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的小娘子》 第1章 穿越还多了个便宜儿子？ 透过没关的院门往里瞧。 院子里面有几间土房子，顶上的茅草随着秋风，翻飞起舞。 右边是一块菜地，看着绿油油的。往地上看去，坑洼的黄色泥土里，混杂着黑褐色的不明物。 沈梨下意识地用手捂住鼻子，这空气中，有一股浓烈的臭味，刺鼻得很。 院子的左边有一棵桂花树，一群鸡围在树旁，不停地在巴拉着什么。 她站在木门外面，惊讶地睁大眼睛。 这，就是她接下来要生活的地方么？这么破旧…… 身上湿透的衣服传来阵阵凉意，沈梨站在门口观望了会，终于是鼓起勇气，壮士断腕般，走了进去。 地面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硬，沈梨忍着脚上的传来的刺痛，才刚走到院子中央，一个穿着灰色布衣，头顶扎着小啾啾的孩子跑过来。 肤色很黑，看起来像个光滑的小卤蛋，一双眼睛倒是很大，又圆碌碌的，眨巴眨巴地看着沈梨。 “娘……小平安饿了。” 他停在距离沈梨一臂远的面前，抬头望着这位母亲的目光有些小心翼翼。 所以，她穿到古代之后，多了个便宜儿子？ 沈梨愣了一下，接着有些错愕的开口：“哎，好，那个……你，先回屋！” 人生中第一次被叫娘，而且还不是自己生的，这感觉实在有些怪异。 她说完之后，小孩哒哒哒地就跑到堂屋的小板凳上，双手杵着下巴盯着自己的娘亲瞧。 手上装着衣服的木盆重地压人，沈梨把它放到地上，望着这破败的小院叹气。 没想到煮个泡面的，都能煤气中毒…… 她死后，魂魄在出租房的上空飘荡，却发现整整两天过去，没有一个人发现她去世。 她顿时又伤心又气愤，不知哪里突然钻出一阵大风，吹得她灵魂混乱。 再睁眼时，就发现自己穿到这个姑娘身上。 说是小姑娘有些不严谨，她虽然没有成亲，却已经生了个儿子。 这个姑娘也是运气不好，半个月前才死了父亲，今天不过去河边洗衣服，就不小心滑入水中淹死。 她穿来的时候，已经被一个男子给救了上来。 沈梨现在还记得那男子嫌弃地把她扔到地上，然后盯着她瞧了一会，好像不认识一般，眼睛里似乎还有一丝惊艳。 不过，最后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剩下沈梨自己站起来，循着脑子里的记忆回到家里。 “阿梨回来了是不是？” 耳边响起一道年老的声音，沈梨揉着有些头晕的脑袋，应声走了进去。 刚踏入堂屋，她就闻到东边屋子里传来的难闻气味，好像整个房子发霉了。 见她进来，老妇人竟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像没看到一样，沈梨试探性地叫出记忆中的称呼：“……娘？” 老妇人这才有了反应，“小平安饿了，快煮饭吧？”她虽说话，却不看向自己。 沈梨这才想起，这老妇人眼睛看不见，本来是看得见的，自从半月前丈夫意外去世后，一下子就失明了。 她花了大价钱请大夫来看，说是太过悲痛所致。 自此，沈梨不止要照顾三岁的稚子，还要照顾失明的老娘。一老一小的生活重担，全都压在原身这个十九岁的姑娘身上。 “晒好衣服就做饭了！”她一边说一边往院子里走。 端着木盆走到架子旁边，还没来得及动作，沈梨脑子里突然一阵剧痛，接着，就响起一道贱兮兮的声音。 【滴——您的系统已上线！】 ？？？ 正疑惑呢，那声音又自己说起来。 【我是一号监工旦旦。欢迎来到这里，我们将会给您最完美的乡村体验。】 “系统？所以我这是穿越了之后，还多了个系统？”沈梨心脏激动地扑通扑通跳，娘嘞，这玩的可真不小。 【对，我是你的专属系统，从今天开始，将会做一个合格的监督者。】 “监督啥？” 【监督你干活！】 ？？？ 沈梨惶恐：“你难道不是来帮我的么？” 系统嘿嘿一笑：【不是哦！】 这个笑得也太大声了，沈梨捂住耳朵，压下震惊，问出最关心的问题： “那我还能回去么？” 【只要你完成任务，还是可以回去的。呐，要求是攒够十万努力值和十万经验值，再把你娘的眼睛治好。】 【对了，两个十万的任务，需要在一年之内完成，至于治好眼睛，时间期限是三年。】 原来还能回去，沈梨激动道，“那努力值和经验值是什么意思？” 【从现在开始，你做完任何一件事都会得到相应的努力值，除了干活，你还要挣钱，一个铜板，就是一个经验值。】 沈梨的脑子里出现一个面板，最下端是两个任务条，满格是十万，不过现在都是零。 右上角还有个小房子一样的东西，就像手机里的应用商店。她试探着控制意识去点了一下，没有反应！ 【这个是商店，只有满1500努力值或者经验值才能打开。】 这样啊，沈梨表示理解，她会好好努力，好好赚钱的。 推开半掩着的木门，厨房完整的构造出现在沈梨的眼前。 脏、乱、差！ 她脑门上自动出现了这三个字，然后，就像手机弹幕一样，一直在她眼前循环回放。 锅台看起来像几百年没洗过一样，乌漆嘛黑的，不用上手模，沈梨都能感觉到上面厚重的污垢。 这个地方做出来的饭菜，吃了之后真的不会拉肚子拉到怀疑人生吗？ “娘做饭，小平安烧火。” 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身边，在沈梨还在踌躇之际，主动跑到烧火的四角板凳上坐好。 就，很懂事。 肚子咕咕作响，就好像片刻都等不得马上要吃饭一样，沈梨深呼一口气，鼓起勇气踏入厨房。 昏昏沉沉的环境，让她每一次下脚都十分犹豫，走了四五步，终于是到了木桶面前。 她两手并拢揭开沉重的木盖，瞪大眼睛向里面看去，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沈梨：……不敢下手！ 给自己再三鼓气后，她终于伸出胆怯的右手，小心翼翼地朝里面探去。 整个手掌进去了，什么都没摸到，她再探，小臂都要进去了，还是什么都没摸到，心中的恐惧却越来越大。 沈梨真的很怕自己在木桶里面摸到什么蛇啊蜘蛛这些。 好在在她继续伸手之后，几乎要碰到桶底，她终于摸到一个一块布，食指一勾，就把布袋子轻松地勾了出来。 空空如也！ 因为恐惧离家出走的记忆终于回来，今天早上喝的粥，是用的家里最后一把米…… 第2章 勇敢阿梨，不怕困难 镇上去买的话，一个来回，三四个时辰，只怕买回来之后，都可以直接吃晚饭了。 沈梨想了想，决定去找邻居借点。 她对乖巧坐在小凳子上的小平安说道：“你乖乖在家，我……娘很快就回来！” 昏暗中沈梨看到他点点头，心中免不了升起对小孩的夸赞，好听话好乖，不仅不捣乱，还知道干活。 这样一想，就叫沈梨对这个白来儿子映像不错。 她照着记忆来到距离她们最近的一家农户前面，这里家家户户都有个篱笆围成的小院子，门是虚掩着的，烟囱里正滚出浓烟，看来正在做饭。 “有人么？” 一个五六岁的小孩从堂屋出来，看见来人，朝屋子里喊了声：“奶，有人来了。” 很快一个老妇人出现在堂屋，在看到来人是沈梨的那一刻，脸上的好奇瞬间变成嫌弃。 转身就往屋子里走。 吓得沈梨几步踏进院子，连忙说出自己的来意：“婶子别急，能不能借我一点米，明日我就还你。” 那人对着地上吐了口唾沫，“呸，不借不借，你赶紧走，我家可不待见你。” 沈梨的笑容僵在脸上。 她的人缘竟差到这种地步，这一切都是因为原身未婚先孕…… 沈梨在脑中大骂那个渣男，迫害人家清白的好女孩还拍拍屁股一走了之，要是让她再遇见，她非得骂死不可。 远方某个俊美男子突然喷嚏打个不停。 困难似乎越来越多了。 叹了口气，沈梨压下心中的气愤，正准备继续交涉一下。 老妇人却先一步走了出来，看她还在院子里，瞪眼：“你怎么还赖在这里，走不走？不走我拿扫帚啊！” 何必这么暴力。 沈梨后退几步到门边，好声好气道：“婶子不愿意借，那我跟你买行不行？” “不卖给你。”妇人一脸坚定，仿佛自己在做什么伟大的事情。 意志这么坚定啊。 沈梨突然想到什么，“婶子是觉得原价太低了么，那我出双倍价格，你卖我一点？” “我不卖给你，你赶紧走吧”。妇人眼神凶狠又嫌弃地看着面前的女子，这点钱就想吃到她家大米，简直没门。 沈梨皱眉，怎么如今银子也不好使了么，还是，觉得她出的价格太低。 她咬牙：“大婶，你就卖我点呗，我出三倍价格。再多的话，就没了。” 比市场上的价格贵两倍，沈梨有些心疼银子，但是为了一家人吃到米饭，她还是忍痛道。 妇人被这个价格惊艳到，她脸上闪过一丝喜色，却死死地控住在，不想叫人看出来：“真的三倍价格，不骗人？” “真的！” 沈梨肉痛地点头，三倍，是她能承受得起的最高价格。 要是婶子还是不愿意卖，她就只能，徒步几十公里，耗时一下午去镇上自己买米了。 就算回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那也没办法。 好在，大婶虽然不待见沈梨，却很待见银子，三倍价格呢。 她心中狂喜，幸好她沈梨这死妮子刚才说两倍价格的时候她没同意。 这不就赚到更多银子了么。 妇人得意地想着。 “好，你等会，我去给你拿米。” 很快她就拿着家里米袋出来：“你要多少，你说。” “一升就够了。”沈梨不想多买，她只要弄到今天吃的就行。 妇人见此很是失望，还想着她多买一点的，她一改刚才的嫌弃，好生劝道：“要不这些你全拿去吧，省得你专门去镇上买。” 这一袋子，少说也有十几斤。 沈梨摇头，“不用了婶子，我只要买到今天吃的就行了。” 回到厨房，小平安还在乖巧坐着，见娘亲终于回来，有些开心地唤了一声。 沈梨清脆地应了，着手准备做饭。 她舀出一碗大米放进瓷盆，准备淘米。 木头做的水瓢在舀水的时候碰到桶底，发出敦实的一声响动。 沈梨心下一咯噔，不会没水了吧。 她连忙蹲下去查看，木桶不大，只需要一点力气就可以将它倾斜，她眯着眼朝里面瞧了瞧，只看到木桶底部有些许水光。 真的没水了。 哪哪都有困难。 沈梨给自己打气，勇敢阿梨，不怕困难。 后院有一口古井，旁边放着一个小的木桶，是用来打水的，她按照记忆中的样子，拉着麻绳，缓慢地将水桶放进井里。 在桶底遇到井水时，发出“咚”的一声响，沈梨再放点绳子，木桶就侧倒在水面，井水就争先往后朝木桶里灌去。 一瞬间就灌满一桶。 就是，太重了。 沈梨使出吃奶的力气，拉着麻绳一点点往上挪动着，分毫不敢有放松，就怕一松气，连绳带桶全都沉到井底，那就完蛋了。 小平安在一旁看着，只觉得娘亲脸上都在用力，本来好看的脸颊这会拧在一起。 一桶水并不能将放水的木桶装满，沈梨又来回跑了两趟。 不过后面她有经验，每次只打半桶水，就轻松不少。 放米，加水，盖上锅盖！ 小平安已经对做饭的一套流程十分熟悉，见锅盖盖好，不用沈梨交代，自己就开始烧火。 看着只有几岁的小孩，她有些担心：“你会烧火么？” “娘放心，小平安不会把饭烧黑的。” 沈梨站在小平安旁边，默默地看着他熟练烧火的动作，有些感叹：明明是该贪玩的年纪啊。 灶膛里的熊熊大火证明了小平安的实力，他是会烧火的。 而且还做得很棒。 沈梨下意识地伸手，在小孩脑袋上摸了摸，小孩似乎受到了惊吓，立马抬头看着娘亲。 这下就有点尴尬了，小孩好像不喜欢她的触碰。 沈梨飞快地收回手，背到身后，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接下来的时间，就一直一言不发地盯着灶膛。 小平安偷偷抬头，见娘亲一直看着灶里的火，他腾出一只手，小心翼翼地覆上沈梨刚才摸过的地方。 那里好温暖！ 时光在火光中流淌，渐渐地有米饭的香味飘出来，沈梨吸吸鼻子，企图将香味全都吸到饥饿的肚子。 “娘，饭香了。”有经验的小平安将灶膛里面的火用棍子打灭。 沈梨开始盛饭，一人一碗，菜的话，就是早上喝粥剩下的咸菜。 将属于沈母的那碗端到她的卧房。沈梨和小平安相对坐在堂屋的四角桌子上。 “好吃么？”看小家伙吃得那么香，她忍不住好奇。 小平安大口吃着，“好吃！” 这顿饭吃得沈梨差点哭出来，刚开始还好，到后面简直难以下咽，白米饭配咸菜，真的是太咸了。 唯一开心的事，等她吃完，才刚将碗洗好，脑海里就出现系统的声音。 【努力值+40！】 沈梨惊喜的瞪大双眼。 她用意识查看脑中的进度条，在努力值那栏，真的开始冒出了一点颜色，虽然小到几乎看不见。 沈梨却高兴得不行，只要每天干活，拉满进度条，她就可以回家啦！ 只是想到接下来要做的，她苦着小脸，有些发愁。 第3章 勇敢阿梨，哭了 沈家村虽然整体很穷，但是地理位置很好。 村前有条大河，人们洗衣服灌溉农田都要从那里，而且河里还有鱼。 后面是座山，山不高，但是山上物种很丰富，有很多兔子等野物，沈父平时就在后山打猎。 沈梨的柴火就要去这后山捡。 山路崎岖，从没背过东西的肩膀上背了满满一筐干枯的树枝，因为想少走几趟，就连手上都拿了不少。 也是这时候，沈梨才注意到自己手上的皮肤，很白。 几乎要跟她在现代一样白了。 可是对一个每天都要干农活还不会防晒的人来说，就会白得有些不真实。 系统觉察到她的疑惑，主动开口解答：【这是我们给你的惊喜，除了长相没变，你这副身子其他方面都跟你现代一样，肤色自然也是的。】 【怎么样，开不开心？】 没有人会嫌弃自己的皮肤好，她微微勾唇：“自然很开心！” “只是，在这农村，我一个村妇，皮肤这么白，真的好么？不会引来什么麻烦吧？”简单的开心几秒之后，沈梨就开始担忧起来。 系统懵了一下，这些是系统局安排的，他一个小喽啰，什么都不知道啊。 想了一下，他犹豫着开口：【应该不会吧？】 看着沈梨狐疑的眼神，系统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这是系统局的设定，我只是按照规矩办事，你放心，你是宿主，我不会坑你的，系统局也不会坑你的。】 他说得信誓旦旦，沈梨信了，接着稍微放宽心。 只是，后面事实证明，不仅系统局会坑人，就连这个系统旦旦，也会坑人，还坑得老厉害了。 因为背不了太重，来回上山三次才把厨房的小角落填满。 “好累……”沈梨累得差点摊到在地。 完美的乡村体验，当真是够完美的，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做。 小平安蹲在桂花树旁，看小鸡扒拉泥土找吃的，正专心看呢，突然觉察到一阵视线，那是沈梨的目光。 现代的时候沈梨几乎不跟小孩子接触，在她印象里，小孩子都是调皮捣蛋难管教。 但是来到这里之后，她发现小平安实在懂事得让人心疼。 刚刚她弄完柴火回来，站在院子里正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他就懂事地从里面搬来一个小板凳，放在堂屋门口，然后自己跑到桂花树旁蹲着。 小平安回头，就见娘亲一直看着自己，接着，还对自己招手。 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他踏着小步伐过去，站在距离沈梨半手臂的地方，怯生生地不敢抬头。 沈梨拉起他的小手，将他带到东边小屋，“平安陪奶奶玩会好不好，娘去给菜浇水，晚上咱们就有菜吃。” 因为眼睛看不见，年纪又大了，沈母大多数时候都是呆在自己房间里，只有沈梨进去跟她讲话，她才会勉强说几句。 给菜浇水就是中午端饭过来时她说的，沈梨理解老人家另一半刚过世的痛苦，就想叫小平安来多陪着。 而她自己，只觉得到处都是活等着她干，就连休息时间都很难得。 这不刚捡完柴火，才坐着喝了一碗水，就要开始给菜浇水了。 浇水这个事应该不难，但是当她发现，要去河边挑水的时候，沈梨绝望。 上午她才从河边洗完衣服回来，一路上是凹凸不平的土路，还有些许碎石子，一趟就被硌得脚疼，更别说来回走好几趟。 小河在村口，从村尾到村头，沈梨挑着空木桶，肩膀有些酸痛。 好不容易才到河边。 虽是秋日，到中午的时候却出了太阳，这会太阳已经快要下山，剩下余晖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 她蹲下身，把木桶放进河里，立马就有水灌进来，同时整个木桶向下沉，再加上河水一直往下游流淌，沈梨用了好些力气，才稳住自己不要再滑进河里。 木桶很快灌满，现在是整个桶竖着插在水中的，沈梨两手握在木桶的手把上，努力向上提——提不起来！ 再用力，还是提不起来！ 沈梨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木桶在水中却纹丝不动，她只能咬咬牙，让木桶侧过来，慢慢倒出一些，努力将剩下的半桶提起来。 又照着刚才将另一桶也装好水，扁担穿过两边木桶的把手，沈梨站在两桶中间，两手扶着肩膀上的扁担，努力站起来。 木桶颤颤巍巍，人也是。 下一秒，沈梨整个人脱力一般，跌坐在岸边，木桶里的水晃晃悠悠，洒出来好多。 沈梨好心疼，她好不容易才灌好的水啊！ 虽然没有挑起来，但是肩上已经传来火辣辣的刺痛，好像受伤了，她小心用指尖碰了碰。 嘶，剧痛！ 沈梨觉得人生艰难。 但是她是不会被这点小阻碍打倒的，她一手握成拳，在空中挥舞几下。 勇敢阿梨，不怕困难。 肩膀不能挑，那就只能靠两只手提，她试着将木桶提起来，发现这样好像比用扁担挑着还省力。 两手各一个水桶，沈梨吃力地向家里走去。 只是才走了一小会路，她就觉得有些受不了，脚下的布鞋抵不住硌人的石子，手臂又被木桶扯得酸痛，很快就没有力气。 这不是来体验完美乡村生活，这是来这里艰苦奋斗来了！ 到这里快一天，做饭洗碗上山砍柴都做过，都没有提水这么累。 太阳越来越西斜，歇了好一会，她站起来，拎起水桶，向着家的方向，重新上路。 一路上不知道歇了多少次，这两桶水才安全到家，幸好灌的时候就是半桶，路上再怎么晃悠，也基本撒不出来。 沈梨拿出水瓢，给每一颗青菜都浇上水，因为水少，每个都只能浇一点点，大概就是地面湿了就差不多。 可是即使这样，还有一小块地压根没有水！ 所以，还需要第二趟是么？ 她低头，看看被勒红的双手，本来白皙好看，可以做手模的手，现在看起来又红又肿，像个卤猪蹄！ 一路上积累的情绪在这一瞬间终于爆发出来，扁扁嘴，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房间里沈母听到院子里浇水的声音，想起好多天没有下雨，种的菜都快要干死了，就让小平安出来传话。 “娘，奶说，说要多浇水。” 小平安从东屋里跑出来，一边跑一边说，还没到院子里的菜地呢，话就已经说完了。 却发现娘亲蹲在菜地里，一动不动。 他好奇地走到旁边，听到大声的喘气声，接着是一阵阵呜咽。 这声音，跟他哭的时候一模一样啊！ 圆碌碌的眼睛瞪得更大，下一秒，他拔腿就往屋里跑，“奶，我娘——哭了！” 第4章 发现身上的伤痕 沉浸在悲痛与难受之中的沈梨正专心的哭呢，听着小平安这一嗓子，马上就擦着眼泪站了起来。 转过身一看，那小子已经不在院子里！ 不用想也知道，是进屋告诉他奶奶去了。 沈梨脸上像火一样烧起来，哭也就罢了，居然被小孩子撞见，现在还要被沈母也知道。 突然就没脸在这片土地上继续呆着，她一把抓起两个已经空了的水桶，拉开篱笆门，向着河边狂奔而去。 小平安跟奶奶说完这件事出来一看，娘不见了，水桶也不见了，他哒哒哒又跑到东边屋子。 被河边的冷风一吹，沈梨脸上的滚烫渐渐消散，眼看着天色马上就要黑了，等会还要回去做晚饭，手边全是活，让她没有心思想其他的。 刚才的扁担扔在这里，幸好没有被人捡走，河边长满比人高的芦苇，只不过因为秋天的到来变得枯黄。 沈梨灵光一闪，扯下发黄的芦苇将扁担一头系起来。 右手不仅提着一桶水，还拉着被芦苇系起来的扁担。 终于在天黑之前把每一颗菜都浇上水。 看着眼前的一片菜地，沈梨心中升起一股满足感，真棒啊自己！ 人生中第一次提水浇水，虽然现在两边胳膊都酸痛得厉害，但是不妨碍她站着欣赏。 等欣赏够了，她按照沈母的吩咐摘了一把白菜，就着厨房昏暗的微光将晚饭做好。 依旧是小平安帮忙烧火，沈梨在灶台上忙活，这边才做好，沈母自己摸着墙壁走到厨房。 门口悄无声息的多了个人，沈梨吓了一跳，等看清来人后，连忙扶了上去：“娘，你怎么自己出来了？” “你们这里热闹，老婆子一个人呆着难受！” 沈梨扶着沈母坐到堂屋的凳子上，安慰道：“娘先坐，我去盛饭！”然后招招手，让小平安也来坐着。 自己则开始盛饭盛菜，再一一端到堂屋的桌子上来。 一家人便热热闹闹地坐好了，沈梨先给看不见的沈母夹菜，再给用筷子还不是很熟练的小平安夹。 小平安愣了一下，然后低下头。 不停的巴拉自己碗里的饭菜。 中午吃的那一顿早就消化完了，沈梨饿得不行，大口大口地吃着饭。 也许是因为劳动的缘故，虽然是粗茶淡饭，但是她觉得特别香。 就着那几筷子白菜，她一口气吃了两碗饭，成功的把今天借来的那一升米给吃个精光。 家里又没米了。 真是愁人！ 吃完饭，沈梨洗碗，沈母和小平安坐在旁边说话，黑漆漆的环境，却不让人害怕。 她说起没米的事情，沈母道：“虽然你爹丧礼用了不少钱，但是家里还是有些剩余的，等会拿些给你，你去镇子上买些回来。” 沈母的话让沈梨很是惊喜，她没想到家里还有些钱。 做饭的时候她问了系统，系统说可以找它借钱，但是要十倍归还，并且在三天之内。 吓得她立马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十倍！这也太坑了。 “那晚上我去娘房间拿！”沈梨说道。 洗好碗，听着熟悉的【努力值+40】，她微微吐出一口气。 每次干完活努力值都会马上出现，这种努力被肯定的感觉真好。 昏暗的厨房里，只有灶膛里噼里啪啦的烧火声。 因为有些冷，沈梨把锅里添好水之后就跟小平安挤在一起，感受火光的温暖。 就好像整个世界，都只有当时的两个人一样，是沈梨从没体会过的感觉。 想起身边这个小孩以后就是自己的儿子，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具身子才十九岁，就有一个三岁孩子的娘亲了。 他的亲娘去世了，以后，就是她沈梨做她的娘亲，照顾他，最好把他养的白白胖胖的。 于是她两手把小平安圈在怀里，头挨着头，一起享受奇妙的时刻。 温暖包裹住沈梨，她舒服的呼出一口气，若是怀中这个小人能再柔软些就好了，被娘亲抱着，居然像个木头一样！ 她圈得更紧，然后发现这小家伙好像在发抖，沈梨吓了一跳，连忙松开双手。 “怎么了，是不是我抱的太紧了？” 小平安不说话。 沈梨觉察到他的僵硬，正好奇地想追问，却听到锅里咕咕冒泡的声音——水开了。 她拿来沈母洗脚的木盆，开始往里面兑水。 小平安就默默看着她干活。 “你能帮我个忙么？”沈梨问道。 他站起来，一脸疑惑的看着娘亲。 “外面太黑了，你帮我拿蜡烛行不行，我要端水！” 小平安当真乖乖走到蜡烛旁边，小心的托着底部，看他动作熟练，看来平时也是拿过蜡烛的。 知道怎么拿不会让烛泪烫到手。 沈梨就放心了，让小平安走在前面，她端着木盆跟着。 伺候沈母洗完脚，沈梨就开始给小平安洗。 蜡烛被拿到西边的屋子，这是沈梨和小平安住的房间。 他真的很乖，让脱衣服就脱衣服，洗的时候也是乖乖坐在盆里，任由沈梨给他擦洗。 就着微弱的烛光，沈梨却突然发现，小孩瘦弱的背上有好几道伤痕，眉头皱起，她问道：“谁打你了？” 空气一下子凝结起来，小平安坐在木盆中，不停的用手扣着盆底，默不作声。 才三岁的小孩子，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这伤口看着，就像用什么东西抽打的一样…… 抽打…… 脑子里突然闪出破碎的画面，下一瞬间，后脑勺剧烈疼痛起来，就像要炸开一般。 沈梨顿时坐不住，她颤抖着站起来，接着，向后一仰，倒在身后的小床上。 小平安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两手高高举起，似乎想要接住站不稳的娘亲。 见她倒在床上昏迷不醒，他慌忙站起来，不顾身上的水珠，焦急的冲过去。 “娘，你怎么了？” 原身更多的记忆回到沈梨的脑子里，如同放电影一般出现在眼前。 第5章 再吵就把你们都炖了 沈梨看到原身是如何拿竹条抽打小平安，她哭喊着求饶，最后还是跑不过年轻的娘亲。 只能跪在地上被打得死去活来。 怪不得，怪不得今天一天，他都没有主动靠近过她，她在厨房摸一下他的脑袋，他还吓了一跳。 沈梨一幕幕看得咬牙切齿，这要是在现代，虐待儿童的罪名打死都跑不掉，原身也太过分了！ 这些记忆如流水一般涌进大脑，沈梨脑子涨得生疼，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小平安光着身子，一脸担忧地盯着自己。 一阵心疼涌上心头，沈梨从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心疼一个孩子。 她虐待他，他却依旧关心担忧着自己…… 沈梨咬牙坐起来，缓了片刻，下床。 白天温度就不太高，晚上更是寒风冻人，沈梨抓过破旧的擦水毛巾，对着小平安光着的身子就是一顿操作。 小孩子身体弱，可不能感冒。 小平安呆呆地任由娘亲动作，穿好里衣后被温柔地塞进被窝里，他看到娘亲抚摸他的脸，轻声道：“我去倒水，你在床上呆着别动。” 她说完就出去了，还贴心地关上门，怕寒风钻进去。 安置好小平安，沈梨在黑暗中随便给自己擦了擦，虽然水很烫，但是风一吹，就直接冻得打个哆嗦。 这里冬天肯定超级冷！ 沈梨想想就害怕，她是顶怕冷的人。 接下来的日子，恐怕更加艰难。 洗漱好，她推开木门，小家伙还保持着刚才她出去的姿势躺着，见她进来，歪着脑袋看她。 真是可爱！ 沈梨关好门，快步走到床边，小心地拎起被子一角，让自己也躺进去。 一躺进去，热气就源源不断地往有些凉意的身子里钻，叫沈梨舒服地闭上眼。 她想起之前刷视频看到的那个段子：大冬天的，谁床上还没有个小宝贝咋得！ 沈梨高兴地笑了，她的床上也有小宝贝，会暖床的小宝贝！ 小平安记不起自己上一次洗澡是什么时候了，他只知道自己身上很痒，总是用手抓才会舒服一点。 娘亲讨厌他，他知道。 娘亲经常打他，也不喜欢触碰他。 每次都要奶奶说好久，娘亲才会给自己洗一次澡。 今天的娘亲很不一样，小平安记得早上娘亲去河边洗衣服，走之前还掐了好几下自己的手臂。 但是自从洗完衣服回来，娘亲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不仅不会打他，还会温柔地摸她的脑袋，刚才洗澡也是，原来，娘亲还会这么温柔啊。 只是娘亲也好奇怪呀，明明后背上的伤就是娘亲打的，结果，娘亲自己却不记得了。 居然还问是谁打的！ 真是奇怪！ 小平安被温暖包围，眼睛闭着很快就要睡着，快进入梦乡的时候，他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今天的娘亲，他好喜欢…… 天光早已大亮，院子里的鸡都不知道叫了多少遍，睡梦中的沈梨被吵醒，她烦躁地用被子捂住耳朵，还想继续睡一会。 那鸡却不愿意放过她，叫得更加欢快，五六只小鸡叫得此起彼伏，让人火冒三丈。 沈梨腾的一下坐起来，对着窗外吼道：“再吵就把你们都炖了！” 她喊完，拉过被子盖住脑袋，正准备继续睡觉，这才发现被窝里还有个小家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 见她睁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瞧。 “怎么，我脸上有花？” 小平安摇头。 “今天怎么起这么晚，阿梨？” 外间突然传来沈母的声音，沈梨吓了一跳，这种感觉，跟放假老妈催起床的感觉一模一样。 “马上就起了！马上！” “你今天还要去镇子上，快起来！” 沈梨想起今日头等大事——去镇上买米。 借来的米全都吃光了，再不上街买，今天就没有饭吃！ 被窝很暖，但她艰难地起床，吸上鞋子。然后把被窝里懵懂的小平安拉起来，亲昵地点点他的小鼻子：“快起来，我给你穿衣服！” 小平安受宠若惊，从被窝里爬出来乖乖配合，要伸胳膊就伸胳膊，要抬腿就抬腿。 “好了，出去玩吧。” 穿好衣服，沈梨在他软乎乎的小屁股上拍了一下。 小平安震惊回头，就像是被占了便宜的良家妇女，捂住屁股跑出了房间。 心情不错，沈梨笑眯眯地来到沈母房间，说好的昨天晚上来拿银子，结果洗漱完之后她倒头就睡，忘得一干二净。 还是刚才沈母来叫她起床，听到她的声音，沈梨这才想起。 “你爹一走，家里也没有进项，这里是60个铜板，你拿去买些米面。” 沈母从枕头底下掏出一个深色的荷包，灰扑扑的上面还打着补丁。 沈梨第一次接触古代铜板，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到袖子里面的口袋，沈母道：“叫小平安一起去吧，那孩子整天在家也无聊。” “不用他陪您解闷么？” “你今日怎么这么体贴……”沈母缓缓说道，下一瞬，不知想到什么，突然严厉起来，“你别再打小平安了，那孩子还不够懂事么。” 明明不是自己打的，沈梨此刻却有些心虚，“娘放心，以后我会好好待小平安的，他可是我的亲儿子！” “好好好！”沈母拉着梨的手，一边说一边哭了出来。 “这样就好，你爹走了，你哥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眼下，就咱们娘三相依为命了。” 老太太被勾起了伤心事，哭得老泪纵横。沈梨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跑到院子里去把小平安拉过来。 看着小平安熟练地哄人，自己则在旁边一直应和着：“您放心，我会好好对小平安的！” 母子两人花了不少时间才把沈母哄好，加上早上起得又晚，再不出发，恐怕就不能在中午赶回来了。 沈梨又对着沈母叮嘱几句，带上小平安出了家门。 第6章 肉包子好贵 土路坑坑洼洼的，一不小心就会崴到脚，时而还会看到成堆的牛屎，沈梨一路上皱着的眉头就没松开过，牵着小平安小心的避开路上的臭烘烘的“炸弹”。 今天不是赶集的日子，一路上都没有碰到几个人，你来我往的，都是为了生活奔波。 才走了不到一半，沈梨就累的不行。 脚掌那里传来针刺一样的疼痛，脚后跟还发酸，顾不得旁边草地脏，沈梨一屁股坐在草上，太累了，她要歇会才有力气。 小平安也有样学样。 虽是秋日，还有寒风凌冽，但是她背上已经汗湿了。再看小平安，脸蛋红彤彤的，也不知是被风吹得还是走路热的。 “你怎么样，脚累么？” 小平安摇头：“不累！” 好久没有跟娘亲一起上街，小平安一路上都超级兴奋，虽然现在脚有些酸，但是他好开心的。 于是他对着沈梨微微笑了一下，腼腆又害羞。 沈梨被萌出一脸血，她的儿子怎么会这么可爱这么乖啊！真的是超级可爱，想来他爹也长得很好看。 她心里发出一段土拨鼠尖叫。 小孩天真的笑容让沈梨的疲惫一扫而光，又坐了一小会，她拍拍屁股站起来，“走，咱们继续出发，还要赶回来做午饭呢！” 镇子叫青田镇，虽然不大，却是周围七八个村庄的交易中心。各色铺子都有。不过因为她们来的比较晚，所以街上行人不是很多。沈梨照着记忆去往以前光顾过的米铺。 “掌柜的，要20升大米！”一进门，沈梨就看到门口最显眼的地方用木牌标出了米的价格。 一斗米两个铜板！光是买米就要花掉40文。 沈梨有些肉疼，一来就要花掉三分之二。家里的盐也快吃完了，还要买些回去屯着，沈母偶尔还想吃面，还要留些钱去买面。 天哪，不管怎么算，六十个铜板都不够的样子。 米铺掌柜用木升一下下装进沈梨自己带来的布袋子，默默的在心中数了二十下，不多不少正好。 她一脸肉痛的拿出沈母给她的荷包，扣扣嗖嗖数出四十个交给掌柜。 “钱给您，您数数！” 掌柜的又亲自数了一遍，确定没错，才把米袋给沈梨拎着，然后将人送出铺子。 早上起来什么都没吃，走出米铺，沈梨就闻到阵阵香味，她环顾四周，就是米铺隔壁两家的包子铺传出来的。 “皮薄肉陷的包子嘞，刚出笼的，热乎乎的包子嘞。” 有人过去买包子，那包子铺的老板就打开蒸笼，用长长的筷子夹出来，还冒着热气呢，就放到油纸包里面包着递过去。 沈梨瞧着，默默的咽了下口水。 低头看一眼小平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大白包子，生动的演绎着什么叫垂涎三尺。 沈梨颠颠剩下的铜板，轻地几乎没有重量，纠结的视线从小平安脸上转移到大白包子上，又转回来。 咬咬牙，牵着小平安上前。 站立在蒸笼面前，那白面加上肉香的味道就更浓郁了，沈梨贪婪的吸了吸鼻子，问包子铺老板：“肉包子多少钱一个？” “两文钱！” 沈梨撇撇嘴，两文钱，都能买一升米了，好贵啊。 老板见她纠结，指了指笼屉的下面一层，“还有素包子呢，一文钱一个！” 一文钱……那就是半升米，沈梨盯着所剩不多的荷包瞧了瞧，一脸舍不得的下了决定：“肉包子……来、一个！” 家里好像很久没有吃过肉了，既然要花钱，不如直接吃肉馅的。 老板笑着应了一声，打开盖子夹出一个，白滚滚的冒着热气，沈梨的口水又要控制不住了，迫不及待地接过来捧在手心。 好烫！ 她两只手来回倒腾，等没那么烫了，隔着油纸将包子掰成两半，其中一半放到小平安的嘴边。 从娘亲说出要肉包子的那一刻，小平安就期待的不行，短短几分钟，口水已经咽过四五回了，这会心心念念的肉包子就在嘴边，他嗷呜咬下一大口，两个腮帮子吃的鼓鼓的。 肉香四溢，混合着面粉的清香，沈梨也咬一口，内心无比满足。觉得从家里走那么远来到镇里，脚都没那么酸了。 “好吃么？”沈梨笑着问道。 小平安忙着吃包子都没空张嘴，只不停的点头，表达他对肉包子的满意！ 沈梨低头，看着小平安笑得两眼弯弯，腾出一只手来揉揉小平安的脑袋，又弹了弹小啾啾，顽皮的像个孩子。 是小平安从来没有在娘亲身上见过的一面。 他抬头，认真望着，将这美好的一幕记在脑子里。 玩够了，沈梨收回手，把油纸四成两半，一块递给小平安，这样就不用用小脏手拿着包子吃了。 母子两人，一人半个包子，一边走一边吃着， 包子虽大，但因为是两个人一起吃，所以都只是垫了个底。不过好在是没有那么馋了。 离包子铺不过十几米的地方，就有个两间的店面，专门用来卖各种面食，红薯粉，豌豆粉，黄豆粉，应有尽有。 虽然记忆中来过几次，沈梨还是牵着小平安在里面转了一圈。算是逛了逛古代的店铺。 然后才叫老板装了半袋子面粉，一下子又花掉十二文。加上刚才的买肉包子花掉的两文钱，现在现在只剩下六个铜板。 食盐要去专门的盐铺买，整个青田镇就只有一家卖盐的店铺。沈梨熟门熟路的进去，看着上面的标价，有些肉痛，一包盐就要三文钱，三文啊！ 剩下的钱，刚好够买两包而已。 沈梨一边掏钱一边不舍，这下好了，荷包空空了。 好在这些盐，够她们一家三口吃到明年开春，四五个月都不用再买了，沈梨稍稍得到些安慰。 “糖葫芦！新鲜做的糖葫芦！” 由远及近的叫卖声传来，沈梨闻身看去，一位中年灰衣男子肩上扛着一大把糖葫芦，向着这边走来，红彤彤的的果子上面是透亮的冰糖。 沈梨对这东西没多大兴趣，只想抓紧时间赶回家，一低头，却见小平安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小嘴还无意识的砸吧砸吧。 满脸都写着想吃！ 沈梨瞧在眼里，她很想买一串给他尝尝，只是钱已经花光了…… 第7章 羡慕牛车 中年男子的到来受到小孩子的大肆欢迎，不一会他身边就围了四五个孩子，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我要这个！” “我也要我也要！” “给我拿个又大又甜的！” 男子笑着应了，有条不紊的从草垛上取下糖葫芦递给小孩，一个小孩接过，然后递过去两个铜板。 沈梨有些惊讶，一串糖葫芦居然要卖两文钱。 跟肉包子一个价了。 小平安看着手里拿着糖葫芦的小孩，一脸羡慕。 不一会儿这片街上的小孩都买到了糖葫芦，那中年男子便扛起草垛，继续边走边喊。 经过沈梨母子时，停下来特意问道：“夫人要给孩子买串糖葫芦么？” 他的靠近让小平安很是惊喜，他已经闻到甜甜的香味了，好好闻，不用想都知道这个叫糖葫芦的东西肯定很好吃。 虽然他没吃过。 他贪婪地猛地吸几口，接着忍痛做了决定，主动摇了摇沈梨的衣角，“娘，咱们回家吧！” 他知道钱用光了，所以他不会想吃的，他就闻一闻，看一看，就满足了。 最后抬头看一眼，他把头偏向一边，拉着衣角的小手加大力气。 觉察到小平安的态度，沈梨忙对中年男子说道：“不用了，谢谢！”然后就着小平安的力道离开。 小平安懂事的样子，让她心里充满内疚与无助。 但凡她荷包里还有两文钱，但凡有，她肯定会给小平安买的。 沈梨第一次产生如此强烈的挣钱想法，她要挣钱，挣很多钱，她要给小平安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这个插曲让本来轻松的氛围变得沉闷，一时间谁都没说话。 去的时候就拿了几个空袋子，轻松的不行，回来时则是满载而归，沈梨一路上各种变换方法，都快累的虚脱了，也还没走到家。 再往前面几里就是她们来时歇过的草地，现在才走了一半！ 她绝望的放下东西，选了个比较干净的没有牛屎的地方，一屁股坐下来。 长这么大，她从没有这么累过，汗水浸透衣裳，在寒风中被吹干，然后继续湿。 小平安更是整个身体都躺倒地上，两条小腿往前一摊。“娘，我有点累了！” 若是寻常孩子，只怕来的时候就抱怨累的不行，是小平安这孩子懂事，这会估计是累到都不动了，才会说出来。 “那咱们多歇会，等不累了再继续走！” 小平安乖乖点头。 到了中午，温度渐渐高了一些，倒没有早上那么冷。沈梨坐在路边，看着来往的行人。 这条路不仅通向沈家村，同时也是旁边陈家村的必经之路，所以有些面孔，沈梨看着熟悉，有些比较陌生。 “牛！娘，你看，大牛！” 虽然牛是农家的好帮手，但是因为价格昂贵，村里大多数人都买不起。据沈梨所知，沈家村就两家有牛，每次春耕时，村民们就会去这两家租牛来耕田。 小平安从小就没出过什么门，甚少有机会见到牛这种生物，这会突然见到，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娘，牛还可以拉人啊！” 大黑牛后面绑了板车，一男子坐在最前面，手上拿着一根细长的竹条，若是牛走的慢了，那竹条就无情的抽在它的臀上。 随着牛车越来越近，沈梨认出来，赶车的这人就是沈家村的，她抬头的一瞬间，车上的沈壮也看清了坐在路边的人是谁。 这不是村尾那个做出丢人现眼事情的沈梨么！ 旁边坐着的那个，是那个私生子吧！都这么大了！ 沈家村民风古朴，哪一家不是先成亲后生孩子，按着规矩办事，也只有村尾那家，没成亲也就罢了，连小孩的父亲都知道是谁，三四年过去，也没见过那男的一面。 沈壮觉得多看她一眼都辣眼睛，认出人之后，他把脑袋撇向没有人的那一边，仰着头，大摇大摆的从沈梨面前经过。 若是村里其他人，他沈壮还有可能停下来载他一程，只是这沈梨，他是决计不可能让她上来的！ 沈梨虽然没想着要蹭车回家，但是沈壮这态度也实在让人难受。本来还羡慕人家有车可以坐，现在却觉得走路也挺好。 母子二人又歇了好一会，小平安站起来说休息好了。 “行，那咱们赶紧回去吧！”她们好歹还吃了半个包子垫了垫，沈母在家，估计什么都没吃。 这会肯定饿的不行。 “奶，我们回来啦！” 还没踏进院子呢，小平安就兴奋得直往家里冲，路过堂屋时把盐放在桌上，就去东屋里跟奶奶说话。 “渴了吧，快自己去舀水喝！”沈母一抬手，摸到小孙子满头大汗，连忙招呼道。 小平安就拿起厨房的水瓢，在木桶里舀了半瓢水，吨吨吨喝进肚子。 沈梨晚一步进来，这会刚走到厨房门口，“你就直接喝井水，不怕拉肚子啊！” “娘，我都喝了好几年了。”小平安奇怪的看她一样。 沈梨讪笑，都是因为原身不待见小平安，所以才会让他出生到现在基本都是喝井水。 沈父在世的时候还好，他喜欢喝热的，小平安有时候也跟着喝，不过他最喜欢的还是井水，甜丝丝的，凉凉的，喝完人都凉快了。 夏天喝着凉快，冬天可不能继续喝凉的了，沈梨决定从今天开始她就要坚持每天烧水，不光是为了小平安，也是为了自己。 把买来的米面放进木桶里，都不带歇一下的，沈梨就开始坐午饭。幸好沈母之前把院子里的菜地上种满了菜，这会虽然吃掉了很多，但是还有一些，今天午膳又要靠它了。 只是连着两日都只吃青菜，沈梨嘴巴里清淡得没有味道。 洗好碗，努力值准时的来了【努力值+40】 再加上刚才从镇子上回来加的120努力值，沈梨今天已经生产160努力值了。 只是，光每日有努力值是不行的，还有十万目标的经验值呢。 也不知道能做什么来赚钱，沈梨搬来板凳，坐在院子里冥思苦想！ 坐了一会，她脑中灵光一闪，“有了！” 第8章 寻找山楂 糖葫芦不就是个很好的生意么！ 今天在镇上她可瞧见了，糖葫芦的价格虽然不便宜，却很受小孩子们喜爱，就这还不是赶集的日子，若是赶上大集，来镇上采买的人多，那可是不愁卖的呀。 更何况家里还有个小馋猫，要是卖糖葫芦的话，还能给他解解馋。别说吃一串了，就是每天吃都不成问题。 沈梨越想越觉得合适，腾的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大步走到沈母房间，因为太过激动，小凳子都被她弄倒都没发觉。 沈母虽然最近不怎么走动，之前可是跟着沈父打猎砍柴满山跑的，见识多着呢。 “娘，你知道这山上哪里有山楂么？”一进屋，沈梨就开门见山问道。 “你想吃山楂了？”沈梨小时候是吃过山楂的，还挺喜欢吃，沈母以为这会她嘴馋了。 沈梨就把自己要卖糖葫芦的想法说了出来。 “主意倒是不错，只是，你会做糖葫芦么？”沈母嘴巴微张，一手拉着女儿的手臂，惊讶又紧张。 “女儿会的，娘只要告诉我哪里有山楂，我这就做给您尝尝。” 沈梨虽然没有真的做过，但是简单的流程还是知道一些的，这还得多亏了她刷过的那些短视频，让她真的长了不少见识。 小平安一早就在沈母房间，听到娘亲说要卖糖葫芦，他惊讶得张大嘴巴，几秒之后，惊讶转为惊喜，大眼睛亮晶晶的，盯着沈梨瞧个不停。 糖葫芦，看起来就很好吃的糖葫芦！ 他砸吧着小嘴，似乎已经吃到了嘴巴里。 得知翻过后山就有一大片野生山楂林，沈梨抬头看看天色，好像还很早，她也不墨迹了，背起竹篓，又在沈母的叮嘱下拿一个竹竿，若是遇到虫蛇，一棍子下去就行了。 沈母这句话让斗志满满的沈梨吓得差点不敢出门，若是山上有蛇的话…… “只是叫你拿着以防外一，又没说一定会遇到，这会秋天，蛇马上要冬眠，不会出来活动的。” “娘，你确定啊，咱们一家三口可全靠我养着呢。”要是我没了，那咱们这个家就完蛋了。 沈母又劝。 沈梨忐忑的拿起竹竿，“小平安进去陪奶奶吧，等娘回来给你做糖葫芦吃。” 小平安点点头，小手抓着堂屋的木门，目送娘亲离开。 沈母说的那个地方沈梨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她最多会在沈家村的后山活动，从没去过后山后面瞧瞧。 可是沈母却说，爬过后山再走几公里，就会看到一大片野山楂林，因为人迹罕至，长势极好。 沈母在这生活这么久，也不是一开始就知道到，是有一次跟着沈父追一只受伤的兔子，一直翻过后山，才发现那片山楂林。 这会正是山楂成熟的季节，就算沈梨不认识树，也能远远的看见，一大片红彤彤的。 照着沈母说的捷径，沈梨拄着竹竿，边走边探。山路崎岖，一路上还会有打猎的陷阱，一不小心就会掉进坑里。 好在因为严寒，地面上的草都枯黄，只有一簇簇的矮脚灌木还绿油油。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沈梨扶着腰抬头，太阳又往西移了一点，她擦擦下巴上流淌的汗水，喘着气继续向前。 终于爬上山顶，沈梨站在一棵松树底下，向着山下眺望，真的看到一片红彤彤的树林，沈梨喜出望外，激动的咧嘴笑起来。 待歇够了，鼓足力气开始下山。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刚才爬上来的时候就几乎用光沈梨所有力气，这会还要下山，简直要了老命。 下山的路才走了一会，沈梨就坚持不住了，山楂林还那么远，还不知道天黑之前能不能回去。 疲惫不堪的身体让她心情压抑，对接下来未知的迷茫更是让她害怕起来。 随便找了一颗松树，用竹竿探探周围，确定没任何情况，沈梨才敢席地而坐。 一坐下来，一路上绷着的情绪就忍不住了，背篓早就被解下来放在旁边，她紧张的环顾四周，是从没来过的陌生环境。 冷风刮过树林，呼呼的在耳边咆哮，沈梨双手捂住眼睛，流下无助又害怕的眼泪。 她真的好害怕，好想回家。 可惜这里没有她最亲的人陪伴，只有无情的冷风和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的树枝。 安静的空无一人。 沈梨突然更加害怕起来，明明周围什么都没有，可就是这样的环境，让她恐惧，让她不安。 离开这里，马上离开这里！ 此刻她的脑中只有这一个念头，她忍者酸痛的小腿站起来，快速的背上竹篓，不顾一切的向着山下走去。 竹竿被她紧紧的握在手里，是唯一让她有安全感的东西，哪怕只有一丁点。 因为巨大的害怕，一瞬间好像腿不知道痛了，脚也不知道累了，眼泪已经被风干粘在脸上，她没有功夫去管。 只想着快一点，再快一点。 突然，脚步一个踉跄，她摔得跪倒在地，双膝紧紧的压在枯黄的树枝上，阵阵刺痛传入大脑，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次喷涌而出。 沈梨左手握紧拳头，奋力垂向地面，哭出了声：“呜呜呜，你怎么会……这么没用，走个路……也能摔倒……” “沈梨，你好没用……呜呜呜……” 明明没有东西绊倒自己，结果自己摔倒了。 系统一直密切的关注着沈梨的状态，这会见她真的支撑不住了，吓得赶紧跳出来：【别哭了，我一直看着你呢！】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到沈梨，她被迫停住哭声，惨烈的打了个嗝，然后才发现是系统在说话。 沈梨顿时找到哭诉的对象，看着脑中透明的小人，哇哇大哭起来。 哭的那叫一个伤心啊。 系统无奈。 只是，他没想到女人竟然这么能哭，眼看着哭了小半个时辰，却一定要停止的意思都没有。 【现在时辰可不早了，你确定还不出发？】 沈梨恍然，抬头看看被树遮住大半的天空，太阳挂在西边的天空。 她揉揉摔痛的膝盖，深呼吸数十次，整理好心情。 向着山楂林前进。 第9章 药和纱布 系统傻眼，没想到刚才还哭的恨不得毁天灭地的人，几分钟就自己好了。 女人都是这么神奇的么！ 沈梨盯着脚下，已经走完一大半路程了，她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弃。 加油，沈梨，你会做到的！ 她暗暗给自己打气。 背着竹篓的背影跌跌撞撞的朝着目标前进。 在山顶上看着的时候就觉得不少，现在山楂林就在面前，一个个又红又大，光看着就口齿生津，从前向后看去，一眼看不到头，沈梨觉得自己真的是捡到宝，这么大一片，能赚多少银子啊！ 她小财迷一般咧开嘴笑了，一路上受到的苦难都被抛到脑后，两个小手利索地在树枝间穿梭，很快就摘满一篓。 鼻间满是山楂香甜的气息，她忍不住拿起一颗，在衣角上随便擦擦，也不管干净不干净，就直接放进嘴巴里。 贝齿轻轻咬破红色的外皮，酸甜的汁水瞬间流进嘴巴，沈梨惊喜的瞪大双眼，酸酸甜甜，口感也太好了！ 不用裹上糖浆都这么好吃，要是裹上糖浆了，那岂不是更加可口。沈梨突然很期待这些山楂做成糖葫芦的样子，一定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糖葫芦。 她一口气吃了四五个，这才艰难的把竹篓背起来，好吃是真好吃，可是重也是真的重。 可怜她瘦弱的肩膀，今天又要遭罪了。 沈梨两手放在背后，尽量把竹篓托起来一点，好让肩膀没那么累。 来时的路程艰难，回去的路程只会更累，刚开始还能背着慢慢走，到最后，沈梨是将背篓放在地上，两手握着背带，一走一歇的拖着前进。 到家时，天已经擦黑。 沈梨瘫坐在小板凳上，累的连话都说不出。 小平安端给娘亲一大碗凉水，蹲在背篓旁边，看着里面满满的山楂两眼放光。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山楂，娘说这就是做成糖葫芦的果子，可真好看呀，他瞧着拿出一个放在手上，稚嫩的小手压根就握不住。 然后献宝一般塞到一旁的沈母手里：“奶，你尝尝！” 沈母没想到闺女真的能找到那片山楂林，还弄回来这么多，感受着手中山楂的个头不小，她露出久违的笑容，张嘴尝尝，唉，味道真不错！ 小平安一直盯着沈母的动作，见她吃的香甜，无意识的咽口水，两只大眼睛眼巴巴的瞧着，但是自己却没好意思拿一个尝尝。 沈梨喝了一大碗水，嗓子眼终于没有那么干了，她起身走到厨房，拿出一个装满水的瓷碗，素手在竹篓里随便一抓，就放到碗里清洗。 洗好后把水倒掉，连碗一起放在小平安面前：“吃吧！” “给我的？”小平安黑白分明的看着沈梨，不确定的询问。 “都是你的，快尝尝吧。”沈梨伸手在他小脸上捏了一把，然后直接将碗塞到小平安手里。 【努力值+80】 沈梨有些失望，摘山楂的地方那么远，还要背着走那么久，还以为能有很多努力值呢，没想到才80. 这也太坑了，她小声的嘀咕，手上淘米的动作却没停下，再晚再累，还是要做饭。 小平安三口就吃掉一个山楂，从没吃过的他觉得这简直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果子。 一口气吃完三个，嘴巴得到满足，他不着急了，开始细嚼慢咽，仔细体会山楂的美味。 见娘亲准备做饭，他两手捧着瓷碗来到厨房，把瓷碗放在灶边，他一抬手就能拿到的地方。 灶膛里塞上易燃的枯草，火折子轻轻一吹，就着了。 虽然她来到这里的才第二天，但沈梨对小平安烧火的技术十分相信，她一边洗着青菜，一边夸他：“小平安真乖呀！” 小平安瞬间垂下脑袋，几息之后抬起来，对着沈梨慈爱的眼神甜甜一笑。 灶膛里的火光照映的小家伙的脸庞，他面上的表情被沈梨看得一清二楚，虽然他没有说话，沈梨却知道他现在高兴极了。 米饭下锅，接着就要切菜。 沈梨把青菜放在案板上，拿起刀，动作生疏的开始切。 “啊！” 突然，厨房里传出一声急促的尖叫。 被刀切伤的食指不停的往外冒血，沈梨痛得直吸气。小平安听到声响的瞬间，放下手上的柴火冲了过来。 见到沈梨满手的血，直接吓得大哭，“娘，血……呜呜呜，流血了……” 厨房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沈梨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被切伤了，要怎么处理？ 她急得团团转，此时大脑却一片空白。 【用水冲洗！】 她着急又没用的样子被系统看在眼里，眼看着血越流越多，她却呆在那不知道做反应。 水！ 沈梨几步挪到水桶旁边，用水瓢舀了一大瓢水，对着伤口冲了下去，血和水交织着流到地上，很快就积满一滩。 【继续冲】 一瓢水用完，沈梨听话的继续舀水。 一直冲动伤口基本不往外流血，系统才叫停止。 沈梨小脸煞白，举着受伤的食指不知道怎么办，眼泪已经快要夺眶而出。 被切开的那块肉险险的吊着，要是再用力一点，这块肉恐怕会直接被切下来。 【给你药和纱布，自己包好】 系统冷漠的说着，下一秒，沈梨就感觉到手上右手中真的多了东西。 她摊开手掌，上面躺着一个棕色药瓶和一包纱布，“小平安，你来，把这个打开。” 她指着药说道。 “给！” 小平安哭着靠过来，使出了吃奶的劲才旋开盖子，沈梨接过药瓶，对着受伤的地方倒下去。 白色的粉末很快变成红色，与之同时，伤口开始火辣辣的刺痛，甚至比刚才冲水还要痛。 沈梨眼角一滴泪终于跌落下来。 撒好药，就要用纱布包好，从没有包扎过伤口的她，此时笨拙又小心翼翼的弄开纱布，食指和大拇指钩住一角，慢慢缠绕在受伤的地方。 这是一个痛苦的过程，可是没有人能帮自己，沈梨忍住眼泪，更咽的声音却没压住，跑来出来。 缠好了，却没办法打结，沈梨自己试了试，怎么样都打不了，最终她看向哭得眼睛红肿的小平安，“你会打结么？” 第10章 八分相似 “……我会打死结。”小平安犹豫着说道。 沈梨点头，死结没关系，换药的时候用剪刀剪开就好了，“那你帮我系个死结吧。” 死结简单，小平安两手翻飞，很快弄好。 【药和纱布，一共100经验值，三天之内，记得还清！】 见沈梨处理好伤口，系统毫不犹豫的说出要求。 “100经验值？”沈梨震惊！ 【是的，100】系统再次确定。 本来因为受伤而痛苦的沈梨顿时更难受了，不仅一分钱没挣到，现在还倒欠一百。 她盯着盯着伤口，完了，好像更痛了。 “你这是趁火打劫！”她不满，控诉道。 脑中的透明小人双手一摊，【没办法，规矩就是这样。】 沈梨：…… 灶膛因为没人添柴，火光越来越小，厨房里越发昏暗。 可是一家人都还没有吃饭，“小平安，你去烧火吧，娘没事了。” 小平安担忧的看着娘亲，见她已经开始切菜，因为受伤被包着的手指高高的翘着。 他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一大把枯树枝被放进灶膛，火终于又继续燃烧起来。 幸好受伤的是左手，不然沈梨饭都吃不好，沈母听到闺女被刀切伤手，骂了她一顿，随即又有些心疼，说一些怎么这么不小心的话。 沈梨一边听一边往嘴巴里塞米饭。 以现代时间来算，这会估计都八点多了，距离午饭过去了七个小时，下午又是爬山又是下山的，她肚子早就饿了。 吃完饭，沈梨开始收拾碗筷，沈母淡淡道：“你把碗放到锅里，留着我洗就行。” “这怎么行，您都……”沈梨愣住，下意识的拒绝，沈母眼睛都看不见了，怎么能洗碗。 “这个灶台我都打了多少年交道，虽然看不见，手上洗碗还是可以的。” 说完也不等沈梨继续拒绝，沈母拿着拐杖，自己摸索着朝厨房走去。 沈母洗碗，沈梨突然闲下来，有些不知所措。 只好牵着小平安站在一旁陪着，左手食指因为擦了药，现在没那么痛了，但因为包着纱布，弯曲都困难。 洗好碗，沈母就回到自己房间，剩下两个小的在厨房烧水洗脚。 【努力值+30】 之前每次做饭，都是加40的，这次怎么才加30.沈梨疑惑。 “真的没给错么？” 【今天晚上是沈母帮你洗完的，所以，只能加30努力值哦！】 还带这样的，受伤给药要算钱，别人帮忙干活不算努力值，系统可真是算的明明白白的，一点都不吃亏。 沈梨一脸无语，这绝对是她见过的最小气最过分的系统。 又想起昨天烧水洗脚系统没给努力值，今天这水都烧好了，也没给，沈梨忍不住找系统理论：“怎么烧水不给努力值，是烧水不配么？” 【烧水太简单了，所以没有努力值】 “怎么就不算了呀，这不也是干活么？”她反驳道。 【你就是加了下水，火可不是你自己烧的】 自从沈梨来了之后，家里烧火的事情一直是小平安做。想到这里，不好意思的吐下舌头。 水烧好，她艰难的给自己和小平安洗好脚，终于躺进温暖的被窝。 这两天小平安觉得自己的幸福指数直线上升，娘亲不仅不打他骂他，居然还会给他吃好吃的山楂，他今天吃了整整一碗呢。 而且娘亲还对他笑了，笑得好好看。 希望娘亲可以一直这样，他也会一直对娘亲好的。 他这样想着，很快睡着。 …… 等母子两人睡熟，京城里丞相大人才刚准备睡觉。 顾辞的每一天都过的十分规律。 每天早上卯时一刻起床，简单洗漱后，直接去太华殿上早朝。上朝后就在养心殿偏殿的政事堂值班，处理一天的事务。一直到申时末，骑马回丞相府。 回府后先去老夫人那里请安，然后回到书房处理继续处理公务，一直到戌时末睡觉。 要上朝的每一天都是如此。 所以每天早上，长安街的居民们天还没亮，就能看到丞相骑马去上朝，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又骑马回家。 从来没见他去别的地方闲逛过。 女色方面，更是让人敬佩，整个京城谁不知道丞相今年27岁了，可是还没娶亲，别说正房妻子，听说连小妾都没有一个。 年纪轻轻就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京城多少贵女都盯着丞相夫人的位置，可惜，就算媒婆把丞相府的门槛都踩烂了，这位丞相大人也是丝毫不为美色所动。 每次有佳人来访，除了处理公务，还是处理公务，要是老太太生气说了几句，他便甩下一句：“国家大事，岂能耽搁！” 然后……跑了！ 只叫老太太再怎么着急抱重孙都没用。 这两天因为西北大旱的事情，顾辞已经好几个晚上没睡好觉了。今天在朝堂上终于讨论出解决办法，他心里总算松口气。 认真的洗个澡，他躺在舒适的床上，很快就进入梦乡。 只是，许久没做过梦的他，竟然做梦了…… 一个皮肤生的雪白，年纪看着十七八岁姑娘出现在他睡梦中，一副娇娇小姐的样子，可却穿的十分粗糙。 这会巳时初，他上完早朝，那村姑才刚起床的样子。 下一瞬，场景转变，坑坑洼洼的乡下小道上，村姑手上拿着两个布袋子，右手边牵着一垂髫小童，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 哦，原来是要去镇上！ 他看着那村姑买了米面和盐，两人经过包子铺的时候，还买了个包子。画面又是一转，村姑和小孩坐在来时的路边上休息，一脸羡慕的看着面前经过的牛车。 令人惊讶的是，那小孩竟然，叫她娘…… 年纪轻的的，就当娘了！ 接着，视线从身后转到两人面前，他先是看了眼白的过分的村姑，视线在看到垂髫小童的刹那，震惊的呆住。 这个看起来两三岁皮肤黑黑的小孩，五官长相竟然跟自己八分相似！ 顾辞吓了一跳，正准备凑上前仔细瞧瞧…… 第11章 奸商 “大人，该去上朝了。” 顾辞猛地睁开眼，定定的盯着自己的贴身小厮苔古。 半响才道：“几时了？” “卯时一刻了。” 比平时晚了一刻钟……竟然还要苔古叫他起床。 顾辞抚着额头坐起来，脑子里还是刚才的梦境，真实的好像发生了一样。 明明自弱冠之后，他就基本没做过梦了。 眼看着时间快要来不及，顾辞摆头，认真洗漱。 卯时三刻，准时出现在太华殿上。 沈梨早上是被痛醒的，全身上下，哪哪都痛，最痛的就是手臂和大腿。 昨天还觉得没什么感觉，没想到只是睡了一觉，身子就像被车碾过似的。 窗外是呼呼的大风，不用想都知道今天比昨天还冷，沈梨窝在床上，不想起床的想法在脑中盘旋不走。 小平安在被窝里睡得小脸红扑扑的，沈梨羡慕的盯着他瞧，还是做个小孩子好，不用早起，也没那么多活干。 最后五分钟，再躺五分钟我就起来，我发誓！ 沈梨一边发誓一边闭上眼睛，感受最后几分钟被窝带来的温暖。 也不知道过了几分钟，沈梨嘟囔道：要不，再躺一会，反正也不知道几点了。 于是她在床上又赖了好一会，沈母出现在门口，问道：“还没起来？” 沈梨一听这个声音，就知道沈母不高兴了，一边穿衣一边回到：“起了起了，这就起来了。” 她拉开房门，沈母还在堂屋等着，沈梨有些尴尬的挠挠手背。 “你怎么越来越懒，每天早上起这么晚，今天的活还要不要干了？” 哪有越来越懒，沈梨小声嘟囔，干活的时候她可一点没偷懒，不过就是早上起的晚了一点，现在的年轻人，放假的时候谁不睡到中午才起床啊。 想自然醒太难了。 “你嘀嘀咕咕什么呢？” 沈梨顿住，特意加大声音说道：“没呢，这就开始干活。” 她抱起装山楂的竹篓，准备去井边洗干净。还没踏出堂屋，身后的沈母问道：“小平安呢，怎么没见他？” “在睡觉呀，这么冷，让他多睡会。” 沈母满意的点点头，“这才像个娘亲的样子，你看看你之前，跟个后娘一样……” 眼看着沈母要开始细数她之前的罪行，沈梨连忙打断：“娘，我去洗山楂了啊。”之后就麻溜的跑了。 沈母张着的嘴巴闭上，眼睛看着虚空一动不动，家里静悄悄的，只有后院传来零星的水声。 她又怀念从前了，老伴在的日子，儿子在的日子，小平安还没出生，一家人温馨的日子…… 沈梨花了一个时辰把山楂一个个洗好，趁着山楂在院里沥干水的时间，她端着碗来到厨房，准备熬糖浆。 碗里大概十几个蜜橘大小的山楂，是她特意给小平安留的。 在厨房里找了一圈都没找到，沈梨一脸疑惑的跑到沈母房里：“娘，咱家没有白糖么？” “……没有，家里怎么会有白糖这种稀罕东西。” 沈梨这才想起古代白糖有多珍贵，她恍然大悟般一拍脑门，终于知道为什么冰糖葫芦那么贵了，因为白糖贵呀！ 随即她就懊恼，居然连白糖这么重要的原材料都忘了，现在一时半会的，让她上哪找糖去。 突然，她灵光一闪，叫出系统：“你那白糖怎么卖？” 【100文一斤】 “一斤……100个铜板，你去抢钱好了！”沈梨瞳孔地震，100个铜板都能买50串糖葫芦，一斤白糖还不知道能做几串呢。 “奸商！”她恶狠狠道。 系统【……】 【我可不是来做慈善，我是来监督你的努力奋斗的。】 沈梨无语。 “那你知道镇上多少钱一斤么？” 系统微笑【10个铜板！】 草（一种植物）。 沈梨一句脏话脱口而出，“你这也太坑了，十倍啊！” 傻子才会在你这买，沈梨愤怒冲到沈母房里，对着两眼无神的沈母，火气瞬间降下来，好声好气道：“娘，能先借我一百个铜板么？” 沈母微微叹气，布满皱纹的手在枕头下摸索着，半天才摸出一个布袋子，“家里最后的家当了，都给你。” 沈梨伸出双手，惶恐接过，还顺便问了句：“咱家还有多少钱？” 这些钱沈母数过无数遍，“这袋子里一共330文，现在是你当家，你自己看着花吧。” 手中的布袋子瞬间充满重量，过了好一会，她抬头，对着沈母认真保证：“娘，我一定会挣到钱的，咱们家会越来越好的。” 她拿着这些钱来到自己房间，自己又数了一遍，然后分成三堆，两堆一百个铜板，一堆一百三十个铜板。 把今天准备带走的一百个铜板装进荷包，剩下的分开放在衣橱里面。 经过床边，看到还在睡觉的小平安，她羡慕的瞅了好几眼，然后坏心眼的拿有些凉的手在他脸蛋上捏了几下，见他瑟缩着躲进被窝深处，她才收回调皮的手。 揣着钱，沈梨马不停蹄的赶往青田镇。 置办好要买的东西，又是掏空荷包，满载而归的一天。 她回来的时候，小平安正在院子里跑来跑去，见娘亲回来，兴奋的冲到门口迎接。 “娘！” 脆生生的嗓音，让人听得心情舒畅，沈梨顺手摸了下他的脑袋，脚步不停的走到堂屋，这才把东西放下。 碗里给小平安留的山楂都已经被吃光，这会已经大中午，一家人还没有吃早饭，作为家里唯一一个劳动人员沈梨有些不好意思，也不想歇息了，直接溜进厨房。 “呀，这是哪来的鸡蛋？” 第12章 阿梨摆摊 灶台上水瓢里，居然卧着五个鸡蛋，沈梨惊喜地叫出声。 “娘，这是我在鸡窝捡的！” 几天没吃肉了，鸡蛋虽小，但也是荤腥呀，沈梨夸奖道：“哇，小平安真棒。” 家里那几只鸡，她好像还没有喂过食，每天就靠在外面扒拉东西来填饱肚子，这样它们都还能下蛋，沈梨突然有一丢内疚。 但是瞬间她就变得高兴，干劲更足了，动作麻利地淘米洗菜。 来到这里的第三天，桌子上第一次有两个菜，一个炒鸡蛋，一个炒白菜。 沈梨来到这里后，每天都饿得不行，吃嘛嘛香，哪里会像现代那样挑食。 就算是毫无任何烹饪技巧的炒白菜，她都能吃下满满一碗饭。 下午的安排就是把山楂给做出来，沈梨虽然在手机上刷到过相关视频，可是自己动手做，这还是人生中第一次。 她把已经晾干水分的山楂拿到堂屋，桌子上摆着买来的木签，五个铜板一大把，沈梨觉得这些能用很久。 按照昨天在街上见到的，好像是一根签字上串五个，沈梨于是也拿出五个串起来。 小平安在一旁看着，又想吃了…… “要吃你就拿，自己家里怕什么！” 虽然摘这些很辛苦，但是小孩的口腹之欲还是可以满足的。 见小平安还是有些犹豫，沈梨直接从竹篓里抓出一大把，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来，坐着吃。” “娘真好！” 小平安露出感激的笑容，一边吃一边看沈梨将山楂穿成串。 因为是第一次尝试，沈梨也不知道能不能做成功，串了八九串之后就先暂停。 刚刚才吃过饭，小平安吃了四五个就吃不下，正好娘亲要去厨房熬糖纸，他马上跟过去，乖巧坐在烧火凳上。 记得以前好像看到过，糖很容易糊锅，沈梨把糖和水都在锅里放好，特意说道：“要小火，小小的。” 说完她就蹲在小平安旁边，还是有些不放心的盯着，虽然他烧火很熟练，可是到底是一个三岁小孩。 看灶膛的火真的很小，火焰尖尖才刚好碰到锅底，沈梨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去到灶台前面盯着锅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本来平静的水面开始冒泡泡，沈梨立马拿起铲子，开始不停地搅拌。 眼看着糖水越来越浓稠，沈梨皱眉，她不知道什么程度就算可以的。 应该差不多了吧？ 她纠结的皱起眉头。 “小平安先不烧了，应该是好了。” 锅里的水都快没了，沈梨才叫停，看着那红褐色的一坨，她心中直呼不妙。 但还是不死心地拿出一串山楂，放进锅里滚一圈。 好家伙，压根就拔不起来，而且只有顶部的两个山楂沾到糖水，还粘得极其不均匀。 时间太久，糖水都变成糖块了。 沈梨有些失望，费力地把粘得牢牢的糖块刮下来，在碗里面放好，然后刷干净锅，重新开始添水。 这次她吸取刚才的教训，开始冒泡一会就歇火，可惜，太稀了，糖浆挂不上。 沈梨叹息一声，接着撸起袖子，不死心地继续试验。 光是熬糖浆，就用了一斤半的糖，不是水多了，就是水少了，要么就是熬的时间太短。 直到失败了七八次。 她才慢慢掌握糖和水的比例，以及灶里火候的大小。 在终于做出映像中一样的糖葫芦时，沈梨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把那串糖葫芦拿到堂屋，就着光亮，仔细瞅了瞅，晶莹剔透的糖浆裹着红彤彤的山楂，真是好看。 光是看着就让人流口水。 沈梨把这第一串成功地给了沈母，接着又做了好几个。 小平安这才吃到他人生中第一串糖葫芦，舌头舔一下外面的糖，真甜啊！ 舔够了，他才开始吃里面的山楂，就着冰糖，又酸又甜。 沈梨对自己的成功心满意足，自己也太棒了，居然真的做出了冰糖葫芦，甜中带酸，酸中带甜，好吃！ 一家人终于实现了冰糖葫芦自由！ 想起昨天因为忙碌，忘了还人家大米，沈梨连忙又做了几串糖葫芦，和六个铜板一起递了过去。 镇上一升大米两文钱，三倍价格，那就是六个铜板。 婶子脸色还是一样的臭，不过，在接到钱的时候面色稍缓。 掌握了做糖葫芦的技术，就只等着明天一早去摆摊了，对沈梨来讲这是又是一次从没有过的经历。 也不知道明天生意怎么样。 这天早上沈梨特意起了个大早，把糖葫芦一个个串好，再把小平安从床上挖起来，烧火。 今天好像又降温了，怕小孩子冻着，沈梨几乎找出小平安所有衣服给他穿上，瘦小的身子瞬间就胖成球。 他耐心地坐在灶前，按照娘亲的要求，把火烧到合适的大小。 沈梨则负责给山楂均匀地裹上糖浆，然后插在一早就准备好的草垛子上。 母子两个合力，半个时辰就做好了五十串。 沈母这时候也醒了，正好照看小平安，沈梨扛上一家人的希望，“娘，我赚钱去了。” 接着又对小平安说道：“小平安乖乖在家，听奶奶的话哦。” 沈母脸上是瞒不住的担忧，不停地嘱咐道：“记得早去早回……千万不要跟人起冲突……记得早点回来！” 这几句话来来回回说了好几遍。 “娘，我知道的，时间不早，我走了！” 沈母扶着堂屋的木门，直到再也听不见女儿走路的声音，才由着小平安牵她回屋。 沈梨到青田镇的时候，时候已经不早，主街上人虽然还有，却是不多。 她扛着冰糖葫芦，随意找了个角落，站着不动。 离她几步之外的左边，是个卖面条的小摊，一个微胖，穿着深色衣服的中年男子弯着腰，又要收钱又要做面条，忙得团团转。 右边是卖包子的，桌面上摆了好几笼，一个个白白胖胖又冒着热气的包子，勾得沈梨馋虫快要出来。 没吃过早饭的肚子，这会饿得咕咕叫，偏偏她站在两个铺子中间，既闻着面香，又闻着包子香。 旁边两个铺子都不时地有人光顾，一把把铜钱放进口袋，沈梨羡慕地瞧着，同时又觉得尴尬。 从没想到过，自己居然会来摆摊，也不是瞧不起，就是觉得在大街上接受人们的注视，她觉得很不好意思。 又一笼热乎的包子蒸好，老板一边端出来一边大声招呼：“包子嘞，刚出笼的包子嘞！” 也不知是他的吆喝起了作用，还是包子本身的香味诱人，很快就来了一个牵着小孩的妇女：“老板，要两个包子，一个肉的一个菜的。” 老板笑眯眯地接过钱，很快递了两个包子过去。 那小孩似乎被香得不行，马上就伸手要了一个拿在手上吃，也不怕烫着，一口咬下去，露出里面的肉馅。 他顿时更高兴了，又咬下一大口。 他光顾着吃，都没注意到自己已经离她娘好几步远。 沈梨正想着要不要出声提醒，孩子的母亲就一个跨步上前，伸手捏住小孩脖子后面的衣裳，“别乱跑，小心叫坏人拐了你去！” 第13章 卖力吆喝 小孩向后仰头，嘿嘿一笑。接着专心吃手上的肉包子。 沈梨一直盯着他们瞧，等人走远了，她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是来干嘛的，隔壁包子都卖掉一笼，她这冰糖葫芦可还一个都没卖出去。 左边面馆人渐渐少了，老板得以歇息，见沈梨一个姑娘傻站着，也不知道揽客，他擦着手走上前：“你是第一天做生意吧？” “正是呢。”沈梨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一看就是第一次出来，也不知道吆喝几声。” 沈梨回想前天见到的，那卖糖葫芦的人一过来，大家就纷纷围了上去，哪里需要吆喝。 这个老板看起来很和善的样子，或许知道怎么解释，沈梨对他说出自己的疑惑。 老板听过之后就笑了：“你说的，是老张吧，他呀，可是祖祖辈辈在青田镇做糖葫芦的，手艺什么的都没得说，大家伙吃了几十年，他往那一站，就是活生生的招牌，哪里还需要吆喝。” “可你不一样啊，你今天才第一次卖糖葫芦，这东西又不便宜，大家自然不敢随便买来尝尝，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老板几句话说清楚其中的关键，沈梨很难不赞同。要是自己，在经济有限的情况下，肯定也是选择自己吃过的那家。 “那我该怎么做呢？” 老板这时候却不说话了，他在这镇上也卖了不少年的面，跟老张虽然不熟，但是也是经常见面的关系，更何况，他家小孩就喜欢吃老张家的糖葫芦。 对于陌生人，能提点一句，已经是不错。“具体怎么做，还得你自己琢磨，我哪知道那么多啊！” 老板说完就回到自己的小摊，一边和面一边吆喝：“吃面了，味道鲜美的汤面。” 沈梨有些发愁，难道自己也要像他们一样大声吆喝吗？ 光是想想就觉得害臊。 时间一点点消逝，眼看着太阳升到头顶，沈梨的肚子早就饿的不行，这会连咕咕叫的力气都没了，两边诱人的香味争先恐后的钻进鼻尖。 她猛吸一口气，然后，拔下一串糖葫芦，自己吃了起来。 因为饿，所以吃的格外香甜。 等她吃完，才发现脚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四五岁小男孩，正两眼放光的盯着自己——肩上扛着的冰糖葫芦。 这或许就是今天的第一个顾客，沈梨大喜，连忙开口道：“两文钱一个，保证好吃！” 不用说小男孩都知道，这个糖葫芦的味道不错，毕竟，他还从来没有见到哪个人吃糖葫芦像她这样夸张。 见沈梨期待的看着他，他小跑着进了面摊，从身后拉了拉中年男子的衣服：“爹，我要吃冰糖葫芦！” 中年男子专心揉面，头也不抬的说道：“老张这会还没来呢。” 男孩手往自己右边一指：“这里不就有卖的么？” 他说着，放在男人背上的小手不停的捣乱，他爹终于受不了，放下手中的面团，带着他走到沈梨面前。 “姑娘给这皮猴拿一串吧。” 说着，递过去两个铜板，沈梨笑嘻嘻的接了，在垛子上找了个串看起来最大的递给男孩。 小男孩开心了，跑到自家面摊坐下，两口就吃下第一个山楂。 好吃！ 跟张爷爷卖的一样好吃。 沈梨摸着荷包里的两个铜板，开心的快要开出花来，这是她挣得钱耶，靠自己的双手，挣到的钱耶！ 卖出去第一串，沈梨信心大增，想着不用吆喝，也有人买，就继续站在原地不动，等着顾客自己上门。 到了中午，来面瘫吃面和买包子的人越来越多，沈梨扛着冰糖葫芦站在两个小摊中间，第一次感受到了人气。 因为位子不错，很多人会停下来，看她一眼，但是看了半响之后，来买的人却少之又少。 沈梨疑惑。 见一位大娘盯着她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问道：“大娘您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害，姑娘你生的可真白啊，咱们这小地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白的人。” “别看大娘年纪大了，年轻的时候可是这镇上一枝花呢！”她颇有些得意的说道。 沈梨仔细瞧了瞧，大娘五官脸型确实优秀，可能因为常年干活，肤色比较黑。 “看你也不像是擦了粉，天底下竟有这么白的人呢。” 沈梨没想到引人驻足的竟然是自己的肤色，这还多亏了系统，把自己的皮肤弄得跟现代一样好。 眼看着大娘越夸越高兴，还与边上的人讨论，沈梨连忙趁热打铁，“大娘要买串糖葫芦么，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 “不了不了，我不爱吃这玩意儿。”大娘一边摆手，一边离开了去。 呃…… 不停的有人驻足，却没有人愿意上前来买东西，眼看着太阳渐渐西斜，糖葫芦却没卖出去几串。 沈梨着急。 想起左右两家的叫卖，她深呼吸几下，终于鼓足勇气，喊出了人生中第一句吆喝：“卖糖葫芦，酸酸甜甜还开胃的糖葫芦！” 心脏像是鼓点，咚咚咚跳个不停，沈梨没想到自己喊之前都不紧张，喊完之后却紧张得要命。 她环顾四周，虽然没有人来买东西，但是却也没人做出鄙夷的表情，。心中的紧张顿时减少一半。 不丢人，这一点都不丢人！ 心里默念好几遍，沈梨张口，张口吆喝：“好吃的糖葫芦，买给小孩尝尝吧。” 这下喊完，倒没有那么紧张，而且真的有人被吸引着看过来，沈梨大受鼓舞，继续卖力的喊着。 她雪白的肤色在着这小镇上本来就引人注意，这会又大声吆喝，路上的行人纷纷侧目看过来。 草垛上的糖葫芦看起来也不错，山楂圆滚滚的，外面的糖衣亮晶晶，在阳光的照射下看起来闪闪发光。 一男子走上前，“来两串！” 沈梨大喜过望，快速取下糖葫芦递过去，收钱的时候笑得两眼弯弯，一看就知道她高兴的不行。 或许是她的热情感染到大家，接二连三的有人来买，男女老少都有。 等到太阳快要下山时，草垛上只剩下最后两串。 忙碌一下午，卖出去四十七串，荷包鼓鼓的，沈梨大佬一般来到面摊，“老板，来碗汤面。” 第14章 不种菜就饿死 老板一边把面条下进锅里，一边转头来跟沈梨说话：“姑娘第一次做生意可以啊，都快卖完了。” 沈梨也觉得自己厉害，这可是第一次出摊呢，只是得意不好意思表现出来，她摇摇头，谦虚道：“还是像您多学习，我看你这一天到晚都有人来光顾呢。” 还顺便夸了下老板的生意，沈梨觉得自己这回答好极了。 面很快就煮好，老板端过来放在沈梨面前，“我这也开了十几年了，老顾客比较多。” “那您也厉害。”这个小摊能开几十年，也是真的本事，而且今天在这看了一天，整天下来，最起码做了一百多碗面，素面三文钱一碗，加肉的五文钱一碗，加起来进账不少呢。 沈梨一边吃面一边盘算，一天三四百个铜板，真叫人羡慕。 一直等她吃碗面，那两串糖葫芦都没有卖出去。 沈梨也不气馁，扛着草垛子准备回家，剩下这两根刚好回去给小平安解馋。 她到家的之后受到一家人的欢迎，沈母杵着拐杖，问道：“卖的怎么样，还顺利么？” 沈梨把糖葫芦递给小平安，见他开心的吃起来，自己心情也十分轻松，“还行，刚开始没人买，等吆喝之后，渐渐的人多了，今天一天，卖了四十七串呢。” 沈梨从怀里掏出荷包，把铜板全都倒在桌子上，噼里啪啦的声音听着很是悦耳。 “1、2、3……93、94”，刚刚好，一个不多，一个不少。除去用掉的两斤白糖，一共二十文钱，今天赚了七十四个铜板。 第一天就挣了这么多，沈梨心满意足，她把铜板都装起来拿到自己房间收好，然后开始准备做饭。 先去院子里摘一把小白菜，拿去井边清洗干净，刚打上来的井水一点都不冷，反而是温的，沈梨惊喜之余觉得疑惑。 怎么会这么神奇？ 她问沈母。 “井水就是这样的，冬暖夏凉，夏天的时候把瓜果放到井水里泡着，吃的时候那叫一个舒服。” 沈梨两眼放光，对古代的夏天生活有了一丝小期待。 又是简单的炒白菜配米饭，不光沈梨吃的有些受不了，小平安也是味如嚼蜡，昨天还有鸡蛋吃，今天就只吃白菜。 她放下筷子，“明天我摆摊回来，顺便买些肉来吃，每天吃青菜，身体会受不了的。” “真的嘛？”小平安高兴地瞪大双眼，仿佛已经看到肉摆在自己面前。 “真的，所以你今天赶快吃饭，你吃完这一碗，明天我就买。” 小孩子很好骗，马上就大口吃饭。 洗碗的时候就开始刮大风，等沈梨洗漱好躺在床上，那风不仅没停，反而呼呼呼的声音更大。 沈梨细心的把被角掖好，搂紧怀里的小平安，有些害怕，今天刮这么大风，明天说不定又要降温。 衣橱里的衣裳不多，能御冬的没有几件，三个人都要买衣裳，棉鞋自然也要多买几双，放眼看去，全是要花钱的地方。 冰糖葫芦的生意也做不长久，等季节一过，没有山楂了，她拿什么挣钱养家。 沈梨发愁。 就没有别的挣钱法子么？ 【有啊】 嗯？ 系统的突然出现吓了沈梨一跳，随后惊喜问道：“还有什么法子？” 【种菜，你来这里，不得体验一下种菜么！】 可是院子里的菜地都已经种满了呀，更何况，家里只有这么多菜地。 【你再想想】 她大脑飞速思考，想起自家好像在村子西边有一大块菜地。 【想到了吧，农村怎么可能只有院子里这么一小块地，他们可是要自己种水稻自己种菜的。】 说起水稻，沈梨想起自家也有水稻田，就在河边的田畈上。几乎全村人的水稻都种在那里，因为靠近河，干旱的时候方便灌水。 至于西边那一大块地，好像被沈母种了红薯，因为一直没有提起过，所以这块记忆沈梨压根就没想起来。 而且，红薯好像到了可以收获的季节。水稻，好像也可以收割了。 沈梨顿时一阵头大，没想到她来的时候那么不巧，居然是个收获的季节。 心中一阵吐血，然后，她把系统给骂了一顿。 要不是他，她何苦受这些。 【给你种子，记得种地哦】系统贱兮兮的提醒。 话音刚落，沈梨的枕头边就多了四五个拳头大小的布袋子，她挨个打开，发现每个袋子里面的种子都不一样。 而且每个袋子里面还有个小纸条，写着种子的名字，“卷心菜、萝卜、大白菜、豌豆、菠菜。” 【都是当季蔬菜，种子都是上好的，至于能种成什么样，就看你自己了】 连种子都准备好了，这系统也是有些用处的，而且这次居然没有要收钱，沈梨高兴，正想夸系统几句，话还没说出口呢，系统冷冰冰的声音就出来了：【对了，这些一共五百个铜板】 …… 她就不该有夸系统的想法，狗改不了吃屎，系统改不了抠门。 她现在穷的要死，哪拿的出来这么多钱，“能赊账么，等菜卖了再给。” 【那你咋不说明年再给呢】 …… 沈梨突然两手一摊，倒在床上，“算了，我不种了，大不了饿死，说不定还能穿回现代呢。” 一个种子卖这么贵，他咋那么牛批。 【你确定？你饿死的话，小平安也会饿死】 …… 片刻后，沈梨伸手把种子握在手心，咬牙切齿道：“我种，但是种子钱要等菜卖了之后再还。” 说起还钱，沈梨又想起一事，前天晚上她被刀切到手，系统以一百铜板的价格卖给她药和纱布，当时说是三天内给钱。 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 沈梨想想自己的荷包，今天挣了还没一百呢，她叹口气，爬起来数钱，从沈母给的那一堆拿出六个铜板补上，“一百个铜板，给你！” 第15章 李记烧鸡 荷包瞬间空了，沈梨肉疼，今天刚装满的荷包啊，还没捂热呢。 骂了系统好几遍奸商，她的心情才好受一点，查看一下任务条，加上今天出去摆摊和做饭的，一共已经1040努力值了，算是开了个小头。 至于经验值，就只有94，全是今天挣得。 明天还要继续挣钱才行。 沈梨叹息。 因为昨天做的五十串冰糖葫芦基本上都卖完，沈梨今天特意多做一些，有小平安帮忙烧火，整整七十串糖葫芦一个时辰就做好。 全部插在草垛上，沉的不行。 沈梨一路上废了老大力气才把它扛到镇上，还是昨天那个位置，她来的时候，左右两个老板都已经摆了许久。 “今天做的不少啊！”卖面的大哥一边擦桌子一边说，“早上我家那个还念叨着要吃漂亮姐姐做的糖葫芦，这臭小子。” 这话比直接夸奖沈梨还让人高兴，她咧开嘴笑得开心，环顾四周，没看到昨天那小男孩，出声问道：“怎么没看见他呀？” “学堂念书去了，要下午才能回来呢。” “这样啊……” 沈梨突然想起家里的小平安，今年三岁，明年差不多也要去学堂念书。 那她作为娘亲，要好好挣钱，争取在他上学之前在镇上买个房子。不然每天来回跑，光是走路就要浪费好几个时辰。 那么远的距离，她一个成年人走个来回都两腿酸痛，小平安那么小，肯定更加难熬。 想到这里，沈梨浑身充满干劲，照着昨天下午那样，大声吆喝起来。 这时代出来摆摊的基本都是男子，女子本来就少。沈梨年纪小，肤色雪白看着娇滴滴的出来摆摊，更是史无前例。 在她卖力的推销下，今天的糖葫芦卖的比昨天快了不少。 不一会儿就卖掉十几串。 这会是上午，街上人还比较多，加上旁边两家都卖主食，沈梨的冰糖葫芦相当于饭后甜点，虽然镇上的人们没有甜点这个概念。 沈梨注意到，好几个带着小孩上街的男子在隔壁吃完面后，又买了串糖葫芦才走。 这就是背靠大树好乘凉么？ 沈梨觉得运气不错，昨天一来就选了个好位子。 主要是她这摊位实在很小，就一个草垛子，也不占空间，放在左右两个摊位的空隙中，正正好。 荷包慢慢鼓起来，沈梨也有了底气，中午饿了，就直接到隔壁买一碗面填饱肚子，然后再接着吆喝。 先喝汤，再吃面，明明是一碗素面，也不知这汤底是用什么熬制的，鲜美的很，因为吆喝快要冒烟的嗓子在面汤的滋润下，慢慢的舒服起来。 等面汤喝了大半，沈梨才开始吃面，简单的白面加上几根绿叶菜，填饱肚子的效果却十分不错，一碗汤面吃完，沈梨直接撑了。 中午之后，大街上的人就越来越少，没人来买东西，沈梨闲的无聊，开始数草垛上剩下的糖葫芦。 这里还剩下二十七串，也就是一上午的时间，她卖掉了四十三串，沈梨摸着鼓鼓的荷包，笑得两眼弯弯。 这种挣钱的感觉，实在太快乐了。 “老板，来两个糖葫芦。” 有人来买东西，沈梨顿时忙碌起来，拔下两根红彤彤的递过去，顺手接过钱放进荷包。 “慢走呀，好吃的话常来。”她现在不仅敢吆喝，还敢在顾客要走的时候客气客气。 摆摊除了能赚钱，还能让胆子变大哩。 下午两三点的时候，所有糖葫芦都卖了出去，沈梨便扛着空空的草垛子，去往肉铺。 只是，因为来的太晚，所有肉铺都关门了，沈梨一问才知道，肉铺都只有上午才开门，基本上到中午就卖完了。 买不到肉可咋整？ 沈梨站在肉店门口，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答应了小平安要今天要买肉吃。 既然肉铺关门，她也不再关注买肉，揣着荷包在街上溜达，鼻尖突然闻到阵阵肉香，沈梨惊喜的寻过去，竟是卖烧鸡的。 这也太香了。 买不到生肉，直接买烧鸡回去，倒是省了自己做的功夫。 她抬头，看一眼上面的牌匾【李记烧鸡】，香味直往鼻子里钻，沈梨高兴地走进去。 “姑娘要几只烧鸡？” 竟是一个女子的声音，沈梨抬头，一位看着三十来岁的妇人站在柜台后面。 长相清丽，虽然卖着油腻腻的烧鸡，衣着看起来却是十分清爽。 “……一只多少钱？” 老板一开口就问买几只，可是沈梨连价格都不知道，要是一只烧鸡要五六十个铜板，她哪里买得起。 那娘子温柔一笑：“二十文一只，姑娘要几只？” “一只就够了。”二十文，要是前天的沈梨，可能会觉得贵舍不得买，毕竟一只烧鸡的价钱能买十斤大米呢，但是这两天她摆摊能自己赚钱了，花钱也开始有底气。 妇人接过钱，当着沈梨的面从炉子里取出一只熟透了的烧鸡，放在一片半干的荷叶上，小心的包裹好，接着上面再盖一层荷叶，用线把接口封住，保证路上不会洒出来，才递给沈梨。 烧鸡的肉香闻着格外诱人，就连她这个大人都受不了，要是小平安闻见着，那还不得高兴的跳起来。 想着小平安期待的样子，沈梨一点也不耽搁，出了李记烧鸡之后直奔沈家村。 一进门，小平安就直接扑过来，欢喜道：“娘，我今天又捡到鸡蛋了。” “是嘛，真厉害。”沈梨夸奖道，然后举起手上的荷叶包，在小平安面前绕几圈，“香不香？” “哇，好香啊，娘，这是什么？”小平安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圆碌碌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沈梨手上的荷叶。 “烧鸡！可香了是不是，今天晚上咱就吃这个！”沈梨牵着小平安去厨房，把烧鸡放进锅里，接着用锅盖盖的严严实实。 这会还没到吃饭的时候，系统昨天给了种子，沈梨想抓紧种了，所以打算去西边菜地里，把红薯都收回来。 背起竹篓，拿起锄头，对着东边屋子说了一声，沈梨独自出了家门，一套动作十分熟练，看着就像个地地道道的农村人。 【可以啊，越来越地道了】 沈梨翻个白眼，“谢谢夸奖啊。” 【不错不错，果然很有潜力】 这些话沈梨不爱听，她便不想搭理系统，任由他怎么说，她都不回一句。 几个回合下来，系统就自动消失。 红薯地才村子西头，离家还有段距离，沈梨扛着锄头走了好一会才到。 放眼望去，绿油油的一大片，这块地可真大呀，大的让沈梨想直接逃跑。 “这些全都是我家的？”虽然元神的记忆告诉她这一大块地都是家里的，可是沈梨还是不死心的问道。 【是的，这一片都是你家的】 第16章 全身发热 “哇，好香！” 烧鸡端出锅的那一刻，整个厨房弥漫着的全是诱人的香气，小平安高兴地跳起来，沈梨怕他摔着，忙打发他，“小平安快去叫奶奶出来，咱们吃饭啦！” “好嘞！”小平安欢快的向着东边屋子跑去。 沈母出来的时候，沈梨正好把饭菜一一摆好，木桌中间是一大盆烧鸡和一叠青菜，桌子周围放着三碗米饭，最多的那碗是沈梨的，最少的那晚给小平安吃，他人小肚子也小。沈母则是怕吃多了不消化，每次晚饭都只吃半碗。 “这么香呢。”除了烧鸡，沈母还闻到红薯甜糯的香气。 沈梨看着这满满一桌，心中升起无限满足。这真的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吃的最丰富的一顿饭，之前吃的那些，说是粗茶淡饭都算是恭维。 沈梨给沈母和小平安一人夹一个鸡腿，“娘放心吧，我会挣钱养家照顾你们的，今天咱们吃烧鸡，以后争取每天都吃烧鸡！” “好，阿梨越来越有本事了。” 生活的重担不仅没有压垮闺女，反而让她越来越坚强，沈母欣慰之余又有些心疼，可惜她这个瞎眼老太婆，也帮不了她什么。 这样想着，沈母吃饭的胃口瞬间消失一半，她藏起笑容，慢慢的把米饭送进嘴巴里。 小平安满心眼的高兴，手上拿着大鸡腿吃的满口流油，像个小花猫，沈梨看了想笑。 “慢慢吃，不会抢你的。” “嗯，小平安听娘的。”他说完，当真慢下来，等嘴里的肉都吃完了，才继续吃下一口。 乖孩子！ 沈梨心中柔软，又扯下鸡翅放到他碗里，小平安便咧嘴对她甜甜一笑，这一笑，差点让他嘴巴里的鸡肉差点掉出来。 “噗嗤！”沈梨终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烧鸡外皮酥脆，里面汁水盈盈，就着软糯香甜的红薯，沈梨一连吃了两碗饭才停下来，摸摸圆滚滚的小肚子，哎，又吃多了。 吃饱喝足躺在床上，沈梨查看任务面板，努力值那里，已经标到1800多。而经验值那边，五六天下来，也已经标到614。 好开心。 要是床上没有小平安，沈梨能高兴的打个滚，这么多钱耶，都是靠她个人的双手挣得，这种感觉真好。 寒风呼呼的咆哮，沈梨困意来袭，很快睡着。 半夜的时候，她突然觉得全身发冷，睁开惺忪的睡眼一瞧，好家伙，床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地上倒是有一团黑乎乎的。 沈梨连忙下床把被子捡起来，顺手摸摸小平安的手，跟个冰块一样，再摸摸脸，也是冰的，也不知道这被子掉下去多久了。 她马上把被子摊开铺在床上，摸索着掖好被角。然后把小平安搂进怀里，这么冷，可别冻坏了。 晚上被冻醒，第二天又被热醒。 沈梨只觉得怀中好像抱着个大火炉，热烘烘的还出汗，她睁眼，小平安的脸蛋红的不正常，伸手探探小家伙的脑门，天哪，怎么这么烫！ 她一骨碌爬起来，吸上鞋子就往沈母房间跑：“娘，小平安好像高热了！” “快去请大夫，去镇上请大夫。”沈母急切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 透过木门，沈梨听见里面焦急穿衣服的声音，她马上高声喊道：“娘别急，我这就去请大夫。” “不不，你回来，你带着小平安一起去！” 沈梨的脚步顿时定住，听沈母说完，这才反应过来，马上跑到自己房间，把小平安从被窝里挖出来。 两手翻飞给他穿好衣服，又去衣橱拿钱，这几天挣得加上沈母之前给的，通通带上。 沈母说得对，等她走到镇上在跟着大夫走回来，一上午就过去了，小平安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娘，我背着小平安去镇上，你自己在家当心！” 她说完，两手颠颠背上的重量，抵着寒风前进。今天的风不仅没有变小，反而更加猖狂，因为怕路上冻着小孩，沈梨特意给他多穿了几件，背着就更重了。 前面怀里是家里所有铜板，沉甸甸地坠着，后背上是三岁的生命，沈梨累的汗流浃背，却不敢在路上停留太久。 听说古代风寒能要人性命，更何况是高烧的小孩。 往日一个多时辰的路程，硬生生被沈梨少走了两刻钟，到了镇上，她背着小平安直奔这里最好的医馆。 医馆门口竟然排起了长队，沈梨来得晚，前面还有七八个人。 一路上的颠簸，小平安醒了，但是因为高热，意识还不清楚，见到周围都是人，他声音虚弱：“娘，我们这是在哪里啊？” “平安觉得难受吗，头晕不晕？” “唔，娘我好难受啊。”小平安小脸皱成一团，沈梨覆上他的额头，还是很烫，哪怕是在寒冷的空气中，他依旧烫的像个火炉。 “你生病了，不过没关系，睡一觉就好了，来，你把头靠在我肩上。” 队伍缓慢的向前，沈梨只能焦急的等待。 小平安趴在她的肩头又睡了过去，沈梨只能看着队伍缓慢前进，过了不知道多久，才排到她。 “大夫，小孩好像高热了。”她把小平安抱在怀里，年老的大夫伸手过来给他做检查。 用手探探小孩的脑门，又巴拉眼睛和嘴巴，最后再问了几句小平安这两天的饮食。 “是高热了，赶紧抓药喝下去，这么小的孩子，可不能耽搁。” “给你拿了两副药，第一副是退烧的，到家后就赶紧煎了给他喝下，第二副是治风寒的，等高热退下之后就要吃的。” 胡子花白的大夫快速写下方子，沈梨拿着来到医馆隔壁，这里就是医馆开的药房。 药童按照方子认真抓药，片刻后递给沈梨两个大药包，沈梨抿起嘴巴，仿佛已经闻到了难以忍受的苦味。 第17章 不怀好意 这么多药，一共花费四百六十个铜板，还好沈梨平时都把铜板一百个算一串放在一起，要不然，光是在这里数铜板都好一会。 再加上刚才看诊和药方三百文，今天这一遭，不光沈梨自己摆摊种的全都花光了，就连沈母之前给的那些，都用了一半，全家上下，只剩下一百多个铜板，比沈梨刚穿来那天都穷。 苍天啊！ 她欲哭无泪，到了家之后，就连难受的时间都没有，把小平安放在床上，她便去到厨房熬药。 幸好家里还有个陶罐，是之前沈母生病时用来熬药的，沈母病好后洗就一直站放在墙角没用过。 沈梨找了出来，拿去后院里里外外刷洗干净，才按着药童教的开始熬药。 只是，事情并没有想的那么简单，在这点火的第一步，沈梨就被难住了，之前每次做饭都是小平安帮忙烧火，现在他病了，她连烧火都不熟练，只能依靠原身的记忆以及这几天看到的，慢慢尝试。 沈梨找来细细的枯枝，塞进陶罐下面的小炉子，学着小平安那样对着火折子吹风，当真着了起来。 炉子里面的枯枝开始燃烧，火渐渐大了起来，沈梨连忙又塞进去一些，这才把装好中药和水的陶罐放在上面。 自小平安回来之后，沈母就一直在西边屋子里看着，就算什么都做不了，但是呆在一个屋子里，她才心安。 半个时辰后，药煎好了，沈梨端了一碗进来：“娘，小平安怎么样了？” “还烫着呢，你快来喂他吧。”沈母说着往床尾那边挪了挪。 沈梨接替她刚才的位子坐好，等药没那么烫，这开始轻声叫他的：“小平安，起来喝药了，喝完药身上就不难受。” 一连叫了好几声，小平安才缓缓醒过来，见有勺子递到嘴边，下意识张开了嘴，下一秒，他噗的一声吐出来。 刚好吐在沈梨的搂着他的手臂上，知道这药很苦，沈梨也不生气，只轻声道：“吃完药，娘给你做糖葫芦，甜甜的。” 小平安闭紧嘴巴，不肯再张开。 “等你病好了，娘给你买烧鸡吃，小平安，小平安？” “娘，好苦，不想喝。”小平安可怜巴巴的看着娘亲。 “不喝你就难受，喝了才会好，才会有糖葫芦和烧鸡吃。” 沈梨半是威胁半是劝导。 气氛僵持几秒，小平安沉默张开嘴，任由娘亲把药喂过来，视死如归的表情逗乐了沈梨。 她一边喂药一边夸奖：“小平安真棒呀，怎么会有这么乖的小孩子。” “等过几天我们就吃烧鸡啦！” 沈母在一旁静静听着，发现沈梨从所未有的耐心，之前她对小平安的态度跟个后娘一样，这几天倒是好的不行。 对于闺女的转变，沈母感到高兴，这才是一个亲娘该有的样子。 一碗药喝完，小平安继续睡，沈梨却歇不下来，本来打算今天去后山摘山楂的，但是小平安这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好。 在他没好之前，都没法去摆摊了，就只能去地里种菜。 跟沈母说一声后，沈梨来到红薯地里。 把系统给的种子种了一小半，空地都种满，她才回家。 【努力值+120】 每次听着系统播报的声音，都让沈梨有一种自己没有白忙活的感觉，只能说这个播报来的太及时了。 吃完晚饭之后，竟然下起了大雨，劈里啪啦的打在院子的地上，激起泥土翻飞，沈梨却高兴得不行，这下不用自己浇水了，老天爷在帮她，嘿嘿嘿，傻笑一番，沈梨才睡觉。 而她不知道的是，今天发生的一切，会全部出现在一个人的梦里。 顾辞又做梦了，本来做梦这件事对他来说就不寻常，更何况是两次梦到同样的人。 昨天晚上他又梦到那对母子，孩子生病了，女人背着他去镇上找大夫，路途遥远，就算是男子背着一个几十斤的小孩都会觉得累，更何况是一个瘦弱的姑娘。 “苔古，你去宣平侯府，请小侯爷来一趟。” “是，主子。” 苔古很快离开，顾辞一边处理公务一边等待。 “怎么了，着急把我找来？” “最近遇到个奇怪的事。” “嚯，还有能让咱们左相奇怪的事，那我可就感兴趣了。”段修臣进来之后，不客气的直接坐到椅子上，都快冬天还要拿着一把折扇扇啊扇。 顾辞略有点嫌弃。 只是人是自己请来的，也没有把就因为扇扇子就把人家赶出去的道理，便将自己做梦的事说了出来。 “女人？漂不漂亮？” 段修臣的关注点总是那么奇特，听完之后，注意力全都被女人两个字吸引。 “你的梦里居然会出现女人，不得了啊不得了，顾辞你出息了，居然知道梦见女人，要不要明日我带你出去快活一番？” 京城里谁不知道鼎鼎有名的丞相私下里是个老和尚了，还以为有生之年看不到他成家生子呢，没想到啊，这都会梦到女人了。 他眼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起，见顾辞不说话，恨不得钻到他脑子里去看看那个女人到底什么样。 “你倒是说话啊，那女人长得好看么？” “……长得清秀吧，小家碧玉的样子，倒是皮肤很白。”耐不住好友的催促，顾辞老实说道。 段修臣不怀好意的勾唇一笑：“哦哟，原来你喜欢这一类型的呀，皮肤白，清秀的，咱们京城就有这样的呀，你说的，不会是吏部尚书的小孙女吧？” 他脑子里自动跳出来一个女孩，这个小孙女他可是见过好几次的，当真是是长相清秀，又白。 顾辞一阵无语，虽然他没见过吏部尚书家的小孙女，但是用脚想也知道不是她。 梦中那人住在茅草屋里，整日要干活，更何况，人家还有个三岁小孩。 怕段修臣越想越乱，顾辞特意强调：“那人有小孩了，三岁呢，肯定不是你说的那人。” “生了小孩啊……”段修臣的折扇在自己下巴上点了几下，问道：“那小孩长什么样啊，是你认识的不？” 没想到问完之后，他眼瞅着顾辞这老和尚红起了脸，在他的再三逼问下，才开口说道：“……那小孩，跟我长得，八分像。” 第18章 梦见女人 他的话实在让人震惊，段修臣一改刚才的吊儿郎当，正色道：“真的？” “你看我像是说谎的样子？” 顾辞还想着他能有什么好的想法，没想到下一秒，他就哈哈大笑，笑得又假又浮夸：“看来，你不仅是想要女人，你还想要儿子了，哈哈哈，顾辞啊，我这边建议你直接成亲呢，然后争取三年抱两哈哈哈。” “……” “我觉得你可以走了！” 还在笑着的男人被一双强有力的手臂推出房门，下一秒，砰的一声，门从里面关上。 段修臣在原地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扫地出门了。 “你个顾和尚，下次再让人请我过来，我才不来呢。” 见里面没有反应，他摸摸鼻子，大马金刀的跨出院子，步伐踩在地上哐哐作响，气势真大。 顾辞端坐在书桌前，心中一阵后悔，就不该请他过来，一天到晚没个正形，失策。 桌子上堆着要处理的事情，顾辞集中注意力，一直到天黑才从书房走出来。 “大人，老夫人请您过去用饭。” 丫鬟早就守在门口，只等着人出来，立马请安。 “走吧。” 这会天都黑了，若是平时，祖母早就用过了晚膳，等到这么晚，想必是有什么大事。 等他到了祖母院中的花厅，才发现今晚可能不是一顿晚饭那么简单，父亲，母亲，祖母三人齐聚一堂，见他走进，三双眼睛就跟长在他身上一样。 “给祖母，父亲，母亲请安！” 虽然是一家人，但是礼不可废，老太太他们早已经习惯如此，也不多说什么。 “怎么都听着我瞧？可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他都坐下了，大家还都盯着他看，顾辞不解。 母亲顾氏给他盛了碗汤，顾辞顺手接过来，刚喝一口，“听小侯爷说，你最近，经常梦到女人？” “咳……咳咳！” 顾辞顿时一口汤卡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顾氏忙道：“慢些喝，急什么。”转而又看向婆母，娇嗔，“娘也是，等辞喝完再问也不吃呀。” 老太太哈哈一笑：“好好好，你赶紧吃，吃完咱们再说话。” 顾辞顿时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同时被三双眼睛盯着，再好的胃口都没了，勉强吃了几口，他放下碗，也不等老太太询问，“孙儿……确实如此……” “真的？”老太太大喜，两眼放光的看着孙子，她可早就想抱重孙了，只是这臭小子迟迟不肯娶亲，一直拖到二十七岁，房里都没个人。 “明天，明天我就安排官家女子来家里做客，到时候你抽空来看一眼，喜欢谁咱就立刻成亲。”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仿佛已经看到孙儿穿着大红吉服成亲的画面。 顾辞有些头疼，万分后悔今天下午把段修臣请来，不仅没讨到主意，反而把事情弄得人尽皆知。 “孙儿不想娶亲，只想报效朝廷。” “又拿这套话来搪塞老身。” 顾辞：“……” 也真不知道为什么，朝堂上那么多人，他都能舌战群儒，说的他们哑口无言，到家里之后，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桌上三个长辈，他爹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专心夹菜吃饭，他娘则是看好戏一般，脸带笑意，祖母更是笑得开心，好像他明天就要成亲似的。 这三个人，顾辞一个也说不过，在外面再怎么厉害有什么用，在家里还不是要尊重长辈，孝顺长辈。 “祖母，皇上交代我的事情还没办好，孙儿吃饱了，这就回书房。” 他说完就跑，不给老太太一点反应的机会，等顾辞走远了，老太太才看向儿媳：“你瞧，又跑了。” 三年前新帝上位之后，官员管理制度有了很大改革，每月一旬的休息时间被改成每月三旬，每月十号、二十号、三十号，都是官员的休息日，不用上朝，交替值班。 只是顾辞官至丞相，又得皇上器重，说是日理万机也不为过，虽是休沐，却依旧要处理公务，晚上在祖母那里简单喝了几口汤。 这会到了入睡的时候，却是有些饿了。 没有睡觉前用食的习惯，顾辞摸摸肚子，戌时末准点睡着。 翌日早上，天还没亮，早起的人们看到丞相熟悉的身影穿过长安街。 “当大官了，还是和我们一样要早起啊。” “可不是，我们有事还能晚来一点，看这丞相，每天那是一点都不晚。” “害……” 卖菜的大娘停下寒暄，抓紧摆弄摊子上的各种蔬菜，等待着行人上门。 傍晚，申时末，来买菜的人几乎没有，又到了一天收摊的时候，大娘看着基本上卖光的菜摊，脸上带着笑容，正要跟周围摆摊的其他人打个招呼回去，年轻有为的丞相正下班回家。 京城众人皆知，丞相大人上朝不喜欢做轿辇，不管春夏秋冬，除非下雨下雪，才会做轿辇来回。 是以在长安街居住的百姓，几乎每天都能看到丞相龙章凤姿的身影。 身高七尺，面若冠玉，喜穿浅色衣裳，衣诀飘逸，随风摆动。年纪轻的大权在握，要不是没那个身份地位，长安街的妇人恨不得把自己女儿塞进丞相府里。 街上人虽然不多，但丞相骑马却不快，马蹄从容轻抬，出了宫门，径直往丞相府去。 大娘见了，忍不住又夸道：“咱们丞相大人，可真是清心寡欲呢。” “可不是么，听说府里老太君都要急死了。” 两人收摊的动作不停。 今日又处理了一番大事，顾辞心情不错，将马交给门房，他一身轻松的往家里走。 却发现家里好像多了很多贵客。 进了二门，大厅里丫鬟婆子穿梭不停，再往里走，嬉笑的声音隔墙传来。 顾辞心下一个咯噔，抬脚要走，身后却突然窜出来一人：“给大人请安，老太太请大人去花园赏花呢。” 第19章 有人碰瓷 是祖母身边的丫鬟绿意。 不用说顾辞都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形，让人来堵他，又请他去花园赏花，在家这么多年，他什么时候去过花园。 肯定是祖母又请人家小姑娘来家里做客了。 想清楚事情原委，顾辞自然不想前往，“你去回禀祖母，就说我今日身子不舒服……” 丫鬟恭敬道：“老太太说了，只要大人露个面即可。” 顾辞无奈，瞥一眼旁边的苔古，苔古马上会意，张开双手拦住绿意。 想着老太太的交代，看着大人走远，绿意焦急，却怎么都躲不开苔古的阻拦，直到大人的背影都看不见了，她才放弃，使劲瞪了他一眼，甩甩帕子离开。 穿过一道月亮门，就是丞相府的书房，顾辞已经特意绕了远路，可是依稀还是能听见湖边传来女子的嬉闹声。 他垂下眼帘，专心走路。 “啊，好痛！” 月亮门内，一女子跌坐在地上，粉衣凌乱，顾辞下意识看了一眼，随机马上转移视线。 “大人，奴家不小心扭伤脚了，您能扶奴家一下么？” 一只纤纤素手向上举起，陈漫云皱着眉头，可怜巴巴的看着面前堪称绝色的男人，眼角一滴泪要落不落，平添了一股柔弱又坚强的气氛。 美人落泪，应是美景，换做寻常男子，早就伸手将人拉了起来。 顾辞却是吓了一跳，一个大跨步移到女子左侧，随即一摆衣袖，头也不回的离开这是非之地。 衣着华丽，一看就是家境不菲，小跑跟上来的苔古远看见这一幕，正要询问需不需要帮忙，那姑娘却瞪他一眼，自己爬起来站好。 瞬间明白情况，苔古不敢久留，忙去追自己主子。 一来就遇上这一遭，主子怕是要不高兴。 留下陈漫云孤单站立在月亮门旁，美艳的脸上布满不甘心。 她早就看上了丞相夫人的位置，可惜，顾辞却没有娶亲的意思。 她有心接近，可是这男人一下值就骑马回家，半分靠近的机会都没有。 好不容易等来老夫人办这场赏花宴，他却久久不来。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她故意在去书房的必经之路上等着，这里没有人看守，正好方便她行事。 哪知道，她都摔在地上了，这人却看都不看一眼，陈漫云低头看看身上的衣裳，因为参加宴会特意穿来的，早上看还喜欢得不行，现在却越看越讨厌。 气愤的扯几下手帕，她噔噔往花园那边走。 花园连着府里小湖，临水而建，顾辞偶尔会来湖边吹吹风，钓钓鱼，可是几乎不踏进花园。平时除了家里母亲和祖母，就是洒扫的人来的最多。 今天这里却是热闹，莺莺燕燕十几个才貌双全的姑娘，个个衣着鲜亮，欢声笑语，当真是如人比花娇。 老太太跟儿媳坐在花厅，对园中这些姑娘那是个个满意，随便一个家里大人最低都是三品官员，身份样貌哪哪都好。 只是那个不听话的孙子，请都请不来，这些花一般的姑娘，就只能给她这个老婆子看。 明明梦里都想女人了，怎么就是不愿意娶妻。 老太太心下气闷，大孙子总说为了朝廷，不等朝堂稳定下来，他是不会娶妻的，可是这两者又不矛盾，皇帝都还嫔妃一大堆呢。 这话老太太只敢心里瞎想，嘴上却是一个字都不能说出来，又叹息，别的男子还回去烟花之地，偏偏他，好像还没开窍一般。 小时候最喜欢他这种自律又上进，别的孩子顾着贪玩，他却只想着念书，就算是冬天早起读书，自己就能准点起来，压根就不用下人叫。反而长大了，怎么看都讨厌。 “哎，他怎么就这么倔？”老太太都快愁死了。 “羡儿他从小如此，娘还常在嘴边夸呢。”顾氏倒是没那么着急，儿孙自有儿孙福，更何况自家儿子又不差，迟早会娶亲。 自己这大儿子从小主意就大，这做了丞相，那是更不得了，若是自己不愿意，旁人怕是说破嘴皮子都没用。 老太太只想抱重孙，倒是忘了自家孙子的性子。 大夫想的果然没错，当天晚上小平安退烧之后，就是重度感冒，幸好当时一起拿了药，不然又得跑一趟镇里。 小平安感冒已经好几天，每天三次药再加上沈梨的悉心照顾，他总算好转起来。 沈梨简直比自己生病好了都要开心，家里没有钱的日子真是难受，还是要赚钱，荷包鼓起来才有生活的底气。 于是她去后山摘了山楂，自己学着生火，一串串冰糖葫芦就做好整齐插在草垛子上。 想着卖的多就挣得多，她做了整整一百串，有史以来最多的一天。 废了老大力气，才把草垛子扛到镇上，还是老位置。 面摊老板好几天没瞧见她，还以为她换了地方，这会见到，趁着面摊没什么人，跑来寒暄：“娘子这几天没来摆摊啊？还是换了地方？”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温暖，风也不大，本以为几天没来，自己会生疏不少，没想到面摊老板一说话，就是熟悉的感觉，沈梨也不觉得陌生，她展颜笑道：“这地方这么好，怎么会换，是家人生病了。” “你没来，家里那小子念叨好几回呢，每天下学就跑来问。” 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沈梨眉眼弯弯，“那今天可以吃到了，我今天做了不少呢。” “老板，来晚素面。”有人光顾面摊，中年老板应了一声，回到自己摊位上。 早上做山楂加上走路，沈梨到的时候已经比较晚了，面摊和包子铺估计都卖了好几轮。 哎，住镇上真好。 沈梨羡慕的左右看看，不用每天花几个时辰在走路上，真是幸福。况且孩子上学放学又方便，怪不得上辈子大家都想买学区房。 “又大又甜的糖葫芦，可好吃啦！” 沈梨卖力吆喝。 时间一点点过去，来买东西的人却只有寥寥几个，沈梨嗓子都要冒烟了。 她心中疑惑，明明前几天生意还挺好的，怎么几天没来摆摊，生意就一下子不行了呢？ 第20章 面摊老板的建议 视线从东边挪到西边，沈梨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企图从他们脸庞上看出些什么。 半晌后，她气馁地收回视线，看了一圈，压根什么都看不出来。 事情好像又回到第一天摆摊的时候，大家会停下来看一眼，但是却不会来买一串回家。 到了下午，她数了数，好像才卖出去二十多串。 相反的是，面摊的老板今天一天生意都好到不行，小摊上四张小方桌基本坐得满满的。 一波之后又来一波，忙到现在，下午整条街上人都少了，中年老板才能歇口气。 喝了一大碗面汤，老板笑呵呵地坐在自家摊位上看着行人。 “爹，我下学啦！” 男孩清脆的声音由远及近，很快背着布包跑到面摊，把书本放在离得最近的一张桌子上，他朝着左边一瞧。 冰糖葫芦！ 好几天没来的冰糖葫芦今天来了！ “爹，我想吃那个！”他扯着中年老板的袖子撒娇。 中年老板老来得子，本就对儿子疼爱得很，这会听见他要吃糖葫芦，马上就牵着他来到沈梨面前。 “要吃哪串，你自己说。” 沈梨将草垛子倾斜下来，好方便男孩挑选。 小胖手在空气中点来点去，几乎每串都认真看过了，又在最喜欢的几串中纠结，这串看起来最大，这串最红，这串糖最厚。 这三串都很好，可是不能都买回来。 他纠结地皱起小脸。 沈梨也不催他，在一旁安静地等候。 半晌后，他挑了那串糖衣最厚的，“我要这个，爹爹给钱。” 小舌头先舔舔上面的糖浆，直到里面的山楂露出，他才一口咬下半个。 真甜啊。 虽然就在隔壁摆摊，但是男子还从来没有吃过沈梨做的冰糖葫芦。 这会小孩吃得满脸幸福，中年男子被诱惑到，“元宝，给爹爹尝一口。” 男孩也不小气，把自己刚吃的半个继续吃完，递给父亲。 小圆脸向上昂起，盯着父亲吃下一整颗，然后还给自己，他砸吧嘴，一脸自豪：“好吃吧，我挑的糖最多的。” 男子吃得不像小孩一口吞下，他在嘴巴里细细品味，等那酸甜的味道完全在口腔中绽开。 “味道确实不错，不过，口感方面，感觉有些绵软。”他吃过张老头家的冰糖葫芦，他家做出来的糖衣是脆脆的。 而沈娘子做的，甜，但是不脆。 草垛子上还插着那么多，一看就知道今天没卖出去多少。 这几日她没在，大家几乎都是在张老头那里做生意，这一对比，就知道两家的差距。 中年男子是第一次吃，立刻就吃出不同来。 但是小孩子没想那么多，也就吃个味道，口感方面没那么在意。 儿子很喜欢她家糖葫芦，他想了想，将自己觉察到的告诉面前的小娘子。 沈梨没有吃过张家的糖葫芦，不知道他家的口感是什么样的，这会被面摊老板提醒，她才醍醐灌顶。 在做生意之前，她没有先调研下别人家的同款产品。 也许，正如面摊老板所言，这就是今天她生意不好的原因？ 眼看着越来越晚，面摊老板也要收摊了，沈梨认真地谢过他，扛着还剩下大半的糖葫芦回家。 本来想今天就去买张家的来尝尝，可是太晚，人家早就卖完回去了。 沈梨只好第二天再买。 手上是老张家买来的冰糖葫芦，沈梨拿在手上仔细观察半晌，不愧是多年的老手艺。 这糖浆裹的，微黄透明，像水晶似的，通透又均匀，比自己弄得好看很多。 沈梨自知不足。 外表观察得差不多，她开始细细品尝，牙齿磕在糖衣外壳上，糖便在唇齿间裂开，化开在口腔中，甜丝丝的。 咬一口里面的山楂，微酸跟糖的甜刚好中和，尝到的滋味酸酸甜甜，口感丰富。 一串上面五个山楂球，沈梨便认真对比了五次，确实老张家做得比自己好，虽然山楂内里都差不多，可是这糖衣，沈梨做的比不过。 看来，她熬的糖浆还是有些问题，现在只是恰好能粘在山楂上而已，口感粘牙，还是得重新试验试验。 吆喝着卖了一上午，生意还是不好，街上大多数人都回家了，沈梨扛起草垛子，也准备回家。 今天下午她也不打算做别的事，就专门研究如何熬出好的糖浆。 离开镇子之前，她去了趟糖铺，花了十文钱买了五斤糖一起拎着。糖铺隔壁是一家专门卖时令水果的铺子，第一次来买糖时沈梨还小小惊讶了下，原来古代也有水果店。 今天再看，沈梨一点也不惊讶，只是站在门口瞧了瞧，闻着水果散发出来的天然香甜，有些嘴馋。 来到这里之后，除了山楂，她还从没有吃过水果。 拉回视线，沈梨强迫自己，不要看不要想，你一点也不想吃，一点也不。 眼不见为净，她得快点离开这充满诱惑的地方。 回到家后，沈梨一头扎进厨房，顺带把小平安也拉进来，烧火。 只是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她皱皱眉，把小平安从烧火小板凳上拉起来，自己坐了过去。 拿着长长的火钳，试图折腾出自己想要的火候。 在灶上看锅里糖浆一直冒气泡的时候，她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或许糖浆气泡的大小和密集程度也会关系到糖衣粘不粘牙，而这气泡，就是灶膛里的火候能决定的。 小平安擅长的活被娘亲抢了去，他站在比自己还高的灶旁，一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环顾四周，透过厨房的门框，堂屋桌子上摆着的山楂引人夺目。 他哒哒哒走过去，乖巧坐在小板凳上，视线在洗好的红山楂上一一划过，然后，左手拿起一根细长的木签。 学着沈梨的模样，把山楂一个个穿在上面。 小脸上写满认真。 厨房里沈梨也是一脸认真，她不断调整糖和水的比例，一碗糖，一碗水，再到一碗糖，半碗水。 或许用重量来测量更加准确，只是家里没有称。 沈梨不知道一斤水有多重，就只能用吃饭的粗瓷碗，一点点调整。 灶膛里的火是小小的，糖和水一起放到锅里，片刻后开始冒大气泡。 沈梨忙拿起筷子，不停地搅拌，慢慢的，大气泡变成密集的小气泡，之前沈梨都是在看到气泡硬了之后，马上就歇火放山楂进去。 但是还是不行。 她拿出耐心，继续快速搅拌，锅里的水越来越少，稍不注意，就可能会糊锅，她已经糊锅几次了，算是小有经验。 鼻尖开始萦绕糖香，锅里的小气泡越来越密集，糖水也变成黄色的。 应该差不多了。 她忙去把火熄了，拿起手边早就准备好的山楂，在糖浆里一滚，然后，啪，拍在灶台上。 第21章 不会变强的草包？ 接着就是等待，等糖在空气中变硬变脆，沈梨一脸期待的看着，希望这次能做出酥脆不粘牙的冰糖葫芦。 还需要等待一会，沈梨想着趁这个时间再串一些，走到厨房门口一看，小平安正一丝不苟地忙活手上的糖葫芦。 认真到都没发现她在看他，沈梨也不着急了，倚在门边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仔细打量起这个便宜儿子。 头发依旧是扎个冲天辫，有时候是沈母给他扎，今天这个就是，用红色的棉线绑着，像画报上的小童子。 稚嫩的脸庞因为经常晒太阳，皮肤黑黑的，跟个剥了壳的卤蛋一样，五官很好看，眼睛又大又圆，鼻子虽小，却挺翘的，嘴唇倒是粉嫩的红色，上面还有水光，应该是，口水…… 在河边看过自己的长相，沈梨这会看这孩子，好像除了下巴，就没有像自己的地方，眉眼鼻子嘛，应该都是像他爹。 这样看来，他爹应该样貌不错，她想着垂下眼帘，也是，若是样貌丑陋，原身怎么会把身子给个毫不认识的陌生人。 在脑中想象了一番孩子爹的长相，沈梨勾勒出一个皮肤黝黑，放大版的小平安，也就是个放大版的卤蛋，不由得笑出了声。 小鱼人这才发现娘亲，站在厨房门口，低着头不知道笑什么，他歪头，疑惑道：“娘？” “哎！” 沈梨清脆地应了，桌子上串好的山楂被摆得整整齐齐，就像最严格的士兵站队，她摸摸孩子的脑袋，“你串了这么多呢，真厉害。” “呐，灶上的糖葫芦应该好了，你快去尝尝。” 孩子去了厨房，沈梨瞧着桌上整齐的山楂，欣慰之余又有一丝疑惑，小平安不会有啥强迫症吧，或者是追求完美主义的性格？ 想起自己是没有这些东西的，难不成，这些也是从孩他爹那里遗传的么？ 她觉得自己真相了。 又想起小平安晚上都必须要洗脚，不洗脚坚决不上床，就连感冒那几天一直躺在床上，到了晚上的时候也要下来洗个脚再上去，所以，孩他爹，还是个有轻微洁癖的？ 沈梨自己过得比较糙，小平安这性格肯定不是遗传的自己。 她在脑中搜索一圈原身的记忆，嗯，也不是遗传原身。 小平安哒哒哒从厨房出来了，两手上拿了一共三串，“这个给娘吃。” 接着到东边屋里，“奶奶，娘刚做的。” 沈母含笑接过孙子的孝心，吃一口到嘴里，发现好像一点都不粘牙，今天这糖衣，酥脆得很。 沈梨也发现了，入嘴的第一口，就感觉到了不一样，她顿时神采飞扬，改了糖和水的比例之后，她真的做出来了！ 心里就像熬糖浆那样，开心得咕噜咕噜直冒泡。 “娘，好好吃。”小平安知道娘一直在厨房忙活，看娘亲笑得开心，他也开心。 “哎呀，好儿子，快来给娘香一个！”她把小平安拉到面前，对着他的脸蛋吧唧一口下去，嘿，软软弹弹，口感真不错。 小平安直接蒙了，连手上的糖葫芦都忘了吃，半晌后，他伸手摸着娘亲刚才亲过的地方，好奇怪的感觉。 但是他好喜欢，啊啊啊啊，好想开心地大叫啊！ “怎么傻了？”沈梨不知道小孩此刻的内心活动，见他被亲了一下后直接原地发呆，她弹弹他脑袋上的小啾啾，问道。 小家伙回过神来，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娘亲，学着她刚才的样子，撞上去亲一下，真的是撞上去的，沈梨都感觉到他的小牙齿了。 脸上是粘腻的口水，沈梨假装嫌疑，“咦，你口水都蹭上来了。” 小屁孩亮晶晶的眼睛瞬间暗淡，她才发觉自己不该这么说，小平安本来就对她不亲近，好不容易现在好了一些，她再这么说，小屁孩又该伤心了。 她马上露出笑容，指着自己另一边脸颊，“呐，这边也亲亲。” 小平安看了娘亲几眼，见她一点都没有生气，反而笑嘻嘻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他也不害怕了，嘟起嘴巴，“木嘛——” 娘亲身上是香香的甜甜的，是糖的味道，好好闻。 小平安觉得自己好开心，比吃了糖还开心。 虽然酥脆不粘牙的糖衣做出来了，但是沈梨觉得有些不够，自己家的商品跟人家的一样，怎么会有竞争力呢。 她还得弄出点花样来，盯着眼前洗干净的山楂，她的大脑飞速旋转。 片刻后，烦躁地揉着头发，痛恨自己现代积累太少，以至于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看看别人小说里的穿越女主，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简直就是个行走的百科全书，要不是没有材料，估计火箭她都能造出来！ 反观她自己，就连冰糖葫芦的生意都做不好。 好没用啊，跟个草包似的，这一刻沈梨怀疑自己是穿到草包类型的女主身上，只是，一般到了后面，草包都会变得无比厉害，随随便便打人脸，她低头，盯着自己细嫩的双手，觉得自己，没有那个实力。 她就是个草包，还是不会突然变强的草包。 认识到这一点，沈梨更加沮丧了，她哭丧着脸，一边刷锅一边痛骂自己。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晚上洗漱好躺在床上，小平安已经习惯每天晚上睡觉躺在娘亲怀里，又暖又舒服。 冲着沈梨甜甜一笑，他闭上眼：“娘，小平安睡觉啦！” “睡吧睡吧。”卤蛋虽然黑，但是可爱，沈梨凑过去，在他脸颊上亲一下，要睡觉的小孩惊喜地睁开眼，嘿嘿傻笑着。 “快睡，明天要早起干活呢。” “嗯嗯嗯！”卤蛋点头。 孩子睡了，她这当娘的还睡不着，沈梨跟自己钻牛角尖，不想出来不许睡觉。 想着想着，困意来袭，她无意识地闭上双眼…… “啊！” “我想到了。”就在真的快要睡着的时候，她猛地睁开双眼，脑中灵光一闪，让她兴奋不已。 第22章 恨铁不成钢 “退朝——” 细长的声音在太华殿上空围绕，年轻的帝王在侍从的簇拥下离开朝堂，接着，大臣们有序离开，没事的回家，要值班得去值班。 顾辞下了朝，径直往养心殿的政事堂行去。 “听说爱卿昨天相亲了？”帝王赵昱端坐在主位上，见熟悉的臣子进来，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皇上日理万机，怎么关心这等小事？” “坐下说。” 顾辞颔首，行一礼，起身后踱步到自己处理官务的位置上。 “你都二十七了，也怨不得老太君着急，你看我，跟你年纪差不多大，已经有皇后和好几个妃嫔，瞧你还是孤家寡人的样子。”皇帝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娶亲这件事上，这丞相当真不如自己。 “皇上，臣之志，您知道的。”四年前先帝病重，一时间几个常年皇子立刻站在了刀口上。 他自小跟赵昱交好，被理所应当地认为是赵昱一翼，彼时他不过是四品侍郎，卷入这场纷争后，被人设法贬官去南边一个不起眼的小地方做县令，只是，贬官是假，路上刺杀才是真。 他一路被人追杀，身边侍卫奴仆几乎惨死，只剩下他跟苔古，在慌乱之中还被分开，漫山遍野只有他一人，他只能拖着受伤的身体在山林中寻找人家，没想到，靠坐在树下稍作休息的时候，他会被蛇给咬伤，随即晕了过去。 等再醒来时，似是在一户农家里，天黑了，屋里漆黑一片，怕伤及无辜，醒了之后，他就趁着夜色赶紧离开，只扯下祖母亲手缝制的荷包当作谢礼。 虽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农户的，但是他们救了自己，这一点毫无疑问。 这一波暗杀叫他元气大伤，好在敌人也暂时收手，因为京城有变，赵昱反击得厉害，叫他们再没心思管京城一处的事情。 他就这样安稳当了大半年县令，直到先皇去世，传位给赵昱。一道圣旨快马加鞭而来，他奉旨回京，官拜丞相。 只是，朝堂前有先皇一派，后有逆贼一党，没有做好这些之前，他实在无心做其他的事情。 而且，他当真对女色没兴趣。 “朕知道，只是，一想到你晚上回家连个嘘寒问暖的人都没有，朕就想是不是朕当初对你期望太大了，皇途孤单，朝堂不平，你与朕自幼交好。” “朕想着，我做个明君，你做个贤臣，一直辅佐我。所以一心想拉着你……” “皇上今日是怎么了，怎么多愁善感的？” “臣也不是一天两天这样了，臣的性子，您也是知道的。” “行行行，我不说了。”再说下去，丞相都要生气了。 赵昱换上轻松的笑颜，“皇后有孕，朕可又要做爹了。”，言下之意，你自己加油。 中宫有孕，这是大喜事，顾辞也高兴，“恭喜皇上！” “哈哈哈！朕去皇后那看看，你忙吧！”赵昱拍拍他的肩膀，大步离开。 依旧是寒风刺骨，街上行人行色匆匆，只想早点干完活回家，沈梨裹紧身上的夹棉短衣，从街头走到街尾。 青田镇不大，街上统共只有两家专门卖水果的铺子，且都是些时令水果，沈梨一一看过，还是打算去糖铺隔壁的那家。 他家水果似乎比较新鲜。 “老板，这个大枣怎么卖的？” 虽是秋季是吃枣子和柿子的季节，这两样水果，在古代很常见，只是放在店铺中专门卖的，比沈梨想象的好很多。 大枣青中带红，个头跟山楂差不多，柿子软软的，看起来味道不错，只是可惜，不是她理想的材料。 “这枣子好吃着呢，还便宜，三文钱一斤，姑娘要多少？” “能尝一个么？” “能啊，想尝就尝尝呗。”老板亲自在一堆大枣里面挑了个最红的递过去。 沈梨用手随便擦了擦，放进嘴里，很甜，比想象的要甜很多。 “不错。”她点点头，将剩下半个继续吃了。 接着往铺子里面走，视线从种种水果上掠过，最终停在靠里面的橘子上，“这个橘子什么价格？” 老板笑呵呵凑上来，顺手拿出一个小的，剥了皮送到沈梨面前，“橘子两文钱一斤，您尝尝。” 酸溜溜地在口腔中蔓延，沈梨皱起眉头，“这橘子怎么这么酸？”牙齿都要酸掉了。 “都是这样的，橘子不就是酸的么。” 沈梨这才知道老板为什么把橘子放到铺子的里面，这么酸，想必买的人不多。 只是不知道，做成冰糖葫芦的样子，味道会不会有惊喜。 思忖片刻，她把手上的竹篮递过去，“老板帮我装些枣子和橘子吧，各要……两斤。”也不知道效果怎么样，还是先少买一点。 “好嘞！” 老板乐呵呵地把大枣放在称的铁盘子上，等秤砣刚好挪到二斤的刻度， 他操起铁盘，将上面的枣子倒进竹篮。 橘子也是同样的操作。 “一共十文钱。” 沈梨从荷包里数出十个铜板。 每天进账不多，花的却不少，照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金钱自由啊！ 她叹息。 回到家后，她又一股脑钻进厨房，就算是如此昏暗的环境，看着也熟悉起来。 小平安也被拉过去帮忙，“来，你把这些橘子皮都剥掉。” 从竹篮中拿出五六过橘子，然后将其他的都倒在堂屋的桌子上，沈梨自己则拎着枣子去了后院。 一个个洗干净后，放在堂屋沥水，然后她开始串山楂。 到后山去了好几趟，那条路都已经走熟了，沈梨一个人也不会觉得很怕。好在山楂是不用花钱买的，省了一大笔钱呢。 大约串了十几串，她开始熬糖浆，按照自己试验出来的比例，糖熬好，小平安的橘子也都剥好串了。 一根木签能串七瓣橘子，横着像一个个小船，又像天上弯弯的月牙。当真是很好看，只是，吃起来好酸。 小平安吃了一口之后就不想吃第二口。 他看着娘亲把串好的橘子放进锅里，然后啪的一下拍在擦干净的灶台上。 这是，新的糖葫芦么？ 不知道，好不好吃—— 第23章 社交牛逼症 他吸吸鼻子，空气中满是糖浆香甜的味道，一点酸味都闻不到。 “看着想吃么？”见他一直盯着，沈梨问道。 小平安鬼使神差地点头，明明他不爱吃橘子的，但是此刻看着，莫名有些想吃。 沈梨扑哧一笑，“想吃就好，不过要等一会。” 大约一刻钟之后，竹篓上面的大枣表面水分都晾干了，沈梨抓一把串好，然后也放进锅里。 “来，你先尝尝这个。”给了小平安一串，沈梨拿着另一串来到沈母房间。沈母见多识广，她的意见对沈梨来说很重要。 从沈梨回家之后，沈母就一直在自己房间没有出来，也不知道闺女在厨房捣鼓些什么。 她接过闺女递过来的木签，摸索着尝了一口，外壳酥脆，牙齿轻轻一磕就在嘴里化开，甜，只是下一秒，酸溜溜的汁水争先恐后地往嘴巴里钻，酸得沈母忙咬一口上面的糖。 “这是，橘子做的？” 沈梨笑，“正是呢，娘，好吃么。” 说实话，沈母不是很喜欢这个，她年纪大了，牙口不好，刚才那一下，差点门牙酸下来。 只是她不好打击女儿的信心，就着糖又吃了一口，因为同时吃到糖和橘子，这下倒也没那么酸，只是，到底不是沈母喜欢的类型。 “这个酸口的，我这个老太婆吃不来，不过，怀孕的妇人应该比较喜欢。” 沈梨顿时灵光一闪，对呀，这个做出来可以专门推销给怀孕的人，也不怕卖不出去，更何况，外面裹了一层糖浆之后，吃起来倒别有一番风味。 接着她又去把大枣的也做好，同样等沈母吃完，“这个怎么样，好吃么？” “这是大枣吧，倒是新鲜，活到这个岁数，第一次吃大枣和橘子的糖葫芦。” “这个枣子的不错。好吃。” 若说橘子的有些惊吓，这个大枣的对沈母来说就完全是惊喜，大枣肉质细嫩，吃起来有些清脆，汁水又多，甜中带酸，跟糖浆配在一起，倒是新颖又好吃。 “这个卖起来应该不错。” 沈母的话给了清溪信心，明天又是大集，镇上人会很多，这几天越发冷了，估计才几度的样子，今天提前做好，到明天应该不会坏。 娇小的身影开始在厨房忙碌，直到把今天买的果子都做成糖葫芦。 每月初一和十五，是青田镇大集的日子，沈梨特意起了个大早，在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来到寻常的摊位上。 嗬！ 隔壁两家的包子铺和面摊早就支棱起来，这会生意正好呢。 这是沈梨来古代之后，第一次来这么早的大集，原本还有些空旷的街道这会变得拥挤。 人好多，几乎每个村子每户人家的人都到镇上赶集来了。 这会太阳才冒出个头，大多数人跟沈梨一样，没有吃早饭就出来了，就等着在街上买点吃的。 行人来来往往，时不时就顺手买几个包子，或者拖家带口的，直接往面摊凳子上一坐，豪气道：“老板，两碗素面，一碗卤面。” 卤面，就是素面上浇一勺卤肉，不仅肉给的实诚，汤汁也浓稠，这是一对年轻夫妻带着小孩，小娃娃跟家里小平安差不多大小。 摊老板很快把面端上来，跟沈梨猜的差不多，那晚卤面，果然是给小孩子吃的。 这一早上，看的不仅是人间烟火气，还有人间小温情。 她感叹一声，把草垛子在土堆上支好，两手往腰上一插，就跟社交牛逼症似的，“快来看新品冰糖葫芦哎，保证吃了一个还想吃。” 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她吆喝的嗓门是越来越大。 行人频频驻足，像这边看过来，其实沈梨不用如此吆喝，她扛着草垛子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吸引了大伙的注意。 试问，谁看过肤白如雪又年轻貌美的小娘子，自己扛着那么重的东西来摆摊，看着也不像成成过亲的样子，这么娇俏的姑娘，家里面居然不娇宠着，怎么舍得让她出来做这等事情。 抛头露面，不似女孩家的吆喝。 再看她旁边支棱起来的草垛子，上面插满着橙色的红色的红中带青的玩意儿，青田镇的人在这镇上买了大半辈子的东西，还从没见过这样子的冰糖葫芦。 那个，好像是橘子和大枣的。 也不知道做出来是什么味道的，众人有心想买来尝尝，但是又怕不好吃，浪费钱，这糖葫芦还不算便宜呢。 这一犹豫，在沈梨面前驻足的人就多了起来，她觉察到众人的眼神， 快速做了决定，笑着开口，指着被插得头顶一样高的草垛子，“这是我们家的新品，今天第一天拿出来卖，两文钱一串，三文钱两串，大家都来尝尝鲜呀。” “不管是什么口味的都是如此！” 三文钱两串！ 人群中，一年轻男子左手牵着妻子，右手牵着四五岁的小女孩，温柔道：“来，想要什么口味的，自己跟老板说。” 小姑娘有些怯懦地上前，身后就是父亲温暖的手掌，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在草垛上看了一圈，小声道：“姐姐，我想要那个红红的。” 小姑娘说完，他父亲又看向自己的妻子，年轻的妇人柔柔地看他一眼，对沈梨说道：“姑娘给我拿根枣子的吧。” 沈梨当街吃了碗狗粮，这会人家又做她的生意，心里别提多开心了，伸手在草垛子上各拔下一串，“娘子尝尝，好吃再来呀。” 她笑得娇俏，在清晨阳光的照射下，脸蛋白得像在发光，人群中家里又差不多大闺女的看了都有些心疼，哎哟，谁家那么厉害，让这样好看的闺女出来摆摊干活。 看着才十六七岁的样子，就算还没成亲，也该议亲了呀，这样一弄，到时候谁还愿意去提亲啊，这父母真是不靠谱。 想着家里的孙子孙女，他上前一步，“给我拿两根山楂的吧，姑娘。” “好嘞！” 嗓音也清脆好听，这孩子真不错。 大爷嘴上不说，心里想的却不少，接过沈梨递过来的两串，他才收回思绪，慈爱地对她笑笑，踏进人群离开。 他的善意沈梨感觉到了，最后慈祥的微笑更是让她想起现代的爷爷，也不知道他和奶奶两个老人家现在怎么样了，要是听到自己去世的消息，他们肯定会很难过吧。 眼角有一丝泪意，她觉察，立马眨眨眼睛，整理精神重新换上笑容。 今天可是新品出摊的第一天，又是半个月一次的大集，可一定要趁这个机会好好宣传。 眼看着前面有人买来吃，还在犹豫的几个人也不犹豫了，“姑娘给我来两根，一个山楂的，一个大枣的。” 一连好几个人都是要的山楂和大枣，看来，新做的口味还是会让大家有些不敢尝试，不过大枣的还好，卖出去了几根，橘子口味的，竟然一根都没有卖出去。 沈梨可是把买的两斤橘子全给用了，做出来整整三十串呢。 如果一串都卖不掉，她岂不亏了。 这会是早上，人还很多，等到了半上午，许多人都买完东西回家去了，到时候就更不好卖。 沈梨顿时有些着急，思忖片刻，她换了吆喝的话语：“新鲜口味的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开胃最好了。” “橘子口味的酸中带甜，怀孕的娘子吃了也不难受，家里有妻子怀孕的都买去尝尝呀……” 适合怀孕的人吃，这是沈母想到的，不愧是娘亲，懂的就是比自己多。 “怀孕的娘子吃了不会吐的冰糖葫芦嘞……” 这个时代女人基本上都在后宅，更别说怀孕的女人了，沈梨观察一大早上，都没在街上看到一个孕妇。 正担心橘子的销量，旁边面摊一男子走过来，擦擦嘴问道：“身子有孕的人真的能吃？” “能吃的，还能开胃。”沈梨打量着面前的男子，瘦瘦高高的，穿着灰色的短衫，在这寒冷的秋末，好像不怕冷一样。 “你要什么口味的？” “两根三文钱是吧，那……一根橘子的一根山楂的。”他说着伸手递钱，掌心粗糙，一看就是干了很多活的手。 “若是吃得好，明日我还来。”男子吃完面，又买了糖葫芦，消失在人群中。 每逢大集，镇子周边的每个村子都会上街，陈家村也不例外。 今日更是热闹，除了在镇上书堂教书的大儿子和在家里种地的二儿子，一家人都到镇上赶集来了。 “奶，人好多呀。” “马上过冬，大家都来囤货来了。” 灰白头发的老太太驮着背，自己牵了小孙子。左手边一个身材偏瘦，个子不高的妇人，牵着个小女孩。 比男孩还小呢，看着不过两岁的样子，这会看到满街的人，紧紧靠在瘦弱的娘亲身边，两只手抱着她的手臂不放。 因为带着两个小孩，走路很慢，这会才到街上，前面有个包子铺，她们在那买过几次，味道还行。 只是这会，不知怎么回事，包子铺旁边竟是人满为患，不时还有人踮脚张望。 “前面怎么回事？”陈老太太好奇，领着儿媳妇凑过去。 “走，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第24章 铺天盖地的谩骂 越到里面人就越多，到后面，老太太完全是凭借自己瘦弱但有力的身体，挤进去的，还顺带把儿媳也带进去。 周围人纷纷不满，老太太却像是毫无察觉，眼睛被面前的人儿吸引。 嗬！ 这么白的小娘子呢。 老太太乡下人，就没见过这么白的姑娘，真是比那上好的白瓷碗还要白呢。 皮肤看着也好，嫩嫩的，比自己儿媳妇不知道强多少。这一对比，她对自己儿媳妇就有些嫌弃。 她仔细看着小娘子的长相，心中却有些疑惑，这姑娘怎么越看越眼熟呢。 她在儿媳的手臂上不重不轻地拍一下，等她转过头来，老太太问：“你看那卖糖葫芦的，是不是有点像大郎退了婚的那个？” 儿媳妇小陈氏就是陈家村的人，嫁人不过是从村头嫁到村尾，三四年前，家里大伯跟沈家村退婚那事闹得纷纷扬扬，周围几个村子就没人不知道。 听了婆母的话，她把视线从别样的糖葫芦上挪到那姑娘脸上，这一瞧，竟吓一跳，这姑娘，好像就是当年未婚先孕被退了婚的那个。 只是，这几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从一个皮肤黝黑的村姑，竟然变得这么白，所谓一白遮三丑，她这白得，硬生生把原本五分的长相，拉到七八分。 现在看着娇俏的跟地主家的大小姐一样，除了那身灰扑扑的衣裳，看着哪里有一点村姑的样子。 变化如此之大，别说婆母只是看着眼熟，就是大伯自己看了，恐怕也认不得。 “好像就是她！”小陈氏对低头说道。 老太太想起二十岁还没成亲的大儿子，自从跟这小妮子退婚后，就沉闷了几个月，后来更是不愿意别人给他说媒，这几年，除了在学堂教教小孩子，对旁的事情好像都不在意一样。 若不是这死妮子！ 陈氏也没想到，儿子跟她订婚才一年，竟情根深种到如此地步，可恨这女人不要脸，有了未婚夫，竟然跟别的野男人苟合，还把那野种给生了下来。 天知道这件事传出来之后，他们陈家的脸都丢光了，虽然当时就带人去退了亲，这些年还是时不时被村里那些人拿出来当个笑话。 退婚之后几年没见过，没想到今天在这街上遇到了。 她越想越生气，枯黄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正吆喝的女人，大呵：“沈梨！” 听到自己的名字，沈梨下意识看过去，一身子佝偻的老太太正一脸怒气地看着自己。 她嘴巴张了张，正准备询问，下一瞬，谩骂声铺天盖地地砸到她脸上。 “你个小贱人，我儿子为了你都不娶亲了，你还在这摆摊卖东西。” “大家都来看啊，这个贱人，有了未婚夫还跟别的野男人乱搞。” “看着挺干净的，实际骚得不行，那个孽种还生下来养在家里呢。” “你看我儿被你害成什么样了，这么大年纪还没成亲，小贱人！” 从没见过这种场面的沈梨蒙了，她努力回想，终于在记忆角落里找出面前老人的身份。 第25章 彻夜未归 原身前未婚夫的娘！ 老人还要继续叫骂，一边骂一边招手让路人过来瞧，本来这里人就不少，一听到有八卦，人瞬间多起来。 原本可能是潜在顾客的他们，在此刻全都变成看热闹的，还顺带对她指指点点。 “未婚先孕啊？” “看着不像生过孩子啊，没想到啊没想到！” “不是孩子爹还没找到，所以才出来摆摊的吧。” 沈梨脸色瞬间变白，此刻的她，就感觉自己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要面对全世界的指责。 两手紧张地抓住冰糖葫芦的草垛，黑白分明的眼睛在每个人的脸上划过，他们在气愤，在看戏，在嘲笑，也有怜悯…… 突然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大脑好像停止了思考，面前的暴乱让她开始耳鸣，她看到她们一直张着嘴说话，唾沫星子喷得到处都是。 “原来是个小荡妇啊……” “长那么好看，果然越漂亮的女人越不安心……” “谁还来买他家冰糖葫芦啊，这种人做出来的东西怎么能吃……” 被叫骂声引过来的人越来越多，镇上的街道不宽，很快堵住。前面的人挡着，后面的人出不去，连带着后面的人也开始骂起来。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在骂谁。 但是沈梨此刻觉得，每个人都在骂自己。孤立无援的痛苦，她似乎是全世界的敌人。 两条腿好像没有了力气，手就算扶着草垛，也支撑不住身体，她慢慢往身后挪动，直到背触碰到包子铺的石墙，冰凉一片。 绝望涌上心头。 “谁人闹事，通通抓起来。” 官府里的捕快持着刀闯进来，亮锃锃的刀背在阳光下晃得人眼睛疼，人群安静下来。 “谁闹事，跟我们走一趟！” 七八个捕快把位于舆论中心的沈梨围住，陈老太太看到官府的人来，依旧跳脚：“对，就是她就是她！” 捕快头子的视线从人群中所有人脸上一一划过，最后定格在陈氏面前，“我看你也是其中之一，给我带走。” 他大手一挥，沈梨就被人抓住手臂，被推搡着走出人群。 “凭什么抓我，你们怎么能抓我！” 身后传来陈氏反抗的声音，以及另一个不熟悉的年轻嗓音，“你们放开我婆婆，放开！” “奶奶，呜呜呜，奶奶被抓走了。”小孩子的哭声也传过来。 “回去，慧娘快带着孩子回去，把老大老二都找来，快去！” 走了一路，远离刚才被人谩骂的环境，沈梨渐渐冷静，离家出走的意识也悄然回归，等她彻底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好像被带到一个奇怪的地方。 面前全是木头做的房间，木头墙里面是稻草，每根木头又大又粗，中间的空隙也大，光线昏暗，很像沈梨在电视剧里面见过的场景。 “进去！” “你也进去！” 两人被推进一间牢房，监狱的人拿出大锁锁门。 “闹事的，先关一个晚上，明天县令大人再审问你们，要是再闹事，哼！”他手中的大刀在牢房大门上猛地一拍，陈氏被吓得一哆嗦。 捕快放完狠话离开，牢房中只剩下沈梨跟陈氏两人。 陈氏还想骂几句，只是在开口的时候，想到捕快刚才的威胁，她吓得闭上嘴巴，在离沈梨最远的角落蹲下。 沈梨则是一直站在刚才进来的地方，距离牢房大门两步远的位子，意识回笼，她想起在街上的冰糖葫芦，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扔掉。 要是今天不能回去，沈母和小平安还不知道会有多担心。她们两个一个看不见，一个年纪小，恐怕想吃顿晚饭都难。 没想到原身四年前的事情，今天都还能有后续，沈梨冷笑，一边骂原身傻，一边骂那个让她怀孕的渣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沈梨站的腿都酸了，牢房不大，她就地坐下，也不知道现在几点，早上出来还没有吃饭，这会肚子饿的咕咕叫。 牢房昏暗，只有一个巴掌大的小口子用来透气，漆黑程度跟家里的厨房差不多。地板是泥土做的，随意堆积着杂乱的稻草，再没有其他任何东西。 鼻尖闻到的完全是发霉的味道，隐隐还有些……尿骚味。 沈梨呆呆的盯着那点亮光，就好像那是她唯一的希望。 在现代时，她十几年都不会哭一次，到了这里之后，短短半个月时间，感觉哭过三四次了。 孤单和害怕涌上心头，牢房由木头搭建而成，隔着几米远距离，沈梨听到打雷一样的呼噜声。 陌生又漆黑的环境，让这个几乎没有人生经历的十九岁姑娘内心止不住地害怕。 唯有那巴掌大的光亮，唯有这一点光亮。 可是太阳总会下山，天黑了，那一丝光亮也消失不见。 有牢头开始挨个牢房送饭，在经过沈梨时，脚步丝毫没有停顿，径直提着木桶离开。 陈氏连忙跑到门边上，两手伸出两根木头的间隔，“喂喂喂，我的饭呢，喂……” 牢头去而复返，手上捏着鞭子敲在木头上，“嚷嚷什么，新来的哪有饭吃，想吃饭，等明天吧。” “闭嘴，不许叫，再叫明天也别想吃饭。”他说完，转身过来又恶狠狠补充道。 陈氏有怒不敢言，只能缩回到原来的位子蹲下。她倒是想骂沈梨一顿，但是又怕把牢头引过来，反而自己遭罪。 居然没有饭吃，沈梨摸摸饿得没有知觉的肚子，她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也没有喝水，只能用舌尖舔舔嘴唇，企图用那一点湿润来滋润干燥的唇瓣。 她听见外面冷风疯狂地吹，一直坐着不动的身子越来越凉，白天充满希望的窗口这会变成冷风吹进来的地方。 娘和小平安肯定很担心吧，她彻夜未归。 也不知道坐了有多久，沈梨的腿麻了，但是寒冷的晚上让她只能抱紧双膝，以防微弱的温暖被寒风吹散。 夜色渐深，沈梨靠着墙壁睡着了，双手紧紧环抱膝盖，脑袋斜斜地靠着墙。 一天没进水的嘴唇干燥起皮，小脸皱巴巴地挤在一起，眼角是未干的泪痕。 沈梨是被冻醒的，她睁开眼，看着周围的环境还有些迷茫，几秒之后才想起来，她被关起来了。 小窗口有微微光亮，两只脚跟冰块一样，又硬又凉。 她勉强换了个姿势，只是再也睡不着，只能靠着墙壁发呆。 跟她一起进来的陈氏这会还在睡，沈梨能听见她打呼的声音。大脑似乎也被冻僵，她有心想思考些什么来转移注意力，只是什么都想不出来。 肚子空空的，似乎已经是饿到前胸贴后背的程度。 “起来，起来，叫你们呢，县令大人要审你们了。” 牢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门进来，手上的鞭子柄在沈梨小腿上敲着，睡梦中她猛地弹一下，被惊醒。 “啊！” 又短又急的一声惊呼，牢头正要去叫陈氏，听见声音，回头看她一眼。这胆子也太小了，这都能被吓到。 沈梨随手捋捋头发，顺便安抚受惊吓的小心脏，跟在狱卒后面走了出去。 踏出大门的那一刻，阳光如潮水般涌进沈梨的双眼，几乎一天没见过强光的她，这一瞬间下意识地把眼睛闭上。 “走快点，墨迹什么，县太爷还等着呢。”发现两人都停下脚步，狱卒不耐烦地催促。 转过几道弯，又穿过好几个木门，眼前的人突然就多了起来，熙熙攘攘地堵在一个大门前。 第26章 买不起药 陈家兄弟在这等了一早上，这会终于人远远过来，激动不已，“娘！” “没事的，你别怕，我和大哥在这呢。”小儿子陈栋身强力壮，这会挤在人群最前面，见他娘出现，双手在空中招来招去。 大儿子陈宣喊了声娘后，视线立马被她身后的女人吸引，就算是穿着粗布衣衫，也难挡其容貌气质。 更何况有一身白得耀眼的皮肤。 他读过书，现在是镇上学堂的夫子，看到沈梨的那一刻，脑子里自动闪现出一句：“中有一人字太真，雪肤花貌参是。” 虽环境天壤之别，意境却是差不多。 眼看着她们越走越近，陈宣的心脏也开始剧烈跳动起来，直到两人进了大堂，县太爷的惊堂木在案上猛地一拍。 他才回神。 “昨日有人禀告，说你二人在大街上相互辱骂，引起众人围观，导致交通堵塞，来往行人不便，你们可认？” 分明是她一人被骂，怎么就变成两个人相互辱骂了……沈梨微微抬头，坐在上首的县太爷五官周正，满脸严肃却一身正气，看着就像个好官。 只是，不知道在古代未婚先孕算不算犯罪，如果她说是陈氏单方面骂她，县令肯定会追问为什么辱骂，到时候，原身做的这件事就又要被拿出来说一遍。 身后是一大群看热闹的人，要是未婚先孕这件事在县衙被实锤了，那她以后还怎么在青田镇呆下去。 还不如说是两人互相辱骂，重点是导致交通堵塞，这才是今天要处理的事情。 时间紧迫，沈梨大脑飞速运转，在想明白之后，她点头答道：“认罪。” 陈氏一辈子跟土地打交道，虽然在村里霸道不好相处，却没什么见识，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青田镇，人生中第一次被抓到县衙，此时早已经紧张的发抖。 听到县太爷说话，吓得立马就应声：“是的，认了认了。” 好像她这边说不认，那边就有人要给她上刑一样。 “行，既然都认了，按照大齐历律，在街上闹事引起阻碍者，各打五棍，行刑。” 公堂上负责执行刑苔的皂隶很快搬上来两条木凳。另外两个人则是一人押解一个，往凳子上按。 听到认罪了还要挨打，陈氏大喊：“我没有啊，饶命啊大人。” “是……是这个小贱人先对不起我的，她定了亲还要……啊！，痛啊！” 一句话还没说完，身后的板子就打在她屁股上，痛得她啊啊大叫，场面堪比杀猪。 木板举得高高的落下来，沈梨痛得闷哼一声，脑门上很快开始冒冷汗，她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叫出声。 一下，两下，三下，整整五个大板下去，屁股痛得麻木。 而陈氏，则是被打得奄奄一息，年纪大又瘦弱，怎么受得住年轻力壮的皂隶这重重的五个大板。 “打完了，家属抬回去吧，切记以后不要再犯。” 县太爷一句话，沈梨就被人拉起来，接着皂隶们开始清场。 被打了五棍，虽然不多，屁股却火辣辣的难受，勉强走了几步，额头上冷汗直流，她颤抖着靠在门边，视线从正在离开的人群划过。 突然，撞进一双漆黑的眼眸，那双眼睛里，有震惊，也有担忧，沈梨连忙垂下眼帘。 那双眼睛的主人，是原身的前未婚夫——陈宣。 “大哥，快带娘去看大夫了。” 陈宣的回头引起弟弟的不满，他扶着老太太，催促道。 “痛啊，儿啊……娘好痛……” 陈氏沙哑更咽的嗓音砸在陈宣心头，他最后看了一眼，收回视线，盯着几步之外的青石板，“娘，我扶您！” 等沈梨再次抬头时，看到的就是陈氏被两个儿子搀着走的背影。 不想再跟他们撞上，她只能在县衙门口靠着等待，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一步一顿地向上次给小平安看病的医馆走去。 “一百九十文，姑娘。” 药童把药一一装好放在柜台上，等着沈梨付钱。 一百九十文，不用想也知道，荷包里没有那么多。她面露难色，窘迫地问道：“能不能……少拿一些。” 药童在这里做了许多年，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见，只看表情，他就知道沈梨没有那么多银子，只是，药已经配好。 “你现在身上有多少？” 沈梨掏出荷包，将铜板放在手心，一个个数清楚。 “四十五文钱。”小镇不大，又穷，沈梨来这里半个多月，还从没见过碎银子，更别说银票了，几乎每个人上街都是揣着大把铜板。 所以每次出来摆摊，她都是空着荷包来，因为不用给人找钱。 这四十五个，都是昨天摆摊挣的。 只是，不多。 药童默默把大部分药放到柜台下面，“那……你今天先把这些拿回去，明天再带着钱过来。” 沈梨从药铺出来时，手上只有小小的一副药。 昨天大集过后，今天上街的人就少了很多，这会又接近正午，沈梨到面摊边上时，一个人都没有。 面摊老板正杵着脑袋打盹，听见动静，还以为来了顾客，一睁眼，竟是昨日被骂的沈梨。 他摆出臭脸，把脑袋转向一旁，当作没看见。 看来，昨天陈氏那场辱骂，给她带来不小的影响。 沈梨收回想要攀谈的欲望，视线绕到面摊，草垛子还在原地，上面插着很多冰糖葫芦。 还以为她被抓走，别人会把这些糖葫芦直接拿回家，所以，这是，连她做的东西都不想触碰么？ 就算是免费的，不要钱的，也没有人会要。 沈梨站在草垛面前，静静地盯着红得像火的山楂瞧，即使过了整整一天，外面的糖衣还都基本上是完整的。 她做冰糖葫芦的技术确实提高了不少。 只是好像没什么用了，她被镇上的人嫌弃，他们以后不会再来照顾她生意的。 目光从每一串上面闪过，半晌后，她转身，左手拎着一小包药，右手扶着腰，深一脚浅一脚，朝着家的方向，缓慢前行。 每走一步，都会牵扯到被打伤的臀部，沈梨到家时，屁股几乎痛得麻木。 “娘……奶，娘回来了，我娘回来了……” 第27章 眼泪夺眶而出 她才刚到门口，正准备腾出手开门，小平安就从堂屋里面飞奔而来，就好像一直在观望门口一样。 看见沈梨，他一边哭一边跑，还要大声告诉屋里的沈母。 “娘……呜呜呜，小平安好想你……” 他似乎没注意到沈梨奇怪的走路姿势，一股脑扑进她怀里，两只小手紧紧地抓住她胸口的衣裳，眼泪疯狂往外彪。 “呜呜呜，你去哪里了……” 沈梨忍着剧痛安抚，一抬头，沈母自己杵着拐杖走到她面前，两眼无神，眼泪从眼眶里大滴往下落。 “你这孩子，你跑到哪去了？” “不知道我们在家里等得很着急么？” “怎么回事，你昨天怎么没回来……” 一句句疑问向沈梨砸过去，她想回答，却有心无力，拖着受伤的屁股走了两个时辰，她现在好累，好想上床。 “我没事。” “娘，我们进去再说。” 她咬牙，拿着药的那只手牵着小平安，另一只手扶着沈母的手臂。祖孙三代人相互搀扶着回到西边屋子。 等沈梨趴着躺在被子上面，小平安这才看到娘亲受伤的臀部，他瞬间哭得比刚才还大声：“呜呜呜……娘受伤了，奶，娘受伤了……” “怎么回事？清溪，你快说怎么回事！”沈母的拐杖在地上用力地戳着，满是皱纹的脸上此刻写满焦急。 趴在床上，沈梨觉得好受不少，她将昨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沈母听。 一时间，整个房间只有沈梨说话的声意和小平安的抽泣声。 片刻后，话音刚落，沈母气愤地站起来，拐杖顿时戳得更加用力，“陈氏，你那个前婆母?” 沈母没想到，三四年过去了，她们居然还怀恨在心。这件事，确实是沈家做得不对，但是事情暴露的第二天，一家人就利索地上门去道歉。 并且把当时定亲时下的聘金双倍归还，看她们收钱那么利索，还以为这件事她们不追究了，没想到，过了这么些年，在街上偶然碰到，那老太婆居然当街辱骂。 沈母伤心地流泪，一边哭一边喊：“老头子，你怎么去得那么早啊……” “丢下我们娘几个，可怎么办啊……老头子……儿啊，我的君柏啊，你何时才能归家见见老母亲啊……我的儿啊……” 苍老的声音听着颤抖、嘶哑。 房间里满是悲伤，沈梨一路上忍了许久的眼泪，这一刻终于夺眶而出。 政事堂里，一共摆着四张桌案，中间上手那张明黄色的桌案此刻空着，是皇上临时处理公务的地方，丞相顾辞的桌案在其左侧，上面铺满了放得整齐的公文奏折。 此刻太阳渐渐西斜，阳光透过窗铺在地上，政事堂一片寂静。没有以往翻书走笔的沙沙声响。 顾辞盯着面前的奏折良久，思绪却早已经不在此处。 一个不知名的小镇，他看见前几次梦到的那个姑娘，被人当街辱骂，在漆黑的牢房抱紧双臂，瑟瑟发抖。 时间似乎很漫长，她难受地变换姿势，脑袋靠在木栏上，黑暗中，顾辞看见她眼角的泪水，划过脸颊。 场景转换，空无一人的乡间小道上，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走着，左手上的一包药摇摇晃晃。 步履蹒跚地回到茅草小屋，那个跟他长得八分相似的小孩嚎啕大哭，年老的母亲泣不成声，她亦无声落泪。 简陋的土屋里，三人哭成一团。 这些画面并不连贯，顾辞却看得心揪，是之前做梦从没有过的体验。 他好奇，为什么会一直梦到同一个人，为什么梦中那个小孩，跟自己长得那么像。 听她们说话，像是南方的小镇，只是一口方言，让他听不懂。 皇帝赵昱踱步进来，看到的就是顾辞眉头紧皱，一直盯着手中奏折的画面。 这可真是少见，他的这位丞相大人卓越不凡，批阅奏折时主意拿得又快又对，竟也会被政事难住？ 他轻笑出声：“什么事把你难住了，给朕看看。” 他说完，端坐的男子却没有任何反应。 赵昱不免自得，看来，不止他一个人被政事折磨，丞相也是一样的。 他伸手，直接把顾辞手中的奏折抽出来。 “皇上？” 顾辞抬眼，思绪瞬间收回，有些埋怨地说道：“您进来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吓臣一跳。” 赵昱一目十行，快速扫过奏折，发现是件微末的小事，“你可别瞎说，我可是跟你说过话的，只是我们丞相大人，不知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竟然连朕进来，走到你身边了，都没有发觉。” 他一脸兴趣，“所以，你刚才在想什么？” 顾辞看他一眼：“皇上，你什么时候跟段修臣一样八卦了。” “臣可什么都没想。” “朕不信！” “真的没有。” “看你这逃避的样子，不会是想女人吧？”赵昱脸上兴味更深。 “皇上可不能污蔑臣的清白。”顾辞一拨衣袖，睁眼说瞎话。 “是么？”赵昱围着他打圈，将人从头到脚都看了一边，捏着下巴道：“前几日我见那国公府的小孙女，长得好看又水灵，要不，朕直接给你们赐婚吧？” “……皇上喜欢，大可纳进后宫。” “朕可没那想法，这不是看你不对劲，先想着你么！” 顾辞直摇头，目光从铺满阳光的地上闪过：“酉时末，臣要回府了。” “明日再与皇上讨论国事。” 顾辞弯腰行了个君臣之礼。 赵昱一脸无奈地摆手，得亏是早已习惯丞相这到点就回家的毛病。 若是旁人，只怕是要怪他不尊重人。 傍晚时分，沈母杵着拐杖站在灶前，鼻尖萦绕着红薯的香甜味道。 “熟了。”她叹一口气，开始一步步指导小平安，如何把红薯从灶膛里面拉出来。 灶膛里只有星星火光，红薯都埋在木炭和灰烬下面，小平安努力睁大眼睛，怎么都找不到。 他找来一根细长的枯枝，按照祖母所说的，在灶膛里面扫来扫去，枯枝受到阻碍，往前去不了。 小平安惊喜的瞪大双眼：“奶奶，我碰到了，碰到了。” “好好，那你把它往外面滚，可千万不要拿手去碰。”沈母站在他身边，有些紧张的说道。 小平安听懂了，手上却操作困难，要他把东西捅进去或许很容易，但是要他把红薯用棍子巴拉出来，属实有些难度。 他不停的变换姿势，红薯不仅没有出来，反而被戳到灶膛深处。 小脸因为使劲，肉都挤成一团。半晌，红薯里灶口越来越远，他急得眼眶湿润。 “奶奶，我弄不出来……” “灶里面还有火吗？” 小平安仔细瞧了瞧，“火都被小平安熄灭了。” “那你站过来，奶奶自己来弄。” 沈母把拐杖给小平安拿着，自己坐在小板凳上，凭着对灶台的多年记忆，她一手握着火钳，一手扶着还温热的灶台。 火钳在灶膛里轻轻翻找，很快她就碰到绵软的东西，是烧熟的红薯。 她眼睛看不见，火钳尝试好几次，才夹起一个，拖着它慢慢往灶口这边来。 “出来了，奶奶，我看到了。” 先出来的那个红薯被放到灶口边上，接着沈母重复刚才的操作，直到把三个红薯都夹出来。 粗糙布满老茧的手在上面捏捏，软软的，还有些烫手。 祖孙两人耐心地等在一旁，过了一会，沈母觉得差不多不烫了，先剥了个给小平安拿着。 “你先吃着，我给你娘拿一个去。” “我跟奶奶一起。” “阿梨，起来吃红薯了。”里面没有任何声音。 沈母推门，门却纹丝不动。 “你今天都没吃东西，不饿么，快开门。” 从上午开始，门就一直从里面拴住，沈梨一个人在里面，刚开始还应几声，后面就直接说要睡觉，叫什么和小平安不要打扰她。 可是，这都过去一个下午，人还没有从里面出来，不仅没吃饭，连口水都没喝。 “阿梨，你不吃饭，小平安也要进去睡觉，天都黑了，快开门。” “娘，开门，小平安烧了红薯哦。” 刷的一声，门从里面打开，沈梨蓬头垢面的出现在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人。 第28章 狗东西害人 小平安仰头，讨好一笑，“娘，吃红薯。” 门开了，沈梨也不说话，又回到床上重新趴着，被子被她高高拉起，盖住整个脑袋，“我吃不下，你们自己吃吧。” 沈母一脸忧愁，把沈梨的那个红薯叫小平安拿着，自己拄着拐杖，摸索着回到东边屋子。 才回到房间，还没坐下，眼泪就从那双无神的眼中涌出来。 两手在床边摸来摸去，在枕头下，找到儿子沈君柏小时候最喜欢的木马，放在胸口处，无声地哭泣。 娘亲蒙着脑袋一句话不说，小平安不知所措地站在床边，手上拿着两根香甜的红薯。 “娘，你吃么？” 被窝里的人好像睡着了，没发出一点声音。小平安呆愣半晌，把属于沈梨的那根红薯摆在凳子上。 然后摸黑把自己那根吃进肚子，沈梨没吃饭，他也没吃，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 囫囵吞枣的吃完，小平安脱掉衣服，眼睛挣得大大的，看清沈梨的轮廓之后，他小心翼翼地爬到床的里侧，撩开被子一角，动作轻柔地钻了进去。 力道极轻，生怕把睡觉的娘亲吵醒。 实际上，沈梨压根没睡着，她只是谁都不想理，也不想说话，只想一个人安静地呆着。 床不大，不管小平安再怎么小心，进了被窝之后，身子还是紧紧挨着她。 他很懂事。 沈梨默然。 黑暗中，她忍痛侧过身子，把懂事的小孩捞到怀里。 “娘？”小孩惊讶的声音轻轻在耳边响起。 “嗯。”沈梨应了一声，接着就沉默不语。 小平安乖乖被娘亲搂着，源源不断的温暖传过来，他觉得自己很心安 可是娘亲不高兴，娘亲身上很痛。 他小脸皱得像个老头。 被窝里漆黑一片，他嘟着嘴，身子向上挪动，感觉娘亲的脸就在面前，他缓缓靠过去。 沈梨感觉到他的动静，正想出声叫他别动，下一瞬，右边脸上传来轻柔的触碰。 一下，两下，三下…… 沈梨愣住，心中却一点点温暖起来。就像热水一滴一滴落在冰封的心口，那里，在慢慢融化。 她保持不动，继续享受着小平安的亲昵。 小平安脑袋都要点晕了，最后，他直接把嘴巴紧紧贴在沈梨的脸上，就不挪开。 这是个长达几十秒的亲亲。 沈梨觉得自己脸上全是口水，“好了好了，小平安别亲了。” “娘亲没睡觉！” 沈梨不好意思的应声。 小平安却心情不错，觉得自己的亲亲让娘亲说话了，他轻轻开口：“那娘现在开心么？” “嗯，开心了，谢谢小平安。”全身上下，由里到外，都感受到了温暖，沈梨在他脸蛋上亲一下，接着额头抵着额头，用力蹭蹭。 “好了，快些睡觉吧。” 小家伙的贴心让沈梨觉得没有那么丧了，她闭上眼，幻想着明天会更好。 一定会更好。 秋日的雨来得悄无声息，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下的，小平安搬个小板凳，坐在堂屋门口，看着雨水顺着屋檐上的稻草滴落。 正下面的小水坑荡起圈圈涟漪，他看得聚精会神。 连沈梨在房间喊他都没听见。 直到寒风带着凉意钻进他的小袄，他被冻得打个哆嗦，才赶紧站起来，回到屋子。 “别出去玩了，小心冻着。”家里可没有钱再给人看病了。 沈梨侧趴在床上，一句话说完，把脸埋进被子里，继续发呆。 这场雨断断续续下来三天，沈梨就在床上躺了三天，屁股上的伤没那么痛了，心里的难受却一点没好。 她突然觉得，人生好没意思。 现代时按部就班的上学，毕业，找工作，上班，工资不低，却是用健康换来的。父母满意了，她现在一想，好像长这么大，一点惊喜都没有。 死后穿到古代，虽然离奇，却也是个苦差事。每天摆摊，辛辛苦苦挣钱，小平安一个风寒就全用完了。 外人看不起，到处是闲话，人际关系也不行。 没意思，真没意思。 “过来吃红薯。” 饭点一到，沈母就和小平安在灶膛烧红薯，她们已经连续吃了三天。再好吃的东西，也禁不住每天吃每餐吃。 只是，就算想吃别的，现在也没有条件。 沈梨一直呆在屋子里，一句话也不说，就像没她这个人似的。就连吃饭都得叫好几遍，有时候还不吃。 算下来，她平均一天就吃了一顿。 “娘，我吃不下，你和小平安吃吧。” 又是这句话，沈母这三天听了十几次。她心中憋了气，红薯被重重地放在矮凳上：“不吃，你想饿死是不是？” “娘眼睛都瞎了，小平安才三岁，你以为我们烤个红薯很容易么，你这样要死不活的，要到什么时候？” 沈梨捏住被角，面无表情地听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她已经看透这个世界，对什么都无所谓了。 她一声不吭，沈母更加生气，继续扯着嗓子开骂。直到所有话都骂了个遍。 “你爱吃不吃。” “小平安，走。”老太太杵着拐杖，走出屋子。 青田镇虽然不大，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食肆酒肆有不少，就连陶瓷厂都有一家，规模不大，生产的陶瓷也粗糙，但是能满足镇上的供给。 瓷器生产工序繁琐，前后要经过凿土、练土、车胎、修胎、荡釉、装窑、烧窑、出窑等十几个环节才做好，每一环都十分重要，不能有任何出错。 尤其是负责烧窑这一环节，窑里的陶瓷能否烧成，全看烧窑的人有没有时刻盯着里面的柴火，有没有保证窑内的高温。 沈大田就是在那里靠烧窑来养活自己。 “哟，还有心思喝酒呢。” “因为你，咱们这几天可全都白干了，你倒还有闲钱来这。” 沈大田扭头，看着边上悬挂的“杜家酒肆”的幌子，当作没听到身后两人的话语。 “你还有脸不理人！” “狗东西，你可把我们全害惨了。”身后两人被忽视，心中愤怒更甚，想起因为他没有导致这批陶瓷全都白做，不仅他接下来几个月都没有工钱，就连他们负责装窑的人也被牵连。 辛辛苦苦做了四天，累得要死要活，一分工钱都没有。 他这混子，却还有脸来买酒喝。 两人越想越气愤，握在手中的拳头咯吱作响，突然，其中身材较为粗壮的那个，猛地挥拳，向前面那人的后心砸去。 第29章 危险！！！ 沈大田被砸到地上，很快扭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像牛眼一样大：“敢打老子，呸，老子跟你们拼了。” 三十多岁的年纪，虽然整日喝酒身子虚，此刻却浑身充满力气，他迅速爬起来，抡起拳头，回击。 个子矮些的那人心中也有气，这会见他竟然还敢反抗，朝地上吐口唾沫，一咬牙，也冲进去。 “都是因为你这个畜生，害老子白干还被骂。” “老子打死你。”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沈大田身躯比人家瘦弱，很快他就败下阵来，被打得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高个子男人一脚踩在他背上，用力捻了几圈，才收脚，“就这怂样，还敢还手。”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 两人嘲笑一番，接着高个子招呼身边的矮个子，“打他一顿，心里舒服不少，走，兄弟带你喝酒去。” 两人大摇大摆地走进酒肆，一人拎壶酒出来，见原本趴在地上的沈大田不见了，两人毫不在意，说说笑笑离去。 晚上的时候，天空又开始下雨，一连下了三四天，叫人心情烦闷。沈大田住的单间茅屋，漆黑一片。 依旧穿着傍晚时分的衣服，布鞋松松地套在脚上，要掉不掉，他摊在多月没洗的被褥上，双脸酡红，只不过因为皮肤太黑，叫人看不出来。 屋子里是浓烈的酒味。 地上是两个空了的酒葫芦，跟其他杂物乱七八糟地堆着。 他双眼紧闭，嘴巴却不停地念叨着什么，“扣钱就扣钱，老子又不是没穷过……” “女人？什么女人……谁没睡过女人一样，呵。” “不就是一批破碗烂碟，居然扣老子几个月工钱，呸……” “唔……难受……” 他翻个身，脸朝着墙面，念叨的嘴巴没了声音，渐渐睡死过去。 夜色越来越深，雨打在茅草屋顶，淅淅沥沥。 沈大田不耐烦地睁开双眼，坐起来，一手举起指天，怒骂：“天天下雨，下个球啊。” 因喝了酒，意识越来越混沌，火气上涌到心头，身体也跟着发烫，即使在这下雨的晚秋，也热得难受。 沈大田脑子里闪现前几日在镇上看到的那一幕，皮肤雪白的女人，被个老太婆堵在墙边上骂，一脸无措的样子，叫人看了，可真心疼。 傍晚时分那两个狗东西的话在脑子循环。他冷笑一声。 一股血气涌上脑门，沈大田腾地一下站起来，从枕头下摸出一把半臂长的尖刀，唰地把门拉开，冲进雨幕。 大雨浇在身上头上，酒气被打散，他的意识仿佛又清醒过来。循着脑中的记忆，来到村尾，后山脚下。 此处只有沈梨一家。 深更半夜，她搂着小平安，睡得香甜。 在大雨里走了一路，沈大田早已经全身湿透，心心念念的美人就在眼前的院子里。 整个院子完全被夜色笼罩，只能依稀看得见些许轮廓。雨滴砸在院子边上的桂花树上，树枝经受不住暴雨摧残，在空中上下摆荡。 他怪笑，尖刀从门缝插进去，对准木楦，一点点往右挪动。 只听小小的吧嗒一声，门，开了！ 心中顿时更加激动，他脚步不停，走进院子，直接摸索着来到堂屋门前。 木门紧闭。 他扯下嘴角，尖刀从钻进门缝，像刚才那样一顿操作，很快就把门撬开。 双手轻轻推开，屋子里更黑了，连脚下的路都看不清。 他迟疑片刻，对着东边屋子，抬脚。 下一瞬，他却转身，向着西边屋子靠近。 门被轻松打开，屋子里有女人身体的清香。 美人就在眼前的床榻上。 沈大田舔舔嘴上的雨水，猛地朝床上扑过去。 “啊！” 沈梨被瞬间压醒，鼻尖是浓重的酒气，她睁眼，正好一滴水落在她眉间。 面前漆黑一大团，触感湿热。刚好在她脑袋上空。 人！ 巨大的恐惧瞬间笼罩在心头。 她张嘴，想大叫，却像被遏制住了喉咙，怎么都发不出声音。两只手拼命挣脱束缚。 “美人……美人可想死我了，快来给老子亲亲……” 沈大田按住被褥，脑袋凑在美人面前，企图亲她。 沈梨被腥臭的酒气加馊味包围，她心脏一瞬间停止跳动，她剧烈针扎。 “躲，往那躲！” 眼前的人不安稳，沈大田大怒，他也不想亲了，直接掀开被子就想压上去。 “啊，走开！” 沈梨两腿乱踹，手则努力扒拉男人脱她衣服的手，她使出全部力气，可惜到底是敌不过，胸口的扣子马上就被扯开。 不要！ 她瞳孔猛地一缩。 “你跑不掉的，别挣扎了！” 屋里漆黑，但他仿佛看见女人衣服下的雪白，手上动作更快，只想早点把衣裳扯开。 “唔！” 沈梨也没想到自己会正好一脚踹在他那里，见他此刻痛得弯腰，她赶紧翻身下床。 跑出去，只要跑出去就能得救了。 她快步走到门边，正要拉开，“娘……，呜呜呜，娘你在哪？” 小平安被惊醒，吓得大哭。 沈梨一愣，再想开门，却已经来不及，男人直接扑过来，她被压在门边上的地上。 慌乱中，啪嗒一声，有什么掉下来。 第30章 恶有恶报 “娘……” 小平安察觉到不一样的气氛，但是屋里好黑，他什么也看不清，只能看到两团黑漆漆的人影，在门边打架。 害怕的情绪占领大脑，他哭得撕心裂肺。 沈梨背靠着地面，眼前就是男人，一件衣服被扯下来，他更激动，她却绝望。 视死如归的，她不要命地挣扎，腿在地上弯曲滑动，被一尖尖的东西刺了下。 她心中升起希望，尖尖的，不管是什么，只要能伤人就行。 她松手，就像是放弃挣扎，右手却悄悄摸过去。 刀！ 身下没有动静，男人还以为她已经放弃，正开心呢，突然胸口剧痛。 他低头，黑暗中看见，胸口插着一把尖刀。 瞬间血流如注。 见他顿住，沈梨手上更加用力，尖刀朝更深的地方刺去。 男人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沈梨，里面有震惊、有不解、有气愤，只可惜，沈梨什么都没看出来。 巨大的恐慌占领她的全身，见男子盯着她，早已经吓得不敢说话，几息之后，男子闭眼，倒向一边。 沈梨急促地啊了一声，身子朝旁边一滚，躲开了去。 那人趴在地上，悄无声息，不知死活。 身后小平安还扯着嗓子大哭，她战战兢兢，想站起来，腿才直起一半，又无力地跌到地上。 “阿梨——阿梨——怎么回事，我好像听到小平安一直在哭。”大雨淅淅沥沥，掩盖了刚才打斗的声音，小孩尖锐的哭泣传到沈母房间，叫她大半夜地杵着拐杖摸过来。 只是，才到门口，她就闻到了浓重的酒味，以及，血腥味。 “阿梨……发生了、什么？” 老人关切的声音出现在耳边，沈梨再也坚持不住，她崩溃大哭：“娘……娘，我、我杀人了，呜呜呜，我杀人了……” 沈母再怎么年长有见识，却也从没有经历过这等事情，她拥住扑过来的身子，嗓音中也带着一丝慌乱：“别怕，阿梨别怕，娘在这呢，别怕。” 到了后半夜，周遭的雨声变小，沈母穿了厚厚的衣服靠坐在床边，低声哄着惊魂未定的女儿。 西屋暂时是住不了了，她们母子两人只能跟沈母住一块。 哄了许久，小平安抽噎着睡着，大的这个却难以入睡。 沈母只能握着她的手，温声唱着乡下人家常哼的小曲。脑子却也没停止思考，一直在想着，西屋的尸体要怎么处理。 刚才沈梨断断续续地把今天晚上的事情全都告诉了她，个子瘦小，一身酒气，大半夜还能出门，沈母脑子里自动跳出沈大田的名字。 那个父母双亡，打死妻子，无儿无女，靠着在镇上给人家烧窑养活自己的男人。 前些年还常听人说他勾搭镇上一个小寡妇，后来那寡妇生病死了，这种流言蜚语也就传了好几年。 这回恐怕他死了，也不会有人注意到。 只是没想到，那个畜生，竟然敢把主意打到阿梨身上。 幸好没有被他得逞。 阿梨，还好阿梨知道反抗，也幸好天气寒冷，就算睡觉，她也穿得厚厚的，以至于被脱了外面一件，里面还有好几件，一点都没让那畜生瞧了去。 女儿两手用力拉着她的手，沈母后怕又心疼，“别怕啊，别怕，娘陪着你呢。” 时间悄悄流逝，外面的雨越下越小，到天明时，已经基本不下了，沈母一夜没睡。 天光大亮，她透过窗户纸看向外面，心中终于下了决定。不能报官，阿梨将人杀死了，要是被抓去，可怎么办。 她之前常年跟着老头子在后山跑，知道一个隐蔽的地方，若是，直接把人拉到那里直接埋了，或许一辈子都不会有人发现。 天亮还没半个时辰，沈梨就惊醒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一直不敢闭眼。 歹徒的尸体还在西屋地上趴着，她怎么也睡不着。 见女儿睁开眼睛，什么想劝她继续睡会，时间还很早。只是，她坚持不睡，沈母也不能强求，便将自己思考了一晚上的法子说了出来。 今天一天都不出门，到了晚上，直接把人往后山拉，悄无声息，不会让任何一个人知道。 沈梨瞳孔骤然放大，片刻后，她激烈摇头，不行！ 她杀了他，本来就害怕，这要是再丢到后山，只怕自己再也不敢去后山了。 更何况，她是为了自保。 眼前浮现出一脸正气的县令，沈梨在沈母的话和自己的想法中纠结，半晌后，终于下了决定。 青田镇县衙前立着两个捕快，大门右侧是登闻鼓，鼓槌悬挂在旁。 衣着朴素的女人站在不远处看了许久，鼓起勇气，迈着坚定的步伐走上前。 她深呼一口气，素手用力握紧鼓槌，重重地敲在鼓面上。 “咚——咚——咚——” 威严肃穆。却叫人心安。 很快里面有人喊话：“何人击鼓鸣冤？带上前来！” 女子跟在衙役后面，看着大堂上方悬挂的牌匾——明镜高悬，她直直地跪在地上，道：“沈家村沈梨，被歹人所害，请县令大人做主！” 县令一拍惊堂木：“前因后果，你细细说清楚。” 沈梨低头梳理思绪，那恐怖的画面在脑海中久久不能消失，她呼吸急促，“昨日半夜，同村的沈大田，乘着夜色和大雨，持刀偷摸到家中，欲行不轨之事。” “那此人现在何处，可真的得逞了？” 沈梨压下回忆带来的害怕：“没有，民女拼命反抗，他拿刀威胁，慌乱之中，他被自己带来的尖刀刺中胸口，现在……不知死活。” 她说完，两眼慌乱地看着县令。 刘守义在这青田镇当了多年县令，男子入室强奸的事也处理过几桩，但其结果都是男子得逞，女子羞愧自缢。等其家人报官，官府才知晓此事。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男子不知死活，被侵害的女子自己来击鼓鸣冤。 刘守义心中大动，若是所有女子都能像她一样奋勇反抗，积极报官，这世上或许就不会有那么多惨死的女子。 “张正、刘强，你二人速去沈家村查看疑犯情况，仔细勘察，有任何问题，回来禀告。” 县令说完，从案上拿出令牌，两人恭敬接过，快步离县衙而去。 “你家中还有哪些人？” “有一个瞎眼的娘亲和三岁的儿子。” 县令抚着胡须，思忖开口：“那你先在县衙呆着，等他二人回来，再有定夺。” 沈梨就被人带到县衙侧边的一个单间小屋子，除了一张光秃秃的木板，房间里什么都没有。 看来，这间屋子是专门用来看管她这样临时报官的人。 带她来的衙役等她进屋后，从外面关上门，然后寸步不离地守着。 沈梨坐在木板上，虽然有些冷，但是却很心安。这里比家里要强太多了，她现在只要一想起西屋房间，害怕的情绪就会冒出来，占领大脑。 一个时辰之后，先前带她进来的衙役打开门：“出来吧！” 沈梨又回到大堂，之前离开的两人已经回来，站在大堂一侧。 “你二人将所见仔细说来，不可遗漏。” “是！” “我们到了原告家里，那人趴在地上，身下血流成河，早已经没有呼吸，死了五六个时辰。房间里有争斗的痕迹，被子乱七八糟，上面有湿湿的手印，地上也是，看来这人是冒着大雨进了屋子。” 他说完，另一个人接着说道：“我们将他翻转过来，他胸口上插着一把半臂长的尖刀，刀口插得很深，正好插在胸口，那人，应当是当场死亡。” “在他身边的地上，有被扯下的衣衫扣子。”张正说完，从怀中掏出他在地上捡来的盘扣。 县令接过扣子放在手心，认真端详，两粒扣子都是黑色，黄豆大小。一看就是女子衣物上的。 “这个扣子没有问题，只是，你怎么证明那刀，不是你的所有物？” 县令盯着沈梨道。 “家中虽穷，但是房子是我爹多年修葺，昨天晚上也锁得好好的，他，肯定是把门撬开才能进来。” 她握紧拳头，一脸无所畏惧。 第31章 不会抛弃我？ 刘守义做了这么多年，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此刻，他已经相信她是清白的，但是还是要把每个疑点都问清楚。 他一人知道没用，还得记录的主簿知道并清楚地记录下来，才好存档。 “禀告大人，属下也查看了，院子木门，堂屋木门，西屋木门的门楦底部，都有刀的划痕。” “由此可见，疑犯是用刀把门撬开的。”刘守义怒拍惊堂木 问到现在，一切都已经清楚明白，犯人沈大田，半夜私闯民宅，企图行奸淫之事，挣扎着被人刺伤胸口，当场身亡。 “按大齐例律，强奸妇人者，应当处以绞刑。” “只是罪犯已死，直接丢到乱葬岗即可。” “至于你，沈梨，面对歹人勇敢反抗，虽失手杀人，却是为了自保，不算犯罪，直接回家去吧。” 当真是英明神武的好县令。 沈梨恭敬道谢：“多谢大人！” “只是，那人……” “自有刘强他们去处理。”家里没有个男人，不是老就是小，要么就是女人，这种事情，还是得捕快们来做。 就算不是因为如此，在对犯人行完绞刑之后，也是要捕快们拉到乱葬岗去的。 本就是他们的职责所在。 “你可以回去了，你二人一同前往吧。”县令对沈梨说完，吩咐刘强二人。 人被抬走，他们见沈梨一家可怜，还顺便把西屋的血迹冲洗干净才离去。除了地面湿湿的，其他看起来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沈梨远远看着，满心眼的感谢。 沈大田死了的消息，果然在村子里没有掀起一丝涟漪。甚至压根就没有人注意到他去世。 这件事后，沈梨就把衣柜被子什么的搬到沈母房间，每天晚上跟沈母睡在一张床上。 虽然有些挤，但是还好是冬天，一家人挤在一起倒是更加暖和。 只是，即便如此，沈梨还是每天睡不好觉，一到半夜，就会做噩梦惊醒，之后再也睡不着。 她在家里呆了好几天，哪都没去。中午从院里的菜地摘了把小青菜，煮上了一大锅红薯粥，吃得全身暖和的。 放下碗筷，沈梨正色道：“娘，我仔细想过了，从明天开始，我还是要去摆摊。” “你，你能行么？”陈家的谩骂仿佛还在昨日，沈母一脸担忧。 “嗯……试试吧，不行也要行。”她开始收拾桌面。 继续道：“咱们，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冬天马上就要来了，家里还什么都没有，更何况，我可是近距离接触过死亡的人，也是杀……，我觉得现在，好像什么都不怕了一样。” “而且，要是真有什么事，娘肯定不会抛下我的，是不是？”沈梨刚穿过来的那几天，跟沈母还不熟，沈母更是因为沈父去世难受，没有心思搭理任何人。 但是现在每天相处，又一起经历过很多事情，沈梨早已经把她当做家人。 “你是娘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娘怎么会抛下你，傻孩子。”明明是她这个老太婆该担心自己被抛下，毕竟她现在基本上是个废人，每天吃喝花钱要人伺候，是自己拖累了她。 “那你还是继续卖糖葫芦？” “嗯，趁着现在后山还有山楂，赶紧多卖一会，不然山楂没了，地里面的菜又没长大，可就真的没什么可以赚钱的法子了。” 说话间，她连桌子都擦干净，见沈母还是一脸忧愁的样子，她努力勾唇，佯装轻松：“娘放心吧，我们会活得好好的。” 这句话，不仅是对什么说，也是沈梨对自己说。 她一定会过此难关的！ 一定！ 当天下午，沈梨背上竹篓，照常拿着一根竹竿，独自去了后山。 山上依旧没有一个人，除了呼啸的风声，安静得很。想起第一次摘山楂的时候，她自己无缘无故摔了一跤，还摔哭了。 当时的种种害怕，现在看来，压根就不算什么。 不就是荒无人烟的山林么，比坏人安全多了。 来过好几次的她，这次觉得格外轻松。七八天没来，又是每天下雨，山楂掉了一地，红彤彤的厚重得像块地毯。 沈梨一阵心疼，这可都是钱啊！ 好在树上还有不少，应该还能撑一段日子。沈梨放下背篓，开始一个个采摘。 只见一个瘦弱的女子弯腰在山楂树之间穿来穿去，忙碌得像个小蜜蜂。 很快，小蜜蜂拖着沉重的竹篓钻了出来，上面通红的山楂满得快要装不下。 她蹲下身子，两只手臂穿过竹篓的背带，然后将背带调整到肩膀的位置，龇牙咧嘴地缓缓起身，竹竿被她当做拐杖，杵着地面。 另一只手则伸到后面拖着竹篓底部，好叫肩膀轻松一些。 她步履沉重，刚开始还走得比较顺畅，到后面，肩膀被勒到变形，后背上的重量几乎带着她往后仰。 她只好找个坡地停下来，一边放松身子一边骂自己，不就是几天没来么，怎么比第一天来还贪心，装这么满，不仅路上滚了好几个下来，自己还累得要死。 没见过这么傻的人！ 歇够之后，她重振旗鼓，继续向着家前进。 回到家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清洗，沥干水分，熬糖浆，一步一步，她熟练地操作。 就连烧火，都是从容不迫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从小就生活在这个地方，所以才会游刃有余。 冰糖葫芦做好后，她找来一根竹竿，上端缠了厚厚一层稻草，一个新的草垛子就完成了。 沈梨上下打量，对这个新的还是很满意的，比上一个扎得漂亮。 东西都准备好，只等着明天上街摆摊就行了。 晚上继续跟着沈母睡觉，越到冬季，天黑的越早，天亮得更晚，盛夏五点的时候天就慢慢变亮，到了深秋，到早上六点的时候才天亮。 当然，这个世界还没有钟表，这个时间，是系统告诉沈梨的。 她扭头，看向窗外，真的天亮了。 以往她都是睡到八九点才起来，没想到沈大田那件事之后，她每天都醒得这么早。 她轻悄悄下床穿衣，尽量不吵醒任何人。然后扛着插满冰糖葫芦的草垛子，满怀希望地出了家门。 第32章 我心悦你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早到镇上，不是大集，人却很多。 站在面摊和包子铺中间的空隙上，环境没变，她的心境却已经不同。 还记得第一天摆摊，她不敢开口吆喝，卖了好久才卖出去一点点。但是现在她知道，没有什么比挣钱还重要，更没有什么比生命还要重要。 隔壁面摊的生意依旧很好，五六张小方桌此刻全都坐满，微胖的老板在灶台前忙碌不停。 沈梨深呼一口气，嗓音清脆：“糖葫芦嘞，酸酸甜甜的糖葫芦。” 这一嗓子暂时没吸引到别人，倒是把面摊老板给惊讶到，他挪动身子，向左侧看去，空了好多天的地方，那个皮肤雪白的姑娘又出现了。 但他很快收回思绪，专注手上的面食，一碗做好，他端到桌边，“客官，您的面好啦！” 没有行人驻足，大家好像都没有听见吆喝。看来，陈氏当时在街上骂人，后果还是很严重的。 更何况被那么多人看见。 她心底有些苦涩。 她盯着来往的行人，思考着还有什么法子可以吸引人群。 大脑飞快地过滤自己曾经看过的穿越剧，只是想了半天，什么都想不出来。 你就应该多看点电视的，她对自己说道。 要不然也不至于现在脑袋空空，给现代人丢脸。 纠结半天，到最后沈梨还是选择吆喝。 幸好，没有人来买东西，也没有人来闹事，比沈梨预想的要好很多，她今天走在路上，还有些担心害怕，要是她才刚摆好摊，就有人朝她扔臭鸡蛋可怎么办。 还好没有！ “哎，你终于出摊啦！” 耳边突然有一男子的声音，沈梨看过去，他正一脸高兴地看着自己。 “你可来了，我家娘子有孕在身，吃什么吐什么，就上次买了你家糖葫芦，她吃得舒服，只是……怎么只有一种口味了？” 沈梨没有认出来眼前的人，听他描述，应该是陈氏闹事那天来买过她的东西。 “今日没来得及做，只有山楂口味的，您要几根？” 她期待地看着男子，只是，男子居然摇了摇头道：“不要山楂的，怀孕的人可不能吃山楂，她只想吃橘子做的那个。” 额！ 恕沈梨一单身处女，不太清楚这种事情，没想到孕妇是不能吃山楂的，还好她自己心里有数，没有乱吃。 不然吃出什么问题，她就完蛋了。 看来以后自己也要多加注意。 “那不好意思，今天只有一种口味，您，明天还来么，明天有。” 男子点头，半是嫌弃半是幸福的开口：“来，自从她吐得难受，我哪天不来街上给她找些新鲜吃食。整个镇子都要被我寻遍了，幸好家里离得近，只有几里的路。” 他一脸宠溺，沈梨这个单身狗吃了一嘴狗粮，她笑道：“您和夫人感情真好。” “那是，我废了好大力气才把她娶到家呢！”男子颇有些得意，随即又道：“既然你这没有，那我就去别的地方瞧瞧了，明日再来。” 他说完，摆手离去，背影匆匆，想来，是家里妻子正焦急地等待。 沈梨瞧着羡慕极了，她长这么大，还没谈过恋爱呢。 也不知道谈恋爱是什么样的。 忽然她又转念一想，谈什么恋爱，她一点都不羡慕，她只想挣钱！ 挣大钱完成任务才是她的目标！ 一上午时间过去，沈梨算算，好像才卖出去二十几串串，比第一天摆摊还少。 中午照例是在面摊吃一碗面。 面摊老板对她的归来，很是震惊，那日他就在边上，那婆子说的话他可全听见了。这女人，不是个好的。 也没有想到，别人当街揭穿丑事，她居然还有脸来镇上抛头露面摆摊，不怕人家砸她摊子么。 她竟然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来了之后照常吆喝拉客。 也是厉害。 女人就应该安分守己，像她这样的人，还没成亲就跟狗男人野合，发生在他身上，他肯定饶不了她。 只是，人家上门做生意，他也不好把人赶走，只能全程板着脸，一句话不说。 过了午后，街上基本上没有什么人，沈梨犹豫了会，还是扛起剩下一大半的冰糖葫芦，踏上回家的路程。 反正她在这等着也是浪费时间，还不如早点回家，还能去村西菜地去看看中的菜长什么样子，再顺便把另一半的红薯给收了。 只是走着走着，越来越觉得身后不对劲，她似乎，被人跟踪了。 她扭头，往身后看去，却什么人都看不到。 诡异得很。 沈梨下意识的加快步伐。 前面就是街角，她又往身后一瞧，没人。于是一个踏步，躲进角落。 女人频频回头，男子只能时不时躲起来，等她继续走路，才现身继续跟着。只是没想到，这一抬头，发现人不见了。 他心一跳，快步走到女人消失的地方。 “是你！” 沈梨看清来人，从他身后的破烂木门后跳出来，一双眼睛疑惑地打量着她的前未婚夫：“你跟踪我，想做什么！” 陈宣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转身一看，她正好好地站在面前，肤如凝脂，唇红齿白，脸上的绒毛在阳光下清晰可见。 没有嫁过人的女子，也就没有绞面。 若是没有四年前那事，她现在应该是自己的妻子。 陈宣漆黑的眼眸盯着她瞧，半晌说道：“我不是跟踪你，只是今日我学堂放假，我回陈家村，刚好顺路而已。” 沈梨皱眉，“那你鬼鬼祟祟的……” “你，你那日独自一人回家，可还行？” 他说的，应该是县衙挨打那一回，只是，这件事都过去七八天，他现在提起，有什么用。 沈梨觉得这人莫名其妙，退婚之后两人三四年没见过面，陈氏更是视她为仇敌，今日他怎么跟抽风一样，还追上来跟她说话。 “行不行，好像跟你没关系。” “我要回去了，你走路就走路，别鬼鬼祟祟的，叫我以为你脑子有问题。” 被人跟踪这件事，想想还是很可怕，沈梨面上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发现身后有人时，内心不可避免地恐慌了下。 见她要走，陈宣下意识地伸手，拦在她面前。 沈梨瞪他。 “你先别走，我还有话没说完，我娘，那件事之后，我娘确实不喜欢你，但是我，我还是心悦你的。” 第33章 我想保护你 这就更莫名其妙了，他一个被原身带绿帽子的人，居然还念念不忘原身呢。 再说了，他娘何止是不喜欢自己，说是恨她都不为过，不然也不会当街骂人。 “你喜欢谁，跟我无关，还请你让开。” “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但是，我想保护你，以后，以后我回家，就去包子铺等你怎么样，我保证什么都不做，就远远地跟着。” 他拦着沈梨，一脸认真。 “谢谢，不过不需要，我们最好别有任何关系，不然你娘可能会吃了我。” 上一次当街辱骂，因为事发突然，加上原身确实是对不起人家，所以她才没有骂回去。更何况，当时事情暴露之后，沈父就立刻带他她亲自登门道歉。 并且把当时订婚订婚送来的米面钱财双倍还了回去。 虽然是原身做得不对，但是歉也道了，现在骂也骂过了，沈梨觉得，自己不欠陈家什么。 若是还有下一次，她恐怕就直接怼回去。 沈梨实在不想跟他扯上任何关系，见他张嘴，还想说话，她直接用力推开面前的手臂。 “你放心，我有在专心念书，一定会考取功名……”他声音不大，沈梨又走得飞快，压根就没有听见。 人已经走远，陈宣站在原地，脑子里自动回想起两人的点点滴滴。 两个村子紧挨着，日常涮洗也是共用一条河。沈家村在上游，陈家村在下游。 乡下的孩子玩起来漫山遍野跑，他们几个经常沿着河道，跑到上游去抓鱼捕虾，有时还会下竹篓逮泥鳅黄鳝，尤其是夏日的时候，河水很浅，不过淹过小孩膝盖。 鱼儿就在浅水中嬉戏，他们一边玩水，一边抓鱼。 大部分的时候，他们都会遇到来河边刷洗的沈梨。那时她有好几个女孩作伴，几人前前后后来到河边，有说有笑。 经常遇见，大家就混了个眼熟。不过陈宣最熟悉的还是沈梨，因为一众女孩子，就她长得最好看。 虽然皮肤没有现在这么白，但是在乡下，又有别人对比，还是很白的，只是后来沈家兄长从军后，她经常出门干农活，所以才晒黑了。 小时候也是被家里宠着的孩子，要不然，也不会再做出那事之后，沈父宁愿双倍退还定亲礼金，亲自登门道歉。 若是旁人家，恐怕直接对她不管不问，更不会由着她生下那个野种。 又白又好看，自然吸引少年的注意。 他比沈梨大两岁，沈梨才十四岁的时候，他就央着家母去沈家村定亲，就等着女孩十五岁生日一过，好拜堂成亲。 同时他在学堂更加努力读书，想着有朝一日考取功名，一家人都住进大房子，身边奴仆成全。 只可惜那事之后，母亲就恨极了沈梨一家。他自己知道后，自然也是恨的，但是一年过去，恨意消失，喜欢却没有，甚至越来越浓。 他平时掩饰得很好，只是一次醉酒之后，还是被母亲发现。她气急，不吃不喝来威胁他，叫他赶紧忘了那人。 只是已经深爱，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忘记。他只能醉心学术，不再去想。 就这样平淡地过了三年。 还以为要考上功名之后，他主动去找她，两人才会又有交集，没想到母亲竟会与她在街上相遇。 让两人的交集来得比想象的早。 到家之后，时间还很早，沈梨把糖葫芦放在堂屋，任由小平安吃个痛快，自己扛着锄头拖着竹篓，去地里挖红薯。 因为前几天一直下雨，倒是省了沈梨浇水，今天一看，新种的种子已经发芽，根根指头大小。 北风吹过，细嫩的绿芽左摇右摆，看着还有些可爱。 沈梨对此很满意，她蹲下来用手轻轻抚摸，这些可都是钱啊，长得越好，卖的钱就越多。 她把系统叫出来：“你看看这些绿芽，长得还行吧。” 【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谁给你的种子，我们系统出手，都是顶好的东西。】系统旦旦颇有些得意。 好像这些都是他种费力种的一样。 沈梨对他翻个白眼，不再理会。 她放下东西，卖力挖起来。 有了第一次经验，她这次挖起来还比较轻松，只要注意锄头别挖断红薯就行了。 这块土地很是肥沃，红薯个个长势喜人，不一会就挖了满满一篓。 晚上吃饭，沈母突然说起，三日后是小平安的生日。 那就是，十月二十六号。 “小平安有什么想要的么？”沈梨作为娘亲，自然要表示表示。更何况这是她给儿子过的第一个生日。 就算他要的东西有些贵，她也尽量满足。 小平安不记得生日是什么，但是娘问他，他就回答，“娘，我想吃鱼！” “吃鱼，可以呀，还有其他的么？”沈梨给沈母夹了一筷子菜。 他摇头。 沈梨顿时觉得这个儿子是来报恩的。 想吃鱼可太简单了，去镇上买一条就行。不过也不能真的这么简单，到时候，顺便去买只烧鸡吧，小平安喜欢吃。 【滴，任务来了！】 ？？？ 这还是沈梨第一次接到系统的任务。 “什么事，你说。” 【崽崽想吃的鱼，要你亲手抓上来，不能花钱买。】 “这么冷的天，你确定？”沈梨大叫不妙，她哪里会抓鱼啊。 【我确定，作为奖励，你这边会获得1000努力值！】 1000！ 天哪，这是沈梨见过努力值最高的一件事，只要抓条鱼而已，看起来，好像也不难。 她顿时财迷上身，笑眯眯道：“好，我答应了。” 沈梨又上街卖了两天冰糖葫芦，到第三天，起床后直接拿起事先做好的简易鱼竿，直奔河边。 细长竹子被她削得光滑细腻，顶端系了根棉线，小铁钩上是她昨天挖来的蚯蚓。 轻轻一甩，钩子划破水面。 沈梨坐在岸边，耐心等着鱼儿上钩。 照原身的记忆来看，这条河里鱼可不少，经常会有男孩子来这抓鱼。只是不知道现在天气冷了，鱼儿会不会上钩。 小平安被包成个圆球靠着娘亲，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水面。 “娘，会钓到鱼嘛？” 半天没有动静，他一脸苦恼地问道。 “应该，会有吧。”沈梨有些不确定。 她已经坐在岸边吹了半个时辰的冷风，拿着鱼竿的双手即使缩在袖口里面，还是冰凉。 临近河边的菜地里，两个村妇正在干活。年纪大些那个正蹲在除草，年轻的妇人却是挖地挖累了，想坐下来歇会。 视线环绕一圈，最后在河边的身影上停住，她眯眼，盯着看了一会。 “翠婶子，你瞧，那边上坐着的，是不是村尾的沈梨？” 一灰布包着脑袋的妇人闻言，顺着她说的方向看去，“嗬，真是她那个娼妇，旁边小的，是当初那个野种吧。” “可不么，还生下来养得好好的。”采莲放下手中的锄头，也没心思干活了，只想听翠婶子说八卦。 “当初，啧啧，这娼妇小时候就会勾引人了，隔壁陈家村你知道吧。” 年轻一些的采莲点头：“知道，就是她前未婚夫家么。” “可不，我听说，还是那男的自己跑来要定亲的，你说咱们这里，哪家哪户不是听家里爹娘的，他倒好，自己跑来说喜欢那娼妇，要娶她。” “当时她才十三四岁，小小年纪，就勾引了男人，还是隔壁村的，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 说起八卦，翠婶两眼发光，她丢开锄头，两手随着说话在空中指指点点。 “而且我还听说，那男的现在还没娶亲呢，这都四年过去了。” “莫不是还喜欢这娼妇呢吧。”采莲皱眉，眼里满是嫌弃。 她才嫁到沈家村几年，婆母欺压，丈夫不喜，婚后的日子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才生了个闺女，更是遭到全家的嫌弃。晚上睡觉的时候，丈夫恨不得离她远远的，更不用说房事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狐媚子，勾人倒是厉害。”她咬牙切齿。 她嫉妒的样子被翠婶看在眼里，看来，这也是个婚后不幸的。 又掌握新的八卦，翠婶劲头更甚，她看着采莲，然后冲着河边使个眼色，一脸兴味道：“要不要去看看那野种长什么样？平日他呆在家里不出来，可看不到的。” 采莲轻哼，“走，瞧瞧就瞧瞧。” 第34章 掉进河里 沈梨在河边蹲了许久，她腿都要麻了，却没有一条鱼上钩。 正一筹莫展，不知道该怎么办，忽然听到身旁传来议论。 “这小娼妇倒是很白，只是这野种，怎么黑得跟家里煤球一样？” “他爹不会是黑脸大汉吧。” 采莲皱眉，同时又有一丝得意，沈梨长得白有什么用，她找的那个奸夫，却黑成这个鬼样子。 沈梨扭头，见两个不是很熟的妇人，正一脸嫌弃地对她和小平安指指点点。 年长的那个看起来四十多岁，脸上却满是皱纹，头发用个灰布包着。 年轻那个看着不大，一双手却因为常年干活骨头变形，此时看起来不爽又得意。 见沈梨不说话，采莲等还以为自己说中了，而她又不敢回怼，于是更加肆无忌惮。 “都定亲了还跟别人乱搞，我要是你，早就羞得投河自尽了，啧啧，哪还有脸活在世上。” 采莲学翠婶，两手交叉放在胸前，视线从沈梨头上打量到脚上，然后对她翻个白眼，下巴昂得高高的。 沈梨轻笑，没想到自己坐在这钓鱼，也会有人主动来找麻烦。 “你们是长舌妇？我做什么，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你想跳河，你去啊。” 她说着，手往河中心一指。 她对不起的是陈家，所以上次才会任由她骂几句，这沈家村的村妇却没有资格来说教她。 “还敢回嘴了，你个小贱人，哪来的脸说话。” “一张脸白得跟死人一样，是抹了什么鬼东西了吧。” 采莲顿时像是跳脚的蛤蟆，骂得唾沫横飞。 手也从胸口松开，变成双手叉腰。 翠婶年纪稍大，对外貌不在意，却对其他的感兴趣，她笑容猥琐：“那人，是不是很厉害？” 老不正经的。 沈梨翻个白眼，冷声道：“跟你们有什么关系，赶紧走开，别妨碍我钓鱼。” “你个小贱人，敢骂老娘。”采莲踮起脚，嗓门骤然变大，两手更是冲沈梨伸过去。 “不许欺负我娘！” 她还没碰上，腰部就被一双小手用力一推，低头一看，原来是那野种。 “好啊，你个野种，还敢推我，老娘今天非得替你怂爹教训教训你。” 她举起巴掌，对着小孩头顶拍去。 下一瞬，手腕被人抓住，“你疯了吧，当着我的面想打我儿子。” 骂她的话，她尚且能忍忍，但是想欺负小平安，绝对不行。 “我疯了，我看你才是疯了！”采莲嗷嗷大叫，另一只手打在沈梨身上。 沈梨皱眉，连忙松手。 对方却不依不饶，继续跳脚大骂，两手开始推搡。 “来人啊，快来看小娼妇打人啊。”翠婶加入战斗，两手高举，对天大喊。 小平安被她吓到，下意识往后退，本就是在河边，此时，再踏一步，就会直接掉到河里。 沈梨忙着招架采莲，眼角瞥到儿子位置，心一惊，吓了一跳，大喊：“平安，快过来。” 采莲顿时起了心思，推着沈梨往河边走，她常年干活，力气不小，用起全力来，沈梨有些招架不住。 “你给我下去吧！”采莲扭曲地笑起来，两手骤然加大力气。 “啊！” 扑通一声，有人掉进水里。 翠婶被这一瞬间的变故惊呆，见河里的人扑腾不停，忙大声呼救。 沈梨看一眼采莲，牵起小平安，将他拉到安全地方。 “救命，救命啊，有人落水了！”翠婶大喊。 沈梨对上她有些惊慌的眼睛，“你也想下去试试么？” “疯子，你这个疯女人！” 她一边骂，脚步一边往后挪。 怎么都想不明白，当初胆小任人辱骂的沈梨，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那些她被自己欺负的画面出现在眼前，翠婶往身后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嘶声裂肺地喊：“救命啊……” 仿佛身后有猛兽在追。 沈梨整个人无语住，无缘无故有人来找麻烦也就算了，最后居然想把自己推到河里。 这么冷，要是掉下去，不死也要丢了半条命。 幸好在最后一下，她挣脱束缚往旁边躲开了，不然照采莲那力气，这回下去的就会是她。 小平安吓得大哭，抱着沈梨的双腿，眼泪鼻涕一大堆。 “娘……” “没事没事，别怕，娘没事。” 翠婶却又跑了回来，身后跟着三四个人，有男有女。 “快，救人！”河里女人扑腾的动静越来越小，赶过来的男人衣服都没来得及脱。 扑通一下跳进水里。 向着被河水冲得越来越远的女人游过去。 剩下三人站在河边张望，翠婶嗷的一声哭出来：“采莲啊，可怜的采莲啊，被这个小贱人狠心推到水里，可千万要没事哟。” 其他人马上盯着沈梨，眼珠子瞪得仿佛要吃了她。 第35章 救命恩人出现 沈梨觉得很搞笑，刚才她和采莲打起来，翠婶在一旁看戏看得热闹，这会倒是装得一副热心肠。 不想与这些人呆在一块，她握住小平安的手，转身想离开。 面前突然出现一只手臂，“你想跑？采莲还没救起来呢，你敢跑？” “别想走，采莲要是出什么事，你得负责！” 几人一副伸张正义的样子。 “怎么回事？”远处一个瘦瘦高高的老头跑过来，翠婶像是见到救星一般，“理正，您快来评评理啊，采莲性命危险。” 理正只看一眼，就知道发生什么，暂时却管不了那么多，连忙叫人帮忙：“快，找根棍子，强子要没力气了。” 众人连忙低头寻找，只是这河边，怎么会有长棍。 沈梨瞧着，将手上的鱼竿扔到他们面前。 马上有人捡起来，深到河里。 这竹竿虽然细，但是却很长，强子连忙紧紧拉住竹竿一端。 众人齐心协力，很快将两人拉上来。 采莲早已经昏了过去。 又是一段手忙脚乱的抢救。 “噗……”肚子里的水吐出来，采莲悠悠转醒，一眼看到站在旁边的沈梨：“你个天杀的，贱人，毒妇……” “……” “里正，是她，就是这个贱人推我下水的。” “抓起来，快抓起来送官……” 她眼珠瞪得快要蹦出眼眶。 旁边的人跟着起哄：“抓起来，里正，这不能留啊……” “前几年就做出未婚先孕那种丢人的事情，几天又谋杀同族，留着是个祸害。” 这一次的辱骂，比陈氏那次更加过分。 沈梨愤怒，“你知道什么，你亲眼看到我推下去的？” 那人支支吾吾，翠婶跳出来，“我看见了，就是你推的。” “呜呜呜，你们都欺负我娘……” 大人叫骂的声音和小平安的哭泣夹在一起，吵得聒噪，里正抬手向下按，“好了好了，别吵，我自己来问。” “沈梨，是不是你推下去的？” “不是，我是自保。” “翠婶，采莲，你们怎么说，刚才可只有你们几个在边上。” “里正，真的是她，我亲眼瞧见的。”翠婶回答得斩钉截铁，随即又哭起来：“可怜采莲，不过说了几句话，就被这样对待，里正可一定要帮她做主啊！” “既然如此，那就跟我去见官吧，你放心，看在同村的份上，我会求县太爷从轻发落。” 里正下了决定。两人都指认沈梨，看来就是他无疑。 他指示身边两个男子，让他们压着沈梨跟在身后。 “别碰我！” “等一下！” 一男一女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女声自然是沈梨，而男声，沈梨回头，就见一身材魁梧的男人，手上拿着草篓走过来。 “沈青，你想干嘛？” “里正，我是来说明事实的。”他站在沈梨边上，看她一眼，然后面对大家，朗声道：“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刚好卖完猎物回来在河对面洗手，看到她们两人争执。” “是采莲推着沈梨，想把她弄进河里，最后一步沈梨躲过去了，采莲一时收不回力气，这才跌进去。” “所以，这个不能赖在沈梨身上，更不能带她去报官。” 里正看着沈青，思考着他话的真实性。 不过，在他说完的那刻，他就有八分相信了。 其他人却不相信，尤其是翠婶和采莲，采莲更是激动地想站起来，可惜没有力气，只能躺在地上死死盯着他骂：“你放屁，就是她推得我。你莫不是看人家长得好看，所以故意歪曲事实吧。” “你别乱说，我都成亲了。”沈青皱眉。 “要不是看你们要冤枉人，我也不至于来趟这浑水。” 他说话铿锵有力，脸有些眼熟，不是因为一个村子眼熟，而是，好像在哪见过。 沈梨在脑中思索。 是他！ 穿来第一天，在河边把她捞起来的，是他！ 当时就跳水救人，现在又替她作证，而且还是在村里风评不好的她，这个沈青，当着好心肠。 沈梨一脸坦荡：“她们两个也是事情的参与者，话不能信，但是这位，却是毫不相干的人，又在河对面看到，所以，不是我推人，而是别人推我。” “我独自在这钓鱼，她们两个自己跑过来，对我言语辱骂，还要动手，我不过是自保，我看，该见官的是她们两个。” 沈梨说完，指向距离河边一丈之外的田地，那里还有两人干活的锄头，铲子和簸箕。 眼下情况十分明了，任凭采莲怎么说，也不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里正一拍掌，“既然如此，那也怪不得你，采莲自己看病去吧。” “行了行了，大家都散了吧。” “等一下！”沈梨扬声道，“我推人，就要去见官，采莲推人，就不用么？” “她都这样了，你还要报官，有没有良心？”翠婶阴阳怪气，不像是为了采莲说话，倒像是想骂沈梨。 “那是她自找的，害人的心思，可不能有，这个采莲，狠着呢。” 原身一直被她们欺负，都不敢反抗，以至于她们越来越过分。沈梨却是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人。 此刻若是不严肃反击，只怕后面她们还会过来欺负人。 “跟我去见官！” 第36章 我叫李春湘 这是县令第三次见到沈梨，短短半个月，她来这衙门三次。 只不过，今天来的人可不少，四个呢。 县令惊堂木一拍：“怎么回事，原告细细说来，不得有假。” 沈梨就把河边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说出来。 有人证在，采莲想说谎都没用。 事情没有任何反转。 县令板着脸：“采莲居心不良，谋害同族，拉下去打大板。” “念你是初犯，又害人没成功，所以从轻发落，要是再犯，可就要吃牢饭了。” 采莲听完，向后一仰，晕了过去。 出了县衙，沈梨认真跟沈青道谢，不仅是这次作证的恩情，还有上次救她性命的大恩。 “多谢沈青大哥两次相助，以后若是有什么事要帮忙，还请说一声，沈梨必定竭尽全力。” 她很认真，沈青却有一丝不自在，他当初看到有人在水里喊救命，想都没想就跳了下去，把人救上来时，才发现是村尾沈梨。 那个作风不好的女人。 怕惹上闲话，他把人扔在地上就走了，回家之后，妻子还问他怎么衣服全湿，他没有任何隐瞒地将事情告诉她。 还以为妻子会生气，没想到她只是淡淡道：“你救人是好事，只是以后，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天气那么冷，你要是冻着生病了，岂不是对自己不好。” 沈青就笑了，上前去安慰妻子。 这次主动帮忙作证，是不想看到她们不分黑白冤枉人。这会耽误这么久，比平时回家晚了几个时辰，想必妻子在家等得焦急。 沈青忙摆手，说不用道谢，快步往家里走去。 忙活了一早上，这会都快到吃午饭的时候了，鱼没钓到一条，还惹了一身麻烦。 沈梨有些郁闷地在大街上走着，路过李记烧鸡，喷香的味道扑鼻而来。 她走进店里，柜台上空无一人。 “老板在么？” “哎，来了。”一身姿婀娜，有些微胖的年轻妇人挑开挂布走出来，脸上带着和善的笑。 “在后面看烧鸡呢，马上就出炉了，姑娘要几只？” 沈梨微笑：“一只就够了。” “好嘞，还请稍等一会。”烧鸡没好，老板娘也不好让客人干等着，便拉着她聊天。 “姑娘这皮肤，看着可真白呢，叫我们好生羡慕。”她眼睛充满神韵，真诚地夸赞道。 沈梨却是羡慕她微胖的身材，因为后厨温度太高，这会只穿了两件薄衫，前凸后翘的好身材一览无余。 “老板娘的身姿才叫人羡慕，你看我这瘦巴巴的。” “噗嗤”一声，三十多岁的妇人笑得花枝乱颤，沈梨被她感染，也笑起来。 这不是变相的商业互夸么。 两人年纪差了十几岁，对对方却是很有好感。 虽然只见过两次面，但是女人的友谊有时候来得就是这么快。 “你也别叫我老板娘了，这铺子是我爹娘的，我叫李春湘，因比你年长十几岁，就厚着脸皮当你姐姐，你叫我湘姐吧。” 李春湘笑得轻松，姿态一点也不扭捏。一看就是经历过风浪，但是内心强大之人。 沈梨很快就喜欢上这位随性的李家娘子。 “那妹妹也不客气了，湘姐。您叫我沈梨就行了。”沈梨弯眉一笑，从善如流，顺便说出自己名字。 “哎，沈梨，你是在街东头卖冰糖葫芦的姑娘么？” 她双眼明亮，不是心怀鬼胎，而是单纯的好奇。 沈梨也不避讳：“是呢，已经传这么远了么？” 她在街东头摆摊，这烧鸡店可是在西边。 “嗨，当天下午我们就听人议论了，这世道，总是对我们女子不公些。你也别放在心上，继续摆摊就是了。总归不会有别人去砸你场子的。” 李春湘在从小在这条街上长大，虽然中间有八年在乡下夫家，但是对青田镇的人，却是很了解。 大家都忙于生存，除非必要，不会有人没事找事。 “多谢湘姐宽慰，沈梨不理会就是了，只是，听湘姐这么说，仿佛也是有一些经历。” 这是她来到古代，除了家人以外，第一次有旁人安慰，沈梨高兴又感激。 湘姐轻笑一声：“确实经历过，只是说来话长，咱们投缘，今天交了朋友，你下次再来听就是。” 挂布后面突然涌出大量香味，闻着超级满足。 沈梨下意识的鼻子一缩一缩，可爱的样子逗笑李春湘，她眉眼带笑，“烧鸡好了，阿梨在这等会，我去去就来。” 她很快从后厨拿来一只烧鸡，用油纸仔细包好：“我就欣赏阿梨这样独立的女子，来，湘姐给你打个折，十六个铜板。” 沈梨连忙拒绝：“不不不，这怎么好意思。” 她说着，照着原价掏出二十个。 “给你，你拿着就是了，跟姐客气什么！” 湘姐到底只接了十六个铜板，“我下午比较清闲，沈妹妹若是没事，可以来找我说说话。” “好，我会来叨扰的，今日，多谢湘姐了。” 交到新朋友，沈梨很开心。 自从来到这里，遇到的基本上都是讨厌她的人。 唯有湘姐不同，更何况她的思想跟现代女性很像。 而她刚好就来自现代，这算不算，在另一个时空找到知己？ 买好烧鸡，沈梨匆匆赶回家中，刚吃完午饭，系统就在脑中提醒：【记得抓到鱼哟，1000努力值呢。】 于是，沈梨一口气都不带歇的，抓起家里找到的渔网，又去到河边。 不就是抓鱼么，她今天一定能抓到一条。 钓不到，她就用网捞。 昨天挖的蚯蚓被她全都丢进河里，然后，撒开网，两手用力一抛，渔网就像一个超大号的蜘蛛网，笼罩在河面上，很快消失不见。 沈梨耐心等着，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开始收网。 比扔下去的时候要重很多，沈梨心中一喜，不会吧，不会第一次用渔网打鱼就能抓到很多吧。 她乐滋滋地把渔网拽上来。 只是，出水面的部分越多，她就越心慌。 怎么会，没有呢，网都拉出来一大半了。 沈梨皱眉，怀着忐忑的心情把剩下的渔网都拉出来。 里面干干净净，连根枯树枝都没有！ 更别说鱼了。 她丧气地坐在岸边，思考着怎样才能抓到鱼，片刻后，她不死心地站起来，把渔网整理好，继续抛进河水。 拉起来！ 还是没有。 再抛！ 空空如也！ 一连三次，一个虾米都没看见，沈梨还累得不行，她躺在枯黄的野草上：“系统，我觉得你在逗我，这条河，压根没有鱼！” 【别瞎说，我可是调查过的，这河里鱼可多了，只是你自己没用，一条都弄不上来。】 【哎，看来，这一千努力值，你是想要不到了。】 ！！！ “不就是一条鱼么，你给我等着！” 努力值是一回事，沈梨主要是胸口堵着一口气，还从没见过这么困难的任务，她还就不信了！ 她蹬蹬蹬跑回家，去他老爹放东西的小屋子翻找，原身的记忆告诉她，家里应该还有抓鱼的工具。 毕竟，沈父之前可经常抓鱼回来加餐。 在一堆杂物之间，沈梨真的翻出来一个鱼篓，旁边竖着一根鱼叉。 工具还挺齐全，将这些拿在手上，沈梨马不停蹄地赶往河边。 第37章 幸好有你 照着记忆中沈父的操作，她把挖来十几条蚯蚓，放进鱼篓，然后双膝紧挨着河边地面，手尽量伸长，将鱼篓放在水下。 再把鱼篓尾部上的绳子拉起来，两手灵活地打个活扣，系在河边树干上。 一个简易的鱼篓就安置好了，接下来，就是耐心等着鱼儿自己跑进篓里。 沈梨本来还想把鱼叉也安排上，但是河边叉鱼，难度系数实在太高，试了几次，不仅鱼没插到一条，她自己还差点又滑进河里。 努力值虽然诱人，但是小命最重要。 想着要等很长时间，沈梨去菜地里面摘了青菜，萝卜，又挖了好几篓红薯。 干活的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过去两个时辰，这会估摸着下午四点钟的样子。 沈梨回到河边，系着鱼篓的棉线还好好的，没有人动过的痕迹。 她满怀希望，轻轻地拉着绳子，很快鱼篓就出来一半。 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动！ 沈梨倏地睁大眼眸，心情越来越紧张，手上继续用力，鱼篓完全冒出水面。 有！ 真的有！ 里面绝对有个东西，而且还是活的。 她万分激动，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因为紧张，只敢眯着眼睛，从巴掌大的口子那里，悄悄往里面望去。 啊啊啊！ 鱼！ 真的有一条鱼，还活蹦乱跳的。 【恭喜主人抓到鱼，努力值加1000！】 估计系统也没见过这种画面，此刻它说话的心情跟沈梨一样激动。 “哈哈哈哈，太好了，小平安有鱼吃了。” 她不顾形象地哈哈大笑，然后抄起鱼篓，飞快往家里跑去，这么高兴的时刻，当然要赶紧和家人分享。 堂屋的四角方桌上，最中间放着小平安亲自点的红烧鱼，围着鱼放一圈的，有烤得香喷喷的烧鸡，有清炒白菜，有凉拌萝卜丝，还有炒得嫩滑鲜香、黄灿灿的鸡蛋。 这是沈梨来这里之后，吃得最丰盛的一顿。 小平安更是惊喜得合不拢嘴，从沈梨开始摆盘的时候，他就开心地绕着桌子转圈。 “娘，这些，都是今天要吃的嘛？” 沈梨笑得开心：“是呀，因为今天是小平安生辰，开心么？” “开心！”小平安笑得眼睛眯起来，“过生辰真好，平安想每天都过生辰。” 沈梨被逗得哈哈大笑，“好，娘努力挣钱，争取早日让小平安过上每天都是生辰的好日子！” “娘真好！”小平安扑进沈梨怀中，闭上眼感受娘亲温暖的怀抱，因为刚刚做完饭，沈梨胸口衣服上沾染了饭菜的香味。 小平安觉得一点都不难闻，想一直窝在娘亲怀里。 “快来吃饭了，等会就凉了！” 沈母笑呵呵地招呼女儿和孙子。 “小平安，生辰快乐，希望你每天开心，健康平安！”沈梨拔下一个大鸡腿放进小平安的碗中。 鱼肉鲜香，肚子上没有刺的那块被她夹到沈母面前，然后两边只有大刺的鱼身，挑了刺之后，放进小平安碗里面。 “娘真好！”小平安啃鸡腿，满嘴流油，就连脸上都沾了不少。 沈梨调侃：“这是谁呀，怎么跟个小花猫似的。” 小平安不好意思的笑笑。 然后低头，继续跟鸡腿奋斗起来。 这一顿饭吃完，家里三个人的肚子都撑了。以往沈母晚上总是吃得少，今天因为氛围实在太好，她不小心就吃多了。 沈梨却不着急洗碗，她一个人去到房间，再出来的时候，双手背在身后，见小平安疑惑地看过来，她刷一下亮出手上的东西。 “你看，这是什么？” “是衣服，棉袄，娘给平安买新衣服啦，奶，平安有新衣服啦！” 小平安兴奋地想尖叫。 “生辰快乐呀，这是娘给你的礼物！”沈梨笑得温柔。 他冲上去，对着沈梨雪白娇嫩的肌肤吧唧一大口。 政事堂 丞相顾辞正低头整理奏折，突然一个明黄色的身影大步走进来，“顾辞，快来看！” 他直奔顾辞位置，将手上的密信放在他面前。 顾辞拿起，一目十行看了：“有赵允的踪迹了？” “正是，找了几年，总算有踪迹了，呵，也是会躲。”赵昱冷笑一声，心中涌起对二皇子赵允的仇恨。 四年前的皇位之争，二皇子赵允和大皇子赵承两人诡计多端，明里暗里，杀了自己多少亲信。 好在，大皇子咎由自取，在一场大火中被烧成灰烬。而二皇子赵允，则丢盔弃甲地逃了。 朝中震荡，就是因为还有这两人的党羽在暗中密谋，企图颠覆他赵昱的江山，而好让他们上位。 他自然不能任由事情发展，一步错，步步错。这几年，他和丞相两人兢兢业业，就是为了保朝堂稳定。 至于流窜的赵允，明面上以乱臣贼子的身份大肆搜查，实际上暗卫们才是主力。三年过去，这还是第一次发现他的踪迹。 顾辞又将密信从头到尾认真看一遍，按照这上面所说，赵允伪装成是孟州河阳县曹县令的远方侄子。 在县令嫡孙的周岁宴上被当地望族谢家夫人无意中撞见。 “这赵允，竟然跟河阳县扯上关系，照臣所知，他跟那处没有任何关系，这样都还能收买皇家官员，可见，是有本事的。” “也怪不得，几年了，才第一次发现踪迹。” 赵昱脸色沉重，“是朕低估了他的实力。” 顾辞安慰道：“皇上能走到现在，实属不易，臣必定好好辅佐皇上。” 赵昱生母不得先皇喜爱，到最后也不过小小嫔位，但是赵昱从小就天资聪颖，又敏而好学，在一众皇子中脱颖而出，备受先皇器重。 可惜，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被大皇子和二皇子及其母妃一族记恨在心，暗杀，投毒等手段层出不穷。好几次性命堪忧。 好在，最后都活了下来。 “幸好有你，阿辞！”赵昱伸手拍在丞相肩头，叫出他小时候对顾辞的称呼。 “眼下，有了踪迹就好追查，皇上还得加大暗卫数量，若是再跟丢，赵允又有了防备，要想找到就更难。” “得到消息，朕就赶紧安排了一百暗卫，这次，定不会放过他！”赵昱眼神坚定。 第38章 又是吃狗粮的一天 小平安生日已一过，时间好像就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十一月中旬，村西菜地里的菜长势不错，应该要不了半个月，就能拿到镇上去卖。 沈梨一连卖了十几天冰糖葫芦，每天都只能赚个百八十个铜板，这么多天下来，系统努力值才升到58000多，至于经验值，那就更少了，才1922. 沈梨忍不住叹气，挣钱可太难了。 只是，发家致富的目标清楚地刻在眼前，沈梨一边叹息一边思索着冰糖葫芦能有哪些改进。 想到这里，她不免有些羡慕其他穿越前辈的大脑，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做到那么厉害的。 新点子一个接一个，外能杀敌安邦，内能宅斗宫斗，好像什么事情都难不倒似的。 她要努力，可不能丢了穿越界的脸面。 接下来几个时辰，沈梨一边挖红薯，一边思索着改进方法。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回家的路上，她灵光一闪。 把红薯放回家，揣着鼓鼓囊囊的荷包，她兴冲冲地来到镇上。 一番大手笔的采购，荷包瞬间瘦得纸一样薄。 沈梨没想到这些东西，价格居然这么不便宜。看着花出去的大把铜板，沈梨有些心疼。 但是一想到，它带来的收益，那心疼慢慢消散，转而斗志满满。 她是绝对不会被这等小事打败的！ 迎着阳光，沈梨勾唇一笑，目光坚定地朝着家中走去。 街东头面摊边上，此刻聚集了不少人，乌泱泱的一片，热闹程度跟过年赶集差不多。 男女老少一个个盯着皮肤白皙的小娘子，听她说着什么比赛规则。 他们还从来没见过这种架势，听着有些明白，但是又不太清楚。 人群熙熙攘攘，小娘子笑得两眼弯弯，不厌其烦地解说着游戏规则：“各位父老乡亲，看到这个沙漏了么？”她指着倒挂在墙上的木沙漏。 镇上的人还是第一见这玩意，怕他们不清楚这个是做什么的，沈梨特意示范一次，拔掉绿豆大小的木塞，一颗颗均匀的细沙从小小的洞眼里面流淌出来，掉在下面一掌距离的木盘上。 众人惊呼，这里面竟然还有东西。 沈梨对他们的反应很满意，她继续笑着说道：“等会沙子开始往下掉的时候，计时就开始了，你们将挑战在沙子完全掉光之前吃掉一根山楂糖葫芦。” “不用给钱，不用给钱！而且，你要是成功吃完，我再送你一串！口味随便选！” 她指着自己身后五种口味的冰糖葫芦，其中三种是之前就卖过的，另外两种，则是今天才上的新口味。 大家从没见过冰糖葫芦里还有白的、粉的夹心，这会纷纷好奇地讨论。有说是大米做的，有说是红薯做的。 “老板，你说一下这是什么做的啊！” 沈梨笑而不语。有神秘感的东西，就得留在最后，要是一开始就把全部都告诉大家，那样就不好玩了。 说话间，沙漏的沙子已经全部掉到木盘上，小小的一堆，她轻笑一声，当着大家伙的面，把沙子通过宽口漏斗倒进木沙漏。 众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动作。心中也对沙子掉完的时间有了粗略的概念。 “有这等好事啊？”大家都惊讶起来，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吃东西不用给钱的老板。 沈梨勾唇：“只要在沙子漏完之前吃掉，就不用给钱，不过，要是沙子都漏完了，还没吃掉的话，就要原价给哦，两个铜板！” 她说完，视线在人群中环视一圈，“有人敢挑战么？” 这下大家都明白了，开始左右交谈起来，气氛一度高涨，沈梨也不催促，只是笑着看他们。 “我来！”一身材魁梧的高大男子率先走出人群，看着长相清秀，但身子瘦弱的小娘子，问道：“不骗人吧，沙子掉完之前吃完，不用给钱！” 沈梨笑笑：“不骗人，你们这么多人在这，我要是说谎，以后还怎么在青田镇生活。” 男子大笑一声，从草垛子上拔下一根山楂糖葫芦。 “准备好了吗？”沈梨问。 他点头。 “好，第一场挑战，现在开始！”沈梨大喊一声，接着拔下沙漏木塞。 细长的沙子流水般涌下来，男子忙把糖葫芦塞进嘴巴。 “快吃快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很快木盘上面有沙子堆积，此时男子才吃了一个山楂，众人不免有些担心，恨不得自己上去挑战。 只能不停给他加油打气，顺便催促：“快点吃啊，一大口！” “哎呀，别顾着吐核，快吞进去就完事了……” “爹爹，加油！”一小男孩站在最前面，大声呼喊，要不是因为被他娘牵着，估计恨不得跳到男子身边给他鼓劲！ 男子顾不得看人群，视线从沙漏上瞥过，见下面堆的越来越多，嘴上的动作越发快起来。 “快快快，最后两口了！” 观看的人群似乎比他本人还激动兴奋。 沈梨的视线不停地在男子和沙漏之间穿梭，见沙子掉完，木槌敲在锣鼓上。发出响亮的一声“咚！” “好，沙子漏完！” “哦，好好好！” “吃完了、吃完了！” 人群中爆出欢呼声，男子的看一眼妻子，随即把吃得光秃秃，只剩一根竹签亮给沈梨瞧。 果然不负她所望。 真的挑战成功了，沈梨跟大家一样高兴，扬声道：“恭喜第一位勇士，挑战成功！” “不错不错……” 大家纷纷鼓掌，沈梨示意男子把光秃秃的竹签放在面前的木桶里，然后指着草垛子，“您看你要一串什么口味的。” 男子却看都没看一眼，转身，把在人群中看热闹的妻子拉过来，“来，你选！” 小娘子有些羞涩的低头，脸上染上大团红晕，沈梨无奈笑了，今天又是吃狗粮的一天。 “小娘子想吃什么口味的呀，这是你夫君替你赢的哟！” 她的打趣，让围观的人大笑起来，“别害羞了，快选吧，选完，我们还等着挑战呢！” “哈哈哈！” 小娘子越发窘迫，微微抬头，视线在五种口味上抉择不定，最后，停在从没吃过的一种上。 她指着有白色夹心的那款：“小娘子，我要这个！” 第39章 口嫌体正直 “好嘞！”沈梨笑得开心，拔下一串递过去。 女子接过，转身想离开，大伙却起哄道：“先别走啊，赶紧尝尝是什么味道的，好吃不好吃！” “好吃的话，我也来挑战挑战！” 小娘子不好意思极了，忙连轻咬一口，最上面的山楂还是和以前一样，酸酸甜甜，糖衣香脆，只是，咬到白色夹心的时候，她惊艳了。 软乎乎的口感，有微微的甜味，配上外面包裹着的清脆的糖衣，这两者混合在一起，口感丰富，又好吃又新鲜。 再连着山楂一起吃，那又是另一番味道。 真真不错！ 小娘子脸颊红红，丢下一句：“很好吃！” 就由着魁梧的男子将她带出人群。 “好吃就行。老板，我也要挑战！” 刚才起哄声音最大的人走过来，个子很高，就是有些瘦。 站在沈梨面前，像一根细长竹竿。这是她在这古代见过最高的男子。 男子视线在沈梨脸上掠过，然后才选了串冰糖葫芦。 “老板，开始吧！” “好嘞！” 气氛瞬间又火热起来。 大家像刚才一样，给他加油打劲。 时间很快过去，而高个子男人，也不负众望，规定时间内，把糖葫芦吃得干干净净。 沈梨问他选哪个口味的，他选了刚才小娘子一样的口味：“让我闺女也尝尝这新鲜玩意儿。” 男子拿着白色夹心的糖葫芦离开，很快又有新的人出来挑战。 面摊今天的生意也不错，只是刚吃完一波，人变得少了，他靠在灶台前，看着旁边热火朝天的景象。 心中升起敬佩。 这小娘子，当真意志坚定，又不怕困难，前段时间被人骂得那么难听，却很快重振旗鼓，现在，又弄出这样新鲜的活动。 当真不容易。 他开始刷洗碗筷，想着等人少些的时候，也去挑战挑战。 这场别开生面的活动，吸引了大伙的目光，不停地有人上来挑战，不过，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挑战成功。 从最开始到现在，已经木桶里已经有九根竹签。 沈梨清楚地记着，还不停地有人想要上来尝试，她连忙大声说道：“谢谢各位父老乡亲捧场。” “我们的活动，接下来三天都有，而且以后会不定时举办，请大家多来捧场。” “然后，今天还有最后一个挑战名额，谁要上来挑战呀？” “我来！”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 一个骑着马，头发高高竖起，长相英气的女子喊道。 见沈梨望过来，她动作利索地跳下马，握着手中的长剑，大步过来。一看就是有功夫在身。 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 “我走南闯北多年，还从没见过这样好玩的场景，今天恰巧赶上了，怎么着也要来试一试。” 沈梨摘下一串递给她。 然后笑着询问：“准备好了么，好了的话，我就开始了。” 赵明珠点头：“开始吧！” 气氛刹那间紧张起来，人群却越来越嘈杂。 注意力却不在挑战上，你一言我一语，纷纷猜测这姑娘的身份。 小镇偏僻，交通又不通畅，甚少有人骑马路过，更何况，还是个是十五六岁的小丫头。 小脸稚嫩，个子却不矮，握着长剑，英气十足。 此刻正一口口吃着糖葫芦，动作虽快，却不狼狈，再加上她身上上好的衣服料子，不难猜出，这个姑娘来头不小。 “咚！” 沙子全部漏完，沈梨笑着敲下锣鼓！ 少女正好咽下最后一口。 “这位娘子，我可是挑战成功了？” 沈梨勾唇，指着身后：“姑娘要什么口味的？” 刚才还一脸淡定的小姑娘这会却纠结起来，好看的眉头皱起，一时间犹豫不定。 “都喜欢，那就选一串，其他的都买了不就行了，至于那么犹豫么？” 身后突然传来年轻男子的声音，小姑娘惊喜回头，“你们速度也不慢啊，我这才吃完一根糖葫芦的时间，你们就赶上来了。” 跟着一起来的另外两个人皆笑着摆头，一脸无奈。 沈梨看着一眼他们，视线移到刚才说话的年轻男子身上，个子高挑，墨发跟他们一样高高束在头顶。 看着小姑娘的纠结的样子有些不耐烦，却动作麻利地掏出碎银子。 “每样各来两串！” 沈梨把一大把糖葫芦递过去，看着少年的眉眼，却觉得很是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只是在脑中搜索一圈，又没有任何印象。 他把每个口味都分出来一串，递给刚才纠结的少女，“给你，每串都尝尝。别吃多了，当心牙疼。这要是疼起来，可没有地方给你买药吃” 接着又分别给了其他两人各两串，自己留了山楂口味的。 一行四人，三男一女，骑马潇洒离去。 沈梨觉得自己在磕糖，瞧这少年的样子，一看就是喜欢上那小姑娘，但是自己没意识到。 小姑娘就更不用说了，一副小孩的性子，还没有开窍呢。 十个挑战名额全都用完，却还有人跃跃欲试。沈梨只好笑着说道：“明天还有呢，想挑战的人明天早点来哦。我们现在正式卖糖葫芦啦，不管什么口味，都是两文钱一串。” 因为活动加持，再加上挑战者们对新品的喜爱，沈梨这话说完，虽然有一部分人转身离开，也有一部分人想上前去凑个热闹。 “给我来一串白色夹心那个……” “我这要粉色夹心的，要两串……” 还没到中午呢，她昨天做好的一百二十串就全部卖光了。 面摊老板看着光秃秃的草垛子，有些郁闷。他还想去挑战呢，结果，不仅没能挑战到，就连一串糖葫芦都没抢到。 这沈娘子也太会了，竟然想到这么个玩法。 生意一下子就火热起来，名声已经打响，现在谁都知道街东头有一个肤色嫩白，长相秀丽的小娘子在这摆摊卖冰糖葫芦。 而且照这架势，明后天人也不会少。 明天他一定要以来就先买一串给家里小皮猴。 沈梨胸前的荷包鼓鼓的，有些重量，但是跟开心比起来，这些压根就不算什么。 第一次这么早全部卖完，幸好她看生意不错，特意提前留几串。收拾收拾地盘，她扛着草垛子来到街西边。 “湘姐姐，我来啦！” 第40章 拿走不谢！ 李春湘正在招呼客人，这会是正午，来买烧鸡的人还不少。她一会去后台看烧鸡，一会要跟新来的顾客说话，忙得团团转。 见沈梨过来，也只是简单说一句先坐会，马上就跑到后厨。 沈梨乖巧坐在店铺里的木桌旁，耐心等待。 过了好一会，一锅刚出炉的烧鸡卖完，店铺的人才变少。 李春湘端来一杯热茶，“叫妹妹久等了，今日也不知为何，这么多人。”她一边说话一边以手作扇，在脸颊处扇着。 此刻正是初冬的时候，她却热得流汗。 没有一个铜板挣得容易。 沈梨或许之前还没有这种感觉，但是当她自己开始摆摊后，她深刻地体会到挣钱的辛苦。 喊了一上午，她确实渴了，便端起茶杯，小口啜饮。 “湘姐姐这么忙，没想着招个伙计么，这样也少劳累一些。” 李春湘一手搭在桌上，“嗨，也不是每天这么忙，有时候家妹会来打下手，只不过最近我要她们读书，所以才自己一个人在店铺里。” “姐姐不住在这呀？”沈梨环顾四周，这好像是个专门的店面，后面好像没有住的屋子。 “这个房子是我们的，但是我不住这，我住这条街后面的小巷子里，隔得不远，有机会，我请妹妹到家里去做客。” 沈梨甜甜一笑：“好呀！” “哦，对了，这是我今天做的新品，特意带来给姐姐尝尝。”沈梨一边说着，一边从草垛子上把留着的四串冰糖葫芦递给李春湘。 除了没有山楂口味的，其他口味一样各一串。 李春湘连忙站起来：“妹妹也太客气了，怎么带这么多过来。” “湘姐姐别客气，只管尝尝就是了。”沈梨依旧笑得甜蜜。 “那就多谢沈妹妹了。” 李春湘显然很是高兴，这些可都是沈梨的心意，她欢喜地拿到后面收着。 出来后，见沈梨一脸疑惑地看着她：“姐姐不尝尝么？” “不怕妹妹笑话，家里还有两个闺女，姐姐想带回去跟她们一起吃。” 作为娘亲，什么好的都想留给孩子。 沈梨表示理解，要是她得到什么新鲜吃食，肯定也会留着跟小平安一起品尝。 只是，湘姐姐刚才还很高兴，这会却不知想到了什么，一下子脸上就带上愁容。 沈梨默默思忖，生意这么好，想来不是因为烧鸡铺子的事情，那便是私事了。 想着湘姐姐对自己也很好，或许，自己能帮上忙呢？ 沈梨又喝了一口茶水，问道：“看姐姐郁闷的样子，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么？” “确实有些事发愁……”李春湘一脸愁容，细细道来。 “我在家中排行老二，上头姐姐嫁得不错，下面还有两个妹妹，都到了成亲的年纪，有爹娘看着，倒也轮不到我这个二姐操心。” “倒是我自己，十七岁成亲，在夫家生了两个女儿，被婆母嫌弃生不出儿子，给我一封休书。” “这也倒还好，这是，我这两个女儿，都跟着我回了李家，现在一个十一岁，一个八岁，还大字不识。” “先前夫家觉得是女孩，不用读书习字，所以也没有教她们，只是，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女儿家更应该读书，这样才不会被人随意糊弄。” 她说起自己的时候神情还比较轻松，可是说起两个女儿的时候，一脸落寞。 可见当母亲的心思。 沈梨想起镇上的学堂，正要问为什么不去那上学，湘姐姐自己又说了，“咱们镇上的学堂，却只收男童，女孩子，是不能进去的。” 啊……这…… 沈梨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把手轻轻附在湘姐姐放在桌面的手上，她衣服穿得少，手却火热。 “不能请个夫子来家里教么？”烧鸡店生意不错，想来是不会缺银子的。 “湘妹妹来这镇上时间不长，所以不了解，咱们这青田镇，读过书的就那么些人。” “要么还在苦学，想考个功名，要么，就在学堂教书，哪里有人会愿意到家里来教书，更何况还是女娃娃。” “而且，我这两个闺女年纪也不小，不像四五岁的时候……” 小的八岁，大的十一岁，按照古人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说法，早就不能跟男子走得太近。 沈梨沉默。 “所以，姐姐的意思，是想找个女夫子？” 李春湘点头，但是她也知道这件事有多么困难。她一边在镇上打听，一边发愁。 “这铺子生意你也看见了，是不会少了夫子银两的，只是，找人却很难。” 她说着，看着面前的沈梨，“我看妹妹是会做生意，那想必也是会算账的，可是读过书？不知妹妹学业如何？” 沈梨一下子愣住，随即有些兴奋。 她有些底子在，虽然这里的文字跟现代有些不一样，但是，她还是能认出一大半的。 “系统，出来！”她在脑子里呼唤。 透明小人跳出来：【叫我干嘛？】 沈梨笑嘻嘻：“你那边，有没有这个时代的书籍或者课程，我想教湘姐姐两个女儿读书。” 系统听完，看着沈梨的眼神赞许，没想到，她还会自己找工作赚钱了。他连忙翻看资料库。 【有，多着呢，不仅有书，还有一系列课程。】 “太好了。”沈梨大喜，随即想到系统是个小气喜欢坑人的，于是赶紧问道：“你不会又要坑我吧？开出死贵的价格。” 系统微微一笑：【怎么会呢？】 他说着，直接把资料包拖到沈梨可以看见的界面上，【1000个铜板，拿走不谢。】 还好还好。 沈梨微微吐出一口气，倒也不是很贵，按照今天摆摊的速度，应该几天就能挣到。 她点开资料包，里面详细地标注了各个方面的课程。不仅有古今对照，还有算数，文学，乐器，绘画等多个学科。 这可真是太好了。 “我买了，五天之后，给你1000个铜板。”她笑着赊账。 系统扣扣鼻子，仿佛已经习惯了她这个样子，轻哼一声，【可以！】 沈梨虽然在跟系统说话，却也没有忽略李春湘。 跟系统确认之后，她觉得自己有这个能力教书，于是笑着说道：“不瞒湘姐姐，我确实读过书。” “我家中有个哥哥，现在从军去了没有回来，幼时却也是在镇上上学堂。” “不管学了什么，回家之后都会全部教给我，所以，我学到的，就是镇上学堂教的。” 李春湘顿时惊喜得睁大眼睛：“真的嘛？沈妹妹竟有这般本事。” “那你，能不能来教姐姐两个闺女，你放心，月银方面，跟学堂是一样的，不会亏待了妹妹。” 她期待地看着沈梨。 第41章 新鲜上任的夫子 回到家后，沈梨把今日摆摊的战果跟沈母和小平安分享，听到她说基本全部卖完的时候，小平安高兴地直围着她打圈。 沈梨被他绕得头晕，几圈之后，叫他停下，他就一脸孺慕地看着自己，仿佛，自己是他的超级英雄。 这个眼神让沈梨很是受用，她蹲下来把小平安抱进怀里，轻轻在他卤蛋一样光滑黝黑的脸上亲一口：“留给你的糖葫芦都吃了么？” “嘿嘿，小平安早就吃完了。娘亲真好。” 今天早上沈梨出去摆摊的时候，小平安和沈母还在床上睡觉。她轻手轻脚地起来，留了四串新口味的。 “那就好！”沈梨笑着摸摸她的额头。 然后又把跟湘姐姐说的事情告诉沈母：“娘还记得镇上的李记烧鸡么？” 沈母点头，却不知闺女怎么突然提到这个。 沈梨就说起要去烧鸡店给两个女孩教书的事情。 “教书？给两个女娃娃？”沈母一脸震惊。 “是呀，娘忘了么，哥哥幼时上完课回来，可是都会教我的。” 沈母想起那个几年没有消息的儿子，伤心的情绪涌上心头，沈梨一看不妙，马上宽慰道。 “娘别难过，哥哥肯定活得好好的，说不定，还当上大将军了呢。” “当上将军，怎么也没见他回来看看我们娘几个，可怜他爹，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沈母说着哭了起来。 沈梨使出浑身解数，花了好一会，才把沈母哄好。 “娘，放心，女儿会好好照顾你和小平安的，眼下湘姐姐想让我去教书，我应下了，不过还是要先试一试。” “所以这几天上午，我照常去摆摊，回来之后，先自己准备准备，三日之后，再去湘姐姐那里试课。” 要是真的不行，她也不能耽误人家孩子。 “要是试课还行，那就真的确定下来，往后隔一天教一次。” 沈母点点头，这样看起来还比较靠谱。 只是，她突然又想到一事：“你去教两个女娃娃，那这个工钱，可怎么说？” “湘姐姐说按照镇上学堂夫子的月银来，这几天她正好去打听打听。”学堂一个月多少钱，沈梨也不知道。 沈母却有些担心：“你可别叫人坑了去，最好还是自己也去打听一下，免得随人家一说。” 沈梨相信湘姐姐的为人，但是沈母也是为自己着想，她乖乖应了：“还是娘想得周到，女儿会注意的。” 这话一出，沈母微微露出笑容，“我现在看不见了，但是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娘还是有些用处的。” 这样就很好，每个人都找到自己活在世上的用处，就不会每天郁郁寡欢，甚至对人世没有希望。 沈梨很喜欢沈母现在的状态，偶尔伤感，但是大多数时候还是积极向上的。 接下来两天，挑战活动继续开展。 第一天没能来挑战的人，后两天居然真的专门来挑战吃冰糖葫芦。 沈梨开心的两眼弯弯，这个活动举办之后，她的生意在镇上就彻底打开了局面。 是人都喜欢凑热闹，更何况这个热闹对现在的人们来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本来镇子就小，就算有人没吃过她的冰糖葫芦，也肯定见过或者听说过。 沈梨举起木匠刚做好的沈记山楂的牌子，虽然没有铺面，但是名号却不能没有。 这几天的活动给了沈梨很大信心，只要她一如既往地做下去，并且不再出什么幺蛾子，生意肯定不会太差。 第三日中午，又是早早卖完收摊。 沈梨在面摊吃了一碗卤肉面，微胖老板笑着道：“看来沈小娘子这几天挣了不少银钱啊，还没中午就全都卖光了。” 沈梨微笑不语，反正面摊老板都亲眼瞧见了，她也不好说什么。 财不外漏的道理她知道，自然不能随便告诉别人。 沈梨在这摊子吃了许多次面，卤肉面却是第一次，猪肉炖得软烂，盖在面上，香的不行。 沈梨吃得满足，连汤都没浪费。 估摸着烧鸡店里的人应该变少了，她扛起空空的草垛子，来找李春湘。 “湘姐姐，我来啦！” 李春湘正在用湿布擦着柜台，见沈梨过来，高兴地迎到门边。 “沈妹妹来得正好，刚卖完一炉烧鸡，这会没人。两个姑娘在后堂等着了。” 她领着沈梨来到铺子后面。 “一听说我给找了个女夫子，她俩可高兴了，特意上街买好笔墨纸砚，就等着你来呢。” 撩开一道灰色挂布，两人进了一间屋子，两个少女靠坐在窗边的凳子上，手上拿着一本书翻看着。 “小荷、小梅，你们夫子来了！” 两个少女闻声回头，大的那个梳着寻常发髻，用红绳作以点缀。 小些的那个还梳着两个啾啾，脸圆乎乎的，一看就是备受宠爱，娇养着长大。 见到娘身边的夫子，两人齐齐离了凳子站起来，有些拘谨道：“夫子……” 第42章 摔倒了爷心疼 李春湘牵着沈梨的手，郑重介绍道：“这就是你们的夫子，也是娘的好友，你们千万要听夫子的话。” 随后，又指着年长一些的女儿，“沈妹妹，这是小荷，这是小梅，往后你只管教导她们，若是有什么不听话，只管来找我。” “那就不打扰你上课了，我去前面看看铺子。” 李春湘说完，扭着腰撩开帘子走了出去。 沈梨看着直直看着自己的两双眼睛，不免有些紧张，说好的试课呢，搞得跟已经确定了一样。 当着孩子的面，她不好露怯，只缓缓吐出一口气，笑着问道：“那我们开始上课吧……” 这第一堂课，沈梨没有准备很难的东西，主要是为了看看两个小姑娘的底子。 她先是出了几个简单的数学加减，她们很快就回答上来。 沈梨微微一笑，不愧是家里做生意的，算数倒是不错。 接下来她又写几个简单的汉字，要她们辨认。 无非是些天、地、山、水等，只是两人看了半晌，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沈梨便知道，她们会简单的加减运算，但是对于文字，却是一窍不通。 这样一来，就知道从何教起了。 她教得认真，小荷姐妹俩也很是好学，一节课很快过去。 因为有系统在，所以沈梨能知道具体的时间，一节课三刻钟，也就是现代的四十五分钟。 李春湘端着一壶茶水进来：“沈妹妹，来喝茶。” 说了一节课，沈梨嗓子有些干，就也不客气，端起一杯，几口就喝完。 “这两个家伙可还听话？”见沈梨神色轻松，李春湘紧张了小半个时辰的心总算放下。 只是，到底还是要亲自问一问才更加放心。 沈梨便笑道：“湘姐姐放心吧，小荷小梅可懂事了，又很好学。” “那就好，那就好，那就拜托沈妹妹了。” 李春湘看着两个女儿，见她们还在一脸认真地握着毛笔，学着桌子上的字。 她欣慰地点点头。 这一下午，沈梨上了四节课，按照现代的模式，每节课结束休息十分钟。 一天的课程全部上完，已经到了四点。 “今天的课上完了，我后日再来，你们要记得多写几遍，后日上课我要检查的。” 两个小姑娘乖巧点头。 娘好不容易才找来的夫子，她们肯定会好好珍惜的。 沈梨留她们两个在后面继续写字，自己来到前面铺子辞行。 李春湘却一把拉住她，将她带到小桌子前坐好：“沈妹妹等等，我还没跟你说月银的事情呢。” “我去学堂打听好了，夫子一个月二两银子，我便也照着给沈妹妹，你看可以么？” “二两，会不会太多了些？一两银子差不多就行了。”沈梨想着，学堂的夫子一个人教十几个学生，而且每天都要上课。 她这才教两个姑娘，还是隔一天上一次，怎么好意思拿他们一样的工资。 李春湘却坚持给这么多。 “姐姐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虽教的人少，但是一样要费心准备课程，更何况，要不是你帮忙，我这两个闺女还不一定能有读书的机会。” “所以，沈妹妹安心便是，是湘姐姐要感谢你呢。” “沈梨必定尽心，还请湘姐姐放心。”话说到这个地步，沈梨也不再拒绝，只想着以后更加上心便是。 出李记烧鸡的时候，已经到了四点多，冬日太阳下山早，沈梨不再耽搁，快步往家里赶去。 她脚步匆匆，丝毫没注意到，有两个男子，鬼鬼祟祟地跟在她身后。 “是她吧，这几天风头无限的沈家娘子。”左撇子歪着脑袋问道。 刀疤脸舔舔嘴唇：“这雪一样白的小脸，一看就是她。咱们镇上，可没有比她更白的了。” 确认身份，两人对视，发出一声奸笑。 “走，跟上去。” 沈梨一路出了镇子，丝毫没有发现身后跟了两个身影。青石板路变为土路，几人宽的小道上，空无一人。 穿过这片树林，再往前走个几里路，就是宽敞的菜地。 太阳越来越倾斜，沈梨默默叹口气，不顾有些酸痛的脚跟，走得更快。 突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心一跳，莫名觉得，有些奇怪。 下意识往后看去，就见两个陌生男子，对着自己跑来。 见她回头，两人勾唇，坏笑道：“美人别跑啊，跟爷玩玩！” 出了镇子，遮挡身形的东西就少了，而这两边刚好就是一大片树林，两人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就在这里动手。 没有特意隐藏脚步，被她发现，在刀疤脸两人的意料之中。 见沈梨娇嫩的脸上露出惊慌，他二人更加兴奋，直直地向着前面的女子跑去。 沈梨吓得拔腿就跑，跑了几步，发现肩上的草垛子碍事，连忙丢下。 也不知最近是什么运气，老是遇到这样的人。 “哈哈哈，别跑啊！” 你追我赶，刀疤脸却不心急，脸上带着得逞般的坏笑，看着沈梨慌忙逃窜。 这种娇滴滴的小娘子，他随便就能追上。 沈梨却是满心焦急，听着两人越来越近的脚步，她尖叫一声，慌不择路地跑进树林。 树林里不比泥土地面，脚下满是树杈看枯枝，刺痛穿过薄薄的鞋底，传到沈梨的大脑。 但是此刻她不敢有丝毫停顿。 胸口剧烈的起伏，呼吸也越来越急促。一半是害怕，一半是逃跑带来的难受。 她身子娇小，穿梭在树木之间狭小的缝隙。 山风从耳边呼啸而过，沈梨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记得要赶紧跑，跑得越快越好。 左撇子狂妄大笑：“还敢跑进树林，你这不是自己找死么？” “我还从来没试过这等娇嫩小娘子的滋味呢，今天可算是能享受一番了。” “哈哈哈！” 两人说话的声音让人心慌，沈梨顿时涌出更大的恐惧。 突然，她被一根斜在地上的树枝绊倒，整个人摔倒在地。 刀疤脸一边搓手一边放话：“看你，跑什么，摔倒了爷还心疼呢。” 小娘子就在眼前，他伸出脏兮兮的右手，朝着沈梨后背抓过去。 “啊——” 后背被人触碰的一瞬间，沈梨尖叫，使出全身力气，猛地向前跑去。 刀疤脸想抓人没抓到，生气咒骂：“草你老子的，快追！” 每一次呼吸胸口都带来刺痛，沈梨体力越来越少。 求生的本能，让她告诉自己，不能再这么跑下去，就算没被抓到，她也会累死的。 “系统，系统……” 她在脑中大声呼喊。 【我在！】 系统虽然抠门，但却不能眼睁睁看着宿主被人伤害。 只是他并不能提供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只能帮她看看周围环境。 他在周围找了一圈，急切道：【右手边，100米左右的地方，有个抓野猪的陷阱，快，那是咱们唯一自救的机会。】 沈梨马上调整方向，只是这样一来，她跟后面两人的距离更近。 左撇子追得上气不接下气，偏偏他个头较大，很多缝隙都钻不过去，只能绕路追。 这会见沈梨往右跑去，他一边追一边看向右边，约莫十几步远的地方有一小块空地。 好家伙。 正好方便他追人！ 他虎躯一震。 第43章 再不去，人就要死了 越靠近陷阱，沈梨就越紧张，心脏剧烈跳动，快得几乎要蹦出来。 【快，绕开！】 系统紧紧盯着身后的两人，指挥沈梨穿过一丛矮小的灌木，绕到陷阱后面。 接下来，不用他说，沈梨也知道怎么做了。 她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来看着穷追不舍的两人。 “哟，这是知道跑不掉，特意等着呢是吧。” 小美人就在灌木后面好好站着，“既然如此，那我可不客气了。” 他说完，招呼刚赶上来的左撇子。两人同时往前大步走过去。 沈梨下意识转身就跑。 到嘴边的肉飞了，两人愤怒直冲大脑，也不在意脚下的路，奋力追去。 “啊——” “咚——” “咚——” 一连两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沈梨大喜。 扭头向后看去，刚才平整的地面上此刻出现了一个大洞。洞里面不停地传来哀嚎，她壮着胆子走过去。 几米深的洞底，插满了削得尖尖的青竹，脸上没有刀疤的那个躺在上面，另一个人被压在他身下。 她捂着胸口蹲下来，慢慢平息急促的呼吸。 【没事吧？】 她脸色苍白，嘴唇更是没有一丝血色，系统有些担心道。 他虽然喜欢坑人，但还是很关心宿主身心情况的。 沈梨觉得喉头有浓重的血腥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刚才还很嚣张的两人在下面哀嚎，怕他们爬上来，沈梨赶紧站起来，远离这个危险的地方。 【没事，他们爬不上来，我看过了。】 【】这个陷阱是倒v型的，就是猎人为了防止野猪逃窜，他们两个现在受了伤，就更加跑不出来了。】 这话让沈梨顿时放心不少。 她拖着承重的脚步，在系统的指挥下走出山林。 只是，出来之后，却不是往沈家村的方向走去。 系统还以为她被吓得糊涂了，忙提醒道：“你这是要上哪呢？” 天色渐晚，刘守义刚在县衙处理完今天最后一桩案子，正欲往后院走，就遇上他家夫人身边的小丫鬟。 “夫人请老爷去用饭。” 刘守义点头，先一步走在前面。 桌子上已经备好了四道菜，都用盖子盖着。 见男子过来，刘夫人忙迎上去：“老爷今日越来越忙了，这天都黑了多久了，才刚结束。” “还有一个多月过年，你也知道，年底的时候，作奸犯科这样的事情总是比平常要多些。” 他在桌边坐下，拿起手边的汤，几口下肚，从胸口到肚子瞬间暖和起来。 “夫人手艺越发好了。” 他赞叹道，然后自己又盛了满满一碗。 “你爱喝，我自然多费些心思。” 刘夫人也开始用饭，“咱们在这青田镇十余年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往上升升。” 刘守义盯着碗里的白米饭，沉默不语。 “老爷能力不凡，要不是因为性子太过刚直，得罪了上头，也不至于，这么多年，一直呆着这青田镇。” “就凭老爷这十余年做出的政绩，早该升上去了，说不定，还能做个京官……” “这些年，是我连累了你……”刘守义放下碗筷，细心端详这个陪了他二十几年的女人。 她耳边已经有了些许白发，脸蛋也不似年轻时那样光滑。 听他这样说，刘夫人无奈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咱们夫妻一场，怎么会是连累，妾身只是，替老爷感到委屈罢了。” 刘守义眼眸微动，正想说些什么，外间却突然传来张正的声音：“县令大人，外头有人鸣冤。” “这么晚了，怎么还会有人过来，叫他明日再来吧。” 本来按照大齐例律，申时末就该闭衙，只是最近事情繁多，他才拖到现在。 这会都过了一个时辰，更何况，他现在在跟夫人用膳。 “属下也是这么说的，但是那姑娘却说情况紧急，再不去，人就要死了。” 这么严重…… 刘守义顿时站起来，手在夫人肩头轻拍几下，“夫人先用膳，不用等我！” 此时天已漆黑，大堂上燃了数十根蜡烛。 刘守义看着堂下站着的熟悉身影，有些惊讶。 这是一个月内，她第四次站在这里了。 头发凌乱，布鞋上沾满泥土杂草。一次比一次狼狈。 他熟练地拍下惊堂木：“堂下何人，所报何事？” 沈梨就把傍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番，又描述两人的身形特征。 “那两个歹人现在就在山林的野猪洞里，还请大人派人去将其捉拿归案。” 刀疤脸，是青田镇有名的恶霸。 前些日子才刚从牢房里放出来。至于另一人，刘守义心中也有个名字。 “李强，张正，张晖，梁庆，你四人一同前去，将二人抓到县衙。” 这一幕很是熟悉，沈梨想起来，上次也是同样的情形，接下来，她应该会去边上的空屋子里呆着。 果然，下一瞬，她就被人带了下去。还是之前那间屋子。 张正四人赶到山林，却一时找不到野猪洞在哪，只能分开寻找。 好在，不一会儿，就听见不远处，有男人在喊救命。 四人连忙过去，用先用绳子把刀疤脸拉上来，直接捆住。 然后把受了轻伤的左撇子也拉上来。 “又见面了！”李强有些好笑，这两人才出来没几天，又开始犯事。而且这次犯的事,还不算太小。 看来，一年之内，这两人是别想出来了。 刀疤脸因为被压在下面，身上被尖锐的竹子戳了好几个窟窿，这会整个人昏死过去，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醒过来。 左撇子倒没什么事，不过是受了些轻伤，但是因为前几年犯事被人挑了右手手筋，自此右手不能做任何事。 本来可以下值的几人，因为这一出，又要加班，心中有气，手上的动作越发粗鲁。 将两人捆得紧紧的，不能动弹分毫。 李强一脚踢在左撇子的屁股上，那人往前一个趔趄，“赶紧走，别墨迹。” 第44章 怀疑不是亲生的 京城里，顾辞从政事堂回来，直奔丞相府。 刚踏进大门，就遇到老夫人身边的绿意，说是请他过去用饭。 老太太在廊下笑得开心，顾辞行了礼，“祖母什么事这么高兴？” “来，快来瞧瞧，你弟弟的书信到了。” 她说完，将看了十几遍的书信塞到大孙子手上。 顾辞仔细看过，微微颔首：“还算懂事，心思没有彻底玩野。” 他瞅瞅书信外面的落款：顾燃呈上。 这字倒是越发狂野不羁了。 老太太笑得见牙不见眼，“你可别这么说，要是让他知道，以后怕是连封信都不愿意写。” “他如今这样，祖母已经是很满意。” 顾辞轻哼一声。 瞧着大孙子有些不高兴，老太太稍微收起笑意：“顾燃那个脾气，祖母也实在没办法。” “祖母年纪大了，你爹娘又是个不管事的，只能你这个做大哥的多管着些。” “倒也没见他多听话，反倒是叛逆的不行。”顾辞面色更加不愉。 说到这个老太太就有些发愁，“也不知道你们兄弟二人是怎么长的，一个从小就听话懂事，知道读书学习，现在还做了丞相。” 她看了眼因为来得急，还未换下常服的顾辞，本就颀长的身材在紫色官袍的存托下，更显整个人丰神俊朗。 对这个大孙子，老太太是一万个满意。 至于二孙子顾燃，从小就调皮。 长大后更是不喜读书写字，让他跟着哥哥念书，以后做个大官，他听了之后，直接把笔一摔。 骑着马跑了出去。 扬言道：“我才不做官，做官多没意思。” 自此之后，每日骑马在京城周围溜达，到十四五岁，那更是不得了，不仅自己玩，还带上端亲王家的小郡主赵明珠一起。 另外还有两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认识的狐朋狗友，四人结伴，已经半年没有归家。 老太太叹息：“你们两个相差如此之大，我都要怀疑顾燃是不是我们顾家的子孙……” 顾辞一愣，忙说道：“祖母这话可不能乱说。” “说着玩的，看他跟你爹长得一模一样，倒是我们阿辞，长得像你娘比较多。” 老太太仔细端详大孙子。 “顾燃信里只说了去过什么地方，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还有一个多月过年，祖母可想他回家？” 对于这个生性放荡不羁爱自由的弟弟，顾辞以前也想着掰正。 只是大了之后，就知道人各有志，他不喜读书做官，他也不能强求。 只要他在外面平安，一切都好说。 “祖母若是想他，孙儿便叫人寻他回来。” 老太太想着顾燃那个狗脾气，摇摇头：“还是算了，等他这次玩够了，自然就晓得回来。” “他也十七岁了，等他回来，祖母就琢磨着给他取个温柔贤淑的妻子。” 一说起娶妻这事，老太太的矛头瞬间就转移到顾辞身上，“你都二十七了，你什么时候才能娶亲，啊？” 她说着有些来气，手握拳在孙子手臂上捶几下。 顾辞：“……” 合着不管说谁，最后总会绕到这件事上。 昨天因为回来的晚，沈梨今天不可避免地起晚了。 等她到镇上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多。 自从挑战活动举办之后，她做的冰糖葫芦倒是不愁卖。 不过，她才到一会，县衙的张正就来寻她。 穿着捕快深蓝色的衣裳，腰间还配着大刀。 众人看她的视线立马发生改变。 沈梨忙尴尬一笑，大声道：“乡亲们，我没犯事！” 张正走在她身边，帮忙解释道：“昨日我们发现有人迫害沈娘子，今日审问出指使者，所以请沈娘子前去确认。” 这话一出，人群立马躁动不安。 “怎么回事，咱们青田镇还有这等歹人？” “看沈娘子的样子，好像没有受伤。” “那歹人没有得逞吧？” “反正闲着没事，走，咱们也去县衙凑凑热闹。” 有好事者长臂一挥，刚才看热闹的人群顿时跟在他后面。 一群人浩浩荡荡堵在县衙门口，沈梨站在大堂，听县令说着审判的结果。 “昨日抓到的两个犯人已经签字画押，并且供出指使者。” 人群爆出一声惊呼，“是谁啊，买凶杀人？” “县令大人快说是谁？” “这等坏人，可一定要抓起来，免得继续祸害好人。” 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头疼，刘守义拍一下惊堂木，“肃静！” 县衙顿时安静下来，他把按有手印的状子拿给沈梨看。 “不知天高地厚……给她点教训……毒打一顿，最好手脚打断，几个月下不来床……” 沈梨越看越气愤，老张家，竟然心思这般歹毒，因为被抢了生意，就找来恶霸想毒打她。 “只是，昨天逃跑时听他们说的，好像并不是毒打这么简单。” 他们一口一个美人别跑，陪爷玩玩，分明…… “事情到底如何，把张树年叫来一问便知，更何况，买凶杀人，本就要收押。” 县令说着，从桌案上抽出一根逮捕令，“李强、张正，你二人速去张树年家中。” “是！”两人抱拳，握着腰间大刀出了衙门。 “老头子，你说，昨日那事，成功了没有？” 张氏苦着一张脸，手上串糖葫芦的动作不停：“我这心里，怎么那么不安呢？” “女人就是女人，这么点事，也值得不安。刀疤脸和左撇子，可是我千辛万苦找到的，又给了重金，怎么可能对付不了一个弱女子。” 张树年饱经风霜的老脸上满是不甘：“敢抢我张家生意，他就得做好这个准备！” “差不多了，我去熬糖浆，你把这收拾收拾。”想着今天没有沈梨捣乱，应该能卖出不少，张老头特意多做了些。 他做了几十年的冰糖葫芦，熬起糖浆来得心应手，很快就把冰糖葫芦做好。 一个个插在草垛子上，远远看去，红彤彤一片。 “行了，我出去了！” “卖完就早点回来，老头子！” 张树年不吭声，拉开小院子的木门。 “哟，这是要上哪去呢？”门口站着两个蓝衣捕快，张树年心中暗叫不妙。 几瞬之间，赶忙扯出一丝笑容：“张某正要出去摆摊，请问，二位官爷来此，有何贵干？” 第45章 三十大板 “贵干到没有，是专门来抓你去县衙的。”张正掏出木质令牌，怼在张老头面前。 他眼睛瞬间变大，将上面“逮捕令”三个字，看得明明白白。 李强也不废话，直接绕到他身后准备压人。 谁料这老头突然把插满冰糖葫芦的草垛子一扔，准备逃走。 “想跑？青田镇就这么大，你想跑到哪去？” 张正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张氏听到院门口的动静，被吸引出来，看到眼前景象，吓了一大跳：“干什么，你们干什么这是，快放开我家老头子……” 她大喊大叫，很快就把周围邻居吸引过来。 张老头脸色黑成锅底，狠狠盯着自己成亲多年的妻子。 “别抓我，是她，是这个老太婆的主意，你们要抓就抓她！” 张氏瞪大双眼，浑浊的眼睛里写满不可置信：“你说什么？你个死老头子，我打死你……” 她说着就扑上来。 李强连忙把她拉住，也压起来：“既然这样，那就一起去见县令吧。” 街道上很快出现这样的场景，两个老家伙被捕快压着走在前面，后面是跟来看热闹的邻居。 “怎么回事，老张头咋被抓走了？” “他刚才说是她干的，什么意思这是？” “这两个老人平时安安静静的，这是做了什么坏事了？” “走走走，快跟过去看看！” 这些话一字不落地传到张树年的耳朵里，他脸色黑沉，眼睛里满是凶光。 一群人到了县衙，张正压着两人：“跪下，快跪下！” “罪犯张树年，因为冰糖葫芦的生意，对沈梨怀恨在心，昨日花钱雇周前和曹运两人，在原告沈梨回家的路上，企图下手打断他的手脚，甚至还想奸淫人家，你可认罪？” 张老头顿时大喊冤枉，他额头触底，“大人，草民冤枉啊！草民在青田镇活了这么多年，为人处世大家都了解，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是啊，县令大人，会不会是弄错了啊！” “张老头平时待人也和善，虽然不喜说话，但是也不至于做出这等坏事。” 跟他相熟的几个邻居帮忙说话。 沈梨冷笑一声：“你们了解他么，就敢帮他说话。” 她说完，盯着张树年干枯的老脸：“我也想不到，您竟然这么歹毒，当初第一次在街上见你，还觉得你很和蔼。” “没想到，竟然会因为我的生意太好，所以这么恨我。” “难不成，这青田镇就只有你们张家能卖冰糖葫芦，别人都卖不得？我虽是个女子，却也知道生意场上的规矩，一没故意压价，二没拉踩对家，不过是办了几场活动。” “生意不好，你自然也可以想些法子来吸引顾客。” “却没见过，不自己想办法留住客人，跑来迫害对家的人。” “若是人人都像你一样心思狭隘，心眼歹毒，这大齐商业，岂不乱成一团？” 沈梨说完，跪了下去：“还请县令大人替我做主！” 张树年被她说得哑口无言，但是却清楚地知道不能认账，只要承认了，以后，怕是再没有出头之日。 他张嘴，还想继续喊冤，县令却大手一挥：“把周前、曹运两人压上来！” 刘守义盯着下面跪着的张老头，既然他死鸭子嘴硬，那就干脆把人带上来一一指认。 看见刀疤脸和左撇子被带上来的那一刻，张树年顿时脸如菜色。 饶是再不敢相信，也没想到，这两人竟然被抓到县衙。 “周前、曹运，你们可看清楚了，面前这位张树年，可是昨日雇你们伤害沈梨的主谋？” 左撇子看他一眼，老实答道：“是！” 今天上午就县令就已经审问出结果，他也已经签字画押，现在只不过是指认主使，于是上面为什么便答什么。 “可是张树年给你们一人二两银子，叫你们打断她的手脚，最好几个月不能行动自如？” “是！” “你们意欲谋害沈梨，还想行奸淫之事，可认？” “认了！” “好，”刘守义怒拍惊堂木，“本官在青田镇数十年，兢兢业业治理，虽不想路不拾遗，却没想到竟有这等心思歹毒之人。” “今周前、曹运二人认罪，按大齐例律，其罪当诛，不过因奸淫未遂，减轻处罚，二罪并罚，各打三十大板，五年牢狱，压下去！” “至于张树年，雇人买凶，打二十大板后关进大牢，三年不得出狱。” “不是我，不是，是她，是这个老太婆，县令大人，你们要打就打她，不是我！” 死心不改！ 刘守义惊堂木一拍，“还不认罪，再加十个大板，压下去！” 张氏瘫坐在地上，眼泪从满是皱纹的脸上滑落。 她两眼无神地盯着张老头被带走的方向，顿时大哭起来，随后，一口气没喘上来，晕了过去。 “没想到，咱们跟张老头做了这么多年邻居，他竟是这样的人，幸好咱们没有得罪他。” 马上有另一个人接过话：“这要是也得罪了，岂不是要雇人来谋害我们。”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看着老老实实的一个老头，心思竟然这般歹毒……” 人群渐渐散开，沈梨也回到摆摊的地方继续挣钱。 时间过得很快，天气越来越冷，沈梨刚给家里一人买了一身厚棉袄，就开始下起小雪。 她掐着手指头，还有一个月就过年了。 今早上到地里去看，当初种的菜基本上可以收来去卖。小镇不大，且大多数都是农民，所以买菜的人很少。 沈梨琢磨许久，决定把菜拉到镇上的酒楼去卖。 这段时间趁着摆摊的空隙，她都把市场行情弄明白了。从系统那里买的五种菜，菠菜是这个世界还没有的。 其他四种倒是有，但是跟沈梨种出来的差别很大，要不是专门问一句，她估计都认不出来。 “管事的，你看，这些价格怎么说？” “你竟真的把菜挑来了？”五十多岁的管事看着竹篓里的嫩生生，绿油油的青菜，眼睛快要冒出光来。 第46章 光滑的卤蛋 冬天想吃个绿叶菜不容易，而这沈娘子，竟能种出这么好的青菜。 “你这菜，看着不错，大冬天地种这么好不容易，我们给——这个价格。” 他比画出两根手指。 沈梨皱眉，“管事的可不能看我是新人就坑我，若是白菜萝卜这些两文钱一斤倒还好说。” “只是这豌豆苗，你也知道，多少颗的尖尖加在一起才能有这么点，至于这菠菜，更是新鲜品种，用来烫锅子做汤什么的再合适不过。” 她抬头，微微一笑：“所以，豌豆苗和菠菜，至少要五文钱一斤。” 酒楼管事的顿时不说话，面容纠结地看着沈梨。 她也不催促，只等他慢慢考虑。 她这还是来的第一家酒楼的后厨，这镇上，可是有三家酒楼呢。更何况冬日里的青菜本就难得，相信他不会放过这个好生意。 果然，他思忖片刻，“小娘子还请稍等一会，我去问问我们掌柜的。” 很快他就带着掌柜的出来：“这些都是沈娘子种的？” 沈梨笑着颔首。 “相信掌柜的也是识货之人，这些菜的品质如何，不用我在多说了吧！” 掌柜地拿起一个比他手臂还粗的白萝卜，沉甸甸的，估计一个就一斤多。 光是看着就汁水盈盈。 至于她说的菠菜，细长的绿杆上面是嫩绿的叶子，这叶子肉质厚实，倒真的像她所言，很适合用来烫锅子。 他一一看过，“沈娘子有些本事，这些菜，我们要了，而且以后，沈娘子每天都要送些来。” “只是，这价格，卷心菜、萝卜、大白菜两文钱一斤，这豌豆尖和菠菜，四文钱一斤，你看可行？” “毕竟咱们做的是长久生意，只要沈娘子送来的菜品质一直这么好，我们就一直跟你保持合作，所以这价格……” 就知道你们要压价格！ 沈梨面上露出犹豫纠结的表情，最后一拍手，沉吟道：“既然是长久生意，那就照掌柜所说，这两样，就四文钱一斤吧。” “但是做生意不能空口答应，咱们还得立个字据才行。” 她说完，从荷包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合同，抖开递给香客来的掌柜。 【合同交易书】 【自建宁三年十一月一日起，甲方每隔一日向乙方提供二十五斤卷心菜，二十五斤萝卜，二十五斤大白菜，十斤斤豌豆尖，十五斤菠菜。其中，卷心菜、萝卜、大白菜两文钱一斤，豌豆尖、菠菜四文钱一斤。供应截止时间：建宁四年一月三十一日。 结款方式：每十日结款一次，一次1250文钱。 甲方有权向除了乙方以外的第三方提供青菜。 此字据从即日起生效。 甲方：沈梨 乙方：】 看着这份早就写好的字据，钱本通有些傻眼，这准备得也太齐全了。 “掌柜的，签字吧！”沈梨笑盈盈说道。 “你这上面写的，怎么不是只向我们香客来提供青菜，怎么，你还要跟另外两家做生意不成？” 他面色有些难看。 沈梨却笑：“掌柜的，要买断的话，那价格可不是现在这么便宜了。” 接着她掏出另一份合同，“这是买断的价格，你看一下。” “……六文钱一斤，豌豆尖、菠菜，十五文一斤！”他瞪大双眼，“你这是抢钱呢！” “掌柜这是说的什么话，物以稀为贵，本来冬天青菜就少，要是只有香客来一家有这等上好青菜，那生意，不是瞬间强过另外两家么？” 掌柜的有些头疼，一时间不知道怎么选择。 他的视线在沈梨脸上转过，接着掠在一颗颗青翠欲滴的绿叶菜上，“好，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要这个买断合同，拿笔来！” 他提笔，在乙方落款处刷刷填上自己的大名。 沈梨笑呵呵地又拿出一张合同：“掌柜得把这张也签了吧，这合同，一人一张才好。” “拿去！” “合同已经签好，今天就是第一天，这些菜，都足称吧？” “掌柜的称一下不就知道了。” 马上有人拿了称来，沈梨看着他们一一称过，“没有问题吧？” 掌柜的点头：“既如此，那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两只手在空中击掌，这一桩生意，变成了！ 挑着空竹篓子回家，她越想越高兴，跑到李春湘那里去买只烧鸡。 又在酒肆里买壶小酒，乐呵呵地回到家中。 “娘，我们以后要发财啦哈哈哈！” 一边吃肉一边喝酒，沈梨脸上烧得红扑扑，本就明亮的眼眸在烛光的照映下，如星辰般灵活闪动。 沈母看不见她的样子，也知道她这会醉了，“你这孩子，怎么还是这么调皮，竟喝了这么多。” 沈梨嘿嘿一笑：“娘，我高兴嘛，这还是我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谈到这么大的生意，以后，只要好好种菜，我们就不愁吃不愁穿啦！” “对了，娘，我给你买的衣服，你咋没穿，啊，是不是不够暖和啊，这样的话，我明天带着到街上亲自买一件去。” 沈母摸着身上崭新的棉衣，这分明就是她新买的呀！哎，这是喝了多少酒啊，醉成这个样子。 “行啦……快别喝了，收拾收拾睡觉吧！” 沈梨晃悠悠站起来，傻愣愣点头：“唔，好的，我马上就收拾……洗碗……” “嗝——” 她话还没说完，就打个长长的酒嗝，灵动的双眼环顾四周，突然自己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嘿嘿，洗碗……” 她踉踉跄跄地走到灶台前，小平赶忙凑过去，生怕下一秒她娘亲就摔倒在地。 “娘怎么走路都不稳了啊！” 沈梨素手扯一下他头顶用红绳扎着的小揪揪：“你个小孩子不懂，娘高兴这呢。” “哎呀，这是哪来的卤蛋啊，这么光滑呢！”她两只手抱住小平安的脑袋，前后左右打着圈摸起来。 “好想吃……” 说完，她嗷呜一大口，咬在他肉乎乎的脸蛋上。 小平安顿时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下一秒，他嗷嗷大叫，忙摆托沈梨的束缚，拼命往沈母那边跑。 “啊——奶，娘要吃了我，呜呜呜……” 第47章 卤蛋别跑 一夜过去，天地间所有东西，都裹上一层雪白的面纱。寒风打着旋从窗户缝隙中钻进来。 沈梨在被窝中冷得直打哆嗦。 手边好像有个暖炉，热乎乎的，她下意识地伸手，把那暖炉拽到怀里。 接着，她就听到惨烈的哭声。 吓得她马上睁开眼睛。 小平安一边嚎一边流泪，看起来可怜极了。 沈梨有些懵，怎么了这是，她刚才扯痛他了？ “别哭别哭，娘在这呢啊！” 没想到她这话说完之后，小平安哭得更加大声。“奶，我要我奶奶……” 沈母闻声走进来，心疼道：“哎哟，我的平安怎么又哭了啊！” “是不是你，啊，你又欺负他了不是？”刚才和温柔的老太太这脸色变得那叫一个快啊。 虽然看不见人，沈梨却觉得沈母的眼神凶凶的。 她忙大呼：“娘，我冤枉啊，我，我才刚醒，还啥也没做呢。” 沈母轻哼一声，把小平安抱进怀中哄着：“呵，昨晚也不知道是谁，追着我们平安咬，你看这脸上，还能摸到印子呢。” 沈梨盯着小平安左边脸颊上的牙印，满脸不可置信，随即否认道：“娘可别乱说，我怎么会咬平安，他可是我儿子啊！” “是啊，他是你儿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的食物呢。” “昨天一边追还一边喊着，卤蛋别跑，我的小卤蛋啊——” 卤蛋这名字一出，沈梨就愣住，这，这不是她给小平安取的外号么，但是她从来没有张嘴叫过啊，只在心里念过。 如今沈母都知道了…… 所以…… 脑中一点记忆都没有，沈梨光是想象一下那个画面，都觉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一拉被子，想盖住脸。 小平安却又哭起来：“呜呜呜……奶，娘把我身上的被子全拉走了……” 沈梨一惊，瞬间坐起来，“没呢，你别哭……” “奶奶帮平安穿衣服，走，咱们不跟你娘玩，奶在灶里面烧了红薯，不给你娘吃，叫她欺负你……” 看着祖孙二人一脸情深地走出房间，沈梨往后一仰，摊倒在床上，她抓着自己的头发，“这都是什么事啊！” “啥也不记得！这还喝酒断片呢！” 等沈梨收拾好心情再走出来的时候，祖孙两个正围在灶前吃红薯。院子里还在下着小雪，红薯看起来黄橙橙的，还没靠近就能闻到香甜的气息。 “娘，真的没有我的么？”一老一少知道她过来，一点反应都没有，沈梨摸摸脸，只能自己为难地开口。 小平安看着沈梨的眼睛有些恐慌，他伸手，扯扯沈母的袖子。 “给你，你到外面吃去，别在我平安面前吓他！” 沈梨吐出一口气，接过比巴掌还大的红薯。 得，自己干的好事。 现在她被全家人不待见了。 之前是沈母对她有些意见，小平安就跟个小棉袄似的，又暖又贴心。只不过，现在这个棉袄再也不愿意来暖和她了。 为了哄回小棉袄——啊不，是小平安，沈梨决定，请他吃真正的卤蛋。 昨天定了一大单生意，加上太高兴还喝醉了，上午都没有去摆摊，下午要去李记烧鸡上课，可不能迟到。 吃完红薯，整个人都暖和起来，沈梨搓搓手，“娘，我到镇上去了。” “下雪了路滑，你走慢点……”沈母虽生闺女的气，但还是有些担心。 “知道啦，我会小心的。” 沈梨到李记烧鸡时，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了，虽然她努力想快一点，但还是比平时晚些。 她有些抱歉：“湘姐姐，不好意思，我今日来晚了。” 李春湘忙把她拉到后面，把一个灌满热水的汤婆子塞到她怀里。 “可别说这种话，今天下了雪，想必路上不好走，还想着你聪明，知道不来呢。往后要是天气不好，你就先不来，我叫孩子们自己写字。” “这怎么行……”沈梨腾的一下站起来。 李春湘忙把她按下去坐着：“天气好的时候来补上就是了，你虽是教书先生，可也是我李春湘的好友。” 沈梨听了心中暖暖的，手也没那么冰了，她撒娇道：“那湘姐姐，我能不能再讨杯热茶喝呀——” 李春湘娇嗔：“都给你备着呢，就怕你冻着。” 她说着，拿来一大壶才烧好不久的热水，“快喝吧！” 李家姐妹早已经在房间里等着了，见沈梨进来，忙放下毛笔，站起身，恭敬道：“夫子！” “哎，好，今日来得有些迟，让你们久等了，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两个小姑娘甜甜一笑，认真地坐在桌子前面，听沈梨讲课。 这些课程，都是沈梨结合系统给的教程，再根据两个女孩自身的情况量身定制的。 所以内容对她们来说，不会太难，又能真的学进脑子里。 对自己这两个学生，沈梨一万个满意，又乖又听话，想必知道学习的机会来之不易，所以每次布置课业，她们都会超额完成。 姐妹俩虽然相差三岁，但因为都没有念过书，沈梨都是同时教一样的内容。 她教得认真，连门外李春湘来了好几次都不知道。 一下午很快过去，“好啦，咱们今天就学到这里，后天继续，你们明天记得好好温习。” 小荷、小梅乖乖应声。 从烧鸡店出来之后，沈梨又拐进香料铺里，买了一大包卤料才回家。 小平安这是第一次见到黑黑的卤蛋，但是闻起来又香香的，有些想吃。 不过，想起昨天晚上沈梨抱着她啃，他有些不敢下手。 沈梨笑吟吟地看着儿子：“这是卤蛋，可香可好吃了，小平安吃了之后，咱们就还和之前一样要好，可以么？” 第48章 你沈梨就是生来克我的 “真的可以吃？”他怯生生地看着沈梨。 沈梨不禁有些汗颜，昨晚那一遭，她是给小平安带来多大的心理阴影啊！ 她抚额，心中暗暗发誓，以后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不会再喝酒了。 只是，誓言往往就是用来打破的。 殊不知，沈梨后来不仅又喝了酒，并且还抱着孩子他爹，啃个不停，任他怎么想摆脱，都摆脱不了。 而她呢，在第二天醒来之后，就完全失忆了一半般，打死不承认！ 某个向来沉着稳重的男子被气得跳脚。 直喊道：“依我看，你沈梨就是生来克我的！” “吃吧吃吧，娘以后再也不咬你了！”她举起手掌发誓，表情要多认真就有多认真。 小平安终于是忍不住伸出小手，把黑乎乎的鸡蛋握在手里，自己小心地剥掉壳，露出里面带着黑色纹理的蛋白。 小心翼翼地咬上一口，咸咸的，但是好吃。 他尝到味道，觉得很喜欢，嗷呜一大口下去，直接吃掉一半，腮帮子鼓起来，像冬天屯粮食的小仓鼠。 可爱死了！ 大卤蛋吃着小卤蛋，沈梨看得满心欢喜。 又到了休沐的时候，丞相府里，顾辞正在书房看书，外间突然出现一道漆黑的身影。 “主子，烈风传信来，有二皇子的消息。” “进来说话！” 那人推门进来，明明是大白天，却从头到脚穿着一身黑衣，只见他给顾辞行了个礼。 “主子，咱们的人，一直追着二皇子的踪迹，一直到青州的断背山处，正要抓到的时候，突然窜出一大股人马，帮着二皇子逃跑，属下们只能下杀手。” 顾辞点头，示意他继续。 “慌乱之间，二皇子腿上被砍一刀，被人掩护着跑了。”说到这里，他突然跪在地上。“是属下失职，请主子责罚。” “你说，突然跑出一股人马，可查清是谁的人？” “事后属下已经查清，是江湖上的一个帮派，叫洪门帮，这个帮派不小，上下好几千人。” “却不知，赵允是什么时候跟江湖帮派扯上关系，竟让他们舍出一千多好人。”顾辞端坐在案前，脑子思绪翻飞。 “主子，属下还发现一事，二皇子赵允一行中，还有个三四岁的孩童，不过被人层层保护，属下们没能接近。” “不过，属下猜测，那孩子是二皇子的。” 顾辞想起四年前二皇子妃跟着逃走的时候，确实有孕在身。 赵允的两个儿子在那场夺嫡中殒命，他后继无人，想来更加看重这个幼子。 “是你们先发现赵允踪迹的？皇上的人呢？” “属下们先一步发现，正要交手的时候，皇上安排的暗卫们也赶到了，只是，两拨人加在一块，还是敌不过对方人多。” 顾辞点头，既然这样的话，皇上此刻肯定也接到消息了。 他沉声吩咐下去：“你们继续追踪，务必找到赵允。” 男子应声，下一瞬间，直接消失在原地。 顾辞一边往外走一边对苔古道：“去备马，我要进宫！” 与此同时的养心殿，皇帝赵昱正在听暗卫汇报。 听到追到时，他微微吐出一口气，正要放松，下一秒，暗卫就说赵允受伤跑了。 他顿时拿起杯子，砸向地面。 “啪嚓！” 上好的白玉杯子瞬间粉身碎骨，破碎的瓷片到处乱飞。 顾辞进来时，刚好看到这一景象。 “皇上可是为了赵允生气？”他踏进大殿。 “你来了！” 赵昱摆手，让暗卫退下。 然后等着顾辞走上前，他有些疲惫地捏捏眉间，“都是一帮废物。” “皇上何必苦恼，发现赵允踪迹已是不易，虽叫他逃了，能追上一次，就能追上第二次，总不会放任他危害朝廷。” 赵昱深吸几口气，主动转移话题，“咱们不说这个了，让暗卫们追去吧。” “你来得正好，来帮朕整理奏折吧。”他毫不犹豫的说道。 顾辞面无表情：“臣好不容易休沐，皇上竟还要拉着我干活。” 他虽是这样说，身子却十分诚实地走到一大堆奏折旁。 “大不了过几天朕放你一天假！” 顾辞摇头，“那倒是不必，还有这么多，皇上今日有的忙了。” 全国各地呈上来的奏折，如同小山一样堆在案上，顾辞暗道：做皇帝也太累了。 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三，越靠近过年，糖葫芦的生意就越好，加上给香客隔一日送一次青菜的生意，沈梨荷包越来越鼓。 积累两三个月，努力值已经有了一万六千多。 除了小平安生日那天抓鱼有个1000的大单，其他可都是她干活之后几十几十攒起来的。 沈梨看着，对自己竖个大拇指，棒！ 经验值这些天也涨了不少，主要还是香客来的生意赚了一大半，因为是买断的价格，一天光各种青菜的价钱加在一起，整整八百多个铜板呢。 一个半月下来，就是二十两，天哪，二十两。这得是寻常人家两年的家用啊。 沈梨暗自高兴。 幸好当初聪明，让掌柜地签下了买断的合同。不仅省事不少，赚的钱还比较多。 张老头进牢房之后，整个青田镇就只有沈梨一家卖冰糖葫芦的，再加上过年大家手上似乎都有钱了，也不吝啬给孩子买一串尝尝。 所以越靠近过年，沈梨的生意就越好，这不，来时差得满满的120串，还不到两个时辰就卖完。 她乐呵呵地收摊，扛着草垛子来到香客来酒楼的大门。 途中还经过了小镇另外两个规模差不多的酒楼，沈梨瞧得可清楚了，前面两家，人没有香客来多。 她观望一会，发现小镇虽然贫穷，来酒楼吃饭的人穿的衣服倒也不是很穷。 沈梨叹口气，看来，穷的只是老板姓，青田镇还是有不少有钱人的。 她慢慢踱步到后厨，这里她来了数十次，已经是无比熟悉，管事得见她来，笑着迎上：“今日不需要送菜，沈娘子怎么过来了？” “我看咱们这酒楼，生意可真火热呢。” 管事的笑：“这还得多亏了沈娘子送来的青菜啊，菠菜和那豌豆尖，可是很得食客们喜欢。” 他这句话才说完，就有人来喊他，管事的忙带着歉意说道：“我先忙去了，沈娘子有什么事再喊我。” 沈梨忙摇头：“你忙去吧，我也走了。” 忙好呀，香客来越忙，就说明生意越好。 沈梨开心地笑起来，去面摊吃了一大碗卤肉面，她才到李记烧鸡的铺子里。 第49章 住手，别打了 “沈妹妹来得正好，今日都腊月二十三，还有几天就过年，按照学堂的规矩，明日就放假，夫子们也都会回去，所以姐姐想着，沈妹妹从明日起，就不来吧，等年后再来。” “月银照常给妹妹，也不差这么几天。” 沈梨开开心心来上课，没想到听到老板要放假的消息，心里顿时更加兴奋，谁不喜欢放假呀，还有工资可以拿。 只是，她摇摇头：“反正我每日也要上街来摆摊的，下午又没事，小荷、小梅学得用心，我这个做夫子的也不能懈怠。” “就上到二十九号怎么样，留一天的时间收拾收拾家里，买买东西什么的。” 李春湘看沈梨的眼神更加温暖，不亏是她看中的好友，脾气性子果然是上佳。 “行，沈妹妹不嫌麻烦就成，我那两个小姑娘，就拜托你了。” “湘姐姐客气啦，我去后面上课。”沈梨笑盈盈地往后堂走。 镇上的气氛越来越热闹，过年的倒计时已经开始，小平安扒着手指头数着，惊喜道：“娘，还有三天就过年啦！” 自从沈梨跟他说过年要吃最好吃的东西，穿最新的衣服，春节还可以赏花灯之后，小平安每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掐着手指算。 今日下了大雪，荷包里也不差卖冰糖葫芦的几百个铜板，沈梨懒洋洋地躺在沈母床上，看着小平安可爱的样子，一脸笑意。 什么是岁月静好，她忙忙碌碌，各种赚钱。 不就是为了眼前这一幕么。 “嗯，大后天就过年了，等明天雪停了，我带小平安上街买好吃的，咱们拉板车去，小平安还不用走路。” “哇，好耶！”他高兴地拍掌。 然后凑到沈梨脸颊边上，“亲亲——” 沈梨自动换边：“还有这里。” 沈母拄着拐杖进来：“外面可真冷呢。” “娘快来坐，可是手冷了，明日我就给娘买个手炉回来。” “别，别浪费钱。” “娘放心吧，女儿赚的钱不少呢。” “这些话，你在家里说说就行，可千万别在外面说。” 沈梨笑道：“娘，我又不傻！” 第二日天当真变得晴朗，甚至还有点小太阳。 沈梨把装有青菜的板车推到院子，在板车前面空余的地方，细心地铺上一层厚棉被。 等小平安坐稳之后，她对着沈母道：“娘，我们去镇上了，您在家睡会吧。天气冷，可千万别在堂屋里做。” “知道了，你们快去吧，早些回来！” 冬日路不好走，今天还没有化雪，鞋子倒不容易湿，沈梨却走得十分费劲。 她一边艰难拉车，一边暗道，挣钱不容易啊，瞧着大雪天，也要出来忙活。 厚重的衣服让她张开腿都困难，更何况还要拉着那么重的一车。她很快就喘着粗气。 “娘累，歇会嘛！” 小平安穿成一个小粽子，还有厚被子包着，此刻他一点也不冷，但是他听到娘很累的样子，担忧地说道。 沈梨不方便回头，只能扬声喊道：“小平安乖乖坐着，可千万别动。” “娘，我不动，这样是不是就没那么重了！” 沈梨艰难的笑出声，她这傻儿子哟，叫他别动，是不希望他摔下来，哪里就会轻一些。 但她心里热乎乎的，附和道：“是呢，你坐着不动，就不重了。” 小平安顿时连手指都收进被子里，刚才还转来转去的脑袋这会就跟定住了一样，只看着面前的娘亲。 艰难到了香客来的后门，沈梨把小平安抱下来，然后让管事的开始搬菜。 “这是，你儿子啊？”他惊讶地看着长相精致的小男孩，“长得真可爱。” 他指挥人继续搬，自己回到酒楼，很快又出来，手上捧着一大把花生糖。 “这是今天刚买的，又香又甜，我大孙子可喜欢吃了。” 他递给小平安。 小平安第一次见管事的，虽然他很热情，但是他有些害羞地躲在沈梨身后。 沈梨只好替他接过来，又道了声谢。 管事忙说不客气。 “沈娘子这菜送得可真及时，正好昨天全吃完了，一点也没剩。” 两人寒暄几句，他们就已经把菜全都搬进厨房。 想着接下来的事情，沈梨也不久留。把小平安抱在板车上做好。她今天，可是带着任务来的。 揣着鼓鼓的荷包，沈梨带着小平安，从街东头一家家逛下来，空空的板车很快就堆满各种生活用品。 前面突然一阵嘈杂，沈梨连忙把板车挪到边上。 “别跑，你个小兔崽子，偷我家烧饼！” “快，帮我拦住他！” 一个衣服灰扑扑看不出原来样子的小男孩光着脚，拼命朝着这边跑过来，脏兮兮的小脸上依稀能看出惊恐。 在他的身后，满脸愤怒的矮胖男子拿着手臂粗的木棍，一边追一边骂。 男孩似是体力不支，跑了十几步就重重地摔倒在青石板上。手上还紧紧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煎饼。 落后几步的男人很快追上来，粗壮的木棍毫不留情地打在男孩身上。 “你个小兔崽子，叫你跑，你现在倒是跑了，敢偷我们家烧饼，看我不打死你。” 看热闹的人围城一圈，却没有人上前阻止。 沈梨看得揪心，这孩子看着不过六七岁的样子，大冬天的还光着脚，昨日才下了大雪，不用想也知道有多冷。 棍子狠狠打在他身上，他痛到颤抖，却死死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眼看着那男子打了一下，棍子又高高举起，还想继续下手。 沈梨快速抱起小平安，三步并做两步走过去，扬声道：“住手，别打了！” 第50章 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男子听到声音扭头，神色不爽地看着肤色雪白的小娘子，“你谁啊，凭什么教爷做事？” “他偷了你家东西，我赔给你。”沈梨道。 “赔，行啊，他连着在我家偷了好几日了，也不用给多少了，一两银子，这事，我就不追究了。”男人伸出一根手指。 人群中有人小声嘀咕：“一两银子，这也太多了，敲诈呢这事。” 沈梨皱眉，大脑飞速思考这个小男子该不该救，她的视线陡然对上他的眼睛。 他冷漠地看着自己，好像现在说的事情，跟他没有一点关系。 沈梨握紧小平安的手。 男子见他没有反应，只当是无声拒绝，亮出棍子，作势要打下去。 沈梨下意识喊道：“我给你！” 男孩不想求救，她却不忍心再看下去。 从荷包里掏出一两碎银，男子接过在手上颠颠，确认不假之后，一扯嘴角：“今天就饶了你，要是再敢来偷东西，我打断你的腿。” 他说着，扛着棍子消失在人群中。 见主角走了，大家也纷纷散场，很快，这一片地方，除了来往的行人，就只剩下沈梨三人。 小男孩还是趴在地上，光着的脚丫冻得青一块紫一块，脚底有新鲜的血迹，也有厚厚的血痂。 沈梨在他咬出印子的嘴唇上看一眼。 抱着小平安，转身回到板车边上。 把小平安放进厚被子里包好，她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妥，他这样没钱，以后肯定还会继续偷东西。 她转身，想给他一些银子，却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就站在她身后两步远的地方。 沈梨在荷包里掏了掏，又掏出一两碎银，再拿上十几个铜板，一起伸到男孩面前。 “这些钱给你，你，自己去买双鞋子，买点吃的。” 这个男孩年纪小，眼神却看着凶狠的，沈梨下意识觉得，带她回去，可能是个超级大麻烦。 男孩面前素白的手掌，一动不动。 沈梨皱眉，正想要强行塞到他手里。 突然，她想到县衙。 或许可以送到县衙去，让县令帮忙找找有谁家丢了孩子。 沈梨越想越觉得对，这样不仅能帮助他，还能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她蹲下来，视线和男孩脑袋齐平：“你愿不愿意，跟我走一趟，我不害你。” 男孩漆黑的眼眸盯着他，没有任何反应。 沈梨调转板车，一走三回头，男孩居然真的默默地跟了上来。 知道跟着就好。 她心里松一口气。 很快到了县衙，门口守着的两人都已经跟沈梨认识了，见她过来，颇有些熟悉地问道：“沈娘子又是遇到什么事了？” 沈梨看着大门紧闭的县衙，有些疑惑：“县令大人今日不在么？” “今日大人休沐呢，不坐堂！” “那，怎样可以找到他？”沈梨有些不好意思。 这孩子看着不面善，就跟个烫手山芋一样，丢了可惜，抱着烫手。 守门见识过沈梨的倒霉，想着她或许又遇上什么紧急情况，便说道：“得了，我带你去县令大人家里吧，就在县衙后面。” 沈梨跟着他来到县衙后面，因为有熟人带着，她领着两个孩子很顺利地进去。 “大人，我在街上遇到这个孩子，好像是家里走丢的，您看看，能不能帮着找到他的家人。” 刘守义目不转睛地盯着小男孩，小男孩迎上他的眼神，毫不退缩。 刹那间，他不知为什么，下意识地挪开视线，淡淡道“最近没有人来报案说丢了孩子啊。” 而且看这小孩的模样，一看就是走丢很长时间了。 没有人丢孩子…… 那就不好办了，沈梨不死心道：“或许，是隔壁镇丢了，或者，其他地方丢了自己跑到这来的呢？” 刘守义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若不是在青田镇丢地，那本官，可就无能为力了。” 沈梨默然。 “这孩子，你先带回去养着吧，本官，只能帮着问一问，也不一定真的能问道，这几天，你就先照顾一下？” 他帮着出主意。 沈梨从县令家出来的时候，牵着小平安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个黑不溜秋的小尾巴。 她把平安抱上板车，低头看向男孩：“我抱你上来？” 男孩一句话不说，面无表情的看着沈梨，随后，冷漠的张开双手，就好像，沈梨是他的佣人一般。 明明是自己先问的，但是瞧着他这动作，沈梨莫名有些不爽，但是一想自己是大人，何必跟一个小孩子计较。 她把人抱上去，跟小平安并排坐在棉被里面。嘱咐道：“这是我儿子，你比他大，可不许欺负他。不然，我打你一顿，再把你丢了。” 她故意板着脸，表情恶狠狠的。 这孩子来路不明，看着又不像正常孩子那样开朗活泼，还是要谨慎一些。 被人威胁的谢韫瞬间不看沈梨，凉凉的眼神看一眼小平安，然后转向另一边，呆呆地望着不停缓慢后退的房屋。 小平安顿时委屈，小嘴一扁一扁，眼泪大颗从脸上滑落，带着哭腔喊着：“娘……” “怎么了这是？”刚才还好好的呢，沈梨忙轻声哄道。 “他……他瞪我！”小平安又委屈又害怕，委屈的是，本来他一个人在车上坐得好好的，现在却要把被子分一半给这个不认识的，还很脏的人。 而且，他刚才看着自己的样子，太凶了，他好害怕。 沈梨马上瞪回去，“刚才说了不要欺负平安，你这就把他弄哭了？” 谢韫这会连侧脸都不给沈梨，直接转身，把后脑勺对着她。 沈梨：“……” 她已经后悔把人救下来了，现在还回去还来得及么？ 看着小家伙倔强的背影，沈梨无可奈何，自己又不好下手打人，只能转换策略：“你不许凶我儿子，我去给你买新衣服新鞋子，你看看你的脚，都冻僵了。” 谢韫不说话，僵着的脊背却有一丝放松，藏在被窝里的脚不好意思地搓着。 他虽然没说话，但是沈梨莫名觉得接下来他不会再作妖，于是拉着车，再次回到刚才的成衣店。 照着谢韫的身子买了两套，又去到隔壁的鞋铺，买回来两双厚实的棉鞋。甚至还买了四五双粗布袜子。 谢韫看着沈梨买东西的行为，一言不发，却听使唤，叫他张手就张手。套了件新棉袄，沈梨要给他穿鞋。 他却又不动了。 “你不想穿？” “你要是不穿，感冒了，我可不要你了。”沈梨手上拿着两只棉鞋，冷风无情地割着她的手背。 “快点，把脚伸出来！” 谢韫慢腾腾转身，把正面对着沈梨，还没回温的两只小脚一点点伸出暖和的被窝。 沈梨飞快给他套上袜子，然后把棉鞋也给他套上。 “行了，快把腿塞进去。” 把被子边边角角全都掖好，沈梨才继续拉着车往前走。 冰凉的双脚渐渐有了知觉，谢韫凝视着前面拉车的沈梨。 小平安见了，小声道：“不许你盯着我娘看！” 他这话换来谢韫凶狠的眼神，小平安马上把头瞥向一旁，不敢再说话。 第51章 平安生气了 拉着满车的东西，沈梨到家的时候，脸和手都被冻得通红。 才推开院子门，沈母就在堂屋喊道：“阿梨回来啦？” “娘，是我回来了，今天买了很多东西，咱们能过个好年了！” 沈梨一边说，一边先把小平安抱下来。 “奶，小平安也回来啦！”他哒哒哒地朝着沈母跑去，一股脑扑进祖母怀里。 悄悄回头，见娘亲正在抱那个凶凶的小哥哥下车，他踮起脚，在沈母耳边悄咪咪说道：“奶，我娘带了个孩子回来！” 沈母吓了一跳，忙道：“这孩子，可不能乱说话！” 小平安神秘兮兮，但是语气坚定，“真的，平安不骗人！” 沈梨正好搬东西过来，听到小平安暗搓搓告状，有些哭笑不得。 “娘，我确实，带回来一个孩子。” 沈母震惊的张大嘴巴，圆圆的似乎能塞进去一个卤蛋。 沈梨便牵着她坐在堂屋的凳子上，把谢韫偷东西被打，以及县令说的话都告诉沈母。 等沈母慢慢消化的时候，她继续往家里搬东西。 不光是厚实的棉被衣裳鞋子，她还买了十几斤猪肉，好几只熏干的鸭子，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一些东西。 从板车上下来之后，谢韫就站在堂屋，先是环顾四周环境，然后视线就一直放在沈梨身上，望着她忙进忙出。 “那孩子在哪呢？”沈母消化完了，对这孩子有心疼又为难。 小小年纪就走丢了，大雪天的光着脚在地上走，还吃的没穿的，真是可怜。 “过来奶奶身边，来！”她看不见人，伸出手招呼着。 沈梨也在悄悄观察着谢韫，见他脸上没有什么恶意的表情，她走过去，亲自带着他来到沈母边上。 “哎哟，这可怜孩子，还这么小呢，脸蛋真凉。” 老人粗糙的手掌在谢韫身上摸来摸去，他下意识地蹙眉，想往后退。 沈梨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他虽然抗拒，但是却没有做什么。只尽量向后仰，想躲开沈母的抚摸。 看来，这孩子倒也没有很坏。 要真的是坏孩子，可能就直接上手要把人推开。 这样就很好。 买回来的东西，一半放在沈母的房间，一半放在了沈梨之前住的屋子，自沈大田那件事后，这间房子就一直空着。 但是现在多了个人，不得不收拾出来。 毕竟沈母那张床，住她们一家三口都有些挤。而且就算不挤，也不会让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跟她们睡在一张床上。 事情过去一两个月，沈梨对西边这间屋子还是很害怕，她把大家都叫进来，让沈母坐在门边上，这样才敢在里面收拾。 沈梨当时搬到东边屋子时，只把一床被子给挪了过去，床还是留在这里，现在只要重新铺上被子，就能住人。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她想把男孩叫过来感受一下床褥，却突然不知道该喊他什么。 谢韫长着一双细长的凤眼，此刻正凝望着沈梨，听见沈梨问他，他闭着嘴巴不动。 沈梨“嘶”了一声，暗道：这小家伙不会是个小哑巴吧。 在街上被人打成那样，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难不成，真的是哑巴？ 她有些同情，本来大冬天的走丢就很可怜了，要是身子还有着缺陷，只怕更难。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撑到这个时候的。 沈梨看着孩子冻得通红的面庞，轻声道：“我不知道你的名字，那，现在给你取一个？” 她思考着，“要不，叫你喜乐吧？平安喜乐，他是平安，你是喜乐，怎么样？” 沈梨说完，眨着眼睛看他。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喜乐，你来，摸摸这个被子，晚上你就在这里睡。” 谢韫站在原地不动。 沈梨叹息，放弃叫他过来的念头，既然房间都收拾好了，她去到厨房，开始做饭。 自从家里多了卖青菜的生意之后，伙食就改善了许多。再也不是每天白菜配米饭。 加上过两天就是大年三十，沈今日买了许多好吃的。是以晚上这顿，鸡鸭鱼肉，样样都有。 第一口米饭吃进嘴里，谢韫停顿了一下，接着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并且只吃饭，不吃菜。 沈梨连忙夹了些菜饭到他碗里：“慢些吃，家里米饭多着呢，不着急。” 沈母看不到谢韫的眼神，所有的了解都来自沈梨下午的描述，这会听到他只吃米饭，对孙子的那股心疼又涌上来。 “哎哟，好孩子，咱们慢慢吃！可别呛到了。” 谢韫好像没听见一样，快速吃完一大碗米饭，才开始把沈梨给他夹得菜往嘴巴里送。 不管怎么样，他到底只是个七岁小孩，街上遇到时那凶狠冷漠的眼神，估计是这些天一直流浪，被人欺负才导致的。 他速度慢下来之后，举手投足之间竟然带着一种矜贵的气息。沈梨默默猜测，这孩子，难道是富贵人家的小少爷？ 小平安见娘亲一直看着这个吓唬他的坏人，都不给自己夹菜，他生气的翘起嘴巴。 他停下来不吃饭，沈梨注意到，疑惑的问：“平安怎么不吃了？” 小平安轻哼一声，眼神偷偷看谢韫，“娘都不给平安夹菜，平安生气了，哼！” 这…… 沈梨顿时笑了，“来，娘这就给你夹菜，呐，你喜欢吃的鱼。” 她说着，还把鱼刺给挑了，才放到小平安碗里。 小平安开心了，又看一眼谢韫碗里，嘿嘿，他没有娘亲夹得鱼肉，平安有，平安才是娘最喜欢的孩子。 他高兴地吃起来，并且吃完一碗饭后，主动要求加饭。 平时他都只吃一小碗的，今天怎么会吃这么多。 沈梨疑惑的看着他，却见这个小卤蛋直勾勾地盯着坐在他对面的喜乐，喜乐刚才才添了半碗米饭。 小孩子的心思全写在脸上，沈梨瞧的清楚，原来在攀比呢。 她失笑，到底又给小平安盛了一小口米饭。 怕他吃撑，真的就一小口。 小平安却不在意，坏人吃两碗，他也要吃两碗才行！ 洗好碗，沈梨有些头疼。 喜乐在外面这么久，肯定长时间没有洗过澡。她想帮她洗，也不知道他乐不乐意。 第52章 被拿捏得死死的 更何况天这么冷，要是冻着怎么办。 沈梨只好先把小平安收拾妥当放在沈母床上，才又赶紧烧一大盘热水。 “喜乐，你自己会洗澡么？” 谢韫看着她不说话。 “那我帮你洗？快来，等会水不烫了。” 他还是没有反应，沈梨直接伸手把他拉过来，也不管他什么态度，直接上手帮他脱衣裳。 脱掉新买的棉袄，里面就只有单薄的一件长衫，再里面，是灰白的里衣。原先应该是纯白色，这会变得灰扑扑的。 料子捏在手上，柔软舒适，一看就是顶好的布料。 沈梨感叹：这孩子，当真家室不凡。也不知道是怎么丢的，竟然这么久都没有人过来寻找。 衣服被脱掉，冷风就嗖嗖刮过来，沈梨连忙把他按在木盆里。 怕他着凉，所以她动作很迅速，清澈的水变得浑浊，沈梨用事先准备好的毛巾包裹住他。 隔着一层布，手掌都能感受到他脊背的骨头，硌人。 比她刚来那会见到的小平安还瘦。 脚上的淤泥终于洗干净，上面青紫的一块一块。十个脚指头都长了冻疮，被热水泡得通红。 沈梨寻思着明天还得买些药回来。 “好了，快进被窝吧，这也太冷了。” 谢韫任由他动作，棉被很厚实，重重地压在他身上，他整个身子都在里面，只留下一双眼睛看着沈梨。 “行啦，都给你弄好了，赶紧睡吧，我也回房睡觉了，晚上要乖啊。” 让他一个人在这陌生的环境里睡，沈梨有些担心，但是沈母房间实在住不下。 想着现代时有些人家的孩子也会很小的时候就跟爸妈分床睡，她的担心又降下去一点。 怀着有些忐忑的心情，沈梨慢慢睡着。 屋外一片漆黑，整个世界都在熟睡。 睡梦中，沈梨好像听到咚咚咚的巨响，她不爽地翻个身，捂住耳朵继续睡，只是，这声音越来越大，吵得人心烦。 她正想看看发生什么事，一睁眼，就醒了过来。 然后，房间外面，真的有巨大的咚咚声。 沈母这时候也醒了，小声问道：“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有人在敲门呢？” 沈梨吓了一跳，之前雨夜有人醉酒偷摸进来的记忆被勾起来，她害怕地点头：“我也听见了。” 敲门的声音一下接着一下，简直是敲在沈梨心头，每咚一下，她的心就颤一下。 “这大半夜的，怎么会……” 她靠近沈母，语气里充满害怕的情绪。 “会不会是，你今天捡回来的那个孩子，他一个人在西屋……”沈母稍微淡定一些，很快想到沈梨带回来的那个小孩。 “这……” 沈梨也跟着想到孩子，见沈母在自己身边，她稍稍给自己打气。 壮着胆子，朝着门口喊了一声：“喜乐，是你吗喜乐？” 敲门声戛然而止，下一瞬，咚咚声又响起来，不过比刚才那个要小。 看这样子，好像就是那孩子。 沈梨稍稍松一口气，摸索着把蜡烛点上，踩着鞋子走到门边。 猛地吸一口气，她慢慢挪开门楦，自从那件事之后，家里所有的门楦她都叫人改了一下，这样不管别人从外面怎么撬，都很难撬开。 门楦一点点松开，沈梨突然紧张起来，手上一个用力，门开了！ 有什么东西猛地撞击在自己腿上，沈梨低头，是喜乐！ 只穿着一层衣裳的喜乐。 冲进来之后，两只手紧紧抱着自己的大腿。 沈母问：“是不是喜乐过来了。” 沈梨点头，飞快把门关上。低头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谢韫抱着她不说话。 沈梨无法，只能用些力气把她的手拉开，然后牵到床边。“不管怎么样，先到被窝里来，快上来。” 谢韫这时候到十分听话，很快钻进被窝里面。沈梨也坐进去，本来就有些拥挤的床铺，顿时挤得不行，脚在被窝里都不能动弹。 一时间场面十分安静。 沈梨打个呵欠：“喜乐不想一个人睡？” 谢韫点头。 总算不是没有反应，沈梨有些欣慰。 “那，你想在这里睡？” 他又点一下。 沈梨露出为难的表情：“可是，你看，这里压根就睡不下了。” 谢韫这次不点头了，他垂下脑袋，只给沈梨看他漆黑的头顶。 哎，这小可怜样啊！ 沈梨觉得自己被这臭小子拿捏得死死的。 他这副样子，拒绝的话，她哪里还说得出口。 她无奈：“行吧行吧，让你在这睡，大不了挤一点。” 谢韫唰的一下抬头。 沈梨便笑了，在昏黄的烛光下，笑得温暖，如同冬日里的骄阳。 谢韫从沈母的被子里爬出来，拉开沈梨的被子就想钻进去。 沈梨连忙阻止：“你睡那就行，快进去，我这里已经睡不下了。” 撩开一角的被子下面，是睡得正香甜的小平安。 谢韫心间顿时涌上一股戾气，他抿着嘴，两只手都抓在沈梨被子上。 气氛一时间僵持住。 沈梨不高兴了，大半夜的过来敲门，扰人清梦，本就让人心情不好。让他如愿上来了，他又非要睡到这个被窝里面。 她收起笑容，把脸板着，生气地看着还在跟被子纠缠的小孩：“你要是再不睡，我就把你赶回到另一个房间。” 谢韫用力的手停住，却还抓着被子不放。 “松手，乖乖躺进去！” 谢韫的手当真一点点松开，然后赌气一般，抓起沈母的被子罩住整个脑袋。 