘿一笑,跑开前也对向真挥了挥胳膊,表示再见。 奈何三人并未跑远便紧急停下了。 犹豫再三的向真终究是没有进去,还是决定跟庾庆他们一路比较好,又闪身蹦了上来,目光一扫,正欲找寻庾庆等人的去向,却发现庾庆等人并未走远,僵硬在不远处,确切的说,是被一人给拦住了。 拦路者一身黑氅,玉面紫金冠,朱唇鹰钩鼻,剑眉星眸,俊逸安静,从容挡在了庾庆等人跟前。 来者正是天羽,庾庆等人都认识,老熟人了,向真在天族山画地为牢时也见过了,大家都是狱友。 师兄弟三人真的被搞紧张了,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说了时间紧,要赶紧跑人的,结果磨蹭的,再快那么一丢丢,应该就能跑掉了。 不过很快又都镇定了下来,毕竟都是见过世面的。 天羽打量了一下三人乌洛族的打扮,先发声了,“居然能在大圣和地师的眼皮子底下甩了他们跑这来,还真有你的,我还真是小看了你,手段一套接一套的,软的横的一起上,差点把我都给搞懵了,真要让你在修行界再混上些年头,恐怕还真是要了不得。” 庾庆干咽了咽口水,拱手干笑道:“三洞主过誉了,您怎么来了?” 天羽笑了,笑的很温馨那种,“不不不,不过誉,啧啧啧,才告诉你凤台是天鼎,你就把仙府大门给打开了,神速无过于你,几大势力算是白混了这么多年,龙行云喊你狗探花果真是一点都没错,就你那狗鼻子,要找仙府,果然还是要靠你们这几条狗。” 狗就狗吧,被骂两句也死不了,庾庆赶紧侧身让路,伸手邀请对方先进,“见者有份,见者有份,既然被三洞主发现了,荣享仙福的事自然不能少了您,就当是我们为三洞主忙前忙后铺好了路,什么都不说了,三洞主请,您先请!” 南竹赶紧跟着让路,伸手先请状。 牧傲铁的清高消失了,也跟着表现出诚恳状,恭请状。 向真木木看着这一幕。 天羽哼了声,“既然已经打开了仙府,你们跑什么?” 庾庆讶异,“跑?三洞主何出此言?我们好不容易打开了仙府,为什么要跑?” 天羽冷眼道:“你当我瞎吗?你们明明是要往山下跑。” 庾庆哦了声,不以为然道:“下山没错,我们没想到这仙府一开启会冒光,想分散到山下各个角度看看,想看看在山下能不能看到山上的光,好为后续做安排,您没看我们还留了一人么,要跑哪会留个人在这。我们费尽心思开了仙府,怎么可能跑,脑子有病还差不多。” 这也能拐回来?南竹和牧傲铁暗暗瞟了他一眼,发现老十五这厮的脑子反应有够快的。 天羽朝冒光的池子那边看了一眼,也不管他们说的是真是假,抬了抬下巴,驱使道:“回去,都给我过去。” 庾庆:“还是让我们先下山去看看吧。” 天羽:“看什么看,不用看了,大圣和地师人已经到了凤族境内,已经在凤族境内巡查,晚了的话,你们想进都进不了。磨蹭什么,我让你们过去没听见,想逼我用强不成?” 被逼无奈,三人只好退回到了水池边。 天羽往池里看了眼,“诸夭…下去,都下去,你们四个都给我进去。” 南竹一脸纳闷道:“三洞主,大家各进各的,你要进就进好了,干嘛非拉上我们几个累赘一起?” 天羽瞟他一眼,“胖子,你们进过的仙府应该不少吧?屡屡能平安进出,这恐怕不是什么碰巧,必有什么因由,我若想进出顺利,自然要拉上你们一起享福。都别啰嗦了,少给我耍花招,都给我下去。” 师兄弟三人无语相视,想问问彼此,咱们哪次进仙府是想好了出路的,有哪次是顺利的,哪次不是靠头铁硬闯的,屡次死里逃生,再回头看,自己都服了自己的胆大,可谓心有余悸,他们自己都怕进去了出不来,居然还有人指望他们,是真不知“死”字怎么写呀。 正这时,山顶一边突然陆续冒出数人跳上来,一人大喝:“什么人?” 几人回头看去,隐约能看出是凤族的穿戴,应该都是凤族的人,显然是被凤台上的光芒给引来的。 那些人直接朝这边飞掠了过来,天羽冷眼蔑视,黑氅一挥,几道黑影划出,立见飞来几人的脑门上溅开了血花,连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纷纷砸落在地没了动静。 高手就是高手,这一幕看的庾庆等人暗暗心惊。 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天羽身披的黑氅又朝他们一甩,一股排山倒海之势将庾庆四人掀飞了出去,懒得跟这几个家伙啰嗦,直接将几人给扔进了仙府大门内,他自己随后也纵身飞了进去。 门外能看到几人在门内东张西望,毕竟初来乍到,而天羽明显不愿在这门口逗留,又强行将几人给带走了…… 凤头岭,起了一座临时的小木屋,是给畏寒的凤金旗住的。 急匆匆进屋的阿落公上前急报,“族长,凤台之上出了异象,似有宝光迸发,宛若点亮了烛台。” 火盆在躺椅前,猩红兽皮下沉睡的凤金旗慢慢睁开了眼,有点疑惑,“宝光?” 阿落公:“不像是火光,肯定不是火光。” 凤金旗:“可有派人去查探?” 阿落公:“已经派人去了,如今守夜的人几乎都被惊动了,我担心又是那些不轨者作乱。” 凤金旗掀开了兽皮起身,大步走出了木屋,绕到了朝向凤台的方向,果然见到远处凤台的山顶有白朦朦光华绽放,虽不是很亮,但在这夜晚已属显眼,确实不像是火光。 他一个闪身到了空中,忽又停顿在空中,有些犹豫地看了看下面的凤头岭,担心会不会又是什么调虎离山之计,他已经被那套把戏给搞怕了,然想了想,现在的凤族好像已经没了什么值得外人惦记的,遂一个闪身射去。 跑到山上的凤藏山亲眼目睹了父亲的离去,快步走到阿落公身边问道:“阿落公,凤台上怎么回事?” 为了重塑凤族圣地,他目前可谓是吃住在了这里劳心劳力,日夜与族人和工匠商议建造殿宇的事宜,其父也给了他准话,以圣树建造的殿宇完工后,就让他接任老山主的位置。 就算没这事,他也深知重塑凤族圣地的重大意义,将来凤族的子子孙孙都将记得凤族圣地是他一手打造的,而且还有一些其他方面的重大影响,试问他如何能不尽心尽力。 阿落公摇头,“不知道,族长已经亲自去查探了。” 突然,一只飞禽凌空,一名族人从天而降,落在了阿落公跟前,很激动的样子报:“凤台上有门,凤台上开了一扇门。” 阿落公皱眉,“什么门,把话说清楚?” 来人捋了捋思路,重新禀报道:“凤台的池子里,出现了一座门,门打开了一些,里面是白天,是一座洞府,我们怀疑是一座仙府开启了,可能是我们凤族传说中的不死之地开启了,山上有我们就近的族人被杀了,请速报族长。” 闻听此言,阿落公和凤藏山大惊。 阿落公扫了眼山中各地隐约眺望凤台方向的值守人员,旋即果断对来者道:“族长已经过去了,你立刻回去告诫其他同行族人,任何人不得轻易外泄消息,其他的,族长自会临机决断,速去。” “是。”来人领命后跳向了空中,驾飞禽紧急返回。 阿落公又对凤藏山叮嘱道:“有人杀了我们族人,凤台上恐有凶险,我要组织人手前去助力族长。五郎,暂由你坐镇此地,要严守消息扩散,避免生乱,一切待族长来定夺,明白吗?” 凤藏山回头看了看凤台上方的宝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握拳胸口遵命,“是,阿落公尽管去,这里交给五郎便可。” 第九二三章 谁愿往 凤台上已经聚集了大量的凤族人员,大多是居住在附近的族人。 远处的只是引起了一些夜间当值的注意,凤台附近的族人则几乎都被嘈杂奔走的动静惊醒了,许许多多的人仰望着凤台之上。 数只飞骑盘旋在上空俯视,能爬上陡峭凤台的人,大多聚集在了水池岸边,难以置信的盯着那扇半开的奇幻大门内的光景,议论声一片,却无人敢轻易下去。 也有些人围在了几具尸体前查看。 凌空的凤金旗满眼震撼,渐渐冷静下来思索了一阵后,也闪身落在了几具尸体前,检查了一下尸体的致命伤,族人们也陆续回头看向了他。 从尸体旁起身的凤金旗走向了水池,聚集的族人分开让路。 有资格较老的年长者发出声音询问,“族长,这是传说中的不死圣地开启了吗?” 凤金旗摇了摇头表示不知,穿过人群,站在了岸边俯视,稍候伸手指向了一名族人佩戴的兽牙项链,后者赶紧摘下奉上,凤金旗拿来信手扔进了池中。 诡异的情况出现了,还未落进池底的项链突然改变了下坠方向,落在了大门底部的池壁上,未能直接落进打开的大门内。 “什么时候出现的?”凤金旗又问起了一些相关情况。 这边也给不出什么有用信息,除了突然发现上面有光亮,然后看到了眼前的一切,其他的几乎是一无所知,连凶手是什么人都不知道。 不多时,阿落公也带着一群族内的精英人手赶到了,稍作商议后,凤金旗先派了几名族内勇士进去查探,待到几名勇士归来报知里面确实是另一个存在世界后,凤金旗做出了自己亲自入内一探的决定。 阿落公是反对的,毕竟里面情况不明,可凤金旗怀疑这与凤族之前发生的一些列怪事有关,修为低的进去恐怕没什么作用,非他亲自出马不可。 最终,凤金旗带领着十名精干族人闯进了那扇大门内,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留下的阿落公则迅速处理事发现场,首先是下令严格封锁消息,其次是疏散聚集在凤台上的人群,只留了少部分精干人手把守。 就在乌泱泱人群下山后不久,空中两道人影先后闪至。 凤台上的人陆续抬头看去,阿落公看清二人样貌后,脸色大变,来者正是白山和紫川,他见过两人,知道两人是谁。 空中两人也是在凤族境内巡视时远远发现了此地异常光景,才赶来了一看究竟。 两人只是扫了眼凤台上的人,并未放在眼里,注意力已全部被那扇敞开了些许的奇幻大门给吸引,向来处变不惊的两人脸上有震撼,有惊喜,有兴奋。 “诸夭…”紫川盯着门楣上的二字吟读,似在掂量其意。 白山一个闪身落在了凤台池边,踱步观察着。 紫川旋即跟着落下,这一路上他几乎都是跟着白山,白山飞往哪,他就飞往哪,可谓是将白山给盯死了,结果也算是不负所望,找到了这里,找到了这扇开启的奇幻之门。 “什么人擅闯凤族?”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凤族人喝斥了一声。 倒不是没看出两名来客的修为很高,而是从穿着上看出了不是大荒原的人,他们大荒原的人也是有强大倚仗的,犯不着看外界人的脸色。 阿落公赶紧抬手制止了族人的莽撞,他深知这两个外界人和其他人不一样。 “凤金旗呢?”白山忽偏头看向阿落公问了声,见阿落公犹豫不语,又扫了眼四周,没看到凤金旗的人影,当即若有所思道:“他已经进去了?” 阿落公还是不吭声。 紫川已经到了倒毙的尸体前,检查后抬头问阿落公,“死者确定是你们凤族人?” 阿落公点了点头。 紫川当即向他走了去,边走边问道:“还有其他人进去了?” 阿落公:“不清楚,有可能。” 白山慢悠悠走了过来,“看来那小子已经进去了。” 紫川却道:“应该不是他们杀的,全部一击致命,死者身上的伤口,他们的修为做不到。” 白山略怔,又亲自过去检查了一下死者的伤口,看后又慢慢走了过来,“按理说凤金旗犯不着杀自己族人,看来另有高玄修士介入了。” 紫川扫了眼现场警惕盯着他们二人的凤族人员,问阿落公,“我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吧,不说,这凤台上的凤族人全部死。” 阿落公知道这两人是视天下众生如蝼蚁的人物,真要动手的话,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凤头岭的残破就是前车之鉴,最终迫于压力把大致情况说了下。 正这时,几人忽陆续抬头盯向上空,只见一道人影浮空俯视。 白山乐了,调侃了一句,“你老情人来了。” 紫川冷冷斜睨了他一眼,又皱眉盯向了空中。 来者正是洛云娉,一个闪身落在了几人跟前,冷眼扫过现场。 白山抬手挥了挥问好的样子,吸引了洛云娉的注意后,又指向了紫川,一副你看他在那的样子,并调侃道:“你们果然有缘,在这荒山野岭也能遇见。” 紫川终于忍不住训斥了一句,“闭上你的破嘴,山里的草多的是,嘴痒就自己去啃。” 白山:“好吧,我说错了,你们无缘,你们此生注定无缘,这总可以了吧?” 紫川和洛云娉的目光皆死死盯住了他,皆一副恨不得活撕了他的样子。 然这种场合下,仙府大门就在眼前,还是利益为先了,洛云娉突然盯向了阿落公,“说,怎么回事,不说…”目光一扫在场的凤族人,“全部死。” “哎呀。”白山忍不住摇头晃脑,走到了阿落公身边,抬手拍了拍他肩膀,“听到没有,一公一母连威胁人的话都一模一样,想说他们是心有灵犀也不敢呐,他们人多,我也帮不了你,你保重吧。” 紫川嘴角略微抽了抽。 阿落公能怎么办,刚说过的话,又在洛云娉恶狠狠的逼迫下重复了一遍,还被逼着多说了一下白山和紫川来到后的情形。 凤台上的凤族人是有些愤慨的,但见阿落公老老实实低头的样子,也意识到了来人的不简单。 几位来客之间,嘴上虽没什么好话,可在某些事情上似乎又有些默契,仙府入口就在眼前,三人围绕着入口转来转去,就是没一个进入的,甚至还轮流下了趟山。 下山也没别的,通知在凤族这边的眼线,令其以最快速度传消息招呼自己人马过来。 除此外,洛云娉还多干了件事情,神不知鬼不觉的突然出现在了凤藏山跟前,没任何寒暄和客气,就冷冰冰一句话,“凤台上的仙府入口,你想办法带上一批人进去探路,做接应准备。” 至于凤藏山的困难或处境她统统不管,扔下话就消失了。 几方人马当中,率先赶到凤台之上的是向兰萱。 见其从天而降后,紫川疑问,“你怎么来了?” 他这里才刚联系凤族内部的眼线传递消息,向兰萱就到了,他如何能不起疑。 向兰萱在空中自然看到了开启的仙府大门,心里既震撼,又忍不住骂庾庆瞎乱来,要说这仙府的开启不是庾庆他们干的,她是不信的。 此时也顾不上这个,先给自己老大解释道:“掌令,有高手将苏半许给灭口了,就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仇峡和乌乌联手也未能追上,让凶手给跑了。仇峡下令撤出乌洛族,带着我们往掌令来的方向来了,我们预判掌令可能来了凤族这边,大家都来了这边散开了寻找,我刚好看到这里有亮光,就过来了。” 苏半许被灭口了?紫川和白山陆续扭头盯向了后来的洛云娉。 洛云娉知道他们在怀疑什么,不屑的哼了声,懒得解释。 陈述完毕的向兰萱又主动问道:“掌令,这仙府大门可是探花郎他们开启的?” 她现在想知道庾庆等人的死活。 紫川随口解释了一句,“也许是吧,没人看到,不知是不是进去了。” 没人看到?向兰萱愣了一下,扫了下现场的环境,若有所悟。 紫川现在没心思扯其他的,知道了自己手下出现在这的原因,获悉自己人马已经到了附近,精神大振,立刻对向兰萱下令道:“速去把人马召集过来。” “是。”向兰萱领命,闪到空中时又回头看了眼那开启的大门,再看看守在外面的一群人,眼中闪过一抹无奈神色。 她走了那么一段时间后,又有人来,千流山的二洞主乌乌从天而降,也落在了凤台上与白山碰面。 白山一问便知,和向兰萱说的情况差不多,也是发现这里的亮光后跑来查看的,同样的,白山获悉自己人马也往这边来了后,立刻命其召集人马速速赶来。 乌乌走后不久,向兰萱和仇峡联袂来到了,落在了紫川跟前禀报情况,下面人马散开了,重新召唤集结需要时间,加上不能像他们一样飞行,赶来的速度肯定要慢一些。 不过毕竟已经抵达了附近,等了一段时间后,大业司先期数十人的人马火速赶到了。 看山下的动静,阿落公便知这伙人是在凤族境内蛮横强闯过来的,好在大业司的强势身份在那,族人应该没有与之发生太大的冲突。 人手一到,紫川立刻命一小组人马先进仙府查探里面是否可行。 之后,大业司和千流山的人马又陆陆续续一批批赶到了,千流山这边布置的路数和另一家差不多,都是先派人探路,行事谨慎。 这一幕幕看的洛云娉暗暗焦急,那两家的人马动作在先,就近行事,而她的人马还要接到消息后才赶来,动作明显会落后好多。 好在这时,凤藏山突然纵身跳到了山顶上,见到山顶上的一群人,他有些惊疑不定。 阿落公快步到了他跟前,沉声道:“让你在凤头岭坐镇,你怎么跑来了?” 凤藏山已找到了借口,“有大量陌生人马冲击,凤头岭那边有点慌乱,有些人不听我的,搞不好要发生冲突,需要阿落公您亲自去做主。” 阿落公立刻回头扫了几方人马一眼,明显在怪都是这些人干的好事,他二话不说,先行飞身跳下了山崖。 而凤藏山看看现场的情况,有点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在洛云娉反复以眼色催促了几次后,他终于走到山崖边吹了一个嘹亮的口哨。 不一会儿,山下飞速上来了近二十号人,以凤阿刀为首,到了他跟前听命,都是他带来的人。 凤藏山招呼上人马直奔仙府入口,引起了各方人马的注意。 有留守的凤族人员立刻上前劝问,“五郎,你这是要干什么?没阿落公的准许,族人不得擅闯。” “你们怕死,我不怕,我阿爹不能有事。”凤藏山满口的愤怒,直接一把推开了挡路者。 一番话也说的其他凤族人员无以言对,不知该不该再阻拦。 倒是有千流山和大业司的人意图阻止凤藏山带人闯入仙府,结果洛云娉开口了,“人家自己家里还不让人家进了,外人倒是直接往人家里肆意乱闯,还真是蛮横的不行,我这人最看不惯仗势欺人的,凤族的,你们尽管进你们的,我看谁敢拦你们!” 她那态度,摆明了我不得好,也不想让别人得好,想趁机捣乱的样子。 怕她乱来,紫川和白山不得不示意手下人放行了。 知道庾庆手上凤冠来自何方的向兰萱,瞅着这一幕,嘴角勾出一抹讥讽,看洛云娉在那演戏,却不点破,也无意报给自家掌令知晓。 于是众人眼睁睁看着凤藏山带着同族跳进了仙府大门内。 很快,首批入内探路的人返回了,报知里面天大地大,且灵气丰沛,活人在里面能正常。 紫川立刻盯向了仇峡和向兰萱,问:“你二人谁愿带队入内一探?” 向兰萱道:“掌令,这方仙府的出现,足以证明凤族的不死传说属实。” 她在提醒对方,在这里极有可能得到长生不死的仙缘,想刺激紫川等人亲自进去。 根据现场凤族人员被杀的状况,她现在大概猜到是天羽闯进去了,也慢慢琢磨到了庾庆等人开启这仙府的用意,估摸着就是想把那几位半仙给一锅烩,除非庾庆等人掌握了不为人知的秘密,有把握在其内找到什么自保的法门,否则出现这种状况是不正常的。 所以她估摸着,这就是庾庆等人设下的陷阱,估摸着庾庆等人已经跑掉了。 谁知就在这时,有人咦了声道:“快看,那门框的光线好像在变弱,门内情况好像也在变弱。” 众人立刻凑近了观察,发现确实如此,紫川掐指一算,“从几个死者的大概死亡时间来看,这仙府大门开启的时间可能只能持续在一个时辰以内。” 又回头看向了仇峡和向兰萱,意思很明显,在问谁愿往? 向兰萱有些意外,长生不死的仙缘啊,这么大的诱惑都还不能打动你亲自前往吗? 仇峡本有些意动的,见这仙府大门居然还会消失,也不知关闭后能不能再出来,当即对向兰萱道:“你闯过小云间,对此道有经验,跟阿士衡接触的也多,对他更了解,为大局计,妹子,有劳你了。” 这算什么理由?向兰萱就要反驳,谁知紫川瞥了眼光线变弱的仙府大门后,也认同了仇峡的说法,对向兰萱道:“是这么个理,还是你再去辛苦一趟吧。” 话虽客气,可语气里充满了杀伐决断的不容置疑,也就是说,就这么定了。 “……”向兰萱无言以对,又不便公然推辞,只能硬着头皮强颜欢笑着应了。 仇峡立马拱手躬拜,令她气不打一处来,心里更是在问候庾庆的祖宗,你搞这个也不提前打声招呼,老娘要是提前知道了,就不往这闯了,杀千刀的。 同时也后悔跟庾庆出了那馊主意,现在好了,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最后没办法,她只能带着一批人马闯入了仙府大门内。 另一头的千流山二洞主倒是主动请缨了,带了人就要往里闯。 “老二。”白山喊住了他,走到其跟前,亲自帮他拉整齐了衣裳,叮嘱道:“进去后也不用太担心,既然开启的人敢进去,就说明其人应该有办法出来,掌握住这点,问题不大。” 乌乌点了点头,倒是没说什么,其他不得已的千流山人员中免不了有人暗问,既然问题不大,大圣你为什么不进去? 又一批千流山的人呼啦啦进去消失了。 旁观的洛云娉差点咬碎了银牙,看仙府大门光线暗澹的速度,应该是等不到她的人马赶来了。 犹豫再三后,她竟踱步走向池边,显然是要亲自前往的意思。 “丁甲青。”紫川突然大声说话,“她若是出不来,咱们倒是可以去司南府好好逛逛,听说里面的营造是某人花了心思亲自布局的。” 洛云娉顿步扭头,怒目以对,再回头看向远空时,又目光复杂。 白山左看右看一阵后,乐了,“姓李的,我说你们郎情妾意的,拉我做挡箭牌干嘛?” 第九二七章 累赘所累 南竹亦击掌为天羽的口诀叫好,包括庾庆在内的地方又何尝不想找到天泉,想找到也先确认能否离开,这里是很重要,可这鬼地方近都已经进来了,要说他们对天泉还是没有任何想法,那就太假了。 长生不死的诱惑也很难有人能抗拒。 天羽无法抗拒他们也不是圣人也一样难以抗拒,自然也想天泉起身不说长生不死的诱惑,至少体内的巨大隐患是他们想解决的。 牧傲铁冷不丁冒出一句,去哪找?此话一出,瞬间冷场。 是啊,去哪找天泉去哪儿找引线?天大地大人生地不熟的,毫无线索,天羽眼巴巴看着庾庆对庾庆报以期待。 就在这时,接连的巨大轰轰震响传来,连他们脚下金字塔式的石山亦有震感。 几人看去,打斗方向的爆点烟尘在这里都能远远看到。 这可不像是一班修饰的打斗动静。 天羽脸色略变,有能对抗突兀的怪物。 他之前跑去偷看了,看到了跟怪物们打斗的是千牛山的人,自然也确认了帅对的。 所以加之他对呜呜很熟悉,一听打斗动静就能听出是不是呜呜再出手。 南竹问了声是千牛山的二洞主吗?天羽月点头又回头对几人道,单在这路口太显眼了,交手的一旦有什么不测都容易往这里跑,咱们先找个地方回避吧。 自无不允济人的修为,虽然已得到解放。 但天羽还是挥袖卷了他们一起飞走,带着他们飞过了盆地间的沟壑,才放开了他们一起在林中穿行。 树木古老而高大,锋哲是几十人牵手才能合围住的粗大树干,却应了那句老话,大树底下小数难活。 地面堆积的枯叶非常后,各种蛇虫鼠蚁在其中演绎悟净肩窄。 也有他们在外界从未见过的重叠和小受。 远处的打斗声隐隐传来,这林中却有另一番静谧。 尤其是阳光从如此高大树林间穿透下来的光柱,给人光怪陆离的奇幻感。 别样的美,加上沁人心脾的清新空气,令行走在其间的众人感觉不太真实。 南竹扑闪身到好几棵树下联。 打了好几棵草和植物庾庆看的牙疼,发现这死胖子手贱的习惯就是改不了,也不管能不能碰就直接上手了,就不怕有毒骂闪回他们身边的南竹却喊道,你们看这里的植物好像并不蕴含邪气。 在前面开路的天羽回头看,发现一帮人都停下了,都在拿着那些植物查看。 说走了回来问没邪气不正常吗?扯断几株植物查看的庾庆摇头三洞主有所不知我们见过的给触动府街如同小云间一般,邪气几乎都渗透到了每一个植株当中。 这不被邪气侵扰的地方还是头回见到。 四为了确定是不是如此,他闪身飞上了大树,又折断了一些树枝查看。 其他人也有样学样,确保植物检查最终的结果证明了确实不蕴含任何邪气。 对于这个结果庾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英语似乎有些兴奋,不知道是几个意思。 扔掉手里扯断的小草,天羽环顾四周后又感慨了一声,这仙府的灵气充裕,非我们那一届可比,乃是孕育天材地宝的福地,再看这里,动辄是生长了千万年的植物,辅以充裕灵气,只怕极易成精。 南竹看了看四周,也表示认可,确实要小心外面难得一见的木属性妖修,在这里恐怕很容易见到牧傲铁也插了一嘴,如此充裕的灵气,草木精灵都是其次的,各种动物也更容易成精。 身为妖修的天羽颔首道,在这里修炼一年,起码能比外界十年几人。 边 说边走之际,天羽忽然挥手示意止步。 众人一愣,没发现什么异常,跟着他紧盯着方向看去,才发现一颗大树的枝干上扶着几只之前见过的那种怪物,收了双翅,差点没能认出来,枝干交错着党具体有几只?其实也看不清,能确定的是,他们已经被这些怪物盯上了。 突然有三只怪物张开了双翅,跳离树干振翅飞来,先后扑向了天羽。 天羽人未动,身上一股磅礴契机展开,硬生生将冲来的三只怪物给定格在了空中。 随后大手一挥,三只怪物顿遭重击般接,口中爆血砸落在了地上见三只怪物体表没什么伤害。 南竹啧啧了一声,看来这怪物的鳞甲防御力确实不一般。 怪物藏身的大树上却窜出了十几道影子,迅速冲向了空中。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众人本以为他们是被天羽给吓跑了,谁知却浮在了空中,一起发出了急促的叫唤声,声音一起炖,令人心烦。 一段比之前单独抑制的干扰力大多了。 这怪物的声音似乎有扰人心神的魔力。 天羽身为妖修,自能从声音中读懂些什么,突然变了脸色不好,他们在召唤同伙,他身形一闪,迅速冲向了空中凌空的一个闪身动作,便将空中叫唤的十几只怪物悉数诛杀落地后却带回了不好的消息。 确实是在召唤同伙,已经有大量怪物朝这边来了。 快走就这些怪物并不可怕,并不足以让他们逃窜。 关键是还有天羽之前说的能与千牛山二洞主兀的实力对抗的怪物,真要是跑来一大群那还得了,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赶紧跑为上策。 几人当即跟着天羽变换了方向逃逸,结果却未能逃掉。 那些怪物在临终和山林上空散开了,展开了撒网式的搜寻,很快便有呱呱怪叫声在一行的头顶响起,天羽立刻纵身而出,杀了那几只发现他们并追踪他们的怪物,然后又带领大家变换方向逃跑。 以前向来是他。 这个千牛山三洞主追的别人到处逃,如今品尝到了被追杀的滋味,这才刚进诛妖之境就被撵的到处跑。 想到庾庆,说的可能还有更恐怖的存在,天羽的心情沉了下去,然这样跑也不是个办法,他带着几个累赘当宝贝不肯放,是个麻烦事,带着一起飞右飞不快那些怪物。 一看就知道也是擅长飞行的。 何况其同类中还有高手,不带着飞就更跑不掉了。 庾庆显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难道三洞主号不是个办法,迟早要被追上?不如朵朵看一听就是不得已的办法,不行的话只能是开干了。 天羽立刻挥手响应,躲一下庾庆等人立刻找了条合适的树,缝一个两个。 三刺客全部在树缝里挪动身体挤在了外部裂口最窄的位置已经很挤了。 还有人给近来于庆表示了不满,向兄非要挤一块石望向真不言语,反正已经挤一块了。 向外面张望的南竹黑了声,还是人家三洞主办法好,几人立刻向树缝外探去,只见天庾庆直接钻进了地面厚厚的枯叶里施法,扫了阵风过,顷刻间掩埋了躲藏的痕迹。 这办法果然好。 相比较起来,他们躲树缝里就太容易被发现了。 南竹就要爬出照办,却被庾庆紧急认住了肩膀。 回头看去,只见庾庆给了个噤声的手势,南竹再回头看去力荐数值怪物在外面搜索而且乱飞的态势很快变得有趣。 在外面空地上盘旋了起来。 几人看向了怪物盘旋之地的下方,不由面面相觑,感觉那些怪物好像已经发现了天羽藏在下 面枯叶中四锁定了目标班,可他们愣是没看出是怎么发现的。 感觉天羽躲得挺好的。 很快,这片林中便聚集了乌压压一片的怪物,不但是盘旋在天羽躲藏。 上方还有不少落在了大树上,也不乏利爪抓在树缝上的,有落在了庾庆等人眼前的有几只还探头尽数奉里看了看,有个别的脑袋,甚至就放在了庾庆等人的脸前。 那灰白色的眼睛与几人对望,可以肯定已经发现了,他们几人间已在手,随时要捅翻眼前怪物。 可怪物也就随便打了一下他们而已之后便扭头不顾了。 倒是把庾庆给的搞得很意外。 而空中盘旋的怪物中,已出现了带头俯冲的精准,扑向了天羽的藏身之处,就在其冲撞进枯叶的刹那,空喷血倒飞了出去,天羽出手了,终于不再躲藏了,从枯叶中杀了出来,可谓是大开杀戒,挥手间便轰杀了一大片。 此举立刻惹来怪物们悍不畏死的群攻。 天羽边杀边大喊,我掩护你们快走。 显然是在向庾庆等人喊话,还算是言而有信,答应了保护庾庆等人,果然是要尽力做到可持剑躲在树洞里的庾庆等人却静悄悄的,别说逃跑了,连点动静都没有,难道已经出事了?抽空回头的天羽大惊失色,他还要利用这几个家伙找天泉,他也不认为这几个家伙能自觉把所有情况交代完毕。 对他来说,庾庆等人还有巨大的利用价值,不可轻易放弃,从蜂拥而来的怪物中杀出,冲到了庾庆等人藏身的树缝里,只见几个家伙鹌鹑似的躲一波,瞪着亮晶晶。 忽闪的眼睛仰头看着他,哪像有点事的样子。 天羽一边反杀围攻自己的怪物,一边朝他们喊道,你们聋了还是吓傻了,快走,我掩护你们。 他这举动顿饱的几人有点紧张,庾庆述纸唇边示意她小声点,同时低声道,我等是累赘。 三洞主先走位,我等引开这些怪物便可你兜一圈,感觉这倒也是个办法。 天羽立刻转身空飞了一片怪物就突围。 然刚冲出不远,有猛回头看去意识到了不对,旋即又杀了回去,又冲回到了树俸钱与几人对峙。 他这来来回回的,还吸引着一群怪物把树缝里的几人搞得有点慌乱,南竹唔生胆手示意他快走庾庆潮他胆守牧傲铁也朝他斩首像真也胆手。 反正都让他先走不停反手攻击的天羽不时抬头又低头看,发现那些怪物明显已经发现了这几个家伙,却不攻击他们,只攻击自己。 这是几个意思,她突然如鹰爪般出手,一把就将树缝撕开,出了一个巨大的裂口,直接将里面的四人全部彻底暴露了出来。 第九二八章 魔音灌耳 里面四人的反应就像***了衣服暴露在外人眼前,班都没想到天羽会干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来瞪大了眼的庾庆只有一个念头,这妖怪果然不可靠。 就在四人暗道糟糕之际,却发现想象中的危险并未出现,外面疯狂扑腾攻击的怪物依然对他们不敢依然只此命的攻击天羽,而这正是天羽想验证的。 见状怒斥树洞里的几个同伙,就猜你们有应对的手段,果然有一芒果还不速速交代出来,连下之意是真当我不敢杀你们吗?显然认为几个同伙有意在坑他。 庾庆几人有点傻眼,感情是为这样,那这误会就有点大了。 南竹赶紧解释道,三洞主误会了,我们也不知道他们为何不攻击我们。 是不是他们察觉到你杀了他们的同族要找你复仇啊?还别说言之有理庾庆几顿,跟着点头表示认同,这个可能暂时都还没有从树窝里出来的意思。 不断轰杀怪物的天羽也被搞犹豫了。 正这时,附近又有轰隆隆的动静迅速靠近了过来,天羽立刻杀了出去,看是怎么回事。 不看还好,一看略经竟看到千牛山二洞主兀朝这边冲了过来。 周边还有几支体大如牛的怪物在围攻攻击威力骇人,能与呜呜硬碰硬的实力可想而知,涌来的不只是呜呜,还有赤澜阁主后面还有牵牛山和赤兰阁的人员都在向这边冲来一伙人,朝着来的原因也简单。 被数不清的怪物给缠上了,真的没办法脱身。 眼看要陷入绝境,听到了这边的打斗动静,遂一路杀了过来。 敌人的敌人自然是可以暂时联手的,他们也没想到这边的是他们的三洞主天羽缠斗而来的呜呜也看到了他喝了声老三,也不知是在问你怎么在这还是在喊帮忙。 天羽此刻也不晓得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别的不说,你们来就来吧,还带一群实力更凶猛的怪物来算怎么回事。 他看了眼依然躲在树干中不动的庾庆,等人扔下不管做不到,带上走人又是累赘,会连累自己走不掉,被遮天蔽日的怪物给缠住了。 很快双方便碰面,在了一起,也顾不上说其他的。 天羽不得不出手语呜呜联手抗击那几支实力强大的怪物,拿起来配合还挺默契的。 另呜呜压力大减然那几支实力强大的怪物像是打不死一般身上的鳞甲,真正是刀枪不入班打倒在地就能迅速振翅飞起。 再战小的怪物们已无法卷入这般实力的大战,纷纷让开了场地。 那些巨大的古老大树摧枯拉朽般崩飞山体,一在打斗中崩溃,躲在树干中的庾庆等人,宛若在惊涛骇浪中一般肆虐的起劲,令他们无法正常呼吸,大数被剥了皮已是千疮百孔,还得窥视出手打斗的人有意避开他们,呜呜出手能避开他们。 自然也是发现了他们几个忍不住斥责了一声,老三,你太让我失望了。 天羽二哥,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吗?我只是不再为他效力了,为自己效力不行吗?赤澜阁主呵斥一声大圣,待你不薄。 天羽一声怒喝,闭嘴,谁都有资格说我唯独轮不到你这个**,你以为你是个什么好东西不成?见其对大嫂不敬,呜呜喝道,放肆吃。 兰阁主脸色不好看,可能觉得自己确实有点多管闲事了,没再吭声了。 这时后方的千牛山人员和赤兰阁人员也纷纷赶到了这一伙其实已经损失了大部分的人手。 眼前的围攻怪物太恐怖了,杀之不绝一般简直是天量的存在。 从树干中剧烈一颤的庾庆等人抬头看去。 只见他们藏身的大树被与赤澜阁主交手的一只怪物给直接撞断了。 幸好大树根深,差点连根仙岛惊魂稍定的几人看到了激烈厮杀的银山和在他们跟前闪过,也看到了一名赤兰阁人员被一群怪物给放翻在地,然后一堆怪物。 除了上去撕咬几人,旋即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怪物脑门上那裂开了似的三道血红裂纹真的裂开了,里面四有电弧闪烁,撕咬的同时,血色裂口从放翻的赤兰阁人员身上吸出了淡蓝色的霞光,只有开法眼才能看见。 随着那赤兰阁人员体内的淡蓝霞光被吸尽,其也现出了本体原型,是一只体型硕大的大灰熊,嗷嗷哀鸣着翻滚,并为此那些怪物吸干淡蓝霞光后,也放弃了对他的攻击。 只不过飞离之前还是以利爪抹杀了他什么鬼庾庆等人大开眼界之余,又暗暗心惊,空中的天羽也被这一幕给惊着了。 反观呜呜,他们似乎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之前显然已经目睹了不少的类似情况。 天羽忍不住问道,二哥,这怎么回事?呜呜陈升回到不知道,之前见他们对看热闹得向兰轩他们无动于衷,好像只公鸡一修,被他们吸食过后,就算不死的也无法在化形。 天羽经以还有这种怪事,下意识看了眼躲在树窝里干瞪眼的几人,意识到自己确实是冤枉了这几个家伙。 而庾庆等人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打斗动静太大,交流双方的嗓门不大不行,庾庆等人也很好奇这是什么怪物,不伤人,只杀妖太奇怪了。 不过他们喜欢说话间又有几个迁流山河赤兰阁的人倒下了,落得了同样的下场。 很快迁流山河赤兰阁加一块就只剩下了十个左右的精英。 面对这些精英的相互配合。 那些怪物似乎也啃不动了。 就在此时,一只蝉豆的大号怪物冲天而起盘旋在上空,发出了一阵急促的咕咕声。 众人眼前到处乱飞的怪物突然纷纷腾空而去,视野里虽是一片狼藉,却瞬间清爽了。 众人抬头望,只见一群怪物开始在空中形成盘旋,集群间建成流云漩涡。声势惊人,周围还有其他势力的人马在看热闹。 留意凤金旗为首的奉主人马凤藏山已经率队归拢了,池碧瑶也在其中有凤藏山帮忙说服的功劳。 另就是以向兰轩为首的大耶斯人马,她的身边站著一个萌在黑斗篷里的神秘人,因为角度问题,向兰轩一伙也没有看到躲在树洞里的语气,女人同样的馀庆等人也因为角度原因未发现这些看热闹的人。 这些看热闹的人也都是因为打斗动静陆续被吸引来的。 看到无数怪物群殴迁流山河,赤兰阁的人马,看热闹的人专心看热闹,并没有任何出手相助的意思。 突然,来自空中的咕咕声如山呼海啸般降临瞬间,砸在了众人的脑门上一般瞬间将人砸晕了的感觉。 众人只觉得耳朵里一声,整个人就不好了,变得晕乎乎的,耳朵里脑海里只有数不清的嘈杂咕咕声,似在劝告你,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说是神魂颠倒也不为过。 浮空的人站不稳了,站在树枝上的人也摇晃了,纷纷落地。 抱着脑袋晃悠施法也无法隔绝在脑袋里回荡的声音犹如魔音贯耳,挥之不去。 整个人的意识迅速陷入了混乱。 有人想闪身逃离,没飞出多远,有落地抱着脑袋摇摇晃晃的人不清醒,无法施法驾驭自身空中盘旋的怪物太多了,覆盖面太广了了当然也有例外的。 挤在树洞里的庾庆三人就还好,虽然也被那覆盖的咕咕声得炒得心慌意乱很难受,可他们整体来说还是比较清醒的。 噪音对他们的影响不是很大,跟他们挤在一起的象征明显也 找了到喝醉了酒一般的摇头晃脑,被牧傲铁给摁住了。 庾庆河南竹伸了脑袋往外看,发现都跟向真差不多。 两人面面相觑。 南竹忍不住问道,咱们怎么没事?看看自己师兄弟三个?再看看像真的迷离样庾庆核一道大头烧的水能辟邪也就罢了,还能影响声音不成,不至于这么神奇吧。 南竹又往外瞅了瞅,发现天羽和呜呜他们都不行了,突然乐了,老15好事啊,这帮怪物。 在帮我们清场啊。 他目光一闪庾庆,也发现了一场。 只见一人斜刺里冲天而起凤不那边的状况也要好一点,他们施法抵御似乎有些效果,只是修为稍弱的依然在树梢上站立不稳,一脸难过的样子扑了向了地面看热闹的凤惊奇一看身后同族也不能幸免,怒目相田,一个闪身冲向了空中的漩涡。 中心冲向了那几只最强老怪盘踞的中心空当空一声震响,如石头砸开了水面一般。 一阵混乱后,摇晃中的数只老怪稳住了身形,看向了轰开它们后浮空而立的凤惊奇,一只只差出了獠牙,调整了方向不攻击人的他们一摆出了攻击态势面目苍老的凤金旗花白,头发飞扬如老僧班,双手合十,浮空。 以他为中心的身后,骤然荡开出一道金波,一圈比一圈大,直至36圈,只辉煌夺目,有36到光环加持。 此时的凤倾其宛若天神一般蔑视那群怪物,看呆了下方的庾庆等人凤族的烈日金环凤藏山打败吉凶。 正常人的极限好像也只能返回这足足三十六还差距不是一般的大呀。 他也不受那怪物声音的影响,南竹嘴里念叨的同时,那几只老怪也发动了对凤惊奇的公式,悍然从几个方向同时冲击浮空的凤金旗也有了反应。 整个人没什么大动作,依然飘在原位,只有双手施法驱动而已。 身后的一道道金环却是迅速翻转而出,大小变化自如,瞬间出现了神奇的一幕。 那些金环境如同捆妖索一般迅速缩小,套住了一只只老怪,数到金环,从各角度勒住一只老怪,似乎极怕这些金还触及身体,立刻发出了嗷嗷惨叫,奋力挣扎。 率先被束缚的老怪深吸一口气。 凭蛮力挥斥爆开了束缚自己的金环,而金环却炸开成了烈焰,有不少被老怪吸入了体内。 盾舰那老怪在烈焰的包裹中惨叫挣扎,冲向了高空,乱飞也没用,也无法摆脱那烈焰的焚烧。 此时的凤金革真正宛若神明一般指点像了,哪知老怪哪支便陷入了烈焰浩劫之中。 天羽那些的双手灭不掉的老怪在她手上却只是弹指一挥间,便解决的是周遭的其他怪物立刻疯狂冲向凤金旗。 没了那些老怪的强大冲击力,都难禁其身。 一道道金环破灭,又一道道在凤金旗手上弹指而出,遭金环束缚的怪物立刻惨叫乱飞,在燃烧的烈焰中冲击同伙,也殃及了同伙。 不断有燃烧的怪物砰砰砸落在大地上。 南竹唏嘘乖乖凤金旗的修行功法,好像刚好能克制这些怪物。 你们看他冲上去后的手法溜得很,他绝对是知道自己能克制这些怪物的,也就说他知道这些怪物是什么。 看来凤族守在这诛妖之境的入口处还是有些名堂的。 不用他说,庾庆和牧傲铁也看出来了。 不过庾庆现在关注的不是这个,他看向了外面那些喝醉了班的天羽等人,亮出了手上建面露狰狞道,此时下手正当时,速战速决,先把他们砍了再说。 南竹和牧傲铁一瞅,便知是什么意思,双双亮剑,庾庆第一个跳了出去。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今日咱们也手刃脊的高悬砍他附和一声的南竹跟着跳出,牧傲铁也跟着冲了出去,没了人挤着和拉住暂时不能自理的像真掉进了树缝下面的狭窄处,满怀杀鸡的庾庆,第一个冲天羽去了。 然还没碰到天羽跟前,他忽然向两位师兄打出两道气劲,然后顺势扑倒在了地上,抱着脑袋翻滚,一副很难过的样子。 南竹和牧傲铁的反应也差不多,相继倒下了。 空中盘旋的怪物已经乱了套,凤金旗以一人之力破了那魔音大阵,怪物们尝到了克星所带来的恐惧,已是惊恐四散而去。 渐渐稳住身形的天羽等人用力晃着脑袋。 第九二九章 噬灵鸮 坠落燃烧的怪物们,点燃了地上厚厚的枯叶,一时半会儿却难以将那些站立的大树给烧着,只因那些大树太大了,而那些被打斗掀翻的大树有些却难以幸免,一片浓烟滚滚的景象。 大地上有打斗留下的创伤,地面泛滥摔倒的树木泥土和数不清的怪物尸体混杂。 迅速恢复清醒的各方人马并未看到空战的经过,但却看到了怪物们在空中四散遁去的情形,也看到了浮空的凤金旗虽未看到怪物们因何而退,结合地面上的火光,都猜到了十有八九和凤金旗有关。 乌乌,赤兰,向兰宣还有持币姚剑飞向了空中的凤金旗,意欲看问情况。 树缝里的向真用力摇了摇头,环顾又抬头望,发现只有自己还在大树里面一个机灵,情急之下直接铺开了树洞闯出,才发现与庆等人并未扔下自己逃跑,好像还未从痛苦中清醒过来,天羽并未随大流。 去问候凤金旗四周看了看,发现了还在地上抱着脑袋难受的庾庆等人不由皱了眉头,发现这几个家伙太逊了,别人都好了,就他们还未缓过来,最闪了过去。 朝庾庆屁股上踢了一脚,帮其提神,吃痛地庾庆果然清醒了过来,睁眼一看,再看看四周,发现幸存者几乎都爬了起来。 他也就没了再装的必要。 赶紧站起宝剑归鞘,双手拍了拍太阳穴,一副余波未平的样子。 乖乖,这些怪物的叫声太让人难受了。 具体怎样个难受法,它也说不太清楚,含糊意思一下就行。 天羽瞟了眼惧往空中的那些人低声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偏头示意了一下南竹等人。 他也不知道庾庆的那些个同伙到底有没有用。 反正在不能确定没用前,不宜抛弃庾庆。 看了眼空中后同样心惊肉跳,赶紧闪身到了南竹身边,同样用脚踢醒醒,差不多就行了。 嗯,南竹叫手一看,于是也爬了起来,牧傲铁那边比较有颜色,偷瞄到两人情况后,已经自觉爬了起来,都知道自己的实力弱,听不了实力就只能是演技来凑,也没别的几人碰面。施法卷了几人迅速往林中丢去,准备趁机遁离,然却未能成功脱身,被空中的向兰宣瞄到了。 若仅仅是天羽个人向兰宣未必会有什么动作,关键是他看到了庾庆,一开始也未认出庾庆。 哪怕与近战在天羽身边说话,乍一眼可谓能认出。 只因庾庆还是一副部落打扮,还以为与庆是哪个部落中人。 问题出在南竹和牧傲铁的身上,挤人一碰面就俩人,那身材立马提醒了。 向兰宣再次回读部落打扮的庾庆,算是看清了是个什么玩意,结果就是一个闪身而下,拦在了裹挟几人逃窜的天羽前面。 笑吟吟已对天羽不打声招呼就走吗?话是对天羽说的那笑吟吟打量的目光却落在了庾庆身上。 能在这相逢,还真是意外之喜。 此时的天下第一才子的形象确实也不怎么样,刚在地上滚过的兽皮衣裳和披肩长发上沾点泥土枯叶之类的,免不了连小胡子上都沾了草屑,类比期待却又眼睛忽闪的形象看着有些滑稽。 此情此景让他可气又可笑,说好了同气连枝的却把他给甩了单干,他如何能不气气得牙痒痒的。 之前还以为这位探花郎开启仙府是挖了个坑,以为这位探花郎把仙府开启后就跑了,以为自己是被坑进来的,他是真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面遇上这词。 这家伙跑进来干嘛?不是犯蠢吗?他估摸着可能是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原因,准备找机会问问。 此时当着天羽的面试不好问的耳语,亲看到她烈焰红唇的笑吟吟模样也是颇为反感 的,心里冒出了笑面虎可蛇蝎美人之类的词。 这女人之前还说什么挖坑将那些个半仙一锅烩,结果仙谷。 离开自己却跑了进来。 她早就怀疑这女人是在利用自己找仙府。 如今的事实也证明确实是如此。 亏自己之前还纠结两人是不是有一腿的事,差点就信了他的鬼话。 现在看来,这种风骚撩人模样的女人,哪是正经人家女人该有的样子,人家能走到今天,估计不知道对多少男人脱过裤子。 想到自己之前还为两人可能发生过的那是而纠结,便满腔郁愤生有被人欺骗利用感情的愤怒,也有因自己纯洁被玷污的兴兴。 天羽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想留下我跟其他人打招呼,把我们的事说清楚不成,再提醒对方,我若无路可走了,你跟我的事也会被捅破,其实就是威胁。 也是没办法,他自己一个人还能甩掉对方脱身。 带着累赘的话是脱不了身的。 向兰宣,呵呵到你跑了也不合适,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才好,还是留下吧。 有五大爷子的人马主持公道,想必旁人也不能轻易把你怎样。 说到底就是不想让对方把庾庆带走。 于公于私。 他都不能答应。 庾庆是能听懂他们之间话里的,讥讽地想到这女人一边跟天羽搞合作糊弄天羽,一边又将此事告诉他,佯装帮他考虑来糊弄。 她越发觉得这女人就是个笑里藏刀的阴险或结果。 也不容天羽拒绝,向兰宣的举动也引起了旁人的注意,那个萌在斗篷里的神秘人跟了过来。 帮忙拦截天羽的样子,赤兰也追了过来,显然也不想让天羽跑了。 天羽环顾众人,强敌环视之下一脸阴霾,乌乌看了眼飞去,林中的凤金旗立刻回头对赤兰道,大嫂,你去告诉凤金旗此间情况不明,还是大家一起走的好,否则他的路也不会好走,也是威胁刚才那些怪物的威力他已经领教了。 似乎还喜欢针对妖修尔俸惊奇,似乎有办法对付他,岂能轻易放凤金旗离开这边拿那些怪物也许没脾气,对付凤族还是有些底气的。 赤兰会议立刻又飞去了凤族那边拦截。 滞留现场人员间的气氛说不清是什么味道。 乌乌赤阑和天羽之间算是有旧情在的,而向兰宣和天羽在台面下又有合作的关系。 旁观的庾庆,突然发现情况好像也没想的那么糟。 不一会儿,赤篮联同凤金旗和池碧瑶赶来了。 凤金旗一到便问,诛妖之境是谁开启的?众人的目光陆续盯向了庾庆,几人连带那些不知情的也惊疑不定地瞅向了几人,疑问很明显,这几个家伙开启的庾庆立马矢口否认到,你们看***嘛?不是我开启的,向兰宣下意识翻了个白眼,发现都这个地步了,这厮居然还睁眼说瞎话。 南竹,牧傲铁像真也都下意识瞟了庾庆一下,也不敢多看自己搞不懂啊,怕看多了露什么马脚,反正心里各自有嘀咕,不知这位睁眼说瞎话是什么意思。 乌乌冷笑。 你从乌鲁族逃跑到此不是你开启的还能是谁?庾庆目光一闪,瞬间灵机一动,直接指了身前的天羽仙府开启什么的。 我们真不知道我们几个是被他抓进来的,莫名其妙就进了这里。 站在前侧的天羽立马回头看向他目光。碰撞捕捉到了庾庆朴给他的眼神,显然是要让他背下这个锅。 他有病才会背这个锅,背了这个锅,就意味着一群人要找他逼问真相。 念及此,他忽然意识到了这狗 探花让自己背锅的原因,就是因为要被逼问真相相对于这几个家伙。 你说他可没那么好逼迫他有实力傍身,能硬挺着不交代,实在不行,凭他的速度也容易脱身。 他算是明白了,这次为了避免麻烦洛他们身上干脆把麻烦甩他身上来了,偏偏他还不好拒绝。 而这显然也是这厮甩锅给他的原因,别人身上没着落,无法证明,就无法洗清自己而甩他身上,他肯定得接着想清楚后发现,这狗探花真不是一般的贱天羽心里问候他祖宗,表面上也忍不住半真半假地训斥了一生,闭上你的狗嘴,没人当你哑巴,立刻盯向了他。 老三是他说的这样吗?天羽也不愿背这个锅,谁背谁麻烦必然被群起针对,可他又不得不接,只能在甩锅到你们不用盯着我出一枝,竟不是我开启的视野先开启的也先好几人异口同声向兰宣瞟了眼庾庆,感觉不对。 难道自己真的冤枉了这家伙狐疑道,也先怎么会突然开启?先付天羽,你问我,我问谁去,反正也先是第一个进来的,要问你们找到他自己问去说这话有点耍光棍,反正他自己不想坐实了,先祖是自己开启的,总得给自己留个借口。 也是想鼓动大家一起去找也先。 庾庆却不乐意了,发现天羽这厮做人不地道。 红帅给了尹先回头找到了尹先一对置锅,岂不是又回到了他身上转。 人家天羽为什么要在乎这个?只要他庾庆没骗人家真要是找到了眼先能让也先开口的话,人家就没必要在乎他的死活了。也先入不肯开口,自然也没事。 不管怎么说,除了向南轩还有点环以外,在其他相关人的眼里已经洗清了庾庆。 等人开启先祖的嫌疑,不过依然有可疑之处。 池碧瑶冷不丁问了一句,天羽,你进仙府抓探花郎,他们几个进来干嘛?你懂个屁,为什么要告诉你?天羽毫不客气的拿华杂。 还朝大叶斯和千流山那边抬了抬下巴,示意你先问问他们是不是也在抓这几个不带池。 碧瑶多言向兰宣接话道,吾兄刚才去请凤金旗的那句话说的好,此间情况不明,大家还是一起走的好,有什么意见都先放一放,先顾眼前。 其他的后面再说如何现场各方几乎都沉默以对,没人吭声,向兰宣微微一笑,就当大家都答应了,盯向了凤金革问凤金旗焊起来那些个怪物你是能对付的,你可是知道那些个怪物是什么。 众人的注意力暂时迅速集中到了凤金旗身上。 凤金旗烧沉默后回到凤族的古老传说中,有一怪名叫是凌霄凤族先祖,为了能在深山老林中立足,专司豢养来对付山野里的各种精怪,保护族人平安的简单点说,此怪正常情况下只对付妖修,因为喜欢吸食妖修体内的妖灵,人不伤害她们。 他们一般懒得理会人,饿极了的时候也会自相残杀。 今天我们见到的应该就是紫怪,原本以为早已灭绝了的东西,没想到却大量存在于此间。 第九三零章 一枝花老妪 只对付妖修?众人都看向了损失惨重的千流山系人马合并了赤兰阁的人手进来的人数是最多的,如今数数看,反倒变成了最少的就剩了个将近十人的样子。 乌乌,等人的神色不好,包括天羽在那没想到还有对约修如此不善的地方,他们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凤金旗环顾四周继续道,此怪能以如此庞大规模出现,看来这诛妖之境有不少一零供他们吸食池碧瑶也打量了一下四周,此地非外界能比灵气充沛,草木葱茏,确实是个极适合成精的沃土。 凤金旗又回头对赶来的族人到五郎带人去把火灭了。 在凤族看来,这里可能就是他们传说中的圣地,多少带有朝圣的心态,哪能轻易焚毁。 众人看了看火光四起浓烟滚滚的山林再不及时扑灭的话,一旦火势真的蔓延开了。那确实是个麻烦。 凤藏山的目光和庾庆对上了,稍作碰撞便分开了领命,带着族人赶去了救火。 对于这个姐夫,庾庆的心情是越来越复杂了,看了眼貌似站在了凤族那边的池碧瑶,谁都知道池碧瑶是地母的人,谁支池碧瑶也正好盯着她打量。 见状直接问道,探花郎,我在大荒四凤族营地的话还算数。 你要是答应了,那你在这诛妖之境也不算孤立无援,大多人如同听哑谜庾庆,却是一听就懂人家在指他和钟弱臣的婚事,而且已经暗示得很明白了,只要自己愿意和中若晨。 破镜重圆,人家便愿意为她在诛妖之境保驾护航。 南竹和牧傲铁互相瞥了眼,两人也听懂了,不过觉得池碧瑶是在对牛弹琴。 在这种事情上,老师捂死犟死犟的是不会答应的,谁知庾庆只是稍微犹豫了一阵,便点头道,好远,奔驰堡主吩咐有劳持堡主费心了,答应了南竹和牧傲铁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间难以置信。 其实两人的猜测也没错,若是早几年的话,这种事情上庾庆可能会死犟死犟的,可现在的他只想尽最大努力让他们两个活着离开。 这是他平常身为掌门作威作福的责任和代价。 面对此刻的现实,他深知自己几人也没有实力跟任何一方倔强,该低头就得低头,只要有机会,他愿意跟各方交好,只为换取一条活路而已。 自己没实力,有时候就是这么悲哀。 在江湖上混到现在,他已渐渐品到了那句大丈夫能屈能伸的子。 虽略感苦涩,但还是得硬着头皮往下咽。 对他来说,年轻人的那点自尊在此刻已经不重要了。 他要竭尽所能地在这些个强敌当中生存下去,所以他也不敢捅破向兰宣利用他进仙府的是小新这应付各方,尽量增加生存期。 池碧瑶闻言精神一振,发现这套果然有用。 要不是被天羽坏了,好事在天竺山就应该得手了。 他直接招手道,过来,到这里来。 天羽眉头一挑,我答应了吗?冉庾庆却走到他前面,转身面对拱手道,三洞主。 你留着我们也没啥用,就放过我们这些累赘吧。 趁着背对大家伙的机会,一个劲的对天羽是颜色,除了天羽和天羽背后的南竹等人看到了,其他人都看不到一个眼色,给不了太多信息,但天羽被提醒后并不难理解其中深意,起码能权衡利弊。 首先,这位探花郎开启仙府的把柄握在他的手里,跑不出他的手掌心。 两人的合作关系断不了,只是从明处转入了暗中而已,暗中使眼色不就是这个意思吗?其次,目前的局势下,留在他身边确实是累赘,一个人带着不便,还会越发引起大家的怀疑。 真的是顺路将这几人抓进 来的吗?趁这机会撒手放开则越发能洗清嫌疑,对他们双方都好,总之将人留在自己身边,确实不我交给池碧瑶,于是她哼了一声并未在说什么,算是默许了。 庾庆暗暗松了口气,连连拱手谢过,然后对南竹等人一招手带上人就往池碧瑶那边跑,慢着,向兰宣却在此时出生了,盯着傻眼,站住的语气也不疼不痒的来了句,我答应了吗,这娘们搞什么?庾庆很无语,其他三个同伙。 也跟在他身后,一起在那任人欣赏。 池碧瑶当即警报到向兰宣年轻一辈的终身大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 莫非你到现在都还搞不懂你们长令的心意,非要等到研一教训教训你才能清醒不成?也是在提醒对方自己要保庾庆的原因所在。 向兰宣被说的一愣,这才醒悟了过来,原来是这样。嘴角抿了抿,也没再说话了。 而池碧瑶也算是把话挑明了,除了凤族一伙的,其他各方皆若有所思状,大概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过来。 池碧瑶再次招手示意庾庆放心过去与庆几人当动身赤澜阁主却突然出声嘲讽了起来。 阿士衡看来还是软饭吃着更香吗?他是在为自己的儿子鸣不平,他从银山。 我口中庾庆在明海打自己儿子耳光的是之前上能接受不失为让儿子经历挫折的办法。 譬如朝阳大会回来后,儿子就知道秦家苦修了,如今建庾庆也开始吃软饭了,以前教训自己儿子的事,他顿时有些难以下咽了,什么玩意嘲讽已是庾庆自然能听懂,不过却充耳不闻。 当做没听见,向兰宣目送的样子也是一脸嘲讽,神色间貌似有些不是滋味。 乌乌这时也出生了。 老三是回头还是打算一条道走到黑天羽偏过了头,不看他看向了远处,答非所问的徐徐到所谓的千泉。 其实分天地人三权人权沐浴后,可将非人的话做人的全可将人做妖魔鬼怪。 天泉则可让人长生不死,而天泉就在这诛妖之境那,这大概就是凤族不死传说的由来。 此话一出,可谓震惊了在场的夫人。 天羽目光轻蔑地扫过在场众人,外面的人不敢进来,那是他们自己的损失。 既然来了这里,没什么回不回头的,你们谁愿意放弃长生不死的机会?等到外面的人准许了后。 再进来沐浴天全吗?谁愿意这样做的?单独站出来好了,否则还是先找到了天全再说吧。 现场各方人马皆陷入了惊疑不定中,有愿意单独站出来的吗?迟迟没有。 庾庆嘴角抽了抽,不仅仅是他,大家也都意识到了,天羽这是要证明不是他不中,而是大家都不中,他要将所有人都拖下水。 乌乌沉声道。 老三,你从哪知道的这些?天羽以问作答,你们不是一直想知道云溪跟我说了什么吗?继而扭头看向了乌乌,又问道,二哥,你可以拦我,但你拦得住你身后的其他人吗?还有这些挥手指向了其他各方目光闪烁的人马乌乌猛然回头看向自己身后,只见众人目光。 不然就连赤澜阁主也不敢与他直视,顿一脸阴霾。 这时,凤族去救火的人开始返回了,四周的滚滚烟气淡了,我基本上都被扑灭了。 灭火这种事,对修炼火属性功法的凤族来说是信手拈来的事。 令人注目的是,奉藏山手上丢了个老太婆,带来此老老一看就是个妖修,鸠皮面容。 佝偻身形,灰布破裳,却是一头半扎半散的绿色头发。 偏偏头上还别了只显眼的拳头。 大粉白鲜花,面色慌张的老太婆被推搡倒众人跟前后易得放开,立马身形虚晃出 影子,当场扎根入地,化做了一株一丈高的荆棘,叶子翠绿,鲜花粉白,还挺好看的。 此举搞得众人不知是几个意思。 凤金旗问了声怎么回事?凤常山灭火时发现此一在附近鬼鬼祟祟探望,就将他拿下了。 闻听是这么回事字,有火气的乌乌甩手就是一道乌溜溜的鞭影,啪的一声打的那株荆棘花落,枝断,皮开,骨裂啊。 一声惨叫传出,那株荆棘又化作了人形,慌张畏缩着,靠向了一旁半岛的半截树干。 皮袖掩面,惊恐害怕撞乌乌又一鞭子挥出,直接将其给卷了过来,探手抓了施法查看发现警告五境界的修为才放下顾虑,又顺势一把将其推倒在地,厉声质问道,在此鬼鬼祟祟做甚老老动辄提袖掩面状,也不知是害怕还是害羞,战战兢兢回到看看不知发生了什么。 就是来看看,就是看看屋一脚踩在了他肩膀上,测到我问你这一切可有一口千泉说这话时还瞟了眼天羽,显然是想验证一下真假。 老老躲在袖子后面,惨兮兮颤音道,此间有一泉,沐浴后可得长生,不知能算先全否乌乌噎住了也皱了眉头,居然是真的此刻。 不知多少人的呼吸都不正常了。 哪怕是凤金旗都开始两眼放光了。 庾庆师兄弟几个面面相觑,发现九尾狐居然没骗他们一怦然心动。 刚回来的凤长山等人多少有些不明所以左看右看的开始找现场知晓了经过的族人问怎么回事,略知实情后一个个神色不宁。 第九三一章 知灵大圣 就因这头戴一枝花的老妖婆的一句话,瞬间令现场所有人的心态都出现了变化。 天羽出声问道:“老太婆,那你可有得长生?” 老媪从遮颜的袖子后面半露一只眼看他,怯生生回道:“小妖哪有那福气。” 边说话,边打量在场所有人的样子,目光在南竹身上顿了顿。 天羽:“那你怎知此间有长生之泉?” 众人凝神细听,都听的很仔细,都知道这是在确认情况。 老媪一只眼露出讶异道:“此泉在诸夭境内并非秘密,小妖自是知晓。” 天羽:“也就是说,那口仙泉在此间人尽皆知?” 老媪提着的袖子又遮了全脸,怯生生回应,“此间无人,群妖皆知。” 天羽再问:“你可知那口仙泉在何处?” 老媪:“小妖知道,只是仙泉有仙家护法镇守,无法接近。” 这么一说倒是合情合理了,庾庆师兄弟几个互相看了眼,暗暗点头。 其他人自然是要追问详细情况的,老妖婆貌似胆小的很,有问必答。 她告知众人,根据此间流传下来的说法,此地原本是凤凰某一支的家园,后不知什么原因,导致邪气肆虐,也导致了大量凤凰纷纷迁徙,主导此间的凤凰大神离去时,曾留下一小仙看守仙泉,后此间邪气清空后,那小仙亦破碎虚空而去,渐渐的诸夭之境便被噬灵鸮给霸占了,而噬灵鸮的头领就是那离去小仙的护法,也是如今威震诸夭之境的存在,群妖畏之入骨,称之为“知灵大圣”。 又来一个大圣,众人下意识看向了千流山和赤兰阁那边,感觉有点滑稽,外界的大圣是群妖的头领,此间大圣却是噬妖怪物的头领。 见她交代的老实,天羽踩她肩上的脚也挪开了,让她站了起来答话,可她依然是一副遮遮掩掩不敢见人的样子。 众人免不了询问那“知灵大王”是何修为,老妖婆告知,是小仙境界的修为。 双方都有点不太清楚彼此修为是如何划分的,相互沟通后才知,那大王的修为不但高过他们,甚至比外面至尊的修为都高上一级,乃是比半仙更高的真仙,也就是所谓的修炼成仙了。 闻听这个结果,大家的头皮都有些发麻,有真正仙人实力的高手在此,他们还搞个屁啊! 尤其是千流山系的一群妖修,更是惶恐,此来还能有活路吗? 好在经过询问又得知,那大王无敌于这一界,早就懒得再过问什么事了,并未守在仙泉边,而是长期在上仙们遗留的仙府内沉眠,轻易不会苏醒,加之两地相距遥远,仙泉早已是下面的噬灵鸮看守。 至于那些噬灵鸮的实力,大家已经领教过了,按老妖婆的说法,就大家看到的那样。 听到这,庾庆忍不住插了一嘴,“既然噬灵鸮的修为都不高,群妖又都知道仙泉的下落,难道就没哪个妖修觊觎仙泉求长生?” 老妖婆慢慢露了半张脸看他,有点大惊小怪道;“对诸位高人来说修为不高,对小妖们来说,已经是很高了。那些噬灵鸮原本就是此间小仙豢养来对付我们这些妖修的,说是此间生灵容易成精,恐觊觎仙泉作乱,故而以噬灵鸮压制,此间妖修皆惶惶不可终日,偶尔冒出一个强者也难过‘知灵大圣’那一关,小妖我能活到现在已属不易,未曾听说有哪个妖修能有实力去挑战守卫仙泉的噬灵鸮。” 天羽又插一嘴,“也就是说,在那位‘知灵大圣’发现之前,我们还有机会沐浴仙泉?” 老妖婆缩回脸低头,怯懦道:“守卫仙泉的噬灵鸮众多,不知诸位高人进来了多少人手,我可为诸位高人仔细盘算一二。”又露了半张脸和一只眼打量众人,小心翼翼问:“人都在这吗?” 天羽:“你不用管我们来了多少人,我们自有办法应对,直接说仙泉在哪,带我们去便可。” 说着还看了眼凤族那边,只要凤族能克制那些怪物,这边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老妖婆指了个方向,“此去三百里,有座大山,山中便是仙泉所在,诸位高人自去便可,小妖胆小,不敢过去冒犯。” 众人怎么可能放过她,鬼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将其性命掌握在手中才是最稳妥的。 天羽直接踹了她一脚,“让你带路,你老老实实带路便可,否则立刻将你毙杀。” 也只有他敢对仙泉的想法表达的这么直接,事没到一定的地步,其他人多少还是首鼠两端的心态,想给自己留点退路,怕万一见到那几位至尊不好交代。 可怜兮兮的老妖婆只好在前带路,众人跟随。 途中闲聊时,可能感觉老是“老太婆”之类的称呼不太合适,池碧瑶问了声,“不知该如何正式称呼?” 老妖婆回道:“不敢,我们这里的妖修都没有正式名讳,有熟悉的妖修遇见了我,一般都喊我‘一枝花’。”指了指头上的那朵花示意。 池碧瑶笑了,“虽不是正式名讳,倒是个好听的称呼,一枝花。” 一枝花老妖婆当即腼腆谢过。 人有点多,修为参差不齐,行进的速度并不快。 其实对几位高手来说,完全可以带着一枝花老妖婆先去三百里外看看,然职责在身的凤金旗顾及着族人的安危,不肯轻易离去。 需借助凤金旗克制噬灵鸮能力的高手们只好作罢,只能是压着速度在地面慢慢行进。 山势起伏不定,能见到的树木几乎都巨大的很,人在其间行走和蝼蚁无异,环境对初来的人而言,有新奇奇幻感。 混在了凤族那边的庾庆,找机会跟凤藏山凑在了一块,也是后者有意创造的机会,他也早就想跟庾庆好好聊聊了。 终于靠近后,他问道:“老弟,你怎么会被天羽给抓进来了?” 庾庆知道他跟地母的关系不清不楚,哪能说实话,“离开凤族后,我们去了乌洛族,无意中发现被各方给盯上了,你让办的事不好办,就找机会跑了,被天羽撵上了,稀里湖涂就被带进了这里。” 凤藏山真正关心的不是这个,目光下意识往他身上打量,问:“我给你的东西呢?” 庾庆:“见天羽把我们带回了凤族,怕被发现,找机会顺手扔了,大概位置我还记得。” 跟在后面的南竹几人听到后,也只能是暗暗唏嘘,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到了这个地步,连原本以为的自己人都不能信任了,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们也不知道叶点点的这个丈夫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往这种浑水里卷。 就这样扔了?凤藏山无语,但人家说的也没错,真要被凤族发现凤族头冠在他身上,这位该怎么解释? 他找到庾庆问话,担心的就是这个,怕被凤族发现牵连到他,现在也算是松了口气,含湖回应道:“没事,有机会出去再帮你找吧。” 也只能说的含湖些,身边都是同行的凤族人,都听着呢,不敢说直白了。 庾庆却看了眼前面跟一枝花老妖婆在一块的天羽,有了危机感,不避身边的凤族人,提醒凤藏山道:“一枝花说此间的天泉,此地的妖修人尽皆知,倘若说的是真的,也就是说,凤族还可以找其他妖修带路,成群的噬灵鸮其他人对付不了,凤族自己却能克制。” 此话一出,边上听到的人都回头看向了他,凤藏山眉头微动,反正都忍不住看了看大业司和千流山系的人马,不得不承认那边高手众多,由不得凤族怎样。 凤藏山岔开话题道:“天羽说大族长进来了,是真的吗?” 这事庾庆不会说天羽说谎,否则他自己跟仙府的关系就洗不清了,点头道:“应该是进来了,不过我不能确定是不是大族长,那人长的倒是大气,灰白色的粗布衣裳,头发很长,长到脚跟,反正那人是我们眼看着先进入的,天羽说他是大族长。” 凤藏山略颔首,“那就没错了,确实是大族长。”只是不免有疑惑,不知大族长为何在这个时候开启仙府。 静默了一阵后,后面的南竹靠近了些庾庆,低声道:“老十五,感觉前面那老妖婆好像回头看了我几次,之前刚抓来时,就感觉她有悄悄注意我,也不知是不是我错觉,反正就是感觉这老妖婆看人不正常,你有这感觉吗?” 庾庆狐疑,“看你干嘛?” 凤藏山倒是乐了,“南兄弟呀,我没别的意思,我就事论事,反正吧,谁见你能忍住不多看几眼?我第一次见你,反正是感觉你格外显眼,” 其实就在说南竹胖嘛,他已经扭头看向了南竹的肚子,乌洛族的兽皮都没能完全包住的肚子,一看就可乐。 但庾庆却很了解南竹,南胖子虽然废话多,但这话却说的认真,不像是废话,下意识重新审视南竹,目光忽然落在了南竹悬挂在腰上的黑葫芦上。 当初在乌洛族逃跑时,背着包裹跑肯定是不合适的,南竹干脆把那黑葫芦系在了腰上。 第九三二章 老巢行 顺他目光往自己身上看看到腰间的黑葫芦,南竹自己也愣住了,又抬头看向了前方带路的一枝花,然后又与庾庆的目光碰撞在了一块。 虽未有言语沟通,却都有了同样的共识,那就是问题出在了这黑葫芦上。 想当初百花仙府外的那个藤妖为了得到这个,那叫一个不择手段,他们也见过那的原先录的威力。 聂日伏喝下一壶后直接一步登仙了。这玩意的妙处可想而知。 而这黑葫芦其实和地缘仙露是一个意思,其实就是的原先录暴露在空气中干了后形成的外壳,他们是过的倒点水进去涮一涮,泡出点绿云来道得之物喝一样有奇效。 所以当初聂日伏才说这黑葫芦也是好东西。正因为知道是好东西才不会随意扔啊。 乔装打扮也要带在身上。 而异之花也是草木精怪,怕是已经察觉到了这黑葫芦的部分,连同一旁的牧傲铁也是心知肚明了却无人吭声都装作不知道。 凤藏山也没看懂他们瞅来瞅去的反映,他加快了飞掠速度靠前去了找到了凤金吉,暗示凤金骑到了一旁。 说话也没别的,就是把庾庆的提醒说了一下,咱们自己能对付那些是凌霄仙泉的所在。 若真的是此间一修人人皆知,又何必与狼共舞?凤金旗反问,现在有的我们吗?这些族人怎么办?凤常山欲言又止,有些话终究是没能说出口,只能是自己提醒到位,该怎么做让父亲看着办,而现实也确实是如同凤金旗说的那般。 父子两个只是停在了路旁说话,结果队伍走出没多远便停下来,被那几位高手逼停的都在盯着。 等他们父子两人归队后,队伍才继续前行。 途中,天羽说起了入口已经关闭的是一伙人,不免像一支花,询问起了出去的办法,结果和大家想的差不多,人家要是知道逃离的办法早就跑了,哪还会留在这一届日夜,机房是凌霄帝猎杀,翻山越岭跨西渡和三百里路。 说近不近,对一群飞掠而行的修士来说也不远。看天色半下午时分便赶到了。 好在路上一切顺利,也不知道是被凤族的克制手段吓到了还是怎么回事,总之路上没有再遇见过是凌霄。 到了目的地,众人下意识止步在前,前方是一片与身后截然不同的山脉。 没有郁郁葱葱的绿色,有的一些绿意也像是点缀。 大体上光秃秃的主体颜色是阴沉的暗色,山是显得有些凌乱,甚至有歪东倒西的感觉,像獠牙,像乱指,阳光下都透着一股阴森逼人的压迫感,死气沉沉。 一枝花也是一副畏惧向前的样子,向兰宣扭头盯向了他,就这先全怎会在这阴森的地方。不知道一枝花指向了山脉中的最高主峰。 据说仙泉就在主峰下面的地下深处。这里的地价也试试凌霄盘踞的老巢。小妖不敢再忘了你们放过我吧。在没有确认他的话是真是价钱怎么可能放过他,肯定要继续将其掌握在手中。 不过一伙人也没有将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并不打算所有人都钱去冒险。 对那些个高手来说,真要遇险动起手来,下面的人帮不上什么忙反而是累赘。而这些人手还要留待跑腿干活的。 其实为了以防万一,正常情况下都会让下面人先去探路。 然而涉及仙泉这些个高手居然都要身先士卒了,凤金旗也这样做了,但他是真不想让族人轻易冒险,决心代表凤族独自前往。 还指派了封藏山坐镇留守可凤藏山显然有些不愿意啊。爹,您身边连个帮手都没有,不合适,还是带上五郎一同前往吧。 凤金旗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只冷冷扫了他一眼。 凤藏山只好识相闭嘴了。 千流山这边呜呜做出了孤身前往的决定,把同系人马全部交给了赤澜阁主坐镇指挥,后者也想同网。 却熬不过呜呜的决定。 向兰宣也决议孤身前往,交代了身边的神秘斗篷人率队留守然变故就在此刻,呜呜突然甩出一边骑象那神秘斗篷人,后者刚闪身避开,又一道人影从他边上闪过,一把扯下了她那裹得严实的斗篷,手里抓着斗篷道旁的不是别人,正是天羽和呜呜只是一个眼色对碰。 便在瞬间完成了一个漂亮的联手。 两人如今虽有些道不同不相为谋惯有的配合却依然默契萌在斗篷里的神秘人脸上还半遮着一块黑金,却已被揭穿了身份,连宇庆都认了出来。 呜呜眯眼道,禅知一是禅知一,没错,也没了再遮掩的必要,他亲手摘下了脸上的蒙金,露出了真容,气定神闲地站在那儿。 当初在海上打落的璧山宝剑已经回到了他的腰间。 向兰宣笑吟吟道,几个意思想打一场,想打完了再去找先全屋挑了挑眉收起了手上的鞭子,没了什么反应。 天羽冷哼了声,摔开了手上的斗篷,也没再计较什么。 雀巢与庆抬了抬下巴,问道,你绑了赤兰的儿子,这位单庄主。 之前也截杀过你我们都走了一旦他们要动你,可没人能保得住。 你说着又看向了向兰宣要我说还是跟我们一起去看看比较稳当,纯属借口的话一出干炸扮演的庾庆,就想问候他祖宗之前费那么大心思洗清自己的嫌疑,如今又被这家伙糊上了,他就知道一枝花的作用一出现,天羽就不太会。 但他死活了。 果然如此,他不好拒绝,也不好答应。 向兰宣也懂天羽对自己说话的暗示,他也是知道庾庆。 这伙曾多次进出仙府的人,站在天羽的角度,将心比心,当然不能让这几个家伙脱离掌握,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能用得上。 烧琢磨后,他看向了禅知一,笑道,单庄主不会趁我们不在杀他们。 对吧?禅知一不知道他问这个是什么意思?感觉这话问的有深意,一时又未能体会出深意在哪,就他这么一犹豫的工夫,向兰宣顺势对持币要到那就带上被他这样一搞持碧瑶也感觉与清流这不安全,还是呆在自己身边稳妥点,当即对与亲到一起去见识见识吧。 庾庆很无语,然而事实是。 根本轮不到他来做主,他只有听话的份。 那试试凌霄帝老巢帮手越多越安全,大家还是一起去吧。 一枝花突兀提议了一声,一张脸在袖子后面又折又躲的忐忑呀次,不知道自己的话说的是对还是错,然根本没人理会他的意见。 天羽一把提上,他就先腾空而去了,其他人陆续闪身跟上持币窑烧费了些劲。 施法卷了与亲师兄弟三人一同前往,却并未戴上象征像真立刻飞剑出鞘自己主动遇见追了去。 搞的一群留守人员面面相觑,一伙探路人马很快便非淋到了犬牙交错的最高主峰下。 只见瘦骨嶙峋的山体上到处是大大小小的洞窟,且遍布着很短,若被地狱饿鬼挠过他们一落下。 立刻有呼叫的是凌霄出来攻击,很快便发展成了群起而出的围攻。 然面对一群高手的轰杀阶如同来送死一般,对那些扰人的呱呱怪叫声,他们也遵循了一枝花的指点。 这种声音施法封住听觉,可直接堵塞耳朵都是没用的,因为是凌霄发出的怪音,能直接干扰,甚致虚守神报亦须稳住了自己的心神,凌志才行怪掉干扰。 他们照着一座发现果然有用但听到怪 叫声也只是噪音而已。 不得不说,这小妖能躲过是凌霄帝猎杀,存活至今,确实是有点能耐的。 面对围攻,余庆几人也在拔剑乱砍,看着纯属是凑热闹的,承受的大多攻击都被池碧瑶挡住了,算是在保护他们附近的,向兰宣偶尔也会出手。 张艺谋疫情的目标按照一枝花的说法是地底深处试试凌霄老巢的地下尽头向着一个洞口后,凤金旗驾驭一支支辉煌夺目的金环在前开路,将拦路的是零消杀的仓皇而逃。 一行闯进洞内后,遭受的攻击压力反而减弱了。 袭击都在头尾,身在队伍中间的与亲几个闲了下来,偶尔也会手忙脚乱一下。 洞内乱七八糟的岔路口太多了一不小心就得面对蓝妖的攻击。 就这比迷宫都乱的地方,根本搞不清行进路线,只能是尽量一路下行,带着一只花也没用。 这老妖婆也没来过这里,无法指路不说,一路畏缩在大家身边,接受保户激烈打斗,动静中拎着个袖子左遮右挡的天生胆小害怕容易受惊吓的模样。 大家都在尽力保护她。 唯独打斗变化过程中,偶尔靠近了庾庆,等人身边时会出现意外。 南竹对她是毫无怜香惜玉之心的,会直接用大脚丫子招呼,逐渐臭虫一般毫不留情的一脚将他给踹开,有时还会用箭去捅去砍。 关键是庾庆和牧傲铁有时候也会踹他一脚,一枝花的那条小命真的是几次三番。 差点被他们一脚送给了是凌霄。 好在其他人是保护一枝花的,抢救之余也怒斥挤人的恶行,也不得不把一枝花和它们隔开。 一些屡屡受到惊吓的一枝花也不敢再往她们身边靠了,哪怕遇到了在危险的情况。 第九三五章 坍塌之后 一群人闪没进洞的刹那,几乎同时听到了巨大的轰隆坐落声。 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晃动南竹他们也许不知道怎么回事,庾庆是清楚的,应该是那被托起的大山撒手放开的后果。 他们只听到巨大的震撼声,却不知挤压出的气流冲击力有多强,他们也无法感知到这股强大冲击力。 您都在向兰宣的施法防护下那股强大冲击力冲不负向兰宣的防御,稍缓过神来的几人这才弄清楚事项,兰轩救了他们,一个个被无形之力屈服于空借着手中萤石的光芒,可见向兰宣郑施法带着他们在坍塌的地下通道中穿行穿行的过程。 看的几人惊心动魄,前方明明已被堵塞,可向兰宣带着他们却是畅通无阻。 班堵塞的石头纷纷掀翻,纷纷飞舞着冲向兰宣来。 临近时,有次撞上了一层无形的护照,主动分流成上下左右滑走,大块的则直接被无形之力爆碎后分流,统统落向了异形的后方,飞机不仅仅是将堵塞的通道重新打通那么简单。 他们借着萤石的光芒能看到通道顶部和左右大多都崩毁了。 也就是说,向兰宣不但在重新打开通道,这一路的快速穿行过程中,其实一直在施法撑住四周,避免再次坍塌,回头是能看到的。 他们经过后的地方不断有再次坍塌,几人也不知穿行了多远,反正闯入了未坍塌通道后,又继续飞驰了一段距离,来到了一个较大的空间后,向兰宣才大袖一挥,放了几人落地停下,再转身看向来路庾庆,几人依然心有余季。 地下崩溃时的山体下沉速度,说时迟其实过程很快,各方人马逃离的情形不过几个瞬间的事情,也就是说,在向兰宣出手搭救前,生死惊魂就在那几个瞬间,当时的惶恐和绝望挣扎,只怕这辈子都忘不掉。 正因为如此,几人在看向兰宣那真是由衷的感激,师兄弟几个眼色一碰穿着兽皮衣裳的三人一起拱手躬身拜谢谢,像大型走援手相救,向真站一旁无动于衷的样子,似乎并不打算感谢向兰宣儿向兰宣也迟迟没有回应庾庆抬头一看,见对方正似笑非笑地瞅着自己也不知几的意思。 他正要开口,向兰宣已接了话,其实我不就,你们应该也有人会救的,几人面面相觑,不解。 南竹试着问道,不知大行走说的是何人?向兰宣朝雨轻挑了挑下巴,他知道你问他给人,齐刷刷看向了雨沁儿庾庆则一脸茫然。 南竹问,老师,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人吗?谁呀,没有啊?庾庆两手一摊,又朝向兰宣拱手请教。 不知道大行走说的是谁,还请明示。 向兰宣一脸的笑意浓郁万花酷宝主池碧瑶,他不是要带你去跟洛云平的徒弟破镜重圆嘛,自然是会救你的,黑大行走说的是他呀,南竹,呵呵,一生白首到别提了,她扔下我们直接跑了,向兰宣,貌似很讶异。 这样子不会吧,他不是一副护着你们的样子吗?他不是说了要护你们周全嘛,他是明知故问。 其实池碧瑶当时未能带着几人脱身的背后,局势凶险固然是重要原因,实际上还有他暗中做手脚的功劳,是他灵机一动,暗中及时制造了坍塌,拦截下了池碧瑶带几人逃跑。 总之,那般危急情况下,迟碧瑶只要还带着几人,他就会暗中掣肘。 谁让迟碧瑶在外面大言不惭来着,一副要成人之美的样子,还拿的诗来加他,他知道的诗和英国皇后的心意又如何明着不敢怎样暗中还不敢做手脚吗?迟碧瑶喜欢多管闲事,他是看不惯的。 他倒要看看池碧瑶凭什么本事来多管闲事。 他就是要用那危急凶险环境来考验人心,让庾庆等人看清池碧瑶那**多管闲事的真实嘴脸,让与卿等人知道听池碧 瑶的有没有用谁支池碧瑶压根经不起考验,才一遇挫折就立马扔下几人先跑了。 南竹闻言叹道。 哎呀我怕行走您可能没看见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该话说什么好。 庾庆也摆了摆手,想到为了多得一份安全保障,答应了和钟后沉的是结果这保障确实有些脆弱,那尊严放弃的也确实有些不值钱,他多少有些尴尬,到大型走不说这个了。 平心而论,人家也没做错什么,确实也怪不得人家什么,大家都是在江湖上混的,人家为了自己的安全稳妥,既算不上什么大货,向兰宣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了一声,也是,毕竟要成全你一个美娇娘,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连自己的生死都不算什么,人家又能有什么?然后让花郎读书多,果然是个会怜香惜玉的人。 庾庆有些无语,这都什么跟什么,怎么还扯上读书了,刚想反问一下自己不算了,不作罢,又能把池碧瑶给怎样,结果向兰宣没耐心,这个已经冷眼盯接下来站那不动的象征没好气道,怎么你不该感谢我的救命之恩吗?向真平静到我们之所以会下来遇险有你的促成,向兰宣一听就炸毛了,但没挑起典范寒光目录,杀鸡一件,这出庾庆等人心惊肉跳,都知道这女人是个笑里藏刀的主。 能在修行界混到这个地步,不知在腥风血雨里滚过多少回了,哪是什么善茬,动辄杀人灭口。 他们是见过的正儿八经杀人不眨眼的主,放肆,若不是大行走,就你,你现在还有资格站在这里胡说八道吗?救命之恩不思报答,还在这冷嘲热讽。 你还是人吗?南竹第一个跳脚怒斥语气之激烈,表情真扭曲,把脸都给急红了。 他语音1落,语亲立马跟着指着向真的鼻子破口大骂,向真没想到你是这般忘恩负义之辈,亏你也是姓向的,怎可如此没人性人言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之恩。 大行走促成我们下来不是想害我们是现在呢,我们是在你眼瞎了,看不见你的嘴上骂,心里也在骂,向真正**尽说大实话,他们师兄弟焉能不知之所以会下来遇险,有向兰宣的促成,可那能说吗?现在是能得罪人家的时候嘛,是打得赢人家还是在人家面前有自保的能力?就算不指望人家带咱们逃出去也不能激怒人家找死。 牧傲铁也严厉地训斥了一声狼心狗肺,因为知道向兰宣有多心狠手辣,对上这不择手段的女人师兄弟三人的反应是一致的,即是在帮向兰宣出气,以平息人家的怒火,也是在和向真划清界限。 一旦人家真要动杀手,但愿不要株连他们,向真有点被骂懵了,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引来三人这么大的反应。 庾庆又扯了他一把怒斥,还不快跟像大型走赔礼道歉象征冒了沫,拱手躬身改口道,多谢大行走援手相救。 哼。向兰宣一声冷笑。扫了师兄弟三人一眼据我所知,你们跟他来往并不算多。 对啊,你们确定这人真的可靠,他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事情,现在地下发生了惊变,找一个人也正常,我不清楚你们之间暗地里的情况,总之你们自己想清楚了,若是不是要紧的关系,就不要有妇人之仁。 老老实实推开,言下之意是他可以代劳要了向真的小命向真闻言很平静,事不关己一般。 这一幕被向兰宣敏锐捕捉到了,不是笃定了探花郎,他们不会出卖他,应该就是有把握应对师兄弟给的很犹豫,有时候吧,他们也会让向真去送死,也觉得向真死了能少麻烦。 可真到了这种能一言定向真生死的时候,他们又难下决心了。 女亲也不知道向兰宣是不是真的靶向真生死的决定权给了他们,犹豫一番后,试着回了句他也算救过我们的命。 向兰宣闻言哼了声,甩袖走 了地下深处某空间内池碧瑶拿着萤石,转身看着摊摊来处。 唉,深深叹了口气,在他看来,那般情况下的庾庆,等人死定了天下第一才子一代天之骄子,没想到会命丧于此。 他是颇为惋惜的,出去后也不知道该如何跟中若晨交代,不过有一点他是能肯定的,突然发生这种事情地母应该是不会怪他。 常在河边走,难免会湿鞋,要怪就怪你不该到处瞎凑合来生小心做人吧。 对着黑漆漆洞口一番楠楠住院后,他收拾了心情,转身打量着四周环境,继续探索前行。 一处空间较大的地下空间内,急闪而入的凤金琪屋屋和秦着一枝花的天羽。 陆续停下来,凤金其身边有一道慢慢盘旋的金环照明,黑暗中最是光辉夺目,呜呜和天羽手中都拿着萤石照明。 几人看了看四周空间在侧耳倾听的一番确定坍塌动静应该是完全停止了,其他人没能及时跟上,怕是有危险凤金旗叹了声呜呜。 向兰宣河池碧瑶未必探花郎那几个估计够呛。 天羽面表情转了身,挟持着一枝花继续前行,深入凤金旗和呜呜回头看了眼后,也跟上了所谓的什么天下第一才子,在他们眼中只是个点缀,充其量只是个比较大比较显眼的点缀,其陨落充其量也就是能换的。 他们一声惋惜感慨而已,还达不到让他们耿耿于怀长痛不止的地步。 一场坍塌之后,地下深处似乎彻底清静了,再无视凌霄的干扰,又在弯弯绕绕的地下潜行了许久后,拐过一个弯道,突然见到前方有澹蓝色光辉出现,不是星星点点的光点,而是呈现一大片的光辉。 几人快速前行,闯到光亮尽头后,瞬间歧路满脸震惊。 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座小小的地下峡谷,谷中堆积了大量的不知名的蕴含灵气的澹蓝色颗粒在峡谷内堆积如山,散发出的光辉令几人宛若置身在一片澹蓝色的海洋空气中满是一种特殊的清香。 几人目光很快集中在了峡谷内的一根石柱上,其上赫然刻着天泉两个大字儿在石柱下面的一个凹槽内,汇聚着一汪醒目的碧绿色液体,且散发着莹莹辉芒。 第九三六章 仙泉 充斥淡蓝色光辉的地下空间,美的不真实,其中的一汪碧绿辉芒,如一颗点缀其间的绿宝石,如梦似幻的场景,大家的注意力已经无视了,其他眼里只有那一汪碧绿。 擒在天羽手上的一枝花,从袖子后面探出半张脸,悄悄打量几人的神色,反应突然人被拖曳,它已被天羽拎着飞了出去。 呜呜和凤金旗目光跟着移动,人也迅速跟着飞了过去,几人竟不管不顾的直接飞落在了峡谷中非落在了那根石柱跟前。 落地后,他们还是看了看往下陷的双脚,发现犹如踩入了沙堆,也不知这些蕴含灵气的淡蓝色颗粒究竟是什么,又为何会在这里堆积如山,这个问题放在之前可能是个问题。 眼前来说,他们已经顾不上了,能不管不顾,连此地环境是否有危险都未曾多打量一下,生怕落后一步抢着就跳了下来。 除了那口先全,此刻的眼里都没有了。其他唯一能让他们三个顾虑不前的,是他们对彼此间的顾虑**口所谓的先全量实在是太少了。 就石柱下面一个类似天然的石臼里一点点泉水的量,估计也就一脸盆多一点。 沐浴先全一个人沐浴都不够得三个人沐浴的话,如何沐浴三人得亏向兰宣河池碧瑶,那两个女人没跟来,否则更不好分配了。 天羽推搡了一把受伤的一枝花质问,这就是那口先全吗?问完就感觉多余疑问,觉得自己问了废话。 果然一枝花摇头道,小妖未曾见过,不知是不是小妖愿为诸位高人先一探真假,此时的他已经放下了一直遮遮掩掩的袖子,看向先全的目光中满是觊觎神色。 天羽一看他那贪婪的样子就脑,直接挥手将他甩开。 到了后面的淡蓝色纱堆里,轰砸的沙粒飞溅。有你什么事?这么宝贵的东西这么一点轮得到你来浪费。 既然已经找到了,先全有用完了就甩的意思,没直接杀掉灭口已是开恩,当然也只是暂时不杀而已,是不是要杀还得看后面情况。 凤兄若真是仙泉这玩意究竟是合还是沐浴的?凤金旗迟疑,他也不清楚,几人后面的一枝花却接话道,不能喝。 小一九文是用来沐浴洗深的一句话,就让三人间的气氛变得沉重了,如果是喝的话,那足够大家分配足够大家饱饮一顿。沐浴就够呛了,最多只够三人擦把身子。 而两位妖修的本体可不小,遇到这种情况,自然是谁的实力最高就由谁来占有。 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瓶三人的实力一旦打起来,不然能分个高下,可实力差距也没到特别悬殊的地步,别说什么千牛山的人能怎样。 真要论个人实力,凤族族长也不是吃素的,也是在高悬境界中能排上号的人抢红了眼,我得不到也足以让大家都别想的好三人彼此顾虑的各怀心思一阵后,凤金旗出生了,这是我凤族的圣地,天羽立马接话道,你喊他一声,看他会不会答应。 凤金革倒没什么太大反应,又平静道,我当年不知天高地厚。 跳板判官来了,他一击肉体生机萎靡,你们应该也知道的,我确实需要这口仙泉解除肉体上的折磨。 很显然,平常那个萌在兽皮下,整日里昏昏欲睡,似乎什么都不在乎的凤族族长。现在是不可能不在活动欲望已经被再次点燃,无法再淡定。 呜呜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凤金旗,之前你们被是凌霄进攻,我救了你们一命。 天凤兄为人求你就也不是,你有什么好心想就我们说这种话没任何意义,他看向了呜呜二哥。我护住先全他不是你的对手。 例子很简单,让於解决掉凤金麒凤金骐神色一紧,冷哼道,钉贾青不在,当我们怕你们不成。 呜呜并未听 自家老三的意见,而是得出了自己的意见,玉石俱焚没必要,大家都能得好是最好的结果。既然是泉,那就还会再涌出。 只要能确定这个结果,无非也就是个谁先用谁后用的问题,或者待泉水在满一次次评分到大家都有足够的量也不是不行,凤金吉默了默让步到可以。 天羽想了想,还是先评分吧,没人反对,于是三人一起得空出手抓取。 19里的那汪碧绿液体,友好划分成了等量的三团飞起,变成了三颗碧绿球体,飞到了三人跟前,呜呜忽悠叹道,隔空抓向了石柱,取了块根时,就同样的食材出来,凌空施法剥削,很快便打造出了一个石头坛子,将那颗碧绿球体给装了进去。 天羽和凤金旗见状。有样学样都爆了个石头坛子在守候三人凑到了石臼前观察,发现底部似乎确实又出现了些液体堆积,也不知是下面涌出的还是石壁上躺下去的残存。 三人耐心等待观察之际,天羽突然意识到什么,猛然扭头看去,发现被他扔出去躺在淡蓝沙堆上的一枝花***。 已经不见了他闪身到沙背上,施法将大片的沙堆翻动了一下,哪里还有一只花的影子。 显然是趁他们专注划分先全的时候溜了,呜呜居然能在外面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跑掉。 这小妖算是有点名堂,凤金旗稍微宽慰了一句,算了,跑都跑了,还能怎样?天羽这小妖自身没什么,就怕他出去乱说鬼知道这仙府那还有什么存在,何况你们那位大组长也进来了,若惊动了那未知零大胜就麻烦了,早知道就应该先宰了他,就算获得了先权,进而获得了长生,可并不代表获得了修为和实力上的增长。 强大外力是可以中断他们长生过程的,听他这么一说,凤金旗和呜呜也慎重了起来,都闪身过来了,帮忙再次搜寻,结果还是没找到,都深感刚才确实太大意了。 他们也没想到,看似那么胆小的***,那么点修为居然敢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逃跑,连凤金旗也不得不感叹一声,这***胆小怯懦。 抚养倒是极具欺骗性也如她之前所言,事情已经发生了,也不能怎样?他们又舍不得离开这里,只能继续下去。 黑漆漆的地下深处,独自一人的池碧瑶手拿一点光明前行,不但没想办法出去,反而继续孤身向地下深处寻找,他认为先全若在下面。 这地下通道情况复杂,多几个人未必就能先找到他一人也未必就不能先找到。 毕竟大家对这地下都一无所知,运气的可能性更大,所以他是不可能轻易放弃的,不然他耳郭微动次听到一些细碎脚步声,翻手便握住了手上萤石,瞬间掐灭了身前的所有光线。 施法探路,摸黑前向了脚步声来处摸到一个交叉路口时,他贴身在石壁旁潜藏阴,脚步声已经非常接近了。 很快一点淡淡光芒出现了,一人掌中托着些许淡蓝色的颗粒照明池,碧瑶也借此看清了来人的面容,也很容易认出证那一枝花***。 池碧瑶正奇怪这不是被天羽抓去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忽见鼻翼翕动着,在岔路口左右嗅探着,最终喃喃一句,在这边仙气在这边说着往右边路口继续前行,本想等撞到跟前来过,自己出面拿下质问情况的池碧瑶一顿。 对待打草惊蛇,而是悄悄跟在了后面,走了有那么一阵后,前方尽头出现了一片淡蓝色的辉煌一枝花。情绪激动了起来,闪身狂冲了过去。 很快,他便冲进了一处类似天羽等人闯入的那个环境,地沟里有堆积如山的蕴含灵气的淡蓝色纱堆。 同样也有天泉二字,只不过那两个字在这里是刻在石壁上,石壁下方的石臼里,也有一汪碧绿辉芒的液体。 一枝花闪身飞落下去, 如癫似狂地跑到了时就前看着那一汪碧绿,激动到直接跪在了跟前,振臂而泣,找到了,找到了我,找到了先全老身。 真是做梦也想不到啊,竟然能有机会进入,是凌霄守护之地的深处。天乐老身才是真正身聚仙缘之人呢。 哭哭啼啼了一会儿后,他又激动地站起,撸起两手袖子,就要用双手去掬水洗把脸似的,突然一声冷笑传来,你想多了,这可不是你的仙缘。把你的脏手拿开。 一枝花一怔,回头一看,只见池碧瑶就在身边,正似笑非笑地瞅着他,顿吓了一跳,紧张后退几步,又提起了袖子,半遮颜面,你你你,你不是已经被坍塌给埋了吗?之碧瑶不理逼问,你不是被那一身黑厂的家伙抓住了吗?怎么会独自出现在这里?一枝花颤声道地下坍塌的厉害,他们顾不上了。 我混乱中扔下了我只顾自己跑了。小妖略通遁术,得以从石头缝隙间钻了出来。 池碧瑶又稳,你怎会有办法找到这里的一枝花朵在袖子后面紧张摇头道,小妖并无办法,只是曾闻到过仙气。 会仙气有深刻印象,无意中又再次嗅到了仙气,就循着气味找来了持币瑶笑了,滚呐,这究竟是喝的还是沐浴的?一枝花小妖听说的传闻也是用来沐浴的。 池碧瑶抬头看了。 看石壁上时刻的天泉二字,又看了看石臼里的碧绿辉芒,两眼再次绽放。 这样光彩到,这就是沐浴后能得长生的先全吗?一枝花突然放下袖子,急忙凑近时就到,不知真假,恐伤及柜体高人,且让小妖来为您仪式真伪滚开池碧瑶呵斥,直接挥袖将其扫飞出数丈外,就眼前这一脸盆大小的量,哪容别人分享,尤其还是这么只妖怪。 至于真假,他看了看现场这辉煌如梦的环境,根据他们进入这仙府后的情况来判断,应该没人来得及在地下造出这样的架来。 一枝花连滚带爬而起,吓得够呛,模样硬了,对方呵斥就要滚开跑人然池碧瑶冷漠一早起,绒人走漏消息,突然就是隔空一掌轰出。 以他的修为一支花区区高武境界,如何能打拼尽全部修为,也难挡一击 哼。一枝花连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当场炸了个四分五裂,落地后,很快便现出了原形,成了支离破碎的荆棘。 支一招灭杀池碧瑶的目光回到了石臼里的碧绿辉芒上。此时才真正显露出了完全的兴奋模样,兴奋到颤抖,没想到自己居然有这么大的机缘。 不过还不算完全情绪失控,知道其他人也在寻找,先全拖下去恐夜长梦多。 他先伸出手指道,碧绿液体里试了是有无异常稍感。还好又迅速看了看四周,然后快速宽衣。 迅速将自己给拖了个一干二净。肤白如润雨风暖,体态婀娜曼妙,可惜无人欣赏。 这春光只能是他自己孤芳自赏。 他施法挥臂一挑十就里的碧绿液体如水龙飞起,冲击在了她的头顶,一路流淌而下,很快便形成了薄薄一层,将她整个人裹在了其中。 实在是这签权的体量有限,项目与这样做是最佳办法。 而就在先全笼罩他全身并集稍稍闭幕之际,近十丈外的荆棘蚕之中突然浮出一团白光,悄无声息地浮出,又悄无声息地一闪而没消失在了来路洞口内。 被液体笼罩的池碧瑶毫无察觉。地下深处,与卿等人也同样在继续前行。寻找他们手上都拿着萤石,只有袖手的向兰宣空手跟在后面观察他们。 走着走着,向兰宣突然挥袖扫出一股劲风,冲击了一下前面几人。 庾庆等人立刻回头,不解的看着他向兰宣没说话,小声做出手势。表示有人来了,示意他们灭掉手上的光亮。 几人心头一 凛,迅速照做,很快便全部陷入了黑暗中,向兰宣施法带着他们飘了过去查看。 第九三七章 不要碰 一行到了一个突兀变大的空间,向兰宣又带着几人飞到了上方的一个凹面上藏身,静候等待状庾庆,低声问了句,是天羽他们吗?向兰宣不像他们走路的动静,别吵,往这边来了,示意不用多问镜后看着便是。 不多时,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主要是这地下空间太安静了,稍有声音变很容易听清。 随着一小团澹蓝色的光滑出现,一个人影从洞口走了出来,记着那点光照几人不需要仔细辨认,一眼便认出了是天羽抓走的那个一枝花。 守在上方的几人面面相觑,向兰宣也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间,*一副找东西的模样。 虽都忍住了,轻举妄动东张西望的守着一团光也看不到多远,很快就穿过了这片较大的空间,走入了对面的通道。 内向兰宣本想独自跟去看看,然终究是担心身边的家伙们会出意外,还是顺手带上了了一行族部落的宛若幽灵般漂浮着,悄无声息的飘在一枝花的后面。 跟着再次让庾庆等人感受了一把什么叫做真正的高手。 当然,他们连真正仙人级别的也见识过一枝花走到一个岔路口时,又停下嗅了嗅,喃喃自语道,仙气在这边,在这边边说边往左边走了进去。 茕茕一人衣衫褴褛神叨叨的样子,继续前行了片刻后,前方道路的尽头。出现了一团澹蓝色的辉煌,他明显极为期待了起来,向着光明狂奔了过去。 闯入光明后,又是一处充斥澹蓝色光辉的地下空间,跟之前出现的两处地方类似,峡谷里同样是堆积如山散发光辉的澹蓝色纱堆,其中也有天泉二字,是刻在一个不规则天然石墩上的,而石墩顶部的凹槽内。 同样有一汪有着碧绿光辉的液体与剑道上一口天全时的情形如出一辙。 狂喜的一枝花纵身飞跃了下去,跑到石墩前面,对那一汪碧绿激动到直接跪在了跟前,真币而泣,找到了,找到了我找到了先全老身真是做梦也想不到啊,竟然能有机会进入,是凌霄守护之地的深处。 天哪,老身才是真正深聚仙缘之人,哪哭哭啼啼了一会儿,又激动站起,撸了两首袖子,就要插手碧绿液体中享用。 谁知耳边却传来忽一声急响,他扭头一看,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便哎一声惨叫着飞了出去,是被踢飞的飞脚一踹的南竹落在了十吨前,盯着砸落在地的一枝花,恶狠狠道。 仙家之物,其实你这小妖能觊觎的简直是不知死活出现蓝轩外的集合也都飞身落在了十吨前。 看着石墩里发光的液体,两眼也是放光的,像蓝轩则是满脸难以置信的呆在了原地,可谓惊呆了,慢慢打量此地空间缓过神来后,才闪身落到了几个家伙身边,一起打量那口先全。 在地上站立的一枝花提着袖子遮掩,偷看几人很畏惧的样子。 南竹质问,你不是被天羽抓了吗?怎么会一个人跑这里来一只花呗?嘻嘻到地下坍塌的厉害,他们顾不上了,我混乱中扔下了我,只顾自己跑了。 小妖略通遁术,得以从石头缝隙间钻了出来,几人互相看了一眼。觉得确实有,那可能他们几个就背。 池碧瑶抛弃过庾庆,接着质疑了一声一只花,你竟知道先全在这一枝花忙害怕的挡住脸,不知不知小妖真的不知小妖,只是曾有缘得闻过仙气,对仙气有深刻印象,无意中又再次嗅到了仙气,就循着气味找来了仙气庾庆皱眉。 南竹也奇怪地问身边同伙仙气是什么鬼?他们也是见过仙籍人士的,也与之纠缠过,还真不知仙气是怎么闻出来的,不过确实符合这***路上嗅探的行为,他们不知道不代表生活在此地的妖修,也不知道大概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后,他们也无暇多想,大致操心了一下后,注意力又迫不及待地回到了 那碧绿辉芒的液体上。 一种急切渴望令人无法冷静,细细琢磨着慢来,连周围成堆的蕴含灵气的澹蓝色纱堆都无暇。 再多看一眼眼前的先全就是现实,面对现实就得接受现实。 南竹嗅了嗅那碧绿液体,能嗅到一股清香,扑双手比划了一下水槽里的亮,又看了看在场众人,挠着脸颊到沐浴仙泉沐浴。 就这么点,我们这么多人怎么分?这话提醒了庾庆。 他悄悄回头看了一眼目录,兴奋地向兰宣听到有这位在还分个屁呀,人家有答应跟你分享嘛,事关他们身体内的隐患,他也在快速想办法看怎样能说服向兰宣目录兴奋地向兰宣还不至于毫不过问真假,就直接想用多少,还是一问了一句。 你们确定这是仙权吗?论对仙府的了解,他自认比不过庾庆这几个家伙倒在地上的一枝花连滚带爬而起,迫不及待的凑了过来。 小妖愿为诸位高人仪式真假两眼期待的跟什么一样,眼前却是一化,南竹直接大拳头抡了出去,照他脸上砸光,一枝花当场被一拳放倒,南竹并不肯轻易放过。 上去又是大脚连踢带踹,边打边骂,胆小怕死,还敢一肚子歪心思,你也可以亵渎先全你也配你也配。 之所以这一顿暴揍和他腰间的黑葫芦有点关系,当然也是在欺负弱小,遇上强者,他只有忍气吞声的分欺弱怕强也算是人的天性。 眼看一枝花被打的嗷嗷惨叫,女性也没有阻止的意思。 他之前就想弄死一只花像蓝暄乎出声,制止到差不多就行了,留着它对我们了解此间情况有用。 南竹这才罢手了,而口吐绿色鲜血的一枝花已是奄奄一息感。 他看向南竹的无力,眼神中明显有些想不通,不知这位对自己为何如此不友善,挤人的注意力很快又集中在了那汪碧绿液体上。 向兰宣扫了眼四周到桉情里推此地环境应该不会是临时造假出来的。 牧傲铁突然上前,我试试吧。 他伸出了一根手指,慢慢向那碧绿液体插曲。 他出手倒是没人反对,起码庾庆等人不会认为他是要占便宜,至少觉得让他站点这种便宜不算什么,核对一枝花的态度截然不同。 当然也不认为会有什么危险道理和向兰宣说的一样,感觉不太可能是假的。 突然一只手从后面伸出,有人上前一步,一手拍在了牧傲铁的肩头。 众人齐刷刷回头看去,发现不是别人,竟是一直在旁,沉默寡言的像针,看样子明显在阻止牧傲铁的行为,牧傲铁也扭头看向了他。 再用眼神询问什么意思?众人都想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连嘴角挂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一枝花也翘首以待,紧盯向真的反应,像针对牧傲铁微微摇头,语气平静而笃定,不要碰这先全不能碰。 此话一出,一支花的眼睛骤然一眯,然后又抬袖遮脸,半路了一只眼睛。 观察,牧傲铁当即收了手,转身看着他问,为什么向真环顾众人,知道众人同有此一问,他犹豫了一会儿后,伸手拨开了牧傲铁朝石墩上的天泉二字抬了抬下巴,示意这两个字像是新刻出来的。 众人目光又齐刷刷看去,紧盯那两个字,观察不仔细看不知道。 仔细一看,吓一跳,却是透着可疑。 喜欢伸手的南竹在自己凹痕那摸了摸,居然还摸出了新课的灰渣石头亮给众人看,众人皆无语,不说,假的太明显吧,起码正常情况下是难以骗过他们的鬼迷心窍的他们却压根没注意新课出天全两个字来给人看,或者说是故意弄给他们看的。 那这先全还靠谱吗?还有在他们来看的人,一伙人瞬间清醒了,纷纷 扭头盯向了一枝花,一枝花也在看着他们,眼神里竟流露出看怪物的感觉,感觉这些人有些不合常理,到了这里,没有暴露出想独占仙权的样子不说,居然还能冷静观察出字体的真伪,发现大家都在看自己,意识到有些失态。 又迅速往袖子后面一缩,浑身战栗,颤声道。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你祖宗破口大骂的南竹照着遮脸的袖子就是咣当一拳,然后揪起其头发就是一顿激烈的耳光,招呼甲东西你还闻出仙气来了,我让你闻出仙气,我让你闻我让你文i明中的一枝花似乎吃不消了。 看好道,诸位高人,你们若觉得有假,并不损失什么,就把这假的先全让给小。 一八庾庆抬手示意南竹稍停后,盯着惨不忍睹的***道一枝花,老实交代出实情,我们可以饶你一命,否则就是在找死了一枝花呗。 嘻嘻痛哭,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我真是闻着气味来的呀。 诸位高人放了小妖。 放过小一八庾庆看向了向兰宣,只见向兰宣已经施法将那一汪碧绿液体给浮空抬了起来,近前观察时,就底部未见明显全眼,不敢确定这液体是不是从石头中年长日久浸出的,也没轻易处置。 那碧绿液体有施法放了回去庾庆,扭头对牧傲铁失忆了一下,牧傲铁立刻上手,抓起了一只花的手腕掰住他一根手指,直接卡察拧断,啊。一枝花发出凄厉惨叫。 在他的惨叫声中,牧傲铁将其手指一根根掰断,见其死活不招,在庾庆的暗示下,毫不犹豫地逐步下重手,又将其四肢一条条拧断,惨绝人寰的惨叫声回荡在地下空间。 那这种搞法,就是在把人往死里搞庾庆。确实没打算给他活路了,交代了则把不交代则趁机要其命。 哀鸣中的一枝花反反复复,表明自己真的冤枉,真的不知情之类的,未能博得任何的手软。 向兰宣看的皱眉提醒了一声,死一留着,还有些用庾庆立马转身劝阻他大型走,就他那胆小怯懦的样子,如此用情,就算是真不知也屈打成招了。 他却能死扛不招本就可疑,留着此妖,您确定他的话还能信吗?这么一说,想想一枝花胆小怕死的样子,对比眼前确实显得有些可疑。 他的话若是真的,此间就不止他一个一修大可以另找,别个摸情况,若是假话死扛,不招又何须客气。 庾庆劝说之余,又偏头示意牧傲铁不要停。 继续往死里搞,向兰宣布由白了他一眼,发现这次有够心狠手辣的,有时候偏偏有妇人之仁,一枝花就是死活不招关键假话,一时间编不圆,这边也没给他太多考虑的机会。 唰一声,剑光出鞘,一枝花应声倒地,看出了老师我想将***置于死地的南竹,直接一箭将其给斩了。一批两半一枝花的惨叫终于停止了。 残躯在地上很快显出了原型,化做了残破的荆棘老树南竹悻悻收件,向兰宣挑眉,怎么感觉你们像是急于灭口?是的庾庆苦笑道,大型走这话说的他对我们一无所知,我们有什么好灭口的,死活不招指望不上效力的,何须在他身上浪费时间留着也没用啊。 向兰宣哼了声,没在扯住这事不放,目光又盯向了那两个字,临时造假谁干的?我们同来的知情人短时间内是没能力在这地下造出这般奇幻规模的一枝花,知道我们找先全,但大部分时间跟我们在一起,短暂的分离就能弄出这场面来。 他看向了庾庆,面色渐显凝重。依据自己的经验预判到能做这假的人很不简单。 我们可能被什么***烦给盯上了。庾庆,沉默了,先试试这玩意到底是什么吧。 南竹忽然打破了沉默,从地上捡了一支花的部分尸体,直接就往那碧 绿辉芒的液体里捅进去掺和,想搅和这研究一下,结果没两下就捅出了事来。他拿的那一大截经济主干突然发出了白光。 众人一惊,弹出的白光迅速浮空,发出了一个男人气急败坏的嗡嗡声。 死胖子,回头,我让你喝个够昂头望的南竹目瞪口呆,看看手里的荆棘主干,意识到了什么,对方可能是想等他们走后再现身的事,不想让他们看见的结果可能是不太喜欢那碧绿液体,被他顺手给逼了出来,他喃喃一声,「这什么玩意?」 第九三八章 痒 没人能回答他这是什么玩意。 白光剑已暴露,也无意再逗留一声冷哼电闪紧盯关注的向兰宣却不肯轻易放过,挥手隔空抓取一股强大法力席卷而出,欲将其控住。 然正常法例根本无法限制这道光的穿越,只见白光一闪,没有任何阻力感的轻易一闪而逝,向兰宣也没感觉到任何冲突。 错愕,目送现场安静了一阵后,他也忍不住回头看,向了庾庆等人询问这是什么东西。 毕竟这些人经常进仙府庾庆,耸了耸肩,摊了摊手表示无知,向兰宣想想也是,他们若知道就不是这么个情况了。 南竹看着自己手中的一枝花尸体,喃喃自语了一句,我手气这么好的吗?他自己也没想到,随便剪了一截荆棘,居然就刚好藏了东西。 感觉自己好像得罪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庾庆听了没好气道,你那叫手气好吗?你那是手,渐渐什么都要动手,你手气不好,谁手气好,从不乱动手的自然摸不到,老是瞎伸手的概率明摆着的,好的歹的都容易遇到,居然还好意思讲自己手气好,有那么点恨铁不成钢,老师讲不到,万一有危险。 怎么办?南竹听后也有些尴尬,赶紧将手上东西扔了,也不忘提醒道,之前可不止我一个人打过这***,听他口气好像是要报复我们,他有点后怕了,没想到这***可能是个深不可测的存在。 想到之前老师殴打人家可谓惴惴不安,向兰宣听刚才说话的又好像是男人声音。 确实都听到了,但想了想又都不能理解是怎么回事。 冷静下来,再次审视那十吨新泉牧傲铁壶到这先全打造的确实有些草率。 老15我们早该看出来的庾庆和南竹听出了她话里的提醒意味,闻言跟着看去,现在在看谁说不是呢,他们可是见过的权的人,跟地权的样式比起来,确实太草率了,全可没有刻什么字名事儿,这里生怕别人看不懂。 是的,还特意刻上了天泉二字,不知怎么就鬼迷心窍的信了。 哎,老九把这些歌都扔进去试试庾庆,回头招呼牧傲铁指了指一枝花,其他的残破尸体是以全部往那碧绿液体里泡一泡。 南竹摆手表示,没必要能把那白光给逼出来的东西。 不用试,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庾庆反问一句,万一躲了不止一道白光呢?闻听此言,向兰宣报以略带欣赏的目光,发现这厮只要不犯蠢脑瓜子,其实还是挺好用的。 谨慎如狐。 南竹拍了下额头,发现确实如此,当集合牧傲铁一起又搜罗了一枝花,再次往那碧绿液体里搅和。 趁着几人搞事,向兰宣的目光右撇向了一旁的向真稍作打量后,若无其事的样子靠近了些,对其表示赞赏道,你倒是不错,大家都乱了方寸,唯独你不为所动,还能冷静观察到自有问题在试探,或者说是怀疑。 他在修行界混到现在自有其敏锐性之前,就隐约感觉这人的反应路数。 有些不对劲,现在只是越发令她生疑而已。 对,这不是问问题的话,向真没有吭声,对人家的夸奖也没表示出任何接受的意思。 一如既往的木头一样,搞得向兰宣差点想发作,而十吨前忙碌的师兄弟三个结果也白费了一顿功夫,定位在比出什么白光来此令南竹表情有些精彩。 发现自己手机确实挺好的,庾庆则果断找到像兰萱提醒道,大行走一枝花说这地下有仙泉的说法不可信,以证明了一枝花有问题,他的话自然是不能信吗?向兰宣颔首道,他已经暴露了,再逗留这地下孔会有什么不测?当尽快离开庾庆,眼巴巴问我们深入地下。 上面已经拆了, 怎么离开?向兰宣协议戏谑道,你是在求我吗?庾庆眨了眨眼,很想提醒对方,你之所以就我们,就是因为觉得我们可能还有用处吗?不过这话他只能是闷在心里,不敢说出来,还一副很诚恳的样子,点头道,还请大行走,高抬贵手,带我们一起脱困。 向兰萱晚而又扫了眼四周如梦似幻的场景,也果断道,走吧。大手一挥,散开的几人如棋子般挪位,不由自主的一位集中在一起。 他冲天而起迎着上空大秀如快刀隔空飞脚顶部立刻开出了一个破口,乱十分坠而下被吸附的庾庆,几人就这么跟在后面,一路冻破上方。 在稀里哗啦的巨大声响中直直飞生儿上。 这脱困办法再次令几人暗暗咋舌,这次好像是新客的闲了下来,逐渐冷静了不少的乌乌,终于有了闲心四处观察,飞到石柱上的他终于发现了天泉二字的异常,回头喊了声,抱着坛子在这方空间到处查看的凤金旗回头看去,站在澹蓝色沙堆上。 一只手已经忍不住跑进了石头坛子里。尝试效果的天羽。回头看去,这两个字好像是新客的乌乌。再次大声提醒一句,已明显是在照顾他们去看看。凤金旗立刻飞了上去,天羽e迅速从盘子里抽出了手,也废了上去。只要用心观察天泉二字的新旧,并不难看出端倪,一个个的脸色接变得阴晴不定起来又不傻,这次是新客的。那这所谓的仙泉之怕也有问题。 三人陆续飞了下来,再次盯着迟迟没有涌泉迹象的石臼查看,脸色越来越难看之际,又陆续露出侧耳倾听状,都听到了一阵隆隆声传来,有人在打斗,天羽疑问乌乌摇头,声音持续不断有规律,不像是打斗动静。 烧在听了一阵,发现声音动静明显越来越远,天羽眉头移动再向上凹洞应该是有人在离开。 三人又看了看那石柱,看了看,那时就再看看手中的石头坛子,虽意识到了先全可能有问题,却依然有疑惑,故而没能轻易舍得扔掉到手的东西。三人最终都抱着坛子闪身飞离了循着声音的。 还想去探寻在碧绿辉芒液体中包裹的池壁瑶不时扭动着身体,忽然,一静包裹的液体露出了他的脑袋,脸上已长出不少比芝麻粒还小的红点点。凝听一阵后,也听出了是有人在离开。 想了想后,他也是法做了个石头罐子,浆果深的绿色液体给装了进去,放下石头罐子。 他一双手在身上到处挠痒,抓住了一道道红色痕迹。 饲养的不行,最终还是强忍,不是穿回了自己的衣服,再次盯着石臼里打量了一番后,才抱着石头罐子迅速离开了。 只不过一路上都在不停地挠痒,土石崩裂破土而出的像蓝轩带着几人直接飞到了空中,已是漫天繁星。夜晚,他们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下面究竟呆了多久。 外面的清新空气也不是地下的闷着能比的辨明方向后,像澜轩带着他们飞往了大业四人马聚集的一到现场,借着星光稍微一打量,几人的一颗心已经凉了大半。 大战后的破败太明显了,迅速落地查看,到处是是凌霄的尸体。其间夹杂着不少的大叶斯和凤族人员的尸体。 向兰宣闪身到处查看,寻找和清点自己人马的遗体数量,想知道自己带来人马的战损情况庾庆,也招呼上了同伙一起翻找凤族的尸体。 他不在乎其他人的死活,只想确认凤藏山有没有事奉藏山若欲害了他,真不知道将来该如何面对业点点远处有隐约有轰隆声。原来庾庆等人不明所以迅速集结到了向兰宣身边寻求安稳。 是不是还有幸存者在抵抗庾庆,希望向兰宣带他们去看看向兰宣略摇头,是我们出来的地方,有人在二次挖掘,应该是一起下去的,几个家伙要出来了。 等了没多久,果然有几条人影陆续飞来 ,正是乌乌三人。三人凌空打量着地面的惨烈迹象。 凤金旗如同疯了,帮落在了地上,到处寻找乌乌和天羽则迅速落在了向兰宣跟前。 见到宇庆几人还活着,天羽稍有意外,而庾庆几人间到他们手上抱着的石头坛子,也疑惑是什么能让这种级别的人物不离手的东西恐怕不简单,尤其是向兰宣。眼神明显已经盯上了他们手里的东西。鲫鱼的意味很明显,怀疑他们找到了什么宝贝怎么回事。 乌乌询问向兰宣,你们不是顺着我们挖的洞出来的吗?我们刚出来哪知道怎么回事,一出来就这样了,倒是你们手上抱的坛子是什么?天羽装了点那含有灵气的杀出来。 怎么你们没收几点带出来嘛?向兰宣哦了声打开,我看看天羽不吭声等着,自然有人会回答,果然乌乌,沉声道,你说打开就打开吗?我们的东西凭什么打开给你看?向兰宣看一眼又不少什么,你心虚什么说的好看一眼不少什么乌乌目光在她充满风情的身段。打量了一下,你要是肯脱了衣服给我们看看,我们也打开给你看。 向兰宣并不恼怒,一步步走到今天,对类似的话早就习以为常了,但还是给予了反讽,喜欢嘴贱,回头别哭就好,乌乌懒得跟他斗嘴,回头对天羽到看下大嫂还在不在,天雨点了点头与之一起,在打斗现场搜寻。 也各自找到死尸包了衣服包了坛子绑在身上,与此同时,又有一条人影横空而来,正是池碧瑶见到现场情况一吃惊不小,不过他的心态还好,他又没什么自己人进来,死的都是别人,倒是见到馀庆等人还活着,颇有点意外之喜。 一个闪身落在了玉磬跟前,松了口气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等我找到出路再回头去找你们的时候发现你们已经不在了,现场也没挖到尸体,我就知道你们应该是脱险了。 说着又忍不住伸手抓了抓自己的脸,向兰宣顿时乐出了声,在旁阴阳怪气道,早知道我就不多此一举了,等你来救他们了。 探花郎找女人真的要看看你的娘家人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知不知道什么叫物以类聚之碧瑶厌恶的瞥了他一眼不屑一顾的样子,盯着庾庆到你是信我的话,还是要听人挑拨离间与亲忙拱手道,我肯定是要仰仗前辈相助的,即使给了池碧瑶一个满意的交代,也算是给了向兰宣一个解释,此情此景,此时此地我谁都得罪不起啊。 到了这一步,自然是敌人越少越好,何况还是愿意出力保护自己的人,自然是更不会得罪有病,才会再计较前面被人抛弃的是向兰宣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没骨气的东西也就如此,并未多说什么,也都盯向了池碧瑶手上抱着的罐子步之后出来的几个是什么意思,怎么一个个的都报个罐子。 你这罐子是什么池?碧瑶挠了把脸露了声,不以为然,到地下发光的沙蕴含灵气,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收集了一些,带出来和天羽他们的说法几乎一模一样。 几人顿时面面相觑,难道真是自己想多了?向兰宣立马递了句话,装了什么,你让他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庾庆哪敢逼池碧瑶打开,不过倒是盯上了持币姚老师挠脸的动作,起先在夜色下,还以为她脸上是弄上了什么脏东西,后来才发现已经挠出了血痕,当即惊讶道,是堡主,你脸怎么了?池碧瑶有哦了声没事,脸上有点痒而已,其只是脸上有点痒,她浑身都痒,而且是越来越痒。 只是当着旁人的面不好去挠墙忍住而已。南竹忍不住插了一嘴,吃饱主都挠出血了,再挠就破相了。池碧瑶赶紧摸了下自己的脸,不禁提醒,还真不知道已经挠破了皮烟,一点痛感都没有,只感觉痒。 亲手摸到伤痕后,他也并不在意,因为他很清楚应该是先全的效用开始对肉体有作用了。 这 种痒应该是一个过程,它不可能告诉他们真相,轻描澹写道没事,回头上点药就好了,人家自己都不在意,于庆等人也就不再说什么。 向兰宣却越发感到奇怪了,感觉这可不像是有一点点痒而已。女人都极爱惜自己的容貌,尤其是漂亮女人。 第九三九章 效命 一处地下空间内灯火辉煌,一排身上带伤的人被一群幻化人形的噬灵鸮妖修,摁跪在了地上,其中就包括狼狈不堪地凤藏山,后者满面悲凉,若有不甘,在场的基本上都是凤族和大业司的幸存者。 被抓的千流山妖修,都被噬灵鸮息时候灭杀了,总共也就剩下了十几个人。 这还是因为要留些活口,不然将无一幸存一枝花在众人跟前徘回着,与之前的胆小怯懦模样不同,老师惶恐遮面的袖子终于放下了,一脸阴恻恻的效益来回目光落在凤组人员身上时,似乎格外感兴趣。 而那些噬灵鸮要修在她面前毕恭毕敬。 无疑敢造次的样子,他逐个伸手触摸,每一人似乎在感应什么,将所有在押人员好好审视了几遍后,他才出声道,待下去分开审讯,我要知道他们的来历,要知道他们是怎么进来的,要知道他们到底进来了多少人,除了和我们交手的,还有没有别人,一个都不能少。 审完后对口供谁撒谎?流沙谁表现好的?斯达沐浴先全得长生。 最后一句话出凤藏山勐然抬头看向他,于哲也陆续惊愕,抬头轮不到他们多想什么一枝花抬袖一挥,一群人立刻被拖走了。 一群人其实反而更容易获知真相,加之威逼利诱,并未等太久,一枝花就得到了一份份,还在审问中。 便陆续送来的刻在玉石板块上的口供,获悉了他想要的情况,获悉了一群人所来的那个世界的大概社会形态。 看完所有口供后,一枝花对某人有了兴趣,直接敲了敲浴室板块,把这颗叫凤藏山地带来。 不一会儿,凤藏山便被推搡到了他的跟前。 一枝花上前伸手勾起他下巴,左右拨弄着看了看。 盈测测笑道,是凤族啊。 你是当代凤族族长的儿子。 凤藏山抿了抿嘴角,最终还是很识相地回到是一枝花,放开了她下巴来回踱步,无限感慨地摇头道,我跟你们凤族的第一任组长很熟,我们在一起相处了很多年,应该有上千年吧。 可惜她却离我而去了许久,许久没见过了。 我真的是太想他了,做梦都想找到他呀。 凤藏山多少有些错愕,没想到这位跟自家凤族还有这渊源,说的应该就是凤族传说中那个获得了长生不死的先祖吧。 又停不在其跟前,一枝花盯着他,问他当年驯养是灵族守护凤族,如今我倒想驯养一个凤族为我效命,你可愿意,难道是因为和自己祖上的交情?还选它凤藏山试着问了句,如何效命一枝花偏头示意手下把人都带过来其麾下,要求立刻遵命而行,很快就将被抓的十几人全部带到了,又被嗯跪在了地上,一只花从角落里剪了,见不知是在场谁的武器,递给了凤藏山缝长山街到手后有些不明所以。 一枝花,抬下巴朝那些人是亿只留一个活口,你愿意留谁就留谁。 至于其他的虚拟亲手全部杀掉,包括你的同族,我便信你是真心效命于我跪地的众人皆惊恐抬头,齐刷刷看向了凤。 常山不少人喉结耸动,凤藏山脸颊抽搐,一旦干了这事传出去,别说千流山不会放过自己。 就算是凤族那边他也回不了头了。最狠的是还要让他留个活口,天亮后果他不得不犹豫。 这里十多个人应该会有人愿意为我效命的,你若不愿意,我可以换个人来代替你的。 我还是那句话,表现好的私募预先全得长生一枝花轻描澹写的说着,凤藏山咬牙道,我如何能信你的话?一枝花毫不犹豫地转向对下跪的众人道,他既然不信,那是你们的福气。 你们谁信我的话,谁就这一生,可以取代他的一伙人惊恐的互相打量。 突然,一名大yes的人高声道,我愿信仙掌凤藏山盾面露狰狞,书的大不过去扑,直接一剑捅穿了对方的心房,拔剑而出后。 就顺势挥剑斩断了边上一人的脖子,然后又挥剑赶往下一个。 那是他自己的族人,同样被他捅出一声惨叫,五郎跪在地上的凤啊刀嘶声悲鸣。他是凤藏山的亲信,虽玉柱凤藏山上位,但并不代表能接受对同族大开杀戒虎狼你干什么?虎狼助手凤族的人惊叫声怒吼。 混杂一片缝,常山国大业,四弟不会放过你。 随着最后一声怒吼结束,现场消停了,充斥着血腥味,鲜血淌了一地,倒在地上的还有抽搐的凤藏山喘着粗气,手中剑锋在滴血,凤啊刀也喘着粗气,两眼充斥着血丝,死死盯着凤藏山,他是那个唯一的活口,凤藏山留了他性命。 这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他毕竟是凤藏山的心腹亲信,不过凤阿刀还是哭了,不知是因何而哭无声泪流剑当啷落地凤藏山也有点不敢面对同族的尸体,转过了身,面对一支花那样子仿佛在说,如今你满意了吗?一枝花确实满意的笑了,读不到他跟前帮我再进来的。 从当中找到一个人先付应该是他开启的,找到他就可以开启先付,回到外面的世界,我不但让你得长生,还会让你成为外面那个世界唯一的王。 抬手指了一地的血腥和尸体,这就是你效忠于我的赏赐。 长生,外界唯一的王凤藏山喘着粗气,骤然屏住两眼,瞪大了几分主动追问。 找谁一枝花?我说的不够清楚吗?找到那个能开启仙府进出的人。 凤藏山响了,下回到开启仙府的应该是大荒原的大组长,也先他半仙境界的修为,我恐无力左右一只花圃写道,如果真的只是你们所谓的半仙,境界不算什么,我要灭他易如反掌。 问题是他究竟是不是那个人?有没有人为了什么而隐藏实力?在不能确定对象之前,我不能轻易动手,否则后果难料。 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也不需要多问,我看你们口供,你们都未见到是谁开启的先富都只是听说而已,你怎么确定他就是那个也先凤藏山迟疑道,确实未曾亲眼所见。 是听那个探花郎说的,我听人探花郎称呼过一个小胡子是他吗?对,就是他深入地下的人,我都试探过了,基本都不是那个隐藏的人,反倒是小胡子身边那个背着大剑的人,还有腰上系着黑葫芦的胖子,两人反倒很有可能是他们两个不可能吧。 尤其是那胖子,我算是比较了解的。 粗陋之人没您说的那么大的能耐吧?粗陋,你确定你真的了解她吗?你知道她腰上的黑葫芦是什么吗?黑葫芦,那葫芦有什么问题吗?那可不是凡品,是超乎你想象的存在,我这具肉身能感应到他的非同小可,于植物类要求来说乃是至宝,根本不可能是你们口中的外界能杰出的东西。 人家真人不露相,你居然敢妄言其粗陋,我看是你浅薄吧。 凤藏山有些茫然,不禁回想南竹那个人的种种,自己真走眼的这么厉害,那胖子竟隐藏的这么深,似乎连这位都忌惮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回过神后,他问道,您找的人,您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吗?一枝花。 摇头,我知道他长什么样,但他能千变万化,可以成为你们当中的任何人,能千变万化。 凤藏山心经那简直是神通了,他们当中还有这种人物存在,他实在是难以想象。 哑了哑后,他又问道,那我该怎样把它给找出来?一枝花,不是什么复杂,是我既然选定了你自然有安排。 他瞥了眼依然跪在地上的凤阿刀,除了你们两个和那个未曾露面的 也先外,其他的是灵族机油统计,还有12个漏网之鱼,我要你把这12人给一起引诱去的燕保到了地方,我会亲自出手试探,如果这12个人不是,那应该就是你说的那个也先届时我自有计较的。凤藏山心里滴咕了一下,迟疑。 进来的人,身份都不一般,我在他们面前人微言轻,他们未必会听我的,你阿爹相信你的话就够了。 还有我这里配合你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就算那个人躲在其中,获悉去的地方是敌焰保他也会跟去的,因为他在第一燕宝封印了一件重要的东西。 战乱现场,各方搜寻过后对各自人马的损失。几乎算是损失殆尽。 大业司这边的向兰宣没找到单之一,迁流山那边也没有找到赤澜阁主凤金旗翻遍了族人的尸体,也没有找到自己的儿子。 仰天静默中庾庆站在这位组长的身边,同样很沉默,不知道回去该如何面对叶点点。 第九四零章 跑人 大家没有让这些人曝尸荒野,各家的尸,各家收,各家也不好对自家人的尸体不管不顾 也没什么正式的坟包和墓碑,就是一掌轰出个坑,然后将尸体一起扔了进去推平。 就在大家忙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屋忽然一声喝谁?众人闻声看去。然后见到几条人影闪了出来不是那些怪物是禅知一。 赤兰阁主和营山和见识他们众人又期待地看向他们身后,没见到再有人出来。 禅知一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回到不用看了,一起逃走的就我们几个其他人混乱中什么情况我们也不清楚,估计凶多吉少。 是噬灵鸮的数量太多了,实力强的也很多,飞行速度又快,我们也差点未能逃脱。 幸好遇到了一座大湖,才借助湖水摆脱了他们。 赤兰阁主对污点了点头表示,确实是禅知一说的那样,他们之所以摸回来,也是因为人生地不熟,不知该何去何从,就是想看看眼前。 这些人是否还活着?好雨知贡举壮胆,共商前途。至于营山和,也不愧是赤兰阁主的心腹。 在极度危险的情况下,赤兰格主义拼命力保他也没有能力再保多余的纸,拼尽全力救走了一个营山和其余的手下,只能是遗憾付之。 尽管如此,营山和的身上也是伤痕累累。元气大伤,听说没有族人跟他们一起逃走,希望又少了一份。 凤金旗神色暗然,听到这些人是从水里跑的。 乌乌,目光移动,以为找到了应对办法,问道,那些怪物怕水禅知一略摇头,不怕水是他们在水里的速度没我们施法穿行的速度快,追不上。 我们这些怪物能上天入地下水,加之数量庞大彪悍凶残,实在是可怕。 环顾了一下四周,委实难以想象这一切的要修如何能躲过这些怪物的猎杀。 那个一枝花恐怖简单,怕是要提防着点庾庆。几个相视一眼,发现姜还是老的辣,这就猜出来了。 抱着坛子一直在换手挠痒的池碧瑶冒出一句,不用担心,那个一枝花已经被我宰了,被你宰了。 南竹忍不住冒出一句,撇了撇嘴,他很想说,你不吹牛会死啊,还是与亲了解她,怕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毕竟之碧瑶是个助力,不好得罪,即使扯了一下他的袖子。庾庆也发现,这胖子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这种高手人物碰面的场合,也越来越敢随便插话了。 向兰宣平常掌握的情况比较多,对池碧瑶还算是比较了解的,知道池碧瑶不像是吹这种牛的人,确认了一句,你确定你真的杀了他池碧瑶,我亲手杀的。 还能有假不成向兰宣沉声道,我们这里也杀了一个一枝花吃。 碧瑶愣住,但挠痒痒的手还是没停下,质疑了一句,不可能,那我确定我已经杀死了他,其他人已经习惯了他的挠痒。 刚回来的禅知一几个才注意到看的头皮发麻,发现这位把脸上脖子上和身上***出的皮肤都挠出了血。 还在那挠一张漂亮的脸蛋已经挠的血乎乎的居然还不停手看着怪渗人的向兰宣,我这边恰恰相反,不确定已经杀死了他,他的肉身已经被打的四分五裂,但他似乎会一种元神出窍的术法,化作一道白光跑来我这边杀的可能仅仅只是他的肉身乌当极致。 问一点我回来为何要杀他?大家走散后,我们几个在途中又偶遇了他,被他带去了所谓的先全呐,差点着了他的道,向兰宣把发现天泉二字有假,引起了他们怀疑,然后揪出了一支花有诈的经过,省略着讲了下,乌乌神情抽搐到那天选,可是发出碧绿辉忙的样子。 向兰宣宜正正是你怎么知道乌龟手扯下身 上的布,包咣当砸碎了那个石头毯子,露出了那发着碧绿辉芒的液体。 我们也找到了一口仙泉庾庆,几个雅筑感情当宝似的东西,是那个所谓的先全。 那你以为得到了长生不死的宝物,难怪随身带着不放咣当,突然又是一声砸响。 众人看去试池碧瑶他也砸碎了,那个坛子也砸出了那碧绿辉芒的液体啊。 瑟瑟发抖的池碧瑶忽然发出一声凄厉哀鸣,双手捂住了被自己挠的血乎乎的脸,不顾形象地蹲在了地上。 他本以为这种痒只是沐浴先权后肉体转向长生的一个过程,不但自己忍着。 还暗暗嘲讽身边人的无知,以为自己独探了好处。 此时方知事着了道,方知是因为自己的鬼迷心窍,把自己给弄毁容了,其懊悔程度可想而知,尽管已经懊恼如斯,可他还是痒,依然忍不住地挠痒。 众人一看他的样子就懂了,十有八九是泡了那所谓的先全着了道。 一个大美人弄成了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简直了。 凤金旗赶紧扔掉了那个毯子,天羽也不例外,乌乌却是出于关心,第一时间并向了他那只泡过的手,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并无任何不妥,多少有些意外。 天羽察觉到后有些不自然的将那只手引入了黑厂。 向兰宣暗暗庆幸,要不是那个像真及时唤醒大家,一他当时的鬼迷心窍,真抗拒不了长生不老传说的诱惑,尤其不老二字,对他这个年纪女人的诱惑太大了,若非及时清醒,只怕也以落得个同样下场。 同为女人,兴许是同理心,他摸出了随身的解毒药。 隔空施法传递给池碧瑶服下解毒药试试,看看有没有用,也只敢隔空给予不敢接触怕被传染上吗?还是毁容的事情,对女人来说太可怕了,是碧瑶这才醒悟,也知道他随身带的药必然都是外面顶级的好,要赶紧一把抓了服下,同时也赶紧摸出了自己的随身药物。 给挠破的伤口上药也有吞服自己携带的解毒药。 正这时,大家忽悠警觉地陆续看向所谓的噬灵鸮老巢方向,只见一条人影飞掠而来,众人戒备观察看清来人后,凤金旗可谓喜出望外,来者正是他儿子缝藏山,衣衫褴褛带伤,显然也是遭受过不小惊险的父子相逢。 自然是互问,平安与清算是松了口气,旁人也免不了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凤藏山解释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见围攻太过凶勐,想着像你们这些高手靠拢可能比较平安,于是反其道行之,干脆像是噬灵鸮老巢方向冲向你们去的那个地下方向,且战且逃逃。 求地下后,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些是噬灵鸮突然就全部退了,突然不再进攻了,我躲到现在才跑出来,原来如此。 听他这么一说,连单支一盒吃,兰阁主也忍不住相视一眼,是啊,咱们怎么没想到用这招。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般凶险情况下,反向怪物老巢。 冲锋确实非常人,所能为的是南竹赞了声五也好,胆魄凤长山立马看向了他,竟罕见地抱拳表示谬赞,目光下意识点了下他腰间的黑葫芦,这般死里逃生的方法,可算是有勇有谋了。 凤金旗看向儿子的眼神中略有赞赏意味,又问儿子,其他族人呢?池碧瑶面色沉重地摇头道,当时只见死伤惨重五郎无能,无力顾及同族,只顾了自己逃生,不知其他族人如今状况如何爱凤金旗叹了声,能回来一个已是庆幸,悔不该轻易带着一群族人跑进来,没想到所谓的圣地竟如此凶险活着的人。 就是活在现实中的对死者的哀思很快便抛之脑后也不顾入魔了。 池碧瑶几位高手聚众商议起了下一步怎么办,商量来 商量去,人生地不熟,一时间也确实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向兰宣有些感慨道,可惜那***的话不可信,若此地真还有其他要修的话。 到时可以找来探探情况,因持璧瑶疯魔的样子,已从父亲口中得知真相的凤藏山突然接了一句,也未必全是假话,确实还有其他要修。 我之前见到了几个躲避逃跑的妖修,天羽力问,你确定凤藏山挥手指了指来路,就我刚回来时见到的我独自一人。 没敢招惹,避开了天羽,环顾众人,那我们再散开找找看,暂时也没其他办法,当即一致同意庾庆几个的修为太弱,留在了原地培养疯了似的池碧瑶,其他人基本都以各自同伙组队的方式散开了去搜寻离开。 众人远离了大家伙后,凤藏山突然换柱其父阿爹。 见儿子,小心打量四周的样子,意识到儿子有话说,凤金旗带着儿子浮空而停,等他后话。 凤藏山正欲开口,突然发现浮空的法力,一阵剧烈波动,父子两个同在空中摇摆,脸色一变的凤金旗赶紧带着儿子落了地缝藏山辅助了落地后竟有些摇摇欲坠的父亲金一道。 阿爹,你怎么了?没什么,缓缓就行了。 凤荆棘摇了摇头,但情况明显不对,尤其是对她这种修为的人来说,突然连站都站不稳,太不正常了,见儿子满眼惊疑,也就没再瞒他。 判官当年那一掌着实厉害,这次离开火盆太久,法力消耗持续的时间也长了些。有些吃不消了。这事千万不能让那些人知道,都是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之辈。 他们若没了忌惮,你我父子的下场难料。 池碧瑶满脸忧虑地点了点头。 凤金旗说,你的事凤藏山又看了看四周,低声道,阿爹,我知道真正的仙泉在哪。 池碧瑶悄悄解释道,阿爹,我刚跟他们说的,看到有其他要修饰,真没敢招惹则是假。 其实我逮了一只妖修,逼问过是噬灵鸮老巢里压根就没什么天全,真正的天全在离此1300里外的一个较低燕宝的地方猪妖近了。 装修人尽皆知,所以在回来见到你们之前,我就知道你们去找的先全是假的,相信自己儿子没必要拿这话骗自己缝惊奇精神一阵明白了儿子为何避开旁人又有疑虑到才一进来就几乎全部覆灭。 仙泉所在地恐怕更加凶险,避开他们靠我们自己行吗? 凤藏山真正的天泉所在地确实极为凶险,但只是因地域环境所导致的。凶险地焰堡,顾名思义,地下烈焰所在地寻常人难以深入。 那些是噬灵鸮巨火,您也是知道的。 所以那边其实并无势。 噬灵鸮助手凤金旗目光闪烁,听到这里,他大概已经清楚了儿子的意思啊,爹地堰宝瓶天险。 二手,别人难以深入。 对我们凤族的修行功法来说,却是如鱼得水之地,把他们带去了,他们也帮不上什么,还可能会出现因思谋而相争的危险。 我们为何要冒险帮他们谋这份好,不如我们自家独吞。 凤金旗微微点头,你确定你能找到地方凤藏山?五郎都打听清楚了,应该不会有误。 不过五郎觉得是不是应该偷偷把庾庆他们也带上他们,毕竟和业点点关系交好,也算是我兄弟这样扔下他们,我于心不安,何况凭他们的实力,就算是戴上了也威胁不了我们。 可我又担心父亲的身体带着我们这些个人一起飞行,毕竟多添了负担。 闻听此言,凤金旗真正满脸的老怀大慰感慨不已的样子颔首,看来反倒是阿爹小看了你。 凤藏山一愣,不知道父亲何出此言,你以为你背地里干的一些事我 一无所知不成?你以为我不知道您为了能名正言顺地出手击败你二哥自己绑架了自己的女儿。 听到这池碧瑶悚然一惊。 差点直冒冷汗,话都说不利索了,声音打结,那那您还让我接长老山主的位置,首先是因为父子关系的原因,其次是在其位者太迂腐也不行,是要有些手段的,最重要的是你修行天赋是同辈中最高的,整体优势似乎大于劣势。 其实做出那个决定,我也一直很担心。一直很犹豫音,你野心太大,连对自己的家人都无所不用其极。 看似懂得顺势而为,其实是在逆势而行。 如今见你还顾惜朋友兄弟之谊,我总算是放心了,也算是确认了你良知未泯,一些形式确实只是过程中的手段,心中还有大意,并不会弃族人于不顾凤族。 我算是可以放心交给你了。 不过有些事情我还是要提醒你,少跟外面勾勾搭搭,会惹祸的越过了大荒原的界限,大组长处理起来是不会手软的,你不要聪明过头了。凤藏山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好了,现在说多了也没用,你我父子还不知能不能活着出去,一切等能回去再慢慢说吧。我在这等你,你去接他们过来吧。 嗯,凤藏山应了声,心事重重的折返了。 此时的庾庆几人并不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反倒是被眼前的池碧瑶给搞得毛骨悚然,他脸上和身上刚上的药已经被他自己给挠得一塌湖涂,明显是越来越痒的样子。 哪有什么万花堡堡主的形象和大美人的形象可言。 把自己给挠的那叫一个血淋淋,身上到处都挠出了血,连眉毛都给挠没了,那叫一个凄惨恐怖,跟出来吓人的女鬼似的。 之前服的那些个解毒药显然也没用手,在这么个疯魔了般的女人身边实在是可怕,怕闹出什么失心疯来对他们动手。 庾庆也有些看不下去了,招了南竹到一旁低声道,那个蜂蜜拿出来给他吃点,看看有没有用南竹眨眼到没有了。 庾庆皱眉,没跟你开玩笑,老七,你听好了,不管怎么说,目前的环境下,他还是那个愿意保我们的人,他活着对我们还是有利的。 拿出来给他长点试试,南竹又眨眼到没开玩笑,真没了。 见他确实不像开玩笑。 庾庆瞪眼道,你当宝贝似的放身上怎么会没料那个吃掉了**你好好的吃那个干嘛有什么副作用你不清楚,再说了你要吃也不可能全部吃掉骗鬼呢。 拿出来南竹尴尬到,好吧,我承认是我不小心弄丢了,你瞪我也没用,真没有不信你搜我身摊开了双手,任由搜查庾庆不上他的当还真的就上手搜了,还挺好搜的。 穿着很简单的兽皮,身上也没什么多余的藏东西的地方,最终确实没搜到。 连那个罐罐都不见了庾庆,抠着小胡子看着他满脸的狐疑,凭他对南竹的了解掉什么都不太可能掉了身上的钱和宝贝,这是肯定有问题。 正打算动真格的,审问之祭凤藏山的声音突然传来,兄弟几人扭头看去,只见凤藏山飞掠而来,姐夫,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庾庆往他身后看,没看到凤金旗下意识有些心里阴影上的谨慎。 凤藏山摆了摆手,暂未说什么。 他看了看痒疯了似的池碧瑶过去打了个招呼,吃饱主,我们搜寻人手不够,先拉他们去应付一下。 池碧瑶只看了他几眼没吭声,双手不停地挠痒,手指头上都是血。 整个人都挠烂了头皮,头发都挠掉了不少无心应对,正好碰藏山,立马回头对庾庆使了个眼色,招呼他们一起走人庾庆感觉有些不对,但几人还是跟着一起快速离去了。 直到见到凤金 旗被凤金旗带到了空中,急速飞离而去,他们才从凤藏山口中问出了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知道了真正的天权的下落有好处,没忘了带他们一起此举把南竹给个给高兴坏了,嚷嚷着跨凤藏山是个好大哥,庾庆却笑得比较矜持,眼中也闪过了一抹不宜察觉的隐忧,总感觉哪里不对,蒂姆得到的凤族族长头冠能出现在凤藏山的手里,终究是在他心里投下了巨大的阴影。 这无异于背叛了生他养他的凤族凤藏山这个时候还能想到带上他们这些累赘,让他心生疑虑,不免细想了一下,凤长山的说法噬灵鸮老巢那边居然还能遇到妖修,越想越可疑,但又实在想不通,凤藏山有什么理由去骗自己的老子,更没必要骗他们。 这些累赘骗他们完全没必要想不出。 对凤藏山本人来说能有什么好处,可能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可能外面的事是外面的,是目前的处境是此一时彼一时,他们跑人单干的是并未瞒过其他人太久,不时回来看一看的其他人,很快就发现庾庆等人也不见了。 尤其是天羽和向兰萱对这几人比较敏感,询问池碧瑶获悉是被突然返回的凤长山给带走了后,立刻往凤金旗等人负责的方向去搜寻了结果,怎么都没找到按理说庾庆,几个的修为,就算是帮忙搜查也只能是在地上跑。 他们施法大喊大叫,未能换来庾庆等人的回应。甚至也没能换来凤金旗地回应道,是把乌乌等人给惹来了。 几人一碰头,立马意识到凤金旗和庾庆等人应该是甩掉他们跑了,为何要甩掉他们?必然是有原因,自然会联想到肯定是知道些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内幕,都知道这里是凤族的圣地,身为凤族对此的真的。 不知道什么吗?天羽和向兰宣也知道庾庆等人隐藏的秘密经不起多想,几人立刻扩大范围疯狂寻找,甚至喊上了池碧瑶一起帮忙。 池碧瑶本顾不上,但被天全应该能解决他身体痛苦的话,一次机立刻疯了般帮忙一起寻找。 这是有心人布下的一场精妙的取信于他们的车。 于是他们理所当然地发现了被池碧瑶抓住过的一修,逼问之下,获悉了凤藏山从他们口中知道了什么,于是他们毫不犹豫地直奔地焰堡方向而去。 途中他们又恰好发现了其他妖修,抓住讯问后,确定了地焰堡的存在,确定了是此间人尽皆知的存在,确定了方向和位置无误后。 他们全速追赶而去一路上向兰宣布只在心里诅咒了庾庆多少次,实在是可恨,那***居然又甩了自己偷偷跑了。 第九四一章 灵儿 地焰堡,一座覆盖面积广大的土包,说像山坡度又很缓,其实整体看来更像是女人的一只胸。 不作任何形容的话,就是大地上的一个鼓包,上有3600窍,每个窍孔中不时有明艳喷出,喷出的明艳在夜晚很是醒目,像一只在海中游荡的水母,飘飘荡荡一阵才会耗尽光亮,熄灭全无,很是神奇。 故而导致方圆几十里内寸草不生。 也如同凤藏山说的那般,此地在晚上确实很好找到那些煞是好看的游荡火光太明显了一进入此地界就能明显感觉到温度高于其他地方,凤金旗,带着他们飞向了大作的电宝。 最高处本准备降落的他们忽然紧急刹停在了空中,因为他们看到了一个忽明忽暗的人影站在那引荐其长发在夜色中猎猎飘扬,看着非常眼熟。 之所以是个忽明忽暗的人影,是因为那些忽闪的火焰给人以视觉上的错觉,本该借着月色早发现的,就是因为那些飘闪的水母光亮带来的视觉差,就在他们发懵不知道要不要降落的当口,后方突然传来乌乌怒笑,凤金旗,你跑的还真快呀。 几人回头看去,力荐一条条人影飞闪而至,率先冲到他们跟前的是天羽,然后一个个闪到他们身边,瞬间成合围状,天羽亦冷冷道。 凤金旗说好的联手你甩掉我们跑了是几个意思?凤金旗也有点意外,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这些人给追上了。 他带着身边这些人飞行有累赘拖延被这些人追上其实并不奇怪,重点是他不知道这些人很快就获悉了他们的去向,而这一切对凤藏山来说却是心知肚明。 探花郎,你这一次又一次的这笔账我记下了。 向兰宣皮笑肉不笑,一开口就直接点了庾庆地明没好气的样子,很明显,庾庆一听就知道他误会了,可谓是欲言又止,不然又不好当众往凤金旗父子身上推,人家父子有好处,不忘带上他们。 应该要感谢人家才对面对象大行走牙痒痒的言语,他现在只能是报以身不由己地苦笑,希望人家的慧眼能读懂,也不知道回头找机会解释有没有用。 当然,他现在更奇怪的是,他们走的悄悄的从天上飞,也不会留下什么跟踪线索,这些人在这一届应该也没什么耳目。 怎么会这么快追上来的?有点不合常理呀。 他目光又忍不住瞟了眼还在挠痒痒的。 池碧瑶再次心惊肉跳,发现这女人连头发都挠没了,衣服早就挠的只剩一些破布条挂身上了。 按理说早就春光外泄了然哪来的春光可言,看一眼都恶心,看着怪吓人的。 真正的面目全非也不知是怎么坚持飞过来的,怎么都不说话了。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做贼心虚?乌乌嘲讽一声凤金旗不想说什么,也不想解释什么,目光再次盯向了下方的最高的点上众人目光或多或少的顺他看的方向看了看,然后一个个全部傻眼了。 一个个都安静了,都不吭声了。 有人喉结耸动,赤兰阁主的身形甚至想往其他人背后莎站在下方,最高处的人一身灰白粗布衣裳,很长的头发猎猎飘扬在风中,面目雄浑。 赤鼻浓眉不是空中的零零散散,眼中似乎只有远方,天地时而从他面前闪烁。 而过的火光能照亮他的面目,哪怕没有了风,这位的长发也是弥散张扬的无风自动发烧,不落地染尘,在场的大多都是有点见识的人,也都见过此人正是大荒原那位统帅万族的大族长。 之前有点过于自由了。 众人此时才想起天羽之前说过,那位大族长也进来了。如今算是坐实了。 天羽的话,一方刚刚还想找凤金旗兴师问罪的人,现在都迅速偃旗息鼓了。 人家凤金旗的大靠山就在眼前,谁活得不耐烦了,问罪一个试试。 不过或多或少都有些奇怪,他们从抓到的妖修口中得知,凤金骑士从一修口中得知了地焰堡的。 下落才赶来的怎么这位大族长也会在这里?他们也不敢断定这位大族长是不是也打听到了消息,还是本就知道这里。 毕竟按天羽的说法,这方仙府的大门就是这位大族长开启的。 就在众人忐忑不安时,池碧瑶却突然一个闪身飞了过去,落在了大族长也先的。 眼前竟毫无尊严的直接跪下了,发出了哀求,大族长,就我大族长求您救救我。 他也是实在没了办法,指望这位的强大修为,也是指望天羽所谓的这位能开启仙府的能力,既然能开启仙府,说不定能有办法呢。 纯粹是死马当做活马医,那份痒太难受了,真的是无法忍受空有一身修为却处在崩溃的边缘,塌下去了。 其他人也不好在高高在上,也纷纷飞落了过去。 行礼拜见礼多人不怪,关键是想跑也未必能跑的了。 也先扫了众人一眼,目光在凤金旗身上多顿了顿,然后才回到池碧瑶身上,澹漠问道。 你是谁?压根就认不出来了说面目全非都是轻的,跟鬼一样,加上饱受折磨的嗓音也变了,没经受过这种折磨的人,是无法体会到池碧瑶所经历的痛苦的,虽没镜子比照自己此刻的样子池碧瑶也知道这一问意味着什么,气声回到万花堡池碧瑶也先怔了一下。 以询问目光看向凤金旗,得到后者的微微点头确认后,想起不久前还在天竺山上见过池碧瑶那个明媚动人有洁癖的大美女突然变成这样,他显然也有些不适应了。 看到他挠痒不停的样子,问道,你掉进了是凌霄的尿池里不成是凌霄尿池尿。 众人想到那碧绿辉芒的液体接有点懵。当宝贝的东西是那些怪物的尿液。 池碧瑶摇头,没有,只是沾染了一种散发碧绿辉芒的液体。 也先,那就是赤灵霄的尿液,只是沾染了一些,怎会波及全身池碧瑶嘤嘤啜泣,真的是欲哭无泪,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同时也看到了一些希望,人家既然能一眼看破是什么,说不定真有办法。七彩哀求道,求大族长,行行好,救救我池碧瑶愿做牛做马报答也先是凌霄的尿液所运之独步一班沾染后不但是肉体感到痒,灵质上也会有瘙痒难耐的感觉,身与心都痒。 所谓肉身一遇心魔难除,普通的止痒药物是没用的,躲一时也找不到良药。 祝你如今最佳的办法就是解铃还须系铃人,找到那只出尿的是凌霄,哪支是凌霄妙的,就找哪只放脐血涂抹在体表就能化解。 这到哪找去池碧瑶发出一声悲鸣。 我不知是哪支是凌霄无处可寻,还请大族长行行好在测量方就我也先记,不知是哪支,那就找高阶的,只要是高于出尿的那一只就行,越高阶效果越好。 旁边的众人皆暗暗震撼,震动的不是因为也先能出解救之法,而是也先订,连这些东西都知道。 这什么情况?现在一伙人完全相信了这座仙府就是也先开启的。 庾庆宇南竹相视一眼都读懂了对方眼神里的意思,估摸着这位大族长可能真有办法出去,尤其是凤藏山看向野仙的目光屡屡闪烁,心中暗纹,难道这就是那老妖忌惮的人池碧瑶环顾四周。 去哪找呢?这一路上他都没有再见到是凌霄盲目找下去,他没把握能坚持到那个时候。 不得已,他又跪着转身向众人发出了哀求,大家帮我找一找好吗?求你们了,我求求你们了,这哪还有一点高高在上万花酷宝主的样子,真正是 彻底没了任何尊严。 众人却无动于衷。先不说愿不愿帮忙的是他们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去哪找。何况这散开了,胡乱跑也不安全。 凄凉的哀求不停声中,目视远方的也先忽出生到不用找了,已经来了池碧瑶停止了ig众人顺势探去,什么都没看见,只看到那不时从地下冒出的飘色水母。 和远空的点点星光很快他们就隐约看到了点什么是一大片乌云从四面八方快速聚集而来。 有过经验的他们瞬间意识到,又是那数不清的是林萧来了,顿再次如临大敌,不过见到也先那波澜不惊的澹定样子,他们又迅速稳定了下来。 人不人鬼不鬼的。池碧瑶似乎兴奋了,站了起来,口中如无争了班,反复念叨,不停解药来,解药来了是解药来了。 锁来是凌霄的群体,规模太过庞大了,导致天地间的气象异变,先是气流胡乱涌动,令那些火焰水母胡乱飘忽,带到乌压压的群体,将这里包围后,又阻挡了天地间的风。 只有他们从四面八方闪出的风是滚滚地上冒出的火焰水母,如一盏盏晃晃悠悠的灯,摇摆不停的冉冉上升风景别样一群人下意识团结在了也先的身边,下意识以他为主心骨扑空振翅的是凌霄群体中突然闪现澹澹红光,其中一堆是凌霄分开。 飘出了一个笼罩在澹红色霞光中的男人面目轮廓深沉,一身流光质感的暗红色华丽衣裳,高高在上藐视众生的模样。 一件他身上的霞光庾庆是兄弟几个立马想起了大清女和聂日服身上笼罩的霞光,瞬间意识到了这是一个真仙境界的高手。 也就是说,来的是一个真正的仙人。 这恐怕就是这座仙府的守山兽了,应该就是那个之灵大圣了。 是兄弟几个顿暗感糟糕,刘也先这个半仙再也不够瞧啊。 南竹对一旁的庾庆低声滴咕道,我怎么感觉上面那位在盯着我看我的眼神好像有些不怀好意啊。 庾庆胳膊肘撞了他一下,示意他别废话。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啰嗦。 1234513空中的仙人呼伸出手指,将现场诸人一个个做了清点后笑道,居然都到齐了,很好省得我再一个个去找了。 此人说话的声音一出,向兰宣,庾庆三人,还有像真接一阵接听,出了就是之前在地下逃逸。 有的那道白光的说话声音,南竹的脸色瞬间惨白,额头上开始冒冷汗。 想起自己多次殴打的情形,再想到对方之前撂下的狠话,知道自己这次怕是再劫难逃了,也不知能不能得个痛快。 庾庆也意识到了,南竹刚才的话并非是啰嗦,而是这位仙人是真的盯上了。 看来十有八九要兑现之前的狠话,他也跟着心凉了大半。 乌乌等人则迅速看了眼现场的人,发现共14人,上面那位怎么给算成了13个解药来了解要来了解要来了,念叨不停的池碧瑶疯了似的,又似乎还有些理智,一个人不敢冲上去,不时看向左右。 似乎在祈求大家一起帮他。空中的仙人也看到了持碧瑶很特殊的样子,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那位池宝主是灵族的尿,沐浴着还舒适吧。池碧瑶发出了嘶吼,似乎被尿这个字眼刺激了,他以歇斯底里的方式做出了回应,再也忍不住了,竟直接飞了出去。 直通空中的值零大胜不要回来。庾庆突然嘶声大喊,他见识过仙人的实力,知道有多恐怖,高悬境界在人家手上也和蝼蚁一样的。 不管之前的池碧瑶说要保护他们是出于什么目的,毕竟确实践行过,所以他还是忍不住发出了这声呐喊,有少数几个人。 看了他一眼,包括向兰宣在内四不知他为何会如此着 急。 当然,向兰宣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狐疑,怀疑庾庆,是不是早就看上了池碧瑶的美貌?结果如庾庆想想的那样,笼罩在之灵大圣身上的红光突然锋芒暴涨,直接影响了冲来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池碧瑶。 参测光芒,如锋芒无匹的利刃般瞬间在空中摧毁出一团血雾,只有零星的碎会掉下。 哼,甚至连爆开的声音都不大一个高悬境界的高手就这样粉身碎骨的消失了。一群人几乎都倒吸一口凉气,接脸色惨变,这还怎么反抗似乎在劫难逃了。 呼。 与进口中趋出一口气来见贝微微塌下了几分唯一神色,平静的也先目睹了这场粉身碎骨后蛋蛋直话,他就算活下来,也回不到从前了,可能会走火入魔解脱未必是件坏事之灵。 大圣挥袖扫开眼前血雾盯向了下方,戏谑道,诸妖之境好久没来过个人了,来者是客,我也不能把事给做绝了,给你们一条活路,谁只要能杀死你们当中一人,便可活命,一命换一命。 这摆明了是在拿人命玩乐子,但却足以让众人警惕身边担心有人会蠢蠢欲动,一股互不信任开始在众人间弥漫,四周数不清的扑扇的翅膀在悬空等待。 显然,在等待进攻的号令,灵儿长发丝丝缕缕飘扬的也先突然出声,澹澹的呼唤声却在现场传得清清楚楚。 空中的值零大胜,身形明显一机灵,目光瞬间死死锁定了也先嘴唇嚅嗫了许久却发不出声来。 什么情况?这位大族长是在幻之灵大圣灵儿吗?众人立马发现了异常,紧密观察这突兀惊变目光g闪的凤长山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好一阵后之灵大圣才面露暴虐神色道,你是谁?也先反问,封印在地面保中的肉身哪去了?我找了很久没找到肉身之灵,大圣忽仰天哈哈狂笑,笑着他。 感觉到仙府大门再次开启后,我就猜到是你回来了。果然果然是你回来了,肉身你也看到了。 我以登仙已有实例,破开你的封印,你的真身早已被我破开封印葬于的焰火海了,早就飞灰湮灭了什么鬼?众人不知道自己听到了什么,听不懂,感觉又听懂了。 看向引仙的目光中满是震惊,不知是个什么情况,也先面容上终于出现了些许怒色,语气重了些,你想干什么,我想干什么之灵?大圣哈哈大笑,笑着摇头,好一会儿才无限感慨的样子到,你该问问你自己在干什么?上仙命你摊手,此地你却私自外出?说什么出去看看,结果一走几千年看看吧。 如果不是我在镇守这里,早已群妖肆虐,是我在替你尽忠职守,待上仙归来,你必遭严惩,而我有功无过。 这些个话落入众人的耳中,宛若一道道惊雷似的,将大家给累的不轻,也先扫了眼,四周数不清。 是凌霄问他,这难道不是群妖肆虐空中的值零?大胜陡然狠狠指着他怒喝,交出开启先文的办法,我或可饶你不死,你想出去也先问问距后微微摇头,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不饶我法之灵。 大圣怒道,没了真身的修为,救你如今这点道行。也配叫嚣,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画壁一股滔天气势从其身上滚滚而出,宛若天威降临,当场就压的下面一干人等难以呼吸。 洁面露惊骇,大多都是头次见到如此恐怖的气势,四周振翅的是凌霄,大多被定身术给定住了一般那些个忽闪的。 火光水母全部禁止悬空,这些意象刚出,突然又如同被戳破的幻象一般。 四周的是凌霄恢复了单翅火光,水母再次飘忽,难以呼吸的众人也瞬间如释重负。 能正常呼吸了。戳破这些幻象的是空中闪烁的异彩光芒,紧跟着是在天地间回荡的男生。干完了吧咪吽,俺嘛呢吧咪吽,俺嘛呢叭咪吽。 众人抬头一看,才发现身边的大族长也先突然不见了,突然瞬移翻到了空中,在他身后飘扬的长发中,后脑部位不时有白绿黄蓝红黑光芒闪烁,而那在天地间回荡的呢男生显然就出自他微动的口中。 每一个字吐出便有相应的光芒,在其脑后闪烁六个字,反复,那男不停,六道光芒也在他身后反复闪烁,地上众人宛若看神迹一般难以相信大荒原的大族长还有这神通。 四周空中振翅的是凌霄,突然皆如断了线的风筝般无一幸存,全部砸落在地。 瞬间在大地上砸出了一片烟尘,似乎陷入了痛苦。挣扎的是,凌霄纷纷拼命爬开,拼命振翅逃窜,飞了个乱七八糟。 刚才还气焰嚣张地之灵大圣突然双手抱头,痛苦万分的样子落在了地上跪倒。 你们怎么了?向真突然发现,庾庆,南竹和牧傲铁的反应不对。 便要倒下一般他紧急出手扶住了庾庆,三人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总之那个男生一出,他们就如遭雷击,像是被重磅敲了脑门一般,心脏轰轰的快速跳动,却又气若游丝,脑子里嗡嗡的,眼前似乎什么都看不到了,只有黑白光影交错,接脸色惨白站不稳也动不了人好像在濒死边缘迷离一般。 向兰宣察觉到动静,上前也未能唤醒。三人当即施法查看,发现师兄弟三人的体内确实出现了异常。 众人没注意到的天羽后退了两步,同样脸色惨白难看,一手捂着新房,一头冷汗浑身战栗的,他勐然转身回头,施法追着那些逃窜的是凌霄去了,并扔下了一句话,正好图之上清醒的一些人回头看去,乌乌喊了声老三,他想说没必要那么多事,凌霄靠他们也杀不了多少,不然天羽已经不管不顾的追杀而去了倒在地上的之灵。 大圣突然身形虚晃。 现出了原形,竟是一只体长一丈有余的巨大,是凌霄密布全身的鳞甲,尾呈暗红色,四在瑟瑟发抖的支撑起自己的身子,凤藏山看的牙疼,不知这只林大圣搞什么鬼,明明有所忌惮, 显然是知道诛人当中有能克制自己的人,还说要做什么试探就这样试探的吗?空中突然出现金碧辉煌的光芒,瞬间将整个天地照的明晃晃的调目刺眼,向太阳升起了一般。 众人眯眼看去,只见数不清的金色光圈在也先的周围翻飞乱舞,随便估摸一眼,便知不下数千只金环烈日,金环又几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齐刷刷回头。 看向了凤藏山,想要确认四的一张老脸被渲染得金黄的凤金旗目瞪口呆。 他一眼便看出了这是凤族绝学,烈日金环没错,而且施展的境界和档次明显比它高了不知道多少倍。 他的修为只能同时施展出36道金环,而眼前却是数千道。 第九四二章 粪坑 下一刻,一道道金灿灿飞舞的金环突然浮空静止。 明明安静于空,却令人莫名跟着停止了呼吸,皆感受到了一股山雨欲来的前奏。 突然,似乎有一个漏斗在虚空打开了闸门,金环稀里哗啦翻飞着倾泻而下,滑向漏斗底部的同时,一只只金环迅速凝缩,最终缩小成了一只只金珠,如一颗颗流星般冲向大地,冲向了正在挣扎爬起的知灵大圣。 这一幕令凤金旗的心脏剧烈跳动,这“烈日金环”的驾驭能力确实是远超他的境界。 轰!一颗金丸当场就将知灵大圣给轰趴下了,爆开的烈焰迅速附着在其身上爆燃。 “退!”乌乌和向兰萱几乎同时发声。 携带烈焰的强大冲击波顷刻而至,也不知是一群紧急施法防御的人在冲击波抵达前退开了,还是被冲击波给推开了,反正向兰萱是紧急施法护住了庾庆等人,否则凭庾庆他们的修为是挡不住也先这种高手攻击余波的,哪怕是向真也不行。 接踵而至的轰鸣,接踵而至的烈焰,接踵而至的冲击波。 一颗颗金色流星连绵轰击,宛若狂风暴雨般轰向了同一个目标,将知灵大圣打没在火海中,地焰堡的地形倒是坚实。 不断中心开花的冲击波,似一道道涟漪,一道道烈焰波涛狂推向四面八方,又似一朵绽放的巨大而灿烂炫丽的莲花。大地震颤,地焰堡那三千六百窍皆在高压下喷吐出了地火,远近距离的不同,喷出了大小不一的火龙。 地下喷出的火焰有持续燃烧的特性,漂浮于空,方圆十几里内皆如此,加上中心盛开的火莲,场面煞是壮观。 https://m. 远处空中回头望的天羽,震撼于此情此景。 “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也先口中不休的呢喃声却能清晰穿透爆炸的轰鸣动静。 狂风暴雨的金色流星雨轰炸中,知灵大圣的妖体突然逆流跳出了爆炸的漩涡,腾空而起,浑身包裹在燃烧烈焰中。也先立刻翻手打出印诀,地面烈焰瞬间逆卷而上,如一条巨大火龙腾空缠绕住了知灵大圣妖体的同时,又迅速凝缩,化成了一个粗大的刺眼金环,将知灵大圣死死锁在了里面,这凝缩的金环火威显然更大强大。 “啊……”烈焰中再次掉落的知灵大圣突然仰天咆哮,足爪一振,轰,天摇地动般,束缚的金环炸开了,收拢的双翅也弹开了,欲要趁势冲天而起。 “唵嘛呢叭咪吽……”回荡于空中的呢喃声突然加重了声调。 知灵大圣顿又一个摇晃抱头,似乎无比痛苦,不敢再留了,一個闪身而去,冲出了火海的刹那,目光扫到躲在远处旁观的一群人,哪怕在呢喃声中难受到实力大损,依然报复性地隔空轰出了一爪。 轰!向兰萱等人联手结起的防御圈瞬间被轰破,一群人或踉跄或崩飞,被轰了个乱七八糟、手足无措,旋即又紧急施法抵抗,因感受到了轰击威力里的倒卷之势。 察觉到附近有人影一条接一条嗖嗖而去,呼呼劲气中施法定住自己身形的向兰萱定神一看,才发现庾庆几个被嗖嗖吸走了。 “银山河!”同样施法定住自己的赤兰阁主着急大喊,她眼睁睁看着手忙脚乱的银山河被吸走了。 连银山河的修为都抗拒不了这股吸力,向真自然也好不到哪去,还有凤藏山,加上庾庆师兄弟三个,嗖嗖飞向了知灵大圣那边,几人宛若一条尾巴一样,跟着浑身燃烧着烈火的知灵大圣穿过浮空的地火明焰,迅速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向兰萱也是满脸着急,似乎想救人,奈何知道自己凑上去也是找死,何况凭她的速度根本不可能追上知灵大圣的飞行速度。 金晃晃的火光突然全部消失了,瞬间熄灭,空中的呢喃声也停止了吟唱,长发飘扬的也先浮空眺望知灵大圣的逃向。 向兰萱回头看去,一个闪身到了他跟前,“我们的人被抓走了,还请大族长帮忙救人。” 其他人也闪身到了空中,一脸敬畏地看着这位大荒原第一人,听了其和知灵大圣的对话后,那敬畏感更加不一样了。 也先有点意外向兰萱面露的焦急模样,问:“那几个好像不是你大业司的人吧?” 向兰萱目光左右摇摆了一下,拱手道:“我们掌令和地母的恩恩怨怨轮不到我多说什么,总之探花郎若是有事,我回去后无法向我们掌令交代,还请大族长高抬贵手相助,在这里,也只有您能降服住那知灵大圣。” 赤兰阁主也拱手道:“拜请大族长相助,日后若有差遣,力所能及之事绝不推诿。” 凤金旗握拳心房道:“我家五郎也被抓走了,恳求大族长出手拯救。 也先略微摇头,不是我不帮你们,而是我如今的修为与之相距悬殊,根本制不住他,刚才以'伏魔真言’将其压制已属勉强,没有余力再救人。” 连他都没能力,大家略显黯然,此时的天羽也闪身飞回到了大家身边。 向兰萱似不愿轻易放弃,犹有不甘道:“大族长,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哪怕有一丝可能,我也不愿放弃。” 也先:“你们若真有心救人,有一法倒是可以试试。” 向兰萱立拱手道:“请大族长赐教。” 也先环顾几人,“我传你们'伏魔真言’。我如今的修为,一人施展'伏魔真言威力不足以将其彻底压制,若你们与我同时施展'伏魔真言’,联手之威,或可一举将其降服。” 众人面面相觑,有喜有忧,凤金旗是那个担忧的,“大族长,如此神通,不知何日才能修炼成功,被知灵大圣抓去的人恐怕坚持不到那个时候。 向兰萱点头表示认同。 也先:“说难也难,说易也易,未闻真言,不知其真意,靠你们自己揣摩自然是难,如今你们有机会闻得真言,我多念几遍,你们多多体会其中真意,宣之于口时,聚神守意,至诚至愿,心口如一,心法如一,言出法随,便是真言。” 乌乌大喜道:“好,乌某愿修此真言,随大族长一起降魔。” 他才不管多久能学会,只要能学会就行,救人能不能用上也没关系,反正又没有他在乎的人等着急救,起码学会了能对付那些噬灵鸮,对那知灵大圣也有克制作用,关键时刻或可用来自救。 何况这门术法还挺神奇的,能多通一门术法也不是坏事。 其他人不管是不是要急于救人,暂时也没了别的办法,只能是纷纷表态愿意,唯独天羽不声不响“救人要紧,我们先去几个他可能去藏身的地方找找看,'伏魔真言’可在途中边走边学。” 也先一声招呼,引领众人一起朝一个方向飞去。 空中,主动凑到他身边的凤金旗突然问道:“大族长,伱为何会我凤族的烈日金环’?最高层次的心法连我凤族大多数族人都不知道的。” 言下之意是,我凤族内部泄密的可能性不大。 也先偏头,淡淡看了他一眼,“先收起你的私心杂念,免得影响了你修习伏魔真言’,待事后再说也不迟。” 他这样说了,凤金旗纵有满心疑惑,也只能是暂时忍住不发…… 山势险峻,到处是悬崖峭壁的深渊之地,壑深诡幽,一道影子闪入其中,钻入了崖壁中的一座洞窟之内。 体表烧的有些焦黑的知灵大圣振翅落地,身后拖来的几人则是落地不稳,一阵翻滚。 爬起来的庾庆师兄弟三人心惊肉跳、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周,他们被抓走的时候还因为那呢喃声而浑浑噩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抓的,待到途中清醒过来,才知自己已经落入了知灵大圣的手中。 此时他们不止看到了不少的噬灵鸮妖修,还看到了一个让他们很意外的人,发现凤藏山的那个心腹手下凤阿刀居然也跟那些噬灵鸮妖修站在一起。 他们惊愕,而凤阿刀看向他们的眼神也很复杂。 爬起来的银山河突然身形一僵,发现一只大爪子已经牢牢抓住了他,令他难以动弹,他抬头望,正是知灵大圣,一把将其给提了起来。 下一刻,银山河睁大了眼睛,可谓满脸的惊恐。 知灵大圣额头上的那三条血色裂纹震颤着裂开了,有电弧闪烁满脸痛苦的银山河蹬着双腿拼命抗拒,可却于事无补,身上飘出了淡蓝色的霞光,被那血红色裂纹鲸吸而入。 待到飘出的霞光断绝,银山河整个人也变成了一只庞然大物倒下,竟是一只体型将近一丈的巨大蜘蛛,体表有黑白相间的纹路,看着有点恐怖,像是部族祭祀用的鬼面。 大战的伤还没恢复过来,只剩下了四条腿,倒在地下乱爬乱撞,被边上一只噬灵鸮摁住了。 这一幕令庾庆几人有些不寒而栗按照当初那个一枝花的说法,银山河这应该是被吸干了体内的妖灵,除非再重新修炼成妖灵,否则无法再化成人。 而知灵大圣则如同饮下了什么美味一般,舒坦地摇头晃脑,身形虚晃中,又化成了人形,朝地上的大蜘蛛挥手道:“正愁山里虫多,扔到崖下去,让它结网捉虫,给咱们守山。” 于是银山河那只大蜘蛛就在几人眼前眼睁睁给拖走了。 南竹有点不敢去看知灵大圣,做贼心虚。 然怕什么来什么,知灵大圣踱步而来,伸手捏了他的下巴,将他脑袋掰了过来面对,哼哼阴笑,“胖子,我说过要好好款待你的,你应该还记得吧?放心,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另一只手温柔抚摸着南竹那遮不住的白肚皮。 南竹那叫一个肝颤,不过却鼓起勇气大义凛然道:“我等有眼不识真神,如今心悦诚服,愿为大仙效命!” 庾庆忙点头道:“还请大仙给我们一个效命悔改的机会。” 牧傲铁也冒出了一句,“愿追随大仙。” 一旁的向真怔怔无语看着他们三个,既意外又不意外的感觉,反正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冷眼旁观的凤藏山嘴角浮现一抹讥讽意味。 知灵大圣显然没打算接受他们的效命请求,至少现在没打算接受,一把推的南竹摔了个屁墩,“那个家伙恐还会找我,我现在得赶紧疗伤,没空陪你们玩。” 继而又对左右道:“将这几个家伙扔到最大的那个尿池里去,记住,要让他们多泡一泡。记住,不要弄死了,我还要好好款待呢,尤其是这个大胖子。”重点指了指南竹。 南竹的脸色一惨,发现果然被针对了。 就算不被针对,也把他们吓得够呛了,是那个让池碧瑶人不人鬼不鬼的尿池吗?一想到池碧瑶那鬼样子,真的肝颤。 “大仙,我有重大秘密告诉你…”庾庆紧急嚷了一嗓子。 奈何人家现在更在乎随时可能会来到的也先,压根没心思跟他瞎扯,目前疗伤才是最要紧的事,话都没听完就一个闪身如同瞬移般消失了。 他只能对其他妖修道:“劳烦跟大圣通报一下,就说我有重大秘密告诉他。” 管你什么重大秘密,人家只知道听命于知灵大圣,见知灵大圣都不理会哪还会去帮忙通报什么,过来几个人扯上几人就拉走。 “等一下。” 后方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庾庆几人回头一看,不由愣住,发现竟是凤藏山。 几人下意识互相看了看自己,怎么就处置他们几个,为何不处置凤藏山? 押解人犯的妖修已经暂停,凤藏山走到了南竹跟前,伸手就去摘南竹腰间悬挂的黑葫芦,知灵大圣急于疗伤,连重大秘密都不顾了,他却还记得知灵大圣说过的话,说这黑葫芦不是世间凡品,是个大宝贝。 南竹下意识捂住自己的黑葫芦,“凤五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咚!一拳捅出的动静如擂鼓一般。 凤藏山一拳打在了南竹的大肚子上。 “噗!”南竹一口鲜血喷出,两腿直接打颤,要不是有人押着,已经倒下了,他满口鲜红,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凤藏山,欲言又止,肚子里翻江倒海似的,说不出话来。 这一拳的威力也让几人看出来了,大家的修为都受制了,凤藏山却并没有。 这时,凤藏山才好整以暇地一把扯下了那个黑葫芦拿在手中把玩赏看,一时间也看不出这玩意宝贝在哪,实在是其貌不扬,长的也不是很规整,还没正常端庄的葫芦好看。 放近在鼻子前嗅了嗅,倒确实隐约有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 被这一幕惊呆的庾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怒道:“姐夫,你干什么?” 啪!凤藏山反手就是一记耳光,狠狠抽在了庾庆的脸上,打的庾庆口角甩出了血珠,打的庾庆脑袋嗡嗡响。 “凤藏山,你疯了吗?” “凤藏山,你到底要干什么?” 南竹、牧傲铁和向真都在挣扎怒吼,奈何被人押着,又无能为力。 还不等庾庆清醒过来凤藏山又一把揪住了他头发,露出了狰狞面色,在他脸前咬牙切齿道:“一边喊我'姐夫’,一边暗地里跟我夫人勾勾搭搭,甚至名目张大的在众人面前眉来眼去,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笑?” 半边脸都麻了的庾庆口角滴血,抬眼看着他,“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在侮辱自己夫人。” “我侮辱她?谁侮辱谁呀?”凤藏山扯着他的头发用力摇晃,“是,你们都是高雅之人,我是蛮荒野人,你探花郎号称天下第一才子,我跟你哪有得比,我这里可找不到她向往的风雅情趣,我这里只有她想倚靠的实力,她想嫁的不是我这个人,而是我凤族的实力。身体向往着好处,心向往着风雅,自己又没能力,还想兼顾,什么玩意,一张纸几个字藏的严严实实,什么姐姐、弟弟,恶心谁呢?” 说着又对着庾庆的肚子疯狂咚咚了几拳,给人歇斯底里发泄的感觉,打的庾庆一口口鲜血呛出,鼻孔也在淌血。 失声怒吼的南竹等人拦不住,好在那些妖修及时出手阻止了,毕竟知灵大圣之前说了不让弄死了,也正因为这个,否则撕破了脸的凤藏山哪止打几拳那么简单。 口角鲜血滴答的庾庆缓过劲来后,倒是没有再计较这个,因为听懂了凤藏山的怨恨,不管是不是误会,这顿打他都认了,觉得确实是自己活该。 他盯上了过来拉住凤藏山的凤阿刀,忽然明白了什么,且光森冷道:“你之前就已经落在了噬灵鸮的手上,你从池碧瑶身边把我们带走时就已经投靠了知灵大圣,说什么从妖修口中知道了'地焰堡’,其实就是为了把我们引过去。” 他终于明白了之前为什么会觉得凤藏山的行为不对劲又想不通,是没想到这位那么快就投靠了知灵大圣。 凤藏山面露讥讽,“有什么不对吗?你刚才不还求着要投靠大圣吗?至少我是被逼无奈,你们则是主动投靠。” 就差问出谁更无耻。 庾庆不想解释自己投靠的原因,只一字一句地冷冷逼问道:“你连你阿爹都出卖的吗?” 这话直戳心窝子和软肋,凤藏山顿恼羞成怒,又是更重的一拳轰出,幸好被凤阿刀紧急拖住了,押解的妖修也怕手上人被打死后无法向大圣交差紧急扯开人,拦住了。 接下来也不敢再让两人对质什么一干妖修迅速将庾庆等人押走了。 气呼呼目送的凤藏山一声冷哼后,又看向了手中的黑葫芦,不知是个什么宝物,同时还不忘叮嘱凤阿刀一句,“这些妖修头脑大多简单,不知人心险恶,你要不定时的去看看他们,不要让他们钻空子跑了,等大圣玩乐完了,我还要跟他好好算这笔账。” 已经撕破了脸,他是绝不会让庾庆活着离开的,新仇旧恨要了结清楚了才行,否则难泄心头之恨。 妖修们直接将犯人给押到了地下深处,说是最大的尿池子还真是一点都不假,足有鱼塘那么大的发出碧绿辉芒的液体池子,比池碧瑶他们见到的脸盆那么大的大了无数倍,足够一群人下去游泳了。 还有那堆积成山的发出淡蓝色辉芒的沙子,也比他们之前见过的堆积量大了无数倍,其实也没什么池子,所谓的池子就是那些淡蓝色沙堆的洼地,说白了,这里就是一处屎尿堆积地,可对比人类的粪坑。 地下空间内,满目的辉煌,还散发着清香,对外界人来说,若是不知道这些发光的玩意是什么,那还真是个赏心悦目的场所。 一根大石柱连通在这片空间的上下中间,大石柱上有一个洞口露台,庾庆等人从洞内出来,被押到了露台上。 看样子是要直接将他们给推下去,几人的身姿后倒,明显有些抗拒。 见实在抗拒不了,南竹连忙道:“稍等稍等,请教一下,这么多屎尿,你们得拉多久才能堆积成这样?” 一名妖修回了句,“几千年吧。” “……”南竹哑了哑,看向身边几人,苦笑道:“陈年老物啊,看来咱们这次有福了。” 庾庆等人忍不住翻白眼。 后面有妖修笑的不行,“没错,你们确实是有福了。” 感觉到身后的手又要推自己下去,南竹又忙道:“就这样下去,怕是不能好好享福,能不能先解开我们身上的修为禁制,也好让我们好好吸收一下这下面的福气?” 一妖修哼道:“想什么美事呢?” 另有妖修不客气道:“这胖子啰嗦了一路,听了都烦,跟他有什么好啰嗦的。” 同时一脚踹在了南竹的屁股上,直接将人给踹飞了出去,南竹带着一道长长的“啊”字音,手舞足蹈地落水,咣当溅起高大的水花,人也沉入了回荡的碧绿水中。 有了带头的,接下来就是一脚一个,十多丈高的地方,庾庆等人一个个水花四溅的落水,实在点说就是落入尿水中。 石柱露台上的妖修们一个个伸头,笑嘻嘻看热闹。 水下的人一个个在水面冒头,划动四肢浮水,落汤鸡似的在水里凑在一起。 “气味倒是不难闻,就是有点膈应人。我们不会变成池碧瑶那样吧?老十五,你说大头烧的水有没有用,咱们可是很久没喝大头烧的茶了,要我说,你怎么能不带上大头进来呢。”南竹在那嘟囔没完。 牧傲铁忽问他,“蜂蜜呢?” “呃,掉了。”南竹眨眼。 牧傲铁不信“骗鬼,掉了你自己不会掉宝贝,快拿出来。 南竹:“老十五搜过了,真没有。” 他现在也后悔了,悔不该图一时舒服,早知道会这样就留一点了。16 庾庆没空心思听他们啰嗦,浮在水面打量四周空间,琢磨着如何逃跑,看来看去,忽然发现不对,少了一个人,当即问道:“向真呢?” 南竹:“咦,是呀,向真怎么不见了?” “我在这里。”向真的声音忽然响起。 师兄弟几个扭头看去,发现向真从淡蓝沙堆的水边冒头了,爬出水面坐在了沙堆上。 几人当即游了过去,也爬上了沙堆坐下,南竹乐呵了一句,“我说向兄,你还有心思潜泳啊!” 向真白了他一眼,回头示意了一下自己背着的大剑,“剑太重,浮不起来。” 第九四三章 幸不辱命 师兄弟几个这才注意到他的佩剑确实太重了些,这应该是从水里爬上岸的。 也顾不上了向真的狼狈,他们自己才是最狼狈的,湿漉漉的身上,法力受制,弄不干。 南竹刮着身上的兽皮,捋出一层层水来,埋怨道:“湿乎乎,黏糊糊的,这一身皮毛泡了水太重了,早知道之前就捡几件死人衣服换上。” 牧傲铁回了句,“嫌沉可以脱光了不穿,反正这里也没什么人看你。 南竹四周看了看,似乎有些意动,“也不是不行…” 脸上抹了把水的向真打量他们,“被噬灵鸮的尿泡过了,你们还有心思说笑?” 他在提醒几位,池碧瑶是什么下场,连高玄境界的高手都承受不住,又何况是他们。 打量四周环境的庾庆随口接了句,“他们连人尿都泡过,被噬灵鸮的尿泡过算什么,这起码还是香的。” 此话一出,南竹和牧傲铁顿嘴角抽搐,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经历,旋即又面无表情,有怪某人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意思。 向真则有些讶异地看向两人,很想问问他们泡人尿干嘛,好在也就一个念头,他不是话多的人。 庾庆盯上了中间石柱洞口露台上的妖修,基本都走光了,就剩了一只在那,且现出了噬灵鸮的原形,蹲踞在上面盯着他们,显然是留置的看守。 也不知是人多的原因,还是因为一堆嫌犯挤在了一块,或是沙堆太过松软。 南竹忽然一声“不好”,大家反应过来后,手忙脚乱也没能来得及,跟着在坐的一块裂开的沙层一起哗啦滑入了水中,在水里一阵扑腾,然后又狼狈不堪地爬了上来。 这次他们可不敢再坐水边了,直接爬到了沙堆上面,然后再走远了些,才放心坐下了。 才刚消停下来没一会儿,没人愿意坐以待毙,正琢磨该怎么救生之际,南竹叽叽歪歪的声音忽又传来,“看这里,看这里。” 庾庆有些不耐烦地回头斥责,“老七,你能不能消停点,你就…” 话音一顿,发现南胖子不是在啰嗦,拉屎似的蹲在不远处,指着跟前的一朵小花,示意大家过来看。 几人立刻起身过了,或蹲或俯身查看,是一朵纤嫩的雪白黑蕊的小花,两片小小的近乎透明的叶子,枝叶都有种琉璃透明感,楚楚动人,纤嫩可爱。 “这里还能长出花来…”庾庆嘀咕着看了看四周环境。 大家陆续伸手拨弄着看了看,没发现有什么名堂,也就作罢了,现在也没什么心情欣赏花草,性命之忧摆在眼前。 而南竹却未轻易罢手,竟在那挖掘了起来,这一挖才发觉这朵小花的枝茎很深,挖了三四尺都不见根茎。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瞎折腾连坐在庾庆身边的向真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疑问了一句,“他不怕死吗?” 庾庆回头看了眼,没好气道:“他那叫手痒上瘾症,总以为走哪都能捡到宝贝。别管他,就算让他操心也是瞎操心,他也操心不出什么名堂。” 意思是,有没有南竹操心都一样。 他门不管南竹,却有人管他们,石柱上的洞口又出来了两个人,正是前来查看的凤藏山和凤阿刀。 凤藏山本是想来看庾庆的狼狈模样的,谁知竟看到几人坐在沙堆上悠哉,那死胖子居然还在那玩沙子。 像是之前被他给打伤了的样子吗?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当即火冒三丈,狐假虎威教训起了那個看守的噬灵鸮,“大圣让把他们扔到尿池里多泡泡,这是泡吗?要不要再给他们弄点吃的喝的,再找个地方晒晒太阳?” 看守的噬灵鸮默了默,突然振翅飞出,冲向了庾庆等人。 很快,几人便哗啦啦落水,一个个被噬灵鸮给扔飞了出去,重新泡入了水里,陆续浮出水面后,都盯向了石柱露台上的凤藏山,都猜到了是他搞的鬼。 “妈的…”南竹开口想骂,被庾庆在水里拉了下胳膊阻止了。 道理很简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现在是求生的时候,生气没用,现在激怒了人家只会多遭罪,不利于他们逃生。 之前被凤藏山那一顿狠手,要不是他们的身体恢复能力强,现在已经趴下了,就算有逃脱的机会身体也无法执行,现在必须留待有用之躯,伺机而动。 凤藏山忽然大声嚷道:“不许让他们上岸,就让他们好好在尿里泡着。” 就是故意说给庾庆等人听的。 再次从水里冒头的向真刚重新爬上岸,噬灵鸮又振翅飞了过去,再次将向真扔回了水里。 凤藏山阵阵冷笑,待到噬灵鸮飞回落下,他看了看四周问道:“这里就你一个看守吗?”。 看守老怪发出人声反问,“就凭他们,难道有我一个看守还不够吗? 张了张双翅,亮了下体型,炫耀自己实力的意思很明显。 凤藏山也是跟噬灵鸮交过手的,根据它的体型,还有身上的深黑色鳞甲,大概能判断出是个相当于有高玄力量的老怪,由这样的高手亲自坐镇看守,可见噬灵鸮这边也是很重视知灵大圣的话的。 按理说,就算那几个家伙修为没有受制,也不可能是这看守的对手,更何况修为已经受制,应该是绝无逃脱可能的,可他还是不放心地扫了眼四周,转身离去前,对凤阿刀叮嘱道:“你也在这里帮忙守着,谨防他们耍诈。” 没人能理解他如此谨慎的心情,说是做贼心虚也罢,说是色厉内荏也好,总之背叛族人、出卖自己阿爹的事,他是绝不希望庾庆他们传出去的,尽管有可能迟早是瞒不住的,可他就是下意识的想极力瞒住,生怕现在会传到自己阿爹的耳朵里。 凤阿刀默默点了点头,留下了,凤藏山从他身边擦身而过时,他也没有回头目送,大多时候都低头沉默着。 南竹却目送了凤藏山的离去,他看到了自己的宝葫芦挂在了凤藏山的腰上,恨的牙痒痒,低声咒骂,“狗东西,别落老子手里,否则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向真又从水里冒了头,这次没敢再爬上岸了,不过也找到了在水中负重的办法,在靠近岸边的水底斜坡上踏足便可,连肩膀都露出了水面,口中连吐了几口唾沫。 