还特意转个身，把背对着沈梨。 别扭的小屁孩。 沈梨看他一样，伸手帮他掖好被脚，轻声道：“娘，咱们也睡吧。” 沈母点头。 沈梨把蜡烛吹灭，然后一觉睡到大天亮。 今天要去给香客来送菜，眼看着比前几日迟了些，她飞快穿好衣服。拿着装菜的竹篓，放在板车上，拉到河边。 这里离菜地最近，沈梨把菜摘下来，快速地码在竹篓里面，然后等它装满，再一担担挑着放在板车上。 很快，板车上就挤满了七八个竹篓。 看着沉甸甸的，但是一想到这些都是钱，沈梨就浑身充满干劲！ 第53章 弱的跟鸡仔一样 “无法无天……” 顾辞才踏进政事堂，就看到皇帝赵昱猛地一拍桌案。 “这个洪门帮，竟如此凶残，顾辞，你来得正好，过来瞧。”赵昱把密信递给丞相，自己双手叉腰，气地在案前左右踱步，胸口剧烈地起伏。 “你看看，你看看赵允多恶毒，竟然指使那群逆贼下山杀人。” 顾辞一目十行，月白色纸张上“屠杀全村”的四个字格外刺眼。 不管男女老少，刘家村的所有居民，一夜之间，全部被屠杀。 横尸遍野，鲜血染红灰褐色的土地。明明是大太阳的天气，看着却诡异阴森，如同人间炼狱一般。 第一个路过的人瞧见，瞬间吓得跪倒在地，随即马上哆嗦着爬起来，跑去报官。 数百条鲜活的生命，甚至还有刚出生的婴儿，这些画面浮现在顾辞眼前，他胸口像是堵了块巨石，怎么都透不过气来。 “这些都是朕的子民啊，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错，就惨死在二皇子的刀下，朕要杀了他，朕一定要杀了他！”赵昱双眼通红，放在椅背上的右手不断用力，下一瞬，做工精良的黑木扶手，被硬生生掰断。 “洪门帮……洪门帮，朕必定要灭了他！” “他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皇帝，他们，是不是要造反？” 一向淡定的顾辞，此刻面上却同样满是愤怒，他的双手握成拳头，发出咯吱的响声，“皇上，臣，愿意亲自率兵前去镇压！” 他心痛那些惨死的村民。 “不，你不能去，他们敢这么肆无忌惮，或许下一步，就会把手伸到朝堂之上，你要跟着朕，守好这个江山。” “让魏征去，他当了多年将军，用兵如神，他去，一定能歼灭贼子。” 太监马不停蹄地传来魏征。 “魏征，朕封你为镇威大将军，领兵五千，前去清缴逆贼。一个月之内，朕要洪门帮永远消失！” 魏征接过圣旨，双膝跪地：“臣魏征，领旨！” “事不宜迟，你今晚就出发！” “是！” 赵昱心中顿时卸下一口气，神色抑郁。 “皇上，接下来，朝廷肯定不平静，咱们还得多加注意。” 皇帝扭头，看向面色恢复如常的丞相，“是，赵允身受重伤，他的党羽肯定不安定，想必，京城肯定也会发生什么暴乱。” “臣自当竭尽全力，保京城安稳！” “大当家的，咱们屠杀一个村子，算是为二皇子报了仇。只是，狗皇帝会不会派兵来捉拿咱们。” 一个满脸横肉，腰身粗壮的大汉站起来，把手上的斧子“啪”的一下剁在木头上，唾沫横飞：“那狗皇帝肯定气死了，呵，朝廷的人，弱得跟鸡仔一样，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一双，我杀一双。” 他眼里闪耀着嗜血的光芒。 “敢伤我们二皇子，咱们洪门帮，必定会给他吃些教训，刘家村的几百条生命，不过是开胃小菜！” “若是还来，咱们可不止这一个手段。” “叫狗皇帝见识见识我洪门帮的厉害！” “好……” 众人都兴奋，他们帮派人多，又各有本事，岂是狗皇帝养的那些小弱鸡能比的。 若是不派兵来还好，若是派兵过来，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哈哈哈，快吃快吃，这些可都是从刘家村搜刮来的，马上过年，这些老家伙家里可屯了不少大鱼大肉，不过，他们这辈子是再也想吃不到了。” “都孝敬咱们了，哈哈哈！” “正好咱们过个好年，不用再一家家打劫。”众人大笑，喝酒的大碗喝酒，吃肉的吃肉，每个人都吃得满嘴流油。 一个时辰后，每个人都醉醺醺地回到自己房间。 二当家的洪成秀端着壶酒敲开一扇门，“大哥怎么愁眉苦脸，可是怕朝廷来给那些老家伙报仇？” “笑话，我会怕他们？”洪士全蒲扇一样的大掌拍在桌上，木桌瞬间裂开。 “咱们洪门帮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就算天王老子来也也不怕！” “我只是担心二皇子殿下，咱们跟那群暗卫们交锋，虽是赢了，可是，殿下却身受重伤，现在还不知在何处。” “都怪该死的狗皇帝！”他双眼发红，满是狠厉。 “听说，还有一部分人，是当朝丞相派来的。”二当家地放下酒，说出自己探查到的消息。 “丞相算个什么东西，等殿下当了皇帝，咱们可就是殿下的左膀右臂。必定叫那丞相不得好死。” “殿下那边，记得叫人继续找，一定要找到。”大当家的沉着脸说道。 “大哥放心，咱们的人还在找呢。” 一天的忙碌结束，沈梨才推开院门，谢韫就跟个小炮弹似的冲到她面前，仰着头注视这个一声不吭就消失的女人。 沈梨看着他满脸不爽的样子，正要开口询问，他却忽地一扭头，转身回到堂屋。 沈梨：…… 这孩子，莫名其妙。 小平安站在门口，看着娘亲进来，连忙抱着她的大腿撒娇：“娘，平安想你了。” “哎呀，好儿子，娘也想你，来，给娘亲一个。” 小平安把脸凑过去，然后一脸得意地看着谢韫。 娘推开门的时候，他就想冲过去的，但是他跑不过这个坏人，叫他抢先一步。 明明是自己的娘亲，现在却要分别人一半。小平安委屈极了。 这会得到娘亲特有的亲亲，他才又高兴起来。 谢韫把小平安的表情看在眼里，他头昂得更高，看起来对刚才沈梨的行为不屑一顾。 只是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谢韫打死不去西屋，就要往沈梨屋子里去。 昨天晚上的拥挤沈梨还记着呢，她脚都麻了，却不能动弹，哪里还愿意这个小家伙睡在沈母这个狭窄的双人床上。 “我送你去房间，等你睡着了，我再走，行不行？”她劝哄着。 谢韫沉默。 沈梨好看的眉头拧成一团，“就非得跟我们睡在一张床上？” 他点头！ …… 她这是捡回来一个麻烦精啊！ 沈梨无奈，但是她不想生气，只能好言相劝：“昨天晚上睡觉，你不觉得挤得慌么？” 他小脑袋直摇。 沈梨败下阵来，有些心累地说：“那我只能——” 第54章 吃醋 她故意拖上音调，见喜乐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她笑道：“那我只能把床扩大一点了。” 说干就干，她找来几个大木桩，摆成床一样的高度，上面铺一块厚厚的木板，一个一人宽的空位就做了出来。 本来沈母的床上是铺了一床褥子，配两床棉被，现在床变宽了，就得铺两床褥子才行。 幸好家里还有多余的，沈梨从衣柜深处把用了好多年的床褥找出来铺好。 两个小孩在一旁乖乖看着，等沈梨完全弄好之后，小平安悄悄问道：“娘，嗯，他以后要一直跟着我们睡吗？” “是呢，喜乐还小，一个人睡一个房间会害怕，就只能跟我们一起睡啦。不过，平安以后可以叫喜乐哥哥，他正好比你大四岁嘛！” 小平安嘟着嘴，犹豫道：“可是，哥哥经常很凶地瞪平安，平安害怕！” 沈梨扶额，想到喜乐一天到晚的臭表情，哭笑不得。 “平安别怕，喜乐是因为跟家人走丢了，心情不好，才会一直不开心的，不是故意吓唬你。平安没事可以多陪陪哥哥，这样他或许就开心啦。” 两个都是小孩子，而且沈梨也不知道喜乐会在家里住多久，要是短期还好，不需要多亲近。 可若是一直找不到家人，喜乐或许会在家里住很长时间，长时间的相处，两个小家伙还是搞好关系才行。 小平安圆碌碌的大眼睛盯着娘亲，长长的睫毛忽闪着：“真的嘛？” 沈梨在他挺翘的鼻尖轻轻刮一下：“真的，娘怎么会骗你。” “好吧，那哥哥跟我们睡。” 沈梨欣慰地笑了，小平安是什么神仙孩子啊，乖巧懂事又聪明。她真的是运气爆棚，有这么个好儿子。 见谢韫一个人坐在小凳子上发呆，小平安哒哒哒跑过去，稚嫩的小手搭在谢韫肩膀，“哥哥，以后平安陪你玩。” 谢韫冷着脸：别挨着我，我只想坐着发呆。 床铺好，沈梨把小平安塞进自己被窝，刚自己爬上床的谢韫，见小平安已经把自己想要去的地方给占了，他的表情瞬间冷下来。 等沈梨看过来，他才继续面无表情地钻到沈母被窝。 他的小手在被窝下面握成拳头，心中暗暗发誓：明天，明天一定要爬得更快，在平安之前钻到那个女人的被窝里。 他想着，对自己的小胳膊小腿有些嫌弃，要不是它们这么没用，怎么会抢不过平安那个小屁孩。 今天是腊月二十九，明天晚上就是除夕夜。沈梨今天要去给李家姐妹上今年的最后一次课程。 这两天因为下雪，家里的山楂也用完了，所以她没去摆摊。直接睡到半上午才起来。 沈母知道女儿平时养家有多累，好不容易她在家休息，她也不催促，自己和小平安两人煮好一锅红薯粥，三人各吃了一大碗。 沈梨是被饿醒的，她还没睁开眼，就闻到空气中有香甜的红薯味道。 “娘？平安？喜乐？” 听到声音，两个小家伙放下碗，飞快跑到沈梨面前。 小平安嘴角还沾了点红薯，沈梨笑得眉眼弯弯，她这个傻儿子哟。 “过来，娘给你擦擦嘴，平安怎么吃到脸上去了呀。” 小平安凑上前，对着娘亲甜甜一笑。 沈梨动作轻柔地给他擦干净，一抬头，喜乐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给小平安擦脸的那只手。 她笑道：“喜乐脸上很干净，没有沾到什么东西，不用擦擦。” 肚子饿得咕咕叫，沈梨叫他们先去堂屋吃饭，自己则穿好衣服，再走出来。 沈母已经吃饱了，听见女儿的脚步声，她说：“粥在锅里呢，还热乎着，快些吃吧。” 能睡到自然醒，沈梨心情十分不错，她简单洗漱好，盛了满满一大碗红薯粥出来，桌子上还有昨天晚上剩的剩菜，用来配粥吃正好。 她才放下碗，就见谢韫那小家伙的脸上沾了不少粘稠的米粒，再看小平安，专心用勺子舀着吃，小脸上干干净净没沾到一点。 她顿时乐了。 “哎呀，咱们喜乐脸上怎么沾了这么多粥呀，这也太不小心了。” 小平安闻声抬头，黑白分明的眼睛在哥哥脸上看个不停，见他小花猫的样子，咧开嘴笑起来：“哥哥笨笨，粥全吃在脸上去了。娘，你看平安，平安是不是很干净？” 他故意抬起头，肉嘟嘟的小脸对着谢韫。 连着被两个人笑话，谢韫啪的一下放下勺子，起身朝着屋外走去。 光看背影就气鼓鼓的。 为什么不一样呢，为什么她不来给自己擦嘴。 发觉喜乐生气，沈梨这才收起笑容，一把把人拉到身边，“来，我给你擦擦，以后要注意一点哦。” 小喜乐的心思她看得明明白白，就是小孩子之间的争宠求关注而已。只要他不对小平安使坏，这些小事，沈梨不在意。 而且看他这样幼稚，沈梨还挺高兴的。毕竟带他回来的时候，他高冷得不像正常小孩。 只有在跟小平安争宠的时候，才有点小孩子的样子。 一家人都吃完，沈梨把碗洗了，带上自己事先准备好的教案，准备去给李家小姑娘上课。 只是，她才走到院子门边上，喜乐跟个小尾巴似的，紧紧跟在她身后。 前几天下的大雪正开始化呢，空气冷得不行，沈梨瞪眼：“你怎么也出来了，快回房间去，外面冷，我去镇上给人教书，下午就回来。” 谢韫听见了，但是他仍然固执地跟在沈梨身后。 沈梨往前走一步，他就跟着走一步。沈梨站在原地不动，他也跟着不动。 沈梨：突然就好想爆粗口是怎么回事！ 她深呼吸一口气，然后给自己洗脑，不生气，不生气。 挤出一个自认为和善的微笑：“喜乐最乖了，是世界上最乖的小孩子，所以喜乐肯定会听话的是不是，快回家去吧。” 谢韫一眨不眨地凝视的沈梨的脸，好像在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那双眼睛不似昨日的冷漠，这会他虽然面无表情，但沈梨看着，是有温度的。 再折腾下去，上课就可能迟到，沈梨没有心思在劝，直接说道：“你要跟就跟吧，不过先说好，半路上你走累了，我是没法子背你的。” 谢韫乖巧点头。 沈梨：…… 第55章 狐狸精一样勾人 刚才装听不懂，这会又能听懂了。这小孩，怎么跟个人精一样。 李记铺子里，李春湘正在后厨忙碌，越靠近过年，她家的生意就越好。 外间传来沈梨清脆的声意，她连忙擦着手撩开帘子。 “这，这是你儿子？” 她的视线在看到一个六七岁小孩的时候顿住，接着双眼瞪得像铜铃一般大。 “不是不是。”沈梨连忙摆手，“我那小孩才三岁呢，这孩子最近都住在我家，粘人得很，今天这么冷，还非要跟来。” “吓我一跳呢，还以为沈妹妹的小孩都这么大了。”李春湘说着从后厨拿来一只烧鸡，摆在荷叶上面。 “这铺子里只有这个，给孩子当个零嘴。” 沈梨连忙婉拒，一只烧鸡二十文钱呢，这怎么好意思接受。 李春湘送沈梨一个白眼：“这是给孩子吃的，又不是给你吃的，你拒绝什么。” “对了，他叫什么名字呢？” “他叫喜乐，我家那个小的叫平安。” “平安喜乐，这两个名字可真好！”李春湘夸赞一声，招呼喜乐来吃烧鸡。 谢韫收回环顾四周的视线，面对烧鸡的诱人香味，小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李春湘这才发现，从她在铺子门口看到这个小孩开始，他就没有笑过，分明跟着沈妹妹一起来的，却也没见他叫沈妹妹一声。 现在又是一脸冷漠的样子。 她讪笑，“那我先放在这桌子上，喜乐想吃就吃，不想吃就放着也没关系。” 沈梨有些尴尬，连忙说道：“湘姐姐别忙活了，我这就到后面教书，他跟着，但是不会捣乱的。” 自从有夫子教她们之后，李家姐妹每天早上早早地就起来温习，中午在家里吃过饭，再步行几分钟到铺子后面。 傍晚店铺打烊，她们再跟着李春湘一起回去。 今天是过年前的最后一次课程，沈梨上完课之后，也布置了一些作业。说是开年后上课检查。 李春湘从荷包里面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与两只用荷叶包裹好的烧鸡一起递给沈梨。 “这是沈妹妹的月银，这段时间，多谢沈妹妹教两个闺女念书，小荷小梅都很喜欢沈妹妹，以后还请沈妹妹继续教她们两个呢。” “这两只烧鸡，送给沈妹妹过年，姐姐这里也没有旁的东西可以给，你可别嫌弃。” 李春湘美目流转，一双杏眼里面，满是风情。 沈梨心道还好自己不是男子，不然只怕被湘姐姐给迷住。 这么勤俭持家又好看的女子，那男人竟然还给她一封休书，当真是有眼无珠。 “那就多谢湘姐姐了。”沈梨伸手接过，她跟湘姐姐是朋友，她送自己烧鸡，过年走亲访友的时候，她也可以送回来。 朋友往来，不就是这些么。 李春湘送沈梨到门外，“学堂正月十六上课，还请沈妹妹到时候继续来。” 沈梨挥手：“湘姐姐放心吧，过几天我就来找你玩，不会忘了的。” 谢韫一直跟在身后，两条小短腿在雪地上费力地走着，脑门上热出汗水，却一句喊累的话都没说过。 沈梨听到他累到喘气，停住脚步，转身看着他红彤彤的小脸，把右手伸到他面前，“喜乐，来，我牵着你。” 谢韫犹豫一下，把左手搭在沈梨素白的手心。温暖又柔软的触感，是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感觉。 他心底有一丝小小的雀跃，但是他谁也不会告诉。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 按照合同上面说的，每隔十天结算一次。想着又可以收到大把银子，就算大雪天的要早起，沈梨也高兴得不行。 拉上满满一车青菜，她来到香客来的后厨。 “哟，沈娘子今日可真早。”刘管事迎上来，跟沈梨寒暄道。 沈梨嘿嘿一笑，挣钱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但是这话她不好意思说出口，只能跟着寒暄几句：“让伙计们快来搬吧，今日大年三十，可有的忙呢，香客来生意这么好，想必今晚收获颇丰哟。” 刘管事一脸骄傲：“那确实，有不少贵客老早就来预定呢，沈娘子送来的这个豌豆尖，当真受欢迎。” “我们掌柜的很满意，说是多谢你呢。这里是这十日的菜钱，沈娘子清点清点，咱们一起过个好年。” 沈梨把粗略看了一下，见没什么大问题，她把钱揣到胸口的荷包。跟香客来合作两个月，还从没发生过少钱的情况。 前几日过年要用的东西都已经买好了，沈梨拉着空空的板车，想着给家里几个老老少少买些礼物。 逛着逛着，她的注意被一家小小的瓷器铺子吸引，从门口望去，木架子上摆满了各种陶瓷做的小玩意儿。 她抬脚走进去。 今天大年三十，过了年后就要走亲戚。 陈氏带着一家老小，到镇子上不仅要置办过年的吃食，还要把走亲戚的一应事物都先备好。 不然等过了年再买，可就不方便。 他们一大家子，二儿子陈栋一家四口走在一块，陈氏跟老头子并排，只有大儿子陈宣孤零零地走在前面。 陈氏看着心疼。 心里又开始骂沈梨是个狐狸精，勾走了他儿子的心，叫他这么多年都不愿意成亲。 大街上人来人往，个个脸上喜气洋洋，只有陈氏，沉着一张脸，像是被人欠了几吊子钱。 她一个不乐意，就想折腾人，沈梨那个狐狸精不在，二儿媳妇倒是个好欺负的。 她扯着嗓门：“老二媳妇怎么走路的，怎么不把我乖孙牵好，要是被人拐走了，打死你都赔不起。” “宝儿，过来，奶奶牵着你。” 明明是丈夫牵着儿子，她牵着女儿。 是丈夫松开了手，现在却要怪到自己头上，蕙娘委屈，却敢怒不敢言，只能在心底骂几句死老太婆。 表面上看着到低眉顺眼的。 二儿子陈栋听到他娘的话，伸手把腿边的小孩拉到他娘身边：“娘牵着吧，我牵着不好走路。” 小孩腿短，他走一步他要连走三步，牵着他，走路可真难受。 陈氏牵着乖孙子，枯黄的眼睛使劲瞪在儿媳妇身上，恨不得在她身上戳几个眼子。 陈宣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他只想走快点，尽早看到那个卖冰糖葫芦的女人。 第56章 她的软肋 他脚步匆匆，很快把一家人甩在后面。 等陈氏从二儿子一家转移注意时，才发现大儿子陈宣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压根就看不到人影。 她顿时又逮到蕙娘一阵骂，要不是这个死妮子没照顾好孙子，她也不用一直盯着她骂，以至于大儿子走远了，都没发现。 还没到地方呢，陈宣就在张望，却发现今日那里，好像没有人在卖冰糖葫芦。 他不死心，加快步伐走过去。 当真没有人！ 心中升起巨大的失落，他伸出手，在胸口摸摸，那个小惊喜已经染上了他的体温，可惜，他想送的那个人却没在。 他心塞地在街头走着，眼睛却在来来往往的人群脸上一一瞥过。大家都上街来了，或许，她也上街了呢？ 只是，他眼睛都看花了，却依旧没有瞧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正准备转身回去找母亲，一扭头，一个背影在眼前划过。他连忙顿住，抬头看一眼店铺。 【陶瓷赏玩】 巨大的兴奋袭击他的大脑，陈宣又摸一下怀中的小物件，大步地走进铺子。 沈梨看了一圈，挑中一只可爱的兔子和一只威风凛凛的大马，正准备跟老板结账，身边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人，悄无声息地吓了她一跳。 她扭头望去，不期然装进一双漆黑的眼眸。 唉呀妈呀！ 沈梨打个冷颤，迅速撇开脑袋。 “阿梨，我总算遇到你了，这就是上天给我们的缘分，我去你每天摆摊的地方没看到你。” “就想着看看在街道上能不能碰到，正准备放弃的时候，你突然出现在我眼前，阿梨……” 日思夜想的人儿就在眼前，陈宣一个没控制住，变成一个小话痨。 沈梨黑着脸，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她举着手上的两个小陶瓷，“老板，这两个多少钱？” “一共十文钱！”老板一脸兴味地看戏。 沈梨掏出荷包，正准备数钱，陈宣却突然挤到她前面，“我来付钱，我付！” “可别！”沈梨眼疾手快，抓一把铜板就塞到老板手里，没有细数，但是绝对不止十个。 “阿梨，等等我。” 眼看着她要走出店铺，陈宣连忙追上去。 老板看着自己手上的十六个铜板，笑得开心。 陈宣仗着自己腿长，很快追上那个正快步行走的身影，他拦在她面前。 “阿梨，你先别走。” “我没别的事情，就是想送你个东西，祝你新的一年过得开心。” 他把在胸口捂了好几天的东西拿出来，解开用来包裹的手帕，一对做工精良的银钗躺在他的手心。 一看就知道价格不便宜。 “谢谢您，但是我不需要。”沈梨绕过他。 陈宣的目光落在沈梨乌黑的头发上，她随意用一根木钗挽在脑后，看着很是清丽。 只是，到底是缺了些首饰点缀。 “你收下，我就走。”他固执地拦在沈梨面前。 沈梨气节想翻个白眼，感情这人是听不懂人话啊。 “陈宣，我们已经退婚好几年了，我不是当初那个我，你也不是当初那个你，我们没有必要再联系。” “不，我还是当初那个我……”陈宣想表达他对沈梨的一番感情，可惜，才说了一句，几米之外的街道上，一道愤怒的咒骂响起。 “你个小贱人，又勾着我们宣儿不放……” “娘，不是，是我拦着阿梨说话。”眼看着她娘气势汹汹地走过来，陈宣连忙站在沈梨面前，替她挡着。 “让开，你给我让开，看娘不骂死这个狐狸精。”陈氏眼睛瞪得像水牛的大眼，瘪着的嘴巴一张一合，要吃人一般。 大过年的，沈梨本不想因为这些破事情打乱心情，但是这陈氏不依不饶。 她绕到前面，跟陈氏面对面站着：“人不是长了一张嘴就可以乱说话，你弄清楚事实真相了么，就随便冤枉人，我勾引你儿子？我脑子有坑啊勾引他。” “我还想说，你管好你儿子。叫他没事不要总到我面前乱窜，姐姐我忙着呢，没工夫搭理你们。” “下次再乱咬人，别怪我动手打人了。” 陈氏气得跳脚，她张嘴想继续骂，却被沈梨冷冰冰的眼神吓到，一下子变得结巴。 随即，她往地上一躺，哀声哭嚎：“打人啦，有人想当街打人啊，还有没有王法啊……” 陈氏这个行为，很快有人围观，大家站在边上指指点点。 陈宣嫌弃地撇过脑袋不想再看，但是又怕他娘乱来引来更多人看，只能压下心中的火气，一把把地上打滚的陈氏拉起来。 “娘你糊涂了，你这样做，以后我还怎么做人。”大儿子眼中带着火气，说的话却一下子浇灭陈氏想乱来的心思。 她忘了他儿子还要考官呢。 陈老太猛地摇头，然后扯扯陈宣的袖子，勾着腰跑了。 沈梨冷艳瞧着这场闹剧，看着陈氏慌忙乱窜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果然，人还是要碰到自己的软肋，才会有忌惮。 陈氏的软肋，就是一心想要考功名的陈宣。 第57章 谢韫叫娘 一上午的好心情被破坏，沈梨也没有了逛街的心思，很快回到家里。 “娘，院子里好多雪呀，白白的。”小平安蹲在堂屋的木门前，看着正在打扫院子的沈梨，小眼神充满期待。 “娘，平安能玩会嘛？就玩一小会儿。”见沈梨回头，他仰着脑袋甜甜一笑，用撒娇的语气说着。 谢韫坐在小板凳上，看着小平安讨好的小脸，心里鄙夷，不就是雪么，有什么好玩的。 就算想玩，自己就玩去呗，竟然还要先问一下那个女人。 他双手抱在胸前，对此不屑一顾。 没有小孩子能拒绝玩雪的天性，但是又怕他冻着，沈梨伸出一根手指：“一刻钟，只能玩这么一会哦。” “耶！娘真好，平安最爱娘亲了。”小平安欢呼一声，然后高兴地往院子里蹦跶，走了几步才想起什么一般，又走回来，“哥哥一起去玩嘛？” 正在扫雪的沈梨莫名转身，想看看喜乐的反应。 刚开始几秒，喜乐是没有任何反应的。但是小平安的小手一直伸着没有收回。 接着，沈梨就看到喜乐对天翻个白眼，似乎很不想搭理小平安。 但是下一瞬，一脸嫌弃的他，抓着小平安的手，站起来，主动牵着来到院子。 生动形象地诠释了什么叫做嫌体正直。 沈梨捂着嘴，偷笑出声。 她顿时也没心思扫雪了，就想看喜乐是怎么带小平安玩雪的。 只见他先是把地上的雪划拉成一个小堆，然后，两只小手在上面拍呀拍，拍呀拍，把雪堆拍得扎扎实实。 沈梨正好奇这是做了个什么，喜乐却一屁股坐在了被拍平的雪堆上，虽然没有说话，小脸上却写满了自豪。 这是，做了个小凳子？ 看他坐得那叫一个安稳，沈梨觉得自己猜对了。 小平安一脸兴奋，甚至跃跃欲试，“哥哥好厉害，平安夜想坐。” 当真是小孩子，弄个雪堆就开心了。 明明还有更加好玩的事情。 沈梨拿起一把雪，捏成两个小雪团，其中一个对准小平安的后背，嗖的一声，发射出去。 后背被突然袭击，小平安笨笨地转身，就见娘亲在桂花树下，笑得眉眼弯弯。 娘开心，小平安也跟着笑起来：“娘打我。” 沈梨对他做个鬼脸，接着把另一个雪球扔向小喜乐。 喜乐一个弯腰，就躲了过去。 小平安瞬间星星眼看着谢韫：“哥哥好厉害！” 被夸奖的谢韫想板着脸，嘴角却不自主地弯起一个弧度。 他学着沈梨的样子，团出一个雪球，对着沈梨扔过去。 沈梨下意识地要躲开，但是那雪团才飞到一半呢，就掉在她前面的地上。 她顿时哈哈大笑。 谢韫抿着嘴，骨子里的胜负欲钻出来，他又团了个大的雪球。 小平安也慢吞吞弄了一个，一下子，两个雪球朝着沈梨袭击过来。 沈梨灵活往边上一闪，成功躲开，小脸笑得像一朵花，灵动的双眼里闪耀着狡黠：“这可是你们自找的。” 她弯腰，两手在地上飞快抓一把雪，用力捏紧，开始还击。 “哎哟！”小平安又被打倒，他叫了一声，“哥哥，咱们快点，娘亲太厉害了。” 穿成球的两个小身子在雪地上忙碌。 沈母抱着手炉在东屋里暖手，听着院子里嘻嘻哈哈的声音，她也跟着笑了。 心里暖和和的，只盼着以后的每天，家里都能这么欢快。 这场打雪仗持续了半个多小时，沈梨腿上背上被袭击了好几次，现在还沾着雪块。 小平安和小喜乐就更惨了，除了脑袋上没有雪花，其他地方可是一块干净地方都没有。 两个小家伙累得气喘吁吁，小脸也红扑扑的，眼睛里却都绽放着闪耀的光芒。 小平安累很了，直接一屁股坐在雪地里，小喜乐见状也想坐下去，沈梨连忙把两人拉起来。 “地上也是能随便坐的？可别感冒，好了好了，你们玩累了，该去换身干净衣裳了。” 沈梨用手感受一下小平安的脸蛋，热气腾腾的，想必背上也出汗了，“来，都进屋里来。” 沈母把手炉递给两个小家伙：“平安，喜乐，过来暖手。” 沈梨先把小平安的衣裳换完，接着开始脱喜乐的衣裳。 因为兴奋，他的脸上还带着激动，再也不是前两天冷漠的模样。 “抬手……伸胳膊……嗯，好，自己把扣子扣上。” 谢韫低头，笨拙地扣扣子。 刚才打雪仗时灵活的双手此刻就像生锈了一样，一个扣子扣了半天也没弄好，沈梨叹口气，“你是怎么长这么大的，呐，我教你，你看好了。” 小平安都会自己扣扣子了，喜乐比他还大四岁呢。 她动作温柔，很快把上面三颗扣好。谢韫直直的盯着沈梨在自己胸前的手，见他停顿，他张张嘴，鬼使神差的喊了声。 “娘——” 第58章 怎么乱动我孩子 沈梨手一抖，眼睛里写满了震惊。 谢韫突然不好意思起来，他低头看向地面，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心里却有一点失落，为什么他没有甜甜的答应呢，明明每次小平安这样叫她，她都会笑着答应的。 没有回应，他顿时生气，也不管衣裳扣子了，小手一摆，朝着门外走去。 沈梨还在惊讶呢。 喜乐来家里好几天了，从来没说过话，她甚至怀疑这孩子是个小哑巴。刚才那一声娘，属实把她吓到了。 见他气鼓鼓地走了，沈梨忙跟过去。 小平安呆萌地看着娘亲和哥哥，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左右瞧瞧，最后也跑去跟在后面。 谢韫跑到西边屋子，想关上门，沈梨很快追上来，伸手想去牵他。 他却别扭地躲开。 “喜乐不高兴了啊。” 沈梨只好蹲下来，温柔地看着小家伙的细长的凤眼，“原来我们喜乐会说话呀，真厉害呢，不过，你不能叫我娘亲，你可以叫我——沈姨，要不要叫声给沈姨听听？” 谢韫沉默不语，可爱的小脸再次面无表情。 沈梨顿感不妙，这孩子的状态，就好像回到了刚认识的时候。 “唉……” 她无奈叹息。 大年初一，天气晴朗，阳光透过云层，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小镇上一片欢乐，每个人的脸上都喜气洋洋。不仅男人们上街，妇人们也穿戴干净地出来走走。 沈梨早早就扛着草垛子来摆摊，各式各样的冰糖葫芦整齐地插在稻草上面，不用靠近就能闻到香甜的气息。 自从上次的挑战十五秒吃一串糖葫芦的活动之后，沈梨的生意就彻底打开，再加上张家老头自己作死，现在这条街上，就只有沈梨一个人卖着。 她才刚到呢，就有好几个小孩围上来，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冰糖葫芦瞧，然后飞快跑到自己爹娘身边撒着娇要买。 “买，给你买，今天你想吃什么都行。” “小娘子，给我拿一串……”男子还没说完，腿边的小孩就连忙喊道：“要有糯米心的那个，软软的甜甜的，好吃，我要那个。” 沈梨笑着取下来一串。 小孩子得偿所愿，开心笑起来，乖巧地由着爹娘牵着。 沈梨低头看一眼靠在墙上的喜乐，从昨天打完雪仗后，他脸色就没好过。 今天早上她悄悄起床，才穿好衣服要拉开房门，他却突然醒了，非要跟在她后面。 她是好说歹说都不行。 那小脸一摆，沈梨就不知道无奈了，只能叫他跟着。 两人都没吃早饭，正好这会没人，她来到面摊：“老板，给我做一碗卤肉面。” “行咧！” 卤肉是早就做好的，只等面条熟透，舀一勺浇在上面就行。 面条老板一手握着半米长的竹筷，一手拿着巨大的铁勺，热气从大锅里腾上来，很快一碗面就做好。 “喜乐，过来吃面。” 谢韫看着没有人光顾的小摊，慢吞吞地走过去，在桌边坐下来。 “你在这吃面，沈姨就在边上。” 沈梨把筷子塞到他手里，又在碗里面放上一只木勺。 “糖葫芦怎么卖的呀，哎，老板呢？” 有人光顾，沈梨快步走过去，开始忙碌起来。 谢韫看着一大碗面条，自己小心翼翼地想给面碗挪个位子，但是面条才刚出锅，很烫手。 他眼睛里染上不愉快，跟面条较起劲来。 他把手缩在厚厚的袖子里面，用隔着好几层衣服的手掌，一点点把装有面条的碗往左边推。 桌子老旧，坑坑洼洼的，汤汁撒在上面，谢韫不管，继续用力地推着，直到面碗停在自己想要的位子。 他站起来，坐在左边的小凳子上。 这才满意。 低头喝口面汤，一抬头就能看到她忙碌的身影。 沈梨忙碌之余，扭头看一眼喜乐，才发现他换了个位子，正盯着自己瞧。 好像生怕自己把他丢在那里一样。 沈梨心中有些酸涩，这孩子，一路上不知道经历过什么，才会这么缺乏安全感。 一天下来，沈梨准备的一百八十串冰糖葫芦全部卖完。 而且奇怪的是，之前不受欢迎的橘子口味，今天受到大家的热情追捧，成为最快卖光的口味。 她扛着空空的草垛子往家里走，脑中响起系统的声音：【360经验值到账！】 【卖的越来越多了呀！】 沈梨牵着小喜乐，在脑中回答系统，“嘿嘿，是吧，生意越来越好，感觉发财不远了哈哈哈！” 系统做高冷状：【不错，继续努力。】 回到家里，沈梨想去后山补点山楂回来，又怕小喜乐非要跟着，她只能趁着他去茅厕拉粑粑的功夫，赶紧溜了出来。 这条路她越走越熟悉，现在不仅不害怕，还能一边走路一边唱歌，这种为了生活努力奋斗的生活，当真很美好。 山里的气温更低，沈梨家门口的雪基本上化了，山楂林却还是白茫茫一片。 红彤彤的山楂挂在枝头，跟雪地形成鲜明的对比，犹如一幅美丽的画卷。 沈梨站着欣赏了一小会，才开始把一个个山楂摘到竹篓里。 外面的早就摘完，她越走越往林中深处。 赵允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躺在雪地上，后脑勺那里有些刺痛，整个脑子感觉闷闷的。 他抬头，目光所及之处，全是一种红彤彤的果子。 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但是他好饿，也不管能不能吃，先摘下一个尝尝。 果子不大，味道却酸酸甜甜，汁水不多，只是吃的时候，嘴巴里不停地分泌口水。 他一口气吃了十几个，想着应该能填饱肚子，哪知道很快他又饿了，而且还越来越饿。 赵允看着红果子的视线充满疑惑。 他迷迷茫茫站起来，才发现身边还躺着一个小娃娃，还在呼着气，应该没有死。 他凑过去仔细看了看，发现自己并不认识。 于是他心安理得地继续吃山楂。 这棵树上摘一颗，那棵树上摘一颗，平整的雪地上全是脚印。他总觉得别的树上的果子最大最好，于是越走越远。 冰凉的风吹在脸上，沈梨觉得越来越冷，只想赶紧装满一筐然后回家，突然，她瞥到不远的前方，灰扑扑的一团，好像，是个一个小孩子。 她揉揉眼睛，以为是错觉，等她再次睁眼，发现确实躺了个小孩。 她连忙走过去，发现小孩周边的雪地上，全是脚印，乱七八糟，也不知道最后通往哪个方向。 小孩冻得脸色发白，沈梨摸摸他的额头，滚烫地吓人。 她心里涌上一个不好的念头，这孩子，不会是被家里人故意丢弃在这里的吧。 大雪天的，这不是要他的命么。 她一边骂他父母无情，一边赶紧把孩子从雪地里拉起来。 也不知道这小孩在这里躺了多久，得赶紧去看大夫。沈梨想抱着他，但是一下子却没抱起来。 一个看着四五岁的孩子，昏迷之后竟然这么重！ 她无奈，只能把竹篓里面的山楂一股脑全倒在地上，然后把小孩放进去，刚刚好。 但是一个小孩可比一篓山楂重多了，沈梨有些吃力地站起来，杵着竹竿，深一脚浅一脚往回走。 “哎，你谁啊，怎么乱动我孩子呢？” 第59章 竹篓里没有山楂，只有小哥哥 正要从山楂林出来，不知哪里跑来一个年轻小伙子，追到沈梨身边。看到她背后的小孩，一脸古怪。 “你谁啊，怎么随便动人家小孩？” 他一副没有礼貌的样子，沈梨不想理他，但是又怕孩子就是这个渣爹丢的。 她眼眸里燃起熊熊烈火，“这是你儿子？大雪天的你竟然把他扔在这里，你想害死他？” “怎么会有你这样当父母的，不怕天打雷劈么？” 突然，天空一道惊雷，沈梨吓了一跳。 而赵允，吓得直接蹲在了地上。 他闭上眼睛，双手紧紧抱着自己脑袋：“我没有啊，我又不认识这孩子，我可没扔了他，可千万别劈我！” 沈梨：…… 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害怕打雷的人。 莫不是，心虚了。 “当真？说谎的话，可是会有雷劈你的！” “真的，千真万确！可千万别劈我呀，我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那你在这干嘛，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那这个孩子呢，你认识么？” 沈梨只想赶紧弄清楚问题，然后赶紧带着孩子去找大夫。 天空安安静静没有雷声，赵允哆哆嗦嗦站起来，老实说道：“我不知道呀，我醒来就在这里了，然后这个小东西躺在我边上。” 沈梨疑惑：“那他是你生的孩子么？” 赵允挠头，却正好碰到后脑勺的伤口，痛得龇牙咧嘴，“我……我不知道啊。” 眼看着什么都问不出来，沈梨放弃。 她背着小孩，径直离开。 赵允在原地站了几秒，然后拔腿跟上去。 特别自来熟地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你家在这旁边么，我怎么什么也没看到啊！”他刚才在山楂林转了一圈，看到的全是树，一个人影都没有。 “你要把这小孩带到哪里去啊。” “哎，你怎么光顾着走路，不说话呢？” 他聒噪得像只大蛤蟆，沈梨彻底恼火，她停下脚步，转过身瞪他：“你给我闭嘴。” 她说完，继续往前走，赵允亦步亦趋地跟上去。 “既然你不是这孩子的爹，那别跟着我！”沈梨被气出一肚子火，抿着嘴不说话。 她只想赶紧下山救人，这人却像个搅屎棍一样。 她凶得要死，赵允一下子闭上嘴。 接下里的一段时间里，两人都只顾着走路，全程安静。 谢韫上完茅厕出来，发现沈梨不见了，在家里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人，他顿时气得胸口鼓鼓。 接着就搬着小板凳坐在堂屋门口，大有沈梨不回来他就不挪窝的架势。 所以在沈梨推开门的那一刻，他立马就站起来，小脸认真地板着，一看就知道正在生气。 “娘回来了！”小平安正巧从沈母屋子里走出来，见沈梨推开门，忙跑过去。 “哥哥，娘回来啦！”谢韫站着不动，他还帮着催促。 “让我看看今天的山楂。”小平安踮起脚往竹篓里看去。 “啊！”他惊叫一声，“里面一个山楂都没有，反而藏着一个小哥哥。” 谢韫脸色瞬间不好。 她这是出去一趟，又带了个孩子回来。 沈梨飞快从房间里拿出一个装满银子的荷包，也来不及跟沈母多解释，只说了句有急事要处理。 就背着竹篓，想要出去。 从她进门来到离开，不过几分钟。 谢韫想跟过去，拉开院门的一瞬间，却看到她身边多了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 叽里哇啦的正在说着什么。 男人的背影看着眼熟，痛苦的回忆被勾起来，他浑身不可控制地抖动。内心巨大的恐慌让他不安，他啪的一声把门关上，觉得不够，又搬来一个木桶，抵在门后面。 小平安站在不远处疑惑地看着谢韫，“哥哥，你把门堵上，娘亲等会怎么进来啊？” 谢韫只当是没有听见，自顾去到沈母的房间，跟她紧紧地靠在一起。 “喜乐？”一声不吭就进来，肯定不是小平安，隔着厚厚的衣裳，沈母感受到他在发抖，忙问道：“是不是冷了，快去多穿一件衣裳，在柜子里，你自己拿。” 谢韫不冷，也不说话，他把手塞到沈母掌心，老人掌心温暖，谢韫渐渐心安。 沈母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这还是喜乐来家里之后，第一次跟她这么亲近呢。 她把小平安也叫进来：“来，咱们祖孙三个，一起暖手。” “你累不累，要不我帮你吧，虽说不一定是我生的，但是好歹也是跟我一起来这的。” “你多大年纪的，看着不像生过小孩的，刚才在门口我可全看见了，你家里有两个孩子呢，大的那个看着都六七岁了。” “哎，这是什么地方啊，人怎么这么少，好冷啊，你能不能给我买件厚衣裳？” “闭嘴！” “……好！” 沈梨背着走了一路，肩膀早就被勒痛了，此刻听到他这么说，毫不犹豫地把竹篓轻轻的放在地上，“既然你想帮忙，那就来吧。” 赵允奇怪地看她一眼。 随后当真蹲下来，胳膊学着沈梨的样子从背带穿过，然后卡住，“你帮帮我，这个带子我弄不上。” 想着快点见到大夫，沈梨也顾不得男女有别，只好伸手帮他把带子弄在肩膀上。 “嘶，好重！”他才站起来，就差点被身后的重量带倒，还是沈梨眼疾手快扶住背篓，才没真的摔下去。 沈梨嫌弃地皱眉，看着挺高的一个男人，怎么这点力气也没有。 “要不，你还是别用背篓了，直接背着吧。” 小孩由男人背着，沈梨只要拿着空空的竹篓，瞬间轻松不少，加上心急，她走路的速度越来越快。 赵允背着孩子，勉强跟上。 两人总算是在医馆关门之前见到大夫。 “哎哟，这孩子怎么冻成这样了，真是可怜。”胡子花白的老大夫一边叹息一边探查。 一通操作下来，他锁着的眉头松开：“得亏你们发现的早，要是再晚几个时辰，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活了。” “快去隔壁药房拿药，回家煎了喝下。”大夫直接把方子递给赵允，然后还给他指着方向。 然后继续跟沈梨说着注意事项。 赵允摸着脑袋来到隔壁，一脸茫然地环顾一圈，药童都看见他手里的方子了，他却不知道递过来。 “哎，拿药嘛，方子拿过来啊。”他站在高高的柜台后面喊。 “哦，这个么，给你。”药童看他一眼，觉得这人傻乎乎的。 “一共三两银子！”他很快把药配好。 赵允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银子，没带么？” 第60章 平安喜乐，顺遂无忧 正巧沈梨走过来，听到这话，连忙拿出荷包，“小师傅，一共多少钱？” 总算来了个正常人，药童深感工作不容易，他挤出一点笑容：“一共三两银子。” 他接过银子，然后趁着沈梨拿药的功夫，悄悄把脑袋凑过去：“你丈夫看着傻傻的，要不要叫大夫看看？” 他说完，对着隔壁医馆使个眼色。 沈梨心下一跳，忙说不用。 孩子依旧让男人背着，沈梨走在前面，心里却思索着药童刚才的话，这男人看着确实傻乎乎的，难不成，真的失忆了？ 看他衣着，像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孩子的衣裳也不错，虽说长相有些不相似，但说是父子两也是说得通的。 要是没有点关系，怎么会一起出现在山楂林里。 只是，现在却不知道怎么办。她要救孩子，却不想跟男人扯上关系。 不说她自己接受不了一个陌生男子在家里住，就是沈母那里也说不过去。更何况还有那么多村民。 家里要是平白多个男人，或许明天流言蜚语就能传遍整个村子。 眼看着到了沈家村和陈家村的岔路口，沈梨问道：“你家在哪呢，你是怎么出现在山楂林的？身上有钱么，你到这就把孩子放下吧。” 她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但是他却一个也回答不了，他摇头，说了句“我不知道。” 然后把孩子放下来，眨巴着眼睛盯着沈梨看。 这…… 他的目光太过纯洁，跟小平安看她的眼神差不多。 沈梨突然觉得不好意思，让这样一个失忆后智商犹如小孩子一样的人自己在外面，真的好么？ 她一路纠结，很快就到了沈家村门口的大河。 幸好天快黑了，大家基本上都在家里感受过年的热闹气氛，外面基本上没人。 眼看着熟悉的小院就在眼前，沈梨让赵允把孩子放下来，脸上浮现客气的笑容：“多谢你送孩子回来。我就不留你吃晚饭了，你自己找地方住吧。” 她说完，抱起孩子，头也不回地朝着院门走去。 赵允看着她前行的背影，正准备抬脚跟上。 沈梨却突然回头：“对了，孩子名字你记得么，你要是不记得，我只好重新取一个了。” 男人嘴巴张了张，最后又闭上，使劲摇头。 沈梨想想也是，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怎么可能记着孩子。 她边回家边在脑中思索着名字。 赵允愣在原地，刚才还并肩走路的人，这会却不要他跟着。 他不理解。 眼看着沈梨推开院子门，他心下一跳，马上抬脚追上去。 “砰！”的一声，门被粗鲁地关上。 赵允看着自己面前不过半个手指头距离的木门，尾椎骨一麻。 差一点，差一点他的鼻子就保不住了。 他倏地瞪大眼睛，连连往后退。 沈梨到家之后，身边就围着两个小家伙，眼睛都睁得大大的，盯着她抱着的小孩瞧。 沈梨走到哪，他们就好奇地跟到哪。 前几天西边屋子收拾出来给喜乐住的，现在正好让无忧住。 嗯，就在她进门的那一刻，她想到这个名字。 “平安喜乐，顺遂无忧！” 这个小孩，暂时叫无忧。 他的脸依旧苍白冰凉，沈梨给她盖上厚厚的被子。接着直接去厨房把药罐子拿出来，开始煎药。 “哥哥，平安又多一个哥哥了吗？”小平安一脸困惑地看着谢韫。 谢韫一脸阴郁，充满敌意地看着躺在他床上的小人。 下一瞬，他猛地伸手，去拽无忧身上的被子。 小平安被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哥哥，娘亲说他病了。”不能不盖被子。 谢韫充耳不闻，拉着被子往下扯。 “嗷……” “谁那么缺德，在地上放碎瓷片啊！”院子里传来哀嚎的声音。 沈梨心道不妙，跑出来一看，男人正一瘸一拐地朝家里蹦过来。 “我脚崴到了，哎哟，不能动！” “你翻墙进来的？”大门还关得好好的，除了翻墙，沈梨想不到别的方法。 刚才还一脸痛苦的赵允顿时笑成一朵花，脸上的得意怎么都藏不住，他勾唇，“对呀对呀，我翻进来的。” “不过，地上的破瓷碗是谁放的，这不是害人吗？”他嘟着嘴，如同孩子一般。 沈梨却乐了，大声道：“活该，谁让你翻墙。” 上一秒还在笑，下一秒，她就板着脸，“你快走。最好去镇上找个地方住。” 变脸速度如此之快，赵允有些瞠目结舌。 他耍赖一样坐在地上，也不管屁股下面那一大坨鸡屎，“我不走，我谁都不认识，我就要在这里。” “不走是吧？”沈梨走到院子里，操起桂花树下的大扫帚，在空中比画几下，“不走，我可拿扫帚赶你了。” 赵允两手举过头顶，大眼睛眨呀眨地装可怜：“别嘛！” “咦！”一个成年大男人，做着这么油腻的表情，沈梨下意识地往后退几步。 “你快走，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 她看着凶神恶煞，赵允哼的一声站起来。“走就走，谁怕你。” 他一扭一扭地走到院子门边，回头使劲瞪一眼沈梨，刷的一下把门打开，走了出去。 沈梨连忙跑过去关上门。 “娘……”小平安站在堂屋门边，小声地喊。 “怎么了？” 小平安不说话，小手指着西屋。 沈梨疑惑的走进去，厚厚的棉被不知为什么跑到地上，而原本睡在床中间的无忧，此时正歪歪斜斜地躺在床沿。 大半个身子都在外面。 或许下一秒就会掉下床。 “怎么回事？”沈梨急忙走过去，把无忧放到床中间，又把地上的被子捡起来拍拍灰尘。 “娘……是哥哥！”小平安很疑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而且他刚才都拦着了，哥哥却非要把人拽下来。 要是摔下来受伤了可怎么办。 哥哥坏坏。 他撇撇嘴，小脑袋思考着要不要继续和哥哥做朋友。 沈梨火冒三丈，她知道喜乐性子阴郁，但是没想到这么过激。 她蹬蹬蹬冲到沈母房间。 谢韫正抱着沈母的火炉暖手。 “喜乐，你过来！”她站在门边，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第61章 顾辞梦到一个男人 沈梨觉得自己对孩子挺宽容的，平时的小打小闹，她都不会放在心上。 只是喜乐这次，实在有些过分。 谢韫抬头，知道事情被她知道了。但是他不后悔，磨磨蹭蹭站起来。 “怎么了，你怎么这么凶？”沈母一直呆在房间，对外面发生的事情并不知情。 此时却把喜乐搂在怀里护着。 沈梨努力控制心中的怒火，“喜乐做错了事，应该受罚！还不快过来！” 女儿教训孩子，沈母虽然心疼，但不会阻拦，她松开双手，轻轻推他的肩膀：“喜乐过去吧！” 沈梨把她带到堂屋，指着靠近厨房的角落，“你去那站着，无忧的药什么时候好，你什么时候才能坐下来。” 谢韫心中更恨，却不敢忤逆沈梨的意思，他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朝着墙壁站立。 小脸上没有任何歉意的表情。 沈梨定定地盯着他挺得笔直的脊背，半晌后，她牵着小平安去到厨房。母子两人一齐守着药罐。 “哥哥那样做是不对的，平安知道吧？” 小平安点头：“嗯，平安知道，床上的小哥哥生病了，就像平安之前病了一样，要好好的睡觉，还要喝苦苦的药，才会好。” “可是哥哥扯掉他的被子，还想把他也拉到地上，是哥哥坏。” 沈梨欣慰，她温柔地抱紧小平安，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是哥哥做得不对，所以娘才叫他罚站。我们小平安是个善良的小孩，真棒！” 小平安不好意思的挠头，钻到沈梨怀里，嘿嘿地笑着。 过了小半个时辰，药煎好了，沈梨端着药从厨房出来，喜乐还站在墙角一动不动。 倒是个有毅力的，站了这么久，一声不吭。 “知道错了么？” 谢韫背影倔强，抿着嘴不说话。 沈梨气极反笑，“行，你厉害，既然还不认错，那就继续站着吧。” “平安，我们走！” 听着身后两人离开的动静，谢韫回头，凤眼里冰凉一片。 他不允许家里出现新的小孩，不允许别人再夺走沈梨的注意。所有多余的人，他都要赶走！ 一直到晚上吃饭的时候，谢韫都一声不吭，沈梨有心无力，没想到喜乐这么固执。 但是已经罚他站了一个时辰，小小的身子开始不稳。 他打死不认错，再受罚已经没有意义，更何况沈梨渐渐消气，只剩下满腔的无奈。 “过来吃饭吧，别站着了。” 谢韫回头，看她一眼。 然后安静地在桌边坐下来，埋头吃饭。 沈梨给他夹菜，他受宠若惊地抬头。 这顿饭吃得安静。 一家子简单洗漱好，喜乐不像之前那样想睡在沈梨被窝，上床之后直接往沈母那边去了。 这个行为倒有些小孩子的性子。 沈梨笑笑，搂着小平安睡着。 “咚咚咚！”意识混沌之间，沈梨好像听见门在震动。 她惊醒，侧耳认真感受。 声音离得很近，好像是，堂屋大门。 “开门！” 锤门的声音停下，紧接着是男人大声的呼喊。 沈母也惊醒，不安地说道：“怎么了，我怎么好像听见有人在喊开门。” 沈梨烦躁地一揉头发，继续钻到被窝躺好，“娘没事，你继续睡吧。” 见里面没有人应，敲门的声音更大，嗓门也更大：“开门，快开门啊，我儿子还在里面呢！” “什么儿子，这是谁在外面，阿梨，这是怎么了？他这么吵，我睡不着。” “哎！”大半夜的被吵醒，沈梨心中窝火，屋里沈母不安心，外面嚷嚷的噪门却越来越大。 再这样下去，恐怕全村人都知道了。 她粗暴地拉开被子，套上鞋，开门走到堂屋。 赵允在院子里冻得要死，只见门从里面打开，他一喜，正准备进去，突然腿上一痛。 “嗷！”他顿时蹲下来捂住左边大腿。 “嚷嚷什么，找打是吧！大半夜的，你疯了吧！”沈梨手里的木棍像会拐弯似的，又在他右腿上打一下。 “卧槽，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暴力。哎哟，别打了，我不说话了！” 两条腿都受伤，赵允蹲着求饶。 “你让我进去吧，求你了，我好冷的！”他哭丧着脸，“我儿子还在里面呢，凭什么我这个爹不能进去……” “怎么，你想起来了？” “没有，”他大言不惭道，“虽然没想起来，但是他是跟我一块出现的，肯定是有关系的，说不定就是我儿子呢。” “你让我进屋，我保证不吵！” 他举着双手保证。 沈梨困得不行，不想再继续争论，“行，我让你去西屋住一晚上，明天你就给我走，还有，不许再搞出声音来，不然，我可不客气了。” 说到最后，沈梨板着脸威胁。 赵允此时乖巧得不行，他大半夜的翻墙，就是为了找个暖和地方睡觉，现在如愿以偿，怎么可能还会捣乱。 他一溜烟地进了西屋，熟练得好像这是他家一样。 沈梨回到沈母房间，再三确认门已经反锁上，才安心上床睡觉。 院子里公鸡对着太阳打鸣，两边屋子里的人被吵得翻个身，然后继续睡觉。 天气这么冷，沈梨也想赖床，但是一家人的生活还压在她身上呢。 她无奈起身，轻轻下床，穿好衣裳在小平安脸蛋上亲一口，对醒来的沈母说道：“娘，我去镇上了。” “去吧，雪的路滑，你多小心点。” “知道了，娘你继续睡会，还早着呢。” 沈梨扛着冰糖葫芦出门。 顾辞坐在书房的案前，回想起昨天晚上做的梦，难得地走神了。 自从梦见那个女人的第一个晚上开始，他每隔几天就会梦到一次。这个梦是如此真实，就好像，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小镇子，真的有人在这样生活。 顾辞看到她被人辱骂，看到他给烧鸡店的两个小姑娘上课，看到她聪明地跟坏人周旋，这些，明明是个活生生的人。 她基本每天早上都去卖冰糖葫芦，顾辞能清楚地看见她脸上洋溢的灿烂笑容。中午就在旁边面摊吃一碗面条，上面的卤肉又香又软烂。 他习惯每隔几个晚上就梦到她，要是连续三天还没有梦见，晚上睡觉之前，他还有些期待。 只是，昨天晚上的梦中，那个女人家里，竟然多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第62章 丞相府的女主人？ 明明是夜半时分，那个男人在院子里喊着自己的儿子还在家里。 就算是在梦中，顾辞心里却不知为何，堵得有些难受。 他努力压下心里的酸涩。 梦境继续进行，接着，女人就打开门，说了些什么，男人就进屋去了，只看他的背影，顾辞都能看出来男人很是高兴。 顾辞眼巴巴地想跟进去，好看看屋里的情况，可是一下瞬间，他就惊醒过来。 抬眼一看，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朝阳透过窗户洒在光滑的地面，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顾辞头一次觉得，这个家，好像有些冷清孤寂。 他随手从架子上拿来一本书，却怎么都看不进去。 “主子，老夫人说今日天气好，让你出来走走。”苔古敲门进来，立在案前，恭敬道。 顾辞在屋里环视一圈，放下书站起来，“行，出去走走。” 或许出去一趟，这心里就不堵地慌了。 时下正好是春节，皇帝封笔过节，朝臣们也已经放假。 顾辞带着苔古出了书房，围着湖边走走停停，微风拂过水面吹到脸上，有些凉，但是顾辞却觉得舒服。 阳光照耀下的湖面波光粼粼，顾辞吐出心口压着的气息。 女人的丈夫回来，以后，要是再梦见，恐怕就不合适了。 他有些苦涩地想着。 同时又觉得对女人来说，不是一件坏事，她丈夫回来了也好，以后她就不用那么辛苦养家，也不用那么努力干活。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梦里的人，他一个都不认识，但是因为经常在梦里见到，所以像个熟识的朋友一般。 他心中像是堵着一块大石头。 脑子里头一次出现一个念头，或许，丞相府真的需要一个女主人了？ 沈梨完全不知道京城有个美男子在为她惆怅，她卖完糖葫芦回家时，已经过了中午。 沈母带着两个孩子，正在喝粥。 却没见昨晚那人。 她带着疑惑来到西屋，推门，却发现推不动。 “娘，平安知道，”小平安跑到沈梨身边，一手高高举起。 “平安早上起来还想看看小哥哥，但是却推不开，一直到现在呢，小哥哥还在里面。”他说着，还有些委屈。 沈梨不禁扶额，他不会还在里面睡觉吧。 这都中午一点多了。 她到厨房去把无忧的药放在小炉子上煎着，然后敲门：“开门，等会无忧要喝药了。” 里面没有声音，沈梨想起男人昨晚扰人清梦，她也不客气了，敲门的声音越来越大。 半晌，里面传来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来了，别敲了，头疼。” 门刷的从里面打开，男人顶着一个鸡窝头出现在众人面前。 小平安率先哈哈大笑。 沈梨也忍不住笑起来，如银铃一般。 “你可真好意思，这都快下午了，赶紧收拾一下走人，我这可不留你。” 男人头发虽然乱七八糟，但是衣裳到穿得好好的，他嘿嘿一笑：“这个床虽然很硬，但是好暖，不怪我睡到现在。” 他说着从房间里面走出来，穿着昨天那身华服，身姿挺拔。 “哐当！” “怎么了？”耳边像是碗打翻的声音，沈母急忙问道。 沈梨等人的注意也被吸引，只见原本好好喝粥的喜乐，这会正朝着东屋跑去，桌子上是被打翻的瓷碗，红薯混合着粥，沿着桌边流淌。 沈梨还从未见过喜乐这副样子，她脚步匆匆地追上去。 才发现他把房门从里面给拴上了。 沈梨：…… 今天一个个的，都是怎么了？ “喜乐——”她敲门。 “是我，沈姨，快把门打开。” 没有一点反应，沈梨心急，但是这几天相处，已经知道喜乐的倔脾气，他要是不想打开，不管谁叫都没用。 也不知道他是受了什么刺激，但是今天唯一的变故，就是刚踏出房门的男人。 难不成，这个男人跟喜乐之前，有什么关系？ “你快出去，不然我拿扫帚了。”男人一脸人畜无害，但是喜乐明显是怕他。 眼看着他不动，沈梨拿起昨晚的木棍。 “哎，别呀，我又没做什么！” “行行行，我这就走，哎哟，你别打了。” 他踉踉跄跄地走到院门边，沈梨啪地把门锁上。 “喜乐，沈姨把人赶出去了，你现在可以出来。” 门开了，小家伙扑到沈梨腿边，两手抱着她的腰。 沈梨看着心疼，把他牵到床边坐在，声音轻柔地问：“喜乐能告诉我是怎么了么？” 谢韫趴在她怀里，听着他令人安心的心跳。 “沈姨……” “哎，在呢，沈姨在这呢。”沈梨温暖的小手抚在他的背上。 “怎么了呢？” 沈梨的温柔如春风一般，吹到谢韫心里，他渐渐放松身体，凑到沈梨耳边，“他，那个人，很像坏人。” “坏人？是喜乐之前遇到的么？” 谢韫点头。 刚才男人从房间出来的那一瞬间，他差点以为自己回到那个噩梦一般的地方。 他身体条件反射地抖起来，然后不管不顾地跑开，想离他远远的。 “那喜乐现在还觉得他是坏人么？” 谢韫点头，又摇头。 沈梨露出不解的表情。 “看着很像，但是，又不是，我也说不清楚。”他小脸皱巴巴的。 沈梨看着心都要化了，喜乐可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今天这一遭，倒是让她对小家伙以前的生活多了些了解。 她伸手在他脑袋上摸摸：“没事的，他不是那个坏人就好，你现在住在沈姨家里呢，不在之前的地方。” 谢韫点头。 人终于安慰好了，沈梨看着外面的天色，想着去把地给种了，于是把小平安叫进来，“平安，你跟哥哥在家里玩，娘去种菜。” 她扛起锄头和背篓，才想起无忧的药还没喝，于是又给孩子喂了药，才出了小院。 一路上沈梨都没有看到那个男人，她心里松一口气。 每隔一天给香客来送一次菜，现在菜地只剩下一小半，空出啦的一大片土地，沈梨在系统的建议下，买了很多种子。 “这些都是什么种子？” 透明的小人抬胸脯，【那可有的说了，你手上这些，可是来自全国各地的优质种子，让你不出青田镇，就能吃到北方的，南方的各种蔬菜……】 他小嘴巴拉巴拉说个不停，可就是没说清楚都是什么种子。 “行了，我知道很厉害，所以，你赶紧说重点吧。” 系统有些失望的点头，他还有好多相关知识没说呢。 哎，小小的人儿还叹口气。 沈梨忍不住噗嗤一声，调笑道：“你不是走的高冷路线么，现在看着，怎么跟个小话痨似的。” 系统顿时脸色一变，闭上嘴巴，摆出一副高冷勿进的模样。 然后言简意赅地说出这些种子的名字。 沈梨一个个记下来。 把种子种下去这件事倒是不难，难的是浇水。 沈梨还记得上一次种菜，是因为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才让她偷懒一回。 可是现在天气晴朗，丝毫没有要下雨的样子。 她只能提着木桶，到河边去灌水，然后一瓢一瓢浇在刚种好的地里面。 她家菜地到河边的距离不近，一路上沈梨碰到好几个村民。 双方都把对方当做空气，倒没惹出什么事情。 只是回家之后，提水的两只胳膊累得像断了一样。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她今天废了全身力气，才给一小块地方浇了水，粗略估计，也许还没有八分之一。 沈梨忍不住为明天的自己默哀。 勉强吃完晚饭，她正要关上大门，一下午没见的男人突然翻墙进来。 赵允才站起来，就发现女人正一脸怒火地看着自己，他忙摆手：“我不是故意的！” 第63章 答应我三个条件 “我这不是，没地方住么，你这床又暖和……”他越说声音越小。 个子高高的男人，可惜失忆之后跟个傻憨憨一样。 沈梨眼眸转动，突然想到什么，她勾唇一笑。 “我可以让你在这暂住几晚，但是，你要答应我几个条件。” 只要有地方住就行，赵允连连点头，“我答应。” 沈梨哭笑不得，她还什么都没说呢。 她板着脸，故意装严肃，“第一，你住的这几天，不能伤害我家的任何一个人。” “第二，你要听我的话，帮我干活。” “第三，不能给你白住，你要给钱。” “这三个条件，你都答应么？”沈梨说完暗自摇头，觉得这样似乎有些过分。 但是赵允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他在这里一个人也不认识，也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家在什么地方。 从他在山楂林看到这个女人的第一眼，他就觉得她是个好人。 不然也不会非要在这住着。 而且，跟他一起出现的那个小孩还在这里养病呢。 虽然自己不记得他的身份，但要是真的是自己的儿子，这可不能丢了。 “我都答应了，不伤害家里任何人，帮你干活，给你钱。” 他说着在腰间荷包里摸呀摸，好家伙，空空的一个铜板都没有。 赵允这才想起来，这两天他找了家最大的酒楼吃饭，好像把钱，都花光了。 女人还一本正经地守在门口，赵允找遍全身上下所有口袋，却都没有发现银钱。 他摸摸脖子上挂着的玉佩，好像只剩下这个了。 “这个给你，钱都花光了，只有这个。” 沈梨接过来，就这烛光仔细瞅瞅，是一枚玉佩，雕刻成麒麟的模样。 光线昏暗，叫她看不清玉佩的细节，只是握在手里，触感不错。 应当是个很值钱的物件。 沈梨把玉佩递回去：“算了，没钱就别给了。” 赵允却固执地躲开，“说好的给钱，给你就给你了，反正一个玉佩而已。” “好了，我现在可以睡觉去了吧。” 掏了钱，男人瞬间就挺直腰板，理直气壮地想要走进屋子。 沈梨盯着手上的玉佩，心道自己之前的猜测没有错，看他的衣着，就像个有钱人家的大少爷。 这会一出手就是手掌大小的玉佩，可见，家里当真有钱。 虽然他死活不要，沈梨只当是帮他保管几天，等过几天他要走，再还给他就是。 她想着从门边挪开，赵允大刀阔步地进去，熟练地走到西屋，关门。 好像生怕沈梨赶他出去似的。 她既然答应，沈梨也不会客气。第二天天才微微亮呢，她起床之后，就来西屋敲门。 “起床跟我去摘菜！” 里面半天没有动静，沈梨很有耐心地一遍遍敲门。 知道赵允被吵醒，受不了穿衣裳下床。 “这么早？”他还是顶着鸡窝头出现。 “是呢，今天要给香客来送菜，然后你就赶紧把水给浇了，不然菜都不能发芽。” 赵允脑子还有些懵，但是香客来这个名字又很耳熟，他问道：“是镇子上最大的那家酒楼么？” “怎么，你知道？” 赵允舔舔嘴巴，仿佛还有肉的香味，“我这两天都是在那吃饭啊，老实说，他们家菜还是很好吃的，肉不错，青菜也不错，又嫩又鲜。” “等等，你说要给香客来送菜，所以，他们家菜，全是你种出来的？”他睁大眼睛，好像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沈梨笑着点头，催促道：“是我种的，所以你赶紧过来帮忙！” 男人顿时有了兴趣，他快速回到房间把自己收拾好，再出来时，又是一副人模狗样。 两人一起到菜地，沈梨用手划了一个大大的范围，“你看，这些都是需要浇水的，然后这些，就是你昨天吃的青菜。” 她指着一小片绿油油的说道。 赵允看着超大的一片菜地，睡意全无。这么多，这得弄到什么时候。 沈梨已经开始摘菜，“别愣着呀，过来把菜搬到板车上。” “哦，来了！” 男人力气大，沈梨使出全身力气才能搬动的竹篓，他轻轻松松就举起来。 沈梨看着十分满意，这个免费的打工仔不仅不需要给工钱，还要倒给她钱。 她捂着嘴偷笑。 很快板车装满，“好了，接下来不需要你了，你知道把菜地全浇上水就行，呐，水桶我帮你一起拿过来了。” 沈梨把她放在板车上的水桶放到土地上。 自己则拉着车离开。 赵允揉揉后脑勺，却痛得一颤。 他不解，怎么过了几天，反而更痛了呢？ 那个女人自己走了，把他留在这浇水。 赵允觉得自己没那么傻，现在这么冷，不如回去继续睡。 于是他拎着两个空桶，晃悠悠地回家。 这一睡，就是睡到大中午，沈母带着小平安才把粥煮好，赵允就闻着香味醒过来。 他捏捏已经空了的肚子，下床，开门，来到厨房。 “好香啊！” 沈梨昨天晚上就把事情全都告诉了沈母，这会听见家里有男人的声音，沈母也不惊讶。 “小伙子起来了？” 第64章 赵允被找茬 “起了起了，大婶，你这是在煮什么呢，又香又甜。” 赵允一脸好奇，伸手想掀开锅盖瞧瞧，却被烫得收回手。 他顿时有些尴尬，下意识地看向一边的沈母，却发现她好像什么都没看见。 至于正在烧火的那个小屁孩，坐着还没灶台高呢，肯定看不到。 于是他也不尴尬了，长腿几步走到小桌子上坐着，等吃！ 谢韫在房间闻到熟悉的香味，知道粥已经好了，他自己套上鞋子，哒哒哒从房间出来。 在看到桌边男人的那一刻，他停下脚步。 眼睛盯着那人，似乎在仔细辨认。 不是他！ 不是那个男人，但是这样看着，真的很像。 谢韫犹豫地站在门边，思考着到底要不要过去。 赵允正坐着无聊呢，一抬头就看到门边的小孩，他朝他勾手：“过来坐啊，饭马上就好了。” 要是沈梨看到，肯定要吐槽他这个动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这个家的主人呢。 人家小喜乐明明比他早来好几天。 男人脸上带着笑意，跟记忆中的那人完全不同，谢韫还在踌躇，小平安正巧从厨房出来。 “哥哥你出来啦，奶叫你吃饭呢。” 他说着走到谢韫边上，两人手牵着手到桌旁。 赵允从没吃过这样简陋的一顿饭，除了粥和咸菜，就没有其他的了。 但是不得不说，这个粥真的好好喝。 甜丝丝的，喝完周身都暖和起来。 也是吃饭的时候，他才发现，老太太好像眼睛看不见人，怪不得刚才在厨房就有些呆呆的。 他喝完最后一口粥，想着下午要去哪里打发时间。 院子里阳光真好，桂花树几只小鸡长得壮壮的，他舔舔嘴角，有些想吃肉了。 眼看着太阳渐渐西斜，赵允从凳子上起身，伸一个大大的懒腰，拎着两个水桶来到河边。 再不干活，肯定会被骂死。 他轻松地提着装满水的木桶，来到一大片菜地，女人说了，要把土地浇得湿湿的，才算成功。 于是他直接一桶水浇上去。 水从坑里面漫出来，流得到处都是。 赵允却十分满意，这么多水，肯定可以了。 于是他又到河边打水，来来回回，走了数十趟才觉得累。 “这不是沈梨家的菜地么，那个男人是谁？” 采莲也在给地里浇水，挑得肩膀都痛了，却见一个从没见过的男人，正提水去了沈梨家的菜地。 “珍嫂子，你认识这男的么？” “我嫁到沈家村十几年了，从没见过这人，应该不是这周围的。” 珍嫂子踮起脚，想看个明白。 采莲心思一转，想着四年前沈梨的那个奸夫，难不成，是他回来了？ 看着背影，倒是个身子挺拔的，就是不知道脸是不是那小畜生一样，乌漆嘛黑。 走了好几年了，居然还能回来，那沈梨也是个有本事的。 自从那次被沈梨推到河里，病了一个多月之后，采莲就彻底恨上沈梨一家。 就等着找个机会教训教训她。 这会见他的奸夫回来，她冷笑一声，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赵允连着走了十几趟，累得气喘吁吁，也不顾地上的泥土，他直接整个人躺上去，两手交叉放在脑袋下面做枕头。 “这可真不是个好差事。”他自言自语，开始后悔那么早就答应她的要求。 最起码也要先问一下再答应呀。 哪知道这活这么累呢。 他说着说着把自己说服了，“行吧，既然答应了，就算累死，也要做完。” 等感觉没那么累了，赵允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提着水桶脚下生风。 “哟，看样子，我还会些功夫呢。” 他惊喜的说道，刚才起身，那可是下意识的动作，他都没想到自己会那样做，而且还做得挺好。 是个漂亮的鲤鱼打挺。 他低头环顾自己的身体，对此很满意。 “大家都来看啊，这就是沈梨那个小娼妇的奸夫，四年过去，他竟然又回来了。” “瞧瞧这模样，倒是挺俊的，怎么就能做出那种伤风败俗，偷鸡摸狗的事情……” “啧啧，不是说黑得像木炭么，怎么瞧着，像个小白脸？” 突然一大群人围过来，对着自己指指点点，赵允愣在原地，脑袋空空。 等等！ 他们说什么来着？ 他站着回忆一番，那群人更加靠近，一个个嘴脸丑陋，说话说得口水横飞。 “你就是沈梨那个奸夫？”采莲的丈夫沈全站在人群中间，手指头对着赵允。 赵允嫌弃地往后退几步，这个男人也不知道几天没洗澡了，身上一股子屎味，说话间露出满口黄牙，他看着差点吐出来。 “你谁啊你，怎么跟你爷爷说话呢？”他放下木桶，一脸不爽的说道。 “哟，还敢自称爷爷呢，谁不知道你之前做过的丑事啊。” “真的像个小白脸，看着弱不禁风的，也不知道沈梨看中他哪一点，啧啧，瞧着瘦瘦的样子，怕是一个拳头都能打到吧。” “乡亲们，你们说是不是呀！” 沈全扬扬手臂，好像赢了胜仗一样高兴。 “确实，看着挺弱的。”人群中另一个男人跟着附和。 采莲站在人群边上，对此情此景很是满意，要是沈梨那个小贱人也在就好了，大家伙的口水都能喷死她！ 她得意地插着腰，加入战斗：“也就沈梨那个小贱人能看中呗。” 赵允拳头捏得咯吱作响，众人看见，纷纷调侃：“哟，看这拳头，不会是想打人吧，啊？” “这我们可不怕，你要是敢动手，我们立马把你打趴下……” “唉哟……” 第65章 打架老厉害了 沈全一句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趴在了地上。 采莲瞬间大叫：“打人啦，沈梨的奸夫动手打人啊！” 沈家村的男男女女顿时气愤，再怎们样，都不能让一个外人打他们沈家村的脸。 男人们一个个撩起袖子，对着赵允挥拳。 赵允轻蔑一笑，一个横扫腿过去，就有两人摔倒在地。 “啧，就这么点本事，是怎么敢围上来的。” 众人彻底愤怒，不管不顾地冲上去。 “啊……” “痛啊……” “别打了别打了……” 一群人很快趴在地上哀嚎，就连采莲这个女人也没放过。 赵允弯起一边唇角：“还有人要上么？” 众人忍着身体的疼痛爬起来，一哄而散。 只剩下采莲夫妻两个还留在原地，男女相互搀扶，沈全是被打得最重的那个，现在痛得几乎站不起来。 他咬着后槽牙，“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给我等着！” 赵允好心情一笑，“小爷我就等着你过来！” 没有人拦在他面前，他轻哼一声，提起两个木桶，脚步愉快地走到河边。 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得意。 我真的会功夫啊！ 天哪！ 我居然一个人打倒了七八个男人，我怎么这么厉害啊啊啊！ 所以我到底是谁啊？ 难不成，是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沈梨回来，就看到那男人蹲在河边，一筹莫展的样子。 还以为他遇上什么困难，她走上前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一脸忧愁。” 赵允轻轻叹息，“哎，我的忧愁，你不懂。” 沈梨瞟他一眼。 赵允纠结地说道：“我在想，我之前是个杀敌无数的大将军呢，还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大少爷，或者，大官的亲儿子也不错啊，你说，我该选哪个呢？” 他把问题抛给沈梨，沈梨却觉得他脑子有病。 “你发愁的就是这个？” 赵允坚定地点头。 沈梨皱着眉毛，一言难尽，“那你的都浇完了吗？” 男人提着水桶一溜烟跑了，声音远远地传过来：“还没呢，这不正浇呢么？” 沈梨跟着去菜地里，放眼望去，已经有一小片地方都浇上了水。 就是比她想象的要少一点。 毕竟这可是整整一天的时间呢。但是想着浇水很累，她也不说什么，反而夸奖道：“真不错，辛苦你了。” 赵允翘着下巴，颇为自豪：“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他笑得眉飞色舞，然后献宝一般走到沈梨面前。 把下午他几下把人打趴下的事情一一告诉沈梨，接着就一脸期待地等着她表扬。 “这，你这是把全村人都得罪了啊……” 沈梨面露难色，没想到才第一天帮忙干活，他就惹出这么大的幺蛾子。 “你，你很不错，只是下次不许再这样了。”他几天之后就离开这里，沈梨却还要在这里住好久。 他到时候拍拍屁股一走了之，恐怕众人会把今日父仇恨转移到自己和沈母身上。 本来忙着赚钱就很累，要是还有村民刁难，沈梨光想着就头痛。 没有得到期待的夸奖，赵允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他小孩子一般噘着嘴，不情不愿地给菜地浇水。 沈梨看了想想，怎么会有人失忆之后，竟然智商也跟着下降，瞧着这高高的个子，性格跟个孩子差不多。 加上无忧，她有一种养了四个儿子的感觉。 天色渐晚，两人一同回到小院。 平安在西屋陪床上躺着的无忧，喜乐一个人在院子里，拿着扫帚撵鸡。 沈梨才打开门，一只公鸡嗖的一声，就从她脑门上飞过。 她身子一歪，差点摔倒。 然而院子里闹哄哄的，定睛一看，好家伙，院子里东西七倒八歪，零零散散的还有很多鸡毛。 而那些下蛋的母鸡，被喜乐扛着扫帚到处跑。 “喜乐！”沈梨控制不住地想大叫。 “这些鸡得罪你了，你这么跟人家过不去。快把扫帚放下。” 她说着，想起刚才飞出去的大公鸡。 这会也不知道吓得躲到哪里去了。 谢韫啪的一下扔掉扫帚，看一眼沈梨就往屋里去。 沈梨：…… 她不过白天一天不在家，喜乐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他的冷漠呢？他不是对谁都爱答不理么？ 这会怎么跟家里的鸡杠上了？ 家里熊孩子越来越多，沈梨头痛地走进堂屋，看不见喜乐的身影，想必又是跑到沈母那里求安慰去了。 她转身，看着跟进来的男人，“来都来了，那就把院子打扫一下吧，鸡屎什么的装起来，我明天倒在菜地，算是肥料了。” 她说完指着被喜乐丢下的扫帚，又指指墙角的簸箕。 今天她一天没在家，无忧也就一天没喝药。 她赶忙进到厨房煎药。 赵允被莫名其妙安排了任务，他内心是十分抗拒的。 这个院子，好脏好臭，他一点也不想靠近。 但是想着沈梨凶狠的样子，他咬咬牙，还是拿起扫帚，认命地开始打扫。 等沈梨再端着药出来，她特意瞅瞅院子里面，地面是已经不脏了，就是那些东西还是乱七八糟地摆着。 西屋里，无忧还在昏睡，但是嘴唇已经有了血色，不再是一片苍白。看来这几天保暖做得很好。 沈梨把他抱在床头上靠着，用勺子舀着药一下下喂过去。 小平安捂着鼻子，小脸皱成一团，仿佛是自己在喝药。 他当时不过连着喝了三天，都觉得要命，可是娘亲说这个小哥哥要喝好久，小平安看着他的眼神不免有些同情。 这么苦的药啊。 他打心底做下决定，以后一定会好好听话，好好照顾自己，绝对不生病。 “哇，这是什么？” 院子里传来男人惊喜的呼叫，小平安立马凑热闹地跑出去。 “鸡蛋，你捡到鸡蛋啦！”小平安好几天没捡到鸡蛋了，没想到居然被这个男人捡到两个。 他有些羡慕地盯着那鸡蛋瞧。 赵允看着手中圆滚滚的土褐色的东西，恍然大悟般点点头，“这是鸡蛋，就是，那个鸡下的蛋？” “对啊，鸡蛋可好吃了！” 男人一脸惊奇，小平安忍不住想跟他分享鸡蛋的美味：“鸡蛋可以做蛋羹，还可以炒着吃，还可以做成汤，”他说着吸溜吸溜口水，“哎呀，反正很好吃哦。” “那行，那我们晚上就吃鸡蛋。”男人手舞足蹈地握着鸡蛋去找沈梨。小平安在身后看得心惊。 可千万别把鸡蛋打碎了哇！ 他倒腾着小短腿追上去。 沈梨正背对着大门喂药，面前突然出现一只大手，手上躺着两个鸡蛋。 男人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他说这个很好吃，我们今晚吃这个怎么样！” 他指着跟上来的小平安。 沈梨笑着点头，“好呀，只要你会做。” 男人高兴地点头，随即反应过来有些不对劲，他瞪大双眼，“我做？我不会啊！” 第66章 有做饭的天赋 “没事，不会可以学，我教你。”沈梨笑得温婉可人。 刚才喂药的时候她就在想了，她每天要忙着赚钱，顾不了一家人的午饭。 沈母和几个孩子每天中午吃红薯粥，想必早就吃厌烦了。 正好家里有个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给无忧喂完最后一口药，她起身，“来，我现在就教你怎么做饭。” 赵允傻愣愣地跟上去。 “好，做饭第一步，先把锅刷洗干净，”两人立在灶台边上，沈梨指着大锅，“呐，就是这个，那个木桶里面有水，你用瓢舀水到这里。” 赵允呆呆站着，一时不知道从何下手。 沈梨捂嘴偷笑，因为她第一天来这里，也是这副状态，现在居然能教别人刷锅做饭了。 好神奇的体验。 她看好戏一般，“水瓢，就是这个，你先用这个舀水。” “哦，好！” 赵允从木桶里面舀水，跟着沈梨的手势倒进黑漆漆的锅里面。 “然后呢？” “用抹布沿着锅洗一下，抹布就是你手边那块布。” 赵允把布拿在手里，无助地看向沈梨，“怎么洗？” 看着好像没干过活的样子，沈梨叹息，还是要自己动手，她把抹布扯到自己手里，然后开始擦洗。 “你看清楚了。” 赵允点头，看得聚精会神。 “好，锅洗好了，就可以开始烧火，你到这里来，我教你怎么生火。”沈梨自己在小凳子上坐下，赵允看看周围只有一个小凳子，他只好蹲着。 赵允刷洗不行，烧火的悟性倒很高，沈梨不过是用语言说了一遍，他就懂了，然后成功地把火点着。 沈梨暗叹，难道男人都是天生会生火吗？ 她当时学了好几天才学会啊！ 灶里面的火越来越旺，沈梨笑着点头：“不错，很不错。” 赵允就有些得意，要是他身后有尾巴的话，此刻恐怕已经翘到天上去了。 他唇角勾起，对做饭的兴趣更大。 接下来，也不用沈梨动手了，他就要自己动手做。 沈梨就站在边上指点，下米，加水，洗菜，切菜，炒菜……然后他一个人忙不过来时，她再帮忙看一下火候。 切菜的时候，沈梨还想提醒一句，菜刀很锋利，小心不要切到手。 但是男人拿着菜刀，仿佛玩一样，很快把菜切好，还切得整整齐齐。 沈梨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 这、这么优秀的么？ 她竖起大拇指，毫不犹豫地夸赞：“不错，真有天分！” “厉害吧！”赵允挑眉。 赵允在小院吃的第一顿饭，就是他自己亲手做好的。等把菜都搬到小桌子上，他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一切画下来。 这么有纪念意义的时刻啊！ 沈母闻到饭香，牵着两个小家伙走出来。 “今天做了什么菜啊，这么香？” 小平安知道晚上吃鸡蛋，他凑到桌前，一共四盘菜，最中间的那个碗里面，是黄橙橙的鸡蛋羹。 赵允率先坐下来，控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像众人介绍：“这个，是炒豌豆尖，这是炒肉片，还有这个，鱼汤，一大盘呢。” “最中间的，就是鸡蛋啦！” “哇哦！”小平安配合地欢呼。 谢韫冷眼看一眼桌上的菜，然后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赵允。 “哥哥，快坐下吃饭了。” 小平安已经搬着小板凳坐下，伸手去拉谢韫。 两个小家伙并排坐在一方，剩下三个大人，一人一个方位。 等沈梨盛好饭出来，发现大家给她留了桌子，但是，却没有凳子！ 家里本来四口人，也就只有四个凳子，现在都被大家坐在屁股下面。 小平安也发现了，他连忙站起来：“娘，坐平安这里。” 沈梨还没说话呢，他就哒哒哒跑到厨房，把烧火时坐着的板凳搬出来。 “平安怎么那么乖呀！”沈梨心里暖暖的。 然后给小平安夹了一大块鱼肉。 小平安嘿嘿一笑，“我最喜欢娘亲了。” 沈母故意板着脸打趣，“平安光喜欢娘，就不喜欢奶奶啊，哎哟，奶奶好伤心哟。” 小平安立马着急大喊：“喜欢的，平安都喜欢。” 小脸都急红了。 一家人顿时都笑起来。 谢韫突然觉得今天没有吃饭的胃口，他放下筷子，牙齿咬在嘴唇上面。 平安真讨厌。 哼，好像谁不会让座一样。 下一次，他肯定也会给女人让座！ “哎哟哎哟，你不会轻点啊？”昏暗的屋子里，男人顶着一张猪头脸，怒骂身边正给他上药的女人。 采莲满脸哀怨，“我这不是很轻了么……” “你还敢顶嘴？”男人声音愤怒。 “没有！”采莲猛地摇头，“都怪该死的沈梨和她那个奸夫，下手这么重。” 沈全眼里闪过凶狠，他咬着后槽牙，“我要是不报复回去，我就不叫沈全！” 第67章 不听话就挨打 下午被打之后，不仅在全村人面前丢了脸面，身上更是没有一块好地方。 沈全痛得龇牙咧嘴，“我想到一个办法，肯定能让那一对奸夫淫妇身败名裂。” 采莲忙凑过去，“什么法子。” 两人一阵耳语，采莲越听越高兴，仿佛已经看到沈梨跪地求饶的样子。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完晚饭，主要是因为有赵允这个活宝，一边吃一边赞叹。 “早知道家里就能吃到这么新鲜的豌豆尖，我还花那么多钱跑那么远去吃干嘛。” “哎，你是不知道，香客来那个地方也太黑了，不过是一叠青菜，他敢卖六十个铜板。” “噗嗤！” 他说话的语气实在好笑，沈梨再也忍不住笑出声，“人家要赚钱，肯定价格就高啊，你看，这么高的价格，不也有人买么？” 她意有所指。 赵允点点头，“确实，不过好吃也是真的好吃。” “行，既然吃完了，你就把碗也给刷干净吧。”沈梨摸着吃饱的肚子站起身。 赵允歪着脑袋看她，似乎在确定有没有搞错。 “我没说错，就是你，这些菜，你可不是白吃的。” 见他不动，沈梨自己动手把碗筷都收到灶台，赵允跟在身后，越想越不对劲：“我怎么就白吃了，我给是给了银两的，那个玉佩不就是么？” 沈梨想着等他要走的时候，就把玉佩还给他，所以压根就没打算把玉佩当做银子。 她挑眉：“快来洗吧，蜡烛都要燃完了。” 赵允叹息，拿着抹布极其不熟练地开始洗。 男人在厨房洗碗，沈梨舀水给两个孩子泡脚。 “喜乐，咱们院子里的小鸡得罪你了，你今天追得那么凶？” 谢韫垂下眼帘，盯着木盆里被热水泡得有些红的脚背，低声道：“那些鸡太坏了，不听话！” “什么？”沈梨侧耳，惊讶道。“一只鸡而已，还要听话啊？” 喜乐点头，“对啊，它们在一直咬那个桂花树，我叫它们不要咬，它们非要，这不就是不听话么？” 他说着，凤眼带上狠厉，“不听话，就活该挨打，不听话的人，就应该狠狠教训，一次到位，下一次他就听话了。” 这话听着，好像有些道理，但是沈梨怎么觉得，有些残暴呢？ 她不由想到叫喜乐罚站的那件事。 “谁告诉你的这些，是我么？”她疑惑。 谢韫缓缓摇头，“不是你，”他陷入不好的回忆，声音都低落起来，“是之前养我的男人说的。” 沈梨若有所思地点头，看来，教养喜乐那个人，有些暴力，所以喜乐才会如此。 她试图跟他讲道理：“但是鸡不是人啊，听不懂你说的话。” “那就更简单了，只要多打几顿，自然就听话了。”喜乐一脸理所当然。 沈梨哑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晌，她叹气，拿来毛巾叫他自己把脚上的水擦干。 她心中隐隐不安，总觉得喜乐在的日子，家里不会太平静。 第二天沈梨的时候，又顺便把西屋的赵允叫起来。 “菜地里还有很多要烧水的，你快去浇水，不然以后家里没菜吃了。” 赵允无精打采地点头，“嗯，晓得了。” 沈梨看着他乱七八糟的头发，点点头走出家门。 才打开院子木门，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中午记得煮饭。” 赵允：“……” “赶紧走吧你！” 他烦躁地摸摸头发，转身回到床上。 大早上的，傻子才去干活啊。他搂着暖乎乎的小家伙，睡得香甜。 连着两天过去，赵允才把菜地全部浇上水。 他直着酸痛的腰，一边甩胳膊一边往家走。 两个小孩都在东边屋子听老太太说故事，赵允独自搬来板凳坐在院子里。 下午的阳光暖暖的，几只母鸡围着院子走，咯咯咯吵个不停。 赵允砸吧着嘴，想着这几天每日中午都吃得不好，他视线落在正啼叫的鸡身上。 贼笑一声，他悄悄起身，从厨房把菜刀拿出来。 对着他看上的那只黄毛小母鸡，嗖的一声菜刀飞过去，鸡连叫都来得及发出，脑袋就被削来了下来。 赵允开心一笑，连忙拿着已经咽气了的鸡走出院子。 心中那叫一个高兴啊。 在河边把鸡毛拔掉，又把内脏什么的清洗干净，他乐呵呵地往回走，经过小院时，看都没看一眼。 径直朝着后山走去。 自己动手做了个简易的架子，点火，把鸡挂在火上。 谢韫趴在沈母怀里，突然闻到一阵香味，他直起身，扭头问小平安：“哎，你闻到什么香味了吗？” 小平安缩缩鼻子，一脸茫然，“好像，没有哎！” 谢韫又趴回去。 赵允一个人吃了一只烤鸡，晚上吃饭的时候，自然吃不下去。 沈梨笑道：“你可是能吃两碗饭的，今天怎么才吃了半碗？” 赵允有一丝心慌，但是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我也不知道，就是吃不下去。” 见沈梨专心吃饭，没有再注意她，他缓缓呼出一口气。 幸好他刚才表现好，没有被沈梨看出端倪，要是叫她知道了，自己肯定又会遭殃。 黑暗中他舔舔嘴巴，哎呀，说真的，那个烧鸡，真的好好吃哦。 等大家都放下筷子，赵允自觉地去洗碗。 沈梨夸赞的点点头，看来，这人已经喜欢干活了。 不错！ 她回到房间，把门紧紧地关上，开始数今天赚的银子。 “1、2……295、296!” “296个铜板呢！”她高兴地在床上打滚，接着又坐在床上，看着一堆铜板，嘿嘿傻笑。 虽然心里有个大概的数目，但是这种数钱的感觉，真是太快乐了。 现在基本上，做的一百五十多串冰糖葫芦都会卖完，生意非常不错。但是她也注意到了，树上的山楂越来越少。 照这个速度下去，要不了一个星期，就会全部被薅光。 她得赶紧想个别的生意。 “娘，我进来了……” 小平安在外面敲门，沈梨连忙一把把铜板装起来，塞到柜子最上面。 正月初七，因为是过年，小镇上人来人往，比平时热闹很多。 沈梨早早就把冰糖葫芦卖完，饿了一上午的肚子这会连咕咕叫的力气都没有。 她到隔壁买了几个包子拿在手上，边走边吃。 无忧连着喝了好几天的药，已经醒了过来，看着比之前好很多，但是依旧虚弱。 沈梨吃完最后一口包子，正好到了医馆。 大夫又开了一大包药，说是要连着喝一个月，慢慢调养。 沈梨淡定地点头，有些肉痛地掏出一大把铜板。 这还只是三天的量，就把这几天赚的全花光了。 哎！ 在古代看病吃药可太贵了。 轻易不能生病啊！ 买好哟，她顺着街道一直走，来到李记烧鸡。 “哇，这么多人呢！” 烧鸡店门口排起了小长队，沈梨只能耐心等待。 她站在小路对面，香味不停地从窗口里钻出来，窜到沈梨鼻子里。 明明才吃过几个包子，沈梨觉得，自己又饿了。 好在等待的时间没有很长，一锅烧鸡出炉，小队很快消散。 沈梨嘴角噙着微笑走进去，看到在柜台后面忙碌的身影，“湘姐姐生意真好呀！” “哎哟，阿梨来了，快过来坐。” 李春湘招呼沈梨坐下来，又到厨房拿来一整只烧鸡，“这可是刚出炉的，阿梨趁热尝尝。” 沈梨笑得两眼弯弯，“我刚才在外面就闻到香味了，唉呀，老香了，湘姐姐，我可不客气了。” “客气啥，使劲吃。”李春湘也笑。 随后又端出来一杯热水放在沈梨手边。 沈梨感激地看她。 吃饱喝醉，沈梨想起正事：“小荷小梅在家里学得怎么样哇？” 李春湘顿时笑得更开心，满意之情溢于言表：“她们啊，可高兴了，整个过年，除了大年初一之外，可是每天都刻苦学习呢。” “这还得多谢谢阿梨，要不是你，她们哪里有这样学习的好机会。” “走亲戚，跟人家出去玩，感觉腰板都挺直了。” “对了，有个事姐姐想问一下你。”李春湘笑容有些收敛。 “湘姐姐您说。” “你也知道我们家都是女孩，我大姐嫁到成衣店，也是只生了女儿没生儿子，不过，我姐过得比我好。” “姐夫虽然有些郁闷，但对我姐和三个女儿还是很喜欢，今年一家人来拜年，看到小荷姐妹在读书，很是羡慕。” “所以拖我来问问，你愿不愿意也教教我三个外甥女。” 第68章 捉奸 沈梨惊讶的张大嘴巴，湘姐姐这一家，生女孩的基因也太强了。 李春湘见她不说话，还以为不愿意，忙说道：“阿梨放心，我那三个外甥女也是乖巧懂事的，月银方面也不会亏待了你。” “要是阿梨愿意教的话，我姐夫愿意每个月三两银子。时间跟这里一样，每隔一天教一个下午就行。” 沈梨听完，颇有些心动，但是她原本空着的那个下午，是留着种地种菜用的。 要是也用来教书的话，以后种地怎么办。 忽然，她脑子里闪过一个人！ 对呀，家里现在多了一个能干活的工具人，叫他种菜种地，不正正好么。 想到这里，她心里唯一的一点顾虑也没有了，于是点头：“多谢湘姐姐厚爱，要是姐姐不嫌弃的话，我这边是没有问题的。” 李春湘大喜，连忙道谢：“怎么会嫌弃，感激还来不及呢。” “这个好消息，等会打烊了我就去告诉我姐。” “只是，不知道，两家姐妹，能不能一起教？她们姐妹五个感情不错，说要是可以的话，想约着一起学呢。” 沈梨摇头，认真道：“这恐怕不行，小荷小梅已经学了一个多月了，三姐妹那边，应该是要从头学起。” 李春湘仔细想想，赞同地点头：“既然这样，那就只能辛苦阿梨每天多跑一趟了。” 家里生意又多了一个进项，沈梨心中高兴，从店走的时候，顺便买了两只烧鸡。 本来是只需要买一只的，但是想着男人能吃，所以多买了一只。 毕竟要人家干活，吃的方面也不能太亏待人家。 她心情甚好地提着两只烧鸡往家里走，只是，才走到村口的河边，突然一个妇人拦在面前。 沈梨抬眼，是翠婶。 当初她们在这河边，可是起过争执的。 “你拦着我干嘛？” 翠婶一脸焦急，仿佛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快别问了，你家那个小子，跑到河边玩，也不知怎么的，躺着一动不动呢” “平安？”沈梨倏地睁大眼睛。 “是的，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吧，哎哟，你快跟来吧，可别冻死了。” 翠婶说着就往河的上游跑。 沈梨楞了一下，还是选择跟上去。 不管怎么样，先看看情再说，要是真的是平安…… 心脏好像骤然停止跳动。 沈梨不管不顾地追上去。 “就在前面了，哎哟，看着可真惨，浑身湿透了……” 翠婶一边走路一边回头说着，嘴里说着焦急，脚步却不慌不忙。 沈梨看得心焦，冷声道：“能不能走快点。” “行行行，咱们走快点！” 翠婶勾起一个唇角，加快脚步。 两人经过一棵年老的大树，很快来到河的上游，面前是一大片灌木丛。 沈梨左右看看，并没有看到那里躺着平安的身影。 她皱眉，正要询问，后背突然剧痛。 不过一瞬间，她就没了意识，身子倒在地上。 沈全看着地上的女人，连连冷笑。 “你倒是狠心，下这么重的手。” 翠婶看着他手上胳膊粗的木棍。 “都是这贱人活该的。”他说完，接着又道：“今日多谢翠婶了，明日叫我家那个给你送点东西。” 翠婶看他一眼，以为他即将做坏事，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你可悠着点，别把人弄死了。” 沈全沉着脸不说话。 翠婶扭着腰离开灌木丛。 虽然穿着冬天的厚衣裳，女人躺在地上，身姿依旧曼妙。 沈全起了色心，但是一想到计划，他忍着难受把人扛起来。 “你那边怎们样了？”朝着后山走了一小段距离，沈全看到远远站着的妻子。 采莲笑的势在必得，“在这了呢。” 她用脚踢一下意识混沌的男人。 男人满意地点头，把沈梨放下来，奸笑道：“就让这对狗男女玩去吧，我们等着看好戏。” 采莲眼里闪过凶狠和轻蔑。 跟着沈全下了山。 两人下了山之后，直接到村子各家各户，每一个开门的人脸上都带着震惊，接着一脸看好戏的样子聚集起来。 “我们可是亲眼瞧见的，那对狗男女还在做着呢。” “就在村后边的山上，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敢的，大白天的，就敢做出这等丑事……” 夫妻两个说得有鼻子有眼，同行的人就更加兴奋。 嘴巴里却纷纷喊着要打死这对狗男女。 转过一道弯，沈全指着前面，“就在这里了，你们可要睁大眼睛看清楚，别给这贱人逃跑的机会。” 众人点头。 沈全先一步跳出去，嘴里大喊着，“奸夫淫妇……” “哎，人呢？” 采莲也跟上来，只是，看着空旷的平地，愣住。 “刚才明明在这啊，怎么就不见了呢？”她看向丈夫。 沈全心下慌张，却死撑着：“一定是听到我们过来的动静，所以躲起来了，我们在周围找找，一定可以找到他们的。” 看热闹的众人虽然心有疑惑，但是也跟着找起来。 冬天的后山，野草什么都枯死了，一眼望去，看到的只是光秃秃的树干，别说人了，就是一只狗在这也能被发现。 一男子沉着脸，不爽地问：“沈全，你莫不是诓我们吧，这里除了一堆灰烬，哪里有人……” “就是啊，我可是放下手里的活跟过来的，你这不是浪费大家时间么……” 没有任何发现的众人，都觉得是沈全这对夫妻在说谎，他们纷纷出言不逊。 说好的来看热闹，结果什么都没有，不是骗子是什么。 “走了走了，光秃秃的山有什么好看的。”他一挥手，率先朝着山下走去。 “就是啊……” 大家见了，也纷纷下山。 “以后你们夫妻再这样骗人，我可不相信了。” 眼看着人离去，沈全在不甘心的后面大喊，“别走了，再找找，肯定能找到的。” 众人不理。 他黑着脸，眼睛死死地瞪着地面，突然反手一个巴掌，打在采莲脸上。 “都是你没用，叫你下个药也下不成，才叫人都跑了。” “这会又被所有人看笑话，我打死你……”他说着又一巴掌甩过去。 采莲两手捂住脸，破口大骂：“你打我？我明明就给他下了药，不可能有问题。” “我知道了，是不是你买的药有问题！是不是？”她粗糙的脸扭成一团，脸上满是戾气。 “放你娘的屁，还敢顶嘴，你现在还敢顶嘴，老子抽死你！”他举着巴掌冲过去，采莲吓得马上往山下跑。 他们一群人浩浩荡荡，最后争着的声音也不小，赵允在小院里听着，一脸冷意。 第69章 顾辞的小秘密 刚歇了一会儿的火气又冒上来，他连忙往后院跑，井边放着木桶，他几下打上来一桶水，直接从头顶上浇下去。 井水没有那么冷，风却冰块一样，吹在湿透的身上，他冻得颤抖，可内里却十分火热。 他冷着脸，又在身上浇下一桶。 等他火气彻底降下去，换了身干净衣裳出来时，沈梨正好从沈母房间走出来。 “怎么回事？”后勃颈现在还痛着，但是小平安和小喜乐刚刚可都在房间里陪着她呢，见她醒过来，两个小家伙高兴得不行。 赵允把事情从头到尾梳理一遍，然后告诉沈梨。 沈梨听完之后瞪大双眼，“所以，他们绕这么一圈，就是为了造成你和我……然后他们来抓奸？” 赵允点头。 “可是，你不是说采莲给你下了软筋散和春药么？怎么看着，一点事都没有？” “而且，他们是怎么给你下药的，你不是一直在家里么？” 赵允轻哼一声，有些傲娇地扭头，“我确实中药了，当时身子也绵软的不行，但是后来自己就慢慢恢复力气了。” “至于春药，到后院多浇几桶水不就行了？”他看着沈梨，像在看傻子。 “居然是这样，那你还没说你是怎么中药的呢？”沈梨觉得头晕，她找了个板凳坐下来。 可是才刚坐下，喜乐就从院子里跑过来，小脸不高兴地鼓着，大声道：“沈姨，家里有贼！” “院子里明明是有六只鸡的，是不是？” 沈梨点头，一只公鸡，五只母鸡，确实如此。 喜乐不管不顾地拉着她走到院子里：“你看，现在只剩下三只了！” 沈梨顺着他的小手看过去，原本热闹的桂花树下，现在只趴着三只母鸡。 “鸡呢？”她看向赵允，这几天，可都是他给鸡喂食，打扫院子的。 事情终于败露，赵允赶紧离沈梨远远的，他跳到小院门边，才道：“这就是重点了，我为什么会被下毒，因为那个女的，把毒塞到了鸡肚子里。” 他说完，眨巴着大眼睛看沈梨：“我本来是在后山烤鸡来着。” 沈梨怒火止不住地上涌，“所以，家里三只鸡，都是被你一个人烤来吃了？” 赵允点头。 下一刻，他刷地跳出去，然后眼疾手快地把门关上。 沈梨扔过去的石头，砰的一声砸在木门上，接着在地上滚了几圈，停下来。 “有种你就别回来，你要是还敢回来，看我不打死你！” 说完，她看着孤零零的三只小鸡，一阵心疼。 过年她都没舍得吃的鸡啊，而且还是留着给家里几个孩子下蛋吃的。 居然被那狗东西一个人吃了。 得亏她今天还特意买了两只烧鸡回来。 哎，对了，我烧鸡呢？ 她问两个小孩。 小平安无辜摇头：“娘回来的时候，手里没有烧鸡啊！” 沈梨顿时气得吐血，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她被敲晕之后，采莲一家把烧鸡拿走了。 她觉得头更加痛了。 心中对采莲一家更加厌恶。 居然想出这种恶心的法子来针对她，她沈梨却也不是任人欺负的傻子。 今天无意中招，只能说她的防人之心太低，以后肯定会吸取教训。 今天还得多亏了那个男人，自己中药了，却能带着她完好的回来。 想到这里，沈梨心中感激，也更加确定，那男人虽然失了记忆，却是个品行端正的好人。 至于沈全一家，等这阵子忙完，她肯定会报复回去。 吃完晚饭，沈梨正要收拾桌子去洗碗。 赵允回来了，一如既往地翻墙进来。 沈梨想起惨死的三只鸡，面上更冷。心里虽然感激，但是偷吃鸡的事，却不能这么算了。 不然以后养成这个坏习惯。 “啧，你们都吃完了啊！怎么都不给我留一口！”他扫过桌子，发现每个盘子都吃得干干净净。 沈梨冷笑：“你不是都吃了三只鸡么？还吃什么饭。” 赵允讪笑：“那不是，吃肉太少嘴巴里没味道么？” “所以你就一天一只？” 赵允不说话了。 “哎呀，生气干啥，我这不是帮你报仇了么，就那对狗东西，想害我们，我可是挨家挨户找过去的。” “然后把他们一人胖揍了一顿，没有两个月，别想下床走路。” 沈梨没想到他下午出门是干这事去了。 不过，他虽然打了人，但是在沈梨这里，还是要自己报仇才行。 她刚才还想着采莲夫妻被打，会不会去报官，但是转念一想，事情可不是由他们引起的。 这次恐怕，只能吃个哑巴亏。 想到这里，她心情好了一丢丢，把碗洗了，带着两个孩子回到沈母房间。 赵允看着被啪一下关上的门，心道，这是毫不留情啊。 他摸摸饿得咕咕叫的肚子，黑暗中溜到厨房，想找点吃的，找了一圈，却一粒米饭都没看到！ 顾柠觉得她大哥这几天怪怪的，本来很温和的一个人，最近却看谁都不顺眼。 她只不过是跟闺中密友一起去逛了逛街，天黑之前没回来，就被他逮着一顿骂。 之前明明好几次都没在天黑之前回来，却什么事都没有。 顾柠委屈。 她去找祖母吐槽，祖母却也说大哥这几天很不对劲。 “哼，那大哥骂我了，祖母都不管一下嘛。”小姑娘噘着嘴，委屈巴巴的。 顾老太太在孙女脑袋上摸摸，“谁叫你玩到那么晚才回来，忘了家里的规矩了？” “可是之前，大哥也没说什么啊！”她忍不住反驳。 “之前是你大哥心情好，不跟你计较，你看，他这一郁闷，不就找你麻烦了。” “那祖母知道大哥为什么心情不好吗？” 老太太正发愁呢，闻言，老脸垮下来，“祖母要是知道，就不心烦了，你大哥那个性子，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来。” 祖母都不知道，那就没有别人知道了。 顾柠趴在祖母身上，想着好友林心蕊的大哥才二十岁，就已经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这个十三岁的小姑娘不免有些着急：“大哥什么时候才成亲啊，心蕊都当姑姑了，我想当姑姑。” 老太太伸手在孙女额头上点一下，“你可真会戳祖母的心窝子，我都为你大哥这事急死了。” 顾柠调皮地吐下舌头。 “你既然闲着没事，不如去找你大哥玩会，大过年的，他整天闷在屋子里。” 顾柠顿时一转身，“我不去，大哥昨天才骂我，我才不去找他玩。” “祖母，我想二哥了，”她撒着娇，随即想起什么，脸上带着不快，“二哥也是个坏人，他自己跑出去玩，不管我这个亲妹妹。” 老太太却笑了，“阿辞没告诉你么，顾燃明天就差不多到家了。” 小姑娘惊喜地看向老太太，眼睛里闪现着光芒：“真的啊？” “祖母还会骗你不成，你二哥写信来的，信在你大哥那呢。” “我马上就去书房找大哥！”她高兴地跳起来，一阵风似的跑了。 老太太贴身奴仆立在一旁，脸上带着笑意：“老夫人，二少爷回来，咱们府里，又能热闹起来了。” “可不么，那个皮猴终于舍得回来了。” 顾柠到了书房，连敲了几下门，然后探个脑袋进去。 “大哥，二哥的信在哪啊？” 顾辞捧着书，头也不抬，“你要信做什么？” 小丫头推门进来，“当然是看啊，不然还能干啥？” 他指指旁边的架子，“在上面，你自己找！” “找到后赶紧出去，不要吵到我！” 哼！ 我才不会吵你呢，找到之后我就走。 顾柠对他做个鬼脸。开始在架子上找起来。 架子一共五层，大哥却没说具体在哪，顾柠皱着好看的小脸，上上下下翻来翻去。 顾辞本就心烦，听到这窸窸窣窣的声音更是不行，他侧身，正要告诉她在哪。 却见顾柠手上拿着……一幅画！ 一幅……画！ 他腾的站起身，语气严厉：“顾柠，你给我放回去！” 顾柠确实被这画上的内容惊讶到了，她张大嘴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半晌才道：“大哥，你居然，居然……” 第70章 顾辞威胁人 一句话还没说完，她手上的画卷已经被气急败坏的男人抽走。 顾辞从架子中间把信抽出来，扔到妹妹怀里，接着把她推出门。 想想又觉得不妥，刷地把门拉开，冷声道：“这件事不许告诉任何人，不然……” 他威胁的眼神看向顾柠。 顾柠马上闭上眼睛，使劲摇头：“大哥放心，小妹什么都没看到。” 顾辞点点头，这才让她赶紧走。 关上门，顾辞回到架子旁，抽出那幅画，仔细端详。 身形淡定，耳朵却悄然红了。 顾柠期待了一晚上，等到了第二天，她早早地起来，梳妆打扮。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做什么大事。 实际上，她只是想着顾燃回来，可以跟着出去玩。 二哥的信上都写了，要回来跟家人一起过元宵节。想到这里，顾柠就有些生气。 二哥居然过年都不回来，明明知道祖母和母亲有多想他。 她在心里给顾燃贴上个不孝子孙的标签。 小半个时辰后，门房欢喜来禀告，说二公子回来了。 顾柠马上从秋千上跳下来。 等她到了厅堂，就见二哥顾燃正在跟祖母见礼。 老太太叫他起来，然后拉到跟前，从上到下自己检查了个遍，“不错不错，除了脸黑了些，看着倒是挺精神的。” 顾燃又跟爹爹和娘亲见礼。 顾氏虽然每天笑呵呵的，实际上每个晚上，都会担心在外面的二儿子。 这会人终于回来，她忍不住抹抹眼泪。 “是儿子不孝，叫娘担心了。”顾燃跪在地上。 “哎，起来吧，回来就好。” 顾爹在儿子肩头拍拍，发现又结实了不少，他赞赏地点点头。 顾燃就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 “哥哥！” 眼看着大家打完招呼，顾柠走上前，盯着二哥瞅个不停。 “妹妹长高了不少！”顾燃用手比画比画，“之前才到哥哥胸口，这会已经快到哥哥下巴了。” 顾柠抬起下巴，骄傲道：“那是！我在家可是有好好吃饭的。” “你大哥在书房看书呢，也不知道你这会回来了，你快去书房给你大哥请个安。”等他们兄妹两人说了会话，老太太说道。 顾柠凑过去，小声道：“大哥最近心情不好，二哥，自己多小心哦。” 顾燃冲妹妹勾唇，“放心吧！” 一家人乐呵呵的，顾柠的心思却飘到昨天在书房看到的那幅画。 一个人守着一个这么大的秘密，她真的好激动，好想大声告诉所有人。 但是想到大哥顾辞的死亡凝视，她缩缩脖子，到底是忍住了。 顾氏瞧见，还以为女儿冷，忙道：“冷就回去加衣裳，可别冻着。” 顾柠连忙摇头，“娘，我不冷！” 端亲王府，赵明珠也回到家里。 只是父亲和哥哥都不在，只有娘亲和已经嫁人的姐姐在屋子里等着。 母女两人亲亲热热地说了会话，赵明珠享受着家里的温暖，只是，这温暖还没半个时辰呢，就见母亲端亲王妃的脸色就落下来。 “你还知道回来？” 见母亲要教训不听话的小妹，赵心悠连忙端起茶杯假装喝茶。 气氛瞬间变冷，赵明珠觉察到，连忙抱着娘亲的手臂撒娇：“娘，女儿知错了，这不是回来了么？” “呵，我看你是玩得心都野了，过年都不回来。”赵氏伸手在女儿背上结结实实地捶了几下。 赵明珠自知理亏，低下脑袋不说话，只敢偷偷抬眼去看母亲的神色。 “好看！给我老实站好！” “哦！” 赵氏见到女儿，本来是很快乐的，但是一想到她不归家，气就不打一处来。 这会见女儿低眉顺眼不说话，她不知为何，心中更加生气。 “怎么哑巴了？” 赵明珠：“娘不让我说话，女儿哪敢开口啊。” 赵氏气结，板着脸，“我现在让你说了，你就把这大半年所经之处，都做了些什么，老老实实说出来。” “这地说道什么时候啊……”赵明珠傻眼。 赵氏看着小女儿冷笑，“不急，反正你接下来也别想出去了，就一直呆在家里面，时间多着呢。” “说吧，现在就开始。” 母亲生气的样子实在有些恐怖，赵心悠即便是已经嫁人生子，但是在母亲面前，还是有先前的阴影在。 她有点想夫君了，但是小妹接下来要说故事，她又很想听。 只能缩着身子，捧着茶杯，降低存在感。 生怕战火烧到自己身上。 赵明珠就从半年前从家里出发后开始说起，卧房里顿时只有少女清丽的嗓音。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赵明珠嘴巴都说干了，可是娘亲连口水都不给她喝。 她眼巴巴看向姐姐。 赵心悠接到妹妹的视线，见母亲正闭上眼假寐，悄悄倒上一杯水，放在妹妹面前。 赵明珠投来感激的一笑，正要端起杯子喝一口。 “怎么不接着讲了？” 王妃赵氏的声音陡然出现，明珠吓了一跳，水杯没拿稳，直接洒在八仙桌面上。 她手忙脚乱地擦水，衣裳袖子全都湿了。 赵氏一睁眼，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她顿时火大，“谁让你喝水了，啊？” “就算是喝水，也没见谁能喝成你这样，多大的人了，还能撒一桌子，你外甥都比你强些。” “赶紧的去换身衣裳过来，别到时候生病，操心的还是我。” 赵明珠连忙跑了出去。 哎呀妈呀，娘可太凶了。 既然从卧房里出来了，她也就不着急回去，慢悠悠地往自己房间走。 小丫头们见到自己主子回来，一个个高兴得不行。 赵明珠又拉着她们说了会话，才想着换身舒适的衣裳。 她伸手把放衣裳的柜门拉开，哦哟，塞得满满当当的。 不过叠得倒是整整齐齐，一点也不乱。 丫鬟们叽叽喳喳开口：“这些都是夫人给郡主准备的。” “就算郡主不在家，依旧是每个月送来呢。” “还特意吩咐奴婢们，要小心打扫郡主闺房，就怕哪天郡主突然回来了。” 赵明珠心中温暖，杏眼里满是笑意：“不错不错，本郡主不在这段时间，你们辛苦了，每个人都奖三个月银。” “谢郡主赏！” 小丫鬟们一个个神色激动，赵明珠招手：“赶紧来给我换衣裳，去晚了，娘又该说我了。” 一瞬间四五个小姑娘围上来。 等赵明珠换一身新衣裳回到母亲院里时，发现院子里多了好几个人。 她走过去，发现是爹爹的两个小妾。 “给郡主请安！”林氏和邓氏给赵明珠行礼。 “嗯，起来吧！”赵明珠高冷地摆摆手，神态跟在母亲房里时，截然相反。 等她们起身的功夫，她直接进到母亲房里，“娘，她们怎么来了？” 第71章 荷包被偷 赵氏透过窗户看见院子里两个人，面无表情道：“她们听说你回来了，自然要过来给你行礼。” 赵明珠哦了一声，知道娘亲不喜欢爹爹的两个小妾，她连忙转移话题，继续说着外面的所见所闻。 天色渐黑，端亲王赵堂今日在宫里呆了一天，好不容易抽空回到家中。 看到乖巧站在妻子身边的女儿。 他动动嘴唇，想说的话到底还是没说。 只换了身衣裳，就赶忙又回到宫里。 赵明珠看得一头雾水，问娘亲，娘亲却什么也不说。 姐姐下午的时候就回夫家去了，这会就只有赵明珠和母亲在家。 天渐渐黑了，赵明珠想着几人的约定，抱着母亲的手臂撒娇：“娘，女儿今晚能不能出去看花灯啊。” “今天元宵节哎。” 赵夫人沉着脸，语气严厉：“上午才回来，这就又要出去，赵明珠，我看你还要找打！” “可是，可是女儿都跟顾燃约好了啊，还有卫临风和苏云际，我们说好了晚上一起去长安街看花灯的。” “娘，你就让我去嘛，好不好，我保证以后都乖乖呆在家里，不出去玩了。” 她小手做出发誓的样子，看着母亲的眼神带着撒娇和哀求。 赵氏想着王爷的安排，若是今晚让她出去玩一会，换来以后的安生，倒也不是不行。 于是她故作严肃，“你自己说的，以后都乖乖待在家，不跟顾燃那个混小子乱跑？” 赵明珠顿时哑然，但为了能顺利出去，她点头，“嗯。” 见母亲同意，她高兴地跳起来，连忙跑回自己房间，叫丫鬟给她换身好看的衣裙。 丞相府里，顾柠刚换好衣裳，想着等会跟二哥一起去街上玩。 只是，她等啊等，等啊等，都没等到二哥来叫她。 叫来门房一问，才知道天还没全黑的时候，二哥就出去了。 顾柠扯下头上的发叉，用力地摔在地上。 接着提起裙摆，蹬蹬蹬回到房间。 气鼓鼓地喝了一壶水，才慢慢接受二哥已经出去的事实。 身上是她近来最喜欢的红色长裙，她想着外面的热闹，顿时站起来。 没人陪就没人陪，大不了一个人看花灯。 她连丫鬟也没带，就自己出了府。 正月十五，元宵之夜。 长安城迎来一年最热闹的时候。 每家每户都挂了花灯，大街上更是琳琅满目。出来看灯的人摩肩接踵，到处欢声一片。 万灯皆明，长安城亮如白昼。 各种小摊小贩摆在道路两旁，引得行人驻足。 顾燃早早地就等在泰安楼下，这里有全京城最大的花灯，也是他们几个约定见面的地方。 人群熙熙攘攘，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香粉的味道。 他许久没见过这样人多的场面，下意识地想往后退。 “顾燃！” 耳边突现熟悉的声音，顾燃侧身，只见一个淡桃红色的少女穿过人山人海，向他走来。 灯火阑珊，她如星光一般耀眼。 顾燃勾唇，抬脚向她走去。 “哎，怎么只有你在，临风和云际呢？” 赵明珠看看周围，好像并没有看到那个两个熟悉的身影。 “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吧，我在这里等了许久，也没见他们。” “是嘛？那我们再接着等会。” 顾燃点头，双手靠在背后，心脏却不知怎么回事，越跳越快。 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他对上女孩明亮的双眼，突然不好意思地瞥过脑袋，指着边上一个卖小食的摊子，“咳，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他说完，快步离开。 赵明珠看着他的背影，脑子里自动跳出来落荒而逃这几个字。 她歪着脑袋，觉得今晚的顾燃好奇怪。 顾燃很快拿着什么东西回来，赵明珠接过来一看，两个油纸包里，装的是是酪樱桃和乌梅。 “你不是喜欢吃这些酸酸甜甜的玩意儿，好久没吃京城的了，尝尝，”他说完，又咳嗽一声。 赵明珠抬眼看他：“你风寒了？” 顾燃：…… “我没有，就，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居然记得自己喜欢的口味，赵明珠心里甜丝丝的，吃一口乌梅，整个人都精神了。 这也，太酸了！ 她酸得睁不开眼睛，突然想到他们路过一个偏远小镇时，吃到的多种口味的冰糖葫芦。 那个当真是好吃。 以至于她现在还印象深刻，要是还能再吃到就好了。 两人并肩等了一会，却依旧没见两人过来。 赵明珠一包酪樱桃都吃完了，前面热热闹闹的样子，她羡慕地看着，半晌后，说道：“要不，咱们自己逛逛吧，他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来呢。” “这么好的光景，不能浪费了。” 两人结伴赏景…… 顾燃脸突然觉得脸像火烧一样，他佯装淡定地点头，“好啊！” 泰安楼上，临窗的一个包间里，苏云际和卫临风终于等到顾燃两人并肩行走。 “哎呀，想他两凑在一起可真不容易啊！”苏云际咂舌。 “希望别枉费咱俩一番心思。”卫临风道。 两人对视，忽然都笑起来。 卫临风喝着小酒，伸头从窗户往下看，街上人山人海，顾燃两人要想不被冲散，只能紧紧挨着走。 不过，要是他们两个，牵着手走，那就更棒了。 卫临风突然觉得自己很有当媒婆的潜质。 眼看着他俩消失在人群中，他伸手搭在苏云际肩头，“他俩一边好去了，哥哥我带你去吃顿好的。” “呸，你是谁哥哥呢，手给我放下来！” “我比你大，自然是你哥哥！” 兄弟俩有说有笑下楼。 大家都是成双成对，只有顾柠，一个人随着人群行走。 她鼓着脸，心中对二哥的不辞而别还有气。 就算是大街上热闹非凡，她心情却十分低落。 她想回家，但是一想到回家之后更无聊，还不如在这街上走走呢。 万千灯火，只在这一晚点亮。 她抬头看着墨色的天空，月亮如圆盘一样挂在头顶，不过，到底是比不上这灯笼明亮。 她走走停停，路过一家饭馆，想着因为等二哥还没有吃晚饭，她走进去。 下面的大堂已经坐满了人，她直接往楼上雅间里走。 小二迎上来，顾柠点了满满一大桌菜。 哼，不带她一起玩，她自己一个人也要吃得开心。 想到这里，她又点了一壶酒。 要是平时，她是不敢喝酒的，不然大哥非得骂死了，更何况还是一个人在外面。 可是顾柠心中有气，就有些不管不顾。 小二很快把菜张罗过来，顾柠吃一口肉，喝一口酒，再听着楼下和街上的欢呼声，觉得这样好像也不错。 只是，等她吃饱喝足，想要走人时，却发现不对劲。 “我荷包呢？明明挂在这啊！” 第72章 好汉饶命 她起身，在腰间找个不停，可是除了压褶的玉佩，并没有什么荷包。 顾柠陡然睁大双眼，在脑中思索着。 她确实带了银子出来，只是，现在却全都不见了。 小二见她找来找去，却一个铜板的都没找出来。 脸上露出鄙夷。 看着衣衫华丽，像个大小姐，却是个吃霸王餐的。 顾柠红着脸却道：“我银子丢了，要是信得过我，我明天派人送来。” “要是信不过，你现在跟我去丞相府拿也行！” “丞相府？”小二看她。 顾柠点头。 “您是丞相的妹妹？” 顾柠再次点头。 小二顿时不着急了，脸上带笑：“既然是丞相府的人，咱们岂会信不过，我们可是每天早上都能看到丞相大人骑马去上朝呢。” “丞相大人是好官，他府上的人，我们自然信得过。” “小姐既然没带银子，我们明天让人去拿就行。” 顾柠第一次知道他大哥的名头在长安街的居民面前这么好使，“可以，你们明天去拿也行，那我，这就走了？” “客官好走！” 小二给她引路。 顾柠出了酒楼，脸上却晕乎乎的，她看着门口挂着的灯笼，却发现灯笼一直闪个不停。 她看着头晕，走过去把灯笼固定在手心里。 嗯？ 怎么还动呢？ 她不是抱住了么？ 顾柠盯着灯笼瞧，越看越诡异，最后像是烫手一样，赶紧把灯笼放开，溜得远远的。 夜风吹在脸上，她觉得舒服得不行，脸上火热热的，好想要点凉凉的东西冰一下。 她走啊走，终于走到河边。 平时光秃秃的柳树，这会也全部都挂上了灯笼，只是，每一个灯笼都在晃啊晃，晃啊晃。 顾柠觉得脑子越来越晕乎，突然胃里一阵翻腾，她哇的一下吐出来。 “呕……” “啊！什么鬼！” 正好一个绿衣女子经过，被这突然的呕吐吓了一跳。 她低头，发现自己裙摆上被溅得脏兮兮的。 “你找死啊！” 她猛地一推面前的红衣女子，顾柠本就晕乎乎，这一推，她就直接倒在了地上。 “碰瓷啊，一推就倒，这可是我新做的裙子，”绿衣女子面容扭曲，“喂，起来，别装死，快赔钱！” 看着人在地上躺着不动，她用脚踢在顾柠小腿上。 “起来！” 顾柠浑身难受，这会又是吐出一大口。 “咦，恶心死了！” 绿衣女子捂住口鼻，嫌弃地往后退几步。 她的好友伸手拉她：“不过是个醉鬼，何必跟她一般见识，前面那么热闹，快去看看。” “合着被弄脏衣裳的不是你呗！”绿衣女子没好气道。 她甩甩袖子，看着地上没有反应的顾柠，“敢在这里躺着，你怕是不要命了。” 她突然想到些什么，奸笑一下，带着怒气扭着腰离开。 两人才刚走，黑暗处就钻出来两个灰色的身影。 他们走到顾柠身边，扒开她的头发，漂亮的脸蛋一览无余。 “哟，还是个大美人呢，哥们今天捡到宝了。” 矮胖的男人肥头大耳，脸上是淫荡的笑容。 另一个男子推他，“别光说话，快把人带到偏僻的地方去，这里人多。” 他一边说一边瞪着想要多管闲事的人们。 恶狠狠的眼神，让百姓们害怕，纷纷低着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走走走！”他扛起少女，转身想要离开。 后心却突然一痛，他整个人朝前直直地扑下去。 “哎哟！”他痛呼。 跟他一起的胖子觉察到不对劲，一扭头，就看两个华衣男子盯着自己。 腰间都配着宝剑。 他大叫不妙，拔腿就想跑。 却被苏云际一脚踢进河里。 肥厚的身子在冰凉的河水里打滚，路人见了，纷纷叫好。 活该，他们可都看见了，这货不是个好人。 少女趴在卫临风的手臂上，满身的酒气扑鼻而来。 顾柠趴着难受，干呕几声，想吐吐不出来。 卫临风只好让他平躺着放在地上。 这才把人放下，之前被打趴的哆嗦着站起来。 卫临风站在他面前，低头看他：“怎么，想跑？” 他顿时又跪下去，大声求饶：“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再也不敢了。” “竟做些坏事的东西！”他一脚踢在他左肩上。 这一脚用的力气可不小，又是靠近胸口的位置，男人瞬间痛得打滚。 “哎，这不是，顾燃的小妹么？”苏云际看着少女的脸，有些惊讶的说道。 卫临风回头，少女的脸在灯光下看得清清楚楚。 小脸红扑扑的，眉头却紧紧皱成一团，想必十分难受。 “她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本来以为是路见不平，这一看才知道，竟然是救了好友的妹妹。 今天这事要是让顾燃知道，他不得气死。 卫临风上前把人抱起来，“行了，咱们今天逛不了了，得赶紧把人送到丞相府去。” 大齐皇宫，大殿上正在举行宴会。 今晚过后，所有来京城的贺年的藩王和京外大臣，都会陆续回到各自的封地。 顾辞作为丞相，这样重要的场合自然是脱不开身。 不停有人来敬酒，平时滴酒不沾的丞相大人此刻喝红了脸。 他觉察到自己有些醉意，只是强撑着不能倒下。 宴会一直到午夜才渐渐消停。 顾辞想回家赶紧睡觉，却被皇帝赵昱请到皇宫最高的阁楼——摘星楼。 京城所有景象，皆被收入眼底。 夜晚风风徐徐吹到人身上，顾辞稍微清醒一点，“皇上可是内心有所感触？” 赵昱凭栏站立，双手杵在栏杆上，眼前是万家灯火，“是啊，这夜晚看着一片美好，实际上，黑暗之处，有不少我们看不见的阴私。” “就如朕的朝堂一样，看着风平浪静，但是内里，却被深深的腐蚀，阿辞，赵允党羽什么时候能除干净，朕什么时候才能稍稍安心。” “皇上何必着急，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件做，赵允此次元气大伤，短时间之内，想必是不能折腾。” “咱们要做的，就是趁他重伤，赶紧把人找到。” 皇帝低头，“算算日子，洪门帮那帮人，应该已经剿灭，朕的大将军，应该也要回来了。” 君臣二人又说了会话，子时的钟声响起。 赵昱道：“今日太晚了，想必也也困得不行，你回府去吧，明日早上还要上大朝呢。” 顾辞早就困了，闻言赶紧骑马回家。 第二日早早的就要起来，没睡好觉的顾辞脸色黑如锅底。 苔古知道主子心情不好，小心地伺候着，生怕波及自己。 好在年已经过完，等今天大臣们离开京城，主子的作息就能恢复如常。 只是，朝才上到一半，就有太监来报，说齐孝王赵尚延在京城二十里的地方，被大队黑衣人袭击。 齐孝王中了毒箭，生死不明。 第73章 应该是你爹吧 朝堂上的人都震惊了，赵昱一边让人赶紧去城外看看情况，一边抓紧处理刚才说的事情。 两刻钟后，早朝结束。 齐孝王已经转移到丞相府。 放眼所有朝中大臣，只有丞相府绝对安全，地位又匹配。 “皇叔怎么样了，太医怎么说？”皇帝赵昱急匆匆进了丞相府客房。 齐孝王的幼子赵恪守在床前，满脸担忧，见皇帝过来，脸上却没有好脸色。 太医赶紧请安，惶恐说道：“箭上带有剧毒，王爷伤口又在左肩上，恐怕是，凶多吉少……” “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把皇叔治好，一定要！”赵昱脸上带着急色。 太医跪了一地，脑袋垂下，“臣等必然竭尽全力……” 赵恪目光怀疑地看着皇帝：“父皇在京城门口受伤，于情于理，皇上都应该查清是谁下的毒手，给我们一个交代！” 赵昱走过去，一手搭在堂弟的肩上，认真道：“你放心，朕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离了客房，赵昱跟着顾辞来到丞相府的书房。 “阿辞，你觉得，是谁做的？” 顾辞神态肃然，“刺杀目标明确，那么多出京的大臣都没事，唯有齐孝王中了毒箭，幕后黑手熟知亲王仪仗。” “这个地点也选得好，当着皇上的面，刺杀西北亲王。明晃晃地打皇家的脸面。” “再者，亲王一死，西北恐怕要乱。齐孝王镇守西北几十年，势力早已经盘根错节。” “西北一乱，朕的朝堂，恐怕也要动荡。”赵昱接着顾辞的话说下去。 “亲王之死，对谁的利益最大？”顾辞问。 “赵允！” 赵昱愤怒又心痛，他一掌拍在案上，“没想到，赵允竟然如此心狠手辣，亲皇叔也不放过。” “朕必定不会放过他！”年轻的帝王怒发冲冠。 接下来几日，丞相府太医来来往往，就没有安静的日子。 当天晚上，齐孝王剧毒发作，差点一命呜呼。 太医们又是扎针，又是灌药，直到天微微发亮，情况才慢慢稳定，还吊着一口气在。 只是，毒一日不解，大家就一日不能安心。 太医治病救人或许还行，只是却对这剧毒束手无策。 赵昱心急如焚，广发皇帖，寻找解毒神医。 家里有一个可以做饭的劳动力，沈梨顿时放松不少。 今天生意很好，上午就基本上卖光了。 她回到家时，不过中午十二点多。 赵允正兢兢业业地做午饭。 “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见她回来，赵允有些诧异。 沈梨开心地笑笑，“卖完了就回来了啊，正好赶上家里吃午饭。” 赵允面色不喜的看着沈梨，淡淡道：“不，我并没有做你吃的。” “那你现在加点米进去不就行了？”沈梨刚才可看见了，她走到厨房的时候，他才刚把米倒进锅里。 现在不过两分钟。 男人倔强摇头，“时机不行！” 沈梨：…… 加点米而已，还要什么时机。她瞪他：“你这不会是记仇呢吧，不就是昨天晚上没给你留饭么。” “至于记到现在！” 赵允垂眸瞅她。 然后不情不愿地加半碗米到锅里。 沈梨顿时就开心了，也不在厨房呆着了，去到西屋看躺在床上的无忧。 或许是这几天吃药比较有规律，无忧的脸色越来越红润，马上就要跟喜乐差不多了。 至于为什么不说跟平安差不多，是因为平安黑得像个卤蛋，两人压根就不能放在一起比较。 她盯着无忧的小脸，发现他右眼眼角居然有一颗泪痣。 听人家说有泪痣的人，会比较爱哭。 难不成，无忧是个小哭包？ 小孩全身都在被窝里，只有脸蛋漏在外面，圆乎乎的，像是刚剥了皮的水煮蛋。 沈梨看着，有些心痒。 她把手捂暖了，悄悄伸过去，在光滑的小脸蛋上，一捏。 哇，手感真好！ 她又捏一下。 明明是件很小的事情，沈梨却像做了什么大事一般，偷笑起来。 她伸手，想再捏一下，只是，小孩的睫毛突然抖啊抖，沈梨跟着心一颤。 下一瞬，他睁眼了！ 哎呀妈呀！ 这还是孩子第一次醒过来吧！ 喝了这么久的药，总算有点作用。 她笑呵呵地凑上去，想把人抱起来靠坐着。 小孩却忽的把脑袋埋进被窝。 动作有些利索，看来，身体确实好多了。 “没事，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等会就吃饭了，你要不要先起来穿好衣裳？” 怕吓着小孩，沈梨故意把声音放温柔。 谢韫正好进来，听到这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的声音，顿时不高兴了。 她还从没没有这样跟自己说过话！ 他本来还想叫她去吃饭，现在什么想法都没有。 谢韫转身，自己回到堂屋。 沈梨背对着门，不知道有人来过，“要不要先出来，你爹正在做饭呢？” 小男孩把头伸出来，震惊问道：“我爹？” “应该……是你爹吧。”沈梨有些底气不足。 第74章 我要爹爹 他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自己，沈梨在里面看到的只有好奇，没有害怕。 “你出去看一下就知道了。” 她说完，小孩乖乖由着她套上衣裳。 这些衣裳都是小平安的，两人看着差不多大，再加上之前他一直躺在床上。 沈梨也就忘了给他准备衣裳。 “你知道自己几岁了么？”给孩子套上鞋子，沈梨问道。 “我四岁啦！” 小孩子看着胆子很大，一点也不怕人。 “那你叫什么名字？” “爹爹说了，不能随便告诉别人我的身份！”他鼓着小脸。 沈梨哭笑不得，“行行行，那你就不说，我还是叫你无忧好了。” “无忧，谁啊？” “你呀，你生病的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喊你无忧。” “可是，我自己有名字啊！”他张开手臂，焦急地说道。 “但是你又不说自己叫什么。”沈梨故意逗他。 男孩顿时纠结起来。 片刻后，他耷拉着脸，“好吧，你叫我无忧吧。” 这是还记着他爹爹的话呢。 沈梨赞赏地看他，才四岁，也不知道他爹娘是怎么教的，把孩子教得这么好。 “娘，吃饭了！”小平安跑进来，看到地上跟他差不多高的小孩，惊喜道：“小哥哥醒了呀！” “对呀，平安可以跟无忧哥哥玩哦。”沈梨笑道。 然后领着两个孩子到堂屋，木桌上已经摆了几个碟子。 她睁大眼睛，用夸张的语气道：“哇，你做了这么多菜呢，看着很好吃的样子！” 赵允在厨房里盛饭，听到夸奖，他神采飞扬，“那是，我做的饭，肯定好吃。” 沈梨竖起大拇指，“不错，看来，你很有做饭的天赋，以后家里我一日三餐，就交给你了！” 男人被夸得飘飘然，他兴奋地点头，“没问题！” “我保证叫这几个小的吃得白白胖胖的！” 他说着端着两碗饭走出来，看到桌边多一个小孩，他道：“哎，无忧醒了啊？” “是的，刚醒！” 沈梨几个字才说完，无忧就像一阵风似的，拔腿跑到院子里。 嗬！ 这真的是在床上躺了很多天，身体虚弱的无忧嘛？ 他跑到院子里还不停，还想抬手把院子的门打开。 沈梨见状赶紧追上去。 “怎么了这是，怎么突然往外跑，刚才不还好着呢吗？” “就是啊，怎么看到我就跑了！”赵允也追上来。 只是，看着他靠近，无忧表现得更加激烈。 “我要出去，我要回家，快放我回家！” 沈梨和赵允对视一眼，一个眼睛里在说：什么情况？ 一个摇头，不知道啊！ 无忧还在那锤门，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孩子是抢来的。所以才急切地想要逃走回家。 “我要回家，我的爹爹……” 沈梨当然不能打开门，他叫赵允走远点，然后指着他问无忧：“这个不是你爹么？” 刚才还没哭的无忧瞬间哭了，看着还委屈得不行：“他才不是我爹，他是坏人！” “我的爹爹，呜呜呜……” 沈梨脸色难看，“这孩子，不会真的是你拐来的吧？” “卧槽，你别乱说！”赵允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 “我都不记得了，我怎么知道怎么来的，真的是，但是你可别乱冤枉人，说不定，他是被坏人拐走，被我给救了呢。” “无忧都说了你是坏人了！” 赵允：……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问我！” 沈梨狐疑地盯着他瞧，女人眼睛里满是不信任，赵允更是气急败坏。“我们认识的时间可是比他长，你相信他不相信我是吧？” “小孩子才不会说谎，更何况他才四岁。”沈梨认真道，“别说了，我现在知道你是坏人了！” 赵允：…… 他说啥了他！ 眼看着无忧嗓子都要哭哑，沈梨看不下去，只能上前去哄。 赵允不爽地看一眼无忧，转身回到堂屋。 小屁孩不吃就算了，他自己吃。 等他吃了一碗饭，正要去添第二碗时，沈梨牵着小屁孩进来了。 “哟，这就哄好了？”他阴阳怪气。 沈梨白他一眼，让无忧坐下。 “我好不容易才哄好的，你要是把人又给闹翻了，我可不管了。” 赵允贱兮兮地凑过来，“你怎么哄的，教教我呗！” 沈梨淡定吃饭，“不教，自己悟去！” 吃晚饭，赵允洗碗。 沈梨和三个小家伙在院子里晒太阳，说是聊天，实际上是想套出关于无忧更多的信息。 “你记得你家在哪么？” 无忧摇摇头：“不知道。” “你爹叫什么？” 摇头！ 沈梨不死心：“那你娘呢？” 小孩还是摇头。 “那你家里人多么？这总记得吧！” 无忧略思考下，点头。 沈梨想晕倒。 合着她问了这么半天，什么都没问出来。 唯一的一次点头，还是家里人很多。 她知道这么点消息，有什么用。 “我问你，是希望帮你找到家人，好送你回去见你爹和娘，所以你不要害怕，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她一脸真挚地看着小孩。 “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算知道，爹爹也不让我说。”无忧也是一脸真诚。 沈梨：人已卒…… 行了，看来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她放弃地站起来，也不管这几个小家伙。 见赵允洗好碗出来，她道：“洗完了，正好跟我一起去把剩下的种子给种了。” 刚出来，也想晒会太阳，喝会茶的赵允：嗯？？？ 第75章 一个自称大爷的男人 自从前几天答应李春湘，说也教她姐姐家的三个小孩。 沈梨就又重新温习了一下课程。 镇上的学堂已经开始上课了，沈梨准备得差不多之后，来到湘姐姐说的那个成衣铺子。 到了之后，才发现就是过年给沈母买衣裳的那一家。 说是成衣铺子，其实卖得更多的是布料，成衣只有墙上挂着的一点点。 毕竟这里是乡下，大家都自己扯布做衣裳。 许是年前大家都买过裁了新布回家，所以这会铺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您就是二妹说的夫子吧，快请进来！” 沈梨说明来意，老板娘马上把人迎到后面屋子。 她长着跟湘姐姐五六分相似的脸庞，沈梨看着很是亲切。 “常听二妹提起您，说您教书不错，您能来教我们家三个姑娘，真是感谢。” 沈梨忙道不客气。 “孩子们现在在哪里呢？可以先试一下课。” “就在后面呢，这个院子是我夫家的，前面是铺子，后面就是一家人住的地方。” 李春花一边走一边介绍。 “我家三个孩子，最大的已经十四岁了，最小的不过六岁，不知道，是要一起教呢，还是另有安排？” 这个年龄差距属实有些大。 沈梨暂时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只能等先见到人，看一下她们的情况再回答。 “就是这里了。”李春花撩开厚重的门帘。 “小金，小银，小玉，快来给见过你们夫子！” 沈梨在屋里环视一圈，之前最大的孩子正在绣花，其余两个小的都围在姐姐身边看。 听见娘亲的声音，大地赶紧放下手中的针线，领着妹妹走过来。 她有些怯生生的，声音也小：“夫子……” 两个小的就更怕生了，缩在姐姐后面，小鹿一样的眼睛看着沈梨。 沈梨连忙露出最为和善的微笑。 李春花面露难色：“我这几个孩子，胆子比较小，也不知道沈妹妹……” “没关系的，胆子小，可以慢慢练大，春花姐别担心。” 沈梨轻声说道，然后伸手在大姑娘肩上拍了拍，然后歪着脑袋问两个小姑娘：“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上课了嘛？” 最小的那个明显地往后一缩，但是却被她的大姐姐拉住了，她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能呆呆地点头，声若蚊蝇：“好……” 李春花顿时松一大口气。 小玉虽然有些害怕，但是没有哭，可见，对夫子的态度还是不错的。 她看着沈梨带着笑意的侧脸。心更加安定，二妹介绍过来的，肯定不会出错。 第一次给春花姐姐家的三个孩子上课，沈梨觉得效果还是挺好的。 孩子们虽然有些拘谨，但是却学的很认真。 只是，她觉得有些奇怪，春花姐姐一家很明显是宠爱几个孩子的，为什么孩子反倒这么胆小。 湘姐姐家的小荷小梅看着都比他们勇敢很多。 她带着疑惑往家里走。 教书的事情已经确定下来，以后也是每隔一天教一次。 沈梨到家里时，发现家里安安静静。 “小平安？喜乐？无忧？” “哎，孩子们都去哪了？”她在各个房间都找了下，发现没找到人。 沈母拄着拐杖走出来，“都玩去了，跟大爷一起。” 啥大爷，她咋不知道家里还有大爷呢？ 沈梨一脸疑惑，歪头问道：“大爷是谁？” “不就是住在咱家的那个小伙子么，我今天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叫大爷。” 沈梨顿时哭笑不得。 “娘，他这是哄骗您呢，哪有人叫大爷的，这分明是想从口头上占些便宜。” “害，他就是这么跟娘说的，娘也纳闷呢，怎么还有人姓大。” “娘别管他，你都能做他娘了，还管他叫打大爷，他哪来那么大脸呢。”简直是臭不要脸。 “那娘知道他们去哪玩了么？” 沈母想了想，道：“应该是去了菜地吧，听到大爷说起什么种子，泥巴什么的。” 好家伙！ 这是把几个孩子都带去干活去了。 沈梨有些好奇，正好她也没事，于是扶着沈母去屋子里坐下，“娘先坐会，我去看看就回来。” 她踏上去往西边菜地的小道，还没到呢，远远地就听见嘻嘻哈哈的欢笑声。 她循声望过去，只见“大爷”身子斜斜的躺在地上，嘴巴里好像含着什么东西。 一手高高的举起来，指挥几个小家伙干活。 喜乐生疏的扛着比他还高的锄头，一下一下的在地上挖土。 无忧站在距离喜乐几步远的身边，见机往坑里扔种子。 而最小的平安，跟在两个哥哥后面，等坑里有种子了，他用小手捧来泥土，把种子盖起来…… 分工倒是挺明确的，只是沈梨看着来气。 孩子们都在干活，身上脏兮兮的。他却跟大爷一样似的享受。 她轻悄悄走过去，才发现那狗男人嘴巴里衔着一根稻草。 沈梨看了几眼，捡起鸡蛋大小的土块，毫不留情的瞄准男人的肚子。 用力一抛，土块在空中留下一个完美的抛物线。 “嗷，草，哪个狗东西敢袭击本大爷！” 土块成功到达目标点。 沈梨展颜一笑。 只是，男人嗷叫一声，就捂着肚子，在地上滚来滚去。 平安最先发现娘亲的到来，他飞快起身，朝沈梨扑过来。 “娘，你回来啦！” 他抱着沈梨的大腿，圆溜溜的眼睛里，绽放着光彩。 很快喜乐和无忧也跑过来，喜乐个子高，他直接抱住沈梨的腰身。 总算不是阴郁的小脸，而是红扑扑的，神采奕奕的脸蛋。 两个小家伙好像几个月没见到沈梨一眼，又是搂，又是抱。 很快沈梨腰部一下的衣裳就没有一块干净地方，全是泥。 “咦，你们这……”她刚想说一句脏兮兮的。 却见三个孩子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 沈梨想骂人的话憋在喉咙，瞬间转了话头，夸奖道：“你们都会种地了，真棒呢！” 实际上，她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这么脏的衣裳，她明天得洗到什么时候啊。 她扭头，瞪那个还捂着肚子的罪魁祸首。 “行了啊，不就是打了一下你的肚子么，有那么痛么？” 只是，她看清楚赵允猪肝色的脸时，属实有些惊讶，有些紧张道：“怎么痛成这样，不会打出来什么病吧？” 赵允忍痛抬头，对着被三个孩子包围的沈梨，语气严厉，声音却颤抖：“沈梨，以后我要是生不出儿子，我……你可跑不了！” 第76章 你这个恶女 嗯…… 这就有些尴尬了。 沈梨也没想到土块跑偏了，落在不该落的地方。 她慌忙转过身不再看男人，招呼一旁呆呆站着的无忧：“你感觉身体怎么样，难受么？” 因为干活，小家伙整个脸都热红了。 他原地蹦了几下：“一点都没事，我身体好着呢！” 看着生龙活虎的，哪里有一点事身体虚弱的样子。 沈梨想起大夫说的，再来晚一会，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的话，觉得事情很神奇。 明明病的快死了，说好要在床上好生休养一个月，这才喝了几天药，就基本上大好了。 沈梨有些不解，只是孩子身体好了，她心里自然高兴。 “好了，天都快黑了，咱们回家吃饭去吧。” 无忧顿时开心的大叫：“好啊好啊，我真的饿了。” 他说完一个人走在最前面，沈梨跟平安喜乐走在中间，刚才享受的大爷慢吞吞跟在最后。 一边走还时不时嚎几声。 不知道的，还以为沈梨把他怎么了。 沈梨听得心烦，马上又快经过人家家门口，她回头瞪他：“别叫了，再叫，晚上没饭吃。” 赵允瞬间闭嘴。 只是几瞬之后，他不在嚎叫，他改成小声嘀咕。 “恶女你这就是……” “你这也太不像话了，这么欺负本大爷。” “要不是本大爷现在身无分文，大爷早就一走了之了。” “哎，什么叫虎落平阳被犬欺啊，这就是啊……” 隔着几步，什么都能听到的沈梨：…… 到家中后，赵允就去找沈母告状，说沈梨打他，他现在身体很痛，什么活都干不了。 沈梨冷眼瞧他，一个大男人，为了不做饭，撒娇撒泼，也是够够的。 “行行行，不就是不想做饭么，当我看不出来你那点心思。” “得了，你自个一边玩去吧，今晚叫孩子们尝尝我的手艺。” 沈梨把他赶到院子里，然后自己呆在厨房忙活。 赵允无事一身轻，他美滋滋的坐在院子里的板凳上。 想忽悠几个小东西给他捶捶背，捏捏腿。 哪知道，一回头，发现身后一个人都没有，全跑到厨房陪沈梨去了。 他满脑子疑惑，嗯？？？ 下午不是还玩的好好地，亲亲热热，怎么一回家，个个都不理人呢？ 而此刻沈梨的厨房，因为多了几个小萝卜头，有些拥挤，但是却很热闹。 家里挣钱之后，蜡烛也不短缺，若是天黑做饭，都是点两根蜡烛。 灶台两边个摆一根。 这样就不怕看不清锅里的菜，导致菜烧焦了。 喜乐三人站在灶台边上，把锅团团围住。 “哇，菜就是这样做出来啊！” 无忧瞪大双眼，似乎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人做饭。 “是啊，就是这样做出来啊，娘做饭可好吃了。”小平安一脸骄傲。 喜乐赞同的点头。 沈梨有些不好意思，她的厨艺，她是知道的，并没有多好。 只是这两个小家伙捧场罢了。 沈梨一个人忙上忙下，费了些时间才把饭给做好，三菜一汤。 “平安，去叫奶奶吃饭了。” “好！”小平安奶声奶气。 赵允早就闻到了香味，这会不用人请，自己就提着板凳回到堂屋。 “哟，今晚伙食不错啊！” 他放下板凳，大手大脚坐在桌子一方。 沈梨这才想起，家里要添置些凳子。 她才端着饭碗出来，喜乐就连忙起身，生怕又被小平安抢了机会。 只是他不说话，有些羞赧的看着沈梨。 沈梨还以为他有什么需要，轻声问道：“喜乐怎么了？” 喜乐更不好意思了，他把脑袋转向一边，看着灰扑扑的墙壁，声如蚊吟：“给你坐。” 他声音实在太小，沈梨看到他嘴巴小幅度的动了动，却没听清。 她歪头：“什么？” 赵允就坐在喜乐边上，他听清楚了，自顾夹菜，头也不抬的大声说道：“他说叫你过来坐呢，倒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 他这话一出，喜乐的脸瞬间爆红。 越发不自在。 哇，这孩子没白养活，越来越孝顺了。 “多谢喜乐了，”沈梨开心的笑道，“不过，你把凳子给我坐着了，你怎么办呀？” 喜乐红着脸不去看她，也不说话。 “哥哥跟平安坐！” 小平安把屁股往凳子边上挪挪，本来就不大的板凳，他让出一半，然后伸长手臂，拉拉喜乐的小手。 “哥哥坐！” 这是什么人间小温情。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是亲兄弟呢，如此有爱。 沈梨很高兴，一人给夹了一块鸭肉。 吃饭的时候和睦融融，到了晚上睡觉时，沈梨就头大了。 无忧死活不肯睡到西屋，说要离坏人远远地。 此刻他抱着衣裳站在沈梨门口，一脸认真的哭着：“他是坏人，我想爹爹和娘亲，我想哥哥姐姐，呜呜呜，我想回家。” “你下午不还和人家玩的很快乐么？”沈梨皱着眉头，很是不解。 “哇……我不跟坏人睡在一起……” 无忧什么都听不进去，一个劲的大哭。 赵允站在西屋门口捂着嘴偷笑，沈梨一个眼刀飞过去。 “所以这孩子，你是从哪里偷来的？” 赵允两手一摊，眼神无辜道：“我真的不记得了。” 沈梨：…… 小平安和小喜乐躺在床上，都伸着脑袋看向门口。 沈梨没办法，只能蹲下来，温声细语：“你暂时是回不了家了，要不，你跟着平安一起住怎么样？” 无忧哭得直打嗝，小手扒着门框想了一会儿，点头：“……嗯，可以。” 原本双人床铺，变成后面的三个人，四个人，现在，居然要睡五个人。 虽然三个都是小孩子。 沈梨不免有些担心晚上的睡眠质量。 眼看着无忧上了床，跟平安玩成一团，嘻嘻哈哈，丝毫没有睡觉的意思。 她故意板着脸，语气凶凶：“睡觉了不许说话，谁要是说话，我就把谁赶到那边去睡。” 她指着西边屋子。 三个小家伙嘴角抿着，连连摇头。 世界终于安静下来，沈梨吹灭蜡烛，搂着小平安睡着。 青田镇一片寂静，远在京城的顾辞却睡不着。 他算了算，自己已经十六个晚上没有梦见那个女人了。 自从上次梦到一个男人进了她的家门，她就再也没有入梦来。 顾辞翻来覆去。 可惜，他没看清楚那个男人的面容，只看到一个背影，而且还是天黑的时候看到。 不知道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子。 苔古在外间听到响动，轻轻敲门，“主子睡不着，可要熏香？” 顾辞心情不好，捏着被子不说话，半晌后，他道：“不用。你睡觉去吧，不用守夜了。” 听着苔古离开的脚步声，顾辞微微吐出一口浊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是个从未见过的人，却能引得他心绪不稳。 明日还要上早朝，顾辞闭上眼，强迫自己睡觉。 只是，越强迫自己，脑子里女人的面容却越清楚，他咒骂一声。 利索的下床，披上一件外套。 轻手轻脚来到书房。 明明是自己府里，此刻他却像做贼一样。 找到被他藏在柜子最上面的那幅画，这才好受一点。 夜风从门口刮进来，顾辞穿得单薄，有些冷了。 他握紧手里的画，转身想回到卧房。 一扭头，门口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个灰扑扑的身影。 他吓了一跳：“谁？” 第77章 有人做春梦了 “主子，是我！” 苔古自知吓到他家大人，连忙跪下来请罪，“奴才见书房的门开了，以为没关上，所以过来看看，没想到主子竟在这。” “主子睡不着，可是来找本书看？”苔古知道丞相大人喜欢看书。 顾辞有些心虚：“正是，这里没你的事了，你下去吧。” 苔古颔首，正要走，顾辞又道：“对了，你去把我房间的灯都点上，另外，今天晚上的事，不许告诉任何人！” 苔古愣住，今晚的事？ 今晚发生什么事了么？ 他朝着卧房走去，却忍不住好奇回头，就见他们谪仙一般的丞相大人，正一脸深情地凝视手中画卷。 苔古身子一抖，莫名打个冷战。 他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看到！ 卧房里亮如白昼，顾辞回来，没见到苔古那小子，他微微勾唇，自己把门反锁上。 然后端坐在踏上，认真地盯着画上的人物。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看什么人生哲理。 看了不知道多久，他眼睛都酸了，脑袋也困了。 心情也变得好了一点。 他叹息，想着应该能睡个好觉了，于是他把灯都吹灭。 盖好被子，等着睡着。 经过这一折腾，已经到了午夜，早就过了顾辞平时睡觉的时间。 他很快就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顾辞觉得自己好像身处在火炉之中，浑身发烫。 挣扎着醒过来，一摸，发现脸上身上全是汗水。 喉咙干涸，好像几天没喝水一样。 他喉结滚动，下床给自己倒了杯凉茶，只是一杯下肚，并没有什么用。 顾辞拧眉，又连续喝了好几杯才好受一点。 旖旎的画面在脑中挥之不去，他做贼心虚地回到床上。 人生中第一次做春梦，天哪！ 丞相大人脸色爆红，嘴巴紧紧抿着。 他觉得自己很不要脸，明明都不认识人家女孩子，竟然在梦里面对她做那种事情。 而且人家夫君都回来了。 他越想越生气，不明白自己一个正直有三观的人，是怎么变得这么无耻的。 他强迫清除脑海里的画面，然后心里一直默念道德经。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也不知道念了多少遍，顾辞心情慢慢平复，渐渐又睡着。 早上卯时初，他准时骑着马出现在长安街道上。 大人去上朝了，苔古照例进来收拾被褥。 他像往常一样想把床铺好，一撩被子，却发现被子下面包裹着一团皱巴巴的东西。 他诧异地看过来，接着自言自语道：“竟是亵裤，只是主子昨夜才换的，怎么早上又换了一身。” 不过，既然主子换了，那就要拿去洗，苔古把裤子捡起来。 却倏地瞪大了双眼。 这这这！ 这是真的么？ 他们老和尚一样的主子，竟然…… 咳咳！ 苔古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他盯着月白色裤子中央那一团有些湿乎乎的东西。 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天呀，可喜可贺，他的主子，长大了！ 苔古整个心都要飞到天上去，恨不得昭告全天下。 他捧着那间极为珍贵的亵裤，决定不给专门浣衣的下人洗了，他要亲自给主子洗裤子！ 苔古乐滋滋地把床整理好，抱着裤子去到自己房间。 拿来一个全新的木桶，装好水，哼哧哼哧洗起来。 洗好后，他把衣裳挂在院子最明显的地方，让裤子迎风飘扬。 就如苔古此刻的心情，自由奔放。 顾辞对着一切都不知道，他兢兢业业在政事堂处理事务。 全然不知被自己贴身小厮摆了一道。 沈家村，沈梨顶着黑眼眶起床。 她昨晚想的果然没错，床上孩子多了，真的睡不好觉。 她烦躁地揉揉头发，穿好衣裳，看着正睡得香甜的三个小屁孩。 欲哭无泪。 鬼知道她昨天晚上醒了多少次。 不是被踹醒，就是被一拳打醒。 怎么会有睡觉这么不老实的小孩，在梦里面练武术不成。 她瞅着无忧白里透红的脸蛋。 心上涌出有股气。 沈母同样也醒了，但是她昨晚睡得很好，虽然床上多了一个小孩，但是她觉得挺暖的。 觉察到闺女心情不好，她关心地问道：“阿梨怎么了，一大早起来感觉一肚子气？” 沈梨困得要死，她一脸忧愁：“娘，我昨晚被弄醒好多次，肯定是无忧。” “本来只有平安和喜乐两个孩子时，我睡眠质量都是很好的，就昨晚多了一个无忧。” “娘嘞，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练武，拳打脚踢的，每一次都招呼在我身上。” 沈梨说着充满怨念，“难道娘没有任何感觉么？” 沈母诧异摇头：“没有啊，娘昨晚什么都没感受到，还觉得多个人挺暖和的。” 她年纪大了，冬天经常手脚冰凉，现在多了几个像火炉一样的孩子，连带着她都暖和起来。 “你是不是做噩梦了？”沈母问道。 第78章 生来就是贱种 沈梨把脸皱成一个包子，双手在上面揉搓：“不可能，我昨晚明明是醒了好几次，没做梦。” “哎，不行，今天晚上开始要想个办法，一天就很难受了，要是每天来这么一遭，我迟早得英年早亡。” “呸呸呸。说什么胡话呢。”沈母被闺女英年早已几个字气到。 “老天在上，各路神仙，我家闺女乱说的，你们可千万别当真，孩子乱说话呢。” 老人家双手合十，认真的祈求上天。 沈梨自知说错了话，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 “娘，我干活去了。” 说着就赶紧溜出家门。 沈母还想教训闺女几句，见她跑了，只能收回心思。 感受着被窝的温暖，她心情十分不错，无忧这孩子睡觉明明就很乖嘛。 哪里不老实了。 后上的山楂基本上没有了，沈梨今天没想着去摆摊。 她溜达着来到菜地。 当时跟香客来签的合同上是说要送到一月三十号。 现在还剩十三天。 她围着自己菜地走了一圈，内心估摸着剩下的这些菜应该能撑到那时候。 至于前些日子新种的菜籽，有的已经长出了蚂蚁大小的小芽，有的还没有动静。 她蹲下来用手摸摸泥土，有些干了。 系统说要多浇水种子才能发芽更快，沈梨思忖着还得叫工具人多浇水才行。 不用摆摊，上午只要把衣裳洗一下。 昨天家里三个孩子在田地里转一圈，回去个个身上满是泥土。 光是洗澡就用掉好多水。 沈梨看着脏兮兮的衣裳有些头大。 这么冷的天，洗这么多，她怕不是会冻死。 她想着，到西屋门口，敲门。 “起来干活了，不干活，中午就没饭吃！” 赵允不爽的打开门，一脸阴郁。 “干啥活，这大上午的，家里哪里还有活干。” 沈梨指指堂屋摆着的两个木盆。 “跟我去河边洗衣裳去，我教你怎么洗，以后你自己一个人就能上手了。” 赵允脑袋都大了，他不可置信的问道：“洗衣裳？我一个大老爷们，你让我去洗衣裳？” “你不知道洗衣裳都是女人该做的吗？” “我不干，其他的活还好说，洗衣裳这事，我打死不干。” 赵允气死了，他双手抱胸，拒绝的很是坚定。 沈梨本来是不生气的，但是他这话，火气瞬间涌上来 “谁跟你说洗衣裳天生就是女人该做的，说的好像你们男人不穿衣裳一样。” “此外，我们沈家可不养闲人。三个孩子也就算了，你一个大男人，好手好脚的，还意思光吃不干活？” “要么，你就自己去镇上找份活干，也就不用在我这干活了。” 赵允义愤填膺，鼻孔都气的圆圆的：“我虽然失忆了，但是我不傻，洗衣裳分明就是女人该做的事。” “我一个大男人，你叫我去河边洗衣裳，你叫我面子往哪放。” 沈梨不想跟他争论，也知道他作为古代人，而自己作为现代人，思想会有些不一样。 不过，听他说话，好像有什么漏洞，她敏锐地抓住，“所以，你是怕丢面子啊。可是，这个村子里的人，你一个都不认识啊，谁会嘲笑你。” “更何况，就算他们嘲笑，也不敢当面笑话你。毕竟，你拳头硬。” “你要是实在要面子的话，其实，家里后院也是可以洗的。” 沈梨微微一笑，“井里的水比河水还要暖和一点。” “请吧！”她站在堂屋门口，指向后院的方向。 赵允咬牙瞪她，沈梨面不改色。 半晌后，赵允败下阵来，端起装有脏衣裳的木盒，蹬蹬蹬往后园走。 脚下力气十分大，似乎想把地面踩穿。 沈梨轻笑一声。 抱着自己和沈母的衣裳去到河边。 她自己的衣裳，还是自己洗。 赵允最多也就洗洗自己和三个小孩子的。 怕下午赶不上上课，中午的午饭就吃得很早，十一点多就吃完了。 赵允自觉去洗碗，沈梨拿着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课程，准备出门。 喜乐一看她要走，就连忙跟上来。 “你在家里跟两个弟弟玩不好么，走那么远的路，多累？” 喜乐不说话，只巴巴地看着沈梨。 “或者，你们出去玩也行，不过不能跑远了，最多在家周围。” “昨天不是在外面玩得很愉快么？而我，干完活就回来了。” 喜乐扣手，片刻后点头。 沈梨摸摸他头顶的黑发，“喜乐真乖！” 他总算放弃跟着去镇上的念头，沈梨有些顿时觉得轻松不少，看来，小孩子还是喜欢跟小孩子玩，她一说可以去院子外面玩，喜乐马上就答应了。 实际上，喜乐却不是因为如此，他只是知道，有小平安在家里，沈梨不管走到哪里，最终都会回来。 因为小平安是她的儿子。 他扭头，有些羡慕的看着在桂花树下的小平安，接着，抬脚向他走了过去。 三个小家伙在院子里看着她出去，沈梨就像要去远方打工的大人，内心有些不舍。 她在门口挥挥手，踏上去往镇子的小路。 年节过去，镇上恢复以往的平静。 又因为是中午，街上基本上没什么人。 李记烧鸡门口，却围了一圈人。 就像是，有人在闹事。 沈梨连忙走过去，一个头发灰白，衣着不错的老太太，正指着李春湘大骂。 而她身后，是成衣铺的夫妻俩。 男人试图把老太太拉走，女人则挡在烧鸡店门口，不让她触碰到自家二妹。 “娘，娘你别说了，咱们回家吧。” “你个天杀的，带着我儿子给那三个赔钱货念书，你怎么不去死啊！” “女孩生来就是贱种，更何况还是三个。” “你起来，你个不会生儿子的贱人，我当初瞎了眼才会让你嫁到我们冯家。” “害得我们冯家无后啊，你起来，我今天非得骂死她不可。” 老太太说着，还想冲上去打人。 李春湘站在烧鸡店门口，冷眼瞧着这一切。 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听着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是这李二娘子给闺女找了夫子，还介绍给自己姐姐。 听说昨天夫子才去上了一次课，被老太太知道后，马上就打骂起来。 昨天在家里把儿子儿媳骂了一顿，今天又跑到李记烧鸡来闹腾。 老太太虽然个子矮小，但是日常吃食不错，身子却壮实，此刻又是发疯状态。 他儿子废了一番力气才拦住。 老太太打不到人，就只能破口大骂。 沈梨在边上看了一会，知道是因为自己，正想走进去说话。 站在门口的李春湘却先一步看到她。 对着沈梨摇摇头，李春湘挺直腰板，“冯老太太，我看你是我大姐的婆母，所以不想跟你计较。” “你一个老人家，本来享享清福就行了，非要管这些事情。给闺女找夫子怎么了，闺女就不是人了？” “你自己也是女人，居然说得出女人都是贱种这样的话。” “你放屁，我们冯家的事，哪轮得到你插嘴，要不是你，我家哪来这么多麻烦事。” “都是你这个死妮子！才叫我儿浪费那么多钱去给几个贱种念书。” 她一口一个贱种，沈梨怒火中烧。 她再也忍不住，走过去站在李春湘身边，轻轻握一下她的手掌。 对着下首发疯的老婆子，声音带着怒气：“我就是给小金她们上课的夫子。” 第79章 养了个不孝儿子 “好啊，是你，刚才还躲着不出来，怎么现在敢出来了！” “我告诉你，我冯家不需要什么夫子，你赶紧给我滚蛋。” 接着，她鄙夷地看着沈梨，语气不善道：“你一个女的，哪里来的本事敢教书，莫不是打着教书的幌子，做着骗钱和勾引男人的勾当吧。” “毕竟你这等穷鬼，要是谤上有钱人家的老爷，做个小妾，那不就山鸡变凤凰么……” 冯老太还以为夫子是个中年男子，没想到竟然是个女的，还是个脸皮子不错的女人。 顶着一张白脸，不知道要怎么勾引人呢。 自己儿子憨厚老实，要是被这狐狸精勾了去，还不得把家产败光。 “你个狐狸精，别想靠近我儿子一步！”冯老太说着，把儿子拉到身后站着，看沈梨的眼神仿佛毒蛇。 “这不是街东头卖冰糖葫芦的那个小娘子么，竟然还是冯家铺子的夫子，竟有教书的本事。” 人群中有人认出沈梨的身份，一时间，大家叽叽喳喳，议论不停。 沈梨皮笑肉不笑：“自己龌龊的人，才会看什么都龌龊，老太太这一把年纪了，竟如此昏了头。” “骂自己的亲孙女是贱种，乡亲们都听听，哪有做祖母的这样说孩子。” 她把话头转移到冯氏身上。 瞬间人群就沸腾起来。 纷纷指责冯氏。 他们乡下虽然看中女孩，却也不会这样狠毒地骂自己孩子。 这个冯氏，怎么那么恶毒。 他们声音不小，冯氏全听见了，她情绪更加激烈，黑着脸，恶狠狠地盯着沈梨。 “我老太婆今天把话放在这了，以后你要是再敢去我家，我打断你的腿！” “还有你，”她说完死死看着儿媳，“别再搞什么幺蛾子，不然叫我儿子休了你。” 她犹如凶神恶煞，李春花就像被刀扎了心窝，眼泪瞬间滑下来，拦着冯氏的力气也变小。 冯奇石见妻子伤心流泪，母亲却依旧不依不饶，他怒火中烧，也不低声细语了，直接用蛮力攒紧冯氏的手臂。 想把他带出人群。 冯氏只觉得手臂一阵剧痛，她惊愕的扭头，儿子却像看仇人一样看自己。 她马上另一只手拍着大腿，扯着嗓子嚎叫：“天杀的啊，我怎么这么命苦啊，找了个不生男娃的儿儿媳，现在还要带着儿子气我。” “老天爷哦，把这几个贱人都收了吧，留下三个赔钱货，这是要我老婆子的命啊……” 她哭得声泪俱下，眼神却依旧是恶狠狠的在沈梨等人面前划过。 倚老卖老。 沈梨厌恶的皱起眉头，到了这里之后她发现，这世上真的是什么人都有。 她直言道：“就没见过你这么没脑子的人。” “我教的是小金三姐妹，而不是你，给我发工钱的也不是你，你既然都不喜欢她们，有什么资格来管她们姐妹的事情。” “呵，你越是不想要我教，我还非要把她们教的好好地，气死你。” “你，你……”冯老太被气的一口气气不上来，缓了一会，她扭曲着脸大骂：“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 “我冯家才不会让你进门。” 沈梨微微一笑：“只要小金姐妹还想学，他爹和娘又允许，我就会一直教下去，本来好好的三个女孩，应该是活泼可爱的年纪，现在被你弄得胆小怯懦。” “原先我还不明白，爹疼母爱的，孩子怎么会那么怯生生的，没想到原因出在你这。” “要不是你这个做祖母的看不起孩子，整天骂她们，她们也不会如此。” “乡亲们家里都是有儿有女的，来评评理，可曾见过如此歹毒的祖母。” 众人顿时议论起来，对着冯家指指点点。 冯奇石心中愤怒，但是她知道沈梨说的是对的，这个女人很聪明，不一会就猜到小金她们怯懦的原因。 他喜爱这三个孩子，却也心痛她们现在的性子。 这一切都是因为老母亲，母亲专横又蛮不讲理，他有多少道理都说不出来。 眼看着老太太气的脸色发红，憋着一口气想到骂人。 冯奇石脸色更加难看，也不管冯母痛不痛，直接加大力气。 “娘还嫌我们现在不够丢人么？” “哎哟哎哟，痛死老娘了，放手，你给我放手！”冯氏剧烈反抗。 “你现在敢对你老子娘动手了，孩他爹啊，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养了个不孝儿子……” 她心中更恨，另一只没被束缚的手高高扬起，使出全身打在儿媳脸上。 舍不得打儿子，这个贱货儿媳，她确实毫不在意。 李春花脸色瞬间雪白，被打的那边脸却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 这一巴掌下去，在场的几个人都怒了。 李春湘第一个冲出去，蛮横的扯着冯氏头发，眼神喷火：“敢打我姐，我打死这个死老太婆！” 第80章 不和离，要休妻 冯奇石心中有怒，但是又不能看着娘被小姨子这样殴打。 他连忙伸手去拦。 李春湘不管不顾，谁来了打谁。 发起疯来，冯奇石不仅人没救出来，自己还挨了好几下。 “痛，痛啊，小贱人，快给我松手。”冯氏头皮都快被扯下来，她痛得发抖。 李春湘听了手下更加用力，另一只手在老太身上捶打，“小贱人叫谁呢？” 冯氏哀嚎的声音更大。 沈梨在一旁看着，忍不住为湘姐姐鼓掌，认识几个月，她才知道湘姐姐战斗力惊人。 压根就不需要她动手帮忙。 见李春花被刚才那一巴掌打得流血，脸高高地肿着。 她连忙进了烧鸡店后院，从水缸里弄来巴掌大的冰块。 “花姐姐先敷一下吧。” 李春花颤抖着手接过，眼泪却止不住地留下来，划过嘴角的伤口，又咸又痛。 突然不远处跑来一对老年人，后面跟着五个小女孩。 看到脸颊受伤的大女儿，李父脸色难看，大声问道：“谁打的？” 身后小金三姐妹看到娘亲这样，眼睛瞬间红起来，跑过去抱着李春花的腰身。 母女四人顿时哭成一团。 “爹，就是这个死老太婆。”李春湘一边打人一边抽空回答。 李父怒火中烧，见二女儿死死扯着老太婆头发，黑着脸道：“打得差不多了，二丫，松手，为父跟这老东西说话。” 李春湘把手松开，恶狠狠地盯着冯氏。 “既然这个亲家做不成，那咱们就和离。” “我们大丫嫁过去，这些年为你们家付出了多少辛苦，你们竟然这样对她，和离，必须和离。” “三个姑娘，我李家都要带走，你们冯家嫌弃，我们李家却喜欢。” 李父把拐杖在地上重重地敲几下。 这话才说完，冯奇石就连忙哀求：“岳丈，我和春花不会和离的，不会和离。” 冯氏快气死了，这个死儿子不愿意休妻也就不算了，如今竟然当着街坊邻居的面跪在地上求那老东西不要和离。 她一口老牙咬碎，“和什么离，我冯家要休妻！” “娘，你别说了，儿子不和离，也不会休妻，你别再捣乱了。” “瞧你那没出息的东西。” 冯氏气急，伸手就想去打儿子，李春花突然窜出来，想拦住。 老太婆却用力一推，把人推开。 粗糙的手掌结实地劈在儿子肩上。 “晕了，晕了！” 人群突然暴动。 沈梨等人连忙看去，却见李春花闭眼躺在地上，晕了过去。 “快，快抬进屋子，去请大夫，阿梨，阿梨你去帮忙请大夫过来。” 李春湘扑过去，想把姐姐抱起来。 冯奇石眼睛骤然睁大，“春花，春花，你怎么了？” 可惜李春花彻底晕死过去，没有任何反应。 他连忙帮着把妻子抱进烧鸡店的后院。 李父李母更是心焦，也不管冯氏怎么样，一家人赶紧跟了进去。 主要人物都走了，看热闹的人却依旧没走，等着大夫过来。 冯氏脸色难看地站在烧鸡店门口。 那个小贱人是死是活，她才不会关心。 最好是死了，这样就能给儿子再找个生儿子的女人。 她越想越气，叉着腰在烧鸡店门口破口大骂。 沈梨被委以重任，她脚步飞快地往最好的医馆走去。 很快请来一个可以出诊的大夫。 两人急匆匆进了烧鸡店。 “大夫来了。” 两人一出现，刚才围着李春花的众人就赶紧散开。 李春湘忙道：“大夫快来看看，家姐晕倒了。” 中年大夫手指附在女人脉上。 众人心急如焚，却不敢出声催促。 片刻后，大夫收回手指，说道：“这位夫人，是怀孕了。” 第81章 阿辞回来了 冯奇石面上一喜，正要说些喜庆的话，大夫却又道：“只不过孕妇情绪激动，加上受过剧烈撞击，所以胎像不稳，有流产的迹象。” “那怎么办，大夫可一定要把救救我姐和孩子。”李春湘一脸焦急。 李父却黑着脸，拐杖生气地在地上猛戳，“都是外面那个老太婆，都是她造的孽。” “要是我闺女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李家不会放过他们冯家！” 大夫一边收拾药箱，一边道：“孕妇身子不再年轻，受如此重创，想保胎，却有些难度。” “只能先用药试试。” “那您快开药吧。”冯奇石迫切道。 大夫写好药方，冯奇石想扑过去牵着妻子的手，李春湘却凶狠地盯着他，伸手阻拦。 “你有什么脸来碰我姐，你抓药去，我姐这个孩子要是有危险，我李春湘不会放过你冯家。” “你放心，我不会让春花有事的，我这就去拿药。”冯奇石捧着药方飞快出门。 在烧鸡店门口看到坐在地上咒骂人的母亲，他狠心瞥过脑袋不看。 冯老太骂人骂得口干舌燥，好不容易看到儿子出来，连忙叫他，却见儿子看也没看她一眼，直接就跑了。 她顿时更加气愤，瘫坐在地上，一边骂一边两手捶地，恨不得地上躺着的是李春花那死贱人。 她好一拳锤死，然后给儿子重新找个会生男娃的老婆。 不过就是被轻轻推了一下，竟然装晕倒，叫她被这么多人指指点点。 冯老太越想越气，本就扭曲的老脸瞬间变得恐怖吓人，扯着沙哑的嗓子，对着烧鸡店里面骂。 沈梨等人在里面听见了，却没有功夫来管。 大夫细细地交代养胎的事情，众人皆认真听着。 “切记，千万不能叫孕妇再受伤害。”大夫最后叮嘱一句，由着李父送出大门。 “你个死老婆子还不走，信不信我拿拐杖打你。”李父举起拐杖，作势要打下去。 冯老太惊叫一声，赶忙从烧鸡店门口的地上爬起来站着。 “你打我？你敢打我？”她个子虽矮，凶狠的样子却叫人害怕，“你敢打我，我教你烧鸡店再也开不下去。” 李父怒火中烧，指着她鼻子，“你走不走，不走，我这就去报官，叫县令大人抓你去坐牢。” 两个月前，沈梨与陈氏在街上那一遭早就被全镇人知道。 冯老太自己也不例外。 她想着那老太婆被打了棍子，立马吓得后退几步。 “呵，谁稀罕站在你这里，晦气。” 她脸上凶狠，心里却有些害怕真的要去坐牢打板子。 对着李记烧鸡的牌匾啐了口唾沫，她赶忙灰溜溜逃走。 冯奇石取药回来，正好看见家母离去的身影，他松下一口气，脚步不停地把药拿进去。 煎药，喂药，这一折腾，一个时辰已经过去。 喝了药，李春花慢慢转醒。 却见众人都围着她，脸上表情莫测。 “姐，你又有身孕了！”李春湘高兴道，随即又气得竖起眉毛，“不过叫那老东西一堆，你现在有流产的迹象。” “所以大姐，你接下来可千万要好好养胎。” 边上站着的冯奇石连忙道：“小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春花，不叫她再受一丝委屈。” 他说得满脸真诚，谁料李父却道：“你们都要和离了，春花如何，跟你有什么关系，那个老东西这样对我女儿，我是绝对不会再让她回到你们冯家。” “往日你那老母对我三个外孙女不好，我想着你这个做爹的对孩子倒不错，现如今，更是对我闺女动手，呵。” “你赶紧走吧，春花以后就住在李家，养胎生孩子也是我们李家的事情，跟你们冯家无关。” “等春花胎像稳定，我们就去县衙，和离！” 李父拐杖杵在地上，态度坚定。 冯奇石顿时如丧考妣，还想苦苦哀求，李父直接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他愣在原地，片刻后，看一眼躺在床上的妻子。 垂着脑袋往外走，此时岳丈心里有气，不是好说话的时候。 等过几天岳丈气消了，他一定备好厚礼过来赔罪，到时再把春花接回家。 冯奇石一走，床上的李春花就连连落泪，“爹，我不想和石哥和离！” “你糊涂！” “我李保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女儿，人家都那样不待见你，今天还动手打你，你居然还不想跟他分开。” “我看你是被打昏头了！” 李春花心中难受，眼泪更是像决了堤的河水，李春湘连忙扶着姐姐躺下，然后对李父道：“爹，大夫说了，大姐现在不能受刺激，您就少说几句。” “等大姐情况稳定了，您有什么打算，再说不迟！” 李春湘看着哭成泪人的大姐，心中是一万个赞同和离。 女子又不是离了父家就不能活，她们李家有钱有铺子，只要勤快点，养活一家人还是可以的。 何必去冯家受气。 李春湘想得明白，只是现在这情况却不好说，她打算乘着大姐在家里养胎的这段时间，再慢慢跟她讨论。 李父看着哭哭啼啼的大女儿心烦，他丢下一句好好躺着，拄着拐杖出门。 房间只剩下几个女人。 沈梨见李春花躺下休息，这里看着没什么需要她帮忙的，她走到李春湘身边：“湘姐姐，今天怕是给小荷小梅来不及上课了，明日我来补上可行？” 李春湘连忙赔笑：“今日真是不好意思，让阿梨卷入这场闹剧，多谢你去帮忙请来大夫，我替姐姐谢谢你。” 房间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大堂走去。 李春湘赶忙从后厨拿来两只包好的烧鸡：“今日耽搁阿梨一下午时间，明天还要连累你多跑一趟。” “妹妹可千万别把我大姐那个婆母放在心上，三个孩子的课程，他们冯家不愿意，我们李家乐意孩子念书，妹妹只管来上课就是了，这是姐姐的一点心意，今日真是对不住妹妹了。” 沈梨摆手拒绝：“湘姐姐可别这样，既然如此，我明日肯定会来的。” “你收着吧，只是在后厨放了半下午，已经凉了，阿梨莫不是嫌弃不新鲜？” “怎么会……”沈梨一句话还没说完，李春湘就直接把烧鸡塞到她手里，然后送她出门。 “既然不会，那就拿着。” 湘姐姐一脸过意不去，沈梨不好再拒接，只好把烧鸡接过来拿着。 李春湘把她送到街角。 “今日真是多谢沈妹妹，天色不早，你回家路上小心，我要照顾姐姐，却是不能送你很远……” “湘姐姐快进去吧，我也回去了。” 沈梨冲她招手。 心中暗叹，湘姐姐的思想到底比这年代许多人都要前进很多。 因为是冬日，昼长夜短，不过才申时，天已经黑了大半， 政事堂也早已经点亮烛台。 顾辞坐了一天，看着差不多可以回府，他站起来活动下身体，去养心殿跟皇帝说一声。 然后就往丞相府行去。 只是他才到家，就被请到祖母院中。 顾辞顿时头皮发麻，这种情况，他不是第一次见了，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但他还是故作镇定。 好在这次只有祖母和母亲两人在等着。 见顾辞过来，老太太顿时笑成一朵花，跟儿媳道：“来了来了，我们阿辞回来了。” 第82章 顾辞脸红 顾氏起身，亲热地把儿子拉到身边坐下。 顾辞心中更加不安，他娘什么时候这么热情过！ 他忐忑地坐在两人下首。 老太太一挥手，丫鬟们纷纷走出门，还把门给关上。 外人终于走了，老太太瞬间开心，把早就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 “听苔古说，你昨晚……”老太太说着有些不好意思，便只说了一半，就一脸八卦地看着孙子。 顾辞却是没反应过来，毕竟他昨天晚上偷摸去书房看画的事情，特意嘱咐过苔古。 苔古不可能说出来。 于是他一脸疑惑地看着祖母。 谁料祖母笑得更加愉快，保养得当的脸上虽有皱纹，皮肤却比寻常人家老太太光滑。 此刻她笑得眼睛眯起来。 见孙子不解，她直接说道：“昨晚，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梦？” 顾辞闻言，脸瞬间爆红。 犹如过年时大门上挂着的红灯笼。 他马上撇开脸，不再看祖母和娘亲。 清润如玉的丞相大人，此刻就像个害羞的小媳妇。 “别害羞了，这是男人应该经历的事情，很正常的。”老太太笑得开怀。 顾辞只觉得更加难堪，腾地一下从板凳上弹起来，转身就想走。 娘亲顾氏却眼疾手快地拉住她。 “阿辞别急着走，你祖母还有话没说完呢。” 娘亲手上带着力道，顾辞只好又坐下来，却依旧不敢看两位长辈。 老太太稍微收敛着笑容，要是把孙子惹毛了，那可不好。 “你既然暂时不想娶亲，祖母也理解你，只是现在你长大了，祖母给你准备了两个侍妾，都是身世清白的好孩子，你等会就带着回院子吧。” 老太太说着对外面喊了一声。 顾辞拒绝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很快两个妙龄女子推开门走进来。 施施然对着三人行礼。 声音娇滴滴的，犹如树林中的黄鹂鸟。 “见过丞相大人！” 她们认真地给顾辞行礼。 顾辞心一慌，抬抬手叫她们起来，却是不愿意看他们两个。 老太太全当没看到孙儿拒绝的态度，她带着笑意介绍，“这位粉衣女子，叫秋音，这位蓝衣女子，叫芷晴，以后就在你房中伺候你。” 她这话说完，接着语气有些严厉地对着两个女子：“你二人要尽心尽力地侍奉好主子，切不可生出拈酸吃醋的事情。” 秋音两人忙跪下，“奴婢们一定尽心尽力，不生事端！” 相貌端正，又听话懂事，老太太看了十分满意。 不枉她今天听到消息后就一直挑选，选了整整一天，才有这两个各方面都出挑的。 不仅知道如何伺候男人，琴棋书画也是略知道一些。 也只有这样优秀的女子，才有资格伺候她的孙儿。 老太太甚是满意。 “行了，我这里没什么事情了，阿辞带着你的人回去吧。” 顾辞起身，对上首的老太太认真拱手：“祖母莫要开玩笑，孙儿院子里有苔古伺候就行了。” 老太太就知道他会拒绝，立刻板着脸道：“苔古是男子，那能一样么。” 随即转换脸色，一只手捂着胸口，语气轻柔又带着威胁：“你今天要是不收下，只怕祖母未来一个月都吃不下饭了。” “还有你娘亲，恐怕也没有心情吃饭。” 老太太说完用眼神示意儿媳，顾氏只好附和道：“阿辞还是收下吧，别叫你祖母担心。” 婆媳两人配合着演了一场戏，见顾辞还是不肯松口答应。 老太太顿时往后一仰，“哎哟……哎哟……我这把老骨头，怕不是要被气死了……” “孙子不听话，老身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辛辛苦苦把他抚养长大，如今却落得这般下场，要被饿死也没有人管……” “还不如死了算了，还能跟地底下的老头子见面，哎，老头子，你来接我来了……” 老太太虚弱得好像马上就要归西。 顾辞头皮发麻，心中一万个不愿意，却不能看祖母如此作态，再这样下去，祖母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话来。 他冷着脸，“孙儿应下就是了。” 老太太瞬间坐直身体，容光焕发道：“答应了？那好，快带着你的人回去吧，今天就可以叫她们好生伺候你。” 她说着还对外摆摆手。 顾辞勉强行了一礼，也不管那两个女的，自顾出了老太太院子。 秋音和芷晴两人对视一眼，赶紧跟上去。 顾辞腿长走路又快，很快就到了自己院子。 苔古狗腿的凑上来，舔着脸笑道：“主子，您回来了。” 向来清润如玉的丞相大人，此刻眼神如刀，刷刷射在苔古脸上。 他面若冰霜，“你胆子越发大了，真是什么事情都敢告诉别人。” 苔古伺候主子这么多年，甚少见他这样，他吓得立马双膝跪地，“主子，属下错了，请主子责罚。” “三十鞭子，自己去暗卫处领罚！要是再管不住嘴，你也别跟着伺候了。” 苔古伏在地上，“多谢主子！” 顾辞丢下一句，抬脚想继续往屋里走，余光却瞥到两个一粉一蓝两个身影。 正在往他院子里走。 肯定是祖母早就吩咐过，侍卫没有伸手阻拦。 他心中更气，沉着脸道：“随便给这两位安排屋子，记得要离我这远远的！” “是！”苔古依旧跪着道。 事情解决，顾辞不再看他，直接去了书房。 心烦意乱，他要看看书平复心情。 秋音两人费了些力气才追上来，却见大人进了屋子，她们连忙加快脚步。 苔古一看大事不妙，马上站起来拦着两人。 “两位姑娘是老太太拨过来的吧，我是清辉院的管事，你们跟我过来。” 苔古努力挺直腰板。 “主子今晚不需要你们伺候，你们就暂且住在这里，切记，没有主子传唤，不该看的别看，也别在院子里乱走。” 苔古带着两人七拐八弯，到了清辉院距离主子卧房最远的两间屋子。 秋音和芷晴看着面前漆黑的屋子，纷纷愣住。 “这位管事，我们就住在这里？”芷晴一脸不爽，她好不容易才被选过来，不叫她伺候也就算了，居然让她住在这么偏僻又脏兮兮的地方。 还不如她原先的屋子。 苔古老神在在，“就是这里，别浪费时间了，赶紧进去吧。” 虽然他被罚，很大程度是因为自己嘴痒，但是因为这两个女子，主子才会生那么大的气。 而且这院子里多了两个女人，以后做事情恐怕会麻烦不少。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想打自己一巴掌，但是又要保住自己总管的颜面，他只能端着架子。 打自己什么的，等回到自己房间，一个人的时候才能做。 秋音有些嫌弃地捂着口鼻，摸黑往里面走。 刚才在老太太那里时丞相大人就是拒绝的态度，要是她们再生事端，恐怕更叫他不快。 想着那谪仙一般的男人，吃这点苦又算什么。 秋音忍着嫌弃对苔古福身：“多谢总管！” 这个态度倒是不错，苔古满意的点点头，“行了，赶紧进去吧，我要回去伺候主子了。” 话是这么说，实际上，他回去之后，就要赶紧去暗卫那里领罚。 想到这里，苔古觉得自己身上就开始痛起来。 他打个冷战。 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有些害怕。 顾辞心中带着怒火，恨不得把苔古赶得远远地不想再看见。 他推开门，先到八仙桌旁喝了几杯热水，火气才减淡一些。 好在还知道烧好热茶等他回来。 他把杯子放回原处。自顾去洗了澡，等穿好衣裳出来时，火气基本上消了下去。 从床头橱柜里拿出画卷，在灯光下欣赏一会，他轻轻勾了勾唇。 只是片刻后，他嘴角一点点落下来，手上的画卷就像烫手山芋似的。 他连忙把画卷起来塞进柜子最里面。 啪的一声把柜门关得紧紧的。 思绪如波涛般汹涌。 我这是在做什么！ 她都有丈夫了，你竟然还觊觎人家！ 顾辞，你的人品和三观都被狗吃了？ 竟然做出如此不要脸的事情。 顾辞呆呆站在原地，心中对自己一万个鄙夷。 他心虚地撩开床帘，想着睡着就什么都不想。 却见竹叶色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上面放着一件月白色的亵裤！！！ 亵裤！ 第83章 大喇喇的摆在寝被上面 一看就是早上他塞到被窝里藏着的那条。 而现在，竟然大喇喇地摆在寝被上面！ 顾辞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就是因为这条裤子，所以他昨晚做梦的事情才会被祖母知道。 他咬牙切齿，大声喊出那个叫人生气的名字：“苔古！” 外间一片安静，没有熟悉的脚步声。 好啊，他小子现在还敢玩忽职守了是吧！ 顾辞拧眉，蹬蹬蹬走到门边上，又喊了一声。 寒风在空中打个旋，从顾辞面前掠过，只穿着薄薄一层中衣的顾辞冻得抖了一下。 被气得离家出走的记忆暂时回来。 苔古这时候应该领罚去了。 他顿时一阵憋屈，转身回屋子。 把那令人耻辱的亵裤扔到地上，然后坐在床上盯着它发呆。 半晌后，他又鬼使神差地去把裤子捡起来，一股脑塞到橱柜的最下层，并且上了锁。 掀开被子，躺下去，闭上眼睛，顾辞这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 等他再次睁眼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上完早朝，皇帝赵昱微服来到丞相府。 寻找解毒神医的皇榜才贴出去，就有引来不少江湖大夫围观。 不过看归看，却没有几人有胆子揭榜。 齐孝王每天都靠太医一口药吊着。 赵昱心急如焚，已经好几天没睡好觉。 今天早朝才上到一半，太监就说有人大夫接了皇榜。 人已经先一步到了丞相府。 赵昱这才忍不住，才下了朝就跟顾辞往这里来。 见皇上进来，赵恪随意地行了个礼，注意力就回到自家父王身上。 大夫见状，也想跪下来，赵昱却连忙叫他起来：“别行礼了，皇叔怎么样了？” 大夫瞧着五十多岁的年纪，已经仔细地给病患把过脉，他沉思道：“草民能解这毒，只是操作起来却十分繁琐，并且需要很多珍贵的药材。” 赵昱大手一挥：“只要能解毒，什么药材朕都给你弄来，太医院的太医也会全力配合你。” “有皇上这句话，草民自然竭尽全力。不过，草民有草民治病救人的规矩。” 赵昱配合地点头，“你说，只要不过分，朕都满足你。” “草民要白银两千两。” “可以，只要你能治好朕的皇叔，别说两千两，就是五千两，朕都给。”赵昱一口答应。 皇榜上写的是一千两白银，这大夫要的是双倍价格。 大夫虽然有些贪财，但是正是因为这样，赵昱才会更加放心。 商量好价格，大夫就要琢磨怎么治了。 他把众人都赶到房间外面，只留下两个太医打下手。 “皇叔在这养病，还得你多加费心。”赵昱走在前面，回过头来对顾辞道。 “皇上放心，臣会注意的。自大夫进府的那一刻，已经有人去查明他的身份。”不然暗卫也不会放他进来。 赵昱便笑了，“阿辞做事，朕最放心！” 早上给香客来送去一大车蔬菜，沈梨就推着车来到李记烧鸡。 昨天本来是要给小荷姐妹上课的，但是因为冯家老太太捣乱耽误了，今天上午正好补回来，下午照旧给小金三姐妹上课。 因为时间还早，她在面摊要了一碗热乎的汤面，吃完之后，浑身都暖和起来。 面摊老板已经好几天没看到沈梨摆摊了，见她吃碗面，笑着问道：“沈娘子这几日怎么没来摆摊，我家那皮猴每天都来看呢。” “就说怎么还不见好看姐姐过来卖冰糖葫芦。” 沈梨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多谢令郎喜欢，只是这时候山楂基本上没有了，所以想卖也卖不了。” “原来如此，看来，想吃冰糖葫芦，还得等到下半年了。”面摊老板感叹一声。 “那你不摆摊，现在做什么活计呢？” “也没做什么，不过卖些蔬菜。”沈梨回答，她没把当夫子的事情说出来，不然面摊老板肯定很惊讶。 “是么，那也挺好的。” 正好有人顾客来吃面，面摊老板要忙活，沈梨连忙告辞。 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个早字。 沈梨到李记烧鸡时，李春湘已经开始第二炉。 小荷小梅跟着娘亲，也是起了大早，帮着家里做了会生意，现在不忙碌了，就自己在后面屋子读书写字。 “湘姐姐一对女儿当真是乖巧。”沈梨夸奖道。 “她们从小没爹，又体会我这个做娘的艰辛，所以确实比旁人家的孩子成熟一点，也知道这读书的机会来之不易。” “再加上昨日冯家那老家伙闹一遭，她们就更懂得读书的重要，所以格外刻苦。” 李春湘脸上带着自豪，她虽然有一段不好的婚姻，但是却有两个可爱懂事的女儿，她已经很满足。 因为下午要继续上课，所以沈梨中午跟李春湘和两个孩子一起吃的午饭。 饭后小荷姐妹俩拿着自己的课业回家，换小金三姐妹过来。 眼下她们还没有来，沈梨就到隔壁房间去看正在养胎的李春花。 后院不大，就只有几间小屋，李春花现在住着的这间屋子，是湘姐姐之前为了方便休息弄的。 “我倒希望姐姐能住到家里去，爹娘能帮着照应，只是大夫说胎像不稳，不能移动，就只能委屈姐姐在这里住下了。” 李春湘解释道。 “二妹说的什么话，是姐姐连累了你，还有阿梨。”李春花靠在大枕头上，看着坐在床边的两个妹子，轻声道。 沈梨连忙摆手说没有连累。 这时李春湘突然站起来，“大姐的安胎药应该煎好了，我去拿来，阿梨你先坐会儿。” 她在沈梨肩头轻拍几下。 沈梨笑着应了。 “春花……”外间传来男人的声音，沈梨还没反应过来，李春花却是听出来了。 一时间她不知作何表情。 男人却没给她反应的速度，很快大步进来。 是冯奇石。 第84章 小平安找爹爹 “你怎么样了？身子还难受不难受？”冯奇石直奔床榻，一上去就牵着妻子的手，关心道。 刚才还一脸平静的李春花，感受到手中传来温暖的那一刻，泪水忍不住的流下来。 “我身子还好，已经喝了几次药了。” 夫妻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手还紧紧地握在一起。 沈梨有些尴尬撇过脑袋。 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你还好意思过来！”李春湘在后厨就听到男人的声音，她赶紧端着药过来。 没想到就见到夫妻两恩爱的一面。 要是没有昨天那件事，她可能会很开心，但是现在对冯家人确实满心怒气。 “这里不欢迎你，你赶紧走！” “你还把我姐弄哭了，你不知道我姐现在要保证情绪稳定么？” 她蛮横地走过去，把两人拉着的手扯开，接着自己坐到床边上，不让他靠近。 “姐，喝药了！”她舀起一勺黑黑的药汁，等略微凉点，再喂给李春花。 妻子喝药，冯奇石也不好打扰，只能束手无策地站在一旁。 空气一时间十分安静，只有勺子碰到碗壁的叮当声和喝药的声音。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李春湘喝下最后一口。 冯奇石连忙把床沿上搭着手帕递过去，“擦擦嘴吧！” 他现在倒是殷勤。 李春湘瞪他一眼。 “你昨晚不在，我都睡不好觉，今天特意来接你，春花，等会跟我回去吧。” “等过几天你身体稳定了，我再来找岳父请罪，都是我不好，所以才叫你受委屈。” 冯奇石一脸深情。 李春花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开始流淌。 妻子只流泪，不说话，冯奇石一时不知道还能坐下什么。 手忙脚乱地靠过去，却被李春湘拦住。 “你赶紧回去吧，你在这准没好事，我姐本来好好的，你才来一会，就哭了两次。” “赶紧走！” “不，春花，我不走，我要在这陪着你！”冯奇石固执道。 “我已经跟娘跟娘打过招呼了，叫她不要欺负你，你跟我回去吧，我保证你不会再受到任何委屈的。” “还有小金小银小玉，她们昨晚在外祖父家住一个晚上也就算了，但是总不好常住在这里，等会我们就一起回去，行不行？” “我看你是脑子有毛病！”李春湘气得柳眉倒竖，“你还要我说几遍啊，我姐现在不能移动，不能移动。” 她这句话说完，门口突然传来熟悉的拐杖声。 李父和李母一前一后进来。 “你别想把我闺女带走，你们冯家，尤其是你娘，不是个好东西。” “一个月后，我们就去县衙和离。”一个月后，正好李春花这一胎满三个月，应该已经稳住了。 “省得我春花在你们家受欺负。” 李父气的胡子都翘起来。 “岳丈，是我做得不好，我认错，求你别让春花跟我和离，我以后一定会对春花更好的。” “你对春花好有什么用，你娘可不待见我们春花，她还想叫你休妻呢，你能厉害过你娘？”李父一言道清楚里面的关键。 冯奇石顿时哑口无言，因为他知道，自己不能改变母亲的看法，也不能改变家里没有儿子的事情。 本来母亲对春花还是很喜欢的，只是后来几年，家里一直没有男孩出生，母亲才会越来越过分。 他夹在中间，只能尽量去平衡，可惜，只是治标不治本。 想到这里，他丧气地垂下脑袋。 李父冷笑一声，“行了，你自己走吧，一个月后，县衙见面。其余时间，你也不需要过来了。” 眼看着再待下去，讨不到一点好处，甚至会叫李家人更生气。冯奇石握了握拳头。 “春花不能移动，小金三个孩子总能跟我回去吧，我可是他们的亲爹，她们是我冯家的孩子。” “冯家的孩子？马上就不是了。这是我李家的孙女。”李父拐杖在用力地砸在地上。 “再说了，跟你回去有什么用，你那狠毒的娘，恨不得骂死打死她们姐妹。” “好好的三个女娃，被你养成这个样子，你这个做爹的，当真一点用也没有。” 李父说话毫不留情，却句句在理。 冯奇石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松开紧握着的拳头，低声道：“既如此，那就幸苦岳丈帮我教养孩子，过几日，奇石再过来。” 李春花默默在床上流眼泪，分明是亲家的人，现在闹到这个地步，都是因为自己。 都是因为自己没用。 已经出嫁时间多年，却还要爹娘帮着撑腰。 丈夫爱重她，可惜敌不过讨厌她的婆婆。 “行了，人都走了，你哭什么哭，他哪里值得你哭了。赶紧给我躺好了。” 李父见不得女儿这副样子，他气得吹胡子瞪眼。似乎比刚才骂冯奇石还要生气。 早在李父过来的时候，沈梨就到了隔壁房间教小金三姐妹上课。 对于李春花房间发生的一切，她基本上不知道，只是因为离得近，偶尔会听到几句声音比较大的对话传过来。 父亲和母亲就在隔壁吵架，小金三姐妹自然不安，听课也没有以往认真。 沈梨表示理解，只能把重要的内容多教几遍。 这样一来，进度就慢了下来。 她悄悄叹息。 下午四节课过去，课程还剩下一小半。只能等明天继续。 沈梨从李记烧鸡出来，又到木材铺子里买了两个板凳。 等她到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赵允像个怨妇似的走过来，“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饭都要凉了！” 沈梨有些惊讶，“今天这么早吃饭么？我去买了两个凳子，所以回来晚了，平安他们呢？” 她伸着脑袋在堂屋里看，却发现一个孩子都没有。 “都在老太太房间里玩呢，哼，我一个人在厨房做饭，累死了！”赵允不爽极了，他觉得自己现在这个状态很不对劲。 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正常男人，他怎么一天到晚都在家里带孩子洗衣裳做饭，而沈梨这个女的，则每天出去挣钱。 这个模式，是不是有些反了？ 他满脑子疑惑。 沈梨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她放下凳子，就直接去了沈母房间，三个孩子见到她回来，纷纷扑过来。 “娘，你回来啦！平安好想你！”小平安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沈梨满是欢喜。 喜乐也不甘示弱，抱着沈梨的腰身。 三个孩子叽叽喳喳的，比过年还热闹。 沈母在一旁笑得开怀：“咱们这个家，真是越来越好了，人多，热闹。” 屋子里一阵亲热，赵允在堂屋冷冷清清，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他看得羡慕，重重地哼一声，想引起孩子们的注意。 可惜孩子们压根就没听到。 他顿时板着脸：“吃饭了，不吃我可就自己吃了。” 他一边嘀咕一边往厨房走：“真是的，我一个人做这么多菜，我容易么我！” 沈梨也饿了，连忙招呼孩子们去堂屋坐坐。 四方的小桌子做得满满当当。 赵允、沈母两人各一方。 沈梨带着小平安做一番。 剩下喜乐和无忧两个小家伙一人一个板凳，坐在靠西边的位置。 鼻尖充溢着饭菜的香味，还没吃沈梨就已经食指大动。 “看着真不错，看来，你确实很有做饭的天赋。”沈梨毫不吝啬的竖起大拇指。 刚才还一脸不高兴的赵允瞬间就像高兴起来，就像被顺毛的猫咪。 他开心的眯着眼，“那就赶紧吃呗，还等什么！” 一回家就能吃到热乎的饭菜，沈梨觉得，家里有个工具人，当真是不错。 她吃的高兴，赞美的话就像不要钱似的，流水一般脱口而出，赵允被夸得飘飘然，恨不得把大厨几个字印在脸上。 吃完饭，他乐呵呵的去洗碗。 沈梨给三个孩子打洗脚水。 小平安经过这几个月的好吃好喝，比之前圆润了不少，一双小脚也是肉嘟嘟的，沈梨握在手里，觉得手感好极了。 她认真的给他搓着脚心，小平安怕痒，一边笑一边把脚往回缩。 直到脚心脚背都搓洗干净，沈梨拿毛巾给他擦干，然后抱着他去床上。 小平安窝在被子里，看着去给他倒洗脚水的娘亲，眼神充满孺幕。 鬼使神差的，他冒出一句：“娘，我爹去哪了呀？” 第85章 小平安：我能有找个后爹么 端着木盆往外走的沈梨身子顿住，她嘶了一声，回头来看着小平安，却发现另外两个孩子也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 “无忧哥哥说，每个人都有爹爹，娘亲，平安的爹爹在哪里呀？” “你爹……”沈梨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小平安的爹去了哪里。 甚至就连小平安是怎么来的，她脑子里都没有记忆。 沈梨觉得很奇怪。 原身的记忆她全部都继承了，为什么单单没有这件事。 三个小家伙还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沈梨沉默一下，皮笑肉不笑道：“你爹，约莫是死了。” 这几年那男人对小平安不闻不问，也不知道他的来历，往后几十年，想必也遇不上。 与其给他虚无缥缈的念想，不如趁早叫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反正不管有没有爹爹，沈梨都会爱他，甚至为了补偿那份父爱，加倍对小平安好。 小平安不知道沈梨的想法，他听了之后，嘴巴张得老大，小脸上写满了震惊：“真的么，平安的爹爹真的死了么，就像爷爷死了那样，死了么？” 沈梨确定地点头：“是的，你爹，确实死了。” 无忧哥俩好地爬过去搂住小平安的肩膀，“平安，你爹爹死了，真的好可怜。” 随即一脸落寞，“我有爹爹，可是现在爹爹不在我身边，我也好可怜。” 两个孩子一脸认真，沈梨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那娘亲，平安以后都没有爹爹么？” “应该是没有的，怎么，平安很想要个爹爹？” 小平安点头：“平安下午听无忧哥哥说了，爹爹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人，最厉害的男人，可惜，平安的爹爹已经死了。” “平安真的好想要爹爹，娘亲不能给平安再找一个么？”两只圆溜溜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 沈梨最受不了的就是这样的眼神，她很快就招架不住，走过去坐在小平安身边。 “听你这意思，是想要个爹爹，但是，也不一定非要亲爹是吧？” 小平安皱着眉头，有些不懂。 喜乐听明白了，他帮着解释，“就是问你，你要后爹么？” “后爹是什么？”小平安真诚发问。 “后爹就是……”无忧争着回答，可是说了四个字时候顿住，他想了一下，然后发出跟平安一样的疑惑，“后爹是什么来着？” 沈梨忍俊不禁，她笑得脸颊都发酸了。 这群孩子怎么这么可爱啊！ “后爹也是爹，不过不是生你的爹爹而已。” 小平安一副原来是这样的表情，“那小平安能有个后爹么？” “咳咳……” 沈梨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给孩子找个后爹这个想法，她还从来没有过。 但是看着小平安这期待的样子。 或许，孩子真的缺不了父爱？ 她捏着下巴思考一会儿，“要个后爹，也不是不行，这样的话，娘亲就得先找个对象啊！” “然后才能成亲，这样小平安才会有后爹。” “只是，后爹不一定会喜欢小平安，那可怎么办？” 小平安挺起胸脯，“没关系的，娘不是总说小平安最听话最懂事最可爱么，我相信，后爹会喜欢这样的小平安的。” “所以，娘亲，你要加油，早日给平安找个爹爹回来。” 小平安伸手搭在沈梨肩上，认真的样子好像在进行什么仪式。 沈梨笑得快要岔气了，她捂着肚子，“行，既然小平安这么想要后爹，那娘亲就努力努力，给你找个爹回来！” “好！”小平安高兴地附和，然后扑过去跟无忧咬耳朵：“无忧哥哥，平安以后也有爹爹了，平安的爹爹也会像你的爹爹那样厉害！” 无忧不赞同地皱眉：“不行，我的爹爹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你爹，只能排在第二。” 小平安有些可惜的皱眉：“好吧，我爹爹第二，你爹爹第一。” “喜乐怎么愁眉苦脸的，莫不是也想自己的爹爹了？”沈梨倒完水回来，两个小的在床上玩闹，而喜乐一个人靠在床上。 表情莫测。 “没有，我不喜欢爹爹，爹爹对我一点也不好。”喜乐表情冷漠。 “怎么对你不好了？”沈梨把他搂在怀里，喜乐趴在她胸前，却不愿意再开口。 “你不想说就不说，沈姨不问了。”素白的小手在他背上轻轻拍几下。 鼻尖满是温馨的气息，喜乐紧紧抱住沈梨，泪水悄无声息地湿了眼眶。 冯老太快气死了，李春花那小贱人占着正妻之位不生儿子也就算了。 他那个儿子还像着了魔一样地喜欢那三个赔钱货。 竟然要花上大价钱来给她们找夫子。 那几个贱种哪里配！ 冯老太咬牙切齿地想着。 她下午专门到店里去看，却发现冯家铺子的店门紧紧关着，不用想也知道，他那儿子肯定跑去李家找那贱人去了。 听说那个小贱人又怀孕了，呵呵，他们夫妻俩倒是恩爱。 可是怀孕了又有什么用，反正也生不出来儿子。 到时候又多个赔钱货，她才不稀罕。 冯老太想得清楚，等晚上冯奇石关了铺子回到家里，她道：“我冯家可不要这样的儿媳，你赶紧的，给我写封休书，明天就送到她李家去。” 冯奇石大惊失色：“娘，你在胡说什么？” “我不写休书，绝对不会写！” 冯老太脸色铁青：“不写，不写你留着那贱人做什么，你都三十二岁了，再过几年都是可以做爷爷的年纪，可是连个儿子都没有。” “你看隔壁鞋铺老吴，比你大四岁，去年就抱孙子了，我这个快五十岁的老婆子，连个孙子的影儿都没看到！” “我告诉你，李春花，你一定要给我休掉，然后娘再给你找一个会生儿子的，我们冯家有田有铺子，还怕找不到女人么。” 冯奇石抱着脑袋坐在凳子上，脸色难看，他实在是想不明白，“我跟春花好好的，为什么你们做长辈的就非要棒打鸳鸯，岳丈说要和离，你要我休妻。” “我们夫妻两日子过得好好的，你们为什么非要插一手。” “为什么，你还有娘说几遍，不就是她不会生儿子么，你看她们家，全是女娃，一个男的有没有，可见，她们一家都是不会生男娃的倒霉蛋。” “我们冯家可不能被连累，早知道你如今跟着了迷一样，我当初就不应该看李春花还算贤惠的样子，就叫你们成亲！” 冯老太恨铁不成钢地拍着大腿。 “你今天晚上最好就给我把休书写好，明天我就照媒婆给你相看。” 冯老太使劲瞪不听话的儿子一样，气吼吼地离开。 冯奇石大脑一片凌乱，本来好好的五口之家，不知怎么的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房间里面一片安静，春花已经两个晚上不在。 他想起平时从铺子回来，桌上必定是喷香的热饭热菜，她带着三个女儿在窗边做着针线活。 见他踏进屋子，母女四人便一窝蜂地跑过来，大女儿会给他倒茶，两个小女儿会叽叽喳喳地跟他说今天的趣事。 每每听到这些，他累了一天的身子，瞬间就变得轻松。 不管再苦再累，看到她们几个小姑娘的笑脸，他总会心情愉快。 只是，这些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有。 冯奇石抬头环顾四周，没有妻子温柔的身影，没有闺女热切的笑容。 他回家到现在，更是一口热茶都没喝上。 是啊，他娘平时都是由着春花伺候。家里一应活计也都是春花负责。 现在春花不在，他娘又怎么会知道他这个做儿子的有没有水喝，有没有饭吃。 心里像是被压着一大块石头，堵得他透不过气来。 冯奇石看着妻子喜欢的暖色窗幔，藏在被窝下面的手紧紧攒成一团，心中做下决定。 第86章 跟谁结亲 他不会同意和离的，更不会休妻。 顾柠这几天心情甚好。 虽说元宵节那天她一个人在外面喝醉，还差点被几个流氓地痞给欺负。 但是二哥顾燃却因为这个事情带着她在京城周遭玩了好几天。 之前祖母还让她在天黑之前回来，不过因为跟二哥和他的好友在一起，就算是在外面用了晚饭再回来，祖母也不会说什么。 今天又是玩了整整一天，眼下天都黑了，顾柠却丝毫不怕被家里人责骂。 马车哒哒哒地往丞相府里行去，顾柠从窗口伸出脑袋，在骑着马的几个少年身上打量。 走在最前面的是二哥顾燃。 二哥身边两位，一个叫卫临风，一个叫苏云际，都是长相俊美的男子。 骑在马上，身姿卓越。 顾柠看得心里美滋滋的。 “二哥，我们明天还出来玩么？” 顾燃头也不回，语气有些漫不经心：“你倒是想得美，我都陪你玩了三天了，你还不知足啊！” 顾柠撅起嘴，“出去玩这么好的事情，怎么会有知足的那一天。” 她突然想到什么，整个人都变得兴奋：“对了，二哥你们什么时候再出去游历呀，能不能带上小妹一起，我保证不给你添乱。” 顾燃想也不想的就拒绝。 “切，小气。”顾柠整个人都缩回马车里面，把帘子放下来，“哼，不理二哥了。” 卫临风轻笑：“你这小妹的性格，有些幼稚啊！” “可不么，被家里宠坏了，骄纵的很。”顾燃说起亲妹妹的坏话来，一点都不心虚。 “话说，这今天怎么不见明珠出来。”苏云际问道。 “或许是家里有什么事拌住了，但是也没见端亲王府里有什么大事啊，叫人去传消息，也不见她递个声出来。” 顾燃握着缰绳的手微微用力，这几天光顾着陪妹妹去了，竟没有注意到明珠都没有出来。 “明天我亲自去端亲王府问问。”他表情不再漫不经心。 “行，没有明珠在，我们几人倒是少了很多乐趣。”苏云际点头表示赞同。 马车踏进长安街，几人就此分别，各自朝着家的方向离去。 顾柠气来得快，消得也快，等下了马车，脸上就已经带着笑容。 “二哥，我回房啦！” “行了，赶紧睡觉去吧，今天累了一天，叫丫鬟给你捶捶腿什么的，不然明天起来腿酸。” “嗯呐，晓得啦！”顾柠冲二哥摆摆手。 等妹妹进了进了自己的小院，顾燃也回到自己房中。 元宵节跟赵明珠并肩同游的场面还在眼前，他想着，勾唇笑起来。 虽说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明天去问问也就知道了。 第二天上午起来之后，顾燃先去给祖母和爹娘请安。 大哥早就上朝去了，每次天还没亮就得起床。 虽过了年，但是依旧很冷，顾燃心想幸好自己没走哥哥的老路，不然连睡个觉都不安稳。 他吃了一顿颇为豪华的早膳，然后把荷包里装满银票，饭后消食般溜达着到了端亲王府门口。 守门的侍卫认出顾燃身份，其中一人忙进去通报。 听到消息的王妃皱眉，“他来做什么，莫不是又想约我们明珠出去玩。” “你去回他，就说明珠不在府里。” 侍卫转身离去。 王妃又马上道：“等等，他是顾辞的亲弟弟，我端亲王府也不好轻易得罪，你去请他到花厅，本王妃很快就过去。” 端王妃回到屋子换了身见客的衣裳，等到花厅时，一身段笔直，脸盘俊俏的少年已经等候在那里。 顾燃从小对学习不感兴趣，规矩也学的烂的很，这会见到地位比他高的女性长辈，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行礼。 他手在胸前左摆又摆，最后行了个不伦不类的抱拳礼仪。 他面上有些尴尬，语气却带着尊敬：“端王妃安好！” 端王妃在主位上坐下，“嗯，好，你也坐吧。” 顾燃坐在下首，很快有丫鬟上茶。 正式的仿佛是什么贵客。 顾燃头皮发麻，这跟他想象的简直是天壤之别。 他以为自己进来之火，见到的会是赵明珠。但是哪知道会是端亲王妃，而且还弄得如此正式。 他半边屁股坐在凳子上，眼睛盯着手边的清茶，恨不得赶紧离开这里。 端亲王妃却是不着急，她慢悠悠地托起茶杯，眼神却在打量着坐立不安的少年。 他长着跟丞相顾辞五分相似的脸庞，姿态气势却跟顾辞迥然不同。 顾辞给人是成熟稳重，清润如玉的感觉，而顾燃，看着是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模样。 家世好，人长得也不错，可惜自己没有正经活计。 端亲王妃暗叹一声。 十七岁的年纪，却整天想着到处去玩，听说从小就不爱念书写字，反而喜欢舞刀弄枪。 只是，也没见他在武术方面有什么成就。 她不过喝完一口茶水，就已经把顾辞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看了个遍。 如此跳脱不着调的性格，不是明珠的良配。 她想着，轻轻摇头。 正好被顾燃看到，他疑惑地望着首位坐着的王妃。 “你是顾燃对吧？”端亲王妃放下瓷杯，客气地笑道。 顾燃连忙站起来，就像上课被老师点名了一样，“我是！” “你来我们端亲王府，可是有什么事情？” 顾辞是第一次见到赵明珠的娘亲。 为什么赵明珠的性格那么活泼可爱，而她的娘亲看着这么严厉。 他顿住，然后直言道：“明珠回来之后，就没跟我们几个朋友联系，所以，他们特意叫我来看看。” 对，就是苏云际他们怂恿的，不是他自己想来的。 “是么，多谢你们关心家女，家女对她很好，只是不久后就要与人结亲，所以不方便再出去玩闹。” “若是没有其他事情，顾公子就请回吧。” “结亲，结什么亲，跟谁结亲？”听到这话，顾燃像是被人猛揍了一拳，脑子有些晕，情绪却陡然激动。 第87章 叫沈树的男人 他情不自禁地往前跨一步。 “自然是跟她明珠未来的夫君结亲，她都及笄一年了，若不是跟你们在外地没回来，现在或许已经定亲，就等着大婚了。” 端亲王妃面色有些不愉。 顾燃嗓子眼里仿佛被塞了团棉花，他艰难道：“她要跟人成亲了……” “没错，所以接下来，家女都会忙着备婚，没有空再出去玩闹，顾公子也不用请人来问了。” “哦……好……” 顾燃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端秦王府的，他只知道见了赵明珠的娘亲之后，他浑身难受。 他竟然都不知道她马上要成亲了。 她居然，要跟别人成亲了，那是不是以后，他们都很难见面。 顾燃越想越难受，他大步跑回家中，牵了自己的大黑马踏风，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马蹄急促，一人一马很快消失在眼前。 丞相府守门的两个侍卫都惊呆了，二少爷这样子，看着可太不正常。 怕他出了什么急事，门房连忙禀告给了掌家的老夫人。 顾柠正陪着祖母赏花，听到消息，小嘴高高翘起：“二哥是不是又抛下我自己玩去了。” “属下见二少爷很生气很着急的样子。”门房说出自己看的的景象。 老夫人点点头：“嗯，你下去吧，老身知道了。” “祖母，你说，二哥回去干嘛呀？” 老太太面上有些担心：“祖母也不知道呀，等你大哥回来，叫你大哥去问问，就你二哥那个臭脾气，哎哟，说着我就受气。” 老太太抚着胸口，当真有些喘不过气来。 顾柠见状不妙，马上连着丫鬟一起扶着祖母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 昨天上了一天的课，早上又给香客来送了蔬菜，沈梨脚累得不行。 好在今天不用再去镇上。 昨天回来的时候她就跟湘姐姐商量好了，往后上午给小荷姐妹俩上课，下午给小金三姐妹上。 都在李记烧鸡的铺子后面。 这样所有的活都在同一天做完，她就不用每天都要去镇子里。 她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三个孩子早就在院子里玩耍。 阳光灿烂，院子里又没有风，沈梨拖着小板凳出来。 平安很少在上午的时候见到娘亲，更何况还是不用干活的娘亲，她倒腾着小短腿跑过来。 “娘，你今天真好看！” 这句话叫沈梨顿时心花怒放，她把平安搂进怀里，“哎哟，我们平安今天小嘴怎么这么甜呢，是吃了糖了么？” “让我闻闻……”沈梨凑到平安脸颊边上，像个小狗似的嗅来嗅去。 平安感受到娘呼出的热气，她觉得很痒，仰着脑袋往后躲。 “啧，还想躲是吧，啊，我就不让你躲。”沈梨笑得两眼弯弯，抱着平安的手更加用力往怀里拉。 “哎呀，哥哥救命啊，无忧哥哥救我！”小平安一边笑一边呼救。 无忧当真跑过来，帮着小平安逃离沈梨的魔爪。 沈梨也不是吃素的，马上喊道：“喜乐，喜乐快来帮忙呀，你两个弟弟都欺负沈姨呢。” 喜乐眉眼轻松地过去，也加入斗争。 母子几人闹成一团。 赵允就是被她们的笑声吵醒的，有孩子咯咯嘻嘻的笑声，也有女子欢快的，银铃一般的笑声。 他穿好衣裳从屋里走出来，分明也想参与玩闹，却非要双手抱胸，做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沈梨，你也是快二十岁的人了，怎么那么幼稚呢。” 他一出现，玩闹的三个孩子顿时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顿住，接着就是一哄而散。 尤其是无忧那小子。 除了出去玩，其他在家的时候都不待见赵允，每次都恨不得离他远远的。 喜乐倒是一直不太喜欢他，所以不想在他面前表示出自己轻松的一面。 至于小平安，完全就是有样学样。 见他两个哥哥怎么样，所以他也跟着学。 实际上，赵允对这几个小子还是很不错的，给他们做饭洗衣裳，还会带他们到屋子外面玩耍。 转眼间沈梨身边一个孩子都没有，她回头瞪一眼始作俑者。 “哟，这是谁啊，睡到快中午才起来。” 赵允也搬来个小凳子，“切，谁不知道你是刚醒一会。何必五十步笑百步。” 她开门出来的声音，他迷迷糊糊地听见了，但是实在很困，所以不想起来。 沈梨不想说话，又晒了会太阳，想着可以把沈母房间的被子拿出来晒晒。 正好天气这么好。 “你自己晒着吧，我要开始干活了。”她对赵允说完这句，回到房间开始搬被子到外面。 只是，才晒了两件，晒衣裳的绳子就没有位子了。 沈梨皱眉，一回头见赵允正大爷似的恨不得摊在地上，“哎，你来把这个绳子延长一点呗，空位太少了。” 赵允闭着眼睛，好像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轻松悠闲的日子。 半晌后，他懒洋洋道：“哎是叫谁呢。” “这院子里，除了你，都有名字，你说我叫谁。”沈梨不客气道。 赵允这才惊醒一般，“天哪，我居然没有名字，哎，不对啊，我肯定是有名字的。” 沈梨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你什么名字，你说。” 赵允“嘶”了一声，想半天却想不起来，两手一摊，“我忘了。” 沈梨很是嫌弃，“你不会晒太阳晒得脑子化了吧，你忘了自己失忆么？” “对对对，我是失忆了，所以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要不，我现在就取一个？” “你叫沈梨，要不，我叫沈树吧，合起来就是梨树！”赵允把沈树念几遍，发现越念越好听。 他手掌一拍，“从今天起，我就叫沈树了。” 第88章 发现平安父亲留下的东西 沈梨：…… 有够草率的。 “你叫沈树，也行，往后要是别人问起，你就说，是我远方亲戚。比如表哥堂哥什么的。” 沈梨思考了一会，觉得姓沈的话，好像很不错的样子，好歹给他安排了个身份，以后使唤他干活，也就更方便了。 毕竟，他姓沈，是自己人嘛。 她小算盘打得叮当响，“那沈树，你来把这个晾衣服的架子重做一下吧，记得做大一点，我要晒四床被子呢。” “合着我取个名字就是方便你叫我干活是吧。”赵允，啊不，是沈树有些不爽的说道。 不过还是从板凳上站起来，熟练地从家里找来竹竿，麻绳，开始倒腾起来。 或许男人生来就擅长做这些事情，赵允虽然是第一次做，但是试了一次后，轻而易举地就搭好一个横跨院子的长绳。 沈梨把被子挂上去试了试，发现还挺稳当，于是赞扬道：“小伙子很不错嘛，干活麻利得很。” 赵允淡淡地看一眼女人，仿佛在说：这么简单的事情我要是做不好，岂不是连你都不如。 也只有你这个小废物，才什么都需要别人来做。 他眼中的情绪明晃晃的，沈梨就算是傻子也能看清楚。 工具人现在长大了，不是几句夸奖就能叫他飘上天了。 沈梨冲她做个鬼脸，回到房间继续搬被子。 这个绳子的长度真的是刚刚好，能放下沈母床上的所以被褥，阳光照在上面，不用想也知道晚上睡觉的时候该有多暖和。 赵允却不爽了，他紧紧地锁住眉头，“怎么没有我晒被子的地方？” “啊，你啥时候说你要晒了？”沈梨疑惑地看过去。 “你！” “我做的绳子，我还不能晒了？”他倏地瞪大双眼。 “能能能，你能晒，但是你看，哪里还有位子，要不，你明天再弄？” “哼，明天就明天，你这个女人真是过分，都不给我留点空位。”他用眼神谴责沈梨。 沈梨失笑，觉得他不高兴的样子跟小平安一样一样的。 她真的觉得自己在养四个小孩。 她在心里默念几声阿娘的好大儿。 然后乐呵呵地把橱柜里的衣裳也拿出来晒晒。 沈母坐在东屋门口听女儿忙活，“你好不容易才有一天空闲，怎么也不歇一会，忙里忙外的。” “娘，我不累，不过弄弄衣裳罢了。”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在柜子里掏来掏去，这个柜子乌漆嘛黑的，刚来的第一天她还十分嫌弃。 现在却觉得它可真能装，看着不大，实际上里面可深了，沈梨整个手臂都伸进去才能碰到柜壁。 突然，她手指碰到个光滑的布料，跟他们一家粗糙的布衣手感相差甚大。 布料厚实，好像还有棉绳拴着，沈梨摸到绳子摸过去，小手一勾，那东西就被拿了出来。 是个荷包，料子柔和又有光泽，捏在手里舒服得很，整体是白青色，荷包底部绣着朗朗翠竹。 沈梨把荷包翻来覆去看了个遍，发现这荷包针脚细密，一看就是花了心思做出来的。 只是，这样的东西，一百二穷的沈家怎么会有？ “娘，这个荷包是哪里来的啊，怎么我从来没见过？”她拿着荷包走到沈母身边。 沈母把荷包在手里捏了捏，也发觉手感跟家里的完全不一样，她在脑子里搜索一圈。 渐渐冒出一个人，难道是……平安父亲留下的？ 家里一直都住在沈家村，从来没出过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唯一的变数，就是几年前那个男人。 说到底，这件事，还是他们沈家对不起平安他爹。 沈母陷入回忆，沈梨有眼见的不打扰。 站在边上等了好一会，沈母才从记忆里走出来，想着闺女之前对小平安的讨厌，她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把这件事告诉闺女。 好不容易她最近半年慢慢接受小平安，对他爱护有加，要是因为这个荷包，又回到之前的状态，她的乖孙岂不遭殃。 “这个，娘也不记得了，娘年纪大了，老糊涂了。”沈母有些惋惜的说道。 沈梨信了，“那这个怎么办，要留着么？” “留着吧，或许，以后有用呢，反正它也不碍着你什么事。” “哦，好！”沈梨点头应着，想把荷包从她娘手里拿出来，却发现拿不动。 “娘？” 她语气带着疑惑，不是说要留着么，怎么捏着不松手？ 沈母握着荷包的手更加用力：“你先去忙别的吧，我继续拿着，看能不能想起点什么。” 沈梨不觉有它，松了手：“娘早说嘛，那我还拿个什么劲，那娘坐着别动，我继续把衣裳都拿出去晒晒。” 绳子不够用，她把堂屋的四脚桌子和五六个板凳全搬到院子里，擦干净之后，把衣裳铺在上面。 赵允被这操作弄得一愣一愣的，早知道还能这样，他就把他床上的被子拿出来晒了。 这个沈梨，有办法却不说，自己全占着。 赵允面色不虞，气的中午多吃了一碗饭。 反正家里饭钱都是沈梨掏钱，他吃得越多，沈梨花的钱就越多。 哼，花这女人的钱，他很开心。 吃了午饭，沈梨觉得有些困了，想把午觉安排上，但是沈母床上的被子都拿出来晒了，没有办法，她只能站在院子里，感受阳光的温暖。 啊，舒服！ 她挺着腰，张开手臂，有一种吸收天地之精华的美妙。 沈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突然脑海响起系统的声音：【宿主大大，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有三个任务了。】 “哎哟，好久没见你了，你都干啥去了啊？”系统的出现让沈梨有些以意外，她是真的感觉好久没见它了。 【哎，别说了，我被拉回去重新升级了。】 系统说着垂起透明的小脑袋，【你们在这开开心心过大年，而我，被关在小黑屋里，从里到外，全部改造了个遍。】 【要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叫旦旦，我都快不认识我自己了。】 系统犹如霜打的茄子，整个蔫了吧唧的。 沈梨有些同情，但是更多的是期待：“所以呢，升级之后，你是不是更厉害了，能提供的外挂也就更多了。” 系统给她翻个白眼，【你可瞎嘚瑟吧。】 【说是升级，实际上是叫我学更多的知识，哎哟，一说到这个我就头痛，我一个系统，怎么要学的东西那么多，而且很多都是些没用的知识。】 【好烦的哇！】 沈梨道：“所以，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改变呗。” 【不不不，还是有的。】 “哇哦，什么啊，你快说！” 第89章 春心荡漾 系统举起自己的小脑袋瓜，有些得意道：【以后我提供给你的种子，会更加厉害。】 “然后呢，就没了么？你可是升级的半个多月啊！”沈梨不可思议道。 【好像就这么多了……】系统委屈巴巴。 “唔，好吧，虽然长进不多，但是总比没有好。”沈梨扶着额头，有些哭笑不得。 她说完这句话，打开系统的控制面板，经验值那一栏倒是进展神速，毕竟她基本上每天都在赚钱。 只是努力值那一栏，就很缓慢了。 进度条才比过年之前多了那么一小丢丢。 【都是因为你偷懒，所以每天才长得少。】 系统瞬间找回场子，变得无比自信。 【做个饭，能加40的努力值，洗个碗，能加20，可是自从你把这个工具人捡回来之后，这些努力值你基本上都拿不到了。】 【哎，人呐，还是得靠自己，你看，你现在一天要比之前少一百五十多努力值呢。】 系统像个小老太太似的说道。 沈梨听着面色发红，这件事确实是她没有考虑妥当。 自称沈树的男人这会应该在床上舒适的睡着午觉，她心里有一点小难过。 为了努力值，这些活，以后还是得自己做。 沈梨苦着小脸。 顾燃昨天骑马跑出去之后，到半夜才回来。 一觉睡到大中午，然后直接被请到大哥顾辞的书房。 “大哥，你找我有什么事么，没事我就继续回去睡觉了。” 想着他昨天的所作所为，祖母早间的特意嘱咐，顾辞有心冷落他，听到弟弟疑问，他继续专注手上的书籍，冷着脸不说话。 顾燃耐着性子等了一会，书房却依旧不安静。 他瞬间不乐意了，刷地一次从凳子上起身，“既然没事，那小弟就告辞了。” 他说完转身就想出去，却被身后一道清冷的“站住”呵止。 “顾燃，你今年，十八岁了吧。” 顾燃回头看着他大哥，不知道他问这个有什么用，他几岁，大哥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你知道，昨晚祖母因为担心你，一晚上没睡好觉么？” 顾燃哑然，他昨天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祖母。 “你昨晚做什么去了，不仅大半夜回来，还一身酒气？”顾辞继续问。 “我……”顾燃只说了一个字就顿住，然后看着眼前，被世人称赞的大哥。 为什么会出去，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心里很难受，难受得想要发疯。 所以他骑着踏风在城外跑了半个晚上，又在酒楼里喝了整整一壶酒，才回来。 他记得自己明明是喝醉了，但是这些记忆，却清楚地浮现在眼前。 他沉默，顾辞不打扰，只是用温和的眼神等着他继续开口。 顾燃突然自暴自弃般：“为什么出去，因为我心情不好，我没有见到赵明珠，我见到的是她娘端亲王妃，但是王妃说了一些很让我难受的话。” “她说……她说叫我以后不要去找明珠玩，说明珠接下来要在家里待嫁。” 说到这里，顾燃怒火涌上心头，“可是明珠才回来几天，京城基本上没有熟识的男子，她爹娘，怎么就能那么随便的叫她嫁人。” “所以你生气，你难受？”顾辞反问。 顾燃点头。 “可是，安平郡主要嫁人，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资格难受？”顾辞说话毫不留情。 “怎么就没关系了，她……她明明跟我玩得最好，就算是苏云际和卫临风两人，都没有我这般好。”顾燃就像是被戳了心窝子，一下就跳起来，怒着脸反驳。 “跟你关系最好，那你们也只是好朋友，你的朋友要成亲，你应该高兴才是，你气什么？” 第90章 死鸭子嘴硬 “我……”顾燃一下子卡住，想说些什么，喉咙里却一个字都没有。 是啊，他为什么听到她要跟别人成亲的消息，会这么生气，要是卫临风要成亲，他肯定是很高兴的。 顾辞把他的表情神态都看在眼里，心中已经有了想法，他直直问道“你喜欢人家？” “啊？” 顾燃倏地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大哥，仿佛在辨认他刚才说了什么话。 半晌后他回过神来，脸色爆红，只是他自己却不知道。 “我……喜欢她？” “怎么会，我一直把她当成我最好的朋友。” “是么，你不喜欢人家啊。”顾辞已经确定这臭小子喜欢上了人家，只是死鸭子嘴硬，不想承认。 亦或者是，到现在这个地步，他还是没发觉自己的心意。 他突然有一种诡异的快乐。 看着小子红着脸抓耳挠腮的样子，当真有趣。 他不承认，顾辞也不着急，只是继续道：“既然这样，安平郡主跟别人成亲，那不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么，你应该跟我一样，为她感到高兴才是。” “呸，我才不高兴。”顾辞不仅脸红了，就连耳根都爆红，他支支吾吾，有些不确定地问他大哥：“不高兴就是喜欢么？” 顾辞微微一笑，不说话。 明明是一个很正常的表情，顾燃却觉得自己受到了嘲笑一般，他不好意思地把头瞥向一边。 “你喜不喜欢人家，我这个做大哥的也不知道，只是，我这里才听到一些消息，你应该会比较感兴趣。” 顾辞故作神秘。 顾燃果不其然把脑袋转回来，一脸期待地看着大哥：“什么消息？” “自从你们元宵节回来之后，端亲王就已经开始给安平郡主相看夫婿，短短几天，已经接触了好几户人家。” “户部尚书之长子——宋星池，年纪轻轻，就已经做了五品朝臣。” “秦阁老的小孙子——秦知渊，不过十七岁，就已经写得一手好文章，深受皇上喜欢。” “还有林太傅的幼子，林政启，虽还未弱冠，已经是皇上长子的夫子。” “这些人你不认识，但是你应该听过他们长辈的名号。” 他越说，顾燃的脸色就越难看，到最后，已经由之前的爆红，变成漆黑一团。 他咬牙切齿：“这才几天功夫，就找了这么多人，这个端亲王，倒真是心急。” “毕竟安平郡主已经十六岁了，若是寻常人家的闺女，估计早就已经嫁作他人妇。” “这要是我，我也着急啊！”顾辞幽幽道。 顾燃却突然想到什么，他一百个不理解：“端亲王找了这么多人，为什么，就没有考虑我呢？” 终于说道今天的主题，顾辞道：“你？你有什么资格娶人家闺女么？你看看端亲王相看的那些男子，哪一个不是家世好，性格好，自己又有本事。” 顾燃这话就受不了了，他跳脚：“我家世不好？大哥你可是丞相啊！” “我性格不好？我这么……”顾燃想说些什么来夸奖一下自己，却愣是想不出来一个词。 “反正我性格很好。”他气恼地说着。 顾辞却不放过他，字字诛心道：“我是丞相，跟你有什么关系，他们靠的都是父辈祖辈，我只不过是你的兄长。” “我的家世，以后都是要留给我的后代，你又不能继承。更何况，人家儿郎自己已经出来做官，已经能在朝堂立足，而你呢，顾燃。” “你今年十八岁，跟他们一样大，你有什么成就？你不喜欢读书，我知道，所以家人默许你拜师学武艺。” “只是没想到你，武艺也没学好，就先学会拿着丞相府里的银子到处游山玩水，还拐着人家安平郡主一起。” “要我说，端亲王妃对你实在客气，还请你进去喝茶，要是我，我早就把你打出府外了。” “你想想你这些年，都做了什么？嘴上说着看不起念书做官这一套，实际上，要不是家里支撑着你，恐怕要不了三天，你就得露宿街头。” “端亲王把闺女交给你，你能给她什么？你能给她安稳的生活？给她挣到诰命？给她花不完的银钱？” 这些话语振聋发聩，一句句敲击在顾燃心头。 他心里掀起巨大的风浪，看着顾辞的眼神愤怒，但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他知道，大哥说的这些，都是事实。 他藏在袖子下面的两只手紧紧握成拳头。 顾辞想着要说就继续说完，他顿了一下，接着道：“所以，你拿什么跟人家比？” “性格方面，你自己都说不出来什么优点。不管是从哪个方面来讲，你都比不上人家，端亲王又不瞎。” 顾燃听得浑身滚烫，甚至比昨晚喝了酒更让人难受。 “我……” “我不信，我不信明珠会同意的，她跟那些人都没见过几面，她不会同意嫁过去的。” 顾燃像疯了一样大声喊叫，接着猛地拉开房门：“我要去王府，我要亲自去问她！” 他脚步急促，一阵风似地跑出院子。 第91章 安平郡主 顾辞已经料想到他的反应，此刻也不着急。 他去问了更好，正好叫他大受打击，然后才会想着改变自己。 不然，他说一千句一万句，都没有任何作用。 他拿起之前没看完的书，继续翻看。 不到一盏茶时间，顾燃就出现在书房。 他一脸的愤怒加不可置信。 顾辞已经猜到了结果，但是他还是问道：“怎么样，人家安平郡主怎么说。” “没有，我没有见到她，”顾燃面色僵硬，“我甚至，连大门都没迈进去。” “所以，你现在知道端亲王府对你的态度了？” 顾燃木讷点头，意气风发的少年无助得像个小孩，在去端亲王府的路上，他还抱有一丝幻想。 想着只要明珠不答应，她父母也不会强求。 渴死现在他连见一面都难。 他求救似的看着自己大哥：“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刚才不是全告诉你了？”所有的差距，顾辞刚才就已经全部都说了出来。 “可是，我……”顾燃大脑一片空白，他不知道从何做起。 顾辞却道：“你该怎么做，这个不用我告诉你，你回去自己想想再来，只是，我却还有消息告诉你。” 顾燃现在觉得，无论什么消息都不能引起他的情绪波动，他怔怔道：“大哥你说。” 顾辞勾一下嘴唇，“后日，户部尚书之子宋星池，将会和安平郡主，一起去郊外的承恩寺。” “此时正是承恩寺后山红梅开得最旺盛的时候，你说，到时候俊男靓女，相约走在梅花下……” “一朵红梅正好落在安平郡主肩头，而宋星池含情脉脉地看着她，伸手替她把花瓣抚开……” 其实，说到前面一句的时候，顾燃就已经受不了了，他双眼通红。 顾辞看到了，却偏偏要把这最后一句说完。 就是为了让他更加难受。 不难受，就不会改变。 说话的目的已经达到，顾辞收回视线，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顾燃嘴唇紧紧地抿在一起，倔强道：“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见面的。” 转眼就到后日，顾燃这几天已经尽力去打探消息，只可惜，这么些年，他在京城并没有什么势力。 人家只不过看在他是丞相大人的亲弟弟上，所以和善地对他。 他心里更加受挫。 但是该阻止的，一定要阻止。 不想靠大哥，他凭借自己打听来的零零碎碎的消息，天还没亮地就来到承恩寺。 看着寺庙后面这满山的红梅，他冷笑一声。 端亲王府，赵明珠一大早就被娘亲叫起来，按在梳妆台前，画眉挽发。 “今日要见的公子，是户部尚书的长子，那孩子我见过，长相俊美，为人纯良，人也有本事，已经在朝堂上做官了。” “而且人家才比你大两岁，名字也好听，叫宋星池。” “你等会见了人家，可千万要表现得淑女一点，别把跟顾家那小子一起惹上的匪气露出来。” 端亲王妃不放心地说道。 赵明珠这几天耳朵都要听得起茧子了，早知道回家之后这么多糟心事情等着她，她还不如不回来呢。 “娘，我都知道了，您就坐下歇会吧。”一直转来转去的，看着头晕。 而且她身上并没有她娘所说的土匪气质，明明就是英姿飒爽，不拘小节的江湖儿女豪情。 赵明珠对着镜子里面看到的娘亲做个鬼脸。 正在帮主子梳头的小丫鬟看见，差点笑出声来。 赵明珠连忙冲她使眼色，可千万别被娘听见了，不然又是一顿教诲。 小丫鬟伺候自家小姐这么久，自然上道，不过须臾之间，脸就已经恢复正常。 因为要去的地方满是红梅，所以端亲王妃给女儿挑了一身浅色的衣裳。 赵明珠却嘟着嘴，觉得自己喜欢的大红色衫裙好看。红裙配着黑马，怎么看都帅。 “娘，我不喜欢这个颜色，我要穿那个红色的。” 她指着床上自己准备的那件。 端亲王妃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差点被那红色闪瞎眼，这，正红色，看着跟婚服似的。 这也倒还好，只是今天要去看红梅，穿一身红色算什么回事。 她嫌弃地摇头，语气坚定：“不行，那个太难看了，你就穿这件，月白色的，再配上这雪白色的毛绒披肩，又好看又保暖。” 赵明珠不情不愿地换上，心里还是觉得自己的红裙最好看。 简单地吃过早饭，端亲王妃拉着女儿上了马车。 赵明珠看着早早就在门口等待的黑马，有些惋惜。 居然连马都不能骑！ 她一脸哀怨地看着自己娘亲，端亲王妃却连忙闭上眼睛假寐，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马车哒哒哒地朝着京城外的寺庙行驶，赵明珠无聊，只能掀开帘子看看外面的行人。 只不过才看了没几分钟，端亲王妃就以风吹得冷为由，叫她把帘子放下来。 赵明珠看着一身绒毛的娘亲，觉得她在瞎说，但还是听话地把帘子放下。 要是真冻着了可不好。 马车里没有风进来，端亲王妃悄悄睁眼，在闺女梳好的发髻上扫视，嗯，头发没有被风吹乱，还不错。 这下赵明珠就更无聊了。 好在承恩寺离京城不过十几里路，马车很快就到了山脚。 接下来，就得自己走上去了。 端亲王妃右手牵着女儿下车，然后在一旁的道路上看到一两辆青顶马车，她眼前一量。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户部尚书夫人的马车，他们已经先一步到了。 端亲王妃心里一阵高兴，忙拉着闺女往山上走。 山路虽有些陡峭，但因为香火旺盛，所以早就修出一条两人宽的平整小道。 端亲王妃许久没来上香，加上冬日里衣裳穿得多，很快就走得气喘吁吁。 反观走在一旁的闺女，呼吸正常，仿佛在走平地一样。 她有些羡慕地看一眼。 承恩寺香客不断，等赵明珠一家到了寺庙门口，已经是半上午，即使不是初一十五等日子，寺庙门口人群依旧络绎不绝。 宋夫人早已经等候多时。 人群中认出端亲王妃，她连忙对身后的儿子使个眼色。 随即逆着人群走去，道：“哎哟，真是巧了，这不是端亲王妃么，您今日也来上香啊。” 第92章 他想报复谁 端亲王妃也是一脸惊奇的样子，仿佛两人真的是恰巧偶遇，她甩甩手帕：“是呢，巧了嘛这不是，那正好咱俩一同进去，宋夫人，你看怎么样？” “正有此意呢。” 两个妇人顿时笑成一团。 “哦，对了，这是我大儿子，星池，快来见过王妃。” 宋星池拱手行礼：“晚辈见过王妃，王妃安好。” 儿子这么配合，宋夫人笑得合不拢嘴。 端亲王妃叫他起身，然后把自家闺女拉到身边：“明珠，快，宋夫人可是你的长辈，你也该来见礼。” 宋夫人忙推辞说不用，她虽然辈分大，但是明珠身份高，是皇上亲封的安平郡主，是不用给臣妇行礼的。 娘亲叫她，赵明珠也不推辞，两手叠在腰间，微微福身。 宋夫人连忙侧过身子，没有完全受下这份礼。 端亲王妃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瞧见宋夫人的动作，她心中满意。 这宋夫人，是个懂分寸的，人看着也和善，虽然家里还有两个儿子，但是明珠嫁过去，应该不会受委屈。 还有星池这孩子，看着十分稳重，正好跟明珠跳脱的性子相配。 端亲王妃笑容更甚，跟宋夫人两人快笑成一朵花，亲亲热热往寺庙里走。 赵明珠和宋星池跟在身后，各自隔着老远一段距离。 进了寺庙之后，一行人先一起拜了拜佛祖，接着端亲王妃就笑道：“我们打算去找住持说话会，你们年轻孩子，就不用跟着了。” “听说后山梅花开得不错，自个去那玩玩吧。” 这就开始赶人了。 赵明珠撇撇嘴，心里有点不乐意。但是又不想去听无聊的佛法，只好答应。 率先往踏上通往后山的小道。 人家女孩子已经走在前面了，自家小子却依旧呆呆地站在原地。 宋夫人暗道一声呆子，然后连忙用手在儿子后背拍一下。 并且眼神示意他跟上去。 眼看着宋星池跟上去，两位夫人顿时笑得开怀。 也不管她们年轻人接下来怎么相处。 结伴去了住持那里。 赵明珠对承恩寺的记忆不多，只依稀记得小时候陪祖母来过。 后来祖母去世，她又长大了，不喜欢这种庄严肃穆的环境，所以来的就很少。 等她走了一小段路之后，面前出现一个岔路口，赵明珠愣在原地，不知道接下来该走哪个方向。 她扭头朝身后看去，她的相亲对象正徐徐地走过来。 当真如娘说的那般，儒雅斯文，端庄稳重。 想着他常年呆在京城，应该来过这地方不少次，于是赵明珠站在原地，等他过来。 宋星池走着走着，一抬头，发现少女仿佛一直盯着自己。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撇过脑袋。 脚步却微微加快，走到她身边一米左右的距离，轻声问道：“怎么不继续走了？” 赵明珠摸摸鼻子，指着面前两个路口，“走哪条道啊？” “左边这个，右边是通往山顶的道路。”宋星池解释道，接着自己走在前面领路。 过了岔路口后，山路越发陡峭，两人一前一后地又走了两炷香的时间，赵明珠终于看到一大片红晕。 是红梅！ 她来这里，主要就是为了赏花来的。 心中高兴，她脚步渐渐加快，很快从宋星池身边路过，走在他前面。 明明衣着温婉，语言行动却十分活泼好动。 宋星池觉得他娘之前说的一点也不准确。 看这姑娘矫健的身姿，走了这么久的路气都不带喘一下的，甚至比他这个男子走得还快，哪里像寻常的闺阁小姐。 他摇摇头，暗道：果然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赵明珠满心欢喜，越靠近对满山的红梅就更加期待。 到最后，她几乎是小跑着前进的。 只是，在距离最近的一棵梅花树不过几米的距离时，她被眼前的这景象惊呆了。 天哪，好好的梅花，怎么都变成了这个鬼样子！ 树枝被随意地折断，满地都是掉落的梅花。 赵明珠震惊地往前走，目光所到之处，一片狼藉。 基本上每一棵树，都被破坏掉了，不是枝干被粗暴地弄断，就是花朵被残忍的薅光，只留下光秃秃的一根枝丫。 后面跟上来的宋星池也看到了这一幕，饶是再稳重，他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男孩。 他张大嘴巴，不知道原本好好的梅花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前几天府里下人还专门来看了，说梅花开得正好，一朵朵粉霞一般。 怎么今日一见，就像是被人故意弄坏似的。 这么一大片梅花，全部被破坏，要么作恶的人不少，要么，就是从昨天就开始了。 他在朝为官，自然想得比旁人多些。 地上泥土湿润，有凌乱的脚步，他蹲下来仔细查看，发现这些脚步，很可能就是出自同一人。 他找到同样惊讶的赵明珠，说出心中的猜测，“不知道是哪个人心思这么扭曲，竟然对这些花花草草下手。” “当真可恶。” 躲在不远处，正盯着梅花林的顾燃突然打个喷嚏。 梅花糟蹋了，他觉得有些可惜。 但是看他们两人似乎没有打情骂俏的心思，他就觉得早上起那么早赶过来，真是有先见之明。 他躲在一棵粗壮的松树后面，伸着脑袋，继续瞅着两人。 赵明珠没想到自己期待一个早上，等来的竟是这样的场景。 她有些失望的摇头：“也不一定是人弄的，或许是什么野兽呢。” 宋星池坚定道：“不会的，你看这下面的脚印，基本都是一个人踩出来的。” “年节早就过去，寻常百姓都已经开始忙碌的生活，咱们刚才一路上来，都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所以那人，比我们早到许多，或者就是昨天晚上来弄的。只是不知道他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天生有报复欲？他想报复谁？”宋星池飞快在大脑中思索一圈。 第93章 顾燃，你没有这个资格 他和端亲王府要来承恩寺后山赏花的消息，应该没有外人知道。 难不成，是两家在朝堂上的仇人？ 他看着女孩明媚的脸颊，欲言又止。 赵明珠却没想到她的相亲对象喜欢破案，看到这场景之后就像到了案发现场。 她好看的眉头促起来。 心中再没有赏花的兴趣。 “我准备下山去了，你要下去么？”到底是一起上来的，赵明珠随口问一句。 宋星池跟着从地上站起来：“既然郡主要下去，微臣自然跟随。” 直到两人下了山，再没有交流感情的环境，顾燃从大树后面走出来。 看着被他破坏的红梅，心里有一丝愧疚。 他以丞相府的名义，给庙里捐了一大笔银子。 既然破坏人家花树，这些银子就权当赔偿吧。 承恩寺的住持知道后高兴得合不拢嘴，直念叨施主如此善良，佛祖一定会保佑丞相一家。 顾燃不耐烦听这些，他只想着赶紧跟上赵明珠，或许还能找机会跟她说会话。 这次要见不上，以后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相见。 他抛下还在念念有词的住持，在寺庙了找了一圈，才在一个银杏树下找到两人。 好家伙，这是后山没约好，银杏树下又约一波是吧。 这银杏树叶子都掉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褐色树干，有什么好看的。 顾燃狐疑的靠过去。 脚步轻轻，想听听她们在谈论什么。 “时候不早了，想必家母已经跟住持说完话，本郡主这就去找家母！” 回来的路上，两人一句话都没有，赵明珠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不想再留。 宋星池亦是觉得如此，加上他还惦记着后山辣手摧花的歹人，所以有些心不在焉。 郡主主动要走，他正好顺势点头：“那微臣就不打扰郡主了。” “郡主慢走！”他拱手行礼。 赵明珠便循着幼时的记忆，往寺庙住持那边走去。 穿过一道长廊，她吓了一跳。 面前突然窜出来一人。 她定睛一看，竟是好几天没见的顾燃。 只是，为什么他一脸不高兴地看着自己。 “安平郡主？”顾燃压低声音，听起来清朗中带着磁性。 赵明珠眼皮一跳，心下莫名的有些慌张，她连忙稳住心神：“顾燃，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哼，”被问到的男人轻哼一声，“就许你跟别的男人出来见面，不许我出来溜达是吧。” 他语气不善，赵明珠皱起眉头：“我可没有这么说，哎，你是怎么知道我……” 顾燃有些傲娇的抬头，“小爷自有小爷的路子。” 他少年气的模样让赵明珠有些想笑，她勾起唇角，“那你打听这些做什么？” “就好奇呗，你几天都不出来，卫临风、苏云际都想你了，找我来问你呢。” 他张口就是另外两个伙伴的名字，就是绝口不提自己。 赵明珠不知为何，顿时感到失落：“是么，他们想我，为什么不自己来端亲王府找我。” “那也要进得去啊，”顾燃说起这个就来气，但是又不想把他进不去的事情说出来丢人。 只能咬牙道：“他们都忙着呢，话说，你今天见的这个，感觉怎么样啊？” 他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道，实际上心脏却陡然提起来，生怕听到让人失望的回答。 赵明珠摆摆手：“咳，别提了，本来我就不想来，是娘亲说这庙里红梅开得不错，叫我来看看。” “哪知道本来好好的梅花，不知道被谁弄得乱七八糟，那些花是树啊全被糟蹋了。” “要是叫我知道是谁，我一定狠狠抽他几鞭子。” 顾燃轻咳一声，尴尬地摸摸鼻子，佯装镇定：“那后来呢？” “花都没了，还看个啥，自然是赶紧下山了。”赵明珠两手一摊，颇有些无奈。 “你还没说……你觉得那男的如何呢，你说出来，我替你掌眼。”“你替我……掌眼？”赵明珠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胸口闷闷的，“你有什么资格替我掌眼，我大哥才有这个资格，你顾燃没有。” 顾燃话说出口的那一口就有些后悔，见到女孩不高兴的脸蛋之后，悔意更甚。 他不说话，赵明珠也不开口。 场面顿时一阵尴尬。 赵明珠心里不愉快，抬脚，想离开这里。 顾燃想道歉，却又拉不下脸，手臂伸出去，又迟疑地收回来。 这一耽搁，女孩已经踏进一道圆形拱门，端亲王妃就在里面。 他顿时气得一拳打在红色木柱上，“让你嘴笨，这下可好，人都走了。” 沈梨今天在李记烧鸡整整一天，上完课后，脚后跟传来密密麻麻的的刺痛。 可惜她还要步行那么远回家。 看着路上哼哧哼哧的牛车，她脸上写满了羡慕。 什么时候她不用再走路啊。 听到院子里孩子们的欢呼声，不用想也知道是沈梨那女人回来了。 赵允像个家庭煮夫一样走出来：“今天倒是早一点。” “下课了就直接回来了，你做了什么好吃的，这么香。”一下午的脑力劳动加体力劳动，沈梨早就饿的不行。 她小鼻子在空中一缩一缩，随即惊喜的睁大双眼：“是腊肉么，你做腊肉了？” 她这动作怪可爱的，赵允笑着点头，“对，就是你过年时候腌的腊肉。” “哎，已经可以吃了么，这才二十天的样子。” “你别问我，我不知道，只是你娘说可以吃了，叫我弄来尝尝，再说了，我可从来没做过这东西。” “都是你娘在一旁指点我呢。” “你去把这些书放下，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好嘞！”沈梨领着三个孩子高兴地走进去。 小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四盘菜。 其中沈梨最期待的就是大蒜炒腊肉。 看起来很好吃，香味也诱人。 沈梨对赵允的夸赞又高一层。 同时觉得自己也挺厉害的，毕竟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腌腊肉。 她去厨房帮着盛饭，放在沈母面前，“娘，腊肉可以吃了，那鱼呢，咱不是还腌了鱼么，什么时候能吃鱼啊。” 小平安高兴道：“鱼，平安喜欢吃鱼。” “鱼肉应该也差不多了，明天叫小树做来尝尝。”沈母对于沈树这孩子那是一万个满意。 本来她还想着一个大男人住在家里会不会不方便。 哪知道这孩子竟这么懂事，洗衣做饭，打扫卫生，还会牵着她去院里晒太阳，带几个孩子出门玩。 她活到这个岁数，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勤快的男人。 就是有时候嘴贫，说话挺好玩。 “小树，你也快来吃饭，别忙活了。” 还在厨房忙碌的赵允听到小树这个称呼，觉得自己就不应该取这个名字。 实在太辣耳朵了。 他忽略称呼，把洗好的筷子拿出来发给大家。 “来了来了，要说旁的时候，我可能会客气客气，吃饭的时候我可是不会客气的。” “你们几个加起来，吃的恐怕都没我一个人多。” 沈母慈善的笑：“能吃是福，更何况你又年轻，吃吧，多吃点。” 说话间沈梨已经吃了小半碗米饭。 小平安却突然想起前几天娘亲答应的话，他冷不丁来一句：“娘，你说给我找后爹，找好了么？” 第94章 赵允想入赘沈家 “咳咳！” 沈梨一口饭差点喷出来，沈树和沈母以及三个小孩的视线瞬间都落在她身上。 她连忙喝下一口汤顺顺气，才道：“哪有那么快呢，这才几天，小平安别急，娘正在努力找呢。” 话是这么说，实际上沈梨自己清楚，她这几天压根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哪里还记得什么找后爹的事情。 听到娘亲这么说，小平安放心了，他道：“那就好，娘亲可千万别忘了。” 沈梨尴尬一笑，“不会忘的，你放心吧。” 赵允两只耳朵机灵地竖起，他怎么不知道沈梨要给孩子找后爹。 他抬头，视线在沈梨面上停留。 面前的女子肤色胜雪，眉不描而弯，唇不点而红，乌黑的秀发用木钗简单地挽起来。 清丽中带着优雅。 长相不错，就是脾气有些臭，动不动就打人骂人。 但是总体下来，还是很不错的。 赵允思索着，然后猛地抬头，一双眼睛热切地盯着沈梨：“我给孩子当后爹怎么样？” 沈梨才从盘子里夹了块腊肉，闻言，腊肉直接掉在桌面上。 她看用陌生人的眼神看他，“你莫不是在逗我。” “没逗你，”赵允说着掰起手指头，“我可不是瞎说，都是有道理的，你看啊，我现在孤身一人，成亲之后就相当于嫁到你们沈家。” “这是妥妥的入赘啊，你还不用给彩礼。” “第二嘛，我都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孩子们也都喜欢我，我也对他们几个挺好，你说这世界上，哪有后爹会做到我这个份上的。” “小平安，你觉得怎么样？” 被点名的小家伙把注意力从面前的碗里挪开，视线在娘亲和怪叔叔身上流转不停。 他张了张嘴，“平安觉得，可以！” 怪叔叔做的饭很好吃，还会带他出去玩，小平安表示自己很像喜欢怪叔叔。 赵允得意地冲沈梨挑眉，“怎么样，你儿子都答应了。” 沈梨满脑袋黑线，正想找理由拒绝，喜乐就第一个炸了。 他从小凳子上站起来，面容坚定：“我不同意，沈姨，喜乐不要后爹。” 赵允也站起来，一下子就比喜乐高一大半，他居高临下的在喜乐脑袋上点几下，“你这个小屁孩，怎么说话呢，我对你还不够好么？” “无忧也不同意，我讨厌他，他是坏人，我才不要他做后爹。” 小无忧说着停下来喘口气，接着说道：“而且无忧自己有爹，无忧的爹天下第一厉害，无忧才不要这个坏人做后爹。” 无忧手上好拿着筷子，他说话说得激动，筷子在空中戳来抽去。 沈梨看得心惊，生怕他戳到喜乐的眼睛，连忙伸手把他的筷子接下来放在桌上。 赵允没想到自己这话说出来之后，反对声音最大的不是沈梨这个当事人，而是这两个寄养在沈家的小崽子。 他不乐意的板着脸：“你们又不是这个家的一份子，这里哪有你们不乐意的份，她都还没拒绝呢，你们倒是说得起劲。” 他指指沈梨。 沈梨举起一只手，表情认真：“不好意思，我拒绝！” “嘿，你这人，本大爷条件这么优秀，你居然不心动。” 一家六个人，除了赵允自己，有三个不乐意，一个还没表态，就只有小平安举着双手表示赞同。 赵允就跟找到盟友一样，把小平安从凳子上抱起来，“还是平安最好了，明天我单独带你出去玩，不带你两个哥哥。” 小平安没心没肺地傻笑：“好呀，我们去哪里玩。” 随即嘟着小嘴，“哥哥们也一起去。” “不，不带他们两个，他们都不喜欢我，只有平安喜欢我，所以只带平安出去玩。” 小平安纠结了，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求助似的看向沈梨，沈梨却埋头吃饭，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刚才她已经一口拒绝了，接下来，她还是不掺和为好，越掺和越乱。 “切，你不带就不带呗，我们又不稀罕，喜乐哥哥，你说是不是？” “我们自己会出去玩，无忧可厉害了。” 小无忧举起拳头在空中晃晃。 喜乐难得跟他站在同一条战线上，虽然他也很讨厌无忧，但是现在相比起来，他还是更讨厌这个要做他后爹的男人。 他赞同地点头：“对，我们自己可以出去玩，不需要你带。” 赵允不可否置地缩一下鼻子，注意到正在吃饭的沈母。 他连忙把小平安放回他自己的凳子，狗腿一般凑到沈母身边，两手轻轻在她肩膀上捶几下。 “大婶，你觉得我做你女婿怎么样，现在这年头，像我这样愿意主动入赘的人可不多了。” 第95章 咱两都是男的，有什么我不能看的 他狗腿的样子，桌上其他四个人看了都觉得辣眼睛。 沈母却十分受用，主要是他那句主动入赘叫她动心。 阿梨现在带着儿子，以后就算是想嫁人，恐怕也嫁不了什么好人家，基本都是给人家当续弦、当继母。 现在有一个品行还不错的男人主动说要入赘。 沈母自然心动。 只是她有些担忧，因为阿梨跟她说过，这沈树是受伤后脑子坏了，不记得之前的种种，所以才会在沈家暂住。 要是哪一天，他恢复记忆了，然后发现自己曾经取过妻子，甚至还有了小孩，那可怎么办。 就算没有娶亲，可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又是正常男子，一般人家是肯定不会同意他入赘的。 到时候，恐怕两家会变成仇人。 短短几息之间，沈母已经想了很多。 赵允还在给她捶背等她说话，她叹息一声，声音苍老，“这件事，我觉得有些不妥。” “啊，怎么大婶也不同意。”赵允一下就收回手，表情诧异。 他本以为，沈母会同意的，但是没想到，她居然说不妥当。 明明他在这的这些天，她表现得挺喜欢自己啊。 难不成，这喜欢都是假的？ 赵允觉得自己受到了打击，他默默回到自己座位上做好，乖巧吃饭。 场面一瞬间安静下来，跟赵允相反的是，喜乐和无忧非常高兴。 他俩甚至悄悄在桌子底下牵了下手，算是短暂的结盟了。 拒绝沈树做后爹，人人有责！ 顾燃回到家里之后，整个人都闷闷不乐。 今天虽然阻止了赵明珠和宋星池的见面，但是大哥上次一连说了好几个人名。 保不准这一个不行，端亲王妃就给她安排下一个。 想到这里，顾燃立马坐不住了，他快速来到丞相府书房，却发现书房大门紧锁，里面漆黑一片。 他顿时脚步一转，朝着顾辞卧房走去，也不管里面人在干嘛，直接推门进去。 一边推门一边喊道：“大哥，弟弟有事找你。” 才洗完澡，从橱柜里把画卷拿在手上还没两分钟的顾辞：…… 眼看着人就要进来，他连忙把画卷收好，又塞到柜子里面，并且眼疾手快地上了锁。 顾燃进来，正好看见大哥上锁的动作，他狐疑地走过去：“大哥，你在干嘛呢，弟弟瞧着，怎么有些不大对劲。” “我也要看！” 他几步走到橱柜面前。 顾辞把钥匙塞到怀里，一本正经道：“朝廷机密，岂是你能看的。” “切，不看就不看，谁稀罕。”顾燃瞬间收回好奇，表情变得不屑一顾。 天知道他最讨厌的就是当官了。 他不再关注，顾辞悄悄松下一口气，抬脚走到桌边，给自己倒碗茶水，“这么晚了，你一句招呼不打就跑进来，没人教过你什么是礼貌？” 顾燃撇嘴，“情况紧急，哪里顾得了那么多。” “那要是我正好在穿衣裳呢。”顾辞皱眉。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你是我大哥，咱俩都是男的，有什么我不能看，真的是，大哥莫不是这些年读书，把脑子读傻了。” 顾燃一脸的理所当然，看着自己大哥的眼神古怪。 顾辞却有自己的坚持，他冷着脸：“你下次再这样闯进来，我打断你的腿。” “真凶。”顾燃小声嘀咕，要不是自己有求于人，就是他顾辞叫人请他过来，他也不会来。 “有什么事赶紧说。别磨磨蹭蹭的。”顾辞不爽地催促。 想起正事，顾燃收回嘻嘻哈哈的样子，一脸正经道：“大哥，你消息灵通，能不能告诉弟弟，接下来，端亲王府的所有动作？” “所有？你觉得亲王府是个筛子么，什么都能泄露出来。” 顾燃连忙摇头，“啊，不是不是，就是关于赵明珠的，”说道这里，他红了脸颊，小声道：“今天我见到她了，可惜，她被我气走了。” 他有些心虚地抬眼看顾辞。 都这样了，还不承认喜欢人家呢。 顾辞觉得自己前天的一大段话都白说了，跟他说了那么多，这臭小子却只记得安平郡主要相亲的事情。 自己却连半点要改变的心思都没有。 他气不打一处来，表情默然：“你知道那些有什么用，这京城好男儿多的是，你今天搅黄一个，后面还有无数个。” “你现在所做的这些，并不能让端亲王妃把闺女许配给你，我前天跟你说的一段话，怕是喂了狗了。” “既然你不懂得反思，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出去。”顾辞指着卧房大门。 顾燃年轻气盛，哪受得了这样被人嫌弃，当下他就一甩衣袍：“走就走，我只当没有你这个大哥，我自己去打探。” “不就是个丞相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端亲王府里，王妃正拉着小女儿谈话。 “今日人你也见着了，怎么样，对他印像如何？娘可是十分满意的，就看你的想法了。” 赵明珠的手指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不怎么样，他不是我喜欢的。” “宋星池一表人才，前途坦荡，怎么会不合你心意？”王妃惊讶。 “娘，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怎么会因为他的外貌和前程就看上一个人。” 端亲王妃有一瞬间的惋惜，她今天跟宋夫人相处还挺愉快的，星池那孩子自己也挺喜欢。 只是可惜，两个孩子到底没有缘分。 但是这一个不行，后面还有好几个人呢。 王妃的马上又打起精神，“没事，你不喜欢就算了，娘再给你安排新的好儿郎，保证你会喜欢。” 她信誓旦旦，赵明珠却有些头疼。 “行了，天色不早了，你快去洗漱吧，娘这就回房了。” “对了，这几天你好好休息，后几日咱们再出去玩。” 端亲王妃笑得一脸暧昧。 赵明珠不用想也知道，这个出去玩，就是去见别的男人。 也只有这时候，娘才准许她出门，平时都由亲卫守着院门，不叫她踏出王府一步。 赵明珠在外面自由生活了一年多，早就习惯无拘无束，骑马奔腾的生活。 现在每天被关在府里面，就像坐牢似的，叫人难受。 她挠挠腮，心中却渐渐有了主意。 第96章 喜欢就别放弃 一晚上的时间很快过去，第二天一大早，整个京城的百姓都震惊了。 不知是谁传出来，说承恩寺的满山红梅，一夜之间全被毁坏。 那可是在京城门口的寺庙，多少达官贵人会去那里上香拜佛。 就连老百姓也经常去那。 昨天就听到有传言说红梅被毁，事情发酵了一个晚上，到今天早上时，几乎京城所有人都知道了。 一时间众说纷纭，有说那是承恩寺的佛祖显灵，以示对现在皇帝的不满，大齐江山交在他手上，迟早会破败。 这满上红梅就是警告。 有的却说这是敌国探子做的，为的就是宣战，或许下一刻，就会直接从暗处冲出来杀人。 百姓们一个比一个恐慌，四年前的夺嫡之争，京城虽然没有大面积的流血，可是多少个大官的家庭一夜之间被抄家斩首。 最激烈的时候，半年之间，长安街一小半官宦都被牵扯进去。 就连现在的丞相大人在那时候都被贬官到一个偏远的小县城。 那一年，对京城百姓来说是一个难忘的时候，他们虽然是老百姓，却又是担心又是害怕。 害怕下一刻战火就会烧到自己身上，害怕不知道是谁上位做皇帝。 他们住在天子脚下，首先倒霉的就会是他们。 好在后来上位的三皇子倒还不错，叫他们过了几年安稳日子。 只是没想到才这么短的时间，就有如此怪事。 事情闹得很大，不仅老百姓都知道了，就连宫里的皇帝都听到了。 赵昱命人即刻去承恩寺查看。 很快那人回来，将自己所见老实说出来：“整个后山的红梅，确实的都被破坏了。 “有的树被拦腰砍断，有的枝丫全部被折断，原本满树的红梅，不知为何全都掉在地上，大片大片的，就像——就像满地鲜血。” “加上深褐色的诡异折断的树干，看着，确实很吓人。” “树上一朵梅花都没有了？”赵昱冷峻道。 “是，属下仔细看过，枝干上一朵花都没了，全都掉在地上。” “查，去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赵昱从龙椅上站起身，“还有，京城的传言是谁先起的头，也一并查出来。” “散布谣言，祸害人心者，朕绝不轻饶。” “现在就去！” “是，属下这就去查。” 赵昱吩咐完，匆匆到赶到偏殿的政事堂，“顾辞，你听见今天京城的传闻么？” “皇上，”顾辞拱手行礼，“上完朝之后臣就直接到了这里，并没有听见什么传闻。” “你不知道，朕告诉你就是了，”赵昱把刚才打探到的消息说出来，“朕怀疑，是有人在故意挑事。” 顾辞听到承恩寺后山红梅的时候，眼皮一跳，顾燃的身影自动出现在大脑。 他昨天才去那里搅黄了一段相亲，但是却不知道是怎么搅黄的。 难不成？ 他心中有个猜测。 但是要等回去问过顾燃才能确定。 下了值后，顾辞才到丞相府门口，就对苔古道：“你去把顾燃叫到书房，我有事问他。” 苔古去了，但很快自己一人来见顾辞：“主子，二少爷不在府里，骑马出去了。” “去找，尽快把人找出来。” 丞相府的人马匆匆出去找人。 而皇帝赵昱也正在派人找散布谣言的罪魁祸首。 一时间，京城众人惴惴不安。 此时顾燃正在京城最大的酒楼山海居里，跟卫临风、苏云际两人吃饭。 一般他们是不喝酒的，但是顾燃最近心情不好，就点了一壶。 他自顾小口喝着，“你们说，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呢？” “能怎么办，喜欢就别放弃，他们现在看不上你，你以后难道还要叫他们看不上么？”苏云际道。 “你太笨了，还没回来的时候你就喜欢上了明珠，但是你愣是没发现，还得我们两个辛辛苦苦给你制造机会。” “哎，笨得要死。”卫临风颇有些嫌弃。 路上那些暂且不提，就光是正月十五元宵节那晚，满城明灯，气氛到位，人也到位，他们一男一女并肩同行，愣是一点事情都没发生。 要是当天晚上顾燃就表个白，接着就叫丞相大人去提亲，那该多好，也就没有现在这么多糟心事了。 “那时候，我不是不知道么，小爷长这么大，第一次有喜欢的人，哪能一下子就明白。”顾燃给自己辩解。 “是是是，你不明白，所以陷入现在的困境。” 他这话一出，顾燃就蔫了，只顾着埋头喝酒。 苏、卫两人对视一眼。 半晌后，卫临风道：“行了，你也别犯愁了，兄弟们总不会坐视不管的。明天我就叫我爹帮你打探消息。” “对，咱们三个人加起来，不信打探不到。”苏云际也道。 顾燃小脸喝的红扑扑：“好，那就先多谢你们二人了，嗝……” 他打个酒嗝，刚才还亲兄弟似的两人赶紧一步跳开。 卫临风皱眉：“咦……你能不能注意下形象，这也太埋汰了。” 顾燃正要说话，包厢的门却从外面打开，很快冲进来五六个人。 “怎么回事，你们是谁？”房间里的三人被下了一跳。 “二少爷，主子请你尽快回府。”为首的侍卫亮出身份。 顾燃定睛一看，是丞相府的侍卫，他晃悠悠站起来：“大哥不是不管我死活么，这会怎么派你们来找我，我不回去！” “那就只能得罪了。”五六个侍卫瞬间把顾燃围起来。 苏云际想上前帮忙，却被卫临风拉住：“确实是丞相府的人，想必有什么事情，他们一府的事，咱们就不要掺和了，免得越搞越乱。” 顾燃想反抗，但是架不住侍卫人多，而自己又喝的醉醺醺的，只能被带着走。 很快包间里就恢复平静。 卫临风看着桌子上被吃了一大半的菜肴，也没有了吃饭的心思，“顾燃走了，咱们也回吧，总觉得这几天京城里的气氛不太对劲。” “行。”苏云际点头赞同。 他也觉察到不同寻常的气息。 顾燃直接被侍卫带到丞相府的书房。 见他回来，顾辞直接问道：“承恩寺后山的红梅，是你毁坏的？” “是我，有什么问题么，不会有人知道是我后，专门跑到丞相府来骂我吧。” “可是我下山之后，就给寺里面直接捐了一大笔银子，那住持还高兴的说了一箩筐好话呢。” 他瞪大双眼。 顾辞有些无语：“我告诉你安平郡主要相亲的事情，也料想到你会去打扰人家，只是没想到，你竟是直接把后山的红梅全给破坏了。” “顾燃，我怎么就不知道，你这么聪明呢。” 顾燃嘿嘿一笑，他也觉得自己当真聪明极了，这样一操作，直接不给他们两人好好说话的机会。 “还好还好，小小问题，不足挂齿。” “呵，我看你是真喝醉了，你老实告诉我，昨天你做这些的时候，有人看见么？” “应该没有吧，我是大半夜的就到了那里，弄完的时候，天才微微亮呢，我就趴在一棵大树后面等啊等。” “一直到明珠他们过来，在梅林里呆了一会。他们下山后，我也赶紧下山了，一路上明没有碰到任何人。” “那你知道，今天京城的流言蜚语么？” “什么流言，不会是明珠和那臭男人见面的事被所有人都知道了，编排他们吧。” 他语言跳脱，顾辞难以忍受，对着门外大喊：“去端碗醒酒汤过来。” “大哥，我没醉啊！”顾燃依旧笑呵呵的。 “是，你没醉，那你接着说，你对那片梅林都做了些什么？” “也没做什么，就是折断了几根树枝，薅光了几朵花而已。”顾燃不以为意的摆手。 顾辞语气严肃：“几根树枝，说清楚。” “这我哪记得。”顾燃嘟囔，却见大哥冷着脸看自己，他不耐烦的在脑中思索，“好像也不是很多，就外面一圈，而且每棵树我就弄了一点。” “你有把树拦腰砍断么？” 顾燃连连摇头：“那哪能啊，我哪有那么坏，那些树被砍了之后，肯定活不了，我就弄断了几根树枝而已。” “而且我是自己跑去了，又没带斧子什么的，全是徒手弄得，你看我这手心，还有被树刮伤的红印子呢。” 顾燃把两只手都伸到顾辞面前，“你瞅，现在还痛着呢。” 顾辞低头一看，他的手心确实有一条条红印。 照他这么说，那片梅林，他根本就没有破坏的那么严重。 而皇上说的，好多树都被砍断，梅花全都落到地上，枝干上光光的只有黑色的树干。 这些，都不是顾燃的手笔。 而且，明明事情昨天才发生，今天京城所有的百姓都知道这件事，并且有各种不好的传言。 顾辞瞬间想到些什么。 第97章 楚书妍 没有人缠着顾燃说话，他又喝了酒，很快就自己趴在桌子上睡起来。 顾辞看着头疼，要不是他，怎么会扯出这么大的事情。 苔古在外面敲门：“主子，醒酒药煮好了。” “进来吧！” “喂他喝下去。” 苔古还是第一次喂男人吃东西，他觉得怪怪的，并不是很想这么做。 但是回头看一眼自家主子，正板着脸不高兴呢。 苔古连忙端着药靠过去。 就算他心里觉得很怪异，但是主子吩咐他，他就会做。 艰难的让二少爷把一碗药都喝下去，苔古已经是满头大汗。 “主子，已经喂下去了。” “好，你把他送回去，我这里问完话了。”顾辞紧接着又吩咐道。 苔古不敢拒绝，但是他一个人又不好弄，只能叫来一个侍卫，两人一左一右地把顾燃架着往他院子里走。 这件事情，因他们丞相府而起，顾辞自然要把事情问得清清楚楚。 现在已经知道，顾燃只是最先开始的那个人，但是后续是谁弄的，现在还不得而知。 魏征将军前日才传了信来，说洪门帮基本上都剿灭了。二皇子赵允身受重伤，不知去处。 既然不是赵允，那京城这件事，又是谁做的？ 第二天一大早，顾辞就到宫里去找皇帝，而赵昱，正在听属下调查出来的结果。 “属下已经确定，昨天就是丞相府的二公子顾燃，去承恩寺的后山破坏梅林。” 赵昱微微怔住，他想了一个晚上，一个个排除朝中大臣，却没想到，竟是顾燃做的。 他虽跟顾燃不熟，却也知道是顾辞的亲弟弟，他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赵昱百思不得其解，有太监来报，说丞相大人正在殿门口，等着觐见。 赵昱连忙叫人把顾辞请进来。 “朕查到，前天那件事，是顾燃做的？”赵昱直接开门见山道。 顾辞毫不推脱，“顾燃确实参与其中，但是，其中却不止他一人的手笔。” “哦？怎么说？” 顾辞把昨天晚上问到的想到的都告诉赵昱。 “所以，顾燃只是因为争风吃醋，所以折断了一些枝干，后来世人看见的，满地红梅，不是他做的，而是另有其人？” 顾辞拱手：“确实如此！” “还有那些流言蜚语，不可能一晚上就传遍整个京城，肯定是有人在故意带节奏，皇上只要把最开始散播谣言的几人找到，一查就能知道。” “至于顾燃，在事情没有调查得水落石出之前，臣会把他关在府里，并命人严加看管。” 赵昱略一沉思，随后道：“行，朕也相信顾燃，但是还是要把事情查清楚，再叫他随意走动。” “至于那些散布流言的人，京城里百姓那么多，查起来，倒没那么容易。朕昨天就吩咐他们查了，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皇上别急，最迟明天早上，肯定能查到，京城人再多，皇上养的那些暗卫也不是吃素的。” 京城里一片混乱，远在青田镇的百姓却丝毫不知晓。 沈梨照常给李家的五个孩子上课。 这几天冯老太没有来捣乱，冯奇石也没有再来纠缠，李记烧鸡后院一片安详，她课程上得很顺利。 李家父母是铁了心思要大女儿李春花和冯奇石和离，所以这几天一直在烧鸡店后面守着。 冯奇石来纠缠，他们心里不高兴，他不来纠缠，他们反倒是更生气。 前几天还大言不惭地说觉得不想和离不会休妻，不过被她们赶出去一次，就吓得不敢来。 李父心中对这个前女婿更加鄙视。 就等着李春花身体状况稳定，到时候直接往县衙一站，冯、李两家一拍两散。 跟李家人生气相反的是，冯老太这几天心情却不错。 她已经跟着媒婆看了镇上好几户人家，人家闺女都还挺乐意嫁过来的。 他冯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人家，在青田镇上，却不是穷人。 冯老太越想越得意，他们儿子休妻之后，还能取个清白闺女回来做续弦。 而李春花那小贱人，又带着三个拖油瓶，怕是再也不能嫁出去，就只能跟她那个被休的妹子一样，呆在家里老死。 冯奇石才回到家里，冯老太就连忙迎上去，老脸上带着笑意：“儿子，娘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新媳妇，有着落了。” “娘已经帮你相看好了，两家闺女愿意嫁给你呢，只要你把李春花那小贱人休了，娘马上就给你取个新媳妇。” “明年这个时候，就差不多能抱孙子了。” 冯老太一边说一边畅想，脸笑得跟菊花褶子似的。 冯奇石脸色暗沉：“娘，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不休妻。” “你居然还自己去找了媒婆，这要是让李家人知道，怕不是要气死，那样，儿子还怎么把春花哄回来。” “你这简直就是添乱！” “呸，你个逆子，老娘我可全是为你着想，你都三十多岁了，还没有儿子，等以后你死了，连个给你买棺材的人都没有。” “我告诉你，有我在，你别想再把李春花弄回来。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要她有什么用。” “你明天到隔壁鞋铺去看看，老吴家的孙子多惹人疼，哎哟，娘都要羡慕死了。” 冯老太说道最后，语气带着羡慕。 冯奇石很不理解，他语气不善：“娘你别念叨了，儿子累了，要睡觉，你也赶紧回去吧。” 他已经几天没去看春花了，打算明天早早地关上铺子，然后就去李家找人。 他猛地把门关上。 冯老太被这粗暴的关门声吓了一跳，她咒骂几句，步履蹒跚地回到自己房中。 儿子虽然不乐意，但是冯老太却不放松，第二天一大早，她就约上媒婆，一起去到这几天看得差不多人家里。 前几次都是媒婆上门看，回来再给她形容如何如何。 冯老太到底是有些不放心，还是决定自己亲自来看一下。 第一次上人家家里，她不好空手过去，就从自家铺子里拿了些寻常布料当作伴手礼。 冯奇石见了，还问了句拿这些布做什么。 冯老太怕儿子知道后不给她，她扭头，只说了句好好看店，其他事情少管，就走出铺子。 冯奇石伸头看了看，见母亲已经走远，他看着铺子正在挑选布料的妇人，想着等她挑完之后，就差不多可以去李记烧鸡找春花。 张媒婆已经在石桥下面等着了，冯老太看见人，脸瞬间就笑起来，亲热地上前：“哎哟，今天可得辛苦张姐姐带我跑一趟了。” 张媒婆手帕轻甩：“老姐姐您客气，看您东西都备好了，咱们这就走吧？” “走走走，我已经等不及要看我儿媳了。” 两个老家伙乐呵呵地沿着街道往前走。 她们今天要看的这家，是镇上一家席铺的闺女，跟他们冯家铺子隔得有些远，是街西最偏的一家。 冯老太自觉有钱，所以只要那姑娘家里还看得过去，家境什么的，倒无所谓。 依照张媒婆所说，这姑娘可标致着呢，名字也好听，叫楚书妍，像个官老爷闺女的名字。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都二十二岁了，还没嫁人。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楚家门前，这席铺当真偏僻，马上都要离了主街了，小小的几间屋子缩在铺子后面。 铺子门开着，却一个人都没有，就连老板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冯老太看着不自觉地皱眉。 张媒婆已经先走了进去，“楚姑娘，我今日又来看你来了。” 第98章 狮子大开口 很快帘子后面有人应声，声音跟树上的鸟叫似的，冯老太觉得很不错。 她脸上带笑，跟着走进去。 正好楚书妍撩开帘子出来，美目一转，视线就落在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婆子身上。 张媒婆连忙介绍道：“楚姑娘，这是街东成衣铺子的冯婶子。” 然后又指着面前的美人：“冯姐姐，这就是楚姑娘了。” 楚书妍知道张媒婆最近在给自己找婆家，但是却不知道，她竟然直接把人带到家里来。 她有一丝错愕。 冯老太却很快把手上包好的布料递过去，“这是给楚姑娘的见面礼，是我们铺子上好的布料。” 这个儿媳，她简直是太满意了。 长得好看，声音又好听，家里虽然看着没什么钱，但正是这样的女人，娶回家之后才好管教。 楚书妍伸手接过来，然后随手放在柜台上，这么点布料，还不够她做一件衣裳的，也好意思拿出来。 场面有几秒钟的尴尬，好在张媒婆经验丰富，马上展开话题：“今天怎么没见楚姑娘的爹娘呢？” “爹娘到外面进货去了，还没回来呢。要不然，张媒婆今天怎么会在铺子里见到我。” 她勾唇，笑得妩媚。 张媒婆想着冯老太的要求，有一瞬间的尴尬，好在楚书妍没有继续往下说。 她连忙接过话头夸奖道：“楚姑娘当真是个勤快又懂事的孩子。” “平日里她爹娘不在家，可都是楚姑娘看着铺子的。”这句话，是张媒婆扭头，特意对冯老太说的。 冯老太顿时更加满意，勤快好呀，他们冯家可有不少活等着她做呢。 她看着楚书妍的目光更加亲切，仿佛人家明天就要嫁过来。 楚书妍却是不喜欢这个冯老婆子，虽然她看自己的眼神很热切，但是不过是个小小卖布的铺子，一年到头能挣多少钱。 怕是连她几个首饰都买不起。 想到这里，她故意抬手摸摸头发，白皙的手腕上，赫然有一个金镯子。 冯老太眼睛瞬间就直了。 她还从没见过这么亮的金手镯，还是随身带着。 要是她有这么一个，那还不得藏在柜子最里面。当传家宝一样留着。 这楚姑娘，竟然一抬手就是，可见，家底不少，并不是面上看着那么穷酸。 难不成，自己这是捡到宝贝了？ 冯老太看着高兴，张媒婆却是看得眼皮一跳。 她在青田镇当媒婆这么多年，可是知道这镯子的来头。 她连忙冲楚书妍使眼色，叫她收敛一点。 可惜，楚书妍就是故意把镯子露出来的，怎么会听张媒婆的话。 她顿时低头，假装在柜台下面找什么东西。 后脑勺上插着的珍珠发钗就显露在众人面前。 珍珠！ 虽然只有发钗顶端有一个黄豆大小的珍珠。 可是冯老太在青田镇这么多年，还只见过几次，毕竟这里远离大海，又穷又偏僻，珍珠在这里，那可是贵重玩意。 楚书妍很快直起身，对着冯老太盈盈一笑：“不知冯婶子是否家底殷实。” 冯老太还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只当是简单打听打听，她连忙骄傲地抬起胸脯：“还行，虽只有一个铺子，但是生意不错。” “是么，”楚书妍笑意更甚，“既然这样的话，那我想要的聘礼，你们应该是出得起的。” 冯老太顿时笑道：“只要你把自己这些家当带着一起嫁过去，你要什么聘礼我就给你什么。” 冯老太一脸自信，反正聘礼到时候女方也是会跟着嫁妆一起带回来的，不过是在楚家走一圈过场。 到时候，不还是他们冯家的东西。 她算盘打得不错。 “那好，我要的聘礼也不多，只添几样，寻常的东西，一般人家聘礼里有什么，你们添上就是了。” 她微微勾唇：“我要一对金手镯，就是我手上这么粗的，一对金耳环，最少要指甲盖那么大的，再有嘛，就是我头上这珍珠，我要一整串珍珠项链。” “毕竟金的银的看久了有些俗气，还是这珍珠的看着，越看越喜欢！” “什么！”冯老太听完差点没站住，要是金耳环也就算了，他冯家咬咬牙还能打出来，只是这手指头粗的金手镯和一整串的珍珠项链，那是打死也拿不出来。 她面容僵硬：“楚姑娘莫不是在说笑话吧。” 楚书妍摇头，“怎么会呢，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身上戴着的就是这些，总不能等我嫁到你们家后，反而什么首饰都用不起吧。” 冯老太愣住，语气有些不耐烦：“那银手镯不也挺好看的。” 金子的价格，那可是银子的十倍啊。 就是娶官家小姐也不需要这么多金子。 她一个小小席铺的闺女，哪来的脸敢狮子大开口，莫不是把她当傻子。 楚书妍收敛笑容：“你们冯家不是有钱么，怎么会拿不出来这小小聘礼？” 冯老太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想破口大骂，但是又怕直接把人家吓跑，只能把怒气硬生生憋在心里。 整张老脸都憋得通红。 楚书妍看着想笑，没有那个家境，就别想娶她。 不然她自由自在的，不仅舒服，还能时常捞点钱财，多舒爽。 她面色一冷，“既然如此，那你们就请回吧，不要耽误我做生意了。” 这铺子里，除了冯老太和张媒婆，压根就没有其他人。 她这是，要赶她们走啊！ 冯老太本就气得要死，此时听到这话，瞬间忍不住了，拔腿就往外走。 张媒婆连忙说了句下次再来，然后追了上去。 郑老太满脸愤怒：“你不是说这楚姑娘性格外貌都好吗，怎么看着尖牙利齿的，就这性格，谁敢娶回家去做媳妇。” “这不是挺好的么，老姐姐，你要求也别太高，你儿子可是成过亲又有三个娃娃的。” “要想找个各方面都好的，青田镇可找不着了。” 张媒婆被这样甩脸子，她也有些不高兴了，她之前不管给谁家做媒，人家都是欢欢喜喜的对她。 什么时候被这样甩脸子过。 两人不愉快的往前走，殊不知身后不远处，有人正盯着她们。 第99章 发起火来竟这么彪悍呢 李父拄着拐杖，问身边的李母：“前面那个婆子，是冯家那个老东西吧，她身边那个胖胖的，是张媒婆？” 李母扶着丈夫，“是的，只是，她们怎么会大早上的，从席铺出来。” 两人搀扶着往前走几步，正好走在铺子大门，瞧见坐在柜台后面梳头发的楚书妍。 李父像是触电一般抖动，脸瞬间沉下来：“干什么，肯定是找媒婆给他儿子相看媳妇，好啊，还没跟我们李家和离呢，这就开始找下家了。” “这冯家可真不是东西。” “走，回去，我们现在就回去告诉春花，那个没出息的，亏她还对冯奇石抱有幻想，整日想着回去。” “老头子，别急别急，咱们慢慢走回去。” 丈夫急切地往前走，差点激动的摔倒在地，李母连忙紧紧搀着他的手臂。 李记烧鸡门口，半上午的时候，来买烧鸡的人不是很多，李春湘坐在柜台后面，面带笑容跟顾客说着话。 突然冯奇石大步走进来，手上拎着什么东西。 看见柜台后忙碌的小姨子，他对她轻轻点头，就想撩开帘子往后院走去。 李春湘连忙冲出来拦住他：“你干嘛呢，我们李家现在不欢迎你，你赶紧从哪来的回哪去，别在纠缠我姐。” 她是巴不得大姐赶紧跟冯家和离，免得带着三个孩子在那累死累活的，还要受欺负。 “春湘妹子，你就让我进去看看吧，娘子怀孕向来艰辛，我这个做丈夫的怎么能坐视不管。” “是我娘对不起春花，我已经跟他说过了，我……”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李春湘却是不耐烦地打断他：“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先前没把我姐护好，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赶紧走！” 她站在通往后院的帘子前面，就是不让男人进去。 店里面还有一个顾客，看着三十多岁的年纪。头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对基本都是乡下人的青田镇来说，十分少见。 见李春湘彪悍的样子，被惊吓到，想着已经付好钱，便拎着属于自己的那只烧鸡，出了铺子。 一边走一边暗道：这李家娘子看着柔柔弱弱妩媚多姿的，发起火来竟这么彪悍呢。 虽觉得有些意外，但是仔细想来，他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子，当真是有意思。 李春湘见到男子出了铺子，没有外人在，她顿时火焰更大，“我姐好不容易心情平静，你还想去打扰她，我不会让你进去的。” 冯奇石还想哀求，外间却突然传来一道苍老但熟悉的嗓音：“你个浑蛋，赶紧给我滚出李家，别站在这里假装深情，脏了我李家的地盘。” 李父由着妻子搀扶进来，手中的拐杖重重地敲击在地上，足以显现他的愤怒。 他吹胡子瞪眼：“你那老娘都叫媒婆给你想看新媳妇了，你还来这里假惺惺的有什么一丝，给我滚……” 李父越说越生气，举起实木拐杖，想打在这负心汉的背上。 冯奇石被吓了一跳，赶紧抱头躲开。 “岳父，我没有啊，我心里就春花一个，不会娶别人的……” “你给我滚……”李父不想再看到眼前这个狗东西，一下没打到人，接着又是一下过去。 冯奇石还从来没见过发疯的老丈人，生怕被打到，他连忙缩着身子往李家店铺外面走。 这一切发生不过几息之间，李春湘快速过来：“好啊，你们冯家都开始找下家了。” 她三两下撸起袖子，从门背后拿出扫帚，对着男人就挥了过去。 她虽是娇弱的女子，但因为年轻，加上常年干活，打起人来，比李父还厉害。 冯奇石一刻都不敢停留，赶紧往外面跑，一边跑一边喊道：“我是真的只喜欢春花一个人，我这就回去问我娘，绝对不会娶别人的。” 他还要说，李春湘气急，直接把扫帚对冯奇石扔过去。 差一点，差一点就砸到他身上，要不是他躲得快。 眼看着冯奇石走远，李家人站在李记烧鸡门口，皆是怒气冲冲。 半晌后，李春湘气呼呼地把扫帚捡回来，“爹，你说的，都是真的么？” “那老东西真的在找下家？” 李父老脸气得通红：“你爹我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 “你把铺子给我守好了，别叫那狗东西再踏进我们李家一步。” 她们又是骂人又是打人，动静不小，周围的邻居听见，纷纷出来看热闹，正好看到冯奇石慌忙逃窜的身影。 也从李家男人的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几个妇人掌握了最新八卦，顿时站成一团，对冯家铺子的方向指指点点。 “那冯家可真不是人，前几天那婆子才把自己的亲儿媳给推到地上，差点害她流产，听说这几天一直卧床休养，汤水不断呢。” “可不是么……” “这李家好像要和离是吧，但是现在不还没离么，这冯家居然就已经开始物色下一个媳妇了，啧啧啧，可真不是个好东西。” 这种流言蜚语向来传播十分迅速，一传十，十传百，不到下午，街东的冯老太就听到了。 她正在隔壁老吴家看人家的小孙子，顿时气得要死，站在原地破口大骂。 可怜的小娃娃现在才一岁呢，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瞬间就吓得又是哭又是叫。 不知道的还以为被鬼吓到了。 小脸涨得通红，老吴看得那叫一个心疼，连忙抱着孙子去了后面，然后马上把冯老太给请了出去。 冯奇石被粗暴地赶出来，他回到铺子里，面对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的环境，却怎么都坐不住。 转头就去找冯老太，对着她一顿大骂。 冯老太自己也不爽呢，母子两人就当街互骂起来。 周围看热闹的人围了一圈，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拉架。 李春湘虽然动手打了人，但是心里的火气一点没消。 幸好今天不是阿梨来上课的日子，不然家里五个孩子都在这铺子里，听到这动静，又是一番闹腾。 只是，孩子们不在，李春花却依旧在铺子后面养胎。 虽是在后院，但是她们在大堂骂冯奇石的声音那么大，她依稀能听见。 心中顿时就已经相信了七八分。 再加上二妹李春湘进来给她喂药的时候，虽然什么都没说，可是脸色十分难看。 这一下，七八分的相信就直接拉满。 她的婆母，这才几天功夫，就已经开始给他的夫君找新媳妇了，她明明还好好地躺在这里，又不是死了，怎么会就要到找新人的地步呢。 她李春花，才是冯奇石的妻子啊！ 她心脏顿时一抽抽痛起来，眼眶里瞬间有泪水涌出，在苍白的脸颊上留下两道泪痕。 怕惊动家里人，她把头埋在厚实绵软的枕头里，嘴巴死死抿在一起，无声地流泪。 她越哭越难受，恨不得把这一生的眼泪都哭出来。 一直哭了小半个时辰，李春花呼吸越来越困难，本来好好的肚子，也猛地剧痛。 她惊慌失措，也不管泪水了，连忙高声呼救。 等李春湘听到动静从前面大堂跑过来时，发现床上的大姐已经捂着肚子晕了过去。 第100章 李家名声被毁 李春湘眼皮猛地一跳，脚下生风地往外面跑，她听到声音后直接从后厨出来，连一件外套都没穿。 冬日里的风冰冷的从身子两边穿过，带走本就不多的温度，才出来几步，她就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好在，医馆就在这一条街上，隔得不远，李春湘很快把上次给姐姐看诊的那个大夫请到家里。 大夫已经给姐姐把脉，李春湘寸步不离地守着：“大夫，我大姐……怎么样了？” 大夫收回手，面色不虞：“早就跟你们说过了，产妇不能再受任何激烈的情绪波动。” “看这样子，她最少哭了小半个时辰了，就算是普通人哭这么久身子都受不了，更何况是本就有流产先兆的产妇。” “好在产妇这几天休养得不错，眼下还没有出现什么大问题，只怕胎儿在肚子里会受不了，我要重新修改方子，你赶紧去取药回来，一天三次给她喝下。” “另外，产妇身子虚弱，你们要多给她吃些鸡蛋和肉，不然孩子和母体营养都跟不上。” 大夫把写好的方子给李春湘。 李春湘还有些愣住：“这就好了么，不用扎针什么的？” 大夫奇怪地看她一眼：“吃药就行了，扎针干嘛？” “哦哦，好，没事就好。”李春湘顿时露出笑容。 大夫收拾好药箱，李春湘连忙把人送出去，又赶紧在大堂柜台下面把外套拿出来套在身上。 大姐现在主要就靠她照顾，她这时候可不能生病。 小跑着去药房把药都拿回来，李春湘赶紧到后厨去煎药。 李父刚才发了一大通火，气得快站不住，冯奇石走后不久，两个老人就搀扶着回了家里。 现在烧鸡店里没有客人，就只有李春湘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后厨。 这药，要小火慢煎，才能发挥药性。 李春湘看着小炉子里的火焰，觉得身上依旧充满凉意。 她又赶紧套上一件大雪时才穿的厚外套，这才觉得暖和不少。 药煎好了，她用碗端着去后面，李春花还躺着，没有醒过来。 脸色苍白，看起来毫无血色，眼睛倒是哭得红红的，即使闭着眼睛，李春湘都能轻易看出来。 除了生产的时候，她甚少看到大姐这般羸弱的样子。 李春湘心中又是对冯家一顿大骂。 冯老太和儿子在街上互相骂了许久，看热闹的越来越多，她听到难听的话也就越多。 在听到别人说他们冯家狠毒，不是东西的时候，冯老太一下子停下来，把矛头转向看热闹的人群。 “什么，我冯家不是东西，你们倒也好意思说，怎么不说那李家是个不生儿子的狗东西呢。” “一连生了三次，都是女儿，可怜的老冯家，就只有奇石这一根独苗苗，要是没有个儿子，以后老了可怎么办。” 她凶狠地看着众人，“你说，要是你家一根独苗没有儿子，你急不急？” 她指着刚才说话声音最大的妇人说道，被指着的妇人吓了一跳，随即拉下脸，面色不善：“你可别乱说话，我家可是有两个孙子。” “你有孙子，所以你不着急，我可告诉你们，她们李家的女儿，谁娶谁倒霉，都是些生不了男娃的倒霉东西。” 冯老太说到这里，声音越发沧桑，紧接着老泪纵横，指着地骂道：“我冯家这是招谁惹谁了啊，怎么就娶了这么一个祸害呢。” “老天爷啊，你对我们冯家不公啊，我丈夫早早的就死了，我一个寡妇好不容易把孩子拉扯到这么大，他竟为了一个女人跟生她养她的亲娘动口动手啊。” “我怎么就这么可怜啊，以后老了死了，连个哭孝的人都没有……” 到最后，冯老太直接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起来。 众人都是有悲怜之心的，冯老太后面不仅没撒泼，反而哭得伤心。 周围指指点点的声音没有了，都是小声讨论她话中的内容。 “李家也确实呢，她们娘就只生了四个女儿，一个儿子都没有，现在孩子长大了，也都只生女儿，啧啧，可真惨。” “照这么说，她们家女儿就不能娶呗，谁娶谁倒霉，以后没儿子。” “活生生的例子在这里，以后傻子才娶。” “对了，她们家老三好像快十五了吧，估摸着也该想看起来了，啧啧，只怕是，想嫁嫁不出去咯。” 众人唏嘘，一边对李家三女有些同情，一边又想着幸好家里没有娶李家的闺女。 不然现在倒霉的就是他们了。 冯老太虽然埋头哭着，耳朵却时刻关注着大家的反应，见这些老婆子都把矛头指向李家。 她眼里悄悄闪过一丝凶狠。 敢把脏水泼到他们冯家身上，她就叫她们李家的闺女再也没人要。 这种没用的玩意，就该老死在家里，不该出来祸害人。 她狠厉地想着，嘴上却依旧在大哭大喊。 冯奇石看到她娘匍匐在地上的时候就停了下来，本来他在李家被赶出来，又听到娘私自找媒婆相看的消息。 他心中充满无限怒气。 可是现在娘不撒泼，反而变得可怜，他的怒气随着冯老太的哭喊渐渐消散。 他脸上懊恼，都是他没用。 才叫亲生母亲被这么多人指责。 那些语句字字诛心，他对不起列祖列宗，对不起生养他的母亲。 冯奇石上前，小心翼翼地搀着母亲的手臂：“娘，我们回去吧，别在这叫人看笑话了。” 冯老太心中得意，面上的眼泪却流得越发汹涌，“都是为娘不好啊，儿啊，娘什么时候也死了，才会不这样受罪啊……” “老头子，我想下去找你了哇，也好过在这里被亲儿子嫌弃……” 这句话一出，不仅冯奇石觉得悲伤，就连周围看热闹的人听了都受不了。 好心的婆子一脸动容，走过来帮忙劝道：“你也别哭了，你看你儿子这不是知道错了么。” “说什么去找老头子的话，哎，人呐，还是要好好活着才行，你不想见到孙子，不想抱抱他啊。” “我哪有孙子啊，我冯家，恐怕香火就断在我儿身上了。”冯老太哭得恨不得以头抢地。 冯奇石连忙用力抓住母亲胳膊，声音悲怆：“娘……娘，你别哭了，咱们……咱们回去吧。” “哎哟，你这个做儿子的，也是不懂事得很，你娘都这个年纪了，还为你操心呢，你就不能听话，叫她老人家享几年清福么……” 冯奇石听完心如刀割。 “是啊，头发都白了一大半了，竟然连孙子都没抱过，真是可怜呢。” “她们李家，真是不能娶啊，这不是害人么……” “老姐姐，你别哭了，身子要紧，看你这儿子，一脸惭愧，想来已经知道自己错了。” 众人帮着劝道。 冯老太恍惚抬起脑袋，满脸泪水：“儿啊，你真的知错了？” 第101章 冯奇石的转变 冯奇石重重点头，李家铁了心的要和离，也不再让他进去看一眼春花，他脸色沉重：“娘，儿子知道了，以后……会听娘的话的。” “真的？”冯老太枯枝一般的手紧紧攀着儿子，仿佛就等着这句话。 “真的，儿子……是我对不起您，对不起冯家的祖宗，是我有罪。” 冯老太脸上带着动容，手掌在冯奇石胳膊上拍着“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儿啊，娘也不会让你失望的，你相信娘，我们冯家，肯定能抱上孙子。” 场面由刚开始的争执变成现在的母慈子孝，围观的众人自觉在其中发挥了作用，一个个也变得笑呵呵的。 冯奇石把母亲搀扶着回到家里。 自己又回到铺子里守着。 下午的街道，不比上午人多热闹，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在街上。 进来铺子买东西的人就更少。 冯奇石把铺子里的成衣和布料整理了数遍，却还是觉得无所事事。 突然，隔壁传来小孩子的哭声。 他心一跳，莫名想起母亲说过，老吴家的孙子又可爱又乖巧，很是惹人疼。 他鬼使神差地从柜台后面起身，出门，右转，停下脚步。 老吴正抱着小心的把孩子抱在怀里轻哄着，孩子大哭大闹，声音尖锐，老吴却没有一点不耐烦，反而笑呵呵的。 “哎哟，这嗓门可真不小……” “力气也不小，只怕再晚几年出生，爷爷都要抱不动你了。” “哦哟……哦哟，好孙子，别哭了，爷爷在这呢……” 这个场面，冯奇石也经历过，只不过他抱过的都是女儿，还从来没有抱过儿子。 他脚步轻轻地走进去，生怕自己的到来吓到正在哭闹的孩子。 老吴抬眼，看到进来的男人，有些稀奇：“哎，奇石怎么过来了，你娘倒是常来坐坐，你倒是很少过来。” “这有凳子，你自己做。” 他用眼神示意地上有凳子。 冯奇石却看也不看一眼，直接朝着老吴走去，面容微微有些苦涩：“你，正哄孙子呢。” “是啊，小家伙才睡醒，一睁眼就哭了，这是要我哄他呢。” 老吴说着把孩子朝冯奇石那边稍稍倾斜。 孩子差不多一岁大，用青色的小被子包着，两个小脸蛋因为哭泣，变得通红。 冯奇石心一下子就软了，他请求到：“吴大哥，能不能……让我抱抱孩子。” 老吴不喜欢冯老太的聒噪，对冯奇石的印象倒还挺不错的，两家的铺子仅仅一墙之隔，这么多年，从没闹过不愉快。 现在男人脸上有毫不掩饰的羡慕，又想着他连着生了三个闺女，却一个儿子都没有。 老吴笑笑，“来，你抱会吧。” “这小家伙闹腾着呢，你当心点就是了。” 冯奇石连忙道谢，然后伸手把孩子抱到自己怀里。 奇怪的是，孩子到了他怀里，不仅不哭了，反而用他那双纯洁还带着泪水的眼睛盯着自己瞧。 冯奇石心中升起幸福的满足感，虽然这不是他的儿子。 他像以前哄小女儿那样，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摇来摇去。 孩子不仅不反感，反而咧开嘴笑起来，露出两个小巧可爱的门牙。 “他……他对着我笑了。” 他不可思议地看向老吴。 孩子不哭闹，老吴自然高兴，他跟着附和：“是呢，笑得牙齿都漏出来了，看来，他很喜欢你。” “是不是呀，啊，我们乖宝是不是喜欢冯叔叔啊。” 他拿手逗孩子。 孩子顿时笑得更加开心。 冯奇石也跟着笑起来，只觉得心都要化了，这么乖这么可爱的孩子，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他这个做父亲的恐怕也会想办法给他摘下一颗。 他心情好得快要升天，下一瞬，想到什么，又突然跌下来。 他哪有什么儿子，他明明只有三个女儿。 冯奇石想着李家对他的态度，心中不免发恨。 他明明从没有做过什么，凭什么李家要这样对他，照刚才婆子们所说，分明是李家对不起他。 知道自己闺女生不出儿子，还要把闺女嫁过来，让他冯奇石都三十多岁了，还没抱过儿子。 他笑容收敛，取而代之的是狠厉。 他自己没发觉，他怀里的小孩子看到了，瞬间就大哭起来，挣扎着想要离开。 冯奇石吓了一跳，连忙摆上笑容，哦哟哦哟地哄着。 那只小孩子不买账了，哭得更加大声。 老吴看着心都要碎了，连忙伸手把孩子抱回来。 “乖宝……乖宝，别哭，爷爷在这呢，爷爷抱着你呢，哦哦哦，乖哦……” 冯奇石怀里的重量一下子消失，他怅然若失的收回手。 满眼羡慕的瞧着。 心中原本不坚定的信念，这会变得无比坚定。 他要儿子，人人都有儿子，凭什么他冯奇石没有。 生不出儿子，不是他冯家的错，是李家的问题。 只要，只要把李春花休了，娘自会给他找个会生儿子的新媳妇。 他袖中的手用力握拳。 李春花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喝药的时候才想过来，一想到自己昨天听到的事情，她就忍不住难受。 却仍然不死心地跟二妹确定：“你们昨天，说的都是真的？她，冯家那个人，真的已经在给奇石另找媳妇了？” 她眼圈红红，拼命忍着才叫自己的眼泪没有掉落下来。 李春湘确认地点头：“大姐，是真的，爹爹亲眼看见的，而且，昨天下午，冯家娘两个在街上，可是演了好一番母慈子孝。” “你那前婆婆趴在地上哭得可怜，你那前夫一下子就妥协了，口口声声喊着是他的错，他以后会听那老太婆的话。” “若之前说是老太婆自作主张，现在的话，你那前夫想必正在偷着乐呢。” 李春湘说话毫不留情，她们一家人都盼着大姐和离，只有大姐，却对那个冯奇石心心念念。 现在他们冯家自己搞出这件事，大姐，虽然会大受打击，但是一短时间之内，肯定会想明白，也就不会再抗拒和离。 冯老太今天心情当真是不错，昨天晚上她儿子特意跑来找她，说是，同意休妻。 冯老太当时就笑得合不拢嘴，今天一大早，就心情甚好地去找自己的老姐妹聊天。 她的老姐妹住在不远处的街道后面，她推开门，喜气洋洋地走进去：“周姐姐，我可有好消息告诉你呢.” “什么好消息啊？”里间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喊道。 “哎，真是天大的喜事，我们奇石可算同意休妻了，李家那个，我早就看她不顺眼，现在可算是能摆脱她。” “等我们奇石娶了新媳妇，我冯家就不愁没有孙子了。” “哎哟，那可真是恭喜恭喜呢，你们奇石，总算能有儿子了。” “那可不，我昨天就跟张媒婆去相看了，是西街席铺的闺女，叫楚书妍，光听这个名字，就比李春花那小贱人强不少。” “而且我看了，那闺女长得漂亮，看着自己又很有钱，就是性格有些嚣张跋扈，不过这也不打紧，只要她嫁过来，我肯定把她调教得乖乖的。” 冯老太得意地笑道。 头发花白的周老太却是愣住，她想了想，问道：“你说的那个楚书妍，当真是席铺那个？” “是呢，就是那个铺子小小的，看着穷酸得不行的席铺。” 冯老太还很高兴。 周老太却一下子跳起来，两只手在大腿上拍着：“哎哟，你糊涂啊，那楚书妍，可不是个好东西。” 第102章 不速之客 冯老太瞬间沉下脸：“老姐姐可不要乱说，我看着那孩子很是不错，你莫不是嫉妒我找到这么好的儿媳妇吧。” “害，我骗你做什么，她的事情，在我们这一片可传遍了，只是你们东街的不太清楚。” “不过吗，这也不怪你不知道，她楚书妍做事，可小心着呢，你说她看着有钱，你可知道，她家里那么穷，她一个女人，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这都是因为她跟那些个富家少爷勾搭，你还不知道吧，她今年都二十三=岁了，还没嫁出去，可不就是因为她不想嫁给咱们穷人，一心想嫁给那些个有钱人么。” “她啊，眼光可高着呢。” 冯老太越听越心惊：“周姐姐，我可是把你当姐姐的，你可千万别骗我啊。” 周老太一脸严肃，“奇石娶媳妇这么大的事情，我骗你做什么，再说了，我一把岁数了。” “我可是跟你亲近，才告诉你的，一般人，我还不说呢。” “那个楚书妍，哎哟，说起来我都嫌丢人，她一会跟这个男的勾搭，一会又跟另一个好上了，而且啊，前两年，她还偷偷打过一次胎呢。” “你看她是不是很多金首饰银首饰，那可都是她要挟那些男的给她买的，要是不买，她就把两人做的好事全抖露出来。” “那些个有钱人都已经娶了妻的，讲究一个家和万事兴，就算做了丑事也不敢让家里人知道。” “所以啊，那个楚书妍才能有那么多收拾。” 冯老太倒吸一口凉气，“她，她当真如此，这不是就是现成的娼妇么。” 她心中升起怒气，“得亏我我以为自己捡到宝了，没想到竟是这么一个不要脸的小贱人。” “不行，我们冯家，可不能要这样下作的女人。那个张媒婆，口口声声说是好人家的女儿，没想到这么大的消息，她竟然不告诉我。” “我现在就去找她算账。” 冯老太说着就往屋子外面走。 周老太在屋里喊道：“你可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那个楚书妍，可不是个好东西。” 冯老太听见了，铁青着脸，一声不吭，脚步却走得更快。 她气冲冲地跑到张媒婆家，没想到这个死胖子正在晃悠悠地喝茶。 她更加生气，跺着脚进去。 “好你个张媒婆，你存心坑我呢。” 张媒婆今天没有业务，好不容易停下来享受一下生活，没想到就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她虽然不爽，脸上却已经带上客套的笑容：“哎哟，什么风把冯姐姐给吹来了，来来来，刚切好的茶，你尝尝。” 她说完，当真给冯老太倒上一杯。 冯老太不理睬，继续之前的话题：“你可别给我扯其他的，你说，那个楚书妍就是个不要脸小贱人，你怎么好意思把她介绍给我们奇石。” “你安得什么坏心眼。” “哎哟，冯姐姐这话怎么说，不是你说的要找个相貌过得去，性子好拿捏，又没有嫁过人的闺女么。” “那楚书妍可不就是这样的。” “呸，放你娘的狗屁，我都知道了，你还要睁眼说瞎话呢，那个楚贱人，压根就是个小娼妇，跟好几个男的拉扯不清。就这样的玩意，给我们奇石提鞋都不配。” “冯姐姐可不要骗我，我做媒婆这么多年，可从没听到过什么不好的消息。”张媒婆一脸坚定。 冯老太气得要死，把从周姐姐那里知道的全说出来，张媒婆听了，心下大叫不好。 冯老太这么大年纪，也不是吃素的，立马就注意到张媒婆心虚的表情。 她瞬间就像抓到人什么把柄一样，扯着嗓子：“你都心虚了还不错承认，好啊，张媒婆，我为了给我儿子找个好媳妇，可是没少给你银子。” “你竟然这么坑我，还钱，你赶紧把我给你的一两银子还给我，不然把我你家给掀了。” 冯老太在地上吐口唾沫，眼神狠厉。 到她口袋的银子，她怎么可能再吐出去。 张媒婆脸色微微一变，随即讨好一笑，亲手端着茶水放在冯老太面前：“冯姐姐可千万别生气，这件事，你不满意楚家，我自然还有别的有好人家给你。” 冯老太脸色难看得紧，她双手叉腰，皮笑肉不笑，看她还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张媒婆眼珠一转，心中就有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我这可有一个好姑娘，当真是清清白白的，今年不过十九岁，比你儿子小了整整十三岁呢，平时可是家里干活的好手。” 张媒婆一边说一边观察的冯老太的表情，大家都活到这个岁数了，谁不是个老狐狸。 见她依旧虎着脸，却没有出声打扰，就说明这件事，有戏。 她张嘴，顿时逮着那姑娘一阵夸：“那姑娘，不是我说，是真不错，名字叫章月如，你听听，是不是好听得很。” “虽说他爹娘都没什么钱，可是一家人都是老老实实的，章月如也是呢，而且啊，一看就好生养。” 经历前面楚书妍的事，冯老太现在对张媒婆说话只敢信一半。 只是，这好生养几个字，却是说道了她的心里，她要休了李春花再找个儿媳，可不就是为了叫她给家里生个孙子么。 她顿时有了精神：“你说的好生养，可别又瞎说。” “嗨，我张媒婆行事这么多年，什么时候瞎说过，这可是真真的，那章姑娘腰粗屁股肥，就算是这大冬天的穿着袄子，都能看出来。” “我看了这么多闺女，肯定不会看错，她啊，绝对好生养。” “哼，我就再信你一次。”冯老太属实被好生养这句话戳到了，她虽然觉得不错，心中却依旧有怒气。 这老娘们刚才骗她的事情，她可还记着呢。 “你说得倒不错，不过，我总要亲眼瞧瞧才放心。” 张媒婆一甩手帕，笑起来脸上肥肉抖动，“那是必须的，今天来不及了，我们明天就一起去看看，我保证不叫你失望。” “哼，就这么说定了，你明天还在老地方等我。” “好咧。”张媒婆满口应道，然后亲亲热热的把人送出家门。 “皇上，散播谣言的罪魁祸首，已经找到了。”宽敞明亮的养心殿里，赵昱正在处理奏折。 禁卫处首领进来请安。 赵昱连忙让他起身，“找到了？是谁？” 第103章 娘亲坏坏 侍卫拱手：“是京城西边的一家书肆，老板名叫蒋书安，是他最先开始对每一个来书肆的人说起承恩寺的事情，并且大夸其谈。” “属下已经把人带了上来，还请皇上过目。” 赵昱摆手，“不用了，你们自行去审问，他一个书肆老板，想必是有人指使，才会参与其中，务必把他后面的人给挖出来。” “是，属下遵命。”统领拱手行礼看，接着退出养心殿。 赵昱以手扶额，颇有些头疼。 从二皇子赵允被发现踪迹起，京城就不停地发生事情。 先是皇叔孝亲王被偷袭，中了毒箭到现在还没好，紧接着就有人跟在顾燃身后，给他散播大齐要亡的流言。 赵昱不解，明明赵允上次已经被重伤，他的势力洪门帮也已经被魏征率兵给剿灭。 为什么还会不停地有事情发生。 到底是谁，在背后操控这一切？ 又是早出晚归的一天，好在过了元宵之后，天气渐渐回温，沈梨独自走在回家的小道上，虽有些冷清，身子却不觉得冷。 还没到自家小院呢，沈梨远远地就看到家里的几个小皮猴在村子里玩闹。 好在离村民的家都有些远，并没有什么麻烦。 只是，她知道，村里的小孩都是成群结队玩的，之前小平安一直呆在小院里面，从来没出来玩过。 好在，现在有了两个哥哥，虽然没有其他小孩子一起玩，但是看他们三个人也玩的很开心。 这是除了上次沈树带着他们一起去村西种地之后，沈梨第一次看他们几个单独在村里玩耍。 这不，天都快黑了，也没见他们回家。 孩子们玩得忘我，也没发现沈梨就在不远处看着她们。 沈梨玩心大气，她勾唇，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等距离他们只有几米的距离，她往前一跳，双手大开：“嘿，看看我是谁。” 小平安最小，被这突如其来的嗓音吓了一跳，连忙颤抖地往喜乐身后躲。 沈梨见自己得逞，她得意地笑了，然后才对躲着的小平安道：“是娘亲呀，原来，小平安的胆子这么小啊。” 小平安听到熟悉的声音，才敢从喜乐身后探出脑袋，就着昏暗的微光吗，确定是沈梨之后，他兴奋地跳出来朝着女人扑过去。 “娘亲坏坏！” 他声音有些委屈，沈梨却听得哈哈大笑。 喜乐和无忧，一个年纪比较大，一个胆子比较大，都没有被沈梨吓到。 此刻见小平安窝在沈梨怀里撒娇，喜乐撇撇嘴，暗自后悔，早知道自己也假装吓到了。 但是此刻再说，已经晚了，他把脑袋瞥向一边，两手抱胸，然后轻轻丢出一句：“这么大的人了，真是幼稚。” 动作姿态如同一本正经的大人。 沈梨伸手在他脑袋上拍一下，“怎么跟你沈姨说话呢。” 她拍得一点也不重，与其说是打人，不妨说是抚摸。 喜乐摸摸鼻子，“切，不说就不说。” 赵允在厨房煮好饭，正要来喊几个孩子回家，正好看到沈梨吓唬孩子那一幕。 他嘴角不自觉带上笑意。 也不着急把人叫回来了，他把背靠在小院的木门上，暗自欣赏。 沈梨丝毫没有发现赵允的视线，她又在无忧脸蛋上摸了一把，才道：“你们玩的应该差不多了吧。” 三个孩子齐齐点头。 沈梨嘿嘿一笑，下一秒，就如同孩子王一般，大手在空中一挥：“好，既然如此，小弟们，咱们回家，吃饭咯！” 小平安和无忧高兴地大叫，然后拔腿就往家里跑去。 喜乐自诩是哥哥的身份，虽然也很激动，但还是选择跟沈梨一起走回去。 两个小的已经跑到赵允面前，小平安很喜欢这个叔叔，所以甜甜地喊了他一声。 赵允清脆地应了。 小无忧却当做没有看到他，直接绕过去，进到院子里，见平安还想跟那坏男人讲话，他催促道：“平安，敢不敢比一下，看我们谁先到厨房。” 小平安瞬间被吸引注意，“好啊，比就比！” 两个小家伙一溜烟地跑了。 沈梨正好走到门边上。 赵允微微一笑，像个绅士一般打开门，做个欢迎的动作。 他做的明明是古代的礼仪，沈梨这个现代人却觉得很像电视剧里的有钱少爷请自己女伴上车的动作。 她轻笑着踏进院子。 觉得沈树要是正经起来，还是很有风度的。 只是，赵允这正经样子，持续了还没一分钟。 见沈梨进去，他连忙凑上去，“我想了想，为了咱们双方的幸福，还是得介绍一下我自己。” “我叫沈树，什么都会做，所以这位小娘子，我能做你孩子的后爹不？” 他像小孩子一般眨着星星眼看沈梨。 第104章 你这么凶，我哪里还敢啊 沈梨还没说话呢，她边上一直跟着的喜乐就先大声道：“不行，我不同意！” “嘿……你个臭小子。怎么专门拆台呢，这些天白给你做饭吃了。” 他学着沈梨刚才的样子，一巴掌拍在喜乐脑袋上。 这一下，啪得可不轻，不止被打的喜乐，就连沈梨和赵允自己都懵了。 还是喜乐最先反应过来，他眼神瞬间变得冷漠，不管不顾的冲上去，一口咬在赵允放在腰间的手上。 “哎哟，这孩子怎么还咬人呢，松手……松手，肉都快要被你咬下来了。” 赵允只觉得手掌剧痛。 他越叫，喜乐的牙齿更加用力。 这一切发生不过瞬息之间。 赵允吃痛，抬手就想把喜乐掀翻，沈梨连忙拦住。 然后蹲在喜乐边上，语气温柔：“喜乐，喜乐，是我，沈姨，快松口，沈姨带你进屋……” 喜乐两眼通红，对外界的声音不闻不问。 沈梨也着急了，两手抱住孩子的脑袋，就像喜乐之前难受，自己趴在她怀里那样。 “没事的没事的，别怕，沈姨在你身边呢，你不是最喜欢沈姨么，沈姨不会骗你的，松口咱们就进去吃饭了，喜乐饿了是不是？” 她一句比一句更轻柔。 两手也一直在她脊背上摸着。 喜乐被温暖包围，耳边是他觉得安心的声音，他牙齿上的力气渐渐卸了。 赵允马航就觉察到这一变化，感觉到力气变小，马上就把手抽出来，然后一蹦蹦到好远。 “好家伙，你这臭小子属狗的是吧，你别看你沈姨在这里，下次要是再咬人，我可对你不客气。” “哎哟，可真痛。” 他赶紧回到屋里，才发现被咬的地方有两个深深的牙印，并且有血流出来，整个手掌都被染红了。 赵允顿时大叫：“卧槽，流血了，沈梨，我流血了，快找东西帮我止血啊。” 沈梨听到了，但是却错不开身，喜乐正紧紧地抱着她，恨不得挂在她身上。 但是沈树流血也比较紧急，她只能说道：“东屋里的橱柜上面有药，你自己去拿，就在柜子最上面。” 这个止血药，还是几个月前沈梨切菜被刀切到手，系统给她的。 效果十分不错。 赵允骂骂咧咧地进了东边屋子，这还是他第一次进来这边。 里面的格局跟西边屋子差不多，就是床要宽一点。 他直接走到橱柜边上，果然最顶端就是放的整整齐齐的纱布和一个小瓷瓶。 他把两样东西都拿出来，坐在堂屋吃饭的桌边，颤颤巍巍地给自己上药。 他一边倒药粉一边忍不住骂自己，为什么刚才要手痒去打喜乐的脑袋。 明明知道这孩子不待见他。 但是他也没有想到，那孩子的反应会那么大，都是一样的动作，为什么沈梨可以，他却不可以。 不就是力气稍微大了一丢丢么。 赵允气恼得把药粉全都倒在伤口上，刺痛瞬间传到大脑，他嘶了一声，然后开始把纱布围在伤口上，直到被咬的那只手被包成一个粽子。 等沈梨把喜乐哄的情绪稳定之后，进来，见到的就是他粽子一样的手。 她眉头一跳。 因为这一场闹剧，喜乐不愿意再看到赵允，沈梨只好把他的饭菜端到沈母房间。 赵允本来还有些难受，因为自己受伤了，但是吃完饭后，他就有点开心起来。 因为他受伤，就不用洗碗了。 他顿时像捡到便宜一样高兴。 贱兮兮的对收拾碗筷的沈梨说一句：“娘子，今天就辛苦你啦！” 沈梨手一抖，差点把碗筷摔在赵允脸上。 她脸上带着薄怒：“沈树，我看你刚才就活该被喜乐咬断手。” 她啪地把碗放在灶台上，然后顺手就把烧火的铁钳子握在手里，对着不要脸的男人挥过去。 赵允还想跟过去再说几句，哪里想到她会来这么一下，忘了躲开，小腿被打到，瞬间就痛起来。 他龇牙咧嘴：“你这个女人，怎么下手这么重，哎哟，痛死我了。” 沈梨冷笑：“活该！” “不就是一句玩笑话么，至于这么凶残，怪不得没有男人敢娶你。” “你再敢不要脸，你就带着你的玉佩滚蛋！”她雪白的小脸上写满认真。 赵允明明是开玩笑地喊出那句，现在不知为何，看到她这个表情，心脏却微微有些刺痛。 他低下头，舔舔嘴唇，等再抬头时，脸上又是嬉皮笑脸的笑容。 “你这么凶，我哪里还敢啊。” 第105章 心里咕嘟冒酸泡 接下来，沈梨专心洗碗，赵允坐在烧火凳上，一言不发。 目送沈梨进了东屋，门从里面关上，他才回到自己房间。 沈梨进来时，喜乐已经睡着，只有小平安和小无忧还缩在一起说悄悄话。 她看着呼吸平缓的喜乐，不免叹息。 平常看喜乐的状态，已经跟正常小孩子差不多，沈梨还以为他的性格在慢慢发生改变。 没想到，他的状态，还是和刚来的时候差不多，这些天没有表现出来，是因为没有触碰到他的雷点。 一旦叫他想起以前的生活，他就会，立马变一个人一样。 从有责任心的大哥哥，变成一个眼神阴郁，表情冷漠，下手凶狠的小恶魔。 无忧来的第一天，他就已经完全表现出来。 喜乐这孩子，以前不知道经历过什么，内心才会这样没有安全感，这样易怒，扭曲。 沈梨默默地看着他的睡颜，现在睡着了，倒像个小天使一般。 她叹一口气，总觉得要喜乐完全变好，还需要很长时间，花费很多精力。 只是不管怎么样，只要他住在沈家一天，沈梨就不会放弃他。 “好了，你们玩了这么久，是不是该睡觉了？你们喜乐哥哥可都睡着好久了。” 沈梨看着还在玩闹的两个小家伙。 小平安甜甜一笑：“娘上来平安就睡了。” 沈梨也笑，接着把蜡烛吹灭。 “我们平安身上可真暖和。好了，现在睡觉吧！”沈梨抱着跟火炉一样的小孩子。 丞相府，顾辞躺在床上，却觉得自己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他胸口胀胀的，堵着一团怒气。 两只手在被窝里面握成拳头，直到那团怒气冲破阻碍，直逼大脑，下一秒，顾辞醒了。 他有些蒙圈地看着帐顶。 好像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满腔的怒气却在告诉他，他刚才，又做梦了。 那个二十多天没有梦见过的女人，今天晚上再次出现在他梦中。 只是，与之一起的，还有上次那个男人。 虽然没有看到过这个男人的容貌，只是黑暗中的一个背影，可是顾辞就是确定，他们是同一个人。 她们家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两个孩子，顾辞记得，刚开始的时候明明只有一个地，而且他知道，那孩子，叫小平安。 梦境断断续续，那两个孩子的来历，顾辞没有梦到过。 他猜想，可能是那个男人带回来的。 想到这里，他就开始生气，女人一个人带着儿子在家里等他，他却不知道在外面潇洒了多久，最后带回来两个儿子，叫女人做后娘。 那个女人也真是傻，居然轻而易举地就这样让男人住了下来。 顾辞气得恨不得顺着梦境钻过去，把那没有不要脸的臭男人打死。 傍晚，家门口，三个小孩在玩耍，女人干活回来，故意捉弄他们，调皮又可爱。 男人靠在家门口的门上，一脸笑意地看着玩闹的妻子儿子。 明明是一副很温馨很美好的画面。 可是顾辞心里不停地冒酸泡，就像是喝了一壶陈年老醋。 但是，他们才是一家人，他顾辞，不过是个窥探人家生活的小人。 对，小人，这是顾辞给自己贴上的标签。 经常梦到人家有夫之妇，还因此产生了嫉妒的感情，不是小人是什么。 顾辞觉得自己很不齿。 只是下一瞬，画面一变，好像是在厨房，一家人吃完饭，女人收拾碗筷准备去洗。 顾辞看到这里又忍不住想，这么好的女人，竟然还要她洗碗，不知道女孩子都是要娇宠着么。 他对女人的丈夫很是嫌弃，恨不得立刻把人打趴下。 他堂堂丞相想见却见不到的女人，现在不仅要辛苦赚钱养她那没用的丈夫，晚上居然还要洗碗做饭。 顾辞嫉妒得要死。 他努力压下想要打人的冲动，继续看着梦境进行。 女人端着碗，正准备去厨房，谁料那个软饭男不仅不知道帮忙，还嘻嘻哈哈地说了一句：“娘子，今天就辛苦你啦……” 草！ 看到这里，顾彩再也忍不住，就算知道自己现在正在做梦，他也奋不顾身地想一拳把软饭男打死。 他拳头都紧紧地握起来，用尽全身力气砸在床榻上。 哪知道下一秒，他就醒了。 想清楚自己在梦里看到的一切，他腾地一下坐起来。 对着门外大声喊苔古。 等苔古进来，就叫他赶紧把烛台都点亮。然后顾辞自己，取来文房四宝，开始画画。 画的第一幅，就是女人吓唬他们的那个场景，只是，他心机地把软饭男换成了自己。 丞相大人最擅长的就是读书写字，喝茶画画，一幅完整的画，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画好了。 苔古在桌边帮忙磨墨，觉得自家主子的画艺比之前更厉害。只是这话中的场景，他却没见过。 不应该啊，基本上主子去哪，他也会跟着，他记忆中好像没有去过这样的乡下，主子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而且还是一家五口的温馨身后。 苔古手里的动作不停，脑子也没有停下来思考过，前段日子主子才脏了亵裤，肯定是在梦里做过不可描述的事情。 这才几天，就已经生了三个小孩。而且孩子都这么大了。 梦里的主子，竟然这么厉害吗？ 第106章 顾辞：找一个叫小平安的男孩 苔古佩服又诧异地看着顾辞。 顾辞丝毫没有发觉，行云流水地画好第一幅画，他叫苔古把画拿到一旁，等着墨干。 而自己紧接着又开始画下一幅。 这幅画比上一张简单多了，苔古才磨了几下，一个男人的背影就跃然出现在纸上。 他抬头，眼神古怪地看一眼自己主子，画女人儿子也就算了，怎么还专门画一个男人呢。 他顿时表情莫测。 顾辞画完最后一笔，把画卷拿在手里看了几眼，然后扔在苔古身上。态度跟刚才那一幅画的小心翼翼迥然相反。 “去给我找，找这个画上的男人，找到之后绑回来，我……亲自调教！” 苔古大惊失色，“主子，这，只是个背影，这要从何找起啊……” 顾辞脸色铁青，“我不管，你们找就是了！” 苔古顿时低下脑袋，但还是忍不住抬头问一句：“主子，是把所有这个背影的人都找回来么？” “……嗯。”顾辞沉默一会，点头。 明知道事情这样做不妥，但他还是要求苔古这样做。 “行了，你下去，你主子现在要睡觉了。”他面无表情地摆手。 苔古捧着画，正要离开，顾辞却又说了一句：“对了，顺便找一个，叫小平安的男孩子。” “主子，有画像么？”苔古小心地问道。 顾辞一改刚才的态度，微微勾唇，“没有画像，就照着……我这样的找。” 苔古一脸疑惑哦，不知道顾辞在说些什么。 顾辞嫌弃地看他一眼：“听不懂人话，照着我的脸找，很难懂么，那个叫小平安的，跟我，有八分相似！” “真的啊主子！”苔古差点惊掉下巴。 不知为何，顾辞心里莫名升起一股得意，“对，你没听错，我就是让你找一个跟我八分相似，看着差不多三四岁，名叫小平安的孩子。” “记住，找到之后，切不可动粗。” 苔古忙道不敢，就长着主子这样的脸的人，他们哪里敢对他不敬。 “行了，你去吧，现在就开始找。” 苔古看着外面漆黑的天色，还想提醒一下主子现在是大半夜，谁料顾辞已经转身，正在欣赏刚才画的第一幅画。 苔古把话咽了回去。 只要主子吩咐，别说是大半夜，就算他正在茅厕上大号，也会一声不吭地把屎夹断，赶紧出来干活。 他退出房间，然后轻轻地把门带上。 顾辞对着画欣赏了一会，见墨迹基本上干了，他小心把画卷起来，塞到柜子里面。 为了防止上次被顾柠看到的事情再次发生，他谨慎给柜子上好锁。 做完这一切，顾辞躺在床上，却没有丝毫睡意。 脑子里满是小院门口的温馨画面。 他羡慕地想着，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也能有这样的生活。 时间一点点过去，到了顾辞要上朝的时间。 后半夜他压根没有睡着，此刻阴沉着脸，苔古进来伺候，大气都不敢出。 主子这一看就是没睡好觉，所以他一定要小心伺候，可不能触到眉头。 等顾辞骑马离开丞相府，苔古才松下一口气。 他最近要忙着给主子找人，暂时是不能寸步不离地跟着主子了。 顾燃这几天心情也十分不好，自从承恩寺事件之后，他就被关在院子里不能出去。 这对生性爱动的顾燃来说，和坐牢没有区别。 又是新的一天，他吃完下人送进来的早饭，就开始翘首以待。 只是还没半炷香呢，卫临风和苏云际两个人就风风火火的赶来。 比昨天来得早了不少。 顾燃疑惑，赶忙迎上去问几句，只是话还没说出口，卫临风就一脸焦急：“顾燃，我跟你说，今天可不得了了，明珠要跟秦阁老的小孙子去游湖。” 苏云际也跟着点头：“对，等会明珠就应该从亲王府出发了。” “今天？”顾燃脸急得通红，没想到他们一来，就说出这么劲爆的消息。“那你们，我出不去，只能靠你们去阻止了！” 他一手握拳，在另一只手的手心砸着，看起来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看到顾燃这着急的样子，卫临风反而不着急了，他悠悠道：“急什么，明珠这不还没出门么。” 顾燃却不放心，一个跨步到卫临风面前，催促道：“说不定现在就出发了，你们快去看看，别在我这坐了。” 这个笨小子，现在才觉察到自己的心意，卫临风给自己倒一杯茶，慢慢地品着。 就想多看几眼顾燃这着急的样子。 早知道现在这么着急，元宵灯会那一晚怎么就跟个木头一样没有任何行动呢。 不然现在，不说已经把人娶到家，那最少也抱得美人归了吧。 他略带嫌弃地看着顾燃。 这就是陷入爱河的男人啊！ 顾燃心里急得不行，这两货却还要喝茶。 若是平时，他肯定就上手赶人了，但是现在自己下半生的幸福可全靠这两人。 他耐着性子，等卫临风喝完一杯，直接伸手把他的杯子抢过来放在一边，道：“行了行了，喝了一杯就差不多了，赶紧看看去吧。” 再折腾下去，顾燃恐怕要跳脚，卫临风起身，招呼苏云际一起往外走。 “既然你这么着急，作为兄弟的我，也不能坐视不管，我就帮你去看看吧。” “好兄弟，就靠你们两个了，一定要把这桩事给我搅黄了，过几天我请你们去山海居吃饭，天天吃都没问题。” 山海居一顿饭可不便宜。 卫临风回头，对着顾燃挑眉：“行，包在我们身上了！” 等两人的背影从小院离开，顾燃瘫坐在凳子上，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不能一直这样坐以待毙，这样只会陷入被动，他应该主动出击。 第107章 章月如 只是具体怎么做，还要想想清楚。 京城里不安定，青田镇却一片祥和。 冯老太今天要去相看新儿媳，她脸上带着笑意，跟张媒婆在桥下汇合。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章家走去。 章月如家不在镇子上，张媒婆带着冯老太出了镇子，左拐右拐，很快就到一户农家门口。 “她家在这？”冯老太有些诧异。 “正是呢，章家虽然不在镇上，但是离镇里也不远，不过几里的路程，你瞧瞧，她们家屋子在周围这一带，可不算小。” 冯老太仔细看过，房子虽然不小，但是看着，很是穷酸。 她心里有些不乐意。 只是人，来都来了，也不能白跑一趟。 张媒婆在院子里环顾一圈，一个人都没有，后面的屋顶的烟囱却有浓烟滚滚。 于是领着冯老太直接往屋里去。 “好嫂子，你瞧瞧，我带谁来啦？”一进去，张媒婆就咧开了嘴，盈盈地朝着对正在做饭的妇人说道。 邓氏闻声回头，看到是张媒婆的那一刻，眼睛亮了一样，只是她身后这位，却没有见过。 “这位是？” 张媒婆粉色的帕子在空中一甩，带起阵阵香风：“这位呀，是月如未来的婆婆啊，今天特意来看看月如呢，呐，你瞧，还专门带着礼物来。” 冯老太从进屋之后就一直在打量这家里的环境，虽然屋子破旧了些，但是东西摆得整齐，的一看也是扫过的。 再看这农妇，瞧着老实敦厚，就是人长得太黑太丑。 也不知道那章月如会长什么样。 见张媒婆说道礼物，她有些骄傲地上前，脑袋高高地抬着，“这时我冯家铺子的布料，你们拿去做身衣裳吧。” 知道的，是给未来亲家的见面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贵人正在赏赐下人呢。 冯老太确实是这样想的，这章家这么穷，要是她们女人能嫁到镇上，嫁到她冯家，那可是祖上烧了高香的。 邓氏脸色微变，看着冯老太手上巴掌大的包袱，有些迟疑地接过来，“你们来看月如的是不是，她正在塘边洗衣裳的，不过，也快回来了。” 她把东西搭在灶台上。 张媒婆笑成一朵花，“我们月如这么勤快呢，可真是个好孩子，好嫂子你真是有福气，家里三个孩子都叫你养得好好的，又懂事又孝顺。” 听着夸奖，邓氏心里开心，也不由得笑起来，黝黑的脸庞看着十分憨厚。 “哎，家里可真干净，嫂子可真是麻利，又做饭又打扫的。”张媒婆继续赞道。 邓氏连忙摆手：“不是我扫的，是月如早起扫的，扫完地再去洗衣裳。” 冯老太一直听着，对还没有见过面的章月如印象不错，他们冯家，就要找这样勤快的女人，这样才能伺候好奇石和自己。 “娘，我回来了！” 外间传来女孩的声音，邓氏顿时激动，“是月如回来了！” “走，咱们瞧瞧去。”张媒婆扭着肥胖的身躯走在前面。 章月如把木盆放下，正要进屋，里面却迎面走来三个妇人。 最前面那个，是来过家里好几次的张媒婆。 她面色一喜，媒婆来了，肯定是来给她说媒来了。 她高兴地在脸上摸几下，不顾手上还潮湿着。 “哎，月如回来了，哟，洗这么多衣裳呢，可真勤快！” 张媒婆热情地开口。 冯老太跟在后面，看到章月如的那一刻，脚步顿时停住。 这女的，也太黑了！ 不对，也不是只黑，而是黑黄黑黄的。 脸也不好看！ 她看一眼都觉得丑，赶紧把视线挪开，打量起她的身子。 虽然穿着厚厚的棉袄，但是大大的胸脯还是能看出来一点。 这样大，以后生孩子肯定奶水足。 视线继续往下，看不出腰身，她连忙往旁边走两步，从侧面看到章月如的屁股，鼓鼓的，看着又肥又大。 这女人虽然丑，却长了个个会生儿子的好身子。 冯老太目光撇来撇去，心中却想着，要是能把前几日那楚书妍的脸蛋换过来就好了。 “老姐姐，月如正跟你问好呢。” 张媒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冯老太身边，拿胳膊碰一下她。 冯老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被这撞击吓了一跳，她瞬间虎着脸，恶狠狠地瞪着张媒婆。 “你瞧我做什么，你该看月如啊，这孩子跟你问好，你却不理人家！” 张媒婆轻飘飘地说一句。 冯老太这才收回视线，把注意力转到章月如身上，见她还在福身，淡淡道：“哦，你起来吧！” 这冷淡的样子，莫不是对自己不满意。 章月如有些不自在的垂下脑袋，她知道自己长得不好看，所以这么多年，想看了不少人家，但是还是没有嫁出去。 今天来的这位，衣着什么的比她们家好不少，一看家里条件就不错。 章月如有些难过，但还是打起精神，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张媒婆甩甩手帕：“月如，你先回房间坐会，我们在外面说说话。” 知道接下来两家长辈就要讨论亲事，章月如点点头，进入屋子。 三个女人站在院子里，谈论着各自的看法。 章月如虽然进了屋子，但心里却十分紧张不安，她趴在纸糊的窗子上往院子里看，可惜看不真切。 只能看到朦朦胧胧的三个身影，她们说的话也听不清。 不知过了多久，章月如看到有两个身影拉开院子门走了出去，而另外一个则朝着家里走过来。 这时，说话结束了！ 她顿时更加紧张，手心里潮潮的，想大步走过去问母亲。 一动才发现，两条腿都麻了。 如同千万只蚂蚁在啃食自己。 她再着急，那也只能等腿恢复知觉再出去。 邓氏推门进来，就看到自己闺女正扶着窗户，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站着。 她吓了一跳，忙问道：“怎么了你这？” 章月如没回答，忙着问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娘，怎么样了，那位，她怎么说？” 第108章 两大爷，不能得罪 邓氏面色为难，“不知道呢，那冯老太没给出一个确定回答，只说如果行的话，过几天再叫张媒婆跑一趟。” “那要是张媒婆没来呢？”章月如瞪大双眼。 “那应该就是，没成吧。”邓氏一脸懊恼，“早知道今天有人来相看，我就不让你爹出去给人干活了，我嘴笨，不会说话，根本就说不过冯老太。” 章月如心里咯噔一下，看她娘这个样子，今天恐怕，又是白见面了。 她伸手，在脸上摸摸，只摸到满手粗糙。 这边冯老太跟张媒婆一起回到镇上，要各自回家之前，张媒婆问道：“老姐姐，这桩亲事，你怎么说。” “怎么说？我不得回去考虑考虑！”她面色难看，接着道： “这章月如其他的倒是不错，就是这长得，实在太丑了，我看着都不行，我们奇石不知道瞧不瞧得上呢。” 张媒婆想着自己还没到手的银子，她把章家从里到外夸一遍，“这章家，当真是不错了，老姐姐可要认真想清楚。” “就章月如那身子，你今天瞧见了吧，胸大屁股大，能生儿子的，你不赶紧下手，要是被别人抢先了，你这孙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来呢。” 冯老太纠结的也是这个，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知道赵明珠今天又要去跟别的臭男人见面，顾燃想出出不去，只能在院子里着急。 这都到下午了，也没见卫临风和苏云际两人回来，他们怎么会这么墨迹。 他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时不时伸个脑袋往外面看，看到的除了大哥安排的侍卫，就没有其他人影。 就在他实在受不了，想要冲出去的时候，两人终于出现在顾燃眼前。 “你怎么在这等着呢！” 苏云际走过来，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我跟你说，今天这事，你可得好好谢谢我们！” 顾燃一双眼眸瞬间亮起来：“所以，事情办成了？” “那是，我们两个出马，岂有办不成的事情。”卫临风给自己倒杯茶。 待一口气喝了好几杯之后，他嘴角一抹坏笑：“这会就让我喝茶了，怎么早上着急赶我走呢。” “你们有急事，喝什么茶，自然是事情重要。”知道卫临风是故意说起早上的事情想来嘲笑他。 顾燃也不害羞，直接回复道：“你现在茶也喝了，歇也歇了，快说说，今天他们都做了些啥，你们又做了些什么？” 苏云际眼神幽怨地坐在桌边，“他喝茶了，我还没喝呢！对了，我们今天到现在还没吃饭，赶紧叫人送一桌饭菜进来，我都要饿死了。” “对对对，要吃饭！”卫临风跟着附和。 顾燃无奈地看他们一眼，得了，他俩现在是大爷，不能得罪。 他转身到院门口去吩咐一声。 “给你们安排去了，现在可以说了吧？” “咳咳，那自然是可以！”苏云际清清嗓子，然后学着说书先生的样子，把茶杯当作木块，在桌面上敲击一声。 “听好了啊！”他道。 顾燃端正坐着，见他这么墨迹，催促道：“听着呢，快说快说！” 房间里很快就响起苏云际说书一般的声音。 说着说着，就有丫鬟端着饭菜进来，摆了满满一桌。 苏云际和卫临风两人真的一天没吃饭，早就饿得不行，当下也不客气，一边吃一边给顾燃说着。 顾燃的注意力全在说话上面，看也不看一眼饭菜。 “所以，你们最后，把这害人的罪名，推到了我头上？”他仿佛听到什么不得了的消息，刷的一下站起来。 苏云际嘴巴里还有饭呢，见状连忙拉着他坐下来，一脸无辜：“不然呢，我们这可是帮你办事，当然把帽子戴在你头上！” 顾燃看向卫临风，后者也点头，“说得没错，就是顾燃做的。你可别给我摆脸色，我们可都是为了你！” 顾燃脸色难看，“你们压根就没有阻止明珠和他见面，而是在结束之后把人套上麻袋打了一顿，要是明珠看上他了，你做这些，毛用都没有。” “我真是，要被你们气死了！”他咬着牙齿。 苏云际还在吃饭，卫临风喝完碗里最后一口汤，慢悠悠地擦嘴，然后才道：“那必不可能，你放心吧，明珠才不会看上他呢。” “怎么说，难道那秦知渊长得很丑？” 第109章 你喜欢什么样的 “不不不，他长得可不丑，端亲王妃怎么可能找个丑的给明珠，只是，我知道明珠喜欢什么样的，所以，是断然不会喜欢上姓秦的那小子。” 顾燃好奇地凑上去，心却不由自主地提起来，“明珠喜欢什么样的？” 卫临风顿时咧开嘴笑了，视线落在顾燃脸上，可是这小子压根没注意，反而等着他开口。 “哎，谁让我聪明呢，这样的事都让我在知道了。”卫临风笑道，随即想到什么一般，“不过，你今天最该担心的，不是明珠喜欢谁这件事，而是，秦家，他现在可知道是你打的他，说不定，明天就会派人来你家讨个公道。” 顾燃咬牙切齿：“你们自己办事不力……我严重怀疑，你们是故意漏出马脚的。” 之前四人一起在江湖上游走的时候，他俩可是很靠谱的。 今天不过是桩很小的事情，以他俩的身手和智慧，要想打人还不会被发现，根本就轻而易举。 被顾燃发现了呢。 卫临风和苏云际两人对视一眼，下一秒刷的一下站起来，拔腿就往外跑。 一阵风似的跑到院门口，卫临风道：“今天饭菜不错，多谢招待了！” 好家伙，这是吃完就跑！ 顾燃看着桌上被吃的七七八八的饭菜，眼皮一跳。 等他能出去了，肯定不会放过这两臭小子。 端亲王妃今天心情十分不错，不仅顺利的和秦阁老的小孙子秦知渊见了面，而且最后的时候，人家还先把她们送回家，再自己打道回府。 看这样子，秦家啊，是稳了。 她美滋滋地换了身轻便衣裳，然后让人把赵明珠请过来。 赵明珠此时正在吃着点心，中午娘亲点了一大桌子菜，可是都没几个她爱吃。 要是以前的自己，这些清淡口味的，明珠十分喜欢。 可是在西南走了一趟之后，她就爱上了重麻重辣的口味。 回家之后，一度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饭都是白吃了，一点滋味都没有。 不仅是她，顾辞也是如此，只是卫临风和苏云际两人还是喜欢京城的清淡口味。 见娘亲身边的丫鬟过来寻她，不用想也知道是要问她今天跟人家相处得如何。 手上的烤鸡腿还剩下最后一点，她嗷呜一口吃掉。 又假装很快，实际很慢地换了身衣裳，才盈盈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娘，你找我？”赵明珠悠哉游哉地踏进王妃的屋里。 端亲王妃都等了好一会了，见女儿过来，她皱着眉头埋怨：“怎么这么久才过来，你在房间做什么呢？” 赵明珠坐在母亲身边，回想刚才的麻辣烤鸡腿，摇摇头：“没做什么，娘找女儿有什么事么？” 她一开口，端亲王妃赵氏就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很是刺鼻，好像是从自家闺女身上发出来的。 她嫌弃地往后仰，拿手帕捂住鼻子：“你这是吃什么了，味道这么大？哪里像个大家闺秀的样子。” 额…… 明明她吃完都漱过口了，怎么还会熏到人。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脸红，接着朝外面吹口气，自己并没有闻到，“娘，没什么味道啊！” 赵氏本来还是保持后仰的姿势，见女儿竟然还对着她吹一口气，她吓得顿时从软塌上站起来：“咦……难闻死了，你赶紧的，去给我洗澡，洗干净之后咱们再说话。” “你身上一股子味道，我受不了！” 她万分嫌弃地叫赵明珠出去：“最好多放点花瓣，香香的再过来。” 赵明珠调皮地吐下舌头：“那女儿先洗澡去了！” “行了行了，赶紧走吧。”赵氏一脸怨念。 虽然赵明珠已经走了，可她还是觉得屋子里一大股味，她摆摆袖子从屋子里走出来。 然后叫丫鬟们进去把赵明珠刚才坐过的凳子拿出来，再把整个屋子都点上熏香，才觉得好受一点。 只是这一切都弄好之后，赵明珠还是没有过来，想着她洗澡很慢，端亲王妃也不等了，领着丫鬟在府里面溜达。 等再见到赵明珠时，已经是用晚饭的时候。 八仙桌上摆满了精致的饭菜，赵明珠视线环顾一圈，还是发现一个爱吃的都没有。 她心酸地放下筷子，对西南川渝的饭菜更加想念。 端亲王爷吃得十分畅快，一抬头发现自己的宝贝女儿连筷子都没拿，正对着一桌子饭菜发呆。 想起今天她和秦阁老家小孙子见面了，他扭头看一眼妻子，然后瞅着赵明珠问道：“明珠怎么不吃，可是对那秦家不满意，所以气得吃不下饭？” “那秦家小孙子是父王亲自给你挑的，样貌家世都能与你相配，你可是还有哪里不满意？” 赵明珠摇头，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不喊父王非要喊爹爹：“爹，不是因为秦家，是女儿想念西南的饭菜了。” 说道最后，赵明珠心虚地放低声音。 父王最讨厌的就是她在外面浪的这一年，听了这话之后，恐怕会生气，可是要是一直不说，她就一直饿肚子。 为了自己的身体，赵明珠还是老实说了。 果然端亲王啪的一下放下筷子，面色不虞：“我看你这是被顾燃那臭小子带得玩野了心，都回来快半个月了，居然还想念那鬼地方，怎么，是王府的饭菜不好吃？” 赵明珠委屈地撇嘴：“爹，都跟你说了好多次了，才不是顾燃带的，明明是我自己偷溜出去跟着的。” 她这句话说完，端亲王脸色更加难看，他猛地拍桌子，“你……我看你是要气死本王！” “是我太过宠你了，才叫你这般无法无天。你看看你，哪里有一点郡主的样子，以前就毛毛躁躁的。跟着顾燃出去玩了一年，回来更加不像话。” 赵明珠皱眉，“女儿哪有！” “你还敢顶嘴！”端亲王更生气了。 第110章 必须挑一个人嫁了 “王爷……王爷别生气了，你忘了太医怎么说的了，不能生气啊！”王妃赵氏一看不妙，连忙站起来，双手在自己夫君胸口抚着，然后冲赵明珠使眼色。 “还有你也是，你父王说你几句怎么了，居然还跟他顶嘴，快给你爹盛碗汤赔罪！” 爹爹脸色通红，大口地喘着粗气，好像下一秒就要倒下的样子。赵明珠心头一跳，也顾不得其他的了，麻溜地装一碗人参汤。 两手握着碗举起来，语气带着撒娇的意味：“爹爹，别生气了，女儿不跟你顶嘴了！” 端亲王重重地喘息，好在有妻子帮他顺气，半晌后，才觉得舒服一点。 看在还半跪在地上的小女儿，他板着脸：“真的知错了？” 赵明珠点头：“不跟爹爹顶嘴了，爹喝汤吧。” 她说着把汤放在桌子上。 然后去拉端亲王的手臂：“爹你别站着了，快坐嘛！” 端亲王重重地瞥她一眼，虽然还是不高兴，但到底是给面子坐了回去。 这个小女儿，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只要一犯错，就只知道撒娇。 可是，他一个八尺男儿，还就只吃这套。 所以才叫亲生闺女吃得死死的。 端亲王开始喝汤，赵明珠狗腿的给转到背后去给他捏肩。 力道还不小，端亲王只想安静地喝完汤，都不行。 他嫌弃道：“行了行了，我现在要喝汤，你给我捏肩，我还怎么喝得下去。” “我看你一晚上也没吃几口，赶紧坐回去多吃点。” 赵明珠倒是听话的坐回去了，就是依旧不吃饭，看着父亲把汤全部喝完，情绪也基本平静下来。 她娇声道：“爹爹，那个，女儿在西南走了一圈……” 她才提到西南几个字，端亲王就立马虎着脸。赵明珠也有些无奈，就是因为每次只要提到外面的生活，爹地就会马上生气。 所以回家的这么多天，她一直都不敢说，只能自己偷偷捣鼓些小东西满足一下口腹之欲。 赵明珠忙摆手：“不是，爹爹先别生气，听我说完。” “京城这边没什么西南的饭馆，所以女儿从来没吃过西南的饭菜，去年跟着伙伴走了一圈，才知道西南的饭菜很合女儿的胃口。” “所以爹的……”赵明珠抬眼看着父亲，脸上带着笑意，“爹爹能不能给女儿找个会西南菜的厨子。” 她又撒娇，端亲王还以为是什么大问题，原来只是想找个厨子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 他摆手：“这等事情，叫你娘给你找不就行了。” 赵明珠面色为难：“恐怕京城没有呢，毕竟西南那么远，基本没有人会千里迢迢来到京城谋生。” 端亲王不以为意：“行，既然你想要，爹爹就给你找一个回来。就安排在你的小厨房，专门给你做菜。” 他说着，端详女儿：“怪不得回来这几天觉得你瘦了，原来是不习惯家里的饭菜口味。” 赵明珠吐下舌头。 “多谢爹爹！” 真的是太好了，鬼知道回来的这些天她都是怎么过来的。 不能随便出门也就算了，就连吃，都吃不畅快。 每日厨房送来的饭菜，她基本上都是叫几个丫鬟吃了，然后带着从西南弄回来的几包调料，到小厨房去捣鼓吃的。 下午吃的烤鸡腿上面，就是撒了那个料，只不过叫她一下子撒多了点，所以味道才那么大。 眼看着调料越来越少，现在只剩下一点点，她就有些着急。 好在，爹爹同意说要找一个西南的厨子回来，以后，就都有好的饭菜吃了。 用过晚饭，赵氏把小女儿带到自己房间。 还没等她坐下来，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快说，你对那秦知渊的感觉如何，娘可告诉你，我最看好的就是这位了。” 赵明珠知道这一遭怎么都拖不过去，想着今日沉默寡言的男子，她认真地摇头：“娘，我不喜欢这样的，整天下来就只说了几句话，跟个锯嘴葫芦一样。” “女儿要是嫁给他，肯定要无聊死，而且看他的样子，好像家里规矩特多，娘，我不要嫁给他……” “不嫁给他，你想嫁给谁，人家祖父可是三朝元老了，家里自然规矩多，正是这样，才能压得住你这跳脱性子。” 赵氏对女儿所说的毫不在意，“再说了，人家虽然不说话，但是性格好，你看，这不陪你在湖边逛了一上午，也没说一句无聊。” “明珠，听娘一句劝，这样能陪妻子逛街游玩的男子，很是少见，你要赶紧抓住啊！” 赵明珠忍不住反驳：“才没有，我就认识一个会陪女孩子逛街游玩吃吃喝喝的男的。” 王妃赵氏一拧眉，“谁，娘怎么不知道？” “顾燃啊，他不仅能陪一上午，还能陪一整年呢……” “他不行，你嫁给他，没有前程。而且他性格比你还爱玩，你俩要是成了夫妻，这日子还怎么过。” 赵氏想也不想的就说道。 她说完，就见闺女一脸仇大苦深，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赵氏顿时紧张起来，生怕女儿对那顾燃已经情有独钟，她板着脸，“明珠，我告诉你，你爹在京城一共给你找了三个好男儿，你现在已经看了两个了，我不管你最后喜欢谁，反正你一定要在这三个人之中挑一个嫁过去。” “娘这都是为了你好。” “你已经十六岁了，虽说我们这样的人家闺女出嫁得晚，但是这定亲却不能，不然好男儿都被别人挑走，你就只剩下些歪瓜裂枣。” “难道你想嫁给那些被人挑剩下的？” 赵明珠想了想，摇头：“不想。” “那不就行了，你还拧巴什么呢？” “我……”她想说出自己的想法，但是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里，叫她一句话都说不出。 我想了半天，只说出一个不知道。 其实她是觉得很郁闷的，从爹爹不让她出门，留在家里相亲待嫁的时候开始。 她这心里就觉得怪怪的，好像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起先她以为是因为不能出去玩，所以烦闷，可是今天在湖边玩了一天，回来之后，还是不开心。 她苦着一张脸，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赵氏看她这样子，以为是对秦家不乐意。 她忍着胸口的火气，道：“还有林太傅的幼子没见，等过几天，我再给你安排。” “赵明珠，我告诉你，现在只剩下这最后一个了，你不管怎样，都要从他们三人里面挑一个出来，不然，你爹和我，饶不了你。” “行了，你回屋去吧，别在我这拉着脸，看得我心烦。” 赵氏说完，靠坐在贵妃榻上，把头撇在一边，再也不看赵明珠。 赵明珠知道自己又惹娘亲生气了，但是她真的不知道从何说起。 对着娘亲微微福身，她领着自己的小丫鬟回房间。 “小姐，你这是看什么呢？” 回来之后，赵明珠就一直坐在床上，手上不知道握着什么，小小的，站在远处压根就看不清楚。 赵明珠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面，没听到丫鬟说的话。 看着手上一对小小的耳环，她陷入回忆之中。 第111章 把耳饰塞到她手里，就跑了 他们四人，从京城出发之后，去过很多地方。早就听说江南风景好人也美，所以在江南呆的时间最长。 烟雨朦胧的时候，街边小摊上摆着手艺人自己做的小玩意儿，有发钗，手镯，耳环，各式各样，琳琅满目。 她一眼就瞧中这个蝴蝶一样的小耳饰，样子是在别的地方没有见过的。 欢喜地把耳饰拿在手上，摆摊的手艺人说这个不是蝴蝶，是鸢尾花。 赵明珠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名字，她不由自主地念几遍，鸢尾……鸢尾…… 当真是好听，这耳饰做得也好看。 她正要掏出荷包付钱，顾燃却突然伸手拦住她，说什么一起出来玩这么长时间，还从没送过自己什么东西。 她觉得不需要送什么，可是顾燃很坚持。 他固执地付了钱，然后把耳饰塞到她手里，就跑了。 对，跑了。 直到现在，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跑呢？ 她又不吃人，明明卫临风和苏云际还好好地在她边上呢。 她搞不懂。 而且把耳饰拿在手里之后，她觉得很莫名其妙，内心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可是现在想来，不知为何，心里还有一丝丝高兴。 她咧开嘴笑起来。 “小姐，时间不早了，要不要歇息？” 丫鬟在边上喊了好几声，赵明珠才突然惊醒般回神。 “哦哦，好，等会就睡了。” 不说还没发现，她确实困了，说完这句话后，就一连打了三个哈欠。 丫鬟捂着嘴偷笑，赵明珠自己也笑起来。 好像心情好一点了，真的！ 难道是这个鸢尾花耳饰的作用？ 她乐滋滋地躺下来，然后把耳饰塞到自己枕头底下。 丫鬟这才瞧见：“小姐，这是什么，奴婢从没见过，样子可真好看。” 赵明珠嘿嘿一笑，“不告诉你。” 这个耳饰现在可是她的宝物，以后只要心情不好，她就把这个拿在手上，看着看着，心情就会好啦。 她美滋滋地想着。 时间很快就到了第二天。 养心殿，皇帝赵昱坐在龙椅上，听着禁卫军统领禀告。 只见身子魁梧的首领跪在地上，说：“皇上，经过审问，臣以查到，是有人写了一封信给书肆老板，叫他大肆宣扬承恩寺后山梅花败落是上天警告的流言。” “书肆老板说他本来是不愿意的，但是送信的男子直接当着他的面剁了他母亲的一只手，并且威胁说不照搬，他们一家会死无葬身之地。” “那送信的男人呢，可问出来了？” 统领抱拳，恭敬道：“属下已经问了，但是书肆老板说不认识，一次也没见过，是突然跑到他们家去的。” 赵昱冷声，“所以，查了半天，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有，幕后指使人也没问出来。” “属下失职，只是，属下给他用了酷刑，他依旧是这套措辞，而且属下特意去书肆看了，他的母亲，前几日确实刚被砍掉一直手臂，因为不敢伸张，也没敢找大夫，现在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那便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统领垂着脑袋：“属下无能！” 赵昱气结，心烦意乱地摆手：“下去吧。” 等人走后，他一脚踢在龙椅上，以发泄心中的愤怒。 一炷香后，赵昱来到位于偏殿的政事堂。 “阿辞，承恩寺散播流言的事情已经基本上查清了，与顾燃无关，你回去之后就解了他的禁足吧。” 顾辞放下手中的笔墨：“所以是谁指使的？” 赵昱摇头，“这个却没有查出来。”他把刚才的事情说一遍。 “总之，这件事跟顾燃没有关系，朕猜测，肯定是赵允派人做的，除了他，朕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有这能耐，” “那皇上打算怎么处理书肆那位？” “朕放他回去，不仅罚他，还会派人暗中保护他，事情既然是从他的书肆开始，那便从书肆结束。” “事情发生的第二天，朕不是赶紧让承恩寺的方丈出来解释么，好在大家对方丈信任，这几天流言少了不少。” “再加上书肆老板的澄清，想必，事情很快就会平静下来，大家也会忘记这个事情。” “皇上所言甚是。”顾辞拱手道。 下值回家，顾辞先让人解了顾燃的禁足，然后去老太太的院里请安。 这几天因为忙着朝中大事，已经好几天没来了。 精致的案桌上摆着各种丝线和布匹，顾老太太坐在桌边，手上一手拿针，一手握着巴掌大的荷包，认真地绣着。 “祖母，不是说不做这些了么？”顾辞看着有些皱眉。 “阿辞过来了！” 老太太放下手中的东西，“这不是闲着没事么，正好打发时间。” “这天都快黑了，祖母仔细眼睛。”顾辞直接叫人来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干净。 东西被收走，顾老太太不仅不生气，反而笑呵呵的。 拉着大孙儿在身边坐下，亲切地问道：“你今天怎么有时间来看祖母了，可是事情忙完了？” “确实，顾燃那件事，已经查清楚跟他没有关系，所以孙儿刚才已经叫侍卫都撤走了。” “那怎么没见他来看我？”老太太蹙着眉头，像个没吃到糖的小娃娃。 顾辞失笑：“或许，忙着他的终身大事去了。” 知道昨天是安平郡主跟秦家小孙子见面的日子，虽然请卫临风两人帮忙去捣乱，可是，他俩并没有做什么实际性的事情。 这会解了禁足，估计已经跑到端亲王府去了。 哎，真是儿大不经意啊！ “什么，顾燃的终身大事？我这个做祖母的怎么不知道？” 老太太瞪大眼睛。 顾辞这才想起弟弟和安平郡主的事情，家里人都不知情。 他连忙道：“祖母别急，还没影的事情，等差不多了，顾燃肯定会来告诉您的。” 大孙子虽然没有明说，老太太却听出了其中的端倪：“你这意思，是顾燃有了喜欢的人了？” “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祖母。” 老太太被哄得高兴，她眉眼带着笑意：“老身吃过的盐，比你们吃过的米都多，想瞒着我，那必不可能。” “不过，你弟弟看上的，是哪家闺女呢？” 顾辞微笑，但是不开口，顾燃才确定自己的心意，还没有把事情告诉家里人知道。 他这个做哥哥的，自然不会轻易泄露。 现在被祖母知道这些，已经是不小心暴露出来的。 “祖母何必着急，顾燃正在努力呢，要是您再插手，顾燃恐怕还不乐意。” 老太太想起自己小孙子的臭脾气，顿时收了声。 但是很快又把注意了转移到大孙子身上，“你屋里那两个姑娘，现在如何了？” 第112章 儿子喜欢安平郡主，想娶她为妻 什么两个姑娘？ 顾辞拧眉，他房里什么时候有姑娘了？ 他疑惑地看着祖母，却见祖母一脸好奇的盯着自己。 他顿时灵光一闪，想到自己做春梦那次，从祖母那里带回去了两个丫鬟。 这么几天过去，别说没见过，就连这两个人，他都忘了。 “还好！”他摸索着说出两个字。 “还好？是听话么？” “嗯，是听话！” “听话就好，祖母特意给你挑的两个好的。”老太太骄傲的说着，“那其他方面呢，比如，伺候得如何？” “伺候，端茶倒水的，也挺好，挺好！” “谁跟你说这个，我是说房里的伺候，哎，你不会把那两人当成普通丫鬟了吧？” “这可是给你暖床用的！” 老太太不高兴地说道。 顾辞冷汗都要出来了，果然一个谎言之后，就是无数个谎言，早知道，刚才他就直说没见过两人了。 “孙儿知道的，祖母放心吧！”他说完，见祖母还要问的样子，连忙转移话题：“祖母还没用饭吧？孙儿饿了，今天在祖母这里用饭可好？” “好啊，怎么不好！” “素衣，快去问问晚膳做好了没有。” 外间有个丫鬟应了，很快去厨房，回来时身后跟着一大串丫鬟，每个丫鬟手上都端着一盘菜。 顾辞是当真饿了，优雅又快速地吃完饭，然后赶紧跟祖母告辞，回到自己房里。 生怕祖母再问些什么。 禁足一解，顾燃就怀着激动的心情，骑马来到端亲王府门前，可惜，守门的侍卫依旧不让他进去。 他看着表情冷漠的四个大男人，心里一阵气结。 想硬要冲进去，但是又怕端亲王妃对他更加讨厌。 拳头紧了紧，又松开。 片刻后，他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走了。 马蹄翻飞，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就回到丞相府，顾燃把马丢给侍卫，自己则大步朝着父亲房里走去。 “爹，孩儿想娶亲！” 正在吃饭的夫妻俩刷的一下抬起头，看着表情强硬的小儿子。 “你，你说什么？” 母亲顾氏惊讶的张大嘴巴，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父亲顾正廷稍微好点，只是好奇地盯着他看。 顾燃受到两道强烈的视线，他稳了稳心神，佯装淡定道：“爹，娘，儿子说真的，儿子，想娶安平郡主！” 终于说出这句话，顾燃突然整个人都释然了一般。 顾氏却是被吓到了，对于子女的婚事，她一向抱着水到渠成的态度。 儿孙自有儿孙福，只是还没时候，所以大儿子顾辞年纪都二十七岁了，她也没怎么催。 反倒是她婆婆，顾辞的祖母，着急得不行。 一般人家女孩过了十五岁，男孩十七八岁的时候，也该慢慢想看，定亲。 但是因为她不着急，所以才一直没关心顾燃和顾柠的婚事。 只是没想到，今天顾燃会自己跑到她面前，说要娶亲，并且已经有了人选。 她顿时饭也吃不下了，用手帕轻轻擦了嘴，柔声问道：“阿燃喜欢安平郡主？” 顾燃确定自己的心意不过几天，还从来没在别人面前说过喜欢谁这种话。 第一次说，居然是在父母长辈面前。 饶是他脸皮再厚，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小青年，闻言，耳后渐渐染上红晕。 轻咳一声，他认真道：“是，儿子喜欢安平郡主，想和她结为夫妻，相爱一生。” 顾氏赞赏地看着儿子，随即微笑着点头，“不错，我们阿燃在这方面倒是比你大哥强多了。” “既然你喜欢人家，那娘明天就到端亲王府走一趟，也好久没跟王妃一起喝茶了。” “再顺便看看我那未来儿媳妇……” 顾氏说完，故意用揶揄的眼神看个头比她高的小儿子。 “娘，你别这样看我。”顾燃被看得受不了，直言道。 “怎的，你这还没成亲呢，娘就看不得你了？”顾氏故意打趣，然后八卦地问道：“那你们什么时候两情相悦的，在外面游历的时候么？” 两情相悦…… 顾燃心中十分不肯定，他还不知道明珠喜不喜欢自己呢。 应该是不喜欢的吧，要是喜欢，也就不会想看那么多男孩子，几天换一个。 他面色古怪，似有不甘，似有难受，最后都变成少年般的坚定：“娘，明珠，明珠还不喜欢我呢，是我喜欢人家，所以想娶她。” 顾氏表情有些错愕，还以为这个儿媳妇已经确定了，没想到搞了半天，是顾燃在单相思。 “那你，那人家安平郡主还不喜欢你，她怎么会同意嫁给你。” “所以，才需要爹和娘帮忙。”顾燃搔着脑袋靠近父母，“王妃……好像很不待见我，儿子好多天没见到明珠了，娘，你……帮帮儿子。” “明珠已经想看了好几户人家了……” 自从儿子长大后，很少这样在父母跟前请求般说话，顾氏心里更加确定儿子对安平郡主的心意。 只是没想到，安平郡主已经在相亲了，怪不得，顾燃跑过来找爹娘帮忙。 她小时候见过安平郡主很多次，对这个小姑娘很是喜欢。 她眉眼带笑地看着儿子：“既然如此，那娘明天还是去一趟，帮你打探一下安平郡主的心意。” “你爹也可以去找王爷喝酒，老爷，你说是不是？” 顾正廷一句话都没有说，就被安排这样一个任务，他乐呵呵地点头：“对，爹明天去找端亲王喝酒。” 顾燃高兴又激动地点头，他不能见到明珠，但是爹娘可以。 他扯开一个椅子坐下来，叫丫鬟给自己上一副碗筷，“儿子陪爹娘吃饭。” 顾氏笑得更加开心，小儿子一般都在自己屋里吃饭，确实好久没在一张桌上吃了。 今天不用去镇上，沈梨还以为自己能睡到中午，实际上，才八点多就醒了。 想睡，但是却睡不着。 小平安窝在被窝里，睡得很安稳。 再看喜乐和无忧两人，因为皮肤白，脸蛋都是红扑扑的。 沈梨瞧着很是羡慕，什么时候小平安的脸蛋也像他们一样白呀。 穿好衣裳，她轻轻拉开房间的木门，接着走到院子里，把鸡放到院子外面，等它们自己找吃的。 看着孤零零的三只母鸡，沈梨就想到那个一个人偷了三只鸡的沈树。 在脑中思索一圈，好像开春之后，就是小鸡仔大量上市的时候。 现在是一月底，街上应该有鸡仔可以买了，明天回来，正好可以带几只。 等母鸡撒欢似的跑出院子，在门口的枯草地上翻来找去，沈梨来到厨房，开始给一家人做早饭。 锅里面是一大锅浓稠的红薯粥，灶台上温着的，是一大盘腊肉，一大盘白菜。 再给三个孩子一人一个水煮蛋，这顿早饭就做好了。 沈梨把手上的油渍用热水洗干净，擦干手把沈母和三个孩子叫起床。 “娘亲……平安闻到香味了，好香啊……” “是红薯是不是！”无忧举着两只手欢呼，他最喜欢吃的就是红薯了，又香又软又甜，比他在自己家里吃过的所有东西都好吃。 “是的哦，今天是红薯粥。” 小平安先洗漱好，沈梨说道：“平安，你去叫沈树叔叔起来。” 小平安欢快地点头，哒哒哒从厨房跑出来，一手握成拳头在西屋门上敲着，一边敲一边喊：“起来吃饭啦，树叔叔！” “娘亲叫你起床啦！” 喊了好几声，里面没有回应，小平安声音越大，直到门从里面被打开。 他顿时笑得两眼眯眯，甜甜道：“树叔叔，你起来啦！” 赵允的起床气就在这个天真可爱的笑容下消散。 他把小平安抱起来，朝着厨房走去，“你娘竟然这么早起来做饭了？她不是一向喜欢睡懒觉的么？” 沈梨正好端着菜出来，听到这话，不爽地翻个白眼：“你是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的，我哪一次不是起得比你早。” “就是，你才是最懒的！”喜乐在边上附和。 “嘿，你这臭小子，你就是专门针对我是吧。”赵允瞪着喜乐，喜乐一点也不怂，细长的凤眼毫不退缩地盯着男人。 赵允低头看一下手掌上还没消失的牙印，好像又开始痛了。 “切，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这小屁孩一般见识。” 他抱着平安坐在凳子上，见桌上有三个鸡蛋，不客气地直接拿一个在自己碗里面。 喜乐和无忧两人生怕男人把这两个鸡蛋也吃了，于是眼疾手快地各拿一个，放在自己碗里。 赵允剥得最快，一个白嫩的水煮蛋不到几秒钟就出现在他手里。 他张嘴，一口咬掉半个！ 小平安呆呆看着，视线在两个哥哥和树叔叔之间来回转动。 然后哇的一声大哭。 “哇……小平安没有蛋……” 第113章 一个鸡蛋引发的事故 沈梨在给沈母盛粥，听到哭声，她端着碗走出来：“平安有的啊，娘不是给你们一人煮了一个么。” 她这话说完，赵允正好把剩下的半个鸡蛋塞到自己嘴巴里。 沈梨都惊呆了！ “你，你把平安的鸡蛋吃了？” 小平安顿时哭得更加大声，挣扎着要从赵允身边逃离：“呜呜呜，娘，他们都有鸡蛋，就平安没有，呜呜呜……” 赵允奇怪地看沈梨一眼：“什么叫平安的鸡蛋，这鸡蛋上面又没有写平安的名字，你又没提前说这个鸡蛋是给平安的。” “我吃个鸡蛋怎么了！” 这…… “话虽如此，可是家里面三个孩子，所以三个鸡蛋，这不是正常的事情么，一般正常家长，都会把好吃的先留给孩子吧。” 小平安还在大哭，沈梨有些哭笑不得。 “没事没事，平安，娘晚上再给你弄一个。”她轻哄道。 平安才不干呢，他哇哇大哭：“平安……现在就想吃……” “可是，那个已经被他吃了啊！”沈梨指着男人。 “呜呜呜，平安再也不跟他好了，平安夜讨厌他……” 孩子哭得那么伤心，本来觉得自己没做错的赵允，瞬间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对不起平安。 他心虚地给平安碗里夹了一筷子腊肉：“男子汉大丈夫，哭啥，晚上再给你煮一个不就好了。” 沈梨凉凉地看他一眼：“你说的轻巧，家里面已经没有鸡蛋了，这是最后三个。” “你要煮，记得去镇上买鸡蛋回来。” 赵允夹菜的手顿住，他本来想说，自己一分钱都没有，但是小平安还在伤心的大哭，他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行呗，包在我身上，不就是一个蛋么，我等会就给你弄回来。” “平安别哭了，叔叔保证晚上你有蛋吃……你想吃多少个都行。” 平安眼睛红红，黑黑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听到这话后，他扭头看向男人，“真的么……可以吃很多？” 赵允自己心里也没底呢，但是他依旧表现得很自信：“对，你可以吃很多个。” 小平安这才被哄好，捧着自己那碗粥大口喝起来。 沈梨也终于有空吃饭。 一边吃，一边狐疑地看着赵允，也不知道他又有什么法子弄来鸡蛋。 去镇上买么？ 吃完饭，赵允自觉洗碗，沈梨扛着锄头，拎着水桶，来到菜地。 先前种的种子已经发芽了，长出了手指头差不多的嫩芽。 跟香客来签订的合同是到一月三十号。 现在剩下三天而已。 三天之后，第一桩卖菜的生意就结束，她就只剩下给孩子教书这个工作。 看一眼进度条，24090的努力值，25625经验值。 因为有香客来的生意，所以经验值长得比努力值还快。只是接下来一段时间都不能靠卖菜挣钱，恐怕会长得很慢。 不知道还有什么法子可以挣钱。 每次摘完菜，地里都会有新的空地出来，沈梨一边给这一小块的松土，一边想道。 小镇上的人，基本只讲究一个吃得饱，穿得暖。 沈梨自知在穿方面，自己没什么特长，看来能研究的，只有吃这个方面。 可是，光一个“吃”字，范围也实在是很广。 沈梨在为了赚钱发愁的同时，赵允也不好受。 小平安还记挂着刚才吃的鸡蛋，现在不待见他了。 本来三个孩子就有两个不喜欢他，现在小平安也这样，他瞬间变成了孤家寡人。 看来，只有让他在晚上吃到鸡蛋，才能哄回来。 他盯着外面玩得正欢快的小母鸡，有些忧愁。他身上可是一个铜板都没有，这鸡看着也不像要下蛋的样子。 难不成，要去别人家里顺几只么？ 他想象了一下这个画面，下一秒猛地摆头，不行不行，他要是这样做，沈梨肯定饶不了他。 哎，没想到他堂堂七尺男儿，竟会被一个鸡蛋难倒。 他两手交叉往脑袋后面一放，整个人斜躺在枯草上，慵懒又随意。 今天是阴天，没有阳光刺眼，但是天空灰蒙蒙的，一点也不好看。 赵允心烦，抽出用一只手，从边上扯出一根稻草，咬在嘴巴里。 头顶一只灰色的鸟儿飞过，翅膀扑腾扑腾的，赵允正想说一句大冬天的怎么会有鸟。 下一瞬，他的视线中出现一个黑点，正朝着自己这个方向往下落。 赵允暗道不妙，麻溜地往边上滚。 “好家伙，幸好本大爷眼疾手快，躲过去了，要不然……” 一句话还没说完，脑门上被什么东西点了一下，他表情扭曲，嘴角抽了抽，颤抖着拿手去摸。 然后一脸莫测地把手放在眼前。 “呕……” 手指上是湿乎乎，黑中带白的肮脏玩意。 他腾地一下跳起来，举着那根有鸟屎的手指，拔腿往家里跑。 一边跑，一边忙着问候刚才那鸟的祖宗十八代。 粗暴地掀开木桶的盖子，没弄脏的那只手握着水瓢，在木桶里面舀了满满一勺水，对着那臭烘烘的手指淋下去。 他眉头狠狠皱着，“这样捉弄本大爷，看我不把你们吃了。” “本大爷正愁没蛋吃呢，你自己撞上来。” 用了四五瓢水，赵允才觉得把鸟屎冲干净。 他吐出嘴巴里嚼得稀巴烂的野草，气呼呼地在家里面寻找着什么。 从这个房间找到那个房间，半晌后，赵允握着个什么东西出了院子。 小平安兄弟几个正在院子门口玩闹，赵允自信一笑：“小平安，等着叔给你弄鸟蛋吃！让你一顿吃个够！” 第114章 三个孩子间的内卷 可惜小平安顾着玩耍，没空搭理男人。 赵允撇撇嘴，自个上了后山。 沈梨把空出的土地全都种满了新的种子，现在只剩下浇水。 这是她最害怕的事情。 这两条小细胳膊，要拎着水桶，从河边走到这里。 她无奈地叹息一声，想着回去找工具人沈树来帮忙，但是为了努力值，还是决定自己动手。 她可是要努力完成任务回现代的。 把锄头放在地里，沈梨一手一个水桶，脚步轻快地往河边走。 知道自己提不起来，所以特意只装了大半桶水。 回来的状态跟去的时候是天壤之别，不仅脚步沉重，两只手还被水和桶的重量往下不停地拉扯。 来来回回才走了四趟，沈梨就累得不行。 但是还有一半才能浇完。 她扶着已经空了的木桶蹲下来，心里想着也不知道沈树在家里干啥，是不是在想办法弄鸡蛋。 说实话，她还从没见过这么不见外，把自己当孩子的男人。 明明看着二十多岁，却幼稚得很。 歇了片刻，想着早点干完早点回家，沈梨起身，继续回到河边打水。 等她全部弄好，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之后。 又顺便摘一把青菜放在桶里。 看一下系统显示的时间，已经是十一点半了。 又得回去做午饭。 “只有你们小孩在家嘛，沈树去哪了？” 院里没看到男人，沈梨还以为他在厨房准备做饭，但是厨房里也没有人。 三个孩子个个一脸茫然：“不知道啊，没看到他！” “娘，我们一直在门口呢，没看到有人出去。”小平安肯定地说着。 沈梨点点头，表示知道，“行吧吗，既然他不在，那娘给你们做饭。” 她到后院的井边，打水洗菜。 井水暖暖的，一点也不冻手，虽然胳膊很酸，但沈梨还能忍受。 很快把中午要吃的菜全都洗好。 把米放在锅里，她开始切菜，小平安主动坐在烧火的小板凳上，抬眼笑嘻嘻地看着灶台上忙活的娘亲：“娘，平安帮你烧火。” “好啊，娘正好需要帮手呢。” 见小平安帮忙，喜乐和无忧也不想落后，他们围在沈梨身边，都想着做些什么。 但是现在确实没有什么可以是他们做的。 “喜乐，无忧，你们先到院子里去玩会吧，这里暂时不需要帮忙啦，等有需要的时候，我再叫你们好么？” 喜乐冷着脸，有些不乐意。 他才不想输给小平安呢。 小平安最小，都有活干，凭什么他最大，还不能干活。 他双手抱胸，一脸冷漠地看着沈梨。 沈梨头都要大了，她正切菜呢，还要分心去管几个孩子的事情。 怕切到手，她特意停下切菜的动作。 “喜乐，要不这样吧，你跟着小平安学烧火，怎们样，这样，下次你就能帮上忙了。” “还有无忧也是！” “好！”无忧兴奋地举起双手，小短腿朝着小平安那里走去。 喜乐不太想过去，但是一想要是无忧都会烧火了，但是他不会，那该多丢人。 于是他被迫得去了。 沈梨满意的看一眼，小平安坐在小板凳上往里面塞柴火，无忧和喜乐两个哥哥一边一个跟着看。 因为烧火的地方跟沈梨是对面，所以她能看到三个孩子黑的眼珠里反射的熊熊烈火。 没有人在边上围着，沈梨觉得自己活动的空间大了不少，快速地把菜全部切好放在一旁，就等着米饭成熟，开始炒菜。 赵允就是这时候回来的。 他脸上喜气洋洋，仿佛过年一样高兴。 见大家都在厨房，他堵在厨房门口，胸脯高高地挺着。 右手举过头顶，语气骄傲：“小平安，你猜我找到了什么？” 专心盯着火看的三个小孩齐刷刷抬头，看向他高举着的那只手。 明明就什么都没有啊。 赵允哈哈一笑，接着把手放进胸口的棉袄一面掏啊掏，献宝一样伸长手臂：“当当当，这个，鸟蛋！” “哇！” “鸟蛋，鸟的蛋嘛？” “怎么抓到了，鸟不是会飞嘛，好厉害！” 小平安和无忧两人瞬间被吸引注意了，直勾勾地盯着赵允手上的小玩意儿。 小脚不由自主地朝着他走过去，一边走，一边发出惊呼声。 赵允的虚荣心被两人大大地满足，他特意蹲下来，让两个小家伙看清楚：“呐，鸟蛋，六个呢！” 小平安生平第一次看到鸟的蛋，他本来就圆溜溜的眼睛睁得更加大了，“哇，是真的鸟蛋耶！” “必须是真的啊，”赵允美滋滋地点头，看着小平安的眼神热切，“怎么样，我厉害吧！” 沈梨忙着炒菜，正好看过来，就看到男人脸上写满了快夸我，快夸我…… 她失笑地摆摆头。 喜乐则是看了一眼之后，就收回视线，专心帮沈梨烧火。 小平安走了之后，他就赶紧一屁股坐在烧火的凳子上。 大有这凳子是我的，你们都别想碰的意味。 第115章 我愿意做你的后爹 赵允一脸求夸奖，小平安也不吝啬，她学着娘亲夸人的样子，竖起自己的大拇指：“树叔叔真厉害，怎么会这里厉害呀，还能抓到鸟蛋。” 他大声地夸赞，然后把大拇指按在赵允的脑门。 小孩子的手软乎乎的，赵允笑得更加得意。 无忧虽然也不待见赵允，但是鸟蛋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大。 从赵允掏出鸟蛋到现在，他的视线就没从上面移开过。 但是这个人是坏人，他不想夸他。 于是他虽然很高兴，但是就是不说话。 等两个孩子看得差不多了，赵允起身，推开两个兴奋的小孩，朝着沈梨走去，“行了行啦，别看了，该给你们娘亲了。” 虽然有孩子捧场，但他还是和献宝一样，用手托着六个鸟蛋，在沈梨眼前转一圈。 “怎么样，没看过鸟蛋吧？这可是真的鸟蛋哦！” 沈梨配合的看一眼，觉得这个鸟蛋跟她在现代吃的鹌鹑蛋差不多大小，就连花纹也一样。 知道男人这嘚瑟样，就是为了被人夸奖，她笑着点头：“当真是厉害。” 赵允被夸得心花怒放，他轻轻地把鸟蛋放在灶台最里面，怕乱滚动，用抹布挡着。 放好之后还是觉得不安全，于是拿出一个吃饭的瓷碗，把蛋全部都放在碗里面。 “等会给这群小子煮了吃了，可千万别打破了。” 他嘱咐沈梨。 沈梨手上炒菜的动作不停，听到沈树的话后，微微偏头看一眼鸟蛋的位置。 安全得很。 于是她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赵允就放心了，两手叉腰，抖着腿往堂屋走，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尾巴。 知道的，是在显摆自己，不知道的，还以为腿有毛病。 喜乐就是这样觉得的。 他觉得这个男人看起来比无忧还幼稚，这么幼稚的人，怎么配嫁给沈姨。 只看了一眼，他就嫌弃得不行，摇摇头，然后赶紧收回视线。 这是他第一次帮沈姨烧火，他一定要做得很好，比小平安还要好，这样，以后就都是他帮沈姨干活了。 喜乐想得清楚，被火光照应的小脸上写满了认真。 小平安和无忧两人跟在赵允身后，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赵允虽然觉得有些吵，但是他高兴啊，这点吵算什么，于是把自己怎么掏鸟蛋的过程，怎么厉害怎么说。 两个小家伙惊讶的张大嘴巴，别说鸟蛋了，就连鸡蛋都能塞进去。 赵允心中得意，更加滔滔不绝地说起来。 一直到沈梨把饭菜都摆在桌子上，他们还没有停下来。 除去一个装有六个鸟蛋的瓷碗，另外还有四碟小菜。 沈母在房间听到热闹，早就出来在堂屋等着了。 赵允坐下来之后，把鸡蛋全拿在手里。 三个孩子瞬间盯着他看。 “瞧什么，我掏的鸟蛋，我还没有分配权了是吧。” 他故作凶狠地说一句，然后开始分鸟蛋。 生母一个，喜乐一个，无忧一个，沈梨一个，很快手里只剩下两个。 小平安早就把手伸出来了，就等着鸟蛋放在手里。 赵允看他一眼，说道：“平安，另一只手也伸出来。” 小平安不明就里，但还是乖乖伸手。 “给你，这两个都是你的。”赵允在他的小手上各放一个，“早上叔吃了你的鸡蛋，现在叔把自己的鸟蛋赔给你。” “哇，真的嘛？” 小平安如获至宝。 赵允点头：“真的，这两个都是你的！” “谢谢树叔叔，你真是一个好人。” 他笑得一脸肉麻，喜乐恶寒地撇头，心里却觉得小平安傻乎乎的。 这个鸟蛋这么小，两个加起来，还没有半个鸡蛋大。 他明显被坑了，还这么高兴，真是傻孩子。 沈梨也是到这个时代之后，第一次吃鸟蛋，但是，她好奇的不是鸟蛋本身，而是如何找到鸟蛋的。 她去后山那么多趟，一个鸟蛋都没看到过，怎么这个男人一上午就能找到一窝。 她把鸟蛋拿在手里，一边剥壳一边问道：“沈树，你在哪里找到的鸟蛋啊？” “在后山啊！” “树上么？” “对啊，就在一棵树顶找到的，”说到这里，赵允忍不住又嘚瑟起来，“你还不知道吧，我武功可厉害了，那么高的树也能爬上去。” “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不知道，找到鸟窝后，只是试探着往上爬，但是哪知道爬着爬着，我就跟飞了一样。” “轻轻松松就到了鸟窝边上，你别说，那棵树是真高，我扒着树杈，看一眼下面，心脏都要停止了。” “不过嘛，我这么厉害，怎么可能会怕高，下一秒就适应了。” 他说起这些，一桌人都盯着他看。 赵允臭屁的抚一下额头，“这一窝就六个蛋，我全给掏回来了。” “不过，我今天虽然没看到第二个鸟窝，但是后山那么大，肯定还有鸟窝的，等下次你们想吃啊了，我再去找。” 他视线在每个人的身上环视一圈，然后落在沈梨脸上，接着，冲她一挑眉毛。 那样子仿佛在说：我厉害吧！ 沈梨还没说话，小平安这个捧场王就啪啪鼓掌：“树叔叔真厉害。” 他就坐在赵允边上，吃完两个鸟蛋，抬头，见娘亲正低头吃饭，他偷摸把嘴巴凑到赵允耳边，小声道：“树叔叔，你这么厉害，可以做平安的后爹么？” 赵允心里跟放了烟花一样，他捂着嘴，生怕自己笑出声，学着小平安的样子，对着他的耳朵小声道：“好啊，我可愿意做小平安的爹爹了。” “可是，你娘她不愿意啊！”他故意皱眉，假装很为难的样子。 第116章 看不得这女人失望的样子（平安叫爹） 小平安微微扭扭头，看一眼娘亲，还在吃饭，没有看到自己，他张着小嘴：“那你，自己努力一点不行么，娘亲这么好，而且平安真的好喜欢树叔叔。” 赵允眉眼带笑，视线落在沈梨面上：“好啊，叔会努力的，平安也要帮我哦。” “平安会的。”他重重点头。 说完这句，他撤回脑袋，看向赵允，正好赵允也收回视线，两人相视一笑。 后爹的事情解决了，而且还是自己喜欢的人做后爹，小平安高兴得不行。 更加努力地吃饭。 沈梨在小平安凑到赵允身边的那一刻就注意到了，但是他们两个都故意压着声音，她什么都没听见。 她脸上出现一抹狐疑，不知道这两人什么时候竟有了秘密。 她收住好奇，等吃完饭，赵允起洗碗的空档，她把小平安叫到身边，柔声问道：“平安刚才跟树叔叔说什么秘密呢，能不能告诉娘亲啊？” 小平安瞬间把手捂在嘴巴上，使劲摇头。 沈梨更加好奇了，在他卤蛋一样黑的脸蛋上亲一口：“真的不告诉娘亲么？” 小平安还是摇头，眼看着沈梨又要亲过来，他赶紧拔腿往外跑。 不行不行，不能亲，小平安不能说秘密。 快走！ 他一溜烟地跑了，才四岁的小娃娃，跑起来还挺快。 沈梨问不出来，但是看儿子乐呵呵的样子，应该不是什么坏事，或许是跟沈树之间的小把戏。 于是她起身，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赵允还在厨房洗碗，沈梨走过去，靠在门框上，问道：“你说你武功厉害，那你有没有想法，每天打猎啊？” 赵允扭过头，指着自己：“我？打猎？” “对啊，你不是很厉害么，我爹之前就是打猎的，家里什么家伙都有，放着也是放着，你尝试一下？” 赵允听到这话的第一想法就是沈梨又在给他找事情做。 本来要喜欢还要做饭种地就够累了，这要是再加上打猎满山跑，他岂不是要累死。 他摇头：“不行，我不会。” “试试呗，一般武功厉害的人，打猎也会厉害的吧。” 似是看出男人内心的想法，沈梨道：“也不用打很多，就够给孩子们吃的就行，你之前不是说要把他们养得白白胖胖的么？” 赵允还是摇头，古怪地看着沈梨：“你又不是不知道，除了小平安，另外两个压根就不待见我，我干嘛费那么大的力气。” “不过，要是你想吃的话，我明天试试，也不是不行。” 他上一句话才说完，沈梨脸上就出现了失望的表情，赵允顿时转了主意。 沈梨抬头：“你要是真的打到猎物，孩子们吃的时候，我肯定也会尝尝啊，难道你自己不吃么？” 赵允舔舔后槽牙：“行，那我等会就去研究研究。” 真是，看不得这女人失望的样子。 说干就干，赵允快速地把碗洗好，就钻到沈父之前放各种工具的房间。 在里面转了一圈，找到好几个铁夹子，还有好几个铁笼子，笼子的大小不一，看来是用来装不同的猎物的。 他从来没有打过裂，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行，但是话已经说了，不能丢了自己的脸。 屋里面光线昏暗，他把看起来操作比较简单的铁夹子拿到院子里，蹲在地上研究。 在他从屋里出来的那一刻，小平安就哒哒跑出来，指着地上的夹子：“这是爷爷的东西！” “爷爷最厉害了，能抓到好吃的肉肉！” 他声音不小，东屋的沈母听见这句，直接红了眼眶。 五个月了，老头子已经去世五个月了。 平安虽小，但是还记得他。 “对，这是你爷爷的，现在叔叔拿出来用用，也给平安抓好吃的肉肉。” “真的呀，树叔叔好厉害，像爷爷一样厉害。”他说着，凑到赵允耳边：“这么厉害，才能做平安的爹爹，嘿嘿！” 赵允做贼一样在院子里环视一圈，见没人注意这里，他贱兮兮道：“是么，那平安要不要，先叫声爹爹来听听？” “你爹我要是高兴了，以后天天给你煮肉吃。” 小平安一双眼眸瞬间变大，看着亮晶晶的，他猛地点头，捂着嘴巴靠近赵允，小声又激动地喊了声：“树爹爹……” 赵允记忆中第一次被人叫爹爹，他高兴得脸都红了，恨不得立刻就大声应声。 但是怕沈梨杀出来弄死他。 他死死压制住心里的躁动，“爹爹在呢，不过，这是我们父子俩的秘密，平安不能告诉你娘哦。” 小平安连连点头。 他知道不能告诉娘亲，娘亲刚才亲他了，他都没说呢。 第117章 沈君柏 气氛大好，赵允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铁夹子整体是圆型，圆圆的铁环上面，是两个紧紧合在一起的锯齿，锯齿也是铁做的，看着十分锋利。 赵允小心的伸手摸摸，冰凉，厚实，这么厉害，肯定能抓到不少野兔。 现在锯齿是闭合的状态，要想有用，肯定地把它分开。 他上下左右环顾一圈，见锯齿两边各有一个弹簧一样的东西，长度刚好可以够到下面圆形的底座。 应该是要把它勾上去。 赵允拿起一个夹子，抓住锯齿，往两边用力。 哦哟，这夹子劲还不小呢。 他加大力气，刚好契合在一起的锯齿，渐渐有了缝隙。 小平安一直蹲在边上，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惊呼道：“哇，好厉害啊！” 赵允嘴角勾起，手上更加用力，缝隙越来越大，最后锯齿完全平躺下去，挨着底座。 现在就比较危险了，轻轻把拉开的铁夹子放在地上，然后赶紧把小平安抱起来，远离这危险的东西。 这东西有没有用，还得自己试一下。 “平安，你就站在这里看，可千万别过去。” 他把小平安放在距离铁夹子好几米远的地方，自己找来一根婴儿胳膊粗的木棍，对准锯齿的中心。 猛地一丢。 木棍直直地往锯齿落去，在挨到地面的那一刻，咔嚓一声。 刚才还平摊着的锯齿瞬间合起来，把木棍紧紧地缩在里面。 小平安惊呼，两只小手捂住嘴巴。 赵允脸上出现一抹惊讶，没想到这夹子看着不大，威力却不小，木棍上面直接出现了一圈齿痕。 这要是有猎物撞上去，肯定跑不了。 不错不错，真是好东西。 他赞叹几声，小心走过去捏着木棍另一头，用力地甩好几下，锯齿还是夹得紧紧的，没有丝毫变化。 看来，只能手动掰开了。 “好了么？” 见赵允蹲着，小平安抬脚，对他走过去。 赵允听到声音回头，连忙制止：“等等平安，这还没弄好呢，危险，你别过来。” “好，那我不过去！”小平安乖巧应声。 赵允重复刚才的动作，把紧紧咬住木棍的锯齿用力拉开，这才把木棍拯救出来。 好家伙，扎得可真深。 “给你，你拿去玩吧。”见小平安好奇地盯着自己，赵允把手上的木棍递过去。 小平安就像得到宝物似的，两手捧着木棍，一蹦一跳地朝着院子外面走去。 “喜乐哥哥，无忧哥哥，你们快来看啊！” 听到声音，在外面奔跑的两个小家伙快速来到弟弟身边：“哇，这是怎么弄的？” 小平安激动地说着刚才的过程，一时间，你一嘴，我一嘴，三个孩子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 院子里的赵允觉得差不多可以上山了，于是到东屋门口，跟正在和沈母说话的沈梨道：“我去放夹子了。” 沈梨道：“去吧去吧。” 说完这句，好像觉得有点冷漠，于是又加上一句：“小心着点。” 好歹也是为了孩子们有肉吃，她小小地关心一下也没什么。 赵允却高兴得不行，这个女人，在关心自己耶。 他以前干活的时候，她可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小心一点…… 他肯定会很小心的。 赵允拎着四个铁夹子，心情甚好地循着屋后的小道往山上走。 靠近村庄的地方肯定很少也野物出没，他径直往大山深处走去。 沈梨进屋之后，才发现母亲竟然在默默流泪。 她赶忙上去安慰，说了一大堆话，又故意扮丑，沈母心情才渐渐恢复。 “阿梨，娘没事，娘……就是想你爹爹了，还有你哥哥……” “你哥哥一走就是五年，也不知道，现在在哪里，怎么就……不回来看看我这个老母亲呢。” 好在刚才哭过一场，沈母说这些话的时候，虽然难受，但没有流眼泪。 沈梨虽然继承了原主的记忆，但是自己却很少想起大哥沈君柏。 她回想一下大哥的样子，发现大哥的脸已经模糊。 只记得皮肤很黑，身子雄壮魁梧，大概是跟着沈父从小吃肉的缘故。 再细节一点的，就是那对眉毛，又粗又浓密。 她仔细在脑子里找大哥的事情，突然却想到另外一个女人。 好像是……前未婚妻？ 沈梨有些不确定，于是开口问道：“娘，大哥之前，是不是有个未婚妻来着？” 沈母怔住，随即叹息一声，整个人跟老了好几岁一样：“你大哥确实有个未婚妻，都定亲两年了，就在准备成亲的时候，朝廷来征兵，你大哥，就这样离了家。” “那后来呢，大哥走了，那女孩咋办？” “还能怎么办，你大哥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那女孩等了几个月，都到了婚期，还是没见你大哥人影。” “这样耽误人家，人家女方自然不乐意，退婚了。” “哎，你当时也在家啊，怎么跟不知道这件事一样。”沈母说着说着，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沈梨顿觉尴尬，这些事情，她脑子里映像确实不深刻。 只能摸着脑袋装糊涂：“娘，女儿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能是最近太累了，脑子迷迷糊糊的。” 她说得认真，沈母信了，满是皱纹的手摸在沈梨肩头，心疼道：“这个家，真是全靠你了。” “之前你大哥和爹还在的时候，你也是被宠着长大的，基本不用做什么重活。现在，确实一家人的重担都压在你身上，阿梨啊，真是苦了你了。” 沈母情绪又低落下来。 “没事的娘，我就是累了点，但是我很开心，为了咱们一家，我什么也不怕。” “你别难受了，可要把身子养得好好的，以后跟着女儿一起住大房子，吃最好吃的东西。” “还有哥哥，肯定会好好的，会回来找我们的，到时候，我们一家团聚，肯定很幸福。” 老太太被哄乐了，黯淡无光的脸庞上此刻充满了希望：“好啊……好啊……” 她不住地拍着沈梨的肩膀。 沈梨疑惑道：“那退婚之后呢，那女孩就嫁给别人了么？” 第118章 徐景佑 “对，好像两个月后就找了户人家嫁了，听说条件跟咱们家里差不多。不过夫妻俩倒是恩爱。” “再往后，娘就不清楚了，既然是人家的媳妇，娘就没有在意，这些年，她也不知道过得怎们样了。” “兴许不错吧。” 沈母淡淡道。 这件事，说到底，是他们沈家有些对不起刘家。 当年朝廷征兵，君柏走得着急，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呢，就跟着大部队走了。 叫那刘家女娃白白等了几个月。 后来退婚的时候，沈家把当时的定亲信物全都还了回去，还特意多送了一点。 也算是聊表歉意。 沈梨这才像重新拥有了这段记忆一般。 她撇撇嘴，把系统叫出来：“我刚来的时候，你们不是把原身的记忆全部传输到我脑子里了么？” “怎么感觉好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一样，基本没什么映像。” 系统一手托着下巴：【或许，没有完全传输？还是传输过程中不小心损坏了一些记忆？】 【哎呀，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你忘了么，我是一号啊。】 【是系统最新出的，过年的时候还专门升级了一下，之前的我，可差劲了。】 “但是显然你升级之后，也没有很厉害。” 【话可不能这么说，说不定，我以后还要升级呢，系统局技术不断进步，我旦旦也会越来越厉害。】 他两只透明的胳膊举起来，朝沈梨展示着并不存在的肌肉。 【你现在瞧不起人，以后可别后悔。】 沈梨没想到自己穿越，遇到的系统居然是这样不靠谱的，她哭笑不得道：“好好好，你以后会厉害，我期待着呢。” 透明小人傲娇的抬起脑袋。 冯老太太思考了两天，这种纠结，又问了下儿子奇石的意见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找来张媒婆，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她。 张媒婆顿时笑成一朵花，喜笑颜开地甩着帕子走了。 再回来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她亲热地握着冯老太的手：“我替你说好了，人家章家也答应了，就等着过了六礼嫁过来呢。” “好哇……” 冯老太笑的脸皮皱在一起，“我们奇石总算能有儿子了，到时候你来，喝我好孙子的满月酒。” “这等好事，我肯定要来讨杯酒喝的。” 冯家的亲事成了，她的银子可就安稳落在口袋里了。 张媒婆笑得更加真心实意。 “好了，我要赶紧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奇石，我就不留你说话了。” 两个女人从凳子上站起来。 冯奇石在铺子里做生意，又到了做乡亲们做春装的时候，是不是有人进来看看。 他脸上带着客气的笑容，熟练地与人交流着。 冯老太太高兴得不行，一踏进铺子，就扬声道：“儿子，娘可有好消息告诉你。” 这句话一出，不仅冯奇石看过来，就连铺子里的顾客也好奇地看她。 冯老太得意地笑道：“娘给你找到新媳妇了，以后我们奇石，就是有儿子的人了。” 见到店里有人，她声音比刚才还大，恨不得告诉全天下人。 铺子里的顾客都不是镇上的居民，而是沈梨那样，住在乡下，来镇上来东西的。 听老太太这样开心地说娶媳妇，还以为铺子老板是妻子去世了，终于要续娶。 一个个顿时欢喜道：“恭喜老板啊，娶新媳妇了。” 冯奇石怔住，听到母亲说的那一刻，他脑子里最先闪过的是李春花的面容，正温柔地对自己笑。 耳边响起恭喜的声音，他回过神来，压下心中的微微苦涩。 转而给他们继续介绍各种布料。 儿子不回应自己的话，冯老太有些不爽，但是一想到孙子，她又高兴起来。 嚷嚷道：“等我孙子满月了，你们都来喝喜酒啊！” 她是站在铺子门口大声说的，不仅里面的人听见了，就连街道上的其他人也能听见。 一时间，谁都知道成衣铺子的冯奇石要娶新媳妇。 李家是在小半个时辰后知道的。 有人来买烧鸡，就把这个消息说了出来。 冯奇石找到新媳妇，马上要成亲的消息在李家的每个人心里爆炸。 李春湘和李父怒火直冲脑门，恨不得马上杀到冯家去。 而李春花，本来在跟几个女儿轻声说话，听到后，软绵绵的身子无力往后仰。 三姐妹吓了一跳，纷纷上手拉住娘亲。 最小的两个对这件事还不太清楚，已经十四岁的小金却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她心里掀起对冯老太巨大的愤怒。 但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对祖母的惧怕已经深入她的骨髓。 她气愤，却只能抱着哭泣的母亲一起流泪。 小些的两个见娘亲和大姐都哭了，也跟着哭起来。 各种哭声混杂在一起，李春湘在屋外听着心狠狠地揪在一起。 想进去安慰，却又不敢进去。 只怕真的见到她们母女四人哭，自己也会哭出来。到时候，就没有人能掌事，管好这个家了。 父亲怒火攻心，短暂的暴怒让他身体吃不消，已经在床上躺着了。 母亲不仅要照顾父亲，还要照顾两个幼妹。 而大姐这一家，全靠李春湘照顾着。 她要是也倒了…… 李春湘紧紧握着房间的木门，猛地摇摇头，好看的眼眸里闪过阵阵挣扎。 最后猛地松手，朝着前屋走去。 又一炉烧鸡烤好了，经过自己失败的婚姻，再经历大姐这一遭。 李春湘深刻地明白，钱，才是女人最大的底气。 她要努力赚钱，现在不过是没有男人，反正能活下去，要是没有钱，那才是真的可怜。 有客人问到香味进来买烧鸡，李春湘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尽量平静地跟客人交流。 就算笑不出来，也不要让别人看出你在愤怒，在难过。 徐景佑踏入李家烧鸡地之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第119章 王府来了稀客 一个衣着朴素，但也挡不住万千风情的女子一边灵活地摆弄着油纸，一边隔着柜台，轻声跟顾客说话。 她看着十分镇定，可是眼眶微微发红。 与人交流，轻声细语，徐景佑却觉得她在难过。 这轻松自在的样子，不过是不想被人发现心事后的伪装。 他觉得很有意思。 烧鸡包好，客人拎着走出大门。 徐景佑走上前，朗声道：“老板娘，麻烦给我装一只烧鸡。” 是个俊俏的小哥。 李春湘微微勾唇，“好嘞，烧鸡在后面，我这就去拿。 她转身往后厨走，明明是正常走路，可是明眼人看着，分明是婀娜多姿。 撩开黑色的挂布，她身影很快消失。 徐景佑收回眼眸。 很快鼻尖有香气环绕，李春湘端着一个托盘，上面的烧鸡还在冒着热气。 “刚出炉的呢。” 李春湘对着男人说道，然后取出一张油纸，平铺在干净的木盘上，用特制的夹子把还热乎的烧鸡放在油纸上面。 四个角往都往里折，把烧鸡基本上覆盖住。 接着，再取来一张油纸，从上方包下去。 只见她素手翻飞，就把烧鸡翻了个身，底下的那一面漏出来。 手边是早就准备好的棉绳，把两边的油纸整理好后，她捏着棉绳，两只手灵活地翻来翻去，很快，一只烧鸡就被包裹得严严实实。 一滴油脂都漏不出来。 徐景佑默默看着，觉得这纤细素白的小手，跟褐色的油纸放在一块，很是突兀。 这么好看的手，用来做这种粗活，当真是有点可惜。 只是这是人家的生活，他也不好说什么。 李春湘把包好的烧鸡递到男人面前。 男人抬眼，视线在女人脸上划过，几息后，伸手接过来。 另一只手在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一个小银块放在柜台上。 李春湘这才认出男人，是上次冯奇石想硬闯后院，她拦在门口时的那个男人。 这个小镇，几乎所有人给的都是铜板。 一出手就是碎银的人少之又少。 再配上这俊俏的脸蛋，就更加令人印象深刻。 上次应该是他第一次来光顾生意，没想到才过去几天，又来了。 是回头客呢。 想到这里，李春湘对他笑了一笑。 这一笑，就把五分的风情，一下子拉到八分。 徐景佑默默撇过脑袋。 拎着烧鸡上的麻绳往外面走。 背影挺拔，身姿卓越。 李春湘在脑子里搜索一圈，也没找到这人的来历。 看着脸生得很，应该不是这周围的人。 赵允在后山走了一圈，才把四个夹子都弄好，并且做上记号。 悠悠地回到家里时，沈梨已经开始准备晚上的饭菜。 见他回来，好奇道：“你都弄好了？” “那是，我是谁啊，这点小事还能弄不好么，你就等着明天吃肉就行了。” 后面进来的小平安正好听见，他高兴地直鼓掌，“好耶好耶，明天吃肉。” 看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几年没吃过肉一样。 分明每天都有肉吃，鸡鸭鱼换着来。 远在京城的端亲王府里，今日来了一位稀客。 第120章 见到未来儿媳 王妃赵氏见到丞相母亲时，脸上的诧异挡也挡不住。 好在见多识广，很快就带着笑容与人攀谈起来。 “许久未见夫人，夫人近来可好？”她坐在花厅的主位上，看着这个生了顾辞那样优秀男人的女子。 虽然没有官职在身，可她是皇上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是朝廷命妇，享受朝廷俸禄的。 这就是一个男子，带给母亲最高的荣誉。 若是顾辞娶亲了，那他的妻子就跟他的一品官职一样，也是一品诰命夫人。 顾氏微微一笑：“近来都好，多谢王妃挂念。” 王妃就也笑，正好丫鬟泡好茶上来，她道：“夫人许久未见，不如先润润喉，咱们再好生说话？” 茶香四溢，顾氏虽然不渴，却也端起茶杯，轻轻啜饮一口。 王妃眼底带笑，见她尝了一下，“夫人觉得，可还能入口？” 她说这话，可是十分认真。 自己虽然是王妃，该有的好东西都会有，但都是符合王妃身份的，不能逾越。 然而顾辞不一样，他是天子近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只怕他府里的好东西，比王府还多。 “自然能入口，多谢王妃好茶。” “那便好，”她说着，看一眼外间的太阳，邀请道：“今日暖和，咱们坐在这里也无聊，夫人可愿跟我在府里走走。” “咱们一边走一边说话，可不比坐在这里有意思？” “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花厅，接着并肩走在平整的小道上。 王府很大，正好是春末，各种花儿都冒出了头。 王妃一边走一边介绍，顾氏时而点头附和，时而与她轻声说着什么。 两人虽然对对方都不太熟悉，相处起来，倒很是融洽。 走着走着，她们来到王府花园，这里能说的就更多了，王妃暗自咽了下口水，想着自己嘴巴都要说干了。 可是看这顾夫人，还没有要离去的意思。 反而更加有精神。 王妃给自己鼓了把劲，不要怂，接着说就是了。 顾氏确实越来越有精神，因为她看到不远处的小亭子里坐着一个红衣女子，看模样和年纪，应该就是顾燃的心上人。 于是她道：“王妃，我瞧着那边景致不错，不如，我们去那瞧瞧？” 王妃自然不会拒绝，顾氏就朝着未来儿媳不断靠近。 早上起来之后，赵明珠就觉得心烦气闷，就算有川渝大厨做的饭菜，她也只是简单吃了几口，就再也吃不下。 阳光正好，想着花园里的风光不错，她就领着小丫鬟到花园走走。 可是走着走着，肚子就饿了。 于是又叫大厨做了一桌饭菜，摆在这小亭子里，一边赏景，一边大口吃肉，简直快活。 这菜又麻又辣，她吃一口菜，就得马上吃一口米饭，可就算是这样，小巧的鼻头上还是冒出了点点汗珠。 嘴巴里面辣辣的，她扭头，想吩咐丫鬟去端壶花茶来。 然而话还没说出来呢，就先看见母亲与另一位夫人，正朝着这边走来。 那夫人瞧着有些面生，但是赵明珠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低头想了想，没想出来。 下一瞬，她就觉得大事不妙。 自己这一桌菜，可是妈见打系列。 她觉得川菜美味，她的王妃母亲可是嫌弃得不行，闻着一点味都难受。 “快快快，我娘过来了，你们快把这里收拾了。” 她心下一跳，赶紧手忙脚乱地指使丫鬟把桌上的菜都搬走。 然而小丫鬟们才开始准备动手，就注意到府里的女主人走了过来，纷纷半蹲着请安。 王妃站在距离小亭子边上，明明隔着好几米远，这刺鼻的味道还是不停地往她鼻子里钻。 好辣…… 辣…… 下一秒，她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这声“阿嚏”，来得突然，声音又响亮，跟她并排行走的顾氏吓了一跳。 她疑惑地看向王妃，不明白她怎么了。 “王妃可还好？” 不好，她一点也不好。 这个臭丫头，让她在客人面前丢了这么大一个脸，她恨不得把那桌上火红的菜全都扔到外面去。 再把这臭丫头狠狠批评一顿。 但是有外人在这里，她只能忍了，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本王妃觉得，很好。” 这分明是个要打人的笑容，赵明珠自知有错，连忙福身，“女儿给娘亲请安。” 王妃刚想开口叫她起来，可是嘴巴一动，鼻子又开始发痒，她连忙往后退几步。 用手帕捂住鼻子，可惜，虽然她尽力忍住，还是又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赵明珠自己站起来，想过去扶着娘亲，她还没走几步呢，王妃就呵道：“你别过来，就站在那。” 赵明珠脸上带着关切：“娘？” 王妃不说话，又继续往后走几步，直到那味道没那么浓，她才道：“怎么了？可不就是你这好吃的呛的么。” 赵明珠撇撇嘴，她在吃这个的时候，已经尽量远离娘亲了，但是哪知道在花园里还能遇到。 她垂着脑袋：“那女儿这就叫丫鬟们把菜都撤下去。” 王妃摆摆手：“别急，跟客人见面再说。” “这是丞相的母亲，顾夫人，明珠，来给夫人见礼。” 第121章 剁椒牛肉 接着又对顾氏说道：“夫人，这是小女，明珠。” 在院子里走了那么久，脚都走酸了，总算是见到自己的未来儿媳妇。 顾氏露出一个超级温柔的微笑：“郡主客气了，快起来吧。” 她是一品诰命夫人，郡主是从一品，不管是从身份上，还是辈分上，安平郡主这个礼，她都能承受。 赵明珠听到顾夫人的身份时，整个人都呆住，怪不得她看着这位夫人有些眼熟。 原来是顾燃的娘亲。 她仔细看看，发现顾燃的眼睛鼻子，几乎跟她娘亲一模一样。 她细细地打量顾夫人，顾夫人也在认真的打量眼前这位少女。 面容大气又明媚，也许因为在家里的缘故，所以一头青丝只是简单梳了个发髻。 再用以红珊瑚做的发钗点缀。 配上这一抹红裙，瞧着有股英姿飒爽的味道。 “安平郡主可当真是个好孩子。”她夸奖道。 赵明珠有些羞涩地垂下眼帘，也不知道为什么，这话明明就是很常见很普通的客气话，可是从顾燃娘亲嘴里说出来。 她就当真觉得被夸奖了一样，觉得有些紧张，又不好意思。 顾氏瞧出她的不自在，鼻尖又被桌上的饭菜吸引，她脸上带着和善的笑意，好奇地问：“这是什么菜呢，闻着香得很。” 赵明珠眼睛一亮，这还是第一个喜欢这味道的人，家里父母哥哥嫂嫂，都闻不得这味，觉得刺鼻得很。 没想到顾燃的娘亲跟顾燃一样，不但不排除川菜，反而很喜欢。 赵明珠就像见了宝似的，连忙几步跨上台阶，一个个开始介绍：“顾夫人，您瞧，这个是叫麻婆豆腐，吃着很是鲜嫩，这个是香辣鸡丁，就是鸡肉和辣椒一起做的，吃着超级下饭。” “还有这个，剁椒牛肉，天哪，真是嫩到不行，可好吃了。” 她围着桌子一个个认真介绍，不仅介绍这才是什么做的，还会说出自己为什么喜欢。 吃起来的口感。 顾氏闻着香味就有些心动，更何况啊听她这么形容，顿时就忍不住了，她直言道：“真的这么好吃？我能尝尝么？” 赵明珠欣喜一笑，正要点头，才注意到这些菜，自己好些都尝过了，虽然看着不大明显，可是她刚才吃的碗里面还有红油呢。 她脸颊微红，不好意思道：“我这就让人重新做桌来，夫人稍等。” 顾氏却说不用，“这看着挺干净挺不错的，不用麻烦了。” 是真的挺干净，宗室嫡女，从小就学了各种规矩，这吃饭的规矩也是学了的。 虽然她吃过一些，可是每道菜看着除了分量有变化，其他的都和原来一样。 赵明珠赶忙让人去拿碗筷来，再上一壶好茶。 她这样安排之后，才想起还站在远处的娘亲。 对顾夫人说了一声，她来到娘亲身边：“娘，顾夫人说，要尝尝桌上的菜，您要不要也尝尝？” 王妃表情有些扭曲，她怎么也没想到，顾夫人竟然会喜欢这样刺鼻的菜肴。 刚开始见她走进亭子，还以为是客套客套，等看清桌上菜的鬼样子后，就会自觉离开。 哪知道她不仅不想走，还在桌边坐了下来。 她错愕地看着亭子里的顾夫人。 她吃倒是没什么，可是吃完之后，两人还怎么聊下去。 就那一身味道，她闻到就到打喷嚏。 端亲王妃表示自己接受无能，但是人家客人想尝尝，她也不好直接把人带走。 只能对女儿说道：“娘才不吃。” “只是，等会顾夫人吃完后，你陪着她在院子继续走走，那味道娘受不了。” 顾燃的娘亲耶。 赵明珠顿时紧张起来，可是看娘亲的样子，当真是受不了这味道。 于是她点点头，认真地答应了，“娘放心吧，女儿会照顾好顾夫人的。” “嗯，好，你也这么大了，应该没有问题，只是，可千万不要怠慢了人家。” 赵明珠心道，肯定不会的。 跟女儿说好后，王妃往前走一小段路，拔高声音，对着亭子里的客人道：“夫人，本王妃身子有些不舒服，接下来，就由小女招待您，您可愿意？” 顾氏愿意啊，一百个愿意。 她来可不就是为了赵明珠么。 王妃走了，她正好跟自己未来儿媳妇单独处处，说说话。 她高兴道：“王妃既然身子不适，那就赶紧回去歇息吧，安平郡主可以的。” 顾夫人既然觉得没问题，王妃自己不会有异议。 这里味道太大，她简直一秒都不能停留。 于是领着丫鬟准备离开花园，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顾夫人的笑容，她总觉得怪怪的。 第122章 别开生面的婆媳见面 丫鬟很快端来新的碗筷和热茶。 顾夫人在赵明珠的极力推荐下，首先夹了一块剁椒牛肉放进嘴巴里。 赵明珠一直盯着顾夫人的动作，等她咽下去后，期待又紧张地问道：“顾夫人，你觉得怎么样？” 牛肉入口的那一刻，顾夫人的第一感觉就是，辣，真的好辣。 整个舌头像着火似的。 可是嚼了几下后，牛肉的味道就散发出来，除了辣，还很鲜香。 而且当真像她说的那样，又滑又弹。 一口下肚，她鬼使神差地又夹一筷子。 “好吃，就是有些辣，但是停不下来。”顾夫人笑得眉眼弯弯，一点也不是假笑。 而是真的觉得好吃，才这样笑。 她紧紧提着的心放下来，亲手给辣得脸有点红的顾夫人倒一杯茶：“夫人喝茶就不辣了。” “好。” 顾夫人认真放下筷子，端起茶杯，一边喝，一边看着赵明珠。 性格率真，说话不会拐弯抹角，真诚又大气。 在京城这么多年，顾夫人就是厌倦跟一群话里有话的女人打交道，所以才安心把府里的事情都由顾辞的祖母打理。 她乐得清闲，又不用到处跟人虚以为蛇。 顾燃的眼光倒是真不错，给自己相看了一个这么好的儿媳妇，样貌性格，顾夫人哪哪都满意。 她不饿，但是依旧每个菜都尝了尝。 嘴巴有些辣麻了，但是她心里高兴。 又喝了一杯水，她展开话题：“安平郡主，我瞧着你亲切得很，跟着顾燃叫你明珠好不好啊？” 明珠…… 是最亲近的人才会这么叫，别人一般都称呼她为安平郡主。 赵明珠是长大后第一次见顾夫人，一点也不熟，但是她说要叫自己明珠，而且顾燃也是这样称呼自己的。 她觉得脸上有些发烫，肯定是吃菜吃的。 羞涩地点点头：“顾夫人随意就好。” “好，那我就叫你明珠，你也别叫我夫人了，直接叫我伯母吧。” 赵明珠也不推辞，当即就朗声叫了：“顾伯母。” “哎，好孩子。” 顾夫人笑容更甚。 “听说你去年和顾燃一起在外面游历，能不能跟伯母说说你们在路上遇到的好玩的事情。” “顾燃那臭小子，回家之后整天看不到人影，什么也没跟伯母说，伯母好奇得很呢。” 赵明珠就捡着最有趣的事情娓娓道来。 顾夫人一边听，一边笑，偶尔附和几声。 看她的描述，虽然刻意避开了情感方面，只说事情，可是顾夫人还是能听出一点，那就是顾燃那小子，早就看上人家了。 只是自己不知道，却在无意识地对人家好。 知道疼爱喜欢的女孩，她这个做娘的很欣慰。 至于明珠的态度，看她说起顾燃时脸上洋溢的笑容，温柔，又灿烂，想必对顾燃的态度也是亲近的。 仅仅是提到顾燃的名字，她的眼眸都会亮晶晶的。 顾夫人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道：看来孩子们之间是没什么问题了，现在要解决的，就是王爷和王妃两个长辈对这桩婚事的态度。 听说王爷给明珠准备了好几个待选夫婿，就等着明珠一一相看之后，就把婚事定下。 想起王妃刚才对待自己还是比较随和，只是不喜欢顾燃那小子。 看来，是顾燃没有讨到未来岳父岳母的喜欢。 把事情都捋清楚，顾夫人今天的任务就差不多完成了。 但是她一点也不着急回家，就想着跟未来儿媳多相处会。 两人在小亭子里坐了好久，太阳渐渐越升越高。 顾夫人这才站起来：“天色不早了，今日多谢明珠陪着伯母，伯母很欢喜。” “耽误你这么久，伯母有些不好意思，这个手镯，送你做见面礼吧。还望咱们明珠不要嫌弃。” 她从自己手腕上退下一个碧玉手镯。 赵明珠可不敢收，她摆手拒绝。 顾夫人直接把镯子塞到她手里：“伯母很喜欢你呢，明珠不要跟伯母客气。” “我家里也有个小女儿，叫顾柠，比你小一两岁，你要是闲着无聊，可以来丞相府玩，顾柠肯定也喜欢你。” 她既热情又充满善意，赵明珠点点头，答应了。 “好，以后会去叨扰伯母的。” 话说到这，顾夫人是彻底完成任务了，由着明珠送她到门口，“伯母回去了，明珠跟王妃说一声，谢谢王府的款待。” “外面日头大，明珠快进去吧。” 等顾伯母的软轿从门口离开，赵明珠才转身回府。 正好丫鬟说可以吃午膳了，她心想这顾伯母时间掐得可正好，她前脚才走，后脚王府的午饭就好了。 女方这里和乐融融，男方那里，端亲王下了朝之后，就被顾正廷请到山海居，好哥俩一边喝酒。 顾夫人才到家里，屁股还没坐热呢，顾燃就兴冲冲地过来了。 “娘，怎们样了，您去了这么久，可有见到明珠。” “自然是见着了，你以为娘和你一样没用呢。” “我不仅见着了，还跟她说了好多话，还一起吃了川菜，说是你们在川渝那边吃到的。” “你回来这么久，也没见你说起这个。” “明珠在府里吃川菜啊，她们府里居然有川菜厨子，真是厉害。” 顾燃有些羡慕，他回来这么久，还从没在京城吃过川菜。 不说还好，一说起来，他嘴巴里就自动分泌口水了。 “瞧你这，你要是真喜欢吃，咱们府里也找个川菜厨子不就好了，以后明珠嫁过来，也有的吃。” “娘今天尝了尝，这川菜虽然重口，但是着实下饭，我一会功夫就吃了一碗米饭，还不算喝的茶水，娘现在肚子还撑着呢。” 说了半天，也没说道赵明珠家里的事情，顾燃着急，“娘，你还没说呢，明珠她，喜不喜欢我啊？” 说道最后一句，顾燃把脑袋瞥到一边。 一手在腰间的玉佩上滑上来又滑下去，可见是真紧张。 顾夫人本来还想捉弄他一下，但是看儿子这样子，也不忍心了。 她道：“应该是喜欢的，就算喜欢的不多，但至少不排斥你，如果现在去端亲王府提亲，最大的困难，不是明珠，而是你未来老丈人。” 什么老丈人…… 顾燃害羞地把头撇回来，有些忧愁地问道：“那可怎么办？” “怎么办，你大哥应该都告诉你了吧？” 顾辞和顾燃在书房的那场谈话，顾夫人不知道细节，但是主要说了什么，他还是知道的。 想到这里，她对顾燃也有些嫌弃：“就你这么爱玩，现在还什么本领都没有的样子，要是我，我也不舍得把女儿嫁给你。” “这不是害人么，安平郡主条件那么好，奴仆成群，吃喝不愁，嫁给你之后，只怕是要喝西北风。” 顾燃头皮发麻，想反驳，顾夫人又道： “你不会想着明珠嫁过来之后住在丞相府吧，虽然我很乐意，但是你老丈人可不会乐意。” “明珠要嫁的是你，又不是你大哥，没有道理住在丞相府。” “你应该另买宅在，这样明珠一嫁过去，就是当家主母。这才是正常女儿家想要的生活。” “只是瞧你这样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菜呢那个靠自己买房。” 顾燃很想问一句，难道偌大的丞相府，就一点家产都不属于他们。 但是作为男人的气概，让他没有脸这样问。 回想一下大哥之前说过的话，再加上母亲刚才说的。顾燃心里有些难受。 原来，跟同龄人比起来，他真的很差劲。 以前他想着，反正有爹爹娘亲在，又有做大官的哥哥，他这一生，怎么开心怎么过就行。 可是，开心不能当饭吃，他不能叫明珠嫁过来之后，吃不饱穿不好。 他大受打击，脑袋低低地垂着，整个人像只斗败的公鸡。 这可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一向是意气风发的，很少有这模样。 顾夫人有些心疼，但还是继续道：“所以，顾燃，你就应该承担起责任来，先把自己变得优秀，这样才有底气，娶回心爱的女孩。” 顾燃眼里亮起火花，就如同他的名字，熊熊燃起。 眼看着太阳西斜，赵允估算着时间，已经过去一天，后山的夹子应该抓到野物了。 沈梨今天去给李家上课，要傍晚才能回来，赵允跟几个孩子交代一声，提着竹篓上了后山。 因为有太阳，今天比昨天暖不少，赵允顺着记号，在林间走着。 小平安兄弟三人在院子里玩捉迷藏。 这是沈梨教给他们的游戏。 可是玩了几次之后，家里能藏人的地方大家都知道了。 于是都把目光盯着小院的木门。 无忧是最兴奋的，他高声道：“家里太小，我们到外面去玩怎们样？” 喜乐无所谓。 小平安最小，她有些犹豫：“可是娘亲和树叔叔说了，不能随便去外面玩。” “娘亲要是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没事的平安，咱们不走远，就和之前一样，在家门口玩，咱们之前不也这样么？” “咱们又不乱跑，沈姨肯定不会生气的。” 小平安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于是三个人合力把门打开，撒欢一般跑出院子。 第一局，是无忧和小平安两人躲，喜乐负责寻找。 喜乐闭上眼睛，大声数了二十声，再睁眼时，两个弟弟都已经不在视线之内，看来，都躲得好好的。 他凤眼在周围环视一圈，然后朝着小土堆走去。 小平安趴在土堆后面，嘴里一直小声念叨着找不到我，找不到我。 可是念叨没用，下一瞬，耳边就响起喜乐的声音：“平安，我找到你了。” 小平安惊慌抬起头，失望道：“喜乐哥哥怎么这么厉害，我才藏好呢。” 喜乐勾唇，“你选的好地方。” 两人很快又把无忧找出来。 接下来，就是小平安找，两个哥哥了。 一轮接着一轮。 沈梨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小院子，除了沈母，一个人都没有。 她好奇地问道：“娘，孩子们呢？” 沈母满脸焦急，“平安，平安不见了……他们，全都到外面找去了。” “平安不见了？” 第123章 赵允的担当 沈梨瞬间炸了，再也顾不上其他的，转身就出了小院。 正好撞上回来的赵允，他语气急切：“你回来了，平安不见了。” “嗯，我知道，我们赶紧去找。”沈梨眼眶微红，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这个时候，她一定要冷静。 “分头找！” 说完这句，沈梨朝着小院东边找去。赵允赶忙去了西边。 “平安……平安你在哪？” “快出来，娘回来了，给你买了爱吃烧鸡，快出来……” 沈梨一边走一边喊，喜乐听到动静，从远处跑过来，一脸失落：“沈姨，都是我不好，我没有照顾好弟弟。” 他可怜巴巴的样子，沈梨不忍心责备，更何况，喜乐自己也是孩子，没有必要对平安的行为负责。 “没事，不怪你，是平安乱跑，不过，你能告诉沈姨，平安走丢之前，你们在做什么吗？” “在玩捉迷藏，那一局是无忧找，我和平安躲着，可是，不管我们怎么找，都找不到平安，叫他，也不答应。” “那你们今天有没有看到陌生人来这附近？” “没有，我们一直在院子门口玩，没有人过来。” “好，没事了，”沈梨在喜乐脑袋上摸一下，“现在天快黑了，喜乐，你就跟在沈姨身边，不要乱走。” 安抚好喜乐自责的情绪，沈梨赶忙又喊起来，“平安……平安你在哪？” 另一边，无忧也跟在赵允身后，两只手握成喇叭状在嘴边大喊。 沈家村村尾，一时间满是呼唤平安的声音。 天色越来越黑，沈梨还没找到，心情越来越急躁。 雪白的小脸上满是急色。 可是这周围全部都找遍了，也没有看到小平安的人影。 如果不是被人带走的话，他那么小，就算跑也跑不远。 更何况沈梨平时就叮嘱他们几个孩子，不要随便出来玩，平安又听话，应该不会乱跑的呀。 突然，她看着面前黑黢黢的小院。 问喜乐：“你们，家里找过了么？” 喜乐摇头，“没有，我们当时是在院子外面玩，没有人进院子。” 沈梨却不死心，外面所以地方都找过了，就只有小院里面没有找。 或许，平安就在家里没走呢。 她怀揣着最后一抹希望，把家里的蜡烛全部点亮，除了沈母，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两只。 一个个房间找起来，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厨房。 工具房。 地窖。 后院井边。 西边屋子。 东边屋子…… 这屋里的衣柜已经找过了，并没有，现在，是剩下五个人睡觉的这个大床。 沈梨深呼吸一口气，握着蜡烛，跪在地上，伸头往床底看去。 在大床靠着两边墙壁的角落，有一个仰面躺着的小孩身影。 沈梨大喜，“在在在，平安在这里面！” “平安，平安能听见娘说话么，平安？” 沈梨大声喊着，可是里面的小孩没有任何反应。 她心上涌起不好的预感。 “快，沈树，平安没有反应，要把床抬开。” 沈树二话不说，开始搬床。 实心的木床，有些重量。 沈树眼睛都不眨一下，使劲力气把床举起来。 床腿慢慢离地，出现的空隙越来越大。 沈梨连忙钻进去，半蹲着靠近小平安，先叹了一下他的鼻息，还在呼吸。 她顿时心松了一半，拽着小平安的衣服，把他拉出床底。 “出来了，出来了！” 无忧欢喜地鼓掌，可是其他几个大人却满脸担忧。 尤其是沈梨。 刚才触摸的那一下，她就发现小平安浑身发烫，这会在蜡烛下看，黑色的脸庞都能看出红色。 高兴了！ “快，要送到镇上去看大夫。”赵允把小平安抱在怀里。 沈梨连忙从柜子里把钱都拿上，然后又找出几件厚厚的棉袄，把小平安包得严严实实的。 “无忧，喜乐，沈姨和树叔叔现在要送平安去镇上，你们两个，跟着奶奶睡觉，一定要听话。” “娘，这两个孩子就交给你了。” 沈母无神的眼睛里涌出泪水，“你快去吧，可千万要把平安好好的带回来。” “娘放心，你们先睡觉，我们晚上不一定回来。” 天早就全黑了，他们这一折腾，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好。 交代好家里，沈梨和赵允连忙带着小平安往外走。 出院子的时候，赵允特意把小平安交给沈梨，自己翻墙进去，从里面把院门锁好。 才又跳出院子，把小平安抱回自己怀里。 “现在太晚了，路途遥远，等我们走过去，不知道要多久，咱们村里有牛车是不是？” 一边走，赵允一边问道。 这跟沈梨想到一块去了，她点头：“对，有牛车，沈壮家里有，往这边。” 她照着记忆力的小路，领着赵允来到沈壮家门口。 见到沈壮后，沈梨也不跟他多说什么，直接拿出一两银子递过去：“一两银子，借一下你的牛车，用完还给你。” 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还是一两银子的天价。 赵允快速把牛车赶出来，让沈梨抱着小平安坐在牛车后面，自己则坐在前端，一手捏着缰绳，一手握着细长的竹条。 牛车哼哧哼哧往前走，比人的速度快很多。 夜晚的寒风不停地在身上吹着，沈梨庆幸自己多拿了几件棉袄。 不管怎么样，小平安不能再冻着。 赵允一直鞭策着老牛前进，知道沈梨在后面冷，但是不敢放慢速度：“沈梨，你忍一忍，很快就到了。” 他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沈梨自然不会说什么。 这一刻，她是真心的觉得，这个男人，是有担当的。 是能提供安全感的。 跟他平时展现出来的嘻嘻哈哈，吊儿郎当完全不一样。 第124章 把她抱进怀来的冲动 沈梨是面朝后面做的，她扭头，看着前路，只希望，牛车快一点，再快一点。 “到了，快下来吧。”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医馆面前停下来。 可是门紧闭着。 赵允不管不顾，直接上手锤门。 一下比一下着急。 很快里面传来老者不爽的声音：“谁啊这大晚上的，不知道医馆关门了，明天再来。” 赵允不停，锤门的力气更大。 沈梨高声喊道：“大夫，麻烦出来看一下吧，孩子高热了。” 门从里面打开，烛光透过一边木门照在街道上，沈梨连忙抱着小平安进去。 年迈的大夫一边指挥沈梨把孩子放在看病的软塌上，一边不满：“你们这小夫妻也太不注意了。” “对，就放在那上面，走开。” 沈梨让开位置，大夫上前去仔细查看。 “确实是高热了，温度还不低，得赶紧用药。” 这么晚，他也不写方子了，自己拿钥匙打开隔壁药房的木门，自己配好药。 “回去赶快煎了给孩子喝下，他这冻得可不轻。” “今天晚上孩子身边可离不开人，你们要寸步不离地守着，浸了凉水的手帕一直敷着。” “什么时候退烧了，什么时候才能停止。” 沈梨认真地记下。 “一共四两诊金。” 沈梨把钱递过去，诚心道：“今晚多谢大夫，多谢。” 大夫摆手：“赶紧回去吧。” 牛车掉头回去，拿到了药，沈梨心情顿时轻松不少。 回去的路程似乎比来时要短很多，沈梨觉得牛车才走了一会，就到家了。 赵允先翻墙进去把门打开，然后再抱着小平安，去到东屋。 这么久过去，喜乐两个孩子已经睡着，沈母却靠在床头，等几人回来。 “被窝里是暖的，快放进来。” 听到沈树的声音，她赶紧往外面挪，让平安睡在暖和的那块地方。 沈梨已经在厨房开始煎药。厨房黑乎乎的，只有炉子和一只蜡烛的微微光亮。 看下来系统显示的时间，晚上十一点。 若是平时，一家人早就睡觉了。 生理上的困意袭来，沈梨赶紧用指甲掐一下手心。 赵允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厨房门口，“要是困，你就先去照顾平安吧，我来守着药。” “没事，我守着就行。” “可是大夫不是说，要不停地用毛巾敷脑袋么？” “哦，对，要冷敷，那我现在就去。” 她起身，找来洗脸的盆和帕子，又在水桶里舀了几瓢水。 “那我去照顾平安了。” “快去吧。”赵允轻声道。 手放进冷水里的那一刻，沈梨立刻就清醒过来，睡意全无。 用手摸一下平安的脸蛋，烫得惊人，她赶紧把帕子捏起来，拧干一大半水分放在小家伙的额头上。 做好这些，沈梨坐在床边，仔细给小平安掖好被子。 才对沈母道：“娘，沈树在厨房煎药，这里有我照顾就好了，娘睡觉吧。” “娘睡不着，都是娘不好，没有看好平安，娘下午一直在屋子里，但是都没注意到小平安钻到床底下，才叫他冻成现在这样。” “都是娘不好。” 沈母颓废地靠在床头，粗糙的脸上全是自责。 “娘，这个，不怪你。” “平安哥几个玩捉迷藏，故意不出声躲起来的，这小子倒是猴精，说好的在院子外面玩，他一个人悄摸摸溜了回来。” “还躲在床底下，也幸好是他身子小，才能爬进去，床底下又黑，就算喜乐他们找进来了也不一定能发现。” “这件事是平安做得不对，等他好了，我会跟她说的。” “这会半夜了，娘快睡吧，别自责了，要是您也病倒了，女儿可真是分身乏术了。” “睡吧睡吧……” 沈梨两手握在母亲的双手，捏了捏之后才放开。 沈母睡不着，但是闺女说得对，要是她也病了，就会拖累女儿。 这样想着，她脱了棉袄，躺进被窝里，无神的双眼看着空中，沙哑道：“娘这就睡了，晚上平安夜有什么事，一定要叫醒我，娘虽然帮不上忙，但肯定不会拖累的。” “知道了，娘放心睡。” 等沈梨答应，沈母才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睡着。 说话间，沈梨觉得泡帕子差不多不凉了，于是拿起来，重新在水里泡一下，再放在小平安额头。 如此往复，也不知道一共换了多少次，赵允端着药进来。 “药煎好了，你把平安抱起来，我来喂他吧。” “好。” 沈梨把手上的水擦干净，自己脱了鞋上床，坐在小平安身边，然后把孩子从被窝里面拉出来一点，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要不，你把药给我吧，你在床边喂着不方便。” 她说的是事实，因为沈母年纪大了，晚上经常起夜，所以沈母都是睡在最外面。 赵允依言把碗递过去。 沈梨小心地接了，舀起一勺，先自己用嘴唇碰碰，觉得不烫，才喂到小平安嘴里。 刚入嘴，小平安就苦得皱眉，下意识地把药往外吐。 沈梨连忙用帕子接着。 一口药全部吐完，沈梨有些揪心。 在小平安耳边低喃：“平安，是娘亲喂你喝药，你生病了，要喝药才能好。” “你乖乖的，好不好？” “平安一向最乖了是不是，娘亲最喜欢平安乖巧的样子……娘亲再喂你一口，不要再吐了哦。” 把趴在放在小平安下巴上，沈梨继续舀一勺药喂过去。 黑色的药汁顺着勺子流到小平安的嘴巴里，小平安整张脸都皱在一起，脑袋不停地往沈梨怀里缩。 但是好歹没有继续往外吐药。 真的乖。 就算是高烧昏迷了，听到娘亲的话，也会乖乖照做。 沈梨心中大动，忍不住在小平安脸颊上亲一口。 等他一口咽下去，她连忙又喂一勺到嘴边。 一下、两下、三下…… 一碗黑乎乎的药汁很快就见底。 喂完最后一勺，沈梨用帕子给孩子擦擦嘴，然后把药碗递给赵允，由衷地感谢：“沈树，今天晚上，多谢你了。” 她的笑容疲惫又脆弱，赵允有种想把她抱进怀来的冲动。 但是他硬生生忍住了，一言不发地接过碗。 走到门边上，才回头道：“不用谢啊，厨房那边我会收拾好，你不用再出来了。” “要给小平安换帕子的话，你自己记得多穿几件衣裳，别冻着了。” “晚上有什么事，就大声喊我，我就在西屋。” “任何时间，都可以。” 第125章 幼稚的丞相大人 沈梨重重地点头，对着赵允展颜一笑，“好，我知道了。” “谢谢你。” 赵允也笑一下，然后轻轻关上门。 沈梨收回视线，拥着小平安再坐了会，才把他放进被窝。 沈母一直没睡着，沈树进来，到出去，所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听得清清楚楚。 想起之前他说要入赘沈家的事情，她本来是不赞同的。 可是经过今天晚上的事情，她觉得同意了，也不是件坏事。 只是自己闺女看着，好像不是很乐意。 闺女进进出出的不方便，沈母假装一觉睡醒了，要起来上茅房：“阿梨，你睡到外面来，让娘睡里面，这样方便给平安换帕子。” 于是等沈母上完厕所回来，沈梨就带着小平安往外面挪动。 让喜乐和无忧两个小的睡最里面，沈母睡中间，再边上是小平安，沈梨睡在最外侧。 见沈母还没睡，沈梨道：“刚才已经给平安喂过药了，现在就看看什么时候能退热。” “娘快睡吧。” 时间一点一滴地溜走，沈梨和着衣裳靠坐在床上，脑袋低低地垂着，原来已经睡着。 但是很快，她就惊醒一般，连忙探一下小平安额头上的手帕。 见已经不凉了，赶紧起身，到床下重新打湿再放上去。 这一切，都同步发生在顾辞的梦中。 从傍晚小平安跟另外两个男孩玩捉迷藏，自己躲到床底下睡着开始。 他看到女人在急切地寻找，恨不得立马飞到她身边告诉她孩子的位置。 可是女人很聪明，她虽然着急，但是脑子很清楚，终于在床底下找到小平安。 接着就是一男一女赶着牛车，去镇上找大夫的情景。 可惜天太黑，顾辞看不清一路上的环境，也看不清男人的脸。 而且就算是在烛光下，他也只能看到男人的背影。 顾辞犹如一个窥探者，不要脸地偷窥着这对小夫妻的日常。 拿了药，男人在厨房煎药，女人在屋子里面照顾孩子。 顾辞看得心里泛酸，对那个男人充满了嫉妒。 可是下一秒，男人就关上门，自己走了出去。 只剩下女人，老人和三个孩子在一张床上。 这是什么操作。 男人怎么不跟女人住一间屋子？ 难道是因为床太小了，所以才不住一块么？ 顾辞想着，心里却有些雀跃。 再接着，就是女人一个坐在床上照顾孩子。 家里明明有男人，为什么要女人一个人做这种事。 顾辞对男人很是不齿，甚至瞧不起他。 要是他是那个男人，肯定叫妻子睡觉，然后自己负责守夜。 这个男人，哪里有也一点男人的样子。 小平安轻哼了一声，顾辞这才转移注意，把视线落在这个跟自己八分相似的小娃娃脸上。 因为高热，他黝黑的脸微微发红，鼻尖有细小的汗珠冒出来。 整张小脸皱在一起，可见身体有多么难受。 再看一眼小女人，脑袋跟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 明明困得要死，但是一旦小平安额头上的帕子不凉了，她就会马上惊醒。 顾辞一晚上看到她惊醒数十次。 渐渐地，天亮了，小家伙脑袋不烫了，女人脸色苍白地笑了一声。 顾辞，醒了。 他睁开眼，看着青色的帐顶，还有些茫然。 这个梦太真实。 他一时间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缓了一会，他才伸手，在自己大腿上掐一下。 好痛。 他腾的一下坐起身，对着外面大喊苔古。 苔古很快进来，恭敬道：“主子，怎么了？” “让你找的那个孩子，和男人，你找得怎么样了？” “主子，还在找，画上一样背影的男人，属下在京城周遭都找遍了，没有一样的。” “至叫小平安的孩子，更是影都没看到。” 开玩笑，跟主子长相八分相似。 要是真的有这样一个人，肯定是主子遗落在外面的孩子。 但是天下那么大，这还真不好找。 顾辞却有些等不及了，“叫暗卫一起找，把范围扩大到全国，一定要尽早找到。” “是，属下这就吩咐下去。” 苔古说完这句，抬头看向自己主子，“主子可是要起了？” 今天休沐，要是以前，就算不上朝，顾辞肯定早就坐在书房看书了。 可是今天不知怎的，就是不想起来。 他任性道：“不，我不起，你出去，没有传唤，不准进来。” 苔古有些咂舌，觉得主子今天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 他伺候主子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他这副幼稚的模样。 但是这样的主子很好玩。 他轻松地笑了笑，悄悄退到外面，把门关上。 顾辞重新躺回被窝。 眼睛紧紧地闭着，期待再次睡着，然后继续做梦。 可是他躺了好久，翻来覆去的，都没有睡着。 他有些气恼地坐起来。 视线落在几米之外的桌案上。 第126章 顾辞：好想知道女人的名字 几息之后，他把被子一掀，套上鞋就来到桌案。 要是叫其他人看见，肯定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下来，向来一丝不苟，端庄稳重的丞相，什么时候这样邋遢随意过。 不叫苔古进来，顾辞自己磨墨，下笔流畅，脑中的画面一丝不苟地出现在画卷上。 是女人深夜独自照顾孩子的画面。 一边画，顾辞一边心疼。 又把那软饭男痛骂一顿，心里才好受些。 吹干上面的湿润，顾辞从枕头下拿出一把钥匙，把柜门打开，取出之前的画卷，摊开放在一块。 这些画卷，就是女人在他脑子里存在的证据。 顾辞默默地欣赏，突然觉得有些可惜。 认识人家这么久，他还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名字呢。 要是下一次做梦的时候，告诉他名字就好了。 顾辞叹息，小心地把画卷收起来放进橱柜里。 又脱掉鞋进了被窝。 睡觉，现在就睡觉。 然后赶紧做梦，一定要知道女人的名字。 沈梨基本一晚上没睡，好在天微微亮的时候，小平安高烧退了。 她吊了一晚上的心总算放松下来。 今天是给香客来送菜的最后一天，今天过后，合同就截止。 她揉揉发酸的眼睛从被窝里下来，想着给再给小平安喝一次药，就去地里摘菜。 打开门，沈梨走了出去，很快，对面西边的木门也打开，赵允顶着他代表性的鸡窝头出来。 “平安好了？” 沈梨点头：“已经不烧了，我去给他煎药。” 赵允叫住她，“今天是不是要给香客来送菜？” “对的，今天是最后一次。” “我去吧，你现在脸色很差，等平安喝了药，你先睡觉。” “昨晚租了牛车，今天正好派上用场。” “可是，我还要给李家小姑娘们上课。” 赵允皱着眉头，不赞同道：“我帮你跟她说一声不就行了，你这样子去上课，可别上到一半晕倒了。” “就这样决定了，你只要告诉我那个上课的人家在哪，我帮你说。” 他说得不无道理，沈梨现在脑子就晕乎乎的，就算上课，恐怕质量也不好。 于是她微微点头：“那就多谢你了，李记烧鸡在西街，很好找的。你进去之后，跟柜台的湘姐姐说一声，就说我身子不舒服……” “得了，我知道怎么说，你赶紧煎药去吧，然后多睡一会。” 她脸色苍白，还要操心这些鬼事情。 赵允直接打断她，自己拿着装菜的竹篓，放在牛车上，细长的鞭子一甩，老牛吃痛，抬脚往前走。 沈梨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照着昨天晚上的样子，把药煎好，喂了小平安喝下。 然后睡在最外侧，搂着小平安，很快睡着。 赵允赶着牛车，先把菜送到香客来。 之前一直是沈梨送菜的，刘管事从没见过赵允，疑惑的问沈娘子去哪了。 赵允只好跟管事的解释沈梨为什么没来。 听到沈梨身子不舒服的时候，管事的还宽慰了几句。 两人把合同的事情说好，又把最后十天的菜钱结清，赵允赶着车，踢踢踏踏地往西边走。 但是才走到一半，就有两个男子拦住他。 第127章 寻常都是我娘子送菜 其中一人道：“你是专门给香客来送菜的那位么？” “之前都是一个小娘子，怎么今天换了人了？” “你瞧着眼生得很，是第一次给香客来送菜么？” 他们说了一大堆，但不说自己是谁。 赵允一甩鞭子，不打算理睬。 另一个男子连忙拱手道：“等一下，我们是前面悦来饭馆的管事，我姓张，这位姓李，想找那位沈娘子定菜的。” 赵允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几米之外，确实有个饭馆。 瞧着规格还行，也就比香客来小一点。 这不是送上门来的生意么。 他把鞭子放在一旁，说道：“我确实是专门给香客来送菜的，寻常都是我娘子送，今天正好香客来合同到期，所以由我来。” “你们要定什么菜？” “没想到是沈娘子的夫君，我们确实要定菜，只是不知道，你们现在，有什么菜？”张管事道。 赵允回想了一下自己菜地，好像今天摘了最后一小块之后，其他的，还是个小苗苗。 不说那些菜还没长大，就算长大了，他也不认识。 “你们要什么菜，直接写张单子告诉我，我回去给我娘子看看，可以的话，我明天再到你们饭馆里面找你们，你们觉得如何？” “单子，这我得回去写。” 李管事转身回了饭馆。 张管事留在原地，继续跟赵允商量道：“我们知道沈娘子之前跟香客来签了独家合同，只是不知道，我们的要的菜，定价如何，合同又怎么说？” 这件事赵允就更不知道了，他只知道签了合同，但是合同内容是什么，他一点也不知道。 他坐在牛车上，老神在在：“没事，这合同的事情不急，我先看看你们要什么菜，要是我们能种，到时候肯定要详谈。” 很快另一个人回来，手里拿着一张单子。 赵允接过来随意的看了下，然后塞到怀里：“我知道了，等我回去问问我娘子，明天再过来。” “好好好，明天可一定要来。” 赵允点点头，拿起鞭子一甩，牛车就往前面行去。 剩下悦来客栈两个管事在原地，面面相觑。 “平常沈娘子都是自己拉车来的，怎么今天不仅换了人，就连车都换了，不会是搞错人了吧？” “你刚才真的看清楚了么，香客来后厨送菜的那人，就是他？”张管事脸带疑惑。 刚才写单子的李管事道：“我看得清清楚楚，就是他，也许是卖菜挣钱了，所以才新买了牛车呢。” “或许吧……希望悦来客栈从沈娘子那里订到菜后，生意能恢复从前。” “也不知道这沈娘子是怎么种菜的，怎么一个个吃了后都赞不绝口，弄得我们家生意都不行，大伙全跑到香客来去了。” “明天就能见到了，到时候就知道。” 两人一边说，一边回到饭馆。 赶车的赵允一边寻找李家烧鸡，一边寻思，没想到沈梨那女人种的菜这么抢手。 这才结束一桩生意，不仅香客来表示要续订，就连别的饭馆都瞧中了，半路堵人要定菜。 他唇角微微勾起，这女人，还是有些本事的。 李记烧鸡确实很好找，远远的赵允就闻到香味了，跟沈梨经常买回家的烧鸡味道一模一样，这街上闻到的，还要更加浓郁。 他循着味道继续往前，很快就到了店门口。 从牛车上跳下来，他几个大跨步就进了里面。 柜台后面确实有一三十余岁的少妇。 “请问，你是李春湘么？” 李春湘正在清点这个月的账单，听到声音，抬头，发现是一个从没见过面的男人。 可是他却知道自己的名字。 “我是李春湘，你是？” “我是沈梨的……”他本来想说是沈梨的丈夫，但是又怕女人知道后打他，只好换了个说辞。 “我是在沈梨家里暂住的，她身子不舒服，今天不能来上课了，我特意来说一声。” “阿梨身子不舒服？可要请大夫么？”李春湘担忧道。 “倒不用请大夫，今天歇一歇差不多就好了。” “那就好，上课的事没关系，她的身子重要，多些几天也可以的。”李春湘道。 “好，我会告诉沈梨的。” 事情办好，赵允闻着这香味，想着女人劳累的样子，于是道：“给我装两只烧鸡吧，我带回去。” “这就给你装。” 付了钱，赵允拎着烧鸡坐到牛车上离去。 李春湘伏在柜台上，思考着沈梨和这男人的关系。 看他的年纪，比自己略小几岁，长得也不错，跟沈梨到挺配的。 难道是小平安的爹爹么？ 可是他刚才介绍的时候也没有这样说。 李春湘想着，但是想不明白。只好暂时放下，继续看账本。 事情不仅都完美解决，还又弄到一桩生意，赵允心情甚好。 坐在马车上，乐呵呵地往沈家村走。 昨天给了那人一两银子说要租车，说事情昨晚之后就还给他。 但是又没说什么时候还，赵允就心安理得地直接赶着牛车回家。 反正那人不来要，他是不会主动归还的。 现在还没到中午，喜乐和无忧两人在小院里玩，见到赵允回来，一个个好像没看到人一样，连个招呼都不打。 一对比，小平安简直就是个天使。 他鼻孔朝天走过去：“沈梨还在睡么？” 两个小家伙继续手上的小玩意儿，就是不吭声。 “嘿，都不理人是吧，你们不说，我还不会自己去看么。” 第128章 分明就是把他当外人 赵允瞪他们一眼，自己到东屋里去瞧，沈母坐在窗户边上发呆，床上的小女人正睡得安稳。 他探出手，摸上小平安的脑袋。 确实不烫了。 微微勾唇，对着沈母，小声道：“大婶还没吃饭吧，我这就做饭。” 沈母嘴巴张开，欲言又止，赵允没看到，直接转身去了厨房。 听到男人离开的动静，沈母想说的话，到底还是没说出来。 赵允对于煮饭一套，已经经验丰富。 他先把米淘好放进锅里，等灶里的火着了之后，直接把大木块塞进去，这样就能很长时间不用再添柴。 他就有时间洗菜切菜。 青菜要去院子里摘，至于肉，就是刚才买回来的烧鸡，和昨天在后山抓到的野兔。 本来下山的时候，他还是很高兴的，毕竟第一次弄这玩意，就抓到了野物。 一共下了四个铁夹子，三个铁夹子上有东西。 但是哪知道一到家，就发现小平安不见了，喜乐那两小子急得都快哭了，他只能赶紧放下东西，去找孩子。 他可是孩子后爹呢。 一个晚上，一共抓到两只野兔，一只野鸡。 中午有鸡，这野鸡就留着明天吃。 他杀鸡一般把兔子的脑袋砍下来丢在一旁。 自己摸索着把灰色的皮毛给去了。 又从井里打水把红彤彤的兔子冲洗干净。 看着干干净净，嫩嫩的兔子，赵允觉得自己有天赋极了。 忍不住夸一下自己，他才拎着处理好的兔子回到厨房。 正好米饭熟了。 他开始熟练地切菜炒菜。 沈梨是被香味勾醒的。 睁开眼睛她才想起，自己昨天晚上没有吃饭，今天早上也没有吃。 怪不得肚子这么饿。 怀里的小平安还在睡觉，但是已经不烧了。 她心情轻松地下了床，穿好衣裳，溜达着到厨房。 “你这是做了什么好吃的啊，这么香。” “醒了？今天菜可不差，你可是有口福了。”他勾唇一笑，然后把刚出锅，还热气腾腾的兔肉从灶的里面拿出来，对着沈梨伸过去。 “红烧兔子，尝尝。” “哎哟，看起来真不错呢，色香味俱全啊。” 沈梨抽出一双筷子，夹了一小块放进嘴巴，满口鲜香，肉几乎不用怎么咀嚼，就自己化了。 够新鲜。 因为出锅的时候撒了一把葱花，所以肉香中稍微带了点葱香。 沈梨毫不吝啬地举起大拇指：“好吃！沈大厨厨艺越发精湛了。” 赵允笑得更加开心，“行咧，把孩子们叫来吃饭吧，我再炒个包菜就好了。” 沈梨马不停蹄地跑到院子里，两手做喇叭状放在嘴边：“孩子们，快回来吃饭了。” “来啦！” 无忧的声音从后院传来，很快就和喜乐一起出现在沈梨眼前。 “你们在后院玩什么呢，玩得这一头的汗。”沈梨在两个小家伙脑门上摸摸，然后取来一个干毛巾。 撩开无忧背后的衣裳，把背上的汗水擦干净。 “喜乐不用猜，喜乐没出汗，快来吃饭了。” 把小平安的饭菜先用一个碗装好放在锅里，其余几个人都坐在桌边。 无忧惊喜地瞪大双眼，指着红烧兔肉道：“哇，这就是昨天抓大的肉嘛？” 赵允自觉是大人，不跟小孩子一般计较，虽然刚才他回来的时候无忧没理他，但他还是给两个小家伙一人夹了几块兔肉。 “赶紧尝尝，这可是我亲手抓，亲手做的。” 两个小孩埋头苦吃。 赵允这才把今天路上遇到的事情说出来。 “有人找我定菜？悦来饭馆？”沈梨惊讶，没想到会有别家的饭馆找上来。 她这今天才结束合同，他们就来堵人，看来，是早就知道她专门给香客来送菜。 赵允吞下一口米饭，“对，你等会可以想想要不要答应，我明天再回复他们。” “我知道了，那香客来那边呢，怎么说？” “他们要续订呢，只是今天你不在，要不然他们今天就想把合同签了。” “对了，这是最后一旬的银子。”赵允从胸口掏出一个荷包，沉甸甸的。 沈梨收下放在自己手边，“多谢你了。” 赵允不爽地看着女人：“你最近跟我说太多次谢谢了，没必要。” “你帮了我，我说谢谢，这是应该有的礼节。”沈梨认真道：“不管是谁帮了我，我都会说谢谢的。” 赵允撇撇嘴，心里想着，不信她以后嫁给了自己，还会跟自己的夫君说谢谢。 现在分明把他当外人。 他不高兴，化悲愤为食欲，足足吃了三碗米饭，把桌上的菜全部扫光，才觉得心里舒坦不少。 沈梨瞧得心惊，幸好提前给小平安留了饭，要不然…… 第129章 又来一家饭馆 午饭过后，赵允洗好碗去处理剩下的野物，沈梨在东屋给小平安喂药。 才把孩子从被窝里捞出来，他就醒了。 小平安一睁眼，就看到娘亲正温柔地对他笑，他咧咧嘴，也笑起来。 “你还笑呢，昨天差点把娘吓死。”沈梨在他小巧的鼻头上捏几下。 小平安一脸茫然，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沈梨却道：“先过来喝药，等药喝了，娘再跟你算账。” 她舀起一勺药凑到小平安嘴边。 小平安下意识地想往后缩，但是一抬头，发现娘亲正悠悠地盯着自己瞧。 分明是不高兴了。 小平安握了握拳，然后视死如归地张开嘴巴，任由药汁流进嘴里。 下一秒，他整张脸就皱成小包子。 但还是艰难地把药咽了下去。 等喝完药，沈梨又把中午留的饭端来给小平安吃了。 喜乐和无忧两人发现弟弟醒了，都欢喜地跑过来，想拉他一起出去玩。 小平安想出去，于是眼巴巴地看着沈梨。 他可记着呢，娘因为他昨天晚上贪玩，有点不高兴。 爱玩是小孩子的天性，沈梨给小平安把头发扎好，“可以跟哥哥出去玩，但是不要太激动，要是觉得热了，就先歇会。” “另外，不许再玩捉迷藏了。” 三个小家伙都点头答应，然后一人牵着小平安一只手，蹦蹦跳跳的到了院子。 下午沈梨打算去地里面看一下，等赵允把野物弄好，两人扛着锄头拎着水桶，循着小道来到地里。 最开始种的那波种子，已经长得手掌那样长，其他的，就越来越矮小，前几天种的，还没有发芽。 沈梨把悦来客栈写的单子打开，一一看过去。 发现都是些很平常的蔬菜。 “系统在么？” 系统旦旦的小身影跳出来：【在呢，有啥事啊？】 “你还没告诉我，之前给我的种子，都是什么蔬菜呢，我这有一张单子，你看看，你那有没有种子。” 旦旦跟个小人似的，当真伸着脑袋仔细瞧，半晌后他嫌弃地摇摇头：啧，这些菜也太小儿科了，一个饭馆，就给客人吃这些菜肴。】 【我给你的种子，可都是来自世界上最好的种子库，很多菜，对这里的人来说，都是新品种。】 系统唱歌一样把它们的名字念出来：【荠菜、生菜、菠菜、鸡毛菜、豌豆、蚕豆、卷心菜、白菜。】 【这些都是适合这个时候种的蔬菜。 【其实我这里还有夏天的菜，比如辣椒啊，豆角啊，茄子啊这些，但是你现在还没有能力把它种出来。】 说到后面，系统还有些惋惜：【要是你能种出反季节的菜，那肯定发大财了。】 沈梨眼睛突然一亮，反季节种菜，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她在自己脑门上拍一下，声音贼大，边上干活的赵允吓了一跳，忙问：“你这是干啥呢？” 沈梨笑得眉眼弯弯：“没事没事，就是想到一个事情看，很开心。” 她收回视线，继续跟脑子里的系统说话：“现在这些菜已经种好了，反季节种菜，只能等下一波了。” “旦旦啊，你可真是我的小福星，不过，你怎么不早说，还有反季节蔬菜种子呢。” “硬生生错过一次发财的机会啊。”沈梨痛心疾首。 要是早点安排上，说不定她就能早早的把任务完成。 系统两个小爪子碰在一起，【我也是在升级之后，才知道可以这样。】 沈梨扶额，看来，系统对自己的业务还是不熟悉。 先前系统卖关子，没告诉她种的都是什么菜，沈梨现在知道了，一一看过去，有些庆幸，幸好自己当时是每个种子都种了一点。 至于悦来饭馆想要的菜，只有白菜，菠菜，卷心菜这三种，沈梨这里种了。 其他的几样，要等明天去镇上，问了管事的之后，才能定夺。 把自己有的菜全都记下来，又和沈树给新种的菜籽浇了水，两人才回家。 一到家里，沈梨就一头钻进东屋，捣鼓明天可能要用的合同。 做生意，她是认真的。 直到半个时辰后，赵允要开始做晚饭了，她才出来。 赵允好奇问道：“都弄好了？弄的什么，给我瞧瞧……” 这是赵允第一次被眼前这个女人所震撼。 做生意这样男人都做不好的事情，她竟然能做得如此井井有条。 他诧异地看她一眼，道：“写得很好，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第二天一早，东边屋子和西边屋子差不多同时开门。 赵允对沈梨勾唇一笑，沈梨点点头，接着一起走出了家门。 只是，两人才到了镇上，就被好味道饭馆的人拦住。 “你们可是要去跟悦来客栈签合同的沈娘子？实不相瞒，我们好味道饭馆，也想从沈娘子这里订一批蔬菜。” “不知沈娘子意下如何？” 第130章 喝酒不承认 这人的出现完全在意料之外，沈梨短暂的惊讶之后，很快冷静下来，淡定道：“蔬菜我们有，这里是清单，你们可以先看一下。” “这上面很多菜，咱们还从来没见过。不知道味道口味如何。”乔管事皱着眉头。 沈梨说出事先准备好的说辞：“这是我亲戚走南闯北，从别的地方弄来的好种子，都在当地很受欢迎，我亲戚才废了大力气弄回来。” “要是不好，我也不会种出来卖，乔管事放心便是。” 乔管事依旧犹豫，沈梨便笑着把单子收起来，“我们还要去悦来客栈，乔管事可先想想再做决定。” 面对位置的东西，正常人都会犹豫，更何况还是要花大钱的东西。 沈梨理解乔管事的心情，所以她把该说的都说了之后，也不催促。 眼看着一男一女走远，乔管事还在原地思考，但是他还是拿不定主意，只能去找自己掌柜的。 镇上一共就三家比较大的饭馆，没想到这三家饭馆，都想从她这里定蔬菜。 看来，上一批蔬菜，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沈梨心情不错，走起路来，也没有刚才跟乔管事谈话那样正经严肃。 脚步轻快，发尾随着抖动一颤一颤的，直接颤到了赵允心里。 两人很快到了悦来客栈，张管事和李管事早就等着了。 见她们过来，连忙把人引到饭馆里面，还给两人上了杯茶。 等沈梨和赵允坐下，李管事就道：“你们夫妻二人可算来了。” 这话一出，沈梨喝茶的手顿住。 视线在两位管事脸上划过，然后停在赵允脸上。 赵允脸上闪过一丝心虚，眼睛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沈梨。 沈梨把杯子放在手边的桌上，笑着说道：“管事们弄错了，这位叫沈树，是我的堂哥，不是我夫君。” 李管事震惊，“可是昨天他自称是……” 坏事全被抖落出来，赵允更加心虚。 沈梨认真道：“他确实是我堂哥。” “你们昨天给的单子，我看过了，有几样菜，我那里没种。” 闻言，张管事有些失望。 “不过，我们种了其他的菜，这里是清单，两位管事可以看看。” 沈梨把单子递到桌子对面坐着的两人面前。 看完之后，两人脸上的表情，和刚才好味道的乔管事一模一样。 沈梨便耐心地又一一解释了一遍。 “这样啊……” “实话说，我们悦来饭馆是听到客人用餐之后，说我们饭馆的青菜没有香客来的好吃。” “一番打听之后，才知道这几个月来，是沈娘子一直在给他们提供蔬菜。” “之前我们三家，生意都是差不多的，比较稳定，只是后来顾客有些流逝，我们才注意到蔬菜这个问题。” “打听到你们的合同昨天结束，所以我们才特意等着你们，沈娘子的菜，我们虽然没有听说过，但是我相信你。” 张管事说了一堆话，李管事赞同地点头。 “不过，我们双方，到底都是生意人，不能做赔本的买卖，这菜的定价如何，还得等见到菜之后，再确定，沈娘子，你看如何？” 他看出来了，这沈树虽然是堂哥，但是在生意上，沈娘子才是当家的。 所以他最后直接问得沈梨。 沈梨微微一笑：“张管事不愧做了这么多年的管事，做事情确实妥当。” “您放心，这价格，肯定要等您看到菜之后，再定夺，咱们今天，就是定菜这件事，说清楚就行了。” 沈梨说着，从怀里取出昨天准备的几张纸递给两位管事：“这里是一份承诺书，两位可以看一下。” 张管事把写满了字的纸从桌上拿起来，与李管事两人仔细看过之后，面面相觑。 他们在这行业这么多年，之前跟也跟许多农户合作过，可是从来又没看到过这玩意。 再看一眼沈娘子，脸上满是从容淡定。 又仔细看一遍，张管事道：“这承诺书，就是承诺向你们沈家定菜的事情？” “对，这是相互承诺，你们悦来饭馆承诺向我沈家定菜，我沈梨也承诺，以后每天准时给你们送菜过来，保质保量。” 两位管事还是犹豫，毕竟从没见过这样的阵仗。 沈梨道：“张管事也知道，我接下来还要去香客来饭店，你们这里若是不要的话，香客来可能会和之前一样，想要买断这批菜。” “到时候我沈家的菜，就只能送给香客来了。” 张管事一听这话，顿时就不犹豫了。 要是没有这批菜，他们悦来饭馆的生意，恐怕会更加差劲。 有了沈娘子这批菜后，生意就算不能赶超香客来，也能跟他们平分秋色。 叫人送笔进来，他很快以悦来客栈的名义，在承诺书上签字。 又照着沈梨已经弄好的样子，在名字边上按上自己的手印。 这桩生意，就差不多谈好了。 沈梨把承诺书收起来，由着两位管事送到门口。 “菜成熟之后，沈娘子可别忘了。”张管事提醒道。 “那是自然。”沈梨道。 悦来客栈的事情解决，接下来，就是香客来和好味道两个饭馆。 香客来知道沈梨跟别的两家签了生意之后，还有些不乐意，毕竟这几个月，他们因为有这一批蔬菜，生意赶超了另外两家饭馆。 现在沈梨要卖菜给他们，香客来就没有了独占的好处。 不过，就算是不高兴，他们也依旧定了一份。 至于好味道饭馆，听到另外两个饭馆都定了之后，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看着他在承诺书上签字，沈梨暗自感叹，幸好自己昨天多准备了两份，就怕不小心弄破或者签错字什么的。 一个上午，搞定三家饭馆。 赵允一直跟着，全程说话不超过三句，所有的事情，都是沈梨在跟他们谈。 心里升起敬佩之意，他抬头看一下眼头顶上的太阳，问道：“中午了，你饿不饿，要不小爷请你吃饭吧？” 沈梨想着家里还没吃饭的沈母和几个孩子，摇头拒绝. 赵允觉得有些可惜，还以为出来一趟，能跟沈梨单独吃饭呢。 两人并肩往回走，沈梨突然道：“你说请吃饭，可是，你不是没有钱么？” 赵允冲她眨眼睛，死皮赖脸道：“你的钱，不都在你那了么，你随便掏点出来就行。” 他说的是那个玉佩。 沈梨无语地翻个白眼：“合着是要我自己花钱呗。” “你那个玉佩，我留着也没什么用，等会回去，就还给你，要是弄丢了，我还赔不起呢。” “别呀，我可没说要拿回来，给你了就给你了。我这不是看你今天高兴，所以想庆祝庆祝么。” 他嘟囔着嘴，好像沈梨冤枉了他一样。 “庆祝，咱们回家跟小平安们一起庆祝，你不是把野兔什么的弄好了么，咱们回去吃肉庆祝。”沈梨颇有兴致地说。 “咱们不是每天都吃肉么，这算什么庆祝，要不，咱们买点酒回去吧，喝酒，才更快乐。” 他说着就要往回走，沈梨连忙拉住他，拼命拒绝：“不不不，我不能喝酒，咱们家都是孩子，也不能喝酒。” 赵允狐疑地看着沈梨：“你可不要骗我，我在后院都看到酒壶了，你可别不承认是你喝的。” 第131章 是顾燃的母亲耶 “对，确实不是我喝的，我一个弱女子吗，哪里会喝酒啊，那酒壶老早就在那了，我都不记得是谁喝的了。” 实际上，那确实是沈梨喝的，就是她喝醉，抱着小平安说卤蛋那次。 自那以后，她就发誓说再也不喝酒了。 所以她坚定地摇头。 赵允见女人这般排斥的模样，便也放下喝酒的心思。 她本来就不喜欢喝酒，是想着给沈梨庆祝，才那么说的，既然沈梨不喝，那就不买。 菜已经被三家饭馆定下，沈梨不着急菜的出路，只想着把菜种得白白胖胖的，卖个好价钱。 她隔一天到李家去上一次课，不上课的时候，就去菜地里照料各种蔬菜。 一转眼，一个月就过去了。 这一个月里，顾夫人没事就到端亲王府坐坐，跟王妃两人喝喝茶，聊聊天。 然后再以各种借口去找赵明珠。 端亲王妃再傻，一两次之后，也知道这顾夫人是什么意思了。 分明是想替顾燃说亲罢了。 她瞧在眼里，虽然有些不乐意，但是也不好把人拒之门外。 只是这么多天过去，这顾夫人分明有那个意思，但是从没明说过。 当真沉得住气。 她不急，端亲王妃就更不会主动说了，每次顾夫人来了，她有心情，就自己陪着，没有心情，就叫赵明珠陪。 说来也奇怪，那顾夫人瞧着柔柔弱弱的样子，竟然喜欢吃那川菜，每次回去的时候辣得嘴巴都红了。 但是下次来，还是要去找明珠一起吃。 端亲王妃对川菜嫌弃得不行，本来还觉得顾夫人是个有趣的人，就算做不成亲家，平时也能一起玩玩。 但是她经常吃川菜，那就不行了。 顾夫人确实喜欢吃川菜，但是她来端亲王妃，可不是为了吃菜来的，而是为了见自己未来儿媳妇来的。 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她已经基本上确定明珠的心意。 就只差挑明了说。 这件事，可不能由她这个做婆婆的说，只能叫顾燃自己来。 于是她邀请道：“明日顾柠在府里请了几个小姐妹一起游玩，明珠要不要也去玩会？” 赵明珠非常心动，但是母亲肯定不会让她去的，她闷闷不乐地摇头：“伯母，我就不去了，您叫顾柠妹妹玩得开心。” 意料之中的回答，顾夫人无奈，但也没办法。 端亲王妃现在对他们顾家很是忌惮，平时都不让明珠单独出去，现在要明说去顾家，王妃肯定想也不想的就拒绝。 顾夫人叹息道：“好吧，你不能出去，那伯母过几天再来看你。” 赵明珠害羞地点点头。 跟顾燃的母亲相处好多天了，可是，一想到她的身份，她就有些莫名的羞涩。 是顾燃的母亲耶。 顾夫人才回到家里，顾燃就过来了，“娘，明珠明天来么？” 他一脸期待，顾夫人虽然不忍心，但还是摇了摇头。 “不来啊……” 顾燃垂下眼眸，“端亲王妃防我，怎么跟防狼一样，真的是，都完全限制明珠的自由了。” 顾夫人瞟他一眼，再次提起老生常谈的话题：“还不是因为你自己不努力，叫人家王妃看不上你。” “为了你能娶上媳妇，我可是老脸都豁出去了。” “我告诉你，娘能做的事情，现在基本上做完了，剩下的，只能靠你自己，你什么时候能有一番成就，什么时候人家王妃才能舍得把女儿嫁给你。” “前提是，在你养活自己之前，明珠没有先嫁给别人。” 说道后面，顾夫人不自觉地有些严厉。 她一向不怎么管孩子的私事，但是顾燃这不上进的样子，确实令人头疼。 “该说的，你大哥也跟你说了，接下里，要怎么做，你想想清楚，明珠的爹娘有多心急，你是知道的，前几次相看，都叫你破坏了。” “可是你自己不立起来，总有一天，只能眼睁睁看着明珠，嫁给别的男子做妻子。” “你自己回去想想吧。” 顾燃不甘心地握拳，半晌后，对着母亲拱手请安，才转身，走了出去。 背影倔强。 在沈梨的精心照顾下，地里面的菜，都长了不少，最开始种的那批，要不了几天就可以收获。 按照当初给香客来送菜的标准来算，她一家一次要送五十斤，三家，那就是一百五十斤。 就算加起来要不了那么多，那最起码也有百来斤。 就她那个小板车，肯定拉不了那么多。 而且来回路上，极其浪费时间。 沈梨寻思着，现在生意做大了，是不是，可以把牛车安排上？ 第132章 今生今世，永不相见 毕竟，她早就羡慕人家的牛车了。 她把这件事跟赵允一说，哪知道赵允激动地跳起来：“牛车，好家伙，你总算舍得买牛车了。” “要我说，三个月前，你就该买了，每天拉那么大一车走那么远，你不累，我看着都累。” “买买买，现在咱就可以一起去镇上看看。” 他说着就要出院子。 沈梨哭笑不得，这个人怎么听风就是雨呢。 “牛车是要买，但不是今天，咱们今天还得给菜除除草呢，等明天后天吧。” “明天要去给小金她们上课，后天再去。” 赵允摸摸鼻子坐下，“行，你说啥时候就啥时候。” 最近天气有回暖的迹象，时而热，时而冷，很是不稳定。 沈母就因为这样，有些小咳嗽。 沈梨买了药回来，打算去厨房煎药，顺便做饭。 赵允就拿起捕猎的铁夹子，上了后山。 三个孩子在院子里玩闹，一片和谐。 李家烧鸡里，因为李春花胎像不稳，每隔几天，李家人就为她请一次大夫。 今天依旧如此。 “大夫，小女这胎，可是稳妥了？”李父坐在床边的凳子上问道。 大夫收回手，点点头：“如今已经过了头三个月，又吃了一个月的安胎药，李大娘子这一胎，只要不再出意外，基本是稳了。” 李父摸了摸胡子：“好，那就多谢大夫了，春花，你去送送大夫。” 大夫一走，李父就一改刚才的和颜悦色，冷着脸道：“春花，既然你这胎稳了，明日咱们就去县衙，和离。” “爹……”李春花大叫一声，一双眼睛哀求着看自己的父亲。 李父瞪着大女儿，语气带着愤怒：“冯家都要娶亲了，你那个好丈夫，马上要娶别人了，你还留恋什么？啊？你还留恋什么？” “你不和离，只怕过几天就会收到冯奇石的休书！” “我李保嫁了两个女儿，两个女儿都被休回来，我这是造了什么孽了！” 拐杖剁在地上，发出闷闷的响声。 李春花心如死灰。 休书…… 她闭了闭眼，任由眼泪从眼角滑落，钻进黑发。 呼吸都带着刺痛，半晌后，她睁开眼睛，虽然悲伤，但是语气坚定：“爹，女儿……听您的，明天，咱们去县衙……和离。” 终于说出这句话，压了李春花一个多月的大石头，瞬间挪开，她解脱一般向后仰去，两眼呆呆地看着空荡的帐顶。 就犹如她现在的心房，空空的，似有冷风在里面肆虐。 李父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好，你答应了，今天早点睡吧。” 第二天一早，沈梨从沈家村出发来李家上课，而李家，除了两个小女儿和五个孩子，其他人，都一同去了县衙。 击鼓，被人带到大堂，禀明事情。 刘守义在青田镇做了这么多年县令，还是第一次看到女方家主动来和离的。 他问道：“当真要和离？” 李春花一手微微托着肚子，神情默然：“回禀大人，民妇要和离。” “你怀孕了？”看着她抚肚子的那只手，刘守义才发现事情不对。 李春花怔住，随即落寞道：“确实怀孕了。” “不行，女子怀孕时，男子不能休妻，不能和离。” 李家人都愣住，他们只知道和离，但是不知道还有这一条规矩。 只是，他们实在是不能再跟冯家过下去。 李父跪在地上，一脸悲怆：“大人，还请大人成全，这不是男方要和离，这是我们李家要和离。” 他这样一说，刘守义也不知怎么办，大齐例律上确实是规定女子怀孕时，男子不能主动和离。 但是并没有女子要和离的相关规定。 他面色为难。 李父趴在地上，以头杵地：“大人，若是不和离，只怕小女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啊！大人……” 李春花泪光泛滥，也跟着哀求道：“大人，求您成全……民妇自请下堂。” 刘守义第一次遇到如此棘手的情况，他捏捏下巴上的胡子，犹豫着开口：“和离，也不是一方说了就可以。张正，你去把男方传过来。” 他对着下面吩咐，张正双手抱拳，很快就出了县衙。 刘守义继续道：“和离，总是有理由的，你和离，是因为什么？” 见李春花还跪着，他有些不忍心道：“李春花，现在没事，你先起来站着吧，别为难肚子里的孩子。” “多谢大人。”李春花跪了有一会了，现在确实难受，她也不推辞，当下就扶着妹妹的肩头站起来。 “回禀大人，民妇嫁给冯奇石十六年，一共给他生了三个女儿，可是，我那婆婆，却整日苛待她们。” “好好的女孩，一个个吃不饱，穿不暖，性格胆小如鼠，见人就害怕。” “不仅如此，还时常骂孩子，可怜我三个女儿，经常一身伤痕。” “这次民妇怀孕，婆婆差点害我孩儿不保，满口的贱人辱骂，大人，民妇生不如死啊……” 竟有这样恶毒的婆婆。 刘守义听着生气。 好在冯家就住在镇上，很快，张正就把冯家母子带来。 冯奇石正在铺子里跟人卖布，见到衙内过来，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大事。 没想到到这里一看，李家人居然也都在这里。 看这架势，肯定是为了和离那事。 想起还没做完的那装生意，冯奇石脸上冷了冷。 撩开袍子跪下去。 冯老太就更加生气了，没想到他冯家还没写休书呢，这李家就这么急着要和离。 看着大堂中央的县令，她站着道：“县令可不要被这小贱人的花言巧语给说动了，这小贱人……” “啪！” 高堂上的惊堂木猛地一拍，县令面无表情道：“跪下说话。” 冯老太被那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正要怒骂是谁那么不长眼，就听到县令这话。 她胸口起伏，有些不甘心。 却碍于面前两排手臂粗的木棍，慢慢跪了下去。 “大堂之上，不许出现污言秽语，若是再犯，掌嘴时下，冯氏，你可记得了？” 县令一脸怒气的看着自己，冯老太吓都被吓傻了。 哪里还敢开口。 只弯着腰跪在地上，一双眼睛，恶狠狠盯着一旁站着的李春花。 人都到齐，刘守义道：“冯奇石，李家要和离，你们可愿意？” 冯奇石脸色难看，张张嘴正要说话，一道尖锐又沙哑的声音响起：“不愿意，我冯家不愿意。” 刘守义点点头，下一秒，冯老太继续喊道：“我冯家要休妻，才不和离。” 这跟刘守义想的不一样，他光听上一句，还以为冯家不赞同和离，原来是打的这个注意。 嘴上的胡子动了动，他道：“休妻不可，你不知道你儿媳怀孕了，女子怀孕期间，男方不能以任何理由休妻。” 冯老太大声嚷嚷：“李春花都犯了七出了，怎么就不能休妻，她嫁到冯家这么多年，一个儿子都没生下来，这是要我们冯家无后啊！” “大人可不要糊涂。” “冯氏，你说的是七出之无子这条，可眼下李氏已经怀孕，你怎么就知道，这一胎不是男孩？” 冯老太梗着脖子，“就她？她们李家只有生赔钱货的命，一脸生了三个，都不是女儿，这一个，肯定也不是。” “而且，就算是儿子，我冯家，也不要这样女人生出来的儿子。” 反正她已经给奇石找好新媳妇了，只要章月如进了门，他们冯家，不愁没儿子。 想到这里，冯老太更加坚定：“要休妻，不要和离。” 刘守义颇有些头疼，事情的原委，他现在全都知道了，但是如何处理，却有些棘手。 这冯老太说的休妻，目前是绝对不行。 至于和离，例律上没有说女子主动和离如何。 他左右看看，见李春花一脸坚定的样子。 叹息一声，拿起惊堂木拍一下：“暂时停止审问。” 接着就让人把县衙的书爷请过来，两人在偏厅商议。 一炷香后，刘守义出来。 端坐在太师椅上，问道：“李氏，你当真要和离？” 李春花转头，看一眼跪在地上的冯奇石，她曾经亲密无间的丈夫，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她道：“回禀大人，民妇，要与冯奇石——和离，今生今世，永不再见。” 女方态度如此坚定，刘守义想着刚才商量的结果，说道：“按照大齐例律，女子怀孕期间，丈夫不得主动休妻或是和离，但是，此事女方执意要和离，虽史无前例，但若是同意，也不算违反律法。” “本官，允了。” 惊堂木又一次拍下，自此，李家春花，与冯家奇石，再无瓜葛。 第133章 喜提牛车 沈梨早上到了烧鸡店之后，才发现湘姐姐和春花姐姐都不在。 店里面只有五个孩子在等着。 问了年龄最大的小金，才知道，今天，是李家去和离的日子。 想着这一个多月春花姐姐承受的痛苦，沈梨有些难受。 抬眼看小金三姐妹，脸上却一点伤感都没有。 也是，和离后，对她们姐妹来说，是解脱。 自从离开冯家，虽然才短短一个月，但是她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成长。 她们不再整天用畏惧的眼神看人，也不会看到陌生人就害怕地缩起来。 没有冯老太折磨她们，三姐妹脸上的笑容都多了。 见她们几个不伤心，沈梨也笑了笑，然后开始上课。 和离书拿到手上之后，李家人看也不看冯奇石，转身就走了。 冯老太在晚起身一步，现在落在李家人后面，一边走，一边骂。 冯奇石看着前面不远处的李春花，又妹妹扶着，正脚步匆匆地往前走，虽然有孕在身，脊背却挺得很直，一点也没有在冯家受欺负的小媳妇样。 他自嘲地笑了笑，低头看一眼手上的和离书。 脸上的表情顺便变得冷漠。 不过是个生不出儿子的女人，哪里值得他伤感。 如今她主动和离，倒省了他写休书。 等他再次成亲，肯定会有新的女儿，和儿子。 冯老太生气。 本以为儿子写休书过去，他们李家肯定会万般求饶，求冯家不要写休书。 哪知道，短短一个月过去，李春花就变了个人似的，不仅主动要求和离，甚至还说出今生今世，永不相见的话来。 呵！ 只怕是知道冯家不可能再要她，所以故意这么说吧。 冯老太冷笑一声，面上生气，心中却充满了对新儿媳的期待。 今天一刀两断，之后，奇石的婚事就可以提上日程。 想到这里，冯老太老脸上止不住的笑意，和章月如的事情基本上说好了，接下里，只要找人看日子，就可以直接成婚。 她心里高兴，距离家里还有十几米远的时候，就忍不住跟街坊邻居说道：“我们奇石总算摆脱李家了，到时候啊，你们都来喝喜酒，我们奇石，要娶新媳妇了……” 她整张老脸笑成菊花。 邻居们表情莫测，半晌后，纷纷恭喜道：“好啊，到时候一定来喝一杯。” “确实是好事，以后不愁没孙子了。”虽然这时候把人家李家女抛弃有些不道德。 但是没有人会说这种话出来得罪人，更何况还是冯老太这样蛮不讲理的老家伙。 冯老太一边走一边说，恨不得敲锣打鼓宣告全天下。 不到一会，东街这一片全知道冯家跟李家和离了。李家女带着三个姑娘回了李家。 沈梨昨天跟赵允两人去镇上买了牛车，一路边看边学，到家时，已经基本知道怎么赶牛车了。 到了沈家村门口，两人也没有回家，就在河边上，沈梨学会了独自赶牛车，心里对牛这种庞然大物的害怕也基本消散。 让赵允坐在后面，沈梨乐呵呵地自己驾车。 年轻的黑牛脚步敦实地往前走，时不时抬头哞叫几声，沈梨就如同在现代买车了一样高兴。 确实是买车了，牛车对于乡下人来说，不仅是车，还是干农活的好帮手。 只是，因为是大白天，再怎么小心避开村里人，但还是有几个人瞧见。 不到半天时间，整个村子就都知道村尾的沈梨，买牛车了。 采莲听到的时候，正在给家里人纳鞋底，针一下穿过厚厚的布底，把她的手指戳了个洞。 她吃痛，嘶了一声，低头一看，血珠不停地往外滚。 采莲黝黑的脸庞极度扭曲，没想到沈梨那小贱人，竟然还有钱买牛车。 自己家都没钱买。 自从那小贱人的奸夫回来之后，家里就一直倒霉，被打得两个月下不来床，家里的这么多年的积蓄，全都花光不说，还欠了不少外债。 沈梨！ 这一切都是因为沈梨！ 她两只手抓着鞋底，用力地扭曲，脸上闪过一丝凶狠，她一定不会让那小贱人高兴太久的。 她凶狠的样子，叫来说八卦消息的翠婶吓了一跳，不就是被针扎一下，至于这么恨那双鞋底么。 好好的一双底子，被她用力折腾得乱七八糟。 “行了，你在忙着，翠婶我就出去了，还要去别人家说说话呢。” 翠婶摆摆手出去，接着直奔下一家，继续说着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沈梨对这一切毫不知情，昨天赶着牛车回来后，就把她拴在门口一棵大树边上吃草。 三月初，原先枯黄的草渐渐都长出绿芽，鲜嫩得很，大黑牛吃得停不下来。 今天早上天微微亮，她就起来，到了村西的菜地，今天要给镇上三家饭馆送菜，并且签订合同。 赵允自觉起来帮忙，不管是什么菜，只要长到可以吃的程度，统统摘三竹篓。 早间的湿度很大，菜叶上沾满了露水，沈梨指尖被冻得发红，但是心里热乎着。 要赚大钱呢，这点痛算什么。 赵允拔了好几篓，接着是下一个品种的蔬菜，从没有见过，用手摸着，肉质厚实，看着汁水也多，嫩得很。 他好奇地拔起几棵，问沈梨：“这是什么菜，看着挺好吃的。” 沈梨直起腰看过去，这些菜是种子的时候，她不认识，但是长大之后，她还是都认得的。 “这个是生菜，可以生吃，也可以清炒，或者做汤，好吃得很。” “生吃？”赵允倏地睁大眼睛，下一秒，他直接挑选出一片看起来最干净的嫩叶，擦也不擦地塞到嘴巴里。 入口，有些涩，但还是可以忍受，咀嚼几下，很是清脆，并且嘴巴里有了一股特别的清香。 跟他想的一样，汁水很足。 虽然没吃过，但是，确实好吃。 他惊喜道：“怎么还有这样的好东西，竟然能生吃！” 男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逗笑了沈梨，她眉眼弯弯，“好吃么，下次吃烤肉的时候，我们可以就着这个吃，解腻。” 说起来，到了这里之后，沈梨还从来没有吃过烤肉，唯一烤的东西，就是在湘姐姐那里买的烧鸡，和沈母在灶里面烤的红薯。 想着烤肉香滋滋的味道，沈梨有了安排：“沈树，你前几天不是要庆祝么，咱们今天，要是把三家合同的签了，那才是真的定下来。” “可以庆祝一下，咱们吃烤肉。” 赵允想起自己在后山独自吃了的三只烤鸡，自信地拍拍胸脯：“可以，我烤这玩意老厉害了，保管你们吃了还想吃。” “好，就这么说定了。”沈梨笑着应声。 晚上有新鲜的安排，两人更加起劲，很快就把需要的菜全都装在竹篓里。 幸亏牛车大，刚好可以放下所有菜。 只可惜赵允，得蹲在那一堆菜里面，缩着身子，保证自己不掉下去，也不能让菜掉下去。 他可怜兮兮地看着沈梨。 赵允这样子实在有趣，沈梨捂嘴偷笑，然后大方地坐在牛车前面。 赶车人有专门的空位，只是不大，刚好可以坐下一个人。 她坐稳后，朝后面看一眼，朗声道：“坐好了，我要赶车了！” 赵允委屈地应了一声。 沈梨扬起细长的竹条，在大黑牛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 黑牛长长的“哞——”了一声，就像在告诉沈梨，他准备出发了。 接着，黑牛粗壮的四个蹄子动起来，拉着车，不断前进。 沈梨坐在车子前沿，两条腿自然地向下垂着，随着牛车前行，前后摆动。 一路都是好心情。 第134章 被赵允嫌弃的刘管事 有了牛车，原本一两个时辰的路程，半个时辰之内，就可以到达。 大大节约了时间。 沈梨先把牛车赶到香客来的后院。 刘管事一看到牛车，还有些惊讶，随即就带着笑意恭喜道：“哎哟，沈娘子不得了，买牛车了，恭喜恭喜。” 沈梨两腿一用力，从牛车上跳下来，朝气蓬勃地道：“刘管事说笑了，这是最近这几个月会上的蔬菜，刘管事来瞧瞧？” “沈娘子种的这菜，看着当真不错。” 还没靠近呢，就能看到竹篓顶端冒出来的绿油油一片。 他笑着前进几步，走到牛车边上，正要伸手拿几颗菜到手上瞧瞧，下一秒，却被吓了一跳。 这菜中间，怎么还蹲了一个男人。 而且，还是一个满脸写着不高兴的男人。 刘管事小小的惊呼一下，沈梨这才想起赵允的存在。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吓到刘管事了，这是我堂哥，沈树。” 她介绍完，又道：“堂哥，下来了，让管事看看咱们的菜。” 这还是沈梨第一次叫他堂哥，虽然是假的，但是赵允听着心情稍微有了一丝好转。 但他还是不高兴，一脸阴郁地盯着沈梨，“你以为是我不想动？我倒是想下来，可是，我——腿麻了。” “你们快点搬下去几篓菜啊，不然我压根动不了。”说到后面，他的嗓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哀怨。 沈梨连忙把开始搬男人身边的菜篓子。 刘管事也帮忙，两人一边搬了两个，赵允身边总算空出来了。 他直接屁股往后面一坐，整个人一副累极的样子，朝着沈梨伸手：“你拉我一把，我腿没劲。” 这么一个大男人，沈娘子那样娇弱的女人怎么拉得起。 刘管事热情地伸出手：“沈小哥，我拉你吧，我力气大。” 赵允回头，不爽地看一下刘管事，这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呢。 他收回视线不搭理男人的手，只盯着沈梨，语气霸道：“快点，你拉我起来……哎哟，我腿没有知觉了……” 沈梨无奈地看他一眼，本来他那样命令式的语气，她是不想搭理的，但是后面，他又像撒娇一样说话。 就像小平安那样。 虽然身份是堂哥，但内里，还是儿子的样子。 沈梨无奈笑笑，只好伸出手，任由男人把手搭在她的掌心，用力把男人扯出来。 赵允的大长腿一点点起来，随着动作，他不停地嚎叫：“哎哟……这也太难受了……怎么有无数只蚂蚁在咬我啊……哎哟……” 他痛苦的表情不似作假，沈梨有点不好意思，这一路过来，蹲半个时辰不能动，不管换做是谁，腿都会没有知觉。 这样想着，她手上更加用力，好让男人早点站在地上。 沈小哥不搭理自己，刘管事也不尴尬，自顾自看起各式各样的蔬菜。 这车上有八九种，这白菜长得不错，比别人家的要圆满很多，菠菜还是和之前一样，又嫩又新鲜。 只是，除了这两样菜之外，其他的菜，虽然长得诱人，但刘管事在饭馆里做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 他指着菜，一一问沈梨。 沈梨顺着刘管事的视线一一看过去，介绍道：“这个，是荠菜，可以用来包饺子，做豆腐羹，或者跟豆干或者鸡蛋炒，都很好吃。” “这是叫鸡毛菜，做法跟荠菜差不多，但是口感更细嫩，香客来开了这么多年饭馆，肯定有法子把这菜做得好吃。” “还有这个，是生菜……” 沈梨这句话还没说完，赵允就争抢着说道：“生菜我知道，可以生吃，还可以做汤，反正好吃得不行。” “对，尤其是有大鱼大肉的时候，配上清洗干净的生菜，清爽解腻。”沈梨笑着补充道。 刘管事脸上的疑惑，跟赵允在地里听到可以生吃的时候一模一样。 他不厚道地笑起来，“刘管事现在就可以尝尝。” 他们兄妹二人脸上都是一派镇定，想着沈娘子靠谱地为人，刘管事压下心里的疑惑，摘了片中间的嫩叶放进嘴里。 口感清脆。 味道有些奇怪，但是，不难吃。 不知道跟肉在一起吃，是什么感觉。 他回到后厨，一小会后，端出一小碟刚卤好的猪腿肉，上面还冒着热气：“这里有肉，沈娘子和沈小哥，你们要不要尝尝。” 刘管事这是要试菜，沈梨自然不会拒绝，率先撇下一片生菜叶子，然后夹了块肉放在菜叶上面。 接着用菜叶把肉包住，整个塞到嘴巴里。 刘管事学着沈梨的样子操作。 还别说，这肉放在生菜上面，看着更加诱人了。 他一口把包着肉的菜吃下，仔细咀嚼感受，先是吃到满口清香，当里面的肉咬碎之后，肉香跟生菜混合在一起。 软糯喷香，但是一点也不腻味。 本来香客来里，是炒一盘青菜解腻的，但是对比起来，还是这个生菜更加厉害。 吃完一口，他点点头称赞道：“这生菜虽然从未吃过，但是吃起来，很是不错。” “沈娘子竟然能种出这样的蔬菜，当真是厉害。” “多谢我堂哥从外地找回来的种子，沈梨这才能把菜种出来。”沈梨解释道。 然后继续介绍剩下的蚕豆和卷心菜。 因为菜的品种多，所以每种菜的数量就比较少。 刘管事一一看过，然后每一种都拿出一小把，交给里面的大厨，让他们现在就做一份出来尝尝。 虽然相信沈娘子的推荐，但是这些没吃过的菜，还是要自己和掌柜的吃过之后，才能决定要不要。 都是最简单的清炒，只有这样，才能品出最基本的味道。 香客来的掌柜的和刘管事一起尝了尝。 沈梨有些紧张。 不知道这些菜，这些菜虽然在现代比较普遍，但是不知道能不能符合古代人的口味。 跟沈梨相反的是，赵允一点紧张的感觉都没有，反而觉得信心满满，甚至有些自大。 小女人精心照顾才种出来的蔬菜，他们要是看不中，那才是没眼光。 香客来的掌柜，是眼光的。 他对这批菜非常满意。 沈娘子没有送菜来的这一个月，他们就只能从别的农户那里买，一样的做法，但是吃着，总有些苦涩。 有的菜的口感，还麻麻的。 “沈娘子这批菜，我们香客来要了，还想和之前一样，签订买断合同。” 掌柜的道。 听到他要，沈梨终于放松心情，“掌柜的，您也知道，我们一个月前，就和另外两家也签了定菜的承诺书。” “这批菜，只能签供销，但是不能买断呢。” 香客来掌柜这才想起这桩事情，他面色有些不善。 第135章 赵允：我就不信勾引不了这个女人 这么好的一批菜，竟要被那两家都分一份。 他本来还想着，有了这蔬菜助力，再加上最近研发出来的新菜品，香客来的生意，会远远超过另外两家。 只是，现在却不行了。 虽然不高兴，但这合同，还是得签。 万万不能别人家有，他们香客来没有。 他沉声道：“这分销合同，怎么说，这些菜的价格，又分别是多少？” 菜的定价，沈梨早就想好了，“荠菜、菠菜、鸡毛菜、卷心菜、白菜，这些都是两文钱一斤，蚕豆三文钱一斤，生菜四文钱一斤，掌柜的您看香客来需要多少，咱们就定多少。” “送菜的时间，因为天气慢慢变热了，所以，为了新鲜，每天早上都会送过来。” 沈梨又加上一句。 这个价格，基本和之前一样。 除了生菜贵一点，其他的都还行。 他思考了一下，道：“既然每天送来的话，这些两文钱一斤的，每天个要4斤，蚕豆每天要8斤，生菜，每天十斤。” “掌柜的果然爽快，这里是合同，您看看。” 这合同里的内容，跟之前那份基本差不多，只有菜和价格换了，后面每天多少斤，还空着没写。 掌柜得叫人送笔和印泥过来，先把自己每种菜要多少斤写好，接着署名，按手印。 他二话不说就配合好，沈梨感叹一声，不愧是合作过一次的。 合同一式两份，沈梨把自己这份妥当收起来。 “既然签了合同，咱们这桩生意，就确定了，掌柜的，生意兴隆啊。” “是的，确定了，沈娘子，咱们，合作愉快。” 沈梨笑着点头，和赵允一起，从香客来出来，赶着牛车，朝着悦来客栈行去。 车上的菜少了三分之一，赵允可以盘腿坐在车上。 顿时觉得好受多了。 接下来悦来客栈和好味道两个客栈，因为是第一次合作，第一次见到要签合同的蔬菜。 所有花费的时间多些，不过，好歹都顺利签好了。 怀里是三份合同，虽然三张纸轻飘飘的，沈梨却觉得很有重量。 合同一签，她就得对地里的菜更加上心。 事情全部做完，已经到了中午。 想着晚上要小小地庆祝一下，两人专门买了些调料和一大把竹签，在赵允的强烈要求下，又买了一壶酒。 这才回到家里。 赵允自从第一天尝到野兔的美味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每天下午都拎着铁夹子上山，第二天下午时再去取。 基本上每次都能抓到。 不是野兔，就是野鸡。 蔬菜和肉家里面都有，把牛车赶到家门口，拴在树旁让它吃草，沈梨就去地里摘菜。 赵允则在家里处理肉类。 到了下午，天色渐渐变黑。 万物都归于沉寂的时候，村尾的小院子里，热闹非凡。 院子中间，是一个一米多长的烧烤炉子。 两边用石头搭起来，中间放上木炭，细长的竹签，穿上肉和蔬菜之后，放在木炭上面炙烤。 赵允对自己烤肉的手艺十分自信，自己搬个板凳坐在边上看着。 沈梨把堂屋的小桌子搬出来，然后在桌子最中间，并排放了四根蜡烛。 生菜洗干净在桌子上放着，与之一起的，还有赵允要喝的酒。 因为蜡烛的加成，整个桌子都闪耀着烛光，沈梨环顾一圈，觉得浪漫十足。 小平安几个早就玩疯了，从沈梨说晚上吃的新鲜的开始，他们就一直在边上等待。 这会见赵允在烤肉，纷纷过去围着。 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一会说要先吃这个，一会说要先吃啊那个。 “好香啊！” 不知什么时候起，肉渐渐熟了，鼻尖满是香味，比炒出来的更浓郁更诱人。 无忧最先忍不住，指着已经烤得金黄泛焦的兔腿，激动嚷嚷道：“坏人叔叔，我要吃我要吃！” 之前一直叫他坏人，现在为了吃肉，倒是舍得加上叔叔两个字。 啧，这么现实的小孩子。 赵允看他一眼，继续给手里的烤肉翻个边：“别急，还差点意思。” 喜乐虽然不待见赵允，但是因为一直在边上看着，这会也有些馋了，但是，他是不会开口找男人要的。 他抿着小嘴，假装自己的口水没有跑出来。 无忧说要吃，小平安也不甘示弱，小脚焦急地在地上挪来挪去，“树叔叔，还多久才能吃啊。” “马上就好了！” 小平安也催促，赵允觉得自己要加快速度。 他凉水翻飞，喷香的味道随着他手的动作飘散出来。 沈梨在厨房泡茶，都能闻到。 端着泡好的山楂茶出来，放在桌上，沈梨好奇地朝着赵允那边走去。 两只兔子，一共八条腿，全都摆在石头架子上。 借着烛光，沈梨能清楚地瞧见，兔腿正在滋滋冒油，实在诱人啊。 赵允正好抬头，看到女人嘴馋的样子，唇边不由自主地带上笑容。 撒上最后一遍调料，他道：“沈梨，去把盘子拿过来吧。” “好嘞！” 沈梨乐呵呵地把洗干净的大盘子拿来，伸到赵允边上，两个盘子，赵允一个盘子里放四个。 “行了，你们到桌上吃去吧，别在这来吵得我头疼了。” 沈梨端着兔腿往桌子那边走，几个小家伙顿时尾巴似的跟上去。 沈母一直坐在桌边，闻着香味不停地向自己靠近，心里也很期待。 “现在还很烫，你们几个别着急吃，小心烫着。” 盘子还没放好呢，无忧这个胆子大的就敢伸手去拿，却被烫了一下。 沈梨连忙提醒道。 小平安眼巴巴望着，嘴里不自觉地分泌口水，说的话却很乖：“好的娘亲，平安不着急。” 这话还没说完，他就连着吸了两次口水。 这个太可爱了！ 三个小孩子围着桌子做成一圈，沈梨拿起一串看了看，瞧着不烫了，先放一个兔腿在沈母碗里，然后再一个小孩分一个。 “不烫了，可以吃啦！” “娘，这里是竹签，你拿着这个就行。” 沈梨帮母亲调整拿兔腿的位置，看着她顺利地吃进嘴里。 “哇，好好吃啊！” 无忧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惊喜道。 “这也太香了……”小平安跟着附和，见沈梨还没吃，催促道：“娘亲也吃，快吃！” 沈梨自己拿了一串在手里，然后把盘子里剩下的那个拿去给赵允。 人家辛辛苦苦烤的，可不能一口都不吃。 赵允已经在烤兔子的其他部位，切成小块穿在竹签上，比兔腿还容易熟透。 见沈梨只拿了一个腿过来，他道：“怎么不把酒也拿过来，光吃肉有什么意思。” 想着他要在这里烤很久，大概只能在这里吃了，沈梨又帮他把那壶酒拿过来。 “你要是觉得这酒凉，还可以放在炭火上烫一下。” 赵允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这边上这么热，我傻么，还嫌弃酒凉。” 得了，他辛苦烤串，他是大爷。 说着这么冲，沈梨瞟他一眼，不跟他计较，自己回到桌边，跟几个小家伙开心地说话。 是真的开心。 自从冰糖葫芦的生意停掉，第一批菜也卖完，整个二月，沈梨就只有给李家上课的收入。 虽然比起扑通农户来说，不算太少。可是要想完成系统给的任务，还是不够。 好在现在又一批菜成熟，而且还同时给三家饭馆供货。 沈梨打心眼里高兴。 女人高兴，在烤肉的男人却郁闷极了。 这都一个月过去了，沈梨这女人瞧着还是对自己没有意思。 沈母和小平安那边，都很赞同。 就只有这臭女人，跟没开窍一样。 只要他说话有点暧昧，她就立马板着脸，一副生气的样子。 明明都二十岁了，孩子都生了一个，怎么这么难勾引呢。 赵允疑惑得很。 视线落在他拿来的兔腿和酒壶上。 拔掉酒壶的红木塞，他往嘴里猛灌一口，接着，又大口咬下一口兔肉。 眼睛里闪过坚定的火花。 他还就不信了，自己这样一个优质男人，竟然还勾引不了一个傻女人。 打定主意，赵允心里紧张又期待。 第136章 瞄准沈梨的嘴巴就亲上去 沈梨正在教三个皮猴用生菜包肉，她先示范了一下，“来，这样可好吃了，你们快试一下。” 她说着，一边给沈母包一个，一边瞧着他们几个弄。 喜乐最先包好放进嘴里，嚼了几下后，他凤眼里闪过一抹惊艳，随即对沈梨道：“沈姨，这样弄了之后，真的更好吃了，一点也不油。” 实际上，不仅不油腻，口感还很丰富。 “好吃吧。” 沈梨在现代时，每次吃烤肉，都会就这生菜一起吃，没想到到了古代，还能有这样的体验。 不停地有肉烤好，三个孩子吃饱了，就纷纷离了桌子，在院子里玩耍。 “孩子们都吃饱了，你歇会吧，换我来烤一会。” 沈梨对赵允道。 赵允摇头：“那哪能啊，你去吃就行了，我在这里很好。” 他坚持，沈梨也不强求，见他一直在喝酒，不知道他的酒量，虽然只有小小一壶，但是怕他喝醉。 沈梨又折回去把山楂茶拿过来，放在赵允身边。 赵允心里温暖，更加坚定要把沈梨勾引到手的念头。 嘴角一弯，他直接对着壶嘴喝一口山楂茶。 四角方桌上的蜡烛全都烧完，只剩下一堆烛泪摊在桌上。 几个小家伙们早已经玩累了，纷纷要去睡觉。 沈梨带他们进去洗脚，然后又出来帮赵允一起收拾。 等全部弄完后，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月光如水，院子里，只剩下沈梨和赵允两人。 赵允觉得，现在就是勾引的绝佳机会。 沈梨吃得太饱了，一边活动身体，一边在院子里溜达。 他磨磨蹭蹭地靠过去，却在半路上停住。 明明刚才给自己打了好久的气，可是一想到要上前，心就有些怕怕的。 赵允一手握拳敲在另一只手掌，沈树，别怂。 沈梨虽然是母老虎，但是她不吃人，而且，就算她想打你，以你的武功，轻而易举的就能逃走。 所以，别怕，上就完事了。 再三鼓励自己，赵允朝着沈梨走去。 “沈……梨……” 他喝醉了一般开口。 “怎么了？你也很撑？”沈梨回头，还没等人靠近呢，就闻到一股子酒味。 她蹙眉，脚步默默地往后退几步。 “你不是只喝了那一小壶酒么，怎么酒气这么大？” 赵允呆呆摇头：“啊……我也……不知道耶……我就是，喝了那么多啊。” 他两只手在空中比画，一个矿泉水瓶那么大的酒壶，被他比画得比水牛还大。 “你这是……醉了？”沈梨说出自己的猜测。 哪知道这话就跟踩了赵允的痛点一样，他原地跳几下，嚷嚷着开口：“谁喝醉了……我才没喝醉……” 话是这么说，可是眼神分明很呆滞。 “沈梨……为什么有两个沈梨……” “哎哟，你怎么一直晃呢，别晃了……” 他张开手，脚步踉跄地朝沈梨抓过来。 卧槽！ 这人不仅醉了，还想发酒疯。 酒醉的人要远离，不然，就会像上次她喝醉一样，抱着小平安啃。 她顿时也不想散步消食了，拔腿就想往家里跑。 谁知还没跑一步呢，刚才那醉醺醺的沈树，就飞快地扑过来，直直的，把她——撞到了地上。 沈梨觉得自己屁股都要碎成两半了。 她抬头，正想骂他。 下一瞬，男人就脚步不稳地，扑下来。 沈梨起身起到一半的动作，生生被压了回去。 并且，身上还压了一个山一样重的肉盾。 “沈树……快起来，你压死我了！” 她两只手努力地推着某人，某人却突然像被什么迷住了眼睛，盯着沈梨瞧一会。 然后刷的一下把眼睛闭上来，瞄准沈梨的嘴巴就想亲上去。 卧槽！ 想占便宜。 沈梨顿时怒火中烧，脑袋用力往旁边一撇，躲开那个咸猪嘴。 接着，右手使出吃奶的力气，对着男人的脸，狠狠地砸了下去。 震耳欲聋的，清脆的一声“啪！” 第137章 牛出问题 赵允眼睛骤然睁开，看到女人眼睛里的火苗，他委屈道：“你做什么打我啊……” “你——给——我——起——开——” 沈梨一字一顿道。 赵允心里大叫不妙，看女人这样子，是真生气了。 正想着要不要爬起来，余光却瞥到沈梨又提上来的右手。 好家伙。 他瞬间跳起来，动作麻利的哪里像是喝醉了。 赵允起来的那一刻，沈梨也连忙爬起来，并且朝着堂屋门口跑了好几步，觉得安全了，才道： “沈树，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我把你当儿子一样养着，你喝醉了之后，竟然想做这种图谋不轨的事情。” “我看，你的脑子是坏掉了，夜里风凉，你就在院子里反省反省吧。” 这句话说完，沈梨重重地把门关上，并且楦得严严实实的。 赵允追过去，却只得到一个无情的，关得严丝合缝的木门。 他心里大叫不好，知道这次玩过火了。 只能一边拍门，一边苦苦哀求。 一连敲了十几分钟，他手都要敲断了。 里面还是没有一点动静，门也没有打开。 赵允嘴角微微有些苦涩，他靠着门坐下来。 这个女人，都没有心得么，怎么那么难勾引。 他一个这么帅的男人，住在一个屋檐下，她竟然没有一点心动？ 哦，对了，她刚才说什么来着？ 儿子？ 当儿子一样养着？ 赵允震惊的张大嘴巴，这个女人，竟然说自己对他，就像养儿子一样！ 幸好他刚才是假装喝醉的样子，明天早上起来，还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这样也不会很尴尬。 心里一阵复杂，他都不知道自己能说啥了。 无力地站起来，他又喊了几声，依旧没有反应。虽然已经是三月，但是晚上的风还是动人。 看来，这门，不到明天早上，是不会打开了。 赵允脚步稳健地走进放各种打猎东西的小屋子。没有床，只能靠在墙上，闭目养神。 天空只有一轮弯月，整片大地都被黑夜笼罩。 半夜时分，有一户农家的门，悄悄地开了。 很快，里面走出两个人影。 一高一矮，且手上不知是拎着什么，看着鼓鼓囊囊的一大团。 出了大门，两人一句话没说，直直地朝着村尾摸过去。 虽然是深夜，可两人在这村庄熟悉得很，很快就悄悄到了村尾唯一的一户人家门口。 高个子在院子外面转一圈，没有看到想看的目标。 对着矮个子虚笑了一声后，他放下手中的一大团东西，轻飘飘地看着没有一点重量。 踮起脚，两手扒在围栏上端，脑袋用力地往上伸着，直到超出围栏，能看清小院里面的样子。 在桂花树那里！ 看到自己的目标，高个子心中窃喜。 带着矮个子，轻手轻脚地朝桂花树那里走去。 桂花树可太好找了，就在院子里面，距离围栏不过一臂的距离。 他嘴角勾起一抹奸笑，再次攀上围栏，确认牛的位置。 接着，举起携带一路的，没什么重量的一团干草，对着牛的位置扔过去。 把草丢下去，高个子并不放心，继续努力踮脚观察。 牛原本趴在地上睡觉，突然鼻尖传来阵阵草香，它慢悠悠起身，对着一大团草走过去。 鼻子怼在上面使劲闻了闻。 看到这里，高个子的心紧张地提起来，这牛，不会认出这是什么，所以不吃吧。 他小小地吞咽一下口水，扒着围栏的手快要脱力了。 这时，牛低着头，卷起一把草到嘴巴里。 它吃了！ 高个子眼里闪过一抹凶光，吃了就好！ 又忍痛看着牛吃了几口，高个子才从围栏上下来，低声对着身边的矮个子道：“这是成了，走，咱们快回去。” 这草可是对牛有剧毒的，这么大一堆，肯定能把它毒死。 心里扭曲的两人，做了坏事，却高兴得不行。 转身就消失在夜色里。 牛还在继续吃草。 这工具房里简直就不是人能待的地方，没有床就算了，还不停地由有风从各个缝隙里钻进来。 赵允靠在光秃秃的墙壁上，两手交叉抱在胸前，一会睡着，一会又被冻醒。 突然，耳边传来急促的哞叫，赵允一下子惊醒。 这声音，跟牛正常的叫声完全不一样。 怕出什么事，赵允连忙打开门，几步到了院子。 原本趴着睡觉的牛，这会竟站了起来，四只蹄子，不停地在地面上踩来踩去。 若不是因为被绳子栓着，这会只怕满院子乱跑了。 赵允赶紧走过去，就听到牛鼻腔里传出短促的，带着痛苦的哞叫。 视线顺着他咀嚼的嘴巴向下，却见牛面前的地上，有一堆陌生的草。 ！！！ 这草是哪里来的。 牛叫得更加痛苦，赵允连忙把那堆不认识的草全都扒拉到一边。 接着，对着东屋的窗子，就是一阵大喊。 “沈梨，快起来，你的牛出问题了……” “快点啊，再不来，他就要死了……” 第138章 痛苦 男人声音高昂，熟睡的沈梨被吵醒，一看系统的时间，半夜十二点多。 本以为是男人想进屋睡觉，可是听了几秒之后，沈梨觉得事情不对劲。 连忙披着一件厚衣裳，就打开门冲了出去。 “牛怎么了？” 见到赵允，她急切问道。 说完，她就把视线移到桂花树的牛身上，“这是……怎么回事……” 牛的状态，跟傍晚时回来看到的，完全相反。 赵允连忙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肯定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他痛苦死了，你快看看，怎么救吧。” 赵允也着急，可是对这件事，他实在是无从下手。 沈梨这才注意到地上陌生的一堆草。 而牛，已经越来越狂躁。 “灌水！对，灌水……” 沈梨大叫一声，然后一阵风似的跑到后院。 看出她要打水，赵允忙抢过水桶，粗暴地丢进井里面，强有力的双手来回拉，很快一桶水就打上来。 两人急切地拎着水往前院走。 一桶水，全倒在牛喝水的木盆里面。 沈梨焦急，牛却和没看到一样。 “得喝水啊，大量喝水，再让它吐出来！” “沈树，你和我一起，把木盆抬起来，放在牛嘴边。” “好！” 赵允此刻不知所措的像个孩子，听到沈梨的话，他才知道该怎么做，应了一声，接着就端起沉重的木盆。 牛的嘴都被水淹了，它这才张开嘴，舌头一卷一卷地喝起来，动作急促，好像几天没有喝水一样。 只是，牛才喝了小半盆，就把头移开，一口也不喝。 鼻腔里呼出的气息，潮湿的喷在沈梨和赵允两人的手上。 声音依旧痛苦。 不够，这点水，对牛来说，根本就不够。 牛不主动喝，沈梨只能动手，灌水了。 “沈树，等会我把它的嘴掰开，你就往里面灌水，越多越好，知道了么。” “行，赶紧的。” 牛的状态越来越差，两人一秒也不敢墨迹，沈梨过去，两手用力，掰开牛的嘴巴，沈树就举起木盆，对着牛被迫张开的大嘴，往里面倒水。 水咕咚咕咚的往下流。 牛觉得痛苦极了，牛蹄在地面上更加暴躁地踢着，泥土翻飞。 头也不安分地甩来甩去，想把束缚它的人给弄死。 力道之大，沈梨好几次啊脱了手。 可是很快，她又继续把手放上去，好让水灌到牛的肚子里。 一盆水全部进去，赵允又打来一桶。 一直到第四桶水全部喝进去的时候，牛有了反胃的动作。 这就快了！ “还要再来一桶，就差不多了。” 赵允于是又打来一桶，还是和刚才一样硬灌下去。 牛的肚子再也装不下，胃部急剧地收缩，几秒钟之后，他猛地把沈梨甩开，对着前面就是一阵狂吐。 与此同时，小院里传出男人一声暴吼。 但是很快被牛吐得稀里哗啦的声音掩盖。 沈梨整个人倒在地上，手重重地在砂石上摩擦，只觉得手心火辣辣的发烫。 好在牛是吐了。 没空管手上的痛意，她抬头，想跟赵允说这个大好事。 那男人，却不知什么时候蹦到了几米之外。 正手忙脚乱地用袖子擦着自己的脸。 沈梨这才想起刚才情急之下，沈树的一声吼叫。 他满头的杂草和污水，污水浑浊，顺着发丝，直直地往下流淌。 除了头上，他胸前好像也全湿了。 一身狼狈。 赵允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脏了，他两只手不停地擦脸，可是擦来擦去，什么都没擦干净，甚至越来越脏。 好不容易把眼睛周围的脏水擦干净，赵允睁开眼，就见牛还在狂吐，而女人正一脸莫名地盯着自己瞧。 “卧槽……”他张嘴，想大骂，可是一开口，就有浑水流到他嘴巴里。 他嫌恶地撇开脑袋，一脸呸了好几声，又赶紧把嘴巴周围的水才干净。 “我这也太倒霉了，这牛，怕不是跟我有仇吧。” 沈梨自从屋里出来之后的紧张心情，随着牛的狂吐，和沈树的倒霉，变得好转。 她绝对没有在幸灾乐祸，只是沈树这样子，实在是好笑。 男人头发还在往下滴水，沈梨赶紧说道：“你快去屋子里换身衣裳吧，牛这里，有我看着就行。” 男人气急败坏地进了屋子。 沈梨留下来观察牛的状态，在大吐了一番之后，牛虽然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可是，不再狂躁，也没有再发出痛苦的吼叫。 沈梨上前去摸摸牛的脑袋。 然后蹲在那一大滩污浊边上，仔细辨认这是什么草，好像有毒的样子。 可惜，草已经被全部嚼碎，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她便捏着被赵允扒拉走的那一堆看。 也不知道牛吃了多少这个草，希望吐了一大滩之后，今晚能安全度过。 草是枯黄的，整个草身呈现出一个球的样子。 沈梨从未见过。 可是这东西，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小院里面，明明傍晚把牛从门口牵回来之后，给它吃的是正常的草料。 肯定是有人，大半夜的趁着大家都睡着，故意来放毒。 沈梨从盯着这些来路不明的草，思考着最有可能的凶手。 沈家之前跟别人的恩怨，她记得不太清楚，但是她穿过来之后，有矛盾的，就只有八卦的翠婶和采莲一家。 尤其是采莲，自从上次想要陷害自己和沈树通奸不成，反而被他打得两个月下不来床。 心里肯定恨死自己了。 沈梨觉得，今天晚上这事，八成就是采莲和他丈夫，沈全做的。 但是现在除了这一堆草，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自己的猜想。 而且这个时代，也没有检验指纹的技术。 她站起身，思考着怎样才能把坏人揪出来。 赵允心情不爽地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帕子在擦着头发，见沈梨一脸沉思，他问道：“你可是想到什么了？” 沈梨直视男人的眼睛，说出自己的猜测：“我怀疑，是采莲他们做的。” “就是上次被我惨揍的那对夫妻？” “对！” “既然有了怀疑对象，那还不简单，我现在就到他们家去看看，有没有这种草不就行了。” “这种有毒的东西，寻常人家肯定不会有的，只有想要作恶的人，才会专门弄很多这个草。” “可以啊，沈树！”沈梨惊讶，接着肯定道：“你这个法子，非常好。” “那你现在就去么？” 赵允低头看看自己刚换的干净衣裳，本来不想爬墙的。 女人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男人把帕子捏在手里，说道：“现在就去，不给他们毁掉证据的机会。” “你先回屋，不管谁叫你都别开门，除了我。”赵允把帕子扔给沈梨，接着就打开门走了出去。 第139章 这是什么草 脚下生风。 沈梨把门都关得严严实实的，回到东屋，就着漆黑的夜晚等待。 赵允快步来到采莲家门口，里面黑漆漆一片，看来都睡着了。 只是，不知道是做了坏事之后，回来睡着，还是一家人本来就没有出过门。 抓住墙的顶端，两只手一个用力，身子在空中翻转，瞬间就翻过了墙，轻轻地落在院子里的地面上。 院子里一片漆黑，就着微弱的月光，赵允先环视一下小院，没有发现那草的存在。 他朝着堂屋走去，手触碰在门上，微微用力，推不开。 关得紧紧的。 深夜的初春，动人得很。 赵允低低地咒骂一声，然后放弃堂屋，在院子的其他屋子门口转悠。 但是一无例外，全部都打不开。 靠！ 难不成白来一趟！ 赵允不死心，沿着小院一寸找起来。 从东边找到西边，又从南边找到北边，整个小院都被翻了个遍，却什么发现都没有。 更别说那草的影子。 身子越来越冷，想着家里沈梨肯定还在等着自己，赵允循着来时的样子，翻墙出了小院。 过了片刻，估摸着男人走远了，屋子里的还没睡的两人，总算敢开口说话。 沈全低声对妻子采莲道：“这小子，居然就找了过来。” “他们怎么就猜到是我们的。” 人虽然出去了，采莲缩在被窝里，却依旧大气也不敢出，声音害怕又带着恨意：“肯定是沈梨那个小贱人猜到的。幸好咱们就弄了那么多风滚草，全都给那牛吃了。” “呵呵，想到我们家里来找证据，我们又不傻。”采莲嘲笑道。 “看着奸夫着急的样子，想必那牛，是死了吧。” 沈全附和，“应该是，不然他也不会大半夜的就过来。” “这样就好，那牛死了，小贱人肯定要心痛死。” “那奸夫走了，咱们现在可以睡个安稳觉了。”采莲小声道。 “这几天，咱们可不能掉以轻心，叫沈梨他们找到证据。”沈全有些不放心地嘱咐。 “知道了，当家的放心就行了。” 赵允裹着衣裳回到小院，就算是自己家，依旧是选择翻墙，等进了院子，才对着东屋的窗户压低声音道：“沈梨，开门，是我回来了。” 沈梨等的都快睡着了，完全是凭着最后一丝意志力还在坚持。听到男人的声音，她看一下时间，凌晨三点。 天哪！ 怕吵醒沈母和孩子，沈梨轻轻地穿衣裳下床，从里面把堂屋的门打开。 “怎么样了，有找到那个草么？” 赵允闪身进去，把门关上不让风进来，才道：“我快冻死了，找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 “也不知道是做事太精明，还是咱们猜错了人。” 沈梨莫名觉得，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应该就是采莲他们。 但是男人专门去找证据，也没有找到，还冻得要死，她带着关心道：“既然这样，你赶紧进屋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赵允点点头。 看着沈梨进了东边屋子，他才打开西屋的门。 就算是晚上没睡好觉，沈梨第二天还是要早起。 她重重的打了个哈欠，抗拒又无奈地起床了。 好困。 但是要干活挣钱。 起来的第一件事，就要先看一下牛的状态。 沈梨围着牛走了一圈，没看出有什么问题。 没有事就好，这牛可是花了八两银子买回来的，巨款啊！ 要是到家还没几天就死了…… 摆摆头，她把这个想法甩出大脑。 怜惜地在牛身上轻拍几下，她心道，不管怎样，她一定会把投毒的坏人找出来。 牛尾巴甩来甩去，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沈梨高兴道：“好伙计，跟我送菜去吧。” 她从屋里把竹篓都拿出来，又顺便抓了一把有毒的草垫在屁股下面坐着，沈梨架着牛车，出了院子。 幸亏她从没想着要靠男人，买来牛车的那有一天就把驾车给学会了。 花了一番功夫，把菜都摘好放进竹篓里整齐码好。 细长的竹编轻轻在牛的臀部敲一下，牛便老实地往前走。 照例先给三家饭馆送菜，接着，又去李家上课。 到中午的时候，趁着孩子们吃饭休息的功夫，沈梨架着牛车，来到当初买牛的那个小市场。 在牛棚边上找到老板，沈梨拿出垫屁股的草，问道：“老板，你知道这是什么草么？” 第140章 画上背影的男人 老板看到这草的那刻就愣住了，随即惊呼道：“哎哟，这草可不能给牛吃，对牛有剧毒啊！” “那牛吃了，会立刻就死么？” “差不多，要是吃得多的话，不到一个时辰就会死掉。这草名叫风滚草，因为长得圆圆的，像球一样，风一吹就到处滚，所以叫这个名字，这个草，可是我们养牛人最怕的东西。” 沈梨默然，没想到，这草居然毒性这么厉害，不到一个时辰就死，要是昨晚赵允没睡在外面，没有发现这桩事情。 那是不是今天早上她起来，就会看到一头牛的尸体。 这人，心思可真歹毒。 沈梨脸上带着焦急：“老板，要是吃了之后，立刻喝了很多水，都吐出来了，后面还会有事么？” “你的牛误食了？” “对！不知道一共吃了多少，但是发现之后，就立刻灌水让它吐了出来。” 老板给牛圈里的牛喂了草，说道：“吐出来了啊？那应该没事了，这草的毒性，是立刻见效的，要是过了几个时辰，牛还没死，那就是没事。” “不过，大吐一摊，这牛胃肯定伤了，这几天要喂他吃细嫩的草，可别饿瘦了。” “多谢老板提醒，我想问一下，咱们这青田镇，这风滚草多么，一般都是在哪里可以看见？” “这草啊，到处都有，就是一种野草，对人没什么毒，就是会毒死牛，所以你放牛吃草的时候，一定要先看看周围有没有这个草。” “可别再叫牛误食了。” 沈梨嘴角紧紧抿着，本来还想通过这草的途径，来找到是谁下的毒手，可是老板说这草到处都有。 那这个想法，就没什么用了。 想了解的基本都知道了，沈梨对老板道谢，然后赶着牛车回到李家烧鸡门口。 把牛车认真栓好，才进去继续开始上下午的课程。 “主子，属下在周围百里之内，找到了三个这样背影的男子，只是，还没找到跟主子八分相似的小平安，主子可要先看一看这几个男子？” 顾辞才回到丞相府，苔古就赶紧上前道。 顾辞脚步一顿，“三个？这么多？” 三个很多么，苔古还怕主子嫌弃自己找得少，没想到，竟然是刚好相反。 他道：“依着主子画像上来看，这三人的背影，确实跟画上的一模一样。” “行，你把他们带过来吧。” 要见别人，顾辞便不想进书房了，直接在长廊的石桌旁坐下来。 等着那几个男人过来。 三人跟着苔古身后，懵懂地前进，虽低着头，却忍不住左右看来看去。 这就是丞相府啊，里面竟然这么好看。 大气又有内涵。 “主子，人带到了。” “都转过去，把背对着本丞相。” 三人更加迷糊了，他们今天下午被找来之后，就一直被关在一个小院子了，里面吃喝不愁，就是不能随意走动。 这会又被带到一个被称作主子的年轻男人面前，趁着转身个功夫，偷偷抬头看一眼，还别说，这个男人，当真是长得好看。 眉眼嘴唇，没有一个不精致的地方，比他们见过最漂亮的女娃还好看。 就是行为很怪，把他们叫到面前，居然不看他们的正脸，而是直接转过背去。 这是什么怪癖。 几个男人默默在心底吐槽，面上却十分恭敬。 这里可是丞相府，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地方之一，虽然不知道面前这位男子是谁，但是他们丝毫不敢有任何不敬。 惶恐的转过身子。 顾辞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找错了，不是他。” 苔古摸着脑袋上前，疑惑地问：“主子，这些都是照着画找的，属下瞧着，跟画上的男子，确实一模一样啊。” “不是他，你先好生把人原封不动地送回去，再过来。” “是，主子。” 主子说不是，那就不是。 苔古找了好几天，才找到这三个人，还以为最起码能有一个，没想到竟然全都不是主子想找的那个。 几个男人怎么来的，这会就被怎么送走，不过，让人开心的是，他们不仅免费丞相府一日游，走到时候，每人还都多了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啊。 这简直是天上掉了馅饼了。 三人喜笑颜开，苔古说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的时候，他们纷纷点头，拍着胸脯保证，绝不让外人知道。 把人送出府外，苔古很快又回到清辉院。 “主子，人已经都送走了，每个人给了一百两银子的封口费。” “只是不知道主子，是怎么一眼就看出这几人不是那人，可有什么关键信息，属下没有觉察到？” 他说出心中的疑惑。 “我要找的那人，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可是却有股自信的气质，时刻都是昂首挺胸，腰背笔直的，你找的那几个人，哪个不是含胸驼背，低眉顺眼的。” 苔古回想了下，确实是这样。 “主子，他们都是平民百姓，见到朝廷官员，内心肯定会紧张甚至害怕的呀？” “不会！我梦里的那个男人，不会这样，他的自信，似乎是与生俱来的，绝对不会见到朝廷的人，就会心甘情愿俯首称臣。” “所以，你们找的时候，要从中筛选，一眼就看出来不是的，就不用把人请到京城了。” “另外，寻找的范围，一定要的，他应该，不在京城附近，多往南边找找。” 梦中的环境是小乡村，四季分明，冬天会下雪，春天会有百花齐放，应该就是南边稍微靠近北边的地方。 他吩咐道：“从江南一带开始找，由南往北。” 现在知道的信息更多，就连地方主子也规划好了，苔古顿时更加有信心，“是，主子！” 正事说完，苔古看一眼变黑的天色，问道：“主子，膳食已经准备好了，主子可要用膳？” 顾辞点点头，想起好长时间没关注过顾燃，也不知道他最近如何，便把准备去传膳的苔古叫回来，“顾燃最近怎么样了？” “二公子最近一直在接触端亲王，但是每次端亲王都避而不见，二公子看起来有些受打击。” “是么……你去把他请过来，就说，大哥要跟弟弟一起用晚膳。” 一点打击怎么够，顾燃能承受的，远远会比那个更多。 苔古马不停蹄地去了，又叫人看着时间上菜。 等顾燃到的时候，丫鬟正好把菜端上来，准备离开。 顾辞坐在圆桌边上，见到弟弟，和颜悦色地开口道：“过来这边坐。” 大哥今天竟然这么温柔，顾燃突然有一丝忐忑，在脑子里搜寻一圈，发现自己最近也没做什么坏事。 于是他镇定地坐在了自己大哥对面的位置。 “大哥找我，有什么事么？” “确实有事，不过不急，咱们先吃饭，大哥也好久没跟你一起用膳了。” 兄弟两人对面而坐，也不需要旁人伺候，就自己动手，开始吃饭。 顾燃本来就饿了，见没什么事，更加安心地吃起来。 圆桌上一片安静。 一炷香后，顾辞差不多八分饱了，他放下筷子。 目光落在这个同胞弟弟身上，两人长相，三分相似，一个像母亲，一个像父亲。 性格也是迥然不同。 他从小被祖父祖母教养长大，就是传统的，照着规矩长大的孩子。 顾燃不一样，他从小就爱玩，随性，谁都不能拘束他。 两人的性格，都没有什么不好。 顾辞本来对这个弟弟，也是不怎么管教，只要他不生出事端，都随着他的心意。 所以他才能在外面游历多年。 只是，如今他有了心悦的少女，又想娶人家，那便不能还是像玩一样随意。 该说的，他一个月前就基本上说了，今天要说的，不过是一些内部消息。 顾燃知道自己大哥在盯着自己看，但是大哥不说话，他就接着吃，一直到吃得有些撑了，才停下来。 看着被基本上吃得差不多的菜肴，他满意地擦擦嘴。 “大哥现在可以说，找弟弟有什么事情了吧？” “你想娶安平郡主，对吧？” “这不是全府的人都知道的什么，大哥也早就知道了，怎么还这样问？” 顾燃不解地看着对面的男人。 顾辞表情称得上是和睦，他点点头：“嗯，你想娶人家，但是，我却知道，王爷和王妃两人，最中意的女婿人选，是秦阁老的小孙子，秦知渊。” “且秦知渊，对安平郡主，也有一番心思。” “怎么会！”顾燃蹭的一下坐起身，不可置信。 第141章 我要去参军 “秦知渊和明珠见面那件事，不是被卫临风两人打断了吗？”他说着，自己停顿下来，因为想起了事情的经过。 他们根本就没有打断，而是事后，把人打了一顿。 听说那秦知渊一点功夫都没有，被打得老惨了，小半个月没出来见人。 因为这事，他还被父亲提过去专门跟人家道歉。 道歉就道歉呗，反正只要他跟赵明珠没有可能，他道个歉也无妨。 可是他刚才听到了什么，大哥竟然说，秦小子对明珠有心思，而王妃和王爷两人，又十分属意他做女婿。 他心中顿时酸溜溜的，脸上也毫不掩饰地显露出来。 顾辞看在眼里，继续说道：“前几日，秦知渊写了一篇民生赋，赢得了满京城的称赞。” “第二天，那篇民生赋就出现在皇上御案上，皇上看了，当即就一拍掌，封了秦知渊为户部侍郎。” “昨天，秦知渊就已经上任。” “端亲王本喜欢秦家小孙子，现在只怕更是满意，听说三月十二好日子，秦家准备去端亲王府，提亲！” 哐当！ 顾燃觉得有一道惊雷砸在自己脑袋上。 他猛地窜起来，声音激动：“怎么就要提亲了，娘这段时间，不是跟王妃相处得很愉快么？” “还有那秦家，怎么就敢去提亲了？” “怎么就不能去了？人家秦知渊，风华正茂，没做官也就罢了，一做，就是直接当了户部侍郎。” “那是多少为官者，一辈子想当，都当不了的。” “世人都知道，这秦知渊——前程无限，若不是比我小了一旬，只怕我这丞相之位，人家都能坐得住。” “大哥你，你可不要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士气。”顾燃目瞪口呆地看着顾辞。 顾辞道：“我不过实话实说，反正，现在情况我都告诉你了，要如何做……” “大哥，我知道了……” 顾燃打断，瞧着愤怒又痛苦。 顾辞坚持道：“大哥再说最后一句，不管你有多不喜欢当官，但是，要想有资格娶安平郡主，你就得有身份地位，不然，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嫁给秦知渊。” “你现在所做的这些，不过是小打小闹，并不能改变王爷对你的态度，只有你自己立起来，才有资格，让王爷心甘情愿把闺女嫁给你。” “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顾燃失魂落魄地走了。 顾辞长舒一口气，这才去到书房。 太阳西沉，沈梨赶着牛车，从镇上回来。 牛车穿过村口的大河，绕开乡亲们的房屋，踢踢踏踏地朝着村尾走去。 采莲远远瞧见，指尖死死地攥在掌心，脸上满是不甘和仇恨。 她等了一天，从早上等到晚上，还以为那牛昨天晚上就死了。 沈梨那小贱人肯定到处找人，想把牛救活，可是没有谁能救得了。 原以为能看到她痛苦大哭的样子，可是等了这么久，看到的居然是她赶着牛车，从镇上回来的样子。 那牛，怎么一点事情都没有。 风滚草，明明就是有剧毒的啊，更何况，还是那么一大堆。 她沉着脸，死死地盯着女人的背影，恨不得在上面戳几个洞。 沈梨赶着牛车到了家里，先跟几个小家伙玩了会，才走到厨房门口，对着正在忙碌的男人说道： “沈树，我今天去找牛场的老板了，那风滚草，乡下到处都有，只凭这个，我们根本就找不到证据。” 男人闻言，从烧火的灶台前抬起脑袋，“那我们只能想其他办法了。” “嗯，我知道，只要那人做过坏事，总有一天，事情会水落石出。”沈梨见男人灶前灶后忙碌，自己洗了手。 接过锅边的木铲，把快要烧焦的菜接连翻炒几下，“接下来，咱们晚上睡觉的时候，要灵敏一点，不要睡得太死了，坏人没有得逞，恐怕还会在来下毒手。” 女人在灶前炒菜，赵允就安心给灶里添柴，他信誓旦旦道：“放心吧，要是那人还敢过来，我肯定当场就把他抓到。” 这天晚上，沈梨虽然睡着了，但总是有点不踏实，翻来覆去，偶尔还会惊醒，醒了之后，她就仔细听着小院里的动静。 觉得一切安好后，才又闭上眼睛睡着。 第二天起来，什么事也没发生。 她轻松地舒展一下身子，继续赶着车，给饭馆送菜。 今日不用给李家的小姑娘们上课，半上午的时候，沈梨就回来了，一头钻到菜地里，又是松土，又是除草。 这会三月，万物复苏，这地里的菜长得不错，草也是很快冒出了头。 而这个时代又没有农药，长了野草，只能徒手除草。 丞相府里，老太太兴致不错，把儿子，儿媳全都请到她的院子，说要一起用晚膳。 顾氏见大家都来了，便提议倒不如把孩子们也叫过来一起热闹热闹。 这话正中老太太下怀，她乐呵呵地吩咐，“那就把柠柠，阿燃都叫来吧，阿辞这会还没下值，我们等他回来，再开饭！” 平时都是各房单独用饭的多，偶尔才会都聚在老太太这里，如同过年一般热闹。 顾柠知道后，很快就过来了。 抱着祖母的手臂，不停地撒娇。 只是，顾燃却不知去了哪里。 老太太让人去寻，下人却道：“老夫人，二公子今天吃了午膳就出门了，现在还没回来。” 老太太有些失望地摆摆手，“这孩子，肯定又是到哪里贪玩去了，都要娶妻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着调呢。” 她语气失落，顾柠起身，两手放在祖母的肩头捏了捏，随即娇笑道：“祖母别生气，二哥不听话，等会大哥回来，叫大哥派人去找就是了，要是还找不到，就叫大哥罚他！” 老人的手掌附在孙女细嫩的手背上，“好，还是我们柠柠乖巧。” 一家人又坐着说了会话，顾辞下值回来了。 准时准点。 到了老太太的院里，他才发现父母亲都在，心下一个咯噔，今天不会又要说他娶妻的事情吧。 他脚步寻常地走过去。 老太太热情地招手，叫顾辞坐在他身边，“阿辞快来坐，今天咱们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地吃饭。” 顾辞先给父亲和母亲请了安，才依言坐下，屁股才挨到凳子，他就执起茶杯，喝茶。 生怕祖母拉着他说什么事情。 老太太今天倒不想说什么，就是觉得有些无聊，所以才叫孩子们都过来身边热闹一下。 只是坐等又等，天都黑了，顾燃还没回来。 老太太有些担心小孙子了，她对顾辞道：“阿辞，你弟弟现在还没回来，你派人去找找吧。” 顾辞招招手，正要把苔古叫来吩咐。 外间长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近，很快刚才大家还念叨的顾燃，风风火火的出现了。 他径直走到大家坐着的桌前，直直地跪下去，语气里没有一点玩笑的意味：“祖母，父亲，母亲，大哥，我决定了，我要去参军！” 第142章 顾辞欣慰：你长大了 从他出现，到说完这句话，不过十几秒的时间，老太太还什么都没反应过来了，就被这句话砸到脑门上。 母亲顾氏第一个站起来，仔细保养的脸上带着焦急：“顾燃，你……” “你是认真的？” 顾燃双手抱拳，表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娘，孩儿很确定。” 见母亲还想再说什么，顾燃固执地继续开口：“你们总说得不思进取，孩儿现在知道了。不仅是为了我自己，更是为了有资格娶安平郡主。” “为了孩儿的未来，我要去随军。文官那一套，我是搞不来的，孩儿自幼学武，又拜了魏将军为师，总不能叫这一身武艺荒废。” “边关虽然艰苦，可是时常有战事发生，孩儿去那，是最快能取得成就的。” 他说完，脑袋重重地磕下去，“孩儿今日已经找师父写了信，等明天，我见过王爷之后，后天一大早，就出发。” 他一番话说完，屋子里，一时间没有任何人说话。 顾辞垂眼，看着地上跪着的弟弟，有些惊讶。 他想过顾燃会走武这条路，但是没想到，他会直接要去边关。 京城里，也是有不少武职，并且能被选上的，都是家世清白的官家子弟。 顾燃若是有想法，他可以直接帮他安排。 不能做禁卫军首领，最起码，也不会叫他从最底部开始往上爬。 他这一番话，实在叫人意外。 不过，仔细想来，也符合他的性子。 顾正廷虽有些不舍得儿子去那么艰苦的地方，可是身为男人，他理解顾燃要娶安平郡主的决心。 更何况，他也确实要自己做出一番事业来，才不枉生在顾家。 他略微颔首，表示自己赞同这件事。 顾燃一直关注着长辈的表情，到现在为止，他已经知道，大哥和父亲都是同意的。 就是母亲和祖母两人，恐怕会不乐意，尤其是祖母。 到现在还一句话没说。 顾燃继续跪着，耐心地等待。 老太太只觉得自己好像幻听了一样吗，从顾燃说他要去从军开始，她的脑袋就不由自主地迷糊了。 抬眼看去，小孙子还跪在地上，她才像刚反应过来一般，怔怔道：“顾燃，你莫要诓骗祖母。你从小娇生惯养，怎么可能会到边疆那种艰苦又危险的地方？” “你赶紧起来，祖母不会同意的。”后半句，老太太语气严厉。 顾燃知道祖母生气了，但是他决心已定，是必须要去的。 他一脸肃穆地看着上首的老太太：“祖母，顾燃不怕吃苦，不怕危险，其他男儿能去边关，顾燃就也能去。” “孙儿做这个决定，不是一时兴起，我已经考虑了许多，由着祖母爹娘抚育这么大，顾燃自觉羞愧，孩儿必定要去边关，保卫国土，闯出一番事业，还请祖母，不要难过。” 老太太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看起来，好像瞬间苍老了一般。 她不过是想小孙子不要那么顽劣，从没想过要把他送去边关。 看他脊背挺直跪着的样子，他是已经打定主意了。 他确定了，她不同意，有什么用。 天生反骨的顾燃，你看得住他一时，看不住他一世。 他决定要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成。 老太太平时再怎么强势，面对小孙子，却也无可奈何。 她两手撑在桌子上，站起来，“阿辞，祖母吃不下了，你送祖母回房吧。” 顾辞忙伸手扶住情绪低落的老太太。 顾燃心里难受，可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年迈的祖母，由着大哥和小妹搀扶着离开。 他嘴角倔强地抿着。 桌边一下子只剩下顾氏夫妻。 “起来吧，别跪着了。”母亲顾氏说道。 顾燃又磕了一个头：“是孩儿让母亲担心了。” 顾氏再不同意，看儿子这样，也只能无奈地点头，“你能做到这样，比之前倒是长进不少。” “你以前要离京城游玩，我们不同意，你就自己偷跑了出去。” “起来吧！” “过来娘这里，”见顾燃起来，顾氏招手让他过来，指着一大桌菜说道，“你祖母被你气得吃不下饭，你自己看着夹些菜，送到她房间里去。” “你这一去，你祖母，恐怕又要难受很久。” 顾燃给祖母重新盛了一碗热饭，然后在桌上夹了些清淡好消化的菜肴，然后不确定地问母亲：“娘看这些行么？” 顾氏道：“可以，你送去吧。” 顾燃留在屋里伺候老太太吃饭，顾辞和顾柠两人自觉地离开祖母房间。 本来一顿热热闹闹的晚膳，因为顾燃这一遭，变得寂静无声。 等老太太吃完饭，睡着，顾燃跟着大哥一起离开。 如同上次吃饭的情景一样，兄弟两人，各坐在桌子的一边。 “大哥，弟弟不在，祖母和父亲母亲，就全靠你了。”顾燃如个大人一样，拱手道。 顾辞自己动手，给他倒杯茶，接着又给自己倒一杯，“这还用你说？” 回想起自己这些年的作风，好像尽孝这事，一直就是大哥在做。 顾燃托起杯底，用手不停地扣着，“弟弟已经找师父写了信，到了边关之后，就直接投奔在定国将军氅下，先从一个小小的士兵做起。” “两年，我给自己两年时间，一定会从一个士兵，成长为一个小将军。” 十八岁的少年，说起这些，满脸坚定。 顾辞道：“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成为一个小将军，以你的头脑和武艺，应该是可以。” “只是，你去了边关，安平郡主怎么办？” “她总不会跟着你一起去的。” 这就是关键了，顾燃语气带着请求：“这件事情，明天弟弟想跟端亲王亲自谈，所以还请大哥，帮弟弟引荐一下。” “在走之前，弟弟肯定会把这件事处理妥当，才能安心地前往边关。” 该想的，他基本都想到了。 顾辞有些欣慰，伸手出，在顾燃有些厚实的肩膀上轻拍：“你长大了！” “你回去好好想想，明天上午，我会让你见到端亲王。” 第143章 听他鬼扯 “多谢大哥！”顾燃诚心实意地道谢。 顾辞有些感慨：“若是你早听了我们的话，只怕现在就已经和安平郡主定亲了。” “不过，为时尚不晚，你还年轻，如今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努力做就是了。” 苔古在一旁看着，暗叹道，甚少看到二公子和主子这般和谐。 就二少爷的脾气，以前看主子这也不顺眼，那也不顺眼，时常故意挑衅主子。 也就是主子脾气好，才不跟他一般见教。 知道二公子求取安平郡主有困难后，故意叫暗卫各种打听消息。 若是没有主子帮忙，只怕安平郡主，早已经跟那三人的其中之一定下了，岂能拖到现在。 幸亏二公子对主子今晚的态度十分好，才叫他觉得，主子的一番心思，没有白费。 屋子里两人谈话结束，顾燃从里面拉开门，看到守在门口的苔古，冲他点点头，才继续往前走。 苔古都惊呆了，桀骜不驯的二公子，什么时候这么和善过。 难不成，真的是洗心革面的长大了？ 第二天上完朝后，三年多来，从没有请过假的丞相大人，居然要请假。 说是请假，其实只要跟皇帝说一声就行。 只是丞相大人上位以来，还从来没有请过假，所以才让人震惊。 政事堂的两位官员有些好奇，可看着顾辞那面无表情的脸，内心就有些发怵，不敢问出来。 不过，能让丞相大人请假的事，那肯定是非常重要的大事。 顶头上司一走，政事堂的氛围瞬间就轻松不少。 他们乐呵呵一边交谈，一边处理事务。 端亲王府，王爷赵堂才到家呢，就听到下人来报说，丞相大人请他到山海居一聚。 赵堂自知很少跟这个年少有为的丞相大人有来往。 不过既然他专门派人来请，他也不会拒绝。 于是换了身还算正式的衣裳后，领着下人前往山海居赴宴。 顾辞两兄弟已经在山海居的包厢里面等着了。 顾辞道没什么，表情没有丝毫波澜。 顾燃却坐立不安，好像凳子上有针在扎他一样。 在他一连换了十几个姿势后，顾辞终于受不了了，冷声道：“你要是不想坐可以站起来，不用这么折磨人家的椅子。” 顾燃瞬间把腿并拢，像个好学生似的，挠挠头道：“我这不是，紧张么？” “现在就紧张了，那你等会见到王爷，岂不是更加不得了，甚至，话都说不出来？” 顾燃撇撇嘴道：“那还不至于，王爷又不是老虎，我怎么会那么怕他。” 话虽这么说，可是他脸上带着明显的忐忑。 顾辞低头，也不戳破他，只当没看到。 过了一会，门边有了脚步声，不用想，也知道是端亲王到了。 顾燃深呼吸几下，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门从外面打开，苔古率先出现在门口，“王爷，就是这了。” 人来了，顾辞起身，拱手打招呼：“王爷！” 顾燃也站起来，恭恭敬敬道：“王爷好。” 看到他们兄弟两人，赵堂就知道，今天的事，肯定跟顾燃有关系，丞相大人，不过是引荐人。 他也对着顾辞拱手：“顾丞相。” 顾辞请他到桌边坐下，然后让人上菜。 大大的圆桌，三个人，呈三角形坐下来。 又说了几句客套话，顾辞便起身告辞：“今天特意请王爷过来，是家弟有话想对王爷说，还请王爷海涵。” 这跟赵堂想的一模一样。 他一脸淡定地看着顾辞出去，又关上门。 房间里，便只有顾燃和赵堂两人。 独自面对明珠的父亲，顾燃反而没那么紧张了。 他先恭敬地喊了声王爷，见赵堂点头应了，继续道：“小子顾燃，想跟王爷，谈一桩事情。” “嗯，你说。” 不用想也知道，这臭小子肯定是想娶明珠，所以才专门请他过来，想要说服他。 赵堂心里毫不在意，顾燃他爹跟他一个月喝了五六次酒了，他也没有被说服。 顾燃这毛头小子，就更不用说了，没什么能耐。 他是肯定不会被说服的，大不了，浪费一上午的时间，听听他怎么鬼扯。 第144章 小子顾然，想娶安平郡主为妻 顾燃沉默几秒钟，似乎是组织语言。 “王爷，顾燃知道，王爷属意的女婿中，没有我。” “可是顾燃今日来，不是要死皮赖脸跟王爷请求的，王爷可以听顾燃说了之后，再做打算。” “有什么事，你直说吧。” “小子顾燃，想娶安平郡主为妻。” 他猜的果然没错，赵堂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顾燃今日在此发誓，两年之内，一定从士兵，成为镇守一方的大将军，两年后，顾燃定会回京，赢取安平郡主为妻。” “这是顾燃的承诺。” “承诺？你这承诺，好像没什么用吧，实话告诉你，三月十二日，秦知渊就会来端亲王府提亲，没有人会在意你的诺言。” 赵堂对顾燃的话不屑一顾。 再过几天他就要有秦知渊这个女婿了，才瞧不上顾燃这小子呢。 “王爷莫急，顾燃的话，还没有说完，顾燃保证，十里红妆，赢取安平郡主为妻，今生今世，永不纳妾。” “王爷身为男子，想必也知道，一个男人能做出这样的承诺，是用了十足的诚意求取的。” “秦知渊现在虽然看得过去，可是他并没有跟王爷保证过，以后不会纳妾吧？” 永不纳妾。 赵堂也是男子，还是王爷，就算比不得旁的贵族，家里也是纳了两房妾室的。 而且，两个妾室都生了孩子。 作为男人，娶妻纳妾来说，再正常不过，可是对女子来讲，确实痛苦。 没有人会愿意跟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可是，他还是做了全天下男人都会做的事情。 也知道自己的王妃，对两个妾室的不待见和厌恶。 若是明珠以后的丈夫也纳妾，她必然会难过至极。 而且以她的性格，若是真的发生这样的事，恐怕，会大闹一场，两家以后都没有安生日子。 秦知渊，确实是他满意的女婿。 可是秦家，也是有纳妾的，就秦阁老来说，一生纳了四房妾室。 秦知渊的父亲，纳的就更多了，一共六个呢。 只是，这并不能叫他答应顾燃娶明珠，纳妾这事，大不了跟秦知渊说一下，能不纳妾，还是不要纳了。 他摇摇头道：“你怎么就知道，秦知渊不会为了明珠，也不纳妾呢？你能做到的事情，也总有别人能做到。” “这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顾燃没想到，他都这样说了，王爷还是不松口。 既然如此，他只能先礼后兵了。 他亲手给赵堂倒一杯茶递过去：“王爷，婚姻之事，讲究一个两情相悦。秦知渊是您和王妃喜欢的女婿，却不是明珠喜欢的夫君。” “明珠不喜欢他，只怕两人强行成亲后，也不会过得幸福。” “自明珠元宵节回京后，王爷就着急给明珠定下亲事，不过是怕她找不到疼她，爱她的夫君。” “我喜欢明珠，自然会疼爱她，明珠也喜欢我，王爷何必要棒打鸳鸯，叫明珠日后恨您。” 这话越说越严重，赵堂的脸色有些难看。 “恨我？你怕不是在说梦话。我们父女两人感情好着呢。” “就算他们两个现在没有感情，可是你怎么就知道，成亲之后，日夜相处，两人不会生出情分来。” “再说了，你怎么就确定，明珠喜欢的是你，我在家这么久，可从来没听她提起过你，怎么可能会喜欢你。” 对于明珠喜欢自己这件事，顾燃还是十分有自信的，毕竟，母亲去了那么多次端亲王府，可不是白去的。 他从容不迫道：“明珠喜欢谁，王爷回去一问就知道了。” “顾燃不会骗您，今日咱们能坐在这里，为的，不过都是安平郡主的婚事。” “王爷爱女心切，顾燃说的，也是诚意十足。” “安平郡主的性格，你也知道，倔强，又有主意，武功也厉害，要不然当初，也不会一声不吭，就自己收拾包裹，跟着我们一起游历。” “王爷何必非要她嫁给一个不爱的男人。” 他说了一大通话，赵堂本来是无所谓的，可是他说，明珠喜欢他，而且，他又承诺一生不纳妾，赵堂确实有些心动。 他这么操劳，为的就是女儿嫁个好人家，好幸福安稳地过一生。 先前他觉得顾燃白身一个，又爱玩闹，可是今天这番话，说得很有担当，又有勇气。 倒也不是没有一点长处。 他视线在顾燃身上划过，他长得倒是俊俏。 一张脸棱角分明，鼻子高挺，剑眉凤目，发觉自己盯着他后，眼神毫不躲闪，光明正大地任他随意打量。 眉心散发着年轻男子的蓬勃之气，整体看起来镇定自若，可是那双捏着瓷杯的手，还是出卖了他。 他在紧张。 为什么紧张，因为在意他的看法。 赵堂最后看一眼他捏得发白的手指，收回视线。 顾燃松了一口气般，身子稍稍放松下来。 王爷不说话，他继续道：“王爷若是答应顾燃，其实并不会损失什么。” “顾燃发誓两年之后，必定以将军的身份，赢取安平郡主。” “王爷爱女心切，即使现在订婚，也不会很快就把女儿嫁出去，至少要在家里留一年，是不是？” 赵堂确实是这样打算的。 今年定亲，明年出嫁，要是明珠不急，后年出嫁他都没意见。 反正亲事已经定下，那男人跑不了。 赵堂点头，“确实如此。” “所以，王爷何不给顾燃一个机会，两年，就两年时间，王爷不过是晚嫁了一年闺女，但是安平郡主却能得到一个，只爱她，只宠她，只属于她的夫君。” “不会有任何其他女人，出现在明珠面前。” “王爷若还是不信，顾燃这里有一封承诺书，从明珠嫁给我的那一天开始，就能奏效。” “这是现在的顾燃，能给到的，最大诚意。” 第145章 自请逐出顾家 赵堂接过这封带着体温的书信，认真地看起来。 上面写的，都是顾燃刚才说过的承诺。 最后结尾的地方，才是重点。 他签字承诺说，要是没有做到以上条件，他自请逐出顾家族谱。 对一个勋贵子弟来说，没有比这更严重的誓言。 踢出族谱，他就不是顾家的人，没有资格进祖坟，也没有资格享受子孙后代的拜祭。 而且，就连当官求仕，也没有半点可能。 顾燃他，这是切断了自己的所有后路。 赵堂作为一个男人，此刻，深刻的理解到，这个冒冒失失的少年，是用了多大的决定，来求取明珠。 他，被这诱人的条件，说服了。 两年的时间而已，明珠在王府还能再住两年，就能嫁一个一生一世对她好的丈夫。 这件事，对王府来说，一点损失都没有。 赵堂把书信折起来，放在自己面前，沉声道：“顾燃，我答应你了。” 这句话，让顾燃一下子如释重负，他脸上是藏不住的激动：“王爷你答应了！” “对，我答应了！” “太好了，哈哈哈哈……”刚才看着成熟稳重的少年，一下子就变得幼稚疯癫起来。 赵堂以为自己会嫌弃，可是瞧着少年这开心的模样，他内心居然也很开心。 顾辞隔壁包厢里听到顾燃这肆虐的笑声，微微勾唇，看来，他这人生大事，是解决了。 不错。 这场见面算是比较愉快，赵堂回到王府之后，就叫下人去叫闺女过来。 顾燃那臭小子信誓旦旦的说明珠喜欢他，他可要好好问问。 叫下人上一壶好茶，赵堂一边喝茶，一边等着闺女过来。 赵明珠整天不能出去，只能在家里跟着川菜师傅捣鼓好吃的。 听到下人来叫她时，她手上还剥着大蒜呢。 见此忙把蒜头放下，认真洗了手，才往前厅走去。 “爹，你找我？” 赵堂听见了，但他喝茶的动作不停，直到最后一口喝完，才放下茶杯，抬眼看向赵明珠。 表情严肃：“你回来也有一个多月了，你的亲事，自己考虑得怎们样了？” 没想到父亲找自己过来，竟是为了这件事，赵明珠愣了一下，随即道：“女儿还不想嫁人。” “女儿想一直陪着爹爹和娘亲。”她嘟着嘴撒娇。 赵堂眼下却不吃这套，他继续冷着脸，“是不想嫁人？还是不想嫁给爹给你找的那三个好儿郎？” “女儿就是不想嫁人……” 赵明珠想蒙混过关，可说着说着，声音自动变小：“两者都有，女儿不想嫁人，也不想嫁给那三个我不喜欢的男子。” “不行，这三个人，你必须选一个的话，你选谁？” 赵明珠抿着嘴，她一个都不想选。 “宋星池，秦知渊，林政启，你选一个。” “爹，你今天好奇怪啊，为什么要一直逼问女儿。”她气鼓鼓道。 “一个都不要？” 赵明珠点头。 “那，顾燃呢？”赵堂说出这名字后，眼神就直直地落在闺女身上，不错过她一丝表情。 赵明珠气得鼓起来的脸庞，一下子就愣住了，过了几秒，泄了气一般扁下去。 她慌乱地把头瞥向一边，不想叫面前的父亲看到她的表情。 殊不知，正好对着赵堂的耳朵和侧脸，却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红。 看到这里，赵堂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捏起茶杯，然后又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厚实的一声响动，伴随着男人的轻哼。 赵明珠心脏猛地一跳。 父亲肯定知道什么了。 再活泼开朗的少女，情窦初开的时候，脸皮都薄得不行，更何况还是自己的长辈。 她只觉得两边脸颊火热热的，比她吃了最辣的川菜还烫。 赵堂瞧在眼里，心里酸溜溜地难受。 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闺女，现在喜欢上别的男子了。 看着明显羞涩的女儿，他也不好再继续问下去了，只道：“既如此，那父王就不叫秦家来提亲了。” “这两年，也不会再给你安排别的男子。” “真的？” 赵明珠刷地把脑袋转回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笑意。 “真的。”赵堂点点头，“你很高兴？” “女儿……女儿能多陪爹爹和母亲几年，自然很高兴。” 哼，分明是假话，不过说来哄他这个做父亲的高兴罢了。 “爹爹今日怎么跟想通了似的，对女儿这么好，之前可是严肃得很。”赵明珠疑惑地问。 赵堂垂眸，思考着要不要把顾燃去边关的消息告诉女儿。 第146章 上战场，保家卫国 若是告诉了，以她的性格，明天肯定回去送行，甚至，会偷偷跟着去，就像一年前出京游历一样。 刀剑无眼，更何况还是残酷的战场，将来顾燃在战场上出什么意外，受了重伤。 或是时运不济，惨死在敌人刀下，那明珠知道后，岂不是难受得不行。 甚至，还会因此，不再看别的男人一眼。 后果如此严重，赵堂觉得，顾燃要走的这件事，不能告诉她。 于是他道：“爹地这么着急，还不是为了你好，只是这些天，你在府里不开心的样子，爹爹都看在眼里。” “反正你现在还小，才十六岁，爹爹多留你两年，也挺好的。” “哇，爹你真是太好了，你要是早这么想，女儿这些天也不会闷闷不乐了。” 赵明珠像小时候那样高兴地扑过去。 赵堂连忙伸手，在前面挡住他，“行了行了，这么大年纪了，还疯疯癫癫的，像什么样子。” “爹虽然不逼你嫁人了，可是这两年时间，你还是得跟着你娘，学学绣花等女子该做的事情。” “也不用你做得多好，毕竟我赵堂的女儿，嫁到别人家去，是去享福的，不是去做苦力。” “爹爹主要是想你文静一点，看书画画，偶尔做做女红，修身养性。” 只要不逼她嫁人，这些都好说。 赵明珠调皮地吐下舌头，“女儿知道啦。” “嗯，好，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回屋玩去吧。” 明珠还念着自己没做完的菜呢，听到这话后也不继续逗留了，对着赵堂福身请安后，就蹦蹦跳跳地离开。 赵堂有些哭笑不得，他这闺女，明明就开窍了，怎么走起路来，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丞相府里，自从昨天知道顾燃要去边关之后，顾氏的心情就一直很低落。 她一边亲自给顾燃收拾行李，一边想着，怎么会那么急呢。 明明前两天还在家里住得好好的，明天一早，他就得又离开家。 莫不是她们逼得太紧了，所以才叫顾燃如此奋不顾身地想要闯出点名堂出来。 甚至为此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去到战场。 她这一生，一共就两个儿子，要是顾燃全须全尾地回来了还好，要是出了点意外。 那她这个做母亲的，恐怕一辈子都不得心安。 顾氏叠着衣裳，眼泪慢慢红了眼眶。 边上的丫鬟瞧见了，想过来帮忙，顾氏摆摆手叫她出去。 还是自己替儿子收拾行囊，才更放心。 边关寒冷，顾燃一去就要去两年，衣裳鞋子，可得多带点。 还有各种伤药，各种防身用的东西，洗漱的器具，喝茶的杯子…… 很快顾氏就收拾出一大堆。 东西看着不少，可是总觉得，缺点什么。 对了，银子！ 这可不能少了，要是缺了什么东西，顾燃还能自己去买。 顾氏忙叫人去账房取一堆银票来，用一件衣裳包好，放在包裹的最里面。 做完这一切，顾氏又不厌其烦的一遍遍清点，然后又不停地继续加东西。 等傍晚顾燃到家之后，看到院子里放的满满一大堆东西，他头都大了。 “娘，这也太多了，我是去当兵，不是去享福的。” “你给我收拾这么多，我带都带不去。” “怎么就带不去了，你自己骑马，后面马车跟着就行，又不用你自己背。” 顾夫人反驳。 “反正这些你都得带去，不然娘不放心。”她说着情绪低落下来。 顾燃想着两年见不到母亲，犹豫片刻，无奈又心软道：“行行行，都带着，都听您的。” 顾氏这才高兴了，忙吩咐下人把这些东西都装进马车里。 晚上，丞相府一大家子聚在一起，用了顿充满离别气氛的晚膳。 第二天一早，天才微微亮，顾燃就骑着马，从丞相府离开。 没有惊动府里的任何人。 寒风冻人，顾燃骑着马，手和脸都被冻得通红。 马蹄踢踢踏踏，很快就到了城门口。 卫临风和苏云际恰好先一步在那等着了。 见顾燃骑马过来，两人往前走几步迎上去，“好兄弟！” 三个人抱成一团。 顾燃情绪激动，昨天下午他就专门去找这两人辞别了，也说了今天不用来送行。 可是远远地看见两人，他心里，高兴得不行，当下就加快速度，朝着两人奔驰而来。 “倒难为你两起这么早了，天还这么冷。”顾燃道。 卫临风伸手，一拳打在顾燃的肩头：“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我们兄弟一场，总要来送送你。” 他才收回手，苏云际也砸一拳过去：“你这可真不够意思，这么大的事情，临走前一天才告诉我们。” “今天一早还想偷偷溜走，莫不是不把我们当成兄弟。” 他往边上跨一步，让顾燃看到马儿身上的包裹，说道：“我已经决定了，跟你一起走，去边关，一同闯出一番事业。” 顾燃这才看到，苏云际的红棕马背上，拴着两个包裹。 他震惊地看着苏云际，“你要跟我一起去，你爹娘都同意？” “云集，我这是要去上战场杀敌，不是到处游历，你要想清楚。” 顾燃没想到，仅仅过去一个晚上，苏云际就做出这样的决定。 这件事，不是儿戏，他是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前往边关。 说一句置之死地而后生也不为过。 可是苏云际家里在朝廷上也有人，要想做个官，不难。 没有必要去那样艰苦的地方。 他一手搭在苏云际的肩头，还想再说些什么。 苏云际却笑着说道：“顾燃，我也是认真想过的，而且已经跟我爹娘都说过了。” 他视线透过面前男人的肩膀，看向远处灰蒙蒙的大山。 “你我都是铁骨铮铮的男儿，又学了一身武艺，若不做点什么，总觉得白学了。” “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决定一件事情，边关，我是去定了的。” “上战场，保家卫国，立一番功业，才不枉生在这世道。” “说得好！” 顾燃一掌拍在苏云际胸口。 第147章 我会娶你 接着，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向边上没说话的卫临风。 他两目光不善，卫临风下意识地往后退几步。 “你们这么古怪地看着我做什么？” 顾燃邀请道：“云际要跟我一起去边关，你要不要，也一起去，咱们三人，还和在外游历的时候一样。” 卫临风有自己的打算，他摇头：“你们去吧，我要留在京城，考取功名，做官。” “你们在战场杀敌，我在京城，做你们坚强的后盾。” “先前的游历，已经让我长了不少见识，也对这个国家，有了更深，更确切的理解。” “我自有一番抱负，想做一个你大哥那样的好官。” “原来你的榜样，竟然是我大哥！”顾燃笑起来。 “差不多吧，我希望以后能和丞相大人一样，为这天下的百姓，贡献自己的力量。” 他的话说完，三个人都有短暂的沉默。 随即抬头，看着渐渐变亮的天空，即将冒出头的太阳。 眼睛里是少年志气，是要做一番事业的决心。 不用半个时辰，阳光就会洒满这片土地，给世间带来无限温暖。 就如同三人的未来，必定是发光的，发亮的，闪耀夺目的。 顾燃被狠狠地鼓舞到，又一人抱了一下，不舍地说道：“时间不早了，我和苏云际，就出发了。” 他说着就要翻身上马，卫临风却一把拉住他，“等一下，还有一个人没来。” 顾燃疑惑地看他，正想问还有谁会过来。 身后，却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他好像有心灵感应一般，猛地回头。 就见一个红衣少女，骑着马，拼命地朝着这边驶来。 衣角在空中飞舞，英气中充满着潇洒。 “顾燃！” 发觉顾燃在看自己，赵明珠高高地举起手，在头顶挥舞，清脆的声音穿透空气，由远及近。 不过眨眼之间，少女就已经奔到少年面前。 她眼睛里神采奕奕，动作利索地翻身下马，然后直直地扑进顾燃怀里。 卫临风见到赵明珠骑马过来，就松了一口气。 对着苏云际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悄地往旁边走了数十步。 顾燃整个人都懵了，从少女出现的那一刻，到她不顾一切冲到自己怀里。 腰间是勒得紧紧的两只手臂，女孩的脑袋就靠在他的胸口，听着她的心跳。 顾燃顿时涌起巨大的情绪，他抬手，把少女用力地拥进怀里。 不知道抱了多久，赵明珠激动的情绪渐渐缓下来，这才发觉自己还被顾燃抱着。 她瞬间就红了脸，挣扎着想要从这宽阔的怀抱里出来。 觉察到她的动作，顾燃就跟触电了似的，刷的一下就松开手，一部跳了好远。 反应比赵明珠还大。 看着男人狼狈的样子，赵明珠就乐了，她扑哧一声笑出来。 顾燃脸上挂不住，不好意思地往身后看看，这才发现卫临风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得远远的。 他抬眼，认真地看着笑容灿烂的女孩，认真道：“明珠，谢谢你来送我。” “嗯，你要走，我肯定要来送你，”明珠的小脚不安分地在地上点来点去。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要去边关，可是，既然你决定了，那我就支持你。” “希望你一切小心，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一根头发丝都不要受伤。” “爹爹说，要留我在家里再住两年，顾燃……” “要是两年后，你能从边关回来……”说道这里，赵明珠有些犹豫。 “我会娶你！” 顾燃毫不迟疑的接下去，表情是无与伦比的认真，“明珠，两年后我从边关回来，就娶你！” 第148章 小声一点，不要吵到里面的宝贝 这下换赵明珠愣在原地，她刚才没说出口的话，被顾燃这样斩金截铁的说出来。 “你……”她想说些什么，可说了一个你字之后，嘴边就没了话。 顾燃往前走两步，伸手在少女的墨发上轻柔地摸着。 “这两年，你在家好好的，不要乱跑，我会定时给你写信，你也要给我写。” 赵明珠重重地点头。 他的手跟有魔力一样，抚摸过的地方，酥酥麻麻的，很舒服。 赵明珠有些害羞，一双眼睛却亮晶晶地看着顾燃：“嗯，我等你回来。如果爹爹要我相亲，我肯定会拒绝的。” 听她说这句话，顾燃就知道，王爷没有把两人的约定告诉明珠。 明珠只是单纯地以为，他去边关，是为了做一番事业。 殊不知，他做的这一切，全都是为了她自己。 不过这样也好，明珠不知道，就不会有很大的负担。 两人说了不少时间的话，在不远处等了许久的苏云际看不下去了，再墨迹下去，两人晚上就得露宿荒山野外。 他站在原地大声呼喊，“顾燃——你还走不走了？” “再不走，这都要到中午了……” 顾燃回头看他一眼，随即收回视线，认真地端详喜欢的女孩，半晌后，他把少女再次拥入怀里，几秒之后放开。 “明珠，我走了，你自己在家也要好好的。” “乖，等我回来！” 说完这句话，顾燃坚定地翻身上马，手里的缰绳紧紧地窜着，马儿吃痛，朝着前面狂奔而去。 沈梨上完课到家的时候，发现三个孩子，都围在沈父之前放各种工具的屋子门口。 不知道看什么看得那么入迷，就连她进了院子都没发现。 她好奇地走过去，站在三人背后轻轻咳嗽一声。 喜乐第一个转过头来，看着沈梨的眼睛一亮。 接着就唤了她一声：“沈姨。” 两个小家伙听到之后，才反应过来般，齐刷刷回头。 “你们这是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她往前走几步，小平安激动地拦住她，不让她继续往前“嘘，娘，小声一点……” 无忧咋咋呼呼的性格这会也安静得很，特意压低声音道：“对，小声一点，不要吵到里面的宝贝。” 这么神秘，沈梨更好奇了，她配合地点头，轻柔道：“好，我小声一点，你们让我看看里面是什么宝贝。” 她伸着脑袋往屋子里面瞧，因为是放杂物的屋子，所以只在一面墙上开了个巴掌大的小窗户。 再加上天色暗沉，沈梨在门口，压根就看不到屋里的具体情景，只能看到沈树在里面忙碌着什么。 难道，沈树就是他们口中的宝贝？ 赵允听见沈梨的声音，手上收拾小窝的动作更加快了。 等最后一把稻草放上去，一个鸡蛋形状的小窝成功做好，他才轻轻地往外走。 “怎么了，一个个的，这么神秘，里面到底有什么宝贝？” 见他出来，沈梨还想往里面看，怕惊动屋里那小祖宗，赵允连忙拉住她。 把门关上后，又叫三个小家伙跟上来，一行人到了堂屋。 赵允才解释道：“不是什么宝贝，是我在后山捡的一只狐狸。” “狐狸？”沈梨倏地睁大双眼，她知道沈父之前就在后山打猎，可是每次抓到的，不是野兔野猪这些，就是野鸡这种小玩意。 可从来没见到过狐狸。 野生的狐狸啊…… “那你怎么把它弄到家里来了，它要是抓伤孩子，可怎么办？”沈梨脸上是明显的担忧。 野生狐狸野性难训，要是被它咬一口或是抓一下，这得死人吧，这古代又没有狂犬病毒可以打。 “没事没事，你别担心，我和你说，这只狐狸，有灵性得很。” “我是在山楂林后面的那座山上捡到的，当时就在我放的铁夹子边上。” “铁夹子上有一只野兔，她应该是被野兔吸引过来的，而且，这只狐狸，怀孕了。” “肚子很大，看着要不了几天，可能就要生产，不过，它不知道被什么动物咬了一口。” “咬在脖子边上，伤口都化脓了，也不知道能活多久。” “看到我之后，它防备地看着我，但是发现我没有伤害它的意思，它就眼巴巴的看着我了，还发出近乎求救的嘤咛。” “你说，我这么善良，遇到这种情况，不可能不救吧？” 他把事情的原委都解释清楚。 可是沈梨还是有些担心：“你把它救回来了，它真的不会乱跑么？沈家村这么多人，不管它伤了谁，咱们可都是有责任的。” 赵允确定道：“它走不了路，已经病入膏肓的那种，我救它，是因为当时它看我的眼神，真的是在求救。” “你放心吧，接下来我会好生注意的，就把他关在那间小屋子里，不过，你们几个小家伙，不许踏进那间屋子，知道没？” 三个小家伙纷纷点头。 既然沈树都安排好了，沈梨也没什么好说的，遇到这种情况，她可能也会救，不过得是在保证大家安全的情况下。 既然那狐狸没有攻击力，这让沈梨放心不少。 “好吧，那你这几天常去看看，家里不是有肉什么的，拿点过去喂它。” 女孩这么善解人意，赵允咧开嘴，开心的笑。 不亏是他看上的女人，做起事来，就是跟他同步。 他臭不要脸地想着，然后乐呵呵地去井边处理今天捕到的野物。 “娘，平安饿了……” 小平安扯着沈梨的袖口撒娇。 “饿了？那娘给你做饭。”正好沈树在后院处理食材，她现在把米饭给煮熟，到时候，直接炒菜就可以。 沈梨进了厨房，灶台边很快就围了一圈小萝卜头。 明明看了很多遍做饭，可是每一次，他们还都能看得津津有味。 吃过晚饭，赵允拿着一小盘生肉去喂狐狸，沈梨洗碗，听着外面的风声越来越大。 接着，就响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真的下雨了。 原本要变热的天气，因为这场雨，估计又得推迟。 到了后半夜的时候，雨越来越大，沈梨翻个身，都能听见雨滴砸在头顶茅草上的声音。 她习惯性地把小平安搂在怀里，睡得香甜。 第二天果然温度又降低了，不过幸好没有再下雨。 沈梨多套上一件衣裳，熟练地坐在牛车上，赶着牛车出了小院。 赵允见此，连忙跟上去，一跳，就坐在了牛车后面。 “咦，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沈梨惊讶地问道。 第149章 昨晚，有人来过菜地 一般她不叫她，他是不会这么早醒的。 女人语气中明显的惊奇，赵允揉着还有些困意的眼睛，“怎么，我就不能勤快一点？” 要不是因为今天下雨，怕她一个人在地里呆太久冻着，他才不舍地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呢。 他这么好，可偏偏这个女人，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赵允简直不能想这件事，一想，他就气得肝疼。 深呼吸几口气，他叫自己放松下来，不要跟这臭女人一般见识。 牛车缓缓朝着菜地行驶，因为昨夜下了一晚上大雨，泥土的小道一片泥泞。 沈梨再次感叹，幸好买了牛车，不然就这黄泥巴路，这得多费鞋子啊。 牛车停在不远处的路边，沈梨和赵允两人，提着竹篓，朝着菜地走去。 昨晚雨水之大，田地的沟陇里，菜地里积了不少水。 沈梨小心翼翼地走着，已经成熟可以采摘的蔬菜，被雨水打得有些耷拉，不过看着十分新鲜。 她视线往边上挪动，想看一下那些刚发芽的菜。 突然，她大声惊讶道：“天哪，这是什么情况，沈树，你来看看……” 赵允从后面过来，看到眼前这一幕，也惊呆了。 所有没成熟的蔬菜，这会，全都连根拔起，乱七八糟地躺在泥土里。 嫩绿的菜叶底下，是白色的细小的根。 原本应该是在泥土里面，此刻全都漏在外面。 “昨天的雨，这么恐怖么，把这些菜砸得全出来了。” 沈梨看得一阵心疼，这都是她每天除草，每天浇水的菜啊！ 跟养孩子一样用心地养着的。 放眼望去，这种情况还不少，一大片没有发芽的菜都是这样。 她蹲下来，拿起根部裸露在空气中的嫩苗，直接用手在原来的位置挖洞，然后把菜重新种下去。 虽然不知道这样能不能活，可是，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就眼睁睁看着这批菜毁掉。 洁净素白的手，在碰到褐色泥土的那一刻，瞬间就变得脏兮兮的，沈梨看到了，她毫不在意地继续挖洞种菜。 赵允见此，也连忙上手，先把菜苗捡起来，接着一颗颗种下去。 很多菜压根就不在原地，而是在沟陇里，横七竖八地躺着。 一边种，还要一边小心不要踩到。 沈梨心如刀割，果然种庄稼，就是靠老天爷吃饭。 暴雨，大旱，都会叫农民颗粒无收。 要是她们今天早上没发现这个情况，晚几天来看，这些脱离土地的嫩苗，估计早就死了。 再也抢救不回来。 突然，她在两行菜的交接的地方，看到一堆杂乱的脚印。 因为下雨，踩出来的印子里，装满了水。 沈梨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这里因为菜才刚发芽，所有这一带她和沈树都来得少。 不会有这么新鲜的脚印。 她们这两天，分明没有来过这一块。 而且，就算是他们自己踩地，也不会是这样杂乱无章，浇水施肥，只会从这一头走到那一头。 脚印之间的距离，基本上都差不多。 沈梨把手上捡起的嫩苗放下，对着身后的男人喊道：“沈树，事情不对劲，你过来看一下。” “怎么了？”赵允很快走过来。 沈梨指着地上一堆脚印：“你看，这个脚印，是不是看起来很奇怪。” 赵允这才注意到，他站起来，伸出自己的脚，盖上去。 下面的脚印，明显比他的脚小。 又比沈梨的宽很多。 沈梨脑子里瞬间想了很多，半晌后，她紧张道：“昨晚，有人来过菜地，是不是？” “有人来破坏这些菜，是不是？” 第150章 人为破坏 “应该是，这明显不是我们两的脚印。” “所以，这些菜，是人为破坏的，压根就不是雨水打的。”沈梨大胆地做出猜测。 她也是懵了，雨水再厉害，也只能把这些嫩苗给砸破砸蔫吧，根本就不可能会让它连根拔起，而且还会跑到别的地方。 沈梨看着满地狼藉，内心涌起巨大的愤怒，她来到沈家村后，从不主动跟人来往。 更没有对不起谁。 可是，总有人要为难她。 前几天给牛喂毒草，今天又破坏她种的菜。 贝齿紧紧地咬在一起。 这么恨她的人，除了采莲一家，根本就没有别人。 她气得眼眶发红，恨不得现在就冲到采莲家去。 赵允看出她情绪激动，忙伸手拦住她。 “沈梨，你先别急，就算你有了怀疑的人选，可是我们现在还没有证据……” “没有证据，怎么会没有证据，这些脚印，就是证据。” 她红着眼睛，接着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吸一口气，她对上男人关切的眼神，“咱们装作什么都没发现，这些菜，就是雨打的。” “咱俩现在先把今天要卖的菜装好，我拉到镇上去，送给饭馆后，直接去县衙。” “沈树，你哪里也不要去，也不要乱走动，就守好这个脚印，不要叫人破坏了。” “到时候，我们直接去采莲家提人！” 她眼神冷漠，没有平常的温润。 先前捉奸那事，她还没有找采莲一家算账，没想到，他们自己又撞上来。 既然如此，就不能怪她了。 说干就干，沈梨也不管地上的小苗了，先把成熟的菜都摘下来，放进竹篓里。 两人一起做，不到两盏茶的时间就全部装在车上。 沈梨坐在牛车上，手里是细长的竹条，她看着边上站着的男人，说道：“沈树，地里的事，就先靠你了，我很快就回来。” 赵允面色凝重地点头，只叫她路上小心。 沈梨竹条一甩，牛车稳稳地朝前行驶。 赵允一直站在原地，等沈梨走得远远的，直到看不见身影，他才转身回到菜地。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给已经长大的菜锄草，捉虫。 他本想直接冲到采莲家去，把那对狗男女狠狠地揍一顿，可是小女人有自己的想法。 他自然以她的意愿为先，而且他们做了这么多坏事，只是打一顿，那太便宜他们了。 采莲今日心情十分不错，昨天晚上，可真是天助她也，下雨也就算了，还下得那么大。 虽然她因为淋雨，现在身子有些不舒服，可是她心里高兴啊。 一想到沈梨去菜地之后，看到满目狼藉，神情悲痛的样子，她就高兴得不行。 那可是一大片菜地呢，没有这些菜，我看她还怎么赚钱，怎么得意。 采莲恨恨地想着。 那对奸夫淫妇，害得她败光了家里所有银子，而她，竟然还买了牛车。 呵，谁给她的胆子。 有钱买，她不一定有能力享受。 她一边摘菜，一边得意忘形地笑着。 “开门！快开门！” 院门被拍得哐哐作响，采莲想也不想地开口骂道：“谁啊，家里死了人啊，这么急。” “老娘的门都要给你拍烂了。” 她重重地放下膝盖上菜，从小凳子上站起来，一边骂，一边走过来开门。 “到底是谁啊……啊，你们是谁？”面前穿着褐色衣裳的两个男人叫她惊慌，她条件反射地就想把门关上。 第151章 捕快拿人 张正直接刀一横，抵在门缝中间，声音冰冷：“你是采莲？” “不，我不是，我不认识什么采莲，不认识。”她两手抓住木门的边框，慌乱地想把门合上。 嘴巴里说着不是，可是她恐惧的表情早已经出卖了他。 刘强二话不说，一个用力，直接把门推开。 两人就直接进了院子。 “沈全呢？” 在院子看一圈，没有看到男人，张正用力抵着采莲的下巴问道。 采莲早就吓得六神无主了，可是这会听到他们问自己男人，她下意识地摇头：“不，没有沈全，我不认识。” 还要装蒜。 张正直接掏出县令给的通缉令，怼在女人恐慌的脸上：“有人举报你们故意毒害水牛，破坏资产，县令大人叫我们来查清楚。” “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不然，我这大刀，可不是吃素的。” 刷的一声，刀从鞘子里面划出来，在日头下泛着冰冷的光。 采莲什么时候见过这阵仗，当即吓得往后一躲，两条腿软得和棉花一样，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再问你一遍，沈全在哪？” “在……在隔壁陈家村……陈大水家里……”她颤颤巍巍地说出男人的去向。 刘强正好在屋子里搜寻一圈，找到还带着湿泥巴的靴子。 “这个应该就是昨晚他们穿的。” 采莲看到靴子的那一刻，眼神里闪过巨大的惊慌，没想到，她都把鞋藏在床底下了，他竟然能找出来。 “我在这里守着采莲，你去陈家村陈大水家里，把沈全抓过来。”张正说道。 两人搭档已久，不用说，刘强也知道该怎么做。 他握着大刀，又朝门口不远处站着的沈梨借了牛车。 沈梨虽然不知道采莲家里发生了什么，可是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去找人。 她二话不说地就把牛车让给刘强。 自己依旧站在距离采莲家十几米远的地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有了牛车帮忙，刘强很快就把沈全带回来。 在家门口看到沈梨的那一刻，他坐不住了，想跳下牛车赶紧跑。 刘强可不是吃素的，刀背往前一杵，击在男人的膝盖处。 沈全嗷了一声，往前一个趔趄，脸朝下摔了下去。 下过大雨的土地泥泞，他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刘强提着他的后脖颈把人带起来时，看到他满脸泥巴，只有两个鼻孔漏在外面时，差点笑场。 不过，他是专业的捕快，除非实在忍不住，否则，他是不会轻易笑出来的。 他冷着脸，直接抓鸡仔一样把男人丢到院子里。 采莲看到这样的丈夫，直接惊叫出来，要不是能认出他今天早上穿出去的这身衣裳。 她绝对不会认出这就是自家男人。 沈全眼睛都睁不开了，但是听到妻子的惊慌声，他直接破口大骂，“乱叫什么，还不赶紧过来给我擦了。” 刀就横在自己眼前，采莲胆都快吓破了，不敢动弹一下。 男人这样子实在辣眼睛，张正看不下，用刀挑起地上一块不知道做什么的黑布。 朝着男人丢过去。 沈全跟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破布，在脸上擦起来。 终于能重见天日，他虎着脸，就要骂人。 张正指着地上的靴子：“有什么话，留着去跟县令大人说吧。” “不不不，我什么坏事都没做……” 沈全脸色一变。 “证据都摆在这里，还狡辩什么。” 看他们这恐慌的样子，做过什么，全都写在了脸上，还有死鸭子嘴硬。 张正拿绳子把采莲夫妻捆起来，拉着往村口走。 刘强把地上的靴子捡起来，虽然看两人的反应，基本能确定沈梨怀疑的没有错。 可是大人查案，是要讲究证据的。 还是得拿着靴子，去沈梨的菜地里面比对一下，不放过一个坏人，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 一行四人到了菜地，沈梨和赵允已经在等着了。 见他们过来，直接把拿着靴子的刘强带到那一堆凌乱的脚印旁。 不用沈梨多说，刘强也知道该怎么做。 他小心地蹲在地上，捏着鞋子的底端，放在距离脚印几厘米的上空。 第152章 赵允：我一向能干 完整切合。 长度，宽度，形状都一模一样。 结果基本上知道了，刘强把靴子放在一旁，推测起来。 青田镇一连晴了十几天，要是白天来，有人看见不说，地上也不可能有这么深的脚印。 所以，他们肯定是看着下了大雨，冒着雨来做坏事。 把菜全部拔光，然后赖在大雨身上。 要是沈梨再粗心一点，没有注意到这地上的脚印，恐怕，就被采莲夫妻糊弄了过去。 倒是有些聪明。 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 刘强站起来，把靴子拿在手里，招呼张正：“证据确凿，咱们可以回去和大人复命了。” 接着又对沈梨道：“你还得跟我们走一趟，得他们签字画押后，你才能回来。” 沈梨点点头。 她肯定是要跟去的，她要看着采莲夫妻受到该有的惩罚，并且把菜地的损失赔偿之后，才会回来。 赵允也想跟去，主要是怕沈梨一个小女人解决不了，会吃亏。 可是家里还有一老三小要照顾，只能在沈梨的眼光下，他收回脚。 采莲做梦也没想到，前几天她下毒想要毒死的黑牛，不仅活得好好的，还会带着她，去到监狱。 证据明晃晃地摆在眼前，刘守义根本不用审问什么，采莲就磕磕绊绊的全招了。 给牛下毒，虽然牛被解救了没死，可是采莲夫妻该做的还是做了。 按照大齐例律，该打四十大板，且坐牢一年。 采莲听到这几个字，当即就想晕过去，她凶狠地盯着沈梨，恨不得冲过去一口把她咬死。 沈梨凉凉地看着她。 可是事情还没完，刘守义继续说着，“破坏他人财产，当照价赔偿，且打二十鞭子。” “原告沈梨，你被破坏的那些菜，价值几何？” 采莲绝望了，在听到二十鞭子和原价赔偿的时候，她一改刚才恶毒的样子，祈求地看着沈梨。 只希望她能少说一点。 沈梨可不会手软，那么一大块地，最起码能连续给三家酒楼送一个月。 一天312个铜板，一个月，那就是9360个铜板。 沈梨看着采莲，淡淡道：“回禀大人，一共9360个铜板。” “好！” 刘守义熟练地拍下惊堂木，朗声道：“采莲夫妇，恶意破坏他人财产，共计赔偿9360个铜板，限三天内还清。” 九千多个铜板。 采莲两眼一翻，想晕倒，但是没晕过去。 她眼睛里满是凶狠，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九两银子，他们家半年也挣不到这么多，沈梨居然一个月就能收到这么多钱。 她受刺激一般大声尖叫：“啊啊啊，我要杀了你这个贱人！” 声音刺耳，她一边尖叫，一边从地上爬起来，朝着沈梨扑过去。 沈梨眼疾手快地往边上一闪，采莲就整个人扑到地上。 发出厚实的撞击声。 她心不甘，还想继续爬起来，可惜，已经被两个捕快用棍子卡着脖子，再也动弹不了。 冥顽不灵！ 刘守义怒道：“简直是藐视公堂吗，在本县令面前还想伤人，我看你毫不知错，再多加十棍！” 这下不等采莲和沈全有什么反应，皂吏直接把两人压下去，按在凳子上，打起来。 第一棍子打下去的时候，采莲杀猪一般嚎叫，两条腿两只胳膊不停地扑腾，张牙舞爪的，吓人。 自作孽，不可活。 要不是她主动害人，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 沈梨不带任何怜悯地看她几眼，默默往后退几步，离开。 接下来，这里就没她什么事了。 赶着牛车回到沈家村，河边青草鲜嫩多汁，牛看了，舍不得走。 沈梨把牛拴在河边的一棵大树上，让它吃个痛快。 远远的就能看到沈树在地里面忙活，沈梨快步走过去。 原本还有三行菜地没有除草，现在已经基本上被清除干净了。 好勤快啊。 采莲夫妻受到应有的惩罚，男人又这么勤快，她神色轻松：“原来我不在，你一个人能做这么多事。” 赵允白她一眼，直起有些酸痛的腰：“我一向能干，你这个女人，懂什么。” 第153章 我不介意上手再打一顿 “是是是，你厉害。”他一脸臭屁，沈梨也不反驳。 之前他干活的时候，可是会自己偷懒的，现在竟这么勤快，叫人刮目相看。 两人虽然斗嘴，沈梨可一下没停着，她捏起根系漏在外面的嫩苗，在湿润的土地上挖坑，然后把苗种下去。 虽然不知道这样能不能救活，可是却要试一下。 不能什么都不做，看着这些苗枯死。 赵允见了，自觉过来帮忙。 先把散落在各处的嫩苗捡起来，一把一把地放在土地边上。 光是收拾这些，就花了不少时间。 赵允一边捡，一边骂沈全。 他们破坏起来倒容易，不要一个时辰就能把这一大片嫩芽全部败光。 现在要他这样辛苦地种回去，这么多，天黑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全部种完。 早知道任务量这么大，就应该把沈全夫妻先揍一顿，然后看着他们把菜种下去，再叫捕快们带走。 赵允骂骂咧咧，沈梨听着，轻笑道：“你这个想法甚好，只可惜我们之前没想到。” “现在他们在衙门受罚，只怕是丢了半条命，是没有力气来种菜了。” “哼，所以当事人很后悔。” 赵允不爽的说着，接着好奇道：“你还没说，那两坏蛋，受到什么惩罚呢，要是不重的话，我不介意上手再打一顿。” “六十大板，二十鞭子，牢狱一年，你觉着，严重么？” 就采莲那小身板，六十棍子下去，不死也要丢了半条命，而且还要做一年牢。 也就是说，接下来一年，都不会看到这两个烦人精。 赵允想了一下，觉得这个惩罚，还挺合理的。 “也差不多，看来，这个青田镇的县令，倒是个秉公执法的，不错。” 知道采莲的惩罚之后，赵允倒是不骂他们了，只是种菜的时候，依旧满脸写着不高兴。 毕竟，要不是他们手痒，今天他哪里需要受这个苦。 早就回家睡大觉去了。 挖坑，种下去，盖上土。 一棵下来，费不了多长时间，可架不住数量多。 一直到天快黑了，沈梨和赵允两人，才把所有被拔出来的菜，重新种下去。 如果三天之内，这些苗没死的话，那就是活下来。 也就不需要重新撒种了。 一双手满是污泥，沈梨随意地在河边洗干净，叫赵允坐在后面，自己驾车，回到小院。 虽说二孙子顾燃在家的时候，也很少来老太太这里，可是他走了还没两天，老太太就觉得，家里安静得不行。 一点意思都没有。 她两天没吃好饭，没睡好觉，看着一点精气神都没有。 顾辞看在眼里，提议道：“祖母，京城最近新出了一场戏，挺受欢迎的。” “孙儿请戏班子到咱们府里面，给您解个闷。” 老太太的双眼当即就亮起来。 “这可好啊，咱们丞相府，好长时间没有戏班子进来热闹了，请，一定要请！” “再请些大臣的闺女啊，孙女们一起来看，不仅能解闷，还能给你看看妻子。” “甚好，甚好！”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就差鼓掌表示高兴了。 没想到这件事，祖母都能扯到其他人身上，他皱着眉头，“只怕，现在年轻的小姑娘不喜欢看戏……” 一句话还没说完，老太太的白眼就飞过来了，“你怎么知道她们不喜欢看，我不管，就得请些小姑娘过来，人越多越好。” 顾氏突然想到什么，她靠近婆母，建议道：“母亲可想看看顾燃的心上人？这次看戏，可以给安平郡主下个帖子，请她一起过来。” “倒也不用特意做什么，只当是顾柠的小姐妹一样对待，免得吓到人家，母亲觉得怎么样？” “安平郡主，老身还只见过她小时候呢，算起来，也有七八年没见过了。” “顾燃那小子虽然顽皮，人生大事方面，可比他大哥强多了。”老太太说着，故意看一眼大孙子。 顾辞垂眸，只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又是这态度，老太太看得心烦，扭过头去，对着儿媳那边，笑得开心。 “安平郡主可是我未来的孙媳呢，一定要请过来。” “既如此，那我明日就叫人送请帖过去。” 顾氏说道，接着问儿子：“阿辞，戏班子什么时候到府里面来？” “后日吧，因为有新戏，所有最近行程不少。” “后日？好好好！”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高兴得晚上多吃了半碗饭。 第二天一大早，端亲王府的门房就收到了丞相府的请帖。 门房每日都能收到数十份请帖，各种各样的都有。 可是来自丞相府的，近几年来，还是第一次。 如此重要，门房马不停蹄地把请帖送到王妃面前。 第154章 丞相大人喜欢的人是皇上？ 王妃赵氏看着桌上的请帖，愣了一下，他们端亲王府，跟丞相府一向没有来往。 也就是最近一个月，丞相母亲没事就到王府里面来坐坐。 这下请帖，请她们过去，还是第一次。 她拆开信封，将里面的内容一字不落地看清楚后，倒是有些了然。 这封帖子，是专门请明珠去丞相府看戏的。 丞相母亲喜欢赵明珠，她这个做娘的，倒是挺高兴。毕竟，谁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受到别人的喜爱。 可是，明珠能不能去，还得看王爷的意思。 毕竟，后宅女人的交际，一向跟着家里的男人走。 男人在朝堂上跟谁亲近，家里女人就会也亲近。 王妃拿不定主意，只能等晚些时候，王爷回来了，再问他。 下午的时候，王爷回来，看完请帖，沉默片刻后。 随意道：“让明珠去吧。” 王妃有些意外，“可是，咱们王府，不是跟丞相向来没有来往么，怎么……” 顾燃和自己在山海居的约定，赵堂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有他自己知道。 两年后，他们王府跟顾家，可能就是亲家了。 现在提前走动，倒也没有不合适。 正好叫明珠先了解丞相府的一应事情，了解顾燃母亲和祖母的秉性。 要是合不来，两年后想办法拒绝就行。 赵堂道：“本来拘着明珠，是不想她跟着顾燃那小子继续疯玩，现在顾燃到边关去了，明珠也就能自由活动了。” “只要她不乱跑，京城里，还没有她不能去的地方。” “顾燃娶边关了？”王妃突然听到，十分惊讶。 “对，已经离开几日了。” “所以明珠出府，没什么问题。咱们跟丞相府之前没有来往，以后可不一定。” “明珠去那，没什么坏处。” 赵堂虽然没有明说因为什么，可是王妃嫁给他这么多年，两人也有一番默契。 既然王爷说跟丞相府来往没什么坏处，以后，她便不拘束明珠去哪了。 “既然这样，我等会就把帖子拿给明珠。” 赵明珠是下午知道明天可以出去玩的，而且，不止明天，以后只要不离开京城，她去找谁玩都没问题。 这也太让人高兴了。 赵明珠握着请帖，往天上一抛，随即稳稳地接住。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身边的小丫鬟见了，也跟着笑起来，自从小姐元宵节回来之后，还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呢。 赵明珠却觉得不够，她几个跨步跳到床上，把请帖举起来，又放下，最后亲一口。 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头顶的围帐。 顾燃的母亲请她去看戏！ 对，顾燃的母亲。 她好喜欢顾伯母，她好开心。 赵明珠忍不住又打几个滚，心里的开心情绪还是停不下来。 “小花，给我准备衣裳，快把我所有的衣裳都找出来，我要选出一件最好看的。” 她刷的一下跳下床，一边大喊一边朝着衣柜跑去。 下完朝，皇帝就直接溜达到政事堂。 “阿辞，朕有一个想法。” “皇上想做什么？” “现在三月初，正是春末夏初的时候，朕想着，微服私巡，去亲眼看看正的子民。” “去发现他们真正的需求。” “皇上是认真的？”顾辞微微惊讶，之前皇上可从来没有微服私巡的想法。 赵昱一手拍在顾辞肩头：“对，朕很认真。” “朕想了一下，一个好的皇帝，不能只知道坐在高堂，听底下大臣说什么就是什么。” “朕要亲自去看看，去看朕的江山和子民。” “朕要南下！” 他眼睛里燃起雄心壮志。 “可是，赵允动作不断，要是让他知道皇上不在京城，只怕，会引起暴乱。” 顾辞说出自己的担忧。 赵昱却道：“阿辞，朕不能因为惧怕他赵允，就缩在京城一直不出去。” “这就是朕要和你商讨的，朕要南巡，京城里的一应事情，就得都安排好。” “你自然是要跟朕一起去的，只是，你也不在京城的话，却不知，谁能守好朝廷。” 顾辞思考了会，道：“秦阁老和另外两位阁老，皇上，三位阁老虽然都退休了，但是若真要南巡，只能请他们出来。” “三位阁老经验丰富，身份地位又在朝中大臣之上，他们掌管朝廷，必然能服众。” “至于皇家方面，臣觉得端亲王可以胜任。三位地位斐然的阁老，加上一位亲王，如此安排，皇上在南边，应该可以放心不少。” 赵昱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阿辞，还是你想得周到。请三位阁老出山我也想到了，可是总觉得差点什么。” “毕竟阁老们在朝廷的地位很高，可是面对皇族来讲，只怕有人会不敬他们，要是叫上端皇叔一起……” “不错！阿辞，真有你的！”赵昱毫不保留地夸奖。 顾辞便不好意思的笑笑。 “选出掌管朝廷的人选，朕这心里，可轻松了不少。接下来，只要把京城安排一下，再计划南下的行程，就差不多了。” “这两件事，交给他们去做就行。” 赵昱很快吩咐下去，然后高兴地伸手，把顾辞一把搂在怀来：“阿辞，你可真是朕的宝贝！” 顾辞大惊失色，一个趔趄从赵昱怀里跳出来，擦擦额头上一瞬间冒出来的冷汗：“皇上可别吓唬臣，您的宝贝，应该是皇后娘娘。” “臣可不敢当！” “哈哈哈哈，瞧你吓的，朕不就是抱你一下么，小时候咱俩还在一张床上睡过呢。” 赵昱笑得开怀，整个政事堂都能听见他爽朗的笑声。 笑着笑着，他突然神色一凛，狐疑地看着顾辞：“不过，你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顾辞正想开口解释，赵昱就惊讶地捂着嘴巴，眼神在自己和顾辞身上来回穿梭。 “你……你一把年纪了，还不娶妻，不会……是对朕有意思吧？” 第155章 你要是喜欢男人，朕允许你喜欢 赵昱越想越觉得自己说对了，顾辞从小和他一起长大，根本就没有接触过别的女孩子。 每天看着他这张帅脸，看着他满身的龙气，看着他君临天下的气势。 “顾辞……你……” 皇上心里想着什么，这会毫无遗漏地在脸上显露出来。 顾辞一跳蹦到好远，额头上掉下数十根黑线，他一脸无语地看着赵昱：“皇上，您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咱俩都是男子！” 他越说越觉得无语。 赵昱激动道：“男子怎么了，你不知道前朝的断袖之癖么，不过，顾辞我可告诉你，你要是喜欢男人，朕允许你喜欢。” “可是，你可千万不要喜欢上朕啊，朕可不会为了你一个人，而放弃整个后宫的。” 顾辞不知道话题是怎么歪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明明刚才还说南巡的事情说得好好的。 他嫌弃地看着赵昱：“皇上，臣觉得，你可能需要请太医来把一下脉。” 看看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说起太医，赵昱瞬间收起夸张的表情，一本正经道：“看太医，不不不，我不需要看，你要看。” “小德子，快去请院判过来给咱们英明神武的丞相大人请脉！” “是，皇上！” 守在门口的小德子应了一声，麻溜地跑远了。 “皇上，别闹了……” “阿辞，我可没闹，你还不娶妻，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有断袖之癖。” 顾辞无语死了，“太医还能看出这个？” “试试嘛，不叫太医看一下，怎么知道他能不能看出来。” 都是些什么糟糕的想法。 顾辞很想甩袖子离开，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他看一眼明显疯癫的皇上，一言不发，转身就往外走。 生气了这是！ 赵昱连忙追上去，顾辞平时基本不生气，可要是一生起气来，那可是不得了。 “顾辞，朕命令你站住，站住！” 丞相大人脚步飞快，赵昱追不上，只能用皇帝的身份压人。 可惜，生了气的丞相大人是不吃这一套的。 他顿时走得更快了！ 于是皇宫里的守卫，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丞相大人一席紫袍，怒气冲冲地在前面走着。 而他们运筹帷幄的皇上，穿着明黄色的锦袍，一边追，一边喊。 “停下……站住……” “朕发誓不说你了……” “顾辞……” 到宫门口的时候，皇帝的嗓子都要喊哑了，可惜丞相大人就是不停下来，背影决然地出了皇宫大门。 卧槽！ 赵昱站在离宫门口十几米远的地方，看着顾辞无情地翻身上马，然后一溜烟地跑了。 这是生多大的气啊！ 赵昱一阵头大，觉得接下来半个月，丞相大人，对自己都没有好脸色。 他垂头丧气地往养心殿走，然后在门口看到等候多时的太医院判。 一般情况下，院判是不轻易出动的，只有发生紧急或者非常严重的情况，才会直接让人把院判给找来。 所以看到皇帝身边的小德子之后，院判就抄起药箱，马不停蹄地往养心殿赶。 废了半条命跑过来，才发现，养心殿里，一个人都没有。 皇上不在，丞相大人也不在。 好不容易等到皇帝回来，看到明黄色的身影出现的那一刻，院判马上迎上去。 关切地问道：“皇上可是有哪里不妥？” 看到院判，赵昱就想起自己刚才做的蠢事。 他不乐意地摆摆手：“朕没事，朕身子好得很，朕就是心情不好。” 说着，他回头，看着院判：“话说，心情不好，你能治疗么？” “额，皇上若是觉得心情不好，可以去御花园散散步，或者去找哪位小主……”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赵昱打断：“行了，这里没你什么事情了，你下去吧。” 他的心情又不是后宫佳丽弄坏的，去后宫有什么用…… “额，好，微臣告退！” 院判心里想骂娘，可是面上非常恭敬地行了礼，然后退了下去。 顾辞回到家里之后，气鼓鼓地把藏在橱柜里的画卷拿出来。 谁说他喜欢男人了，他明明喜欢女人。 等明天，他就要把这幅画甩到赵昱脸上，看他还瞎说。 第156章 小屁孩，你门牙都要笑掉了 喝了一壶茶，又看了小半个时辰女人的画卷，顾辞才觉得心情好一点。 既然翘班了，那他今天是不打算再回去了。 溜达着，他来到老太太的院子。 正好去给祖母请安。 家里下人正在搭戏台，老太太搬个椅子坐在不远处，看着他们忙忙碌碌，还觉得挺有意思。 结果，一扭头，看到顾辞站在身后。 她惊讶：“今日不是要上值么，你怎么在这啊？” 顾辞摇摇头：“今日没什么大事，所以先回来了，正好来看看祖母。” “我们阿辞倒是个孝顺的。” “祖母三个孙儿，就你贴心，你妹妹虽然在家，可是性子跟她二哥一样爱玩，白日里基本上看不到人影。” “可怜我这个老太婆，也没个人陪，要是，要是有个孙媳就好了。” 老太太说着，对着顾辞使脸色。 顾辞面不改色道：“祖母的孙媳，明天不就能看到了么，祖母明天就不孤单了。” “……说的也是，明天我就能见到孙媳了，哼，你个臭小子，你就装傻吧……” 老太太不乐意地说着，然后继续盯着下人们忙碌。 因为那批菜在空气里暴露过一段时间，沈梨没有多大把握能叫它们存活下来。 只能每天都去看看。 今日瞧着，倒是都精神得很，虽然有些软趴，但是看着，是立住了。 沈梨为此放心不少。 看完菜，天已经还有微微亮，她赶着牛车，回到小院。 一进门，就听到几个孩子的欢呼声。 “生了啊！” “哇，小狐狸出生了！” “好棒啊，不过，怎么那么小呢？” 小狐狸出生了？ 沈梨连忙把牛拴在桂花树下，朝着一旁的小屋子走去。 三个孩子都堵在门口，屋子里面，只有沈树一个人。 从狐狸被他救回来之后，就一直是他喂食。 现在接生，居然也是他来。 沈梨觉得稀奇得很，跟三个小家伙一起，站在门口，伸着脑袋往里面瞧。 母狐狸趴着的草窝里面，好像有几个黑乎乎的小团子，可是因为光线太暗，看不清楚。 赵允说是接生，实际上，并没有做什么。 就一直守在边上，看着母狐狸痛苦地生出一个个小狐狸，然后挨个舔掉它们身上的血膜。 说实话，这个味道，这个画面，有些上头。 赵允一个大男人，从来没见过生产的样子，看着狐狸的样子，他有些生理上的难受。 屋里很闷，闷得他喘不过气来。 不过好在，小狐狸都出生了。 他把事先准备好的破棉袄盖在几个小肉球身上。 然后脚步急促地走出小屋。 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一连深呼吸好几下，等觉得缓过来了，才有心思回答孩子们的问题。 “生了几个了啊？” “小狐狸现在就能喝奶么，他们要是不会怎么办，会不会饿死？” “他们会不会冷啊……” 小平安和小无忧两个人，叽叽喳喳的，赵允才出来几秒钟，他们就甩了七八个问题过来。 “停……”赵允大喝一声。 等三个孩子一个女人都盯着他看时，他才道：“小狐狸才刚出生，你们这样太吵了，会吓到他们的，要安静。” 他伸着手指，在嘴边比了个嘘的动作。 无忧和平安两个人，马上就捂住嘴巴，一脸呆萌地看着赵允。 “都过来，咱们不在这里说话。”他率先往堂屋走，沈梨跟在三个孩子身后，配合地跟上去。 “一共生了四只小狐狸，不过，是男的还是女的，我也不知道，毕竟我没敢上手碰他们。” “哇！” 小平安小小的惊呼，“四只啊，狐狸好厉害！” “对，生了四只，只是，母狐狸的状态，看着一点也不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 “就会死，是不是？”见男人停顿，喜乐接话道。 他脸上虽然有小狐狸出生的高兴，可是说起死亡的时候，他一脸的默然。 倒是平安和无忧两人，眼泪都快出来了：“呜呜呜，平安不要狐狸死，死了的话，就没人照顾小狐狸了。” “树爹，你救救狐狸娘，不要让她死……” 小平安哭着哭着，对着赵允，叫出心里的那个称呼。 一时间，赵允和沈梨两个人，都愣住了！ 几秒之后，赵允先反应过来，生怕沈梨揍他，一步跳了起来。 “爹爹？” “树爹爹？” 沈梨自顾念了两遍，才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她看着那个已经跑到院子里去的男人。 呵呵冷笑。 以为跑得远就安全了么。 她拿起堂屋门背后放着的扫帚，瞄准男人，丢了过去。 赵允身形一闪，成功躲开了，正准备回头对着沈梨嘚瑟一下。 下一秒，半圆形过的簸箕朝着他的面门直击过来。 草！ 他手忙脚乱地躲闪，可是簸箕的攻击速度之快，让他还不及有大反应，只能腿一弯蹲下去。 却没想用力过度，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嗖”的一声，簸箕从他头顶飞过。 好家伙，差点就没躲过去。 赵允心慌地扭头，发现簸箕就落在他身后几丈远的地方。 孩子们被赵允滑稽的动作逗笑了，纷纷走出来，对着还坐在地上的赵允，哈哈大笑。 一边笑，还一边说着：“他好笨啊，哈哈哈。” “自己摔倒了……” 这笑声最大的，无疑就是整天叫他坏人的小无忧。 赵允不爽地站起身，拍拍屁股上沾着的灰尘，故意恶狠狠的对无忧道：“小屁孩，你门牙都要笑掉了。” 无忧狂妄的笑声瞬间顿住，快速扭头看一眼喜乐，见他嘴角抿着，没有露出牙齿。 他小手捂住嘴，不笑了。 门牙笑掉，这个太恐怖了。 他可是知道的，喜乐哥哥前天吃肉肉的时候，掉了一颗门牙，现在嘴巴里还有一个黑布隆冬的洞呢。 不仅丑，吃饭都不利索了。 他可不能让自己也变成那样。 赵允自觉一下子就制住了无忧，可是，却无意间把喜乐给得罪了。 这几天，他最讨厌的就是自己门牙掉了这件事，虽然沈姨说小孩子掉牙很正常。 可他不允许他们用这件事来嘲笑他。 本就冰凉的凤眼里，此刻充满了愤怒和阴郁，垂在身侧的小拳头握得咯吱作响。 突然，他朝着赵允冲了过去。 第157章 宝贝，我可没有在嘲笑你啊 喜乐这个表情可真吓人，赵允总算觉察到自己怎么得罪他了，他拔腿就跑，跑到围墙边上后，直接跳到墙上。 居高临下地看着气鼓鼓的喜乐：“宝贝，我可没有在嘲笑你啊！” “就是无忧笑得太大声了，门牙全都漏在外面，叔叔担心他，才这么说的，真的一点嘲笑你的意思都没有。” 这个解释，还不如不说呢。 喜乐更加生气了，他打不到墙上的男人，就随手在地上捡起一个鸡蛋大的石头，对着男人击过去。 “哎，你这孩子，怎们还拿石头打人呢，这可不是个好习惯啊！” 赵允往边上跨一步。 没打到他，喜乐小嘴抿得更紧，视线在小院的地上搜寻着，看还有什么可以做武器的东西。 刚才赵允说起门牙的事情，虽然不是故意针对喜乐，可是沈梨听着，都觉得有些过分。 更何况是喜乐这样敏感的小男孩。 沈树这口无遮拦的模样，确实应该打。 知道赵允触碰到喜乐的露点，所有看喜乐想打他时，沈梨没想着阻止。 而且看沈树灵活得跟个猴子一样，肯定能过去过。 可是当她看到喜乐从桂花树旁搬来一个比他头还大的石头后，赶紧从屋子里冲出来。 小打小闹可以，可是这么大的石头，可不行。 喜乐抱起来都吃力，别说扔到墙那么高，只怕最后伤到的，还是他自己。 沈梨两手拖住沉重的石头，和喜乐商量道：“喜乐，沈姨帮你报仇好不好？” “来，咱们喜乐最喜欢沈姨了是不是，沈姨帮你打他。” 她在这耐心哄着喜乐，赵允这个不怕死的还在上面乱叫：“沈梨，快管管你孩子啊，要尊老爱幼哇……” “小孩子随便打人可不行……” 本来喜乐都快撤手了，听到男人的嚎叫之后，又把手放上来。 固执地想要从沈梨手上抢走。 觉察到他的变化，沈梨一个眼刀飞过去。 什么就猪队友，这就是。 不会哄孩子也就算了，竟然还火上浇油。 要不是怕喜乐抱着这么大的石头伤到自己，她才不想管呢，砸死他算了。 “喜乐，沈姨保证，你松手之后，沈姨帮你打他，打得他哇哇大哭，怎么样？” 喜乐面无表情，手上的劲也一点没松。 沈梨只好改变策略，温声细语道：“这个石头这么重，你要是不小心打到自己，沈姨会很心疼的……” “哎哟，石头好重啊，沈姨快搬不动了……” “……你松手，喜乐自己可以！” 喜乐总算有了动静，他抬眼看着沈梨，声音沙哑地说。 “你就要看着沈姨难受么？” 他吃这一套就好，沈梨再接再厉，用最最温柔的声音说话。 喜乐抿着的嘴角松开，接着默默松手，往后退一步。 石头的重量全都落在沈梨手上，沈梨差点没接住。 这么重的一个石头，喜乐是得多生气，才能把它搬起来。 不过好在他是松开了。 沈梨把石头放在地上，伸手在喜乐脑袋上摸了摸。 “喜乐真乖！” 她温柔地笑着，说话的声音甜蜜。 赵允站在墙上听着，有些羡慕，什么时候沈梨才能用这么甜的嗓音跟自己说话啊。 光想想就觉得要开心死了。 他表情向往，下一秒，却见刚才还温柔得像个小羊羔一样的女人，转过身来，像个母老虎一样盯着自己。 “沈树，你下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这个女人的变脸速度，快得就跟六月的天一样。 赵允有些犹豫，不下去，后果吃不了兜着走，下去了，自己肯定会死得很惨。 他在墙头上挪步，从东边走到西边。 墙头都快被他磨出茧子了，他才慢悠悠地从上面跳下来。 可算下来了。 沈梨环视周围，看看有什么可以打人的，身后突然钻出来两个小家伙。 喜乐手上拿着簸箕，示意沈梨拿着个。 另一边，无忧举着扫帚，表情不言而喻。 这，看来沈树现在是惹了众怒了，除了小平安，就没有不想打他的。 沈梨一个也不好拒绝，于是一手一个，都接过来拿着。 赵允没想到这两臭小子这么绝情。 他挎着脸站在那不动。 等着沈梨过来揍他一顿，赶紧揍吧，揍完了事。 沈梨当真毫不留情地拿着扫帚呼上去。 大腿遭到重击，赵允夸张地嚎叫：“太痛了，你这个女人，可真狠心啊。” “嗷，我的腿啊，肯定肿了……” 扫帚和簸箕虽然看着大，可是打起人来，却也没有这么痛。 只不过，沈树这样叫得越惨，无忧就笑得越开心。 坏人挨打了，好棒啊。 喜乐也没有那么阴郁了，看着赵允的眼神不再愤怒。 沈梨一连打了数十下，男人也夸张地叫了十几声。 停下来时，沈梨的手都酸了。 她回头看喜乐，见他似乎状态变回来了，于是把扫帚和簸箕都放下来。 “说吧，什么时候开始的？” 第158章 顾辞，你还生朕的气呢 “什么？” 赵允懵了，打都打完了，怎么还有问题呢？ 这事，不应该翻篇了么。 “什么什么开始的？你说啥呢。” “我问你，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教唆平安叫你爹爹的。” 就平安刚才叫得那么顺口，一看就知道是私底下没少这么叫。 “我可没教唆，你不要冤枉好人。至于什么时候，我……我不记得了。” 女人面色不善，赵允想了一下，还是决定，不把时间说出来，要是叫女人知道他被叫了一个多月的爹爹。 她怕是要气死。 “我真的不记得了，你也知道，我脑子受了伤，才会不记得之前的所有事情，现在也老是忘事，可见我脑子还没好呢。” 实际上他记得可清楚了，就是第一次准备打猎的那个下午，小平安第一次叫他爹爹。 他平生第一次那么自豪。 他眨巴着眼睛，似乎真的不记得。 沈梨抿嘴：“那你为什么要教唆平安叫你爹，你分明是在占平安的便宜。” 之前对着沈母自称大爷，沈母因此真的叫了他好几天大爷。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好意思应声的。 现在又让小平安叫他爹，他以为他是谁啊。 “我冤枉啊，我可没教唆他，是平安自己发自肺腑喊出来的。” “是么？”沈梨不相信。 男人两手高举：“我还能骗你不成，真的是平安自己要喊的，不信你问他。” 说着，他自己招手，叫平安过来。 看他这毫无畏惧的样子，沈梨倒有了两分相信。 男人蹲下来跟小平安齐平，挺着胸脯道：“小平安，你告诉你娘，是不是你自己想叫我爹的。” 小平安歪着脑袋，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半晌后，他轻轻地点头。 声音清脆道：“娘，是我叫树叔叔爹爹的。” 沈梨没想到结果是这样，她伸手在小平安脸上摸几下，“平安为什么要这么叫呢，叫叔叔不好么？” 小平安呆萌地看着娘亲，接着低下头，盯着自己纠缠在一起的手指：“因为……因为平安想要爹爹……” 沈梨内心一阵复杂，没想到，平安竟然这么想要一个父亲。 之前听他要找爹爹，她以为是小孩子玩闹，没有放在心上。 可小平安，分明是认真的，也真的希望自己能有爹爹。 她心里充满内疚，声音低落地问道：“平安为什么要爹爹呢，是娘亲对你不好么？” 小平安连连摇头：“娘亲对平安很好，可是无忧哥哥说，每个人都是有爹爹的，爹爹也会像娘亲一样好。” “娘亲不在家的时候，树叔叔会照顾平安，会给平安做好吃的饭，会带着平安一起玩。平安摔倒了后，他还会安慰平安……” “平安觉得，树叔叔就像平安的爹爹。” “平安喜欢树叔叔，娘亲，平安做错了么？” “没有，平安没有做错什么，是娘亲忽略了你的想法，是娘亲不对。” 沈梨脸上带着自责，在小平安脸上亲一下。 她知道小平安没有父亲，所以想着，只要自己对小平安双倍的好，平安总会过得很幸福。 可是她做的这些，并不能弥补没有父亲的缺陷。 赵允注意到沈梨满脸的自责，他觉得，这就是他成功上位的最好时机。 于是他道：“你看吧，真的不是我教唆小平安的，他自己就非常想要一个爹爹。” “你对她再好，那也是只能给他女人的关爱，不能给他父亲一样的感情。” “所以，就让我做平安的爹爹怎么样？” 他说的话有道理，表情又诚恳，沈梨张嘴，又闭上。 没有一口回绝，那就是有希望。 赵允更加认真的盯着她瞧。 “不要，不要你做爹爹。” 喜乐适时地跳出来，表情严肃。 无忧也跟着道：“对，你是坏人，坏人才不能做平安的爹爹。” 赵允掀唇反驳：“我做平安的爹爹，又不做你们的，你们两的意见，不重要。” “平安乐意就行了，对不对，平安。” “平安，他是坏人，你可不能要他。”无忧立刻凑到平安身边，对着他的耳朵大声喊着。 好像只要他的声音够大，小平安就会拒绝。 赵允虽然说着小平安，可是视线，一直盯着沈梨。 小平安乐意，也要这个女人同意才行。 “沈梨，我来沈家这么久，为人怎么样，对小平安几个孩子怎么样，你都是看在眼里的。” “我相信，会做好一个父亲，会比他亲爹对他还好。” “所以……”他只说了两个字，就期待地看着女人。 沈梨内心复杂，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犹豫道：“这件事，我要先想想。” “等我想清楚了，再给你答复。” 赵允双眸瞬间亮起来，他唇边带着浅笑：“好，等你答复。” 丞相府里搭了戏台，京城里许多未出嫁的女孩都收到了请帖。 老太太这才刚用过早膳，就听门房来说，已经有人到了。 “那快去请进来，只要是有请帖的，不用来通报，直接请到戏台边上就行。” 门房应声下去，老太太拿着帕子擦了嘴，对身边的丫鬟道：“既然有人来了，你去通知一下顾氏，准备好的东西就可以上了。” 这些个小姑娘，只要儿媳招待着就可以，她这个老婆子，等人到了之后，再去戏台就行。 下了朝后，丞相大人就径直进了政事堂，权当没有看见养心殿大门前的赵昱。 自从做了皇帝之后，赵昱还从来没被这般忽视过。 他尴尬地摸摸鼻子，跟在顾辞身后。 “你这还生气呢。” 他道。 顾辞低头看着公文，什么也没听见。 他不理人，赵昱只能没话找话：“听说丞相府今日搭了戏台子，请了京城许多贵女去看，怎么也没见你给我送个请帖。” “顾辞，朕跟你说话呢。” 第159章 你跟着顾燃叫我祖母可好 他的大手盖在公文上，不让他看。 他这个做皇帝的都不着急处理政务，他这个做丞相的，那么认真干嘛。 公文看不了，顾辞这才抬起头来，表情不善：“皇上想看戏，自己就能去看，哪还用得着送请帖。” “臣要处理公务了，还请皇上把手拿开。” 他冷着脸，赵昱自知理亏，刷地收回手。 却依旧像个烦人的苍蝇，在顾辞耳边不停地嗡嗡叫：“听说唱的是最近最流行的戏文。” “朕还没看过呢，要不，朕今天放你一天假，你陪朕一起去丞相府看戏？” “怎么样，这个注意，是不是很好？” 顾辞两耳不闻苍蝇叫，一心只想看公文。 这个男人，油盐不进。 赵昱说了一大堆，对方却连屁都没放一个。 他尴尬地踱步到上首的主位，叫小德子送壶茶进来，思考着做什么，才能叫丞相大人跟他一起回去看戏。 他一边喝茶，一边盯着顾辞。 目光如炬。 这可比苍蝇乱叫还烦人。 顾辞耐心性子忍了一会，听着赵昱在上面故意发出来的喝茶的声音，再也忍不了了。 他站起来，冷声道：“既然皇上要给臣放假，臣这就回家去了。” “这些公文，皇上自己慢慢看。” 赵明珠吃了早饭之后，就领着两个丫鬟，坐上去丞相府的软轿。 虽然两家府邸离得很近，赵明珠觉得自己走过去也要不了多久。 可是王妃却不同意，哪有去人家赴宴，走着过去的。 闺女好意思，他们端亲王府可不好意思。 赵明珠便在母亲的强烈要求下，选了顶不是很夸张的软轿。 递上请帖，立刻有人在前面带路，领着她们前往老太太的院子。 赵明珠这还是第一次来丞相府，以前只知道丞相府很大，今日自己亲眼看了，才知道这大，是有多大。 不仅大，而且一花一草，一廊一阁，都像众人展示着什么叫低调奢华。 “顾伯母！” 出了长廊，赵明珠就看到前面不远处的顾氏，惊喜地叫道。 “哎呀，明珠来啦！” 顾氏忙迎上去，看着一身紫衣的赵明珠夸奖道：“明珠今日可真好看。” 被顾燃的母亲这样夸着，赵明珠羞涩地笑了笑。 知道小女孩子脸皮薄，顾氏也不多夸，只亲热地牵着她的手，带着她继续往里面走。 “明珠还是第一次来丞相府吧？”顾氏一边走，一边问道。 “是的伯母。” “那伯母可得好好向你介绍介绍。” 两人一边走，一边亲热地说话，叫在场的其他贵女，看得眼热。 她们刚才过来时，顾夫人虽然也热情的欢迎，可是，却没有这般亲切，还牵着安平郡主的手。 众人羡慕，却也没说什么，很快就调整情绪，跟周围的小姐妹说起话来。 安妙语站在树荫下，死死地盯着安平郡主的背影。 大家都是受老夫人之邀来观看戏文的，凭什么就她进来后，就如众星拱月一般。 她掐着手帕，心中的嫉妒不停地涌上来。 半晌后，她带着笑意走出去。 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顾氏直接把赵明珠带到老夫人面前：“母亲，这位就是安平郡主了，郡主，这是顾燃的祖母。” 赵明珠盈盈的行礼：“明珠给老夫人请安，愿老夫人身体安康。” 老太太细细地打量着面前的安平郡主，长相亮丽，眉眼间一片坦荡，眼神清澈，一看就是个没心眼，心胸坦荡的孩子。 今日来赴宴，着一身紫衣，既显皇家尊贵，又不会压过丞相府的一个主人。 大方，又得体。 只几秒钟，老太太就对这个安平郡主印象不错。 “哎，好孩子，快起来吧。” “来来来，郡主，到老身边来坐。” 老太太笑得乐呵呵的，看起来很是和善。 赵明珠从善如流地坐在老夫人下首。 “老夫人客气了，要是不嫌弃，可以叫我明珠。” “不嫌弃，我叫你明珠，你跟着顾燃叫我祖母可好？”老太太询问的眼神看着她。 祖母…… 赵明珠莫名觉得这两字让人羞涩，可老夫人还在等她的反应。 她便轻轻地点头，小声地叫了声：“祖母。” “哎，好，祖母在呢。”老夫人粗糙的手放在明珠的手上拍拍。 如此明显的害羞，老夫人一把年纪了，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看来，顾燃不是在单相思呢。 她笑意更深，“咱们先坐会，马上好戏就来了。” 那边，顾氏把赵明珠引荐给老夫人后，就继续去招呼其他的贵女，等大家基本上都坐好了。 锣鼓一响，好戏开场！ 一时间，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台上的人物吸引。 除了安妙语。 虽然安平郡主身份高，是皇家人，可是这明明是丞相府的主场，大家不过都是被邀请过来的客人。 她居然坐在老夫人下首，那里明明就应该是丞相的亲妹妹顾柠坐的，她一个外人，凭什么能坐那么好的位置。 她这个吏部尚书的嫡女，却要坐在第二排的位置。 她侧过身子，不停地往赵明珠那边瞧。 可是又怕自己嫉妒得太明显，只能看一下，立刻收回视线，把注意力放在戏台上。 可是过一会，又忍不住回头看。 不得不承认，就算赵明珠只是坐在那里，举手投足之间，仍散发的贵气。 安妙语桌底下的帕子都要扯烂了。 她看着台上，余光却瞥到有丫鬟端着茶壶上来。 眼珠一转，心里就有了主意。 第160章 顾辞：还请皇上注意言行 让你那么神气，我倒要看看，堂堂安平郡主，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是什么样子。 她盯着行走的丫鬟，等她走到赵明珠边上时，悄悄从裙底伸出一只脚。 “嘶！” 赵明珠正认真地看戏，突然小腿那里传来一阵滚烫。 她低头，抬脚一看，整个小腿，全湿了，而热水，还在不停地往下滴。 早在她惊叫的时候，端茶的小丫鬟就赶紧跪了下去，脑袋在地上不停地磕着。 “郡主饶命，郡主饶命，奴婢不是有意的……” 赵明珠虽然烫，可是小丫鬟不是故意的，她也不想为难人家，更不想惊扰到大家。 于是淡淡道：“没事，你既然不是故意的，以后做事小心点，下去吧。” 小丫鬟千恩万谢地磕头。 老太太和顾氏这才注意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顾氏脸色难看，起身走到老太太另一边，关切地说道：“明珠，你怎么样……呀，全湿了。” “快，伯母带你下去换衣裳。” 她说着就拉住赵明珠的手。 “娘，等一下！” 顾柠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拦在顾氏面前，冷着脸，“娘，我刚才在廊上瞧得可清楚了。” “明珠姐姐这样，可不是丫鬟不小心弄的。” 这话说完，赵明珠和顾氏都盯着她瞧。 赵明珠表情疑惑：“可是这小丫鬟是第一次啊看到我，跟我无冤无仇，为什么要……” “小丫鬟跟你没仇，可是有人有。”她目光如炬，在场上所有女孩子面前掠过。 安妙语有些心虚，可是面上却高昂着脸，仿佛这里的事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装得倒挺像，要不是她刚才真真切切地看到，都要被这女人虚伪的样子给骗过去了。 顾柠视线环顾一圈，最后落在一个粉衣少女身上，表情微怒：“安妙语，你的脚，还好么？” 安妙语被点名，心猛地一跳，她起身，对着老夫人盈盈行礼，然后才看着顾柠道： “劳顾小姐惦记，妙语一切都好。” “呵，是么，我刚才可看到你故意伸出脚来绊我们丞相府的丫鬟，才叫她把茶水洒在安平郡主的身上。” 这话一出，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对着安妙语看过去。 安妙语有心冒汗，脸上强装镇定：“怎么会，顾小姐怕是看错了，我跟安平郡主无冤无仇，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是啊，你俩无冤无仇，我也不知道，你怎么会有这么歹毒的心思。” 她虚伪得要死，顾柠不想再跟她说话，她直接对安平郡主道：“明珠姐姐，我可是瞧得清清楚楚，就是她故意害你。” 赵明珠虽然跟顾柠认识时间不久，可是自从顾伯母第一次去王府时，两人就开始有书信来往。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可是内心已经相信了她。 再看安妙语，虽然瞧着很是镇定，可是紧绷的嘴角却到处乱飘，不敢看她的眼睛，很难让人看不出来，她在心虚。 赵明珠没想到自己单纯看场戏，也能被针对。 她唇角勾起，看着安妙语的眼神冰凉：“安妙语，顾柠说的，可是真的？” “郡主……” “看着本郡主回答！” “我……”安妙语被迫看向赵明珠那边。 顾柠和赵明珠两人，都盯着自己瞧。 她万万没想到，刚才伸脚出去，竟然正好被顾柠看见。 要是她不承认，就会得罪顾柠，在她和顾家人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可若是承认，就会明晃晃的得罪安平郡主。 此刻她心底生出悔意，恨自己为什么要争一时的虚荣，要去针对安平郡主。 她大脑飞速地运转，想着怎么样说，才能把自己的伤害降到最低。 两人还在等着她的回答。 安妙语深呼吸一口气，手心的帕子死死地拧着，半晌后，她回答道：“郡主，是臣女坐久了腿麻，所以想把脚伸出去，这样或许好受一点没想到正好被端茶的小丫鬟撞上。” “这件事，臣女虽不是故意的，可是却是因为臣女，害得郡主衣衫尽湿透，是臣女的不是。” 她说完，抬眼看着安平郡主。 见她勾着嘴角，也不知道有没有相信自己的一番话。 顾氏是被自家闺女拦住的，还以为真的有什么人要针对安平郡主，所有才跟着听完这番话。 原来是脚麻了不小的，既然这样，倒也不能怪她什么。 倒是明珠，被热水烫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有多严重。 她拉拉赵明珠的手臂：“明珠，咱们先下去换衣裳吧，可别烫坏了。” 胸口确实很烫，可事情还没解决，赵明珠转身对顾氏笑笑：“顾伯母，还请等明珠一会。” 她说完目光冰凉地看向安妙语。 “既然你说你自己是不小心的，可是本郡主，却因你而受伤，衣裳也被你毁了。” “这样吧，你就陪本郡主一件一模一样的衣裳，再好好道个歉，本郡主就不追究这件事了。” 就她那心虚的样子，傻子才会相信她的鬼话。 说什么不小心，本郡主看她就是故意使坏。 赵明珠拿出郡主的气势，等着她道歉。 安妙语喜欢做人群中最亮的仔，可是不喜欢这样的情况。 所有人都盯着她看，她要是道歉了，不就是变相的承认自己是故意的么。 她死死抿着嘴，不想开口。 两人在这边胶着，皇宫里，顾辞不厌其烦，丢下两句话之后，转身往宫外走。 赵昱忙放下杯子追上去，“看什么公文，我不看，我要去丞相府看戏。” “哎，正好你是丞相府的是吧，那可巧了，咱们可以同行。” 今天赵昱的反应速度很快，顾辞一抬脚，他就连忙跟上来。 因此很快就跟他并排行走。 禁卫们还从来没见谁敢跟皇上并排走过，就连皇后娘娘，都是要略微落后半步。 这丞相大人，可真牛啊。 众人默默在心里竖起大拇指。 赵昱走着走着，觉得不对劲，还想伸手，搭在顾辞的肩膀上，就像两人幼时一般。 可是，手才刚抬起来，顾辞就跟侧边长了眼睛一样，一个跨步，往前躲了过去。 “还请皇上注意言行！”他回头，凛然道。 第161章 赵昱心里默默给安家的女儿打个叉 赵昱不以为意，不过是想跟好兄弟勾肩搭背一下，怎么就要注意言行了。 明明小时候他不这样的。 顾辞从小就跟小大人一般，正经得要死，可是他两，还是有过勾肩搭背的时候的。 虽然每次都是他主动。 赵昱不死心，还想继续抬手。 顾辞嫌弃地撇过脸，脚步如飞地往宫门口走去。 这几天皇帝跟魔怔了一样，不像个正常人。 他得躲远点。 这样想着，顾辞脚步走得更快了。 赵昱可也不是吃素的，眼看着顾辞翻身上马，他直接上了他边上那一匹。 也不管是哪位大臣放在那的，骑了就走。 于是长安街上的居民，就看到一前一后两个骑马的身影，前面那位，是她们每天都能看到的丞相大人。 而后面这位，长得好看，但看着眼生，不过，他身上可穿着的，可是绣着五爪金龙的衣裳。 人们顿时乌泱泱跪了一大片。 “皇上万岁……” “参见皇上……” 听到百姓发出的声音，赵昱这才发现自己出来没有换衣裳。 可是他都马上要到丞相府了，现在扭头回去，并没有什么用。 于是他充耳不闻，继续追着前面的丞相。 顾辞到了门口，丝毫没有停顿地往里面走。 守门的侍卫见到后面跟上来一个年轻男人，正想伸手拦着他，一抬眼，却看到他穿的衣裳。 忙跪下去请罪。 赵昱随意地摆摆手。 身影很快从侍卫面前消失。 老夫人院子里，大家也不看台上的戏文了，就等着看安妙语的反应。 她不道歉，赵明珠也不着急，反正害人的不是她，她被人注视，一点也不难受。 