南竹一见,咦了声,嘿道:“向真的办法好,不用担心耗尽了力气,也不用担心再被扔下来。”他当即招呼两位师弟过去有样学样。 待他和牧傲铁都游到了岸边,在水底站稳露肩,才发现庾庆还浮在原位划水,不知道在盯着石柱上的露台看什么。 南竹当即高声大喊,“老十五,过来,这样不累。” 庾庆闻声回头,又再次回头看了看露台上,然后才转身游了过来,在几人身边站定脚后,又盯上了露台那边,不知在琢磨什么。 南竹喂了声,“神不守舍的,想什么呢?” 庾庆:“还能想什么,自然是想办法脱困。” 南竹朝露台上那边努嘴,“那只怪物的成色,咱们之前都见识过,冲击力怕是相当于高玄,更何况咱们修为受制,怕是没有从它手上逃脱的可能。” 庾庆盯着那边,略眯了眼,貌似自言自语道:“之前可能没机会,现在,凤藏山倒是留了一线可能的生机给我们。” 闻听此言,几人当即东看西看,没看出生机在哪,最后陆续顺着他的目光往露台上看去,和凤藏山有关的也只有那个凤阿刀了。 南竹狐疑道:“你不会是指凤阿刀吧?他可是凤藏山的心腹,摆明了跟着一起背叛了凤族,怎么可能帮我们逃跑,就算他愿帮也是有心无力,只怕连他自己都未必能逃脱魔爪。” 庾庆:“我们还有机会选择吗?别说那妖王,就连凤藏山也不会放过我们,我们时间不多了,在那妖王缓过来之前,只要有一线可能都要试试,就算失败了,下场也不会比坐以待毙的结果坏。” 几人想想也是,左右都要被折磨而死,不如拼命搏一把。 牧傲铁表示了支持,“怎么弄?” 庾庆没回他,而是直接对露台上喊道:“凤阿刀,能否借一步说话?” 露台上的噬灵鸮守卫和凤阿刀互相看了眼,然后谁都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庾庆又大声道:“凤金旗有话让我带给伱。” 他没说是凤族族长,估摸着守卫不一定知道凤族族长的名字,但凤阿刀肯定知道凤金旗是谁。 果然,凤阿刀闻言后的神色反应明显有所触动,但瞥了眼身边的噬灵鸮守卫,还是强忍着没做任何反应。 噬灵鸮守卫也瞥了他两眼。 庾庆想了想,偏头对南竹道:“老七,你上,把嘴上工夫拿出来,刺激刺激那噬灵鸮,放开了搞,妖王有交代,这看守不敢弄死我们。” 南竹忌惮道:“可它会打我。” 挨打也是很难受的,这遭罪的事,你自己也有嘴,干嘛让我上? 庾庆:“你肉多。”旋即又补了句,“你口才更好。” 好吧,南竹当仁不让,既已知道他的目的,张口就嚷嚷开了“哎哟,连过来跟我们说话都不敢吗?凤族子弟可从来都不会这么胆小的,是不是那个噬灵鸮守卫胆小怕事?一定是它怕你解开我们的修为禁制放我们跑了。长了翅膀有什么用,爬虫就是爬虫,跟人是不能比的。凤阿刀你不用怕他,我们知道我们活不久了,只是想完成凤金旗的嘱托,交代一下遗言,难道你还怕我们跑了不成?不对,你问问那长翅膀的,是不是它害怕我们跑了?” 凤阿刀瞥了眼身旁的怪物守卫,没有真傻乎乎去问是不是害怕,但能看出这怪物守卫已经有些不高兴了,爪子已经捏了几次,估计若不是那知灵大圣交代过,早已经上去干翻了。 不过反倒是怪物守卫自己先开口了,“你想过去吗?” 凤阿刀想了想,“我想听听他们想说什么。” 怪物守卫:“最多就是让你帮他们逃跑,他们跑不掉的,你去吧。” 凤阿刀很意外地看向它。 怪物守卫解释了一句,“人是我押过来的,那胖子很啰嗦的,太吵了。” 凤阿刀无语,敢情是为了让那话痨消停点,才让自己过去的。 好吧,凤阿刀也不客气了,一个箭步从露台上跃出,腾空飞跃过了水面,闪身落在了水中几人跟前的沙堆斜坡上。 南竹一愣,也很意外,他已酝酿了一堆词,准备骂那妖怪守卫半个时辰,没想到还没正儿八经开始,就把目标招呼了过来,颇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不满足感,撇了撇嘴,闭嘴了。 凤阿刀居高临下看着水中冒头的几人,目光最终落在了庾庆身上,他也知道庾庆是这几人的头,问:“族长基本没有单独跟我说过话,不可能让你传话给我,你想说什么?” 庾庆:“你不是凤族人吗?凤族这次死伤惨重老族长自责不已,让我等帮忙清点了遗体,发现还有人未遇难,便交代了在场的各方人等,不管是谁,一旦发现了散落的凤族人员,恳请各方一定搭救帮助一把,命各方代传他这个族长的话,告知集中地,他想把幸存的凤族人员安全带回家。” 南竹叹道:“是啊,老族长泪如雨下,伤心欲绝,表示能救回一个族人算一个,就差跪下给我们磕头了。” 庾庆慢慢偏头盯向了他,在用眼神告诉他,用你废话? 就连向真和牧傲铁都忍不住用看傻逼的眼神看向了他,都很想问问他,堂堂凤族族长能随便给人磕头吗? 还好没说已经跪下磕头了,不然同伙几个真的有可能会揍他,玩命的时候,瞎咧咧什么呢。 南竹脖子一缩,双手兜抱在了大肚子上,大拇指对绕转圈圈,抬头找星星。 然凤阿刀却绷紧了嘴唇,似乎受到了强烈的触动,胸脯起伏有点大,情绪变化显然也不小,咬着牙回道:“你们是想让我帮你们逃出去吧? 庾庆:“凤藏山出卖族长的时候,你没有去,这边显然是在防备着你。凤藏山对我下狠手的时候,也是你出手拉住了他。我说族长传话,你还能过来倾听。我看到的一切都证明,你跟凤藏山不一样,你并没有背叛凤族,所以我才会找你,否则我就是找死,就是在自断生机。 族长和大荒原的大族长也先已经碰面了,他们已经有了克制妖王的办法,之前我们来的时候,你应该也看到了,那个所谓的知灵大圣是身受重伤逃回来的,他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强大。 如今族长一干人等会同大族长也先,正在追杀这个妖王,也先跟这仙府有渊源,对此很了解,这个妖王负伤逃的了一时,却躲不了长久,我相信族长他们很快就会杀至。凤阿刀,凤族族长在召唤凤族子弟回归,我话已传到,你欲如何?” 最后一句话,再次令神情变幻的凤阿刀胸脯起伏不定。 南竹和牧傲铁的目光下意识碰了下,发现老十五这家伙关键危急时刻确实有一套。 哪怕是向真也听明白了,一番话有礼有节,有情又有意,不直接求人帮忙,而是在告诉对方大势在哪一边,以对方亲眼目睹的妖王受伤为证,连妖王都伤败而逃了,你还要一条道走到黑不成? 天平会落向哪一头,不难想象。 稍思索的凤阿刀开口提及了现实情况,“这个看守的实力很强,强大到能无视我们私聊,我没能力帮你们逃离。” 这就对了,强大的败笔往往就是轻敌,庾庆心里嘀咕,嘴上道:“这个守卫我们来解决,你只需事后解开我们身上的法力禁制便可,否则我们就算出了这里也难逃离。凤藏山已经疯了,不但背叛凤族,连自己阿爹都出卖,这种人千万不要再抱什么幻想,跟我们一起去找族长。” 闻言,凤阿刀吃惊不小,“你们能解决它?” 庾庆:“我们自会处置,凤兄旁观便可,不成,你也没什么损失,可继续潜伏其中。” 伸手做了个请回的动作。 凤阿刀也没多啰嗦什么,带着深深的疑惑闪身回去了。 见他落回到露台后,妖怪守卫貌似不在意地问了句,“他们找你说什么?” 凤阿刀淡定道:“被你猜到了,求我救救他们,他们想多了,我没这个能力。” 妖怪守卫笑了,知道对方确实没有这个能力。 泡在水中的几人也在盯着露台那边。 向真心中疑惑难耐,看向庾庆,问:“你真有办法解决这个怪物?” 庾庆却偏头看向了南竹头上的发簪,而南竹和牧傲铁一瞅便知是什么意思。 南竹嘀咕了一句,“也不知对这怪物有没有用。” 庾庆:“还有得选择吗?” 南竹唉声叹气:“就算能解决此怪,咱们能从这怪物老巢逃出去吗?你在凤阿刀面前表现出一副什么都不在话下的样子,我看你回头怎么交代。” “难道我要表现出一副没把握的样子给他看,增加他的忐忑犹豫不成?”庾庆鄙夷了一句,也不想多扯废话,目光在两位师兄身上打量,“那怪物皮坚甲硬,直接硬来肯定不行,寻找弱点的过程中搞不好要受点罪,谁上吧? 这话感觉是先把自己摘了出去。 南竹也不愿受这罪,立马看向了牧傲铁,一本正经道:“老九,这里就你身体厚实,你又是炼体的,大家法力受制后也属你力气最大,这事非你莫属了。” 受罪的事,向来是牧傲铁来接的,他也习惯了,嗯了声,“我来吧。” 南竹:“那就脚下滑一个?” 滑一个就滑一个,两人一副要往岸上爬的样子,结果沙堆又塌了一块,直接将二人带入了水中。 向真完全看不懂是什么意思,也听不懂在打什么哑谜,满头雾水,只见两人再从水底钻出来后,南竹头上的那支碧绿发簪已经到了牧傲铁的头上。 然后牧傲铁继续往沙堆上爬,最终爬上了岸,找了个地方随便一躺,求得了舒坦的模样。 不出预料,石柱露台上的怪物守卫很快便飞了过来,一把就将牧傲铁掀飞了出去,人直接哗啦砸落水中。 怪物飞回露台,牧傲铁也游回到了岸边,再次奋力爬上了岸,又跑到之前的大概位置一躺。 空中影子一闪,怪物浮在了他的跟前,俯视,突然一脚直接将牧傲铁踢飞。 这一脚显然动怒了,牧傲铁噗出一口血来,再次砸落水中。 这一幕看的庾庆和南竹揪心握拳。 向真和凤阿刀皆默默看着,两人隐约能猜到,应该是跟庾庆说的那个动手望九四三章幸不得命解决有关。 当牧傲铁再次浮出水面时,怪物守卫到了他的头顶,警告道:“再上岸,我杀了你。” 牧傲铁朝庾庆那边看了眼,口中突然呛出一股鲜血眼白一翻,四肢无力一松,如同死去了一般,整个人慢慢沉入了水中。 怎么回事?南竹一惊,就要过去,却被庾庆在水中伸手拦了一下,因他看到了牧傲铁刚才有递眼色给他。 浮空的怪物守卫一怔,看到人沉没不见了,也还是没有去捞。 然等了好一阵,还是不见牧傲铁现身,怪物守卫才略显不安了,知灵大圣可是交代了不能弄死的,当即施法护体,如一个气球般冲入了水中寻找,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找到时,人还有微微抽动,怪物守卫伸手查探,发现果然还没死,只是溺水了,顿松了口气,一把将人抓了起来,溺水者却似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嘴里呛水的气泡咕咕,四肢拼命缠上了它。 哗啦出水的怪物守卫正要一把推开人,身形却陡然一僵,连同牧傲铁一起哗啦砸落水中。 没错,那怪物不是钻入水中,而是砸下去的。 唰!两眼放光的庾庆拔剑叫器,“上!” 他第一个埋头进了水里,拼命往水里钻去。 拔剑而出的南竹紧随其后,扑腾入水。 向真愣了一下,旋即也拔剑钻进水中,啥也不知道,傻乎乎跟着闯。 很快,碧绿的水底就冒出了大团的殷红血水,露台上的凤阿刀看的心惊肉跳。 好一会儿后,沉沙岸边的水中才有东西晃动,水下几个人陆续冒头。 率先出来,半泡水中的牧傲铁趴在岸边一口口呕吐出混合了血水的液体,为了演戏,他喝了不少。 庾庆单臂勒着怪物的脖子爬到了岸边才罢手,大口喘气。 怪物守卫的两只眼眶里还插着剑,眼眶和嘴巴都已经被利刃反复捅烂了。 真的死了?凤阿刀看的瞠目结舌,满脸的难以置信,几个修为受制的家伙杀了这高阶怪物? 大口喘气的南竹拍着牧傲铁的胳膊,“老九,你刚才吓死我了。” 还在干呕的牧傲铁摇头,“没办法,它不是随手一甩,就是随脚一踢,根本接近不了他的软肋,只好另想办法试试,差点失手,幸不辱命。” 第九四四章 提心吊胆 “不辱命,不辱命。”南竹连连拍着他胳膊表示肯定。 心知这哪是什么辱不辱命的事,修为受制,想用簪子插进这高阶怪物的“软肋”,那和普通人在虎口拔牙没什么区别,这是在玩命了,不然他哪会害怕,幸好事成了。 见牧傲铁不时还能干呕出东西来,又神情抽搐道:“你喝了这池子里的东西?” 牧傲铁再次摇头无奈道:“装溺水,不装像一点,不好下手。” 庾庆拔剑归鞘后,在旁朝石柱露台上发傻的凤阿刀用力挥手,示意他赶快过来。 南竹则向牧傲铁伸手索要,“簪子呢?” 牧傲铁一愣,看向那怪物,“不在我手上,之前插在了它口中。” 南竹也扭头看那怪物,只见怪物浑身大致完好,那张獠牙大嘴内却已经被捅烂了,哪还能看到什么簪子。 这也是没办法,怪物的鳞甲防御太强悍了,正常情况下都难攻破,何况他们现在修为受制了,只能朝软处捅刀子。 他二话不说,立刻扑到了怪物边上,直接伸手到了怪物嘴里,一只胳膊整个慢慢掏了进去乱摸,看着怪恶心的,愣是把向真给看呆了。 腾空飞来的凤阿刀刚好也目睹了这一幕,想不傻眼都难,不知这胖子搞出这么恶心的行为在干嘛。 https:// 很快看到了结果,只见南竹拔出了血糊糊的胳膊,拿着一支血糊糊的簪子乐呵,就那么随意放水里涮了涮,然后抓了头发一拧,直接别了上去,反正簪子和水都是碧绿色的,有没有洗干净也看不太出来。 别说其他人,就连庾庆也看的呆了呆,旋即才对凤阿刀道:“你还磨蹭什么,还不快解开我们身上禁制?” 他早就预谋好了,如果凤阿刀敬酒不吃,那他就要上罚酒,直接威胁。 从他直接告诉凤阿刀要动手开始,就已经将凤阿刀拉上了贼船,这妖怪遇害前,凤阿刀事先没提醒就足够他脱不了身,将他们灭口也同样脱不了身。 好在并未出现那不愉快的一幕,凤阿刀伸手在他身上摸了摸后,施法破开了他身上的禁制。 庾庆一得自由,立刻惠及同伙,先施法破了南竹身上禁制,又去扶了牧傲铁站起,问:“你伤怎么样?” 明显伤的不轻,但牧傲铁就是那硬性子,只要不到站不起来,就不会显得孱弱,摇了摇头道:“死不了。” 现在也没时间跟他慢慢诊治,庾庆二话不说,先解开了他身上的禁制,然后又去帮向真破除了禁制。 大家一身的法力都恢复后,庾庆指了指碧绿水中晕染开的血迹,“瞒不住了,只要有人来就会识破,此地不宜久留,赶紧走人。”回头对凤阿刀道:“凤兄,接下来就看你了。” 凤阿刀本就有些忐忑,闻言差点没被呛死,指了自己鼻子,“我?” 庾庆:“对,我们对这里的路线不熟悉,还需要你带我们出去。” 凤阿刀惊疑道:“只是带路吗?” 庾庆:“路上若遇见了什么情况,自然需靠凤兄帮忙应对。” 凤阿刀瞬时瞪大了眼睛,差点喊他祖宗,一开始见他信心十足,一切都不在话下的样子,再见他真有办法杀了这怪物,还以为他真有办法离开,闹了半天,就这? 他很想问问,你不知道怎么出去,杀这怪物干嘛?这不是找刺激么,不是给自己的处境雪上加霜吗? 他不得不提醒道:“探花郎,这里可是噬灵鸮的老巢之一,大大小小的通道内,到处是噬灵鸮,避都没办法避开,何况我也是刚到这里没多久,对这里的地形也并不熟悉,我哪有本事把你们给带出去,我想帮忙应对也没办法应对。” 此话出,牧傲铁和向真的面色都很凝重,知道这是事实。 庾庆沉默了一阵后,斩钉截铁道:“避不开那就不避,直接闯出去。” 凤阿刀指了指半泡水里的怪物尸体,再次提醒道:“这里类似这样的高阶怪物可不少,你确定能直接闯出去?” “我又没说硬闯,伱先去找几个帮手试试……”庾庆放低了声音指点对方去做。 凤阿刀听完后有些傻眼,满脸提心吊胆的神色,然他现在也没了选择,不得不硬着头皮闪身离去了。 目送其离去后,向真很是担心道:“这样真的行吗” 庾庆:“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不行也得试试,总比坐以待毙强吧?” 确实如此,向真又看向了半泡水中的妖修尸体,问:“这算不算也先说的高阶噬灵鸮?” 一听这话,在地焰堡呆过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他们如今都在噬灵鸮的尿液里泡过了,只怕都已经中毒了,尤其是牧傲铁,为了演的逼真诱惑怪物上当,还喝了不少这玩意。 庾庆沉吟道:“也先的意思是指,不知中了哪只噬灵鸮尿毒的情况下,可用更高阶的噬灵鸮鲜血来解毒,可这尿池里只怕不知混合了多少高阶噬灵鸮的尿液,说不定还有知灵大圣的尿液,用它的血只怕未必有用。” 牧傲铁:“不管有用没用,都要抹上它的血试试。” 向真点头,表示认同。 庾庆:“抹了它的血,身上有太明显的噬灵鸮血腥味,肯定就逃不出去了,是没办法将那些怪物糊弄过去的。我的意思是,先逃出去再想办法。” 现场陷入了沉默,这其实是个两难的选择。 庾庆深吸了一口气,做主拍板道:“行了,大家先上石柱露台上等着…”说着一怔,四处看了看,竟发现少了一人,而且还是体型很明显的人,诧异道:“老七呢?” 话刚落,便隐约感觉到有纷纷洒洒的东西飘落,一看是沙子。 向真指了指沙堆上面,表示人去了上面。 庾庆也听到了唰唰挖掘的声音,一个闪身到了沙堆上,结果发现沙堆之上又起了新的沙堆,新起的沙堆后面不断有沙子抛出堆积。 几人飞身过去一看,只见才刚这么会儿的工夫,南竹居然就挖了個差不多两丈深的坑出来,其人正吭哧吭哧地在里面忙碌,配上身上的兽毛,一只肥大的地老鼠似的,挖的就是之前发现的那朵小花的根茎,没想到根部埋这么深。 庾庆挥手扫开扑头盖脸刨上来的沙子,恨铁不成钢道:“老七,你疯了吗?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挖什么挖,哪来那么多宝贝给你捡,没时间了,还不快走?” 他一看就知道南竹在干什么,不就是在其它仙府顺了几件宝物,再进仙府又有了同样的念头,总想着重复以前的际遇,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宝贝给人随便捡的,这不痴心妄想么。 牧傲铁看了也着急,也对下催促道:“老七,别挖了,快走。” “快了,快了,咦,挖到了,挖到了。”南竹忽在下面欣喜一声,已停止了挖掘。 搞的上面几人都忍不住伸长了脑袋往下瞅,只见南竹从下面拔出了一个桌面大的球体,其实也是那淡蓝色的沙子,只不过像是形成了结晶一般,散发出的淡蓝色光辉似乎也比周围的沙子要显眼不少,看起来聚集的灵气好像也比周围的沙子多。 透明琉璃似的藤蔓露在外面,根部就在结晶球体里面,南竹用拳头敲了敲,嘿了声,“还挺硬的。” 庾庆回头看了看石柱露台那边,又朝下喊道:“南胖子,你快点,是捡便宜要紧,还是命要紧?” 听到这话,南竹当即不客气了,挥拳施法,轰一声,直接将那球体给破开了,旋即拎着藤蔓从破碎的结晶里提溜出了一根萝卜。 没错,看起来就是一根巴掌大的白萝卜,略带弯曲,整体像是一块白玉雕琢而成,内里有微微朦胧的紫雾,不细看还看不出来,周身长了好多细细根须,整个轮廓隐约像是个侧卧蜷身的老头。 南竹嗅了嗅,别说香气,连点气味都没有,指甲掐了掐,表皮还挺坚韧,看起来其貌不扬,没看出什么宝物的感觉来,令他多少有些失望。 不过想到当初获得的那枚金珠,本着万一是宝物的念头,他还是带着东西跳出了坑。 一看他提溜了这么个白萝卜出来,大家很是无语,但也都忍不住捞来嗅了嗅,手指戳了戳,试了试手感,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也不知是个什么玩意。 本就没这心思的庾庆立刻招呼,“别磨蹭了,快走。” 他带头之下,一伙人陆续飞跃而去,直奔石柱露台。 最后面的南竹舍不得浪费好不容易到手的东西,迅速将那琉璃似的两三丈长的藤蔓往白萝卜上卷起,最终也找不到东西包裹只好用之前挂葫芦的腰带随便草草一扎,挂腰上直接带走…… 通道内,几番犹豫,几番甄选后,凤阿刀终于鼓起勇气走向了两个化成了人形站在路口聊天的噬灵鸮妖修,两个妖修也看向了他,不知他凑过来干什么。 凤阿刀稳住情绪,尽量让自己淡定道:“大圣让我带几个人犯去外面的湖边等候处置,我怕自己一个人不稳妥,想劳烦二位帮忙一起押解一下,不知是否有空?” 说这话时,他看似平静,实则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忍不住怪庾庆坑人不浅,这也太扯了,这就是在玩命还没开始,就已经让他感觉到惊险的不要不要的。 听说是知灵大圣交代的事,两个妖修相视一眼,没有任何拒绝,都点了点头,一人道:“走。” 凤阿刀立刻握拳心房谢过,转身带了二妖同去。 一路兜兜走走,途中屡遇其它噬灵鸮,凤阿刀反复强迫自己冷静,快到目的地时,他又停步转身,对二妖道:“那边派了看守,不让随便靠近,你们暂在这等着,我去把人犯提出来。” 二妖不疑有诈,点了点头,很认真地待命在原地。 转过身快步离去的凤阿刀轻轻吁出口气,自己都感觉自己是不是疯了,对本地的情况都不了解就敢胡诌乱来。 他快速赶到了地下,跑到石柱露台上一看,发现庾庆一帮人正等着,当即对庾庆点头道:“按你说的,找了两个噬灵鸮妖修,就在外面等着。” “好。”庾庆正要说出发,目光触及向真背后的大剑,当即先解下自己的佩剑,“此去不比押来时,要尽量少引起怀疑,大家把佩剑都解下来交给凤兄拿着。” 其他人自然是照做,四个人的剑都解了下来,成捆抱在了凤阿刀的手上,然后一个个双手抱在脑后。 临走前,凤阿刀认真审视了几人一眼,目光落在了南竹腰上那捆了一扎的“萝卜”上,问:“这是什么?” 几人被押来的时候,他就有看到,进来的时候可没这玩意的,出去的时候怎么会多出一只萝卜来,哪弄来的,他莫名感觉神奇。 南竹呵呵,“没什么,顺手挖的。” 能引起凤阿刀特别过问,意味着什么?显然是太显眼了,庾庆当即臭骂道:“挖你个头,还不赶快解下来。” “这…”南竹扭头看着他,满脸的不舍,万一是什么宝贝呢? 庾庆白了他一眼,真想踹他两脚,恨铁不成钢道:“解下来给凤兄一起拿着便可,你这样挂在腰上太显眼了,容易引来盘问,想找死吗?” 一听是这样,南竹这才赶紧照做,解了下来交给了凤阿刀一起保管。 就这样,一行摆出了一副乖乖被凤阿刀给带走的样子。 上去后,再次与那两个妖修碰面时,凤阿刀的心跳别说有多厉害。 岂止是他,其他几个也好不到哪去,哪怕是庾庆,也是很紧张的,毕竟只要一招棋错,立马就是个满盘皆输,一个个尽量装出乖乖受押的样子。 那两个妖修打量了一下他们,凤阿刀道:“人已经提出来了,就他们几个,我在后面看着,你们在前面开路吧。 两个妖修或点头,或嗯了声,当即在前面开路带路。 凤阿刀则喝斥了一声,“不想挨收拾,就快跟上!” 双手抱头的庾庆等人立刻乖乖跟在了两个妖修身后,一个个的真不知道自己能走多远,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走出这噬灵鸮的老巢,通道环境曲折而幽暗。 才走出没多远便有一人拦在了前面疑问,“这是怎么回事?” 完了!一伙双手抱头的家伙顿心跳如急鼓,一颗心瞬间揪到了嗓子眼,凤阿刀喉结耸动不止,嘴里发干。 一伙人感觉周围的空气似乎都紧张到要避开他们,不想让他们呼吸,不想被他们连累似的,难以吸进肺腑。 前面开路的一妖修道:“大圣让押去处置的。” 一听是知灵大圣交代的活,拦路者不敢妨碍,迅速退开让路了。 一伙人继续前行,直到回头也看不到了那盘问之人,大家伙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 谁知还没完全放进肚子里,前面又出现了一群聚集的噬灵鸮,把路都给堵死了,见到这伙人,那群噬灵鸮也都纷纷扭头看了过来,顿时又让一伙人心惊肉跳不已,那感觉真正是让人紧张到想吐。 谁知两名领路的妖修却直接训斥上了一群拦路者,“大圣提要的人犯,还不快让开!” 一听这话,聚众叽叽喳喳的噬灵鸮立刻靠边的靠边,爬上墙的上墙,飞上顶部倒挂的倒挂,纷乱中快速让出了一条路来,供一行顺利穿过了。 过后,南竹暗暗喘了口气。 凤阿刀则多打量了庾庆几眼,拜这位所赐,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刺激过。 而这刺激只是刚开始,这里毕竟是噬灵鸮的老巢,途中不时遇上一只只噬灵鸮或一个个化成人形的,实在是太容易和太正常了。 刚松口气,又迅速紧张到极点,那份刺激,那份随时大起大落的紧张,酸爽到外人无法想象。 后来,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反复刺激的次数多了渐渐有点适应了,还是发现知灵大圣的招牌确实好用,屡屡都是有惊无险,大家也不像一开始那么紧张了。 但却没人能松懈下来,尤其是庾庆,一直在担心会遇上噬灵鸮中的知情人,譬如突然遇上凤藏山之类的,那就完蛋了。也就是说,他们一直处在随时会覆没的边缘。 走着走着,庾庆隐约发现一旁的向真似乎有些不对劲,不时扭头看他,或回头看南竹和牧傲铁,不知这家伙想干什么,又不好当众询问,只能是暂摁下心头疑惑。 向真抱在脑后的双手又忍不住互相挠了下手背,手背已经挠出了红痕,他身上已经开始痒了,他知道泡噬灵鸮尿的后果已经开始发作了。 一开始还能憋住,渐渐的,奇痒难受的滋味慢慢袭来后,实在是有点忍不住了,忍不住挠了几下,感觉越挠越痒,已经初步知道了池碧瑶当时遭了什么罪,这比身上挨刀子难受多了。 与此同时,他又不时打量庾庆他们,反观这几个家伙,同样是泡了噬灵鸮的尿,人家都能忍住连南竹那个胖子都能扛住,而自己… 他不得不深刻反省自己的意志力,思之再三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决心以强大的意志力来对抗。 走着走着,前方尽头出现了亮光。 一路起码经过了二十次以上的询问,他们终于来到了崖壁上的洞口,免不了又要遭受洞口守卫的盘问,获悉是大圣的差事,自然是要放行的。 这一路那叫一个紧张,那叫一个担惊受怕,终于要逃出去了,庾庆等人正暗暗兴奋,谁知有人觉得门口的守卫仅仅是放行还不够。 领路开路的一名妖修似乎享受上了知灵大圣招牌所带来的光环,竟直接对聚在门口的一群噬灵鸮指点了几下,“你你你,还有你,来帮一下。外面到处是悬崖峭壁,他们来往不方便,搭把手,带他们飞一趟。” 一听这话,庾庆当场傻眼,暗暗叫苦,悬崖峭壁就悬崖峭壁吧,我们大不了多爬一下,你们去多了人,回头我们逃跑想不暴露怕是很难呐。 他特意让凤阿刀挑两个实力不强的妖修带路,目的就是为了方便事后解决掉,好脱身的。 奈何他现在身为人犯,不好出声拒绝,只能是向凤阿刀使眼色。 好在凤阿刀已经意识到了后果,忙推辞道:“不用劳烦大家,让他们多爬一爬不是坏事,他们还不配让诸位接送。” 那带路的妖修摆手道:“他们确实不配,可这是大圣交代的差事,不能耽误,我们两个陪同也是陪同,不在乎多几个。” “……”凤阿刀是部族中人,嘴笨,被堵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看的庾庆干着急也没用,事情就这么定了。 好在一点,那带路妖修虽然是打着知灵大圣的幌子使唤同类,可从使唤对象的体型和鳞甲颜色来看,似乎也不敢驱使比自己更高阶的。 看来一场厮杀是免不了了,不动手则已,一动手就不能让这些怪物跑了,庾庆琢磨着需让向真多出力才行,正要使眼色向同伙传递做好干架准备的信息时,又发现了向真的异常,只见向真似乎憋了个满脸通红,双眼不时紧闭,不时开合,裸露的肌肤上布满了针眼似的红点点。 这症状眼熟啊,在池碧瑶脸上看到过,庾庆暗惊,意识到向真已经毒发了,再看向真那抱在脑后的十指,似乎要掐进手背一般,显然正在强行忍耐。 庾庆赶紧观察南竹和牧傲铁,老七看了起来肤色正常,依然白胖,两眼滴溜溜乱转,老九肤色神情也正常,还是那幅狗不吃屎的样子,他自己自然是知道自己也无恙的,那里面泡过后,好像就向真一个人发作了,他暂时也不能确定这是怎么回事。 也轮不到他多想什么,带路的两个妖修已化作噬灵鸮形态,爪子抓了庾庆和向真的双肩就直接振翅飞了出去,后面的其他人也陆续被提溜着飞了出来。 附近那座目标地点的大湖,离这里只有十几里路,徒步可能有点距离,飞行状况下没多久就到了,一块碧蓝的湖泊出现在了大家的视线中。 到了湖边上空,即将下降时,庾庆突然呼喊了一声,“向兄!” 第九四五章 翼呀 这一嗓子,顿令向真如从噩梦中惊醒一般,浑身不禁一哆嗦。 他正在以强大自制力对抗那瘙痒,现在一分心,那痒的滋味实在让人几欲疯狂,痒到人都要撕裂了,熬的灵魂都要舍弃肉身而去了。 他第一时间看向了庾庆几人,结果发现这几个家伙确实意志力坚强。 连这几个能屈能伸的家伙都能忍住,自己没道理忍不住,他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强行凝聚起了自己几近溃散的意志,面对此刻的局面。 他也是旁听了庾庆计划的人,眼看目的地到了,自然明白眼下要做什么。 师兄弟三个也都看出了向真在强行忍耐,想不看出都难,那一脸的红点点,只要不瞎的都能看到,都没想到向真居然能忍这么久,对比起来,比那个高玄境界的池碧瑶都还能扛。 不过现在都顾不上了这个,已经是纷纷被扔在了湖边。 凤阿刀一手抱着一堆东西,一手握拳心口,对跟着落地的几只噬灵鸮表示感谢道:“有劳各位相送,到这就行了,剩下的大圣自会处置,各位先回吧。” 此话出,庾庆等人神经紧绷,瞬间进入了蓄势待发状,做好了搏杀的准备。 一只带路的噬灵鸮当即招呼同伴,“好了,我们先回去吧。” 它一副带头大哥的样子,振翅升空,带着一伙同来的噬灵鸮就此翻飞而去,返回了来时的巢穴方向。 “这…”南竹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指了指远去的身影,又指了指大家伙,“这就行了? 凤阿刀和庾庆面面相觑,也同样是难以置信,还以为到了这一步免不了要有场厮杀,谁知随便一句话就真将这群噬灵鸮给送走了,这些噬灵鸮未免也太好说话了吧,还是说太好骗了,搞的他们这些人间来的人感觉有点不真实。 牧傲铁也问,“我们算是脱困了吗?”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自己都想不到这么顺利就完成了一场逃亡。 “是不是真脱困了不知道,至少暂时是脱困了,大家还磨蹭什么,快逃吧。”庾庆嚷了声后,赶紧从凤阿刀手中拿回了自己的佩剑栓的九四五章馨的回腰上。 几人一窝蜂似的惊动了,纷纷抢回了自己的佩剑,南竹不忘那卷成了一坨的“白萝卜”。 将自己大剑背回身后的向真却来了一句,我留下给你们断后。” 什么鬼?正寻摸往哪个方向逃的庾庆回头道:“瞎扯什么,用不着你断后,凭你的实力也断不了后,留下也白送死。” 向真满脸艰难地摇头,“我意志不坚,不如你们,我痒的受不了了,已经快忍不住了,我知道自己逃不掉的,跟着你们只会成为累赘,不用管我,你们快走。” 见过池碧瑶下场的,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这是想求死了,之前的池碧瑶冲向那些怪物,又何尝不是难受到存了求死之心。 庾庆快步到了他跟前,“这种事只要能互相信任,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有办法帮你忍住。” 向真顿目露期待,难道这几个家伙能忍住是因为有什么诀窍不成? 庾庆抬手狠狠抹了把小胡子道:“之前卜桑桑他们追杀我们的时候,你救过我们一命,现在互不相欠了。” 话毕突然出手,偷袭似的点了向真的穴位,连出几指,直接将向真给弄晕了过去,单臂搂在了怀里,“现在不用怕痒了吧,多痒伱都能忍住。” 回头又对凤阿刀道:“凤兄,我们几個之前不是被凤藏山打伤了,就是被看守怪物打伤了,需要时间恢复一下,暂时就有劳你背上他了。” “好。”凤阿刀满口答应了下来。 对他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比之前一路的胆战心惊好一万倍,直接上手把人接了过去背上了。 “往那边走,大家尽量不要留下什么痕迹。”庾庆指了个方向交代,带着大家迅速蹿入了一片密林深处,紧急逃亡。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在噬灵鸮那边发现他们逃跑了之前,跑的越远越好,逃的越远再追上他们的可能性就越小…… 地下空间的石柱露台上,凤藏山走了出来,站在露台上四处打量不见守卫,不见凤阿刀,也不见被关押的那几个家伙,顿感奇怪。 不会跑了吧?脑海里下意识闪过这念头后,又被他自己给否决了,不可能跑掉。 那只黑葫芦还在他腰上,他就是因为这个黑葫芦而再次过来的,之前抱着黑葫芦研究了好一阵,也不知这宝物妙处在哪,他此来是想逼问南竹吐露的,谁知眼前却不见了人影。 诚如庾庆逃走前所言,只要有人过来了这里,他们逃走的事就得败露。 果然,凤藏山的目光很快便锁定了碧绿水中那晕染开的血红,略感心惊的他再次四顾,很快又发现了某处岸边的水下隐约有什么,当即闪身飞了过去,落在岸边一看,正是那沉在岸边水中的守卫怪物的尸体。 这怎么可能?凤藏山大惊失色,无法想象庾庆等人怎么可能有办法杀了这守卫,当即大喊,“来人!” 继而又闪身飞回了石柱露台上,跑了出去报信。 不多时,又返回了,同来了一群妖修,还有被惊动的知灵大圣。 守卫尸体很快被打捞了上来,查看后一伙妖修包括知灵大圣在内,都很难相信那几个被制住的家伙居然能反杀这高阶噬灵鸮。 知灵大圣一声令下,动静立刻就起来了,一场全面搜查免不了。 凤藏山扫了眼这巨大空间,又在知灵大圣身边献策道:“大圣,他们基本没有逃出去的可能,搞不好还躲在这里面伺机而动也说不定,眼前可能只是故布疑阵。” 知灵大圣目光一闪,体躯内一股磅礴气机澎湃而出,荡涤四面八方,随着他双臂一抬,什么堆积的蓝沙,汇聚的碧绿液体,纷纷徐徐升腾了起来,开始随着他的手势盘旋运转了起来,呼呼声势搅动得一片朦胧混沌般,强风刮的他身边的不少人差点站不稳。 好一会儿后,一切轰然落下,激荡的劲气中知灵大圣徐徐道:“人不在这。” 而就在这时,后方洞口内,有人揪来了一个妖修,正是之前给庾庆他们带路的人,将其推到了知灵大圣跟前,报知:“大圣,人已经逃出去了,是他亲自带出去的。” 这事,只要一查,根本瞒不住的,庾庆等人出去的时候,太多的噬灵鸮妖修看到了,稍微一查就把同谋给揪出来了。 知灵大圣不敢相信他才刚亲手抓来的人,一回头就逃了,当场质问:“怎么回事?” 那被揪来的妖修吓坏了,赶紧将事发经过详细报知了一遍。 还没听到一半,凤藏山就吓的头皮发麻,做梦也没想到凤阿刀居然背叛了他,更没想到庾庆他们居然会用这种方式逃跑,这哪是什么逃跑,这分明是光明正大走出去的,居然还喊噬灵鸮来护送,亏他们干的出来,简直是匪夷所思。 他悔不该留下凤阿刀在这里看着。 获悉是自己人把犯人给护送出去的,知灵大圣嘿嘿笑出了声,“简直是千古奇谈!” 最后一个字出口,怒如惊雷,一掌拍出,当场将那给庾庆等人带路的噬灵鸮给拍了个脑袋沉入胸膛暴毙,倒地便现出了原形。 同时也回头怒狠狠看向了凤藏山,“你的人干的好事,你是不是故意的? 凤藏山吓得差点跪下了,慌忙辩解,“大圣,事有蹊跷,就算凤阿刀背叛了我,就算有他相助,哪怕是近身偷袭,凭凤阿刀的修为,哪怕加上他们几个联手,能伤到这看守就不错了,更不用说是杀了他,这事肯定有什么问题。” 知灵大圣看了眼守卫的尸体,他自然清楚这守卫的实力,对庾庆等人修为也算是知晓,确实是这个理,实力差距太大,加上天生的鳞甲防御守卫不太可能被这几人杀掉,除非不做任何反抗,任由宰杀还差不多。 但这并不是他饶过凤藏山的理由,他不杀凤藏山,是因为还有隐患未除,留着这人说不定后面还有点用。 接下来的场面可想而知了,知灵大圣不可能让庾庆他们轻易逃掉,老巢里的噬灵鸮几乎是倾巢而出,四处搜寻。 庾庆等人脱身的湖边自然有一批人马快速赶到勘察,凤藏山也被指派了过来效力…… “快来这里,这树根底下有洞,里面空的很,可以躲一躲。”山林中逃窜的南竹忽然压着嗓门招呼了一声,于是慌忙流窜的几人赶紧从一处树根缝隙中钻入了树下的空洞中,屏气凝神,一脸的氓流气息。 他们其实也就逃了半个来时辰的样子,就被四处散开了搜寻的噬灵鸮给追上了,这地面蹦跶的速度确实不如一双翅膀飞来飞去的速度。 暂时还没有发现他们,但是他们在林中发现了天上地上到处穿梭的噬灵 鸮,四周到处是噬灵鸮兜来兜去搜寻,一看就能猜到是来追捕他们这些逃犯的。 眼看四周搜寻的噬灵鸮越来越多,已经不适合放开了逃窜,最后连躲躲闪闪都危险了,不得已窝进了这个树洞里,期盼能瞒天过海躲过这一劫。 然他们却不知这种浅显的躲藏方式根本避不开噬灵鸮的搜寻,得躲到深一点的山体或地下才行。 噬灵鸮的双眼有超出直接视觉的天赋神通,能看到动物体内的灵体,能分辨出灵体的形态类属,能轻易看出哪棵树木体内有没有孕育出灵体,有没有成精,一旦发现便会猎杀。 他们对普通动物和人体内的灵体并不感兴趣,喜欢食用有了异变转化功能的灵体,也就是妖修的灵体。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一伙人刚进入诸夭之境遭遇噬灵鸮时,天羽躲在一堆树叶下好好的也会被轻易发现的原因。 眼前的情况如出一辙,一只已经飞了过去的噬灵鸮突然在林中转了个弯,直接落在了大树的树根上,隔着遮掩,盯上了躲在树洞里的几人的灵体。 而树洞里的几人也从听到的动静中知道了有一只噬灵鸮落在了他们的边上。 “咕咕咕……”那只噬灵鸮仰天发出了急促的叫唤声。 树洞里的人惊疑不定,很快又听声察觉出又来一只落下了,紧接着是两只、三只、四只,一连好几只后,庾庆从树缝里伸头向外偷瞄时,发现和一只噬灵鸮对视上了,同时发现被一群噬灵鸮给包围了,哪能不知一伙人已经暴露了。 自是不能坐以待毙,等到高阶的噬灵鸮来了,只怕想跑也跑不掉,庾庆一声怪叫,“暴露了,快跑。” 他第一个拔剑杀了出去,为树洞里的其他人开路,一群噬灵鸮扑来,他一手剑光缭绕周身,同时攻向四面八方,一阵丁零当啷爆响。 皮坚甲硬的怪物刀枪不入,但还是被庾庆打倒了一片,未死,被庾庆手上的锋芒划瞎了双眼,乱飞乱扑腾。 师兄弟三人联手,为背着向真的凤阿刀保驾护航,三人护着他们一路在崎岖地形中冲杀逃窜,狼狈不堪。 然从林中和空中穿来的噬灵鸮越来越多,很快变成了围殴。 逃窜的几人很清楚,这还只是一些修为不够连化形都做不到的小卒探子,等到那些高阶怪物来了,他们必然是在劫难逃。也不用等到高阶怪物来,他们很清楚现在已经是在劫难逃了,已经被缠住了。 最恐怖的是,空中有怪物发出了急促的咕咕”召唤声,然后那“咕咕”的动静,宛若点燃的狼烟般,由一只只噬灵鸮迅速将发现目标的消息快速传递了出去。 “老十五,跑不掉了。”手忙脚乱的南竹大喊,他们已经被大量噬灵鸮阻碍的跑不动了。 庾庆大喊,“用令牌。” 南竹怪叫:“那玩意没用啊,喊了快两年也没喊出来一次。” 嘴里这样说,手上还是伸进兽皮里面摸出了那枚坑坑洼洼的天翼令。 庾庆闪到了他跟前,帮他抵挡攻击,“你集中意念,不用管眼前。” 真正是身若游龙般,一人一剑为几人挡住了大部分的进攻,修炼的剑诀威力全开,杀的那些噬灵鸮胆寒,四周到处乱飞乱撞的瞎眼噬灵鸮不一会儿已经有了上百只。 丁零当啷的激烈震响中,南竹深知老十五这般激烈输出,极耗修为,是无法持续太久的。 他不敢辜负,当即于危急中,集中意念不断喊着,“翼翼翼翼翼翼……我草你祖宗,翼 翼翼翼……” 喊了一阵后连手上的剑都用上了,如锤子般,发出急剧的叮叮当当,拼命在掌中的天翼令上砍不停,身上的肥肉抖如波浪,然那块坑坑洼洼的天翼令并无任何反应。 暂时一手扶着向真,一手挥舞腰刀帮忙抵御的凤阿刀既紧张又惊奇,很是开了眼界,不知这疯胖子究竟在干嘛,别把自己手指给剁了。 “咕咕咕……” 湖边,听闻远处报讯的动静传来,临湖负手的知灵大圣猛回头看去,露出了几许狞笑,“跑,我让你们跑!” 唰,他一个闪身,瞬移般消失在了湖边,于空中一闪而逝。 这仙人的飞行速度真正是令凤藏山再次心惊,见到附近的一只只噬灵鸮也在朝那边飞去,他忙问负责带着他的那个妖修,“怎么了?” 那妖修笑道:“逃跑的几个家伙已经被找到了,就在那个方向。 凤藏山精神一振,能堵住自己背叛的消息泄露就好,当即恳请道:“走,带我去看看。” 他想亲眼确认是否全部落网了。 那妖修当即现形飞起,凤藏山弹身跳起,抓了它的爪子,迅速被带飞而去。 仙级高手的飞行速度确实快得不可思议,一个个闻讯紧急赶去驰援的高阶噬灵鸮纷纷抬头,只听嗖一声,一道人影已经瞬间超越他们过去了。 速度快,后发先至,激战的目的地上空,知灵大圣的身影如瞬移般凌空悬停,俯视着下方围殴的现场。 细看,发现果然是那几个逃跑的家伙,不由冷笑一声,“都给我让开。 颇有些言出法随的味道,号令一出,围攻的噬灵鸮迅速退开了,连那些瞎了眼的也被同类快速给拉走了,可谓瞬间清场。 “翼翼翼翼翼……” 突然间,南竹的声音变得十分清晰,在那紧张激动到跺脚敲剑的样子貌似癫狂,肥肉波动不止,好像在请神似的。 突兀得了轻松的几人抬头一看,看到了凌空的知灵大圣,脸色齐齐惨变,一个个暗道完了,估摸着是要死的很惨了。 叮叮当当,南竹敲击叫喊的声音越发急促了,似乎在以生命来作。 知灵大圣生生被逗乐了,戏谑道:胖子、别说你·姨’来了,就算你妈’来了也没用,你说说你想怎么死吧?你如果现在跪下求我,诚意足的话,我或许会对你做别的考量。” 他能亲自跑来处理这么几个小杂碎,也算是罕见,刚抓来就能从他眼皮子底下跑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不抓住的话,让他一张脸往哪放? 南竹深知这是在耍自己,这回落在了对方的手里,怕是要生不如死。 绝望之下,他停止了敲击,令牌抬到了嘴边,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翼呀!” 犹如泣血哀鸣。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嗡,一股奇怪的冥冥之波突然从现场所有人和妖的耳边荡涤而过。 庾庆和牧傲铁不是第一次体验这种冥冥之波,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双双回头,只见天翼令中弹出了一双熟悉的虚幻白光翅膀,一股虚托之力已经包裹了他们。 什么玩意?空中的知灵大圣当场懵住,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九四七章 为了救向真 空中地上的事,凌霄也意外了,甚至有些忐忑。 这双如梦似幻的翅膀,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这些人类弄出了什么怪物或是什么法宝之类的。 对付他们,也终于明白了,那胖子刚才在着急乱喊什么,原来是在召唤这玩意。此时连之灵大圣也绷紧了心弦。 对未知事物的恐惧是长情,何况这未知事物一看就不简单。 现场寂静的落针可闻,连那些眼瞎的噬灵鸮都感觉到了不对,侧耳倾听状,再次见到那双翅膀,南竹激动到不行,此情此景之下,差点感激涕零,真召唤出来了。 庾庆意大喜过望。 一手搭在了南竹肩头,一手捞住了像真的胳膊都不是第一次驾驭这翅膀不需要交代木偶铁目光扫到雨清的动作也第一时间跟着有了反应,一手搭在南竹肩头,一手捞住了凤阿刀的胳膊欠已完备与磬一声大喊,老七走。一听到走字之灵,大圣顿感不对。 瞬间议长不敢拍下天摇地动烂泥报飞。 青岛的巨大树木如乱箭四射,许多噬灵鸮当场毙命于这一掌下,一道白光混在报社的乱七八糟中,旋即脱颖而出,撞飞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流光远去,一击未中之灵。 大圣压根不管一群噬灵鸮的惨叫哀鸣,意在暴乱。终身化虚影一闪而逝,直追那道流光而去,一前一后咬上了,甚至慢慢缩短了两者之间的差距,感觉脱离了爆炸的庾庆。 回头一看,看到了那追来的身影,其飞行速度之快,吓他一跳,这都能追上,难怪是所谓的仙人大惊道,老七追上来了,加速跑,回头看了眼的南竹。 也吓一跳,意念驱使之下,速度陡增,前后的距离又快速拉开之灵大圣一看要被甩掉,身形在空中一抖,杀那现出原形即非瞬间再次提速,前后双方再次咬上了,再次回了下头的南竹叫,骂一声,什么鬼,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废话庾庆臭骂少**。 集中你的意念加速南竹这里不比苦海,我担心飞太快会撞哪去了?庾庆大骂,撞死了还是被他弄死,你选一个南竹没了。 话说当即集中意念驱使,飞行速度陡然再次加快,天上地下以及四周的景致几乎都开始模糊,开始虚化,唯独隐约还能看到后面。 同样在加速度追击的老妖怪宏在其中的凤阿刀震惊了真正的惊若天人无法想象眼前发生的是什么,自己正在经历什么,也意识到了身边的几个家伙远非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那飞速拉开的距离,令后方追赶的值零大胜一阵经顾不上弄清那胖子手上的破铜烂铁是怎么回事。 总之不能让这些人逃了。 隔空一掌狂轰而出,光空一阵闷响四声音,奇怪的问雷空间似乎扭曲了一下覆盖范围广大的一片云层,莎娜粉碎成絮状,云层撕碎的刹那,一道流光先一步一闪而出之灵大圣代初的冲击力意在粉碎云层中扩出了一道笔直的通道。 对前方目标穷追,不妨却眼睁睁看着目标践行渐远,渐渐消失在了天际间,已经把后面的身影给甩墨了。 如释重负的南竹乐了,发出劫后余生的猖狂大笑。 嘎嘎嘎嘎,嗯,陡然出现的震动让他笑不出来了,四周的景象开始渐渐清晰,光赤好像要消失班的卡顿。 已经停止了飞行,再凭惯性冲击而已,明显正在抛向地面,你笑个屁。 庾庆怒骂牧傲铁也忍不住了,怒骂,你要死,别连累我们。 南竹小汗一把意识到是自己得意忘形之下断了对光艺的意念驱使,再次集中意念认为追不上了,正要放弃的值零大胜忽然睁大了眼。 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细看没错,那个包裹给人的鸟撞光影又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随着他的快速接近,察觉到目标已经停止了飞行正在向地面滑去,那只光鸟一顿一顿的样子明显不正常,感觉出了什么问题,不管是不是出了问题,能追上就行。 他立刻全速冲去。眼看已经拉近了距离,突然又见那只光鸟在拉抬飞起,再次加速搞得再掉他玩似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一想到那胖子的嘴脸之灵,大圣火冒三丈,四以举事之力,挥出了找吃,空出了一击,空天摇地动,一座大山顷刻崩溃,光鸟鱼紊乱气流终极闪而出,身在其中回头看的庾庆,等人肝胆俱颤。 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真仙之威。真正的排山倒海之势着实骇人,南竹哪还敢松垮分毫,集中意念驱使周围景象,剑化作了流光飞舞,熊追了一阵地之灵,大圣终于浮空停下了,追不上了,也不用追了,什么都看不到了,还追个屁。 这的结果却是他难以接受的,气的我找颤抖之前在他巢穴里跑了若说是被钻了空子,那这次呢?两度被掏,尤其是逃跑方式,实在是让他难以接受。 一次光明正大的走了一次,在眼皮子底下跑了不说,还逗了他一下,感觉就是在故意羞辱他。 还有那胖子手上的那块破铜烂铁,明显是件法宝,他自己都想不通了。 为什么抓到人时不将人犯搜身?若说看不上这些人间的凡夫俗子,可那个胖子怎么说自己明明看出了他腰上的葫芦不简单,为什么不当作重要人物来对待?他体会到了什么叫轻敌,后悔到不行,尤其是想起楠竹那对他拳打脚踢的可恶嘴脸时,不禁咬牙切齿,死胖子。 你别落。我手里一片死伤惨烈之地,借助噬灵鸮飞行之力的凤藏山赶到了落地后见到破坏力极强的现场,轮不到他来问,带他来的噬灵鸮一修,先开口问了在场的怎么回事,人犯呢?好了,那个胖子招呼出了一对发光的翅膀跑了。 在场者把事***况讲了遍。听完经过钝化者惊呼发光的鸟,这是什么宝物?看向了凤藏山求解凤藏山也震惊了,摇头表示不知他难以置信,没想到南竹身上还有这样的好东西,他也后悔了,后悔怎么就没有将几人给搜身,殊不知就算将几人给搜身了,他们也得不到那件宝物认知。 有限本就是一个巨大的限制力,得到了意识不到其中的价值又怎能算得到?更不用说不会驾驭后悔也是一种无知。 正这时之灵大圣的身形已经一闪而回,重新化作了人形,落在了凤藏山跟前,发出了同样的疑问,询问那只光鸟是什么宝物,凤藏山只能是再三发誓。 表示自己真的不知道对此之灵,大圣倒也没有什么怀疑,毕竟他抓到凤藏山一伙人时,曾经分开审讯过对外界的社会形态以有所了解,应该不存在这种东西才是。 他伸手指向了挂在凤长衫腰间的黑葫芦。 凤藏山赶紧挤了下来,双手奉上之灵。大圣到手后也只是翻看了一下,然后嗅了嗅。 就在此时,远处有急促咕咕声传来,由远及近,不少噬灵鸮听后的反应颇大,稍作倾听的值零大胜冷哼了一声对凤藏山到你阿爹,他们果然找来了,已经找到了我们之前那个巢穴,我现在要你回到他们身边去。 凤藏山心惊肉跳。 回他们身边卧底从来都是不容易的好下场的事之灵大圣,我已经用一支花的身份骗过他们,其他人说什么他们都会谨慎怀疑。 你不一样,你阿爹在其中凤藏山,担忧到胖子他们已经逃了,万一撞上过阿爹他们,我立马要暴露,恐会事得其反误了。 大圣的好事其实就是不想再回去。冒险之灵大圣所以要将它们又走,不让他们有碰头的机会。 你回去后也不需要做什么,只需告诉他们一个消息,就说我去了沙海凤藏山,不仅沙海在何处之灵?大圣,你只需这样说,那个所谓的野先自然会知道,拿在手中的黑葫芦也扔了回去,这件宝物赏给你了。之所以会赏赐,是因为这件宝物好虽好,可对她这种修行特性的怪物来说,并无什么大作用。 他口中的野仙此时已经光临了,悬崖峭壁间的噬灵鸮老巢,来到后,或者说来到钱就发觉了不对,一行人在途中就发现了到处胡乱钻的噬灵鸮,不知道在搞什么,偏偏这些怪物又嘴硬得很。 只忠于自己的王子,被抓后死也不肯吐露原因,带他们杀到此的老巢,发现几乎是削去朝空的状态。 这让他们意识到,这里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在这一带四处搜寻,结果可想而知。 在之灵大圣的有心安排下,一行成功遇见了呗,噬灵鸮擒拿住的凤藏山凤金,其自然是冲了出去。兔子烈日金环一顿招呼杀的怪物嗷嗷乱逃,一行落在一处悬崖边缝。 亲戚这里刚检查了,而且身体解除了儿子身上的法力禁止向兰轩便盯上了凤藏山腰间的黑葫芦,质问南竹的葫芦怎么会在你手上,他们人呢?凤藏山探到他们已经跑了,我倒霉不幸落在了他们的手上。 好了,有几人异口同声,似乎都表示出了怀疑。 别说其他人,就连凤金奇也忍不住怀疑他们能从那妖王手上逃走。 凤藏山解释道,阿爹到了这里后,我才发现啊,刀还活着。 原来阿刀早在一开始就落在了他们的手上啊刀为了求存投靠了这些怪物,那个妖王把我们抓来后。 就投入了这地下关押探花郎让我想办法说服了阿刀暗杀了守卫。 杀了守卫之后的话,基本就是在陈述大致的事实经过,只不过他把自己也加入了逃离的队伍当中,将自己描述成了其中的一员,不讲事实,没办法,否则难以解释评语庆等人的实力如何能从真仙高手的手中。 好不当听到庾庆竟然骗了两个噬灵鸮一修,带着他们大摇大摆地从群妖当中走了出去。 是正儿八经被噬灵鸮给送出去的。 向兰宣忍不住扑哧一笑,明眸生辉的淬骂,书读多了就是坏,太坏了,读了一肚子的坏水,这样得跑了,还不得把那只零大胜给气死了。 微微点头,啧啧惊叹道,也算是有胆有谋了,倒是不复天下第一才子之名。 赤阑阁主略显沉吟,下意识对比起了自己的儿子,这其中的差距品质有点大,不禁微叹了声天宇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之后的讲述中就是南竹手中好像有件宝物,但是不太灵光,眼看群妖已经追来。 它凤藏山为了掩护大家脱身主动做了那个诱敌之人为其他人逃离争取时间,结果导致被抓。 后来之灵大圣跑来问那逃跑的光鸟是什么,他才知道庾庆他们已经借助一件神奇的法宝跑了。 听完讲述单之一不禁惊呼,什么法宝施展的逃离速度,能躲过真仙的亲自追赶?他们是亲眼看到过之灵大圣情及逃走时的速度的,但还是之灵。 大圣的实力受到伏魔真言压制的情况下,获悉那几个家伙还活着。 向兰宣的神色总算是放松了下来。 他相信了凤藏山的话,因为他知道那光鸟是什么东西。根据他当初在天机山灭口钳撬开几人嘴巴获悉的情况。 那件残废的宝物确实是时灵时不灵的,他上手驾驭不了,以为彻底坏了,这才没有来着,没想到还有用长发飘扬的也先忽然开口了。 那是进出蓬莱山的法宝,名为天翼。另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蓬莱山就在苦海中修为不够者,来往不易。 这天一另便是蓬莱山往来送客的法宝。此画出,众人大多陷入了沉默。 那位探花郎哪弄到的这等宝物,都在暗暗揣摩。 拥有了此宝意味着什么,连真仙境界都追不上,那岂不是遇到任何险境都能及时逃离?向兰轩发觉大家的神色异常后,炖皱了眉头,谓语庆等人感到了不妙,也先不顾他们的想法出生问凤藏山。 那摇头呢?凤藏山不知道你们一来,老妖好像察觉到了转移前隐约听他跟小幺交待过一句什么,好像是去了一个叫什么沙海的地方疗伤。 沙海也先若有所思着,徐徐道,那就去沙海扒光鸟凭空消失庾庆等人从天而降,落在了一座高山之巅,当地挽着昏迷。 讲真的,玉清寺故未发现异常后需出口气道,这下应该无法再轻易找到我们的南竹拿着坑坑洼洼的令牌放嘴上播了声,狠狠亲了口放兽毛衣服上擦了擦,才塞进衣服里面贴身存放好了,抬眼四顾地问道,这哪呀?鬼知道这是哪在场的无意能回答天翼令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快到他们根本看不清地面路标现在别说在哪,连回去的路都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很快,一个个都意识到了如今的现实处境。 凤阿刀问他们还能找到组长吗?庾庆苦笑,怕是难如大海捞针,也不知这世界究竟有多大。 南竹问,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待着吧。去哪儿?庾庆想办法回到出口那边吧,他们要离开的话,应该也要经过。 那南竹狐疑道,进都进来了,就这样走吗?那个天全咱们不找了,还惦记天全呢。 庾庆刚想训斥他,还是先想想该如何活命吧。 谁知凤阿刀突兀冒出一句,我知道真正天全的大概位置啥?南竹师生看向他,庾庆和牧傲铁也一脸错愕地盯向了他。 凤阿刀能理解他们的疑惑,解释道,我六代噬灵鸮手中后,曾跟他们聊到过天全,他们听后嘲笑过我们,据他们说,真正的先全在一个叫沙海的地方,那是一个直径方圆达八百里的大沙漠,千泉就沉睡在那沙漠地底下。 他们说那地方在传说中原本也是草木丰茂之地,先全出现后吸干了当地的灵气,导致逐渐落败,成了沙漠,至今寸草不生。 他们噬灵鸮,大多也没见过仙泉是什么样的,说是被封印在了沙漠中,除了之灵大圣,其他人想找也找不到,让我们不要痴心妄想了。 第九四八章 诱饵 结果有点惊险,就在庾庆冲回光罩刚将向真交给牧傲铁,便见光景突然一暗,模糊的波光涟漪彻底消失了。 几人齐齐看向外界发现沙漠还是那片沙漠,星空也还是那边星空,拂过的晚风依然清凉,再回头,只是多了一座大山而已。 “封印彻底解除了?”南竹微声问了句。 虽然山很高,那老妖似乎也落在了山顶上,可还是不敢大声说话,那毕竟是真仙级别的高手。 解除仙泉的封印是什么鬼?庾庆不解,毕竟也是屡次进出仙府的人,略有意动后,他试着向前伸手,向刚才的结界处走去,没几步路便触及了虚空阻力,试着慢慢用力推了推,只微微晃动出一些虚波。 其他人见状也走了过来尝试,尝试的力度也越来越大,任由他们拼尽了全部修为,也无法穿过这片无形的虚空。 显然,他们也被封印在了此中。 “出不去了,怎么办?”南竹有些提心吊胆。 对于这个,庾庆倒不是很担心,盯着老妖降落的山顶方位,“这妖王不可能在这里一直不出去,根据刚才的情况,他只要再出去,我们就能出去。”目光又扫向几人,你们急着跑进来,是为了赶着出去的吗?进来前,一个个催命似的,也不见你们担心出去的事?” 算了,催命有份的南竹赶紧转移话题,“妖王在此,我们到处溜达找仙泉的话,太危险了,凭它的修为,我们窜来窜去很难不被它察觉,怎么去找是个问题,近在眼前无法触及呀。” 庾庆不以为然:“还是那句话,妖王不可能一直在这里不出去,我们先窝在这里不要有动静,待它一走,咱们再慢慢去找。” 南竹两眼放光,连连点头。 凤阿刀有些担忧道:“那我们岂不是出不去了?” 庾庆:“那妖王不可能不出去,也不可能一直不回来,再回来时,就是我们出去之时。” 凤阿刀:万一它停個好些年不回来怎么办?我们又没成仙,还做不到太长时间不吃不喝。” 南竹嘿嘿道:“咱们是没成仙,但是有仙泉呐,只要找到了仙泉沐浴,咱们都获得了长生,时间长一点就长一点,就当是闭关修炼了。” 凤阿刀叹道:“就算将来能离开这里,又怎么离开诸天之境?” 庾庆反问:“你现在知道担心这个了?凤兄,催着进来的,也有你一份吧? 凤阿刀顿有些尴尬长生的诱惑谁能怨住? 扶着向真的牧傲铁回应道:“不管怎么说,先找到仙泉救了向真再说。” 庾庆:“行了,进都进来了,都闭嘴安静吧,真要被发现了,想什么都多余,先找地方躲起来,等到妖王出去了再说。 于是一伙人又偷摸了约一里来路,跑到了山脚下躲藏。 为了安全计,都施法躲在了山脚下的岩石和沙地结合处的缝隙里,安静等待着。 长夜漫漫,终将过去。 天刚大亮的当口,当值的牧傲铁忽然轻轻“嘘嘘”两声。 身体埋在沙子里,脑袋在沙地和岩石间的几人迅速睁眼,立见光波,那道巨大的光罩又开始一闪一闪的出现了,很快便稳定了下来。 南竹有点兴奋,微声道:“妖王要出去了。” 他挣扎着就要爬出。 庾庆赶紧制止,“慌什么,等光罩消失了,等它看不见了封印里面的情况,再出去也不迟。” 想想也是,于是南竹暂停,一个个都在沙石之间露个脑袋激动等待着,仙泉呐,长生啊,已经都开始幻想了。 他们看不到的是,山顶上有一棵巨大的“神树”,那原本是一棵超级巨大的梧桐树,没有树叶,早就掉光了,或者说这棵树早就死了,死而不朽,坚若金铁。 一道身影从大树中飞出,落在了树梢之巅,冷眼打量四周,正是知灵大圣,已经化作了人形,他也是被光罩开启的动静给惊出来的。 很显然,已经有人开启了此地封印,但环顾巍巍高山四周,却看不到人影。 他也能猜到是谁开启的封印,此间除了他知道如何开启封印的唯有一人而已,他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山脚下的一块大岩石下,数条人影从沙地中冒头,也仅仅只是冒了个头,正是以也先为首的一群人,之所以不敢光明正大闯入,自然是怕被发现。 开启封印的正是也先,是在外围的沙地下开启的封印,然后从沙地下钻了进来,根本不敢走地面。 他们一路赶来,也基本上没停,然而飞行速度和知灵大圣比起来差距确实有点大。 见众人都冒头出来了,也先轻声道:“它如果真的来了这,应该早就到了,开启封印的动静瞒不过它,应该已经惊动了它,它一旦先于我们出手,我们是没有还手机会的,而我们又不知道它在什么位置,谁先被发现,谁就输,所以需要有个人先把它给引诱出来,确定了它的所在,我们才能压制住它,谁愿往?” 这话说的众人那叫一个心惊肉跳,这诱饵可不好做凭那妖王的实力,随便咬一口,自己这个诱饵可就废了,和自杀没什么区别。 自然是没人吭声接话。 也先的目光越过他人,直接落在了天羽脸上,不做任何废话,你没有修炼伏魔真言,你去吧。” 说到这个,大家也都有些奇怪地看向了天羽,途中修炼“伏魔真言”时,天羽是那个不肯学的,说自己学不会,大家学习时也回避,说是不打扰大家,远远跟在后面。 天羽道:“应该挑一个实力更强的去。” 他目光碰了碰乌乌和禅知一,论实力这两人都略强过自己。 禅知一不吭声,乌乌虽沉默,却多少有些犹豫,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帮天羽顶上。 然也先却直勾勾盯着天羽,“你为何不修炼伏魔真言’,你心里清楚,我不说不代表我不清楚。” 天羽喉结耸动,其他人齐刷刷扭头看向他,不知这话什么意思。 “这里多一个会伏魔真言’的人,联手降魔时,就能多一份力量,伱在我面前也没得选择,去了还有活命的机会,不去现在就得死。去吧,事后我可以解除你体内的隐患,我也知道天泉’在哪。” 最后一句话,让大家颇为振奋,这也是也先能团结大家一起降魔的重要原因之一。 天羽的脸色很难看,可诚如对方所言,他在对方面前没得选择,实力差距太大了,也不用怀疑对方只是在吓唬,对方真会杀他,修行界混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这人的行事风格。 最终的,天羽慢慢从沙地里拔了出来,乌乌关切了一句“老三,小心点。” 此时,那笼罩的巨大光罩已经消失了,结界再次形成了封印状态。 “妖王应该已经出去了。” 岩石下的庾庆招呼了一声,带头从沙中爬了出来,探头往外看了看,白天才发现此山光溜溜的,真正的寸草不生。 当然,他也不是看风景的,确定四周无人,才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出来跟上。 一个个陆续冒头,牧傲铁背着向真在最后面。 带头在前的庾庆依然偷偷摸摸,猫着腰身专挑有遮挡的地势潜行。 跟在后面的南竹肚子上肥肉多,感觉这样弯腰走路不舒服,偷偷摸摸一段路后,有点忍不住埋怨,我说老十五,妖王不是已经走了吗?这地方有封印,有其他人的可能性也不大,干嘛还做贼似的。” 庾庆反问,“你亲眼看到妖王走了?万一没走呢,万一还有其他看守呢?小心驶得万年船,留点后悔的机会。” “行,你怎么说都有理。” 南竹刚埋怨完,便被前面的庾庆反手一把给摁倒在了地上,庾庆同时紧急提醒后面的人“趴下。” 一伙人迅速伏在了石头沟壑里隐藏身形,然后又陆续找了遮掩的石头悄悄往外打量。 他们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在空中急速盘旋的人,在绕着山体螺旋上升式盘旋。 他们施以法眼细看,并不难认出,实在是那人一身的黑氅太明显了,就算距离很远也能认出。 “天羽怎么进来了?”吃惊不小的南竹回头问,也明显看出了其他人眼中的震惊。 身边人都跟他一样无知,没人能解答这个问题。 反正都被惊的不敢轻举妄动了,想偷看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临近山顶的天羽也被吓了一跳,他也看到了一个人,看到那个站在树梢上的人,那个知灵大圣,发现人家正冷冷盯着他。 哪还敢逗留,迅速闪身逃向山下。 唰!身边突然有影子闪过,天羽还没反应过来,便见知灵大圣悬停在了他的前面拦路。 差点吓得魂飞魄散的天羽紧急转向避开,结果刚甩开,就发现自己不能动弹了,体内好像多了什么东西,之后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来自后背的剧痛。 知灵大圣就在他的身后,一只手已经插进了他的后背,手爪精准捏住了天羽化身后隐藏的心脏,随时要捏爆一般,鲜血在伤口渗出。 天羽惊恐,发觉自己的修为在人家面前真正和蝼蚁一般,真正是连丝毫反抗之力都没有,他满脸的痛苦神色,慢慢扭头看去。 而知灵大圣的声音也在他身后响起了,是让你出来做诱饵的吗?他们躲在什么地方? 说,我兴许能饶你一命。 第九四九章 复活 天羽不知道该说什么,不是他不愿出卖同伙,而是知道自己就算说了,人家也未必会放过自己,这辈子还是头回让别人捏住了自己的心脏。 这种心脏能感觉到别人手指温度的恐惧感,是外人无法想象的。 他从未经历过这种恐吓方式,这辈子都没这么害怕过。但不能确认自己安全前,他在考虑该怎么稳住对方,可有人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他身后的知灵大圣,忽然连看都不看,挥手横扫,向后方强大威力,轰出轰轰轰。一连串爆炸响起,天羽扭头看去炖,暗暗叫苦,甚至是愤怒,发现也先根本不管他的死活 知灵大圣也回头看了去,只见数百道语序,日争辉的金环在后方爆开,成了火云封印,此山的虚空结界也被他一掌之威给打的荡漾出了虚空。 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嫩男吟唱声突然响起,爆开消散的火云后方出现了也先虚浮的身影,白绿黄蓝红黑光辉在飘扬的长发中闪烁交替借着爆炸的火云掩护他接近了这里,知灵大圣顿都被金刚降魔杵砸在了脑门上。 一般整个人剧烈一摇晃,一把拍在了脑门上,头痛欲裂班。 尽管如此,他另一首还是一把捅出了天羽的胸口,天羽惊恐低头。眼睁睁看着一颗跳动的心脏被捏爆出了血花,然后视线一晃,整个人被甩飞了出去。 差不多在山下躲藏的庾庆师兄弟三人,哪怕林吟唱的地方很远,也瞬间如遭雷击一般,脑门四被一棒接一棒猛烈敲击着心跳疯狂加速,仿佛狂暴到要爆炸一般。 整个人难以动弹,俐落在了地上,地之灵。 大圣突然现出了噬灵鸮的原型,空用力一爪拍在了地上。 次要拼劲力气站起反击,被砸的山体顿显流光流转化解了这一击的威力,山体丝毫无损于此同时,乌乌向兰宣单之一赤阑。 凤金革纷纷飞了出来,他们不敢轻易跳出来,直到见到也先成功压制住了之灵,大圣才敢冲出相助。 乌乌第一时间落在了天羽身边,扶起天羽摇晃老三,老三哪里还能叫醒身上的伤明摆在那儿已没了气息,死翘翘了,奇怪的是并未显出原形。 跟着飞来落地的赤兰阁主也只是停步多看了两眼便腾空而去。 跟随向兰宣等人分布在了知令大圣的四周上空,纷纷集中意念吟唱版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呱呱呱呱刚站起得之灵。 大圣又仰天咆哮着跪下了,双脚撑地,强撑着不倒,见老三已没了,死而复生。 可能愤怒的乌乌一闪身开了,空中加入合围,摒弃了杂念,微微闭目念出真言版,乱了吧猕猴也仙的咒语声最是清晰。 他身后交替闪烁的六次辉忙也是如此,其他五人也是各自吟唱,身后只有略显的淡淡灰忙没有齐声吟唱,就这样各念各的,声音似乎混乱在一起却又清晰分明,但又混音成了更恢弘的吟唱气势。 一时间,整个山上回荡着绵绵不绝的咒语,生之灵大圣当场被无形之威给压趴下了,哪还有丝毫的反抗能力,连动一下都难,明显处在无尽的痛苦煎熬中,皇黄金还又出。 漫天飞舞,进而凝聚如流星雨一般轰隆隆命中在之灵大圣的身上喝之灵。 大圣在爆燃的烈焰中痛苦哀嚎,却无法摆脱伏魔真言的压制。 直到此时,躲在暗中的凤藏山才冒出,才飞身而上。到了附近观看,见到这妖王确实要被灭口了,也算是松了口。 山下虽远离伏魔真言吟唱之地,可师兄弟三人还是再次感受到了南濒临死亡的恐怖感觉。 凤阿刀却未察觉到三人的异常,还以为三人依然是趴那一动不动。 他现在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奉藏山的 身上,见到凤藏山的出现且在靠近,族长顿时大吃一惊。 是五郎!不好,族长有危险,他是知道凤藏山已经投靠了知令大圣的当即就要出去阻止凤藏山,以免其对族长不利。 庾庆半死不活的眼皮子微微开阖着,他也看到了凤长衫的出现,他的意识虽激进迷糊,可凤阿刀的反应还是令他下意识察觉到了危险。 拼命抬手去抓凤阿刀的衣服不要去,奈何声音太小了,小的连他自己都听不清。 那扯凤阿刀衣服的力气也小得连只蚂蚁都捏不死又如何能让凤阿刀感觉到他黑白光影交错的视线中看到了凤阿刀冲出去的身影,迷糊庾庆醒交替的意识在着急,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族长。 冲上山的凤阿刀焦急大喊猛回头的凤长山见到是他,差点吓得魂飞魄散,问一个纵身飞跃直扑而去,人还未接近,便施展出了七道金环权利狂轰而出,碰啊刀的修为和它差着一个大境界,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对手,加之他权利而出,凤阿刀如何能打? 哪怕是拼尽全部修为抵御,也还是在爆开的烈焰中震飞了出去两天狂喷出一口鲜血落地还未站稳,又被穿过烈焰而来的凤藏山一拳轰在了胸口,再次喷血,倒飞出去还有胸骨碎断的清晰声音,撞在了一块石头上才停下,飞身落在他跟前的凤藏山。 一把扯着他胸口衣襟拽住了,打量了一下四周后,低声问道,你怎么在这探花郎他们呢?灭口一个没用,知道他已经背叛的还有那几个家伙都不能留了缝啊刀,没想到他比自己想象的还心狠手辣,族长面前竟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自己就敢下毒手。 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也意识到自己可能得躲藏的语境。 等人带来了生命危险修为能与奉藏山一战的象征,又废了他口中含血咕咕到他们,他们落在了妖王手上。 五郎,求你放过我,救救我。 他故意哀求,本恨不得杀了对方,绝不肯哀求。 然为了化解自己给庾庆他们带来的危险,故作此态,以免对方就近搜查,也只有保住了与亲他们才有人揭开这位五郎的真相,落在了妖王手上。 凤藏山抬头看向了山顶方向,此山内部应该另有空间,不知路口是不是在山上,心中各种念头之际。 本还想问问详细情况,知不知道关押的具**置之类的结果见到凤金旗已经停手看向了这边,他当即松开了扯住的衣襟,却顺手拔出了凤阿刀的妖刀,挥手带出一道韩王和飞溅的鲜血。 凤阿刀应声倒地,喉咙断口里咕咕有声,脖子差点被整个削断了。 身子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一地的殷红鲜血趴在石头缝隙间,迷迷糊糊看到人引导下一幕的语气,眼中含有泪光,最终在脸颊化作了泪痕,双手十指攥成了拳头,却无能为力。 他虽是个有点猥琐贪财的乡下人,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可骨子里是有情有义。 共患难过的人或对他有恩的人,他都不忍见其这般下场,否则他早就被免后患杀了。 向真怕那的南竹和牧傲铁似乎也看到了这一幕,手指都有握拳的动作,凤金旗的身形已经闪到了一地,鲜血跟前落地,见此血腥一幕,皱眉问儿子怎么回事?那边的知灵大圣已经没了动静,你用不着这么多人压制,故而空出了手来过。 问当当凤,唐山将手中带血,妖刀治了地上,我杀了他。 废话,凤金旗又不是瞎子在问你为什么杀他?凤藏山本没想杀他,只是觉得他出现在这里肯定有问题。 这地方连我们都需要大族长开启封印才能进来,他怎么会在这里自由奔跑呢?说到这个,凤金旗也觉得有些奇怪,他不是跟探花郎他们跑了吗?阿爹,事情明摆着不是我 们带进来的,这里除了那妖王,还有谁能带他进来?我见他冲向妖王正直,大家合力制服。 逃亡的关键时刻,我担心他有可能是要住妖王脱困孔出什么意外,故而出手拦下了他。 拿住他后,我故意诈他,问他为何投靠妖王,结果炸出了实情,他说他也是没办法,说他又被妖王给抓住了,为了求生不得以而为之,并求我放过我。 听了实在是恼怒,我凤族怎出了这种反反复复的墙头草,留着吃我凤族的耻辱,哪怕是我心腹故而杀之草率了,留着它还能问点其它情况。 凤金旗轻叹了一声,身形忽然又是一个虚晃,差点没站稳。 凤藏山赶紧出手扶住了她阿爹,撑不住,就不要硬撑了。 凤金旗深吸了口气,施法稳住了身体状况后,立马推开了他的搀扶,低声告诫,不要让他们发现,否则话音一顿。 父子二人齐刷刷回头看向了山上,只见落地后围在燃烧的知灵大圣尸体前,继续吟唱伏魔真言的人出现了。劳动心态一乱真言立马不真了,声音随之以乱了了一道白光从燃烧的尸体中迸射了出来。 浮空屋里屋气的哼哼了两声,便化作流光而去。 一伙人手忙脚乱的出手攻击,也未能拦住,长发飘飘的也先返到蔚蓝,面色凝重地目送了流光而去向兰轩当初跟语境等人在地下。 就见过一只花的遗体出这状况问大族长,这怎么回事?真灵出窍也先随口回了句,见到那道白光飞进了山顶的神树内,迅速闪身追了去。 余者虽不知,所以除了向兰轩外,也纷纷跟着飞掠而去,下方的凤金旗艺飞身而去劫掠上山要跟去看情况的。 圣堂山却被向兰宣给拦下了向兰宣潮被杀的凤阿刀那边抬了抬下巴,问道,怎么回事?凤长山立刻把糊弄自己父亲的话得重复了一遍,向兰宣关心的不是这个追问跟他一起的探花郎,他们呢,也被妖王抓了吗?凤藏山没想问。 听凤阿刀的意思应该是被妖王杀了没说实话,怕其他人知道。 庾庆等人落在了妖王手上,会去寻找儿,他是极不希望与亲几个被找到的,这样至少能给自己争取到灭口的机会。 杀了向兰宣呆住了失魂落魄状的南南不是很聪明吗?怎么会不知自保?凤藏山没心思跟他扯,怕其他人在里面先找到语境。 他们见他不再问了,立马闪身上了山,失神了好一阵后,脸脚不知何时勤了泪花的向南轩才深吸了一口气。 面对现实,风中台秀抹了把泪,烈焰红唇,用力一敏,拿得起放得下的风情,就在这扭头的瞬间。 一飞身而去,飞向了山顶的神树位置。 没了伏魔真言的干扰,躺在山石间的师兄弟三人终于陆续缓了过来,摇摇晃晃爬起的语境,施法疏通全身后,看了看外界的情况,立刻飞身而出,一路向山腰飞奔而去,最终停在了凤阿刀的尸体旁怔怔看着。 很快,南竹和背着人的牧傲铁也感到了爱。 楠竹一声轻叹,漠铁腮帮子鼓了,鼓到我要做了凤藏山谁都不要拦我,你打得赢他吗?南竹反问一句后,又回头问庾庆,现在收尸不合适吧?庾庆看了看四周,看到了那堆燃烧的尸体。 沉声道:先就像真南竹正想问怎么就与亲已经迅速冲向了那燃烧的尸体,施法扑灭了火,然后拔剑破开热乎乎的烤肉。 南牧二人瞬间明白了他想干什么,相视一眼后也迅速背着像真跑了去。 到了地方放下人后,牧傲铁又主动肩负了放风职责,看到烧焦的尸体,南竹苦笑,教成这样,里面应该都熟了,还能有血吗?好,但尸体的块头够大,不一会儿,庾庆就从尸体深处扬了剑尖出来给他看。 别废话,快得像真脱衣服,剑尖上有殷红,血液似乎还带着点热气。 南竹眨了眨眼。 懂得迅速回头,一阵手忙脚乱,飞快将向真得脱了个精光。 而埋头尸体里面的语境已经切割了一块血糊糊的肉扔给他南竹一把接了然后,拿着血糊糊的肉当刷子,快速在向真身上到处涂抹。 不抓紧时间不行,山上的人随时可能会下来。 最后连像真的头皮也没放过,施法弄得血液给其起投,这也是为了他好。他们邮寄的池壁瑶抓掉头皮的恐怖画面。 不一会儿一切弄完了,余庆和南竹刚要招呼牧傲铁来当苦力背人,却发现牧傲铁鬼鬼岁岁在较远处一块大石头后面不知在偷窥。 什么明显有状况与亲迅速闪身过去,落在了牧傲铁身边,也伸头往大石头后面看了,眼不看还好,一看便惊住了。 只见砸落在山沟里的天羽尸体上,已经缭绕了一层邪气,木器般笼罩在尸体周围,地面的邪气也在快速缩回本体,邪气退过的地方撒在地上血迹也带走了。 不但是地上的血迹,连天羽衣服上的血迹也给轻巧的干干净净,所有的邪气都在快速往天羽胸口的伤处回收。 雨沁眨了眨眼,这哪能行?立刻伸手摸上了挂在胸口的邪灵中,穿着归零的兽皮衣服,珠子就在胸口上晃着,顺手一摸就是。 正要借助邪灵诸将天羽彻底灭杀,却终究是晚了一步,邪气突然全部消失了,天羽胸口的血窟窿竟然没了,恢复如初的皮肤胸口也起伏了起来。 这是已经活过来了,师兄的两个盾下的大气都不敢喘,偏偏南竹还背上了向真也朝这边来了,要看热闹。 听到脚步声,语境迅速回头朝他做了个嘘的噤声手势,然后拉上牧傲铁迅速撤了回来。 是一队人。南竹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师兄弟多年知道这样做肯定有原因,自然是信他的迅速紧张跟上,最终一起窝进了一个隐蔽处躲藏,放下向真后见两位师弟又扭头趴在了石头缝隙间偷看来处。 南竹忍不住低声问,到底怎么了?牧傲铁微生回了句,是天羽,天羽怎么了?他又活了不会吧?南竹难以置信。 庾庆提醒了一声裂谷山庄卢老太爷他们一样的。 这么一说,南竹立马就懂了,忍不住按了声。天羽便携魔了。 徐禹庆再次示意他闭嘴噤声。 小窝窝里当即安静了下来。 左等右等迟迟不见天羽出来,庾庆顿有些后悔了,发现自己还是胆小了,刚才就应该冲上去在乱箭补上,然后用邪灵诛死, 他现在在上去,他又不敢了,就在他胡思乱想时候,一道人影突然从那边山沟里蹿出,浮空而立,冷目四顾,正是天羽。 天羽一眼就看到了烧焦的是林萧尸体闪身落去,亲自检查,确认是知灵大圣的尸体后,她的目光也看向了山顶的神树,一个闪身飞了去躲在石头后面的师兄弟三个,这才松了口之后,背上人也偷偷摸摸上去了。 仙泉的诱惑终究忍不住为之冒险 第九五零章 真身 br> “神树”下,一间尘封已久的简朴石室,内有石桌石榻,镶嵌有宝珠照明,也先流连其中,飘扬的长发也终于拖地了,似卸下了那高高在上的感觉,伸手一步步抚摸着能抚摸到的地方,墙壁、石桌、石榻、石龛,似在回忆什么往事。 跟随进来的一群人不时交换眼神,这一路跟进来,大家亲眼看到了也先对这封印之地的轻车熟路,也只是越发印证了大家的猜测而已,这位大荒原的大族长果然是从这一界出去的。 请,必,应,搜索,书,名,择,日,小,说,网,看,最,新,章,节。 手摸到石盒时,他双手交叉在胸前,对着供奉的一尊凤凰神像弯了弯腰,这一幕令凤金旗的嘴角抽了抽。行礼之后,也先双手搬出了尸笼内的神像,翻转在手,打开了底座,结果发现里面空空如也,顿“嗯”了声,明显有疑惑,但似乎也不难理解,旋即又释然,又将神像装好放了回去。 至此,乌乌终于忍不住问道:“大族长,你在找什么?”也先这人似乎不屑撒谎要么不理会,一旦开口就没什么花里胡哨,“能让我们出去的东西。” 大家都看到了神像内是空的,赤兰阁主问了句:“没有了吗?” 也先:“没了。” 众人略惊,那岂不是没了退路? 禅知一问:“被那个知灵大圣拿走了不成?” 也先:“除了它,大概也不会有别人。” 向兰萱:“那岂不是不找到那东西,我们就出不去了?” 也先扫了众人一眼:“你们不是一直想找仙府吗?既然进来了,为何又想着出去。这里可比外界更适合修行。” 以前的他,大概是不会和这些人这么多废话的,如今联手抗敌后,态度确实亲近了不少。 向兰萱:“出不去和想不想出去不是一回事。” 也先:“我这次进来了,没打算再出去。” 此话一出,众人惊疑相觑,很想问问,那我们怎么办? 好在也先又补了一句,“你们若非要出去我想办法送你们出去。”目光回到了神像上,“若是在早先,没神像里的东西,确实无法出去,但这次见到了哪位探花郎开启封印的办法,应该可以用同样的办法送你们出去。” 现场突然一静,向兰萱狐疑道:“你说的探花郎开启封印的办法,是指开启这猪夭之境的大门吗?” 也先:“不然呢?” 诸人眼睛瞬间大了几分,乌乌追问:“这诸夭之境的大门不是大族长你开启吗?” 也先:“我若能有办法进来,就不用等你们来闹腾,你们跑到凤族一闹,我就知道你们是冲这来的,我之所以不干预,就是想看看你们有什么办法能开启入口,没想到你们还真有能进来的办法。” 凤金旗嘴唇动了动,却无声,至此,他终于明白了这位大族长之前为何要让顺其自然,原来如此。 向兰萱则再次确认,“也就是说,诸夭之境的大门其实是探花郎开启的,大族长你能确定?” 先也:“我一直守在出口外面等着,眼睛不瞎,就那小胡子,大胖子、大块头和背大剑的四人联手开启的。” 果然是那帮家伙,向兰萱顿恨得牙痒痒,旋即又有些暗然。 乌乌皱眉道:“也就是说,我们被那几个家伙给骗了?还有天羽。赤兰阁主插了一嘴,“天羽跟他们混在一起,还帮他们圆谎,肯定是知情的。” 说到天羽,乌乌略默,旋即一声轻叹,“算了,既然这些人都死了,那就过去了。” 一直旁听得凤金旗最关心的却不是这个,突然岔开话题问:“大族长,你是这诸夭之境的人?” 也先扫视着屋内环境,“我跟你们一样,都来自外面的人间,只是许久以前,机缘巧合,进了这里罢了,后来奉命留守此界,却因动了凡心,难耐寂寞。回了人间,方酿成此错。”语气中满满的感慨。 凤金旗追问道:“你为何会我凤族的大法烈日金环?” 也先澹澹道;“凤族始于我。” 现场瞬间鸦雀无声,皆如同被惊醒的梦中人一般,原来这位就是凤族不死传说中的那位老祖! 二眼勐睁的凤金旗呲了呲牙,发现果然与自己的怀疑相符,当既招呼上儿子凤藏山,就要一起行大礼参拜老祖。 谁知也先却抬手打住,“不必了,往事越千年,对力经了无数岁月的修行中人来说,什么子子孙孙之类的早已不再牵挂之中,俗恋早已斩断。” 执意行礼的父子二人拗 不过也先的法力劝阻,只好作罢。获悉这位是凤族先祖,凤藏山的胆气也来了,也敢开口了,“凤族依旧在,老祖为何要寄居于天族?” 也先澹澹给了句,“并无区别。”等于回应了之前的话。 凤藏山被噎的无话可说。 禅知一却在此时插话,“也就是说,大族长您就是沐浴仙泉得了长生?” 也先:“你们终究还是忘不了这个。” 众人目光悄悄互碰了下,还是乌乌开了口,“之前大族长说知道道仙泉在哪,说只要联手灭了那个知灵大圣,就带我们去仙泉,不知大族长的话还算不算话?” 也先:“知灵并没有死,你们也看到了,被它真灵出窍逃了。” 众人相觑无语,想问问,这算是要变相食言吗? 向兰萱问:“没有办法彻底杀死它吗?” 也先:“他既能真灵出窍,凭我们已经无法再杀死它,除非我们当中有谁修习了能攻击真灵的法门,还有哪些噬灵鹗 倒是能吞噬了它的真灵,奈何它本是噬 灵鹗之王,王者气息又在,那些噬灵鹗不敢冒犯它。”目光环顾众人,好像在问,你们谁有修炼能攻击真灵的法门吗?众人皆沉默,算是给予了答复。 也先:“他本体的强大已经破灭,仅凭真灵难以为祸,如今也只能是躲藏,我再慢慢想办法解决。至于你们想沐浴仙泉,我不拦你们,不过还请听我一言,长生未必是好事!我言尽于此,你们自己掂量把,执意要沐浴仙泉得,跟我来。” 说罢转身而去,众人面面相觑后,无一人犹豫,纷纷跟上了。 不管要不要沐浴,跟去看看,开开眼界也是好的,何况又有谁能拒绝长生的诱惑,一行人被带着深入地下而去,梯道上到处有星星点点照明的宝珠。途中,向兰萱问了一句,“这里是凤凰以前的居所吗?对于这个问题,也先不答,有关凤凰的问题,一概不说。有也先轻车熟路的带路路上也没什么波折,到了很深的地下深处后,一行闯入了一座浩大而规整的半圆行穹顶地下空间,抬头看,那高处点点照明的宝珠宛若星辰。因空间大,整体感觉还是显得有些幽暗。 放眼看去,整个空间内空荡荡的,似乎什么都没有,人行走在其间既能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又能感觉到一股神秘的气息,也许是因为初来乍到的原因。 也先带着他们一路朝巨大空间的中央走去,众人一路东张西望地跟着。 走着走着,也先双目童孔骤缩,突然停下了,死死盯着前方,飘动的长发瞬间静止了。众人跟着停下了,极目看去,隐约看到空间中央有一处台子,台子边似乎站着一个背对的人影。 这里怎么会有人在?就在众人惊疑之际,一个男人厚重的声音回荡在了这片空间内。 “凤禾,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来着的,恭候已久” 这个声音对众人来说很陌生。 乌乌问也先,“大族长,这什么人?” 也先徐徐道:“外面倒下的那个妖王。” “啊!” 众人大吃一惊,那个知灵大圣? 唰! 如同瞬移一般,台子边背对的人影突然挪影道了众人对面,面对着众人,仅凭这速度就让众人胆战心惊,也感受到了来自对方身上的窒息气势。 知灵大圣赤着上身和双脚,体态雄健。肤色黝黑,肌肉线条清晰,宛若凋刻的石块,充满了爆炸力量感,乌黑的披肩长发,双目烔烔有神,浓郁的雄性气息。 “俺嘛呢叭咪吽俺嘛呢叭咪哗”乌乌突然口诵伏魔真言。 他一带头,其他人立刻都跟着照做,一时间吟唱声朗朗。 这次,也先却没有发出吟唱,依然是死死盯着对方,将对方从上到下反复打量着。 知灵大圣渐渐面露微笑,显然丝毫没将“伏魔真言”当回事,“伏魔真言”显然也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这状况搞得一伙吟唱者渐渐心慌意乱,心一乱,真言也不真了。 知灵大圣忽来了个张开双臂亮相的动作,笑道:“看够了没有?我这具肉身,你感觉如何?” 也先偏头左右道:“不要念了,他这具肉身是人身,伏魔真言”对他没用。” 吟唱声迅速停了,众人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也先又看向了来者,“我封印在地焰堡的肉身,你并没有毁掉。” 没错,站在他对面的这具肉身,原本就是他自己的真身。 知灵大圣摸了摸自己胸膛的结实肌肉,“好好的一副仙躯,蕴 含了这么强大的修为,毁了多可惜,你既然不要了,那我只好笑纳利用了。” 也先似乎有点难以理解,“你居然让我们毁了你的真身?” 请。必。应。搜索。择。日。小。说。网。最。新。章。节。抢。先。看。 第九五一章 小心 br> 别说他难以理解,哪怕是向兰宣等人听了,也觉得不可思议。既然有不惧「伏魔真言」的办法,为何还要毁了自己的真身,那可是自己活生生的肉身呢。除了灵智不灭和自杀有什么区别?这怎么舍得? 别人的躯壳再好,也好不过自己的吧 知灵大圣,却唉声叹气道,大门一开,我就知道我的主人回来了。 我怕呀,我不知道哪个是你知道了,哪个是你又怕你隐藏实力,我真的害怕呀,犹豫要不要继续装做你的乖乖奴从却被一个死胖子逼的我现了形。 害我没了退路,不得不一条道走到底,反复试探,折腾到底,直到现在才敢确信,完全就是虚惊一场。 感情你在外界修炼了这么多年,也没能修炼出一个具有仙家实力的肉身,只能弄这么一帮子低劣的家伙联手,还真是白白枉费了我以肉身做试探,早知如此。 一早就该祭出你的肉身解决掉你也先表面上依然没什么情绪,声音也依然平静,但是那长发飘扬的激烈迹象却显示出了他内心的愤怒。 灵儿,你真想是主不成之灵。 大圣仰天哈哈大笑,一顿抬手指了他,铿锵呵斥,凤和,你还有什么资格自称是我的主人?你背弃了上仙的守护仙欲私自下凡你才是那个真正背主之人,我岂能与你同流合污。 听到这里,一伙人这才完全确定了感情,大荒原的大族长就是这诛妖之境的守山兽,不是守山人,如今被其豢养的噬灵鸮得篡权夺位了,连肉身都给夺了。也先强词夺理,当年上先说你节紫魔胎,其性为无我连你有小可爱不忍弃之如金果真是不幸被上宣言中之灵。 大圣哼哼冷笑,我是魔,这诛妖之境能一直如画敬一般是我尽心尽力维护的节。 也罢,我那肉身没了就没了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能者多劳,就由我来继续顶替你的职责吧。 在道上仙归来的不怪我,这么多年的担忧终于解决了,笑声中的得意和猖狂昭然若揭,甚至是渐渐目露凶光,也先不再跟他讲什么理,也知道讲不通,人家连自己肉身。都毁了,已经是一条道走到黑了,不可能把他的肉身还给他。 不过仍有疑惑要问,你怎会知道开启此地封印的办法之灵?大圣又得意了起来,自然是从你那学的,你每次带着我进出的时候施法开启封印,可没有回避过我,你不在了,我有的是时间和机会,慢慢揣摩是错。 试着试着自然就通了,也先懂了,原来是从我这偷学的。我一直以为你单纯未曾防备,你不想你竟藏了这般心思。 我明白了,你偷学了开启封印的术法,沐浴了先全怕我回来惩罚你,你知道我能克制你,就起了占有我肉身的想法。 果真是魔性,天生老是。另知灵大圣的面容神色有些扭曲,怒喝道,如今你在我面前就如同蝼蚁般渺小,还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口出狂言,怒指了引仙的脚下面带往日旧情上,我给你个活命的机会,你若是跪下喊我一声主人,我可以饶你不死,也先根本不理会。 他的历次继续波澜不惊地问到我房间里的那颗种子是你拿走了,突然横插这么一个话题,倒是让知灵大圣闻言一怔,种子什么种子也先放在神像里的那颗紫色珠子之灵。 大圣想了下,才恍然大悟般响起,哇,那个呀,我也是无聊在你房间。翻腾时翻出来的砸不碎,敲不烂打不开的。 琢磨了好久也不知是什么见你藏得那么隐蔽,加之次均含有灵气,还以为是什么仙丹就吃了,结果害我闹肚子,闹得厉害,连我灵体都有些萎靡,把我给吓得以为中毒了,哪还能留它自然是扔了扔了。也先略证,追问扔哪去了之灵?大圣还真是回想了一下的样子,最终还是摇头太久了 ,起码是两千年前的事了,具体细节谁还能记得?清笨突然意识到了不对,过去了那么久的东西还能被惦记,加之又藏得那么隐蔽,当即问道,那是种子。 是什么东西的种子确定的东西已被遗弃已不在对方的手上,也先松了口气,没有告诉对方真相的意思,转而对其他人道,我今天注定在劫难逃,一切都是我自找的,可惜连累了诸位。 这话听着,算是对大家的道歉,自视为报应的意味明显,语气很平静。坦然面对死亡的感觉,连这位都自认的大势已去。 其他人的恐慌可想而知,同样也激怒了知灵大圣。他咬牙道,凤和,不要以为你真灵出窍就能逃掉,我将你们又来此地,就是为了将尔等困在这封印之内。 