最后到底还是安妙语先承受不住，因为她觉察到，首位上的老夫人也在盯着她看。 她拧着帕子，死死压着心里的愤怒，屈膝道：“是臣女的不是，叫安平郡主受伤，臣女给郡主道歉。” “并且会赔一件一模一样的衣裳给安平郡主，还请安平郡主莫要怪罪。” “既然你诚心诚意道歉，本郡主便接受了，你起来吧，以后做人做事，可千万要小心。” 赵明珠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虽然被莫名针对，可是事情当场处理了，就结束了。 她也不会到后面再去坑人报仇。 “伯母，还请您带我去换身衣裳。”她对着顾氏歉意地笑笑。 第一次来人家家里做客，就弄得如此狼狈，叫她有些不好意思。 “去我院子里吧，明珠姐姐可以穿我的衣裳。”顾柠积极开口。 这位安平郡主的脾气，可太符合她的胃口了。 她不客气地伸出手，挽在赵明珠的手臂。 赵明珠也喜欢顾燃的小妹，说话又直又爽快，比安妙语那个坏人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两个小姑娘手挽着手，正要离开戏台，那边长廊却传来下人的惊呼。 很快，一个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大家面前。 “皇上万岁。” 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都跪了下去。 赵昱没想到自己的到来会引起这么大的关注，他还以为大家都在看戏，不会注意她偷溜进来。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感觉大家都没在看戏一样。 摆手叫大家都起来，他抬脚往里面走。 却看到她的堂妹，他亲封安平郡主，跟顾柠挽着手在一起。 呵，他还从来不知道，明珠什么时候跟顾柠成了好姐妹。 只是，看她的表情，怎么有点不高兴的样子。 难不成，有人欺负她了？ “你这衣裳怎么湿了？” 一靠近，赵昱就发现明珠裙摆的颜色不一样。 赵明珠没想到会在丞相府里面看到皇帝哥哥，她福身道：“不小心被人泼湿了，不碍事，正要跟顾柠妹妹下去换一身呢。” “泼湿了？丞相府的下人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赵昱皱着眉头。 看来，还得跟丞相提议提议，这府里的下人该好好管教了。 这怎么还能怪到家里下人身上，顾柠不乐意了，她直接道：“皇上，才不是下人弄的，是有人故意针对明珠姐姐。” “您是明珠姐姐的堂哥，可得好好跟人家讲讲理。” “怎么回事？”原来其中还有隐情，“那你跟朕说说，刚才都发生了什么。” 顾柠嘴快的，就把事情的整个过程一字不落的说出来。 赵昱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敢欺负她亲封的郡主。 他拧眉，问道：“谁是安妙语？” 安妙语瑟瑟发抖地站出来，她怎么也不知道，自己的一点妒忌心，会搞出这么大的事情。 就连皇上都知道了。 这要是危害到父亲的仕途，只怕父亲会打死她。 她直接跪了下去：“皇上，臣女真的不是故意的。” 身子都抖成筛子了，还不承认。 他轻哼一声，“你是吏部尚书的女儿？” 安妙语不想承认，可是不得不承认。 敢做不敢当，原来吏部尚书的女儿，就这么怂。 赵昱心里默默给安家的女儿打个叉，后宫可千万不能叫安家的女儿进来。 “你藐视皇族，对安平郡主不敬，朕罚你闭门思过三个月，从今天开始，你现在就回家去吧。” 这是直接把人赶出丞相府了。 安妙语脸色难看，恨死之前搞事的自己，她咬着嘴唇，不情不愿地站起来往外走。 所有人目送安妙语往外走，赵昱看着明珠，问道：“对了，你这衣裳不能要了，朕明日让内务府给你送一车过去。” “让你接下来半年都不愁没有新衣裳穿。” 这个真是个大惊喜。 赵明珠没想到他的皇帝堂哥这么大方，她笑着道谢：“那就多谢皇上了。” “叫什么皇上，叫皇兄！” “谢谢皇兄！”赵明珠清脆地叫一声。 赵昱满意地点点头。 他没有亲妹妹，自小也就跟明珠这个堂妹比较亲近。 要不然也不会登基做了皇帝之后，就封他为安平郡主。 他有那么多堂姐堂妹，可就只有明珠的封号，是他自己想的。 “嗯，以后就叫皇兄，你小时候见到我，也是直接喊堂哥的，可不是喊什么四皇子。” “长大了倒是生分了。” 赵明珠吐下舌头，“以后明珠都叫皇兄，绝对不跟您生分。” 顾老太太发现赵明珠被针对时，她就一直在首位上默默观察。 道歉，赔偿，一番操作下来，处理的倒是不错。 可见不是个蠢笨的。 而且，发现安妙语是故意针对之后，她立刻就发作出来，把问题当场解决。 没想着留在以后暗戳戳伤人。 性格坦荡大气。 老太太心里默默点头。 不过，皇上对安平郡主的宠爱，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看来，顾燃那小子，找媳妇的眼光不错。 赵明珠和顾柠去换衣裳，赵昱坐在老太太让出的主位上，然后让人把丞相大人请来。 自他进了丞相府之后，就没看到过丞相的人影。 这可不行，他今天翘班来这里，就是为了缓和与顾辞之间的矛盾的，顾辞不在，他就是使出浑身解数，也一点用都没有。 戏唱了一大半，顾辞悠悠地过来，坐在赵昱下首的位置。 怪不得来这么晚，他竟然还换了身衣裳。 月白色的身影，在这一众花花绿绿的女孩子当中，当真是独树一帜。 台上虽然在唱戏，赵昱的注意却不在他们身上。 他坐在首位，微微侧过身子靠在扶手上，旁人还以为皇上这么做是为了舒服。 实际上，赵昱只是想知道顾辞的表情。 这么多适龄少女，只要顾辞看了谁三眼，他就决定，给顾辞赐婚。 第162章 顾辞喜欢朕是没有任何结果的 虽然顾辞喜欢的可能是自己，但是为了他的子孙后代着想，还是得让他老老实实娶妻。 喜欢他这个英明神武的皇帝，是没有任何结果的。 可是，整场戏下来，他的这位丞相大人，一直盯着戏台上，一个余光都没有给别人。 赵昱心凉了一半。 天哪，这么多美女他都不看一眼，不会真的是喜欢男子吧。 这可就难办了。 他们大齐虽然没有很保守，可是思想还是比较传统的，建国这么多年来，还从没有传出过大臣喜欢男子的事情。 也就前朝的时候有，而且还有名得很。 可是前朝都灭绝一百多年了。 赵昱眉头紧锁，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陈漫云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丞相大人过来。 她内心雀跃，自从上次赏花宴之后，她就再也没来过丞相府，昨日收到请帖，她内心就高兴得不行。 心爱的男子就在眼前。 趁着一场戏结束的空隙，她翩翩然站起身，对着高位的皇帝行了个礼。 “皇上，臣女前几日去梅山游玩，看到满山红梅，作了一首梅花诗，只是臣女才疏学浅，不知做得如何，还想请皇上和丞相大人指点一番。” 这话是对着赵昱说的。 可是赵昱又不是瞎子，这陈漫云的眼睛恨不得黏在顾辞身上，不用想也知道，是在苦恋他的丞相大人。 顾辞对女人没有兴趣，可是有女人主动找上门。 赵昱笑着点头，“那你便说说吧，丞相大人想必会指点你的。” 陈漫云心里一喜，当下就把早就准备好的诗念出来： “春近寒虽转，梅舒雪尚飘。 从风还共落，早日不俱销。 叶开随足影，花多助重条。 今来渐异昨，向晚判胜朝。” 她念一句，视线就在顾辞身上停留一下，仿佛念的不是梅花诗，而是什么情话。 顾辞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 红唇一张一合，一首诗念完，陈漫云屈膝道：“皇上，丞相大人这首诗，叫雪里梅花诗，臣女做完了，还请丞相大人指点。” 说完，陈漫云就直勾勾地看着顾辞。 这就是她喜欢的男子啊，雍容闲雅，玉树临风，虽然没有在看她，那双眼眸，却如初冬的暖阳一般。 若是让他正眼看她一眼，只怕就算是寒风凛冽的冬日，也会让人瞬间觉得温暖如春。 她期待的看着顾辞。 戏曲结束，台下的人安静如鸡。 大家都是同龄人，一眼就能瞧出陈漫云的心思。 众人不语，可是却都竖着耳朵，听丞相大人的反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丞相大人却依旧没有开口，陈漫云微笑的脸，都要僵硬了。 赵昱注意到，伸手轻轻推一下顾辞的肩膀：“阿辞，人家等着你说话呢。” 顾辞恍若未闻，思绪依旧沉浸在自己的记忆里。 从她说梅花两个字开始，他就莫名想到女人院子的桂花树，接着，女人和三个孩子在雪地里打雪仗的画面，自行出现在脑海里。 那是一幅充满活力的场景，顾辞痴迷地看着，女人在雪地里放声大笑，没有一点矜贵的样子。 可就是叫他着迷，挪不开眼。 还有那个跟他八分相似的小平安，是三个孩子里面最小的。 虽然人小，却聪明得很，知道打不过娘亲，就躲在最高的那个小孩身后。 是不是丢一个雪球出去。 推了一下，顾辞还是没有反应，赵昱于是更加用力，一边推一边说：“顾辞，该你说话了。” 顾辞被推的身子往前一倾，这才从回忆里走出来。 他温润的眼神瞬间变得如常，看一眼皇上，再看向还站着等他评价诗句的女人，淡淡道：“还行。” 接着就从位子上站起来：“皇上，臣有急事，先行一步。” 他抬脚就往院子外面走，赵昱赶紧起身跟上去。 陈漫云愣在原地，没想到自己辛苦作的诗，就得到这样两个字。 还行。 还……行…… 虽然评价不错，可是她根本就不是为了要评价这么简单啊，她还有一大堆能体现自己有学识的话没有说呢。 可是，她还一句话没说出来，丞相大人就风一般走了。 周围少女都盯着她看，陈漫云面上闪过一抹尴尬，但很快调整过来，故作大方的坐在椅子上。 虽然肚子里憋了一大堆话，可是丞相大人的评价，却没有叫她丢脸。 只是心里却憋屈得很，也不知道他是有什么紧急大事，才走得这么着急。 一场戏唱完，台上的人收拾妥当，下一场戏开场。 大家的注意力瞬间就被吸引。 顾辞脚步匆匆地到了书房，赵昱紧随其后。 一进来，他就看到丞相大人直奔书桌，磨墨！ 他疑惑地凑上去：“顾辞，你这么着急回来，就是要磨墨？” 顾辞心里还有昨天他嘲笑自己短袖的气呢，刚才在戏台边上，只不过是照顾他作为皇帝的面子。 现在是私下里，他可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听到赵昱说的话，他磨墨的动作一顿，随即松开手，淡声道：“皇上既然跟来了，就磨墨吧。” 赵昱不想磨墨，可是手不由自己的自己握上去。 第163章 顾辞：这是臣喜欢的女子 捏着墨条，一下下打圈磨起来。 顾辞铺开画纸，润笔，在墨盘里面沾一下，弄掉余墨后，笔尖落在雪白的画纸上。 堂堂天子，居然成了给别人磨墨的，而且这个别人，还是他名义上的臣子。 赵昱心里怪怪的，他长这么大，还就小时候自己磨过墨。已经十几年没有自己动手了。 这还是长大之后，第一次自己磨墨，还是帮顾辞磨。 丞相大人下笔如有神，很快赵昱就看出来了，这是一幅雪景图，而且图上画着一个姿色不错的女人，和三个孩子。 其中最小的孩子，那一张脸，就跟顾辞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倒是另外两个大一点的小孩，画的就没有最小的那个细致，叫赵昱看不出长相。 他瞧着，脸上渐渐染上疑惑，难不成，这是顾辞想象的，以后的事情？ 他这么话，是因为，他想成亲生子了？ 而且一生，就是三个。 只是，为什么这上面，三个都是男孩子，没有一个女孩子呢。 就算是为了传宗接代，也不至于全都生儿子吧。 他表情怪异的看着顾辞，平时竟没有看出来，风度翩翩的丞相大人，竟然是个重男轻女的。 他有些不齿。 闺女多好了，他要是生了闺女，肯定放在手心上好生疼爱。 想到这里，赵昱不禁有些期待，他有了两个儿子，还没有一个女儿呢。 现在满宫里，也就只有皇后一人怀孕。 也不知道，这一胎，是男是女。 不过，男女都好，都是他赵昱的孩子。 最后一笔画完，顾辞收了笔。 他觉得有些奇怪，他好像并没有梦见过这个画面，可是刚才在戏台边上，脑子里莫名的就出来了。 这么美好的场景，要是他梦到的话，肯定当时就会画下来，而不是等到现在。 现在都三月了，除了北方的极寒之地还在下雪，南边可都草长莺飞了。 “顾辞，这是你期望的将来生活？” 赵昱指着画上的内容问道。 顾辞摇头，这不是他期望的，这是已经发生的，不过，只是跟他没有关系罢了。 那个女人，有自己的丈夫。 这个孩子，虽然跟自己很像，可是，他却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有在外面跟女人好过。 顾辞抬头，看一眼皇帝，想着他居然怀疑自己喜欢男人。 他嘴角抿着，“皇上若无事，可以跟过来。”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卧房。 赵昱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他颇为熟练地坐在八仙桌旁，给自己倒杯水，然后看着顾辞，弯腰在枕头下面摸索着什么。 他有兴味地看过去，放在枕头底下的，必然是什么好东西。 他一脸期待，接过，却看到顾辞只是找了串钥匙出来。 赵昱扶额，认识顾辞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知道顾辞有把钥匙藏在枕头下的癖好。 只见他把钥匙插进床边的橱柜里面，什么好东西，竟然还要单独锁起来。 赵昱捏着茶杯走过去。 顾辞余光瞥到，利索地从一堆画里面准确地抽出一张，接着灵活的把门关上。 “皇上要看，来看这个就是。” 他把画卷打开，铺在八仙桌上。 赵昱一眼就认出，这画上的女子，就是刚才那幅雪景图上的女子无疑。 不过，雪景图上的女子笑得嘴角都咧起来，而单独的这张，是恬静的笑容。 “这是臣喜欢的女子。” 顾辞温柔地看着画卷，仿佛在看她真人一样。 赵昱唰的一声，把被子拍在桌子上。 “这人是谁啊，你们怎么认识的，朕怎么不知道？” “她现在在哪呢，为什么不出来见朕？” “那个小男孩，是你和她的孩子么？” “对了，这姑娘，叫什么啊？” 赵昱此刻，活生生像个八卦的长舌妇。 顾辞嫌弃地看他，皱着眉头，把画卷起来。 “哎，等等啊，朕还没仔细看清楚呢，这么着急收起来做什么。” “朕多看几眼，她又不会少块肉。” 他伸手阻拦，顾辞动作不停，很快把画卷起来，塞到橱柜里面，锁起来。 这才走到八仙桌旁坐下。 “既然皇上知道我喜欢女子了，以后，就不要再乱说话了。” 他对赵昱的一大堆问题，一个都没有回答。 赵昱眉头紧锁：“顾辞，你莫不是诓我的吧？” “你说你喜欢人家，可是人家什么情况你也不告诉我，我严重怀疑，你就是画一幅画出来，糊弄朕。” “以隐瞒你喜欢男人的事实。” “要不然，今天那么多女子坐在你旁边，你竟然都不抬眼看一眼，就你这，还不是有问题？” 他说着，眼神向顾辞的身下瞥去。 第164章 皇上越来越不正经了 温文尔雅的丞相大人像被侮辱了一般，他一下子跳起来，“皇上越来越不正经了。” “臣没有心思专门画几幅画来骗你，臣所说的，都是事实。” “至于女人现在在哪里，她的名字，说实话，臣也不知道。” 顾辞说完这句，赵昱就笑了，笑得牙龈都漏出来：“哈哈哈，阿辞，你莫不是在说笑吧。” “你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居然就说喜欢人家，莫不是到现在，连人家面都没见过。” “啧啧啧，没想到啊，我们丞相大人，居然喜欢一个虚拟的女子。” “这要是让你京城中的一种追求者知道，只怕一大片芳心要碎了。” 每隔几天就会梦到女人，而且梦的内容，每天都不一样，但是又很真实。 顾辞觉得，这件事说出来，没有几个人会相信。 只怕听了之后，还会觉得他脑子有病。 可是事实就是如此。 顾辞摆摆头，不打算把做梦这件事说出来，只道：“皇上既然不信，臣也没办法。” “总之，臣已经在派人寻找了，有生之年，臣必定会找到她。” 他说着，从八仙桌旁站起来：“没事皇上就回去吧，臣要看书了。” 顾辞从架子上随便抽出一本书，就认真地看起来。 仿佛当赵昱不存在一样。 这是心里对她还有气呢。 赵昱起身，在屋里随意走着，到了床边之后，大刺啦啦地整个人躺在上面。 手脚大开。 “不急，你放假，朕也放假，今天就在丞相这里睡了。” 他说完，掀起棉被盖在肚子上，眼睛一闭，当真睡起来。 顾辞只觉得这书看得头疼。 赵允这几天的心情一直有些紧张。 自从沈梨说她要考虑考虑让他做小平安的后爹开始，他就又紧张，又期待。 之前只要提起这件事，沈梨都是一脸严肃的拒绝。 现在终于有些犹豫，看来，自己这阵子表现不错。 赵允美滋滋地想着。 能入得了沈梨这小女人的眼。 趁着沈梨去给李家上课还没回来，赵允自己拎着木桶，到河边去一趟打水，把该浇水的菜全都浇上。 接着又摘了一把最新鲜的生菜，摘了一小篮子蚕豆，心情不错地往家里走。 三个孩子在院里追逐打闹，因为上次捉迷藏小平安冻得生病之后，家里孩子基本上就不玩捉迷藏的游戏了。 每天都是最原始的你追我赶，弄得家里的鸡嗖嗖乱飞。 一朵鸡毛落在自己面前，赵允伸手，把鸡毛接着，然后无情地丢在一边。 他今晚可是要做大事的。 步伐明确地来到厨房，赵允开始做饭。 等沈梨到家的时候，四菜一汤，正好全部昨晚。 赵允看着女人从牛车上下来，热情道：“正好饭菜好了，快进来吃。” “今晚有你爱吃的腊肉……” 沈梨由他推着来到堂屋，小方桌上，菜已经摆好了，就等着盛饭。 她洗洗手准备帮忙，谁料赵允却叫她直接在凳子上坐着。 沈梨看着在厨房忙碌的身影，觉得他今天热情得有些过分。 赵允一个人搬了三趟，才把大家的饭的装好放在各自面前。 沈梨在桌子上扫一眼，蚕豆炒鸡蛋，大蒜炒腊肉，红烧兔肉，清炒生菜，肉丸子汤。 许是因为才出锅不久，基本每个菜上面都蒸腾着热气。 还知道去菜地里摘菜。 倒也没有之前那么懒了。 “快吃呀！” 看沈梨盯着菜发呆，赵允催促道。 沈梨冲他笑一下，接着沉迷于干饭。 赵允觉得刚才那一笑，就是世界上最温柔的笑容。 他心里暖乎乎的，也更加期待等会的事情。 三个大人，三个小孩，把桌上四菜一汤，吃得干干净净。 赵允满意极了，对于一个厨子来讲，最开心的事情，就是看着自己做的美食全部被吃光。 用过饭，他也不着急洗碗。 一手杵在桌角，问沈梨：“沈梨，那件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沈梨闻声抬头，本来还没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事情，可视线在接触他眼神的那一刻。 她知道了。 她笑着点头：“我同意了，你可以做小平安的干爹。” 赵允噌的一下从凳子上跳起来，欢喜之情溢于言表，他眼睛睁得大大的，语气激动：“你同意了，沈梨，你同意了！” “快，小平安，快叫爹爹！” 这话他说得一点也不心虚。 小平安甜甜地叫他：“干爹！” 还在欢呼的赵允瞬间停下来，扬起的眉头变得皱巴巴，“嗯？干爹是什么鬼？” “干爹就是干爹啊，娘亲说干爹也是小平安的爹爹。” 好家伙，他要做的是后爹，才不是什么干爹。 赵允眼神嗖的一下射向沈梨。 要是眼光能杀人的话，沈梨觉得，自己此刻已经死翘翘了。 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沈树这么凶狠的样子。 眼神冰凉锐利，如刀剑一般。 跟他平时的样子，截然相反。 第165章 沈梨，我喜欢你，想跟你做夫妻 沈梨心一咯噔，垂下眼帘，可男人还在等着她的回答。 “就是你听到的那样，你可以做小平安的干爹。” 再抬眼时，沈树的眼神还是和之前一样，随意又懒散。 眉头虽然皱着，可是沈梨看到的是苦恼，不是凶狠。 她眨眨眼，怀疑自己刚才看错了。 那么凶狠的眼神，怎么会出现在沈树这个小孩子一般性格的人脸上。 嗯，应该是看错了。 男人不甘心的问：“为什么是干爹，我要做平安的后爹，后爹！” 他鼓着脸强调。 果然还是小孩子性格。 沈梨脸上带着笑意：“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你做小平安的干爹很适合，你不是因为喜欢小平安，才想要做他的爹爹么？” “反正对你来说，干爹和后爹，都是爹，小平安是不是啊？” 小平安乖巧点头：“树爹爹，娘亲说的没错，你就是小平安的干爹。” 这跟赵允想的完全不一样，他是喜欢小平安没错，可是，也不会因为喜欢一个小孩，就去上赶着做人家的后爹。 他分明是喜欢这个女人，想跟她做夫妻，才会想做孩子的后爹。 没想到，孩子早早的就搞定了，这个傻女人，就是搞不定。 他收起吊儿郎当，脸色微沉：“沈梨，你想错了，我是喜欢小平安没错，可是，我更喜欢的，是你。” “我喜欢你。” “所以想跟你成亲，甚至入赘沈家也没事。” “我想做小平安的后爹，最大的原因，也是因为我想做你的丈夫。” 越说道后面，赵允的脸色就更认真。 尤其是说到我喜欢你这四个字。 他的视线火热，沈梨仿佛被烫了一般，下意识的把头瞥向一旁。 她没想到，沈树竟然是这样的心思。 之前听他说这种话，还以为他总是在开玩笑。 可是，他今天如此正经，叫人，很难不相信。 他竟然喜欢自己？ 沈梨默然。 意识到这一点，她不仅没觉得开心，甚至内心有些负担。 她不喜欢沈树，她很清楚。 抬起头，沈梨也用同样认真的态度对赵允说道：“谢谢你的喜欢，可是，我……” “等等，你别说了……” 她这幅样子，赵允就算是傻子，也知道接下来他要说什么话。 他不想听，于是无情的打断她。 “沈梨，我是很认真的，并且不会轻易放弃。” 赵允说完这句，一脚踢开碍事的凳子，朝着小院走了过去。 背影看起来又急又气。 明明院门没关，他却看也不看一眼，脚步在地上一点，就翻了出去。 他这功夫，用的是越来越熟练了。 本来还很轻松和谐的气氛，弄得现在这样尴尬。 沈梨无奈的笑笑，一回头，发现三个孩子都盯着自己。 “娘，干爹生气了吗？那他，还会不会回来？” 小平安黑俊的小脸蛋皱成一团，上面写满了担忧。 对于沈树会不会回来这件事，沈梨也不确定。 认识三个月，她还是第一次看男人这么生气的样子。 之前就算是她拿扫帚打他，叫他各种干活，也没见他什么时候生气过。 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笑呵呵的样子。 “娘亲也不知道，他想回来的话，应该就会回来吧。” 没有明确的答案。 小平安苦着脸。 “早知道，平安就不叫他干爹了……” 他扁扁嘴，有些想哭的意思，沈梨忙伸手把他捞到自己怀里：“没事的平安，娘亲会一直陪着你，永远不离开你。” “你树叔叔也不是因为你叫他干爹，所以生气走掉的，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你不要难过……” 沈梨搂着他小小的身子，轻声安慰。 一时间，小院里面，只有小平安的啜泣声和女人温声细语的安慰。 气氛有些沉重，沈梨在两个孩子脸上环顾一圈。 平时嚷嚷最大的无忧，此刻跟个霜打的茄子一样，没有生气。 见沈梨看过来，他不确定的问道：“坏人叔叔真的不回来了么？” 这个语气，分明带着不舍。 没想到平时嫌弃沈树嫌弃的要死的无忧，竟然会这么舍不得那个男人。 沈梨却是不知道，只能把刚才的话又说一遍：“沈姨也不知道呢。” 无忧闻言把头低下去，看起来闷闷不乐。 再看喜乐，一向平静的脸上，依旧面无表情。 对沈树离开这件事，没有不舍，也没有开心。 叫人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沈梨在心底叹息，家里三个小孩，就喜乐最难懂了。 不过，喜乐既然不说什么，她也就没什么可说的。 把小平安哄好，等他和无忧两个人凑到一块玩耍，沈梨把一家人用过的碗和筷子，全都拾起来拿去厨房。 刷洗干净。 喜乐一句话也不说，就默默的在边上陪着。 洗完碗，沈树没有回来。 给几个小家伙洗完脚，沈梨自己也洗漱完毕，男人还没有回来。 她看一下时间，晚上八点多。 是她们平时睡觉的时间。 沈梨拿着蜡烛，在院里溜达一会，只觉得身上染上凉意，才哆哆嗦嗦的回到堂屋。 再看一眼外面，没有男人的身影，沈梨摇摇头，把门关上。 既然他到现在还没回来，那她也没什么办法了。 午夜的山楂林，黑暗又寂静。 昏暗的月光下，隐隐能看到三个人的背影，一个颀长的身影站着，另外两个跪在地上，嘴巴一开一合，似乎在说什么。 赵允没想到，自己不过是被沈梨那个女人气很了，想在后山溜达溜达散散心。 哪知道走着走着，就自己到了山楂林。 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站在山楂林的深处，当时遇见沈梨的地方。 他嘴角泛起一丝哭笑，就是怎么样，都远离不了那个臭女人是吧。 他找一棵山楂树靠坐下来，回忆着第一次遇见沈梨的画面。 白雪皑皑的地面上，生长着数百棵山楂树，枝头挂着红彤彤的，圆碌碌的山楂。 女人一身粗布衣衫，背着装满山楂的竹篓，出现在他眼前。 待看到女人的脸时，他是惊讶的。 没想到会见到这么白的女子，比地上的积雪还要白，可是两边脸颊上，还有山楂一样的通红。 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被冷风吹得。 后来他知道了，她那日的红脸庞，就是被风吹的，因为平时她都是白里透红，一看就血气好。 但是只要一干活或者寒风一吹，她雪白的小脸上就会自己出现两朵红晕。 比枝头熟透的山楂还好看。 赵允闭眼，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却没想到一睁眼，看到自己面前站了两个人。 正疑惑地盯着自己看。 他吓了一跳，这深更半夜，黑山老林，悄无声息地出现两个漆黑得像鬼一样的身影。 “卧槽，你们是人是鬼？” 第166章 老子裤子都要被你们拽下来 他大喝一声站起来，摆出要打架的姿态。 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两手正要一动。 赵允眼尖地看到，准备先下手为强，两手握拳，使出十成十的力道，对着几尺之外的两人砸了过去。 管他是人是鬼，先打了再说。 两只手用尽全身力气，可是却砸了个空。 一瞬间，那两个男人就缩了下去。 还挺灵活的。 赵允直直的拳头转个弯，往下砸去，视线也跟着往下移。 却见两人是跪在地上的。 赵允脑子里闪过一丝疑惑，怎么回事？ 他们没想着动手打人吗？ 觉察到一点不寻常，赵允原本想收回手，可是力道之大，叫他收不回来。 最后两个拳头还是从天而降，落到两个黑衣人头顶。 两个黑衣人脑子一晕，就往后倒去。 好家伙，这么脆弱。 一下就死了？ 莫不是讹人的鬼魅吧？ 赵允心脏猛地一跳，几个大跨步拉开自己和两个鬼之间的距离。 此地不宜久留，还是赶紧离开为好。 赵允也不想回忆什么从前和初见了，对着地上吐一口唾沫，转身就想跑。 眼冒金星的两个黑衣人一看他要跑，垂死挣扎地往前一扑，一人抱住一条大腿，不让他走。 赵允只觉得腿上有千斤重量，怎么扯都扯不走。 他吓得嗷嗷大叫：“什么鬼啊，快离老子远一点……” 他两手抱着面前一个山楂树的树干，腿不停地扑通，就像溺水的人那般。 两个黑衣人苦不堪言，忍痛请安：“殿下，殿下，属下不是鬼啊，属下是您的暗卫！” “放屁，老子大字不认识一个，怎么可能是什么殿下。” “你们肯定认错人了，别想把我抓到阴曹地府。” “沈梨……沈梨救命啊，以后我再也半夜乱跑了……” 一个拼命要跑，两个死命抱住大腿。 来来回回拉车了好几分钟。 赵允连扑腾的力气都没了，身后那两个鬼也一样，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小。 可是赵允就是拔不出自己的腿。 三人无声的僵持。 两个暗卫刚才被自家主子全力一砸，更不得立刻就晕过去。 此刻还能拉着他不让走，完全是凭着一股气。 他们找了几个月才找到的主子，可千万不能让他给跑了。 这样一想，两人手上更加用力。 赵允觉得自己腿都要断了，再这样下去，不死也要截肢。 但是接触的地方，并不是冰凉凉的，反而带着人身上的热度，他纠结问道：“你们两个，真的不是鬼？” “殿下，属下是人啊，是您的暗卫。” 两个大老爷们欲哭无泪。 “那你们，赶紧松手，老子裤子都要被你们拽下来了。” “老子不跑了，快点松开老子。” 他屁股蛋都要露出来。 他没有挣扎的力道，两个暗卫又对视一下，慢慢地松了手下的力道。 赵允腿上力气一松，他赶紧扑腾地往上提裤子。 两个暗卫正好抬头，看到黑暗中那白白的一团…… 瞬间垂下脑袋。 完了，他们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要是被主子知道，肯定把他们剁碎了喂狗。 赵允对他两的心理活动毫不知情，他穿好裤子，又把腰带紧了紧。 看着老老实实跪在地上的两个黑衣人：“你们不是鬼，大半夜的，在这山楂林里下人做什么。” “要不是老子大男人胆子大，要是普通人，可就被你们吓死了。” 暗卫们假装没听到主子刚才怕得要死的鬼叫声。 他两齐齐把头磕在地上：“主子，属下迎您回去。” “回去？回哪去？你们不会真的以为我是什么殿下吧？” “还是现在江湖新出的什么诡计，把我弄回去之后，先……后……” 赵允面无表情地吐出几个字。 两个暗卫连忙又把头磕下去：“属下绝对不敢，属下也没有认错人，您就是我们的殿下，我们找了几个月的殿下。” 是么？ “跪着做什么，你们站起来，我看你们这样，心烦。” 两个大男人匍匐在自己脚边，这种感觉，也太怪异了。 主子吩咐，他们不敢不起来。 暗卫虽然头晕眼花，可是还得顶着生理上的不适，起身站立。 还真的听话。 赵允眼里闪过一丝诧异，然后脑袋往前一伸，大脸刷地靠近两个黑衣人。 “你们认真看看，可别弄错人了，要是找错了人，老子弄死你们。”他语气嚣张又凶狠。 但是表情却像个流氓地痞。 两个暗卫看着距离自己脸庞不过几厘米的，放大的面庞，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这张脸，分明就是二殿下的脸。 可是，说话的语气和表情，仿佛是另一个人。 除了脸一样，其他地方，一点二皇子的影子都没有。 两人心中大骇。 虽然作为二皇子的属下，这么说是大不敬，可是事实却是如此。 旁人都说二皇子阴狠手辣，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每天脸色都臭得要死，好像人家刨了他家的祖坟。他们每次汇报事情，都怕得要死，生怕下一秒就被拧下脑袋。 说话更是中规中矩，语气冰凉。 什么时候像这样子过。 两个暗卫只觉得脑子更晕了。 赵允的脸还没有收回，他们眼睛都快挤成斗鸡眼了，也没瞧出什么。 说实话，他凑得这么近，他们做属下的，更加看不清楚了。 因为平时，主子从没跟他们挨这么近过。 但是刚才主子靠坐在山楂树下面的时候，他们瞧得清清楚楚，就是二皇子赵允无疑。 凭借心中的信念，他们毫不犹豫地点头：“您就是我们的殿下，只是，殿下怎么变成了这幅样子？” 他们壮着狗胆发出疑惑。 第167章 顾辞知道了 赵允嗖的把脑袋撤回去，双手抱胸，不屑一顾地看着对面两人：“什么叫这幅样子，老子这幅样子，有问题？” 一口一个老子，这是他们主子从来不会说的词。 两人转头，又想对视。 赵允喝住他们：“看什么看，两个大男人，老实对视是什么个意思？” 暗卫只好把转到一半的脑袋，又赶紧转回来。 “我看你们两个，大半夜的鬼鬼祟祟，不是什么好人。” “这会我心情不错，让你们离开，你们赶紧走吧，不要靠近沈家村，不然，可别怪我不客气。” 赵允冷声，一脸正经的说道。 本来内心还有些怀疑，这到底是不是自己主子的两人，看到赵允这副冰冷又高高在上的样子，瞬间就确定了。 这就是他们的主子。 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主子竟然不认识他们啊两个，而且行事作风，跟之前完全不一样。 “主子，属下就是专门来找您的，还请主子跟属下一起回去。” 他们说着又跪在地上。 赵允很不喜欢这个感觉，大家明明都是人，人人平等，为什么总是跪啊跪的。 他不耐烦地摆手：“再跪老子就打你们，赶紧起来。” “你们口说无凭，老子又不是傻子，听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们要是专门来骗得我坏人，我的死对头什么的。” “我不相信你们说的话。” “你们赶紧离开这里，不准再过来。” 赵允指着远处的大山道。 “主子，属下不敢乱说，您确实是当朝的二皇子殿下赵允。”两人肯定地说着。 “证据呢，没有什么可以证明您的身份的证据么？” 赵允反问。 两个侍卫傻眼，主子怎么换了个人似的，这么难缠。 他们可是逃难出来的，现在全国上下，都有皇帝和丞相派出来的暗卫在找主子。 他们找人，都是偷偷找的。 手里哪里有什么证据…… 两人摇摇头，表示没有。 赵允重重的哼一声：“什么都没有，就想让我跟你们走？你们莫不是把我当傻子。” “我不信你们，你们赶紧走吧，再不走，我可要动手了。” 他把拳头亮出来。 两个暗卫下意识地想往后躲。 刚才那一圈，他们现在还难受着呢。 “主子不信，属下这就回去找可以证明主子身份的东西，还请主子不要乱走，七天之后，属下再过来寻主子。” 他们的大本营不在这里，来回走一趟，正好要七天。 一口一个主子，说得好像跟真的一样。 赵允有些飘飘然。 但是很快冷下脸：“你们要来的话，也行，但是不准靠近村子，不准出山楂林。” “只能在山楂林里面等着，老子要是心情不错，会来见你们。” 虽然他们说得信誓旦旦，可赵允总觉得他们不是好人，沈梨就在山脚下，要是让他们发现自己…… 不行，不能让沈梨处于危险之中。 “是，属下听命。” 两个暗卫熟练地想跪下来，可是跪到一半，感受到头顶的死亡凝视，他们又默默地站起来。 只拱手道：“还请主子保护好自己，属下这就告辞，七日后再回来。” 赵允嗯了一声。 两人再一次行礼，脚尖一点，就想离开。 “等等！” 这话一出，两人要离开的脚步一顿。 赵允看着两人的背影，道：“既然你们说，我是你们的主子，那你们身上的银子，都拿来吧。” 他伸出手。 暗卫转身，在怀里掏啊掏，什么都没找出来。 接着，在赵允的目光下，脱掉靴子，从脚底扒拉出两张银票。 “主子，这是属下所有家当了。” 银票虽好，可是带着脚臭味。 赵允嫌弃地往后退几步，“算了，我不要了，你们还是自己拿去用吧。” 闻言，两个暗卫松一口气。 虽然被嫌弃了，可还是高兴的，毕竟这是他们所有的盘缠。 要是都给主子了，他们回去的途中，恐怕只能喝西北风了。 两人感激地看一眼赵允，见他没有再说话，赶紧脚步匆匆离开山楂林。 这个主子，也太恐怖了。 整个一流氓地痞。 他们压根就不是对手。 赵允看着两人落荒而逃的背影。唇角勾起。 就这还暗卫呢，还什么二皇子的属下。 看他们这没用的样子，想必他们的主子，也是个没用的。 本来还想讹他们点银子，可没想到，会那么臭。 赵允摇摇头，又找了棵看得顺眼的山楂树，靠坐下来。 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来山楂林散散心，都能遇到两个骗子，不过幸好自己聪明，没有叫他们骗了过去。 要是他被骗走了，沈梨那没心没肺的女人，指不定怎么伤心呢。 哎，也不会。 他今晚都认真地告白了，那女人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见他气鼓鼓地往外走，也不出声阻止他。 只要她开口，哪怕只说一个站住。 他都会瞬间停下脚步的。 无情啊…… 居然就这样让他走了出来，他要是现在回去，岂不是丢脸丢大发了。 但是不回去，只怕他会冻死在这林里。 纠结了一会，赵允无奈摇摇头，抬脚下山。 本来还想坑点银子，去镇上找一家客栈的，现在没钱，只能回家去了。 哎，果然啊，人还是要有点银子在身上啊。 不然大半夜被人赶出来，连个暖和的地方都找不着。 他就着微弱的月光往家里走。 熟练地翻墙进去，站在堂屋门口，期待又紧张的一推。 嗯……推不动。 赵允低骂一声，思考半晌后，推开了工具房的木门。 本来熟睡的母狐狸听到动静，下意识地哞叫。 声音尖锐又刺耳。 赵允吓了一跳，还忘了家里有这么个玩意了。 他连忙低声安抚：“小声点，是我，你的救命恩人。” “老子现在没地方去了，在你这凑合一晚上，你不介意吧？” 狐狸是聪明的，虽然野性未驯，但是闻着问道，认出是每天给他喂饭的男人。 它小小地叫了一声，闭上眼，没有动静。 赵允松一口气，要是狐狸这里都待不了的话，只怕他只能跟大黑牛挤一下了。 双手抱胸靠在墙上，赵允极其不舒服地睡着。 天微微亮，整个丞相府一片寂静的时候，丞相大人惊醒了。 他对着门口喊一声：“苔古，进来。” 很快一个熟悉的身影进来：“主子，您怎么了？这还有小半个时辰才到起床的时间。” 顾辞有点困，但是高兴得睡不着。 他知晓了，他全都知晓了。 第168章 找一个叫沈梨的女子 那个女人的名字，叫沈梨！ 那个男人，不是女人的丈夫，甚至，跟女人一点关系也没有，是那个男人一厢情愿。 死皮赖脸地跟着沈梨。 “去找，找一个叫沈梨的，肤色雪白的女子。” 他沉声吩咐。 沈梨没有丈夫，没有嫁人。 那个叫小平安的孩子，也不是那个男人的孩子。 那个男人还想做后爹，可是，叫沈梨拒绝了，只让他做干爹。 分明就是对男人没有意思。 顾辞心中大喜，他再也坐不住了，立刻就翻身下床。 打开橱柜，拿出珍藏依旧的画卷，丢给苔古。 “照着这画找，找到之后，小心地把人请过来，切记，不可动粗。” “另外，之前让你们找的男人和孩子，就与沈梨住在一处，一起找回来。” “不，男人就不用了，只要沈梨和小平安就可以。” 他说完，盯着还没有反应的苔古。 苔古被自己主子说得一愣一愣的。 怎么睡一觉起来，主子就知道了这么多事情。 找一个女人，找一个叫沈梨的女人。 “还不快去找？” 顾辞嫌弃地看着苔古，以前还没觉得，怎么进来越看越呆呢。 “哦，好，属下马上就去。” 苔古躬身出去，体贴地把门关上。 主子只穿了一件里衣，要是冻着可就不好了。 顾辞只要一想到可以见到梦中的女子，就兴奋得什么都做不了。 几息后，他穿上衣裳，执笔立在桌案前，把刚才梦到的场面画出来。 然后到了上朝的时间，他高高兴兴地骑马，向皇宫行驶。 赵昱坐在高高的龙椅上，一眼就看到底下的顾辞。 虽然和平时一样的面无表情，可是他瞧着，顾辞的心情愉快，毕竟，嘴角一直是微微勾起的。 这可是稀奇事。 赵昱很想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高兴，可是现在上朝，在说国家大事。 他不能如此没有规矩。 于是他等啊等，总算等到朝。 大太监站在身边，细长的声音拖得老长：“退朝……” 赵昱手一摆，“丞相大人跟朕一起去养心殿。” 于是，宫里的侍卫，就能看到刚下完朝的皇帝和丞相大人，并肩往养心殿走的画面。 最近两天本就流行的八卦，瞬间就得到了石锤一般。 吹得宫里几乎所有人都知晓。 到了下午，这个八卦就像长了腿，跑遍的全京城，一时间，全京城的百姓都知道了。 事情还在发酵。 两个当事人却丝毫不知。 “顾辞，你今天遇到什么开心事情了，快跟朕讲讲。” 见他不说话，赵昱又道：“你不会还记挂我前天编排你的事情吧？” “你放心，昨天回宫之后，我就想明白了，你有喜欢的女子，是肯定不会喜欢男人的。” “我往后再也不编排你了，阿辞，你就别跟朕生气了。” 高高在上的皇帝，此刻企图用撒娇的表情，来迷惑顾辞。 顾辞倒退几步，“皇上莫用这样的表情恶心臣，臣受不住。” 这样的表情，出现在小平安和沈梨的脸上，才是合适的。 赵昱一个皇帝，实在不应该如此。 被嫌弃了，赵昱一秒恢复正常，“那你快告诉朕。” 顾辞唇角勾得更深：“昨日皇上还笑话朕，不知道人家的名字。臣现在就可以告诉皇上，臣知道了。” 他说着有些骄傲地抬起胸膛：“她叫沈梨，是臣喜欢的女子。” 啧啧啧，这一脸怀春的样子。 赵昱有些看不下去了，没想到温润如玉，好像对什么事都不上心的丞相，有了喜欢的女子之后，竟是这幅样子。 “是么，你怎么知道的？” 顾辞笑而不语：“臣自有臣的法子。” 要是说出是做梦做到的，皇帝肯定以为自己疯了。 为了少一事，丞相大人觉得，还是不告诉他为好。 想到什么，他笑得更加开怀：“皇上只管准备好礼金，到时候赐婚便是。” 呜呼！ 都直接赐婚了，顾辞这哪里是喜欢人家，这明明是情根深种了。 赵昱更加期待看到婚后的样子了。 他点点头：“礼金自然不会少了你的，你就赶紧把媳妇领来给朕瞧瞧吧。” “朕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女子，把我丞相大人的心都勾走了。” 赵昱语气明显的揶揄，顾辞心情甚好，不跟他计较。 到了政事堂后，就连处理公务的速度都快起来。 对面两个官员看了，还以为丞相吃了什么大力丸之类的，怎么速度如此之快。 嗖嗖嗖就处理掉一大堆。 二人看得瞠目结舌，手下的动作也越发快了。 嗯，就算是朝廷，也是避免不了内卷的。 顾辞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下午，被人破坏。 他立在养心殿，听着下首的人汇报：“皇上，臣今日在街道上巡逻，听到到处都有人编排什么。” “等臣一凑近，他们就一哄而散。为此，臣特意换了身寻常衣裳，这才打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皇上，京城的百姓都说，您和丞相大人是真爱啊！” 赵昱嘴角抽搐，顾辞面容破裂。 内心想笑，赵昱拼命忍住了，摆摆手让他继续说。 “百姓们说，您娶皇后纳妃子，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实际上，您最喜欢的是丞相大人。” “丞相大人最喜欢的也是您，所以才为了您，终身不娶。也不在意没有子孙后代。” “而皇上您，只不过是抵不过祖宗礼法，和朝廷大臣的催促，才会不得不娶妻。” “皇上，他们说的，实在太过分太难听了。” 第169章 皇上自行解决 说完最后一句，禁卫军统领跪在地上。 几息后，养心殿里爆发出一阵大笑。 守在殿门口的侍卫全都听见了。 “哈哈哈……顾辞，你听见了吗？” “笑死我了……” “他们这么有才，不去写书，当真是屈才了。” 赵昱控制不住的大笑，笑着笑着，才觉得殿内的气氛有一丝丝不对劲。 他看向冷气散发出来的地方，嗯，是顾辞。 不是早上微笑的表情，此刻，他的脸，黑得像桌上的墨汁一般。 若不是与生俱来的涵养，只怕此刻已经破口大骂了。 赵昱小心脏抖两下，一手死死地捏着衣角，才叫自己忍住没笑出声。 他清了清嗓子，吩咐道：“京城里，可不能有这样的传言，况且，这样的传言，都是错误的。” “朕不喜欢男子，丞相也不喜欢男子。” “你赶紧去告诉京城的百姓，务必在今天之内，叫流言全部消失。” 要是不消失，只怕丞相大人会吃了他。 禁卫军统领有些犹豫：“皇上，他们说得有鼻子有眼，还有很多人说亲眼看到皇上为了追丞相大人，都不顾早朝，追去了丞相府里。” “而且还有人说，当时丞相大人的表情，分明是不高兴，而您……” “而您的表情，活脱脱就像惹了自己媳妇生气的相公……” 盯着头顶上两道压力，统领颤颤巍巍地说出这几句话。 他小心地抬头，看一眼皇上，还好，皇上脸上没有生气。 只是丞相大人，要不是因为这在大殿上，只怕要一脚把他踢出去。 他瑟缩着身子，“老板姓对这件事，都深信不疑，只怕……只怕皇上简单的几句澄清的话，不足以让他们相信……” 实际上，不止百姓们不相信，这宫里的守卫只怕也不相信。 毕竟，好多人都目睹了，皇上想和丞相大人勾肩搭背呢。 要不是丞相大人觉得影响不好躲过去了，只怕皇上就真的勾上去了。 顾辞越听，脸就越黑。 到最后，他实在忍不住，袖子猛地一挥：“此事是皇上惹出来的，皇上自行解决吧。” “今日的事宜，臣已经处理完毕，臣……告退。” 他拱手就要走，赵昱想拦都拦不住。 只能眼睁睁看着男人颀长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口。 然后和跪在地上的禁卫军统领面面相觑。 沈家村，生物钟把沈梨叫起来。 她一边穿衣裳，一边回想着昨天晚上的事情。 沈树跑出去之后，她等了一会，但是没有见他回来，就关门睡觉了。 推开门，院子里除了大黑牛和在地上扒拉的几只母鸡，一个人都没有。 看来，他这是一晚上没回来。 也不知道，是跑到哪里去了。 想着昨天沈树一口一个喜欢，沈梨无奈地叹息。 她是真的不知道，哪个男人喜欢自己，要是早知道的话，她肯定会跟他保持距离。 或者，男人昨晚主动离开，不是一件坏事？ 毕竟，他是迟早会恢复记忆离开这里的，早离开晚离开，对沈梨来讲，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最多就是有点朋友之间的不舍。 最起码，同在一个屋檐下住了三个月呢。 沈梨摸摸大黑牛的脑袋，叫自己不要想这些，手心是粗糙但温暖的触感。 然后来到工具房，推开门进去。 “啊，什么人？” 门边的墙壁上，靠着一个男人。 沈梨被吓到，小小的惊呼一声。 赵允烦躁地睁眼：“除了我会在这里，还有什么人会进来。” “沈树？” “你在这里啊？你一晚上都在这？” 男人抬眼看她，见她穿戴整齐，这是要去镇上送菜了，他撇撇嘴：“废话，我不在这，我还能去哪？” 男人的话语中充满的火气，看来，还在对昨天晚上的事情生气。 沈梨抿嘴，不打算跟情绪不稳定的男人说话。 她走进去几步，拿起竹篓，转身往外走。 赵允摸摸后脑勺跟上去，“怎么着？你还生气了？” “没有，我生气做什么，只是觉得，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她每天起床的时间都差不多，洗漱好就直接去菜地里，摘好菜之后赶紧送到饭馆。 接着就去湘姐姐家里上课。 要是磨蹭，可就要迟到了。 赵允却觉得是沈梨不想和自己说话，分明就是不高兴了。 他摆出臭脸：“你昨晚在床上睡得舒坦，你知道我一晚上是怎么过来的么？” “去后山散个心，居然还遇到两个怪人，差点把我给拐走。” “要不是我聪明，你现在就看不到我了。” 男人语气哀怨。 “好不容易回来，又在那小破屋里睡了一个晚上，我脖子都要断了。” 他说着，还真伸手在自己脖子上捏捏。 沈梨好奇地看着他：“后山有人？什么人？” 赵允气结，合着他说了这么一大堆，这个死女人就只听到后山有人几个字是吧。 他本来还想把事情的经过完全说一遍，看沈梨这气人的样子，他就不想说了。 只抬着下巴，傲娇地说道：“哼，反正不是什么好人，你最近不要去后山就行了。” “他们应该不会靠近村子的。” 他这样说，沈梨更加好奇了，“你知道他们是谁？” 男人摇摇头。 “那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靠近村子，要是他们是坏人的话，就得去县衙，让县令派人来捉拿他们。” “可别等他们害人之后，才……那样就迟了。” 啧！ 这是关心沈家村的村民，也没想着关心他啊。 赵允舔舔后槽牙，内心一阵憋屈。 “他们敢来，老子弄死他们。” “反正你听我的就对了，哪那么多废话。赶紧摘你的菜去吧。” 这个男人一阵一阵的。 沈梨古怪地看他。“那你倒是让开啊！” 赵允尴尬地往边上一跳。 女人安静地往把竹篓放在车上，接着坐在牛车上，赶着牛车出院子。 赵允原地思考了几秒。 抬脚跟上去。 第170章 顾辞只好默不作声地把屁股放回去 腿上一个用力，就坐在牛车后面。 听到动静，沈梨回头看他，男人臭屁地扭头，“看什么看，我是看你时间不早了，所以才想着去帮你摘菜。” “免得你耽误人家饭馆老板赚钱。” 嘴硬心软的男人。 抛去旁的不说，沈树这个人，做个朋友，还是很不错的。 沈梨微微勾唇：“那就谢谢你了。” 两人一起，节约了不少时间，不过小半个时辰，所有竹篓得装满菜，整齐地码在牛车上。 沈梨动作利索地坐在车前，“那我就去镇上了。” “你去吧，我就不去了。” 一晚上没睡好觉，他都要困死了，刚才完全是凭借着一股气干完活的。 沈梨竹条一甩，牛车平稳地朝着前方行驶。 赵允站在原地，莫名地不想走。 因为有竹篓遮挡，他只能看到女人的肩膀和脑袋。 青丝随着微风，随意的摆动。 她虽然坐着，可是身子挺拔。 赵允挪不开眼，一直到牛车消失在自己眼前，赵允才收回视线，有些低落地往村尾走去。 沈梨这个女人，好像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依靠自己。 别说依靠了，就连主动寻求帮助，都很少。 有什么困难，她都是想着靠自己的本领解决。 买牛车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会赶牛车就行了，她不用学，一个女人家，这样赶车，总是辛苦，更何况，家里又不是没有男人。 他一个大男人在这里，哪里需要她一个弱女子每天驾车。 可是女人就是不同意，非要学会赶牛车。 说什么要靠自己。 上次牛被下毒，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做，那个小女人却很快想到办法，而且丝毫不嫌弃牛身上多脏多臭。 就自己动手把牛嘴掰开，好让他灌水进去。 这个女人，很坚强。 坚强得不像一个正常女人。 一般女孩子，哪个不是哭哭啼啼，手不能拿，肩不能提的。 只有这个女人，什么事都能做，却没听到她喊过一声累。 赵允思绪万千。 这样的女子，就该被夫君捧在手心，好好疼爱才是。 他抿着嘴，决定以后要对沈梨这个女人更好一点。 京城里的流言蜚语，已经是人尽皆知的地步。 顾老太太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去花园里溜达溜达，居然就听到这样了不得的消息。 她当即就沉下脸，把那两个嚼舌根的婢女打了一顿，然后让人发卖出去。 再一问旁的丫鬟，除了在她身边伺候的几个，其余人，都知道这件事。 只不过说的时候，没有被她撞见而已。 顾老太太气得怒火中烧。 也不散心了，径直朝着顾辞院里走去。 顾辞回来，看到的就是一脸生气的祖母，正坐在自己屋子里。 “祖母，您怎么过来了，要请安，也该是孙儿去您的院子。” 顾老太太沉着脸，手掌拍在八仙桌上，腕上带着的玉镯子，因为撞击发出叮当的响声。 “顾辞，祖母问你，这几天京城里流传的消息，是不是真的？” 顾辞没想到府里面也传遍了。 他摇摇头，诚恳道：“怎会，孙儿当真不喜欢男子。” “那你为什么不娶妻？难不成真的如传言说的那般，你喜欢……” “祖母莫要污蔑孙儿清白。”顾辞无奈道。 “是么，那怎么没见你屋里伺候的人。” 老太太板着脸，她还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一直以为那两个姑娘好生地在大孙子屋里伺候着，可是她刚才找遍整个屋子，也没见到她俩的身影。 问下人，都是没见到过什么女子。 顾辞皱眉，知道祖母问的是上次她赏赐的两个女人。 “应当好生在住着。” 他答道。 这件事，他是交给苔古去办的，苔古虽然蠢笨，但不至于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哪料老太太冷笑一声：“那她俩现在住在哪呢，你把人传上来吧，祖母有话要问。” “这……” 老太太的到来，在顾辞的意料之外。 祖母自从上了年纪之后，就不爱走动了，基本日常就在自己的小院子里。 没想到，今天居然会过来。 顾辞始料未及，自祖母那里分开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那两个女子，更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住着。 他抿着嘴：“孙儿不知。” “你现在倒是老实了，祖母之前问你的时候，你怎么说的，你说她们伺候得还行。” “还行，我看你压根就忘了这两人的存在吧。” “她们现在在哪，你赶紧给我找过来，祖母要问话。” 老太太说完，板着脸不看顾辞。 大有一副不解决问题，不离开的架势。 顾辞转身出了房间，对着问道：“那两位姑娘在哪？” 很快一个暗卫跳出来，拱手道：“那两位姑娘在最西边的两个屋子里。” “你去把人带到这里来。” “是！” 暗卫一眨眼就从面前消失。 顾辞叹息着回到屋子里。 老太太在喝茶，低头垂眸，仿佛屋子里没有别人。 一刻钟后，暗卫拎着两个娇俏的身影过来。 一看到老太太，二人连忙跪下去，匍匐在地上：“奴婢秋音、芷晴，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放下茶杯，“抬起头来，让老身瞧瞧。” 两个少女闻言，纷纷抬头，姿色艳丽，只是脸上的表情，委屈得很。 确实是她们二人。 “你们说说，是怎么伺候大人的。” 这话一出，顾辞尴尬，两个女人更委屈了，她们自那晚跟过来之后，就一直住在最偏远的地方。 连丞相大人的影子都没见到过。 两人羞涩地摇头：“回禀老夫人，奴婢们并没有伺候过大人。” 顾辞垂眸，盯着八仙桌上的图案，闻言想拔腿出去。 可是屁股才离开凳子，老太太就冷声道：“干什么，给我坐回去。” 顾辞只好默不作声地把屁股放回去。 “我送你们过来，最起码两个月了，怎么，你们就是这样伺候大人的？啊？” 她语气严厉，叫两个姑娘瞬间把头磕在地上。 “老夫人饶命，奴婢们也没有办法。” “是……不知怎么回事，奴婢们那晚来了之后，就被安排在一个偏僻的小屋子里，不让随意走动。” “老夫人，奴婢来这里两个月，还是第一次见到丞相大人。” 秋音豁出去一般，把所有的话说出来。 这两个月来，她们可吃了不少苦。 本以为是来做主子的，可是没想到，是自己照顾自己，每天吃的还不如以前。 整日困在那个小屋里，一步也不能离开。 今天也就是老夫人来了，她们才能出来一次。 要是老夫人不问起她们，只怕自己一辈子，就耗在那个破地方了。 这就是她翻身的唯一机会。 秋音想清楚后，又重重地磕头，“老夫人，奴婢所言，句句真实，不是奴婢不想伺候大人，只是，奴婢实在不能靠过来。” 芷晴见此，也连忙磕一下，声音委屈：“还请老夫人为可怜奴婢，给奴婢一条生路。” 老夫人越听越气，他这个好孙子，都学会骗人了。 她冷着脸，叫自己的贴身丫鬟把两人带出房间。 接着，怒气冲点对顾辞道：“顾辞，祖母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答应祖母的。” “你说，为什么不收了她们，还是她们不让你满意，你想换两个人过来？” “祖母，孙儿并非存心欺骗，只是孙儿确实不需要人伺候，不让她们在眼前，不过是少些烦恼罢了。” “孙儿不喜欢这等娇弱的女子。” “这样娇娇的女子你不喜欢，难不成，你喜欢粗糙的大老爷们？” 老太太质问。 “祖母，孙儿说了多遍了，不喜欢男子，孙儿有喜欢的女子，她叫沈梨。” 他说完，从橱柜里面取出一张画卷，亲自摊开放在桌子上。 第171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就是孙儿喜欢的女子，还请祖母以后不要乱说了。” 老太太垂眸，盯着画上的女子。 眼生得很，长得也不是多漂亮，不过小家碧玉的模样。 “真不是诓我？” 顾辞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他都已经把自己所有老底都掏出来了，祖母要是还不相信，他实在是没办法了。 “行，祖母便信你一次，不过，你喜欢的这个沈梨，她是哪家大臣的闺女，怎么祖母从未听过？” 顾辞想着沈梨的身份，知道祖母想让他娶官家女子，他摇摇头：“这些事情，等祖母见到她，自然会知晓。” “孙儿有喜欢的女子，以后也会娶他为妻，还请祖母，莫要再给孙儿安排什么女子了。” “外面那两个，孙儿也不需要，还请祖母带回去。” 他弯腰，对着老太太拱手，认真地说着。 “顾辞，我看你眼里，是越来越没有我这个祖母了。” “祖母为了你的婚事，废了多少心思，你倒好，自己喜欢上一个女子，到现在还不说她是谁。” “我看你是要气死我。” 老太太说着，用手顺着自己的胸口，仿佛真的一口气上不来。 另一个贴身丫鬟见状，连忙上前去帮她顺气。 顾辞看着祖母，一言不发。 “你不要她们两个，到底是什么意思？”老太太不放弃地问。 “祖母，孙儿不需要人伺候。”顾辞也不退让。 他当初把人领回来，是实在没有办法。 而且现在，他已经有了喜欢的女子，自然不会对别的女子有什么想法。 他同样冷着脸：“祖母，孙儿会娶妻的，还请您把她们带回去吧。” “顾辞，你这是为了那个叫沈梨的，跟祖母叫板？” 她气愤地在桌子上拍着，声音巨大，在外面候着的秋音和芷晴都能听见。 “她这还没嫁进来呢，你就为了她，顶撞祖母，顾辞，我看你是良心被狗吃了。” 这还是老太太第一次这样骂顾辞。 她这个大孙子，一直是她最大的骄傲。 从小又听话懂事，还从没被这样骂过。 “祖母，孙儿不是为了沈梨顶撞你，孙儿本来就不想要人伺候，她们留在这里，不过是浪费大好光阴罢了。” “两个月孙儿都没有碰她们一下，以后若是在这里孙儿，更不可能碰她们。” “你为了那个沈梨守身？” 是，也不是。 他向来不近女色，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多年，身边一个伺候的女人都没有。 只不过，有了喜欢的女人之后，他会更加注意这方面的事情。 他老实答道：“祖母，孙儿一向是这样的人，不是为了谁守身。” 老太太怒气上头：“既然如此，那你就把她们收进房里。” “我顾家，虽然不会管儿孙纳妾的事情，可是顾辞，你是注定要做大事的事情。” “不能把心思放在儿女情长上，你答应收了她们两个，祖母现在就回去。” 她靠坐在凳子上，步步紧逼。 空气有片刻的安静，沉默过后，顾辞起身，拱手立在祖母面前。 “恕孙儿不能从命……” 老太太当即就要发火，顾辞连忙道：“还请祖母听孙儿一言。” 大孙子一脸诚恳，老太太有怒发不出，只黑着脸，语气不善：“你说，我看你能说出什么话来。” 顾辞又一拱手。 “顾辞知道，祖母这样做，都是因为担心孙儿的身体，担心孙儿缺乏照顾，可孙儿，确实不需要人伺候。” “祖母也知道，孙儿向来喜静，不喜欢很多人在面前晃悠，这么多年，也就一个苔古在身旁。” 老太太表情微愕，他这么说，倒也没说错什么。 “正如祖母所言，孙儿这辈子注定是要做大事的人，为大事着，怎么能因为这等事情而分心。孙儿只想全心全意，辅佐皇上。” 又是皇上！ 虽然是为了朝廷和大齐江山，可是她听到这句话，怎么这么不高兴呢。 她轻抬下巴，示意顾辞继续说下去。 “祖母，可还记得孙儿小时候，您和祖父一起教养孙儿，正是因为有您们的照顾和教导，孙儿如今才能走到如此高位。” 顾辞不着痕迹地夸赞一波。 老太太表情较刚才有所放松。 顾辞继续道：“咱们顾家男人，向来都是洁身自好的，祖父是这样，父亲亦是这样，一辈子，都只娶一位正妻，同房侍妾等，一个都没有。” “孙儿在这样的环境长大，自然孺慕祖父，像祖父学习，孙儿要跟祖父一样，一生只要一个妻子，一生只对自己的妻子好。” “就如祖父对祖母一般。” “祖母，孙儿所言，句句肺腑，还请祖母，体谅孙儿心怀朝廷，孝敬祖父的心情。” 老太太一把年纪，对着世间大多数事情都不怎么上心。 顾辞的话说完，她的表情，愈发放松起来。 面容上带有怀念，似是沉浸在回忆之中。 顾辞默不作声地瞧着。 顾老太太这一生，过得可是舒坦得不行，娘家是二品大臣，她又是嫡女，自小娇宠着长大。 嫁给当时还是四品小官的老头子，不过就是看上他的为人和才华，还有相貌。 她如今老了不好看，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看脸的女子，老头子长得好看又上进，叫她喜欢得不行。 不顾家里父母的劝阻，非要嫁给他，坚信他就是对的人。 时间证明了一切，上进的老头子，最后坐到二品尚书的位子。 屋里也干净，通房没有一个，侍妾也一个都没有，只傻傻地，宠着自己。 只可惜，老头子劳累多年，身子毛病不少，到底，还是先自己一步走了。 老太太表情由怀念，到甜蜜，再到惆怅伤感。 短短一盏茶时间，就把女子的一生，完整地过了一遍。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儿声音。 阳光透过门窗洒在干净的地板上，折射出温暖的光芒。 顾老太太放在桌上的手动了一下，接着，声音沙哑地开口：“你祖父……当真是不错，祖母当年……没看错人。” “阿辞，你过来，让祖母看看你。” 第172章 顾大人而立之年，还是童子身 顾辞顺从地走到老太太面前，半蹲下去。 老太太辞伸出满是皱纹的右手，在大孙子的面容上仔细地抚摸。 一寸……一寸…… “我们阿辞，不仅性格像你祖父，容貌，也有你祖父的影子。” “好了，你回去坐着吧。” 老太太收回手，心下有些蔚然，“既然你要跟你祖父一样，祖母也不多说什么，你刚才的一番话，祖母都听了。” “既然你不要她们，那我等会就把人带回去，免得在你这里蹉跎一生。” “孙儿多谢祖母。” “别这么谢我，你说你会娶妻，祖母可等着呢。”说到这里，老太太不免又比较起来。 “娶妻这方面，你可真不如你祖父，他可是十八岁就娶妻了。” “你都二十七，马上二十八了，还不赶紧努点力。” “孙儿谨遵祖母教诲。” “嗯，出来这么久，祖母都累了。”老太太说着，撑着桌子站起来。 她好久没出来逛过了，今天一逛，还是这么久，她现在身心俱疲，只想回去好好休息。 顾辞忙上去扶着祖母，亲自把人送回院子，才慢慢挪步回来。 庄重威严的朝堂上，大太监细长的声音缭绕在各位大臣耳边：“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赵昱端坐在龙椅上，眼神不怒自威地看着底下整齐站着的朝臣。 很快，就有一个大臣跨出来，朗声道：“皇上，臣有事起奏。” 赵昱摆手，让他说。 大臣捧着白玉圭臬，脸上似有不太明显的怒气：“皇上，臣要说的事，跟丞相有关。” “哦？你说。”赵昱瞬间坐直身体。 “皇上，这今天京城有传言，说皇上和丞相大人，不清不白——” 此话一出，朝廷重臣纷纷倒吸一口气。 这样的传言，他们都听到了，但是，还没有想过要在大朝上直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出来。 这吏部尚书如此胆大，是上次没被丞相给骂够么？ 他们纷纷朝着丞相大人望过去。 顾辞站在百官的最前面，闻言，挺直的背影没有丝毫变化。 他静静地站着，仿佛接下来要听得的事情跟自己并无关系。 吏部尚书也注意到了，顾辞都没有反应，他瞬间就胆子更大。 “虽说这件事，跟臣没有关系，可是这件事，关系到皇上的声誉和咱们大齐官员的脸面。” “丞相作为百官之首，理应严律克己，保持节操。以保持在百姓心中的形象。” “可是丞相马上而立之年，却还不娶亲，最近更是传出有断袖之癖。” “丞相是所有朝廷官员的表率，可不能有断袖之癖，龙阳之好啊！一旦被其他人有样学样，咱们大齐，岂不是乱了套了。” “所以臣觉得，丞相大人，应该给朝廷一个交代，给京城的老百姓一个交代。” 赵昱没想到，这件事情，还会闹到朝堂上来。 他沉声问道：“丞相，这件事，你怎么说？” 顾辞面上虽然不显，但心里把赵昱骂了几十遍，要不是皇帝这两天不正常。 他怎么会有这样的麻烦。 在家里被祖母说也就算了，到宫里居然还要被朝臣说。 他缓缓转身，视线落在一脸正义的吏部尚书安厚同身上。 “安大人说得在理，本官作为百官之首，确实应该严于律己，只是，安大人不知道，流言向来不可信么？” “安大人也是饱读诗书之人，怎么连流言止于智者这句话都不知道，竟然还上纲上线，在朝堂上讨论这件事。” 他这两句话，就差明说安厚同是傻子了。 毕竟，不是智者，那就只能是傻子。 “丞相大人说的是，只是，无风不起浪，若不是因为丞相大人真的做出了什么，满京城众说纷纭。” “毕竟，长安街可是有很多百姓都亲眼目睹了，丞相大人和……和皇上牵扯不清。” “嗬——”朝廷大臣的反应更大。 这安厚同怕不是不要命了，就连皇上的事都敢乱说。 安厚同似是注意到大家的反应，对着赵昱躬身道：“还请皇上莫怪臣直言不讳。” “臣不过是忧心朝廷，才会如此。” 赵昱一脸无语地看着安厚同，这可是他亲自提拔上来的吏部尚书，怎么如今看，觉得他这么没脑子呢？ 就算上次被丞相大人当朝批斗一顿后，怀恨在心，也不至于见缝插针，一点事情就要针对顾辞吧。 众臣都在等皇帝的反应，赵昱无奈道：“朕不怪罪你，你还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 “臣请丞相大人，给众位大臣一个交代。” 顾辞眼神凉凉地看着斜后方的中年男子：“安大人要交代？怎么交代？” “百姓说看到本官和皇上拉扯不清，你怎么不说皇上有断袖之癖，而光说本官呢？” “莫不是觉得本官好欺负，特意针对本官？” 众位大臣听了丞相大人说的话，内心一阵哀嚎。 丞相大人好欺负？ 不不不！ 丞相虽然面上温润如玉，是个翩翩公子，是京城贵女心中的男神。 可是她们没见过丞相在朝堂上的样子，简直恐怖如斯。 做事情吹毛求疵也就罢了，一旦你事情没做好，撞在他手里，他骂起人来，可不会嘴软。 而且到底是知识渊博，学富五车的人，骂起人来，一个脏字都看不见，却叫你恨不得钻到地缝里面去。 文武百官，有不少人都被他批斗过。 傻子才会觉得，丞相顾辞好欺负。 对，安大人就是傻子。 一个月前才因为做事不力被狠狠地骂了一顿。 这才过去几天，就不长记性，居然敢主动找丞相的麻烦。 啧啧啧。 站在安厚同身边的大臣默默往边上挪，此人现在是爆炸中心，要远离。 安厚同注意到身边大臣的动作，脸色难看地开口：“丞相大人莫要说笑，皇上后宫佳丽三千，又有了两个皇子。并且谁不知道，皇后娘娘怀孕六个月了。” “所以，皇上肯定没有龙阳之好。倒是顾大人，一把年纪了，听说房里连个女人都没有。” “若不是断袖之癖，臣可是在想不出是什么原因，才叫顾大人而立之年，还是童子身。” 这安厚同，一句话比一句话猛。 他边上的大臣又默默往边上挪几步。 第173章 丞相府的眼线 偷偷抬眼去看话题中心的丞相大人，却见他面色如常，好像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众人在心里纷纷给安厚同点上一根蜡烛。 “安大人知道的可真不少，竟是连本官房里的事都知道，怎么，丞相府了，有不少安大人的眼线？” 在其他大臣府里安插眼线，这可是为官者的大忌。 虽说每个大臣府邸，或多或少，都有别人的眼线。 可是，这都是暗地里的事情，从不会说出来叫人知道，更何况还是当着皇上的面说。 自皇上登基之后，就一直致力于铲除异己，纠除二皇子一派的党羽。 众位大臣做人做事，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惹火上身。 安厚同在丞相府里安插眼线的事情一旦实锤，只怕，下一步就是搜查府邸，革职查办了。 安厚同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没想到，不过是说到丞相大人作风不好的事情，他居然能扯到眼线这件事上。 他偷摸抬头看一眼龙椅上的皇帝，正用怀疑的目光盯着自己。 安厚同吓得立马跪下去：“皇上，臣以项上人头起誓，绝对没有在丞相府里安插眼线。” “臣刚才所言，不过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试问，这里有谁不知道，丞相大人洁身自好，不近女色。” “你倒是会说话，好话赖话，都让你给说了。” “陈大人，本官问你，你知道本官屋里没有侍妾的事情么？” 被点名的刑部尚书头皮发麻，他犹豫不定地开口：“臣……臣只知道顾大人不近女色，对于顾大人房里有没有伺候之人，却是不清楚。” “本官所知道的，都是京城所有人知道的。不光大臣知道，就连老百姓也知道。” 顾辞看他一眼，继续问道：“那你知道本官是不是童子身这件事么？” 刑部尚书陈大人艰难地摇头：“这件事，除了大人屋里的人，应该没有其他人会知道。” 毕竟对于一个未婚男子老说，是不是童子身这件事，还真的说不清楚。 要是成亲了倒还好，那必然不是童子了。 可发现大人没娶亲，也没听说过他跟其他女子的花边新闻。 他到底是不是童男，这件事，还真不好说。 “安大人可听见了？陈大人与你官职一样，想来，家底应该也差不多。” “陈大人不知道的事情，请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还说得如此信誓旦旦，要说我房里没有你的眼线，本官还真不相信了。” “你说，你在本官府里安插眼线，意欲何为？” 好大的一顶帽子扣上来。 安厚同只觉得脑子有千斤重，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他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巨大的求生欲望让他麻溜地跪在地上，“皇上，臣是冤枉的，臣可从没在丞相府里安插过眼线啊！” “那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顾辞问道。 “臣……”安厚同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什么。 顾辞冷笑一声，当着所有朝臣的面，朗声道：“皇上，臣有事禀告。” “顾大人有事就说。”赵昱配合地抬手。 “臣举报吏部尚书安厚同，为官不正，办事无能，藐视皇上，监视同僚，还请皇上彻查清楚。” “监视同僚这件事，朕已经知道了，只是这为官不正吗，办事无能，藐视皇上，这几件事，怎么说？” 顾辞朗声：“大丈夫应该胸怀天下，更何况是尚书这样的二品官员，安厚同位于高位，不想着为朝廷做贡献，为百姓谋福利，每天把目光放在朝中大臣的私事上。” “关于京城里的流言，皇上昨天就已经让人贴了告示，也让人出去解释过。” “可是安大人偏偏不信。就盯着这件事不放，这是为官不正，藐视皇上。” “安大人作为吏部尚书，掌管着全国官员的任免和考核，如今三月已过，这件事，本来应该早就结束的。” “可是这安大人的考核案书，迟迟没有呈上来。这便是办事无能。” 顾辞每说一句，安厚同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到最后，已经黑如锅底。 他胸口剧烈的起伏，可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诸多罪状，皇上可秉公执法。” 若是单单说他断袖之癖这件事，顾辞不会把事情说得这么严重。 可是安厚同对他房里的事情知道得那么清楚，不可能没有安插眼线。 最近几个月朝中动荡，一直都没找到到底是何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吏部尚书既然有问题，就得查清楚。 赵昱跟顾辞共事多年，瞬间就明白顾辞的意思。 他微微点头，对于二皇子党羽，他是必定要严查的。 “吏部尚书，你可知罪？” “皇上……皇上臣冤枉啊，臣可什么都没有做……” “你有没有做，朕自会查清楚，从今日起，你就停职在家，等候调查，什么时候查清楚了，什么时候再参与朝政。” “禁卫军统领何在？” “臣在！” 大殿之外，一直守候着的禁卫军统领周垂亮大步走进来。 “你速速带着人去安府，看看有什么可以的人或物。” “臣领旨！” 周垂良很快带着人出了皇宫。 安厚同摊在地上，心里狠狠地骂自己。 对于自己跳出来指责丞相的事情，后悔得要死，可是，却什么都做不了。 没有几个大臣的府邸经得住彻查。 早朝结束后，周垂良已经回到在养心殿等着皇帝了。 赵昱大马金刀地坐在首位上，问道：“可查出什么了？” 第174章 我做它们的娘么？ “回禀皇上，属下彻查了安厚同的书房和卧房，倒没有查出和二皇子有关的东西。” “不过，却查到了不少贪污的情况。这是藏在暗柜里面的账本，里面记载了安厚同和底下大臣的来往记录。” 小德子下去把账本呈上来，赵昱不过随意翻了翻，就发现里面的内容可真不少。 他冷笑一声。 原先还以为安厚同有点傻乎乎的，做官倒是不错，这么多年，也没出什么大问题。 原来私底下，他胆子这么大。 谁给他的钱多，谁的绩效考核就能通过。 甚至还有买卖官位的事情。 怪不得这一季度的官员考核到现在都没有完成，是因为收钱太多，忙不过来了吧。 赵昱目光森然：“既然他贪污腐败，可找到那批脏银？” “禀皇上，整个府邸都找遍了，并没有找到大量的银子。” 看来，他还是小瞧这位安大人了。 今天的彻查突如其来，安厚同自己又在大殿上，根本不可能回去通风报信。 如此突然，他除了这个账本，其他的都转移了。 可见平时做这些事情，有多小心。 赵昱眼里闪过狠厉，他才登基四年，亲手提拔上来的人就敢如此贪污。 是他这个君王，太过仁慈了么？ “去，把安厚同提到大理寺去，叫大理寺少卿亲自审问，务必问出那批赃银的所在之地，以及在丞相府安插的眼线。” “属下这就去。” 周垂良才刚走，赵昱就让人把丞相请到养心殿正殿来。 因为赵昱，顾辞平白担了个龙阳之好，并且还带来这么多麻烦。 顾辞此刻极其不待见赵昱。 不过赵昱找他有正事，他还是很认真：“皇上找臣，所为何事？” “安厚同一事，朕已经让人去查了，等有了结果，朕自然不会放过他。” “他做的事情，可远比你我想象的要多多了。” 赵昱把那本账本对着顾辞伸过去。 顾辞看完，嘴角紧紧地抿着，没想到自己随便一挖，就挖出来一个朝堂毒瘤。 他把账本放回去，“这件事，想必皇上已经有了处理方法，臣就不过问了。” 赵昱点点头：“嗯，朕找你过来，主要是想问问你，这个流言的事情，怎么处理？” 顾辞目光淡然：“不用理会就是了，反正臣行得正坐得直，而且，臣在意的人都知道臣不是断袖，就可以了。” “京城百姓不过是闲着没事，才闹得沸沸扬扬，等过几日，他们有新的话头，自然会把这件事忘在脑后。” “臣不在意他人的看法。”顾辞淡淡道。 他只在意，自己最亲近之人的心情，比如祖母。 可是，他在意，却不会没有底线的容忍。 “那便是不做任何处理？”赵昱有些惊讶。 顾辞点头。 接着问道：“皇上要南巡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原定后天就走，宫里和路上一应事情，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不过今天出了这桩事情，朕想着，得把这件事解决之后，再南巡。” “就看周垂良审问安厚同的速度了。最好是在后天之前就处理完。” 今天不用上课，沈梨给三家饭馆送完菜之后，就在田地里料理各种蔬菜。 幸好采莲没有把这些才发芽的菜都给弄死。 因为这一遭经历，沈梨对这批菜更加上心，基本上只要有时间，她就会来地里面。 又给几块地除完草，她扛着锄头，回到小院。 小院却不似之前的平静。 几个小家伙全都聚在放工具的小屋门口，神情悲怆。 沈梨忙走过去，“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小平安已经哭得眼睛通红，她上气不接下气道：“娘……狐狸……狐狸死了……” “对……它自己就死掉了……”无忧跟在小平安后面开口。 沈梨透过木门朝里面看去，男人正在给收拾母狐狸的尸体。 见她回来，他道：“母狐狸死了，才死不久。” 沈梨愕然，男人把狐狸救回来的时候，就说她可能活不长。 可是没想到，这才几天，母狐狸就死了，只留下四个出生没几天的小狐狸。 “那，几个小狐狸怎么办？”沈梨问出这话。 赵允还没说话呢，小平安等人就先着急了，“娘……不能让小狐狸也死了……” “它是宝贝……” 无忧和平安两人哭得眼圈红红，下巴上还挂着晶莹的泪滴，一边哭，一边抽泣地跟沈梨说话。 “死了不是很正常么，每个人都会死，而且，那个狐狸本来就活不长。你们哭什么？” 喜乐表情冷漠地站在门口。 他知道每个人都会离开，所以他对这小狐狸一向不上心。 看吧，这就是太过在意的后果。 开始的时候相处得很开心，等人家要走了，只剩下你一个在原地，你就知道被抛弃的滋味了。 他抿着小嘴看沈梨。 接着不受控制的抬起手，倔强地塞进沈梨的手掌心。生怕她突然离开一样。 “喜乐害怕么？没事没事，你不看就不怕了。” 沈梨感受到手心传来的热度，一低头，是喜乐凑了过来。 紧紧地挨着她站。 以为他害怕这个场面，沈梨忙安慰道。 喜乐不说话，拉着沈梨的手也不松开。 沈树把母狐狸的尸体送到后山，埋在一棵松树下面。 回来时，两个小家伙还在哭。 他简单把狐狸的窝收拾一下，然后把两个小家伙带过去，指着不过拳头大小的几个粉团子。 “你们看，小狐狸还活得好好的呢，它现在没有娘了，你们喜欢它，就要对它们好，照顾它们。” “那……那我做它们的娘么？” 平安抬手抹抹下巴上挂着的泪水，傻傻地道。 小孩子的思路就是与众不同，赵允有些哭笑不得。 平安自己还是个四岁奶娃娃，就想着要做小狐狸的娘了。 他唇角勾起，在他脑袋上摸一下：“可以，只要你好好照顾它，它以后就把你当娘一样照顾。” “所以你们别哭了，你们现在可是大人的身份。” 他又在无忧头上摸一把。 无忧虽然在哭，可是见到一只大手过来，他还是毫不留情地把那手拍开。 “臭小子。” 赵允瞪他。 第175章 找个奶嘴一样的东西 沈梨牵着喜乐进来，“母狐狸死了，那它们还得喝奶，咱们是不是得找点可以下奶的动物来？” “不然这么小，要不了一天就会饿死。” “对，还得重新弄个窝，这稻草窝一点也不保暖，晚上刮点风，它们就受不住。” “咱家里有什么旧衣裳什么的，可以弄来。” 沈梨转身回到东屋，在柜子里翻找。 喜乐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 找到几件平安一两岁穿的棉袄，现在也没有人能穿得上，沈梨拿出来在院子里抖抖，然后把衣裳递给赵允。 “这个给你！” 赵允先把几个小狐狸放在棉袄上，然后把另一件大一点的放在下面垫着，用手摆弄出一个凹形。 再把小狐狸挪进去。 沈梨在边上看着他的动作，突然想到在牛场看到的几只山羊，她提议道：“要不咱们去买一只下奶的母羊回来？” “好啊，这个法子不错。” 说干就干，哄好两个小家伙，依旧是沈梨赶车，赵允坐在后面。 唯一不同的是，喜乐非要跟着，而且还非要坐在沈梨边上，赵允让他坐在自己怀里，他权当做没听见。 这臭脾气，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跟人来疯一样。 赵允不爽地看喜乐几眼。 几息之后，才收回视线，他一个大人，才不跟这小东西一般计较。 喜乐虽然跟着，可是全程不说话，更不会捣乱。 三人很快从镇上买来一头母羊。 胸口胀得鼓鼓的，一看就知道奶水不少。 平安和无忧听话地在沈母房间等着，听到外面传来沈梨的呼唤，他们才风一般冲出房间。 “娘，奶买来了吗？” “快让我看看——” 等牛车回到桂花树下，两人迫不及待地凑上去。 “哇，这就是小狐狸喝的奶么？” “咦，好脏的！” “还有点臭……” “好像还在往下滴啊，无忧你快看，白白的——” 两个小家伙你一句我一句，从沈梨赶车进来后，小嘴巴的就没停下来。 沈梨从屋里拿来两个碗，“刚才那老板说的挤奶的手法你都记得吧？” 她把其中一个碗对着赵允递过去。 赵允忙摆手，脚步还不停地往后退。 “不不不，我不记得了，这种细致的活，还得你来做，免得我手中把人家弄伤了。” 赵允推开几步看着沈梨。 耳朵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一大片红晕。 开玩笑，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去捏别人的奶…… 就算是羊的也不行。 他视线从羊身下鼓鼓的地方瞥过，然后落荒而逃一般，朝着小狐狸的屋子跑去。 “我去看看它们，你自己弄吧。” 沈梨古怪地看他一眼。 不帮忙就不帮忙吧，她自己弄。 平安和无忧从来没见过羊，更没有见过羊挤奶水，他们寸步不离地在边上看着。 眼睛一眨不眨，直到在沈梨的操作下，那乳白色的汁水，哗啦啦地往瓷碗里面流淌。 无忧不自主地吞咽一下口水，舔舔嘴唇道，“沈姨，这个奶，我们可以喝么？” 沈梨抬头看他，就见边上的小平安也一脸想吃的表情。 她哭笑不得：“你们这是要跟小狐狸抢口粮啊。” 两个小家伙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虽然这样子做好像不是很好，可是，这个羊奶，看着真的好好喝的样子。 沈梨轻笑出声：“你们这么想喝，那我等会给你们煮了尝尝。” “这个羊奶可不能挤了就喝。” 两个小馋猫在边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沈梨加快手上的动作。 这羊一天没有被挤过奶，奶水多到胀得难受。 它站着不动，任由沈梨触碰，舒服得很。 沈梨一连挤了四碗羊奶，都放在锅里面，烧火煮开。 随着锅里面的温度升高，不停地有奶香味飘出来。 无忧欢喜的瞪大双眼，好香啊。 就是为什么，有点奇怪的味道？ 他问出自己的疑惑：“沈姨，你有没有问道，一股奇怪的问道，好像臭臭的，但又不是。” 这就是羊膻味了。 沈梨思考了一下，给他们解释：“这是羊身上特有的味道，没有关系的，只要你觉得不难闻就好。” “不难闻，就是奇怪。”无忧道。 “那你们闻着还想喝么？” “想！”两个小家伙齐刷刷地回答。 沈梨又看喜乐，见他隐晦地点点头。 正好锅里面的羊奶热了，沈梨给三个孩子一人装了一碗，“来，尝尝。小心有点烫。” 帮孩子们把羊奶放在小桌子上，看着他们三个一人坐在一边等着。 沈梨又把小狐狸喝的那碗装好，端到工具房。 还没靠近，就能听到它们哼唧哼唧的声音。 “你可算来了，它们饿得嗷嗷叫呢。”赵允忙对出现在门口的女人道。 “快来快来。” 他让出位子。 沈梨看过去，四个小团子嘴巴长得大大的，在吮吸着什么。 吸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忍不住哼唧起来。 沈梨想给他们喂奶，但是，她端着的是瓷碗，小团子那么小的嘴巴，根本就不能自主进食。 想喂也喂不进去。 “这样不行啊，他们会呛到的，得弄个像奶嘴一样的东西。” 沈梨把碗放在地上，思索着。 赵允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脸又热起来，奶嘴…… 这个女人，可是什么都敢说啊！ 虽然没见过奶嘴长什么样，可是听着，就像是女人用的，很隐私的东西。 第176章 别叫我爹爹了，叫我树叔叔吧 沈梨专心想着，全然没注意到男人的表情。 “哎，对了，你昨天不是钓了条鱼么，等会咱们吃鱼，可以用鱼泡来喂奶。” “要杀鱼？” 沈梨眼眸闪着亮光：“对！” “行，那我现在就去，你等会。” 虽然不知道要鱼泡有什么用，但是女人既然说了，他照做就是。 “可千万别把鱼泡弄破了……” 沈梨在身后大喊。 男人回了句知道。 不一会功夫，就拿着一个完整的白色鱼泡进来。 见他手上还拿着刚才杀鱼的刀，沈梨道：“你把刀给我。” 赵允把刀递过去，就见女人熟练地用刀在鱼泡顶端割个口子，然后把那口子扯得大大的。 接着，她用刀尖在鱼泡底部手指一样的地方戳一下。 “来，你把这个口子给拉开，我才好把羊奶灌进去。” 赵允听话地照做。 沈梨就小心翼翼地端起羊奶，对准鱼泡上空，碗微微倾斜。 乳白色的羊奶就顺着碗沿向下，准确无误地流进鱼泡里面。 很快一个鱼泡就装满了。 而刚才戳了一个小洞的底部，奶水正在一滴一滴地往下落。 沈梨忙从赵允手上接过装满羊奶的鱼泡，才凑到一个小狐狸的嘴边，它就本能地靠上来用力地吸住。 小舌头一动一动地吮吸。 旁的小家伙似是问道了羊奶的香味。 嚎叫的声音比刚才还要大。 沈梨本想叫其他三只也先喝几口，哪料小狐狸身子小，咬住奶嘴的力气却不小。 沈梨微微用力，见拔不出来，也就放弃。 只能等它喝完这一泡奶，再给其它几个喂了。 赵允这才知道，奶嘴，就是用来给狐狸喝奶的鱼泡。 他摆摆头，把脑子里刚才想的黄色废料都甩出去。 明明是一件很正经的事情，他刚才都想些什么呢。 小狐狸们现在还很小，一个鱼泡装的奶就足以让它们喝饱。 沈梨又照着刚才的操作，给其余三个小家伙喂奶。 一碗奶，刚好喂完。 四个小东西喝得饱饱的，很快又睡着。 胸口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看起来，也太可爱了。 果然不管是什么动物的幼崽，都会很可爱。 沈梨瞧着，心都要化了。 她唇边带着浅浅的笑容。 只是，小家伙这么小，肯定一两个时辰就得喂一次，白天还好说，要是晚上，可怎么办？ 她好看的眉头蹙起。 “娘……” 小平安突然跑进来，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沈梨看：“那个羊奶，好好喝啊，小狐狸也喜欢喝么？” 他歪着脑袋看几个已经睡着的小东西。 嘴边还有白白的一圈羊奶，跟个小花猫似的，沈梨伸手帮儿子把嘴擦干净。 “小狐狸也喜欢喝呢，你看，现在喝饱了，就睡觉了。” “它们好乖啊……” 家里有了更小的生物，小平安就自觉是个大哥哥，说起话来，温柔又小声。 “树爹爹，你也觉得他们很乖，对么，像平安一样乖。” 沈梨看着男人，前几天晚上她说可以做小平安的后爹之后，这个男人就生气地跑走了。 这两天也什么都没说。 可小平安又叫他爹爹，所以，他是已经答应了？ 沈梨把鱼泡放在碗里面，准备一会拿去洗，“沈树，你答应做小平安的干爹了？” 放了两天的问题，还是要解决。 赵允这两天也算是认真地想过了，他摇头：“不，我不要做干爹，我要做，就要做后爹。” 他垂眸，看着小平安道：“所以平安，在你娘同意我做后爹之前，你就不要叫我爹爹了，还是叫我树叔叔吧。” 一句话，让小平安的眼眶瞬间红了，“可是……平安就想叫你爹爹……” 赵允不说话，只看向沈梨。 沈梨脸上划过一丝尴尬，没想到这臭小子，就跟认准了沈树一样。 非要叫人家爹爹。 还有沈树也是，当个干爹多好…… 三个人站成一个三角形对峙。 一个哭得眼睛红红，一个面无表情，一个无奈又尴尬。 最后，还是沈梨最先扛不住，她抱起小平安就往外走：“平安，娘发现了一个好玩的，带你去看看……” 赵允被落在原地，他不爽地哼一声。 他最大的杀手锏，就是小平安。 沈梨那个女人心软得很，他就不信了，自己不能成功上位。 “皇上，安厚同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这是罪状书，他已经在上面签字画押。” 禁卫军统领周垂良躬身立在桌前，把他查了一晚上的东西，呈现给年轻的帝王。 赵昱视线落在偏黄的那几张纸上。 原以为，他这位吏部尚书，不过是办事不力，一查才知道，他罪状这么多，要几张纸才能写完。 凝视了半晌，他才伸手，把状纸接过来放在桌案上，一字一句地查看。 时间一点点流逝，站在桌案边上守候的周垂良觉得身边的气压越来越低。 低到他觉得有些呼吸困难。 突然，啪的一声，养心殿传出一声巨响。 第177章 南巡之事，势在必行 周垂良连忙跪下去，“皇上息怒……” “息怒？朕只怕要气死了，去，你去把安厚同带上来，朕倒要问问他，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好事。” 周垂良甚少见到帝王如此生气的样子，他忙躬身退出去，很快把安厚同从大理寺提过来。 赵昱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垂眸看着这位自己赏识，亲手提拔上来的安大人。 安厚同跪在地上，中年男子的身子承受不住帝王的死亡凝视，他发胖的身子控制不住的颤抖。 从昨晚那几张罪状出来，他就知道，自己完蛋了。 “安厚同，朕问你，这几年，对待你可薄？” 安厚同紧紧跪趴在地上，老实道：“皇上对臣有知遇之恩，臣感激不尽。” “呵，感激不尽？你就是这样感激朕的？” “朕把吏部交给你，是让你中饱私囊，坑害朕的优秀臣子？” “安厚同，你可真是好样的。” 肥胖的身子跪成一团，好似一座肉山，赵昱看着罪状书上他贪污的银子，一字一句地念出来： “安厚同，成为吏部尚书四年时间，贪污白银780000两，良田农庄93户，珠宝玉器1300余件，绫罗绸缎2600匹.” 赵昱每念出一项，安厚同就往地上趴一寸，念到最后时，他整个身子，连带着脑袋，都死死地挨着地面。 惶恐的抖动。 “说话，你怎么不说话了？”赵昱猛地拍桌子，安厚同肥胖的身子又是一抖。 “臣……臣有罪……” “你是有罪！” 赵昱的声音响彻大殿，“你行贿受贿，罢免朕的官员，朕励精图治，爱民如子的好官，你死命打压。” “到把那些个酒囊饭袋，给你送钱的狗东西抬上来，坐在本该属于别人的位子。” “安厚同，你好大的胆子！” “你能力不足，阳奉阴违倒是一把好手，朕恨不得立刻就将你处死！” 赵昱气的脸色发红，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他认为老实不过的官员，结果是最让他震惊的存在。 这句话说完，地上那团肥肉抖入筛糠。 他冷笑一声：“现在知道怕了，怎么贪钱的时候不想想后果呢？” “皇上，臣知罪……皇上饶命啊……” “饶命？你让那被你打压的78位官员怎么想？没想到啊，他们要想做朕的官，给朕的朝廷效力，还得看你这个吏部尚书的脸色。” “多少好官两袖清风，因为没给你行贿，你就死命打压人家，叫他们兢兢业业苦做多年，还依旧是在原地踏步。” “呵呵……” 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赵昱低头，再看一眼罪状书。 等抬起头来时，眼神冷冰，“传朕旨意，今吏部尚书安厚同，贪污行贿，买官卖官，欺压官员，摘掉官帽，除去官服，贬为庶人。安家三代，再不能考官做官。” 安厚同死一般伏在地上。 赵昱继续冷声道：“贪污的脏银，全部充公，尚书府收回，追罚五万两白银，庶民安厚同，杖责七十，丢出宫门。” “皇上……” 安厚同声音嘶哑地喊着，瞬间就老了几十岁一般。 赵昱转过身，两手背在后面，沉声道：“周垂良，把人压下去。” “是！” 在殿门口等候多时的禁卫军统领大步走进来，一手提着安厚同的后脖颈，如提着死猪一样提出去。 “皇上……皇上饶命啊，臣知错了，皇上……” 他哭着哀求，声音越来越远。 不到片刻，养心殿的偏殿门口，就传出杀猪一般的叫声。 摘掉官帽，除去官服，只一身青色里衣的安厚同，被压在宽长的凳子上，被杖罚。 来往的大臣和宫人看见，纷纷侧目。 一下接着一下，安厚同本来还放声痛呼，到最后，已经被打得晕过去，没有一丝意识。 如同一坨死猪肉一样摊在长凳上。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过往者纷纷捂住口鼻，不敢再看。 只随意一瞥，就能看到安厚同的背部和臀部，血肉模糊。 恐怖得很。 众人心里都敲响了警钟，安厚同的下场，就是他们犯事之后的下场。 年轻的帝王虽然登基才四年，可是处理事情，手段雷霆。 贪官安厚同，被打得奄奄一息，被两个侍卫用一张草席子卷了，随意丢在宫门口。 安厚同这一生，是废了。 宫门口的声音消散，赵昱才回转身体，看着空荡荡的大殿。 他虽然努力，可到底根基不稳，识人不清，才叫这样的狗东西来祸乱朝廷。 他扶在椅背上的手，不自觉地用力。 朝廷官员在他眼皮子底下都尚且如此，那些远离京城，几年才得进京述职一次的地方官员，还不知道脏成什么样子。 赵昱的视线透过层层高墙，仿佛看到远处的世界一样。 南巡之事，势在必行。 第178章 这个女人，亲他了 白天的时候到还好，可以每隔一个时辰给几只小狐狸喂一次奶，可到了晚上，沈梨就有些愁了。 一家人吃过晚饭，喜乐端着蜡烛，陪沈梨在小屋里喂奶。 轮流让四个小家伙吃得饱饱地睡过去，沈梨目光温柔，她看向喜乐。 或许是因为烛光的原因，她总觉得，喜乐的眼神亦是温柔得很。 没有一点白天时的冰冷。 她伸手在喜乐肩上拍拍：“喜乐觉得，这些小狐狸晚上该怎么办呢？” “一晚上不喝奶的话，只怕会饿得嗷嗷叫呢。” 喜乐没想到女人会把这个问题跑抛给自己，要是遇见沈梨以前的他，肯定会面无表情，不带一丝情感地说要扔出去。 可是现在他知道，要是他这样说，女人肯定会很伤心。 还会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他。 他用牙齿咬着下嘴唇，犹豫着道：“要不，把它们搬到屋子里去？” “这样沈姨可以晚上给他们喂奶，还不会冻着。” 这一番话，叫沈梨有些欣慰。 从喜乐平时的表现来看，他根本就不是很喜欢这几只小狐狸。 可是他却没说不管他们的死活，而是给他们想新的出路。 他的眼里，已经有了生命的可贵。 小动物们是脆弱的，但同时能唤醒内心冰冷的人。 喜乐性格阴郁，或许，叫他多跟小动物相处，他能变得开朗起来。 沈梨默默地想着，开心的在他光滑的小脸蛋上摸一下：“喜乐可真是聪明，把他们搬到屋子里的话，就可以保证他们的安全了。” “不。” “啊？” 沈梨正高兴呢，喜乐突然吐出一个不字，她疑惑地看着他。 “不放在东屋，”他嘴巴抿着，接着张开，“把小狐狸放到西屋里去，让那个人照顾它们。” “沈姨晚上要睡觉，要好好睡觉。”他特意强调。 “哎呦，你可真是个大宝贝。” 沈梨凑上去，在喜乐脸上亲一下：“你怎么这么懂事呢，真是个好孩子。” 温暖的触感在脸上化开，喜乐觉得整个人都触电一般战栗。 这个女人，亲他了。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别人亲。 之前，他总能看到女人亲小平安的脸蛋，然后小平安就会一脸幸福。 他当时还觉得恶心，口水脏死了，还糊在脸上。 可是，现在他被亲了才知道，原来不仅不脏，还会让整个人都高兴起来。 被亲过的地方隐隐发热，他不受控制地伸手，轻轻触碰。 随即扭怩道：“我是大孩子了……” 他已经七岁多了，这个女人，怎么能随便亲人呢…… 是啊，因为他七岁了，又不是自己亲生的，所以沈梨才会注意跟他的肢体接触。 平常最多的触碰，也就是摸摸脑袋，拍拍肩膀，就连脸颊，都很少上手摸。 可是他再大，也不过七岁，在现代，才是上一年级的小孩。 沈梨有些怜惜地看着他。 喜乐之前，肯定受到过非人的虐待，才会性格如此阴郁。 看着他有些不乐意的小脸，沈梨道：“对，咱们喜乐是大人了，以后沈姨会注意的，刚才这不是，太高兴了么。” 她这话说完，喜乐却不高兴了，他别扭地转身，背对着沈梨。 虽然他长大了，可是，他还是很喜欢沈姨亲他的…… 可是，她刚才说以后会注意…… 都怪你嘴笨！ 喜乐在心底骂自己。 然后一言不发地就往外走，小小的身影看起来气鼓鼓的。 沈梨愣在原地，有些尴尬。 她不就是一时没控制住么，怎么喜乐这么生气的样子。 得，到底是个大孩子，以后不管多开心，她还是得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 离开的喜乐要是知道沈梨心里想的，只怕要气得内心吐血。 应喜乐的提议，沈梨把洗完碗的男人叫来帮忙：“你大侄子说，这小狐狸要放到你屋里去呢。” “我大侄子？” 赵允一脸莫名，他什么时候有个大侄子了。 沈梨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喜乐啊，你忘了自己是家里三个孩子的叔叔么。” “切，谁稀罕当那两个臭小子的叔叔，他们什么时候把我当叔叔过。” “本大爷才不稀罕呢，本大爷就想当小平安的后爹。” 他用吊儿郎当的语气说。 沈梨给他翻个白眼，走到小屋门边上：“你爱搬不搬，反正我已经跟你说了。” 女人转身走了，赵允学着她的样子，也翻个白眼。 但是白眼没翻成功，还差点弄得眼睛抽筋。 他低声咒骂，然后不情不愿地端着小狐狸的窝，朝着自己房间走去。 得，自己救回来的大爷，自己就照顾着吧。 免得明天起来，发现这几个小东西饿得要死，沈梨那死女人又对他翻白眼，那几个臭小子叽叽喳喳，吵得他心烦。 卯时三刻，天光大亮。 自四年前皇帝登基之后，沉寂已久的大齐宫殿，再次热闹起来。 东华门前，礼炮对天而发，整整九下。 响动之后，四名骑着高头大马，身着盔甲的禁卫军从大门内驶出。 四人身后，紧接着的，是两列百余人的仪仗，神情肃穆。 大太监立在乾清宫大门前，看着前面鱼贯而出的仪仗，辽阔的声音在殿门口回荡： “今，吾皇欲南下考察民情戎政，礼仕科举人才，劝课农时，巡视河工海防……着宋瑞、孟回、周北辰三位阁老，并端亲王四人，掌管朝政。处理前朝各项事宜……” 随着大太监的宣告，帝王的御轿，在两百名轻甲骑兵的拥护下，平稳地朝着东华门行驶。 随着皇帝赵昱率领各位近臣和侍卫离开宫门，东华门的大门庄严地合上，只等着帝王南巡归来，再次打开。 自从和离之后，春花姐姐就一直闷闷不乐，虽然脸上洋溢着轻松，可眉眼间总是忧愁不断。 随着白日渐长，天黑得比之前要晚不少，因此，每次上课之后，都会到隔壁去看望一下养胎的李春花。 顺便跟她说会子话。 李春花在给肚子里的小家伙做衣裳，见到沈梨过来，她笑了笑：“难为你每次都来看我，快过来坐吧，这里有热水。” “春花姐姐，阿梨不渴呢，这天色已经不早了，你怎么还秀衣裳的，仔细伤了眼睛。” 她看着外面的天空说道。 李春花就放下手里的针线，笑容随和：“我整日养胎，都没什么事情做，妹妹只管赚钱，也不许我帮忙，只能做些针线活打发日子。” “沈妹妹说的是，我这就不做了。” 相处久了，沈梨才知道，世上竟有性格这么绵软的人，基本上只要别人说什么，她就是什么。 怪不得嫁给冯奇石之后，日夜操劳还要受恶毒婆婆欺负。 连带着小金三个孩子，都备受欺辱。 只怕两个月前，跟李家长辈对峙不同意和离，是她这辈子做得最大胆的一件事情。 不过，好歹已经和离了，以后在李家，有爹娘陪着，还有孝顺妹妹和女儿，春花姐姐过得会舒心很多。 沈梨陪着说了会话，天越发黑了，这才起身告辞：“今日我就回去了，后日上课了，再来看春花姐。” “哎，好，沈妹妹路上小心。” 知道沈梨买了牛车，回家的时间大大缩短，李春花这才催促着她回家。 沈梨才出了李记烧鸡，还没坐在牛车上，打前面就来了个人。 陈宣没想到真的可以在这里遇上沈梨。 看来，他打听到的，基本没错。 心下一喜，他加快脚步朝着这边走来。 第179章 这样的沈梨，更让人着迷 沈梨也瞧见了陈宣，连忙一下跳到牛车上坐着，竹条在牛屁股上拍一下，大黑牛哞叫一声。 蹄子踢踏着往前。 她可不想跟陈宣惹上什么关系。 “沈梨，等等，是我！” 眼看着女人驾车要走，陈宣一边拔腿就跑，一边大声喊道。 知道是你，我才赶紧走的，傻子才会停下来。 沈梨充耳不闻，又在大黑牛屁股上抽一下。 只可惜，大黑牛起步的时候，是比较慢的，陈宣到底是个成年男子，腿长体力好，很快就追上来，并且张开双手，拦在牛车面前。 牛是温顺的动物，前面有人堵着，他蹄子不安分地在地上踢着，但就是不往前。 沈梨眉头一皱，冷声道：“陈宣，你赶紧让开，不然，我可就不管你了。” 陈宣不怕牛，他一动不动：“沈梨，我就跟你说几句话，你下来……说完话我就走。” 他想跟沈梨接触，可惜，只怕沈梨不乐意，想了一会，他才这样说。 他拦着不让牛走，沈梨还能怎么办。 她捏着竹条跳下牛车，表情冷漠：“你找我什么事？赶紧说，我赶时间。” 陈宣胸口的荷包里还放着前年没有送出去的一对发钗，他抬起右手，隔着衣裳摸了摸。 接着又松开手，面带喜色地看着沈梨：“你居然买牛车了，恭喜恭喜。” 沈梨拧眉，他废了一番功夫叫他停下来，就是为了说这一句废话？ 她侧身想上牛车。 陈宣忙叫住她：“等等……” 沈梨只好把身子又转回来。 陈宣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沈梨，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我参加了今年的乡试，再过几天，成绩就会出来。” “我有信心，就算做不成解元，也一定能榜上有名。阿梨……” 他叫出他们还是未婚夫妻时候的称呼：“乡试过后，我还会参加会试，等我做了官，我来娶你，可好？” 他眼底含着期待的看着沈梨。 沈梨却觉得那个称呼一阵肉麻，她嫌弃地摇摇头：“不好，我不会嫁给你的。你赶紧让开，我要回家去了。” “阿梨，你变了，你之前对我不是这样啊！”陈宣倔强地拦在沈梨面前，说出心底的感觉。 其实，从年前送发钗的那一次，他就觉得沈梨的样子有些不对劲。 因为是她们沈家愧对陈家，所以她都是一脸愧疚的。 而且他认识的沈梨，从小被沈家长辈宠着，虽然有些小性子，可是善解人意，又温柔大方，从来没有对他这样冷漠过。 怎么如今的沈梨，像换了个人一样。 只是，即使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依旧喜欢他。 甚至觉得，这样的沈梨，更有吸引力。 “我上次就跟你说了，我不是之前的沈梨。”之前的沈梨，早就死在沈家村门口的那条大河里面了。 “我更不是你喜欢的沈梨。我不会嫁给你的，你别再纠缠了。” 沈梨的表情要多冷有多冷。 “不，你只是对上次我娘当街骂你有气，我……我代替她向你道歉，阿梨，你别生气。” “再过几个月，等我过了会试，我就来向你提亲，你跟我一起去京城，你看着我如何做官，如何在京城站稳脚步。” “阿梨，你知道啊，我念了这么多年书，就盼着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不过，现如今，让我这么努力念书的，除了那个原因，还有你，我只要想着做官后可以娶你，我就充满了斗志。” “阿梨，我想娶你……” 沈梨都要恶心死了，感情这个男人是听不懂人话吗？ 她都说了几遍了不会嫁给他，他怎么就是不记得呢？ 她不想再听下去，直接跳上牛车坐着：“陈宣，我随你怎么说，反正我是不可能嫁给你。” “让开！” 她怒喝道。 简单的两个字，却有一股气势一般，陈宣握紧拳头，抬眸看着牛车上居高临下的女人。 眼神冰冷，脸上带着怒气。 要是他不让，下一秒，那细长的竹条就会抽在他脸上。 陈宣握着的拳头松开，瞬间又握上。 脚步往边上挪几步，侧过身子，看着毫不犹豫驾车就走的女人。 他倔强地盯着女人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 阿梨不待见他，可是没关系，他喜欢她就够了。 他一定会考上功名，也一定会把沈梨取回来。 一定！ 陈宣眼睛里闪过势在必得的决心。 等沈梨走远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天都黑了，他才抬腿，消失在夜色里。 这是赵昱登基以来第一次南巡，自然事关重大。 虽然是御驾，但是没有用登基时的十六人抬轿辇。 队伍走了一上午，赵昱坐在宽阔的马车里，耳边是整齐有力的脚步声。 他撩开车帘向外看，已经出了京城地界，正朝着下一个落脚点行驶。 “小德子，去把丞相请过来。”他道。 坐在马车前面的小德子应了，跳下车辕就朝着队伍后面找去。 丞相的马车虽然在后面，可是离皇上的御驾却非常近。 毕竟，除了皇上，就是丞相大人地位最高了。 小德子很快把顾辞请过来。 “皇上找臣何事？”一见面，顾辞就问道。 赵昱指着靠窗的长椅：“坐着说话，看你这话说得，朕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第180章 磕c的快乐 “皇上若是没事，臣就回去继续看折子了。”顾辞不动。 “叫你坐着你就坐着，顾辞，你怎么婆婆妈妈的。” 赵昱摆出臭脸，“朕叫你来，自然是有话跟你说。” 顾辞这才做过去，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实际上，赵昱确实是没什么事找他。 他只不过是在马车里坐着无聊，看书又晃得眼晕，这才把他找来。 可谁知他一副等着他开口的样子。 赵昱在肚子里搜刮着顾辞可能会在意的事情。 半晌后，他道：“对了，安厚同在你府里安插眼线的事情，朕不是还没跟你说呢。” 终于找得一件可以说的事，赵昱身子都坐直了。 他面相顾辞，说道：“这个安厚同，平时看着挺老实的，也就性子直一点，没想到竟有这么坏的心思。” “你院子里，有个洒扫的小丫鬟，前几年你进府的时候就被安插进去的，叫啥来着……” 赵昱话到嘴边，却想不起来那个眼线的名字。 顾辞看他一眼，淡淡道：“皇上说的，可是叫小月的那个？” “对！就是叫小月。”赵昱恍然大悟一般，随即疑惑道：“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朕不知还没告诉你么？” 顾辞有些无语，突然担心，赵昱这傻乎乎的样子，还能不能把朝政给管理好了。 要是他管理不好，只怕到时候受累的又是他。 他眼神悠悠：“那日在大殿之上，知道安厚同安插了眼线之后，臣回去就查了，当天晚上就查了出来。” “那你怎么不告诉朕？”赵昱傻眼，没想到顾辞早就把人给找了出来，早知道这样的话，他还费什么力气。 “这等小事，也值得说，当时臣就把人给丢回安府去了。” 他每天要处理的事情可多着，岂是什么事都值当拿出来说的。 顾辞这样想，赵昱却觉得难受。 他瞪大眼睛看着顾辞：“阿辞，你变了，你之前跟朕都是无话不说，无话不谈的，你在朕面前，可从来没有秘密的。” “现如今，你连这等小事都不肯告诉朕，你变了……” 赵昱一脸伤心，仿佛下一秒就会难过的吐血。 顾辞打个冷颤，嫌弃地瞥过视线：“皇上，你演戏太夸张了。” 这话一出，赵昱一面恢复正经，两手一摊，打哈哈道：“这不是马车里太无聊么。” “皇上不是叫了几个小主陪驾么，若是无聊，可以请她们过来，臣很忙，臣要回去看折子了。” 顾辞起身就想走，赵昱忽然抬手，抓住他的衣角，“朕不许你走，大白天的，找嫔妃们过来做什么。” “白天就应该做点白天的事情。” 他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副棋子。 “来，闲着无事，你来跟朕下棋，你都好久没有陪朕下棋了。”说道后面，赵昱语气哀怨。 顾辞皱着眉头，一脸无语，他怀疑赵昱需要找太医来看看，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 他都说了几遍了他很忙，他要回去看看折子。 他就是没听见一样。 合着这个江山是他顾辞的，不是赵家的啊！ 跟个甩手掌柜一样。 顾辞坐在原地，权当没有看到正兴致勃勃摆弄棋子的男人。 两人在马车里面的动静，坐在马车外面，仅仅一门之隔的小德子，基本上都能听见。 只是，后来经过一条大河，河水哗啦啦流着，声音太大，遮挡了里面的声音。 等过了大河，他又能听到里面的声音时，发现有棋子落地的动静。 看来，丞相大人最后还是拗不过皇上，陪他下棋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丞相大人和皇上这么融洽地相处，他小德子心里就跟吃了蜜一样。 一直想想。 明明之前丞相大人和皇上关系就很好，可是他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 也就是最近，看到这样的场面，他这个嘴角哟，就控制不住的往耳边咧。 因为小狐狸晚上放在赵允睡觉的屋子里，所以每天晚上过后，几个小家伙全都一溜烟地跑到西屋。 等着沈梨热好羊奶过来。 三人团团围在垫着旧衣裳的窝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看什么好东西。 “喜乐哥哥，你看它们，是不是很可爱？” 平安两手托着下巴，一脸呆萌地问。 喜乐不说话，只轻轻点一下脑袋。 “无忧哥哥，你觉得呢？”小平安又对着无忧说道。 无忧盯着几个粉色的小肉团团，眼睛都快挪不开了，“对，老可爱了！” “那我们，一人选一只做宝宝好不好？”平安提议道。 “嗯？什么意思？”无忧抬起头。 “就是，每个人选一个最喜欢的，然后，给他取名字……”小平安有些不确定地说着。 “就像我叫小平安，你就叫无忧那样，大家都有名字，所以，它们也应该有名字。” 这样说无忧就懂了。 “好，那我们就给他们取名字。” 三个小家伙瞬间来劲了，左看右看，都想选出最可爱的那一只。 无忧指着体型最大的那只道：“我喜欢这个，我要给他取名，叫……叫大将军。” “好听！”小平安高兴地直拍掌。 然后才反应过来，要赶紧选自己喜欢的小狐狸。 他小小的嘴巴嘟在一起，然后，手指落在毛发最多的那只上面。 可是，与此同时，喜乐的手也伸了过去。 两个人，居然同时选上了同一只小狐狸。 第181章 赵允：就是这么恶毒 已经选好的无忧视线在两人中间徘徊，见她们都没有反应，焦急道：“边上还有两个可爱的呢，你们不要都选一只啊。” 似乎生怕他们因为抢小狐狸打起来。 喜乐嘴角抿着，出生问道：“平安也喜欢这一只？” 小平安不知道哥哥为什么这么问，不过他问了，他就点头，“嗯，平安喜欢。” 喜乐收回手，“好，那哥哥就把这只给你，我重新选一个。” 他说完，指着另一个最瘦小的粉团子道：“那我给这个取名字吧，就叫团团。” 沈梨正好端着热好的羊奶过来，听到团团这个有些孩子气的名字，嘴角不自觉地咧开。 没想到喜乐看着冷冰冰的，居然会想出这样可爱的名字。 她脚步轻抬：“你们都取好名字了？” “娘——” 小平安刷地转头，求助似的看向娘亲：“平安还没取好呢，哥哥们都想好了。” “没事，不着急，你慢慢想就是了，”沈梨招手，让喜乐过来。 然后让他握着鱼泡底部，她好从上面的口子里灌羊奶进去。 喜乐看着乳白色的羊奶一点点从碗里流进鱼泡里，他道：“还有一只小狐狸没有取名字呢，沈姨来取。” 他好像有些羞涩：“我们四个人，一人一只。” “对，还有一只没有名字呢，沈姨……沈姨你快来。”无忧也跟着起哄。 “好啊，让我看看，还有哪个小家伙没有名字呢。” 正好一个鱼泡装满，沈梨伸手在喜乐脑袋上摸摸，然后蹲在小狐狸的窝边。 “哪个没有名字？” 小平安指着毛最少的那只。 “好，那它就叫岁岁好不好？” 小平安嘟着嘴，有些挫败，没想到娘亲这么快就想好一个名字了，可是，他怎么想，都想不出来。 纠结了一番后，她从自己的名字里面摘出一个字，试探性地问道：“要不，它叫安安？” “可以呀，你想取什么名字都可以。”沈梨温柔道。 “好听！”无忧也给他拍掌，“平安真厉害，想出这么好听的名字。” “大将军，团团，岁岁，安安——太好啦，我们都有小动物……”无忧高兴地大叫。 赵允洗好碗，双手叉腰靠在木门上，看着屋里围在小狐狸边上的三个孩子一个女人。 脸色不善的哼一声：“怎么，我救回来，我半夜喂奶的小狐狸，我就不能拥有一只？” 他冷不丁插一句话进来，叫三个孩子吓了一跳。 无忧更是瞬间就安静下来。 看一眼在边上给小狐狸喂奶的沈梨：“你来得太晚了只有四只，我们都取好名字了。” 沈姨才是这个家里面的老大，大家都要听沈姨的，他才不会怕这个坏人叔叔呢。 赵允对小无忧翻个白眼，这几天学习下来，他已经能翻半个了，虽然还没有沈梨翻得好看。 但是他发现，不想说话的时候翻个白眼，非常有意思。 坏人叔叔对他翻白眼，无忧也不甘示弱，他用两个大拇指捏着嘴角往两边扯，食指按着下眼睑往下拉。 做了个一点都不吓人的鬼脸。 或许无忧这臭小子觉得他做的鬼脸很吓人，但是在赵允看来，分明就是可爱。 对，他居然觉得这臭小子可爱。 简直不可思议。 他使劲摇头，不，只有小平安是最可爱的，另外两个小屁孩，都是倒霉蛋，他一点也不喜欢。 如若他是这个家的老大，他肯定会把那两个不懂事的臭小子赶出去。 嗯，就是这么恶毒！ 四个小狐狸轮流喝了羊奶，每一个的小肚子都鼓鼓的。 无忧舔舔嘴唇，对着沈梨道：“沈姨，我也想喝奶。” 他这话一出，小平安也立刻看着自己娘亲：“娘？” “给你们留了，三个小馋猫。”她素白的小手在三个孩子的小脑袋上各点一下。 “都在锅台上给你们热好了，快去喝吧。” “好耶！” 两个小家伙兴高采烈地跑了出去，喜乐跟个小大人似的，慢悠悠的走着。 沈梨也跟着出去，见她们三人各捧着碗喝起来。 每个人的小脸上都是一脸满足。 突然，她灵光一闪。 小家伙们这么爱喝羊奶，或许，她可以在家里多养些羊，不仅能让孩子们喝个够，还能靠卖羊奶赚钱。 毕竟，这个时代，大家好像都不喝羊奶。 羊奶都是给小羊羔子喝的。 至于牛奶，那就更不用说了，沈梨都没有在这个时代看到过奶牛。 都是用来耕种的黄牛和黑牛。 不过，牛奶可以做的美食可多了，也许，她可以用羊奶，复刻一下？ 这样想着，沈梨整个人都激动起来。 第182章 发现巨大的商机 这个可是巨大的商机啊！ 雪白的小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沈梨嘴角都快咧到耳后了。 正在喝奶的小平安注意到娘亲的情绪，他疑惑地抬头：“娘亲，你看起来，好像高兴的要上天一样？” 什么上天。 沈梨一秒钟收起笑容，一连默念好几句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她才不要上天呢，她要赚大钱！ “平安，这羊奶好喝么？” “好好喝的，小平安好喜欢。”他唇边染上一圈乳白。 一看就是认真喝奶弄上的。 沈梨又笑起来：“好喝的话，娘想到办法让你们每天都有羊奶喝。” “喝羊奶可以长高，还可以强身健体，你们每天喝羊奶的话，以后的身体都会倍棒。” 三个小家伙就好像听到什么了不起的话语，纷纷竖起大拇指：“好厉害，平安要多喝一点。” “对，我也要多喝，以后长得跟爹爹一样高，一样大！”无忧给自己打气。 他虽然没有说出自己的爹爹是谁，可是基本上每天，都会说起他。 从他的只言片语中，沈梨只能知道，无忧极其崇拜他的父亲。 在他眼里，他爹就是最厉害的。 其他有用的消息，一点也探不出来。 也不知道无忧的爹爹是怎么教育孩子的，能把一个四五岁的小孩，教得嘴巴如此严实。 既然有了主意，第二天一早，沈梨给三家饭馆送完菜之后，她就赶着牛车，来到上次买牛的地方。 卖牛的老板见到沈梨过来，有些惊讶地问道：“沈娘子今日怎么来了，看，可是这牛有什么问题。” 他说着视线在大黑牛身上来回查看，可他瞧着，这大黑牛好好的，没有一点问题啊。 沈梨唇角带笑：“郑老板，我今天来，不是为了这牛来了，我是为了羊来了。” “我前几日从你这买了一头母羊，你还记得吧，我想来跟你打听打听……” “嗯，你要打听什么，你说。” 郑老板豪爽道。 沈梨笑意更甚：“我买了那羊回去，是给家里几个小动物喝羊奶的，只是……我看着那羊奶雪白雪白的，跟人乳差不多，或许，人也能喝？” “嗨呀，那可不能，那是畜生喝的玩意，岂是我们能喝的，沈娘子，你可千万别乱喝啊，可别弄坏了身子。” 郑老板说得一脸诚恳。 沈梨故意皱着眉头：“那……羊奶不能喝的话，就没有人能喝的奶水么？” “有啊，只不过，穷人家是想喝不了，那都是富贵人家才有这条件。” 郑老板说着，朝沈梨凑过去，仿佛要说什么秘密一般，他低声道：“你还不知道吧，那些有钱啊人家的少爷，可是从小喝人奶喝到大的。” 他语气夸张，沈梨惊讶道：“这怎么能喝到大呢？” “咳，养的奶娘呗，他们又不差钱，府里面养了好多个奶娘，专门给那些个少爷产奶。” “我跟你说啊，这奶娘，也分好看和丑陋，丑一点的，是光提供奶水，要是脸蛋身子好看，那可就不止喝奶那么简单了……” 他递给沈梨一个你懂的表情。 沈梨：…… 沈梨虽然没有经历过也没见过，但是看着郑老板这表情，她确实是懂了。 原来，在这个时代，羊奶是糟粕，是畜生才喝的，而有钱的人家，都是喝人奶。 沈梨不能想象，一个成年男子，捧着刚挤出来的人奶喝的样子。 她打个寒战。 继续问道：“郑老板，你们看着那羊奶，就没尝过么？” 郑老板一副看小娃娃的表情：“尝过啊，但是难喝得很，不对，也不算尝过，就光挤出来，闻着那味道，我都受不了。” “这等奇臭的东西，人可不喝。” 原来是这样。 沈梨暗自点头，或许有人曾经尝试过喝羊奶，只是，因为它的膻味，所以望而却步。 但是，这里的人又吃羊肉，难不成羊肉就不膻了？ 沈梨问出自己的疑惑。 果然是年轻小姑娘，这都不知道，也许，长这么大，还没吃过羊肉呢。 所以才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 郑老板有些同情地看着沈梨：“羊肉我们当然吃，羊肉虽然也有股子味道，但是如果煮熟了，煮得好，味道也就不浓烈了。” “我跟你说啊，这羊肉吃起来，可香了。” “不管是烤着吃还是炖着吃，都好吃得不行。” 郑老板说着，指着牛圈对面的一大片羊圈：“看到了吗，我老郑养这么多羊，就是专门养来吃的。” “咱们青田镇虽然看起来穷酸得很，可是有钱人也不少，他们会专门让下人来我这里买羊回去吃呢。” 他脸上是得意自豪的笑容。 坐拥这么多财富，是个人都会高兴。 沈梨笑了笑，佩服道：“郑老板可真厉害。” 郑老板也笑，笑完之后，对沈梨说道：“沈娘子在这里等会，我去后面拿点东西，很快就过来。” 虽不知道什么事，沈梨点点头，等在原地，看着中年男子离开，又过来。 只不过，回来的时候，他手上拎着小半扇羊肉。 见沈梨盯着自己，郑老板心道果然是没吃过羊肉的，见到这些羊肉，都挪不开眼睛。 他走得比刚才还快，等到了沈梨面前，他豪爽道：“这是早上刚宰的，可新鲜着，沈娘子拿家里吃去吧。” 沈梨没想到，郑老板专门去后面一趟，是拿这些羊肉要给她，她有些受宠若惊地摆摆手：“多谢您的好意，不过，郑老板还是留着自己吃吧，沈梨只是来打听事情，叨扰您了。” 这也太热情了，沈梨道谢之后就想赶紧离开。 郑老板却不让，他知道这些个年轻小娘子脸皮薄，不过，他又没什么恶意。 只是瞧她可怜，这辈子还没吃过羊肉，所以要送她一点。 她怎么扭头就想走呢。 郑老板几个跨步拦在沈梨面前，别看他作用千万资产，吃得胖胖的，动作可灵活得很。 “沈娘子莫客气，你也在我这里做了两次生意了，这小半扇羊肉，就当做是给老顾客的谢礼吧。” “你以后要是还要买牛买羊什么的，多来光顾我老郑的生意好了。” 他说着，硬要把羊肉塞到沈梨手里。 热情到沈梨拒绝不了，只好硬着头皮收下来。 “那就多谢郑老板了，以后我肯定还会来光顾您的生意的。” 沈梨这说的不是客套话。 如今打听清楚羊奶在古代的地位，她已经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要是做得好的话，家里面一头羊产奶，肯定不够用。 再三的道谢后，沈梨赶着牛车回到家里。 几个小家伙见到这么多肉，都兴奋得不行。 又能大吃一顿了。 沈梨跟他们解释清羊肉的来历之后，就把羊肉交给沈树，让他去处理。 自己则一头扎进东屋里，把纸张和笔准备好。 “系统，出来啦，有活干了。” 旦旦透明的小身子出现在脑子里，他仿佛刚睡醒一般：【来了，你找我干啥呢？】 第183章 呜呜呜，你不能这么坏 “你那里应该有食谱吧，你瞧瞧，有没有做羊奶糕点的？” 透明小人在原地转几圈，就是搜索的意思，很快，沈梨脑子里就出现了如同百度一样的界面。 好家伙，系统现在这么高级了么。 可真真的算是外挂了。 沈梨满脸惊喜。 系统旦旦骄傲地昂起下巴：【看到没，这就是我升级之后的功能，是不是比之前厉害多了？】 确实很厉害，有了这个系统百度，她岂不是想要什么，都能做出来。 她脑子里才刚有这个念头，旦旦就说道：【什么都能做出来？那你可想多了。】 【我也就只能呈现出一点点页面，就是吃食啊，生活居家方面的，要是什么制造武器，火箭这些高级玩意，我这可搞不出来。】 他说着，停顿一下，接着说道：【不过，我现在弄不出来，不意味着以后也不行。】 【或许我下一次升级改造之后就可以了呢。】 那也挺不错的。 沈梨也没有想做旁的东西，她把吃食这方面做到极致，就够她挣好多银子了。 盯着脑子里透明界面，沈梨认真地浏览着，不再说话。 羊奶杏仁露、烤羊奶方子、乳清奶酪卷、羊奶布丁…… 嗯？ 这怎么没了？ 沈梨控制页面往下滑动，却再也没有看到更多的羊奶美食。 再往下，出现的就是牛奶了。 她皱皱眉头，继续往下看，炸鲜奶、炒牛奶、姜撞奶、双皮奶…… 羊奶做的美食没吃过几种，这牛奶做的，可是吃过不少，很多都是她在现代常常吃的。 只是，这羊奶可以做的甜品也太少了，就四种。 沈梨把视线从透明屏幕上挪开，看着边上的小人：“旦旦，你确定，所有的羊奶美食，都在这里了么？” 旦旦忽闪着圆圆的大眼睛：【应该都有了，你不要太小瞧我，虽然我是一号系统，但是这种简单的小玩意的还是能提供的。】 【不就是用羊奶做吃的么，这里还有很多用牛奶做的，反正都是奶，你用羊奶不照样能做。】 他一脸天真地说。 沈梨赞赏地看着他，话糙理不糙。 虽然不知道把牛奶替换成羊奶能不能成功，但是，不实验一下，怎么知道行不行。 她继续浏览主界面，看了些每种甜品需要的食材，想了一下自己并不是很厉害的厨艺。 最后决定就做作鲜奶。 需要的材料简单，步骤也不复杂，应该可以做好。 她把界面上所需要的东西都记在纸上。 羊奶500毫升，玉米粉60克，白糖50克，炸粉…… 这是系统上写着的配方，应该是没有问题。沈梨打开商城，正要看看这些原材料的价格。 旦旦突然跳出来，并且把商城给关了。 沈梨：嗯？ 只见系统透明的小胖身子在屏幕面前转几圈，停下来之后，一手杵着下巴，说道：“等等，你用我系统局的东西，可不是免费的。” 沈梨想起系统之前的骚操作，都要气笑了。 这个坑货系统，不会又准备坑点什么吧。 系统旦旦两手张开，不让沈梨看后面的屏幕：【我给你提供方子，然后再给你提供原材料，你赚的钱，要跟我五五分。】 嘶。 沈梨倒吸一口凉气，五分，他怎么不去抢钱呢。 她柳眉倒竖：“你这也太夸张了，不就是用一下你的浏览器么，至于要这么多钱，而且，这些原材料，分明就是要我自己用钱买的，为什么还要给你银子。” “再说了，你一个系统，你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不能吃不能喝的。” 他虽然拦着商城面前，但沈梨可是看清楚了，商城里每一样东西，都是标着价格的。 已经掏钱买了，他还要怎样？ 这话让旦旦有些生气，他透明的小身体变戏法似的，越来越鼓，原先只是胖胖的，现在是直接变成了一个球。 沈梨皱着眉头看着，只怕下一秒，他圆鼓鼓的身子就会炸开。 【哼！你一个凡人，你自然不会懂得我们做系统的烦恼！】 【我们虽然不用吃喝，但是系统之间也是有竞争的。】 说道这里，旦旦仿佛有些伤心，【你知道我叫旦旦，对吧？】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么？】 “知道啊，因为你是系统局出来的第一个系统，这个，不是咱两刚认识的时候你说的？” 这话说完，旦旦球一样的身子，瞬间如气球泄气一般，变回原样，透明的小脸上带上一抹忧愁。 【就是啊，我是第一个出场的，我已经打听清楚了，系统局正在准备让第二个系统也出来。】 【他可是在我的基础上又加强了许多，你说，要是他比我厉害，系统局是不是就把我淘汰了。】 沈梨：…… “应该不会吧，你不是绑定我了么？” “只要我不死，你应该就一直在的啊，而且，你很喜欢当系统么？要是被淘汰了，不用上班，岂不是更爽。” 【你放屁，我才不想被淘汰呢，我可是有志气的系统，我一定会成为系统局的骄傲，然后把后面生产的那些系统，全都打败。】 他一手握成拳，给自己打气。 沈梨仿佛看到之前手机里的表情包，就是那个头上围着一圈红巾，一手握拳在脸颊边，表示努力的那个。 【所以，我是必须要赚钱的，哼，我不管，你赚的钱必须分我一半。】 【以后要是真的被淘汰了，有这些钱，我后半生还能过的舒坦一点。】 他像个小孩子一样霸道。 沈梨哭笑不得，上一秒还励志要把其他系统全都比下去，下一秒就连自己淘汰后的生活都安排好了。 她捏捏有些笑僵了脸庞。 【你快点答应，不然以后我不让你浏览界面，不让你在我这个商城里面买东西了。】 他焦急的催促道。 沈梨觑他一眼，“你这么霸道，你们系统局知道么？” 她说完，埋头在控制面板上寻找起来：“让我看看这上面有没有投诉电话，你这么坑人，实在应该被弄走，然后给我换一个懂事一点的系统过来。” 【别呀！】旦旦快哭出来了。 【我们认识这么久了，关系也这么融洽，你肯定舍不得我的对不对？】 他一边说，一边努力把自己的身体变胖，遮挡在控制面板前，不让沈梨看。 但是他忘了，自己是透明的。 不管他再怎么变大，却什么都遮不住。 沈梨不理会旦旦的撒娇撒泼，她在控制面板上上认真的找着，还真在最下角看都了一条号码。 售后号码。 她整个人裂开。 有号码也没用啊，她这里又没有电话可以打。 不过，旦旦看起来傻乎乎的，应该想不了那么多。 于是她故意严肃的看着系统：“我已经看到了。” 系统嗷的一声哭出来，不仅声音大，透明的小脸上，居然还真的有眼泪一样的东西。 【呜呜呜，宿主你不能这么坏……】 他说话是小孩子的声音，哭起来也是。 沈梨只看到透明小人，一边哭，一边在地上打滚，滚来……滚去…… 还挺好玩。 沈梨坏心眼的多看了一会，到后来觉得系统哭的实在太伤心了，才捂嘴笑道：“我不投诉你，但是，你也不能狮子大开口。” 【好说好说，只要你不让我现在淘汰，一切都好说。】 系统一骨碌爬起来，还顺手摸一下眼泪。 第184章 能屈能伸 沈梨看得有些咂舌，原来她这个系统，居然是这样能屈能伸的。 之前都是她被系统坑，现在看到系统哭得这么惨，她心里觉得舒坦得不行。 见他真的不哭了，沈梨眉眼舒展，跟他商量道：“你要分钱，也不是不行，毕竟，我这配方是从你这里得来的。” “平白无故拿你的东西去赚钱，我也觉得良心不安。不过，原材料我已经是自己掏钱买了，你还要五五分，这不行。” “这样分下去，只怕我会亏钱死。” 沈梨说着，停顿一下：“最多三七分，你三，我七，而且，你不能把原材料的价格定得太高。” “我可还记得，你之前卖的白糖，比镇上贵了好多倍呢。” 旦旦咬着一根食指，纠结地想着。 沈梨继续道：“你想赚钱以后养老，我想赚钱早点回家，咱们都是要赚大钱的人。” “你把价格放低一点，咱们可是双赢，毕竟，你太贵了的话，我买不起那么多，只能少做一点。” “现在还是事业刚起步，咱们不能想着一开始就卖得很贵，要薄利多销，薄利多销你懂么？” 系统……系统犹豫着点点头。 他虽然没听懂后面，但是前面双赢他听懂了。 他咬着手指头，犹豫着要不要答应。 他这个样子，真的和小孩子一模一样，还挺可爱的，沈梨安静的在一旁等着。 过了一会，旦旦从嘴巴里把手指抽出来，一手握拳敲在另一只手的手掌。 【可以，我同意！】 “好，既然你答应了，那你让开，我要开始买材料了。” 沈梨想把这透明小人弄到一边去。 旦旦却又开始吃手指，他扭捏道：【不用签合同吗？就像你给饭馆送菜那样，签个合同？】 沈梨就笑了，“你想得还挺周到，只是，合同可以写，但是你怎么签字，怎么按手印呢？” 旦旦一下子就愣住了。 半晌后，他挣扎道：“那……签不了合同，你要是骗我可怎么办？” “你不是会直接收钱么？就像之前那样，我把钱放在柜子里，你自己就可以让它消失。” “倒是后我赚了钱，直接分出三分出来，你直接把那些弄走不就好了。” “你放心，我是肯定会分的，不然，我怕挣的银子全给你吞了。” 沈梨保证道。 【那好吧……你要记得，你赚的钱，也有我的一份。所以，为了咱俩的以后生活，从今天开始，我会努力……”】 【努力监督你赚钱的！】 合着以前是监督她干活，现在是监督她赚钱。 沈梨无奈地笑了笑，“行，你就监督吧。” “好了，事情说定了，你别在这里捣乱了，赶紧睡觉去吧，我要买东西赶紧把它做出来。” 【加油打工人，好好努力吧，我溜了……】 旦旦的身影嗖的一下从屏幕面前消失。 沈梨这才专心在商城看起来。 玉米粉一斤五文钱，炸粉一斤6文钱，白糖……一斤十文钱 …… 这个白糖的价格，怎么还是和之前一样，坑的很。她还是去镇上买比较划算。 沈梨只要了一斤玉米粉和炸粉。 先试试能不能把这个炸羊奶给做出来。 她捧着这些原料去到厨房，又挤了两碗羊奶，放在灶台上。 按照系统给的步骤，一点点开始。 几个小家伙长沈梨挤羊奶的时候就一窝蜂地过来了，还以为是煮给他们喝的。 却见沈梨把手边的白白的粉末倒进羊奶里面。 三个孩子都傻眼了。 “娘，你在做什么呢？”小平安惊讶地问。 沈梨在现代的时候是个厨房小白，还是到了这里，被迫学会了做饭做菜。 这炸鲜奶，她只吃过，自己做还是第一次。 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她面上带着一丝忐忑：“娘在用羊奶给你们做一个好吃的，平安乖乖的，不说话好不好。” 他一说话，她的思路就被打断了。 “平安不说话，平安只看。” 他捂着自己的小嘴巴。 系统给的配方，是有各种比例的，只是，这里没有可以精确称重的东西。 沈梨也摸不准，60克玉米粉是多少。 只能自己瞎捉摸。 两碗羊奶，半碗玉米粉应该差不多吧…… 把两者混合均匀后，沈梨又找出做冰糖葫芦剩下的一点白糖，取出小半碗倒进去。 然后朝着一个方向搅拌均匀。 她把铲子提起来，观察上面挂着的糊糊的状态，好像有点稀。 哎，稀了就稀了吧，总得先把成品弄出来，看看是什么样子，吃过之后，就知道差在哪里了。 她用铲子在糊糊上面来回刮动，直到它表面变得平整。 然后……然后就要放到冰箱里面冷藏…… 这里没有冰箱，沈梨只好打来一桶井水，然后把用盆装好的糊糊放进去。 再用一块洗干净的棉布盖在上面。 这时候天气还有些凉，这个放在背光冻一会，应该就可以成行了。 沈梨这样想着。 实际上，她也不是很确定。 要是有冰块就好了。 她之前看电视，知道京城这样的地方，到冬天的时候都会储存冰块，这样夏天用来降温。 只是，他们这个小山村，没有这样的条件。 三个小家伙从厨房跟到后面的小院。 看着沈梨把东西放在屋后面，就走了。 “沈姨，什么时候可以吃啊！”无忧眼巴巴地看着她。 “……一个时辰就差不多了。” “不过，现在还不是最终的样子，等做好之后，它就是金黄色的，香喷喷的。” “哇……金黄色……” 无忧小脸上满是期待。 沈梨发现了，家里三个小朋友，无忧最贪吃，活脱脱一个小吃货。 喜乐最没有口腹之欲，从认识到现在，从没有见他什么时候对吃的东西两眼放光过。 无忧几人，这一等，就是等到了傍晚。 坏人叔叔都从后山打猎回来了，沈姨还没有说那个可以吃。 他哒哒哒地跑到东屋：“沈姨，一个时辰是不是过去了……” 沈梨正在琢磨其他的美食，要是这个炸鲜奶做不成的话，她就打算做羊奶布丁。 这个看起来也很简单。 见无忧催促，她看看系统上显示的时间，确实是差不多了。 她抬脚往后院走，身后跟着三个小家伙，还跟着一个大家伙。 如同长长的尾巴，从后院一直跟到厨房。 三个孩子一个男人把灶台围起来，都盯着沈梨手上的动作。 赵允才刚从后山回来，对于之前沈梨做的，一点都不清楚，他看着女人把盖着的棉布掀开。 露出里面白白的东西，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吃的么？” 他才出声，无忧就赶紧阻止道：“嘘，不能说话，不然就没有得吃了。” 赵允低头，看无忧一眼。 再抬眼看看一脸紧张的小女人，配合地闭上嘴。 棉布全部掀开，沈梨看清楚里面羊奶的状态，有点像果冻，但是，要更稀一点。 可能是温度太高，也可能是放的玉米粉太少。 她好看的眉头蹙起，一扭头，发现边上四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四脸期待。 得，不管怎么样，都得硬着头皮继续做下去。 第185章 赵允下意识的看一眼沈梨 她拿来另一个大一点的瓷碗，按照半碗水，半碗炸粉的比例，调了一个糊糊出来。 接着，用刀把果冻一样的羊奶切成小块，大概麻将那么大。 沈梨切得很小心，生怕这果冻碎了。 切好后，她对小平安说道：“平安，帮娘把火升起来。” “好！” 被安排了任务，小平安不仅不会拒绝，反而十分高兴。 他抬着小步子，走到灶台下面。 熟练地把火升起来，看着灶膛里的火越来越大，小平安兴奋地说道：“娘，有火了。” “好，不用太大火，要小小的，知道么？” 这个小平安知道，当初娘做冰糖葫芦的时候，就是要这种小火。 他脆生生地应了。 沈梨往锅里倒油，因为是炸东西，所以比平常炒菜用的油多了不少。 等油热的功夫，她把羊奶块一个个放进刚才调好的糊糊里面，均匀地裹上面糊。 有了先前熬糖浆的经验，沈梨现在知道用筷子测试油温了。 只见她抽出一根干净的木筷，顶端放进油里面。 看到木筷挨着油的地方出面密集的小泡泡时，她就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用筷子把羊奶块夹断，她只好用手拿起它们，轻轻地放进油锅里面。 羊奶块下去的一瞬间，周围就冒出一连串的泡泡。 还顺带着滋啦滋啦的声音。 无忧和喜乐两人好像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一般，滋啦的声音一冒出来，他两就神同步地往后挪动。 “不用怕，沈姨是轻轻地放，不会炸到你们。” 她语调温柔，赵允勾起嘴唇，虽然刚才这话不是对他说的，但是不妨碍他听了心情好。 不一会功夫，沈梨就把所有的羊奶块都放进了锅里。 整个锅里全部都是密集的泡泡，滋啦的声音也更大。 烧火的小平安好奇地站起来，垫着脚往锅里瞧。 只可惜，个子还有些矮，能瞧见灶台上面，却看不见凹进去的锅底。 于是脚尖更加用力。 赵允的视线在女人身上，余光瞥到小平安一窜一窜的，他几步走过去。 两手放在小家伙的腋下，就把人高高地抱起来。 “现在可以看见了吧？” “哇，原来锅里面，是这个样子。” 小平安被男人抱着站在一旁，早已经觊觎已久的喜乐连忙过去把火钳握在手里。 照着小平安的样子，往灶膛里面添柴火。 家里可不是只有平安会烧火，他也学会烧火了。 只是，沈姨每次要帮忙，都是叫小平安去，从来没有叫过自己。 喜乐板着脸，有些不高兴。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沈梨用木铲在锅里面搅动，给羊奶块翻个边。 一面已经炸得金黄，只差另一面了。 “金黄色的！”无忧惊呼出声，“沈姨，是不是马上就可以吃了？” “对，再有一小会，就可以。” 目前来看，这个炸鲜奶，一切都很顺利。 沈梨满眼期待，就等着完全炸好出锅。 四眼期待，变成了五眼期待。 小平安还被男人抱着，沈梨抬头，看他们一眼。 说实话，沈树这个人，对小平安确实不错。 虽然平时说话做事有些随意，但是对几个孩子都很好。 看他抱平安的动作这么熟练，一看就是她不在家的时候，没少抱孩子。 而平安呢，也舒适地靠在男人的怀里，没有一点不膈应的样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就是亲生父子。 沈梨唇角抿着。 鼻尖萦绕着越来越浓郁的奶香味，沈梨把注意力放回锅里，见羊奶块基本上浮起来了。 她对正在烧火的喜乐道：“喜乐，锅里面熟了，不用再添柴啦。” “嗯。” 喜乐简短地应了一声。 沈梨拿起筷子，把浮起来的一个个从油锅里夹起来，放在准备好的小碟子里面。 一共十三个，整整齐齐地摆放着。 “好漂亮啊！”无忧两只眼睛发出吃货的光芒。 食物已经出锅了，小平安用手拍拍赵允的胸脯，表示自己要下去。 “好香……好香……” 屋子里从来没有这么香过。 虽然之前也煮过羊奶，可是煮羊奶散发出来的味道，和炸羊奶发出的味道，根本就是没法比较。 经过油温炸制的东西，就是这般美好。 沈梨不用吃，都觉得这个已经成功了。 她端着小碟子去堂屋，然后招呼几个小家伙：“现在还很烫，要等一会，你们先来洗手。” “来啦！” 几人像个小炮弹似的从堂屋冲到厨房。 一个个把手洗得干干净净，就跃跃欲试地坐在凳子上，等着吃。 沈母闻到香味，自觉的过来在桌边坐下。 “阿梨这是又做什么好吃的了，怎么有股子奶香味。” 沈梨但笑不语，夹了一块放在沈母嘴边：“娘尝尝就知道了。” 沈梨一动手，小家伙们就不客气了。 直接上手，一人拿了一个，迫不及待地品尝起来。 色泽金黄，沈梨这火候控制得不错。 赵允捏起一个，在烛光下仔细地看了，才放进嘴巴里。 入嘴的一瞬间，是油炸面粉的香味，酥酥的，用牙齿把外面那层酥脆咬破，奶香味就充斥在口腔里。 软乎乎的。 又甜，又香，又软。 赵允下意识地看一眼沈梨。 第186章 要不然，皇上怎么会被丞相大人吃得死死的。 虽然重油，但是因为里面绵软清爽的夹心，吃起来，整体一点也不油腻，反而越吃越香。 而本来羊奶的一点膻味，经过高温烹制后，消失得差不多了。 只剩下满嘴喷香。 好吃！ 赵允喜欢，三个小家伙就更不用说了。 不一会功夫就吃掉了一个，然后又赶紧捏一个放进嘴巴里。 沈梨也吃了两个，味道跟自己在现代吃的差不多，就是口感上有些差别。 自己做的这个，太稀了。 才咬破外面的酥壳，里面的羊奶就争先恐后地流出来。 要是刚才调的炸糊再稀一点，只怕就要兜不住这个夹心了。 一个固体一样的炸鲜奶，变成了留心麻薯一般。 虽然几个小家伙觉得非常好吃，但沈梨自己吃着，还差点意思。 “沈姨，这个好吃的叫什么名字啊？以后我们能经常吃么，无忧真的好喜欢吃。” 他说完，小平安就马上附和道：“好好吃，明天还想吃，娘亲……” 口感绵软，味道也不浓烈，不光几个小家伙也喜欢，就连沈母都爱吃得不行。 一口气吃了三个呢。 这个东西，就叫炸鲜奶，但是沈梨是想当做甜品来卖的，自然不能叫这么随意的名字。 她想了一会道：“这个，叫黄金酥，你们喜欢，以后常给你们做。” “黄金酥啊……怪不得，跟黄金一样……” 无忧惊喜地说道。 他随口一说，平安却懵了，黄金长什么样子呢？ 为什么他从来没见过。 沈梨也注意到无忧话中的内容，她假装好奇道：“无忧也见过黄金么？你看平安不知道，你能不能跟他说说黄金长什么样子？” “这也太简单了，”无忧转身对着平安，“黄金，就是金灿灿的，像太阳那样，也像这个黄金酥，反正黄黄的，然后一个很大，很重。” “有我拳头那么大。” 他一边说，一边举起自己的拳头在众人面前。 “黄金可值钱了，一个黄金，能买好多东西。不过，爹爹平时都不让我碰。” “每次出门，他都不让我带出去，只让我在家里面看看。” 无忧说这话的语气很可惜的样子。 “说的我想爹爹了……” “都怪这个坏蛋，要不是他，我就能一直在爹爹身边……哇……你赔我的爹爹……” 一句话还没说完，无忧就大哭起来，指着赵允的鼻子骂坏人。 赵允有些尴尬的撇过脑袋。 虽然之前的事情他不记得，但是这个小家伙，确实是跟着自己一起出现在山楂林的。 而且通过这些天的相处，他很确信，这个小东西，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不是亲生的，还一起出现。 更何况这个小东西一口一个坏蛋。 这个小孩，不是抢来的，那就是拐来的。总之，不是什么好来路。 赵允没想到自己还做过这样的坏事，他明明觉得，自己以前会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毕竟他这么厉害，不是一个大将军的话，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无忧的哭诉惹来众人的围观。 沈梨之前猜测，无忧家世不错，但是没想到是这么好。 他一个四岁小孩都能随意拿着黄金锭子玩。 可见，家里是多有钱。 沈梨把自己今天试验用到的材料全部都记下来，包括用了多少玉米粉，多少牛奶。 这个配方基本没有问题，只要她掌握好比例，就能把炸鲜奶做好。 她有信心。 时间又过去两日，算起来，他们已经离开京城四天了。 这四天，基本上是在马车上度过，只有晚上的时候，才会找一家客栈，住下来。 等第二天天亮，一行人在客栈里面用过早膳后，再接着去往下一个地方。 皇上这次南下，要去的地方不少。 来回少说也要有几个月。 顾辞端坐在马车里，眉头紧锁。 自从出了京城后，他就没有再梦见过沈梨了。难不成，只有睡在丞相府，她才会入梦来？ 想到这里，顾辞握着青瓷杯的手微微用力。 让苔古去找人，找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看到。现在他们每天不停地换地方，交流起来，更加麻烦。 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那女人。 他只觉得马车里闷得慌，重重把茶杯放在桌面上。 下一瞬，人已经出了马车。 马车晃晃悠悠，赵昱看不了书，只能靠着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谁料，突然他马车里就多了一个黑影。 他睁眼，不爽地看着扰人清梦的顾辞：“你不是每天忙得要死么，怎么有空来找朕了？” “臣确实很忙，今日的公文，臣已经都处理完了。” 赵昱南巡后，朝廷的事情，基本上都是三位阁老和端亲王出来。 只有特别重要的，才会叫人快马加鞭送到皇帝面前。 而皇帝又会在其中挑挑拣拣，把其中一些丢给丞相。 是以，虽然人在外面，可是京城里的事务，顾辞还是依旧要处理。 “不愧是朕的丞相，要不是这些只能朕处理，朕都想叫你都弄完了。” 自从上了马车之后，赵昱就几乎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车里虽然舒服，但是晃得人昏昏欲睡。 他白天基本上都无聊得很，然后晚上到了客栈，再挑灯夜战。 顾辞心里有些闷，他看着不想处理政务的帝王，提议道：“皇上既然无事，不如跟臣赛马。” “就从这里到下一个落脚点。” “好啊！”赵昱瞬间就来了精神，他腾的一下坐起来。 高声对外面的小德子吩咐道：“快把朕的御马拉过来，朕要跟丞相赛马。” 这不是一件小事。 赛马，就意味着两人的速度很快，大军是跟不上的。 顾辞自觉此举有些冲动，他前前后后找来数百名优秀的骑兵。 等会跟着他们一同前行，至于大军，就在后面慢慢的过去。 一切都准备好。 士兵们气势高昂，前几天他们还在磕的两个人，现在要比赛了。 一时间，众人的心情都激动起来。 皇上自是不用说，从小就在一众皇子中脱颖而出，现在又是天选之子，肯定很厉害。 丞相大人也不弱，自小跟着皇上一起长大，皇上会的，丞相大人肯定也会，甚至某些方面，比皇上还厉害。 要不然，皇上怎么会被丞相大人吃得死死的。 两人势均力敌，这场赛马，就更有看头了。 魏征将军要率领骑兵随行，他看着立在自己面前，已经准备好的皇上和丞相大人。 食指弯曲放在嘴边，长长的一声“吁——”后，前面两人就飞速冲了出去。 马蹄翻飞，激起滚滚灰尘。 魏征也赶忙招呼身后的骑兵跟上去。 数百只高头大马在官道上急行，声势浩大。 第187章 豁出去了 今日是沈梨卖黄金酥的第一天，太阳不过刚露出半张脸，她就已经把小摊给支棱起来了。 早上的小镇是最热闹的，来赶集的人熙熙攘攘，满街的吆喝声，行走声，交谈声，汇成一幅充满生活气息的画卷。 左边的面摊早就已经坐满了，食客一波接着一波。微胖的老板额头冒出细密的汗水，可依旧热情。 右边的包子铺更是热闹，买包子的人络绎不绝，每次一掀开蒸笼，白白的热气瞬间涌出来，犹如仙境一般。 沈梨的小摊夹在两人中间，颇有些冷清。 这个情况，跟她第一天买冰糖葫芦差不多。 不过，现在的沈梨，已经不是初次摆摊那样害羞的沈梨。 只见她把木桶盖子一掀开，里面蒸腾了许久的热气一股脑往上窜，接着，她就走到街道上，热情洋溢地吆喝： “沈记新品新鲜上市啦……香甜软糯的黄金酥，老少皆宜……保证您吃了一个还想吃……” “开业前三天半价出售，走一走，看一看，乡亲们都来尝一尝呀……” “好香嘞……” 沈梨雪白的肤色在一众乡亲们之中，夺目得很，再加上又是在之前卖冰糖葫芦的位置。 虽然几个月没看到她摆摊了，可是有些人还记得她。 见她笑容如此灿烂，被她的热情感染到，纷纷上前去看看这黄金酥长什么样。 一个方形的木桶里面，整齐地摆放着金灿灿的小方块，每一个都跟大拇指差不多大小。 还没靠近，就能闻到一阵浓郁的酥香。 隐约着还有股其他香味，就像……就像自己娘子产乳时的香味…… 众人皆惊讶地看着沈梨，其中一人闻到：“沈娘子，这个黄金酥，是用什么做的，怎么有股子……奶香味？” 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问出这几个字，还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妇人产乳喂奶，这是私密的事情。 通常不会拿到大庭广众之下来说。 可是沈娘子做的这个黄金酥当真诱人，他们想吃，也想知道是什么做的。 沈梨却笑而不语，这个时代的人都不喝羊奶，觉得是畜生喝的。 她只说道：“自然是好东西做的，这位大哥您尝尝就知道了。” 说着，她用特制的夹子从木桶里面夹出一块，“来，您伸手。” 高瘦男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热情的老板，不过是问了一句，就直接取一块给他吃。 他老实的脸上有些难为情。 犹豫了片刻，才伸出手，接过那黄金酥，小心地放进嘴巴里。 一入口，刚才的酥香更加浓烈具体，整个口腔都是这个香味。 门牙从中间把它咬开，轻轻咀嚼，浓郁的奶香味瞬间占据他的大脑，口感更是说不出来的感觉。 像鱼肚子上最绵软的那块，但是比那更加爽滑。 他好奇地低头，看看手上另一半的样子。 金黄色的酥壳里面，是乳白色的，像蒸鸡蛋一样的内心，这颜色，跟沈小娘子的肤色差不多了。 甜甜的，基本不用咀嚼，就可以轻松地咽下去。 围观的其他人也看到了。 脸上都露出惊讶，他们还以为这个就是简单的炸圆子，只是形状不一样。 没想到咬开之后，里面是这个样子。 见男子吃完一口，他们纷纷问道：“怎么样？好吃么？什么味的？” 高瘦男子把剩下一半塞到嘴巴里，本来不大的眼睛此刻睁得大大的，“好吃，好吃的不得了。” “我老杜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里面这个白色的又甜又软，哎哟，我都说不出来像什么。” “反正好吃！”他得出最后结论。 他是杜家村的，跟这沈娘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一个外人说的话，肯定是真话。 见他如此夸赞，围观的几人都嚷嚷道：“沈娘子，我要买点。” “我也买来尝尝。” 高瘦男子就站在沈梨边上，他高兴地问道：“沈娘子，这个黄金酥多少钱一斤，给我装点。” 这么多人要买，沈梨内心雀跃，她从木桶下面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油纸包：“十文钱一斤，这个小哥你要多少？” “十文钱？” “一斤？” 刚才还要买的几人，如同泼了一筒冷水一样，瞬间安静下来。 望着沈梨的眼神惊讶得要命。 十文钱一斤，她怎么不去抢钱啊！ “这也太贵了，你这黄金酥，难不成真是黄金做的？” “吃不起吃不起……” “算了，走吧，这实在贵死个人……” 几人转身就想走，高瘦的男子也侧过身，一副要离开的样子。 沈梨忙道：“乡亲们等等，正常价格是十文钱，今天半价，只要五文钱一斤，五文钱呀！” 要走的几个男子回过头来，看着沈梨一脸的期待，还是摇摇头：“五文钱那也太贵了，有这么多钱，我还不如去买几个包子吃，还能填饱肚子。” “吃你这个，不知道要吃多少钱的，肚子才能吃饱。” 几人兴致全无，抬脚离开后，当真去了隔壁的包子铺。 沈梨嘴角紧紧地抿着，她知道对于小镇上的居民来说，十文钱很贵，可是这已经是她能给的最低价格了。 材料的成本在那里，羊奶，白糖，在系统那里买的玉米粉和炸粉，光是这些，就花了不少银子。 定价十文钱一斤，她赚的并不多。 半价的话，她已经是亏本买了。 见沈娘子面色难过，高瘦的小哥黝黑的脸庞有些不好意思，他想着家里的妻儿。 又回想刚才吃到的美味口感，一咬牙道：“沈娘子给我装——半斤吧。” 这么好吃，趁着现在便宜，赶紧买来尝尝，等过几天它恢复原价了，他不吃就行了。 “好嘞！” 虽然有些难过，但是有人要买，沈梨还是热情地回应。 她利索地抽出一个油纸包，在空气中抖开，然后用木夹子一个个往里面放。 装了六个之后，她一称重，正好是半斤。 雪白的小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小哥，刚好半斤呢。” 半斤，那就是2.5个铜板。 可是最小的面额就是一个铜板，半个铜板，实在找不到。 沈梨便道：“要不我再给您加两块，您给我三文钱？” 小哥简单地算了算，点点头道：“可以。” 沈梨便更加开心的笑了，把油纸包递过去，说道：“给您，好吃的话，可再来光顾哦。” 高瘦男子走了，小摊周围，瞬间就空了下来。 本来还有几个人在观望的，可是听到这黄金酥要五文钱一斤的时候，他们就望而却步了。 五文钱，可以买两斤大米，够一家人饱餐几顿。 吃这玩意儿，实在划不来。 清冷的场面，跟周围两家热闹的小摊，形成鲜明的对比。 沈梨左右看看，心一横，决定豁出去了。 第188章 找错了门路 她从木桶下面拿出一个磁盘，找面摊老板借了切面的刀一用，把麻将一样大小的黄金酥，切成手指头一般大小。 要是有牙签就好了。 这样就方便干净很多。 沈梨只好在磁盘上面放一双筷子。 然后一手托着磁盘，在小摊前面一边走，一边吆喝：“又香又甜的黄金酥免费试吃啦。” “不要钱，免费吃，男女老少都爱吃的黄金酥，随便品尝……” “真的不要钱哦……” 吆喝声再次吸引走过来的行人，见她们望过来，沈梨连忙道：“小娘子可要尝尝这黄金酥？” 两个结伴上街的妇人各自牵着小孩，目光落在沈梨手里的食物上，金黄色的外壳，乳白色的夹心。 看起来，确实很好吃。 其中一个个子高些的妇人问道：“这个真的可以不要钱就吃？” 她们从小到大赶了无数次大集，还从没见过可以免费试吃的小摊。 可真是新鲜。 沈梨露出灿烂的笑容：“不要钱，两位娘子可以尝尝。” 她端着磁盘走过去。 那高个的妇人就握着筷子，给自家小孩夹了一块，又给好友的小孩送去一块，接着，才是自己尝了尝。 两个妇人还没说话，他们的小孩倒是先惊喜地说道：“好好吃啊！” “小妞，是不是好吃，好甜的。” 其中一个小孩对另一个小孩说道。 叫小妞的那个女孩重重地点头：“好吃。娘……好吃，还想吃……” 她水汪汪的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自家娘亲。 矮个子妇人又从磁盘里夹几块送到女儿嘴边：“好吃你就多吃点，反正不要钱。” 小姑娘欢喜地吃了。 边上看着的小男孩不乐意了，踮起脚扒拉沈梨的手臂，想把磁盘拉下来，他好自己夹吃的。 男孩的娘亲见了，忙伸手把他捣乱的小爪子拍一下：“别急，可别叫你全撒了。” 接着她不好意思地看着沈梨：“小娘子，我在再给这小子夹一块。” 虽然是免费的，可是也没有把人家磁盘里面的黄金酥全吃光的道理。 沈梨善意地笑了笑：“可以。” 小男孩又吃了一块，央着他母亲：“娘，买一点回去吃吧……” 妇人抵不住孩子撒娇，她好奇地问出价格。 沈梨吸取刚才的经验，直说道：“原价十文钱一斤，现在只要五文钱就可以。” “什么？五文钱？” 矮些的那个妇人瞬间就跳脚了，“你这什么东西，卖那么贵。” 她说着就拽着自己女儿的手臂：“妞儿跟娘走，娘给你买别的好吃的，咱们不吃这个。” 小姑娘被拉了一个趔趄，小小的痛呼了一声：“娘，你拉痛我了。” 妇人转身，面色不善地看一眼沈梨，然后继续拉着闺女，又见好友还站在那里不动，她招呼道： “梅嫂子，咱们走了。” 吃了人家这么多食物，磁盘都快光光了，高个子妇人有些不好意思直接就走。 加上小男孩在她身边撒娇大叫：“娘，买一点嘛……娘……” 两相拉扯，妇人脸上一片为难。 她看看已经走远几步的好友，又看看这个吵着非要买的儿子。 “小娘子，我……” “你还跟人家废话什么呢，那么贵，你买回去，只怕你男人要骂死你，赶紧跟我走啊。” 矮个子妇人在前面嚷嚷道。 这话一出，高个子妇人歉意地看了眼沈梨。 牵着儿子，转身走了。 小男孩却不甘心，非要叫母亲买，一边走，一边挣扎。 “娘，我就要吃那个……你给我买——” 可还是敌不过母亲的威力，直接把人拖走了。 沈梨看着空荡荡的磁盘，本来是放得满满的，现在是剩下零星的几块。 没想到试吃一场，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一个都没卖出去，反而赔进去半斤。 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么。 两个妇人走后，沈梨小摊前又空荡下来。 她看着特意找木匠定做的推车，有些难过地捂住小脸。 知道新品上市很难打开局面。 她已经做好了这几天亏钱的准备。 可是没想到，就算是她亏钱，也卖不出去。除非把这些都让人免费拿走。 她低头，视线落在还温热的黄金酥上，摸摸有些饿了的肚子，自己夹一块放进嘴巴里。 经过她这几天的精心试验，这个炸鲜奶的味道和口感，跟她在现代吃到的几乎一样了。 是成功的产品。 只不过，在这乡野小镇，根本就卖不出去。 那些乡亲们说得对，这个的定价太高，基本上没有人会买。 可是沈梨也是知道的，小镇虽然普遍贫穷，但是也有不少富贵的人家。 就像牛场老板说的那样，总有人富人专门遣小厮去他那里买整头羊回去吃。 一头羊十五两银子左右，这可是普通人家一年多的花销啊。 沈梨当时买那头母羊，都心疼得不行。 对有钱人来说，不过是隔一段时间就吃一次的菜肴。 沈梨觉得，或许，她找错了门路。 这样小而精致的点心，她要卖的对象，应该是有钱人家。而不是吃饱都难的普通百姓。 路上人来人往，沈梨盯着大家急匆匆的脚步，终于想明白了。 时间已经到了中午，除去最开始那个高瘦的小哥之外，没有一个人来买。 沈梨思索了一会，推着木车去牛场那里。 第189章 梨花一般的女子 给郑老板送了几斤黄金酥后，把寄放在这里的大黑牛牵出来，然后把木车套在牛身后，赶着牛车，朝着西街走去。 昨天沈梨来上课的时候，就已经给李家几个小姑娘送了不少这个点心。 今日又见沈梨送这么多过来，李春湘连忙摆手：“阿梨这是做什么？” 沈梨无奈一笑：“湘姐姐也知道我今天第一次摆摊买卖这个，生意不大好。” “与其在街道上放一下午，不如现在就拿来给大家一起吃了。” 沈梨把剩下的几斤黄金酥全拿出来。 幸好第一天试营业，她做得不多。 见沈梨情绪有些低落，李春湘走上前，挽着她的手臂道：“刚开始做生意都是这样的，阿梨别灰心。” “当初我这烧鸡店刚开业的时候，也是几天都没有人光顾。” “后来才一点点变好，到如今你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 她领着沈梨在桌边坐下，亲手给她倒了杯热茶：“快喝杯水润润口，等明日你来了，我带着小荷姐妹去给你捧场。” 李春湘说着，想起一事，问道：“之前你家里不是有个堂哥么，怎么不见他来帮你？” 她说的是沈树，沈梨没想过要叫他来帮忙，毕竟，做生意是自己的事情。 而且，他在家里，也不是什么事都没有。 他要照顾沈母，给几个小家伙做饭，还要把小狐狸照顾好。 下午的时候，要去看看菜地，该浇水的浇水，该除草的除草。 也忙着呢。 沈梨如实说了出来。 李春湘面露难色：“这样的话，也确实没有空来帮你，可惜，我这里也走不开人，不然明天，还能帮你一起卖。” 沈梨忙说不用。 喝了一盏茶，她道：“我去后面看看春花姐姐吧，顺便把这点心拿给她尝尝。” “好，你去吧。” 李春湘也跟着站起来，分出一大半给沈梨拿进去，自己则留了一点，放在柜台上。 正好是中午，马上就有一锅烧鸡出炉，可离不开人。 她长年累月做这件事情，已经有了足够的经验，根本不需要常到后厨去看，只要在外面闻着香味，就知道烧鸡有没有烤好。 整间屋子都是烤烧鸡的香味，李春湘唇角勾起，气定神闲地往后厨走。 她打开烤炉，刹那间积累了一个多时辰的香味争先恐后地往外面奔涌。 李记烧鸡的香味，瞬间达到顶峰。 就连外面街道上的行人，都能闻到。 这就是招牌。 不用吆喝，不用任何手段，只靠这香味，就能吸引来一大批顾客。 徐景佑当时就是偶然路过这里，被这喷香的味道吸引过来的。 要是以前的自己，根本就不会吃这种油腻的食物。 可是这李记烧鸡，闻着香，吃起来也不腻人。 才叫他每隔几天就来买一次。 李春湘把灶炉里的火熄灭，一撩开帘子，就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立在柜台前面。 是那个俊俏的小哥。 没有人不喜欢这个好颜色。 她虽然对此人没什么想法，但是光是看着这俊俏的脸，李春湘的心情就好得很。 脸上带着熟悉的笑容，她跨过小门，走到柜台后面。 “小哥今日来得可正好，刚一锅烧鸡出炉呢。” 徐景佑便笑了，看着李春湘道：“还请李娘子帮我装一只。” 等李春湘转身去到后厨，徐景佑却注意到柜台上，放着一叠金黄色的糕点。 看得人食指大动。 等李春湘端着一只烧鸡出来，他问道：“这是什么糕点，以前从未见过。” 李春湘视线挪过去，瞬间就笑起来，把碟子朝着男人推过去。 “这是我妹妹做的吃食，叫黄金酥，在东街头摆摊卖呢，小哥要是喜欢，不妨尝尝？” 金黄色的糕点就在眼前，徐景佑也不客气，自然地用手指钳一个放进嘴里。 吃完之后，他的眸子便亮了。 他在外行走大半年，大江南北都走遍了，本家更是在京城，可是，却从没吃过这样的点心。 微微甜。 一点也不腻人，更不会噎得慌。 之前家里的那些个糕点，样子虽然不错，可是一口下去，嗓子眼里堵得难受。 这黄金酥，确实如此清爽，口感奇特。 他好奇地问道：“李家小妹竟如此厉害，这点心，不知是什么做的，口感甚好。” 这或许就是沈梨以后的大主顾啊。 李春湘几下把烧鸡包好，笑着说道：“小妹正在后面，我这就叫她出来。” 妇人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挂帘后面。 不多时，就有两道脚步声传来。 徐景佑抬头看去，正好两人撩开帘子出来。 稍微靠前一点的是烧鸡店身姿婀娜的老板娘，紧接着，就是一个看着眼生，但是如枝头梨花一样，白清如雪，亭亭玉立的少女。 徐竟佑只看了一眼，就淡然地撇开视线。 李春湘给两人介绍：“阿梨，这是……” 话到嘴边，她却顿住，因为人家小哥来买烧鸡这么多次，还从来没自我介绍过。 见女人顿住，徐景佑笑着开口：“我姓徐，名景佑，李娘子可唤我全名。” 这话是对李春湘说的。 第190章 搂搂抱抱的，像什么样子 他自己说出自己的名字，不用李春湘再说一遍，她拉着沈梨，笑着开口道： “这是我干妹妹沈梨，这点心，就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徐公子若有什么疑问，问她就好。” 徐景佑没想到刚才自己随口一问，这李家娘子就直接把人给请了出来。 而且，这小姑娘，居然叫沈梨。 人如其名，她也当真像梨花一般。 看着清雅得很。 他道：“沈娘子这黄金酥做得甚是好吃，比徐某之前吃过的都要特别，不知，是用什么做的。” “尤其是里面这乳白色的，像鱼胶一样的东西，口感甚好。” 沈梨打量这位徐公子，瞧着二十多岁的样子，衣着淡雅，谈吐不凡，应当是个读书人。 读书人的话，不知道能不能接受羊奶。 思考了会，她道：“是用动物的乳汁做的。” 徐景佑微愕，从没听说，乳汁还能做点心。 他有些惊讶，不过很快，面容就恢复如常，“是么，怪不得吃着有点香味。” “不过，不管是什么做的，这点心的味道，徐某很喜欢，听说沈娘子在东街摆摊。” “不知明日还在不在，要是再在，明日我去买来吃。” 这是送上门的生意啊。 沈梨当即就道：“明日不摆摊，要后日再弄，不过，徐公子想买的话，明日我要来给孩子们上课，可以做好了带过来。” “你只需来李记烧鸡拿就可以了。不过，不怕徐公子笑话，这价格，沈梨得先说清楚。” “若是寻常来买，是十文钱一斤，这几天因为刚开始，所以只卖五文钱。” “不知徐公子，要买多少？” 徐景佑垂眸看着碟子上的黄金酥，道：“两斤吧，等吃完了，徐某再自己去东街买。” 这吃食虽然一个不大，但是可不轻，两斤加起来，应该也不多，可以吃掉。 两人约定好，徐景佑拎着烧鸡出门。 等男人的身影从门口彻底消失，沈梨再也忍不住，对着身边的李春湘张开双手。 给她一个大大的熊抱。 声音是控制不住的激动：“湘姐姐，可太感谢你了，你可真是阿梨的大贵人呐。” 沈梨本来是很兴奋，在紧紧抱着李春湘之后，感受到她胸前的波涛汹涌。 眨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的湘姐姐，羡慕又揶揄道：“湘姐姐身材可真好，阿梨一个女儿家，看了都羡慕。” “好你个小妮子，才帮你介绍一单生意，你这就调笑起姐姐来了。”李春湘伸出一根手指，在沈梨的额头上点几下。 接着翻个白眼，“快起来，你要是喜欢，我可以帮你打听打听，有什么可以让它长大的法子。” 她眉眼带笑地看着沈梨，本来就生的风情万种，这一笑，沈梨若是个男儿身，只怕心都要被勾走了。 沈梨从来没有接近过这样绵软的触感，她摇摇头：“反正现在也没有客人进来，湘姐姐让阿梨抱会怎么了？” 不仅不松开双臂，反而箍得更加用力。 李春湘只觉得自己呼吸都要困难了。 她艰难的把头仰高，“赶紧麻溜地松开，两个姑娘家，搂搂抱抱的，像什么样子。” 沈梨又抱了一小会，才有些不舍地从李春湘怀里退出来。 以前只知道湘姐姐的身材很好，可是，不抱还不知道，原来她这么有料。 她低头，看着自己扁扁的胸脯，欲哭无泪。 同样都是女人，为什么她的这么小！ 李春湘注意到沈梨的视线，她调笑道：“其实你的也不小，只是，跟我比起来，就不够看了……哈哈哈……” 沈梨听了这话，挥舞着拳头就想冲上去。 李春湘连忙一个侧身躲开。 “咳咳！” 门口突然传来男人的咳嗽声，两个追逐打闹的女人瞬间停下来。 第191章 老娘才不稀罕你这点铜板 就像上学时做了错事，被老师看到那样。 犹豫地看向门边，却是去而复返的徐景佑。 正一手握拳放在唇边，若是细看，还能发现他脸颊微红。 徐景佑没想到，自己折转回来，还能看到这样……姐妹情深的场景。 他尴尬地咳嗽两声，见李春湘和沈梨都看过来。 饶是他在见多识广，也不好意思了，他视线看向外面的街道，“徐某是来给定银的，既然跟沈娘子定下了两斤黄金酥，自然要先给银子。” “这是银钱，我放在这里了。” 他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抬起，把手心的荷包放在店门口的小凳子上。接着，转身快步走了。 沈梨没想到，她和湘姐姐都没尴尬，反而这个徐公子尴尬得不行。 她调皮地吐下舌头。 惹来李春湘一个瞪眼：“给你的银子呢，还不赶紧去拿来。” “咳，好嘞。” 沈梨麻溜地把荷包打开，里面居然是二十个铜板。 明明说好的是五文钱一斤。 看来，这个徐公子，是个正直的大好人。 她捏着荷包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笑：“这桩生意，还得多亏了湘姐姐才能成功，湘姐姐拿一半去买茶喝吧。” 她掏出一半铜板。 李春湘美目一翻，“拿走，老娘才不稀罕你这点铜板呢。等你赚了大钱，再请我喝茶不迟。” “不过，你这桩生意，其实跟我没多大关系，黄金酥就放在柜台上，那徐公子看到了，尝了一块之后，才有了下面的事情。” “是你这点心做得不错，人家才喜欢。” “你现在生意刚起步，所以买的人少，等以后名声打出来了，那就不愁没人上门了。” 她说着，仔细端详沈梨的脸庞：“嗯，看阿梨这脸相，以后是个挣大钱的。” “湘姐姐就笑话我吧。”什么脸相不脸相，分明是说了哄她开心的。 不过，经此一遭，沈梨的心情确实很不错。 自己做的点心得到了别人的认可，接下来，只要找到对的门路，把这些点心想办法卖给镇上的有钱人。 就真的不愁没钱赚了。 而且，她还可以做些其他的甜点出来，她上次在系统上可以看到好多种。 当然，这件事还不着急，饭要一口一口吃，做生意，也要一步一步来。 总归，她是不会轻易气馁的。 夜半时分，赵允窝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身子跟烙饼似的翻了几十次之后，他腾地一下掀开被子做起来。 两只手烦躁地在头顶上揉搓着。 直到本来不太乱的头发，变得和鸡窝一样乱糟糟。 “烦死了！” 他粗鲁地翻身下床，穿好衣裳后，直接拉开门，朝着后山走去。 今天就是当时跟两个黑衣人约定的七天后。 虽然不知道他们说的是真是假，但是他在床上，就算把床睡塌了，也不能得出任何结果。 还是要亲自过来走一趟。 夜风寒凉，赵允裹紧身上的棉袄。 等到了山楂林，就着月色看去，一个人都没有。 他狐疑地在里面转悠，不会那两人是骗子吧…… 找了半天，没找到人，还把自己冻得要死。 赵允咒骂几句，双手抱胸准备离开。 谁料才转身，就看到两团黑影站在自己面前。 赵允吓得直接往后一跳：“你们脑子有病？” “大半夜的，专门躲在人家背后吓人？” 两个黑衣人忙跪下去：“殿下饶命，是属下的错，还请殿下责罚。” 又跪…… 赵允不爽地摆手：“赶紧起来。你们刚才哪去了，怎么找不到你们？” “属下打听到朝堂最新的消息，所以来晚了一步，还请殿下见谅。” 才站起来没几秒钟，两人又跪下去。 得！ 他们这个样子，是改不了了。 赵允决定不为难自己，他扭头，不看两人，冷声道：“朝廷？什么消息？你们不会真的以为我是什么二皇子吧？” “证据呢，你们不是专门回去找证据去了么？拿来我看看。” 他伸出一只手，等着两人把证据给他看。 两个黑衣人犹豫片刻，其中一人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放在赵允的手心。 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 原来是一封信。 赵允几下把信封拆开，接着取出里面的信纸，想看看上面有些什么。 可是这山楂林漆黑一片，除了点微弱的月光，什么都看不见。 他嘴角一抽：“你们就拿这玩意当证据？” “这大半夜的，能看见个啥？” 两暗卫道：“这是殿下您亲手写的密信，您只要一看，就能知道是您的字迹。” “这里太黑看不了，殿下可以等会回去的时候，再仔细看。” “那我现在还是不能相信你们。” 看密信…… 赵允都不知道，自己还是认识字的。他失忆后，什么都不记得。 就连功夫，都是在跟别人打架的时候才想起来。 至于这个字…… 等等，他好像，真的是认识字的。 当时沈梨写的那个合同，他还看了，看了之后还评价说写得不错。 所以，他真的认识字？ 真的是当朝二皇子？ 他唇角紧紧地抿着，问道：“那除了这个信之外，就没有别的可以证明我身份的？” 毕竟他现在什么都还不记得，这上面是不是自己的字迹，他又不能确定。 两个暗卫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道：“殿下，您身上，应该是有一块玉佩的。” 他这话一出，赵允心下一咯噔。 第192章 殿下尊名赵允 “那块玉佩，可以调动殿下手里所有的力量，毕竟殿下的党羽众多，不是所有人都目睹过殿下的真容。” “他们就只凭着玉佩，来确定殿下的身份。” “那块玉佩，应该还在殿下身上吧。” 两人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赵允暗自摇头，不，不在。 他醒来的时候，脖子上是有一个玉佩，可是后来当当做银钱，给了沈梨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那块玉佩，竟然这么重要么？ 他总不能回去之后，就找沈梨把那玉佩拿回来吧…… 又或者，他们双方说的，不是同一块玉佩？ 他眼底闪过一丝挣扎，问道：“那你们知道，那玉佩长什么样子？” 两个暗卫确定地说：“那玉佩半个手掌大小，是麒麟的模样。” 麒麟…… 他清楚地记得，沈梨当时接过玉佩之后，特意在烛光下看了，说是麒麟玉佩。 所以，他真的把一块这么重要的玉佩，当做一个铜板一样丢了出去？ “殿下、殿下应该有这个玉佩吧？” 两个暗卫期待的问道。 要是殿下没有这个玉佩，他们可就为难了。 毕竟，他们认识殿下，底下好多人都不认识。 而且，要是玉佩不在殿下身上，丢了，然后被对手给捡走…… 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两个暗卫只觉得紧张到不能呼吸。 赵允点点头：“有倒是有……” “殿下有就好，那就好。” 只是不在他身上啊，或者换一句话说，那块玉佩的主人，现在是沈梨。 他亲手把这玉佩送出去的。 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再伸手要回来吧。 别说沈梨愿不愿意给，他自己就不好意思了。 “行了，我相信你们了，所以，我真的是你们口中的二皇子？” 两暗卫差点喜极而泣，他们找了殿下几个月了，没想到在这个山沟沟里面找到。 可怜他们殿下，从小锦衣玉食，没吃过什么苦。 就算被他狗皇帝追杀的时候，都是好吃好的过得舒舒服服的。没想到现在竟然在这山沟里面睡了几个月。 两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恨不得抱着赵允的大腿哭诉：“殿下，您就是我们的殿下啊……” “眼下情况危急，还请殿下跟我们回去。” 听到回去两个字，赵允眼神一凛。 他还想嫁给沈梨做相公呢，回去什么回去。 再说了，他一点记忆都没有，回去之后，人生地不熟的，难保不会受欺负。 他摇摇头，“不，我现在还不能回去，我这里事情还没处理完。” “殿下还有什么事情，可以交给属下，您先回去，属下帮您处理好。” 他们猜想，殿下要处理的事情，肯定是杀人灭口。 毕竟殿下这里住了几个月，见过殿下真容的人不少。 以殿下疑神疑鬼……哦不，是认真仔细的性格，肯定会把所有见过他的人，全部杀光。 杀人这种事，他们早就做习惯了，一点问题都没有。 两人表忠心道：“殿下要杀什么人，只管交给属下就是。” 这句话才说完，两人心窝就一阵剧痛。 接着，身子就无力地向后倒去。 赵允看着痛得打滚的两个男人，眼神阴冷：“敢杀我的人？我先弄死你们两个。” “我告诉你，山下的人，你们一个都不许碰，要是叫我知道，你们敢私自下山……” 他扬起拳头，在两人面前比划比划。 “殿下，属下不敢……” 赵允重重的哼一声，收回手。 他掏心掏肺都得不到的女人，这两个蠢货还想把她杀了。 果然是没有脑子的东西。 赵允此刻，十分不待见自己这个两个属下。 他皱着眉头，问道：“那你们刚才说的，情况紧急，是什么意思？” 暗卫忍痛跪起来：“殿下，京城里传来最新的消息，狗皇帝和狗丞相两人，出京南巡了。” “皇上，在京城里，我们或许不能拿他们怎们样，但是此刻他们在外面，就是最好的刺杀时刻。” 两人跪在地上，一脸认真地说。 脸上隐隐有些杀气。 赵允莫名往后退一步。 “刺杀？什么玩意？” “我不是二皇子么？我为什么要刺杀皇帝，这皇帝，不是我爹，就是我兄弟吧？” “狗皇帝是殿下的弟弟。”暗卫道。 赵允内心一阵翻滚。 这大晚上的，可太刺激了。 先是确定自己是什么二皇子殿下，现在又说，要刺杀皇帝。 天哪，他有几个胆子，敢做这种谋逆的大罪。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两人：“是你们疯了，还是我疯了？” “殿下，您可没有疯啊，您只是不记得了，属下明天就去把大夫叫过来。” “一定会把你给治好的。” “最近就是刺杀狗皇帝的绝佳机会，殿下可一定不能错过。” 两个脑袋严肃地磕在地上。 他们说得一脸认真，赵允内心更加难受。 原来，他竟然是一个坏人。 一个不折不扣的坏人。 他咬牙，摇摇晃晃地转身，往回走。 “殿下——” 两个暗卫在身后惊呼。 赵允扭头，眼睛猩红，声音冰冷：“我问你们，我叫什么名字？” 第193章 你来当一棵树的？ 他们不敢直呼殿下的名讳。 但是殿下正凶狠地看着自己，似乎只要他们不说，下一秒殿下就会把他们杀了。 两人心惊，同时说道：“殿下尊名赵允。” 赵允…… 男人嘴巴里反复念叨这两个字。 半晌后，他道：“你们谁都不许靠近山脚，我一旦发现，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守在这里别动，我有事情，自然会上来找你们。” 这一瞬间，两个暗卫以为，自己看到了出事之前的殿下。 这恐怖的样子，要说不是他们殿下，他们打死都不信。 他们的殿下，就是如此凶狠，暴力，阴险…… 两人快速地垂下脑袋，不敢再看。 赵允浑浑噩噩地下了山，翻墙进了小院，再推开虚掩着的木门，进了屋子。 直到人已经躺在了床上。 他都还没有完全接受。 他是当朝二皇子，是一个要刺杀皇帝的坏人。 怪不得，无忧一口一个坏人的叫他。 他没有叫错。 赵允，确实是个坏人。 脑子里一片混乱，好像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但是他一仔细去想，又什么都想不出来。 后脑勺传来阵阵刺痛，赵允赶紧放松大脑，不敢乱想。 第二天一早，沈梨才走出屋子，就看到坐在牛车上，目光呆滞的男人。 她惊讶地问：“沈树，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现在才五点多呢。 听到声音，赵允扭头看着女人，表情莫测：“睡不着，就起来了。” 沈梨更加意外，这个男人睡眠质量一向很好，这还是第一次有睡不着的情况。 她转身，想到后院井边去洗漱，却突然想到什么，脚步一顿：“你昨晚听到什么动静了么？我好像听到堂屋的门开了，然后不知道过了多久，又关上。” “是你昨晚睡不着，出来了？” 赵允看着沈梨，没想到大半夜的动静，她还能听见，他点点头，“对，昨晚就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 “但是，溜达一圈之后，就更加睡不着了。” 他唇边带着似有若无的哭笑。 沈梨皱眉看着男人，只觉得今天的他，有些不对劲。 但是具体哪里，她又说不出来。 只摇摇头，然后去了后院。 赵允死死地盯着女人离开的背影。 等沈梨洗漱好过来，他才撤回视线，从牛车上跳下来。 “要去送菜？我陪你去吧。” 他说着，就站在牛车边上，看着沈梨把竹篓装上车。 沈梨奇怪地看一眼男人。 香客来的二楼雅间里面，沈梨等四人正围着桌子坐成一圈。 掌柜的看着面前的年轻女子，疑惑地问： “沈娘子，你刚才和管事的说，有一桩生意要和咱们香客来合作，不知道，是什么生意？” “是这样的，掌柜的也知道沈梨之前在东街头卖冰糖葫芦，因为喜欢琢磨一下小点心。” “近来有新做了一款，想放在香客来售卖，不知掌柜的意下如何？” “点心？放在我这里卖？” 掌柜震惊地看着沈梨。 接着表情转化为沉默，“这样的法子，我还从来没听过，你先说说，你为什么要这样想？又为什么，选中我们香客来合作？” 沈梨便道：“那点心的名字叫黄金酥，一般是膳食后面吃，或者肚子饿的时候垫吧一下，当然，对于有钱人来说，他们不会在意什么时候吃这个。” “沈梨做的这个点心，味道尚可，只是，成本不低，寻常的百姓根本吃不起，便只有镇上的有钱人，能当做零嘴来吃。” “我选香客来合作，便是因为，香客来作为镇上最大的饭馆之一，能来这里吃一顿饭的人，必然是能买得起这点心的。” “所以，沈梨才想了这个法子，不过掌柜的也不用担心觉得亏了，东西放在这里卖，算是我占了掌柜的人流，自然要给掌柜的分成。” “沈梨觉得，卖的点心的价格，咱们四六分如何，你四，我六，这是沈梨能给到的，最大诚意。” 倒是个聪明的。 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法子，但是掌柜的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年轻的小娘子，聪慧得很。 做生意，很有一番头脑。 自己没有找不到可以售卖的富人，竟知道来借用他的势。 他盯着沈梨，沉声道：“不知沈娘子，这黄金酥价格如何？” 沈梨面上带着微笑：“三十文钱一斤。” 本来是卖十文钱一斤的，但是既然要放在香客来售卖，自然不能价格太低。 毕竟，这香客来一盘子青菜，都能卖到十几二十文。 这个价格，确实是普通老百姓吃不起的。 “价格倒也不是很贵。”掌柜的老板说，他这里来吃饭的客人，哪一桌不是好几两银子起步。 “只是，四六分的话，也不知道，你这点心味道如何，一天能卖出多少。” “味道的话，下午我便做些送来，给掌柜的尝尝就知道了。” “你现在就可以做，我们香客来的厨房，什么都有。” “多谢掌柜的好意，只是沈梨还是喜欢在家里做。”因为有好多材料，都是原来没有的。 她总不能凭空变出玉米粉出来吧。 她这样说，掌柜的却以为，沈梨是不想方子外传。 不过这也正常，自己琢磨出来的甜点方子，那可是要赚钱的。 傻子才会平白无故地告诉别人。 他点点头，“既然这样，那等下午，我们尝过了这黄金酥的味道之后，再决定，要不要与你合作。” “我们与沈娘子虽然是熟人，但是到底都是生意人，能不能合作，还要看你这点心到底如何。” “好，那沈梨这边回家去，等做好之后，就立刻送过来。” 沈梨和赵允一同出了香客来的客栈。 回想起刚才男人在屋里的表现，她不解地看着他：“沈树，你跟过来，就当真是当一棵树的么，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 赵允垂眸，看着只到自己胸口的小女人：“这些事情，你自己都能处理好，哪里需要我帮忙。” 第194章 跟人谈判 “走吧，不是要回去做糕点么，快点回去，或许还能赶上中午这一波客人。” 他显然不想多说话，这才催促道。 沈梨看在眼里，也不说话，几步跳上牛车，等男人坐上来后，赶着牛车，往家里走。 一到家，沈梨就拿着一个大盆，朝着奶羊过去。 在几个小家伙的围观下，挤了不少羊奶，小无忧光是看着，就不停地砸吧着嘴唇。 因为羊奶用来做黄金酥的缘故，他们这几天，都没有羊奶可以喝。 倒是几只小狐狸，在羊奶的滋润下，个头长了不少，一个个都圆滚滚的。 沈梨把几个孩子想喝羊奶的渴望看在眼里。 现在还是事业起步阶段，只要今天跟香客来的掌柜能把这桩生意定下来。 她明天就到郑老板那里去再买几只奶羊回来。 不仅做黄金酥的羊奶够用，几个小家伙也每天能喝点羊奶长高高。 羊奶挤好，沈梨按照这几天试验出来的完美配方，把玉米粉和白糖放进去搅拌，接着，又加点吉利丁进去。 若是冬天，温度很低的话，是不用加这个的。 但是现在村子里没有这个条件，为了让这个羊奶糊糊凝固，她只能在系统那里买点这个。 好叫羊奶成型。 这一切弄好，就只需要放在寒凉的地方等待凝固就好。 趁着这中间的空档，沈梨把饭给做好了。 等一家人吃完饭，洗好碗，沈梨把羊奶糊糊取回来，打开上面盖着的棉布，瞧见里面果冻一样的固体。 唇角带着点点笑意。 正好成型。 接着，就是熟练的切块，裹上炸粉糊，放到油锅里面炸到金黄酥脆。 就可以出锅。 几天下来，沈梨对这一流程，已经熟得不能再熟。 给家里几个孩子和沈母留了一叠，沈梨把其他的都装到特别定制的那个木车里面。 这个木车，上面是可以摆摊的，下面有两个轮子，就跟普通的牛车那样，只要把前面的绳子套在牛身上。 就可以由牛拉着走。 上午还要跟来的男人，吃过饭后就钻到了自己屋子，房门紧关着，也不知道在里面做什么。 沈梨跟沈母和几个孩子说一声，独自赶着牛车出了小院。 到香客来的时候，正好是中午。 她把牛车拴在后厨门口，因为生意繁忙，管事得抽不开身，见沈梨过来。 叫她直接到楼上去找掌柜的。 沈梨冲她笑笑，分出一份黄金酥给他，自己带着一份上楼。 “这就是你做的黄金酥？” 泛黄的碟子上，整体摆放着八九块糕点，一个个方块形状，看着黄灿灿的。 先不说味道，倒是这个卖相，看着十分不错。 “这便是黄金酥了，掌柜的可尝尝。” 掌柜点点头，用手捏了一块，先放在鼻尖闻闻，酥香，带着点甜味。 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接着，才放进嘴巴里咀嚼。 一块吃完，他默不作声，又吃了一块。 光吃不说话，这个样子，有点吓人。 沈梨听到自己心脏紧张的砰砰跳的声音。 一口气吃了三块，掌柜的才停下来，视线落在沈梨脸上，语气带着赞赏：“这个黄金酥，味道确实可以。” “我吃着，有股子奶香味，不知，是用什么动物的奶水做的？” 不愧是开酒楼的老板，吃过的东西就是不少，一下就能说出里面的关键。 沈梨也不隐瞒：“是用羊奶做的。” “你倒是有奇思。”第一次见有人用羊奶做吃的。 他道：“这是这样，现在天气越来越热，你这个糕点，放的时间不长吧，容易坏掉。” “是呢，所以我想着，一天送两次过来，上午一次，下午一次，这样正好赶上饭点，黄金酥也新鲜可口。” “沈梨知道，香客来没有做甜点的生意，咱们这个青田镇，卖甜点的都很少，算是基本没有，沈梨这算是第一次尝试。” “若是掌柜的同意合作，并不需要你们多做什么，只需把这黄金酥放在门边的柜台上，叫来往的食客能瞧见就好。” “若是有人问起，有人想买，你们说一下收钱便是。” “如此安排，掌柜的觉得可还行？” 香客来掌柜定定地看着面前还没二十岁的沈梨，她大胆又聪明。敢第一个做这样高价的点心出来卖，又敢和他香客来合作。 她想得面面俱到，也不用香客来多做什么。 “沈娘子说得不错，只是想在我香客来卖糕点，咱们也是有条件的。”沉默片刻后，掌柜的说出自己的要求。 “本该如此，掌柜的请说。”沈梨含笑看着面前的男人。 “一共三个条件，要是沈娘子都能答应，咱们就能合作。” “第一：这黄金酥我刚才尝过了，香酥甜软，比较符合咱们青田镇人的口味，只是，这糕点是沈娘子一人做出来了，你须得保证糕点的质量。不能叫食客吃坏肚子或者有其他不好的影响。” “这个自然是应该的，咱们合作这么久，掌柜的也知道沈梨的为人处世，送菜的这几个月来，可有一次迟到过或者缺席过？对吧，这糕点的生意，沈梨只怕会更加看重，所以掌柜的只管放心。” 别的不说，这沈娘子做生意的态度倒是十分不错，掌柜得暗自点头，接着说出第二个要求。 “这第二，黄金酥在我这里卖的时间里，若是没出问题就好，若是出了问题，还得沈娘子一人承担，所有状况，都跟我香客来没有关系。这一点，不过分吧？” “掌柜的这话说的，糕点送过来之后，并不是只经过沈梨的手，放在柜台上，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又有你们香客来的多个小二。” “沈梨只能保证自己经手的时候没有任何问题。如有问题，沈梨一人承担，可若是因为香客来处理不当，香客来自然要负责一部分责任，不能全部撇清。” 眼看着掌柜的脸色微沉，沈梨又道：“咱们合作，是共赢的情况，香客来既然分走四成的银子，就需得承担该有的责任。” “毕竟香客来是大饭馆，虽然来吃饭的都非富即贵，可是鱼龙混杂，难保会出现一点问题。” “所以，并不能所有的责任都由沈梨一人承担，香客来也是这桩生意的一份子。分到钱的同时，也要分到该有的责任。” 屋内一时间没有任何声音。 掌柜的做生意这么多年，经历的也不少，这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年轻的生意人说得内心有些怒气。 第195章 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情色 他不说话，视线在对面女人镇定自若的脸庞划过，须臾后，又落在桌上的精致茶杯上。 谈生意，亦是博弈。 沈梨目光坚定，静静地等待着掌柜的回答。 这场博弈，拼的不仅是商品本身，还更多的是谈生意的两个人。 滴答——滴答—— 是茶水从桌上落下来，滴在地上的声音。 可是桌边坐着的两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 对面而坐，一黑、一白，一微胖、一瘦弱、一沉着脸思索，一脊背笔直。 画面如定格一般。 半晌后，男人率先动了，他伸手，扶正歪倒的茶杯。最后一滴水从高处落下。 滴答的声音骤然消失。 男人略带着磁性的声音响起：“这第二个条件，就如沈娘子说的那般。” 呼！ 甚好。 沈梨放在桌下的握紧的手不着痕迹地松开，她神态自若地点点头。 “那第三个条件呢？” “这第三，沈娘子现在卖的是黄金酥，只怕以后，卖的不止这一种糕点，我要沈娘子以后所有糕点的合作权。并且，只跟我香客来一家饭馆合作。” 既然要做，就要做青田镇的独一份，他可不想跟另外两家饭馆一起瓜分这个生意。 沈梨笑了，她唇角带上似有若无的笑意。 她手里确实不止一个食谱，要是想做大做强，以后肯定不止黄金酥这一个生意。 掌柜的这最后一个要求，一点也不过分。 甚至刚好说道她心里，只和香客来合作，挺好。她可从没考虑过别的两家。 “第三个条件，沈梨可以答应，但是有个前提。”女人目光不移望着对面的男人。 掌柜的颔首，“沈娘子说出来听听。” “不瞒掌柜的，因去年九月家父意外去世，家母整日悲伤哭泣，所以一双眼睛，看不见了。” “沈梨想着，等赚了一点盘缠，就带着家母外出治病，总得把母亲的眼睛治好，这也是沈梨一个小女子，这样努力挣钱的原因之一。” “所以，什么时候离开青田镇，沈梨不能确定，但是，一两年内，是肯定会离开的，离开之后，沈梨做什么营生，暂时还不知道。” “所以现在能答应的，就是沈梨在青田镇所有的糕点生意，都只跟香客来合作，青田镇之外的，就不能答应了。” 掌柜的内心泛起小小的波动，没想到这沈娘子赚钱的原因，竟是为了救治瞎眼的老母。 可据他所知，这眼睛瞎了，要是再想治好，基本上不可能。 但是看着沈梨，仿佛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掌柜的点点头：“既然沈娘子日后要走，那自然只能合作在青田镇的生意。” 以后这沈娘子还不知道去哪呢，就算他以后又做出了新的糕点，也跟他距离甚远香客来没有关系。 “既如此，那我这三个条件，沈娘子都答应了？” “对，沈梨答应了，不仅是答应，也是我跟掌柜的约定。不过，咱们还是和之前一样，签个合同比较好。” “还请掌柜的提供一下纸笔。” 沈梨自己在家里的时候做好了合同，但是因为掌柜的新加了三个条件，这合同，就派不上用场。 只能当面重新做一份。 很快有纸和笔摆在桌上，沈梨提笔，把合同的内容，一字一字写上去。 掌柜地立在一旁，见沈梨写字的样子很是熟练，就是这字，工整有余，形却不大好看。 一看就是学会写字没多久。 不过，却在努力地写整齐。 他猜得一点也没错，原身之前因为有大哥沈君柏教她，所以会认字，也会写一些简单的字。 只是到底是乡下的孩子，平常根本就没有需要她写字的情况，所以这字就写得跟鸡爬得一样。 沈梨会写现代字，但是毛笔字却不擅长，是在确定要教李家几个小姑娘之后，她才开始学习写字。 到现在，也不过五个多月。 一盏茶后，两份一模一样的合同写好，沈梨和掌柜的各自签了名字，按了指纹。 这糕点的声音，便成功了。 沈梨发自内心的开心，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掌柜的：“今天中午已经来不及，沈梨下午的时候，再重新送来，晚上好开始卖。” 香客来不用做什么，就能又赚一笔银子，掌柜的心情也十分不错，他笑着点头：“可以，我下午叫小二把柜台收拾一下，哎，对了，沈娘子现在就可以跟我下去看看。” 要赚钱的事情，两人都积极得很。 一前一后地从楼梯上下来。 掌柜的在前，沈梨稍微落后几步。 此时正是中午吃饭的时候，大堂里坐满了食客，不知是谁惊呼一声，引得专心吃饭的众人纷纷抬头。 这一望去，就看到一个肤色雪白，容貌艳丽的少女，从楼梯上款款下来。 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这少女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绚烂夺目。 好几个男人倒吸一口气。 他们在青田镇生活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这样肤色胜雪的女子。 再加上那特有的气质，跟乡下的其他女人一比，这面前的女子，就如仙子一般。 众人呆呆地瞧着，一直到那仙女跟掌柜的说了什么之后，又款款出了香客来的大门，才回过神来。 “掌柜的，刚才那人，是谁啊？”沈梨才走，就有一人赶忙问道。 掌柜的一回头，就见林家的小少爷，一脸兴味地看着自己，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情色。 第196章 那算个什么东西？ 这个不是他可以轻易得罪的人，但是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瞧见，这个荒淫无度的林万书，是看上刚才那个小娘子了。 犹豫了下，掌柜的说道：“那是与香客来合作的一位沈老爷家里的闺女，过来跟许某说点事情。” 他故意抬高沈梨的身份，就想着打消这个小淫虫的想法。 “沈老爷？我怎么不知道，咱们青田镇，还有什么沈老爷？”分明才三月，这个林万书就装逼地捏着一把扇子，扇来扇去。 一双三角眼疑惑又不爽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自然是有的，沈家家底不薄，不过人家不住镇上，住在乡间，所以没跟镇上的一些老爷有来往。” 掌柜的垂眸说道。 “乡下的老爷？那算个什么东西？掌柜的，我问你，那小娘子，叫什么名字？” 这话的语气虽然是疑问，可是三角眼里面，释放出的，是如毒蛇一般的试探。 许掌柜后背隐隐发汗，没想到他已经抬了沈梨的身份，这林万书却依旧不放过她。 他不过是个饭馆的小小掌柜，哪里比得过这个家里开米铺，几乎掌管整个青田镇粮食的林家。 光是青田镇，就在镇上最好的地段，开了四间林家米铺。 别说隔壁几个镇子上还有数十家。 想到林家的势力，掌柜的再想帮着隐瞒，也只能道：“那小娘子，叫沈梨。” 手间张开的折扇瞬间刷的一声合上。 “沈梨——很好！” 林万书道。 沈梨出了香客来的大门后，才想起自己的牛车停在后厨，她桩生意敲定下来，她心情雀跃地架着牛车往家里走。 对这后面发生的事情，一点也不知情。 到家之后，除了给四只小狐狸留了一点口粮之外，她把所有羊奶都挤出来，全部做成了黄金酥。 这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 沈梨从没这个时候出去过，她才上了牛车，几个孩子立刻围在她身边。 “娘，今天还要出去啊？” “对呀，娘要去卖黄金酥，赚钱给你们几个小家伙买新衣裳穿。” 现在已经是春末，可马上就可以换夏装了，但是家里几个孩子，还都没有衣裳可以穿。 沈梨早就想着要给他们几个买衣裳了。 “好吧，那娘早点回来，树叔叔给我们做好吃的饭。” 小平安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坐在牛车上的沈梨。 沈梨冲他宠溺地笑了笑：“行，娘知道了，你们在家乖乖的。” 她说完，看一眼西边屋子，好像男人从早上进去之后，除了吃饭，就再也没出来。 她神神秘秘地弯腰，在几个小家伙耳边轻声说道：“你们树叔叔这几天有点不对劲，整天呆在屋子里，他要是晚上没出来给你们做饭，估计又是在里面睡着了，平安记得去敲门。” “不要饿肚子。” 话虽然是对小平安说，喜乐和无忧两人也跟着点头。 沈梨交代好这些，才架着牛车出了小院。 喜乐个子最高，看着女人走远了，才把小院的门关上。 到了香客来的时候，正好是四点半。 香客来的后厨忙得火热朝天，三个小帮厨在奋力地切菜，几个大厨面前各看着好几台锅子。 还没到饭点，后厨却满是肉的香味。 沈梨只闻着，都觉得很诱人。但是这香味闻多了，就会像真的吃了一样，到真吃饭的时候，就会什么都吃不下去。 管事得见沈梨过来，忙把她请到大堂。 “沈娘子怎么从后厨进来了，那里油烟多。” 沈梨笑了笑：“习惯了，管事的，黄金酥我已经做好了，就在牛车上，现在就可以搬过来放着了吧。” “对对对，可以放着了，再过一会，就该有客人进来点菜吃饭了。现在摆上，正好。” 柜台上已经清理出一片空位，专门用来放黄金酥。 大多数时候是掌柜得在那里收钱，但是人很多的时候，也有一个会算账的小二帮忙。 听介绍说，这小二是掌柜的小外甥。 管事的就叫这个小二帮沈梨搬东西。 “这位小哥叫什么名字？” 沈梨含笑看着面前不过十几岁的小男孩。 虽然两人隔得有些距离，可是看着这笑容，小哥脸上忽然就红了，分明在柜台练出了不小的胆子。 可是说话却磕磕巴巴的：“我、我叫梁小风。” “那我以后叫你小风？”这可是主要负责卖黄金酥的人，虽然掌柜的或许打过招呼了，沈梨觉得，自己还是得跟人家打好关系。 “好……好。” 梁小风更加紧张了。 直到把所有黄金酥都从牛车上搬下来，整齐摆放在结账的柜台边上，他这份紧张才慢慢消散。 沈梨在香客来的大门口进进出出，又到二楼上，然后下来。反复调整黄金酥的摆放位置。 保证进来和离开的食客，一眼就能瞧见这一片金黄。 接着，她又找来几张巴掌大的红纸，一张写上“黄金酥”，一张写上“香软可口”，插在放着黄金酥的木盒子里。 从各种角度看了看，沈梨两手一拍，“差不多了，这样就很好。” 她笑容灿烂，梁小风不好意思地撇过脑袋。 跟美女一起共事，这压力也太大了。 陆陆续续地有人进来，沈梨不好在柜台边上停留。 既然这件事交给了香客来，那就只看香客来怎么做的。 因为是第一次在香客来卖，她只管看看情况，就可以回家。 很快就有才进门的食客注意到柜台上的金黄色，他本来是要直接上二楼，去自己常去的那个包厢。 却被这金色吸引了脚步，朝着柜台走去。 “黄金酥——香软可口——” 他看着红纸上的内容，念了出来。接着又问梁小风，“这个黄金酥是放在这里卖的？” 梁小风一改刚才对面沈梨时的拘谨，他大方的点点头，“张少爷，这是新出的糕点，整个青田镇，只有我们香客来一家有，你向来喜欢甜口，可以点一份尝尝。” 他熟练地叫出食客的名字，又说出他喜欢的口味。 姓张的那位男子便高兴地点点头：“既如此，等会上菜的时候，就上一叠来尝尝。” 这时价格也不问，就直接点了。 “好嘞，等会就给客官安排。”梁小风热情道。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卖出了第一份，这才几分钟啊。 沈梨暗叹，看来，自己之前在街道上摆摊卖这个，确实是找错了法子。 也只有消费得起香客来一顿饭的人，才不会在意这点糕点钱。 她又瞧了一会，直到天色暗沉，再不回去，就不能在天黑之前到家，这个掌柜的说了明天要给人家上课，不能送点心过来。 这才赶着牛车回家。 青田镇，林府。 林万书看着底下跪着的小厮，三角眼里面散发出危险的气息，问道：“都查明白了？” 第197章 叫你姑奶奶 “奴才都查清楚了，那沈梨，是沈家村的农户，去年她爹就摔死了。” “去年她老爹就死了，香客来掌柜的还说，什么沈老爷，岂不是在故意骗本少爷？” 他打开的折扇刷得合上。 “好你个许天材，防着本少爷呢这事，等我把沈梨睡了，再去找他麻烦。”他阴冷地说着。 小厮害怕地瑟缩一下，接着道：“现在整个沈家，就只有一个莫名出现的堂哥。” “另外就是一个瞎眼的老母，和三个孩子。” “孩子？三个？这女人都生了三个孩子了？”林万书瞬间变得阴冷，想不到，他看中的女人，还以为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女。 结果，已经生了三个孩子。 跪下面的小厮忙道：“回少爷，不是生了三个，好像就只生了一个，另外两个，好像都是捡来的。” “哟，倒是个有善心的，人美，心善。我林万书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女人。” “就算生了一个孩子……那他也要弄来尝尝滋味。” 他又问：“那她什么时候再来镇上，打听清楚了？” “奴才查到了，她给镇上三家最大的饭馆送菜，又到西边那家烧鸡去给几个丫头片子上课，每天都会来镇上。” “通常都是早上来，傍晚的时候回去。” 林万书脑子里闪过下午看到的美人，没想到，她一个娇滴滴的女子，竟然要做这么多事情。 这可太让人心疼了。 “那就是明天也会来镇上，呵呵，既然如此，那明天下午，你——懂的。” 他捏着折扇，敲在另一只手的手掌。 啪嚓一声。 小厮忙垂下脑袋，“奴才明白，明日，定会把那沈梨送到少爷床上。” 林万书便笑了，虽在笑，可莫名让人觉得脊背发冷。 “本少爷就在家里等着，你下去安排吧。” “是，少爷。” 林万书看着躬身退下去的小厮，因为纵欲过度，而发白的脸上，满是情色。 沈梨到家的时候，天还没完全黑，老远就能看到小院烟囱里从下往上升腾的炊烟。 看来，沈树正在家里做饭。 几个小家伙，想必在院子里玩得正欢快得很。 想到这里，沈梨一路上都雀跃的心情，更加兴奋了。 家里一切都好，生意也顺利得很，这个日子，非常有盼头。 她赶着牛车，看着小院一点点出现在自己眼前，从小变大。 距离还有几米的时候，她就忍不住欢快地喊道：“平安，喜乐，无忧，我回来啦！快把门打开——” 女人清脆的声音穿过小院，互相追逐的三个孩子瞬间就停下来，接着就纷纷朝着门口跑去。 喜乐才把门打开，无忧和小平安就一窝蜂地跑了出去。 围在沈梨的牛车边上，欢呼道：“娘亲终于回来了，树叔叔都快做好饭了。” “对啊，无忧都闻到好香好香的味道了。” “娘亲快进来——” 明明离开家才几个时辰，可是沈梨每次回来，都能受到三个孩子的热烈欢迎。 她便也像个孩子一般，咧开嘴笑了，“好嘞，那你们让开一点，娘要加快速度了。” 细长的竹条在牛的屁股上轻拍了一下，大黑牛就配合地往前走。 进了小院，停在桂花树下，沈梨跳下马车，就被两人抱住了大腿。 “啧，瞧你们玩得这满头大汗。” 沈梨低头，就看到他们通红的小脸蛋，伸手在两人脑门上摸一把，又在边上看着的喜乐脑袋上抚一下。 接着，就跟个孩子王一样，带着三个小尾巴，冲进了厨房。 赵允正在炒菜，唇角却克制不住地升起。 他在家里都能听到沈梨在院子里的笑声，可见，这黄金酥的生意，目前成功得很。 “我回来啦！” 她一步跳到厨房门边，脸上的笑容如初阳般灿烂：“沈树，今天的生意，超级成功！” 赵允无奈又好笑地看她一眼，“从院子里我就听到你肆虐的笑声了。” 平时瞧着端庄得很，原来，真正高兴起来，就跟个疯女人一样。 她哈哈大笑，“这不是，太快乐了么，哈哈哈——” “新衣裳，买新衣裳——” 女人高兴，身边的三个孩子也高兴得不行，小平安围着沈梨打圈，一边鼓掌一边欢喜道。 整个堂屋，如同过年一般热闹。 赵允利索地把最后一个菜盛出来，唇边是若隐若现的笑意：“疯女人，来端菜，准备吃饭了。” 沈梨的眼刀瞬间飞过去，“疯女人叫谁呢？” “叫谁呢？” “叫谁呢？” “叫谁呢？” 清脆的女声之后，是三个鹦鹉学舌一样的，整整齐齐的小男孩声音。 “啧，你们四个是一伙的是吧？” 赵允挑眉看着门边上一动不动的女人和三个孩子。 沈梨只盯着他，不说话，喜乐三人便也不说话。 赵允被四双眼睛盯着，很快就败下阵来，两手举在头顶，做投降状：“我错了，我不该叫你疯女人。” “我就该叫你姑奶奶！” 第198章 你这女人，简直没心没肺 这话一出，沈梨崩了很久的表情瞬间破裂，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赵允便也笑了，眼睛里充满着柔情：“姑奶奶，赶紧叫三个少爷吃饭吧。” 这句姑奶奶说的沈梨心情甚好，她对着赵允翻一个快乐的白眼：“现在知道，家里谁不能欺负了吧。” 接着又对身边的三个孩子道：“小的们，你们到桌上坐着去吧，该吃饭啦。” “好——” 齐刷刷的三道声音。 赵允看得头皮发麻，又羡慕得紧，什么时候他才能有这待遇啊。 吃过晚饭，三个小家伙又在玩闹，嘻嘻哈哈的笑声从院子里不停地传过来，沈梨站在门边，对着洗碗的赵允道： “明日要给小荷姐妹上课，不卖黄金酥，正好你趁着这个空档，去郑老板那里再买一只羊来吧？” 低头忙碌的男人微微抬起头来，就着有些昏暗的烛光，望向沈梨。 他道：“可以啊，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明天早上跟你一起坐车去镇上，然后我再牵着羊走回来。” “那好，我这就去拿银子给你。” 沈梨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接着孩子一般，开心地往东屋那边走。 这也太容易满足了。 赵允唇角莫名的上扬。 不一会儿，欢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沈梨再次出现在厨房门口：“呐，这里是八两银子，你明天记得挑奶水看着多一点的母羊。” 她白皙的手心里，躺着一个青色的，鼓鼓囊囊的荷包。 赵允看到了，但是不伸手，反而用揶揄的视线看沈梨：“八两银子，这么多，这怕是你一半的家当了吧？” 沈梨点点头，确实是这样。 虽然她一直在挣钱，但是家里一共六口人，花得也不少，再加上最近又添置了大黑牛和母羊，之前挣的一些银子，所剩不多。 “你就不怕，我拿着你这一半家当，走了就不回来？” 他不似刚才故意调笑的模样，一双眼睛认真地看着沈梨。 气氛忽然就有些紧张起来。 沈梨愣了一下，嘴角抿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蜡烛刺啦一声，烛光一闪。 她忽然咧开嘴笑了，挑眉看向等待着她回答的男人：“怪不得我最近觉得你总有些不对劲，难不成，你这是快恢复记忆的了，所以想着要离开？” 说完这句，她收敛笑容，同样有些认真道：“你要是真的想离开，这八两银子，便作为你的盘缠吧。虽然不知道你家有多远，这些银子够不够。” “但是，这差不多是我能给的极限了。” 这话一出，赵允脸色一变。 几秒之后，他恢复往日随意的样子，眼睛睁得大大的瞪着沈梨，语气不爽：“你这女人，简直没心没肺。” 他说着，从她手里把荷包夺过来，塞到自己胸口的衣裳里面。 随即昂着脑袋，高傲地看她：“你放心，我若是真的要走，肯定先把你银子都搜刮干净了，再走。” “这么点银子，还不够本大爷吃几顿饭的。” 这话不假，沈梨想起刚认识他的时候，他每天都在香客来吃饭，把身上的银子都给俺花光了。 男人揣着荷包大步去了院子，沈梨小小地叹息一下，开始给几个小家伙烧水洗漱。 第二天一早，沈梨起床后，简单地洗漱好，把西屋的赵允也叫起来，两人一同赶着牛车，去了镇上。 因为牛车后面装满了蔬菜，赵允一个大男人，只能像之前一样窝在菜堆里面一动不动。 等到了镇上，也不等沈梨给三家饭馆送完菜，他直接跳下牛车，如同解放了一般，甩甩手走了。 只丢下一句：“看本大爷给你挑一只最肥硕的母羊。” 吊儿郎当，不着正调。 沈梨扯扯嘴角，赶着牛车继续往前走。 虽然是大早上，李记烧鸡的香味依旧诱人。 闻到这香味，沈梨没吃早饭的肚子，就有些饿了。 李春湘便笑了，笑完之后，麻溜地取出一只才烤好的烧鸡放在桌子上：“快来吃一点，正好我也没吃早饭，咱俩一起吃。” “湘姐姐大气。”沈梨竖着大拇指，欢喜地走过去。 “那可不，好歹我也是个女老板。”李春湘美目流转。 只可惜，这位大气的女老板，才吃了几口，就忙碌生意去了。柜台边上来了好几个要买烧鸡的客人。 她总不能让人家等着。 沈梨无奈笑一下，快速吃了几口，给湘姐姐留了一大半烧鸡，接着掀开去往后面的挂帘。 “湘姐姐，我给孩子们上课去了啊。” “哎，好嘞。” 李春湘抽空应声。 上午给小荷姐妹两人上课，下午给小金三姐妹上课。 因为孩子们用功，所以沈梨教起来，格外省心。 上完最后一堂课，沈梨把书本收起来，“你们回去把今天学得再好好巩固一下，下一次上课，我再来提问。” “好——” 小姑娘们齐刷刷道。 沈梨习惯性地去李春花屋子里说会话后，这才跟守着铺子的湘姐姐说一声，出了李记烧鸡的铺子。 解开拴着牛的绳子，熟练地坐在牛车上，甩着竹条往前赶。 随着夏日越来越近，白日的时间也变长了不少。 这会五点多，太阳虽已经下山，但是天边铺满着大片大片的晚霞，姹紫嫣红，很是好看。 街道上没什么人，沈梨赶着牛车，较早上轻松不少。 牛蹄踢踢踏踏，不急不缓地出了镇子，从青石板转移到乡间的泥土小道上。 这里比起镇上，就更加安静了，沈梨只能听到牛踩在土地上发出厚实的哒哒声音。 她一边欣赏天边的晚霞，一边不紧不慢地顺着小道往前走。 突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在这安静的傍晚，格外突兀。 她有些紧张地扭头去看，就见数丈之外，两个穿着一样衣裳的男子，面无表情地朝着自己跑来。 手里的麻绳，随着两人奔跑的动作，摆来摆去。 第199章 美人，快醒醒 沈梨心脏骤然跳动起来，瞬速坐直身体，竹条狠狠地在牛屁股上抽几下。 大黑牛吃痛，抬起蹄子就往前跑。 “美人跑什么，我们主子请你过去快活快活呢。” 见前面女人一刹那加快速度，两个男人对视一眼，也纷纷奋力追过去。 他们是做惯了这种事情，不仅经验老道，默契也不少。 只见其中一人捏着什么，对着沈梨的牛车冲过去。 本来就隔得不远的距离，不过几秒钟就被他缩短，只离牛车不过几米。 脚步声越来越近，沈梨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接着就强迫自己必须冷静下来，抽打大黑牛的竹条更加用力。 快点—— 再快一点—— “哞——” 大黑牛哑着嗓子哞叫，四只蹄子扑腾得更加快了。 是从来没有过的速度。 加上土路不平，到处坑坑洼，沈梨瘦弱的身子，一会窜上去，一会落下来。 她紧紧地拉着绳子，就连坐在牛车上的屁股也在用力，生怕被这巨大的颠簸甩下来。 素白的小脸上，已经出现了点点冷汗，红唇因为牙齿死死地咬着，变得发青发白。 牛车和男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就拉开了。 可是男人也不是吃素的。 牛跑得再快，那也是身子笨重的牛，更何况，身后还拉着一个木车。 距离沈梨更近的男人轻轻蔑一笑，两腿用力，几步就把距离拉回来，女人一头黑发，因为牛车的颠簸，在紧张的脊背上左右飘荡。 突然，他距离牛车，不过半米距离，足尖一点，就用力往下一跳。 沈梨只觉得，自己的牛车，一下就变重了。 她心脏差点停下来，慌乱回头，见男人已经在自己身后，不过一臂之远。 “小娘子怕什么，我们又不是坏人，不过请你到府里面走一趟。” 他坏笑地靠过去。 沈梨尖叫一声，不管牛车以不同寻常的速度前进，她两手撑在车辕上，奋力一跳。 膝盖狠狠地摔在地上，她痛呼出声，却一刻也不敢停留。 不要命一样往小道边上的树林跑去。 这个地方，她来过。 山林里面到处都是猎人埋下的陷进，只要——只要她把人引到陷进那里，就有生路—— “系统——救命——” “旦旦——你在不在——” 一边逃命，沈梨一边在脑子里大叫。 只是，她接连叫了十几声，那个熟悉的透明小人都没有蹦出来。 反倒是身后两道脚步声越来越近。 本以为跳上牛车，这女人就会束手就擒。 没想到，她居然敢跳不要命地跳下来。 呵呵，以为跳下来，就能逃命了呢。 两个男人拔腿就追，手上的东西早已经做好了准备。 突然，沈梨脸边出现一只男人的大手。 她惊恐地睁大眼睛，下一秒，一股恶臭蒙上她的鼻子，还在奔跑的身子一软，瞬间就倒了下去。 再无意识。 “沈梨——醒醒——” “美人——快醒醒——美人——” 昏昏沉沉中，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沈梨想睁开眼睛，可是眼皮却像有千斤重一样。 “沈梨——快醒过来。” 那人依旧不放弃地在喊她，沈梨更加努力地睁眼，头顶是陌生的帐顶，很粉嫩的颜色。 她呆呆地看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下一秒，身边传来一声惊喜的声音：“你醒了？” 第200章 一滴鲜血落下来 接着，就有一张陌生的脸庞，在自己面前瞬间放大。 “啊——” 她吓了一跳，往往后缩，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道怎么动不了。 “美人别怕，我不伤害你……” 见她眼里出现恐慌，男人捏起折扇，在空中轻轻地扇几下。 声音格外轻柔。 可是沈梨却更加毛骨悚然。 她手上用力，却怎么都动不了，像是被绳子绑在了身后。 模糊的意识瞬间就清醒过来。 她怒目看着面前衣冠楚楚的男人：“你跟那两人，是一伙的？” 麻绳，两个衣裳一模一样的男人，主子…… 她瞬速把这一切串联起来。 扇着的扇子停下来，男人色眯眯地看她：“美人不仅漂亮，还聪明得很，这么多迷药下去，竟然还能有脑子思考。” “对，我们是一伙的，专门请你来，跟我快活快活。” 他每说一句，就朝着沈梨靠近一点。 “不用做无谓的挣扎，本少爷玩了那么多女人，还从来没有失手过。” “也不用想着求救，你现在在我府里，就算你喊破了嗓子，也没有人能冲进来救你。” “还不如这样，乖巧听话，等会，本少爷自会让你舒坦。” 他说着，用扇子一端，挑起沈梨的下巴：“哟，瞧这雪白细嫩的皮肤，本少爷在青田镇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美人。” “啧啧啧，这么嫩的脸，想必，衣裳下面的身子，更加诱人吧……” “滚开——” 沈梨伸出一条腿，用尽全身力气，对着男人踢过去，谁料，才抬到一半，就不受控制地掉在床上。 她更加惊慌生气，死死地盯着一脸淫笑的男人：“你给我用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刚才的迷药而已。都说了，你跑不掉的。” 女人想反抗，但是反抗不了，男人笑得更加放肆：“你放心，你很快就会动起来的，因为——” 他说到这里，停下来，视线看着床边的一个香炉。 青烟正不停地往上升去，消散在空气里。 “因为，你很快就会……浑身瘙痒难受，会控制不住的，扭动起来……” “不过，时间还差一点。” 他走到桌边，给自己倒碗茶水，一边喝，视线一直紧盯着沈梨，仿佛要把她吃拆入肚。 事到如今，沈梨还有什么不明白。 动也动不了，喊人求救也没用。 看着男人精虫上脑又带着侵略性的目光，她只觉得呼吸困难，两手在身后死命地折腾，脑子里大喊系统的名字。 一声接着一声。 它还是没出来。 然而男人已经喝完一杯茶，沈梨内心涌上绝望。 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招惹了一个这么恶心恐怖的人。 看着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过来的身影，她死死咬着下嘴唇，颤抖着喝道：“站住！” 男人停下脚步，三角眼危险地看着女人。 “你——”沈梨在脑子里思索着可以说的话题，“你想要我是不是？” “没错，我不仅要你，若是你滋味不错，本少爷可以考虑考虑，抬你做小妾。” “不妨告诉你吧，我爹是这镇上的首富，整个青田镇，就没有我林万书得不到的女人。” 他又开始扇扇子。 “我睡了那么多女人，技术好得很，听说你生过孩子，本少爷虽然有些嫌弃，但是想必，已经有过滋味的女人，睡起来，别有一番味道。” 他说着，走到床边，捏起沈梨的并在一块的左腿，想顺着衣裳往上滑。 沈梨内心一阵恶心，不管不顾地抬腿击向男人。 男人邪恶一笑，轻松把她制止，“都说了，你没有力气。” “不过，想必你已经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感觉。” 他视线盯着自己的小腹。 明明是恶心，沈梨却觉得小肚子那里，突然有一股火热。 她心一惊，充满怒火的眼神不可置信地看着男人：“你给我下药了？” 她更加惊慌，如同溺水的人，握紧一块浮木一样，不停地喊着系统的名字。 只有它，现在只有系统能救自己。 本来昏迷的脑袋，此刻更加昏昏沉沉，那火热顺着小腹一直往上，很快，整个身子都开始发烫。 沈梨只觉得浑身上下，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咬自己。 喉头有什么东西想破土而出，她咬着嘴唇的牙齿更加用力。 一滴鲜血滚落下来。 林万书笑得更加淫荡，丢开扇子，就开始脱衣裳。 “美人——美人你逃不掉的，快让本少爷亲热亲热——” 脱光上衣，露出里面惨白的胸脯，他猛地朝着沈梨扑过去。 “啊——” 第201章 在沈梨额头亲吻一下 沈梨绝望地大叫，令人作呕的气息扑面而来。 就算没用，她却不死心地叫喊出声：“救命——” 声音尖锐刺耳。 林万书的好心情被破坏，不管女人的手还被麻绳绑着，直接用力压在她身上。 看着在他身下，挣扎扭曲，剧烈起伏的胸口，他眼冒色光，两手捏住领口两边。 用力往边上一扯。 粗糙的布料发出刺啦一声。 沈梨心脏骤停，万念俱灰。 眼泪如泉涌般不停地滑落，眼前的粉色帐顶，好像失了颜色一般，灰扑扑的。 不—— 不—— 强烈的求生意志让几乎快要昏过去的女人，不顾一切地张嘴，朝着男人死死咬过去。 与此同时，巨大的一声哐啷。 精雕细琢的木门轰然倒塌，精虫上脑的林万书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得停手。 正要大骂是哪个不长眼的，下一秒，整个人就被捏着后脖颈拎起来。 直直地朝着门丢过去。 肉身落在石板地面，发出沉闷的一声巨响。 紧接着，就是男人痛呼的声音。 沈梨呼吸急促，被泪水模糊的视线，望着面前高大的身影。 “沈树——” 一脸戾气的男人顿住，想要杀人的冲动死死地压抑。 闻声转头，看到女人的一瞬间，戾气全消，狠厉的眼神变得柔和：“是我，沈梨，别怕。” “我在这里——” 他几下脱掉自己的衣裳，盖在衣衫不整的女人身上。 沈梨在颤抖，在害怕，在惊慌。 赵允心如刀割，快速解了她手上的绳子，看着因为挣扎，而破皮流血的雪白手腕。 他压下去的戾气瞬间涌上来。 眼神冰冷阴郁。 抱起沈梨的动作却轻柔得不能再轻，“没事了——我会保护你——” 女人在他的怀里颤抖，男人低头，在她额头上亲吻一下。 视线便如毒箭一样朝着地上趴着的男人射去。 林万书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都要断了，每呼吸一下，便痛一分。 只是，男人却没有饶过他的意思。 他打横抱着刚才躺在自己身下的绝美女人。 一步。 一步。 犹如阎王一样，索命而来。 “救命——快来人救命——” 瞳孔倏地放大，他惊恐地朝着门外尖叫。 很快，就有杂乱又急促的脚步声朝着这边跑来。 赵允听见了，却恍若未闻。 “敢伤我的女人，我要你，不得好死——” 他抬脚，高高地抬起，接着，用尽十足的力气，汇在抬起的右脚上。 雷霆千斤一般，重重地对着男人的下身，砸下去。 “啊——” 疼痛在脑子里一瞬间炸开，林万书再也承受不住，晕死过去。 身下血流如注。 赵允嫌恶地看一眼，接着撇开视线。 往前走几步，对准男人的脖子，继续抬脚。 “少爷——” 瞬间门口涌出十几个家丁，各个手上捏着尖刀和木棍，对着赵允刺过来。 赵允抱着女人，一个转身躲过去。 沈梨头晕目眩，胃部一阵痉挛，下一秒，扒着男人的手吐起来。 污浊顺着赵允的手往下流淌。 赵允满腔杀气，骤然消失。 如换了个人一般，语气是止不住的惊慌：“沈梨……你怎么了？” 第202章 催情香没有解药 “别晕，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 眼看着女人吐完之后，双眼紧闭，他眼皮猛地一跳，躲过刀棍的袭击。 抱着女人，施展功夫往院子外跑。 部分家丁追过去，剩下一部分忙着抢救地上满身是血的林万书。 一片混乱。 很快，这片混乱，被甩在身后。 夜间的风，吹在两人身上。 男人抱着再稳，却要不停地躲着刀剑的伤害，沈梨被颠簸着睁开眼睛。 面前没有恶心的陌生男人。 鼻尖没有令人犯呕的难闻气味。 只有沈树，和小院一样的熟悉味道，又带着点男人独特的气息。 沈梨很少有靠她这么近的时候。 男人不知道她醒了过来，依旧在抱着她奔跑。 “沈树——”她沙哑着嗓子出声。 男人脚步不停，低头看着躺在他臂弯的女人：“我在，你怎么样了，别怕啊，我正在带你去医馆——” 他满脸急切。 沈梨五脏六腑都要挪位了，恶心的感觉又涌上来。 她干呕几声，什么都没吐出。 脑子很晕，浑身难受，她很想叫男人慢点跑，可是，从里到外，一股股热浪不停涌上来。 她不由自主地想靠近男人，两只手，已经无意识地勾住他的脖子。 脑子仿佛变成两半，各自挣扎。 一个难受的说跑慢一点，她觉得自己快要被颠死了。 一个却不停地催促，要快一点，不然，她不能保证自己，接下来，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赵允对女人的挣扎毫不知情。 他只知道女人现在很难受，要赶紧看大夫。 即使已经气喘吁吁，却依旧没有慢下脚步。甚至比之前更快。 天早已经黑了，镇上所有的铺子，都已经关门。 赵允抱紧怀里的小女人，用脚在医馆的木门上不停地踹。 “沈梨，我们到医馆了，你别怕，没事的。” 夜色很黑，叫他看不清楚女人的面容，只能感受到她箍着自己脖子的手臂越来越紧。 年迈的大夫骂骂咧咧地打开门，一看到赵允的面庞，吹胡子瞪眼道：“怎么又是你？怎么总是在晚上出事呢？” 他不满地说一句，侧过身子，“赶紧进来吧。” 赵允抱着沈梨急急忙忙进去：“大夫，你快给这个女人全身检查一下，看看她怎么了。” “她身子一直在发抖，刚才还吐了一大滩。” 大夫注意到沈梨潮红的脸蛋，心下隐隐有了猜测，不过还是把手搭在她的脉搏，仔细瞧起来。 烛光一闪一闪，沈梨不愿意叫人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她脑袋朝着男人的肩膀偏过去。 整张脸埋在他的胸口。 只留一个黑色的发顶对着外面。 赵允低头，只看到她通红的耳朵。 “这位小娘子是中了迷药了，再加上催情香，两者在小娘子身上，叫人难受。” “其他的，倒没什么大碍。” “催情香？” 赵允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怪不得，怪不得他一路上都觉得，沈梨这个女人不对劲得很。 若是往日，恨不得离他远远的。 今日却一直往他怀抱里缩，就像现在这样。 沈梨只觉得自己的耳朵越来越烫。 她嗡嗡道：“还请大夫帮忙开服药。” 虽然已经可以压制，可向来清脆的嗓音这会却媚得腻人。赵允只听了一句，整个人就变得火热起来。 老大夫为难地摇摇头：“这迷药和催情香，都是没有解药的。” “老夫看了你的脉象，迷药中的不多，差不多再有几个时辰，就完全消散了。” “至于这催情香，要么，和这迷药一样，等它自己消散，要么，只能跟男人……” “我却是没什么药可以开给你。” 没有解药！ 沈梨眼皮一跳，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赵允却突然抱起她，拔腿往外走。 两人很快从医馆出来：“沈梨，我这就带你回家。” 他心脏剧烈地跳动。 没有解药，而沈梨要想把这催情香解开，那就只能和他…… 他有些兴奋地想着，恨不得现在就插翅飞到家里。 沈梨骨子里都开始发痒，身上盖着的衣裳，叫她闷得难受，想伸手把衣裳扒拉开。 意识却死死的控制住自己的双手。 不，不能弄掉衣裳。 她现在已经很难堪了，要是衣裳再弄掉…… 她艰难的摇头。 赵允脚步快到飞起，出了镇子，就把沈梨放在牛车上，衣裳依旧把她盖得严严实实。 “你好好躺着，我驾车。” 他风风火火地坐在牛车前面，竹条猛地一抽，牛儿大步向前。 因为牛车速度快，微风寒凉，吹在身上，沈梨舒服得忍不住喟叹一声。 声音很小，赵允听到，浑身一紧。 抽在牛身上的竹条更加用力。 牛车进了小院，他粗暴地把门关上，不顾沈梨的挣扎，把她抱去自己的屋子。 沈梨挣扎得更加激烈。 她低声道：“沈树，你快放我下来。” 赵允充耳不闻，直接把女人放进自己被窝。 接着，自己欺身压上去，嘴唇靠近女人的眉眼，落下去。 第203章 我自愿做你的解药，沈梨，让我帮你 黑暗中，男人越靠越近。 沈梨下意识地抬手，想一巴掌打过去，可是中了迷药的身子，一点力气都没有。 只能硬着头皮，努力把脑袋瞥向一边。 是无声的拒绝。 赵允气笑了，不死心地坐在床边，一手捏着她的后勃颈，脑袋抵在女人的脑袋上：“沈梨，你需要我——” 他声音磁性带着沙哑，说话时喷出的热气，砸在沈梨的脸颊。 是陌生的感觉。 沈梨艰难地摇头：“不，沈树，我不需要，我只要自己熬过去就行了。” “你需要的，你要我，我自愿做你的解药——沈梨——” “我喜欢你，你不要硬抗着，好不好——” 他声音充满着魅惑，说话像是在故意勾引。 沈梨脑子都要炸了，耳朵更是受不了，一片酥麻。 因为他的触碰，本来就难受得紧的身子，更加热浪起来。 她脸色潮红，呼吸急促：“不——我们不能——” 明明就受不了，还要死撑着，眼看着女人快到了极限，赵允继续引诱道：“我爱你，沈梨我爱你，你听见了么？” “只要你点头，你就能拥有我，你就能释放了——” “你点头——” 屋子里没有点蜡烛，赵允就着夜色，认真又魅惑地盯着沈梨。 就盼着她脑袋轻点。 沈梨觉得自己像是躺在一叶扁舟，身子随着热浪翻涌，脑子却像被灌了水，又重，又懵。 她本能地靠近男人，脑袋想听话地点一下。 却突然咬住自己的舌尖，“不要，我不用帮忙——” “你送我到东屋——沈树，求你——” 都这样了，还要拒绝。 赵允难受的瑟缩一下，接着，直起身子，朝着女人压去。 中了迷药浑身无力的女人，轻而易举地被压在下面。 他一改刚才的循循善诱，正气凛然：“沈梨，你不愿意？” 他嘴唇挨着女人的耳廓，轻笑一声：“但是事情，好像不是由你掌控的，你信不信，我能在这里，强要了你？” “不——”女人倏地瞪大双眼，“沈树，你冷静下来——” “我要去东屋，你快送我去东屋——” 她妖媚的嗓音带着哭腔。 赵允只觉得，自己胸口，瞬间就湿了。 心脏好像被刀剑给捅了一下，他刷的起身，立在床边，看着正在呜咽的女人。 心脏一抽一抽地痛着，仿佛在提醒他，他是有多么不自量力。 赵允垂眸，就着夜色凝视着，在他床上，正不停扭动的女人，声音冰凉：“沈梨，你确定自己不要？” 难堪至极，可是，他还是要厚着脸皮，再问一遍。 “你拒绝了我，可不要后悔——”他语气危险。 回答他的，是小声一声：“嗯……” “草！” 心脏好像又被捅了一刀。 男人忽然就暴躁起来，一脚踢翻碍事的矮凳。 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空气中没有男人的气息，沈梨呼吸都顺畅起来。可是药效却好像到了高潮，一股接着一股，要人魂魄。 她难以忍受地嘤咛出声。 赵允却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回来。 脸色阴郁，声音冰冷：“你今晚就在这里睡，我不回来。” “要是我回来的时候发现你不在这里，那可就别怪我了。” 他满身戾气地出了院子。 沈梨听到堂屋被暴躁地关上。 男人彻底走远了。 她再也忍受不住，压着噪音，媚叫起来。 赵允出了小院，直接架着牛车，来到林府门外。 林府到处都点了灯，丫鬟小厮脚步匆匆，乱成一团。 赵允直接翻进一间屋子，里面灯火通明，好几道人影摇曳在窗户上。 他目光冰凉，大步走进去。 “谁？” 围在床边的林父林母瞬间回头，震惊地看着这个不知道怎么进来的男人。 男人一脸杀意。 林母忍不住想尖叫，却被男人的气势压迫，叫不出声。 “你是谁？闯进来做什么？” 林父沉着脸，怒问。 赵允眼神阴鸷，“我是谁？我是来取你儿子狗命的人。” 这句话说完，他直接握着刀冲上去。 床边给林万书看病的大夫屁滚尿流地往边上跑。 林母大哭一声拦上去。 却被轻而易举地踢开。 “来人，快来人——” 林老爷子仰天怒吼，操起板凳，对准男人的脑袋砸下去。 男人身后像长了眼睛一样，一只手毫无预兆地伸过来。 直击他的面门。 “嗷——” 林老爷子痛呼大叫，声音嘶哑。 外面很快涌进来大批家丁。 赵允浑然不觉，一脚把碍事的老头子踢开。 手里的尖刀闪着寒光，对准床上躺着的年轻男人，猛地刺去。 “不要——” 林母不顾疼痛，朝前扑去。 尖刀全根没入，再刷地抽出来，鲜血瞬间涌出，头顶粉色的帷帐，通红一片。 “啊——” 林母尖叫一声，晕死过去。 “杀了他，快杀了他——” 林父缩在一众家丁后面，老脸煞白，语气震怒，恨不得冲上去一口把男人咬死。 男人已经死透，赵允转身，阴森森地盯着对面一群人。 红色的液体顺着刀背往下滴落。 赵允每前进一步，数十位家丁就瑟缩地往后退一步。 直到退无可退。 林老爷在后面怒骂：“上啊，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去杀了他——” “废物，快上啊——” 他叫得撕声裂肺，赵允走到门边上，看也不看一眼，刀扔向一边，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嘈杂的怒骂和哭声被抛在身后。 没有人敢追上来，他们亲眼见识到这个男人的恐怖。 他是疯子，是魔鬼。 是杀人不眨眼的罪犯。 赵允出了林府，跳上牛车，牛蹄激起灰尘乱飞，很快，他就回到了沈家村。 路过小院时，他脚步一顿。 接着，挺直脊背，朝着后山走去。 “出来！” 他立在山楂林里，对着黑暗的环境，冷喝一声。 很快，之前的两个黑衣人跳出来，跪在地上：“主子有何吩咐？” 第204章 要生下小小梨了吗？ 赵允视线在两人头顶划过：“从今天开始，我要你们，寸步不离的守着山脚下的小院，只要有可疑的人出现，格杀勿论。” “是，主子！” “但是，你们不许靠近小院，更不能被小院的任何人发现，不然——” 他声音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这就是他们的殿下。 两个暗卫心惊肉跳，对自家主子的恐惧更加深刻，纷纷点头保证：“属下必定小心。” 两个暗卫的脑袋埋的低低的。 赵允负手，背在身后。 “起来，现在就跟我下山。” “是！”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沈梨觉得自己像死了一回般，浑身湿透透的。 两边嘴角都被咬破皮，不过好在，她熬过来了。 热浪越来越小，就连身上的力气，也在慢慢恢复。 可惜，还不能走动，只能做简单的动作。 自从沈大田那桩事情之后，她就再也没靠近过这张床。 每次呼吸，都能闻到属于陌生男人的味道。 她不自在极了。 热浪之后，是止不住的睡意，她本就昏昏沉沉的脑袋，更加恍惚起来。 沈树说，他今晚不回来—— 这样的念头在脑子里盘旋，她绷紧的弦一下子松开。 终于安心地昏睡过去。 “宿主，快醒醒——” “沈梨？听见了么？” 脑子里响起叽叽喳喳的声音，沈梨皱着眉头，不开心地翻了个身。 “快起来啊，你送菜要迟到了——” 刷的一下，本来好好躺着的女人，瞬间坐起来，头发如鸡窝一般杂乱。 她努力挣了睁眼，发现眼皮重得很。 “你可算是醒了，你怎么睡在这个男人的床上了，你们不会——” 透明小人夸张地用手捂住嘴巴，语气更是浮夸，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这句话在沈梨脑子里炸开，昨日不是很清楚的记忆潮水般涌进大脑，她愣了一下，接着整张脸都变得通红。 想起来了。 系统还在拍掌看戏的状态：【怎么我在一个晚上不在，这个世界就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宿主啊——】 【你是来赚钱的，不是来谈恋爱的，你不会真的跟沈树有什么，然后要生下小小梨了吧？】 他说着有些雀跃，透明的小身子在页面上转一圈，欢快道：【虽然有些不妥，但是，要是真的怀孕了，好像也挺好的，家里都是男孩子。】 【就差个小女生了，哎，三个哥哥呢，想想都幸福——】 “闭嘴！” 沈梨脸色难看。 “我们什么都没发生，我倒要问你，你昨天跑到哪里去了，怎么喊你，都不在。” 系统还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他怯懦道：【我返厂重修了啊，你是不知道，系统局现在有毛病，动不动就要把我召回去。】 【就因为他们的系统二号研发出现了问题，所有连我也一起检查了下，不过还好，我厉害着呢，身体一点毛病都没有。】 【一看就是能活个几千岁几万岁的。】 他絮絮叨叨，沈梨无奈叹息。 身上的衣裳还是完好无损，除了昨天被那个臭男人把领口给扯开了，其他地方都好好的。 她掀开被子，同时对系统道：“好了，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两条腿才挨到地面，就无力地往下一弯，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嘶——” 沈梨这才发现，自己两只手腕上，是触目惊心的血红，结了淡淡的一层血痂。 腿软无力，看来，昨天的迷药，后遗症还挺大。 系统被女人的摔倒吓一跳，他关切的小身子也不上蹿下跳了，【宿主你怎么了，你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 我还等着你赚钱给我养老呢。 沈梨忍着手腕的伤痛，扶着床沿，慢慢站起来，这才说道：“暂时还死不了。” 看看系统显示的时间，已经六点多了，比寻常起床要晚一个小时。 她顾不得其他的，原地缓了片刻之后，抬脚慢慢的朝着门边走去。 才拉开门，一个是熟悉的人影就站在面前。 是沈树。 经历昨天一遭，沈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有些苍白的脸色瞬间垂下去，过了许久，才抬起头，认真的看着男人：“沈树，昨天，谢谢你救了我，真的感谢。” 如果他没有即使冲进来，她中了迷药，又中了催情香，后果会怎么样，简直不敢想象。 赵允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落在女人发顶的视线也是冰凉，唇边不知何时染上了似有若无的哭笑。 他不说话，沈梨面如火烧，只想绕过男人，走出房门。 谁料才稍微挪动一下，腰间就缠上了一只有力的臂膀。 “啊——” 沈梨惊呼一声，身子随着力道，朝着男人的胸口撞去。 “沈树！” 她语气带着薄怒。 两只手抵在男人的胸膛，不停地推搡。 赵允手上更加用力，声音凛然：“沈梨，昨天晚上，我可是放过了你，你，要怎么补偿我？” 第205章 敢觊觎我的人，死有余辜 “你松开我！”沈梨低声喝道。 身子也挣扎得更加厉害。 男人冰凉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火热，“你再动，信不信，我在这里要了你？” “不行，你敢——” 沈梨瞬间不动弹了，男人身上的火热，源源不断地穿透衣裳，传到她的身上。 又是这句话。 赵允低头，在女人耳廓上咬一口：“你除了说不要，就不能说点别的？” 沈梨吃痛，下意识地想把人推开，又想起男人刚才说的话，只能带着怒气道：“沈树，我是非常感谢你救了我，但是你再这样，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赵允欺压更近，在女人泛红的耳边低喃：“不客气？你能对我做什么不客气的事情？” “沈树——” 沈梨怒气更甚。 “呵呵。” 冷漠地笑了一声，赵允箍着女人腰间的手瞬间松开，布满红血丝的眼神，盯着女人不动，似乎要把她看进骨子里。 沈梨往后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好在眼疾手快地抓住了门框。 女人的痛呼在身后传来，赵允仿佛没有听见，两条大腿不停地往前面走。 到了大黑牛边上，侧过身子，望着沈梨：“再不过来，你今天送菜就要迟到了。” 他说完，也不等沈梨的反应，直接跳上牛车，拉着绳子坐在前面。 竹篓等一应东西都已经在上面放好。 沈梨想去送菜，但是没想着这个男人挥跟着。 想到他刚才的所为所为，她有些发怵。 又想着男人昨天一晚上没回来，肯定没有睡觉。 她压下心中对男人不尊重的怒气，“你也要去么？你不在家里补觉？” 赵允闻声回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女人：“没有什么，赶紧上来坐好。” “我倒是想睡觉，可是我睡着了，谁来保护你。” 他视线从女人无辜的脸上挪开，“我杀了林府那个狗东西，你以为，林府会放过我们？” 沈梨倏地瞪大眼睛：“他死了？” 男人又回头，“不然呢，敢觊觎我的人，死有余辜。” 他的眼神霸道又带着侵略性。 沈梨似乎被烫了一下，低下头，嘴角习惯性地抿着，却忘了昨晚因为对抗催情香，两边唇角都被咬破。 这样一动，本来结痂的嘴角瞬间就撕裂开。 她赶忙用一只手捂住嘴巴。 死了—— 也好。 她再也不是刚来时，那个单纯的什么都不懂的人。 做了坏事，就要受到该有的惩罚。 更何况，那人想对她…… 她抬头，诚恳的眼神带着感激，直直地看着男人。 赵允忽然就笑了，犹如春风拂面一般的和煦笑容。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笑，或许，是被这女人气的，或许，是其他原因。 但此刻他就是笑了。 “别拿你这单纯的眼睛看着我，我不是什么好人。” 他说完这句，就赶着牛车，朝前面行驶。 视线望向远处的大山。 他可是会谋逆的顶级大坏蛋，会刺杀当朝皇帝和丞相的恶魔。 也就这个傻女人，什么都相信，什么也不问，就敢让一个陌生男人，随意住在自己家里。 沈梨坐在一堆竹篓中间，望着男人的背影，一如昨天晚上她在林府，昏昏沉沉时看到的那样高大。 可是现在瞧着，高大中，莫名带着点凄凉。 她紧盯着男人的背影，暗道：或许你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但是在我这里，你是好人。 是救命恩人。 一路无话。 先给另外两家送菜，接着，牛车到了香客来的后厨。 一见到沈梨，刘管事连忙迎上来，欢喜道：“沈娘子可算来了，我这等你的菜呢。” 沈梨略带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今天是沈梨有事耽搁了，咱们这就把菜卸下来吧。” 她说着，要从牛车上跳下来。 可是才站起身，眼前就出现了一只男人的大手，顺着大手望过去，是背对着她的沈树。 “不想跳下来摔死，就扶着我下来。” 声音冷漠。 沈梨眼底闪过一丝挣扎，到底是把手搭了上去。 温暖的触感通过皮肤传入大脑，她嘴角轻轻抿着，握着男人的大手，两腿用力往下一蹬。 正要往下跳，忽然，腰间就多了一双臂膀。 一个旋转，她就被抱了下来。 把人安全放到地上后，男人毫不犹豫地把手抽回去，依旧是背对着沈梨，在帮着搬牛车上的菜。 加上香客来的帮手，很快竹篓被清空。 正好香客来的掌柜出来，看到沈梨面容上的伤口，吓了一跳。 随即想到些什么。 他眼神闪烁几下，想问的话，到底是没有问出声。 反而双手抱拳，对着沈梨道：“沈娘子，你做的那个黄金酥，卖得可太好了。” “你才走一会，就悉数被定了出去。而且，客人们吃了之后，反响都不错，昨天一天，就有好几个人来问，怎么才卖了一次，就不卖了。” “真的啊！”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沈梨一双眼睛亮晶晶地闪着，“这可得多亏了掌柜的帮忙卖呢。” “还是沈娘子糕点做得好吃，所以才有人捧场。” 两人相互夸奖起来。 接着，大家都笑了。 沈梨嘴角一抽一抽的痛，不能笑得太大声，只能捂着嘴角，笑意通过眼睛传达。 眼神便像掺了蜜一样甜。 让人看了挪不开视线。 对面两个男人都目光如炬地盯着沈梨，赵允不爽，抬脚拦在女人面前，挡住男人的视线。 “光傻笑做什么，嘴角不痛了？要说话就赶紧说，等会还有事。” 沈梨往边上挪一步，再次面对香客来的掌柜：“既然大家喜欢，那我等会做好就赶紧送过来。” “这样就很好，那许某就在这里等着沈娘子了。” 沈梨笑着颔首应了。 接着不等赵允转身，自己废了一番力气，坐上牛车。 淡淡道：“走吧，不是说有事么？” 第206章 快点，我手都要酸了 赵允目光不善地看她一眼，“坐稳了。” 牛车平稳地沿着青石板街道往前。 沈梨望着男人专心赶车的背影，问道：“咱们还有什么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赵允不说话，只用竹条抽打大黑牛的屁股。 一小会后，他勒停绳子，跳下牛车，“这不就到了么，快下来。” 沈梨抬头，这才发现他们，到了医馆门口。 还是昨天晚上的那间医馆。 她道：“我现在已经没事了，那两种药，基本上都消散了，不用去医馆。” 赵允不耐烦地皱眉，语气暴躁：“叫你下来你就下来，废什么话。” “快点，再不下来，我抱你了。” 这句话仿佛杀手锏。 医馆门前都是看病的村民，她左右看看，撑着车辕滑到地上。 真的是滑下去的。 她倒是想跳下去，只怕，一个腿软，脑袋着地。 那可就完蛋了。 赵允进了医馆，不管前面好几个排队等候的病人，直接大步向前，立在老大夫的身边。 指着还在队伍最后面磨磨蹭蹭排队的女人，说道：“大夫你看看，那笨女人嘴角的伤口，用什么药能好得最快。” 老大夫认出赵允，这小子，三番五次大半夜的砸门找他。 他不爽道：“你看不见后面那么多人排队？你个大伙子，怎么好意思插队的？” “我就是不好意思，大夫您快点，给我开最好的药。” 赵允大言不惭地说道，两手撑在老大夫面前的木桌上。 这粗鲁的动作激起后面乡亲们的怒气，纷纷骂道：“哪来的不长眼的臭小子。” “敢插老子的队，当老子好招惹是吧。” 一个身材粗壮的男子，撸着袖子就要冲上来。 却被一个阴森森的眼神制止。 赵允毫不收敛地释放自己身上的低气压，看着粗壮男子的眼神仿佛在看死人。 男子前进的脚步，莫名停住。 撸起来的袖子滑落到手腕处，悻悻道：“算了，本大爷不跟你一般计较。” 说着，就回到队伍原来的位置。 排在队伍最后面的沈梨捂脸，她总觉得沈树这个男人变了。 他之前虽然态度随意，也有些吊儿郎当，但是该有的礼节是有的。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变得这么霸道不讲理。 不仅对她是这样，对不认识的陌生人也是这样。 医馆嘈杂，她没能听清楚沈树对老大夫说的话。 却见老大夫不爽地瞪着男人，最后还是妥协了一般，开始埋头写什么。 写好后，赵允直接不客气地把方子抽出来，走到沈梨边上，说道：“跟过来。” “有谁病了么？”她不解的问道。 “叫你跟就跟，又废话。”他觑女人一眼。 沈梨：…… 这个男人，最近是吃了火药了吧。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医馆隔壁的药房，药童看了方子后，从一个小柜子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陶瓷罐子。 赵允仿佛不放心似的，接过罐子后，直接掀开顶盖，朝里面看了看。 还行。 验过货之后，他冷声问道：“多少钱？” “四两银子。” 这话一出，沈梨吓了一跳，也不知道这男人是拿了个什么药，这么一丁点，价格这么贵。 她一边吐槽，一边掏出荷包，准备付钱。 却见男人已经对着药童伸手：“给你。” 付了钱后，他转身看着手还在荷包里掏啊掏的女人，嘴角抽搐。 “走了。” 他大步向前，沈梨忙费力地追上去：“哎，你有银子了？你哪来的银子啊？” 当然是从暗卫那里拿的。 男人心里说着，却不告诉沈梨，只拧眉道：“你今天怎么那么多废话？” 沈梨：…… 她还觉得这男人最近不正常呢。 她都没有嫌弃他，他倒是先嫌弃她问题多了。 她这不是好奇么。 一向没有钱的男人，一出手就是四两银子。 这可是她给李家姑娘们上课一个月的工资啊，不少了。 既然男人不说，她便也不问。 瞪了他一眼之后，开始费力地上牛车。 才坐上去，面前就伸出一只大手，手掌里面，躺着刚才从药童那里买来的瓷罐。 “给你，嘴上的伤口，和手腕上的伤口，都可以用这个。” 沈梨内心大动，没想到男人折腾这么久，是给自己买药。 她低头，视线落在满是伤痕的手腕上。 红色的血痂，乱七八糟得触目惊心。 “快点，我手都要酸了。” 女人半天不伸手，男人不耐烦地说道。 沈梨下意识地抿唇，感受到刺痛之后，对着男人伸手。 眼睛里是快要溢出来的感激：“沈树，谢谢你。” 赵允对女人翻个白眼，态度高傲：“谁稀罕你的感谢，要不是看你嘴角伤口看着吓人，我才懒得管你。” “笑也不能笑，只怕等会吃饭都吃不利索，可怜哟。” 他一如既往地随意。 “就算你不稀罕，我也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的救命之恩，谢谢你买的药。” 她说着，眼底闪过一丝挣扎：“这里灰尘太多了，等回去之后，我再擦药。” 她把药紧握在手里。 女人说得一脸诚恳，赵允冷漠地转身，唇角却莫名的勾起。 扬起竹条，大黑牛便踢踢踏踏地前进。 牛车很快出了小镇，踏上坑坑洼的乡间小道。 就是在这里，沈梨遇上林府那两个坏人。 她捏着瓷罐，有些后怕地在周围看来看去。 道路两边是丛树林，微风拂过，枝叶随风摆动。 可是，她总觉得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身子变得僵硬，眼神更加警惕地环视周围。 突然，安静的树林里，冲出数十个握着刀剑的男人。 第207章 你挣扎什么 沈梨心脏猛地一缩，向另一边看去，同样也冲出好多人。 他们亮锃锃的尖刀高举着，对着牛车就砍过来。 “沈树——” 女人惊呼。 男人却仿佛早已察觉，一把抓起沈梨的手臂，让他靠近自己怀里，另一只手捏着竹条。 细细长长的，仿佛长了眼睛一般，专门对着暴徒脆弱的双眼袭击过去。 “啊——” 被击中的男人瞬间倒在地上，满脸是血。 这行为惹怒了其他人，他们一刀砍掉牛身上的绳子，牛吓得马蹄翻飞，一会就跑没了影子。 只剩下孤零零的木车，和上面站立的一男一女。 众人把木车围住，尖刀对着上面两人。 其中为首的家丁道：“就是你们，杀了咱们少爷，兄弟们，杀呀，杀了这两人。” “老爷有大赏！” 他暴喝一声，率先把刀刺过来。 直击赵允的面门。 赵允也不是吃素的，竹条灵活地缠上男人的手腕，接着用力往边上一甩，男人一个趔趄，刀脱离手掌，被甩在数米之外的土地上。 一人倒下，更多的尖刀刺过来。 赵允抱起沈梨，竹条颇具重量地抽过去，一条腿做支撑，另一条腿，在空中转了一圈。 顿时一片哀嚎。 沈梨被转得头晕。 听到哀嚎声之后，睁开眼望去，就见刚才围了一圈的男人，这会有一大半躺在地上。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个大大的脚印。 脚印下面，是红肿到流血的脑袋。 赵允讥笑一声：“就这点本事，也敢来寻仇。” 他表情嘲讽。 为首的家丁站起身，摸着刀，又袭击过来。“上啊，杀了他们——” “唰——” “哎哟——” “啊——” 赵允不知道什么时候夺了一个家丁的尖刀，表情冷漠地对着冲上来的男人刺过去。 尖刀可不比竹条。 竹条力道再大，也是绵软之物。 这专门杀人的尖刀就不一样了，刺进去之后，血流如注。接着，那人就无力地倒下来，眼睛睁得大大。 似乎不相信，自己就这样死去。 很快，黑色的土地上，染上鲜红。 不过片刻，沈梨就听到不停有人倒下的声音。 鼻尖满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这味道，恨不得钻进她的头发，钻进她的毛孔，沾染她全身。 她捂着嘴，难受地干呕起来。 赵允杀光所有人，沾满鲜血的刀随意地扔在地上。 搂着沈梨，在木车上找了块干净地方坐下来。 “没事了，他们都被我杀了，我现在带你离开这里。” 语气轻柔，仿佛在跟瓷娃娃说话。 说完之后，就动作利索地跳下木车，扯着被坏人砍断的麻绳，自己拉着车，往前走。 沈梨趴在木车上，脑袋朝外伸着，呕吐不停。 一直到彻底远离了那血腥，胃里面的酸水都吐出来，才觉得整个人活过来一般。 她浑身无力地摊在木车上，感受着车轮划过地面发出的咯吱声。 头顶是青色的天空，没有太阳，只有厚厚的云层。 一如她此刻的心情，难受阴霾。 赵允拉着车，不停地前行，终于在沈家村河边的草地上，找到跑远了的大黑牛。 正埋头吃着鲜嫩的青草。 只可惜，牛身上的绳子，不知道被它甩去了哪里。 赵允想把绳子栓在牛身上，但是身子太短，够不着。 他只能继续拉车往家里走。 一只脚踢在牛屁股上，示意他跟上来。 大黑牛不满意的哞叫一声，吃完最后一口，悠哉游哉地跟在木车后面。 这样的场景有些奇怪。 一个男人，拉着牛车，但是牛是走在最后面的。 牛车上面，还躺着一个一动不动的女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男人，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但是依旧没有停下脚步。 直到到了小院门口。 他一脚踢开栓着的木门，院子里，欢快跑来跑去的三个小孩吓了一跳。 一转头，就看到脸色铁青的男人，拉着木车进来。 “娘——” “沈姨——” 见到木车后面的人，三个孩子惊叫着扑过去。 沈梨无力地撑着身子坐起来：“你们别过来。” 但是她说得太晚，孩子们已经到了木车边上，看着上面血红的黏液，小平安哇的一下哭出来。 “哇，娘……” 无忧眼光闪烁，小脸上满是关切。 喜乐眼神瞬间就冷下来，刀一般地朝着赵允飞过去。 赵允脸色更加难看，“看我做什么，要是没有我，你们沈姨，早就没命了。” 他瞪喜乐一眼，大刀阔斧地走到女人身边，一伸手，就把她打横抱起来。 进了堂屋之后，左边是西屋，右边是东屋，他短暂地顿了一下。 毫不犹豫地抱着沈梨去了自己屋子。 不容拒绝地把女人按在自己被窝，他道：“挣扎什么，你这一身血腥味，去东屋里，是想吓死谁？” 第208章 打一棒子，再给个枣 “老老实实在这里呆着，我现在去给你烧水，你洗了澡之后，再去东屋。” 沈梨脸色苍白，向来红润的嘴唇此刻亦是毫无血色。 她道：“我休息一下就好了，等会还要给香客来送糕点过去。” 此话一出，男人的眉头瞬间皱成一团。 他恶声恶气道：“是谁一副虚弱得快死了的样子？” “命重要？还是钱重要？” 沈梨默然，半晌后，小声嘟囔：“……命重要。” 说完这句，她安心地往后一躺，眼睛闭起来：“那你烧水去吧，我先睡一会。” 呵。 还挺实在。 赵允伸手，帮女人把被子掖好。然后把三个小萝卜头薅出屋子。 冷声警告：“她现在要睡觉，你们谁也不许去打扰，听到没有？” 小平安脸上还挂着泪珠，闻言呆呆地点头，带着哭腔道：“平安知道了。” “嗯，乖，自己到院子里去玩，小声一点。” 打发了三个孩子，赵允去了厨房，给锅里添上满满一锅水，然后生火。 全然一副家庭煮夫的样子。 趁着沈梨洗漱的空档，他又开始做午饭。 等女人洗得干干净净出来时，午饭正好齐活。 堂屋的小桌上，摆得满满当当。 睡了一觉，又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沈梨觉得丢失的力气完全恢复，捧着碗大口的吃饭。 好像几天没吃了一样。 等她吃了满满一大碗米饭，脸色也渐渐恢复寻常的红润，她开始拿出一个大碗，去院子里挤羊奶。 女人身子看着不虚弱了，赵允便不管她要干活。 独自出了小院。 沿着小道，不停地朝前走。 一直到村口的河边。 他进了树林，朗声道：“出来。” 话音未落，两个如鬼魅一般的黑衣人就出现在他面前，恭敬道：“主子！” 赵允点头：“上午来了一波人？” “是的，就来了一波，十四个人，偷偷摸摸地想过河，已经被属下给处理掉了。” 赵允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这里的不同寻常，不过地面处理得很干净，没留下什么印子。 他赞许道：“不错，继续在这里看着，务必别让人靠近山脚下的小院。” “是，主子！” 两个暗卫再次跪下去。 赵允问清楚情况，转身离开。 暗卫忙对视一眼，眼看着主子要走远，其中一人鼓起勇气道：“主子，您的记忆，恢复了么？” 赵允回头，淡淡道：“并没有。” “那……属下找了大夫过来，是我们的人，主子可以让他医治，这样早点恢复记忆，有助于主子的大业。” “最新的消息传来了，狗皇帝一行，已经到了江南，主子，眼下，就是咱们下手的最好时机。” 两个暗卫，一人一句地劝道。 赵允沉默地盯着他们，半晌后，道：“可以，那便从今天晚上开始吧，你把人带到这里来，午夜时分，我来找你们。” 两人大喜过望，忙拱手道：“属下遵命。” “另外，你们身上的钱呢，都拿出来？” 他对地上跪着的两人伸手。 暗卫们头皮发麻，不知道自家主子怎么有了这样一个坏习惯。 他们好不容易攒的银子啊，都快被掏空了。 两人欲哭无泪，在胸口掏了半天，依依不舍地把一把银钱送到赵允手里。 赵允低头看一眼，手掌里面，有铜板，也有碎银子，少说也有好几两。 看来，做他的暗卫，条件十分不错。 他把银钱放进自己胸口，见两人似乎有些难过的样子，伸手在他们肩头各拍一下：“好好做，等我恢复记忆了，就让你们做我的左膀右臂。” 打一棒子，再给个枣。 本来还伤心的两个暗卫瞬间乐了，大喜过望道：“是，多谢主子，属下必定尽心尽力伺候。” 赵允高冷的点点头，双手背在身后，大爷一样地踱步离开。 暗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总觉得，现在的主子，好像两个人。 一会一脸阴郁，表情冷漠，跟之前的主子一模一样。 一会则换了副面孔，活像大街上的老油条，蔫坏蔫坏。 看来，是受了伤之后，脑子坏得不轻。 幸好主子刚才同意让大夫医治，他们可一定要打好招呼，让大夫赶紧把主子给治好。 这样喜怒无常的，他们的小心脏属实受不了。 林府。 林老爷一脸怒气地坐在首位上，面前是摔得粉碎的青瓷杯。 他一双眼睛瞪得巨大，里面的怒气如火山一样喷发出来，质问：“两拨人？都死了？” “没有一个活口？” “回……回老爷，确实如此，奴才专门去看了，通往沈家村的小道上，躺满了咱们林府下人的尸体。” “血流成河，着实恐怖啊。” “老爷，那男人，肯定不是正常人，咱们派去沈家村的那波，才到村口大河边，就被人给拦截了。” “奴才去的时候，正好看到有两个人在处理尸体，奴才差点吓死了。” “幸好当时穿的是农民的衣裳，没有叫他们认出来，不然，奴才也见不到老爷了。” “好啊——好啊——” “他们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噗——” 林老爷子怒火攻心，一句话还没说完，就一口老血喷出来，喷得跪着的下人浑身都是。 吐完之后，身子就不受控制地往后倒下。 “老爷……” “叫大夫，快叫大夫……” 林府的大堂，瞬间乱成一团。 他这边才晕过去，那边就来了两个衙门的人，张正走在前面，问道：“今天接到村民举报说，在镇子外面看到你们林府的下人死了一地，什么情况，还请你们主子出来，跟我们走一趟。” “晕过去了我们老爷晕过去了，夫人昨晚就晕了，现在还没醒，我们林府，是倒了大霉了——” 林府的管家一脸悲怆地哭诉。 断断续续地把事情，说出来，不过，他心机地隐去了自家少爷掳人的事情，只说不知道是怎么得罪了人家，引来这等杀身之祸。 张正和刘强对视一眼。 张正问道：“那贼人是谁？” “是沈家村的沈梨一家！”他恶狠狠道。 老爷派去的人伤不了他们，他就不信，那个狗胆包天的男人，敢对官差下毒手。 他眼睛里满是狠毒。 没想到是沈梨。 张正微微愣住，几秒之后，反应过来道：“既然如此，事情我们自会调查清楚。” “走。” 等两个官差一走，管家就忙叫人把府门关上，除了大夫，不准再放任何人进来。 第209章 沈树，你疯了？ 用了两个多时辰，沈梨终于把今天的黄金酥做好。 因为家里多了一头母羊，能提供的羊奶便多了一倍，沈梨这一次直接做了十几斤。 全部放进定制的小木车里面放好。 她看一下时间，下午三点多，差不多可以出发了。 等她坐上牛车之后，消失了几个时辰的男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直接跳到沈梨面前。 “去后面坐着，我送你过去。” 想起上午回家时经历的谋杀，沈梨听话地点头，抬起腿往后挪几步，把赶车的位置让出来。 不管怎么样，还是小命最重要。 牛车缓缓驶出小院，沈梨突然想到什么，轻声问道：“那个，我们走了之后，那些人，应该不会找到村子里来吧？” “我娘和孩子们都在家，要是——” “你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赵允回头打断女人的担心，眼神中透露出运筹帷幄般的气势。 “他们不会有任何问题，你可以把心放进肚子里。” 他一脸认真，沈梨相信他，但是疑惑得很。 她不解地问：“你怎么安排的？你让人来保护他们么？” “可是你在沈家村，不是不认识别的人么？你怎么保护他们？” 她叽叽喳喳地像只小麻雀，赵允一边赶车，一边瞥她，“我自然是有人，不然，你以为我给你买药的钱是哪里来的，我抢的么？” 要是让暗卫们听见这话，肯定嘟囔，什么强的，主子要用他们的钱，那能是抢么，分明是他们自愿给的。 沈梨惊喜的瞪大眼睛，“难道，你真的是个富家少爷，然后，你的家人们，已经找过来了？” “差不多吧……”赵允看着曲折的前路，心不在焉地说道。 沈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男人的背影。 家人找过来了，怎么这男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只是，听到这个消息，她竟然有一丝不舍。 一同住了快四个月的人，要离开了。 确实会舍不得，更何况，这个男人，帮了她许多。 沈梨本来笑着的脸蛋，变得愁苦起来。 两人都不说话，气氛便凝固了一般。 “那你……那你想好什么时候，离开了么？” 最后，还是沈梨受不了这样沉闷的氛围，主动开口问道。 男人对着大黑牛甩一下竹条，随即转身，定定地看着女人：“你希望我离开？” “……嗯，这不是我希不希望的问题，而是，你肯定会离开的。只是，时间的长短。” 赵允便换了个问题抛回去：“那你希望，我什么时候离开？” 沈梨忽然就瞪大了眼睛，水汪汪的，如小鹿一般，半晌后，她眨眨眼道：“虽然有些舍不得，但是，我一直都做好了你随时离开的准备。” “不管你什么时候离开，我都会恭喜你的，流浪了这么久，总算可以一家团聚。” 就是不在意呗。 赵允听明白了，他倏地转身，用背对着沈梨。 唇角扯出一抹冷笑，抽打黑牛的竹条更加用力：“我就没见过你这样没心没肺的女人。” 只看这个背影，都能看出来男人在生气，沈梨凝视着，轻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 好像说错话了。 但是她说的，都是实话，没有在骗人。 自从捡到这个男人开始，她就把他当成一个只借住几天的客人，但是没想到，这一住，就是住这么久。 再后来，两人算是熟悉了，他幼稚得像个孩子，她就打心眼里，把他当孩子看待。 就像对无忧那般。 直到最近，经历了一些危险，让她认识到，这个男人担当的一面。 可是之前的映像已经转换不过来了，虽然他是她的救命恩人，但是多数时候，她还是拿对小孩子的心态对他。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心态，才会让她安心地叫这个陌生男人住下来。 换做别的性格的男人，她早就把人赶出去了。 因为像小孩，所以不会让人觉得危险。 这样想着，她轻声道：“沈树，真的很感谢你——” “草！” 赵允的心情更加暴躁，竹条也不用了，直接一脚踹在大黑牛的屁股上。 大黑牛痛苦地叫一声，生气地扭头，铜铃一样大的牛眼，死死的瞪着踢他的男人。 “要造反啊你。” 赵允又是一脚踹上去，“赶紧给我看路，赶紧走，要是到镇上迟到了，老子今晚就宰了你吃。” 他眼神冰冷，仿佛要杀人一般，大黑牛庞大的身子瑟缩一下，扭头看着前面的道路，四个蹄子不停地崩腾。 是从没有过的快速。 车轮滚过泥土地面，激起团团灰尘。 这可苦了沈梨了，乡下的地面本来就不平整，这里一个水坑，那里一个大石头，她被颠得五脏六腑都要挪位了。 她艰难的用手扯住两边车辕，看着幼稚的在拿大黑牛撒气的男人，“沈树，你疯了？” 这句话才说完，牛车就经过一个大水坑，沈梨被高高地抛起来，又重重地落下去。 屁股落在坚硬的木板上，差点碎成两半。 她痛呼出声。 前面坐得稳稳当当的男人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一只脚跟黏在牛屁股上一样，只要觉察到牛的速度慢了，就毫不留情地踹上去。 可怜的大黑牛，从来没想过，自己的速度能这么快，而且，还在不停的突破自己。 他是犁地的水牛，又不是专门驼人的战马，怎么能跑这么快呢？ 这一路上，除了赵允没什么事之外，另外两个生命简直苦不堪言。 一个命都快跑没了，一个颠得差点吐出来，要不是手死死的扣着车辕，只怕早已经被摔到车下面去了。 还想开口怒骂几句，但是才张开嘴，就一个大趔趄，门牙磕砸嘴唇上，顿时痛不欲生。 自此之后，沈梨嘴巴紧紧地闭上，再也不打算说话。 一直等牛车到了镇上，赵允才收回腿，握着绳子，控制着牛慢悠悠地走着。 沈梨头晕眼花，感激地望着周围走路的乡亲们。 要不是因为这石板路上有这么多行人。 只怕这个死男人是不会停下来。 她用手梳理一下被弄得散架了的头发，柳眉倒竖地瞪着男人：“沈树，你要是想弄死我，你就直说，不用这样折磨我，又折磨人家大黑牛。” “跟你说话呢，你聋了不成？” 第210章 沈姐姐，你有这样一个堂哥，真是太可怜了 车速缓慢，沈梨终于能直起身子起来。 赵允对女人的怒骂充耳不闻，专心地控制着缰绳。 沈梨自讨没趣，闷闷不乐地坐回去。 并且打定主意，除非必要，再也不跟这个幼稚鬼说一句话。 再说话，她就是猪。 牛车到了香客来后厨。 男人跳下去，冷着脸看向女人：“到了，赶紧下来。” 沈梨学着他冷漠的样子，看都不看他一眼，自己扶着车辕跳下去，直接进了后厨。 很快，管事的和梁小风就出来帮忙搬东西。 梁小风笑得一脸腼腆：“沈姐姐，你总算送来了，昨天和今天，有不少人问你呢。” “都说这黄金酥好吃的紧，家里夫人小孩都喜欢。” 沈梨眉眼间是和煦的笑容，“多谢小风弟弟上心，等会你多吃一点，还热乎着呢。” 梁小风的眼眸瞬间亮起来，雀跃道：“沈姐姐真好。” 沈姐姐这么大方，给他吃三十文一斤的黄金酥，他可得更加努力地帮她推销才行。 他一边搬，一边想着。 赵允站在一旁，看着沈梨和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有说有笑，身上的冷气嗖嗖地往外冒。 对自己说的话不理不睬，对别的男人倒笑得开心。 他眼刀飞一般的砸向梁小风，要是眼神能杀人的话，这个小伙子，早就死得透透的了。 不就是帮忙搬东西么，说得好像谁不会一样。 他脚步踩在地上，发出引人注意的响声，直接把装着黄金酥的木桶整个搬起来。 十几斤的糕点，再加上十几斤的木桶。 就这样扛着进了香客来。 沈梨很不想看他，但是他发出的动静实在难以忽视。 她侧过脑袋，看着不知道为啥又发疯的男人。 赵允觉察到女人的视线，走路更加气势轩昂，知道的人，晓得他扛着的是糕点。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扛着一桶黄金。 霸气侧漏。 有他帮忙，十几斤黄金酥一步到位。 沈梨帮着梁小风在柜台上手整理，赵允便双手抱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两人。 目光如炬，梁小风只觉得后背不停地冒冷汗。 他悄悄靠近沈梨，偷摸道：“沈姐姐，这位大哥，怎么一直盯着咱们，他好凶啊。” 沈梨手上动作不停，说道：“没事，你不用管他，他一向这样。” 梁小风年轻的脸庞有一丝同情：“沈姐姐，你有这样一个堂哥，可真是太可怜了。” 怪不得听舅舅说，这沈姐姐都十九岁了，还没有嫁人。 就这么凶的娘家人，阴晴不定，一张脸整天黑得和锅底一样，谁敢娶沈姐姐啊。 他默默地想着，不敢把后面这两句话说出来。 忍着巨大的压力，终于把糕点都弄好。 知道他们要走，梁小风重重地松一口气。 打工也太危险了。 实不相瞒，就整理糕点这一盏茶的时间，他觉得自己前后死了不下五次。 沈梨和赵允一前一后地出了香客来，按照来时的位子坐坐上去。 赵允心里窝火。 即使在街道上，也一脚踹向大黑牛。 “哞！” 不过瞬间，牛车就在街道上跑起来。 路上的行人纷纷逃命一般往两边躲去。 沈梨整个人都惊呆了，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想倒下的身体，她怒气冲冲道：“沈树，你疯了？现在是在街上，快停下来！” 赵允恍若未闻，嘴角死死地抿着，他才不会管别人的死活。 牛车不停往前，激起行人怒骂，沈梨受不了，大声道：“停下来，不要伤到人了，沈树——” 她说着，努力直起身子，朝男人扑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赵允一跳，他只觉得后背被猛地撞击，接着，他下意识地伸手，想把这重量摔下去。 几秒之后，才反应过来，把半个身体露在牛车外面的女人，一把拉回来。 与此同时，另一只手捏着缰绳，用力一扯。 牛车急停。 他眼神冰凉：“你疯了？刚才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 第211章 蠢货 沈梨都要气笑了。 她努力压下内心的后怕，“我看，你才是疯子，你不要命，人家还要命。” “你看不到这么多人，因为你而匆忙逃窜么？” “你想发疯，可以自己一个人去，别带着我，我惜命得很。” 刚才差点被甩下牛车，沈梨现在还苍白着小脸。 她气得胸口不停地喘气，眼睛里的怒火，毫不掩饰。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女人苍白的小脸，刺痛赵允的眼睛。 他低头垂眸，“上车……” “你到后面去，我自己赶车。” 这个男人一阵一阵的，谁能保证，他等会不会又受什么刺激，不要命的跑起来。 赵允不动。 沈梨便也僵持着不动。 “行，我让你。” 不知过去了多久，赵允先一步开口。 他长腿一蹬，就从前面站起来，随后挪到牛车后面。 沈梨当即就坐下去。 一手捏着缰绳，一手握着竹条。 轻轻地赶车。 小镇再次恢复平静，不似刚才的危险杂乱。 没有一个人说话，沈梨专心驾车，很快就到了家门口。 只是，院子的大门，却是开着的。 走的时候，明明关上了。 她心脏骤然提起，把牛车停在小院门口，抿着嘴下了车。 小院子没有人，三个小孩也不在。 她看一眼身边跟过来的沈树，不安地继续往堂屋走。 却忽然听到一阵哈哈哈的笑声。 很明显是无忧的。 她脚步更加快。 却见堂屋吃饭的小方桌旁，坐着两个褐色衣裳的男人。 定睛一看，发现是她见过多次面的，县衙的捕快。 而沈母和三个小家伙，都坐在边上，听他们说着什么。 场面好像还很融洽。 沈梨眼皮一跳，她没想到，回家之后，看到的是这样一幅场景。 刚才看着院门没关，还以为是林家的人找了过来，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无忧还在大笑。 沈梨走过去，问道：“两位捕快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正主总算回来。 等了小半个时辰的张正和刘强站起身，道：“我们是为了林府一事过来的。” 此话一出，沈梨脸色骤变。 被人压在身下的不好记忆再次涌进大脑，她好不容易变得红润的嘴唇，瞬间变得惨白。 非常勉强地扯出一个笑容，正要开口，一直在身边沉默的赵允道：“这件事，你们不如来问我。” 他说完，直接朝着院子走去。 张正看着沈梨，发现她状态十分不对劲，于是对着刘强点点头。 两人一同到了院子。 赵允立在院门边上，等两个捕快过来，先发制人：“你们找过来，是林府有人去县衙告我了？” 张正摇头：“不是林府的人，是一个村民，在镇子外面发现很多林府下人的尸体。” 赵允眉头皱起：“既然林府没有人举报，那你们找过来做什么，吃饱了撑的？” 他语气不善。 张正板着脸，不知道这人怎么说话这么冲，他压住脾气：“你好好说话，不要妨碍公务。” 刘强接着道：“就算当事人啊没有举报，但是要是你做了坏事，我们还是要秉公办案，让坏人伏法。” “沈树，林家二十条生命，是不是你杀害的？”张正目光逼人。 “是我做的又怎样？”赵允勾起一边唇角，表情看起来危险极了。 “你们要秉公办案，怎么不先问一下，林家都做了些什么？” “林府的那些人，总不至于，闲着没事干，一个个拿着刀，在镇子外面溜达吧。” “要真是这样，你们头一个要关押的，就该是林府的人。” “蠢货！” 赵允说完，丢出这两个字。 张正手上的刀瞬间抬起，“你再乱说话，可别怪本捕快不客气。” 赵允不甚在意地靠在木门上，“就这脑子还做捕快？怪不得青田镇治安这么差，青天白日的，有人就敢提刀杀人。” “你们不去找罪犯的麻烦，反倒找我这个受害者，怎么，林家给你钱了？” 这个男人软硬不吃，说的话，却像是真的。 刘强用眼神示意张正，叫他稍安勿躁，自己则问道：“你的意思，是其中有隐情？” “这还用我明说？” 赵允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两位捕快。 刘强面上闪过一丝尴尬，问道：“其中有什么事，还请你详细地说出来。” 沈梨站在东边屋子了，透过窗户，朝着院门那边看过去。 窗户模糊，只能看到三人一直站在门口说话。 但是具体说什么，她听不清楚。 过了许久，两个捕快终于离开，沈树面无表情地朝着堂屋走过来。 沈梨走到门边，“你把他们打发走了？你们说了什么？” “这事不用你操心，你把自己身子养好就行了，别整天一副随时就能晕过去的样子。” 他嫌弃道。 沈梨便翻个白眼，再也不问了。 再问打嘴。 夜色笼罩着大地，所有人都在睡觉，沈家村一片寂静。 村尾的小院里，突然出现一个黑影，那黑影从屋子里出来后，小心地把门掩上，接着，动作颇为熟练地翻墙出去。 第212章 离开沈梨，他不想 黑影顺着小道一直前行，最后停在沈家村村口的河边上。 不一会，河边树林里就跳出两个黑影，跪在地上，“主子，属下已等候多时。” “嗯，起来吧。”赵允点头，接着抬腿，朝着树林中走去。 大夫早已经在候着了，见到赵允，忙不迭跪下请安：“属下参见殿下。” “不用废话，不是要给我治病么，赶紧起来看吧。”他有些不耐烦的伸出手。 暗卫丙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一张小桌子，暗卫丁搬来一张小凳子，放在赵允身后。 赵允便不客气的坐下去，把手搭在桌上。 大夫便不再废话，直接开始把脉。 过了一会，他收手，请求道：“听暗卫说，殿下摔到了脑子，所以不记得之前的事情，属下想看看殿下的脑袋。” 他这话有些不尊敬人，就是普通人，脑袋也是不能让人随便触碰的。 更何况是二殿下，而他只是个属下。 大夫说完这句话，就小心翼翼的看着赵允。 听这两个暗卫说，殿下失忆之后，情绪变得喜怒无常，一不小心，就会十分凶狠。 因此，他脑袋垂的更低，生怕这话触到了什么霉头。 赵允倒没觉得有什么，他淡淡道：“可以。” 大夫大喜过望，忙站起身，弓着腰绕到赵允身后，两只手颤颤巍巍的摸上去。 他跟随殿下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触摸到他的脑袋。 他仔细的感受，在这里按一下，问道：“殿下可觉得疼痛？” “不痛，没有任何感觉。” “那这样呢？”大夫便换了一个位置。 “不痛。” “那这里？”他继续问。 赵允还是继续回答：“不痛。” 大夫的眉头皱起，整个脑袋都被检查过了，可是殿下却哪里都不痛。 他思考了下，拱手道：“殿下，结合您的脉象，属下知道了，您脑袋上的伤已经好了，但是颅内有瘀血。” “所以叫您忘了所有事情，眼下，属下只能给你开点化瘀的药，您每天喝了，应当会慢慢想起来。” 赵允摸摸鼻子，有些紧张的问：“要多久？” 大夫琢磨着说：“属下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加上大脑十分复杂，属下不能看清楚全貌，所以——不能断论。” “快则数日，慢则三年五载。”他谨慎的答道。 赵允却抿嘴不高兴起来。 没有确切的回答，那就是不能确定什么时候离开了。 他紧张的心情有一点放松，但是很快又提起来。 要是这药喝了几天，记忆就恢复了，那他岂不是，要跟着这两个暗卫离开沈家村。 离开沈梨。 他不想。 他眼眸惹上薄怒：“几天能好都看不出来，你确定自己不是庸医？” 大夫刷的一下跪倒，额头压着泥土，惶恐道：“殿下饶命——” “饶命？”赵允蹭的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 居高临下的看跪在地上的三个人：“我看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三个被质疑的属下都快哭了，“殿下——属下可一直跟着您啊。” “是绝对不可能坑害殿下的——” “殿下，属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说的一个比一个好听。 赵允越发烦躁，“起来，再跪，老子弄起你们。” 三人屁滚尿流的站起来。 两个暗卫内心叫苦，他们殿下怎么又犯病了，这也太难了。 赵允冷酷的视线在三人头顶移动，最后一脚踢开桌子，转身就走。 大夫连忙苦兮兮道：“殿下——属下还要给你开药啊殿下——” “属下明日把药煎好，送到殿下家里去——”暗卫丙不要命的说道。 已经走了好远的男人瞬间顿住脚步，“你敢？” 暗卫丙怂了，“殿下——属下都是为您好。” “您不喝药，这病是不会自己好的，咱们接下来还有大事要做呢。” “你们煎药，每天晚上我过来喝。” 他丢下这句，径直离开。 喝药就好。 暗卫丙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这发病的殿下，也太难伺候了。 他一手拍在大夫的肩头：“老王，殿下这病，可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早点叫殿下痊愈，越早越好。” 他苦口婆心的嘱咐。 大夫拿袖子擦擦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颤抖着声音道：“你放心吧，就算是为了我们的小命，我也会尽早把殿下给治好的。” 喜怒无常的殿下，实在太危险。 树林中的三人，望着早已经走远的赵允，内心一阵复杂。 烟雨江南，皇上的御驾已经到了好几天了。 常言道：烟花三月下扬州。 此刻正好三月末四月初，扬州烟雨朦胧，风景如画。 赵昱才带着大臣从扬州知府那边回来，就听小德子说有人来求见。 他看向一旁的顾辞，见他低头处理公文，没什么反应，道：“让他进来吧。” 小德子恭敬退出去，打开门，很快进来一个年轻男子，撩开衣袍跪在地上：“臣段修臣，给皇上请安。” “修臣来了？过来坐，咱们几个好久没一起喝茶了。” 段修臣从善如流的坐在方桌一旁。 用手肘触碰一下顾辞，等他看过来，便挤眉弄眼。 赵昱把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这么多年，他还是和顾辞的关系最好。 顾辞淡定的瞥他一眼，接着继续埋头处理公文。 无情的男人。 段修臣在心里默默吐槽。 “皇上，臣过来，是想跟皇上辞行的。” 顾辞不搭理自己，段修臣便面对赵昱，说出自己的来意。 “哦？辞行？”赵昱有些惊讶的看他。 第213章 顾辞觉得灵魂受到了侮辱 “臣跟着皇上一路走来，从北到南，也是经历了许多事情，更见识到，自己这么多年，在府里看书，有多么狭隘。” “臣想独自出去游历一番，还请皇上应允。” 顾辞闻言抬头，见段修臣一本正经的说话，内心有些想笑。 根据他对这个男人的了解，他才不是想长长见识，分明是觉得跟着大部队一起走，妨碍他游山玩水了。 他只瞧了一眼，便又低下头，看他还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赵昱没想到他来找自己是为了这件事情，他疑惑的问：“怎么，跟着朕一起南巡，妨碍到你了？” “怎么会，皇上这个太冤枉微臣了。”段修臣露出诚恳的笑容：“皇上南巡，自然是天下之大福气，臣心里也为老板姓们高兴。” “只是臣多年来随意惯了，又看到这江南如此美妙的风景，便有些心痒痒，想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 “只是，按照一路来的习惯，皇上或许很快就会带领大家离开这里，所以，与其到时候再来跟皇上辞行，不如现在就跟皇上告个假。” “还请皇上应允。” 赵昱侧目，看向埋头苦干的顾辞，问道：“丞相觉得，修臣这想法如何？” 被点名了。 顾辞放下朱笔，抬头在段修臣脸上环顾一圈，在接受到男人恳求一般的眼神时。 微微勾起唇角。 “皇上，既然修臣有这个想法，反正他留下来也不耽搁什么，不如，就同意了吧。” 段修臣在心底高兴地大叫一声：好兄弟。 顾辞都这样说了赵昱也不好不给他面子，略微思忖下，他说道：“那就依你所言，你自己游历去吧，只是，此事不要声张。” 要是人人都学着他的样子，把公费旅游变成私家旅游，那这个南巡，还有什么意义。 段修臣便笑了，拱手道：“皇上放心，臣一定走得悄无声息，不叫别人知晓。” 就算皇上不说，他也会注意这方面。 赵昱点点头，“既然来了，也别着急走，陪朕下几盘棋再说。” “丞相大人光顾着处理公务，都没空跟朕下棋。” 他语气哀怨，活像一个被丈夫冷落的小媳妇。 段修臣默默往后退一步。 不是说皇上和丞相大人的事情是流言吗？ 怎么他现在瞧着，跟真的一样？ 而且好玩的是，流言说顾辞单恋着皇上，所以才没有娶妻。 现在的情况，明明是刚好相反，皇上离不开顾辞才对啊。 他鬼畜的摇摇头，把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脑子。 这种男人之间的事情，他还是不要过问了。 只要确定自己喜欢女人，对男人无感，就可以。 当天晚上，段修臣就收拾好自己的随身物品，趁着夜色，独自骑马走了。 走之前，他还特意去顾辞的房间，对他白天帮忙说话表示感谢。 顾辞只道：“你自己在路上多小心一点，不要等回到京城的时候，缺胳膊少腿，就行。” 段修臣风骚的一扇扇子：“瞧你说的，明明是关系我的话，非要说的这么难听。” 他不满的说完这句，随即八卦的凑到顾辞身边，替他扇风，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你之前跟我说，梦到了一个女人，和一个跟你八分相似的孩子。” “现在呢，还梦到过么？” 顾辞想起第一次梦到沈梨的那天，他惊慌失措的把这个男人请过来，想问问他的看法。 结果他说了一些不三不四的话，就被请了出去。 之后更是没有再跟他说过这件事情。 想到沈梨，他唇角莫名的上扬：“我已经知道她的名字了，也知道那个男孩的名字，正在让苔古找。” “哟，不错嘛。看来进展挺大。”段修臣把扇子对着自己，不停的扇啊扇。 “不过，看你这孤家寡人的样子，是还没有找到呢吧？” 简直就是那壶不开提哪壶。 顾辞凉凉的看一眼这个不会说话的男人，淡淡道：“马上就能找到了。” “切，我不信，要是能找到话，以你的实力，早就找到了。还能等到现在。” “依我看，你就是想女人想疯了，才会做这种春梦。”他给自己倒一杯茶水。 接着挤眉弄眼道：“我告诉你啊，这扬州城，小姑娘长得可漂亮了，听说，还有专门培训来伺候主子的扬州瘦马。”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感受感受？” 他这话才说完，顾辞就嫌恶的往后退一步。 觉得自己的灵魂遭受了侮辱，同时又很疑惑，自己是怎么认识这样一个老色批的男人。 还跟他是朋友。 交友不慎。 段修臣就不高兴了，“你反应那么大做什么，食色性也，咱们都成年好几年了，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 “看你这大惊小怪的样子。” “有胆子做梦，就没胆子实战，顾辞啊顾辞，说真的，我有点瞧不起你。” 顾辞的脸刷的落下来，一手指着门外：“你是自己出去，还是要我亲自请你出去。” 第214章 老爷真是好计谋 “嘿，你这人，还是不是好兄弟了，我这一杯茶都还没喝完呢。” “我可是把你当自己人，才把这么私密的消息告诉你的，要是一般人，我还不说呢。” 顾辞只盯着他，不说话。 段修臣眼看着没希望，一口气把瓷杯里的茶水喝完，一边给自己扇扇子，一边抬脚往外走。 “得，你也就是天生没这享受的命，你不乐意，那我可自己快活去了。” 他风骚了走了。 只留下一个用完的茶杯。 顾辞一阵头疼，开始后悔在赵昱面前帮他说话。 段修臣对顾辞的头疼毫不知情，他一个人在外面，吃喝不愁，还有美人相伴，快乐似神仙。 一天之后，林老爷子苏醒，目光所至之处，皆是白色。 而林府最中间的大堂里，是一个已经搭建好的灵堂。 中间大大的奠字，瞬间刺痛了他的双眼。 “儿啊，我的儿子啊——” 管家一脸悲痛地上前扶着自家老爷，语气悲伤：“老爷，你可千万要撑住啊，夫人好不容易醒过来，刚才又哭晕过去了。” “要是您也晕倒，谁来掌管大局，谁来为少爷报仇啊，老爷，您可不能倒下啊——” 管家一边说，一边挤出两滴眼泪。 林老爷只觉得悲痛欲绝，他张着嘴巴，胸口像堵了块大石头，叫他呼吸不过来。 “啊——啊——” 他急促地喘息，以求得到更多的空气，可惜，胸脯剧烈的起伏，就是没有空气进去。 管家扶着他，看到这副样子忙伸手，在林老爷背后给他顺气。 “老爷——撑住啊——” 手掌不停地自上而下，来回数次，林老爷大声的咳嗽，接着，一口黄绿色的陈年老痰脱口而出，吐在地上。 管家只看了一眼，厌恶地撇开视线。 神情却依旧悲伤，好像自己死了儿子一样。 林老爷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痛苦，他沿着黑木棺材，双手扶着棺沿，一边摸，一边抽搐大哭。 “儿啊，我的万书啊——” “你还这么年轻，就去了啊，叫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万书啊，我的儿子——” 悲怆沙哑的哭声一遍遍传来，灵堂跪着的亲戚和下人全都低下脑袋，啜泣不已。 越哭，林老爷心里就越恨。 他红着眼，视线射向管家。 “你，跟我过来——” 管家忙小跑着靠过去，恭敬道：“老爷，还请吩咐。” 林老爷坐在靠背椅上，“管家，这些年，我们林府待你不薄，老爷我更是把你当做心腹，你知道的吧？” 此话一出，弯着腰的管家顿时跪下去，一脸感激道：“老爷对奴才如何，奴才自然清楚。” “老爷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奴才就算是赴汤蹈火，也会去做。” 林老爷的眼睛里闪过一抹仇恨，他脸上写满了怨毒，“这样就好，倒也不用你赴汤蹈火，只要你帮我找几个人。” 他故意压低声音。 管家便跪着往前挪，把脑袋凑过去。 “你帮我，找几个道上的人，不问价钱，只要能杀人！” 管家惊恐抬头，正好看到林老爷要吃人一样的凶狠眼神。 他连忙把脑袋垂下，“老爷要这些人，是想？” 他指着沈家村的方向。 “不然呢，沈家那对畜生杀了我儿，我是一定要报仇。” “你只管找人，越来越好，明的不行，我就不信，暗的他们也能发现。” 他布满皱纹的脸，恐怖如斯。 在管家的耳边小声地说着什么。 管家听完，谄媚道：“老爷真是好计谋。奴才这就去办。” 他起身，想出门，却被叫停脚步，林老爷如毒蛇一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件事，切不可走漏风声，不然——” “老爷放心，奴才必定万分小心。” 第215章 瞧着肚子，怕不是有四个多月了 赵允已经在烧鸡店的门口，等了一个上午。 这个上午，他就一直坐在牛车上，看着路边的行人，表情冷漠。 眼看着到了中午，那个女人还没有出来，一张脸，黑得如锅底一般。 他抬头，看看已经转到头顶的太阳，长腿一番，就跳下牛车。 才踏进烧鸡店的大门，里间的挂布就被撩开，接着，肤色雪白的女人走出来。 赵允等了一上午的怒气，在这一刻化成委屈，他耷拉着脸：“你怎么才出来，我都要饿死了。” 沈梨惊讶：“我不是让你饿了自己去买点吃的嘛，你一上午，都没离开过？” 赵允更委屈了，菱角分明的脸挤成一团，“还不是因为你。” 现在外面的世界这么危险，他要是不寸步不离的看着，出了事情可怎么办。 沈梨：…… 她抿着嘴唇，道：“那咱们现在就去吃饭吧。” 她说完，对一脸看戏的李春湘道：“湘姐姐，我们先去吃饭，过会再来。” 李春湘颔首。 调笑地看着两人走远。 赵允还是一脸委屈巴巴的样子：“我可是为了你，在这街上吹了一上午的冷风，你可得带我吃点好的。” “不然我可不乐意。” 他这句话才说完，沈梨就指着前面不远的，在冒着热气的面摊：“咱们吃那个。” 面条。 不，他不想吃。 他要吃肉，大鱼大肉，最好配上一壶好酒。 他顿在原地，不愿意继续往前。 就像跟父母闹脾气的三岁小孩。 沈梨念着男人这几天寸步不离的保护，抿着唇好声好气地哄道：“面摊也是有肉吃的，炖得喷香软烂的卤肉，你还没吃过吧？” “保证你吃完一顿之后，就会念念不忘的。” 见男人依旧嘟着脸没反应，沈梨道：“大不了，我给你家双份卤肉。” 赵允轻哼一声，下巴抬得高高的。 沈梨咬牙，“……三份。” “……行吧。”赵允勉为其难的点点头，这不情不愿的样子，沈梨看来，忍不住想翻个白眼。 她是真的这卤肉面超级好吃，才带着沈树这男人过来的，谁料他这么不领情。 面摊靠外面的一张小方桌上，沈梨和赵允两人对面而坐。 女人这边，是一碗正常的卤肉面，而她对面的男人面前，有两个碗，三份卤肉之多，一个碗根本装不下。 赵允从没吃过路边摊，就算他在落魄，都不会亏待自己的五脏六腑。 哪怕身上只有一两银子，哪怕全部花光，也会要吃上一顿好的，就像他刚被沈梨捡到的那两天。 这是第一次坐在街道边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他原以为自己会非常不习惯。 但是坐下来之后，面摊老板时不时煮面升起的蒸汽，白茫茫一片，仿佛整个人都处于仙境之中。 周围是陌生人吃饭聊天的声音，嘻嘻哈哈，轻松又自在，便叫这仙境，变成了一副充满人间的烟火画卷。 好吃。 先把两份单独放在一个碗里面的卤肉吃完，赵允满意的擦擦嘴。 肚子不再饥肠辘辘，他这才稍微停顿一下，看着已经吃完一大碗面条的沈梨：“想不到，这街边小吃，味道还挺不错的。” 沈梨闻言放下筷子，挑眉看向男人：“那是，别看这摊子小，能做这么多年，可都是几代老板姓删选下来的。” “要是不好吃，这小摊早就开不下去了。” 她说着，用勺子咬了一口面汤放进嘴巴，细细的品尝之后，柳眉弯弯，“这可是我吃过好多次的，肯定是觉得不错，才会带你过来。” “瞧你，刚才排斥的跟什么似的，现在，不也被这好味道给征服了么。” 女人眉间好像有一丝得意，高兴自己发现这样一个宝藏小面摊。 赵允切了一声，道：“主要还是这肉，好吃，香而不腻。” 他吃了一口面条，继续道：“这面条，也不过如此。” 分明吃着受用得很，偏偏要死鸭子嘴硬，沈梨无奈摆头，心里暗道好几声幼稚鬼。 两人吃完了面，沈梨付钱，赵允便跟个尾巴似的跟在女人后面。 丝毫不觉得让女人付钱有什么不妥。 他挺着肚子，慢悠悠的跟沈梨，沿着街道，并肩往李记烧鸡走。 只是走着走着，他就落在了沈梨后面。 他不乐意地说：“你走那么快做什么，这不是还早着呢？” “等等我会死啊！” 沈梨被迫停下脚步，有些无语的看着一脸怒气的男人：“你不是向来走路很快，怎么今天比我这个小短腿还要慢？” 她说着，发觉男人走路的姿势有点奇怪，扶着腰，挺着肚子，活像电视剧里面怀孕的女子。 她瞬间笑得眉眼弯弯：“哈哈哈，沈树，你莫不是，吃撑了吧。” “之前是谁打死不乐意去吃的，结果，吃到最后，连面汤都喝的干干净净。” “瞧着肚子，怕不是有四个多月了。” 她调笑道。 赵允只觉得脸颊发烫，不好意思极了，他恼羞成怒地把脑袋瞥向一边：“沈梨，你给我闭嘴。” “我就不，你能拿我怎么样，哈哈哈。” 沈梨笑得更加欢快，眼看着男人脸黑红黑红的，张着手就朝着自己抓过来。 她忙抬腿往前跑，若是寻常，她是肯定跑不过这个长腿的男人。 但是今天男人吃多了，走路都不利索，更何况跑步。 才追了几步，就弯着腰，两手扶在大腿上，瞪眼道：“你给我等着。” 沈梨才不怕呢。 “你可千万不要在跑了，小心刚才吃的，全都吐出来。” “你这样子，就适合慢慢地走路。” 见男人气喘吁吁，沈梨好心提醒。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赵允脸上更臊，面子里子，因为一顿面，全都丢光了。 他自觉受到了侮辱，接下来的路途中，脸拉得老长，却一句话都不说。 一看就是不高兴了。 沈梨笑容收敛，没想到这男人这么不懂事，几句话就惹毛了。 他一向随意慵懒，漫不经心的性子哪去了？ 忽然，前方的街道，传来热闹的谈话声音。 沈梨好奇地看过去，就见十几个人，欢欢喜喜啊地走过来。 而这群人前面，是春花姐姐的前夫，冯奇石。 第216章 去京城？ 她连忙转过身，背对着他们。 “冯公子的婚事，总算是定下了——” “今日下了聘礼，现在，就只等着那好日子一到，新娘子就嫁过来，到时候啊，生个白白胖胖的好儿子……” 妇人欢喜地说道。 等他们走远了，沈梨才转过身来。 原来，已经下了聘礼了。 只是，看冯老太之前那着急的样子，沈梨还以为，快两个月过去，那冯奇石都已经成亲了。 怎么到现在，才下聘礼呢？ 她带着这些疑惑，回到李记烧鸡。 李春湘正杵在柜台上打瞌睡，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一张眼，就看到她阿梨妹妹，一脸不解的样子。 她缓缓起身，一双眼眸如盈盈秋水一样看着沈梨，嘴角勾起，“呀，这是什么事，把我们阿梨给难住了。” “说出来湘姐姐替你排解排解。” 沈梨一愣，随即犹豫道：“也没什么，只是，刚才吃饭回来的途中，看到了冯奇石。” 此话一出，李春湘勾起的唇角瞬间落下。 “嗯，然后呢？”她淡淡道。 沈梨皱着眉头，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李家。 但是一想，现在她不说，以青田镇八卦消息的传播速度，下午的时候，就能传到李家人耳朵里。 “想必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场面，阿梨才会这副表情。没事，你说的，我又不是大姐。”她重新勾起唇角。 沈梨便张口道：“冯奇石似乎刚下聘回来，前前后后领着十几个人。” 李春湘冷笑一声：“还以为那冯家多着急呢，原来，到今天才下聘。” 她说着，看向沈梨：“不过，虽然我们李家不刻意打听他们家的消息，但好像也听到过什么。” 见沈梨更加疑惑，她红唇轻起：“听说，那章家，狮子大开口呢。” “跟冯家提了好多聘礼，光是现银好像就不少，说是为了给下面一个弟弟将来成亲，做打算。” “她要拿冯家的聘礼，留给弟弟娶媳妇？” 沈梨惊讶得瞪大眼睛。 李春湘就笑了，笑容随意：“可不是嘛，还听说这章家穷得很，一个嫁妆都提供不了，叫那章家女赤条条地嫁过来。” “你说，就冯老太那尖酸小气的样子，她能答应？” “那肯定是不能。”沈梨瑶摇头。 “所以嘛，就因为这件事扯皮，所以才拖到现在。”李春湘甩袖子. “阿梨今日要是没提起，我还想不起来冯家的事情呢。不过，现在两家断得一干二净，他们冯家再如何，也不管我们李家的事情。” “哼，他们那般对我姐姐，我倒要看看，他冯家最后，能生几个儿子。”李春湘带上怒气。 这句话才说完，铺子门口就出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只当是有人来买烧鸡，不过瞬间，李春湘带着笑意。 “李家娘子。” 徐景佑缓缓进来，正好看到李春湘表情的转变，他唇边含笑。 对着她打一声招呼，才看向沈梨：“沈娘子也在。” 沈梨便笑着点头。 “徐公子又来买烧鸡了？这一锅还要有一会呢，还请等等。”李春湘道。 “无事，我不着急。”跟沈梨打完招呼之后，他的视线就一直落在李春湘那边。 “这边有桌椅，徐公子可以坐一会，我给你上杯茶来。”她笑得一脸客气。 这可是李记烧鸡最近两个月来，最大的回头客。 很快茶水就端上桌子，沈梨的疑惑也解开了，她说了一声，便要往后院走。 谁料徐景佑却叫住她：“沈娘子稍等。” 沈梨回头，面带疑惑地看他。 徐景佑两边看看，道：“今日徐某过来，一是为了买烧鸡，二是来辞行的。” “李娘子和沈娘子算是徐某的朋友，现在徐某要走，理应来说一声。” 他笑容温和。 “呀，你这就要走了？”李春湘一双美目瞬间变大。语气亦是止不住的惊讶。 “对，要走了，徐某本家不在这里，到青田镇来，是因为家族琐事，现在事情办完，却该回去了。” “这两个月来，还多谢李娘子和沈娘子的照顾。” 他说这个话，那可是太客气了。 分明是他照顾她们的生意，她们却没有做过其他的什么。 沈梨道：“徐公子客气。不知，您是什么时候起程？” “明日一早便走。” “只怕回家之后，再也吃不到李娘子做的烧鸡和沈娘子做的黄金酥了。”他有些可惜的说道。 “不知，沈娘子今日可有打算做糕点，也好叫徐某再买来吃吃。” 沈梨笑道：“今天是没法子做了，不过，徐公子明天早上走的话，我明天一早可以送些过来。” “本来就要给镇上几家饭馆送菜的，并不麻烦。” “既如此，徐某就先谢谢沈娘子。” 他微微拱手致谢。 “不知，沈娘子现在的生意做得如何了？” “还行，我现在不自己卖了，而是放在香客来饭馆，交给他们啊卖，我分些银子。” 她笑了笑。 徐景佑赞许地点点头：“沈娘子可真有做生意的头脑。” 他接着又道：“沈娘子这黄金酥，味道属实不错，不过，对青田镇的普通百姓来说，却有些贵了。” “所以，沈娘子是否想过，带着这些糕点，去一个更加繁华的地方呢？” “还有李娘子也是，这李记烧鸡这样好吃，是徐某吃过的许多家烧鸡中，甚是不错的一个。不说排第一，那至少，也是头几个。” “这样好的东西，李娘子可有想过，把铺子做大做强，叫别的地方的人，也能尝尝李家烧鸡的味道。” 沈梨和李春湘对视一眼。 都在对方眼睛里看到了惊讶。 过了一会，沈梨道：“徐公子说的，更加繁华的地方，是哪？” 徐景佑笑了笑，慢慢说出两个字： “京城！” 第217章 没有甜的，老子就不喝药了 李春湘倒吸一口凉气，“京城？” “对，不瞒两位娘子，徐某本家就是京城的，这样美味的食物，实在不忍心叫他们一生只能在这小镇子上。” “更何况沈娘子做的糕点，不管是价格还是口味，都很符合京城人的口味。若是到京城开一家专门卖点心的铺子。” “沈娘子，下辈子便吃喝不愁了。” 他说得很认真。 李春湘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对于一个从小在青田镇出生，青田镇长大的人来说，要去千里迢迢之外的京城。 说实话，她从来没想过。 她长这么大，就连小镇都没出去过，更何况是京城。 她摇摇头，失笑道：“徐公子说笑了，我们这样小地方的人家，怎么会跑那么远，专门到京城去做生意。” 她的家，她的亲戚朋友，全都在这里。 压根就不可能抛弃这一切去京城。 就算……就算举家搬迁，但是谁能保证，京城的老板姓，就一定喜欢吃他们李家的烧鸡。 京城啊，那可是天子脚下。 要什么好吃的没有。 得知李娘子的想法，徐景佑便笑了笑，接着看向沈梨，等着她的回答。 沈梨思考了下，说道：“京城，我倒是想过，不过，我不是想着去那里做生意，而是为了治好我娘的眼睛。” 她笑了笑，继续说道：“去年八月我爹去世，我娘因为太过悲痛，整日大哭，一双眼睛，便看不见了。” “所以我想着，趁早把娘的眼睛给治好。” 沈梨自己有这样的心思，更重要的是，这是系统给她的第三个任务。 只要治好沈母的眼睛，她就能回到现在去了。 她抿着嘴角，“但是，这周围有名的大夫，我当时就请遍了，都说无能为力，所以沈梨是打算，等赚了点银子后，带着家母四处求医。” “这京城，沈梨确实是想过，天子脚下，想必，能人异士也多。说不定，就刚好有神医，能治好我娘。” 烧鸡店一片寂静。 半晌后，徐景佑道：“没想到沈娘子，竟有这样一番心思。” “那不知，沈娘子打算什么时候？” “这个，沈梨也说不准，但是目前来看，却是不行。” 她说的是实话。 徐景佑沉思片刻，道：“若是沈娘子当真去了京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来这个地方找徐某。” “朋友一场，徐某自当尽地主之谊。” 他说出一个地方。 沈梨感激地笑笑：“那就先谢过徐公子。” 先不管她最后去不去京城，但是如果去的话，多认识一个朋友，便也多些便宜。 两人都不去，在徐景佑的意料之中。 她们世代在此，要想离开，恐怕很难。 他虽然觉得这样好的美食没有在全国发扬光大，有些可惜。 但是他一个朋友，也不能硬要改变些什么。 只不过是想到了，便说出来。 算是一个小小的提议。 “两位娘子所考虑的也很有道理，是徐某唐突了。” 他拱手赔礼。 李春湘忙道：“徐公子可别，这有什么的，你又没说什么坏事，不过是为了我和阿梨打算，应该是我们谢谢你才是。” “而且，你这两个月来，如此照顾我们的生意——”她说着，看向沈梨。 沈梨意会，点点头，两人一同道谢：“谢谢徐公子的照顾。” 三人说了这么许久的话，沈梨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赶忙去了后院教几个孩子念书。 李春湘便去后厨看了看烧鸡，马上就要熟了。 给徐景佑装了一只，再送他出了李记烧鸡的铺子。 她坐在柜台后面，想着男人刚才说过的话。 京城？ 让李记烧鸡开到别的地方？ 想法确实是好，但是做起来，却很是艰难。 她摇摇头，叫自己不要再想。 沈家村的晚上，赵允对半夜翻墙一事，已经熟得不能再熟。 只见他脚步轻点，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就从村尾，到了村头河边的树林。 暗卫和大夫早已经等候多时。 “主子，药已经熬好了。” 三人跪下行礼之后，大夫弓着腰说道。 依旧是一张小桌子一个小椅子。 赵允不客气地在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坐下。 大夫连忙把一直用火温着的药，倒进准备好的瓷碗里面。 “哗啦哗啦——” 黑色的药汁在热气腾腾。 苦涩的味道，瞬间就在几人中间弥散开来。 赵允皱眉：“怎么这么苦？” “这……主子，药就是这样的，俗话说，良药苦口利于病，您……” “得了，你别说了。”赵允说完这句，端起瓷杯，一饮而尽。 长痛不如短痛。 一口气喝完，他只觉得嗓子眼里都发苦，更别说嘴巴里面。 “你就没给我准备点甜食？蜜饯啊什么的？” 大夫忙不迭跪下去：“属下有罪，属下明天一定准备妥当。” 赵允不爽地瞪着他，半晌后，才道：“明天要是没有甜的东西，老子就不喝药了。” “是是是，属下一定准备好。” 赵允让他起来，大夫偷摸擦自己额头上冒出来的汗，心道：主子失忆之后，这也太难伺候了。 以前虽然杀人不眨眼，但是受伤吃药这方面，可从来没让人操过心。 药再苦，那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喝下去。 还从来没要过什么蜜饯。 这会却娇气得很。 他暗叹一声现在当下人也不好做，就弓着腰守在一旁。 赵允白天一直跟着沈梨，从这女人天还没亮就起来之后，他也立刻起床。 一天到晚，结果大半夜的，他还需要专门从村尾跑到村头来喝这么苦的药。 他困意上头，脸色几乎要跟夜色一样黑。 “要不，从明天开始，你们自己把药熬好之后，送到村尾小院门口吧，老子这么大晚上不睡觉，困死了。” 主子吩咐，三人哪敢不从。 忙道：“属下遵命。” 赵允打个哈欠，声音慵懒，好像下一秒就要睡着：“现在没事了吧，你那老子回去睡觉去了。” 眼看着主子从椅子上站起来，大夫犹豫挣扎之后，有些瑟瑟发抖地说道：“主子，您这病情严重，这药，需要早晚各喝一次。” “所以，明天早上，属下就带着药去山脚下找您？” “不行！” 赵允想也不想的就拒绝。 “你们白天不许靠近。” “那这药……”大夫犹豫道。 “主子，那是什么？” 突然，一直守候在边上不说话的暗卫，惊呼一声，指着某个方向。 赵允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 只看到浓烟滚滚，火光照得天空发红。 是村尾山脚下发出的浓烟。 “沈梨！” 第218章 坏叔叔，快救我们 他心胆俱裂，急促地吐出两个字，下一秒，人已经消失在原地。 两个暗卫短暂的楞一下，随即立刻施展功夫追上去。 大夫瞬间被抛在原地。 他气恼地咒骂一声，忙抬脚，想追上他们。 但是一个没有武功的大夫，怎么可能追得上武艺高强的暗卫。 很快就被甩远了。 赵允心急如焚，他只恨不得跑得更快，飞得更快。 他视线紧紧盯着后山脚下的浓烟，一双眼睛，变得赤红危险。 越靠近，浓烟越多，火光越大。 等他到了小院门口，这火已经直冲云天。 整个天边，都火红一片。 “娘——” “呜呜呜，娘，快出来！” “沈姨——沈姨，我来救你——” 耳边是孩子们嚎啕大哭的声音，赵允望过去，就见沈母带着平安和喜乐，孤零零地站在桂花树底下。 却没有沈梨和无忧的声音。 赵允瞬间就疯了，不管不顾的往火堆里面啊跑。 落后几步赶上来的暗卫奋不顾身地扑上去，一人抱住赵允一条大腿，把这个还有几步，就进了火堆的男人，死死拉住。 “主子，主子你不能进去——” “给我死开！” 赵允疯了一般，拳头不停地砸向两个暗卫，两条腿更是毫不留情的扑腾。 才把两人甩开，他仿佛没有看到被大火烧得摇摇欲坠的堂屋大门，毅然地大步跨进去。 “沈梨！” “沈梨——能听见我说话吗？沈梨——” 目光所及之处，全是大火。 熊熊烈火，烧得东屋的大门只剩下一边，已经摇摇欲坠。 他大力把木门扯下来，狠狠地丢在一边。 障碍解决，他脚步不停地往东屋里面找去。 浓烟滚滚，他才一张口，黑烟就不停地往嗓子眼里钻。 他连连咳嗽，“咳咳——沈梨，你在哪里，咳咳——” “我来救你——” 他一边大喊，一边目光如炬地在屋子里搜寻。 “坏叔叔——我们在这！” “呜呜呜，你快来救我们，呜呜呜——” 赵允瞬间扭头，却发现，声音是从最里面的墙角发出来的，而墙角前面，是一大块被烧断的横梁。 斜斜地拦着两人面前，上面是半人高地，熊熊烈火。 看到沈梨闭着眼，安静地靠在墙角，没有任何反应的那一刻。 赵允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他听不到周围大火烧东西发出来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听不到烧断的横梁漱往下落的声音。 更听不见无忧尖叫着大哭的声音。 他不由自主地抬脚，向着墙角走去。 “坏叔叔——快救我们——” “哇——” 阻拦在前面的巨大横梁大火升天，赵允仿佛没看到一般，直接上手抱住，接着，使出全身力气，想把这横梁甩到一旁。 可是没甩过去。 横梁不仅重，上面还有半人高的大火。 赵允才靠近，袖子上就起火了。 烧伤的痛苦刺激他的大脑。 他着魔一般，继续不管不顾地往外扯横梁。 每次只能撼动一点点。 火光照在沈梨脸上，她脸色苍白，一动不动。 赵允心脏骤然停止跳动。 下一秒，他大喝一声，用力拔山河的气势，一下子把横梁丢开。 “扑通”一声巨响，隔在两人中间的横梁，被挪开。 “咳咳——别怕，我救你们出去。” 一张嘴，浓烟就争先恐后地往喉咙里冲。 赵允被呛得说不出话来。 他几下把沈梨抱起来，艰难开口：“你扯着我的衣角……跟着我走。” “一定要跟紧了。” 无忧哭着应了一声，小手把男人的衣角，紧紧地串在手里。 赵允便抱着沈梨，打算原路返回。 走到东屋门口才发现，去外面的路，已经被大火封死了。 第219章 往前一步扑到赵允怀里 他瞬间环顾四周，最后视线落在已经被烧得歪歪斜斜，露出一个大缺口的窗户上。 他看到暗卫在不停地拿桶提水。 赵允抱着沈梨，艰难地走到床边，大喝一声：“暗卫，接住！” 心急如焚的暗卫丙听到声音，瞬间停下脚步，朝着窗户靠过来。 下一秒，就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破窗而出。 他下意识地伸手抱住 热乎乎的。 低头一看，是一个脸被黑烟熏的漆黑的小男孩。 他连忙把人放下。 “主子！” 对着窗户里面大喊。 赵允充耳不闻，紧紧地抱着沈梨，全身的力气都聚集在脚上，接着，蓄积的力量，瞬间爆发出来。 “娘！” 他抱着沈梨从窗户跳出来的那一刻，小平安一边哭，一边惊喜地大叫。 喜乐挣扎得更加厉害。 “娘出来了——娘出来了——” 此话一出，默默流泪的沈母手下的力气便松了。 她无意识地往前走几步，却在感受在热浪的时候，被迫停下来。 她不能捣乱。 她什么都做不了。 喜乐睁开沈母的束缚，不顾一切地朝着沈梨这边跑过来。 赵允抱着沈梨，一边往院子外面跑，一边对疯狂救火的两个暗卫道：“大夫，去把大夫找过来，快——咳——” “主子，我来了！我来了——” 话音刚落，漆黑的夜色中，就有一个一走一拐的人影往这边跑来。 “主子，我来了。” 大夫大喘着粗气，踉踉跄跄地靠近。 赵允马上蹲下，叫沈梨靠在自己腿上。 “快来救人！” 大夫二话不说，把手搭在沈梨手腕，开始把脉。 粗重的呼吸在几人身边来回打转。 “主子放心，这位姑娘没有受伤，不过是被浓烟晕了过去。” 赵允稍微松一口气：“可有碍？” “虽没有伤口，但是这浓烟，是有毒的，闻多了，对身子不好。”他话还没说完，赵允就阴郁地看着他。 大夫马上说道：“属下这就开药。” 赵允点点头，听到无忧大哭的声音，才想起他来一般，说道：给这小子也看看。” 大夫望过去，见一个三四岁，身子壮实的男孩，正中气十足地大哭。 看着哭的声音，就知道他没什么大碍。 不过保守起见，他还是听话地过去检查了一番。 果然什么事都没有。 就连浓烟，也只吸了一点点。 他又在其他几个人身边转了一圈，发现他们也都没有事。 唯一有事的，就是主子怀里抱着的那个女人。 赵允也发现大家都没受伤，他抱起沈梨，把桂花树下的牛车解开，让沈母和三个孩子都坐上车。 接着，把沈梨放在沈母腿上，自己则坐在牛车前面，握着竹条。 “你坐上来，跟我一起去镇上住下来。” 随即又吩咐两个暗卫：“你们继续救火，只需尽力救，要是实在救不了，也没关系。” “之后，自己到镇上来找我们。” “是，属下遵命。” 赵允便用力抽打竹条。 大黑牛慌忙往前冲去。似乎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一路上，赵允的竹条就没停下来过，很快，一车人就到了镇上。 只是，整个小镇，都被黑夜笼罩。 一片漆黑。 本来客栈就只有一两家，现在更是门关得严严实实的。 他选中最近的一家，直接踹门。 哐哐作响。 里面的人瑟瑟发抖，装死不敢说话。 赵允怒了，他声音凛然：“快开门，我要住店，不然，老子一把火烧了你这破屋子。” 他语气凶狠，脚下踹门的动作一下比一下重。 装死的掌柜颤抖着从被窝爬起来，撑开窗户往下看。 模模糊糊的，看到一辆牛车，上面坐满了人。 这样子，不像是坏人，倒像是逃命出来了。 门口骂人的声音还在继续，说他不开门，他就要放火烧楼。 掌柜的只好骂骂咧咧地把门打开。 一开门，赵允就抱着沈梨进了大堂：“最好的一间屋子在哪？” “楼上，东南角。”客栈老板伸出一根手指指方向。 赵允抱沈梨上了楼梯，扭头吩咐大夫：“你把车上的孩子和老人都叫上来。” “是，主子。” 大夫虽然没有武功，但是做这样的事情，还是可以的。 他搀扶着沈母，又叫三个小孩子走在自己前面，他跟沈母断后。 一齐上了楼梯。 赵允已经把沈梨安置在了床上。 “掌柜的，去拿纸笔进来。” 他面无表情地吩咐。 仿佛这客栈老板也是他的属下。 客栈老板有怒不敢言，这土匪一样的男人，他不敢惹。 很快把纸和笔送进去，他又把笔丢在门口，孤零零没有人管的大黑牛牵到后面的小院拴好。 这牛要是丢了，那土匪明天肯定会找他麻烦。 可一定要保管好了。 大夫在桌上写药方，三个孩子坐在椅子上，困得要死，但是都强撑着不敢睡觉。 沈母坐在床脚，浑浊的眼睛里，依旧泛着泪花。 赵允大刀阔斧地坐在床头，视线凝视着双眼紧闭的沈梨。 半晌后，大夫写好药方，对赵允道：“主子，那属下这就去药房抓药，然后回来在熬给这位姑娘喝？” 赵允摆手，让他赶紧去。 很快屋子里就安静下来。 只有小平安还在啜泣的声音。 他一边哭，一边朝着床边走去，哭得红肿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赵允，抽噎道：“树叔叔，我娘什么时候能醒啊。” 他从凳子上离开，很快另外两个小家伙也跟过来。 六双哭得通红的眼睛，担忧又伤心地盯着赵允。 赵允伸手，在小平安脸颊上摸一下，“等喝完了药，再睡上一觉，明天应该就能醒。” “树叔叔——”平安顿时哭得更凶，眼泪直流，往前一步扑进赵允怀里。 第220章 无意识的喝着 抱着他的大腿，狂哭不已。 他这一哭，喜乐和无忧也忍不住了，纷纷大哭起来。 本来安静的屋子，瞬间一片嘈杂。 这哭声让人心烦。 赵允视线在喜乐和无忧两人面上划过，又拍拍趴在他怀里的，平安的后背：“别哭了。” “你这样哭，你娘就睡不好觉了。” 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 今天晚上的大火，就是成年人都会吓得半死。 更何况这三个才几岁的小孩子。 他知道他们心里害怕，又夹杂着对沈梨的担忧。 赵允再不耐烦，也发不出火来。 很快哭声变小，到最后，只剩下压抑的吸气声。 这是生怕吵到沈梨呢。 等他们都没哭了，赵允先对沈母道：“老太太不如到床上睡觉吧，这个床不小，可以睡下来。” 沈母无声地摇头。 赵允便不再劝，对几个孩子说道：“平安，无忧，喜乐，你们自己把脚擦擦，到床里面去睡。” 三个孩子听话地照做。 去床上，就意味着能靠沈梨更近。 因为突发大火，他们出来的时候，没有穿外套，也没有穿鞋子。 一个个赤着脚踩在地上。 好在现在四月初，夜里没有特别冷。 三个小家伙随便擦了擦脚，就一个个从沈母那边往床上爬。 本来还算宽敞的木床，瞬间就变得有些拥挤。 不一会，三个又困又累的孩子睡了过去。 屋子里，只剩下沈母和赵允还清醒着。 嗓子里渴得要冒烟，赵允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发现连一壶茶都没有。 他刷地一下拉开门，大喊道：“掌柜的，快上茶。” 才进了被窝，还没几分钟的客栈老板：…… 他小声地怒骂几句，然后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起来。 另一边，大夫也从药房拿到了药。 自己到了客栈楼下厨房，翻翻找找，找出一个看着像药罐的效果啊，开始熬药。 客栈老板进来的时候，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刚才跟着那土匪一起进来的男人。 他撇撇嘴，小声嘟囔：“这都有人煎药了，再叫他自己烧壶茶不就行了。” “你嘀嘀咕咕什么呢，莫不是在骂我们主子。” “没有——没有，我怎么会骂人呢。”掌柜的吓了一跳，怕这个人也是个脾气火爆如土匪的，他忙赔笑。 接着，嘴巴就紧紧地抿着，一句话不说，专心烧水。 半个时辰过去，困得要死的赵允把一壶茶喝得精光，才见自己的属下，端着一碗药进来。 “给我，我来喂药，你自己找地方睡去吧。” 典型的用完就丢。 大夫麻溜地出去了。 赵允便坐在床头，让沈梨靠在枕头上，一勺一勺地喂药。 这药很苦。 才拿到手，他就闻到了。 跟他晚上喝的那个差不多。 他舀起一勺，放在沈梨干燥苍白的唇边，还以为，她会抿着嘴拒绝。 没想到才靠过去，感受到水汽之后，就微微张开嘴巴，任由药汁流进嘴巴里。 一口下去，她苦得整张脸都皱在一起。 但是下一勺药汁凑到唇边，她依旧无意识地喝着。 赵允这才发现，沈梨很渴。 他眼神闪过一丝懊恼。 自己不过在火堆里呆了那么一会，都渴得要死。 更何况是沈梨这个呆的时间更长的女人。 他很快把药喂完，接着，又刷地一下把门打开，喊道：“掌柜的，再上一壶茶。” 第221章 第一次看这女人睡着的样子 天微微亮的时候，两个暗卫找了过来。 赵允站在屋子门口，看着里面还在熟睡的女人和孩子，冲着两个暗卫摆摆手，阻止他们说话。 他率先下了楼，两个暗卫连忙跟上。 客栈一楼的大厅了。除了一脸菜色的掌柜，没有多余的任何人。 赵允直接挑了一张桌子坐下，视线落在两暗卫面上，问道：“家里大火怎么样？” “回主子，整个小院，基本上都被烧毁了，只有一间装东西的小房间好一点。” “哦，对了，属下还从一个屋子里看到四只小狐狸，当时火还没有烧到那边，属下把它们救了出来。” 暗卫丙和暗卫丁你一句，我一句，回复着昨天晚上的情况。 他们不说，赵允都快忘了小狐狸的存在，听到他们还活着，他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活着就好。” 要是小狐狸死了，那几个孩子指不定又要哭很久，吵得他脑壳疼。 “那其他的呢，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暗卫丙道：“整个小院，除了放东西的小屋子和一个柜子没有被烧掉，其他的，都化成了灰烬。” “属下打开柜子看了看，里面放着女人还孩子的衣裳，已经把整个柜子都搬了过来。” “不错。” 赵允点点头，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两个属下不是那么愚蠢，还知道把沈梨他们的衣裳救出来。 暗卫们忙恭敬地垂下脑袋。 “现在，你们把身上所有的银子都拿出来，我要用。”赵允伸出手，随意的说道。 两个暗卫顿时头皮发麻，他们统共就没有多少银子，已经被殿下打劫了好几次，剩下的就更少了。 现在殿下居然还要银子。 他们万般不舍，也只能硬着头皮在胸口掏半天，最后，一人掏出十几个铜板。 看到两人手心的银子后，赵允目光一凛，语气瞬间变凉：“就这么点铜板，你们也好意思拿出来丢人现眼？” 他目光如炬，暗卫丙内心一阵哀嚎，欲哭无泪地说道：“主子，这是属下身上所有的家当了。” “你也是？”赵允看向暗卫丁。 暗卫丁忙使劲点头：“主子，属下真的只有这么点银子了。” 赵允嫌弃的收回视线，“赶紧把这点铜板拿走，免得我看了心烦。” 这就是不要她们钱的意思了。 两个暗卫大喜过望，动作瞬速地把铜板塞回到胸前的口袋里。 才轻松一秒，就听到自家主子凛然的声音：“我现在交给你们两件事。” 暗卫纷纷跪下：“主子请说。” “第一，查清楚，昨天小院起火的真相，是自己起火，还是人为。” 赵允说着，停顿一下，继续道：“人为的话，往卖米的林家去查，一旦有确定消息，立刻来禀告。” “第二，去弄点银子，你们现在太穷了，不知道你们主子接下来，要养着两个女人和三个孩子么。” “今天晚上之前，你们一人最少要拿出五两银子给我。” “这……” 暗卫丙不怕死地想开口，却被自家主子冷漠的眼神吓得赶紧闭上了嘴巴。 心里哭唧唧，面上却依旧恭敬，艰难开口：“是——主子。” 赵允摆摆手，让两人离开。 两人说话丝毫没有避开守在门口柜台的掌柜，掌柜才听了几句之后，就吓得赶紧躲得远远的。 客栈也是鱼龙混杂的地方，这么多年下来，他知道一个道理，那便是，知道的越多，死的越惨。 所以在两个黑衣人说了主子两个字之后，他就赶紧去了楼上。 楼下暂时不能呆了，他留在楼上打扫卫生总行吧。 心里对赵允更加害怕。 本来以为他只是土匪一样的性格，现在看着，却像一个真正的土匪。 居然有人喊他主子。 他很快把楼上几间客房打扫干净，只剩下沈梨住的那间。 掌柜得站在门口观望良久，最后还是觉得自己不要找死比较好。 没有那土匪大爷的吩咐，他才不敢靠近这间客房一步。 这样想着，他小心翼翼地下了楼，发现两个黑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只剩下那土匪一个人在桌子上坐着，是真的坐在桌子上，一条腿自然悬挂，另一条腿，毫不客气地搭在边上的另一张桌子上。 掌柜的眼睛瞬间瞪大。 有怒，不敢言。 “掌柜的！” 听到土匪开口叫他，他连忙应声。 “哎，在呢。” 赵允转头，看着懂事的掌柜，吩咐道：“去给我上壶茶来，另外，楼上那间屋子里，茶水不能断。” “你自己送过去，但是不能吵到屋子里的人，听见了么？” 他语气中带着压迫，掌柜的下意识地点头：“是、是，我知道了。” 他回复完，直接进了厨房。 却觉得疑惑，明明他不是那土匪的属下，为什么要这么听话？ 他是这客栈的掌柜，又不是打杂的。 凭什么要像伺候主子一样伺候他们。 他愤愤地想着，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 得，不管怎么样，小命最重要。 他重重地叹息一声，就盯着炉子里的火焰发呆。 赵允吩咐好事情，又做了一会，上了二楼，轻轻推开房门，却发现床上的人，一个都没醒。 沈母坐在床脚，靠着床沿，睡得安静。 至于沈梨和几个小家伙，更是睡得脸颊通红。 赵允垂眸，凝视着沈梨。 即使在睡梦中，她也下意识地抱着小平安，满头青丝随意洒在枕头上面，跟雪白的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因为睡觉，雪白的脸颊上，是淡淡的红晕。 真好看。 赵允只觉得这幅画面绚烂夺目，让人挪不开眼。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看这女人睡着的样子。 而且是在上午。 外面阳光正好的时候。 真好。 他再一次感叹，内心却升起一股莫名的满足感。 要是每天早上起床，都能看到这女人的睡颜，就好了。 这样想着，他嘴角死死地抿着，温柔的视线也变得冰凉。 这个女人，他一定要得到。 不管用什么方法，她，一定会属于自己。 他发狠地盯着沈梨。 第222章 看到这里，赵允一双眼眸便软了 不知过去多久，外面响起敲门声。 赵允脑袋一摆，从自己的世界中跳出来。 打开门一看，外间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大夫，手上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 另一个是掌柜的，笑呵呵地递过来一壶茶：“客官，茶上来了。” 赵允面无表情地伸出两只手，把药碗和茶壶都接过来。 “这是给谁的药？是我喝的，还是她喝的？” 这个她，不言而喻是沈梨。 大夫脑袋低垂：“这是给那位姑娘喝的。” 赵允点头，然后冷声问道：“让你弄得蜜饯，你弄来了？” 大夫愣了一下，颤抖地摇摇头：“属下，属下等会就去找。” 他瑟缩着。 昨天晚上他几乎一晚上没睡觉，好不容易找了屋子眯了两个时辰。 就赶紧起来给那姑娘熬药。 哪里有什么时间去找蜜饯。 他苦哈哈地想着。 赵允轻飘飘地看他一眼。 “现在就去。” “是！” 大夫慌忙地退下。 便只剩下客栈老板孤零零地站在门边。 赵允道：“你去弄点热乎的饭菜送进来。记得多送一点。” 这话说完，他就想把门关上。 谁料被一只手给阻挡了。 他看过去，就见掌柜的笑得一脸谄媚：“客官，您昨天住店，还没给银子呢，这吃饭，也是要给银子的，您看……” 赵允想起自己空空的荷包。 脸色瞬间冷下来：“急什么，少不了你的。” 他说着，不管不顾地把门关上。 掌柜的吓一跳，赶忙把手缩回来，看着被关得严严实实的大门。 他心惊肉跳，要自己反应再慢一点，这只手，就要被夹断了。 土匪无情。 赵允才不管掌柜的想法，他直接像昨天晚上一样，让沈梨靠在枕头上，自己端着药碗喂她。 她依旧是乖巧地把药咽了下去。 不用费任何力气。 看到这里，赵允一双眼眸便软了。 沈梨只觉得，嘴巴里好苦。而且是苦完一下之后，又开始苦起来。 她眉头皱起，几秒之后，缓缓睁开眼睛。 知道了嘴巴一直发苦的原因。 是沈树，在给她喂药。 她张开嘴，叫他一声：“沈树。” 一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犹如七八十岁的老太太一般。 “嗯，是我，你总算醒了。” 他说完这句，又舀一勺药汁送到她嘴边。 这动作颇有些暧昧。 沈梨想往后躲，但是没躲过去。 被枕头给拦住了。 然而勺子已经挨在了她嘴唇上。 她小小地犹豫一下，还是张开嘴巴，把药喝了下去。 女人动作虽小，赵允却看得清清楚楚。 他眼底划过一丝一样。 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任何停顿，直到沈梨乖乖把药全部喝完。他才把小院的事情全都说出来。 屋子里，是良久的安静。 “都……烧了？”沈母哑着声音问道？ 语气悲凉又震惊。 赵允道：“基本上都烧了，只剩下一个橱柜，里面放着一些衣裳。” “我已经让人把柜子送了过来，就在牛车上面。” 这话一出，沈母的眼泪，就毫无预兆地从她无神的双眼里面，流淌出来。 沈梨定定的看着灰色的被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后，她唇边泛起丝丝苦笑：“都烧了啊——” 小院是她来到这里之后，第一个家，虽然她人来自异世，但是沈母和平安，却是把她当亲女儿和亲娘对待。 没想到，她住了六七个月的屋子，就这样没了。 屋子里响起哼唧哼唧的声音，沈梨扭头，看着角落里放着的四只小狐狸。 许是一晚上没有喝奶，一个个都饿得哇哇大叫。 有一个还从窝里面爬了出来，好像是平安最喜欢的安安。 沈梨问道：“那羊呢？羊怎么样了？” 赵允顿住，暗卫还没告诉他这件事呢，他只说烧得差不多了，也没说羊怎么样。 他愣了一下后，随意道：“应该是没什么事，等会我下去看看。” 沈梨便点点头。 下午的时候，暗卫回来，三人还是在上午同样的位子坐下。 赵允坐在桌子上，声音冰凉：“所以，真的是林家做的？” 两暗卫点头，“属下专门去林家打探了，确定是他们做的。” 赵允眼神瞬间变得危险。 两暗卫赶紧把脑袋垂下去。 按照他们伺候主子这么多年的经验，主子这么表情，就是要杀人了。 两人心一惊。 赵允又问道：“羊呢，你们昨天在院子里，没有看到羊么？” “……回主子，羊，是有两只，但是……” “但是什么，有就行，把它们都拉到这里来。” 暗卫们对视一眼，犹豫道：“主子，那两只羊，都被烧死了。变成了烤羊肉。” “死了？” 赵允忽然提高声音，“你们昨天不是在救火么，怎么没把那两只羊救下来？” “属下失职。” 暗卫齐刷刷跪下去。 赵允盯着两人黑黑的头顶，恨不得一脚把他们踹到门边。 羊死了，他拿什么跟沈梨交代。 亏他之前还说，羊好好的，应该没事。 过了片刻，赵允冷漠道：“你们，赶紧找两只母羊过来，要能下奶的那种，明天早上我要见到它们。” “……是。” “哼。” 赵允甩甩袖子，没有任何感情地走了。 晚上，林府。 林老爷看着满堂缟素，心如刀割。 他最喜欢的儿子，就因为沈梨那小贱人，殒命了。 他靠近漆黑的棺材，一手撑在上面，神情悲怆：“儿啊，你放心，爹已经给你报仇了。” “沈梨那小贱人一家，都给你陪葬。” “你……你在下面好好的……” 眼泪从他粗糙的老脸滑下来，他越哭，表情变得越冷漠。 灵堂有风吹过，白色的帷幔随风飘扬。 林老头子更加伤心。 管家守候在一旁，同情道：“老爷，您别哭了，少爷在地底下，知道沈家全家给他陪葬，肯定能安心了。” “您该做的都做了，现在天都黑了，您该睡觉去了。这灵堂，有老奴在这里守着就行。” “您回屋睡觉去吧。” 管家劝了又劝。 林老爷子抬起满是眼泪的脸庞，伸手在管家肩膀上轻拍，“老杜，还得多亏你找的那几个道上的人，不然，这滔天大仇，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报得了。” “你放心，从今以后，老爷我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你好好在这里守着万书，我这就回去睡觉了。” 林老爷子说完，步履蹒跚地往后面走。 管家带领几个奴仆跪在灵堂中间，一边烧纸，一边默念着什么。 夜半时分，枫驿客栈，赵允从桌子上直起身子，走到床边看着熟睡的沈梨和孩子。 轻悄悄地出了屋子。 在廊下轻轻地叫了一声，很快两个暗卫就跳了出来。 第223章 一夜之间，化成灰烬 “林府的人，都睡着了？” “主子，属下刚打探回来，基本上都睡着了。” 赵允唇边勾起一抹冷笑。 “既然这样，便是有仇报仇的时候了。” “你，留在这里，保护屋里的人，”他指着暗卫丙说道，接着，又指着暗卫丁，“你跟我一起，去林府。” “是，属下遵命。” 两道黑色的身影从客栈走出来，消失在夜色中。 林府上上下下，都已经熟睡，全然不知，灭顶的危险降临。 赵允捏着火把，站在林府最高的屋顶上，身子直立，冷眼看着对面林老头睡觉的卧房。 漆黑一片。 夜风吹起他的衣角，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空气中，是浓烈的火油味。 刺鼻得很。 赵允却恍若未闻。 不知过去多久，他忽然动了。 手里的火把，跟长了眼睛一样，直直地朝着林老爷子屋里飞去，刺破窗户，落到不知名的地方。 精致细纱做的窗户，瞬间燃起熊熊大火。 片刻后，里面传来震耳欲聋的救命声。 赵允冷笑连连。 不是喜欢用火么，那就，用这大火，送你下去。 很快，林府的另一边，也开始着火。 火势不停地蔓延，比沈梨昨天晚上的还要大。 噼里啪啦—— 很快，就有家丁发现着火，可惜，他们自身难保，更没有人，回来管林老头子的死活。 他良久地站在屋顶上，看着林府的一点点被火海吞噬。 他倏地跳下屋顶。 最后看一眼身后的熊熊火光。 消失在夜色之中。 林府一家独大，因为嫌弃周围平民，不允许他们住在边上。 什么因，便是什么果。 第二天天光大亮，有人从林府门前经过，才发现，盘踞在青田镇数十年的林府，一夜之间，化成了灰烬。 就连林家大门，都被烧得一光二净。 青田镇最大的府邸，就这样，没了。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青田镇的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不停地有人专门来看，最后，都摇摇头走了。 只听到有人谈论：“造孽啊，这么大一个家底，一夜之间，就全没了。” 旁边另一人不齿：“肯定是得罪什么人了呗，就林万书那狗样子，祸害咱们镇上多少好人家的闺女。” “那么多天仙似的小娘子，都叫他一个人霍霍了。” “我呸，就是活该。” “这下遭报应了吧。” 那人不停地怒骂，听到的人只摆头。 他们倒没什么不舍，只是心下有点唏嘘。 这林府，也算罪有应得吧。 沈梨住在枫驿客栈，客栈人来人往，很快，她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还是客栈老板亲自对她说的。 她早上起来之后，就没有看到赵允，只有一个客栈老板，一会送茶进来，一会问要不要吃饭。 这不，才把饭菜送上来，沈梨一家人团团坐在桌边，老板就八卦道：“今天得了一个天大的逆八卦，我看这位娘子一直在屋子里，肯定闷得慌。” 沈梨没说话，老板自顾说起来。 “小娘子是青田镇的人，想必也知道，镇上有一个专门卖米的林家。” 说到这里，他神秘兮兮，故意压低嗓子：“小娘子还不知道吧，昨天晚上，林家突遭大火，整个林府，都被烧成了灰烬了。” 沈梨捏着筷子的手一顿。 随意惊讶道：“大火？” “可不，听说，那火可不是一般的大啊，不然，怎么能把林府给烧得干干净净。” “不过，这也没什么，林家儿子一向风评不好。镇上很多漂亮小娘子见了他，都得绕道走。” “要是不小心被他看中，他可是什么都不管，要使坏呢。” 他说着，停顿一下，看着沈梨说道：“小娘子还别怪我多嘴，我看您长的模样标致，以后可千万要小心点。” “这世道，坏人多着呢。” 掌柜得把这八卦说完，却见沈梨呆呆的，不知道在看着哪里，也不说话。 他觉得自讨没趣，摇摇头出了屋子。 关门的声音咯吱一下，沈梨才从自己的世界走出来。 她咬着筷子，心中有了猜测。林府的大火，肯定不会那么巧。 这必定，是人为的。 而能做这件事的人，只有沈树。 她心情复杂。 没想到沈树抱起仇来，如此干脆果断，不过一天，就让林家从此消失。 她再一次认识到沈树的性格。 他的真实样子，恐怕远远不是他之前表现出来的那样。 这个男人，有时候很有担当，有时候，又很有危险。 林家的事，就此了断。 沈梨在客栈里住了几天，每天喝药，身子基本上大好了。 沈家村的屋子，她特意去看，已经是一片废墟。 住客栈，终究不是长远之计，她琢磨着，在李记烧鸡铺子后面的小巷子，租了几间房子。 虽然不是正好在街道上，可是上街，却十分方便。 眼下，屋子里里外外都被打扫干净。 看着，倒像是一个家的样子，就是里面空的很。 这一场大火，把沈家的的东西烧了个精光。除了那一个衣柜里面的衣裳。 不过，幸好这个橱柜没有背上烧掉，她的银子，可全都放在里面呢。 不然，现在他们哪里还能租得起房子，只怕是要流落街头。 早上给香客来和另外两家送了菜。 这会子半上午，沈梨做好了黄金酥，给香客来送去。 掌柜的听到沈梨家里的事情，很是唏嘘。 沈娘子没有出事，那是万幸。 他安慰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沈娘子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谢您吉言了。”沈梨笑着道谢，“这几日，还多亏掌柜的包含。” “沈娘子客气，怎么说，咱们也是老朋友了。你的为人，我自然相信，若不是有要紧的事情，你也不会耽误挣钱。” “不过，沈娘子这黄金酥卖的不错，但终归规模不大，算是小打小闹，不知，你是否想过，再做些别的点心？” 这话说道沈梨的心里去了。 家当被毁，她现在急需银子。 已经想着要多做几个新的点心出来，闻言便笑道：“我确实有这个打算，已经在着手准备了。” “若是做好了，第一个就拿给掌柜的尝尝。” “这样就很好，很好。” 又能多赚一些银子，掌柜一张老脸笑成了一朵花。 把黄金酥交给香客来，沈梨便赶着牛车往西街走。 只是，才走到一半，就被一个男人拦住了。 此情此景，很是熟悉。 第224章 去情敌家里吃饭？ 沈梨皱着眉头，看着拦在自己前面的陈宣，语气不耐：“让开。” 陈宣好不容易找到她，怎么可能让开。 他张开双手拦在大黑牛前面，一脸担忧：“阿梨，你家被烧了的事情，我都听说了。” “你现在住在哪里呢，你去我家住吧，我家虽然房子不多，但是你住的地方，还是有的。” 他说话的表情满是关怀和心疼。 沈梨更加不耐烦，“你在说什么鬼话，去你家去住，我脑子坏了不成。” “我已经找到地方住了，不牢你费心。赶紧让开，我要回家去了。” 她很想绕过她，但是牛车一动，这个男人就也跟着挪动，死死的拦着前面。 “你能找到什么地方，无非就是找间客栈住下，但到底不是家里。” “阿梨，你就跟我回去吧，我保证我娘再也不会刁难你。” 沈梨还记着她的当街辱骂呢，听到这话之后，冷笑：“你保证？你拿什么保证？” 陈宣面露喜色，仿佛中了彩票一般：“阿梨，我考中了！” 他仿佛没看到沈梨脸上的无语，兴高采烈道：“这会试，我考过了，接下来，就是秋天的时候，去京城里参见殿试。” “阿梨，我要上京城了，我要做大官了。” 他脸上是安奈不住的喜色，手舞足蹈的，不用看就知道有多高兴。 沈梨心里没有激起任何波澜，她淡淡道：“是么，那恭喜。” 她说着，就要甩起竹条。 陈宣忙道：“阿梨，我是真的喜欢你，你放心，这次会考之后，我娘就不管我了。” “我肯定会来迎娶你的。” 他眉飞色舞：“这次会考，整个青田镇，只有我一个人通过了，县衙还派人送了银钱到我家里。” “阿梨，十几天后，为了恭贺这件事，我家举办酒席，到时候，你也来好不好？” 他小心的抬头，看着牛车上坐着的女人。 沈梨更加无语，怀疑这人听不懂人话。 她语气严厉：“我忙的很，没什么时间去你家，就算有时间，我也不可能去。” “我已经跟你说了好多遍了，陈宣，我不喜欢你，也不可能喜欢你，你喜欢的那个沈梨，早就已经死了。” “嗯……我知道，你跟之前想比，确实变了很多，变得更加漂亮，更加有本事。” “我还是喜欢你，比之前更喜欢你，沈梨，我一定会去你家提亲的。” “就在宴席之后。” 他信誓旦旦。 沈梨一阵头疼。 正想开口说什么，却被打断。 “娶她，你哪来的胆子，敢说这种话？”赵允从沈梨后面出来，一双眼睛，凶狠的盯着陈宣。 莫名的气势，让陈宣下意识往后退一步，他强装镇定道：“你是谁？” 赵允勾唇，“我是——” “她是我堂哥。”生怕这男人乱说话，沈梨连忙把他的身份表明。 陈宣脸上闪过一丝疑惑：“沈梨堂哥？这么多年，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赵允嗤笑：“你没见过的人多了去了，赶紧走，别在纠缠沈梨，不然，我可不放过你。” 他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是堂哥，而不是沈梨的追求者。 陈宣就不怕了，他拱手道：“即是堂哥，还请堂哥半月后，带着阿梨，一起来我家赴宴。” 此话一出，赵允一脸无语的看向沈梨。 仿佛再说，这人怎么愚蠢至此。 他刚才在后面，已经听到沈梨严厉的拒绝了。 没想到，他就跟没听见一样，居然，还让他当说客。 开玩笑，他是那种带着自己女人，去情敌家里吃饭的吗？ 他只是失忆了，不是脑子坏掉了。 他一把跳上牛车，夺走沈梨手里的缰绳。 他动作粗鲁，沈梨连忙往后挪去。赵允便一个人坐在最前面。 他把竹条高高扬起，冷喝道：“闪开。” 陈宣倔强的站在原地不动。 赵允冷笑一声，这是当他是沈梨呢，不敢下手。 他重重的把竹条抽在大黑牛屁股上。 巨大的一声啪。 大黑牛哞了一声，吃痛的抬起蹄子，往前冲去。 陈宣瞳孔瞬间放大，想也不想的就往边上躲闪。 因为速度太快，他一下子没站稳，整个人摔倒在青石板的地上。 向来没做过重活，只读书写字的双手，红肿一片。 他小小的痛呼一声，有些狼狈的站起身。 牛车却已经走了好远。 他定在原地，眼神愤怒。 没想到，沈梨的堂哥这样不给情面。 既然这样，他往日在遇见，也不用把他当什么堂哥对待。 至于沈梨，他是一定会娶到手的。 两人很快到了镇上的小家。 沈梨从牛车上跳下来，好奇的看着沈树：“你今天怎么一点都不凶了，居然就这样放过了陈宣。” 第225章 尊贵的皇子殿下，却在隔壁做家庭煮夫 要是他前几天的脾气，不把人揍一顿，他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赵允不甚在意地扯出一抹笑容：“就他？打他还脏了我的手。” “不过是个柔弱的小白脸，老子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的男人。” “因为多念了几天书，下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我才懒得理这样的人，而且，他说的什么一定会娶你的话，呵呵，有我在，就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 他语气嫌弃的说了一大堆，沈梨明白了，他这位土匪，是压根就没把陈宣放在眼里。 她笑着摆摆头，率先进了屋子。 赵允忙跟在身后进去。 这几间屋子的格局，跟小院差不多。 不过是东西两间住人的房子，中间一个巴掌大的厅堂，厨房和茅厕，都在单独的另一边。 屋子面前是个小院子，比不得沈家村的那个大，但是院子里面，也有一棵桂花树，个头还不小。 沈梨就是因为这棵桂花树，所以最终租了这几间屋子。 只是再相似，那也不是沈家村的屋子。 自从搬到镇上来住之后，沈母就一直情绪低落，要不是有三个孩子陪着，她只怕又要从早哭到晚。 沈梨明白她的伤心。 对沈母来说，小院是她住了一辈子的地方，一夜之间就没了，住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换做是她，她肯定也很难受。 而且，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她的大哥，沈君柏，虽然现在不知所踪。 要是有一日他找回来了，发现家里所有人早就消失，就连从小住到大的家，也没了。 他该有多难受。 沈母可一直盼着大哥回来呢。 现在可好，就算大哥回来了，也不一定能找得到他们。 沈梨苦恼地想着，看有没有办法，让日后回来的大哥，知道他们现在的住处。 沈家村的小院被烧了之后，赵允的两个暗卫和大夫也跟了过来。 在小院周围找了间屋子住下。 算是暗中保护殿下在意的那个女子。 每天闻到殿下在隔壁煮饭的香味，两个暗卫羡慕不已。 他们在这里吃糠咽菜，而他们尊贵的皇子殿下，却在隔壁做家庭煮夫，专门给一老三小做饭。 而且，这饭菜，香得很。 勾得他们馋虫都要出来了。 可惜，他们再羡慕，也不敢踏进隔壁小院一步。 也不知道殿下是怎么想的，当时第一次在山楂林见面的时候，就不准他们靠近小院。 现在小院被烧了，大夫都能随时进去给他们看病。却偏偏他们两个，被勒令禁止靠近。 不过，就算真的能进去，他们也不会随便出现在人面前。 毕竟是暗卫，是要躲在暗处的。不是情况危急的时候，绝对不会跳出来。 不过，离得近也有好处，就是殿下喝药方便很多。 只要翻过几道墙，就能喝到热乎的汤药。 当夜晚饭过后，赵允洗好碗，习惯性地来到暗卫们住的地方。 桌上已经摆好了汤药和一碟子蜜饯。 大夫和两个暗卫都在恭敬地等着。 他坐过去，把药一口气喝完，接着，快速地丢一棵酸酸甜甜的梅子进了嘴巴。 一下子就不苦了。 他专心吃着梅子，没注意到两个暗卫的眼神交流。 过了一会，赵允吃完了半碟子蜜饯，起身准备离开。 谁料暗卫齐齐跪在地上。 “主子，属下今天收到消息，您的幕僚，已经在等着殿下回去主持大局了。”暗卫丙说道。 “主子，眼下您虽然记忆没有完全恢复，但是，属下相信，有大夫的治疗，肯定会好的。” “皇帝南巡已经走了一大半，要不了多久，就要打道回府了。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殿下，还请您，跟我们去趟常州，共同商议大事。” 暗卫齐齐跪在赵允面前，他盯着两人的头顶，表情莫测。 从第二次在山楂林见他们起，他就确定，自己是什么二皇子。 同意让大夫给他治病后，他就算默认了，之后，真的要去做这种谋逆的大罪。 但是没想到，这件事，来得这么快。 明明他什么都想不起来，怎么就要开始了？ 他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不行，我什么都没想起来，我不会跟你们去的。” “殿下——” 暗卫跪的更低，脑袋死死地磕在地上，“殿下，情况紧急，耽误不得啊……” 事情突如其来，赵允只觉得心烦意乱，他冷声道：“时间太晚了，我该回去了。” 他说着，不顾暗卫的阻拦，回到沈梨租的房子里。 两个暗卫沉默着跪在地上，心凉了一半。 第226章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阴暗面 给三个小家伙洗好脚，沈梨端着水盆，一下接一下往院子里倒水。 三盆水，她来回跑了三趟。 总算到最后一盆，她才把水倒掉，耳边就响起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她下意识地往后挪几步。 一抬头，却见洗好碗后，就消失不见的沈树，莫名出现在墙角。 这场景，不用说，也知道他又是翻墙进来的。 大晚上的被吓了一跳，又见男人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沈梨都快气笑了。 她道：“那边上就是大门，你不走，非要翻墙，你有毛病呢？” 赵允刚才看到女人吓得往后躲的动作，就连手上的盆都差点掉在地上。 他摸摸鼻子，“这不是习惯了么。” 还好意思说。 沈梨翻个白眼，不打算继续跟男人瞎扯。 她抬脚往屋子里走，谁料沈树一个大跨步拦在她面前，“等一下！” 他忽然凑过来，身上带着寻常没有的中药味。 苦苦的。 沈梨眉头微蹙，疑惑地看他：“沈树，你喝药了？” 赵允颀长的身子愣住，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又被咽下去。 半晌后，他沉默道：“是，我在喝药。” 不知道为什么承认，可此时此刻，他就是想这么说。 沈梨睁大眼睛，说出自己的猜测：“你？你在治病？还是……你受伤了？” “受伤？老子怎么可能受伤，你也太看不起我了，这青田镇，能伤老子的人，还没出生呢。” 他几步走到门边上靠着，两手交叉在胸前，似乎又恢复了以往的随意。 一双眸子一会看着远处漆黑的天空，一会落在沈梨白皙的脸庞。 “哼，我不是失忆了么？家里人给我请了大夫。” 他说了说了一半的实话。 这话一出，沈梨便由衷地感到高兴：“那可真好，沈树，恭喜你。” 她唇边挂着微笑。 就着微弱的月光，赵允看得刺眼。 他本来靠着木门的身子稍微往前倾斜，这样，就离沈梨更近了一点，他凝视着女人，“你很高兴？” “你就不怕，我恢复记忆后，马上离开，把无忧那臭小子也带走？” “他可是我绑架过来的，我要是记起来了，指不定怎么虐待他呢。” 说到无忧，沈梨就想起第一次在山楂林见到无忧的样子。 他虽然穿得少，但是身上并没有什么伤口。 衣着也算华丽，跟沈树这男人当时的衣裳很像。 并没有受到什么虐待。 若真的是被抢劫过来的，怎么还会给他穿得那么好？ 沈树当时的样子，出手阔绰，在香客来吃了几天的饭，也不像是专门做拐卖儿童生意的。 反而像个大家公子，有钱人家的少爷。 尤其是失忆之后，整天一副吊儿郎当，态度随意的样子，就真的很像地主家的傻儿子。 但是，无忧那孩子一直都说，他是被沈树给拐走的。 沈梨沉默一会，道：“你恢复记忆，找到自己的家人，我自然为你高兴。” “你说你会虐待无忧，这话我不相信，你心地善良，平时他们对你再大呼小叫，也没见你真的生气过。” “我见到你们之前，你都没有打过他，你们现在相处了三个多月，每天快快乐乐的，以你的性格，是更加不可能虐待他了。” “沈树，不管你之前性格如何，但是我觉得，你始终是很善良的人。” 沈梨直直地盯着男人的眼睛，似乎要看透男人最心底的想法。 她目光灼灼，赵允唇角一勾，视线被烫了一般挪开，看着黝黑的地面。 前倾的身子往后靠，挨着木门，“我心地善良？沈梨，你可真好玩。” 要是叫这个女人知道，自己在不久的将来，会刺杀当朝帝王，做这种谋逆的大事。 只怕她会用看恶魔的眼神看他。 “我早就告诉过你，我不是什么好人，也就是你这个傻子，会觉得我不是坏人。” 说道这里，他眼眸中似乎划过一丝嘲笑：“也对，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你，伤害过小院子的孩子和老人，所以你觉得我是好人。” “可是沈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黑暗面。只不过，是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他视线又移到沈梨脸上，认真地看着她：“所以，以后你要离那些臭男人远一点，也不要像相信我这样，轻而易举地相信他们。” “我不是好人，只怕，他们比我更坏。” “至少，我不会伤害你，而别人，就不会这样想了。” “所以我才觉得，你是善良的。” 沈梨信誓旦旦地说出这句话，接着又道：“沈树，我不是傻子，谁是好人，谁是坏人，虽然不能一眼就看明白，但是，总归能大致辨认出来。” “切，你又在给我戴高帽子，不过就是不想让我以后虐待无忧那臭小子。” 什么善良不善良的，赵允觉得这话题好没意思。 他直接抢过话头，按照自己的节奏把话说出来。 夜晚的小院子一片寂静，赵允想起刚才在暗卫那里说过的事情。 他低头，目光锐利地盯着沈梨，仿佛要在她脸上盯出一个洞：“沈梨，我再问你一遍，要是我有事要离开这里，你，会怎么样？” 眼看着沈梨马上就要开口，他忽然害怕一般，抢答道：“你想清楚再说。” 第227章 沈梨，你没有心 这个问题对沈梨来说，没有什么难度，她早就已经有了回答。 不过看男人的样子，她配合地想了一下，这才开口：“沈树，你之前就说过的，你要跟家人团聚，我为你感到高兴。” 又是这话。 她根本就没有在认真思考。 赵允眼光一凛，就想打断她要说的话。 沈梨却继续道：“你要离开，我肯定会不舍，不止我，平安，无忧，我娘，甚至喜乐，肯定也会舍不得。” “三个月前，我同意你在沈家借住几天，没想到，一住，就是三个多月。” “这三个月里，你给三个孩子做了许多，也帮了我许多，甚至还救了我的命。” 沈梨的嘴巴紧紧地抿着，似乎想起了不好的回忆，她呼吸变得急促，换了片刻后，才继续说道：“我由衷地谢谢你，若是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肯定会帮你。” “其他的，我却无能为力。” 这就是婉言拒绝她之前说喜欢她的话。 赵允只觉得内心一片悲凉，就像刚从山楂林里醒来那样，整个身子，由内到外，都凉飕飕的。 好像下一秒就会被冻死。 他脸色瞬间冷下来，目光森然，不带一丝感情：“沈梨，你没有心。” 他说完这句话，几步到了墙边，转眼就消失在墙外。 小院子里，只剩下沈梨一人。 每次这样的谈话，都是不欢而散。 沈梨深感无奈，但是，又真的不能答应他什么。 看着男人跳出去的墙壁，她有些呆呆的。 随后摇摇头，两手拿着木盆，进了屋子。 也不知道男人出去是做什么，也不知道，他今晚会不会回来。 这里可没有工具房再给他住一晚。 沈梨在门边犹豫了好一会，一方面觉得不关门很危险，毕竟，这样的事情，她经历过不止一次。 一方面，又担心沈树回来没地方睡觉。 木门关上，几秒钟之后，被女人打开。 过了一会，她摇摇头，又把门关上。 到最后，她叹了口气，搭在木门后面的手微微用力，又把门打开了。 看了眼有些陌生的小院，她收回视线，把门虚掩上，只拿一个凳子，在门后面寸着。 这样，那男人要是晚上回来了，只要一推门，就能进来。 第二天，沈梨被生物钟叫醒。 她穿好衣裳，推开房门，却见昨晚，抵在堂屋门后的凳子，没有丝毫变化。 门也是昨晚她特意弄成的那样。 沈梨心头划过一丝诧异，自己走过去把凳子挪开，再打开堂屋的木门。 整个院子，都被看在眼里。 但是却没有看到沈树那个男人的身影。 这一刻，沈梨才明白。他整晚都没有回来。 她摇摇头，抿唇想着昨天晚上特意给男人留的门，觉得自己傻乎乎的。 现在沈树的家人找过来了，又给他治病，他家里也不缺钱的样子，他生气跑了出去。 肯定是找了间客栈住了下来，要么，就跟着家人一起住。 怎么可能还会回来这里。 沈梨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她简单地洗漱好，趁着天还没完全亮堂，架着牛车，出了镇子。 自从沈家村的小院被烧毁，沈梨一家搬到镇上来住之后。 基本上就不回去了。 也就每天早上，专门回去一趟，到地里面摘菜，然后又拉到镇上，给三家饭馆送去。 等送完菜，天光早已大亮。 沈梨把牛车送到家里，又走几步去李记烧鸡。 得知当时租房离得很近，只要走个一两分钟就能到湘姐姐家里。 上午给小荷姐妹上课，中午她们吃饭，沈梨也回来给家里来孩子们做饭。 下午又回去，给小金三姐妹上课。 到了第二天，就是送菜，做黄金酥，给香客来送去。 一天一换。 就这样，过了十几天，到了四月中旬。 这些天里，沈梨按照系统上搜寻到的配方，把羊奶布丁和羊奶杏仁露给琢磨了出来。 同样放在香客来售卖，跟黄金酥一样的是，这两样食品，也受到了大家的喜欢。 专门有人去香客来买这些吃食。 以至于香客来最近的生意，比另外两家好很多，进来的人，络绎不绝。 香客来的郑老板因此心情大好，每天都笑呵呵的。 沈梨心情自然也不错。 她以八折的价格从湘姐姐那里买了两只烧鸡，一边笑，一边回到家里。 因为有烧鸡，就只需要简单炒个青菜，再加一盆汤，这顿晚饭，就做好了。 一家五口围着小木桌坐成一团。 和和气气的。 小平安和小无忧两人个子长了不少，吃饭的胃口也更大，这会到了饭桌上，一句话都不说，就专心的吃饭。 喜乐和沈母两人，就更少说话了，本来平时话就少，吃饭的时候，就更不说话了。 小木桌上，只有各种吃东西的声音。 安静得很。 “哎……” 沈母慢慢地吃完半碗饭，就再也吃不下，放下筷子，空洞无神的眼睛，不知道对着哪里发呆。 过了好一会，她有些发愁地问：“阿梨，你知不知道，沈树那孩子什么时候才回来啊？” “他这都走了半个月了。” 第228章 沈母催婚 老太太的声音有些苍老沙哑，沈梨闻言，也停下筷子。 “娘，我也不知道。” 沈母又叹气：“这家里，自从他走了之后，都没那么热闹了，之前每天都听到孩子们哈哈大笑，又听见沈树跟孩子们插科打诨。” “热闹得不行。哎……” 沈母脸上满是不舍，“他怎么就，忽然离开了呢？阿梨，是不是，你得罪人家了？” 沈梨哭笑不得，“娘，女儿不是说过了么，沈树的家人找过来了，或许，他跟着一起回去了。” 在沈树走的第三天，沈母就发现了不对劲。 然后就一直追问沈梨，沈梨却是不知道沈树为什么走，当时她们谈话虽然不愉快。 可是应该不至于生气，生这么久，都半个月了。 后来她就猜想，他是跟着家人回去了，也是这样告诉三个孩子和沈母。 可是没想到，这才过去几天，沈母又这样问。 她给沈母夹了一筷子鸡肉，又夹了一些蔬菜，轻声劝道：“娘，你再吃点吧，你才吃了半碗饭。” 沈母摇摇头：“我老了，吃不下了……” “奶奶才没老呢，以前还能吃一碗饭的。”小平安忽然抬起头，嘴上因为吃烧鸡而染上油光。 “肯定是因为想念树叔叔，所以才吃不下饭的，是不是奶奶？” 他眨巴着大眼睛问沈母。 沈母便乐了，苍老的脸上扯出一抹笑容，“我们平安可真聪明，知道奶奶的心情。” “不像你娘，把人家赶走，现在好了，家里一点也不热闹。”沈母坚定地认为，就是自己女儿，得罪的人家沈树。 沈梨有心想反驳，却被老太太几句话怼回来。 “我知道你又想说不是因为你，可是，娘虽然老了，但是不傻。” “沈树那孩子之前就喜欢你喜欢的紧，甚至想入赘我们沈家，就被你拒绝了。” “他虽然顽皮，但也是个懂事的好小伙子，要是真的家里人找了过来，要带他离开。” “他在我们沈家住了这么久，不可能一句招呼都不打，就悄摸摸离开。” “分明就是你得罪了他，所以他才会这么绝情地走了。” 老太太一句接一句地过来，气都不带喘一下的。 喜乐和无忧纷纷放下筷子，一脸疑惑地看着沈梨。 被众人凝视，沈梨觉得亚历山大，她是真的不知道沈树那男人为什么突然就走啊。 她觉得自己好冤枉的。 她想反驳，但是老太太说的似乎很有道理，她一时想不出来，还能说什么。 老太太说完了一大堆，见闺女一句话都不说，肯定是心虚了。 她便又接着道：“阿梨，娘对于你的婚事，本来是不着急的。” “你现在能挣银子，又养了三个孩子，虽然有些辛苦，但到底是自己家里，乐得自在。” “要是嫁到了别人家，给别人做媳妇，那就没有现在这么自在了。” “可是，后日是四月十七是吧，那是你生日啊，过了这个生日，你就二十岁了。” “阿梨，娘还是想着，你要找个人嫁了的。总不能一辈子就在沈家，你爹在天有灵，要是知道了，肯定很难受。” “咱们乡下女孩子本来出嫁就早，寻常人家十五六岁就嫁了，甚少有拖到二十岁还没许人家的。” “阿梨，你自己也该着急起来了。” 沈母越说越发愁，本来是舍不得沈树那孩子，可是说着说着，她就想到了许多。 沈梨越听越惊讶，到后面，更是惊讶的张开嘴巴。 自从她穿到沈家之后，沈母就很少管事情。 现在居然为了沈树那男人，开始催婚了。 她一手扶住脑袋：“娘，成亲的事不着急，等女人挣了银子，再帮娘治好眼睛再说。” 这是她第一次说要治眼睛这种话。 果不其然，沈母像她刚才那样，惊讶的嘴巴睁得大大的。 “阿梨，你，你要给娘治眼睛？” 沈梨温柔地笑了笑：“是啊，娘，女人已经想好了，等攒了些银子，就带着您到处寻神医。” “青田镇这里，是没有能治好娘眼睛的人了，咱们只能到外地去找。” 这话一出，沈母更加惊讶。 惊讶过后，就是满脸的心疼，她无神的双眼里流出两行泪水：“阿梨，你是好心，娘心里感激，但是，这样对你来说，也太苦了。” “娘已经一把年纪，不知道还有几年活头。” “娘不想治眼睛，娘就想着，有生之年，看你嫁到一个好人家，不再像现在一样累，就好了。” “你在家里虽然自在，但是女孩子，总归是要嫁人的。” “阿梨，娘不要治眼睛……” 沈母短短几句话之间，沈母重复了三遍说不要治眼睛。 她说完这些话后，哭得更加伤心，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沈梨起身，走到沈母身边，搂着沈母的瘦弱的身子：“娘，我知道你心疼女儿，可是，您的眼睛，不管怎么样，我是一定要帮你治好的。” 一方面，是系统给的要求，另一方面，沈梨跟沈母住了这么多年，早就产生了感情。 她真心把沈母当自己娘亲对待。 帮娘治好眼睛，是应该的。 沈母现在身子还很硬朗，应该还能活很久，总不能，余生的十几年，就一直生活在黑暗中吧。 沈梨说的很坚定，沈母哭得更加伤心。 三个孩子纷纷起身，围上去，平安两只小手捧着奶奶的脸。 无忧和喜乐给握着沈母一只手。 “奶奶，你别哭！” 平安两只小手，不停地帮老人擦着眼泪。 无忧也道：“奶奶，无忧给你捏手，你不要哭了。”他真的认真地捏起来。 喜乐同样如此。 肩膀被闺女环抱着，脸上和手上都是小孩子温暖的双手。 老太太心软得一塌糊涂，“我的好孙儿，你们都是奶奶的好孙儿……” “那奶奶不哭了好不好？平安帮您擦眼泪呢，但是您眼泪太多，平安要擦不完了。”平安撒娇道。 “不……不哭了，奶奶不哭了，为了我三个好孙子，奶奶也不哭了。” 沈母磕磕绊绊地说了这句话，然后认真努力控制自己，不再流泪。 总算把母亲哄好，又哄着她多吃了一点膳食，沈梨这才开始收拾碗筷。 沈母带着三个孩子，陪在旁边。生怕沈梨一个人觉得害怕。 两只蜡烛立在灶台上，烛光来回闪烁。 温暖又明亮。 如同家里的氛围。 第229章 沈梨生日 四月，是梨花开的季节。 沈梨院子里没有梨花，但是周围邻居的小院子里，有一个很高的梨树。 现如今开了花，周围几家全能看见。 梨花雪白，小小的一朵挂在枝头，迎风飘荡，传来淡淡的清香。 沈梨每天早上赶着牛车出去的时候，都能欣赏一会子再走。 今天是四月十七，是她到这个世界，第一个生日。 应沈母的要求，要好好庆祝一下。 是以，她今天只要给三家饭馆送了菜，就再也没有事情做。 昨天跟湘姐姐说好了，要一起来过生辰，湘姐姐当时就笑得合不拢嘴，还说要给沈梨放假。 也是给李家孩子们放假，要一起来参加自家夫子的生辰宴。 送完菜回到镇上，沈梨赶着空荡荡的牛车，沿街采买。 她先到了之前买橘子的果铺，挑挑选选，买了应季的李子，桃子。 听果铺老板介绍，这是早桃，所以四月就能结果。 要是晚桃，要到端午的时候才能成熟。 沈梨便点点头，又接着挑选了一些枇杷和桑葚。 这后面两样果子，铺子里不多，沈梨疑惑地问一句。 老板又说因为枇杷和桑葚在乡下，很多人家都有，甚少有人会到街上花钱买去吃。 只有一些有钱人，才舍得花银子来买。 所以，他就上得少。 但就算少，因为是应季水果，所以价格都不是很贵。 沈梨想着家里的三个孩子，又想着湘姐姐家的五个小姑娘，每样果子买了好几斤。 买了水果，她又到牛场老板那里，找老板买了半扇羊肉。 一同放在牛车上。 接着，一会进了这间铺子，一会又进了那间铺子。 出来时，手上总会拎着些东西。 小半个时辰下来，银子花了不少。牛车上的东西，也很多。 她兴高采烈地拉着牛车回到院子。 叫喜乐几个孩子来帮忙把东西搬到屋子里后，沈梨便开始忙活了。 先把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一下，又指挥着几个小家伙洗水果。 中午简单地吃了午饭，到了下午，李春湘带着家里的女孩子过来了，七个小姑娘站在一块，小院顿时变得亮堂起来。 其中，两个是妹妹，还有她自己两个孩子，另外就是李春花的三个闺女。 一进门，她就闻到一股子浓烈的肉香味。 扬声道：“哎呀，阿梨这是做了什么好吃的，这么香呢。” 沈梨忙从擦擦水，从厨房里面走出来。 笑着说道：“锅里在卤肉呢，再等会就可以吃了。” 她迎出来，李春湘就把手上的东西递过去：“给，这是姐姐的一点心意，阿梨可不要嫌弃。” 她递过来四只烧鸡和一个用红布做的荷包。 沈梨把烧鸡接过来：“湘姐姐，这烧鸡就够了。” 李春湘自然不会答应，握着的荷包继续朝沈梨伸过去：“这才是我给妹妹的生辰礼，其中还有的大姐的一份呢。” “要不是她怀孕了不能来，不然今天肯定也要来热闹一番。” “阿梨不要推脱，快接着吧。” “我还带来了一壶好酒呢，你感谢我，等会只管陪我多喝几盅酒。” 她叫三妹李春把手上的酒坛拿过去放在桌上。 “那好吧，阿梨便收下了，多谢湘姐姐来陪我过生辰。” 沈梨把红色的荷包小心地收起来，然后把小平安三个孩子叫进来，一一介绍。 说到三妹李春杏的时候，李春湘就握着沈梨的手，亲切地笑：“我这个三妹，好久没有出门了，所以今天特意带着她一起，阿梨可不要嫌弃人多。” 沈梨连忙摇头：“怎么会呢，人越多，就越热闹，你们能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的。” “那就好，我这个妹妹，今年十六岁了，爹娘已经开始给她相看，只怕嫁了人之后，就很少出来走动。” 沈梨看着这个只见过几次面的三姑娘，一直在李父李母身边长大，模样跟她二姐姐一样标志。 不过因为还是小姑娘，所有多了些女儿家的清纯。不像春湘姐姐，一举一动，都妩媚得很。 小姑娘本来是跟她二姐站在一块地，可是听到要相看的时候，害羞地低下了头。 见妹妹害羞，李春湘也不多说，只拉着沈梨，继续说些别的。 平安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小姑娘。 家里面都是男孩子，没想到今天一天，就见到这么多。 他很是惊讶，围着李家姐妹绕来绕去。 无忧也是这样，只有已经七岁的喜乐，已经知道男孩和女孩的分别。 不情不愿的露了个面，就跑到了一旁。 要不是今天是沈姨的生辰，他才不会去见这些女孩子呢。 他一个人坐在桂花树下的石墩上，有些不快的想着。 平安和无忧还比较小，又是这些个孩子里面最小的，很快就姐姐长，姐姐短的叫起来。 沉寂了许久的小院子，忽然就热闹起来了。 孩子们在一起玩耍，沈梨回到厨房继续准备晚上的吃食。 李春湘要跟进去帮忙，被沈梨拦住：“湘姐姐今日是客人，哪有客人帮忙做饭的道理。” 李春湘便挑眉看她：“你还说我呢，你今天可是寿星，本来应该坐在那里，等着别人来给你张罗的。” “只是你家里，只有你一个人能顶事，所以我才来这么早，不然，即是晚饭，我就该带着孩子们傍晚的时候来。” “怎么会时候就过来。” “阿梨快让让，姐姐进去帮忙。” 李春湘是一片好心，沈梨抵挡不住，侧开了身子。 很快两人就在厨房热火朝天地忙起来。 是真的有点热。 四月中旬，夏天已经开始了。 厨房里又是炒，又是炸，温度高得很。 李春湘很快受不住，把外衣给脱了。 这一脱，原本的好身材就一览无余。 沈梨笑眯眯的盯着她看。 “瞧你这色眯眯的样子。” 李春湘对此颇为嫌弃，沈梨这丫头又不是没有见过她这身材。怎么每次见了，都还是这小色鬼一般。 第230章 叫姐姐更喜欢你了 她脸上的嫌弃毫不掩饰，沈梨揶揄道：“湘姐姐别笑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我不过是单纯的欣赏罢了，你看你的眼神，仿佛我做了什么怪事一样。” “可不就是怪事呢，你赶紧的炒菜，别在看我了。” 饶是李春湘经历的事情再多，也经不住一个女孩子这样看她。 总觉得怪怪的。 沈梨却觉得没什么。 毕竟她生活在现代时，偶尔跟女性朋友一起去泡温泉或者有游泳。 对于身材很好的女孩子，当真很欣赏，又羡慕。 因为，不管是现在还是古代，她自己的身材，都平的很。 所以不能怪她盯着人家湘姐姐不放。 有了帮手，做起事来，就快了不少。 本来要天黑才能昨晚的事情，太阳下山的时候，就全都做好了。 看着西边还没下山的太阳，李春湘建议道：“阿梨，这会子院子里风光不错，要不，我们在院子里吃吧，怎么样？” “好啊！” 一拍即合。 两人把堂屋拼好的大桌子搬到院子里，又叫姑娘们帮忙搬凳子。 一扭头，往东边看是清新淡雅的梨花，往西边看，是快要下山的太阳，和满天的霞光。 低头，大大的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菜肴。 黄金酥，羊奶布丁，羊奶杏仁露自然不缺。 喷香软烂的炖羊肉，金灿灿的，焦黄的炸羊排。 新鲜鱼肉做的雪白的鱼丸，配上青葱，格外好看。 酱红色的，诱人的卤猪蹄，还在散发着迷人的香味。 水煮肉片，烤羊腿，肉末豆腐，红烧狮子头，烧鸡，小炒青菜，凉拌萝卜丝，青菜汤，鱼丸子汤。 还有一大盆洗干净的生菜。 满满当当的，摆了一大桌。 除此之外，沈梨还专门找系统兑换了屁枇杷汁，就拿自己早上买的枇杷换的。 小孩子们喝枇杷汁喝杏仁露，沈梨三个大人，喝酒。 李春湘给三个人都到了一杯，然后吆喝着孩子们一起，“今天是你们沈姨的生辰，我们都先喝一杯，祝她生辰快乐，好不好啊？” “好——” 十个小孩子齐声说道，其中，小平安和无忧的声音最大。 所有人都举杯，沈梨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也跟着举起来。 “沈姨生辰快乐！” “阿梨生辰快乐！” “娘亲生辰快乐！” 不同的称呼同时响起来，但是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祝贺沈梨的生辰。 沈梨笑得更加开心，眼睛却有些湿漉漉的。 她点点头，“谢谢你们。那我先干为尽。” 她仰头，一盅酒一口气喝完。 “好！” 李春湘紧跟着喝一口，随后笑道：“阿梨看着柔柔弱弱的，没想到，喝起酒来，这么豪爽，叫姐姐更喜欢你了。” “来，咱们继续喝。” 她又给沈梨满上。 小家伙们也喝的快乐，第一次喝水果做成的饮料，真的好好喝。 无忧学着大人的样子，把被子碰在平安的杯子上面，只听到清脆的一声响，无忧就像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哈哈哈笑起来。 接着便是仰头，豪爽地把一杯枇杷汁喝得光光的，还把杯子倒过来，杯底朝上，保证里面没有一滴残余。 他这幅样子，惹得众人大笑。 尤其是李春湘，简直笑得花枝乱颤。 她刚才可瞧明白了，这小家伙，刚才倒杯子的动作，就是学自己的。 还学得像模像样。 她笑了好一会，才掩住了笑容，亲手给无忧的被子里倒满：“来，小无忧，咱们两个干一杯怎么样？” “好呀！” 无忧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豪气地站起来，举着被子就往李春湘的被子那边靠。 等听到熟悉的一声脆响之后，才各自喝起来。 “不错不错，看无忧这架势，以后啊，肯定也是个爱喝酒的。” 李春湘笑着放下被子。 夹了块卤肉放进嘴巴里。 刚吃过酒，又吃了一大口肉，两相结合在一起，瞬间口腔就产生很舒爽的感觉，肉更香了，酒也不辣了。 李春湘笑着说道：“阿梨，你快试试酒和肉一起吃，保证你喜欢的不行。” “怪不得总有人说要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滋味竟然这么好。” 她说着，又示范了一遍。 沈梨也跟着学，一口酒一口肉，很快就吃得两脸发红。 嗯，她喝酒上头。 李春湘见了，又是一番调笑：“原来，阿梨的酒量竟然这么小呢，才几杯脸就红了。” 沈梨不好意思的捂住脸，因为喝了酒，眼睛水汪汪的，带着一股子水汽：“湘姐姐好厉害。” 李春湘自豪的挺起胸脯，本来胸前就大，这样一挺起来，就更加波涛汹涌。 她唇边是爽朗的笑容：“嗨，你估计从小就不怎么喝酒，你湘姐姐我啊，可是自小就跟着父亲喝酒的。” “也就是嫁人的那些年没喝过，不过一回到李家，可就没有人再管我喝酒的事情了。” “阿梨还不知道呢吧，你湘姐姐我啊，时长自己买点酒，。就着烧鸡，喝的痛快呢。” 沈母听她们乐呵乐呵的说着话，内心十分愉快。 家里这样热闹，那才像一个家庭。 以前她还很少有这种感觉，可是自从老头子去世之后，她就愈发觉得，家里有些个小孩子，整天热热闹闹的，有多重要。 兴许，是她老了吧。 才会有这样的感慨。 沈母摸索着捏起酒杯，一饮而尽。 然后叫沈梨又给她满上。 众人一边吃饭，一边说话，很快，太阳就落到了山下，天色也变得暗了。 沈梨起身，去屋子里拿来数十根蜡烛。 吃饭的桌子上摆几只，边上的石墩上摆几只，再一一点亮。 很快，桌子又亮堂起来。 她坐回去，用手杵着下巴环视一圈，天边还有残留的红云，桂花树下，烛光摇曳。 肉香酒香果子香，要是仔细闻闻，还能闻到淡淡的梨花清香。 沈梨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这一切。 家人朋友都在身边，为她庆祝生日，真好。 真好。 她双眼紧闭，似乎睡着了一般，不愿意醒来。 第231章 消失了大半个月的沈树，坐在墙头上 李春湘酒都喝了一大半了，却没有醉。 不过肚子却撑得慌，起来，在小院子里溜达溜达。 孩子们坐不住，一个个吃了七八分饱，就纷纷跑下了桌子玩闹。 “哈哈哈……” “嘿嘿，往哪跑，我追到你了——” 笑声一个比一个大，李春湘好奇地看过去，就见大姐家的小银和小玉，一人牵着平安一只手，朝着门边跑去。 而无忧则在后面，倒腾着小短腿追。 大姐这三个孩子，在沈梨的教导下，胆子比之前大了许多。 跟平安和无忧不过今天才认识，这就敢手牵着手一起玩闹了。 想起沈梨，她回到桌边，这才发现她杵在桌上，像是睡着了。 她忙走到身边，手搭在沈梨的肩膀上，轻轻的推几下。 “阿梨，你醉了吗？” “你要是困了，就回到房里去睡，别着凉了。” 沈梨缓缓的睁开眼睛，带着水雾的眼睛看向李春湘，随即咧开嘴，甜甜一笑：“湘姐姐，我没醉，就是觉得很开心，在用心的感受。” “谢谢你今天带姑娘们来陪我过生辰，阿梨真的很开心。” 她真诚的感谢。 李春湘在她有些红扑扑的脸蛋上轻轻捏一下：“还说没醉，你脸都红了。” “你今天开心，湘姐姐我也是一样的。” “我已经许多年没有这样快活过了，来，既然阿梨没有醉，那就继续跟姐姐喝酒。” 她把酒坛子拿过来放在沈梨面前，又把自己的凳子朝她挪挪，本来两人就座得很近，这会，凳子都快挨在一起了。 “好，咱们继续喝。”沈梨笑着说道，视线却注意到孩子们喝的枇杷汁，她喜滋滋地起身，把枇杷汁拿过来。 “湘姐姐，咱们兑点这个吧，应该会很好喝。” “行，你开心就行。” 两人对饮起来。 到后面，沈梨真的喝不了了，才用手挡着酒杯，不让湘姐姐继续倒酒。 李春湘瞧她确实快醉了，也不为难，自己喝起来。 一直喝到天黑了许久，孩子们玩累了，又做到桌边开始吃喝。 一大桌子菜，被吃得个七七八八，这才停手。 菜都帮忙做了，洗碗的时候，李春湘也没闲着，两人在厨房一起把碗洗干净，又把桌子搬到堂屋，院子里打扫干净。 这才领着玩疯了的大姑娘小姑娘回家。 这会子，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沈梨酒喝得实在有点多，便在院子里，一边吹风，一边散步。 手里还拿着一碗羊奶杏仁露，时不时喝上一口。 初夏的微风拂过，因为喝酒有些发热的脸颊，变得无比舒服。 她在院子里转悠了好多圈，腿有些酸了，便在桂花树下的石墩上坐下来。 说是石墩，其实是个石头做的小桌子，边上还有三个小一半的小凳子。 做工十分粗糙，没有桌子和凳子的样子，沈梨就一直石墩地叫着。 要是到了盛夏，在这石墩上休息纳凉，肯定舒服得很。 她把手里的杏仁露放在石桌上，看着摇曳的四个烛光发呆。 前几天母亲说要找个人嫁了，但是她自己，却没有什么想法。 她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就很好，自己劳动，自己赚钱，根本就没有嫁人的需要。 更何况，她将来，是要回到现代的。 在完成努力值和经验值，把沈母的眼睛治好之后，她就可以回去。 想到这里，沈梨内心涌起巨大的不舍。 她已经把平安当亲儿子对待，沈母当亲娘一样，又有喜乐和无忧两个小家伙。 这要是她离开了，这些孩子可怎么办？ 难不成，要沈母一大把年纪，赚钱养他们吗？ “哟，你这是在干啥呢，愁眉苦脸的？” 突然，耳边出现熟悉的男人声音，沈梨猛地抬头，就见消失了大半个月的沈树，正吊儿郎当地坐在墙头。 第232章 怎么，半个月不见，你想我了 一条腿搭在墙上，另一条腿自然垂下，还前后一摇一摇的。 月光如水，照在他的脸上，沈梨把他随意又漫不经心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沈梨吃惊：“你怎么忽然又回来了？” 墙头的赵允居高临下地看着女人，唇角一勾：“怎么，半个月不见，你想我了？” 油嘴滑舌。 沈梨翻个白眼。 赵允鼻子在空气中一缩一缩，接着脸上出现玩味的笑容，他调笑道：“也不知道是谁，上次说自己不喝酒。我在后院发现了酒壶，还打死不承认。” “现在好了，被我人赃俱获地捉到，你说，这院子里这么浓烈的酒气，是谁喝的？” 他像个小狗一样，嗅来嗅去。 还不等沈梨说话，接着又道：“嗯，不只有酒香，还有肉香，鱼香，我不在的这些时候，你这小日子过得很滋润嘛。” 他说完这句，忽然长腿一翻，从墙头上跳了下来，颀长的身子立在沈梨面前。 “既然都喝酒了，那就干脆一起喝点吧？今天你可是赖不掉的，我都闻到了。” 沈梨抬起下巴，“我喝酒了又怎样？酒已经全都喝完了，没有了。” 她两手一摊，做出很无奈的样子。 赵允长腿一收，坐在沈梨对面的小石墩上，指着她面前的瓷碗，问：“你这是什么？” “这是羊奶杏仁露，你要是喝这个，我还能给你倒一碗。” “切，我才不要。我要喝酒——” 他说着，朝着沈梨那边微微倾斜，在女人身上闻到浓烈的酒香之后，他挑眉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你居然喝了这么多酒？” “难不成，是最近赚了很多钱，所以特意庆祝一下。” 沈梨端起杏仁露喝一口，摇摇头道：“最近生意不错，确实很开心，不过，却不是因为那个庆祝。” “今天是我的生辰，所以才请了湘姐姐一家，来一起热闹热闹。” 她放下瓷碗。 “生辰？” 赵允忽然睁大眼睛：“今天是你的生辰？” 沈梨看他一眼，点点头。 却见下一秒，满脸惊讶的男人哈哈大笑起来：“好啊，好啊——那不正好让我赶上了么？” “沈梨，既然是生辰，怎么说我也得敬你一杯酒。”他说着就要起身，往屋子里走。 似乎要去找酒。 沈梨连忙站起来，语气无奈：“你在这坐着吧，我去给你拿。” 她脚步轻轻地走进堂屋，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你吃过晚饭了吗？” 赵允立马摇头，可怜兮兮地看着沈梨：“没有，你这有啥大鱼大肉，全都拿出来。” 沈梨点点头进了屋子。 等端着东西出来的时候，却发现院子里的人，消失了。 刚才还坐在凳子上，说没吃饭的人，转眼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走路的脚步一顿，接着，想转身回屋。 既然人都走了，那还吃什么。 不过，她还没走一步，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你干啥去呢？” “我这还没吃呢，你就要往回走？” 赵允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沈梨身后，见这女人呆呆的样子，自己伸手，把她手里的托盘夺过来。 托盘里，是小半坛子酒和一只烧鸡。 赵允心情不错的把东西放在石桌上，然后扭头，笑眯眯地看着沈梨：“寿星大人，快过来让小的给你敬酒了。” 沈梨盯着桂花树下翘着二郎腿的男人，一边走，一边问：“你刚才去哪了，神出鬼没的，吓了我一跳。” 赵允摸摸鼻子：“我去茅房了。” “哎，我可不像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我可是专门回来看你的，就为了这个，我的马都快累死了。” “我也快累死了，晚饭没吃，就连茅厕，都好久没去了。” “我累死累活，就想着早点到家，哪知道，一回来就看到某个女人，傻乎乎地坐在树底下，身边还一股子酒味。” 他说着，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这才发现，托盘上只有一个被子，他顿时竖起眉毛，不爽道：“你的杯子呢？” “我不喝。” “不行，你今天生辰，怎么说，都要喝一杯。” “那我用这个吧。”沈梨把杏仁露端起来，“你喝酒，我喝这个，我已经喝了太多了，不能再喝酒。” 赵允不乐意，直接上手把女人手里的瓷碗抢过来，然后刷地一下，把里面奶白的杏仁露泼在地上。 接着，又眼疾手快地往瓷碗里倒了满满一杯酒。 一番动作行云流水，不过几秒就把这一切做完。 沈梨看得目瞪口呆。 等反应过来时，自己面前已经多了一碗酒。 真的是一碗。 而对面男人面前，只是一小杯。 她柳眉蹙起：“都说了我不喝。” “沈梨——” 赵允认真叫她的名字：“咱们也认识四个多月了，还从来没一起喝过酒，你就，当真不能满足我一下么？” “你也知道，我家里人找过来了，也正在给我治病，说不定，哪天我就想起来一切，远远地离开了青田镇。” “以后，山高路远，再也见不到你，见不到小平安。” 他放下随意，说得十分诚恳。 而沈梨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男人这态度，她无奈道：“好吧，不过我只喝这一杯。” 赵允就像得了糖果的小孩子一样，两只眼睛都亮晶晶的，他高兴地点点头。 “那我们，干一杯吧。”赵允提议，接着率先举起杯子。 沈梨看着自己手边的大碗，小小地瑟缩了下，最后还是端起瓷碗，跟赵允的瓷杯碰在一起。 “叮——” 碰杯之后，沈梨小小地抿了一口，本来快要消散的酒意，这会又被勾上来。 她呆萌地眨巴眼睛，一脸疑惑的望着蜡烛对面的男人，烛光在他脸上闪耀：“你回家这么久，记忆都恢复了么？” “没有，”赵允摇摇头，“大夫都说不准什么时候能好。” “这样啊……” 沈梨轻轻点一下头。 然后，气氛一下子就凝结起来，没有一个人说话。 只有平静的呼吸声和微弱的风吹过的声音。 赵允透过蜡烛，静静地凝望着肤如雪的女子，仿佛要把她看进骨子里。 沈梨垂着脑袋，脑子因为喝酒，有些僵住，呆呆地盯着自己的鞋尖。 过了好一会，沈梨道：“时间好晚了，你看，月亮都升得老高的，我要进屋睡觉去。” 她直愣愣地站起身。 赵允恍惚一下，忙伸手拦在想要离开的女人面前：“等等，老子还有话没说完呢。” 沈梨瞧他。 赵允挑一下浓黑的眉毛：“你在这坐会，我很快就回来。” 他指着小石墩。 接着，就跟大变活人一样，从小院里消失了。 沈梨的醉意瞬间被惊得消失。 她努力睁大眼睛，看着男人刚才站着的地方。 好家伙，这就是古代的轻功吗？ 这么厉害？ 她重新坐在石墩上，看看男人到底有什么把戏。 第233章 一捧梨花，送给沈梨 等待的时间里，她一会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一会低头看看面前的蜡烛。 月光如水，烛光如豆。 赵允依旧是翻墙进来。 他背着手，朝着沈梨走去，然后立在她面前一步距离的地方： “今日是你的生辰，我不知道，不过既然正好赶上了，总要送你这个寿星一点东西。” 他说着，背在身后的双手，嗖地一下抽出来。 沈梨被着额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下意识地闭上眼睛，鼻尖却有阵阵清香。 她有些惊喜地睁开眼睛，赵允便配合地把手里的东西，更靠近女人的脸颊。 “梨花！” 沈梨终于看清面前的东西，是一大束，开得正茂盛的，雪白的梨花。 “对，是梨花，送给沈梨。” “就权当，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沈梨只在树上看过梨花，还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到过。 她没伸手，只仰头看着赵允：“你这花，莫不是从那边上的院子里摘的吧。” “不然呢。”赵允一脸理所当然。 见女人傻愣愣地没反应，他不满地把话怼在她脸上：“快点，生辰礼物都不要么？” 沈梨整张脸被梨花遮盖，清香更加浓郁，她没想到，自己人生中收到的第一束花。 是沈树送的。 她压下心里的震惊，伸手把花接过来。 “谢谢你的生辰礼。” 她笑得眉眼弯弯，是真心道谢。 梨花白，而这个女人，似乎比梨花更白，白嫩之间，还有片片红晕。 当真应了一句，人比花娇。 赵允小腹莫名有些发热，他被烫了似的收回视线。 转而坐在自己原先的石墩上，掩饰般喝了一大口酒。 男人光喝酒，女人傻坐着不说话。 气氛莫名的有些尴尬。 片刻后，沈梨轻轻咳嗽一声，主动挑了话题：“沈树，你不是已经回家了么，怎么又回到青田镇了？” “还能因为啥，不过是想你——和小平安了呗。” 赵允又给自己倒一杯酒。 沈梨不接她这话，只又问：“那你什么时候走呢？今天晚上么？还是明天？” 赵允气笑了，他刷的一下把杯子拍在桌子上：“你就是巴不得我早点走是吧？” “我还偏不，我就要在这里住下来，以后都不回去。” 只要是人，都知道这件事不可能。 沈梨用一种你别无理取闹的眼神看他。 赵允更受刺激：“你别拿看无忧的眼神看我，搞得我像个小孩子一样。” 男人说话的语气十分不满，沈梨不为所动。 本来性格就像个小孩子，不能怪她用看孩子的眼光看他。 赵允气的用手扯下一个大鸡腿，愤愤地吃起来。 沈梨坐着无聊，把手里的梨花放在石桌上，捧着瓷碗，小小地喝了一口酒。 “我说，你一个人喝酒有什么意思，来，吃点肉。” 赵允扯下另一个鸡腿，伸到沈梨面前。 沈梨下意识地往后仰，随即摇摇头：“别，我吃不下，我就是无聊，才喝酒的，你赶紧吃，不用管我。” 有肉不吃，是不是傻。 赵允学女人的样子翻个白眼。 把鸡腿塞到自己嘴巴里。 一边吃，一边口齿不清地说话：“我和你说，本大爷现在找到家人了，还是整个家里的老大。” “以后你可不能再像使唤小厮一样使唤我了，听到没？” 听这话的意思，好像以后还要一直住在这里一样，沈梨皱起眉头：“你不会真的要在这里长住吧，我不同意。” “嘿——沈梨，你这是卸磨杀驴呢。” 赵允有些生气地看她。 沈梨寸步不让，勇敢地迎上男人的目光。 赵允很快败下阵来，用大男人一样的口吻说：“得，我不跟你这个没心肝的女人一般计较。” “你没心没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没有理由因为这个跟你生气。” “就你这性子，除了我，哼，这天下，怕是没有人能受得了你。” 他自顾说着，像是喝醉了一样。 “我跟你说啊，接下来，你大爷我，要去做一件大事，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来，你自己在家，好好呆着。” “该喝喝，该吃吃，等我把事情处理好了，我再回来，做我小平安的后爹。” “沈树，你喝醉了。”沈梨淡淡道。 “放屁，就这点酒，也能让我喝醉？” 被质疑的赵允不爽地盯着女人，“我掏心掏肺地跟你说话呢，别打岔。” 沈梨抿唇，不说话。 赵允继续道：“你现在不待见我，哼，总有一天，我要你心甘情愿地，叫我一声夫君。” “哎，你别笑——”他怒目而视：“别瞧不起人，我这人，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能说到做到。” “你别得意，你一定会是我的女人，乖乖——” 沈梨本来想笑的，可是被男人喝住，听到这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嫌弃的往后缩。 这人当自己是霸道总裁呢。 我的女人？ 呵呵。 她翻个白眼，“我觉得你喝醉了。” 又看一眼系统的时间，已将快十点。 明天还要早起给饭馆送餐，沈梨蹭的一下站起来：“太晚了，我要睡觉了，你快回去吧。” 赵允也站起来：“我才不回去，我就要睡在这里。” 他走得比沈梨还快，几步就跨到堂屋，用手扶着门，死死地盯着沈梨。 这目光，是侵略性的。 第234章 沈梨，必定是皇后 沈梨觉察到，抬眼看他，又觉得，这个男人，好像真的没有喝醉。 看着目光灼灼的样子，根本不是一个喝醉了的人能有的。 她道：“随便你，你要睡，就赶紧回你屋里去吧，别挡道。” 赵允堵着门不动，下巴对着桂花树抬高：“把花拿进来。” 这时，确实是山梨忘记了。 她看了时间之后，大脑瞬间紧张起来，恨不得立刻就回到床上睡觉。 不光忘了拿花，托盘，瓷碗，瓷杯，都还没收拾。 赵允跟个门神一样杵在门边，看着忙碌的女人。 就叫她拿个花而已，她非要把桌子也收拾好。 笨。 不过，她的动作还不慢，很快就一手托着托盘，一手捧着花过来。 赵允这才侧身，自己伸手把托盘接过来，送到厨房。 等转身回来时，女人已经一句招呼都不打的进了沈母的屋子。 他宠溺地摇摇头，动作熟练的把堂屋的门关上，随后进了自己的房间。 眼睛已经闭上了许久，脑子却没有消停。 一会出现这几天跟属下们商量要做的事情，一会出现刚才和山梨坐在桂花树下的场景。 月光，烛火，微风，梨花，山梨…… 她们非常和谐地组合在一起，一切都是刚刚好，是赵允见过的最美的画卷。 他，心动不已。 只可惜，他接下来有一场大事要做，虽然有必胜的把握，但这种事，危险万分，没有人能保证，他会毫发无伤。 但是没关系，等他得胜归来，一定好好把山梨这呆子勾引到手。 赵允想着想着，慢慢睡着…… 哪怕是喝了酒，脑袋有些闷闷的疼痛，第二日天微微亮的时候，山梨还是按时起床。 才打开门，就见对面房间，沈树睡的那间屋子，房门大开。 她走到门边一瞧，男人睡过的被子跟他每天早上起床时的鸡窝头一样乱。 她摆摆头，往院子外走， 依旧没看到男人的身影，不知道是跑到外面去了，还是已经离开了青田镇。 她把竹篓全都在牛车后面放好，很快，就架着车，缓慢了出了镇子。 赵允感觉自己才睡了几个时辰，就自己醒了。 他起身一看，外面的天空已经有点微亮。 他捏着被子咒骂一声，不情不愿地起床。 什么都没做，打开门之后，就直接翻墙到了隔壁。 两个暗卫已经在那里等候，见到赵允出现，忙跪下请安。 接着，主仆三人，骑着马一路往北走。 他这边才离开，那边山梨就醒了，两人就这样错过。 队伍一边北上，一边聚集散落在当地的属下。 等赵允一行到了京城以南两百里的镇子时，原先计划的人，都已经到齐。 八九千人，有的化成当地村民，有的摇身一变，变成街上卖菜，卖吃食的小商户。 赵允住在镇上一间不起眼的客栈里，身边是二皇子之前最信任的几个亲信。 这场刺杀，他们准备了足足一个多月，就只等狗皇帝南巡回来，他们便打他个措手不及。 天字号房里，对着大门的是一个两人宽的黑木椅，下首是两列整齐的四张椅子。 一共八个位子，这会做得满满当当。 赵允坐在首位，目光冰凉地在每一个属下面前划过。 “你们也都听到了，探子刚才来说，皇帝一行，还有三天，就能到这个地方。” “这两天里，你们一定要仔细把握好每一个环节，只要有一处不当，咱们，都死无葬身之地，嗯？” “是，殿下放心，咱们已经准备多时，一切事情，都已经想好了对策，这一次，咱们一定能赢。” “殿下也一定，能荣登大宝。” 离赵允最近的一个壮硕男子说道。 赵允目光闪烁，随即落在说话的男子身上，点点头。 又过了好一会，他见没有人说话，便道：“既然你们事情都说完了，那就退下吧。” “是，殿下。” 很快八个人恭敬地退出房间，屋子一下子就变得空荡起来。 赵允说话算话，之前说要把暗卫丙和暗卫丁调到身边，这会，他们的地位已经超过了原先的暗卫甲和暗卫乙。 他们躲在暗处，随时注意赵允的情况。 大夫说主子还没有恢复记忆，可是刚才坐在首位上，对着属下说话的神态的表情，分明就跟之前一模一样。 阴森，危险。 两个暗卫对视一眼，压下心里的震惊。 晚些的时候，赵允一个人坐在屋子里，盯着面前的蜡烛发呆。 烛光摇曳，让他轻而易举的就想起十几天前，在青田镇给山梨过生日的场景。 三天，只要最后三天。 他就能解决所有麻烦，把山梨赢到宫里来。 到时候，他做了皇帝，那山梨，必定是皇后。 只要三天。 他冰冷的眼睛里划过一丝温暖。 外面传来敲门声，赵允思绪被打打乱，他眼中的那抹温暖瞬间消失，转而变得充满杀气。 “主子，属下给你送药来了。” 是大夫。 他下巴微紧，冷漠的吐出两个字：“进来。” 大夫推开门进来，手里的托盘上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汁，另外放着一碗甜津津的蜜饯。 轻轻的把托盘放在赵允面前的桌子上，大夫恭敬的站在一旁，垂着脑袋。 明明就没有想起之前的事情，可是，离开青田镇的主子，就是变得不一样。 在青田镇时，他虽然喜怒无常，但有时候霸道的像个小孩，到没有多恐怖。 可是现在，时时刻刻，都一脸阴郁，仿佛下一秒，就要把打扰到他的人给杀了。 大夫越想，身子越往后缩，企图降低存在感。 赵允丝毫不知道自己属下的内心想法，他慢悠悠的，一口药，一口蜜饯的把药喝完。 然后摆摆手，叫大夫赶紧走。、 大夫腰弯的更低，声音十分轻柔地硬着头皮说道：“主子，今天该给您请脉了。” 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脉枕，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 赵允侧身，看他一眼，半晌后，才把手放上去。 虽然到了五月，大夫被这眼神看得后背直冒冷汗。 仔细的把脉之后，他一张老脸皱在一起，揣摩着说道：“主子，看这脉象，你脑子里的瘀血，似乎已经消散了。” “之前给您把脉的时候，能感受到一起堵塞，现在却没有，应该要不了几天，您就能恢复记忆。” 第235章 他，想她了 这半个月里，沈梨再也没有见过赵允的身影。 不用想也知道，他肯定老老实实的回到了自己的家族。 平安之前是每天都会问，树叔叔什么时候回来。 现在，就只是每隔几天，突然想起来了，就问一下。 不过沈梨每次都回答的不知道。 小平安就失望地垂下脑袋。 有时候，甚至还会对沈梨撒娇，问能不能去找树叔叔。 可见，平安这孩子，是真的中了沈树的毒，他一个小孩子，居然想去找他。 沈梨当立刻严肃地拒绝了，并且把小平安给批评了一顿。 小家伙瞬间眼泪就留下来，哭喊着道：“娘，平安真的好喜欢树叔叔，想要树叔叔做平安的后爹。” “这样不仅能照顾平安，还能帮娘亲干活，娘亲一个人，就不用那么累了……” 这话把沈梨给心疼的，她张开手，把小平安紧紧的搂在怀里。 轻声安慰：“原来小平安不仅是因为想他，还因为想有个人帮娘亲分担么？” 她在小家伙的脸蛋上亲一口，内心化成了一团温水：“平安真好，不过娘不累的，照顾你们几个，轻松的很。” “因为，你们都是乖孩子，对么？” 她低头看一眼平安，接着看着凑过来的无忧和喜乐说道。 三个小家伙齐齐点头，小平安道：“娘，平安最乖了。” 因为哭泣，他的眼圈现在还是通红，细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整个人看起来可怜巴巴。 沈梨忍不住又亲他一下。 “对，你很乖，喜乐和无忧也很乖。” 她腾出一只手，在喜乐肩上拍拍，又在无忧小脑袋上摸一下。 “好了，你们一块玩去吧，娘要开始做点心了。” “嗯，平安乖乖的，不捣乱。” 小平安主动从沈梨怀里面出来，一只手牵着无忧，另一只手牵着喜乐，一同去了院子。 京城周边。 随着皇帝赵昱的车架距离京城越来越近，赵允这边的气氛也越来越紧张。 今天，就是最后一天。 明天傍晚，狗皇帝大概就能行驶到这个小镇。 这个地方，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晚饭前，赵允又跟亲信确认了一遍明天的刺杀计划，虽然已经讨论了很多遍，可是每一次讨论，大家依旧拿出十分的耐心和认真。 这一开会，就到了天黑。 晚饭硬生生推迟了一个时辰。 等赵允吃完饭，又过了好一会，大夫才端着托盘进来。 “主子，该喝药了。” 赵允十分高冷的点点头，喝完之后，才开口问道：“你不是说，我脑子里的瘀血，已经消散了么，怎么两天过去了，我还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用怀疑的眼神盯着大夫。 大夫顿时倍感压力，砰的一声双膝跪地：“主子，依照脉象，确实是消散了，只是，您也知道，大脑十分复杂，或许，其中有什么没有检查出来的东西。” “属下当着是竭尽全力的诊治了，不敢有半点隐瞒。” 他跪着，不能看到主子脸上的表情，可是主子身上的威压，毫不掩饰的释放出来。 让他头顶上像是悬挂了一把锋利锃亮的大刀，摇摇欲坠的，似乎随时会掉下来，砍在他脑袋上。 血溅当场。 沉默。 良久的沉默。 赵允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许久，他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大夫，忽然轻笑一声：“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没怀疑你什么，现在药也喝完了，你下去吧。” 他是轻笑，在大夫听来，却觉得毛骨悚然，听到下去这两个字之后，他没有任何犹豫的出了房间。、 站在房间门口，他猛地呼吸一大口气，新鲜的空气进了腹腔，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他抬手，用袖子擦擦头上细密的冷汗。 战战兢兢的从门口离开。 赵允在房里冷笑一声，看着桌子上剩下的半碟子蜜饯，他用手指夹起一块，就着烛火仔细端详。 接着，才放进嘴巴里。 这蜜饯，味道不错。 可是，没有沈梨做的黄金酥好吃。 他，想她了。 也不知道，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此刻在家里做什么。 一定是在睡觉吧。 毕竟，这么晚了。 明天，结果如何，明天就能知晓。 事情结束之后，他一定飞快跑到青田镇，把那梨花一样的女人撸在身边，不能叫她离开半步。 慢悠悠地把桌上的蜜饯全部吃完，赵允大刀阔斧地走到床边。 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夜色越来越深。 赵允这一晚，睡得极其不踏实。 他好像在做梦，但是这些梦，如此真实，好像，从前真的发生过一样。 只见他一会眉头紧锁，一会出现恶狠狠的表情，一会一脸怒气，脸红脖子粗。 他仿佛，把自己的前半生，在这个晚上，重新走了一遭。 夜色被黎明覆盖。 天，亮了。 第236章 赵允，全都想起来了 忽然，安静的床榻上，发出一声巨响。 巨响之后，床上的男人，睁眼了。 他起身，看着被砸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床板，连连冷笑。 他想起来了，他全都想起来了。 他从前二十几年的生活，他在皇宫里的日子，他被赵昱追杀的日子，他全都想起来了。 他眼眸里升起滔天的恨意。 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杀人一般，盯着桌上空空的，装蜜饯的碟子。 他不仅想起了之前的经历，失忆之后的事情，也没有忘记。 脑子里，出现了小平安黝黑的脸蛋。 他的脸，是那样熟悉，那样，像一个人。 他唇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 无忧，那个整天说自己是坏人的小东西，呵呵呵。 他确实是坏人。 他没有说错。 忽然，赵允呼吸急促起来，他想到了沈梨。 平安是她亲生的孩子，那沈梨，跟狗丞相，是什么关系？ 他疑惑的想，下一秒，整个后脑勺传来剧痛。 好像被人用刀砍了一下。 他难以忍受的痛呼出声。 一直守在暗处的两个暗卫听到动静，连忙跳出来查看。 见到赵允抱着脑袋，一脸痛苦之后。 暗卫丙赶紧冲了出去，不过瞬息，就把大夫给拎了过来。 “快给主子看看。” 他急声催促。 大夫也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连忙上前查看。 废了一番力气，才摸到赵允的脉门。 片刻后，他大喜道：“主子这反应，应该是恢复记忆了，不过因为用脑过度，所以引起剧痛。” “只要喝一副安神药，小睡一会，就能好。” “还不快去熬药？” 暗卫丙瞪他。 大夫马不停蹄的出去了。 很快端了两只碗过来，一碗药，一碗蜜饯。 在两个暗卫的帮助下，把药喂给了赵允喝下，看着他睡着。 三人才欢天喜地的出了房间。 老天保佑。 主子居然在刺杀之前恢复了记忆，看来老天都不站在狗皇帝那边。 不过一盏茶时间，小镇盘踞的八千人，就全都知道赵允恢复记忆的事情。 对于今天晚上要发生的事情，他们本来就十分有信心，这会，更是有了十足的把握。 今晚过去，这朝廷，就要换主子了。 太阳渐渐下山，夕阳下，一大队人马，不急不缓地沿着官道往前行驶。 队伍前面是数百个佩刀侍卫骑着高头大马开路，中间是数十辆低调奢华的马车，最后面，又是数百人，个个腰间带着刀剑。 探路的两个小兵很快回来，对着一将领禀告一番。 半盏茶后，这将领就到了最中间那辆马车面前。 “皇上，穿过前面一片树林，就到了金水镇，咱们晚上可在这小镇上落脚。” “金水镇再往北行驶两百里地，便是京城了。” 魏征拱手道。 马车里面的赵昱闻言，抛开手上的珠串，“前面都打点好了？” “回禀皇上，都打点好了，就等队伍过去。” “行，那就继续前进吧。” “是。” 跟皇帝禀告之后，魏征回到队伍最前面，一个跨步，翻身上马。 带着队伍，踏进金水镇镇前的树林。 两边树木颇为茂盛，只有中间可允许三人并肩同行的小道。 本来就是傍晚，天不大亮，进了树林之后，目光所及之处，更加昏暗。 魏征目光犀利地在树林两边扫来扫去，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心下微微警惕，对着后面，打了个手势。 很快，本来徐徐行走的骑兵，瞬间加快速度，整个队伍都急行起来。 数百辆身强体壮的大马，结实地踩在地上，整个树林都踏踏作响。 动静如此之大，本该激起林间野鸟乱飞。 可是，却没有一只鸟被惊出来。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魏征更加警惕，心高高地提起来。 他大喝一声：“后面加速。” 只是，这句话才说完，后面的侍卫还没来得及提速，就见一只利箭划破空气，直直地朝着领头的魏征射过去。 箭头上面，是猛烈燃烧的火。 “保护皇上！” 魏征大惊，奋力地喊出这句话，接着，拔剑相抵。 火箭的力道之大，势如破军，他硬生生用刀剑把它拦腰砍断。 自己身形一歪，差点掉下马来。 暗处的人瞧见，从后背的箭筒里面又抽出一只，搭在弦上，用力拉到最弯，这箭，便破风而出。 这根箭，就像一个信号。 才射出去，紧接着，就有数百只，数千只利箭，一同射出。 密密麻麻，遮天蔽日。 小道上的队伍，不过瞬息之间，受到袭击。 “护驾！” “快，保护皇上！” 魏征和大太监小德子同时大喊。 身经百战的金吾卫，经过几秒钟的慌乱之后，很快镇定下来。 按照早就安排好的队形，一边用力挡箭，一边步伐坚定地朝着最中间的马车靠近。 很快，马车被数千人护在最中间。 利箭不停地射过来，有的专门瞄准马车，有的专门冲着奋力抵挡的侍卫。 “嗖——” “嗖——” “嗖——” 一波接着一波，好像不知疲倦。 不过片刻，所有的马车，都被射成了一个筛子。 “啊——”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队伍被夹在树林中间，而这利箭，是从两边的树林里一齐射出来。 众人腹背受敌，很快，有人一个不查，就被箭射中。 一人受伤，很快有另一人补上来，接替他的位子。 将马车里面的人，护得分毫不差。 魏征早已经移到了赵昱的马车面前，一边不停地砍箭，一边目光锐利地在树林里探查。 短短一盏茶时间，金吾卫有条不紊地抵抗，虽然有数十个人受伤，但是马车里面的人，依旧坐得安稳，毫发无伤。 暗处的人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声音冰凉好像来自地狱：“太慢了。” “改用火箭。” 第237章 赵允，果然是你 此话一出，黝黑的树林，瞬间冒出一个个火球。 奋力抵抗的金吾卫，还没来得及喘息，就被这无数火光，惊得睁大了眼睛。 为首的魏征脸色瞬间铁青，高声大喊：“快，保护皇上，往树林外面撤。” 利箭可挡，火箭却难以招架。 “咻——咻——咻——” “啊——火——” 瞬息之间，利箭变成了火箭，更加无情的要人性命。 金吾卫手里的刀剑舞弄得更加快速，唯恐被伤到。可惜，就算能把箭拦腰砍断，上面的火，却依旧能伤人。 很快，好几个侍卫身上，起了大火。原先整齐有素的金吾卫，片刻就乱了脚步。 而插满了利箭的马车，被火箭射中之后，也开始着火。里面的人再也坐不住，在金吾卫的掩护下，下了马车。 赵昱才下马车，身边就被顾辞和魏征围住。 他对着两人点头，接着，抽出自己的佩剑，加入抵抗的队伍。 不停地有人倒下，痛呼，尖叫，中箭的声音，夹在一起。 他一边挥舞长剑，一边冲着魏征道：“魏将军，快放信号。” 再这样下去，不到一刻时间，他们就抵挡不住了。 魏征闻言，快速从袖子里掏出准备好的信号烟，拉开底部的绳子，小小的箭筒就直直地升上了天空。 接着，就跟烟花绽开一样，放出闪亮的火花。 在这夜晚的天空，格外显眼。 才出了金水镇，走在宽敞官道上，领着两千兵马过来接驾的薛廉，看到不远处树林里发出的信号烟。 大惊失色。 他迅速夹紧马腹，鞭子猛地抽在马背上，振臂高呼：“快随本将军救驾。” 号令一发，本来就十分迅速的队伍，更加急切行驶。 再往前行驶一里地，就能扎进树林。 马蹄翻飞，激起阵阵灰尘。 薛廉领头，走在最前面。 靠近树林，依稀能望见林子里面的火光，听到痛呼的声音，他更加着急。 眼看着再有数十米，就能踏进树林，忽然，平坦的官道上，凭空出现无数根绊马索。 薛廉一个不查，被马儿狠狠甩到地上。 紧接着，身后不停响起东西落地的声音，一个接一个。 他惊慌回头，就见紧跟在身后的侍卫，都被绊马索给甩了下来。 他大呼：“快，下马，弃马而行。” 他这话才说完，树林里，忽然飞出来无数只带火的利箭。 正在翻身下马的侍卫，一时难以抵挡，轻而易举地被射中，接着，脱力地从马背上滚到地面。 火光凶猛。 不管对人，还是对马来说，都是最危险的东西。 薛廉被这变故震惊，他努力压下心里的慌乱，急声呼喊：“不要自乱阵脚，护好自己。” 他挥剑抵挡。 火箭铺天盖日地射过来，黑暗的天空，硬是变得亮如白昼。 皇帝就在树林，可惜，他们隐约能看到，却一步也不能靠近。 不停地有人倒下，马儿乱跑，士兵痛呼。 所有人乱成一团，再无任何杀伤力。 很快有人把这里的情况禀告给树林里的人：“主子，北边来接应的人马，已经被全部歼灭了。” “很好。” 男人站在林间的一个小土坡上，看着下面小道上，还在顽强抵抗的百来号人。 火箭威力巨大，他没有损失一兵一将，就把狗皇帝的数千人，杀得只剩下这最后一百多个人。 他如看戏一般，望着被团团围住，颇为狼狈的狗皇帝。 又望着为了救狗皇帝，自己手臂被箭射伤的丞相。 看他们这样狗都不如的样子，他周身都是快意。 支援被打断，捉拿这数百个人，就是瓮中捉鳖，不可能逃得出他的手掌心。 他微微抬手，很快，两边树林的人，停止射箭。 片刻后，男人勾起一抹危险的笑容，脚步轻抬，慢慢从树林的暗处，走到林子边上，火光亮堂的地方。 他身后的两个暗卫，连忙跟上。 火光照在男人脸上，小道上的所有人，轻而易举地看到他的面容。 赵昱眼睛微眯：“赵允，果然是你。” “四年没见，你如今，怎么不叫我皇兄了？”赵允漫不经心地说着，手上任意把玩一段小树枝。 “朕可没有你这样行刺皇帝的兄弟。” 隔着血海深仇的人就在眼前，赵昱袖口下的拳头握得咯吱作响，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狠狠地揍死对方。 顾辞觉察到他的不对劲，往前一步走到赵昱身边，伸手在他的后背上轻拍了一下。 赵昱身子一颤，接着，握紧的手渐渐松开。 “呵——”赵允轻笑，小小的声音，在这万分危急的场合，格外刺耳。 “你没有我这样的兄弟？我也没有你这样诡计多端的弟弟。赵昱，踩着兄弟们的尸体，坐上的皇位，你当着，做得安稳么？” “你不要信口雌黄。”赵昱一脸正气的说道。 在争夺皇位这件事上，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要不是赵承和赵允先挑起事情，他根本不可能反击。 “信口雌黄？也是，现在是你坐在皇位上，你底下的走狗，自然什么都听你的。” “你说什么，他们便相信什么。” 赵允阴着脸，目光森然地射向赵昱：“不过没关系，反正，今晚之后，皇位，便是我赵允的囊中之物。” “你瞧，这周围，全都是我的人，可惜，你追杀了我整整四年，我却依旧没死，反而活得好好的。” “赵昱，追杀我的时候，可曾想过，你自己也会有这一天？” 空气中，是浓烈的，火烧尸体的味道。 赵昱身边的数千人，只剩下这最后一百多人，其他人，都惨死在赵允的火箭之下。 尸体堆成小山，血流成河，味道令人作呕。 赵昱看着自己曾经的二皇兄，仿佛没有意识到周围的危机，他大气凌然：“赵允，你不顾父皇旨意，祸乱朝廷，以下犯上，本就是罪该万死。我追杀你，不过是为保朝堂稳定，大齐江山稳固。” 这句话似乎刺激到赵允，他手里的小树枝啪的一声折断，随即落在地上。 他怒道：“要不是你使了奸计，这皇位，本该是我的。是你在最后几天，用药迷惑的父皇的心智。” “父皇生前最喜欢的儿子就是我，赵允，怎么可能把皇位传给你这个小小嫔位的儿子。” “我堂堂贵妃之子，又最受父皇宠爱，这皇位，于情于理，都是我的。你夺了我的东西，还追杀于我。” “赵昱，我今天，必要你人头落地！” 最后这句话，赵允差不多是怒吼出来。 他眼睛里面封了一层厚厚的冰块，不管视线落在谁身上，都冰凉一片。 他抬手。 林间暗藏的小兵立刻重新把利箭搭在弦上，只等主子的手一动，瞬间所有的利箭，都会瞄准赵昱射出。 “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声令下，你就会被射成刺猬。” 赵昱恍若未闻，跟顾辞并排站着，脊背挺得笔直。 赵允忽然笑了，“哦，你不怕，不过是盼着薛廉那蠢货过来救你，要是我说，他们，早已经被我歼灭了呢？” 第238章 顾辞，你是否，认识一个叫小平安的男孩 赵昱心头一跳。 随即脸上出现一丝慌乱，“你把他们都杀了？” “是啊，就在树林边上，都死光了。赵昱，你没救了。” 赵昱仿佛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眉头紧锁，视线在周围树林里环顾一圈。 箭头。 全是箭头。 黑压压一片。 只要这男人手一挥，他们这一百人，就会立刻死亡。 慌乱一闪而过，接着，他挺起胸膛，高声道：“既然朕今日落在你手里，朕也没想着活着离开。” “只可惜朕这一千金吾卫，和朕的丞相，要跟朕一起惨死。” “不，不急，我话还没说完呢。” 赵允慢条斯理地说着，视线如刀一样射在一直没说话的顾辞身上。 “丞相大人？顾辞？” 顾辞抬眼看他，就见这个危险的男人，兀自笑了起来。 他长身玉立，静静地看着发疯一样的赵允。 整个树林间，只能听到赵允这瘆人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他忽然闭起嘴巴，笑声戛然而止。 “不亏是温润如玉的丞相大人，就算站在一地尸体中间，也十分淡定。” “只是，不知道，你这淡定，能保持多长时间。” 他勾起一边唇角。、 顾辞对赵允挑衅的话恍若未闻，他负手站立，脊背笔直，一席月白色的衣袍上，沾满了点点鲜血。 却丝毫没影响他的风光霁月。 赵允心底忽然升起一抹嫉妒。 他面容有些扭曲：“你倒是好样的，我很好奇，你是否认识一个，叫小平安的孩子？” 他越说，语气就越慢，最后六个字，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出来。 顾辞颀长的身子顿时愣住。 平安？ 他怎么会知道平安的存在。 他视线不着痕迹地落在赵允脸上，想从他扭曲的脸庞上看出些什么。 “没有反应？那就是不认识小平安了？” “那么，你认识一个，叫——沈梨的女人么？” 赵允说话，像毒蛇一般，每说一个字，就停顿一下，目光死死地盯着顾辞的一举一动。 “那个肤白如雪，红唇如樱的女人，你——可认识？” 沈梨，平安！ 听到这两人的名字，顾辞平静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这变化极其小，可惜，还是被一直盯着他的赵允捕捉到。 他放声大笑：“哈哈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以不近女色闻名的丞相大人，有一个流落在外的孩子。” “如今，这孩子都四岁了，还不知道自己的爹是谁，整天抱着我的大腿喊爹，哈哈哈——” 顾辞的心里掀起滔天巨浪。 他没想到，自己找了两个多月的女人和孩子，居然跟赵允这男人有牵扯。 赵允！ 男人！ 他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忽然，他明白了。 此刻的赵允，就是当时，住在沈梨小院的那个男人。 起先，他还以为，男人是沈梨的丈夫，后来又做梦才知道，他们并没有任何关系。 原来，是赵允。 他们一直追杀的赵允，居然躲在了沈梨的家里。 真是可笑。 顾辞的心乱成一团，各种想法窜出来，最后，犹如乱麻一样，堵在心间。 他面容轻松，可是，只有他知道，他整张脸的肌肉，都紧绷起来。 周围的数百个金吾卫更是震惊。 丞相居然有一个流落在外的，四岁的儿子。 他们一个个面容惊讶，可惜顾辞背对着他们，看不到他们的表情。 赵允笑够了，才停下来。 继续说道：“怎么，沈梨和平安，你真的都不认识。” 顾辞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他小心地吐出胸腔挤压的气息，故作随意道：“他们是谁？我不认识。” “还不承认呢。” 赵允眼睛危险地眯起来：“没关系，就算你不认识，我也会送你们一起，去底下团聚。” 他又抬起手。 “赵昱，顾辞，永别了！” 高高抬起的一只手，狠狠地挥下来。 利箭瞬间遮天蔽日地射出来。 “咚咚咚——” “杀啊——” “冲啊——” 第239章 看着沈梨，觉得很眼熟 忽然，后面小道上，传来震天巨响。 无数个高举的火把，鬼魅一般出现在赵昱来时的小道上。 巨大的人声后面，隐约还有整齐的马蹄声。 大地在晃动！ “报！” 一个暗卫气喘吁吁地跳出来跪在赵允面前：“主子，数米之外，突然出现了无数步兵。” “保守估计，最少两万人。” “而且——步兵之后，还有数千骑兵，都朝着这里行驶而来。” 此话一出，赵允身后的几个亲信赶忙跪下去：“主子，咱们肯定中计了。” “狗皇帝的大队人马过来了，咱们区区八千人马，抵挡不过。” “主子，咱们应该赶紧撤退。” 其中一个人激动地说道。 另一个人立刻继续：“主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主子，再不走，就来不及来了。” “咱们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人，不能全都搭进去啊。” 耳边是亲信急切的劝告。 对面是还在顽强抵抗，不停挥舞着刀剑的狗皇帝。 他一脚把刚才禀告消息的暗卫踢飞。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在这最后几分钟，突然出现了大队人马。 他没有下令，底下的人依旧在不停地射箭。 眼看着赵昱身边的侍卫越来越少。 可惜，他今天，注定杀不死他。 因为，两万大军，已经近在咫尺。 赵允心中腾起巨大的怒气，眼睛比这漫天火光还要红，他沙哑的声音： “所有人，随我撤退！” 漫天的飞箭瞬间停下来，赵昱和顾辞同时转身，看着走在大军最前面的傅明恒。 傅明恒几个跨步走过来，接着跪在地上：“微臣救驾来迟，还请皇上赎罪。” 赵昱视线落在男人的头顶，往前一步，亲自把他的大将军扶起来：“爱卿来得很及时。” 傅明恒道：“还得多亏了丞相大人神机妙算。” 赵昱好心情地笑起来，在两人手臂上都拍一下：“你们一文一武，就是朕的左膀右臂。” “朕的江山，有你们一起守护，是朕之幸。” 赵昱龙颜大悦。 确认皇帝没有受伤之后，傅明恒道；“皇上，逆臣赵允还没跑远，可要派人去追。” 赵昱神色瞬间变得严肃，他吐出一个字：“追！” “是！” 傅明恒大手一挥，身边的副将很快就带着一半人马，朝着赵允刚才逃跑的方向追过去。 而他自己，则护送着皇帝，连夜回京。 这个晚上，对赵允来说，是生死搏斗的一个晚上。 他只差一点，就杀了狗皇帝。 没想到最后，被突然出现的傅明恒给打断。 现在还硬生生被人追杀至此。 他们整整逃了一夜，八千随从，到现在，只剩下约莫两千。 可即便如此，身后的追兵依旧死死地粘着，似乎要把他们赶尽杀绝。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赵允奔忙一夜，早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歇息的空档，他看着微亮的天空，莫名想到沈梨。 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他脸上瞬间划过一抹狠厉。 没想到，他喜欢到骨子里的女人，居然跟顾辞有一腿，甚至还为他生下一个儿子。 一晚上没睡的眼睛布满了红血丝，不管被谁看到，都觉得瘆人的慌。 赵允右手握拳，狠狠地击打在地面。 黄土小道，很快出现一个拳头大小的动。 他充满恨意地想着，今日之仇，他一定会报。 他的随从都死了，没关系。 只要他没死，只要他把沈梨和平安，还有无忧抓到手里，不愁对付不了顾辞和傅明恒。 想到这里，赵允浑身便充满了斗志。 他站起身，对着身边的亲信道：“我们不去常州。” “可是殿下，咱们的家底全在常州啊。” 一个亲信不可置信地说道。 被赵允一个冰凉的眼神制止。 “改道，去随州，青田镇，立刻出发。” 亲信万般不同意，可是碍于赵允威压，还是吩咐下去。 原地歇了一盏茶时间的两千人，很快从地上站起来，朝着随州的方向前进。 与此同时的青田镇。 段修臣已经在这个小镇子里，住了两天。 他发现，这地方虽然偏僻，但是风景不错，本地的食物也很对他的胃口。 尤其是那个香客来饭馆里卖的黄金酥和杏仁露，好吃到不行。 只可惜，他就第一天来的时候吃到了，第二天，他们居然不卖。 饭馆虽然开着，但是不卖黄金酥。 真是奇怪。 专门跑去买黄金酥，但是空手回来的段修臣，心里堵得慌。 他掏出腰间挂着的折扇，刷的一下打开，对着有些发热的面庞，不停的扇啊扇。 不愧是小南方，这才五月，天就已经这么热。 他扇着扇子，脚步随意的沿着街道往前走。 走着走着，他闻到一阵香味。 真的怪香的。 他抬头，在周围寻找起来，看看这香味，是从什么地方散发出来的。 很快，他的目光就锁定在一家铺子面前。 抬头看看上面的牌匾：“李记烧鸡。” 他点点头，赞叹道：“不错。” 接着，双脚就不受控制的进了铺子。 吃不了黄金酥，尝尝他们本地的烧鸡也行。毕竟，他还从没见过味道这么诱人的烧鸡。 直接把他从街道上给吸引了过来。 他跟个翩翩公子一样到了铺子里。 环视一圈，发现只有一个半老徐娘，在柜台上打着算盘。 段修臣好奇的走过去。 这才发现，什么半老徐娘，这明明是个韵味十足的美娇娘。 拨弄黑色算盘的那双手，又白又嫩，好看的紧。 他一时看得入了迷。 “小哥要买烧鸡？” 李春湘早已经发现有人进了铺子，只是她正算账，只剩下最后一点就可以算完。 所以才没有开口跟这个客官打声招呼。 没想到处理完一抬头，就见这人，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算盘瞧。 于是连忙说了刚才那句话。 段修臣被这忽然的声音吓了一跳，随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都做了什么傻事。 他故作风流倜傥的笑一下：“你家烧鸡实在是香，给我装一只尝尝。” 李春湘点点头，“好的小哥，不过烧鸡现在还没烤好，你可以先坐着等一会。” 她素手一抬，指着柜台不远处的几张小桌子。 段修臣走了一路，脚确实有些酸了，听到这话，从善如流的找了个凳子坐下来。 接着，目光随意的打量起这件烧鸡跑铺子。 整间铺子，基本上都是又木头做成，除了地面是青石板，其他地方，全是原始的木头颜色。 看着黄澄澄的，让人食欲大开。 在外面的时候，香味就十分勾人，进了屋子，这味道就更加浓郁。 段修臣的馋虫都要被勾出来了。 空空的肚子开始咕咕叫个不停。 李春湘正好听见，她连忙倒杯茶过来：“这一炉烧鸡很快就好了，小哥可以先喝点水润润喉。” 段修臣就不客气的喝了好几杯茶。 又等了好一会，才见这个貌美的老板娘撩开柜台后面的帘子走了进去。 他更加期待。 “湘姐姐，我回家吃饭去啦！” 一道清脆的女声从后面传出来，紧接着，通往后院的挂帘被掀开。 这声音好听的很，段修臣下意识的抬起头，朝着声音发出来的方向望过去。 只见一个皮肤雪白的女人，一边笑，一边从挂帘后面走出来。 笑容灿烂，好像春日暖阳，照在人身上，很是舒服。 段修臣默默瞧着，却觉得，这女人，有些眼熟。 他皱着眉头在脑子里搜寻。 可是，想了一圈，都没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见过他。 “等一下——” 第240章 顾辞他，被绿了？ 李春湘高呼一声，很快端着两只烧鸡出来，把其中一只瞬速包好，递给沈梨：“阿梨，给你，免得你回去要做很多菜，麻烦得很。” 两人相识已久，互相赠送吃食的事情每天都会发生。 沈梨便不客气地伸手接过，随即笑得更加欢快：“那阿梨就谢谢湘姐姐啦。” 梨！ 梨…… 段修臣嘴巴里反复咀嚼这个字，忽然，他灵光一闪，猛地站起来。 看着已经走到门边上的女人，惊喜道：“沈梨，你是不是叫沈梨？”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沈梨回头，却发现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男人。 她面露疑色：“这位公子，你认识我？” 得到肯定的回答，段修臣更加激动，他挥舞着扇子，恨不得手舞足蹈。 “我认识你，我见过你！” “你是不是，还有个儿子，叫小平安？” 沈梨眼睛瞬间变大，脸上的震惊更是明显：“你怎么知道？”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面前的男子忽然就放声大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中了彩票的特等奖。 沈梨心里更加好奇，她往铺子里走几步，定定地盯着这个男人瞧。 陌生得很。 她真的没见过他。 可是，这个男人脱口而出她的名字，还知道小平安的存在，不管怎么样，她都要问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段修臣好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他足足笑了好几分钟，眼泪都笑了出来。 才停下来，双眼冒光的看着沈梨：“没想到，顾辞找了两个月的人，被我给遇见了。” “缘分啊——缘分。” 他难以安奈激动的心情，指着自己刚才做的小桌子，“沈梨姑娘若是好奇，不妨坐下来，听我说个明白。” 沈梨看他一眼，他目光纯净，不像是坏人，又看一眼李春湘，这才走到男人面前的桌边坐下来。 李春湘本来是要进后厨收拾烧鸡的，但是现在的情况，一看就是有事情。 她顿时烧鸡也不管了，直接坐在沈梨身边，一脸八卦的样子。 甚至比沈梨这个当事人还要好奇。 良久后。 李记烧鸡铺子里的交谈声早已经停止。 时间好像凝结住了一样，没有一个人说话。 段修臣说得口干舌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耐心地等待着沈梨的回答。 “你说的，都是真的？”沈梨蹙眉问道。 “当然是真的。”段修臣十分确定地点头，“要不是真的，我能一口说出你的名字么？” “咱俩一南一北，可从来没见过面，而且，刚才我的路引，也给你们自己看过了，没有问题。” 沈梨抬眼，认真地端详着对面坐着的男人，他耳鼻开阔，眼神清明，接触到自己的视线，不仅没有丝毫躲避，反而大胆地跟她对视。 这样眼睛，没有在骗人。 她收回目光。 段修臣便开怀地笑了：“总算你是信了，那平安呢，他在哪里，快带我去见见我小侄子。” 他脸上露出期待，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小平安面前，看看大名鼎鼎的丞相大人的儿子。 男人这个请求，好像不过分，沈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犹豫了一会，她起身，在前面带路。 青田镇是个十分小的镇子，街边是一排商铺，商铺后面，是几排不规则排列的住所。 从李记烧鸡里面出来，穿过几米之外的一条小巷，再往东走十几步，就到了小院。 还没靠近，段修臣就听见小男孩嘻嘻哈哈的声音。 他一双眼睛瞬间变亮。 语气是难以控制的激动，伸出一只手指着前面的院子：“这个就是你家么？” “对。” 沈梨点点头，下一秒，段修臣就不客气地加快脚步，走到院门前面，自己推开了小院的木门。 院子里的三个小家伙听到娘亲的声音，早已经在门口等着。 谁料，门从外面打开，进来的，却是一个陌生男人。 喜乐等待的眼神瞬间变冷，语气严厉：“你是谁？” 段修臣却没有回答他，因为才打开门，他就被各自最矮，脸颊最黑的那个小孩子吸引。 不为别的，就以为，他的脸，跟顾辞那老和尚，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平安？” 他激动地叫出声。 小平安眨巴着眼睛，疑惑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半晌后，发现自己不认识他，于是摇摇头，往后一步，躲在喜乐身后。 喜乐便像一个大哥哥，往前一步，护在两个弟弟前面。 这是沈梨第一次看到三个孩子在外人面前的样子。 对于喜乐下意识的保护动作，她很欣慰。 见他还是一脸警惕，她连忙从院墙边上走进去，动作轻柔地在喜乐头顶抚摸几下，“喜乐真乖，不过，这位是沈姨的朋友，不是坏人。” “对，我是平安爹爹的好朋友，专门来看你们的。” 最高的那个小孩子还是一脸警惕，段修臣忙露出一个最为和善的笑容。 “平安的爹爹？” 无忧疑惑出声，看向沈梨，“沈姨，平安爹爹，不是死了么？” “哪来的爹爹啊？” 沈梨愣住，几秒之后才想起来，她之前，为了打消平安要爹爹的想法，所以，亲口跟他们说，平安的爹爹死了。 想到这里，她脸上露出一丝尴尬。 小平安却激动得不行，迫不及待地问道：“我爹？是树叔叔么，是树叔叔让你来看我嘛？” 他的眼睛像小狗一样，水汪汪，圆溜溜，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期待。 不过，这期待不过保持了几秒钟，很快就变得伤感起来。 蔫巴巴地开口：“可是，树叔叔去哪了呢？为什么自己不回来？他已经离开平安好久了……” “树叔叔是谁？我不认识，你爹的名字里又没有树字。” “啊，你不认识树叔叔啊，那你怎么会是我爹的朋友呢？”小平安一脸天真的说着。 段修臣却心下一跳，听这孩子的意思，是另外有个爹爹。 那岂不是意味着，顾辞他，被绿了？ 第241章 死人不可能再活过来 想到这里，段修臣忽然有些同情那个顾和尚。 真的惨。 好不容易有了媳妇和儿子，结果，儿子叫别人爹爹，媳妇现在还不知道他顾辞的存在。 他摇摇头，心中升起对顾辞的怜悯。 然后蹲下来，看着小平安的视线，语重心长的说道：“平安啊，你知道，你还有个亲爹吗？” “你亲爹，叫顾辞，可不是什么树叔叔。我，就是你亲爹的朋友，你可以叫我段叔叔。” “你树叔叔不见了，那正好，明天你可以跟着我一起去京城找你的亲爹。” 他像是诱哄一般。 小无忧刚才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他不死心的原地蹦几下，脸上的表情十分困惑：“等等——可是，平安的爹爹，不是已经死了么？” “我爹说了，死了的人，就永远死了，不能再活过来的，平安的爹，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他一只手在脑门上不停的抓挠。 活脱脱表现了一个成语：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小孩子可别瞎说，人家可没死，还活的好好地。” 段修臣不赞同的说道。 虽然顾和尚是个损友，但是，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人这样污蔑。 无忧更加迷惑了，他嘴巴张开，看看段修臣，又看看沈梨，小小的眉头挤在一块：“可是，沈姨就是这样说——” 此话一出，沈梨觉得不妙，连忙上前一步，把轻轻捂住他的嘴巴，然后把他抱起来：“无忧，你是不是饿了，咱们进去做饭吧？” 作为一个小吃货，最开心的就是有饭吃。 听到这句话，无忧立刻把刚才的疑惑抛在脑后，两只手紧紧的搂着沈梨的脖子，一张脸的舒展开来：“好啊好啊，吃饭！” “我早就饿了。” 女人抱着一个无忧朝屋子里走。 喜乐顿时不高兴了，小脸拉的老常，好像谁欠了他钱一样。 他都没有这样被沈梨抱过。 凭什么无忧这个后来者能享受这样的拥抱。 小小的牙齿咬在嘴巴上，很快就出现了一条整齐的牙印。 平安见娘亲进了屋子，赶忙转身想跟上去。 段修臣看到，一个大步靠过去，长臂一挥，就把准备离开的小平安捞在了怀来。 “平安乖，段叔叔抱你进去。” 他说完这句话，也不管小平安的态度，直接大长腿抬起。 刚才还热闹的院子门口，只剩下喜乐一个人，还站在原地。 他一动不动，好像被封印住了，小小的身子，看起来格外落寞。 没有人来管他。 没有人会抱着他进屋子。 不过，没关系，我自己有腿，我可以自己走…… 他深呼吸几下，接着，自己朝着屋子里走去。 沈梨在屋子里做饭，段修臣抱着小平安，坐在厨房门口的小凳子上，一边问各种乱七八糟的问题。 一边认真的打量着忙碌的女人。 该说不说，顾辞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这沈姑娘虽然看着不是倾国倾城的容貌，可是那雪白的皮肤，就能秒杀一大半女子。 不是养在深阁里的那种肤质。 她很白，却气色十分好，说句通俗易懂的话，那就是白里透红，一看就是身子健康的很。 当着人家的面，段修臣也不好意思问比较隐蔽的问题。 他问来问去，都是围绕着小平安口中的树叔叔。 作为顾和尚的好朋友，他可一定要帮他打听清楚，他是不是真的被绿了。 当然，这不过是冠冕堂皇的理由。 更重要的，是他自己十分好奇。 一想到不近女色，禁欲得像个老和尚一样的顾辞，被绿了，他就想仰天大笑。 知道这个男人是娘亲的朋友，小平安就一点陌生都没有了。 十分自在的坐在段修臣的腿上，背还紧紧的靠在人家的胸膛，两条小短腿，悠闲的晃悠。 断断续续的，就把树叔叔的事情，从头到尾的说了出来。 “所以，你说的树叔叔，其实是个陌生人？” 段修臣最后总结性的问一句。 小平安大声反驳：“才不是呢，树叔叔就是树叔叔，我还叫过他爹爹的，才不是陌生人。” “行行行，你说不是就不是。”段修臣好脾气的说道。 心里却门清似的。 那个什么树叔叔，就是好多天前，被沈梨救回来的一个男人。 跟着一起来的，还有这个叫无忧的小孩子。 不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个男人，现在不知所踪。 已经消失了很久，就只有当时一起被救的孩子还住在这。 他视线落在玩着手指，自娱自乐的无忧脸上，颇为同情的摇摇头：真是可怜的小家伙，被抛弃了都还不知道呢。 那个树叔叔，肯定是这个无忧的亲爹。 啧啧，亲儿子都不要，那个什么树的，可真不是个东西。 有湘姐姐给的烧鸡，中午就不需要炒很多菜，不过小半个时辰，沈梨就把午饭做好了。 她招呼段修臣到小桌子上坐着，然后去房间里，把沈母叫出来吃饭。 沈母杵着拐杖，一边走，一边问：“阿梨，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好像听到男人的声音了，是不是沈树那孩子回来了？” 沈梨还没说话，段修臣就积极的站起来，还鞠了个躬：“伯母，我可不是什么沈树，我叫段修臣，是平安父亲的好朋友。” 他说完这句话，注意道沈母拄着拐杖，眼睛，却毫无生气的看着不知名的地方。 他愣住，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 原来，沈梨这个母亲，眼睛看不见啊。 作为一个大好青年，他肯定是尊老爱幼的，更何况，还是一个身体不太好的老太太。 段修臣麻溜的帮忙拉开凳子，然后亲切的扶着沈母坐下来。 甚至比沈梨这个亲女儿还要热情。 “伯母您坐，第一次见面，还请让我做一下自我介绍。” 他咳咳两声，接着说道：“我叫段修臣，是京城人世，父亲是忠武侯，我是他嫡长子。” “顾辞是我的好兄弟，也是平安的父亲。” 沈母被拉着坐下，神情却呆呆的，好像还没有从刚才的惊讶里面反应过来。 她嘴巴微张：“平安的——父亲？” 她苍老的手在空气中随便一抓，正好抓到段修臣的手臂，“你说，你是平安父亲的朋友？” 第242章 跟我一起去京城 段修臣感受到手臂上的力量，点点头，接着才想起老太太眼睛看不见，于是开口道：“您没有听错，我确实是从京城来的，平安父亲的好朋友。” “你——你，你——” 沈母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可是你想了半天，磕磕巴巴的，一个字都没有问出来。 沈梨知道沈母现在肯定很惊讶，毕竟自己刚才在湘姐姐那里，听到段修臣的话之后，也是震惊了好久。 于是她道：“娘，咱们先吃饭，不着急，吃完饭之后，咱们再好好说话。” 沈母松开抓住段修臣的手，有些激动道：“好——好——，先吃饭。” 段修臣跟沈梨认识后吃的第一顿饭，静悄悄的。 大家都不说话，却各自有各自的心思。 沈梨从来没想过，自己此生，还能见到跟平安父亲有关系的人。 她在心里，早已经把那个男人当做死人了。 今天忽然见到段修臣，她心里毫无波澜，只当是好友过来拜访，等这顿饭吃完，他应该就会离开。 段修臣却不是这样想的，从见到小平安之后，他心里就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刚才又跟他聊了那么多，这个想法，更加坚定。 于是，等沈母放下筷子后，他就连忙也停下来，问道：“伯母，恕晚辈不敬，请问，您这眼睛，是怎么弄的，一直这样多久了？” 沈母闻言叹息：“这个也没什么，就是去年八月，我老头子去世，我哭瞎的。” “去年八月？现在是五月份，那沈母这眼睛，前后不过才八个月，怎么没想着找大夫医治呢？” “可是这地方，大夫都治不好？”他故作疑惑。 沈母脸上出现一抹悲伤：“时间确实补不长，不过，被你给说着了，当时阿梨就跑遍了整个镇子，找了好多个大夫来帮我看眼睛。” “可是，都说看不好，我现在也习惯了，不想着改变什么。” 她的语气有些悲凉，又有一股认命一样的感觉在里面。 段修臣立刻坐不住了，他还想用作由头把沈梨一家子带到京城去呢，听到这话之后，着急说道： “伯母你可千万别灰心啊，你看着这么年轻，以后肯定还能活好多年，总不能余生一直什么都看不见。” 接着又换了一种十分自信的语气：“你的眼睛治不好，是因为这里的大夫，医术不高明，只要换个神医，那肯定能治好。” “神医？哪里有神医？” 一直安静听他们说话的沈梨，听到神医这两个字，瞬间精神起来。 沈梨的态度，是段修臣没想到的，他还以为，只能靠自己诱拐。 没想到，她自己也有找大夫的想法，这就好办多了。 他连忙道：“京城啊！” “我跟你说，京城里有个老大夫，可厉害了，元宵节那会，当今皇帝的皇叔，镇守西北的齐孝王被人刺杀，中了毒箭。” “京城里的太医全都看过了，却束手无策，最后，还是皇上广贴皇榜，最后，才找来这个神医。” 他每说一句，就停下来，仔细观察沈梨的反应，见她当真对这个神医感兴趣，他又说道：“当时那齐孝王可是差一点就死了，基本上只剩下一口气在，可就是这样将死之人，都能被救活。” “他治疗伯母的眼睛，肯定不在话下。” “小嫂子，我真诚地建议，您带着伯母平安，跟着我一起去京城，这样，伯母的眼睛肯定能治好。” 说了那么多，终于把这最重要的目的说出来，段修臣微微松一口气，接着，就是看沈梨的态度了。 沈梨却被他这句小嫂子吓了一跳，拧眉拒绝：“你可别乱称呼，叫我沈梨就好。” 段修臣从善如流，“那沈梨，你觉得，我这个主意，怎么样？” 不知道为什么，沈梨看他这积极的有些过头的样子，总感觉，怪怪的。 好像他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让自己去京城一样。 但是，虽然有些不妥，他刚才说的一番话，有鼻子有眼，又说那个神医多么厉害，沈梨却是有些心动。 经验值和努力值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大半，就是这个治好沈母的眼睛，还连个影子都没有。 她原本是想，等挣够了银子，再带着沈母去外面找大夫。 可是段修臣的到来，让她有些想改变主意。 她秀气的眉头皱在一起，脸上全是纠结。 段修臣见到，心微微提起来，就怕沈梨一口回绝。 犹豫啊，这个好。 越是犹豫，就说明她越心动，只不过还有些顾虑没有处理。 于是他一脸体贴的笑道：“沈姑娘，我说实话，当时那个神医，是正好到了京城地界，才结了皇榜。” “平时他都是云游四方的，听说，他每到一个地方，就会在那里住上半年，给当地的百姓看病，然后又到别的地方去云游。” “他是正月十五号左右到的京城，现在是五月二号，或许，他很快就又要离开京城了。” “你可要想清楚了，他一旦离开，天下之大，很难在找到他的踪迹，伯母这眼睛，就得耽搁好久才能治好。” 沈梨脸上纠结更明显，她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说。 段修臣打开扇子，在自己面前，很是轻松的煽动，风儿把他鬓角的头发吹起来，轻轻地晃动。 看沈梨这皱着小脸的样子，他忽然不着急了。 神医的事情，肯定刚好说到了她的心上，不然，也不至于，听完之后，这么困扰。 他悠哉游哉地扇了一会风，开口道：“沈姑娘若是很纠结，等会可以好好想一下，我明天上午，坐船走水路回京城。” “你要是想好了，可一定要早点告诉了。” “你不要怪我多嘴，我只想提醒一下，要是再不去早点，神医说不定就云游去了。” 他说完这句话，从凳子上站起来：“今天多谢沈姑娘款待，我先回客栈小睡一会，等下午，我再过来看平安。” 沈梨眼神复杂地看他一眼，点点头。 还想起来送一送他，段修臣却几步就到了院子，自己就走了出去。 沈梨站在堂屋门边，手扶在门框上，感受着指腹传来的粗糙质感，心情有些沉重。 第243章 沈梨，你休想丢下我 过了一会，才叹息一声，回到饭桌旁边。 “阿梨，你不会，真的要带着一大家子，上京城去吧？”沉默了好久的沈母，突然出声问道。 沈梨自己也不知道，只犹豫着说：“娘，女儿早就跟您说过，要治好您的眼睛的。” “也早就想着，等手里的钱多了，就带着您，去别的地方找大夫，京城，江南，这片地方我都想过。” “一个是天子脚下，一个是富贵乡，都是好地方。” “现在，刚好有个人来说，京城有个医术十分厉害的神医，说实话，女儿十分心动。” “可是，阿梨，娘也说过，我已经老了，不想着折腾什么，总归这一大把年纪，这世界，也看够了。” “娘，您别这么说。” “您才五十多岁，还年轻着呢，若是长命百岁的话，还有一半人生呢。” “总不能一直生活在一片黑暗里，什么也看不见。” “况且，要是我们真的去京城，京城该有多繁华，女儿只怕说不出来，还得您亲自看看。” 沈梨说完这句话，起身走到沈母身边，握着她因为干活，布满皱纹的手。 “咱们从出生就在青田镇住着，从来没有去过其他地方，娘，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女人唇边是温柔的笑容，声音更是温声细语：“您也不用担心没有银子，女儿卖菜，教书，做糕点，一个月能拿三份钱呢。” “加起来，可不少，而且要是离开这里的话，家里的牛和羊，肯定要卖掉。” “一头牛二十两银子，一头羊十两银子，光是这两样，就是四十两银子了，足够普通人好几年的家用。” “好孩子……” 沈母忽然泣不成声。 两只手紧紧地拉着沈梨的小手，眼泪哗啦啦流个不停。 老头子刚死的时候，她的世界，是绝望的。 家里没有一个男人，只有她这个老太婆，和一个不懂事，很多事都不会做的闺女，再加上才三岁的小平安。 这三个人，可怎么样才能活下来。 她痛苦，悲伤，怀念，绝望，才会每天以泪洗面。 可是，没想到，她这个什么都不会做的闺女，忽然就变得厉害起来。 不仅对她这个只会拖后腿的老母亲十分好，对小平安这个儿子，也是态度有天大的改变。 如今，更是一个人养着三个孩子。 这些事，她以前，想都不敢想。 现在的她，已经很幸福，膝下孙儿缠绕，闺女孝顺，除了一个不知生死的儿子，其他的，都很好。 可是，没想到，阿梨，还有要帮她治疗眼睛的念头。 本以为，她这辈子，就这样了。 黑暗，无尽的黑暗。 分不清白天黑夜，看不见花草树木，每天只能缩在房间里，不能去见见外面的人。 毕竟眼睛看不见。 她心中大动，哭得更加伤心。 “好孩子，娘的好孩子，苦了你了……” “娘，既然咱们都同意了，那等会他过来，我就告诉他。”沈梨认真的说道。 沈母早已经泣不成声，说不出话来，只能死死搂着沈梨的手臂，连连点头。 眼泪从她脸颊上滑落到沈梨的手背，沈梨垂眸，心中同时难受。 “娘，咱们不哭了，这个是好事，应该高兴才是，而且，去了京城，说不定，我们还能遇到大哥，你说是不是？” “大哥去当兵当了这么久，也许早就成了小统领，就算不在京城，可是打听起来，也方便很多，是不是？” “您别哭了……” 过了许久，沈母慢慢平静下来，沈梨让三个孩子守着她，自己收拾碗筷。 把碗洗干净，沈母哭得脑袋发晕，已经去床上躺着，沈梨坐在桂花树下的石墩上，思考着接下来的安排。 正想着，喜乐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倔强的小脸上满是不甘：“你，真的要跟着那个男人走吗？” “离开这里，去遥远的京城？” “对啊，”沈梨拉着喜乐一只手，想把她往身边拉过来，可这家伙，脚就跟定在了地上一样。 任凭她怎么用力，都拉不动。 沈梨这才注意到喜乐的不对劲。 “喜乐，你怎么了？” 喜乐瞬间把脑袋垂下去，沉默不语。 “嗯？你怎么了？乖乖？”沈梨起身，自己靠近小孩，蹲在地上，歪着脑袋看他。 喜乐忽然把头扭向一边，并且快速地转身，背对着沈梨。 沈梨觉得更加奇怪。 看他这样子，怎么像是在赌气一般。 她身子往前，凑到喜乐面前。 却见他白皙的小脸上，挂着几滴泪水，她心猛地一抽。 再往上看去，她细长的凤眼，通红。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看喜乐哭。 沈梨顿时紧张起来，伸出手把他的身子怀抱住，他身子僵硬，她声音无比轻柔：“喜乐，你怎么了？告诉沈姨，沈姨会帮你的。” “是有人欺负你了么？” 女人身上的清香扑鼻而来，温暖的体温有些熟悉。 喜乐两只手在沈梨肩头一推，接着发狠一般猛地从怀抱里退出来，红着眼，恶狠狠道：“沈梨，你休想丢下我。” “不管你去哪，我都会死死地跟着你，休想丢下我——” “怎么？”沈梨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下一秒，她才反应过来。 刚才的紧张瞬间消失，她伸手，动作轻柔地擦拭着小家伙脸上的泪水，“你在想什么呢，傻孩子。” “沈姨怎么会丢下你？你也是我的孩子啊——” 她重新张开手把他抱在怀里，“你难道以为，我带着平安去京城，就不管你和无忧么？” “不会的，沈姨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只要你们愿意跟着我，你们的家人没有找过来，沈姨，是不会把你们丢下的。” 女人的声音，又温柔，又轻缓，好像有魔力一般。 喜乐僵硬的身子，慢慢变得软下来。 他轻轻地，依靠在沈梨怀里。 好像还有些不相信一般：“真的么，你说的是真的么？” 沈梨确定地点头：“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么？” 小家伙的身子更软，现在是整个人都靠在沈梨身上。 还挺重。 沈梨蹲着的脚微微用力，可别等会两个人一起摔在地上，那多丢人。 这件事，算是给沈梨一个信号。 第244章 亲亲抱抱举高高 她知道喜乐没有安全感，但是这段时间，因为没有发生什么事，所以他都没有表现出来。 今天他忽然因为怕被丢下这件事大哭，沈梨才明白，喜乐的内心，有多脆弱，多缺乏爱和关怀。 哪怕她对他再好，他依旧没有归属感，不像平安那样，可以随便撒娇，随便伸手要什么。 总是她给他什么，他就接着。 从来不会拒绝，也不会主动开口。 跟无忧不一样。 无忧虽然也不是他亲生的，甚至比喜乐来到她身边的时间还要晚。 可是无忧表现出来的，就很大方，很开朗，胆子也很大，一看就是家里娇宠着长大。 不缺爱。 所以才能在很短时间之内，变得跟平安一样，饿了会说，渴了会说，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也会大胆地说出来。 这就是备受宠爱的孩子，跟喜乐，截然相反。 想到这里，沈梨更加心疼。 同时，她想起了自己，在现代的自己。 因为不受父母宠爱，所以，平常总是很胆小。 一个小礼物，明明很喜欢，但是不敢开口跟父母要。 弟弟有新玩具，新的零食，新的课外书，而她什么都没有，她很羡慕，但是不敢说。 只能偷偷写在日记里，偷偷在被子里哭。 没有被宠爱长大的童年，是不幸的，要花一生，来治愈。 她一直在努力治愈自己，尤其是到了大学，能自己挣钱养活自己的时候。 到了古代，她成了家里的顶梁柱，这种感觉，几乎没有出现过。 直到今天，看到喜乐，被他说的话，勾起来。 沈梨心头涌上一抹伤心，同时更加坚定，要对喜乐更好的念头：“喜乐，沈姨问你，你是因为什么，而觉得自己会被丢弃呢？” “刚才吃饭的时候，我说这个，你也没说什么？怎么忽然一下子就爆发了呢？” 喜乐红着眼圈，感觉到眼泪又要落下来，他连忙把脑袋埋进沈梨的怀里，不想被她看见。 为什么会觉得被抛弃？ 因为他有这样的感觉，因为，他知道自己是捡来的，因为……刚才在门口，他一个人，被抛下…… 平安有那个男人抱着，无忧有沈梨抱着，而他，被丢在身后，没有人管。 所以，听到沈梨说要去京城的时候，他就这样以为了。 但是，他那时候，想着的是，你要是不要我，那我也不要你。可是看到沈梨一个人坐在凳子上，他瞬间就换了想法。 为什么要走？ 他凭什么被丢下？ 他认定的人，不管怎么样，他都要跟着！ 怀里的人在轻微抖动，沈梨有所察觉，不再继续问。 只是把他抱得更紧。 嘴唇凑在他小小的耳朵边上，温柔又坚定地说道：“喜乐，你记着，沈姨永远都不会抛弃你。” “你跟平安一样，都是我的孩子。” “我喜欢你，宠爱你，是无条件的，只因为你是喜乐。” “所以，你不要怕我会因为有些事情就不喜欢你，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大声的告诉我。” “有什么想吃的，想穿的，想玩的，你有任何想法，都可以告诉我，我能做的，一定会帮你做。” “并且不会厌烦。” “你记住了么？” 怀里的小家伙不说话，沈梨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记在心里。 不过，没关系。 他不记得，她可以用行动来证明。 只要一直宠他，一直偏爱他，一直给他安全感，迟早有一天，这个阴郁的男孩，会变得和无忧一样开朗。 两人这样抱了许久，沈梨的腿都蹲麻了，她抽出一只手，在喜乐的肩膀上轻拍几下。 喜乐不仅不出去，反而更贴近沈梨。 隔着衣裳，沈梨感受到他急促的呼吸，好像他突然紧张起来。 她保持不动。 过了好一会，小家伙的呼吸声越大，即使在她怀里，她也能清楚地听到。 她连忙仰着身子，微微往后撤，生怕这孩子把自己给闷死。 谁料，她才仰到一半，就听到一个小小的，听起来十分可怜的声音：“沈姨，你能不能，抱抱我？” 沈梨歪头：“我不是正在抱着你么？” 她还没松开他呢。 喜乐摇头，咬牙道：“不是这样，我要高高地抱着，可以么？” “就像——你平时抱小平安那样，好么？” 沈梨的心顿时软得稀里哗啦。 她脆生道：“可以啊，怎么不可以。” “你往后退一点，等沈姨站起来，才好抱你。” 喜乐听话的退出这个温暖的怀抱。 他一离开，沈梨就差点后仰，摔在地上。 本来她蹲着抱他，两人是很稳固的，可是喜乐离开之后，她腿麻，差点没站住。 幸亏自己用手撑在了地上。 喜乐还在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沈梨努力挤出一抹微笑，忍着被千万只蚂蚁啃食的痛苦。 咬牙站起来。 起来之后，她还想直接把小家伙抱起来，但是看到他的盖子之后，她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 一个七岁多的小男孩。 现在的她，肯定抱不动。 于是她僵硬地笑笑：“喜乐，沈姨刚才脚蹲麻了，你先扶我到石墩上坐一会，好么？” 喜乐敏感，腿麻了这件事说出来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为了他不多想，沈梨还是实话说了出来。 这话一出，喜乐眼睛里闪过一丝懊恼。 都是因为他，所以沈梨才会这样。 他忙伸出手，搀扶着沈梨，让她坐在那个石墩上面。 自己则紧挨着沈梨站着。 他的眼圈还有些红，忽然，脸也有些红了，凤眼瞥向一边，不敢看她，怯懦道：“我不要你抱我了，你能，亲我一下么？” 他微微侧出左脸。 沈梨笑了，眼睛里流光溢彩。 两边嘴唇高高地翘起，都快咧到了耳朵边上。 本来想着男女有别，她很少亲喜乐的。但是现在喜乐自己主动要求了，那她还客气什么。 于是，她直接两手捧着小家伙的脑袋，强迫他看着自己。接着，红唇就不客气地，亲在了他的左脸上。 干枯的土地上，好像下了雨，让他的小心脏，瞬间温软起来。 他小脸更红，脸上的喜悦怎么也遮不住。 挣扎着要从沈梨手心逃脱。 沈梨眉眼一弯，接着挑起一边眉头，想走？ 还没完呢。 第245章 平安父亲不是好人 她快速低头，趁着喜乐还没反应过来，又在他右脸上重重地亲一下。 声音之大，发出清脆的一声吧唧。 喜乐惊喜的抬头，结果下一秒，他的脑门上，又被亲了一下。 沈梨看着愣在原地，一脸错愕的喜乐，笑得更加开心。 她松开禁锢小家伙脑袋的双手。 欢喜道：“怎么样，买一送二，开心么？” 喜乐更加羞涩，嗖的一下转身，跑了。 “哈哈哈哈——”沈梨顿时大笑起来。 喜乐就跑得更快，转眼就消失在屋子里。 这样一耽搁，给李家姐妹上课的时间就有些迟了。沈梨对着屋子里的人喊了一声，接着，就去了李春湘的家里。 等她上完课，太阳还没下山。 段修臣却早已经到了小院，正跟沈母聊天。三个小家伙乖巧地坐在一旁。 沈梨却注意到，平安手上，捧着什么东西在把玩。 她好奇地走过去，终于看清楚那东西长什么样子。 是一枚玉佩。 紫玉。 她好看的眉头皱起来：“平安，你这个玉佩，是哪里来的？” 段修臣忙站起来，轻松说道：“这是我送给平安的见面礼。我可是他的段叔叔。” “中午因为是突然拜访，所以什么都没带，这玉佩，是皇上赏赐给我的，现在我送给平安。” 见沈梨有些生气的样子，他解释的说道。 沈梨却道：“这个也太贵重了，平安，把玉佩还给段叔叔。” 段修臣摆手，“不不不，一点也不贵重，平安安心收着就是。” 他说完这句，又指着堂屋小桌子上面的一堆东西：“这是我给伯母和两个孩子的一点心意，有些是我这一路上收集的，有些是我在这个小镇上买的。” “你可千万不要跟我客气。” 沈梨这才注意到，桌子上，摆满了一大堆东西。 有吃的好看的糖果，有好几套衣裳，还有其他杂七杂八，她都不认识的小玩意。 怪不得，他刚才用收集这个词。 她哭笑不得：“谢谢你了，不过我娘没有告诉你么，我们已经决定跟你一起去京城了，你现在又给我们这么多东西，真的带得上么？” 段修臣不在意地摆手，“这有什么，我们是坐船，可以放下很多东西。而且，如果你们东西真的很多的话，大不了把船包下来呗。” “到了京城，再找平安的爹爹，掏钱就行了。” 孩子的见面礼上，他大方得很。 随手就是一枚紫玉玉佩。 可是在这种小事上，却说要找别人掏钱。沈梨不解，难道这就是男人之间的友谊么。 她道：“我们东西不多，不过，要是真的放不下的话，我自己可以掏钱。” “那可不行，哎呀，这些小事，你就不要担心了。” “刚才听伯母说，你在镇上还有好几桩生意，明天上午就要走了，你要不要，把这些事情处理一下。” 自然要处理。 沈梨打算回来看一眼，就拉着牛车和两只小羊去卖掉。 她点点头：“我正要去呢。” “不知段公子，是在这里坐一会，还是回客栈？” 段修臣道：“你那边好解决么，要不我跟着你一起去吧，要是有什么事，我还可以帮忙。” 去京城这件事，越早越好。 他现在超级期待，顾辞看到小平安和沈梨的样子，一定非常好玩。 要是沈梨因为这些小事耽搁，那就不好了。 沈梨再次拒绝段修臣的好意，自己架着牛车出了小院。 段修臣看着她离开，很是惊讶。 沈梨这个女人，远比他想象的要有本事。 孤身一人养活三个孩子和一个瞎了眼睛的母亲，真的，很厉害。 他心里有些佩服。 同时对这个小嫂子的印像更好。 沈梨直接赶着车，去找牛场的老板，一番说辞后，牛场老板惊讶地问：“沈娘子，你真的要都卖掉吗？” “对，老板，这牛和羊，当时就是从你这里买回去的，现在我不养了，所以又找你来卖了，你可要给我一个好一点的价格啊。” “我还能让你吃亏不成。”牛场老板大气道。 这头大黑牛，被沈梨养得很好，油光发亮的，也比买走的时候胖了一圈，可见，这段时间，吃得不错。 他估摸着给出一个价格。 正好跟沈梨想的差不多。于是两人一拍即合，愉快地成交了。 怀里揣着四十两银子，重得很。 她先回到家里，把银子放下，接着，一身轻松地来到李记烧鸡。 湘姐姐跟她交好，她又是李家姑娘的夫子，不管怎么样，都应该来好好道别。 天色渐黑，小镇的街道上，早已经没有了行人，李春湘正准备打烊，却见沈梨从门口进来。 “这么晚，阿梨怎么来了？” 她连忙放下手里的抹布，走到沈梨身边，关切地问。 沈梨咬着红唇，没说话。 伸手挽着李春湘的手臂，把她带到桌边坐下，她自己再挨着坐好。 小小的呼吸一口气，她说道：“湘姐姐，阿梨今日来，是跟您辞行的。” “辞行？你要去哪？”李春湘被这话吓了一跳，蹭的转身，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梨。 沈梨脸上露出不舍，对着有些生气的湘姐姐讨好一笑，“湘姐姐，我要去京城。” 她说完这句，眼看着李春湘的反应更大，眼睛更是不解，疑惑，甚至还有怒火。 她赶忙伸手，按在她的肩头：“湘姐姐别激动，你听阿梨说。” “我娘不是眼睛坏了么，我一直就有帮她只好眼睛的想法，只不过在青田镇，能找的大夫都找过了，都不行。” “而且也想着到别的地方去求医，今天那个段修臣，姐姐也知道，是从京城过来的。” “他说，京城里有个神医，平时到处云游的，刚好最近在京城逗留，所以沈梨想着，尽早去京城一趟。” 李春湘眉头攒得更紧，她道：“阿梨一片孝心我应该支持才是，不过，你是打算跟那个段公子一起走么？” “他看着虽然不像坏人，可是咱们认识，也不过才半天时间，你这妮子，怎么胆子那么大？” 沈梨抱住李春湘的手臂，“他的路引，咱们也看过了，没有问题，而且，湘姐姐也说，他看着不是坏人，所以沈梨才敢相信他的。” “再说，他不是脱口而出我和平安的名字么？虽然不知道她们在京城是怎么得知青田镇的事情，可是，他确实是知道。” “还说是平安父亲，虽然阿梨觉得平安父亲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应该不至于害平安，要不然，段修臣看见我们，就不会是这样激动。” “而是应该一脸愤怒，然后悄无声息地把我们解决掉。” “平安父亲不是好人？你怎么这么觉得呢？”李春湘眼睛里充满了困惑。 说到这里，沈梨就想起这几年，原身因为未婚先孕而受的委屈，她咬牙切齿道：“他要真是个好人，就不会让阿梨一个待嫁女子，未婚先孕了。” “而且，他做了坏事之后，一走了之，这么多年，没有任何音讯，更没有对小平安有过半点教导，他这样的渣男，我要是见了他，肯定先给他一拳。” 她百里透粉的小拳头捏得紧紧的。 好像顾辞那个渣男，就在她面前一样。 第246章 坐船找爹爹？ 李春湘动容，“我们阿梨，跟湘姐姐一样，也是个小可怜，不过没关系，我们有手有脚，不靠男人生活。” “没有男人的日子，只会更加逍遥自在，你看，咱们每天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多滋润啊。” 李春湘这一番话，说到沈梨的心里去了。 这个时代的女人，大多是以夫为天，被男权所压迫。 湘姐姐，是她见到的，第一个有这样女生自己立起来的思想的女人。 她更加开心，“湘姐姐说得对，咱们自己能赚钱养家，所以不靠男人什么。” “这京城，阿梨是要去的，到了那里之后，或许也做些小生意，不会把自己饿死。” “上次徐公子不是说，黄金酥很符合京城人的口味么。阿梨都想好了，要是治病的时间比较长，就先租个屋子住下来，然后把我这个糕点的生意支起来。” “那你想好什么时候走了么？” “明天上午。” 沈梨犹豫着说道。 “这么着急？”李春湘瞪大眼睛。 “没办法，听段修臣说，那个神医很快就要离开京城，我们只能越早去越好。”沈梨脸上露出不舍。 “湘姐姐，这几个月，你对阿梨照顾很多，阿梨真心地谢谢你，也为交到你这个好友开心。” 沉默片刻，沈梨说道。 李春湘不说话，貌美的脸庞笼罩在夜色里。 过了好一会，她起身，独自走到柜台。 摸了两只蜡烛点上，接着，从里面把铺子的门关上。 沈梨好奇的看着李春湘的动作，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把门给关起来。 李春湘又回到柜台，蹲在边上，在底下翻找着什么。 沈梨更加好奇，伸着脑袋望过去。 过了一会，翻找的声音停止，李春湘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捧着一个大大的布包过来。 沈梨视线落在这个灰不溜秋的布包上，鼓鼓囊囊的，看起来很重，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见湘姐姐捧着有些吃力，她连忙起身，过去帮忙。 两人一起把这黑布包放在桌子上。 李春湘一层层打开，慢慢地，露出里面，银色的东西。 在烛光的照耀下，亮晶晶的，跟发光一样。 “这里是二十两银子，阿梨，你要去京城找大夫给伯母治病，我这个做姐姐的，帮不上什么忙。” 她说着，把灰布包往前推哦，直到停在沈梨面前：“这些银子，就算是湘姐姐给你的一点心意。” “你先别急着拒绝，听姐姐说。” 她把沈梨拒绝的手按在桌上。 见她老实了，才继续道：“咱们都是乡下小镇上的人，你一个人，带着一大家子，去到最尊贵的京城，本就艰难。” “又人生地不熟的，租房，看病，吃喝，那一样不得费银子。” “你前些日子才因为那个林畜生而烧了家，损失惨重，又租了小院，你再会赚钱，恐怕所剩也不多了。” “这二十两银子虽然不多，确实我的心意，不管怎样，你都要收下。” 她直接拿起沈梨的手，放在那一堆银子上面，语气是不容拒绝的坚定。 “湘姐姐，谢谢你，不过，这银子阿梨真的不能收，本来说好给小荷她们上课的，现在忽然要停止，我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怎么还能再收你的银子，我不要，你快拿回去好好收起来。” 沈梨拒绝，同时努力把搭在椅子上的手收回去。 李春湘嫌弃地看她一眼，“叫你收着你就收着，怎么，这还没到京城呢，就不听湘姐姐的话了？” “就算你不要，那就当我是给伯母和三个小家伙吃饭的，你替他们代收一下。” 沈梨张嘴，还想说什么，李春湘却不给她插嘴的机会，霸气道：“你要是不收，明天我就不让你走了。” “耽搁了出行的时辰，我看你怎么办！” 她两手叉腰，看起来十分凶狠。 沈梨却一点也不怕，她眼眶有些发热，鼻头也开始发酸。 “湘姐姐这么霸道，要是再不收，就是阿梨的不对了，这些钱，阿梨收下来，就当，是借湘姐姐的，等阿梨从京城回来，再连本带利的还给姐姐。” 好歹是收下了。 李春湘撇撇嘴：“随你，反正我只当是给了你了。” 沈梨张开双臂，环抱住面前的女人：“湘姐姐威武霸气，阿梨感激不尽。” “啧，感激就感激，你抱我做什么，赶紧起来，怪热的。” 李春湘故作嫌弃地躲开。 沈梨嘿嘿一笑，非要挨着李春湘坐下。 蜡烛越烧越短，两人就着烛光，在这昏暗的小屋子里，说了好一会的话。 眼看着蜡烛都快烧没了，沈梨起身：“湘姐姐，咱们的话，还没有说完，等阿梨从京城回来，再跟您继续说。” “眼下时辰不早，阿梨还要回去收拾东西，就先回去了。” 李春湘也站起来，帮着把银子包好，随意道：“行，你也确实该回去收拾收拾了，明天一早还有得忙呢。” “走吧，我送你回去。” “好呀！” 沈梨便开心地笑了，跟李春湘两人，并肩往小院走。 沈母和三个孩子还在等她回来。 沈梨一边给她们烧水洗漱，一边就着蜡烛，把能收拾的东西，先收拾好，免得明天手忙脚乱。 这一收拾，就到了晚上九点多。 平时大家早就熟睡了，现在，都睁着眼睛，坐在床上，看沈梨不停地忙碌。 沈梨环视一圈，觉得差不多了，自己简单地洗漱一下，吹灭蜡烛，上了床。 小平安缩在娘亲温暖的怀抱里，语气中有一丝期待，“娘，咱们明天，真的都要离开这里么？” “跟着段叔叔，坐船一起去找我亲爹？” 什么找亲爹。 这件事，压根就不在沈梨的计划里。 她只想治好沈母的眼睛，早点完成任务。 没想到平安却以为，他们去京城找他爹的，一看就是段修臣他下午趁她不在，给平安几个小家伙洗脑。 现在来看他的洗脑还挺成功的，小平安真的相信了。 她暗自摇头。 “对，我们全家，都去京城。” “你们知道京城在哪里么？” “知道！” 无忧腾的一下坐起来，两条小短腿在被子里不停地扑腾。 接着，在黑暗中，摸摸索索往沈梨那边爬。 “沈姨，我知道京城在哪。” 他说话的声音极轻，仿佛在说一个秘密一样。 第247章 想见，又不想见 沈梨配合的同样压低声音：“那无忧说说，京城在哪？” 无忧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里面是即将回家的期待，他激动又小声道：“沈姨，无忧告诉你，你不要告诉别人哦。” “好，我不说。”沈梨道 “京城，是无忧的家。” 无忧凑到沈梨耳边，欢喜地说出这句话。 “坏叔叔不在，无忧还能回家，沈姨，无忧好开心啊！” 他的小脚又在被窝里欢快地扑腾，惹得床板发出咚咚咚的响声。 喜乐跟他一个被窝，被这动静弄得不耐烦，眼光一冷，把自己的两条腿压在无忧的小短腿上。 同时冷声警告：“动静小一点。” 无忧才不怕他。 小腿挣扎几下，发现怎么都挣脱不出喜乐的束缚。 他更加用力，“喜乐，你快放开我。” 喜乐冷着脸不说话，腿也没有松开。 无忧挣扎不掉，因为要跟沈梨说话，整个身子都是歪歪斜斜的，后背全漏在外面。 他嘴巴一扁，就跟沈梨告状：“沈姨，我的脚抽不出来了。” “那你跟哥哥说，你不倒腾了，哥哥就会松开。”沈梨轻声道。 “你是不是刚才扑腾的时候，不小心踢到哥哥了啊，所以哥哥才会不让你动。” 无忧撇撇嘴，“我不动了，你快松开我吧。” “真的不动了？” 无忧乖乖道：“真的。” 喜乐闻言，腿上的力道松开，无忧的小短腿，滑溜溜的跟鱼一样瞬间就抽走。 两个孩子的矛盾解决，沈梨想着刚才无忧说的话，问他：“无忧，你说你的家在京城，那你记得，家的地址么？” “这样，我们到了之后，就可以送你回家了。” 快乐的无忧马上垮下来，小脸皱成一团：“我不知道啊。” 他才四岁，怎么可能记得住址在哪。 能知道家在京城，就已经很不错了。 沈梨也不再问，只想着到了京城，在慢慢打听。 房间里静悄悄的，可是谁都没有睡着。 沈梨想着以后的生活，有些不放心地嘱咐道：“平安，喜乐，无忧，你们都知道，从明天开始，我们就要离开这个地方。” “坐船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你们三个，记得一定要听话，不要乱跑知道吗？” “尤其是在船上，很危险的。” “娘亲，平安最乖了，肯定会听话的。”小平安窝在沈梨怀里，懂事的说道。 无忧不甘落后，飞快开口：“我肯定也听话。” 这下，只有喜乐没有表态，不过，喜乐是这几个孩子里面最稳重的，一般情况下，只要你没有惹到他。 他都会很配合。 不过，她还是很期待喜乐的回答。 “好。” 沉默良久，喜乐说道。 “乖……”沈梨欣慰地笑出声。 枫驿客栈里，段修臣激动得睡不着。 一想到他明天就能带着顾辞的儿子和女人回京城，他内心就十分亢奋。 天哪，顾和尚居然有一个这么大的儿子，还有一个这么好看的女人，真是想都不敢想。 这个顾和尚，平时悄无声息的，还以为他真的是个不近女色的好人，结果呢，孩子都出生了。 不像他，连个孩子毛都没看见。 他又兴奋又冲动，恨不得现在就领着他们回去。 睡不着，他围着桌子，在屋子里转来转去，视线落在桌子上的纸和笔上面。 犹豫。 于是又走一圈，又看纸笔一眼。 最后，他放弃地摇头。 才不给顾和尚写信呢，要是提前告诉他了，事情就不好玩了。 他要悄无声息地带着人直接到他面前，亮瞎京城众人的双眼。 嗯，就这么做。 想明白了，他直接把蜡烛吹灭，然后快速地躺到床上，等着明天的到来。 随州境界，赵允带着几个亲信，和最后数百个人，躲在一个天然的山洞里面。 狗皇帝一党，都是疯子，一路穷追不舍，导致他离开的时候还有两千人，一路上下来，只剩下这最后一百来号人。 不过幸好，他使了计谋，中途变换路程，把他们甩掉了。 这才得以安息。 黑暗的山洞里，一百多人你挨着我，我挨着你，全都瑟缩在里面，安静如鸡。 赵允嫌里面闷得慌，一个人在山洞门口溜达。 今晚没有月亮，漆黑的天空上，只有零星的几颗星星。 他心中烦闷，望着这星星发呆。 失败了。 计划了一个多月的刺杀计划，失败了。 他明明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可是，却依旧让狗皇帝和顾辞给逃了。 不仅如此，自己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八千多人，几天之间，几乎全都被杀光。 他的眼睛发出嗜血一般的光芒。 要是有人在他面前，只怕他恨不得冲上去一口就把人咬死，在把尸体，碎尸万段。 暗卫丙和暗卫丁也在山洞里面，见到自家主子这么晚还没睡觉，两人颤着胆子，出来劝道：“主子，您要不要歇一会？” “咱们明天不是还要赶路么？” 两人的话在耳边响起，赵允回头，目光危险地看着两个暗卫。 暗卫心脏猛地一缩，毫不犹豫地就双膝跪地请罪。 是他们吃了狗胆了，竟然敢教主子做事。 “主子，属下知罪。”两人额头触底，齐声说道。 赵允看他们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收回视线，继续望着天空。 明天要继续赶路。 他知道。 而且，他还知道，这里已经进了随州了，只要天亮之后，再走大半天，就能到沈梨住的青田镇。 从京城到这里，本来是六天的路程，硬生生被他缩短到四天半。 一方面，是因为后面有狗皇帝的狗在追赶，另一方面，是他自己的问题。 不知道为什么，他迫切地希望，见到沈梨。 可是，当他真的到了随州之后，就退缩了。 想见她，又不想见她。 第248章 恨不得现在就去把沈梨给杀了 身体里，好像住了两个人，一个是活了二十多年的自己，一个，是失忆之后，在沈梨小院住了四个月的自己。 他很混乱。 又很纠结。 他知道沈梨是敌人顾辞的女人，知道小平安是他的儿子。 可是，这个女人，同时也是他爱的女人，小平安，也是他喜欢的儿子。 他是真的喜欢那个小家伙，甚至不惜要做他的后爹。 现在去告诉他，他最喜欢的女人和孩子，是他的敌人的人。 他不能接受，只要一想到狗皇帝和顾辞，他就恨不得现在就去把沈梨给杀了。 再把小院里的所有人，都杀光，不管老少。 可是，他的心告诉他，不能这样做。 后脑勺又开始剧痛，好像有后遗症一般。 一丝丝，疼痛入骨。 两个暗卫注意到他有些站不稳的身子，顾不得其他的，赶紧站起来，冲到赵允身边。 将他扶住。 同时对着山洞，大声呼喊大夫的名字。 大夫被声音惊醒，知道是赵允有情况之后，立刻捧着自己的药箱子过来。 赵允被扶着坐在一个石头上，脑子疼得快要晕过去。 见大夫过来，他猩红着眼，语气狠厉：“为什么，我还会头疼，不是已经治好了？你是个庸医？” 大夫忙跪下，“主子，按照脉象，确实已经没有问题……” 他还想继续解释，赵允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伸手，用力地掐着大夫的脖子。 大夫很快就呼吸不畅，脸色变成猪肝色。 暗卫丙和暗卫定吓了一跳，脸色骤变。 却只能眼看着，发飙的主子，一点点掐死一路跟随的大夫。 忽然，赵允松开了手，在大夫即将断气的最后那一秒。 他整个人瘫倒在地上，好像搁浅的许久的鱼儿，不停地呼吸着空气。 耳边只有重重的呼吸声。 赵允恍若未闻，冷漠开口：“三天之内，治好本殿的病，不然，你会被本殿，亲手掐死。” 大夫躺在地上，闻言身子更加害怕地剧烈抖动。 想开口说话，可是遭受巨大创伤的喉咙，却只能发出沙哑的吸气声。 他无力地点头，然后脱力一般，闹到落到地面。 毫无生机。 这一番动作之后，赵允心情好了不少，就连脑子都没那么痛了。 他自己从石头上站起来，溜达着进了山洞。 天蒙蒙亮，沈梨照旧起床，去给镇上的三家饭馆送菜。 然后，再一一说清楚合同的事情。 当时签订合同的时候，就直签了当前这一批菜。 现在她要离开小镇，正好合同还有几天到期。 就算要赔违约金，也不用赔很多。 又正因为本来就只剩下最后几天的菜，这批菜就全部送完，所以三家掌柜的知道这件事之后。 都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很可惜，毕竟沈梨走了之后，就难买到这么好的蔬菜了。 倒是香客来的掌柜，一脸痛心。 他沉着脸，“沈娘子这就要走了么？你这三样点心，才打开门路，你这就要走，不觉得很可惜？” 沈梨也很无奈，但是只能点点头：“掌柜的，我也没有办法，家母的身体要紧。” “要不是时间不等人，我也不至于在这个关键点离开。” 她说完这句话，掌柜的再无话可说，只是脸色还是很不好看。 沈梨想了想，说道：“掌柜的，这样吧，我看你很喜欢这个黄金酥，这镇子上的人也很喜欢。” “我把这方子，送给你如何？这样我走了，你这里还能继续卖？” “这不好吧，这方子，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你要是给了我，你自己怎么办？最多，我这边花钱，跟你买方子。” 沈梨温和地笑了笑：“掌柜的是好人，当初那个林家的事，您帮着遮掩，只可惜，那林家家大业大，咱们顶不过。” “不过，沈梨却记着掌柜的帮助，这方子，算是沈梨的谢礼吧。” 沈梨认真道。 “您也不用担心，我离开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到时候，您在镇子上卖，我在别的地方卖，也算是互不干扰。” “要是我日后回来了，那也没有关系，您卖您的，我卖我的，这都无妨。” 说不激动，那是假的。 这一个月来，掌柜地看清了这个黄金酥的受欢迎程度。 要是有方子，以后自己做，不仅可以每天都卖，还能做多少卖多少。 每天光这一项，就是一大笔银子。 他有些犹豫，最后又问了一遍：“沈娘子当真把这样好的方子，拱手让人？” 沈梨确定的点头。 “掌柜的这里有纸笔么，我这就把方子写下来给你，也算是交个朋友。” “自然是有的。” 掌柜的很快叫人送进来，沈梨把一张纸摊开在桌子上，把早已经烂熟于心的配方，一点不拉的写在纸上。 写好后，她让开位子，叫掌柜的过来看：“这就是完整的配方了，只是，里面有些材料，有些不好找，不过，我已经在旁边做了注释，以香客来大厨的本事，应该能做出来。” 做黄金酥，要是在冬天做，就不需要用到吉利丁片，这个只是帮助凝固的。 冬天温度低，羊奶自己就可以动起来。 可是现在夏天马上就到了，没有帮助凝固的东西，羊奶不成型，这样就没法下油锅里炸了。 所以，她提供了另外几个法子，第一，是在里面放入桃胶，这样或许可以凝固。 第二，是香客来是专门开饭馆的，而且规模还不少，应该有自己保存食物的阴凉地方。 只要把羊奶放进去，差不多就可以。 写好方子，又口述了一下炸制黄金酥的注意事项，这件事，便完成了。 掌柜的对沈梨很感激，亲自把她送到楼下，目送她走远，才转身回到饭馆。 沈梨便回到家里。继续昨天收拾东西。 沈家村的院子被烧了之后，就只剩下这一个衣橱。 她哭笑一声，或许，这就是天意。 第249章 出发去京城！ 要是房子没有被烧毁，她们就不可能搬到镇上来住，或许就不可能，遇到段修臣。 这个橱柜里，有以前的衣裳，也有沈梨来了之后，给家人添置的衣裳。 她挑挑拣拣，选了些可以穿的装起来，其他的，就不带走了。 只是，一件件翻弄着，忽然，平安的小棉袄里面，滚出一个东西。 大喇喇地躺在地上。 沈梨定睛一看，是一枚白玉佩。 麒麟的模样。 她想起来，这是沈树来家里的第三天，给她的。 说是给她的住宿费和伙食费。 沈梨愣住，过了一会后，才伸手，把这个玉佩捡起来，对着窗户透进来的阳光，自己端详。 入手温润，光滑细腻，颜色也不错。 虽然对玉佩没什么研究，可是沈梨莫名觉得，这个玉佩，应该价值不菲。 她面露纠结。 当时只当是先保存这个玉佩，等沈树要走的时候，她再归还给他。 可是没想到，他走得悄无声息。 沈梨更是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 毕竟，上一次他走了半个月，回来了一个晚上，这下走的时间更长。 已经二十多天了。 她思考着，要不要带着这个玉佩。 忽然，房间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沈梨下意识地把玉佩藏起来。 接着，小平安的脑袋凑了进来，欢喜道：“娘，段叔叔过来了，问我们准备好了没有？” 沈梨脆生道：“你跟段叔叔说，马上就好了。” “好！” 小平安从门缝里抽回脑袋，哒哒哒地往院子里跑。 沈梨便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把玉佩塞到包裹里。 上午十点，青田镇河边的小码头上，热闹非凡。 沈梨之前，从没有来过这个地方，还是第一次知道，这里有个这么小规模的码头。 段修臣注意到她疑惑的视线，笑着解释：“原来你这个当地人，都不太知道啊。” “我来这里的时候，就是坐船来的，还在船上的时候，就注意到河两边的风景不错，才下了船，在这里住了两天。” “本来是计划着，直接坐船去下一个地方游玩的。” “这个码头很小，不过，很快就能到下一个码头，到时候，我们再换一个大船。” 沈梨点点头，然后，扶着沈母，坐在船上。 段修臣在后面帮忙，先把小平安抱上了船，接着把无忧也抱上去，最后喜乐。 很快，这一艘只能坐下八个人的小船，坐满了。 船夫响亮地吆喝一声，长长的竹竿撑在河边的泥地上。 水波荡漾，不停地往岸边涌去。 船，出发了。 段修臣坐在沈梨对面，轻笑：“我还以为，你会带很多东西，没想到，就这两个小小的包裹，再加上这个小篓子。” “不过，你这个篓子里装着什么呢，怎么，还在里面挪动？” 沈梨笑着说道：“本来家里东西就不多，能收拾出来，带上的，就更少了。” “这是一窝小狐狸，是之前救的，现在才两个月大，要是放去野外，或许就饿死了，所以带着一起离开。” “等它们长大一点，再找个深山老林放归了去。” 段修臣赞同地点点头。 对沈梨的印像有多了一点，她还是挺热心肠的。 船儿虽小，却走得很快，不一会儿，就沿河而上，出了青田镇。 不过，沈梨自己是不知道的，这是系统主动跳出来，跟她说。 沈梨挑眉。 扭头看着碧绿的河水，听着哗啦哗啦的水声，心里对京城，既期待，又紧张。 青田镇，下午时分，镇子上来了一群奇怪的人。 为首的男子长得甚是好看，可就是表情冷漠，好像一个行走的大冰块，冰块身边跟着三四个中年男子，亦步亦趋地跟着。 众人见了，下意识地躲开，不敢靠近，只敢远远地观看。 赵允走在熟悉的石板路上，心情却是之前从未有过的沉重。 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似乎都被熟记在心里面，不用细看，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回到那个，温馨热闹的院子。 可是，在进巷子的时候，他犹豫了。 脚步顿在地上，表情莫测。 过了好一会，盯着前方，淡漠开口：“本殿下进去找人，你们，不许跟着。” “是，殿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是殿下既然这样说了，他们照做就是。 说完这句话，赵允的眼神好像变得比刚才还冷漠，他唇角危险地勾起，接着，步伐缓慢地朝着小院走去。 桂花树长得高大，远远地就能看见。 眼前的场景，更加熟悉起来。 他莫名加快脚步，内心好像多了一丝期待。 可是，这抹期待，在看到院子大门，从外面用锁住的那一刻，瞬间消失。 不对劲。 很不对劲。 他在这里住的那段时间，沈梨从来没有上过锁，就算她出去教书送菜，也只是让喜乐那小子从里面把门拴上。 从来没有这样子过。 那把大锁，陌生，又刺眼。 他心下一跳，加快脚步。 到了院子边上，里面一片安静，没有小孩子嘻嘻哈哈的声音。 他直接脚尖一点，下一秒，整个人就坐在墙头。整个院子，都能被看得清清楚楚。 没有一个人，甚至，牛和羊，也都不见了。堂屋的大门，更是锁得好好的。 赵允心底涌上怒气，已经意识到，沈梨一家，已经消失的事实。 但是他，还是跳下院墙。 眼神锐利地往里面走，关上的堂屋大门碍事，他抬脚，用了五成力气，猛地踢在上面。 厚实的木门，瞬间倒塌。 落在地上，碎成两半，激起微弱的灰尘，在阳光点照射下，不停地翻转，最终轻飘飘的到了地上。 赵允没有注意到这小小细节，他的全部注意力，在空荡荡的屋子里。 堂屋是空的，厨房是空的，沈母住的屋子，也是空的。 他瞳孔骤然缩小，虽然刚才在院子里看的时候，已经有了猜测。 可是亲眼见到这没有人，光秃秃的房子，还是不可置信，心脏像被一只大手猛地抓住，用力揉搓，整个胸脯都痛起来。 沈梨！ 他猩红着眼，原先纠结了一路的心情，在这一刻彻底释放。 第250章 抓到后，本殿亲自处置 亏他还在为怎么面对沈梨，而纠结痛苦，却没想到，千辛万苦回到这里。 那女人，却带着孩子，不知道去了何处。 不告而别。 心中瞬间升腾起的怒火，似乎要把他的意识烧毁。 下一瞬，他人已经从小院消失。 李记烧鸡里，李春湘一边给炉子里的烧鸡翻面，一边想着沈梨。 从她离开，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 也不知道，她现在走到了哪里。 “砰——” 忽然，门边传来一声巨响，李春湘吓了一跳，顾不得炉子里的烧鸡，放下筷子，就往柜台走。 才撩开挂帘，就见到，沈梨的堂哥，那个叫沈树的男人，一脸凶相的盯着自己。 恐怖如斯。 她顿时站在原地。 赵允一步一步，朝着李春湘走去，直到柜台，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眼神阴鸷，仿佛下一秒，就会把眼前的人，剁成无数碎片。 “沈梨，去哪了？” 这五个字，像是从喉咙里面挤出来。 李春湘认识这个男人两个多月，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幅样子。 她内心升起恐惧。 可是还记得，沈梨之前跟她说过的，这个男人，曾经消失了许久。 现在却不知道为了什么，忽然回来了。 还一副寻仇的样子。 李春湘悄无声息的捏着衣角，强装镇定道：“阿梨离开了，但是她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哦，是么？” 赵允弯腰，脸朝着李春湘站立的方向，探过去。 凶狠的脸上，满是怀疑。 “确实是这样。” 李春湘小心的点头。 赵允却不信，他一掌拍在纯木的柜台上，这个用了几十年的柜台，刹那间出现了好几道裂痕。 “沈梨日常跟你情同姐妹，我不信，她要离开，不可能不告诉你。” 这个男人，很危险。 李春湘垂眸，看着被毁坏的柜台，心在滴血。 面上却努力什么情绪都不表现出来，冷静开口：“阿梨跟我关系好，但是，这件事，她确实没告诉我具体去哪。” “她只说，要带着伯母去找大夫治眼睛，可是天下这么大，我只送她出了镇子，看着马车走远，却不知道，她的目的地，在何处。” 她小心翼翼的说道。 李春湘觉得，自己此刻，好像走在最危险的悬崖边上。 只要走错一步，不仅自己会粉身碎骨，就连已经离开的沈梨，都会有生命危险。 “治眼睛？”赵允嘴巴里反复琢磨着这几个字。 英俊的脸上依旧表情恐怖，也不知道有没有相信。 李春湘不敢有任何动作，藏在柜台下面的手心，却在不停地冒汗。 见男人不说话，她小小的呼吸一下，继续道：“阿梨之前，难道没有跟你说过，要给伯母治疗眼睛的事情？” 这话一出，轮到赵允顿住。 他拧眉，在脑子里思索。 可是想来想去，脑子里，却是一片浆糊。 好像有这件事，好像，又没有。 半晌后，他视线如毒蛇一样盯着李春湘，“你要是有半句谎话，我杀你全家。” 说完这句话，他身子一闪，就从铺子里消失。 李春湘瞬间松下来，明明才一盏茶时间，可是，她却觉得，好像过了一年。 脊背僵硬，她伸手，自己在后背上垂着。 眼里满是对沈梨的担心。 也不知道，沈树怎么变成现在这幅样子的。林家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寸步不离的守着沈梨。 现在，逼问沈梨的样子，就像逼问仇人一样。 她喉头发紧，直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快速地喝下去，才慢慢变好。 赵允出了李家烧鸡，直接去了香客来饭馆。 轻车熟路地上了二楼包厢，找到正在跟人谈生意的掌柜。 见到沈树进来，掌柜的还有些惊讶，问道：“沈树，你怎么在这里，你们不是都离开了吗？” 赵允冷笑一声，犹如阎王一样，杵在门边不动。 “是离开了，可是没有我，我问你，沈梨，她们去哪了？” 掌柜的脸上疑惑更重：“她没告诉你么？不可能啊，你们堂兄妹感情这么好。” “不过，我也不知道她要去哪。只是好像要离开很久，还不能确定什么时候回来。” “你不知道，难不成，跟沈娘子闹别扭了？” 他一脸疑惑地看着赵允。 赵允却一句话没说，得到掌柜的回答后，转身下了楼梯。 这个回答，跟李春湘说的，几乎一样。 可是，他还是不死心。 继续去找牛场老板。 既然要出远门，牛和羊，肯定不会带走，必然是卖了回去。 他到了牛场，很快，就在一排牛棚里面，看到了自己之前驾驶过数次的大黑牛。 果然在这。 他一言不发去找老板。 可是，得到的回答，还是一样。 只知道沈梨要离开，却不知道，她要去哪里。 这不是很搞笑么。 她要给沈母治病，却什么都不打听清楚，就随便离开。 赵允一肚子怀疑。 可偏偏，这三个人，都是这样的回答。 他阴着脸，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地往回走。 在小巷子口，看到还听话等在原地的亲信。 脸色瞬间冷下来。 几息之后，才道：“你们，都跟我过来。” 本来，让他们等在这里，是怕吓到沈梨一家，可是，现在他们不在了，他的一番心思，又有什么用。 殿下明显心情不好，几个亲信心如鼓点，紧张得不行，但是不敢有任何疑问。 个个低着头，跟个鹌鹑一样，悄无声息地跟在赵允后面。 很快，就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子。 只是，他们主子，进了院子之后，就直接往屋子里面去了，亲信们站在院子里，面面相觑。 几秒之后，赵允又到堂屋门口，冷声吩咐：“去找人，以青田镇为中心，向周围扩散。” “不管小路大路，都给我追，找到之后，先把人，给我带回来，本殿下，亲自处置。” 第251章 不许有一丝一毫受伤 亲信一愣，马上就转身往外走。 有个年老的走了几步，想起来什么，忙低声问道：“主子，不知道，要找什么人？或者，那人长什么样子？” “马车，一个女人，三个孩子，还有一个老东西。” “现在立刻就去找。” “是。” 虽然不知道要找的人叫什么名字，可是这些信息，已经很有代表性。 亲信行了礼，很快就出了院子。 整个小院，就只剩下赵允一个人，还在里面。 他眉眼阴沉，径直走到沈梨住的房间，一个翻身上了床，躺在那个没有任何被子，空荡荡的木床上。 经过一个时辰的适应之后，小平安等三个家伙已经习惯了船上的行程。 本来乖巧坐在长辈身边，一动也不敢动。 现在敢伸着脑袋，往外面望了。 其中，无忧的胆子最大。 自从换到这个大船上之后，整个人就兴奋得不得了，用一个不恰当的词来形容，简直是如鱼得水。 要不是段修臣在后面拉着他，只怕他恨不得跳到水里去游几圈。 沈梨离开家乡的不舍，就被孩子们这活泼好动的状态，给赶走了。 无忧和平安被段修臣牵着在船头看波光粼粼，喜乐坐在沈母和沈梨中间，安安静静的不说话。 沈梨抬手在他脸蛋上捏几下，软软弹弹，手感一级棒。 这幼稚的动作，惹得喜乐很想翻个白眼。 他现在可算知道，为什么沈姨那么喜欢翻白眼了，甚至就连沈树那个男人也学会了。 因为有些时候，一个白眼，真的能表达很多情绪。 就像他此时的心情。 不知道怎么形容，但他觉得，翻个白眼就很合适。 但是他不会。 身子也不动，任由沈梨在她脸上捏来捏去。 心里却暗暗想着，等下一次沈姨翻白眼的时候，他一定要仔细看好了，认真地学下来。 喜乐不反抗，沈梨捏得更加带劲。 另一只手也张开了魔爪，一会在自己脸上捏几下，一会又在喜乐脸上捏一捏，好像在比较谁的脸更软。 最后，她不要脸地得出一个结论：喜乐的脸更软些，但是，她的脸更滑。 这些动作做完之后，她停手，开始觉得无聊。 想起以前做长途火车，手机总是充得满满的电量，还会带很多零食，路途再长，也不会觉得无聊。 可是现在坐船，听得段修臣说，要走个三四天。 她有些发愁地看着水面。 过了好一会，想起来什么，脸上划过一丝激动，脑子里开心地大喊：“旦旦，快出来。” 【叫我做什么？】旦旦蹦出来，出现在系统的界面上，小身子跟游泳似的，从这边游到那边。 沈梨兴冲冲地问：“你这里，可不可以看电视啊？或者看小说？” 【电视？不行，你在想啥呢？】 旦旦一脸无语的说道。 “啊——那小说呢？” 【也不行】 沈梨皱眉，还是不死心的问道：“那，你这里，可以玩游戏么？那种单机游戏。” 旦旦脸上露出一种见鬼了的表情，嫌弃道：【宿主，你莫不是在做梦。】 【你忘了我的身份么？我是来监督你干活的啊，不是来让你享福的，还玩游戏呢，你咋不上天。】 沈梨：…… 好吧，好像是她想多了。 她无奈地点点头，既然不能做其他的，但是聊天总行吧。 于是她继续说道：“那你说说，咱们现在到哪里了？” 旦旦胖滚滚的身子原地转了一圈，随后答道：【已经出了随州了，很快就到赣州的流域。】 “这么快？”沈梨惊讶。 【对啊，走水路挺快的，再加上你们刚才在码头换乘了大船，那就更加快了。】旦旦高昂着脑袋，自豪地说道。 沈梨闻言扭头看向船外，青山绿水，两岸的树木飞快地像身后飞去。 要不是亲自尝试一下，她绝对不知道，古代的船，速度能这么快。 简直不可思议。 她越看越吃惊，最后，深深地被古代工艺给折服。 也更加的体会到，古代修建运河的重要性。 这一条运河，所到之处，能养活多少百姓，方便多少世人啊。 她不由自主地起身，走到船头，看着泛起层层波浪的水面发呆。 小院子里，赵允还躺在床上，一言不发。 忽然，他想起什么，飞快地下了床，几步到了橱柜边上。 打开柜门，里面的东西，乱七八糟。 都是些，他没有见沈梨和平安等人穿过的衣裳。 用手扒拉几下，他失了耐心，直接一脚踹在柜子上，扑通一声，柜子直直地朝着前面倒下。 然后，赵允捏着柜子一脚，把柜体弄起来，随意地摆在一边。 而柜子里的东西，全都已经掉在了地上。 他蹲下来，在那一堆衣裳里面，找来找去。 越找，脸色就越冷。 等所有衣裳都被翻了个遍，他的脸已经变得和冰块一样，恨不得嗖嗖冒着冷气。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比较重要的东西，沈梨都是放在这个柜子里面。 可是，他之前给她的那块麒麟玉佩，却不在里面。 应该是被沈梨给带走了。 想到暗卫说过的，这个玉佩的重要性，怒火直冲大脑。 他两步跨到窗户边上，对着外面冷声吩咐：“传令下去，不惜一切代价，把沈梨的抓回来。” 暗卫丙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跪在地上，道：“是，殿下。” 他说完，直接又消失在原地。 赵允一愣。 脸色发青的又叫一声：“出来。” 很快，暗卫丁跳出来。 赵允冷眼看他，咬牙切齿道：“你去追上他，告诉他，捉人可以，但不许伤了人，不许，有一丝一毫受伤。” 这个他，说的是谁，不言而喻。 暗卫丁沉声应了。 接着，循着暗卫丙刚才消失的方向，追了出去。 透过窗户，赵允看着院墙边上的，绿油油的桂花树，脑子里，沈梨生日那晚的画面，一一闪过。 烛光摇曳，月色动人，梨花飘香，人比花娇…… 这所有的事情，明明发生在二十多天前，可是，他却记得清清楚楚，好像，就发生在昨天。 第252章 好像话本里面走出来的神仙 一种很复杂的心情涌上心头，复杂到，赵允此刻不知道做何表情。 愤怒，背叛，不舍，难受，失望，甚至，还有一点点难以察觉的委屈，这所有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他痛苦地撇开眼睛，不再盯着桂花树。 又躺在那张什么都没有，僵硬的大床上，他思绪乱飞。 一会想着沈梨的离开，一会回想她之前说过的话，企图从这些话里面，寻找她可能去的地方的蛛丝马迹。 他细细地想，认真的想，一点一滴，就像抽丝剥茧一般，两人之间，所有发生的事情，清楚的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 这一想，就是一下午过去。 他的脑子早就受不住，后脑勺开始发痛。 脑门上也冷汗直冒。 黝黑的窗户边上出现一个身影，即使在外面，依旧恭敬地行礼：“主子，属下已经和丙说了，但是，一下午的时间，我们找了所有可能的出口，但是，没有找到。” 他这句话说完，保持着躬身行礼的姿势，静静地等待着里面的回答。 可是，过了好一会，都没有人说话。 他面上闪过一丝疑惑，却不敢随便乱动。 忽然，里面传来小小的痛呼，一听就是努力压抑，但是没有压制住，还是让痛呼传了出来。 暗卫丁瞬间想到自家主子的头痛，二话不说，像拎小鸡一样把大夫给抓了过来。 两人齐刷刷地跪在地上。 没有人搭理大门，大夫小心翼翼地抬头。 发现自家主子的状态十分不对劲，不像是单纯头痛，更像是因为震怒，而导致的头脑不清楚。 脸色铁青，满脸冷汗，眼睛紧闭，嘴唇在颤抖，颤抖之间，还有痛呼。 顾不得主子叫他起来，大夫自己起身，想抓着赵允的手给他把脉。 手才刚伸过去，刚才双眼一直紧闭着的男人，忽然睁开了眼，凶光乍露。 看大夫的眼神，就像在看杀父仇人。 大夫被这恐怖的目光吓得往后一缩，可是，身子才刚刚有所动作，就被赵允捏住胸口的衣裳， 用力地朝着窗户那边一甩，大夫整个身子腾空而起，他惊叫出声，下一秒，身子落在地上。 背部传来巨大的痛苦，骨头好像断了一般，惊呼变成痛呼。 赵允默然地瞧着这一切，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额头上青筋鼓起，视线落在暗卫丁身上。 好像下一个要击杀的对象，就是他。 暗卫丁吓得一动不敢动。 就在气氛有些凝结的时候，赵允冷漠地张嘴：“找不到，一下午的时间，你说没追到？” “我要你们有什么用？” 他怒吼，声音像头发疯的狮子，下一瞬，忽然从床上挺身而起，脚尖蓄满力量，毫不留情地踹在跪着的男人胸口。 暗卫丁倒在地上，嘴角溢出点点鲜血，接着，他身子猛地一颤，哇的一声，大口鲜血吐出来。 血红的颜色，粘在灰黑色的地面上，猩红刺眼。 心里的怒气，在听到暗卫说没有找到的那一刻，刹那间拉到顶点。 赵允气的牙齿发出咯吱声，他想杀人！ 他只想杀人。 脑子里除了这件事，再没有其他念头。 他脚步踉跄，踩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一步一步，朝着门外走去。 暗卫丁想跟上去，可是才起身，又吐出一口鲜血，而他，再没有力气折腾，只能无力地躺在地上，看着自家主子，出了屋子。 时间一点点流逝，其他暗卫回来，看到半死不活，只剩几口气的暗卫丁，又惊又怕。 几人携手把他搬到隔壁小院的床上，大夫撑着剧痛的后背，在帮他治疗。 可是，这会已经深夜，主子还没有回来。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他做什么去了。 暗卫们心急如焚，一大半出去找人，只剩几个守在院子里。 这一守，就是一个晚上。 天微亮的时候，门口传来动静。 守在小院的几个人瞬间惊醒，忙跑过去。就见消失了一个晚上的主子，浑身是血的出现在面前。 本来暗色的衣衫，这会看不出原先的一点颜色，全部都是大块大块的暗红。 此刻，竟然还在不停地往下滴血，而赵允，不过是在那里站了几秒，地上已经，积累了一摊猩红。 整个人，好像从地狱而来。 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饶是杀了无数人的暗卫，此刻内心都有点恶心。 他们小心地收敛鼻息。 忙跪下去请安。 赵允恍若未闻，只淡淡的留下一句处理干净，接着，就像僵尸一样，失了魂魄地往屋子里走。 处理干净？ 处理什么？ 跪在地上的四个暗卫有些疑惑，很快，其中一人反应过来，拉着另外三人，马不停蹄地沿着血迹，往前找去。 天光大亮，沈家村的村民开始出门干活。 可是很快，一道惊天动地的惊呼，就打破了小村庄的静谧。 “啊——血，血——死人了——” 扛着锄头的中年女人，透过没关的院门，看到邻居家门口的几具尸体时，吓得屁滚尿流。 一边痛苦大叫，一边往里正家里跑。 可是，越跑，她越害怕。 因为她看到的死人，越多，一路上，每隔一两家，就会有一家死人。 浑身是血，眼珠瞪着天，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而他的四肢，横七竖八地随意丢在院子里的角落。 院子里，到处是血…… 中年妇女看到这一幕，心脏早已经承受不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可是，她那声惊呼，已经把大家都吸引过来。 不到半个时辰，沈家村所有村民，都发现了这件无比恐怖的事情。 一夜之间，村子里六户人家，全都离奇而死，死状惨烈，胆小的妇人只看了一眼，当场就晕死。 所有人，不管男女老少，全都处于恐惧之中。 沈青站在所有人的前面，袖口下的拳头死死地握着。 “报官，这件事，必须报官。” 很快，几个年轻男子，自发组成一个报官小队，架着沈壮家里的牛车，呼啸着去了镇上。 不到一个上午，沈家村六户人家被灭门的事情，传到了青田镇所有人的耳中。 整个镇子，所有人都陷入恐慌。 好像下一秒，危险就会降临。 原本行人不断的街道，瞬间空荡起来，冷冷清清，没有一个人，敢在路上行走。 不过，这件事，并没有影响到赵允。 中午时分，太阳升到了最高处，他睡了一觉，换了衣裳，面容冰冷地从屋子里走出来。 幽幽地走到桂花树的石墩上坐下，吃着暗卫从香客来带来的午膳。 脸色平静，姿态优雅，好像话本里面走出来的神仙。 第253章 沈姨，我们到京城了！ 可是，藏在暗处的暗卫丙，身子却瑟瑟发抖。 他没有见到主子杀人的事情，可是他知道，沈家村惨案，绝对出自主子之手。 恐怖如斯。 这样的主子，跟没有失忆之前的主子，一模一样，甚至，在杀人这方面，更加灭绝人性。 京城，丞相府。 太医一边查看顾辞手臂上的伤口，一边说道：“大人这伤口恢复大夫不错，只是，再不能碰水了，不然，现在天气炎热伤口容易感染。” 苔古正为这件事犯愁呢。 本来主子受了伤，就应该乖乖听太医的话，好好吃药，好好保养。 可是，他这个主子，其他方面做得都还好，可就是这洗漱方面，愣是不听话。 明明手臂上有伤口，可还是要每天有一个大大的沐浴。 以至于包裹伤口的纱布，常常湿透。 每次一湿，他这个做属下的就心惊肉跳。 现在太医也这么说，苔古似乎瞬间有了底气，跟着附和道：“主子，太医可不会害咱们，您可得注意点，这今天，就不要沐浴了。” 他这句话才说完，就感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抬眼一看，正是自家主子。 他顿时嘿嘿一笑，“主子，属下这都是为您好。您可不能跟个小孩子一样，不听太医的话。” 他用手肘杵一下太医的身子，“太医您说是不是？” 太医配合地点头，他是皇上派过来，专门给丞相大人治疗伤口的大夫。 现在患者不听话，虽然是丞相大人，可是，作为大夫，该说的，他还是得说。 两人一唱一和，好像顾辞犯了天大的错一般。 顾辞盯着太医的药箱，一言不发。 等太医重新包扎好，躬身告辞后，房间里，只剩下顾辞和苔古两人。 他这才把视线收回，面容不虞地看着身边候着的人：“苔古，我问你，我让你找的人，你找得怎么样了？” 苔古愣了一下，刚才的轻松的表情瞬间变得为难，他犹豫道：“主子，属下已经让人尽力找了，可是，没有找到。” 自知办事不力，他顿时把头的低下去，不敢再看自己主子。 顾辞手上的那只手搭在桌子上，手指弯曲，在桌面上不停地敲着。 “咚……咚……咚……” 一下接着一下，每一下都敲在苔古的心头。 他再也顶不住，苦着脸道：“主子，您别敲了，属下这就去继续找，要是还找不到，属下——属下就自己到暗卫处领罪。” 听到这句话，顾辞才收回嫌弃的视线，手上敲击的动作也停下来：“两个月的时间，你都没有任何进展，再这样下去，苔古，我就该怀疑你的办事能力了。” “我再给你——五天时间，五天之内，你要是再无进展，你这个位子，就是别人的了。” “主子，别啊——”苔古苦哈哈地说道。 顾辞冷着脸，不说话，苔古瞬间住口，充满斗志地开口：“主子，您放心，属下必定会把夫人和小主子找回来了。” 这可是关乎自己前途的大事，不能马虎。 苔古保证完，马不停蹄地出了顾辞的房间。主子只给他最后五天时间，他可一秒都不能耽误。 艳阳高照，水面蒸腾起雾气，在水面上行驶了五天的大船，终于停了下来。 这里距离京城，只剩下最后几十里路。 听到系统介绍的时候，沈梨还有些惊讶。原来，走水路的话，京城距离青田镇，也不是很远。 随着段修臣下了大船，随地租了一驾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繁华的京城行驶过来。 段修臣骑马走在马车边上，心里是控制不住的兴奋。 他居然真的把顾辞的女人和孩子给弄回来了，这下，他倒要看看，那个顾和尚，是怎么感谢自己的。 他唇角的笑容快咧到了耳根，不知道的，还以为马车里面，是他自己的娇妻孩子。 马蹄踢踢踏踏，十几里路，不过用了一个小时就走完。 越往前走，就越发的热闹，就算坐在马车里面，都能听见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 小无忧欢喜地撩开帘子，把脑袋伸到外面观望。 “京城！是京城——沈姨，我们到京城了！” 看到高高的城门的那一刻，无忧小巧的眉毛恨不得飞到天上去，两只眼睛好像发光一样，亮晶晶的。 要不是沈梨拉着他的一只手臂，只怕他现在激动的就要跳下马车。 第254章 一个震惊世人的消息 “真的是京城啊，这个地方，我来过的。” 越看，无忧越觉得熟悉，脸上露出对家的怀念。 他兴冲冲地扑到沈梨怀里，两只手紧紧的抱着女人的腰部，不停地撒娇：“沈姨，无忧马上就要找到家了，我真的好开心啊——” “我好想娘亲，好想爹爹，好想哥哥，呜呜呜……” 说着说着，无忧大哭起来，本来不提还好，这一说，就更加想家里的亲人。 沈梨忙指着外面的大千世界，转移他的注意力：“无忧别哭了，快出来看看，你家在哪里呢？” “要是能经过你的家，现在就能送你回去，你快来看看，沈姨可不认识你家长什么样子。” 这话一出，无忧瞬间不哭了，自己用袖子擦干净脸上的泪水，趴在窗口，认真地观察起来。 马车进了城门，城内比外面更加热闹。 到处都是吆喝声，大街小巷，人来人往，个个脸上洋溢着自信又开心的笑容。 不说别的，光是这个精神样貌，就跟青田镇的乡亲们截然相反。 不愧是天子脚下，这里的人，看着都比旁人要从容些。 在这里找神医，肯定更加容易。 因为城里人多，马车的速度就慢了下来，叫沈梨能更加仔细地看看这个京城。 两个窗户，无忧和沈梨共用一个，喜乐和平安共用一个，一边走一边看，琳琅满目，停不下来。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越走，这周围的精致越发富贵。 就连两边的房子商铺，也比刚才更为华丽。 沈梨忙问：“段公子，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我刚才一路看到了不少客栈，可随便找个客栈把我们放下来。” 段修臣微微嘞停马儿，扭身往后看去，对着沈梨说道：“你们要去客栈？怎么不直接去我府上住？” “多谢您的好意，只是我们住客栈就行了。”沈梨委婉拒绝。 段修臣却摇摇头：“那可不行，你们大老远地过来，怎么能住在客栈呢，就算不住在我家，我可可以把你们送到平安父亲家里。” 这下沈梨更加不同意了，她来京城，可没想着要跟那个渣男扯上关系，她只想着治好沈母的眼睛，再做打算。 闻言，她赶紧摇头：“可千万别。” 他说着，正好看到前面几米的地方有个客栈的幌子在迎风飘荡，忙说道：“我看这个客栈就不错，我们就在这里下了。” 这话说完，她直接对着前面赶马车的车夫道：“小哥，还请停下车。” 车夫不是谁的随从，这马车都是租来的，这车夫自然也是如此。 不过是谁让他给钱，他就听谁的。 这会见到沈梨递过来的银子，他点点头，靠边把马车停下来，正好停在客栈边上。 沈梨感激地冲他一笑，自己率先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段公子，我们就在这家君悦客栈住下来了，还请您帮忙找一下神医，多谢了。” 她微微行个礼，接着，把喜乐平安无忧三个小家伙抱下马车，最后，再慢慢地，把沈母扶下来。 一行人进了客栈。 段修臣微微落后几步，看着她雷厉风行的几个动作，心中暗叹。 这个沈梨，看着软绵绵的，跟个小白兔一样，原来，很有自己的主意。 而且看着，也不是那种趋炎附势的女人。 不错。 他点点头，加快脚步跟上去。 沈梨已经在柜台那里定了一间屋子，正跟在小二后面，往楼上走。 段修臣骚包的掏出自己的折扇，悠哉游哉地跟在后面。 到京城之前，他还很心急，生怕路上出什么意外。 现在到了京城，到了他地盘，他便什么都不怕了。整个人瞬间轻松下来，心里只剩下等会跟顾辞邀功的欢喜。 看着沈梨一家人在客栈里安顿下来，他跟个没事人一样坐在桌子边喝茶。 这个房间不大，比他们在青田镇住过的枫驿客栈要小，或许是因为京城地盘贵。 沈梨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虽然小，但是很干净。 沈母做了几天的船，又做了一个小时的马车，早已经累得不行。 沈梨简单的被子铺好，就扶着沈母上床睡觉。 平安三个小家伙，好奇地在里面逛来逛去，最后，齐齐趴在窗户上，低着头看下面热闹的街道。 沈梨望过去，只能看到三个并排站着的，十分和谐的身影。 段修臣已经喝了小半壶茶，眼看着沈梨弄好一切，他起身，一边扇扇子一边说道：“沈娘子，你们既然暂时住了下来，那我也不强行要你们去家里住，只是，要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可以直接跟我说。” “还有你刚才说过的神医，你放心好了，等会我到了家里，就差人去问。” “那可真是谢谢你了。”沈梨十分感激的道谢，她没想到，京城之行，竟然会这么顺利。 要是再能顺利地找到神医，那前后花不了很长时间，沈母的眼睛就能治好。 段修臣露出和善的笑容，点点头道：“那你们现在这里好生歇着，我回家去看看，傍晚或者明天，再来找你们。” 沈梨自然同意，送他到房间门口，看着他悠悠地下了楼梯。 离开君悦客栈，段修臣直接骑马，去了丞相府。 苔古正好从外面办完事情回来，见到这位小侯爷满脸春风的样子，迎上去问道：“小侯爷今日怎么来了，瞧您这么高兴，可是有什么大好的事情要跟主子分享？” 段修臣手上的扇子左一下右一下地扇着，嘴唇向上勾起，眼睛笑得眯起来，更夸张的是，他的身子，都在晃动。 这笑得也太开心了。 苔古受到感染，面上也带着笑容。 段修臣乐不可支，声音都十分快乐：“大好的事情，自然是有，而且，还是一个震惊世人的消息。” “你莫要挡着路，你家主子呢，是不是在书房，我找他去。” “小侯爷，主子今天上朝去了，要到傍晚才回来呢，您有什么好事情，也可以先告诉我们，让我们也高兴高兴。” 段修臣看他一眼，接着扇子摇得更加欢快，“不不不，这么大的消息，怎么能先告诉别人，我就等你主子回来。” 他可是想好了，他帮了顾辞这么大的忙，不敲诈一点他的好东西，那他还叫段修臣么。 顾辞这老和尚，平时一声不吭的，库房里搜寻的宝贝肯定不少，他早就眼馋了。 今天有了这件事，他还不得把他的库房搬空。 段修臣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看着还站在身边的苔古，他说道：“你要是有事，你就忙去吧，本小侯爷自己在这里等他回来。” “小侯爷有好消息却压着不说，叫苔古好奇的紧，等会主子回来，我一定也要来凑个热闹。” “那自然是可以，你就算是把整个丞相府的人都叫来，本侯爷都没有意见，哈哈哈哈，你快忙去吧，等会一起过来听。” 他摆摆手，接着不着边幅地在书房门口的长廊下坐下来，才坐下去，脊背就像没有骨头一样，紧紧地靠在柱子上。 他今天，就在这里等着了，什么时候见到顾辞，什么时候在起来。 君悦客栈里，段修臣才走，小无忧就蹦蹦跳跳地围到沈梨身边，拉着她的袖子，一扭一扭地撒娇：“沈姨，房间里不好玩，下面好热闹，我们到街上去玩好不好？” 第255章 丞相大人真是风度翩翩 小平安也凑过来，虽然没有说话，可是凝望着沈梨的眼睛里，满是期待，再看一眼喜乐，好像也十分感兴趣的样子。 她笑着应了。 反正东西都已经放好，只要跟沈母说一声，就可以下楼。 沈母低声应了，接着，继续睡了下去。 沈梨便一只手牵着喜乐，一只手牵着平安，而无忧，由喜乐牵着，四人有些艰难地出了客栈。 太阳已经西斜，天边渐渐地有晚霞出来，但是街道上，依旧车水马龙，迎来送往。 小平安从小在沈家村长大，在沈梨出来之前，更是连自家院子都没出去过。 这还是人生中，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这么多铺子这么宽，这么平坦的路。 他有些紧张，握着沈梨的那只手，微微用力。 眼睛却看不过来，只觉得这个也好玩，那个也有趣，一会看看这边，一会又被街道另一边的事情吸引注意。 街上人多，她们四人，自然不能手拉着手，把道路全都占领。 人多的地方，喜乐就自动松开沈梨的手，只牵着无忧，走在沈梨的前面。 这样他轻松，沈梨看着也安心。 “沈姨，这里真的好热闹，可惜，无忧想不起来，之前有没有来过这里。”、 走在前面一步的无忧扭头看着沈梨，颇有些苦恼的说。 沈梨含笑看他：“没事，你慢慢想，咱们要在这里住好多天呢，走之前，肯定帮你找到家人。” “嘻嘻，沈姨真好。” 无忧美滋滋地说了，然后转回身子，继续看着街道两边的风景。 逛街嘛，自然不能只逛不吃。 才从客栈出来半个小时，沈梨手上就拿了好几样零食。 都是在街道两边的小摊子上买的。 有糖蒸酥酪，梅花香饼，荔枝膏，这些都是小孩子喜欢的吃食。 他们一边走，还时不时回过头来，在沈梨手上拿点吃的，塞到嘴巴里。 “娘，平安渴了，想喝水。”忽然，一直被乖巧牵着的小平安拉着沈梨的手臂说道。 沈梨低头看他，就见他一副很渴的样子。 于是她左右看看，“那娘给你们买点喝的。” 这话才说完，就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小摊子，上面的幌子上面用大字写着香薷饮。 于是领着三个孩子继续往前走。 正值五月，天气越发炎热，即使是下午时分，温度依旧不低。 卖香薷饮的小摊面前，站了好几个人。 沈梨让喜乐和无忧站在前面，自己牵着小平安站在他们两个小家伙身后，排队等待。 落日的余晖照在小摊上，正在忙碌做饮料的老师傅动作麻利，一套动作下来，如行云流水。 好浓重的人间烟火气。 沈梨身处于这样的环境之中，只觉得浑身都很轻松，很舒适，很安心。 前面两人拿到自己的香薷饮，很快就轮到沈梨。 她微微往前走两步，笑着对着老师傅说道：“师傅，我们要四碗。” “好嘞，小娘子。” 老师傅看着摊子面前的三个小孩子，笑眯眯的说道。 接着就默不作声地开始制作。 等待的时候总是无聊，无忧对老头子做饮料没有兴趣，他扭头，视线在街上搜寻着有意思的东西。 忽然，他看到什么，小手轻轻从喜乐的手里面抽走。自顾朝着街道对面的铺子走过去。 酉时一到，顾辞就准时从政事堂出来，到宫门口找到拴着的骏马，一个翻身，就轻松地坐到了高头大马上。 他手臂受伤之后，已经歇了三天，今天，是南巡之后，第一次上值。 好在即使是南巡，也依旧没有忘记处理事情，所以，积累的事情并不多，一天下来，基本上全部处理完。 两手随意地捏着缰绳，他微微夹着马肚，马儿便灵性地往前走，并不冲撞。 长安街的居民看着从宫门口行驶过来的丞相大人，还有些激动。 他们可好几个月，没有看到准时下班的丞相大人了。 于是有些个胆子大的，甚至对着马上面的顾辞打招呼。 顾辞唇角带笑，对着跟他招呼的人微微颔首。 被回应的那人便咧开嘴笑了，等顾辞走远，他激动地跟周围人炫耀：“看到没，刚才丞相大人跟我打招呼了。” 周围人有些羡慕，他们每天看丞相大人经过，还从来没有跟大人说过话。 刚才打招呼那人脸上更加得意，“丞相大人可真是个翩翩君子。” 这句话引得大家的赞同。 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而已经走远的顾辞对这一切毫不知晓，他骑在马上，沿着长安街，一直朝着自己的丞相府行驶。 忽然，本来平静的街道上，窜出来一个小孩，好像要从街道这边，跑去街道那边。 他出现的突然，又离他极近，堪堪只有半米距离。 顾辞眼皮一跳，下意识地紧紧拉住缰绳。 马儿急停。 他松一口气，下一秒，就听见一个震天响的哭声。 低头一看，刚才突然窜出来的那个小孩，正趴在地上，哇哇大哭。 他连忙从翻身下马，把小孩子扶起来。 谁料这小孩见到他之后，哭得更加大声，眼泪大颗大颗地顺着脸颊滚落，嘴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沈姨——沈姨——” 第256章 顾辞心里开出了一朵朵粉色的小花 他哭得这样伤心，顾辞以为他受了伤，正要把他抱起来，准备带他去看大夫。 下一秒，手中的小孩就被人夺了去。 动作十分粗鲁又轻柔。 顾辞双手瞬间空了，抬眼正想说声抱歉，却在看到面前这人的长相时，愣在原地。 时空好像都暂停了。 街道上的行人都被定在原地，顾辞也被定在原地。 他瞳孔骤然放大，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肤色雪白，面容熟悉的女人。 这个被他画了无数次，深刻记忆在脑子里的女人。 脑子里好像有一棵千年桃树，而这短短几秒，这枯萎了多年的桃树，开花了。 一朵朵，粉红色的小花。 他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这人，完全忘记了什么是礼貌，什么是教养。 小无忧趴在沈梨的怀里，哭得伤心。 沈梨眉头狠狠皱起，心里又是自责又是生气。 用手轻轻在他背上拍着安慰，正想抬头，看看这个当街纵马，伤了无忧的人。 只一眼，她就愣在原地。 这个人的脸，跟平安那张脸，也太相似了。 完全，就是放大版的小平安，不过比平安，更加白皙。 她顿时眉头皱得更紧。 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这位公子，你伤了我的孩子，是不是得有个说法？” 顾辞好像周身处于一片桃林，耳边除了风声，什么都听不见。 他依旧定定地望着沈梨。 登徒子。 沈梨感受到这个视线，十分不喜地瞪他一眼，说话的声音更大：“这位公子——” “哦，我在！” 顾辞魂魄好像瞬间飞了回来，他心一抖，下意识地答道。 刚才心田开出的无数朵花，开得更加茂盛，他红唇轻启，喊出那个梦中出现过数次名字：“沈梨，你——是沈梨！” 沈梨心脏猛地一缩，瞬间把面前男人这张脸，和段修臣说的那个，平安父亲联系在一起。 当街纵马伤人，让人未婚先孕的渣男。 无忧还在嚎啕大哭，原身和小平安三年多来所受的委屈。 这两个怒气交杂在一起，瞬间冲到沈梨的脑门，她的手不受控制的抬起来，对着面前这个男人，条件反射一般的抽下去。 “啪！” 世界，忽然清净了。 所有人，此刻真的都暂停下来，似乎被眼前这一幕，给惊呆了。 突然，人群中，有人震惊高呼：“天哪，丞相大人，被人当街甩了一耳光。” “我的天娘咧——” “我、我看到了什么——” 所有人被按了播放键一般，同时惊呼起来。 自动走到沈梨和顾辞身边，把两人团团围住。 顾辞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脑子发蒙。 沈梨却是被自己吓了一跳，刚才打人的那只手现在隐隐发热，不用想都知道，刚才那一下，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沈梨这才觉察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又得罪了一个，多高地位的人。 她嘴角抽搐，抱着小无忧的手无意识地用力，接着，做贼心虚一样，转身就跑。 可是很快被身后出现的一只手拦住。 刚才的怒气在巴掌下去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消失，现在的她，内心直呼不妙。 顾辞拉着沈梨的衣角，这才发现，周围多了不少看客。 他清俊的脸颊上露出不好意思。 正想叫沈梨一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耳边传来一阵清脆的小孩声音：“娘，哥哥怎么了？” 顾辞像是心有所感，偏头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三四岁，长着跟他八分相似的一个小孩，一脸疑惑的望着沈梨。 这，这不就是，小平安？ 顾辞的心脏更加剧烈地跳动，好像受了巨大的刺激。 他牵着沈梨衣角的那只手没有松开，身子却已经转向了小平安那边。 沈梨自然也听到了平安的声音，她看过去，喜乐正牵着平安，不知道什么时候穿过层层叠叠的人群，进了漩涡中心。 她忙道：“你们怎么找过来了，快来娘这里。” 不用她说，喜乐已经带着小平安朝他那边走。 而在场围观的所有人，也都发现了小平安的存在，更是被他那张脸，给震惊到。 众人的视线，在小孩子和丞相大人脸上，来回移动。 心里都已经激起千层浪，天哪，这个小孩，跟丞相大人，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再加上刚才这个女人给丞相大人的那一巴掌，众人脑子里，瞬间脑补出一出狗血剧情。 阵阵吸气声，此起彼伏。 第257章 这间屋子里，住着的，是顾家人 长安街上，有这样一片奇怪景象。 一肌肤胜雪，比那画上仙女都白的女人，抱着一个最小的孩子，身后还跟着两个孩子，脸色难看地在前面走。 而她身后，隔着一米远的距离，紧紧跟着大齐鼎鼎有名的丞相大人，这位丞相大人亦是一言不发，不过，脸上洋溢着一种失而复得的笑容。 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这位丞相，只怕心里在高兴的冒泡。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今天大婚，正骑马走在去迎接新娘子的路上。 丞相大人之后，又隔着一米远的距离，是无数个满脸好奇的百姓，个个脸上都是惊奇，看戏的表情。 从刚才在街道上就一直在看，现在跟在顾辞身后走，跟着的人越来越多，队伍，越来越庞大。 不少在铺子里卖东西看东西的顾客，看到外面的动静之后，不知所以地跟上去。 沈梨抱着小平安，让他的脑袋埋在自己肩膀，不把脸露出来。 心里十分急切。 恨不得现在就赶紧回到客栈。 身后是各种窃窃私语，谈笑风生，她只觉得脸上更加难看。 脚下走路也更加快起来。 喜乐和无忧对视一眼，赶紧跟上。 走了一盏茶时间，好不容易看到有些熟悉的客栈幌子，沈梨心下一喜，招呼身后两个孩子，径直进了客栈里面。 顾辞落后一米，在客栈门口时，先抬眼，看了一下正上方的牌匾，这才抬脚，赶忙跟在女人身后。 而外面看热闹的一大群人，纷纷不管不顾的也跟进来，君悦客栈的一楼大厅，瞬间人满为患。 不少人甚至跟着顾辞，上了二楼。 等上去之后，才发现，刚才那仙子一样的小娘子不见了，只剩下丞相大人独自站在一间客房门口。 神情落寞。 本来就生得极为俊俏，是京城有名的美男子，现在这俊美的脸上，出现这样小可怜的表情。 在场不少妇人看得心都揪起来。 对着这样一张脸，就算有再大的火气，也发不出来了，只要他一笑，这怒火，便烟消云散。 于是有些个胆子大的，开始对着房间指指点点。 丞相大人站在这里，不用想也知道，刚才那女人，肯定在房间里面。 声音传到顾辞耳朵里，他欢天喜地的心情，好像被人泼了一瓢冷水，叫他瞬间冷静下来。 他笑容收敛，脸色微沉，目光不虞地在跟上来，站在楼梯上的百姓说道：“今日让大家看了笑话，是顾某的不是。” “只是，这间屋子里，住着的，是顾家人，还请各位嘴上留情，不要妄自评论。” “更不要做出什么事情，打扰到屋里的人。” 长安街的居民，向来只在顾辞上朝下朝的时候骑马远观过，每次看他，都是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的样子。 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不高兴的模样。 虽然话说得很客气，可是面上的表情，却表示这，这件事情的严重。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 刚才那些个七嘴八舌的妇人，顿时垂下脑袋，脸上像火烧一样发烫。 见喧闹的人群安静下来，顾辞脸色微敛，对着大家拱手道：“现在天色已晚，大家都各自回家吧。” 丞相大人对着所有人作揖，围观的人心中惊讶，很快，就有几个身材高大的男子，站在楼梯上，对着下面吆喝，让他们退出去。 有人指挥，刚才还堵得水泄不通的楼梯，不到几分钟，人就已经走得干干净净。 不过，人虽然走了，有些人的心还留在这里，站在君悦客栈的门口，好奇地往里面张望。 企图在看到些什么八卦的场景。 不过只过了一会，就被身边的朋友拉走。 开玩笑，丞相大人都说了，那屋子里住的是顾家人，谁有那个胆子，敢招惹姓顾的。 更何况，刚才他还对着所有人拱手作揖，这可是丞相大人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估计平时也就对着皇帝行礼。 现在居然给了她们这么大的面子，叫他们怎们好意思再打扰到人家。 围观的人终于散去。 顾辞孤零零地站在沈梨房间门口，却听不见里面有任何说话的声音。 他抬手，轻轻在门扉上扣三下。 第258章 不过是故意配合罢了 房间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他眼眸里划过一丝失望，嘴角紧紧地抿着，想起刚才在大街上，他被沈梨打的那一下。 脸上还有些灼热的刺痛，可见她用了多大的力气。 顾辞轻笑一声，对着屋子里朗声道：“沈梨，在下顾辞，今日天色已晚，明日上午，我再来正式拜访。” 他说完这句话，悄悄地在门口等候。可是过了好几分钟，里面也没有声音。 他眼眸里划过一丝笑意，转身，从房间门口离开。 屋里，沈梨搂着小平安，带着无忧和喜乐，正在玩谁先说话，谁就输了的游戏。 三个小家伙第一次玩，胜负心被激起，一个个嘴唇紧闭，就是不发出声音。 沈梨捂嘴偷笑，直到听见门外的人走了，又听见那句正式拜访的话，才笑出声，道：“好了，咱们的游戏结束了，无忧，喜乐，和平安都表现得非常棒。” 喜乐无奈地看她一眼，眼神带着宠溺。 他现在快八岁了，又不是平安这样的三岁小孩。 也就是小孩子，会被她这样的游戏给唬住，他又不傻，当然知道沈姨不过是为了躲避外面那个男人。 她刚才偷笑的样子，他可全看见了。 还以为，自己真的在认真玩游戏呢，嗯哼，他不过是故意配合罢了。 偏偏这个女人看不出来。 他有些得意地想着。 无忧却十分开心，甚至举起手，说要再玩一次这样的游戏。 沈梨笑着摇头：“不玩了不玩了，等会就要吃饭了，等吃完饭，你想玩，咱们再玩。” 她熟练地在三个小家伙的大脑袋上摸几下。 “好啊好啊，这个游戏还挺有意思的。”无忧笑的眉眼弯弯。 下一秒，他好像想起什么，夸张地用一只手捂住嘴巴，却很快又把手放下来，嘴巴张得大大，“平安，你看到了吗？” “刚才那个男人，跟你，长得很像耶，就像——就像——” 他说着卡了壳，一时不知道怎么形容。 喜乐看他一眼，接道：“就像是，把平安的头，安在了那个男人的身子上，你说是不是？” “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你们真的好像啊，简直一模一样。” 无忧整张脸上都写满了震惊，见平安还一脸懵逼的样子，他迫不及待地扒拉边上沈梨的手臂，激动道：“沈姨，你说，他们是不是很像？” 却是很像。 但是沈梨并不想说话。 “哎呀，沈姨，你说嘛，姨……最好的姨，你快说嘛——” “我真的觉得他和平安长得一模一样，就像，平安的爹爹。沈姨，你说，他会不会是平安的爹爹呢？” 无忧两只小手扒拉得更加用力。 喜乐看不下去了，他高冷的站起身，走到无忧身边，动作不容拒绝地把他的手拨弄下来。 沈梨被喜乐这个动作暖到，正要开口说什么，床上却传来沈母的声音，“平安的父亲，你们见到平安的父亲了么？” 老人醒了，桌边的四人都朝着床边走去。 看着才睡醒，一脸惺忪的老太太，无忧大声道：“对啊，奶奶，我们下午逛街的时候，看到平安的爹了，他还一直跟着我们到了门口呢。” 他激动地伸手，指着房间的大门。 却在指完之后，才想起沈母的眼睛看不见，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他一张小嘴，说话倒是奇快。 沈梨来不及阻拦，他就把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她面露无奈。 沈母直起身子靠在枕头上面，声音都带着惊讶：“你们，你们真的见到平安的父亲了？” “这，咱们不是才到京城么，是不是，那个段公子，把人叫来的？” “不是，才不是呢。” 无忧两只手左右摇来摇去：“我们是在街上遇到的，哼，他长得好看，但是骑马的技术不好，差点撞到我。” 他下巴高傲地抬起来：“没有我爹爹骑马厉害。” 小平安还处在蒙圈的状态，他刚才也看到了那个男人，也看到了他的长相。 说真的，那个男人，比他的树叔叔长得还好看。 可是，他们都说自己和他长得一样，可是他好像从来没见过自己的长相。 他小小的眉头蹙起来，“娘，平安怎么样可以看到自己长什么样子呢？我只能看到你们的脸，看不到平安自己的脸。” 他真诚地发问。 “镜子啊，用镜子。”无忧兴奋地大喊。 “我家里好多镜子，真的。”他说道，然后伸出手，搂着小平安的小身子，“没事平安，这里没有镜子，等你去了我家，我家的镜子，随便你用。” “你想用多久都可以。” 这句话把沈梨和老太太逗乐了。 两人同时笑出声。 平安因为看不到自己长相而升起的淡淡忧伤吗，就这样被无忧给打散。 他兴冲冲地回跑过去，哥俩好得闹成一团。 老太太却还记挂着无忧刚才说的见到平安父亲的事情，她拉着沈梨的手，问个不停。 事已至此，沈梨也瞒不下去了，便把下午发生的事情，一点一滴都告诉沈母。 沈母听完之后，嘴巴久久没有合上。 第259章 天大的好消息 她愣了许久，之后才慢慢反应过来：“所以，你，不仅认出了平安父亲，还打了人家一巴掌？” “可是，可是那段公子不是说，平安父亲，是当官的么，官职还很高，叫什么来着？” 沈梨撇撇嘴：“是丞相。” 老太太听完，身子无力的往后面一躺。 天娘啊！ 她再无知，也知道丞相是个多大的官，呢可是皇帝手下的一把手啊，阿梨她，居然就这样把人给得罪了。 当街打了他一巴掌，别说是他，就算是个普通人，那面上也不好看，只怕心里恨死阿梨。 老太太面容难看，一脸绝望的躺着。 沈梨不知道什么心里想什么，但是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来，沈母有些难受。 她坐在床沿上，回想起刚才那响亮的一巴掌，确实有些过分。 就算要打，也该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再打，怎么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直接下手呢。 她两只手捂住脸，有些小心虚的给自己找理由，肯定是因为顾辞他让原身受了太多委屈，所以再见到他之后，她才一下没有忍住。 再加上无忧当时哭的那么伤心，还以为是被给伤到了，这才急躁起来。 她藏在两只手下的脸庞有些发苦。 心里有些心虚，但是后悔却没有很多。 毕竟，顾辞在他看来，就是个勾引未婚少女的渣男，并且提上裤子就不认人，把原身直接抛下。 就连后面生了孩子，都不闻不问，更没有照顾小平安一天甚至一个时辰，这样的渣男，才不配做平安的父亲。 他揉揉脸，说道：“娘，应该没关系的，你放心，咱们是来治病的，等您的眼睛治好，我们就赶紧离开这里回青田镇。” “到时候山高路远，他肯定拿我们没办法。” 沈母依旧发愁，闷闷不乐的不说话。 沈梨叹息：“不是说，宰相肚子里能撑船么，顾辞他能做到这个位子，肯定有容人之量，应该——应该不会跟我这个小女子一般计较。” 沈梨有些犹豫的说道，却在想起刚才顾辞在门口的所作所为，心底又有了些底气。 他在外面说的话，她刚才在屋子里了，全都听见了。 他好像没有生气，并且对这间屋子里的人，十分维护，还说，要明天是上午，再来正式拜访。 这幅样子，应该是没有生气。 沈梨又确定了一遍。 然后有些感激的看着正在跟无忧玩闹的小平安，这恐怕都是看在平安的面子上。 她深切的记得，那顾辞看到平安出来的那一刻，眼睛都直了。 要不是她手抓的快，只怕他当场就要把平安那小子抱回家。 沈梨摇摇头，她肯定不会让那个渣男得逞。 不过，她还是把明天顾辞要来拜访的事情，告诉了沈母，不为别的，就想让沈母安心。 果然，老太太在听完这句话之后，有些僵硬的身子顿时软了下来，抓着沈梨的两只手，连连叹息。 事情暂时解决，沈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正好小二敲门，说送了晚饭进来，她忙去开门，一家人，就开始用来到京城之后的，第一顿饭。 丞相府里，段修臣等的花都快谢了。 顾辞之前不都是酉时初就到家，怎么现在都快到戌时，天都黑了，他还没回来？ 他焦急的在廊下走来走去，这一下午，他把这片走廊上有多少块地砖都数清楚了。 可见等的有多无聊。 他把正在忙活的苔古叫过来，问道：“你们主子今天做什么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苔古没想到这小侯爷居然等到了天黑，可真是有耐心，也不知道是什么天大的好消息，居然让她等这么久。 不过，他刚才，同样也收到一个好消息。 并且毫不掩饰的说，这个消息，一定比小侯爷带来的消息更加劲爆，不过，小侯爷不告诉了他，他也不急着说。 自己偷着乐，只等着主子回来，直接告诉主子。 听到他这样问，苔古立在廊下，同样不解：“主子平时都不会在外面逗留，今天还是第一次没有按时回来。” “小侯爷别急，我这就打发人去看看。” 这么好的消息，可一定要早早的告诉主子。 他飞快的出了小院，却在书房院子门口，撞见焦急往里面走的顾辞。 要不是两人反应都快，就差点撞上。 苔古马上跪下去请罪：“主子。” 顾辞摆手，好像有什么火烧眉毛的事情，径直往院子里走。 苔古马上起身，乐呵呵的凑到顾辞身边，声音谄媚：“主子，天大的好消息，我——” “没事，你的事情先放一下，我今天可遇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顾辞脚步匆匆，到了长廊。 却被段修臣给拦住。 他懒洋洋的张开手，“你这个顾和尚，怎么才回来，我告诉你，我这里，可有一个大好消息告诉你。” “你要是再回来晚一点，我就不乐意告诉你了。” 他走到顾辞身边，跟他并排往卧房走。 一边走，一边激动的说道：“我和你说，我今天可是带着搬空你库房的主意来的。” “你也不用舍不得，只要你听到这个消息，只怕你高兴地会一蹦三尺高。” 两人长腿长脚，很快走到卧房，段修臣见顾辞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傲娇的昂起脑袋。 没关系，你现在不搭理我，等会我让你高攀不上。 他像只孔雀一样，跟在顾辞身后进了卧房。 却见那个男人，好似真的什么都没听见一样，就着天黑，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把钥匙。 苔古几步进来，动作麻利的把灯都点上。 顾辞却已经十分熟练的把床边的橱柜打开，手里，捏着一幅画。 段修臣挑眉。 顾辞什么都没注意到，拿着画到八仙桌上放下来，慢慢展开，从上往下，画上的美人，就一点点露出来。 看到女人脸庞的那一刻，段修臣更加激动，他清清嗓子，正要把沈梨的事情说出来。 顾辞却一把把他抱住，紧紧的扣在怀里，还往上颠了几下。 段修臣：？ 第260章 顾辞开心的像个三岁小孩 他多少年没有被人这样抱过了？ 顾和尚这是发疯了？他这还什么都没说呢？ 他嫌弃地挣扎，接着一步跳了好远。 顾辞顺势松开手，烛光下的俊美脸庞上，满是欢喜，“修臣，我找到沈梨和平安了。” 他兴冲冲的说出这句话，没有注意到段修臣傻眼的样子，继续说道：“我还见到她们了，就在长安街。” “修臣，我找到他们了！” 重要的事情，顾辞一口气说了三遍。 同样有天大的好消息的段修臣和苔古：…… 什么鬼？ 段修臣：怎么回事？他还什么都没说呢，怎么顾辞就见到人家了？他憋了一下午的好消息，就这样没了？ 苔古同样满脸疑惑：他傍晚的时候才得到消息，说在京城里发现了沈梨个小平安的影子，他都还没见到呢。怎么在皇宫里值班的主子就见到人家了？ 那他这个好消息，还是个消息么？ 顾辞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十分好心情的给段修臣和苔古也倒了一杯。 “我跟你们说，这事，可真是巧了，这都是缘分啊。” 他喝完一口茶，却见面前的两人没有动静，他抬眼，说道：“你们怎么都愣着啊，快喝茶啊，一边喝，我一边告诉你们事情的前后起因。快喝——” 两个快愣成石雕的男人，嘴角十分同步的抽搐一下，然后在顾辞催促的眼神中，无奈地拿起杯子。 顾辞更加欢喜，滔滔不绝地把下午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他越说，段修臣心里就越发凉爽，本来春天一样的大好风光，不过一盏茶时间，就变成百花凋零的秋天。 那秋风甚至在他心头刮来刮去，直到把最后一片树叶给吹到地上。 就如他此刻的心情，什么搬空库房，什么天大的好消息，全都空了。 顾辞说完，盯着一言不发，脸色难看的两人，轻轻地把杯子放在桌子上，问：“怎么，你们听到这件事，都不替我高兴的么？” “修臣？” “苔古？” 段修臣苦笑：“高兴啊，我真的替你高兴。” 顾辞瞬间又笑起来：“是吧，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好事情，我活了二十七年，第一次这么开心。” 段修臣望着顾辞，简直无力吐槽，就像你现在这副发情了一样的表情，只要是个人都知道，你现在只怕高兴得要疯了。 平时在意形象，喜怒不形于色的丞相大人，现在开心得像个三岁小孩。 他嘴角更加猛烈地抽搐。 然后看着这个兴奋过头，围着屋子打转的男人。 就这样子，哪里有一点稳重的样子。 段修臣十分嫌弃，然后又给自己倒上一杯茶。 顾辞走了好多圈，才觉得内心的喜悦有多收敛，他轻轻咳嗽一声，面上露出一点不好意思：“我太高兴了，差点忘了你们两人还在。” “修臣，你刚才不是说，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我么？你说来听听吧。” 段修臣摇摇头，表情冷漠。 顾辞又看向苔古，要是没记错的话，他这个贴身小厮刚才也说有好消息，他期待地看着苔古。 苔古艰难一笑，不过很快换上一副小脸，“主子，属下要说的消息，就是您刚才说的事情。” 说完这个，他跪下去行礼：“属下恭喜主子，总算找到小夫人和小主子。” 顾辞忙叫他起来，道：“明天，给丞相府所有人，多发一年的银子，你现在就去安排。” 多发一年的工资。 段修臣更加惊讶地看着顾辞，这人，真的疯了？ 苔古却十分高兴，马不停蹄地吩咐下去。 房间里，就只剩下顾辞和段修臣两人。 段修臣心里不高兴，本来他是第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却没想到，最后，被顾和尚先知道。 他撅起嘴，不满地盯着顾辞：“哼，你只知道沈梨他们来了京城，那你怎么不问问，是谁把她们带过来的。” “总不可能是你那些找了几个月，却什么都没找到的废物。” 他表情冷漠，可是顾辞分明在他脸上，看到了满满的傲娇个得意。 他了然，“是你找到他们，并且把他们带到京城来的？” 段修臣瞬间坐直身子，要是他身后有尾巴，现在早已经翘到天上去了。 他矜贵地点一下下巴，“不然呢，不是我找到他们，再把他们哄到京城，就你下面那群小垃圾，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把人找回来。” “你说，我帮你做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要怎么谢谢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视线看着书房边上的库房，一丝不言而喻。 顾辞大手一摆，领着他一同去了库房。 苔古苦哈哈地拿来钥匙看着这个小侯爷一点点把主子库房里的东西搬到马车上。 一趟又一趟。 这都是在搬他的心血啊。 他万分不舍地在这些个宝贝上面流连忘返，这些东西去了小侯爷府里，只怕这辈子都再难见到了。 很快，一辆马车车厢里，全部装满。 段修臣美滋滋地坐在一堆宝贝里面，喜不自胜。 吆喝着前面赶车的丞相府车夫：“快赶车吧，本侯爷想早点带着我的宝贝回家。” 苔古站在丞相府的大门口，望着马车渐行渐远。 只恨不得心跟着一起过去。 这个小侯爷，吭起人来，可真是不客气。 专门拿最贵最好的往马车上搬，他看着都心疼，可是自家主子却跟个没事人一样，反而傻乎乎，乐呵呵地随他搬。 到最后，那小侯爷选不出来，他甚至还上手推荐，把家里面的宝贝全都拱手让人。 苔古只觉得心里面好像有一股气？ 什么气？ 恨铁不成钢的怒气。 他一脸惋惜地回到顾辞的卧房，却见房门从里面拴着了。 只是不要他进去伺候了。 苔古摇摇头，一边叹息，一边往自己屋子里走。 可是他不知道，更让人伤心的事情，还在后头。 第二天一大早，顾辞早早起来去上朝。 下了朝后，直接跟皇帝说了一声，就骑马往丞相府走。 接着，一个人闷头在库房里找了半天，最后满脸笑意的出来。 第261章 看他的视线，像在看仇人 跟顾辞满脸高兴相反的是，苔古一脸的不舍。但是他不敢说话，毕竟，这些都是主子的东西，他不过是平常看管。 沈梨在房间里等段修臣的到来，他昨天说要么晚上过来，要么早上过来。 这会已经到了上午，他却依旧没有带来神医的消息。 等了一个早上，沈梨难免有些心急。 这会听到外面有敲门声音，她赶忙从桌边坐起来，动作麻利地把门打开。 却在见到门口那个男人时，下意识地想把门关上。 好家伙，这么是这个渣男过来了。 顾辞感受着脸上还有些残余的刺痛，想到沈梨这个女人的伤害力，他忙露出一个有史以来，最为温柔的笑容。 这一笑，犹如春风拂面，棱角分明的脸颊轮廓都变得极为柔和，跟小平安一样的眼睛里，透露出的全是平和跟宠溺，好像要把人化在里面。 沈梨一下子看呆了，身子却不由自主地打个冷战。 她反应过来，脸上瞬间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容。 伏在两边门上的手还要动作，顾辞忙道：“沈梨，顾某今日过来，是专门来拜见伯母的，还请给个方便。” 他说这话的时候，不徐不缓，镇定自若，颇有君子之风。 好像把自己昨天打了他一巴掌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 他不记得，沈梨自然不会傻乎乎地提起。 虽然不想跟这个渣男扯上关系，可是他现在堵在门口，除了让他进去，别无他法。 她抿着嘴让开一条道。 顾辞对着沈梨，微微颔首，像是在感谢她的让步。 身后的苔古小心翼翼地抬眼，很快又把视线收回去，恭敬地跟在自家主子身后。 好一个翩翩公子。 沈梨在心里面，对顾辞有了一个初步评价。 只是，这样温润的男子，内心里，却是一个不负责任的渣男。 她走在男人身后，暗自摆头。 一进屋，顾辞就看到围着小桌子，坐成一圈的三个孩子和沈母。 他的视线，在三个人脸上一一划过。 最小最黑的那个，是他的儿子小平安，这个毫无疑问。 可是小平安边上，比他稍微高那么一点点的壮实小子，看着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 至于那个个子最高，看着有七八岁的男孩，为什么看着他的视线，像是在看仇人？ 顾辞不懂，他挪开视线，然后落在沈母身上。 “伯母，小子顾辞，是平安的父亲，今日特意前来拜见，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伯母笑纳。” 他依着规矩行了个晚辈的礼仪。 然后摆手，让苔古把他精心挑选的见面礼拿出来。 苔古往前走几步，站在桌子边上，对着老太太一脸恭敬地说：“老夫人，这些事主子给您个几位小公子的见面礼，还请您笑纳。” 他把手上拎着的四个锦盒摆在桌上，接着一一打开。 小平安的眼睛瞬间睁大。 不过娘亲和祖母没有说话，他也懂事地坐在原位，一动不动。 沈母没想到，这个男人来得如此之快。 并且十分有礼貌。 她有些呆住，想着在沈家村，沈梨当年对他做的事情，沈母有些不好意思。 可是这四年来，她的闺女和孙子，因为他。受了多少委屈，被多少人骂过，她的那点不好意思，就消失了。 满心只有怨气。 怨他不告而别，怨他叫沈梨怀孕，怨他这么多年来，对她们娘俩不管不问。 要不是阿梨在青田镇遇上段修臣，只怕这辈子，平安都不会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想到这里，老太太就板着脸，一言不发。 屋子里的人静悄悄的，除了呼吸的声音之外，再没有其他任何声响。 三个小家伙，眼观鼻观心，知道沈梨和沈母都不高兴，个个坐在自己的凳子上，不说话。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 顾辞是和等人，很快就知道沈母对他的态度。 知道自己这么多年，对沈梨和小平安多有亏欠，他拱手，认真地说道：“顾辞今日前来，是想正式见一见伯母。” “既然已经见过，晚辈这就准备离开，伯母要找神医的事情，晚辈已经知道，只是，十分不巧，前日神医才离开京城，不知去了何处。” “晚辈已经派人去寻，伯母不用担心，只需安心等候。” 顾辞说完这番话，依旧没有人搭理他，他长身玉立，也不觉得尴尬。 对着沈梨微微颔首，然后依旧不紧不慢的出了房间。 优雅得体。 沈梨刷地一下把门关上，房间里的气氛瞬间活跃起来。 无忧最积极。 他围着桌子转了一圈，把上面摆着的所有东西都看了一遍。 然后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看沈梨：“沈姨，这些都是平安父亲送给我们的吗？” 沈梨的视线这才落在这一堆东西上面。 君悦客栈门口，顾辞脊背挺得笔直走在前面，步伐飞快。 苔古默默跟着，却很快发现，自己忽然跟不上主子的步伐。 他赶忙加快速度，“主子，您今日怎么走得这么快？” 顾辞瞥他一眼。 继续一言不发地往丞相府走。 才进了书房的大门，他刷的一下把门关上，苔古跟在身后，差点被门给夹住。 回到房间，坐在案桌前的顾辞，静静地凝望着他当时梦见沈梨之后，画的第一幅画。 面容淡定，可是自然垂放在腿边的手，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激动。 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此刻微微蜷曲，若是细看，还能发现它在轻轻抖动。 犹如顾辞现在的心情。 他真的找到沈梨，也真的找到平安，甚至，还见到了沈家的长辈。 刚才在客栈里面，要不是他死死地控制住自己，只怕当时自己就把平安抱起来了。 那个小家伙真可爱。 他唇边带着温柔又宠溺的笑容，激动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靠在桌边，慵懒地品尝起来。 他这幅样子，随意，好像不受任何拘束，没有一点作为丞相大人时的端庄稳重。 仿佛这才是顾辞本人最真实的样子。 放下茶杯，顾辞的视线终于从画卷上撇开，思考着接下来，要怎么做，才能让沈梨和沈家长辈，接受自己。 自从顾燃和安平郡主的事情在丞相府里传开之后，顾柠便时常去端亲王府找赵明珠玩。 下午三点多，她从端亲王府里面出来，领着小厮和丫鬟，乐呵呵地往家里面走。 阳光温暖却不刺眼，巷子口，两个妇人一边做针线活，一边说起昨天听到的八卦。 “哎，听说了吗？长安街的丞相，孩子都生出来了。”头戴花布的年轻妇人说道。 “真的假的，你可别骗人，京城里谁不知道，丞相大人最是不喜女色，听说拒绝了好多漂亮姑娘，就算是天仙站在他面前，只怕眼睛都不眨一下。” “你现在却说，他不仅有女人，还连孩子都四岁了，呵呵，打死我也不信。”另一个妇人捏着手里的暗色布料，一脸肯定地说。 顾柠耳尖地听到丞相两个字，本来行走的身子顿时停下来，憨态可掬的小脸上面露怒气。 嗖嗖转身，语气不善的对着两个长舌妇：“你们在瞎说什么，随意造谣，可是犯法的。” “哎哟，这位姑娘说什么呢，我可不敢乱说。”花布妇人忙停下手上的动作。 “没有乱说？那你敢编排丞相府的事情，我看全都听见了，你别想赖账！” 顾柠心里的火蹭蹭地往上冒。 第262章 顾辞，你跪下 他大哥向来洁身自好，多少女人在他面前，他看都不看一眼，怎么可能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而且好不容易南巡回来，为了保护皇上，受了伤，还没好呢，就又上朝去了，这么辛苦，这群人，却在这里说他的坏话。 这叫顾柠如何忍得下去，当即就怒目而视。 花布妇人往后一缩，“嗨，你这个小姑娘，怕是不常出来，我住在这长安街，昨天可是亲眼看见的。” 她调嘴学舌，“不光我看见了，这街上许多人，都看见了，我们可不敢随便说丞相大人的坏话。” 她板着脸说，然后故作神秘地对着一脸怒气的顾柠：“那女人和孩子，我看得清清楚楚，长得漂亮得很，那孩子，脸跟丞相大人，一模一样，你要说不是亲生的，我还不相信呢。” 妇人说得一脸肯定，好像真的亲眼看见一样。 顾柠脑袋发蒙，却不死心地又问一遍：“你不骗人，你要是骗我，我可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她一招手，身后的几个小厮全凑上来。 衣着华丽，面容精致，还有数个丫鬟小厮跟着，一看就是当官家里的闺女。 花布妇人手搭在针线盒上，“我骗你做什么，你要是不信，随便拉个人一问就知道。” “这件事昨天在长安街发生，只怕今天，整个京城都知道了，也就是你们这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还什么都不知道。” 她抬起手，在街道上左右划拉。 顾柠定定的看她一眼，心里的怒气发作不出来，于是真的随便叫住一个路人，问了出来。 谁料那路人，比刚才那个花布妇人还要激动。 手舞足蹈，还说昨天丞相大人被那女人当街打了一巴掌。 顾柠只觉得头顶都在冒火。 同时也相信，昨天在长安街上，真的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她叫丫鬟给那人几块碎银，那人便滔滔不绝地把昨天的经过全说了一遍。 有板有眼。 顾柠再也受不了，大步往前跑去。 一口气跑到丞相府，她才想起来，今天大哥上朝去了，又要值班，肯定要到傍晚才回来。 于是她顶着气得通红的脸，蹭蹭蹭跑到顾老太太面前。 一骨碌把方才路上听到的流言全都说了出来。 “什么？阿辞有孩子？” 顾老太太刷的一下从软塌上弹起来，双眼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小孙女。 “祖母，孙女还会骗你不成，这可是我花了银子打听出来的，绝对不会有假，这件事，京城里的百姓，全都知道了。” “也就是你们整体在府里面，不知道外面的动向。” “那人说了，大哥的孩子，跟大哥长得一模一样，看着都三四岁了。” “天哪——” 消息来得如此劲爆，老太太激动得血气上涌，欢喜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可是，才说了两个字，就两眼一翻，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后面倒了下去。 丞相府瞬间沸腾起来。 一时间，请太医的请太医，叫人的叫人，不一会儿，顾辞和他爹娘，都已经站在了老太太的身边。 太医给把了脉，然后取出银针，在老太太的手背上扎了几针，很快，床上的老太太就醒了过来。 “祖母，您怎么样了？” 顾辞一脸关切地问。 老太太脑子还有些晕，却依然记得自己晕过去之前，听到的惊人的消息。 她呼吸急促：“顾辞，你跪下！” 第263章 好叫他认祖归宗？ 婆母语气严厉，不明事情的顾氏一脸疑惑，正想阻拦，却见自己的大儿子，一掀衣袍，笔直地跪了下去。 “娘？”顾氏更加惊讶。 床上的顾老太太看一眼孙女，顾柠很快上前把祖母扶起来，让她靠在大迎枕上面。 “顾辞，祖母问你，你当真，在外面，有了一个四岁的儿子？” “什么？”顾氏瞳孔瞬间变大，不可置信的视线在顾辞和婆母身上来回移动。 顾正廷亦是震惊。 即使是跪在地上，顾辞依旧姿态优雅，没有一点狼狈，他想着客栈的沈梨，面色平静的答道：“孙儿，确实有一个孩子，叫小平安，今年四岁。” 得到当事人的肯定回答，顾老太太倒吸一口凉气，精致的被子下面的两只手紧紧交握在一起。 控制不住的抖动。 她，她真的有重孙！ 她居然，有一个重孙子！ 天哪！ 老太太心里被这个消息弄得波涛汹涌，恨不得现在就冲到他的乖孙身边，把人抱起来好好亲热。 可是，再激动，她面上却依旧严肃。 只见她微微扭身，定定地凝望顾辞的身姿。 保养的体却依然抵不住岁月的脸上出现薄怒：“顾辞，你从小被你祖父和祖母抚养长大，你祖父在世的时候，都是怎么教你的？” “难不成，他教你的，就是这样不负责任，坏人名声，教你做出这样的丑事出来？” “你这样做，怎么对得起你祖父一生清廉，你去，去你祖父牌位前，跪三个晚上，好好反省。” 这话一出，顾辞还没有任何反应，顾氏就先站不住了。 她几步到了顾老太太身边，神情有些哀求：“娘——” 顾柠也求情：“祖母，大哥白日还要上朝，晚上还要跪整个晚上，身子怎么受得住，这——” 顾老太太眼睛一闭，意思表达得十分明确。 顾氏拍拍女儿的手背，不再说话。 顾辞弯腰，郑重地在地上连磕三下，“此事，是顾辞的错，是顾辞对不起祖父的教导，祖母说得甚是，孙儿这就去祠堂。” 磕完头，他起身，一言不发地出了顾老太太的院子。 他才走，老太太就睁开了眼，刚才还一脸薄怒的脸上，此刻满脸喜气。 “正廷，你听见了吗？你有孙子了，老身，有重孙了，哈哈哈哈，这可太让人高兴了。” 顾正廷后知后觉的也笑出来：“娘，儿子听见了，只是，对这件事，还不是很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顾辞怎么就突然有了一个四岁的儿子？” 听儿子这样发问，顾老太太笑得更加开怀，她招招手叫顾柠道身边坐下来：“阿柠，快，把你刚才在街上遇到的事情，再说一遍，祖母想听，你爹娘也想听。” “哎，好。” 顾柠自然不会拒绝，她绘声绘色地把事情又说一遍。 顾正廷听得两眼发直，还是顾氏用手轻轻碰他一下，他才回神。 顾氏这就做祖母了，她满脸笑容：“娘，阿辞有了孩子如今，我也做祖母了，您啊，做成祖母了。”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从顾辞出去之后，笑容就没有停下来过，现在听到这话，她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朵边上。 “对对对，你说得对。” 她高兴地伸出手，在儿媳手上拍几下：“老身总算在有生之年，能抱一抱重孙了。” “哈哈哈哈——” 一家人笑得和睦融融，顾辞孤身一人，跪在祠堂，面对着祖父的牌位，认真地反省，全然不知祖母的开心。 因为开心，顾老太太晚上多吃了一碗饭，这会天色已经晚了，灶已经到了她平时睡觉的时辰。 可是，她又是高兴又是撑得慌，说什么都不愿意回卧房。 于是让人把儿媳顾氏和孙女顾柠叫来，一起在花园里散步溜达。 平日甚少有人过来的花园，此刻亮如白昼。 每个拐角的灯都点了，前后跟着的下人手上还都领着灯笼，比过年还要热闹。 八人拿着灯笼走在最前面，之后就是顾老太太，顾氏微微落后一步，跟女儿顾柠一边一个，搀扶着往前走。 “按照阿柠所说，那孩子现在就在京城住着，咱们明天，是不是就能派人去把那孩子接回来，好叫他认祖归宗？” 第264章 平安，不错 老太太一边走，一边说道。 “娘所言极是，既然咱们知道了小平安的存在，就不能让他流落在外，理应早点把人接回来。” 顾氏附和道。 “那孩子叫平安是吧，这名字不错，平平安安的，很好。”顾老太太欢喜地说。 “既然这样，那明天我就让嬷嬷带着人去迎接，啊不，这可是老身的第一个重孙，还是你去，顾氏，你这个做祖母的，还得你跑一趟。” 顾氏自然不会推辞，满口答应。 只是答应之后，她有些犹豫：“娘，阿柠不是说，是小平安的娘，带着平安到京城来的么？” “咱们要把平安接回来，那自然也要把她娘也一起接到府里，这可是您的孙媳啊。” 这句话才说完，老太太的笑呵呵的面容收敛，她原地想了几秒，才道：“这件事，虽然是阿辞对不起人家，可是，要做阿辞的妻子，事情却不是那么简单。” “往日我给阿辞相看，那些女孩，家世最低都是三品官员之女，平安她娘，却不知道是什么身份。” “而且，就算她身份不错，人品性格如何，行事作风如何，也得好好看看，老身年纪大了，你也不是个爱管家的性子。” “只怕哪天我去了，这丞相府，就是阿辞的妻子当家。这样一来，要考量的事情就多了。” “这——”顾氏听完老太太的一番话，更加疑惑。“那娘打算怎么做呢？” 顾老太太望着不远处亭子上的灯笼，思虑片刻后，说道：“这样吧，此事事关重大，你明日，让人先去打听一下平安她娘的身份，再做打算。” “至于小平安，可以先接到府里面来住下，不管她娘以后能不能嫁给阿辞，他这个重孙，老身确是一定要认下的。” 顾氏本来觉得老太太说得有道理，可是听到最后，好看的眉头蹙起来。 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认了人家小姑娘的儿子，却对小姑娘颇为挑剔。 要认，自然该把娘俩都认下来。 顾辞已经跟人家姑娘生了孩子，而且这么多年，对平安没有任何关心。 那姑娘，明里暗里，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 婆母这件事，做得不对。 顾氏有自己的考量，对老太太刚才说的话，不能苟同，于是默不作声。 顾老太太却觉得这件事没有任何问题，反正事情怎么做，已经告诉了顾氏，只要她明天照做就好。 把平安他娘的事情解决之后，老太太再次陷入她有重孙子的这件事中。 开心地在院子里望来望去。 一直快到子时，才拖着有些疲累的身子，回了房间。 顾辞在祠堂里跪了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晚饭没吃，就连一口水也没有喝。 卯时初，他从祠堂里面出来，换了身衣裳，再简单的洗漱之后，空着肚子，骑马去上朝。 上午时分，顾氏打开私库，亲自在库房里面挑了不少礼物，再叫下人好生装好，领着贴身丫鬟和两个拿礼物的小厮，出了丞相府。 早上的时候她就让人去打听了，那姑娘现在君悦客栈里住着，而且，跟她一起来的，还有她的母亲。 一行人架着马车，浩浩荡荡的到了客栈门口，很快有人认出来，这是丞相府的马车。 众人正惊讶，却见一位衣着华丽，模样貌美的妇人扶着丫鬟的手，从马车里面徐徐下来。 第265章 你怎么没把人带回来？ 沈母坐在圆桌的上首，顾氏坐在她稍微下首的位置，沈梨牵着小平安和无忧喜乐，立在一旁。 刚才双方已经做过了自我介绍，也各自见了礼。 顾氏一见这间屋子，就看到了沈梨，当即就升起欢喜之意。 她端坐在圆凳上，一双眼睛，充满善意地打量着这个肤白如雪，容貌清丽却颇有气质的女子。 虽不是倾城倾国的艳丽容貌，可是一张小脸，却犹如枝头的嫩白又无瑕梨花一样，清新隽丽。 刚才知道她身份后，有些惊讶，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微微对她屈膝行礼。 这会虽然没有坐下来，牵着她的乖孙平安站在一旁，不卑不亢，面容平静，虽不说话，却不会叫人敢忽视了她。 顾氏微微点头，端起沈梨给她倒的那杯茶，放在唇边轻轻啜饮一口。 放下茶杯，她侧身，对着上手的沈母，含笑道：“昨日一知道沈夫人在此，今日就忍不住过来叨扰，还请沈夫人不要见怪。” 沈母看不见，但是这顾夫人说话的语气却十分友好，因此她也不像对待顾辞那样板着脸，只淡淡道：“夫人客气了。” 顾氏笑容微敛，不过一想到自己儿子做的蠢事，她很快又笑起来。 “沈夫人不嫌弃，已经是我之幸，先头是顾辞做得不对，婆母已经罚他去祠堂罚跪三晚，等他受了罚，我再领着他，亲自过来道歉。” “顾夫人有心，只是，却不必如此。”沈母低声说着，虽然她内心对顾辞有怨，可是这件事，说起来，还是阿梨自己惹出来的。 顾辞他，顶多一个有一个不知情的罪状。 这会听到顾夫人这样说，沈母便收起自己的慢待，同样用认真的语气说道。 “顾辞做了错事，叫沈家受了这样大的委屈，理应受罚，我婆母虽然宠溺膝下子孙，对于他们的品行方面，却看得很重。” “所以于情于理，顾辞这罚，都是要受的，沈夫人可千万别这么说。” 她这句话说完，沈母一时间没有说话。 顾氏也不着急，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把视线落在沈梨牵着的那个小家伙脸上。 像。 真的是太像了。 小平安这张脸，跟顾辞小时候，完全一样。 若说，他只跟现在的顾辞，八分相似，却跟四五岁的顾辞，几乎是共用一张脸。 顾氏从小看着顾辞长大，这会见到小平安，已经十分确定，这就是顾辞的孩子。 比亲生的还亲。 只是，不知为什么，顾辞肤色白皙，沈梨更是肤白胜雪，这小家伙，却怪黑的。 她心底疑惑，面上并没有显现出来。 小平安也在看顾氏。 从她进屋子起，再到坐在祖母旁边，他的视线，就几乎没有停下来过。 这个漂亮姨姨说，她是自己的祖母，小平安吓了一跳，满脸震惊。 视线从她身上挪开，然后又落在沈母身上，震惊转化为疑惑，自己不是有祖母了么，怎么又来一个祖母？ 而且这个祖母，看着比自家祖母，要年轻好多。 他一双圆碌碌的眼睛好奇地转来转去，表情十分灵动。 一看就是个聪明孩子。 顾氏对小平安这个孙子十分喜欢，见他盯着自己瞧，她忙笑得更加和蔼。 接着，张开双手，右手对着小平安的方向招了招：“平安来，让祖母好好看看。” 小平安眼睛瞪得更大，眨巴眨巴地看着一脸笑容的顾氏，然后憨态可掬地说道：“这位姨姨，平安有祖母了，你是不是弄错了？” 她伸出一个小指头，指着沈母的方向。 顾氏噗嗤一声笑了，被平安天真的一句姨姨给逗笑了。 可爱的紧。 心里对小平安更加喜欢，想着今日来的目的，她看了看沈母，见她只坐着，不开始说话，她便主动开口，把昨晚上和婆母商量好的事情说出来。 本来就安静的屋子里，变得更加安静。 顾氏说完一番话，只静静地等在一旁，铺满笑容的脸上全是期待。 沈梨眉头紧锁，过了好一会儿，才在顾夫人一脸的期待下，简单地说出两个字：“不可。” 京城的街道，一向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即便是在接近中午的时候，街上的人却好像一点也没有减少。 君悦客栈门口，顾家的马车停在一旁，格外显眼。 车夫和几个小厮见夫人从客栈里面走出来，忙迎上去行礼。 顾夫人却兴致缺缺地摆摆手，接着，一脸愁容地上了马车。 马车很快就从客栈门口行驶离开。 楼上房间里，无忧趴在窗户边上，看着下面的马车离开，然后高兴地蹦到沈梨身边：“沈姨，那个人已经走了。” 沈梨点点头，然后盯着桌上地上，顾夫人送来的礼物，一言不发。 马车直接进了丞相府，顾老夫人早已经在院子里等候多时，终于见到自己的儿媳过来，忙雀跃地起身。 却在只看到她空档的周身时，愣在原地。 “小平安呢，怎么你没带他回家？” 第266章 把沈梨娶进来？ 顾氏几步走到婆母身边，扶着她的手臂，低眉轻声道：“娘，咱们回屋里说。” 婆媳两人很快在贵妃榻上坐下来。 顾氏回想着刚才沈梨说的一番话，犹豫着开口：“娘，咱们这样贸然把平安那孩子接到府里面，实属不妥。” 老夫人面色瞬间不好看。 顾氏察言观色，说道：“也不怪沈家人拒绝，他们养了平安这么久，没有转手就把孩子送到别人家养的道理。” “什么别人家，顾氏，你在说什么呢，这也是他的家，我是他的曾祖母，他是我的曾孙子，把他接回来住，理所应当，怎么就是别人家了？” 见老夫人不高兴，顾氏也不恼，只接着说道：“容儿媳多嘴，您一向是守礼之人，也知道，要有孙子，就得先把孩子的母亲接到府里面来，这样，小平安的到来，才会名正言顺。不叫世人困惑。” “更何况，那小家伙，如今才四岁，从出生就是沈梨把他抚养长大，您是没瞧见，那孩子长得，跟阿辞小时候一模一样，聪明得紧。” “见到我去，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我，没有丝毫胆怯，被沈梨养得十分不错。” “他这样子，自然不肯离了母亲，只身来顾家的道理。” 顾氏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老太太的反应，见她没有动作，只眉头皱着，她道：“所以，娘，咱们是不是可以把顾辞和沈梨的婚事，给提上日程了？” “沈梨越早嫁进来，您的曾孙子，也就能越早进府了。” 顾氏笑容和煦地看着自己的婆母。 顾老夫人却眉头拧得更紧：“把沈梨娶回来？” 顾氏忙点头。 “我让你查得身份，都查清楚了么？你今天也看到平安他娘了，你说说，那沈梨，可当得起顾辞妻子这个位子？” “可当得起丞相府女主人的位子？” 顾氏轻笑，“娘，我今日见到沈梨，那孩子十分不错，容貌清丽端庄，眼神清澈自然，虽小小年纪，周身的气质却异于旁人。” “跟咱们阿辞站在一块，肯定十分般配。肯定当得起顾辞的妻子。” 顾氏只挑好的说，顾老太太在大孙子娶妻这件事上，却一点也不马虎，她语气带着质问： “你说顾辞的妻子她当的，那只是表象，我方才说的，这丞相府的女主人，她可当的？” “你今日这一去，想必也清楚了那沈家的身份地位，你说说，那沈家，官拜几品，祖籍何处，家中资产多少。” 顾氏被婆母这三个问题，说得哑口无言。 今日在客栈，只一眼，她就瞧出，沈梨一家，不过是最普通的百姓，衣着朴素，房里连个伺候的丫鬟婆子都没有。 家里非但不是为官者，就连有钱人家都不是。 她低眉顺眼，“娘，娶妻娶贤，沈梨家中虽没有显赫的地位，咱们丞相府，却也不靠妻家助力。” “刚才的跟沈梨一番谈话，就已经知晓，她是个有主意有担当的好孩子，娘若是不信，自可请来，一看便知。” 顾氏说的都是真心话，可惜，顾老太太，在听到没有显赫地位的那句话时，就对下面的话没有了兴趣。 她的好孙子，这大齐的丞相，怎么可能娶一个乡下村妇，要是传出去，岂不被整个京城取笑。 她的孙媳，家里再差劲，那也最少是三品往上。 更何况，顾燃那小子，已经跟端亲王府有了关系，他们两兄弟，总不能一个娶郡主，一个娶农妇。 光是想想，她都替自己的大孙子委屈。 她面容难看：“既然家里没钱没势，那就不能怪我这个老太婆多嘴，顾辞的妻子，必定是官家闺女，不可能是她那样的村妇。” “沈梨嫁进来这件事，绝无可能。”她目光凛然的说道。 从嫁到顾家起，她就接管了整个府邸，掌管顾府一切事宜，几十年下来，早已经有了一番威严。 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凌厉，顾氏眉头紧锁，却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她这个婆母，一样霸道强势惯了，看她这样子，分明是主意已定，很难再更改。 她想着客栈见到的儿媳，心里为她感到难受。 顾柠从知道沈梨的存在后，就对她十分嫌弃。 大哥的儿子，怎么来的，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那村妇见大哥一身贵气，长相俊美，所有不顾一切爬了大哥的床。 做了丑事，才会生下大哥的孩子。 这会她从母亲顾氏坊里面出来，听顾氏说最好把沈梨娶进来的时候，她就怒火中烧。 当即就想朝着顾辞的清辉院跑去，跑到一半，才想起来大哥在宫里还没有回来。 于是在长廊下生生停住脚步。 她焦急地在长廊里面走来走去，一双粉拳，握得紧紧的。 绝对不能让那样的坏女人嫁到丞相府里，她谪仙一样的大哥，怎么能叫这样的女人给侮辱了。 她走来走去，从天亮走到天色渐黑。 廊外传来动静，顾柠心下一喜，撩着裙角，忙跑到顾辞面前。 第267章 出路 有些肉嘟嘟的脸上，满是忧愁：“大哥，刚才在娘屋子里，阿柠听到一个不好的消息。” 顾辞垂眸看她，“什么事，你说。” 顾柠脸上的忧愁转为愤怒，一张小脸都气得发红：“大哥，我可听见了，娘说要把那个女人给娶回来，做你的妻子。” “我不同意，娘还说我，大哥你说，那个姓沈的女人，心思如此歹毒，咱们顾家，怎么可能娶这样一个坏人进来。” 她松开的小拳头顿时又握得紧紧的，“幸好祖母不同意，跟阿柠是一样想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愤怒地盯着廊下的柱子，没有注意到，在她说出那个姓沈的女人这几个字之后，顾辞的神色瞬间变凉。 他冷漠地看着自己的亲妹妹，指着外面的方向：“顾柠，你回屋去，这件事，不需要你掺和。” “大哥——” 顾柠这才转头，却见顾辞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 她小嘴一张：“大哥你怎么这副表情，妹妹都是为你着想，那样趋炎附势的女人，怎么能嫁给你。” 顾柠还要说，顾辞却直接转过身，一言不发地往里面走。 背影清冷。 顾柠的一番话堵在喉咙里，出不来，也下不去，硬生生叫人难受。 她看着大哥的背影消失在屋里，生气地跺几下脚，噘着嘴跑了。 顾辞回书房，呆了不过一盏茶时间，接着，就从里面出来，径直朝着祠堂的方向走去。 撩开衣袍，笔直地跪在顾家的列祖列宗面前。 这是沈梨来京城的第四天，这几天了，顾家倒是来了好几拨人，可是那个段修臣，却一次都没有来过。 在青田镇的时候，他说好要帮沈梨找神医，可是前几日在街上离开之后，沈梨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的踪影。 她红唇紧紧地抿着，在心里给段修臣贴上一个不靠谱的标签。 神医没有下落，她们却不能一直在客栈里无所事事的等待。 昨天晚上，沈梨就跟母亲说好，要带她去看看京城里面的大夫。 要是有人能治好沈母的眼睛，那就更好，要是他们也无能为力，那就只能等神医回来。 于是天才亮，沈梨就领着一大家子出了客栈。 她右手牵着沈母，左手牵着小平安，喜乐领着无忧走在三人前面。 京城里医馆不少，她们今天，就只挑着最近的几家先瞧瞧。 每去一家，沈梨都满怀期待，可是，出来的时候，都有些失落。 他们都说，沈母的眼睛，治不好，要另请高明。 这里医馆不少，患者自然也多，光是看一家，都要排好长时间的队，一天下来，光是排队就费了不少时间。 到了傍晚，一行人都已经疲惫不堪，可是，也才看了三家医馆而已。 小平安走了一天，早就已经累了，才回到客栈房间，就一头扎到床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娘，平安脚好酸好痛啊。” 沈梨扶着沈母在桌边坐下，听到声音望过去，就见平安耷拉着脸，痛苦的说着。 她抿唇，再看边上的喜乐和无忧，都是一脸疲惫的样子。 心下有些难受。 面上却露楚一点笑容：“平安脚酸，那吃完饭后，多泡会热水，娘再给你按一按，揉一揉，就好了。” 她说完这句，又招呼两个大一点的孩子：“无忧、喜乐，今天走了一天，你们肯定也累了，先去床上躺一会，等会吃饭了，再下床。” 无忧蹬蹬蹬跑过去靠在床上，跟平安斜着躺在一块。 喜乐摇摇头，望着沈梨，凤眼里虽然疲惫，但是依旧神采奕奕：“沈姨，我不累，我在这里陪着你。” “好呀。”沈梨在喜乐脑袋上轻轻抚摸几下。 屋子里只点了两根蜡烛，光线有些昏暗，三人在桌边坐了一会，门口传来小二的动静。 “客官，您的饭菜来啦！” 沈梨闻言，才起身，床上的无忧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蹦了下来，脚步飞快的跑到门边上，把门给打开了。 “哇，好香啊！” 他小狗一样缩着鼻子，欢喜的说道。 小二便笑道：“客官喜欢就好。” 他把饭菜从托盘里面一一拿出来，然后摆放在桌子上，才退了出去。 三个菜，并五碗米饭。 每道菜的分量挺多，可是价格也是青田镇的数倍。 无忧已经不客气的坐在桌子上，大吃起来。 沈梨给沈母夹了一些菜到碗里面，然后去床上把累到睡着的平安抱起来：“平安，该吃晚饭了。” 小平安趴在母亲怀里，两只手揉着眼睛，有些闷闷不乐，“娘，平安好困啊，可以不吃饭睡觉嘛。” 沈梨轻声哄道：“吃完饭再睡，不然你的小肚子，晚上肯定会饿的，平安乖啊，吃晚饭娘就让你去睡。” 走了一天，别说是平安这个三四岁的小孩，就是沈梨，脚后跟也有些酸痛。 见平安这样子，她语气柔和，没有半点不高兴。 平安两手紧紧抱着娘亲的脖子，懂事的点点头：“平安听话，先吃饭，再睡觉。” “好孩子。”沈梨侧过脑袋，在小家伙脸蛋上亲一口，然后抱着平安往饭桌那边走。 得了亲吻，平安脸上出现笑容，乖乖由着母亲把他放在凳子上。 一家人都很累，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这顿饭，吃的很安静。用过晚饭，沈梨叫小二来收拾碗筷，又叫他们送进来几桶热水。 每个人都泡了脚，暖和的上了床。 不一会儿，房间里面就传来好几道小小的打呼的声音。 孩子们都已经睡着，沈母也睡着了，沈梨虽然累，却没有睡意。 她们来京城四天，就已经花掉不少银子。每天住宿，吃饭，看病，样样都要花钱，而且价格，比起青田镇来，贵了好几倍。 不过粗略一算，就已经花掉了三分之一的银子。 剩下的这些，最多能撑个七八天。 这是沈梨远远没有想到的。 她有些发愁。 神医还没有找到，银子就花了个一小半，要是再找到神医，光是看病，就不知道要花掉多少。 而且她们来的时候，只带了当季的衣裳，现在天气渐渐炎热，少不了要添置夏天的薄衫。 她安静的躺在床上，睁着眼，看着头顶漆黑的帐子。 想着出路。 第268章 要三媒六聘，十里红妆 一晚上很快过去。 顾辞又跪完一个晚上，到现在，祖母说的三个晚上，都已经跪完。 他抬头，望着上面整齐摆放的牌位，认真地磕了三个头，然后才从祠堂里面出来。 今日正好是休沐日。 不用上朝，顾辞直接回到卧房，简单的洗漱后，又吃了早膳。 苔古恭敬地站在一旁伺候：“主子，吃完饭，您先到床上歇息一会，再去给老夫人请安不迟。” 顾辞摇头。 苔古又劝：“可是，你接连三个晚上没有合眼，白天还又要上朝，就是铁打的身子，也禁不住啊。” 他看着自家主子眼底的血丝以及眼下的青色，颇为担心的说道。 “主子，属下有事禀报。” 忽然，门口出现一个暗卫，顾辞抬眼，认出是他调到沈梨那边的人，忙叫他进来。 暗卫进了屋子，站在顾辞吃饭的桌边，拱手说道：“主子，沈梨姑娘昨日带着老太太去看了京城医馆的大夫，一天下来，看了三家，但是都说治不了。” “天色黑了，他们才一身疲惫地回到客栈，今天一大早，又带着一大家子出去，应该是继续看大夫去了。” 顾辞放下手中的筷子，“我知道了，你继续暗中守着他们，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叫他们发现。” “是，属下遵命。”暗卫行了礼，退了出去。 顾辞起身，不顾苔古在身后劝阻，去老太太的院子，给她请安。 顾老太太看着躬身立在面前的大孙子，光滑但是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三日已过，顾辞，你当真真心悔过了？” 顾辞垂眸：“祖母，孙儿已真心悔过。” “那祖母问你，这件事，你是否怨恨祖母，让你子啊列祖列宗面前跪了三个晚上？” “孙儿岂敢。”顾辞身长玉立。 顾老太太又道：“你是祖母的孙子，做错了事，祖母当罚你，你也不要怪祖母心狠，你是你祖父一手抚养长大，他要是在世，只怕比祖母罚得更重。” “祖母罚的是，孙儿没有任何怨言。”顾辞十分确定地说。 “那好——”顾老太太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既然这样，那你便去把平安那孩子接到家里来吧。” “他在外面住了那么久，早该回家里住了。” 老太太笑着说道。 顾辞却愣住，想起顾柠前日在他面前说过的话，抬眼看着上首的老太太，问道：“祖母打算怎么把平安接到府里面？” “是只要孩子，还是，把沈梨一家，都请到府里？” 老太太笑容收敛：“当然是把平安那孩子抱回来就行了。” 她说完这话，见顾辞面容冷漠，于是自己的脸色也冷下来：“祖母也吧瞒着你，这几天，你娘去找了沈家人，想把平安接过来，但是他们不愿意。” “你当官多年，向来洞察人心，那沈家打着什么主意，祖母不相信你不知道。” “他们不过是看我顾家有权有势，所以故意如此，想着用平安那孩子为要挟，好叫沈梨那女人嫁到我丞相府。” “顾辞，祖母告诉你，这件事，祖母不会同意。” 老太太斩钉截铁地说道。 顾辞一晚上没睡觉，本就心情不愉快，现在听到祖母这样说沈梨，心底腾地升起怒火。 眼底的血丝变得更加浓郁：“祖母，这件事，恕孙儿不能苟同。” “自古以来，就是先三媒六聘，两家结亲，然后才有怀孕生子，如此一套流程下来，才是顺乎自然，合乎礼法。” “现在祖母想直接把孩子接到府里面，却不管沈梨一家，孙儿，万不能同意。” 老太太哐的一声，手掌拍在金丝楠木的桌面上，表情严厉地质问：“顾辞，你这意思，是要把那沈梨，给娶回家来？” 顾辞毫不掩饰地看着自己的祖母，确定的点头，“祖母，于情于理，都应该如此。” “好啊！”老太太面容发怒：“我竟然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心思。” “我告诉你，祖母不可能同意，你也不想想，那沈梨不过是个穷乡僻壤的农妇，怎么可能嫁到丞相府来。” “别说是我不同意，只怕当今圣上，还有你祖母爹娘，都不会同意。” “堂堂丞相，居然娶一个村姑，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 “你给我段了这样的心思。” 顾辞脸色铁青，加上三个晚上没有睡觉，表情更加难看。 听完老太太这一番话，他嘴角紧紧抿着：“祖母总说，顾辞由祖父抚养长大，祖父为官清廉，为人正直有担当，要是祖父在世，跟顾辞，肯定是一样的想法。” “不是顾辞故意拿祖父出来压祖母，只是，祖母嫁给祖父多年，深知祖父的为人，祖父当真会如何想，祖母不可能不知道。” “你——”老太太没想到，他的好孙子，竟然会拿老头子来堵她，心里气结。 只说了一个你就，就张口结舌，再说不出话来。 只见她气得胸脯都在颤动，守在一旁的李嬷嬷忙几步上前，一手撑在老太太身后，一手在胸前给她顺气。 同时对顾辞道：“大少爷，老太太这几日才好一点，您就算有再大的气，也不能叫老太太再难受啊。” “他知道什么，他只管气死我，好把沈梨接到府里面来。”老太太气都不顺，却依旧咬牙切齿道。 顾辞忽然一阵头疼，祖母难受，他心里自然不好受，只是沈家这件事，他是万不会退步。 老太太气得发颤，他抿唇行礼：“祖母身子不适，孙儿自知有罪，自请去祠堂罚跪。” 他转身，大步出了房门，同时吩咐守在门口的苔古，叫他去请太医。 说完这句，顾辞朝着祠堂的方向，脚步不停。 “他这是要气死我，叫什么太医，我不要——”屋子里，老太太还在厉声怒吼。 苔古愣了一下，然后出府，去请了太医过来。 这动静不小，很快顾辞的爹娘都知道了，纷纷往老夫人屋里跑去。 顾辞这一跪，就跪到了天黑。算上昨天晚上，已经跪了整整一天一晚。 滴水未进，他的嘴唇，已经干枯起皮。 “大少爷，老夫人请您过去，说是有事情要跟您商量。”李嬷嬷看着笔直跪在地上的顾辞，轻声道。 第269章 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不成 屋子里，太医早已经走了，老太太睡了一个上午，下午的时候堪堪醒过来。 太医说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因为急火攻心，所以身子受不住，只要睡上几觉，少生点气，身子就会好。 顾氏听到这话后，就一直守在一旁。 下午老太太醒过来，她就一直再劝。 劝了一个下午，口水都要说干了，老太太的态度才有一丝变软。 这才叫人去把顾辞请来。 顾辞一进门，并没有闻到什么药味，担忧了许久的心终于放下。 他几步走到老太太床边，“祖母，孙儿来了。” “哼，你可算来了。”老太太卧在床榻上，看着身边长身玉立的大孙子，轻哼一声。 顾辞垂眸。 “祖母问你，你对那沈梨如此上心，是不是喜欢人家？” 顾辞挑眉，随即应声道：“孙儿确实喜欢人家，所以想明媒正娶将她娶到丞相府，做孙儿的妻子。” “你敢！” 顾老太太怒目而视，本来被儿子儿媳劝下去的火气，顿时又涌上来。 “顾辞，我告诉你，有老身在一日，沈梨嫁进来这件事，绝无可能。” 她十分确定地说，见孙儿脸上的表情瞬间冷下来，她扯出一抹笑容，“不过，你要是实在喜欢人家，祖母可以让你把她纳进来，做个侍妾或者姨娘。” “旁地，祖母再不能同意你。” “只要你，在祖母挑选的这些个妙龄女子里面，选一个可心人，娶回来做正妻，那沈梨，你大可纳进来。” 顾老太太慢悠悠地说着，然后一抬手，很快李嬷嬷就端着一个精心雕琢的木盘上来，上面是几卷折叠在一起的画卷。 李嬷嬷直接把画卷端到顾辞面前，“大少爷，这是老夫人给您精心挑选的妻子，您瞧瞧？” 顾辞神色一凛。 随即扭头，不看画卷一眼，只望着自己的祖母：“祖母，孙儿不想娶别人，还请祖母莫要为难。” “你——” 老太太蹭得从枕头上坐起身，生气地瞪着自己的孙子。 没想到她已经退了一步，允许那沈梨以侍妾的身份进来，他的这个好孙子，却依旧不愿意。 既然这样，那他还有什么好退步的。 老太太坐起来，“顾辞，你是非要气死祖母？” “怎会。”顾辞低头说道，“只是祖母，孙儿既有了心上人，祖母为何还要打岔，就因为沈家没有显赫的家世？” “孙儿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知道，祖母原来也是趋炎附势，瞧不起穷苦之人的人。” 这话，旁人听起来或者没什么感觉，可是在老太太看来，这句话，在跟戳她的肺管子毫无差别。 她生于官宦之家，从小被家人娇宠着长大，嫁到顾家之后，亦是顺风顺水，从没受过什么气。 顾老头子品行端正，她同样端庄得宜，是世人常赞的大家之女。 可是现在，她宠爱了一生的好孙子，却明晃晃地这样说她。 老太太手上的青筋都要蹦出来，“顾辞，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这样说你的祖母，你的孝道，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不成？” 气氛忽然就紧张起来。 顾氏见老太太发怒，忙起身到床边，想给她顺气。 却被老太太一掌推开，怒气好像找到一个发泄的口子，对着顾氏，喷涌而出：“顾氏，你看看，这就是你养的好儿子，现在大了，都会顶撞祖母了。” “亏我还听你们的劝，往后退了一步，谁料，你的好儿子，压根就不领你的情。” “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 老太太突然大怒，推搡着顾氏，又把床边，垂手可得的挂饰，一一扯下来，对着顾辞的方向丢出去。 李嬷嬷赶紧跪在地上：“老夫人，您当心身体啊。” “出去，给我滚，顾辞，你没有想清楚之前，不许来见我，滚出去。” 她发狂一般叫所有人都走，这幅阵仗，顾氏不敢再留，一手拉着丈夫顾正廷，一手扯着顾辞的衣裳，把两人带出了屋子。 几人从屋子里出来，里面的怒吼声却没有停止。 顾氏看着顾辞：“阿辞，你祖母这几天……总之，你就别来请安了。” 顾辞面无表情地听着屋子里老太太怒骂的声音，表情越发冷漠。 旁地事情，或许他会听从祖母的吩咐，可是娶亲这件事，是关乎一辈子的事情。 也许祖母给他选的，是个好妻子，好的当家女主人。 可是他的阿梨，并不比任何女子差。 更何况，阿梨会不会同意嫁进来，他自己都不确定。 这几天的事情，已经叫他知道沈家的态度，他们并不想跟顾家扯上关系，只想着医好沈老太太的眼睛，就离开京城。 所有的这一切，不过都是他们顾家的臆想。 顾辞对父亲和母亲行了礼，背影默然离开院子。 回到卧房，本来要处理朝政的心情，现在全无，他皱着眉头坐在桌边，望着床边的橱柜发呆。 祖母不同意沈梨嫁进来，沈梨自己也对他十分排斥。 要想娶回沈梨，看起来，颇为艰难。 顾辞摇头，没想到自己的婚事，竟然这样波折。 大理寺卿府，陈漫云听到下人的禀告，蹭的一下从软塌上弹起来。 第270章 往京城的方向去找 好看的脸庞上满是震惊：“什么，顾辞有儿子了，你说的，都是真的？” “回小姐，此事千真万确，不光有人看到顾大人去客栈找她们，就连顾大人的母亲，顾夫人都专门带着礼物去拜访。” “所以，不可能是假的。” 陈漫云原地愣住，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还没嫁到丞相府，顾辞他，就先有了一个儿子。 她冷笑，不是说丞相大人不近女色，守身如玉么。 可笑至极。 要是他当真不近女色，那这个四岁的小孩子，是怎么出来的？ 四岁了，他都四岁了。 心爱的男子，跟别的女人，有了一个四岁的儿子，呵呵——呵呵—— 陈漫云疯癫了一样笑起来，叫底下站着回话的丫鬟觉得瘆得慌。 她吞吞吐吐地说道：“小姐，您——” “我没事。”陈漫云忽地就变了脸，美貌的脸蛋上没有一丝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愤怒。 精致袖口下的两只手，死死地掐在一起，指甲陷进肉里面，她却恍然不知。 忽然，她冷静道：“你下去，继续打探消息，丞相府有任何风吹草动，你都要禀告上来。” “是，小姐。” 丫鬟从房间里面退了出去。 陈漫云从跌坐到软塌上，又生气又惶恐。 以她对顾辞的了解，不管那孩子的母亲如何，他是必定会负责的。 以前不知道还好，现在顾辞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把那女人给娶回去，给她一个名分。 顾辞妻子的位子，只有一个。 要是叫那女人给占了，她陈漫云就没了。 不能这样，绝对不能。 她手上更加用力，本来就破了口子的手心，顿时有鲜血滴落。 刺痛传到大脑，陈漫云低头，看着不停往外流血的手心，面容扭曲。 青田镇，赵允带着下属，已经在沈梨这家小院里住了十几天，短短数天，小院已经物是人非。 当初热闹如过年的院子，现在冷清得像地狱一般。 知道殿下心情不好，进出禀报事宜的下属和暗卫个个心惊胆战，不敢多说一句话，就连走路，都要刻意放轻脚步，生怕一不小心撞在主子的枪口上。 暗卫丙和暗卫丁对视一眼，却依旧没有决定到底由谁去给主子禀告这个不好的消息。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都盼着对方下去。 清风徐徐吹过，他们两人已经在树上纠结了好一会，却依旧没有纠结出结果。 最后，两人心一横，伸手在对方肩头炮拍一下，决定一起下去。 两个大男人从树上一跃而下，落在地上，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轻轻的走到窗边，躬身对着里面，暗卫丙说道：“主子，今天，依旧没有任何沈家的消息。” 里面没有任何反应，暗卫丁的心脏咯噔一下，忙接着说道：“主子，咱们已经找了十几天了，却依旧没有一点线索，您看——” 天下之大，要是还像现在这样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找来找去，只怕没有个三年五载，是很难找到人的。 更何况京城那一场战争，他们的人，被杀了个精光，只剩下这最后两百余人，又有狗皇帝的人在暗中追寻他们。 弄得他们找起人来，畏畏缩缩，根本不敢有大动作。 两个暗卫一脸的发愁，恭敬地站在窗户边，等着里面人的反应。 赵允半卧在床上，鼻尖仿佛还有沈梨身上的清香。 这是她睡了一个多月的床，她躺了一个多月的被褥。 自从沈梨消失之后，他就带着属下，在这里安定下来。 暗卫在窗户外面的话，他听见了。 只见他慢吞吞地从床上直起身子，眼神带着危险的意思看着窗户外面的人影。 “两个废物，我要你们有什么用？”声音充满着怒气。 扑通一声，赵允踹飞床边的一个小板凳，板凳粗糙，受不住这力道，瞬间散架。 两个暗卫忙跪下地上，一声不吭。 “进来！” 里面忽然传出这两个字，窗外的两人吓了一跳，随即麻溜地站起来，垂着脑袋从欧聪堂屋那里进来。 站在房间门口，不敢再往前踏一步。 赵允眼睛微微眯起，唇角勾起一边，看起来危险又充满邪气：“怎么，不敢进来？” 这话说完，门边上的两人脚步轻轻地往前跨几步，直到站在距离床边只有一米的距离。 赵允勾起的唇角瞬间落下去。 接着，缓缓吐出两个字：“跪下。” 他说完，看着面前的两人，动作利索地面朝着他双膝跪地，心中陡然升起诡异的满足感。 这感觉只持续了不到几秒钟，就消失不见，紧接着，一股无名怒火蹭的一下从心底涌出来。 他眼睛发红，控制不住地伸出一条腿，在两人肩膀用力踹下去。 只听到咔嚓一声，丙和丁瞬间倒地，骨头断裂的剧痛传入大脑，他们死死地咬着嘴唇，不敢痛呼出声。 赵允看他们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更加生气。 还要抬脚踹下去，却在半空中，顿住。 忽然，他收回腿，转身背对着他们。 “再给你们半个月，本殿要知道沈梨一家的具体位置。” 他的双眸忽然精光一闪，危险炸现。 “或许，你们可以，往京城的方向——去找。”他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句话，然后又忽地转身，面对着两个依旧倒地不起的暗卫。 声音哑然但坚定：“派一波人，去京城查看，现在就去。” 暗卫对视一眼，从对方眼睛里面看出震惊和痛苦。 但是很快撑着身子跪在地上：“是，殿下。” 君悦客栈，沈梨看着面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十分头疼。 第271章 沈梨是个小骗子 很想直接把门关上，但是她知道，只要她们还在京城一天，似乎就摆脱不了这个男人。 两人在门口对峙了好一会，到底还是沈梨沉默着让开。 顾辞唇边出现一抹温柔又感谢的笑容，“多谢沈姑娘。” 他说完，朝着屋子里走去，对着沈母行了礼，接着说道：“伯母，晚辈今天过来，是有事情要说。” 沈母还没说话，平安和无忧两人就看热闹一样，蹭蹭蹭从窗边跑过来，凑到沈母身边，犹如童子一般，一边一个。 沈梨看顾辞一眼，也走到沈母身边。 顾辞看着十分和谐的一家人，笑容更加灿烂，朗声道：“晚辈知道伯母来京城，是为了找神医治好眼睛，只是现在神医云游四方去了，晚辈虽派人去找，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消息。” “所以晚辈想着，或许可以叫宫里的太医来给您看看，说不定他们能治好伯母的眼睛。” 沈梨挑眉看着这个俊美无双的男子，分明跟小平安长得很像，但就是看着比小平安英俊很多。 这几天她在客栈了住下，听到不少关于丞相大人的美言。 文曲星转世，京城第一美男子，洁身自好，守身如玉，温润如玉…… 各种方面，从里到外，从头到脚，几乎被夸了个遍。 沈梨默默地打量着这个男人，其他的方面暂且不说，样貌这一样，确实出挑。 上次她当街打了他一巴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也没有见他有一点怒气。 第二天还带着不少礼物过来拜访，表情温和，态度端庄，看起来脾气确实不错。 现在穿着一身淡青色的长袍，头戴玉冠，腰间带着一个青玉色的荷包，荷包上面是浅色竹纹，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又温柔，确实冰清玉洁。 但是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君子一样的男人，其实内里，是个不负责任的渣男呢。 她在心底吐槽。 听他要请太医来看，沈梨面上露出礼貌又不尴尬的笑容：“多谢顾公子好心，只是却不需要如此兴师动众。” 她恨不得跟顾家没有任何关系，要是再找太医过来，这京城里的流言蜚语，到时候，还不知道怎么说。 她婉拒。 顾辞看她一眼，知道这女人内心的真正想法，也不勉强，只轻笑一声，对着沈母的方向，继续说道：“既然如此，那晚辈就先不安排。” 沈梨暗自点头，没有死缠烂打，没有强迫别人必须接受，不错。 顾辞又说道：“伯母远道而来，我们顾家理应接待，这客栈到底不如家里舒适，晚辈在不远处有座宅子，面积不大，但是伯母一家住下，应该宽敞。” “神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找到，伯母总不能一直住在客栈，晚辈倒是想请伯母一家去府上住，只怕伯母不愿意，所以才出此下策，不知伯母，意下如何？” 他说得恭敬又温柔，完全是把自己当成一个晚辈，沈母觉得有些奇怪。 就算他们顾家想要小平安，顾辞这幅态度，确实不错，但是，她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只是人家再好，也不如自己花钱住下的客栈舒适，沈母看着虚空，摇摇头：“客栈就很好。” 这话在顾辞的预料之内，闻言，他只点点头，“伯母可是觉得不是自己的屋子，住着不安心？要不这样吧，你们去那宅子里住下，然后，按月给租金，如何？” “自家人住下一个院子里，相当于租了下来，长久来看，还是比客栈要划算，伯母您觉得呢？” 沈母以为拒绝了他刚才的话，这件事情就基本结束，没想到后面他又提出了一个建议。 这会她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沈梨觉察到母亲的沉默，她继续扯出一抹笑容，“顾公子真是个好人，多谢你的好意，这客栈，我们确实没有想着要长远住下去，本来也打算在周围租个地方住下来。” “只是不巧，这地方，我们已经找到了，家人都很喜欢，所以只能谢谢你了。”她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 实在是不想跟渣男扯上任何关系。 顾辞闻言，眉头一挑。 看着女人一脸的镇定自若，心里暗道一声小骗子。 第272章 平安有树叔叔了，不能有别的爹爹 她有没有找到心仪的屋子，他岂能不知。 不过是故意拿话来骗他。 顾辞轻笑，“既然这样，也好，你自己找的屋子，想必更加合你的心意。” 他笑得风流倜傥。 沈梨却觉得，这个男人，好像知道些什么。不过没关系，只要她拒绝了就行。 于是她也笑起来。 两人对笑，顾辞是认真的笑容，沈梨却带着一层面具一般。 可惜小平安没有看出来，见娘亲对着这个男人笑得开心，他眉头皱成一团。 视线在娘亲和这个跟自己长得很像的男人身上掠过，眨巴着大眼睛，犹豫着问道：“他们都说，你是我的爹爹，你——你真的是平安的爹爹吗？” 顾辞没想到平安会这样问，他垂眸，看着自己的儿子，眼神宠溺，“他们说的没错，平安，我是你的父亲，你的亲生父亲。” 这话一出，沈母，平安，沈梨三人心脏皆是一颤。 这是，顾辞第一次，当着大家的面，承认自己的身份。 之前他带着见面礼过来，后来顾夫人过来，都只说理应走动，应该拜访，可是并没有这样直说。 正因为这样，即使无忧在平安耳边说了好多遍，这个男人的长相，一看就是自己的爹爹，可是小平安还是不相信。 现在听到顾辞这样说，他的眼睛瞬间睁大，本来就圆碌碌的眼睛，这会跟漆黑的琉璃似的。 圆滚滚，又泛着光泽。 “你，你是我爹爹？可是，可是平安已经有爹爹了呀，他叫沈树，是平安的后爹。” 小平安天真无邪地说道。 无忧忽然一脸着急，好像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一般，比平安这个当事人还要着急。 只见他手舞足蹈地面对着平安，一只手指着顾辞的方向：“哎呀，平安你好笨啊，这个是你亲爹，坏叔叔只是后爹，是不一样的。” 平安整张小脸都皱在一起，面容疑惑：“可是，一个人不是只能有一个爹爹么，平安现在有树叔叔了，就不能有别的爹爹了呀？” 他说完，着急地看着沈梨，犹如海上漂浮的一叶扁舟，期待着沈梨的回答。 沈梨看着面前这个大名鼎鼎的顾渣男，略微挑眉。 当初在青田镇小院发生的一切，现在又重新上演。 不过，当时是对着段修臣，现在却是对着顾辞这个正主。 有了经验，沈梨不慌不忙地低头看向小平安：“儿子，虽然娘亲十分不想承认，但是从生理学上来讲，这位，确实是你的爹爹。” 生理学几个字，顾辞没有听懂，但是这不妨碍他听到沈梨刚才承认了，承认他是平安的父亲。 他面上一喜，正要露出笑容，沈梨却又道：“不过，娘当初并没有和这位成亲，所有，他也算不上是个父亲。” 平安好像更加疑惑了。 他凝望着沈梨，等着她继续说。 沈梨唇角勾出一抹笑容：“这个世界上，只要你想，你可以有很多爹爹，虽然生理上的父亲只有一个，但是法律承认的父亲，你可以有很多。” “啊，或许平安你听不懂法律是什么，那你只要记住，你可以有好多个后爹。” “哇，这么好？平安可以有好多个爹爹嘛，真的嘛？” 小家伙惊喜地笑出声。 沈梨笑容更大：“对，平安放心吧，娘亲以后，会给你找受法律保护的爹爹的。” 言下之意，就是顾辞这个亲爹，并不受法律保护，也不被沈梨承认。 小平安不懂，还沉浸在可以有很多个爹爹的兴奋之中，可是顾辞听懂了。 他刚才准备弯起来的嘴角瞬间落下去，整个嘴巴抿成一条缝，幽幽地看着这个正在胡说八道的女人。 什么后爹。 他这个亲爹还没死呢，这个女人就想着给孩子找后爹了。 他绝对不同意。 顾辞不爽地看着沈梨，转而对一脸喜气的平安说道：“平安，你别听你娘瞎说，你这辈子，就只能有我这一个爹爹，一个亲爹。” 这话叫沈梨不喜。 她目光不善地看着顾辞。 这样的大渣男，才不配做平安的父亲。她恨不得跟着男人没有丝毫关系，怎么可能，会让平安认他。 她摇摇头，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房间的大门：“这位顾公子，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顾辞恍若未闻，继续慈祥地看着平安。 谁料小平安却忽然嘴巴一扁，眼泪就直接跳出眼眶：“娘，平安不要这个爹爹，平安要树叔叔做爹爹——平安喜欢树叔叔，娘——” 他哭得毫无预兆，顾辞吓了一跳。 下意识地伸手，想哄孩子。 小平安却十分不给面子地躲开了去，小跑着到沈梨身边，扑进沈梨的怀抱，哇哇大哭。 只剩下顾辞站在原地，一脸尴尬。 第273章 这里不欢迎你 平安一哭，无忧这个好哥哥就不乐意了。他鼓起脸，不高兴地瞪着顾辞：“你快走，你都把平安惹哭了，这里不欢迎你，你快走。” 见男人没有动静，他忍不住像个小牛犊子似的伸出两只手，抵在顾辞的腰间，推着他往门边走。 喜乐抿唇站在原地，像是在思考，几秒之后，他抬脚，朝着桌边的顾辞走去。 跟无忧两人，一人拉着顾辞一条胳膊，就往门边推。 顾辞：…… 喜乐七岁，力气不小，无忧更是像个小壮士，两人合力，当真把顾辞推到门边。 喜乐眼疾手快，哐当一声把门关上，再用门栓拴好。 与此同时，无忧很高兴的对着平安说道：“平安你别哭了，我已经把你爹赶走了。” 他兴高采烈地往平安那边蹦跶，好像做了什么伟大的事情一样高兴。 趴在沈梨怀里面的平安抬起头，发现那人真的不见了，这才渐渐停止哭泣。 沈梨用赞赏的目光看着喜乐和无忧，在平安后背轻拍的那只手举起来，对着两个小家伙竖起大拇指，红唇轻启：“干得漂亮。” 受到鼓励的无忧更高兴了，拍着胸脯保证要是下次这个人还来，他还把人赶出去。 喜乐虽然面上不显，但是一双凤眼里面，闪耀着雀跃的光芒。 顾辞孤身守在门边，听着里面的欢声笑语，有些无奈的哭笑。 他活到二十七岁，也只有在沈梨这里，被赶出去过。 真是稀奇的体验。 本来，他应该离开，只是想起平安刚才说的树叔叔，叫他瞬间想到赵允，那个危险的男人。 在门边犹豫片刻，顾辞还是抬手敲门。 听到敲门声，无忧瞬间竖起眉毛，瞪着木门。 顾辞清朗的声音穿过木门传进来：“沈梨，关于沈树的事情，我有些话想说，还请你开门。” “沈姨，还是他，他还没走呢。”无忧瞪着眼睛说道。 沈树…… 沈梨脑海中出现那个在小院子里住了三个多月的男人，虽然不知道顾辞要说哪一方面，她还是对着无忧点点头，让他把门打开。 很快顾辞温润的身影就又出现在大家面前，平安把脑袋死死地埋在沈梨怀里，不肯看他一眼。 顾辞也不耽搁，进了房间之后，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你说的那个沈树，是不是年前，受伤跑到你们家的那个？” “还带着这个小家伙一起。”他指着无忧的方向。 沈梨点头。 看顾辞这样说，她基本确定，这个男人，真的认识沈树，不然也不会这么清楚的知道他是怎么来的。 只是，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她默不作声。 顾辞继续道：“沈树，原名赵允，是当今皇帝的皇兄，当朝的二皇子，不过，五年前的夺嫡之争，他和皇上反目成仇。” “自此，成为最恨对方的仇人，这几年来，赵允的部下，一直在祸乱朝廷，而他本人，更是杀人放火，屠杀满村百姓。” “一个月前，他带着部下，埋伏在京城以外一百多里的地方，行刺皇上。” “犯下了谋逆的大罪。” 他越说，沈梨就越惊讶，最后，整个人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顾辞观察着她的反应，见她只是惊讶，却没有痛苦和不舍，于是继续说道：“沈梨，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赵允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坏人。” “你，要离他远一点。” “而且，现在他知道你跟我的关系，知道小平安是我的孩子，只怕以后，会来找你们寻仇。” “这是我带给你们的危险，我会负责让人保护你们，只是沈梨，谋逆大罪，理应受罚。”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来京城之前，一直住着的镇子，是在哪里？” 沈梨愣住。 心里犹如有海浪一般，波涛汹涌。 她以前总猜测，沈树是个有钱人家的大少爷，毕竟他失忆之后的言行举止，真的很像地主家的傻儿子。 可是现在顾辞告诉她，沈树，不，现在应该叫赵允，居然是刺杀皇帝，扰乱朝廷的坏人。 她，震惊之余，有些难以接受。 她呆呆地站着，不想开口说话。 顾辞凝视着女人，不肯错过她脸上任何表情。 “沈梨，这件事，不仅关系到你们的安危，也关系到整个大齐百姓的安危。” “你——” 沈梨脑子里在天人交战，她一会想到赵允在小院对她的帮助，对她的善意。 说实话，她们在一个屋檐下住了三个多月，他对她，真的很不错。 可是，他又想到，赵允莫名消失的半个月，和生日那晚回来后，又消失好久的事情。 时间刚好和顾辞说的京城刺杀对上。 她犹豫了。 要是赵允真的是这样一个人，真的是这样一个随便杀人，目无王法的坏人…… 忽然，她想起跟赵允一起坐牛车去卖菜的路上说过的话，他说，别拿你这双眼睛看着我，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脑子里的天平，渐渐地朝着百姓那边倾斜。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顾辞，轻声道：“我家，在随州，青田镇，沈家村。” 第274章 沈姑娘做的糕点，顾某很喜欢 自上次顾辞过来，已经过去四天。 这四天里，沈梨租了房子，买了母羊，一边带着沈母在京城到处看病，一边观察京城点心铺子里面的糕点。 第五天卯时初，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亮了一个晚上的灯笼，此刻全都被熄灭，长安街上的各色小摊，已经支棱了起来。 这时候行人还没有出门，街上说话的，大都是小摊摊主和店铺人员。 沈梨推着特别定制的小摊车，从巷子里面出来，然后在提前踩好点的一家饭馆旁，支起了摊车。 快六月的清晨，并不寒冷，反而比中午的灼热，更加让人舒适。 目光所及至之处，全是在忙碌的百姓，脸上带着善意的笑容，一边摆弄着手边的小摊，一边跟周围几家说话。 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沈梨环顾一圈，然后趁着天还没大亮，抓紧炸制锅里面的黄金酥。 热油滚滚，很快有奶香味传了出去。 沈梨会心一笑，香味就是最好的招牌，就像湘姐姐家的烧鸡，当初就是因为实在是太香了，所以才把她给吸引了去。 这块黄金酥散发出阵阵乳香，在这还没有什么奶制品的京城里，很是新鲜。 不一会儿，隔壁卖烧饼的大娘就好奇地凑过来，看着锅里面翻滚的金色方块，问道：“哎哟，小娘子这是做的什么好吃的，这么香呢。” 