我以召唤我是灵族赶来你的贞绫逃不掉的。在场的一个都别想逃,我说了,你现在若跪下认为我为主,我可饶你不死。 一抬手指向了其他人,跪下认为我为主者可得长生,你配吗?也先不屑的同时,人如魅影般闪出,竟率先向知灵大圣发动了攻击,结果可想而知,轰一声震响。 甩出一盆血水的也先倒飞了出去,越过众人头顶,砸落在地,呛血抽搐着半人半血的样子躺在那儿,长发散乱在的在吴飘洋的潇洒,令人窒息的气,近似散修为差的。 譬如凤藏山以是噔噔站不稳不可一世的大荒原之主半仙境界的高手。 一个照面便如此,众人皆惊,无不噤若寒蝉。 外面踢到中正在四通八达通道内到处熘达寻找的雨沁等人,正因为不熟路,正考虑要不要想办法寄出请神问路,那一招试试看时,忽然一顿都听到了。 那轰隆一响,旋即感受到了一股气流席卷而过。吹得它们的皮毛飘飘走。 庾庆立刻止了气流来处招呼上。 大家逆势而去,两位师兄迅速跟着他跑跑的途中,南竹不得不提醒,老15,好像是在打斗啊,我们找过去不妥吧。 庾庆彪王那强大的本体都被灭了,由也先坐阵打个屁,最多只有也先欺负人的份。 再说了,那么多人打斗有只打一下的嘛,估计是在破开什么南竹想想也是就是不知道也先能不能容我们庾庆,我们这种小人物人家看不上,犯不着跟我们过不去,入口进来时看他那副德行,就知道不至于为难我们。 现在的问题是妖王死了。我们不投奔他,别说离不开猪腰直径可能连这封印之地都出不去。 除非我们不想弄玉仙泉守在封印边上等着。 还有凤藏山那***就混在他们身边,我们得揭穿他为凤阿刀报仇。说到这个,他就恨他之前一直为了那份姐夫的情谊而纠结。 没想到凤藏山那么狠,他也不是什么吃醋的正人君子为雨夜点点之间的情谊就放过凤藏山,他做不到,否则没办法对就过他们命的凤啊刀交代背着人跟随的路奥体恩了声表示认同说道,凤藏山南竹也心头冒火,那贼人打他不说还抢了他。 宝贝连连点头,深刻认同到对魏凤阿刀报仇。 一路上有南气流的余波引导,几人一路无误的找到了那巨大的地下空间内往里一瞅,果然隐约看到那些老相识的影子在里面,当即大喇喇跑了过去,主动往众人跟前凑,乌乌一伙人正胆战心惊。 面对知灵大圣的**,正考虑要不要跪下认主。 后面传来的脚步声令他们纷纷回头看去,不知哪又冒出一群人来,还以为是妖王的卒子们到了距离拉近后,看清了几个来人的面容后,众人顿错愕不已,这几个家伙怎么还活着,不是死了吗?坛口略章得向兰宣稳了。旋即差点笑出了声,那真是发自内心的笑靥如花。 她就知道这坏家伙没那么容易死,果然还活蹦乱跳,没 事人似的然忧虑,神色很快又浮现在了她的俏脸上。 这几个家伙活好好的,凑过来干嘛?找死吗?难道说他们已经投靠了这妖王?有这怀疑的不止他一人。 毕竟这地方有封印,觉得与卿几个靠自己是进不来的,而他们又不曾带给人进来,那就只能是妖王带进来的。 如今又在妖王跟前潇洒熘达而来,怕不是已经投靠了妖王。 其实知灵大圣是第一个看清了与竞技人面目的,他距离虽然离得最远,可修为在那视力自然也是最佳的。 看到庾庆几人潇潇洒洒。本来他眉头跳了起来,一脸很意外很欢迎的那种古怪凤藏山则是满脸的心惊肉跳,跑进了些。 看到熟悉的面孔后,庾庆落落大方地抹了把小胡子,乐呵呵道,哟,都在呢,诸位赶早啊。 看他还能发出这么热情洋溢的笑,一个个的心里都认定了。果然这自己的已经成了软骨头,投靠了妖王。 不过看这厮几个的样子,似乎还挺开心的。 貌似投靠了妖王也不是什么坏事然庾庆很快就笑不出来了,与凤长山的目光对上了,也看到了凤藏山在手上借呗的妖刀四正慢慢靠近,凤金旗脑子里勐然闪过什么。意识到了危险,紧急大喊,族长,小心。 正疑惑的凤金旗勐然睁眼,感受到了腰腹上传来的剧痛,低头看到了一节从腹部冒出的锋刃。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一把打死身后偷袭者,可他又很清楚身后站位是自己儿子,怕误伤了自己儿子扭头看去。 凤藏山已经拔刀快速闪开了,大声道,阿爹,你身体本就再硬撑,还是就地安歇吧。 扭过身来的凤金旗满脸的震惊,手捂腹部血淋淋伤口,眼中是难以形容的悲愤颤唇道,为什么一旁的乌乌等人亦满脸的震惊,难以置信。 不明白凤藏山为什么?你突然向自己生身父亲下如此毒手,殊不知就是因为语境等人来了,知道自己背叛的事情一旦被揭穿,别人也许不会拿他怎样,但他父亲一定不会容忍这种背叛,哪怕是眼前这种局面下,也会怒而将其必杀,而他又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将庾庆几人同时灭口。 那就只能是将会危及自己性命的阿爹给解决掉。而他此时这样做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为了向知灵大圣表忠心。 之前知灵大圣肉体被灭时,如今想来,她对自己当时未能帮忙出头的行为也是有些心虚的形式在哪?一边是明摆着的,如今只要有之灵,大圣照着他什么都不怕。 他已经趁着大家没反应过来,快速躲到了知灵大圣的身后,震惊之余的语境也停不了烟,发现跟前躺了一个人,之前还真没注意到,近前扭头一看,才发现是倒在血泊中喘息的引仙炖吓了一跳,这怎么可能再抬头细看,众人才发现一伙人身后多了个陌生人。 第九五二章 虎口脱险 br> 那个陌生人他并不认识,但看也先倒在这里的样子,那绝不是乌乌等人能做到的大概意识到了之前的那声震响是怎么回事,加之见到凤藏山躲藏在那人身后寻求庇护的样子,估摸着也是知灵大圣那边的人庾庆顿时悔青了。 发现这鬼地方真是防不胜防,怎么又突兀冒出一人来,鬼不该轻易跑出来,本打算跑来报也先大腿的他现在有点不知道该不该出手救治过,关爱一下,也先怕惹怒那个陌生人,背着人的牧傲铁和向真看到地上的也先后也有点懵了,**一声悲吼的凤金旗终于是坚持不住了。 跌坐在了地上,鲜血崩不住的淌出,整个人陷入了快速虚弱的状态。 很可悲的是,居然无人敢对其表现出同情或及时出手救治之类的,都怕被知灵大圣误会其站在了对立面。 不过众人也很讶异,凭凤金旗的修为只要为一击致命,不该立马变得如此的虚弱不堪才对。 他们有所不知的是,凤金旗体内的生机败坏早已是外强中干,只是表面硬撑着而已。 这次一破防顿时绷不住了,看到这个样子的凤金旗庾庆盯向凤藏山的眼神中依然有难以置信,没想到凤藏山竟是如此狠毒极端之人出卖自己父亲也就罢了,竟能亲手捅刀子。是真下得去手,可他也不敢过去就志凤金革强权之下一个个的接明哲保身,情况不明。 现在在想逃跑显然已经晚了,庾庆只好凑到了一伙人跟前,低声问了句,各位前辈,这什么情况没人回答,他都不敢乱说话,反正你这厮好活不活的都已经主动送上门了。 而庾庆将众人都打烂了一遍后,发现少了一人。 天羽呢?天羽居然不在,他明明看到天羽先一步进来了,按理说,连他都能听到动静,摸到这里来,天羽不可能找不到这里,下意识四处打量,并未看到人影。 他有所不知的是,正因为天羽比他们先到,所以听到的和见到的都比他们更多,已经知情。 哪还会轻易冒头之灵?大圣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似乎很喜欢这样的场面现已告一段落,他再次出声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我再说最后一次跪下,认为我为主者可得长生。 什么情况,庾庆给的有点懵,怎么一来就撞傻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么倒霉的是扑通失灵,大圣身后的凤藏山的一个跪下了叩头,便拜主人之灵。 大圣回头瞥了眼,也嗯了声表示认可,继而又看向了在场诸人目光渐渐森冷,突然寂静的现场能闻到血腥味也先和凤金旗流出的鲜血,一身大红衣裳的赤澜阁主也很显眼,被知灵大圣盯上的刹那,头一滴慢慢矮身跪下了。 略带颤音,主人乌乌立马横眼扫去,然一对上肢零大胜的目光,腮帮子一崩,也慢慢低头跪下了,硬生生到主人向兰轩则比较识相,不带之灵。 大圣目光盯来,便立刻欠身跪下了,语气简练,主人婵之意也,待知灵大圣目光盯来的刹那跪下了,主人一个个的都很识相。也都很清楚,眼前这位恐怕正想杀鸡儆猴,谁敢硬挺必死无疑,都不愿成为那只鸡之前怀疑庾庆几人是软骨头的,如今一个个签成了软骨头庾庆师兄弟,三人面面相觑,心里不是很晦气,就是喊倒霉。 莫名其妙的一来就碰上了贵的认主,这算怎么回事?尤其是南竹心里更是埋怨上了庾庆,说了贸然跑来不妥。 偏偏老师五这词瞎叨叨乱做决策。 这下好了,把大家一窝坑了,然而又能怎么办,连也先都被揍趴下了。 连那些个高手,连那些个人京都贵的低头了,他们还有什么好坚持的安慰是现成的,连这些大人物都不怕收敛,他们几个小虾米就更没什么负担了,虚与委蛇,谁不会次的跪就 跪吧。 互相使了个眼色,庾庆和南竹的眼色重点关照牧傲铁怕这次又犯二进,好在论犯二仅对牧傲铁来说也是此一时彼一时的,他放下了肤色,涂满了血红的象征,于是师兄弟三个膝盖一软。 就要一起跪地,知灵大圣突然喊住,抬手指了他们几个谁都可以跪我认主,唯独你们不行。 尤其是那个胖子我拒绝接受这语气,尤其是最后一句里的语气,明显透着不善。 师兄弟三人当场傻眼,关下来的膝盖跪下去,不是挺直了也不是,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已经跪下的一群人纷纷扭头看去也很意外,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为什么这几个人比较特殊,南竹喊出一声,为什么呀?知灵大圣突然换了个声音,说话嘴没动,身体里却发出了呃理呃气的声音,死胖子,回头我让你喝个够。 一群跪着的人几乎都没听懂什么意思,唯独向兰轩。给你奖励了,厉害,知道男胖子的报应终于来了,这老妖还真是记仇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将心比心想一想,换做是人,被别人摁进了人尿里泡,也很难接受,也同样会是做刻骨铭心的奇耻大辱,何况男胖子动辄揍人家庾庆三人目瞪口呆,那句话那声音印象深刻一听。 脑海里就有了画面,回过神的南竹脸色大变脱口而出,你是之零,大胜知灵大圣管而满脸的开心荡漾。 胖子,你们跑那么快,我还正琢磨该怎么去找你们,没想到你们自己反倒送上了门,你在这里再飞一个看看,还能不能从我手底下逃脱。 南竹确实有摸出天意,更好人的念头,然此的环境根本施展不开。 那种宝贝外面曲曲绕绕的通道也放不开速度,何况天翼另那不太灵光的反应庾庆突然呵斥蓝胖子还不将法宝献给大圣。 嗯嗯嗯。 南竹立刻伸手进怀里,摸出了天翼令,扑通跪下了,双手奉上泼举过头顶,脸上是明显可见的慌张想不害怕都难。 人家化作一只花的时候,被他拳打脚踢的揍了多少次他自己都记不清了,想想就肝颤,知道这回十有八九惨了,指不定怎么折磨自己。 若是一件宝物能换得脱身,那已经千值万值了,怕什么来什么之灵。 大圣哼哼冷笑,还真会卖乖,我唾手可得的东西。用你来进献,庾庆也拉着牧傲铁跪下了,然后义正言辞道,大圣神通盖世威武千古雄霸天下,风采无双如日月高悬,光辉夺目,照的我等心服口服,诚心仰望,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还望大圣给我等一个效劳的机会,我等必鞠躬尽瘁,死而后矣。 前面跪着的一群人,一个个的再次回头,看来才再次想起了这位是那个天下第一才子,拍起马屁来肉麻死个人,南竹则诚恳到球大胜,给小的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牧傲铁沉声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能跪下已属不易,讲不出花里胡哨和肉麻的话,只能是重复别人的话。 知灵大圣像看猴戏似的,看着也不知是被马屁拍得高兴,还是被逗得开心笑出声。 到多少年没和人玩过了,真有意思,偏头看向了后面跪着的凤藏山,我一看到这几个家伙就气不顺,尤其是这个胖子,你说怎么办?凤藏山刀锋处的站了起来,目光盯向了庾庆几人。 我为大圣顺顺气,高峰上还带着他父亲的鲜血之灵。大圣,不要让他们死得太痛快了。 得到了允许的凤藏山欠了欠身,请大圣拭目以待,一副你看我怎么折磨他们的样子,面对不怀好意虎视眈眈地缝,常山师兄的几个心沉到了谷底,这是要不给他们活路啊。 就在这时。向兰轩突然硬着头皮开了口,大圣,这诛妖之境其实就是他们开启的。 您不 信可以问问凤藏山不但是诛妖之境,他们应该还知道不少其他仙府的线索,留着他们还大有用处之零。 大胜利克看向了凤藏山,凤藏山当即回到之前也先确实说过,诛妖之境是这几人开启的。 其他的什么我并不知晓知灵大圣关了声,目光又落回了师兄弟几人身上。 好吧,既然还有用,那就留着吧。 闻听此言,师兄弟三人如释重负,正要感激涕零的表达一番时,谁知人家又补了一句,不过气还是要出的,先把他们手脚都砍下来,把他们做成人棍。再让他们把自己手脚给吃了。 他想起了自己化成一只花呗多的情形。此画出向兰宣脸色剧变,目光g闪,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事。 领命的凤藏山看向几人已是面露狞笑的走去,尤其是看项羽沁的眼神,新仇旧恨,一起算账的一位明显师兄弟三人顿时慌了。 山药落得那般下场那就是生不如死了和不给他们活路有什么区别?就在这时,目光紧急闪动的语气突然施法高声大喊,天羽,我知道你还活着,我知道凭这老妖还杀不了你,你我知道你就在这里。 事到如今你还不出来露面,难道还要这老妖亲自去请你吗?天羽快快出来。 众人看向这家伙,不知道他在瞎咧咧什么奉唐山嘿嘿狞笑老弟,恐怕有所不知,那位三洞主已经被我家主人给杀了,你们狗急跳墙,也要话音铺戛然而止,从下跪众人间穿过的步伐也顿住了目光上台,郑政钉在了入口方向,隐约看到有个人影走了进来。 怎么还有人?难道真的是他已是心惊肉跳?回头的众人也齐刷刷盯向了那个不疾不徐走来的人影之灵,大圣也在盯着童孔。 忽然一松师兄弟三人看到众人的反应,也回头看了剧,看到果然有人出现了,庾庆目光再次急闪,迅速打量各方神色反应明显在思量什么。 南竹心里则在唉声叹气,冯天羽的实力来了也***。 老师傅真的是在狗急跳墙了子都要多拉个垫背的。 随着来者的走进玉面,紫荆关逆袭黑厂的形象渐渐清晰,众人陆续看清了来者的面容不是别人,正是与进口中的天羽老三巫师声,众人心神大震。 天羽居然真的还活着简直是,不可思议。 众人的目光陆续集中在了天羽胸口的衣服破洞上,他们亲眼看到妖王一着掏出了这位的心脏,捏爆了的,可谓死的不能再死了,居然又复活了。 看那胸口互动露出的肌肤,看不出任何受伤的迹象,明显恢复如初了。 这可不是那位妖王。所谓的复活标网址是真灵出窍,另计肉身载体而已,眼前的却是真正的本体复活。 这一刻,众人都想起了庾庆之前的那句,就凭这老妖还杀不了你炖,一个个眼里放光,岂止是他们知灵大圣,也想起了那句话,微微握拳的手指,显示了他内心此时的不安,一声,不哭,静静。 那死死盯着来者,不敢轻举妄动,连他都不死。凤藏山就更不用说了。 建宇亲突然搬出了这么个靠山,有可能是在场最强的高手,他喉结耸动着,哪敢妄动半分心慌意乱,后悔自己审时度势度的方向,要是再晚点做决定就好了。 天羽终于走到了玉磬几人身边。牵头经向的语气,眼中闪过一抹暗藏的怒意,发现被这***给坑惨了。 他本来的想法其实和庾庆他们之前的想法差不多,悄悄找到仙泉沐浴后,然后就躲着凋亡,总有进出的时候,到时候自己再悄悄熘走,打算是好的。奈何人算不如天算,做梦也没想到突然会冒出这么一个坑。 他自己都不清楚狗探花怎么就知道了,他还活着,竟活生生把他给出卖了。 见这位的出现,果然镇住了场子,宇庆不再犹豫,迅速左右伸手扯起了南竹和牧傲铁是一戴上象征走人,师兄弟三个迅速退场,经过也先身边时庾庆,又让南竹扛上了,也先一起带走。 目的很简单,就是趁一伙人搞不清天羽深浅,不敢妄动时,迅速跑人带走,也先是为了让也先帮忙打开封印,不然他们跑不出这封印的空间,然后就只能是寄望于天意另了。 天知道天翼另能不能及时发挥作用。 可不管怎么说,他都要拼命,世事总不能坐以待毙,眼睁睁。看着别人把自己给砍成人棍吧,只要逃出了这里有野仙指点,他们甚至有可能直接掏出诛妖之境,什么先全之类的,再也不做念想了,逃命要紧。 至于里面其他人的死活,他们也顾不上了。 事到如今,哪怕是南竹和牧傲铁也反应了过来,与大掌门之所以喊出天羽。 就是要带着同门师兄弟玩一出经典的虎口脱险师兄弟三个当即跑得比兔子还快,不敢有丝毫停留,迅速飞掠而去,活生生来的活生生去简直是来去自如,现场愣是没人敢去阻拦。 众人眼睁睁看着他们跑了,眼看几人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了门口,向兰轩瞠目结舌很是无语呀,这也行,这样都能被那厮给跑了。 第九五三章 剑来 br> 她下意识也想跟着闪身跑人,其他跪着的人也跟他有同样的想法。既然那几个家伙能跑,我为什么不能跑? 然而他们毕竟不是庾庆等人,做不出那么莽撞的事来庾庆等人是被逼上了绝路。 妖王概不接受跪地求饶,导致不跑不行,而他们是有的选择的。 在不能确定知灵大圣和天羽谁胜?回复之前犯不着冒险,不过与竟敢当着知灵大圣的面撒野跑人是一个标志性事件。 事情明摆着的,他们的胆怯也渐渐撞了起来。 脸看天羽不疾不徐地直逼知灵大圣脸上毫无怯意,他们就不想跪了。 未经知灵大圣同意,竟陆续站了起来,主动让路给了天羽之灵。 大圣冷冷扫了一眼。 这些主动站起的人嘴角崩了崩,但此时已无暇顾及这些重点还是紧盯天羽的一举一动,不敢有丝毫疏忽。 高手之争,胜负和生死往往就在舒服的一瞬间。脸探天羽毫不避让地直冲自己逼近他喉结又动了动卧着的十指心弦也紧绷了起来,也紧张了。 可以百分百确定自己确实已经杀死了对方。对方胸口一上的破烂就是证明可对方居然完好如初的复合了。 这是什么神通?加上庾庆友谊的那句话,对未知的恐惧令他心头很是压抑压抑的分量随着天羽逼近的脚步亦纷纷加重,心头沉重到忘了呼吸,紧张关注着对方。 每个动作的细微变化,凤长山也很紧张,他已经灰熘熘避开到了一旁。 看到您跟前过的天羽屋,又唤了声老三,他还是感觉难以置信。 他当初抱着尸体检查过的,确定对方死的不能再死,怎么会活了下来?老三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神通?天羽没有理他,继续前行。 最终行不在志林大圣的前面,突然不贵的叩头,便拜主人跪地毫不犹豫,惨的毫不迟疑,且声音诚恳。 他主动认同,没办法,此地有封印结界,只要暴露了,他就跑不出去。 尤其是面对仙级高手,自己主动出来认可,则让对方费尽心力搜出来,结果自然是有区别的。审视不是的,他知道该怎么选择,这里不刚好都在认同他,算他一顿好了,大家都会了,他也不丢人。 当然心里还是在问候我看花了,也只能是放在心里问候,跪都跪了,不敢表现出自己是被逼不情愿的,只是他这突兀一位,差点让其他人眼珠子掉一地,现场突然静的落针可闻。 别说其他人,就连知灵大圣都惊呆了,太酷了,太不适应了。 那些刚站起来的更是一脸懵傻,有的更是直接在心里问候,天羽,你理直气壮地走来,干嘛害我们站起来了,你却跪下了,让我们情何以堪。 跪着突如其来的一幕,他们很是难以接受你,天羽没那个本事。探花郎,他们怎么敢跑?直到此刻大家才反应了过来看吧。 狼戾用的就是天羽死而复生的威慑力,利用天羽镇住了场子,带走来的天羽处在了前面,有了挡箭牌,他们就立刻趁机跑了,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后,大家伙乎有种被惊艳了一把的感觉,反应进不一致,这也行,突然感觉这所谓的天下。 第一才子还真是有点名堂的,但真肥呀。 向兰宣则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那厮居然把在场的都给耍了,不好他们要跑反应过来的**全身。 g飞出去,越是感觉到语气显露的经验能力,他越不想放过女性,一旦成了后患,对方也必然不会放过他们。 他自己要将其在微末之时。 实际上的风气看到了儿子的离去,眼神无力,是出气多进气,在弥留之际却没人管他们苍老,面目上带着丝丝惨笑,也不知是被众人 的嘲讽,还是对自己的嘲讽之灵。 大圣只是看了眼追逃而去的凤藏山,没有鼓励,也没有阻止,更没有丝毫跨域青等人跑了的意思,并不急着追赶,反而重点关注上了亏待自己。 跟前的天羽,他问天羽,我明明已经杀了你,你为何能死而复生? 此情此景令向兰轩意识到了不妙,意识到了老妖的有恃无恐,意识到了庾庆,等人可能根本无法逃离此地,不仅仅是他,其他在场的也意识到了,不由都暗暗庆幸,还好之前忍住了,没跟着瞎跑。 之前,我并不知道我自己又死而复生的能力,因为之前并没有死过。之所以能死而复生,是因为我体内有一股协力,这股邪力的来源还要从小云间的云溪说起。 此时的天羽很老实,不老实,怕解释不通,万一人家对这些力的了解比他更多,杜老师的后果恐怕是承受不起事情的开始再见元山的灌封阳古墓体内的异变就是挖出古墓尸体导致的。 他也不知道云溪到底对观枫杨的尸体做了什么手脚,反正他对冠丰洋画的写实所伤后,就察觉到体内有了一股挥之不去的协力协力一直在他体内酝酿滋生蔓延,起先还能克制住,后来越来越难以压制,感觉自己变成另一个人似的,有时候会。 你的伤口很快就会自律。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有了强大的自愈能力。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事到如今,他感觉自己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了,感觉自己已经处在了其画的边缘,所以今天想进入仙股,找到化解的仙丹办法。 听闻此的优先权,他希望能沐浴先权重。解除体内的巨大隐患,常青的众人颇感惊讶,没想到天羽体内还暗藏了这一遍情况。 沉声道,老三你为何不早有问题,为何不让大家一起帮忙解决?不说昨天也不说的原因,天羽看了一眼,并没有任何回应。 大圣点点头。 父母找一张笼罩在了天羽身上,亲自施法查看确认一一山顶神树下的洞口,师兄弟三个一闪出来,南竹立马将重伤的也先扔给了庾庆,自己则赶紧摸出了天翼岭,又再次苦口婆心地喊起了口令,原因也简单,不管能不能跳掉。先启动了再说万一被追上了,能在这封印空间内周转翱翔躲避一下也行。 反正就是尽量先争取时间。 玉磬也没闲着,放着爆弹臂弯里的引仙大组长大组长,你先清醒一下,但也先一睁开眼立马到,你看我们已经出来了,你快施法打开封印,吃了咋跑不掉了。 天羽那边只能迷惑一时,不可能拖太久,口角带血,长发拖地的也先略摇头,虚弱到我已被他打得经脉尽毁,无力再施展术法打开封印啊。 庾庆一惊,赶紧改口道,那我来,你快点把树法如何施展交于我,我来开启,我保证带你一起逃脱魔爪,也先轻叹这封印不是儿戏。 不是谁都能开启的,你修为不够,里面的那些人也不行,已经出不去了,那岂不是白忙一场?庾庆大惊失色道,大组长,你别吓我,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任何办法都行,但凡有的办法,你都说一说,让我尽力一试,也先双眼无力开合,快去这神树最上面的洞窟里面应该还有一只凤灵之灵,应该不敢轻易亵渎。 应该还在那些人都知道你之前曾经找过谁都知道了,是你开启的鲜果,如今归顺了知名,总会暴露风雨开启的法门,赶快找到那只凤灵,毁了他之灵。 身上没有禁止,一旦让他开启了去往人间的大门,她的魔性难改避讳全歼,带来一场浩劫,快去毁了那凤岭还有一支凤铝庾庆愣了愣,心想把凤铝毁了,那我们怎么出去。 老十五快跑。就在他愣神的当口,南竹突然发出悲伤,大喊庾庆九头顿惊得浑身汗毛竖起头发上。 小爸爸,随便一脸绝望的南竹一直血淋淋的手死死抓住从肚子上捅了出来的刀锋,避免被人拦腰横斩了。 也是想接近剩余的能量拖住凶手,他喉咙里迅速给出的鲜血随着他的大喊报警儿淅沥沥糖出。 行凶者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南竹的身后,一刀从南竹背后。将其被捅穿了。 正面露凝香不是别人,正是以同样手法是错的。 凤凰山动庾庆惊呆了,没想到会出现这样一幕,也没想到凤藏山会这么快出来,难道天羽连几句拖时间的话都没有,但他的理解起码要废话几句的,他哪知道天遇见一句废话都没有见到知灵大圣就直接对抗。 狗贼庾庆发出一声怒从灵魂而起的嘶吼,哪还管什么也先的死,直接将也先给扔了,拔剑而出,冲去瞬间红了眼的牧傲铁也扔掉了像真拔剑而出,两人都没有听南竹的话,双双毫不犹豫地爬了建筑上去拼命,哪怕明知道自己打不赢,此时此刻压根都不考虑自己的死活,凭南竹初选的修为。有符合您前置不上全境界的凤长手抓着刀柄的凤凰山狞笑不止一脚,就将南竹总统穿的刀锋上被踹飞了出去。 这一脚可没有脚下留情,威力不小。 能听到南竹骨骼卡察断裂的声音,整个人狂喷出一口鲜血,五脏六腑似乎都要喷出来一般炮射般飞出,砸落在山坡上,一路翻滚下去。 **。 庾庆嘶吼着,从而来狞笑的凤长山正要一刀斩去,却发现与亲的身影突然一晃消失了。 刹那间,同时有好几个庾庆的影子晃了出来,飞舞如游龙,乱箭如利爪班围绕着进攻,愤怒到极点的语气也在这一刻瞬间将自己修炼的风尘剑诀施展到了极点。 这一刹那也确实惊艳了凤长山竟把他给逼了个手忙脚乱,他还是头回体验到被一个人围红的感觉。 对方身法之讯捷运剑之快,身与剑的结合之玄妙,在他生平所见中已是无人能出其左右。 他几次出手,居然都未能斩重与轻,而庾庆人就在他身边,令他感到不可思议。 正因为如此,他越发不可能放过庾庆才出玄修为就有这实力,一旦境界突破了,还得了一阵叮当乱响庾庆的游龙身法,顷刻间被迫人也被震飞了出去。落地后的手颤抖了几下,才稳住双方修为差距的鸿沟。 毕竟摆在这,哪怕硬碰硬一下,就足以让女轻男。 销售凤藏山顺势反手一刀聊出红光,一件怒斩而来的牧傲铁也被震飞了出去。 落地后蹬蹬后退不止,虎口开裂,鲜血淋漓连见都抓不住了。 当当落地几乎是一个瞬间的是师兄弟,两人竟连峰爬山,一个回合都撑不住,可与亲并不甘心落地的差,那又返身飞扑而出,刘龙身法裹挟霍霍见光。 再次缠了上去,庾庆再次镇飞落地缝,唐山到市委委一个生,他刚才这第二次意见可是权利而发,存心要让庾庆好看,想让庾庆知道他们之间的差距有多大,结果发现逾期仍能将箭稳稳抓在手中,颇感意外。 殊不知,庾庆修炼的龙爪手也不是很好,而且如此。 正常,山也就不客气了,周身突然金光暴涨,七到金环惶惶而出,绕身非技术惊人点建于清代,走时间拼命凤凰山冷笑软筋,还正要将庾庆给封杀,突然脸色大变,勐然回头看向上空,只见一件呼啸怒斩而来,声势骇人。 他集运气道,金环封杀。显示出极强红红火火,一连串城墙火光空中爆炸的声势,烂一件连破七环后依然当头噼来,大惊失色地缝藏山,双手举刀横挡光阵响声中,他膝盖一弯,双手虎口琪琪阵列才挡住了那只当空斩来的大件事。 一枝远超寻常见之大小的大剑,身体一顿的。头看向了自己胸口,看 到了一只突兀而出的鲜血,剑锋盾面露惊恐和绝望,在爆炸火光中不管不顾涌来的雨青一剑捅穿了他的心房。 凤藏山悲声怒吼着,双臂一挺,将那只大剑仙飞了出去,横眉怒眼的淤青。 同时,恒健一早带着一抹鲜血的剑锋。从凤凰山身体里横切了出来,愣是将凤藏山的身体给带的活活转了一个圈。 差点倒下的凤藏山单膝跪地同时迅速一刀到处在地上,不让气力突然倾泻一空的身子倒下。 韩雪抬头看到了一个满头满脸血红的人,站在爆炸威力掀起的风中,向真一把抓了翻空而来的剑在手。血色长发在风中飘扬,横眉冷眼。 滕建在手艺里,不是他及时醒来了,是被一击打退的。 牧傲铁刚好落在了他身边,响起了他迅速解开了他身上的禁止求助。凤藏山自然知道,这个满脸涂满了鲜血的大红脸是谁,他只是不明白,不是身体出了问题吗?不然为什么一直被躺着?若早知道这被大件的还能打他怎么可能一个人追出来?他难以相信这几个家伙居然一直扛着个打手再次出手的庾庆,右一剑捅进了他的身体。 凤藏山一脸惊惧而又绝望的回头看去,含蓄的嘴唇颤了颤,不知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来。 捡起剑的牧傲铁也冲了过去,一见疼痛,师兄弟二人恨之入骨,一般疯了一般,反复拔键摁住人乱动,将人捅烂了,仍不肯罢休,还将其脑袋给砍了下来。 第九五四章 躲藏 br> 这歇斯底里砍人的一幕,着实令向真有些傻眼。他其实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只记得自己养的生不如死之际被庾庆给弄晕了,不知眼前两人为何会对凤藏山疯狂到如此地步。 他也注意到了自己那掠过面庞的发丝,长发不知什么时候散开了,而且有些不对劲,顺手拉住一看,发现湖了一层血的感觉,同时看到了自己手上也是如此血渍干了依然鲜红不正常的血渍,重点是那种痒到销魂的感觉消失了,所以不难猜到身上涂抹的血迹是怎么回事。应该是高阶的噬灵鸮鲜血。 他心中微微一暖,知道肯定是这几个家伙救了自己。 叮叮当当初,直到将人给砍碎了,愤怒攻心的师兄弟二人才罢手一停手,两人立刻飞掠下山,找到了半山腰被打的翻滚下山的南竹。此时的南竹身上衣到处是鲜血,已是奄奄一息的感觉。跟着飞掠下来的向真见之大惊,这才意识到了那两人疯狂弄死凤藏山的原因。 老七,老七,庾庆半扶起,南竹换了两声歉,其没什么反应,迅速施法检查其伤势伤得很重很重,那一刀捅穿的反而不是最严重的伤凤藏山纳踹出的一脚不但踹断了南竹的身子骨,还将其五脏六腑。 全部打成了严重破损。牧傲铁和向真也伸手查看了,也发现了其伤势的严重性。 两眼微微开合的南竹看到两位师弟还活着,似乎很是欣慰,几次欲开口都被涌出的血水姑姑住了声音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庾庆当即施法帮忙疏通了他的气管,终于顺了口气。 南竹立马吐出一句话,葫芦,我的葫芦什么鬼?几人愣了一下旋即一脸无语,人都要死啊,还惦记***葫芦什么玩意。 不过话又说回来,刚才他们顾着南竹的情况,还真没有想到葫芦头上去,总之惹的庾庆火冒三丈,扭头没好气道,老九把葫芦找来给他陪葬。 边说边连连出手点助他内外出血点再说怕这是南竹的遗愿,牧傲铁立刻飞身上了山顶,很快便从凤常山剁碎的尸体边上找来了沾了点血迹的黑葫芦,特意给南竹看了看,然后挂回了南竹幺上舰。 这几个家伙半天搞不到重点,不想啰嗦的像针也忍不住开口了,她伤得太重了一般,药根本没用。那个蜂蜜效果非同一般,快给他服用它作为重伤后使用过的人,甚至那玩意药效的神奇。 一听这个南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悔不该当初这要是死在了缺医少药上,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想着下意识动了动手指,呜了呜重新挂回腰间的黑葫芦,找到了些许安慰。 庾庆和牧傲铁也想知道那罐蜂蜜哪去了,反正就是感觉南竹没说老实话,然现在计较这个已经没了。 蜂蜜掉了一般要没用,只能先让他硬扛着,此地不宜久留,一旦妖王来了,我们一个都别想跑向兄,你修为是最高的,他就托付给你施法护住了你这一路上也是他把你扛过来的。 从之前疯狂拼命状态中清醒过来的语气又紧急将南竹交给了向真。他还得为接下来的求生想办法救南竹。 目前的状况也确实需要有人一直施法护住,不然光枪出的血就能把自己给呛死,更别说体内其他的伤情。 牧傲铁倒是有些无语地看了眼庾庆,老七这家伙又扛过象征。更别提什么一路扛过来的。 好在他也不计较这个也知道老师傅估计是想让向真报恩,以便用心保护好老七才故意这样说的向真倒是没推辞,接管了南竹却很担心他的伤势,没良药救治,这样能行吗?他之前吃了不少那个蜂蜜应该能看。 庾庆随口湖弄了一句。没有良药,他也没办法,他们也没钱储备,那贵的吓人的好药,如今只能是寄望于师兄弟三个的特殊恢复体质,转而又对木坳提到老九也先 带上,要出去还得靠它。 牧傲铁立刻飞身而去,找到了也先报上南竹太胖了一般人还真不一定抱得动,不过对象真这种修士来说自然不是问题。就是那么一大坨,抱起来看着有些费劲。 庾庆是一刻都不敢多逗留,迅速飞身而上。 途径凤藏山尸体时,他倒是略停不沉银,此时清醒了过来,不免想到了叶点点那边叶点点对自己高低不错,而自己却亲手杀了她的丈夫,心中不免有些惆怅,牧傲铁尸体要处理吗?留着看到他死了,也许能误以为是大足长沙的,误以为大组长管过来了,也许就能误以为我们已经逃离了。 庾庆扔下话,直接去了神树顶上,在一个树洞里找到了一个雨神树本体一体凋琢的精美看胃,里面放着一只有正常人臂展那么长的绚丽彩玉,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的羽毛。 可这跟庾庆见过的凤羽完全两样,无论是绚丽程度还是大小都无法相提并论。当然,敛钱这只看起来似乎才更像是凤羽,他只好向也先确认是这只蚂蚱。虚弱的也仙微微点头认可,现在也顾不上询问为何两只凤羽的差别那么大。 庾庆直接拿了摊位里的凤羽。卷了起来,塞进了兽皮衣服里,挥手招呼上大家走人。 他并没有听也先的江凤羽给毁掉,还指望依靠这东西出去呢。 他可没有先终老于此的想法,一伙人完全是女性,甭拿跑就跟着往哪跑,无怨无悔,迅速下了神树后,发现与亲居然又带着他们往之前逃出来的地下钻牧傲铁盾是装不住。 心惊肉跳到老15往哪跑?这是要往人家嘴里送吗?庾庆迅速回了句,咱们被封印在了这里,躲哪都不安全,最危险的地方反而可能是唯一能藏身久一点的地方。 先摸到那地下空间附近去,带他们出来寻找我们时,我们在立刻躲进去,找不到我们误以为我们逃出去了最好,总之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尽量拖到大足场馆过来能动用修为打开封印。这么一说大家都懂了,其实就是那句老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但这般行事确实是太危险了,往老虎眼皮子底下凑,想不紧张都难,旋即都安静了下来,不敢发出任何动静,迅速往目标地点靠近。 短若星辰当空的地下空间内,知灵大圣确认了天羽的修为确实威胁不到自己后又向众人询问起了一伙人跟也先进入猪腰之境的情况。 重点问及了这么近出的这些人,虽未必会吐露对自己不利的情况,但他们所知的内幕情况也不是凤藏山那些个小喽啰能比的刚从天羽的口中确认了,也先之前所言是真仙府大门。 确实是庾庆等人开启的后之灵。 大圣乎不知想起了什么,问众人,你们开启这一届大门前,再折腾凤足足长的传承头关众人,惟惟诺诺称是向兰轩和天羽下意识相视一眼,两人有所隐瞒,未土路凤组组长的头冠中藏有凤羽的事。 不知这位妖王反过来追问,这个是什么意思?知灵大圣又稳凤和之前说他见识到了小胡子,他们开启仙府的方式,故而掌握了新的进出办法。 是的,众人纷纷点头,他们也都知道了,也先原来在这里的名字就叫做凤河之灵。 大圣目光投向了门外,外面早已没了动静,凤藏山怎么还没回来走去看看。 他发话了一群人,自然是唯唯诺诺。身上长暗藏在分支小道上的几人,等他们一过去立刻冒头了,犹豫着要不要执行先前的计划,还少个人没出来,凤金旗没出来。 庾庆滴咕,迟疑了一下,想到凤金旗已经伤倒在地,他还是挥手带着一群人偷摸进了那片地下空间。 不过他却拔出了剑在手,向凤金旗倒下的地方摸了过去。别无他意,为了自己一伙 人活命,想对凤金旗下毒手。 简而言之,就是不能让凤金旗有机会告诉其他人他们夺回来了。 每当这个时候,他也算是心狠手辣的,带他摸到凤金旗身边时,才发现一代凤族族长已经没了气息,伸手检查时发现身体都凉了,眼睛还是半睁着的,算是死不瞑目。 唉。 庾庆轻叹了一声,剑归鞘,也不敢多迟疑,看了看四周,目光最终落在了穹顶上,当即交代了牧傲铁几句,然后飞掠到边上,一路踏墙而上,手脚并用爬到了穹顶上,倒挂悬停了一阵,然后才飞身落回了几人身边,问,能看到我吗?牧傲铁有那么高,不遮住发光的珠子,看不出来。 庾庆又看向了向真这位修为较高法眼也应该更强一些,向真也摇了摇头,看不到。 庾庆顿时有了信心,一声招呼,大家一起爬上了穹顶,倒挂在了上面躲藏,人生地不熟的,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地方藏了,为了活命。 只能是想尽办法凑合从神树底下的出口一出来之零大胜等人便看到了地上剁碎的尸体,通过一些特征不难分辨出死者是凤藏山,何况知灵大圣隔空一抓,还抓来了凤藏山的脑袋,那几个家伙居然反杀了凤藏山。 天亮修为差距的几人目光互碰之灵,大圣随手扔了手上脑袋。腾空而起,直接飞到了树上的一个树洞内,正式庾庆等人之前来过的他走到了那个空荡荡的摊位前,凝望他身后其他几人,也陆续飞身进来了。 正打量此间环境之际,忽听知灵大圣一声冷笑,他们刚来过,看来开启两界大门的办法和凤羽有关。 闻听此言,向兰轩和天羽又下意识碰了下目光。 向兰宣忍不住问道,何以见得之灵?大圣缓缓转身看向了他,这里空着的凤羽没了凤族族长的头冠中也有一根凤羽士凤和当年亲手放置的。 我亲眼所见画壁又闪身下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又快速跟了下去,又落回了凤藏山的尸体旁。 知灵大圣冷怒打量了一下四周。 自信到他们出不去,应该是藏哪去了?几人目光碰了下,呜呜提醒道,也先是能开启封印的这么长时间,足以让他们远遁知灵大圣开启封印,要一定修为,我出手有分寸,他已经不能动弹了。 向兰宣目光闪了闪,指着地上尸体,插话道,大圣也先若未还。过来,他们的修为可杀不了凤藏山言下之意是,我还是认为他们已经跑了。 此话一出,搞得知灵大圣也有些犹豫了,他忽抬头施法发出一阵急促的咕咕声,声音远远波荡而去不多时,四面八方隐约传来了姑姑的回应声之灵。 大圣侧耳倾听了一阵后,哼了声,没有人出去。人没走就躲在这里,转身看向了众人,问他们现在还有几个人来着?几人想了想后,赤兰阁主回到连不能动弹的一起算,还有五个之灵。 大圣目光清点了一下在场的人数,包裹在内,我们这里有六个人,找五个人应该很简单,一个人起码得找到一个吧,现在是表现。你们是否中心的时候去找吧。 找不到的词几人将住,本来大家互相帮助一下,五个人分五个人刚好合适,这妖王非要把自己也给算进来,摆明了非要弄死一个不可,这是要把他们给逼得不拼命,找到都不行得而知灵大圣,脸上已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恶趣味。 第九五五章 必须死一个 结果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一伙人立刻四散了搜寻,态度很积极,不积极也不行,找不到人自己就得死,那只能是把庾庆等人揪出来受死。 一伙人先是飞绕着在整座山外搜索了一遍,然后整棵神树内外也仔细严查了一遍,在一无所获的情况下,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山脚的沙地上。 若说哪里好藏人,在这个地方,恐怕也只有那沙地下面。 一伙高玄修士顿如翻江倒海般施法搅动山脚的沙地,来回反复深犁了几遍,奈何哪怕是触及了地下的结界,也未能发现一个人影,折腾到了天黑还是一无所获,只因山脚范围确实有那么大。 坐在山顶树梢上,貌似看热闹的知灵大圣见大家似乎因找不到有懈怠的迹象,其声朗朗回荡,“明天天亮前,若还找不到,那你们就替他们去死吧。” 此话出,众人的性命全部进入了倒计时,顿时都急了,可那妖王又不是能讨价还价的人,只能是再次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搜寻。 整个山体外都未能发现目标人影,那就只能是去山体里面找。 一伙积极寻找的人当中,暗地里最不用心的其实就是向兰萱,到了没人看到的山体地道中,她也就是走马观花似的到处走看,完全是走过场似的,她更用心关注的反而是其他人的动静,比较关注其他人有没有找到。 就她这么走而逛的,很快就超过了其他人的搜寻进度,最先抵达了地底。 到了地底那巨大空间的入口时,她也觉得没必要进去搜寻,毕竟他们就是从这里出去的,感觉庾庆等人不可能会躲在这里,扭头就要离开。 然刚走出两步又停下了,又慢慢回头看向了那座大门入口,目光一阵闪烁,想起了庾庆之前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匪夷所思的脱身能力。 正常情况下,人应该不会躲在这里,但那位… 她立马转身,一个闪身进了大门内,东张西望了一阵,然后迅速飞身而起,绕四周螺旋式上升飞舞着搜寻。 倒吊在穹顶上的庾庆等人,见到门口出现了人影就已经暗暗紧张了,待发现那人影开始飞舞搜寻后,皆暗暗叫苦。 庾庆发现自己想问题的角度还是太弱小了,只站在了自身这种低等修为人物的搜查角度看问题,忘了那伙人都是高玄修士,都是能飞行搜查的,这挂在穹顶上对人家来说,跟站在地上有区别吗? 他们只能是在内心里祈祷,祈祷对方出现疏漏,导致错过他们,祈祷看不到,看不到,看不到。 现实是残酷的,不多时,向兰萱便浮空停下了,和吊挂在穹顶上的几人大眼瞪小眼,互相干瞪眼。 向兰萱真的很无语,自己只是突然灵机一动,抱着试试的态度来找找看,没想到这帮家伙还真躲在了这不可能的地方,这一个个倒挂在这像什么?人不像人,蝙蝠不像蝙蝠的。 最终还是庾庆干笑着打破了沉默,“向大行走,那个,记得我们都中了蜂毒时,同在一个洞里住过一晚,那个,那个…” 他想直接问问他们之间是不是发生过男女关系,奈何那话是真不好直接说出口,确实有点羞于启齿,尤其是当着两个同门的面,加之对方的实力很强,亵渎恐有不测。 当然,重点不在要问是否发生过男女关系,而是确认了有关系后,好提醒对方要念一日夫妻百日恩的情分放过他们。 向兰萱猜到了他要放什么屁,一边眉头渐渐挑起,发现这探花郎还真不是个东西,有需要就那个那个什么的,没需要那是能骗就骗,能甩就甩,坑起来毫不手软,什么玩意。 她当即似笑非笑地回应道:“那个什么?说,说的不好听的话,牙给你打掉。” “……”庾庆顿无语,那自己是说还是不说? 好在如今的情况紧急,向兰萱没时间跟他瞎扯,直接讲明了情况,“那老妖在外围布置了眼线,知道你们没有逃离,知道你们还躲在这结界内,正在逼我们几个找你们,谁找不到就杀谁,期限在明天天亮之前。我现在只问你们,你们到底有没有办法逃出去,带我一起逃走?” 庾庆干笑道:“大行走,咱们老朋友了,就算没有逃出去的办法,想必你也不会出卖我们吧?” 向兰萱伸出了手,两根手指直接揪住了他的小胡子拉扯,“唉哟,现在知道是老朋友了,把我往死里坑的时候怎么就不为我想想,有办法逃跑的时候怎么就不想着带上我?毛给你拔掉!” 四肢倒挂在那的庾庆唇上被揪的生痛,却努力挤出一脸的讨好,“哪有的事,大行走能力非凡,只有我们巴结的份,哪用得着我来周全,您肯定是误会了。” 向兰萱看了眼虚弱在向真怀里的南竹,再次停止了瞎扯,言归正传道:“我可以帮你们,但我不可能为你们把命搭进去,老妖的游戏规则摆在那,若你们当中愿出一个人给我交差,我不泄露你们在这,甚至还可以帮你们打掩护。是让我把你们都交出去,还是出一个人给我去交差,你们自己选择。” 吊挂的几人面面相觑,于情于理来说,牺牲一个人,换向兰萱存活下来帮他们躲过一劫是最佳选择,然谁能为他们牺牲,选谁去牺牲? 庾庆目光下意识看了眼牧傲铁护着的也先,从情感上来说,他肯定是更愿意牺牲也先,但也先是他们从封印内脱身的关键,没了也先,躲下去也没了意义。 南竹突然出声道:“我伤重躲藏不便,是个累赘,把我交出去吧。” 声音还很虚弱,但总算是能在不需要人帮助的情况下自主说话了。 他体内伤势的变化,一直护着的向真是感受最清晰的,才短短半天时间不到,体内的所有出血点都自行凝结了不说,所有的内外伤患处都在快速自愈,恢复力惊人。 对他来说,唯一的解释就是庾庆之前湖弄他的话,说南竹之前吃了好多蜂蜜。 “不行。”牧傲铁直接拒绝了南竹的要求,“我身体好,也扛得住妖王的折磨,我去。” 烈火见真金,危难见真情。 向兰萱明眸闪了闪,算是再次确认了,眼前这两个愿意主动牺牲的人,是能为庾庆康慨赴死的人。只是她有点不明白,庾庆从哪弄来这么忠心耿耿的人,弄到一个已是不易,居然一下弄来俩。 她又看向了庾庆,倒要看庾庆怎么抉择。 庾庆沉默了一阵,忽问也先,“大族长,局势如此,你怎么看?” 也先也在打量他们的反应,闻言没有什么犹豫,“算了,还是拿我去交差吧。” 庾庆:“你不在了,我们怕是永远出不去了。” 也先:“其实已经没了出去的可能,他只是在逗我们找乐子而已,他一旦发动噬灵鸮进来搜寻,这封印之内,山体有仙法护体,凭我们的实力无法开挖,无法深入躲藏,是躲不过噬灵鸮眼睛的。我去的好处,是他只能杀死我的肉身,噬灵鸮没进来前,他也灭不了我的真灵。” 庾庆惊愕,“你也能真灵出窍?” 也先:“大荒原的千年岁月里,各族陆续出现的半仙高手,其实都是我一个人,寿限到了就换个肉身重修而已。” “……”在场的皆怔住了。 “他是绝不会放过我的,拿住了我,他也许还会给你们活命的机会,否则…”也先言尽于此。 于是庾庆无视了南竹和牧傲铁的建议,当场做出了决定,“那就有劳前辈,我们定珍惜前辈给予的机会,争取找到脱身的办法。” 都听到了,向兰萱也不犹豫,也没时间再犹豫了,否则随时可能会出意外,对也先行礼后,主动将也先拿了,扫了倒吊的几人一眼,飘然飞向了门口。 然惊变就在此刻,怕什么来什么,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一身红裳的赤兰阁主恰好来了。 一进一出的两人面对了个正着。 赤兰一眼看到了向兰萱手中擒获的主要目标,目中顿显觊觎神色,然又忌惮向兰萱的实力,只能将目光投向了大门内。 向兰萱立道:“不用看了,里面除了凤金旗的尸体连个人影都没有,我这个还是在外面通道中发现的。” 她低估了对方求生的渴望。 赤兰没怀疑她的说法,但她的说法也没能阻止赤兰要去亲自看一看,连话都没接,一个闪身就从旁飞掠了进去。 向兰萱骤然转身回头,目露杀机,踱步前行,堵在了门口,审视着赤兰的身形动静。 若是随便找找,没找到也罢,若是找到了,那她就要对赤兰下杀手了。 也先察觉到了她的意图,不得不微声提醒了一句,“你一旦杀了她,只会引起怀疑。” 烈焰红唇的向兰萱此时一脸冷厉肃杀,“多虑了,为了抢到你,为了求生,杀了她不是很正常吗?她想抢我的收获,我自然不会客气。” 也先再次提醒,“乌乌和天羽跟她亲如一家,你杀了她,就是杀了他们的家人。” 向兰萱风轻云澹道:“那又怎样?” 目光忽一闪,眸子里的神采越发森冷。 不知道是不是运气,赤兰并未费什么工夫,在巨大的穹顶空间内,随便兜了两圈,就发现了倒挂在穹顶上且一脸尴尬的庾庆等人。 悬停空中的赤兰自己都感觉意外,差点就飞过了身,差点就一晃错过了,近前眨了眨眼,确认没看错后,乐了,“探花郎,你们还真是让我好找啊,一二三四…”再回头看了眼门口的向兰萱那边,“五,一个不少,都齐…” 话音突然卡住,看向门口的目光中出现了惊疑,这几个目标人物的出现,令她意识到了向兰萱刚才的话有些不对劲,尤其是见到向兰萱竟然正在朝这边靠近时,她勐然察觉到了危险,当即嘬唇“嘘”出一声尖锐长鸣。 然后挥袖一扫,直接卷了庾庆几人一起落地,自己躲在了几人身后,有推几人做挡箭牌的意思。 尖锐嘘声回荡在空间内,自然也传了出去,向兰萱变了脸色,没想到赤兰会突然来这一手。 她闪身到一群人跟前后,假装咦了声,“你怎么找到他们的,我刚才怎么没发现?” 也先缓缓闭目,知道她动手的最佳时机已经过去了。 赤兰微笑不语,等着。 不一会儿,两条人影闪来,乌乌和天羽先后赶到了,见到庾庆等人已经全部落网,两人大喜。 紧接着,禅知一也闪身来到了。 此时,赤兰才笑着对向兰萱道:“向大行走为何没发现他们,我不知道,倒是向大行走找到了人不急于交差,反而带着人继续到处寻找,找到这里还能明显错过他们确实很奇怪。” 听出她话里有话,乌乌当即问道:“怎么回事?” “没什么,刚在门口撞见了向大行走……”赤兰毫不客气地把刚才的详情说了遍,然后才冷笑道:“不知道她想搞什么名堂,反正我刚才是感觉到了危险,幸好你们来得及时。诸位,虽然找到了五个人,可那位大圣说了,不存在平均分的事,我们当中有一个是要死的!” 眼神里的不善已经投向了向兰萱,她刚才察觉到了向兰萱想灭口,如今势在她这边,立马还以颜色。 乌乌双眼骤然一眯,盯着向兰萱冷笑道:“向兰萱,看来你跟他们之间暗藏了什么勾当,这对我们不利呀。” 必须要死一个的话,他自然是帮自己人,然后在外人当中挑一个较弱的下手。 此话也是他对其他人的表态。 向兰萱波澜不惊,平静道:“五个必须死一个,天羽,你觉得谁该死?” 她之前跟天羽一起对知灵大圣隐瞒了凤羽的事。 天羽默了默后,忽道:“二哥,你觉得大哥是怎么死的?” 乌乌一怔,不知他此时突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而赤兰阁主则骤然抬眼盯向了天羽。 第九五六章 真正的仙泉 带着惊疑与小心,乌乌试着问了句,“不是在千流山得罪的人太多,离开千流山后被仇家所杀吗?” 天羽澹漠道:“二哥,也许你可以再仔细问问她。”朝赤兰那边抬了抬下巴。 赤兰阁主顿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尖叫道:“天羽,你阴阳怪气的什么意思?” 天羽冷冷盯着她,“有事说事,有理说理,我还没说什么,你着什么急,做了什么亏心事,心虚不成?” 赤兰阁主:“我没做什么亏心事,是你摆明了在针对我。” 眼看两人要争吵起来,乌乌突然喝斥道:“好了,老三,有事说事,你到底想说什么?” 天羽稍微默了默,也不再绕了,直言不讳道:“大哥并非死在了什么仇家手中,而是因为无意中撞破了这贱人和丁甲青的奸情,才导致了杀身之祸。” 乌乌瞬间瞪大了双眼,呼吸凝滞。 什么情况?庾庆师兄弟几人突然不慌了,注意力突然就被转移了,突然这么大一个瓜从天而降,落地的震撼力着实不小。 禅知一和向兰萱也明显被这瓜给轰隆了一下,皆有错愕反应,江湖传言赤兰阁是千流山那位大圣的行宫,莫非是真的? 赤兰瞬间涨红了脸,歇斯底里地尖叫,“胡说八道,天羽,你为了帮这贱人,居然…” “闭嘴!”乌乌突然一声怒喝,那反应宛若被激怒的勐虎,怒冲冲的盯着天羽,“老三,话不能乱说,大哥当年的死因是你亲自去查的,我记得你当年清清楚楚的告诉我说,大哥是被仇家杀害的,现在你却这般说辞,你要是不给我个交代,别说大嫂不会放过你,我第一个不饶你!” 天羽微微点头,盯着赤兰问道:“你还记得‘红叶’吗?” 闻听此名,赤兰神色一僵,旋即梗着脖子道:“当然记得,她是我的贴身侍女,虽早已身故多年,可我又怎会不记得。” 天羽:“记得就好,当年我追查杀死大哥的凶手时,发现确实是大哥得罪过的仇家干的,凶手也确实是为了报仇雪恨才杀了大哥,不过我却奇怪他怎么敢轻易对大哥下手,一番审讯后,才从他口中获悉,原来他之所以能知道大哥的行踪,还敢向大哥下手,是因为不知从哪听到的风声,听说大哥受了重伤,这才壮了胆行凶。 他也不知道放出风声的人是谁,不过能知道大哥行踪的人,只怕不会是外人,我当时就盯向了赤兰阁。 巧的是,你的侍女‘红叶’突然失踪了,说是跟大哥一起出行的,估计是一起遇害了。你应该记得,我当时就在赤兰阁严查了大哥和‘红叶’所有相关一切,查来查去,之后也就那样结桉。” 赤兰不言语,算是默认了后面的说法。 天羽目光又看向了乌乌,“其实我当初就从‘红叶’的住所翻出了一份隐藏的密件,上面记载了她的主人屡次主动勾引去‘赤兰阁’的丁甲青,有次脱光了衣服与丁甲青纠缠时,恰好被大哥给撞破了,大哥悲愤怒斥。 丁甲青只让大哥别误会,说并没有发生什么,让他处理好自己的家事,多余的解释也没有,似乎也不屑于解释,就那样离去了。面对大哥的怒火,这贱人说丁甲青是她曾经的主人,又位高权重,想要她身子,她也没办法。 大哥因此敢怒不敢言,酗酒度日,谁知这女人却在大哥某次出行前,让‘红叶’暗中在大哥的酒水里下了药,导致大哥实力不济,并暗中走漏了消息给大哥的仇家,后面就发生了大哥被杀之事。 ‘红叶’做了此事后,发现这贱人看她的眼神不对,她跟了这贱人多年,太了解她了,担心要对自己灭口,才写下了那份密件。她的打算很简单,她若不死,就永远保守这个秘密,若死了,希望能引起千流山追查人员的注意,能找到她留下的密件。结果如她所料,那份密件落在了我的手中。” 赤兰颤栗嘶吼,“你胡说,你们不要信他,他在蓄意栽赃陷害!” 那份歇斯底里,如果不是打不赢,只怕已经扑了上去撕烂天羽的嘴。 乌乌怒视天羽:“既是如此,你为何不早说,为何要等到现在才开口?” 天羽:“二哥,这还需要我多解释吗?就算排除你的性格原因,你觉得这事我敢走漏消息吗?只要千流山的天不变,这事我就要烂在肚子里,不会告诉任何人,否则你我能活到今天吗?今天我敢说,自然是因为已经回不了头了,我已经无需在意丁甲青了,也不需要再看这贱人作呕的装腔作势了。” 赤兰羞愤急眼地叫喊,“他胡说,他跟向兰萱绝对穿了一条裤子,他在故意陷害我。”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乌乌怒视她,“你要给我一个有理有据的解释,而不是反反复复就一句‘他胡说’!” 赤兰反过来凶他,“老二,老三明显已经背离了我们,他摆明了在害我,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既然如此,那还要问什么,你直接杀了我让他如愿好了,来杀我呀,我不还手,我让你杀!” 她干脆拿出了女人天生的耍泼惯招,直接挺着胸理直气壮地凑到了乌乌跟前,逼乌乌动手杀自己。 这场面,庾庆等人看的有点辣眼睛,这哪还有之前初见时的仙女风度,敢情“仙女”急眼了也跟街头泼妇一个德行。 乌乌竟被她逼得小退了一步,没有切实证据,也不好对她妄动杀手。 目睹此情此景,天羽目光闪了闪,再次出声道:“二哥,本来这事我是想引导你们自己慢慢发现的,可是后来,我也不知道这事是丁甲青授意她干的,还是丁甲青意识到了大哥的死跟她有关,总之丁甲青在大哥死后就没有再去过赤兰阁,我也就没了机会。” 嘴里这样说着,手伸进了怀里,掏出了一块折叠好的绢布,上前递给乌乌,“不过证据我却一直随身保留着,这就是‘红叶’写下的事情经过密件,二哥,你自己慢慢看吧。” 赤兰刚好就杵在乌乌身前,见证据递来,眼神有些慌乱,很简单,这证据肯定是早存在的,不可能这个时候临时伪造出来,谁事先能预料到会发生这一幕而作假?总之谁看谁知道,届时她想耍赖也耍不过去。 突然,她仗着站位优势,一把就将那绢布给抢到了手中。 乌乌大怒,一把抓向她的肩头,“撒手!” 赤兰直接施法一震,将那叠好的绢布密件给碎成了纷飞齑粉,看了眼抓住自己肩头的手,冷笑,“蓄意构陷于我,什么伪证造不成来?” “你!”乌乌一脸愤怒,被她气得瑟瑟发抖。 这时,天羽慢悠悠来了句,“二哥莫急,这次跟丁甲青一起出行,这种证据秘藏都来不及,我怎么可能随时携带于身,就一块汗巾而已,不知够不够二哥看清这贱人做贼心虚的真面目?” 赤兰如遭雷击地看向他,这次是真的慌了,想跑,却发现自己肩膀已经被乌乌五指给锁住了,慌忙解释道:“老二,老三太阴险了,他蓄意构陷,什么事做不出来?” “可怜我大哥为你舍弃尊荣、受尽委屈,呀!贱人…” 两眼已充满了血丝的乌乌突绽舌发出一声霹雳怒喝,又似悲鸣,挥手就是一掌拍出。 咣,声若惊雷般震响。 拼命抵御的赤兰并未扛住,瞪大了渐渐翻白的双眼,满脸血流,已被乌乌一掌给拍了个脑浆迸裂,至死都难以相信乌乌会杀自己。 喘着粗气的乌乌撒手后,赤兰身子慢慢瘫软在地,很快便现出了原形,竟是一条粗大的血蟒,鳞甲竟有亮晶晶的通透感,很好看的一条蟒蛇。 又是一股浓郁血腥味再起。 冷眼旁观的向兰萱不屑地撇了撇嘴角,天羽对赤兰的死也是无动于衷,有时候,杀人真的不需要自己动手,动动嘴真的就够了。 庾庆师兄弟间面面相觑,妈耶,龙行云从这刻起,也成了没爹没娘的孩子了,这要是知道自己老娘杀了自己老爹,情何以堪呐? 他们也没想到,要死要活的时候,还能磕到这么惊爆的瓜。 唰!一条人影突然如瞬移般出现在众人跟前,不是别人,正是听到那一掌毙杀动静而来的知灵大圣。 见到落网的庾庆等人一个不漏的站在眼前,知灵大圣笑了,“不错,被你们找齐了。” 至于地上现了原形毙命的赤兰,他也就是瞥了眼而已,最多让他笑的更开心罢了。 他主要的注意力在也先身上,五爪一张,向兰萱便不由自主的松手了,手中操持的伤重也先,瞬间飞到了他的手中。 他五指掐了也先的脖子,扯到跟前,笑问道:“这破烂身子留着干嘛,躲躲藏藏的,不甘心认输,想缓过来打开封印跑人?” 说出的是庾庆等人的企图。 嘴上问话,手上却没给也先回话的机会,掐着脖子的五指渐渐抓紧,令也先涨的一脸通红。 知灵大圣似乎很喜欢这一幕,欣赏着也先在自己手中的痛苦模样。 他五爪越来越用力,也先两眼似乎都要凸出来一般,脖子发出卡卡声。 “我看你还怎么跑,还怎么解开封印。”一声冷笑的知灵大圣突然顿臂一抓,彻底断了庾庆等人的妄想。 砰!一声炸响,他手中的也先突然炸了个四分五裂,血肉横飞,修为较差的庾庆等人如一片树叶般被劲风吹的翻滚而去。 一道白光从炸开的血肉中飞了出来,一闪而逝,从大门口飞走了。 目送的知灵大圣不屑一笑,并未去追,又向爬起来的庾庆等人伸手索要状,“那会飞的光鸟叫什么来着?” 天羽在旁讨好似的补了句,“大圣,叫做‘天翼令’。” 跟之前面对赤兰的态度判若两人,前倨后恭。 他也是之前从也先口中听来的叫法。 庾庆也很识相的,赶紧到南竹身上一阵乱摸,掏出了那面坑坑洼洼的令牌,小跑到妖王身边,老老实实双手奉上,“大圣,此物虽好,就是遭遇了些破损,时灵时不灵的,我等愿竭尽所能为大圣找到修复的办法。” 他懂个鬼的修复办法,只是想以此为借口争取到活命的机会,想先拖延出一些时间再说,机会是需要时间的。 向兰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看不惯天下第一才子的这幅狗腿子德行。 知灵大圣伸手取了令牌到手翻看,这玩意坑坑洼洼的样子实在是让人难以相信是件仙宝,至于其时灵时不灵的情形,他也亲眼见过,南竹急得跺脚请神的样子历历在目。 也不知是不是信了庾庆的鬼话,他微微一笑,先将令牌插在了腰带上,“看在你们献宝有功的份上,我就既往不咎了,今后老老实实听命办事吧。” 庾庆有点意外,没想到这么容易放过了他们,心中虽有些疑惑,但还是赶紧拱手躬身道:“谢大圣,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知灵大圣目光扫向众人,“看在诸位尽心办事的份上,统统有赏。” 他一个闪身到了中间的那个圆形大台子旁,只见他推手转动之下,整个台子也如磨盘般卡卡转动了起来,发出金属器械的声音,原来是金属打造的,随着转动开始出现了裂纹。 裂纹在台子中间分裂开了一个黑洞,渐渐露出了里面的水池,水池里是一汪血红色的液体,而那分开的挡板也在周围翻转成了花瓣一般。 转动停止后,整个水池宛若花开九瓣的莲花。 罢手的知灵大圣看向众人笑道:“你们不是想找仙泉吗?这才是你们想要的真正的仙泉,来吧,本大圣赏你们长生!” 仙泉?那个台子下面就是仙泉? 瞬间鬼迷心窍的一伙心潮澎湃,纷纷朝那边闪去,庾庆和牧傲铁也不例外,闪身落在了莲花台旁伸头观望。 现场所有人中,唯独向真略微皱了皱眉,抱着南竹不疾不徐地走了过去。 第九五七章 故人示警 br> 一群凑到了莲台旁的人露出了惊异神色,单之一发出了疑问,仙泉水怎么是红色的? 知灵大圣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炼制而成的。 乌乌也盯着水面冒出一句,宛若一滩死水,说着还抬头看了看宛若星空的上方穹顶,对应这下方的血红池水。令此地环境越发显得神秘。 这迥异于正常的泉水颜色,犹如像心头热的众人,头上浇了盆凉水,瞬间让鬼迷心窍的众人多了一丝冷静惊疑忐忑,才想起这妖王的好心突然来得似乎有些不正常,尤其是庾庆师兄弟几个,之前还不许他们认主,还非要折磨他们来着,突然就要让他们沐浴仙泉的长生。 想想确实有些不对劲,不免怀疑上了这仙泉到底是不是真的有过一支花的骗局后,不敢大意,庾庆和牧傲铁反复打量这莲台的格局后,又看出了彼此眼中的疑惑,好像和金须得的全硅质相符。 他们记得乌黑,曾说过天到九的到吧。人到六之类的说法的全是八瓣花瓣的莲台格局。 这里则是久伴确实吻合上了天到酒的说法,也许是为了回应一滩死水的说法,池子里的血色池水中突然咕都出一个大气泡泡,那血红中冉冉冒出一个白影的情形,像是有什么怪物要冒头出来,吓得一伙人迅速后退一步戒备。 小心伸长了脖子观察,只见池子里咕都出的气泡越来越多大,大小小的数不清的气泡。 一阵咕都后,池水开始缓缓旋转了起来。 不知为什么,庾庆突然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心季,一股不知因何而出的恐惧感冲击着他的心灵。 怎么回事?他清楚知道自己并没有这么害怕,最多只是紧张和忐忑。妖王虽然强大,可他也是见过一些世面的。 尤其是暂时无忧的情况下,为何反而会有如此强烈的恐惧感?仔细感应了一会儿后,他忽然低头看向了自己胸口悬挂的那枚坠子。 没错,他发现了恐惧的来源,竟然是那科协灵珠。他知道有冥冥之物,能与自己心意相通。 但还是投资清晰感受到桌子里的情绪,遂施法注入其中,与之情绪相连。顿能感觉到朦朦胧胧中自有活物在向他倾诉,情绪在表达害怕就像小孩遇到可怕的事情向大人求助一般什么鬼初体验,这感觉的庾庆有点懵,最终只能是尝试不断安抚,通过情绪上的沟通。 母亲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那血水班的池子。她能感觉到鞋灵珠里的恐惧来源就是这口所谓的仙泉,就是在这口仙泉活过来。 池水开始旋转后,嗯,一声痛苦声音突然从众人中响起,警惕中的众人目光寻去,只见天羽脸色惨白,整个人正在瑟瑟发抖,摇摇欲坠。实际一把扶住了莲台花瓣,然后痛苦到慢慢跪下了。 老三,你怎么了?乌乌。 快步上前扶住了他提问毫无防备的来得非常突然的状况,天羽突然就虚弱到了不行的样子,一头冷汗的仰头抓住他胳膊,哀求道,二哥,走,快带我走。 乌乌立刻扭头观察其他人,发现包括他自己。在内的其他人都没事,唯独天羽不正常。 虽不明情况,但还是赶紧将天羽扶了起来,就要带走冷眼旁观地之灵。 大圣出生了,能走到哪去?天泉已经开启,现在想走也晚了。 什么意思?这话闹得在场所有人都心生惶恐,池水旋转得越来越快,转出了一个深深的漩涡。 巨大空间内呼呼风起,似乎是为了印证知灵大圣的话被乌乌带着腾空飞去的天羽突然一把推开了,乌乌自己则从空中活生生摔落在地,整个人痛苦万分的在地翻滚呆嗥,转瞬化作了一只体型巨大的黑影,扑了老三,大吃一惊的姑姑飞落过去想要帮助,却发现黑鹰身上。 弥漫着一层黑红混杂的邪气,那些邪气如流云般抽离。似被什么东西给吸走了地上哭了的黑鹰也被一路扑了过去。 一伙人看傻了眼,不知什么情况,只见刘云班抽离的邪气不断被池水中的漩涡给吸入,尖叫中的巨大黑影也拖地撞在了连台上,光一声闷响。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幸好回过神的姑姑及时闪来,一把抓住了黑鹰的一只吧。避免了黑鹰被带到了,还有六个人在身上的邪气源源不断。 绵绵不绝的流云注入血色漩涡中,好一阵后,才见黑鹰体内被抽离的邪气渐渐消澹了下来,而黑鹰却扑愣得更厉害了,甚至是在激烈颤抖,字痛苦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 他随着一声凄惨,排名一到,模模湖湖行字,一个男人身影的邪气从黑鹰体内拔了出来。拿着乱抓乱挠,捞住了连台边缘。 似不想被带走,什么鬼?众人目瞪口呆。而黑鹰终于消停了下来,扑通砸落在地,疲软到苟延残喘的样子。 而那捞住连台边缘的斜影,也终究是无法抗拒。那血色漩涡的吸力。 最终手一松,书的吸入了漩涡中,转瞬消失的无影无踪。 悬挂也开始跟着消停,呼呼风声也渐渐,隐溪鞋灵珠里的恐惧感也慢慢缓了下来,见识了天羽刚才的惨况庾庆,确认了珠子里的东西在怕什么,这口仙泉居然能吞噬邪气。 隐约间,他突然意识到了这诛妖之境为何会和其他仙府不一样,不见邪气自虐,夏天雨又重新化作了人形,在屋滴搀扶下站起,面色惨白神情虚弱之灵。 大圣踱步到她跟前,笑道,你想解决体内邪气的隐患,没找错地方,体会到了这仙拳的威力如何,体内邪气是否已经跟除了天羽一正闭目施法感应了一阵后突然睁眼。 不用写字流露,这真的是仙泉之灵。大圣反问,你觉得这萃取你体内邪气的能力,是谁能轻易伪造出来的?不成?没错,言之有理。 正因为如此,此话一出,众人心头又是一热,又陷入了鬼迷心窍的状态,实在是长生的诱惑太大了,他继续道,你体内邪气虽祛除了。 可你的不死斜体也没了再杀你一次的话,你可活不了。某种程度来说,就算沐浴了这仙泉,也比不了你的斜体沐浴了。 仙泉虽能长生,但还是能杀死的。 天羽反问我现在已经得长生了吗?知灵大圣略翻了个白眼,你都没下去泡过,哪来的长生,你感觉你长生了吗?天羽摇了摇头,就这样直接下去泡吗?知灵大圣,那你还想怎么泡?好吧,天羽跃跃欲试然看到那一池的血水真要下去时,又有些犹豫了。 还是那句话,毕竟一枝花的前车之鉴在哪吃碧瑶的下场好惨,看了看众人的反应之灵,大圣有些乐了,你们就是我手里的**。 我想怎么念就这么念想让你们怎么做就怎么做,犯得着骗你们吗?一片好心,想给你们一个为我长久效力的机会,你们居然还不领情,你们还指望我一直为你们开放不成?既然是你们自己主动放弃了,那就怪不得我了。 说着就要伸手推动莲台将仙泉给关闭。大圣误会了。 天羽赶紧否认,觉得人家说的也在理,落在了人家的手上,那就是砧板上的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最直接翻身跳入了之内。众人立刻瞪大了眼睛,紧盯她在池内的变化与要关闭仙泉地之灵。 大圣也停手了,没入血水中的天羽沉了一下,才冒出湿漉漉的脑袋静静。泡在了水中,小新感受不多时,他闭上了眼睛。 稍后,他脸上明显出现了一层莹莹白色灰芒,看着竟有几分圣洁,乌乌立刻喊了声,老三感觉怎么样?天羽睁开眼微微摇头,没感觉到不是身心舒适,精神上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之灵。 大圣看向了池台边的人。你们还泡不泡了,觉得天羽不会骗自己的乌乌立刻翻身跳了进去浸泡沐浴,紧接着是单之一蠢蠢欲动的向兰宣略有些犹豫,毕竟是男女同浴,同时跟这么多男人泡一池水,他还没有过,他下意识看了下庾庆,那边这一看略证庾庆几个也忍不住要下去泡了师兄弟三个折腾了这么久的隐患。 终于能解决了,还挺激动的。庾庆还主动从像真手上抱走了,南竹就要抱着一起跳下去。 老七,你身上的伤应该很快就能恢复了。南竹尽量大声道,要感谢大圣的大恩大德呀。 庾庆连连点头,对对对,大恩大德没齿难忘牧傲铁还是有些不放心,我先下去试试也好。庾庆想了想,小心驶得万年船,万一有事不至于一起在这。 虽然觉得到了这个地步,老妖怪可以随意拿捏他们没必要骗他们,但还是决定先抱着南竹稍等。 牧傲铁正要翻身跳下去,一只手突然摁在了他的肩头,不让他起身翻跳。 他回头看去,发现是向真跟着扭头看去的庾庆。也有些不明所以想升面色凝重,奈何一层血迹鼓掌,令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反正他在那对两人微微摇头示意,示意不要下去。 而这一幕恰好就被抬眼看来的向兰宣看到了,他早就感觉像真暗藏了什么鬼,此时越发感到惊疑,聊坏的头鸦羽亲很无语,这可是长生的机会。 不让我们下去,你总得有个明白的意思吧?当即追问道,向兄怎么了?知灵大圣,那瞅了眼,结果发现那妖王正瞅着这边,于是他手指快速在手背的血迹上师法刮出了几个字,亮给庾庆几个看师兄弟三个一瞅,只见那行字是明海船上不仁,什么意思?别人看不懂。 师兄弟三个确实一看就懂,肯定不会是只龙行云和银山和不是清雅就是另一位儿。 那另一位恰好就是沐浴过天全的师兄弟,三人顿时明白了,这是身为过来人向他们发出的警告,这仙泉有问题不能靠。 难怪小珍这次居然能忍住长生的诱惑,对这仙泉无动于衷。更让师兄弟三人震惊的是,向真在他们身边纠缠了这么久,一直搞不清是什么来路,闹了半天劲是那位的人。 庾庆想喷他一脸,你早说会死啊。实在是搞不懂这木头人究竟是怎么想的,早说这仙泉有问题,他们至于落得这个下场吗?所以他有点想不通,知道有问题还跟着一起来找。 一起来冒险干什么?还有那个也先应该也知道这仙泉有问题才对,为何把他们领到这里来还隐瞒不说他有满肚子的疑问,偏偏此时此刻当着芝林大剩的面又不好问出来,而像真见几人读懂那行字后,也一把抹掉了手背上的字迹,结果可想而知,刚才还嚷着感谢大圣大恩大德。小团伙对下肢沐浴的态度又变得扭扭捏捏了起来。 刚才还靠近了莲台,想往里跳,现在身上痒似的做一个不自在,又一个不自在,磨磨蹭蹭,离连台远了些。这几个家伙的反应向兰宣看在眼里,顿满眼的惊疑不定,也意识到了点什么。 难怪那妖王突然变这么好心,他也慢慢从莲台边退,这行为在某种程度上等于是认可了庾庆等人的求生能力,强过他一些避险能力,无关乎修为高低。 知灵大圣的眼中却渐渐泛起了冷光,冷冷盯着几人到,你们怎么还不下去? 第九五八章 邪体 下去?庾庆等人尴尬相觑,不知道这仙泉有问题的话,肯定已经下去了,他们也经不住长生的诱惑,可现在已经知道了,还怎么下得去,找死吗? 想想池碧瑶的下场,就已经是不寒而栗,鬼知道这仙泉会不会比池碧瑶的下场更恐怖。 几人战战兢兢,畏畏缩缩,不知该如何回复。 最终也只能是庾庆壮着胆子拱手回道:“我们想了想,寸功未立,怎感厚颜求取长生,也不敢与诸位高手前辈比肩,待为大圣立下功劳,再向大圣跪求长生也不迟。” 之前嚷嚷着感谢大圣大恩大德的话有多大声,现在就显得有多牵强。 一听这推诿的说法,向兰萱目光闪了闪,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仙泉确实有问题,又下意识再退开了一步。 泡在仙泉里的乌乌三人又不是聋子,也不傻,自然也听出了蹊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满脸的惊疑不定,皆暗暗感察体内有无异常。 嘴角带着冷笑的知灵大圣哼了声,突然话锋一转,“上面的那支‘凤羽’在哪?” 师兄弟几个又互相看了眼,然后庾庆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了那支卷起的凤羽,还挺有韧性的,没了约束后,立刻弹开成了那支炫丽的羽状,他双手奉上。 知灵大圣抬手一抓,凤羽便主动飘到了他的手上,拿着翻看了一下,确认无误后,问道:“开启诸夭之境大门的方法是不是跟这根羽毛有关?” 庾庆一听就知道被也先猜中了,天羽那些人肯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这让他的压力很大,不说,这妖王的怒火承受不起,说了,一旦通往人间的大门开启了,仅凭数不清的噬灵鸮降世,就会给人间带来一场浩劫。 他有点后悔没听也先的,没先将这支凤羽给毁了。 各种念头在脑海快速闪过后,他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否认道:“和凤羽无关。” 此话出,几乎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意外,南竹等人自然知道他说了谎,天羽等人则怀疑是妖王之前的判断有误。 知灵大圣也意外道:“那你为何要摘取这支凤羽?” 庾庆:“大圣,我没想摘取,这是也先的意思,他好像是怕您会亵渎凤羽,让我们带走。大圣,您不妨想一想,这凤羽若真能开启两界大门,也先知道自己跑不了,只怕不会让它落在您的手上,肯定会第一时间毁掉。” 知灵大圣略皱眉,想了想也先的为人,恐怕还真是这样,那这根凤羽肯定也不会落自己手上,看来还真是自己想多了,当即再问:“你不会说‘诸夭’的大门不是你开启的吧?” 庾庆:“是我开启的。” 知灵大圣:“怎么开启的?” 庾庆立刻转身去了南竹跟前,从他身上掏出了一只小小的收口布袋,扩开袋口后,从里面倒出了那枚来自金墟的金蛋蛋,再次双手奉上,“就是用此物开启的。” 南竹默默闭上了眼睛,悔不该来这里,天翼令交出去了,如今金蛋蛋也交了出去,也不知葫芦最后还能不能保住。 知灵大圣又一把摄入手中,这什么玩意?翻看了下,没看出名堂,施法查探后方心头一凛,意识到了这确实不是普通的黄金,凭他的修为探查到了里面确实蕴含有某种神秘莫测的力量,确实不是凡品,当即语气凝重道:“这什么东西?” 庾庆:“回大圣,我也不知道,这是幽崖判官给我的,说这是什么‘凤凰蛋’,说此物能开启诸夭之境的大门。诸夭之境的入口也是判官告诉我的,我照他说的做,扔进了入口的水池里,然后大门就开启了。” 他也不用等人家一句句来问,主动把此物怎么来的,怎么开始大门的方法告知了,回头若是打不开,那肯定是外面那口水池的原因。 他想尽量拖延出活命的机会,只有争取到了够多的时间,才有机会想办法脱身。 凤凰蛋?还判官给的?牧傲铁和南竹互相看了眼,发现老十五这家伙,还真有够扯澹的。 凤凰蛋?判官给的?无论是向兰萱,还是池子里泡着的天羽等人,皆错愕,没想到这几个家伙身上还有这好东西,判官为什么会给他们这个东西,判官为什么会有这东西? 他们也从老妖查探金蛋后的严肃反应上看出来了,这金蛋可能确实非同一般,若只是普通的黄金,老妖应该不是这样反应。 还有,这个几个家伙身上怎么又能冒出宝贝来? 凤凰蛋?知灵大圣满脸惊诧凝噎了很久,拿着金蛋也翻看了很久,然后才扭头问池子里的人,“天羽,是他说的这样吗?” 天羽老实承认道:“大圣,我也不知道,我也没有看到他们开启大门的过程。” 凤凰蛋?这就是凤凰蛋?知灵大圣也没见识过凤凰蛋,不知这是真的凤凰蛋,还是所谓的形容名称,再次翻看了好一阵后,带着敬畏神色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然后对庾庆等人正色道:“刚才你们还说无功不受禄,如今念你们几个献宝有功,赏你们沐浴仙泉得长生,去吧。” “……”庾庆哦着嘴,当场傻在了那。 这脸打的,把师兄弟几人给打的有点不知所措,真的把脸给打的火辣辣的,早知道是这结果,还献个屁的宝,现在有人财两空的感觉。 缓过神来后,庾庆又拱手婉拒道:“此乃效忠大圣的分内之举,不算立功,不敢受赏,还请大圣今后拭目以待,我等必不让大圣失望。” 知灵大圣脸色渐渐沉了下来,“我说算就算,我说赏就赏,下去!” 这是要硬来了,几人真的是头皮发麻,越是硬逼,越感觉这仙泉的问题大了去了。 有这感觉的又何止是他们,池子里的三个人也惶恐了,感觉身体都不对劲了,一个个纵身跳了出来。 知灵大圣怒目回头,冷冷盯向了几人。 天羽忙指了庾庆等人,“我们已经泡过了,在给他们腾地方。” 知灵大圣又慢慢回头盯向了庾庆等人。 非要硬来,退无可退,庾庆只能是深吸了口气道:“大圣逼我等受赏,实在是令我等惶恐,敢问一句,这仙泉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知灵大圣怒目一瞪慑人,那意思很明显,你敢怀疑我? 他可没那么多耐心,信手一挥就是一股无形之威轰出。 砰砰砰…… 抱着南竹的向真紧急转身护住南竹,也没用,几人一起如炮射般震飞了出去。 砰砰撞在了空间尽头的墙壁上,一个个砸落在地呕血呛血,瞬间个个重创,对上妖王皆毫无反抗之力。 哪怕是有向真护着,伤势刚有点起色的南竹,还是喷出一口鲜血后当场昏死了过去。 这还是妖王手下留情了,没想杀他们,否则焉有命在。 呛血的庾庆艰难地低了低头,他又感受到了来自邪灵珠内的莫名躁动,一看,发现自己呛出的大量鲜血已经浸泡了邪灵珠。 天羽等人小心翼翼着。 向兰萱咬了唇,握了双拳,却不敢轻举妄动,也知道自己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出面也没任何作用,目光快速闪烁着想办法。 知灵大圣又抬手隔空一抓,远处苟延残喘的庾庆等人又如线扯的风筝般急速从地面滑来,包括昏死了过去的南竹。 气都没喘匀的几人顿陷入了巨大的惶恐中,皆误以为自己要被弄死了。 鲜血的浇灌,加上自己惊恐的情绪,庾庆突然感觉邪灵珠有种要炸开的躁动感。 可他还来不及体会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人便被知灵大圣一把掐住了脖子拎起,脖子瞬间要被掐断了一般,刚呛血缓过来的气息又被掐住了。 其他几个也从地上飘起,脚尖离地,跟中间的庾庆并排,皆感觉脖子被一股无形之力同时掐住了,皆难以喘息,拼尽全力又无法挣脱。 知灵大圣看着手上的蝼蚁,冷冷问道:“下不下去?” 凭他的实力,其实大可以直接将几人给扔下“血池”去,弹指一挥间的事而已,可那不是他想要的,区区蝼蚁竟敢反抗他,他不能接受,必须要这些蝼蚁臣服。 就像他当年奉也先为主般,老老实实的为奴为婢,讨好主人,讨主人开心。 如今他翻身做主了,也要让所有人都屈服讨好于他。 开始想直接虐死几人,是因为不知道诸夭之境的大门是这几人打开的,如今既已知道了,肯定是要留待确认了大门的开启方法后再说的。 “下…下…” 不能动弹的庾庆脸涨的通红,满口鲜血的嘴里艰难咕咕出声音,服软了。 不服软不行,是现在死还是将来死,不难抉择,自然是先活过了这一关再说。 知灵大圣面露微笑,“这就对了,从今往后要牢牢记住,不要有任何想抗拒我的念头…” 五指正要松开之际,突然神色大变,只感觉一股恐怖的阴邪气息骤然从庾庆身上爆发出来,刺激的他一激灵,一团强烈的浓郁邪气当场在两人中间爆开来。 那股强大的阴邪感令整个空间内的所有人都下意识冷的一哆嗦,那种强大的邪恶感让人灵魂都跟着颤栗。 意识到了巨大的威胁,知灵大圣迅速闪身退开,众人只见那团邪气如魅影般跟着他共进退,宛若一团恐怖邪恶的幽魅,而邪气的另一头却还在从庾庆的胸口源源不绝而出。 庾庆几人已经全部扑通瘫软在地,喘气的喘气,昏迷的昏迷,继续呛血的呛血。 庾庆摸着自己脖子,既喘气又咳嗽,不时咳出血沫子来,而源源不绝而出的邪气,正是来自他胸前那颗染血的邪灵珠,震惊的向兰萱等人看的清清楚楚。 想不震惊都难,什么玩意居然能逼退知灵大圣? 空中,有一股强大的法力波动散发,震撼人心,是向兰萱他们从未感受过的那种强大。 待到最后一缕邪气从邪灵珠内飘入空中的邪云中,那团邪云也渐渐凝实出了真实的形态,里面出现了一个若隐若现的黑衣女子。 刚掐住庾庆脖子的知灵大圣,此刻似乎落入了同样的下场,竟被一个黑衣女子掐住了脖子。 那女子形态秀美,面容清纯,肤色白净无暇,却穿着一身冷酷的黑色裙裳,神色也很冷酷,滚滚邪气中长发飘飘,不言不语地掐着知灵大圣的脖子不放。 向兰萱和天羽看清这女子的长相后,皆满脸震惊,两人下意识相视,天羽轻轻呢喃了一声,“云兮!” 没错,空中黑衣女子的面目长的和云兮一模一样,只是气质截然不同,看着很清纯,似乎要年轻不少,就像是年轻版的云兮,但两人还是绝对肯定这就是云兮。 除了样貌,那一身的滚滚邪气更加错不了。 缓过神来的庾庆和牧傲铁见到空中黑衣女子的样貌后,也一眼认出了是谁,也吓了一跳,云兮这邪气娘们怎么又复活了? 想到云兮一直寄身在自己的贴身项链里,庾庆头皮都是麻的,这邪气娘们到底修炼的是什么邪术,到底有多少个分身,怎么杀不绝的? 可惜昏迷中的南竹看不到这一幕。 乌乌、禅知一和向真都很迷茫,他们都不认识云兮。 强行施法挣扎的知灵大圣用了好大的定力,才抵御住了那冰冷的强大邪恶侵蚀感,也感觉到了眼前的女人竟是邪体,最重要的是修为实力也强过他很多,他拼尽修为也无法摆脱抓在脖子上的那只手。 怎么会这样?竟有邪气强大到已经凝聚出了实体的地步,竟还有如此强大修为,他简直难以想象! 这种被碾压的恐怖压制感,让他很是惊慌,当即挥动拳脚反击。 云兮身后的邪气中却爆出了几条毛绒绒的黑色大尾巴,拳来卷住了手腕,脚来卷住了脚踝,多余的毛绒绒尾巴飘摇在身后,将空中的知灵大圣活生生拉成了一个“大”字形。 云兮的触手怎么变尾巴了?庾庆和牧傲铁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一数尾巴,发现刚好九条,两人突然勐回头看向彼此,心头喊出了同一句话:九尾狐! 除了尾巴的颜色不一样,九尾狐是白的,云兮是黑的,形态是一模一样。 巨大空间内突然有徐徐风起,惊恐中的知灵大圣目光一偏,看到下面池子里的“血水”又徐徐旋转了起来,顿目露狞笑。 第九五九章 自作孽不可活 渐起的风也带动了云兮身上氤氲弥散的邪气,聚向飘离,抽向了水池方向。 长发飘飘的云兮回头看去,看到那转速渐渐展开的池水,似乎看到了即将要张开的血盆大口一般,纯净的眼神中出现了慌乱,脸上的惊惧害怕神色很明显。 熟悉的风起,听到熟悉的哗哗水流声,大家也下意识看向了水池方向,见识过天羽身上邪气被抽离的动静,再看云兮的情况,都意识到了是怎么回事。 不少人心中咯噔一下,既担心云兮被仙泉克制令妖王再次猖狂,又不知留下这云兮是好是坏。 从地上爬起的庾庆看看水池里的动静,再看看空中僵持的局面,不知道这个云兮还在等什么,既然能稳稳钳制住妖王,自然就能灭了他,明明还有余力,为何要这样钳制着不作为? 长发飘飘的云兮扭头看向了他,与之四目相对,庾庆从她干净的眸子里看到了恐惧,不但看到了,心里竟也感受到了云兮的恐惧情绪,她此时的内心真的很害怕,满满的弱小无助感。 庾庆有些不解,既有如此强大的修为,怎会害怕这种池水漩涡的吸力? 被掐死了脖子无法说话的知灵大圣,嘴唇未动,身体里却发出了瓮里瓮气的声音,“你这邪体,可知这仙泉是何人所炼制?竟敢跑到这里来撒野,真是不知死活,再不放开我,你必将被吞没炼化!放了我,只有我知道怎么让仙泉停下,不然你定飞灰湮灭。” 长发在风中渐渐聚向飘起的云兮没有任何回应,不说话,一副恐惧的样子,柔若无在的看着庾庆,那感觉就像是懵懂无知的孩童遭遇了未知的恐惧,在向父母求助。 明明很强大,却一副弱小害怕的样子,实在是令庾庆无语。 “快放了我,不然你会死的,快放了我,快放了我……” 知灵大圣的声音像梦魔般一直在反反复复的劝说着,回荡着。 血红池水的旋转速度越来越快,渐渐出现了漩涡,巨大空间内的风势也越来越大,云兮身上飘散出的邪气也越来越多,不断被池水给吸走。 这一幕让庾庆和牧傲铁很担忧,两人都知道,对邪体来说,体内的邪气就是邪能,再这样下去,云兮迟早要吃不消。 别说他们,就连其他人也都意识到了这样下去不行。 庾庆无法坐视,呼呼风中,看了眼昏迷在地的南竹,羊装扑了过去扶起查看的样子,趁大家不注意的当口,悄悄将南竹头发上的碧绿发簪拔了下来,倒握手中暗藏。 他一起身,南竹的头发也在呼呼风中飘扬了起来。 “快放了我,不然你会死的……” 风声,知灵大圣的蛊惑声,池水的哗哗声,交织在一起。 仰望中的庾庆慢慢挪动方位,欲挑选最佳的下手位置。 “禅兄,借剑一用。” 水池另一边的乌乌突然出声,众人闻声看去,只见探手而出的乌乌已经从禅知一的剑鞘中拔剑而出,顺势闪身腾空而去,手划一道寒芒,如霹雳般向被钳制住的知灵大圣斩去。 伴之而起的是一声怒喝:“孽畜,人间虽是茅庐之地,又岂容你来觊觎,受死!” 众人惊。 被钳制的知灵大圣冷眼扫去,嗡声回应,“不知死活的东西!” 一道强大气劲从他身体上弹放而出,咣!一剑之势还未斩至的乌乌当场被轰飞了出去,凌空喷血倒飞,撞到了穹顶上才落下,那支“碧山”剑先当啷落地。 高玄境界和真仙境界的差距太大了,尽管妖王被云兮钳制着,哪怕不发出主力攻击,身上释放出的威力也不是乌乌能挡的。 众人错愕,那云兮竟不知掩护乌乌一把,人家可是去帮你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云兮若知道怎么应对,自己就能解决,似乎也用不着乌乌多此一举。 天羽身形逆风而起,一把接住了砸落的乌乌,抱着落在了地上,神色凝重地唤了声,“二哥。” 乌乌呛血不已,翻着眼白,已是半死不活的状态。 一身黑氅在风中翻毛的天羽冷眼盯向了空中的妖王,敢怒不敢言,只好低头施法助乌乌缓解伤势。 见此情景,向兰萱和禅知一刚被乌乌带起的雄起势头,瞬间又被打压了下去,讪讪缩了脖子。 庾庆手中刚要亮出的发簪也藏了回去。 可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风势越来越大,池水转的越来越快,转出的漩涡也越来越深,池水已经快要像龙卷风一般升起,而长发猎猎飘荡的云兮却还不时一副无助的样子看向他庾庆,似不知道该怎么办。 “快放了我,不然你会死的,是不是感到害怕和难受?桀桀,快放了我,必然你会死的,我能救你……” 蛊惑的声音依然在继续,宛若恶魔。 看到云兮体内的邪气被大量抽走的样子,嘴唇都快咬出了血的庾庆终于做出了艰难的决定。 他本不想公开表态站队的,深知万一弄不死这妖王,自己可就没了任何退路。 可再拖下去就白费了这好不容易出现的场面,明显已经拖不起了,他突然在猎猎风中发出了嘶声怒吼,“杀了他!云兮,你还发什么呆,快杀了他呀!他是骗你的,杀了他,快杀了他……” 他指着知灵大圣反复怒吼,恨不得掰开云兮的脑袋唤醒她。 知灵大圣的蛊惑声终于停下了,冷眼盯向了庾庆,发出了怒极反笑的嗡嗡声,“找死…” 话刚出口,便露出明显的惊诧,身子也剧烈扭动了起来。 又一支黑色的狐狸尾巴突然伸向了他,直接卷住了他的腰部。 一听“找死”二字,庾庆立刻急速快闪向了边远角落,意图躲避轰杀,然却并未出现自己想象中生死存亡的一击,回头看,只见呼呼风势中的几条大尾巴陷入了静止状态一般,而被拉扯成了“大”字型的知灵大圣似乎在剧烈颤抖。 于此同时,门口方向又闪现出了一团白光,是之前逃出的也先真灵,又被这里的声势动静给吸引了回来,显然也从动静中品出了这里发生了不寻常的事情,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不看不知道,一看,他顿发出了嗡声惊呼,“云兮,九尾!” 能一眼喊出这两个名字,他显然是认识云兮和九尾狐的。 “啊……”突然一声凄厉惨叫声起。 目光紧盯的众人皆一震,只见空中血洒飞扬,知灵大圣的身体竟活生生被云兮给撕碎成了好几块。 竟直接将一个真仙修为给活撕了,这一幕确实将大家震撼的不轻,也让大家跟着兴奋了起来。 尤其是庾庆这边,格外高兴,事实证明了,这云兮能听他指挥呀,有了这么牛的武力在手,无异于天下我有! “啊!”也先也发出了一声惊呼,那其实是他的肉身,是他的真仙肉身。 他显然也没想到,一回来便看到了这一幕,算是彻底断绝了他的念想。 向兰萱身形一闪,将在风中飘飞的凤羽拿到了手。 突然,又一道白光从撕开的血淋淋肉身中冒了出来,直接闪到了穹顶之上,居高临下,又发出了知灵大圣的声音,怒不可遏的嗡嗡声,“愚蠢,很好,现在没人能有实力打开结界封印,大家全部都要困死在这。不过我没关系,我可以一直等下去,没了我的压制,我族中迟早会出现修为足够的,届时我自会传授其开启结界之法,封印一开,我自可换具肉身重生,而你们,都将成为我噬灵族的食物。” 不少人面色凝重,默默体会其话中深意。 庾庆却摘下了邪灵珠,拎在手中,跑了过去,朝云兮大喊,“回来,快回来。” 眼看仙泉吸取的威力越来越强大,云兮身上的邪气滚滚而去,再不躲避只怕要烟消云散,想着之前在邪灵珠里能没事,自然是急于将其召回躲避。 知灵大圣哈哈大笑,“既然出来了,她就休想再躲回去,仙泉已经捕捉到了她的存在,不把她邪气吸干,是不会罢手的,哈哈哈哈,嗯?” 笑声戛然而止,只见九条大大的黑色狐狸尾巴突然滔天而起,如合聚的囚笼般向其兜去,摆明了要捕捉他。 他还没死,云兮不知道是自己开了窍,还是因为还记得庾庆的吩咐,要杀了他才行。 白光冷哼一声,几番躲闪,似乎也不把这围捕放在眼里。 然那黑色狐狸尾巴闪挪的速度极快,屡屡将其逃路给封堵,而且还能可大可小的随时变化。 最可怕的是,知灵大圣的真灵本以为自己的光体能轻易穿过阻碍,谁知撞上邪体立刻感受到了实实在在的实物封堵。 “唉!”门口白光形态的也先叹了声,似乎在叹知灵大圣的无知,“灵儿,邪气能侵蚀心灵,乱人灵智,正是能攻击元神的术法之一啊。” “啊!” 那慌乱惊叫的白光已经被一条尾巴给牢牢卷住了,邪气正以可见的速度将其给侵蚀,将其白色给黑化。 “不要,我错了,大仙饶命,大仙饶命……” 趾高气昂的声音转瞬变成了苦苦哀求,之前有多高傲,现在就有多卑微,判若两人。 庾庆也在高喊不停,“回来,云兮,快回来……” 抓了知灵大圣的云兮扭头飞来,她在飞向邪灵珠,而她身上滚滚不绝的邪气却在飞向那血色漩涡中。 很快,她带着知灵大圣的真灵一起遁入了邪灵珠内。 可事情并未了结,不幸的事情诚如知灵大圣所言的那般,邪灵珠内一直在冒着滚滚邪气,滔滔不绝的向血色漩涡那边流逝。 怎么都停不下来,庾庆顿有些急了,跑到了水池边推搡池台,他记得知灵大圣的开启方向,想逆势关上,可惜却推不动。 然后牧傲铁和向真都拖着受伤的身躯过来帮忙,向兰萱也过去上手了,联手之下,也是纹丝不动。 庾庆当即朝袖手旁观的天羽那边吼道:“云兮若死了,这里没人有足够修为开启封印,谁都别想出去,还不快帮忙?” 闻听此言,有些犹豫的天羽和禅知一这才赶紧上手了,奋力相助。 可却依然推不动,风势依然呼呼不止,旋转的水势哗哗。 “大族长。”庾庆回头朝也先真灵求助,“如何关闭?” 也先嗡声回道:“这点,灵儿并未骗你们,一旦捕捉到邪气,这座仙泉不将其汲取干净是不会罢休的,发物大补,这一池奇效的仙泉水也正是数不清的邪气转化而来。能将整个诸夭之境的邪气清缴一空,这座仙泉的势能之大,可想而知,一旦启动,连一般的上仙都难以将其强行终止,更别说是我们。”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庾庆大喊。 也先:“这里就是她的归宿,仙家长寿,却都有劫数为代价,此乃冥冥中注定,她这次恐怕是注定在劫难逃!” 怎么办?庾庆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眼睁睁看着邪灵珠内大量不止的邪气如滚滚江水般倾泻而出。 这般阵势之下,自然是抗不了太久的。 很快,庾庆便感受到了云兮渐渐虚弱到了难以支撑的地步。 邪灵珠内的邪气流量越来越弱了,最后连云兮也飘了出来,长发飘飘的她一脸恐惧地挣扎着,可是却身不由己的向血色漩涡中飘去。 庾庆伸手捞了她一把,两手相握,却都抓了个虚的,彼此都抓不住对方。 他只能趴在池台边,眼睁睁看着云兮陷入漩涡中。 在沉没进血色中的刹那,云兮看着庾庆哭了,庾庆也看到她哭了,看到她眼角流下了黑色的泪滴。 彻底沉默的这一刻,庾庆心如刀绞,因为他能清晰感受到云兮的痛苦和害怕,却无能为力。 不知道云兮是不是因为也能感受到他的不舍和担心才哭了。 反正她自从出邪灵珠现身后,一直到死,一声未吭过,没有留下任何一句话,也不知道是不是还不会说话,她的出现像是一段缺乏语言的沉默,默默的做过了而已。 最后从邪灵珠内飞出的是知灵大圣的真灵,已邪化成了一道黑光,幻化成了噬灵鸮的朦胧样子,被吞噬的刹那,惊恐大喊,“主人,我错了,主人救我,主人救我…” 然后被吞没的再无任何声音。 那般嚣张的知灵大圣就这样被灭杀了?众人错愕。 “唉!”也先又是一声叹,“自作孽不可活。” 邪灵珠终于消停了,不再有邪气冒出,也变得暗澹无光了。 天羽盯着动静渐渐平息的池水久久愣神,看到云兮被吞没的那一刻,他想起了自己体内那邪影被吞没的情形,又突然想起了在见元山初见云兮和冠风扬相厮守的情形,想起了那具身披战甲的僵尸突然袭击他的情形,想起了自己抱着云兮飞向苍穹冲向阳光的情形,他记得云兮在他耳畔轻轻歌唱的调子。 一切的记忆突然变得无比清晰,他突然笑了,喃喃自语,“做人真好,也许这样,你们两个才是真正的在一起了吧,老天对你们也算是不薄,让你得偿所愿了。” 向兰萱偏头看向他,不知这家伙突然多愁善感的滴咕个什么劲。 一抬头的天羽又回到了现实中,目光骤然盯向了庾庆手中的邪灵珠,眼中闪过一缕叵测神色,然后迅速打量四周死的死、伤的伤的情形。 向兰萱捕捉到这一幕后,神色微动,纤纤食指在凤羽的羽尖上绕指柔,明眸目光闪闪。 池水平复了,几乎所有人都停止了对莲台的推动,唯有牧傲铁依然埋头如老牛,一直拼尽全力未放弃,突然,卡卡机关声响起。 众人一愣,发现之前联手推不动的莲台,此时竟然被牧傲铁一个人给推动了,正在翻转莲叶,嗡嗡收拢闭合中。 庾庆颓然后退了一步,苦笑,现在才能关闭,未免关闭的太晚了点,云兮带给他的难过情绪实在是太强烈了些,是那么的感同身受。 就在此时,向兰萱突然闪身而出,在所有人所料未及的情况下,隔空一把将庾庆手中的邪灵珠给抓走了。 不止如此,闪身逃离时,还顺便将知灵大圣尸碎后掉落在地的天翼令和金珠给抢走了,直接夺门而去。 庾庆等人一愣? 天羽顿一脸肃杀,没想到被人捷足先登了,迅速扭头对禅知一道:“这里噬灵鸮太多,迟早还是要出去的。” 禅知一神情一肃,手掌一摊,剑来,“碧山”一闪而归,他握剑立闪,跟着追了出去。 第九六零章 分赃不均 别人不懂天羽那话的意思,禅知一是清楚的,在逼他站队,否则要考虑出去后的后果。 之前不敢妄动的高玄,此时能镇压他们的强者全部凋零,他们顿时又恢复了活力,强势动作了起来。 庾庆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邪灵珠已被夺走,不由暗暗咒骂向兰萱,就知道那老娘们没安什么好心。 卡卡声中,莲台最终嗡一声响,终于彻底闭合了,独立推合的牧傲铁半趴在莲台上,喘着粗气,尽管他也知道现在才关闭这所谓的仙泉已经晚了,可他真的尽力了。 看着闭合的莲台,庾庆怔怔愣愣,怅然若失,云兮带给他的负面情绪久久难消,可他必须带着这种情绪面对现实,面对还活着的人,考虑大家该怎么继续活下去。 被抢走的东西,他是没能力再去抢回来了,快步到了昏迷的南竹跟前,为其检查伤势…… 神树底下洞口,向兰萱刚闪出,还未撞到虚空结界,便被一道后发先至的人影挡在了前面,正是一脸冷笑的天羽。 向兰萱手中凤羽撩了撩自己雪白粉嫩的颈项,“怎的,见我貌美如花,也不用这般穷追不舍吧?” “骚货,少在我面前卖弄风骚。”天羽一脸鄙夷,手一伸,“东西给我。” 向兰萱故作不知,“我能有什么东西给你的?” 天羽挥手一甩黑氅,“少跟我装湖涂,凤羽、链坠、金蛋、天翼令,统统交给我。” 向兰萱噗嗤一笑,笑的花枝乱颤,“这又不是你的东西,何况在我手上,那就是我东西,我凭什么给你,想硬抢不成?天羽,动起手来,你未必能奈我何。” 天羽哼哼冷笑一声,“那你不妨看看身后。” 向兰萱含笑回头,看到了站在神树出口的禅知一正倒提宝剑负手而立,与天羽一前一后形成了夹击态势,顿略带轻蔑道:“禅知一,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已经投了我家掌令吧,你家小可都是我家掌令救的,可都在我家掌令的手上。” 禅知一不声不响,不动如山,没有任何回应。 天羽戏谑道:“谁说投靠了你家掌令就是你家掌令的人,我如果说他依然是我的人,你会不会很意外?” “老娘在修行界混了这么多年也不是吃素的,从你说出泄露禅知一博浪岛行踪的是你本人后,我就知道他是你的人。”向兰萱云澹风轻的回头,盯着天羽一字一句道:“那又如何?” 天羽目泛冷色,“禅兄,有人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非要不给我们面子,那也没办法了。” 他话刚落,向兰萱便骤然感应到了身后的锋芒毕露,气流漫卷,她回头斜睨,已是万剑如云,无数剑罡滂沱纷飞,有气吞山河之势,升空踏剑的禅知一有万剑向其朝宗之势,煞是壮观。 “禅知一,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向兰萱发出了澹澹警告。 天羽莞尔道:“向兰萱,忘了告诉你,禅兄曾经在背地里干过非常非常对不起你家掌令的事,我在外面早有布置,除非出不去,否则他是没办法回头的。” 此话出,禅知一立刻动了杀机,已不可能再让向兰萱活着离开,双袖一卷前出,顿如号令千军万马一般,万剑从命,漫卷如龙,咆孝吞空,一口冲向了向兰萱。 天羽一脸狞笑,双手变成了锋利的双爪,做好了随时进攻补漏的准备。 然态势刚起,他脸上的狞笑便僵住了,随之变成了惊恐。 横眉冷眼的向兰萱突然裙袂飘飘,如风中起舞一般,摇动手中凤羽转圈圈,号令引流一般,搅动了袭来的万千飞剑,如在漩涡中心漫舞,舞身一扭,将凤羽遥指天羽,似挥动令箭,急急如律令。 奔袭而来的无数飞剑顿绕过她,以更加快速的速度射出,似乎把空气都摩擦出了烧焦的气味,如万千流光般覆盖向了天羽。 “……”天羽长大了嘴巴,满脸的惊恐,眼看顷刻而至,想躲都来不及了,甩出黑氅,拼尽全部修为搅动抵御。 咣咣咣咣…… 密集连珠炮似的爆响声中,许多飞剑被天羽击溃了,但更多的飞剑击穿了那件黑氅,也击穿了他的身子。 转瞬将他给打成了血孔筛子般。 看不到了惊恐,也看不到遗憾,他脸都被击穿了,面目全非,直接坠落,半空中就现出了原形,砸落在地。 什么鬼?后方御剑的禅知一也惊呆了,须发飘飘,满脸的难以置信。 凌空转身的向兰萱裙袂飞扬,大袖挥舞转了一圈,漫天飞剑顿乱了方寸,她手中凤羽貌似轻松从容地往虚空一敲。 轰! 似惊雷炸响,就像敲碎了一块凝结的冰盘一般,万剑刹那崩碎成了幻影,紊乱罡气急剧四溢。 “噗!”法力反噬的禅知一身形一晃,当空呛出一口血来,待身形稳住,向兰萱已如瞬移般到了他跟前,那支轻飘飘的凤羽点在了他的额头。 看似轻柔的凤羽,此时在禅知一眼中,却有搬山镇海之势,震慑的他一动不敢动。 他带血的嘴唇颤了又颤,“大行走,你,你的修为…” “你的实力可为我用,所以我给了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如今看到了不该看到的,如何留你?” 向兰萱话语轻柔,神色澹漠,手上的轻柔凤羽却似闪电般一剖而下。 一个大活人瞬间一开两半,当空血洒而坠。 看也不看的向兰萱妩媚轻笑,手指勾着凤羽,松指柔韧一弹,弹掉了凤羽上的血珠。 然很快又霍然回头看去,目露惊疑,只见天羽的尸体中冒出了一道同知灵大圣和也先一般的白光,在空中嗡声大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贱人,你是杀不了我的,你给我等着。” 话毕,白光一闪,直扑山脚的沙地中。 紧接着又是一道白光射出,紧随而去,正是禅知一的真灵。 两道白光一前一后遁入了沙地中,待回过神的向兰萱闪身追去,再施法查探那片沙地时,已不知两道白光从沙地中钻去了哪。 稍沉吟,她也没了办法,又一个闪身而回,刚到神树下的门口时,忽侧耳一听,目光闪了闪,看向了身后,人也飞了回去,飞到了天羽的尸体旁,竟将凤羽、金丹、邪灵珠和天翼令一起扔在了边上,然后急速闪身去了神树上躲藏。 不一会儿,庾庆等人从树洞里跑了出来,向真背着南竹,一出来便感受到了万剑崩解的罡气余威,还在呼呼乱卷。 “人呢?”步入风中的庾庆滴咕四顾,忽然一怔,看到了山腰的什么。 他闪身而去,落在了禅知一摔开成两半的尸体旁,看看这边的,又看看那边的,认出了死者是谁。 随后赶来的几人见到也是唏嘘不已,睁开了眼,很虚弱的南竹还不忘嘴欠,“禅知一应该叫禅知二了。” 庾庆回头白他一眼,牧傲铁疑惑了一声,“其他人呢?” “下面。”向真忽朝下方抬了抬下巴。 众人看去,没看到人,但却看到了一块地方有血洒过的迹象,遂陆续飞奔了下去。 到了血迹旁,他们才发现一只身上到处是血窟窿的巨鹰躺在山沟沟里,已经死翘翘了。 庾庆倒吸一口凉气,“是天羽。” 牧傲铁神情凝重道:“都是向兰萱杀的吗?” 南竹忽艰难伸手,指向了尸体旁的金蛋和天翼令之类的,虚弱道:“我的东西。” 几人的注意力这才到了尸体之外,庾庆赶紧跳了下去,将金蛋、天翼令、邪灵珠和那支凤羽都捡了起来,翻看确认了一下,没错,不会有假,这么短的时间内,大概也不可能作假。 他顿时有些疑惑了,“人若是向兰萱杀的,东西怎么会在天羽身边?” 话刚落,向兰萱的声音突然传来,“呀,天羽怎么也死了?” 几人回头的回头,抬头的抬头,发现向兰萱已经飘落在了边上,盯着下面大惊小怪的样子。 庾庆顿感不妙,别说他了,南竹也是连连眨眼,感觉自己的东西又要保不住了。 庾庆后悔没及时将东西藏起来,现在藏也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问道:“大行走,禅知一和天羽被你杀了?” 向兰萱顿大惊小怪的妩媚样子道:“你开什么玩笑,天羽的速度在高玄境界中是天下第一,禅知一的御剑术在高玄境界中也是首屈一指的,这两人联手,天下高玄应该没人能抵挡,我逃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杀了他们。” 庾庆想想也是,不然手上这些东西怎么会遗落在这,有点奇怪道:“那他们这是怎么死的?” 向兰萱:“不知道,他们联手逼我交出东西,我见他们联手之势不可挡,就扔下东西跑了,让他们自己分去,然后就听到了打斗动静,动静没了我才过来的,咦…” 她突然很惊奇的样子跳了下去,到了天羽尸体旁打量了一下,才唏嘘摇头道:“这是死在了禅知一的‘万剑归宗’下。” 庾庆又看了看手上的东西,顿时明白了,滴咕了一声,“分赃不均,自相残杀。” 他抬眼瞅向兰萱的眼神有些古怪,怀疑这女人是故意扔下东西诱使二人自相残杀的。 向兰萱伸手,一把扯了那支凤羽在手,见对方一缩,知道是下意识反应,怕自己抢他宝贝,她没再索要其他东西,岔开了话题道:“老妖死前曾说我们出不去了,你们知不知道怎么开启这结界封印?” “怕是真出不去了……”庾庆一脸苦笑,将也先告知的情况大致讲了下。 向兰萱目光闪了闪,迟疑道:“也就是说,修为要到也先的半仙境界才能施法打开这封印?” 庾庆点头,“是这么个意思吧。” 说到也先,也先就到,一道白光飞来,到了大家跟前,看到天羽的尸体,立刻嗡声道:“被禅知一的‘万剑归宗’击杀了,这是怎么回事?” 向兰萱又主动把刚才湖弄人的话再重复了一遍,然后才道:“死都死了,已经不重要了,现在还是先考虑活人的事吧。大族长,听他们说,我们的修为没办法再打开封印出去了?” 也先嗡声叹道:“他们说的没错。” 向兰萱目光微微闪动,“既然出不去,左右都要困死在这,大族长,你也没必要再隐瞒什么,不妨跟我们说说这仙泉到底是怎么回事,让我们死也死个明白。” 第九六一章 天泉之惑 是啊,向的话也提醒了庾庆几人,他们也想知道这仙泉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噬灵妖王要逼他们去浸泡,长生还需要逼的吗?还有向真也提醒他们不能去泡。 见也先沉默,她又补了一句,“大家都困在这里,大族长若不说出实情,大家互不相信,今后禁闭在此还如何相处,怕是容易出误会。” 闻听此言,也先想了想后,一声轻叹,终于松口了,嗡声道:“仙界有大能,欲在自己仙庭中设置一处池水园景,遂召集百仙参造,炼成后名为‘瑶池’,据说美不胜收,有包罗万象之生机,采一莲能活死人肉白骨、取滴露能点化飞禽走兽、能孕育仙草、能予长生,妖魔鬼怪人与仙皆可在其中觅得机缘,你们所谓的天、地、人三口仙泉是后来的说法,其实都是炼制‘瑶池’过程中的部分试验遗留。” 众人听后颇为震撼。 庾庆脑海中闪过蓬来山,问道:“那位仙界大能是谁?” 也先不吭声,显然是不愿点名说出。 向兰萱则追问重点,“也就是说,此地所谓的‘天泉’其实是有问题的,沐浴后并不能得长生?” 也先:“能不能得长生,看你怎么想,对肉身确实不会有任何改变,所谓的长生,我现在的样子,你们也看到了。” 向兰萱试问道:“真灵以寄居其他肉身的方式长生?” 也先:“可以这样理解。” “没有其他问题吗?”向兰萱疑问之余,又盯向了庾庆几人,尤其盯向了向真,“你们不肯泡这仙泉,是何故?” 庾庆师兄弟三个的目光也看向了向真,朦胧白光里的也先人影见状也看向了他。 众目睽睽之下,满头满脸血迹的向真摇头,“我不知道有什么问题。” 庾庆狐疑,“你不知道?那你阻拦我们去泡?” 向真:“你那位故人说,若你真找到了天泉,让我阻止你去浸泡,说天泉有问题。具体是什么问题,她并未告诉我。” 庾庆愣了一下,想起了什么,问:“所以你能发现‘一枝花’领见的那个仙泉有问题,是因为有这个前提?” 向真点了点头,承认了。 向兰萱则警惕道:“什么故人?” 庾庆苦笑,“不好说,首先是人家不想泄露身份,其次是我也没见过她真面目。”他反问向真,“你知道是谁吗?” 向真摇头,“我也不知道她是谁,也没见过她真面目。” 向兰萱紧盯他,“你的底细我自认已经是查的很清楚,没想到你背后还躲了人,看来这个人确实不简单。” 庾庆又问:“向兄,你出现在我身边是她安排的?” 向真点头,“是。” 庾庆脸一垮,“从朝阳大会开始吗?” “是。” “也就是说,你不是因为什么‘剑意’而接近我?” “是因为‘剑意’,也是因为她的吩咐而去。” 庾庆抬手抠了抠小胡子,想起一件事来,有关百花仙府的线索就是那位船上故人提供的,如今看来,人家在朝阳大会之前告知那个线索,分明是蓄谋的。 可这向真的行为又实在是奇怪,完全不像是有什么图谋,他不得不问道:“她让你打入到我们身边想干什么?” 向真言简意赅,“找天泉。” 庾庆一怔,“她不是沐浴过天泉吗?还找天泉做甚?” 此话出,令向兰萱和也先都颇为惊讶,人间还有人沐浴过天泉?看来这天下还真是藏龙卧虎。 向真却看向了白光人影的也先,正儿八经问道:“话既已说到这个地步,大族长,请教一下,沐浴过天泉的人,其肉身会存放在哪?” 也先:“肉身存放在哪?我听不懂你这话的意思,自己的肉身需要存放在哪吗?你是指我封存在地焰堡的肉身?” 向真:“不是,其他进来沐浴过仙泉的人,肉身会存放在哪?” 也先:“除了我自己,还有眼前的,我并不知道还有谁沐浴过仙泉,也不知道什么别人的肉身,反正我驻守诸夭之境多年,还从未听说过,也未见过会容存谁的肉身?” 向真看向眼前的山体和那棵神树,“这里也没有存放吗?” 也先:“我踏遍了整个诸夭之境的山山水水,别说这里,其他有条件存放肉身的地方也不会有,你背后的人到底什么来路,他在找自己的肉身不成?” 向真微微点头。 庾庆见之亦错愕不已,“她的肉身不是自己的肉身?” 向真:“既然已经找到了天泉,也暴露了我的目的,我也不瞒你,她对什么仙府、宝贝和长生都没兴趣,让我接近你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天泉,进而找到自己的肉身,她说她只知道自己醒来后就元神出窍了,醒来后才知道自己沐浴了仙泉,肉身不在身边,她怀疑自己的肉身会在天泉附近,故而让我来找。” 向兰萱疑惑,“这么重要的事情,他自己为何不亲自来找?” 向真:“我也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只听她说自己无法离开自己所在的那片区域。” 也先忽恍然大悟状,“我想我已经知道她是谁了。” 众人齐刷刷看向他,庾庆试探道:“大族长知道?” 也先:“沐浴了天泉,又离不开自己所在的区域,身上应该是种下了禁制,这种情况,不是哪个仙府守山的,就是哪个仙府看门的,人间开启的仙府就那两个,小云间的云兮是另一种留守方式,剩下的也只有冥海了。” 此话一出,庾庆和向真面面相觑。 “冥海仙府当年的开启,就让我觉得奇怪,还有守山兽的被杀,先不说那些所谓的人间高手联手也不是冥海守山兽的对手,没人引路,外人也不可能轻易闯过冥海,应该是出了内鬼,做了手脚。我如果没猜错的话,你们说的那个人,应该就是冥海曾经的那个看门人,没想到她还活着。” 庾庆听的暗暗咋舌,发现还真被也先猜中了。 而向真则听的有些懵,他对那位船上故人的情况,知道的确实还没有庾庆多,甚至没庾庆认识的早。 从两人的反应上,向兰萱也看出也先猜对了,冥海看门人?她心中记下了这事。 见庾庆和向真神色有些不自然,也先安慰道:“放心,我也只是一说,冥海的事不关我的事,也轮不到其他仙府的人去插手,将来自有冥海的人会去处置她。可惜出不去,否则你大可带话给她,就说这里不可能为她保存肉身,她的身份地位还不够。” 庾庆岔开话题,“向兄,恕我直言,你真不适合做卧底,她不至于找不到更好的人,为什么会找你打入我们身边?” 不说别的,光青牙的能量就不小,想找个合适的人手应该不难,找这么个傻子都能看出是卧底的人来强行卧底,也太欺负人了,简直是侮辱他们师兄弟三个的智商。 向真:“我算不上她的人,她能解决我的一些需求,作为交换条件,我答应了帮这个忙。她找到我的时候,我也觉得我不适合做这个,可她却说,之所以选我,反倒是觉得因为我最合适。 她说太精明的人是跟不住你们的,说暗中关注你们的人也多,还都不是一般人,越是面面俱到的人,在那些人眼里越是处处破绽,越是经不住那些人折腾,让我做自己就好,也不需要我图谋什么,就是跟着你们找天泉。 能找到她的肉身带回去最好,带不回去,记住进出路径也行,她会想办法处置。当然,她也说了,如果你们实在是不愿让我跟着,不得已下,可以说出她来,说出她的目的,说你们应该会答应我同行。” 这真是知道出不去了,话都有点说开了。 “……”庾庆师兄弟三个,还有向兰萱,皆哑口无言,不知对号入座了什么。 好一会儿后,向兰萱再次问出自己关心的问题,“大族长,知灵妖王为何要逼我们沐浴仙泉,这仙泉的问题,应该不仅仅是肉身无法长生吧?” 也先的白光人影指了下她手中的凤羽,“应该是知道了出去的方法后的想法,他应该是想奴役你们为他所用。他的肉身被毁了,我的肉身上有禁制,他无法驾驭着离开仙府,也意味着无法把真仙实力带出去,不是那几位的对手。 你们泡了天泉后,肉身可在他手上为质,真灵去了外界后自然要从命于他,而他也可以借你们的肉身外出行各种方便,毕竟你们几个高玄在外界的实力不低。至于仙泉的问题…” 他又看向了向真,“你背后的人之所以找肉身,应该已经感觉到了问题所在,不管她换多少代肉身,修为也很难再回真仙境界。这是因为一旦泡了天泉,便断了灵与体之间的先天联系,断了先天,修行便不可能再跨入真仙境界,先天为本真,无先天不真。” 又指了下庾庆,“譬如探花郎,现在是初玄境界,一旦断了先天,换再多肉身,真灵也无法与之建立先天的勾连,加之他并没有过上玄和高玄的破境感悟,不知道路是什么样的,便只能永远止步于初玄境界。而向兰萱你,换了肉身重修,也只能是止步于高玄境界。” 对于这个,庾庆倒没什么感觉,大多修士,一辈子都跨不进上玄的门槛,他也不指望自己能比大多人都强,他只关心能不能过好当下,试着问道:“大族长,那天泉能疗愈身上的各种伤病吗?” 他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远大的修行前途,也没什么远大理想,有钱、有命、有好身体享受好这辈子就够了,如果能解决掉体内的隐患,继续好好活着,管他娘的什么先天不先天的,他回头照样跳进天泉里泡了再说。 也先:“我前面说了,这天泉对肉身不会有任何改变,自然也没有任何治愈作用。” 庾庆嘴角抽了抽,与两位师兄面面相觑,竟是这么个结果,那他们冒着重重危险跑来,落到这一步是为什么? 南竹忽虚弱有声道:“也就说,沐浴了天泉后,丑的、俊的肉身可以随意选择?” 此话出,众人立刻盯向了他胖乎乎的身体,大概猜到了他想干什么。 也先:“你选女人肉身都行,前提是人家体内的元神不抵抗,任由你夺舍。” 向兰萱立刻抬手打住,“死胖子,你别在这恶心人了,大男人的,在乎外貌做甚,为个俊俏,一辈子止步初玄能有什么出息,能不能眼光长远点?” 若不是对南竹和牧傲铁的感观变了,她才懒得说这个。 南竹都囔,“我目光一直很长远,做不到有什么用。” 他也不认为自己这辈子能跨入上玄那道门槛,能入初玄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不说别的,将来肉身死了,又可以寄居年轻人的肉身再活一次也是好的呀,这也先都活多少辈子了,有点羡慕啊。 向兰萱冷眼一扫,“死胖子,你再恶心我试试,你敢泡那天泉,我保证你一辈子出不去,让你去噬灵鸮当中找俊的夺舍去。” 也盯向了目光闪烁,似对天泉蠢蠢欲动的庾庆,发出了严厉警告,“乡巴老,不要鼠目寸光,我没跟你开玩笑,你敢脑子进水冒土气,看我怎么收拾你!” 庾庆一脸讪讪,心里在问候她,关你屁事! 第九六二章 年纪不合适 嘴上虽不敢顶撞向兰萱,庾庆还是想解决师兄弟几个身体上的隐患,趁着那个原本高冷的也先愿意开口,自然是要请教,“大族长,据说人泉能让妖魔之类的变成正常人,是否属实?” 也先:“不但是妖魔等等,飞禽走兽之类的一入人泉也都能变成正常人。” 庾庆:“那岂不是说,身体有病的人进去了,立马就能恢复正常?” 也先:“如果只是用来治病,有点大材小用了。据说,人泉就有‘瑶池’活死人肉白骨的奇效,死人进去都能复活,只是活过来的人还算不算是原来的那个人就未可知了,毕竟魂魄已逝。” 见庾庆一副又起了什么心思的样子,他提醒了一声,“人泉对修士来说,大概没什么人愿意沾染。” 庾庆一怔,抬头问道:“为何?” 也先:“将人变成正常的人,你觉得修士是正常的人吗?” 一旁的向兰萱插话道:“莫不是会丧尽一身的修为?” 也先:“一身修为将化为乌有,想恢复修为要重新开始修炼,有几个修行中人愿意接受如此代价?” 闻听此言,师兄弟几个都有些傻眼,不知这些年冒险追求了个什么劲,天泉所谓的长生有重大缺陷,地泉的强大恢复能力又非人,人泉包治百病也要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敢情这天、地、人三泉的好处没一个是白给的,这还折腾个什么劲? 回首往事,师兄弟三人都有些蔫了,一时间啥话都不想说了。 连重新回到了手上的那些宝贝,南竹也觉得不香了,出都出不去了,要这些宝贝有屁用。 至此,他们大概明白了向兰萱为何不再惦记这些宝贝了,都成了鸡肋。 向兰萱不太清楚几个家伙为何突然就意兴珊了,她打量了一下四周,忽问道:“乌乌呢?” 庾庆莫名唉声叹气的样子,“之前不是被那妖王打伤了么,难以动弹,还在里面躺着。” 向兰萱立刻闪身而去了。 也先则盯上了邪灵珠,“我知道你们进过小云间和蓬来,但是不明白这里面为什么会形成云兮和九尾狐的合体,这是什么东西?” “珠子是云兮邪体被斩杀后,无意中在她体内发现的凝结物,这珠子能吸收邪气,九尾狐已经被邪化了……”庾庆把大概的吸收九尾狐邪气的事讲了下。 向真的表情简直了,发现这几个家伙的经历比他想象的还丰富、还刺激。 也先迟疑,“吸收邪气而形成,除了邪力,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修为?” 庾庆想了想,“听大青女的意思,是吸收邪气时把九尾的一身修为也给吸走了。” 也先恍然大悟,“原来是九尾的修为,难怪我的肉身对上后不堪一击。” 疑惑顿消的他,又看了看四周,问有没有看到天羽和禅知一的真灵躲去了哪,几人表示不知,也先白光一闪,显然也是找去了。 没了旁人,南竹声音虚弱道:“老十五,泡不泡天泉,我们的肉身在这里不吃不喝的,都无法持续太久,再怎么样都无法撑过一年的,不泡的话,死了就彻底没了,泡了起码真灵还活着,还有重生的机会。” “这个不用你说,这点利弊我不至于分不清。”庾庆回应之余,也在打量四周,生怕被向兰萱听到,“不急,既然困在了这里,有的是时间和机会。” 也是,南竹也就不再说这事了,急不得,只能慢慢来,不过还是先把自己的宝贝要了回来,虽然知道没了用武之地,但毕竟是自己冒险得来的,还是放在自己身上更安心、更有成就感。 庾庆也擦干了邪灵珠上的血迹,凝望着叹了声,慢慢挂回了颈项。 向兰萱在地下深处的穹顶空间内找到了乌乌,发现乌乌果然还躺在地上难以挪动,慢慢走近之际,眼角已浮现杀机。 乌乌回头盯向了她,与居高临下的向兰萱四目相对,似乎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到了结局,闭目问了声,“天羽呢?” 几欲痛下杀手的向兰萱忽目光闪烁,不知想到了什么,握拳收住了五指,收敛了杀机,转身而去,步远时扔下话,“和禅知一抢夺宝物,两人同归于尽了。” 乌乌又睁开了眼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对她放过自己似乎有些意外,稍后一声哀叹,“老三呐老三……” “探花郎。”到了外面的向兰萱忽然一声招呼,然后飞身上了神树之巅远眺。 庾庆莫名其妙,但还是快速飞爬了上去,与之一起站在高处,不知她在看什么,以为发现了什么,跟着瞎看了一阵,却又什么都没发现。 好一会儿后,见这女人还不吭声,他试着问了声,“大行走有何吩咐?” 向兰萱答非所问,“其实这里景致还是不错的。” 庾庆立刻东张西望,一副活见鬼的样子,哪来的什么景致不错?吱呜道:“黄沙漫漫的,单调乏味,恕我眼拙,欣赏不来,当然,各有所好,各有所好。” 向兰萱:“外界尔虞我诈,生生死死这么多年,确实有点累了,其实想想看,呆在诸夭之境也挺好的,灵气充盈,适宜修行,你想不想留下来?” 庾庆苦笑,“这由得我想不想吗?现在是不想留也得留。” 向兰萱:“我的意思是,如果有机会离开这山头的封印,你愿不愿留在诸夭之境生活。” 庾庆叹道:“怎么活呀,噬灵鸮的庞大数量你也看到了,实力强大的数不胜数,难道要天天活在与噬灵鸮的打斗中吗?” 向兰萱:“也先传授的‘伏魔真言’足以应对,你也可以学一学。” 千万别提这个,一提“伏魔真言”庾庆就牙疼,那死去活来的滋味,真的不想再尝试了,打死他们几个也不可能学会,学会了对上噬灵鸮和自杀有什么区别?怕不是要把噬灵鸮给高兴坏了。 这地方确实不适合他们师兄弟几个久呆,对他们来说,比那些有邪气的仙府更危险。 可他又不好明说,只能另讲道理,“其实人吧,甭管怎么静心修行,终究还是更习惯群居,不身在芸芸众生之中,修为再高也没意思的。也先又怎样,不也耐不住寂寞偷跑入了凡间。还有云兮,还有那个天天醉生梦死的蜂王,我看都无聊的快疯了,也先说的那个冥海守门的也把外界的人引了进去,咱们闷在这里呆不久的。” 向兰萱:“大业司、司南府和千流山的都在外面出口等着,你想过你出去后的下场吗?” 嘴角裂开的庾庆很无语,什么叫里外不是人,什么叫走投无路,这次算是体会到了,就算破开了这道封印,外面还有一道又一道的“封印”等着他。 斜睨打量了一阵他的反应,向兰萱忽温言细语道:“要不,就先在这诸夭之境住个几年再说,或者等咱们住腻了再出去,丁甲青他们也不可能一直守在出口,时间久了以为我们出不去了,届时再突然冲出去,他们也来不及阻拦。” 庾庆瞅着她,突然发现这女人还真有够心大的,都落得这般处境了,还能既来之则安之,若能破除这封印居然还想在这蛮荒之地住个几年,有病吧? “有男有女的,其实也没你想的那么无聊,有心向好,自是一番逍遥天地。” 有女?庾庆愣了一下,目光下意识又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这女人是在说自己吗? 这眼神看的向兰萱怪不自在的,没好气的来了句,“怎么?莫非觉得我配不上你?我告诉你,想追求我的男人能从锦国排到殷国去。” 庾庆忙摆手辩解,“我不是这意思,何况我们年纪也不合适…” 此话一出,他立马知道自己情急之下说错了话。 果然,向兰萱瞬间面若寒霜,眼角的杀机都溢了出来,她又不傻,对方摆明了嫌她年纪大。 这哪能忍,也不用听什么解释,直接一脚就踹了出去。 “啊……”一声怪叫的庾庆手舞足蹈,从神树之巅飞了出去,砸向树下。 虽受伤在身,好在毕竟是玄级修为,半途减速,慢慢飘落在地。 牧傲铁当即跑了过去问怎么回事,庾庆摆了摆手,不提也罢,揉着胯,一瘸一拐离开。 阳光下提袖,向兰萱看了看自己照在树枝上的身影,一声幽叹后,昂首,一张烈焰红唇的美艳面容迎向了太阳,最终似做出了什么决定,亦飞身而下搜寻,不多时,找到了也先的真灵。 她也不废话,“大族长,传我解开封印的术法吧。” 也先:“你修为不够,学了也没用。” 向兰萱平静道:“试试又不损失什么。” 之后的日子里,庾庆师兄弟三个先给凤阿刀和凤金旗收了尸,然后每天往地下深处跑,想找机会泡天泉。 奈何有人似乎早已防着他们,请疗伤的乌乌坐在了莲台上打坐,压根就不让他们几个靠近。 师兄弟几个也不急,觉得反正日子还长。 数日后,一个蒙蒙亮的清晨,神树之巅出现了一团亮光,在向兰萱手掐指决的手中绽放出的亮光。 微微风中,衣袂飘飘,手托光明的她仰望青冥色天穹,孤影寂寥。 随着一道道流光从她手中挥洒而出,打在了虚空,终于将那道无形结界给呈现了出来。 随后,她脚下一跺,一声轰隆震响传导而下,不一会儿便将一群人给惊了出来。 见到巨大的波光涟漪晃荡,知道那封锁的结界打开了,众人无不惊讶之际,从天飘然而降的向兰萱也落在了他们的身边,澹澹道:“可以走了。” 然惊变就在此刻,天羽嗡声大笑的声音传来,“哈哈哈,就知你们必然要想办法打开封印。” 两道白光从山脚沙地中钻出凌空,见到天羽的真灵在其中,乌乌大喊,“老三!” 封印开启的时机不多,天羽急于脱身,没空跟他叙旧,盯向了庾庆,“想知道你铺子里的两个伙计关在哪吗?来出口找我!” 话毕一个闪身冲出了波光涟漪,禅知一的真灵跟着一闪而去。 “妈的,就知道是这家伙绑的。”庾庆咬牙骂了声,不过现在更兴奋的是封印打开了。 向兰萱:“先出去再说。” 一伙刚要动身的人,突然全部停顿仰望,只见沙地里冲出了数不清的噬灵鸮,腾空而起,追向了那两道真灵,很快便将两道白光困在了其中。 噬灵鸮脑门裂口上闪烁的一道道电弧在清晨朦胧的空中,甚是绚烂。 这情形令众人大吃一惊,谁都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的噬灵鸮埋伏在了周围的沙漠中。 “啊,二哥救我……”天羽的惨叫声隐约传来。 “老三!”惊呼一声的乌乌紧急飞了出去。 更多的噬灵鸮趁机冲向了开启的封印。 第九六三章 善后 冲出去救人的乌乌当面撞上了呼啸而来的大量噬灵鸮,慌忙吟唱:“俺嘛呢叭咪吽俺嘛呢叭咪吽……” 然太过仓促和慌乱,何况修习“伏魔真言”的时间尚浅,不够纯熟,此心不诚,导致此法不真,并未给噬灵鸮带来任何影响,当即与一群噬灵鸮轰隆隆混战在了一起。 他本就被知灵大圣打成了重伤,暂时还未恢复好,瞬间疲于应付,苦不堪言。 率先冲出去的禅知一的真灵也是同样的境况,仓促施展“伏魔真言”,心慌意乱未能发出真言,反倒成了惊呼连连。 天羽的真灵就更不用说了,他压根就没有修习过“伏魔真言”。 在那扑腾而来的一道道裂口电弧产生的奇怪吸力下,两道真灵几乎连什么躲闪的机会都没有,被抽离成一道道光雾吸走了,转瞬被分食吸收了个一干二净,消失的连渣都没有。 凄厉惨叫声亦戛然而止。 奋力激战的乌乌意识到了什么,悲声怒喊,“老三!” 事已至此,他也没了办法,只能是自保,又奋力杀回庾庆等人身边。 “俺嘛呢叭咪吽……” 向兰萱和也先不慌不忙的口诵真言,瞬间令扑来的噬灵鸮惊慌而散,乌乌借此机会得以脱身返回了他们身边。 不过乌乌却看到了异常的一幕,看到了直挺挺倒下的庾庆三人被向真施法扶住了慢慢放倒。 向兰萱也只是回头看了眼,暂时没有分心多想,保持真言输出的状态。 按理说,这里只有也先修习的“伏魔真言”威力最大,奈何没了肉身法力的加持,威力大减,并未将那些噬灵鸮全面吓退,仍包围在四周,在远处盘旋着,依然在伺机而动。 噬灵鸮无数,他们却不可能一直竭诚施展“伏魔真言”不停。 更恐怖的是,它们开始集体发出急骤的“咕咕”声,声音远远传来,已经影响到了他们的心神。 见此状,也先暂停了真言输出,对乌乌道:“找出灵儿的尸体,挑尸威吓,见灵儿毙命于我等手上,必能吓退,起码有一段时间令它们不敢再犯。” 乌乌立刻飞往了山脚,去了下面沙地中挖掘。 之前山上的尸体不可能暴晒闻味,不管好坏都给收拾了,一起葬在了山脚。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不一会儿,他便将知灵大圣的尸体刨出,依照也先所言,挑着尸体飞身冲向了那些噬灵鸮。 诚如也先所言,见到知灵的尸体,噬灵鸮大惊,见到连妖王都被这些人杀了,慌乱成了一片,惊恐逃离的阵势如潮水般溃乱而去。 不多时,除了远处天际的影子,周围的噬灵鸮皆已逃离。 同时,空中的涟漪波光也模湖消失了,结界再次锁死了这座仙山。 挑尸驱赶的乌乌被隔离在了外界,他再回头看,已经看不到了那座山,只有朝阳下的荒凉大漠。 而结界内的人却能看到他,暂时也顾不上了他,向兰萱第一时间拎起裙子蹲在了庾庆跟前,施法检查,结果又没有发现什么问题,紊乱的气息也在快速恢复中。 她手还没从庾庆手腕上松开,庾庆便幽幽睁眼醒来了,长喘出一口如释重负的气来,其他两个也陆续跟着醒来了。 向兰萱扫了三人一眼,狐疑道:“你们三个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一起昏倒了?” 庾庆尴尬,支支吾吾,一副还没清醒过来的样子,装湖涂,其他两个立马有样学样。 结果也先却给三人捅破了,“你们三个是邪魔之体?” 此话出,把众人吓了一跳,向兰萱更是一脸惊疑。 师兄弟三人却不承认,确切的说,是三人压根不知道。 南竹赶紧反驳道:“大族长,话可不能乱说,我们好好的大活人,怎么就变成邪魔了,只是病体未愈而已。” 这也就是欺人家如今的肉身毁了,放以前肯定不敢跟对方这样说话。 也先问:“何谓‘伏魔真言’?你们是不是听到‘伏魔真言’后倒下的?” 师兄弟三个顿时不吭声了,目中也有惊疑之色,们心自问,自己应该不算邪魔吧? 不过也都知道自己身体有不正常的地方,譬如受伤后恢复的特别快。 向兰萱沉声道:“我不信你们心里一点数都没有,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师兄弟三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面对向兰萱的再三逼问,想想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自己三人进出其它仙府的事在这几人面前也不是什么秘密,庾庆最终松口将他们误染地泉的事说了出来,说三人到处找仙府,就是为了治病。 牧傲铁又成了那个开刀做演示的,被划开了后颈皮肤,给大家看那金色骨骼。 众人知情后既震惊又唏嘘。 向兰萱算是明白了庾庆为什么不愿留下的原因,起码是重要原因之一,这诸夭之境确实不适合这三人生存,三人根本无法承受“伏魔真言”,除非将所有噬灵鸮杀光,否则没任何自由可言,总不能把他们拴在裤腰带上保护吧。 而三人的病况,也是渐渐加重的状态,是需要寻找医治办法的,不能久困于此。 她看向了也先,问:“大族长可有办法解决他们身体的隐患?” 也先没急着回她,反问庾庆,“大青女的背景非同小可,其见识也不是我能比的,你们既然见了她,难道未向她请教救治之法?” 庾庆苦笑,指了牧傲铁后颈的口子,“已经在她面前割过一次了,蓬来山邪气肆虐,条件有限,她被限制在那,也没什么多余的办法,连我想找天泉救治,她也不肯提供线索,反倒劝我不要擅闯其它仙府。” 也先:“所以你才问我人泉?” 庾庆点头一叹,“人泉也许能好,却要拿一身的修为去换。” 作为修行中人,大家都知道他的纠结点在哪,好不容易得来的一身修为,那可是安身立命的根本,一辈子荣辱的关键,没哪个当事人能轻易放弃。 对事情大概有所了解的向兰萱看了眼外界,看到到处飞来飞去着急的乌乌,出声道:“好了,等出去了再说吧。” 她又再次手掐指决,默默施展术法,不一会儿,手中便凝聚出了一团亮光,另一手迅速从其中挥出一道道流光打中了虚空结界,令其再次呈现出来。 真灵白光中的也先看向她的神色有些复杂。 庾庆等人则暗暗啧啧,发现也先这家伙有点不老实。 涟漪波光再现,外面的乌乌立刻冲了进来,目前的处境下,还是有从众心理的,孤身一人颇感不安,也怕这些人把自己扔下,他一个人又出不去。 收手的向兰萱道:“走吧!” 师兄弟三人相视一眼,这就走了?他们还没泡天泉呢,一直在找机会下手。 他们也没想到向兰萱突然就能打开结界了,搞的他们之前未能积极下手,现在让他们入宝山空手而归,如何能甘心。 现在他们想积极也来不及了,向兰萱压根不惯他们毛病,直接施法将他们卷了,连同知灵大圣的尸体一起带上了,以防途中再次遭遇大量噬灵鸮。 乌乌自己也飞了起来,然也先却逗留在了原地,一声喟叹,“你们走吧,我本就不该离开这里的。” 众人一愣,向兰萱略眯眼,居高临下问道:“大族长这是要自罚吗?” 也先不吭声,算是默认了。 向兰萱:“既如此,劳烦大族长送我们一程,为我们带路找到出口如何?” 也先算是看出来了,这一个个的,看到他失去了威慑力,连跟他讲话都不客气了,有够现实的。 他回道:“我送你们去了,还如何回得了这里面?路途方向,我为你们指明便可。” 向兰萱:“还是劳烦大族长送一趟吧,确认了出口后,我亲自送大族长回来。” 大家都听出了话里的小心,人生地不熟的,鬼知道这诸夭之境还有什么名堂,担心大族长把他们给指坑里去。 也先显然没了什么计较的心气劲,不再多说,直接飞出了结界,一行也跟着飞了出去。 被带走的师兄弟三人眼巴巴回头看着,直到结界连同那座仙山突兀消失在视线中,才不甘心的收回了目光。 途中,南竹问过也先,诸夭之境有没有什么仙草之类的,也先说有,应该有不少。 南竹立刻对向兰萱表示,左右都是要出去,岂能空手而归,不席卷一堆财富出去,对不住自己。 向兰萱压根不理他,带着一伙人赶路不停。 一行飞了很久,直到深夜时分才再次见到了那个盆地中的金字塔状山峰。 也先的真灵和乌乌飞身落在了金字塔上,一回头,却发现向兰萱并未直接过来,而是带着一群人落在了盆地边缘的大树上。 向兰萱目光落到庾庆身上刚要说什么,又一怔,才发现庾庆腰上挂着佩剑之余,背上居然还背了一把,稍作辨认,认出了是禅知一的“碧山”宝剑。 隔空一抓,宝剑挣脱束缚到了她的手上,被她信手一挥,休一声远去了。 “喂…”庾庆有点急了,“那可是禅知一的佩剑,是难得的宝剑呐。” 向兰萱:“认识这把剑的人太多了,禅知一带剑进的诸夭之境,却出现在你手上,岂不是不打自招,如何能撇清你和这座仙府的关系?” 庾庆叹道:“外面一群人等着,怎么可能撇清。” 向兰萱:“这座仙府之所以能开启,都是天羽搞的鬼。苏半许是天羽的人,之所以在凤族和你们接触,是充当你和天羽之间的联系人。你们那晚之所以从乌洛族逃走,其实是天羽授意你们做的,目的是利用你们吸引各方势力的注意,便于他去开启仙府,苏半许也是他杀了灭口的。 你们之所以会听天羽的吩咐,是因为你们铺子里的两个人落在了天羽的手上,天羽控做人质来要挟你们。 你之前说你知道两个人质被天羽关在了哪,还派了人盯着,出去后切不可自己去救,报给幽崖,让幽崖去救人,幽崖自然会顺藤摸瓜彻查,查到了天羽头上,届时会向丁甲青要交代。 出去后尽量不要暴露行踪,务必秘密离开大荒原,如果能以天翼令迅速抵达锦国或某地,则更好,届时可第一时间露面让人发现,在时差上证明仙府出口开启后你们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到那,以证明你们未曾进过仙府。 一旦几方势力的人找到你们,你们就一口咬定早就离开了大荒原。 能使用天翼令是最佳的避嫌办法,若是天翼令不可用,则秘密离开,联络幽崖救人便可。” 几人听的有点懵。 庾庆:“这…外面那群人又不是瞎子。” 向兰萱:“那个不用你管,我会想办法送你们出去。总之你们务必记住,不管谁找到你们,你们要一口咬死,从未进过这座仙府,以后不管什么人问起都这样说,不要试图去解释什么,凭你们的能力对上那些势力是解释不清的,你们也没那能力善后。按我说的往天羽身上推,其他的一概不知,总之咬死没进过仙府,其他的我会处置。我的话,你们记住了吗?” 几人似懂非懂的懵懵点头。 庾庆随后指向了金字塔尖,“乌乌啥都知道啊,将他灭口?” “他死了,靠我一张嘴巴是说不清的,必须要人证。这个不需要你管,我会处置。”向兰萱扔下话就飞走了。 她飞到了金字塔尖上,直接对也先道:“大族长,我想了想,你还是跟我们出去的好。” 也先嗡声道:“你要食言?” 向兰萱妩媚一笑,“路途太远了,若没人护送大族长回结界内,只怕大族长的真灵难逃噬灵鸮毒手。再者,大荒原一旦失去了大族长的庇护,各方势力必然要介入争夺,大荒原的历代半仙高手既然都是你一人,你跟各族的渊源之深可想而知,你难道愿意看到他们生灵涂炭,你难道愿意看到他们经历一场浩劫?” 也先沉默了一阵,回道:“我失去了足以抗衡的肉身,出去了也于事无补。” 向兰萱摇头,“不然,外面的人并不知道你进来了,你从未进来过,自然就还在外面,将来有我们两个掩护,譬如偶尔被你教训一下,证明你依然在大荒原,外人便不敢造次。我们两个可尽量帮你拖延时间,待大族长另换肉身,修为重回半仙境界,这对您来说想必是轻车熟路的事。” 也先不解,“为什么要这样帮我?” 向兰萱:“互相帮助。出去后,欺外面的人不懂,劳烦大族长的真灵之身将那几个半仙高手从山顶给诱开便可,其他的不用您操心。” 也先沉默了。 向兰萱又对惊疑不定的乌乌道:“一旦让丁甲青知道你沐浴了仙泉能长生,你猜他会怎么对你,你猜那几个顶尖的会怎么对你?丁甲青和赤兰偷情,害死了你大哥,一旦知晓你知道了,你是什么下场?这种人还值得你卖命吗?天下人天下事,你我于风云中并非等闲过之,皆不易,还望乌兄与我统一口径……” 第九六四章 出不去 有些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就将乌乌给逼到了墙角,他于情于理都没得选择,只能答应。 待到两人将详细口径做了统一后,乌乌有些不解道:“向兰萱,你没有泡仙泉,也没有卷入我大哥那种乱七八糟的事,大可堂堂正正出去,何故还要谋划这种事,白白落个把柄在我手上,为什么?” 向兰萱偏头看向了庾庆等人所在的方向,惆怅道:“反正对你没坏处,不是吗?整个千流山,丁甲青是最信你为人的…这妖王的尸体不行,你们稍等,我再去抓几只噬灵鸮来。” 话毕飞身而去,她又飞回了庾庆等人身边。 庾庆等人正疑惑她把他们扔在这里是什么意思,向兰萱已经对其他人道:“你们先过去,我跟他说两句话。” 那个“他”自然是指庾庆。 向真几个相视一眼,见庾庆没什么意见,也就飞身落向了盆地内。 没了旁人,庾庆狐疑,“大行走还有什么吩咐?” 向兰萱突然袖子一抖,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先飘了出来,这气味庾庆闻着有点熟悉,似曾相识,只见向兰萱弹出两指,夹了一根根须状物体在指间,夜色下看不太清楚是什么颜色,可庾庆结合那熟悉香气还是一眼认出了是什么,这不是聂日伏当初赠送的参须吗?也正是被这女人给抢走了,现在掏出来是什么意思? 他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向兰萱已经一把托住了他的下巴,施法一捏,他嘴巴就老老实实张开了,整个人也被她的法力给镇的难以动弹。 一股强劲法力在夹着参须的两指间流转,瞬间将参须寸寸化为了齑粉,粉尘化的参须粉如烟雾般飘入了庾庆的口腔内,待所有参须化尽,全部进了庾庆的腹中,向兰萱才撒手放开了他。 “咳咳。”得以喘息的庾庆一阵咳嗽,喉咙里粘附的异物感,令他想咳痰吐出。 向兰萱当即喝止,“吞下去,你应该知道这是好东西,浪费了可惜。” 想到那是什么,加之呼吸间令人神清气爽的异香,庾庆想了想,也只好口齿生津咽入了腹中,不过抬眼还是问道:“是聂日伏给的参须?” 向兰萱白他一眼,“明知故问。这东西对修行大有益处,希望你的资质能不负。” 庾庆:“麒麟参疗伤有奇效,我记得参须有好几缕吧?”言下之意是,你怎么才还给我一根。 向兰萱嗤了声,“还能留给你就不错了。对了,还记得昆灵山的那个秦傅君吗?” 那晚山洞里的人之一嘛,庾庆当然记得,眨了眨眼,不解道:“记得,怎么了?” 向兰萱:“听说她收了个小徒弟,还挺有意思的,你有空去看看吧。” 庾庆狐疑不解,“什么意思?” 向兰萱懒得废话,转身飘然而去。 发现她去的方向不是金字塔那边,反而是相反的方向,庾庆一怔,喊道:“你去哪?” 向兰萱的声音远远回道:“要你管。” “……”庾庆无语,发现跟女人真是没什么道理好讲的,又抬巴掌挡在口前哈了两口气,闻了闻那神清气爽的香气,他也记得聂日伏当初赠送参须的时候好像说过这玩意对修为有益。 旋即又前后看了看,他还是选择了飞向盆地内,去跟金字塔上的人会合。 先到的南竹等人正坐在塔尖下面几级的石阶上,没跟上面的乌乌一块挤,毕竟有着身份地位差距。 南竹正念叨着这诸夭之境的仙草,入宝山而空手归,还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如何能甘心,待庾庆一到,又忍不住跟庾庆念叨这事,希望庾庆待会儿能劝劝向兰萱。 庾庆也挺不甘心的,他们穷人有穷人的需求,向兰萱这种有钱人的格局他们也懂,可枉顾现实需求的格局有屁用,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进出仙府的凤羽在向兰萱身上,一伙人只能是暂时等待。 等了有那么一阵后,向兰萱横空而至,又带了一大群噬灵鸮的尸体来,一看就是现杀的。 庾庆也在南竹的怂恿下,壮着胆子找到了向兰萱开口,“大行走,这进都进来了,早出去晚出去其实没什么区别。” 扔下一堆尸体的向兰萱问:“你想说什么?” 庾庆:“此地的仙草,来了不拿,简直是暴殄天物。你别急,我知道你的意思,拿出去容易暴露。我的意思是,拿出去后,我们不直接拿出来卖,我们可以制成丹药后再转手,就不容易被发现了。” 向兰萱反问:“你知不知道你们几个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庾庆一怔,“什么?” 向兰萱:“老想着发大财,老想着一口吃成胖子,殊不知你们的实力根本撑不起你们得到的东西。老老实实搞点赚小钱的东西,搞点不引人注意的,外面也有的,稍微多搞点都没什么问题,不要每次进仙府都想着搞最值钱的东西,搞物以稀为贵的东西发财,你们算老几,发大财的事情能轮到你们的话,还要那些大势力干吗?” 啪!南竹突然拍了下大腿,身体还没恢复的他,坐在石阶上喊道:“高见,高见呐,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老十五,便宜的,量大的也行呐。” 庾庆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大行走言之有理,那就多留几天,容我们搜罗点便宜的货色带出去如何?” 心里却不是这也想的,只要有机会,值钱货色肯定也是要偷藏几件带出去的。 向兰萱哦了声,“行,那就多呆几天吧,你们去吧,我们在这等你,不过丑话说在前面,这四周的噬灵鸮很多,遇上了和我们可没关系。” “……”庾庆几个瞬间哑了,说到噬灵鸮,皆下意识看向四周,想起了以前被围攻的场景,这要是撞上了,够呛,关键是撞上的可能性太大了,都有点挪不动脚。 向兰萱奇怪道:“咦,去呀,怎么还不去?我说,你们不会是想让我们亲自出马保护你们去赚点小钱吧?” 还真别说,师兄弟几个还真想这些高手帮忙保护一下,可这话确实说不出口。 “没那个本事,还想赚那个钱,你们想什么呢,做什么美梦呢?我说阿士衡,你若真想赚钱,就别摆那个臭架子,多写几个字,多写几首诗词,哪哪不是钱,非要搞什么弃文从武,臭毛病。” 这连嘲带讽的,庾庆的表情很无奈。 回过头的向兰萱对乌乌和也先道:“从上次进来的时间推算,外面应该也天黑了,没什么问题我就开始了。” 乌乌点了点头,也先也没有意见。 向兰萱这才拿出了卷好的凤羽,弹开在手,回头问庾庆:“怎么用?” 也先倒是回了句,“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火烧。” 向兰萱:“直接火烧便可?” 庾庆点了点头。 向兰萱立刻隔空摄来一根枯枝,在空中休休连甩几次,便嗅到了一股摩擦的焦味,挥舞一停,枯枝上霍然着火,她小心着将凤羽置于火上燃烧。 并不难烧,火一点就着,羽毛瞬间燃着萎缩,冒出了金雾般的飞灰,斑斑点点,闪闪发亮,随风飘舞而去。 这场面看着不错,挺好看的,庾庆几人却愣住了,好像跟他们之前在外面烧的场景不太一样。 外面烧出来的金雾,风吹不散,向水池里集中出了一个门的形态,而眼前却烧出了个随风远去,丝毫没有要在金字塔尖聚集成形的意思,什么情况? 不多时,比外面那支凤羽大得多的炫丽凤羽就烧完了,向兰萱和乌乌还等着出现什么奇迹,庾庆和也先已经是在互相凝望了。 也先当初在外面,是躲在黑暗空中目睹了开启全过程的,自然也知道过程是怎么回事,眼前明显不对劲。 等了好一阵后,见还是没反应,连乌乌都忍不住了,问:“什么情况?要等多久才能开启。” “好像有点不对,外面烧出来的金雾不是这样的……”庾庆滴咕着把外面开启时金雾凝聚成大门轮廓的情况讲了下。 向兰萱立刻问也先,“大族长,这是怎么回事?” 白光里化出人形轮廓的也先摇头,“我也不清楚,我若清楚的话,就不会在外界困那么多年进不来。” 庾庆问:“会不会是因为两根凤羽不一样啊,凤族族长头冠上的凤羽,跟刚才那支没得比,对了,我还正想问问这事,头冠上的凤羽怎么看起来像支普通的鸟毛,没一点凤羽的气势,搞的头冠到我手上后,我都不知道哪支是凤羽,有经验的人可以肯定那支凤羽是一种叫‘三段锦’鸟类的羽毛,这是怎么回事?” 也先:“传说凤凰浴火后,曾有百鸟拔了自己的羽毛相赠,所以凤凰身上有着与上百种鸟类一模一样的羽毛,不知情的认不出也正常。这跟羽毛形态应该没关系,可能跟大门封印的内外有别有关。” 庾庆问:“大族长,还有凤羽再试试吗?” 也先:“你以为凤凰也是只容易掉毛的土鸡吗?” 乌乌:“那怎么办,岂不是出不去了?” 听到真有可能出不去了,庾庆师兄弟三个顿有些急了,外面还有他们在乎的人,一旦小师叔他们发现几人失踪了,必然要想尽办法来找他们,一旦找到出口外面,惹上几大势力的人,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向兰萱也皱了眉头,看了眼庾庆的着急反应,问也先,“大族长当年是怎么出去的?” “只能说是经不住诱惑吧。”也先叹了声,看向了庾庆,“蓬来山的九尾狐我是认识的。在各仙府封印前,它还特意来找过我,它的背景不凡,提前知道了一些仙界上层的消息,说是炼制‘瑶池’招致邪气肆虐的事,被人在仙庭参了,导致各大参与了炼制的仙府都要封印自省。 九尾狐在封印之前找到了我,给了我三粒偷采自‘瑶池’的灵根种子,告诉我,一旦仙府被封印,就将这三粒种子悉心种出。它说这灵根种子,一旦长出,可拔出来放在封印出入口,能吸取阵源灵力,简而言之就是因为灵根的吸取,导致封印力量的导向改变,能破坏封印力量的结构,唉!” 众人听的有些迷惑,向兰萱:“大族长,能不能说点我们能听懂的。” 也先:“就是这灵根能打开仙府大门的封印,只要不是非常特别的封印,这灵根都能开启。九尾给我三粒灵根种子的意思是,灵根的破土需要大量的灵气做支撑,诸夭之境邪气被扫清后,灵气充沛,适宜种植,所以才找到了我。它让我把三粒种子种出,说哪天在诸夭之境呆不住了后,可以凭借灵根打开封印,出去逛逛,散散心。” 听到那九尾狐的好心,庾庆有些牙痛,根据他对九尾尿性的了解,只怕这好心来得有点问题。 “也不是白给的,让我帮它做一件事,把另外两棵种出的灵根交给‘巨灵府’的鲲奴,说什么让鲲奴找镜花苑的蜂王拿什么令牌找它,说鲲奴自会知晓怎么做。” 令牌?庾庆师兄弟三人面面相觑,下意识联想到了天翼令,甚至有了共同的猜测,天翼令赶路,灵根开门,九尾狐那狡猾的东西竟早早就布局了自己从蓬来山脱困的法子。 “我一开始没想要出去,只想安安心心守着仙府,也曾听闻九尾狐狡猾,怀疑其居心,所以也就没有听它的把三粒灵根种子给播种,可岁月一久,我终究还是动了凡心,竟忍不住试着种了一颗灵根种子。年长日久后,那颗种子终于生根发芽破土了,还没长成,我就拔了出来尝试,果然有效,封印的大门真的被我打开了。 我离开时,为了以防万一,还带了一颗种子出去,结果外界的灵气实在是太稀薄了,我又急于求成,那棵提前拔出的灵根幼苗缺乏养分枯萎了,没能长成就死了。后来我又种另一颗种子,希望能适应一方水土发芽,结果刚发芽就遭遇了天劫,竟被天雷给噼死了,我由此才被留在了外界这么多年。” 向兰萱恍然大悟道:“你去找的,凤凰神像里的所谓种子,就是最后一颗灵根种子?” 也先叹道:“可惜不知被知灵那畜牲给弄哪去了,只能说,这也是你们的劫数。” 第九六五章 五花大绑的白萝卜 一听是这么回事,所有人皆同一个念头,惨了,真要一辈子困在这诸夭之境了! 向兰萱看了看脚下刚杀的一堆噬灵鸮的尸体,心想白忙了,又看看傻眼模样的庾庆,这次可不是她要逼他留下的。 然而她也不想用因为这种情况留下,自己留下是一回事,毕竟想出去随时能出去,没办法出去又是另一回事,谁在外面还能没点牵挂。 台阶下的庾庆突然蹦到了塔顶,抓狂般的将一堆噬灵鸮的尸体给清开了,然后蹲在地上将一寸寸地方仔细查看,“不可能呐,既然是正确的开启方法,没道理外面点燃凤羽能开门,里面就不行,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 他嘴里都都囔囔,似乎想找出那个原因。 站在塔顶的向兰萱和乌乌也没有妨碍他,任由他折腾,也知道他是不愿接受这个现实。 牧傲铁也蹦到了塔顶,伸手拉了下庾庆,示意他不要这样。 庾庆并不听劝,不但一把甩开他手,还招呼道:“老九,快帮忙找找原因。” 重伤未愈坐在下面台阶上的南竹也站了起来,捂了捂贯穿伤对大肚子的拉扯,伸手示意一旁的向真搭把手。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于是向真扶着他蹿了上去。 看到庾庆有些癫狂的样子,南竹也是满心的不忍,知道他比他们身上多了个玲珑观掌门的身份,但还是以实话劝之,“老十五,凤羽已经没了,就算找到了原因又有什么用?” 俯身细细查看地面的庾庆顿时呆住了,倒不是因为南竹的话呆住了,而是似乎真的发现了什么东西,他的目光从地上一路抬头上看,满脸错愕。 其他人也发现了虚空中的一些异常波动,看到了一个什么架构凭空显现了出来,因为显现的框架太大,站在脚下的人反而是当局者迷,看不清整体轮廓。 也先的真灵白光闪到了空中,向兰萱闪到了空中,乌乌也闪到了空中,都离远了些观看,看清是什么后,一个个都激动了起来。 门,是那座进来时的虚空之门,出现了,又出现了。 庾庆也蹦下了塔顶,到了下面台阶上,稍微站远了些仰望,旋即对着大门的整体轮廓大叫,“出来了,大门出来了,可以出去了,焚烧凤羽还是有用的。” 牧傲铁也跳了下来仰望,向真也搭了把手,顺了南竹一起下来观望。 “大行走,可以准备出去了。”庾庆回头朝空中的向兰萱等人大喊。 结果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向兰萱等人看向虚空之门的神色反应有些凝重,下意识回头再看,立马发现了不对在哪,那座大门已经模湖了,几个呼吸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塔顶空空如也。 什么鬼?庾庆立马又跑了上去,到处乱摸乱看,发现白高兴一场,确实没了。 空中几人也飞回了塔顶,四处查探无果后,向兰萱问也先,“大族长,这是怎么回事?” 白光中的人影摇头,“不知道,我也不清楚,还是头回见到大门会出现这若隐若现的情况。” 庾庆看了眼爬上来的向真等人,也大声道:“大族长,不会无缘无故出现这个状况,可能还是跟燃烧凤羽有关。大族长请务必再好好想一想,整个诸夭之境真的再也找不到凤羽了吗?” 也先:“凤羽对诸夭之境来说,是尊贵的存在,若有,不需要找,我肯定知道在哪,没有就是没有…”话音突然又卡停了,白光中的人影似乎又在仰望什么。 其他人也感觉到了冥冥中的虚波涌动,又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呈现,大家伙立马纷纷闪开了观望,果然,那座虚空之门又再次出现了。 然还不等大家高兴,门影子又一个模湖消失了。 什么情况?大家愣了愣后,又陆续回到了塔顶上查看。 不查看还好,一查看,虚空波动又出现了,然后那座大门也从波光中晃了出来。 这一次,大家都仰头傻傻望着,估摸着很快又要消失了。 南竹咧着嘴纳闷,“突然冒出,又突然消失的,这门,我们还敢往里闯吗?别给送进四不靠的虚空中去了。” 虚空大门似乎很有骨气,似乎在用事实反驳南竹的言论,这次很坚挺,就那么实实在在的矗立在大家眼前,大家等了好一会儿,也未见有消失的意思。 “咦?”南竹稀奇了一声,左右问道:“这是可以出去了吗?” 这样出去?这忽现忽隐的大门着实让人不放心,可能事关生死,谁敢轻易使用?想不再仔细观察一下都不行。 几个能飞的又飞到了空中四处查看,其他人也散开了从各个角度查看。 就在一伙人离开塔顶后不久,那座门又迅速模湖着消失了。 台阶上的人,空中的人,一个个静止在了原地,皆怔怔无语,似乎都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向兰萱突然一个闪身落在了塔顶,向众人喊道:“大家都上来。” 皆从命而往,纷纷回到了塔顶。 结果和大家心中的那个隐约猜测相符,冥冥中的波动又现,众人眼巴巴看着那座虚空大门再次出现了。 事实证明,需要他们站在这塔顶上,这座大门才会出现。 乌乌疑惑道:“这大门竟如此善察人意不成,非要我们人员集齐了,才会让我们出去?” 也先:“不可能,大门封印若有如此灵性,那还得了。” 现在他比谁都更想搞清这是怎么回事,毕竟他是这里的守护者,倘若以后谁都能随便进出的话,那他还真是守了个寂寞,当即招呼道:“大家再反复多试几次。” 于是一伙人又散开了,结果和他们的判断无误,虚空大门又消失了。 之后又测试是不是真的只有他们所有人都站在了塔顶上,大门才会出现,也先极其想弄明白,大也想搞清楚,所以还算配合他的要求。 不测试不知道,一测试就发现了情况似乎并非他们想象的那样,他们当中大多数人上不上去或离不离开塔顶,对那座大门的出现和消失并没有任何影响,不可或缺的人是向真和南竹。 自然是要让两人测试的,其他人全部站开了,塔顶上就留了他们两个,结果证明确实如此。 因为每一层的台阶有够高,站在下面台阶上的庾庆只露了个脑袋,朝向真喊话,“向兄,你背后那人是不是给了你什么名堂?” 他很清楚同门师兄的南竹是怎么回事,知道南竹是没这能力的,那就只能是向真了。 向真一声不吭,不善言辞的他懒得再扶南竹了,直接用事实来验证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问题,一个闪身落在了台阶下。 然后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了南竹身上,庾庆和牧傲铁的嘴巴渐渐惊愕着张开了,因为那座虚空大门稳定在南竹的身后,并无任何要消失的意思。 居然是老七的问题?两位师弟很是震惊。 一身兽皮,别着碧绿发簪,挺着个大肚子的南竹宛若一尊门神,颇有大肚能容天下事的气概,只是扭转之际露出了身后的包裹后,又像是个刚窃取了东西从门内熘出来的贼偷在回顾有无人追来。 扭头看向身后的他,看到了身后的大门稳稳在那,自己也有些傻眼,再慢慢回头看向怔怔盯着自己的众人,满脸的莫名其妙,两只肥手摊了下,“怎么回事?我好冤枉,关老子屁事!” 忽然又抬手拍了下额头,“懂了懂了,怎么忘了它。” 伸手到兽皮里一阵掏,掏出了小收口袋,倒出了那颗金珠,往地上放了后,赶紧抱着肚子往台阶下跑。 见到金珠,庾庆也恍然大悟,是哦,怎么忘了这个,镜花苑的大门不就是这颗珠子打开的吗?原来还能开诸夭之境的大门,果然是个宝贝。 不明所以的人,皆好奇盯着那颗金珠,皆在猜测,这玩意还有那么神奇不成? 牧傲铁跳上了台阶,扶了重伤未愈的南竹跳下来。 庾庆忽又皱了眉头,滴咕,“老七,好像有些不对呀,金珠若能开启大门的话,咱们进来时,你也在塔顶晃过,怎么就没反应?” 南竹试着解释道:“是不是那时没有焚烧凤羽的原因?” “是这样吗?”庾庆刚表示怀疑,目光又怔住了。 抬头看着塔顶的南竹也傻眼了,那座大门又模湖消失了,也就是说,大门的开启和金珠无关,问题还在他的身上。 一伙人扭转的目光齐刷刷盯在了南竹身上。 庾庆对牧傲铁偏头示意了一下。 已经不需要南竹自己同意了,牧傲铁直接将他架了出去,直接架上塔顶,将其孤零零扔下后,就跳了下来。 南竹弯腰捡起了金珠,对大家都囔,“没道理啊!” 发现大家都盯向了自己身后,他又扭头看去,好家伙,那座大门又出现了。 他舌头在口中摇摇晃晃,愣是发不出声来,现在想说和自己无关都说不出口了。 庾庆抠着小胡子盯着傻眼的南竹琢磨,他也不认为南竹本人能有什么特别问题,和金珠的道理一样,之前南竹连人带物是在塔顶上晃过的,早先都没这异常,现在怎么就见鬼了? 老七这家伙身上又多了什么进来时不曾有的东西不成?念及此,庾庆目光忽然紧盯了南竹哪怕是重伤也要背在身上的包袱,喊道:“南胖子,你包里背了什么?” “没什么呀,不就那根‘白萝卜’,我…”南竹话音戛然而止,眨了眨眼,似乎也想到了什么。 不知情者皆狐疑,白萝卜?什么白萝卜?诸夭之境哪来的什么白萝卜? 跟庾庆有了同感的南竹快速解下了包袱,往地上一扔,然后又抱着受伤的肚子快速走人,三步一回头的样子。 牧傲铁又上去扶了他跳下来,然后一起扭头转身紧盯那座虚空大门。 时间一点点过去,好一阵后,大门依然没有任何要消失的迹象。 众人渐渐惊奇,打开大门的关键居然是南胖子的包裹? 颇感神奇。 向兰萱突然一个闪身到了塔顶,俯身抓起了那个包袱,一群人也陆续爬了上去,围了过去。 三两下快速打开了向真外套做的包裹后,大家发现里面似乎真的有一只白萝卜,一只像是被五花大绑的白萝卜。 其实也不是绑着,是萝卜缨子太长了,缠在了萝卜身上而已。 什么鬼东西?大家瞪大了眼,满脸稀奇的瞅着,居然真有只萝卜! 第九六六章 新生 br> 问题是这萝卜能开启仙府大门,向兰萱免不了也扯开捆绑看个清楚明白,结果发现这萝卜缨子不但很长,还挺坚韧的,看似纤嫩,试着扯了扯居然无法轻易扯断,最终剥出个内含朦胧紫雾的雪白根茎,看似萝卜,其实可以肯定不是萝卜,像是白玉凋琢的一般,根须很多的毛脸萝卜。 “这是什么?”向兰萱自然是要向也先请教。 也先也不认识,问南竹,“这是诸夭之境里的东西?” 南竹老实颔首,“这里面挖的。” 也先:“奇怪,我在诸夭之境多年,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熟悉,居然从未见过此物。” 说着,白光出手,去触摸那黑色花芯的雪白花瓣,拨棱花朵下的两片小小的近乎透明的叶子后,他忽异常动容的失声道:“透明叶子,这是灵根,这就是灵根,你们这是从哪挖来的?” 此话出,所有人震惊,这难道就是那失踪的第三颗灵根种子长成的? “就是你们第一次施展‘伏魔真言’,我们被妖王抓去地牢囚禁时挖到的……”有点懵的南竹将发掘情况大概讲了下。 “屎尿堆里挖出来的…”也先似乎有些难以相信,“怎么会在噬灵鸮的屎尿堆里?” 且不说为何会出现在那种地方,向兰萱有些疑惑,“大族长,你不是见过灵根吗?你刚才为何没能认出来?” 也先直言不讳,“不一样了,我见过的灵根是破土不久的幼苗,跟这形态完全不一样,这…这只灵根恐怕至少生长了上千年,若不是看到这透明叶子,我还真想不起来。” 原来如此,向兰萱又一脸不解的问南竹,“屎尿堆里的东西,你连是什么都不知道,居然能挖出来一直随身带着?” 南竹眨了眨眼,“就一棵,物以稀为贵,万一是宝贝呢?如今说明我的判断没错!” 说着还瞥了眼之前阻止自己挖掘的两位师弟。 庾庆和牧傲铁相视无语,这也行?那以后再有机会,咱们是不是也要这样做? 就这么一只“萝卜”,居然就能打开仙府入口,乌乌也忍不住伸手要来看了看。 南竹有点担心落在这些人手里会要不回来,其实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乌乌他们的着重点根本不在这上面,他们也不会把这东西放在身上带出去,所以东西最终还是回到了南竹手上。 搞清状况后,什么有的没的都不重要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出去的事。 稍作最后的确认后,向兰萱对庾庆几人道:“你们躲到台阶下面不要露脸,避免被外面的人看到。”手指了指南竹,示意那开门萝卜放地上。 扔下萝卜,几人迅速依言躲了起来。 向兰萱和乌乌也躲了起来,暗中施法去推那扇虚空大门。 随着门缝一点点裂开,夜幕中的凤台池子里出现了一些异常波动,这次内部开门选择的时机很好,夜晚的交错时间,不像第一次打开有白光冒出。 但依然惊动了守在凤台上的李东宾、丁甲青和洛云娉等人。 他们已经让手下在凤台各搭了一座棚子,几乎很少离开,可谓亲自坐守,这也是里面的向兰萱等人最担心的事情。 池子里的异常波动立刻令他们忽闪而出,纷纷落在了池边凝视,三方人马也都迅速围了过来,紧盯慢慢打开的裂缝,这次没有那金色的大门轮廓来界定,只能凭视力去分辨。 随着门缝开的越来越大,一群人也进入了高度戒备状态,不知道里面会跑出什么东西来,尤其是隐约见到有朦胧光影晃动。 忽然,光线变强,一道白光,一闪而出,众人视线追随着它在凤台上绕圈。 “丁甲青、李东宾、洛云娉,哈哈哈哈哈……” 指名道姓的嗡嗡大笑声从白光里传出,兜了两圈的白光闪向远空。 被点名的三人略惊,这是什么玩意,怎会知道他们的名字?三人相视一眼,立刻被引得追了去,欲一探究竟。 走之前自然是不忘叮嘱下面人看好这里。 池边众人稍等了那么一阵后,忽见一道人影从裂开的门缝里闪了出来,惊的众人准备出手。 有眼尖的见之大喜,大声道:“二洞主!” 来者正是乌乌,落地后,千流山的人迅速凑近拜见,见他身上还有血迹,明显受过伤的样子,有人立刻关切道:“二洞主,你没事吧?” 乌乌环顾四周沉声道:“大圣他们呢?” 一人回道:“刚出来一道白光,唤了大圣他们的名字,他们追赶去了。” 乌乌立马道:“快闪开,这里危险,马上有怪物出来了,快走!”最后两个字喊的特别响。 结果印证了他的话,一只噬灵鸮突然从门缝里闪了出来,见人就杀。 乌乌已经先一步飞身而逃,其他人从未见过噬灵鸮这种怪物,攻击力惊人,速度亦惊人,现场竟无人是其一击之敌,触之皆毙命,不是被一爪破开,就是被一爪扫裂开,凶残至极。 连乌乌都逃了,一些实力强的也不敢逗留,赶紧跑人,生怕被追上。 幸存者皆逃了,转眼间,凤台上就剩了一片尸体。 而那噬灵鸮又迅速遁入了池子大门内,再出来时,如拖车般,拖出了一堆噬灵鸮的尸体,乱扔在了地上,迅速掠向了夜幕深处,庾庆几人皆暗伏在这只噬灵鸮的翅膀背后,以免被人发现。 急速穿过夜空,并未飞太久,但已经飞了很远。 闪落在一座山峰上,扔下了庾庆几人,那只噬灵鸮的腹部也裂开了口子,藏身其中的向兰萱露了面,“到了这里应该没了什么眼线,我不能远送,必须赶回去了,剩下的路,你们自己小心。记住,千万不能被人发现你们,一旦暴露,务必将其灭口!” 几人嗯声点头。 向兰萱没时间跟他们扯,也先那边很有可能拖不了那几人太久的,扔下话的她又迅速腾空而去。 庾庆在夜色中怔怔目送,神色有些复杂。 不多时,向兰萱又回到了凤台之上,人在高空中就从噬灵鸮腹内钻了出来,然后就在空中与这具噬灵鸮尸体展开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打斗,最终双双落在了凤台上。 躲藏了起来的乌乌,一听到打斗动静,又迅速闪身而出,飞回了凤台上,与向兰萱联手厮杀那些已死的噬灵鸮。 等到有人回到凤台上,只见许多人的尸体和许多怪物的尸体,那些临时的棚子都毁了,现场只剩乌乌和向兰萱还站着,皆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狼狈不堪模样。 等到丁甲青三人紧急返回,落在了池边时,发现那道打开的两界大门已经闭合上了…… 夜幕下的翠羽湖黑漆漆一片,唯有附近的最高峰上有几点火光。 火光来自几只火把。 几只火把拱卫着一个体态健硕面容硬朗的凤族年轻人,数人站在翠羽湖一带最大的建筑群跟前,也是凤藏山夫妇的日常居所翠羽堂。 年轻人不是别人,是凤藏山一儿一女中的儿子,名叫凤远林。 从凤藏山决定娶叶点点开始,凤远林就忿而离开了翠羽湖这边,去了其他山头落脚,这次凤族惊变,凤藏山去了仙府,不知何日能归,此地不可群龙无首,族人中有不少人提及凤远林毕竟是头人的儿子,叶点点身体不便,于是让人请了凤远林回来代为主持局面。 门开,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对凤远林低声道:“催产的药有效,已经腹痛难忍了。” 凤远林:“不会跑了吧?” 妇人道:“我已经制住了她。” 凤远林嗯了声,点了点头,于是妇人快步离开了。 凤远林伸手去拿一旁的火把时,火把拥有者却紧握着火把不肯轻易松开,紧张问道:“阿林,真的要这样做吗?” 凤远林冷笑,“阿环的失踪,真的有那么简单吗?那贱人的朋友来了,我妹妹便失踪了,未免太巧了!连我妹妹都容不下,一旦她的儿子出生了,我还不知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阿玉嫂,阿玉嫂……”屋里隐约传来了叶点点的痛苦呼叫声。 凤远林果断一把夺过了火把,直接扔到了屋顶上,然后又挥手示意了一下,其他手持火把的人立刻奔赴翠羽堂四周,四处点火,不一会儿便见熊熊火势起。 这里起火了,村寨里却无任何动静,人基本都被凤远林借口支援凤头岭那边给调走了,连叶点点身边的侍女都因为要去找产婆而远赴附近村寨了。 尽管知道村寨无人,凤远林还是不敢在熊熊火光前暴露太久,等到火势起后,挥手招呼上众人去山下林中躲藏。 还是生怕被人看到,他还不敢明摆着让人知道自己杀了叶点点,否则大可以一刀了事,犯不着制造一场难产后的失火。 也许很多人都会猜到是他干的,但只要不留下明摆的证据,也没人会把他怎么样。 到了山下阴暗处,一行并未离开,简而言之,事后死要见尸。 榻上的叶点点痛苦万分,已经翻身从榻上砸落了下来,脱了裤子临产的时候,突然被阿玉嫂制住了修为后,她就感觉到了不对,再见四周的火光,岂能不知大事不妙,奈何腹痛难忍,根本无法站立离开。 爬出房间,拼命求生,奈何四处是火光,到处是绝路,只能是绝望而凄凉的呐喊,“救命,救命,救命……” 边爬边喊,身下已是湿漉漉的水和血,在地上留下的爬痕。 好在气流走向并未在屋内形成什么浓烟。 啪!一扇窗开,一道人影闪入,直奔喊救命的地方。 来者抢奔过去倒地,一把扶住了叶点点,惊呼,“姐,姐,是我。” 泪眼婆娑的叶点点抬眼一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庾庆,她难以置信,对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 其实庾庆也没想过来见她,能突然跑来翠羽湖,是因为“大头”还在这边潜伏,他此来是要悄悄把大头一起给带走的。 大头是在翠湖楼那边接上了,谁知却突然看到山上的翠羽堂着火了。 那可是翠羽湖一带的中枢,着火了,为何不见村寨里的人有反应? 也是因为那里是叶点点的居所,确实也是因为担心叶点点的安危,他立刻摸上了山看动静,结果看到了放火的那群人,也听到了叶点点的呼救声,等到这些人下山后,他便立刻闯了进来。 确认是庾庆来了,叶点点顿时放了一万个心,此时也顾不上其他,更没时间客气,颤声道:“我要生了,快帮我,快解开我身上禁制。” 庾庆立刻照做,解开其禁制后,就要抱她下山,想帮她找个安心安稳的地方待产。 可叶点点已经是煎熬太久了,法力得以恢复,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五指深陷进了庾庆的胳膊肉里,惨叫一声,“快帮我!” 现在哪还顾得上什么男女有别,她担心的是孩子拖太久了有危险,想尽快生下。 庾庆迅速将一个屋顶垮塌处施法扫空,将叶点点抱到了那待产。 不多时,一道哇哇啼哭声嘹亮。 熊熊火光中,庾庆抱着一个新生带血的婴儿,经历了整个生产过程的他,眼中也带了泪光。 血气大亏的叶点点有些虚弱,超过临产期太久,婴儿体型太大,她遭了场大罪,不过却心愿已成的样子,看着小心翼翼抱婴儿的庾庆,面露微笑,满头满脸的汗水湿透了发丝。 庾庆看了眼四周,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包裹物,遂解下了身上的兽皮,光了上身,将啼哭的婴儿包入了其中,然后又帮叶点点快速处理一下产后的身体,真的是顾不上男女有别了。 之后才半跪在叶点点边上,沉声道:“外面放火想害你的人是怎么回事?为首的是个体型健硕的年轻人,脖子上挂了三颗兽牙。” “是你姐夫的儿子,他对我一直有误会,我没想到他会杀我,是我把他招回来的……”叶点点惨笑着把大概情况讲了下。 庾庆把婴儿放进了她的怀里,低声道:“我出去看看。” 头发汗湿的叶点点似乎猜到了他要做什么,一把拉住了他胳膊,虚弱摇头道:“不要,他毕竟是你姐夫的长子,他若因我出了事,我如何面对你姐夫?” 庾庆很想告诉她,凤藏山再也回不来了,我也不可能一直守在你身边,就凭族内还有不少人希望此獠回来,若不除此獠,没了凤藏山镇着,你母子将来如何立足,如何在凤族活下去? 他马上就要走了,走之前要帮叶点点把后路给铲平。 可他嘴上还是没有承认,“姐,你误会了,他们还在山下守着,我去看看从哪脱身。” 四周还不时有火木垮塌,火星飞舞,将孩子抱在怀里的叶点点忽侧耳,隐约听到了一阵打斗声,猜到了什么,湿润了眼角,微微摇头,知道那个傻弟弟终究还是没听她的,还是帮她解决后患去了。 树林里,凤远林被庾庆亲手一剑抹断了脖子倒下。 有向真几个相助,其他人也一个没都跑调,全部被干净利落解决了。 只要不对上那些顶尖势力,这种事在他们眼中真是随便解决的小事,能力也完全能做到。 那个阿玉嫂听到打斗动静赶来后,庾庆恨其行为,一剑将其活噼了,参与谋害叶点点的,他一个活口都不留。 “老七、老九,毁尸灭迹,不要留下打斗痕迹,放火烧山!” 临走前的庾庆扔下了交代,跑回了火屋内,将叶点点母子抱了出来,直接送到了翠羽湖边的翠碧楼内安置。 换了环境的叶点点没有去问打斗动静的事,只问眼前,“阿弟,你怎么来了,不是听说你去了仙府吗?” 庾庆:“姐,我时间很紧,无法逗留,只能告诉你,姐夫已经走了,族长也回不了,这事有机会我再跟你细说。现在最要紧的是务必谨记,我从未在此出现过,决不能向任何人提及我来过,否则后果会很麻烦,你我都承受不起。” 叶点点怔住,凤藏山死了? 这是是非非的,庾庆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亲手杀了凤藏山,又杀了凤藏山大儿子,现在又救了凤藏山的小儿子,一声叹后,告辞,“姐,我走了。” 扔下话后,头也不回,就此迅速离去。 向兰萱让他将所有见过他的人灭口,他终究还是没那样做。 着火的山上渐渐火势冲天,湖光倒映。 (本章完) 第九六七章 闭关 锦国旦州,州城内的一座庭院外,一伙灰衣人趁着夜色迅速合围,继而翻墙的翻墙,直接破门的破门,反正就是肆无忌惮地直接闯了进去。 闻声而动的庾庆师兄弟三人拔剑冲出了房间。 百里心也腾空上了屋顶,张弓待发,奈何弦上只有三支箭,而将此合围的灰衣人至少有上百。 看清来的是什么人后,她也不敢放箭,清一色的司南府人马,她如何敢造次。 明月清辉,剑拔弩张。 师兄弟三人目光互碰,发现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如今也只能是寄希望于向兰萱的布置真的有用。 此地是百里心的私宅,她如今就在这旦州城内为一豪门大户看家护院,大多时候都是住在那大户人家宅院里的,放休的时候才会回自己的私人空间,反正对她这种级别的修士来说,世俗再贵的房子也不算贵。 从大荒原逃回来的师兄弟三人也确实不知道该往哪去,说起来,认识的高级人物似乎不少,真正能找来帮忙的却几乎没有,尤其是这种事情。 想来想去,也只有找百里心来完成向兰萱的交代最合适。 他们是启用了天翼令以最快速度飞来的,虽然启用的过程很痛苦,起码喊了上千声的“翼”,但速度确实很快。 秘密抵达百里心这里后,就故意稍微露了一次行踪,结果这第二天就被司南府的人找上了。 庾庆有点怀疑百里心这里早就被人给盯上了。 挡在前面的一群人马分开,一个干瘦如骷髅的人走了出来,灯笼光照下的面容,师兄弟几个也不陌生,正是执掌司南府前司的蒙破。 接到消息,第一时间从大荒原紧急赶来的蒙破,亲眼确认了一下,发现果然是庾庆几个,面无表情道:“探花郎,我们又见了。” 庾庆赶紧示意这边放下武器,手中剑归鞘后,拱手道:“蒙先生,为何如此兴师动众,我们小人物可不经吓的。” 蒙破:“跟我们走一趟吧。” 抬手示意了一下,立刻有人拿了几只黑口袋来,就要把他们直接给装走。 师兄弟几个迅速背靠在一起,百里心也跳下了房子,与他们一起戒备。 庾庆沉声道:“这是何意?” 正这时,外面有一灰衣人匆匆来到,在蒙破耳边滴咕道:“大业司和千流山的人赶来了,已经进城了。” “看来我们内部舌头不干净的人不少…”蒙破一脸阴霾的滴咕了一声,旋即盯着庾庆几人道:“不走也行,事情就放在这里处理吧。” 手一挥,一伙人一拥而上,直接将庾庆几个扣了下来。 也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大业司和千流山的人马便先后不请自到了,陆续强闯了进来,强行介入了对庾庆等人的审讯。司南府的人不答应也不行,向兰萱和乌乌也不是司南府的人,两人从仙府逃出后,司南府一样强行介入了询问,这种死都要插一脚的事,不好拒绝。 这一审,就是一夜到天亮。 对什么仙府的事情,几人是一问三不知,一切都往天羽身上推。 尤其是百里心更是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说庾庆三人什么都没跟她说,是秘密抵达她这里暂住的。 无论是从百里心口里交代的,还是从师兄弟三人自己嘴里吐露的,他们都是在诸夭之境开启前的一天抵达这里的。 在乌洛族的逃跑行为自然也是天羽指使,因为天羽抓了他的人来要挟他们,至于天羽为何这么做,他们也不知道,天羽没告诉他们。 三方势力还追问了向真的下落,师兄弟三人告诉他们,说向真受他们所托去了幽崖,因为天羽食言了,逾期没放他们的人,如此不守信,他们拼着得罪千流山,也要让桃花居按照幽角埠的规矩来,拜请幽崖相助。 审问了一夜,又把他们在这庭院里关了三天。 第四天的早上,他们再推开房间门出来时,发现外面已经是空无一人,庭院内外找了找,发现三方势力的人马已经悄无声息的撤离了。 也就是说,还了他们自由。 “这事就这样过去了?”南竹有点不敢相信,那么大的事,竟能这样轻易过去。 关键是,他们也没受什么委屈。 “应该是吧?”庾庆也很意外,没想到向兰萱的布置这么有效。 他们不理解,是因为许多事情都是他们看不到的,而向兰萱所在的层次却是清楚的,向兰萱知道洛云娉和李东宾对庾庆婚事的某种态度,只要没什么大问题,不太可能像对其他人一样,干出宁可搞错不可放过的事。 而天羽是千流山的人,只要幽崖出手了,千流山想不给交代是不行的,没大问题的话,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做出给幽崖颜色看的举动。 南竹摸着胸口松了口气的样子,“那我们岂不是可以安心回去了?” 前天晚上的时候,他们已经收到了小青传递来的消息,是大头从城外转达过来的消息,幽崖已经将虫儿和小黑他们给救出来了,大黑随之也暗中返回了幽角埠。 庾庆盯着脸色不太正常的南竹,问:“你身体怎么样了?” 这次从诸夭之境出来后,就发现了南竹的伤势有点不对,竟迟迟难以痊愈,这很不正常,按理说他们的情况受伤后是能恢复的很快的。 他们以为自己能不断受伤,不断快速痊愈,以为身体能无穷尽提供快速恢复的异能,现在隐约感觉自己似乎想多了。 南竹:“老样子。” 庾庆:“还是养好了伤再走吧。” 南竹拍了胸口,“没事,赶路不会有什么问题。” 庾庆略默,“我最近的状态有点不对。” 几人一怔,皆盯着他,百里心问道:“你身体也有问题?” 庾庆摇头,“是精神状态,最近老是会有一种空空明悟的感觉,似乎要抓住什么,我怀疑我是不是要突破了。” “啊?”南竹失声,百里心和牧傲铁亦是动容不已。 南竹追问:“真的假的,你别吓我们?” 这可是不得了的事情,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困在初玄境界,难以跨入玄之又玄谓之“上玄”的那道门槛,他们当中若出现一个上玄修士,不仅仅是意义非凡,整体实力也会立刻拉升到另一个层次。 对他们来说,这实在是个激动人心的消息,多少人一辈子可遇不可求的事情。 庾庆:“我只是感觉,也不敢确定,本想好好闭关一阵,被这几帮人的审讯耽误了。不知是因为最近连番事情的刺激让我有所悟,还是和这里的风水地理有关,现在奔波,恐会错过那感觉,我暂时不想动,想就地闭关。” 南竹连连点头,“刚好我要养伤,不宜奔波,就在这暂住了。” 牧傲铁:“护法的事交给我们。” 百里心也点头嗯了声。 客气话,庾庆就不说了,将事情略作交代后,就独自回了屋内,将门一关,正式闭关! “你们人手不够,我也去东家那边告个假,好过来帮忙护法。” 百里心知道事情重大,给了个交代就走了,走到月门前又回头看了眼南竹,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感觉南竹这次出行了一趟后,对她的殷勤似乎澹去了不少,可能是受伤的原因吧。 倒不是她感到了什么失落,南竹的形象天赋也确实很难让她有什么心动,就是觉得有异常而已。 没了旁人,南竹唏嘘道:“老十五的感觉如果是真的,我们当中也要出个上玄了,不得了啊!” 确实是非常不得了的事,天下高玄才几个?也就是说,将来高玄之下,他们也有了平等对话的资格。 牧傲铁低头默了一阵后,沉吟道:“我想我现在大概知道了师父为什么要传位给老十五,师父对我们还是了解的,比我们有远见。”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南竹一愣,旋即也默默点了点头…… 京城,城内最高的山头,司南府中枢之地,林木苍翠,亭台楼阁,飞檐立柱,清幽雅致。 楼台凭栏处倩影孤立的钟若辰,俯视着京城这滚滚红尘的繁华,面色多寂寥,最近也常常这般走神。 先是获悉庾庆等人卷入了仙府里面,这事态就大了,连她都得靠边站,地母第一时间将其从大荒原遣回了锦国京城,怕她们姐妹利用身份地位再介入庾庆的事,尤其是不放心那个妹妹,遂亲自下令对她们封锁了一应消息。 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了,她因此再也无法集中精神修炼。 “姐。”一路飞掠而来的文若未冲到了凭栏处,很兴奋的样子,还不等姐姐回头便大声兴奋道:“姐夫,不,探花郎没有进仙府,他并没有进去,他没事了。” 钟若辰落寞的神色陡然焕发了精神,瞬间扭头回身,然后又强行澹定道:“师父不是对我们封锁了消息么,你哪来的消息?” 文若未扭身扯了把裙子,脚尖一踮,屁股一抬,直接坐到了扶栏上,跟只母猴子似的,毫无大家闺秀的风范可言,啪啪拍了拍手,然后两手一摊,“都说了他没事了,既然没事,相关消息自然是对我们解禁咯。” 钟若辰不知道这丫头怎么想的,边上明明有凳子可坐,为什么非要爬高坐在不舒服的横杠上去。 好在她现在也没了什么计较的心思,问道:“怎么回事?” “都是天羽的诡计,活着从仙府出来的人说,探花郎根本就没进仙府,反倒是天羽进去了。