沈梨对着大娘展颜一笑，热情开口：“大娘，糕点名叫黄金酥，你要是喜欢，等会这一锅炸好，我送点给您尝尝。” “哎哟，不用不用，我就是好奇过来看看。”大娘忙摆手，哪有一来就吃人家东西的道理。 她说着往自己的小摊走过去。 忽然，前面有几声中年男子的吆喝，紧接着，沈梨就听到一阵不急不缓的马蹄声。 由远及近。 “丞相大人又要上朝去啦——”中年男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梨才抬头，就见顾辞骑马从远处过来。 因为上朝，穿着一身紫色官袍，头上带着紫玉朱砂帽，刚好太阳从他身后升起，他整个轮廓，被阳光照射。 仿佛在闪闪发光。 俊美男子逆光前行，阳光刺眼，沈梨低头垂眸，避开那耀眼灼目的太阳。 忽然，耳边响起阵阵吸气声。 她疑惑抬头，却见刚才在街道上行驶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停在自己的小摊面前。 顾辞牵着马，眉眼带笑地望着沈梨，“沈姑娘，你这黄金酥可做好了？” 沈梨抬眼看他。 顾辞笑容放大：“要是做好了，麻烦给我装——两份，多谢。” 边上卖烧饼的大娘倏地瞪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这位远观过的丞相大人。 她在这长安街摆摊十几年，还是第一次看到丞相大人，会半路停下来买吃食。 真是稀奇。 只是，这小娘子怎么傻愣愣的，没有动作呢？ 大娘热心地开口：“小娘子，大人要买你家点心呢，你怎么不给他装啊？” 莫不是也是第一次见到丞相大人，被吓傻了，才会这么呆。 大娘默默地想着。 却见沈梨终于动了。 她拿着漏勺，一边拨动锅里面的点心，一边开口：“这锅快要炸好了。” 顾辞心情甚好地点点头，“不急，我等着就是。”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话，沈梨专心看着锅里，顾辞专心看着低头忙碌的女人。 阳光正好照在女人的脸庞，叫他几乎能看到沈梨雪白的脸上，柔软的绒毛。 鼻尖满是香味，是从前没有闻过的。 顾辞这才低头，看着颜色越来越深的黄金酥。 早在梦里面，他就知道了这个糕点，今天，总算能吃到，顾辞十分期待。 沈梨一直看着锅里面，见小方块一个个浮在油上面，颜色金黄，且香飘阵阵，便知道，这锅黄金酥，炸好了。 她动作熟练地用漏勺把黄金酥舀起来，放在锅旁的一个铁架子上，这架子，模样奇怪，黄金酥放在上面，很快上面的油就一滴一滴地往下落。 落下架子下面的瓷盆里面。 一锅全部捞出来，沈梨放下漏勺，从推车下面的柜子里抽出两个油纸包。 接着用木夹子，轻松夹起一块糕点，放进油纸包里，一个接着一个。 统共放了八个，才停手。 然后继续装满另一个油纸包。 “装好了，给你。”她小心地把油纸包的口子给封起来，怕里面残余的油弄到顾客身上。 朝着顾辞的方向伸出手，递了过去。 “一共多少钱？” “六十文。” “好。” 男人轻笑一声，然后腰间挂着的，鼓鼓囊囊的荷包里面，当真数出六十个铜板，递给沈梨。 沈梨惊讶。 没想到这样精美的荷包里，装着的居然是铜板。 这身份尊贵的渣男，好像还挺接地气。 她挑眉，把铜板接过来放进柜子里面的小抽屉。 付好钱，顾辞却没有着急走，只见他把其中一个油纸包放在马鞍上，拿着另外一个油纸包，自己动手把沈梨刚才合上的封口给解开。 “沈姑娘做的黄金酥太香了，让我忍不住想现在就尝尝。”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然后当着周围所有居民的面，用手从油纸包里取出一个金黄色的方块，放进嘴巴里。 就算是用手捏着食物，可是顾辞的动作没有丝毫狼狈，还是一如既往的优雅。 他慢慢地咀嚼，细细的品味。 吃完一块之后，俊美无俦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赞美：“沈姑娘这糕点真心不错，顾某很喜欢。” 他说完，扭头看一眼天边的太阳，笑着说道：“剩下这些，我边走边吃，等明日，我再来捧场。” 他捏着油纸包，极其熟练的翻身上马，动作利索但优美。 沈梨看着马儿渐渐走远。 脑袋轻摇几下，表情莫测，然后低头，继续往油锅里面放早就准备好的羊奶块。 周围的小摊摊主却没有沈梨这样淡定。 一个个像捅了马蜂窝一样，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沈梨没有刻意听，却还是有不少言语传到自己的耳朵里。 第275章 顾辞的名人效应 “刚才，那个确实是丞相大人对吧。” “就是他，就是他。大人每天从长安街路过，我不可能看错。” “天哪，真的是丞相大人，他还是第一次，在上朝的路上，停下来买吃的，他们不是在府里面吃完才出来么？” “谁知道呢，而且一来，就是在这个小娘子这里买，这小娘子眼生得很，今天怕不是第一次在这里摆摊。” 说完这话的男子往沈梨的小摊走几步，想看看刚才丞相大人买的是什么好吃的。 竟然叫他当场就忍不住尝了一块，甚至坐上马之后，还边走边吃。 他立在小摊边上，看着油锅里面翻滚的方块，并没有看出有什么稀奇。 只是觉得，这东西香得很，是从来没闻过的味道，但是仔细想来，又觉得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他当然闻过，他的妻子在生孩子产乳时，就有点像这个味道，只是这男子没有想起来而已。 不一会儿，沈梨的小摊面前，就围满了人，全是在顾辞买完东西后，过来看热闹的。 这算是，借了顾辞的光了。 沈梨深呼吸一口气，面容带笑地看着周围一圈人，“各位父老乡亲，今日是沈梨第一次在这里摆摊，以后还请各位多多关照。” “这是我卖的糕点，各位要是不嫌弃，可以来尝尝。” 她从铁架子里面夹出十几块黄金酥放在一个碟子里面，然后从小摊后面绕出来，端着碟子，凑到每一个人的面前。 笑得十分真诚。 要是没有顾辞那一遭，沈梨的出现，或许不会引起众人围观，可就是因为顾辞刚才的行为，大家对这黄金酥都感兴趣。 现在见沈梨真心叫他们尝尝，他们便说了几句客气话，然后各自伸手，从碟子里面拿出一块品尝。 “哎哟，这糕点怎么这么嫩呢，一点也不噎得慌。” 刚才跟沈梨说话的烧饼大娘说道。 “香得很，真的很香啊，外面酥香酥香的，里面软乎乎，真不错啊。” 另一个大娘笑着说道。 然后看着沈梨，夸赞：“小娘子这糕点真的好吃，怪不得就连丞相大人都要来尝尝。” 很快大家都吃了一块，而随着太阳渐渐升高，街道上已经有不少行人。 众人说了几句夸奖话后，赶紧都回到各自的小摊上，开始吆喝。 新一天的生活，开始了。 长安街的百姓，今天都算是大开眼界了。 有生之年，居然看到丞相大人在街上吃东西，而且，还是坐在马背上，一边朝前行驶，一边吃。 只见他左手捏着一个油纸包，右手时不时从里面取出一个方方正正的，颜色金黄的糕点，放进嘴巴里。 吃的那叫一个香啊。 一直到了宫门口，才见他吃完一包，接着，又从马鞍上面取下来一包一模一样的，拎着进了宫门。 众人惊奇。 跟见到最新八卦一样，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整条街就知道顾辞子马背上吃东西的事情。 已经踏进宫门的顾辞唇角勾起一抹笑容。 早朝结束后，皇帝赵昱才走到养心殿，却见顾辞从身后过来，神情轻松。 他诧异，正要开口问问发生了什么好事，却忽然迎面飞过来一个东西。 他抬手，把那东西接住。 是个油纸包。 于是更加诧异：“这是什么？” 顾辞笑道：“好吃的，臣特意从宫外带进来给皇上尝尝。” 赵昱顿时笑起来，哥俩好地勾住顾辞的肩膀，然后在他肩头拍几下：“好兄弟，让朕瞧瞧，是什么好吃的。” 他说着，自己打开油纸包上面还完好地封口。 露出里面金灿灿，还有些余温的喷香糕点。 手心感受着透过油纸包传出来的温度，赵昱内心大受感动。 他和顾辞认识这么久，还会顾辞第一次主动送吃的给他，并且还是从他怀里掏出来的。 热乎乎的。 就冲着顾辞这份心意，这点心再难吃，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吃光。 赵昱看一眼顾辞，眼神中充满了感动。 随后举着油纸包靠进嘴边，直接咬出一块，大口地咀嚼起来。 一块之后，他又吃一块，然后惊喜地看向顾辞：“这点心，你从哪里弄来了？” “朕很喜欢吃。” 顾辞面上露出温和的笑容，“皇上，这是长安街一家小铺新出的点心，皇上要是喜欢，臣以后每天都给你带。” “好啊！”赵昱欣然同意，然后又伸出手在顾辞肩头上拍几下：“顾辞，朕真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会吃到你给朕带的食物，朕真是想都不敢想，而且，这糕点还是从你怀里面掏出来了。” “你向来爱干净，竟为了让朕吃上一口热乎的，做到如此地步，顾辞，朕真是感动极了。” 赵昱差点热泪盈眶。 顾辞微微一笑：“皇上喜欢就好。” “你要是喜欢，也可以自己派人到长安街去买，哦，对了，这糕点的名字叫黄金酥，卖这糕点的，是个容貌清丽的小娘子。” “皇上别找错了小铺。” “没问题。”赵昱大手一挥，“你都说得这么清楚了，朕岂会弄错。” 赵昱说着，想到些什么，忽然说道：“顾辞，你真是朕的宝贝，现在天气越发热了，皇后有孕在身，常常吃不下东西。” “朕还发愁呢。” “既然这糕点不错，等会朕就打发小德子去长安街买些回来，给皇后也尝尝。” 皇上如此上道，顾辞笑得更加开心，就连上班都更加有动力了。 …… 上午的街道，越发热闹。 沈梨的小摊前面，就没有缺过人，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现在好像整条长安街的人都知道，丞相大人早上专门在这里买吃的了。 以至于沈梨准备的一大桶羊奶块，才半上午就已经卖空。 这速度，沈梨都惊呆了。 本来想着第一天少做一点，怕多了卖不掉。 再加上这价格，三十文钱一份，就算是对京城的百姓来说，也不是很便宜。 但是没想到，这黄金酥，居然这么畅销。 她看着小摊前面还在排队的几个顾客，又弯腰，再三确认柜子底下的羊奶块都已经空了，才起身：“不好意思了，今天的黄金酥已经卖完，多谢各位的捧场，明日我再来卖。” “都没了？一块都没有了吗？” 站在队伍最后面的一个大娘不可思议地问道。 沈梨点点头：“确实已经卖完了，不好意思。明日早上我还在这，您想吃，可以再来。” 她露出甜甜的笑容。 本就长得不错，现在又笑得灿烂，让排了一会队的大娘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拉着自己的乖孙离开小摊。 一边走，还一边说道：“卖得这么快，不亏是丞相大人特意买来吃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见真的一块都没有剩余，其他几人也纷纷告辞。 沈梨听着大娘刚才的话，微微挑眉。 原来，顾辞早上那个动作，影响这么大么？这些顾客，都是因为顾辞，才来光顾的？ 这就是，古代的名人效应？ 她想着，牙齿轻轻地咬在下嘴唇上。 第276章 远离渣男，幸福一生 抬头看一眼太阳，才早上九点多的样子，沈梨看着已经空荡荡的油锅，笑得高兴又无奈。 这还是第一次摆摊这么早收工。 她推着定制的摊车，穿过繁华热闹的街道，拐进巷子。 进了巷子之后，热闹就好像被拦在了外面，越往里走，能听到的喧闹声就越少。 沈梨一直往里走，直到再也听不见任何街道上的声音，她便知道，自己租的屋子到了。 京城的方房子，寸土寸金。同样的价格，在青田镇可以租一个小院子，在这里，却只能租到一间房间。 但是一家人住，她又要做生意，只一间房子，是绝对不够用的。 最后她只能咬牙，在街道最后面，租了两间卧房，带一个大厨房的小院子。 家里孩子多，沈母的眼睛又看不见，还是有个院子，让她安心。 只不过，整套下来，租金是青田镇的五倍。 沈梨很肉疼，但是不过难受了一会，压力就变成了动力。 摊车进了院子，喜乐，无忧，平安三个小家伙十分惊讶地跑出来。 “娘，您不是说要好久才回来嘛？” “这还中午都没到呢。”无忧接在平安后面说道。 沈梨嘿嘿一笑：“因为卖完了呀，所以就回来得早。” 三个小家伙站成一排，从高到矮，就像手机左上角的信号，沈梨噗嗤笑出声，然后在三个人的脑袋上亲昵地拍几下。 “你们饿不饿，娘去给你们做饭。” “好啊好啊。” 四个人欢喜的走到厨房，小家伙们的习惯还是和在青田镇上的时候一样，只要是沈梨做饭，他们就团团地围在灶台边上。 要是之前，可能会有些拥挤，可是现在这个厨房很大，就显得宽敞很多。 沈梨当时看房子的时候，还有些惊讶，毕竟住的房子才两间，一家人吃饭，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厨房。 后来听租房子的人说才知道，这个小院，本来是没有这么大厨房的，人家要做些吃食的生意，才把厨房扩建了。 沈梨当时就对这个小院子更加满意，有房有厨房还有院子，各种需求都能满足，简直就是对她量身定制的一样。 吃过饭后，孩子们继续在院子里玩，沈梨把摊车下面装钱的抽屉取下来，搬到屋子里。 开始数钱。 不亏是京城的百姓，出手还有不少碎银子。 沈梨越数越开心，最后直接高兴地在床上打滚。 天哪。 这一堆，整整有2340个铜板，还有一手掌心的碎银。 少说也有好几两。 这，发财啦！ 沈梨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原本因为租房和买羊而空掉的荷包，瞬间就充盈起来。 鼓鼓囊囊的。 沈梨看着十分满足，于是决定下午还要去买两只羊回来。 …… 随着越来越靠近夏天，白日的时光也越来越长，这会太阳还没有下山，就已经到了顾辞每天下值的时间。 他起身，把已经处理好的公文重新整理一遍，码在桌案上整整齐齐的。 赵昱却在这时候进来了，看着还没有的顾辞，有些惊讶：“哟，咱们丞相大人，怎么还没下值呢？难不成要加班？” “顾辞挑眉看着赵昱：“臣这就准备回去了，皇上可有事？” “没事，朕就是来政事堂看看。”赵昱说着，眉头皱起，“哎，等等——” 他看着要作势离开的顾辞，忙叫出声。 顾辞回头看他，就见他问道：“顾辞，你说的那个长安街的黄金酥，朕中午的时候让小德子去找了，这小子说没看到啊。” 赵昱有些疑惑。 顾辞愣住，几秒之后，他唇角勾起一个弧度：“皇上，也许是已经卖完了，您明天要买的话，要赶早去。” 这会变成赵昱愣住。 他还是头一次见中午就不做沈姨的店家。 只是还能怎么办呢，顾辞推荐的点心，那必然是不错，大不了明天叫小德子起早一点去买。 他点点头，表示知道。 顾辞便对着赵昱行了礼，步伐有些急切地往宫门口走去。 即使是下午快靠近傍晚的时候，长安街上的行人依旧很多，顾辞小心地在人群中行驶。 马蹄轻缓。 走到早上沈梨摆摊的位置，果真没有看到那个倩影。 他手握缰绳，似乎在犹豫什么，片刻后，只见丞相大人扯着缰绳，接着翻身下马，牵着马儿拐进了一个小巷子。 巷子狭窄，只能容下两人并肩而行。 顾辞轻车熟路地走在巷子里面，七拐八弯，最后停在一个单独的小院子面前。 手指弯曲，轻轻敲在院门上。 跟两个弟弟玩闹的喜乐瞬间抬头，目光凛然地望向院门,冷声道：“谁？” 小家伙很警惕。 顾辞十分有耐心地答道：“是我，顾辞。” 这话一出，无忧也停下来，看着身旁一步远的平安说道，“平安，你那个亲爹又来了。” 小平安使劲摇头：“哎呀，我只要树叔叔就行了。” 他没有要开门的意思，喜乐就更加不想开门。 好不容易沈树那男人走了，这会又来一个想抢走沈姨的，他又不是傻子。 于是他当做啊没听到门外有人，领着小平安和无忧继续玩刚才的游戏。 玩闹声只停了一小会，很快又响起来传进顾辞的耳朵。 他唇角微微勾起，继续敲门。 里面玩闹的声音反而更大。 他清楚的听到，一个很明显的哈哈哈的笑声，要是没记错的话，应该是那个叫无忧的小孩子发出来的。 而比这个哈哈哈声音小一点的嘿嘿嘿的声音，应该是平安这小家伙的笑声。 顾辞莫名想笑。 为什么他觉得自己亲儿子的笑声，有些傻乎乎的？ 他轻咳一下，收回敲门的手，从院门离开，沿着院墙往西边走，直到隔着一墙距离，能看到里面的房屋。 他朗声道：“沈梨，顾某来拜访，还请开门。” 厨房就在院墙边上，男人的声音清楚地传进厨房，正在切菜的沈梨一愣，挣扎了一会，拿起菜刀，继续切菜。 远离渣男，幸福一生。 她切菜切得哐当作响。 “沈梨，我知道你能听见。” 沈梨：…… 第277章 顾辞第一个去买 她确实能听见，但是说实话，她不是很想搭理这个人。 顾辞的声音又在外面响起，她想着今日早早卖完的黄金酥，犹豫片刻，无奈放下菜刀，随意在擦了擦手，踏出厨房。 喜乐三人看着沈梨出来，立马停止玩闹。 沈梨看着三个小滑头，不信他们刚才没有听见顾辞那人在院子外面的声音。 她挑眉看他们一眼，然后自己打开院门。 顾辞像是早已经守在门边，她这才把门打开，他就牵着马进来。 唇边带着似有若无的微笑。 沈梨觉得这笑容有些怪怪的，于是也露出一抹十分客气的假笑。 顾辞：…… 半天不开门，怎么这女人一点也不心虚呢？ 摆摆头，他说道：“不知今日，沈姑娘的生意怎么样？怎么下午的时候没见你继续卖呢？” 锅里面还煮着米饭，沈梨听到这话，脚步不停，直到回到了厨房，才开口道：“托您的福，生意还行，卖得挺快的。” “以至于上午的时候就把我昨天准备好的材料都卖光了，晚上自然就没得卖了。” 顾辞了然地点点头。 “甚好，沈姑娘做的糕点好吃，自然卖得快，明日早上，顾某继续会光顾。” “可别。”沈梨想也不想的就拒绝。 今天因为顾辞的出现，黄金酥确实卖得很快，但是偶尔一次还好，要是长久以往，还不知道有什么流言蜚语传出来。 她来这里快六个月，已经深刻地见识到古代流言的传播速度和流言的杀伤力。 这里的人没有那么多娱乐设施，每天干完活，吃完饭后，就是各种闲聊，不管是什么八卦消息，都能在一个上午就传遍整条大街。 恐怖得很。 “您身份高贵，我做的这些小吃食，实在是配不上您的身份。” “不过，今日之事，沈梨多谢您，因为有您的光顾，所有沈梨这生意才能卖得那么快。谢谢。” 她说的话十分客气，又十分疏离。 顾辞觉得微微刺耳，他勾起的唇角落下来，几秒之后，很快又恢复原样。 “沈姑娘做的黄金酥好吃，又专门在街上摆摊卖，你是老板，我是顾客，这可没有把顾客拒之门外的道理。” 沈梨：…… “再说了，顾某不过是早上没有吃饭，正好闻到黄金酥的香味，所有被吸引过去。并没有故意要帮你的意思。” 沈梨：…… 不知道为什么，他说的话，她竟然有些无理反驳。 他说他不过是随便的一个举动，可是这举动造成的后果，却是对第一天摆摊的她有莫大的帮助。 感觉再说下去，就是她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样想着，沈梨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顾辞也不开口，只专心地盯着沈梨切菜的动作，玉手芊芊，跟木色的案板形成鲜明的对比。 只见她动作利索地切好青菜，用手捧着装进一个大大的汤盆里。 汤盆边上，是其他已经切好了食材，有肉有蛋。 青菜切完，食材就都准备好了，只要等锅里的米饭熟了，就可以炒菜。 她用水瓢从木桶里面舀出一瓢水把案板和刀都洗干净放在旁边的柜子里面。 却忽然想到刚才那个话题，于是说道：“其实，你要是想吃，可以叫你们府里面的人来买的。” 这样就不会那么引人注目了。 顾辞看着沈梨，摇摇头说道：“那岂不是多此一举，本来我就是顺路经过你的小摊。” 他说得理所当然，沈梨再也想不出任何话来。 见她有些吃瘪的样子，顾辞心里感觉怪怪的，好像有什么在拉扯自己的心脏一样。 有些闷，有些痛。 于是他道：“神医我已经让人去找了，只是，或许你不知道，这个葛神医有个行医有个习惯。” 他故意说一半，惹得沈梨从灶台上抬头看他，他才继续说道：“这个葛神医，喜欢银子，上次帮齐孝王治病，就是跟皇帝要了一大笔银子，比皇榜上说的要多很多。” “沈梨，你要是要给伯母治病，准备的银子可少不了。” “没有几万两，最起码，也要有数千两的家底。” 男人这话说完，准备揭开锅盖的沈梨瞬间愣住。 锅盖哐当落了下去，砸在灶台上，发出一声巨响。 “几千两？”她双眼因为过度惊讶，瞪得大大的。 顾辞十分确定地点头：“虽然不知道他会收你多少银子，但是上次他确实是收了这么多。” 沈梨顿时哑口无言。 神医嘛，她知道，地位相当于现代某个医疗领域的专家，她想着几百两银子应该差不多就够了。 毕竟，在青田镇那个地方，几两银子就够一家人用一年了。 几百两，已经很多超级多。 结果现在顾辞告诉他，神医看病，几千两几步。 沈梨顿时觉得自己肩头的压力更大，比山还要大，她紧张到结巴：“真的几千两？” 顾辞毫不犹豫地点头。 沈梨便有些蔫了，她倒吸一口凉气，逼迫自己接受这个事实。 女人过于惊讶的表情实在有趣，顾辞有些想笑，但是内心十分的清楚，他这时候笑出来，会非常不地道。 于是他故作严肃地说道：“所以，沈梨，我去你那里买东西，要是能给你提供一些便利的话，我是很乐意的。” “你也不用有什么负担。” 沈梨：…… 忽然觉得，顾辞常常去光顾自己的小摊，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毕竟，丞相是整个京城的名人，这要是在现代，还得给高额出场费的那种。 顾辞却什么都不要，就免费给自家打广告，这样一想，沈梨就觉得自己好像捡到了便宜。 她抿着嘴，真诚地笑起来，脸颊两边出现两个若有若无的梨涡，极其认真的说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也多谢你光顾问道小摊，我会更加努力挣钱的。” 沈梨说这话的时候十分坚定，就连眼神都是充满韧劲。 一看就是个会赚大钱的人。 顾辞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咯噔一下。 就突然地，它自己猛地蹦了一下。 他暗自摇头，叫自己要保持淡定，不要一惊一乍。 却不知，今后的他，会为今天的言行而多么后悔，只恨天下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不然顾辞第一个去买。 第278章 下午去找沈梨理由有了 鸡叫一遍，沈梨就醒了过来。 先给家里的三个孩子个沈母给炸了一大盘黄金酥给他们做早餐，然后把整整两个木桶的羊奶块放进摊车下面。 有些吃力地推着摊车，绕过一道道蜿蜒的巷子，出现在昨天摆摊的地方。 隔壁还是那个卖烧饼的大娘。 她的烧饼摊子已经支棱起来了，香味随着热气钻出炉子，沈梨心情甚好地闻了闻，然后开始点火，等油六成热之后，往锅里面下一个个羊奶块。 第一锅还没好，就已经有人光顾了，是昨天排到最后，没有买到的大娘。 “哎哟，我今天可赶早了，小娘子你这锅还没好呢。” 沈梨笑着点头：“大娘您可真早，是今天的第一位客人，这锅麻马上就要好了，还请您稍等一下。” “我等着呢，昨天就听那些吃过的老姐妹说了你这个黄金酥，味道不错，软乎乎的，正好适合我们这些牙口不好的人吃。” “咦哟，你是不知道，她们昨天回去都快把你这个糕点夸到天上去了，说什么，这是丞相大人最喜欢的吃。” “怪不得大人喜欢吃，原来味道这么好。”大娘笑眯眯地说着，十分热情。 沈梨一边用漏勺拨弄着锅里面的羊奶块，一边笑着回应：“你们喜欢就好。” 没有什么，比这个夸奖对一个厨子来说，更让人开心的了。 虽然这个夸奖里面，可能有一部分是因为顾辞的光环作用。 可是要是这个东西他们不喜欢吃，应该也不会说得那么欢快，而且还专门起早过来买。 看来，当时那个徐公子说的都是对的，黄金酥，不管是价格还是味道，都十分符合京城人的口味。 她脸上一直洋溢着笑容，见一块块都浮起来了，素手握着漏勺，把黄金酥旺盛进边上早已经架好的铁架子上。 “小娘子给我装两份吧，那么好吃，我顺便带给我娘家母亲尝尝。正好我今天要去看她。” “好嘞。这就给您装。”沈梨清脆地应了。 很快装好两个油纸包，那大娘才把钱递过来，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清朗的声音：“小娘子，也给我装两份吧。” 这声音好听得紧，大娘好奇扭头，想看看说话的人，下一秒，惊讶的张大嘴巴：“你——丞相大人——” “哎哟，我见到丞相大人了。” 顾辞笑了，如沐春风，这一笑，大娘即使一把年纪了都觉得脸上开始发热。 真是，不愧是京城第一美男子。 她犹如少女怀春一样愣在原地不动，眼睛不错地落在顾辞身上。 她的视线明晃晃的，顾辞轻咳一声，她才反应过来，十分不好意思地捂着脸走了。 顾辞看着好像没什么反应的沈梨，无奈一笑。 他刚才，是故意那样笑的，可是，这个女人，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倒是刚才那个大娘—— 实际上，沈梨却是看到了他顾辞那个格外荡漾的笑容，她只看了一眼，就赶紧把头垂下了。 继续认真地开始把黄金酥装进油纸包里。 她搞不懂，不过是来买份早餐，这人怎么能笑成这个鬼样子。 两份很快装好，她递过去。 顾辞对着沈梨展颜一笑，把油纸包接过来，然后把早就准备好的荷包递过去。 沈梨疑惑看他。 他道：“这里面是十两银子，就当是预付我以后每天的糕点钱。” 顾辞说着脸上露出一抹无奈：“我没有带钱的习惯，又不喜欢荷包里面沉甸甸的，所以，只能麻烦沈姑娘每天扣一下。” 这，好像是个大单子。 要是昨天之前，沈梨可能会拒绝，毕竟她不想跟顾辞这个渣男有任何关系。 不过昨天知道给沈母看病要几千两银子之后，沈梨就…… 她点点头，认真道：“好，那以后我每天自己扣了，十两银子，应该可以吃半年左右。” 她说着，拉开抽屉，想把荷包里面的银子倒进抽屉里，然后在把荷包还给顾辞。 谁料顾辞看到沈梨拉开抽屉的第一个动作之后，就说道：“要不，还是别倒进去了，就放在荷包里，这样也不会弄乱。” 沈梨一想，也是。 于是连带着整个荷包一起放进抽屉里。 顾辞满意了，他对着沈梨连着点了几下脑袋，算是打了招呼，然后一个行云流水的动作翻身上马。 唇边的笑容越来越大。 那个荷包，是祖母亲手做的，对他来说，意义非同一般。 结了他顾家的荷包，那沈梨，便是他顾家的人了。 顾辞心情大好。 还是像昨天一样，坐在马背上，一边吃着黄金酥，一边朝着皇宫的方向行驶。 感受到长安街居民看过来的目光，他手上捏着的油纸包提得更高好叫所有人都清楚地看见。 不过，他觉得，这油纸包，还有些不足之处。 上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就应该把沈梨的名号印上去，护着把黄金酥的名字印上去。 这样，他举着油纸包在街上走的时候，效果就更好了。 顾辞这样想着，决定今天下值后，去找沈梨说一下这个事情。 嗯，这样很好，下午去找沈梨的理由都有了。 他高兴地点点头。 第279章 都认出了对方 皇宫里，赵昱想着昨天的经验和顾辞的提醒，早上起床之后，就一边洗漱，一边吩咐自己的贴身大太监小德子，叫他趁早去长安街买一些黄金酥回来。 去宫外买吃食，这个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本来他这个大太监，是要跟着皇帝一起去上朝的，可是现在有了这个任务，他就只能亲自去办。 于是趁着赵昱上朝的空档，他马不停蹄地赶到长安街，照着昨天丞相大人的描述，很快就找到了那个摊子。 好家伙，他一看吓一跳。 这个不过巴掌大的小摊面前，围了满满一圈人。 他要是想买，还得等上一会。 小德子凑到人群后面，耐心等待。 一边等，一边观察周围的环境，以及小摊摊主做点心的全过程。 皇上把这件事交给他，他就要保证，这东西在他手里，不能出现一点问题。 不然皇后娘娘吃了难受，遭殃的是他。 好在，摊子面前人看着虽然多，但是这小娘子动作还挺麻利的，不到一盏茶时间，就轮到了小德子。 他走上前，用尖细的嗓子说道：“小娘子给我来两份。” 这人的声音听起来好奇怪，沈梨抬头，就见一个年纪不大，约莫三十来岁的男人，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炸黄金酥的手。 见他看得认真，沈梨也更加仔细起来。 小德子那是动都不敢动一下，这一锅奶白色的小方块才进锅，他就盯着了，一直到沈梨帮他装好两份递过去，他才暗暗松口气。 因为昨天一桶卖得很快，沈梨今天特意准备了两桶，可是没想到，今天两桶卖起来，依旧很快，不过比昨天晚了小半个时辰，就差不多卖完了。 沈梨震惊。 这卖得也太快了。 她嘴唇抿着，然后把空空的推车往家里推。 远远的，赵明珠指着一个小摊问身边的侍女：“哎，你看，那正在领着东西往回走的，是不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小德子？” 侍女踮脚认真地看了看后，附和道：“郡主，确实是德公公。” “是吧，虽然离得有些远，但是还是能确定，不过，他这是在买什么东西呢，好像是吃的，走，我们也去看看。” 赵明珠领着丫鬟朝着沈梨的小摊过去，见这摊主的肤色和样貌，微微惊讶。 低头看看锅里，一块块，黄橙橙的，还有股好香的味道。 一抬头，却觉得这美丽娘子很是眼熟。 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她拧着好看的眉毛，在脑海里思索着。 沈梨却是一眼就认出了眼前这个少女，就是当时在青田镇，骑马买她糖葫芦的那个。 见少女一脸思量，她眉眼带笑，但笑而不语，只继续看着油锅里的黄金酥。 过了好一会，鼻尖的香味越发浓郁，赵明珠从忽地睁大眼睛，恍然大悟道：“哎，你是不是，当初在一个小镇卖冰糖葫芦的那个小娘子？” 沈梨这才咧开嘴笑了。点点头道：“对，确实是我。” “你竟然搬到京城来了——”赵明珠满脸惊喜，“当初吃了你做的糖葫芦，回到京城后，我可是再也没有尝过别人家的。” “现在你这是卖什么好吃的，怪香的。” 沈梨简单地介绍一番。 赵明珠的兴趣更大了，指着锅里的基本浮上来的一大锅黄金酥道：“既然是小娘子做的，肯定很好吃，这一锅，我都要了，正好带回去给我爹娘哥哥都尝尝。” 沈梨便低头，忙碌起来。 素白的小手动作灵活，即使沾了一点油渍，可是看起来已经赏心悦目。 赵明珠当真是觉得很惊喜，本来不过是看到公公来买这个，所以好奇地跟过来。 却没想到，卖这黄金酥的小娘子，就是之前买好几种馅料冰糖葫芦的那位。 她有些期待。 见沈梨已经把这一锅都装好，正好五个油纸包。 她开心地叫丫鬟递过去一块银子，说以后会常来光顾的，接着就带着丫鬟满心欢喜地离开小摊。 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沈梨也有些惊讶，京城这么大，她这才来几天，就遇到之前那个少女。 且都认出了双方。 也算是有缘了。 她轻轻地摇摇头，从推车下面取出新的羊奶块，放进锅里面。 皇宫里，皇后正看着一大桌精致的菜肴，却什么胃口都没有。 她这一胎，怀得有些艰难。 前三个月倒没有什么反应，整天吃嘛嘛香，可是没想到，过了六个月之后，反而开始孕吐。 更是时常没有胃口。 要不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恨不得一天到晚什么都不吃，就只喝几口水。 忽然门口传来动静，几秒之后，御前总管小德子出现在门口，“给娘娘请安，皇上知道娘娘没有胃口，特意让奴才去宫外买了最新鲜的吃食给您尝尝。” “快呈上来给本宫瞧瞧。”皇后高兴地冲说道。 第280章 唐不唐突，徐公子或许可以一试 小德子把黄金酥交给宫女，再由宫女把东西放在皇后面前的圆桌上。 解开外面的油纸包，里面的金色便露了出来，同时更加浓郁的奶香味，充斥在皇后的鼻尖。 这个味道，一点也不难受。 轻轻夹一块放进嘴巴，粗糙的外壳下面，是绵软细腻的口感，对比强烈，她的眼睛瞬间亮起来。 然后又夹一块。 看皇后娘娘吃得开心，小德子比自己吃了还要高兴。 他恭敬地守在一旁，见娘娘把这一份全都吃完了，还要吃下一份，他劝道：“娘娘，这点心虽然好吃，您也不能当饭吃啊。” 皇后才不理他，她好不容易有个吃了不反胃的东西，她现在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 吃了一份，没有饱腹感，自然要继续吃。 她直接让宫女把另一份黄金酥也放在自己面前，继续开心地吃起来。 小德子识趣地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看着皇后把两份黄金酥都吃了，并且没有任何难受的样子，他这才离开坤宁宫，回到养心殿给皇帝复命。 “真的都吃了？”正好下朝回来的赵昱，听到小德子的话后，面露惊喜。 小德子十分确定地点头，“皇上，奴才还会骗您不成。” 赵昱忽然转身，一把抱住落后他一步的丞相：“顾辞，可真有你的，又给朕解决了一个烦恼。” 这个怀抱来得突如其来，顾辞愣了短暂的一秒之后，赶紧挣脱了赵昱的怀抱。 站在距离赵昱四五步远的地方，冷静地说道：“皇后娘娘喜欢，那便是好事。” 赵昱点头，随即走到顾辞身边，高兴地跟他一起进了养心殿。 小德子跟在两人身后，总觉得，丞相大人的背影，看起来十分不情愿的样子。 倒是皇上，还时不时想把手臂搭在丞相大人的肩膀上。不过尝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罢了。 他默默地跟着两人的步伐，却忍不住开始脑补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沈梨不知道自己的黄金酥已经进了皇宫，她只知道，这几天来买黄金酥的人，好像更多了。 比前几日顾辞第一次买的那天，人还要多久，甚至，每天的人数还在增加。 本来准备的两桶要在上午十点多才能卖完，到今天上午，不过九点钟就卖完了。 硬生生提前了一个小时。 速度之快，沈梨震惊。 从她开始摆摊到现在，已经过去五天，生意蒸蒸日上，好评无数，同时也有了很多回头客。 每次出摊，小摊前面的队伍越来越长。 可是沈梨却觉得，内心十分不安，好像这生意，来得太容易太轻松了。 她想起在青田镇第一次卖黄金酥，几天下来，基本没有赚钱，反而亏本，后来想了法子，跟香客来合作，才慢慢好起来。 也是吃了一些亏的。 在京城摆摊的前一天晚上，她还有些担心，怕老百姓们不喜欢，可是现在看来，他们哪里是不喜欢，简直是太喜欢了。 顾辞的光环，真的有这么大吗？ 沈梨疑惑。 早上准备的羊奶块已经全部卖光，沈梨摇摇头，低头收拾好工具，准备推着空空的摊车回家。 “麻烦给我装两份黄金酥。” 还没开始走，耳边忽然响起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沈梨下意识地答道：“不好意思，今天已经全都卖完了，要明天早上才有。” 她这句话说完，从柜台上抬起头。 正好跟小摊面前的男人视线相撞。 “沈梨，沈小娘子？”徐景佑忽地睁大眼睛，黝黑的双眸中闪耀着细碎的光芒。 “徐公子！”沈梨惊喜出声。 “正是在下，你什么时候来的京城啊？”徐景佑也不关心还有没有黄金酥了，直接开始和沈梨唠嗑。 沈梨笑了笑：“才来不久，约莫十天的样子，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碰上徐公子。” “在下也惊讶呢，当初还建议你们来京城——不过，现在你们当真来的，正好。” 他说完，才闻到空气中的香味十分熟悉，忙道：“你现在卖的，就当初那个黄金酥么？” 沈梨笑着点头。 “哎呀，只可惜我来得不巧，你这都卖完了。”他有些郁闷的说道。 随后又想起什么，问沈梨：“你是一个人来的么，还是把伯母和孩子们也带来了，对了，李家娘子呢，她可是跟你一起来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徐景佑好像有些激动，尤其是说起最后一句。 沈梨仿佛觉察到什么，微微挑眉：“不瞒徐公子，我是带了家人一起来的，不过湘姐姐却没有一起过来，她还在青田镇。” 这话一出，徐景佑愣住，随后才笑道：“在下还以为她跟你一起来了。” 沈梨笑而不语。 徐景佑自己好像知道暴露了些什么，耳边渐渐发红，视线也不好意思再看着沈梨那边，只扭头看着隔壁的烧饼摊子。 那大娘正用擀面杖，熟练地把面饼摊平，接着往上面撒些面粉，一个圆乎乎的饼皮就成型了。 沈梨心中有些雀跃，大概是为了李春湘，但是两人这样不说话，倒有些尴尬。 她想了想，主动挑起话题：“徐公子知道湘姐姐家里的地址，要是有些什么，也可写信给湘姐姐，也算是朋友之间的联络。” “我最近也正想写信给湘姐姐呢，本来才到京城，整天忙着给母亲看病，所以没有写信过去。” “现在这边的情况基本稳定下来，我便可以放心地给湘姐姐写信汇报京城里的事情了。” “徐公子要是有心，也可时常给湘姐姐写信。”她试探地说道。 徐景佑更加不好意思，本来只是耳朵有些红，现在确实整张脸都红透了。 听到沈梨的话，他手忙脚乱地点点头。 然后说道：“咳，要是李娘子不觉得唐突，徐某写信过去倒也无妨。” 沈梨笑得更加开心：“唐不唐突，徐公子或许可以一试。” “嗯——嗯！” 徐景佑急促的应了两声，之后好像觉得这副害羞的样子实在不符合他的身份。 好歹他也是京城三品官员，有比沈梨大了十岁，怎么被人知道心思之后，这么羞涩？ 他轻咳几声，企图找回面子，于是强行转移话题：“沈娘子可知道，徐某是怎么找到你这里来的？” “先说明，我不是在街上偶然看到你，才走过来的。” 沈梨挑眉。 不是自己看到的，那便是，别人介绍的？ 她疑惑地问。 徐景佑刚才的扭捏一扫而光，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说道：“沈娘子只猜对了一半，我不是被人介绍来的。” 第281章 谁家醋坛子打翻了 “我只是，在家母的房里，看到这黄金酥，觉得十分眼熟，当时就问了家母。” “家母说，这是她特意让人到长安街一个小姑娘的摊子上买的，还说，这今天，京城特别流行这个点心。” “不仅是官宦之家，就连王公贵族，甚至皇宫里，都十分流行。” 说道这里，徐景佑唇边带着笑容，仿佛在替沈梨高兴：“沈娘子，你的黄金酥，算是在京城，大火了。” 沈梨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更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几秒之后，依旧觉得不真切，小心地问道：“真的么？” “真的，家母向来就爱吃点心，这个点心，还是她去别人家做客吃到的。” “到家之后，家母就遣了家里的小厮过来买，正好让在下看见。” “当时我脑子里就想到了你，所以这才赶紧过来。” “只是没想到，这才上午，你这就全都卖完了。”徐景佑颇有些无奈的说着。 沈梨却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高兴。 是那种自己的朋友出名了的那种高兴，沈梨便也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多谢徐公子告诉我这些事情，我还奇怪呢，怎么这几天卖得越来越快了。” “那是，你可还记得，我在青田镇的时候就说过，沈娘子这黄金酥，要是到京城来卖，生意肯定比镇上要好，你看，在下并没有说错。” “徐公子说得对极了。”沈梨眉眼弯弯，好像夜间树梢上的月牙。 不远处的顾辞，心底却一直在冒火。 本来那火是一点点大，随着沈梨的笑容，那火就越来越大了。 随着这大火而来的，还有满心的酸涩。 是谁家醋坛子打翻了没有盖上？ 让这酸气在这大街上翻涌。 他牵着马，立在廊下，目光凝视着前方不远的小摊。 沈梨对这视线没有丝毫觉察，继续跟徐景佑聊天。 说了些青田镇的事情，徐景佑又对沈梨说，要是有什么困难，可以去徐府找他。 沈梨感激的点头，虽然以后不一定真的会去找他帮忙，但是他居然把自己的地址都详细的说出来了，可见这话说得十分真诚。 说完这些，看着天空越来越大的太阳，徐景佑说了句明天再赶早来买黄金酥，就跟沈梨告辞离去。 沈梨笑盈盈地看着徐景佑走远，这才重新握着摊车的两个把手，准备把车推回家。 却没想到，才走了四五步，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男人。 上午燥热的天气，莫名有些凉飕飕。 沈梨诧异扭头。 却只看到男人微微起伏的胸膛。 离自己的很近，不过半臂距离。 她抬头，视线从胸口往上移动，匀称的脖颈，突出的喉结，棱角分明的下巴，在往上，是黝黑的如深海一样的双眼。 那眼神三分冒火，三分审视，另外四分，沈梨正想看清楚，那男人却忽然挪开了视线。 沈梨仿佛被烫了一下，忙倏地把脑袋转回来，脑袋低垂看着地面。 “沈梨，刚才那位，是通政史司徐景佑，你——为何会认识他？” 还跟他交谈甚欢，笑得那么开心，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 在他面前，她从来没有这样笑过，每次都是假的不能再假的笑容，可偏偏她以为自己看不出来。 这句话问出的时候，顾辞的满腔醋意到达了顶点，却偏偏他自己没有意识到。 还以为自己说出的话很温和。 可是在沈梨听来，却有逼问的意思。 她跟谁认识，跟顾辞这个渣男有什么关系，他凭什么能用这样的语气问话。 沈梨不想回答，视线从地上抬起来，平视前方。 女孩雪白的脸色有些发冷，顾辞一愣，这次意识到刚才自己说话的语气有些严肃。 忙压下心里的酸溜溜，扯出一抹笑容，无奈道：“我没有质问你的意思，只是好奇。愿不愿意说，都随你。” 语气温柔，一副十分好说话的样子。 沈梨却觉得刚才的模样才是顾辞这渣男的真面目，听着这话，更加不感冒。 只推着车不停的往前走。 小女人好像有些生气。 顾辞摸摸鼻子，有些后悔。 她不想搭理人，他也不能强求，只隔了一步远的距离跟在沈梨身后。 直到把人送到了那间小院，女人毫不留情的当着他的面把门关上，顾辞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听到平安欢快的和沈梨撒娇，他才转身离开。 沈梨才进了院子，小平安就像个小炮弹一样冲出来，指着房间，激动的说道：“娘，安安会走路了，它刚才都在院子里溜达了好久。” “大将军也在院子里玩了好久。”无忧紧接着说道，生怕沈梨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真的啊？” 沈梨有些开心，然后看着在一旁没有说话的喜乐，问道：“喜乐，你的团团呢，也出来玩了嘛？” 喜乐眼角出现细碎的笑容，“沈姨，团团也出来了，还有你的岁岁，都出来了。” “看来它们都长大了。”沈梨满脸欣慰。 有一种抚养儿子长大成人的满足感，这几小狐狸被赵允救回来，就一直是他们亲手喂养，就连一家人搬到京城都没有把他们丢下。 现在养了两个多月，它们都会满地跑了。 感觉再过一段日子，就能把他们放归山林。 …… 第二天依旧是天还没亮就起床，虽然每天晚上吃完饭沈梨就会把羊奶挤出来准备好。 也是到京城后，她才想着找系统买冰块，这样趁着晚上的功夫，羊奶变成块状。 自从跟系统上次谈过之后，两人基本达成合作，系统的价格也不是虚高了，虽然有些贵，但是在沈梨的可承受范围之内。 早上简单的洗漱之后，沈梨把冻了一晚上的羊奶切成一块块的母模样，然后整齐地码在推车下面的木桶里面。 怕天气热这羊奶会坏，还特意买了一些牛皮袋子，在这些袋子里面装上冰块，这样即使到了中午，这些羊奶也不会变质。 一切都准备好后，沈梨推着推车，来到每天摆摊的老地方。 第一锅羊奶块才下去，小摊面前就出现了那个男人。 告辞。 正牵着马，温润如玉的站在面前。 长身玉立，面容棱角分明，但因为气质冷然，看起来高不可攀。 又像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沈梨只看了一眼，就垂下了视线。 她可还记着昨天这男人的质问呢。 第282章 我不会要被毒死了吧？ 顾辞看出沈梨心中所想，也不开口说话，只沉默地在一旁等待。 倒是隔壁烧饼摊的大娘，因为没有人光顾吗，一边等待着第一锅烧饼成熟，一边笑着说道：“丞相大人可真是喜欢吃黄金酥，一连好多天来光顾了。” “而且每天基本上都是沈娘子的第一个顾客。” 顾辞闻言，转身对着大娘，温和地笑，这一笑，刚才那高不可攀，生人勿进的气质就消失了。 整个人都变得十分平易近人。 “沈姑娘做的黄金酥好吃，顾某也是俗人，喜欢吃便想着每天都要吃。” “嗨，丞相大人要是俗人，那我们这些个百姓岂不是更俗了，不过您说得也对，这黄金酥，第一天沈娘子就送了些给我们尝尝。” “确实很好吃，也怪不得大人每天第一个来买。” 顾辞笑着点头。 沈梨专心看着锅里面翻滚的羊奶块，耳朵却不可避免地听到了顾辞和大娘的谈话。 她这才注意到，这个男人，从何第一天开始，已经连续七八天来买黄金酥了，而且每次都是买两份。 说实话，一份是八块，差不多一斤。 她每次只吃一斤就饱了，或许是男人的胃口比较大，所以每次都吃两份？ 她暗自思忖，不过等锅里面的黄金酥熟了之后，还是开口问道：“今日还是要两份吗？” “对，要两份，麻烦了。” 好有礼貌的样子，至少比昨天晚上的语气让人听得舒服。 沈梨点点头，很快装好两份，伸手递给顾辞。 顾辞同样回以笑容。 这才翻身上马，还是和之前一样，一边骑马，一边吃着手心里的黄金酥。 到了宫里，下朝之后，顾辞顺手把怀里的黄金酥拿出来给赵昱。 赵昱看着这个十分眼熟的油纸包，莫名一噎。 他唇边勾起一丝无奈的笑容，面对顾辞，问道：“阿辞，这黄金酥虽然好吃，但是，你每天早上都吃，不腻味么？” 这都整整八天过去了，每天都吃，就算是神仙美味，也禁不住每天都吃啊。 顾辞从桌案上抬头，见皇上握着油纸包，没有想吃的动作，他眉头一挑：“怎么会腻味？这糕点，臣吃一辈子，也不会吃腻。” 不知道为什么，赵昱觉得喉咙里更加噎得慌。 本来顾辞每天给他带早餐，他是十分开心的。 但是自从吃了这黄金酥之后，他就跟自己的花样早餐说拜拜了。 他感觉自己好久没有吃宫里面的早餐了，这会十分想念。 看顾辞的样子，好像自己不吃，以后就再也不会给他带早餐一样。 他有些发愁，真是甜蜜的负担。 脑中挣扎片刻，赵昱还是慢慢地吃起来。 顾辞便心满意足地继续满头处理政务。 赵昱一边喝茶，一边吃完了顾辞的这份心意，擦了擦嘴巴，说道：“顾辞，朕有个疑问，那小摊就只卖黄金酥这一种点心么？” “他那里，就不卖别的好吃的？” 顾辞从案上抬头看着皱着眉头的皇帝，思忖片刻，道：“皇上，这小摊确实只卖黄金酥这一种点心，不过，皇上既然这么说了，臣也知道皇上的意思。” “臣跟这摊主关系不错，既然如此，臣下次跟她提议提议，看能不能有新的点心出来。” 顾辞虽是这样说，却记得在梦里面的时候，沈梨后来又研究出了一款点心，还有一款饮品。 现在黄金酥的市场已经打开，或许，其他的吃食，也可以安排上日程了？ 他关切地想着。 赵昱却是松了一口气，每天早上在顾辞这里吃一份黄金酥，白天偶尔还会在皇后那里吃一点。 就算没去皇后那里，去了别的嫔妃的宫里，她们的桌上，却都摆着一叠黄金酥。 真是奇了。 也不知道这黄金酥有什么魔力，叫满宫的嫔妃都喜欢得紧。 皇后更是更不得把这玩意儿当饭吃。 “有别的糕点，自然很好，阿辞你也知道，皇后现在基本就只吃这个，只怕时间一长，她会吃腻了，不吃，到时候就又每天为吃什么而发愁了。” 赵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顾辞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等他晚上下值之后，就去小院找沈梨。 嗯，今天又有了去找沈梨的理由，真好。 长安街一角，沈梨的小摊面前，依旧在排着长长的队伍。 不仅有不少回头客，还有不少出于新奇，故意来凑热闹的新食客。 忙了一上午，沈梨有些疲惫，不过看着后面长长的队伍，她还是下意识地加快动作。 这么热的天排队，怪难受的。 队伍有条不紊地前进，忽然，左边冲出一个衣着朴素的男人，用手捂着肚子，朝着沈梨的小摊跑过来。 一边跑，还一边痛苦大叫。 “该死的沈家，该死的黄金酥，吃完之后肚子痛得不行——” “你们可千万别买啊，这鬼东西吃了要人命的——” 这两声惊呼，就好像一瓢热水浇进了滚烫的热油里面，人群顿时沸腾起来。 “真的假的？” “看这人痛苦的样子，好像是真的呢？” “怎么回事啊？” 不过几秒钟，大家就前后叽叽喳喳地问起来。 沈梨慌忙抬头，就见那人已经冲到了自己的小摊面前，脸上满是汗水，手还捂在肚子上，气若游丝的说道： “我吃了你家的黄金酥，现在肚子痛得不行，你们，你们是不是在糕点里面下毒了？” 好大一个屎盆子扔过来。 沈梨惶恐。 “这位客官可不要瞎说，我家黄金酥怎么可能下毒。” “没有下毒？那我这肚子怎么这么痛，我可就吃了你们家东西，就成了现在这样子。” “我不管，就算没有下毒，你这小摊也不干净，你要赔钱。” 他好像又不气若游丝了，说话的声音很大，即使是在热闹的街头，也能叫周围所有人轻而易举地听到他刚才说话的内容。 很快，本来在排队的人，更加震惊，纷纷离了队伍。 有一小部分直接离开这里，还有一大部分人朝着沈梨这边走来，把沈梨围在里面。 圆圈的中心，就是沈梨和那个捂着肚子的男人。 “沈娘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这黄金酥，不会真的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看着人的样子，痛苦得很，哎哟，要不要先去看看大夫啊，可别出什么事。” “这黄金酥还能不能吃了——” “摊主快给个解释啊——” 铺天盖地的疑问，质问声传进大脑，沈梨脑子瞬间空起来。 下一秒，她直接想到在青田镇，摆摊被陈宣他娘堵在墙边怒骂的场景。 现在的场景，比那次还要大。 不停地有人停下脚步，就为了看看发生了什么，围着的人越来越多。 而刚才那个男人，还在高声痛呼：“哎哟，这黄金酥不能吃了，吃了受不了——” “我要是吃坏了，你要赔钱，赔钱——哎哟，我肚子好痛——” “是不是有毒啊？我不会要被毒死了吧？” 沈梨心脏猛地收缩。 这男人的出现，让她措手不及。脑中更是有不好的回忆。 她站在原地，视线从面前的一圈人面前掠过，有人满脸震惊，有人满脸嫌弃，有人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唯一相同的是，他们所有人，都盯着人群中间的沈梨，等着她的回答。 沈梨呼吸变得急促，心脏更是快要缩成一团。 不能乱不能乱！ 她轻声对自己说，然后，深深的呼吸，一连数次，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声音有些发抖，但是女人的脸上却很是平静，没有半分紧张的样子。 “大家稍安勿躁，事情如何，沈梨自然会给大家说明白。” 她高高地举起双手，想让沸腾的人群安静下来。 人群确实有些安静，不过还有一部分人，依旧跟周围人说个不停。 沈梨又深呼吸几下，看着一脸痛苦的男人。 “这位客官，请问你是什么时候买的糕点呢？” 第283章 黄金酥不干净，赔钱！ “早上买的，你别他妈废话了，快给我赔钱，赔钱——” 男人好像痛得快要昏死过去，一只手依旧在肚子上紧紧地捂着，另一只手杵在腿上，整个腰身都佝偻在一起。 “快赔钱，我就是吃了你们家的黄金酥肚子痛，肯定是你们这东西不干净，必须赔钱——” 他来来回回还是这么几句话。 沈梨小脸紧绷，语气严肃：“这位客官，首先，你是早上买的黄金酥，这根本就不可能坏，我的糕点，可是一直用冰块冰镇着的，即使到了中午，也不可能变质。” “更不可能会吃了肚子这么痛。” “而且，我在这长安街摆摊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整整十天过去，每天在我这里买黄金酥的人好几百人，十天下来，还从来没见谁吃完之后肚子痛。” “所以，你真的确定，自己从早上到现在，只吃过我沈家的黄金酥么？你敢发誓么？” “呸，这有什么好发誓的，你是不是想推卸责任，老子告诉你，我正在这街上也是有人的，你要是不赔偿，小心我叫我那些兄弟来，把你这摊子砸烂了。” 男人一脸横肉，蛮不讲理，说的话更是目中无人。 沈梨气结，内心却越发冷静。 她知道，这件事不解决，以后她在整个京城，都很难生存下去。 想到这里，沈梨面色发冷，拔高音量道：“在场的各位客官，大家稍安勿躁，如果真的是我沈家的责任，我肯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事情如何，还得说清楚。” 她说着，打开自己的小摊摊车下面，把装有羊奶块的木桶露出来，其中一个木桶已经空了，只有另一个木桶里面还有大半桶。 “各位可以来看一下，这个原料，都是放在冰桶里面保存着，冰块都没化掉，这原料根本就不可能坏。” 她让开位子，招呼人群最前面几个人过来观看。 一群人瞬速围上来，纷纷低头看着木桶里面，摆放整齐的乳白色块状里面，每一层都有一个四四方方的黑色牛皮袋子。 好像还在冒着丝丝冷气。 紧挨着木桶的那个人，好奇地伸出一只手，触碰一下那黑色的袋子，冰冰凉凉，在这有些燥热的夏天，让人舒适。 他摸完之后，好奇地对周围一众人说道：“好家伙，大家快来看，这桶里面，真的有很多冰袋，还好好的没完全划掉呢，看来，这小娘子确实没有骗人。” 此话一出，刚才捂着肚子痛呼的男人脸色瞬间变了。 第一个人摸了之后，很快有第二个好奇的人把手探进去。 沈梨在一旁看着，并不阻止。 比起这一桶羊奶块，自然是名誉和清白更加重要，她甚至吆喝得更加大声：“大家可以都来看看，看看这冰块，看看这原料，是不是很干净——” “不错不错，确实是很干净-” “就是，桶里面这么干净，黄金酥没进油锅之前乳白的，哪里有一点要坏的样子。” “哎，刚才那个人说，他是早上来买的对吧，他早上过来，这东西更不会坏了，现在都还好好的呢——” “哎哟，你们想想，要是这黄金酥真的有什么问题，丞相大人怎么可能每天都来吃——”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挤得隔壁卖烧饼的大娘都没有地方站了，她努力从角落里挤出来，大声说道。 “要是真的有什么问题，只怕丞相大人第一个不饶它，直接把这沈娘子拉到牢房里去了，我在这隔壁，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每天早上大人都专门来买了路上吃呢。” “我也看到了——” 很快有人高声附和：“我家就在街上，每天早上都能看到丞相大人握着一袋子黄金酥，边走边吃，哎哟，吃的那个香啊——” 舆论好像发生了变化，满脸横肉的男人松开捂着肚子的手，脸色难看，恨不得把在场所有人都暴揍一顿：“丞相大人每天吃得怎么了，他还能把这糕点从揉搓到最后出锅所有过程都看清楚么？” “你们现在看着都干净得很，可是谁知道，她在家里的时候，都往里面放了些什么鬼东西。” 周围全是提及顾辞的人，虽然跟自己没有什么关系，可是大家好歹没有和最开始那样，跟着男人讨伐沈梨。 沈梨呼出一口气，视线冷冷的看着男人：“东西如何，大家有目共睹，你也不用在多说什么，我只再问你一点，每天在我这里买黄金酥的人那么多。” “吃过的人更是男女老少的都有，怎么不见他们吃了之后说有什么问题，唯独你，早上买的，现在都半上午了，说自己肚子痛。” “就是就是。我们都吃了好几次了，也没见哪里痛，我可是每次吃完之后，胃里面都舒服得很——” “对啊，我八十岁的老娘，现在每天饭都不吃了，要先吃这个，说什么这个黄金酥比她的胃药还厉害，吃了之后舒服得很。” “怎么就你这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吃了还肚子痛，莫不是吃了别的东西相冲了？” “说知道呢，要么，就是故意来使坏的？”忽然人群中有一人说道。 这话，在沈梨心里敲了一个警钟。 他说得确实有道理，这男人支支吾吾半天只说了药赔钱，糕点不正常，其他的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说不定，真的是—— 她瞬间冷静下来，表情更加严肃，“你说你吃了之后肚子难受，你敢不敢，跟我去看大夫？” “情况到底如何，大夫看了就知道。”她视线紧紧地盯着男人。 “去就去，我还怕你不成。”男人抬手，动作粗鲁地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好像真的是因为肚子痛而流了这么多痛苦的汗水一样。 “不用去看大夫，我就是前面杏林医馆的大夫，要是你们信得过我，我来给他看看。” 人群中有一个三十余岁，下巴上有些黑胡子的男人举起手说道。 他的出现，很快吸引了大家的注意，所有人纷纷转身看着他，不少人更是认出了他的身份：“真的是杏林医馆的大夫，我昨天才到他那里看病呢。” “是大夫，真的是大夫——你进来看看吧。” 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 第284章 想跑，没门 那黑胡子男人一脸从容的走进来，大家侧目。 沈梨却只看了他一眼，视线落在满脸横肉的男人的男人身上。 本来以为有大夫出来，他会有片刻的心虚，可是沈梨仔细地盯了他许久，直到大夫帮他把完了脉，又检查了口腔和肚子。 她都没有从他脸上看到一丝心虚。 难道，这人真的是吃了黄金酥之后，肚子痛的？ 大夫在所有人的见证下认真地把男人从上到下都检查了一遍，最后沉吟道：“各位，我检查好了，此人确实是肚子痛，不是装出来的。可见，真的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大夫这话一出，横肉男人顿时底气更足，凶狠的视线在沈梨脸上划过，嚷嚷道：“你们都听见了吧，大夫都说了，我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大夫，你可千万要救救我啊，我还年轻，我不想死，哎哟，哎哟，我怎么觉得我肚子更痛了呢？” 男人一边说，一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摊倒下去，脸上更是冷汗直冒，本来黝黑的脸颊，此刻居然泛着惨白。 一点也不像作假。 大夫忙握着男人的手掌，找到某个穴位之后，不停地按。 沈梨看着，内心有一丝小紧张，可是却也觉得有些怪异。 毕竟，她十分肯定，知道做的黄金酥卫生方面肯定没有问题，人看这男人的样子，也不像是对羊奶过敏的症状。 就好像是，真的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导致肚子痛。 她认真地看着大夫，只盼着他把这个人暂时治好，再找出他真正肚子痛的原因。 大夫还是有两下子的，给男人按了一会，这人很快就不嚷嚷着痛得要死了。 反而十分虚弱地开口：“可谢谢大夫了，不然我真的要被这婆娘给害死了。” 他虚虚地指着沈梨。 还是在说，他这幅样子，完全是因为吃了沈梨的糕点的缘故。 沈梨不再看他，只对着大夫说道：“大夫，您医术高明，请问，这位客官，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导致的肚子痛呢？” “小娘子心急，在下知道，只是这原因很多，得看他吃了什么不该吃的。” 说完这句话，大夫从地上起身，对着周围众人拱手：“我医馆里还有事要忙，不能久留，就先走了。” 大夫说完这句话，匆匆离开了人群中心。 沈梨看着大夫好像着急离去的背影，愣了几秒，眼看着大夫已经走远，她却从他刚才的话里面，找到了些什么。 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大夫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说，这男人是真的吃了东西，才会导致肚子痛。 而这东西，不是黄金酥的话，那就是，其他的食——或者，药物。 大夫说完这句话之后，匆忙离去，正是因为，看出了这男人吃了什么东西，他因为不想得罪人，所以没有明说。 沈梨的大脑飞快地思索。 最后恍然大悟般盯着还在地上痛苦哀嚎的男人。 她直言：“既然大夫已经走了，也没说你是因为什么而导致的肚子痛，现在事情双方都说不清楚，为了证明沈家的清白，我愿意跟你一起去见官老爷。” “事情到底真相如何，官老爷一查，一审，就知道。” 她的神色瞬间冷下来，目光灼灼地望着全是横肉的男人：“你——敢不敢跟我一起去衙门？” 躺在地上的男人瞳孔猛地一缩，“放什么屁，大夫都说了我吃了你们家脏东西，才会肚子痛，你不想着给我赔钱去让我治病，居然还想带我去见官老爷，你安得什么心。” “痛死我了——痛死我了，这沈家的黄金酥不能吃啊，还不知道里面有什么脏东西呢——” “你们要是吃了，下场就会像我这样，痛得快死了，这个狠毒的女人却在这想着怎么尽快弄死我。” “救命啊——” 他每说一句，就在地上翻滚一次。 本来沈梨还有些不能确定，但是刚才大夫说的话，和男人此刻的反应，却给了她信心。 这人，肯定有猫腻。 她道：“要真的是沈家的问题，我肯定会赔偿你银子，十倍赔偿。只是，你现在闹了一个上午，让我一上午不能做生意不说，更是坏了我沈家黄金酥的名声。” “要不是我沈家的问题，你也该敲锣打鼓，给我们赔礼道歉，还我沈家清白。” “你敢跟我去县衙走一趟么？” 沈梨脊背挺得笔直，一脸正气地说道：“我沈梨做事，问心无愧，话不多说，你现在就跟我走。” 她说完这句话，就朝着地上的男人走去，想要把他抓起来，一起走。 谁料刚才还痛得要死的男人，这一刻蹭的一下弹起来，一边往外退，一边甩着手臂：“造孽，我才不去什么鬼县衙，你这个毒妇不赔偿就算了，我自认吃亏。” 他挣扎着往后退，满脸横肉，叫周围看了许久热闹的人，根本不敢阻拦。 很快男人就要脱离人群离去。 沈梨着急，往前几个大步。 男人却扭曲一笑，转身就跑。 却在下一秒被人抓住手臂。 “哎，你往哪走？” 第285章 你只需要跟在我身后就好 手臂上传来大力，男人猛地回头，就见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衣着华丽的男人。 “事情还没说明白，人家小娘子要叫你去县衙，你怎么就要走啊，莫不是心虚了？” 衣着华丽的男人凉凉的说着，视线只在这个满脸横肉的男人脸上停了一秒，就嫌弃的挪开视线。 落在沈梨身上，随即笑了出来。 还是看这样的美人更让人心情舒畅。 华丽男子笑了笑，风流倜傥：“这位小娘子，还是我帮你吧这人送到官府吧，免得脏了你的手。” “你只需跟在我身后就好。” 他一副自己很厉害的表情。 沈梨连忙对他道谢：“谢谢这位公子的好意，那沈梨就在身后跟着。” 她微微福身表示感谢，然后对着还在看热闹没有离开的一群人说道：“黄金酥绝对没有问题，还请大家不要随意猜测，等去了官府，官老爷自然会还我清白。” 她说完，率先往人群外面走去。 华丽男子脸上的笑容更大，一只手压着横肉男人往官府的方向行走。 横肉男人被控制住，不停的挣扎，甚至破口大骂：“你是哪里了来的狗东西，快放开你爷爷。” “快放开我——” 华丽男人腾出一只手，毫不留情的拍在男人头顶：“老实点。” 这动作，沈梨看得心一紧。 因为一巴掌下去后，横肉男人更加剧烈的挣扎起来。 她张嘴，正想提醒这个好心的男人，想叫他一定要抓紧了。 谁料下一秒，横肉男人忽然摆脱了控制，勾着身子钻进了人群。 华丽男子大呼不好，连忙拔腿就追。 沈梨迫不得已跟上去。 横肉男子没有了束缚，如鱼得水一般，几下就消失在熙熙攘攘的长安街街道。 再也看不见身影。 而华丽男子追了十几步之后，看着全是陌生面孔的街道，双眼茫然。 暴躁的咒骂一声，看着已经追上来的沈梨，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个，我不小心，让他给跑了——” 沈梨：…… 说实话，这个事情发展，她也是没想到，本来以为那男人被抓住，直接送到官府就行。 可是没想到这才走了几步，他就逃了。 京城之大，他犹如受惊之鸟，肯定不会轻易在出来。 想到这里，沈梨有些难受的叹息，但是对面的男人好像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一样。 羞愧的恨不得把自己埋进这土地最下面。 沈梨看他这幅样子，想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毕竟这件事，人家是好心，那个横肉男人力气这么大，连男人的控制都能摆脱，要是自己上手来抓的话，结果肯定也是一样。 且看在人的衣着和年纪，应该跟自己差不多大，甚至比自己还要小一点，看着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 刚成年不久的小伙子。 想通了，沈梨真诚的感谢：“多谢公子刚才帮忙，现在人也走了，沈梨也该回小摊了，公子请自便。” 她道谢完，就转身往回走。 男人想伸手拦住她，但是一想到自己刚才做的蠢事，就再也没有脸面对沈梨做任何事情。 反正知道了这女人的名字，她又每天在这里摆摊，要是找起来，也是很好找。 这样想着，男人极其不好意思的缩回还没伸到一半的手，看着沈梨渐渐走远。 赵四钻进了人群，便轻车熟路的在各个小巷子里钻来钻去，最后，停在一家铺子的后门，谨慎的回头看看，见没有人追上来，他怪笑一声，走了进去。 从后门进去，穿过一道小走廊，沿着楼梯上去，很快就见到自己的老东家，正翘首以待。 “怎么才回来，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梁庆庄急切的问道。 赵四扑通一声跪下去，表情凶狠：“老东家，那沈家可厉害的不行，我能逃回来，已经是命大了。” “要是我在无能一点，现在只怕已经在大牢里了。” 因为发狠，他脸上的横肉看起来更加恐怖。 梁庆庄嫌恶的往后退一步，“怎么回事？你快说。” 赵四对梁庆庄的厌恶毫不知情，他眼神凶狠，添油加醋的把事情的经过，一一说出来，包括他最后被一个男人给擒住，他奋勇逃脱。 说完这些，赵四凶相毕露：“老东家，那沈家女可不像旁人那样好对付，她本事大着呢。” “小的刚跳出来的时候，就没见她有丝毫慌乱，到后面更是各种自证清白，本来站在我这边的人，最后全都相信那女人的鬼话。” “这件事，可不能怪小的办事不力。” 说完这句，赵四脸上的凶狠全都收起来，有些谄媚的看着面前的老东家：“掌柜的，你说我帮你办了这件事，你就给我一百两银子，你看——” 他舔着脸伸出手。 梁庆庄冷酷的转身，视线阴毒：“事情没办好，就想要银子？我教你去把沈家的名声弄烂，你没有做到不说，还差点被人抓住，害得我三品斋也差点暴露。” “我不找你的麻烦，你还好意思伸手找我要银子？我告诉你，一分钱没有，你要是还想在我这里做事，你现在就下去，并且不能告诉任何人。” “你要是不想继续做下去，你就离开，不要玷污了我三品斋的地板。” 原本良好的上下级关系，在这一刻瞬间破裂。 赵四蹭地从地上站起来，脸上的谄媚消失得一干二净，面目狰狞的望着梁庆庄，猛地朝他扑过去。 既然他翻脸不认人，那就不能怪他鱼死网破。 喉咙被人狠狠地掐住，身子更是倒在地上，梁庆庄两手死死地掰着赵四的双手，放声大呼：“快来人——快来人——” 巨大的求生欲望让他的声音，穿透了墙壁，外间正在干活的小二听到。 瞬速放下手里的托盘，三步并两步的冲上楼梯，推开门，看到眼前这一幕，彻底惊呆。 愣了好几秒钟，眼看着自家掌柜的脸发青发紫，他才赶紧上前，把扑倒在梁庆庄身上的男人往下扒拉。 门边的脚步声越来越多，很快，就进来四五个伙计。 前堂后厨的人都有。 看见赵四蛮横不要命的动作，纷纷上前，三人扯住他的手臂，硬生生地往下掰开。 另外两人趁机把梁庆庄的身子往后拖，叫他离这个疯子远一点。 才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梁庆庄就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吸起来，喉咙传来刺痛，他的视线，落在已经被人控制起来的赵四身上。 表情是前所未有的阴狠：“去，把这个吃里扒外，狗胆包天的东西抓起来，关掉柴房，现在就去。” “放开我，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你就不怕我把你做的丑事全都说出来，放开我——” 第286章 只有死人，才是最能保守秘密 “快，捂住他的嘴，不要让他惊扰到楼下的顾客。” 梁庆庄眼睛瞬间变得和牛眼一样大，硕大的眼睛里，满是惊慌。 小二眼疾手快的扯下一块擦桌子的抹布，粗暴地塞进赵四的嘴巴。 赵四仰着头，拼命的挣扎，两条腿不停地前后扑腾：“大家都听听，这个——” 他的声音很大，可惜才说了几个字，嘴巴就被堵住，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两个伙计，一人噙着赵四的一只手臂，另一个人走在前面，帮忙开门。很快就把他带离房间。 梁庆庄还在呼哧呼哧地大口喘气。 见房间终于安静，他由着剩余两个伙计把他扶起来，坐在椅子上，怨恨开口：“你们下去，把赵四严加看管，千万不能叫他跑了出去。” 等过几天，沈家的人歇了心思，他再找机会，把赵四给做掉。 只有死人，才是最能保守秘密。 “知道了，掌柜的。” 两个伙计对梁庆庄的心思毫不知情，他们只看到刚才赵四想杀人。 掌柜的刚才都差点被掐死了，现在却只要关他几天，已经对赵四仁至义尽。 要是换了旁人，只怕现在就要压着那赵四去官府。 两人退出了房间，去了柴房，把门从外面死死地锁起来。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酉时一到，顾辞的身影就准时出现在了皇宫大门。 守门的侍卫见到顾辞，忙去把他的马儿牵过来，看着顾辞翻身上马，才回到岗位上继续站着。 回到丞相府，马儿交给门房，顾辞很快进了书房，却在书房门口，看到他派去沈梨身边的暗卫，正在书房门口等候。 他眼皮一跳。 见暗卫还要行礼，他赶紧摆手，“可是沈梨那边出什么事情了？” “主子，今天确实出了一桩事情。” 暗卫把自己看到的情况全都说出来，就连那来捣乱的男人的长相都形容了一遍。 这些说完之后，他拱手恭敬道：“主子之前交代，除非危及生命的大事，否则属下们不能现身，因此，上午事情发生的时候，属下并没有出手帮忙。” “只在暗中观看，还请主子莫要怪罪。” 这是顾辞特意交代的，他自然不会怪罪，抬手让暗卫起来，他道：“你做得不错，除非必要，就不要打扰到沈家。” 他让暗卫们过去，是保护，不是窥探。 更何况，听完刚才暗卫的汇报，他知道这件事情，他的沈梨，处理得很好。 面对质疑没有一丝慌乱，反而镇定地反驳，想到各种解决办法。 沈梨很优秀。 只是，这顾辞的心脏，却有些发疼。 因为这份优秀，是她经历过不好的事情之后，才成长起来的。 他面色发冷，“他逃了，咱们便把他找出来，你现在就安排下去。” 暗卫很快从书房门口消失，顾辞推开书房大门，从书架上抽出自己最近看的那本书。 打开后，却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一直到一个时辰之后，暗卫回来，“主子，属下已经查明了，那个男人叫赵四，是京城长安街三品斋的一名后厨伙计。” “因为沈家黄金酥的生意太火爆，所有引来的三品斋掌柜梁庆庄的嫉妒，这才让他故意去捣乱，属下去的时候，发现他已经被关在了三品斋后院的柴房。并且门被锁了起来。” 顾辞是何等人，马上就想清楚了赵四被关起来的原因。他开口问道：“那人现在在何处？” “属下已经把人给带来了，还请主子发落。”暗卫拱手说道。 “三品斋——” 顾辞慢条斯理地念出这三个字，随后说道：“把赵四带到暗卫处，苔古负责审问。” “另外，叫人去看看三品斋的一举一动，有任何对沈梨不利的行为，直接来回禀。” “是，主子。” 两人一同出了书房，朝着各自的方向，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因为这件事，沈梨担心的一晚上没有睡着。 她已经十分确定，上午那个满脸横肉的男人，就是故意来搞破坏的。 他背后的主人，也许就是京城某一家点心铺子的掌柜。 这些天，黄金酥卖得确实空前的好，肯定会引起别人的嫉妒。类似的事情，她不是没有经历过。 当初在青田镇，最开始买冰糖葫芦，她就已经跟老张家的打过交道。 现在这一切，不过是历史在重演。 只是，心里有准备是一回事，事情突然发生，也确实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今天上午说了那么多，还是让那男人给跑了。 事情没有解决，沈家的名声还没有恢复，今天的事情闹得那么多几乎半条街的人都知道了。 更何况现在过了一个晚上，说不定整条街的人都知道这件事都觉得沈家的糕点有问题。 想到这里，沈梨就睡不着。 京城的水，远比青田镇要深得多。 男人一旦跑了，要是再想把他找出来，几乎不可能，他不出来，沈家的清誉，也就难以恢复。 沈母和三个孩子都已经睡着，眼瞅着到了大半夜，沈梨翻来覆去，没有丝毫睡意。 只是，她睡不着，时间却不等人，一晚上的时间，似乎很是漫长，又很短暂。 沈梨感觉自己才眯了一会，就又到了要起床的时候。 没有充足的睡眠，脑袋有些发蒙，她轻轻从床上下来，揉搓着发酸的双眼。 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现在的黑眼圈有多重。 小心翼翼地叹息几声，她洗漱好，又把昨晚准备的羊奶块搬到摊车的木桶里。 悄悄地打开院门，下一秒，却被门口的景象震惊到愣在原地。 第287章 当然是在想你 昨天那个故意使坏，满脸横肉的男人，现在莫名地出现在自己的小院面前。 男人的手和脚，都被麻绳绑起来，说一句五花大绑也不为过。 听到开门的声音，男人抬头，看着院子大门。 沈梨嘴巴微张，还没搞清楚事情是怎么回事，却见被绑起来的男人，哭丧着脸说道：“好心人，昨天是我被人指使吗，鬼迷心窍，现在我知道错了，你就让他们饶了我吧。” “我保证以后不敢再跟你作对了——本来我也不想的，都是那三品斋的老东西，都是他吩咐的。” 男人跪趴在地上，表情没有昨天的凶狠，满脸全是祈求。 不过一个晚上，他怎么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沈梨沉默不语。 男人却以为她还想做什么，吓得赶紧开口：“活菩萨，女菩萨，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带我去街上吧，我保证把昨天的事，解释得清清楚楚。” “保证你沈家的名誉，不会有任何污点，你就让那人饶了我吧。” 三品斋—— 那人—— 沈梨听着，并不知道那人是谁，她神色微敛。 忽然，余光瞥到什么，她侧过身子，就见漆黑的大门上，被贴了一张纸条，还在迎风飘荡。 沈梨忙把纸条拿下来，字条虽小，可是上面的字迹，却飘逸清爽清爽，仔细看来，又十分内敛雅致。 沈梨脑子里，忽然闪现出一个温润如玉的颀长身影。 她怔住。 摇摇脑袋，将男人的身影从脑子里甩出去，她低头，认真看纸条上面的内容：“此人已经调教好，沈姑娘可随意处置。” 沈姑娘—— 她来到京城之后，所有人都叫她沈娘子，或者沈梨，只有顾辞一人，叫她沈姑娘。 沈梨立刻确定了，这纸条和地上这个求饶的男人，是顾辞送来的。 “姑奶奶，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吧——” 要不是他被绳子给绑着，此刻恨不得跪在地上给沈梨磕好几个头。 沈梨唇角抿着，眼神莫测。 半晌后她道：“既然如此，那你就跟过来吧。” “姑奶奶，我跟你走——这就跟你走——” 男人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却因为手和大腿都被绳子捆住，整个人像条肉虫一样在泥土地上滚来混去。 见沈梨已经推着车往前走，赵四总算站了起来，一蹦一跳地跟在沈梨后面。 天还没亮，街道上已经有不少来往的行人，沈梨知道，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而且再过半个小时，到清晨六点多的时候，是整个长安街最热闹的时候，此时街道上的行人摩肩接踵，熙熙攘攘。 她推着摊车来到自己每天摆摊的地方，隔壁的烧饼大娘早已经到了，正好一炉烧饼做好，满街飘香。 沈梨笑着跟大娘打个招呼。 赵四跟在沈梨身后，一言不发，见她把摊车停好，就开始着手准备第一锅黄金酥，就好像没看到他这个人一样。 赵四被忽略得彻彻底底。 最后治好自己蹦到沈梨的摊车边上，像是等待秋后问斩的犯人，低垂着脑袋，不敢有任何反抗。 沈梨虽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横肉男人身上，余光却刚好能看到他。 见男人老老实实的，没有一点挣扎。 她面容有些诧异，也不知道顾辞是怎么对付他的，叫昨天才凶狠的像恶霸一样的男人，今天乖得像个小绵羊。 她呆呆地想着，耳边却忽然出现顾辞的声音。 沈梨顿时怔住。 “沈姑娘在想什么呢，顾某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有反应。” 想什么？ 当然是在想你—— 昨晚对这个男人做了些什么。 沈梨心里暗自说道，嘴上却闭口不言。 只抬眼看着这个已经站在小摊面前的男人，笑道：“多谢顾大人帮忙捉人。” 顾辞脸上同样带着笑容：“沈姑娘客气，昨天的事情，顾某已经都知道了。” “现在人交给你，你想怎么处置，都可。” “此刻人多眼杂，很多事情不方便说，沈姑娘还是先帮顾某装两份黄金酥吧。” “晚上顾某下值之后，再去找你。” 沈梨挑眉。 觉得这人可真会顺杆爬。 这才说了几句话，就说晚上要去找她。 只是她才接受了人家的帮助，现在拒绝，显得她没有礼貌，只能点点头，应了。 然后等第一锅黄金酥做好后，她先给顾辞装了两份，看着他翻身上马沿着街道往前，才开始继续做生意。 等到了六点多，长安街达到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沈梨放下手里的漏勺，对着已经在边上站了半个多时辰的男人说道：“你不是说要把事情的真相都告诉大家么，你现在就开始吧。” 本来每天早上，都是黄金酥卖得最好的时候，可是今天早上，小摊面前却没有什么人。 有少数人只停顿下，看了一眼，就匆忙离开。 大多数人却根本看都不看，直接忽略。 一早上下来，沈梨才卖出十几份。 此刻看着满大街的人，她再也忍不住，叫男人开始澄清。 赵四身子被绑着，动作不灵活地走到小摊前面，扑通跪下去，嘴巴里嚷嚷喊着：“我有罪，我昨天利益熏心，假装吃了沈家的黄金酥肚子痛，实际上是我自己吃了毒药，才会疼痛不已。” “这件事跟沈家没有任何关系，沈家的黄金酥非常干净，没有一点问题，大家喜欢的话，一定不要错过。” 横肉男人满脸顺从，表情跟昨天那是截然相反。 他的行为，很快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有人停下脚步，站在不远处，对着他指指点点，说着些难听的话。 赵四垂着头，目光不善，可是再抬头时，又恢复温顺的样子。 照着刚才的话，不停的重复。 周围人越来越多，沈梨眼看着差不多了，从摊车后面走出来，立在小摊前面。 面容平静。 正好清晨的阳光照射过来，女人本就雪白的肤色，这会白得发光。 只见她对着人群拱手，清脆有力的声音从口腔里面发出来：“各位客官，昨日上午，这人假装吃了黄金酥肚子痛，以抹黑我沈家黄金酥的名声。” “想必在场的许多人都知道了这件事，现在人已经被官府捉到，安排在这里说明真相，还请大家不要对沈家有任何不好的印象。” “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个男人因为利益熏心，嫉妒我沈家生意，才会做出这样歹毒的事情。” “昨日之事，跟沈家无关，特此澄清——” 阳光给沈梨周身加上了一道光环，女人面容清丽，虽处在闹市之中，却依旧优雅像个仙子。 本来听了这话之后，看客就觉得此人歹毒，见了沈梨不屈不挠的气质，更加气愤。 一个满脸横肉，蛮不讲理，心思歹毒的男人，和一个目光坦荡，气质斐然的弱女子，大家心里的天平会像哪边倾斜，傻子也知道。 “竟然是这样，这人也太坏了——” “利益啊，都是钱惹出来啊——” “也不知道这人是哪家的，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丑事来——” “看他肥头大耳的样子，就不像好人，我昨天就这样觉得了，果然今天他自己招了。” 你一句我一句，赵四低垂的目光越发凶狠。 见大家情绪高昂，恨不得冲上去把这横肉男人揍一顿，沈梨回到摊车后面，朗声道：“正好一锅黄金酥炸好了，欢迎大家来买——” “来了，小娘子给我装一份吧。” 事情已经解释清楚，众人对黄金酥在没有抵触的心情，很快拥了上来，沈家黄金酥，不一会儿就恢复了以往的繁荣。 …… “什么？赵四跑了？” 三品斋里，梁庆庄听着铺子里伙计的话，顿时火冒三丈。 第288章 娘，有客人来啦 “你们不是把人锁在柴房里面了吗？怎么就让他跑了？” 伙计站在下面，看着急得团团转的掌柜，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大的反应，人跑了，再找回来不就行了。 他们同在这铺子里工作了好多年，又不是不知道那赵四的家在哪里。 伙计面露疑惑：“掌柜的，小的昨天确实把门窗都锁得好好的，可是刚才一看，才发现门锁不知道被谁给撬开了，呐，您看，这锁还好好的呢。” 他把手心的大锁举起来，好让掌柜的看见。 “是谁？是谁跟我作对，把人给放走了？” “掌柜的，这我可真不知道，你问问其他人。”伙计说道。 梁庆庄脸色发青，围着桌子转了一圈之后，冷声道：“你先出去，这件事，不许告诉任何人。” 伙计点头往外走，很快被叫停：“等等，你告诉铺子里其他伙计，只要发现赵四的身影，就马上来告诉我，谁第一个发现，我奖励谁二十两银子。” 伙计大喜，连忙感谢掌柜的，然后欢喜地下了楼梯，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前厅和后厨的所有伙计。 梁庆庄站在房间的阴暗处，面容狠厉。 太阳斜斜地挂在西边的天空，顾辞骑着马慢悠悠的走在长安街街道，心情十分美好。 又能去小院里找沈梨和小平安了。 只要想到这里，顾辞唇角的笑容，就没有停下来过。 因为，长安街所有居民，都看到丞相大人，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从街上走过。 还没走近，就能听见院子里传出的欢乐的声音，顾辞很快听出来，嘿嘿嘿笑声是小平安那家伙发出来的。 他唇边笑容更大。 右手在门上轻轻扣了三下。 院子里的平安听见敲门声，想起娘亲中午说晚上会有人过来的话，他连忙拔腿往厨房跑：“娘，有客人来啦——” 小短腿不停地倒腾，很快就跑到了厨房。 沈梨听到动静，把门边的平安抱起来，然后一起往院子里走。 喜乐和无忧见了，连忙跟在沈梨身后，十分好奇院子外面的人是谁。 到了门边，沈梨把平安放到地上站好，问道：“门外是顾大人吗？” “正是在下。” 顾辞磁性的声音从透过木门传进来，本来还对客人一脸好奇是三个孩子，顿时没有兴趣。 原来是他啊，还以为是什么客人呢。 三个小家伙对视一眼，很快抛开，继续玩闹。 确定门外的人是顾辞，沈梨拉开门栓，接着把门从两边打开。 “顾大人进来吧。” 顾辞笑着点头。 才踏进小院几步，就听到奇怪的声音。 他侧身看过去，就见院子里的地上，有四只小狐狸，错落地站着，嘴巴里发出低吼声。 正是对着顾辞的方向。 顾辞：…… 前面两个小狐狸好像胆子要大一些，不停地往前，好像想把顾辞这个陌生人赶出去。 另外两个小一些的，缩在几个孩子后面，即使没有靠近顾辞，可是低吼的声音比前面那两只还要大。 无忧看着奋勇站在前面的安安和团团，对缩在自己后面的大将军十分嫌弃。 “大将军你别怕啊，他不会拿你怎么样的，你看平安的安安都敢上前去，你怎么这么怂呢？” 他一脸不解地把腿边的那只小狐狸抱在怀里。 大将军进了主人的怀抱，顿时叫的声音更大了，一声一声，好像顾辞是什么绝世大坏蛋。 顾辞不说话，只垂眸凝望着沈梨。 沈梨尴尬一笑。 连忙说道：“喜乐，平安，快来把你们的小家伙抱走。” 见两个孩子听话的过来，她又对顾辞说道：“这是之前救的一窝小狐狸，从小跟着几个孩子长大，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小院以外的人，所有些抗拒，顾大人不要见怪。” 因着早上顾辞抓到了那个男人，沈梨内心感激，因此态度也是前所未有的和煦。 这一变化，顾辞很快就感受到。 他勾唇一笑，跟在沈梨后面进来堂屋：“这几个小狐狸，还挺可爱的。” 他这话说得温柔，好像自己对着几只小狐狸十分喜欢。 沈梨请他到堂屋的桌边坐下，又亲手给他倒了一壶茶，再次道谢：“昨天的事情，多谢顾大人帮忙，顾大人真是绝世好官。” 明明是感谢的话，顾辞听着，却觉得有一丝诡异，尤其是最后那什么绝世好官。 但是细想起来，又觉得没有什么问题。 于是伸手接过沈梨递过来的茶水，认真地品尝几口，才把轻轻把杯子放在桌子上。 见顾辞不说话，沈梨还记着自己锅里面还炖着肉，她便招招手，叫三个小家伙进来：“娘亲去厨房做饭，你们在这里陪顾大人玩一会。” 三个小家伙才不想跟顾辞玩，见沈梨要走，纷纷像个小尾巴似的跟上去。 四个小狐狸见自己的主人走了，也歪歪扭扭地跟着。 顾辞难得笑出了声。 沈梨这样子，就像个孩子王，身后是三个小孩子，小孩子后面，是四个小狐狸。 走起来，一大串的。 顾辞觉得，自己此刻坐在这里，很是突兀。 于是他也起身，跟在沈梨后面。成为那长长尾巴其中的一节。 第289章 顾辞曾经无数次梦到过这场景 本来宽阔的厨房里，因为多了四只狐狸和一个男人，顿时有些拥挤起来。 她在灶台上切青菜，喜乐和平安在灶头后面帮忙烧火。无忧和顾辞两人，站在灶台边上，眼睛一眨不眨地观看。 这是顾辞第一次见到沈梨下厨做菜。 可是他内心没有一点陌生的感觉，反而觉得这画面十分熟悉又温馨。 因为他曾经无数次梦到过这场景。 女人在厨房做饭，三个孩子把灶台团团围住，赵允则双手抱胸，倚在厨房的门框上。 现在赵允逃走，男人换成了他。 顾辞内心无比满足。 又想起邓将军带领的一千人，应该要不了几天，就能到青田镇了。 鼻尖充盈着肉的香味，顾辞收回心思。 视线落在忙碌的女人身上。 只见沈梨右手握着长长的铁勺，把锅里面炖的喷香软烂的肉盛出来放进一个盘子里。 肉在里面颤颤微微地抖动，一直守在边上的无忧啪啪啪鼓掌，欢喜地说：“沈姨，真的好香啊——” 沈梨唇边带着笑容，把锅里的汤汁也装到盆里。 以前总有人说，君子远庖厨。 顾辞在丞相府的时候，从来没有去过厨房，这是人生中第一次，看女人做饭。 他觉得很温馨，厨房里也一点也不脏。哪里有什么必要远离。 女人把炖肉的大锅洗刷干净，接着弯腰打开灶台边上的一个木桶，从里面舀出两碗大米。 顾辞瞧着，莫名觉得这米，不够吃。 开始他人都已经站在这里了。 小小的期待了下，顾辞出声问道：“沈梨，不知顾某今晚，有没有荣幸，能在这里用一顿晚饭？” 沈梨正准备合上木桶的动作停住，扭身看向顾辞，见他身子笔直地站在灶台边上，望着自己的眼神好像充满期待。 沈梨想了想，开口道：“今天的事还得多谢顾大人，沈家没有别的可以报答的，就请大人吃一顿粗茶淡饭吧。” 她如是说。 这个理由，说了还不如不说。 因为感谢要请他吃饭，真的是—— 但是好歹能吃到沈梨亲手做的饭菜，顾辞已经心满意足，于是开心地点点头：“那还麻烦沈姑娘多装点大米。” 两碗大米，看着感觉不够吃。 沈梨却是只打了一家人够吃的大米，闻言，有些诧异的看着顾辞。 这人一看就不像进过厨房的，居然能看出这大米不够吃。 她把关了一半的木桶又打开，多舀了一碗大米，跟刚才两碗大米放在一块清洗干净，接着放进锅里面。 顾辞亲眼瞧着，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接下来，就是等着米饭飘香，在炒几个小菜，顾辞在沈家吃的第一顿晚饭，便做好了。 厨房在院子里，要吃饭，就得把饭菜都端到堂屋的桌子上。 三个小家伙各自端着自己的米饭。 沈梨继续盛饭，顾辞上前一步，学着孩子们刚才的样子，把灶台上的一碗米饭端在手里。 不过，他可不是小孩子，一次只能端一碗。 他又等了一小会，等沈梨又装好一碗米饭，这才同时端起它们，放在堂屋的桌子上。 沈梨已经在开始端菜。 顾辞在厨房巡视一圈，先舀了一瓢水，把其中一只手重新洗干净，然后再换着冲另一只手。 沈梨踏进厨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顾辞弯腰冲手的那一幕。 井水清凉，沿着男人白皙又骨节分明的手指往下流淌，莫名——莫名有些性感。 觉察到自己在想什么，沈梨嫌弃地摇摇头。 并且警告自己，沈梨，你刚才在想什么呢？不就是一双手么？虽然这渣男的手很好看，可是，他是渣男啊！ 你不能以为一双手，就改变人家是渣男的事实。 她触电一般收回视线，却见顾辞已经洗好了手，两只手学着她刚才端菜的样子，一手拖住碟子的的底部，一手扶住碟子的边缘。 小心地往堂屋走。 这拘谨的样子，一看就是第一次端菜，比沈梨刚穿越过来的那会还要不熟练。 这顾大人虽然渣，但是看起来还挺居家的，知道干活。 不过嘛，比起之前的工具人赵允，还是差了一大截。 毕竟赵允住在小院的那段时间，她都很少亲手做饭。 有了比较，沈梨这才因为顾辞主动端菜而产生的一丢丢好感，瞬间就又消失了。 沈母已经自己出来在桌子上做好了，听着无忧叽叽喳喳地说着顾辞。 “奶奶，今天晚上咱们家有客人哟，就是上次在客栈送我们好多礼物的那个人——” “伯母您好，晚辈顾辞，今天晚上叨扰了。” “哦，是顾辞啊——”沈母的手微微抬起，几秒之后又放下。 空气中飘荡着一种名为尴尬的气氛。 沈梨看着第一次坐在小桌边上，略微拘谨的丞相大人。 莫名有些想笑。 她走上前，坐在最后一个空凳子上，“娘，咱们吃饭吧，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 她给沈母夹了小半碗菜。 “嗯，好。” 沈母轻声道，接着捧着自己的碗，专心吃饭。 顾辞环顾着小木桌周围的一圈人，三个孩子，三个大人，把四方桌子做得满满当当。 满桌飘香。 桌子最中间，是众人期待的卤肉，满满一大盆，卤肉旁边，是一碟子他不认识的青菜。 绿油油的，泛着油光。 青菜隔壁，是一叠小鱼干，经过热油的烹饪，变得焦香酥脆。 另外还有一叠炒鸡蛋，黄橙橙的。 顾辞看到，平安拿着筷子，第一口就是吃的这个鸡蛋。 他也朝着鸡蛋碟子伸出手，夹了一小块，放进嘴巴。 淳朴自然的香味在口腔绽放。 顾辞抿唇。 又从中间大盆里面夹了一小块肉。 许是因为炖的时间很长，这肉入口即化，基本不需要咀嚼。 只几下就化了，沿着喉咙滑下去。 顾辞第一次吃到炖得这么软烂的肉。 他眼神微微诧异。 然后看到沈母和平安，都吃得十分开心，他知道了，沈梨故意把肉炖这么久，是为了照顾家里面孩子和老人的牙口。 心思细腻的女孩。 顾辞觉得自己此刻被一种叫幸福的感觉包围，虽然身处朴素的小院子，坐在普通的桌子旁边，可是他内心十分开心。 几个小家伙都在专心吃饭，顾辞垂眸，把注意力全都放在面前的米饭和菜上。 吃的那叫一个认真。 就连小平安吃完了，坐在一旁盯着他都不知道。 饭后，顾辞理所当然地吃撑了。 之前每顿饭都是吃七分饱，还从来没有吃过满满一碗饭，他感受着微微发撑的肚子，面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第290章 顾辞决定，学学怎么撒娇 见这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终于吃饱了，小平安收回视线。 心里有一种怪怪的感觉，虽然娘亲做的饭好吃，可是，也没有必要吃这么多吧。 桌上的菜，基本上都被他吃完了。 怎么比树叔叔还要吃，这样一对比，小平安就觉得他的后爹真的好好。 不仅能照顾他，还能帮娘亲干活。他扁扁嘴，视线从顾辞身上离开。 内心无比怀念沈树。 沈梨早就吃完饭了，就等着顾辞放下筷子，她问道：“顾大人，那赵四，是谁派过来使坏的？” “是长安街一家点心铺后厨的伙计，那铺子名叫三品斋，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再有机会出来做坏事。” 顾辞说道。 这情况，跟沈梨料想的基本没有差别，她昨天就猜想，肯定是同行嫉妒，所以故意让人破坏沈家的名声。 现在听到顾辞这样说，她了然地点点头。 顾辞看着沈梨的表情，眼神中出现欣赏，他的沈梨，果然聪明伶俐。 他笑了，唇角勾起：“沈姑娘果然聪慧。” 顾辞说着，想着刚才沈梨做饭的辛劳，想了想，琢磨着说道：“沈姑娘每日去街上摆摊，下午回来还要给家人洗衣做饭，实在辛苦，所以顾某想着，挑几位丫鬟过来帮忙，也好减轻沈姑娘的负担，沈姑娘意下如何？” 这话一出，小平安高兴的把两只手合在一起，啪啪啪的鼓起掌来，圆碌碌的眼睛望着沈梨：“娘，这个好，听无忧哥哥说，好多人家里都是有人帮忙干活的。” “娘每天好累，我们家为什么都没有人帮忙呢？” “就像树叔叔一样，他在的时候，娘亲都不用做饭，也不用洗衣裳，那样子多好。” 他歪着脑袋，似乎在卖萌。 顾辞没说话，只像平安一样，目光灼灼地凝视沈梨。 被一大一小两个人看着，沈梨不知为什么脸颊有些发热。 她摇摇头，道：“多谢顾大人好意，只是我沈家不需要什么丫鬟。” “沈姑娘——” “娘——” 父子两同时出声。 小平安从自己的凳子上起身，跨到沈梨身边，两只小胳膊圈在娘亲的脖子上，小脑袋在沈梨的脸上亲昵地蹭着：“娘，你好累的……” “要嘛要嘛，家里人多，好热闹，你不在家，都没人陪平安玩，娘，平安都想树叔叔了，要是树叔叔在家，平安好开心的。” “或者，娘您去把树叔叔找回来？” “他都离开好久了，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娘——” 小平安委屈地说着，整张小脸皱成一团，好像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顾辞心头一跳，什么树叔叔，他绝对不会再让赵允靠近沈家一步。 听着小平安这样说，他内心泛起丝丝苦涩。 自己的亲儿子，喜欢自己的仇敌，这个感觉，实在是酸爽又让人难受。 他喉头滚动，觉得整个人好像被什么包裹住，密不透风，最后，实在不想表现出来，压下内心的苦闷。 “沈姑娘，平安有一句说对了，现在整个沈家，都靠你一个人，要是你愿意接受顾某的好意，或许不用这样辛苦。” “可是我知道你不愿意，所以顾某也不强求，只想着减轻你的负担。” “要是你怕欠我的人情，不如，就只当是顾某帮你找人，卖身契给你，你自己给她付工钱，这样，人是你的，你用着也安心些，你觉得怎么样？” 顾辞谆谆善诱。 “娘——”生怕沈梨拒绝，小平安连忙又在沈梨脸上蹭蹭，见她依旧不说话，他使出自己的绝招—— 粉嫩的小嘴巴嘟起来，对着沈梨粉白的脸颊，吧唧一下亲上去。 沈梨瞬间就觉得自己脸上沾到了口水。 她佯装嫌弃的撇过脑袋，平安不屈不挠地翘着嘴唇追上去。 “好了好了，娘答应还不行么。”沈梨受不得孩子撒娇，不一会儿，就败下阵来。 却不知，顾辞在看到小平安亲她的那一刻，眼睛里闪过满满的羡慕。 不过，他也意识到，这个女人，好像吃软不吃硬，尤其是，受不了撒娇。 或许—— 顾辞眸光一闪，然后肯定地点点头。 虽然他从小就没撒过娇，也不知道怎么撒娇，但是为了追到沈梨，他，学一下又如何。 这样想着，顾辞内心有小小的激动。 觉察到自己的失态，顾辞赶紧摆正身子，一脸正经地望向沈梨：“既然沈姑娘答应了，那明天早上，我就让她们到小院里来。” “麻烦了！” 沈梨道谢。 “耶，好耶，以后娘亲就不用干很多活了，娘亲以后就有时间跟平安玩了。” 小平安高兴地又在沈梨的额头上猛地亲了一下，然后拉着隔壁的无忧，欢喜地跑进了院子里。 喜乐两边看看，思考着自己要不要继续坐着，无忧和小平安又跑了进来，“喜乐哥哥，我们去院子里玩呀——” 喜乐被两人拉起来，他犹豫下，最后羞涩地靠近沈梨，学着平安刚才的样子，在沈梨的另一边脸颊亲一口。 像是宣告主权一般。 然后一声不吭，红着耳朵，害羞地跑远了。 沈梨对于喜乐这个亲吻，有些惊喜，她之前就专门跟喜乐说过，有什么需求就说，她也决定要多宠喜乐，好叫他内心不那么闭锁。 可是这都过了一个月了，喜乐却没有什么明显的转变。 现在居然什么都没说，就主动亲她了。 这是不是说明，喜乐那孩子，对她越来越亲近。 沈梨高兴的咧开嘴，傻呵呵地笑着。 这笑声，跟顾辞听过的，平安的傻笑一模一样。 他眼神瞬间变得黝黑，原来，平安嘿嘿嘿的傻笑，是从他娘这里遗传的。 可是，刚才那个叫喜乐的小子是怎么回事？ 他看着都七八岁了，早该知道男女不同席了，这会每天跟沈梨同一桌吃饭不说，怎么还敢亲沈梨的脸呢。 他都不敢亲。 他那小子是怎么敢的？ 而且刚才他亲完沈梨之后，还故意朝自己这边看一眼，那眼神，颇有挑衅的意思。 别以为他没看到。 顾辞脸色瞬间落下来。 第291章 明天把平安领回来，让祖母瞧瞧 要是平安亲也就算了，到底是自己的亲儿子，又年纪还小，可是，喜乐他—— 光是这样想着，顾辞就恨不得现在到院子里，把喜乐那家伙拎起来揍一顿，顺便教教他，什么是保持距离。 他唇角不高兴地抿着。 可是看沈梨笑得一脸开心，他有怒不敢言。 毕竟他现在本来就不受她待见，要是再针对她收养的孩子，只怕更被讨厌。 他想了想，犹豫道：“沈姑娘，恕顾某直言，那喜乐，对你是不是太亲近了些？” “他都七八岁了，这样随便亲人，不太好吧？” 顾辞这话说得十分小心，好像没有一点自己的私心，说这话，不过是为了沈梨的名声着想。 沈梨笑容收敛，平静道：“顾大人多虑了，喜乐平常基本不跟人说话，收敛得很。” “今天也是出乎了沈梨的意料。不过他这样，我觉得挺好的。” 她这样说，顾辞就算还想说着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他垂眸，看起来有些不高兴。 可是沈梨才不管这男人高兴不高兴呢，见他不说话，她还要去洗碗，于是催促道：“顾大人还有事要说么，要是没有事，是不是可以归家去了？” 顾辞抬头，沉吟道：“顾某确实还有一事要说，沈姑娘摆摊这数十日，黄金酥卖得十分不错，也基本上打开了在京城的局面。” “不过，沈姑娘可曾想过，再多研发出一些点心出来？” “仅仅黄金酥一种，顾某虽然不会吃腻，可是对京城的其他人来说，或许会觉得单调，毕竟长安街其他点心铺子，都有数十种不同花样不同口味的糕点。” 顾辞说完这话，又怕沈梨觉得他多管闲事，又补充一句：“这不过是顾辞的建议，一切事情，还是以沈姑娘的计划为主。” 黄金酥的生意，整个长安街的人都有目共睹。 沈梨这几天，也确实在想着心点心的事情。 听顾辞这样说，她道：“不瞒顾大人，沈梨却是有这个打算，应该要不了几天，你就可以在小摊上见到了。” “那就好。” 顾辞面露期待。 话已至此，已经距离顾辞下值一个多时辰过去了。 想着沈梨晚上要歇息，他起身告辞。 总算要走了，沈梨莫名松一口气，把人送到院子门口，然后从里面紧紧的把门拴起来。 顾辞才回到丞相府的大门，等候已久的苔古就赶紧迎上去：“主子，您可算回来了，老夫人请您过去用膳呢。” 顾辞脚步一顿。 感受着还有些发撑的肚子，又想着祖母等待了许久，点点头，道：“那就快走吧。” 顾老太太靠在椅背上，看着这满桌的饭菜，面沉如水。 前面廊下传来人走路的动静，老太太瞬间坐直身子，目光不善地看着徐徐走进来的大孙子。 “孙儿给祖母请安，叫祖母等候，是孙儿不敬。” 顾辞进来之后，直接跪着给老太太行了大礼。 之前跟祖母那场谈话，不欢而散后，他每次过来给祖母请安，祖母都避而不见。 却没想到今天会等他一起用晚膳。 顾辞这个礼行的恭恭敬敬。 顾老太太却依旧不开心，她低声问道：“你今天回来这么晚，做什么去了？” 第一句话就直言要害。 顾辞不想瞒着祖母，于是说道：“孙儿去看了沈梨母子。” “呵，你倒是老实，不怕气死老身。”顾老太太一掌拍在桌子上，上好的沉香木桌子，被拍得一震。 “孙儿不敢对祖母有任何欺瞒，不仅是在这在沈梨这桩事情上，别的事情亦是如此。” “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告诉老身了？” “孙儿不敢。” “你当然不敢，你要是真的为了别的女人而骗祖母，只怕你祖父要从地底下跳出来骂你是不肖子孙。” “祖母莫气，身子要紧。”顾辞带着关怀说道。 这话，就像是火上浇油，顾老太太心中更气，她的脸色也越发难看。 看着垂首跪在地上没有起身的孙子，她摆摆头。 有这样优秀的孙子，她很高兴，可是现在孙子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到处跟她这个做祖母的作对。 “算了，你起来吧，祖母有话要说。”她叫身边的李嬷嬷去把顾辞搀起来，然后再引到桌边坐下。 顾辞坐定。 “听你娘说，小平安那孩子跟你长得一样，祖母年纪也这么大了，就算暂时他不愿意回丞相府，可是他总得回来看看。” “你明天休沐，就把那孩子领回来，让祖母瞧瞧。” 这话不像是在商量，倒像是在吩咐。 顾辞回想起沈梨的态度，思忖片刻后，才说道：“那孩子还小，又从小没离开过娘亲，只怕不愿意孤身前来。” “怎么，你是他爹，我是他亲曾祖母，难道还会害他不成？”不过一句话，老太太的语气就变得严厉。 顾辞摇头：“祖母自然不会害他，只是平安确实还小，只怕会害怕。” “不是还有你在家么？” “别以为祖母不知道，你这些天，可没少去沈家。要不是看在我乖曾孙子的面上，我才不让你去，可是你去了这么多次，那孩子总该认下你了？” “有你陪着，他还会害怕不成。” 这话，顾辞无力反驳。 要是他说，那三个孩子里面，就是小平安最不待见自己，只怕说出来，祖母都不相信。 但事实确实如此。 他这个亲爹，居然比不上赵允那厮在平安心里的地位，这样想着，顾辞对赵允的敌对就更深了。 他伸出左手缕缕袖子，直到本来就没什么折痕的袖子变得更加光滑，才说道：“祖母既然这样说，那孙儿明日先去问一下沈家伯母和沈梨的意见。” 老太太冷眼瞧着自己的孙子。 吩咐下人去把菜重新热一下，然后说道：“今日漳州来信，说你的欣表妹过段时间要来京城看我，想必这几日就要启程了。” “到时候她来了，你别整天忙你那些事情，给我好好陪陪人家，知道了么？” 第292章 门外站着四个女人 这话一出，顾辞内心了然，怪不得祖母今晚特意等他一起用饭，刚才又说起小平安，却没想到，最后的目的，是在这个表妹身上。 祖母的心思，不言而喻。 顾辞盯着雕花桌面，沉默不语。 “怎么，你聋了？没听见祖母说话？”、 顾辞装死不成，这才无奈说道：“若是朝中无事，家中有客，孙儿自当作陪。” 他十分官方地说。 朝中无事，那是必然不可能的，只怕，欣表妹来了之后，他更加公务繁忙。 他如是想着。 那边李嬷嬷来说，饭菜已经热好。 顾老太太看着满桌的饭菜，不想多言，只招呼道：“你知道就好，既然如此，那就吃饭吧。” …… 小院里，孩子们都已经睡着了，沈梨坐在桌前，正给湘姐姐写信。 本来，她到京城的第一日，就该报个平安的。 但是每天忙着带沈母去看大夫，忙碌一天，晚上便什么力气都没有，写信的事情，就耽搁下来了。 现在黄金酥的生意已经基本稳定，她这个信里面，能说的好事，就更多了。 夏日的晚风吹在人身上，带走白天产生的燥热。 沈梨一边写信，一边回想着到京城后发生的一切，就好像，这些事，在脑子里全都过了一遍。 短短十几天，经历量多。 沈梨一共写了七八张信纸，才觉得说了个大概。 烛光如豆，夜风从窗沿里面钻进来，烛光便摇曳不停，投影在窗户上，颇有一番意境。 揉揉有些发酸的手腕，她把信纸吹干，然后装进今日才买的信封里面。 厚厚的一沓。 沈梨满足的笑了，然后吹灭蜡烛，回到床上，搂着小平安进入梦乡。 小院外面，两男人隐藏在远处的一个房顶上，看着院子里最后一盏灯熄灭。 看着小院周围，同样身份的四个男人，两人不敢有弄出任何动静。 悄悄地跳下屋顶，两人对话了几句，其中一人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而另一人，则还留在原地，最后进了一间屋子，同样消失不见。 第二天一早，沈梨醒来，依次在三个孩子脸上亲一下，这才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照旧给沈母和孩子们留了好几叠黄金酥。 这才推着摊车，准备出院子。 她走到门边，一打开门，门外却站着四个女人。 两个年纪小些，大概跟沈梨一样大，两个年纪大些，也就比沈母小几岁的样子，就像是，电视里面，那些大户人家的嬷嬷。 沈梨愣住，四人却一副认识沈梨的样子，恭敬地屈膝请安：“奴婢给沈姑娘请安。” “哦，好，快起来吧。”沈梨这才想起来，昨天顾辞说要送几个可靠的人过来帮忙。 原来，这么早她们就来了。 沈梨看着眼前的四个人，问道：“你们都是从丞相府过来的么？” “回沈姑娘，我们都是苔古管家派过来的。” 四人异口同声道，然后其中一个看起来年纪最大的嬷嬷，从胸口掏出一张纸，“这是奴婢的卖身契，主子说了，只要沈姑娘要了我们，以后我们就是沈姑娘的人，只听沈姑娘一人差遣。” 随着嬷嬷的动作，另外三个人也连忙掏出自己的卖身契。 这张纸，虽然很薄，可是看起来，重如千斤，沈梨觉得负担很大。 她唇角抿成一条直线，说道：“多谢你们愿意过来，只是我这边，不需要四个人，只要一个帮我做点家务就够了。” “每天三顿饭，照顾孩子和老人，再做些洗衣裳这些粗活，要是后面我生意繁忙，可能还要帮我一起弄食材。” “如此这样，你们还愿意在我这里吗？” 她把选择权给面前四人。 四人忙屈膝道：“沈姑娘，我们既然来了，就已经是沈姑娘的人。不管做什么，我们都会照做的。” 这下可把沈梨难住了，四个人，一是不需要这么多人，而是她也给不起四个人的工资。 只能要一个。 沈梨纠结。 其中年长的那个嬷嬷忙道：“沈姑娘不用纠结，你只管选一个有眼缘的，剩下三人会回到丞相府，并不妨碍什么。” 沈梨脸上的纠结散去，认真的看着面前四人，最后指着最左边这个和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孩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沈姑娘，奴婢名叫品月。” “品月，好，那你是否愿意跟着我呢？” “奴婢愿意。” 品月连忙跪下去行了大礼。 沈梨把她扶起来，结果她递过来的卖身契。 年长嬷嬷笑了笑：“沈姑娘既然留下品月，那奴婢们也不多留了，这就回去给苔古管家复命。” “有劳各位走一趟了。”沈梨点点头道。 三人很快离去，沈梨把品月带到小院，给她简单的介绍了院子里的情况，又大致说了下三个孩子的性格，这才放品月一个人在院子里，自己推着摊车出门。 顾辞虽然是个渣男，可是看着却不会害他们，他送来的人，应该可靠。 沈梨这样想着，放心地到了长安街街道。 第293章 这个忙，沈梨帮不了 昨天赵四来澄清事实的真相后，黄金酥的生意不仅回到了之前的盛况，甚至比以往还要热闹。 大抵是黄金酥本身的味道不错，而赵四那个满脸横肉的男人的行为，则更让京城的老百姓怜香惜玉起来。 沈梨才到摊位不久，就围上来不少年轻的或者年老的男子，嘴里嚷嚷着要买黄金酥。 这五六个人虽然在等待，却没有催促，只一边说笑，一边排队，沈梨井然有序的把羊奶块放进锅里，熟透之后，八个一份，装进油纸袋。 不一会儿，就卖出去了好几锅。 只是沈梨却觉得内心有些空唠唠的，好像，有什么事，应该发生，但却没有发生。 这怪异的感觉只持续了几秒钟，沈梨很快就投入到忙碌之中。 “沈姑娘今日生意不错。” 耳边忽然传来清朗又熟悉的声音，沈梨抬头，就见顾辞风光霁月的站在小摊面前。 刚才内心的那抹怪异，在顾辞出现的这一刻，被轻柔的抚平了。 只是沈梨自己没有感受到，她道：“昨日那件事情之后，生意确实还好，还得多亏了顾大人。” 她说完这句话，注意到今天的顾辞，好像没有骑马，是孤身来买黄金酥的。 沈梨面露疑惑，“大人今天没有骑马么？” 顾辞笑着摇头：“顾某今日休沐，所以不用上朝。” 不用上朝，还专门来买黄金酥，看来，这顾大人对着黄金酥，喜欢的不行啊。 连吃了十几天了，都还没有腻味。 沈梨内心竖起一个大拇指，对于这种黄金酥的忠实粉丝，她是十分大方的，于是问道：“那顾大人今天要几份黄金酥呢，我给你打八折。” 顾辞想了想，说：“五份吧，带给家中长辈和妹妹尝尝。” “好！” 沈梨甜甜的应了，然后数出四十块羊奶块放进锅里面。 羊奶块才放进油里面，很快就冒气细密的小泡泡。 顾辞看了一会，视线从油锅挪开，望着沈梨白皙的脸颊：“沈姑娘，顾某今日前来，一是为了给家人买黄金酥，第二嘛，却有一事相求。” “不知道沈姑娘会不会答应？” 沈梨挑眉看着顾辞，“什么事？顾大人先说说看。” 就冲着顾辞昨天帮她，今天又送了丫鬟过来，要是这个忙，沈梨可以帮的话，她应该会帮忙的。 顾辞笑容更大，整个人看起来温柔极了，只见他轻声说道：“家中祖母知道小平安来了京城，所以想着，能不能请平安去丞相府玩一会——” 他话还没说完，沈梨的脸色就沉了下来，顾辞笑容收敛，忙道：“不会有很长时间，只一上午就好，中午吃饭之前，一定把平安送回来。” “这个忙，沈梨帮不了。” 沈梨目光不善的看着顾辞，还以为什么小事呢，原来是要平安去丞相府。 这件事，打死也不可能。 她直接一口回绝。 顾辞虽然早已经有心理准备，可是看沈梨拒绝的这么干脆，还是有些失落。 她越干脆，就越说明不想跟丞相府扯上任何关系，不想跟他扯上关系。 心脏好像被针扎了几下，泛起细密的疼痛。 沈梨却觉得不够，继续说道：“多谢顾大人抬爱，只是平安从小生活在乡下，只怕不懂你们丞相府的规矩，到时候要惹出什么事情来，就不好了。” 沈梨说完这句话，小摊周围的气氛就变得有些凝结。 纵使长安街热闹喧哗，可是小摊这一块地方，好像被一个冰罩子罩起来了一样，把这热闹全都关在门外。 不知过了多久，油锅里的气泡变得更大，原本沉在锅底的羊奶块，一个个变成金黄色浮在油面上。 沈梨忙用漏勺把它们都盛出来。 装好递给顾辞：“顾大人，你的黄金酥好了。” 顾辞早已经恢复平常，冲着沈梨微微一笑，接过黄金酥，转身离去。 身影还是那个身影，只是看起来，莫名孤寂。 哎哟，你想啥呢。 发觉自己在脑补的沈梨，赶紧摇了摇头，把这想法赶出大脑。 六月的天气，青田镇本来就在南方，这会只觉得热气灼人。 赵允本来就因为刺杀的事情和沈梨心烦，现在天色这么燥热，只叫他每天心烦意乱，充满戾气。 坐在桂花树下的石墩上，他不可避免地又想起沈梨生辰那晚，发生的事情。 暗光浮动，人比花娇…… 想着想着，他忽然浑身发热，蹭的一下站起来，他冷着脸吩咐道：“去送一桶冷水到我房中来，本殿下要沐浴。” 守在一旁的暗卫赶紧去井边打水。 赵允整个身子都埋在冰凉的井水下，这才稍微好受一点。 可是脑子里，沈梨的身影，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更加勾人。 他咒骂一声，双手用力地拍在水面，水花荡起，从木桶中跳出来，低落到地面上。 滴滴答答。 沈梨—— 他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 最后气急败坏地把脑袋也塞到水里，任由井水争先恐后地钻进自己的头发，钻进自己的耳朵。 脑子仿佛一下子空了，他想起暗卫丙和暗卫丁。 叫他们往京城寻人，要是顺利的话，这都过去半个月了，差不多该回来了。 想到这里，赵允刷的一下把脑袋抬起来，水花四溅。 澡盆周围的土地，全都湿透。 他毫不在意地光着身子从水里面站起来，往床边走。 随着他的走动，水珠从墨发上不停地顺着脊背流淌，最后滑进某性感的沟壑—— 随意擦了擦身上的凉水，赵允抖抖衣裳，正要披在身上，窗边忽然传来一道恭敬的声音：“主子，属下回来了。” 这声音，是暗卫丙的。 赵允匆忙把衣裳套好，也不管上面的带子都没有系上，直接走出房间。 同时急切道：“进来说话。” 第294章 赵允蹭的一下从床上弹起来 两人最终在堂屋的四角桌边停下来。 “怎么样，在京城找到沈梨了么？” 暗卫拱手，语气激动：“主子猜得果然不错，那沈梨一家，真的在京城。” “快说。” “是，主子，属下和丁按照您的吩咐，进了京城之后，就直接守在丞相府门口。” “那时候正好是清晨，我们看着狗丞相从府里面出来，沿着街道一直前行，最后在一个小摊面前停下来。” “那摊主，正是沈梨。” 此话一出，赵允脸上是忍不住的激动。 暗卫丙没有任何停顿，继续说道：“我们看着狗丞相在沈梨那里买了两份黄金酥，然后去了宫里。” “接下里，属下就一直在暗中观察沈梨，发现她的身边，又有两个暗卫在暗处守护，应该是狗丞相的人。” “属下不好下手，最后等沈梨卖完，推着车回家。” “属下就跟着，发现了沈梨住的院子，三个孩子，和一个老太太，都在那院子里面。” “最重要的是，属下在院子周围，又发现了两个暗卫。” “寸步不离地守着院子，属下不敢靠近，只能远远地看着。” 他越说，赵允的脸色就越难看。 他没想到，顾辞就直接派人暗中保护沈梨了。 他们的人，在京城那场刺杀中基本死光，现在，即使是找到了沈梨，也不能明着把她弄过来。 他阴沉着脸，吐出三个字：“继续说。” “属下一直观察，到晚上后，狗丞相过来找沈梨，应该是在小院里吃了晚饭，又逗留了好久，才离开。” “属下亲眼看到沈梨把狗丞相送到院子门口，看着他走远了，才回去。” “最后坐在床边，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属下离的实在太远，看不清楚。” 说到这里，暗卫丙跪了下去。 偷偷抬眼，看着自家主子，见她没有责备的样子，他赶紧又说道：“最后，属下回来禀告主子，丁留在京城，继续守着。” 赵允听完，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这口气，好像在胸腔里憋了许久，叫他浑身难受。 吐出这口气后，赵允眼神更冷，看着来回奔波，风尘仆仆的暗卫，大发慈悲般摆手：“行了，你下去吧。” 看着暗卫离去，赵允眼神莫测。 在原地站了好久，两条腿已经僵硬，赵允才随便捞了一个凳子坐下来。 低头一看，正好是沈梨之前乘坐的那个。 沈梨！ 明的不行，那就来暗的。 总之，他一定要把她夺回来，再把顾辞和狗皇帝，杀光！ …… 漆黑的夜色中，一支队伍正在悄悄靠近某个偏僻的地方。 到最后距离目的地只有十里远的时候，探子前来禀告：“邓大人，前方十里，就是青田镇了。” “很好，咱们走了五天，终于到了。” 坐在高头大马，被称作邓将军的那人说道。 他身边一副将看着这周围偏僻的鸟不拉屎的地方，疑惑地问：“邓将军，那逆贼赵允会在这青田镇么？” “这地方要路没路，要钱没钱，他怎么会在这个地方安家？” 邓玉成看着远方漆黑的模糊树影，沉吟道：“这地方既然是丞相大人说的，必然是不会有错。” 他十分确定地说。、 然后吩咐道：“所有人下马跑步前进，免得惊动了那逆贼。” 又对着两个探子说道：“你二人带着小队，继续往前打探，务必在子时之前找到本将刚才给你们的地址。” “切记，一定要小心，那逆贼赵允诡计多端，他的住处附近，肯定有不少人暗中守护。你们千万要小心。” “是，将军。” 数十人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邓玉成率先下马，接着大手一挥，所有人都轻轻地从马上下来。 接着，队伍朝着青田镇悄悄靠近。 小院里，赵允今天怎么都睡不着。 他翻来覆去，只觉得浑身燥热难忍，脑子里更是乱成一团，一会想到京城里稳坐皇位的赵昱，一会想到跟顾辞有牵扯的沈梨。 这两件事在他脑子里来回拉扯，叫他心烦意乱。 忽然，隔壁几家院子里的鸡叫了，赵允睁开眼，知道时辰已经不早，现在最起码，到子时了。 他烦躁地挠挠后脑勺，逼迫自己闭上眼睛，赶紧睡觉。 可是，才过了几秒钟，他的心脏突然猛地一跳。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赵允蹭的一下从床上弹起来。 第295章 赵四的下场 “主子，大事不好，小镇出现了大批人马，好像正朝着这边靠近。” 一暗卫跳到窗户边上，急切地说道。 赵允啪的一下推开窗户，脸色比这夜色还要阴沉，“对方有多少人？” “回主子，最少八百到一千人。” 这个人数，是自己的四五倍。 赵允心如鼓点，大长腿着急地往院子里走，当机立断道：“去告诉所有人，现在立刻跟我走。” “是！” 短促的一声哨响，散落在小院周围的二百多人很快警觉，纷纷惊醒，鬼魅一般的身影刷刷刷地跳进院子。 赵允的视线快速地扫过所有人，冷静的说：“所有人，跟本殿去青州。” 距离小院十几米的屋顶上，一个二十人组成的小队，正在不停地寻找什么。 忽然其中一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赶紧告诉周围的同伴。 “那必定是赵允发现了我们，快追上去。” 领头的探子说着，率先冲了出去。 “逆贼赵允，休想逃走。” 他大喝一声，不过几秒钟，人已经到了小院跟前。 他们来势汹汹，赵允看了一眼，递给身边人一个眼神，自己领着大部队，不管不顾的离开。 而大部队之后，是留下来断后的三十人。 “杀啊，杀死这群狗官兵——” “不能让这逆贼逃走，兄弟们——” 电光火石之间，双方人马瞬速交战起来。 原本平静的小院，在这一刻，变成了激烈的战场，刀光剑影，难舍难分。 先锋队这边只有二十个人，在数量上就比不过对方，很快就处于下风。 “快，去告诉邓将军，叫他快来支援——” 领头的探子才躲过一刀，就赶紧高声呼喊，下一秒，就继续跟敌人打斗起来。 人群中一个士兵艰难摆脱身后敌人的追捕，不要命一般朝着黑夜中奔去。 是更加猛烈的厮杀，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鲜血很快把这泥土地染红，赤黄色的土地，出现大块的斑驳，这些斑驳腥红难闻。 小院不过巴掌大，这会却容纳下五十个人拼命打斗。 院墙上，桂花树下，石墩上，堂屋木门上，被划下一道极深的刀痕剑影。 再也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这场战争持续了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邓玉成带着大部队匆忙赶到的时候，小院里，已经没有了打斗的声音。 他一脚踹开紧闭的大门。 在看到地上躺着的数十条尸体的时候，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 “人呢，那逆贼去哪了？” “快检查地上的尸体，其余人，以小院为圆心，分成四队，朝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追，快——” 邓玉成愤怒大吼。 随着他的声音，一千人的队伍瞬速分成五分，其中一支留在原地查看，其余四支朝着四个方向，追了上去。 “将军，地上的人都已经查清楚了，一共是三十八具尸体，其中十九个是我们的人，另外十九个是逆贼赵允的人。” 死伤对半！ 他这些人，可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面对赵允的人，却只能一档一的对打。 赵允的人，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邓玉成脸色铁青，不仅是因为地上惨死的兄弟，更是因为又让你逆贼给逃了。 好不容易从京城追到这里来，却没想到，在最后关头，被赵允给发现。 “嗬！” 他手握成拳，重重地砸向左手边的桂花树。 “又让他们给跑了，现在这一跑，那赵允肯定更加谨慎，要是再想找到他们的老巢，可就难了。” 邓玉成愤愤地说。 从屋子里搜寻的一小队人出来，禀告：“邓将军，我们在这几间屋子里，没有发现什么重要的东西。” “仅仅有一堆小孩和女人的衣裳，另外就是几件男人的衣裳，其他的，就没有了。” “再找，赵允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不可能什么都没有留下，继续找。” “是！” 天渐渐地亮了，小院里坚守的两百人，把整个院子恨不得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什么重要的信息。 沿着各个方向追击的四个队伍，亦是无功而返。 邓玉成听着他们的回禀，脸色铁青。 最后瑶瑶望着京城的方向，无奈地吐出一句话：“任务失败，随我回京领罚。” …… 京城里，梁庆庄等了好几日，都没有等到赵四来三品斋上班，他留着，始终是个祸害。 思忖许久，他提着一壶好酒，一包自己铺子里做的点心，去了赵四家里。 自从那日被沈梨带着在长安街澄清之后，赵四就一直不敢再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日，他从早上站到上午沈梨把所有点心卖完，每来一波人，他就要把那些话说一遍。 那可是长安街啊，每天有多少人经过，不到一上午的时间，街道上所有人就都认识了他，并且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 这几日里，赵四白天都不敢出门，陪着上了年纪的哑巴母亲缩在两间破屋子里。 唯有傍晚，天快黑了，才敢出门，买些酒和菜回来。 这天，他还是老样子，去常常光顾的那家酒馆，打了一壶烧酒，晃晃悠悠地推开家门。 “哎哟，赵四啊，你可算回来了。” 第296章 白玉盏和杏仁露 见赵四出现在门口，梁庆庄连忙迎上去，好像见到失散多年的兄弟。 “这几日你没去三品斋，我还很担心你，你到哪里去了？” 赵四对梁庆庄怒目而视：“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轮到这幅田地，你来做什么，我家里不欢迎你，你赶紧走。” 他直直地指着门外。 梁庆庄一改三品斋的阴霾，笑着说道：“赵四啊，你误会我了，我今天来，是专门来看你来的。” “你在长安街上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这几天，委屈你了。” “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也没有人来找我们麻烦，我还得多谢你呢。” “你之前不是想要那一百两银子么，我答应你，只要再过一段时间，这风声彻底消停了，你再回到我三品斋后厨去帮忙，我再把这一百两银子给你。” 他说着，看到赵四的表情发生变化，他笑容更大，语气诚恳：“你放心，我不会骗你的，我的铺子就在那里，怎么可能跑得掉。” “哎，你来看。” 梁庆庄上前几步，攥着赵四的手臂把他往屋子里拉，指着桌上，说道：“你看，知道你喜欢喝酒，我特意从家里挑了一坛好酒过来，这坛子酒，可是百两难求啊。” 他献宝一样，恨不得把这坛子酒夸上天。 赵四用狐疑的眼神看他，不相信他有这么好心，可是，几秒之后，还是被桌上这坛子酒吸引。 他鲁莽地拔掉酒坛上面的封红，不过瞬间，浓郁的酒香就传遍了整个屋子。 赵四脸上露出垂涎。 “你看，我没骗你吧，这可是我珍藏了许久的好酒，我自己都舍不得天天喝，香不香，来，你现在就倒一杯尝尝。” 梁庆庄笑得十分客气，好像这家，是他的家一样，他轻车熟路地从破小的厨房里拿来一个海碗。 自己动手，举起酒坛，对着海碗，倒了满满一大碗。 随着他的动作，清澈的白酒沿着酒坛边缘往下，落在海碗底部，声音清脆，酒香也更加浓郁。 赵四闻的如痴如醉。 见一碗酒倒好，他再也忍不住，把自己从外面买的最便宜的酒粗暴地放在一旁，端起海碗，就大口喝起来。 喉咙不停地滚动，酒液顺着他的嘴角流出来。 一口气喝完这一大海碗酒，赵四两眼放光的看着梁庆庄：“好酒，这真的是好酒啊，我赵四还从来没喝过这么好的酒。” “你喜欢就好，留着慢慢喝吧。” 梁庆庄和蔼地笑着，又指着桌上那一包东西：“我来看你，也不能只给你带东西，这是我专门给伯母带的糕点，都是我铺子里，适合老人家牙口的。” “伯母，你也尝尝吧。” 他热情地把油纸包打开，清香扑鼻而来。 这糕点，一看就新鲜得很。 赵四的娘是个哑巴，不能说话，只高兴地不停点头，嘴巴里发出谁都听不懂的啊啊声。 捏起一块糕点塞到嘴巴里，她更开心了。 握着梁庆庄的手，不停地点头。 梁庆庄跟着附和几句，见机抽回手，看着又倒了一碗酒的赵四，说道：“赵兄弟，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我该回家去了。” “你先安心在家里住几天，等风声消停了，再来三品斋，到时候，我再把那一百两给你。” “好，好！”赵四哈哈大笑，满脸的横肉随着他夸张的笑容，上下抖动，整个人看起来油腻的不行。 他欢喜把梁庆庄送出门口，然后快速把门关起来，抱着那坛子好酒，喝个不停。 梁庆庄出了门，却没有走。 他听着里面传来的动静，唇边弯起一抹奸笑。 三日，最多三日，这赵四就会七窍流血而死，到时候，不管是谁，都查不出他的真正死因。 这个心腹大患解决，梁庆庄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起来。 他得意地摇摇头，背着手，就着漆黑的夜晚，离开了这个京城贫民窟。 随着时间的流逝，天气越来越热。 即使是上午，温度也热得灼人。 沈梨想着，要不要效仿青田镇的模式，分开两次摆摊，早上一波，晚上一波。 这样避开了中午的热浪，让人舒适一点。 而且京城的夜晚，十分热闹，是有夜市的，虽然这夜市的时间不长，晚上九点就基本结束。 但是夏日的夜晚，京城里的百姓都会出来乘凉散步消食。 晚上卖糕点，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沈梨想了想，很快就决定好了。 又想着要再做两样新品，于是她一连忙碌了好几天，又是窑厂，又是各种蔬果铺子，来来回回去了不知道多少趟。 五天过后，她想要的东西，终于做了出来，而水果这方面，也终于谈好了价格和数量。 明日就是换新模式加新品上市的第一天，沈梨看着厨房堆得满满当当的各种食材。 拿出亲手写好的木板，欢喜地推着摊车从院子里出去。 到了长安街街道上，沈梨把摊车停得稳当后，拿出柜台下面的方形木板，放在摊车面前。 木板一头靠在摊车上，一头挨着地面，倾斜地放着，叫来来往往的人，一眼就看出上面的字。 “哎，沈姑娘，这板子上面说，你这里明天就有新的糕点了？” 一个老顾客走到小摊面前，盯着木板看个不停。 沈梨轻笑：“老伯您没看错，明天我这小摊就多卖两种吃食，一个叫白玉盏，一个叫杏仁露，您瞧，我都在这上面写了。” 见他感兴趣，沈梨趁着羊奶块在油锅里炸的功夫，解释着说道。 “这白玉盏和杏仁露口感嫩滑细腻，男女老少都十分适合，你要是感兴趣啊，明天可以来买去尝尝。” 老伯连连点头：“好啊，好，你家的黄金酥就不错，比别人家的点心都好吃，我和我老伴都可喜欢吃你家的点心了。” “明天是吧，好嘞，我明天一定来捧场。” 老伯乐呵呵地说着，从沈梨这里买了两份黄金酥，才离开小摊。 沈梨这波宣传不错，基本上每个来小摊消费的人，路过小摊的人，都知道沈家明天会有糕点上新。 眼看着太阳越升越高，这温度也更加灼热。 本来热闹的长安街，这会行人便少了。 沈梨看着剩下的最后几锅黄金酥，虽然热，但是不着急。 “沈娘子！” 第297章 你有小孩么 徐景佑悠悠地走过来，对着沈梨笑道：“沈娘子今天还没有卖完么？” 沈梨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见徐景佑一脸笑容，自己也笑了笑：“快要卖完了，只剩下一点点，徐公子这是要去哪里？” 徐景佑停在小摊面前：“徐某是专门来买黄金酥的，不知沈娘子这里还有多少？” 沈梨低头看看木桶，“还剩三锅，徐公子要多少呢？” “两份吧。” “好，我这就给你做。”沈梨道。 她从木桶里面取出还冰凉的羊奶块放进锅里，见徐景佑一直盯着小摊面前的木板瞧，她想了想，说道：“如徐公子所见，明日便会有两样新的点心，徐公子是沈梨在京城的第一个朋友，不知道你今天下午有没有空，沈梨想请你先尝尝这白玉盏和杏仁露。” “要是湘姐姐在这，肯定也要请她先尝尝。” 这话让徐景佑有些惊讶，沈梨又提及李春湘，他点头应了：“多谢沈娘子相邀，徐某下午定会携礼拜访。” 沈梨只想请他品尝糕点，听到这话，忙客气地说道：“徐公子无需多礼，你人来了，就很好。” 沈梨唇边带着笑容，把自家小院的地址说了出来。 徐景佑记下，又说起给写信的事：“沈娘子上次说可以给李家娘子写信，徐某回去想了几天，却是写了一封信寄了去，不知沈娘子是否也写了？” 沈梨挑眉看着男人，看来，她猜测的一点没错，这徐公子，确实对湘姐姐有好感。 她道：“沈梨也给湘姐姐写信了，只是不知道，多久才能收到回信。” “这里离青田镇，日夜兼程，快的话都要五天，除非沈娘子的信是加急送出的，不然，按照寻常的速度，大概要十四五天。” “这么久？” “是的。” 还以为半个月后就能收到湘姐姐的回信，现在才知道，一来一回，最少要一个月。 沈梨了然地点头。 锅里的黄金酥熟透，奶香味一阵阵传出来，沈梨轻柔地笑笑，然后把装好两份，朝着徐景佑递过去。 “沈娘子放心，午饭过户，徐某定会按时拜访。” “好，沈梨在家中候着。” 两人又攀谈几句，徐景佑才拎着两个油纸包离开。 下午，沈梨吃过午饭之后，想着跟徐景佑的约定，小坐了一会，就开始准备白玉盏和杏仁露。 这白玉盏，名字很有古风气息，实际上，不过是现代的羊奶布丁。 这杏仁露倒是没取什么古风名字，就是羊乳杏仁露，省去了前面两个字。 她从柜台下面拿出十个她特意去窑厂定制的陶瓷杯子，冲洗干净放在灶台边上。 这白玉盏，家里面三个小家伙已经好几次，除去最开始的一次有些浓稠，后面每次吃完，都是赞不绝口。 眼下见沈梨拿出巴掌大的陶瓷盏，平安顿时满脸喜气，蹭蹭蹭跑到灶台下面，两只手抱着烧火钳，奶声奶气道：“娘，平安帮忙烧火。” “好呀，娘正好需要你这个小帮手呢。” 小平安便美滋滋地坐在烧火凳子上面。 喜乐见烧火的位子已经被抢了，小嘴巴有一丝不高兴的抿着，漆黑的眼眸落到厨房角落的好几篮子水果上面：“沈姨，后面这些水果要洗吗？” 这些水果是沈梨买回来，专门做果酱用的，怕夏天不好保存，都是前两个晚上做好，简单腌制两天，第三天味道就差不多了。 听到喜乐这样问，她温和地点点头：“要的，喜乐帮忙把桃子洗干净可以么？” “好。” 喜乐简单地应道，虽然还没有像无忧那样，大句的说话，可是已经比刚来的时候好了不少。 哥哥和弟弟都有活干了，本来只想等着吃东西，没有想帮忙干活的无忧面上有些挂不住。 于是自告奋勇地走到喜乐边上，哥俩好得紧紧挨着他蹲下：“哥哥，我也来帮你。” 厨房里的四个人，便各自忙碌起来。 时不时有几句哈哈哈的笑声传出来。 徐景佑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他按照沈梨给的地址，七拐八弯地，终于找到了眼前的小院。 还没靠近，就今天隔着一道小小的院墙，里面不仅有孩子的笑声说话声，还有沈梨和他们交谈的清脆的声音。 他轻轻叩门。 “哎，沈姨，你听见有人敲门了吗？” 无忧不过才帮着洗了十几个桃子，就嚷嚷着好累好累，接下来的时间里，一会这里看看，一会那里摸摸，整个厨房都被他翻了个遍。 这会他正好趴在墙壁上，不知道在干什么，却耳尖地听到有敲门的声音。 沈梨看看系统的时间，快三点了。 肯定是徐景佑过来，她快速地把手冲洗干净，然后脚步轻快的走到院子，把门打开。 “徐公子。” “沈娘子，徐某携礼拜访，叨扰了。”徐景佑把手上的礼盒递了过去。 沈梨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闪过一抹诧异，笑着说道：“徐公子客气了，不是说好不用带礼物么。” 徐景佑也笑：“徐某第一次来拜访，理应如此，沈娘子不要客气。” 两人差点来了一波现代过年时走亲戚的极限拉扯。 最后，沈梨拉扯失败，收下了礼物。 把东西拿到堂屋放好，两人一前一后地到了厨房。 本来沈梨是不想徐景佑过来的，可是这个徐公子，非要跟来说看看这白玉盏是怎么做出来的。 又说自己一个人在堂屋坐着十分尴尬，还不如一起到厨房看看。 于是就有了眼下这一幕。 沈梨在灶台上忙活，平安在灶台下忙活，喜乐在后面洗桃子，无忧跟个小大人一样，跟徐景佑并排站在一块，叽里呱啦地说一大通。 “你姓徐啊，你也是京城的人吗？” “是呢。” “嘿嘿，好巧哦，我也是京城的人，我家就在京城咧。”他炫耀一般说着自己的家世。 徐景佑赞同的点点头，他们一家，现在确实是京城人士。 “那你多大年纪了啊，”无忧眨巴着眼睛问，“你看着跟我叔叔差不多大耶。” “你有小孩嘛？” “你小孩几岁了呀？跟我一样大么，是男娃娃还是女娃娃呀？” 无忧像个十万个为什么，不停地问各种问题，沈梨好奇的望过去，这些问题，她虽然没有兴趣，可是要是他真的喜欢湘姐姐，那是不是可以帮忙关注一波？ 于是她手上的动作不停，耳朵却机灵地朝无忧那边竖着。 第298章 一段天赐良缘 徐景佑被这自来熟的小孩子弄得想笑，不过还是认真地回答：“你叫无忧是吧，你可以叫我徐伯伯，我今年三十四岁了。” 无忧吃惊的张大嘴巴。 沈梨更是惊讶，这徐公子看着最多二十七八岁，没想到，都三十四岁了，这保养得也太好了。 比湘姐姐大了两岁，年纪差不多，正正好。 她暗自点头。 徐景佑继续说道：“徐伯伯成过亲，但是伯伯的妻子，因为生小孩难过产，去世了，孩子也跟着一起去了，所以……所以徐伯伯没有小孩。” “徐伯伯去世的那个孩子，是个女娃娃，要是还活着的话，如今，应当13岁了，是个漂亮的小姑娘了。” 沈梨侧目。 目光柔和地看着徐景佑。 原来，他还有过这样一段过往，只是，真的看不出来，不过也是，他都二三十多岁了，在这个朝代，不可能没有成亲。 徐景佑这话说得有些低沉，沈梨以为他难过，正想着说着什么来缓和一下气氛，徐景佑却自己笑了。 “沈娘子不用安慰的眼神看着我，发妻去世13年了，如今，我已经没有那么悲伤。” 小无忧咬着自己的手指，天真地问：“徐伯伯的孩子去世了啊，那你后来没有再生小孩么？” 他可是记得的，自己的亲叔，给自己找了两个婶娘。 徐景佑唇边泛起一丝苦涩的笑容：“徐伯伯没有再生小孩呢，徐伯伯，这辈子都不会再生小孩了。” 他伸出手，轻轻地在无忧肩上拍了拍。 无忧好像感知到徐景佑的悲伤，嘴巴一扁，觉得厨房里的气氛好压抑，抬头看他一眼后，跑出了厨房。 一个人自己在外面玩耍起来。 沈梨没想到不过是做个饭，能听到这么私密的问题。 现在无忧那罪魁祸首拍拍屁股走了，她这个大人可不能做这样做。 “沈娘子——” “啊？” 沈梨忽地扭头。 就见徐景佑一脸认真的说道：“沈娘子，应该能看出来徐某的心思，徐某，确实喜欢李家娘子，沈娘子跟她是好朋友好姐妹，不知，能不能帮着，劝一劝，让李家娘子搬到京城来。” “徐某这话虽说的有些唐突，却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要不是徐某因为官职，不能轻易离开京城，只怕徐某现在就已经在青田镇没回来了。” 这话让沈梨着实有些惊讶。 她望着徐景佑，能看出他是认真的说，但是因为喜欢人家，就让人家举家搬迁，这好像不太好吧？ 虽然京城很不错，但要是湘姐姐不愿意，那说什么都白搭。 她面露为难：“这事，或许只有确定湘姐姐的心意，才好开口问。” “徐公子既然你喜欢我湘姐姐，那可要努力求取呀，毕竟，我湘姐姐人长得漂亮，自己又十分独立，是不愁嫁人的。” 徐景佑点头：“徐某自然是真心求取。” 沈梨便满意了，以之前在青田镇的观察，湘姐姐应该不讨厌这个徐公子，甚至还颇有好感。 要是两人真的能成，或许是一段天赐良缘呢。 而且，湘姐姐要是真的找到心爱之人，她这个做妹妹的，那得多高兴啊。 沈梨欢喜地想着。 又跟徐景佑说了好一会的话，这白玉盏和杏仁露，便做好了。 都搬到堂屋的小桌子上，沈母也被请了出来，双方简单的寒暄之后，无忧第一个忍不住，吃起面前的白玉盏。 这个小吃货。 沈梨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后招呼徐景佑也尝尝。 作为第一批吃到白玉盏的外人，沈梨十分期待他的评价。 徐景佑也不负众望，动作优雅地执起自己桌前的白玉盏，还没吃，便能闻到奶香甜香。 轻轻用手晃动几下，这里面奶白色的像鱼冻一样的东西，便左右摇晃。 说不出来怎么形容，很有弹性的样子。 吃这个白玉盏，要配勺子，他小心地舀了半勺，放进嘴巴。 却被这绵软细腻的口感惊住。 如此丝滑，基本不用咀嚼，舌尖轻轻一抿，这糕点就自己在嘴巴里化开了。 唇齿留香。 味道微微甜，奶香味浓郁。 最重要是这口感，他从小在京城长大，也基本上宫里宫外，吃过不少点心，可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口感的。 像水，又像豆腐，可是比那豆腐，不知道细腻多少倍。 见他吃完一口，沈梨迫不及待地问：“徐公子觉得这白玉盏味道如何？” 徐景佑面露赞赏：“沈娘子这糕点，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口感嫩滑，奶香浓郁，是不可多得的佳品。” “嘿嘿嘿，真的啊！”这个评价个不低了。 沈梨发出跟自己亲生儿子小平安一样的傻笑。 然后指着桌子上一派五颜六色的果酱，有的是买的现成的，有些的她自己做的：“徐公子尝完了原味的，可以再尝尝加了这果酱的，想必又是另一个味道。” 徐景佑早已经注意到桌上这些显眼的小碗。 闻言他笑了笑：“这些事果酱么？还请沈娘子给徐某介绍介绍。” 沈梨也不扭捏，当下就指着最红的那个：“徐公子，这是梅汁，是我在街上买的。” “这个浅红色的，是桃子酱，是选用最新鲜的甜桃做的。” “还有这个，是梨肉酱，里面加了蜂蜜，吃起来甜津津的，呐，这个是荔枝膏——” 说道这个沈梨就有些惊讶，还以为，这年代荔枝只有宫里的贵人才能吃到，毕竟那首“无人知是荔枝来”的诗句，大家都学过。 可是她在京城逛了一圈才发现，居然还有铺子专门卖这荔枝膏的。 就是价格有些不便宜，一斤要四十五文钱。 比她这个黄金酥还要贵呢。 眼下她生意做得不大，所以先买别人做的成品，要是等她这沈记点心的声音做大做强了，那她便可以自己做着荔枝膏。 降低成本。 第299章 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 徐景佑便按照沈梨的介绍，先选择了自己熟悉的荔枝膏，用小木勺舀了一勺，红红膏状体的放在淡黄色的白玉盏上，颜色格外好看。 他道：“这两者放在一块，先不说味道如何，就是这模样，也十分吸引人了。” 沈梨笑得两眼弯弯，“徐公子可以尝一下，看看是不是好吃的。” “好。” 男人慢条斯理地舀一勺放进嘴里。 扑面而来的，是樱桃酸酸甜甜的气息，白玉盏在口腔中化开，奶香味很快就跟酸甜融合在一起。 要说没有加樱桃膏之前的白玉盏，是奶香四溢，这加了之后，便更加可口，只吃了一勺，便口齿生津，让人停不下来。 “相得益彰，酸甜嫩滑，沈娘子做出这样美味的点心，实属厉害。”徐景佑被惊讶道，毫不犹豫地夸奖。 沈梨展颜，然后让他试试余下的口味。 徐景佑也不推辞，挨个试下来，竟然没有一个不好吃。 每一样，都十分让他惊艳。 加上一勺蜜桃酱，整个人就像处于一片茂盛的桃林，大脑和身子都被桃香包裹着，莫名很甜蜜。 雪梨酱则甜蜜中带着清爽，甜蜜来源于蜂蜜，清爽来源于这熬得黄橙橙的梨子酱。 至于这梅汁，本来是酸酸的，可是跟这白玉盏在一块后，酸味被中和，反而让这白玉盏，更加有滋味。 一一尝过后，徐景佑已经被这一套糕点给弄得心生佩服。 “沈娘子这糕点，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想必一定会大受京城百姓喜欢。” 得到地道京城人士的认可，沈梨内心雀跃，任何一个新品上市，都会有些紧张，徐景佑的赞美，让沈梨的紧张消失一大半。 现在只要明天不出什么意外，第一天的生意打开了门面，往后的日子，便更加轻松了。 小平安吃着樱桃味的白玉盏吃得两颊边上都是红彤彤的果酱，沈梨掏出一个手帕，替他把嘴角擦干净。 然后把装有杏仁露的圆碗推向男人那边：“借徐公子吉言，您在尝尝这杏仁露。看看可附合你们京城的口味。” 徐景佑颔首。 喝了一口，细细地品味之后，说道：“这杏仁露，既保留了杏仁本身的清香气息，又格外增添了鲜奶的酥香，两个合在一块，醇香浓厚。” “徐某觉得，女子会很喜欢这个。家中母亲，祖母之辈，更是会喜欢。” “真的嘛！” 沈梨激动地问道。 “真的。” “咚咚咚——” 门外忽然传来有些急躁的敲门声，沈梨诧异。 看看系统的时间，想着没有人会过来，或许是别人敲错了，便不打算理睬。 可是几秒之后，这敲门声越来越大，大有沈梨不过去敲门，他就把门敲烂的架势。 沈梨只好跟徐景佑说一声，起身到了院子里。 对着大门，脆生生地问道：“门外面是谁呀？” “我！” 虽然没有说自己是谁，可是沈梨已经听出了，这是谁的声音。 她小声嘀咕，之前他都是自称顾某的，怎么今天就直接一个我字呢？ 他不是整个京城最懂礼貌的丞相大人吗？ 虽有疑惑，沈梨还是走到门边，两手搭在门框上，同时用力把门往两边拉开。 才拉开一个门缝，就见到顾辞这渣男，一脸不善的看着自己。 漆黑的眼眸中，闪烁着别样的情绪。 沈梨心下一跳，下意识地就想把门关上。 顾辞却用一只手抵在门缝里，“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 他一说话，好像又恢复了之前风光霁月的样子，脸上没有一点不高兴。 沈梨挑眉看他，半晌后松开想要关门的手，让男人在身后进来。 两人一同往屋子里走，沈梨问他：“你不是要五点才下值么，怎么今天这么早就从宫里面出来了？” 不是她刻意打听顾辞的行踪，只是，这丞相大人，每天几点上朝，几点下值，长安街的所有百姓都知道。 沈梨在街上摆了几天摊，就被周围的百姓告知了。 这会见他的过来，自然惊讶。 顾辞却不想说话，直直地往堂屋走，好像堂屋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 “顾大人！” 屋子里的徐景佑，见到顾辞踏进堂屋大门，徐徐地站起来，拱手问好。 顾辞停下脚步，视线看向被三个孩子围着的男人。 冷声道：“徐大人好像很闲的样子，是通政司公务不忙么？” 觉察到顾辞对自己的隐隐敌意，徐景佑本来还有些惊讶，毕竟他跟这个丞相大人，虽说不上关系有多好，可是共事一主，关系也是向来井水不犯河水。 往常都好好的，怎么今天看了他，就像见到敌人一样。 可是在看到顾辞身后，正好进来的沈梨时，他明白了。 可是，看顾辞这紧张的样子，甚是有趣。 要不是亲眼所见，他都不会相信，顾辞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幼稚的一面。 他脸上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说的话却像是火上浇油：“下官向来兢兢业业，自然是处理完了公务，才有闲心到朋友这里一聚。” “顾大人来得正好，沈娘子给做了一桌子的美食，顾大人正好可以尝尝。” 这话说的，好像他是这个家里的男主人一般。 顾辞眉眼更冷：“照本官看来，徐大人还是不忙，不然怎么会有闲心，来别人家走动呢。” “你放心，等明天见了皇上，我会帮你提提，徐大人办事利落，自然要能者多劳。” 明晃晃地想要公报私仇。 徐景佑好脾气的笑笑，他不过是想多看一下顾辞吃醋的样子，可没想着要给自己多找点事情。 他拱手，笑看着顾辞：“顾大人无需麻烦，沈娘子不过是徐某的朋友，平时也甚少来往。” “今日也不过是帮忙品尝一下明日要上新的点心，这会点心尝完，徐某便告辞了。” “不打扰顾大人。” 他浅浅地弯腰，走到沈梨身边是，对着她使了个沈梨看不懂的眼神，然后徐徐的走出堂屋。 这个眼神，沈梨看得一头雾水。 可是对男人的离开，她有些惊讶，怎么顾辞一来，他就要走了？ 好像都还没品尝完呢。 而且现在人要离开，她总要去送吧。 这样想着，沈梨转身就想跟上去。 就在转身的那一刻，手腕被人抓住。 她扭头，就见顾辞这个渣男，面朝着堂屋里面，后背长了眼睛一样，准确无误地抓住了自己。 第300章 跟面子比起来，还是媳妇更重要 “你干嘛？” 陌生的感觉让沈梨很不习惯，她用力的挣扎。 顾辞默默不松手，甚至加大力气。 直到听见院子木门关上的声音，确定徐景佑已经出了小院，他才松开手。 手腕上的力道骤然消失。 隐隐地有些发痛。 沈梨顿时双眼冒火，几步走到男人面前，怒气冲冲地瞪着顾辞：“你动手动脚的，想做什么，我这里不欢迎你，你给我出去。” 白皙细嫩的手指指着门外。 女人生气了。 顾辞本来也是生气的，尤其是在听到徐景佑刚开始说的话的时候，更是怒火翻涌。 可是他后面那一句，就让他知道了，徐景佑，对沈梨并没有想法。 而沈梨，就更不用说了。 两人之间，应该就是普通朋友来往。 他这才醋意消失了一大半。 这会见沈梨生气，眼睛瞪得圆碌碌的，还挺可爱，他抿唇：“沈姑娘有好吃的新口味点心，怎么也不请顾某来尝尝，难道顾某就尝不出这糕点的好坏？” 他这话，说得好奇怪。 她沈家的点心，不是她沈梨想请谁就请谁么？又没有规定的。 她这会还生气呢，不愧是渣男，上来就敢动手动脚。 沈梨好像没听见刚才的话，冷声道：“顾大人，要是没事，您就请回吧，我这个院子太小，装不下你这尊大佛。” 嘶—— 顾辞眉头一跳。 沈梨对他的这个态度，好像又回到在长安街刚见面的时候了。 心里暗道不妙，想起沈梨吃软不吃硬的性格，顾辞压下心里的醋意，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沈姑娘说的这是什么话，既然要测评，只说一个人是不准确的。” “顾某自告奋勇，想帮沈姑娘品尝这白玉盏和杏仁露，沈姑娘觉得如何？” “不如何！” 沈梨凉凉地说，“刚才徐公子已经帮忙尝过了，这糕点还算附合京城人的口味，应该是可以的。” 这话说得好没有人情味，好歹他也是平安的父亲啊，怎么就，怎么就得罪她了呢？ 从第一天见面开始，她就对他很不待见的样子，这会有事请人帮忙，也不找他？ 到底是哪里出来问题。 女人说的一脸确定，手指还指着门外没有收回去。 顾辞觉得，自己也是要面子的。 毕竟，他也有自己的骄傲，这样被人拒绝好几次，他的自尊有些受伤。 可是，脑子想走，脚底下就跟长了铁钉一样，把他定在了地面上，叫他不能挪动半步。 半晌后，顾辞心里叹息，认命般摇摇头。 得了！ 跟面子比起来，还是媳妇更重要。 想清楚了，顾辞微微一笑，这个笑容，比他之前以往的笑容，都要勾人，本来就长相俊美无俦，现在再刻意勾引。 只怕大多数女人都扛不住。 更何况，他还跟小平安共用一张脸。 这表情，让沈梨瞬间想到小平安撒娇的样子。 她忽然觉得有些辣眼睛。 对着平安看了好几秒，算是洗了洗眼睛之后，继续说道：“不劳烦顾大人，您请回吧。” 这冷冰冰的样子，让顾辞傻眼。 心里有些憋屈。 他咬紧牙关，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只觉得沈梨这个女人，当真是他的克星，把他气得心肝脾肺都疼。 刚才在宫门口听到暗卫的禀告，瞬间像喝了满满一桶醋一样酸涩。 气氛一时间凝结住。 忽然，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沈母，哑声道：“阿梨，人家也是好心，你做什么这么严肃呢。” 说罢，她又对男人说道：“顾大人，你过来坐吧。” 沈母这话，就是现实的梯子，都搭到他脚下来了，犹豫着要不要为了面子而离开的顾辞，犹豫了一下，脚步朝着刚才徐景佑坐过的位子走去。 只是，最后不知道为什么，在那凳子边上停了下来。 他看着正在专心吃白玉盏的无忧，笑得一脸和蔼：“无忧，你跟顾叔叔换个凳子，怎么样？” 无忧闻声抬头，唇边还挂着杏仁露的汁水，他呆呆地望着顾辞：“为什么要换？” “顾叔叔不习惯做这样的，顾叔叔喜欢你做的这个。” 因为徐景佑是客人，所有他做的是椅子，有靠背的那种。 而沈梨和三个孩子，都是做的凳子，就以前在乡下看到的那种小木凳。 除了四个矮脚，便没有其他的了。 无忧一脸不解的看着这个顾辞，这椅子明明是家里最好的椅子了怎么这人还不喜欢呢。 居然还喜欢这小板凳。 他摇摇头，站起身：“给你。” 坐在了家里唯二的椅子上，无忧莫名开心起来，看着已经坐在凳子上的顾辞。 他侧身，绕过桌角看向男人的桌子底下，随后惊呼出声：“沈姨，他的腿好长啊！” “我也要看！” 小平安凑热闹一样，也把脑袋塞到桌子底下。 就看矮小的凳子旁，顾辞几乎是盘腿坐下来的，真的，好长！ 平安一脸诧异：“娘，真的好长啊，比树叔叔的还要长。”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沈梨摇摇头，怕他们再说出什么惊世话语，忙招呼他们起来，然后继续吃东西。 接着又重新去厨房拿来新的碗筷和勺子。 走到顾辞边上的时候，她弯腰把东西放在男人的面前的桌上，视线却不可避免地，瞥向男人桌子底下的长腿。 这桌子，是上个主人家留下来的，凳子也是，都比较矮小。 平时她坐着都觉得有些挤。 更何况顾辞这个身量很高的男人。 这会他的腿，几乎真的是盘在下面了。 腿真长！ 沈梨发出一声感叹。 随后才意识到自己在瞎想些什么，鬼畜的摇摇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新一波的品尝，开始了。 等顾辞从小院出来时，天已经黑了。沈梨看下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多。她不想出去送人，就让三个孩子去。 顾辞看着堂屋里，跟丫鬟一起忙着收拾桌子的女人，再看看身边这脸上写满了不情不愿的三个小家伙。 内心十分无奈。 才回到丞相府，顾辞就让苔古，去把妹妹顾柠请过来。 不一会儿，顾柠跟着苔古，出现在顾辞面前，“大哥今天怎么想着要见妹妹了？” 第301章 给谁撒娇？当然是沈梨！ 顾辞让她在桌边坐在，然后用眼神示意苔古，去准备好吃的过来。 随后和煦的笑了笑，接着，就没有了声音。 顾柠疑惑看他，怎么专门让苔古请她过来，大哥却只笑，但是不说话呢？ 而且一脸尴尬和为难的样子。 顾柠皱着眉头，关切地问：“大哥是遇到什么难题了么？有什么事，你直说就好了，我是你亲妹妹啊，你怎么还不好意思了？” 顾辞嘴巴微张，几秒后又闭起来。 忽然觉得，把顾柠请过来，是个错误，这种事，怎么让他说得出口。 他犹豫着，让苔古送她回房。 顾柠眉头皱得更深：“大哥，你怎么了？小妹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犹豫呢。” “你既然请我来了，就说明有事呗，你说啊。” 顾辞还是很犹豫。 顾柠内心跟蚂蚁挠了一样，“哎哟，真的急死我了，大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顾辞：…… 见顾柠开始着急，顾辞绝望地闭上眼睛，根本不敢看亲妹妹的表情，壮士断腕般轻声道：“阿柠，大哥想问问你，你平时，是怎么跟母亲和祖母撒娇的。” 这话才说出口，顾辞的脸就像火烧了一样，莫名羞耻。 顾柠却忽地睁大了眼睛，“大哥？大哥你没说错吧？您这是想跟我学撒娇嘛？” 不愧是顾家的人，还是很聪明的，一下子就知道了顾辞的真实想法。 顾辞腾的一下站起来，背对着妹妹：“不是，谁要跟你学撒娇了，大哥问一问都不行么？” “哈哈哈哈——” “大哥，你别骗我了，妹妹我还是了解你的，你专门让苔古请我过来，现在房间里又不让伺候的人守着，分明就是不好意思了。” 顾柠悠悠地说道，从果盘里捏了一个樱桃塞到嘴巴里，“大哥，没想到有一天，你居然会学撒娇。” 她故意哈哈大笑。 顾辞咬牙切齿：“你再笑，我就让苔古请你回去。” “好嘛好嘛，我不笑了。” 顾柠一秒恢复正经，他大哥的厉害，她还没完全忘呢，要是真把他惹生气了，到时候免不了又有半个月不能出去玩。 顾柠收起笑容，面上显得超级正经，好像即将处理国家大事一般：“大哥，你既然要学撒娇，你得转过来，看着妹妹啊，不看，你怎么知道怎么撒娇呢？” 顾辞袖子下的拳头捏紧，又松开，几秒之后，终于转过了身子，看着顾柠。 “你开始吧。” 这话说的，好像撒娇是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一样。 顾柠睁大眼睛：“大哥，撒娇的话，你得给我一个主题啊，没有主题，我怎么知道该怎么撒娇。” “而且，不同的对象，撒娇的方法也不一样，大哥你得告诉我，你要给谁撒娇啊，是祖母吗？” 顾辞愣住，没想到，一个撒娇，居然还有这么多名头。 给谁撒娇，当然是沈梨。 他这辈子，算是败在她手里了。 可是，顾辞却不知道，怎么把你嫂子这三个字，说出口。 他这个妹妹，向来守不住什么大秘密，玩心又重，说不定，明天全丞相府的人都知道，他今天做了些什么奇怪的事情。 他思忖着，略带苦恼地说道：“主题的话，就你做错事了，要取得别人的原谅，你要怎么撒娇？” “对象的话，母亲吧。” 顾柠粲然一笑，娇俏的脸蛋瞬间团成一团，嘴巴高高地嘟起来，眼睛……眼睛挤成顾辞不知道怎么形容的形状。 一边走一边扭着靠过来，两只手搭在顾辞的手臂上，嗲声嗲气，声音拖得老长：“娘亲——阿柠的好娘亲——女人错了嘛，您就不要生气啦——好不好嘛～” “嗯~~~，好不好嘛～~不要生气啦，阿柠知道错了~~~” 鬼知道，顾辞这几秒钟是怎么忍心下来的。 亲妹妹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他的汗毛都要竖起来。 之后更是胃部翻涌，有种——有种想吐的感觉。 但他生生忍住了。 “大哥，你怎么一点也不配合呢，我给你撒娇认错，你应该给点反应啊，消气了还是没消气，你怎么只傻乎乎地站着呢。” 顾辞打了个冷战：“阿柠，你觉得，我能做出这样的动作，和这样的语气来么、” 他视线落在顾柠紧紧抱着自己手臂的两只手上，要不是他是男子，只怕她恨不得整个人都搭在自己身上。 “可是，我跟娘亲就是这样撒娇的啊，因为你是我大哥，我已经很收敛了，不然，我还会趴在娘亲的背上，钻到娘亲的怀里呢。” “要是还不行，阿柠还会亲亲娘亲，谁让我是娘亲的乖宝呢。” 顾辞忽然无话可说。 合着，这还是顾柠收敛之后的撒娇。 要是没有收敛—— 他使劲摇摇头，逼迫自己冷静下来：“顾柠，我觉得，你还是别把我当娘亲了，我就是你大哥，你想想，你要是惹大哥生气，你会怎么做？” 现在换顾柠愣住。 她松开箍着顾辞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杵着脑袋想了一会，刚才的娇滴滴的样子瞬间全无，脸上出现的是小小的恐慌。 顾辞正准备问她这是怎么了，顾柠忽然往后退一大步，脑袋低低地看着地面：“大哥，小妹知错了，你不要罚小妹。” 顾辞不说话。 顾柠继续道：“大哥，你就算要罚，也要罚清点，小妹真的知道错了。” 这话说完，顾柠抬头，眨着眼睛望向自己的大哥，展颜笑了：“大哥，我撒娇完了。” 顾辞傻眼，这也是撒娇，这分明就是她平时说话的语气啊。 顾辞眉头皱着，“你确定？” 顾柠点头：“对啊，大哥，我撒娇完了。” “大哥，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撒娇，就像没撒娇一样？” 顾辞老实地点头。 “嗯哼，你知道就好，那还不是因为，大哥你从小就管我管得很严，动不动就不让我出去玩，你这么凶，我哪里敢跟你撒娇，哼，我小时候，更不得躲你躲得远远的。” 没有学会撒娇，反而被亲妹妹吐槽一顿的顾辞：…… 所以，现在都是他的错？ 他挑起一边眉毛，看起来，有些危险。 顾柠立马瞪眼：“大哥你看啊，我不过是说句实话，你立刻就这副凶的表情。” 顾辞面无表情地看着满脸控诉的小妹，对着外面招呼：“苔古，送阿柠回去。” “哎，别啊，大哥你学会了吗你就要送我回去，我还有好多撒娇的绝招没用呢。” “小姐，请吧，苔古送您回院子。”苔古适时地出现在门边。 做着请的手势。 顾辞想了想，进到内屋，从抽屉里抽出一沓银票，足足有一寸厚：“给你，你拿去当零花钱，但是，今天晚上的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不然——” 看着这一大摞银票，顾柠的眼睛瞬间瞪大，随后欢喜地接过来：“好的大哥，大哥放心，小妹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 有这么多银票，顾柠也不管大哥有没有学会撒娇了，欢天喜地地跟着苔古离开。 看着比过年还开心。 顾辞看着妹妹蹦蹦跳跳离开的背影，内心无比后悔，只觉得请她过来教他怎么撒娇，是个错误的举动。 第302章 皇上，你吃你的，不要乱来 因为有徐景佑和顾辞的好评，沈梨对这白玉盏和杏仁露的生意放心很多。 早上推着摊车到长安街，百分之八十是期待，剩余的百分之二十，是紧张。 在没有得到老百姓的好评之前，沈梨的紧张，不肯能消散。 长安街盛况依旧，因为上午阳光太热，所以大家基本上都把上街的事情集中在早上和傍晚，因此，大清早的，街道上的行人比之前还多。 沈梨按部就班地把摊车支在烧饼大娘隔壁。 这白玉盏跟黄金酥一样，晚上就把调料配好，用冰袋冰着，到地方后，只要取出来放进蒸锅里面蒸熟，这样一道口感细腻，香甜嫩滑的白玉盏就做好了。 顾辞依旧是第一个到场。 昨晚找顾柠学习撒娇，不仅没学成，反而让他觉得自己魔怔了。 在床上睁着眼睛躺了许久，都没想出什么可以追求沈梨的好法子。 晚上没睡好觉，顾辞的眼下有淡淡的青色。 沈梨瞧见了，暗道：这渣男昨晚不知道又做什么好事去了，黑眼圈这么重。 她摆摆头，“顾大人今天要些什么吃的？” 因为学撒娇的事情，顾辞还有些羞涩，闻言简单地说道：“沈姑娘，给顾某装两份黄金酥，两份白玉盏，两份杏仁露吧。” “白玉盏要什么口味的呢？”沈梨问。 “一份雪梨味，一份荔枝味。” 都是，而且味道还不一样。 沈梨有些诧异，之前顾辞便是一直买两份黄金酥，她以为，是这男人胃口大，所有每次早膳都要吃两份。 现在看来，他应该是给别人带的吧。 不然这么多，他不肯能一个人吃得下。 沈梨心有疑惑，但这件事却跟她没什么关系，她默不作声地把东西一一装好递给顾辞。 这么一小会的功夫，顾辞身后已经站了好几个京城百姓。 都是来沈梨这里买东西的。 见顾辞手上拎着新鲜的花样，纷纷侧目而视。 顾辞轻笑，提着东西，越到马背上。 糕点被他分成两份，一份挂在马鞍上面，另一份用手提着，光明正大地给沈梨的新点心打广告。 皇宫里，赵昱一脸吃了十几天的黄金酥，总算吃到一点新鲜的。 他兴奋地把东西接过去，吃到樱桃味的白玉盏的那一刻，眼睛惊喜的瞪大。 随后举着白玉盏，凑到顾辞面前：“好兄弟，你这是哪里买的，这也太合朕的胃口了。” 赵昱一脸吃了好几口，才停下来，看着顾辞说道。 顾辞悠悠地打开属于自己的那一份，露出里面淡黄色的白玉盏，上面放了一大勺雪梨膏。 跟自己碗里面的不一样。 赵昱恨不得把头扎到顾辞身上，“哎，怎么你的跟我的不一样呢，我尝尝你的。” 他举着自己的勺子靠近。 顾辞皱眉，端起白玉盏，往边上一躲。 “皇上，你吃你的，不要乱来。” 赵昱几下把自己碗里面的吃完，然后玩笑一般，“朕非要尝尝你这个是什么味道的，你也不要太小气，朕就吃一口。” 顾辞躲得更远。 这是一口的问题么？ 他只是不想跟别的男子同吃一碗食物而已。 见顾辞离自己远远的，连背影都在拒绝，赵昱放下勺子，“切，不给就不给吧。” “朕怎么会认识你这样小气的朋友。” 他摇摇头，视线落在另一个没见过的东西上面。 也是陶瓷做的，往里面看，是乳白色的液体。 他好奇地端起来，凑到鼻子面前，闻着奶香的，跟黄金酥差不多，却又多了一些别的香气。 浅尝一口，十分醇香。 “这个也不错，好喝，想必皇后会喜欢，顾辞，你是从哪里买的？” 顾辞应独自享受完了一整个雪梨白玉盏，听到赵昱的话，他转身：“还是之前那个，这些，都是沈记做出来的。” “皇上要喜欢，可以自己着人去买。” 赵昱摇头：“朕自己吃倒不用去买，反正你每天都会给朕带，皇后要吃，这得专门去买，小德子，你就负责每天给皇后买些进宫。” “是，皇上。” 小德子躬身应道。 赵昱专心喝着杏仁露，因为放了冰块，即使下了早朝，却依旧不觉有些冰凉。 在这炎炎夏日喝起来，格外舒适。 可是喝着喝着，他的脸皱起来。 用怀疑的眼光看着顾辞：“阿辞，朕记得，你从小就不喜欢吃这些个点心，总说这是女人家吃的。” “怎么这半个多月，你每天都吃，就跟吃不腻似的，我听小德子说，那沈记的掌柜是个小娘子，你不会是看上人家里，每天以买东西做借口，去看人家吧？” 赵昱越说越觉得自己说得对。 他十分肯定地看着顾辞，看他怎么狡辩。 顾辞笑了笑：“皇上的反应可真慢。” “什么？” “沈记——沈梨，皇上忘了么？” “沈梨！她就是沈梨？” 赵昱吃惊的瞪大双眼，怎么也想不到，顾辞喜欢的女人，居然是一个小小的摊主。 “你——顾辞，朕虽然知道那沈姑娘到了京城，可是却没想到，朕这些天吃的糕点，都是出自她的手。” “你一个堂堂丞相，喜欢一个摆摊的姑娘，你是认真的吗？” 顾辞脸色微沉：“皇上，沈梨是臣心悦之人，还请你不要一口一个摆摊女说她。” “她会是丞相府的女主人，会是顾辞相伴一生的爱妻，皇上注意措辞。” 他一脸严肃，好像在朝堂上跟大臣辩论。 赵昱只知道他在皇位上，看下面顾辞和朝臣舌战群儒很爽，自己却没有被怼过。 这会见顾辞这严厉的样子，他莫名觉得，自己被怼了。 “你，朕也实在不清楚，你一个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丞相，怎么会喜欢沈梨？” “京城这么多贵女，不够你挑选的么？” “只怕你现在说一句要娶妻，你丞相府的大门都要被人踏破了，朕真是不明白。” 赵昱十分费解。 顾辞冷了脸：“皇上怎么跟祖母一样，对人有身份地位的偏见。” 第303章 封沈梨做郡主？ “得了。” 赵昱叹息一声，“你这是爱上人家了，所以不在乎她的家世地位，可是在我们这些外人看来，却觉得匪夷所思。” “也不怪朕和老太君是一样的想法，你要把这件事让朝中大臣知道，只怕没有一个人能理解你。” “也罢，反正是你喜欢的，朕虽然觉得你的身份配那沈梨有些可惜，但到底是你先喜欢的人家，那沈梨，肯定十分的优秀。” 赵昱越说，就见顾辞的脸色越冷，最后说着说着，倒把自己给说服了。 看着明显生气的顾辞，赵昱哈哈一笑，随即说道：“阿辞别生气了，看你这愁眉不展的样子，可是有什么烦恼？” “莫不是老太君因为沈梨身份一事，不同意你俩的婚事？” 顾辞面色更难看，瞧着就是被说中心事了。 赵昱察觉到，忙笑着提出意见：“依朕看，这件事倒好解决，沈梨没有与你匹配的身份地位，朕认她做干妹妹，封她做个县主或是郡主，岂不是正好。” “这天下，总没有比朕身份还高贵的人了吧？” 赵昱好整以暇地望着顾辞。 顾辞唇角松动，但好像在思考着什么，并没有马上说话。 给沈梨抬身份这件事，他不是没想过。 但是依照他之前做的梦，以及两人在京城后相遇后，他对沈梨的了解。她那样一个自立自主的女子，恐怕不会接受这样的好意。 她跟那赵允在一个屋檐下住了三个多月，都没见她什么时候依赖过那男人。 到京城后亦是如此，自己赚钱养家，还要赚到那天价的医疗费，给沈母治疗眼疾。 她坚强，努力，不屈不挠，想靠自己赢得该有的尊重。 她的想法，就是顾辞的想法。 他喜欢沈梨，所以尊重沈梨。 想好了后，顾辞看着一脸期待的赵昱，说道：“此事，多谢皇上好意，只是暂时还不需要如此，等以后，若是真的需要，臣再来跟皇上说明。” 一句话拒绝了。 赵昱纳了闷了：“怎么，老太君不是看不上沈梨么，朕认她做干妹妹，你夹在中间，一起不难受，还能顺利成亲，这不是好事？” “你怎么好拒绝呢？” 赵昱不解的看他，随后意识到什么，他挑眉，戏谑地看顾辞：“哟，你不会是，想着沈梨是朕的干妹妹，而你，就得跟着叫朕一声兄长，所以你不乐意了吧？” 顾辞嘴角微微抽搐：“皇上，您想多了。” “切，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算了——”赵昱摆手，把最后几口早餐吃完：“你自己都不着急，朕着急有什么用。” “倒显得朕上赶着做你兄长一样。” 赵昱傲娇地昂起脑袋。 顾辞哭笑不得，小小地笑了一下，他正色道：“皇上，您的好心，臣收下了，只是，臣今天来，是有事请教。” “哦？什么事情，你说？” 赵昱面露好奇。 “臣——”顾辞拱手，几秒之后又把手收回来，神情犹豫：“臣想问，皇上当年，是怎么追求皇后娘娘的？”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赵昱爽朗的笑声忽然从养心殿传出来，远处的守卫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叫他们皇上龙心大悦。 顾辞僵住。 赵昱笑够了，才用手扶着笑的肚子痛直起身子，眼角还带着湿润，说道：“顾辞，你可真是栽了啊。” 是啊，他顾辞，栽在了一个叫沈梨的女子手里。 “皇上莫笑了，臣是认真请教的。”顾辞努力把气氛拉回来，变得正经一点，他可是看到了，皇上刚才笑的眼泪都出来。 “好好好，朕不笑了——唔，哈哈哈哈——” 顾辞面露无奈：“皇上不要太过分。” “咳咳，好的。” 赵昱一秒恢复正经，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接着用手摸摸下巴，好像长了胡子一样。 “追求人这件事，你找朕，算是找对人了。” 顾辞点头，他本来是想找段修臣的，但是那家伙私生活乱得很，想必也想不出什么正经主意，所有他才来找赵昱。 赵昱虽然有三宫六院，可是这皇后娘娘，可是他当初自己求回来的。 前后认认真真追了一年多，才抱得美人归。 只可惜，顾辞当时对女色没有兴趣，更没有兴趣关心赵昱是怎么追求人家的，所有到现在，两眼发空，内心茫然。 “还请皇上不吝赐教。” 赵昱点点头，乐呵呵道：“这追求人嘛，首先，你就得知道人家喜欢什么，然后，投其所好。” 赵昱说完这句，略带嫌弃地看了眼顾辞：“也不知道你从小是怎么长大了，居然连这种简单的人情往来都不知道。” “幸好你是直接做了丞相，多的是人主动巴结你，没有你巴结别人的机会，要不然，你这性格，只怕——”最后几个字，为了照顾辞的面子，赵昱没有说出口。 可是这嫌弃的摇头的样子，杀伤力也不小。 顾辞凝噎。 “你也认识沈梨很久了，她喜欢什么，你总知道吧？” “不知皇上说的是哪些方面？”顾辞一脸认真。 “呆子，你可真是个呆子。”赵昱使劲摆头，“朕怎么会有你这样像个棒槌一样的兄弟，她喜欢什么，自然是衣食住行，各个方面啊。” “喜欢吃什么，你就隔几天给人家买一次，好看的衣裳，满车地送到人家屋子里，有什么还没有达成的愿望，你就想方设法地帮她实现愿望。” “你可知道了？”赵昱眼睛里是明晃晃的不相信。 顾辞只是不知道怎么追求人，但不是傻子，赵昱说得这么明显，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十分确定地点头，然后问道：“那还有什么好法子？” “这第二嘛，便是真诚，你要真心地追求人家，你的真心和敷衍，女孩子都是能感受得到的，想当初，皇后也是不待见我，后来还不是被朕的真心打动了。” “最后嫁给朕这个无权无势，毫不起眼的四皇子。” 真诚—— 这个即使赵昱不说，他都知道，自己是真诚的。 他了然地点点头，然后期待地看着赵昱。 从他说的这两点来看，皇上说的，还都挺有道理的，靠谱。 赵昱微微勾唇，朝顾辞这边靠近一点，用神秘的语气说道：“这最后一点嘛，就是——霸道。” “你知道霸道是什么吗？” 第304章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顾辞一脸的我不是傻子。 赵昱嘿嘿一笑：“这霸道，跟咱们平时说的霸道不一样，这个是专门针对女子的。看你这傻乎乎的跟个白纸一样，朕给你举个例子啊。” 赵昱淡定的想了想，说道：“女孩子，天生都是慕强的，再坚强的外表下面，内心都十分柔软。” “而且，她在怎么冷淡，那也是女子，总有害怕的时候。比如，明知道十分危险，人家还非要去做，这个时候，你就得十分霸道地把人拦住，然后，自己去帮他做。” “等你把事情做好，她就算再生气，也不能对你做什么。” “这就是霸道，你现在懂了吧？” 顾辞似懂非懂。 “哎，这霸道，最简单的说，就是男子气概，你要让人家看到你是个男的，一个追求她的，可以当做同龄异性的男子，知道么？” “可别把你当成什么哥哥啊，弟弟啊，这种身份。” 顾辞更加不解了，他怎么会被沈梨当成是哥哥呢？ 赵昱简直恨铁不成钢：“你看你就是没追求过人，你是不知道啊，当你对一个女子呵护备至的时候，她们会觉得你像哥哥一样温暖，所以打心眼里把你当哥哥。” “这个时候你再说，你只是想追求人家，而不是要当人家的哥哥，人家个不答应。也不会喜欢你，你想啊，谁会那么变态，喜欢自己的哥哥啊！” 这次顾辞知道了。 “所以，我对沈梨好的同时，也要有分寸。” “对，该霸道的时候霸道，该表明的时候表明，这样才不会出什么岔子。” 赵昱一口气说了一大通，最后扶着顾辞的肩膀，问道：“朕能说的，都说完了，你能悟到多少，就全看你自己了。” “不过，以后你有什么事情，再来找朕就没事了，朕可是巴不得你早点把沈梨给娶到丞相府呢。” “臣大婚时，还请皇上来主婚。” “那必须的！” …… 长安街，沈梨早上这一摊，已经卖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后三份。 她一边等待着顾客上门，一边听着隔壁烧饼大娘说的话京城里的趣事。 此时已经是上午九点多，烈阳高照，街道上的温度不低，行人只有清晨时候的五分之一。 好多小摊面前都没有人光顾，因此大家三三两两聚集起来，说说笑笑。 沈梨这边就是四个摊主，凑到一块。 隔了两个摊位的老伯，正兴冲冲地说着京城里的八卦，大家伙听得有滋有味。 谁料他画风一转，神情也变得紧张又神秘。 “哎，你们听说了么？那三品斋的掌柜的，被官府的人押走了？” 此话一出，三脸惊讶。 沈梨更是愣了愣住，因为她记得，上次顾辞说，来作恶的赵四，就是三品斋派来的。 她内心惊讶，面上却不显，只耐心等待着老伯继续说。 老伯见大家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内心得到了满足，这才继续说道：“你们还不知道呢吧，这都是昨天的事情了，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他视线在三人面前环视一圈。 “昨天那掌柜的还在家里面数钱呢，突然哗啦啦一大群官府的人过来，直接把人给带走了，我听说啊，是因为他投毒杀人。” “杀人？”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沈梨这才发现，自己的小摊周围，多了不少听八卦的人。 老伯的视线落在沈梨身上，好几秒之后才挪开：“杀谁？杀了他们后厨一个叫赵四的伙计，就是，前几天，故意来沈娘子这小摊，说吃坏肚子的那个。” “嗬——” “所以，那赵四，是三品斋掌柜指使的？他也太坏了吧？” “看不出来啊，我娘还很喜欢吃她们家点心，我还隔几天去买一次呢，原来，那掌柜的心这么坏。” 众人叽叽喳喳地说起来。 老伯悠悠地等着，等众人说了好一会，才操着手臂继续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呢，更何况，沈娘子生意这么好，他自然眼红，所以才做出这种丑事。” “那赵四，就是办事不成，三品斋的梁掌柜又怕自己暴露了，所以才先下手为强，把人给毒死了。” “可怜啊，那赵四家里面只有一个哑巴娘，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看赵四死了，还以为是病死的，也没有个钱治病。” “但是他怎么知道，她儿子是被人害死的呢。” 众人唏嘘。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其中一人叹道。 “哎，老伯，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的呢？”一面摊男子好奇地问。 老伯捋捋下巴上的黑白的胡子，“这件事，都已经传开了，我们那片地昨天就知道了，你们这里隔着些距离，所以才不知道。” “你知道，那梁掌柜做事这么小心，他是怎么被抓到的么？” 众人摇头，纷纷等着老伯解答。 老伯咳嗽一声：“有人举报他的。” “只不过，那人全程都没有露面，在公堂上把事情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说出来，就消失了。” “还有这样的人，那他是怎么知道梁掌柜做的这些个丑事的呢？”刚才说话的男子继续疑问。 “那我就不知道了，兴许，是这梁掌柜得罪过什么人，所以人家才这样盯着他吧。” 老伯猜测。 众人沉默了一小会，随后高谈阔论起来。 正好有人吆喝着说买白玉盏，沈梨默默退出人群。 心中也在猜测，那个举报的人，会是谁呢？ 上午准备的糕点全部卖完，沈梨心中，也基本有了人选。 关注这件事的，还有本事捉到人，清楚事情经过的，只有顾辞一人。 她推着摊车，回到街道后面的小院，三个孩子在院子里你追我赶，四只小狐狸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三人身后。 沈母在堂屋里坐着发呆，品月守在边上，时而捶腿，时而按摩。 听到沈梨在门口喊她，沈母愣住，随后诧异道：“今天白玉盏和杏仁露才第一天么，阿梨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都卖完啦？” “都买完了。”沈梨走进堂屋，品月连忙奉上茶水，冰凉凉，甜津津，沈梨一口气喝完，心中的热气终于消散。 她对品月笑着点头，然后做到沈母身边：“娘，卖得还是挺快的，对吧，不过两个时辰，那么多，就都买完呢。” 沈母左手拖着沈梨的两只手，右手不停地在上面轻轻的拍着，“可不是么，挺快的，娘还以为，你这第一天卖，得要中午才回来呢。” “没想到上午就卖完回家了。” 沈梨笑道：“有之前熟悉的食客，所以卖得比较快。” 再加上顾辞早上带着两份糕点从长安街打马而过，这明晃晃的广告，让白玉盏很快就被过路的行人看到了。 顾辞对自己的帮助，挺多的。 沈梨想了想，略带踌躇地问：“娘，女儿这生意，从第一天卖黄金酥开始，就离不开顾辞的帮助，女儿想着，要不要谢谢人家。” 她特意问沈母，因为知道，沈母也不待见顾辞。 沈母心中对顾辞有怨恨，但是这些天，也看到那小伙子对沈梨的在意。 前几日还特意送了丫鬟过来，说是帮着减轻沈梨的重担。 这一切，沈母都看在眼里。虽然顾辞前几年抛弃了阿梨，但是现在当个普通朋友来往，也是挺好的。 他们在京城人生地不熟，有个做丞相的朋友，应该会好一些。 沈母想得比较长远。 于是说道：“人家既然帮助了咱们，咱们感谢，是应该的。” “那娘觉得，怎么感谢呢？” 第305章 请顾辞吃饭 这下把沈母问到了，顾辞是做大官的，想必家里什么都不缺。 一般的东西，他也看不上。 沈母想了想，才说道：“要不，请他来家里吃一顿家常便饭吧？阿梨觉得如何？” 这个方法，跟沈梨的预想差不多。 在现代，请帮忙的人吃一顿饭，是很常见的操作。 她觉得并没有什么，只要是，她也确实想不出来，有什么可以送给顾辞表示感谢的东西。 “可以，只要娘愿意，那女儿便请他来。” “好，娘同意。”沈母说道。 于是第二天早上，顾辞习惯性地来小摊买早膳，就听到这样一句话：“顾大人，感谢您这些天的照顾和帮助，不知道你最近有没有时间，家母和沈梨，想请您吃顿便饭。” 这话说得突然，顾辞甚至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沈梨于是又重复一遍：“顾大人最近有空么，要是有空，能否来小院，家母和沈梨请您吃顿便饭？” 这下顾辞能确定看了，他刚才，没有听错。 沈梨真的要请他吃饭。 她，居然主动靠近他的。 顾辞内心一片柔软，说道：“顾某这段时间，白天都要在宫里上值，要晚上下了值之后，才有空。” 下值，那就是下午五点。 沈梨想了想，“那就晚上如何？顾大人下了值，沈梨卖完糕点，就回去做饭。” “沈姑娘安排便是。”顾辞清润的嗓音传进耳朵，好像山林间穿过竹林的清风，让人舒坦。 沈梨侧过脑袋，莫名伸出一只手，摸摸耳垂。 她明明不是声控，怎么听顾辞说话，耳朵有种怀孕的感觉？ 难道，她是一个隐形声控么？ 以前没发现，是因为没有听到什么好听的声音—— 沈梨如是想着，最后确定的点点头。 “那就请大人，后天晚上下值后，来小院里，大人觉得如何？” 顾辞自然是点头应允，然后领着两份一模一样的糕点，朝着皇宫行驶。 既然要请客，那就得准备好好酒好菜。 但是沈梨自己不喝酒，顾辞看着也不像喝酒的样子，于是她决定，把好酒换成好茶。 忍痛在茶铺里买了上好的雨前龙井，五两银子，只一小撮。 当真是天价了。 茶叶买好，接下里就要定下菜谱。 就着摆摊闲时的功夫，沈梨在系统那里看了上百份菜谱，最后重要决定了八道菜。 买调料，买食材，很快就到了要请客的那天的下午。 中午没有摆摊，沈梨已经把食材都已经买好了放在厨房，怕天气太热，还从系统那边买了一些个冰块一起存放。 又做了比平常晚上少一半的点心，才到了街上。 眼下是下午四点。 一出摊，很快就有人过来买白玉盏和杏仁露。不过短短三天，这两样糕点的受欢迎程度，已经隐隐要赶超黄金酥了。 沈梨在小摊前忙活，就连顾辞站在了身边，都不知道。 还是隔壁烧饼摊的大娘惊呼：“丞相大人！” 沈梨这才恍然抬头。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顾辞犹如一个青松一样，身长玉立的站在小摊右前方。 不打扰她干活，也不打扰前面买东西的顾客。 “顾大人这就下值了？” 沈梨惊讶。 顾辞含笑点头。 这段对话一出，旁边食客纷纷看着两人，好像好奇这两人有什么八卦一样。 第306章 顾大人应该不介意吧？ 沈梨忙闭上嘴，只说了句：“大人可先行一步。” 接着就再也不出声，只专心给顾客们炸黄金酥，做白玉盏。 顾辞恍若未闻，也好像不知道自己站在哪里，引起多大的反应。 他只当自己是个最普通的食客，走到队伍的最后面，默默排队。 烧饼大娘刚好没有生意，调笑道：“丞相大人可真是爱吃这沈娘子家的点心，早上也买，晚上也买。” “怎么就不喜欢是我家的烧饼呢，可真是让人眼红啊。” 大娘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的，这话一出，引得众人哈哈大笑：“大娘，你那烧饼怎么比得上这白玉盏细腻，也不怕丞相大人吃了嘴巴痛。” 顾辞笑而不语。 等前面的人买好自己想要的糕点走了，他往前几步，看着已经空了的黄金酥，“沈姑娘，已经都卖完了？” 沈梨点头又摇头：“黄金酥已经卖完了，只剩下最后两份白玉盏，顾大人要么？” 两人好像一点也不熟悉，就是最普通的食客和摊主， 殊不知，这两人等会要同一桌吃饭。 “要的，麻烦沈姑娘帮我装起来吧。” “看吧，咱们丞相大人，就喜欢吃这个白玉盏，专门来买着吃呢。” “也是这白玉盏好吃，不仅大人喜欢吃，我们也喜欢吃啊。” 大家都带着善意，沈梨冲他们笑笑，然后开始收拾摊车上的东西。 因为准备的原材料比前几日少一半，所以时间也比较短，只一个小时，就基本上卖完了。 她推着摊车，走在前面，顾辞拿着两份白玉盏，跟在身后。 沈梨推着摊车走得飞快，一副想避嫌的样子，顾辞只好远远地跟着。 到了小院，品月从里面打开门，先对着沈梨微微屈膝，接着才对她原先的主子顾辞行礼。 这个先后顺序，已经证明，她确实把沈梨当做自己的主子。 待行了礼，品月朝着沈梨的方向，道：“主子，奴婢已经把菜都洗好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这是沈梨摆摊之前安排的。 品月接过她手里的摊车，推到院子的另一边，沈梨笑了笑：“还得多谢顾大人，品月来了后，帮了我不少。” “沈姑娘，你已经跟我说了好多次谢谢了，实在不需要这么客气。” 沈梨勾唇：“礼多人不怪。” 顾辞却艰难摇头，分明觉得两人陌生，所以才需要一直说谢谢。 他抬脚跟上朝着厨房走去的沈梨。 孩子们今天异常乖巧，见到顾辞进来，没有像之前一样当他不存在。 只见无忧和平安两人，笑得象画上的童子似的，两条小短手一上一下地搭在身子右侧，动作笨拙又可爱的，学着品月刚才的动作行礼。 嘴里还奶声奶气地说道：“顾叔叔好——” 顾辞本来准备弯起来的唇角瞬间落下去。 叔叔这两个字，实在扎心。 他抿唇，半晌后想说些什么来缓解尴尬，两个小家伙却蹦蹦跳跳地跑开了，屁颠屁颠地成了沈梨的小尾巴。 眼下院子里只剩下他的喜乐两人。 喜乐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看着顾辞的眼神，没带一丝感情。 好像顾辞是他的仇人一般。 他虽然才七岁，但是个子看着不矮，俨然是个小大人的模样。 不过几秒的时间，就已经赶上了刚才已经跑走的两个弟弟。 顾辞进来的时候，沈梨正拿着勺子，拨弄另一边单独小灶上的炉子，随着她的动作，香味不停地涌出来，整个厨房瞬间飘香。 品月取代了平安烧火的位置，一脸专注地盯着灶台里面的火。 顾辞走到灶台边上，视线落在锅里面，满锅得油。 沈梨拿勺子舀起一点汤汁，尝了尝味道后，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把那炉子盖起来。 转身才发现顾辞进来了，她忙道：“这厨房油烟多，顾大人还请到堂屋等候吧。” “喜乐，无忧，平安，你们先去陪顾叔叔坐一会好不好呀？” 此话一出，被提到的四个人都不愿意，直摇头。 见他们一脸坚定的样子，沈梨笑了笑，只好由着他们四个像主子一样杵在厨房里。 好在厨房还算宽敞，也不觉得拥挤。 锅里面的油开始泛起波澜，沈梨从边上瓷盆里拿出一块面粉包裹好的长条状的东西，小心地放进锅里面。 瞬间升腾起无数气泡。 她眉眼一弯，随后抓起一把那长条，一个个地放到油里面。 她动作很谨慎，并没有油蹦出来。 很快一盘长条全都进了油锅，整个锅里面全是细密的气泡。 沈梨一直观察着气泡，见有变大的趋势，她忙道：“品月，这个火候很好，不需要继续添柴了。” “好。”品月连忙把刚才塞进去的木头撤出来一点。 等长条炸制定型后，沈梨握着漏勺，沿着锅边滑下去，小心地翻动。 随着她的动作，顾辞看到刚才白兮兮的长条，现在已经变得泛黄。 沈梨继续翻动，防止因受热不均匀而导致糊掉。 很快，淡黄色颜色变深，变成金黄色。 除了形状不一样，其他方面，跟黄金酥看起来差不多。 但是，香味却不是熟悉的奶香味，而是，肉香。 见已经炸熟了，沈梨用漏勺把东西舀起来。 灶台边上的四个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无忧嘴角更是流出了一丝口水，见沈梨看过来，他豪爽的用袖子一抹，那口水就消失不见。 沈梨略带嫌弃地看他：“无忧，你是没有手帕呢，用袖子擦口水，脏不脏？” 无忧笑着摇头：“沈姨，不脏不脏，你这是做的什么吃的呀，好香哦。” 他眼巴巴地看着已经盛出来的金黄色长条。 “娘，这个是什么呀，平安之前都没见过。” 平安跟无忧手拉着手，同样是满脸好奇和想吃。 “这是酥肉，娘也是第一次做。”沈梨说着把那一盆酥肉都放在三个小家伙面前的灶台上。 “呐，已经熟了，看你们小馋猫的样子，可以拿一点尝尝。” 说完这个，沈梨才看向顾辞，“顾大人应该不介意吧？” 第307章 无忧看起来很眼熟 顾辞当然不介意。 虽然这菜还没上桌，这样做好像有些没有规矩，但是，儿子要尝一点，这有什么问题，反正大家都是一家人。 他点头。 “从上面拿，上面的不烫。”无忧已经伸出小手，沈梨连忙说道。 却在他的手即将碰到一块酥肉的时候，沈梨的眼睛骤然睁大，“爹等等，你的手怎么这么黑？” “娘，哥哥刚才跟我在院子里玩泥巴来着——” 沈梨这才注意到，平安的两只手，也是脏兮兮的，指甲缝里面都是泥。 她忙道：“你们先去外面水盆里洗手，洗了手才能吃东西，快去吧。” 无忧却等不及的样子，缩回手，不停地在身上摩擦，嘴巴张得大大的，不客气道：“沈姨，你喂我吧！” 他就像等待投喂食物的小鸟。 小平安见了，赶紧撒娇：“娘，你喂平安一口不就好了嘛。” “等会吃饭的时候，平安会乖乖洗手哒。” 小懒虫。 沈梨无奈摇头，自己用筷子，夹了一块，送到无忧嘴里。 接着是平安。 两个小家伙迫不及待地咀嚼，一边嗷呜大吃，一边忍不住夸到：“好好吃呀——” 站在两人身边，全程看到的喜乐，目不转睛地盯着沈梨拿筷子的那只白皙的手。 沈梨会心一笑，也夹了块酥肉，送到喜乐嘴边，喜乐无比配合地张开嘴，把酥肉含在了嘴巴里。 酥脆的咀嚼声从三个小家伙那边传来，顾辞莫名觉得尴尬。 沈梨看他一眼，随后把筷子搭在盆沿上，说道：“顾大人想吃，也尝尝吧。” 她伸手，做出请便的动作。 顾辞……虽然很羡慕三个孩子被沈梨喂食，但是用脚想都知道，他不可能有这个待遇。 冲着沈梨微微一笑后，他摇头。 三个小家伙到吃得十分开心。 油锅里的油还没有盛出来，沈梨继续把一个个拳头大的肉丸子放进去。 这是照着食谱做出来的狮子头。 因为当下的人不太喜欢吃肥肉，所以只用了三分肥，其余七分全是瘦肉。 她一共捏了六个，团团放进油锅里炸到定型后，捞起来控油。 这一大锅油，也盛到一个大盆里，接着把锅刷洗干净。 品月来家里几天，对这流程已经十分熟悉。 见沈梨刷锅，她就停止往灶台里面添柴。 等沈梨把刚才拳头大的肉丸子放进锅里，再添上一大瓢水，这才继续烧火。 小酥肉，红烧狮子头，都是这个年代没有的吃食。 不仅三个孩子看得一愣一愣的，顾辞这个大人同样一脸期待。 他觉得，沈梨在厨艺方面，是有些天赋的。 能做出白玉盏那样新鲜好吃的点心，又能做出这样满室飘香的菜肴。 而且还都是前人没有做过的。 顾辞心生赞叹，同时对沈梨也更加钦佩。 等锅里面的水开了，沈梨掀开锅盖，把里面的狮子头，连汤带水，全都转移到一个小炉子里，放在火上，慢慢炖熟。 而这盏大锅，则要开始炒菜了。 风味茄子，麻婆豆腐，姜汁核桃炖蛋—— 一个个菜做得又快又好。 厨房的味道也是一会一换，尤其是做着麻婆豆腐的时候，三个孩子被呛得喷嚏不停，最后实在是受不了，一溜烟全跑去了院子。 顾辞也很想走，他觉得这道菜，光是闻起来，就要人性命，只怕吃起来更加火辣。 再一看做好的成品，红彤彤一片。 是他从没有见过的菜肴颜色。 这三样菜做好，沈梨变戏法似的，从橱柜里面取出一只熏鸡，这鸡个头跟湘姐姐家里的烧鸡差不多大。 但是闻着味道不一样。 这是沈梨中午专门拿去铺子里买的，全称叫烟熏茶香鸡。 平时沈梨并没有买回来吃过，今天是第一次买来待客。 到现在，已经距离沈梨回来，已经过了一个半小时。 加上白玉盏和黄金酥，一共是九个菜。 菜多的小桌子都快放不下了。 “哇，今天好丰盛啊，沈姨——” 吃货无忧高兴地围着桌子打转。 “因为沈姨今天请你们顾叔叔吃饭，自然丰盛啦。”沈梨在他脑袋上轻轻点一下，接着把刚盛好的饭放在他桌前。 四方木桌，沈母坐在正对着堂屋的那一方，顾辞位居次座，坐在沈母左手边，其余人便和平时一样，随意坐着。 沈梨和平安同坐一方，正好对着顾辞。 顾辞眉头疏散开来，整个人瞧着十分放松。 开席了，沈母先对着顾辞道谢一通，接着是沈梨表达感激之情。 顾辞忙说不用谢。 以茶代酒，敬了沈母一杯，这才作罢。 大人的寒暄总算停止，无忧忍不住，先夹了一块鸡肉放进嘴巴。 沈梨便招呼道：“顾大人请用膳吧。” 顾辞颔首。 眼下天色渐渐暗了，天边出现大片大片的晚霞，小院被笼罩在霞光之中，变得如仙境一般美丽。 佳肴飘香，守在小院周边的几个暗卫，闻着这香味，肚子咕嘟咕嘟叫个不停。 却没有一个人敢擅离职守。 天边霞光消散，黑夜席卷大地，整个世界都变得漆黑，唯有不远处的长安街，依旧亮如白昼，热闹非凡。 这便是大齐盛世。 夜市繁华，行人如织。 暗卫各自蹲守在自己的岗位，瞧着丫鬟品月捧着一堆碟子碗筷出来，便知道，自家主子在小院吃的第一顿正式的晚餐，结束了。 品月去厨房洗碗，沈梨又重新泡了一壶茶端来。 先给顾辞倒了一杯，无忧嚷嚷着也要喝。 沈梨白他一眼，“小孩子不能喝茶，你们就喝杏仁露。” 无忧调皮地冲她吐一下舌头。 顾辞被他吸引，盯着他瞧。 之前来小院几次，他的注意力都放在沈梨和平安身上，甚少会仔细看无忧和喜乐的模样。 这会仔细看了一会，忽然觉得这个叫无忧的孩子，有些眼熟。 第308章 投入顾辞的怀抱 不是之前见过，而是，跟朝中那个大臣，长得有几分相似。 他在脑中思索，却一时想不出来，没有头绪。 才吃完饭，也没有让人现在就走的道理，总得歇息一会，说会话，才好请顾辞出去。 只是沈梨不知道，说些什么，便如坐针毡。 天哪，跟这种不熟的朋友，有什么话题可以说啊！ 她嫩白的小手尴尬地搭在腿上。 顾辞淡定的坐在自己位子上，一抬眼，就见到沈梨满脸尴尬，歪着头，皱着眉，似乎在找话题的样子。 他轻笑一声。 朗声道：“平安，你来顾叔叔这里。” 靠在沈梨身边，被点名的平安瞬间抬头，水汪汪的眼睛，不解的望着这个跟自己共用一张脸的男人。 父子俩隔空对视，沈梨忽然觉得，这种感觉一点也不好。 她可不想平安跟他这个渣男爹爹有任何关系啊。 桌底下的手，忙抽出一只，握住平安的手臂。 温暖的力量传来，平安收回视线，转而仰头看着自己的娘亲：“娘，你抓平安做什么呀？” “咳——” 沈梨小小地咳嗽一声，握着平安的手松开，老老实实搭在自己膝盖上：“娘什么时候抓你了，平安看错了吧？” 平安嘟起嘴巴：“娘，平安没看错啊，刚才你的手还在平安的手臂上呢。” 这可真是亲儿子，专门拆台来的。 沈梨嘴角一扯。 顾辞把这对母子的官司看在眼里，笑容更甚：“平安，来，过来这边。” 他笑得真的好温柔，平安觉得，这个顾叔叔也没有那么讨厌。 而且，他对娘亲也很好。 还送品月姐姐来帮娘干活。 可是，他已经有树叔叔了呀。 一边是笑得让人如沐春风的顾辞，一边是存在在脑海里，每日照顾他的树叔叔。 平安挣扎了一会，还是起身，倒腾着小短腿，从桌子这边绕到顾辞那边。 站在距离顾辞十几厘米的地方，平安停住叫，呆萌地问：“顾叔叔要平安过来，有什么事嘛？” 顾辞抬手，想摸摸自己亲儿子很光滑的脑袋，谁料手还没靠近，平安就十分谨慎地往后缩了去。 很疏离的样子。 顾辞心脏像被针扎了一下。 声音磁性犹如大提琴，“平安——” “平安在呀？”小家伙歪着脑袋应声，殊不知，自己这副样子有多可爱。 顾辞突然父爱爆棚，恨不得把这孩子抱进怀里好好亲热。 顾辞继续伸手，这下平安没有再躲。 只是站着的身子有些僵硬。 大手轻轻地放在孩子的脑袋上，来回抚摸。 这是顾辞第一次跟平安亲密接触，这样的感觉，很温暖，很舒心。 可是对面看着的沈梨，却不这么想了。 她紧紧地盯着顾辞那只袖修长的手掌，好像只要他再做出点什么过分的事情，她就会立马把平安抱回来一样。 小平安呆呆站着不动，脑袋上是很奇怪的感觉，娘亲常常摸他的头顶，顾叔叔之前也常这样摸他，可是这个顾叔叔给他的感觉，跟前面两人都不一样。 平安不懂为什么不一样，他只知道，他挺喜欢被顾叔叔这样抚摸的。 他小小的身子渐渐软了下来。 顾辞觉察到，便不客气地把小家伙抱进怀里。 平安小小的啊了一声，有些惊讶，等他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在这个男人的怀里了。 很陌生，但是他不排斥。 顾辞小心地观察着平安的反应，见他愣了几秒之后，熟练地把脑袋靠在自己肩头，他清冷多年的心脏，微微一颤。 于是拥着小家伙的手更加轻柔。 在平安进了男人怀抱的那一刻，沈梨本来搭在膝盖上的手，瞬间抽到了木桌上。 好像是要阻止。 可是没来得及，这对父子就已经抱在了一起，最后她只能尴尬地收回手，捏着自己的衣裳。 这小家伙不是对赵允那厮念念不忘么，之前还整天嚷嚷着想念树叔叔，想要树叔叔回来。 怎么这才几分钟，就投入了顾辞的怀抱。 他不要他的树叔叔了？ 沈梨摇摇头，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想的。 两人抱得十分温馨，沈梨却觉得十分辣眼睛，她咬牙，想着要不要现在就粗鲁地把两人分开。 忽然身边有一道小小的惊呼，她忙看过去，就见偷喝茶水的无忧，不小心打翻了顾辞的茶杯。 茶汤流得满桌都是。 见沈梨瞪着眼望过去，无忧自知理亏，忙蹭的一下站起来，老老实实地背着手站好。 沈梨气愤，但桌子还得擦。 她起身去厨房，等回来时，手里捏着一块干净的抹布。 却在堂屋门口，被惊讶住。 天哪，这是什么魔幻情节？ 第309章 沈梨骂平安是小叛徒 刚才还只是坐着抱在一起的父子，这会居然站了起来。 顾辞站在桌边，两只手不是很熟练的抱着平安，而平安那小子，十分贴心的搂着顾辞的脖子，乖巧地趴在男人肩头。 见女人愣住，顾辞微微一笑。 “平安很乖，被你教得很好。” 突如其来的夸奖，沈梨并不是很感冒，平安有多乖，有多可爱，她早就知道了，哪里要这男人多说。 她嘴角一扯：“我知道。” 女人看着有些不高兴的样子，顾辞心有所感，腾出一只手，在小家伙背上轻拍几下：“平安要不要下来玩会？” “平安还不想玩——”奶声奶气的声音传到沈梨耳朵里。 沈梨眼睛骤然变亮。 孩子不想下来，做出很无奈的样子，好像在说，不是他非要抱着平安的，是平安自己不想下来。 这表情，很是欠揍。 沈梨气愤得翻个白眼。 最后冲着无忧伸手：“你自己弄湿的，来，你自己把桌子擦干净。” “哦！” 偷喝不成，还做错了事，无忧郁闷了一会，很快又变得生龙活虎。 听到沈梨的话后，他蹬蹬跑过来接过抹布，几下把桌上的水擦干净，也不用沈梨伸手，自己就小跑着把抹布送到厨房品月的手里。 堂屋里，一男一女还在对峙。 顾辞轻咳一声，孩子固然重要，但是沈梨的感受，他也很在意。 于是又问一遍：“平安陪两个哥哥去院子里玩怎么样？” “不要嘛，平安吃得好饱，不想玩，只想睡觉。” 他抱紧顾辞的胳膊，好像自己一松手，这男人就会把自己放下去一样。 这下顾辞是真的无奈了。 父子俩恩恩爱爱。 沈梨暗骂一声小叛徒，随后眼不见为净地转身，去了厨房。 小家伙还搂着自己不松手，顾辞也不好直接把人放下，于是照着母亲小时候哄顾柠的样子，抱着平安，散步一般走来走去。 从堂屋走到院子，接着沿着院墙走了一圈又一圈。 小平安只觉得浑身舒坦，亲昵地在顾辞肩头蹭了蹭，顾辞心都要化了，却忽然听到一声小小的： 树叔叔！ 这小混蛋！ 亲儿子，这真的是亲儿子。 他脸色微沉，从前只知道这家伙亲近赵允，甚至想让他做自己的后爹，却没想到，他是这么的喜欢人家。 就连睡着了，都呼喊着他的名字。 顾辞气结。 只觉得自己丞相大人风度翩翩的样子快要保持不住了。 暗卫们看到自己主子抱着小主子出现，还高兴得很，他们一直守在这里，可是看见了小主子对主子的不待见。 没想到，今天居然会安心地让主子抱。 可是，怎么抱着抱着，主子就不高兴了呢？ 众人不解。 不知道过去多久，沈梨带着刚出锅，并且已经包裹好的白玉盏和黄金酥出来时，顾辞还抱着平安在院子里晃悠。 她领着东西轻轻走过去，就见平安已经趴在男人的肩头，睡熟了。 因为热，小脸变得红扑扑的，可爱得紧。 嘴边更是压出了口水。 而顾辞肩头的衣裳，比旁的地方深了一个色号。 沈梨微微挑眉。 把手上的吃食递给喜乐，叫他先拿好，随后张开手，对着顾辞道：“顾大人，我带平安进去睡觉吧。” 顾辞轻轻颔首，然后小心地把孩子放进沈梨怀抱。 平安一到娘亲怀里，就自动找了个舒适的姿势，继续熟睡。 看着女人抱孩子进屋的背影，顾辞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温暖。 不一会儿，沈梨出来了，把喜乐手上的吃食朝着男人递过去：“今日多谢顾大人光临小院，这是刚刚做的一些吃食，顾大人拿回去当宵夜吧。” 他轻轻一笑：“好，多谢沈姑娘了。” 事已至此，他再想留一会，已经不可能。 于是他主动朝着小院大门走去。 沈梨送他到门口，即使在黑暗中，男人的身姿依旧挺拔显眼，如青松一般。 想着他刚才对平安的所作所为，沈梨叹息一声，把门关起来。 “哎哟，主子，您今天怎么又这么晚才回来呢？” 在丞相府门口从天亮等到天黑的苔古，见到顾辞远远地走过来，连忙迎上去。 “怎么了？”顾辞问。 苔古道：“倒也没什么急事，就是夫人傍晚的时候说几天没见到主子您了，叫你回来之后，去老爷夫人院里一趟。” “那走吧。” 主仆两人到了老爷夫人院子里，里面还亮着灯。 夫妻两坐在廊下吹风聊天，顾柠则坐在桌边吃零食。 见顾辞终于回来，顾柠蹭的一下起身，蹦到大哥身边，娇娇的说道：“大哥，你做什么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阿柠，别闹你大哥，你还不了解你大哥么，他肯定是有大事，才会这么晚到家。” 顾夫人招手让儿子也到廊下坐着。 此时空中早已经升起一轮弯月，斜斜的挂在枝头，默默地照耀着大地。 顾辞顺从的坐过去，顾夫人却眼见的看到，他手上还拎着什么东西。 “哎，阿辞，你拿着什么呢？” “这是孩儿带回来的点心。”顾辞把东西拿出来，放在顾柠面前的小石墩上。 随着他把外面包裹了好几层的油纸包解开，奶香味便席卷了在场所有人。 顾柠倏地睁眼：“大哥，这是黄金酥啊，你怎么买到的？” “哎，这个一碗一碗的是什么？” 她盯着白玉盏左右看看。 “这个是白玉盏，你可以尝尝。”这里一共有份白玉盏。 顾辞一一拿出来，给父亲和母亲各一份，又给妹妹一份，想着这东西好消化，于是又让苔古把最后一份送去祖母院中。 顾柠已经捏着勺子，开始品尝。 顾夫人亦是如此，她本来不喜欢吃糕点这类东西，但因为是儿子带回来的，所以尝了尝。 谁料这点心，跟她之前吃过的一点也不一样。 软软弹弹，上面还有酸酸甜甜的荔枝膏，吃完一口，唇齿留香。 她惊讶道：“阿辞这是哪里买的？娘吃着很不错，想必你祖母更是喜欢。” 顾辞浅浅一笑，“这是沈梨亲手做的。” 第310章 无忧的爹爹？ 顾夫人从自己儿子脸上看出隐隐自豪，怪不得，她的大儿子回来这么晚，手里还带着点心。 原来，是她未来儿媳妇做的。 顾夫人更加高兴：“阿梨这么厉害呢。” 顾辞点头。 一旁的顾柠却嘟起了嘴，就连这最后一口白玉盏都不想吃了，冷冰冰地放下，说道：“娘，你怎么对那女人叫得这么亲热。” “她对大哥这么好，分明是想勾引大哥，好——”嫁到丞相府来。 顾柠说着说着，声音消失不见，因为她看到自己大哥的眼神，冰凉凉的好恐怖。 “哼，大哥你还凶我。”顾柠说完这句，朝着顾氏那边躲去，趴在母亲背后，冲着顾辞做鬼脸。 “大哥想罚你，你躲在母亲身后也没用。” “大哥，你——娘，你看看大哥，简直不把你放在眼里。” 顾夫人抬头看看女儿，又看看儿子，最后说道：“阿柠，这事可不怪你大哥生气，你这样说你未来嫂子，就是娘听了，也不好受。” “你们都是一伙的。”顾柠重重地哼一声，撩着裙子跑了。 嘴巴硬气，跑步的背影却十分怂，生怕顾辞现在就要罚她一样。 一溜烟跑了好远。 顾辞默默瞧着，不打算理睬，继续对顾夫人说道：“娘喜欢，可以常去长安街买，阿梨在那边支了一个小摊，每日早上和傍晚都会售卖。” “摆摊了？” 顾氏面露心疼，随后瞪一眼儿子：“都是你不争气，要是你在努力一点，把阿梨和平安那孩子接进府里面，阿梨怎么会受这样的苦。” “摆摊，这得多累啊。” 顾辞默默地听着母亲的数落。 顾夫人越说越嫌弃这个儿子，忍不住给他支招：“你呀，学业上仕途上，不用家里人帮忙，没想到这娶亲之事，却一窍不通。” “娘告诉你，你只要对阿梨好，比任何一个男人对她好，她一定会心软的。” “再说了，你们孩子都生出来了，阿梨心疼孩子，你要是把平安搞定了，让平安做你的小帮手，这样多好。” 顾正廷也忍不住插进来：“儿子，这方面，你可比不上你爹我啊，当初，你娘可是我废了好大了力气才求娶回家的。” “爹娘说得对，儿子一定努力，早点八抬大轿，把阿梨娶进丞相府。” “嘿，好，这样就好。” 顾夫人开心地笑了。 又拉着顾辞的手臂，传授了好多追女孩的经验，这才放他走。 顾辞终于回到自己的卧房，洗漱的时候，忽然想起无忧。 听沈梨说，这孩子是当初跟赵允一块出现的，而且，无忧还把赵允叫做坏叔叔，说自己是被拐走的。 他总觉得，无忧的长相，很像一个人。 他有些熟悉，但是现在越着急想，就越想不起来。 过了许久，只能作罢。 第二天一早，他上朝，看到跟自己站在一排的傅明恒傅将军的时候，恍然大悟。 无忧那孩子，跟傅将军，有些相似。 难不成，无忧是傅将军的孩子？ 他记得，傅家确实有个三四岁的小孩子，一直在府里面，甚少出门，顾辞一次也没有见过，并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而且，这些天，并没有傅家丢了孩子的消息传出来。 顾辞心有疑惑，但此刻正在上朝，不好问出口。 半个时辰过去，细细长长的退朝的声音，从前上方响起。 顾辞不急着去政事堂，反而随着众大臣一起出了大殿，“傅将军，还请等等。” 傅明恒闻声回头，见是顾辞叫他，面露疑惑：“顾大人？” 顾辞颔首，做出请的做动作。 两人并排走到大殿角落。 周围没有别人，顾辞端详着大将军的脸，随后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傅将军，本官记得，您的小公子，今年是不是四岁了？” 此话一出，傅明恒顿时愣住，但是很快反应过来，“顾大人怎么关心起本将军的儿子了？” 他的表情，分明有问题。 顾辞追问：“那小公子，现在可在府里面？” 傅明恒面色不善：“自然在府里，丞相大人什么时候管得这么宽了，本将军是武将，而且是一品大员，跟你的职位是平起平坐的，你怎么能管本将军？” “顾某这样问，自然有顾某的理由，傅将军只管直说就是了。” “哼，本将军的幼子，前些日子去他关外祖父家里了，此刻不在府里，顾大人问这做什么。” “是么？可是，依本官所见，您的幼子，并不在关外吗，而是，别人拐走了，而且，拐走他的，不是别人，正是赵允。” “你！” 傅明恒只觉得头顶轰隆一声，自己保管了几个月的秘密，就这样被顾辞给说了出来。 他一把抓住顾辞的手腕，语气蛮横：“顾大人，话可不能乱说。” 这句话声音说得很大，随后，他靠近顾辞，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道：“顾大人是怎么知道的？” 顾辞瑶瑶望着前面好奇朝这边观望的几个大臣，同样小声道：“看来，顾某说的一点都没错，傅将军，你的幼子，确实是被赵允偷走了。” “你！” “你套路我？”傅明恒瞪大双眼。 顾辞摇摇头，“傅将军多虑了，顾某只是要确定一下，你是否，还忠于皇上。” “那你现在知道了？” “是，顾某知道了，傅将军，还是皇上的人。”顾辞笑了笑，随后又说道：“傅将军也知道，这几年赵允做的恶事不少，朝中不少官员都被他收买，弄得朝廷不安稳。” “顾某这样做，也是小心为上。” 傅明恒抓着顾辞的手松开，“那顾大人，是怎么知道幼子的事情的？” “你见过他？” 顾辞点头，“傅将军，要是本官没有认错的话，你的幼子，此刻正在京城。” “真的？” “真的。” “走，顾大人，还请你现在就带本将军去寻他回来。”傅明恒大喜过望，整张脸笑出不少褶子。 第311章 属下无能，只能拼死救回小主子 与此同时的长安街，沈梨在街道边摆摊，家里面只有沈母，品月，和三个孩子。 品月给三个孩子做好了早膳，无忧这个机灵的，说外面好舒服，要在院子里吃。 品月只好把堂屋的小方桌搬出来，放在厨房边上。 看这小家伙们在吃饭，她则进了屋子，把房间里主人家换下来的衣裳都装进木盆，就等着孩子们吃完饭，她好去洗衣裳。 忽然，院子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打斗的声音，品月心下一慌，匆忙从屋里走出来。 就见本来平静的小院子里，多了好多黑衣人，少说也有十几个。 而无忧和平安，都被人抓在手里。 这十几个人，跟顾辞派来的三个暗卫，死死对峙。 刀光剑影，飞沙走石。 暗卫自然不能让两个小主子被抓走，奋不顾身地冲上去，跟十几个人黑衣人打斗起来。 品月心跳如雷。 不能慌，不能慌，求救，对，求救！ 她躲在门后面，终于想出对策。 这里才三个暗卫，不可能打得过这十几个人，她必须去丞相府求救。 品月顾不得房间里沈母沙哑的呼唤，她贴着墙壁，小心地往院门挪动。 心脏紧张的就要从嘴巴里跳出来。 只剩下最后几步了。 “想跑！” 忽然，一个黑衣人窜到品月后面，对着她的后心，上去就是一脚。 女人很快摊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而院子里，无忧和平安还被坏人给抓着，捂着嘴，不能说话。 三个暗卫，以一打三，对方显然来的也是高手，很快觉得吃力。 但是，哪怕是死，也不能让他们带走主子。 三人不约而同地改变策略，只对着擒住孩子的两个黑衣人攻击。 “不要恋战，快走！” 其中一个黑衣人大喝一声，接着冲到这边，想要来阻断暗卫的进攻。 暗卫们的软剑毫不留情，对着黑衣人就刺下去。 腰间和袖口的保命暗器，更是不要命地向没有孩子的人射去。 很快一连倒下三四个人。 杀出了一条血路。 “快，保护小主子。” 三人施展轻功，朝着已经窜出小院的黑衣人冲过去。 长安街，傅明恒按奈不住想见幼子的心情，硬生生拉着顾辞，叫他带自己来找儿子。 他是将军，马术了得，即使在行人如织的街道上，也没有撞伤任何一个老百姓。 顾辞紧随其后，他虽然是个文臣，是丞相，可是马术，看着却跟傅将军不相上下。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小巷，虽然小巷狭窄，可是傅明恒却不想下马，恨不得现在就冲到顾辞说的那个院子。 他满怀期待，却在闻到浓重的血腥味时，猛地心慌起来。 同时，顾辞也看到了，那个平静的小院，院门关着，可是，里面透露出无限的蹊跷。 他死死地勒住缰绳，随后用力抽在马背上，马儿嘶鸣一声，朝着前面疾冲。 才靠近，就听到里面沈母痛苦的哭声。 “平安？平安？我的好孙子啊，你是被谁给抓走了啊——” “这让我怎么跟你娘交代……是，是哪个天杀的，抓走了我的孙儿啊——” 顾辞脸色铁青地踹开木门，只见向来干净的小院，此刻躺了四五个黑衣人的尸体。 喜乐扶着沈母，孤立无援地站在堂屋门口。 而丫鬟品月，则横着躺在院门边上。 而他的暗卫，不知去了哪里。 傅明恒也冲了上来，大叫：“我儿呢？我的易安去哪了？” 顾辞踏过尸体，走到喜乐身边，先把沈母给扶起来，“伯母，是我，我是顾辞。” 沈母用力地抓住顾辞的手，就像溺水的人，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顾辞——顾辞，平安被人抓走啊，你快救他，你要把他救回来！” “他也是你的亲儿子啊！” 顾辞脸色发沉，像是沉沉得滴水。 他用力地把沈母扶起来，按在凳子上坐着，然后视线看向喜乐：“喜乐，你在场，你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我。” 喜乐神色阴郁，眼神更是冰凉。 整个人好像被一个厚重的冰罩子给罩了起来。 他哑然开口：“黑衣人，有十二个。” “我们在院子里吃饭，他们忽然跳了出来，抓住平安和无忧，就想跑。” “接着又跳出来好三个人，想把平安和无忧救下来，但是他们人多，还是被他们跑了。” “那三个人都受了伤，刚才追了出去，现在还没回来。” “事情发生，到现在多久了？”顾辞追问。 “一盏茶时间。” 知道了事情的经过，顾辞再也忍耐不住，转身对着傅明恒道：“傅将军，敌人有备而来，抓走了你的幼子，同时也抓走了平安。” “你赶紧调动兵马，把京城所有出口给封起来。” “本官去出动暗卫，再让皇上派出金吾卫，一同追赶。” 顾辞快速地做出安排。 两人脚步匆匆的走出院门，却见不远处，一个黑色的人影，背上背着什么东西，拼命地朝着这边奔来。 在见到马背上的顾辞的那一刻，他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他后背背着的东西露出来，是已经哭得晕了过去的平安。 暗卫浑身是伤，满身是血，只剩下这最后一口气：“主子，属下无能，只能拼死救回小主子……无忧，无忧被他们带走了，东南方向——” 暗卫说完这句话，脑袋无力地往下一趴，咽了气。 第312章 爹爹这就带你回去 很快，京城戒严，说是有盗贼偷窃了皇宫的宝物，整个京城，都要封锁查看。 只许进，不许出。 而京城外面，大批暗卫和金吾卫，纷纷朝着东南方向，猛地追去。 热闹的长安街街道，忽然涌现出大批官兵，朝着城门处前进。 路上行人虽然疑惑，但纷纷让路。 沈梨看着这些官兵，心下一跳，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此时已经是上午九点，只剩下最后几份糕点。 心慌的感觉越来越严重，她再也忍受不了，直接收拾摊车，推着回家。 烧饼大娘在身后惊讶地大喊：“沈娘子，你还没卖完呢，怎么就走了——” 可是没有人回应，沈梨已经走远。 大娘看着沈梨着急如焚的身影，满脸不解。 快速穿过弯弯曲曲的小巷子，小院就在眼前，可是，门是开着的，而院子里，此刻有五六个穿着一样的男人，在忙活什么。 沈梨脚步更加急切。 心脏更是紧张得快要停止。 直到靠近，才发现，他们在打扫院子，还有两人，抬着什么东西往外走，沈梨定睛一看，是尸体。 浑身是血的尸体。 “沈姨！” 院子里的喜乐见到沈梨出现在门口，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过来，紧紧地抱着沈梨的腰身。 是他从未有过的动作。 沈梨下意识地搂住她，视线在院子里看一圈，却没有看到无忧和平安那两个小家伙的人影。 她声音发抖：“喜乐，平安呢？无忧呢？他们去哪了？” 喜乐阴郁的脸上出现自责：“沈姨，无忧被坏人给抓走了，好多坏人，突然就跳进院子里。” 喜乐好像从来没有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而且还是相同的内容，他把之前对顾辞说过的话，又重新跟沈梨说了一遍。 沈梨狠狠地愣住。 “所以，无忧被抓走了，没有被救回来，那平安呢，不是说平安被带回来了么？” 喜乐感受到沈梨颤抖的身子，他伸手，抓着沈梨的两只胳膊，“沈姨，平安是好的，你别担心。” 两人牵着往院子里走，虽然地面上已经看不到血液，但空气中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沈梨紧紧地皱着眉头。 到了堂屋门口，喜乐道：“沈姨，平安被他爹爹抱走了。” 此话一出，沈梨本来松下去的一口气，瞬间又提起来。 她不确定地问：“顾辞？” “是的。” …… 皇宫门口，顾辞再次出现在那里。 只是，跟之前不同的是，他怀里，抱着一个孩子，那孩子看着不过三四岁，正死死地搂着丞相大人的脖子。 他们的丞相大人，还正在轻轻拍着孩子的后背，像在抚摸，又像在安慰。 顾辞身边，是大将军傅明恒。 两人一文一武，向来没有来往，今日居然同时出现在这里。 守门的侍卫皆是一副震惊的表情。 两人在宫门口只停留了几秒钟，就踏进了皇宫里。 养心殿，赵昱听到小德子说，顾辞和傅明恒同时求见的时候，还有些惊讶。 可是当他看到顾辞怀里孩子的时候，惊讶就发展成了吃惊。 “皇上，臣有事禀告。” 赵昱还想问问这孩子，顾辞先一步开口。 他只好压低内心的好奇，问道：“你说。” 顾辞便把早上在小院发生的事情说出来，最后请求道：“皇上，还请应允傅将军带领大军，前去找回其幼子傅易安。” “皇上，微臣恳请前去救出幼子，还请皇上应允。”傅明恒跪在地上。 “傅将军，朕知你内心苦楚，你去吧，带领两千兵马。” “多谢皇上！” 傅明恒结结实实地磕了一个头，随后对着顾辞感激地点头，瞬速地离开皇宫。 “到底是怎么回事，阿辞，你再详细地说说，还有，你这孩子，又是从哪里来的？” 傅明恒一走，赵昱接连问道。 同时又让小德子去准备一些皇子们爱吃的点心过来。 “皇上，这是微臣的儿子，平安。”他大大方方地说出来。 “这就是那个跟你长得八分相似的儿子？”赵昱忽地瞪大双眼，然后绕到顾辞身后，想看看这小家伙的长相。 却看到哭得正伤心的一张小脸。 眼睛已经哭得红肿，脸蛋上也全是眼泪，但是只默默地流泪，并没有哭出声音，让人看得更加揪心。 赵昱忍不住责备顾辞：“阿辞，孩子都哭成这样了，你怎么也不哄哄？” “平安乖啊，你爹爹不会哄孩子，你到伯伯这里来，伯伯会哄你。” 赵昱冲着平安张开怀抱。 小平安却哭得更加伤心，眼泪不停地顺着链接流淌进顾辞衣服上，整张脸更是埋在顾辞肩头，只剩下一个漆黑的头顶冲着赵昱。 赵昱尴尬地收回手臂。 顾辞感受到平安的动作，忙腾出一只手，在小家伙后背上轻轻抚摸，说的话更是温柔得不能再温柔：“平安不怕，你跟着爹爹呢。” “爹爹会一直保护你，坏人已经被打跑了，你现在很安全，没有人会再带走你。” 小家伙手臂收得很紧。 赵昱在边上看着，恨不得自己代替顾辞来哄孩子。 他着急得团团转，却见平安还在哭。 最后从龙椅上抽出一个手枕，把手枕像个孩子一样抱在怀里，又用眼神示意顾辞跟他学。 顾辞点头，只见皇上抱着枕头，在大殿里走来走去，一边走，还一边颠那枕头。 顾辞会意，学着他的样子，抱着平安从殿门口走到殿内，又从殿内走到门边。 手臂也没有停，动作轻柔颠着平安。 小德子躬身立在养心殿门口，看着大殿里堂堂天子在教丞相大人哄孩子，而丞相大人也真的照做。 只觉得这个世界，好玄幻。 顾大人忽然抱过来一个孩子不说，居然还会这样哄人。 他默默地退到门后边，不再看大殿里面的情形。再看下去，只怕自己会忍不住又脑补出一出大戏。 宫女端上来一桌吃食，说都是平日里皇子们爱吃的。 皇帝摆摆手让她们下去，接着对还趴在顾辞怀里的小家伙道：“平安，这里有好多好吃的，你饿不饿，要不要吃一点？” “皇伯伯这里的点心，可是天底下最好吃的哟。” 平安本来没什么反应，可是听到天底下最好吃的这句话的时候，他轻轻露出一个小脑袋，在那桌子上看一眼。 随后凑到顾辞耳边，带着哭腔，瓮声瓮气道：“不对，明明娘亲做的点心，才是最好吃的。” 顾辞双眸划过一丝笑意：“皇上可听见了？” 赵昱听见了，但是不死心，继续劝道：“好不好吃，平安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平安倔强地不理他，只蹭着顾辞的肩膀，“平安想娘亲——” “好，爹爹这就带你回去。” 顾辞站起身，要跟皇帝告辞。 赵昱很想把人拦住，但是又怕那小家伙不管不顾地哭起来，只能作罢。 荒郊野外的小道上，一行黑衣人正不停地朝着前方赶路。 其中一个人背上，赫然趴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 第313章 不是赵允，那是谁？ 他们脚步飞快，时而跃起，时而飞奔。 无忧就是被这颠簸给弄醒的。 他才张开眼，小院发生的事情就在脑中重演。 下一秒，他剧烈地挣扎起来：“我要回家，快放我回去。” 两条小短腿，有力在男人背上扑腾，两只手更是扯着他的头发。 “老实点，再敢乱动，我打死你。”男人头皮被扯得生疼，恶狠狠地扭头，眼冒凶光。 无忧才不怕他，扯着嗓子大喊：“救命啊，——救命——” “坏人，快放我回去——” “闭嘴！” 背着无忧的黑衣人不耐烦地呵斥。 “我就要喊，我要回家——” “你们是坏人！我爹爹会找你们报仇的！” 他一脚接一脚地踹在男人后背，男人再也忍不住，一手捏着他的胳膊，把人跩到自己胸前。 无忧的身子，便歪歪斜斜地在空中晃动。 “再乱动，小心我杀了你。” 这是无忧从来没有见过的凶狠眼神，他小小的身子瑟缩一下。最后害怕的红起眼圈：“是坏叔叔让你来抓我的？” 黑衣人不说话，只粗鲁地把无忧又摔到背上。 “是不是坏叔叔？我要回去，快放开我——” 男人不说话，无忧嚎啕大哭，哭声震耳欲聋。 “给他继续下迷药，别把追兵给引了过来。” 这话一出，边上一行的另一个黑衣人，掏出一个黑噗噗的破布，对着无忧的脸按了下去。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哭声停止，小男孩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忽然，走在最后的一个黑衣人惊呼：“后面有大批暗卫和金吾卫追上来了！” “快，兵分三路，按照计划，你们去把人引开。” 领头的黑衣人当机立断。 一行人瞬间分成三波，背着无忧的那波人，继续朝着东南方向前进。 而另外两拨人，分别朝着西北和西南的方向，一边走，一边在地上做出痕迹。 …… 小院里，沈梨自从知道顾辞把平安带走后，又是着急，又是紧张。 沈母已经哭了两个时辰了，最后眼泪哭不出来，只能无声地抽泣。沈梨两边心焦，突然，院子里有动静传来。 她急忙从屋子里走出去，就见顾辞抱着无忧，出现在小院子里，而之前帮着打扫庭院后消失的一群人，此刻齐刷刷地跪在地上。 像是在给顾辞请安。 顾辞大步踏进小院，一抬手，人群瞬间消失。 “平安！” 沈梨忍不住叫出声。 趴在顾辞怀里面的小家伙蹭的一下抬起头，一路上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看到沈梨的那一刻，又流淌下来。 整个人看起来可怜巴巴。 他呜咽着，冲着沈梨伸出手，要抱抱。 沈梨心疼坏了，几步走到顾辞身边，把小家伙抱进怀里。 “娘——” 感受着娘亲温暖又熟悉的怀抱，闻着娘亲身上熟悉的清香，平安哭得更加伤心。 眼泪鼻涕全都出来。 “娘，平安被抓走啊，呜呜呜呜——” “乖啊——乖啊宝贝，娘在这呢，你现在在娘身边，乖啊——” 她一边轻声哄着，一边抱着小平安往屋子里走。 沈母杵着拐杖，已经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平安，是我的平安回来了，是不是？” “奶奶——” 平安哭着喊了一声。 祖孙二人，顿时哭成一片。 小家伙死死地抱着沈梨，生怕一松手，自己就会被坏人抓走一般。 沈梨又要哄儿子，又要哄母亲。 直到最后，哭了许久的祖孙两人，累得睡了过去。 沈梨低头，就见怀里的小家伙，眼睛肿得像一对核桃，小脸皱成一团，似乎连睡觉都睡得不安稳。 她轻轻起身，想把孩子放到床上，平安却紧紧窜着沈梨的衣裳，不松手。 沈梨无奈，只好继续抱着。 “沈姑娘放心，平安只是受到了惊吓，大概睡一会就好。” 顾辞说道。 沈梨点头，问：“顾大人，事情的经过，喜乐都已经告诉了我，我想问你，你知道，这次掳走平安和无忧的人，是谁么？” “还有无忧，他什么时候才能救回来？” 顾辞想了想，先回答沈梨更关心的问题： “无忧的父亲已经找到了，只是，在即将见到无忧的时候，这件事发生了，他是当朝大将军，此刻已经领兵，亲自去追。” “至于他们是谁，我们初步猜测，是赵允。” “赵允？” 沈梨怔住，内心却悄悄松一口气，她总觉得，要真的是赵允的话，无忧，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不过，这也只是初步猜测，因为知道无忧和平安身份的人，目前我们知道的只有赵允。” “但是，一个月前，京城外发生的那场刺杀，你也知道，赵允的人，死伤惨重。” “我总怀疑，他没有这么多人，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京城，更何况还能从京城把人给劫走。” 他越说，沈梨心越凉。 要不是赵允，那是谁？ 第314章 商量儿子和沈梨的婚事 …… 暗卫和金吾卫率先追击，傅明恒领着两千骑兵，紧随其后。 追到一处，发现地面上，三个方向都有痕迹。 他跳下马，在地上自己侦查，半盏茶之后，回到马背上，指着前方：“继续朝着东南方向，前进。” 马蹄奔腾，砂石飞天。 下午时分，小院恢复清净，原先的四个暗卫，现在变成了十个。沈梨知道他们的存在后，不觉得自己是被监视，反而觉得安心。 毕竟，这次要不是那三个暗卫拼死保护，平安只怕被抓住了。 顾辞请来太医，给平安和沈母看了看，最后又给昏迷过去的品月唤醒，这才略微放心地从小院离开。 丞相府里，顾正廷在儿子书房等待。 上午的动静，他知道了，但是发生了什么事，却不清楚。 等了好久，总算见到大儿子回来。 “阿辞，上午府里面七成暗卫纷纷而出，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顾辞拱手行礼，“父亲，傅将军之幼子和平安，被人劫走，儿子这才出动暗卫。” 眼看着父亲着急，顾辞又道：“父亲别急，平安已经被暗卫救了回来，只是无忧却没能一起救回。” 屁股蹭得升到半空的顾正廷，听到这句话后，又坐了下去。 “可是，这傅将军的幼子，怎么会跟平安在一块呢？” “此事说来话长，傅将军眼下领兵追过去了，还不知道敌方是谁。咱们丞相府，不能掉以轻心。” “你说的是。”顾正廷点头表示同意，对方把主意打到平安身上，分明是盯上了丞相府。 他忽然着急地问：“既然外面这么危险，你怎么不把沈梨和平安接到府里面来住呢？” “竟然任由他们还住在外面。” “就是！”顾夫人从外面走来，听到自己夫君说的这句话，忍不住接道。 保养得体的脸上写满了担忧：“京城再戒严，那也比不上丞相府安全，你这个榆木脑袋，此刻平安受惊，正是把他们接过来的好机会。” “你，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傻儿子。” 顾夫人十分嫌弃地说。 顾辞同时被爹娘说教，这种感觉，实在酸爽。 沉默片刻，他说道：“母亲明日可有事？” “没有，怎么？” 顾辞勾唇一笑：“既然如此，母亲明日去见见沈家伯母吧，或许，可以跟她商量商量，儿子和沈梨的婚事。” 这话让顾夫人顿时开心起来：“沈梨母亲愿意把沈梨嫁给你了？” “母亲去一趟，便知道了。” 儿子说得淡定，顾夫人这个做母亲的，又高兴，又激动。 当下就回了自己的院子，叫人开库房，挑选出许多礼物，只等第二天一早，跟婆母说了一声，就带着丫鬟小厮，浩浩荡荡的出了丞相府大门。 顾老太太听到儿媳妇要去看沈梨的时候，她本来是不愿意的。 但是儿媳把昨天平安差点被掳走的事情一说，顾老太太就同意了。 甚至从自己的私库里面拨出几份礼物，叫儿媳一起带过去。 他的乖重孙，昨天想必受了不少苦。 顾老太太只要这样想着，就心疼得很。 顾夫人此行，是大大方方地从长安街上通过。 京城里的百姓，可全都看到了，议论声不绝于耳。 直到进了小巷子，这声音才渐渐变小。 顾夫人踏进小巷的第一步时，面上的轻松的表情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难受。 这么偏僻的地方，怎么能让沈梨他们住呢。 越往里走，顾夫人心里越堵得慌，恨不得把自己的大儿子给揍一顿。 都是他不中用，才叫沈梨和平安在这里受苦。 等到了顾辞说的那个小院，小厮上前敲门，就在这等候的时间里，顾夫人把周围的环境都看了个遍。 最后连连摇头。 很快，门从里面开了，是品月。 见到顾夫人，她连忙行礼：“给夫人请安。” 顾夫人让她起来，问道：“阿梨可在家里吗？” “回夫人，主子在家呢。” 她说着，把顾夫人迎了进去。 沈梨闻声从屋子里出来，跟迎面走上来的顾夫人正好相遇。 她微微一愣，随后跟顾夫人见礼。 顾夫人忙上前几步，托起沈梨的身子，“阿梨跟伯母这么客气做什么。” 这番热情，让沈梨更加意外。 不是说这些官宦之家的夫人，都眼高于顶么，尤其是丞相大人的母亲，那不应该更是一副：你们这些臭丫头，谁都配不上我儿子的样子？ 她默默地想着，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臂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双手。 是顾夫人的，她正亲昵地挽着自己进屋子。 进去之后，顾夫人先是打量了屋内的环境，然后指挥着身后一群小厮和丫鬟，说道：“阿梨，平安昨天的事，伯母都已经知道了，今天特意来看看平安，顺便送些礼物给他和你母亲压压惊。” “对了，沈夫人去哪了？” 她环顾一圈，这堂屋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几只小狐狸在随地乱走。 “在房里呢，夫人随我过来吧。”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还是长辈，沈梨虽有些无奈，但还是请顾夫人一起进了沈母的卧房。 相较于简陋的堂屋，卧房里面倒温馨很多，而且窗明几净，一看就是爱干净的。 顾夫人本来就对沈梨十分喜欢，现在更是满意得不得了。 沈母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发呆，平安和喜乐陪着在边上，虽然没有说话，但画面却依旧温馨。 “娘，顾夫人来看您了。” 进了屋子，沈梨说道，随后又对平安和喜乐招手：“平安，喜乐，这是——” 她想让孩子们过来打招呼，却在称呼的那一刻，愣住。 不知道让孩子们怎么称呼顾夫人。 第315章 叫我一声祖母 顾夫人亲切又明媚地对沈梨道：“阿梨，若是不说别的，就我跟你娘差不多大，他们合该也叫我一声祖母或奶奶呢。” 除了这个，确实也没有别的称呼可以叫。 沈梨点头，“平安，喜乐，来跟祖母打个招呼。” 平安闻声抬头，眼巴巴地看着这个漂亮的妇人，他在客栈见过她，他记得。 但是为什么也要叫她祖母呢？ 平安不解，但是他知道听娘亲的话不会错，于是乖巧点头，奶声奶气道：“祖母好。” 短短的三个字，顾夫人差点热泪盈眶。 她激动地往前几步，微微蹲下来，张开双手：“哎，好孩子，来，让祖母抱抱你。” 平安不动，先抬头看看沈梨，见沈梨微微点头，他才从沈母身边的凳子上爬起来，小跑着扑进顾夫人的怀里。 小小的身子还带着奶香味。 顾夫人一下子就破防了，鼻尖发酸，眼眶肉眼可见地变红。 沈梨本来还觉得刚才的场景有些怪异，因为普通的一次见面，弄得跟认亲大会一样。 可是，看着顾夫人高兴得快要哭了的样子，她便什么都说不出口。 顾夫人抱着平安，不知道该怎么疼惜才好。 一会轻柔地摸着小家伙的发顶，一会拍拍他的脊背，最后欣慰的点点头：“平安真乖。” 被夸奖了，平安羞涩一笑，本来就长得可爱，这会更是能让人萌翻。 顾夫人欢喜得不行，退下自己左手腕上的羊脂玉佛珠，带到小平安的脖子上，亲昵道：“这是找佛祖开过光的佛珠，祖母把他送给平安，保佑平安一生顺遂，平平安安的。” 沈梨忙把佛珠取下来，“顾夫人，这可真不能收，你太客气了。” 顾夫人娇嗔道：“这是我这个做祖母的给平安的见面礼，你拦着做什么。” 她坚持把佛珠带到平安身上。 沈梨嘴角抽搐，提醒道：“顾夫人上次在客栈的时候，已经给过见面礼了。” 此话一出，顾夫人面容更加开心：“我知道啊，但是我一见到平安，就恨不得把天下的好东西都送给他。” “平安乖孩子，收着吧，没事，祖母送你的。” 顾夫人坚定地说道。 沈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她这个做祖母的，怎么感觉比她这个亲娘还要宠孩子呢？ 这就是隔代亲么？ 呸呸呸，你这是在瞎想些什么呢，不会真的把顾夫人当做平安的祖母了吧。 沈梨脑子里天人交战。 顾夫人没有注意，她看到安静陪在沈母身边的喜乐，慈祥地笑：“你是喜乐是不是，来，过来祖母这边。” 听到这话，沈梨瞬间回神。 视线落在喜乐身子上，想看看他的反应。 要是以前，他可能会直接当做没听到，但是这段时间，沈梨总觉得他改变很多。 每日的笑容都比在青田镇的时候多了不少。 她有些期待喜乐的反应。 喜乐握着沈母的手，只扭身看着顾夫人，细长的凤眼里，没有冷漠，但是也让人看不出有什么感情。 大概就是面无表情的样子。 顾夫人只当他是不熟悉自己，于是笑得更加和蔼。 可是喜乐依旧没有动静。 几秒之后，更是眼神都不看顾夫人了，身子扭回去，直直的看着窗外，好像窗户上有花一样。 见顾夫人有些郁闷的样子，沈梨忙道：“顾夫人请这边坐吧。” 她亲自搬来一张椅子，放在距离沈母一米远的地方，两人的间隔，不近也不远，算是交友中的安全距离。 对于喜乐的高冷，她很无奈，但是也不能强迫小孩子做什么。 顾夫人冲沈梨笑了笑，然后从自己腰间取下一枚羊脂白玉佩，递给沈梨：“这是我送喜乐的见面礼，你帮我给那孩子吧。” 沈梨犹豫片刻，到底是帮喜乐接下来。 这是顾夫人给喜乐的，她没有权利帮他拒绝。 顾夫人已经在椅子上坐好了，但是气氛忽然有些尴尬。 沈梨在悄悄地打量顾夫人，见她看着母亲那边，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于是伸手在平安和喜乐的小脑袋上轻轻抚摸一下：“娘去厨房做些吃食，你们陪我一起去呐。” “好。”两个小家伙异口同声地回答。 然后哒哒哒地跟在沈梨身后，走出房间。 这间屋子里面，便只剩下顾夫人和沈母两人。 “沈夫人近来可好？” 顾夫人今天可是带着任务来的，房间一空，她就忍不住开口说话。 沈母看不见她，只能对着耳朵听到的方向，点一下头：“老身很好。” “只是，可怜我的孙子平安和无忧，昨天差点被坏人给抓走。” 沈母昨天哭了好几个时辰，哭到后面眼泪都干枯了。 可是现在说起这个话题，她忍不住又想掉眼泪。 顾夫人忙把自己的手帕塞到沈母手里，安慰道：“沈夫人放心吧，阿辞已经派人去追了，朝廷也派出了最厉害的金吾卫，无忧肯定会找回来的。” 沈母用手帕擦拭眼角，自责道：“都是我这个做祖母的没用，不能帮孩子们做什么，反而还要连累他们。” “昨天更是没有护好我两个孙子——” 说着说着，沈母大哭起来。 顾夫人看着伤心，劝慰道：“沈夫人可莫要再苦了，自己伤了眼睛，神医也已经在找了，只要找到神医，就让他立刻来给你治病。” “你平时也应当自己一些，说句不好听的话，咱们到底不年轻了，还是自己的身子要紧。” 沈母也不想哭，但是她忍不住。 只能压抑着说：“顾夫人说的是，老身确实要好好照顾身子。不能再给阿梨增加负担。” “你能这样想，就再好不过了。”顾夫人笑着说道。 她说完这句话，停顿片刻，等着沈母擦干净眼泪，“沈夫人，我今日来，是有一件事想问问您的看法。” 第316章 想喝丞相府的喜酒 “顾夫人请说。” “昨天平安差点被坏人拐走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也知道是顾辞派来的暗卫，拼死把她救了回来。” “你放心，我说这个，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经此一遭，沈夫人也知道，这京城，虽然到处有人巡逻，但是，也不安全。” “坏人无孔不入，又杀人如麻，难保以后不会再来寻仇。” 她说着，停下来观察沈母的反应，见她只是听着，脸上也出现担忧的表情，她忙继续说道：“四年前顾辞被贬去南边，途中被坏人追杀，应该是被沈家救了，这才跟沈梨有一段往事。” “沈夫人，你们到京城之后也有二十来天了，顾辞对沈梨的心意，想必您也能看出来。” “他是真心喜欢沈梨。” “不是因为，看到小平安，所以才会这样？”沈母忍不住出声反驳。 “你说顾辞喜欢沈梨，可是之前在青田镇的这三年，可从来没见过顾辞回去过。” “他也是那么大一个人了，又在我家里住了一晚，就连那事，都做了，可是，第二天，他一走了之，什么都没留下。这些年，更是没有去看望过一次。” “你说他真心喜欢沈梨，老身不信，他不过是看到了平安，想要那孩子认祖归宗，才会如此。” “哎哟，沈夫人，这你可错怪阿辞了。”未来亲家越说越生气，顾夫人忙说道：“顾辞早就喜欢沈梨了，只是，也当着我和他祖母的面，亲口承认过。” “他还给我们看过沈梨的画像呢。” “既然是这样，怎么不见他去青田镇呢？”沈母带着怒气地说。 顾夫人哑然，半晌后说道：“这件事，说来也奇怪，阿辞他好像不记得自己当时是被谁救的，也不知道，自己住了一晚的那个地方，叫什么。” “回来后，更是跟失去了记忆一样，一点印象都没有。” “可是就前两个月，他祖母让他找一个适龄女孩成亲，他这才无奈说自己有喜欢的女孩，那女孩叫沈梨，且非她不娶。” “又过了一段时间，因为一些原因，他祖母表示不信，当时阿辞还拿出一张画卷给他祖母看了，那画卷上画着的人，就是沈梨。” “这些事说来虽然有些玄乎，但是沈夫人放心，我没有骗你，说的都是真实的事情。” 沈母听得晕晕乎乎的，为什么顾辞不记得青田镇的事情，但是却记得沈梨的模样呢？ “沈夫人，顾辞喜欢阿梨，两人又有了平安这个孩子。” “所以我这个做母亲的，来帮他问问，沈夫人可愿意阿梨嫁给顾辞？” 屋子里静悄悄的，院子里也是，平常沈母总喜欢坐在窗户边，听孩子们在院子里嬉戏打闹的声音。 可是昨天无忧被抓走之后，平安虽然被救回来，却没有往日的活泼，这会肯定寸步不离地跟在她娘身后，生怕一眨眼，自己又被抓走。 顾夫人刚才的话还在耳边回荡。 她问自己，是否同意沈梨嫁给顾辞。 当时她没有答案，现在顾夫人走了，她独自在窗边想了许久，纠结了许久的天秤，终于朝一边倾斜。 即使两个孩子还没有情投意合，可是顾夫人亲自上门拜访，替儿子说媒，便是在两家长辈面前，过了明路。 之后两人真的相互喜欢，那也不是私相授受，这件事，倒让沈母比较满意。 可见，顾辞是真的喜欢阿梨，所以才会请他母亲过来，而顾夫人本人又是十分和蔼，对她这个瞎眼的老太婆都十分有耐心，言谈更是亲切得很。 看着就不像是恶婆婆。 更何况，顾辞还是平安的亲爹，虽然后爹再好，那也比不上亲爹疼爱孩子。 综合下来，沈母是同意沈梨嫁给顾辞的，但是，今天这件事，她并不会告诉沈梨。 她会尊重沈梨的态度和看法，要是后面阿梨也喜欢上了顾辞，再说也不迟。 …… 沈夫人虽然没有明说，可是顾氏却觉得这一趟，并不是无功而返。 她要是真的不同意两个孩子的婚事，当时就会拒绝，怎么还会说要过几日再给自己答复呢。 这样想着，顾氏心里轻松不少，也算是给顾辞的婚事助力了。 从小院回来的路上，她遇见好几个平时偶尔走动的内宅妇人，见她一脸笑意，如沐春风，联想起昨天京城流传的，说亲眼看到丞相抱着一个小孩子进了皇宫。 小半个时候后，又抱着那孩子出来，穿过长安街，最后入了一个小巷子。 眼下又见顾夫人带着一众丫鬟小厮，满脸笑容地从长安街回来，众人一合计，便问道：“顾夫人笑得这么开心，是不是贵府有喜事要发生啊？” 顾夫人顿时笑容更甚，用帕子捂住嘴巴，笑得两眼弯弯。 “以后会有的，到时候，你们都来府里喝喜酒。” “好啊好啊，我们可早就想喝丞相府的喜酒了。”夫人们笑呵呵的说道。 很快，京城里便又有了新的传言，说丞相顾辞，马上就要成亲了，一传十，十传百，每个人再添油加醋地说一道。 最后直接变了样。 甚至有人说，顾辞明天就要成亲。 顾夫人对着一切都不知情，她回到丞相府后，便直接去了老夫人的卧房。 “母亲，儿媳回来了。” “哎哟，你可算是回来了，我那平安宝贝，怎么样，没有被吓坏吧？” “也是那沈梨太不知礼数，让孩子到家里面来看看曾祖母又怎么了，搞得像我们丞相府有人会吃了他一样。” 老夫人等了许久，内心竟有点生气。 顾夫人行了礼，在老夫人下边一张锦凳上坐好，说道：“母亲，你放心吧，平安好着呢，虽然有些被吓到，不如以往活泼，但是，还是很乖巧。” “他今天还叫了儿媳祖母呢。还乖乖让儿媳抱了好一会，呀，您是不知道啊，那小家伙身子抱着软乎乎的，身上还有一股子奶香味。” “要不是儿媳还知道一些礼数，恨不得当时就把孩子抱回来了。” “嘿，你怎么不抱回来呢，反而在这里叫我羡慕。”老太太的怒气很快消失，反而心里被儿媳顾氏说得心里痒痒的。 随后又酸溜溜道：“你去这一趟，倒是圆满，那孩子竟还叫你祖母，也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什么时候能听他叫声曾祖母。” 老小孩，老小孩，越老越像小孩。 老夫人平时一直娇养着，又管了几十年的家，面容自带严厉气场。 可是此刻，她说起平安，分明就是一副小孩子的模样，想吃糖，但是吃不到，又馋又羡慕。 第317章 老夫人不信，自己去瞧瞧 顾氏低低地笑了笑，双颊明媚：“母亲，您想见平安，那还不容易么，只要让沈梨嫁到丞相府来，平安便是您嫡亲的重孙，到时候，你想抱多久抱多久，想摸多久摸多久。” “就是让他一天到晚在您院里，也不是不行。” “你糊涂啊！”老太太瞬间变了脸色：“那沈梨是个什么身份，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过是个小小村姑，怎么能交给顾辞呢。” “顾辞可是你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你就叫他娶那样一个粗鄙的女子，你这个做娘的，不心疼，我还替他心疼呢。” 老太太横眉竖脸地说道。 顾夫人捋了捋袖子，“母亲，阿辞是我的亲儿子，我怎么会不心疼他呢，正是因为心疼，所以才会想让沈梨嫁进来啊。” “您也知道，您这大孙子，再过两个月便是二十八岁了，旁人家孩子都生了一窝，您大孙子还打光棍呢。” “之前是他整天忙着帮皇上处理朝政，又自小不近女色，所以才耽搁了这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媳妇儿子都有了。” “却分居两地，连个名分都没有。咱们倒是老夫老妻了无所谓，可是一想到阿辞每天上朝回来，房里面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儿媳这心里就心疼得紧。” “没有知冷知热的人？这怨不得咱们，当初我可是挑了两个模样俊俏，又会琴棋书画的女子去了，可是他呢，生生把人家放在角落里几个月。” “最后又让那两人直接离开了他的院子。” “我这个做祖母的，亲自给他选媳妇，他却瞧都不瞧一眼，他就是要气死我！” “咳——咳——” “母亲别生气。”发现老夫人说到最后，竟然激动地咳嗽了两声，顾氏忙从锦凳上起来，帮着端来一杯热茶。 李嬷嬷帮着顺气，好一会后，老夫人才面色如常。 只是神色依旧不好看。 “哼，你回去吧，沈梨嫁进来，绝对不可能。” 等顾氏走了，老太太整个身子胯下李，软软地靠在迎枕上。 颇为怨念地说道：“李嬷嬷，你听见了么，平安都喊她祖母了，哎哟——” 李嬷嬷笑道：“奴婢听见了，平安那孩子可真乖呢。” “而且据说，跟大少爷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肯定又机灵又可爱，格外惹人疼。” “可不是么，阿辞小时候就是一圈孩子里面，长得最漂亮的那个。” 老太太望着虚空，面容怀念：“阿辞打小就聪明，好多事情，他祖父只教一遍，他就全都记得，过了好久，还能原封不动地给你展示一遍。” “可不嘛，奴婢看着大少爷长大的，咱们大少爷，越长大越好看，现在都是京城第一美男子了呢。”李嬷嬷自豪地说道。 老夫人越发心痒：“你说，平安，当真跟阿辞小时候一模一样么？” 李嬷嬷点头：“夫人确实是这么说的呢。” “哼，我不信。”老夫人傲娇地昂起脑袋。 李嬷嬷眼睛一转，笑容更甚：“老夫人不信，自己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第318章 来了两个奇怪的老女人 下午三点多，长安街小巷子后面，来了两个奇怪的老女人。 两人都穿着最朴素的衣裳，头发只用最简单的灰布包着，一人手里还拎着一个用黑布盖着的竹篮。 在弯曲的小巷子里走来走去，最后，停在一间陌生的院子面前。 “是这吧？”其中一个老妇人问。 她身边那个左右看了看，最后点点头：“应该就是了。” “那好，你去敲门，要轻轻的。” “知道的。” 老妇人把手里的竹篮放在地上，随后抬手，小心地在院门上敲几下。 小院附近的暗卫，在看到这两个老妇人出现的那一刻，眼睛都震惊的睁大了。 却什么都不敢做，只能继续观察。 房间里，因为昨日的事情，平安被吓到，今天一天，都紧跟着沈梨，煮饭跟着，散步跟着，甚至就连沈梨上厕所，他都恨不得跟进去。 沈梨劝了又劝，才让他答应，只守在厕所门口。 即使是这样，也要隔几秒就叫一声娘亲，等里面沈梨答应了，他便心安。 只是几秒之后，他又继续唤娘亲。 直到沈梨快速的上完厕所出来，小家伙就直接扑进她怀里，求抱抱，求亲亲。 一个上厕所的功夫，好像几个月没见了一样。 可把沈梨心疼坏了。 这才把孩子哄好，门外就传来敲门的声音。 在屋子里打扫的品月闻声出来，沈梨便摆摆手，让她进屋。 正好自己在院子里，便不用丫鬟来开门了。 她抱着平安，走到门边，知道小院边上有顾辞派来的十几个暗卫，于是放心地拉开院门。 一打开，发现门边，是两个衣着朴素的老奶奶。 年纪看着比沈母还要大些，只是，这两个老奶奶，皮肤虽有皱纹，但也比寻常老人家要光滑。 而且，就在她开门的那一刻，两人眼睛竟像放光了一般，用个成语来形容，那便是容光焕发。 有点奇怪。 她抱着平安的身子默默往后退一步，隔着一扇门，问道：“不知道两位老奶奶，敲门有什么事情？” 想！ 这真的是太像了！ 不不不，这都不能用像来形容，这孩子，分明就是阿辞小时候啊。 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老太太狠狠地愣住。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臂被人轻轻扯了好几下，她才回神。 “老姐妹，这位姑娘问我们有什么事情呢。”这是李嬷嬷的声音。 老夫人好不尴尬地笑了笑，眼睛却不舍的从女人怀抱里的小家伙身上离开，她慈祥的说道：“姑娘，这是你儿子啊，长得可真好看。” 沈梨越发觉得怪异，抱着平安换了个姿势。 “两位老奶奶有什么事么？” 看不到乖孙的正脸了，只能看到一个小小的背影，老夫人又看了几眼，才把视线落在沈梨身上。 竟然这么白。 脸长得也还算清秀，但是跟阿辞放在一块的话，还是不够看。 老夫人将人从头到尾打量一遍，才说道：“姑娘，我们是从城外进来找人的，可是走到这巷子里后，迷了路，现在又渴又饿，不知道，你这里有没有什么吃的，可以让我们填填肚子。” 老夫人说完这一通，一旁同样是老人装扮的李嬷嬷忍不住内心给自家主子点个赞。 这话说得，又诚恳又有礼貌，豁得出去，演技超好，就像真的是个乡下小老太婆一样。 顾老太太不知道自己在李嬷嬷心里已经被贴上演技好的头衔，她眼巴巴地看着沈梨，好像真的是饿了渴了一样。 “原来是这样，家里有现成的吃的和喝的，两位老人家请等等。” “好好好。” 沈梨抱着平安，先回到沈母房间，等再出来时，便是只身一人，顾老太太在门边看着，还有些失望。 只是几秒之后，她就看到，沈梨身后，多了一个小尾巴，是平安。 正亦步亦趋地跟在沈梨后面，她走一步，他就跟两步。 这可怜巴巴的样子，看得顾老夫人一阵心疼，孩子这副模样，可见昨天被那群恶霸吓得不轻。 才会这样离不开他娘。 她想着，回头一定要叫自己的大孙子，把那群坏人捉住，然后狠狠地教训。 很快沈梨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个碟子。 “这是刚才做的点心，还温热着，你们尝尝。” “豁，这是什么啊，看着怪好吃的。”顾老夫人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表情。 李嬷嬷竖起大拇指：这分明是您老吃过好多次的黄金酥啊。 不过她也很配合的，装作没有见过的样子，接过沈梨手里面的碟子，先让老夫人取一块，接着自己也拿一块。 “好吃，这可真好吃。” 老夫人大概是戏瘾上来了，吃得无比粗鲁。 可是沈梨瞧着，却更加奇怪，这两个老人，虽然吃的粗暴，但是隐隐的，还有些优雅。 想着周围有很多暗卫，她摇摇头，叫自己不要多想，然后微微退后一步，把自己跟过来的平安，抱进怀里。 小平安进了娘亲的怀抱之后，自觉地找了个最舒服的位子，小脑袋靠着沈梨的肩膀，看着两个吃得欢快的老人，他问道：“娘，她们为什么吃得这么快啊，她们很饿嘛？” 沈梨轻声道：“是呢，两个老奶奶迷路了，好久没有吃饭，所以饿了。” “那娘亲再去拿一叠黄金酥过来吧，好嘛？” “好啊。” 小家伙内心善良，沈梨自然不会不应允。 她冲两个老人点点头，然后到厨房又拿出一叠黄金酥和两碗杏仁露，来回走了两趟，才把这些都拿出来。 等她出来时，两个老人，已经以非常快的速度，把那盘黄金酥全吃光了。 而且，其中一个看着皮肤更光滑的，好像有被噎到。 沈梨忙把杏仁露递过去。 那老人便大口大口地喝起来，不到一会，一碗杏仁露就喝完了。 两个老人吃饱喝足，却舍不得走。 眼睛发直地盯着平安，满脸垂涎。 沈梨问：“两位老人家还有事么？” “没、没有。” 顾老夫人虽然这样说，可是脚下就跟长了钉子一样，舍不得动。 手不自主地抬起来，冲着平安：“这小家伙看着好乖啊，能不能，让我抱抱？” 第319章 看着身上没二两肉 此话一出，沈梨退后一步。 平安更是搂紧了娘亲的脖子，一边摇头一边道：“娘——” “没事没事，娘在这呢，平安别怕，娘不会把你给别人的，你放心。” “你是娘的心肝宝贝呀。” 听出儿子强烈的抗拒，沈梨忙安慰道。 顾老夫人心疼得要死，恨不得现在就把昨天那群贼人杀光光。 重孙子委屈得快要哭了，她十分不舍地收回手臂：“多谢姑娘的膳食，我们走了。” 沈梨点头。 两个老人拎起腿边的竹篮，相伴着沿着小道往前走。 沈梨看了几眼，朗声把品月叫了出来：“这两位老人家迷路了，你去给她们带路吧。” “是，主子。” 品月小跑着追上前面两个老人。 却在看到她们长相的时候，愣住。 “老、老夫人——”品月吃惊的睁大嘴巴，随后蹲下身子，想给顾老太太请安。 顾老太太小心地往后一看，见沈梨已经消失在门口，小声道：“嘘，嚷嚷什么。” “你是丞相府的丫鬟是吧，我不认识你，想必是顾辞派你过来照顾我乖孙的。” “是，奴婢确实是大人派过来的。” “嗯，很好。你就好好地伺候小主子，要是有一点差错，我拿你试问。” “奴婢遵命。” 虽然从丞相府出来了，卖身契也交给了现在的主子沈梨，可是面对顾老太太，品月还是有些紧张。 老太太的威名，可不是假的。 不过简单地敲打一下，这丫鬟就一副被吓到的样子，老太太满意了，吩咐道：“你等会把我们送到长安街，就赶紧回来，不许向那个沈梨，透漏我们的身份，知道了么？” “是，奴婢知道了。” 品月毕恭毕敬的回答，然后走在前面，给两人带路。 这小巷子，顾老太太从来没有来过，路极其狭窄，只能她和李嬷嬷两人并排通过，又有很多个岔道口，要是不小心，还真的容易迷路。 好在那沈梨也是个知道事的，晓得让丫鬟来送她们。 这一点，顾老夫人还是有些意外。 两人走了好一会，终于听到热闹的喧嚣声，不用想，也知道，总算从那犄角旮旯的地方钻出来了。 许久没有走这么长的路，老太太腿都走酸了。 终于才真正到了长安街的街道上。 摆摆手让品月离开，主仆二人，相互搀扶着往丞相府走。 “早知道，刚才就该坐个轿子来了，竟然这么远。”才走了几步，老太太就抱怨道。 李嬷嬷小心地扶着自家主子，“老夫人，轿子可进不去那小巷子呢。” 老太太顿住，接着叹息一声，说道：“也是，到时候，还得下来走路。” “你说，这京城，这么多好房子，那沈家不住，怎么偏偏要住到那么偏僻的地方？” “老夫人，这好房子虽然多，但是贵呀，那沈家从乡下来的，没有那么多银钱，自然住不了好房子，只能选些偏僻便宜的地方。” 李嬷嬷解释着说。 老太太便不说话了。 乡下来的，那肯定很穷，只是苦了她的乖孙了。 “哎，都怪顾辞没用，这么久了，连平安那孩子都认不回来，今天要不是我这把老骨头亲自来见他。” “还不知道，要猴年马月，才能见到我乖孙呢。” 老太太语气抱怨加嫌弃，她头一次觉得，自小聪明伶俐的大孙子，也有愚笨的地方。 这话李嬷嬷可不好接，她只笑道：“如今见到小主子了，老夫人开心了吧？” “哈哈哈哈，那确实，我那乖孙，哟，你看到了吧，长得可真好看，就是顾辞的翻版，要说不是他亲生的，我都不信。” “肯定是亲生的。”李嬷嬷附和。 老太太于是笑得更加开心：“那孩子看着就聪明，心又善良，见我们饿了，还特意让他娘多给我们一些吃的。” “真是好孩子，哎哟，这样说着，我恨不得现在就把他抱回丞相府。” 老夫人一副想偷孩子的表情。 李嬷嬷眼皮一跳，这可不得行啊！ 她忙道：“老夫人只说平安是个好孩子，可是奴婢瞧着，沈姑娘也是个好的。” “咱们穿得这样朴素，老太太刚才演技又好，就像我们真的是从京城外面来的乡下人一样。” “这幅样子，那沈姑娘还是十分有礼貌地待我们，拿糕点，拿喝的，没有一点傲慢。” “可见也是个善良的人呢。” “你瞧着，倒像是专门来帮沈梨说话的。”老太太横着脸说道。 “奴婢说的可都是实话，刚才的情形，老夫人也看到了。奴婢也一句假话都没有。” “哼，她不傲慢，不过是因为她自己也是村姑出生，又怎么好意思对别的乡下人傲慢。” 李嬷嬷觉得，老太太这心，偏到天边去了。 平安小主子要送吃的，那就是心地善良，沈梨送吃的，那就是理应如此。 老太太对沈姑娘，敌意也太大了。 她想了想，继续道：“老夫人刚才看到沈姑娘的长相了么，觉得如何？” 这话一出，院门边那抹有些瘦弱的身影便出现在老夫人脑子里。 皮肤倒是不可多见的白，可是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一点特殊的地方。 她摇摇头：“看着身上没有二两肉，瘦得要死，也就脸看着白一点。” “老太太想必只顾着看平安主子去了，没有注意那沈姑娘，奴婢可仔细地看了，那沈姑娘，眉清目明，容貌清秀，举手投足之间，带着雅然的气质。” “比京城许多贵女看着还要好呢。” “你这老货，怎么光替那沈梨说话。”顾老太太瞪她一眼，不满地说道。 “你莫不是收了人家什么好处了吧。” 这话虽然带着不满，但是没有生气，李嬷嬷笑笑：“老夫人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奴婢可是沾了您的光，今天第一次见到那沈梨和平安主子呢。” “怎么会得了人家的好处，奴婢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又想着老夫人想抱孙子，所以才会关注那孙子的母亲。” “哼。”顾老太太轻哼一声，“不许说她了，继续说我的乖孙。” “哎，好嘞。” 两人便继续说平安有多乖巧，多可爱，多让人心疼。 恨不得把天下最好的形容词都放到平安的身上。 直到走到了丞相府的门口，要不是李嬷嬷用力搀扶着，顾老太太只怕累得要趴在地上。 她苦着脸道：“这也太累了，以后可不能再做这样的傻事。” 里面有人抬了软轿出来，把累成狗的顾老夫人抬上去坐好，这才顺利的进了屋里面。 而这边，品月把人送出巷子之后，转身回来，一路上都在犹豫，要不要把老夫人的身份告诉主子。 犹豫了一路，等到了小院，她便做了决定。 推门进去，走到堂屋，看着正在跟两个孩子说话的沈梨，先行礼，然后说道：“主子，奴婢有事要说。” 沈梨抬头看她，“什么事？” “刚才在院门口讨水喝的两个老夫人，是丞相府的人。” 第320章 还请沈姑娘不吝赐教 品月一边说一边观望着沈梨的态度，见她面露惊讶，并没有别的情绪，又说道：“其中一位是老夫人，也就是丞相大人的祖母，另一位是老夫人身边的李嬷嬷。” 沈梨这下更惊讶了。 “主子，刚才奴婢一见到她们，便认了出来，但是老夫人不让奴婢告诉您她的身份，可是奴婢既然是主子的人，便不敢隐瞒主子。” 品月跪了下去。 “你做得很好，快起来吧。”沈梨压下内心的震惊，轻柔地笑道。 “既然她们不想我知道身份，那我就装作不知道吧，你也没有告诉过我，这样如何？” “多谢主子。”主子这样配合，品月开心极了，同时更加觉得，自己把这个事情告诉主子，是正确的。 品月去院子里打扫，沈梨左手抱着平安，右手拥着喜乐，道：“你们刚才都听到了吧，不管以后还会不会遇到，咱们就当做不认识，知道了么？” “知道了，娘亲。” “知道。” 两个小家伙点头，沈梨这才有心情来思考刚才的事情，怪不得，在开门见到那两个老人之后，她就觉得怪怪的。 后面其中一个老人，还提出想抱抱平安，那就更奇怪了。 原来，她就是顾辞的祖母。 按照辈分，那就是平安血缘上的曾祖母。 她们装作普通老百姓的样子，十有八九是故意的，就想来看看平安。 沈梨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从她认识顾辞的第一天起，就没有打算跟他有任何牵扯。 至于他的家人，那就更没有来往的必要。 只是，必须承认的是，这二十来天，顾辞对沈家的帮助良多，起先是生意上，要是没有顾辞每天的打广告，黄金酥和白玉盏不可能生意这么好。 昨天他又救了平安，那就是对沈家有救命之恩。 这样下来，她都不好意思强烈地拒绝顾夫人和顾辞过来了。 而今天，顾辞的祖母居然乔装打扮来看平安，要不是品月说，她还不知道呢。 沈梨觉得，顾家一大家子，都奇怪得很。 “娘，无忧哥哥什么时候能回来呀？” 平安脑袋靠在沈梨的胳膊上，紧张地问。 沈梨收回思绪，认真回答儿子的问题：“你顾叔叔已经让人去追了，好多人呢，应该，可以很快救他回来。” 话是这样说，可是这不过是安慰平安的。 当初赵允把无忧拐走，都几个月了，也没有被人找到。 现在他有了经验，只怕把无忧藏得更深，肯定更加艰难。 沈梨面容担忧。 因为平安害怕，沈梨这几天就没有去摆摊的打算，钱不能没有，但是平安显然更加重要。 不用上班，家里的粗活又有品月帮忙，沈梨便一下子清闲下来。 这简直是她来到古代之后，最轻松的一天。 下午两个老人的事情之后，她就带着两个小家伙读书写字。 之前早就想着给平安开门了，可是耽搁了好久，今天才开始。 不过小家伙聪明得很，沈梨只教了一遍，他就都会念了，这些简单的字，也基本会写，只是写得不太整齐。 好像毛笔对他来说，太长了。 沈梨觉着，自己要给平安买一只小孩子用的毛笔，再给喜乐也买一套文房四宝。 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天边红霞满天的时候，门外传来敲门声。 沈梨才洗干净手，正准备做晚饭呢，于是让品月去开门。 品月去了，很快，一抹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厨房门口。 是顾辞。 对于他的到来，沈梨有些惊讶，但是不意外。 她道：“来看平安么？” 顾辞点头。 看平安是一方面，但是，看的不止平安。 一天没见，他对沈梨甚至想念。 看了她好几眼，在女人即将察觉时，才挪开视线，落在亲儿子身上：“平安今天过得怎么样？” 平安还记得昨天是这个顾叔叔救了自己，他乖巧地点头：“有娘亲在身边，平安不怕。” 顾辞看他小脸红润，不像昨天那样被吓得脸色苍白，瞧着确实好了很多。 于是走到他身边，轻柔抚摸他的发顶。 小平安也一改之前对顾辞的不待见，脑袋朝着他的方向微微偏过去，任由他抚摸自己。 顾辞一边摸着儿子，一边看着正在切菜的女人，看了好一会后，颇有兴趣地道：“不知沈姑娘是跟谁学的厨艺？味道甚好。” 沈梨轻笑：“不过是自己瞎琢磨罢了，做的多了，就知道套路了。” 是的，煮饭炒菜都是有套路的。 不同的食材，处理的方法不一样，但是只要掌握了食物本身，做起来，便不是很难。 沈梨做了大半年的菜，又从系统那里看了很多菜谱，做菜这件事，已经十分有心得。 顾辞笑，看起来温柔极了。 “沈姑娘，顾某对这厨房一事，很感兴趣，不知道沈姑娘，愿不愿意教顾某一些简单的菜肴，顾某好孝敬家里长辈。” 他一说长辈，沈梨就想到今天下午看到的顾家老夫人。 想必他还不知道呢吧。 她面露诧异：“顾大人竟然对厨艺感兴趣？” 顾辞肯定地点头。 “还请沈姑娘不吝赐教。” 要是之前，沈梨可能不会答应，但是现在他是自己儿子的救命恩人在，这等小事，不答应，好像很不好意思。 于是她同意了：“顾大人既然想学厨艺，那就先把这些青菜给洗干净吧。” 沈梨指着橱柜上的一篮子青菜说道。 “好。” 顾辞顺从地走过去，端起那竹篮，走向厨房后面的水缸。 很快响起水瓢舀水倒进木盆的声音。 沈梨莫名心情很好，她切好菜，扭头看过去，顾辞正不顾形象地蹲在地上，垂着脑袋认真地清洗青菜。 就像跌落凡间的谪仙，看起来没有那么仙气飘飘，但是看着更接地气了。 沈梨走过去，看着顾辞掰开每一片菜叶子，把里面的泥巴洗干净，赞同地点点头。 她没有说怎么洗，他却像是知道一样。 看来，这丞相大人，也很有做饭的天赋。 女人停在自己身边，盯着自己洗菜的双手，顾辞忽然有些没有来的紧张，他昂起脑袋问：“沈姑娘，是这样洗的吗？” 有些呆萌，跟平安日常做的那个表情很像。 沈梨挑眉，“顾大人有天赋，这菜洗得很干净。” 听她这样说，顾辞心里松了一口气。 随后看着木盆里的青菜，继续清洗起来。 沈梨看了一会，觉得不需要自己多说什么，于是回到灶台边上，忙活自己的。 平安和喜乐本来是在灶台边上看沈梨做饭的，这会看到顾辞蹲在地上，两人好奇地凑过去。 沈梨再回头时，就看到地上的木盆边，蹲着三个人。 一大两小。 都低垂着脑袋，背影很认真的样子。 她唇边出现一抹自己没有察觉的笑容。揭开锅盖，把切好的肉片放进去。 滋滋作响。 人间烟火气，最是能安抚人心。 第321章 顾辞明天成亲？ 在一家人的团结下，这一桌菜，很快做好。 两个小家伙只端着自己的饭碗，顾辞和沈梨两人负责端菜。 品月也想帮忙的，可是在接触到男主人的视线的时候，她十分有眼力见地在厨房继续忙碌。 不去打扰这对丽人。 这顿饭，每个人都吃得舒心，一桌子菜，基本上都光盘里。 沈梨看着心生满足。 自己做的菜被全部吃光，这是对她厨艺的肯定啊，她已经从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厨房菜鸟，变成一个厨艺超好的大师了。 这样想着，沈梨不好意思的咳嗽两声。 这个大师，是她自封的。 这两声小小的咳嗽，很快引来桌上所有人的视线。 顾辞关怀看她：“沈姑娘怎么了，可是染了风寒？” 沈梨这才抬头，发现一桌子人都看着自己，她忙笑着摇头：“没有，我没有风寒。” “不过是喉咙有些发痒，应该是渴了。” 这话一出，喜乐便眼疾手快地给沈梨倒了一杯热茶。 顾辞愣住，没想到自己居然比不过一个八岁小孩子？ 他看向喜乐，却见喜乐高昂着脑袋，一副十分自豪的样子，可是看着自己的眼神，却十分冰冷。 顾辞内心突然出现一种感觉，总觉得，这个叫喜乐的家伙，才是自己和沈梨之间最大的阻碍。 他想着，一定要早点找到喜乐的家人，赶紧把他送走。 吃完饭，品月来收拾碗筷，沈梨去厨房泡茶。 堂屋便只剩下沈母和顾辞两人。 一晚上基本没说话的沈母，忽然开口道：“顾辞，今天你娘来说的事情，老身同意。” 顾辞心下一喜，却听沈母又说道：“只是，最终如何，还要看阿梨的态度，她要是也同意，老身自然不会阻止。” 这便是尊重。 “多谢沈伯母。”顾辞颔首致谢，沈梨那边，他自然会努力，现在取得了沈母的同意，那就是双方长辈都知道了。 他也更加放心。 现在唯二的两个阻碍，便是沈梨自身和家里祖母的态度。 …… 关于顾辞即将娶妻的传言，很快在京城流传开来，不到一天时间，便已经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而顾辞娶亲这件事，俨然成了老百姓当下最关心的事情。 大理寺卿府，陈漫云听到丫鬟的禀告，蹭的一下从贵妃榻上弹起来。 面容凶狠，语气严厉。 “你说的，都是真的？” “顾辞明天就要娶亲了？” “小姐，外面都是这样说的，传得有鼻子有眼，奴婢可不敢说谎骗你。” “到底怎么传的，你把你听到的看到的，仔细说说。” 但凡有点脑子的，都知道，丞相大婚，不可能是在明天。 他的婚事，少说也要有半年的准备时间。 但是丫鬟现在这样说，满京城又都是这样的流言，俗话说，无风不起浪，肯定是最近又发生了什么，才会让这样的流言蜚语传出来。 而且，丞相府对这样的流言，没有阻止的态度，也不知道，是谁的授意。 陈漫云脑子里迅速闪过一场头脑风暴。 丫鬟说：“小姐，奴婢听说，前天丞相大人亲自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孩，进了皇宫，那孩子，跟二十天前，长安街的那个小孩很相似。” “这些，都是有人亲眼看见的，所以才会说得肯定。” “且昨天上午，整个长安街的人都瞧见了，丞相府夫人，顾大人的母亲，带着一对人，捧着好多礼盒，浩浩荡荡地穿过长安街，最后进了一个小巷子。” “虽然没有人跟到最后，可是有人联想起那是街边摆摊的沈梨每天的必经之处，所有他们猜测，这是顾夫人专门去看望沈梨的。” “顾夫人亲自去看她，可见，也是同意沈梨和顾大人的事情的，小姐，您既然喜欢顾大人，咱们便不能坐以待毙呀。” 确实不能坐以待毙。 不然，沈梨和顾辞的事情，只怕是铁板上钉钉，再也没有回转的余地。 那样一个小小村姑，是怎么敢肖想顾大人的。 也不用镜子照照自己的脸。 哦不对，不是她不照镜子，是家里穷，压根就买不起镜子吧。 陈漫云如是想着，眼神越发狠毒。 “翠儿，这件事，你确定整个京城都流传了么？” “小姐，基本所有人都知道了。” “好，既然这样，恐怕有的是人想对付她，京城这群面上漂亮的贵女，心却指不定多黑呢。” “沈梨居然敢在长安街摆摊，好好伺候咱们。” “不过，此事急不得，顾夫人既然亲自去拜访，说不定，暗中已经有人在保护那沈梨了。” “咱们等别人先去找沈梨的麻烦，要是她们毫发无伤地回来了，那就说明，咱们也可以动手，你明白了？” “小姐想得真周到。”小翠说道：“那奴婢继续去打探消息，一有风吹草动，就立刻来禀告小姐。” “你去吧。务必仔细打探。” …… 傅明恒一行人，从京城出来之后，日夜兼程的已经追了三天两夜，眼看着到了青州境界，那群黑衣人，却忽然没有踪迹。 肯定是到了他们的老巢了。 这就意味着，他们有可能找到无忧，但同时危险也大大增加。 “换防御队形，跟本将军继续前进。” 两千人的骑兵，小心地进了青州地界。 前方十几里距离的五个黑衣人，听着身后传来的整齐的马蹄声，冷漠一笑。 随后招呼同伴：“不要逗留，马上就要见到主子，不能在这最后关头掉链子。” “这青州，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只怕他，有来无回。” 短暂休息了几秒后的黑衣人，迅速朝前赶路。 又过了一个晚上，即将深夜的时候，青州城一家青楼，灯火通明。 忽然，寂静的夜晚传来几声乌鸦的叫声。 接着，又有，房屋周围，也发出乌鸦的声音。 确认过暗号之后，黑衣人如鬼魅般，跳进了这座宅子里。这座宅子紧挨着前面一座青楼，四面邻水，除非从青楼进来，根本就没有别的出路。 但是甚少有人知道，这青楼后面，别有洞天。 进了宅子之后，他们便照着记忆往里走，黑黢黢的，让人莫名害怕。 在推开最后一道木门时，他们总算见到主子。 五个黑衣人齐刷刷地跪下去，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主子，属下无能，只带回了傅易安，没有带回平安。” 屋子里，一个男人高高在上的坐在黑金色的大椅上面，视线落在恭敬跪着的黑衣人上，看他们的眼神，像是在看蝼蚁一般。 他不说话，众人不知道他的想法。 只能跪在地上，不敢多说一句。 快七月的天气，这屋子里却阴风阵阵，吹得人心里发毛。 过了许久，主位上的男人，如鬼魅一般开口：“把傅易安送上来，你们自己去领罚。” “是，主子。”领头的黑衣人把已经睡着了的小孩递给主子。 紧接着小心地从屋子里退了出去。 “呵，呵。” 男人串着孩子胸口的衣裳，打量货物一般，将他来回翻转看个不停。 无忧只觉得自己胸口被压得难受，脑子更是发晕，他艰难地睁开眼睛，只看到空荡荡的地板。 口水不自主地从嘴巴里流到脸颊上。 他这才发现，自己是头朝下，身子朝上的姿势。 “啊——” 他大叫一声。 “鬼嚎什么？” 这叫声刺耳，男人一下子就有了怒气，一个翻转就把无忧换了个边。 速度之快，无忧吓得紧闭双眼，等再睁开眼时，他吓得哇哇大叫。 “你是谁，你快放开我！” “怎么，你不认识我？” 第322章 顾老太太再次上门 “我不知道你啊，你快放我回去，我要回去，你不是坏叔叔，你是别的坏人——” 男人脸上有道令人恐怖的疤痕，从眼角到下巴，几乎贯穿了整张脸。 屋子里本来就黑暗，到处散发着恐怖的气氛，再看到这张脸，无忧吓得涕泪横流。 挣扎得也更加猛烈。 “快放开我，我爹肯定会来救我的，到时候，你就完蛋了，爹爹，顾叔叔，你们快来救我——” 男人被这叫声弄得不耐烦，随手一抛，无忧小小的身子就被扔到几米远地面上。 顿时摔得鼻青脸肿。 “再吵，可就不是摔一下这么简单了。” 哭闹的声音瞬间消失。 “我可不是赵允那个蠢货，抓到了你，最后还让你跑了。” “你到了我的手里，可就，插翅难逃，至于你爹，跟你一样，有来无回。” “带下去，关在笼子里，每天给他吃一顿，别让他饿死就行。要是让他跑了，你们都没命。” “遵命。” 本来空荡荡，没有一个人的屋子里，突然窜出一个黑衣人，从头到尾，都是漆黑一片，他出来后，直接抓着无忧的一只胳臂，就把人带走。 全身的重量被系在一只手上，无忧肩膀被扯得生疼，但是他不敢开口，不敢痛呼。 这个人，不是坏叔叔，他比坏叔叔恐怖一百倍，一千倍。 昨天看了平安回来之后，顾老太太就一直处于兴奋的状态，高兴得晚上多吃了一碗饭，以至于消化不良，当晚请太医。 太医开了助消化的汤药，老太太又被李嬷嬷搀扶着在花园里走了好几圈，最后累得倒头就睡。 一觉睡到中午，太阳高高地挂在头顶上。 “哎哟，我这腿啊，好久没走路，昨天走了好远，晚上又溜达那么长时间，现在酸痛得不行。” “老夫人腿酸，奴婢给您按按。”李嬷嬷说着就蹲下去，两只手搭在老太太的腿上，认真地按摩起来。 “哟——哟，你这样一按，更疼了。” 李嬷嬷有些想笑：“老太太，您接下来得好好休息了，没事咱们就躺在床上吧，不出去了。” “不出去？那哪成啊！” 老太太眼一瞪：“老身还想下午去看平安呢。一个晚上没见了，老身想得不行，恨不得现在就抱着他玩。” 李嬷嬷手上微微用力，老太太就疼得哇哇大叫。 “哎哟，你这老货，轻点轻点。” “老夫人这么累，还是以后去看小主子吧，奴婢可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呢。” 老太太撅起来就跟地里面的牛一样，她使劲摇头：“那不行，我要去看我的乖孙。” 她说着就挣扎的要站起来，好像刚才还酸痛得要死的两条腿，立刻就没事了一样。 她自以为走路威风凛凛，实际上李嬷嬷在身后瞧着，自己老夫人走起来，一拐一拐的，好像马上就要摔倒一般。 她连忙上前去搀扶着，无奈道：“老夫人既然想去，奴婢陪你去就是了。” 老太太这才喜笑颜开：“走走走，赶紧走，免得去晚了，天就黑了。” 李嬷嬷抬头看看太阳，烈阳高照，才升到头顶呢。 她笑着摇头，然后扶着老太太走得更快。 很快，一架青顶小轿就从丞相府的偏门出来，由前后各两个壮丁抬着，晃晃悠悠地进了长安街，最后停在一个小巷子门口。 “到了？” 里面传出一声疑问。 前面一个壮丁回禀道：“老夫人，前面路窄，轿子进不去了。” 他这样说，李嬷嬷就知道到哪了，于是把在闭目养神的老太太叫醒，扶着她下了青顶小轿。 紧接着李嬷嬷又从轿子里面拿出昨天的两个道具——竹篮。 “你们找个地方候着，等会老夫人出来了，你们再过来接。”李嬷嬷吩咐道。 “是。” 四个壮丁整齐地回答，然后抬着轿子，找了个阴凉地，坐下乘凉。 “老夫人，你的腿可还疼么？” 李嬷嬷左手拎着两个竹篮，右手搀着顾老太太，一边走，一边问道。 “疼啊，怎么不疼，但是为了见到我的乖孙，这点疼算什么，我跟你说啊，我今天可是打定主意，要抱到那孩子呢。” 老夫人身坚志残，走路都不利索了，说起话来，却斗志满满，精神气十足。 等到了小院门口，老太太也不着急着敲门，先让李嬷嬷给自己一个竹篮子，在手臂上挎好。 接着又伸手在脸上薅一把，把出门时做得整齐的头发弄得稍微有些凌乱。 做好这一切，见李嬷嬷还整整齐齐的样子，她催促道：“你这老货傻站着做什么呢，还不快把头发弄乱一点。” 李嬷嬷照做。 “敲门。” “好咧。” “咚咚咚——”三下敲门声，里面很快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来了，门外的是谁啊？” 李嬷嬷凑到老夫人耳边道：“老夫人，这是品月那丫鬟的声音。” “不是沈梨。” 老太太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随后出声说：“我们是昨天迷路的那对老姐妹，今天特意来感谢你们家小少爷的。” 品月愣住，迷路的老姐妹，那不就是丞相府的老夫人和李嬷嬷嘛。 怎么今天又来了？ 她暗自想着，却不敢不开门。 门从里面打开，老夫人看着丫鬟，问道：“怎么是你开门呢，你们家夫人和少爷呢？” 这是，装作不认识她呢。 品月也佯装不认识她们两人，说道：“我们夫人在里面陪少爷读书写字呢？” “她会认字？”顾老太太着实惊讶住了。 没想到沈梨一个乡下村姑，居然还会读书写字，莫不是瞎闹着玩的吧。 哎哟，这可不好，可不能教坏了她的好孙子。 老太太顿时气极了，拎着篮子就往院子里来。 品月想拦又不敢拦。 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老夫人和李嬷嬷踏进堂屋。 第323章 沈梨：眼不见为净 沈梨听到外面动静，扭头来看，却发现是昨天那对老人。 顾辞的祖母。 她眉头一跳，想起昨天品月说的，于是也装作不认识她，只问道：“呀，这不是昨天的老奶奶么，你们这是，又迷路了？” 她说着起身，让喜乐和平安继续写字，然后从屋子里出来，走到两个老人面前。 顾老夫人紧紧盯着沈梨身后，端坐在凳子上，执笔写字的小平安。 眼泪都要出来了。 这孩子本来就跟顾辞长得一样，这读书写字的样子，就顾辞小时候更是相似了。 他坐在那里，跟顾辞小时候开蒙的情景，简直毫无差别。 李嬷嬷也发现了，但是她没有老太太那样情绪明显。 见沈梨过来，老太太还在盯着小主子，她只好笑笑道：“小姑娘，我们今天没有迷路，我们是特意来感谢你和小公子的。” “昨天要不是你送我们吃的喝的，又让人送我们出去，不然，我们这把老骨头，恐怕天黑都找不到出去的路呢。” “你是个好人，我们今天特意带来些家里面的土特产，来谢谢你。” 她说着把自己手上竹篮取下来放在地上，接着掀开上面的黑布：“你瞧，这是我家里土鸡下的鸡蛋，小孩子吃可有营养了。” 这白白胖胖，还带着泥土和血渍的鸡蛋，看着确实像乡下人家自己养鸡下的。 这顾府的老夫人，做戏做得还挺像模像样。 她笑着摇头。 李嬷嬷展示完自己的竹篮，便要展示自家主子的竹篮了，她轻轻地在老太太腰身推一下。 “老姐妹，老姐妹——” 顾老太太这才回神，不解地看着李嬷嬷。 李嬷嬷尴尬一笑，“老姐妹，你带了什么好东西来感谢这好心的姑娘，你倒是拿出来啊。” 老太太演技瞬间飙升，弯着腰，小心地把竹篮稳当地在地上放好。 随后一边垂着腿，一边蹲下去，“这是我家里养的鸡，今早刚杀的，给小公子补补身子吧。” 沈梨又看这毛脱得精光的鸡，这新鲜的样子。毛桩都还立着，哪里是早上杀的，她瞧着，像是一个时辰前杀的。 她笑而不语，“这都是你们辛辛苦苦养的鸡，好不容易凑起来的鸡蛋，我怎么好意思收呢。” “昨天的事，不过是举手之劳，要是换做了别人，也会给予你们帮助的。两位老奶奶不用这么谢我们。” “那可不行，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这姑娘昨天帮了我们，我们来谢谢你，是应该的。” “你可千万不要推辞，你看看你那小公子，瘦瘦的，就得多吃些肉，长得白白胖胖的，才好看。” 这话一出，沈梨就知道了，两个老太太这是变着法子来看平安呢。 还专门送鸡和鸡蛋来。 沈梨婉拒道：“家里有肉，每天都吃着，老奶奶带回去自己吃吧。” 老太太不依。 她故意叫厨房弄的最新鲜的母鸡，就是为了给平安补身子的，她怎么能不收呢。 要不是怕其他东西会暴露身份，她恨不得把厨房的山珍海味全都搬过来。 两方人很快就你推我拒起来。 两个老太太不停地把竹篮推向沈梨，沈梨和品月则摆手表示拒绝。 过了好久，平安写完一张大字，在房间里叫娘亲，沈梨才无奈道：“那好吧，东西我们收下了，孩子还要读书写字，我就不留两位老人家了。” “品月，送两位奶奶出去。” “嘿，不急不急！” 顾老太太连连摆手：“姑娘，我们回家也没什么事做，昨日相遇，便是有缘。” “而且现在大中午的，太阳又大，你就让我们在这里歇一会，等太阳小些了，再走。” 顾老太太说完这话，也不管沈梨同意不同意，她直接坐在堂屋的凳子上。 以手作扇，扇起风来。 李嬷嬷有样学样地坐过去。 沈梨没想到，这顾辞的祖母，还挺会赖皮。居然赖着不走了。 要真的是普通人，她或许还会让她们在这里坐一会。 但是一想到她是顾家的人，她就浑身不自在。 但是现在人家已经坐下了，她也不好敢跟人家走，只能摇头进了房间，关上门，来个眼不见为净。 第324章 快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 因为平安才这几天开蒙，所以沈梨没有给他布置很多任务，都是每天教他多少生字，他便写多少生字。 喜乐却不同，沈梨先简单地测试了他的学业水平后，才在他现有的基础上，教他新的东西。 之前在青田镇教了湘姐姐家的小孩，对于教书这件事，沈梨也算很有经验。 但是顾老太太却不知道。 房门被沈梨从里面关上，她们不能看见平安写字的模样，坐了一小会后，顾老太太做贼一样摸到院子里，凑到窗户边，透过模糊的窗子，朝里面望着。 这院子粗糙，窗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糊的，即使是大白天，也不能清楚地看清楚里面的情景。 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两个笔直坐在桌边的小身影。 沈梨坐在平安边上，也在写着什么。 看着握笔的姿势，倒像是个会写字的。 顾老太太侧目，拉着李嬷嬷的手，问道：“不是说，这沈梨是乡下来的么，怎么还会读书写字呢？” 李嬷嬷歪着头思索了会，猜测道：“老夫人，许是这沈梨家也没有那么穷吧，乡村小镇上也是有学堂的。” “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寒门学子呢。” “也是啊。”老太太说道。 两人说完，又扒在窗户上，盯着里面瞧。 这屋子里的陈设简单，一张大床，一张桌子，一个衣橱，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床上靠坐着一个老人，好像睡着了，应该是沈梨的老娘。 听说是个瞎眼的。 顾老太太没有跟瞎眼老人打招呼的心思，她只想着进去这房间里，看看沈梨是不是真的会教书。 窗外的动静，沈梨在屋里面听得一清二楚。 好在两个孩子并没有受到影响，依旧专心。 过了好一会，她把明天要上的课程备好，而喜乐和平安，也正好写完学完他们各自的内容。 平安学习的时候超级认真，小表情都是严肃的。身子更是挺得笔直，看着就是好学生的模样。 这会作业做完了，便又恢复了往日里小可爱的样子。 两条腿在椅子上晃来晃去，捏着沈梨的袖子，鼓着脸撒娇：“娘～平安喉咙都要，想喝杏仁露。” “好，娘知道了。”沈梨点头，又看向没说话的喜乐，等到他也说了想要之后，才起身：“娘去给你们做杏仁露，你们自己去院子里玩会吧。” “好哒。” 沈梨先一步出门，喜乐和平安紧随其后。 窗外的顾老太太听到他们要出来的动静，忙顺着墙壁，想进屋里去，好第一时间见到平安。 可才走到堂屋门边，就撞上里面蹦蹦跶跶小跑着出来的小家伙。 “哎哟。” 随着一声小小的痛呼，平安的身子被撞到地上。 “我的乖孙啊——”老太太下意识地叫出声，跟李嬷嬷手忙脚乱地想把平安拉起来。 喜乐却已经把弟弟从地上拉起来了。 平安摸着有些晕晕的脑袋，好奇地睁大眼睛，想看看是谁撞了自己。 “哎，怎么是你们呀，昨天的两个老奶奶？” “是我们。”顾老太太说道，随后心疼地望着平安：“你脑袋晕不晕啊，曾——啊，我们不是故意撞你的。” “快来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顾老太太往前一步，伸着手，要给平安检查的样子。 平安正要摇头表示自己没事，身子却被喜乐往后拉了一下。 只一个动作，就躲开了顾老太太的双手。 他目光冰凉。 把平安的小手牵在自己的大手里面，温柔道：“平安，我们去找沈姨。” “哦，好。去找娘亲～” 两个小家伙手拉着手跑了，只剩下两个老家伙还站在原地。 顾老太太还保持着伸手的动作，愣了几秒后，才有些气急败坏地收回手。 “刚才那小子是谁呢，怎么这么凶？不如我平安宝宝，乖巧可爱又懂事。” 顾老太太郁闷地问。 “奴婢也不知道呢，好像听说，是沈梨捡到的孩子吧，就一直养着。” “捡来的？” “好像是的。” 顾老太太顿时不乐意了：“一个捡来的孩子，还不知道是什么底细呢，怎么能跟我的平安日夜生活在一起。” “他刚刚的样子，你看见了么，表情冷漠，看着就不是个好孩子，而且瞧着也七八岁了，沈梨怎么能让这样的人住在家里呢。” “不行，我得叫顾辞把这个孩子弄走。不能让他带坏了我的乖孙。”顾老太太越想越觉得危险，打定主意，今天晚上就要找顾辞说这件事。 两人故意压低声音，不想被人听见，却不知被返回的喜乐听个正着。 他阴沉着脸，等里面的声音停止了，这才继续朝屋子里走，进了沈母的房间，等在出来时，手里握着一块纱布。 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两个老太太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顾老太太更是咒骂一声走路跟鬼一样轻。 喜乐背影一顿，几息之后，才恢复正常，只是脸色更加难看。 回到厨房，他把手里的纱布交给沈梨。 沈梨正在用小磨盘把杏仁弄碎，腾不出手轻拍孩子，便大大的夸了句喜乐真棒。 却见这孩子一脸阴郁，她忙问道：“怎么感觉你回屋一趟，好像有些不开心呢，喜乐，你怎么了？” 喜乐抿着嘴，摇头。 他跟沈梨生活久了，已经不知不觉，学会了沈梨很多小动作。 抿嘴，翻白眼，就是还没学会咧开嘴，开心的大笑。 沈梨又问一遍。 小家伙依旧摇头。 沈梨便不问了。 把刚才喜乐拿来的纱布摊开在一个赶紧的瓷碗里面，然后把磨盘下边接着的杏仁糊糊倒进纱布里。 汁水透过纱布流进瓷碗，上面就只剩下一些糟粕。 杏仁汁准备好，接下来，只要跟羊奶放在一块煮开，再放些白糖，这杏仁露便做好了。 随着她的动作，奶香味不停的从厨房飘出来，顾老太太好奇的走到堂屋门边张望。 “你闻闻，这味道可真香啊。” “是呢，跟咱们昨天喝的那个杏仁露，香味一样。” 李嬷嬷说起这个，顾老太太便有些想喝了。 因为上了年纪，肠胃消化不好，很多东西不能吃，有些则是吃了之后胃里面难受。 可是昨天在沈梨这里吃了那什么黄金酥和杏仁露之后，肚子里舒坦的很，没有一点胀气。 “沈梨虽然不怎么样，她做的吃食，还是不错的，她也就只有这一个优点了。” 顾老太太这话引来李嬷嬷的诧异。 照她来说，这沈梨虽然是昨天才认识，可是短短两天，却能看出来她不少品质。 绝对不止做饭好吃这一点。 只不过，老夫人对她有成见，所以要么忽略掉了，要么不想承认而已。 李嬷嬷想着摇摇头，这沈梨想嫁进丞相府，还有的来呢。 沈梨做好杏仁露，两个孩子都喝了一碗。 又让品月给沈母送了一碗过去，锅里面还剩下一小半。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送一碗给顾辞的祖母。 不过一碗杏仁露而已。 很快品月端着空碗从沈母房间回来，又端着两个瓷碗到堂屋，递给自己的前东家。 顾老太太出来许久，滴水未进，也就不客气的接了下来。 之后的时间，就跟刚才一样，孩子们在房间里读书写字，沈梨陪同。 而两个老人有时在窗边偷摸摸看着，有时候到堂屋坐会。 沈梨不赶她们，她们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一直到半下午，顾老太太本来就腿酸，又坐了一下午的冷板凳，浑身难受。 而平安在屋里，还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她愁眉苦脸的对李嬷嬷说道：“今天看来，是抱不到我的乖孙了。” 李嬷嬷笑着安慰：“老夫人，时日还长呢，咱们不在乎这一两天的。” “现在抱不了，以后肯定能抱上，您也累了一天了，咱们就回去吧？” 顾老太太虽然很不甘心，但是自己的身子确实是难受的不行。便顺着李嬷嬷的意思，打算回去。 做戏做全套，两人相互搀扶着到了房间门边，看着紧闭上的木门，李嬷嬷大声道：“今天我们是特意来谢谢姑娘昨天的帮助的，既然已经谢过了，那我们就回去了。” 很快沈梨从屋子里出来，也客气道：“好的，两位老奶奶慢走。” 又让品月把她们送出院子，沈梨才回屋。 才坐好，就听见喜乐有些问难的道：“沈姨，我想去方便一下。” “快去吧。等会回来你再继续写。” 喜乐点头，然后从屋里出去，还体贴的把门从外面关上。 第325章 顾老太太遭殃，喜乐小坏蛋 小院门口的狭窄道路上，顾老太太正在总结今天的看孙子之行。 “今天算是白跑一趟了，可怜我这把老骨头，居然在这破院子里坐了那么久，要不是为了我的平安，我才不来这鬼地方呢。” “那个沈梨也真是没有眼力见的，我们来了这么久，她也不知道让平安出来陪我们玩会。” “老夫人可别这么说，平安主子不是在读书写字么，而且她们又不知道咱们的真实身份，自然不会让平安随便靠近一个陌生人。” “往后咱们多来几趟，跟她们熟了，老夫人自然能如愿亲近平安小主子。” “你说的，也有道理。”顾老太太点头。 眼看着就要转过这道弯，忽然，顾老太太闻到一阵恶臭。 下一秒，自己后背和屁股上，被什么东西袭击了一下，还带着重量。 她扭头，在看到那东西的时候，惊叫出声。 “啊——什么鬼？” “李嬷嬷你快看啊——” 李嬷嬷赶紧看向老夫人身后，却见她刚才干净的衣裳上面，正沾着一大坨黑褐色，发臭的——屎。 “天哪，这是哪个熊孩子弄的？” 她慌忙拿手去擦，这屎却湿乎乎的，大部分被她弄下来了，少部分却越擦越脏。 很快，老人后背的衣裳，都被屎糊了。 “快弄干净，快给我弄干净——” “呕，好臭——呕——” 顾老太太惊慌失措，不停地催促，可才开口说几句话，那臭味就争先恐后地钻进她的鼻子和嘴巴。 她直接难受地吐了出来。 稀里哗啦流了满地。 本来就臭烘烘的身子，这会味道更加难闻。 李嬷嬷下意识地捂住口鼻。 虽然知道自己不应该嫌弃自己的主子，但是，她实在是忍不住。 她拼命忍着想要逃跑的冲动，一只手还捂着自己的脸，另一只手，则随地捡了根树枝，继续在顾老夫人的背上玩弄着。 弄了许久，臭味越发难闻，但是这衣裳除了脏得更多之外，没有一点干净。 她丢开沾满了屎的棍子，瓮声瓮气道：“老夫人，这屎弄不掉啊，都黏在你身上了。” “呕——” 顾老夫人瞬间吐得更多。 某处墙头上，悄悄看了许久的小身子，看到这场景后，捂着鼻子，从墙上跳了下来。 利索得跟个灵猴一样。 把作案工具扔得远远的，再用洗澡的香胰子洗干净手，确保身上香香的，没有一点臭味。 小家伙才打开了房间的门。 沈梨抬头：“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再不回来，我都要让平安去茅房找你了。” 喜乐唇角微微抿着：“沈姨，我下次快一点。” “嗯，快坐下吧。”她说着，忽然闻到一阵清香，是香胰子的味道。 沈梨宠溺地看一眼已经拿起笔来的喜乐，笑着摇头：这小家伙长大了，还知道拿香胰子洗手了。 又干净又香的。 挺不错。 青田镇。 李春湘今天开心极了，因为她收到了从京城来的信。 还是两封。 从送信的使者里面把信接过来，给了他一两银子打酒喝，李春湘这才欢喜地捧着信回铺子里。 京城来的，不用想都知道，是沈梨妹妹寄来的。 一寄就是两封，捏着厚实，可见沈妹妹有很多话想对她说。 她迫不及待地拆开，这才注意到，上面那封信的外面，写着湘姐姐亲启，落款是沈梨。 而另一封信的上面，写的是李娘子亲启，落款——徐景佑。 居然，有一封信是徐公子寄来的。 李春湘震惊。 几秒之后，她把徐景佑这封信放在一边，打开沈梨写来的那封，一字不落地看起来。 整整七张纸。 她看得很认真，可是还是一小会就看完了。 内心满满的激动。 她捧着信去到铺子的后面，“姐姐，阿梨从京城写信来啦！” 已经怀孕七个月，肚子大得像个皮球一样的李春花，正靠坐在床上吃着零食。 听到妹妹兴奋的声音传来，再一听妹妹说的内容，她也顿时高兴起来。 放下零食，期待地看着门边。 脚步声越来越近，“姐姐，阿梨写信来了，我好高兴。” 才踏进屋子，李春湘又忍不住重复一遍。 李春花冲她招手：“快来，你读给我听听，咱们一起看。” 李春湘嘿嘿一笑：“姐姐，我已经看完了，这是专门来跟你分享的。” 她端个凳子放在床边，坐好后，颇有仪式感地抖一下信纸。 这才照着上面念起来。 【给湘姐姐问好，也给春花姐姐，小金，小银——】 …… 【阿梨在京城已经基本稳定下来，重新支了小摊，卖黄金酥，生意不错——】 “阿梨都摆摊了？”妹妹每念一句，李春花便惊讶一分，“那可是京城啊，阿梨可真有本事。” “是呢，阿梨一向能力大，哎哟，姐姐你别老是打断我，我还要继续往下念呢。” “好好好，你快念吧。” 李春花笑着说道。 【有个不知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的事情，要告诉湘姐姐，就是，阿梨来京城的第一天，就撞见顾辞了，哦，这顾辞，就是平安的亲生父亲。】 【而且，我还当街打了他一巴掌。大家好震惊，阿梨也好震惊，但是当时阿梨满脑子只有渣男两个字，所以别的没顾上。】 【事情过后，才有一点小后悔，这件事，弄出了不小的影响，不过很快，阿梨的后悔就消失了。因为那顾辞却是渣男，阿梨虽然有些鲁莽，但是没做错什么，湘姐姐觉得是不是呀？】 这句话后面，还化了一个符号，上面两个并排的原点，原点下面，是一个弯弯的，像月牙一样的东西。 李春湘没见过这是什么，她便问姐姐：“姐姐，你瞧瞧，这个像什么，是什么意思？” 李春花盯着那符号看了好久，眉头都皱了起来，最终还是摇摇头：“我看不出来呢。” “算了，看不出来，等会我回信的时候，问问阿梨就好了。”李春湘说道，然后想继续读信。 却又被自家姐姐给打断：“哎，阿梨说，她到京城的第一天就遇到平安的父亲了，还是在大街上。” “那也太巧了吧，依我看啊，阿梨和那顾辞，还是有缘分的，不然，也不会那么快就相遇。” “只是，阿梨怎么就确定，那男的是平安的父亲呢，有什么证据不成？” “有啊，姐姐我正要读呢。” 李春花就赶紧闭上嘴巴。 【说出来姐姐可能不相信，那顾辞一张脸，跟平安长得一模一样，不管是谁看了，都知道，这两人是父子。只能感叹，这顾辞的基因真是强大，阿梨生的孩子，居然没有一处长得像我。】 这句话后面，又是一个符号，只是跟刚才那个不一样的是，这个的月牙，是反着的。 开口朝下。 忽然，李春湘灵光一闪，她懂了。 “姐姐，我知道这个符号是什么意思了。”她放下信纸，照着刚才的符号，做出表情。 先是唇角向上的：“姐姐你看，我笑着的样子，是不是跟这个一样？” “确实很像。” 李春湘便又把下面这个表情也做出来，嘴角向下耷拉，看着不高兴的样子。 “像，真像啊，原来这表情，是这个意思，阿梨可真是厉害。” 李春花双眸放光。 见姐姐一脸期待的样子，李春湘重新拿起书信。 【——还有一件事，就是阿梨在摆摊的时候，居然看到了徐景佑公子，他来买黄金酥，认出阿梨后，还问湘姐姐有没有一起到京城来。】 【阿梨就说没有，那徐公子看着还有些失落的样子。】 即使刚才看过一遍信，可是再看到这里的时候，李春湘还是有些怪异的感觉。 徐公子居然也是京城的，而且，那么快就跟沈梨相遇了。 可是她听到自己没有去京城，还有些失落？ 李春湘不是恋爱小白，她已经成过一次亲，又生了三个女儿。 很快内心就有一个猜测。 一般这种情况下，那男人，对这女人有意思。 再加上，外面柜台上那封还没有开启的信封，李春湘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唇角勾出一抹笑容。 然后继续往下念。 七张信纸，满满的内容，因为两人不停地交流，小半个时辰才念完。 好在现在是下午，没有人来买烧鸡。 李春湘心情比之前还要激动，激动之中，又有圆满的情绪在里面。 阿梨在京城很好，那她也就稍微放心了。本来还怕她们几个人生地不熟的，会被人欺负。 现在看来，按照阿梨的本事，被人欺负的事情应该不会发生。 两姐妹相对着平复了一下心情，李春湘才起身，“姐姐，我去前面看看有没有事情，等会晚上，咱们再一起给阿梨回信，怎么样？” 这下确实耽搁不少时间，李春花点头：“你快去吧。” “不过，你把信给我留下，我再自己看一遍。” “好，给姐姐。” 把信封留下，李春湘才出了房间，穿过小小的院子，到了前面铺子。 视线落在柜台上的那封信上面，她看了好一会，才走过去，把信拆开。 第326章 顾辞形象完蛋 对于这两封信的到来，李春湘是惊讶的。 兴奋之余更是觉得暖心，不过一个晚上，她就分别写好了回信，第二天一早，就送到了最近的驿站。 看着被交出去的信封，她近日来的烦恼，好像也随着这信寄出去了一样，没有之前那么烦闷了。 …… 距离无忧被掳走，已经过去了三天，这三天里，沈梨满心担忧，再加上平安经过那一遭之后，变得粘人，她已经两天没有去摆摊了。 今天早上醒来之后，沈梨看着还在熟睡的两个小家伙，想着正好趁他们没醒，自己去街上买一套适合平安用的笔墨纸砚回来。 她顺手理理头发，小心翼翼地掀开薄被，两条腿先从床上滑下来，塞到鞋子里。 却在即将起身的那一刻，后背的衣裳被一只小手给抓住了。 她呆愣住，缓缓扭头，想看看是哪个小坏蛋醒了。 要是喜乐还好，他现在没有那么粘人，要是平安的话，那她今天就别想出这个院子里。 沈梨怀着忐忑的心情好不容易扭过身子，却在下一秒对上一双委屈巴巴的眼睛。 因为才睡醒，双眸里还有水汽，圆碌碌的，像小鹿一般。 沈梨尴尬一笑：“平安今天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平安抓着沈梨衣裳的手不放，扁着嘴从被窝里面爬出来，整个身子趴在娘亲背上：“娘，平安看到你起来了，平安就醒了。” “娘亲要去哪里？平安也要去。” 虽然还一副睡脸惺忪的模样，但是小家伙的身子却灵活得很，一句话时间，就从沈梨的背上，溜到了她的怀里。 好像生怕沈梨独自离开，不要他一样。 沈梨瞬间心软。 把四岁的小家伙抱紧：“娘哪里也不去，平安放心。” 平安闻着娘亲身上的清香，小脸亲昵地在她胸前的衣服上蹭来蹭去。 然后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沈梨身上，娇娇道：“娘亲去哪，平安就去哪，就算娘亲去茅房，平安也要在外面守着。” “啧，你知不知羞，还好意思说出来。”沈梨在小家伙鼻尖上轻点一下。 这动作惹得平安嘿嘿一笑：“娘亲，不羞，不羞——” 说话间，喜乐也醒了，娘三一起下床洗漱。 品月已经把早膳给做好，一家人吃了顿舒心的早饭，沈梨领着三个孩子在院子里溜达。 视线在院墙周围掠过，只看见几个大树和几间房屋屋顶，一个人影也没有看到。 平安现在比较粘人，但是有些事情，还是得亲自做。 沈梨顿了顿，对着空荡荡的屋顶，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周围有人嘛？” 微风吹过葱绿色的树叶，沙沙作响，但是，没有一个人出现。 沈梨挑眉，顾辞那男人不是说，这周围有十几个暗中保护的人么？ 怎么现在她叫他们，一个人也不出来？ 沈梨面容疑惑。 平安昂头，好奇地看着娘亲：“娘，你在跟谁说话呀？” “天上嘛？”他学着沈梨的样子高高举起脑袋。 然后傻乎乎地被阳光刺倒眼睛，不过几秒钟，就赶紧低下头，两只小手捂在眼睛上面。 好可爱。 这么可爱的小家伙，居然是自己的儿子！ 沈梨高兴地想着，然后轻声道：“小孩子不能拿眼睛去看太阳，会伤害眼睛的，知道了么？” 平安奶呼呼的声音响起：“平安知道啦。” 沈梨又看向喜乐：“喜乐也知道了么？” 喜乐高冷的点点头。 两个小家伙都知道了，沈梨这才夸一声好孩子，接着，不死心的孩子啊周围继续寻找起来。 可是这院子四周，来来回回看了三四遍，却依旧没看到一个人影。 于是她忍不住又出声问一遍：“顾大人派来的暗卫在嘛，能不能出来让我看看？” 这话一出，刷刷刷，小院子里面瞬间多了十几个人。 沈梨顿时眼花缭乱。 只注意到有的人是从刚才找了好几遍的树上跳下来的，有的是从屋顶后面翻出来的。 还有一些，她根本没有看清楚。 一群人齐刷刷地冲着沈梨抱拳：“沈姑娘，您有什么吩咐？” 沈梨搂紧因为被这瞬速出场惊吓到了平安，微微一笑：“多谢你们在这里保护我们，我想问一下，你们是只在这院子周围呢，还是也会去别的地方？” “就比如等会我们要上街，你们会跟去么？” 这就是沈梨叫他们出来的原因。 因为平安差点被掳走，让她觉得这天子脚下也不是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既然要上街，要是能有人跟着去保护，那就更好了。 这群暗卫，有个领头的，叫夜风，只见他拱手说道：“沈姑娘，我们的主要目的就是保护您们，您们去哪，我们就去哪，您们要上街，我们自然会跟着在暗中保护。” 得到暗卫的确切回答，沈梨这才松一口气。 她冲着一群人感谢的笑笑，“劳烦你们了。” “沈姑娘客气。” 夜风说完这句，看向沈梨，见她没有别的吩咐，手一抬，不过几秒，一群人就原地消失。 平安抱着沈梨的腰身，惊讶得瞪大双眼：“娘亲，他们好厉害呀。” “他们是来保护平安的，所以很厉害，平安不要害怕。” 安抚好平安，沈梨从房间里面取出一些银子带在身上，又跟品月说好照顾沈母的事情，这才左手牵着喜乐，右手牵着平安，大大方方的出了院子。 有人在暗中保护，她放心不少。 两个小家伙自从从客栈里面搬进小院之后，就基本上没有上过街。 时隔快一个月，再次见到这繁华的街道，平安高兴得不行。 小脸就没有停止笑过。 再看喜乐，虽然依旧冷着脸，但是到底是七岁小孩，双眼间是压制不住的好奇。 他们往长安街朝前走，主要是想找一家卖文房四宝的铺子。 途中经过沈梨平时摆摊的地方，好几个摊主热情地跟沈梨打招呼，还问怎么好几天没看到她来摆摊里。 沈梨便说家里面有事情耽搁，再过几天，应该可以再来摆摊。 众人这才把注意力放在两个孩子身上，在看到平安长相的那一刻，纷纷愣住。 这，俨然就是缩小版的丞相大人。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好像发现了什么大秘密一样，他们知道为什么沈梨摆摊第一天开始，丞相大人就每天在她那里买吃的了。 原来，这沈梨，是丞相大人的老相好！ 只是，连孩子都这么大了，两人怎么还不成亲呢？ 是丞相大人看不上这沈梨摆摊的身份么？ 但是要说看不上，那为什么又每天来照顾沈梨的生意呢？ 每个人都瞬间脑补了一台大戏。 这台大戏，都不约而同的，把温润如玉的丞相大人，想象成了一个抛妻弃子的渣男。 为什么是渣男？ 因为他不想娶人家，但是又舍不得人家，所以才每天来光顾沈梨的小摊，这分明是，吊着人家！ 众人被自己的猜想惊吓到。 再一看周围其他人的表情，又觉得自己想的一点也没有问题。 沈梨在百姓们惊讶得瞪大双眼的时候，就暗道不妙。 太久没有带平安出门，她都忘了平安的长相只要一出现在众人面前，就能引起轰动。 她吐下舌头，快速地从自己袖子里面扯出一条手帕，对折成三角形，然后像个口罩一样，罩在平安脸上。 随后趁着众人还没有从惊讶中走出来，她眼疾手快地牵着两个孩子，钻进了人群。 跑了许久，渐渐听不到议论声。 而周围的人，基本上就当没有看到平安这个人一样，没有一人把注意力放在他那边。 沈梨会心一笑，觉得这帕子还挺管用的。 并且决定，以后只要是带着平安出小院，就都用手帕把他的脸遮挡起来。 这长安街书肆不少，沈梨刚才那波奔跑，错过了好几家铺子，于是便随便找了家看起来比较大的书肆，牵着两个孩子，走了进去。 这间书肆，有两层楼，沈梨问了老板，知道一楼都是四书五经这样的书，二楼是笔墨纸砚这些东西之后，直接上了二楼。 这二楼跟一楼一样大，但是人却没有那么多。 只有零星的三四个人。 沈梨简单地环视一下，朝着东边的架子上走去。 这架子上，全是毛笔，各种材质，各种形状的都有。 沈梨大开眼界。 平安更是吃惊，嘴巴张得大大的，能塞进去一个卤蛋。 “呐，这里都是适合小孩子用的笔，平安，喜乐，你们自己来选，喜欢哪个，咱们就买哪个。” 沈梨牵着两个孩子走在东边靠近角落的位子，这里架子上放着的，全是短毛笔。 “好呀——” 平安欢喜地应了一声，然后就拉着喜乐的手，一起看起来。 沈梨紧跟在两人身边，帮着他们解释。 书肆二楼靠南边的架子旁，一男人正在面前低头寻找着什么，两只手不停的在那一排书中间翻来翻去。 终于找到一本满意的，他欢喜的点点头。 下一秒，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声。 骤然转头。 快速环顾一圈，最后视线落在东边墙角的女人身上。 沈梨！ 第327章 世子赵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他高兴地原地蹦一下，大步朝着女人的方向走过去。 在即将靠近的时候，忍不住唤道：“沈梨姑娘！” 听到有人在背后叫自己，沈梨闻声回头，看到来人的那一刻，她微微愣住。 赵逸被这呆愣的眼神弄得有些受伤，他高兴的脸垮了下来，细看还有一丝委屈：“怎么，你不认识我了？” 沈梨快速地在脑子里搜索，很快就认出了这人，是当初帮助她抓住赵四，然后又让赵四跑了的那个小年轻。 忙道：“我认出你了。” 赵逸这才重新换上笑容，这笑在沈梨看来，莫名有些傻里傻气。 她瞬间想到之前朋友家养的哈士奇。 沈梨尴尬一笑：“没想到在这里遇上——” “我姓赵，叫赵逸，沈梨姑娘可喊我的名字。” 沈梨记得，赵是国姓，而这里又是京城，是皇亲国戚最多的地方。 她微微挑眉。 随后点点头，“赵公子。” 这赵逸却一副自来熟的样子，摆摆手，“嗨，叫赵公子多生分啊，叫我赵逸就行了。” 这样太过亲密，沈梨摇摇头：“叫赵公子就挺好的。” 女人坚持，赵逸肩膀向上一耸：“行吧，你愿意叫赵公子就找公子吧。” 沈梨便轻轻地笑了笑。 这不笑还好，赵逸觉得没什么，可是她一笑之后，就好像漫山遍野的梨花瞬间开了。 赵逸脸一红。 然后大刺啦啦扯出一个话题，以缓解自己的尴尬：“沈梨姑娘怎么也来书肆了，说来也巧，自从那天我帮着沈梨姑娘抓到人又让他跑之后。” “我就被我父王一直关在家里没有出来，今天是才出来的第一天，就在这里遇上了沈梨姑娘。” “我们——还挺有缘分的。” 父王！ 这赵逸，难不成是某个王爷的儿子？ 沈梨怔住。 没想到，当时大街上随便一个围观的百姓，居然是这么大的来头。 怪不得总说，在京城随便扔一个砖头，砸死十个人，其中能有一半是皇亲国戚。 现在看来，要么是运气问题，要么，是京城是真的有这么多贵族。 赵逸压根就没想着隐瞒身份，他的身份，朝中没有人不知道，京城许多百姓，也知道他的名号。 所以，隐瞒跟不隐瞒，基本没有差别。 只是，他甚少在京城百姓的脸上，看到这么明显的吃惊，这沈梨姑娘，居然是第一次认识他。 赵逸放肆地笑了一下，面上还有微微得意。 见沈梨不说话，他又问道：“沈梨姑娘是来买什么的呢？这书肆里面什么都有，你要是找不到，我可以帮你一起找。” “我和你说，我可是这书肆老板的熟人了，这书肆里面就没有我找不到的宝贝。” 沈梨指着身边的满架子的毛笔，说道：“不劳烦赵公子，我们知道要找什么。” 顺着她的手指过去，是两个小孩。 正对着架子上某只毛笔，小声交谈。 看起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既然是沈梨姑娘的亲戚，那便也是他赵逸的亲戚。 亲戚有不懂的地方，他赵逸自然要帮忙。 这样想着，赵逸弯起嘴角，一个跨步朝前，想给这两个小孩子解释。 平安却忽然扭头，一只手拉住沈梨的衣袖，不解地问：“娘亲，这个笔怎么样啊，平安可以用么？” 短短的一句话，却让赵逸硬生生停下脚步，头顶更是响起了一道晴天霹雳。 他缓慢地扭头，嘴巴张得大大的，用不可置信的眼神望着沈梨：“你，他刚才，喊你什么？” 平安这才抬头，看着这个不认识的大哥哥，说道：“这是我娘亲啊，大哥哥，你认识平安的娘亲嘛？” 赵逸耀眼的脸庞瞬间通红，像刚蒸熟的龙虾：“你，沈梨姑娘，你成亲了？居然连孩子都生出来了？” 小年轻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 沈梨笑了笑，摇头：“我没有成亲，但是确实生了小孩，这是我的儿子，平安。” “这是我的侄子，喜乐。” 沈梨给两个小家伙介绍。 赵逸突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谁能想到，他刚才再见到沈梨后的春心萌动，不过几分钟，就被瓦解得彻彻底底。 他又气恼又难以相信的语气问：“哎，你怎么——你怎么能这么早就生小孩呢，你——” “哎——” 想他赵逸，在京城浪荡了十七年，好不容易看到一个顺眼的女人，结果，这女人不仅比他大，就连孩子都生出来了。 而且，这孩子，看着都三四岁。 他忽然为自己逝去的芳心难受，随后面带愤怒，咬牙切齿地问：“沈梨姑娘，你都生孩子了，但又说没有成亲。” “你，难道孩子的父亲不要你吗？” “这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渣，沈梨姑娘，你告诉我，孩子的父亲是谁，我一定要帮你讨回公道。” 沈梨失笑，这人也太热心了。 不过她并不需要什么帮忙，于是摇摇头：“谢谢你啦，我挺好的，不需要什么帮助。” 赵逸脸色更加难看，“你是不是害怕我打不过人家？没关系的，我打不过，我还有家人呢。” “我可是当朝静康王府的世子，哼，这京城，还没有我不敢收拾的渣男。” 他一副热心肠的样子：“沈梨姑娘，你不要害怕，说出来，我会帮你报仇的。” 这样让人未婚先孕的渣男，人人可以诛之。 更何况，他渣的还是沈梨这样像仙子一样的姑娘，那更加不可饶恕。 赵逸气得要死，手都在颤抖，最后实在气不过，一拳砸在边上的木架子上。 他这动作来得又急又粗暴，却忘了自己手上还捏着一本书。 这一拳下去，拳头是砸到了架子上。 书却也噗嗤一下落到地上。 书页翻开，里面是密密麻麻的黑字。 赵逸手痛，心却更加紧张，忙蹲下去想把书捡起来，却被沈梨先一步拾到手里。 里面的内容，她看了个正着。 “你——” 第328章 丢脸丢大发了 沈梨才说了一个字，书就被人粗鲁地夺了过去。 一抬头，就见赵逸脸，脖子，耳朵都爆红，整个人，就像刚从开水里面滚了一圈。 红的快要熟了。 沈梨本来还对那书本上的内容吃惊，现在看着小伙子一副害羞得快要晕过去的样子。 她忍不住笑出声。 赵逸却脸色更加难看。 刷地一下把书丢得老远，然后气急败坏地跑远了。 书本落在远处的地方，被好心人捡起来。 却在看到那书的名字和内容时，也变得面红耳赤。 沈梨吐下舌头，原来，这书肆里面，还卖这么大尺度的小黄书。 咦—— 她摇摇头，把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些辣眼睛地从脑子里面赶出去。 书肆门口，两个小厮看着自家主子从楼上下来，两人忙凑上去，舔着脸笑，左边的小厮说道：“世子，您的书买好了，咱们就赶紧回府吧。” 右边的小厮也劝：“世子，咱们再不回去，等会王爷知道了，又要罚您了——” “闭嘴，吵什么？”两人聒噪得像只青蛙，赵逸瞪他们一眼，随后又说道：“买书？买个鬼的书，你们主子我今天丢脸丢大发了，赶紧走。” 世子双手背在身后，下了楼梯，就马不停蹄地往书肆外面走。 “哎，世子，您——”书肆的老板在身后喊他，赵逸跟没听见一样，只想远离这个让他丢脸的地方。 一口气走了很远，书肆被甩在身后，赵逸才停下来，胸腔微微喘着粗气。 这突然的停顿，让身后紧跟着的两个小厮，差点撞在自家主子后背上。 好在两人你抓着我，我抓着你，这才没有酿成悲剧。 “嘿嘿——世子，咱们什么时候回府啊？” “等会王爷就要下朝了，再不回去——” 离开了书肆，赵逸很快恢复以往的风流倜傥的模样，他倔强地摇头：“谁说我要回去了，被关了那么多天，好不容易出来，本世子不好好逛逛，那怎么行。” 他大摇大摆地沿着街道往前，一会在这看看，一会那边瞧瞧，一副走马观花的样子。 两个小厮不敢再劝，只好老老实实地跟在自家主子身后。 王爷要罚就罚吧，他们实在是劝不动世子啊！ 书肆楼上，趁着两个小家伙还在挑选的时候，沈梨把这二楼浅浅地逛了一遍。 转了一圈，回到两个小家伙身边，她问道：“你们选好了吗？要是选好了，我们就下去结账了。” 两个小家伙乖巧点头。 沈梨伸手，从架子上又拿了两只跟平安手上一模一样的毛笔，这才一只手牵一个，领着他们下楼。 虽然无忧现在不在，但是该有的，她要为他准备好。 平安跟着沈梨乖巧下楼梯，忽然想起刚才那人粗暴丢书的动作， 歪着脑袋，问沈梨：“娘亲，刚才那个大哥哥为什么要把书扔在地上啊？” “娘亲不是说，我们要爱护书本么，他这样做，是不是不好？” 沈梨想起刚才赵逸窘迫得快要钻到地面去的样子，笑了笑说道：“平安说得对，不管什么时候，我们都要爱护书本，刚才那个大哥哥那样做，有些不对。” 但是，也情有可原。 毕竟，不管是谁，被人看到自己买小黄书，都会不好意思吧。 只是这少年的反应，似乎太大了些。 二楼选好毛笔，沈梨又带着孩子们在一楼选了些适合开蒙的书籍，这才结账回家。 这些东西不便宜，几支笔，几本书，花了沈梨八两银子。 但是沈梨没有任何心疼，在回去的路上还给两个小家伙买了些吃食。 …… 青州。 傅明恒一直追到这里之后，就再也没发现黑衣人的踪影。 一同前来的暗卫和金吾卫也是如此。 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幼子，好不容易才从赵允手里被救走，还没见到一面，就又落入一个不知道是谁的人手里。 他就心痛地难受。 这个大齐王朝最负有盛名的将军，跟文官丞相顾辞齐名的武将，看着这陌生的青州，恨不得让人掘地三尺，也要把傅易安给找回来。 在找了整整一天，还没有任何发现的时候，他终于下了这个命令。 暗卫，金吾卫，骑兵，兵分三路，展开地毯式搜索，不能放过一寸土地。 酉时一到，顾辞就去跟皇上告辞，回家的积极性，好像比之前还要旺盛。 别的大臣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可是赵昱却是知道的。 看着自己的丞相一副想早点回家见沈梨的样子，他嫌弃地摇头：“之前朕还以为你是真的不近女色，现在才发现，你不是不喜欢女人，只是，之前那些，都没有走进你心里罢了。” “看看你现在，满心眼里只有沈梨，显然是掉进了爱情的坟墓——” “皇上，您可是比臣还要先——” “得了得了，说你一句，你还不乐意了，快走吧，你去见沈梨，朕也去见皇后了。” 赵昱臭屁的摆手让顾辞离开，自己也跟着去往后宫。 从皇宫出来，顾辞跃到马上，之前这走了四年的从长安街，虽然每天热闹非凡，但是对顾辞来说，却没有什么感觉。 现在长安街住着他在意的女子，他才知道，每天下值回家，是多么期待。 虽然现在沈梨还住在小院。 正要踏进小道的时候，身边忽然出现一名暗卫，跟顾辞汇报着什么。 顾辞嘞停马儿，片刻后，转身重新驶入长安街的大道。 傍晚的小院，比中午更加的惬意，太阳即将下山，天边是大片大片的晚霞，让小院披上一层粉紫色的滤镜。 品月在厨房做晚饭，沈母在堂屋门口纳凉，沈梨搬出吃饭的小方桌放在院子里面，带着两个小家伙做手工。 一把剪刀，两只笔，几张红色的纸，娘三个做得那叫一个认真。 “娘，你看平安，平安画了一个自己，娘，你说，像不像？” 小平安高高举起手上的一幅小像。 沈梨看过去，差点笑出来，但是为了不打击小平安创作的积极性，她硬生生忍住了。 唇边是压抑的笑容，她夸奖道：“平安真棒呢，第一次画画，就画得这么好。” 她这句夸奖夸得有些违心，但是对一个刚学会拿笔的四岁小孩子来说，确实不容易。 而且他给自己画的小像，有鼻子有眼，嘴巴眉毛也都有，就是缺了两只耳朵而已。 被娘亲夸了，平安高兴得不行，又把自己的作品举到哥哥喜乐面前，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他：“哥哥，你看，平安画的！” 这小模样，分明是在求表扬。 但是这幅画，画得实在是惨不忍睹。 两只眼睛不对称，也不一样大，嘴巴画得歪歪斜斜的，眉毛更是一个要入地，一个要飞上天。 跟平安小可爱的样子一点也不像。 喜乐嘴巴抿着，思考要怎么跟平安说。 他思考了片刻，扭头看看沈梨，见她一脸看戏的样子，又看看小平安，满脸期待。 最终，他暗暗地摇头，快速地看一眼小像，夸奖道：“平安弟弟画的——确实好看。” 他这样说着，却再也不愿意看那幅画，好像多看一下，就会辣眼睛。 沈梨被喜乐这嫌弃的样子给逗乐了。 她扑哧一下笑出声。 喜乐面容瞬间变红，平安则跟着娘亲笑起来“嘿嘿嘿——” “咚——咚——咚——” 忽然传来敲门声，沈梨扭头看一眼，然后高声道：“门外是谁来了呀？” “沈姑娘，是我。” 第329章 沈梨：为什么我认识的顾辞，一肚子坏水 清润有磁性，是顾辞的声音。 这男人，不用说，又是来看平安的。 沈梨挑眉，自己不想起来，便指使亲儿子，“平安听见啦？你顾叔叔来了，在门外，你去给他开门好不好？” 平安点头，从小凳子上起身，走的时候，还不忘记把自己的小像给带上。 踮起脚，有些吃力地把门楦拉开，那个跟他长得一样的男人就站在外面。 想到是他救了自己，平安笑得越发乖巧可爱，嗓音都变得甜甜的：“顾叔叔好——” 顾辞：…… 这句叔叔，实在让人扎心。 他嘴角一扯，然后轻车熟路地抱起儿子，“你们在做什么呢，隔着好远就听见了你们的笑声。” 小平安身子软软地靠在顾辞身上，伸出一只手指着娘亲身边的小桌子：“顾叔叔，平安和哥哥在跟娘亲学剪纸。” “呐，这是平安画的！” 他把手里捏着的画像伸到顾辞眼前。 顾辞眉头一皱，盯着那画良久，都没看出，这画上画着的是什么。 但是小家伙昂着头，一脸要夸夸的表情。 顾辞眉头皱得更深，求救的望着沈梨。 沈梨勾唇一笑，但就是不出声。 再看喜乐，一副什么都没看到的表情。 顾辞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夸奖：“平安画的，很有意境。” 小平安没听懂，他眨眨眼睛，“顾叔叔，意境是什么意思？” “意境，就是你画的，很有感觉，不同的人看，会有不一样的收获。比如，这幅画，在顾叔叔看来，和你娘亲看来，就几乎不是一个意思。” “沈姑娘，你说是不是？” 他看向看戏的沈梨。 沈梨被迫下水，点点头：“顾大人不亏是顾大人，说的话，很有深度。” 装模作样的，分明是没有看出来，平安画的是什么。 说完这句，沈梨看向赖在男人怀里，没有要下来的意思的平安，说道：“平安下来吧，娘亲教你把你这小像剪出来。” “好——” 平安身子一扭，顾辞便只好不舍地把儿子放在地上。 桌边只有三个凳子，他们正好一人一个，顾辞在边上站了一会，觉得自己站着，好像没有融入进去。 于是自己从堂屋拎出来一个小凳子，放在沈梨对面的那一方。 看着沈梨捏着剪刀，不甚熟练地照着先前画好的轮廓减下去，顾辞轻笑：“顾某竟然不知，沈姑娘还会剪纸，而且，还剪得如此好看。” 这大反话。 沈梨嘴角一抽，看着差点被自己剪烂的红纸，说道：“沈梨能力有限，只能剪成这个样子，不过，我看顾大人好像很会的样子，不如，顾大人给孩子们露一手吧？” 顾辞忙摆手：“沈姑娘说笑了，顾某不会剪纸。” 他越拒绝，沈梨就越想让他出丑。 于是笑得个更加和蔼，甚至把尖刀对他递过去：“京城的百姓都说，顾大人能文能武，就没有不会的，顾大人就不要自谦了。” 自己不会剪纸，还要嘲笑她，哼，看她不拉他下水，然后再嘲讽回去。 沈梨暗自想着。 顾辞见推脱不过，只好把剪刀接下来自己握着。 和煦的笑了笑：“顾某真的不会剪纸，要是剪得不好，沈姑娘可不要笑话。” 不笑话，那是不可能的。 沈梨咧嘴一笑，娇俏调皮，眉眼更是露出小狐狸一般的狡黠。 接下来，桌边三个人的注意力都在顾辞的身上。 顾辞握着剪刀，随手捡起一张红纸，也不打算先用毛笔在上面画出初稿，就直接剪了起来。 看他这气定神闲的样子，沈梨莫名觉得自己好像被坑了。 她不死心，盯着顾辞骨节分明的双手，目不转睛。 平安和喜乐也是这样。 一时间，小院里没有人说话，只有细细碎碎的剪刀剪破红纸的声音。 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味，是品月的晚饭快做好了。 香味越来越浓时，顾辞停了手。 本来一双手那样大的红纸，现在折成一团，叫人看不出里面是什么样子。 沈梨挑眉：“顾大人剪好了？” 顾辞颔首，脸上带着轻笑。 “既然剪好了，那就打开让孩子们开开眼吧。”沈梨说道。 这纸团看着乱七八糟的，那里面，想必也没有多好看。 顾辞又颔首。 手指在纸团上拨弄几下，这纸团就像被找到了开关，不过几秒钟，原本的一团，就变成了巴掌大的剪纸。 “是娘亲！” 看到红纸上的人物，平安第一个惊叫出声。 随后坐不住一般从凳子上站起来，小短腿朝着顾辞身边走去：“娘前，顾叔叔剪了一个你，好厉害。” 他顶着一双星星眼看着顾辞，眼睛里面，满是崇拜。 顾辞伸手在他的小脑袋上抚摸一下，然后，学着沈梨之前的样子，挑眉看她：“沈姑娘，顾某剪得如何？” 顾辞一手捏着小像的上面，让整个小像没有遗漏的在沈梨面前摊开，巴掌大的红纸，沈梨的脸在上面，活灵活现。 沈梨心下一噎。 用不可置信的眼神望着顾辞。 这臭男人不是说自己不会剪纸么？刚才更是连提前画稿子都没有，直接上手剪得。 他，他竟然还有这个本事。 沈梨扁扁嘴，想被抽了气的皮球，蔫巴巴的夸道：“顾大人真是厉害。” 明显的口不从心。 顾辞眉眼带笑，整个人好像很开怀：“沈姑娘过奖了，顾某不过是随便剪了剪。” 这话一出，仇恨值简直拉满。 沈梨看着顾辞，怎么也想不明白，不是都说，丞相大人是最最温润如玉的嘛？ 为什么她认识的顾辞，看着一肚子坏水？ 是她打开的方式不对？ 沈梨皱着眉头想着，视线落在顾辞手里的小像上，摊开手掌，“顾大人既然剪得是沈梨的小像，那就请把这小像，送给沈梨吧。” 白皙柔软的手心就在眼前。 第330章 把她当猴看 顾辞握着画像，犹豫片刻，到底还是把那红红的小像，放在了沈梨的手掌上。 他要是喜欢，大可回去再剪几张收藏。 但是现在沈梨明显还没有接受他，他当着面，留着她的小像，有些不妥。 小像在自己手里，沈梨略微看了几眼，就放在了桌上。 平安被顾辞的高超技术给惊讶道，正扯着他的袖子，央着他给自己也剪一张。 好戏自然不能一次性唱完，不然下次就没有得玩了。 顾辞说道：“现在太晚了，平安你看，天都快黑了，顾叔叔下次再给你剪怎么样？” 平安抬头看看天，晚霞还在，他眼巴巴地看着顾辞，撒娇。 顾辞只看了一眼，就受不了，心软了，正要答应，那边品月从厨房走出来，说可以吃饭了。 正是这一句话，让顾辞得以逃脱。 并且跟平安约定好，下一次来了，再给他剪小像。 看着蹦蹦跶跶朝厨房走的平安，顾辞笑容更大，下一次来小院的理由，又有了。 既然正好赶上饭点，沈梨也没有把人赶出去的道理。 虽然因为剪纸这件事，她看顾辞很不爽。 顾辞知道沈梨不高兴，一顿饭下来，表现得那叫一个温顺。 沈梨说话，他夸奖，沈梨笑，他也笑。 总之，都是顺着沈梨来，没有一点逆反的行为。 于是沈梨更加觉得，这顾辞奇怪了。压根就跟传言不一样啊！ 吃完饭，顾辞想起今天来的主要目的。 他走到小院外边，从一个手里接过两个盒子。然后朝堂屋走去。 品月已经把桌子收拾干净，顾辞把盒子放在桌上，一一打开。 “平安，喜乐，这是顾叔叔送给你们的学习工具。” 两个小家伙往里面瞧，每个盒子里面，都是一整套，笔墨纸砚，以及好几本书。 而且，两个盒子里的书籍，还不一样。 平安伸手从盒子里取出一只毛笔，这笔比正常的毛笔要短三分之一，他握在手里，刚刚好。 “哇，这个好好用。”平安欢喜地说道。 顾辞笑着点头：“这是顾叔叔小时候开蒙时用的，长大之后，就一直放在书房保存，今天知道平安也在学写字，所以特意找出来。” “平安喜欢？” “喜欢，平安好喜欢，谢谢顾叔叔！”平安忍不住又翻看盒子里面的其他东西。 顾辞见喜乐没有动作，把属于他的那一份，朝着小家伙那边推过去：“喜乐，这是顾叔叔送给你的。” 喜乐这才抬头看他一眼。 但是依旧没有接受的意思。 顾辞笑了笑，也不勉强。 那边，平安已经献宝一样，握着那毛笔扑进了沈梨的怀里：“娘亲你看，这笔握起来好舒服，比我们今天买的还要舒服。” 沈梨看着这小小的一只毛笔，笔身光滑，笔尖锋利，一看就是好材料做的。 而且这些年，被保存得很好。 她本想以自己买了为理由拒绝顾辞的好意，但是看平安这么喜欢的样子，便只好也接受。 “谢谢顾大人忍痛割爱，送平安和喜乐这一套笔墨纸砚。” “不过是些小孩子用的东西，沈姑娘客气。” 简单的道谢和不用谢，气氛好像又回到两人刚认识的时候。 好奇怪。 青田镇的信件不停地朝着京城行驶，而京城里，沈梨在陪了平安五天后，他终于没有那么害怕。 可以让沈梨继续去摆摊。 而此时街上的流言，已经到了漫天飞舞的境界。 所有人都知道，这摆摊卖糕点的沈梨，跟大齐的丞相大人，有了一个四岁的孩子。 而且那丞相的母亲，还专门带着礼物去沈梨的家里面拜访，沈梨和顾辞，将在不久的之后，成亲。 堂堂丞相要娶一个以摆摊为生的庶民，这件事，成为京城百姓茶余饭后最大的谈资。 就连京城里许多没有得到顾辞的贵女，都忍不住专门来长安街，就为了看一下，这即将嫁给顾辞的女人，究竟长什么样子。 看热闹的人一多，沈梨的小摊，每天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再加上很多慕名前来，想买白玉盏和黄金酥的人，巨大的人流量，让沈梨忙不过来。 每次出摊准备的东西，不到一个时辰，就会被全部买走。 当然这么多人里面，也有那些个不怀好意的。 不过最后，都被沈梨巧妙地化解了。 只是，在京城出名了的这件事，还是给沈梨带来了不少的困扰。 因为最近只要她出摊，身边就会围了一圈人，把她当猴看。 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指指点点。 弄得沈梨心烦。 于是，再忍受了两天之后，沈梨决定，她要换模式。 第331章 新糕点好酸 不再摆摊，而是开一间专门卖沈记糕点的铺子。 沈梨向来是个行动派，决定了之后，就开始给自家的糕点铺子定位，然后制定计划。 接着，趁着中午不摆摊的时间，她用手帕遮住脸，在长安街搜寻合适的租铺。 同时，晚上摆摊之后，点着蜡烛，拉着品月一起，在厨房研究新的吃食。 既然要开一间专门卖糕点的铺子，那铺子里面，当然不能只有两种糕点。在查了好几个时辰的资料之后，沈梨决定，用羊奶为原材料，发酵酸奶。 听起来好像很麻烦，但其实，只要能从系统那里买到专门发酵酸奶的菌粉，就能做成功。 沈梨选了这个，一是因为酸奶好吃，夏天可以配各种水果，果酱，冬天还可以做炒酸奶。 一年四季都可以卖。 这第二嘛，是因为这酸奶发酵用的菌粉，在这个年代，除了她有，其他人都无，酸奶便可以是沈记的一大招牌，还是别的糕点铺子复制不了的那种。 月光如水，平安，喜乐，沈母都已经睡熟，沈梨和品月两人，还在厨房忙活。 沈梨在灶台前主操作，品月在灶台后烧火。 只见沈梨把刚接好的羊奶放进锅里面，然后嘱咐品月烧小火。 系统旦旦紧盯着锅里面的羊奶，生怕一不小心就加热过头。 等羊奶的温度升到四十度之后，系统便高兴地转圈圈：【快，羊奶的温度差不多了，快把菌粉放进去。】 沈梨便一边搅拌，一边把从系统那里买的菌粉放进羊奶里面，等搅拌均匀后，盖好锅盖。 接下来，只需要利用灶台里面的余热，让羊奶自行发酵就好了。 这个方法，是沈梨根据食谱调整的。 食谱里面是要保持温度在三十度左右。 现在是夏天，白天温度已超过三十度，倒是晚上，二十七八度的样子。 只需要灶膛里面还有一丁点火影子，就差不多。 这些都做好，接下来的一切，只需要交给时间。 夏天的酸奶发酵，最少要八个小时。 第二天沈梨起床，洗漱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到厨房，想看看酸奶发酵得怎么样了。 轻轻地掀开厚重的锅盖，沈梨期待地往里面看去。 只见原先乳白色的羊奶，现在变得稍微有一丝丝泛黄，取来一根干净的筷子，她好奇地戳了一下。 是浓稠的！ 不是羊奶那样稀稀的质地。 光看样子，好像是发酵成功了，沈梨心里顿时松了一半，她迫不及待地用勺子舀出一勺。 才靠近口腔，就闻到一阵酸味。 沈梨顿觉不妙，还是把勺子送进嘴巴。 酸！ 这也太酸了。 不过小小一口，沈梨的整张脸就皱成一团。 眼睛更是紧闭着，这是酸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品月进来，就看到自己主子一脸痛苦的样子。 她好奇地走过来：“主子，怎么了，这个没弄好吗？” 沈梨适应了好久，才睁开眼睛看着品月，脸上的痛苦消失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惊喜：“品月，这个没有失败，纯正酸奶的味道，就是这样的，只不过，我忘记放白糖了。” 所以才会酸得惨绝人寰。 说着沈梨从一旁的橱柜里面取出放白糖的罐子，接着用一个小碗，装满酸奶，随意放两勺白糖进去，搅拌均匀。 这样操作之后，沈梨再尝，味道已经比刚才好了很多。 “这样子就不错，来，你尝尝。”她招呼品月。 品月是第一次吃这样的东西，白白的，软软的，闻着有股子酸味，如果不是主子亲手做出来的，她也许不敢吃。 可是当她吃了第一口后，本来舒展的眉毛皱起来，几秒之后，又舒展开，“主子，这个的味道好奇怪啊，奴婢在出丞相府那么多年，还从来没吃过这样的东西。” “怎么样，好吃嘛？”这是沈梨最关心的问题。 品月不知道怎么说，味道奇怪，但是也不难吃，就是，无功无过？ 看她纠结的样子沈梨就明白了。 她在厨房环视一圈，然后把昨天做好的桃子果酱拿出来，才掀开上面密封了几天的盖子，蜜桃的甜香就窜出来。 让人陶醉。 用干净的勺子挖了满满两勺放进瓷碗里，“来，你搅拌一下，然后在尝尝。” “好。”品月照做，原本乳白色的酸奶，因为加了嫣红的蜜桃酱之后，变成了淡淡的水红色。 很好看。 品月有了一丝期待，她又尝一口。 桃子的清新甜蜜跟酸奶的酸完美地融合在一起，让人吃了一口之后，忍不住又吃一口。 很快，小小的一碗蜜桃酸奶，就被品月吃干净了。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让主子见笑了，加了果酱之后的酸奶，真的好好吃。” 食客的反应是最真实的。 从刚开始的吃了一口后皱着脸，没有吃下一口的打算，到方才一口气把剩下的酸奶都吃完。 可见，酸奶在这个时代的正确打开方式，就是跟各种果酱在一块。 沈梨笑得开心，准备把这一大锅酸奶，分装起来，送些给别人尝尝，要是还有多余，就在摆摊的时候当做赠品，也算是先预热一波。 这样想着，沈梨充满了干劲。 自己拿来几个干净的，用来装白玉盏的陶瓷盏，先装了四份，加了四种口味的果酱，准备让品月送到通政使司府，给徐景佑。 又想着送一些给顾辞，但是一想到这几天顾辞几乎每天傍晚都要来看一下平安，她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既然他自己要来，就不用她送过去了。 下午的时间，沈梨继续去摆摊，酸奶用冰块冻着一起放在摊车下面。 每当有人买得比较多，就会额外送一份酸奶，口味任选。 有老客户很快注意到，笑着问：“沈娘子这是要有新的点心做好了？” 沈梨笑着应承：“是呢，到时候你们可以多来捧场。” “好说好说，我们家现在每天都要来光顾沈娘子的生意呢，沈娘子做的点心，我们全家都爱吃。” “这新的点心叫什么名字呢？” “叫——” 第332章 顾辞·新的工具人 “叫风味酸奶。” “风味酸奶，听名字就很好吃，多谢沈娘子了。” “好，您慢走。” 看着这老顾客走远，沈梨才松开了一口气，刚才他问这个酸奶叫什么名字的时候。 她的心可一下子就提了上来。 毕竟，她忘记给这酸奶取一个古代名字了。 好在，最后有惊无险。 …… 下了朝，顾辞十分自觉地往小院走。 虽然才去沈梨家才四五天，但是他已经习惯得像走了几十年一样。他到的时候，沈梨也才刚到家，正跟着品月一起往下搬东西。 顾辞上前帮忙。 “沈姑娘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堂堂丞相帮她搬用来装羊奶块的木桶，而且做得十分熟练。 沈梨暗自点头，看来这顾辞也是个爱干活的，跟之前的赵允差不多。 听到他问，她想都不想地就回答：“因为卖完了呀。” 这个回答，真的无懈可击。 顾辞笑了笑，帮着把木桶在厨房放好，看着围在身边的平安，问他：“平安，顾叔叔送你的毛笔，你用得怎么样？” 平安重重地点头，十分满意的样子：“很好用，谢谢顾叔叔。” 明明是亲爹，却只能自称顾叔叔，顾辞心中像堵了一块大石头。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让平安光明正大，又心甘情愿地叫自己爹爹。 他憧憬着。 帮忙干了活，顾辞留在小院里，就一点也不心虚，顿时充满了底气。 拉着小平安一直说话，直到小院的晚饭做好，于是他又顺理成章地留下李吃了晚饭。 饭后，依旧是品月洗碗，其余人在桌边小憩。 坐了片刻后，沈梨想起厨房还剩下的最后一点酸奶，于是去端了过来。 “顾大人，这是即将上新的点心，你尝尝。” “沈姑娘这么快又研发出新品了？”顾辞看着这没有见过的固体，面露好奇。 沈梨点头，“这个吃食，也是沈梨第一次尝试，不知道合不合京城百姓的口味。” 女人期待地看他，顾辞很喜欢这样的眼神，被期待着，他开朗地笑了。 随后认真地品尝起来。 他的这碗，是加了雪梨酱的。 慢慢地吃完半碗，顾辞才抬头，沈梨更加期待。 他笑得如山间清风，如天边朗月，“沈姑娘这梨味的点心，顾某很喜欢。” “酸酸甜甜，京城的女孩子，应该也会喜爱。” “嘿嘿，顾大人喜欢就不要客气，我这里还有好几碗呢，都是给你留的。” 沈梨把剩下的三碗酸奶也朝着男人推过去。 顾辞被这情景惊讶道，他，这才刚吃完晚饭，就算有两个肚子，这也装不下啊。 而此时，正好平安眼巴巴地看过来，顾辞便不客气地端起一杯放在自己的亲儿子面前：“平安想吃？那就吃吧，在顾叔叔面前，不用客气。” 分明是自己吃不完要坑儿子，还说得一副冠冕堂皇的样子。 沈梨翻个白眼。 平安开心地接着，自己加了好几勺子樱桃膏，搅拌开来，吃得心满意足。 顾辞很快又放一碗在喜乐面前。 而还剩下一杯，他孝敬给了沈母。 沈梨斜眼看他，顾辞便轻轻一笑，这笑容风流得让人恍惚。 沈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刚才几秒钟，她总觉得顾辞像是在勾引自己。 瞎想什么。 她撇嘴。 沈梨的小动作，别顾辞一一看在眼里。 他喜欢这样的沈梨，不是之前那样冷冰冰的，要么就是一眼能看出来的假笑，要么就是直接冷着脸不理人。 “沈姑娘要上新点心，可想好什么时候上了？” 沈梨摇头：“不瞒顾大人，此番沈梨不止要上新点心，还要改变售卖模式。” “嗯？” “顾大人可听到这几天京城的流言？说实话，本来这些流言，沈梨是不在意的，但是因为这些流言的存在，有好多人特意来小摊凑热闹。” “导致小摊每天被人围得个水泄不通。” “再加上人一多，沈梨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想着，把摊车卖了，租一间铺子，专门卖沈记的点心。” 此话一出，顾辞像是比沈梨这个当事人还要开心：“沈姑娘真的打算开一间铺子？” “对啊，怎么了？” “无事，只是觉得，沈姑娘要是开一间食铺，生意肯定很好。” 先不说这话是真是假，但是沈梨听着很开心。 她面上带着笑容，真的是开心了就笑，不高兴了就冷着脸，情绪非常明显。 顾辞问道：“不知道沈姑娘开铺子的事情筹备得怎么样了，可需要顾某帮忙？” “不管是什么问题，顾某好歹在京城住了二十多年，对这京城，也还算了解。” 沈梨暂时还没觉得有什么困难，于是她摇头：“多谢顾大人好意，目前沈梨还都能处理好。” 沈梨这拒绝的样子，顾辞莫名觉得眼熟。 几息之后，他想起来，还在青田镇的时候，那赵允就一直说自己能帮忙，能被依靠。 但都被这个女人无情地拒绝了。 但是他做梦的时候觉得拒绝得很好。 现在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他只觉浑身难受。 心中微微苦涩，顾辞面上不显，只说道：“顾某相信沈姑娘的能力，只是这京城鱼龙混杂，要是真的有为难的地方，沈姑娘不要跟顾某客气。” 话已至此，沈梨想了想，没有直接拒绝。 毕竟顾辞最后有一句话说对了，京城鱼龙混杂，之前就有三品斋的掌柜眼红她的生意，就故意让人来捣乱。 且京城有权有势的人又多，要是真的有什么自己处理不了的问题，有顾辞这个丞相在，也是一种保障。 沈梨这样想着，还有些开心，因为，她感觉自己又找到了一个工具人。 跟当初青田镇的赵允一样。 虽然这样说顾辞可能有些不恰当，但是沈梨仔细思考后，又觉得这样称呼，没有问题。 她傻傻地笑了一下。 第333章 连个孩子都看不好 烈阳高照，青州大地，到处被太阳炙烤，石板街上因为长时间被晒，行人走在上面，脚底发烫。 可是这热的快要融化的青州，有个地方，却凉爽得像晚秋。 尤其是当清风掠过湖水钻进这昏暗的隐蔽院子时。 即使是在白天，这大堂里面也是漆黑一片，只燃了数十个灯烛。 忽然，外面进来一个男人，穿着一身漆黑的衣裳，走路像鬼魅一样没有声音，进了大殿之后，直接对着主位上的男人跪下去。 “主子，属下有事禀告。” 主位上的男人也是一袭黑衣，跟这昏暗的环境完美地融合在一起，莫名让人想到只在黑夜中才敢出来活动的老鼠。 听着属下禀告，他懒洋洋地抬头，动作轻柔，但说出的话却声音冰凉：“说！” 跪着的黑衣人脑袋垂得更低：“主子，前几日我们抓来的那个小孩，晕死过去了。” “怎么回事？”主位上的男人蹭的一下坐起身，面容扭曲又愤怒。 “主子息怒，属下已经让大夫去给他看了，大夫说，那孩子是饿晕过去的。” …… “你们没给他吃饭？” “回主子，属下按照主子的吩咐，每天给他吃一顿。” “废物，让你看一个孩子都看不好。”男人用力捶一下屁股下面的椅子，巨大的哐当声，在这空旷漆黑的大堂里面，格外刺耳。 地上的黑衣人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他觉得自己的脖子微微发凉，而头顶却一片火热，因为他感受到了一个危险的视线，正在盯着自己。 似乎下一秒，他的脑袋就会被拧下来。 恰巧一缕寒风钻进来，男人身子战栗，抖得更加严重。 “吃一顿饿晕，那就再给他吃一顿，别给太多，饿不死就成。” 主位上的声音传来，跪在地上的男人高提着的心猛地松下去：“是，主子。” 黑衣人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漆黑的大堂再次恢复寂静。 约莫一炷香后，又有一个穿得全身黑，只有眼睛漏在外面的男人进来：“主子，傅明恒一行人，正沿着青州边境，开始地毯式搜索，只怕用不了半个月，就能找到这里。” “属下怎么做，还请主子定夺。” “呵。”被称作主子的人冷笑一声，透过昏暗的烛光，可以看到他轻蔑的表情。 “傅明恒居然妄想找到他儿子，想得美，本殿下，要他有来无回。” “佐伊！”他冷喝一声，紧接着，大堂上就瞬间出现一个身着紫衣的男人。 这紫色的颜色极深，深到快要发黑。 “主子，属下在！” 叫佐伊的男人双膝跪地，额头用力地磕在凉飕飕的地面上。 “傅明恒敢只身闯青州，这青州，就是他的葬身之地，你带领一对死士，去把他给杀了，提头来见。” 男人说话扭曲，眼神充满愤怒，眼角到下巴的丑陋疤痕，在漆黑的环境中，更显得恐怖。 “属下领命！” …… 长安街，随着七月的到来，天气也越发的炎热。 上午九点多，沈梨摆摊结束，她把摊车送回小院，接着一身轻装，又出了门。 即使大街上热得像火炉一样，可是行人也只比早上和傍晚的时候少一点。 行人如织，都在忙着各自的生活。 这就是京城。 沈梨不止一次感叹。 她沿着街道，一家一家地逛起来。手里还捏着一个小本子，似乎在记录着什么。 每到一家铺子，她先在门口观察进去的行人有多少，然后把这铺子的外观，仔细地查看。 对铺子的外观大致了解后，她才走进去，等出来时，已经过去了一盏茶时间。 这不过是针对普通的铺子，若沈梨进的是一家专门卖各色糕点的铺子，她花的时间只会更长。 往往出来的时候，手里面还会拎着这家铺子最受欢迎的糕点。 长安街热闹非凡，沈梨一家家逛下来，整整花了三天，才全部逛完。 而这三天的结果，就是她知道了，目前京城百姓最追捧的点心是什么，知道长安街客流量最多的地段，知道这几天，有哪些铺子，在招租。 经过仔细的比对之后，沈梨最终确定了两家正在出租的铺子。 不仅地理位置好，周边也没有几家点心铺子。 又是一天早上摆摊结束，沈梨怀揣着一包沉重的银子，走出家门，直奔她看中的小铺。 这家铺子，现在是卖成衣的。 踏进小铺后，沈梨走进柜台，白皙的脸上出现一抹笑容，问道：“小哥，你们掌柜的可在？” 柜台后面，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子，正在打着算盘，听到这脆生生的嗓音，他恍然抬头，就见一个漂亮的小娘子正对着自己笑。 他顿时也笑道：“小娘子，我们掌柜得在楼上呢。”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上面。 沈梨颔首，顿了一下，才道：“小哥，跟您打听个事，听说你们这铺子要出租，是么？” 隔着一个半米多的柜台，女人身上阵阵清香不停地钻进自己鼻腔，就像盛夏时节出现的清风，让人心情愉快。 小哥点头：“我们这铺子确实在招租，小娘子是想租下来么？” “是的，只是我想问一下，你们这铺子开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出租呢？是生意不好吗？” 此话一出，小哥脸上出现一抹遗憾，他苦着脸道：“害，小娘子你有所不知，咱们这铺子，生意很不错，只是，咱们掌柜的平日里喜欢赌博。” 说到这里，小哥下意识地放低声音，身子还往前倾，朝着沈梨这边靠过来。 “前些日子，我们掌柜的因为赌博，把钱都输光了，所有的家当，就只剩下这间铺子。” “这不是为了还债，所以要把这铺子给卖掉。” “这可都是秘密，别人不知道的，我告诉了你，小娘子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男子压低声音道。 沈梨十分配合地点头：“小哥放心，我不告诉别人。” 得到了沈梨的保证，男子脸上顿时出现一抹安心的笑容，然后忍不住又说道：“小娘子要是想租这铺子，可得早点下手呢，咱们这铺子，后面多少人抢着要。” 忽然，里面传来有人下楼梯的声音，男子瞬间站直身子，嘴巴紧闭，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沈梨感激地冲他一笑，然后也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楼上下来的，正好是成衣铺子的掌柜。 第334章 一年五十两 如今五十多岁，却在几年前喜欢上了赌博，这几年输输赢赢。赚的不多，赔的却不少。 本来积攒了几十年的家当，全都赔进去不说，就连这最后一间铺子，也保不住了。 沈梨跟掌柜的打了招呼，然后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掌柜的用诧异的眼神看她：“小娘子要租我的铺子？你看着不过十八九岁，年纪轻轻的，你租这铺子做什么？” 沈梨笑了笑：“掌柜的说笑了，我已经二十岁。租这铺子，自然是想做些小生意。” “哦，你都二十岁了？看不出来，你租这铺子，是替你家人租呢，还是替你自己租？” “听你的口音，不像是京城人士，倒像是从南边来的。” “掌柜的厉害，小女子确实从南边过来，租房也是为了我自己，掌柜的既然要出租，不知道，一个月租金多少？” “出租？不不不，我不打算出租，我打算卖出去。”掌柜的说道。 沈梨笑容收敛。 以她现在的存款，要买下这地段不错的商铺，很困难，所以她想着，能租就租。 可是现在这掌柜的直接说要卖掉。 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思索了一会后，她问道：“既然要卖，不知道掌柜的打算，以什么样的价格出手呢？” 掌柜的微微点头，随后伸出一双手手，当着沈梨的面，把十根手指都张开，“这个数。” 嘶！ 十根手指，那就是——一千两白银。 “掌柜的，这价格，会不会太高了，您这铺子虽然不错，但是我打听了，您也是急着出手，何必卖这么贵呢？” “这样的价格，普通人哪里买得起。” 掌柜的收回手，面色难看：“小娘子你买不起，别人可买得起，既然你拿不出那么多银子，那就慢走不送了。” 男人说完这句话，双手被背在身后，想转身就走。 沈梨忙道：“掌柜的，这做生意，也不是一口价的事情，咱们再商量商量。” 掌柜的却是摇摇头，直接走了。 沈梨看向柜台后面的小哥。 小哥嘴角一扯，等了片刻，确定那掌柜的走远了，才说道：“小娘子别着急，咱们掌柜得急着出手呢。” “这铺子卖出去，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 “不过您来得比较早，还有好多人不知道咱们要卖呢，您运气不错，占了先机。” “您要是真想买这铺子，这几天可以再来跟掌柜的商量商量，掌柜的现在每天被赌坊那边催债，他挺不了多久。” 美人在前，男人什么都兜不住，一股脑地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沈梨面露感激：“多谢小哥，那我明日再来。” 男子点点头，依依不舍地目送着沈梨离开。 沈梨从成衣铺子出来后，来到她看中的第二家商铺。 这家铺子是一对老人开的，本来是一家面馆，在这长安街开了几十年，也算是几代人的回忆。 只是现在你这对老人年纪越来越大，再忙碌着生意，就力不从心。 所以想着把铺子出租给别人。 他们夫妻两收租生活。 沈梨昨天就跟周围人打听了，这对年迈的夫妇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嫁到另一条街的女人。 要是以后这商铺出租了出去，他们还是得在这铺子后面的两间屋子里住。 好在，这前后铺子和住宅中间，有一道小小的石墙，把两边阻隔开来。 也并不会影响什么。 沈梨来到时候，老爷爷正在后厨煮面，老奶奶在擦桌子，铺子里，有两个人，正在等待美食。 沈梨早就观察好了，这铺子只有一层，面积也不大，但是胜在地理位置很好。 每天有无数个行人从这里经过。 她走了进去，先叫了一声老奶奶，然后点了一碗招牌面条。 趁着等待的功夫，沈梨走到老奶奶身边，问道：“老奶奶，听说您这铺子打算出租，可是真的？” 老人抬头，就见一个漂亮的女娃娃看着自己，年纪跟自己的外孙女差不多。 她布满沟壑的脸上已经有不少老年斑，听到沈梨的声音，她瞪眼，歪着头，声音响亮又沙哑地“啊”了一声。 “你说什么呢？大点声，老婆子我听不见。” “这位小娘子，这阿婆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你跟她说话啊，声音要很大才行。” 边上一个也在等面的顾客说道。 沈梨笑了笑，拔高声音：“老奶奶，你这个铺子，打算什么时候出租出去啊，多少钱一个月呢？” 声音很大，几乎铺子外面的行人都能听见，沈梨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幸好老奶奶这下听到了。 她说道：“你这个小娃娃要租我家的铺子啊，我家的铺子，可不便宜咧。” 老奶奶面容和蔼，沈梨便也笑得更加温柔，只是说话的声音还得保持响亮：“租金多少，老奶奶您说来听听。” “老头子，快出来，有人要租咱们的铺子。” 老奶奶对着里面喊道。 “等会，马上就出来了。” 老奶奶话音刚落，里面就传来老爷爷的声音。 紧接着，几秒之后，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爷爷，穿着长长的，洗得发白的围裙走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碗面条。 是刚才那个说话的顾客的。 老爷爷把面条放下，面对着沈梨，道：“我老爷子在里面都听见了，是你这女娃娃要租铺子是吧。” “是呢，老爷爷。” “那好，咱们坐下说。” 两个老人就近坐在一张桌旁，沈梨也坐过去。 “小姑娘你也看见了，我这商铺虽然不大，但是每天来往的行人多，不管做什么生意，人肯定是不会少的。” “所以，这租金也不会很便宜。” 双方才坐下来，老爷爷就直截了当地说。 沈梨点头，表示自己知道：“老爷爷您直说吧。” “我这铺子，整年出租，一次最少五年，一年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 沈梨浅浅地算了一下，五十两，是青田镇普通百姓，二十年的生活费。 是她在京城摆摊，大半个月才挣得的银子。 这个价格，确实不便宜。 第335章 出尔反尔 一个时辰后，面馆的谈话结束，此时铺子里面早已经没有食客，只有沈梨和两个年迈的老人。 两个老人把沈梨送到面馆门口，老奶奶拉着她的手臂，笑着说道：“你这个女娃娃也是有本事的，竟然自己能开一间点心铺子。” “我那闺女和孙女要是有你这本事，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用操心了。” 沈梨温婉地笑道：“老奶奶才是有福之人，外面天热，您二老快进去吧，明天上午，我再来跟你敲定合同的事。” “好好好，你去吧，明天就来啊。”老奶奶冲沈梨招手。 沈梨清脆地应了，这才从面馆离开。 走了好几步，再回头，却见老奶奶还站在门边看着自己，她忙勾唇笑了。 又把面馆的外观看了一遍，心中很是满意，这才真的离开。 回家之后，小平安发现娘亲心情十分不错，凑上去抱着她的大腿腻歪：“娘亲笑得好开心呀，娘亲开心，平安也开心。” 小家伙笑得甜甜的，露出三四个雪白的牙齿露在外面。 沈梨举起她，小幅度地颠了一颠，满脸欣慰：“平安抱着比之前重了不少呢。” “娘亲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目标，总算差不多完成了一个，接下来，就是把你养得白一点，就更可爱了。” “像喜乐哥哥和无忧哥哥那样吗？”平安趴在沈梨怀里，歪着脑袋问。 沈梨点头：“看你喜乐哥哥，多白多好看。” 跟在沈梨身边的喜乐，听到这句话之后，神情没有变化，嘴巴却抿了又抿。 平安对自己肤色黑这件事倒没有什么感觉，毕竟家里面没有镜子，他并不知道自己长得有多黑。 而且，家里的每一个人，就连上次迷路的两个老奶奶都很喜欢他，觉得他很可爱，平安就更不觉得皮肤黑有什么不好。 但是他知道，娘亲肯定不会害他。 娘亲说什么，就是什么。 而且，好多人都夸娘亲脸白，像冬天的雪花一样，平安想着，自己是娘亲生的孩子，自己也应该跟娘亲一样白。 于是他高兴地点点头：“好耶，平安要跟娘一样。” “行，等娘忙过这一阵子，就琢磨怎么让平安变得更可爱。” 沈梨笑着说道。 跟两个小家伙温馨了一会，她就进了房间，坐在两个孩子每天学习的桌前，认真地把今天和面馆老人说的事情拟成合同。 同时对租到老人面馆的屋子更加期待。 两个老人都是好人，那铺子也是好地段，以后在那里开店，应该会很不错。 第二天上午，沈梨早上的摆摊结束，把摊车等东西送回家里面，接着按照昨天和老爷爷的约定，带着连夜拟好的租房合同和五十两银子，来到面馆。 因为不是饭点，这面馆桌椅都空着，没有一个人。 只有老爷爷和老奶奶这对夫妻，坐在靠里面的桌边纳凉。 见到沈梨过来，两人神色忽然有些不自在。 “沈娘子这就过来了，我——老夫正有事要跟你说呢。” 两个老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老爷爷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对着踏进大门的沈梨说道。 沈梨对他们笑了笑，“老爷爷好，刚才我卖完之后，就赶紧过来了，这是我昨晚拟好的合同，里面的内容都是按照我们说好的写的。” “您二老可以先看看，要是可以的话，咱们就可以签字了。” 沈梨双手捧着合同朝老爷爷递过去。 谁料老爷爷不仅不伸手，身子却避嫌一样往后缩。 沈梨不解地看他。 老爷爷脸上扯出一抹讪笑，两只手不停地相互搓着，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看到这一幕，沈梨心下一咯噔，一阵不好的预感飞上心头。 她不动声色地看向两个老人。 却见昨天还亲昵地挽着她手臂，送她出面馆的老奶奶，这会头低垂着，盯着地面良久，但就是不看她。 沈梨道：“怎么了？老爷爷和老奶奶怎么一副不想看见我的样子？” 犹豫了下，沈梨还是直接问了出来。 此话一出，老奶奶头垂得更低。 老爷爷不停地尬笑。 沈梨略微收回手，想看看他们的反应，正好看到老奶奶悄悄地在背后，用手推了下老爷爷的腰。 老爷爷这才赶鸭子上架一般开口：“沈娘子，真不好意思，咱们这铺子，不能租给你了。” 沈梨心下又是一咯噔，与此同时，还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她出声问：“老爷爷，咱们昨天不是说好了么？合同我也带来了，一年的租金我也带来了，怎么就忽然不租了呢？” 女孩的视线认真得让人不敢直视。 老头子只短暂地瞥了一眼，就慌忙道：“沈娘子，咱们昨天虽然说好了，但是却没有签订什么东西，只是口头上的承诺。” “现在我不想把这铺子租出去，所以你只能白跑一趟了。” 老人明显在心虚。 双方谈了一个时辰，约定好的事情，这才过了一个晚上，就变卦。昨天老奶奶送她出去的时候说的那句“好好好，明天就来啊”，她还清楚地记着。 沈梨看向一直当透明人没有说话的老奶奶：“老奶奶，咱们昨天已经约定好了，今天您这却忽然反悔，虽说没有真的用银子确定下来。” “但大家都是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说话总不会不算数吧。或者，你们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么？” 老奶奶被问，她终于是抬起了头，可视线只是在沈梨脸上短暂地略了一下，就挪开。 “沈娘子，我和我老伴商量过了，这铺子不出租了，对不住你，你回去吧，再另找好的铺子。” 这就直接让她走了。 说得好好的，忽然变卦，沈梨心情不好受，因此脸色也有些难看。 她压抑着内心升腾起的愤怒，轻声问道：“老奶奶的话，我知道了，只是，这铺子不租就不租，总得有个理由吧？” “你们能否告诉我，是什么原因，导致你们出尔反尔吗？” 第336章 七香阁 两个老人的神色很不对劲，直觉告诉沈梨，其中，或许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女孩一脸疑惑，两个老人权当没看见。 老爷爷只伸出一只手，指着面馆大门：“沈娘子去另找铺子吧，我这面馆，真的不打算出租。” …… 从面馆出来之后，沈梨越想越觉得奇怪。 但是想来想去，又没想到自己是哪里得罪了两个老人。 随着中午的到来，日头越来越大，这街道上人来人往，空气流通困难。 沈梨不过走了一会，就汗流浃背。 喉咙也有些渴了。 想到自己摆摊结束之后，就匆匆把摊车送回家里，连口水都没喝，就赶紧去面馆，得到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沈梨好像被人闷声揍了一拳头，有火，但发不出。 又往前走了一小会，沈梨到了昨天先去过的那家成衣铺子。 站在铺子门口往里看，掌柜的不在，只有昨天那个跟她说了好久的话的伙计，在招呼买衣裳的客人。 日头火热，沈梨略看了会，就走到廊檐下的避光处等待。 虽没有阳光直晒，但是因为温度不低，所以沈梨一直在冒汗，原本白皙如春雪一般的脸庞，此时热得发红。 就像树上刚成熟的樱桃。 眼看着里面的顾客出来，沈梨才走了进去。 “哎，昨天的小娘子，今天又来了？” 伙计在柜台后伸出一个脑袋看着沈梨，女人脸上泛着红晕，莫名让人浮想联翩。 他盯着沈梨好几眼，才堪堪挪开视线。 沈梨好像没有任何察觉，她笑了笑，屋里比外面要凉快很多，才进来，她就感受到丝丝凉意铺面而来。 抬手擦了一下将要从额头上滑落下来的汗水，她道：“刚好路过这里，所以来看看。” “不知道你们掌柜的，有没有改变想法呢？这房子一时卖不出去，整租也是好的。” 伙计一根手指指着楼上，摇头：“还没有呢，从昨天到今天，来找我们掌柜的人不少，但都因为价格被打回去了。” “当然也有像小娘子这样想整租的，不想买的。我们掌柜的正在为这个发愁呢。” 说到这里，伙计勾着腰，对着沈梨这边，小声道：“不瞒你说，那赌场早上还派人来催了，要还债呢。” “我们掌柜的，欠了足足六百两银子，可就指着这铺子卖出去，然后好抵债呢。” 这下沈梨为难了，这铺子不错，但是她没有那么多钱可以买下来，预付一年的租金，是她能承受的最大额度。 既然这样，那就只能告辞。 从成衣铺子出来，沈梨心情更加低落。 原本计划好的事情被打乱，现在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租到一个合适的铺子。 每天摆摊，还是有无数个人去观看。 这还是京城的道路宽敞，要是像青田镇的石板街那样狭窄，只怕要不了一会就会引起交通堵塞。 拖着疲惫又发烫的身子回家，沈梨简单地洗去身上的燥热，一直睡到下午三点，才起来继续去摆摊。 接下来的两天，除去摆摊，其余时间，沈梨都在长安街上寻找合适，可以出租的铺子。 只是，找了几天，都没有其他铺子要出租。 只有前天的那个成衣铺子。 铺子里的伙计说，他们掌柜的因为急着要钱，这铺子已经以八折的价格卖了出去。 八折，那就是八百两银子。 是现在的沈梨，想都不敢想的。 听到这个消息，沈梨有些失落，转身准备离开，那伙计却又叫住她：“小娘子别急着走啊，我这还有话没说完呢。” 沈梨回头。 伙计说道：“我看小娘子也是真心喜欢这铺子，我跟你说，我知道这铺子是谁买去的，或许，你可以去问问那人，看他愿不愿意把这铺子租给你。”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本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谁料伙计的居然愿意帮忙引荐。 傍晚时分，成衣正式闭店，准备迎接他的下一任主人。 长安街上，沈梨跟在热心的伙计后面，正沿着街道往前走。 “小娘子，我们掌柜得跟那人谈话的时候，我虽然不在屋子里，但是也依稀听到了一些。” 男人一边走路，一边殷勤地扭头，对着微微落后几步的沈梨说着话。 “买这铺子的人，也是咱们长安街的老板，家里面本身也是做生意的。” “看他的样子，应该是个和善的人，小娘子跟那老板好好说说，或许他愿意租房子给你。” 听到那老板也是做生意的时候，沈梨就觉得，今天自己可能又白跑一趟了。 毕竟，人家本来就做生意，现在又专门买一间地段好的商铺，那肯定是要继续开店啊。 她很想就此停下脚步，不做无谓的挣扎。 但是又不想放弃，因为好像马上就要到了。 沈梨这边才想完，前面伙计就指着几米开外的一家铺子说道：“小娘子看到了么，买我们铺子的老板，就是这家的。” 顺着伙计的手指，沈梨望过去。 就看到那铺子的门牌上写着大大的三个字——“七香阁”。 第337章 喜乐，该你了 再看从那三个字下面进进出出的人，手里都拎着包得整整齐齐的油纸包。 依稀还能闻到糕点的香味。 沈梨望着那七香阁三个字发呆，没想到，买那铺子的人，正好也是开点心铺的。 伙计还沉浸在找到这家点心铺的喜悦之中，他扭头，一脸欢喜的对沈梨说道：“小娘子，就是这里了，这是一家专门卖各式点心的铺子。” “这家铺子的老板是好人，你跟他商量商量，人家或许就会把铺子租给你呢。” 男人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话一股脑说完，这才看到沈梨有些沉默的表情。 伙计一愣，“小娘子怎么了？怎么不高兴呢？” 沈梨吸吸鼻子，对着伙计微微一笑：“多谢小哥带我过来，麻烦你了，不过，这七香阁的掌柜的，应该不会把铺子租给我。” “你试试呗，小娘子你长得这么好看，跟人家多说几句好话，要是不行，再撒个娇什么的，我跟你说啊，男人都受不了女人哭。” “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只要你跟人家软乎乎地说几句好话，说不定人家就租给你了，是吧？” “男人都是一个德行，小娘子要是想，凭借你这一身光滑雪白的肌肤，美若天仙的容貌，什么事情办不成。” 这话听得沈梨火冒三丈。 伙计这话，就差直接说让她去陪吃陪睡了。 她脸色瞬间落下来：“今天多谢小哥专门带我来这里，小女子十分感谢，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劳小哥费心了。” “请回吧。” 说完这句话，沈梨直接转身走了。 朝着跟男人相反的方向离开。 “哎，怎么还生气了呢，我可是好心啊——”伙计在后面招手。 可惜女人早已经消失在人群里面，没有一点反应。 长安街亮如白昼，因为夜市才刚刚开始。但是这街道后面的小巷子，就是漆黑一片。 沈梨就着微弱的月光，摸索着往家的方向走。 等到家时，天已经黑透了，就好像被一个漆黑厚重的黑布笼罩，又闷又热。 沈梨的心情，更是糟糕到了极点。 她敲门，很快里面品月把门从里面打开，“主子终于回来了，小主子正在担心您呢。”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地往堂屋那边走。 才走几步，沈梨的大腿就被里面冲出来的一个小家伙给抱住，烛光照在他的脸上。 沈梨看到他黝黑的皮肤泛着光泽，眼睛里，满是自己的影子。 “娘亲可算回来了，要是再不回来，平安就跟着哥哥到街上去找你。” “喜乐哥哥你说是不是？” 喜乐站在小平安身后半米的地方，看着沈梨的目光担忧中带着谴责，好像在说她不该这么晚回来。 两个小家伙在关心自己。 沈梨失笑，上前一步把喜乐也搂住，“好了娘这不是回来了么，你们吃饭了么，娘肚子好饿啊——” “没有呢，娘亲没回啦，平安吃不下。”小平安皱着小脸说道。 看起来还有些不开心。 沈梨伸手捏在他的两边脸颊，轻轻往外扯，直到把这张皱着的小脸扯得没有一点皱纹。 “快给娘笑一个，你笑了，娘就让你吃饭。” “娘好霸道！”平安被捏着脸，说话说不清楚，语音嘟嘟囔囔的。 “嗯哼，娘就是这么霸道，平安小乖乖现在才知道么，快笑！”沈梨催促。 女人故作凶狠，平安却一点都不怕。 轻轻挣脱她的束缚，一步扑进女人的怀里，昂着脑袋，笑成了一朵花：“娘亲霸道，但是平安喜欢，嘿嘿嘿。” 笑就笑，为什么要笑得像个小傻子一样。 沈梨沉重的心情，因为这天真又童趣的笑声，变得稍微轻缓。 她扭头，看着坐在一旁看热闹的喜乐，一挑眉，说道：“喜乐，你平安弟弟笑完了，现在该你了。” 喜乐：…… 第338章 娘亲贴贴 女人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跟之前的温柔亲切截然相反。 喜乐面露无奈，随后扯扯嘴角，就当笑过了。 可是沈梨却觉得这笑容实在是敷衍，她伸出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唉声唉气：“哎，喜乐现在不喜欢沈姨了，连个笑脸都不愿意给沈姨，沈姨心里好难受啊——” 粗糙的演技，喜乐一眼就看了出来。 可惜平安这小傻子却没有发现，他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喜乐哥哥，随后自己咧开嘴，笑容那叫一个灿烂。 笑完之后，他说道：“娘亲傻了嘛，喜乐哥哥本来就不喜欢笑的。” “平安跟他每天在一起，都没有看他笑过，呐，娘亲你看，哥哥不是一直是这样的表情么？” 他拉着沈梨的一只手，叫沈梨看过去。 随后自己也扭过头，看着喜乐。 下一瞬，他惊叫出声 “啊，哥哥，原来你会笑啊！”平安像看见什么了不起的场景，刷的一下，像条泥鳅一样从沈梨膝上滑下来。 张开手，熊抱住喜乐，恨不得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 “娘亲，喜乐哥哥会笑耶，他刚才居然笑了，娘亲看到了吗？” 沈梨看到了，她不仅看到喜乐那小子的笑容在平安扑进他怀里的时候就消失。 还看到平安冲进喜乐怀里的那一刻，喜乐的身子受力往后一个趔趄，但是他却先下意识的用手扶住平安，好像生怕他摔倒一样。 沈梨满心欣慰。 这几天一直碰壁的压印心情，在这一刻全然消失。 她朝两个还抱在一起的小家伙招手：“平安小可爱，喜乐小可爱，快过来让我抱抱。” “娘亲贴贴——” “贴贴。” 上面四个字，是平安奶声奶气的声音。 平安说完之后，喜乐也紧接着说道，只不过截取了后面两个字。 娘亲两个字，他没有资格说出口。 家是一个温暖的地方，白天不管多少烦躁，多少难受，可是一回到家，看到满怀关心的家人，看到天真可爱的孩子，沈梨就自愈了一般。 只不过一个晚上过去，她就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斗志和经历。 天还没亮就起床，照旧是推着小车去长安街摆摊。 顾辞还是和之前一样，每天都来光顾，但是沈梨已经好几天没有见他去小院了。 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轻松之余，好像又有些惆怅？ 沈梨不懂，她也说不出来，看着顾辞买好两份糕点之后离开的身影。 她难得有几秒钟的小小失神，不过很快就被这满大街的热闹给拉回思绪。 今天的行程，除了早上和傍晚的摆摊，中午的时候，沈梨依旧要去寻找合适的，可以租的铺子。 这长安街，她来来回回，走了好多遍。 只不过，每次都是无功而返。 沈梨吸取前几天的经验，把摊车送回小院之后，还拿了一壶凉水在手里，这样中午走路不管多热，她好歹喉咙不会干涸得冒烟。 依旧是从街头走到街尾。 上午的长安街，热闹非凡，摩肩接踵，大家各自朝着各自的生活努力。 沈梨在每一家商铺面前都停留数十秒，确定这家铺子不会出租之后，才会离开，去下一家铺子。 她看得十分仔细，不想错过任何一家可能的商铺。 长安街不长，但是因为是京城最大的主街道，周围又有很多官员和皇亲国戚的住宅，所以吸引了全国上下无数个生意人。 几乎是天下最好的，最有花样的东西，都在这条街上。 沈梨越往前，眼睛看得越发缭乱。 因为她已经到了长安街最繁华的一片区域。 要在这里租房子，沈梨想都没想过，但是她还是看得很认真。 忽然，左前方一家茶铺，吸引了沈梨的注意。 沈梨小小的愣了几秒，随后穿过人群，大步大步的往茶铺走去。 这是一家有两间房屋的茶铺，铺子里面几乎坐满了人，才走到门边，沈梨就听见里面的高谈阔引。 她好看的眉头蹙了起来。 盯着门边上贴着的红纸，不可置信的看了好几遍，又望了一眼里面的热闹，确定自己没看错后，才深吸一口气，走进铺子。 一走进去，交谈的声音不停的钻进沈梨的耳朵，她听见各种学子的杂谈，还听见有人在斗诗学句。 “客官里面请——” 才走了几步，就迎面过来一个捏着抹布的小二，对着沈梨打招呼。 沈梨点头，随着他往里面走，最后在一张空桌子上坐下来。 “客官要些什么？” 小二问道。 沈梨说只要一壶茶，然后问：“小二，我看到你们门上写着要出租商铺，是真的么？” “您是要租咱们铺子的？”小二写单子的手停住，好奇的看着沈梨。 “是的，不知道你们掌柜的在不在，我想跟他了解一下这租房的事情。” “在呢，小娘子既然是要租房，请随我来。” 两人顺着楼梯往上，跟沈梨想的差不多，这楼上算是雅间，环境清幽安静，跟一楼的热闹差距甚大，只偶尔能听见几声交谈。 人很多，生意很好，或者说，生意特别好，但是沈梨疑惑，这么好的铺子，为什么好好地要出租呢？ 而且她在长安街找了好几天，从来没见过这家铺子要出租。 好像是今天才贴出来的。 沈梨心有疑惑，看着前面领路的小二，问出声：“小二，你们茶铺生意这么好，为什么要租出去呢？” 小二在一个雅间门口停下，回过身道：“小娘子，咱们也不懂呢，本来是开的好好地，每天生意好的很，可是今天早上来消息说，说不开了，让我们写了纸条贴出去。” 小二说着，推门身边的门，说道：“哦，小娘子，咱们掌柜的房间到了，您有什么问题，大可去问我们掌柜的。” 门开着，沈梨看见里面的墙壁，跟外面的装饰不太一样，只是看不见里面的人。 她对着准备离开的小二道谢后，这才走了进去。 第339章 京城的名人：沈梨 这个雅间不大，但是里面的布局和装修，正好是沈梨喜欢的风格。 “小娘子说，您是想租我这茶铺？” “是呢，刚才在外面看见门上写着，所以进来问问情况。”沈梨跟茶铺掌柜的对面而坐。 这茶铺掌柜看着是个儒雅的中年人，一身褐色长袍，四十岁出头的样子，但是看着像个学究，而不是生意人。 她这话说完，就看到桌子对面的男人笑了一下，“小娘子来得巧，你要是昨天来，咱们这铺子还没有要出租的打算。” 他亲手给沈梨倒一杯茶。 茶铺茶铺，缺的最不是好茶，掌柜的不过小小一个动作，就满屋飘香。 “多谢烹茶，既然是这样，那也是我的缘分，只是小女子有些疑惑，想先问问清楚。” “小娘子请说。” “小女子在这长安街也算是了解，这些天更是来来回回走了好多趟，您这茶铺，生意一向就好，怎么会忽然不做了，要把这铺子租出去呢？” “啊，是这样。”掌柜得喝了一口清茶，随后笑着说道：“小娘子有所不知，我是这茶铺的掌柜，但这茶铺却不是我的。” “我上面还有人呢，这是我主家的铺子，我不过是帮着打理。” “昨天晚上酉时末，我这忽然接到消息，说皇上要放我家老爷外壬做官，需得四五年的样子。” “老爷手底下的铺子多，所以选了些打算变卖掉，我这茶铺，刚好就在里面。” 沈梨惊愕，这样的消息，实在是出人意料。 没想到这茶铺是京城某个官员的铺子，现在这官员要被调走，所以才打算把这铺子租赁出去。 她有些惊讶，但是听到掌柜的说完之后，心里的意外减少很多。 京城这么大，官员的调动，好像很正常。 “那不知道，你们老爷有没有说，这铺子，一年租金多少呢？” 沈梨问出最关键的一个问题。 掌柜的沉默片刻，好像在思考。 沈梨不可避免地紧张起来，这铺子这么大，上下两层，地段又是长安街最好的，只怕租金不便宜。 她呼吸都变得小心起来。 掌柜的想了好一会，才说道：“租金老爷没说，只让我们自己看着安排，我刚才算了下，这茶铺，少说也要一百五十两一年。” 沈梨的心顿时提得更高。 前天那个成衣铺子，卖都只要一千两。 现在这茶铺，租金就要一年一百五十两。 这个价格，超出预算很多。 沈梨愣住了。 掌柜的察言观色，见沈梨面有为难，他好脾气地笑了笑：“我看小娘子有些眼熟，小娘子可是在东街摆摊卖黄金酥和白玉盏的那位？” 沈梨抬头：“掌柜的认识我？” “认识你，就算没见过几次，但是沈娘子的名声，我们听得可不少。这茶铺里，时常能听见人们议论你呢。” 议论，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那些流言蜚语，沈梨尴尬地扯扯嘴角。 掌柜的仿佛毫不在意，他道：“沈娘子现在也算是京城的名人，你又是第一个来询问租赁我这茶铺的人，这样吧，这租金，我虽然不能少，但是可以半年一给，怎么样？” “半年，那就是七十五两？” “正是！” 随着这两个字传进耳朵，沈梨骤然兴奋起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在大街上找了三四天，她都快绝望了，现在居然碰上这样一个好说话，铺子又一万个满意的商铺。 她大喜过望，看着对面端坐着的掌柜，起身道谢：“掌柜的真是好人。” “一年一百五十两，半年七十五两，我想先租一年，如何？” “一年，也不是不行，我家老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调任回来，沈娘子一次租一年，到时候也能省掉许多麻烦。” “掌柜的爽快人，那咱们既然说好了，不如现在就把合同定下来，你觉得呢？” 前几日面馆老爷爷的事情给了沈梨经验，在这京城鱼龙混杂的地方，口头上的约定，比不上纸质的合同来得有效。 “现在就签合同？沈娘子还没问我们什么时候走呢？” 掌柜的说道。 沈梨恍然，垂在身边的手掐一下自己的大腿，尖锐的疼痛瞬间传进大脑，她这才从兴奋中走出来。 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道：“让掌柜的见笑了，我太高兴，都忘了问，那掌柜的，你们老爷什么时候离京呢？” “三日后。” “这么快！”沈梨忽地瞪大双眼。 “朝廷催得急，要不然昨天晚上连夜过来告诉我们。”掌柜的解释道。 沈梨更加开心了，她整个人如沐春风，“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就把合同签了吧？” “可以！” 掌柜的儒雅的笑笑，然后指着靠窗户的一张桌子，“这里就有笔墨纸砚，既然沈娘子那边没有问题，我这边，就可以拟合同了。” “没有问题。”沈梨确定地说。 两盏茶后，沈梨看着连细节都基本确定好的合同，满心欢喜。 等墨迹全干后，她小心地把一张珍贵的纸折叠起来，取出腰间的荷包，把合同放进去，接着被荷包塞进袖口的口袋里面。 拱手对掌柜的道谢：“掌柜的说话做事都豪爽，沈梨敬佩，我这就回去拿银子，等会就来。” “好说好说，租金不急，这三天你送过来就好，反正咱们签了合同，是吧？” 正是这合同让沈梨放心，只是掌柜的这么好，她也不想有任何拖延，再次道谢之后，沈梨匆匆回到小院。 一阵风似的回来，在沈母房间呆了一刻钟后，又一阵风似的离开。 平安坐在喜乐边上，看着沈梨离开的背影，说道：“哥哥，娘亲怎么才说了一句话就走了？” 第340章 喜乐的温情 喜乐道：“应该是有什么好事发生了吧。” “哇，什么好事，平安怎么不知道，哥哥告诉平安呀——” 平安搀着喜乐追问，两人闹成一团。 再次从茶铺出来，沈梨一身轻松。 不仅是身体上的轻松，还有心灵上的轻松。 半年的房租已经给了茶铺掌柜，身上的重量瞬间消失，而租到了满意的房子，沈梨这几天的忙碌，总算有了结束。 她扭头，看着这人来人往的街道，心中升起巨大的满足感。 这家铺子，三天之后，就是暂时属于她的了。 她不用每天起早贪黑地摆摊，也不用每天被人围着像看猴子那样。 从今以后，她会有自己的第一家糕点铺子。 耶，开心！ 沈梨张开双手，好像要拥抱天边的太阳，实际上，她是想拥抱自己。 就两只手交叉抱住肩膀，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拥抱。 一身轻松，沈梨准备往家里走。 只是一转身才看到，这茶铺对面，居然就是一家点心铺子。 两家，是斜对门的关系。 嘶！ 这么不巧！ 沈梨眉头皱起来，刚才只顾着租房，看茶铺里面的环境了，但是忘了看看周围的环境。 现在合同签了才发现，茶铺对面就是一家点心铺子。 而且还是一家百年老店，在京城颇负盛名。 上面古朴的“山居客”三个大字，在阳光下晃得人眼花。 只看了一眼，沈梨就赶紧挪开视线。 本来轻松的心情，在这一刻又提起来。 都是开点心铺子，而且两家好死不死的恰好在斜对面，真是小说都不敢这么些。 看来，这租到铺子，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有更加艰难的事情要做。 生意是好是坏，这才刚开始。 沈梨望着那山居客三个字出神好久，才慢慢离开。 昨日的天气又闷又热，今天更是压抑得让人难受。 即使穿着夏天的薄衫，太阳时常钻到厚重的云层里面，沈梨依旧汗如雨下。 她抬头，看着黑沉的天空，总觉得等会要下雨。 想到这里，沈梨赶紧往家跑。 然而，六月的雨，变化无常，堪比小孩的脾气，刚才还好好的，忽然之间，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沈梨才从街道上离开，进入小巷，雨水就毫不留情地低落在自己头上脸上身上。 瞬间整个人就变成了落汤鸡。 随之而来的还有轰隆的打雷声，沈梨吓得拔腿往家里跑。 等到家的时候，她全身上下都已经湿透，衣裳粘腻地贴着皮肤，让人难受。 品月见状，赶紧从房里拿来好几条干净的手帕：“主子快擦擦，可别风寒了。” 沈梨握住一条手帕，在自己脸上不停地擦着。 “我没事，品月，你先去烧一壶热水，等会我干脆洗个澡。” “主子，奴婢这就去。”品月把手上的帕子都放在沈梨身边，自己去了厨房。 平安和喜乐围上来。 “娘亲冷不冷？”平安担忧地问。 沈梨摇头。 喜乐却忽然道：“冷不冷，看她抖的身子不就知道。” 沈梨这才发现，自己连双手都在发抖。她自己却没有注意到。 喜乐拿一块手帕捏在手里，“过来帮忙擦水。” 说着，他率先绕到沈梨背后，轻轻托起她的一缕头发，小心地擦拭起来。 帕子放上去的瞬间，就吸满了雨水。 小平安短暂地愣了一秒，忙学着哥哥的样子，从左边开始给沈梨擦头发。 两个小家伙在身后忙碌，浅浅的呼吸喷在脖颈上，沈梨的心软成一滩水。 第341章 谁害怕打雷了，哦，是她自己 她好幸运，有两个这样贴心可爱的宝贝，要是无忧这时候也在，就好了。 沈梨有些发愁，无忧被坏人抓走十几天了，也没有消息，顾辞说无忧的父亲亲自去追了，他也派了暗卫过去，但是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没被找回来呢？ 她想着，忽然，窗外的天空，瞬间变得亮如白昼，紧接着，轰隆一声惊雷，在沈梨头顶上炸开。 震耳欲聋。 好像整个大地都颤动了一下。 平安被吓得尖叫一声，然后嗖的一下，钻进沈梨的怀里，瑟瑟发抖。 怯懦道：“娘，平安怕——” 沈梨忙把平安搂紧，接着把右边的喜乐也抓到怀里来，外面雨声越来越大，时常夹杂着几声巨雷。 屋子里沈梨抱着两个孩子，轻声安慰：“没事的，娘亲在这呢，你们不怕哈……” 这话音刚落，又是一道亮得逼人的闪电，轰隆轰隆—— 沈梨身子一抖。 大脑不可控制地想到在沈家村的小院，也是这样下着雨的漆黑夜晚，沈有田摸黑进来，想…… 黏腻的酒气和男人恶心的汗味好像萦绕在鼻尖，沈梨身子抖得更加厉害。 但是嘴巴里却一直轻柔地哄着两个孩子：“娘亲陪着你们，你们不怕，别怕——” 两个孩子到被安慰了，只缩在女人有些湿漉漉的怀里，可是沈梨的身子却一直在发抖。 喜乐感受到，从女人怀抱里面退出来，站起身，两只手抱住她的肩膀，“沈姨——沈姨你怎么了？” “很冷，还是——害怕？” “喜乐不怕，喜乐保护沈姨。”他小小的身子把沈梨整个人都包住。 品月匆匆进来，说道：“主子，外边有人敲门。” “不管，当作没听见。”沈梨道。 她现在只想窝在家里面，不想跟任何人接触。不好的记忆就在大脑里不停地重复，她总觉得，只要开了门，就会有坏人进来。 “好的，主子。”品月很快离开，回到厨房，继续烧水。 可是过了一会，她又来了，“主子，外面那人是顾大人，说进来有事要跟主子说，主子您看？” 品月等待着沈梨的回答。 沈梨脑中沈有田的身影瞬间消失，紧接着，出现的是顾辞颀长如玉的身姿。 温润有礼，让人如沐春风。 还站在小摊边上，对着自己，唇边含笑。 沈梨忽然喉咙发紧，她不由自主地道：“是顾辞，去开门吧。” “好嘞。”品月欢喜地从房间里面退出去，好像就专门等着沈梨说开门一样。 顾辞进来，就看到眼下这一幕。 女人在房间的凳子上坐着，平安窝在她的怀里，好像蔫了一般，喜乐那孩子站在女人身边，像个小大人一样把她搂住。 顾辞挑眉，觉得喜乐这动作有些刺眼。 轰隆一声。 他看到女人被吓得发抖。 于是连忙加快脚步，堂屋大门距离沈梨七八步，他只用了四步就到了。 “沈姑娘？”这嗓音犹如清泉流淌在石头上，让人觉得舒适，又有点安心。 沈梨抬头看他。 “顾大人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 顾辞走近，这才发现，沈梨头发湿漉漉的，身上的衣裳也是湿哒哒。 好在平安趴在她怀里，并没有露出尴尬的地方。 只是女人脸色有些苍白，身子也在微微抖动。 顾辞在房间里环顾一圈，然后从床上把青色的被褥抱起来，一只手把平安拉出来，另一只手眼疾手快地把被子盖在沈梨身上。 “你这是——” “沈姑娘既然淋湿了，应该如此。” 沈梨傻眼，一时也没有害怕的心情，她瞪大眼睛，手推着被子：“你这，把被子弄过来，湿湿的，晚上我们怎么睡觉？” 顾辞把喜乐扒拉开，不容拒绝地把被子围在女人身上，直到她只剩脑袋露在外面。 “是被子重要，还是人重要？沈姑娘要是没有被子可以用，等会我就让品月去拿新的过来。” 沈梨张着嘴，哑然。 家里只有这一床被子，品月去哪里拿新的过来，真是。 但是身上被包裹着，温暖又有安全感，沈梨便老老实实地缩在被子里面，不动了。 正好品月拎着一桶热水进来，“是呢，主子，顾大人说得对，主子的身子最重要。” “热水烧好了，主子快沐浴吧。” 品月说着就开始把之前置办的大洗澡桶弄进来。 顾辞一直看着，直到品月把东西都准备好，这才对着身边的女人温声道：“沈姑娘先沐浴，顾某在堂屋等你，不走，不管是打雷还是别的，你都无需害怕。” 他说着，帮着把蜡烛朝木桶那边挪，确保沈梨洗漱的那边不黑，这才带着两个小家伙走出去。 沈梨看着男人卓越的背影，撇撇嘴，心道：谁害怕了，真的是。 这顾辞瞎说什么呢。 她小声地嘟囔，然后掀开被子，看着已经被弄湿的里面，摇摇头。 接着把衣裳脱干净，光溜溜地滑进了浴桶。 才进去站好，头顶一道巨雷炸开，沈梨心一颤，脚一歪，整个人都摔在里面。 扑通！ 好在这木桶不大，水也不深，沈梨挣扎了几下，就扶住了木桶的边缘。 乖乖在木桶里面坐好，她看了眼被关得严严实实的门，自言自语： 谁害怕打雷了？ 哦，是她自己。 第342章 顾辞眸色变深 晚饭早就做好了，只是因为沈梨回来的晚，又全身湿透，所以没有吃饭。 这会主子在泡澡，品月又回到厨房，开始重新加热饭菜。 堂屋里，就只有沈母，顾辞，和两个孩子。 四人坐在小方桌边上，刚好一人一方。 没有一个人说话。 咕噜咕噜—— 顾辞闻声转头，就见平安用手捂着肚子，一脸的不好意思。 “平安饿了？” 小平安红着脸点头。 “来，顾叔叔这里，我带你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可以吃的。” 他冲小家伙张开怀抱。 平安更加不好意思，但是他只扭捏了几秒，就老老实实地走到顾辞面前。 是跟娘亲不一样的怀抱。 娘亲的怀抱香香软软，他的怀抱宽阔温暖。 小平安抬头，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这个跟自己长得一样的男人。 这就是他的爹爹么？ 长得真好看。 顾辞把儿子抱起来，然后对一直没说话的老人道：“沈伯母，我带平安去厨房看看。” “去吧，下雨了，小心滑倒。”老人嘱咐道。 厨房跟这主屋是分开的，中间有一段路，现在下雨，就要从院子里经过。 顾辞应声说好，这才抱着孩子离开。 等再回来时，左手手臂上坐着平安的小身子，右手里端着一叠黄金酥。 …… 热水包裹全身，沈梨整个人舒服得想叹息。 雨声夹杂着雷声，打在头顶的屋檐上，淅淅沥沥。 她听不见隔壁堂屋的声音，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可是她莫名觉得心安。 顾辞虽然是渣男，可是这时候，却很有安全感。 沈梨整个脑袋都缩在水里面，任由热水争先恐后地钻进自己的发丝，钻进耳朵，大脑放空，刚才的瞎想，这会全都消失不见。 过了好一会，感觉自己快要憋死了，沈梨才赶紧从水里面出来。 开始认认真真地洗澡洗头。 吱呀一声，有开门的声音。 堂屋的四个男人瞬间扭头，朝着房间木门那边看来。 沈梨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小平安忍不住从顾辞怀里面站起来，拔腿跑过去，一边跑还一边喊：“娘亲你终于出来啦。” 女人衣着简单，只穿着夏天的薄衫，这会头发披在身后，还有些潮湿，她正用手帕不停地擦着。 最正常不过的打扮，顾辞却眸色变深，略看了几秒之后，就忙挪开了视线。 非礼勿视！ 品月早已经在观望，见沈梨出来，忙把热好的饭菜端上来。 一家人坐了个满桌。 依旧是沈母坐在首位，顾辞在小方桌的左边，沈梨在右边，平安和喜乐两人在沈母对面。 虽然有一叠黄金酥垫肚子，但是也就每个人吃了两块，肚子早已经饿得咕咕响。 沈梨更是什么都没吃，这会看到满桌饭菜，什么都不想说，只想埋头吃饭。 顾辞也认真吃饭，只不过偶尔抬头看一眼坐在他对面的女人。 说实话，今天晚上他能进来，是有些小惊喜的。 因为这几天公务繁多，比平常下班的时候要晚一点，所以他来的时候，不仅天黑了而且还在下着大雨。 未婚男女，天黑见面，有些不妥。 好在有沈母这个长辈在家。 进了屋后，女人并没有像平常那样神色淡淡，刚才吃饭的时候，也是一脸平常的样子。 好像对于自己的到来，没有任何意外一样。 这小小的改变，沈梨自己或许没有觉察到。 但是顾辞却敏锐地发现了。 他的到来，沈梨好像已经十分习惯，就连晚饭，也随便他用。 要知道，他之前每次过来，可都得专门找个正当的理由，要想吃饭，那就更得有什么大事。 可是刚才女人一句话都没说，也没让他离开。 顾辞吃完最后一口，肚子已经八分饱了。 他放下筷子，内心有些小雀跃。 吃完饭，顾辞这才开口：“沈姑娘，顾某这几天有些忙碌，不知道你准备开店的铺子，找得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沈梨就有些开心，因为她今天虽然有些累，还倒霉地淋了雨，但是她租到心仪的铺子了。 现在听到顾辞这样问，她笑得开心：“今天租到啦，嘿嘿，我和你说，我今天运气超级不错的。” “居然找到一家生意火爆的茶铺，他们掌柜的说是因为他们主人家要被调任，所以才会急着把铺子租出去，然后我就刚好遇上，而且掌柜的人超级好，直爽又大方，很快就跟他签了合同。” “而且还可以半年付一次房租，这铺子，我已经租下来啦。” 沈梨说着，好奇地望着对面的男人：“顾大人，你知不知道，最近有谁要调离京城啊？” 顾辞微微挑眉，摇摇头说道：“顾某也不清楚。” 沈梨咦了一声：“顾大人不是百官之首吗，居然不知道这个。” “顾某虽然也在朝廷做官，但是最近公务繁忙，没有关注其他的。沈姑娘要是在好奇，明天上朝顾某可以帮忙打听一下。” “啊，那不用了，我只是随口一说，并不是要真的知道那官员是谁。” “不过，这件事，就很巧，还得谢谢宫里面的皇上呢，要不是他把那官员调走，我也不会租到这样一个好商铺。” “本来租了好几天，我都快绝望了。” 沈梨愁眉苦脸地说着，不过很快又笑起来，“幸好刚巧遇见了这茶铺。” 女孩满脸笑意，即使在这下着雨的夜晚，也让人好像处于满天春光里。 顾辞笑着恭贺：“沈姑娘这样努力，这些，都是沈姑娘该得的。” “嘿嘿，运气好罢了，顾大人不是说找我有事么？” 她坐直身体，表现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沈姑娘要开店，顾某想参一股，不知道沈姑娘意下如何？” 顾辞说出自己的来意。 沈梨身子往后一缩，目光怀疑地看着男人：“顾大人对生意也感兴趣？只是你府里面，应该有不少生意啊。” 顾辞道：“家里有家业，不过都是祖母和管家在搭理，沈娘子这点心铺子，是顾某自己想要参股。” 沈梨更加疑惑：“你想赚钱？” “是，也不是。” 顾辞老神在在地说，见女人面露不满，他又解释道：“做成生意，自然是想赚钱，顾某就是看到沈姑娘的糕点好吃，想来开店的话，应该可以大赚。” “顾某想分一杯羹而已。” 至于这不是他的原因，他才不会告诉这女人，他想成为点心铺的股东，不过是想着以后可以光明正大的来找她。 还不用每天费力想理由。 毕竟，股东这个身份，就是每天的理由。 顾辞只说了前面一半就停下来，好整以暇地看着沈梨：“沈姑娘现在要开店，应该需要不少本钱，租房只是第一步，后面或许你还要装修一下铺子。” “再请几个人帮忙，铺子要真的走上正轨，又需要不少启动资金。” “顾某参股，也算是给沈姑娘提供一些资金。这件事，对你，对我，都有好处，沈姑娘为何还不同意呢？” 要花钱这个，算是说到了沈梨的心坎上，而且这男人把她要做的每一步，都说了出来。 她浅浅地算了一下，整个铺子要开起来，确实要花不少银子。 而她，今天再付了半年的房租之后，口袋里剩下的银子并不多。 不过，即使是这样，沈梨也不想让别人参与进来。 自己的铺子，完完全全在自己的手里面，自己想怎么弄就怎么弄，不用看别人的脸色。 要是让顾辞参股，那之后装修，请人，开业……接下来的每一步，甚至都要过问一下他这个股东的意见。 沈梨不想。 于是她摇头拒绝。 顾辞微微有些惊讶，但是很快好脾气的笑笑：“沈姑娘既然不愿意，顾某也不强求，不过，即便如此，要是沈姑娘遇到什么麻烦，自可来找顾某。” 这才拒绝了人家，人家还大方地表示有事可以找他帮忙。 沈梨小脸微红，不好意思地点头道谢：“多谢顾大人。” 事已至此，好像没有别的可以说的。 顾辞接过品月拿来的雨伞，踏入了雨幕。 男人一走，沈梨就觉得这堂屋莫名冷清。 只坐了几秒，她就受不了，赶紧让品月把门关上，然后回到房间里，搂着洗干净躺在被窝的平安，安心地睡了。 第二天上午，沈梨摆摊结束，她来到心心念念的茶铺，想先熟悉熟悉这里的环境。 谁料，昨天一脸笑意的掌柜找到她，跟她说了一个让人愕然的消息。 第343章 又出幺蛾子 “沈姑娘，实在是不好意思，昨晚得把铺子租出去的事情告诉我家老爷，结果老爷说，这租金，最少要一次付一年的。” “您看，你是要把另外半年的租金给补上来，还是——” 掌柜地看着沈梨，不好意思的说道。 沈梨怔住，两眼有些发直，几秒之后才回神：“掌柜的，昨天咱们不是说得好好的么，就连合同咱们也签好了，怎么忽然就改变主意了？” “老爷这样说，我们也没办法啊。”掌柜的两手一摊，十分为难地说。 沈梨无法，只能哑然道：“掌柜的既然这样说，那沈梨下午，就把另一半租金给您送来。” 从茶铺出来后，沈梨走在雨后的街道上。 昨天下了大雨，只不过天微微亮的时候，雨停了，现在街道上还有些湿漉漉的，不过因为排水做得好，鞋底走了一圈，也没有湿透。 雨后的空气十分清新，而且没有昨日上午那样的闷热，凉粉吹在沈梨脸上，舒服极了。 可惜，她身上舒服，心里却难受。 还以为昨天已经把这铺子给确定下来，谁知道今天又出现这一遭事情。 而且那掌柜的，说得有理有据，她也没办法反驳。 但是话说得简单，只是，让她现在掏出七十五两银子，她实在无能为力。 本来刚才京城那会，住客栈，每天吃客栈的，用客栈的，还要带沈母到处看病，后来又是租房子住，以至于她从青田镇带来的那些银子，基本上被花完。 后面又要买羊，定制摊车，更是让荷包空空。 虽然后面摆摊挣了银子，可是到现在也只不过卖了二十多天，就算一天除去成本，能净赚五两银子，那也只有一百两。 昨天已经给茶铺掌柜的七十五两，现在家里面，最多三十两银子，然而，这些银子，是她留着想要装修用的。 沈梨忽然有些头疼。 但还是不死心，回到小院后，就钻进房间，把所有藏钱的地方地翻找一遍，又反反复复数了几次，最后确定： 自己是个穷光蛋，手里面现在，总共才二十八两银子。 她看着这乱七八糟的一堆发呆。 二十八两，里面一大半是铜板，被她用麻绳给串了起来，一串一千个，也就是一两。 至于碎银子，之后一小半。 数清楚后，她苦恼地把这些银子又塞回到本来藏身的地方，一边藏，她一边想着，可以去哪里弄些银子过来。 忽然，她赛前的动作一顿。 心里微微后悔。 昨天顾辞那家伙还说要投资，早知道，她就不拒绝了，直接答应多好。 沈梨嘴巴泛起苦涩。 现在要她去找顾辞，她怎么好意思？ 虽然麻烦，但是该干的活还得干。 吃完午饭后又小小地休息了一下，沈梨推着满满当当的摊车，去到长安街上。 因为今天天气不热，所以即使是下午，街道上的行人，依旧跟早上一样多。 沈梨才把小摊给支好，就有一群人围上来。 有些人是来买黄金酥或白玉盏的，有些，则是专门来看她这个顾辞绯闻对象的。 面对自己的顾客，沈梨面带微笑。 至于那些把她当猴看的沈梨，沈梨表情默然，连个眼神都不想给他们。 被人看了这么多天，她才知道，做一个“名人”有多不容易。 简直是没有一点自己的阴私了。 一举一动，都被人紧紧地盯着，这种感觉让人很不爽。 但是沈梨又不能改变什么，因为他们只是盯着他看，偶尔议论几句，不痛不痒的。 让人想发火都发不出来。 同时她有些纳闷，丞相府不是向来很在意声誉么，怎么这些人跟长舌妇一样议论那顾辞好几天了，也没见有人来处理这件事情。 沈梨不懂。 她只能压着性子跟人做生意，同时期待自己的铺子早点开业，这样就能少好多麻烦。 周围看热闹的人不少，可是做生意的人也很多，沈梨准备的一桶黄金酥，两桶白玉盏，不到一个时辰就全都卖光了。 她看一眼系统显示的时间，下午四点半。 按照之前顾辞下班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沈梨犹豫了好一会，整张脸都挣扎得皱在一块，到最后，她叹息一声，还是决定留下来等顾辞下班。 因为—— 她想要顾辞的投资。 糕点卖完了，沈梨就把东西都收拾好，让人一眼就能瞧出来她现在不卖了。 然后就跟边上卖烧饼的大婶说话。 这大婶是个十分热心肠的，平时又十分爽朗，沈梨在这片区域摆摊这么多天，跟这个大婶关系最好。 眼下她自己没有活干，就到大婶的烧饼摊上，一边唠嗑，一边帮忙。 有了事情做，等起人来，倒没有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沈梨不过随便看了眼系统的时间，就已经五点二十多了。 她一愣。 这早就到了下班地点了，怎么还没有见到顾辞出来。 难道自己干活太过专心，所以错过了么？ 不应该啊。 她手上的动作虽然没停，但是余光却一直有注意街道上的情况，而且顾辞是这街上的红人，每次出现，都能引起人群的骚动。 今天傍晚，这长安街可一直都是十分平静的。 或许，是宫里面又什么事情拌住了？ 沈梨思考了一会，决定继续等下去。 反正都等了快一个小时了，也不在乎这一点时间。 而且她都答应茶铺掌柜的，说下午把租金送过去，现在虽然迟了，但是至少今天之内要送过去吧？ 她可不是一个说话不算话的人。 沈梨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烧饼大娘准备的材料都卖光了，准备回去了，都没见到顾辞出现。 大娘对沈梨谢了又谢，又塞一个热乎的烧饼给沈梨做晚饭，这才推着烧饼摊车离开。 沈梨只好回到自己的摊位，虽然天黑了，但街道依旧热闹。 毕竟这个朝代，是有夜市的。 虽然只能到晚上九点。 要等的人还是没有出现，但是沈梨不敢轻易离开。 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巧合，要是她刚走，顾辞就出来了呢。 而且，她又不确定顾辞今天会不会去小院。 毕竟这几天，他也就昨天下雨去了一下，之前两天都没有去。 她要是不去，自己可找谁投资呢。 沈梨无奈，只好蹲在自己的摊位边上，吃着大娘给她的烧饼。 顾辞坐在马背上，远远地，就看到街道两边热闹的灯火边，一个肤如凝脂的女子，不顾形象地蹲在一个摊车边上。 正捧着一块烧饼，吃得认真。 耳边是熙熙攘攘的行人，各种交谈声，走路上，吆喝声不绝于耳，可顾辞却好像什么都没听见。 注意力只在那蹲着的女孩身上。 知道她今天会在这里等自己，这跟顾辞所料的没有差别，但是下午的时候，那边突然出现水患，已经淹了好几个镇子。 事情重大，他不得不留在政事堂，跟皇上一起处理事情。 看着女孩等到天黑，顾辞心里升起歉意。 他握着缰绳，轻轻地朝女孩那边行驶。 最后，马儿停在女孩面前。 第344章 合作愉快 沈梨正好快吃饱了，手里只剩下这最后一口烧饼，见面前忽然多了一个阴影，她噌的抬头，就见顾辞坐在马背是上，目光温柔的看着自己。 沈梨一愣，然后快速的把最后一口烧饼塞进嘴巴里，咀嚼了几下就吞咽下去：“顾大人今天怎么这么晚才下班啊？” 顾辞姿态优美的从马背上下来，明知故问道：“宫里面有事情耽搁了，不过，沈姑娘今天怎么还没回去呢？” 因为吃了烧饼，沈梨手上满是油渍，她冲顾辞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后从自己摊车里面把抹布招出来，把两只手仔细的擦干净。 这才说道：“我在等顾大人。” “哦？”顾辞面露惊讶，好像真的觉得意外一样。 沈梨忙道：“顾大人昨天说，要投资沈梨的生意，不知道大人今天还有没有兴趣？” 怎么会没有兴趣。 顾辞早就在等着呢。 听到这话，他微微一笑，温和的好像清风拂面：“沈姑娘的生意，顾某自然是有兴趣的，这里说话不方便，不如，咱们去你家小院里说？” “请——” 沈梨冲着往自己家的方向伸手。 两人依旧是一前一后，中间隔着远远的距离，这才回到小院。 平安，沈母等人，因为实在饿的不行，已经先吃饭了，只单独留下了沈梨的那份在灶里面温着。 现在见到顾辞也来了，还是跟在沈梨后面一起过来的，品月顿时头皮发麻。 家里面可没有丞相大人的饭菜啊。 好在两人进来之后，直接去了堂屋，没有要吃饭的意思，品月这才稍微松一口气。 只上了一壶茶，就在厨房忙着。 “顾大人想投资，不知道，你愿意入多少股份？” 一男一女对面而坐，沈梨看着桌子对面儒雅的男子，出声问道。 表情有些严肃。 顾辞难免轻笑一下：“沈姑娘不用紧张，也不用真的把顾某当做生意人。” “那不行，既然是做生意，就要有做生意的态度，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更何况你我什么关系都没有。”沈梨一脸正色的说。 顾辞也只好收起笑容，同样认真对待：“我能一下，昨天沈姑娘还说不用投资的，怎么今天就改变主意了？” 这话刚好问道沈梨的心坎上，让沈梨为自己昨天的拒绝后悔。 她无奈的说：“本来按照我的预算，是不用别人投资的，但是谁知道今天那茶铺的掌柜说要一次性把租金给付清，所以这才——” 她面容窘迫，好像自己在做什么违心的事情。 顾辞嗯了一声，轻声道：“原来如此，顾某知道了，不过沈姑娘不用一副羞愧的样子，能投资沈姑娘的生意，是顾某的幸运。” 他这话一出，算是安慰了沈梨，沈梨扯着嘴角笑了笑，神色倒比刚才自然很多。 顾辞又道：“不知沈姑娘需要多少投资，一千两可够？” 一千两！ 沈梨的双眼瞬间瞪大，随后跟拨浪鼓似的连连摇头：“顾大人真是财大气粗，不过沈梨的生意不用这么多，只要——” 她说着停顿下来，脑子里快速计算着，接下来可能要用的银子。 数秒之后，才继续说道：“只要二百两，就够了。” 这些已经是她往大了说的预算，应该花不了这么多，但是做生意，还是得多准备一点，保不齐后面又出什么幺蛾子。 顾辞挑眉：“只要二百两？” 沈梨确定的点点头。 “那不知，顾某给沈姑娘投资二百两，沈姑娘给顾某多少股份？” 沈梨咬住嘴唇，最后试探性的说出几个字：“三成？” “可以！” 男人答应的十分快速，以至于沈梨觉得自己说多了。 但是细算下来，要是没有顾辞这二百两银子，她这铺子能不能开成功，还不一定呢。 她想着，伸出一只手，“既然这样，那我们，合作愉快？” 顾辞勾唇，伸出手，握住桌子上方，沈梨那白皙的手掌，细嫩的感觉传进大脑，顾辞好像看到有烟花在绽放。 这是第一次牵沈梨的手！ 他用力的握了一下，然后确定的说道：“合作愉快。” 第345章 这个男人有些眼熟 第二天一早，顾辞就让人送来二百两银子，沈梨取出七十五两拿给茶铺的掌柜。 这铺子，就真的是租下来了。 接下来，就只要等明天茶铺搬走后，她就可以开始装修了。 沈梨虽然没有去看，但是茶铺里面的格局已经记在了脑子里，这两天只要有空，她就琢磨着里面的装修。 第三天终于过去，沈梨迫不及待地找来两个京城里有名的装修师傅，然后把自己的删删改改，琢磨了好几天的图纸递过去。 两个师傅看到后有些傻眼，因为他们从来没见过这样子的装修，但是看这沈娘子一脸确定的样子，只能接受，然后买料子，开始动工。 沈梨摆摊，就让品月过去帮忙，也算是一个可以说得上话的人，其余时候，就是她自己去现场监督。 不是不相信这两个师傅，只是这铺子的风格，有许多地方是按照现代的装修来的，怕他们有不懂的地方。 早在沈梨装修的第一天，茶铺周围邻居就都知道了，这茶铺即将改成一家点心铺子。 于是众人的视线就落在茶铺对面的山居客那边。 好家伙，这街道两边，就有两家点心铺了。 一家是百年老店山居客，一家是最近风头很盛的新秀沈记。 顿时众说纷纭，也不知道，沈梨把这铺子开在山居客对面，是存心的那，还是不小心的。 要是存心的，以后生意比不过山居客，那多丢脸？ 要是不小心的，这——应该不会是不小心吧，毕竟这山居客在这里都几十年了，是京城的老牌点心铺子了。 那沈梨是心多大，才会没注意到这一点。 众人只想了一会，心中就有了结论。 这沈梨，是个不自量力的，这区域地段虽然很好，可是要跟山居客抢生意，那真的是以卵击石。 外面的人随意猜测，山居客里的伙计，也没停下来过。 从第一天打听到对面茶铺改糕点铺，开店的人还是绯闻缠身的沈梨。 山居客的伙计们反应不一。 眼下，趁着半下午铺子里的人比较少，两个伙计站在后厨窗户边看了好一会，见对面铺子装修得热火朝天，面容鄙视。 其中带着捏着抹布的，脸瘦瘦的人说道：“也不知道那沈梨是怎么想的，怎么好意思把铺子刚好开在咱们这里呢，她不知道咱们山居客在京城的地位么？” “也不先看看，就这周围，哪里有一家别的点心铺子，真是自取其辱。” 另一个人一边擦着料台，一边抬头附和：“谁知道呢，看对面这架势可不小，叮叮当当的，请的还是京城有名的装修师傅，或许，人家觉得自己本事大着呢。” “切，有什么本事，不过是土包子进了京城，又不知道怎么跟丞相大人扯上了关系，就真的当自己是金凤凰了。” “听说之前还是在街道边上摆摊的，啧啧啧，这年头，真的是什么人都能开铺子卖糕点了。” 他说着嫌弃地甩了甩抹布，上面的脏水恰好甩在边上那人的脸上。 那人顿时直起了身子，不爽地瞪他：“你说话就说话，干什么呢，脏死了。” “啊，不小心的。”男人毫无愧疚地随口一说。 被甩水的那人心中有火气，说出的话也更加难听，他也停下干活，只把抹布放在手边，说道：“那沈梨有没有开铺子的本事，我不知道，不过嘛，人家勾人的本事，肯定不小，不然怎么会在来京城几天之内，就把咱们丞相大人给勾到了。” “咱们在京城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丞相大人买过糕点，也就是那沈梨，狐媚得很，勾着丞相大人，每天去她那里买那什么黄金酥。” “也不知道那糕点是多好吃，天天吃，竟然也不腻味。” “嚼什么舌根呢，都闭嘴，好好干活。”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怒喝，两个伙计快速扭头，见是山居客的管事的，正一脸严肃地盯着自己。 忙低下了头，拿起各自的抹布，像个鹌鹑一样忙活起来。 等那管事的走了，两人才松一口气。 “呼，咱们管事的，也太凶了，跟个老虎似的。” “行了，别说了，快干活吧，等会傍晚又有好多人要来买糕点了。” 两人说着认真地把料台擦干净，然后开始准备晚上要用的材料。 又过去五天，两个装修师傅的效率很高，茶铺的改装，已经进入尾声。 沈梨也终于得空，可以趁着上午摆摊结束后，带着平安和喜乐两个小家伙，去街上逛逛，顺便选些小孩子喜欢的玩意，摆在铺子里。 自从那天买笔墨纸砚之后，孩子们就再也没有出来，算下来，已经在家里面憋了快十天。 这会能出来，还能逛街，平安简直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小手紧紧地牵着沈梨，走起路来，蹦蹦跶跶的，活像个快乐的小兔子。 “平安，喜乐，你们知道了么，等会不管你们看中了什么，直接跟娘亲说就行，咱们买一份放在小院，再买一份放在铺子里。” “知道的，娘亲。”平安欢喜的回答。 沈梨便笑了，帮着把平安脸上的手帕整理好，确保这手帕不会轻易掉下来，才放心地带着他们从小巷子里走出来。 人声鼎沸。 平安瞬间变得眼花缭乱，一会看这边，一会看那边，就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而沈梨也十分大方，只要是哥两个喜欢的，价格又能接受的，都大手一挥，买了下来。 长安街铺子很多，街道两边更是有不少摆摊卖小孩子玩具的，沈梨一行逛逛看看，到了中午，也才走了一半路程。 然而沈梨的手上，各种小玩意扎堆，已经快要拿不下了。 好在那铺子就在前面，于是沈梨带着孩子去还没有完全装修好的铺子里，把东西放下，又领着他们参观一圈，才走出来。 小平安已经傻眼了：“娘，这铺子，真的是咱们的么？真的好大，好好看啊。” “平安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房子。” 小家伙呆愣愣的样子逗乐了沈梨，她笑道：“这屋子一年内确实是咱们的，不过，要是娘亲赚到了大钱，就把这间铺子买下来，怎么样？” “好呀好呀。”平安高兴的直拍掌，“娘亲真厉害，平安好喜欢这个房子啊。” “知道啦，娘亲会努力的，努力让平安住上大房子。” 沈梨摸摸孩子的发顶，然后带着他们继续逛剩下的一半长安街。 逛着逛着，就到了上次买笔墨纸砚的那家书肆。 沈梨记得，这书肆里面有不少新奇的小玩意，于是领着两个小家伙进去。 先把一楼逛了逛，发现底下这层确实只有各种正经书籍，于是又空着手上楼。 到了楼上，沈梨便放开两个小家伙，让他们自己去挑选自己心仪的东西，自己则是直奔北边的角落。 因为上次逛过二楼，她记得这北边的角落里，有不少适合女孩子看的话本。 也就是现代的小说。 沈梨直接走进离楼梯最近的一座架子，上面摆满了各色书籍。 她随手拿起一本，只是简单地翻看，就基本确定，这就是现代的言情小说啊！ 在现代的时候，沈梨也是个喜欢看小说的，只是到了古代，又在青田镇住了那么久，没有条件， 以至于她都快忘了小说的存在。 这会看到这满架子的小说，她如获至宝。 从第一本开始，每一本都简单地浏览一会，基本知道里面的内容，她把自己喜欢的都拿一本在手上，然后不喜欢的，就又放回去。 这一座架子看完，手上已经放了十几本。 沈梨嘴角微微抽搐，但是又不想放下来，于是捧着这些书，绕到另一个书架边上。 哟，这里居然还有个人。 一个男人。 正蹲在地上，如痴如醉地捧着一本书看，露在沈梨这边的脸颊，微微发红。 沈梨看了几眼，忽然发现这男人有些眼熟。 第346章 找个地缝钻进去 “赵逸？” “啊？” 本来坐在地上，稳稳当当的男人，蹭的一下站起来，手下意识地缩在身后，好像课堂上偷偷开小差被老师捉到的学生。 见到是沈梨，他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爆红！ 红的快要往下滴血。 沈梨被他这忽然的大动作吓了一跳，身子不由得往后一缩。 等镇定下来，她看着一脸做贼心虚的男人，问道：“啧，你这是？” “没什么，我什么都没做。” 赵逸昂着脑袋，梗着脖子，嘴巴里说着否认的话，只是藏在身后那本书，却露出了马脚。 沈梨忽然笑了笑，随手抽出手边一本书，打开一看，愣在原地。 好家伙，原来这架子上摆的，根本不是话本。 而是……劲爆的小黄书！ 劲爆到，刷新她的认知。 图文并茂，上面的细节，画得栩栩如生，沈梨虽然没见过，但是直觉告诉她，那玩意…… 沈梨一愣，然后对着对面面红耳赤的小伙子扯出一抹笑容，接着故作镇定地把想把书塞回去。 只是，因为紧张，塞了好几次，那书才在原来的位子上放好。 赵逸本来就因为被撞破而恨不得尴尬得要命，看到沈梨刚才的动作后，恨不得现在就找个地缝进去。 偷偷摸摸看小黄书也就罢了，居然被自己有好感的女孩撞破。 而且，还是同一个地方，两次！ 赵逸觉得自己已经没脸面对沈梨，手里面的书跟个烫手山芋似的，他趁着沈梨扭头看别处的功夫，嗖的一下把书随便塞到手边的柜子里。 沈梨这边终于调整好心态，她笑了笑：“赵公子，也是巧了，咱们又见面了。” “嘿……嘿，确实很巧。” 男人的脸爆红，一脸被撞破坏事之后的羞愧，沈梨想了想，道：“赵公子不必介怀，我刚才什么都没看到。” 赵逸更加脸红，脸瞥向一边，不敢看沈梨。 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对这些男女之事感兴趣，也正常。 这男孩却一副做了天大坏事的样子，为了不在他心里留下阴影，沈梨只好又道：“赵公子这个年纪，喜欢看这些书，是在情理之中的，咳，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赵公子无需介怀。” “很正常？”赵逸满脸写着不相信。 沈梨温柔地看他，就像在看自己的后辈：“在沈梨看来，这件事，确实很正常。看赵公子的年纪，也十七八岁了，也是可以娶妻的年纪，自然是很正常。” 这话，沈梨是按照古代的逻辑，毕竟这里女孩十五岁就可以出嫁，男孩十七岁也可以成亲。 要是在现代社会，那就还得等几年。 女人面容温柔，眼神坚定，赵逸没有在她脸上看到一丝嫌弃和鄙夷。 他本来紧绷的双手渐渐轻松。 只是以上的部位，还是通红一片。 “沈梨姑娘，跟我之前见过的其他女孩，不一样。”他说道。 他是世子，从十二岁起，身边就一直围绕着各种女孩，只是这些女孩，虽然温柔贤淑，但是对男女之事，却好像看病毒一样。 一年前在自己院子里看着书，被一个进府来做客的女孩看见，她当即就变了脸色。 随后这件事，就被整个王府的人知道。 他父王和母妃倒没有说什么，只是外面女孩圈子里，总拿这件事说他。 好像他做了天大的错事。 以至于他之后，把自己院子里的小黄书全都丢了。 想看的时候，就来这书肆里面看。 二楼甚少有人来，但是谁知道，他会在这里遇上沈梨两次。 想到这里，赵逸艰难地摇摇头。 然后望着沈梨，问道：“沈梨姑娘今天是来买什么？” 沈梨亮出自己淘到的话本。 “咦，你喜欢看这个？这不是女孩子看的话本么？”赵逸惊讶出声，两眼放光的看着沈梨，好像找到了知己一般。 第347章 沈梨自取其辱？ 沈梨点头：“对啊，就是专门来找这个的，这些书虽然不如四书五经这些书深奥，但是用来打发时间，还会很不错的。” “打发时间要这么多？还是说，沈梨姑娘对这话本子喜爱得很，所以才会一次买这么多回去？” 赵逸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一个秘密。 就是专属于他和沈梨之间的，他看小黄书，沈梨看话本。 他从来没见别的女孩子看这种书，但是他一点也不觉得，沈梨看话本，会影响他在自己心里的形象。 反而觉得，沈梨跟他，是一个精神世界的人，是知己。 “这些也不全是我自己看的。”沈梨说着，忽然觉得这也是个宣传沈记糕点的机会，于是她说道：“这些书，一大半是放在我铺子里的。” “几天后，我家的糕点铺子就要开张了，这些书，算是用来妆饰，不过，要是有女孩子喜欢看，也可以拿着翻翻。” “开铺子了？”赵逸瞪大双眼，他还记得，十几天前他在街上帮着抓坏人呢。 这才过去多久，沈梨就要开铺子了。 “开在哪里？什么时候开业，到时候我去给你捧场。” “开业时间暂定是七月初九，地址就在长安街——山居客对面。” 此话一出，赵逸更加吃惊。 他由衷地竖起朝沈梨竖起一个大拇指，佩服道：“沈梨姑娘有本事，居然敢把点心铺子开在山居客对面，沈梨姑娘不知道山居客是京城里面最老牌的糕点铺子么？” “就算我一个不喜欢吃糕点的人都知道，山居客生意好到爆，也是京城的妇人女孩最喜欢的点心铺子。” 说到这里，赵逸面露担忧：“沈梨姑娘真的确定了？” 敢开在山居客对面，这不是，哎！ 男孩脸上的表情十分明显，好像每一个听到她在山居客对面开铺子的人，都一脸震惊。 觉得自己是在不自量力。 但是沈梨当时把这铺子租下来的时候，实在是没有想那么多。 她合同都签了，从茶铺出来之后，才发现对面是山居客。 事已至此，又能怎么办呢。 而且她并没有要跟山居客对着干的意思，毕竟两家的糕点不一样，山居客家的糕点她见过，是那种偏传统的，适合一块糕点吃一下午的那种干点心。 但是她卖的，大多数是羊奶做的汤汤水水，糯叽叽的点心。 这两种点心，是可以并存的。 沈梨想了许多，但是并不想都说出来，只笑了笑，说道：“确实已经定下来了。” 赵逸一脸安慰的样子：“既然这样，那到时候我只能帮你多宣传宣传，多去照顾你家生意了。” 买到了喜欢的东西，还不止一点。 平安高兴得嘴都没合拢过，兴奋的情绪一直持续到晚上顾辞过来。 他像献宝一样把自己最喜欢的玲珑马驹捧出来：“顾叔叔你看，这是平安今天买到的。会发光的小马！” 顾辞配合地称赞，随后说道：“平安喜欢马，等你再长大几岁，顾叔叔送你一匹好马，教你骑马，怎么样？” 小家伙瞬间两眼发光，“好耶好耶，顾叔叔好棒。骑马，骑大马，无忧哥哥说，骑马好威风的。” 说道无忧，平安的眼神黯淡下来。 沈梨忍不住问道：“顾大人，无忧那边有消息了吗？” 顾辞缓缓摇头：“暗卫传消息过来，只说追到了青州边境，就没有了无忧的踪迹，现在他们还在青州找，不过，没有什么发现。” 沈梨的心顿时往下沉了沉，这都过去好多天了，三方人都在找，却没有一点线索。 抓走无忧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赵允么？ 沈梨不确定。 “有傅将军在，无忧肯定能平安的回来，沈姑娘不用太过担心。”母子二人都是一脸担忧。 顾辞鲜少安慰人，但忍不住安慰着说道。 只是，他虽然说出了这句话，沈梨心里的担忧并没有减少多少。 气氛就变得有些压抑，一直到吃完晚饭，才慢慢变得热络。 平安跟喜乐去玩今天买到的玩具，沈梨从房间里拿出纸笔，放在刚才吃饭的小桌子上。 第348章 差一点就亲到了 “顾大人既然是沈记的股东，就帮着设计一下咱们铺子的标志吧。” 顾辞有些疑惑：“沈姑娘要顾某画出来？不知是要什么样的标志？” 沈梨手肘杵在桌子上，手掌撑着下巴，说道：“就是一个店铺的标志，又显眼，又好认的那种。” “这标志可以印在我们的油纸袋上，也可以印在陶瓷盏上，以后不管是谁买了，都能一眼就知道，这是沈记的出品。” 她这样解释，顾辞就懂了。 “那不知沈姑娘有没有什么想法？” 沈梨想法倒是有，但是她画画不行，画出来歪歪扭扭的，根本就不能看。 她道：“梨花怎么样？我这铺子开出来之后，应该会比较受京城里女孩和小孩的青睐，所以想选梨花，但是又不想着梨花太过女性化。” “要稍微中性一点的。” 沈梨说着，发现顾辞好像没理解中性是什么意思，她轻轻咬一下舌头。 忘了这家伙是古代人了。 于是赶紧解释道：“中性的意思，就是虽然是梨花，但是要男女老少都能接受的那种，不能太过脂粉气。” “顾大人的才情在京城有名得很，应该能画出来吧？”沈梨眨巴着眼睛，不确定地望着顾辞。 顾辞浅浅一笑。 “沈姑娘说得这样清楚，顾某自然尽力一试。” 他说完，略停顿了会，好像在思考，几秒之后，提笔蘸墨。 沈梨一点点看着他落笔，漆黑的墨汁在纸上划过，流畅又具有美感。 她忽然想看看顾辞现在的表情，于是女人微微抬头，视线落在男人脸上。 双眸低垂，认真地看着纸笔，嘴唇微薄，但泛着红润的光泽，就好像抹上了一层淡淡的口红。 沈梨不由得盯着那红唇，看得更加认真。 要是有这个颜色的口红，她肯定会买，红润又自然，在这男人脸上，不仅没有一点娘里娘气，反而显得顾辞更加儒雅。 或许，是因为他个人本身展示出来的气质。 沈梨看得入了迷。 顾辞只觉得自己的嘴唇被人盯着，就像快要着火一般。 他心提起来，下意识地抿唇。 忽然有些口干舌燥，于是喉咙上下滚动。 薄唇性感，随着那抿唇的动作，沈梨轻而易举的就看出来弹性十足，再看那上下滚动的喉结。 女人好像受到什么诱惑一般，脑袋无意识地朝着男人靠近。 这唇，莫名想亲—— 顾辞画画的手停了下来，感受到越来越靠近的呼吸，他整个人就像被定住了一样。 他心中小鹿乱撞，又紧张，又期待。 到最后，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闭眼，但是，他就是这样做了。 那薄唇越看越性感，好像是一个漩涡，吸引着沈梨的注意。 沈梨着魔了一样凑过去，直到顾辞清幽的呼吸声在耳边响起。 她吓了一跳，蹭地往后挪动。 凳子在地上磨蹭，发出刺耳的响声。 顾辞刷的睁开眼睛，萦绕在两人中间的粉色泡泡瞬间消失。 他脸上发烫，呼吸急促，紧张中又带着恼羞成怒的情绪。 可是视线控制不住地朝着女人那边看去。 摇曳的烛光下，女人本来雪白的小脸，此刻染上了红晕。 面若桃花。 眼睛左看右看，就是不看这边。 几秒后，女孩似乎觉察到自己在看她，直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着急地往外走，只留下一句：“屋里好闷，我出去走走。” 竟然，真的走了。 顾辞哑然，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该追上去呢，还是继续在这里画完。 他皱着眉头沉思了几秒，最后还会觉得，此刻不适合出去。 女人逃离这里，本来就是要躲开他，他现在跟上去，只怕她会更加羞涩。 院子里一片漆黑，只有点点星光在头顶上。 沈梨才走到院子，脑子就清醒了过来，想到自己刚才做的事情，她忍不住想揍一顿自己。 天哪，她居然被一个男人的嘴唇给诱惑到了。 她、她就这么缺男人吗？ 沈梨吓得眼睛瞪大，两条腿更是急切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一圈，又一圈。 品月听到动静，从厨房里面出来，诧异：“主子，您怎么了？” 沈梨揉搓着小脸，摇头：“我没事，你忙去吧。” 品月怪异地看自家主子，怎么好好的，要在院子里绕圈呢？ 她不懂。 但是主子既然说没事，那就是没事，于是她怀揣着疑惑回到厨房。 只是两只耳朵却悄悄地竖了起来。 打发了品月，沈梨心脏跳得更慌乱。 一想到自己居然鬼迷心窍要去亲顾辞那渣男，她就想给几分钟前的自己一拳。 同时又猛地摇头。 难道她这是到了思春的时候了吗？可是春天早就已经过去了，现在是盛夏啊！ “沈姑娘，顾某画好了，你瞧瞧。” 身后忽然传来男人说话的声音，沈梨吓得立马停住脚步，尴尬地回头。 第349章 沈记重大开业 七月初九，艳阳高照。 长安街人民的热情，就跟着天上的太阳一样。 太阳刚从东边升起的时候，这街道上就热闹非凡，敲锣打鼓，鞭炮声一阵接着一阵。 这边锣鼓声还没有停，那边屋子里就跳出来两只大狮子，在人群中舞动起来。 顿时，本就喧闹的街道，瞬间变得人声鼎沸。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把这铺子前面的舞狮子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起来，大家脸上是止不住的新奇。 沈梨在二楼看着下面乌泱泱被吸引过来的人群，内心喜悦。 再看一眼系统显示的时间，八点零八分。 只听到一声响亮的吆喝从这铺子二楼传出来：“沈记糕点，今天开始，正式开业啦！” 众人纷纷抬头，这才发现二楼窗边，站着一位肌肤胜雪的女子，迎着阳光而立，就像会发光的仙女一般。 随着她的吆喝，刚才还奋力的舞狮子往边上一撤，紧接着一直挂在牌匾上的大红绸布被拉开，露出上面的字样：沈记。 只简单的两个字，却占据了整个牌匾的中心。 “是那个在街上摆摊卖黄金酥的沈娘子。” “对对对，还跟咱们丞相有各种流言来着，就是她，对吧，我看没错——” 议论声不绝于耳，众人再抬头时，发现窗户边上的女子已经消失。 “沈记开业，三天之内，所有糕点饮品，全部八折，欢迎各位父老乡亲捧场——” 一道整齐的男子声音洪亮地从铺子大堂传出来，紧接着，就是两个男子，并排出现在大家面前。 一边重复着刚才的话，一边做着邀请的手势。 众人惊讶于这两个年轻男子一模一样的长相，然后被里面的香气给吸引，脚步不停地朝着铺子走进去。 一进去才发现，刚才在二楼窗户边上站着的沈梨，现在已经在大堂的柜台后面。 见众人进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该说不说，这沈娘子笑起来可真好看。” “那不然为什么丞相大人每天都是光顾她那小摊，想想也知道啊——” 看着进来的人越来越多，很快就把大堂给坐满，沈梨开业之前的紧张情绪总算消散。 不管后面怎么样，反正这第一天，人气很足。 看着双胞胎兄弟小五和小六两人熟练又热情地招呼客人，沈梨越发舒心。 “通政使司徐大人送来贺礼，祝沈记糕点吉祥开业，大富启源。！” 忽然，大堂外面传来响亮的男子声音，不仅吸引了大堂内顾客的注意，也吸引了沈梨的注意。 她才从柜台后面走出来，就有两个男子捧着礼盒进来，见到沈梨，两人双手奉上：“我家主子叫小的来送贺礼，恭祝沈记开业。” 沈梨愣住，她实在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出。 几秒之后，她才赶紧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小五，快把徐大人送来的贺礼收下，再请这两位小哥去二楼雅间喝茶。” “来喽！” 小五快速地过来，热情地把两人引到楼梯上。 “静康王府赵世子，贺礼送到，祝沈梨姑娘，生意兴隆——” 沈梨正要转身回柜台，外边又传来热闹的贺词，她回头，就见又进来两个人，手里抬着大大的花篮。 “沈梨姑娘，这是我们静康王府的世子让小的送来的，世子还说，等会他就过来亲自祝贺沈梨姑娘。” 两个小厮笑着说道。 沈梨虽然不知道这静康王世子是谁，但是眼下他们捧着贺礼过来，顾客们又伸长脖子好奇地看过来，她连忙叫才下来的小五，把他们两人也请到楼上雅间。 “什么情况，这沈娘子来头这么大的吗？” “刚才一个通政史司，这会又来一个静康王世子——” “还全都是来祝贺沈记开业的，天哪，咱们居然不知道——” “哎，不是说丞相大人跟这沈娘子也关系匪浅么，怎么冒出来几个咱们不知道的人，丞相大人却没有什么表示……” “啧，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流言就是流言，可见，之前都是大家虚假传的，还说什么丞相大人要娶这沈梨，你看看，现在不就知道真相了——” 你一眼，我一语，没有压低声音，全都钻进沈梨的耳朵。 她摇摇头，只当没有听见，脑子里还在思考着，那静康王世子是谁。 她来京城一个多月了，还是第一次听到这静康王府四个字。 而且，她也并没有认识什么世子—— 世子！ 忽然，沈梨灵光一闪，脑子里出现书肆两次遇到的那个小伙子。 来头不小，还知道她今天开业，肯定是赵逸没错了。 赵世子嘛。 想到这里，沈梨更是惊讶，没想到自己当时随口一句宣传，他竟然真的记住，而且还让人以王府的名义来恭贺。 沈梨决定，等会他来了，要让小五好好款待人家。 “还有没有人来了？” “哎，你们说，咱们丞相大人，会不会也送什么贺礼来？” “切，瞎想什么呢，你们不会真的以为咱们丞相大人对这沈娘子有意思吧，这不过都是你们瞎说的而已——” 这男子的话音才落，外间就忽然出现了五个身着红衣的男人，前面两人捧着一棵大大的梨树。 上面挂满了红绸。 后面两人各自捧着一个礼盒。 第350章 这些都是主子的心意，请沈姑娘笑纳 走在最前的男子朗声道：“丞相府送来贺礼，祝沈记生意如同春意满，财源更比流水长。” 他一边走一边说，确保在沈记外面的人都听见看见，也确保这大堂里面所有看热闹的人都知道，他们家主子的心意。 一直走到沈梨面前，他抬手示意身后的四人放下礼盒，才对沈梨说道：“沈姑娘，我们丞相大人在宫里忙着脱不开身，这才让小的们送贺礼过来。” “这些都是主子的心意，还请沈姑娘笑纳。” 沈梨的视线绕过男子，落在他身后的四个红衣男人身上。 最显眼的，还是那挂满了红绸的梨树。 梨花本来是五月开花，七月结果，可是他们送来的那个梨花树，长在一个直径一米的花盆里，还在开着雪一般白的梨花。 在那红绸的对比下，更加耀眼夺目。 而刚刚说，丞相大人不可能过来的那些人，顿时哑口无言。 与此同时，另一波声音响起来：“看吧，我就说嘛，咱们丞相大人肯定会来的。” “我们之前看到的可都不是假的！” 众人顿时对着沈梨恭贺。 耳边全是称赞夸奖之词，沈梨却并没有因为他们的恭贺而开心。 只是，看着这开满了梨花的梨树，她的唇角就控制不住地往上弯起。 她绽放出一个今天最灿烂的笑容：“有劳各位了，请把这梨花帮忙放在大堂门边，然后去楼上喝茶歇会再走。” 她这话才说完，抬着梨树的两人就照做，把梨树轻轻放在门边显眼的位置，确保街上，屋子里的人，都能一眼就看到，这才跟在一个叫小五的伙计后面上楼。 一楼大堂，交谈声比之前更大，有的在猜测沈梨跟那通政使司和静康王世子的关系。 有的则沉迷于丞相大人和沈梨的谣言。 高堂满座，热闹非凡。 跟这沈记的热闹相比，对面的山居客就显得冷清很多。 以往这时候，他们铺子里总有不少买糕点的人，只是现在，却只有零星的五六个人。 而那沈记门口，还有不少没能进去的人，即使隔着一条街道，也能听见里面的热闹。 柜台上忙着收钱的伙计当着顾客的面，不好说什么。 后厨清闲着没事做的伙计，早已经说得热火朝天。 “没想到，咱们山居客还有这么清闲的时候。”其中最胖的一个伙计说道。 “可不么，自从我来咱们铺子里，哪天不是忙得前脚赶后脚，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轻松。”一个瘦子一边说，一边慢悠悠地把蒸笼里面的糕点取出来。 “来，你看看那对面，那么多人，啧啧，也不知道那沈梨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让这么多人都进去。” “你说，不会从今往后，咱们山居客的生意就一直这样吧？”一个矮个子的男人担忧地说道。 “那怎么可能，我们可是山居客哎，是京城最大的糕点铺子，都开了几十年了。怎么可能会比不过一个黄毛小丫头开的铺子。”最开始说话的胖子不屑一顾地说。 他几步走到窗户边，指着对面的人声鼎沸的沈记，说道：“你们放心吧，这不过是开业第一天，又有什么丞相，王爷世子什么的送贺礼，所以才会吸引这么多人。” “你们就看着吧，咱们做糕点生意的，最重要的还会糕点本身的质量和味道。那沈梨就算有再多绯闻，要是糕点不好吃，那也没用。” “要不了几天，百姓们就会知道沈记的点心不好吃了，就没有人再愿意去了。” “这么说，这沈记要不了几天就会关门倒闭？”矮个子的男人问。 “肯定的，前几天装修的时候你们没看到么，好好的一个茶铺，给改得乱七八糟，哪里像是一个正经铺子。” “而且，咱们山居客能在京城流传上百年，靠的就是糕点本身的品质，这可都是老百姓一百多年，一代一代选出来的。” 胖子这话好像给了其他人底气，他们面上纷纷露出鄙视的表情。 别的京城本土糕点铺子都不敢跟他们山居客在一片区域，这沈记也就是没有脑子，才敢做出在对面开铺子的蠢事。 看着吧，等热度一过，这沈记肯定被打入冷宫，被百姓们抛在脑后。 而他们山居客，依旧是京城第一的百年老店。 沈记里面，率先进来的那批顾客已经吃上了最新的糕点。 他们本来以为，这沈记还是和之前摆摊那样，主要卖黄金酥和白玉盏，谁知道进来才知道。 这铺子里的花样可多着呢。 光是吃喝就有九大类。 而这些种类下面，还有各种口味，算起来，快有二十多种了。 柜台后面的墙壁上，挂着大大的糕点明细和价格。 让人一眼就能看得清清楚楚，童叟无欺。 第一栏对顶端上面写着乳茶，下面对应着不同的口味，蜜桃，甜杏子，李子，樱桃，荔枝，木瓜，酸梅，豆沙，光是这乳茶，就有八种口味可以选择。 然后更让人惊讶的是，这些乳茶，还可以选择热度，有烫热的，有凉的，还有冰的。 这对于百姓们来说，是一个甚好的选择。 有的妇人即使是大热天，也不敢喝冷的，就专门要了一杯热的乳茶。 而男子们则嚷嚷着要喝凉的，越冰越好。 在这个时代，只有王公贵族或者有钱人家，才能用得起冰块。 普通百姓，也只有专门卖凉饮的人家，才会有条件储存冰块，这样夏天的时候，有凉饮可以售卖。 所以对家里没有冰块的百姓们来说，大热天的，吃上一杯冒着冷气的乳茶，是一件十分开心的事情。 大部分顾客已经吃上了，而小部分客人看着这菜单，还在眼花缭乱。 毕竟这上面有好多东西，都没有听过也没有见过，更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好不好吃。 一个三口之家的人站在柜台前面，男子牵着小孩，看着这菜单，不知该如何下手。 沈梨忙招呼道：“小哥要给家人要些什么？” “我们这里有风味酸乳，奶皮卷，雪媚娘，白玉盏，杏仁露，黄金酥，红玉枣子，还有各种口味可以选择，你瞧瞧。” 她说着往边上挪一步，虽然自己的身子没有遮住后面的菜单。 听完沈梨的一番话，男人更加为难，于是看向自己的妻子。 男人的妻子想了想，又看着沈梨道：“三碗乳茶，要蜜桃，酸梅，豆沙口味的，再要一个雪媚娘，要荔枝口味的。” 虽然不知道这雪媚娘是什么，但是听名字很好听。 她说完，又问身边的小儿子：“小宝，你看还要吃什么？” 那小家伙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那大大的菜单。 沈梨看过去，问道：“是要奶皮卷么？” 小家伙点头。 “那你要什么口味的？我们有豆沙和山楂两种口味。” 小家伙脱口而出：“要山楂的，我喜欢山楂。” 沈梨笑着点头，然后很快从后面端来一个碟子，“这是你们的荔枝雪媚娘和山楂奶皮卷，乳茶还要等一会才坐好，客官请到那边先坐。” 她把这家人引到一个空位上。 紧接着又到后厨，帮着品月把乳茶坐好，又端到那家人面前。 看着前后忙碌的小五小六，沈梨感叹，幸好早上起得早，准备了不少材料，只要稍微再加工一下，就能做好。 要不然，要是按照之前的模式，恐怕要人家等很久。 一天下来，沈记的一楼大堂就基本没有空过。 本来摆摊的时候就备受瞩目，现在开了铺子，不仅有不少之前的老顾客来买吃的，还有很多被吸引来的新顾客。 因为忙碌，沈梨和伙计们都没有时间吃午饭和晚饭，只吃了几口黄金酥垫垫肚子，然后又投入忙碌之中。 到了晚上七点多，天黑了，铺子里的人才逐渐变少。 因为南方水患的事情，顾辞已经五六天没有准时下值了。 这会他骑马从宫里面出来，直奔沈记。 第351章 顾辞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抓了 才到门口，就看到大堂里面的五六个人，零星的坐在桌边，沈梨新招的那对双胞胎伙计，正在招呼他们。 却没有看到沈梨的身影。 顾辞有些疑惑地走进去。 见到有人进来，小五很快迎上来，打了招呼，才发现进来的是自家铺子的股东丞相大人。 顿时有些紧张。 生怕自己第一天上班，就被发现有做得不好的地方。 顾辞却只点点头，摆手让他们去忙，自己则朝着柜台那边走去。 站在柜台前面，他这才看到，小女人靠在墙壁上，双手抱胸，好像睡着了。 雪白的小脸上透着疲惫，发丝稍微有些凌乱，还有几根更是调皮地粘在她的唇边。 仔细看去，能看到眼睛下面有淡淡的青色。 顾辞看着，垂下眼帘。 他知道，为了今天的开业，小女人已经忙了好几天，晚上睡得晚，早上起得又早，今天又像个陀螺一样在铺子里忙碌。 就是是个身体强壮的男子，也会吃不消。 更何况是沈梨这样一个瘦弱的女子。 这会铺子里面还有客人在说话，外面夜市更是热闹得很，这样嘈杂的环境，她都能睡着，可见有多疲惫。 顾辞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抓了一下，绕过柜台，他轻轻走到沈梨身边，正要把人抱起来，品月却忽然从后面掀开帘子。 看到顾辞的动作，她一愣。 嘴唇一掀，像是要说话。 顾辞忙起身，同时小声问道：“你们主子在这睡了多久了？怎么不拿衣裳盖一下？” 语气带着不满和质问，品月忙歉意地道：“奴婢在后厨，没有注意到这里，奴婢这就去拿衣裳。” 她说着转身踏上楼梯。 顾辞站在原地，看着沈梨这扭曲的睡姿，还是决定把人抱到楼上的房间去睡。 品月莫名回头，正好看到顾辞蹲下去的动作。 她吓了一跳，视线在大堂所有人面前环视。 顾大人抱主子的样子，要是被他们看到，明天肯定又是一场风雨吧。 品月忽然有些紧张起来，但是看顾大人的样子，好像一点也不在意和介意。 睡梦中，沈梨发觉自己面前忽然多了一道阴影，紧接着，就有什么触碰到自己的腿弯和脖子。 她心脏猛地一跳，骤然睁眼。 却恰好对上顾辞的充满深情的视线。 她愣了几秒，看着跟自己近在咫尺的顾辞，这才发现自己处于一个尴尬的地位，眨了眨眼睛，再看过去时，顾辞已经挪开了眼神。 沈梨两手撑在地上起来，有些尴尬地问：“顾大人下值了？” 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还是说她在转移话题。 顾辞点头：“下值了，一来就看到你坐在地上睡着。” 沈梨更加尴尬，没想到自家铺子第一天开业，她就直接靠坐在柜台后面睡着了，还刚好让股东看见。 她道：“其实我没睡着，我只是在闭目养神。” “然后就睡着了？”顾辞笑道。 这话惹来沈梨一个瞪眼，这人怎么专门戳人心窝子呢。 顾辞笑容更加温和：“沈姑娘上去睡一会吧，我来看看铺子。” “你？”沈梨吃惊，“你一个丞相，要来做掌柜的？” “不行么？” 沈梨摇头，“虽然你是这铺子的股东，但是总觉得，你在这里给我看铺子，是委屈你了。” “你这种大人物，就该在朝堂上处理国家大事，哎，对了，你回家后不用再忙了吗？要不你还是赶紧回家吧。” “无事，沈姑娘上去眯一会吧，等店铺打烊了，我再去叫你。” 说完这句，顾辞就直接站在沈梨今天站了一天的位置上。 只给那一脸惊讶的小女子一个棱角分明的侧脸。 沈梨在原地站了几秒，见这男人坚持，只好上楼，正好跟捧着衣裳的品月撞上。 “主子要上去么？” “我上去眯一会，你们丞相大人说帮着看铺子，你们好好配合。”品月更加震惊，沈梨笑了笑，在她肩头上拍拍，这才顺着楼梯而上。 这二楼都是雅间，不过最里面，沈梨专门隔出一个小房间，当做自己平时休息的地方。 没想到这才第一天，就派上了用场。 品月虽然已经完完全全是沈梨的人，但是面对自己的前主子，还是莫名紧张。 只要一想到堂堂丞相大人，白天处理完国家大事之后，要在这家小铺子里当掌柜，她就觉得这世界都玄幻了。 就好像，太阳从西边出来。 毕竟她在丞相府那么久，还从来没见过前主子做这种——接地气的事情。 是的，就是接地气，要不是府里的人每天给他做饭，她几乎都要以为他们前主子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然而如今谪仙跌落云头，在这糕点铺子里安了家。 顾客们吃得专心，到结账的时候，才发现柜台换了人。 他们一个个像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看着顾辞，顾辞却只当没看到，该收钱的收钱，该找钱的找钱。 有条不紊。 随着时间的流逝，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少，眼看着就到夜市关门的时候，铺子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顾辞把品月叫来，合作着把今天的营业额算出来写在账本上，这才亲自上了二楼。 这茶铺的格局，他之前没来过几次，有些陌生。 只是这两天来的次数不少，他轻车熟路地走到最里间的一个门口停下，抬手轻轻在上面扣了两扣。 “沈姑娘，马上宵禁，咱们铺子可以打烊了。” 屋子里，沈梨醒了，但是不想动弹。 她虽然是掌柜的，但是今天一天可没闲着，又是招呼客人，又是去后厨帮着做点心，还要兼职收钱。 最起码走了好几万步。 没休息之前还没觉得，现在睡了一个时辰，只觉得两条腿像被针扎一样的疼痛。 她不想起床…… 但是一想到顾辞在门口等她，她挣扎了一会，还是慢吞吞的下了床。 两人一前一后的下楼，顾辞把账本朝沈梨递过去。 看到上面字数的那一刻，沈梨双眼瞬间瞪大。 两只眼睛放光的看着顾辞：“这是今天的营业额？有这么多？” 顾辞笑着点头。 “哇——” 沈梨欢呼一声，忍不住盯着那数字看了又看，这才念出来：“二十七两，天哪，我居然一天就赚了二十七两银子。” 想当初，她刚开始在青田镇摆摊，一天一百个铜板就开心得不行，后面一天打三份工，也才一个月五六两。 现在，居然，一天，就二十七两。 天哪！ 沈梨高兴得恨不能原地跑几圈。 之前的疲惫更是一扫而空，她双眸闪耀着光芒：“顾大人，照这个速度，我们很快就要发大财啦！” “是的，沈姑娘很快就会成为你口中常说的那个富婆。” 富婆什么的，好快乐。 沈梨嘿嘿嘿地笑起来。 几个人一起把铺子收拾干净，这才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不过，只有沈梨这边不一样，虽然有品月陪着她一起，但是顾辞还是坚持把她送到院子里，才离开。 沈梨看着男人如清风明月般的背影，出神了好几秒，这才把院子门关上。 等吃了点东西，洗漱好躺在床上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沈梨累得挨着床就睡着，可是下一秒，她就被一个尖叫声吵醒。 旦旦圆滚滚的小身子在脑子里不停地蹦跶，一边蹦，还一边大叫：【宿主，快醒醒，别睡了，你快看任务条。】 第352章 要离开古代，沈梨不舍 沈梨被迫清醒，她向旦旦传达自己生气的情绪，并且表示，要不是天大的事情，就旦旦吵醒她这事，她一定会痛骂他一顿。 旦旦感受到宿主身上的不爽，但是他更加兴奋了，直转圈圈：【快看啊，你的任务条，满了！】 什么？ 沈梨脑子瞬间变得无比清醒，她速度打开面板，视线落在面板的最下面。 那里原本有两个进度条，从左到右。 只是在沈梨的记忆力，都还只有一大半。 可是现在在经验值那一栏，已经是满格的状态。 而最右边的字也变成100000|100000. 【宿主，恭喜宿主，您已经完成了十万经验值的任务。】旦旦欢喜地说。 沈梨差点喜极而泣，“十万个铜板，我真的做到了？” 【是呢，不仅做到了，而且还超了一点，今天的营业额，可真的不少。】 【宿主大大确实是有挣钱的本事啦，我旦旦跟着你，不亏。】旦旦故作老成地说。 【还有这个努力值，已经890280|100000了，大大再努力一点，把这个任务完成，再把你娘的眼睛治好，我的任务就完成啦，你也就可以回家去啦。】 沈梨看着已经满了的经验值，又看了眼只剩下最后一点点的努力值，顿时开心起来。 她来到这个世界，还有一个月就满一年了。 终于要完成任务，她好开心。 只是，沈梨只不过开心了几秒钟，就变得不舍起来。 回现代，就意味着，她要永远离开平安，离开喜乐，离开沈母，离开湘姐姐…… 离开这古代的一切一切—— 沈梨心里像堵了一块吸满了水的棉花，闷闷得让人呼吸困难。 她的手下意识地搂紧平安的小身子。 本来疲惫的一秒入睡的身子，因为纠结和不舍，再难以睡着。 一连三天，沈记的门口都行人如织。 到了第四天，虽然没有了全场八折的优惠，但是来光顾的人依旧不少。 沈梨心里的最后一块石头总算放下。 照这个趋势下去，只要沈记自己不找死，应该生意会不错。 而且，最让人惊喜的是，本来沈记只是在京城老百姓中比较受欢迎，来光顾的有钱人却并不多。 想必是之前摆摊，让他们觉得光顾一个小摊，很丢脸。 结果，现在那小摊主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掌柜，而那小摊，也变成京城长安街地段最好的一个点心铺子。 早就对这黄金酥和白玉盏感兴趣的达官贵人，这会也不让家里面的小厮来买吃的了。 而是自己带着丫鬟奴仆，光明正大地进了沈记。 毕竟这样好的商铺，她们进来，才不会觉得丢脸。 最重要的是，她们听说，一连三天，丞相大人在下值之后，就会直接来这沈记帮忙做掌柜。 虽然她们听着不太相信，但是说的人信誓旦旦，发誓是真的，于是再不相信的人，也想过来碰碰运气。 因此，今天早上才打开铺子，就有不少官家小姐大摇大摆地进来。 进来之后，直接上了二楼的雅间。 上午时分，顾柠和赵明珠手挽着手出现在沈记门口。 “明珠姐姐，这就是你说的那家，点心特别好吃的铺子么？” “就是这个，总算是做大做强，开了铺子了，听说还出了好多种新的糕点，走，咱们进去尝尝。” “哎，这怎么还有花呢？看着，好像是梨花。”顾柠忽然看到门边上的那棵绿油油的小树。 赵明珠也跟着诧异，这盛夏的季节，梨树的果实都结出来了，这沈记铺子门口，居然还有一棵开着梨花的梨树。 这也太神奇了。 两人下意识地走进去，停在那梨树旁边，走看又看，又闻到梨花的清香，才真的确定，这就是一棵真树。 “明珠姐姐，别的先不说，这沈记的掌柜倒是有本事，竟然找来一棵这样好的梨树。” “她做的糕点也好吃呢。”赵明珠带着顾柠往里面走。 到了柜台边上，她一眼就认出，这沈记掌柜的，真的是沈梨，她猜想的一点也没错。 “沈掌柜。” 赵明珠喊了一声。 沈梨忙碌中抬头，就见之前那面容英气的小姑娘看着自己，她道：“小姑娘，咱们又见面啦。” “我这是专门来吃你们家的点心呢。”赵明珠道。 她对这个沈梨映像十分不错，当初在青田镇，她就喜欢沈梨做的冰糖葫芦，到了京城后，又被她做的黄金酥和白玉盏给折服。 而且这沈娘子长得好看又努力，她最欣赏这样的女子了。 因此赵明珠笑得越发开心。是发自内心的欣赏。 在赵明珠跟沈梨打招呼的时候，顾柠本来也想打个招呼，毕竟是明珠姐姐认识的人。 只是，在看到这沈掌柜样貌的时候，她呆愣住。 因为这个沈掌柜的长相，她好像，在她大哥的书房里，见过。 就是那幅被大哥藏得严严实实的画像。 像，真的好像。 顾柠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名字，她问道：“沈掌柜，是不是叫沈梨？” 这句话才问出口，顾柠就瞬间反应过来，梨，梨花，门口的梨花，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沈梨不知道这个陌生的小姑娘为什么这样问，但她还是回答了：“我确实是叫沈梨。” 得到女人肯定的回答，顾柠的脸色瞬间变了。 第353章 沈梨的把柄 她挽着赵明珠的手臂，拉着他往外走：“明珠姐姐，我忽然不想吃了，咱们回去吧。” 赵明珠诧异，“柠妹妹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的？有什么事，可以告诉姐姐。” 顾柠忽地停下脚步，气鼓鼓地瞪着沈梨，然后凑近赵明珠，小声道：“明珠姐姐不知道最近街上的流言么，都是我大哥喜欢上这沈梨了，要娶她为妻呢。” “而且，我家里，爹娘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不反对，也就我祖母她不同意。” “这样一个小门小户的人，怎么能嫁给我大哥呢，我绝对不允许。” “之前我只是听说过她的存在，但是却从没见过她，却没想到，这沈记就是她开的，要明珠姐姐早点告诉我，我打死也不会来。” 小女孩一股脑地把话倒出来，赵明珠理了理，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 她拦住想要离开的顾柠，道：“柠妹妹别急着走。” “你大哥的流言，我们在府里面也听到过，这京城的百姓，就更不用说了，但是妹妹你想，你大哥明知道这流言，却不让人制止。” “这不就是你大哥的意思吗？” “说明你大哥确实很喜欢人家，而且，这沈梨姑娘，我在青田镇的时候就认识了，性格很不错的。不是你想的那种趋炎附势的人。” 顾柠抬头看着赵明珠，见她表情坚定，好像在拍着胸脯说那沈梨不是坏人。 顾柠的双腿被定在了地上。 “怎么明珠姐姐也帮她说话。” 赵明珠爽朗的笑笑：“不是帮她说话，而是我了解的她，确实很不错。” “咱们认识这么久，柠妹妹也知道姐姐的为人，是眼里绝对揉不住一粒沙子的。” “沈梨姑娘坚韧勤劳，绝对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咱们今天是专门来吃点心的，既然都到了，哪里有还没吃就离开的道理。” “走吧，陪姐姐上去坐会。” 她轻轻拽着顾柠。 顾柠心里松动，很轻松就被拽着上楼，只是在经过柜台的时候，冲着沈梨做了一个冷冰冰的表情。 沈梨不解。 她好像并不认识这个小姑娘，为什么她会对自己有敌意。 两人到了楼上，小五忙奉上菜单。 赵明珠直接把菜单递给顾柠：“妹妹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姐姐请你。” “好啊。”顾柠结果菜单一看，却发现上面的字迹，十分眼熟。 这好像，是大哥写的字。 她火气蹭得就上来了：“明珠姐姐你看，那沈梨也太不像话了，字迹开了铺子，居然让我大哥写菜单。” “我大哥的墨宝，在京城可是千金难求的，现在，现在——” 顾柠简直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觉得自己委屈死了。 家里当宝贝一样的大哥，在这里，居然这么随便。 居然给那沈梨做这做那。 “不行，我要去找沈梨理论。” 顾柠说完就想冲下去，边上等着的小五吓了一跳，忙伸手拦住她。 与此同时，赵明珠也连忙拉住顾柠的手臂。 “柠妹妹冷静一下，照我看来，你大哥既然都写了，应该不是被强迫的。” 不是被强迫，那就是自愿—— 这样想着，顾柠更加不好了。 心中燃起熊熊烈火，恨不得现在就把沈梨揍一顿，然后丢出京城。 但是她不敢。 他大哥可凶了，她上次不过是说了一下沈梨，就被他痛骂一顿。 要是让大哥知道，她想找沈梨的麻烦，只怕大哥又要罚她。 顾柠心里的火气被猛地浇了一盆凉水。 顺着赵明珠拉她的力道，不情不愿地重新坐了回去。 小五见两人终于冷静下来，忙带着笑容上去介绍。 一个时辰后，雅间里，赵明珠个顾柠两人，吃的肚子都撑了，也舍不得走。 因为她们发现，这沈记不仅糕点好吃，就连这书，都好看得要命。 可怜顾柠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长这么大，还从来没看过话本子。 刚才只不过见旁边架子上摆着书籍，就随后抽了一本来看，哪知道，一看就停不下来。 恨不得把这本书看完了，才回去。 但是又不好干坐着，占人家的地方。于是乳茶喝完一杯又点一杯，糕点吃完一份又吃一份，厕所那是跑了一趟又一趟。 直到天黑了，顾柠手上这本书都没看完。 但是依旧舍不得走。 “柠妹妹，天都黑了，再不回去，家里长辈该说咱们了。” 赵明珠望着外边漆黑的天空，忍不住催促道。 顾柠脑袋也不抬，依旧盯着那书道：“明珠姐姐，再看一会，马上就看完了。 睁眼说瞎话呢这是。 赵明珠小小的叹息一下，顾柠手上那本书，还有一小半，今天宵禁之前，都不一定能看看。 她只能劝道：“你要是喜欢，咱们明天再接着来就是了。” “再不回去，等会真的要挨骂，甚至还要受罚了。” 顾柠这才恋恋不舍的把书放回架子上，并且把专门的小五叫过来嘱咐说这里面的书不准挪到别的地方。 听到小五的保证，她这才跟在赵明珠的身后下楼。 一边走还一边说道：“明珠姐姐，咱们明天再来，明天我请客。” “可以。” 到了柜台边上，赵明珠结账，顾柠依旧是一脸不爽的看着沈梨。 沈梨忍不住出声问道：“这位小姑娘一脸敌意的看我，可是咱们之前有什么过节？” 顾柠轻哼了一声：“过节没有。” 她只说了这四个字，就不愿意多说，正好赵明珠付好了钱，两人结伴往外走。 走到门边梨树旁时，顾柠心中忽然有了主意： 既然大哥对这沈梨爱的死去活来非她不娶，肯定是这沈梨做了什么勾引了大哥。 那她就每天在这里，就不信抓不到那沈梨狐狸尾巴。 到时候，把这沈梨的真面目告诉她大哥，看她大哥还怎么喜欢她。 这样想着，顾柠顿时理直气壮起来。 第354章 去沈记买点心，但是不许暴露身份 做吃食的生意，就得起早贪黑。 本来沈梨摆摊的时候，起得就早，现在开了一家铺子，每天上门的顾客变多，要准备的原材料也就变多。 沈梨比平常还要早起一个时辰。 幸好现在是盛夏，即使凌晨三点，走在空荡荡的街上，也不会很冷，没有了白天的燥热，反而让人觉得舒适。 到了沈记之后，沈梨和品月就专心干活，等材料都加工好，天已经微微亮了。 小五和小六这时候也来上班。 顾辞依旧沈记第一个顾客。 自从他成为股东之后，沈梨看他顺眼了不少，虽然心里还记得他是个渣男，但是其他方面，已经好了很多。 也终于相信，丞相大人顾辞，确实是一个顶顶优秀的人。 每天早上，都是各种食铺最最忙碌的时候，沈梨才看着顾辞翻身上马，眨眼间这大堂门口就进来不少人。 沈记瞬间忙碌起来。 “沈梨姑娘！” 耳边响起一道欢喜的男子声音，沈梨抬头，就见赵逸风流倜傥地站在柜台前边。 “赵公子。”她打招呼。 赵逸神情变得委屈：“沈梨姑娘，你可知道，为了出来见你一面看，我都受了些什么罪。” 不等沈梨回答，他小嘴就叭叭叭开始吐槽：“本来你开业的那天我就打算来的，但是还没走出门，就被我父王给抓回去了，还关了我好几天，嘤嘤嘤——” 一个大男人做这种娘里娘气的动作，沈梨瞬间觉得自己不好了。 她眉头狠狠地皱起来。 赵逸神色更加受伤：“沈梨姑娘怎么一脸嫌弃的表情，我今天能出来，可是废了大力气的，平常不到中午我都不会起床。” “今天为了能来沈记，我可是天不亮就醒了，就是为了在我爹上朝后赶紧出来，我为了你，连觉都没睡好，你怎么还能嫌弃地看着我——” “咦，这不是堂哥嘛，怎么也来沈记了？” 赵明珠看着眼前熟悉的年轻男子，惊讶出声。 本来在柜台边谈话的沈梨扭头看过去，就见赵明珠和昨天那个不知道名字的少女，手挽着手站在门边。 “安平堂妹。” 赵逸眨着眼看过去，“哎，这不是，丞相大人的胞妹么，好像叫——顾柠是吧？” 他思考了几秒，然后脱口而出。 沈梨恍然，原来，这少女竟然是顾辞的亲妹妹，但是，为什么会对她有敌意呢？ 而且，她还是第一次知道，顾辞居然还有妹妹。 “赵世子。”顾柠微微屈膝行礼，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妹妹到这里来，自然是来吃点心的，堂哥也喜欢吃沈记的点心啊。” “可不嘛，你堂哥别的点心不喜欢吃，就好沈记这里的。”赵逸大言不惭道。 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有吃过沈记的糕点。 他说着，就直接往楼上雅间走，赵明珠和顾柠跟在身后。 “既然咱们在这里遇见了，那这样吧，你们要吃什么，我请客，怎么样？” 楼梯上，赵逸一边走，一边扭头对身后的两个女孩说道。 本来今天是顾柠请客的，但是她听到赵逸这话后，就看向赵明珠，像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赵明珠咧嘴笑开来：“世子哥哥要请客，自然是好的，还是省得我们姐妹花钱了。” “好，那咱们就把这沈记所有的新品都点一份，不够再说。” 他们说着，就已经到了昨天顾柠用过的那个雅间，顾柠直接推门进去，然后迫不及待的捧着还没看完的话本子看起来。 速度之快，让赵逸忍不住咂舌。 “顾姑娘这是？” 他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堂妹。 赵明珠笑道：“世子哥哥还不知道呢吧，这沈记不仅糕点好吃，就连话本子也好看得不行，阿柠昨天看得都舍不得回家了。” “今天一早又破天荒地起个大早，来王府找我，就是为了来这边把这话本看完呢。” “真有这么好看？”赵逸仿佛来了兴趣。 于是往前走几步到小书架上，把其中封面最花里胡哨的一本抽出来，当即就看起来。 一盏茶后。 所有的点心都上齐了，赵明珠捧着热乎乎的乳茶，看着身边两个捧着书，舍不得松手的一男一女。 无奈道：“世子哥哥，柠妹妹，好吃的点心都在你们面前了，你们居然都无动于衷么？” “这话本就这么好看？” “还有啊，世子哥哥，你不是说你是第一次看话本子么，怎么看得这么入迷？” 小屋子里满是糕点的清香，赵逸扯着一碗乳茶到手边，目光却没有从话本上挪开，只说道：“本世子确实是第一次看话本，活了十八年才知道，竟然还有这么好看的书。” “沈梨姑娘可真是有意思，这些书，她挑得好，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赵逸说完这句，就再也不说话了，只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翻看起话本子来。 赵明珠跟着顾燃走南闯北，早就知道话本的存在，但是比起话本，她还是更喜欢出去闯荡，见识各种各样的人。 这会三个人在同一个雅间里，他们两人都沉迷于话本，她一个人坐了一会，最后也从架子上抽出一本，随便看起来。 …… 山居客。 管事的看着对面沈记门口的马车，有些发愁。 山居客作为京城最年长的糕点铺子，备受达官贵人，皇亲国戚的喜欢，不管是自家吃还是送人，每天都有好多人来光顾。 即便是在沈记刚开业的那三天，他们家的生意虽然没有之前多，但总的来说，也没有少多少。 毕竟他这可是老牌糕点铺子。 但是好奇怪，之前他们家的生意好到爆，那也是人家府里面的小厮或者丫鬟来买糕点，甚少有夫人小姐亲自出来采买的。 然而这沈记不知道做个什么把戏，前三天都还是普通百姓去买，到了今天，居然有好多管家小姐亲自到她沈记去。 而且一去，就是一个上午，甚至一天。 这沈记的糕点，就真的这么好吃，吃一天都不腻？ 管事的一脑门的问号。 他想了想，到底是忍不住了。 他走到后厨门边，对着那正在揉着面粉的胖男人说道： “阿大，你过来，你等会换身衣裳，去对面的沈记，给我买几份他们家的招牌点心过来。” “我给你报销，但是你一定不要让他们知道，你是山居客的人，知道了么？” 第355章 某个男人哭的好惨 阿大抬起头，疑惑地看着自家管事的：“去买沈记的点心？” “没错。”管事的点头。 他这边才说完，前面忙碌的一个伙计凑过来，自告奋勇地举手：“管事的，让小的去吧，小的早就好奇那沈记里面长什么样子了。而且小的脑袋灵活，肯定不会让那沈记看出来是同行的人。” 管事的扭头看过去，随后皱起眉头，摇了摇头：“小张？你？不行。” “你小子每天迎来送往，好多人都知道你是山居客的人，你就算换了身衣裳，别人也能认出你来。” “还是阿大去比较好，他基本都在后厨，从没出来过，别人不认识他，他去最稳妥。” 那伙计小张还要再劝，管事的却直接拍板：“阿大，等这波忙完，你就去吧。” “好的，掌柜的。” 一个时辰后，山居客管事的看着面前满桌的点心，震惊了。 他瞳孔放大，脸上带着薄怒：“阿大，我是让你买几份他们家的招牌点心过来，你这是，把人家铺子都买下来了？” 粗略一看，十几种，这桌子都要放不下了。 阿大挠挠头，老老实实道：“管事的，我专门问了，那沈记老板说没有招牌糕点，所有新品都是，然后——然后就是你看到的这样了。” 管事的听完之后气得想吐血，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阿大，恨不得把人痛骂一顿。 但是一想到是自己亲自挑选的他去沈记，那火气就想发，发不出来。 早知道他这么老实，就该让小张过去了，啧，在后厨忙碌的男人，太过呆傻也不好。 管事的摇头。 阿大却一脸期待地看着他：“管事的，您说要给我报销，这些糕点，一共花了六两银子。” “什么？”管事的蹭的一下跳起来，双眼瞪得像牛眼那样大。 “就这么些破糕点，要六两银子，那沈梨怎么不去抢钱呢？” “还有，总不会是别人看你傻，然后被别人多收钱去了吧？”管事的满脸不可置信。 阿大顿时委屈了，他两只手不安地捏着衣角：“管事的，我没有被多少钱呢，那沈记的糕点多少价格一份，都在那墙上写得明明白白的，人家才没有多少钱。” “你——你还好意思说。” 管事的感觉自己再说下去，血都要被气出来，他摆手，让阿大赶紧离开。 阿大站在原地不动，只拿一双眼睛盯着男人：“管事的，银子。” 管事的再也忍不住，死死地瞪了阿大一眼，然后自认倒霉地从何胸口荷包里掏啊掏，掏出六两银子扔过去。 阿大欢喜地接过来，这才转身离开，去了后厨。 管事的把掌柜请来，一起品尝这沈记的点心。 吃了一圈后，他眉头紧锁。 “掌柜的，您觉得，这沈记的点心味道如何？” 洪掌柜摸着自己下巴上泛白的胡子，沉思道：“这沈记娘子，是个有心思的，居然想到用乳汁做糕点，香得很，味道也可以，只是不知道，这些点心，是什么乳汁做的。” “丁管事，你觉得呢？” 丁管事摇头：“掌柜的您都吃不出来，我怎么会吃出来呢，我只觉得，这沈记的点心，跟咱们山居客的糕点，差别大得很。” “咱们山居客的点心，是传承了上百年的，味道传统，糕点酥香，就着茶吃，再好不过。” “但是这沈记的糕点清甜绵软，不同于咱们那糕点的干，它这吃着是湿润的，即使不用喝茶，也不会觉得糊嗓子。” “难道，那些贵女就是因为这糕点的口感，所以才会每天恨不得住在沈记么？” 虽然这糕点酸酸甜甜的，确实好吃。 丁管事不解。 洪掌柜的视线落在满桌的点心上，沉思良久，最后才道：“这沈梨别出心裁，倒有做糕点的天赋，不过没事，她卖她的，咱们卖咱们的。” “她沈记的生意再好，也不会影响咱们山居客的生意，随她去吧。” 沈记二楼，赵明珠屁股都要坐麻了，顾柠总算把手上那本书看完。 她忍不住站起来，说道：“柠妹妹可算是看完了，咱们回家去吧？” 顾柠没说话，下一秒，眼泪毫无预兆地从脸上滑落，把对面的赵明珠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 顾柠把手里的话本子紧紧握着，然后压在自己胸口，哭得喘不过气来：“明珠姐姐，呜呜呜，好惨，这书里面我最喜欢的一个男人，结局的时候，死了。” “呜呜呜，他死得好惨，他就应该跟女主在一起的啊，怎么会死呢，我好难受——” 赵明珠傻眼，她，还是第一次见有人看话本子，看哭的。 愣了几秒后，她忙上前安慰道：“柠妹妹别哭了，这都是假的，不过是书里面写的打发时间的。” 这话才说完，顾柠哭得更大声：“明珠姐姐，我知道啊，但是我实在是忍不住，我最爱的男人，最后居然为了救女主死了，嘤嘤嘤，他怎么能死呢！” 这…… 赵明珠被哭得头皮发麻，但还是不得不继续宽慰。 赵逸本来在认真地看书，最后被这哭声吵得看不进去，只好捧着书走到雅间外面看。 过了好一会，里面的哭声停止了，他进去。 一抬头，就看到顾柠哭得红肿的眼睛，鼻涕都快流出来了，他忍不住笑出声：“不至于吧，你哭就算了，居然还能哭成这样？” 顾柠瞪他：“切，你不信，等会你自己看就知道了。” 她说着把书丢过去。 赵逸一手接住，然后举着自己另一只手上的话本：“不急不急，等我把手上这本看完，再看你看的那本。” 顾柠哭得伤心，肚子又吃的撑了，这才跟着赵明珠离开沈记，雅间里，就只剩下赵逸一人。 时间很快过去，眼瞅着到了七点多，天已经完全黑了，早上进来的赵逸一天都没有下来。 铺子里已经没有几个人，沈梨忍不住上了楼梯，准备问问那赵世子什么时候回家。 谁知道才上了二楼，就听到一阵压抑的哭声，而且，这哭声还是男人发出来的。 沈梨震惊，顺着这哭声快速前进，最后在一个雅间门口停下来，敲门。 一连好几声，里面的哭声不仅没有停下来，反而哭得更大声。 沈梨只好自报家门：“里面是赵世子嘛，我们等会就要打烊了，你——” 一句话还没说完，门就刷的一下从里面拉开。 紧接着，一个双眼通红，鼻尖也红的男人出现在自己面前。 “沈梨姑娘，嗝——” 沈梨诧异，这小伙子，怎么哭得都打嗝了？ 她询问。 赵逸不好意思的用手把脸上的泪水抹干净，然后愤怒地说道：“沈梨姑娘，这本书太好看了，呜呜呜，只是好可惜，最后那女人居然死了，虽然是个青楼女人，但是她死得好惨啊——” 这…… 原来，竟是因为话本子而哭？ 一个大男人，居然，看话本子，伤心的哭了？ 第356章 生死搏斗 丞相大人的胞妹顾柠和安平郡主赵明珠两人在沈记一连呆了好几天的消息，被京城其他贵女发现。 一个是百官之首的亲眷，一个是皇家受宠的郡主，几乎是京城贵女的风向标。 一时间，所有人都好奇，这沈记是个什么地方。 因此，沈记门口停的香车轿辇越来越多，到最后，成了全京城女孩最追捧的地方。 每次宴席谈论，不是沈记的乳茶，就是沈记新出的糕点，甚至还有人谈论在哪里看的话本子。 沈记门口车马络绎不绝，一楼大堂每天爆满，二楼雅间更是没有空闲，以至于发展成二楼需要提前几天预定。 而且奇怪的是，好多人一定，就是连定两三天，而且还是同一间雅间。 沈梨这铺子，算是初步成功了。 相隔甚远的青州—— 傅明恒带领着两千兵马，在青州境内，展开地毯式的搜索。 从边境一直到青州城中心，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 可是依旧没有无忧的踪迹。 一想到家里面最疼爱的小儿子被坏人抓走，生死不明，傅明恒焦急不已，气愤和怨恨在心头徘徊。 但是最终也只能竭力压下去。 傍晚，天边渐黑，忽然，前面探路的左前锋奔忙而来，见到傅明恒后，直接跪下去，“报——” “傅将军，前面五里开外的一个村庄里，发现了小少爷的踪迹。” “当真？” 傅明恒夹紧马背，差点激动地直立起来。 左前锋拱手：“禀将军，属下亲自打听到的，绝对不会有误。” 傅明恒重新坐到马背上，抬手发号施令：“所有人听令，随本将军去捉拿逆贼，寻回本将军幼子。” “以人形方向前进，把村庄包围起来，不许一个人外出，切记，不能伤害百姓。” 随着他一声令下，队伍悄然前进，就着漆黑的天色，把小村庄从头到尾包围起来。 傅明恒领着五百精兵，下马，从村口踏入村庄。 面前是七八户随意散落的农家。 农村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这会天已经黑透，整个村子黑魆魆的，没有一扇人家的窗户有烛光透出来。 傅明恒默然看了几眼，然后领着一小队人马，朝里面走。 可是才走了数十步，就停了下来。 不对劲，这村庄，很不对劲。 战场上敏锐的气息陡然传来，傅明恒猛地转身，“走，有诈。” 他话音才落，本来关得严丝合缝，漆黑的窗户里，突然射出无数只利箭，划破云霄，朝着这一对精兵射过来。 走在最后面的精兵躲闪不及，利箭射进体内，发出扑哧的声响。 很快就有浓重的血腥味传出来。 “众将听令，先外退到五百米距离。” 傅明恒被五百精卫层层包裹，一边提刀挡箭，一边有条不紊地做出决策。 利箭漫天而来，直直地瞄准村口的一群人，发现他们要撤离之后，射箭的速度更快，利箭和刀刃相互碰撞而发出的声音，也更加响彻。 “不好，我们被包围了。” 饶村庄一圈的精卫忽然爆发出声。 众人纷纷扭身，就见村庄外面的树林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出来无数个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人身后。 手中握着的利刀，直接刺进后胸，或者脖颈。 猩红的血液喷涌而出，中刀的精卫很快倒在地上。 傅明恒看到眼前这一幕，本来愤怒的心越发平静。 他抬手抹了一下脸上的冷汗，声音无比镇定，“众将听令，摆阵，突围！” 男人淳厚镇定的声音，让受到袭击，内心焦躁的精卫瞬间平静下来，恢复以往战场上的骁勇，摆出操练了无数次的阵型，奋勇直前。 然而，偷袭之人好像有备而来，又好像对傅明恒的战术十分了解，在他们摆出防御阵型之后，黑衣人也瞬速改变了策略。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耳边就响起尖刀刺入肉体的声音和人痛呼倒地的声音。 傅明恒哑然。 是谁？ 这些人，是谁派来的？ 为什么对他傅家军的阵型如此了解？ 傅明恒心里闪过无数个猜测，但是现在的情况，已经不能让他再继续猜下去。 不管对面是谁，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他自己和这两千精兵，命丧于此。 “众将士，让我们杀出一条血路！” 傅明恒高呼。 声音之洪亮，让身处战场上的人，都能听见。 他手里的刀剑，更毫不犹豫地对着冲上来的一个黑衣人刺过去。 本来防御的队形，很快被打散。 他们现在只想杀人，只想把这群黑衣人杀光。 这不再是简单的防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要想活命，就得先拼命。 激斗声打破了小村庄的寂静。 “噗——” “啊——我跟你们拼了——” 傅家军都是在久经沙场的人，一个个骁勇善战，以一当十。 可是这不知来路的黑衣人，一波接着一波，下手更狠，各种暗器层出不穷，刀刀只为要人性命。 很快，傅明恒的两千精兵，只剩下这最后中心圈的百余人。 即便是这样，对方依旧没有松懈的意思，反而看着傅明只剩下这么点人，就好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进攻更加凶猛。 漫山遍野，全是尸体。 有傅家军的，也有黑衣人，腥臭的血液和各种臭汗混合在一起，让人只闻一下就能作呕。 傅明恒握着刀剑的手越发用力，几乎要把这刀刻在骨子里。 视线在一波波黑衣人上面略过，几秒后，只听见他平静的道：“今日与众将士死在一块，是傅某的失职，对面来势汹汹，只为取人性命，你们——” “你们也不用为了保护我拼命了，直接冲吧，能冲出去一个，算一个。” “将军！” 第357章 发兵五万 “我们怎可舍将军而去！” “兄弟们，杀啊，必须杀出一条血路来！” 众人不仅没有听傅明恒的话乱冲，反而把他护得更紧。 这是他们的大将军啊。 带领他们冲锋陷阵，杀敌无数的大将军，如今，怎能不明不白地死在这群黑衣人手里。 长时间的战斗，让所有人渐渐吃力，但是他们依旧奋勇拼搏，每用力一分，能够活下来的机会，就多了一分。 傅明恒心中大动。 一刀砍死迎面而来的一个黑衣人，却忽然看到不远处的夜色中，有火光在闪烁。 忽明忽暗。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因为高度紧张，才看花了眼。 但是等他又躲过一个黑衣人的暗器，扭头这才看清楚，是真的有人在靠近。 一大队人，悄无声息。 火光渐渐靠近，他们二话不说的加入了战斗，把外围的黑衣人，杀了个精光。 “是金吾卫，是陛下的金吾卫来了！” “兄弟们，我们死不了了，金吾卫来支援我们了！” “还有暗卫，丞相大人派来的暗卫，我们能活下来啦！” 有人兴奋叫出声。 傅明恒看过去，紧跟在金吾卫后面的，是丞相顾辞派来找无忧的一批暗卫，跟金吾卫一样，到了之后，就直接杀敌。 两批人马的加入，场上的风向立刻逆转。 傅明恒带领的几十个人，总算不是处于劣势。 不停地有黑衣人倒下，躲在暗处的领头人大呼不妙，但是他不能叫人撤退。 因为主子说了，杀不了傅明恒，他们也不用回去。 他只能看着自己的兄弟一个个倒下。 直到最后一个黑衣人，也没有了生命，死在傅明恒的刀下。 他双眼倏地瞪大，然后毅然决然地咬破了自己藏在舌头下的毒药。 毒药瞬间发作，不过几秒钟，他的尸体就从树干跌落下去。 发出扑通一声响动。 与其活着回去受主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责罚，不如在这里死了干净。 东西落地的声音吸引了一个金吾卫，他很快跑过来，发现树底下的人影，叫出声： “这里竟然还藏着一个人，不过已经死透了。” 几天之后，傅明恒就把这场恐怖的战争，整理成奏折，快马加鞭送到了皇帝赵昱的案上。 他和顾辞两人轮番看完之后，心中沉思不断。 “这青州，向来不显眼，如今怎么会有那样大的一个毒瘤？” “竟然杀了朝廷两千精兵。” 赵昱脸色阴沉，面容着实难看。 顾辞的视线落在那奏折上面，眉头紧皱，沉默不语。 半晌后，他猜测道： “能在青州毫无动静地藏下一只部队，若不是邻国敌军，那便是，觊觎皇上皇位的人了。” “赵允？”皇帝倏地起身，着急地在桌案边上走来走去，随后实在是气不过，一掌拍在桌案上。 “赵允上次不是被打得落荒而逃了吗？他去哪里弄来的这么多厉害的死士。” 这也是顾辞疑惑的地方。 当初觊觎皇位的几个皇子，除了赵允，其他人几年前就被消灭了，四年过去，只怕坟头上长的草都好高。 可青州那人，是谁呢？ 顾辞心里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他只知道，如今既然知道了青州有那样大的一个毒瘤，敢杀朝廷两千精兵，不管是敌国人，还是其他的，都要立刻派兵清缴。 他问道：“傅将军请皇上派兵支援，他想直接把那群人剿灭，皇上准备派多少人去？” 赵昱平静的嗓音中压抑着愤怒：“五万！” …… 青州远离京城，这场战事，并没有波及京城百姓的生活。 沈梨的铺子越发火爆，每天从早忙到晚，就没有歇息的时候，很快她又找了两个年轻的小伙子来帮忙做伙计。 又专门请了一个愿意做学徒的点心师傅，让他在后厨帮品月的忙。 可即便是如此，沈梨每天依旧累得不行。 这大概是甜蜜的负担吧，挣到钱的同时，身体累，是应该的。 不过让人开心的是，她终于收到了来自青田镇的回信。 夜色笼罩大地，屋子里，沈母和小家伙们都睡着了。 沈梨穿着夏日的薄衫，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看那信看得入迷。 本来以为自己写了满满七张信纸，已经算是多了，可没想到湘姐姐写来的更多。 居然有十张，对折后厚厚的一叠，差点连信封都撑破。 沈梨却满心欢喜。 尤其是在看到湘姐姐说也接到徐景佑的书信，且说自己对他并不讨厌，然而十分有好感的时候。 原话是这样子的： 第358章 去看未来儿媳 【告诉阿梨一件好神奇的事情，姐姐在收到你的来信的同时，也收到了徐景佑的一封信，不过当时没看，只看了你的。】 【到第二天，姐姐才看了徐景佑的信，他竟然，直接在信封里面说喜欢我了。不瞒妹妹，看到这里的时候，姐姐很是惊讶。】 【不过很快又淡定起来，他那样一个成熟内敛的男子，竟然直接在心里面说明自己的心意，可见他是真的喜欢我，哈哈哈——】 这句话后面，她还学着沈梨的样子，画了一个笑嘻嘻的表情。 看到这里，沈梨忽然有种，念书时跟闺蜜在课堂上传小纸条的感觉。 教室里安静如鸡，但是实际上，各种纸条传得不亦乐乎，你传给我，我传给你，从前往后，从后往前。 而且这纸条里面，大多数时候，讨论的就是谁喜欢谁，谁不喜欢谁。 沈梨笑出了声。 然后才继续往下看： 【不过嘛，说老实话，你湘姐姐我，对徐景佑的印象还是不错的，长得好看，又有成熟男人的气质，当时他来我店里面买烧鸡的时候，我可是经常盯着人家看的。】 【啧啧，没想到，人家竟然存了和我一样的心思。】 【看起来，你湘姐姐魅力依旧呢。】 李春湘在信里面忍不住自夸起来，沈梨展颜，笑得更开心，既然男女双方都对对方有意思，那是不是说，她的湘姐姐，会嫁给徐景佑徐大人。 这样的话，湘姐姐不就也来京城了吗？ 沈梨昂着脑袋想象了一下湘姐姐也来京城开店的画面，高兴得恨不得在地上打滚。 她嘿嘿笑了几声，然后赶紧看信里面： 【只是，你湘姐姐可没有要继续嫁人的打算，自己有钱有孩子，干啥要上赶着又嫁给一个男人，给他做老妈子呢，你说是吧？】 【我一个人在这里开店，要多快活，有多快活。】 看到这里，沈梨有些惋惜。 刚才的幻想，好像瞬间破灭了。 但是湘姐姐说的话，她也十分认同，相较于爱情，还是自由更加重要。 且这个年代，本来就不把女子当人，嫁过去之后，不是做这做那，就是为了生儿育女，传宗接代。 活得没有一点尊严。 像湘姐姐这样，自己能挣钱，没有夫君婆母的压榨，只有关心她疼爱她的爹娘，还有几个贴心的小棉袄陪着，那日子简直不要太爽。 沈梨想着想着，忽然联想到自己身上，自己如今开了一家生意不错的铺子，还有平安和喜乐两个儿子。 这生活，也快活得很啊！ 哦，对了，喜乐那孩子现在还叫自己沈姨呢，得找个有空闲的日子，看他愿不愿意认自己做干娘啥的。 这样想着，沈梨又忍不住兴奋了下，只是累了一天的身子，到底是扛不住了。 双眼火辣辣的，催着她上床睡觉。 沈梨只好把信小心地折起来，在抽屉里面放好，这才上床睡觉去了。 这封信，她前后看了三个晚上，才算是看完。 毕竟她只有晚上下班后才能有时间看，而且本事又累得要死，沾床就睡的那种。 第三天看完后，沈梨又用了三天时间，把回信写好。 写了整整十二张信纸。 光是把信塞进去，就花了不少时间。 看着这鼓鼓囊囊的信封，沈梨开心得不行，她抬手摸摸两边脸颊，觉得自己好幼稚啊。 居然要跟湘姐姐比赛谁写的信纸更多。 照这个程度下去，那下次的时候，岂不是要装两个信封了？ 对哦，这样也不是不行，毕竟她现在是个小富婆了，不差那点银子。 想是这样想的，但是最后沈梨还是没有把这十二张信纸放在两个信封里面。 不为别的，就因为这样鼓囊着，看起来很气派。 把那圆鼓鼓的信捧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沈梨才舍得把它交给送信的人。 …… 丞相府 顾夫人在自己院子里的廊下纳凉品茶，忽然想起好像好多天没看到自家闺女，她悠悠地起身，道：“百合，你去请小姐过来，说是陪娘亲坐会。” “是。” 小丫鬟躬身退出去，一盏茶后，只身回来：“夫人，奴婢去了小姐房中，但是小姐不在府里面。” “咦，那丫头去哪了，我都好多天没见她了。”顾夫人疑惑。 百合把自己刚才问到的消息说出来：“回夫人，听小姐身边的小婵说，小姐这些天每天一大早就去端亲王府找安平郡主，然后到傍晚的时候才回来。” “安平郡主啊？” 顾夫人笑了起来，自己的闺女跟未来二嫂子关系好，这是好事。 她道：“既然阿柠去了王府，府里面也无聊，我们也去看看安平郡主吧。” 第359章 沈梨莫名心虚，好像谈恋爱被家长知道一样 一行人从丞相府出来后，直奔不远处的端亲王府。 可是很快又从里面出来，因为发现，安平郡主不在家，且顾柠那丫头也不在。 听端亲王妃说，她们去了京城最近很火的一家点心铺子。 叫沈记。 沈。 顾夫人心中忽然冒出一个有些瘦弱的漂亮女子出来。同时平安那张跟顾辞相似的小脸也出现在脑海里。 几息之后，她带领着人，沿着长安街往前，最后停在沈记门口。 与此同时，丞相府里面，顾老太太正在李嬷嬷的伺候下睡了午觉。 一觉醒来，身上发麻。 她缓缓地摆摆腿，问：“李嬷嬷，咱们上次从平安那回来之后，有多久没去了？” 李嬷嬷上前给她捶腿，一边说道：“老夫人，咱们有十几天没去了。” “有这么久了？”顾老太太惊讶。 自从上次回来的路上，不知道被谁给扔了一泡屎在身上后，她就对那偏僻的小院没有了好印象。 这些天更是可以不去想，因为只要一想那小院，她就立刻想到那满后背的屎，顿时什么都吃不下。 原来，距离那天，已经过去十几天了。 想到半个多月没有见到自己的乖孙，顾老太太心里就发痒。 她看着正轻柔给她捏腿的李嬷嬷，提议道：“要不，我们今天去看我的乖孙？” “这偌大的丞相府，跟空了一样，没一个人，无聊得很。也不知道都干啥去了。” 老人垮着脸抱怨。 “老夫人想去看平安小主子？那可好啊，老奴也想咱们小主子了。”李嬷嬷欣喜地说。 她在老夫人身边这么多年，又有了五十多岁的年纪，已经很少有什么事情能让她这么高兴了。 “你这老货。” 主仆二人说走就走，动作瞬速的同时，还不忘记换一身衣裳，再把之前的老演员菜篮子给拎着。 这才上了一辆低调不打眼的软轿。 沈记里，沈梨见到顾辞的母亲，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让小五带着她去楼上雅间。 顾夫人却说不着急，她站在柜台边上，把这沈记里面的环境环顾一圈，然后笑着说道：“几天不见，阿梨竟然都开店了。” “伯母一直在府里面没出来，都不知道，应该送些贺礼来的。” 她说着，低头在身上寻找着什么。 沈梨一看这架势就想到这个顾夫人每次见到平安，就要从身上找出些什么宝贝送人。 她吓了一跳，忙摆手说道：“顾夫人客气了，请上楼歇会吧。” 顾夫人笑着拍一下沈梨的小手：“别急，等伯母找找。” 她说完这句话，低头专心寻找起来，接着，从两只手的手腕上各退下来一个玉镯。 递到沈梨面前：“阿梨别嫌弃，这是你开铺子，伯母的一些心意，这镯子都是顾辞孝敬我的，还很新呢。” 沈梨站在柜台后面，连连后退，白皙的手都快摇出残影出来了：“顾夫人太客气了，这手镯这么珍贵，沈梨不能收，请顾夫人收回去吧。” 顾夫人这么喜欢给礼物，只怕只要出来一次，身上的首饰就会换一遍。 真的太热情了。 沈梨暗自咂舌，然后继续道：“而且，要说贺礼的话，开业那天，顾大人曾送来过贺礼，顾夫人此举实在是客气。” “顾辞送来贺礼过来？他送了什么？” 顾夫人一脸八卦的样子。 沈梨指着门边那棵梨树：“这树就是顾大人寻来的，且除了这梨树之外还有一尊白玉财神爷，一对红珊瑚摆件。” 顾夫人越听越兴奋，她没想到，自己那从小不近女色的儿子，居然还懂送礼这一套。 只是，他送的都是些什么礼物呢。 送给自家媳妇，就应该送些玉佩啊，珠花首饰什么呢。 不懂风情。 看来，回头还得专门教教他。 顾夫人想着，笑容更加热络，“阿辞送的，又跟我这贺礼没什么关系，这是伯母的一片心意，阿梨不要推辞，快收着吧。” 两人在柜台这边的极限拉扯，已经吸引了大堂里食客的注意，见众人好奇地看过来，沈梨顿时头皮发麻。 见沈梨把镯子收下，顾夫人这才开怀，然后照着她背后超大的菜单，点了自己感兴趣的糕点，这才准备上楼。 在经过沈梨的时候，还冲她八卦地眨眼：“阿梨，要是伯母没看错，你后面的菜单，应该是阿辞的字迹吧？” 第360章 上次的牛屎不够臭？ 沈梨忽然有一种心虚的感觉。 她扯出一抹笑容。 顾夫人善意的笑笑，也没有要沈梨回答的意思，就在小五的带领下上了楼梯，好像刚才这句，就是专门为了皮一下。 实际上，顾夫人心里已经激动得不行了。 好多天没出来，她都不知道，自家傻儿子，已经跟沈梨交往这么密切了。 不仅送来了贺礼，就连这铺子的菜单，都是他写的。 有一说一，她儿子的字，写得真好看。 上了二楼，顾夫人照旧是先环顾一圈二楼环境，只是看着看着，她觉得，这铺子有些眼熟。 好像，是顾家旗下的铺子？ 楼下，沈梨看着消失在楼梯口的顾夫人，心里总算安静下来，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然后盯着自己手里面的镯子出神。 刚才顾夫人问她这菜单的字迹是不是顾辞写的的时候，她居然有一种早恋被家长撞破的尴尬。 且巨大的尴尬后，是浓重的心虚，就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情一样。 但是她好像，也没有做什么事啊！ 这菜单，是顾辞自己提议要写的，他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哦，他当时说，自己是沈记的股东，沈记的菜单，就该他来写。 既然这样，沈梨还能说啥，而且顾辞写了，还省了一笔请人写菜单的银子。 毕竟她自己的字迹，是不好意上墙的。 但是哪知道，顾辞的字迹这么出名，被好多人给认了出来。 沈梨忽然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请人来写呢，还省了很多麻烦。 沈记这里，顾夫人跟沈梨相处愉快，然而顾老夫人那边，却遇上了一点困难。 她们好不容易顺着记忆来到有些熟悉的小院。 但是敲门之后，里面却没有应答。 顾老夫人不死心，亲自上前敲门。 天知道她都多少年没有做个敲门的动作了。 好在，老天爷给面子，在顾老太太敲了几下之后，里面就传出来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就隔着门喊道：“门外的是谁？” 顾老太太忙道：“是——是上次受你家恩惠的，今天特意带了家里的特产来感谢你们的。” 门内，喜乐站在院门边上，听到外面这话，冷笑。 这两个老太婆既然又来了，是嫌弃上次的牛屎不够臭么？ 他拧眉：“我不认识你，赶紧离开这。” 他说完，直接转身进屋，不管外面的人怎么喊，都装作没听见。 只坐在平安边上，认真地学习。 顾老太太吃了闭门羹，心里火气顿时冒起来了。 而且，她刚才也听出来，里面说话的人，根本不是她的乖孙平安，要是平安，肯定会给她开门的。 刚才那坏家伙，是沈梨收养的那个，叫喜乐的人。 想到自己大夏天的，走这么远来看乖孙，居然被一个臭小子给阻止了。 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但是她都喊得口干舌燥了，里面也没有任何响动。 到最后，顾老太太只能打道回府。 且一到家，就觉得浑身难受，躺在床上脑子昏昏沉沉。 李嬷嬷吓了一跳，赶紧让人去请太医。 这才知道，老太太是被太阳晒伤了，年纪大，又甚少出门的人，突然在烈日下站了一会，就受不住了。 太医给开了苦苦的药，李嬷嬷伺候着顾老夫人喝了，顾老夫人这才安心地睡了下去。 第361章 穿红衣的顾辞 顾老夫人这一病，就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等她觉得身子彻底爽朗时，已经到七月十八，再过两天，就是她大孙子顾辞的生辰。 老太太高兴得很，请大孙子来自己院子里商量举办生辰宴的事情，却被顾辞一口回绝。 说往年没有举办过生辰宴，今年也不需要，且又不是什么整数的生辰，只要一家人一起吃饭就好了。 不过，跟往年不同的是，今天在丞相府一家人，吃的是午饭，而晚饭，他想跟沈家一起吃。 顾老太太当时就瞪眼，不高兴了，但是一想到顾辞说平安还从来没跟他这个爹一起过生日，老太太就软了下来。 可怜她的乖孙哟。 最后也只能不情不愿地同意了。 于是，第二天沈梨这里就听到这样的话：“顾大人后天生辰？想请我们吃饭？” 晚上七点多的夜里，顾辞站在沈记的柜台上，看着微微惊讶的女人，点头。 “不知道沈姑娘后天可有时间？” 时间—— 要说有没有，那肯定没有，毕竟她开着铺子呢，但是这个工作有一个比较好的点是，要是她家里有什么事，她可以关门一会。 更何况，沈记现在还有好几个伙计。 只是，他一个过生辰的人，要请沈家的人吃饭，这不是弄反了么？ 就算要请，也该是他们请顾辞吃饭啊。 沈梨不解地问：“顾大人确定没弄错么？合该是我们请你吃饭才是。” 她这话说完，谁料顾辞勾唇笑开了，以手握拳在嘴角轻咳了一声，就连眉眼也是舒展开来的：“沈姑娘要请顾某吃饭，顾某就却之不恭了。” 他答应得这么快，还一副十分高兴的样子，沈梨觉得，自己好像被坑了。 又或者是，自己被这个男人套路了。 他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让自己请他吃饭吧？ 腹黑的狗男人，心眼还挺多。 沈梨想明白了，对顾辞翻个白眼。 顾辞却笑容更大，“沈姑娘也不用弄得多丰盛，只需小露一手，给顾辞做一碗长寿面即可。” 都已经答应了，沈梨再无奈，也只能点点头。 只是被套路了，心里到底还有些不爽，于是，她大手一挥，然后指使着这鼎鼎有名，向来只处理朝廷要事的丞相，干各种活计。 人前去不得，后厨还是有的忙的。 一会洗碗，一会帮着揉面粉，一会还要来帮忙收账，忙得不亦乐乎。 大夏天的，看着男人额头布满了细密的薄汗，但是没有一句怨言，沈梨心中的郁闷，总算是消散。 七月二十日，下午酉时初，沈记就早早地关门了。 这时候太阳还斜斜地挂在西边的天空，街道上依旧有些燥热。 从铺子里拿了些现成的水果和各种点心，沈梨带着品月，穿过人群，回到小院。 平安对于娘亲早早回家，开心的直转圈圈，绕得沈梨脑子都快晕了，才一把抱住她的大腿，乐呵呵道：“娘亲今天好早回来啊，平安好开心。” 沈梨把手上的水果递给品月拿着，然后双手插在平安腋下，把人一把抱了起来，雪白的小脸在平安黝黑的鼻尖上蹭了蹭：“对呀，今天娘亲很早就回来。” “今天晚上，娘亲一直陪你和喜乐哥哥玩，好不好呀。” “娘亲真好！”平安欢呼一声，然后撅着小嘴在沈梨的脸上吧唧一口。 母子两人在院子里亲热好，沈梨这才一手抱着平安，一手牵着喜乐，来到厨房。 嗯，说实话，平安这小子长胖了不少，她现在一只手抱他，实在是困难。 好在厨房就在院子里，统共只要走五六步，坚持坚持，还是可以的。 到了厨房，平安不用沈梨多说，就自己从怀抱里跳下来，熟练地往灶台后面走。 坐在专门烧火的小板凳上，两只手握着长长的火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沈梨。 好可爱。 本来自从品月来了之后，烧火的事情，基本都被她给做了，平安已经好久没有亲自烧火。 沈梨从橱柜下面取出面粉，一边加水揉搓一边问道：“平安现在还会烧火么？” “咱们今天要请人吃饭哦，灶里面的火候很重要哟。” 平安竖起两个耳朵，面上露出好奇的表情：“请人吃饭，谁啊？” “顾辞，今天是你顾叔叔的生辰，他等会来咱们家吃饭。” “顾叔叔过生辰啊？娘亲放心吧，平安烧火很厉害的！”小家伙挺起胸脯，右手在上面连拍好几下。 “好，那平安烧火，娘亲做饭，喜乐哥哥给娘亲打下手。”沈梨笑道。 一家人忙得热火朝天。 不过，沈梨这边还没揉好面团，外边就传来敲门声，不用想也知道，是顾辞过来。 他来得倒挺早。 品月过去开门，果不其然，顾辞儒雅的身影出现在厨房里，跟以往不同的是，他居然穿着一身暗红色的衣裳。 显得整个人面容精致，唇红齿白，好一个风流倜傥的翩翩美男子。 且眉眼温柔，每次看过来时，眼睛里都好像充满了无限的温情，让人难免想沉溺在这样的温柔漩涡里面，无法自拔。 第362章 被男人灼热的眼神给烫了一下 沈梨只看了一眼，就赶紧收回视线。 不为别的，就只因为，她刚才，好像被这男人灼热的眼神给烫了一下。 视线紧紧落在手里瓷白色的面粉上，沈梨这才觉得没那么烫了。 这样装扮的顾辞，她觉得，这男人，确实当得起京城第一美男子的称号。 本就长得好看，今天又穿得让人眼前一亮，最重要的是，那人还一副到处放电的样子。 啧啧啧，这副作态，勾引谁呢？ 沈梨不齿，打定主意，不再看顾辞一眼。 虽然顾辞只说要吃一碗长寿面就行，但是都是生辰了，当然不能那样简单。 沈梨到底还是做了一桌子菜。 其他人吃米饭，顾辞一人独享一碗加了两个荷包蛋的长寿面。 以至于，晚饭结束，顾辞不可避免地吃撑了。 他面上露出无奈的表情，“沈姑娘，这长寿面如此可口，顾某不小心全都吃光，现在肚子撑得很，不如——” 见沈梨扭头望过来，顾辞才把下面的话说完：“不如，趁着夜市还没关门，我们一起去消食散步？顺便看一下长安街夜市的景象，如何？” 男人眉头微微蹙起来，精致的脸庞上好像透露出一丝委屈。 这表情，跟平安撒娇时，几乎一样。 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沈梨好像又被烫了，脑袋下意识地点了一下，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同意了。 等她被夜市的喧闹声砸醒，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牵着喜乐走在巷子门口，马上就要到街道上了。 至于平安，正被顾辞那家伙亲昵地抱在怀里，且平安那臭小子，简直是来者不拒，不管是谁抱他，他都一副十分依赖的样子。 这会整个人软软地趴在顾辞的怀里，两只小胳膊穿过男人的墨发，把顾辞的脖子搂住，小脸还贴在他的肩头，乖巧又可爱。 莫说顾辞这个抱着他的男人，就连沈梨这个没抱他的人，看着平安这副软绵绵的样子，心都要化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顾辞一脸正经的抱着孩子样子，好像比刚才在厨房那会还诱人。 能想象么？ 一个运筹帷幄，用双手撑起大齐王朝一片天的男人，这会跟个寻常男子一样，抱着小孩不撒手。 前后反差太大，沈梨忽然一阵心悸。 “沈姨，那边有好多好吃的。” 手臂被人扯了一下，沈梨顺着力道看过去，原来是喜乐。 夜风吹在脸上，耳边是各种嘈杂在一起的喧闹，不过一瞬间，沈梨刚才的心悸消失不见，整个人又变得正常起来。 “喜乐想吃什么，沈姨带你去买。” 买了不少吃的，平安被前方的杂耍给吸引住，在顾辞的怀里直起身子，小手不停地指着那边。 于是一行人又凑了过去。 原来是几个年轻男女在表演，舞剑，托举，对打，每一步都让人惊讶。 “好——” “好厉害——” 不停地有人鼓掌，有人欢呼，场面热闹极了。 平安这小家伙，眼睛睁得大大的，都舍不得挪开一瞬，嘴巴里还学着周围人的样子，激动得直拍手。 就着活泼的样子，要是自己抱着他，只怕抱不住。 她不由得看向顾辞，夏日衣衫比较薄，虽然这男人穿了好几层，但是抱着平安的手臂那里，还是能看出肌肉的样子，鼓鼓的。 沈梨惊讶，这丞相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难不成，还是一个练家子？ 看着手臂，肯定是有肌肉的，而且平安扑腾得像只欢快的小羊，他抱着平安，居然纹丝不动。 沈梨暗自惊叹。 看完了杂耍，小平安又指着远处一圈人，挣扎着要过去。 沈梨在人堆里面个子不显，踮起脚也只能看到一个个黑色的脑袋，但是孩子要去凑热闹，那就只能过去。 走近一看，才发现是套圈游戏。 十文钱五个圈，套中什么，就拿走什么。 平安在青田镇的时候从来没见过这样好玩的游戏，扭头对边上的沈梨撒娇：“娘亲，平安也想玩这个。” “好——” 刚好前面一个人套圈结束，只套到一个瓷娃娃，沈梨上前，跟老板买了四十文钱的。 一共二十个圈圈，平安个喜乐两人，一人十个。 那边平安已经在顾辞的保护下，开始套圈，沈梨把圈圈塞到喜乐手里，领着他往前：“沈姨陪你一起玩，你看平安玩得多开心。” 喜乐小嘴抿着，看起来一脸不情愿的样子，但是沈梨牵着他往前走，毫不费力。 这大概就是口嫌体正直吧。 相处大半年，沈梨已经把喜乐的性格了解得差不多了，大多数时候，他嘴上拒绝，其实心里是愿意的。 只是不好意思表现出来。 沈梨轻而易举地把他带到套圈的位子，平安已经丢出去好几个了，虽然一个都没套中，但是快乐得不行。 见娘亲和哥哥过来，他挥舞着手里的圈圈，“娘亲，快看平安。” 他说着，又随手扔出去一个圈圈。 圈圈落在旁边的地上，转啊转，最后倒在一片空地，又是什么都没套到。 不过这种事情，开心最重要。 沈梨在他兴奋的小脑袋瓜上面摸了几下，然后对喜乐道：“喜乐你看，你弟弟已经玩了好一会了，你也试试吧？” 女人低声细语，一副想让自己开心的样子。 喜乐唇角抿得更紧，往前走了一步，点头。 他也要让沈姨高兴。 这样想着，喜乐直接瞄准中间的一个朱红盒子，握着圈圈的手微微用力，下一秒，圈圈飞射而出。 第363章 余光一直在沈梨身上 没有一丝迟钝的，落在朱红盒子上面，正好把它圈在中间。 “哇，喜乐一下就套种了！” 沈梨开心地笑起来，然后夸赞：“喜乐真厉害。” 那边老板已经把这朱红盒子取了过来，想让喜乐接着，喜乐却直接把盒子塞到沈梨手里。 沈梨一愣，然后惊喜问：“喜乐是要把这个送给沈姨嘛？” 小家伙高冷地点头。 沈梨更开心了，捧着盒子，就着边上的烛光，看个不停，这朱红盒子里，放着一个碧玉手镯。 品质不是很好，但是沈梨喜欢得紧。 这是喜乐送给自己的第一个礼物呢。 她把小心地把盒子合上。 喜乐见女人开心，好像受到鼓舞一般，手里的圈圈像长了眼睛，不停地朝着最后面值钱的东西扔过去。 到最后，是个圈圈，有九个都套住了，只有那一个，因为套的东西太大，才套上去，就滑落下去。 不然，也是套中了的。 套圈老板都惊呆了，这样一个小孩子，居然手准这么好，他摆摆头，虽然面色有些难看，但还是把喜乐套中的东西一一拿出来。 “给，这小公子可真厉害。” 不过一盏茶功夫，面前就多了一大堆东西，沈梨想拿都拿不下。 顾辞见女人为难的样子，简单做了一个动作，很快一个人凑过来，对着两人简单地行礼。 “沈姑娘，属下帮你拿回去吧。” 面前的男子来得悄无声息，沈梨看了眼顾辞，见他点头，这才知道，这个人应该是暗中保护顾辞的暗卫。 于是她放心了，只自己拿着最开始套中的玉镯，其他东西，都让暗卫搬走。 套圈结束，平安虽然没有套到一个东西，但是玩得开心，顾辞也跟着心情愉悦，伸手把孩子抱起来。 长腿才迈开一步，忽然，左边的空隙中，一个女娃娃摔倒在地，瞬间大哭。 而她身边的一个男人，毫无所觉，正抬脚往前走，几乎下一秒机会踩到那女娃娃身上。 顾辞忙伸手，一把把那女娃娃拉起来。 身子前后倾斜了不过几瞬，平安被抱在怀里，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顾叔叔的另一只手上，抓着一个女娃娃。 看起来跟他一样的。 正哇哇大哭，眼泪鼻涕都挂在脸上。 “乖乖——我的乖乖你在哪里？” “我的女儿啊——” “娘，我在这——” 远处一个妇人一边寻找着什么，一边呼喊，被顾辞抓着背上衣裳的女娃娃哭着回应。 很快，那妇人就穿过拥挤的人群，艰难地到了顾辞面前。 先把孩子接过去自己抱着，见她没有受伤，忙对着顾辞道谢，抬头才发现，救了她女儿的，是丞相大人。 妇人愣住，几秒之后，更加感激，恨不得跪下去行礼。 顾辞往后一步躲闪开，看着还在哭泣的女娃娃，只说道：“夫人以后要多加小心才是。” “是是是，以后出来，我一定把孩子给看好了，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妇人对顾辞感激不尽，一直弓着身子道谢。 好不容易从人群里面出来，周围的空气都新鲜了不少，沈梨牵着喜乐，走在男人身边。 想起刚才顾辞眼疾手快救人的那一幕。 小女孩摔在地上的时候，她也看到了，但是因为离得比较远，才想过去救她，她就已经被顾辞给拎了起来。 沈梨提着的心，当时就落回了原处。 同时对于顾辞的身手，更加好奇。 男人抱着平安，目不斜视地往前走，沈梨扭头，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把他刚才善意的举动联系到一块，对着男人的印象，终是有了改观。 顾辞虽然对原身很渣，但是相处下来，她到现在，也没有发现他其他的缺点。 优点倒是发现了不少，比如今天晚上，她又发现，这个男人很善良。 但是这么好的男人，为什么当初要对原身那么渣呢？ 沈梨不解。 她低着脑子琢磨，但是琢磨了一路，都没想出来到底是因为什么。 顾辞平视着前面的道路，实际上，余光一直在沈梨身上。 他看到这小女人盯着自己看了很久，内心的愉悦都快满出来，但是后来，她就一直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他腾出一只手，在平安小屁股上拍拍，指着左前方的一个小摊：“平安你看，那是什么？” 平安被顾辞抱在怀里，站得高看得远。 很快发现，那个小摊，是捏泥人的。 他顿时又兴奋了，手臂伸得老长，“娘亲，平安想去那边看看。” 沈梨这才抬头，笑道：“好呀。” 这是一个捏泥人的小摊，摊主是个五六十岁的老爷爷，头发有些花白，一双手上布满老茧。 一团泥巴在手里捏来捏去，一个栩栩如生的小人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娘亲，平安也想要个泥人，啊不对，是大马，平安要大马！” 平安眼巴巴地望着沈梨。 “那平安自己跟老爷爷说，你要什么？” “老爷爷，可以给平安捏一个大马嘛？”小家伙鼓足勇气问出声。 “可以呀，小公子要大马，爷爷就给你捏个大马！” 老人放下手里半成品，从桌子底下的箱子里重新取出一团还湿润的陶泥，就开始捏起来。 沈梨看着小摊前面摆着的那么多栩栩如生的小人，又扭头看着抱着平安不撒手的顾辞，忽然觉得，捏一个泥人送给顾辞做生日礼物也很不错。 好歹是他的生辰，总不好什么都不送人家。 这样一想，沈梨就对低头忙碌的老人道：“老爷爷，再帮我捏一个小人吧，就照着这小家伙的脸捏。” 她拍拍小平安的脑袋。 平安好奇看他：“娘亲要不把泥人送给平安哇？” 沈梨摇头：“不，不是送给你的，是送给你顾叔叔的，平安忘了么，今天是你顾叔叔的生日。” “啊，对哦！” 小家伙恍然大悟地点头，然后指着沈梨的方向，接着又指指喜乐：“爷爷，也照着娘亲和哥哥捏一个好嘛，平安想送给顾叔叔做生辰礼物。” 第364章 叫顾辞爹爹 大家一起出来玩，怎么只能送自己模样的泥人呢，就应该把娘亲和喜乐哥哥都送一遍。 这话让顾辞忍不住想要夸奖一下平安，这可真的是亲生的儿子啊，居然晓得给老父亲送福利了。 一想到他可以拥有沈梨和平安的泥人，他就忍不住雀跃。 想大笑，但是又觉得大笑跟自己的身份不符，于是硬生生忍住了，只悄悄凑到平安耳边，小声道：“平安真棒，顾叔叔喜欢这样的礼物。” 平安对着男人嘿嘿一笑。 然后扭身继续看着老人捏大马。 老人的视线在顾辞身上和沈梨身上来回打转，然后乐呵呵的说道。 “好嘞，还请公子和夫人在边上稍等一会。” 这小摊在一个角落的位置，周围没什么灯光，老人看着这抱着小孩的公子，觉得有些眼熟，但是一时又想不出来他到底是谁。 至于他抱着的那个孩子，不用说也知道，肯定是他亲生的儿子，长得一模一样。 不过嘛，他夫人牵着的那孩子，倒跟两人长得都不太一样，兴许，是像祖母那一辈的人吧。 夫妻俩长得好看，又一下子要捏四个人物，老人开心得很，两只手忙个不停，很快就把平安要的大马给捏了出来。 “小公子，马儿捏好了，不过要等一个晚上才会变硬，现在还不能用力捏哦。” “好，平安不捏它。”小平安欢天喜地地把大马捧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个不停，简直不知道怎么宝贝才好。 马儿好捏，人物却有些复杂，老人手里一边动作，一边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平安的模样。 前后花了一盏茶的功夫，才把平安模样的泥人捏好。 接下来，就是沈梨和喜乐的泥人。 一直被人打量，喜乐生理性的不适，但是沈姨就在身边，还紧紧牵着他的手，他才拼命忍住自己想要转身逃走的想法。 直到那老人说了一句好了，他僵硬的身子才松懈下来。 平安美滋滋地把泥人接过来，然后献宝一样捧在顾辞面前，还没说话呢，就先甜甜的笑开啦：“顾叔叔，这是平安，娘亲还有喜乐哥哥，送给你的生辰礼物。” “顾叔叔要好好保存，不能弄坏了哟～” 老人手艺高超，捏出的泥人，跟真人几乎一样，顾辞看着面前这三个缩小版的小人，内心充满了无限的柔软。 远处的烛光照映在沈梨雪白的脸上，让他很容易看清女人的面容，唇边带笑，目光轻柔。 美丽得跟周围的人格格不入，若是旁人都是普通人，那沈梨，就是枝头灿烂的梨花，娇艳又清纯。 顾辞忽然有一种冲动，一种把自己的心意，说出来的冲动。 本来他是想徐徐图之，可是现在，他不想等了。 月光，夜色，烛火，孩子，热闹，环境和气氛，都刚刚好。 顾辞把怀里的小平安调整了一个位置，目光深沉地凝视着沈梨，那句我喜欢你的话，即将脱口而出—— “顾叔叔，你看，那边好热闹啊！” 怀里的平安忽然扭动着身子，小腿不停地扑腾，想要顾辞带他往那边去。 顾辞还没说出口的话，就那样被堵在唇边。 上不来下不去，硬生生堵得人难受，然而这罪魁祸首，还对着不远处的热闹欢呼。 扑腾的像条刚上岸的鱼！ 顾辞觉得自己后槽牙都咬紧了。 亲生的，这是亲生的儿子。 不能打！ 不能骂！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才转身。 至于那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语，今天晚上，大概是没有机会再说出来了。 顾辞郁闷地想着。 吃了好吃的零食，看了有趣的杂耍，还买了惟妙惟肖的泥人，眼看着夜市即将关门，顾辞才把沈梨一行人送回小院，然后自己握着他们三个人的泥人往家里走。 沈梨很平安的被他握在右手上，紧紧挨着，至于喜乐那个，被他嫌弃的放在一边。 幼稚的像个三岁小孩。 小院里，即使已经洗漱好躺在床上，平安依旧兴奋不停，一会玩刚才捏好的大马，一会趴在沈母怀里，跟她说晚上好玩的事情。 还说等奶奶眼睛好了，要带她一起上街。 把沈母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沈梨在另一个房间洗漱好过来，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到十点了，要是平常，孩子们都睡了两个小时。 这会还没有一点睡意。 沈梨陪着玩了一会，然后催促道：“该睡觉了，娘亲明天还要上班呢，平安往了嘛？” “啊！好的！” 应了一声，平安瞬速从沈母那边爬过来，窝在沈梨怀里。 沈梨习惯性地把手搭在小家伙身上，然后昏昏欲睡。 就在她即将睡着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热气，紧接着，一个小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娘亲，今天晚上，顾叔叔让我叫他爹爹了！” 睡意一秒飞走，黑暗中，沈梨震惊地睁开眼，同样小声道：“那平安叫了么？” 第365章 把沈记打压下去 小家伙忽然变得羞涩，在沈梨怀里扭捏了好久，才糯道：“平安叫啦～” 沈梨：…… 叫了？ 忽然有点想骂人是怎么回事？ 她养了四年的小白菜，就这样让人连花带盆地给抱走了？ 还有，他不是最喜欢赵允么？之前要死要活地想让赵允做他的后爹，现在才几天，就开始叫顾辞爹了？ 想到这里，沈梨恨不得起来去把顾辞揍一顿。 他心眼可真不少，居然撺掇平安叫他爹，还有平安这家伙，夜市发生的事情，居然憋到现在才说。 要是他当时就说了，她肯定痛骂顾辞。 沈梨忽然不困了，被气得。 沈记地位一跃而上，古有豆腐西施，今有糕点美人。 沈梨就是京城百姓口中的糕点美人。 普通百姓，高门贵女，富家千金，就没有一个不知道沈记糕点的。 沈记门口人来人往，你进我出，就没有不忙的时候。 陈漫云本就对沈梨盯得紧，本来还能忍受她的存在，现在听到这糕点美人的时候，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仇恨和愤怒。 且大家都说，丞相顾辞，每天下了朝就往沈记跑，一直到铺子打烊，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陈漫云顿时火冒三丈。 再这样下去，她看中的男人，马上就要娶别人了！ “小翠，进来！” 她死死地搅着手里的帕子，眼神凶得像吃人。 “小姐，奴婢在。” 一个绿衣小丫鬟进来。 看到自己小姐这眼神后，忙吓得把脑袋垂下去。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又要有人遭殃了。 “最近很火的糕点美人，你知道吧？” 小翠点头：“小姐，京城百姓都知道她呢。” “好，你听着，我要这美人，从此消失在京城。”陈漫云漂亮的脸庞扭成一团。 “小姐，是要——”小翠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 陈漫云冷笑出声，毒蛇一般的眼睛里面露出无限危险：“死了算什么，对她来说，死了，是便宜她了。” “我要拿沈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在京城，身败名裂！” “你附耳过来，我教你怎么做。” 与此同时，京城某家糕点铺子里，掌柜的正在商量，如何抵制沈梨的事情。 本来京城各家糕点铺子，生意稳定，这沈梨一来，就打乱了所有糕点铺子的节奏，更是让好多小铺子，再也没有人光顾。 不仅是小铺子，就连山居客这样的百年老店，生意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人都喜欢凑热闹，又喜欢跟着别人走。 沈记没来之前，他们都喜欢在山居客买糕点，自己吃或者是送人。 但是沈记一来之后，门庭若市，两边一对比，山居客的生意惨淡。 门对门的热闹，又不停地在吸引顾客，以至于好的越来越好，差的越来越差。 山居客的生意，已经大不如前。 这样下去，迟早要完蛋。 “我们一定要团结起来，把沈记给打压下去！” “老掌柜，你怎么说？” “对，打压下去，不然，大家都没有活路了。” 为首的那人在屋子里所有人面上环顾一圈，然后搓着下巴上的胡子，道：“杀人放火的事情，咱们做不得，但是让那沈梨几个月下不来床，倒还是可以的。” “就算不能让沈记彻底消失，但是总能让大家出口恶气！” “老掌柜的您说得对。” “行，既然你们都同意，那就等着收好消息吧。”胡子左右摇晃，一个坏主意就在脑海里产生。 自从前几天给顾辞过了生日之后，沈梨又是好几天没见到他，除了早上他来买糕点。 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本来还想见到这男人知乎，痛骂他一顿，但是除了早上那短暂的一会，她都没有机会骂出来。 但是一口气憋在心里，七上八下的难受。 到了晚上八点多，都快打烊看了，顾辞依旧没过来，沈梨叹息一声，然后眼瞅着时间到了八点半，铺子里也基本没有人，于是带着伙计们开始收拾铺子，准备打烊。 等厨房，大堂和楼上雅间都收拾干净之后，已经是八点五十了。 还有十分钟，就到九点——宵禁的时候。 街道上已经基本没有行人，只有路边两旁的商铺屋檐下挂着的灯笼。 跟四个伙计告别后，沈梨和品月两人，并肩往前走。 月儿悬挂在头顶，天上星星不多，只三三两两的几颗在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沈梨沿着街道走了一会，很快就到了小巷子的入口。 才往里面走了数十步，忽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沈梨顿时有不好的预感。 第366章 沈梨危险！ 猛地抓着品月的手，一起往前跑。 身后的脚步声变得更加急促。 “啊——” 只听到一声撞击的声音，和短促的一声惊呼，品月就已经倒在了地上。 沈梨心脏猛地跳动，感受着耳边吹来的劲风，她闭上眼，刚想大喊，就听到男人痛呼的声音。 一睁眼，认出是顾辞派来的暗卫。 已经一脚把拿着手臂一样粗的木棍的两个男人，踹翻在地。 而那两人，因为打不过，爬起来就跑。 两个暗卫对视一眼，追了上去。 坏人跑了，安全感包裹全身，沈梨忙过去把晕倒在地的品月拉起来靠在自己肩上。 踉踉跄跄的往前走。 才到一个拐弯处，面前忽然拦住了两人，手里面，赫然是刚才一样的，手臂粗的木棍。 “哟，还想跑呢！” 沈梨吓得往后退一步，神色紧张，没想到，刚才那人居然还有同伙。 “过来受死吧。” 看着沈梨面露惊恐，两个壮汉不再废话，直接挥着木棍冲上去。沈梨带着晕倒的品月，身子不灵活，一下没躲过去，就被一棍砸到肩头。 滔天的疼痛瞬间传到大脑，女人脸上冷汗直冒。 扶着品月的那只手失去力量，不仅品月掉了下去，自己也很难站稳。眼看着两人又冲了上来，沈梨瞳孔骤然一缩，下意识地喊：“救命——” “沈主子！” 忽然，两个暗卫从天而降，一人飞起一脚，就把两个壮汉踹得远远的。 “居然还有人暗中保护。” “老子不管了，老子跟你们拼了！” 其中一个壮汉对着地上呸了一句，操起木棍，就跟暗卫打了起来。 另一个本来想跑的人见状，只犹豫了一秒，就加入战斗。 “沈主子，这里交给如风，属下送你们回去。” 一个暗卫对付这两个壮汉，绰绰有余。 另一人扶起品月，护着沈梨继续沿着弯曲的小道往前。 见沈梨要走，两个壮汉一边躲过如风的攻击，一边还想冲上来继续对付沈梨。可惜，还没靠近，就被扶着品月的那个暗卫踢飞。 扑通一声，肉体在空中飞了几秒之后，落在地上，发出厚实的声响。 沈梨的心总算安定下来。 有顾辞的暗卫在，会平安无事的。 夜色漆黑，小巷子不比长安街的街道，没有灯笼，只有头顶月牙儿的一点微弱的亮光。 这亮度低到几乎忽略不计。 沈梨只能凭借着记忆往前走。 “刷——” “刷——” 几声急促的风声在面前，吹起沈梨的头发，等她回过神时，耳边就有了打斗声。 拳脚相加，结实的打斗声。 沈梨定睛一看，才发现身边的暗卫，已经跟两个黑衣人打了起来，衣角翻飞，她听到有人被打伤后发出闷哼声。 不知道是谁发出的。 不行，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要回去搬救兵，小院那边，还有八个暗卫，对，回去搬救兵。 这一刻，沈梨再也忍不住，她不管后面的打斗，拼命地往前冲。 两条腿不停地往前，只要自己快一点，再快一点，品月和那暗卫，就都能得救。 快一点！ “唔！” “抓到了！” “嘘！小声一点。” “快走，别引起伸张。” 漆黑的夜色里，距离长安街偏僻的小巷子里面，四个黑衣人，扛着一个人形麻袋，朝着某个方向，不停地奔去。 悄无声息，没有被一个人发现。 第367章 青楼 夜黑风高，整个京城虽然已经宵禁，但是总有些地方，鱼龙混杂，可以逍遥法外。 隔壁的主街已经漆黑一片，但是边上这条长街，却依旧灯火通明，红烛灼眼。 沈梨窝在麻布袋里面，狭窄的空间，让她不能有任何动作，只能感受着自己被一群人扛着狂奔。 她想求救，但叫不出来，嘴巴里被人塞了破布，味道令人窒息。 渐渐地，她闻到一股浓重的脂粉味，廉价又呛人，让她忍不住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隐隐的，还能听见女人莺莺燕燕的笑声和男人调笑的声音。 沈梨觉得，自己好像想到了一个—— “行了，到了，把她丢下去，接下来，就没咱什么事了。” 耳边响起男人的说话声，紧接着，沈梨就觉得自己被粗鲁地放下来，手肘砸在地面，疼得她身子一颤。 眼泪瞬间飙升到眼眶。 “五爷来了。” “人呢？” “在麻袋里面，五爷知道该怎么做吧，我们就先撤了。” 又是一阵短暂的交谈，好像是在转手什么货物一般。 沈梨听到几个人出去的声音，接着，是吱呀一声，门被关起来。 沈梨心脏猛地跳动，几乎要跳出心口。 关门了！ 然而这房间里面还有一个男的，他们想做什么，不言而喻。 厚厚的麻布遮挡住一切光芒，沈梨处在一片狭小又黑暗的空间里面，什么都看不见。 五官失效的感觉让她惶恐。 听到一步一步，慢慢靠近的脚步声，沈梨拼命地往后挪动，企图离男人越远越好。 可是这动作在男人看来，不过是条毛毛虫的蠕动，挪来挪去，还在原地。 五爷声音沙哑，笑声恐怖：“别跑了，来了我这后院，你是跑不掉的。” 他说着，跨出最后一步，开始解开沈梨头顶上的麻绳。 动作慢得像个老人，可就是因为这样，沈梨身子抖得更加厉害，内心也渐渐升起绝望。 光芒刺进双眼，沈梨下意识地把眼睛闭上。 缓了好几秒后，一睁开眼，就跟一个瘦弱得跟竹条一样的男人对上。 男人脸色暗沉，双唇灰白，一看就虚得不行。 “你就是那小姐要处理的女人？” “这身皮子还是不错的，倒是便宜那几个乞丐了。” 他慢慢地伸手，在沈梨脸上轻轻抚摸一下。 恶心的触感让沈梨的汗毛几乎立起来，被摸过的地方，就像被一条毒蛇爬过一样，让人毛骨悚然。 沈梨被捂着嘴说不出话，只能用眼睛死死地瞪着男人，向来明若星辰的清眸，此刻装满了仇恨，几乎快要溢出来。 “恨我？想杀我？” “别做梦了，你到了我这里，绝对逃不出去。” 被称作五爷的男人讥笑一声：“怪只怪你自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沈梨眼睛瞪得更大，双眼通红，里面的愤怒快要喷涌而出。 “你不用挣扎，也不用想着逃跑，这里是青楼，是京城最混乱的地方，就算有人要救你，那也找不到这里来，你就死了那份心。” “不过你放心，今天要跟你快乐的人，不是我，是外面那几个家伙。” 男人忽然露出一抹怪笑，也不管还被捆子麻袋里面的沈梨，直接朝着门边走去，拉开门，对着外面招手。 很快，沈梨就看到门边出现了三个衣衫破烂，臭气熏人的——乞丐。 头发脏乱得像几年没有洗过，身上的衣裳已经破成了一缕一缕，露在外面的腿脚和肩膀，乌漆嘛黑。 见到屋里的女人，虽然只露出一张脸，但那张脸白得跟月亮一样，几个乞丐眼睛里刷的一下露出贪婪的光芒。 要不是五爷在这，只怕他们就已经忍不住扑了上去。 “唔——快放开我——” 沈梨瞳孔瞬间放大，嘴巴里不停地支吾着，但是却只能发出闷闷的声音。 乞丐，居然是乞丐，他居然要乞丐来糟蹋她。 是谁，到底是谁这么狠毒。 看着三个口水都要流到地上，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把那女人生吞活剥的恶臭男人，五爷嫌恶地往后撤开，抽出一张紫红色的帕子在鼻尖扇了扇。 这才冷冰冰吐出一句话：“行了，人交给你们了，只要玩不死，随便你们怎么玩。” 第368章 沈梨不停的干呕 长安街，顾辞才从浴室出来，就听见苔古小跑着进来的声音。 “主子，沈姑娘遇害了！” 一见到顾辞，苔古就赶紧说道。 “怎么回事？”顾辞神色瞬间变了，顾不得身上的衣裳还没系好，就大步朝着苔古走过去。 而苔古，竟是直接往外走，踏出大门，卧房的院子里，赫然跪着四个男人，一个女人。 都是沈梨身边的人。 “主子，属下无能，没有保护好沈主子。” “快说！” 顾辞似乎多几个字都不耐，直接冷呵道。 暗卫跪在地上，知道主子着急，挑了重点把沈梨被掳走的事情说清楚。 “被掳走了？” 顾辞不可置信，但是很快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出动京城的所有人，封锁京城，一寸寸寻找。” “半个时辰，我要知道阿梨的踪迹。” “去。” 简单的一个字，须臾间，京城各个角落，所有人倾巢而出。 苔古立在顾辞身后，听到自家主子的安排，心中大为震撼。 他知道沈主子重要，但是却没想到，重要到这个地步，主子竟然为了她，倾动丞相府在京城所有的力量。 是京城，而不是丞相府，若说主子的实力，在丞相府有三成，那京城其他地方，就有七成。 只是，这七成的人，各司其职，平时都只负责自己负责的事情，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全部出动过。 看着自己主子坚毅的侧脸，苔古在心里，把沈梨的地位直接拉到最高，基本跟主子持平。 …… 京城某间青楼的后院，听到五爷的话后，三个乞丐立刻点头哈腰： “多谢五爷！” 接着就想把门给关上，但是五爷站在门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几人只好不再去管门了，纷纷像饿了一年的狗看到骨头一样，疯狂地对着女人扑上去。 “扯开，快扯开。” “老子都好长时间没有玩女人呢，啧啧，今天居然来了这么个好货色——” “快点，老子都等不及了。” 三个人紧紧围在麻袋边上，手忙脚乱地扯着封口的麻绳。 麻绳正好在沈梨的脖子边上，烂了几年的臭水沟味道萦绕在鼻尖，她不停地干呕，恨不得把胃都要吐出来。 “哟，还没开始玩呢，你就这样子了。” 看见女人嫌弃的样子，其中最矮的乞丐冰冷嘲笑，同时手上解开麻绳的动作也更加快速。 刷的一下，麻袋被拉下去。 沈梨只觉得自己瞬间得到了自由，腾地一下站起来，拔腿就往外跑。 巨大的求生欲望，让她什么都顾不得，她的眼里，只有那扇没有关上的门，好像只要跑出房门，就能得救一般。 双手已经得到放松，但是她完全忘了自己可以把嘴里的破布取下来。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紧跑，跑得越快越好。 “操，还挺能跑。” 到嘴边的兔子就这样跑了，三个乞丐顿时气得要死，欲望凌驾于大脑之上，他们双眼发红地追上去。 虽然愣了一下，但是事情发生不过几秒钟。 眼看着女人就要冲出大门，几个人飞快过去，一个人一把抓住沈梨飘在背上的头发，另一个人直接扯住她的衣裳。 而最后一个乞丐已经争分夺秒地到了门边，刷的一下把门关了上来。 后脑勺传来撕裂一般的剧痛，沈梨眼泪夺眶而出，身子无意识的往后仰去，眼睁睁地看着门在距离自己半米的地方被关上。 绝望涌上心头，被关上的不止是大门，还有她想要求救的心。 “跑，你往哪跑？” “能伺候我们哥几个，是你的福气。” “啧啧啧，看着细皮嫩肉，白得发光的样子，想必滋味一定不错。” “哈哈哈哈——” 三个人紧紧地将沈梨包围起来，一步一步压缩自己跟她之间的距离。 “还塞着呢。让大爷我听听你的浪叫声——” 最瘦小的乞丐忽然抬手，一把将沈梨嘴中的破布拽开。 空气如浪潮一般涌进口腔，沈梨好像瞬间活了下来，不停地高声呼喊：“救命——” “救命——” “哈哈哈哈，还求救呢，没有人会来救你的——” “我跟你们拼了！大不了一死！” 忽然，女人发疯一样，对着男人拳打脚踢起来，要她被几个乞丐折磨而死，不如自己死了干净。 愤怒的情绪灭顶一样冲破大脑，沈梨双眸放出巨大的恨意，一边躲开乞丐的恶心猪手，一边寻找着可以打人的东西。 屋子里面哐啷作响，却不是以往的浪叫声。 站在门外的五爷面色冰凉，厌恶地吐出一句话：“没用的东西，连个女人都搞不定。” 他说完，转身踏入了黑暗。 很快，手里握着一个瓷瓶出现在门口。 第369章 一顾辞暗道一声小妖精 他推门而入，站在门边，冷眼看着已经被逼上墙角，衣衫凌乱的女人。 听到动静，屋里的三个乞丐瞬间回头，贪婪地望着门口的男人，却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 “既然你这么能耐，那我就让你尝尝，咱们楼里，红颜醉的好处。” 红颜醉三个字一出，本就激动的乞丐，瞬间发情了一般，红颜醉啊，这可是青楼里面最烈性的春药。 哪怕女人再刚烈，喝了这红颜醉，都会变成最淫荡的荡妇，欲望极深，没有好几个男人，根本就不能纾解。 而他们这里，刚好有三个人。 一想到那紧致的触感，那疯狂的淫乱，乞丐顿时狂笑起来。 五爷冷哼一声，接着对着三个乞丐摆手。 乞丐瞬间知道男人的意思，三个人一齐把本来就跑不掉的女人给抓起来，按在地上。 五爷一步一步往前走，犹如地狱的恶鬼，每走一步，都硬生生地踏在沈梨的心上，每走一步，沈梨的恐惧就多了一分。 直到最后在沈梨面前停了下来。 他蹲下身，看着被按住手脚，不能动弹分毫的女人。 腥红的舌头舔过嘴唇，似乎一口要把女人吞进去，看到女人恐惧的眼神，他扭曲的心里终于被满足。 在女人死盯着的眼神中，抬手附在白色的瓷瓶上，两个手指捏住上面的红盖，轻轻一拔，只听见小小的一声“砰——” 那红盖就被拔了出来。 “既然你抵死不送，那我只能舍掉这一瓶好东西了。” 他说完，一手粗暴地抬起女人的下巴，就要把那瓷瓶对着女人的嘴巴倒进去。 “轰隆！” 外面忽然传来巨响，五爷心一骇，扭头往外望去，却在下一秒，听到男人痛苦哀求的声音。 居然出现了变故。 他眼神变得恐怖骇人，死死盯着沈梨，犹如毒蛇一样开口：“你到底是谁？” 沈梨被掐着下巴，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 男人突然发狠，不管不顾地把瓶口对着沈梨的嘴巴，猛地灌下去。 “咳——咳——” 女人被呛得直咳嗽，但是那液体，却顺着喉头不停地滑落。 意识到自己吃了什么，灭顶的绝望席卷全身。 “砰！” 一声巨响，房间的门被掀翻在地，木门拍在地上，激起漫天灰尘。 五爷下意识地闭眼，下一秒，自己喉咙上多了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死死地掐住他的脖子。 啪！ 男人像块破布一样被扔在地上。 “沈梨！” 犹如天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沈梨恍惚抬头，就见顾辞一脸关切地望着自己。 双眸幽深，里面的温情与紧张，好像多得快要溢出来。 沈梨忽然觉得周身的温度都升高了。 两人对视了几秒，却好像一眼万年。 顾辞瞬速把女人全身打量个遍，见她一身凌乱，脸色潮红，他迅速脱下自己的外衫，把女人从头到脚覆盖起来。 一手从她脖子下面穿过，一手放入她的腿弯：“阿梨，你安全了，所有伤害你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他小心地把女人抱在怀里。 就在即将转身的时候，严肃地道：“所有人给我背过身去。” 以苔古为首，院子外面的所有人，瞬间转身背对着顾辞，不敢看他怀里的女人一眼。 沈梨觉得自己被温暖的安全感包围，紧张了一晚上的意识渐渐松懈。 只是，才舒展不到几秒钟，全身就像被千万只蚂蚁啃咬一样，又痒又麻，且小腹那边，升起一股奇怪的热浪—— 这热浪来得又急又猛，瞬速占领了沈梨的意识，她燥热难以，忍不住扭动起来。 顾辞将人抱得更紧，同时温声安慰：“阿梨，我马上带你去见太医。” 他话语温柔，犹如清泉流过石子，又如春风划过耳畔，沈梨却更加难受起来。 一波一波。 她撑不住了，她好难受，她好想要什么来摸摸自己，来安抚自己。 “顾辞——” 沈梨低低地叫了一声，向来清脆的嗓音此刻婉转勾人。 女人在他怀里扭得像小蛇一样，两只手更是从盖在她身上的外袍里面钻出来，攀上了自己的胸口。 剥开月白色的中衣，一双小手按在男人细腻微凉的肌肤上，沈梨舒服地发出一身喟叹。 “嗯~~~” 顾辞觉得自己的定力受到了极大的挑战，自己心爱的女人，在自己怀里面婉转求欢。 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紧紧抱着人，生怕他滑到地上去。 他暗道一声小妖精，脚下的动作更快了。 成片的屋顶在他脚下如履平地，应速度过来激起的风吹得沈梨的身上的衣袍不稳。 沈梨却恍若未觉，两只手不满足地在男人胸口的肌肤上摸来摸去，最火，右手顺着肌理往上，摸到一个鼓鼓的小东西。 还会动。 沈梨好像找到一个好玩东西，手指上下翻飞，对着那小东西磨个不停。 “沈梨！” 喉结那处发痒的难受，顾辞声音低哑，“你松手，你再摸，我把你丢下去了。” 他一说话，喉结就上下滚动，沈梨玩得更加开心，不仅没有听话地把手挪开，反而不怕死的抬起头，噘着嘴，把那上下滚动的小东西一口含住。 第370章 这春药，无药能解 顾辞觉得自己快要炸了！ 这可是在屋顶上，这女人却如此不要命，随便乱动，刚才要不是自己搂住了她，她差点就扭到地上去了。 然而，他才把女人的身子稳定好，自己的喉结就失守了，他感受到喉结处一片湿软，且正在被吮吸…… 浑身的血液好像瞬间上涌，全都集结在喉结那里。 顾辞再也忍不住，轻功被他施展到极致，城北到城东一个时辰才能走到的距离，他硬生生在一炷香之内走完。 “主子回来了！” 顾辞才抱着沈梨跳进卧房，一直守在院子里的品月就激动地迎上来。 顾辞脚步不停，直接把沈梨抱进房间，想把她放在自己床上。 但是这女人像个八爪鱼似的，一只手抱着自己的脖子不松手，另一只手无师自通地开始剥他身上的衣裳。 本就没有系好的中衣，这会松松垮垮，要掉不掉。 顾辞额头冒起青筋，女人却像发现宝藏一样，不停地亲上来。 顾辞无法，只能一边跟沈梨斗智斗勇，一边对着门边的品月吩咐：“太医在哪，快去叫来。” “就在前厅，奴婢这就去。” 主子的状态不对，品月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心里焦急，不一会就把太医从前厅带到卧房。 太医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顾辞衣衫凌乱的样子。 他正手忙脚乱地整理衣裳，然而他床上的女人，却在锲而不舍地把衣裳扒开。 “我要，快给我～～” 得不到自己想要的饿，沈梨急得快要哭出来。 “丞相大人——” 太医只看了一眼，就赶紧低下头。 顾辞好像看到救星一般，“太医快来看看，她应该是中了春药。” 品月看着自家主子的样子，也不管顾辞有没有召见她，自己走进去，帮着把床幔放下来。 只叫沈梨露一只手在外面。 然而，即使是这样，沈梨那只手却依旧没有消停，动来动去，就是不让人碰。 顾辞无法，只好用些力气把女人的手按在床上，好叫太医诊脉。 这动作让女人不满，她更加激动地扭来扭去。 “阿梨，是太医帮你诊脉，没事的，你很快就会好。” “丞相大人，这，姑娘这脉像——” “太医有话直说，何必吞吞吐吐的？” “大人，这女子中的春药，是青楼最烈性的一种，没有解药，只要靠和男子敦伦，才能解——” 此话一出，顾辞愣住。 他沙哑着嗓音，艰难开口：“你确定？” “下官不敢说谎。” “出去，都出去！” 品月看着不停晃动的床幔，知道接下来可能要发生什么，作为主子的丫鬟，她或许应该制止。 但是主子并没有别的解药…… 只短暂地犹豫了一秒，品月就跟在太医后面走出卧房，从外面把门紧紧地关起来。 接着自己到院子前面的廊下守着。 房间里，等人走后，顾辞就松开了沈梨的手，而沈梨一得到自由，就一下挥开窗幔，朝着顾辞凑过来。 两只手剥着他的衣裳，红唇在他露出的皮肤上不停地亲吻：“我好难受，给我——给我——” 就好像濒死的人，看到了唯一一个救命小船，不停地攀上去。 顾辞双眼发红，看着脸色通红，但是根本没有意识的女人，涩涩道：“沈梨，你先看清楚我是谁。” 沈梨充耳不闻。 顾辞一下抓住她不停惹火的手，另一只手附在女人下巴上，强迫她抬头跟自己对视。 两人都在对方眼睛里看到了欲火。 “阿梨，你说出我的名字，我就给你——” “你是——” 第371章 我要你，顾辞，我要你…… 沈梨只说了两个字，就正好一波热浪涌上来，她难受地晃了晃脑袋，这才睁眼，泪眼婆娑的望着面前的男人。 顾辞却不可避免地紧张起来，要是这女人躺在他的怀里，却说出其他男人的名字—— 简直不敢想象。 “你是——顾辞，是顾辞。” “我要你，顾辞，我要你——” 沈梨叫出男人的名字。 轰的一下，顾辞的心陷了进去。 他低头，薄唇贴在沈梨娇嫩的脸上，距离女人的红唇，只几毫米的距离。 温润的嗓音在这一刻充满着说不出来的诱惑： “阿梨，这是你说的。” “是……顾辞，我要你……” 一股陌生的冷香把自己包围，唇边是湿润的男子气息，沈梨率先偏头，把那薄唇吻住。 “好！” 囫囵着应了一声，顾辞再也受不了，一手把床幔拉下来，遮住满室春光。 品月才出门一会，就听见屋子里断断续续的甜腻噪音以及男人沙哑的说话声。 她吓得赶紧捂住耳朵，跑得更远。 正好苔古把人处理完之后回来，就见之前送去给沈主子的丫鬟品月站在院子边上的墙角处。 他大步走过去：“你怎么在这，主子们呢？” 他话已经说出口，却没有人回答。苔古只好上前，在品月的肩上拍一下。 品月蹭的一下转身，脸上惊吓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就发现她身后的人是苔古，于是赶忙屈膝行礼：“苔管家。” “你在这做什么，主子们呢？” 品月面上忽然升起一抹害臊，她伸出一根手指小小地指着亮着烛光的卧室：“主子……主子在进行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此话一出，苔古一愣，随后侧耳倾听，一秒之后，赶紧一步跳开。 天哪，他们主子，居然——居然—— 苔古忽然欢喜得不行，就好像自己傻儿子终于开窍了一般，他高兴地原地蹦了好几下，才堪堪稳住自己大管家的身份。 手握成拳头抵在唇边低咳一声，对着品月道：“主子在房间里忙，你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去准备洗漱要用的热水，咳，等会他们那啥之后——” 话还没说完，品月的脸就红得不行，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居然跟一个男人在讨论这种事情。 “苔管家别说了，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去安排。” 快速地对着苔古行了礼，品月落荒而逃一般跑开了去。 只剩下苔古一个人，在对月开怀。 只是，他这一站，就站到了天亮，里面还没有停下来的样子。 苔古不禁感叹，不愧是主子，别的方面比旁人厉害不说，就连房事方面，也厉害得不行。 整整一个晚上啊—— 苔古羡慕地想着。 卯时三刻，大齐王宫的朝堂上，文武百官对着上面的皇帝行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 随着小德子的一声起，大臣们整齐地站起来，赵昱却忽然发现，最显眼的那个位置，顾辞却不在。 嗯？ 他的丞相大人到哪去了？ 这还是第一次没有见顾辞来上朝，赵昱心里觉得怪怪的。 但是下面大臣都看着，他也不好表示出来，只想着，顾辞居然没有来上朝，按照他的性格，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得了，还是等他处理完，自己过来解释吧。 赵昱这样想着，这才开始让大臣汇报今天大朝的事宜。 与此同时的长安街，沈记门口站着一群人，不仅有沈记的四个伙计，还有想要来买吃点心的夫人小姐。 乌泱全堵在门口。 四个伙计围在最中间，被吵得不行。 小五实在头疼，只好出来道：“各位客官，我们也实在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啊。” “本来卯时的时候我们铺子就开门了，但是今天你们也看到了，掌柜的和品月都不在，我们也没有钥匙可以开门。” “天气炎热，还请你们先回去吧，今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门呢。” “怎么回事啊，我看了一半的画本子还没看完呢。今天特意起早过来，你们居然关门了，搞什么嘛——” “就是就是，我还想今天把最后一道新品给吃完，谁知道你们居然这样，算了算了，热死了，本小姐明日再来吧。” “各位夫人小姐，还请明日再来吧。”小五跟着附和。 “的得的，回去了。” 众人等了一会，见真的没有开门的打算，于是纷纷打道回府。 但是沈记门口，却依旧有很多人，四个伙计，还是忙得停不下来，因为走了一波人后，又来了一波人。 于是小五只好不停地重复刚才的话语。 …… 丞相府 太阳早已经升到头顶上，盛夏的阳光炙烤着大地，守在外面的人已经热得汗流浃背，但是依旧舍不得走。 就怕里面的人忽然有什么需求。 房间里，睡梦中的沈梨忽然觉得好热，前所未有的热，热得她再也睡不着，只好一边把包围着她的热气弄开，一边眨着眼睛醒来。 顺着热气，她的小手不停地往上摸，在手臂碰到一个硬挺的肉墙时，沈梨一下子惊醒过来。 什么情况？ 她猛地坐起来，却又猛地摔了回去。 难以忍受的痛呼一声，一抬头—— 正好跟被吵醒的男人四目相对。 第372章 天哪，她居然跟顾辞睡了！ 男人清眸黝黑，似乎饱含着一片温情，羽睫在沈梨的注视下，轻微颤动。 白皙英俊的脸庞还有些红润，然而眼睑下面，却有淡淡的青色。 沈梨忽地睁大了眼睛，对于自己一睁眼就看到顾辞这件，心里掀起了滔天海浪。 “你——顾辞？” “阿梨，是我。” 昨晚的红润似乎还没有消散，女人雪白的脸上依旧是一片嫣红，面若桃花，眉眼间带着一抹勾人的媚色，是顾辞从来没有见过的娇柔。 只看了一眼，顾辞就觉得某处瞬间紧绷起来，刚清醒的双眸里，闪烁着一股熊熊燃烧的欲火。 看着满脸震惊的沈梨，他却心情十分愉快，忍不住对着她娇嫩的，近在咫尺的小脸亲了下去。 开了荤的男人，在这件事上好像无师自通。 “你干什么？” 沈梨娇喝一声，这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沙哑，好像几天没喝水一样，一说话，还有些痛—— 痛！ 昨晚的记忆像流水一样灌进大脑，女人的脸色，一会变绿，一会变红。 最后，一把把被子盖在自己脑袋上，整个人像个鹌鹑一样缩在被窝里。 天哪，她昨天晚上，都做了些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 她居然抱着顾辞说要他，居然迫不及待地剥他的衣裳，在他给了他几次之后，还拉着他不放，不让他走…… 沈梨忽然觉得脑子炸的疼。 顾辞从没见过沈梨这副小女人的样子，他忍不住低笑出声。 因为一夜没睡，嗓音沙哑着，但是在沈梨听来，却更加的诱惑人。 于是她在被窝里面缩得更紧。 顾辞笑了好几声才停下手里，看着包成一团，像个粽子一样的，只剩下头发露在外面的女人。 体贴地哄道：“阿梨，天气热，你不要在被子里憋坏了，先起来去泡个澡？” 小女人不说话。 顾辞只好又道，声音低柔充满着诱惑：“那我先去洗，房间里没人，你再慢慢起身，或者，我让品月进来伺候你？” 他说完，还是没有人回答，顾辞只好在一旁耐心等待。 天气本来就热，这被子再薄，整个人窝在里面，也热得不行，沈梨早已经汗流浃背，但是一想到出去之后就能跟顾辞对上，她就瞬间不想出去了。 丢人! 本以为男人说完话后就会离开，但是她左等右等，也没有听见男人离开的声音。 只好瓮声瓮气道：“你先出去。” 随后又补充道：“不要让品月进来。” “好，你慢慢的，不着急。” 总算听到女人的回应，顾辞这才光着身子从床上下来，含情脉脉地望着包成一团的小女人凝视良久。 男人的裸体纹理清晰，肌肉饱满，就是传说中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也就是沈梨窝在被子里看不见，不然看见顾辞这漂亮的裸体，忍不住又要惊叫出声。 苔古在外面等了一个晚上加一个中午，这会快要下午的时候，里面总算传来要睡的声音。 他赶紧叫人把准备好的热水从小门抬到卧房里面。 然后就带人退得老远。 房间里，沈梨听到男人离开的脚步声后，又等了好一会，才缓缓把被子拉开一个小角。 透过小角把屋子环顾一圈，确定没有一个人后，才猛地把被子掀开。 “嘶——” 但是因为动作太大，又扯到哪里，顿时痛呼出声。 憋了好久的肺部一接触新鲜的空气，就不停地呼吸起来。 过了一会，才恢复正常的呼吸。 沈梨也是这时候，才注意到自己的身体，浑身酸软，下边隐隐的还有些酸痛。 她忍不住低头，在自己身上看起来。 雪白的身子这会青一片红一片，床单乱得不成样子，光是看这两样，就知道昨晚的状况多么激烈。 沈梨哀嚎一声，两只手捂住脑袋。 她居然跟顾辞睡了！ 她居然跟顾辞睡了！ 天哪，还是她主动的。 第373章 顾辞居然要表示？ 黄色又凌乱的记忆不受控制地钻进大脑，似乎要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又重新演示一遍。 沈梨再也受不住，小心地从床上坐起身，她要离开这里，离开这张床！ 女人两手扶着床，小心翼翼地挪到床边，看到满地乱丢的衣裳，被烫了一下挪开视线，不去再看。 但是下床后，她就发愁了，因为她没有衣裳可以穿，唯一的衣裳，这会太随意地躺在地上。 沈梨盯着那衣裳沉默许久，才无可奈何地走过去，想把衣裳捡起来。 “咚咚——” “主子，奴婢品月，来给主子送衣裳。” 忽然门边传来动静，沈梨即将要触碰到衣裳的手被电了一样收回来。 听到是品月，她面容忽然羞涩：“等一下，我让你进来，你再进来。” “是。” 沈梨摸索着回到床上，又把床幔全部放下来，这才让她进来。 品月一进来之后，就闻到这房间一股从没有闻过的味道，再往里走，看到满地凌乱的衣裳，她的眼睛，忽然不知道该往哪里看才好。 小心的走到里面，品月把衣裳放在床边，“主子要奴婢帮忙么？” “不用，不用，你出去吧。”沈梨一口拒绝。 “好，奴婢这就走。” 品月也赶紧转身，离开这个充满暧昧的地方。 一个时辰后。 分别泡好澡的男女，沿着八仙桌，对立而坐，正经得好像要开什么重要会议一般。 沈梨怎么想也想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会在跟这个男人做了一晚上的亲密事情之后，又跟她坐在同一张桌子边上的。 大概是因为，她才从边上的浴室里面出来，这个男人就已经坐在桌边，泡茶。 所有的门窗都已经打开，屋子里再也没有那暧昧的味道，取而代之的是满室茶香。 且这个男人在看到自己出来后，还一脸客气地请她过来喝茶。 然后，她就这样坐了过来，以至于造成这样尴尬的局面。 “你——” “阿梨——” 沈梨本想开口打破尴尬，谁知道自己才开口，就跟男人对上了。 顾辞也是一愣，随后掩饰般摸了摸茶壶，才说道：“阿梨想说什么？” 这男人之前一直叫她沈姑娘的，这才一个晚上过去，他就亲昵地叫自己阿梨了。 感觉很怪异。 于是沈梨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别叫我阿梨，还是叫我沈姑娘吧。” 顾辞温和地笑笑，点头同意。 沈梨又尴尬起来，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一会，犹豫道：“昨天晚上的事情，麻烦你了，还有，多谢……” 沈梨说完这句，只觉得空气都燥热起来，她再也坐不住，腾的一下起身想离开这是非之地。 却在经过男人的时候被一只手臂给拦住。 “沈姑娘等等。” 沈梨不动，只用贝齿咬着红唇。 顾辞道：“昨晚顾某出了一晚上的力气，沈姑娘什么表示都没有，就要走么？” “啊？” 沈梨扭头，吃惊地看着男人。 表示，他要什么表示？ 虽然，虽然昨天晚上他确实是出力的那方，但是她又不是傻子，她分明看到这个男人享受得很。 就最后一次的时候，她都受不住了，他却还要拉着她继续运动…… 他也享受到了啊！ 沈梨心中升起一阵无名怒火：“顾大人想要什么表示？” 第374章 他堂堂丞相的一个晚上，就只值十两银子？ 当然是承认自己是平安父亲的身份。 顾辞想着，但是觉得自己这样要挟一个女子，有些不太好，思考了一会后，摇摇头，又放弃这个念头。 他想跟沈梨确定心意，但不能在发生了这件事之后，他要沈梨，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意识到自己喜欢她。 然后大大方方，高高兴兴地接受他的心意。 而不是这样。 沈梨却误会了，她凝视着男人，最后不确定地问道：“或许，我可以给顾大人一些银子，就当做是昨天晚上的报酬？” 刷的一下，顾辞的脸黑了。 这女人，把他当什么人了？还给他报酬？他是青楼的小倌么？ 男人气得脸色发青，沈梨却觉得给钱这个主意越想越好。 反正她也不想引起什么麻烦，正好给点银子给这男人，就当是昨天自己叫了一只鸭子。 “顾大人，等会沈梨就让人送银子过来，十两银子，够么？” 女人在作死的边缘试探，顾辞腾腾地往上涌。 十两银子，他一个晚上，就只值十两银子？ 他堂堂丞相，就这么廉价？ 啊呸，不是，这不是多少银子的问题，而是，这女人要给钱这件事，根本就不对！ 顾辞觉得自己被气昏头了，他深呼吸几下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咬牙切齿地说道：“沈姑娘财大气粗，顾某比不得。” “这会天色还早，还请沈姑娘在这里呆一会，等天黑了，顾某再送你回去。” “为什么要等天黑，我现在就得回去，昨晚一晚上不在……” “或者，沈姑娘是想明天京城就开始有流言说，沈记掌柜在丞相府夜不归宿？” 男人清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女人愣住，几秒后怂了下来，又扶着桌子坐到刚才的凳子上。 流言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在这里多坐一会就是了。 见女人乖巧坐好，两只手更是像个好学生一样叠放在桌子上，顾辞黝黑的眼眸中笑意一闪而过。 随后把女人刚才没喝的那碗茶水拿过来倒掉，接着往里面重新倒上一壶热茶。 亲手放在女人面前，“喝了吧。” 沈梨抬头看他一眼，黑白分明的眼睛灵动俏媚，然后才捧起茶杯。 从昨天到现在，一碗水没喝，确实有些渴了。 男人的贴心让沈梨觉得身子也没有那么难受。 热水从喉咙上划过，让人舒服得想再喝一碗。 于是沈梨把空杯子往前推了推。 小动作可爱的紧。 顾辞唇边勾起一抹轻笑，这才往里面又添了茶水。 …… 夜色降临，丞相府门口，一道倩影趁着天黑，上了马车。 本来是不需要这玩意的，但是沈梨即便是休息了一个下午，但是身子还是难受得很，尤其是两条腿，软绵绵得好像没有骨头一般。 看着厚着脸皮跟上来坐在边上的男人，沈梨忍不住在心里把他痛骂一顿。 马车哒哒哒在街道上行驶着，不一会儿就到了巷口。 从这里开始的路程，马车就进不去了。 看着男人跳下马车，沈梨才扶着慢慢往前挪，马车很高，她扶着车辕的双手正要用力，身子却忽然一轻。 一个回转，双脚就已经落地。 沈梨面露尴尬，对着男人低声说了一句多谢。 顾辞挑眉看她，半晌后才回一句：“是顾某造成的，自己要由顾某负责。” 感激的心情瞬间消失，沈梨对着男人翻了一个白眼，就直接朝着巷子里走去。 她以为自己走得十分有气势，实际上，动作缓慢得跟老太太一般。 顾辞在身后看着女人负气的背影，长腿迈了几步，就追来了上来。 弯腰一下将女人打横抱在怀里。 这动作突如其来，沈梨吓了一跳，慌忙用手搂住男人的脖颈。 第375章 乖一点 “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 “平安在家里肯定等得着急了，乖一点。” 男人面色不改地往前走，只一句话就让怀里的女人安静下来。 整整一天没见，那小家伙还不知道有没有担心的哭鼻子。 沈梨也不挣扎了，反而开始享受起男人的怀抱。 有一说一，她昨天晚上被顾辞从青楼救出来的时候，就感受到男人胳膊上的肌肉了。 这会意识清醒着，感觉就更加明显。 她安心地由着男人抱着，仰头看着天上弯弯的月牙，却又忽然注意到男人棱角分明的下巴。 虽然光线不充足，但她依稀能看清楚，男人流畅的下颌线。 啧啧，这长相，真的是老天爷精雕细琢出来的。 终于到了小院，顾辞抱着沈梨，还能腾出一只手来敲门。 很快里面就传来品月的声音，听到是顾辞的声音后，忙打开门。 “娘亲，是不是娘亲回来了？” 平安听到动静，慌忙从堂屋里面冲出来，在看到娘亲躺在顾叔叔怀里的时候，愣在原地。 “娘亲怎么了？” 他睁着大大的眼睛，紧张地问。 沈梨忙伸手在男人肩上拍几下。顾辞配合地把人小心地放在地上。 “娘亲没事，平安，喜乐，快来让娘亲抱抱” 沈梨对着两个孩子张开双手。 “娘亲——” 两个小家伙直接扑进沈梨怀里，力道之大，沈梨受不住往后倒去。 还是顾辞眼疾手快扶住了女人的后背，才叫她没摔个狗吃屎。 “小心。” 男人清润的嗓音在而变小响起，沈梨老脸忽然一红，好像这两天，她在这个男人面前出的丑不是一般的多。 她维持了那么久的良好的形象啊，就这样毁于一旦！ 气人！ 把沈梨送回到小院之后，顾辞就趁着夜色回到丞相府。 脸上的温情跟消失得一干二净，他负手坐在书房，脸色冰冷地盯着苔古，冷声问：“谋害阿梨的人，查出来了么？” 苔古躬身立在书桌前，感受到自己主子身上的低气压，越发恭敬：“主子，昨日的情况，有些复杂。” “按照现在的调查进度来看，应该是两拨不一样的人。” “两拨人？” 顾辞面色更冷，他居然不知道，他的阿梨，什么时候在京城树立了这么多仇敌？ “主子，按照沈主子身边的那四个暗卫所说，前面一波人共四个人，手里都捏着手臂粗的木棍。” “大概沈主子是得罪了什么人，所以要给她一些教训……” 苔古说道这里，悄悄抬眼看着自己主子，发现他脸上的怒气后，忙说道：“主子，这些都是属下的合理猜测。” 顾辞一言不发，只垂眸看着苔古。 明明沈主子不是自己伤害的，苔古这会却害怕得不行，主子这表情，太恐怖了。 沈主子的地位，在苔古心里，再一次拔高。 “主子，前面那波人打不过就跑，不过已经被追上去的暗卫给抓住，现在正关在府里面，属下已经问清楚了，他们是京城一个糕点铺子派来的。” “目的就是对沈主子施暴，让她几个月下不来床，这样沈记的生意，自然会下跌，而其他糕点铺子，也就有了喘息的机会。” “糕点铺子？他们倒也敢。” “苔古，这件事，就交给你处理了，本相不希望下次，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你懂么？” “是，主子，属下知道该怎么做。” 苔古躬身应和。 随后又说道：“只是，这第一波人查出来了，第二波人，却没有问出什么，昨晚上被我们抓大的那个叫五爷的男人，不管是什么法子都使出来了。” “他都说不知道是谁派来的，只说沈主子被四个黑衣人送到那青楼之后，那黑衣人就消失了。” “也是那黑衣人说，要让沈主子在京城身败名裂，所以才有那三个小乞丐的事情。” “主子，备注主导这一切的人，实在是心如蛇蝎。” 说到这里，苔古义愤填膺，他手在身侧握成拳头，他们家主子心心念念的沈主子，居然被人这样对待。 简直不能忍受。 苔古都气得要死，顾辞更是脸色难看。 他都派了暗卫在暗中保护沈梨，可是没想到，昨天晚上还是让她被带走，要不是他及时找到了她，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顾辞双眸坚定：“这件事，给我彻查，一定要找到幕后指使之人，敢伤阿梨分毫，本相必定双倍奉还。” “那几个乞丐和青楼的男人，都杀了。” “是。” 苔古心惊，他们主子从小就对血腥之事不感兴趣，即便是有什么事情，大多数时候也是让自己这个做属下的去处理。 且要是有人得罪了自己主子，那都是按照大齐法律来办，毕竟他们主子是遵纪守法，爱民如子的好人。 这还是第一次，要私下动用刑法，更是第一次，从主子嘴里说出杀了这两个字。 苔古瞬间打起精神，这件事，他一定要查得水落石出！ 是夜，大理寺卿府，陈漫云白天焦急地等了一天，都没有听到关于沈梨在青楼被几个乞丐玩弄的消息传出来。 就只听到说那沈记今天一天都没开门，店铺里面的伙计倒是都去了，就是掌柜的沈梨，一天不知所踪。 这是什么情况？ 那沈梨怎么会失踪呢？ 按照计划，她应该是在被乞丐玩弄之后，浑身赤裸的丢在青楼的后门，然后第二天早上被路过的行人发现。 怎么会没有流言，而人又不见了呢？ 难道…… 陈漫云心里忽然多了一种猜测，难不成沈梨被那乞丐玩弄了一晚上之后，还有力气走路？ 青楼的人把她丢在了后门，但是她自己偷偷溜走了？ 这样的情况，也不是不可能。 陈漫云一口银牙差点咬碎，神色怨毒的好像泼妇，都怪那人不行，这样完美的计划，也能让沈梨那贱人给跑了。 废物，他就是个废物。 陈漫云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对着身边的丫鬟道：“去，去把小翠叫来。” 第376章 小翠惨死 “是。” 小丫鬟出了小姐的卧房，在院子里找了一圈，才把小翠给找到：“小姐叫你呢。” 不用说，也是因为沈记的事情找她，小翠心里忍不住替自己担忧。 她从今天早上天亮就开始等着流言传出来，但是现在天都黑了好久，街道上都快宵禁了，也没有任何关于沈梨的消息。 想着自己小姐的手段，小翠脸色苍白，但也只能忐忑地往那闺房走去。 才进去，她就直接跪在地上，先结结实实地磕了一个头：“小姐，奴婢来了。” “你是怎么安排事情的，不是让你叫几个乞丐毁了那沈梨么，怎么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传来，还有那沈梨，都失踪了，她失踪去哪了？” 陈漫云心里堆积了一天的火气，这会对着匍匐跪在地上的小翠，全都发了出来。 小翠脑袋紧贴着地面，身子控制不住地抖动：“小姐，奴婢确实是按照您的吩咐去做的呀，还专门找了老爷的四个死士，他们昨天晚上就回来说，已经把沈梨给丢在了青楼五爷的手里。” “但是……但是后面的事情，小翠就不知道了！” “你不知道？你怎么能不知道呢？” “这件事，我可是全权交给你处理的。” 陈漫云好看的脸庞极度地扭曲在一起，犹如一个深闺怨妇，她死死地盯着小翠，好像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危险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小翠身子抖如筛糠，不停地磕头求饶：“小姐，奴婢知错了，是奴婢办事不力，求小姐饶了小翠吧，小姐……” 女孩跪在地上，卑微得像渺小的蝼蚁，只要她一抬手，就能捏死一样，陈漫云变态的心里好像得到了一种诡异的满足感。 “饶了你？你做梦。” “像你这种办事不力的奴才，在本小姐身边，就没有了利用价值。” 她说着，忽然起身，走进闺房深处。 小翠害怕到了极点，但是没有小姐的吩咐，她根本不敢有任何动作。 里面传来拉开抽屉的声音，紧接着，陈漫云的身子出现在小翠面前。 手中的粉色帕子里，包裹着一粒黑色的药丸。 女孩脚步如莲，可是面上的表情却恐怖吓人。 眼看着她一点点靠近，小翠的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她忽然想起，之前小姐房中，那些莫名死去后消失的丫鬟…… 难道，她们都是被小姐给杀了？ 这样的想法盘踞在大脑，巨大的求生欲望让小翠忘了什么是主仆尊贵，她瞳孔骤然放大，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 “想跑？” “你好大的胆子啊，不过没关系，你马上，就会永远死去了。” 陈漫云一把踩在小翠的左手上，穿着精致绣鞋的脚，使出全身力气，在那红肿的手上不停地左右碾压。 “救命，小姐，饶了我吧……” 手指痛得快要断了。 陈漫云抬手，捏住小翠的下巴，另一只手朝着她的嘴巴靠过去，眼神中放出凶狠的光芒。 “唔——” “不要——不要——” 黑色的药丸顺着女人的食道往下，意识到自己吃了什么，小翠的瞳孔因为恐惧瞬间放大，然后忍不住在地上痛哭起来。 但是她哭了才几秒钟，喉咙就像被刀割了一样刺痛，不过瞬息，就再也不能发出声音。 陈漫云坐在锦凳上，看着小翠痛苦扭动，最后咽气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才冷笑一声，“来人，过来把这里处理了。” 两个小丫鬟闻声进来，看到地上已经没气了的小翠，瑟瑟发抖。 翌日 养心殿。 “阿辞，你昨天到哪去了，居然没有来上朝，也就是朕了解你，知道你肯定是遇到了什么大事，才会旷朝，但是大臣们可不这么想。” “昨天早朝之后，大家可都好奇你去哪了。” 早朝结束，赵昱就拉着顾辞，忙问道。 “皇上，昨日之事，是臣之过，家里确实出了些事情。” 赵昱看着顾辞，他虽然这样说着，但是面上却没有丝毫做错事的表情，反而一脸满足，好像……好像比往日更加精神。 赵昱忍不住用怀疑的视线在顾辞身上看来看去。 “阿辞，你不对劲，之前你有什么事，都是直接说的，今日居然不告诉朕，你不对劲，快说，你昨天做什么去了？” 一提到昨日，顾辞心里就高兴得直冒泡。 他曾经在梦里发生的事情，终于在现实中，也发生了。 他两边脸颊微微发红。 “皇上何必多问，臣当真是有事情。” “你支支吾吾，朕越发好奇了，你不说是吧，朕命令你说。”赵昱得意地看着顾辞。 当皇上，这点好处还是有的。 顾辞无奈，只好说道：“前天晚上有人对阿梨下毒手，臣赶过去救她，阿梨就在丞相府煮了一碗。” 话说到这，顾辞就不说了。 接下来发生什么事，赵昱不是傻子，随便一想，也能想到。 果然，几秒之后，赵昱眼睛都瞪大了，看着顾辞的视线简直在发光：“天哪，顾辞，你这意思是，你终于摆脱了你的童子之身了。” “二十七年啊，你守身如玉二十七年，终于被人给破了，朕对这沈梨，更加好奇了。” “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才会让你这丞相贡献这么大。” 赵昱一边说一边对着顾辞挤眉弄眼，表情夸张。 私密的事情被人这样大大咧咧地说出来，即便对象是皇上，顾辞也忍不住瞪他一眼。 “皇上忘了平安么，臣早已经不是——” 他说着，语气竟然还有些骄傲的样子。 “啧啧啧，顾辞，不过一个晚上没见，你变化可不小呢，往日说起这些事情，你都一脸不耐烦。” “今天居然只害羞，没有甩袖就走，果然，男人心中的火气释放出来之后，性格都变得好多了。” “皇上慎言。” 顾辞面容僵硬，随后又道：“皇上，臣去政事堂处理公务。” 他说完，也不管皇上有没有答应，就径直朝着养心殿偏殿走去。 赵昱望着某人气急败坏的背影，忍不住笑出声来。 丞相府里，顾柠起床后，就马不停蹄地奔向顾夫人的院子里：“娘——娘你起来了么？” 还没靠近卧房呢，就一边跑一边喊道，好像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 顾夫人从卧房里面出来，看着风风火火的小女人，忍不住嗔道：“这大热天的，你急什么？跑得这一脑门子的汗。” 她嘴上嫌弃，手中的帕子却已经准备好，在顾柠靠过来时，帮着轻轻擦汗。 顾柠享受着娘亲的温柔动作，小鹿般圆溜溜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娘亲，你昨天去沈记了吗？” 第377章 热情的顾夫人 “没呀，你忘了么，你祖母这几天热得吃不下饭，娘就一直在侍奉你祖母，好几天没去沈记了。” “可是沈梨怎么了？” 顾夫人忽然问道。 顾柠摇头：“娘，我也不知道呢，我昨天上去就到沈记了，但是沈记一直没开门，只有几个伙计在门口，好像也被关在了外面。” “那沈梨，不知道跑去哪里了，一个糕点铺子的掌柜，居然不做生意，奇怪得很。” 顾柠从顾夫人手里把帕子接过来，自己擦拭，随后拧着帕子，吐槽一般的说道。 “她不会光顾着玩去了，所以不管店里的生意吧？” “别瞎说。” 顾夫人纤细的食指在女人没有汗水的脑门上点一下，“你沈姐姐才不是那样的人，她可能遇到什么事情了，才会顾不上沈记的生意。” “你祖母今日没有要我去侍奉，走吧，跟娘去沈记瞧瞧。” “去看她做什么，一个坏女人，有什么好看的。” 顾柠嘟着嘴嘀咕，一脸的不情愿，但是身子却诚实的跟在顾夫人后面。 昨日一天没有做生意，早上沈梨一来，就把已经想好的理由跟四个伙计解释清楚，然后把铺子的大门打开。 今天的人，瞧着好像比前两天要多些，也不知道是不是沈梨的错觉。 上午时分，一楼大堂和二楼雅间就已经坐满了人。 相较于二楼的清静，一楼更加热闹，在这一层的，基本上都是带着小孩的妇人或者一些男子，小孩子跑来跑去，大堂里面嘈杂得很。 生意很好，好在厨房现在有两个人在做糕点，倒也忙得过来，沈梨就基本只在柜台前面忙活。 环境嘈杂，但她却握着笔，心无旁骛地记下刚才来预定雅间的客人信息。 弄好后，才放下毛笔，余光就见铺子门口停了一两辆马车。 沈梨瞧着，有些眼熟。 盯着看了几秒之后，才想起来，自己昨天晚上从丞相府出来的时候，好像就是坐的这个马车。 因为晚上光线比较暗，她也没看太清楚。 像是印证沈梨心中所想一样，马车里，顾柠率先跳了下来，然后她站在马车边上，对着里面伸出手，好像要扶着谁。 沈梨好奇地张望，就见顾夫人在顾柠的帮扶下，缓缓地下了马车，动作优雅又轻盈。 沈梨觉得，顾辞这男人，还是像他娘比较多。 他母亲一看就是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而且还是从小被家里人娇宠长大的，姿态优雅，但思想却开朗得很。 不然也不会常常跟着顾柠来这里喝乳茶看小说。 沈梨就这样看着她们走到自己面前。 “顾夫人。” 她笑着打了个招呼。 “哎，阿梨可还好？”顾夫人面带关切。 沈梨疑惑，她挺好的啊。 顾夫人笑道：“听说你沈记昨天没有开张，你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伯母想着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这话一出，沈梨脸色微变。 她去了哪里？ 她去丞相府呆了一天一夜，还跟顾辞…… 不行不行，不能瞎想。 感受到脸颊开始发烫，沈梨忙甩甩脑袋，把昨天的黄色废料甩出去。 女孩皱着脸，好像真的有什么事情一般，顾夫人关切道：“阿梨，有什么事情，你就跟伯母说，伯母很喜欢你，把你当自家孩子一样看待呢。” “你不要怕麻烦，不管有什么问题，跟伯母直说就是，伯母要是帮不了你，我儿顾辞肯定能帮你解决，所以你不用有心里压力。” 她一提到顾辞，沈梨好不容易甩出去的黄色废料，又不停地钻进自己脑子里。 她赶紧说道：“多谢顾夫人好意，不过沈梨并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多谢您了。” 沈梨心虚地笑着。 第378章 完了，沈梨，你没救了 一想到自己跟土匪一样把顾辞给睡了，而人家的娘亲却对她关怀备至，她这小心脏，就紧张地跳个不停。 顾夫人上下打量沈梨，见她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神色虽然有些奇怪，但是看着也确实不像有什么麻烦的样子。 她只好作罢，只又强调一遍说有问题就来找自己。 沈梨连连点头，然后恭敬地把顾夫人送到楼上雅间。 从楼梯上下来之后，沈梨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总算把热情的顾夫人给安抚好了，太不容易了。 沈梨觉得，丞相府一家人，真的是个个都很奇怪。 虽然还有些人她没有见过，比如顾辞的父亲，但是大多数人，已经跟沈梨打过照面。 他们一大家子，顾辞温文儒雅，顾柠活泼明媚，顾伯母娴静开朗，生了一副热心肠子，亲切得很。而顾辞的祖母，那个曾经去过小院两次的老人，更是奇怪。 每次来都要扮成京城农妇的样子，见到平安跟狗见了骨头一样，两眼放光。 虽然只见过两面，但是沈梨莫名觉着，这个老太太不太好相处。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反正她以后也不会跟人家有来往。 想那么多做什么。 沈梨在心中吐槽自己。 不过，话是这么说，沈梨的注意，却不可避免地飘到昨晚的顾辞身上。 她中了春药，本来还抱着一丝想要喝药治好的期望，但迷迷糊糊之间听到太医说无药可解，当时她就受不了了，一股热浪袭来，她恨不得把顾辞就地正法。 后来，太医好不容易出去，她都已经感受到男人蓬勃的欲望了，那男人却死撑着要自己说出他的名字。 好家伙，弄得好像她沈梨不止一个男人一样。 难不成，她当着他顾辞的面，还会叫别的男人的名字吗？ 天知道她当时有多煎熬，脑子都不受控制了，还要先回答他的问题。 想到这里，沈梨默默翻个白眼。 不过，不得不说，顾辞那家伙，虽然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但是床上却一点也不弱鸡。 全程高速开车，车速快得她都受不了。 以至于中了烈性春药的是她，最后哭着求饶的还是她。 好丢人。 沈梨抬手，捂住两边脸颊。 昨夜的一幕幕在脑中像放电影一样重播，沈梨抬头望天，忽然觉得，自己无药可救了。 不过是跟男人睡了一觉，怎么就这么难忘呢？ 从昨天下午在男人床上醒来开始，这黄色电影在她脑子里都不知道放了多少遍了 沈梨，你清醒一点啊！ 两只手在脸上揉搓着，你怎么能对这种事情很怀念的样子，虽然那家伙技术确实不错。 但是也不至于一天回想很多次吧。 啊！ 烦死了。 怎么又开始重播了！ 沈梨无语望天，看着原木色的天花板，嘀咕道：“完了，沈梨，你没救了。” 顾夫人是下午的时候回去的，想起在沈记对阿梨的承诺，她在丞相府门口停留了下，对着门房说道：“傍晚你们大少爷回来了，让他来我院中一趟。” 守门的两人面面相觑，他们大少爷，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在傍晚的时候回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说道：“夫人，大少爷最近回来的比较晚，可能您需要多等一会。” “嗯？怎么回事？阿辞他不是酉时初就下值了么？” 顾夫人不解。 门房犹豫了一小会，“夫人，属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最近半个月，大少爷都到宵禁的时候才回来。”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我们在府里面，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顾夫人震惊了，她的大儿子，不是一向下了值后就回家么，怎么最近回来那么晚，竟然要到宵禁的时候。 是朝廷有什么大事么？ 可是什么大事，半个月还没有解决呢？ 她还想跟顾辞说一下沈梨的事情呢。 顾夫人沉思了一会，还是说道：“不管怎么样，晚上你们大少爷回来，让他来我院里一趟。” “是，夫人。” 门卫表示自己知道了。 顾夫人点点头，抬脚准备往里走，走了几步后，却又停下来。 只见她扭头，问守门的人：“你们大少爷，昨天一天有出府么？若是出去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刚才走着走着，忽然想到昨天消失一天的阿梨，她来京城时间还不长，应该没什么可以一起出去玩的朋友。 或者，昨天她是跟阿辞在一块？ 不得不说，有时候，女人的直觉真的很准，尤其是顾辞还是她的儿子，因为了解，猜得也就更加准确。 不过顾夫人不知道自己猜对了，她还在等着两个门卫的回答。 “回夫人，属下不敢说。” 两个门卫斩钉截铁的回答。 顾夫人挑眉，动作跟顾辞做的时候一模一样。 “少爷不让你们说的？” 两个门卫沉默不语。 顾夫人好脾气地笑道：“无事，你们告诉我，阿辞不会找你们的麻烦。” “这……” 两门卫对视一眼，看着面前的顾夫人，想到她是大少爷的亲生母亲，只挣扎了一会，其中一人说道： “回夫人，大少爷是前天晚上出去的，半个时辰后回来，怀中……怀中抱着一个女子……” 第379章 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顾夫人当场愣住。 “然后，昨天一天，少爷都没有出府，一直到了傍晚天黑了，少爷才带着一个女子出来，上了马车，哦，对，就是夫人刚才做的马车。” 顾夫人扭头望着自己平日出行的马车，虽然外表不张扬但是胜在舒适，人躺在里面，几乎感受不到道路的颠簸。 原来，昨天阿梨就已经在上面躺过了。 且，最重要的是，顾辞那浑蛋居然把人家带回府里面来，还住了一天。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遵纪守法的大儿子吗？ 这都没结婚，怎么……怎么就能和人家女孩子睡在一起呢。 还有没有一点礼义廉耻了！ 顾夫人心脏气得直抽抽，恨不得把顾辞狠狠地揍一顿。 当着众多下人的面，顾夫人不好表示什么，只丢下一句，晚上让大少爷来她院子里，她就气哄哄地往里走。 顾柠傻眼，蹦跶着追上去：“娘，大哥他真的把那阿梨给……” “嘘！” 顾夫人忙做了一个静音的动作，随后停下脚步看着自己的闺女：“阿柠，这件事可不能传出去，不然有损阿梨的名声。” “女孩子家的，清誉最重要了。” 顾柠点头，虽然她还没有及笄，但是这种事情，她还是知道的。 看着女儿乖巧的样子，顾夫人更加气愤了，小女孩都知道的事情，她那个快三十岁的儿子居然还不清楚，要不是府里面下人嘴严，只怕第二天就会闹得满城风雨，到时候，还怎么样阿梨出现在众人面前。 顾夫人板着脸：“你大哥做了蠢事，等他回来，娘一定要问问他什么是礼义廉耻。” “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顾柠还从未见娘亲这么生气过，平日里她都是一副笑眯眯，十分好说话的样子，简直就是天下最最温柔的娘亲。 但是刚刚，娘亲居然骂人了，骂的还是从小被夸到大的大哥。 顾柠觉得，等大哥晚上回来之后，家里面可能又有一场纷争。 她脖子瑟缩几下，大人的事情，她这个小孩子还是不要参与好了，免得惹火上身。 这样想着，顾柠陪着父母用了晚饭之后，就一溜烟回到自己的闺房里。 是夜，顾夫人在凉亭下等的都快睡着了，才听到从外面进来的脚步声。 熟悉得很。 就是她那不知廉耻的大儿子的。 顾夫人忽然就不困了，脑子瞬间清醒，嗖的直起身子，板着脸，对着小道的方向怒目而视。 “母亲，这么晚了还没睡？” 顾辞才靠近，就发现凉亭内的气氛不一样，他的母亲瞪着眼，看起来气愤极了。 且后面还站着两个腰杆笔直的丫鬟，场面严肃，好像，三堂会审一般。 顾辞拱手：“孩儿给母亲请安，不知母亲找孩儿有什么事情？” 他倒是一脸无辜。 顾夫人冷哼一声：“顾辞，我问你，你昨天为什么没去上朝？” 顾辞没想到母亲叫他来是因为这件事，他答道：“母亲，孩儿昨日身子不适，所以就没去。” 他这话才说完，顾夫人就猛地拍一下桌子，生气地站起来，看着这个比自己还要高一个头的儿子：“好啊，顾辞几天不见，你还会说谎了。” “你真的是身子不舒服？还是别的地方原因，你给我说清楚。” 顾辞这才发现事情不简单，他的母亲，向来很少生气，只怕是已经知道昨天发生的事情。 他略微沉思了一会，道：“母亲息怒，这件事，儿子不是有意隐瞒，只是事关女孩家的清誉，所以……” “所以你就对母亲撒谎？” 顾辞抿唇，“母亲，阿梨与孩儿的婚事，祖母一直不同意，前日阿梨受人毒害，所以才会把她带回家里来，跟母亲隐瞒，不过是不希望母亲因为这件事而看轻阿梨。” 说着，顾辞毅然决然地跪了下去：“母亲，孩儿若娶妻，妻子必定是沈梨。” 他这一番又是解释又是表明决心。 顾夫人倒是没有那么生气了，但是还未成婚就让人家女孩子在自己院子里睡了一个晚上，这要让老夫人知道了，还不知道又要说什么。 他倒是情有可原，但是事情做得不妥当。 顾夫人道：“你的礼义廉耻，都到哪里去了？我不信，当时你想不出来更好的解决办法。” 当时，当时确实是脑子一片浆糊。 喜欢的女孩在亲他吻他，哪怕是神仙，也难以坐怀不乱。 更何况当时，那小女人差点在路上就把他给剥光了。 顾辞心里想着，但是不好说出来。 母亲再不是外人，事关沈梨的脸面，他也不会说。 “这件事，确实是孩儿做得不妥当。” “那好，既然你都承认了，那就去跪一晚上祠堂吧。” “顾辞，娘亲罚你，是希望你以后记住，不管什么情况下，女孩子的清誉都是第一位的，这个世道本来就对女子有很多不公平的地方。” “阿梨她好不容易才做到今天这个程度，只要她的声誉有任何不好的影响，都会打击到她本人，打击到她沈记的生意。” “我希望，以后你在处理阿梨相关的事情上，考虑得更加完善一些。” 话终于说完，顾夫人看着往祠堂方向走去的顾辞，有些小难受地靠在软塌上。 她是真心喜欢阿梨那孩子，顾辞又是自己的亲儿子，在宫里忙碌了一天，好不容易晚上回来了，还要去祠堂罚跪，她这个做母亲的，难受又心疼。 略坐了一会，顾夫人对身边的丫鬟道：“让厨房的人做些新鲜的吃食送到祠堂。” 顾辞虽然不饿，但是这膳食是母亲的心意，他还是简单地用了一些。 又跪了一个时辰，苔古出现在祠堂里面，请教地问：“主子，第一波幕后指使的人，已经查得清清楚楚了，主子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顾辞只简单地说了四个字。 苔古立刻躬身，“属下这就去安排。” 接着从祠堂离开。 第380章 余生都在床上度过 夜黑风高，今天的月亮，跟沈梨遇害的那天一模一样。 长安街某个住宅里，已经睡着的洪掌柜心脏忽然没由来的加速，好像下一秒就要从胸腔里面跳出来。 他慌忙起身，伸手去够床边柜子上的温水。 喝了小半壶水，那片心悸才慢慢变好一点，老掌柜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 半靠在床沿上，看着漆黑的屋子里发呆。 他活了一辈子，接管山居客数十年，活到了这个岁数，也不是什么坏事都没干过，这还是第一次，在做了坏事之后，这么不安。 他忍不住又捧起一杯温水放在嘴边，他不渴，肚子也装不下了，但是这样捏着，莫名让他觉得安心。 这都过去两天了，派去的那几个人还没有回来复命。 不过，应该是没有什么事情的，毕竟，都两天过去了要是真的有什么，昨天就应该会有人来。 没事的。 这样想着，洪老掌柜把慢慢伸手，想把装满温水的杯子放在床头柜上。 忽然，一阵清风吹过来，洪老掌柜疑惑地望过去，就见本来关得严严实实的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 而门边，正站着两个黑黑的影子。 “谁？” “是谁站在那里？” 他手里的被子往前丢出，企图把那黑影吓走，但是因为力气不足，那被子才到半空中就落了下去。 叮当一声，碎成无数片。 温水在上好的地板上肆意流淌，月光斜斜地照在上面，好像寒光闪现。 那两坨黑影站着不动，洪老掌柜却心跳得更厉害：“到底是谁站在那里，有本事，出来……快出来。” “不愧是山居客的掌柜，这么多年下来，居然不怕鬼神。”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门边传来，紧接着，两个人朝着屋子里走，途经桌子边上时，其中一个人还摸出一个火折子，把烛台点亮。 黑夜中骤然多了一片亮光。 洪老掌柜也终于看清了面前两个男人的面容。 年纪看着都不大，约莫二三十岁。 走在前面的那个人长着一张娃娃脸，看着不凶狠，但是他后面那个人，即便脸上面无表情，但是老掌柜却觉得，他是个极其危险的人。 他被烛光刺得眯了眯眼，多年来的胆量，让他问出声：“你们是谁、大半夜的闯进我的府宅，想要做什么？” “你们不知道私闯民宅，是违法的吗？” “哟，你还知道违法呢？那你知不知道，蓄意伤害百姓，是什么罪名啊？” 苔古简直要被气笑了，这样一个老东西，还好意思跟他提违法两个字。 殊不知，他前天做的事情，能让他余生都在牢里面度过。 不过嘛，他们主子心怀仁慈，不打算把人送去官府…… “什么？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你们赶紧走，再不走，我可喊人了啊！” “这里是长安街，是天子脚下，街上巡逻的人多，我随便喊一嗓子，就会有人……” “啊……” 洪老掌柜一句话还没说完，喉咙就被一只有力量的手给掐住。 他双目惊恐地瞪大。 脸涨得像猪肝一样红，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青枫，先松手，我还有话要说呢，别把人给弄死了。”苔古站在桌边说道。 那个叫青枫的男人松手，几步退到苔古身后。 “咳……咳……” 才接触到空气，洪老掌柜就止不住地咳嗽。 苔古双手抱胸，冷眼旁观，“你这老东西，胆子倒是不小，敢伤害丞相府的人。” “什么丞相府的人？我不认识。” “还嘴硬？” 苔古一个颜色，青枫瞬间上前，对着老掌柜的肚子就是一拳头。 “噗……” 老家伙刚才喝了一肚子的水，在这一刻全都倾泻一般吐出来，床上地上到处都是。 “我告诉你，你前日想谋害的女子，就是我们丞相府未来的女主子，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伤她？” “竟然想让人对她痛下杀手，让她几个月都下不来床？” “好啊，既然你想这样，我就满足你。” 苔古说着，右腿高高抬起，然后猛地砸向身边的桌子。 上好的黄梨桌子瞬间碎得稀巴烂。 老掌柜瞳孔瞬间放大。 脸上露出害怕的表情。 苔古看了一眼那桌子的废墟，然后弯腰捡起一条完整的桌腿，这桌腿，四四方方的，带有棱角，几乎跟他手臂一样粗。 正好可以用来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他握着长长的桌腿，一步步往前。 而青枫则像变戏法似的，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个麻袋。 不顾老东西的剧烈挣扎，把人当做货物一样塞进去，然后把上面的绳子给系上。 “放开我，快放开我！” 里面人惊骇的求饶声响起，苔古充耳不闻。 举着桌腿，就对着鼓鼓囊囊的麻袋打下去。 “啊……” “救命……救命啊……” “官老爷……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不是都说丞相大人是天底下最最仁慈的好官，是爱民如子的好官，我也是大齐的子民啊，饶了我吧……” 只一下，那人就说了这么多句。 苔古冷笑，“你现在知道害怕了，你有没有想过，当时我沈主子该有多害怕？” “我家主子爱民如子没错，但是你这老东西，目无纪法，蓄意杀人，还好意思说话？” “你简直是该死。” 他说着，又是重重的一下。 青枫在边上看了一会，觉得无聊，于是也捡起一条桌腿，对着麻袋打下去。 他们有四个人一伙想揍沈主子，他们这才两个人，已经算便宜这狗东西了。 打了不知道多少下，里面传来的求救声越来越小。 苔古才把那桌腿随手一丢。 “差不多了，这么几下，已经够这老东西一年下不来床了。” 青枫也跟着把桌腿丢下。 接着，两人向来的时候那样，悄无声息的出了这座宅院。 第二天 山居客的人一直到下午才意识到，自家掌柜的没有去铺子里。 虽然大多数时候，这铺子都是管事的在处理事情，但是老掌柜还是会每天早上都来铺子里看看，逛一逛，喝喝茶。 可是今天到半下午的了，也没见他来。 管事的心中忽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趁着下午店里的人不多，独自一人去到不远处的一个住宅。 这宅子三进三出，古色古香，是比较古老的宅子了。 他们掌柜的就一直住在这宅子里。 才走进去，就听见房间里面隐隐约约的哭声。 管事的一看才发现，老掌柜像具尸体一样躺在床上，浑身上下都被白色的纱布包裹着，就连脑袋上都不例外。 大夫还说，老掌柜伤势严重，只怕后半生都要躺在床上度过了。 第381章 沈梨生病 接下来几天，京城就下起了瓢泼大雨，从早到晚，就没有停歇的时候。 接连的大雨，让街道上的行人都少了很多。 好在京城排水系统做的不错，街上虽然有积水，但是几个时辰就能排干净。 京城里面是一回事，京城周边的农村，就不一样了。 “阿辞啊，这雨下了这么久也不停，再这样下去，京城周边的百姓，可要遭殃了啊。” 养心殿里，赵昱站在床边，看着外面的大雨，一脸担忧的说。 顾辞站在皇帝身边，神色同样不好看。 本来南边就已经有了半个月的水患，到现在还没有治好，要是京城也有了水患，那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皇上，臣早上来上朝的时候，就发现长安街两边的道路上，少了很多的小商贩，就连路上的行人也少了很多。” “原本热闹的长安街，因为这接连的大雨，变得冷清了不少。只是，这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 “哎，这是天灾，朕也没有法子，只能让百姓们各家小心，要是真的有什么事，得赶紧转移到地势高的地方去。” “这件事，就交给臣安排吧。” 顾辞拱手请旨。 …… “嗯，好难受啊——” “我怎么脑袋这么晕呢？” 雨滴不停的落在头上的屋顶，发出巨大的簌簌簌的响声，沈梨被吵得说不着，想睁开眼睛，眼皮却像有千斤重一样。 “唉哟，我头怎么这么晕呢？” 沈梨才想起身，就发现整个脑子都昏昏沉沉的，她抬手，在脑门上摸一下。 “天哪，好烫……” “主子，你起来了？”品月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瓷碗：“主子，早上叫了您好久，您也没醒。” “这会外面的大雨又没有停过，所以奴婢想着，今天就不叫您了，这是热水，主子喝一口吧。” 品月把瓷碗小心的递过去。 沈梨接过来，听着哗啦啦的雨声，“怎么能不去铺子呢，小五小六他们肯定在那里等着了。” “不行，我等会就要去铺子里。” “哎呀，主子你身上怎么这么烫呢？”品月见沈梨整颗脑袋都红了，伸手在她脸上触碰一下，随后吃惊的叫起来。 “主子，您有没有头晕，您身子好烫啊——” “您肯定是昨天晚上淋到雨，所以才会感染了风寒，这才会发热，不行，我得起找大夫。” 品月说着站起来，看着沈梨把瓷碗里的水喝光，这才把她按在床上躺着：“主子今天就不要去铺子里了，奴婢去街上找大夫，经过铺子的时候，让小五小六他们今天先回去，好么？” 她不说还好，她一说，沈梨就觉得鼻子也不通气了，喉咙里更像是堵了陈年老痰，又痛，又痒。 整个人一种头重脚轻的感觉。 她乖巧的在床上躺好：“行，那你先去找大夫。” “好嘞，奴婢这就去。” 品月走了，平安和喜乐一脸担忧的进来。纷纷围在床边。 “娘，你生病了么？”平安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关怀。 喜乐小嘴抿的紧紧的，虽然没有说话，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现在有多担心。 沈梨虚弱的笑了笑：“有一点难受，不过没关系，品月找大夫去了，等会喝完药就会好。” “哦，对了，你们快出去吧，去堂屋跟奶奶玩会，免得娘把感冒传染给你们。” 两个小家伙不愿意走，沈梨还想再劝，可是喉咙一阵发痒，让她止不住的咳嗽。 “咳——” “咳——” “阿嚏——” 看着娘亲这么难受的样子，平安还想说什么，但是却被喜乐给拉住了手，带着他往房间外面走。 “沈姨现在好难受，我们不要打扰她。” 两个小家伙一步三回头的出去。 房间里安静下来，沈梨又打了好几个喷嚏，才觉得鼻子变得好像通气了。 等着等着，她昏昏沉沉的睡着。 小半个时辰后，品月总算带着大夫回来。 房间里，就乌泱泱多了一大群人。 平安，喜乐，沈母，都挤在屋子里。 大夫两根手指并拢在沈梨的手腕处自己的感受，得出结论后，又把女人的手松开。 对着沈母道：“这位姑娘身子疲惫的很，应该是近日太过操劳，再加上昨天晚上淋了雨，所以这一下子受不住了。” “有些发烧，老夫给她开几贴药，吃上几天，就好了。” “不过，这身子，还得多注意休息，可别年纪轻轻的，就落下病根，不然老了难受。” 大夫仁慈的嘱咐。 沈母眼眶里瞬间充盈了泪水。 对着大夫连声道谢，然后就小声的哭起来。 品月一看老夫人靠不住了，忙自己去取了银子做诊金，“多谢大夫跑一趟，这是诊金，下雨天不方便，所以多给了些。” 大夫略微推辞了几下，就把钱收着走了。 品月把人送到小院门口，对着空气叫了一声，很快一个暗卫出现在面前。 “品月姑娘有什么事？”夜风问。 “主子生病了，这是药方，你去抓药回来，我要留在房间里面照顾主子，快去吧。” “我这就去。”夜风揣着药方走了。 品月忙的跟个陀螺一样，停不下来。 又是煎药，又是按照大夫的嘱咐给主子擦身子。 好在后来一直换凉帕子的任务让喜乐给主动揽了去，才叫她稍微轻松一些，只要看着药就好了。 喜乐和平安两个像尊小佛像似的在床边坐着一动不动，唯有觉得女人头上的帕子差不多到时候可以换了，两人才忙着起身。 把一直放在凉水里面的另一张帕子拧干，放在女人发烫的额头上。 热闹的小院，在这一刻显得居然有些凄凉。 无忧被抓走了，沈梨病了，昏睡不醒，沈母一直在边上啜泣，房间里面，气压低得很。 “都是为了我这把老骨头，要不是要给我治眼睛，阿梨也不用这么辛苦。” “早上天还不亮就出去了，晚上快要半夜才回来。就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啊。” “都是我这个做娘的没用，只能拖累儿女，却一点助力也帮不上。都是我没用……” 这个家，平日里全靠沈梨撑着，现在沈梨病倒在床，好像所有人都不知道该做什么一样。 温馨的像港湾一样的家，这一刻显得格外冰冷。 喜乐面色难看极了，但是却痛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要是，要是他再长大一点就好了，长大一点，就可以帮沈姨干活，就可以让沈姨不这么累。 要是强大的话，就能让沈姨在自己的羽翼下，不受任何苦难。 就像她以前，保护他一样。 喜乐一边拧着帕子上的水，一边沉默的想着。 小平安趴在床边，小脸紧紧靠在沈梨热的发烫的手里，听着沈母压印的哭声，忍不住也偷偷哭起来。 他想娘亲快点好起来。 他想一直陪在娘亲身边。 沈梨这一睡，就直接睡到了下午，期间品月喂了她喝了一次药，还喂他喝了一碗温水。 可是沈梨迷迷糊糊的，基本没有了记忆。 她是被人吵醒的。 第382章 小脑袋瓜想什么呢 一睁开眼，沈梨还有些恍惚。 脑子还是很难受，似乎有千斤的重量，她缓缓起身，脑门上的手帕滑落下来，掉在被子上面。 沈梨把这手帕拿起来放在床边。 扭头听着门外的说话声。 “品月？” 忽然，她叫了品月的名字。 但是只着一声后，就咳嗽个不停，这嗓子也太难受了，按照她现代的经验，可能是扁桃体发炎了。 她喊人的声音不大，但是几秒之后，房间门被人推开。 沈梨保持着侧身的姿势，一眼就看到开门进来的是顾辞。 他走在前面，平安和喜乐跟个小尾巴似的在后面。 不过，这个小尾巴只保持了还没到一秒钟，平安就高兴地朝床边跑过来，两只手搭在被子上，眼睛里亮晶晶的。 “娘亲，你醒啦？” 沈梨点头。 平安开心地想大叫：“太好了，爹爹刚来，娘亲就醒了，爹爹好厉害。” 小家伙手掌拍得啪啪作响。 沈梨瞳孔瞬间放大，疑惑的视线在顾辞身上停留。 顾辞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 对着平安招手：“平安过来，你娘亲还难受呢，不要吵到她了。” “哦，好，平安乖乖的，不吵娘亲。” 小家伙对着沈梨嘿嘿一笑，然后几步跑到顾辞的身边，任由男人搂着他。 好一个父慈子孝的场景。 沈梨觉得自己快要气笑了。 她在床上难受得要死，这个男人居然又在撺掇平安叫他爹爹，还是当着她的面叫。 沈梨对着男人怒目而视。 顾辞松开怀里的小家伙，对着女人好脾气的笑笑：“阿梨别生气，你生病了，太医说要好好休息。” “别转移话题？太医？什么太医？” 沈梨说着变得疑惑起来。 平安张了张嘴，忍不住说道：“娘亲，你睡着的时候，爹爹带来太医过来给你看病了，他才刚走呢。” “我记得，睡过去之前，我让品月去找大夫了。” “是，大夫也来过，但是我不放心，所以还是带着太医过来了一趟，太医让我们不要吵醒你，你这些天，从来没有睡好觉过。” 顾辞缓缓走到沈梨身边，在她床边的小板凳上坐下来。 “太医也帮伯母看过了，只是，伯母的眼疾，他也没办法，所以，还是只有找到葛神医之后，再做打算。” “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让人在尽力地找了。” 男人语气温和，沈梨本来是生气的，可是听了这一大堆，她慢慢的气就消了。 “主子，晚上的药该喝了。” 这时候，品月端着药进来，一边走一边说道：“等喝完了药，主子就可以吃饭了，主子应该饿了吧？” 沈梨倒没有饿的感觉，或者说，她现在对任何吃食，都没有兴趣。 她只想继续睡觉。 看着品月把装有药汁的碗放在床边，沈梨问道：“沈记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么？” “都安排好了，上午奴婢去的时候，小五他们在那里已经等了好久了，奴婢让他们先回去，就当是今天放假了。” “让他们明天再按时过来。” “你做得很好。”沈梨点头称赞。 “主子，喝药吧。” 等药略微凉了一点，品月捧着药碗，想要喂给沈梨。 “我来吧，你先去忙。” 忽然，床边的顾辞把瓷碗接过去，然后让品月离开。 沈梨藏在被子下面的手动了动，才伸出被子，就被顾辞给挡了回去。 “你身子应该很难受，安心歇着吧。” 顾辞的语气不容拒绝，他舀起一勺黑黑的，带着苦味的药汁，送到沈梨苍白的嘴边。 因为发热，她滋润有弹性的双唇变得干涸。 沈梨内心小小的扭捏了下，也就不管那么多了，喂个药而已，反正也没什么。 于是她心安理得地享受起来。 不得不说，顾辞长得温润如玉，做起事来，也温和得不行，这药喂得小心谨慎，一点也没洒在她身上。 沈梨男人认真的神色，眉目如画的人，正垂眸仔细地盯着面前漆黑的药碗。 唯有在勺子靠近自己嘴边的时候，才会抬眼看一下自己。 可就是这一眼，让沈梨忽然想起来那个混乱的晚上。 她中了春药，这个男人格外凶猛，跟今天晚上的温柔比起来，简直像是两个人。 沈梨想着想着，忽然脸红了。 好在她原本因为发烧，脸就红红的，不然，被这男人看见，还不知道又说出什么话来。 顾辞确实没有注意到女人的脸色，但是他注意到，这小女人喝药不专心了，勺子在她的唇边，等着她张嘴。 这女人却傻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动不动。 顾辞只好轻咳一声。 “嗯哼——” “啊……” 沈梨一惊，瞬间回神，嘴巴更是惊讶的啊了一声，顾辞忙把勺子靠的更近。 “喝药了，小脑袋瓜想什么呢？” 想什么，当然是在想你。 沈梨觉得自己不正常，她把勺子里的药一口喝完，就再也没有看男人一眼。 这个男人简直有毒。 亦或者，是她自己有毒。 不过，不过就是跟人家睡了一个晚上，她怎么能这么念念不忘呢？ 这也太不合常理了。 沈梨脑子里升起大大的疑惑。 第383章 顾辞温柔又坚定的告白 顾辞看着一脸呆萌的小女人，心软成了一片，把最后一勺药汁送到她嘴边，等她咽进喉咙后。 他放下瓷碗，伸出右手，托住沈梨娇俏的下巴，大拇指竖起来，在她唇边，隐隐有水渍的地方，轻轻擦拭。 温软的触感传进大脑，他忽然就想起那天晚上。 手掌所到之处，满是温香滑腻。 顾辞忽然就愣住了。 目光灼灼地望着沈梨，正好跟抬头的小女人对视起来。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可是两人的眼神中，好像有无形的丝线，让一男一女的视线紧紧胶着在一块。 渐渐地，似有粉红色的气泡冒出，萦绕在两人身边，把两人包裹在粉色之内。 且这粉色，随着两人的对视的时间增长，还在不停地变深。 还以为两人就这样到天长地久的时候，忽然，不知道是谁的眼睫毛先颤动了下，接着，两个人就好像被对方眼中的灼热给烫到，不约而同地朝着边上挪开视线。 沈梨望着左边，男人望着右边。 目光交错开来。 “娘亲，爹爹，你们两个，怎么喝个药还能看这么久呢，眼睛不累么？” 一直在边上围观，当了一分钟木头人的平安忽然插声道。 此话一出，沈梨和顾辞的脸同时爆红。 而小平安好像还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大事一样，抻着个小脑袋钻到两个人中间，不知道想看什么。 却在半途中遇到一只温暖宽阔的大手，是顾辞的。 顾辞觉得内心的情感到这一刻到达了顶峰。 上次生日夜游长安街没有说出来的话，此刻几乎到达了唇边。 他把亲儿子想要看热闹的脑袋拦住，轻轻往外推，一边推，一边哄道：“平安乖，爹爹有事情要和娘亲说，你和喜乐到外边去玩一会。” 平安眨巴着眼睛，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新上任的爹爹。 黑白分明又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有疑惑。 显然是对他们想说的话好奇。 不过，他小小地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伸出一只手拉着喜乐的手。 哒哒往外走。 孩子们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孤男寡女两个人。 沈梨忽然抓住被子的上端，同时身子往下面缩，整个人都埋在了薄被里面。 这小鹌鹑一样的动作逗笑了顾辞。 他唇边是如月光般璀璨的笑容。 笑了好几声，沈梨心里都被他笑得发麻了，男人才停止自己的声音诱惑。 他两手抓着被子顶端轻轻往下，直到沈梨的脑袋暴露在空气中，暴露在男人的眼下。 “你这一遇到事，就缩进被子里的小性子，跟你平时的处事风格，迥然不同。” 这男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沈梨瞪他。 要不是她身子难受，绵软无力没法有大动作，不然，她早就把这臭男人给赶到院子外面去了。 还容得他在这里笑得像朵花一样。 小女人娇娇软软的，眼神却凶得很。 顾辞却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受孽倾向，看着这样的沈梨，他更是喜欢的不行。 男人忍不住又低笑几声。 就在女人的耳边，沈梨觉得自己的耳膜受到了温柔而又充满力量的攻击。 磁性中带着诱惑。 沈梨再也受不住，一直藏在被窝里面的右手毫无防备地伸出来，砸在男人的腰上。 只可惜，因为生病，她即便用了全身力气，这拳头在顾辞看来，也跟挠痒痒一般。 顾辞宠溺一笑，把女人的小手拉过来握在手里面。 双眸认真而幽深地凝望沈梨。 “阿梨。” 他轻轻地唤她。 沈梨闻声望过去。 “我喜欢你，顾辞喜欢沈梨，想娶沈梨为妻。” 男人温柔又坚定地说了这一句。 双眼更是紧盯着女人的面容，不想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小表情。 这双眼睛里面的感情太多，多得快要满出来。 沈梨一下子愣住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顾辞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他说，他喜欢自己。 他说，他想娶自己。 女人的眼睛眨啊眨，眼珠更是灵动地转来转去，一看就是思绪良多。 顾辞下意识地放轻呼吸，生怕自己打扰到她。 沈梨脑中一万驼草泥马飞奔而过。 她脸色变了又变，最后一咬牙道：“顾辞……” 第384章 你给我出去 男人顿时紧张起来，心脏好像被一根细绳子提着，好像一个不小心，就会跌落万丈深渊。 “你，你先松开我的手。” 女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雪白的小脸上看起来还有些愤怒的情绪。 顾辞懵了。 听话得松开手，但是却怎么也不懂，为什么在他深情告白之后，这女人会生气？ 她为什么生气。 很快，沈梨的话告诉了他答案。 “顾辞，你不用为了那晚的事情，急着要负责，我没有要你扶着的意思，你帮我解开那药，我对你有感谢，但是并没有要你现在还做什么。” “你以为我喜欢你，是想对你负责？” 顾辞哑然。 沈梨望着他，眼睛里写满了：难道不是吗？ 她偏头，无视男人的眼神，继续说道：“那天晚上的事情，我也是迫不得已，不过一段露水情缘，顾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你瞎说什么？” 顾辞面容平静地盯着女人。 “我要是想对你负责，早该在咱们第一天在长安街遇到的时候，在见到平安第一面的时候，就对你负责，何必等到现在。” “对啊，你或许，不是因为想要负责，而是，你想要平安？所以才会这样说？” 沈梨恍然大悟般点点头。 她想起来了，这渣男从见到平安的第一天起，就对平安一副十分感兴趣的样子。 该无时无刻使出各种手段各种法子来看望平安。 要不是起先她拦着，平安那单纯的小脑袋瓜，恐怕早就被他哄走了。 也就是最近因为各种事情，她没有之前安心防备这个渣男了，所以才让他得逞，早在前几天，就哄得平安叫他爹爹了。 天知道，平安之前最喜欢的就是赵允。 一心一意想要赵允做自己的后爹。 这才几天，就进了男人的圈套。 还有顾辞的祖母，那个两次变成普通民妇的老人，看到平安的视线像狗看到肉包子那样，两眼发光。 恨不得当场就把平安给抱回家去。 “平安是我沈家的孩子，不是你顾家的孩子，顾辞，你缺席了平安的出生，平安的满月，平安的百天，平安一岁，两岁，三岁，的生日——” “你缺席了他从出生到现在一千多天的时光，你不配做他的父亲。” “从前他不需要你，现在同样不需要你。” “你给我出去。” 沈梨面色发冷，一只手指着门边，态度坚定。 顾辞怎么也想不明白，事情是怎么到这个地步的？ 但是女人明显生气了。 顾辞坐着不动。 沈梨直接一把把被子拉在自己头上来，盖住脸，既然他不走，那她把自己遮起来好了。 女人一副不想说话，不想看到自己的样子。 顾辞的心瞬间沉到最低。 沈梨躲在被子下面，双眼紧闭，听着屋子里先是静悄悄的没人说话，接着是往外走的脚步声，关门的声音。 她委屈又生气。 委屈，是替平安和原身的委屈，原身在乡下受全村人辱骂的日子，受全村人欺负的日子，为了养活自己，养活家人，不得不拼命干活的日子。 平安从出生就没有见过爹爹的日子，平安被人嘲笑没有父亲的日子，平安从出生到现在，所有需要爹爹的日子。 这些，都深深地印在沈梨的脑子里。 平安生病，需要呵护和照顾的时候，家里快没有饭吃的时候，原身生病卧床的时候，这些时候，顾辞都在哪？ 他都在京城，做他的丞相。 享受着这富贵的生活。 沈梨忽然想起赵允，那个肆意洒脱，如孩子一般性子的男人。 平安半夜发烧的时候，是他带着去镇上看大夫。 平安在家里无聊的时候，是他陪着玩耍。 平安饿肚子的时候，是他在家里面煮饭，他一个什么都不会的男人，学会了各式各样的家庭菜肴。 他跟平安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对平安，真的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孩子。 平安第一次被父亲一样的感情包围的时候，是赵允在的那段时间。 他第一次感受到父爱，是赵允带给他的。 第一次叫爹爹，也是对着赵允。 小孩子是最单纯的，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 顾辞缺席了平安那么多重要的时候，现在想要认回儿子，绝对不可能。 第385章 喜乐再次叫娘亲 等顾辞走后，沈梨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靠在床头上，望着趴在床边的小平安，轻柔地问：“平安还记得树叔叔么？” 平安眸子亮了亮，奶声奶气地回答：“记得呀，平安记得树叔叔，平安最喜欢树叔叔啦。” 小家伙说起树叔叔三个字的时候，简直开心得不行。 沈梨于是歪头问：“平安最喜欢树叔叔是什么？那，平安觉得，顾叔叔是什么样的人呀，平安喜欢顾叔叔多一些，还是喜欢树叔叔多一些？” 刚才口口声声说喜欢树叔叔的平安愣住了。 小脸上满是无措，他无辜的双眼毫无保留地望着沈梨，眼底是他对娘亲最真切的信任。 圆碌碌的眼睛转了好几圈，他好像找到了答案，于是也歪着头，说道：“娘亲，树叔叔很好，顾叔叔也很好，平安都喜欢。” 母子两人都歪着脑袋，看起来可爱得不行。 喜乐莫名想勾唇。 沈梨脸上溢出笑容，她捏了捏平安的小鼻子：“你这小家伙，你倒是谁也不得罪啊你。” “娘亲，平安说的都是真的呀。” 平安抱住沈梨作怪的手指，狡黠地说。 “是是是，你说的都是真的，娘亲相信你啦。” 沈梨收回手，但是想想还是不甘心，又在小家伙软软弹弹的脸蛋上捏几下，才松手。 这小坏蛋，来京城之后，感觉长大了不少。 就连脑子也变得聪明了，现在还知道做个端水大师，谁也不得罪。 刚才他说两个都喜欢的时候，她可是看见了，小家伙两只眼睛咕噜噜转着，一看就是在想什么主意。 孩子长大了，变聪明了，沈梨觉得欣慰。 她放开小平安，招手让喜乐站的靠近一点，问道：“你平安弟弟说两个叔叔他都喜欢，那喜乐说，你喜欢哪个呀？” 喜乐瞬速摇头，看起来好像一秒钟都等不及一样：“沈姨，喜乐谁都不喜欢。” “嗯？喜乐一个都不喜欢嘛？为什么呢？” 喜乐小脸看起来冷冰冰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理由。” 他不想任何一个男人靠近沈梨，不希望沈梨成为任何一个男人的附庸。 他不希望这个小院子里，再有多余的男人。 这个家里面，只要有他，平安，奶奶，无忧，沈姨就够了。 现在是沈姨在赚钱照顾她们，等他长大了，就自己照顾沈姨和平安，不需要别的男人。 男人都是坏蛋，都是世界上最坏，最坏的人，沈姨不能被他们伤害。 沈姨是他的，不能被任何一个男人抢走。 喜乐越想，脸色越难看，双眸中，充满着坚定。 小孩平静的脸上此刻充满了阴郁，沈梨忙拉住他的一只小手，问：“喜乐不喜欢顾叔叔他们，那喜乐喜欢沈姨么？” 这下喜乐毫不犹豫地点头了。 沈梨便开心地笑了：“好啊，既然喜乐喜欢我，那要不，喜乐也做沈姨的儿子怎么样？” 儿子？ 喜乐被这两个字震惊到。 他呆呆地愣住了，刚才的阴郁一扫而光，现在的他，看起来才像个七八岁的正常小孩子。 沈梨语气中充满了认真：“喜乐喜欢沈姨，沈姨也喜欢喜乐，所以，喜乐愿意做沈姨的儿子嘛？” “虽然不知道你的爹爹娘亲都在哪里，但是你在家里住了这么多天，我一直在心里把你当儿子一样照顾的，就像对平安那样。” “以后，喜乐就跟平安一样，叫我娘亲，如何？” 沈梨说完，捏着喜乐的小手，等待着他的回答。 喜乐整个人好像被烟花砸中了一样，弄得脑子里都不停地放着绚烂的烟花。 他眼睫颤动，嘴唇更是止不住地颤抖。 娘亲，她要做他的娘亲了。 他真的，可以叫她娘亲么？ 他记得，自己之前是叫过她一次娘亲的，可是后面被她给纠正了，说，要叫她沈姨。 现在，他真的可以叫沈姨，娘亲么？ 喜乐脑子里闪过了一大堆。 “娘亲？” 他试探性地叫出一声。 “哎，娘亲在呢！” 沈梨清脆又响亮地应了。 这种及时又坚定的回馈，让喜乐受到了鼓舞，他再也没有任何迟疑地叫出声：“娘亲？喜乐的娘亲——” “在呢，我在呢。” 他叫一声，沈梨就应一声。 看着孩子肉眼可见的激动起来，她也是兴奋不已。 早就想着要喜乐做干儿子了，现在，终于是完成了这个心愿。 “娘亲，娘亲，还有平安呢，别忘了平安呀。” 