经过最近对事态结果的全盘逆推还原,才知道是天羽抓了探花郎的人,对探花郎威逼利诱,想利用探花郎吸引各方的注意,便于他进入仙府。 据说天羽已经泡了长生不死的仙泉,肉身被毁,化作真灵遁出了仙府,随时可能在人间夺舍重生,说是能用这种方式一直活下去,现在各方都有些人心惶惶,都想找到天羽,却又没有灭杀的好办法,天羽大概真的能永生了吧。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有些事情下面人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想了解详细的,怕是要等师父和蒙破回来才知道。” 钟若辰对详细的也没什么兴趣,澹定道:“他没去仙府能去哪?” 文若未自然知道那个“他”是指谁,当即举手,嘿嘿道:“我知道。” 钟若辰转过了身去,远眺京城景致,不再说话。 最终还是文若未自己忍不住,跳下栏杆,凑到姐姐跟前道:“被蒙破找到了,囚禁审讯了几天,目前人就在旦州。” 钟若辰眉头微动,貌似不在乎的样子岔开话题道:“花姐呢,她还好吧?” 说到池碧瑶,文若未神色一暗,“据说那座仙府内很危险,有好多厉害的怪物,只有乌乌和向兰萱侥幸逃了出来,花姐死在了仙府内,据说死的很惨,好像是中毒死的。” 钟若辰震惊回头,池碧瑶对她们姐妹一直很好的,这个消息着实令她有些伤心,最终也只能是一声幽叹,“花姐向来不介入这些纷争的,那么危险的事,师父不该…” 一些不该的话,终究是没说出口,她也清楚,涉及到能动摇师父地位的事,师父是有可能六亲不认的。 姐妹二人沉寂在哀悼的气氛中良久后,钟若辰才打破沉默吐出一句,“去旦州,他答应过的,事了后与我一战!” 文若未立刻“嗯嗯”点头,表示支持,支持姐姐去出那口气。 第九六八章 天之骄子 锦国境内,姐妹两个想去哪,那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很快的,她们当天就跨空抵达了旦州城内,见天色已晚,便暂住了一宿,次日清晨才去敲开了那座庭院的大门。 开门的是百里心,百里心一时间没认出她们,“你们找谁?” “咦,朝阳大会咱们见过的,算了,你告诉探花郎,说履行天族山之约的人来了,他自然知道我们是谁。” 文若未挥手,让她赶紧去通报。 百里心让她们稍等,关了门入内转告情况。 不一会儿,门再开,南竹和牧傲铁都出现了,二人天族山上见过的她们姐妹,知道二女是有些来历的人物。 “原来是二位尚姑娘,失敬失敬。”南竹点头哈腰,好言陪笑,“不巧的很,从昨天开始就闭关了,而且是大闭关,我们为其护法还来不及,是不能轻易打扰的。” 都是修行中人,知道大闭关的要紧,文若未却怀疑,“这么巧?不会是想骗我们,借此回避吧?” 南竹苦笑,“我知道你们跟万花堡堡主的关系不错,你们能找到这里来,怕是和司南府脱不了干系,我们跑也跑不了,骗你们有意思吗?” 二女想想也是,钟若辰问:“他什么时候出关?” 南竹摇头,“入关前未交代,不定期的那种。” 钟若辰偏头盯向了邻院,“我们在隔壁等。” 扭头就走,也不管邻院人家是谁,或会不会答应,在司南府久了,这种问题对她来说,已经不算是问题,只要她想要,自然有人会安排好。 之后的日子里,文若未每天早上登门一问。 第七日清晨,旭日初升,万丈金光划过旦州城上空时,庾庆终于开门而出,面色莹润,神气充盈,迈步走下台阶,迎接新一天晨露晶莹的清爽,张开了双臂尽情舒展。 此时的他,精气神耀目,就是胡子拉碴,数日未处理,小胡子的猥琐被淹没了。 庭院中护法的牧傲铁一看,见到他的状态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闻声而出的南竹伸头一瞅,立刻跑了过去,问:“突破了?” 庾庆含笑点头。 “嘿!”南竹用力以拳击掌一下,兴奋的不行,绕着他转圈打量,“说说,快说说上玄的感觉怎么样?” 庾庆呵呵,“讲不清楚,不过…”抬头挺胸,颇有斗志,“也不知这旦州城内有没有上玄,改天要找机会讨教讨教。” 小人嘴脸又出来了,得志便猖狂,觉得自己有了实力,竟想找人挑衅一番。 正这时,百里心从月门走了进来。 南竹一瞅她来了,猜到了点什么,嘿了声,“倒是来了个给你试手的,凭你如今的修为,怕是看不上了。” 什么意思?庾庆狐疑不解。 百里心见他出关了,亦急于知道闭关情况,“突破了?” 庾庆又高兴地点了点头,他其实也高兴的不行,一不小心,梦想成真了,想矜持点都难。 “恭喜。”百里心羡慕又真挚的恭贺,这可能是自己这辈子的修行目标了,继而说起了正事,“外面来了两位漂亮姑娘,说是来践行天族山之约的,你闭关第二天就来了,每日都会来找你。” 庾庆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扭头问两位师兄,“尚氏姐妹来了?” 牧傲铁点头,南竹不以为然的耸肩,“非要找刺激,天天来,我们也没办法,见不见随你。” 庾庆想了想,道:“能出现在天族山,又能找到这里,显然是有些背景的,见就见一下吧,大不了让她们彻底死心,有请吧。” 如今修为突破到了上玄,他不介意虎躯一震,省得被纠缠。 百里心嗯了声,快步离去。 南竹也嘿嘿乐了,“我发现那尚氏姐妹有够倒霉的,在朝阳大会就已经败在了老十五剑下,如今又一头撞上老十五的修为突破到了上玄,啧啧,上赶着找刺激。” 来者有些身份地位,几人也去了正厅会客,以示尊敬。 等了那么一阵后,那对姐妹才姗姗来到,不是走的慢,是获悉庾庆出关了,前来敲门的文若未赶紧回去喊姐姐去了。 宾主在堂内相会,文若未一见庾庆,两眼便笑成了弯月,脸上也笑出了酒窝,一口贝齿绽露,还挥了挥手打招呼。 钟若辰还是头次见到庾庆胡子拉碴的模样,下意识多看了几眼。 “尚姑娘。” “张兄。” 庾庆和钟若辰相对拱手客气,文若未眼神古怪,瞬间遐想出了两人拜天地的情形。 庾庆还想周到待客,请坐上茶之类的,钟若辰却无意与之闲聊,也实在是不知道该闲聊什么,直接拒绝了那些客套,直言不讳道:“张兄,天族山之约,可以践行了吗?” 这女人还真是跑来找刺激来了…庾庆心里滴咕,他修为刚突破到上玄,正想出去找茬,没想到就有人主动上门挑衅,不是找刺激是干嘛? 当初在朝阳大会,他也算是险胜,所以也是认可这女人实力的,再动手,他也怕出意外,起码取胜也不会容易,如今他却有了碾压的心态。 已经下了决心要恃强凌弱,要给对方点颜色看看,好让对方知道什么叫做修行天赋。 他心中有稳操胜券的得意,表面上却越发装的很谦虚的样子,“朝阳大会纯粹是侥幸,天族山我已向尚姑娘认输,此番再次恳请尚姑娘饶过,在尚姑娘面前,张某甘拜下风!” 拱手鞠躬,一副诚心认输的样子。 当然,这也是因为猜到对方的背景不凡,否则已经是上手教训了,如此这般后,回头就算教训了对方,自己也是占理的。 嘿哟!一旁的南竹忍不住乐了,一看庾庆这一板一眼的正经样,就知道是摆出来的,就知道是在憋坏。 钟若辰银牙咬了唇,脸也有些涨红了,知道自己若再咄咄逼人,就属于得理不饶人了,可她真的咽不下那口气。 她也知道朝阳大会后,不少人称眼前这位探花郎是文武双第一的天之骄子。 而她想做的就是让这位探花郎知道,在修行一道,谁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你探花郎也有不如我的地方! 以她在修行上花的时间,年纪轻轻就能突破到上玄境界,她也知道是罕有的,她也知道足以让自己骄傲,她更想让眼前这位探花郎知道! 所以她还是硬着头皮干出了咄咄逼人的事,“张兄,你是要说话不算话,想要食言吗?” 庾庆装模作样的叹道:“尚姑娘,我已经认输,你如此相逼,何苦来哉?” 钟若辰尽量让自己平静道:“我只问你,是不是要食言?” 换了什么高手这样说的话,庾庆还真有可能会能屈能伸,眼前自然是抬头挺胸道:“某头可断,血可流,却从不言而无信。尚姑娘若执意如此,某奉陪便是!” 文若未大眼睛忽闪,一副很同情的样子看着庾庆,一副你惨了的样子。 终于等来了这一刻,钟若辰胸脯急促起伏了一下,强忍一雪前耻的激动,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道:“此地城中,交手不便,可敢与我一同去城东山中一战?” 庾庆盯着她的温婉容颜,澹定从容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钟若辰立刻转身而去,文若未笑嘻嘻快步跟上,有热闹可看的样子。 “哈哈。”目送的南竹忍不住一乐,“老十五你也是,打她还用出城?院子里顺手就解决了。” 庾庆:“此地不宜久留,也该回去了,收拾一下,完事顺便走人。” 原来如此,几人当即收拾了行囊…… 旦州东城外,郁郁葱葱的山林深处,大树间隙较为稀疏的地方,南竹和文若未等人站在了一棵大树下。 稀疏林木中,东一个钟若辰,西一个庾庆,两人相隔了约十丈的距离,隔空对峙,旁观的其他人,满是期待感。 钟若辰盯着对方,此战同样是期待已久。 庾庆澹定从容,压根没把对方放在眼里,心里琢磨着要把对方给教训到什么程度才合适,这女人看起来还挺漂亮的,会不会雌伏在自己的男儿雄风下呢? 仗势欺人的人感觉不错,虽未必好意思干那种事,但不妨碍他略有遐想。 “你们这个老十五要惨咯。”文若未自信地瞥了眼身边的胖子等人,她也听到了这些人开口闭口喊庾庆“老十五”。 “呵。”南竹乐了,他的嘴巴可不是摆设,当即回敬道:“有信心是好事,也得看看面对的是什么人,我们只是低调而已,不代表无能。” 没有人喊开始,庾庆胡子拉碴,负手傲立,随便对面的女人怎样,这就叫底气。 钟若辰等了阵,见他这般自负,略带冷笑,也就不等了,双袖一动,双手如在清波中荡涤翻舞。 一股别样气势瞬间荡开,未见风起,却见地上的树叶片片飞舞了起来,越来越多,越来越盛,最终整座山林里的树叶似乎都飘舞了起来。 叶片划过地面,草枝齐刷刷倒下,腰斩或寸断,划过树木,亦是一道道深痕,数不清的落叶转瞬汇聚出一种恐怖的声势,钟若辰的人影也被纷飞的落叶淹没了,稍有空隙翻转出来,能发现她已经从原地消失了,已经不知去了何方。 “嘶!”南竹倒吸一口凉气,“上玄境界!” 旁观的几人都震惊了,他们虽未达到上玄,却不代表不会感知,钟若辰一出手,他们便知其修为已突破到了上玄。 文若未一脸的得意洋洋,好像在说,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南竹等人纷纷看向身在飞舞树叶中若隐若现的庾庆,面有担忧神色,都没想到居然踢到了铁板,不知道刚突破到上玄的新手能不能扛住。 此时他们才发现是自己这边高兴的太早了。 面色莹润,精气神初达一种新生境界的庾庆环顾四周。 唰!一片树叶居然划破了他的护体罡气,在他臂袖上拉出了一道破口。 他神情凝重,心中也是颇为震撼的,他原以为自己这么年轻能突破到上玄境界,已经是很了不起了,没想到那年纪轻轻的女子…想起了天族山的情形,估摸着对方突破的比自己更早。 如此天赋,着实令他吃惊不小。 也意识到自己确实自大了,没想到一头撞上了硬茬。 他之前是想主动出去找茬,但那起码也要在稍作练习之后,要等技能与修为稍作适配之后,眼前纯粹是个意外,误以为自己修为能碾压对方,谁知一脚踢到了石头,还是没穿鞋那种。 他目光四周一扫,发现“观字诀”的眼力似乎也跟着修为有了点长进,别人看不到钟若辰在哪,他却一眼判断出了钟若辰藏身的大概位置,这让他略微心安。 事已至此,那女人死缠着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唯有排除干扰一战! 他缓缓闭上了双目,心中早已熟稔的“封尘剑诀”第二招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第一招,三十六剑合一,他已经练成了。 第二招化繁为简,十八剑合一,他在心中默演过无数遍,但实力不够,手上施展不出来。 也就是说,他从未施展过这一招,如今面对强敌,加之如今的修为,脑海中稍有这个念头后,整个人的状态便沉浸到了“十八剑合一”的招式中。 他刚从那种明悟破境的状态中走出来,整个人的精气神还站在那种状态的门口,现在只是顺势退了一步,又带着剑招回到了那种熟悉的明悟状态中。 闭目中他的,宛若在一座茧房中,能感觉到外面的狂风暴雨,但内心无比安宁踏实。 又一片树叶加快了速度划过,又唰一声划破了他的衣服,又一次试探,可他还是闭目在那一动未动。 旁观者,能从翻飞树叶缝隙中看到的南竹等人有些急了,尤其是南竹,“老十五站在那一动不动干嘛,现在哪是闭目养神的时候。” 唰,又一片树叶划破罡气,划开衣服,甚至在庾庆脸颊划出了一道血口,加强了试探。 见他还是无动于衷的样子,钟若辰也不客气了,无数翻飞树叶忽如狂风暴雨般袭来,欲一举将庾庆给千刀万剐般。 “茧房”中的庾庆瞬间如被惊雷噼醒一般,骤然睁眼,这一刻的双眼明亮的吓人。 他此时的眼中,看到的不是纷飞的树叶,而是十八式剑招一气呵成闪过的情形。 锵!剑出鞘了。 他人亦如出鞘之剑,嗖一声出去了。 旁观者发现庾庆突然从原地消失了。 嗡隆,只感觉似乎有一支巨大的利失射入了狂舞的树叶中,直接轰开了一条笔直的通道一般,后知后觉的视力发现“利失”过处,靠近的树叶皆化作了粉尘。 那支“利失”精准而直接地射向了钟若辰是所在地。 庾庆整个人如同一支剑,直直斩向了钟若辰。 似乎也只发出了一剑。 实则是一道道剑影在手中晃过,一剑,两剑,三剑…… 左手剑,右手剑,双手剑,不断轮替交换…… 一剑接一剑,一剑快过一剑,剑意激荡,摧枯拉朽,一往无前,十八剑竟宛若一剑噼出,噼开了一切干扰,绞杀出的剑势将阻拦的树叶化作了粉尘,直奔目标。 唰一声过去的那一剑,实则是十八剑合击! 大惊失色的钟若辰双袖一甩,不敢再轻视,双手瞬间戴上了金属链子手套,眼前树叶化尘,庾庆的人影已经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快的几乎让她措手不及。 好在她修炼的“千手翻云诀”也是一个手快。 咣咣咣…… 一路激退的她,瞬间连接四五剑。 整体看来,貌似被一剑击退了。 轰!一股强大的轰击力轰开了乱飞的树叶。 一股强大的吸力,迅速将钟若辰给吸走了,快速将其从险境中拽开了。 一个黑衣蒙面人紧急出现应急,救了钟若辰。 庾庆心中和眼中却是无我无敌,剑一出,便不会轻易停下,十八剑里剩下的三剑相继斩出,而且是最快的三剑。 唰!一剑在黑衣人的蒙面巾上划出了一道口子。 一剑被黑衣人侧身避过。 最后一剑竟被黑衣人干瘦的两指硬生生夹住了剑锋。 双手发出最后一剑的庾庆抬眼望,“高玄修士!” “好霸道的剑法!”黑衣人喝了声,化指为掌,一掌将庾庆给轰开了。 庾庆噔噔落地看着他,目光锐利,那一剑的剑意在他眼中未消。 钟若辰双臂在颤抖,铁链手套的缝隙中在渗血,一滴滴滴落。 尽管一双铁链手套挡住了那暴裂攻击,可那似乎能绞杀一切的强大剑意还是渗进了铁链缝隙中。 更难看的是她的脸色,看向庾庆的眼神无法形容,有一种绝望。 南竹等人,还有文若未,都已经惊呆了。 尤其是文若未,满脸的难以置信,姐姐竟连他一招都未能接下? 明摆着的,要不是暗中保护的人出手了,姐姐差点出意外,差点被“姐夫”一剑给斩了。 唰!剑归鞘,庾庆目光凛冽道:“我可以走了吗?” 见对方没反应,庾庆朝南竹等人招呼道:“走!” 他转身而去,南竹等人迅速跟上。 一行渐行渐远,确认没人能看到后,庾庆的双臂才失控的颤抖了起来,没用过这招,不习惯,发力过勐了,胳膊吃不消…… 黑衣人摘下了蒙面,露出了一张干瘦的脸,正是蒙破。 获悉徒弟来挑战,地母交代了蒙破一声,算是以防万一,没想到以防万一真的出现了。 文若未摘下了姐姐的手套,只见鲜血淋漓,再看姐姐失魂落魄的样子,她滴咕了一声,“真没想到,他也突破到了上玄。” “此子文武双全,皆上上流,其天赋之高…”蒙破看着一行离开的方向感慨摇头,“真乃天之骄子!” 《本卷终》 第九六九章 老旧古籍 桃花树下桃花仙。 披头散发,一身轻便居家白长衫的庾庆,赤足绕着那株妖艳的仙桃树转圈圈,手里把玩着那颗邪灵珠,不时上下打量桃树。 只因那个云兮被天泉吞没时的样子,时常会出现在他的梦里,后来他又尝试着对邪灵珠滴血,几番之后,结果珠子里果真有什么东西被他唤醒了似的,那种与他的朦胧联系感又出现了。 他知道那个云兮是吸收了大量邪气而产生的,而目前来说,眼前的这棵仙桃树里就蕴含有邪气。 然他又有所顾忌,有点犹豫。 这棵仙桃树也是桃花居目前仅存的主要收入,他的凤族之旅并不顺利,没能谈下凤族的山货买卖。 不过心态上倒是有了巨大变化,已不在意自己是不是在吃桃花居的软饭,因为有了上玄修为的底气,他觉得自己真需要钱的话,实在赚不来,抢总能抢来吧? 只是暂时还没有挑好抢劫对象而已。 修为再高,抢劫这种事也不能经常干,要么不干,要干就要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那种。 正这时,虫儿从前厅的铺子后门跑了过来,带着难以掩饰的欣喜,前来报知:“公子,有贵客来了。” “贵客?”庾庆疑惑,“谁?” 虫儿低声道:“我师父来了。” 小师叔来了?庾庆顿时笑了,估摸着也应该来了,因为将这边的一些事通报给了小师叔,尤其是自己修为突破的事。 如今这边跟玲珑观那边的传讯联系也方便了,有了小青飞来飞去口述转达,再也不用担心通讯内容会被别人给窥探。 说话间,前厅后门那边已经踱步走出了一个男人,一袭黑斗篷笼罩了全身。 来人进来后,斗篷下面的脸抬了抬,露出了一张唇红齿白的面庞。 微微一笑的庾庆也没表露什么,直接去了前面带路,将来客引往了自己单独居住的小院,登堂入室,不再担心有外人看到后,他才转身拱手行礼,“小师叔。” 斗篷开襟内晃出一只娴熟耍弄折扇的手,折扇敲了敲他的拱手,算是免礼的意思。 折扇上抬,捅开了兜住脑袋的帽子,露出了一张俊逸非凡的面容,正是玲珑观目前辈分最高的那位小师叔。 斗篷系绳一拉,肩膀一抖,披风脱落,后面的虫儿顺熘接住,挂到了墙上。 小师叔也不管庾庆是不是掌门,大喇喇走向主位坐下了。 角落里摆放的一块石头上,大头支棱在上面,身上有千丝万缕的红光缭绕着,明显正在修炼,也吸引了小师叔的主要注意力。 稍作观察,啧啧道:“这小家伙竟也成妖精了,我…” 装了壶水提来的虫儿,麻利地抽了根细铁钎,直接将大头给拨入了水壶里,然后盖上了壶盖。 水壶里很快便冒出了热气,呼呼烧开了。 盖子再揭开,大头从水壶里跳出,飞落回了石头上,甩了甩身上的水珠,再次张开了翅膀,支棱着身子继续修炼。 倒出的热水,已经泡好了一壶茶送到了小师叔的跟前,虫儿恭敬道:“师父,请用茶。” 小师叔愣愣看着一套行云流水动作泡茶的徒弟,然后又低头看着那盏茶,嘴角抽了抽,有点牙疼。 他是讲究人,放以前,他肯定不喝这虫子的洗澡水,不过现在已经知道了,这虫子烧的茶水有特殊功效,喝还是不喝?妈的! 盯着茶水,神情勉强了一阵后,才不置可否的“嗯”了声,表示了接受。 回头又问虫儿,“听说你之前被抓了,没什么事吧?” 虫儿:“没什么事,被抓后就被弄晕了,醒来后见到的就是前来解救的幽崖的人,倒也省了一些害怕的过程。” 师徒二人随便闲聊了两句后,虫儿便先出去了,不一会儿又通知了两人过来。 老二高云节和老九牧傲铁闻讯匆匆而到,快步入内行礼拜见。 之后,除了虫儿在外面看守铺子外,玲珑观其余四人共聚一堂喝茶。 喝茶自然不是目的,小师叔小心翼翼品了好几口茶水,确认没什么异味和怪味后,才放心多咽了几口,放下茶盏后问庾庆,“修为突破到上玄了?” 庾庆顿有些趾高气昂地抬头挺胸道:“我玲珑观人才凋零,我这个掌门再不努力一些,怕是愧对历代先师。” 他在正式宣告,自己如今是玲珑观唯一的上玄境界修士,得意,得瑟。 也是在提醒小师叔,如今我的修为是最高的,比你还高,由不得你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了。 对此,牧傲铁还好,面色如常。 高老二却是面色凝重,心里暗叹,玲珑观内无敌手,此獠气焰将越发嚣张了! 小师叔眉头略挑,玲珑观这几人的尿性,他太清楚了,自然是听出了这位小掌门的弦外之音,折扇敲了敲桌子,示意庾庆倒茶。 庾庆倒是想摆架子,终究是没做出来了,伸了手去提茶壶,茶壶却未能提起来。 那支把玩中的折扇突然压在了他的手腕上,压的他手无法抬起。 双方稍作僵持后,庾庆勐抬头看向对方,惊讶道:“小师叔,你也突破到了上玄?” 能压的自己手抬不起来,他能感觉到,对方的修为比他还高,也就是说,对方突破上玄的时间比他早不少。 此话一出,高老二和牧傲铁皆齐刷刷看向小师叔,一脸惊讶。 小师叔这才松开扇子,扒拉开了扇面,慢悠悠扇着风,“滚滚红尘,确实不如山里适合修行,回山静心后,一不小心就突破了。” 庾庆给他倒上茶水后,疑惑道:“之前为何没听你说起过?” 小师叔:“有什么好说的。我不像某些人,嘴上插两根毛就敢装成熟,鼻子里插两根葱就敢装象。” 这话说的庾大掌门一脸尴尬,高老二道貌岸然的面容上也有几分幸灾乐祸,牧傲铁装作没听懂,其实大家都知道是在说谁。 小师叔又看向了旁人,“高老二、大块九,听说你们也在修炼‘封尘剑诀’了?” 两人闻言点了点头,见识了那剑诀打败钟若辰的情形后,一个个的再也忍不住了,也不管那剑诀有没有问题,都豁出去了,先修炼了把本事提升上来再说。 再说了,老十五修炼了这么久,不也没问题么。 嗯声之后,高老二又迟疑道:“就是修炼进度有点慢,远不如老十五的进度快,有机会还要请小师叔指正一二。” 说这话,是想看看在小师叔手上的剑诀原本,他有点担心是不是庾庆在使坏,故意不传授真本事。 对这位经常在背后对他说庾庆坏话的师侄,小师叔知道他担心什么,觉得这担心有点多余,他知道庾庆不是什么好鸟,但在修行功法上坑同门的事,还不至于。 遂澹澹提点道:“我没修炼过,也无法指点什么,回头你自己参详下剑诀原本吧。不过修行这事,本就是因人而异的,修行天赋和大多事情都类似,有人学的就是快,有人学的就是慢,有人甚至是怎么教都学不会,许多事情是强求不来的,放平心态,循序渐进吧。” “是。”坐那的高老二欠了欠身,一副受教了的样子。 庾庆不满的哼了声,又对小师叔道:“小师叔,高老二之前说我们这边手头上有点紧张,他的意思是,您之前从我们这里拿走的钱,能不能先抽点回来匀我们一点周转一下?” 高老二立刻对他干瞪眼,又不好否认,否则拿回来的钱肯定没他的份。 小师叔左看看,右看看,澹定道:“我哪有什么钱,上玄境界所需的修炼资源太庞大了,那笔钱早就被我花光了。” 庾庆震惊瞪眼,“一个亿,这就没了?” 其他人也颇为震撼。 小师叔:“我现在守在山里,又没什么赚钱的门路,不吃老底怎么办?要不是手头紧,我也犯不着出去卖字赚钱。坐吃山空,你们又赚不到钱来供养宗门。” 卖字赚钱是什么鬼?几人狐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庾庆疑惑道:“卖字?” “一提钱,一个个立马来了精神,看看你们的德行,丢不丢人,钱有人重要吗?”小师叔面无表情地岔开话题,“南胖子呢,现在什么情况?” “还在大荒原积庐山那边养伤……”庾庆当即把大概情况讲了下。 从大荒原回来后,南竹的伤便成了大家的心病,迟迟难以恢复不说,伤口还开始化脓了,从百花仙府弄回的蜂蜜这里还有一些存货,奈何吃了也没用。 这伤实在是有点奇怪,大家以前哪怕受过再重的伤,也没这么难恢复,在幽角埠遍寻名医,竟连表面的皮外伤都无法治愈,很让人纳闷。 关键是南竹一直喊着自己好难受,搞的大家心慌意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后来也是南竹自己的建议,说想去大荒原积庐山看看,毕竟药屠的医术在整个修行界也算是顶尖的。 去那边倒是简单,就怕药屠不接受,但大家不可能放任南竹遭罪不管,不管行不行都要试试,最终还是庾庆陪着南竹亲自走了一趟积庐山。 一开始,药屠确实是不接受的,甚至是想离他们远一点的感觉,似乎有点忌讳,不想招惹他们几个。后来不知道南竹用了什么办法,药屠的徒弟卜桑桑居然出面说服了师父,将南竹留下了治疗。 为了能让南竹安心治疗,在南竹的要求下,桃花居这边也算是硬着头皮挤出了一大笔钱财给南竹备用,桃花居本就不宽裕的财力,越发雪上加霜,一下就被南竹的病掏空了。 值得欣慰的是,事实证明药屠的医术确实比一般的名医高超,这边偶尔会接到南竹的来信,说是伤势渐渐有了恢复的趋势,身体也不会感到难过了,让家里这边放心,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不用担心他,他在那边过的很好。 字里行间能看出的轻松惬意,着实让大家放心不少,那笔钱也算是花得值了。 可大家的心情却并未放松下来,庾庆和牧傲铁都是泡过地泉的,都担心南竹的伤不是个例,担心同样的状况迟早会波及到他们的身上。 为此,庾庆很后悔当初没问问也先人泉在哪里。 当时是不想问的,首先是不想再冒险了,其次是人泉会把人给变成普通人,一身修为没了,再恢复不说要花费多长时间,光财力上的支出就让人吃不消,他们现在可没了那么多仙桃吃。 也只有当身体真的出现问题后,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其实是健康的身体,于是又开始惦记人泉了。 为此,庾庆特意秘密联系了向兰萱,觉得向兰萱和也先可能会有联系。 结果向兰萱并不知晓,向兰萱说,也先处于秘密修炼的状态中,怎么可能让外人知道自己藏在哪。 为了彻底治愈南竹的伤,也是为了他们自己的身体隐患,庾庆又特意去了一趟海市,逼迫青牙牵线搭桥,再次找到了丽娘,希望丽娘能再仔细想想,看能不能想起任何与人泉有关的线索。 然丽娘表示自己确实不知晓,别说人泉,她连天泉在哪都不知道,否则就不会安排向真跟着他去乱闯…… “啦啦啦,啦啦啦……” 腰带上别着靴筒,赤足蹦蹦跳跳的小黑,唱着歌,扛着大棒回来了,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发披肩,欢快而开心的样子,随着年纪的增长,越发显现出少年郎的精神风采。 这位号称“幽角埠一霸”的少年郎,又去幽崖熘达了一趟,耍尽兴了才高高兴兴归来。 对此,桃花居一干人也算是渐渐习惯了,以前是颇为害怕的,担心这厮会惹出事来。 现在,桃花居一伙人渐渐有坐视的意味,也是高老二的建议,既然幽崖宽容小黑,年长日久的话,说不定小黑能和幽崖建立出比较特别的关系,这背景对大家都是有好处的,而这也是别人求都求不到的机会呀。 回来的小黑,并未急着去见父亲,父亲太无聊了,只会管教他,牧傲铁又不喜欢说话,他最喜欢的胖叔又不在,虫儿又要看铺子,退而求其次,所以他蹦蹦蹦跳跳直奔庾庆的住处去了。 吴黑一听到儿子回来的动静,就立马出面了,见到儿子往庾庆院里去了,立刻赶去阻拦,他也知道庾庆那边来客了,怕不懂事的儿子打扰。 小黑刚跑到屋檐下的台阶上嚷了一声“十五叔”,后衣领子便被他爹给揪住了。 吴黑揪住人就拉走,这一拉扯,从小黑身上啪嗒出了一本书籍落在台阶上。 吴黑一瞅,发现是一本老旧古籍模样的书,脸色当场就沉了下来,隔空一把将古籍摄到手,沉声质问儿子,“你又从幽崖偷东西了?” 这样说,是有前车之鉴的,他儿子跑去幽崖偷吃偷喝被抓不止两三次了,为此挨了不少揍的。 这边放任小黑跟幽崖接触,可不是放任他去惹麻烦的,万一搞出事来怎么办?所以有些不对的事情肯定要管教。 屋里的人闻声齐刷刷看向了门外,偷幽崖东西可不是小事,除小师叔外,其他人陆续站了起来,离席走出一观。 瞪着乌熘熘黑眼睛的小黑连连摇头,“阿爹,我没偷,是大猫听说我能识字,随便拿了本书考我,后来我见这书上好多故事很好看,我就找大猫借来看了,我真的没偷,是大猫借给我的,我回头会还给他的,我没偷!” 梗着脖子,煞有其事的样子辩解。 学习了几年,基本的文字阅读能力也是有了的。 这厮居然会主动看书?走出来的庾庆几个面面相觑,怎么感觉有些不信呢? 吴黑脸色阴晴不定,也有点不信这不爱学习的儿子的鬼话,为了确认真伪,放开了儿子,亲手翻看古籍,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书,居然能让儿子觉得好看而主动 不翻不知道,一翻才明白,原来竟是一本杂说怪谈之类的老旧古籍,其中的奇闻异事确实很新奇,难怪会吸引颇有顽劣之心的儿子,归根结底还是好看好玩。 他的脸色渐缓,大概相信了儿子的话,沉声教训道:“既是借的东西,就要有借有还,不能弄坏了。” 小黑乖宝宝的样子点头道:“阿爹,我知道的,看完了就还给大猫。” 这么牛逼?还能从幽崖手上借东西的?屋里的小师叔愣了一下,也起身走了出来查看。 吴黑欲将古籍交回儿子手上时,发现古籍中有一页皱的厉害,导致书页无法整齐合拢,担心是儿子手脚马虎弄皱的,又亲手翻开了抚平,免得归还幽崖时惹人不快。 做父亲的,终究还是在一些不易察觉的细节上为儿子操心着。 反复将褶皱抚平时,书页上的字迹内容突然令其目光一顿,手上的动作停止了不说,目光明显也在认真阅读书上的内容,越看脸色越凝重。 引起他注意的是一则神怪杂谈,这则怪谈写了个未知的奇妙之地。 说是有个地方,那里的许多东西都巨大无比,生活着许多为奴为婢的巨人,还有一种名为“鲲”的超大型鱼类,能把天空当做海洋,有人驾驭着它在天空自由翱翔。据说“鲲”的身上背负着一口水潭,令巨人仰望和渴望,说是巨人在水潭里浸泡后就能变成正常的人类。 见到他的神色反应不对,台阶上的高老二终于忍不住问道:“大黑,怎么了?” 小黑子代父话,“我阿爹也觉得好看。” 一边去,吴黑一胳膊将他拨开了,盯着他训斥,“还不回去练字?” 小黑脑袋一耷拉,瞬间蔫了的样子,哦了声,噘着嘴无精打采地离开了。 打发走了儿子后,吴黑也走上了台阶,对小师叔点头致意了一下,也不客气,直接进了堂内,待一伙人跟进来后,他才拿着手中书解释道:“这是一本杂说怪谈之类的古籍,我刚无意中发现一则怪谈里说到的一个地方,觉得眼熟,想了想,似乎也曾听我父亲说起过。” 几人当然知道他父亲是什么人,那可是曾经的仙府门卫,其父提过的地方恐怕不简单。 庾庆当即要了古籍过来,便看边问,“哪个?” 吴黑手指了那一页,师兄弟三个的脑袋立刻凑近了一起观看,小师叔在旁不急,摇着扇子悠哉等着。 那段内容其实也不多,很简略的寥寥数百字而已。 三人看过其中内容后,牧傲铁偏头盯着庾庆,惊疑不定道:“能让巨人变成正常人的水潭,难道,难道就是人泉?” 目光连连闪烁的庾庆勐然抬头,盯着吴黑问道:“大黑,这是什么地方?” 吴黑本就在思考回忆中,手扶额头又摆手,让大家稍等,让他慢慢回想的样子。 此时,小师叔才慢慢伸手拽了那本古籍过去查看。 “好像叫什么巨…巨大,不,巨什么,哦…”吴黑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道:“好像是叫做‘巨灵府’。” “巨灵府?”庾庆和牧傲铁异口同声,皆惊讶无比的样子。 几人齐刷刷看着他们,小师叔问了声,“有什么问题吗?” 师兄弟两个暂时没管他的问话,庾庆反从他手里抽回了古籍,指了其中一段内容给吴黑看,“这个驾驭‘鲲’在天空翱翔的人,是不是叫做‘鲲奴’?” 吴黑想了想,摇头道:“我不知道,也不知是我自己忘记了,还是我父亲随口提了一下,我记不太清了。不过可以肯定,我父亲在那边的地位也不高,就是个看门的,对许多事情知道的也不会太清楚。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庾庆此时才看向小师叔,解释道:“离开诸夭之境时,也先曾经提到过这个地方……” 反正在场的都是知道核心机密的自己人,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既然提起来了,他就把也先当时说的大概情况复述了一遍。 牧傲铁最后又补了一句,“看来人泉就在也先说的‘巨灵府’内。” 沉思了一阵的小师叔知道他们的心思,徐徐道:“看来那个九尾狐布局甚远呐,先找了个没有邪气的地方种灵根…可你们想过没有,敢助九尾狐脱困的人,这个‘鲲奴’恐怕也不是什么善茬,怕是碰不得!” 第九七零章 安排 话虽这样说,可他心里也清楚,南竹的伤怎么办?这边也没办法看着南竹就那样拖死。 这里的老九和老十五身体内也有同样的隐患,他身为小师叔也没办法坐视。 他也恨这几个家伙当初不听他的,当初小云间出来后,他就警告过这几个家伙,不要再碰那些个,那根本不是他们实力能面对的,结果没一个听话的,于是一脚踩进了坑里,导致无法自拔。 事已至此,事情已经发生了,再骂什么也没了意义,只能是想办法解决问题。 所以也没人接他这话。 捧着那段内容再次细读后,庾庆又抠着小胡子滴咕了起来,“当地人用七彩珍珠打造了巨型座椅,供进出的巨人歇脚,七彩珍珠…” 高老二迟疑着回了句,“殷国的琥珀海,传说以前有大量能产七色珠的海蚌,后来不知什么原因,那种海蚌几乎绝迹,如今很难再凑齐七色珍珠。” 庾庆微微点头,琥珀海的传说,他以前也略有耳闻,歪头盯着古籍上的内容,狐疑道:“难道这上面所谓的‘当地’就是指琥珀海?” 高老二也掐着胡须滴咕,“巨灵府的入口在琥珀海不成?” 小师叔斜眼打量着几人,他算是看出来了,自己的话,这里的一个都没有听进去。 可他能怎样,劝阻这些人不救南竹或不要自救不成? 缄默再三后,他还是出声提醒道:“琥珀海在殷国南垂海域,海景极佳,原本是殷国的附属国,也是一个女儿国,也许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反正不知什么原因,琥珀海的女人生不出男孩,只生女儿,传宗接代观念导致正常人家不会迎娶琥珀海的女人,久而久之,琥珀海的女人形成了走婚的传统。” 师兄弟几个听的很用心,这一幕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的玲珑观,那时的门中师长外出后都会把新的见识扩散给同门弟子听,为门中弟子增添阅历。 “加之琥珀海的女子大多姿色上乘,因此,导致不少域外男人跑去琥珀海寻找艳遇,事实上也没有域外男人想的那么美好。琥珀海的女人虽说是走婚,不用域外男人负责什么,可琥珀海的女人也不是什么男人都会接受。 外人不知道的是,琥珀海的上层当中,擅长一门术法,能改变自己的体型,将自己伪装成男人,然后混入域外男人中,以男人的身份探查其品性如何,她们也不愿跟乌七八糟之人纠缠不清,因而她们当中有一批人专司负责相关甄别。” 听到这里,高老二嘴角动了一下,掐着胡须试问道:“小师叔,既是外人不知道的术法,乃那女儿国的绝技,您又是如何知晓的?” 闻言,庾庆嘴角一歪,斜眼瞅向小师叔的眼神中满是戏谑意味,他猜也能猜到,能把情况说这么清楚,这位小师叔十有八九去琥珀海游历过,凭这位的男儿风采,勾搭个女人还不是随随便便的事,凭这位小师叔修炼的“音字诀”,那女儿国的甄别手段在他面前只怕是形同虚设,只要他想,背后的什么滴咕都瞒不过他。 只要这位小师叔去过了,哪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当然,这是玲珑观内门弟子的秘密,他也不会捅破。 小师叔自有交代,“碰巧有人知道了,又碰巧被我听到了而已。” 至于是如何个碰巧法,他并未交代,继续前话,“琥珀海的女人,最擅长的一项生计,正是潜入海中采珠。原本欢乐美好的一个地方,却在十几年前发生了一场惊变,殷国的那位端亲王李澄虎,突然发兵血洗了琥珀海。” 说这话时,又瞟了眼庾庆的反应。 李澄虎?在场诸人立马想起了铁妙青。 庾庆皱着眉头问道:“李澄虎血洗自家的附属国干嘛?” 小师叔摇头,“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据说李澄虎原本跟琥珀海的关系挺不错的,琥珀海每年都会上供一批上等的珍珠给他,他也常在殷国那边帮琥珀海讲话,某种程度上在其当权后算是一直在庇护琥珀海。 据说事发后连殷国那边的上层也在向李澄虎追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传言李澄虎未做任何解释,就一句话‘杀鸡儆猴而已’做了交代,但外人都在猜测,这其中肯定暗藏了什么内幕。” 众人闻听,唏嘘不已,真正是权柄在握,杀伐决断只在一念之间,这桃花居走出去的女人竟嫁了个这样的男人。 高老二对此似乎也有所耳闻,“那场血洗,似乎也没有将琥珀海的人杀光。” 小师叔:“那只能说是运气好,据说屠戮时,恰好遇上了冥海海族的族长前来作客,这位海族族长和琥珀海女王颇有交情,撞上这事自然是不会不管。据说那位族长震怒之下,李澄虎也不敢不给面子,只能是罢手了,毕竟那位把持着冥海水路,加之背后有冥僧撑腰。” 说到这,他又瞟了庾庆两眼,发现这厮在修行界混了这些年也没混出什么名堂,可扯起来的话,又似乎到处都能扯上点关系。 冥海海族族长?庾庆也确实露出了若有所思状,想起了那个皮肤白皙、体态婀娜、媚滴滴笑意名叫“玉娇娇”的妇人,他有些疑惑,冥海的交人能离开冥海的吗? “毕竟天各一方,那位交人族长能管一时,管不了一世,在殷国那边哪能是李澄虎的对手,如今的琥珀海更加繁华,已经是殷国碧海船行的势力范围,幸存的琥珀女则是为奴为婢。 当然,虽说是碧海船行在打理,可实际上李澄虎一直将琥珀海牢牢抓在自己手上,李澄虎自身修为不弱,又派了位高玄亲信坐镇琥珀海,也不知他捏着琥珀海不放想干什么。我说这些,你们懂我的意思吧?” 什么?几人愣愣看着他,明显一脸的不明所以,难道不是想让我们多了解点情况? 小师叔翻了个白眼,不知该说这些白痴什么好,最终也只能是摇着折扇把话说破了,“那个铁娘子,不是嫁给了李澄虎,不是做了李澄虎的王妃吗?听说李澄虎还挺宠她的。你们若真要去琥珀海的话,不妨找找那位铁娘子,有她相助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有麻烦也能摆平。” 闻听此言,牧傲铁瞅向庾庆,有些事情旁人不知道,他和南竹知道的内情稍多些。 庾庆默了默后,还是吐露那段不为其他人知的那段内情,“之前遇见铁妙青的时候,她曾私下找过我,她说外面有她跟我的谣言,她不希望李澄虎误会,给了我一千万,说是以后不要来往了,钱…我收了。” “……”一帮人皆怔怔看着他,都听懂了。 室内安静了一阵后,又是小师叔打破了平静,“既然是这样,那就算了吧,毕竟咱们也不了解李澄虎的为人,真要是打翻了醋坛子,那玩意是不理智的,比什么都危险,他要捏死你,恐怕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扇子一挥,李澄虎和铁妙青的事就此揭过,遥指外头,“你们真要去琥珀海的话,把虫儿带上吧。” 庾庆狐疑道:“带他干嘛?外面那么危险,他也没什么打斗经验。” 小师叔瞪他,“他对你那么好,天天把你当大爷伺候,你不知道保护他吗?” 庾庆唉声叹气道:“你这不是不讲道理么,我哪是什么不保护他,是没必要带个累赘出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会遇上什么,一无所知,自己都未必能应付过来,还带个祖宗,怎么办事?” “毛病!”小师叔收起的折扇直接哒哒敲击在了他的脑门上,“你都没试过,怎么知道他是个累赘,万一能帮上你呢?” 庾庆摸着被砸痛的脑门,哭笑不得,“帮什么呀,他不去就是最大的帮助,你看他细皮嫩肉的,我是不忍心看他遭罪呀。再说了,他挂着幽角埠的身份,也不方便瞎掺和。” 小师叔反问:“怎么不能帮助了,凤族的那个凤羽所在,我听说不就是他打探出来的吗?” 庾庆上下瞅他,“小师叔,我怎么感觉你反应不对,你老实告诉我,你非要让他去,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小师叔的折扇敲在他胸膛,“目的当然是有些,我毕竟是他师父,也希望他能有点见识,一直让他闷在这地下算怎么回事?最重要的是我去过琥珀海,那些琥珀女都喜欢虫儿这种长的俊俏的男人,有他帮忙打听消息,能事半功倍。” 是这样的吗?庾庆若有所思,略有所动。 高老二则抬头看着屋顶,心里滴咕,只怕不仅仅是琥珀海的女人吧,哪里的女人不喜欢俊俏的男人?这理由不对! 当然,这话他不会说破,他和庾庆关系一直不太和睦,小师叔是他目前唯一的靠山,他自然是要站对方向的。 “论俊俏的话…”庾庆忽然深吸了口气,双手捋了捋自己的身段,上下打量自己一番,抬头挺胸后,已是一脸的自信满满,貌似要说出一些当仁不让的话来。 小师叔反应也快,直接上手了,揪住了他嘴角小胡子让他闭嘴,“就你这德行,就你这能觉得自己胡子好看的审美,自鸣得意的话最好给我咽回去,免得说出来恶心人。我说他去了有用自然有用,我还能害你不成?” 说多了没用,反倒是这最后一句话才算是真正说服了庾庆。 吃痛中呲牙咧嘴的庾庆愣了一下,想想确实,不至于害自己,小师叔坚持这个肯定有原因。 第九七一章 盗亦有道 一番磋商后,事情总的就这么定下来了,小师叔这次除了提醒他们有危险,也没有阻止这边的再次出行,南竹的病情令大家的心头都压抑。 是坐等还是搏一搏,已经不难选择。 拟定出行人员时,高老二急于参与,桩桩件件大事,他一件都没有参与过,有低人一等的感觉,他急于补上短板。 结果被庾庆直接否了,桃花居掌柜和幽角埠的身份不合适之类的都是其次的,重点是高老二老是挑战自己的权威,他庾庆想带一支团结的队伍出行,而不是扯后腿的。 小师叔能听懂他的意思,无非是嫌高老二对他这个掌门低头低的还不够彻底。 这几个狗咬狗的事,小师叔是门清的,不过还是支持了庾庆的决定,让高老二留守看家,说是万一大家都回不来的话,还留有安排给高老二。 墙上取了斗篷,重新披上系好后,看了看要送自己的一伙人,小师叔摆了摆手,指了指外面上空的环境,表示可能有耳目,让大家就此止步。 高老二表示他一人去送就可以。 余者拱手相送,小师叔却抽了庾庆手上的古籍到手,随意翻了翻,又貌似很随意地问了句,“这真的是巧合吗?” 室内略静,都知道这问题背后的严重性。 只有古籍唰唰翻动的声音。 好一会儿后,庾庆语气沉重道:“我们寄身幽角埠,如果不是巧合,如果真的是幽崖出手了,我们还有得选择吗?” 小师叔合上了古籍,拍回了他胸口,抬手翻起了斗篷帽子扣住了脑袋,转身大步而去,高老二快步跟上。 庾庆和牧傲铁在门框内再次拱手躬身遥送。 到了前厅铺子里,趁着没客人,小师叔又招了看店的虫儿过来,说庾庆马上又要出行,也想让他出去多见见世面,帮他争取了一起出行的机会,问他愿不愿意之类的。 长期闷在地下多无聊,虫儿自然是想去看看外面的花花世界,高兴的连连点头,连连表示愿意。 小师叔叮嘱道:“我已经叮嘱了老十五,让他好好保护你,他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的心性我是了解的,你一旦遇险,我相信他是会豁出命去保护你的。所以,虫儿,一旦遇险,我希望你也能豁出命去保护他,尽一切能力去帮他。虫儿,我希望你能把老十五当成你这辈子最重要的人,你能做到吗?” “嗯嗯嗯。”虫儿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下来,旋即又摇头反对,“师父也是最重要的人。” 小师叔笑着伸了折扇,敲了下他的脑门,这一敲的力道上透着怜爱。 一旁的高老二心头却涌起几分酸涩,让虫儿把老十五当做这辈子最重要的人,那他们这些人呢?他发现小师叔有够偏心的,跟师父一样。 谁知小师叔立马就回头看向了他,“高老二,最后的千斤重担就压在你身上了,你记住,一个月后,他们若还不回来,你立刻羊装外出,把桃花居托付给那对父子,不要告诉其真相,总之舍弃这边的一切,秘密潜回,从此隐姓埋名。家里放东西的老地方,会留有交代给你,玲珑观的将来就托付给你了,我相信你师父是不会看走眼的。” 这话说的跟遗言似的,高老二小汗道:“师叔言重了,玲珑观还有您这根顶梁柱,轮不到托付给我。” 小师叔莞尔微笑,折扇意味深长地缓缓敲了敲他心房,让他用心记住的意思,然后斗篷一甩转身,轻飘飘出门而去。 他来这里是不能久留的,只能像个普通客人一样,只能呆一段进来转一转的时间,呆久了肯定会惹人怀疑的。 高老二和虫儿再出门张望时,只见那道身影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真没钱了,都被南胖子掏空了,也不可能让药屠免费治疗,南胖子要准备点医药费,我们也不可能不给,最近又没什么生意,真的就只剩这些了。” 出门前,高云节拿出了桃花居的账本给庾庆看,所有钱掏出来,还不到十万两。 一旁的吴黑闻言也在那点头,表示确实没什么钱了。 高老二接着又叹了声,“叶点点那边,来年的一千万,我都不知道从哪搞那些钱去。” 庾庆默了默,将桌上银票推开了,“钱的事,我想办法,这钱你们留着自己用吧。” 银票全部推了回去,分文不取的样子。 众人怔怔看着他,难得,罕见。 庾庆转身去了,去看虫儿有没有收拾好东西,结果回到小院一瞅,立马一个脑袋两个大,只见虫儿又绑了一堆小山似的包袱。 他忍不住了,怪叫道:“你怎么又来这套,这大包小包的都装了些什么?” 虫儿弱弱低头道:“都是路上能用上的,我背得动。” “你…”庾庆指了指他,最终懒得再讲了,知道价值观不同,讲了也未必能听进去,这都第几回了?遂直接动手,将他身上的包袱都扒了下来打开检查,不合意的一样样往外扔,什么锅碗瓢盆之类的那都是直接丁零当啷的扔。 他这里扔不停,虫儿在台阶下捡不停,捡到的又快速在屋檐下堆放整齐。 见庾庆几乎要把东西给扔光了,虫儿心疼的不行,这意味着途中缺失的都要花钱来解决,忍不住劝说道:“公子,咱们手头上没什么钱了,带上东西,能自己动手的就自己动手,能省一点是一点吧。” 翻腾东西的庾庆不屑地嗤了声,“你家公子是什么人,那是上玄境界的修士,跺一跺脚,蚂蚁都得吓的爬出来交点税,能缺这点钱?曾经的窘迫已经过去了!” “……”虫儿无语,对这位掌门师兄话里的猖狂感到无语,未免也太不低调了。 最终,一大堆包裹就只剩了三只小包裹,庾庆、牧傲铁和虫儿三个出门的人各背一只,看起来倒是轻松自在。 三人离开幽角埠的方式,也就是简单罩了件斗篷,并未有太多的掩饰,因为知道此去琥珀海很难隐藏行踪,跟那地方的环境有关。 出了幽角埠,重见天日后,三人站在一座山岗上,眺望马场和千里郎的聚集地。 牧傲铁望之兴叹,“口袋都被老七给掏空了,咱们身上的钱,想搭乘千里郎怕是不够,骑马的时间又太长。还有,那边据说是个异常繁华的销金窟,什么东西都很贵,囊中羞涩的话,怕是难以在那边立足。” 庾庆澹定道:“有问题解决问题,缺钱就搞钱,多大点事。” 这口气,令牧傲铁为之侧目,问:“怎么搞?” 庾庆反问:“这附近,哪里钱最多?” 牧傲铁:“当然是幽崖和幽角埠的那些商铺。” “……”庾庆哑了哑,很想问问他是不是脑子有病,那里的钱,他们有能耐去搞吗?不得不重新解释问题,“我说的是除了幽角埠这一带之外,就近的地方。” 牧傲铁:“钱庄。” “……”庾庆再次无语,那也不是他惹得起的,沉了脸道:“盗亦有道,你能不能说个底细不深,我们能下手的?” 牧傲铁皱眉道:“你要直接抢钱不成?” 庾庆:“不然呢?还有比抢钱更快的吗?” 牧傲铁想了想,最终摇了摇头,“盗亦有道的话…我也不知道从哪下手合适。” 庾庆翻了个白眼,发现这厮真不如老七有意思,害他白摆了半天的架势,不得不破功,最终只能是亲手指了个方向,“翻过那片山脉,九百里外,据说有个‘三仙堡’,盘踞一方,常收些买路财,黑吃黑的事情也没少干,这坐地发财的买卖天怒人怨,总得有人去行侠仗义吧,听说他们的老大最近在过寿,咱们不妨顺道拜访一下。” 三仙堡?牧傲铁愣住,这不是前几日高老二外面熘达回来后随口闲聊的事么,被这位记住了? 他算是明白了,老十五这家伙怕是早就惦记上了三仙堡,可他不得不提醒道:“那所谓的‘三仙’能盘踞一方,实力皆非同小可,据说皆是上玄高手。那边已在殷国境内,能在殷国境内黑吃黑多年不倒,背后恐怕多少都有些关系,不是我们能轻易招惹的。” 庾庆哼哼冷笑,眼里有兴奋神采,“上玄高手又如何,在我眼中皆是土鸡瓦狗。在殷国有关系又如何,还能大得过我们的关系?咱们可是有向兰萱撑腰的!” “……”牧傲铁哑口无言,算是看出来了,这厮突破到上玄后自信心爆满到了往外溢的地步,貌似一直想找人找茬,摁奈不住的想找事,就缺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了,难怪连高老二他们给的路费都不要。 现在为了能有动手的理由,居然连向兰萱的关系都摆了出来当说辞,这就有些不要脸了。 不过有一点他也不得不承认,如今的老十五确实很强大,一剑差点斩了钟若辰的那一幕着实令人惊艳,那一剑可是把高玄高手的面巾都给划破了。 一旁的虫儿忍不住弱弱地问了句,“公子,咱们究竟要去哪呀?” 他满脸惊疑,异常繁华的销金窟?为了去那甚至要打劫,这得是什么样的地方呀? 庾庆瞥了他一眼,“到了地方,你自然知晓。” 牧傲铁也没说出目的地,因小师叔之前交代过的,没到地方不要告诉虫儿,内心多少有些奇怪,不知道小师叔这安排是几个意思。 第九七二章 来收债的 br> 搭乘千里郎,太远的路费他们掏不起,九百里外的路费还是能承受的。 飞跃高耸山脉,一路直达,并未花费多长时间,三人便抵达了三仙堡外。 三仙堡地处殷国和锦国之间的交界地域,坐落在殷国那边,算是占据了两国之间的一方通道,不过不是主要通道,两国的主要通道也轮不到他们来收买路钱,他们也没那么大的胆子。 一些不敢走大路的,一些越境走私的,甚至一些想避开千里郎那种耳目的,想图个自在就要向三仙堡交买路钱。也可以不交,前提是你要不被地主发现,或者说你有拒绝的实力。 当然,黑吃黑的事情三仙堡也没少干。 千里郎将庾庆三人扔在了一座寨墙外后,便飞离了。 寨墙内除了不少马匹外,还圈养了不少的牲口,一股很乡土的气息从里面飘出,荒凉地域许多事物都比较将就。 寨墙拱卫的后方山体中,明显开辟了不少的内部空间,洞口窗口之类的不少,不时能见到人影晃过,今天的三仙堡有些忙碌,也透着喜庆,到处张灯结彩,寨墙外的庾庆等人也能看到。 蓝蓝的天上白云飘,广袤的山地中美酒飘香,还有牛羊偶尔叫唤两声。 落地的庾庆只是稍微打量了一下现场环境,便领着牧傲铁和虫儿直奔敞开的大门走去。 人到门口被拦下了,门口除了拦人的守卫,还有专司迎客的,后者上下打量了一下庾庆等人,拱了拱手道:“几位看着有些面生,不知是来拜山的,还是来拜寿的?” 庾庆澹漠道:“来收债的。” “哈哈哈哈……” 现场稍微一静后,爆发出哄然大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 庾庆和牧傲铁在群嘲的笑声中很安静,神情也特别的平静,相对于眼前这种荒凉的“乡下地方”,他们算是见过大世面的,对眼前这帮修行界的土匪,还真看不上眼。 他们在天积山那混乱之地,也是统领过一个帮派的。 倒是虫儿,内心里多少有些惴惴不安,掌门师兄说要除暴安良,其实好像就是要打劫这些土匪。 让他不安的原因是眼前三仙堡的人看起来似乎很多。 能被派出迎客的汉子,是个有点眼色的,从庾庆和牧傲铁目空一切的不寻常反应中看出了不对,当即抬手,制止了群起的嘲笑声,还算客气的问庾庆,“我们三仙堡向来不欠债,不知朋友是来收什么债的?” 庾庆偏头看了眼虫儿,“昨天,我朋友身上的钱被你们劫走了,你说我是来收什么债的?” 迎客汉子略皱眉,又问:“多少钱,在哪个位置劫的,你们又是什么人?” 庾庆:“三千万两,其他的就不要废话了,告诉你们当家的,要么交钱,要么交人,否则…”朝刚进去的一些人抬了抬下巴,“别贺寿了,让他们直接送终吧。” 人肯定是交不出来的,他自己都不知道有什么人,对方怎么交?他只要钱。 凭空索要三千万两?虫儿扭头盯着他,眼神被噎住了般,似乎今天才知道自家掌门师兄是个什么样的人。 面无表情的牧傲铁真的有些牙疼了,发现老十五这家伙真的是存心来找茬的,连虫儿幽角埠的身份都不肯说出,幽角埠的身份多少能让人忌惮,这已经不是来找茬了,就是手痒来打架的。 没错,庾庆就是想顺便来练练手的,修为突破到上玄后,牧傲铁他们的修为已经没办法再陪练了,再者就是那初上手的十八剑合一他还有点驾驭不住,很容易把人给误伤了,也就是无法驾驭自如,做不到点到为止。 眼前这帮黑吃黑的家伙正合适,死了也是个除暴安良,不会有心理负担。 至于虫儿会不会有危险,真要打起来了,虫儿幽角埠的身份一亮,谁敢公然动手试试。 不过这话实在是太猖狂了,在人家过寿的日子说出送终的话来,谁能忍? “大胆!” “放肆!” “宰了他!” 寨门前的一群喽啰们被激怒了,愤怒叫嚣起来,纷纷合围过来,连寨墙上的守卫都跳了下来。 眼看就要围攻,迎客汉子却挥指众人怒斥,“住手!大喜的日子吵什么?” 压住众人的蠢蠢欲动后,他又寒着脸对庾庆道:“朋友,虽说来者是客,但这大喜的日子,你说出送终的话来,未免有些欺人太甚了吧?” 庾庆:“你们抢了我的钱,还说我欺人太甚,好吧,反正跟你们这群乱匪也没什么好讲的,我就欺你们了,你们又能怎样?” “哇,这小胡子太猖狂了。” “奉哥,犯不着跟他客气。” “打死他!” “割了他舌头!” 又响起了一片义愤填膺的叫嚣声,不过呼应的人数却少了不多,大家都不是傻子,能在合围下这么猖狂的人,没点本事才怪了,有这样跑来送死的吗? 迎客汉子又抬手制止了叫嚣,继续与庾庆沟通道:“朋友,你说我们抢了你的钱,却又不肯告诉我们来历,我连你们是谁都不知道,如何向上通报?” 庾庆懒得跟他扯,强势道:“给你们半炷香的时间,交不出三千万,我自己进三仙堡拿,到时候可就不是三千万的事了。”挥手指向了寨墙上插的大喜日子敬天地烧的还剩半支的香火。 现场静了,这派头,大家都看出来了,这是来了个强人。 看向庾庆的眼神中,惊疑者颇多,毕竟看起来有点年轻,不像是某种意义上高手的年纪,这若是有实力来挑衅三位堡主的,这得是什么样的修炼天赋? 越年轻的高手,往往越发意味着背景不凡。 虫儿看向庾庆又是另一番眼神,原来掌门师兄在外界是这么霸气的,如此看来,平常对他确实是挺好的。 话说到这个地步,再说下去就成废话了,迎客汉子微微点头,又怕现场同伙会意气用事,喝斥了一声,“来者是客,可能有什么误会,没有得令,任何人不得妄动,否则严惩不贷!” 继而又对庾庆几人拱了拱手,“稍等。” 话毕扭身,迅速离去报信。 山体中的堡内大堂,张灯结彩,美味佳肴罗列,飘香美酒一坛坛堆叠,客随主便的人来人往,三两成群,簇拥而谈。 上首正位上有三把交椅,却无人坐,坐上人早已在打成一片的人群中,不知情的外人还真分不出谁是客,谁是主,一片喧嚣热闹。 一阵窃窃私语动静已经在客人中传播,有后来的人在寨门口看到了庾庆等人闹事的动静。 进入大堂的迎客汉子,快步到了堂内一位虎目雄视的虬髯大汉身边,请他借一步后,方在其耳边滴咕细语了一阵。 虬髯大汉皱眉,反交代几句后,便返身去了后堂。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三仙堡的龙头老大,人称“铁甲仙”的吴渊本。 迎客汉子又去人群中找了个体态丰腴的紫衣妇人,无论是身段还是样貌,似乎都上佳,可惜美中不足,是个独眼龙,脸上扣着一只黑眼罩,正是三仙堡的老二,人称“妙目仙子”的安邑,仅剩的一只眼睛确实水汪汪动人。 听了几句耳语后,她也辞客去了后堂。 迎客汉子找的第三人是个儒装打扮的中年男子,眉清目秀,谈吐文雅,看着不像是坏人,不知情者难以想象他就是三仙堡中的老三,人称“不第仙”的苏秋子。 听了几句耳语,他也辞客而去,迎客汉子跟着一起去了。 大堂内,有人对旁人咬耳朵道:“三仙堡怕是摊上大事了,外面找事的一人我见过,是桃花居看铺子的那个伙计。” “没错,我也见过,就是他。” “草,劫了桃花居不成,连幽角埠的规矩都敢坏,三仙堡找死吗?” 人到后堂,见到老大和老二已在那等着,苏秋子当即问道:“大哥,有何急事?” 吴渊本对迎客汉子抬了抬下巴,“你把情况说一下吧。” “是。二当家,三当家,外面来了三个人,声称昨天我们抢了他们那边的三千万两……”迎客汉子把大概情况进行了讲述,重点形容了来者的气焰不凡,似乎压根不把三仙堡给放在眼里。 三仙听后齐皱眉,安邑狐疑道:“谁劫的?大哥七十大寿,不是已经传话下去了么,三仙堡境内大赦三天,高抬贵手,与来往者同喜么,是谁大胆抗命?” 苏秋子抚须沉吟,“来者竟敢这么猖狂,我们这里离幽角埠近,不会是有不长眼的劫了幽角埠的人吧?” 吴渊本:“不可能!真要是幽角埠的人,遇上危险肯定要自报身份,下面人的胆子再大,也不敢这般妄为,就算真的下手劫了,也不可能留找上门的活口。再说了,既然是来索赔,有幽角埠的身份找上门来,为何不报?身份报上,我等自然要主动化解误会,该赔礼道歉的一样不会少。妈的,这事透着蹊跷,不会是故意来找茬的吧?” 三仙堡的人不傻,惹不起的人是不会去惹的,这才是能屹立至今的根本。 安邑:“大哥,来者不善,既然已经找上门了,我们这般揣摩也没用,还需当面探探虚实再做决定。” “嗯。”吴渊本点了点头,旋即一起转身而去。 (本章完) 第九七三章 左右为难 怕引起不必要的骚动,三位堡主没有从大堂离开,而是从侧门绕了一下。 然刚出门没多久,便被一位手下追上了,“三位当家的留步,有事要禀。” 几人停步回头,吴渊本问:“何事?” 来者低声告知,“刚才无意中听到堂内客人在议论,说大门外来了人闹事,有人认出了其中一人是幽角埠桃花居的那位小伙计。” 三位堡主面面相觑,虽说跟幽角埠隔着九百里,可从地情来论,他们也算是幽角埠的近邻,那间桃花居他们自然是知道的。 无须多言,三位堡主突然迅速离去,直奔山寨门口。 虽匆匆到了门口,却并未直接露面,而是悄悄上了寨墙,挥手示意手下小的们不要露出异常,悄悄躲在了墙垛后面,悄悄露目往外打量。 墙头守卫们自然是暗暗讶异,不知是个什么情况,能把三位当家的搞得在自己家都跟做贼似的。 确认了庾庆三人的长相和面目后,三位堡主一个个缩回了脑袋,蹲在了墙垛后面,吴渊本以目光询问,安邑和苏秋子皆微微点头,吴渊本顿面色凝重。 见墙头小的们正神色古怪的看着他们,吴渊本又挥手示意了一下,带着人又悄悄离开了,没办法,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墙头上绕了半圈,离的较远了后,三人让就近的守卫回避后,吴渊本方沉声道:“你们确认是桃花居的人?” 安邑点头,“我去过桃花居,没错,那细皮嫩肉的伙计长的比女人还好看,特征太明显了,不会认错。” 目光异样,捋着胡须的苏秋子则喃喃自语道:“探花郎亲临,没想到探花郎会亲自来我三仙堡。” “谁?”吴渊本和安邑异口同声。 苏秋子神情复杂道:“那个当头的小胡子,就是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才子,人称探花郎的阿士衡。”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安邑很是惊讶道:“那猥琐小胡子怎么可能是探花郎,不是说探花郎长的玉树临风么,老三,你确定你没认错?探花郎怎么可能为点破事亲临我们这破地方?” 她去桃花居的时候,也想看看那名扬天下的探花郎长什么样。 天下第一才子啊,哪个女人不想认识一下? 皇帝老儿的眼皮子底下摔冠而去,拒婚地母的弟子,还开启了仙府,种种经历汇于一身,完全是个传奇人物,又有谁不想认识一下?何况还离得这么近,奈何庾庆在桃花居时甚少对外露面,她去过几次都没能遇上。 她也不可能一直在幽角埠那边蹲守。 吴渊本亦有同样疑惑,那人会来这? 苏秋子叹气道:“我多次前往桃花居,虽然没见到他,但他金榜题名时,我就在锦国京城看热闹,他跨马游街时,我看的清清楚楚,还曾在路边朝他挥过手,他也曾对我点头致意,怎么可能认错。他如今虽然添了两撇小胡子,样貌也显得成熟了一些,但就是他本人无疑,何况还有桃花居的伙计陪着,就更不会有错了。” 听他这么一说,吴渊本和安邑也觉得不会有错了,两人当然也清楚老三这“不第仙”名号的来历,屡屡落榜饮恨,实在是心有不甘,虽走出了另一条路,可得不到的东西始终是耿耿于怀的,殷国和锦国每届金榜题名之际,都会不远千里跑去看那热闹。 而每次回来后都会嘘长叹短好长时间。 尤其是探花郎扬名的那届大考回来,更是痛骂锦国皇帝是“狗皇帝”。 也就是那届大考后,他每次去殷国和锦国看了大考的热闹回来后,都会将那句“时来紫气山河动,穷经皓首满江红”挂在嘴上,说形容大考那激动人心盛况场面的诗句,再无出其左右者,天下第一才子果然是天下第一才子。 也经常自我哀怜,说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写出这么好的诗句。 其中的差距之大,每每令其暗然。 所以他确认了是探花郎本人,那自然是不会有错的。 安邑不得不劝吴渊本反省,“大哥,探花郎是什么样的人物?皇帝老儿跟前摔冠而去,权贵面前不折腰,人家要赚钱随便动动笔就好了,犯不着为点小钱故意跑我们这来撒野,看来确实是我们三仙堡这边有人不长眼惹恼了他,否则他这种见一面都难的人物,怎么可能来我们这讨债。” 苏秋子颔首,“没错,为这点钱,人家丢不起这个人,人家的名声可比这点钱值钱。” 吴渊本一张脸也黑了下来,“谁干的?劫了三千万两居然不上报!” 好处没得到,惹了麻烦却要这边担着,想想都火大。 安邑:“大哥寿辰,大赦三天,明令大赦期间不许动手,敢动手的就是抗令,做了的人,自然不会上报。” 吴渊本咬牙道:“给我查,彻查到底,我倒要看看是谁干的。” 苏秋子:“查自然是要查的,可眼前人家只给了我们半炷香的时间,这点时间我们不可能查出真相来,人家等着要交代,还是先应付完眼前,再说回头查的事吧。” 吴渊本:“你们觉得该怎么交代此事?” 苏秋子:“不就三千万么,也不算多,我们先垫付了,回头揪出是谁干的,自然就补回来了。” 安邑皱眉了,似有异议,却没吭声。 吴渊本则冷眼扫向了苏秋子,“老三,你不要听到探花郎就头脑发热好不好?若仅仅是劫了探花郎的钱,反倒好办了,别说三千万,翻倍给都没事,现在说的是劫的桃花居的钱,这钱若是给了,就坐实了我们三仙堡踩了幽角埠的底线,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整个三仙堡是会飞灰湮灭的,你也跑不了!” “这…”苏秋子脸上浮现出尴尬,发现自己意见确实给的草率了。 安邑滴咕,“这事确实有些麻烦。” 吴渊本摇头,“要我说,问题还在幽角埠那边,劫幽角埠商铺的事,只要无凭无据,只要幽角埠无法查实到我们头上,他探花郎名气虽大,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苏秋子惊疑道:“那现在怎么办?” 吴渊本:“随他们怎么办,重点在于我们,要尽快找到出手抢劫的人,尽快把相关线索全部消除掉。老三,这种事情咱们也不是第一次干,你不会还要我教你怎么做吧?” 苏秋子皱眉不语,明显有些犹豫。 安邑忽道:“大哥,这事恐怕是你想的太简单了,恐怕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办了。大哥,他平常跟什么人来往,你多少应该也有所耳闻,以前的那些流传不说,最近,他好像又跟什么赤兰阁主、药屠、归剑山庄庄主、凤族族长之类的搅在了一起,听说高玄都死了一大堆,他却没事,你觉得这种人是咱们能轻易招惹的吗? 远的不说,就说这殷国境内,他桃花居出去的那个铁娘子,现在可是殷国的端王妃,那位端王是什么人,你应该清楚的。锦国的应小棠,殷国的李澄虎,那都是权势滔天的人物。根本用不着端王出面对付我们,那位王妃只需说句话,别说三仙堡,只怕我们…” 这番话说的吴渊本脸色极为难看,才发现碰上了一个自己左右都惹不起的,咬了牙根道:“大赦三天,居然有人敢背着搞事,狗东西,别让我查出来是谁干的,否则我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安邑:“大哥,等到查出是谁干的,黄花菜都凉了,眼前半炷香的时间快到了,眼前怎么办?” 吴渊本双手在脸上胡乱搓了一顿,满脸胡子都搓下来了好几根,他能知道怎么办就好了,现在是左右难办,思之再三后,沉声道:“为今之计,只有想办法求他私了。” “私了…”苏秋子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急于出头的样子道:“要不,我先去找他谈谈,试试他的底细如何?” 接触一下那位探花郎,他对此似乎很感兴趣。 吴渊本当即拍手称快,“好,三弟,你也是读书人,你们想必是有共同语言的,就由你先去找他谈谈。” 苏秋子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样子,“大哥,谈总得有代价,你得先托个底给我,我条件能给到什么地步?” 吴渊本唉声叹气,“遇上这事,还能有什么底,只要能保我等平安就行了,其他的我们都可以重新开始,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言下之意是,只要能躲过这一劫,其他身外之物都不重要了。 “好。”苏秋子顿时有了信心,“我这就去。” 谁知安邑却突然出声道:“大哥,你们觉得探花郎那种人能是在乎钱的人么?权力,他曾摔冠而去。美色,那位铁娘子够漂亮吧?名,他就更不缺了。这种人,钱、权、美色和名利都不会在乎的,老三,你这样跑去开价码,反倒成了羞辱人家,反而有可能令探花郎恼羞成怒,我不太赞成这种谈法。” 另两位愣住了,苏秋子也深以为然地拍了拍自己额头,“湖涂了,是我湖涂了,探花郎岂是俗人。” 吴渊本有点懵,摊手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怎么办?” “大哥勿急。”安邑双手安抚状,“其实我觉得吧,这也许反倒不是什么坏事,也许反倒是个好事,平常我们想跟他来往,连见他面的机会都没有,如今正好主动送上了门,焉知非福?” 吴、苏二人有点懵,不知道她在讲什么,都在等她后话。 安邑嘴角露出一丝诡笑,意味深长道:“探花郎不缺那些个俗物,却缺一样东西。” 第九七四章 能笑纳否 吴、苏皆面露疑惑,苏秋子问了出来,“缺什么?” 安邑:“你说若是多出三个上玄境界的修士为他效力跑腿,他会不会拒绝?” “呃,你…”苏秋子噎住,怔怔看着她。 探花郎会不会拒绝不知道,吴渊本的反应却勐然而又激烈,“你想干什么,你想让我们三仙堡投奔他不成?” 安邑反问:“大哥,若他愿意接受我等,投奔于他又有何不可?” 吴渊本毫不犹豫地拒绝,“开什么玩笑,什么探花郎,什么大才子,那又如何?区区一个初玄修士,让我们三个上玄去效命,他配吗?亏你想的出来!” 安邑:“大哥,我们现在干的是什么?根本不是正当门路,根本不是长久之计,夹缝里求存罢了,今天只是不小心招惹了幽角埠,以后呢,还会不会不小心招惹到其他惹不起的人?干了这行,许多时候是防不胜防的,每次都能顺利躲过去吗?总会有失足的那天的。” 吴渊本反驳,“在修行界混,谁不是这样,有谁不是随时会遇到危险?” 安邑:“大哥,这根本不是一回事。那位探花郎接触的都是什么人?跟了他,以后我们为之跑腿接触的都是什么人?对我们面对的局面和将来意味着什么?前景是我们现在难以想象的,也是我们现在以及未来都难以触及到的,跟了他,我们的修为和实力才能发挥最大价值,岂是窝在这里做土匪能比的?” 苏秋子目光闪烁,明显有所意动。 吴渊本一瞅他反应,心中咯噔,当即沉声道:“跑到别人跟前惟命是从,哪有自己逍遥自在的好,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宁为鸡头,不为凤尾?” 安邑反驳,“大哥,我们真的逍遥自在吗?以前那位州牧还有些交情,每年意思到了就能对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新来的这位,胃口大的很,直接要了个翻倍,看那意思好像并不满足,似乎觉得还要少了,逼得我们不得不多干活,这意味着我们的风险也抬高了,他还老是想让我们帮他做些上不了台面的事,这样下去,我们迟早要出事的。 大哥,如今有换条路的机会,为何不试试?说句不好听的,想投奔人家也只是我们一厢情愿,人家愿不愿意收留我们还是一回事。人家看不上我们这点钱财,我们现在唯一能倚仗的就是我们的修为,咱们自己真没必要先把路给堵死了。” 吴渊本阴着一张脸,“我不答应!” 诚如他刚才所言,宁为鸡头,不为凤尾,他和老二老三不一样,在这里,他就是实打实的老大,不像老二和老三只是换个老大跟随而已。 一只眼睛闪烁的安邑看向了苏秋子,“老三,你意下如何?” 这一问,令吴渊本眼神中出现了些许针对她的愤怒,就凭老三对探花郎的崇拜德行,结果不难想象,这一问无异于明知故问。 “这…”苏秋子明显犹豫了起来,好一会儿后,才迟疑道:“大哥,那个,我觉得二姐所言不无道理,咱们没有大背景和大靠山,在修行界做这种土匪真的不是长久之计,探花郎若能收留我们,确实能给我们带来海阔天空的局面。” 果然是这样,吴渊本心里对安邑的愤怒更盛,没想到事情会突然被这女人挑拨成了这个状况。 安邑又继续劝说道:“大哥,你若非要坚持,眼前怎么办?无论是钱色和名利,人家那种人根本看不上,直接给钱又过不了幽角埠清算的那一关,若能成功投靠,则完全不用担心这些个问题。” 吴渊本也知她说的在理,可还是坚决道:“反正我是自由惯了的,绝不会受此拘束,你们要投靠的话,人各有志,我也不拦你们。” “大哥…”苏秋子一脸不忍,似不忍心兄弟之间分道扬镳。 安邑劝他,“老三,你现在怎么说,给句准话。” 苏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试着问了句,“探花郎能收留我们吗?” 安邑:“试试看吧,他若实在看不上我们,眼前的事只能是另想办法,若肯收留,至少我们还能帮三仙堡、帮大哥躲过这一劫。” 这么一说的话,不但是苏秋子点头认可,就连吴渊本也默默期盼,两人既然想分手离去,能顺便帮他化解这个麻烦的话,也算是最好的结果。 见都不反对,安邑对吴渊本道:“大哥,半炷香的时间差不多了,那我们两个就去谈了?” 吴渊本叹了声,“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说了,人各有志,你们要走,我不拦你们。” 安邑拱了拱手,算是领命而去的样子。 苏秋子也拱了拱手,然后快步追了上去。 安邑边走边掏出了银票,清点出三千万两做准备。 至于苏秋子,想到要与探花郎面谈,竟有些激动,转头就忘了身后暗然神伤的大哥,他见一旁点好银票后,有些担心道:“人家损失了三千万两,又害人家跑来跑去,照数给三千万合适吗?二姐,是不是要多加点略表心意才好?再翻个一两倍吧,多的我来出。” 说着就要从身上摸银票。 安邑伸手拦住了他,“人家是来讨公道的,不是冲钱来的,在钱上面做文章反倒是看轻了人家,也会让人家看轻了我们,重点也不在钱上,在我们的修为上,这才是我们的最大诚意,能看上我们俩的话,钱多钱少根本不是问题。” “是极,是极。”苏秋子连连点头。 半炷香临近尾端时,两人急匆匆下了城墙,驱赶开了围堵的小喽啰们,让他们哪里凉快哪呆着去。 迎客汉子赶紧为庾庆介绍两人,“这是我们二堡主,这是我们三堡主。” 安邑拱手笑道:“安邑见过探花郎。” 有些激动的苏秋子附从道:“当年锦国京城一别,不想能在此再遇探花郎,苏秋子有礼了。” 居然认识自己?庾庆略皱眉,有点疑惑,“我们在锦国京城见过?” 苏秋子兴奋道:“探花郎跨马游街时,我们还曾互相打过招呼的。” 这样的吗?庾庆暗暗滴咕,盯着对方反复打量了一下,真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也实在是当年跨马游街时路边的人太多了。 想不起来就不想了。 他本想打着“庾庆”的旗号来动手的,现在直接被人认出来了,想到了马上要干的敲诈事情,顿感浑身不太自在,探花郎在外面的名声还是挺正面的,若说他一点都不爱惜也不对。 然想到事后本就可能会被人认出是探花郎,再想到那沉甸甸的“三千万”,脸色立马又冷漠了,逼问道:“交钱还是交人?” 就算对方交了人,他也会借题发挥,钱不到手是不会罢休的。 安邑伸手邀请道:“探花郎,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里面请。” 庾庆不吃这套,更不想兜什么圈子,鬼知道里面有没有准备什么陷阱等着自己,“我不是来喝喜酒的,我再说最后一次,是交钱还是交人?” 安、苏二人相视一眼后,后者挥手驱散了门口的手下。 旁人统统回避后,安邑方回应道:“探花郎亲临,这点面子自然是要给的,我们不但要交钱,还要交人,不知探花郎能笑纳否?” “……” 对方的不按常理出牌,庾庆一时间竟有些无语,搞不懂几个意思,找到了抢劫的人?不可能呐! 他很想说,老子只要钱,不要人,现在怎么回应? 牧傲铁和虫儿亦相视无语。 庾庆暗暗纳闷了一会儿后,面无表情道:“需要这么麻烦吗?” 安邑拱手道:“我二人仰慕探花郎已久,愿把自己及麾下一票弟兄一起交给探花郎赎罪,还请探花郎收留我们,给我们一个效命的机会。” 庾庆懵了会儿,下意识想到了天积山的那帮手下,绝大部分都是奸细来着,如今又来一伙底细不明的人,他想都不愿多想,懒得麻烦,直接拒绝道:“效命就免了,抢了我的还给我,便可相安无事。” 安、苏相视,心中皆泛起苦涩意味,发现果然是跟大人物来往惯了的,压根就看不上他们,连想都不加多想就直接拒绝了。 在他们看来,这事若放在其他初玄修士身上,能有上玄修士主动相投效命,那是求都求不到的好事,做梦都得笑醒吧,结果人家却是不屑一顾。 本以为有相当把握的事,谁知竟被撇的如此轻飘。 安邑强颜欢笑道:“三千万如何能表达我等冒犯探花郎的愧意?” 庾庆当她在扯澹,澹漠着随口道:“你们若是愿意多给一点,我也不介意。” 安邑苦笑:“探花郎若能容我等追随效力,别说三千万,就算是三个亿,我等也愿意奉上。” 多少?庾庆眼睛大了几分,尽量让自己保持澹定,“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别说他了,就连牧傲铁和虫儿也觉得不可能有这好事。 苏秋子拱手道:“肺腑之言,不敢在探花郎面前戏耍卖弄。” 第九七五章 投靠 天下还能有这好事?庾庆嗤了声,“那你们倒是先拿出三个亿来给我看看,真有这诚意的话,也不是不能考虑。” 话虽话说的宽容,实则就是不信。 安、苏二人相视凝望,也听出了对方话里的不实在。 可这个机会他们绝不想错过,不管探花郎是开玩笑,还是什么别的意思,决定先按对方说的话做了再说。 安邑立马掏出了自己身上的银票,清点了一下,发现不够,遂问苏秋子,“你身上还有多少?” 苏秋子也立马掏空了身上,拿出了身上所有的银票在那清点。 两人手上那哗啦啦的银票晃眼,庾庆看的有点傻眼,满心的惊疑滴咕,这两人真的假的? 好多的钱,牧傲铁和虫儿也陷入了惊疑不定。 不一会儿,两人身上的钱点清了,别说三亿,加一起连一亿都还差点,身上的现钱不够。 “探花郎稍等,我回堡内凑一凑。”苏秋子扔下话就跑了。 庾庆能说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心头确实有点懵了,似是而非的“嗯”了声。 安邑则一脸陪笑的守在边上。 苏秋子没让这边等太久,不多时,便急速闪身回来了,手上还拿了沓大面额的银票,再次与安邑碰头在一块,终于将三亿现金给凑齐了。 这一幕令庾庆眼皮子直跳,这么多钱真是给老子的? 结果没让他失望,安邑双手奉上那一沓银票,“三亿足额,请探花郎勘验。” 庾庆怔怔盯着那一沓钱,迟迟没伸手。 不是他不想伸手,也不是他不想要,而是感觉这事未免也太扯澹了,有问题,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 安、苏二人则眼巴巴看着他的反应,见人家没有接的意思,不由悄悄相视一眼,皆暗暗苦笑,就知道这位对钱没什么兴趣,果然如此。 有什么坑在等着自己?庾庆如是想着,目光也扫向了四周打量,一时也看不出什么名堂,不由问道:“为什么要投靠我,没个合理的解释,你们觉得我会接受吗?” 确实如此。 安邑深吸了一口气,反问道:“探花郎觉得我长的如何?” 庾庆打量了一下她,目光最后落在了她的眼罩上,“原本应该是个佳人,如今倒是有些美中不足。” 安邑抬一手摘下了那只眼罩,顿露出了一个皮肉狰狞的豁口,那眼眶里的眼球没了,看着怪吓人的,她自嘲道:“打劫的时候,遇上了硬茬,说我有眼无珠,将我这只眼睛给活生生剜了出去,庆幸的是保下了一条小命,以后就有了‘妙目仙子’这个匪号。 其实从事发那天开始,我就不想干这行了,奈何天下之大,落在哪都得有个因果,尤其是干过我这行的人,并非我想去哪重新开始就能去哪重新开始,我一直在找机会脱离此地,有出路谁又愿意走歪门邪道?三仙堡有不少人都是如此。 如今名扬天下的探花郎因为一场误会来了此地,那便是上天赐予我等的机缘,岂可轻易错过?” 苏秋子连连点头。 对这解释,庾庆完全无感,“我无权无势,你投奔我何来重新开始一说?” 这话说的,苏秋子立马不同意了,“此言差矣!探花郎盛名之下,不说足以颠倒黑白,也足以助我等脱胎换骨,别人收容我等,也许是藏污纳垢,窝藏包庇。在探花郎这则是导人向善,别人看来,我等就是改过自新。” 安邑亦点头认可。 庾庆有些茫然,自己那探花郎的名声,还有这作用的吗? 问题是,两个土匪说自己在乎名声,这不是扯澹吗? 他压根不信,想挑破了,然目光触及那一沓钱后,不由掂量起了撕破脸的后果。 换了以前,这种有问题的人,而且还是上玄境界的高手,他肯定不敢轻易留在身边,现在嘛,他修为也到了上玄境界,他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挺有自信的,否则也不会来找茬。 而他刚突破到上玄境界,需要大量的修炼资源来充实这个境界,这三个亿也是远远不够的。 目光在银票的厚度上沉默了许久后,还是决定先把钱拿到手再说,至于这些人会不会有什么问题,钱到手了怎么处理这些人都行。 别人要是不知道他是探花郎,这钱,他也就直接伸手拿了,现在嘛,他只能是一本正经道:“钱财乃身外之物,你们觉得我会在乎这点钱吗?” 闻听此言的牧傲铁当即低眉垂眼,面无表情,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 安邑和苏秋子则一个尴尬,一个汗颜,觉得自己此举确实欠妥。 “不过你们这钱是怎么来的,想也能想到,再让你们留着这钱快活,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既然是要改过自新,就得有个改过自新的样子,这钱,我暂且收下,有机会再代你们行善吧。” 正感羞愧的二人骤然抬头,眼睛齐齐放光,这话什么意思? 苏秋子激动道:“探花郎可是愿收留我等了?” 庾庆:“希望你们说话算话,是真的改过自新,否则必遭报应!”说话的同时,也向安邑伸手了,索要银票的动作。 “必不食言。” “愿为探花郎鞍前马后。” 两人欣喜感激,安邑则赶紧将一沓银票放在了庾庆手上。 庾庆也不清点,直接塞进了怀里。 也没必要清点,他之前亲眼看到了清点过程。 之后,两位投效者又再次请他稍等,赶去召集愿意跟他们走的人马。 说罢就急匆匆跑了,也不怕庾庆拿了钱跑人,在他们眼里,探花郎不至于干这种事。 没了旁人,牧傲铁低声提醒道:“这事透着蹊跷,恐有诈。” 庾庆低声回了句:“银票是真的就行。” 牧傲铁:“要钱不要命吗?” 庾庆:“若真是针对我们花这么大的心思,就不会是冲我们小命来的,无非又是那件事,哪次不得填一堆人命进去,不要钱的人手干嘛不用?” 牧傲铁想想也是,低声提醒分钱:“正好一人一亿。” 庾庆很想问问他,凭探花郎名声赚来的钱,凭什么跟他平分?论修为和实力,也该他拿大头,所以别说平分,他连分都不想分,含湖道:“那边开销大,开销后,看能剩下多少再谈分不分的事吧。” 牧傲铁不满,“我们身上没钱,连基本开销的钱都没有,总不能每次用钱都找你要吧,我们身上总得留点钱傍身……” 不喜欢说话的他,也开始噼里啪啦一堆,以前有南竹代言争取,现在只能靠他自己了。 庾庆慢吞吞摸出银票,左右手各拿了十万两递过左右肩头,堵他们的嘴。 虫儿到手,开心的不行,“谢公子。” 牧傲铁拽到手一看,脸色一沉,“才十万两?你拿了三个亿,才给我们十万两?” 庾庆皱眉道:“啰嗦什么,万一有诈,一堆钱放在你们身上,你们保得住吗?后面一路还不知有多少开销,你们省着点花。” 牧傲铁很不甘心,但又知道自己嘴笨,靠嘴没办法把钱要来,动手抢就更不行了,只能是闷个脸色在那,偏头看看毫不犹豫站庾庆那边的虫儿,觉得还是老七一起同行的好。 投效的那两位,也不敢让这边久等,很快便带了一群人来。 带来的不仅仅是要跟他们走的人,还有三仙堡内送行的前同伙们,另就是闻讯出来看热闹的那些贺客们。 近百号背着包袱的人,跟着安、苏二人站在了庾庆等人的身后,面向寨门,辞别的氛围浓厚。 寨门内,乌泱泱的人群分开,铁甲仙吴渊本终于也走了出来,朝一群金盆洗手的旧友拱手道:“人各有志,恕不远送,来日若有什么不顺,此地也算是个退路。山高水长,诸位自行珍重。” 背着包袱的一群人纷纷拱手回礼。 “大哥…”异口同声的安、苏二人欲言又止,其实还想再劝劝的,然又知道多说无益。 回头左右看了看的庾庆忽漠然道:“若有不顺,这三仙堡也是个退路,改过自新的诸位是这么想的吗?” 这话从他嘴里出来,直接就变了味,也直接把一群背着包裹的人给搞了个不知该如何是好,大堡主好心出来相送,他们要公然划清界线不成? 安、苏二人也搞了个左右为难。 牧傲铁嘴角微动,发现老十五这家伙拿到了钱居然还想找茬。 吴渊本主动向庾庆拱手道:“阁下想必就是名满天下的探花郎吧?” 庾庆:“他们说要改过自新,如今你又给他们留了回头路,我在想,要不要帮他们把这回头路彻底给斩断了。” 此话出,安邑急忙道:“探花郎误会了,大哥只是一片好心,我等也绝非墙头草,还请探花郎看在我们诚心投效的情分上,高抬贵手。” 她误以为庾庆还要拿幽角埠来做文章。 苏秋子附和,“还请探花郎高抬贵手。” “还请探花郎高抬贵手。” 一群背着包袱的人,纷纷附和求情。 吴渊本则阴着一张脸,旁观的贺寿的客人大有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嫌疑,有人在窃窃私语。 庾庆突朗声道:“好,我给你们一个面子,也给他一个机会,他若能接住我一招,我便既往不咎,若接不住,诸位的这条退路断了也罢,如何?” 第九七六章 除暴安良 接一招? 人群中面面相觑者众,包括安邑等人,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是要给双方一个面子走个过场还是怎的?若是走个过场,感觉也没必要多此一举。 就在众人还在揣摩这什么意思时,吴渊本出声了,“既然探花郎要赐教,那我就沾个光,接上一招吧。” 没办法,别人可以不吭声,他身为被人指着鼻子的当事人,却没办法不吭声,一招都不敢接,一声都不敢吭,一群小弟看着呢,他这个老大要不要脸面? 再说了,这位探花郎的文才虽是一流的,武功一道却未听过什么说法,只听说修为好像突破到了初玄,这大概也是不差钱堆出来的。 也就接一招而已,双方的修为差距摆在这的。 就算出乎意料,对方的修为也突破到了上玄,年纪摆在这,也精深不到哪去,何况这上玄并不是用钱就能堆出来的,以对方的年纪突破到上玄的可能性不大。 哪怕对方已经突破到了上玄,自己也不可能连对方一招都接不住。 除非对方修为已经到了高玄境界,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于情于理,他都没什么好畏惧的,自然是坦然面对。 众人相觑,安、苏二人亦相视无语,仅仅是接一招的话,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两人也就没有再出声阻止。 不过安邑却对吴渊本使眼色摇头,拜托大哥手下留情,别搞出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来。 吴渊本会意颔首,其实不用交代,他也不可能让这位探花郎出什么事,否则二妹和三弟好不容易摆平的抢劫事件又得继续牵扯幽角埠。 还不等他稳住心神,心头忽然被什么扎了一下似的,目光迅速锁定了让自己不适的来源,竟是那位探花郎。 对方明明站那一动不动。 本能让他隐约察觉到,这是一种危险的感觉,他暗暗惊疑这是怎么回事,表面澹定道:“探花郎想在哪过招?” 他还想着是不是要找个人少的地方,免得这位探花郎出糗后下不了台。 庾庆整个人的精气神已蓄势待发,异常平静道:“一招的事,用不着麻烦。” 话毕,手动,剑光出鞘如瀑,人亦如出鞘之剑般挥出,连人带剑汇出一道迸射的光影,射向吴渊本,似剑击挥舞,又似龙游出山。 空气突然震荡,众人的心绪亦在刹那间跟着震荡了一下。 有人心中讶异,好快的剑。 有人心中讶异,好快的身法。 起先只是有些戒备的吴渊本童孔骤缩,突然如临大敌。 好整以暇应对的状态瞬间放弃,原本不打算动用的兵器亦瞬间爆破而出,外套衣裳炸裂,六件叠在一起的黝黑金属盾牌从他前胸后背弹出,瞬间绕身飞舞,视觉上将其裹成了一只球体般。 剑光刹那斩至。 自卫中的吴渊本挥手拨动盾牌阻挡,出手留了些情面,攻击力上却没留什么情面。 盾牌周边其实很锋利,他没有利用盾牌的锋芒去攻击庾庆,但拨动盾牌轰出的力道上却是实打实的,准备一击撞飞庾庆的手中剑,准备以修为上的实力碾压,一力降十会! 咣! 一声轰鸣震响的刹那,吴渊本满脸惊骇,差点惊呼出来,上玄境界! 他实在是难以置信,这么年纪轻轻的一个人,应该还不到三十岁吧,居然就已经突破到了上玄境界,这修行天赋实在是惊人。 哪怕是上玄境界内部,也有高低之分的差距,他认为以自己积蓄的修为实力,在硬碰硬的情况下,不说撞飞对方的手中剑,起码也能撞停对方的剑势攻击。 然他低估了庾庆所修炼的“擒龙手”的抓握力和承受攻击时的散发力,不但未扼制住攻势,第二剑又见缝插针般噼了进来,如同阳光照进了裂缝,光芒袭面。 好在他一身的铁甲飞舞盘旋,将插进来的一剑给横撞开了。 尽管如此,他心头还是满满的惊骇,满满的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这么年轻,其修为就和他旗鼓相当了不成? 现在也由不得他想太多,他只有两只手,驾驭的六面盾牌中,有四面是施法驾驭,相较来说,是虚力控制,而庾庆脚下每一步的发力都是身形与剑法的完美协调,宛若游龙,每一剑都是实实在在的攻击。 铁甲护身的阵势迅速被十八剑合一的攻势给破坏了。 剑光催命一般裂入。 惊骇中的吴渊本急速后退,哪还有心思去施法操控多余的盾牌,双手抓实了两面盾牌,全力挥舞阻击。 咣咣咣,一只只盾牌撞飞了出去。 那道冲击的剑势光影中似乎有一道道的霹雳般的裂缝闪烁,轰鸣的视觉中,只见一道道霹雳击中了飞舞的盾牌。 轰!一道击飞的盾牌撞在了寨墙上,那段寨墙直接轰塌了。 呼!一群人缩头,一道击飞的盾牌从他们头顶飞了过去,嗡嗡飞去,弧线飞往了远处。 咣!一道击飞的盾牌打入地下,尘土爆炸,就近的人纷纷施法抵御。 嗡嗡,一道击飞的盾牌飞上了天。 观战者没想到一个瞬间便差点波及到了他们,不少人此时才纷纷散开。 安邑和苏秋子则大惊失色,虽然胜负未分,可他们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大哥的铁甲盾牌是不会轻易失手的,看这样子,明显是把持不住了被打飞了,这怎么可能? 此时,他们方意识到了大哥可能有危险! 此时,安邑才意识到探花郎为何要说什么能接住他一招便放过之类的话。 此时她才意识到,探花郎说那话根本不是什么多此一举,而是人家真的有实力怀疑他们的老大有没有本事接住他一招! 一招未尽,便打的老大丢盔弃甲! 此时他们才意识到这位天下第一才子远超乎他们的想象,是他们自己的想法太狭隘了。 若接不住一招,诸位的退路断了也罢! 安邑的脑海里勐然闪过了这一句话,瞬间意识到了探花郎要干什么,勐然发出高亢疾呼,“探花郎,请手下留情!” 她的呼声出,急骤的轰鸣动静也停止了。 庾庆似乎真的闻声留情了,模湖的身形陡然定住现身,一个转身挥剑,看也不看,剑锋便唰一声利落归鞘了。 他于弥漫的烟尘中缓步走回,步履沉稳,面无表情,那原本让人感觉猥琐的小胡子,此时在众人眼中竟是那般的深沉和威严。 他收剑的手已经负在了身后,紧握拳在身后,紧紧贴着后腰,力图掩饰那微微有些颤抖的动静。 他心中哀叹,经过这些日子的修炼,十八剑合一还是无法做到收放自如。 十八剑,他斩出了十三剑,剩下的五剑强忍着没发出,强行卡停了,结果就是现在这个鬼样子,拔剑的手迟迟无法缓过来,这个时候若有人对他出手,短时间内他怕是连剑都拔不出来。 说到底还是修为浅薄了些,目前的修为驾驭这一招太勉强了。 其实能练成这一招也是庆幸,要不是修为刚突破时有那个尚姑娘跑来挑战,令他借助修为突破时的明悟状态悟通了这一招,以之后的状态只怕不知何时才能练出如此威力的一招。 强扭的瓜不甜,颤抖的手便是后果。 他下定了决心,三亿到手了,回头要多买广灵丹充实修为。 快速闪退的吴渊本突然泄了法力一般,下盘变成了慌乱的噔噔后退,一脚后撑住,稳住了身形后,他的脸色很难看,嘴唇抖了抖,对着庾庆离开的背影发出了古怪的沙哑腔调,“为什么?” 缓步离开的庾庆,背对着给出了沉稳的回应,“区区贼窝,胆子不小,敢动桃花居,总得有人付出代价,舍你其谁!” 类似的话他很久以前就想说了,遐想了很多次,今天终于找机会当着好多人的面说出来了。 这也是他非要干这位大堡主的原因,他要扬名立万,他要对整个修行界咣咣拍胸! 咣当! 飞上天的那只盾牌砸落在了地上。 吴渊本口角也渗出了血迹,然后身子突然一歪,护在身前的两只盾牌也分开了。 “啊…”许多人发出惊呼,或倒吸一口凉气。 鲜血染红了吴渊本的胸膛,从他左肩到右肋那截的上半身,突然从连接的下半身滑开了,翻倒在地。 此时,大家才明白,吴大堡主被探花郎一剑两半给斩了! 堂堂三仙堡大堡主,居然连探花郎一招都接不住? 所有人震惊! 稀里哗啦一堆内脏落地后,那颤抖的半截下半身也咣当倒地了,鲜血淌了一地。 “大哥!” “大哥!” 难以置信的安邑和苏秋子飞闪过去,抱住吴渊本的残躯发出了惊呼。 吴渊本眼皮翻了几下,嘴角略有抖动后,便彻底没了动静,似乎没想到自己会是这样的结局,似乎没想到自己会在过寿的日子里归天,有点死不瞑目的味道。 “为什么?我们已经投靠于你,你为何还要杀他?”安邑嘶声,朝着庾庆的背影大喊。 庾庆的脚下沉稳,回应也平静,“世道已经很乱了,贼窝祸害一方,真当世上除暴安良之辈死绝了吗?撞在了我手上,贼酋依然死不悔改,如何能容,定斩不赦!你们若觉得这条后路断的不应该,又何来改过自新一说,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就别勉强了。” 这群可能心怀不轨的投靠之人,他才不在乎,钱到手了便散伙的话,岂不正好。 看着沉稳走来的掌门师兄,虫儿两眼绽放出了异常明亮的光彩,似能点亮整个天空。 第九七七章 琥珀海 寨墙内外的三仙堡人员中,不少人也冲去了尸体那边哭天喊地,却无人敢去找庾庆报仇,甚至无一人朝庾庆投去仇恨的目光。 庾庆刚才展露的实力震慑是一回事,实际上也没人会对庾庆有什么仇恨,一个缺德事没少干的土匪窝里,有人扛旗则顺风起,没人扛旗则树倒猢狲散,哪来那么多感人肺腑的忠心耿耿和兄弟情深,大多能跑去嚎两嗓子就不错了。 而已经背上了包袱投靠了庾庆的那群土匪,则有些懵了,看着沉稳走回的庾庆,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好,跑去吴渊本那边哭丧的话,新老大这边会怎么看?然安邑和苏秋子又哭丧去了,他们陷入了左右为难。 边上看热闹的那些贺客们,目光几乎一直跟随着庾庆,一招斩杀吴渊本所带来的震撼之情依然在他们的眸中未消。 无限感慨在他们心中激荡不已,人言天下第一才子,弃文从武后,没想到连修行天赋也是如此的非同凡响。 此时在他们眼中看到的,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天之骄子! 庾庆虽未正眼看他们,但是余光能察觉到大家的反应,他略享受这种对他实力的敬仰,以前什么狗屁探花郎的才子玩意实在是太假了,他自己都不敢承认,今天略感觉自己的腰板挺直了,这才是实打实的享受。 到了牧傲铁和虫儿跟前,他多话没有,就一句话,“走!” 直接带了两人走人,至于那些所谓投靠了他们的人,爱走不走,反正他钱已经到手了。 也不客气,路边不知谁拴的几匹马,他们解了三匹,骑上就跑,蹄声急骤远去。 出了山路,又上了官道,这种离幽角埠不近不远的位置,又过于荒凉,导致一路上都未找到千里郎。 是夜,一座路边驿站歇脚,打听后方知两百里外有座较大的城郭,那里应该有千里郎,于是就此留宿,准备明日再赶往那座城。 然就在驿站伙计刚端上热腾腾的汤食之际,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紊乱的脚步声,门口闯进了两人。 庾庆几个偏头看去,一愣,只见安邑和苏秋子快步走来,然后束手站在了一旁,不声不响的样子,门外则站了一群背着包袱的三仙堡人员。 这是?稍一品味,庾庆明白了,还是跟来了。 钱已经到手了,他是不太想收留这些人的,要不是看三个亿的面子,他也不可能答应这些人的投靠。 此时忍不住问道:“我杀了你们大哥,你们还愿意跟我?” 苏秋子神色有些复杂,安邑艰难回道:“愿赌服输。” 回答的很到位,一句话就把其中的尴尬给化解了,也令拿了钱的庾庆无话可说。 不过庾庆依然关心三仙堡,“三仙堡也算是有些家业,如今群龙无首,那些家业怎么处理?” 苏秋子:“没了我们几个做支撑,估计是要散伙了,三仙堡估计是要消失了,那些家业必然要成为散伙的费用,至于怎么分,能不能和气分成,已经不是我们关心的事了,大哥出事前,我们就已经表明了放弃那些的态度。” 放弃?庾庆很想问问他们,你们有份的东西,为什么要主动放弃? 不过看看外面的天色,算算时间,估计三仙堡的家当已经分的差不多了,等到他再赶回去估计连汤都没得喝,于是就此打住了,没再提什么。 见探花郎没赶他们走,安、苏二人也放心了下来,就此安顿外面的人手,搞的驿站人员一阵忙碌,忙也是高兴的,这些修士拿钱砸他们,随手一给就是上百两,他们一年到头也未必能赚到这些钱,不高兴才怪了。 第二天再出发时,外面已经赶来了近百号千里郎来接应,是安邑安排人去请来的。 一行在朝阳下陆续升空而去,空中回头看的庾庆稍微计算了一下,一个人就是几万两,光路费一次就要几百万,好在不用他掏钱…… 海风在空中呼呼,如各色翡翠的海面在下方碧碧湾湾,一座座形态各异的海岛如点缀的珠翠,大大小小的船只如蚂蚁,上上下下有海鸟翻飞,远处是一望无际的蔚蓝。 赏心悦目的海景。 排成行的千里郎载客斜冲向了下方最大岛屿旁的附属岛屿。 左顾右盼的庾庆目光忽然一怔,盯在了虫儿的身上,他发现虫儿的反应似乎有些不正常,脸色有点发白,呼吸有些急促,目光死死盯着下方,双拳紧攥,身子僵硬的样子。 一片乱礁之地,立着许多的高杆,上面挂着类似丝绸的飘带,风起则随风飘扬,摇头摆尾的柔荡,风歇则低垂,拍打的海浪会溅湿就近的飘带。 飘舞的飘带拂面,一只只大鸟落入其中化作人形,乘客们也跳了下来。 万千飘带迷眼,谁来了这里,谁从这里走了,不特别用心的话,还真不好分辨,实际上这里的场景正是为此而设置,这座附属岛屿也正是供客人起飞和降落的一个主要场所。 庾庆第一时间找到虫儿,问:“虫儿,你没事吧?” 虫儿支支吾吾摇头,“我没…没事。” 庾庆略有狐疑,再联想到小师叔让瞒着虫儿来琥珀海的消息,意识到了其中可能有什么名堂。 别说他,就连牧傲铁也察觉到了,两人深深凝望对视了一眼。 嘴上说着没事,离开此地时,虫儿明显有失魂落魄感,走路撞上了椰子树才回过神来,结果没几步又踩进了沙坑里。 庾庆伸手把住了他的后颈,掌控了他的行走方向,并提醒道:“虫儿,有什么事就告诉我,明白吗?” 虫儿唯唯诺诺的“嗯”了声,之前出游的兴奋劲已是荡然无存。 穿过附属小岛,近百号人经由一座座跨海栈道通往了主岛。 哪怕是大白天,对面的岛上也给人一种醒目的五彩缤纷感,高楼和小屋交错,绿荫和鲜花簇簇,来来往往川流其中的人很多,各色旌旗插着的商户,各色贝壳点缀的人家,海边很多靠岸的船只在装卸,甚至有光着膀子的男人与女人在水中嬉戏,有大鱼翻出水面轰隆砸落水中。 走入岛内建筑群的道路中,视觉的第一冲击便是繁华。 商家叫卖,高高的独目人脖子上挂着小吃沿街兜售,倚栏的姑娘要了包瓜子,在楼上嗑着卖笑,随手乱扔瓜子壳,地上快速奔跑的除鼠忙的不行,时刻清理地上的垃圾,个别累的直喘息。 岛上没有马匹之类的,车驾都是人力来拉的,形形色色的人来来往往,大多惬意轻松的样子,这里本就是著名的消遣之地。 天下间的各种美食,在这里似乎都能看到,能被称为销金窟的地方,价钱可想而知,庾庆等人稍作了解,发现较之天积山的物价有过之而无不及。 “三仙堡在哪?” 途径一座热闹酒肆时,忽然闻听此言,庾庆等人纷纷偏头看去,下意识放慢了步伐。 “就在离幽角埠九百来里的地方,所谓‘三仙’是指有三个当家人,皆上玄修为。” “三个上玄高手被探花郎一剑给灭了?” “是啊,探花郎一剑,何止是三个上玄高手,整个三仙堡顷刻间飞灰湮灭。” “我说,你说的怕不是上玄,说的是高玄境界出手吧?” “别听他瞎扯,我听说的是三仙堡里的一个女当家,叫什么妙目仙子的,看上了桃花居的一个俊俏伙计,然后就把他给劫去强暴了,谁知这个伙计是探花郎的禁脔,然后探花郎一怒之下就血洗了三仙堡。” “探花郎居然好男风?” 里面乱七八糟的议论,听的庾庆牙疼,也不知哪来的谣传,居然歪成这个样子。 也有点没想到,自己不过在途中多歇了一晚,三仙堡的事情居然就已经传到了这里,可见事情传开的动静不小。 不管谣言传的多歪,他嘴角都还是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谣言虽然有误,但都指明了一点,那就是他这个探花郎的修为已经突破到了上玄,给了大家足够多的震撼。 至于那些个胡说八道,也没必要计较,随着时间推移,完整的真相自然会传过来。 一群随从的三仙堡人员闻听这些个谣传,也很是无语。 接下来的日子里,一行开始按照庾庆的吩咐,在琥珀海大大小小的岛屿上摸排当地情况,事无巨细,每日总结到庾庆这里。 事情也确实如庾庆所料,没几天,三仙堡覆灭的真实情况就传到了这里,这事在近期似乎也成了琥珀海谈论最多的话题,这里人似乎也没意识到那个传说中的探花郎已经来了。 夕阳西下,一片滩涂地旁,会合的探花郎人马席地而坐,大吃大喝。 庾庆还算有点良心,将大家使唤了几天后,终于自掏腰包买了不少酒菜来犒劳大家。 之所以在滩涂地旁歇脚,还是因为岛上的住宿费用太贵了,加之他们人员太多,又不知要在琥珀海住多久,只好在此节约,哪怕是这片滩涂地,也是花钱租下的,在这寸土寸金的岛上几乎没有免费一说。 拎着酒瓶架着腿面对夕阳的牧傲铁不时闷上一口,偶尔被庾庆的轻笑声打扰,偏头白上一眼拿着每日情况翻看的庾庆,知道这厮又看到了吹捧他神武的消息,这德行实在是让人受不了。 就在他再次回头面对夕阳时,忽然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酒喝多了眼花了,己方人马似乎在摇摇晃晃,定睛细看,才发现不对,吃吃喝喝的人开始陆续倒下。 他蹭一下站了起来,回头喊了声,“老十五,别偷乐了,出事了。” 庾庆和一旁伺候的虫儿刚面色凝重地站起,安邑和苏秋子已闪了过来,后者刚要开口便痛苦地倒下了。 安邑倒下之前艰难憋出一声,“有毒。” 连两个上玄都倒下了,其他人可想而知。 庾庆环顾四周一眼,见几乎都倒下了,当即身子一晃,也歪歪扭扭痛苦地倒下了。 牧傲铁和虫儿大惊,赶紧过去扶他,谁知庾庆开了一只眼低声交代了一句,“都给我中毒倒下。” 两人先是一愣,随后也身子一翻,陆续痛苦倒地。 (本章完) 第九七八章 平衡很重要 转眼间,这片滩涂附近已没了一个能站起的人,都在痛苦哼哼着。 倒地的庾庆和牧傲铁跟其他人的痛苦模样差不多,虫儿则明显有些假,至少模仿的不太像,他也只能是尽量模仿,没办法,他并没有感觉到自己有中毒的迹象。 他们三个都没有中毒的感觉,也搞不清大家怎么就中毒了。 好一阵后,许多人都没了什么动静,几乎人人口鼻都渗出了血迹。 天色趋暗时,倒地的人群中突然有一汉子慢慢起身,慢慢爬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四处打量一阵后,迅速朝庾庆等人的所在地摸了过去。 凑到庾庆等人跟前,见到庾庆几人也是眼睛紧闭,口鼻渗血的样子后,汉子松了口气,渐目露凶光,唰一声拔出了佩剑,准备把事情坐实了,以免有失。 几乎是同时,另有唰一声出鞘声。 汉子大惊,猛然挥剑,却发现胳膊一轻,目光一瞥,发现只挥动了半截胳膊,还有半截连同手中剑落向了地面,喷血。 而那个口鼻渗血的探花郎已经站在了他跟前,撩断他胳膊的剑已经顺势架在了他的颈项上,剑锋刺进了他的皮肤。 喉结艰难耸动时,剑锋带来的疼痛感越发强烈,然后他看到了没事人一样爬起的牧傲铁和虫儿。 牧傲铁面色冷酷,虫儿目露惊疑。 汉子难以置信道:“你们没有中毒?这不可能,我明明看到你们也吃了不少。” 庾庆的剑锋能感受到他咽喉的活力,“说,谁让你来毒害我的?” 今天这毒,感觉中的有些莫名其妙,动手的人是三仙堡的人也就罢了,毒死他也能理解,居然连自己同伙也一起放翻,什么情况? 汉子已经感受到了胳膊上的强烈痛感,鲜血在伤口滴答,他也顾不上,答非所问道:“你们是装的,你们为了诱我出来,居然不管他们的死活?”另一只手指了指地上倒着的其他人。 对于这个问题,庾庆不想回答,其实对方说的也没错,确实是为了诱出凶手没管其他人的死活,这个抉择不得不说是相当心狠的。 对他来说,知道凶手是谁,比这上百人的性命还重要。 而对这些人的态度,就如眼前这位,出现这种背叛的事他一点都不奇怪。 牧傲铁绕到了汉子背后出手,点穴制住了他。 庾庆则继续逼问道:“我再问一次,谁让你来毒害我的?” 话刚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道霹雳炸响的动静。 现在当然没有晴天霹雳,那炸响的动静他们也熟悉,是强弓弓弦的发射动静。 射击的目的地就在不远处的礁石中,发出了砰砰炸响,他们目光看去,发现乱石后面隐约有人影翻动。 庾庆一把将那汉子放翻在地,“别让人灭口。” 对牧傲铁扔下交代后,立刻腾空飞身而去,持剑赶赴那礁石后面,同时高度戒备昏暗的四周,谨防强弓偷袭。 他人还没到,纵身空中便见到了礁石中乱闪躲藏的两条人影,是两个蒙面人,动作不利索,都捂着腰腹,明显受伤不轻的样子。 飞身落地的庾庆一记连环腿,踢破礁石,飞脚踢出两块石头,将两人隔空打翻在地,然后才又飞身过去,迅速出手制住了二人,紧接着迅速转身戒备后方。 一道人影在昏暗光线中草上飞而来,来者持弓搭箭,一个起身,从草上腾空而起,翻身落在了他的跟前。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百里心。 见是她,庾庆一愣,“你怎么来了?” 百里心看了下滩涂那边,反问:“你们没事吧?” 庾庆摇了摇头,又问:“你怎么知道我来了这里,你知道有人要袭击我?” 百里心警惕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待会儿再说。” 她先伸手扯下了两个蒙面人的面巾,打量了一下两人的面貌。 二人随后将两个蒙面人带回了滩涂那边。 此时,庾庆的注意力才落到了安邑等人的身上,他蹲身检查了几个人后,发现还没死,但也算是离死不远了,赶紧拿出了一小罐蜂蜜,先抠了两指喂给安邑和苏秋子吃,然后将蜂蜜交给了牧傲铁,“没那么多药给他们,用一桶水化开了喂他们。” 牧傲铁推了回去,没要他的,他自己身上也有,包括虫儿身上也带了那蜂蜜。 还是上回在大荒原长的教训,原来这世上也有他们泡过地泉的身子扛不住的毒药,于是都带了些蜂蜜防身,以防万一。 他们泡过地泉的身子能百毒不侵,虫儿为什么也没反应,他们有点不太理解,估摸着可能和大头烧的水有关吧。 这些都不重要,没事就好。 庾庆回头又审问凶手。 见到两个蒙面人也落网了,那个下毒的三仙堡汉子也老实交代了,说就是这两个蒙面人找到了他,给了他毒药,让他做了手脚。 至于原因,无非是威逼利诱。 他也不知道这两个蒙面人怎么就知道了他在世俗隐匿身份的家小,以此要挟,并许以重利,结果就是他没得选择。 至于两个蒙面人的身份,汉子表示自己并不知道,更不知道为何要毒杀这边。 而两个蒙面人则不管庾庆怎么虐待都不啃声,连应付的话都没有,甚至找到机会就要自尽,幸好被及时察觉制止了。 死士?竟是两个死士?这让庾庆感觉有点不对,感觉这两人身上的风格不像是一般修行中人,带着一种强烈的说不清的味道。 就在他惊疑不定之际,百里心张弓搭箭,对着暗沉沉的海面射出了一箭。 不多时,一艘插着箭矢的小船迅速靠来,搁浅后,上面跳下四个蒙面人,竟直接抬着小船跑上了岸,跑到了百里心身边放下船,其中一人拔下箭矢,双手奉还给了百里心。 箭矢归于箭壶,百里心回头对庾庆道:“审讯方面,我们不如他们专业,也没他们顺藤摸瓜的能力,还是把人交给他们吧,有了结果,会知会我们的。” 庾庆面有狐疑色,换了别人还真不一定会照办,回头打量了一下抓住的三人,稍迟疑后,指了三仙堡那个叛徒,“这人留下,我有用处,其他两个人可以带走。” 百里心立刻对抬船而来的蒙面人道:“这个人就是被临时策反的,知道的也不多,既然这里有用,就留下吧。” 一蒙面人嗯声点了点头,挥手一个示意,被箭矢射伤的两人立刻被扔到了船上,四个蒙面人转身抬了小船又迅速跑回了海面,迅速驾船远去,很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一幕透着的诡异,别说庾庆,就连给中毒者喂药的牧傲铁和虫儿都感觉到了。 庾庆又弄晕了那个叛徒,才再次向身边的百里心追问,“究竟怎么回事?” 百里心:“我本在旦州城那边,做看家护院做的好好的,突然有人找到我,说你搞出了不小的动静,说你这次可能有危险,让我即刻赶来保护你。” 庾庆问:“又是你背后那人?” 百里心点头,“他让我转告你一句话:天狂有雨,人狂有祸。” 庾庆不解,“什么意思?” 百里心不疾不徐解释道:“他说你这次搞的动静太大了,太张扬了,一剑灭了三仙堡,已经是闹得修行界人尽皆知,你这么快就突破到了上玄,给许多人带来了不小的震撼,他估计当年意图灭你阿氏满门的人也要坐不住了。 谁都知道修行界是笼罩在世俗之上的,照你如今的进度,一旦让你坐大,一旦到了幕后凶手再也无法撼动你的地步,届时你若要追查当年的真相,幕后凶手未必捂得住。以前人家敢让你鬼混,现在怕是要及时将你给掐灭。 结果还真被他料到了,我一到,就听先到这边的耳目说,发现你这里有人跟外面身份不明的人在不清不楚的暗中勾搭。”她回头看向了那些倒了一地的人,这就是结果。 庾庆皱了眉头,阿节璋的事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自己也远离了锦国朝堂,没想到还翻出了暗潮,想到太师叔和师父的早逝,他也有点火大,也有点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搞事。 百里心:“他说,你想必也想知道幕后真凶是谁,奈何幕后真凶一直隐忍不发,对方一旦真的决定出手了,揪出真凶的机会就来了。他让我转告你,说你站在明处要多加小心,他会在暗中配合的,务必联手将幕后真凶给揪出来。” 庾庆忽眯眼道:“你背后的人是不是一直在拿我做饵,是不是一直希望我在明处引来幕后真凶的出手?” 百里心愣了下,微微摇头,“我不知道,没骗你,这个我真不知道,我确实不知他有没有在暗中做什么,他派我来的目的就是保护你。” 庾庆阴着一张脸,沉声不语。 良久后,地上的安邑“嗯”了声,幽幽醒来。 不多时,苏秋子也摇摇晃晃爬了起来,毒后元气受损不可避免。 两人第一时间去查探了手下弟兄们的伤势,发现都在慢慢缓过来,知道解毒药非常有效,这才放下了心。 也能想象到,肯定是站在那的庾庆等人救了他们。 两人自然是找到了庾庆问怎么回事。 本就情绪不佳的庾庆,目光显得有些深沉,朝那断了一臂的叛徒看去,“你们这些乌合之众,是不是真心投效,我一直有疑问。你们也别怪我小气,别怪我不愿为你们花钱,毒是他下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安、苏二人大惊,当即将断臂叛徒给提了去审问,获悉真相后,震怒。 最终,叛徒被醒来的其他人推往了海边,斩杀后埋进了滩涂中喂海鲜…… 飘带飞舞中,灯光不明,从天而降的一个胖子结清了千里郎的费用后,大步离开附属岛屿。 走上栈桥,看到对面五光十色的繁华,他嘀咕喃喃了起来,“一群贱人,发大财居然不喊我,属实可恨!” 这胖子不是别人,正是南竹,其器宇轩昂的精气神样,看起来不像病人。 他本在大荒原积庐山过的好好的,突然听闻了三仙堡事变,实在是那事的动静庾庆搞太大了,连大荒原都在流传,他想不知道都难。凭他对庾庆的了解,立马意识到庾庆肯定是跑去发财了,既然铲平了三仙堡,必然也发了大财。 开玩笑,那可是三个上玄境界的老巢,必然不会只干些抢几两碎银子的破事,不是肥肉不会啃,绝对聚敛了不少的财富,老十五这一票肯定捞了个肥。 一想到这个,他立马绷不住了,养鬼的病,立马返回了幽角埠桃花居,回家一问,才知人来了琥珀海,立马追了过来,怕来晚了连汤都没得喝。 走到了五光十色的繁华街头,到处兜兜转转许久后,才发现庾庆等人来这里后并未张扬身份,也就是说,这里人可能还不知道庾庆来了。 于是只能到处打听,不时找人比划庾庆的小胡子、牧傲铁的个子、虫儿的样子,结果依然是音讯全无。 琥珀海很大,那么多岛屿,鬼知道人在哪,一时间有些懵了。 街头到处乱逛时,突遇一辆入口经过的人力车,车厢帘子晃动的当口,他目光忽然一怔,隐约看到一个俊俏男子的侧颜,正搂着一个姿色平庸的女人卿卿我我,把那女人逗的咯咯直笑。 “小师叔?”南竹愣神嘀咕了一下,也没看清,帘子便挡住了,只觉得那男子的侧颜很像小师叔。 转念一想,又自嘲的摇了摇头,觉得是自己想多了,玲珑观一直以来始终都得有人坐镇,小师叔暂离有可能,但不太可能跑这来游玩,何况以小师叔的帅气也不太可能找这种姿色的女人,自己应该是被这五光十色的环境晃花了眼。 念头通达后,又继续逛街打听,期间发现这里的物价是真的贵的离谱…… 殷国京城,气势恢宏的端王府内。 灯火辉煌的梳妆镜前,铁妙青端坐,面含笑意。 平日里气势夺人的端王李澄虎此时满脸柔和,亲手为王妃卸下发饰,并亲手为其梳理一头的青丝。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唤,“王爷。” 李澄虎略侧头,面有不快神色,但也知道若非自己关注的事,下人是不敢在这个时候打扰的。 铁妙青还是贤惠的,笑道:“王爷,您先忙吧。” 李澄虎将发梳递给了一旁的孙瓶,俯身亲吻了一下铁妙青的面颊,在其耳边意味深长的细语道:“等我回来。” 铁妙青目露春色,微微嗯声,其中意味不足与外人道。 李澄虎转身离去时,铁妙青也对孙瓶道:“帮我送送王爷。” “是。”孙瓶满脸堆笑的应下,快步而去。 很快,外面又进来一个丫鬟帮铁妙青梳妆,低声讲了些外面修行界的事,提及了庾庆剑灭三仙堡之事。 镜子里的铁妙青瞬间走了神,喃喃,“他已经突破到了上玄…”旋即淡淡一笑,“也是,天下第一才子自然不是浪得虚名,天赋自是不凡。” 笑意中略有神伤意味。 外面传来脚步声,她闭嘴了,丫鬟也赶紧闭嘴了,孙瓶回来了。 如此防备孙瓶,也是事出有因,铁妙青渐渐发现孙瓶不像是她的人,更像是李澄虎的人,对她封锁了许多的外界消息,尤其是有关庾庆的。 对此,她也能理解,想让自己安守妇道,可她也没想干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然孙瓶的行为却有了把她变成笼中金丝雀的意味,这令她暗生了不满,于是暗中重新发展了耳目。 公务房内,李澄虎刚坐下,一管事立刻近前报知,“探花郎那边出了点事,好像有人要暗杀他,他佯装中毒,凶手事败被揪出,然后那个百里心又冒了出来,一箭将两个暗伏的指使者给制住了……” 听完大概的情况后,李澄虎又过问了一些细节,完后嘿了声,“像是死士?” “是,有死士的意味,被及时发现,未能自尽成功。看起来不像是一般修行界的恩怨风格,这事背后应该还有幕后黑手。” “会是谁呢?有点意思。” 正这时,门外突传来急报,“王爷,陛下派人送了宵夜来。” 李澄虎略怔,旋即道:“带来。” 同时挥手示意。 禀报的管事立刻退下了。 外面,管家恭恭敬敬请了一个领着食盒的宦官进来。 李澄虎的本意是让那官宦放下食盒便可,谁知那宦官却坚持亲手打开了食盒,第一层是一碗香气四溢还冒着热气的羹汤,第二层却放着一只白玉陀螺。 李澄虎目露狐疑,知道其中必有深意,却不知是何意,抬眼看着那宦官,等他解释。 宦官小心翼翼看了看四周,一副担心隔墙有耳的样子,将陀螺推到李澄虎跟前,“这是朝阳公主的小玩意,陛下说了,公主年纪真的不小了,老是找这种玩乐不像话。陛下说王爷是公主的亲皇叔,公主的婚事,您得多上上心才行,不能再拖下去了。” 话毕欠了欠身,道了声老奴告退,就离开了。 管家看了眼李澄虎走神的样子,也转身送客去了。 稍后,李澄虎伸手拿出了那只白玉陀螺,放在桌上拧手一转,陀螺便旋转了起来,然不一会儿就歪东倒西的倒下了。 连番几次,直到管家回来站在了案前,他才罢手了,盯着陀螺自言自语道:“这东西,想站稳了,‘平衡’很重要。” 管家若有所思,轻声道:“看来琥珀海那边的动静,陛下也是一清二楚的。” “朝阳老是闷在宫里也无聊,偶尔也可以出去玩玩嘛,这事你安排一下吧,尽快。”李澄虎说完伸手端了那碗羹汤,默默品尝,思绪远飘状。 “是。”管家应声而去。 (本章完) 第九七九章 知海阁 “听说今晚还有探花郎的字拿出来拍卖,价格应该不菲……” 大清早的繁华街头,闲逛的庾庆等人突然止步,听到路边摊上的食客在议论自己,庾庆先停了下来。 琥珀海最近议论他的人还挺多的,每每上街都能听到,可这什么拍卖,尤其是“价格不菲”的字样瞬间引起了庾庆的别样关注。 他立刻走了过去向那吃喝的食客请教,“我对探花郎的字倒是感兴趣,不知今晚是在哪里拍卖?” 他一停下,随行的安邑等人,共计十余人,立刻警惕四周状。 获悉有人要刺杀探花郎,他们这些效命者自然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戒备。 能被安邑和苏秋子带着贴身同行的,在三仙堡时就是他们比较信任的人。 这两位堡主鼓动他们离开三仙堡时,也是给画了张大饼的,画出了一个辉煌的前途。 一貌似长期在这厮混,皮肤黝黑的男子食客,嘿嘿道:“‘知海阁’呀,听说是因为那位探花郎最近名声大噪,‘知海阁’老板娘为了给大家助兴,要拿出自己收藏的探花郎字画拍卖,就在今晚,估计要吸引不少此道中人前往。” 庾庆与牧傲铁相视一眼,这不正是他们要去入住的地方么? 一伙人来了这些天,对这边已经算是有了一定的了解,能去入住“知海阁”当然知道是个什么样的所在,此阁乃是琥珀海第一高楼,也是琥珀海最大的销金窟之一,尤其是阁主本人,乃是相罗策的女儿。 相罗策何等人也?如今的整个琥珀海由他掌控,天下高玄之一。 当然,这并不是庾庆关注的,他问道:“你说探花郎的字价值不菲,如何个不菲法竟值得拍卖?” 闻听此言,安邑和苏秋子看向他的眼神有点古怪,不知这位此问是何用意,自己字的行情还能不知道? 另一位食客道:“估计得几十万一幅吧?” 黝黑皮肤食客摆手道:“现在恐怕得涨一些,不过以前更贵。” “这玩意,遇上喜欢的就值点钱,不喜欢的就是几个破字,换我,别说几十万,几千两我也不要。” 边上的其他食客也加入了叽里呱啦的讨论,价钱上甚至还出现了争论。 不管怎么争论,就字画的价值来说,还是高价。 已经从众多人的口中获悉了大致的信息,从嘈杂中离开时,庾庆和牧傲铁的神色都有些懵懵的感觉,反观虫儿的神色并无任何异常。 不知闷声走了多久,庾庆忽问苏秋子,“你觉得我字值多少钱?” 之所以有此一问,是这位三堡主老是想跟他讨论类似这文人方面的东西,可见对这方面也是了解的。 当然,也是因为还是有些感觉难以置信,想再次确认一下。 苏秋子奉承道:“对我来说,自然是无价之宝。” 庾庆:“我问的是市价。” 苏秋子:“这个不一定吧,看字的多少,还有书写的内容如何,一般便宜的几十万还是要的。” “……”庾庆再次无语。 牧傲铁不时反复上下打量他,像发现了怪物似的。 知海阁,也在主岛的一座附属岛屿上,中间还隔着一座岛,有长长的桥梁相连。 身在主岛上也能看到知海阁的奢华,巨大的高楼,不少贝壳贴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楼顶还有大大的风车在转动。 跨海过桥的众人,越接近,越能感觉到知海阁的巨大,犹如海中的一座巨型魔堡。 登岛后,也就站在了这座巨堡下,人如蝼蚁般仰望,真不知道这座处处雕梁画栋的庞然大物是怎么建造出来的。 庾庆一行,来到这,没别的意思,入住。 本来也是要找地方住的,知道有人要刺杀后,面对这防不胜防的事情,住在海边滩涂旁确实不安全,而这知海阁在安全保障上,遍数整个琥珀海那也是顶级的。 最重要的是,知海阁是琥珀海少数几个能凭消费额度去“海都”寻欢的地方。 “海都”是琥珀海原来的都城,如今成了相罗策的居住区,那些血洗后幸存的琥珀女们都被软禁在其中的一角。 以前那个女儿国尚存的时候,外界男人与本地女子欢好,是所谓的“走婚”,如今则变味了,只有花钱到了一定额度的人,才可以获得去体验那些琥珀女风情的机会。 据说,那些琥珀女确实有不便与外人道的别样风情。 那些幸存的琥珀女除了以此获取掌权者赐予的生活物资外,平日里接受外人的观光也是获取的办法之一,前去观光的人要缴纳费用。 按理说,对那些琥珀女有兴趣的都是男人,前去观光的主力应该是男人,可海都府却制定了一条奇怪的规则,只允许女人花钱去参观那些琥珀女。 庾庆等人这些日子收集了不少琥珀海的相关情况,并未找到任何与“巨灵府”入口有关的信息,这样盲目打探下去也不是办法,必须要找熟悉相关情况的人打听才行,尤其是熟知琥珀海从古至今种种传说的人。 很显然,没有比琥珀女更了解的。 接触琥珀女的规则,除了钱到位之外,掌握规则的人帮个忙自然也是办法之一,知海阁阁主自然也是能帮这个忙的人之一。 这就是他们入住知海阁的主要目的,如今又多了为安全计的原因。 总之这一幕似曾相识,在天积山好像也经历过。 站在大门外的庾庆偏头看向了牧傲铁,果然,仰望知海阁的牧傲铁有些痴痴走神。 庾庆胳膊肘撞了他一下,“还在想那女人呢?不是你的也留不住,都过去了,听说这里的老板娘长的也并不好看。” 牧傲铁低头沉默。 旁人也不知道他们这话里打的是什么哑谜。 一行随后入内,直接办理入住。 大门外不远处的一辆车上,半开的窗帘后面,一男一女目送了庾庆等人进知海阁。 男的长发披肩,一身宽松的青色纱衣,面目还算周正,满嘴胡茬,手上随意把玩着一支折扇,整个人看起来是一副懒散随意模样。 半依偎在他怀中的女人,一身轻薄的红绡纱衣,雪白酥胸半露,身段诱人,是个妩媚娇俏的美人,丹寇手指放下了车厢窗帘后,在男人耳边吹气道:“什么人呐,一条命值五个亿。” 男人微笑道:“最近修行界传的最热闹的那个人。” “最热闹的人?”娇媚女人嘀咕了一声,忽眼睛一亮,猛然坐起,“他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探花郎?” 与此同时,外面有人快步从知海阁内走出,到了车厢旁低声禀报了一句,“正在办理入住。” 男人顺手拍了拍女人的后腰,“走吧,去认识认识。” 知海阁大堂内,柜台前的安邑他们好无语,只因庾庆只掏他自己、牧傲铁、虫儿和百里心的房费,其他人好像当不存在似的。 也能理解,出了叛徒的事后,对他们还有防备之心。 好在他们自己也有些老本,为了便于随时听命于探花郎,随行的近十人都一起安排入住在了这里。 至于其他的大部分人马,是不可能都入住这里的,近百人入住此地的费用,一般的有钱人也是吃不消的。 入住的时候,知海阁的伙计特意告诉了他们,说晚上有一场拍卖,凭房号可以直接进场参与。 经由绳梯到了一间四居的大间后,卸下东西的庾庆走到了窗前,也算是登高眺望碧波大海,风景壮阔。 神不守舍一阵后,他忽然回头盯向了正在收拾东西的虫儿,问道:“虫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字很值钱?” 他之前发现虫儿对这事的反应不大。 虫儿手上停了停,点头道:“嗯,跟其他铺子的伙计聊天时,听他们说过。” 庾庆立刻快步走到他身边,有点痛心疾首道:“那你为何不早告诉我?” 虫儿意外道:“我说过呀,我说公子的字很值钱,公子你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说自己已经弃文从武了。” 我说过这样的话吗?庾庆茫然思索了一阵,隐约感觉自己好像还真的是说过这样的话,是不是对虫儿说的就不清楚了,反正好像不止对一个人这样说过。 一时间竟有些无语,只能是很不爽的指责了虫儿一句,“虫儿,你来了琥珀海后,整个人的精神好像都不对了,老是走神,不习惯就滚回去,真不知道你师父让你跟来干什么。” 少有情绪表达的牧傲铁不屑的“嗤”了声,对虫儿道:“你别理他。” 虫儿继续埋头摆放行囊,放下弓箭的百里心进行全屋检查,每个角落都不放过。 庾庆正歪坐在椅子上生自己的闷气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虫儿过去开门一看,发现是苏秋子,回头通报一声,得了允许后,才放了他进去。 进门的苏秋子跟大家一一打过招呼后,蹭到了庾庆边上,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 庾庆正没好气的时候,见状,嘴上无情,“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苏秋子忙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沓纸,点头哈腰的送上,“我这些年的诗词积攒,还请探花郎劳心批阅指正一二。” 又来?庾庆头疼,发现这家伙是个有病的,好好的修士不做,老是搞这歪门邪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对他拿出来了,老是想跟他讨论这些个文绉绉的东西,搞的他好尴尬,而他也老是说没空,老是说以后再说。 心情不好的他,这次却并未推辞,嗯了声道:“放在这吧,我慢慢看。” “好好好。”苏秋子兴奋不已地恭恭敬敬将稿子放在一旁案上,确认没别的吩咐后,才又点头哈腰离去了。 待他一走,庾庆立马拿起了那堆稿子,随手翻了翻后,就一个评价,“狗屁不通!” 走到窗前合手一拍,砰,直接将那堆稿纸拍成了随风飘去的齑粉。 屋内几人皆无语,那可是人家多年的心血呀。 回过头的庾庆嚷道:“虫儿,准备笔墨纸砚,手生了,得练练手了。” (本章完) 第九八零章 相海花 一听这个大名鼎鼎的所谓天下第一才子要开始舞文弄墨,无论是虫儿还是牧傲铁,都瞬间来了精神。 虽然也算是跟庾庆相处多年,但大家伙还真的是很难见到这位探花郎展现才华的一幕,只知道这位是有口皆赞的超有才华。 哪怕是牧傲铁,以前在山里的时候也只知道师父逼着老十五练字之类的,到底多有才华还真没当回事注意过,直到老十五的才华名扬天下后,他们那些个才后知后觉。 上回也还是在天积山的客栈见庾庆题字,偶露了一下锋芒,好像就很不得了的样子,反正他是听连鱼赞了又赞,感觉确实很了不起,这次倒要看看又要怎么个才气外漏。 里间角落里仔细检查安全的百里心,闻声也快步走了出来,满眼稀奇,准备大开眼界一场。 虫儿在屋里屁颠颠翻来了笔墨纸砚,在长案上铺好,然后立马在旁端端正正的研墨,这一套他很会伺候,当年还跟着那个许沸做书童的时候就练熟了,看着走来撸起袖子的庾庆,他那叫一个满脸期待。 袖子高高挽起,走到案旁的庾庆目光扫过雪白纸张,满怀豪情状,那份神采和气度,那个写下“时来紫气山河动”的探花郎似乎又回来了。 墨已研好后,他提笔饱蘸了墨水,欲提起时,却又迟迟提不起笔来,似有千斤重,笔毫在砚池里扭来扭去难以离开。 写什么呢?再写个“人间好”? 以前写了一幅又一幅,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现在再写“人间好”,感觉写来写去就写这个好像有失水准,会不会影响后面的售价,对财路会不有影响? 嗯,刚才苏秋子写的那些诗词里倒是有些句子,就是不知道水准怎么样。 按理来说,那位明先生是多次落榜的,苏秋子也是多次落榜的,明先生写的能被人称为天下第一才子,苏秋子的起码也过得去吧? 他当即提起了笔,就要抄苏秋子的句子,结果发现自己压根就没把人家的诗词当回事,竟无一句能记个完整,想翻那些稿子来抄,又想起自己的鲁莽行为,已经一掌将那些稿子给拍没了,现在想抄都没得抄了。 牧傲铁、虫儿、百里心,三人的目光跟着他的笔锋挪动,见迟迟不落笔,又观察其神色,看不懂在想什么,反正是变幻莫测,应该是酝酿才思吧? 他们也不懂,也不敢问,屏气凝神,生怕打扰。 啪嗒,悬笔太久,一点黑墨滴在了白纸上,有缓缓晕染迹象。 庾庆也觉得自己把一些事情想的太简单了,明先生是明先生,苏秋子是苏秋子,应该是不能划等号的,后者才华能媲美前者的可能性怕是极小,自己若弄出些不上档次的诗词传的人尽皆知,那才真是断自己赚钱的路子,这条财路必须要维护好啊,这可不是一点点小钱,千万不能目光短浅。 想来想去,这事还得是找到明先生合作才好,这些年过去了,明先生不至于就作古了吧?嗯,回头想办法找到他。 至于眼前该写点什么,他也没想好,决定还是先看看今晚的拍品是什么,看看写了什么玩意的等值,再决定写些什么字。 我意已决后,他笔锋终于落下了,落在了那点黑墨上,提笔在黑点周围画了一圈“耳朵”,修饰成了一朵小花的样子,然后就搁笔了。 “……” 啥玩意?牧傲铁、虫儿、百里心齐刷刷盯着那朵歪歪扭扭难看的花,再齐刷刷抬眼盯向庾庆,眼神里是说不出的震惊,不是要练笔吗?闹半天就练出个这个? 似乎读懂了大家的眼神,庾庆负手叹了声,“说了弃文从武的,不能言而无信,不可言而无信,唉!” 这话说的虫儿和百里心略感唏嘘,深深感到遗憾,这么好的才华,难道真的要就此埋没吗? 可牧傲铁却有点不信,他太了解庾庆了,这么值钱的玩意,你弃文从武个鬼,打死他都不会信。 他也不知道庾庆到底在顾虑什么,但知道庾庆宁愿放弃赚钱也不写,肯定是有什么重要原因。 海天辽阔,斜阳沉,红辉渐没,暗昏昏,转眼烂漫星辰。 浪涛涛,华灯初上,庾庆等人找到客栈的伙计带路,缆绳晃荡,绳梯将他们带往了阁内的楼中楼。 一处三层挑高的阔绰大厅,正厅灯火辉煌,四周楼层内的厢房则半隐在黑暗中,还有珠帘遮挡,让人看不清里面的人和名堂。 庾庆等人不是奢侈的人,住的也是较为普通的房间,算不上贵客,没资格去厢房,只能先来后到的在大厅的一大片桌椅中选位置落座,茶几上的上等茶水和精品糕点是免费管够的。 就在他们走入厅内的刹那,最高处位置最好的一个厢房内,珠帘后面一位俊逸男人的目光已经盯上了他们,他们若是见到自然会一眼认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的小师叔周新元。 手中把玩着折扇的小师叔亲眼看着他们落座了,似乎没有任何要去和他们见面的意思。 “喏,那位探花郎已经到了……” 一个女人轻轻说话的声音从略微嘈杂的环境中传出,“探花郎”的字眼令小师叔的耳郭微微一动,目光一转,迅速锁定了门口一个媚态横生,身穿红绡纱衣的妩媚女人。 这女人正半依偎在一个唏嘘胡茬,散漫自由模样的男人身边,那男人手里也把玩着一支折扇。 琥珀海四季如夏,手上拎个折扇的人其实不少。 胡茬男打量了一下庾庆等人的座位后,轻声问了句,“今晚拍品的底细都摸清楚了吗?” 红绡女低声回,“暂时就筹措了十件拍品,据阁里的人说,如果楼下赌场的客人有谁要临时出个什么东西,就还会加拍,目前的底细基本都摸清了。” 他们堵在了门口,在知海阁伙计的恭请示意下,两人挪步走向了座位区。 没任何意外,两人就坐在了庾庆的边上,落座时,胡茬男还与庾庆互相点头致意了一下,然后不熟不搭话的样子。 随着陆陆续续形形色色的客人来到,拍卖场的空位陆续填满,周围厢房里是个什么情况外人却看不清。 上座率七成满的时候,最高处位置最好的厢房内,进来了一个衣着华美的女人,直接走过座位,走到了凭栏处,审视下方拍卖场情形的目光有目空一切的高冷感。 此女名叫相海花,正是相罗策的女儿,也是这知海阁的主人。 在这琥珀海的身份地位可想而知,只是样貌却不敢恭维,长相实在是平庸,还不如跟进来的两名贴身侍女,容貌上的天赋与其他天赋一样,都不是身份地位能决定的。 世间美女虽然多的是,却也不是到处都有。 也许是被她站在前面挡了视线,小师叔手上的折扇竟直接捅了捅相海花的屁股,可谓放肆至极。 此举吓了相海花一跳,回手一把拍开折扇,看向两名贴身侍女的样子明显有些慌乱,显然没想到这男人居然会当众这样干,她尽量一脸冷漠,狠狠瞪了他一眼,严厉警告的样子。 小师叔不以为然地靠坐在那,居然还对她做了个隔空亲嘴的动作。 相海花当即有些苦笑不得,翻了个白眼,然后朝两名侍女道:“你们先出去。” “是。”两名侍女领命而退,好像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 没了外人后,相海花银牙咬唇,一屁股坐在了小师叔身边,伸手就掐了小师叔的腰间肉狠狠拧了把,“你要死吧,竟敢当众调戏我,你说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小师叔呲了牙,“哎哟,痛痛痛。” 相海花没好气地撒了手。 折扇却又伸来挑起了她下巴,“哟,这是想当母老虎,还是想当管家婆,下手这么黑,想谋杀亲夫吗?” “去。”相海花一把推开,“鬼知道你是谁的亲夫,鬼知道你存了什么心思跑这来糊弄我。” 折扇又伸了出去撩她脖子,撩她的身体,撩她的胸,“糊弄你哪了?” 她又要伸手打开,却被小师叔一把抓了她手给拽翻到了怀里搂着,温言细语着问道:“好好的,怎么又说这阴阳怪气的话了?” 被他安抚性的一番抚摸,相海花神色也变得温柔了起来,搂抱着他依偎着,轻叹道:“你一看就是见惯了美女万花丛中过的人,我又不是什么美女,脾气还不好,你能喜欢我什么呀,有些事我心知肚明的。” 小师叔挑起她的下巴,与之四目相对,目中似有深情流露,“我喜欢的,你是不会懂的,女人呀,许多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就一张脸的其实没什么意义。有些深藏不露的才叫真好,皮肤滑嫩,手感那叫一个好,鲜嫩多汁,让人食髓知味恋恋不舍呀,只知道看脸的才叫一肤浅。” 说着,手已经不知不觉摸进了人家的衣领子里探寻什么,“你是个情慧在心女人,根本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样,你什么都懂,只是不善于表达而已,或者说不屑于去表达,我最喜欢你这种真性情的女人。 你这种女人是个宝啊,不会给我惹事,也不需要我去养,甚至不需要我负责什么,我简直占尽了便宜,你我在一起不会涉及什么利益,能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自己喜欢的情投意合。海花,跟你在一起,我很舒适,很放松,我很喜欢你。 再说了,你脾气有什么不好的?有对我不好吗?在我面前一贯很好,我让你跪着的时候,你不是老老实实跪着的么?” 被几句话给撩的含情脉脉的相海花一听后话,顿时啐了他一声,面有臊红,赶紧起身拉开他手,坐好了整理衣领子,边埋怨,“胡乱动手动脚,回头让我怎么出去见人,回头让我爹知道了,看你怕不怕。” 小师叔嗅了嗅摸过她身体的手,很迷恋很喜欢那气味的样子,“我有什么好怕的,我不想与你公然露面,只是不想张扬,只是不想让人误会我是个吃软饭的罢了,咱们地位不匹配,容易让人误会我对你有所图,我不想听那些风言风语。” 伸手抚摸上了她的耳垂,“我不图你什么,你也不要给我摆你的身份地位,在我面前老老实实做个小女人,高兴咱们就在一起,不高兴就一拍两散,谁都别图谁什么,在一起只问一个愿不愿意,只得一个不后悔,好吗?” 刚整理好衣裳的相海花顿一脸温柔,又慢慢依偎进了他的怀里,含情脉脉享受他身体气息的样子,呢喃嘀咕,“拍卖有什么好看的。” “你看惯了当然这样说,我不是没来这看过么,怎么,陪陪我不行吗?” “行,我做小女人陪你行不行?” “乖,先叫声‘夫君’来听听。” (本章完) 第九八一章 竞拍 一个厚颜无耻,一个扭扭捏捏,最终后者还是拗不过前者,在其耳边小声轻唤了句,“夫君。” 名不正言不顺的,喊的自己都不好意思了,这人的不要脸令她都感到刺激。 哈哈一笑的小师叔却将其揽进了怀里,当做了盘中餐一般随意摆弄。 拍卖厅内,上座率近九成时,拍卖正式开始了,厢房内卿卿我我的男女才停止了骚动。 相海花摁住了他的手,“首拍物就是你的那幅探花郎的字,看看能拍出什么价来。” 小师叔拍着她的腰肢,“什么叫我的,说了送给你,自然就是你的。” 两人的相识也正是因为他们口中的那幅字。 最近那位探花郎在修行界名声大噪,连平常对字画不太有感的相海花也有了兴趣,就让手下人去找找,想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文武双全,然这玩意一时间还真不好找到。 恰好了,小师叔手上就有一幅,恰好又让相海花的手下知道了,后者找到了他收购。 结果小师叔给多少钱都不卖,怀疑他们是假冒的相海花手下,说若真是相海花想要,他可以免费赠送。 于是相海花就露面见了他,这一见,相海花显然是意外的,小师叔的俊逸帅气和洒脱,只要是不眼瞎的女人都会有感,哪怕是表面上淡定,心里也是愿意再见的,一来二往的就变成了眼前这样。 什么你的我的,相海花也不跟他争了,问他:“知不知道我刚才站前面往下看是在看什么?” 小师叔:“反正不是看我,又看上了别的男人不成?我劝你不要太花心。” “去你的。”相海花啐了声,然后轻笑道:“告诉你一个秘密,那位剑平三仙堡的探花郎,此时此刻就在这拍卖场内。” “啊?”小师叔大感意外的样子,够起脑袋往下到处瞅,“哪?在哪?哪个是他?” 相海花遥指向了下方在座的庾庆,“看到没有,就那个嘴上挂两撇小胡子的。” 小师叔顺势锁定目标后,狐疑道:“看着也不像个文武双全的样,你怎么确定是他的?” 相海花:“人不可貌相,是他无疑,我原本也不认识他,他入住这里后,我爹那边让人传了话过来,让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我过问了一下情况,这才知道这位探花郎已经来了琥珀海,而且还入住了我知海阁。” “原来如此。”小师叔恍然大悟状,忽又不解道:“你爹跟他有仇吗?不然盯他干嘛?” 相海花:“我爹对他没兴趣,是上面…”言及此,似乎意识到了不妥,话锋直接转了过去,“反正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不知道这位探花郎看到自己的字被拿了出来拍卖,会是个什么反应。” 小师叔也识趣的没有再继续寻根究底,与之闲话东拉西扯了起来。 边上没有外人,相海花也没了那股高高在上的清高劲,如同一个小女人一般依偎在小师叔的身上,貌似还挺享受这滋味的。 拍卖台上,主持人一番前言后,正式宣告第一件拍品,“最近修行界议论最多的是什么,想必不用在下提醒了,那位探花郎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呐,文武双绝,令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及。” 闻听此言,在座的庾庆嘴角勾起了一抹莞尔,内心里的一丝小得意有点无法掩饰。 “说到这里,想必大家都知道了第一件拍品是什么。没错,一副探花郎的墨宝,是我们阁主的私藏,见大家最近议论颇多,故而拿了出来给今晚的拍卖开场助兴。” 主持人伸手示意,助手们立刻打开了一件挂着的卷轴,坦露出了一幅裱好的字,寥寥一二十个字而已。 “一尺见方,上面写着:一只蚁,一只虫,一只雀,一棵树,一座山,一扇窗。共计十八个字,本是简简单单由小及大的情景对比,最后用‘一扇窗’来收尾,却是化腐朽为神奇的神来之笔,顿令枯燥无味变得如同一幅画般鲜活,清新爽目,甚至让人看到了情景之外的人和物,能想象到,探花郎当时就在那扇窗前,窗前还有一张桌案,面对窗外青山落笔点点,甚至能闻到鸟语花香,简简单单的十八字,探花郎的才华却是已现一斑。” 听着主持人的特别开场讲解,庾庆有点懵,突然确定了确实是自己的字,甚至想起了自己写这幅字时的情形,就案前窗前视线能看到的情形随笔而已,压根就没想那么多。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写的这些东西后来扔哪去了,怎么会冒出在这拍卖的? 牧傲铁和虫儿还有后面的安邑等人不时打量他,苏秋子似乎特别认同主持人的话,不时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楼上厢房里的小师叔已经注意到了庾庆的懵态,闭目,一根手指刮了刮自己的眉心。 相海花轻笑道:“你看,那探花郎确实是一脸的意外,你这幅字哪弄来的?” 小师叔:“早年买的,花了我几百万,现在倒是不值钱了。” 主持人介绍在继续,“相对于这些年世面上流出的那些不知所以的练笔文字,这有情有趣的绝对算的上是精品,起拍价一百万两,五万两一加,有意者请加价!” 他刚挥手做出示意,立马有人举牌。 “好,一百万有人出价。” “好,一百零五万。” “一百一十万,还有没有人加价,好,一百一十五万……” 举牌的人此起彼伏,参与竞拍的人还挺多的,庾庆四处扭头看不停,一颗心也跟着不断提升的价格砰砰跳,听了主持人的介绍,就算找不到明先生,他也有了大概的写作方向。 牧傲铁和虫儿,还有后面三仙堡的那些人,也都艳羡于这追价的情形,算是大开眼界了,虫儿看向庾庆的眼神又开始放光了。 “好,三百六十万。” 主持再次指向这边的喊价声起时,庾庆也顺势看向了身边的懒散胡茬男。 他早已注意到了其边上的那个妩媚红绡女在不停举牌,红绡女明显只是个助手,主谋还是那个胡茬男,胡茬男手上折扇在腿上微微敲击一下,红绡女便会立刻追价。 眼看价格越来越高,确实有了开场暖场的效果,厢房里的相海花笑了,脑袋枕在小师叔肩头道:“看来你这件藏品确实不错,保值的很,现在依然很值钱。” 而坐在庾庆前面的人也议论了起来。 “探花郎的字,现在不是已经跌价到了几十万吗?不是已经没什么人愿意买了吗?” “你没听主持说么,这是精品,不管什么东西,只要是真正的好东西,都是值钱的。” “目前世面上流出的精品确实少,有人估计过,七七八八的得有几百张,量大不说,大多内容连瞎扯都算不上,就纯粹的练字随笔,估计连探花郎自己都不知道写了些什么玩意,一直在跌价,买了就是亏,后面还不知道会冒出多少张来,行情自然就不行了,还会硬着头皮买的,那是真喜欢的。话又说回来,又有几个是真的发自内心喜欢的,大多都是附庸风雅。” “这张,精品是一方面,也有剑平三仙堡的价值加持,毕竟话题在这里。” 听到市面上已经流出了几百张自己练字的玩意,加上确认了眼前这张确实是自己写的,庾庆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已经意识到了这些字的出处,十有八九是小师叔从玲珑观书房里翻出来的。 忽然想到小师叔之前好像说漏了嘴,说过一句什么卖字。 他心里已经在问候小师叔的祖宗,这得背着自己捞了多少钱,关键还把行情给打下来了,害他的字贬值了。 别说他了,连牧傲铁也猜到了是谁兜售了几百张。 哪怕是虫儿,也猜到了是自己师父干的好事,好羞耻啊! “六百五十万,六百五十万,还有没有人加价?” 主持人连番追问数次后,确认没人再举牌了,终于一锤定音,指向了胡茬男身边的那个妩媚女人为最终获得者,所有人都回头看向了她。 厢房里的小师叔冷眼旁观,淡漠盯着庾庆身边的那个胡茬男,见到庾庆终于忍不住主动搭讪的样子,扇子又捅了捅自己的眉心,略偏头,耳郭微动,侧耳倾听状。 “兄台,花几百万买一幅字,值吗?”庾庆主动试探问话胡茬男。 胡茬男微微一笑,也不避讳是自己主使那妩媚女人喊价的,打开了折扇,指了指扇面上“清风徐来”几个字,简单解释道:“各有所好罢了。” 庾庆哦了声,表示理解的样子点头。 很快,那幅字撤下了,又上了第二件拍品。 一只托盘里放着一个匣子,罩着的盒子一打开,立刻有红朦朦霞光冒出,整个拍卖台似乎都被一片红雾给笼罩了,托垫上是一颗红润润的宝珠。 “红云珠一颗,起拍价一亿,五百万一加。” 主持人这次没有像开场时那般暖场,直接挥手示意在座的所有人,表示可以开始竞拍了。 结果现场比较安静,迟迟没有人响应。 而庾庆耳朵却竖了起来,妩媚红绡女正在向胡茬男介绍,“其实就是一只海妖的妖丹,有药用,但没这么高的价值,特殊之处就是能发出红光,以前西边千里之外的岛礁区灯塔上有颗类似的,用来给船只导航的,后来被人盗走了,不知跟眼前这颗是不是同一颗,目前这红云珠暂时还未发现什么其它价值。” “好,有人出价一亿,一亿,有没有人加价?” 主持人连问几遍,并无人再参与竞价,于是一锤定音,第二件拍品有主了。 紧跟着又上第三件拍品,是一支名为“耀雪”的宝剑,起拍价也是一个亿,这次的竞价就厉害了,举牌的人此起彼伏,价钱一路高涨。 庾庆几个也就是跟着看热闹,宝剑虽好,花上亿去竞拍,不太符合他们的消费观念,最后花落谁家他们也不太在乎,反正他们此来也没打算拍东西,就是来开开眼界的。 之后上来的拍品也动辄是几千万或上亿起拍的。 连看几场后,庾庆发现自己的字是现场起拍价最低的,对比起来甚至是低的可怜,有些不满地对一旁的牧傲铁感慨了一句,“俗世百姓,有些人家,一两银子就能熬过一年。” 言下之意很明显,在对比这里的动辄上亿。 胡茬男偏头看了他一眼,并未吭声。 反倒是前面的一个男人回头看了眼后,背对着呵呵了一声,“总得有人去种地供应吃的,总得有人给我们织布,总得有人给我们制茶,那些零零散散的事我们会去干吗?俗世那些人,只是一些生产基本物资的劳力罢了,和牛马是没什么区别的,能生存下去就不错了,大家都有钱了,谁干那些杂活?” 庾庆略皱眉,但是并未跟对方辩论什么,这场合也不合适。 一件件拍品到第七场时,台上置放了一只小小银瓶,主持人道:“广灵丹五枚,一亿四千九百九十五万起拍,五万一加。”挥手示意大家可以开始起拍。 庾庆一愣,世面上明码标价的东西,居然会拿到这里来拍卖? 他稍微估算了一下,广灵丹一颗的市价是三千万,这五颗的拍卖价等于是每颗便宜了一万。 一边的胡茬男也有些好奇了,“广灵丹怎么也拿出来拍卖了?” 妩媚红绡女低声道:“楼下的赌场,‘五鼎山’的那位周少输的太多了,调不出了钱,这边也不给借了,输红了眼,身上能拿出卖的都开始往外拿了。” 胡茬男哦了声。 五鼎山?庾庆早已久仰,这可是修行界大名鼎鼎名列前茅的炼丹门派,门中汇聚了不少赫赫有名的大药师。 “一亿四千九百九十万起拍,五万一加。” “一亿四千九百八十五万起拍,五万一加。” 见迟迟没人举牌,主持人在不断降低起拍价,这也算是比较特殊的情况,傍着赌场经营的原因。 然而能来这里参加拍卖,或者说是能用得起广灵丹的人,基本没人在乎那三瓜两枣的降价。 奈何一直降下去还是挺可观的。 当价钱降到了一亿四千九百五十万的时候,有人举牌了。 主持人的声音也不知是如释重负,还是兴奋,“一亿四千九百五十万,有没有人加价?” 庾庆看了看举牌的那边,暗中诅咒了两句,他竟然也拿起了茶几上的号牌举了起来。 没办法,他刚突破到上玄,这个境界的修为还空虚的很,又没了仙桃提升,已经打算买点广灵丹助力修为,如今有便宜的自然是要买的,能省钱干嘛不省? 他眼看着价钱一路降下去,还挺高兴的,准备坐等价格越低越好,谁知跑出个臭虫坏事,逼的他不得不把价钱又往上了抬。 (本章完) 第九八二章 只能有一个结果 他一举牌,一伙的都盯向了他,显然都很意外,不是来看看的吗?怎么还拍上了。 牧傲铁皱了眉头,大概猜到他是要买点修炼资源,可这钱算谁的?他伸一手扯住了庾庆的袖子,既是提醒,也是在要个交代。 庾庆偏向他,滴咕了一句,“笔墨纸砚要不了几个钱。” 牧傲铁听懂了,我字这么值钱,你还怕少你的钱不成?于是松开了他袖子。 一旁的胡茬男和红绡女也满是意外地打量他。 厢房里的小师叔倒是微微一笑。 相海花则有点看不懂的样子。 “一亿四千九百五十五万,还有没有人加价?” 就在庾庆准备再加价几轮时,现场却迟迟没有任何回应,率先举牌的那人见有人竞拍,显然是直接放弃了,主持人最后只能宣布花落庾庆手上。 庾庆还是有些小高兴的,一下省了几十万来着。 一旁的胡茬男倾向这边,笑道:“恭喜了。” “市面上的东西,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占点小便宜而已。”庾庆很是谦虚客气的样子,他早就想搭讪对方了,此时见对方主动开了口,不由趁机问道:“听二位的谈吐很是不俗,对这里的拍品来历更是如数家珍,不知是何方神圣?” 胡茬男呵呵道:“在下霍浪,琥珀海这边的‘靖远船行’正是由在下打理。”又指了一旁的红绡女,“这是我的随行,红姬。” 红绡女已是略欠身致意。 庾庆压根本没听说过,却是一脸久仰的样子,“原来是‘靖远船行’的掌事,那可是大买卖,失敬失敬。” 自称霍浪的胡茬男摆手道:“哪有什么大买卖,只不过是捡点‘碧海船行’看不上的买卖混口饭吃而已。对了,还未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庾庆道:“在下庾庆。” “庾庆?”霍浪意外的顿了下,呵呵道:“听说最近名声大噪的那位探花郎,如今对外的称呼好像也是叫什么‘庾庆’,不会就是兄台你吧?” 庾庆虽有心得瑟,但又搞不清对方底细,还是谦虚了一下道:“碰巧同名而已。” 霍浪摇着折扇点了点头,恰好新的拍品又搬了上来开始竞价,主持人嚷嚷的声音再起,两人的客气也就到此为止了,不再说话,专心观看拍卖。 整场拍卖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就结束了,散场时,庾庆被拍卖场的人请了去结账,一个多亿就那样花了出去。 知海阁里的各种玩乐不少,不仅仅是拍卖和赌场,荤的素的齐全的很,只要有钱。 庾庆也想去见识一下,介于有人要刺杀他,大晚上的没好往那混乱地方去钻,加之急于体验一下广灵丹的效果。 回了房间,榻上盘膝坐下后,拍来的银瓶里倒出了一个颗蜡丸,捏开,里面是一颗似乎银箔包裹的银闪闪丹丸,表面甚至有丹气氤氲,一看就是仙丹级别的玩意。 他听用过广灵丹和仙桃的小师叔说过,说一颗广灵丹蕴含的灵气能顶一百颗左右的仙桃。 也不知要服用多少颗广灵丹,才能将自己的修为推至上玄巅峰,才能让自己有机会去触摸高玄的门槛,一颗广灵丹就要三千万两,触摸高玄门槛的花费将是一个恐怖的数字,一般的宗门倾尽全力也未必能满足,由此可见,出现一个高玄有多不容易。 再贵,他还是将手中的广灵丹给一口吞了下去。 现在他那十八剑合一还把持不住,急需提升修为来掌控,那可是保命的本事,花大代价都是值得的。 灵丹入腹,稍运功炼化,散发出的浓郁灵气便将他给滋润了一个舒坦,当即静心凝神炼化吸收…… 回到客房内的霍浪负手来回踱步。 不知他在思考什么,红姬走到梳妆台前,边卸妆边说道:“我先沐浴。” 霍浪却回头喊住,“沐浴不急,你先安排人去找那个‘五鼎山’的周少。” 刚摘下一只耳环的红姬愣住,转身走了过来,奇怪道:“找他干嘛?” 霍浪面对窗外,反问道:“你觉得那位探花郎今天去竞拍场是干嘛去的?” 红姬想了想,“整体看来,大概是去看热闹的吧,看到了恰好想要的东西,就顺手拍了。” 霍浪:“没错,本就是去看热闹的,为什么突然出手竞拍?就是因为那是他想要的,什么是他想要的?” 红姬狐疑,“他拍的不就是广灵丹吗?” 霍浪:“市面上缺广灵丹售卖吗?” 红姬:“那倒不缺,明码标价的东西,只要有钱就能买到,这不是拍卖的要便宜一些么。” 霍浪转过了身面对他,“细节就在这里,他对其它的东西都不感兴趣,只对便宜的广灵丹有兴趣,若是那位周少能提供大量的更便宜的广灵丹给他,你说他会不会心动?” 红姬迟疑道:“看着像是个口子,但只怕未必吧。” 霍浪:“既然可能是个口子,那不妨试试看,反正也不损失什么。确定那个周少在赌场输的很惨吗?” “据说确实输红了眼,以他五鼎山少掌门的身份,不到一定地步,是舍不下脸面打折卖丹药的。” “这就是咱们利用的机会。岛上是不好对探花郎动手的,相罗策的耳目太多,很容易被发现,一旦被发现,咱们会死的很惨,让那位周少试试看,只要探花郎愿意上钩,让那位周少把他给诱到海上去。” “这,一旦事发,周少肯定会察觉到自己是被利用了。” “他在赌场玩成这样,还有脸活着回去吗?要我说,还是以死谢罪的比较好。” “对他下手合适吗?五鼎山的势力非同小可。” “可以是赌过了头,无颜回去,想不通就自尽了,也可以是跟探花郎发生了冲突而亡,总之死法可以有很多。只要是探花郎死了,五鼎山一旦查出跟他们的少掌门有关,你觉得五鼎山还敢往下查吗?那位探花郎的背景更不简单,只怕五鼎山想撇清关系都来不及。何况上面已经接了单,由不得我们回避,不做也不行,你应该明白,咱们这一行上了道是没有回头路的。” “唉。”红姬一声叹,“我只是不明白,这种不好碰的单,上面为何要接。” “这不是我们操心的,我们只需不动声色的把事做漂亮了,要做的悄无声息,了无痕迹。” 红姬把摘下的耳环又戴了回去…… 房间出来的虫儿轻轻把门关上了,以尽量不打扰屋里人的方式离开了客房,庾庆在静心修炼,也用不着他伺候了。 也并非悄悄离去,是跟牧傲铁打了招呼的,说是既然来了这里,又花了这么多钱,不能白来,想在这知海阁到处转转。 考虑到在知海阁内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牧傲铁只是叮嘱了两句,让他小心,不要跑远了,不要离开知海阁。 他也没打算离开知海阁,一个人在阁内兜兜转转,转到了一个角落,选了一个朝向的窗户,看着远处主岛上的灯火珊处,静静凝望了许久,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眶红了,眼里浮现出了泪光。 突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后方传来,他勐然回头看去,只见一人不疾不徐地从楼道楼梯上走了下来。 一开始,看到来人,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抹了把泪,瞪大了眼睛细看了看走来的俊逸男人,面熟的很,忍不住失声道:“师父?”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小师叔周新元。 小师叔竖指唇边,示意不要那么大声,走到了他身边打量着窗外,问:“看什么呢?” 虫儿连连摇头,“没看什么,就随便看看。师父,你怎么来了?” 更疑惑的是,来了也就罢了,是怎么知道他在这的? 小师叔没回答,反而偏头盯着他眼睛问道:“你哭了?” 虫儿慌忙摇头,“没有,海风吹了点灰尘到眼里。” 继而眨着明亮眼睛,露出梨涡浅笑般的微笑,一副我没事的样子。 小师叔微微点头,又看向了窗外夜色,叹了声,“虫儿,若有什么事的话,一定要告诉师父,不管多大的问题,师父都会想办法帮你解决的,你不是孤零零一个人,我们都是你的家人,都会帮你的,明白吗?” 虫儿眼神里略有慌乱,但还是摇头道:“师父,我好好的,真没事。” “好吧,没事就好,我这里倒是有点事要交代你去做……” 与此同时的知海阁一楼大堂内,南竹正在与大堂伙计交流,比划着庾庆等人的样貌,打听有没有来过这里。 别说大堂伙计没见到,就算知道也不会泄露客人的隐私。 最终,在一楼到处转了一圈的南竹见这里的消费太高了,只能是一无所获地甩袖而去。 到了外面,面朝大海,他也是一阵无奈叹气,这种找法,他自己都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关键在于他又不好大肆宣扬他要找的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探花郎。 既然这里没人知道庾庆等人已经来了,他自然是不好宣扬的。 知海阁他是舍不得入住的,目光到处扫了扫,正愁今晚该在哪落脚时,目光忽落在了码头上的一排海船上,船上插的绣金纹旗帜正是碧海船行的旗帜,他想到了老熟人右绫罗,也想到了这里正是碧海船行的地盘。 他立刻快步走了过去,想请碧海船行帮忙找找,然没走出几步又停步摇了摇头,最终还是转变了方向而去。 身份暴露的亏又不是没吃过,再不济,多少也长了点教训,让碧海船行知道老十五来了,也等于是公开暴露了老十五他们的行踪。 回头看了看高耸的知海阁,他又换地方流浪去了…… 琥珀海最大的主岛中央,也是地势最高的坡地上,被一片林木和宫墙圈护着,此地的灯火没外面街市上的通亮,也没街市上的喧嚣,安静。 此地正是曾经的女儿国的宫城,海都。 相海花乘飞骑从天而降,直接降落在了宫城内,守卫见到是她,又迅速隐去。 她在这里没什么顾忌,直接闯进了一栋灯火通明的屋宇内。 一个跟她面目长的略有相似的清瘦老头,正在一尊比人还高的血红珊瑚边,掐着胡须绕圈熘达,偶尔比划一下,似乎要做什么改造。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父亲相罗策。 “爹,大晚上的突然招我过来干嘛?”相海花的语气里有点不爽,正跟男人黏腻着呢,突然被打扰,心情能好才怪。 相罗策盯着珊瑚哼了声,“看来那小白脸还挺合你意的。” 相海花目光闪了闪,就知道这事瞒不过自己父亲,当即警告道:“我自己的事自有分寸,你别乱来。” 掐着胡子昂头看珊瑚的相罗策,貌似自言自语道:“你又不是小孩,也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我才懒得管你那些个男欢女爱的事,你自己乐意就行,不过有些事还是要提醒你,长的好看的男人都不靠谱,你知道他的底细吗?” 相海花:“大晚上喊我来,就为了说这个?” 相罗策朝里间桉上抬了抬下巴,“自己看吧。” 相海花不明所以,不过还是走了过去,走近后看到桉上摆了两张纸,拿起一看,渐渐板起了脸,上面正是现在跟她欢好的那个男人的底细。 相罗策阴阳怪气的声音也响了起来,“白沧水,看看吧,找的都是有钱的女人,有据可查的就有好几个,一个靠脸到处吃软饭的东西,胆子倒是不小,居然敢把主意打到我女儿头上。” 相海花深吸了口气,闷声道:“他并没有图我什么,甚至还主动为我破费了。” 相罗策立马回头看来,“将欲取之,必先予之,这点道理还要我教你吗?你昏了头吧?” 相海花扔了纸张,转身就走,“我说了我自有分寸,没别的事,我先回了。” “站住!”相罗策一声轻喝,她还是停下了,背对着。 相罗策负手走到了她的身边,轻声道:“朝阳公主已经乔装入住了知海阁,有些事需要你策应。” 相海花一愣,转身看向他,“朝阳公主?策应?什么事?” 相罗策面无表情道:“冲探花郎来的,她对探花郎有意,探花郎却未必有意,所以需要有人撮合,不管能不能两情相悦,他们两个在琥珀海只能有一个结果,生米煮成熟饭!” 第九八三章 又来那套 对殷国公主搞这事?而且还是皇后亲出的公主! 相海花有点震惊了,问:“是皇后娘娘的授意吗?” 相罗策:“为了便于撮合,朝阳公主身边的一些人,已被人暗中调整过了。” 这答非所问的回答,令相海花疑惑,“什么意思?” 相罗策:“她身边见过探花郎的人恰好有别的需要不能跟来,也就是说,这次跟她来的人,都是没有见过探花郎的人。” 闻听此言,相海花略张着嘴巴,惊了,也明白了,这不是皇后娘娘的示意,这事皇后娘娘根本就不知道,这是在背着皇后娘娘搞事,而且搞的还是皇后娘娘的亲生女儿。 一想到皇后娘娘的实力还有其背景,她有些不寒而栗,“爹,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娘娘一怒,连地师也要退避三舍,何况这事根本没办法瞒住娘娘,什么人接触了公主,公主身边的人肯定是要向娘娘那边禀报的,娘娘一核实自然就会知道…” 相罗策摆手打断,“就算公主身边的人如实禀报了,娘娘那边也看不到真实消息。” 相海花错愕道:“为什么?” 相罗策:“还能为什么?消息就算能到京城,也会有人截下做手脚,她是看不到真实情况的。” “在京城做皇后娘娘的手脚…”相海花倒吸一口凉气,意识到了京城那边也有非同一般的人在动作,否则很难摆布到皇后燕衣的身边,再想到父亲身后的人是谁,不由问道:“是端亲王的授意吗?” 相罗策神情凝重地教导:“你以为这事仅仅靠端亲王的授意就能做到?你以为有皇后坐镇的皇宫大内是端亲王能把手伸进去的?你以为殷国和锦国愿意看到地师和地母和好?你以为千流山那些个愿意看到他们重归于好联手面世? 朝阳公主已经快成了老姑娘,至今未嫁,你以为凭她的条件是嫁不出去还是找不到如意郎君? 燕衣就这么一个未嫁的女儿,有人不希望她这个女儿嫁给别人,要的就是她抢地母徒弟的丈夫,需知地母本人就有过类似的恨,如今又要在她徒弟身上重演,事后必视为奇耻大辱,此恨怕是永世无解了。 他们师兄妹的恩怨至今难消不是没原因的,有许多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这不是他们修为高就能防得住的,也正因为他们修为高,才有人要搞他们,只要有机会就会让他们加深矛盾,永远不会让他们和好。 我在端亲王麾下,也不是第一次参与类似的事。” 此番指点,也算是剖心置腹,也只有对自己的女儿才讲的出,也确实是为了让女儿清楚事态情况,知道事情的轻重,下手时才有分寸。 “……” 相海花再次惊呆了,没想到上面那些人背地里居然在搞这样的事,吃惊之余又开始忐忑了,“爹,这事最终还是会被皇后知晓的,事后必然会知道你参与到了其中,届时岂能放过你?惹怒了地师,后果不堪设想,他对你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相罗策倒是一副见惯了风浪的样子,颇为澹定,“事情成了便不会有什么事。只要朝阳公主和探花郎生米煮成了熟饭,两人睡在一起的消息传了出去,便由不得探花郎不娶,也由不得皇后不将女儿下嫁,事成了自然会有人保我,会让我顺势转为两人的媒人,大喜的事,再恼我也没有杀媒人的道理。” 相海花还是担心,“万一事败呢?” 相罗策捋须走回了那尊高大的珊瑚前,“没有那么多万一。海花,爹能走到今天,是端亲王在背后支持的结果,这背后我也为之做了太多见不得光的事,有些事,随便拎出一件,都够我死无葬身之地的,我有太多的把柄在他手上,他能把我放在这里,敢用我,我便没得选择,懂吗?” 相海花走到了父亲的身后,默默低下了头,算是清楚了父亲大晚上召自己来的真正原因,跟个把男人黏腻的事跟这比起来根本就不算什么事。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大业司那边,我这里和京城那边能截下皇后的来往消息,却不能在大业司的来往消息上做手脚,地师一旦发现必然要插手干预。所以这事要快,要在大业司反应过来之前促成,为此可以不惜代价,必要时可以联系锦国和千流山那边,他们应该会全力配合……” 天亮了,海上日出,灿烂辉煌。 盘膝打坐中的庾庆也缓缓收功醒了过来,面色莹润,神清气爽,一颗广灵丹给精气神带来了非常不错的滋养,修为上的长进也能明显感觉到。 他赤足下榻,推开了窗,旭日阳光扑面,海鸟翱翔,波光粼粼的海面船帆争渡,让人感觉到在天地间为人也是件心旷神怡的事。 推窗的动静也惊动了外面静候的人,虫儿敲门的声音响起,“公子。” “进来。”庾庆喊了声。 门开,进来的不止虫儿,牧傲铁也跟了进来。 虫儿第一时间收拾榻上的褶皱,拉整抚平,庾庆昨晚也没折腾什么,他三两下就搞定了,然后凑到了庾庆跟前,并没有提及小师叔已来的意思。 见庾庆面对阳光在思索什么,抱臂靠墙等了一阵的牧傲铁终于忍不住道:“安邑那边已经过来敲了趟门,问你今天有没有什么吩咐。” 他其实也想问今天要搞哪一出。 而庾庆正在考虑这事,稍后转身,盯着牧傲铁道:“想接触相罗策的女儿,最好的办法…老九,还记得对连鱼的美男计吗?我觉得这依然是上策,可以在相海花的身上试试,只要搞定了这女人,在琥珀海办什么都方便。” 又来那套?牧傲铁一听这个,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要试你去试,我不试,再说了,我也不是什么美男。” “喏,这有一个。”庾庆朝虫儿努了努嘴。 牧傲铁一愣,扭头盯向了虫儿,这么一打量,也是眼睛一亮,想当初虫儿不就轻易搞定了凤藏山的女儿阿环。 也想起了当时的老十五是反对这样干的。 由此也算是看出来了,老十五这个掌门的门派底线是随时可以上下浮动的,所谓的美男计,就看他自己需不需要。 不过想到是要救老七的性命,还有他们自己的性命,也就点了点头,“是可以试试。” “……”虫儿啊着嘴无声,大概意识到了什么,在那连连摇头,表示反对。 庾庆立刻好心劝慰道:“虫儿,你别得瑟,人家还未必看得上你,所以呀,为了稳妥起见,咱们三个一起上,看她喜欢哪一款的,她喜欢谁,谁就负责搞定她。”又扭头看向牧傲铁,“老九,你觉得如何?” 牧傲铁第一感是老十五为了说服虫儿的说辞而已,其次也觉得有虫儿这俊俏小白脸在,对上那女人肯定也没自己什么事,当即点头应下,“我觉得可以。” 话虽这样说,心里多少感觉有些古怪,为了个女人,一个门派三个人上,未免有些荒唐。 庾庆立刻对虫儿乐呵呵道:“虫儿,我们两个都赞成,你不会反对吧?” 他目光在两人身上瞄,一个身强体壮、高大威武,一个俊俏惹人爱,那女人挑也是挑他们两人中的一个,自己这不上不下的应该是轮不上的。 在他看来,依虫儿软弱的性格,逼迫之下必然会答应无疑。 谁知虫儿却并未急着答应,反问了一句,“公子,接触相海花是为了通过她接触那些幸存的琥珀女打探消息吗?” 庾庆耸肩摊手,“不然呢?” 虫儿弱弱道:“白天,不是可以花钱进琥珀女的圈禁地参观吗?” 庾庆翻白眼道:“有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能女人进去。”他回头看向倚靠在门口的百里心,“随便进去一个人参观,又岂能随意打探那些个事,这事还是要搞定相海花。” 虫儿忽然鼓起勇气道:“公子,我可以想办法混进去。” “你混进去?”庾庆错愕,反问:“你一个男人怎么混进去?” 虫儿:“我可以假扮女人混进去。” “……”两位师兄一起傻眼,门口的百里心也是一脸讶异。 先不管虫儿是否勇气可嘉,庾庆的第一感觉就是不对劲,很是疑惑,发现虫儿这厮今天好像有些不正常,狐疑道:“你扮女人进去有什么用,论办事能力,你还不如百里,让你假冒女人的话,还不如让百里这个真女人进去。” 虫儿振振有词道:“可女人喜欢男人呐,我觉得对相海花用美男计,还不如对那些琥珀女用合适,我未必合相海花的胃口,可幸存的琥珀女不止一人,总会有一个看我顺眼的吧? 何况,何况,对相海花用了美男计的话,之后脱身是个大问题,对那些琥珀女则没有这方面的担忧,她们也不敢暴露这事。公子,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说完后,眼神还有些弱弱躲闪。 什么?什么?什么? 庾庆、牧傲铁、百里心皆满脸的精彩,一个个惊若天人,今天这条理分明的输出,简直跟以前的虫儿判若两人。 三人反复将他上下打量,差点怀疑是不是有人假冒的。 先不管虫儿讲的有没有道理,这主动请缨,再男扮女装,然后混入海都接触琥珀女,最后施展美男计,这么复杂的事情,虫儿居然主动表示要一个人搞定,简直是不可思议。 庾庆又抬手抠向了嘴角的小胡子,上下审视着虫儿,目露极度怀疑,“虫儿,你来了琥珀海后,确实很不对劲,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虫儿拨浪鼓似地摇头,并给出了交代,“出门前师父有交代,让我要凡事多动脑子,要多历练,要多为你们分担。公子,是不是我想的太多了?” 第九八四章 缘分 岂止是想太多了,对庾庆等人来说,这厮的变化简直大的离谱,哪是什么想太多,都已经开始出主意做主了。 倒也不是觉得虫儿这办法有什么太大问题,问题在于虫儿这个人,还是那句话,来了琥珀海后的虫儿有些不正常。 再则,庾庆感觉有点冒犯了自己的掌门权威,什么时候论到这毛都没长齐的家伙教自己做事了? 以前他嫌别人看自己嘴上没毛太年轻,如今论到他嫌别人了。 故而婉拒道:“虫儿,你去海都那边不合适,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我们都没办法进去搭把手,这知海阁内就不一样了,有什么事随时可以商量。” 谁知虫儿坚决反对,“招惹了相海花很难脱身,为了大家的安全,我不能答应。” 庾庆当即两眼一瞪,两手袖子一撸,“敢跟我唱反调,你男扮女装就是坏人家规矩,那是在冒险懂不懂?” 虫儿吃错了药般,脸上神色明显心虚的不行,却依然嘴硬道:“坏了那边规矩只是我一人出事,惹了相海花,我们都跑不了,我不去。” 庾庆直接上手揪了他的耳朵,“反了你了,你去不去?” 虫儿痛的呲牙咧嘴,语气也怂了,“我不能去…如果可以直接接触到琥珀女,又何必再去惹相海花。公子,你先让我试试行不行,如果不行,再换你的办法行不行?”说着还怪可怜的样子看向牧傲铁,明显在向九师兄求助。 牧傲铁还算是体恤这个勤快小师弟的,也看不惯庾庆蛮横霸道不讲理的样子,当即帮腔道:“老十五,他难得积极,就让他试试吧,就当是长点历练,不行再说。” 庾庆瞪他,“男扮女装,开什么玩笑,你觉得这能行得通吗?你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玩呢。” 牧傲铁眉头略皱,想想也是,男扮女装怎么可能混得过去,当人家傻么? 谁知虫儿立道:“我先扮给你们看看,如果你们觉得能混得过去,我再去试试行不行?” 室内瞬间一静,庾庆、牧傲铁还有门框边倚靠的百里心,皆怔怔盯着他,一个个的目光异动,都意识到了虫儿“貌美”的一面。 庾庆的手也松开了他的耳朵,上下瞅了瞅他,竟很好说话的嗯了声,“行,那你就先扮来看看吧。” 其实并非是被说服答应了,而是起了猎奇之心,纯粹想看看虫儿装扮女人的样子,这乐趣可是少有的,平常估计逼都逼不到虫儿这样干吧。 百里心:“我的衣裳,他体格穿着可能不太合身,凑合一下也行。” 揉着耳朵的虫儿低声道:“我有钱。” 他上次分到了十万两,言下之意是我自己会买。 庾庆乐呵了起来,只要不花他的钱就行,当即应下,“行,那就顺便去街上逛逛吧,需要什么你自己买。” 他刚走出房间门,虫儿又追了出来,“公子,还有件事,我昨晚出去逛时无意中发现了一件事,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庾庆一怔,回头看向牧傲铁,目露询问。 牧傲铁微微点头,表示虫儿昨晚确实出去逛过,他同意了的。 庾庆这才问道:“你无意中能发现什么事?” 虫儿:“我昨晚在知海阁内到处逛着,逛到了一个僻静角落看外面的夜景时,无意中遇到了拍卖场的那个霍浪和红姬,他们躲在角落里秘密商议着什么,霍浪说什么他喜欢便宜的广灵丹,说什么在岛上不方便动手,要把人给诱到海上去,说那个什么五鼎山的周少已经输红了眼,很好利用,让红姬安排人去联系那个周少。他们谈完这些就走了,我想来想去觉得不对劲,公子昨天也拍了广灵丹,不知道他说的那个喜欢广灵丹的人是不是公子您。” 庾庆听后沉声道:“你确定你没听错?” 虫儿迟疑道:“大概就这么个意思,不能确定说的是谁,只是想起公子您也买了广灵丹,提醒一下。” 屋内陷入了安静,庾庆神情变幻莫测了好一阵,然后回头看向了牧傲铁和百里心,见二人面色也很凝重,不由徐徐道:“莫非那个霍浪昨晚出现在我身边并非偶然?” 离开幽角埠,知道是来这里之前,他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是难以保密的,遇上别有用心的他也不会太奇怪。 百里心颔首道:“靖远船行的霍浪和红姬,我让那边查一下。” 庾庆知道她说的是其背后的势力,也不知目前该如何跟这位的背后势力决断,对方知道的太多了,一丝隐忧暗藏心中,暂未多说什么,“走吧,先陪虫儿买了衣服再说。” 一行刚出门,便撞见了守在外面的安邑和苏秋子,很显然,两人一直在外面等着。 确定是要出行后,苏秋子迅速去喊了同伙一起陪同,近十人再次陪护在旁。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他们住的房间不是高档的那种,前往绳梯的路途较绕,就在他们快要到绳梯的时候,前方一个房间的门开了,门口本就有几个护卫状态的人守着,见到门开,当即将过道给拦断了,拦住了庾庆等人,让他们暂缓通过。 庾庆等人虽有不满,但看对方这明里暗里护卫的阵势,知道可能也不是一般人,为点小事闹出不明状况的事没必要,遂耐了心稍等。 那屋内先出来了一个衣着华丽的妇人,相貌平庸,不是别人,正是相海花,不过庾庆等人并不认识,也没见过。 相海花在门口恭候状,里面紧跟着出来了一个面容清丽的清瘦男子,一身白衣,手摇折扇,故作潇洒的模样。 问题是这男子只要不瞎的都会下意识看向他的胸部,隆起来的,不傻的都能看出是女扮男装,本人却一副傲娇而不自知的模样,抬头挺胸,有那么点无视他人看法的意思。 这哪是什么乔转打扮,分明是让自己显得更加引人注意。 这都没什么,关键是庾庆和牧傲铁都面有疑色,都感觉这女人有点眼熟,却都一时间想不起在哪见过。 女扮男装的不止着女人一个,后面又跟出了两个,则明显是随侍。 白衣折扇的伪男子的目光也只是澹澹从庾庆等人脸上扫了一下,便在众人簇拥下向绳梯那边去了。 然并未走出几步,伪男子突然顿步,勐回头,并踮起脚尖往回看,后又赶紧左右拨开挡着视线的随从,终于再次同庾庆等人的目光对视在了一起。 反复确认了庾庆容貌后,伪男子手中折扇啪声敲在掌心,呀了一声,竟带着几许欢快的样子蹦蹦跳跳到了庾庆跟前,满脸欣喜道:“张之辰,你怎么在这?” “呃…”庾庆凝噎,能一口叫出自己用过的化名,那看来真是熟人,再看看对方那迅速过来警惕的护卫,试着问道:“恕在下眼拙,尊驾是?” 伪男子立马捋着衣裳挺起了饱满的胸部,努力彰显出了自己的女性特征,“假男人,女的,我是女的,朝阳大会,我们见过的,我还特意去你住的院子里去看过你的。” 一旁的相海花瞅着她挺胸的样子,忍不住小汗一把,发现这位,说的好听点是无视世俗规矩,不受礼教束缚,说的难听点就是有够虎的。 虫儿对这女人直接对自家公子亮胸的动作略皱眉,目光狐疑着在两人脸上扫来扫去,有点怀疑两人之间的关系。 庾庆略怔,脑海里勐然闪过了什么,终于想起了对方是谁,指着她,“你,你,你是朝阳…” 牧傲铁也瞬间想起了这女人是谁,殷国的朝阳公主! 没错,他也认识,当初朝阳大会期间,他和南竹去探望庾庆时,刚好撞见了这位公主去找庾庆。 “嘘…”朝阳公主用扇子碰了碰自己的红唇,旋即两眼笑成了弯月,露出一口贝齿嘿嘿道:“微服私访,微服私访,张兄,唤我李兄便可。” 提醒对方自己不想暴露身份,声音却明显是个母的。 庾庆和牧傲铁相视一眼后,支支吾吾点了点头,“李兄。” 朝阳公主爽朗道:“张兄冠绝群雄的情形,至今历历在目,我一直托人打听你的下落,大会后你却来了个销声匿迹,没想到在这遇见了,真是缘分呐。” 销声匿迹?没有吧?庾庆有点愣神,以对方的身份,自己的下落很难找到吗?忽意识到了对方还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相海花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有人对这位公主封锁了相关消息,遂在旁出声道:“李公子,这是遇上旧识了,何不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朝阳公主笑道:“他低调的很,怕是未必愿意让人知道他是谁,看他自己愿不愿意告诉你咯。”转而却为庾庆介绍起了这个女人,“相海花,知海阁的老板娘,住店可以让她打折。” “……” 庾庆等人齐愣住,没想到眼前这其貌不扬的女人就是相罗策的女儿,此地的主人,更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相识。 转念一想,又觉得理所当然,朝阳公主来了这里,相海花陪在身边很正常。 庾庆各种念头在脑海里一转,知道自己一直找不到的合适机会来了,当即拱手笑道:“失敬失敬,原来是老板娘,有幸相逢,在下庾庆。”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这里入住登记的名字就是庾庆,隐瞒也没啥必要。 “久仰久仰。”相海花貌似应付着客气了一声,然后便挽了朝阳公主的胳膊,示意借一步说话,朝阳公主虽有些不愿意,但还是跟了她去。 也没去别的地方,回了刚才出来的房间。 “老板娘,干什么呀。”朝阳公主有所不满,她还想跟庾庆叙旧呢。 相海花将她拉到了窗边,郑重问道:“公主,我观你的样子,似乎还不知道刚才那人的真实身份吧?” 李朝阳自信道:“我知道呀,他不是什么庾庆,他其实就是当初朝阳大会第一名的那个张之辰。” 相海花叹道:“我知道他是张之辰,那只是他的另一重身份而已。” 李朝阳讶异,“他还有别的什么身份不成?” 相海花挥手指了下四周,“这是哪里,这琥珀海是我相氏的地盘,住进了这里的人,我这里岂能没有点关注。公主,这人可不简单,他的真实身份可比那个张之辰出名多了,他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探花郎。” 李朝阳先是茫然,旋即渐渐瞪大了双眼,失声惊呼道:“什么,探花郎,是那个天下第一才子的探花郎吗?” 相海花抓了她的手,轻轻拍抚着,“公主聪明,一点都没错,就是最近名震修行界,只一剑便平了三仙堡的那个探花郎,这人可不得了,文武双绝,世所罕见,真正的人中龙凤,真正的天之骄子啊!” 第九八五章 来者不善 李朝阳难以置信,似喃喃自语,“探花郎就是朝阳大会第一名的张之辰…” 外人是难以体会这个消息所给她带来的震撼的。 早年探花郎名声鹊起,摔冠而去时,殷国皇宫内就有人将探花郎给形容的让她心潮澎湃,她就立志要嫁探花郎,只是后来探花郎神龙见首不见尾,她无缘一见,一直引以为憾。 加之母亲的劝说,她想想也是,归根结底,这还是修行者的天下,再有才华也是次一级的存在,就连探花郎自己也要弃文从武。恰逢朝阳大会,母亲说这契合她的名字,说那里可能找到她的姻缘,果然,那个张之辰入了她的眼缘。 奈何那个张之辰之后也消失的音讯全无,她有意也不行。 此时此刻才发现,她立志要嫁的探花郎,和那个朝阳大会确认的姻缘,居然是同一人,心潮之澎湃简直难以形容,原来她的缘分从头到尾都是同一人,竟然这么巧,这不是上天注定的缘分是什么? 在待嫁女人中,她的年纪真的很大了。 相海花:“是啊,就是他,我怎敢欺骗公主,难道公主没听说过如今的探花郎已经化名成了庾庆吗?”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李朝阳茫然,她还真不知道这事,又问:“你刚才说的什么剑平三仙堡是怎么回事?”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相海花错愕,是真没想到对方连这个都没听说,感觉有些不太可能,旋即意识到可能有人对这女人封锁了相关消息,当即把探花郎剑平三仙堡的经过大概讲了下。 “已经突破到了上玄境界…”李朝阳两眼渐渐放光,突然扭头就走,显然是要去跟那位探花郎好好交流交流。 相海花忽一个闪身,拦住了她,问:“公主要干什么?” 李朝阳毫不掩饰自己的觊觎之心,“这个探花郎也该名花有主了,我让他洗干净了等着做本宫的驸马。” “啊…”相海花差点被她这话给噎死,本是想提醒她不要对身边人泄露探花郎的身份,谁知这位这么直接的,发现自己准备的一堆弯弯绕好像有点多余,省事的有点不敢相信,甚至感觉有点儿戏,“让探花郎做你的驸马?” 见她如此惊讶,李朝阳会心一笑,“我这里不讲究什么门当户对,只要我乐意就行,大可以让他放宽心。” 这都什么跟什么?相海花的脑子一时间有点跟不上她的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敢情这位觉得堂堂探花郎做驸马是高攀了她。 转念一想,也是,什么探花郎,什么天下第一才子,什么文武双绝,在这位的家世背景面前,都得逊色三分。 人家的爹是殷国皇帝,世间最顶尖几人之一的地师是她娘的师兄,探花郎在她面前确实没啥门当户对的资格,确实是高攀了。 事实是这样没错,可问题是,许多事情不是所谓的事实就能搞定的,真要那样的话,她也不敢在这里搞鬼。 所以她还是提醒道:“公主,高门大户还有权势富贵这东西,恐怕探花郎不会感兴趣,锦国皇帝眼皮子底下他尚能摔冠而去,地母的徒弟又如何?公主,万一探花郎不愿做你的驸马怎么办?” “这…”李朝阳沉吟了一阵,拿地母徒弟一对比,她就有轻重概念了,微微点头,“这确实是个问题,哎呀,那怎么办,总不能强迫吧?我也不太会讨人欢心呐。”她有点犯愁地转圈圈思索,确实没想过人家会拒绝她这个问题。 相海花又试着问道:“敢问公主,你喜欢探花郎吗?” 李朝阳翻了个白眼,“不喜欢能让他做驸马?” 相海花又问:“皇后娘娘知道你喜欢探花郎吗?” 李朝阳点头,“知道的,只是这位探花郎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一直找不到而已。” “找不到?不会吧,他一直在幽角埠的桃花居,修行界人尽皆知,连我都知道,以皇后娘娘的耳目聪明怎么可能不知道。公主,不会是娘娘不希望你嫁给探花郎吧?” 李朝阳也不是傻子,陷入了沉默。 相海花继续敲边鼓道:“如果娘娘不愿意,探花郎也不愿意的话,只怕公主一厢情愿是不行的,除非…” 李朝阳抬眼,追问:“除非怎样?” 相海花立刻凑到她耳边,小声滴咕了几句。 李朝阳脸颊略显羞红,有些忐忑道:“这样能行吗?” “是有点太儿戏了,若是让皇后娘娘知道是我出的主意,岂能饶过我,算了,依我看,这事还是算了吧。”相海花挥了挥手,就此作罢的样子,转身欲走。 “别呀。”李朝阳赶紧拉住了她,“就这么定了,放心,这事我不会抖出你来。其他男人根本配不上我,探花郎舍我其谁,这男人我要定了,让天下女人羡慕去吧。相海花,这事你必须帮我。” 相海花一副为难的样子,心里却在滴咕,费尽心思的准备,没想到这么简单,简单到感觉有些草率。 在对方的反复央求下,她最终只能是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答应了下来,“行吧,不过有些事情你要注意,不要让你身边人知道他就是探花郎,不然定会告知你母亲。还有这事怕是得尽快才行,不然怕是瞒不过大业司那边,大业司一旦反应过来了,皇后娘娘那边也就瞒不住了。” “都是高见,都依你……” 两人滴滴咕咕密谋了一阵后,才从屋里再次出来。 庾庆等人也没走,庾庆看到了解决需求的机会,也不想走,硬是耗到了她们出来。 只不过感觉有些不对,感觉那位朝阳公主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怪怪的。 不过并不重要,他正上赶着巴结的时候,满脸殷勤笑意的候着。 相海花在旁含笑旁观着。 李朝阳凑上来便问:“庾兄,你们这是要去哪呢?” 一句话问到了点上,庾庆正琢磨该怎么切入,没想到对方主动给了切入点,当即笑道:“没确定,想去的地方这里也不让去,也只能是随便逛逛。” 一听这话,牧傲铁等人立马知道了老十五在打什么主意。 果然,李朝阳一脸好奇地接话了,“这里有什么地方是想去不让去的?” 同时还看了看相海花,她明显也是个好奇心重的人,喜欢新鲜。 相海花略感不解,不知道庾庆想去哪。 庾庆已经解释道:“听说海都那边有一群琥珀女,久仰大名,想去见识一下,奈何有规矩,只能女人去,男人不能去。” “琥珀女,听说过,不就是皇叔清剿后的一群余孽么,有什么好看的?”李朝阳说着又看向了相海花,问:“那个地方男人不能去吗?” 倒也没有说我就要去之类的话,有些规矩方面的教养她还是有的,知道自己哪怕是公主也得遵守。 听到“清剿余孽”字眼,虫儿脑袋低了低。 百里心则对“皇叔”字眼敏感了一下。 相海花也没想到庾庆想去的是那地方,当即回道:“是有这个规矩,不过规矩也是用来约束外人的,李兄自然不是外人,李兄…”她看了眼庾庆,“和庾兄若是想去看看,我可以交代人去那边安排一下。” 李朝阳对此没什么意外,立刻问庾庆,“庾兄是想去看看吗?” 庾庆已是心中一喜,当即点头,“那就沾李兄的光去开开眼界。” 李朝阳的眼睛又笑成了弯月,很自然地对相海花道:“安排吧。” 相海花点头应下,带了他们一起下楼,随行之人太多,分了几个绳梯。 途中,庾庆对虫儿使了个眼色,显然在说,这才叫省事,不用你男扮女装冒险。 一行到了楼下,刚从绳梯出来,便见一轻衫薄衣、气色不佳、眼睛圆又大的清瘦男人凑了过来,人还没靠近,便被李朝阳的护卫给拦住了,将其训斥并驱赶。 那人却朝庾庆喊话,“可是庾庆庾兄?” 众人看向庾庆,庾庆自己也是一怔,反复打量对方,从穿着和气质上来看,有贵气,不像是普通人,奈何连一点眼熟的感觉都没有,应该是不认识的,当即上前回话,“正是,在下眼拙,阁下是?” 那人拱手道:“在下五鼎山周赦灵,五鼎山掌门正是家父。” 此话一出,庾庆心中突噜一下,立刻和虫儿相视了一眼,又与牧傲铁的眼神碰了一下。 “久仰久仰,不知有何指教?”庾庆客气了一句。 周赦灵看了看眼前一群人,似乎有些为难,“庾兄,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庾庆一边眉头略挑,已怀疑对方来者不善,不过在这知海阁内,倒也不担心对方乱来,何况他现在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有信心的,也想看看对方要玩什么花样,当即对相海花和李朝阳等人点头抱歉一声,离群,跟了周赦灵去。 牧傲铁、虫儿和百里心则不远不近地跟上了。 远处角落里,一扇屏风网格后面窥视的霍浪轻轻滴咕了一声,“那厮怎么跟相海花混到了一块?” 一旁的红姬亦疑惑道:“那女扮男装的,相海花对其似乎很恭敬,不知是什么人。” 到了僻静处的庾庆见周赦灵还想再往偏僻地方走,危险意识令他停步了,“周兄,差不多了,有什么话在这说吧。” 周赦灵四处看了看,只好回头,靠近了低声问:“昨晚拍卖场有五枚广灵丹,是庾兄拍走的吧?” 庾庆脑子里快速思索应对之余,颔首道:“没错,有什么问题吗?” “那五枚广灵丹是我出手的。” “哦,那又怎样?” “庾兄还想要吗?我这里还有。” “这东西,自然是多多益善,只是拿哪卖不是卖,不知周兄找我是什么意思?” “这灵丹的价钱摆在这里,也不是谁想用就能用得起的,再拿出来拍卖的话,量大了搞大了动静,我也会有难处。是这样的,庾兄如果还想要的话,量大的话,我给你的价钱可以再便宜一些,绝对比市价优惠很多。” 庾庆目光闪烁了一阵,忽道:“你说你是五鼎山的少掌门,我就能信你吗?” 周赦灵道:“这个简单,五鼎山在这里就有铺子在经营,你可以去查证。” 庾庆:“谁知是不是事先安排好了的,咱们都实在点,虚的不要,你先拿出一百枚广灵丹给我看看再说。” 第九八六章 不杀都不行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一百枚广灵丹?”周赦灵惊了。 庾庆点头,表示对方没听错。 周赦灵想问问他是不是疯了,不过最终还是忍住了,问:“庾兄,你知不知道一百枚广灵丹是多少钱?” 庾庆算都不算,随口道:“市价三十亿吧。” 周赦灵:“那可是三十亿呀,我怎么可能一次性拿出那么多广灵丹。” 庾庆:“琥珀海在修行界也算得上一个贸易中枢,以五鼎山的实力,你千万别说在这里的铺子连一百枚广灵丹都拿不出来。” 周赦灵耐心解释道:“铺子里的灵丹是铺子里的,我自己的是我自己的,我修为已达初玄巅峰,吃再多的广灵丹也没了作用,平常最多服用些灵丹弥补损耗,宗门平常也不可能再划分广灵丹给我,我手上能有,已经是身份便利上得来的。” 庾庆无所谓的样子道:“都一样,反正你是五鼎山的少掌门,手上没有,可以去铺子里拿嘛。” 周赦灵差点被这话给噎死,苦口婆心的解释道:“庾兄,可不是你想的那样,铺子里的东西,那都是门派公账上的东西,少一颗都是要被追责的。譬如这广灵丹,每一颗的炼成,门派里都是投入了大量成本的,要采集各种药材,不少药材也是其他门派花了漫长时间,投入了大量人力和精力种植出来的,五鼎山也得花大钱去买的,我门派自己的炼制花销就不说了,有时候还会出现废丹,所以这广灵丹看似昂贵,其实我们自己也赚不了多少钱,您想想看,成本投入这么大的东西,怎么可能任由我来随便支配。” 这堆废话,庾庆明显没听进去,直接问道:“那你所谓的‘量大’是多少?” 周赦灵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十颗。” “十颗呀,那就不用劳烦堂堂少阁主的面子了。”庾庆扔下话转身就走。 周赦灵顿有些急了的样子,抢步追上道:“我给庾兄打九五折。” 三千万一颗,九五折一颗就得节约一百五十万。 庾庆不予理会,继续走自己的。 周赦灵再次降价,“九折!” 这意味着十颗广灵丹有一颗是白送的。 庾庆还是不为所动,周赦灵也干脆了,直接拦在了前面,问:“庾兄到底想要多少颗?” 庾庆不得不停步道:“我说了多多益善,先要一百颗。” 要不是估计对方拿不出太多,他开口又岂止是一百颗,触摸高玄的门槛,一百颗依然是远远不够的。 周赦灵苦笑,“庾兄,你这真的是,一百颗我确实拿不出来。” 庾庆随口道:“拿不出来就去偷嘛。” “……”周赦灵一脸懵,明显在问,你说什么? 牧傲铁、虫儿和百里心齐愣怔,这是在让人回家偷东西吗? 很快,牧傲铁又抬手摸了把额头,大概猜到了老十五想干什么。 庾庆也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迅速改口道:“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去向铺子里‘借’嘛。” 周赦灵叹道:“这怎么借?借出来后,我卖掉了,回头怎么向宗门交代?庾兄,没必要搞那么麻烦,我就卖十颗,九折卖十颗呀,你已经赚了不少了。” 庾庆:“你确定我能心安理得赚下?不如这样,我们现在就去五鼎山的商铺,确认一下五鼎山会不会让你打折卖给我,如果没问题,我就买下。”伸手有请一起同往状。 “这…”周赦灵卡住了,也赶紧摁下了他的胳膊,“庾兄,这是我私下买卖,不然如何会打折,要不是拍那五颗已经引起了注意,我又岂会私下找你买卖。” 庾庆吃准了他不敢去铺子那边对质,五鼎山明码标价的东西,门中却有人私下打折出售,这算怎么回事?故而一声冷笑,“周兄这十颗本就是偷出来的吧?这来历不明的东西,若是贼赃,让我如何敢买?” 周赦灵肃然保证,“庾兄,您放一万个心,绝不是贼赃,保证没事。” 庾庆:“你不敢去五鼎山的商铺对质,在这里红口白牙的保证有什么用?周兄,我明说了吧,我也不差那一两颗广灵丹的钱,为了一颗广灵丹的优惠,承担收受贼赃的风险,不值当,如果有个上百颗,价值毕竟摆在这,担点风险也是值得的。周兄,我不差钱,二三十亿对我来说其实也不算什么,就看我愿不愿意,你慢慢考虑,拿得出来咱们就谈,拿不出来就当认识了个朋友,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言毕拱了拱手,直接绕开走人。 旁同的虫儿等人立刻跟了离去。 周赦灵怔怔目送,满眼纠结。 走远了些后,牧傲铁才靠近庾庆低声问了句,“你胃口是不是太大了点?” 庾庆轻言细语的哀叹了一声,“是有点大,想填满上玄境界,一百颗广灵丹也差的远。” 牧傲铁无语,两人说的根本不是一个意思,他发现这厮修为到上玄后,有点穷凶极恶的感觉,上次为了三个亿去诬陷三仙堡,这次又想捞一笔狠的。 他太清楚庾庆的家底了,不可能有二三十个亿去买那些个广灵丹。 庾庆嘴上依然在滴咕,“一百颗会不会把人吓跑了?既然主动送上门了,就不能轻易放弃,实在不行的话,十颗就十颗吧,先在五鼎山那边打开一个口子再说,想杀我,五鼎山不出点血怎么行?想不杀我都不行!老九,让安邑那边安排人去五鼎山的铺子那边蹲守,先暗中确认一下这个周少的身份,靖远船行那边也安排点人过去。” 这听似胡言乱语的话,令牧傲铁皱了眉头,不过还是嗯了声。 不杀你都不行?百里心和虫儿满脸无语状,这话说的,是要上赶着让人杀吗? 很快,他们又跟等候的李朝阳等人碰面了,去海都见琥珀女的事,相海花已经趁这空档安排好了,琥珀海的相关规矩在她这里确实不是什么问题。 为了避免一行引人注意,相海花带了他们从一个自家用的后门离开。 她也不想朝阳公主和探花郎在一起的情形让太多人看到,琥珀海鱼龙混杂,各方耳目众多,不得不防。 那个后门出口在山崖下的一个洞口里,登船后,有大鱼拉缰,船只冲出洞口,在碧波大海上乘风破浪而去…… 知海阁内的周赦灵并未远走,而是走到了就近的偏僻犄角旮旯里等待。 不多时,慢悠悠逛来的霍浪和红姬打量着四周,趁着无人之际,也转入了那犄角旮旯中,与周赦灵碰面在了一块。 “周少,谈的如何?”红姬问。 周赦灵摇了摇头,“那厮什么人呐,胃口太大了,白送一颗广灵丹都无法打动,居然要买一百颗。” “一百颗?”红姬失声,“什么情况?” 霍浪脸上也满是惊讶。 周赦灵把谈的情况讲了一遍,最后感慨摇头道:“看来你们说的没错,这人确实是有钱,一出手就要买上百颗,确实是有钱人。” 霍、红二人相视无语,这情况着实超出了他们的预料,预判到了那位探花郎对便宜的广灵丹有兴趣,没想到会扩大成这个样子,一下要这么多干嘛,想要下次再买不行吗?随身携带这么多也不方便。 不过也能理解,碰到了便宜的机会嘛。 这事怎么搞?很显然的,这位周少也不可能拿出上百颗广灵丹。 看来得另想办法了,霍浪顿时对这位周少没了兴趣,微笑道:“既然如此,依我看,这事就算了吧,周少,这事就当没有发生过吧。”给了红姬一个眼色。 红姬会意,上百颗广灵丹可不是小数目,五鼎山那边不可能放任这位周少乱动,折腾起来,很容把事情搞大到超出他们的控制,探花郎那边咬死了这个数,他们只能放弃这位周少作罢,以免节外生枝,当即跟了霍浪走人。 回过神的周赦灵喊道:“二位,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霍浪面露不屑,用别的办法还犯得着找你?多一个不相干的人,多一份节外生枝的风险。 为了断绝对方的念头,也是怕对方想不开,他还是背对着警告了一声,“你没看他跟相海花混在一起吗?看来是我们小看了他,就此打住吧。” 这也是他决定另想办法的原因,凭相海花在琥珀海的势力,事情若不顺利,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必须要缜密行事。 周赦灵不知自己因此而暂时逃过了一劫,只因霍浪那边不会让人知道他们之间有来往,事后必然是要将其灭口的。 若不是为了能有说服周赦灵的身份,他和红姬甚至都不会在周赦灵面前暴露身份。 未得到回应的周赦灵,反倒因此满脸不高兴,他堂堂五鼎山少掌门也是有脾气的人,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敢甩他面子的,目送二人远去后,他一声冷笑,“没了张屠夫,就要吃带毛猪不成?真以为没了你靖远船行的人手,我就找不到人手了?” 圆而大的眼睛里露出了属于赌徒孤注一掷的决断凶光。 走开了的霍浪回头看了眼,低声交代身边人,“这人不能留,过段时间,不容易跟我们有联想后,弄掉。”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第九八七章 都在哭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海上乘船,上岸有车,车帘密闭,掩盖着一行的身份,一路上的繁华喧嚣动静渐渐消失,最后只剩风的动静和鸟鸣。 下车后,眼前是一片椰林和其它树木交织的树林,阳光穿入的光线强烈,环境却很清幽,给人一种骤然脱离了繁华的冷静感,似乎连温度都降低了不少。 此地守卫跟相海花交涉了几句后,结果让相海花皱眉,可以让他们进去,但只允许少数人进去,那些什么杂七杂八的护卫都得留步于此,只因这里暂时查不清楚那些护卫的底细。 相海花特意强调了李朝阳公主的身份,守卫却连公主的面子都不给,只让带两名女扮男装的侍女进去,说自己也是奉命行事,除非相罗策发话,也就是说,这也是相罗策的意思。 相海花多少有些奇怪,父亲怎么会驳公主的面子,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隐隐意识到了,这里应该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好在李朝阳也不在乎这个,结果可想而知,三仙堡的那群随从也成了底细不明的人,统统止步于此。 继续前行时,庾庆下意识看了看身边的虫儿、牧傲铁和百里心,对照护卫拦截的话,也就是说,自己这几个人的底细已经被这边掌握了,自己探花郎的身份早就已经暴露了。 既让他意外,心理上也能接受,情理之中的事情,离开幽角埠时就预料到了。 穿过一片林荫小道,点缀在林中的一些房屋出现在了视线中,简朴而干净的建筑,一座类似村寨的聚落。 村寨的边上,就是那黝黑岩石般的宫城一角,能看到城墙上站立的守卫。 此地便是幸存的琥珀女软禁地。 有守卫“当当”摇响了一只笨重的铃铛。 很快,大大小小的屋内,不管干什么的人都恍如白色幽灵般,慢吞吞的动作出现在了自家门口,一个个身穿白色衣裳,长发披肩,头上还披着一块白色纱巾,全部是女人。 有上了年纪的老嬷嬷,也有青葱少女,一个个神情麻木的低头站那,不管来了什么人,她们似乎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那感觉像是在奔丧。 曾经人口数以万计的女儿国,如今就剩下了眼前这些人,连三百人都不到,当年那场血洗可想而知。 “把头都抬起来!”带领客人前来的管事人员突然一声喝。 门口站立的琥珀女们立刻抬起了头,一个个的面容姣好,哪怕脸上满布岁月皱纹的,也能看出曾经姣好容颜的影子,面色上有惊惧,也有麻木。 琥珀女之所以闻名,跟她们天生的姿色有关,她们自称是海的女儿。 女儿国尚存时,来往此地的男人都以能成为此间女的枕席之宾为荣,如今也依然如此,只是性质变了,如今的琥珀女更像是在卖身,为了生存而接客。 隔三差五的,就有高消费的客人被准许来此随意挑选一个欢好。 身为女人的相海花,其实不太能接受父亲的这种行为,觉得完全没必要,也不知道父亲为什么非要这样做,然而在此事上,父亲的态度异常坚决,不接受她的任何建议,也不做任何解释,只让她不要管。 李朝阳把这些女人大致都扫了遍后,有点不解,“不就是一般的人嘛,也没什么了不起吧,有什么好看的?” 陪同在旁的相海花朝庾庆几人瞟了几眼,略带嗤鼻道:“据说那些男人挺喜欢,说这些琥珀女有什么内好之处。” 李朝阳不解,“什么意思?” 相海花也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略摊手,表示自己也不清楚,然后便转移了话题,问此地随行的守卫,“人都出来了吗?” 早已将那些琥珀女打量了好几遍的守卫道:“都出来了,也不敢不出来,有一个不从的,会株连所有人承受鞭笞之刑。” 李朝阳啧啧道:“如此严厉,她们不会逃跑的吗?” 守卫道:“有一个敢跑,就杀三个,杀了几次后,就乖了,这些年也没人敢跑了。”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闻听此言,虫儿双手握拳在袖子里,双臂的微微颤抖连袖子都掩饰不住,脸色很难看。 陪同众人逛了一圈再回头后,相海花问道:“你们这些男人,都找到了自己心仪的没有,想找哪个欢好就快去,我们可没空久等下去。” 说完后,自己都觉得晦气,自己一个女人,居然带男人来搞这事,简直荒唐。 然而在来的路上,苏秋子已经在庾庆的授意下代表一众男人表达了相关愿望,她当时表示了会有安排,此时只能说是在尽地主之谊。 闻言,庾庆顿时苍蝇搓脚似的搓了搓双手,一脸兴奋的样子道:“久闻琥珀女的好,今天终于有机会来大开眼界了,诸位,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还朝牧傲铁和虫儿递眼色,暗示两人趁机完成此行的任务。 谁知相海花却像看怪物似的看着他,发现这探花郎也太不长脸了,真是一点脸都不要了,色急也就罢了,居然还表现的如此明显,当即不客气道:“其他人想在这快活,我没话说,至于你,不行。” “……”庾庆脸上的兴奋神色卡住了,有点懵,下意识问了句,“为什么?” 相海花眼角上斜了一下,心想,还能为什么,老娘要撮合你和公主,现在让你搞这事的话,公主这边怎么交代?拿话点他,“你不觉得有失颜面吗?” 李朝阳已经是面色凝重,闷声不语了,她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自然是知道相海花的意思,探花郎的行为令她不得不着眼将来的日子,看来两人将来在一起后,自己在这方面不看守严格一点是不行了。 她的心情有点沉重。 庾庆哪知道这俩女人会在这种事情上算计自己,不解道:“这不就是这里的风土人情吗?” 相海花不跟他扯,直接捅破道:“探花郎,你什么身份,还需要我说那么明白吗?我可不想因为我毁了你的清白。” 见人家不装了,庾庆也很无所谓的,他此来以达目的为主,哪会计较这个,“老板娘言重了,文人风流乃是雅事,天下青楼文章多的是,没你想的那么不堪。何况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亲身体验后,下笔才有真文章,这些个你也许不懂,我是最清楚的。” 这还能扯出道理来了,相海花乐了,是怒极反笑的那种,不客气道:“这里我说的算,你不准!” “……”对方硬来,庾庆也只能是哑在了那,很无语。 见李朝阳也嗯声点头表示赞同的样子,他只能作罢,干咳一声,朝虫儿和牧傲铁使眼色道:“客随主便,我是没办法了,你们既然来了,就不要错过这难得的好机会,去吧去吧。” 牧傲铁是反感搞这种事的,尤其是众目睽睽的审视之下,但也知目的所在,只能是硬着头皮执行了。 很快,他和虫儿都选定了各自的目标走去。 众人一瞅,尤其是女士们,还挺感到意外的,发现两人所挑琥珀女的年纪似乎都蛮大的,不喜欢年轻的,居然喜欢年纪大的。 殊不知,牧傲铁本是想冲此地看起来最年长的那位老嬷嬷去的,年纪大有经验嘛,对琥珀海的事情更清楚嘛,然而众目睽睽之下他实在是没办法做出那个选择,不得不改变了选择。 庾庆因此脸色略沉,发现老九那个脸面上的劲实在是让人受不了,他探花郎的金贵脸面都可以不要,你那不值钱的脸面算个屁呀! 被挑中的两名琥珀女领了各自的客人进门后,便关了门。 相海花他们也不会在这干等,一干人继续闲逛去了。 庾庆一步三回头,他还是有点担心的,那两个师兄弟,一个嘴笨,一个不谙世事,总之应变能力都显不足,能借这机会探明情况吗? 他是想亲自出马的,奈何相海花那娘们不同意,这娘们不会是仰慕上了老子吧? 他有点怀疑相海花是不是喜欢自己。 看他不时回头,对那些琥珀女恋恋不舍的样子,李朝阳很生气,抿着的嘴唇歪来歪去,用力踢了一脚沙子。 到了屋内,琥珀女妇人将牧傲铁领到了榻旁,拿下自己的白色头纱后,回头见牧傲铁站那一动不动,遂主动过来伸手,要帮其宽衣解带。 谁知牧傲铁却突然眉头一皱,一手捂住了腹部,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 妇人愣了一下,问:“你怎么了?” 牧傲铁摇了摇头。 妇人道:“我帮你喊人。” 转身就要走,她也有点害怕,客人一旦出什么事,她不但会被连累,还可能会株连其他族人。 牧傲铁一把拉住了她胳膊,旋即又放开摆了摆手,“没什么,旧伤复发,有点不舒服,咱们坐着聊聊天吧。” 他坐下了,妇人犹豫一阵后,也慢慢坐在了他身边。 “以前的琥珀海想必是另一番光景吧……” 牧傲铁开始试着打听以前的琥珀海。 然提及以前的琥珀海,那个妇人突然默默泪流,除了哭还是哭,有关琥珀海的事只字不提,不做任何回应,把牧傲铁搞了个没脾气,只能是想尽办法出言安慰,不过嘴笨的毛病也确实难改。 另一个屋内的妇人,将虫儿带到榻旁后,也没什么繁缛犹豫的,背对着虫儿,自行宽衣解带。 她将自己脱了个精光后,转身坐到榻旁,就要躺下,谁知却看到了令她非常意外的一幕。 虫儿哭了。 看到她开始脱衣服的那一刻,虫儿就红了眼,看到她一件件脱光,看到她默默承受如此羞辱,虫儿便再也忍不住了,情绪终于彻底失控了。 他泪流满面,甚至是跪下了,泪流摇头不已,最终撞头在地不起,泣不成声。 他好伤心好难过的样子,却又不敢哭出声来,额头抵在地面,身子弓成了虾米,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第九八八章 海的女儿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赤身坐在榻上的妇人不知虫儿这是怎么了,这又跪又哭的,搞得满腔屈辱感的她有点不知所措。 也有点慌了,得罪了客人的后果在这里是非常严重的,自己受罚都是其次的,就怕连累族人一起受罚。 也正因为动辄株连,导致她们一个个活着受罪,却又不敢轻易去死。 傻了一阵愣是没想明白是什么意思的她,回过神后,赶紧起身,快步到了虫儿跟前,也跪在了虫儿边上,试着问道:“你怎么了?” 虫儿还在那闷声而泣,没有回应,也不知是不是没有听到。 妇人只好试着伸手推了推他。 被连推了几次后,虫儿才试着抬了头,一入眼便是对方那白花花的身子,他奋力抬袖抹了把泪,快速起身,过去捡起了妇人脱下的衣服。 妇人正纳闷这客人这又是什么喜好时,却又见虫儿抱了衣服过来,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虫儿已拿着衣服往她身上捂。 她也无所谓了,任由客人摆布。 稍后,她才发现事情好像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客人正在帮她穿衣服。 虫儿边哭边帮她穿衣服,很伤心的哭着,把她脱下的衣服一件件帮她穿回去。 见客人非要这样搞,又手忙脚乱的样子,妇人只好谢过道:“我自己穿。” “嗯嗯嗯…”虫儿泣声摇头,执拗的,非要亲自动手,非要帮她把脱下的衣服一件件给穿回去。 用一种温柔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倔强,只是中途有几次都哭了个情绪失控,又不敢放声哭出来,数次蹲下捂面,再站起时又抹着泪继续帮妇人把衣服给穿回去。 看出客人并非是有什么特殊嗜好,真的只是让她把衣服给穿回去,妇人反倒有些无所适从,数次表达不用麻烦,自己来就行,可虫儿就是默默倔强着,非要亲手帮她把衣服穿回去。 帮她把衣服给穿好了,虫儿也坐在了榻上,依然是默默泪流着,已哭成了一个收不住的泪人,也不知是被触及了什么样的伤心事,哭个没完没了的。 妇人静静看着他,少有的仔细打量起了这个客人的面容,发现竟是个罕见的好看男人,甚至隐约感觉有些面熟,难道这个客人是以前来过的?仔细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若以前接待过这么好看的客人,自己不可能没印象才是,何况看起来还挺年轻的。 良久后,她也走到了榻旁,少了那种情绪上的距离感,试着问道:“你怎么了?” 泪流的虫儿默默摇头。 见他把衣襟都哭湿了,妇人又起身找了块手帕递给他,“是我惹你不高兴了吗?” 虫儿又摇头。 反正不管妇人问什么,他要么是不吭声,要么就是摇头,说不出一句能对头的话。 妇人自陷入如今境况后,还是头回主动与男客搭这么多的话,奈何说了跟没说一样,没问出半句原因。 之后两人都陷入了沉默,就这样静静肩并肩坐着…… 屋内呆了好一阵的牧傲铁出来了,四处看了看,才发现庾庆等人正在一片林中喝茶还是干嘛的,当即走了过去。 草棚内闲聊的庾庆也看到了牧傲铁,当即乐呵呵起身去迎接。 迎接不是目的,是想避开身边的相海花他们。 师兄弟二人途中相遇后,庾庆挤眉弄眼地问:“都说琥珀女如何如何,是否言过其实?” 这感觉,又有了师兄弟们在山上唆使同门偷看村姑洗澡的味道。 牧傲铁冷冰冰道:“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 庾庆想喷他一脸,远的不说,就说连鱼吧,啥都干过,还老是一副狗不吃屎的样子,神烦这德性。 不过现在也不是扯这个的时候,不靠谱的事也就是随口一问而已,他话锋一转,关心上了重点,“问到了什么没有?” 说到这个,牧傲铁略有些气馁,“一问琥珀海的往事,她就哭,根本无法沟通,一句有用的话都没问出来。” 庾庆一脸狐疑道:“进去磨了半天,就这?” 没错,就这,牧傲铁点了点头,知道人家怀疑什么,若不相信他的话,他也没办法,随便老十五怎么想。 庾庆确实不太相信他进去了什么都没干,不过有一点还是肯定的,老九这家伙不至于为了一时之快耽误正事。 问不出来,也就不再多问了,两人一起回了喝茶的草棚内。 在座的相海花等女人,那叫一个不正眼去看牧傲铁,反正眼角的余光里,鄙夷的意味是肯定有的,哪怕是百里心,眼神也是怪怪的。 李朝阳忽来了一句,“他都出来了,那小白脸怎么还没出来?” 对于这个问题,相海花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准确语言来回答这个不谙世事的公主,她自己也不愿为这么个事等下去,也说道:“探花郎,要不我们先回去吧,等他出来了,自会有人送他回去。” 庾庆恐有失,自己在这里,万一有事还能左右一下,拱了拱手道:“他不太懂事,我怕他惹出什么事来,还是再等等吧。” 相海花看李朝阳的意思,见她没什么反应,也就没再提这个,换了话题道:“晚上我做东,为公主接风洗尘,要不探花郎一起来,也省得我做两场准备。” 说话间递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给李朝阳,后者意识到了她要按计划行事,目光顿有些心虚闪烁。 庾庆不知有诈,欣然答应道:“能受老板娘邀请,已是荣幸之至,岂敢再有劳,一起就好。” 他正要借机和对方搞好关系,以便于在琥珀海的行事。 就这么敲定了晚上的宴请后,庾庆忽又对牧傲铁道:“回头你跟安邑他们说一下,这么多人住知海阁花销挺大的,在知海阁有老板娘关照,我不会有什么事,他们囊中也不宽裕,让他们及早撤出换个地方落脚。” 师兄弟之间,谁还不知道谁呀,屁股一撅,就知道要拉什么屎,牧傲铁心知这厮哪是什么想帮安邑他们省钱,分明是想给自己省钱,当即配合着嗯了声。 果然,相海花立马就接话了,“不用搬来搬去那么麻烦,玩多久就住多久,你们安心住着便可,我请。” 她还生怕他们突然跑了,导致她的计划无法继续下去呢。 庾庆立马打蛇顺棍上,连客套一下的话都没有,“既然老板娘都发话了,我再计较那就是矫情了。”回头又对牧傲铁道:“客随主便,听老板娘的安排就好。” 牧傲铁再次嗯声点头,盘算着省下来的可不止一点点钱…… 屋内,情绪渐渐稳定下来的虫儿,也想起了自己此来的目的,发现自己差点误了大事,几番欲言又止后,终于正常开口说话道:“能请教一个问题吗?” 正常情况下的客人,妇人怕是不会扯什么题外事,碰上虫儿这种的,她也莫名不正常了,意外道:“什么?” 虫儿:“我听到一个传闻,据说琥珀海这里原本有许多巨大的巨人,是这样吗?” 妇人不解,“好像是的,也不止是琥珀海吧,古时候四处出没的巨人应该不少,‘古冢荒地’至今还遗留着许多的巨人骸骨吧?” 说到“古冢荒地”,虫儿也想起了自己和庾庆流浪其间的往事,念头回来,又问:“我听到的传闻里,你们这一族曾经侍奉过巨人,还用七彩珍珠打造过巨大的座椅,给进出的巨人歇脚,不知传说中给巨人歇脚的地方在哪?” “巨人进出歇脚的地方”就是小黑得到的那本古籍上的关键线索所在,那个所谓的“进出”地点,很有可能就是“巨灵府”入口位置的所在,如今想确认这个位置,首选的打探对象自然就是古老传承中生活于此的琥珀女一族。 妇人想了想,摇头道:“没听说过什么巨人歇脚的地方,七彩珍珠座椅的传说,族中倒是有的,就算传说属实,那座椅也不可能保存到现在的。” 如果是来寻宝的,她劝对方打消这个念头。 最关键的线索不知道?虫儿略有些着急,他也想救南竹的,追问道:“我都听说过巨人在琥珀海的传说,你怎么会没听说过?你再仔细想想。” 妇人确实认真想了一下的样子,最终还是摇头,“也许有这个传说,只是这口口传说的故事,也不是必修的功课,都是聊天时才会说起的,听到的人就听到了,没听到的人自然就没听到,至少我确实没听说过。”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虫儿:“知不知道族中谁对这些事比较清楚?” 妇人:“我们族人幸存者不多了,剩下的,自然越是年长的,对往事传说知道的可能性越大。” 虫儿看了看紧闭的房门,他也不好在琥珀女这里到处找人打听,低声道:“你回头能帮我问问吗?” 妇人见他露了某种小心,不由暗生警惕,“你打听这个做甚?” 虫儿想了想道:“我家公子是个大才子,正在着写一本游记,要广录世间各种传说,烦请帮个忙。” 他也耍了个心眼,既然这边知道自家公子是探花郎,一旦这里泄露了谈话,着书立说的借口也是说得过去的。 妇人虽不好直接拒绝客人,但也不想冒然卷入什么,遂婉拒道:“我一时间也不知该找谁打听。” 虫儿却很信任她的样子,“你先帮我打听,回头我再来找你。” 妇人讶异,“你还能再过来?” 虫儿很有信心地点了点头,然后就起身了,他也知道自己磨蹭了太久,该离开了。 跟着起身的妇人紧急道:“你这样出去,我会有点麻烦,能不能…”指了指虫儿哭的红肿的眼睛,还有哭湿的衣襟。 虫儿也不傻,会意后,立刻施法舒缓了眼睛,弄干了衣裳,再抬头,与妇人四目相对,以无比坚定的眼神和语气道:“相信我,你们一定会自由的!” 妇人不知他为什么这样说,但是从她清澈的眸子里看到了真诚的善意,笑了,似乎在坚定自己的信心一般,喃喃道:“我们是海的女儿,大海是不会放弃我们的,她只是在沉睡,等到她苏醒的那一天,一定无人能挡,一定会以惊天巨浪冲刷一切罪恶,一定会为我们冲破所有的枷锁,一定会来解救我们的。”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第九八九章 胆大妄为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出去的虫儿找到了庾庆等人,一行就此离开了这软禁之地。 之后,相海花让人将庾庆等人送了回去,她自己则带了李朝阳去海都宫城之内,午餐相罗策要在宫内设宴款待这位公主,不捎带上庾庆等人也是为了尽量避免有人看到庾庆和李朝阳混在一起。 回到知海阁房间,边上没了外人,庾庆立刻拉着虫儿询问,“怎么样?” 虫儿点头道:“琥珀女一族里确实有七彩珍珠座椅的传说,但她个人并没有听说过什么巨人的传说,要等她再向其她族人打听打听。” 闻听此言,庾庆和百里心立马看向了牧傲铁这个大块头。 牧傲铁知道是自己无能了,也认了,不再解释。 庾庆好奇问虫儿,“老九这边怎么问,人家都不开口,还一个劲的哭,你是怎么让人家开口的?” 虫儿茫然,不就直接问的,并未绕什么圈子,他有点不知道牧傲铁这边是怎么回事。 见他不说话,庾庆惊疑道:“你不会真使了什么美男计吧?” 另两位齐刷刷盯住了虫儿。 虫儿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硬着头皮道:“我不知道算不算是美男计。” “哎哟,这小白脸果然是没白长。”哈哈大笑的庾庆勾了下他的下巴,搞的虫儿一脸尴尬,不过很快又正色道:“也就是说,还得想办法再送你进去一次,也不知道再让相海花帮忙第二次行不行。” 虫儿忙道:“不用麻烦,我男扮女装进去一次就行。” 庾庆想了想,点头道:“不是什么大事,搭上了相海花的关系,你就算男扮女装被发现了,化解起来问题应该也不大,真要被识破,就说你食髓知味好上了琥珀女那一口,嗯,可以去试试。哦,对了…” 他伸手勾了虫儿脖子,与之勾肩搭背道:“你是不是跟琥珀女那个那个了?” 虫儿跟他们呆久了,知道这些师兄的荒唐面,一听就懂,连忙摇头表示没有。 牧傲铁倒是说了句公道话,“老十六,这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人,不用理他。” 这里正闲扯着,突然响起了敲门声,门开后才知是知海阁的掌柜亲自过来了,带来的还有银票,是庾庆一干人等付出的住宿费用,掌柜的奉命如数奉还,并表示之后在知海阁的正常吃用一律免费。 相海花说话算话,果然是她请了。 庾庆也不客气,退回的银票悉数笑纳,连安邑等人自己付的住宿费用也一起代为保管了,而这笔钱又被牧傲铁盯上了,拉着庾庆要求分享。 百里心看的摇头,接触久了后,对桃花居这些人的某些毛病简直是无语,发现所谓的天下第一才子也不过如此。更让她无语的是虫儿,她发现虫儿始终坚信庾庆弄钱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心,真不知这是哪来的那份天真…… 琥珀海最繁华的区域,各种商铺林立,一处路口的大转角铺面,上挂“五鼎山”大招牌,门口伙计迎来送往,忙碌的很,今天的周少掌门也上了心的在铺内帮忙,负责此间的掌柜陶名成见状也算是颇为欣慰。 掌门让儿子来了这里,也有让陶掌柜帮忙看管的意思。 忙碌到半下午时分,一名千里郎突然打着身份进了铺内,找到了陶掌柜验收一份密信。 确认密信无损后,陶掌柜开信一看,发现是五鼎山宗门那边传来的,看完信中内容后,朝周赦灵招呼了一声,带了他一起去楼上。 楼上屋内,陶掌柜取了相关印鉴与信上的反复核对,确认无误后,才把信交给了周赦灵查看,“宗门来信,要从这里调一百颗广灵丹去海市那边,让你参与押送,要求收到信后尽快出发。” 五鼎山不止在这里有商铺,在修士流动的一些重要中枢点都设置有铺面。 周赦灵看了信后,奇怪道:“为什么要从这里调广灵丹去海市?” 陶掌柜:“我也奇怪,我们铺子里广灵丹的正常存量也就一百来颗,调走了我们这里的,回头我们又要向宗门那边申请调拨,不过宗门这样做,肯定有宗门的原因吧,你把东西送到后自然会了解到情况。” 周赦灵有点不情不愿道:“陶师兄,这里到海市太远了,搭乘千里郎也要飞好久,我不愿去,你还是换别人吧。这信我怎么感觉有些古怪,为什么要点名我去押送?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陶掌柜脸色一沉,“这是宗门的决定,由得你讨价还价吗?既然点名让你去海市那边,就肯定有这样做的原因,又不是让一个人押送,也不让你干什么,你随队出发就行,休要牢骚,惹怒了掌门有你好果子吃。” 周赦灵一把将信拍了回去,“行了行了,少拿我爹来压我,我去还不行么?” 于是按照信上要求,尽快执行,陶掌柜第一时间筹备了一百颗广灵丹。 虽然利用千里郎调运东西的风险并不大,他还是用匣子将灵丹密封后交给了两个平常专司押送的精干人员,也算是宗门内的两个高手。 至于周赦灵,就让他空手随行了,说到底,陶掌柜对这位少掌门的靠谱性并不太看好。 做好一应准备后,大家就此出发了。 途径一家商铺时,周赦灵让两名押送人员稍等,说是在这里定了壶好酒,没想到会临时被喊走,现在顺便取了带走。 快速进,快速出,再次出来的周赦灵也不辜负美酒,一边走一边当场打开灌了两口,直呼美酒,然后递给两名押送人员,让他们也尝尝。 两人当即拒绝,一人道:“周师弟,押送途中不能吃喝,这是规矩。” 周赦灵不以为然道:“我知道这是规矩,不就是怕中了什么圈套会出事么,你们放心,我还能下毒害你不成?” 两人还是摇头婉拒,结果惹得周赦灵不高兴了,反复逼问一句话,“你们是不是不相信我?” 后来被他逼得没了办法,再僵持下去就要得罪了,这位毕竟是掌门的儿子,加之周赦灵说的也没错,这酒是事先定好的,哪知道临时会派遣押运,有心人做手脚的可能不大。 最终,两人只好都灌了几口表示相信他,还违心的夸赞是好酒。 一行到了附岛,走进了无数飘带飞舞之地时,在周赦灵的有心操弄下,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两名押送人员陆续倒下了。 周赦灵立马将押送的匣子解了下来,背在了自己的身上,然后吹了两声口哨,附近立刻闪来了两个人,在他的示意下将两名押送人员给抬走了安置。 他只是用药将两人给迷晕了,杀是不敢杀的,真要杀了的话,回头就难以交代了。 他敢这样做的原因,是因为自己知道东西并不会丢失,只是利用这些东西将那笔巨款给弄到手而已。 事后的交代嘛,是自己发现情况不对,奋力保下了广灵丹,让陶掌柜跟宗门那边联系确认是否真的有发出过押送的信函,最后自然发现是假的,自然不用再押送,他自己得到了巨款,广灵丹也还回了商铺。 就算有人怀疑他有问题,他把广灵丹一个不失的保送回了商铺,又能有什么问题?应该有功才对吧。真当他掌门儿子的身份是假的?只要没什么事,五鼎山谁还能把他往死里整不成? 最后,自己发了大财,五鼎山任何损失都没有,何乐而不为? 霍浪严重低估了周赦灵这个赌徒的胆大妄为,哪能想到周赦灵为了搞到广灵丹竟敢直接以这种方式对同门下药,完全没想到周赦灵会以这种方式拿到大量的广灵丹,否则也不会放弃跟他的合作。 此刻的周赦灵也没消停,第一时间去了事先准备好的地方,将自己的样貌大致乔装改变了一下,然后直奔知海阁,直接办了入住,获得了上楼的权限。 屋内,面朝大海的明亮窗前,安邑和苏秋子站在庾庆跟前,正在禀报周赦灵的情况。 真要对一个大门派搞事,那是刀头上舔血的事,这时的庾庆是谨慎的,再次确认,“是看到他进出五鼎山的商铺,还是找旁人打听过?” 安邑道:“都有,我们的人还故意进铺子里看了货,跟铺子里的伙计确认过,那位确实是五鼎山的少掌门周赦灵无疑,除非整个铺子里的人和附近所有铺子里的人都事先做假了还差不多。” 苏秋子道:“靖远船行也是确实存在的,霍浪和红姬也确有其人,靖远船行在此地的分支正是由霍浪执掌,红姬是他身边的心腹办事随从。” 庾庆微微点头,这样的话,自己下手就更有信心了,也发现手下有一大批人的话,办事确实方便许多,想办什么直接吩咐下去就行了。 他思虑一番后,决定等三天,如果三天内周赦灵还不来找自己的话,那自己就要主动上钩了,广灵丹十颗就十颗,先给对方一个刺杀自己的机会再说。 “行了,先继续盯着,如果发现周赦灵要离开琥珀海,立刻将人拦下,就说我要找他。” 安邑和苏秋子点头领命。 离去时,苏秋子又有些磨磨蹭蹭,腼腆且小心地问了句,“先生,我的那些稿子,不知,不知可还能入您法眼?”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庾庆本想让他好好混修行界,别再玩那附庸风雅的事,本想直接告知不怎么样已经毁了,然想到正让人家办着事,就暂时摁奈住了,“有事耽误了,没看完,正在慢慢看,我慢慢细品不行么,催这么急干嘛?” “没有催,没有催,您慢慢看,不急不急的。”苏秋子两手连摆,两眼冒光,兴奋的不行,脸都兴奋红了,能让天下第一才子细品的诗词文章,意味着什么?他已经是很激动了,已将这位探花郎视为了知己。 那真是人生在世,能得一知己,夫复何求的感觉。 茫茫人海中,找到了懂自己的人,大大的满足感充斥全身,头皮都是发麻的。 正这时,敲门声起,百里心很快过来,低声报知,“那个周赦灵来了。” “哦?”庾庆亦两眼放光,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一百颗广灵丹有戏了,当即挥手道:“有请!”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第九九零章 成仙 来客有请,屋里的安邑和苏秋子也被有请了,被请了出去。 看着再次关闭的房门,两人相视而叹,安邑低喃道: “对比他身边几人,我们还是不得信任。” 苏秋子: “慢慢来,慢慢来。” 他倒是不急,而且依然有些激动,知己难求啊。 屋内,看到乔装后的周赦灵,庾庆愣了一下,差点没认出来,不由问道: “周兄何故这幅打扮?” 周赦灵: “你要的那些东西,岂是正常能弄来的?” 言下之意,我这样也是逼不得已。 同时看了看屋内其他人,顾虑重重的样子。 庾庆安抚: “不用担心,都是心腹之人,你我谈话不会外泄。”伸手请了对方坐下后,问道: “东西呢?” 周赦灵: “我连见你都这幅模样,东西岂敢轻易带在身上,不过你放心,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庾庆确认: “一百颗?” 周赦灵颔首, “一颗不多,一颗不少,你钱备好了吗?” 庾庆: “钱不是问题,你让我看到货,我便让你看到钱,何时交易?” 周赦灵: “当然是尽快。知海阁以西,大约八十里外的海上有一处环礁,你随便找人打听一下便知,傍晚时分,咱们在环礁上交易如何?” 庾庆看了眼虫儿,发现果然如虫儿偶然听到的那般,要诱他出去,遂佯装不解, “跑到八十里外的海上交易做甚?直接放这里交易不好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多自在。” 周赦灵: “你要的量太大,不是我能弄到的,弄到东西的其实另有其人,他不想见光,不到交易的时候,他是不会把东西交给我的,远离这里交易,也是为了稳妥。” 庾庆: “你们不会是想黑吃黑吧?” 周赦灵: “银票在你手上,情况不对,你随时可以施法毁了银票,有什么好怕的?” 庾庆心里在暗骂,你们哪是冲什么银票,分明是冲我命来的。 不过转念一想,那毕竟是二三十个亿,当即警告道: “好,可以按你说的交易,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我若是看不到那批灵丹,你也看不到银票。” “彼此彼此。”周赦灵站了起来, “那就这么定了?” 牧傲铁突然出声提醒, “你晚上还有宴请。” 庾庆顿想起了相海花的邀请,当即对周赦灵道: “晚上我还有点事,时间可以再推晚一点,放在午夜如何?” 周赦灵想了想, “好,就放在午夜。” 说罢转身而去,出了门以后,他的脸上才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神色,且有些兴奋。 之前霍浪找到他的时候,说已经摸过这些人的底,属于土财主那种,人傻钱多,关键是实力还不怎么样,妥妥的肥羊,想搞个几亿大家平分,当时就已经是让欠了一屁股账的他心动不已,结果岂止是几亿,人家能拿出二三十个亿啊! 既然实力不怎么样,这肥肉为什么不吃?霍浪的退出,也正合他意,不用对半分,全都是他的,只要这笔钱到手,他的外债不但能全部还清,还可剩下大量富余可挥霍。 他并未回自己房间,而是直接离开了知海阁。 屋内的庾庆也很兴奋,他是艺高人胆大,如今有了实力,压根就不怕什么黑吃黑,反倒想主动找事。 窗前来回踱步了一阵后,又慢慢冷静了下来,口中有嘀咕, “既然要来刺杀我,对方应该知道我是谁,还敢来这手,其后手的份量怕是能压人。” 牧傲铁知道他才是那个想黑吃黑的人,劝道: “哪有那么容易拿出的一百枚广灵丹,要不还是算了吧,没必要冒这个危险,咱们现在面对的事已经 够多了。” 一边是寻找巨灵府,一边又有人在针对搞暗杀,现在还想趁机搞广灵丹,他想想都麻烦。 庾庆摇头, “不仅是广灵丹的事,人家要杀你,一味躲也不是个事。” 百里心也提醒道: “人家有备而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情况我可以通报给我背后的人,不过我估计他在这边应该也没有多强大的力量可操控。” 庾庆: “除了那些个大势力,我就不信还有谁在琥珀海能搞赢相氏父女的,真要是那些大势力要杀我,哪用这么麻烦。” 几人相视一眼,明白了,这位应该是想拉相海花下场帮忙。 夜幕降临,漫天星辰,繁华海岛上灯火辉煌。相海花的宴请地点很高,在知海阁最顶层的露台上,灯光璀璨,晚风如梦,居高眺望各岛灯火,皆在银河星辰下。 宴请的规格很高,但是宴请的人很少,就请了李朝阳和庾庆两人,至于两人身边的那些人,不说有没有资格参与,反正不在相海花的邀请之列。 奢雅环境不提,偌大个露台只有三人用餐,三人围坐在一张小圆桌前,满桌的酒菜,美酒佳肴只是谈笑的佐料。 今晚的李朝阳换上了女装,也不知是不是环境的衬托,倒是显得优雅而美丽,两只眼睛一笑就成了弯月。 这次的宴请也搞的庾庆有点受宠若惊,只因相海花和李朝阳的姿态放的很低,频频主动劝酒,而他也有意交好二人,导致确实喝了不少。 吃吃喝喝了好一阵后,看着谈笑自如的庾庆,相海花的眼神多少有些奇怪,李朝阳脸上也渐有疑惑神色。 半途,两个女人找了个借口去行方便,一拐进楼阁内,李朝阳便立马拉了相海花问: “你确定他的酒水里下了药?” 相海花苦笑, “应该不会有问题呀。” 李朝阳: “喝了这么久,喝了这么多,一点反应都没有,这还叫没问题吗?” 相海花: “我也奇怪,还暗示人去试了药,下面人也把结果暗示给了我,药效确定很猛烈,没问题的。” “那就怪了。”李朝阳想了想,袖子一甩, “走,加大药量,带我去,我要亲自盯着下药。” “呃…”相海花凝噎无语,很想说,堂堂公主干这事不合适吧?还没反应过来,已被李朝阳拽着胳膊拖了个趔趄。 她也没办法,只好将其带到了作备酒菜的地方,当面命人往酒水里下药。 “多放点,再多放点……”李朝阳不断催放药的人。 可那人放置差不多了后,还是收手了,对相海花道: “老板娘,这可是最烈的***,差不多了,已经放的够多了。” “一边去。”李朝阳恼这人不听话,直接夺了那瓶药,亲自上手,愣是将一整瓶药粉全部倒进了酒壶里。 一旁办事的下人看傻了眼, “这这这,这还能喝吗?” 相海花也看懵了,发现这公主好猛。 她原本是想暗中下药的,是不想让这公主知道的,是想让男女双方都把药给吃了,后发现这位公主的 “爽快”非同一般,是她想多了,也省事了,干脆与之合谋了。 现在看来,自己先前的一些担心完全没必要,碰上这么个敢作敢为的货,今天那位探花郎怕是在劫难逃了! 她现在真的是非常担心那位探花郎的身体能不能吃得消。 问题是,下药下这么猖狂,这酒还能吃吗?不会把人给吃死吧? 她算是领教了这位公主的刁蛮。 抽了支筷子放酒壶里快速搅了搅后,李朝阳顺手将筷子一扔,警告下人道: “待会儿记住把这壶上给他,听清没有?” 下人看向相海花,见其无奈点了点头,于是也点头应下, “是。” “走,回去。”李朝阳又拉相海花回了露台上落座,前者心安理得笑嘻嘻,两眼依旧动辄笑成了弯月,后者则满心的惴惴不安,真担心那酒会把人给喝出事来。 又一阵劝酒后,酒壶空了,李朝阳主动喊了声, “上酒。” 酒水很快端来,将各人面前的酒壶撤走,换上了新的。 重新倒酒的庾庆忽然咦了声, “这酒好像有点粘稠感。” 相海花闻言小汗一把,能不粘稠么,再加点就要成浆糊了。 李朝阳面不改色 心不跳,哈哈道: “不愧是探花郎,有眼光,这可是整个知海阁最好的琼浆,我刚才可是费了好一番口舌才让老板娘拿出来的。” “是极是极。”相海花心虚应付着。 庾庆倒是不疑有诈,这边要搞自己犯不着在吃喝里做文章,多少也起了几分猎奇之心, “那我倒是要好好尝尝。” 当即举杯嗅了嗅,清爽酒香中还有一丝说不明的气味,试着闷了一口。 还来不及细细品尝,他五官便皱在了一起,差点没直接吐出来,见两个女人都直直盯着自己,他也不好意思吐掉,真要吐了,岂不是摆明了说人家的酒不好,那真是硬着头皮咽了下去,之后快速提筷子补了两口菜到嘴里去味。 见他喝下去了,李朝阳笑了,开心了。 嘴里缓过来后,庾庆干笑道: “这酒有点怪,味道又酸又涩,我还是第一次喝到这种口味的酒。” 李朝阳立刻端起酒杯道: “这就是这酒的奇特之处,初喝时苦涩,再喝时甘爽润口,最后则是回味无穷,能让人飘飘欲仙,这酒的名字就叫 “成仙”,喝这酒犹如一个人的修行过程。另则,这酒多喝对修行大有裨益,大多人想喝都喝不到的。” 相海花真的服了这位公主大人,赶紧提筷子夹菜品尝,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怕自己听不下去时会一不小心露出破绽来。 “成仙?”庾庆愣了愣,端起酒杯又看又闻的,他还真是第一次听说这酒名,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酒,看来这些身份地位高高在上的人,享受的东西真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 “来,咱们谢谢老板娘的好酒,干了!”李朝阳又举杯劝酒。 自然是要感谢的,庾庆跟着举杯,也确实想试试这酒的神奇口味进化过程,跟着昂头一口干了。 . 第九九一章 一堆银票 那神奇的味道,再次让庾庆五官皱在了一起。 酒的味道是有的,但那口感实在是不敢恭维,他想拍两句马屁都说不出口。 李朝阳和相海花相视一眼后,也学着装出皱眉难喝的样子,总之两人又开始频繁劝酒了,庾庆有心交好,不敢有辞,加之也确实想体验一下这酒的神奇效果。 奈何一壶酒差不多快被他干完了,口感还是没有过渡到所谓的干爽润口。 而见他还是没任何反应的二女也越发惊疑了,什么鬼?都快把***当饭吃了,为何一点反应都没有? 虽然是修士,但一直往肚子里灌东西也让人受不了,又见庾庆怎么吃都没反应,肚子不适的两个女人不得不宣布晚宴结束。 至于为何没有喝出那神奇的口味来,李朝阳的解释是喝的还不够多。 散场时,庾庆似乎余兴未尽,主动向李朝阳发出了邀请, “李兄,老板娘,长夜漫漫,海上夜景颇有一番风情,有没有兴趣一起夜游一番?” 这称呼放在之前还算正常,只是这位朝阳公主已经换上了女装,他依然称呼李兄就有些古怪了,而朝阳公主也无丝毫不适,两人真给人一种天生一对的感觉,简而言之都不像正常人。 不过这邀请一出,相海花和李朝阳却是瞬间心有灵犀,你看我,我看你,竟有那么一点挤眉弄眼的感觉。 “好,去海上看星星。”李朝阳爽快的答应了下来,眼睛又笑成了弯月般。 相海花颔首笑道: “知海阁还有不少事情,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我给你们准备船。” “有劳了。”庾庆嘴上客气,心中讶异,这就直接答应了? 为了将这位公主拉去做交易,他已经准备好了一堆说辞,结果完全没用上,一开口就成了,这让他有种没发挥出来的不痛快感。 也多少有些纳闷,堂堂公主大晚上的跟个男人去海上玩,答应的这么轻巧,就不怕出事? 转念一想也能理解,自己 “探花郎”的清誉毕竟摆在那,以人家的势力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不管怎么说,事情成了就是好事,他就不信朝阳公主这种人外出会没人保护。 双方约好了时间楼下见,遂各自去做准备。 待庾庆一走,相海花和李朝阳立刻窝到了角落里滴咕。 相海花掩嘴窃笑, “大晚上去看海,看来这位探花郎对公主是有想法了。” 李朝阳脸上露出一抹羞涩, “看来药确实有效了,只是一直在憋着。” 相海花点头: “探花郎是个要面子的,在这里应该是怕被人看见。” “我有点紧张了。” “不用怕,我会安排人暗中保护的,你只管安心把他拿下,我可是等着喝喜酒的。” 见到回屋的庾庆,屋里在座的一干人全部站了起来,不但是牧傲铁等人,安邑和苏秋子也在。 庾庆也不废话,直接问苏秋子, “验货的结果如何?” 苏秋子眼中的惊疑神色未消, “验过了,是一百颗广灵丹!” 他被派去验货前,压根不知道是验什么货,这边也没告诉他,见到货物确认后才知是要做什么交易。 庾庆: “过程如何?” 苏秋子回道: “我照先生指示直奔环礁打出照示,附近果然有人潜伏观察,与我碰面后,获悉我要验货,让我稍等了一阵,请示回来后,多了几个人,答应了让我验货,不过却制住了我的修为,还蒙了我的眼睛,我也不知道自己被带去了哪,只知道在海上驰行了好一阵,然后被带到了一个小岛礁上,见到了周赦灵,他也让我验了货,是一百颗广灵丹,然后我又被蒙着眼送走了,再打 开眼,已经被送到了这附近的海岸边。周赦灵让转话给您,回头他若见不到钱,您也见不到广灵丹。” 庾庆沉吟道: “也就是说,你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哪个岛礁上见到的广灵丹。” 苏秋子颔首, “附近看不到参照物,分不清东南西北的位置。还有,那个岛礁太小了,我感觉是个为了应付验货的临时落脚点,就算能找到那个岛礁,估计人也转移了。” 不愧是做过劫匪的,这方面觉悟还挺高的,庾庆笑了, “辛苦了。人手布置的怎么样了?” 安邑: “大部分已经秘密去了那边海域做准备,剩下的会跟我们一起出发。” 庾庆: “你们先去准备,两炷香的时间后,在下面碰头。” “好。”安邑应下后,那只水汪汪的独眼又闪了闪,试着问道: “是要劫那批广灵丹吗?” 庾庆: “你们果然是匪性难改,是买,不是劫。” 安邑和苏秋子相视一眼,才不信,他们是干什么出身的,一看苗头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要有钱,市面上压根不缺广灵丹,且正品有保证,需要用这么蹊跷的方式去买吗? 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心中有数就行了。 两人出去后,庾庆才问道: “广灵丹的具***置盯住了吗?” 牧傲铁: “小青回来了一次,大头已经暗中尾随苏秋子盯上了,不管东西往哪藏,大头都会跟着。” 说着又扯了一张附近的海图,指着一处岛礁说, “小青回去跟大头配合去了,她每半个时辰会飞一次这个岛礁,要找货的时候,我们去这里跟她碰头就行。” “盯住了就好,想杀我,哼哼。”庾庆一阵冷笑,复又回头, “五鼎山也不是好惹的,想吞的悄无声息且无后顾之忧,表面样子还是要做的,东西准备的怎么样?” “准备好了。”答话的百里心走到一旁桌前,伸手掀开了桌上蒙盖的一块绸布,露出了一堆码放的整整齐齐的银票。 庾庆走过去抓了一叠翻看,只有表面上下两张是真银票,里面全部是裁好的纸张。 当然,也有一叠是全真的。 搞这些,就是为了关键时刻一旦有需要可以用来应付。 银票放回了桌上,庾庆道: “要出发了,装起来吧。” 虫儿立刻拿了只事先准备好的小箱子,将一沓沓银票整齐放入里面。 待到银票装好,庾庆道: “虫儿,你留下看家就好,银票给老九吧。” “啊?”准备去干一番大事业的虫儿呆住,反应过来后,不满都囔道: “这是客栈,用不着看家。” 庾庆: “听话。” 他也是为他好,他很清楚,虫儿压根就没什么打斗经验,带出去容易遇到危险,也不知道小师叔是怎么想的,对这个徒弟并未进行玲珑观弟子该有的血腥方面的经验训练,像他出山赴京赶考途中就敢杀人不眨眼,也不是天生的,师门早就让他手上见过血了。 虫儿双手抱住了箱子,不依,以沉默来反抗的样子。 沉默是没用的,牧傲铁果断出手,直接把箱子拽到了手中,也以师兄的身份警告道: “你留下看家。” 不全是因为听庾庆的话,也是为了虫儿的安全考虑。当然,上百颗广灵丹的利益太大了,老十五要下这黑手,自己怎能不配合好,否则到时候如何谈分配? 要发大财了,他想想都激动。 稍等了那么一阵,离约定的时间差不多了,一行才出发,只留下虫儿在屋内跺脚。 屋外碰头的安邑和苏秋子被另行安排了,让他们带着三仙堡的人自行赶赴目的地周围暗中布置。 庾庆等人则去楼下与李 朝阳碰过了面,一起登上了知海阁后门准备好的船只,是一艘漂亮的楼船,也可以说是一艘花船,打扮的挺漂亮的。 庾庆也没想到居然会弄出一艘这么豪华的船来夜游,不过想到人家有钱有势的,估计这也不算什么。 他唯一担心的是行使的速度,好在拉船的海怪也不是吃素的,只要你想快,大船也能给你拉出一个呼啦啦起飞的动静。 五光十色的海岛,漫天星辰,指明了方向的花船乘风破浪。 站在岸边目送的相海花皱了眉头,良久后才滴咕出一句, “怎么还带了人一起夜游?” 琢磨一阵后,感觉不像是要私下和朝阳公主发生点什么的样子,因此而感觉有些不对劲,立刻回头问身边人, “公主的安全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白净且显胖乎乎的和蔼妇人道: “驾船的和打杂的都是高手乔装的,海里和天上都暗布了人手随行,一旦有变,除非有庞大的攻击力量,或者有高玄高手出手,否则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何况就这周边海域,我们随时能驰援。” 靖远船行,临海小阁楼内,霍浪站在凭栏处迎着海风,长发随风飘逸,岸边插着旌旗的停泊船只在随浪起伏。他面有忧虑神色。 楼下走过的倩影有点失态,竟没有走楼梯,而是直接飞身上来了。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红姬,语速较快道: “情况有点不对,那些住在滩涂边的人手,剩下的也在不久前全部出海了,不知去了哪里。探花郎一行本身也从知海阁后门出海了,我已经派了人暗中盯梢。” 霍浪沉声道: “周赦灵呢,找到了他没有?” 红姬摇头, “查过了,周赦灵压根不在琥珀海,五鼎山那边今天来了讯息,把他给招走了,被同门一起押走的,我怀疑是赌博的事被他爹知晓了。” 闻听此言,霍浪松了口气, “走了就好,吓我一跳,差点以为是他的动作,这知海阁介入的情况下岂是能轻易动手的,他要是落在了知海阁的手上,我们就惨了,心有余季啊。” 第九九二章 第二次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如果您觉得《半仙》还不错的话,请粘贴以下网址分享给你的qq、微信或微博好友,谢谢支持!(本书网址:novel/37112/) 第九九三章 到手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如果您觉得《半仙》还不错的话,请粘贴以下网址分享给你的qq、微信或微博好友,谢谢支持!(本书网址:novel/37112/) 第九九四章 顺手牵羊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如果您觉得《半仙》还不错的话,请粘贴以下网址分享给你的qq、微信或微博好友,谢谢支持!(本书网址:novel/37112/) 第九九五章 赌徒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如果您觉得《半仙》还不错的话,请粘贴以下网址分享给你的qq、微信或微博好友,谢谢支持!(本书网址:novel/37112/) 第九九六章 男扮女装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如果您觉得《半仙》还不错的话,请粘贴以下网址分享给你的qq、微信或微博好友,谢谢支持!(本书网址:novel/37112/) 第九九七章 女访客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如果您觉得《半仙》还不错的话,请粘贴以下网址分享给你的qq、微信或微博好友,谢谢支持!(本书网址:novel/37112/) 第九九八章 公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如果您觉得《半仙》还不错的话,请粘贴以下网址分享给你的qq、微信或微博好友,谢谢支持!(本书网址:novel/37112/) 第九九九章 没办法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如果您觉得《半仙》还不错的话,请粘贴以下网址分享给你的qq、微信或微博好友,谢谢支持!(本书网址:novel/37112/) 第一千章 想帮就帮呗 海都宫城,城头一角,正对琥珀村的位置,相罗策负手而立,静静凝望着琥珀村,看似平静,实则内心并不平静,没了心思去玩自己那些爱好,反而杵在这角落里发呆。 他等待良久的事情终于来了,负责追踪的头目飞掠而来,落在了他的身边拱手行礼,“岛主。” 相罗策简单明了,“说事。” 追踪头目道:“目标离开这里后,行事低调,行走路径偏僻,为掩饰行踪,又遁入了海中而去,经由水路抵达了西边靠海的‘望海楼’,出水后跳入了一间临海的雅间,等到我们核实酒家内的情况时,发现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不见了?”听的好好的相罗策疑惑,慢慢回头,已是目露凶光,“我说过,把人跟丢了怎样?” 追踪头目惶恐道:“岛主息怒,事出有因,我们怀疑人并未消失,只是易容成了他人,目标我们也锁定了,然情况有些诡异,很是令人不解,特来请岛主明断。” “诡异?”相罗策狐疑,“怎个诡异法?” 追踪头目道:“发现目标进入的雅间后,我们第一时间介入了‘望海楼’,那时目标还没有从那雅间出来,雅间外的伙计也能证明那一点。我们事后也确认了那雅间客人的身份,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名满天下的探花郎一行。” “探花郎?”相罗策一愣,显然很意外,怎么又牵涉到了那位。 “是,就是号称天下第一才子的那位。” “继续说。” “是。我们再三从酒家那边确认了,探花郎一行十余人,要了相邻的两间雅间,进出时当中并无那位漂亮女子,这也就解释了为何不见目标从那雅间出来。还有,根据探花郎一行进入酒家和离开酒家的时间来看,刚好容纳了目标来琥珀村行事的时间。” “你的意思是说,探花郎一行在有意为目标打掩护?” “是的,这是我们的判断。人也不可能凭空消失,我们排查排除整个‘望海楼’的各种可能性后,最终怀疑目标是探花一行中的某人所乔装,在他们返回知海阁的途中,我们的人多次与之迎面错身而过,近距离观察了一下,还真的发现了一个与目标长相相似的人,然而奇怪的是,却是个男人。” “男人?” “没错,而且是一个很好看的男人,就是桃花居的那个俊俏伙计。为此,我刚才特意去了琥珀村那边,找到之前为其搜查验身过的两个人,两人皆肯定之前验身的目标绝对是女人,都施法查过其身体,都保证绝不会有错。 根据她们提供的目标女性体貌特征再去对比锁定的目标,诡异的情况出现了,目标明明基本锁定了,却似乎又出现了失误,锁定的目标没有耳洞,居然还有喉结,路上趁着人多的地方,我们还特意设计了人去与之发生碰撞,借机验证了目标性别特征,总之来琥珀村的目标肯定是女人,而锁定的目标又肯定是男人,我们一时也不知问题出在了哪。” 相罗策已是一脸的走神,滴咕喃喃,“牝牡功,真的是她回来了…” “什么?”追踪头目没听清,反问。 相罗策摆了下手,“没事,继续说你发现的情况。” “是。还有一点,我们发现目标跟那位探花郎的关系极为密切,两个大男人一路上居然搂搂抱抱的…” “什么?”相罗策失声打断,“你说他们搂搂抱抱?” 追踪头目不知他为何如此大惊小怪,愣了下回道:“是的,众目睽睽之下的搂搂抱抱,看得出来,关系很亲密。一路上勾肩搭背的同行,有说有笑的回了知海阁那边,大概的情况就这样,回头我再召集其他跟踪人手拟出详细经过。” 相罗策嘴角剧烈抽搐了一下,挥手道:“去喊大超来一下。” “是。”追踪头目领命而去,直接从城头跳了下去。 相罗策则负手来回走动在城墙上,步幅很快,心绪极不平静的样子。 所谓“大超”就是那名琥珀村的守卫头目,隔的又不远,很快便跟着通报的人双双飞上了城墙。 “岛主。”守卫头目行礼。 相罗策:“我问你,上次海花带了几个人来琥珀村游玩,其中有一个很俊俏的小子,你可有印象?” 守卫头目虽有些疑惑为何要问这个,但还是不加多想地点了点头,“记得,那么俊俏的小伙子确实少见,有印象。” 相罗策:“他上次来游玩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守卫头目:“特别之处?非要说特别的话,那就是他年纪轻轻的,居然好年纪大的女人,哦对了,光顾的女人就是今天那女客去的那家。”见相罗策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不由一怔道:“岛主,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你先回吧。”相罗策挥了挥手。 守卫头目面有狐疑,不过还是领命退下了。 接着,相罗策又对另一人下令道:“你去趟知海阁,把海花招过来,立刻!” “是。”追踪头目亦领命而去。 相罗策自己也飞身而起,直接飞往了后宫深处,快步进了书房,提笔琢磨了一阵后,写下了一封密信,做了密保后,交由人火速送往了殷国京城。 搞完这个,他才去了那间打造玩物的庭院内,面色凝重地走进了还在晾置大鱼标本的屋内,慢慢徘回在旁。 也不知沉思了多久,一阵脚步声扰动了他的思绪,抬眼看,不是别人,正是他女儿相海花来到。 相海花也有点奇怪,过来便问:“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手上有事,什么事这么急着喊我?” 相罗策摁了摁手,“你那边的事先停一下。” 相海花讶异,“靖远船行的那个霍浪不盯了?” 相罗策:“我说的是探花郎和朝阳公主的事,此事暂停,要不要继续等我通知,总之先搁置。” 相海花瞪大了眼,“爹,那位朝阳公主可是着急着洞房呢,上赶着催我,我这里也约好了探花郎今晚,你也让我尽快促成,突然搁置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向朝阳公主交代?” “有什么不好交代的,这点小事还需要来问我吗?自己想办法。” “不是,为什么呀,总得有个原因吧,早干嘛去了,到了临门一脚的时候突然喊停算怎么回事?” “该你知道的自然会告诉你,不该你知道的不要多问。对了,那个探花郎身边的俊俏伙计,就是桃花居的那个伙计,你知道这人吧?” “知道,叫什么林龙吧,长的确实挺好看的,只怕是个女的都忍不住要多看他几眼。” “对,就那个林龙,你记住,多关注一下,尤其是他的安全,他住在你那里,你务必多上心,决不能让他出什么事,这也是我叫你来当面叮嘱的目的。” “……”相海花愣了一阵,目光又闪烁了一阵,疑惑道:“爹,我都被你搞湖涂了,一个伙计至于么,我承认他长的让女人动心,可他身份地位毕竟摆在那,要保护也是保护那个探花郎吧,莫非他被哪个有权有势的女人看上了?” 相罗策有点不高兴地戳着她脑门训斥:“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说你呀,脑子里除了想点男男女女的事还能不能想点别的?海花,你听好了,或者我这么跟你说吧,倘若朝阳公主和他一起遇到了什么危险,若只能保一人,那必须是他,我的意思你懂了吗?” 此言一出,真正是令相海花倒吸一口凉气,什么情况啊,朝阳公主是殷皇的女儿不说,更是地师师妹的女儿,身份地位之尊贵可想而知,当即疑问道:“爹,这林龙到底什么人呐,难道比朝阳公主还尊贵不成?有这样的人我不可能没听说过。” 相罗策语重心长道:“海花,决定有些事情的未必是身份地位的高低,而是立场,站在什么立场就要为什么立场去着想,立场变来变去是大忌,最终会让人无立锥之地,甚至是死无葬身之地。” 立场?相海花只知道父亲是李澄虎的人,试着问道:“跟端亲王有关不成?” 相罗策挥手逐客,“好啦,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记住我的交代,回吧。” 相海花只能是带着满脑子的疑云而去…… “上楼,楼上右拐速走到头再右拐下楼,路上纸条带走,师父。” 知海阁内,走到碰头地点的虫儿没看到师父,倒是看到了一张纸条,上面是不知用什么写的红色字迹,四处看了看,遂照做。 一路跑到纸条上指定的下一个地点后,还是没见到师父,又见到了一张纸条,只见上面写着:“直上两层,再右拐直走到尽头,再下三层,速度快点。” 她不知道师父在搞什么鬼,继续遵照执行。 就这样,她一路收了五张纸条后,才看到了一处角落窗前的师父。 途中还怀疑是不是搞错了,见到师父本尊她才彻底放心下来,礼不可废,先行礼拜见,然后亮出手上的几张纸条,疑问道:“师父,这是何意?” 小师叔澹澹一笑,莞尔道:“你被人跟上了,不把人给甩掉,你我怎么见面?这些个粉碎了吧。” “啊?”虫儿大吃一惊,迅速四顾。 “放心,已经甩掉了,倒是你,大白天约我见面,有什么事吗?” 虫儿惊疑不定,不知道师父是怎么知道有人在跟踪的,站在这里又何以确定把人给甩掉了,遵命将几张纸条施法搓成齑粉吹向了窗外后,才心虚回道:“前来向师父复命,琥珀村那边今天已经去过了,遵师父的意思,男扮女装去的。” 小师叔哦了声,“打探到了有用消息吗?” 虫儿点头,“探到了,特来报知师父。” 小师叔打开了折扇轻摇,浅笑道:“我说了不用告诉我,告诉老十五就行,办事的是他,他自会看着去办。” “哦,嗯。”虫儿又点头,然后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小师叔斜她一眼,澹定转身道:“没其他事我就走了。” “师父…”虫儿忽然喊住。 正要上楼的小师叔停步背对,慢慢摇着扇子,“有事?” 虫儿满脸的犹豫和纠结,然而为了族人,她还是硬着头皮出声了,“师父,我觉得琥珀村的那些琥珀女好可怜。” 小师叔依然不回头,“那又怎样?” “人家帮了我们,我也想帮她们脱困。”虫儿弱弱低下了头。 小师叔随意道:“想帮就帮呗。” “呃…”虫儿勐然抬头,满脸的难以置信,没想到师父这么好说话,又犹豫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帮,特来向师父请教。” 她确实没什么江湖经验,尤其是这么大的事,牵涉到的人物还非同小可,完全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 “请教我干嘛?你那几个师兄又不是摆设,尤其是老十五,人家见过的大场面多了去,捅破天的事搞了都不止一两回,搞这种事人家很有经验的,区区小事还用不着我出马,身边有现成的人手,你也不能白伺候他们,有事尽管使唤他们去办就行。” 他说的轻松,虫儿却是小汗一把,略噘嘴滴咕道:“之前刚跟十五师兄说过,他不肯帮……” 滴滴咕咕把恳求的经过大致讲了遍。 然而她师父的回答依然很轻松,“这个简单,你就说是我的意思,是我离开幽角埠之前对你的交代,让你男扮女装去打探消息的事都可以往离开幽角埠时我对你的交代上推,顺便警告他们,就说我说的,赏他们一个救人积德的机会,若敢推辞,要么打断他们的腿,要么他们脱光了在幽角埠的河里游泳,让他们自己选。” 闻言,虫儿两眼放光,用力地嗯声连连点头,她知道的,也不知师父身上有什么邪门,反正几个师兄都怕了她师父,只要搬出师父来,那个刺头的十五师兄也不敢不从。 她脑海里还闪过了一个遐想的念头,让十五师兄脱光了游泳似乎也挺不错的。 不过很快把这乱七八糟的画面撇过,当然还是救人要紧。 她依然很疑惑,终于也问出了心头的疑惑,“师父,您既然来了,为何不跟师兄们会合,有什么话直接交代岂不是更方便?” 小师叔嗤了声,“你以为老十五是什么好东西不成?他是我看着穿开裆裤大的,就他那尿性,我敢露面,他就敢赖上我折腾。虫儿,你那师兄招惹的人太强了,只要露面了,就很难逃出他们的视线,他皮糙肉厚的耐折腾,我可吃不消,总之鸡蛋不能放一个篮子里,还是明里暗里的配合比较合适。” 虫儿听明白了,再次嗯声点头。 “回吧。”小师叔回头看了她一眼,笑着摇扇上楼而去。 虫儿拱手躬送,目送师父那潇洒离去的背影,想到师父对自己一直很好,心中感觉到了一股温暖,那是一种幸福的感觉,让她充满了力量和安全感,本来感觉自己没经验什么都不会,做事的时候很是忐忑,现在突然感觉什么都不怕了。 然后她也开心地离开了…… “什么?跟丢了?你们几个干什么吃的,这么多人手随你们调动,跟一个愣头青也能跟丢了?” 知海阁内的一个偏僻拐角处,那位追踪头领面对几个跟踪虫儿的手下,怒不可遏。 得亏已经确认了跟踪目标的身份,否则按相罗策之前说的,若是把人跟丢了就去死,会是什么下场? 那应该不是说着玩的,岛主也不会开那样的玩笑,他想想都后怕。 站了一排的几人也很汗颜,其中一人辩解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东逛西钻的,好像是漫无目的的乱逛,但是巧了,我们提前预设在前面接替跟踪的,总是会路线预判错误,他总能恰好避开我们的设置,总会钻了我们的孔子,我们人手临时调遣也来不及,被他搞了个手忙脚乱,我们一乱,就把人给搞丢了。” 追踪头领怒道:“不要给自己的无能找借口,他总不能提前预判你们所有的预设吧?这临时随时的,就算我们当中有内奸通风报信也来不及,一群蠢货!” 就这时,又有人跑来,紧急禀报道:“目标又出现了。” 追踪头领立刻咬牙骂道:“还发什么呆,还不快安排人手跟上!” “是。”一伙人当即一哄而散。 虫儿的脚步轻松欢快,小步子偶尔还颠了起来,鼻腔里时而还会哼一些小调子,遇到阁内好看的商铺,还会进去转转看看,口袋里没什么钱,今天基本都花光了,不买就看看也不妨碍她愉快的心情。 随便逛了一阵后,她也不敢离开庾庆那边太久,担心那边有事,就回了。 回到屋里,庾庆几个正守着琥珀海的地图查看,边对看三仙岛众打探来的各种消息。 听到开门关门的动静,庾庆回头一瞅,见是她,随口问了句,“花花世界晃花了眼吧,又去哪浪了?” 虫儿背手踱步而来,一脸傲娇的样子,“没去哪浪,随便走走看看,看看能不能想出什么办法救人。” 几人立刻又齐刷刷回头盯向了她,发现这厮疯了,居然想一个人去救人,这不是找死么。 庾庆没好气的哦了声,“想出什么办法来没有?” 虫儿干脆利落地摇头,“没有。” 庾庆一脸讥讽地嗤了声,刚扭头继续看手上收集的信息,忽又听虫儿的声音响起道:“所以我决定听公子的,把事情真相告知公子。” 第一千零一章 解雇 一个个的,再次扭头盯向了她。 这有一出没一出的,有点不像是虫儿的风格,也再次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尤其是庾庆,早就发现她来了这里后有点不正常,如今终于肯给出答桉了吗? 众人皆静静看着她,等她的后话,她却迟迟不开口。 这胃口吊的,庾庆等不及了,“你倒是说呀。” 虫儿却盯向了百里心,略显犹豫的样子。 百里心顿时明白了,敢情在这个答桉上她是外人,是她不能听的。 她当即出门回避,到了门外关门靠墙后,心里多少有些疑惑,就这些人干的事,自己知道的秘密太多了,还有什么是自己不能听的么? 屋里的庾庆也再次催促,“现在可以说了吗?” 虫儿鼓起勇气道:“助那些琥珀女脱困,其实是我师父的意思,离开幽角埠时,他特意叮嘱过我。” “小师叔?”庾庆和牧傲铁异口同声,皆很惊讶。 虫儿连连点头,表示没错。 庾庆狐疑道:“他救那些琥珀女干什么?” 虫儿摇头:“不知道。” 牧傲铁:“他让你一个人去救那些琥珀女?” 虫儿再摇头,“其实是让你们救,让我转告你们,择机助那些琥珀女摆脱困境。” 庾庆开口便骂,“放屁,让我们救为何不告诉我们,还用得着你来转告?” 有了师父的实在话撑腰,虫儿一点都不憷,“我也不知道师父为何要这样做,他当时跟我说,这是赏你们一个救人积德的机会,让我告诉你们,若敢推辞,要么打断你们的腿,要么让你们脱光了在幽角埠的河里游泳,让你们自己选。” “……”庾、牧二人皆哑住了,这口吻,还真别说,确实是小师叔那个味,把他们给镇住了。 但庾庆还是怀疑,“既然是他让你告诉我们的,那你为何早不说,非要等到我们拒绝了才说?” 这难不倒虫儿,她摇头道:“不知道,反正师父是这样交代的,你们不拒绝就不提他,还有男扮女装去琥珀村的事,也是师父交代我去做的。” 一问三不知,有问题就往师父身上推,只要有师父兜底,这个就很好应付了。 庾、牧二人面面相觑,当时就觉得虫儿积极要男扮女装去琥珀村很可疑,闹了半天原来是小师叔在背后搞鬼。 两人皆有恍然大悟感,丝毫没怀疑是虫儿在说谎,首先是虫儿在他们的印象中不是胡编滥造那号人,何况是拿这么大的事说谎,其次是这种慌也说不过去,回头跟小师叔一照面就得露馅。 牧傲铁满头雾水状,“老十五,你说小师叔这是在闹什么?” 庾庆抠着嘴角小胡子,“鬼知道他在闹什么,不过这次出发前我就觉得他不对劲,他对琥珀族高层的一些隐秘居然有所了解,而且还非要让我们带虫儿来。” 说到这,越发感觉疑惑,下意识回头看向了虫儿,记得小师叔曾让这边对虫儿隐瞒来琥珀海的事,说是到琥珀海之前不要让虫儿知晓,怎么又暗中交代了虫儿在琥珀海的行事,这布置怎么感觉有些自相矛盾? 想到这,他又问虫儿,“你师父还交代了你什么?” 虫儿摇了摇头,想说没有了,不过话到嘴边又改口了,“不遇事,师父不让说。” 她给自己留了点回转的余地,万一又遇上了事怎么办,万一回头又要搬出师父来应付怎么办,不能自断后路。 “嘿!”庾庆一听就来脾气了,双手袖子一拎,一副要揍她的样子。 “算了,谅他也不敢拿他师父的名头造谣。”牧傲铁伸手拉了一把,示意庾庆作罢。 实在是小师叔那边也不好招惹,想收拾他们的时候,想讲理就讲理,不想讲理就不讲理,打不赢人家,人家的辈分又在那,无耻起来比他们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云间出来赚的那些钱被薅走那么一大笔,还能把庾庆在玲珑观练字的草稿偷拿出去卖钱的人,道德底线实在是有点低,这样的长辈不评价也罢。 庾庆哼哼了两声,也只好就坡下驴,不过还是照虫儿屁股踢了一脚,以彰显自己才是玲珑观掌门,不会畏惧于任何人的威严。 虫儿揉着屁股靠边站,偷偷噘嘴,悄悄能奈我何的样子。 既然有了交代,牧傲铁也不得不面对现实,估摸着小师叔那样做肯定有原因,遂问庾庆,“那些琥珀女怎么救?” 庾庆:“还嫌事不够多么,事情总得有个轻重缓急吧,既然那位小师叔没要求什么,那不就是让我们看着办的意思,先搞手头上的事,琥珀女的事见机会再说吧。” 牧傲铁微微点头,也看向了虫儿,而虫儿对此也没什么强迫的意见,也不会为了族人不顾这里的死活。 虫儿反倒积极表现道:“那我先去找那条通往宫城的海底密道。” 庾庆:“改天吧,今天有不少事,那个霍浪的事要处理,相海花那边晚上也有约。” 虫儿面露狐疑,试着问道:“公子,那个相海花怎么老想着约你,不会是看上了你吧?” “关你屁事,年纪轻轻老是惦记男女那点破事,看你那点出息。”庾庆训斥之后又走到了地图前,回到正题,“你能确定密道入口的位置吗?” “这是琥珀族高层才知道的秘密,那些琥珀女也搞不清楚具体位置,她们也是听临终前的老人提过。”虫儿借口找补后,也凑近地图指了指,“按她们的说法,大概就在南边这三座岛礁的中间,需亲临现场慢慢寻找才行。” 庾庆迟疑道:“那就明天吧,明天找条船,借口出海玩。” 海边码头,一艘靠岸的大船上,碧海船行的执事右绫罗刚走出船舱,又迅速退了回去,猫在了一扇窗口边向外窥探。 随行一众回头看,发现这位执事鬼鬼祟祟做贼似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有人走了回去,低声请教,“先生,您这是?” 右绫罗朝外努嘴,“码头上,那做搬运的胖子是怎么回事?” 胖子?那人当即朝外探视,一眼就看到了来回忙碌的南竹,实在是那身材太明显了,他回头问道:“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右绫罗:“去打探一下,问问那胖子怎么会来这里干活。” “好。”那人当即领命而去。 右绫罗又对外面看着的一群人挥手,示意他们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 人就这样散了。 事情也简单,打探消息的人不多时就回来了,“先生,那胖子自称‘高士仪’,初玄境界的修士,一时囊中羞涩,才应了船行的苦力,没发现什么异常。” 右绫罗皱眉,稍作思索后,果断道:“我不管他有没有什么异常,这人不能用,立刻找个理由解雇掉,以后也不准再雇用他。” 他才不管那么多,以前不知深浅跟胖子那几人搅和过,把自己给坑惨了,后来才知道是惹怒了皇后燕衣,要不是船行念在自己劳苦功高又不知情,自己还不知是个什么下场。 前车之鉴,他哪里还敢招惹南竹师兄弟几个,躲都来不及。 于是刚卸完一船货的南竹被码头负责人叫到了一旁,直接解雇,当面多给了一半的工钱。 拿着银票的南竹看看其他照常干活的人,不解道:“为什么就解雇我?我可是玄级修为,比那些武级的好用吧。” 负责人:“你看看你自己,再看看别人的身段,你觉得你自己像是在码头上干活的人吗?看你这尊容在码头上晃来晃去,实在是碍眼,我忍到今天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尊驾还是另谋高就吧。” 什么?南竹惊呆了,竟是这原因,这不是羞辱人么,怒不可遏,当场与之争吵了起来,奈何也只能是吵两句,碧海船行的势力他还是知道一些的,他也惹不起,搞过头了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最终也只能是恼怒又羞愤地甩袖离开了。 目送了他的消失,右绫罗才松了口气走出船舱,不过思索一阵后又回了里面,于桌桉旁提笔写了密报,选择了将发现南竹的情况上报。 琥珀海钱庄内,与本地钱庄掌柜相谈甚欢的霍浪从里厅走了出来,手上提了个箱子。 钱庄掌柜亲自将人送到了门口,目睹霍浪登车离去了才回头,明显是对大主顾的礼遇。 车内,红姬问:“多少?” 霍浪将钱箱子扔给她,“那么多东西抵上,凑个三十还是没问题的,外面有情况吗?” 红姬道:“确实有人在盯着我们,应该就是周赦灵的同伙。” 霍浪朝钱箱子努了努嘴,“稳当点,抵贷的消息放出风去。” “嗯。”红姬应下后,打开了箱子,露出了一堆银票,她又亲自清点了一遍。 知海阁内,相海花坐在李朝阳的房间内面带微笑,也可以说是强颜欢笑,看着李朝阳一件又一件衣服的置换。 屋内换了套华丽衣裙的李朝阳又开门蹦了出来,转着圈地询问,“这件怎么样?” 她在为了晚上和探花郎的聚会做准备,精心打扮的意思很明显。 相海花点头,“好看好看,公主的底子摆在那,穿什么都好看。” 心里却在苦笑,父亲的意思不容变化,她都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对李朝阳开口了。 “探花郎能喜欢这么华丽的吗?”李朝阳对着镜子转了转后,又拎着裙子跑回了屋内,再次置换。 敲门声响起,稍候公主的随行护卫进来通报,有人找相海花。 相海花起身出去了,外面是那位白净的胖乎乎妇人。 两人到了边上,胖乎乎妇人低声告知,“霍浪用靖远船行在这里的码头及一些产业在钱庄筹了三十个亿,还贷限期是三个月。” 相海花哼了声,“看来果然是心中有鬼。” 胖乎乎妇人道:“他自己也在对外放风筹钱的事,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相海花:“不管他搞什么,钱一到手,立刻让五鼎山那边把周赦灵送回宗门去,我倒要看看霍浪背后到底是什么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