平安站在一旁，看到这场景，身子不停地往前挤，最后跟喜乐两人站成一排。 “没忘，娘亲怎么会忘了平安呢，你，喜乐，都是娘亲的宝贝，还有无忧，你们三个都是娘亲的宝贝。” 沈梨把两个小家伙搂到怀里。 沈梨这风寒感冒，在家里休息得好几天，完全痊愈了，才又回到沈记。 不过，经过此次一次教训，她倒是没有以前那样拼命了。 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而且，她还在沈母的要求下，每个月休息三天，就跟顾辞每个月休息的时间一样。 每月十号，二十号，三十号，沈记都关门歇息一天。 这个消息一传出去啊，沈记的四个伙计也高兴得不行。 谁会不喜欢放假呢？ 顾辞经过那天晚上的告白之后，除了早上去沈记买糕点会遇到沈梨，其余时候，都很少见面了。 他的心意已经完全跟这个女人表明，但是沈梨没有接受他的意思。 顾辞无奈，不能强迫她，只能还是和之前一样，徐徐图之。 但是，这天晚上才回到家，老夫人让人请他去他那边。 顾辞到的时候，父亲，母亲，还有顾柠都已经到了。 一家人齐齐坐在一张桌子上，好像有什么重大会议要开。 顾辞疑惑的过去，就听到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 第386章 阿梨情敌出现！ “孩儿给祖母，父亲，母亲请安，这么晚了，还没有睡么？” “阿辞，过来坐。” 顾老太太招手让孙子坐到她身边。 让丫鬟奉茶的同时，说道：“刚才我已经跟你父母亲讨论过了，就是关于你欣柔表妹明天到京城的事情。” “欣柔表妹？她明天就到？” 顾辞显然对这件事有些吃惊，不过也是，他一直忙碌于朝政和沈梨那边，对温新柔要过来的事情，基本没有在意。 竟然连她明天就到京城了，也不知道。 对于孙子的震惊，老太太有些气结，伸手在他手臂上拍一下：“你看你这孩子，祖母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么，你居然忘得一干二净。” “祖母，孩儿实在忙碌，这等小事，孩儿确实没有在意。” 顾辞老老实实道。 顾老夫人更气了，“行了行了，你不用解释了，反正现在你知道就行，而且人家还没有来，等明天到了之后，你可不能再这样了。” “她可是你祖母我亲妹妹的孙女，也就是你姨祖母的孩子，是你表妹，你小时候也见过的。” “这会她祖母过世了，来京城小住几个月，你可得好好照顾人家。” 顾辞的眉头拧了起来。 表妹要来，来便来了，家里不过多一张嘴吃饭而已，但是，要他照顾什么，他一个大男人，跟府里面的女眷，有什么关系。 顾辞想了想，道：“祖母准备让欣柔表妹住在哪里？” “就在我院子里，对了，李嬷嬷，给欣柔那孩子的屋子给收拾好没有？” 李嬷嬷上前一步：“老夫人，早就收拾好了，等欣柔小姐一来，就可以住下了。” “好，那好。”顾老夫人点头应是，然后又看向自己的小孙女：“阿柠，你这表姐今年十八，比你大三岁，你们小时候还在一块玩过，不过你那时候还小，应该不太记得。” “你欣柔表姐温柔贤淑，在她面前，你这蹦蹦哒哒的性子，要收敛着点，别吓着人家，知道没？” 顾柠本来还对有个小姐姐来陪她十分开心，但是听到祖母这样说之后，她就有些不乐意了。 她撅起嘴，粉嫩的小嘴上似乎能挂一个油壶：“祖母，阿柠知道了。” “嗯，我们阿柠最乖了。” 顾老夫人笑呵呵地称赞，顾柠却把嘴巴噘得更高。 一家人又说了些最近的事情，见老夫人困得打哈欠，这才各自回去。 大家都走了，院子空了下来，李嬷嬷琢磨着上前，两只手搭在顾老夫人的肩头上轻轻按摩。 “老夫人，恕奴婢多言，奴婢怎么觉得，老夫人对着欣柔小姐，很在意的样子呢？” “刚才不仅让阿柠小姐要收敛些性子，还让大少爷也要对欣柔小姐多加照顾，不知，老夫人……” “还是你懂我，被你感觉出来了，不像顾辞那小子，明明是他的事情，他却跟个木头一样坐在这，气死我了。” 顾老夫人愤愤地说。 “我想让欣柔做咱们顾家的孙媳妇。” “顾大少爷？” 顾老夫人点头。 李嬷嬷呆住了，两只手比刚才用力，“那，平安的娘怎么办？大少爷可是有一个儿子的呀，而且，老夫人不是很喜欢平安么？” 顾老夫人扭头，“李嬷嬷，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手劲大的很，行了行了，你别按了，坐在这跟我说会话。” “是。” 李嬷嬷在凳子上坐下来。 “阿辞的婚事，我都愁了好多年，这些年，一直在京城里面给他找媳妇，可是你也看到啦，他一个看上的也没有。” “正好前些日子我那妹妹家里写信过来，说去世了，我这才想到温家那闺女的，小时候我对她印象不错，不知道长大了，是什么样子。” “这些年因为离得不近，也没有经常来往，不过，到底是我亲妹妹的孙女，也不生疏。” “顾辞那小子，既然京城的贵女都不想娶，那就娶外地的好了，不过，欣柔虽然不在京城，可是她父亲是雍州的州长，官职也不算的。” “配我们顾辞，倒也还行。” 顾老夫人缓缓说着，言语之间，全是一个祖母对于孙子婚事的发愁。 李嬷嬷这些年，也是看在眼里。 她垂下脑袋，安慰道：“老夫人拳拳之心，大少爷一直感受得到，只是，老夫人怎么确定大少爷就愿意娶表小姐呢？” “还有表小姐，她愿意嫁给少爷么？” “哈哈哈，你这老货，你说阿辞不乐意，我还不意外，可是你说欣柔不愿意，这你就想错了，以阿辞的样貌家世，官职地位，欣柔不可能不喜欢。” “这你就放心吧，我保证欣柔会愿意嫁进来的，倒是阿辞，该怎么让他也同意，才让我犯难呢。” “不过，顾辞都过了二十八岁的生日了，马上都到而立之年，今年，必须成亲！” 李嬷嬷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看老夫人一脸坚定的样子，只好小小地叹息一声，把话给憋了回去。 第387章 沈梨和顾辞是什么关系？ 李嬷嬷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看老夫人一脸坚定的样子，只好小小地叹息一声，把话给憋了回去。 第二天一早，顾家就派人去京城的码头上等着，到了上午，接到温家表妹后，一行人朝着丞相府，缓缓过来。 温欣柔坐在软轿里面，撩着帘子一角，悄悄往街道上瞧。 不亏是天子脚下，就是比雍州要热闹很多，只一眼，温欣柔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一家家商铺，细细地观察着京城百姓的动作，直到软轿到了丞相府门口，停了下来。 李嬷嬷到已经带着丫鬟等着了。 “表小姐。” 她对着轿子微微行礼，然后让人撩开轿帘。 一个弱柳扶风，姿色不错的女孩从里面出来，才踏出软轿一步，旁边她的贴身丫鬟就赶紧伸手扶住小姐的手臂。 “李嬷嬷。” 温欣柔对微微屈膝。 “表小姐可算是到了，老夫人早就盼着呢，快跟我进来吧。” 李嬷嬷请她进去。 接下来，就是一场认亲加寒暄的交流活动。 顾柠从这温欣柔还没到的时候，就被祖母从房间叫到这院子里还等着了。 这会吃了中午饭，在餐厅里面又说了会话，顾老夫人才说自己身子乏了，让顾柠带着表姐在府里面逛逛。 顾柠这才像重新活了一般，蹭的一下跳起来，抓着温欣柔的手就往外走。 唠唠叨叨的又无聊，她走就坐不住了。 两人从老夫人院子出来之后，就一直逛到花园湖边才停下来，烈日炎炎，好在湖边围着一圈几丈高的葱绿大树，把头顶的太阳遮得严严实实的。 与此同时，湖面上还有丝丝微风袭来，一群人在这树荫下站着，倒一点也不觉得热。 温欣柔看着这碧绿的湖泊，双眼中满是欣喜。 她跟顾柠并肩而立，小声交谈。 “柠妹妹，这大热的天，劳烦你了。” 说话的声音细细的，缓缓的，就像她的名字那般，温柔得不行。 顾柠本来对她的一点不满，听到这轻柔的话语，渐渐的消散。 别的不说，她这个表姐，可真是长得漂亮，喉如黄鹂，随便说一句话，她这听着就喜欢得很。 要是寻常男子听到了，恐怕早就受不住了。 顾柠想着，视线落在表姐的胸前，看着她鼓鼓胀胀，如浪涛般汹涌的胸脯，再低头看看自己一马平川的前胸。 对比之下，简直想哭。 同样是女孩子，表姐也就比她大三岁，为什么表姐的胸那么大，她的这么小？ 顾柠越看越伤心，视线都没从对面的波涛汹涌上挪开。 温欣柔感受到她的视线，害羞地往边上挪动，同时轻轻地唤了一声：“表妹？” “啊，表姐我在呢。” 顾柠就好像偷看美人被发现的登徒子，一下子就回神了，身子站得笔直，目光看向远处。 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她脑子里纳闷极了。 自己在京城认识的一圈姐妹里面，就没有见过胸这么大的，她自己的很小不说，明珠姐姐的胸虽然比她大，但是看着跟个小桃子似的。 也不是很大。 至于那沈梨，虽然只见过几次面，但是她的胸，看着不过小笼包那么大。 反正也很小。 也就比她强一点。 难道是京城的水土不养人吗？ 顾柠抬头望天的思索，在温欣柔的角度看来，就是在翻白眼。 女孩的心好像被针扎了一下。 她扯着嘴角笑了下，然后伸手牵住顾柠的一只小手：“柠妹妹可是累了，要不，咱们就先回去吧？” 顾柠忙摇头。 什么回去，她才不要回去呢。 她要出去玩。 “表姐，京城里好玩的地方多着呢，我带你出去逛逛吧？” 顾柠提议道。 温欣柔柔柔地笑了：“表妹不累就好。” 于是两人并肩往外走，走了一小会，经过一个院子里种着翠竹的地方，温欣柔停下脚步，问道：“哎，表妹，这是谁的院子啊，这翠竹长得可真不错。” 顾柠道：“这是我大哥的院子，表姐想进去看看么？” “就是那个做了丞相的大哥？” 顾柠点头。 温欣柔双眸中闪过一抹欣喜。 丞相，顾辞，京城第一美男子，如今……还没有娶妻。 即便远在雍州，温欣柔都能听见顾辞的美名。 她从来不知道，小时候看着就风光霁月的表哥，长大后更是优秀的让人仰望。 她眼睛亮了亮，一脸欣喜的样子：“那表妹，我们能进去看看么？” 顾柠面露为难：“表姐，我大哥在宫里还没回来呢，而且，他的院子，一般不让人进去。” “毕竟，我大哥是丞相。” 她这样说，温欣柔就知道了，丞相的院子里，肯定有不少机密。 于是她只笑着点头，看着十分善解人意：“那好吧，等大表哥回来了，欣柔再来拜访。” 顾柠松了一口气，表姐看起来挺好说话的，也没有要立刻进去的意思，不然，等大哥回来，知道后肯定又要骂她。 这样想着，顾柠忙拉着温欣柔往别的方向去了，一边走，一边继续介绍。 从丞相府出来，就是长安街。 到了大街上，顾柠整个人都春风得意起来。 总算从家里出来了，还是这大街上热闹。 她扭头对温欣柔说道：“表姐，这条街，就是整个京城最热闹的街道了，里面卖什么的都有。” “还有各种好玩的戏法什么的，走，我带你去逛逛。” 顾柠十分热情地带着温欣柔从丞相府最近的一家铺子逛起来。 逛着逛着，顾柠就闻到熟悉的奶香味。 欣喜抬头，就看到前面隔了几间铺子的沈记。 温欣柔也闻到了，但是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味道，只觉得好香，是她才雍州从来没有闻过的香甜气息。 “表妹，你可曾闻到什么味道了，香香的。” 顾柠双眼瞬间亮了，一把拉住温欣柔的手，带着她往前：“表姐，我最爱的点心铺子到了，里面的点心和乳茶都好吃得不行，你肯定会喜欢的。” “走，我带你进去。” 沈梨看到顾柠牵着一个陌生姑娘进来的时候，还有些意外。 每次顾柠过来，基本上都是跟赵明珠一起，偶尔还会跟顾伯母，这还是第一次跟这个女孩一起。 沈梨好奇的视线落在她们脸上。 这女孩长得好看得很，走起路来，如弱柳扶风，自带一股韵味。 顾柠牵着她的手，两个人看起来关系不浅。 “沈梨，这是我表姐。” 顾柠停在柜台面前，介绍道。 “表姐，这是沈记的掌柜的，我跟你说哦，这沈记的糕点好吃极了，你一定要每一个都尝尝。” 温欣柔对着沈梨笑了下，视线落在沈梨后面那满墙的菜单上面，这小小的一家糕点铺子，背后的字，写得倒是好看。 温欣柔被那菜单上的字惊艳到。 随口问：“沈掌柜，您这字，是请大师写的么，写得真好。” 沈梨还没说话，顾柠就拍着胸脯道：“表姐，你还不知道呢吧，这后面的字啊，都是我大哥亲手写的。” 此话一出，温欣柔的眼神瞬间变了。 她防备的视线在沈梨身上看了好几秒，才挪开。 “哦，是嘛，竟然是表哥写的，怪不得，这上面的字这么好看。” 她似乎是震惊了一下。 沈梨看着这位顾家表小姐，总觉得，她看自己的视线，有些敌意。 刚才进来的时候还没有的，就是，听到这后面的字是顾辞写的之后，这敌意就产生了。 沈梨也回看着这位表小姐。 不过，她只看了一眼，就挪开视线，笑着问顾柠：“顾小姐今天要吃些什么？” “就，我要一杯蜜桃乳茶，再来一份豆沙味道的白玉盏，一个樱桃的风味酸奶。” 顾柠点完，轮到温欣柔。 温欣柔随意看了看，然后说道：“我要一份跟阿柠表妹一样的，劳烦了。” 两人点好要吃的，一齐往楼上走。 温欣柔走到顾柠身边，状似不经意地问：“阿柠，那沈掌柜，跟表哥是什么关系啊？” 第388章 顾老太太乱点鸳鸯谱 顾柠嘻嘻哈哈的笑着，听到此话后，愣了一下，脑子里瞬速闪过一些念头，随后摇头：“我大哥跟那沈掌柜，没什么关系，不过是经常来买点心。” “长此以往，就成了点头之交。” “哎呀，表姐，我们别说我大哥了，你看，我最喜欢的雅间到了，我和你说，这沈记的话本子，超级好看的。” 眼看着到了雅间门口，顾柠拉着温欣柔一只手推开门，十分熟练地把里面的景致介绍一圈。 就把自己第一次在这里看的那本话本子找出来递过去：“表姐，这本书可好看了，也不知道这沈记的老板是怎么想的。” “居然想到这样一个好主意，一边喝着乳茶，一边吃着点心，还一边看着话本子。” “不得不说，这样的日子，真的是太享受了，我恨不得每天都泡在这里。” 温欣柔接过话本子，在手里随便地翻几下，然后像烫手山芋一样扔到一边。 就连情绪都变得激动起来：“阿柠，你怎么，怎么能看这种书呢，这些书，都是不入流的书啊。” “我们女孩子，就应该看些三从四德，最多看看四书五经这样的正经书籍，怎么能看这种玩意。” “阿柠，你听表姐的，咱们以后不看这个了。” 温欣柔说着跑到顾柠身边，两只手捧着顾柠的小手，像是在恳求。 顾柠一下子懵了、 她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温欣柔：“表姐，这也没什么吧，这些书，不就是用来打发时间的么。” “看看又怎么了。” “四书五经我看，话本子我也看，又没什么关系。” 顾柠理所应当地说着。 温欣柔却表现得更加激动：“阿柠，表姐不会害你的，这些书，实在不是好东西，我们官家贵女，怎么能看这种玩意。” 自己心爱的宝贝话本子被这样说，顾柠简直气得不行。 她还是看表姐跟她合得来，才会带她过来的，谁知道，这表姐不仅不领情，还跟个尼姑一样在她耳朵边唠唠叨叨。 她最烦这种了。 这看话本子，母亲都不说什么，偶尔还会跟着一起看，这个远方来的表姐，是怎么好意思这样说她的？ 顾柠脸色变了又变，嫩白的小脸这会气得通红。 两只手挣扎着要从温欣柔的手掌里面出来。 温欣柔呼吸急促几下，觉察到顾柠的抗拒，忙换了一副表情，握着她的手也更加用力。 “表妹，表姐是第一次看这样的书，所有有些惊讶，你不要跟表姐一般见识，表姐只是太吃惊了。” “既然你喜欢看，那表姐跟着你一起看。” 温欣柔说着，把自己刚才扔到一边去的话本子又捡回来。 顾柠心里的气，这才消了一半。 外边有敲门声，她叫了声进来，很快桌子上就摆放着刚才点的东西。 捧着爱喝的乳茶，一口气喝了一小半，她的心才真的舒坦下来。 算了，表姐她从来没看过话本子，第一次看，有些惊讶，也是正常的。 只要多看几次，就好了。 这样想着，顾柠一点也不气了，反而又找来一本话本子，跟温欣柔排排坐在凳子上，一起看。 …… 一连几天过去，温欣柔也渐渐地适应了京城的日子。 白天跟着顾柠一起在京城逛，晚上回去后跟顾老夫人聊天，说她遇到的好玩的事情。 顾老夫人看着坐在自己身边，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喜欢得不行。 “李嬷嬷，快去把下午厨房做的甜汤拿来，我要和欣柔一边聊天，一边吃着，快去。” “哎，好，奴婢这就去。” 李嬷嬷转身离开。 顾老夫人握着温欣柔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膝头上，轻拍几下，动作温柔又亲昵。 “欣柔啊，你祖母去世，我知道你很难过，所以才让你来京城住一段时间，你这也来了好几天了，怎么样，还适应吗？” 温欣柔欢喜地笑了：“老夫人，欣柔很喜欢京城的生活，虽然小时候来过几次，但是不太记得了。” “这几天才京城逛着看，几乎整个京城都走遍了，才依稀想起来些记忆。” “阿柠表妹带我热情亲切，夫人老爷对我也客气得很，更有老夫人时常关怀，欣柔真的很感动。” 顾老夫人听着，开心的同时，还有一丝疑惑。 这家里面的人，欣柔基本上都提到了，但就是没有提到她的大孙子顾辞。 顾老夫人神色微变，不过没有在温欣柔面前表现出来。 她又在她手上轻拍几下，问道：“那你表哥呢，你表哥对你怎么样？” “表哥？老夫人，说实话，欣柔到京城之后，还没有见过表哥呢，这么多年没见，也不知道表哥的容貌和模样了。” 居然一面也没见到。 顾老夫人心里震惊。 想着顾辞那早出晚归的性子，心中气急。 她就是要撮合欣柔和阿辞的亲事，他们两个人一面也见不着，这还怎么培养感情？ 顾老夫人垂着脑袋琢磨。 半晌后，她道：“欣柔啊，姨祖母问你一句，你对你表哥的印象怎么样？” “表哥么？” 温欣柔抬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好像在认真地思考。 但是还没有说话呢，两边的小脸就先红了。 满室的烛光下，女孩的脸颊布满红晕，这个模样，顾老太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开心的笑着，说的话确实有些严厉：“你表哥一天到晚的，也不知道再瞎忙些什么。” “不止你见不到他，就连我这个亲祖母要见他一面，也是难得得很。” “只是，公务再怎么繁忙，家里有贵客，还是要见一见的，欣柔别急的灰心。” “等会你表哥回来了，我来和他说，让他空出几天时间，带你去京外走走。” “你说这几天阿柠带着你逛遍了京城，但是京城的景色，可不止在城内，城外也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呢。” “等明日，让你表哥带你，一一去玩，怎么样啊？” 顾老太太望着温欣柔，见女孩羞涩地点点头，她心中撮合他们的信念更加坚定了。 既然顾辞不想在京城贵女里面找妻子，那她就给他安排一个京外的大员闺女。 而且还是自家表妹，那更是亲上加亲。 老夫人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正好李嬷嬷端着甜汤进来，于是又吃吃笑笑起来。 第389章 游湖 过来一会，温欣柔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李嬷嬷让人把桌子收拾干净，自己走到顾老夫人身后。 给她按摩起来。 “老夫人，您真的要让大少爷娶欣柔小姐么？这……大少爷他能愿意么？” “不是真的，还能是假的么？”顾老太太说道。 李嬷嬷为难地说：“可是，老夫人明明知道大少爷喜欢的是平安他娘，咱们这样做，岂不是伤了大少爷的心？” “怎么会呢？” 顾老太太不解地看着跟了自己几十年的老嬷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阿辞的年纪，你也是知道的，这个岁数还不娶妻，像什么话。” “他喜欢平安的娘，到时候，纳她做妾就是了。欣柔是正妻，是丞相府的女主人。” “再说了，我对平安那个乖孙子，喜欢得不行，肯定不会亏待他的，他可是我的第一个曾孙子啊。” 李嬷嬷想起那肤色雪白又心地善良的女人，总觉得有些可惜。 而且，她总觉得，沈梨那样能干又独立的女子，应该不会轻易给别人做妾。 这件事，即便是老夫人愿意了，沈梨本人，估计都不会同意。 到时候，她带着平安往别的地方而去，老夫人岂不是要难受死。 可是现在老夫人满眼只有欣柔小姐，根本不听劝，愁人哟。 给顾老夫人捏了背，李嬷嬷又陪着老夫人坐了好久，才看到月色下，朝着这边走来的顾辞。 “祖母。” 顾辞躬身请安。 “你来了，你再不来，祖母都要睡着了。” “是孙儿的错，叫祖母等这么久。” 见顾老夫人一脸疲惫，两只眼皮都快耷拉到地上，好像下一秒就会睡着。 顾辞忙上前去扶着。 “祖母这么晚了还没睡，是有什么事情么？” 顾老夫人搀着大孙子的手臂，用力地在上面一拍：“你还知道有错，你最近在忙些什么，好几天没见到你人影呢？” “欣柔来的那天晚上不是还说好了，要早点回家，你看看你，现在都到什么时辰了。” 顾老太太是带着气说的，平时这个时候，她早就睡觉了，这会整个人困得不行，本来只有五分不满，在这一刻，都升到了七分。 老人拍打的力气不轻不重，顾辞不在意，但是却在意祖母的心情。 他低声道：“朝中有事，孙儿就回来晚了。” 顾老太太却不相信这一套，整个大齐朝廷这么多人，她还从来没见那个官员一天到晚都在宫里面处理事情的。 而且，之前顾辞就一直用这个借口，来躲避相亲。 她现在才不信呢。 “你少来，我还不知道你，你忙归忙，但是这朝廷养了那么多官员，又不是少了你这个丞相就不能转动。” “我告诉你，欣柔那丫头已经到我们府里面好几天了，你还一次多没见到人家呢，这是待客之道么？” “从明天开始，你就带着她在京城到处走走，别叫人家在家里面憋坏了，听到没？” 顾辞好看的眉头皱起来。 “我和你说，我这把老骨头专门等到现在，就是为了说这件事，你不同意，也得同意。” “从明天开始，你就找皇帝请几天假，每天上朝就可以了，就不要去政事堂。上午就回来。” “你妹妹陪着欣柔好几天了，也该让她歇会。” 顾老太太不同拒绝地说。 第二天. 沈梨还在睡梦中，就感受到周围有人在盯着自己。 她被迫睁眼，就看到平安和喜乐两个小家伙双双趴在床边，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哇，娘亲你终于醒啦。” 见沈梨睁开眼睛，平安欢喜地说。 “娘亲，你昨天说今天要带我们去外面玩，现在太阳都晒屁股啦，我们什么时候出去呀？” 小家伙在床边走来走去，好像很着急似的。 沈梨撑着床，起身往窗外望去，虽然有窗户拦着，但是依旧感受到外面的灼热阳光。 这会应该上午九点多了。 她笑了笑：“你们什么时候醒的？” “娘亲，平安好早就醒了，喜乐哥哥也是，我们早饭都吃完了，就等着娘亲醒地。” “娘亲——” 喜乐略带羞涩地喊了一声。 虽然前几天就开始转变称呼，把沈姨改成娘亲，但是每一次叫，喜乐都害羞得不行。 沈梨在喜乐脑袋上摸几下：“行吧，既然你们这么期待，那娘亲就赶紧起来，等会带你们出去玩，现在，你们先出去吧，娘亲要穿衣裳啦。” “好，平安这就出去。” 穿好衣裳，沈梨简单的吃了早饭，按照昨天的安排，让品月在家里面照顾沈母。 自己趁着休息日，带着两个孩子到处走走。 品月说，京城外边，有一个超大的翠湖，湖边种满了柳树，还有好多人在那里摆摊卖各种吃食。 湖边更是有各种游船，带着孩子们在湖面上吹吹凉风，欣赏一下周围的绿水青山，是夏天游玩纳凉的好处去。 京城的街道，两个小家伙去了好多次，平安这小子已经嚷嚷着要去开拓别的地方了。 于是，就有了今天这一场游湖之行。 这翠湖在京城以东五六里的地方，想着两个孩子的脚力，路过一家专门租马车的地方，沈梨租了一两辆小规模的马车。 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坐了上去。 “哇，娘，是马车耶，平安终于又坐到马车了，好好玩啊。” 车夫坐在车辕上，沈梨带着两个孩子坐在里面，听着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心情也是轻松得很。 这还是她到了京城之后，第一次出城去玩。 也是摆摊这么久以来的第一个休息日。 这些天的劳累，在这一刻，好像都消失了。 沈梨把激动得恨不得在马车里面就跳起来的平安抱住，轻声道：“平安，等会到了湖边，你可一定要好好牵着娘亲的手，或者牵着喜乐哥哥的手。” “知道了么？湖边虽然好玩，但是也有些危险，你要听话，不要乱跑哦？” “娘，平安最乖的，从来不乱跑、” 小家伙拍着胸脯说。 沈梨点点头。 想着出门时跟过来的八个暗卫，心中顿时放心不少。 有他们在，应该出不了什么问题。 第390章 看到顾辞？ 这是沈梨来到京城之后，第一次带着孩子们来到京郊，马车在湖边停了下来。 还没下去，就听到小贩吆喝的声音，孩童玩闹的声音，微风刮过湖面的声音。 沈梨自己先跳下马车，然后分别把喜乐和平安也抱下来。 “娘，这边好凉快啊。” 才下车，平安就张开双臂，一副享受微风拂面的样子。 沈梨也没想到，同样是京城，这郊外就是比城里面要凉快很多，湖边的柳树枝丫随着风儿飘来飘去，放眼望去，满是碧绿。 让人莫名觉得，即使是烈日炎炎，也凉快不少。 更何况，是真的有风吹来。 刚才在马车里面闷出来的汗水，在微风的吹拂下，很快就干了。 “这里人很多。”喜乐望着周遭，说道。 他伸出手，牵住快活的想要蹦跶起来的平安。 小平安整个人都兴奋得不能自己，感受到小手被人牵着，他抬头，对着喜乐甜甜一笑，接着又目不转睛地盯着不远处湖面上的游船。 “娘，平安想坐船，可以嘛？” “可以呀，今天平安想玩什么，都可以，不过，你要问下一哥哥愿不愿意陪咱们一起哇。” 平安听完，顿时扭头，可怜巴巴地望着喜乐：“哥哥，咱们一起坐船好不好呀，坐船好好玩的。” 喜乐扬了扬两人牵着一起的手，说道：“只要平安答应哥哥，在船上也不松开哥哥的手，哥哥陪你一起玩。” “没问题！” 小家伙急不可耐地回答。 “那好，我们一起去租船吧。” 沈梨带着两个孩子去到湖边的租船处，租了一条小船，配有一个船公，半个时辰，半两银子。 小船停在湖边的水面上，晃晃悠悠，沈梨扶着喜乐，让他先上去，然后再把平安举起来，接着才是自己。 “哇，船动了，娘，平安终于又做到船了，好开心，嘿嘿嘿～” 他一高兴，这招牌的嘿嘿嘿笑声就冒出来。 沈梨双眸中满是笑意。 两只手拉着平安和喜乐的一只胳膊，静静地享受这轻微摇晃的小船。 享受着微风刮过水面，带着雾气一般湿润地洒在脸上，燥热消散，满面清凉。 湖面上有不少游船，大的，小的，零零落落随即洒在湖面上，偶尔还能听到别的游船上发出的玩闹声。 沈梨抬眼，望着碧蓝的天空，心情好得不得了。 这假期，真是放对了。 一直工作，每天工作，人又不是机器，怎么可能会受得了。 赚钱虽然重要，但是身子和心情更加重要。 每个月放三天假，跟在现代公司上班不能比，但是已经很不错了。毕竟她这是开店做生意呢。 小平安到了船上之后，就真的很乖很听话，两只手，一只被哥哥握着，另一只被娘亲握着。 小小的一个坐在中间，又乖又可爱。 船儿从湖边游到湖中心，然后往别的地方发散开去。 后面又围着翠湖的轮廓，转了一圈。 “酥饼咯，好吃的酥饼～” 岸边的吆喝声隐隐约约地传过来，平安扭着头望过去，却只看到一排排小摊，不知道哪个是卖酥饼的。 只好扯了扯沈梨的袖子：“娘亲，等会下去之后，咱们吃酥饼好嘛？” “你这小馋猫，可以是可以，不过，哪里有卖酥饼的，娘亲怎么不知道呢？” 平安像小狗一样缩着鼻子，“娘亲，有的，刚才有人喊了，好吃的酥饼，娘亲没听见么？” 沈梨摇头。 她刚才专注于放松自己，还真的没听到什么吆喝声。 小平安松开手，指着岸边：“娘亲，你看看嘛，那边肯定有，你快看看～” “好好好，娘亲先看看哈。” 沈梨扛不住小家伙的撒娇，扭身往岸边看去，视线在一排排小摊那边划过。 终于在东边的一棵柳树下看到一个酥饼摊子。 沈梨唇边出现一抹笑容，正要跟平安说找到了，下一秒，她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刚才，好像看到顾辞了。 而且，他的身边，还有一个穿着牡丹色衣裙的女孩子。 第391章 居然真的是顾辞 沈梨小小的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后，再看过去时，已经没有了两人的身影。 应该是看错了。 她想。 这个时候，顾辞肯定是在宫里面，要到傍晚才出来，怎么可能大上午地在这翠湖边上。 嗯，就是看错了。 沈梨对自己翻个白眼。 虽说好几天没看到他了，但是也不至于出现幻觉吧，沈梨，你不正常。 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顿后，沈梨才收回视线。 “真的有卖酥饼的，平安说的没错。” “是吧是吧，平安是真的听到了，嗯，平安好像才闻到酥饼的香味啦。” 沈梨促狭地看着儿子。 “船公，咱们的船，还剩下多少时间了？” 撑船的船公抬头看了眼天上的太阳，说道：“小娘子，快要结束了。” “那好，您直接把船划到岸边吧，我们这就上岸了。” “好咧。” 船儿悠悠地朝着岸边靠近。 才下船，平安的眼睛就没停下来过，在那一排小摊上寻找。 沈梨笑了笑，直接把两个孩子带到酥饼摊上，一人买了一个。 又给每个人买了一壶解渴的饮料，才继续往前走。 这翠湖，游湖只是其中的一个活动。 这岸边的各种小摊，这平坦小道，才是来这的人们主要的活动。 要是按照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小吃一条街。 沈梨带着孩子们走走停停，然后，在一家专门卖各种发簪的小摊上停了下来。 只因为，她刚才还没靠近呢，就看到挂在最上面的一个，木质发簪。 簪子的身子是木头做的，顶端被雕刻成一簇梨花。 只一眼，沈梨就喜欢上了。 站在小摊边上，仔细地看了一眼，沈梨发现这梨花簪子虽然做得有些粗糙，但是总体来说，还是很好看的。 她拉着两个小家伙让她们站在自己那个小摊中间，然后伸手，想把挂在最上面的那个梨花簪子给取下来。 然而，在她即将握住那簪子的时候，簪子出现在另一个人手里。 这件事发生在一刹那间，沈梨只看到一个牡丹色的衣袖。 “表哥觉得这发簪如何，欣柔觉得，朴质清丽得很。” 女孩拿到簪子，对着身边的男人说道。 沈梨眉头蹙起，扭头看过去。 就见拿着梨花簪子的女孩，一脸欣喜的说话，而她身边站着的是，是沈梨。 顾辞…… 居然是顾辞！ 而且，他身边这女孩，穿着牡丹色的衣裳。 那说明，她刚刚在船上时没有看到。 真的是顾辞，本该在宫里处理朝政的顾辞。 沈梨心口莫名一堵，脸色也不大好看。 温欣柔还没发现自己做了什么，拿着那簪子，对着顾辞。 顾辞却看到了沈梨。 他正要叫出她的名字。 平安却先开口了：“爹爹？你怎么也在这里啊——” “是陪……”平安来玩的么？ 平安看着顾辞，小脸震惊，只是，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沈梨用手捂住。 “平安可不能乱叫，什么爹爹，你认错了。” 沈梨把小平安拉着往后一步，视线在顾辞和这个红衣女孩身上来回移动。 翠湖边上，孤男寡女，表哥表妹。 一看，就关系不同寻常。 胸口像堵了一块大石头，闷闷的，难受。 “阿梨，真巧，你们在出来玩了，我今天带着表妹……” “顾大人。” 沈梨看着顾辞，叫了一声。 “您不用多说什么，今天在这遇见，确实很巧。” 沈梨说完，视线落在温欣柔手里的簪子上，她虽然喜欢这簪子，但是到底没有买下来。 这会被别人拿着，也不好做什么。 这样想着，沈梨一手牵着一个小孩子，想带着他们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小摊。 空气好像有一瞬间的凝固。 温欣柔这才认出，这带着两个小孩的女人，是沈记的掌柜。 她笑了笑：“沈掌柜也在呢。” 第392章 沈梨吃醋 “呀，阿辞表哥，沈掌柜居然还有孩子呢，还是两个，天这可真看不出来。” 沈梨看她一眼，不想跟她说话。 一行人往前走了几步，喜乐经过温欣柔身边的时候，固执地停了下来。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将温欣柔手里的簪子扯出来。 “啊，好痛。” 温欣柔惊叫一声，手里尖锐的痛意传进大脑。 她张开手掌，看着手心里一个通红的划痕，生气地看着这个才到自己腰间的小男孩。 “你怎么这么野蛮？这个簪子在我手里，你做什么要把它抢过去，还划伤了我的手。” 温欣柔说着，眼眶都红了，看起来楚楚可怜。 沈梨眉头皱得更紧。 “阿辞表哥～你看欣柔的手，差点被划破了，真的好痛啊……” 女人一副被欺负了的样子，娇娇弱弱地对着身边高大的男人撒娇。 顾辞莫名觉得，空气变冷了。 他退后一步。 “这梨花簪子，或许不适合你，你的手受伤了，那我让人送你回府去。” 顾辞说着，扬了扬手。 “啊，阿辞表哥，欣柔不要回去，欣柔才跟你逛了一会呢，还有好多地方没有逛。” “这个簪子，既然阿辞表哥觉得不合适，那欣柔就不要了，就给这个没有教养的小孩子吧。” 女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沈梨看着心里就来气。 她轻笑了下，可是笑意不达眼底：“温姑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也是有身份的人，随口说出没有野蛮这种词。” “喜乐伤到了你，我代替他向你说声不好意思，还有你这个伤口，要是去医馆的话，医药费我出了。” “你现在要去医馆么？” “谁要去医馆了，我不去，沈掌柜既然带孩子出来玩，就要管好孩子，不然，以后迟早会吃亏的。” 温欣柔身子微微缩着，一种被刺痛的样子，但是说的话，却中气十足。 沈梨道：“孩子以后如何，不劳烦温小姐费心，你管好自己就行了。” 簪子紧紧地握在自己手里，喜乐问小摊摊主：“这个簪子多少钱？” “二十文。” “娘亲，给我二十文钱。”知道价格后，喜乐对着沈梨伸手。 顾辞却被这一声娘亲给震惊到。 几天没去小院，喜乐居然，开始叫沈梨娘亲了？ 小摊摊主收到钱，乐呵呵地目送着沈梨离开。 喜乐低头，看着手里的梨花簪子，满意地点点头，然后递给沈梨：“娘亲，簪子。” 刚才一番动作，很有霸道总裁的风范。 沈梨眼中笑意满满，看来，喜乐这小家伙长大之后，会是霸道总裁那一类型的。 “好，谢谢喜乐啦。” 沈梨把簪子从小家伙手心里拿过来。 “阿梨，等等。” 忽然，身后传来顾辞的声音。 沈梨听到了，但是却装作没有听到一样，继续带着孩子往前走。 顾辞眉头蹙起来，忙追上去，拦在沈梨面前。 平安见到他，下意识地想叫一声爹爹。 可是一想到刚才娘亲说的话，想到他跟别的女人一起出来玩，他就气鼓鼓的。 只嘟着脸，装作没有看到顾辞。 沈梨想走，但走不了，只好抬眼看顾辞：“顾大人不去陪你表妹，拦着我做什么？” “阿梨，我……” “阿辞表哥，你干嘛呢？” 顾辞只说了三个字，温欣柔就从后面追上来，小鸟依人一般站在顾辞身边。 “你不陪我逛了么，怎么自己跑了？” 此话一出，沈梨又气又怒。 她一把推开顾辞的手臂，继续往前。 顾辞眉头拧得更深，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阿梨她，明显生气了。 而且还是对自己。 顾辞疑惑。 但是不管怎么样，阿梨既然生气，那他就不能不管。 顾辞直接道：“夜风，你们护送表小姐回府。” “是，主子。” 四个暗卫迎上来，把温欣柔团团围住。 “阿辞表哥，欣柔不想回去……阿辞表哥～” 女人娇滴滴又充满委屈的声音在耳后响起，顾辞充耳不闻。 只朝着前面母子三人的身影追过去。 “阿梨，等等。” 几步追了上来，顾辞也不拦在沈梨面前了，只走在平安的那边，对着沈梨说道。 “我不知道你们今天也出来玩，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会陪着平安，陪着你的。” “只是，你为什么会生气呢，因为一个簪子吗？” “那梨花簪子好看，我也觉得很适合你，但是好像是欣柔先拿到的，后面喜乐把簪子给拿了去，是为你买的？” 沈梨冷着脸不说话。 顾辞却越发不懂了。 好好的，阿梨是怎么生气的？ 一个簪子而已。 而且，还是欣柔先拿到的，阿梨平时，也不是这样的人啊？ 今天这是怎么了？ 顾辞心里一万个疑问。 他说了好几句，母子三人都一句话不说。 空气中散发着尴尬的气息。 顾辞只好也不说话，只跟在身边，陪着。 “顾大人这么忙，怎么还有些心情闲逛？不用去宫里处理事情？” 被跟着走了一会，沈梨心里的怒气还没有消散。 除了这怒气，还有些酸溜溜的，但是被这怒气压住，让她没有察觉。 “我今日不忙，最近几天应该也不忙。” 顾辞老老实实的说道。 “不管顾大人忙不忙，还请你不要跟着我们。” 第393章 还从来没见你为了女人吃瘪 好不容易摆脱顾辞，沈梨再也没有游玩的心情，问过小平安的意见之后，一家人坐上了回城的马车。 车里的气压，跟来时的轻松期待，截然相反。 见娘亲不高兴，小平安乖乖缩在马车里，一动不动，坐了好一会，才凑到沈梨身边，赖在她身上，又是嘿嘿笑，又是扮鬼脸。 就想让沈梨开心一点。 顾辞远远地跟在沈梨的马车后面，郁闷了一路。 他确实懵了，不知道刚才沈梨为什么会生气，而且，生气的程度还这么高。 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程度。 望着她们下了马车，步行进了小院，顾辞才有些落寞地离开。 却没想到在丞相府门口，遇到段修臣。 “我还想进去找你呢，怎么你从外面回来？”段修臣手里捏着他标志性的折扇。 站在门口不停地扇来扇去。 顾辞心情不好，声音低沉：“刚才阿梨那边过来。” 段修臣像看热闹一样，围着顾辞转了一圈，随后摇摇头，语气颇为嫌弃：“啧啧啧，看你这样子，咱们丞相大人，是在女人那里吃瘪了呀。” “稀奇，真稀奇。” 他骚包地舞弄着扇子，扇出来的热风飘在顾辞脸上：“向来女人在你这里吃瘪的份，还从来没见你为了女人吃瘪。” “这要是让别人看见了，还不得笑死。” 不用说别人，顾辞就觉得段老贼快笑死了。 他咬着后槽牙：“你别太得意，你想为女人吃瘪，你还没有女人呢。给我起来。” 他挥开拦路的男人，抬脚往丞相府里面走。 “哎，等等，看你这话说的。” 段修臣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粘上去：“说得好像有个女人很了不起一样，我今天可是特意来看你的，你别不给面子。” “想来，自从沈梨到了京城之后，我都好久没来你府里面了。嗯，不错，这丞相府的风景还是一样的好。” 段修臣一边走，一边连连点头。 他像个话痨一样聒噪，直到顾辞到了前厅，都没停下嘴巴。 顾辞被吵了一路，到这会终于忍受不了，停下来，目光严肃地看着段修臣：“你要是来看笑话，就出去。” “没没，我是来看你的，不是来看笑话的。” 段修臣不客气地在前厅的凳子上坐下，很快有丫鬟来奉茶。 “不过，你这是遇到什么问题了，脸色这么难看，你说出来，或许我可以帮你解答解答。” “你？我不信。我现在还记得，当初找你的那件事呢。” 顾辞说的，就是梦见沈梨后，询问段修臣的事情，谁知道事情没有解决，第二天，这件事就被全府的人知道。 还引起了一场麻烦。 顾辞坚定地摇头。 段修臣嗤笑一声，“你别看不起我，我可是从女人温柔乡里面出来的公子哥，不可能不懂这点男女之事。” “你要是不说，那我自己猜猜……” 段修臣喝了一口清茶，把杯子放在桌子上，眼睛盯着顾辞看起来。 上下左右都看了一圈，他老神在在地道：“看你这样子，是沈梨做了什么，让你很郁闷吧？” “你得罪人家了？” 顾辞不语。 “嗯？没说话，那就是没猜对了。” “你从外面出来，肯定是跟沈梨在一块，却一脸郁闷地回来，肯定是你俩之间出现问题了呀。” “哎，顾辞我跟你说啊，这男女之间，可不能出现问题，就算有，也要早点解决，不然你的沈梨说不定跟别人跑了，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不知道是哪几句话戳到了顾辞。 他沉默着思考了会，无奈道：“确实有一些问题，看你这么自信的样子，那我就告诉你。” 说完这句，顾辞的眼神忽然严肃起来：“不过，你要是还像上次那样，闹得人尽皆知，我可就顾不得兄弟情分了。” “哎，果然是女人如手足，男人如衣裳，你有了沈梨之后，就不要兄弟我了。” “行吧，看在我未来的小嫂子面上，我就不跟你一般计较了，你说吧，我保证不告诉任何人。” 段修臣一脸认真地说。 顾辞凝视了他一会，这才开口，把在翠湖边上发生的事情说出来。 说完之后，他苦恼地问：“你说，阿梨是为什么生气，我到现在还没搞懂。” 段修臣摇着扇子，看着苦闷得像个愣头青一样的男人。 这就是坠入爱河的顾辞啊，居然会因为这样一件小事而愁眉苦脸。 他默默地欣赏了顾辞的表情，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随后才道：“看，你就不懂了吧。” “这件事虽然我不在现场，那我只能猜到，那梨花簪子，肯定是沈梨先看中的。” “不然她也不会在那小摊面前，还伸手想要拿，不过嘛，还没拿到手呢，就被你那表小姐给夺走了。” “这是她不太高兴的第一个点。不过嘛，让她生气的，还是在你。” 段修臣一边说一边摇头晃脑，“你嘛，就是这第二点，你当着沈梨的面，跟别的女人一起逛街，孤男寡女的，你让人家怎么想。” “而且之前，你想吃顾辞不近女色的传言可是所有人都知道，你想啊，顾辞不近女色，但是却跟一个女人单独出去玩。” “这不是明晃晃地说你对那个女人不一般嘛，这要是我，看着也生气啊。” 段修臣说着，从座位上起身，走到顾辞身边，没有拿扇子的那只手不客气地在顾辞的肩头上拍几下。 “不过，这件事，也说明了一个问题。” 顾辞疑惑地看他。 第394章 难道她也喜欢顾辞了？ “沈梨会因为这件事生气，就说明，她心里，对你也是喜欢的，只有喜欢你，所以才会看到你跟别的女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会生气。” “顾辞，你小子行啊，两个月呢，就获得了沈梨的芳心。” 顾辞听得晕乎乎的，只觉得自己好像被天上的馅饼给砸到了一样。 段修臣说，沈梨是喜欢自己，所以才会生气。 这生气，是不是吃醋呢？ 她喜欢自己，沈梨居然，也喜欢顾辞！ 顾辞刚才的苦闷一扫而光，眼睛亮得快要发光一般：“你确定你没说错？” “不可能有错，我敢打包票，沈梨现在肯定喜欢你。” 顾辞忽然就笑了起来，本来就长得好看，这一笑，就像晴空的朝阳，灿烂又夺目。 段修臣嫌弃地摇头：“你这个呆子，居然还真让你追到人家了。” “只是，你别高兴得太早，你可把沈梨惹生气了，你还得想想，怎么把人家哄好呢。” “看你这样子，得了，我再传授给你一点心得吧，哄女人这件事，越早越好，我跟你说，你拖得越久，你会不知道女人心里，会把你骂成什么样。” 顾辞灿烂的笑容收敛，高高弯起的唇角变得僵硬。 虽然没有经验，但是他觉得，段修臣说的应该是对的。 这样想着，顾辞就开始赶人了：“好，我知道了，你赶紧回去吧，我要想想怎么哄人了，没空招待你。” “嘿，你这是过河拆桥呢。”段修臣啪的一下合上扇子，不爽的说。 不走不走，他就不走。 他倒要看看，这顾辞是怎么哄女人欢心的。 小院子里，沈梨还在生气呢。 她捧着一碗冰乳茶坐在堂屋门口，看着高高的太阳，不爽到了极点。 只是，这生气的同时，心里还有些酸溜溜的，尤其是想到刚才在湖边看到的画面。 微风徐徐，风景如画的湖边，顾辞跟温欣柔并肩走在热闹的小道上，这件事就是在约会啊。 顾辞在跟别人约会。 他居然在跟别的女孩子约会。 沈梨喝下一大口乳茶，忽然觉得，自己喝下去的，不是羊乳，而是一大坛子醋。 她柳眉蹙起来，疑惑地盯着自己手里的乳茶。 “我这是不小心在里面放了半碗醋吧？这乳茶怎么这么酸？” 她咦了一声，皱着眉把乳茶放在身边的地上，不愿意再喝了。 小平安正巧从里面出来，看到地上的乳茶，问道：“娘亲不喝了嘛？那给平安喝吧。” 沈梨看他一眼：“你要是想喝，娘亲给你再做一份就是了。干嘛要喝这个放错了原料的乳茶。” 平安摇头，捡起地上的乳茶，“平安就喝这个，梨子味道的，好好的，娘亲怎么不喜欢了呢？” 小家伙满满地喝了一大口，表情都透露着欢喜。 沈梨眉头皱得更紧，整张脸都写着吃力：“你——平安不觉得这乳茶酸得很么？” 小平安呆呆地看着沈梨，又呆呆地摇头：“娘亲，这一点也不酸啊，甜甜的，全是梨子的香味，好好喝的哇。” 说着，平安又喝下一大口。 沈梨不信邪，让平安把乳茶送到自己嘴边，小小地喝了一口。 确实不酸。 可是，为什么她还是觉得心里酸溜溜的呢？ 沈梨抬头望天，阳光刺眼，让她只看了还没一秒钟，就赶紧低下头。 内心却被雷劈了一般，轰隆一声巨响。 沈梨整个人都怔住了。 顾辞，女孩，逛街，生气，吃醋…… 她，她居然因为顾辞吃醋。 她居然会吃醋。 难道，她喜欢上了顾辞？ 第395章 沈梨确定心意 沈梨只觉得脑子里放了无数个炮仗，炸得她脑子疼。 耳朵更是聋了一般，听不见身边小平安的叫声。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喜欢顾辞这几个字上面。 顾辞。 喜欢顾辞。 天哪！ 沈梨死死地摇头，脑子都要摇晕了，才扶着门框停下来。 看着远处的黝黑的屋顶，嘴角扯出一抹无奈的笑容。 远离长安街的小院，安静得不行。 除了偶尔传来的叹息声。 沈梨抱着双膝坐在堂屋门口，左右两边是闻声过来的喜乐和平安。 两个小家伙看着不时叹息的沈梨，一脸疑惑。 “娘，你怎么了？是累了吗？” 喜乐双眸中带着担忧。 好像只要沈梨点头，他就立刻起身，帮着做些什么来让沈梨不累一样。 沈梨用充满着无奈又挣扎的眼神看着喜乐。 随后又叹息一下：“娘没事，只是，有些难以相信而已。” 喜乐抿嘴：“不相信什么？” 沈梨摇头，望着院门发呆。 不相信什么，当然是不相信自己居然喜欢上了顾辞。 这个没有责任感的渣男。 沈梨满脑子都是不可置信。 到京城两个多月，她记得自己刚遇到顾辞的时候，对他十分排斥。 不想跟他有任何接触，更不会让他接触到平安。 可是两个月下来，这个男人，渗透到自己生活的点点滴滴。 他几乎每天都有事情要来小院，平安差点被人掳走，是他救了回来。 早上的时候，每天来沈记买吃的，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小摊的第一个客人。 后来，他成了沈记的股东，来往就更加密切了。 每天见面，经常一起吃晚饭，她打雷被吓到，是顾辞在床边给她安心，她生病卧床休养，是顾辞给她喂药。 沈梨忽然想起，生病那晚，男人深情地告白，听说，他喜欢自己，听说，顾辞想娶沈梨为妻。 沈梨记得自己当时只有震惊，同时又变得逃避。 因为不知道怎么反应，所以她不想看见顾辞，好在，顾辞也忙得很，后来好几天没有去沈记。 沈梨呆呆地望着天空。 不想不知道，当仔细在大脑中搜索的时候，才发现，原来顾辞这个男人，早已经渗透到自己生活的点点滴滴。 她已经习惯了每天早上见到顾辞，习惯了他下值之后来沈记帮忙，习惯了这个男人在夜色中送自己回家。 沈梨忽然觉得，这么多件事情下来，自己喜欢上顾辞，好像，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朝夕相处，顾辞本来就让人心动，更何况他有时候还会故意诱惑人。 脑中突然出现男人英俊的脸庞，忽然，那脸庞一闪，变成躺在床上的顾辞。 那个她中了春药后，睁开眼看到的顾辞。 她勾着顾辞说我要的场景，又开始在脑子里浮现，一幕一幕，一帧一帧。 那天晚上，顾辞已经被她撩拨得快要爆炸，可是还是固执地叫她说出他的名字。 她当时叫了，并且十分确定，自己面前的是顾辞，接下来要跟自己……的，也是顾辞。 沈梨忽然想到，要是当天晚上的男人，不是顾辞，是另一个人，她会不会同意。 沈梨不知道。 但是，或许，她会坚持到顾辞找到他，才会放心地把自己，交给顾辞…… 想着想着，沈梨确定了。 原来，自己早就对顾辞有了感觉，在他雨夜陪着自己的那晚，在她生病喂药的那晚，在她中春药后，需要男人的那个时刻。 心里好像出现了一片光亮，太阳斜斜地从窗户照进来，让整个胸腔，都是光明又充满希望。 是沈梨活了这么多年，从未有过的感觉。 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 虽说还没有到情根深种的地步，但是沈梨知道，顾辞这个男人，确实已经住在了自己的心间。 头顶的太阳好像不再热得发烫，反而变得温温暖暖。 喜乐一直盯着沈梨，就怕她有什么不对劲。 可是他看了这么久，发现娘亲从刚开始的愁眉苦脸，变成甜蜜的笑容。 “娘亲，你不烦了么？” 喜乐问出声。 沈梨回神，笑着摇头：“娘不烦了，但是，还有些生气。” 生顾辞的气。 他都说喜欢自己了，都对自己告白了，怎么还能跟别的女孩子一起出去约会呢。 哼。 沈梨重重的哼一声。 “咚咚咚——” “娘亲，有人敲门。”小平安刷地抬起头，望着院门。 第396章 阿梨，跟我在一起？ “平安，来给爹爹开门。” 顾辞清朗的声音忽然出现在门外。 小平安高兴地从地上坐起来，却在即将迈出步伐的时候，扭过头来看着娘亲。 见娘亲点了一下脑袋，他才哒哒哒地朝着门边跑去。 有些吃力地把门打开，看着出现在面前的顾辞，他叫了一声：“顾叔叔！” 这三个字像一把尖刀，狠狠地扎进顾辞的胸口。 他看了小家伙一眼，摇摇头。 随后目光就落在门边的沈梨身上。 “阿梨不高兴了，所以我来了。” 沈梨小脸挤成一团：“你来做什么，我生气，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一边说，一边站起身。 刚好顾辞已经走到了沈梨的面前，他轻轻笑一下。 “你是我喜欢的女子，喜欢的人生气吃醋，我这个罪魁祸首，当然要来认错，哄人。” “谁生气了，谁吃醋了，你不要瞎说。” 沈梨的表情十分严肃。 但是她才说完，面前就忽然出现了一大捧洁白无瑕的花朵，在绿叶的存托下，清新淡雅。 还能闻到淡淡的香味。 沈梨被这突如其来的花朵给惊讶到。 顾辞把花朵往前递过去：“本来想送你梨花的，但是这个时候，整个京城都找不到梨花，只要选了这茉莉花，来送你。” “虽不是梨花，但是跟梨花一样洁白无瑕，希望阿梨喜欢。” 顾辞轻声说着，清朗中带着磁性的声音像鼓点一样落在沈梨的耳朵里。 沈梨好像还在震惊中，依旧没有动作。 顾辞保持着捧花的动作，继续说道：“今天在翠湖边上的事情，我跟你说声抱歉。” “温欣柔是我表妹，我不过是以亲戚的身份陪着她玩了一会，当时就已经让暗卫送她回去了。” “跟别的女孩单独相处，是顾辞的不是，还请沈姑娘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了顾辞吧。” 说完，顾辞对着面前的沈梨，弯腰作揖，算是道歉。 沈梨莫名往后退一步。 她没想到，顾辞居然会过来哄人，而且，还带着花朵。 看着这如梨花一样雪白的茉莉花，沈梨双眸中出现点点笑意。 她瞪了顾辞一眼，把花接到自己手里。 顾辞心里松了一口气。 沈梨愿意把花收下，就说明她已经没有那么生气了。 女人的这个动作，给了顾辞信心，他暗暗吸一口气，然后十分认真地凝望着低头嗅花的沈梨。 “阿梨，虽然今天让你生气了，但是顾某却觉得，有些开心，要不是你吃醋，我也不会发现，你喜欢我。” “阿梨，顾辞郑重地问你，你愿意接受我么？” 沈梨下意识摇头。 顾辞不解。 沈梨又往后退一步，直到自己进了堂屋，她才道：“谢谢你的花，这花就当做你道歉的礼物，我收下了，至于其他的，我暂时还不知道。” “你需要时间？” 顾辞问。 沈梨心脏急促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鼓起勇气，跟顾辞对视：“是，我需要时间思考，消化。” “好。” 顾辞唇角勾起，眉眼都带着笑容。 “你要时间思考，那我给你时间，希望到时候，是好的消息。” 顾辞说完，又陪着平安玩了一会，听到他叫了声爹爹，才心满意足地离开小院。 这趟行程对他来说，收获颇丰。 他的阿梨，没有一口就拒绝，反而说要想想，就说明她也对自己有感觉，只不过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她有些难以接受而已。 顾辞开心得恨不得原地蹦几下，沉稳的步伐在这一刻，忍不住想雀跃起来。 怪不得有时候在街上，会看到走路一走一蹦的小孩子，原来，他们那个时候，是这么快乐。 当时还觉得有些幼稚。 可是现在觉得，幼稚算什么，只要自己开心就好了。 这样想着，顾辞还是忍不住看看周围环境，确定这巷子的小道上没有一个人之后。 他再也忍不住，一走一蹦起来。 小道上没有普通百姓，但是有数十个暗卫。 他们看着这样走路的丞相，纷纷沉默了。 天娘啊，他们主子，什么时候变得跟小孩子一样了，这动作，简直跟平安小主子一模一样啊！ 第397章 平安居然想要五个爹爹 顾辞已经离开了好久，可是沈梨在房间里面，依旧发呆。 毕竟萦绕着茉莉花的清香，她扭头，看着放在身边矮凳上的那捧洁白花束，唇角用力地抿了一下。 刚才顾辞直白又热烈的告白，还在大脑中循环。 这是沈梨第二次听到顾辞的告白，心中却依旧震撼。 唯一不同的是，上次他告白时，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对那男人的感情，可是这一次不一样了。 她会对顾辞吃醋，会为他生气，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也喜欢顾辞。 但是感情的事，不只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 她还记得四年前顾辞在青田镇的那件事情，这件事，产生了小平安，让原身被人嘲笑了四年。 她无法忘记。 顾辞是渣男的这件事情。 除此之外，还有双方家长的态度，顾夫人热情亲切，就跟邻家伯母一般，可是顾老夫人，顾辞的祖母，却对她不待见。 不用想也知道，没有一个长辈会愿意自己做丞相的孙子，娶一个靠摆摊生活的女人。 想到这里，沈梨摇了摇头。 紧接着又想到沈母。 刚开始到京城的时候，沈母跟她一样的不喜欢顾辞，排斥顾辞，可是这些日子的相处中，虽然沈梨很少看到母亲和顾辞说话。 但是明显，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了排斥的气氛。 母亲她，对顾辞还挺客气的。 沈梨眉头紧锁。 低头沉思了会，她从床上坐起身，朝着门边走去。 才打开门，就猛地砸进来两个小家伙的身影。 沈梨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去扶他们。 “嗷，娘亲你怎么忽然开门了？平安都摔倒了。” 小平安趴在地上，昂头看着一脸尴尬的沈梨。 沈梨抱着喜乐，确定他没事后松开，接着把平安从地上拉起来，前后左右检查一圈。 “娘也不知道，一开门你们就会摔进来啊，你们是不是趴在门上偷听了？嗯？” 小平安嘿嘿一笑。 眼睛里明晃晃地写着是。 喜乐往前站一步：“娘，偷听是喜乐的主意，你要怪，就怪喜乐。” “娘，才不怪哥哥呢，是娘一直关在房间里面不出来，平安担心，才会拉着喜乐哥哥一起偷听的。” 两个小家伙你护着我，我护着你，倒挺有兄弟意气。 沈梨笑了笑，也不说他们，只问：“那你们偷听到什么了么？” 平安的小手在脑袋上挠了好几下，嘟着嘴摇头：“什么都没听见，娘亲在里面做什么呢，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娘亲没做什么，只是在想一些事情，来，平安，喜乐，你们到这里来做好，娘亲有问题要问你们。” 沈梨把两个孩子带到他们平常学习的椅子上做好。 自己靠在书桌边上的墙壁上，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娘亲问你们啊，要是，要是让顾辞做你们爹爹的话，你们会觉得开心么？” 小平安的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睁大，最后一眨不眨地盯着沈梨：“娘，你说的是真的么？” 沈梨点头。 小家伙就掰着手指头说道：“娘，顾叔叔很好，平安喜欢顾叔叔，但是树叔叔对平安也好，可是，平安已经好久没有见到树叔叔了。” “都快记不清树叔叔长什么样子了。” “娘亲你说，树叔叔还能再回来么？” 沈梨想了想，摇头。 赵允刺杀皇帝，这个罪名可不轻，朝廷不会放过他们的。 她们一直在京城的话，赵允不可能再来京城，毕竟这里很危险。 他们跟赵允再见面的机会，几乎没有。 见到沈梨摇头，平安眼睛里的光好像忽然就消失了。 “娘亲，平安很想树叔叔，平安很想无忧，平安还跟树叔叔约好了，以后让他做平安的爹爹。” “可是，娘亲说以后再也见不到树叔叔了，平安好难过。” 小家伙掐着自己的手指，略带委屈地说，圆碌碌的眼睛里涌出泪水，含在眼眶里，要落不落。 看起来是个小可怜的模样。 沈梨上前，把小平安抱起来，自己坐在椅子上，接着让小平安坐在自己膝头，靠在自己怀里。 接下来的场景，就是平安趴在沈梨肩头上无声地哭，沈梨在他耳边低声哄着。 哭了好一会，平安才红着眼睛鼻子抬头，小兔一样的眼睛望着沈梨：“娘亲，顾叔叔是平安的亲爹爹，是嘛？” “是。” “那让顾叔叔做平安的爹爹，也很好。好多人都说，平安跟爹爹长得好像。” “娘亲，爹爹很厉害是不是，好多人都夸他，爹爹还每天骑大马，看起来好威风的。” “哦，对了爹爹还送了平安一个小马，还说等平安长大了，要教平安学骑马。” “娘亲，亲爹爹对平安也很好耶。” 小家伙说着说着，到吧自己说的接受了顾辞。 沈梨无奈又宠溺的摇头。 这就是小孩子，只要谁对他好，他就愿意接受谁。 沈梨点点头，正要问喜乐的意见，怀里面这小家伙忽然抬头。 激动的道：“娘亲，平安有一个好主意了！” “可以让平安有两个爹爹。” “嗯，你说。”沈梨轻声道。 小平安伸出小小的左手，掰着手指头数，“娘亲，好像有谁说过，一个人可以有好多个爹爹的，对不？” “呐，顾叔叔是平安的爹爹，所以他是老大。” 平安说着让大拇指弯曲，其余四个手指，依旧伸的笔直。 “树叔叔是第二个爹爹，就是无忧哥哥说过的后爹，啊不对，是干爹。” “树叔叔是干爹。” 平安的食指也弯曲下去。 “娘亲，还有三个手指头，平安还可以找三个干爹，这样，一只手就满了，娘亲你说，这是不是个好主意？” 从他说赵允是第二个爹爹的时候，沈梨就想笑了。 直到他说完最后一句，五个手指头都弯曲下去，张开的小手变成一个紧握的小拳头，沈梨再也忍不住了。 她直接笑出了声，抱着小平安逗了好几下：“你这小子可真是个机灵鬼。” “你要那么多爹爹干嘛？一个两个不够，还想要找五个，你上哪里去找这么多爹爹啊？” 平安一脸天真，“娘亲，爹爹会对平安好，也会对娘亲好，爹爹越多，对咱们好的人就越多。” “娘亲，这不是大好事么？” “嗯，好事，按照你这么说，确实是好事。” 沈梨捏了捏小家伙的鼻子，实在是被他的童言童语给打败了。 “不过，你要是真的找这么多爹爹，你的大爹和二爹，会不高兴的。” “没关系，他们肯定也会对对方好的，娘亲别担心。” 平安从沈梨怀中跳到地上，高挺胸脯，小手在上面拍着，“平安保证他们会好好相处的，就跟平安和喜乐哥哥，无忧哥哥一样。” 沈梨挑眉。 忽然觉得自己小孩太多，给平安这小家伙造成了一些不好的影响。 小平安越说越开心，殊不知，他越说，喜乐的脸色就越难看。 喜乐小脸紧绷，神色冷的如冰霜，小嘴直接抿成一条直线。 他看着只顾傻乐的平安。 一股戾气在周身游走。 第398章 要对你未来嫂子尊敬一点 在青田镇的时候，有个赵允。 后来好不容易赵允走了，到了京城后，又多了个顾辞。 而如今，平安这个笨蛋，居然还想找五个爹。 他是不是傻子？ 喜乐的视线在平安和沈梨身上来回打转，最后冷冰冰地出口：“我不要，我不同意。” 沈梨扭头看他。 喜乐继续道：“娘，家里面，不需要有男人，也不需要有爹爹。” “喜乐会对你们好，对保护你们，虽然我现在还很小，可是喜乐会长大的，长大后，喜乐会保护你们。” “咱们家里，不要别的男人。” 沈梨被这番话震惊到。 她从来不知道，喜乐居然这么排斥男人。 说起爹爹，男人的时候，他神色恐怖如斯，好像在说自己的仇人。 沈梨不可避免地想到喜乐之前过的生活。 想到遇到他时，他满身的伤痕。 难道，喜乐之前，一直受到男人的虐待，甚至那个男人是他的父亲？ 沈梨觉得自己的这个猜想很恐怖，这个念头才出来，她自己都被吓一跳。 可是，如果不这样解释的话，喜乐怎么会这么讨厌父亲这个身份，这么讨厌平安想要的父亲？ 在青田镇，赵允刚来到家里的时候，喜乐会对他的背影有恐惧，后来才知道，赵允的背影，跟虐待他的那个人，很像。 到了京城后，遇到顾辞，喜乐到没有恐惧，只是依旧排斥。 沈梨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恐怖的猜测，没有错。 她忍不住上前，把喜乐僵硬的身子拥在怀里。 “喜乐不害怕，娘亲陪着你呢，只是，娘亲有个疑问，不知道喜乐愿不愿意说。” 喜乐往后一步从女人温暖的怀抱退出来，冰凉的眼神中，是对沈梨满满的信任。 半晌后，他无声地点头。 沈梨轻柔地在喜乐的脑袋上抚摸几下，“那喜乐能告诉娘亲，为什么你这么讨厌家里有男人，讨厌家里有父亲么？” 喜乐的身子瞬间变得僵硬。 脸色也立刻变了，冷酷得好像是一座冰山。 他呼吸也变得急促，好像在经历什么不好的事情。 沈梨看得心疼，忙把他抱住，轻声地哄：“没事没事，喜乐要是不想说的话，就不说，娘亲不会勉强你。” “这些都是不好的回忆是不是，咱们不要想了，不想了，娘亲也不好奇了。” 一句一句，犹如柔韧但有力量的藤蔓，把跌倒冰川崖底下的喜乐，重新给拉了上来。 喜乐僵硬的身子变软，但是依旧不说话。 沈梨忽然有些后悔，刚才问出了那样的问题。 顾辞怀着忐忑的心情，才到丞相府门口，就迎面撞上顾柠。 “哥，你今天不是陪欣柔表姐去玩了吗，怎么一个人回来？” “欣柔表姐呢？” 顾柠一边说，一边伸着脑袋往顾辞后面看，却什么都没看到。 顾辞看她一眼。 顾柠不爽地撇嘴：“大哥不想说就不说，那样看我做什么。” “本来我也想跟着你们去玩的，可是早上起来之后，祖母就把我叫去她院子里，说让我陪她。” “哎，好可惜，都没跟大哥一块出去玩。” 顾柠小脸上满是惋惜。 顾辞拔腿往丞相府里面走：“以后想玩再带你去，现在别打扰大哥。” “哎，大哥，你着急什么啊？” 顾柠好奇地追上去。 顾辞想起什么，忽然回头，把差点撞到自己背上的小妹扶住，“以后去沈记，要对阿梨，也就是你未来嫂子，尊敬一点，听到没？” “我什么时候对沈梨不尊敬了，大哥你不要乱说？” 顾柠惊呆了，吓得脱口而出。 “啊，不对，什么未来嫂子，沈梨什么时候成了我未来嫂子了？” “娘同意了么，祖母同意了吗，大哥，你可不要一意孤行——” 顾柠想说的话在顾辞警告性的眼神中结束。 她嘴角一扯：“大哥我错了，我不说了。” 这话说完，顾柠就朝着自己的卧房方向跑去。 好像身后有老虎在追。 “阿柠，你到哪里去了，表姐正要找你一起玩呢。” 顾柠院子，很早就回来的温欣柔早已经等候多时。 “表姐？原来你在家啊，刚才在大门口看见大哥，我还好奇呢，怎么没看到你。” “嘿嘿，表姐，你跟我大哥去翠湖玩了是不是，好玩么，开心么？” 不好玩。 她被阿辞表哥提前送回来了，有什么好玩的。 而且，还是还是因为那个沈记的掌柜。 温欣柔想着，眼眶就忍不住红了，一滴泪水在眼角，要落不落。 顾柠再次震惊。 她，她不过是随口一问，怎么表姐就要哭了？ 她好像啥也没做吧？ 第399章 顾老太想撮合顾辞和温欣柔 顾柠这单纯的小脑袋瓜怎么也想不明白，但是表姐在自己面前哭了，她也不好装作没看见。 于是亲自挽着温欣柔往自己卧房里走。 让丫鬟上了热茶上来，叫温欣柔捧在手里，这才问道：“表姐，你怎么了，怎么就哭了呢？” “是有人欺负你了么？” 顾柠想啊想，也想不出什么结果来，表姐是跟大哥一块出去的，按照大哥的性格，肯定不会欺负女孩子。 哼，虽然大哥对她这个亲妹妹不咋滴，但是对别的女孩子还是很不错的，尤其是沈梨那女人。 想到这里，顾柠的脸上露出一丝哀嚎，看着柔柔弱弱的温欣柔，吐槽道：“表姐，看你这么难受，肯定是有人欺负你了，不过那个人肯定不是我大哥对不对？” “我大哥不会欺负别人，只会欺负我，表姐我和你说，我刚才在大门口的时候，还被大哥说一顿了。” “阿辞表哥说你什么了？” 涉及顾辞，温欣柔那帕子擦了擦眼睛，关切地问。 顾柠生气地噘着嘴：“大哥居然对我说，让我以后去沈记的时候，对沈梨尊敬一点，还说沈梨就是我未来嫂子。” “表姐，咱们上次一起去的时候，你也看到了，我什么时候对沈梨不尊敬了，大哥他分明就是乱说。” “他说不定，是在哪里受气了，所以把气撒在我身上，可怜啊，想我顾柠，多么潇洒又受宠的天之娇女，居然成了大哥的出气筒。” “表妹，阿辞哥哥肯定没有针对你的意思，你就不要生表哥的气了。” 温欣柔一副十分关怀的样子，放下手里的茶杯，握住顾柠的一只手，道：“只是，阿辞表哥对你说，那沈记掌柜是你未来的嫂子，是真的么？” “阿辞表哥是丞相啊，怎么会跟一个商铺老板有联系呢？” “还、还说出未来嫂子这种话，我觉得，很难相信。” “是吧，表姐你也觉得不可置信是吧。” 顾柠忽然就激动起来，看着温欣柔的视线，好像在看知己。 她忍不住道：“这件事，说出去恐怕没有几个人会相信，堂堂丞相，居然会喜欢一个卖点心的掌柜，虽然那沈记生意不错，可是跟丞相府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只是我大哥那个人，跟着魔了一样，就是喜欢那沈梨，还喜欢得要死。” 顾柠说着，忽然停顿下来，做贼心虚一般看着温欣柔：“表姐，我跟你说的这些，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啊，要是我大哥知道，肯定会骂死我的。” 温欣柔体贴地笑：“放心吧柠妹妹，表姐保证不告诉任何人。” 得到温欣柔肯定的回答，顾柠好像什么都不怕了，继续说道：“表姐，我相信你。” “我和你说一件十分诡异的事情啊，这件事，家里面只有几个人知道，那些下人都是不知道的，我相信表姐，所以也告诉你。” 温欣柔直觉这是件稀奇的事，于是催促道：“表妹你说。” “那沈梨是两个月前，大概六月份到的京城，可是表姐你知道吗？好早的时候，我表哥就说喜欢沈梨了。” “那时候，沈梨还在自己老家，没来京城呢，表哥从来没见过人家，可是却对祖母说喜欢人家，非沈梨不娶。” “我都怀疑大哥是见到鬼了。” 说着，顾柠挠挠脖子：“只是我不敢当着我大哥的面这么说而已，表姐你说，哪有人还没见面，就先爱上的，那时候沈梨离京城老远呢。” “真的啊？阿辞表哥，真的在沈掌柜还没来京城的时候，就说喜欢人家了？” 顾柠确定地点头。 温欣柔只觉得自己好像幻听了，怪不得自己上次去沈记，看到沈记的菜单都是顾辞写的。 原来，阿辞表示他喜欢人家，所以甘愿献出自己珍贵的墨宝，去做那样的事情。 要是京城的百姓知道那菜单出自丞相大人的手，恐怕早就对沈记趋之若鹜了吧。 温欣柔内心忽然升起一股戾气。 高高在上的丞相大人，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那沈梨，到底是什么人？ 亲口说非她不娶，让柠妹妹对沈梨尊敬一点。 这样的事，她想想都难以接受。 温欣柔坐不住了，她起身，柔柔地道：“柠妹妹，我要去老夫人那边了，下次我再来找你玩。” 把吐槽的话说出来，顾柠心情好了很多，欢快地把温欣柔送了出去。 行走的时候温欣柔步伐匆匆，一直到了老夫人的院子，才放慢了步伐。 她缓缓地走进去，“老夫人，欣柔回来了。” 顾老夫人正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听到温欣柔的声音，她微微起身：“欣柔回来了，你今天玩得开心么？” “阿辞呢？他怎么没送你回来？” 温欣柔脸上顿时出现一丝委屈，但是却装作什么表情都没有，柔柔地说：“老夫人，欣柔很早就回来了，只是一直在柠妹妹那边。” “刚才——” 说着，温欣柔轻咬着自己的嘴唇，看起来十分纠结。 顾老太太忙道：“怎么了，怎么好像有人欺负你了似的？” “你跟老身说，老身帮你。” 顾老太太心疼地说。 温欣柔脑袋低低地垂下去，看起来就像霜打的茄子，她顺着老太太的手在贵妃榻边上的锦凳上坐下。 “老夫人，或许是欣柔多心了，只是刚才在柠妹妹那边，我听到她小声嘀咕什么，要对沈记的掌柜恭敬一点。” “还说，还说那沈记的掌柜，是她的未来嫂子。” “老夫人，这些都是欣柔不小心听到的，你可千万不要去怪阿柠妹妹。” “什么？” “阿柠那丫头居然也说沈梨是她嫂子？嗨，气死我了。” 顾老夫人听到这话后气不打一处来，她保养得体的脸色变得难看：“咱们这个家里，怎么顾氏，阿柠都被那沈梨给收服了，我真的是搞不懂。” “那沈梨，到底是什么来头。” 顾老夫人气愤地说着，扭头看到委屈得快要哭出来的温欣柔，忙托住她的一只手，道：“欣柔，你放心，我写信让你到家里来住，就是为了你和阿辞的事情。” “我就跟你实话实说了吧，我想让你做阿辞的妻子，你要是喜欢阿辞的话，老身就撮合你们。” 顾老太太说完，就观察温欣柔的表情。 见她羞涩地低下头，脸颊变得红扑扑的，心里就有数了。 于是又道：“既然你喜欢阿辞，那你可得对他上点心，我虽然想撮合你们，但是以阿辞的牛脾气，还是得你自己争气才行。” “只要让阿辞也喜欢上你，到时候，我就请皇上给你们赐婚，怎么样？” 温欣柔心里的高兴再也忍不住，她笑了笑，但是又很快收敛，面容娇羞得好像刚成亲的妇人：“一切全凭老夫人做主。” 第400章 三日不见，如隔三年 等温欣柔离开卧房，顾老太太就对着身边的力李嬷嬷道：“你瞧瞧，欣柔这孩子怎么样？” “是不是比沈梨那摆摊的女人好很多？” 李嬷嬷尴尬地笑：“若论起身份来，沈姑娘确实比不上欣柔小姐，但是老奴看来，沈姑娘的人品性格，倒是比欣柔小姐好很多。” “你倒是实诚，也不怕我听了跟你生气。” 李嬷嬷顿时笑得更加自然：“老夫人，老奴跟你了这么多年，对您了解得十分清楚，您这个时候问老奴这些，可不就是想听一句真话么？” “要是老奴像别的奴才那样说好话骗你，那才是老奴的不是。” 顾老夫人便也笑了：“你说沈梨比欣柔强，我倒是不这么觉得，我们欣柔温柔贤淑，琴棋书画样样优秀，又是孝顺的好孩子。” “跟阿辞这个少年宰相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们两人，肯定能过得和和美美。” 顾老太太忍不住畅想。 李嬷嬷不能苟同。 但是这会老夫人显然什么都听不进去，她就是说再多，也没用。 只好老老实实地杵在一旁，当个合格的背景板。 可是顾老夫人却不想这么放过她：“这么下去，可是不行的，认识越久，阿辞对那沈梨也越喜欢。” “为了欣柔和阿辞的婚事，我得做些什么。” “嗯，等天气凉一点，我得找个时间，去跟那沈梨谈话，看看她到底怎么样才愿意离开京城，离开顾辞。” 听到老夫人说着话，李嬷嬷心里一阵哀嚎。 他们大少爷想取个自己心仪的妻子，还真是不容易。 这个晚上，是顾辞度过的最艰辛的一个晚上，从沈梨那里回来之后，他本来高兴的情绪，就变得七上八下的。 阿梨说她要考虑一下两人的关系，可是这考虑的结果，可以是好的，也可以是不好的。 到是怎么样，还不能确定了。 这未知的结果，一会让顾辞欣喜若狂，一会又让他发愁不已。 晚上在床上躺了几个时辰，烙饼似的换了无数个姿势。 他也没睡着。 好不容易熬到该起床去上朝的时候，顾辞一溜烟地从床上起身。 洗漱后直奔沈记而来。 “嗯？你们掌柜的不在？” 看着柜台后面站着的是品月，顾辞疑惑地问。 品月对着这个前主子行礼，然后道：“主子说早上她不来了，上午再来铺子里。” 顾辞愣住，却也没想那么多，只买了些点心，就踏出了沈记的大门。 上了一天的班，到了下午，太阳西斜，顾辞从皇宫大门出来，又来到沈记。 可是，又没有看到沈梨。 一问才知道，那女人半个时辰前刚走。 早上不来，晚上看不见。 顾辞这才明白，原来沈梨，是故意在躲自己。 他心里紧张的情绪更加浓烈，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小院去，但是又怕自己的鲁莽，而让本来有机会的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只好硬生生忍住了。 他坐在马背上，有些颓然的回丞相府。 小院里，平安见到这么早就回来的娘亲，高兴得不行。 早上娘亲还一直睡到他起床才起来，晚上又回来这么早。 小平安觉得自己好幸福啊。 他趴着沈梨的大腿，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沈梨：“娘，你今天为什么回来这么早啊，以后，可以都回来这么早么？” 沈梨摇头：“最近几天特殊情况，所以回来得比较早，娘亲有事情要想呢。” “之后应该还是和之前一样，不过平安忘了么，娘亲现在每个月都有三天的时间陪你玩啊。一整天都可以。” “好吧。” 小家伙松开沈梨的大腿，乖巧地站在一边：“娘亲要忙，那平安就不打扰娘亲啦。” “我跟喜乐哥哥在院子里玩。” “乖宝宝。” 沈梨对两个小家伙进行了短暂的爱抚后，一头扎进了房间里面。 看着娘亲又进来屋子，刚才还说要跟喜乐一起玩得平安，就拉着喜乐的手，鬼鬼祟祟地跑到房间的窗户底下。 这个窗户一米多高，平安可以站直身子，喜乐却只能半蹲着。 两个小家伙小心翼翼地抬起一点脑袋，眼巴巴的往房间里面望去，但因为有窗户纸在，却什么都看不清楚。 平安垫着脚，直到腿都麻了，他才一屁股跌坐到地上。 喜乐忙蹲下去，生怕被里面的沈梨发现。 “哥哥，娘亲最近怪怪的，她为什么要一直在房间里面呢，还什么话都不说。” 喜乐傻眼。 他觉得，一个人要是在房间里面，还说话的话，那才诡异呢。 可是娘亲这样一直不说话，确实也不正常。 他蹲在地上，神秘兮兮地凑到平安的耳边，小声道：“你没发现，娘亲是从翠湖回来后就不对劲么？” “尤其是顾辞带着那什么白花来之后，娘亲就一直在屋子里，直到吃晚饭的时候才回来。” “依照哥哥看，就是那顾辞，惹到了咱们娘亲。” 喜乐斩金截铁的说。 平安的小脸上出现一丝纠结：“可是，可是顾辞是咱们的爹爹啊，爹爹怎么会害娘亲呢？” “怎么不会？” 喜乐瞬间变了脸色。 第401章 堂堂丞相大人，也会做翻墙这种事？ 双眸泛着寒光，脸上的嫩肉紧绷着，看着平安身后的地面，凶光毕露。 “我告诉你，男人是这个世上最坏的人，尤其是父亲这个角色，他们有孩子，但是只会虐待孩子，还会虐待自己的女人，直到她死去。” “平安，为了保护娘亲，我们一定不能，让顾辞成为咱们的爹爹。” “哥哥……” 小平安快纠结死了。 他觉得，爹爹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啊，树叔叔是，顾辞爹爹也是。 他们都对自己特别好，也对娘亲特别好。 可是，为什么喜乐哥哥说，爹爹是世界上最坏的男人呢？ 小平安无助地挠着自己的脑袋。 他……到底是要相信哥哥，还是相信自己的感觉呢？ 一连三天过去，顾辞都没有见到沈梨。 每次去沈记，都只听到阿梨不在店里面的消息。 可是这短短三天，顾辞觉得自己像煎熬了三年。 每时每刻，都在煎熬。 旁人总说丞相大人遇事稳定，不急不躁，可是现在他知道了，自己之前，不过是没有遇到沈梨而已。 当遇见自己心爱的人儿之后，再稳重的男人，也会变得像毛头小子一样慌慌张张，毛毛躁躁。 三天的等待时间，对他来说，是度日如年。 到了今天傍晚，又在沈记听到阿梨不在的消息后，顾辞再也忍不住了。 不管结果如何，他总要去问个清楚。 如果消息不好……、 那他也要把坏消息变成好消息！ 马儿拐进小巷子，顾辞使出来破釜沉舟的决心。 因为心急，即便是狭窄的小道，马儿的速度却依旧不慢。 看到前方熟悉的小院后，顾辞一个勒停，马儿稳稳地停在小院门口。 他一步跨到门口，敲门。 “谁？” 里面传来平安的声音。 顾辞面无表情的道：“你爹。” 小平安惊讶地捂住嘴巴，正想走过来开门，窗户却忽然被打开，沈梨站在窗户后面，道：“不许开门。” 这个动作来得突然，喜乐差点被窗户撞到脑袋，幸好他手脚麻利，躲了过去。 至于平安，他还没窗户高呢，什么事都没有。 只是，平安扭头，看着忽然出现在身后的沈梨，吓了一跳：“娘亲！” 沈梨同样面无表情：“平安，别开门，知道了么？” 娘亲这样子凶巴巴的，平安乖乖点头：“好，平安不开。” 得到儿子的肯定回答，沈梨满意地点点头。 看着杵在窗户边的两个小家伙，又嗖的一下把窗户关起来。 平安拍着被吓到想小心脏，自己哄自己：“宝宝乖，宝宝不怕……” 喜乐目光凉凉地看着院子的大门，想了想，朝着那边走过去。 小平安吓得顾不得自己的小心脏了，他急忙道：“哥哥，娘亲说不能开的。” 喜乐充耳不闻，到了门边后，把本来是栓了一半的木头，完全塞进去，这样，大门就栓得严严实实的了。 平安总算松了一口气。 他哒哒哒走到喜乐身边，牵着他的手往回走：“哥哥，你真是吓到平安了，平安还以为你要开门呢。” 喜乐回头看着紧紧关上的大门，冷笑一声。 开门？ 他又不是脑子坏掉了。 两个小家伙一齐往里面走，到了堂屋门口时，又拐了弯，朝着沈梨的窗户那边走去。 正要靠着墙壁蹲下来，忽然，院墙边上一个人影闪过。 不过一秒钟，那人就稳稳地站在了院子里面。 平安看得目瞪口呆。 他伸着手，看怪物一样看着顾辞：“你，你怎么翻墙进来了？” 喜乐目光不善地盯着顾辞：“你出去，娘亲说了，不让你进来。” 顾辞轻飘飘地看两个孩子一眼：“你们蹲在窗户底下做什么？扮蘑菇？” “才不是呢。” 平安着急的解释。 下一秒，感受到一阵风从自己脑袋上刮过，他吓得缩了缩脖子，蹲得更低。 紧接着，娘亲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堂堂丞相大人，也会做翻墙这种事？” 第402章 顾大人就这么等不及？ 顾辞脸上不再是之前的温润如玉，他俊美无俦的脸上毫无表情，一步一步，朝着沈梨的方向走过去。 沈梨只看到这个男人一脸凶气地靠近，却不知道男人袖口下的手紧紧握成拳头，掌心早已经被汗水浸透。 顾辞每往前走一步，心里的忐忑就多了一分。 他定定地看着窗户后面的清丽女人，似乎要把人看进心里面。 直到最后停在窗户边上。 “三日已经过去，不知道阿梨想得怎么样？” 沈梨呆愣住。 这几天她故意躲开这个男人，就是不想见到他，不想让他干扰自己的决定。 但是没想到这个男人已经等到了狗急跳墙的地步。 居然，居然会翻墙直接进来。 在青田镇的时候，她常常见到赵允翻墙，可是那时候的赵允在她看来，不过是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做出翻墙这种事，倒不会很让人意外。 但是顾辞不一样。 沈梨在京城两个月，看到的，听到的，都是关于顾辞的赞美之词。 她从没想过，他会翻墙。 沈梨心中大为震撼。 就连顾辞站在了自己面前，说出一句话，她都没有回神。 顾辞见女人呆呆地看着自己，心里更加紧张。 他等了好久，发现沈梨还是没有回神。 只好重复一遍：“阿梨可想清楚了？” 沈梨眼睫颤动几下，这才发现顾辞站在自己面前一般，屋子里的她微微往后退一步。 “顾大人就这么等不及？” 顾辞缓缓点头。 等待的滋味，心提起来放不下去的滋味，属实让人难受。 他黑眸中满是深情：“阿梨，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更何况我内心有所求。” “你内心有顾虑，我大概知道，今天我来，是想把咱们之间的事情，说清楚。” “我的心意，你的心意，你的顾虑，咱们一一弄明白。” “不过，我对你的心意，你应该是知道了，你的心意，我也略微知道一些。” “我在书上看到过许多跟女子表明心迹的句子，但是此刻我只想用最简单，也最直白的话告诉你。” “阿梨，我不是喜欢你，我是爱你，顾辞爱沈梨。” “你笑，我开心，你难过，我心痛，你的情绪，可以轻而易举地拨动我的心弦。” “我爱你，所以想和你朝夕相处，想让你做我的妻子。” “从你到京城的第一天起，我就爱上了你，我对平安好，对你好，不是为了要把平安夺走。” “我想照顾你们，我想对你们负责，不过，这一切，都是基于我爱你的基础上。” 沈梨怔住。 顾辞说第一天在京城遇到就喜欢她是什么意思？ 一见钟情么？ 沈梨张嘴，似乎有话想说。 顾辞却道：“阿梨，你先听我说完。” 沈梨眨眨眼，只好又把嘴巴闭上。 “我和你的事情，两边的长辈都已经知道，我母亲甚至来你家提过亲，沈伯母，也已经答应。” “只要阿梨点头，咱们的事情，便是父母之命，只差一个媒妁之言。” 沈梨惊的扭头，看向堂屋那边。 提亲？ 母亲还答应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她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呢？ 怪不得，怪不得母亲对顾辞的态度温温和和的，跟刚才是住在客栈那会，完全不一样。 “娘，顾辞说的都是真的么？您真的答应他了？” 沈梨忽然拔腿跑向堂屋，蹲在沈母面前，求问。 沈母唇边带上一抹笑容，一只手摸索着在沈梨的脸上轻轻抚摸：“娘确实点头同意让阿辞追求你，不过，你们的事情，还得你自己也同意，才会作数。” “你要是不同意，那我也不同意，娘一切以你的想法为主。” 沈母缓缓地说。 身后传来脚步声，沈梨回头。 顾辞已经走到了自己身边。 “阿梨，我不会骗你。” 顾辞跟沈母打个招呼，然后把蹲在地上的沈梨给拉起来。 “当心脚麻，我们站着说。” 沈梨怔怔地望着顾辞，似乎要把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看出来。 身子软乎乎的，由着顾辞把她拉起来，再按在一张凳子上坐好。 屁股挨到硬硬的木板，沈梨才回神。 她道：“顾辞，你刚才说的，我都知道了，你的心意，我也明白，可是咱们两之间，不知需要考虑感情。” “四年前的事情，我一直忘不了，只要想到这件事，我就会觉得你是不负责任的渣男，我就不想放任自己去喜欢你。” “要想我坦坦荡荡，心无芥蒂地喜欢你，你先的，把四年前，青田镇的事情，说清楚。” 第403章 四年前的真相 “哪怕是你见色起意，我也要你好好地道歉，好好地说。” 沈梨的态度异常坚定。 原身和平安因为这件事，受了那么多苦。 原身更是淹死在河里面。 这件事，顾辞欠原身一个正式的道歉。 沈梨觉得，这几天心里一直有一块石头压着一样。 即便她十分确定自己也喜欢顾辞，可是就是下不定决心说出口。 每当她觉得自己想好了，可以告诉顾辞的时候，心底的这块石头就会忽然冒出来。 将她做好的决定再次打翻。 或许，原身在等一个道歉，一个说法。 只有这件事解决掉之后，自己才会，心无旁骛地喜欢顾辞。 听到沈梨这样说，顾辞眼中闪过一刹那的恍惚。 他抬眼，凝视着态度坚定的沈梨，在她坚定的视线下，微微颔首。 她要听，他便说。 “四年前，因为卷入皇子夺嫡的事情，我被贬去一个叫山溪县的地方做知府。” “然而，四皇子的仇敌一直在暗中刺杀我，保护我的人，一路上被杀，到最后，所剩无几。” “途中应该是经过了一个地方，那个地方，离你们青田镇不近，只是因为追杀，我跟护卫走散，不知道朝着哪个方向逃。。” “夜沉如水，当时身边只有六个随从，我们顾不得方向，朝着一座大山跑去。” “记忆中，最后我中手臂上中了一剑，力气也全无。” “便在一棵大树下歇息一会，只是，躺着躺着，忽然腿上一阵刺痛，我顺着摸过去，冰凉滑溜，应该是一条蛇。” “被蛇咬到后，我很快全身无力，浑身发烫，就连意识也变得不清醒。” “当时我一度觉得自己要死。不过，昏昏沉沉中，感受到有人把自己背起来，应该是你父亲。” “你父亲把我带回了家，将我放在一张床上。不停地有人进出，有人给我擦汗，有人喂我喝水，有人给我包扎。只是我脑子晕着，看不清是谁。” “后面的事情，我记得不太清楚，你要是想听，我就说。” 顾辞自己都有些不确定。 “你说，我要听。” “好。” “我在床上躺着，本来只是全身发烫，就像高热那般，不过很快情况就不一样了。我浑身充满了欲火，这种感觉，或许捏可以理解。” 顾辞说的很隐晦，可是沈梨还是想起自己中了春药的那个晚上，真的是身不由己。 啊，也不对，当时她不仅是身体上需要男人，就连心里都受不了。 想到这里，沈梨对着顾辞点头。 “嗯，你继续说。” 顾辞颔首：“现在想来，那条蛇，应该是有媚毒的，而且还囊让人短暂的消失记忆。” “后面的事，我一点也没有印象，我只记得，自己开始有意识的时候，天还是黑的。” “怕他们追过来，伤害到你们，我不敢多留，就着月色，偷偷从房间里面溜了出去。之后小院发生了什么事情，顾辞就不知道了。” “给你包扎的，是我那老头子，给你擦汗的是我这个老婆子，给你喂药的，是阿梨。” 忽然，安安静静一直在当听众的沈母忽然开口道。 “怪不得第二天早上起来，你就不见了。我们还以为你是被人给弄走的，原来，是你自己跑掉的。” “确实是我主动走的，当时的情况，十分危险，我在你们家多留一刻，你们被伤害的可能性就多一分。” “等等！” 沈梨忽然叫停。 第404章 得知真相，沈梨脸都涨红了 她瞪着顾辞：“你说你重了媚毒，所以才会……可是，当时要么我爹娘都在身边，要么，我一个人在自己的房间里面，你是怎么找到我那里去的？” 顾辞皱着眉头：“说来确实奇怪，我一点也不记得当时的情况是怎样，也不记得我住了一晚上的小乡村，也不记得青田镇的存在。” “说明白一点的话，就是我在青田镇发生的事情，我一点也不记得。” “我的记忆，是从侍卫们找到我的时候开始的，当时，距离被蛇咬已经过了好几天了。” “等下，你不是说不记得么，可是你怎么知道过了好几天？” 顾辞看着一脸傻愣愣的沈梨，宠溺一笑：“我没有那几天的记忆，可是我有侍卫，我消失的日子，他们找到我的日子，中间一共有几天，我不记得，他们也会不记得吗？” “确实。” 沈梨点头，可是还是觉得很憋屈，那天晚上的事情，他居然一点也不记得了。 烦人。 “既然这样，你伤害原……我的事情，已经石锤了，你是不是该对着我，认真的道歉？” “自该如此。” 顾辞道。 “阿梨，等一下，娘有话要说。” 沈母再次开口，拦在要道歉的顾辞面前。 “阿梨，或许，这件事，不全是顾辞的错。” 沈梨疑惑：“娘，到底怎么回事啊，难道你知道？” 沈母道：“当天晚上，我们家才吃了晚饭，你爹就和往常一样，去咱们村的后山放捕猎的家伙。” “可是，回来的时候，背上居然背着一个受伤晕倒的男人，我们手忙脚乱地把他放在了你哥的床上。” “就着蜡烛给他包扎，当时你还说，这小哥长得很好看，比你那未婚夫陈宣还好看。” “要不是你爹拦住你，你都想直接上手摸人家了。” “什么情况？” “娘，你不会是瞎说的吧？”沈梨傻眼了，她怎么不记得还有这段呢？ 难道那晚的事情，是双方都自愿的吗？ “你是我们家娇宠着长大的，所以眼光也高，那陈宣是周围几个村子里，长得最好看的少年，所以你才会答应这桩婚事。” “事情的经过，我们睡得太死了，没有听到，只是早上起来的时候，你是睡在你哥的屋子里的，也就是顾辞住的那个房间。” “应该是，你从你自己屋里面跑过去的。” 顾辞诧异。 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隐情，他不禁低头，望着满脸不可置信的沈梨。 “娘，你可不能乱说啊。” 沈梨大声道。 沈母摇头：“娘怎么会乱说？因为这件事关乎到你，娘这么多年，才会一直压在心底，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今天也是关系到你个顾辞的幸福，才会不得不说。” “你别打岔，听娘说完。” 沈梨窜着手指不动。 “第二天娘在顾辞的床上发现你的时候，顾辞早就不见了，你还在酣睡，娘却差点吓死。” “手忙脚乱地帮你穿好衣裳，才让你爹进来。” “接着，我们就在你房间里面，发现了一个酒壶，就是你爹买来喝的，但是还没喝呢，就被你抱去给喝了。” “娘没有见到事情发生的事情，但是基本可以猜测，你是看顾辞美貌，又喝了酒，才会跑去顾辞的房间。” 说到这里，沈母忍不住叹气：“娘都不知道你胆子怎么那么大，平时滴酒不沾的人，一晚上居然喝了那么多酒。” “因为这，你头痛了好几天，就连顾辞不辞而别你都顾不得伤心的。” “哦，对了，我打扫屋子的时候，还发现了一个荷包，上面绣着翠竹，应该是阿辞的东西。” 沈梨脑子里忽然闪过在青田镇小院橱柜里面发现的那个荷包。 她愣了愣，“娘，那个荷包，我带来了，就在房间里面。” “那你还不赶紧去拿？” “哦，好！” 沈梨听完这一大段话，脑子都成了一团浆糊，听到沈母叫她去拿，她连忙进了房间，在柜子里翻找一会，总算把那荷包找出来。 捏着荷包，她从房间里面走出来：“顾辞，你看看，这到底是不是你的东西？” “是我的。” 顾辞只看了一眼，就能确定，这荷包，是自己的。 他定定地看着上面的翠竹，道：“这荷包，是家中祖母亲手给我做的。” “是我最喜欢的一个，所以日日都带着。” “当时好久没看到它，祖母还问它的下落，我只说是丢了。” “真的是你的？” 沈母激动地问。 “伯母，顾辞没有认错。” 沈梨把荷包递给顾辞，想让他再仔细看看，顾辞再次点头。 “阿梨，那天晚上的事情，说起来，也不能全怪顾辞。” “他先是中了蛇毒，身不由己，然后又是你喝的醉醺醺的，故意跑到人家房间里面去。” “或许，有一大半的责任，在你。” “这些事情，娘本来一辈子烂在肚子里面的，毕竟你当时的状态很不对，一个月后，又被诊出怀有身孕。” “陈家退亲，村子里的人对你指指点点，你本来就每天郁郁寡欢，娘实在是不敢告诉你，造成这一切的原因，还有你的一半。” “所以，娘谁都没说。” 沈母说着，似乎是想起了那段难熬的时光，忍不住红了眼眶。 声音也变得更咽。 好像有一个惊雷在脑子里炸开，沈梨魂魄都要吓飞了。 她一直以为顾辞是渣男，是色欲熏心的狗男人。 原来，那个被美色糊住眼睛的人，是她？ 啊呸，是原身？ 亏她还一直骂顾辞是渣男。 沈梨心口堵得慌。 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她顺着视线望过去，就见顾辞唇角噙着一抹笑容。 “阿梨，你看，伯母说出了事情的真相，不知道你对这个真相，满不满意？” “当天晚上的事情，我向你道歉。是我做得不对，没有控住好我自己，对不起。” “你能原谅我么？” 这个男人就是故意的。 明明知道事情的主要责任在她，他却故意这副作态。 沈梨尴尬的脸都涨红了。 恨不得立刻让顾辞消失。 “你！” 第405章 余生，就请顾公子多多指教啦 沈梨的小脸变得嫣红，好像涂上了厚厚的胭脂。 顾辞顿时笑得如春风拂面,看着被气的脸通红的沈梨,他内心充满了欢快. “阿梨可想清楚了?” 沈梨狠狠地瞪一眼笑得欢快的男人：“顾辞，四年前的事情，我知道真相，但是你也用不着这么开心吧？” “虽然……虽然其中也有我的缘故，但是你也没有管好你自己啊。” 沈梨说着说着嚣张的气焰渐渐歇了下去，她怂着肩膀，怂怂的说：“好啦好啦，你别这么看我了，我给你道歉还不行么？” “先前是我误会你了，认为你是渣男，所以一直不待见你。” “可是！” “这件事情，说到底，还是我们做父母的有错，所以才会让平安生下来就没有爹爹。以至于，他现在疯狂的想找爹。” “三年来，你亏待了平安，你记得以后都给给他补上。” 沈梨说的头头是道。 顾辞只一个劲的点头，也不管沈梨说的是什么，反正他只要点头就行了。 至于这要补偿小平安的话，就算阿梨不说，他也会这么做的。 顾辞乖巧点头的样子让沈梨满意，她灵动俏媚的眼睛忽闪忽闪，然后抬起一只手，伸到顾辞面前。 “既然这样，余生，就请顾公子多多指教啦~” 顾辞看着面前这雪白的手掌，愣了几秒钟后，才在沈梨笑眯眯的眼神中反应过来。 眼前好像绽放了无数个烟花，他伸出自己的手掌，对着沈梨白皙的手握过去。 直到软弱无骨的小手握在自己的掌心。 温暖的触感从掌心传到心脏，又通过脖子传进大脑，顾辞开心的唇边的笑容越来越大。 沈梨调皮的吐下舌头，瞧着顾辞笑得像个傻憨憨，她也忍不住笑起来。 顾辞的大手包裹着她的小手，让人充满了安全感。 沈梨嘿嘿一笑，对着顾辞使了个眼色，在顾辞还有些懵懂的眼神中，把自己的手指插到男人的指缝里面。 一大一小的两只手，十指相握。 奇异的触感让顾辞诧异，这种十指相握的感觉，他是第一次感受。 可是只小小的惊讶下，他很快就适应起来。 只是，白皙的耳廓和脸颊，布上了满天的晚霞。好像把外面天边的霞光都搬到了顾辞的脸上一样。 偏偏这男人自己还没有任何察觉，只是傻傻的笑着。 “顾辞，原来，你还有这样幼稚的一面。” 沈梨的手用力回握过去，同时忍不住调侃道。 顾辞此刻纯情的像个大男孩，他歪头，凑到沈梨那边咬耳朵：“你说我幼稚？嗯？” “难道不是嘛？牵个手都会脸红的丞相大人。” “谁脸红了，你别瞎说。” 顾辞想也不想的就反驳。 只说说出的话没有任何杀伤力，身边的小女人不仅没有收敛，反而笑得更加肆虐。 银铃般的笑声从堂屋里飘到外面。 正玩闹的喜乐和平安对视一眼，在对方眼睛里看到了疑惑。 喜乐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嗖的一下把手里的球儿扔得老远，气冲冲的就往堂屋走。 才跨进堂屋大门，就看到娘亲和那臭男人握着的双手，喜乐的血液几乎倒流在脑门上。 他神色瞬间变得凶狠：“你们在干什么？” 第406章 男人间的谈话 沈梨和顾辞两人同时回头。 见到气得几乎发抖的喜乐，沈梨下意识的甩开男人的手。 “喜乐，怎么了？” 沈梨朝着喜乐走去。 顾辞的手就空了下来，空气穿过他的指尖，即便是才握着沈梨的不过几分钟，可是陡然松开，他就开始不习惯了。 他面色变冷。 平静中带着审视的目光落在喜乐身上。 淡淡道：“喜乐，或许咱们，可以谈一谈。” “顾辞！” 沈梨听到这话后扭头看着男人：“他不过是个孩子，你要跟他谈什么？” 顾辞继续看着喜乐：“你也快八岁了，是个小大人了，敢不敢，用男人的身份，跟我谈一场？” “你……” 沈梨还想再劝，顾辞却直接走到她身边，牵住她刚才像鱼儿一样溜走的手。 带着她往后退一步。 “阿梨，没事。” 发觉沈梨还有些担忧，顾辞轻声哄道。 沈梨抿抿嘴。 喜乐死死地盯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双手，那两只手，犹如一把剪刀，刺在他的胸口上。 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一想到这里，喜乐就浑身难受，怒气更是蹭蹭地往头顶上涌。 不过七八岁的小人，面上的表情却凶狠得犹如从地底下爬上来的恶煞。 “谈就谈。” “好。” 顾辞看了眼这个干儿子，对沈梨道：“阿梨，这个房间借用一下。” 沈梨点头，紧接着就看到顾辞和喜乐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屋子，她下意识地想跟上去。 里面却啪的一下把门给关上了！ 沈梨愣住。 看着紧紧关上的大门，深呼吸几口气，还是忍不住大声提醒：“顾辞，喜乐是个孩子，你要注意分寸。” 很快里面传来顾辞答应的声音。 沈梨这才微微松一口气。 顾辞他处事向来稳妥，即便是跟喜乐单独在一个房间里面，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 “娘，哥哥怎么和爹爹在房间里去了，还把门给关上了，他们……他们不会在里面打起来吧？” 忽然，平安抱着小球，担忧地说道。 打起来？ 那应该不会。 毕竟顾辞是最温柔的人。 沈梨对这一点还是很相信的，她抱起平安：“没事，你哥哥和爹爹在谈话呢，咱们不打扰他们。” “平安陪娘亲去做晚饭。” 母子两人到了厨房，沈梨简单的看了下厨房现有的材料，很快就有了晚上的菜谱。 醋溜茄子，红烧排骨，清炒菜心，鲫鱼豆腐汤…… 在厨房转了一圈，沈梨忽然觉得，只有四个菜的话，好像有些少。 今天毕竟是个快乐的日子。 是她和顾辞在一起的第一天。 或许可以小小地庆祝一下。、 这样的想法才冒出来，沈梨就摇摇头。 庆祝什么的，还是算啦。 他们本来就只有四个人，弄太多了菜，容易浪费。 她可是自己种过地的，深知一豆一米，都来之不易。 沈梨很快就打消要庆祝的念头，她洗菜，淘米，忙得不亦乐乎。 房间里，顾辞和喜乐两人对立而坐，神情严肃得好像在谈判一般。 空气都凝结在一起。 不过也确实如沈梨想的那样，他们都是文质彬彬的好孩子，不会轻易打架。 一直到半个多月时辰后，三菜一汤都已经做好，而天色也变黑了。 沈梨把堂屋的蜡烛点上，然后把米饭和菜都端到小方桌上摆好，才擦擦手，在房间门上敲了敲：“顾辞，你们谈好了么？可以吃饭啦？” 顾辞回答一句马上出来，紧接着，就看向小脸紧绷的喜乐：“刚才谈的，你都记住了？” 第407章 丞相大人会洗碗么？ 喜乐抿嘴，但是不说话。 顾辞也不强求他回答，只要看他的面部表情，就知道他记住了。 于是点点头，最后确认：“既然这样，那咱们就说好了。” 小家伙点了下脑袋，然后伸出自己的手，跟顾辞的手对起来。 清脆的一声啪。 一个二十八岁的男人，一个八岁的男孩，在这一天，为了他们心中共同爱护的女人。 击掌盟誓。 沈梨和平安，沈母已经在小方桌上坐好了，只等房间里面的人出来。 不过还好，只等了几分钟，门就从里面被推开。 喜乐走在前面，顾辞跟在他身后。 两个人的表情都十分平静，让沈梨看不出丝毫问题。 她疑惑的视线在两人面前挪来挪去，实在是好奇，他们谈论了什么。 “娘。” 喜乐叫了沈梨一声，然后在空地那边坐下来。 沈梨这才收回视线。 “既然你们谈完了，那就吃饭吧！” 小方桌很快坐满，沈母坐在跟堂屋大门对面的那一方，沈梨和顾辞分别坐在她的左手边和右手边。 喜乐跟沈母对面而坐。 平安小朋友则是紧挨着沈梨。 整个吃饭的过程，都十分安静，没有一个人说话。 沈梨一边吃，一边默默地观察顾辞和喜乐的状态，见他们两人只专注吃饭，没有任何表情，沈梨心有疑惑。 但是现在是吃饭的时候，她不好问什么。 等所有人都放下筷子，沈梨去厨房洗碗，看着跟平安闹成一团的喜乐。 沈梨把碗筷都放在锅里面，扭头，对着跟进来的顾辞道：“你们刚才在房间里面说了什么？” “我看喜乐好像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没事，你别担心。我还会欺负喜乐不成？” 顾辞上前，霸道地把沈梨赶到一边：“你去边上坐着，我来洗碗。” 沈梨勾唇一笑，倒也不推辞，只好奇地歪头：“丞相大人会洗碗么？可别把我的碗都给摔烂了。” 顾辞自信地挑眉：“不过洗碗而已。” 他说着，动作笨拙拿起水瓢，转身往后面的水桶走，沈梨噗嗤一笑，忙道：“还说会洗碗，这么多油，用冷水怎么洗得掉。” 沈梨掀开锅边的炉子，瞬间热气腾腾：“这里面有热水，你先用热水洗一遍，然后再用冷水洗两遍就可以了。” “这里竟然是热水。” 顾辞点头，按照沈梨的话，舀了两瓢热水倒在脏兮兮的碗上面。 接着，拿起灶台上的抹布，又随手拎起一个碟子，就着热水，仔细地擦洗起来。 这个碟子应该是刚才装清炒菜心的碟子，油水不多，只不过几下，上面就干干净净。 顾辞颇有成就感地点点头，然后把碟子翻转过来，抹布对着碟子的背面，一圈圈地擦拭。 洗干净后，他把碟子放在热水里面摆一摆，举起来，颇为神气地让沈梨来看：“瞧，我洗得还算干净吧？” 沈梨就像上课时检查作业的老师，把那碟子里里外外都看了个遍，这才背着手，夸赞道：“顾大人洗得非常干净，看来之后，家里面洗碗的活，就可以交给你做了。” 沈梨说着，还伸手在顾辞的肩头上拍几下。 然后回到刚才站着观看的位子，装酷地开口：“好了，你继续洗吧。” “得咧！” 顾辞配合的应声，接着把刚才炫耀的碟子在灶台上放好，就开始洗下一个。 第一个碗就得到了沈师傅的夸奖，顾辞虽然是第一次洗碗，可是却觉得这洗碗一点也不困难。 他唇边噙着淡淡的笑容，君子远庖厨那句话早已经被扔在脑后。 沈梨不用洗碗，乐得轻松。 看顾辞很快上手，洗得又干净又熟练，于是在厨房溜达起来，顺便想一下明天早上吃什么，可以先准备一下。 只是，她才转身，就听到身后哐当一声脆响。 第408章 我可不能保证，会一直喜欢你 沈梨赶紧回头，刚才干净的地面上，此刻躺着一堆碎瓷片。 零零散散，围在灶台边上。 有些瓷片上还沾着褐色的酱油。 只一眼，沈梨就认出是晚饭时装排骨的那个餐盘。 她小小地嘶了一声。 “你……” 顾辞此刻还有些懵，听到沈梨的声音后，忙放下抹布，极其不好意思地说：“那个，不小心……手滑了。” “你站在那别动，小心踩到碎片伤了脚，扫帚和簸箕在哪，我去拿。” “在院子里的窗户边上。” 顾辞动作灵活地绕开那堆瓷片，才走到厨房门口，就见到因为听到声音好奇，而过来的喜乐和平安。 两个小家伙堵在门口，抻着脑袋往里面望。 顾辞一手一个萝卜头一样把他们推开。 “里面有瓷器，你们先别进去。” “哦，好的，爹爹。” 平安咬着一根手指说道。 顾辞很快拿来扫地的工具，只见他左手拿着簸箕，右手握着扫把，围着那碎瓷片转了一圈，才开始笨手笨脚地打扫。 看着扫帚在男人手上不听话的样子，沈梨噗嗤一下笑出声。 门口的平安便也笑了，笑声还贼大：“哈哈哈，爹爹都不会扫地的啊。” “好笨哦。” 喜乐则是一副没眼看的嫌弃表情。 顾辞无奈摆头，宠溺地看一眼沈梨和平安，在娘俩无情的笑声中，艰难的把碎片全都扫到簸箕里面。 扫完后，他把厨房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确定别的地方没有碎瓷片了，这才拎着簸箕去外面。 回来时，沈梨已经不笑了，平安却依旧笑个不停。 顾辞扬眉一笑，在经过平安的时候，一下子把小家伙抱起来，高高举着。 “哇，好高哦！” 平安高兴地张开双臂，做出小鸟翱翔的动作。 看他这么高兴，顾辞就举着他飞了好一会，才把他放在厨房的地面上。 “好了，爹爹现在要开始干活了，平安乖乖呆着别动。” 男人洗碗，平安仰着脑袋在灶台边上看。 沈梨双手抱胸站在厨房靠后的地方，瞧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温馨得不得了。 还记得刚穿越到这个时代，在青田镇学着做饭的时候，她在灶台上忙活，平安在边上看她。 现在，忙碌的人，变成了她的对象，平安的亲爹。 这种感觉，实在奇妙。 沈梨唇边的笑容就没有落下来后。 洗好碗，孩子们在院子里玩耍，沈梨泡了壶茶，端到堂屋。 沈母已经去房间休息，堂屋里只有她和顾辞两人。 给顾辞倒了杯茶，沈梨问：“刚才你和喜乐在房间说了什么，我真的很好奇。” “你快说说。” 顾辞透过茶杯中袅袅上升的热气看着沈梨，说道：“内容不可以告诉你，这是我和喜乐的约定。” “他喜欢你，我也喜欢你，所以我们之间，因为你进行了一场男人间的谈话。” “你放心，以后他不会再仇视我，也不会打扰我们两个在一起。” 沈梨努努嘴：“你真的通过一场谈话就把喜乐给搞定了？” 两个时辰前，喜乐看到她和顾辞站在一块，还一副见到仇人的样子，恨不得冲上来把顾辞给赶出小院。 怎么才过了这么会，喜乐就接受这个男人了？ 顾辞他，到底使了什么法子？ 女人一脸的疑惑加郁闷，顾辞轻声道，“阿梨，咱们之间的困难，我都会解决，你只需坚定地喜欢我就好。” 这猝不及防到底告白让沈梨傻眼。 瞧着满脸写着认真的男人，她忍不住想皮一下：“我可不能保证，会一直喜欢你。” 温润如玉的男人瞬间变成了严肃脸：“你敢！” 第409章 敢爬墙，腿打断 沈梨才不怕顾辞呢，这个男人就是一只纸老虎，哪怕神情再严肃，那也没什么杀伤力。 沈梨略略一笑：“会不会移情别恋，那就看出些大人将来的表现啦……” 这恃宠而骄的小模样是顾辞从未见过的娇俏，他忍不住伸手，大拇指和食指做成半弧形，对着沈梨的雪白小脸捏下去。 软软弹弹，滑滑嫩嫩。 让人一碰上就爱不释手。 沈梨的表情十分无语，但是顾辞只挑眉一笑，丝毫不怂的又捏了捏。 “你放心，我不会给你移情别恋的机会的，敢爬墙，腿打断！” 顾辞微微一笑。 沈梨心脏莫名一颤。 这个男人，不会是披着羊皮的狼吧？ 一壶茶喝了一半，沈梨起身，准备给两个小家伙洗澡。 顾辞忽然道：“阿梨，喜乐这孩子都快八岁了，是不是可以单独住一间屋子了？” “而且，他不会这么大了，还要你洗澡吧？” 一想到自己的未来妻子会看别的男人的裸体，顾辞心里就堵堵的难受，酸不溜秋的感觉又蔓延上心头。 “哪能啊，也就他刚来的时候，我帮着他洗了一次澡，后面都是他自己洗的，我们喜乐也是要面子的好嘛？” 沈梨说着对着顾辞使了一个白眼。 顾辞心里的醋意忽然就消散了。 他咧开嘴笑，丝毫不觉得自己十分小气。 “不过，你说的单独一间房子，我也想过，毕竟那张床睡四个人，还是有些挤的，而且喜乐年纪确实也不小。” “不过，这件事，总得先问问喜乐的意见。” 说着说着，沈梨抬眼看着顾辞：“喜乐是我干儿子，你可不许欺负他。” “你的儿子不就是我的儿子？阿梨放心就是。” 顾辞大言不惭道。 然后又得到沈梨一个白眼：“你想多了，人家并不想要你这个爹，而且，你只是我对象，又不是我相公，喜乐怎么就是你儿子了。” “好啦，我去给他们弄水去了，丞相大人是想再坐一会，还是现在就回去呢？” 顾辞看着外面洒满月光的院子，道：“我再坐会。” 沈梨就去厨房弄水，弄好水后又搬到房间里面帮着平安洗澡。 往常这时候也在房间坐着的沈母杵着拐杖出来，又轻轻把门带上。 “伯母。” 顾辞迎上去。 “阿辞，来，坐，陪老身说说话。” 顾辞搀扶着沈母到桌边椅子上坐好。 “当初你娘来找我说这件事，我虽然同意了，但是也没想到最后阿梨真的会喜欢你，而且，还喜欢的这么早。” “你这孩子，不错，不错……” 顾辞以晚辈的身份坐在沈母下首，认真的倾听着沈母的话，时不时跟她交谈几句。 “不知道你发现没有，阿梨今天下午的变化，挺大的。” “从去年她爹去世之后开始，家里就全靠阿梨撑着，她本来也是我们娇宠着长大的闺女。” “却被迫扛起养家的重担，最多的时候，她一天有三样工作，多少个日夜忙碌，才有了今天这个样子。” “因为肩上压着重担，让她一刻不得喘息，老身都好久没看到她这样灵动娇俏的样子了。” “刚才你们在这喝茶谈话，我虽然在房间里，但是也能听见一些，这还是，受了不少苦。” “只是没想到，下午才刚跟你在一块，她就变得比以前活泼了些，早知道这样，我就该早点让她找个对象。” 顾辞听到前面的时候，还很心疼沈梨，但是听到最后一句时，他忙道：“伯母，阿梨的缘分或许是今天才到。” “您放心，我会让阿梨每天开心，每天都活泼。” “哎，好，好孩子。” 沈母高兴的喜极而泣，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抬手擦擦眼角。 “既然你们在一起了，以后我们阿梨，还请你多多担待。” 沈母这般说，顾辞自然是坚定的应声。 他喜欢刚才的沈梨，喜欢她阳光明媚跟他斗嘴的样子，这才是喜欢一个人真正的样子。 顾辞很幸运，自己是沈梨喜欢的那个人。 在还没有见到阿梨之前，他时常梦见他们在青田镇的样子，也曾梦见过赵允那厮不要脸的追求阿梨。 好在阿梨有眼光，没有看上赵允那厮。 顾辞想想就开心。 从今往后，他会守护阿梨的笑容。 沈梨给两个孩子洗好澡后，跟顾辞这个新晋男友在月光下逛了会院子，这才送他出去。 第二天. 沈梨是在一声惊呼中醒过来的。 她揉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听见院门边品月的惊讶声，于是轻手轻脚的掀开被子下床。 “品月，怎么了？” “主子！” 品月回头喊了一声，接着双手把门全部打开，好让沈梨看到院子外面的情形。 第410章 顾辞是霸道总裁？ 沈梨才醒来，有些迷迷糊糊的脑子，在看到院门口一大辆马车的时候，清醒了。 拉着马车的男人握着缰绳，对院子里的沈梨拱手：“请问您是沈姑娘么？” “我是，怎么了？” 那伙计笑了笑：“这是丞相大人让小的送来的。” 他说着，拉开马车的帘子。 里面堆了满满一堆的瓷器，就这样出现在众人面前。 沈梨粗略地看一眼，就看到很多做工精美的餐盘，勺子，碗筷，汤盆…… 各式各样，让人眼花缭乱。 她眨眨眼：“这些都是丞相大人送来的？” 那伙计高兴地点头，用自豪的语气介绍道：“这些都是咱们铺子里最新的一批瓷器。咱们铺子，可是京城最好的瓷器铺。” “这一车，丞相大人花了上千两白银呢。” “丞相大人说，他昨天摔了你一个碟子，今天送你一车，让你开心。” 沈梨忽然觉得脑子有些晕。 上千两白银，就买了一车的锅碗瓢盆。 她竟然不知道，顾辞是个这么霸道总裁的人。 这种情节，不都是在现言总裁文里面出现么？为什么她这个穿越古代种田的文也会有这样的情节。 上千两啊，她的沈记要做多少天才能赚到这么多。 沈梨脑子一阵充血。 看着伙计一脸等夸奖的样子，只好扯着嘴角笑一下：“劳烦小哥了，还请你帮着把这些卸下来。” 沈梨说着，转身回屋，等再回来时，手里捏着一个荷包。 “这些给小哥喝茶。” 伙计把荷包在手里暗暗地颠几下，感受到可喜的重量后，笑得更加开心。 做起事来，手脚也更加麻利。 不愧是丞相大人的女人，出手就是大方。 三个人用了好一会才把马车上所有的瓷器都搬下来，伙计赶着马车离开。 沈梨看着瞬间被填得满满当当的厨房。 无奈中又透着一丝甜蜜。 虽然顾辞此举有些霸道，但是哪个女孩子会不喜欢被霸道总裁宠爱呢。 沈梨又看了这些瓷器好几眼，这才开开心心地带着品月去了沈记。 有了上次的春药的经验后，她就把沈记大门的钥匙也给了小五一份。 这样即便是她这边有什么意外情况耽搁了，那几个伙计和厨师也能让沈记正常运转。 果然，因为搬瓷器耽搁了一会，沈梨和品月到的时候，沈记已经忙活起来了。 “丞相大人今天来过了么？” 沈梨问站在柜台后面收银的小五。 “来了来了，早上才开门，丞相大人就来了，还是买了两份一模一样的糕点离开。” 沈梨笑着点点头。 这才开始忙碌的一天。 下午的时候，在小院的喜乐收到一封信，上面写着沈梨亲启。 他把信收下，等晚上沈梨回到家，他就把这封信拿出来：“娘亲，今天你的信到了。” 沈梨面上一喜，忙拆开信封，认出是李春湘的字迹后，开心得不行。 春湘姐姐又给她写信啦！ 她迫不及待地进屋，在平时喜乐读书写字的桌边坐下来，认真地阅读。 【阿梨，知道你们在京城过得还好的时候，湘姐姐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不过，你这丫头怎么那么能写呢 你的回信写那么多，我差点都拆不开信封了，废了好一番力气，才把信封完好地裁开。】 【不过，你姐姐我也不是吃素的，我可是专门去买了大一号的信封，这信封，可以装得下整整二十张信纸。 你等会可以数一下，我到底给你写了多少张。】 看到这里，沈梨噗嗤一笑，她和湘姐姐不亏是姐妹，居然会在比谁写的信多这件事上，比个高低。 她摸摸手里的一堆写满了字的信纸，心中有了猜测，这么厚一沓，或许真的有二十张。 两个二三十岁的人了，居然这么幼稚。 沈梨不仅是笑李春湘，更多的是笑话自己。 笑够了，她才继续往下阅读。 【你的黄金酥和白玉盏，在京城应该很受欢迎吧，听你说，还有好多其他的新点心，京城的百姓算是有口福了……】 【你们去京城也有两个多月了，神医找到了么？伯母的眼睛怎么样了？】 【听说这样厉害的神医，治病都不便宜，你要是缺了银子，只管跟姐姐说，姐姐给你寄过去……】 沈梨心中暖乎乎的，湘姐姐即便是远在青田镇，却也记挂着娘亲的眼睛。 这个姐姐，真的跟亲姐姐差不多了。 沈梨上辈子没有亲姐姐，这辈子也没有，只有一个消失了好多年的亲哥哥。 第411章 徐景佑千里追妻 忽然觉得，有个姐姐真不错。 她把厚厚的一沓信纸放在胸口处，上面湘姐姐的温暖好像通过信纸传递到她的心间一样。 沈梨甜甜地笑了，把信纸握在手上，接着阅读。 【好了，问候完伯母和三个孩子，我就说说家里面的事情吧，就权当咱们在铺子里面聊天那般。】 【阿梨，湘姐姐最近可愁人了，之前不是跟你说，最近家里面在帮三妹找婆家么。 只是，我们找遍了整个青田镇的媒婆，也没有人愿意帮忙做媒，后来好不容易花高价钱请到一个。 但是她帮着走动了好几家，对面一听是李家三妹，就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起初我们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各方打听，才知道，都是那冯家的老太婆，当初跟我大姐和离的时候，到处乱说我们李家的女人娶不得。 只要娶了，就会生不出儿子，一辈子没有根。】 【以往别的流言蜚语传得都很快，不到一天就能让整个镇子都知晓，可是这件事，大家居然对外一声不吭，只在心里打定主意不要李家女孩。】 【为了这件事，我气死了，当时就去找了冯老太婆，但是那狗东西死活不认账。 还到处嚷嚷说李家女儿生不出儿子这件事，整个镇子都有目共睹，凭什么只说是她传的。】 【可把我气得啊，当场就跟那冯老太打了起来，把她揍得鼻涕横流，我这才好受很多。 只是，这样并没有什么用，因为我三妹，依旧嫁不出去。】 沈梨看得心里难受，一想到湘姐姐要独自面对这么难听的流言蜚语，就恨不得也冲上去把那冯老太婆的嘴缝起来。 一个快入土的人了，居然这么歹毒。 生儿子生女儿，这又不是女方一个人能决定的。 说不定，是他们那些男人不行呢。 心思这么歹毒，以后李家的三妹可怎么在青田镇落足呢。 沈梨恨恨地想着。 心中憋着一口气继续看。 【这些糟心事，就不跟你多说了，免得你看得难受。】 【跟你说件好玩的事情吧，就在上次徐景佑寄了一封信来，我回信之后，他这个人像疯了一样，每隔几天就往我这送东西。】 【短短一个多月，我房间里面的东西多得快放不下了，还放了好多在爹娘的房间。 而且，每次我收到从京城寄过来的包裹，我爹娘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我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老天爷啊，我可什么事都没做呢。】 【也不知道那徐景佑是怎么了，各种好看的布料，精致的首饰，舒服的蚕丝被，甚至还有专门做鞋子的材料，我真的是服了。 现在家里人都说，那徐公子是对我爱的深沉，不然也不会舍得这么多好东西。】 【阿梨，说实话，姐姐在收到这些东西的时候，是挺开心的。在上封信里面，徐景佑就认真地说喜欢我了。】 【我也对他有些好感，只是，一想到要嫁人，继续给别人家做牛做马，我这心里就不对劲。 也不知道那个平安他爹怎么样了……】 千里追妻，还这么大手笔。 沈梨忍不住挑眉，难道京城的男人在喜欢的人面前都这么霸道总裁嘛？ 【我和你说，这姓徐的也是有心计得很，一大堆女人家用的东西里面，还夹着一双男人用的鞋料子。 不用想也知道，是要我给他做双鞋子。嗯哼，老娘才不会给他做呢。 【就算是嫁给他了，我也不会做，更何况，我跟他还什么关系都没有呢。】 沈梨没想到，这徐公子还是这样一个黑芝麻心的人哪。 不过，想到他先前成过一次亲，这会又对湘姐姐喜欢得不得了，想要湘姐姐做的一双鞋子，好像，也正常？ 沈梨歪着脑袋想。 她一直往下读，直到把信全部看完，又认认真真地数了一遍，真的有二十张。 整整二十张信纸。 不得不说，湘姐姐挺能说的。 沈梨笑得两只眼睛都弯起来，接着马不停蹄地开始写回信。 其他的事情还好说，她就只想说两件最重要的事情。 一是她和顾辞在一起的事。 二嘛…… 第412章 真的找到神医的下落了？（亲亲） 就是让湘姐姐赶紧来京城的事情，既然青田镇的百姓都不愿意娶李家的孩子，那就来京城啊。 正好她也十分想念湘姐姐，以湘姐姐做烤鸡的技术，在京城肯定能闯出一片天地。 到时候，他们甚至还可以住成邻居，铺子也是邻居，每天一起上班下班，多快乐。 沈梨想想就开心。 怀揣着这种激动的情绪，沈梨刷刷刷几下就把回信给写好，整整二十一张纸。 反正，不管怎么说，她们姐妹两个，实在这些信上面杠上了。 一定要比对方写得多才行。 沈梨写好后，把这厚厚的一沓信纸仔细又小心地折叠起来，然后用基本喜乐平时再看的书压在上面。 等晚上差不多压扁一点，再就着烛光轻手轻脚地把信塞到信封里面。 看着这胖胖的，鼓鼓的信封，沈梨简直满意的不行。 好事成双。 第二天，一个好消息直接让沈梨高兴地原地蹦起来。 她像个猴子一样原地蹦跶好几下，嘴角都快咧到耳朵后面去了。 看着面前带给她好消息的顾辞，顾盼生辉的双眸里面布满了流光溢彩。 双眼放光地看了顾辞好一会，她又忍不住围着顾辞转起圈来。 高兴得像中了彩票的小妞。 围着顾辞转了三圈，沈梨最后一下停在男人面前，两手抓着顾辞的手，紧张又兴奋地问：“真的嘛真的嘛？真的找到神医的下落了？” “是，找到了。” 顾辞也高兴得不行，他看着一脸意外之喜的沈梨，伸手将这个高兴了就捏他脸的小女人按在怀里面抱着。 磁性的嗓音在她耳边确定地说： “找到了，就在宁州府，距离也不是很远，现在暗卫正在请他回京，大概三四天后，就能到达京城。” “哇，顾辞，你可以啊，我真是太喜欢你了。” 沈梨雪白的脸直接笑成了一朵花。 她乖乖地靠在顾辞胸怀，两只手从他腰间穿过，像抱着巨大玩偶熊一样把人抱住。 鼻尖满是顾辞身上翠竹一般的冷香。 顾辞从来没有这么快活过。 他一低头，就看到喜欢的女孩窝在他怀里，两只手还用力地抱着他。 他朗声笑起来，笑声是从未有过的开朗辽阔。 沈梨似是被这笑声惊讶到，她从男人怀中抬头，仰着小脸往上望着顾辞。 小女人仰着脸，噘着嘴，一副要亲亲的模样。 顾辞右边眉毛向上一挑，随即俯下身，薄唇准确无误地落在女人娇俏的红唇上。 “唔……” 突如其来的亲吻让刚牵手才两天的男女都愣住。 这感觉很陌生，但是一点也不讨厌。 这样近距离接触，刚才闻到的翠竹冷香似乎更诱人，沈梨不可不免地陶醉其中。 顾辞更是心神难以平静，女人娇娇软软，呼吸间闻到的全是乳香，清甜怡人。 四片红唇不停地撕磨，粉嫩的舌尖你来我往，好像在嬉戏一般。 自从开始卖黄金酥白玉盏，沈梨身上都是淡淡的奶香味，就像前世她常常吃的大白兔奶糖。 可是如今，这奶香味跟翠竹冷香在一块，不仅不突兀，反而相互交融，相互渗透。 就像香的两个主人一般。 这个小院远离热闹的长安街，万家灯火跳跃在街道上，唯独小院这块，像是一片清幽之地。 沈梨和顾辞两人在院中亲吻，月光如被，盖在两人身上，将两人与这喧闹的世间隔离开来。 喜乐和平安在屋子里洗漱完，等了许久也没看到娘亲进来，于是兄弟两人自己穿好衣裳鞋子，准备出来找人。 第413章 盖章啦，以后你就是我的人 可是兄弟俩的脚步，在即将踏出堂屋门口的时候硬生生停住。 平安从来没见过别人亲吻，但是他下意识地觉得很害羞很不好意思，嗖地一下抬起手捂在两只眼睛上。 喜乐则是恨得牙根发痒。 垂在身侧的两只手紧紧地握成拳头，骨节分明。 他死死地盯着月光下的娘亲和臭男人，牙齿咯咯发响。 虽然他暂时跟顾辞达成了某种约定，可是顾辞这样子，实在是气人。 喜乐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一圈把两人分开，然后把顾辞赶得远远的。 但是一想到两人的约定，他再气，也只能忍住。 小拳头渐渐松开，喜乐狠狠地瞪了顾辞一眼，然后拉起平安的一只手，把他带到屋子里。 既然打不过，那就眼不见为净。 平安这小家伙一只手被喜乐拉下去牵着后，另一只之后依旧捂在眼睛上，他倒腾着小短腿哒哒哒地跟上哥哥有些生气的步伐。 到了房间里面，两人爬上床，平安乖巧坐在自己平常睡觉的位子，这才把手放下。 指着窗外，小心翼翼地问：“哥哥，为什么，娘亲和爹爹的亲亲，跟咱们亲亲不一样啊？” 喜乐愤怒地翻个白眼。 语气不善地道：“小孩子别多问，问就是不好。” 哥哥好生气哦，说话也好凶。 平安嘟着嘴，还想问些什么，但是看到已经躺在床上，眼睛闭起来像是睡着了的哥哥。 委屈的扁扁嘴。 然后又委委屈屈地躺下，还晓得自己把被子拉过来，盖在小肚子上面。 娘亲说了夏天虽然热，但是晚上睡觉要把小肚肚给照顾好。 院子里，沈梨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在即将因为没有空气晕过去之前，她抱着男人的双手扯着他后背的衣裳。 顾辞往后退一步，薄唇也从女人的红唇上离开。 突然接触到新鲜空气，沈梨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往胸腔里面吸气。 过了许久，呼吸终于恢复正常，沈梨瞪着一脸无辜的男人：“顾辞，你要是想憋气我，你就直说。” 一炷香后，男人从小院离开，沈梨回屋，就看到已经七倒八歪自己睡着的平安和笔直躺着的喜乐。 她摸摸有些发痛的嘴唇，心底升起一股甜蜜。 有个对象的感觉，还不赖嘛。 坐着发了一会呆，也算是冷静一下刚才在外面的激情，沈梨洗漱后也躺在床上。 看着这个跟顾辞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小家伙。 眉眼间满是温柔的笑意。 真好。 收到了湘姐姐的信，说不定可以来京城，又听到找到神医的消息，真是双喜临门。 沈梨乐不可支，感觉在京城的生活，前途一片光明。 第二天一早，沈梨精神饱满地起床。 带着品月一起到沈记。 这会天都没亮，街道上却已经行人如织，大部分是忙于生活，早起摆摊做生意的百姓。 沈梨走在这些百姓中间，心情好得快要开出花儿来。 就连早起的烦恼都被抛在脑后，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到了沈记，沈梨和品月各自忙活，过了一会，小五小六他们四个伙计也纷纷到达。 奶香味开始在街道上大量地蔓延。 走过路过的人，虽然早已经熟悉这喷香的乳香味，但每次闻到，还是觉得好香好香，好想进去买来吃。 顾辞依旧是沈记的第一个顾客。 他才踏进沈记的大门，沈梨就看到了，唇边自动浮现笑容。 “顾大人今日要吃些什么呀？” 女人娇俏地问。 顾辞微微一笑：“还是和之前一样。” “好嘞，顾大人稍等，马上就好。” 一早上就看到自己喜欢的男人，嗯，这个感觉，不要太爽。 沈梨乐呵呵地下单，然后把单子送到后厨。 等待的时候，沈梨趴在柜台上，隔着柜台伸手，搂住面前男人的脖子。 眼睛有些心虚地在边上看了一圈，确定没人看到后，红唇快速地在男人的嘴唇上重重一啄。 顾辞眼底笑意乍现。 “盖章啦，以后你就是我的人啦，顾大人要离其他女孩子远一点哦，不乖，腿打断。” 第414章 嗯，你的人 腿打断这话，分明是自己之前对沈梨说的话。 顾辞眼底笑意更浓。 他的薄唇开心地向上翘起：“嗯，你的人。” 男人满足的模样让沈梨高兴的不行，她快速地左右看一眼，身子趴在柜台上微微往前倾斜，努着小嘴：“该你盖章啦。” 顾辞轻咳一声。 无奈的笑，然后俯身低头，在即将碰上红唇的那一刻，后厨的门帘忽然被人掀开。 品月端着糕点，门帘掀开后抬眼一瞧，吓得往后一缩。 顾辞身形一愣。 淡淡地瞥了一眼正要缩回去的品月。 薄唇准确无误地盖在沈梨的唇上。 “盖章了，你也是我的。” 做完这些，顾辞被电击一样忽地站直身体。 他活了二十七八岁，一直恪守礼节，还从来没有在外面这样跟人亲昵。 还正好被人撞见。 男人的脸颊瞬速爆红。 眼中闪过一丝尴尬，见里面的人不出来，他右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拿出来。” 很快门帘又被掀起。 不过品月吸取了刚才的教训，她掀开帘子之后，就一直低着脑袋只看脚下。 把托盘哐当一下放在柜台上，然后像个被吓到的兔子一样缩着脑袋溜到后厨。 沈梨倒没有尴尬的情绪，她笑容满面地把顾辞要的点心装好，然后递给他。 顾辞快速地接了。 然后拔腿就往外走。 好像身后有鬼在追一样。 沈梨一愣，看着都快走出大门的男人，忙道：“你跑那么快做什么，我还有话没说呢。” 门边的男人立着不动。 “找到神医我很开心，你今晚下值之后，直接来小院，记住啦！” 顾辞应了声好，然后就大长腿继续往前。 瞧着就跟落荒而逃一样。 沈梨扑哧笑出来，不用想也知道，这男人实在害羞。 堂堂丞相，保守又传统，这大庭广众之下，门口就是五十个路过的百姓，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亲她一下，还被人撞见。 只怕他心里现在已经翻江倒海了。 沈梨觉得，这样害羞的顾辞，她百看不厌。 以后嘛，这样的亲亲，还可以多来一些。 到了下午，眼看着太阳就要下山，沈梨大手一挥，等铺子里这波人走了之后，就让所有伙计回家。 “今天提前下班，你们都回去吧！” 四个伙计顿时开心得不行，这可比平时提前了好几个时辰呢。 不用干活，大家伙很快把铺子收拾干净，沈梨跟品月在后面把门锁上。 就开始在街上买东西。 这么开心的时候，当然要吃点好吃的庆祝一下哇。 在街上走了一圈，回去的时候，沈梨和品月手上都拎着满满的东西。 品月先去厨房收拾菜肴，沈梨空手来到沈母身边，看着双眼无神的母亲。 她缓缓的蹲下来，握着沈母粗糙的手。 “娘，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这个消息，本该是昨天晚上就告诉您的。” “但是我回到房间后，你们就睡着了。” 说到这里，沈梨有一丢丢不好意思。 要不是她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后太激动，然后更顾辞亲了好久，沈母也不会睡着。 沈梨心虚地吐下舌头。 见母亲面露疑惑，她大声道：“娘，顾辞说，找到神医了，三天后就能到京城，娘，你的眼睛，有救了！” 沈母握着女儿的手忽地用力。 “什么，你说什么？” 她嘴巴张得大大的，五官都写着不可置信。 沈梨会握住娘亲的手，大声重复：“娘，找到神医了！” 只这一句话，沈母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下来。 她更咽的声音中充满了意外：“真的……真的找到了？阿梨，你不骗你娘？” 沈母不停地确认，沈梨继续耐心地又说一遍：“娘，阿梨怎么会骗你，真的找到了，顾辞亲口说的，还说三天后，神医就会到京城。” “娘，你在黑暗中生活了快一年，如今，总算有再次看到这个美丽世界的希望了。” 沈梨说着也有些想哭。 她自从穿越来之后，沈母就瞎了。 每天不是坐在床上发呆，就是坐在桌边发呆，郁郁寡欢，即便有平安像个活宝一样每天跟她逗乐。 可是失去光明的痛苦，早已经掩盖掉这些欢乐。 曾经看了这光明的世界五六十年，却在一夕之间什么都看不见。 这种得到过又失去的感觉，没有人能懂。 沈梨哪怕是每天跟娘亲睡在一张床上，也只能懂得一小半。 想着想着，她的眼眶也红了。 “娘，你放心，有神医在，你的眼睛，肯定能治好。” “你不要哭啦，一哭你的眼睛肯定会难受的，这么好的消息，我们应该高兴才对啊，是不是？” 沈梨抬手，捏着帕子轻轻给娘亲擦拭眼泪。 沈母沙哑着声音道：“还说不要哭，你明明也哭了，当娘听不出来呢。” “嘿嘿，这都让娘听出来了，女儿高兴嘛！” 沈梨说完重重地缩一下鼻子，顶着泛红的鼻尖道：“好啦，阿梨现在不哭了，娘也不要哭了哦。” 沈母连连点头：“好，不哭，娘不哭……” 话是这样说，可是她才说完，就有一滴滚烫的泪珠落在沈梨的手背上。 第415章 羊排……配白酒，好像也不错？ 沈梨宠溺一笑，然后继续帮娘亲擦眼泪。 顾辞来的时候，一桌饭基本上做好，就只差最后一个羊排还没有煎熟。 沈梨透过厨房的窗户看一眼外面的天色：“今天又加班了啊。” “嗯，朝中事情多，南边北边都有事情，最近会有些忙碌。” 顾辞说完，看着一个个巴掌大的肉块，好奇地问：“这个是怎么做的？不用切碎么？” “这是羊排，就是这样一整块煎熟的，配着蒜子和酱汁，很好吃。” 沈梨说道。 其实她是想吃牛排的，但是这古代牛是耕种的好帮手，朝廷下令不许吃牛。 要是在偏远的地方，或许还能买得到。 但是这天子脚下，没有人敢知法犯法。 沈梨只好退而求次，买了这羊排。 锅里的油温差不多了，沈梨就把一大块羊排放到锅里面，肉才碰到热油，顿时就滋啦作响。 紧接着，就有微弱的肉香飘出。 顾辞一眨不眨地盯着锅里面，此刻就像一个好奇宝宝。 他看到羊排在锅里面渐渐变色，然后更加浓郁的肉香飘出。 沈梨吃牛排的时候喜欢吃七分熟，但是考虑到家里面其他人的饮食习惯，她把所有的羊排都基本煎熟。 整整六块，放在一个洗干净的木案板上。 本来一块羊排的时候就香得不行，这整整六块，香味就叠加了六层，在厨房的顾辞已经被香迷糊了。 本来在院子里玩耍的平安和喜乐蹬蹬蹬跑进来。 鼻子在空中像小狗一样，一缩一缩。 平安更是嘴巴张得跟鸡蛋一样的大：“娘，好香好香，这是什么好吃的。” “羊排，闻着这香味，味道应该不错。” 沈梨有些忐忑地说，自己动手煎羊排，她还是第一次，用的还是煮饭的大铁锅。 本来还有些紧张，但是这些羊排，看起来卖相挺不错的，这紧张的情绪就大大降低了。 “好了，菜都做好了，小孩子都去桌边做好，大朋友就来一起端菜吧。” 沈梨说着冲顾辞扬眉。 顾辞这个大朋友就开始端菜。 “娘嘞，沈主子这是做了什么好吃的，方圆三里地都能闻见这肉香啊。” 距离小院不远处的一户屋顶上，两个暗卫已经陶醉在肉香之中。 另一个暗卫猛地缩鼻子：“谁知道呢，反正咱们是没有口福啊，啊呀啊呀，不行，太香了，等会晚饭，我要吃肉。” “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勾出来了。” 小院子里，沈梨把菜都端到桌子上，这才发现桌边放着一小坛子酒。 她面露惊讶，心有所感一般看向顾辞：“这是你买的？” 顾辞颔首：“知道你今天开心，所以想着买些酒来助兴。” 沈梨渴望地看那酒坛子一眼，别的不说，光看这做工精美的酒坛，就知道这酒肯定是好酒。 沈梨吸了吸鼻子，竟然还闻到了酒香。 想喝…… 不行！ 想喝的念头才出来，沈梨就赶紧摇头。 这酒可不是能随便喝的啊，她可没忘记自己两次喝酒后做的蠢事。 第一次是借酒壮胆把顾辞给睡了，第二次是醉了之后抱着平安的脑袋当卤蛋啃。 她现在还记得，那几天平安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 沈梨一机灵，嗖嗖摇头。 “算了，我还是不喝了，你们要是想喝，你们自己喝。” 顾辞道：“你不喝，我们喝有什么意思。那便不喝吧，等你以后再喝。” 沈梨点头，抬眼看着顾辞，怎么觉得，这男人脸上好像有一些委屈呢？ 难不成是因为，他好心带来的好酒，自己却不买账嘛？ 沈梨皱着眉头想了想，但还是坚定地摇头。 管他委屈不委屈呢，反正这酒，是坚决不能喝。 不然，她可不能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 “那不喝酒，咱们就吃饭吧，这羊排凉了可就不好吃，你们先吃羊排昂。” 沈梨说着，目光却落在桌边的酒坛子上。 牛排配红酒。 羊排……配白酒，好像也不错？ 第416章 快，满上 咦，你在想什么呢，赶紧吃饭吃饭。 沈梨猛地摇头。 顾辞虽然在认真的吃羊排，余光却一直在注意沈梨的动作和表情。 女人想喝又不能喝的纠结样子，丝毫不落的落入顾辞的眼里。 他一边吃，一边不动声色的换幅表情。 沈梨吃完一大口羊排，唇齿留香。 内心对现代常吃的牛排十分怀恋，哎，这么多一大口肉，要是再来点美酒，那可真的是完美。 沈梨可惜的想着。 一抬头却发现，对面吃着羊排的顾辞，小脸越来越委屈了。 不就是没喝他买的酒嘛？ 至于这么难受？ 丞相大人不是宰相肚子里能撑船么，怎么这么小气的。 沈梨有些傻眼。 难不成，这小坛子酒，真的很贵？ 沈梨想着，很快问出声。 “这酒是宫里面的御酒，是皇上的私藏，在外面卖的话，估计千金难求。” 顾辞道。 沈梨顿时有些肉疼，这么好的酒，放在边上却不能喝。 实在是暴殄天物。 她舔舔嘴唇，刚才坚定不喝的信念在顾辞的委屈和美酒的价值下面瞬间倒塌。 酒量不好，那肯定是因为平时喝得少。 只要她多喝一点，练一练，这酒量不就自然上来了？ “咳，既然这酒这么好，那咱们，就小酌几杯？” 顾辞的笑容骤然放大。 “都听你的。” 哎，这就是谈恋爱的男人啊。 这么听话乖巧顺从。 沈梨开心的想着，麻溜的起身从厨房拿来四个酒杯。 顾辞，沈母，品月和自己面前都放一个。 酒杯放好，顾辞帮着把酒坛拿到桌上：，一副十分热心肠的样子：“你坐着就好，我帮你倒酒。” “好啊好啊！” 沈梨乐得不用忙活，她坐在顾辞的对面，眼巴巴的看着顾辞先给沈母倒了一杯。 接着，就开始往她酒杯里面到。 晶莹剔透的酒水从坛子的小口往下面流淌，落在酒杯底部，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酒香扑鼻而来，沈梨的喉咙无意识的吞咽。 这色泽，这香味，怪不得顾辞说着酒千金难求。 真的好香啊。 沈梨惊喜的眉头都舒展开来。 很快，透明的酒就充满了整个杯子。 沈梨嘿嘿一笑，算是对顾辞照顾的谢意。 顾辞笑而不语，只把自己杯子也倒满，然后才把酒坛子给品月。 “你们都知道我酒量不好，所以先说好啊，咱们就是小酌几杯，可一定不能喝多了。” 沈梨举起杯子，四个人的酒杯在空中碰一下，叮当几声响。 “嘶，有点辣！” 好酒入口的第一个感觉，就是辣，沈梨被迫眯起眼睛，适应了几秒后，口腔开始蔓延美酒醇厚的香味。 “哈……” 她吐下舌头，然后快速的夹起一块羊排塞到嘴巴里。 酒香混合着羊肉的喷香，沈梨不过是咀嚼了几口，就停不下来。 她一边吃，一边沉醉的眯起眼睛。 好好吃……好好吃…… 果然吃肉就要喝酒。 这感觉也太快活了。 而且，她还是第一次发现，羊肉和白酒这么配。 绝配！ 吃完一口，沈梨迫不及待的又吃下一口。 满满一小盅酒，就这样被喝光。 正准备喝第三口的沈梨看着空空的酒杯愣住，目光都有些发直。 半晌后，她豪迈的举起手：“快，满上！” 第417章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动作粗犷的好像山里面的山大王。 顾辞默不作声地把她的酒杯倒满。 沈梨这才满意地又喝一口。 找到神医，沈母也高兴。 小小的吃下一杯，肚子就开始发热。 她就知道，这酒的度数不低。 听到沈梨刚才说满上，她忙道：“阿梨，你少喝一点啊，小心喝醉了。” 沈梨大手一挥：“娘，放心吧，我有在控制呢。” 她确实有在控制，一连喝完两杯之后，她对面的顾辞忽然变成了两个，还一模一样。 沈梨眨眨眼，那两人影还晃来晃去的。 她残留的最后一抹意识告诉她，她好像有些醉了。 “不，我不喝了，我感觉，我马上就……” 话音未落，沈梨眼睛刷地闭上，脑袋更是不受控住地往桌子上落。 而她的面前，就是她还没吃完的，油滋滋香喷喷的羊排。 这要是落下去…… 顾辞心一下，瞬间伸手。 在半空中把沈梨的脑袋接住。 “主子……” 品月看沈梨晕了，吓了一大跳，惊叫出身。 “主子，您醉了？” 她的声音很大，可惜沈梨已经醉得晕乎乎的，根本没有心情回答。 她抱着顾辞的手臂，睡得香甜。 “主子，我扶您到床上去睡吧，您这样会很难受的。” 品月说着就把沈梨的脑袋从顾辞手中抱起来，让她的脑袋靠在自己怀里。 “哎哟，怎么就喝醉了呢，这不是才说要少喝一点么？” “品月，阿梨喝了几杯了？” “老夫人，主子一共喝了两杯。”品月道。 沈母的眉头就皱起来。 这酒的度数虽然不低，但是，也不至于喝了两小杯就醉了吧？ 她喝了一杯，除了胃里面有些发热外，没有一点感觉啊。还是说，阿梨的酒量，这么多年过去，还是和之前一样差。 沈母面露为难，“品月，快把阿梨扶到房间里面去吧。” 品月应声，下一秒，怀中的人就被一双强有力的臂膀被抱起。 顾辞打横抱着沈梨，脚步稳健地往房间走。 “伯母你们先吃，我来照顾阿梨。” 到了房间，顾辞把沈梨放在床上，起身想去厨房弄一碗温水过来。 只是还没来得及走开，某个人影忽然朝着这边扑来，一双白如凝脂的手臂就直直地伸过来，死死地抱着他的腰。 “你……你往哪走？” “不……不……许走，听到没……” 顾辞轻声道：“好，我不走。” 他说着忙往床边走一步。 她的身子，一大半都在床边了。 要不是刚好抓到了自己的腰，恐怕人已经倒栽葱一样躺在了地上。 顾辞两手抱着沈梨，将她重新调整姿势后，请示道：“阿梨……” “叫我大小姐……” 某个女人毫不讲理地说。 顾辞宠溺一笑：“大小姐，我……” “不行，大小姐不好听，你叫……叫……我姑奶奶……” 她鼓着小脸，霸道地说。 顾辞还从没叫过姑奶奶这个称呼，他也没有姑奶奶，但是，这个称呼，应该是叫长辈的。 用长辈的称呼叫自己喜欢的女孩，这样子真的好么？ 顾辞的礼法在脑中循环。 这一犹豫，沈梨就不满了。 她醉醺醺地起身，抓着男人手臂的双手一个用力，就把顾辞给拉到了床上。 斜斜地躺在被子上面。 顾辞愣住。 喝醉酒的人，力气都这么大嘛？ 得逞的沈梨嘿嘿一笑，生怕男人跑了似的，一条腿横跨到男人腰间。 “嘿嘿嘿，我压住……压住你了，你……跑不掉了……” 酒香混合着乳香就在自己胸口，顾辞下意识地看喝醉的女人一眼。 “嗯？怎么……不说话？” 温香软玉抱了满怀，顾辞喉咙发紧：“说什么？” “当然是说话啦……你……你好笨啊……” “嘿嘿嘿……你长得好好看啊？难道，好看的人……就是哑巴嘛？” “这小脸……真的俊……我……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沈梨巴巴地说。 顾辞神色暗下来。 当然见过，基本上每天都要见呢。 这个小女人，居然一喝酒，连自己的对象都不认识了。 顾辞捏了捏女孩的小脸。 “啊……我想起来啦……” 沈梨忽然头一抬，身子也高高地仰着，好像发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一般。 第418章 除非你叫我小祖宗 男人捏脸的手，就刚好落在女人的胸口处。 女人却毫无察觉，伸出两只雪白的小手，捧着男人的脸不让他动：“我，我想起来了……” “我在老家的时候……见过你……” “当时……当时我还喂你喝药来着……” 沈梨望着男人精致的脸庞呢喃地说。 顾辞却轰的一下，想起前天沈伯母说的那个事情。 也就是四年前，他和沈梨第一次的真相！ 这个傻女人，平时一点也不记得。 没想到现在喝醉了之后，居然还有印象。 她骂了自己那么久的渣男。 顾辞觉得，自己可以讨要一点利息。 “那你记得我是谁？” 沈梨定定的看着他，好像在努力辨认，眉头都皱成一团，就在顾辞以为他认出来的时候。 沈梨缓缓摇头：“不……不认识……” “嘶……” 顾辞呼出一口气，刚才碰到女人胸口的那只手往下在她腰间捏了一下。 “连我都不认识了？” “是谁今天早上在我嘴上盖章来着？” “啊……有虫子咬我……” 喝醉了酒，感觉都迟钝了很多。 顾辞说完两句话，沈梨才感受到腰间的微微疼痛。 这傻乎乎的样子，顾辞忽然觉得，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是白说。 这个小女人，压根就醉得稀里糊涂，根本什么都说不出来，也什么都不知道。 他无奈摆头，还是觉得，应该给她喝碗醒酒汤才是正确的选择。 他两只手扶住沈梨的肩膀，好声好气地跟他商量：“阿梨，你起来，我去给你弄水喝。” “我不！” 小女人斩钉截铁地说。 随后又摇头晃脑道：“我不起……除非……除非你叫我小祖宗……” 顾辞：“……” 喝醉了的沈梨怎么这么难缠？ 刚才要叫姑奶奶，这会又要叫小祖宗。 天知道他的祖宗都在丞相府的祠堂里面好好地摆着呢。 祖宗这两个字，也是能随便叫的么？ 他摇头。 “嗯？不叫……” “你居然不叫……” 男人摇头的动作刺激到沈梨，她醉醺醺的双眼努力睁到最大，然后故意摆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你快叫，不然……不然我打你了……” 她一手撑在男人胸前，另一手握成小拳头，粉嫩的小拳头在男人面前霸气地挥舞几下。 “小——” 顾辞说了一个字，后面两个字实在是说不出口。 （对于一个古代人来说，还是顾辞这样的老古板，祖宗两个字，实在是不能随便说。） 沈梨见拳头没用，哇的一下哭出来。 “呜呜呜，你不听话……” 眼泪说来就来，很快就从眼眶里面大滴大滴地往下落。 顾辞再也受不住，无奈但是又心甘情愿地开口：“小祖宗——” “你可真是我的小祖宗——” “啊，大孙子，乖——” 沈梨傻笑。 拳头展开，在男人脸上拍几下。 顾辞的脸瞬间黑沉一团。 他咬牙切齿地吐出几个字：“大孙子？你确定。” 沈梨咯咯笑了，“对啊，我是小祖宗……你，你不就是大孙子……” “这两样……不正好绝配……” 顾辞才升起的火气，不过几息就被烧灭。 醉了，也是醉的可爱。 即便是醉了，也知道说自己和她最配。 顾辞揉揉沈梨的小脑袋瓜：“好，最配，小祖宗，你快让开吧……” “嗯……好，你听话，小祖宗……就不为难你……” 沈梨说着，把跨在男人腰间的腿拿开。 仰面躺在床上，嘿嘿傻笑。 顾辞不知道女人在笑什么，他终于得以脱身，忙一步站地离床老远。 “小祖宗，您先在这躺好，我去给你弄水。” 沈梨豪爽地摆摆手，“去吧……我不动……” 顾辞总算松一口气，提腿往房间外面走。 应该喝了醒酒汤，阿梨就能安稳地睡觉了。 顾辞这样想着，殊不知，等他弄到醒酒汤回来之后，等着他的，是什么…… 第419章 我终于又看到我心爱的小卤蛋了 一盏茶后，顾辞端着热乎的醒酒汤从厨房往卧房走，门虚掩着，他推开门进去，就看到平安和喜乐两个臭小子一脸关切的围在床边。 而那个已经醉醺醺的女人，身子一大半探出床沿，两手抱着平安圆滚滚的脑袋，嘴里念念有词： “卤蛋……啊啊啊……” “我终于又看到我心爱的小卤蛋了……” “你知不知道……我，我都想死你了……好吃的卤蛋……” 顾辞诧异的听着沈梨的话语，紧接着，就看到说完话的女人，直接对着平安的脑门，一口咬了下去。 “啊……娘亲，平安不是卤蛋啊，平安是平安——” 小家伙两只手死死地撑在沈梨的胸前，眼睛里闪现着巨大的恐慌。 “你就是……我的小卤蛋啊……我记性好着呢……” “不……不可能记错……” “哎，别跑啊……” 沈梨抱着卤蛋的手更加用力，几乎按着他的脑袋凑到自己嘴边。 “好光滑的小卤蛋啊……嘿嘿嘿……我好喜欢……” 她又咬了一口。 平安心里后悔极了。 他就不应该进来关心喝醉酒的老母亲。 上次被当做卤蛋后被咬了一脑袋包的事情还不够他长记性么。 小平安欲哭无泪。 两只手还在拼命地用力，余光见到顾辞走来，他忙高声大喊：“爹爹……” “快救救平安啊，娘亲要把平安当卤蛋给吃了，呜呜呜……” 看到顾辞的那一刻，平安扁扁嘴，委屈的嚎啕起来。 喝醉了的娘亲，真的好恐怖。 他以后打死也不会进来了。 顾辞把醒酒汤放在距离床边比较远的桌子上，然后朝着床边走去，想要解救儿子。 沈梨抱着卤蛋啃啊啃，一抬头，直接把最里面的卤蛋吐掉。 两眼放光的看着越来越近的顾辞。 当然，她是没有认出这男人是谁。 “哇！” “这里居然还有一个卤蛋……比我嘴里吃的……这个，还要好……” 沈梨对着顾辞，两眼放光。 眼睛里面金光闪闪，满是渴望，好像几年没吃到肉的小狗狗。 “大卤蛋……姑奶奶我来啦……” 嗷的一声，沈梨松开手里的小卤蛋，朝着大卤蛋扑过去。 本来她的身子就有一大半挂在床沿边上，要掉不掉。 这一个虎扑，就更加不得了。 整个身子，就只剩下一个小腿还留在床上，其余身子，都在空气中。 “你——” 顾辞惊了一下，忙一把搂在女孩的腰间，把她给捞了起来。 女孩挂在他的手臂上，丝毫没有感觉刚才的情形有对危险，要是顾辞的手慢了一秒，她就直接脑袋着地了。 想到刚才女人的动作，顾辞就脸色铁青。 然而女孩还在他臂弯里面嘿嘿嘿笑。 “哇……我在天上耶……” “躺好，我喂你喝药。” 顾辞冷着脸把沈梨安置在床上，但是女人一点也不配合，身子七拐八弯的扭着。 早在沈梨松开平安的那一刻，平安就犹如虎口逃生一般飞快的跑走。 走得时候，还不忘记把喜乐也拉上。 房间里面太危险了，还是交给爹爹他这个大人吧。 他们小孩子，就不掺和了。 两个小家伙一溜烟的跑了，还特意把门给关上，生怕娘亲追出来一般。 “啊，卤蛋……我的小卤蛋，跑了！” 顾辞端着醒酒汤，一边吹凉，一边往床边走，看到的就是沈梨跪趴在床上，一只手对着门边伸着，哀嚎小卤蛋的样子。 他额头上的青筋不可避免的跳了几跳。 从来不知道，喝醉酒的沈梨，居然这么难缠。 感觉醒酒汤差不多凉了，他立在床边，轻声的哄：“阿梨乖，喝药了脑袋就不晕了。” “大卤蛋！” “你是大卤蛋！” 刚才还说话断断续续的女人，忽然不结巴了，她嗖的起身，脑袋撞在顾辞的胸口。 头发乱糟糟的，领口歪歪斜斜，里面的春光要露不露。 顾辞把头瞥向一边。 继续柔声道：“阿梨乖，你喝了药，我明天带你上街买卤蛋。” “不要，我现在就要吃！” 沈梨揉着撞得晕晕乎乎的脑地直起身子，让自己的脸和顾辞的脸齐平。 两只手更是不客气的抱住他的脑袋。 “嘿嘿嘿，大卤蛋——” 她说着，吸溜一下口水。 紧接着就张大嘴巴，对着顾辞的脸颊，一口咬下去。 第420章 卤蛋没有，给你吃别的 这可是真咬。 顾辞左边脸颊骤痛。 罪魁祸首却松开嘴，一脸疑惑地看着面前的卤蛋：好奇怪啊，这个卤蛋为什么咬不烂呢？ 是她力气不够大么？ 沈梨的目光忽然对准男人的右边脸颊，以更大的力气咬上去。 “嘶——” 顾辞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右边脸颊，更是火辣辣的发痛。 “咦，这卤蛋怎么还流汁呢，我尝尝！” 一口咬下去，卤蛋终于出现裂痕，里面的汁水流了出来，女人开心得不行。 鼓着腮帮子，对着刚才咬的地方猛吸。 顾辞听到她的话，还纳闷了。 什么流汁…… 他疑惑地伸手，在痛得要死的地方摸一下…… 满手血红！ 个鬼的流汁，他这是被臭女人给咬出血了！ 男人终于怒了。 “沈梨！” 他暴怒般吼一声。 缩在堂屋里的平安被吓得一抖。 他握着身边喜乐的手，忐忑发问：“哥哥，娘亲……不会有事吧？” “爹爹好像很生气……” 喜乐：“应该不会。” 他和顾辞有过谈话，虽然看顾辞不爽，但是他清楚地知道，顾辞那男人暂时不会伤害娘亲。 可是平安还是有些担心：“哥哥，要不咱们进去看一眼？” “你敢去？” “还……还是算了吧。” 平安想到刚才的刺激，就缩回了脑袋。 爹爹他，肯定不会伤害娘亲的，肯定！ 顾辞确实不会伤害沈梨，但是沈梨会伤害顾辞。 她舔了一口顾辞的脸后，觉得那卤蛋里面的汤汁好难吃，于是放弃的男人的左边脸颊。 把目光盯在了他光滑的脑门上。 白白的，圆乎乎的，滑滑的，应该很好吃…… 沈梨还是和刚才那样，伸着脖子瞄准男人的脑门，可是还没凑上去呢，中途就被一只大手给拦住。 “放开我，我要吃大卤蛋！” 顾辞气的脑袋发晕，他也顾不得还在流血的脸颊，大手把还在挣扎的女人按在床上。 另一只手压住她的腹部，让她动弹不得。 “卤蛋没有，给你吃别的。” 他凉凉地说一句，然后俯下身子，薄唇含住女人还带着鲜血的红唇。 本来她的唇就红润有光泽，粘上血液后，红得夺目，红得亮眼。 “唔……” 沈梨的嘴巴被人堵住，身子更是一动不能动，虽然喝醉了，但她下意识的觉得此刻的情况不妙。 两条没被控制的腿，就像岸边搁浅的鱼，不停地扑腾。 毫无章法的乱踢乱踹，让顾辞的身子受到好几下重击。 顾辞吻着沈梨的唇舌更加用力，同时却不动声色地将女人活泼的两条腿压在自己的身下。 沈梨只觉得自己嘴巴里有一块怎么也咬不烂的布丁，软软弹弹又很滑腻。 在她嘴里像鱼儿游泳一样，灵活得不行。 好几次她想咬一口布丁尝尝，都被它逃走。 而且，每次她想吃布丁，但是没成功之后，自己的嘴巴就会发出一阵刺痛。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用力地吸吮她的嘴唇一般。 几次下来，沈梨知道了，这布丁不是个好东西，危险得很，不能随便乱吃。 她变得乖巧无比。 任由鱼儿一样的布丁在她嘴巴里翻江倒海。 …… 不知道过去多久，在她嘴里的鱼儿不仅没有一点要死的迹象，反而是她自己，呼吸困难得像条溺死的鱼。 哪怕是醉了，沈梨也难受得不行。 她开始用力地推搡压在她身上的肉墙。 “唔……我要死啦……” 顾辞这才松开她，看着她红如樱桃的嘴唇，神色幽暗。 身下早已经有了反应，顾辞是拼命压制着，才叫自己不在这小院乱来。 此刻他看着劫后余生一般努力呼吸的沈梨，沙哑着声音问。 “以后还敢不敢吃卤蛋了？” 第421章 沈梨觉得自己好委屈的 “怎么不敢？”沈梨死猪不怕开水烫一般开口。 顾辞忽然勾起一边唇角，也不知道这种情况是该气还是该笑。 他低下头，在女人的红唇上用力地咬一口，不会破皮出血，但是肯定会痛。 沈梨嗷的一声，抬手就想捂住嘴巴。 但是她的双手被压得死死的，根本就动不了一丝一毫。 眼睛更是委屈巴巴，像看坏人一样看着顾辞。 顾辞眼神幽深地盯着女人：“还敢不敢吃了？” 唔！ 坏人！ 坏人的眼睛里，全是危险…… 沈梨再也忍不住了，眼眶红红的像是被人欺负的小白兔，她扁着嘴，委屈的摇头：“不敢了。” 卤蛋虽然好吃，但是好危险的。 她吃了一口卤蛋，自己的嘴巴痛得快要掉下来了，呜呜呜，为了自己的嘴巴，这卤蛋，不吃就不吃吧。 沈梨觉得自己好委屈的。 不就是一个卤蛋嘛。 她伤心地哭起来。 眼泪不要钱似的从红通通的眼眶里滚落到她身下的被褥上面。 这任人宰割的小可怜样，那是清心寡欲如顾辞，都受不了。 他身子拱起远离女孩娇软的身躯。 声音沙哑又诱人：“乖孩子！” “我很乖，你……你不要吃我……” 沈梨又被吓得结巴了。 这呆呆傻傻，又小白兔一般的模样，顾辞看得十分满意。 他俯身，在女孩明显惊慌的神色中，在她额头上轻轻地吻一下。 温润的触感传进大脑，沈梨才敢睁开眼睛。 胆小害怕的模样似乎取悦到顾辞，他轻笑一声，安抚道：“只要你以后不吃卤蛋，我就不会吃你，记住了。” 沈梨点头，要多乖有多乖。 顾辞更加愉悦，他松开沈梨，紧接着从床上下来，手指探在碗底，这醒酒汤已经变凉了。 但是这会是盛夏，凉地或许更让她舒服。 顾辞端着碗坐在床边：“过来喝药。” 沈梨不想喝。 但是男人刚才好凶，她短暂地纠结了几秒，最后还是磨磨蹭蹭地挪到顾辞身边。 “张嘴！” “啊——” 好乖！ 好想欺负！ 顾辞幽深的双眸中划过一丝笑意，舀了一勺黑乎乎的药汁凑到沈梨唇边。 沈梨视死如归般闭上眼睛，然后把药汁一口闷进嘴巴里。 下一秒，她紧张的神色就变得痛苦，好看的小脸皱巴巴的。 这也太苦了！ 沈梨默默往后退。 一边退，一边用余光打量着男人的动作。 男人低头弄着药汁，好像没有注意。 她心下一喜。 眼看着身子要挪到床尾巴，离这个恐怖的男人远远的。 下一秒，她纤细雪白的脚踝上忽然多了一只白玉般有力的大手。 那只大手一个用力，她就瞬间又出现在男人面前。 沈梨：“……” 好不容易喝完药，顾辞总算是松一口气。 他摸摸女孩乖巧的发顶，轻声道：“我把碗拿到厨房，等会过来。” 沈梨小鸡啄米一般点头。 好像急切地希望这个男人消失一般。 顾辞淡淡的笑一下，从房间出去。 回来时，在房间门口跟沈母说了下沈梨的情况，这才推门进来。 然而，刚才还乖乖坐在床边的女人，这会已经像个青蛙似的趴在床上，睡着了…… 第422章 这丞相大人平时看着挺清心寡欲的 顾辞无奈地摇头，走过去抱起沈梨，将她好好地放在大床最里面的位置。 又把因为刚才胡闹弄得乱七八糟的被褥整理好，将薄被盖在女人身上。 在床边静静地凝望了会女孩单纯的睡颜，他内心的满足多得快要溢出来。 最后凑上去在她眉眼间，近乎虔诚地亲一下，顾辞这才从房间离开。 回到丞相府时，已经是两盏茶的时间之后了。 苔古对于主子每天回来得越来越晚，早已经习惯。 以前主子很晚才回来，他还会有些担心。 现在就一点担心都没有了，反正主子肯定是在沈主子那里，而且还是从宫里面出来后，直奔那边。 他坐在院子里的走廊下面，让丫鬟泡了一壶茶，配着几碟子点心，一边赏月乘凉，一边吃着点心喝着茶，好不自在。 二郎腿正翘的欢快，耳边忽然传来主子的脚步声。 苔古瞬速起身，放下手里的茶杯，一口把嘴巴里的点心咽下去。 然后迎上去。 “主子！您回来啦！” 他在顾辞前面一米远的地方躬身行礼。 顾辞应了一声，脚步不停地往前走。 苔古忙跟上去。 在路过走廊上的小圆桌，看到满桌的香茶点心后，顾辞淡淡道：“看来你最近很闲。” 苔古忙说没有。 又说只是大晚上歇息一会。 顾辞也没有怪罪的意思，他只是随口一说，就继续往前走。 但是苔古不知道啊，他以为主子真的生气了。 亦步亦趋地跟在顾辞身后，小心翼翼地抬着脑袋，想观察一下自家主子的神情来看看他到底有没有生气。 可是表情还没看清楚，苔古却忽然看到自家主子右边脸上一片殷红。 那抹嫣红在月光下亮得惊人。 苔古心下一颤，声音惊恐担忧：“主子，您，您受伤了！” 老天爷啊，他们主子好久没有受伤了。 今天不仅受伤，还是伤在脸上，这要是破相了，以后主子京城第一美男子的称呼，还怎么保得住。 “主子，我去请太医！” 苔古说完，也不管顾辞的反应，就施展轻功离开，直奔京城医术最好的太医的家里面。 顾辞回到房间，站在镜子面前，看着自己的两边脸颊。 左边脸颊咬得比较轻，只有两排整齐的牙印，又红又肿，依稀能看出沈梨的牙齿很整齐。 右边的脸颊就比较惨了。 沈梨下了力气咬的，直接咬破皮，血流了满脸，就连脖子的衣领上都沾了不少鲜血，不过已经凝固。 顾辞缓缓摇头。 小女人牙齿倒挺尖的。 他默默地看了一会，正准备取些清水来把脸上的血清洗一下，院中就出现有人落地的响动。 很快，苔古拎着一个衣冠不整的太医进来。 真的是拎着的那种。 “快给主子看一下，可千万别留疤了。” 苔古松开太医，就赶紧说道。 太医慌忙站稳身子，一抬头看到丞相大人满脸的血，也是吓了一跳。 这…… 这丞相大人平时看着挺清心寡欲的，原来玩起来，也这么疯狂…… 第423章 他愣了几秒，然后放下肩头上挂着的药箱 他愣了几秒，然后放下肩头上挂着的药箱，“顾大人，您赶紧在这烛光下坐着，让下官看看。” 顾辞依言坐到桌边。 苔古把蜡烛都放到桌上凳子上，好让烛光亮得更加集中。 太医仔细地观察伤口，颤抖道：“顾大人，这伤口可不浅，看着还是人咬的，恐怕……恐怕会留疤啊！” 丞相大人，居然会被人咬伤脸。 而且，还是两边脸颊都被咬。 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不得脑补多少故事。 “留疤？不行，你得给主子弄得好好的，千万不能留疤，听到没？” 苔古站在一旁，语气颇为威胁地说。 “是，是，下官知道了。下官一定尽力。” 顾大人这小厮凶得很，太医吓得点头如捣蒜。 然后就赶紧让人送来干净的温水，先用帕子把顾辞脸上的血清洗干净。 光是这样，就用掉了十几条雪白的帕子。 可见一共流的多少血。 清洗干净后，伤口毫不保留的暴露在空气中，看着这外翻的红肉，太医心悸地摇头。 从药箱里面拿了最好的药准备撒上去，苔古却忽然叫停。 “等等，丞相府有更好的伤药，我去拿。” “好好。” 太医说道。 苔古很快拿来一堆各式各种的小瓷瓶，每个都是巴掌大。 他整整齐齐地摆在桌子上。 “太医你快看看，哪个药是最好最合适主子的，切记啊，一定不能留疤。” 太医点头，在一堆药中寻找起来。 只是心中却有些奇怪，怎么顾大人的这个下人，比顾大人更加关心顾大人的脸呢。 看看顾大人，从进来之后一句话都没说，倒是这个小厮，着急的不行，好像这伤口是伤在他的脸上一样。 太医把这堆药一一查看下来，最后选了一个青玉的小瓷瓶。 他扯开上面封口的小木头，把里面乳白色的粉末倒在顾辞血淋淋的伤口上。 然后用一块干净的纱布，把伤口包裹起来。 另一边没有破皮，倒是要好治疗一点。 太医在那一堆药中挑挑拣拣，然后换了一瓶药给他涂上去。 上了药后，顾辞觉得两边脸颊都凉飕飕的，很舒服。 不像刚才那样火辣辣的发烫。 “顾大人，下官已经给您用了府里最好的药，接下来，下官每天来给您换一次药，在伤口彻底好之前，一定不能沾水。” “顾大人，一定不能沾水，不然，下官就不能保证不留疤了。”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主子的，绝对不会让伤口沾到水。” 苔古说着。 心中却想的是，看来，在伤口好之前，主子都别想洗脸了。 天哪，这大热天的，光是想想就替主子感到委屈。 也不知道是哪个狗胆包天的，居然敢对主子的俊脸下手，不知道主子是京城第一美男子嘛！ 他恨恨地想着，心中把那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太医处理好伤口后，苔古叫来一个暗卫，让他护送太医回家。 太医还记得刚才来时一路在天上飞，心脏都要吓得跳出来了，忙摆手说不用，可以自己走回去。 可是话还没说完，身子就被一个黑衣人给拎住。 下一秒，他的人已经出现在天上。 凉风嗖嗖地在耳边刮着，太医吓得一把抱住黑衣人的身子。 黑衣人：…… 卧房里，苔古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主子，到底是谁那么大胆，居然敢咬你的脸。” “您告诉属下，属下一定去把那狗胆包天的人碎尸万段。” 苔古这话才说完，就感觉自己脖颈发凉。 他下意识的缩下脖子，小心翼翼地抬眼，就见自家主子，脸色铁青的看着自己。 好像自己是他的仇人一般。 “敢对她动手，你也不用活了。” 顾辞说完这句话，就往边上的浴室走过去。 苔古留在原地，脑子里还在思索那个她是谁。 忽然，他灵光一闪，沈梨的身影出现在脑海里。 是了！ 这牙印小巧整齐，肯定是女人咬的。 而唯一能靠近主子的女人，就是沈梨。 苔古忽然觉得自己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 又联想到主子回来得这么晚，肯定是晚上耕耘的很辛苦。 说不定，沈主子肚子里又有一个小主子了。 于是苔古默默地去了厨房，吩咐守夜的人给从明天开始，要给主子做些鹿茸粥什么的。 第424章 爹爹，你什么时候才会娶娘亲呢 顾辞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苔古还守在房间里，见主子过来，他忙迎上去，捧着桌子上一个白玉碗：“主子，这里面是参茶，您受伤了，合该多补补身子。” 要不是今天晚上来不及弄鹿鞭什么的，他才不会只简单给主子喝一碗参茶呢。 苔古心想着。 顾辞不知苔古心思，他刚沐浴完，确实有些渴了。于是慢条斯理的将参茶喝完，这才又凑到镜子面前，仔细端详着自己的脸颊。 从前有人说他好看，可是他自己却没有多在意这幅容貌。 毕竟他是靠实力说话的人，而不是要脸吃饭。 可是今日这脸伤了之后，他就有些心疼。 他可是记得，阿梨很是喜欢他这张脸的，即便是刚开始排斥他的时候，好几次都盯着他的脸发呆。 顾辞忍不住上手，在两边的白色纱布上摸几下。 这动作可把苔古吓到了。 他惊慌出声：“主子，你可不能动这个，当心留疤！” 顾辞淡淡看他一眼，放下手，去床上躺着，准备睡觉。 苔古十分有眼力见的吹灭蜡烛，关上房门，然后自己到旁边的小屋子里去歇息。 第二天一早，顾辞就直接让苔古去帮他请假。 他脸上有伤，而且伤口十分明显，包扎后几乎把两边脸颊都覆盖住了。 这幅样子，怎么好上朝。 苔古很快去了。 顾辞又让小厮去老太太屋子里和父母亲房间内说一声，就说他这几天不去请安了，等过几天补上。 坐在书房里，顾辞捧着一本书看，可是看来看去，却心神不宁。 也不知道阿梨今天醒酒了没有。 还是得去看一下才放心。 半个时辰后，顾辞就敲响了小院的大门。 品月早上去沈记帮忙，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顾辞敲了好几遍，里面才传来平安的声音。 “平安，开门，是爹爹。” “爹爹来啦！” 小平安欢呼一声，然后蹭蹭蹭把门打开，见到顾辞之后，就懂礼貌的叫他：“爹爹。” 顾辞将孩子抱起来往里面走，“你娘呢？” “娘还在睡觉呢。”平安说，“爹爹，你脸上怎么了？是被娘亲咬的么？” 昨天晚上顾辞走得急，加上堂屋灯光又暗，所以平安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呢，爹爹就已经快出大门了。 这会爹爹脸上居然包扎着，那肯定是受伤了。 平安心疼的不行。 他鼓着小脸，撅着小嘴，凑到顾辞的脸颊边上，轻轻地呼气。 “吹一吹，爹爹就不痛啦~” 顾辞没说话，只把平安抱得更加稳妥。 路过堂屋的时候，顾辞跟沈母打了招呼，这才推开房间的门。 里面静悄悄的，喜乐在桌边安静的读书写字，沈梨躺在床的最里面，睡得正熟。 见顾辞进来，喜乐只随意的扫他一眼，就低下头继续看书。 顾辞把平安放下，自己走到床边，看着女人娇媚的睡颜。 喝了酒，加上天气又热，女孩的脸颊红扑扑的，像树上刚成熟的苹果。 平安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走了过来，小手塞进顾辞的大手里面，轻声的说：“爹爹，娘亲睡着的样子，是不是特别好看？” 顾辞点头。 “那爹爹想每天早上都看到娘亲睡觉的样子么？” 顾辞又点头。 平安就着急了：“既然这样，那爹爹为什么还不把娘亲娶回去呢，我在船上的时候，听那些婆婆们说了。” “喜欢一个人，就要娶她做妻子。” “爹爹，你什么时候才会娶娘亲呢，还是，你和婆婆们说的那些个坏蛋一样，只喜欢娘亲，但是不能娶她？” 平安歪着脑袋说。 第425章 爹爹好可怜，他没跑掉 顾辞就蹲下身子，跟亲儿子双眼对视：“平安说的船是什么？那些婆婆又是谁？” “船就是……平安来的时候坐的大船啊，坐了好多天呢，婆婆就是船上的婆婆啊，她们每天坐在一处说话，平安听到好多故事呢。” 平安眨巴着眼睛说，顾辞就知道了，这些都是平安在来京城的路上听到的。 “谁跟你说我不想娶你娘了？” 顾辞一脸严肃，“我巴不得现在就把你娘娶回家，但是平安，爹爹家里面还有些事情没做好，而且，爹爹还没问过你娘的意思。” “要娶你娘，总得你娘先点头，然后才好请皇上赐婚。” 顾辞说着，居然笑了起来，神情有些期待，他摸摸平安光滑的小脑袋：“你放心吧，爹爹在半年之内，肯定把你娘娶回去。” “哇，真的嘛，这太好了。” 平安高兴地拍手。 喜乐却脸色凉得跟冰块一样。 沈梨睁开眼，意识都还没清醒呢，就先听到顾辞那句半年之内娶她的话。 她顿时就猛地睁大眼睛，然后跟一直看着床边的平安对视着。 “啊，娘亲醒了！” 一句话，房间里面的三个男的顿时围了过来。 一大两小站在床边，中间那个就是刚才说要娶他的那个男人。 沈梨正准备说他不要脸，她都没说要嫁给他呢，却在看到顾辞的脸的那一刻，硬生生愣住。 她神色转变得非常明显，先是凶巴巴的，随后是震惊，最后是疑惑：“顾辞，你的脸怎么了？”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到这个，床边的三个男人瞬间想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平安害怕地往后退一步，缩到顾辞的身后，只钻出一个脑袋出来看着沈梨：“娘亲，你还好意思说，这件事，可是你做的不对了。” “您怎么能咬爹爹呢，还把他咬得这么严重。” 有顾辞挡在前面，平安这话说得一点也不怂。 沈梨傻眼。 怎么自己才醒过来，就有人往她脑袋上扣帽子，什么她咬得，她一点也不记得啊。 她清了清嗓子，在三个人的注视下，咽了下口水，忐忑地说：“真……真的么？” “真的，当然是真的！” 平安的表情坚定得不能再坚定，看着沈梨的眼神委屈巴巴。 “娘亲，你不仅咬了爹爹，你还要吃平安，你抱着平安的脑袋，一直说卤蛋卤蛋。” “要不是平安跑得快，平安脸上肯定也被娘亲咬坏了，可惜，爹爹好可怜，他没跑掉……” 沈梨就直勾勾的盯着顾辞两边脸颊，超级明显的纱布。 顾辞摸摸平安的小脑袋：“平安乖，别说了，你娘肯定知道自己错了，你看她，都吓得说不出话来。” “以后，咱们只要看着娘亲，不让她喝酒就好了，爹爹没事。” 顾辞越这样说，沈梨越难看。 她更加不好意思了。 虽然此刻脑子里面还是没有昨天的记忆，但是沈梨知道，自己昨天喝酒了。 而且，肯定是又喝醉了，所以这大中午的还在床上。 她咬了顾辞的事情，基本已经实锤。 她扯了扯嘴角，轻声道：“那个，不好意思，我不记得了，不过，你的伤口怎么样？严重么？” “要不，你把纱布掀开，给我看看？” 沈梨忐忑地说。 顾辞沉默不语，也没有要掀开纱布的意思。 两个小家伙也没有开口说话，空气中就弥漫着尴尬的气氛。 沈梨望着顾辞，跟他对视，发现他双眸幽深，看不出什么情绪。 不过，伤口都用上纱布了，肯定被咬得不轻。 而顾辞本来是京城第一美男子，要是以后脸上留了疤痕破了相，那她岂不是对不起京城所有百姓。 沈梨心下一跳。 “顾辞，我咬了你，是我不对，我真的一点也不记得得了，你要是生气或者难受的话，你跟我说，我补偿你。” “要多少银子，你说，只要我有……” 沈梨话还没说完呢，就觉得空气莫名发冷，可是，这分明是大夏天的上午啊。 应该是发热才是。 顾辞冷声道：“平安，喜乐，你们先出去玩会，爹爹和娘亲有话要说。” 第426章 比刚才两个人的热吻，更加让她心动 平安小脚在地上踢来踢去，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走。 很快他就决定了，于是拉着喜乐往门边走去。 昨天晚上爹爹被咬了，都没把娘亲怎么样，今天肯定更不会伤害娘亲了。 嗯，肯定不会。 两个小家伙出去，平安还十分体贴地把门带上。 不知道为什么，孩子们出去后，沈梨觉得这房间更加冷了。 她默默往后挪着，直到背部抵在墙壁上，但还是冷，于是她又把夏天的凉被盖在身上。 随后用刚睡醒还水汪汪的眼睛看顾辞：“你，你到底要怎么样，你直说，别这样吓我——” 顾辞忽然就笑了。 他一屁股坐在床沿上，看着最里面有些发抖的小女人：“你想补偿我，给我银子？还有多少给多少？” 男人的声音分明还是和之前一样清朗温和，可是沈梨就是觉得，他好凶的样子。 她想了想，还是如实点头。 谁知道下一秒，男人就一下子把她身上的被子扯开，整个人欺压而上。 沈梨惊叫一声，忙两只手抵在男人宽阔硬朗的胸前。 “沈梨，你可真是好样的，怎么，喝了两杯酒，就忘了你和我的关系？” 沈梨呆呆地望着顾辞，好像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顾辞忽然就卸掉自己腿上腰上的力量，整个身子毫无保留地压在女人的娇躯上。 沈梨被压得后背紧紧地贴在床上，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顾辞，好重，你快把我压死了……” “什么时候想起我和你的关系，我什么时候起来。” 沈梨：…… 她晕乎乎的脑袋瓜子飞快地运转。 喝醉了酒，又睡了好长时间的觉，一醒来，又看到顾辞脸受伤，说实话，她脑子还有些晕乎乎的。 等等，顾辞让她做什么来着？ 哦，想她们之间的关系。 她和顾辞的关系。 不知道过去多久，沈梨觉得自己快要骨头都快被压断了，她忽然灵光一闪，眼睛都绽放着夺目的光芒。 “我想起来了，你是我男朋友！” 顾辞皱着眉，好像对这个答案有些不满意。 沈梨眨巴眼睛，察言观色地继续道：“那你是我的对象，是我……是我未来相公……” “这还差不多。” 顾辞满意的勾唇，在沈梨雪白小巧的耳边低喃一声。 身子也没从女人的娇躯上挪开，只自己撑着力气，不像刚才那样都压在女人身上。 见顾辞笑了，沈梨总算松一口气。 她嘿嘿一笑，就想把面前的男人推开，下一秒，她的呼吸就被人夺走。 口腔里面，更是要命的多了一个软软的，滑滑得像牛奶布丁一样的东西…… 不知道过去多久，沈梨觉得自己没有被这臭男人压死，也要被他给亲死。 见女人有些呼吸不上来，顾辞这才松开她，不过，火热的薄唇没有从她脸上离开，反而是落在她的脸颊上。 沈梨身子一抖。 这男人不会是想把自己的脸也咬一口吧。 这可不得行啊！ 她想出声阻止。 顾辞的左手大拇指，却不知什么时候挪到她的红唇上，压着不让她说话。 沈梨：…… 她有些害怕，但是却清楚地感受到，脸颊上被亲亲吻了一下，接着，那要人老命的触感，从鼻尖，额头，另一边脸颊传来。 这个男人，在亲她。 沈梨觉得此刻的气氛好羞涩好暧昧。 比刚才两个人的热吻，更加让她心动。 她感受到自己被男人小心地呵护，好像自己是他手心里的宝贝一般。 沈梨的小心脏软乎乎的，也暖暖的。 让她忍不住伸手环抱着男人的脖颈。 只是，她还没暖和几秒钟，身子就忽然猛地战栗起来，因为……因为顾辞一口含住了她的耳垂。 她感受到自己小小的耳垂被一个滚烫的环境包围，里面还有一个更加发烫的东西，在上面一下一下地舔着。 沈梨的心，这下不再是软软的了，而是直接化成一滩热水。 她呼吸急促，脸颊通红。 抱着男人脖颈的手在无意识地用力。 “刚才是给你的惩罚，以后，要是再忘记咱们的关系，哼，我不介意给你来些更刺激的。” 顾辞松开被他吸吮得发烫的耳垂，在女人耳边轻声说着。 更加刺激的，这个臭男人还想怎么刺激！ 沈梨柳眉倒竖，但是有怒不敢言，毕竟这件事，是她做错了。 而且她做错的不止这一件，光是顾辞脸上的伤口，就让她理亏得很。 “你快起来……” 沈梨不敢答应，只催着男人。 刚吃了甜甜的点心，顾辞心情甚好，于是顺从地从沈梨身上起来。 等顾辞完全起身，站在床边之后，沈梨才反应过来。 天哪，她刚醒，还没刷牙洗脸，就被顾辞这臭男人里里外外都亲过了。 他，他不觉得膈应么。 要知道，她早上起床后，没刷牙洗脸，是坚决不能忍受自己吃饭喝水的。 沈梨忽然觉得没脸见人了，她嘤咛一声，然后拉着被子捂在脸上。 第427章 葛神医看病 接下来的两天，顾辞都没有去上朝。 他整日赖在沈梨身边，委屈得好像被欺负了一样。 沈梨就很无奈，但是算起来，确实是她欺负了他。因为第二天晚上，她离家出走的记忆就回来了。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多么凶猛地把人咬成了这个样子。 而且，她看过顾辞的伤口。 确实非常严重，只怕她力气再大一点，都看得到颧骨的骨头了。 恐怖。 沈梨内疚死了，所以这几天，把顾辞伺候得跟个大爷一样。 渴了，她倒水。 饿了，吃她做的饭菜和点心。 无聊了，还得乖乖坐在他怀里，任由他亲…… 虽然被亲的时候她也挺享受的，但是沈梨还是羞涩得很，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明明是个现代女人啊，思想应该比这个古代保守的男人开放很多。 怎么还比不过他呢。 瞧瞧，这臭男人一天要亲她几十次，而且每次亲完之后，脸不红气不喘地，她却脸颊烫得跟发烧一样。 不正常……不正常…… 沈梨总觉得，自己应该找回当代女性的面子，必须把这个男人压在身下。 让他哭喊着求饶才是。 沈梨越想越觉得这个决定非常好。 不过，欺负顾辞的事情，现在还不着急，因为三天过去，神医很快就要到京城了。 知道神医即将到达京城，沈梨趁着晚上回家的功夫，把手里面所有的银子都数了一遍。 统共算下来，一共是四百三十二两银子，另外就是一些零散的铜板，她估摸着，应该还没有一两。 这可有些发愁。 听说神医看诊价格不低，也不知道这些银子，够不够。 第二天一早，沈梨才洗漱完，正准备出门去沈记。 “沈主子，属下见过沈主子。” 听到敲门声，沈梨赶紧到院门边上，一打开门，就见到一个年轻长着娃娃脸的男人对着自己行礼。 还口口声声叫自己沈主子。 应该是顾辞那边的人。 沈梨忙请他进来：“是神医到了么？” “是呢，已经到城门口了，这会正在往小院这边来，主子让我先来告诉沈主子一声，好叫您和老夫人有个心理准备。” “主子还说，他等会就到。” 苔古恭敬地说。 沈梨顿时喜出望外。 来京城两个多月，总算把这个神医给请到了。 她脸上泛着激动的笑容，正准备招呼苔古进来喝口水，他却一溜烟跑了。 沈梨摇摇头，也没有心思管那么多，赶紧进了卧室，告诉沈母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娘，真的找到神医了啊，奶奶的眼睛可以治好啦？” 平安兴奋得一蹦三尺高。 “是呢是呢。” 沈梨笑着点头。 她不去沈记了，品月一个人去就好，今天，什么事情都比不过沈母的眼睛重要。 一个时辰后，门外又传来敲门声，沈梨欢喜地过去开门。 就见顾辞站在门边，而他身旁，是一个头发花白，胡子也花白的老爷爷，老爷爷手里还抱着一个药箱。 沈梨眼睛一亮，“神医您终于来啦，快请进来。” 她说着侧过身子，对着院里面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神医就往里面走。 沈梨微微落后一步，跟顾辞并排. 到了堂屋，顾辞给他们介绍：“这是葛神医，医术超凡，葛神医，这是顾某的未过门的妻子，请您看病的人，也是顾某的岳母，还请神医多多上心。” 葛神医长得到有些慈祥，但是脾气看起来不太好。 听到顾辞这样说，他桀骜地点下头，“只要有足够的银子，一切都好说。” 沈梨就有些忐忑。她现在统共才四百两银子，也不知道够不够啊。 正担心着，垂在身侧的手忽然被人牵着，是顾辞。 顾辞含笑看她。 沈梨从他眼睛里看到了几个字：放心，万事有我！ 于是沈梨不忐忑了，先不管别的，还是先让神医看看娘的眼睛再说。要是她的银子真的不够的话，大不了从顾辞那边借一点。 沈梨就去房间里面把沈母请出来。 一行人在堂屋的小桌子边上坐定。 沈母的手放在桌子上，葛神医神色平静地给她把脉。 沈梨两只手交握在一块，紧张得不行。 听顾辞说，这是现在他们能找到的最厉害的大夫，要是葛神医也治不好娘亲的眼睛，她一时还真的不知道要再到哪里去找大夫。 顾辞看出女孩的紧张，他默默地过去，坐在沈梨的左后侧。 把她紧握在一块的小手拉过来，又将她的身子微微往后挪，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 沈梨倒也不扭捏了，乖巧地靠着。 视线一下不错的落在葛神医的身上，眼看着他给娘把了好久的卖，接着起身掀开娘的眼皮，查看她的眼睛，最后又把手放在娘的脑袋后面按压。 一边按，还一边问痛不痛。 他问一句，娘就回答一句。 过了半晌，葛神医收手，看样子是全部都检查完了。 沈梨的心顿时七上八下的。 紧张得要命。 第428章 银子不够 葛神医沉思了会，对着顾辞和沈梨这边说道：“这位老夫人的眼睛，我有七成的把握能治好。” “真的啊！” 沈梨双眼骤然亮得惊人，明若星辰的眸子里面满是欣喜与感激。 葛神医点头，随后又道：“不过，这七成的把握，在我，三成的把握，在老夫人这里，治疗的这段时间，她必须严格遵守医嘱，不然……” “葛神医，您放心，我们肯定会听您的话。” 不等他说完，沈梨就保证道。 这是唯一一个说什么眼睛有希望治好的，她肯定会努力照顾母亲，让她的眼睛重现光明。 病人愿意配合，葛神医自然心情不错，他继续道：“我帮你娘治好眼睛，我这诊金嘛，可比旁的大夫要贵上许多。” “虽然你们背靠丞相，肯定付得起诊金和药费，不过，该说的我还是要提前说清楚。” “你娘这眼睛，前后最少要一千五百两银子，你们要先给五成定金，等疗程都走完之后，不管结果如何，都要把剩下的五成补上来。” 听到一千五百两白银的时候，沈梨是非常震惊的。 她知道葛神医收费贵，但是没想到这么贵。 一千多两，天哪，她这会身上一共才四百多两银子。 沈梨内心尴尬，但面上不显，只说道：“这是应该的，您出了力，我们就该付给你诊金。” 葛神医点点头：“既然这样，那你们等会就把五成银子给我，然后等会我就写方子，亲自抓药配药。” 沈梨自然应允。 她从凳子上起身，去到堂屋隔壁的房间，顾辞落后一步跟上。 两人一同到了卧房，沈梨把早已经准备好的银子取出来，全部放在写字的桌子上。 顾辞看出沈梨的为难，他道：“银子不够？” 这一堆，看着确实也没有七百五十两。 沈梨咬着唇不说话，只点了下头。 内心是十分无力的，她到京城后，那么努力赚钱，可是，还是给不起葛大夫的诊金。 别说诊金了，就连定金都给不起。 沈梨看着桌上那一堆银子，苦着脸道：“这里一共才四百二十三两，还差两百多。” “傻！” “你看看你面前的是谁？”顾辞说。 沈梨道：“顾辞啊。” “对，我是顾辞，也是你未来相公，你可是亲口说的。伯母的事，就是我的事。” “伯母的诊金和药费，自然该我来出，你的银子，你自己收着。” 沈梨觉得有些不妥。 只是，顾辞的话才说完，她的脑子里面就跳出透明的小团子。 【不行不行！】 【绝对不行！】 消失了好久的系统旦旦，这会又出来了。 在沈梨脑子里像个胖蜜蜂似的不停地转圈圈。 来到京城之后，沈梨每天忙里忙外，都快忘了旦旦的存在。而旦旦这小家伙，这段时间也没有主动出来，不知道又干嘛去了。 【宿主，不行的哦，给你娘治病是系统给你的第三个任务，要靠你自己的努力完成的，不能靠别人的帮助。】 旦旦一脸坚定地说。 沈梨看着下面已经完成了的努力值和经验值，再看看已经出现在界面上的第三个任务。 叹息一下，对着顾辞道：“顾辞，多谢你，但是我娘的眼睛，还是我自己来治。” “多谢你的好意。” 她说完这些话，眼瞅着顾辞的脸色落下来，一看就是误会了。 她忙解释道：“我不是还跟你见外，只是，当初是我要给娘治疗眼睛的，这些天也一直在努力积攒银子，现在忽然要用你的银子，让我觉得自己好没用。” “顾辞，我知道你是好心，这一千五百两银子虽然有些难度，但是我相信，我可以赚到的。” 沈梨说着这些，可是顾辞的脸色还是很难看，没有一点好转。 她吐下舌头，佯装轻松地在男人的薄唇上亲一下。 “我喜欢你，像你喜欢我一样喜欢你。” 简单粗暴的告白，顾辞一下子破防了。 虽然不知道沈梨到底在坚持什么，这件事，分明只要他出点银子就够了，一千五百两，对现在的沈梨来说或许有困难，可是对他来说，真的易如反掌。 他不想自己喜欢的女孩那么累，不想她把所有的重担都压在自己身上。 可是，她就是有自己的坚持。 顾辞眼神中透露出无奈：“好了，我不强迫你了，只是，你要是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及时跟我说。” 不及时说也没关系，反正他有暗卫。 顾辞在心里补充。 沈梨甜甜地笑了，又在男人嘴上亲一口：“昂，放心吧，等我娘的眼睛治好后，我肯定不会跟你客气哒～” 顾辞就揉她的脑袋。 沈梨捧着家里面所有的银子出去，如实地跟葛神医说了，又请他宽限几天。 葛神医古怪地看她一眼。 又看了看女人身后一脸宠溺又无奈的丞相，想了想，点头。 晚几天就晚几天吧，反正有丞相可以兜底。 哪怕最后沈梨一分钱也拿不出来，他只管找丞相要就行了，毕竟他可是丞相千里迢迢请过来的。 葛神医收了银子，就去外面大药房抓药，又亲自把药煎好，才让沈母喝下去。 沈梨说煎药的事情自己可以代劳，毕竟她在青田镇的时候，也给沈母和孩子们煎过药，也算是小有经验。 谁知道葛神医听到这话之后，就摇头。 “这煎药可是有学问的，不是谁都能煎好，让药效发挥到最大。” “你就该忙忙去吧，付了钱，所有的事情，我都包了。” 沈梨便不多说什么了，只感激地行个礼。 等沈母把一碗药喝完，葛神医就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丞相走吧，既然是你把我请回来的，那这段时间，我就住在你家里面了。” “自然可以，葛神医请。”顾辞做出邀请的手势。 葛神医就一边往外走，一边对沈梨说道：“你娘这药，一天喝一次就行，先连喝七天，七天后，我看情况给她扎针。” 沈梨就问：“葛神医，要多久才能治好呢？” 葛神医伸出两根手指。 “两个月啊！” 沈梨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又觉得稍微轻松了一点，两个月，她努力一点，是可以凑齐一千五百两银子的。 送走顾辞和葛神医，沈梨就高兴地回到堂屋，对着沈母道：“娘，神医刚才说了，两个月就可以治好您的眼睛，这段时间，您可一定要保持心情稳定，可不能再哭啦。” “知道了，娘知道了！”沈母也是激动得不行。 她们从青田镇开始，就看了不少大夫，到京城后，更是跑遍了整个京城，就连宫里的太医也都摇头说不行。 这葛神医却说有七成把握，这叫沈母怎么能不激动。 她高兴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只是想到神医和闺女的再三叮嘱，便仰着脑袋，死命地想把眼泪收回去。 第429章 开分店 神医能有把握治好娘的眼睛，沈梨自然高兴得不行，只是高兴之余，也有些发愁。 因为家里的银子不够。 沈记的生意很好，但是除去原材料和伙计们的工钱，到手算下来每天盈利一百两左右。 两个月，那满打满算也只能挣到六百里两银子，离葛神医说的一千五百两还差好多好多。 这样不行。 沈梨一个人在房间里面想了很久，感觉脑细胞都快死一半了，才想出一个可行的办法。 她从小院出去，径直去到沈记，自己守在柜台边，让品月去丞相府，把顾辞给请过来。 品月很快去了，两盏茶后，顾辞来了。 “顾大人。”这会一楼大堂里面有不少顾客，门口也是行人如织，见到丞相大人进来，纷纷侧着脑袋望过来。 沈梨十分官方地打个招呼，接着对顾辞眨眨眼，于是两人一前一后的到了楼上沈梨专门休息的雅间。 才到房间里，沈梨就把顾辞按在椅子上做好，自己坐到他对面，开门见山道：“顾辞，我想到赚钱的方法了，不过，还得你帮忙才行。” “你说便是。”顾辞颔首，看着一脸正经的沈梨，他也十分认真。 阿梨要他帮忙，他必定是竭尽全力来帮。 沈梨轻轻地笑了下，算是对顾辞无条件支持的感谢。 “现在家里所有的经济来源，都是沈记，只是，沈记虽然赚钱，但是速度远比不上医药费，我总得再想想法子。” “眼下这沈记开了快一个月，已经十分成熟，所以我想着，在京城再开一家分店。” “除此之外，我再努力研发出新的糕点饮品，让两边铺子都上架，这样人们消费得更多，我赚的钱也就更多了。” “两家铺子，两个月下来，勉强能赚到一千五百两。” 沈梨这已经是往好的方向说了，毕竟新开的铺子生意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她先用现在的营业额去算，两个月最多也就一千二百两。 剩下的三百两，或许就靠新产品来带动。 且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她本想一个月休息三天，也给铺子的伙计放假。 只是这样一来，才执行一次的放假规矩，就得先暂停了。 一天就是一百两呢，活生生的一百两。 六天，那可是六百两！ “可以，你这个法子很好，”顾辞称赞道，“沈记的生意一向很好，不过，来消费的人群，大多数都是城东这一块地，毕竟京城很大。” “其余方位的人或许听说过沈记的名号，但是来买糕点吃，应该很少。” “阿梨很聪明，我觉得可行，你放心，铺子有现成的，只要重新装修一下就能用。” “帮忙的伙计，从丞相府拨几个去就可以，厨子也可以从丞相府出，他们都是经过层层挑选到府里面的，做事情肯定会尽心尽力，而且不会把你的方子外传。” 沈梨只说了一个开头，顾辞就已经把接下来所有要用钱的地方都已经想好。 不亏是自己的男朋友。 沈梨感激一笑，他说的那些，自己都是可以接受的，她现在身无分文，要新开一家铺子，资金就得靠顾辞支撑。 以后再还给他就是了。 不过，自己支持没用，还得系统也同意。 于是沈梨用意识把旦旦给叫出来。 “你刚才都听见了吧？我要开一间铺子，自己赚钱，不过前期的启动，先借用一下顾辞的资源，等赚到钱之后，再一分不少的还给他。” “你觉得如何？” 旦旦本来一边听一边转圈圈，听完之后，就在一个地方沉默不动，似是在思考。 它透明的小手捏着自己的下巴，无形的眉毛还挤成一团，看起来十分为难。 半晌后，他道：【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只是，借钱开铺子的话，我也不知道行不行啊。】 【哎哟，我的脑袋算不清楚了……】 第430章 牵手逛街 旦旦的样子好夸张，沈梨扯扯嘴角，它一个系统，真的有脑子么。 “你算不清楚，我帮你算，这样肯定是可行的，毕竟只说给娘治病的钱，都得是我自己赚的，我开第二间铺子，赚的钱也是我亲手赚的啊。” “不过借用一点资金和资源而已，等赚到钱后，只需像现在的沈记一样，到时候给租金和分成就行，所以算下来，还是我在开铺子，我在赚钱。” 旦旦被说得晕晕乎乎的，他想了许久，反复地想了沈记当初开店时的情况，最终点点头。 【你说的，确实没错，那行吧，你就放手去做吧，不过，到时候赚到了钱，还得分我一点，就跟现在的沈记一样。】 “这是自然，你放心。”沈梨确定地说。 旦旦就开心地转了一圈，消失了。 又有钱可以赚，旦旦开心！ 系统这边没有问题，沈梨这边就更没有任何异议了。 当下就和顾辞起身，一同前往城北的铺子查看。 沈梨到京城后，就直接在长安街安下家来，还从没到城北，城西，城南去看过。 两人坐在马车上，沈梨一边伸着脑袋往外面看，一边听顾辞的解说。 原来，京城这么大。 长安街是城东的主街，城北城西城南也都要自己的主街，且顾辞还说，除了城东之外，其他三个地方的经济情况差不多。 不过他还是比较推荐城北。 因为城北富人多。 于是沈梨就不去别的地方看了，直接让顾辞带她去城北。 顾辞自然应允。 半个时辰后，马车到了城北的主街停下，顾辞先从马车上下去，接着把沈梨也抱下来。 沈梨老脸一红。 其实她想说自己可以跳下去的，毕竟马车也不高，对她一个成年人来说很简单。 可是顾辞一句话不说，就直接上手抱她。 沈梨用顾盼生辉的眼睛小小地看他一眼。 顾辞接收到沈梨的视线，但是他淡笑不语，只领着她往前。 这条街上，有很多铺子都是丞相府的产业，他带着沈梨，一家家看下来。 沈梨看中哪个，二号沈记就开在那里。 因为顾辞脸上被沈梨咬的伤还没好，所以下马车的时候他是带了毡帽的，就像古代电视剧看到的侠客那般。 整张脸都被遮盖，叫人看不出里面人的模样。 沈梨就觉得，别人都看不见顾辞，所以刚才下马车的时候，他才胆子那么大，敢在光天化日，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抱她。 要知道，前几天她在铺子里面亲他一下，他都害羞得不行。 果然是看不见脸，胆子就大了。 沈梨想着，悄悄抬眼看身边跟她并排行走的男人。 却没想到被他捉个正着：“阿梨看着我傻笑什么？” “这你都能看见，你不是带着帽子么？” 顾辞轻笑一声：“我要是看不见，还怎么走路？岂不是要撞到人？” “这帽子带着，虽然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里面还是可以看到外面的。” “刚才我可就看到了，你望着我傻笑呢。” 沈梨吐下舌头，她忘了这回事了。 既然被发现了，那她也不悄悄看了，她伸出自己嫩白的小手塞到顾辞的手掌里面，跟他十指交握。 “既然丞相大人胆子那么大，敢当街抱我，那我也不客气了，你就这样牵着我走吧。” 沈梨说完，眼睛也不看路了，只盯着顾辞的帽子看，眼神灼热，似乎要穿透帽檐的布料，看到顾辞的脸一般。 女人的小手柔弱无骨，肤如凝脂，握起来舒服得很。 顾辞的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 虽然别人认不出他来，可是他还是好紧张好激动。 他活了一辈子，还从没有在街上跟人拉过小手呢。 但是他好开心，好兴奋，这份激动，已经压过了他被人注视的紧张。 街道上的人不停地望过来，盯着一男一女交握在一起的手上，顾辞觉得自己汗都要冒出来了。 实际上，他确实冒汗了，手心全是汗。 即便看不清顾辞的脸，沈梨也知道，这会他内心是多么翻江倒海。 这顾辞，她算是了解了，就是表面正经稳如老狗，实际上闷骚得不行。 这会肯定在偷着乐。 反正她这个现代人是不怕被看的，拉个手而已。 沈梨贼笑一声，步伐迈得更开，走得更加光明正大。 眼睛也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顾辞。 行人看了纷纷摇头：“啧啧啧，这小女娃是多喜欢牵着她的那个男人啊，走路都舍不得松开。” “眼睛更是更不得粘在人家身上。” 一个老妇人嫌弃地说。 另一个男人就回嘴了：“你个老太婆懂什么，看他们这么恩爱的样子，肯定是刚成亲的新人。” “夫妻恩爱，这是多好的事情，况且他们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说那么多做什么。” 老太婆：她说什么了？ 她又没骂人又没打人，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话，就被人怼了？ 刚才说话的男子不过是个过路人，说完之后就走了，看也不看老妇人一眼。 老妇人狠狠地瞪着男人的背影，最后自讨没趣般也朝着自己的目的地前进。 第431章 说不要就不要了？ 从街头走到街尾，整条街的铺子沈梨都看过了，哪些是顾辞的产业，她也基本上清楚。 对比下来，她心中已经有了心仪的铺子。 于是两人又往回头走。 最后在一家专门卖珠宝首饰的铺子门前停下。 看着铺子里面热闹的人群，沈梨问：“顾辞，这确定是你们家的产业么？” 这生意也太好了吧？ 顾辞笑着点头。 “阿梨眼光很好，要是别的铺子，我不一定记得，这珠宝铺子我确实十分肯定的。” “你就要这间了？” “嗯……”沈梨有些不好意思地应一声。 人家好好的珠宝铺子在这里，而且生意还这么好，她现在要让它改头换面变成糕点铺子。 内心总有些小心虚，并且觉得很对不起顾辞。 女人的小心思在脸上一览无余，顾辞握着沈梨的那只手微微用力。 “不过一间铺子而已，要是你想，京城所有铺子，全部改成沈记都行。” 好霸道总裁，沈梨喜欢。 她眸子亮了亮，顾辞继续道：“这些铺子，以后肯定都是你的，这会不过是提前跟着它的新主人，所以阿梨不要有心里负担。” “更何况，你说要给租金给分成，就像一号沈记一样。” “我并不贪图阿梨银子，不过这样做能让阿梨宽心的话，那我也不好拒绝。” “阿梨，这铺子是你自己花钱租的，所以你无需对我有亏钱之意。” “嗯，如果你还是觉得不好意思的话，想想我是你的谁。咱们两个之间，实在不用算得这么清楚。” “便是让我直接把铺子划在你的名下，也没有任何问题，这些年我亏欠你和平安良多……” 说道这里，顾辞忽然身躯一颤，提议道：“阿梨，我觉得这个法子很不错啊，我欠了你们那么多，合该做出补偿才是。” “等会我就回府，把丞相府的一半铺子，全都划到你的名下。” 沈梨：…… 谁能知道我不过是出来走一趟，看看新店铺的地址，就莫名其妙多了好多好多铺子。 这话暂且不提，两人进到珠宝铺子之后，里面的人马上迎了过来，顾辞也不把帽子取下，只让铺子掌柜看一下腰间的玉佩。 掌柜的立刻躬身请安：“主子，您怎么亲自来了，可是属下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 “哦，这里是最新一季的账本，属下正要差人送到丞相府去呢……” 掌柜的热切地说着。 顾辞摆摆手，“不用忙活，我带你沈主子来看铺子，你自己忙去吧。” 沈主子！ 京城的产业，都是苔古管家在管理。 他们去丞相府送东西的时候，听到苔古管家提到过沈主子这个人。 这沈主子，就是丞相府未来的女主人啊！ 于是掌柜的又对着沈梨行礼，这才离开，不过，他人虽然不在跟前伺候，心却一直在这里，一会让人奉茶，一会让人送点心，忙得不亦乐乎。 这家珠宝铺子也是两层，下面一层是普通珠宝首饰，上了楼后，沈梨就觉得自己快要被闪瞎眼了。 这么多珠宝，金光闪闪…… 她扭头看一眼顾辞，暗道不愧是丞相，可真有钱。 “既然到了自家铺子，阿梨看看，有没有喜欢的，等会我让掌柜送到小院去。” 沈梨摇头，她是来看铺子的，不是看收拾的。 她围着二楼转了一圈，最后满意地点点头。 顾辞就直接把这铺子划到了沈梨的名下。 系统旦旦纵观全过程，他想阻止，但是又不知道从何下手。 因为顾辞把这铺子送给沈梨，好像并不违反什么规则。 而沈梨，用这个铺子赚钱，好像，也行？ 旦旦皱着脸想了许久。 铺子虽然不用花钱租，但是卖高点还是要靠沈梨自己赚钱，似乎，没什么毛病。 旦旦晕乎乎地想着，然后又溜回去睡觉了。 既然没有问题，那他就不用管了，只等着到时候分钱就行，他可是十分期待自己的养老费呢。 沈梨开的铺子越多，赚的钱也就越多，最后他分到的养老钱也就越多。 这简直就是稳赚不赔的事情啊。 旦旦舒舒服服地溜了。 沈梨对这家铺子满意得不得了，它本身的两层楼格局就很不错，再加上它的地理位置，沈梨就更喜欢了。 这铺子的对面和隔壁，都是卖布料，衣裳，金银珠宝的，是这城北富家千金和夫人平日里常常逛的地方。 若是在这里开一家像沈记那样受女孩子欢迎的点心铺子，生意应该会很不错。 沈梨站在铺子门口，看着左右格局十分满意。 见自家主子下楼，掌柜得忙迎上去，顾辞就直接说道：“从现在开始，你们把铺子里所有的东西整理一下，明天上午之前，把东西都撤走。” “下午我请师傅过来装修。” 掌柜得被这一连串的消息给打蒙了。 什么什么？ 主子不是来视察工作的吗？怎么就要把东西撤走，还要在一天之内。 掌柜的一脸懵逼，他十分犹豫问：“主子……属下真的没听错么？这铺子，不开了？” 这么好的生意啊，说不要就不要了？ 掌柜的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同时他痛不欲生。 这都是钱啊。 第432章 东西不多，望你笑纳 “你没有听错，现在就开始收拾，把挑一部分精美但又比较日常的送到小院，地址我等会告诉你。” “其余的都送到我名下别的铺子里去卖。” “你就先回丞相府，让苔古重新给你安排一份工作，至于铺子里的伙计，一人补偿三个月的月银后，再重新调到别的铺子。” 这是连大家伙的后路都想到了啊。 掌柜的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既然他的工作没丢，那这铺子要怎么办，自然是听主子的。 其他的伙计也都听到了，跟掌柜的对视一眼，得到肯定的回答后，立刻开始收拾。 四个人井井有条，两人在一楼，两人在楼上。 等沈梨把周边的环境都熟悉之后，再进来一瞧，这一楼大堂已经有不少金银珠宝被小心地包起来了。 这效率，杠杠的。 沈梨微微愣住。 随后对顾辞竖起大拇指。 铺子的事情解决，沈梨和顾辞又坐上马车，回到城东。 找到上次给沈记装修的师傅，跟她们说好明天下午帮忙装修后，沈梨这才回到小院，开始给分店做设计。 这珠宝铺子不同于上次的茶铺，是没有厨房的。 不过好在他们有库房和珍藏室，而且面积还都不小。 沈梨想了想，在纸上勾勾画画，库房改做厨房，珍藏室就改成材料库。 等一楼二楼的展柜都挪走后，在一楼进门的地方做柜台，接着大堂摆上桌椅，二楼还做成雅间，里面有软塌，围棋和话本子这些消遣时间的小玩意。 等这些都设计好，沈梨从放下手中的毛笔，站起身，双手举过头顶，伸了个大大懒腰。 这种辛苦，但是前路充满光明的感觉，她很喜欢。 因为太过专注，腰背保持一个动作一直没变，沈梨伸懒腰的时候，听到小小的一声骨骼响。 感觉骨头都僵硬了。 沈梨推开门走出来，这才发现天都黑了。 “娘，您总算忙完了，平安肚肚饿了。” 门一开，平安就迫不及待地上前，抱着沈梨的大腿撒娇。 “娘这就去给你们做饭，乖啊。” 沈梨在两个乖巧的小家伙脑门上都亲一下，这才带着两个小尾巴去到厨房。 忙活半个多时辰，三菜一汤做好，沈梨一家人正准备吃饭，忽然有人敲门。 沈梨便放下筷子过去，门一打开，就看到顾辞如清风朗月般站在门口。 他身后跟着那个娃娃脸的苔古。 “沈主子好。” 苔古捧着一大堆东西请安。 “顾辞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准备吃饭呢，你吃了么？” 两人往里面走，沈梨拉着顾辞的手问。 苔古在后面看着自家主子和沈主子亲密牵手的样子，忙把眼睛瞥向一边。 啧啧啧，他们主子谈恋爱的样子，简直没眼看。 太黏糊了。 苔古默默地跟着进去。 等他到了堂屋，自家主子已经像个家人一样在桌子上坐好了。 沈梨去厨房拿了两副碗筷过来，一副放在顾辞面前，然后招呼苔古过来：“你也来吃点吧。” 苔古早就听这里守着的暗卫说沈主子的厨艺很棒，他还从没吃过沈主子做的饭菜呢。 他非常小幅度地咽了咽口水，想吃…… 但是他不敢。 主子还坐在那呢。 苔古就眼巴巴地看了桌子上香喷喷的菜一点，忙拒绝。 “你沈主子让你一起吃，你就过来。” 顾辞淡淡道。 苔古这才如释重负一般直起身子，“那多谢沈主子了，早就听说您手艺很好，属下今天有口福了。” 小桌子边上没有多余的位子，苔古就和之前的品月一样，夹了一些菜后，自己到一旁吃。 沈梨今天正好做了糖醋排骨，酸甜可口，十分开胃。 苔古只吃了一口，就享受地眯起眼睛。 唔，好好吃！ 随后他就有些得意起来，跟着主子的人那么多，也就只有他一个人吃过沈主子亲手做的饭。 他好光荣。 （他压根就没想到品月，因为品月已经不是丞相府的人，而是沈梨的人。） 苔古怀揣着激动的心情把饭吃得干干净净，几乎一厘米都看不到。 这才自己捧着碗去厨房。 而这边，沈梨等人也基本上吃完。 苔古自告奋勇去洗碗。 沈梨好奇地看他一眼：“你会洗么？” 苔古拍着胸脯保证：“沈主子放心，属下会洗碗。” 于是苔古洗碗去了，留下一大堆像书籍一样厚重的本子。 “阿梨，这是下午整理出来的产业铺子，都是我名下的私铺，都在这里了。” “府里面还有其他产业，不过是祖母在打理，所以一时不好清理出来。” “这些产业，包括但不限于京城的商铺，宅院，周边的温泉庄子，农场，良田等。” “东西不多，望你笑纳。” 顾辞一边说，一边指着那一堆书介绍。 第433章 娘亲，爹爹的嘴巴好吃吗 沈梨眼睛瞪得大大的，傻愣愣地看着顾辞的动作。这男人没吃错药吧，真的把所有的资产都给她么？ 沈梨吃惊，平安更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嘴巴张得圆圆的像个鸡蛋。 他因为太过惊讶，扶在喜乐手臂上的手不小心用力一捏。 喜乐吃痛，小脸皱了一下，但没有甩开弟弟。 反而看了眼顾辞，心里亦是十分震撼。 他居然舍得这么多好东西。 比起他自己的那个渣爹，确实要强很多。 因为这件事，喜乐不由得高看顾辞一眼，对他的讨厌，也没有那么多了。 不过，总的来说，他还是很讨厌顾辞。 哼。 等他长大了，肯定把顾辞赶走，自己养着娘亲。 过了好一会，沈梨才回过神来。 她摆手拒绝，顾辞却抢先一步说道：“阿梨，这些产业，不用你亲自打理，他们有各自负责的管事，只要你偶尔看看账本就可以。” “收益的银子，也会每个季度送到你这边来。” “我知道你想用自己的银子治好伯母，你只管努力挣钱，这些都留着给你以后花。” “娘，咱们变成富婆了嘛？听爹爹说的，好像很有钱的样子耶。”平安双眼放光地说。 随后又眨巴着眼睛问：“爹爹，这些都给娘亲嘛？是真的嘛？” “都是你娘亲的，平安也会有，不过你现在还小，等你再长大一些，爹爹再给你置办。”顾辞笑道。 事实上，只要平安回到丞相府，以后丞相府的东西，都会是平安的，只是，他这会还小，所有顾辞没有说那么多。 “哇，这么说，平安以后也会很有钱啦。” 顾辞宠溺地点头。 平安顿时就乐了，跑过去拽着沈梨的手晃来晃去：“娘亲，爹爹真好，你快谢谢爹爹。” 沈梨：…… 她还没想答应呢。 这臭小子就让她感谢？ …… 顾辞走了，沈梨看着被两个小家伙乐呵呵，一趟趟搬到卧房书桌上的账本单子，还有些懵懂。 反倒是平安高兴地笑个不停，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这小财迷的样子让沈梨微微惊讶。 她的乖乖平安，啥时候变得这么财迷了？ 把这些账本都搬进来，平安快要累死了。 他走过去窝在沈梨怀里，笑眯眯道：“娘亲，你以后就是大富婆了，不用那么辛苦干活了娘亲。” “爹爹是好人，平安现在好喜欢爹爹。” 小平安掰着手指说。 原来是不想她那么辛苦。 沈梨这心哦，顿时就软乎乎的，她低头，在平安的小脑袋瓜上一连亲好几口。 每一下都发出吧唧的响声。 平安的小腿在空气中抖来抖去，享受着娘亲的亲吻，忽然，他想到一件事情。 前后摇晃的小腿顿时停了下来。 平安仰着脑袋，水汪汪的眼睛像小鹿一般单纯地望着沈梨：“娘亲，你为什么不亲平安和哥哥的嘴巴呢？” “平安上次看到了，娘亲在亲爹爹的嘴巴，两个人你亲我，我亲你，好像要把对方吃了一样……” “娘亲，爹爹的嘴巴好吃吗？” 沈梨一愣，身子像被定住了一般。 第434章 默默地给沈梨上眼药 半晌后她绝望地捂住脸，老天爷啊，原来那天晚上他们在院里接吻，这臭小子还看到了。 什么好吃不好吃，瞎问什么呢。 沈梨忽地一下吹灭床头柜上的蜡烛，然后被子一掀盖在自己和平安两人身上，言简意赅： “睡觉！” 五天后。 城北的百姓们惊喜地发现，这里居然也开了一家沈记，装修风格跟长安街上的沈记一模一样不说，就连里面的点心也是一样的。 且这店铺门牌上刻着沈记两个大大的字，右下角刻着一号分店。 路过的百姓一个比一个惊讶。 那城东的沈记开张才多久，就又开分店了。 她们家的生意，这么好么？ 分店一出，京城其他卖糕点的铺子气得要死，来一家就抢了他们很多生意，这还又来一家，还要不要他们糕点铺子活了。 城北的富人贵女倒是十分欢喜，以后要吃点心，不用再跑那么远了，他们家门口就有沈记的铺子。 开心。 因为前面沈记的口碑很好，所以分店才开业，就引来的不少人。 生意红火得不行。 沈梨总算是舒出一口气。 等铺子完全走上正轨，她就只需要操心沈母的眼睛就好了。 府里面多了一个葛神医，还拨出一个院子专门给他住，第二天丞相府的人就知道葛神医的存在。 顾老太太叫人去一问，才知道这个葛神医是自己的大孙子专门请来，给沈梨的老娘治疗眼睛的。 顾老太太当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的好孙子多少天没来给自己请安了，说是朝中忙碌，结果却有时间去忙活沈梨那边的事情。 老太太怒发冲冠。 “来人，去请大少爷过来。” “老夫人莫急。” 温欣柔忽然走出来，先是柔柔弱地对着顾老夫人行礼，然后才道：“老夫人，大表哥肯定不是故意的，大表哥是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肯定忙碌。” “而且大表哥一向有孝心，只要有时间就来给您请安，这些天没过来，说明是真的忙。” “只是，那沈梨做得有些不地道，知道大表哥日理万机，还拿这等小事来麻烦大表哥，居然还让那什么葛神医在府里面住。” “老夫人，家里多一个人住到没什么，只是难得的是大表哥对沈梨的那份心啊。” 温欣柔默默地给沈梨上眼药。 顾老夫人觉得温欣柔说得很对，在沈梨那女人没来京城之前，他的孙子每天晚上来给她请安，一次不落。 现在呢，十天半个月也不来一回。 这样的变化，肯定是沈梨弄的。 “欣柔，你说得对，我觉得你大哥最近变了不少，肯定是那沈梨在边上煽风点火，你可一定要努力啊，早点让阿辞看到你。” “老夫人，不是欣柔不想努力，实在是，大少爷那边我接近不了啊。” “他的书房卧房，都有人守着，欣柔实在是进不去，平时大表哥又忙得很，甚少能遇见，老夫人，欣柔也没办法啊。” 温欣柔一脸委屈地说。 顾老夫人也有些发愁。 她大孙子那里的书房和卧房，确实不好进。 不过，旁人不好进去，她这个做祖母的还进去不得么？ “欣柔别怕，这件事，包在姨祖母身上。” 顾老太太眼睛里散发着算计的光芒。 不仅是顾辞这边，就是沈梨那边，哼…… 第435章 这个女人是小妖精么 距离被沈梨咬伤脸已经过去七八天。 这些天里，每次洗脸都是煎熬，只能用打湿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擦着脸上没有受伤的部位。 可是再怎么擦拭，也没有用水洗得干净。 好在，大夫刚才来检查，说伤口恢复得很不错，都已经结痂了，接下来只要连续半个月用舒痕膏，皮肤就会变得和之前一样好。 只是，两边脸颊都有疤痕，顾辞依旧不好出去见人。 所以在请示皇帝之后，就把事情都搬到丞相府的书房来做。 下午五点多，眼看着太阳快要下山，顾辞总算把今天的事情给处理完，于是带上毡帽，出了丞相府后，直奔沈记。 见到顾辞过来，平安一个虎扑过去，同时嘴里大喊：“爹爹，你来啦！” 顾辞配合地把亲儿子抱起来，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娘呢？” 满怀热情的平安：…… 他还是不是爹爹最爱的小宝贝了？ 平安小小的哼一声，然后对着卧房努努嘴，“你的大宝贝在屋里呢。” 这吃醋的语气，让顾辞勾起唇角。 他笑了笑，继续问：“那你娘现在在干什么呢？”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屋子里走，平安扭了一下身子，把头瞥向一边：“哼，爹爹自己看好了。” 他说着就挣扎着要下去。 顾辞拍拍小家伙软弹的小屁股，“那你们先去玩。” 平安翻个白眼。 爹爹最近变得好粘人啊，一来就直接找娘亲，好像他这个亲儿子不存在一样。 谁家的爹爹这么粘人的，简直没眼看。 平安嫌弃地走了。 顾辞推开虚掩着的房门，沈老太太在床上躺着，沈梨坐在边上，跟她说话。 “伯母，今日可还好？” 沈母点点头，沈梨接着道：“下午的时候葛神医来给娘扎针了，只是扎完针后，娘就说脑袋晕晕的。” “所以一直在床上躺着。” 顾辞记得今天是葛神医第一天来扎针，他走过去挨着沈梨坐下：“那神医怎么说？这种情况是正常的么？” “正常的，葛神医说因为是第一次给后脑勺扎针，所以会有些刺激，等过几天就会好了。” 沈梨疲惫的笑笑。 顾辞就心疼了。 这几天阿梨忙着分店开业的事情，还要兼顾伯母的病情，简直就是城东城北来回跑。 看着眼底的淡淡青色，肯定没休息好。 “这会还早，阿梨去床上睡一会，伯母这边我会看着。” “我还好，不是很累。” 顾辞薄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直线，看着沈梨倔强的侧脸，他弯下身子，骨节分明的大手窝在沈梨的脚踝上。 接着，在沈梨惊愣的眼神中，将她的一双绣鞋脱下来，整齐地摆好。 “你……”沈梨愣愣地发出声音。 脱掉鞋后，顾辞拦腰把沈梨抱起来，把她放在床的最外边。 扯过被子将她盖好。 语气不容拒绝：“你好好睡一觉，睡醒，就会有好吃的。” 沈梨被包得像个蚕蛹，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你要去买好吃的？” 顾辞想了想，点头。 沈梨便笑了。 星芒微转后，她冲着顾辞眨了眨眼睛。 顾辞心领神会地弯腰。 “喜欢你！”沈梨在男人的耳边撩拨一般吹一口气，接着用极小的声音说道。 顾辞双眼瞬间染上笑意。 紧接着耳朵就蹭的一下红了。 沈梨却笑得更加开心，似是对顾辞这害羞的样子十分满意。 她仰头，红唇对准男人性感的薄唇，轻轻地啄一下。 顾辞只觉得被触碰的地方被雷电了一样，这电击刷地一下冲到头顶。 叫他整个脑袋都红彤彤的。 而身子在被亲到的那一秒之后，更是像安装了弹簧一下嗖的直起来。 他看了一眼床里面闭目养神的沈母，手和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这小女人是妖精么。 长辈就在边上，居然敢……敢亲他！ 顾辞红着脸瞪沈梨，可惜这眼神就像小奶狗一般毫无杀伤力。 沈梨咧开嘴无声地笑了，然后做出唇形：辛苦你啦~ 顾辞简直被这小妖精磨得没有脾气。 当着长辈的面亲亲，这种事以前他想都没想过，这会居然做了出来。 简直要命。 简直颠覆了他活了二十八年的传统。 看着这小女人无赖的样子，顾辞感觉自己再不离开这要命的地方，恐怕脑子会充血而亡。 第436章 爹爹真的不会把厨房给炸了么？ 他又瞪了沈梨一眼，这才脚步慌乱地走出屋子。 而床上，看着男人落荒而逃的背影，沈梨捂着嘴笑个不停。 沈母眼睛看不见，一直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听到顾辞出去的脚步声，以及她闺女吃吃笑个不停的动静。 沈母道：“你要想笑就大大方方地笑，怎么憋笑呢，床都在发抖了。” “哈哈哈——” “好吧，娘让我大方地笑，那阿梨就不客气啦，哈哈哈哈——” 这样子又二又憨憨。 沈母无奈摇头：“我现在可算是知道你有多喜欢阿辞那小子了，人家不过是说了几句话，你就笑成这个样子。” 沈梨一边笑一边点头：对对对，她就是喜欢顾辞，尤其喜欢他害羞的样子。 简直太迷人太好玩了。 原来欺负自己喜欢的男孩子这么快乐。 女大不中留啊…… 看阿梨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追的阿辞呢。 沈母默默地叹息。 沈梨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望着天花板平复了好久才平静下来。 “娘，阿梨先睡会了，您也睡会吧，晚饭的事情不用操心，顾辞会安排哒。” 听到沈母应了一声，沈梨闭上眼，甜甜蜜蜜地进入梦乡。 她是真的很累。 所以闭上眼睛后，几乎是秒睡的。 甚至还打起了小小的鼾声。 “呼……呼……呼……” 顾辞站在院子里，任由傍晚的凉风吹了他好一会，才觉得脸和耳朵没那么烫了。 于是来到厨房，打算亲手给阿梨他们做一顿晚饭。 这段时间，阿梨每次做饭，只要他在，就会帮着打下手，自己做主厨，还是第一次。 顾辞难免有些紧张。 他站在厨房的中间，把四个方向都环视一圈，看清楚有哪些菜之后，然后挑挑拣拣，选出自己应该比较擅长的食材出来。 洗菜的时候，顾辞简直不放过任何一片菜叶子，任何犄角旮旯的地方，他都认认真真地用指腹去揉搓干净。 先把大部分泥沙洗干净，然后换水，一遍遍重复上一步的动作。 直到最后把菜放在干净的水里面，水却还是一点杂质也没有，他这才满意地点头。 光是洗菜，顾辞就洗了快一个时辰。 而天空都已经变黑了。 顾辞从柜子里取出几根蜡烛，围着灶台的大铁锅摆一圈，保证锅里面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 这才开始切菜切肉。 等菜都切好，他把亲儿子叫进来，把他按在烧火凳上坐好。 “平安晚饭好不好吃，就看你了。” 平安有些怀疑地看着自己的老父亲：“爹爹，您真的行么？要不，咱们还是等品月姑姑回来后，再吃饭吧。” 小家伙眼睛里写满了不相信。 他还从来没见爹爹做饭啊，这会厨房只有他们两个，爹爹真的不会把厨房给炸了么？ 平安有一丝丝为自己的小命担忧。 顾辞递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就开始往锅里面倒油。 平安见此，没办法，只好开始烧火。 顾辞虽然第一次做主厨，但是该有的经验他都有了。毕竟变换这个沈梨打了那么久的下手。 油倒好，看着平安往灶膛里面添柴，他伸出手掌在油的上空十几厘米的地方感受了下。 确定油温差不多了，这才把菜倒进过来。 刺啦刺啦—— 安静的厨房瞬间就热闹起来。 充满了人间的烟火气。 顾辞胸有成竹地翻炒。 平安坐在烧火凳上，仰着脑袋看挥舞着锅铲的亲爹。 见他十分自信的样子，脸上的担忧也渐渐淡去。 爹爹可是丞相哎！ 听他们说，丞相可是天底下老厉害的人了。 嗯，他刚才就不应该怀疑爹爹做饭的能力，看着炒菜的样子，熟练得很。 平安吐下舌头，觉得自己不应该给老父亲拖后腿，于是更加认真地盯着灶膛里的火。 顾辞很快把第一个青菜炒好。 碧绿的青菜放在白玉的瓷碟上，油光发亮，看着卖相就不错。 顾辞满意地点点头，对接下来的菜肴，也更加有信心。 于是，他撸起袖子，摆出一副大干一场的样子。 刺啦—— 第437章 洗手做羹汤 豌豆下锅，虾仁下锅，肉片下锅…… 一道接着一道，小院别的地方都安静祥和，唯有厨房热火朝天。 只是，顾辞的好心情，在看到被吵得稀巴烂的肉片的时候，破灭了。 他瞪着锅里面黑乎乎，粘糊糊的一团，简直认不出来这是他刚才放进去的肉片。 他要做青椒炒肉啊，这鬼样子，还怎么炒。 与此同时，平安的鼻子像小狗似的缩了几下，“爹爹，是不是有什么烧糊了啊？” “没有，你闻错了。” 顾辞瞬间答道，然后往锅里面倒了一大瓢水。 哗…… 冷水无情地浇在烧得滚烫的铁锅上，瞬间升腾起大量的白色雾气。 平安忽然觉得这场景有些眼熟。 他好像记得，在沈家村的时候，娘亲开始对他特别好的那几天，也有过这样的场景。 而最后的结果就是，娘亲她把菜炒糊了，锅还刷了好久才刷干净。 平安看着这雾气，就觉得自己刚才闻到的味道没错。 他站起身，踮脚往锅里面看，却朦朦胧胧的什么都没瞧见，只看到一大锅黑黢黢的水。 “你站起来做什么，要烧火了。” 顾辞有些心虚地说。 等平安一脸疑惑的坐回去，他忙把锅里面的水都舀出来倒进脏水桶里，然后哼哧哼哧地刷锅…… 平安抬头，就见他亲爹在埋头苦干。 他扁扁嘴，觉得爹爹就是把菜烧糊了，但是因为怕被娘亲知道后挨骂，所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哼哼，他平安可不是厨房小白。 他懂得可多着呢。 平安静静地等着，过了好久，看到爹爹终于从锅里面把脑袋抬起来，他这才赶紧丢一把干柴到灶膛里面。 再不添柴，最后一丁点的小火苗就要灭啦！ 顾辞哼哧哼哧刷锅，但是这个被烧糊的肉，死死地粘在铁锅上，用抹布怎么都刷不下来。 他只好扭头寻找新的工具，然后，就看到一个竹子做的，巴掌大小像扫帚一样的东西。 顾辞心念一动。 他从没见沈梨用过这个玩意，但是这东西既然摆在厨房，就是厨房可以用的。 于是顾辞把那“竹扫帚”取下来握在手里，对准烧黑的铁锅，用些力气不停地扒拉。 还别说，这个东西还挺有用的。 刚才还纹丝不动的铁锅上面，这会多了很多划痕，黑焦的肉被划下去，露出里面的铁。 顾辞顿时有了信心，一鼓作气把锅刷洗干净，然后就把“竹扫帚”放在一边，做出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把最后一个汤给做好。 本来是三菜一汤的，这会，只有两菜一汤了。 顾辞看着灶台上的菜，琢磨着要不要重新弄一些。 “爹爹，做好了吗？平安要饿死啦。” 小平安见顾辞站着不动，忙出声问。 “平安饿了？那好吧，咱们吃饭。” 孩子饿了，顾辞想重新做一个菜的想法没有了，把饭菜都搬到堂屋的小方桌上，他这才去房间。 推开门，喜乐在书桌前练字，小脸上写满了认真。 沈母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从床上下来，在书桌旁无声地陪伴着喜乐这家伙。 而阿梨，还在睡。 顾辞走过去，看着睡成一团，还打着呼噜的沈梨，声音极其温柔：“阿梨，起床吃饭了。” 沈梨睡得死死的，压根没有反应。 顾辞心疼极了。 很想让阿梨继续睡，但是不吃晚饭的话，她半夜醒来肯定会饿。 而且，这是他第一次自主做菜，他还是希望阿梨可以尝到。 顾辞挣扎了会，将手放在沈梨的脸上轻轻捏了捏，声音还是和刚才一样温和又小心：“起床了……” “嗯~” 沈梨软乎乎地嗯一声，把脸上烦人的手挥开，这才睁开眼睛，然后就看到顾辞一脸宠溺地站在床边。 第438章 不要辜负爹爹的一番心意 沈梨有些恍惚，透过男人的背影看到外面漆黑的夜色，她疑惑道：“这么晚了，顾辞你怎么还在这里？没回去啊？” 她以为这是半夜呢。 “还没吃晚饭，不晚，快起来吧，饭菜都在桌子上摆好了。”见沈梨清醒，顾辞说道，然后招呼喜乐从房间出去。 沈梨穿好鞋子从房间出来，就闻到食物香喷喷的味道。 她双眸中绽放出惊喜：“好香耶，本来以为我不饿，这会闻到香味，肚子就咕咕咕叫了。” 快步走到小方桌边，挨着平安在顾辞面前坐下。紧接着就迫不及待的看着桌子上面的菜肴。 豌豆虾仁，手撕包菜，青菜豆腐汤。 有红有绿，色泽清亮，味道先不说，光是卖相就好得很。 “这些是你从酒楼里面买的么？” 准备接受夸奖的顾辞笑容耷拉下来，有些哀怨道：“才不是，这些都是我做出来的。” 沈梨震惊，有些难以相信。 从这菜的水平来看，真的不像是一个厨房新手做的。 “娘亲，是真的，平安帮爹爹烧火，都看到了。”平安举起手，帮着顾辞说道。 他好饿，只想赶紧吃饭啊，快吃饭吧娘亲，你想知道什么，平安肚子饱了之后，都告诉你。 顾辞对亲儿子投去一个感谢的眼神。 “哇，真的啊！” 沈梨毫不客气地竖起自己的大拇指，竖起一边手之后，还觉得不够，又把另一只手的大拇指也竖起来。 “双倍赞美！” 顾辞就开心了，“快尝尝味道。” 他说着，先给沈母的碗里面舀了一勺豌豆炒虾仁，又给她夹了一些青菜。 沈梨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满足极了。 她也开始品尝菜肴。 随后惊艳的双眸都亮了亮：“顾辞，不是我夸，你做饭的水平，真的可以。” “你老实告诉我，你真的没有自己偷偷在家里面请人教你做菜么？” “你想什么呢。” 顾辞摇头，他平日里忙得不行，怎么会有空专门学厨艺呢。 “我的厨艺，都是沈梨师傅教的，师傅教得好，徒弟做饭自然好吃。” 顾辞又夸奖沈梨。 于是就变成了这对小情侣相互夸奖的场面。 平安吃着菜，看爹爹和娘亲你夸我，我夸你，但就是不吃饭。 无忧哥哥说了：有饭不吃，是对饭的不尊敬。 他想了想，于是也加入话题：“娘亲，平安跟你说哦，爹爹做饭的时候，发生了一个好玩的事情。” “好好地饿，锅里面忽然就起了好大的烟雾，厨房都快看不清楚了，然后平安还闻到……” 平安这句话还没说完，正要说道最关键的地方，最里面忽然多了一只大虾仁。 顾辞执着筷子坐在对面，淡淡道：“虾仁好吃，平安多吃些，不要辜负爹爹的一番心意。” 平安快速咀嚼然后把虾仁咽下去，还想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但是一张嘴，口腔里面又多了一只虾仁。 而顾辞，一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 平安：…… 还让不让我说话了！ 第439章 宝宝心里苦，但是宝宝不能说 白日燥热，这会晚上虽然月亮都出来好久了，可是给人的感觉依旧不是很凉爽。 顾辞从小院出来，就着大大的月光，心情甚好地往丞相府走。 守门的侍卫见到自家大人这个点才回来，已经见怪不怪，恭敬地行礼，看着顾辞进去，这才开始关大门。 “主子！” 才靠近清辉院，苔古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来，对着顾辞挤眉弄眼。 顾辞挑眉看他：“你这是怎么了？” 苔古偷偷看一眼不远处正盯着这里的几双眼睛，摇摇头，颇有些忐忑地道：“没事，属下就是出来迎接一下主子。” 宝宝心里苦，但是宝宝不能说。 苔古跟在顾辞后面从月亮门进去，一边走一边回头，那人还在那盯着。 他顿时后背发凉。 苔古这样子，就好像做错了事情一般，顾辞觉得古怪，但是没放在心上，总归他不会背叛自己。 他径直往卧房的方向走，在即将踏进卧房前面的地盘时，硬生生停住脚步。 因为他看到一个人，站在他的院子中间。 且还是一个女人。 顾辞瞬间扭头看着跟上来一脸苦哈哈的苔古，好心情瞬间没了： “这是怎么回事？” 苔古躬身请罪，那边温欣柔听到顾辞说话的声音，连忙转过身来，一脸惊喜地说：“阿辞表哥，你终于回来了。” “欣柔这厢有礼啦。” “这么晚了，表妹不在祖母院子，怎么会在这？我让苔古送你回去。” 顾辞直截了当地说。 温欣柔已经走到顾辞面前不到两米的地方，她柔柔地笑：“阿辞表哥，欣柔这么晚过来，是有话要对你说的。” “能不能……” 她说着，视线落在苔古身上，一丝不言而喻。 苔古顿时头皮发麻，但是他不能走，他现在要是走了，等会主子就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他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顾辞冷声道：“表妹有什么话，白天可以说，何必大晚上，苔古，还不赶紧送表妹回去？” 苔古转了身子，对着通往外面的道路，做出邀请的姿势：“表小姐，这边请。” 温欣柔尴尬地笑了笑，没想到她的阿辞表哥，这么不近人情。 就跟没看到苔古一样，她仰头，指着天上的月亮，“阿辞表哥，今晚的月色真美，阿辞表哥从外面回来，不知是否愿意跟欣柔一起赏月？” “也好不辜负这良辰美景。” 顾辞狠狠地皱起眉头，他觉得这个远方表妹，好像脑子有问题，怎么就一直听不懂人话呢？ 是他避嫌的态度还不够明确？ 即便两人隔得有些远，顾辞还是往后退几步，本来两人之间是两米的距离，这会都快到四米了。 “本相没有任何赏月的心情。”顾辞一脸冷酷地说。 随后眼神像刀子似的甩在苔古身上，“苔古，还不请表小姐出去。” 这是主子第三次说这个话了。 事不过三好，更何况，主子这会已经是明显的生气，苔古再顾念门口的那尊大佛，也没法子。 他往前走了几步，躬身立在温欣柔右前方的位置：“表小姐，请。” 温欣柔还是和刚才一样，装聋作哑，也没有任何动作。 苔古只好说道：“那属下得罪了。” 他说完，就绕到温欣柔的背后，两只手抓住她的臂膀，想把他直接抓到院子外面。 “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温欣柔剧烈的挣扎。 她一个官家大小姐，将来要做丞相夫人的人，这时居然被一个下人推着往外走，还是当着阿辞表哥的面，这让她的面子往哪里搁。 苔古才不管她挣扎呢，主子给她两次机会了，她都无视掉，现在活该。 他手下的力气一点也没有松，动作也有些粗鲁。 “住手！” “苔古，你这是做什么？这是你对待贵客的态度么？” 忽然顾老太太从门口走进来，疾言厉色道。 第440章 花前月下，倒是浪漫的很 苔古低头请安，但是抓着温欣柔的手依旧没有松开。 “还不赶紧放开欣柔！” 苔古不动。 顾老太太只好看向自己的大孙子：“阿辞，还不让你的人把欣柔给松开，她一个还未出阁的清白闺女，这样被一个男人抓着，像什么样子。” “祖母来得正好，快把温家表妹带回去吧。” 顾辞微微颔首，苔古这才把人松开。 “姨祖母！” 得到自由后，温欣柔赶紧跑到顾老太身边，柔柔地请安。 顾老太上下打量温欣柔，见她状态还不错，便一改刚才有些生气的样子，反而揶揄地笑了笑。 暧昧的视线在顾辞和温欣柔身上转来转去。 “祖母知道你们感情好，所以才会大晚上的在这院子里赏月聊天。” “阿辞，欣柔的诗词歌赋不错吧？就算是在京城贵女中，也是排得上号的。” “你们二人，简直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这孤男寡女，花前月下，倒是浪漫得很。” “祖母，你说什么，孙儿听不懂。”顾辞表情冷漠。 “听不懂没关系，祖母知道你跟欣柔关系好就行了。”顾老太太说着拉过温欣柔的手在自己手心里面拍拍。 “欣柔啊，以后你要是想找你表哥玩，你就随时过来，不会有人拦着你的，我给你做主呢，别怕啊。” 温欣柔羞涩地点点头。 顾辞面色更冷，他一点也不想接祖母的话，只说道： “这会天色不早了，孙儿让苔古送您回院子，孙儿这就去书房处理事情。” 顾辞说完，也不管身后几人的表情态度，就直接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他生了一双大长腿，走起路来快得很，很快就从众人面前消失。 苔古立刻就对顾老太说道：“老夫人，属下这就送您回去。” 他躬身指着门外。 顾老太狠狠地瞪他一眼，自己带着温欣柔，转身走了。 左边跟着李嬷嬷，右边跟着温欣柔，像个左右护法似的。 苔古悄咪咪做个鬼脸。 看着两人从清辉院出去，他这才赶紧跑到书房，刷的一下跪在地上请罪：“主子，属下知错，但是表小姐是老夫人亲自送进来的，属下也没有办法。” “要是只有表小姐一人，属下肯定不会让她进来。” “但是属下可不敢拦着老夫人啊。” “而且。老夫人把表小姐送进来之后，就一直在清辉院不远处的小亭子里盯着，属下实在是什么都不好做啊……” 苔古心里哭唧唧。 他一边说一边卖惨。 顾辞晾着他好一会，才把头从书上抬起来：“以后不管是谁带她进来，都不许。” “要是再有下一次，就自己去暗卫处领罚。” “是，属下遵命。” 有了主子这句话，以后那表小姐是再也不能到清辉院来了。 老夫人这边。 从顾辞那边出来后，顾老太就有些生气，因为他的大孙子真的是一点面子也不给她。 这会没有外人，顾老太太的愤怒都写在了脸上。 一路上走得飞快，看着身子硬朗得不行。 扶着她的李嬷嬷和温欣柔吓了一跳，忙前前后后把人护得更好。 等到了自己院子，顾老太太的怒气这才减少一点。 她喝了一口热茶，然后看着脸色也有些不好看的温欣柔。 “欣柔，阿辞这小子对女人一直是这个样子，不是针对你的，你别放在心上。” “老夫人，欣柔知道了。” “好孩子，果然懂事，不过你放心，祖母会帮你的，一件事不行，那就换一个别的法子。” 温欣柔受宠若惊地点头，然后亲手把桌子上的一叠糕点捧起来；“多谢老夫人，这么晚了，老夫人肯定饿了，吃块糕点吧。” “确实有些饿了，还是女儿家细心。” 顾老太满意地点头，然后很给面子地吃了三块糕点，同时心里打定主意，一定要让温欣柔嫁给自己做孙媳妇。 有温欣柔在边上哄着，顾老太心情好了很多。 等没有那么生气了，就摆手让她回房去睡觉，然后自己也在李嬷嬷的伺候下上床准备休息。 李嬷嬷见老夫人躺好了，这才把蜡烛吹灭，自己去左边的小隔间里面睡觉。 只是，她迷迷糊糊才睡着，就听到老夫人哼唧的声音。 李嬷嬷忙摸黑起床，“老夫人，您怎么了？” 第441章 李嬷嬷，我肚子好难受 她一边着急地问，一边吹亮火折子，点亮一个烛台，端着到老夫人床边。 这才发现老夫人捧着肚子，痛得在床上打滚，且额头上满是汗水。 李嬷嬷吓到了，赶紧放下烛台凑上去：“老夫人，您哪里不舒服，你跟奴婢说啊。” “肚子……肚子好痛。”顾老太痛苦地说。 李嬷嬷帮着揉几下，但是老夫人却没有一点好转，她只好先安慰道：“老夫人，奴婢马上去给你请大夫。” 她说完，就快速走到门口，叫个小厮去请大夫，接着又回到床边。 这一闹腾，很快老夫人院子就闹得人仰马翻，所有人都知道老夫人身子不舒服了。 “李嬷嬷，我肚子好难受，好像有刀在里面割我的肉，哎哟……哎哟痛死我了……” 顾老太太痛得打滚。 李嬷嬷和其他几个小丫鬟杵在床边，想上去安抚，但是看着扭成一团的老夫人，都不知道怎么下手。 只好对着外面催促：“大夫来了没有啊！再叫人去请，快点。” “来了来了，大夫来了！” 门边有好几个人进来，其中一个就是抱着药箱的大夫。 “给老夫人请安……” “别请安了，快给来老夫人把脉，快快快……”李嬷嬷赶紧让人起来。 “好好好。”大夫麻溜地上前，把药方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对李嬷嬷道：“嬷嬷，还得你们把老夫人的手按着，她这样一直动，我没法把脉啊。” 李嬷嬷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脱了鞋就从床尾上去，用了些力气把老夫人的手扯出来。 同时不停地哄着：“老夫人，大夫来了，您别怕，只要把脉，您很快就好了。” 边上的一个小丫鬟也上前帮忙，李嬷嬷按着老夫人的手臂，她就帮忙控制手腕。 这才让大夫开始把脉。 过来一会儿，大夫收手：“老夫人这是胃痛呢，是不是晚上吃了什么难消化的东西。” 李嬷嬷本来想摇头，因为她记得晚膳的时候，老夫人和平常一样，只吃了一点好消化的菜肴。 但是啊很快她就想到睡觉前温欣柔让老夫人吃的点心。 于是着急地说：“大夫，老夫人在睡觉前，确实吃了三块点心，还喝了满满一大杯热茶。” “那就是了，老夫人本来就肠胃不好，睡觉前可一定不能吃hi东西，这会吃了点心不说，还喝了茶，那点心就在胃里面发胀。” “所以老夫人是撑得难受，又加上胃痛发炎，所以才会痛得满头大汗。” “不过没关系，只要开上助消化的药，喝了就好了。” 大夫刷刷刷写下方子，然后让人去煎药。 “不过啊，这几天老夫人可一定不能再吃不好消化的食物了，老人家的胃部本来就脆弱，可经不起丝毫的闪失。” “是是是，以后一定谨记。” 李嬷嬷颇为自责地说。 今晚吃糕点的时候，她也在边上，但是看着老夫人在表小姐的耐心诱哄之下，心情好了不少。 她也就忘了提醒了。 哎，这是都怪她。 李嬷嬷苦着脸，快要自责死了。 好在府里面也备着常用的药材，而这助消化的药就更加常见，很快丫鬟就捧着药上来。 李嬷嬷忙亲手喂了老夫人喝了。 喝的时候，顾老太太知道这个是治疗她胃痛的药，喝得很配合，但是喝完之后，她本来就有些撑的肚子，就更加难受了。 一碗药才下肚没有三秒，紧接着，顾老太太就难受地趴在床边，对着干净的铺着地毯的地面，狂吐不止。 “呕……呕……” 才喝下去的一碗药，就让她吐了个干干净净。 第442章 我有事安排你去做 “呀，老夫人都吐出来了，这可怎么好。”李嬷嬷满脸焦急。 然而事情还不止这些，顾老太太把药吐完之后，就开始吐刚才吃的点心，就着黑乎乎的药汁，黏稠又吓人。 本来就是夏天的晚上，温度不低，这会加上呕吐物的酸臭味，整个房间的味道都不好闻。 后面几下小丫鬟默默地捂住口鼻。 “呕……” “呕……” 顾老太太吐了好久，两只手扒在床沿上，指尖因为用力都发白了。 全部吐完之后，胃里面早已经空了，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出来，她难受地闭了闭眼，然后身子因为脱力软了下来。 李嬷嬷忙把老夫人扶住，将她的身子放在厚实的枕头上靠好。 随后无助地看着大夫。 大夫反而是笑了：“吐出来好啊，吐出来胃里面就不会胀得难受了。” “只是，这样呕吐，会伤害肠胃，我得重新写一个药方。” 大夫走到桌边，把方子写好后重新交给下人。 然后又回到床边，指挥像个木头一样杵着的丫鬟： “你们几个，快点把这里打扫干净，你们几个，干净过去把门窗都打开，让味道散出去，不然这大热天的，容易产生脏东西。” “还不赶紧的。”李嬷嬷催促。 于是满屋子的小丫鬟就开始忙碌起来。 李嬷嬷捏着帕子给老夫人擦脸擦嘴巴，刚才老夫人吐得着急，嘴边都沾了不少，得赶紧擦干净啊。 她一连用了三条帕子，这才把脸擦干净。 可是下一秒，她的视线就落在老夫人的领口上。 老天爷啊。 就连领口和胸前都弄了不少黑乎乎的呕吐物。 李嬷嬷眉头皱起，忙叫大夫去外面等着，她跟两个小丫鬟搬着把老夫人的衣裳给换了。 老夫人向来爱干净，这要是让她知道自己吐在了身上，还不得气死。 把脏衣裳扔到一边，李嬷嬷道：“赶紧把这衣裳送到外面去，别让老夫人看见了。” “是。” 小丫鬟捧着衣裳出去。 十几个人，忙前忙后忙了好几炷香的时间，才把卧房里面打扫干净，还熏上了老夫人平时最爱的香，房间里面的味道才好闻不少。 这会新的药也熬好了，而老夫人自从吐完之后，就难受地睡着。 李嬷嬷无法，只好叫人轻轻捏开老夫人的嘴，自己再小心翼翼地把药送到她的口腔。 好在吐完之后，老夫人身体缺水，即便这药很苦，也皱着眉头咽了下去。 李嬷嬷这才松一口气。 这个晚上，李嬷嬷基本没有睡觉，老夫人虽然喝了药，但是睡得不安稳，一会难受的哼唧哼唧，一会睡得满头大汗。 李嬷嬷又是按摩肚子，又是擦汗，忙得不行。 天渐渐亮了，这个时候，老夫人一般都会起床，但是今天却依旧睡着。 而李嬷嬷熬了一个晚上，终于熬不下去，让两个小丫鬟进来小心地伺候，自己就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可怜李嬷嬷年纪跟老夫人一样大，还伺候了一个晚上，身子早就不行了。 清晨，在自己房里面用过早膳之后，顾氏照例来请安，这才发现自己的婆母，病了。 她忙一通问话，这才知道昨天晚上惊心动魄的事情。 几乎没有皱纹的脸上此刻满是关怀：“你们昨天晚上怎么也不派人去说一声呢。” “竟然让母亲遭了这么大的罪。”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我来照顾母亲。” 顾氏轻手轻脚地走进屋子里，拍拍李嬷嬷的肩膀让她回自己房间去睡，又说这边有她照顾。 李嬷嬷这才离开。 顾氏便坐在床边的锦凳上，一会帮着擦汗，一会将帕子用茶水打湿，放在老夫人干枯的嘴上帮着润唇。 一直到了大上午，顾老太太才醒过来。 看着亲自照顾她的儿媳妇，她点点头，“辛苦你了，李嬷嬷呢？” “娘，李嬷嬷照顾您一个晚上，我让她睡回去了，这会应该还没醒。” 正好这时候李嬷嬷从外面进来，听到里面的说话后，忙给两人请安：“老夫人，夫人，奴婢睡得差不多了，所以就过来伺候。” 说完又问：“老夫人觉得如何，胃可还难受着？” 顾老太太虚弱地摇头。 她不好，一点也不好。 胃里面难受得不行，身子也是全身乏力。 但是一想到昨天晚上决定要做的事情，她就像有了力气一般。 只是这件事，不能让顾氏知道。 于是顾老太太对顾氏道：“如今李嬷嬷也过来了，你就回去吧，我这里有她伺候就行了。” 打发走顾氏，顾老太让人把门关上，这才对李嬷嬷说道：“本来我打算今天去找那沈梨谈话的，但是现在我身子这幅状况，难受得很。” 李嬷嬷心下一咯噔，老夫人什么时候说要去找沈姑娘了，她怎么不记得。 她连忙劝道：“老夫人，不管什么事情，都比不上您的身子重要。” “依照老奴看啊，您还是好好养身子吧，就算要做什么，也要等您身子好了，再安排。” “不行，这件事，我一天不做，心里就一天不安，就算我做不了，不是还有你么，你替我跑一趟。” 李嬷嬷不想。 她很喜欢沈姑娘，才不想去做这种对她不好的事情，老夫人说的谈话，虽然她具体不知道是什么，但是直觉告诉她，这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李嬷嬷担忧地说：“老奴只想照顾您的身子，对老奴而言，您才是最重要的，这个时候，我怎么能离开老夫人您呢。” “要不咱们还是以后再说吧。” 对，以后再说，说不定等老夫人的病好了，这件事，她也就忘记了。 老夫人虚弱的靠在枕头上，坚定又倔强地摇头：“不行，我决定了要做，今天就一定要做。” “既然你想留下来照顾我，那咱们换个人去就行了，方嬷嬷，你进来！” 顾老太太对门口喊了一声。 门边候着的另一个老嬷嬷进来。 她也是一直伺候顾老夫人的嬷嬷，不过比不上李嬷嬷亲近，所以平时在身边伺候得少。 大多数时候，只管着老夫人起居的事情。 但是老夫人对她，还是比较信任的，不然也不会让她去做这件事情。 方嬷嬷进来后就请安。 “起来，到我床边来，我有事情安排你去做。” 方嬷嬷依言上前，顾老太太也没有要逼着李嬷嬷的意思，就当着两人的面，把自己的安排说出来。 李嬷嬷听完之后吓到了。 她知道老夫人想跟沈姑娘谈的话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但是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 她有些枯黄的眼睛中闪过一抹担忧。 第443章 把这个出言不逊的老太婆赶出去 也不知道，沈姑娘能不能抗住老夫人的谈话。 她有些后悔，早知道她刚才就答应老夫人自己去了，至少自己还能照顾一下沈姑娘的感受。 “老奴知道了，老奴这就出府。” “好，你也是伺候我多年的老人了，我相信，我会听到想要的结果的，你去吧。” “老夫人，咱们真的要这样做么，会不太好，毕竟那沈姑娘是大少爷喜欢的女子，这要是让大少爷知道了……” “这件事只有咱们是三个知道，你不说我不说，阿辞怎么会知道呢，你这老货就安心吧。” “哎，话说多了，我口都干了，快给我倒杯热茶来。” 李嬷嬷眼睁睁地看着方嬷嬷走出去，又听到老夫人要喝茶，只能压下心里对沈梨的担忧，去端茶倒水。 这边方嬷嬷从丞相府出来之后，就直奔小院。 这个地方她没有来过，一边走一边问人，拐了不知道多少个弯，才找到老夫人说的那个地址。 看着眼前有些破败的小院子，她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就这样的女人，也敢肖想做丞相夫人，谁给她的胆子。 也就是老夫人脾气好，把她留到今天，要是换做她在，只怕这女人出现在京城的第一天，她就把人给赶走了。 岂能容她到现在。 她嫌弃的甩甩帕子，好像这周围有多臭一样。 实际上，这小院只是偏僻，但是一点也不臭。 “咚咚咚——” “是谁？”有个小孩子的声音。 方嬷嬷道：“丞相府的人。” “爹爹家里面的！”里面平安听到之后，高兴地过来把门打开。 却发现门口站着一个没有见过的老奶奶。 他小脸上有些疑惑：“奶奶，你真的是爹爹府里面过来的么？平安没有见过你呢。” 方嬷嬷在看到这小孩的长相时，眼睛都瞪大了。 跟在老夫人身边，她早就知道大少爷有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儿子，她还以为只是长得有些相似罢了。 可是今天亲眼看到，她才知道，这父子俩，长得是真的像。 但是，长得像又怎么样呢，他娘身份那么低，注定配不上他们大少爷。 方嬷嬷桀骜的仰头，鼻子都快冲着老天了：“我确实是从丞相府来的，你娘呢，我找你娘。” 平安下意识地不喜欢这个老奶奶，她说话的样子好凶。 于是他想关门。 方嬷嬷才不会让他关上呢，在看到平安关门的动作时，她就直接推开门进去了。 木门重重的往后面拍去，要不是平安手撤得快，差点就被夹到了。 “你做什么，快出去！” 平安小跑着到方嬷嬷面前，张开双臂拦住她。 方嬷嬷用看蚂蚁的眼神看平安，然后饶道进了堂屋。 “沈梨！沈梨在么，快出来！” 沈梨正在房间里面喂沈母喝药，才喝到一半，就听到堂屋有陌生的声音才大吼大叫。 她想起独自在院子里的平安，“喜乐，你去看看是谁来了。” 然后不紧不慢地继续喂沈母喝药。 “阿梨，娘怎么觉得，外面那人不像个好的呢？怎么一进来就这么凶。” “娘，这些事您就不要担心啦，顾辞派人在周围保护咱们呢，要不是大坏人，他们肯定早就把人赶出去了。” “您放心喝药，等会我就去看看。” 想起顾辞派来的人，沈母安心不少，她乖乖配合把药喝完，然后在床上躺好了，就催促：“你快出去看看吧，那人还在凶巴巴地喊你呢。” 沈梨拉开房门，就见一个不认识的老女人恶霸一样站在堂屋门口，而平安和喜乐站在房间门口，似乎拦着她不让她推门进来。 “哟，终于舍得出来了，我还以为你是不敢出来，所以才让这两个臭小子拦着呢。” 沈梨把喜乐和平安拉到自己身后，皱眉：“你是谁？来做什么？早上没刷牙么，嘴巴这么臭。” 对于友好的人，沈梨也是友好的。 但是对于这种没有见过面，但是一见面就骂人的人，沈梨也没有好态度。 别人怎么对她，她就怎么对别人。 方嬷嬷打量着面前这个女人，随后讥笑地摇头：“你就是沈梨？长得一副狐媚子的样子，怪不得大少爷的心都被你勾走了。” 沈梨厌恶地看她：“你再口无遮拦，别让我叫人赶你出去。” “哟，你这还没嫁到丞相府呢，就开始摆阔气了，这要是让你嫁进去，你的狐狸尾巴还不得翘到天上。” 方嬷嬷两手叉腰，一副蛮横无理的样子。 沈梨不由得想起当初春花姐姐的前婆婆，也就是冯奇石的老娘。 两个老太婆，几乎一样的让人讨厌。 这种人，沈梨不想跟她多说，她直接对着院子大喊一声：“夜风！” 刷的一下，院子中间就凭空出现一个男人。 “主子！” 夜风大步走进来，恭敬拱手。 “把这个出言不逊的老太婆赶出去！”沈梨指着门外。 “是，主子！”夜风二话不说，就提溜住方嬷嬷大夫一只臂膀。 有力的大手像老虎的铁掌一样死死的掐在方嬷嬷的肩上，让她瞬间就痛的只想满地打滚。 “哎哟……哎哟，等等！” “我可是老夫人派来的，沈梨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老夫人派来跟你谈话的……” 眼看着自己马上就要被丢出院子，方嬷嬷赶紧扯着嗓子说。 沈梨看着已经到院子边上的夜风，听到老太婆说的话后，眉头狠狠的皱起来。 “我真的是老夫人派来的……” “夜风，先放下她。”沈梨想了想，说道。 夜风顺从的松开手，方嬷嬷就像一块死猪一样瞬间瘫倒在地上。 “哎哟，我的屁股啊……” 方嬷嬷痛呼一声，瞬间就想破口大骂，但是眼见余光瞥到身边一身黑衣的男人。 到嘴边的脏话又咽了下去。 “沈梨，老夫人让我传话给你，你找个说话的地方，咱们谈谈。” 不敢骂人，方嬷嬷只好老老实实的说明自己的来意，但是脸上依旧是明显的嫌弃。 沈梨看了眼还守在原地的夜风，自己率先去到品月晚上睡觉的房间。 就在堂屋的隔壁，然后其余人的人，都在堂屋，由夜风守着。 沈梨站在窗边，表情冷淡：“老夫人让你说什么，你说吧。” 第444章 三天之内，离开京城 一个臭乡下来的村姑，摆什么面子。 方嬷嬷的老脸上满是鄙夷。 她觉得自己是丞相府里的人，所以身份地位比沈梨高得多，所以即便这里不是她的地盘，她却像个主人家似的，在这房间里唯一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来。 “看你年纪也不大，我姑且叫你一声沈姑娘，等会我还要回去伺候老夫人呢，就不多跟你废话了。” 方嬷嬷大佬似的靠在椅子上，两只手端在胸前，语气充满着质问：“沈姑娘，老夫人让我问问你，你什么时候才舍得离开京城？” 沈梨的脸上满是淡然，她觉得这个老嬷嬷好奇怪，她在不在京城，关她什么事？ “离开京城？你想多了，我是不会离开的。”沈梨冷冷地说。 娘亲的病，她的两家铺子，她的男朋友，都在京城，她怎么会离开。 “你！” “沈姑娘，别怪我没有提点你，你一个乡野村妇，是很难在京城存活下来的。” “你到京城，不就是为了看一下京城的风光人情么，你现在来这里也有两个多月了，还没有看够？” “还是说，你已经被京城的繁华热闹给迷住了双眼，舍不得离开了？” 前面的话还好，最后一句话就很难听了。 沈梨一脸无语地看着对面坐着的老人，“这京城是天子的地盘，你们丞相府权势再大，也管不了皇上子民的住处吧，皇帝都不管，你们丞相府有什么资格管我住在哪？” “还是说，你觉得你们丞相府，比皇帝的权利还大？” 沈梨反问回去。 方嬷嬷脸上就闪过一丝慌乱，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他们丞相大人再厉害，那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上面，就正好是这大齐的天子呢。 方嬷嬷很快反应过来，讥笑道：“果然是个有本事的，牙尖嘴利，怪不得大人被你哄得团团转。” “你可真不愧是狐狸精。” 沈梨的脸色倏地冷下来：“你这老奴才，要是再嘴臭骂人，就别怪我让夜风把你丢出去。” “哦，对了，你不是说我牙尖嘴利，把你家大人哄得团团转么，那你可知道，夜风是谁派来的？” 方嬷嬷想起刚才那提溜着她手臂的高大男人，一身黑衣，形影无踪，应该就是府里面的暗卫。 没想到，大人居然还给这死狐狸精派了暗卫。 方嬷嬷心中发恨，恨不得现在就把这死不要脸地按在地上摩擦，但是她不敢。 丞相府的暗卫，她不敢得罪。 方嬷嬷只能硬生生忍下这口气。 她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就像变色龙似的。 沈梨不想跟这人多说，于是催促道：“我时间宝贵，没功夫跟你在这废话，你要是没事，就从哪来回哪去。” 回去？ 那可不行，老夫人安排她说的话，她都没说呢。 方嬷嬷赶紧摇头：“沈姑娘别急，你又不是皇帝，时间再重要，能重要到哪里去，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你不会没有吧？” “我可是丞相大人祖母身边的人，你能对大人的祖母不尊敬？” “不过，老奴也忙得很，就实话告诉你吧，老夫人愿意出一千两银子，只要你三天之内，离开京城。” “一千两银子，这可够你们这种小家小户的人生活一辈子了，只要举家离开京城，去到一个让人找不到的地方，这一千两，就是你的。” 方嬷嬷一边说，一边高傲地昂起下巴，好像她说的这件事，多么高贵一样。 沈梨笑了。 她现在才知道，这个老家伙是来干嘛的。这样的情节，她似乎有些熟悉，因为她上辈子也是没少看言情小说的人。 这种给钱让人滚的操作，不就是那什么霸道总裁的老妈经常做的事情么。 没想到，她沈梨，居然有一天会经历这样的事情，还是在古代。 果然，不管是什么朝代，这种用钱侮辱人的行为，到处都有。 “你笑什么？”方嬷嬷脸色凛然，随后就反应过来，这死狐狸精，肯定是被这一千两银子给迷晕眼了。 毕竟穷得要死，恐怕平常连一两银子都难见到，更何况是一千两呢。 方嬷嬷就也笑了：“沈姑娘，那你们这三天之内，离开京城？” “不不不，谁说我要离开了，老嬷嬷，你莫不是不知道，你家丞相大人，对我爱得深沉么？” “只要我嫁给了你家大人，恐怕没有银子花，这一千两，对丞相府来说，不过是一根汗毛的大小吧。” 沈梨是故意这样说的，就想恶心一下这个老太婆。 “你——你别不知好歹，就你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嫁到丞相府。” 方嬷嬷气得脸都扭曲了，她实在不知道，这沈梨居然恶毒，居然还肖想着丞相大人，还想着以后花丞相府的钱。 “我告诉你，就你这样的，给咱们大人提鞋都不配。” “你不愿意走是吧，那我给你两千两，这总行了吧？” “你一个女人，也别太贪心，两千两银子，够你们一家老小吃喝两辈子了，做人太贪心的话，可是要遭报应的。” 不过几句话，这银子就翻倍了。 沈梨忽然好奇，这老东西最多，能给到多少银子。 于是她故意露出渴望的表情，随后摇摇头，故作扭捏道：“两千两啊，虽然听起来很多的样子，但是跟丞相大人比起来，我还是要选你们家大人。” “我觉得，你们家大人，可比这两千两值钱多了，我才不要呢。” “三千两！” 方嬷嬷被气得倒吸一口气，但还是无奈地继续往上加钱。 老夫人说了，只要她愿意离开京城，这银子的事情…… 沈梨继续摇头：“不行，还是太少。” “四千两！” 沈梨摇头。 “五千两！” “不行，太少！” “六千两！” “太少！” 方嬷嬷快要气炸了，这个死狐狸精，怎么胃口那么大，六千两还不够，她不怕自己吃得撑死么。 她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往脑袋上倒流，这个头顶都开始充血。 她咬牙切齿，后槽牙都快被咬得咯吱响了，说出最后一个数字： “一万两，最多给你一万两。” 第445章 你们丞相大人，才价值一万两黄金么 沈梨的眼睛倏地一下就亮了。 而方嬷嬷在看到她这幅样子后，更加鄙夷。 贪得无厌的人，迟早会被雷劈。 沈梨笑了笑：“一万两，这是最高的价格了？就不能再多一点，你们丞相大人，才价值一万两黄金么？” “什么鬼，你倒是真敢想，一万两黄金，你怎么不去抢，老娘说的是一万两白银，白银！” “这都够你们生活十辈子了。” 沈梨面上露出惋惜，她摇摇头，故作为难地说道：“啊，原来，还不是黄金啊，居然是白银。” “哎，那还是算了吧，比起来，我还是选择你们丞相大人。” “不过，你们老夫人也太小气了吧，居然给你们大人的估值才一万两白银，要是我说啊，你们丞相大人，可不值这个价钱呢。” “就他那谪仙一般的脸和玉树临风的身段，怎么着，也得值个一百万两黄金！” 噗…… 方嬷嬷听了想吐血。 一百万两黄金，只怕皇帝的国库都没有那么多吧。 这死狐狸精说他们丞相大人这么值钱，她是该笑呢，还是该哭？ 方嬷嬷死死地咬着后槽牙，过啦好几秒之后，才发现自己被气昏头了，居然被这死妮子牵着鼻子走。 她反应过来后，冷笑一声：“一百万两黄金，你也真敢想，怕不是没有脑子，说话张嘴就来。” “我告诉你，我们家老夫人最多给你一万两白银。” 她说着，从胸口掏出一叠银票，捏在手上炫耀般甩了甩：“还没见过银票长什么样子吧？” “沈姑娘，只要你答应三天之内，离开京城，这所有的银票，就都是你的。” 银票在空中甩来甩去，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沈梨不稀罕这些银票，但是顾老夫人这般作为，让她觉得很恶心。 她想了想，最终点点头。 雪白娇俏的小脸上适时地出现惋惜的笑容：“好吧，虽然没有我想象的多，但是这一万两，看起来也很不错。” 她白皙的手伸得笔直，差点怼在了方嬷嬷的脸上：“那你把银票给我吧。” “切，还以为你多厉害呢，果然是乡下来的，就是眼皮子浅，看到钱就两眼发光。” 方嬷嬷往后退一步，避开沈梨的手，然后丢垃圾一样把银票扔在沈梨的手上。 “给你，三天之内，给我记住了。” “到时候，我可是要来你这里查看的，要是让我知道你拿了钱没走人，可别怪我不客气！” 方嬷嬷举起拳头，但是仅仅一秒钟，就在沈梨警告的眼神中讪讪地把手放下。 沈梨也不说话，只当着老东西的面，一张一张地开始数银票。 一张一千两，一共十张，正正好。 方嬷嬷更加鄙视。 确定银票没错后，沈梨满意的点点头：“好了，东西我收下了，你回去吧。” “我就不送你了！” 她咧开嘴，笑得开心。 方嬷嬷看她这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这死女人不愧是狐狸精，长得不是顶好看，但是笑起来勾人得很。 他们丞相大人一辈子没见过女人，才会被这死狐狸精给勾走了。 瞧瞧这见钱眼开的样子，丑陋得很。 方嬷嬷觉得自己再在这里待下去，自己会窒息而死。 毕竟，她不想跟这个恶心的女人呼吸同一片空气。 老夫人交代的任务也正好完成了，方嬷嬷嗖的一下拉开门，趾高气扬地往外面走。 平安和喜乐一直趴在门边上听着里面的动静。 见这个老东西出来，总算放心地呼出一口气。 她们娘亲娇弱得很，可不能被这丑陋的老东西给欺负了。 方嬷嬷才踏出堂屋，就看到院子中间，像个木桩一样笔直站着的夜风。 她瞬间有些怂了。 但是一想到自己对那沈狐狸精什么都没做，还给了她一笔天价的银子，于是又挺直了腰板。 大摇大摆地走出了院子。 喜乐见状，跟平安说一句要上茅房，就也消失了。 第446章 银票折飞机 方嬷嬷虽然被气得要死，但是想到完成了老夫人的任务，心情还是很轻松。 她悠哉游哉地沿着来时的小道往前走，即将拐弯的时候，忽然闻到一阵臭味。 她缩缩鼻子，心中更加鄙夷。 这种平民窟一样的地方，就是臭得很。 她下意识地加快脚步，想离开这个穷酸地方，但是下一秒，她觉得后背忽然一重。 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砸了一下。 方嬷嬷吓了一跳，用手一摸…… 紧接着，沙哑的尖叫声响彻云霄！ “奶奶的腿，是哪个狗东西敢往老娘身上丢屎的，你出来！” “赶紧出来，看我不打死你！” 臭味不停地从自己的后背传来，方嬷嬷两眼发黑，感受到那湿乎乎的臭水在渗透到自己的衣裳里面。 她跺着脚，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是哪个狗娘养的玩意，赶紧出来！” “看我不削死你个狗东西。” “吃了豹子胆了敢针对老娘——” 但是才骂了几句，她更加难受了，夏天本来就穿得单薄，这会后背的皮肤上，都感受到湿乎乎的触感。 而且那臭水，好像在沿着自己后背的衣裳不停地往下滑落，很快就流到屁股上…… 方嬷嬷再也受不了了。 她尖叫一声，拔腿就往前面跑。 一边跑，还一边继续大骂。 她心里着急，加上后背臭得要死的紧迫，也没注意眼前的路，只是凭着感觉不停地往前。 后来才发现，自己在这小巷子里走了好久，都没有走出去。 方嬷嬷这才发现，自己迷路了。 看着眼前陌生的建筑，她枯萎得像树皮一样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好不容易遇见一个挑着担子的农民，她忙上前问路，但是还没靠近呢，那农民就捂着鼻子跑了。 有多快跑多快，好像自己是个什么臭屎炸弹一样。 方嬷嬷简直恨得大哭。 她一路上碰到三四个人，每一次都还没说话呢，人家就赶紧跑了。 好像身后有鬼在追一样。 而夏天温度很高，方嬷嬷觉得这臭味都渗透到自己的皮肤去了，她再也受不了，终于在再次看到一个人的时候，先掏出自己袖口里面的银子。 只说要是带她出去，这荷包里的银子，就全都给他。 那人本来是很想跑远的，但是为了那一大包银子，拼命的忍住想要逃跑的步伐。 他让方嬷嬷先把荷包给他。 方嬷嬷有些舍不得，但是为了能出去，还是一咬牙把荷包给扔了出去，正好扔到那人的脚下。 那人捡起荷包，发现里面装着满满的碎银子，少说也有五六两，整个人高兴得不行。 他把荷包藏在胸口的荷包里，嫌弃地摆摆手，然后让这臭水沟一样的老东西跟在自己身后。 但是前提是要保持三米的距离。 不然，自己可能会被臭死。 方嬷嬷气得牙痒痒，从来只有她嫌弃别人的份，还是第一次被这些个平民窟的穷酸货嫌弃。 她心里恨得要死，但是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 不然，让她一个人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这七拐八弯的小巷子里乱窜，她可能天黑都出不去。 方嬷嬷回到丞相府的时候，天确实已经黑了。 而且，她每走到一处，就会见到府里面下人鄙视又躲避的眼光。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时间回到方嬷嬷刚从小院离开。 沈梨收了银票，从品月房间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平安有些担忧地站在门边。 而喜乐上厕所去了。 夜风还站在院子里，想着他刚才在这里等了很久，平时他们兄弟几个又很认真地守护小院。 沈梨没有丝毫犹豫地从手里抽出几张银票递过去：“夜风，这些时间辛苦你们啦，你们拿去吃点好吃的。” 三张银票，三千两。 夜风不敢接。 沈梨直接把银票塞过去。 夜风没有办法，对着沈梨连声道谢，这才把银票收下来，眨眼间又从小院消失。 平安见到他这功夫好几次了，但是每次看到，还是惊讶得不行。 要是他也像夜风叔叔一样厉害就好了。 平安羡慕地想着。 沈梨扭头在院子里看看，“平安，哥哥去茅房多久啦，怎么还没看到他回来呢？” “娘亲，平安去看看！”小平安说着就往院子角落的茅房走。 “娘，我在这！” 只是还没走出两步呢，外面就传来喜乐的声音。 沈梨扭头看去，就见喜乐从外面回来。 “娘，我从茅房出来后就到门口转悠了一下，没有走远。”见沈梨有些担心，喜乐忙率先说道。 沈梨就点点头：“正好你回来了，来，这些给你们玩。” 沈梨一边说，一边抽出四张银票，两个小家伙每人两张。 平安和喜乐从没有见过这个像纸一样的东西，握在手里，好奇地看来看去。 最后平安好奇地问：“娘亲，这是什么啊？” 沈梨道：“这是给你们玩的，随便你们怎么玩。” 沈梨说完，就回到房间，把剩下的三张放在沈母平时睡觉的枕头底下。 这一万两银子，她自己一分都不会要。 这三千两，就当给沈母以后防身用了。 等她放好银子出来，迎面飞来一个大飞机，这飞机的颜色有些眼熟，好像就是刚才给平安和喜乐的银票。 沈梨抬手就把银票做的飞机给接住。 第447章 温欣柔找茬 平安高兴地跳起来：“娘亲，这个纸真好耶，叠的飞机可以飞好远。” 平安说着，又把另一个飞机放在嘴巴前面呼一口气，然后手腕一个用力，嗖—— 飞机就在院子里飞起来。 沈梨笑了笑，也把手里面的飞机扔了出去。 说起来，这飞机还是前几天她交给平安兄弟的，当时是用练完字的纸叠的。 但是那飞机总也飞不高。 这会遇到能飞得又高又远的飞机，平安欢喜得不行。 跟喜乐两人比赛谁飞得远，玩得不亦乐乎。 一直到要吃午饭了，两人才依依不舍地放下飞机，并且说好下午写完字之后继续比赛。 因为葛神医一般都是上午来给沈母扎针，所以沈梨上午的时候都不去沈记。 正因为这样才会让那老嬷嬷有机会来小院子里。 这会吃完了午饭，沈母的事情都弄好，沈梨就要去沈记看看了。 只是，她才到沈记不久，就看到一个让她不太舒服的客人。 温欣柔。 那个跟顾辞同游翠湖的远房表妹。 “温姑娘要吃些什么？”即便有些不爽，但是沈梨还是很客气地问。 “不忙，我今天来，不是为了吃点心的，我是有话，想跟沈掌柜谈谈。” 沈梨挑眉，没想到上午才走了一个老嬷嬷，下午就又来一个小表妹。 今天怎么就这么热闹呢。 沈梨淡淡道：“不好意思，我很忙，没有功夫跟温姑娘聊天。” 温欣柔脸色微变，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 “那这样好了，我花钱，买你的时间，你一个时辰可以赚多少银子，那我就给你多少银子，这样，沈掌柜总有时间了吧。” 温欣柔眼中划过一丝鄙视。 就沈梨这样子，不就是想要钱么。 沈梨有些想笑，好像这些人，都觉得用钱就能解决所有事情。 她勾起一边唇角：“那不知道，温姑娘能出得起多少银子？” 温欣柔转身把一楼大堂环顾一圈，最后面对沈梨道：“二十两，一个时辰，给你二十两，这总不算少吧？” 确实还行。 只是沈梨很好奇，这温欣柔找她，到底有什么事情要说，居然舍得花钱来买她的时间了。 她略微思忖下，到后厨去把品月叫出来，让她守着柜台，然后冲温欣柔伸手：“可以，你先给钱。” 这直接的样子，温欣柔更加鄙视了。 穷鬼就是穷鬼，见钱眼开。 她嗤笑一声，然后把腰间的荷包丢过去，正好砸在柜台上。 沈梨扭头，对品月道：“这些银子，你拿去买好吃的吧。” “多谢主子。”品月笑着把荷包收下。 温欣柔觉得自己头顶开始冒火，她怎么就这么讨厌沈梨呢？ 她气得转身就想上二楼，却听到沈梨在身后叫她：“温姑娘去哪？你还没有付钱呢，怎么能去楼上雅间？” 温欣柔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最后只能气呼呼地回到柜台，给钱定下雅间。 “这下总行了吧。” 她愤怒的说完，头也不回地往楼梯上走去。 沈梨淡笑一下，也往上走。 沈记的每一间雅间里，都有一个原木色的矮脚小圆桌，用来放糕点饮料的，小圆桌周围，随即分布着几个懒人沙发。 是沈梨按照现代沙发的模样，特意让工匠做出来的，因为装满了棉花，所以坐起来很软很舒服。 沈梨和温欣柔就坐在离得最远的两个懒人沙发上。 “什么事，说吧。” 这句话，今天沈梨都说了好几遍了。 温欣柔一改跟顾柠在一块时的温柔模样，整个人看起来充满戾气：“沈掌柜，我来，是想请你有自知之明，不要肖想不属于你的人和物。” “是么，不知道你说的，具体指什么？”沈梨慵懒地往后一靠，好像对温欣柔的话一点也不在意一般。 “这还用明说么，当然是丞相夫人的位子。” “我告诉你，阿辞表哥是我的，丞相府女主人的位置，也是我的。” “你要开铺子，就好好地开你的铺子，最好离阿辞表哥远一点。” 她眉眼皱成褶子挤在眉心中间，看起来很不好相处。 沈梨真的很想笑，她今天好像运气不太好，居然在短短几个时辰之内，碰到老嬷嬷和温欣柔这两个极品。 “温姑娘，我不知道你是以什么地位，来跟我说这种话的，据我所知，你不过是丞相府的一个远方表妹，是谁给你的勇气，让你来我这里撒野？” 沈梨沉下脸来，或许是跟顾辞相处久了，表情跟他都很相似。 “远方表妹又如何，那不过是我之前的身份，哼，你知道什么，我可是老夫人写信请过来的。” “而且，老夫人还亲口对我说了，想要我做阿辞表哥的妻子，还说，我才是她心仪的丞相府女主人。” “我劝你还是早点灭了你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 女人的脸上满是刻薄，沈梨有些惊讶，这温欣柔是有多喜欢顾辞，才会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变成这样。 还有顾辞，不愧是京城第一美男子，这乱七八糟的桃花倒不少。 平时骑马上朝有人对他抛媚眼扔手帕就算了，今天还有人专门到她这里来说这一堆莫名其妙的话。 顾辞，嗯，就是个勾人的男狐狸精。 “你想要顾辞娶你？”沈梨问。 温欣柔点头：“不然呢，阿辞表哥是我的，你最好早点离开他。” 沈梨颔首，“嗯，好，我知道了。” 温欣柔面上一喜，还以为沈梨是答应要离顾辞远远的，但是下一秒，沈梨就继续道： “你喜欢顾辞，想嫁给他，我没有意见，而且，我又没拦着你嫁给他，你这会来找我，是什么个意思？” “难不成，是我让顾辞不要娶你么？” 第448章 同归于尽 “你！” 温欣柔气道。 这还用说么，就算不是她拦着阿辞表哥娶自己，但肯定也是因为她啊。 别以为她不知道，阿辞表哥对这个沈梨喜欢得不行。 有沈梨在，还有她温欣柔什么事情。 她搞不定阿辞表哥，自然只能来搞定沈梨了，要是沈梨愿意主动退出，那自己不就有希望嫁给阿辞表哥了么。 温欣柔在心里想着，然而，沈梨好像知道她的想法一样，勾着一边唇角笑道：“还是说，知道顾辞喜欢我，就想让我主动退出，因为你得不到顾辞的心，只能从我这里下手？” 温欣柔像被电击了一样蹭的一下站起来，因为心事被人戳破，整个人看起来尴尬得不行。 她脸蛋气得通红，眼睛里满是怒气。 “你瞎说什么，我不过是要提醒你，要随时记得自己的身份。” “就你这样的，怎么配嫁给阿辞表哥。” 这句话沈梨今天耳朵都要听得起茧子了。 她慵懒又随意地靠坐在懒人沙发上，看着气急败坏的女人，笑了笑：“既然你觉得自己身份好，那你还来我这里说什么。” “毕竟我身份低微，不配嫁给顾辞，都这样了，你还担心什么？” “温姑娘，看起来不太自信呢。” 沈梨继续往温欣柔心里扎刀。 “你放肆！” 温欣柔气的差点吐血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沈梨居然这么难缠，不管她说是什么，她都好像不会生气一样，总是这风轻云淡的样子。 反观自己，差点被她气得跳脚。 为什么会气得跳脚，因为刚才沈梨戳破她的心思，她确实没有自信。 因为这些天在丞相府的所见所闻，昨天晚上在清辉院被疏离的对待，让她知道，顾辞对她一点心思也没有。 所以她今天才会沉不住气，来找沈梨。 哪知道，被气得要死的是她自己。 温欣柔忍无可忍，她疯了一样冲向沈梨，两只鸡爪子一样的手作虎扑状，径直朝着沈梨的脑袋抓过去。 她要撕烂这个女人的嘴，她要撕烂这个女人的脸！ “你疯了！” 沈梨怒喝一声，眼疾手快地往边上一挪，温欣柔就摔在了沈梨前一秒还坐着的沙发上。 沙发里面满是棉花，温欣柔摔在上面一点也不疼，但是，面子却被这个女人狠狠地踩在了地上。 她怒不可解，双眼发红地继续瞄准边上的沈梨。 沈梨嫌弃地皱起眉头。 这回她不躲了，在温欣柔举着手冲过来的时候，她直接一只手抓住她一个手腕。 让她再也动弹不得。 “你干什么，赶紧放开我，放开啊——” 温欣柔大叫。 沈梨厌恶的扭头，这女人的样子，恐怖得很。 她手下不仅没有松开，反而更加用力。 她常年干活，力气比不上男人，但是在温欣柔这个从小娇养着的大小姐面前，力气可是很大的。 温欣柔扭来扭去，像条蛇一样扑腾，但就是没法子从沈梨的手里面把自己救出来。 “啊——我跟你拼了！” 她高傲的自尊被人按在地上碾压，温欣柔双眼红得像要吃人，脑袋对准沈梨的脑袋，狠狠地撞下去。 既然她的手动不了，那就大不了跟她同归于尽！ 第449章 绝对不让沈梨好过 沈梨暗道一声疯子，两只手用力的一甩，温欣柔的身子就像被断了线的风筝，毫无预兆地撞在了小圆桌上。 圆桌很矮，她的腰部被小圆桌的边沿拦着，脑袋却正好砸在地面上。 轰—— 温欣柔瞬间两眼冒金星。 额头挨到地面的位置，更是痛的难受。 沈梨也吓了一跳，她只想把这疯子甩开，可没想着要伤人。 她上前去查看，不过，因为对这女人发疯的样子还心有余悸，所以她故意保持距离。 只站在离她脑袋一米远的地方，蹲下来看她的脑袋。 还好还好。 因为地上铺了地毯，而整个二楼也都是木头做的，所以并没有看到有血流出来。 温欣柔以这个怪异的姿势趴了好久，觉得自己缓过来之后，她立刻破口大骂。 一边骂，一边自己两只手撑着地面起来。 沈梨正好看到她的额头，有些红肿。 “你这个贱人，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啊啊啊啊——” “我的脑袋好痛，我要去报官——我要告你杀人——” “我要你这个贱人去坐牢——” 温欣柔晃晃悠悠地站起来。 她这会倒不敢跟沈梨动手了，只一手扶着脑袋，一手扶着腰，慢慢地往外走。 对于她报官这件事，沈梨一点也不心虚。 毕竟她刚才只是正当防卫，而且温欣柔这女人也没有受重伤。 不过，不想留下什么麻烦，沈梨想了想，到了楼下之后，把品月和小五叫来。 “温姑娘不小心受了伤，你们带她去京城最好的医馆里面看一下，医药费我们全包了，但是只有一点，一定要确保她没什么问题，才能让她从医馆离开，知道了么？” 沈梨从柜台的抽屉里面取出五十两银子给品月。 “主子，知道了。”品月收下银子塞到自己荷包里。 “小五也知道了。” 品月和小五两人说完，就朝着已经快走到门边的温欣柔追上去。 一左一右地扶住她的手臂。 品月道：“温姑娘，虽然不小心受了伤，但是我们主子心善，让咱们带你去看大夫，还说要给你看京城最好的大夫。” “你也别担心付不起药费，我们掌柜的说了，所有的医药费她都全包，所以你放心吧。” “来来来，这边走。” 品月明面上是扶着温欣柔，实际上是控制着她的行为，直接把她往医馆的方向走，一边走，还一边重复着上面的话语。 本来好奇看过来的顾客和行人，在听到这话之后，就不好奇了。 同时对沈记的印象更好了一点。 这沈掌柜不仅糕点做得好吃，人长得也好看，就连这心也是善良的。 人家不小心受了伤，她就主动要带她去看最好的大夫，还说所有的医药费她都包了。 大好人啊。 众人对沈梨纷纷投去善意的目光。 温欣柔脑子晕乎乎的，她脚步都有些踉跄，要不是左右两边各有一个人扶着，恐怕早就已经摔倒在地上。 这会她垂着脑袋，像条死鱼一样被架着往前走，只能听到嗡嗡嗡的声音，却听不清他们到底是在说什么。 她还想张嘴骂沈梨，但是头晕得要命，胃部不停地翻涌，好像只要一张嘴，就会吐出来一样。 温欣柔只好死死地咬住嘴唇。 生怕自己吐出来。 心中更是埋下了恨意的种子，只要她身子好一点，她肯定会来找沈梨的！ 绝对不会让她好过！ 两个时辰之后，品月和小五回来了。 见到柜台后面的沈梨，品月忙说道：“主子，我们带温姑娘去看了大夫，大夫仔细地检查了，说不太严重，就是脑袋上磕了一个包。” “不过，大夫说接下来几天，那温姑娘可能会头晕想吐，这是撞到脑子后的正常现象，只要在床上休息几天就好了。” “我和小五已经把温姑娘送回府里面去了，看到有丫鬟把她扶进去，我们才回来。” 这个结果跟沈梨料想的差不多。 她点点头：“辛苦你们了，品月，小五。” “不辛苦不辛苦。”小五忙摆手，紧接着就开始在大堂忙碌起来。 品月掏出荷包：“主子，这是剩下的三十二两银子。因为只开了几副养神的药，所以花得不多。” “好，多余的银子，放回抽屉去吧。”沈梨说道。 看着回到后厨去忙碌的品月，她趴在柜台上发呆。 一天两次被人找茬，她虽然没有吃亏，但是还是有些难受。 在接受顾辞的时候，她就想过两人天壤之别的身份，一个是运筹帷幄的丞相大人，一个是商铺的掌柜，好像不管月老怎么牵线，都牵不到一块去。 但是偏偏他们两个不仅有关系，还相互喜欢了，更是生了一个儿子。 她最开始的顾虑，在今天都得到了验证。 她和顾辞，好像确实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沈梨有些糟心地想着。 第450章 好臭好臭！ 天色渐黑，方嬷嬷废了千辛万苦，身上的银子全都花光，这才到了丞相府门口。 守门的侍卫见到她，纷纷捂着鼻子往旁边退。 方嬷嬷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模样，她只狠狠地瞪着那些嫌弃走开的人，心里记下他们的模样，想着以后总有机会让他们不好过。 她抬手挺胸地往里面走，故意挑了平常甚少有人走的小道，这才到了老夫人的院子。 她不敢去见老夫人，只能先回自己的房间，里里外外洗了三遍，又把沾了屎的脏衣裳扔得老远。 老夫人房里。 “李嬷嬷，这天都黑了，怎么方嬷嬷还没回来呢？” 顾老太太躺在床上，扯着脖子往外看。 李嬷嬷给她喂了一小杯水，拿着帕子替她擦拭嘴巴，说道：“老奴也不知道啊，按理说，应该早就回来了。” “老夫人别着急，我这就让人去问问。”李嬷嬷说着把杯子放在桌子上。 “老夫人——老夫人，奴婢回来了！” 方嬷嬷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顾老太太忙对李嬷嬷说道：“她回来了，你不用去问了。” 然后又望着门外：“你怎么才回来，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方嬷嬷快速踏进大门，径直走向顾老太的床边，请安：“老夫人，奴婢回来了，事情——办妥了。” 方嬷嬷有些高兴地说，虽然那沈梨难缠得很，但是到底是个没有见识的乡下土包子。 怎么可能斗得过她。 方嬷嬷得意地想着，但是面上却一点都没表现出来，反而满脸委屈。 “老夫人，请听奴婢说——” “等等——”顾老太忽然开口打算方嬷嬷说的话，然后招手让李嬷嬷过来：“老李，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臭臭的——” 方嬷嬷身子一僵。 不会吧，不会吧。 她都洗了三遍澡了，怎么可能还有味道！ 李嬷嬷在空中嗅了几下，点点头：“老夫人，真的有臭味，而且，咱们之前好像闻到过。” 李嬷嬷说着，嗅来嗅去的动作不停，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一般。 方嬷嬷吓得一动不动。 然而李嬷嬷还是发现了，她停在方嬷嬷背后半米远的地方，鼻子一缩一缩：“老夫人，这臭味好像是方嬷嬷身上的！” 她说完，默默往后退几步。 这个臭味，她闻到过，就是在老夫人身上闻到的。 屎的味道。 “真的是！”顾老太嫌弃地往床上一缩，然后对着门那边摆手：“方嬷嬷，你这是做什么去了，怎么身上一股子屎味，你快出去，别熏着我。” “我好不容易才不想吐了，闻到这臭味，我胃里又难受了。” “呕——” “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快出去啊！” 顾老太说着就趴在床边难受地干呕起来。 方嬷嬷吓了一跳，她很想狡辩说不是自己，但是李嬷嬷已经推着她往外走了。 “为了老夫人的身子，你还是在这门口呆着吧。” 李嬷嬷放下一句话，就赶紧进屋，拿来痰盂放在床边，又去倒了一杯温水，想着等会给老夫人漱口。 顾老太太干呕了半天，什么都没吐出来，倒把自己弄得难受得要死。 她扶着李嬷嬷的手把嘴巴漱干净，这才脸色苍白地靠坐在床上。 “这个老东西，是想害死我不成，叫她出去办事，天黑才回来不说，还弄得一声屎味。” “哎呦，不能说，一说我就想吐——” “老夫人别说了，也别想了，咱们说些别的事情吧。”李嬷嬷说道，然后看着门外躬身站着的方嬷嬷。 “老方，事情做得如何，你就站在那里继续说吧。” 方嬷嬷脸色变了又变，“老夫人，那沈梨收下银票了，也答应三天之内，离开京城。” 顾老太点头：“这就好，她答应就好，你给了多少银票给她？” “一万两，都给了。”方嬷嬷咬牙切齿地说：“老夫人，那沈梨狡猾得很，老奴最开始说一千两，但是她嫌太少，老奴只好一点点地加上去。” “可是她还是不停地说少了少了，最后老奴说一万两，她还是嫌少。” “可是老夫人您最多也就给了一万两，老奴就说再多没有了，那沈梨才点头同意，老夫人，那沈梨坏得很呢。” 方嬷嬷毫不客气地告状。 顾老太脸上露出一丝嫌弃，但是最后她摇摇头，也没说什么，只说道：“一万两就一万两，只要她愿意离开京城，离开阿辞，这一万两，花得不冤枉。” 方嬷嬷也点头说是，她还想继续告状，把沈梨对她不尊敬，让暗卫丢她出去的事情也说出来。 可是顾老太太却摆手让她离开：“行了，事情办好了就行，你三天之后再去看看，现在就下去吧。” 方嬷嬷不想走。 顾老太道：“你赶紧下去，看到你我就想吐——” 方嬷嬷老脸瞬间垮下来，十分不甘心地走了。 她人一走，顾老太就觉得房间的空气都清新不少，她刚才虽然是站在门边，离床很远。 但是只要一看到方嬷嬷，顾老太就会想起那恶心的臭味，然后又会想吐。 “李嬷嬷，你快去把窗户都打开，然后点燃熏香，哎哟，还是有些臭臭的。” 第451章 我沈梨也不是好欺负的 夜风微凉，顾辞最近又忙碌得很，这会天都黑了好几个时辰，他才从皇宫里面出来。 不过，跟皇上比起来，他还不是最累的，赵昱才辛苦呢，今天晚上估计又要加班到好玩。 这会已经快到宵禁的时候，街道上只有零星的几个行人，顾辞到沈记门口一看，发现已经打烊了。 他便骑着马往钻进了小巷子。 小院子里，沈梨才给两个小家伙洗好澡，这边就有人敲门。 这大晚上的，不用想也知道是来人是谁。 沈梨过去把门打开，见真的是顾辞，她眉眼瞬间染上笑容：“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你说呢？”顾辞轻笑，黝黑的双眸里面似乎装满了星辰，温柔又深情地望着沈梨。 沈梨笑容更大：“看来，丞相大人也没有外界说的那么不近女色嘛。” 她一边说一边让顾辞进来。 “嗯，你说得对，我不是不近女色，我只是不近别人。” 沈梨吐下舌头。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小情侣就到了堂屋。 顾辞一眼就看到堂屋小方桌上，摆得整整齐齐的两个飞机，颜色颇有些眼熟。 他有些好奇地走过去，把那飞机捧在手上看了看，随后惊讶地问：“这个，是用银票折的？” 沈梨笑了笑，拉出一个椅子坐下：“对啊，好看么？听平安说，这个银票折的飞机，能飞得又高又远，他简直玩得爱不释手。” “刚才睡觉还要把飞机放在床边上呢。” “那我手上这两个是？” “你这个是喜乐的。” 顾辞觉得自己的认知好像有些不够用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用银票折飞机，还满院子乱飞。 一想到平安和喜乐两个小家伙在院子里比赛谁的银票飞机飞得远，顾辞就觉得这个世界有些玄幻。 什么时候银票这么不值钱了？ 他微微发愣。 但是很快就觉得，这个是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平安他们喜欢玩，那就玩呗。 只是，他还是有些疑惑，阿梨的经济情况他是知道了，几乎所有的银子都拿给沈母治眼睛用了。 这会桌子上就有两千两，这钱，是怎么来了？ 顾辞问出声。 沈梨咬着嘴唇思考，半晌后，她松开红唇，把上午方嬷嬷过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说完后，她调笑道：“不知道顾大人对我的处理方式，还满意么？” 刚开始听的时候顾辞就脸色落了下来，到最后，白皙的俊脸几乎黑成了锅底。 他看着居然还笑得出来的沈梨，替她委屈，但是女孩一脸等待夸奖的样子，他只好压下心里的愤怒，称赞道：“阿梨做得很好，对付那样的老刁奴，就得这样子。” “以后要是她再来，你直接让夜风把她丢得远远的，不用管。” “怎么感觉，你比我这个当事人还要生气呢？”沈梨挑眉问。 本来下午的时候，她是有些郁闷的。 因为她很明确地知道自己跟顾辞之间的隔阂，但是这话说出来之后，心里就好受很多。 但是没想到顾辞这家伙听完，气得脸都黑了。 “这件事，是顾家对不起你，阿梨，我代祖母向你道歉。” 忽然，顾辞对着沈梨坐着的方向，弯腰到九十度，拱手作揖，极其认真地道歉。 “你放心，这样的事情，我保证不会发生第二次。” 沈梨被男人这个大礼惊讶到，她红唇微微张开，心中却掀起了一道波浪。 因为方嬷嬷这件事而产生的最后一点不满，在这男人认真的道歉中，消失殆尽。 她嘴角抿了抿，看着还在保持鞠躬动作不变的顾辞，同样认真地说：“你起来吧，道歉我接受了。” 顾辞这才起身。 “阿梨，方嬷嬷我会处理，祖母那边我也会去干涉，还请你不要因为这些事情不开心。” 顾辞也搬来小凳子，坐在沈梨对面。 一双眼眸凝视着沈梨，好像她就是自己的天地万物一般。 “好啦，我没有不高兴，我觉得我处理得很棒呢，那方嬷嬷也没讨到好处，她想骂我，我直接让夜风出手了。” “然后她就怂了，之后说话也还算礼貌。” “嗯哼，我沈梨也不是好惹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要是犯我，那我肯定不会手软的！” 沈梨这话说得不假，经历过很多事情，她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孩。 一路走来，她成长了许多，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比之前要厉害很多。 她始终记得一句话：人要善良，但是善良中要带着锋芒。 不然只能成为别人欺负的对象。 她才不会被别人欺负呢。 沈梨想着。 顾辞这才稍微露出一点笑容：“嗯，这件事，阿梨做得很好，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阿梨，多谢你坚定地选择了我，多谢你坚定地留在京城，刚开始听到方嬷嬷带着银票来找你的时候，我是有些紧张的。” “我知道你不会被银子给影响到，但是我怕你会被那老奴才给气走。” “但是听到最后，知道你坚定的选择后，我又生气又欢喜，生气祖母这样待你，欢喜你的选择。” “咦……” 沈梨忽抬手搓搓双臂，“顾辞你怎么忽然肉麻起来了，谁说我是为了你才留在京城的，啊？” 她一边说一边翻个大大的白眼。 口是心非！ 顾辞在心里悄悄地说。 不过他面上还是配合地点点头：“嗯，对，阿梨不是为了我留在京城。” 时间很快到达三日后。 第452章 方嬷嬷遭殃 这三天里，方嬷嬷一直不受待见，每次知道她踏进老夫人的卧室，老夫人就会一副想吐的样子。 分明她身上一点臭味都没有了。 方嬷嬷觉得自己好委屈。 但是她不敢说出来。 这天上午，顾老太太醒了，李嬷嬷进来伺候，她道：“三天的时间已经到了吧？沈梨他们应该已经离开了？” 李嬷嬷点头：“三天，确实是到了。” “那好，你去把方嬷嬷叫进来，我有话要对她说。” 李嬷嬷就往门外走。 “哎，等等——还是算了吧，别叫她进来了，我现在只要一看到她，就会想起那臭味，然后就想吐。” “还是别叫她进来了，直接让她去沈梨那边吧。”顾老夫人嫌弃地说。 但是，她发现一个问题。 她仅仅是提了一下方嬷嬷的名字，她的胃部就开始翻滚，就有想吐的感觉。 真是…… 方嬷嬷从丞相府出来就往小院那边去，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失宠了。 不仅人不能出现在顾老太太面前，就连名字也不会被提及。 从此以后，就完全在老夫人那里消失匿迹了。 毫不知情的方嬷嬷心情还很好，因为只要一想到那沈狐狸精离开京城，她就高兴。 别的人见到她方嬷嬷，都是毕恭毕敬的，也就是她这个小门小户出来，没有见识的村姑，敢那样对她。 哼！ 遭报应了吧，在京城活不下去了吧。 方嬷嬷恨恨地想。 但是一想到沈梨是拿着一万两银票走的，她的好心情就直接消失了一大半。 一万两啊！ 她伺候老夫人几十年，都没有存下来一万两的一半。 那沈狐狸精，居然轻而易举的就拥有了一万两。 羡慕，嫉妒，恨！ 方嬷嬷老脸挎着，下巴都快拖到了地上。 这小巷子狭窄得很，路又不平整，上面乱七八糟的小石头子，小沙子，泥巴混成一团。 她觉得自己的脚底板都被咯到无数下了。 方嬷嬷嫌弃地甩几下帕子。 走这样的路，真是倒霉。 方嬷嬷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充满着怨念，偶尔还夹着几句骂人的话，整整走了小半个时辰，才走到小院门口。 院门是关着的，但是！没有上锁！ 方嬷嬷忽然有个不好的预感，若说沈狐狸精他们搬走了，这院子就该是从外面给锁了啊！ 她快步往前，还没靠近，就听到里面有小孩子说话的声音和哈哈大笑的嗓音。 方嬷嬷的老脸狠狠地皱在一起。 这个沈梨！ 骗子！ 她大步走到门边上，哐哐开始砸门。 “沈梨！你个死狐狸精，你给我出来！” “你这个骗子，拿钱不办事，给我出来！” 见里面没有人开门，方嬷嬷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就开始破口大骂。 院子里跟平安比赛扔飞机的喜乐眉头一拧。 这老东西怎么还敢过来，是嫌弃上次的屎不够臭？ 还骂得这么难听。 喜乐把手里的飞机塞给平安，然后对着空荡荡的天空大声地喊：“夜风叔！” 不过几秒钟，院子里就多了一个人。 喜乐看着满身黑衣的夜风，指着门外：“夜风叔，把这老东西扔远一边，别让她吵到娘亲和奶奶。” 这会葛神医正在给奶奶扎针呢，娘亲在边上陪着，可不能因为这老东西，而干扰了大事！ 夜风抱拳，然后也没有要开门的意思，直接施展轻功，就往院子外面飞。 方嬷嬷正骂得起劲呢，面前忽然就出现一个黑影，把她吓得半死，脚步一个踉跄就跌坐到地上。 “谁！” 她屁股正好摔在门边上的一个大石头上，差点碎成两半。 “哎哟……哎哟痛死我了……” 方嬷嬷痛苦地哀嚎，然而还嚎叫了一句，右边肩膀上就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 紧接着，她的身子就不受控制地升到半空中。 “哪个狗娘养的，还不赶紧松开老子！” 她身子扭得跟个麻花一样，却正好看到一脸冷漠的夜风。 方嬷嬷顿时吓傻了。 身子像条死掉的蛇，一动不动。 夜风像拎小鸡一样提溜着方嬷嬷往前走，忽然喜乐从里面打开门，“夜风叔，我跟你一起去。” 说着喜乐就走在夜风的前面。 全身的重量都挂在自己的手臂上，方嬷嬷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快断了，她刚开始是骂得口水乱飞，后来就是苦苦哀求。 “我错了，我再也不骂了，你放开我，快放开！” 夜风表情冷得跟冰块一样，喜乐就更加不可能搭理这老东西了。 他嫌弃地用手捂住耳朵，然后在一个人家的房子背后停下来。 这个地方离小院有些距离，只要再走一半的路程，就可以得到长安街上了。 喜乐看着面前这臭烘烘的漆黑大洞，捂着鼻子说道：“夜风叔，把这老东西放在这里。” 他抬脚，指着那漆黑大洞边上的位子。 夜风意识到喜乐想做什么，冰冷的双眸中忽然划过一丝笑意，十分配合地把人放在喜乐刚才用脚点过的位置。 然后无情地松开手。 方嬷嬷本来就在不停地挣扎，这会被放在地上，她总算安心不少。 喜乐冷漠的看着有些站不稳的老东西，嘴唇抿得死紧，一只脚抬得老高，对着老东西的大腿就踢过去。 第453章 方嬷嬷的恶臭下场 然后自己就赶紧往远处跑。 只听到噗通一声，方嬷嬷落到那臭烘烘的粪坑里面，漆黑带着无数只苍蝇的臭屎在空中乱飞。 空气中瞬间弥漫着大粪的恶心味道。 喜乐嫌弃的再躲开一点。 远远地看着在粪坑里面扑腾的老东西，他的小脸上满是冷酷。 敢欺负娘亲，他要让这个老东西再也不敢踏进这小巷子一步！ 喜乐忍着恶臭，默默地看了会，这才和夜风一起往回走。 “啊——救命——救命啊——” 老东西撕声裂肺的求救声远远地传到喜乐的耳朵里面，喜乐却走得更快了。 咦！ 虽然隔得很远，但是身上还是有些臭，他得赶紧洗澡，可不能熏到娘亲！ 夜风看着小短腿扑腾的挺快的喜乐，忽然对这个小孩子有些喜欢了。 他不是主子的儿子，他们这群暗卫守护他，不过是因为主子的吩咐，但是却没有多少自己的情感。 他们的情感，都在沈主子和平安主子的身上，毕竟这才是他们主子最亲近最想保护的人。 可是喜乐这小子今天这一行为，让他惊讶得很。 好小子，不错！ 夜风在心里夸奖。 方嬷嬷这边，她的哭天喊地吸引来不少人，有专门从家里面跑出来看的，还有过路的人停下来看的。 远远地围了一群，但就是没有人想要去帮忙。 老天啊，这可全是屎啊！ 围观的人很多，但是提供帮助的人一个没有。 方嬷嬷气得大哭又大叫，她简直不想活了。 但是这个想法只是短暂地出现了一秒钟，她就赶紧又嚎叫起来。 “天哪，这是怎么回事？” “啊，我不过是出去一趟，怎么就有人掉进我家粪坑里了，要了命了！” 忽然，一对中年夫妻跑过来，看着粪坑里面苦苦挣扎的方嬷嬷震惊地说。 方嬷嬷听了心里一喜，忙扯着嗓子喊：“救救我，快救救我——” 她一边大喊，两只手还一边在那黑臭的屎里面扑腾，弄得不停地有屎点子甩出来。 “造孽啊这是！” 男人大叫一声。 他十分不想靠近，但是一想到这人要是不救出来，死在了自家粪坑里面，只怕今后一家人都不敢上茅房了。 他脸色铁青地咒骂几句，然后赶紧回家拿出来一个长长的木棍。 自己捏着木棍的一头，另一头伸到粪坑里面。 方嬷嬷就像溺水的人见到救命稻草一般，抓住那木棍就打死不松手。 男人开始用力地往外拉，但是因为那人在粪坑里，全身都挂着大粪，重得很。 他一个人怎么拉都拉不上来。 最后只能叫周围看热闹的人一起来帮忙。 众人有些不乐意，但是想到以后路过这地方就会有个死人，最后还是板着脸上去帮忙。 四个男人合力，一起往外拉，才把粪坑里面的人拉出来。 浑身都是屎，从头到脚，全都被屎包裹着。 就连头发丝上面都是。 而她那张脸，满脸都是黑乎乎臭烘烘的一大坨，几乎连眼睛都看不见了。 就连嘴角，都…… 苍蝇嗡嗡嗡的在那屎人身边飞来飞去，时不时还落在她的身上…… 有人看到这一幕，再也忍不住，对着地面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 “走走走，赶紧走，既然人救出来了，大家赶紧回家去吧，哎哟，臭死了！” 人群中一个看热闹的人捂着口鼻说道。 众人于是纷纷往别的地方跑。 最后只剩下这屋子的男主人在边上。而女主人，已经跟大家一样，都跑远了。 男人站在离粪坑好远的地方，捏着鼻子，厌恶地说：“那谁，你赶紧走，别在这装死。” “我可是把你给救出来了，你要是出什么事，别来找老子，老子可没对不起你。” “遭到你这个瘟神，老子倒了大霉了，赶紧走，别装死！” 男人骂骂咧咧，语气和表情都充满了恶心。 他说完这句话后，觉得实在是忍不住了，于是赶紧跑远一点躲着。 呼吸道新鲜的，一点也不臭的空气，他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等小半个时辰后，他再回去，发现那人已经走了。 但是！ 她走过的地方，都拖着非常明显的屎印子，还不停地有苍蝇在边上乱飞。 男人整个人都不好了。 因为这些屎，几乎是在他的家周围饶了一个圈。 男人忍不住跳脚大骂，骂的口水都快干了，这才认命一般打水过来把家边上的屎都冲洗干净。 方嬷嬷不知道自己是走路的，她只知道自己好像一具行尸走肉，没有一点灵魂。 她机械一般往丞相府的方向走，周围的人对着她指指点点，然后厌恶地躲得老远。 还有人往她身上扔臭鸡蛋，菜叶子，让她赶紧消失。 方嬷嬷很想骂回去，但是只要她一张口，就有屎尿顺着她的脸流到嘴巴里。 她只能闭上嘴。 好不容易到了丞相府门口，方嬷嬷眼睛里总算升起一抹希望。 她赶紧上前，但是还没靠近，就被两根长枪拦住。 第454章 不算坏事 “卧槽，这谁啊，这一身臭屎居然想靠近丞相府，赶紧走，不然我可对你不客气了！” 其中一个门卫说道。 方嬷嬷再也忍不住，哪怕吃屎，她也要说，她忍着恶臭张开嘴：“我是——我是老夫人身边的方嬷嬷啊——快让我进去，我要进去——” “什么方嬷嬷，你瞎说呢，赶紧起来！” “你分明是一个浑身是屎的恶心玩意，再说了，就算你是方嬷嬷，那我们也不能放你进去。” “你这样进去，也不怕把主子们给熏死。” “赶紧走远点！” 侍卫的话让方嬷嬷的心顿时落入冰窖。 他们态度强硬，她不敢撒野。 只能机械地往别的地方走。 但是还没走几步呢，就被后面追上来的官兵给堵住：“官老爷，就是她，弄得整个长安街都臭得像粪坑一样。” “这种污染环境的人，你们赶紧处理一下啊！” 带着官兵过来的一个老百姓说道。 一堆官兵瞬间围上来，用棍子架着屎嬷嬷走了。 顾老太太院子里。 老夫人怎么也想不到，这方嬷嬷去小院，居然到现在还没回来。 这太阳都快下山了。 她对李嬷嬷道：“那老东西是做什么去了，怎么每次让她去沈梨那边办事，都这么拖拖拉拉。” “她该不会跑到哪玩去了吧。” 顾老太太的眉头皱得快夹死一只蚊子。 李嬷嬷思忖了会，道：“老夫人，应该不会，方嬷嬷这些年，做事还算靠谱。” “那她上哪去了？” “呕，别，不能说，我不能说想到她，一想到我就想吐……”顾老太太说着就干呕起来。 李嬷嬷就赶紧端茶倒水，等老夫人身子舒畅，不再难受的时候，她说道：“既然老夫人不放心，那老奴再叫个丫鬟去看看。” 她可是一点都没说方嬷嬷这几个字。 顾老太太虚弱地点头。 李嬷嬷就到门外安排去了。 半个时辰后，丫鬟白术进来，行礼：“回老夫人，奴婢回来了！” 顾老太太忙道：“什么情况，那沈梨走了么，你快说说。” “回老夫人，奴婢到了李嬷嬷说的那个小院子门口，听到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有小孩的，也有女人的，而且那院子大门也不是从外面锁上的，奴婢就有些疑惑，所以敲门了。” “然后一个跟大少爷长得好像的小男孩开门了，问奴婢有什么事，奴婢找个借口搪塞了过去，紧接着就看到一个肤色雪白的年轻女人从里面出来。” “老夫人，她们好像并没有离开。”白术把自己看到的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顾老夫人瞬间怒气上涌：“那沈梨，好啊，收了银票，居然还赖着不走。” “脸皮真是比城墙还要厚，亏阿辞还把她当个宝贝，怎么天底下还会有这样不要脸的人！” 顾老夫人生气地用手拍桌子。 哐哐作响。 白术赶紧低下头，降低存在感，生怕战火烧到自己身上。 “哎哟，老夫人，您小心身子啊，才舒服一点，怎么能生这么大的气呢。” “还拍这么硬的桌子，这手多疼啊。” 李嬷嬷一脸心疼地把老夫人的手握住，前前后后翻看检查手掌心。 “还好，只是有些红，没有别的大事。” 见不严重，李嬷嬷这才把顾老太的手松开。 随后又说道：“老夫人，恕奴婢多嘴，奴婢觉得，那沈梨一家没有搬走，也不算坏事啊！” 第455章 要一个说法 顾老太瞬间甩个眼刀过去：“你也老糊涂了？” 李嬷嬷丝毫不怂：“老夫人，您光想着沈梨，却忘了咱们平安小主子了，那可是您的亲重孙啊。” “沈梨一家要是都搬离京城，平安小主子肯定也会一起搬走，到时候，老夫人上哪里去找这么好的孙子呢。” 顾老太本来还生气的，但是听了李嬷嬷的话后，瞬间醍醐灌顶。 她光顾着要沈梨离开，都忘了自己好孙子的存在了。 罪过罪过。 都是让那沈梨给气的！ 顾老夫人甩锅。 “你这老货，怎么不早点提醒我呢，要是我的乖平安也离开了，我肯定跟你没完。” 李嬷嬷无辜躺枪，她觉得自己好冤枉的，让沈姑娘离开京城的事，可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李嬷嬷委屈的扁扁嘴。 “老夫人，这可怨不得奴婢啊，前几天您身子不舒服，老奴光想着照顾您去了，脑子也没想那么多。” “老奴也是刚刚才想起来的。” 顾老太太：…… 这件事，好像真的怪不到李嬷嬷的身上。 李嬷嬷察言观色，见老夫人脸上有些懊恼，她忙道：“老夫人，您也别生气了，好歹平安小主子还在京城呢。” “而且啊，以后您可千万别再说让沈梨他们离开京城的事情了，不然，您以后都见不到平安小主子了。” “幸好沈姑娘没有离开，那一万两银子，就当做是老夫人您给平安小主子的零花钱好了。” “你说的，好像有些道理。”顾老太太苦兮兮地说。 这件事说起来，还真的要多谢沈梨没有真的离开，不然，她的乖孙子不也跟着走了吗？ 哎，这真的是！ 顾老太太心中有些后怕，但又有些惊喜。 不行，她得做些什么来补偿一下自己的乖孙子。 她皱着眉头想着，然后对李嬷嬷说道：“你明天开了我的私库，从里面选些是给小孩子玩的东西，摆件啊，玉佩了，金锁啊，什么的，都行。” “然后让人送到小院去，就说是我这个做祖母的，送给他玩的。知道了么？” 李嬷嬷点头。 顾老太太就叹息一声，要不是自己不好意思去，不然这么好的亲近乖孙子的机会，她才不会让给别人呢。 总算把这件事情处理完，顾老太太就有些累了。 而正好也到了吃晚饭的点，李嬷嬷就让人送饭菜过来，自己则把白术叫到院子的一棵树下，小声地问： “你去小院的时候，可见到了方嬷嬷？” 白术摇头：“嬷嬷，奴婢并没有见到方嬷嬷啊。” 李嬷嬷的眉头就皱起来，摆摆手让白术离开，心里却想着，那老货到底去哪里了？ 人家白术走一趟都回来了，她上午去的，这会天都黑了还没回来。 偏偏这件事不能在老夫人跟前说，不然老夫人又会想吐。 李嬷嬷摇摇头，想着那老货或许有什么事情绊住了。 等她把家里的事情弄好，应该就会回来。 这样想着，李嬷嬷就不担心了，回到房间伺候顾老太太吃饭。 因为肠胃不舒服，所以顾老太太就只吃了一点点，她放下筷子，说道：“我刚才想了很久，沈梨无端眛下我一万两银子的事情，还是不能这样简单的就放过。” “最起码，我要告诉阿辞，好叫她看清楚这个女人的真面目。我就不信，那个女人做出这等丑事，阿辞还会和之前一样喜欢她。” “你们还总说那沈梨性格好，人品好，照我看，一点都不好，从这件事上，就能看出来。” 顾老太太说着对李嬷嬷翻个白眼。 这句话，分明就是对李嬷嬷说的，她可是记得，当初自己身边的李嬷嬷都快把那沈梨夸到天上去了。 李嬷嬷此刻无话可说，只能收下老夫人的白眼。 “今晚让人在大门口守着，只要阿辞回来，就让她来我院子里。” “是，老夫人。” 顾老太吃完饭后，就有些昏昏欲睡，但是一想到自己等会要做的事情，就强打起精神。 叫人搬着贵妃榻到院子里乘凉，舒舒服服地躺在贵妃榻上赏月，又让几个小丫鬟在身边说着逗趣的事，这才渐渐地没有睡意。 “孙儿给祖母请安。” “你可算回来了！” 听到顾辞说话的声音，顾老太忙起身，扭头看着躬身立在自己身边的大孙子。 “你最近很忙？都好几天没看到你了！” 顾辞腰弯的更低：“祖母，最近确实很忙，每次都要到宵禁的时候才能从宫里出来。” “刚才到门口，听到丫鬟说您找孙儿，孙儿立刻就来了，不知祖母找孙儿有什么事？” “呵，自然是有事。” “你也别拘着了，坐下说。”顾老太凉凉地说。 “孙儿在宫里坐了一天了，这会站着还比较舒服，孙儿还是站着说话。” “行，随你！”顾老太太故作冷酷地说，但是内心却有些心疼。 他这个大孙子为了朝廷这么忙，从早到晚，别人不心疼，她这个做祖母的可心疼呢。 一心疼，想到沈梨做的那件事，顾老太就更加愤怒了。 她直起身子，强硬道：“可怜的阿辞，累死累活的，你可知道，你那心上人，都背着你做了些什么丑事？” 顾辞倏地冷了脸：“祖母还请慎言。” “慎言？难不成我说的是假话？我告诉你，这件事，可是府里面几个老嬷嬷都知道的，不信你等会问李嬷嬷。” “那个沈梨，无端端眛下我一万两银子，一万两啊，这些可都是你辛苦赚的血汗钱。” 顾辞脸色一凛。 他正好要跟祖母说件事，没想到祖母还会恶人先告状了。 那正好，就借着这个机会，把事情都说清楚。 顾辞冷冷地道：“祖母，对于这件事，孙儿有话要说，第一：一万两银子，别说是一万两，就是十万两，那都是阿梨该得的。” “这丞相府的一切，都会有阿梨的一份，所以你说的眛下一万两银子的事，根本就是银子无须有。” “第二：这一万两，阿梨自己一分没拿，都给了平安，沈伯母，甚至还有暗卫们一份，所以阿梨并不是祖母以为的贪图富贵的人。” “第三：祖母瞒着孙儿，让奴才拿钱去羞辱阿梨，这件事，孙儿要一个说法。” 第456章 孙儿为何不敢 空气有短暂的凝结，紧接着顾老太太的眉头就狠狠地皱起来，她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的大孙子是疯了么，居然会为了一个外人，来找自己的亲祖母要说法！ “阿辞，你忙昏头了？竟然这样对祖母说话！” “这些年我交给你的礼义廉耻，都教到狗肚子里去了？” 顾老太太满脸的愤怒加震惊。 顾辞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祖母，孙儿现在很清醒，您让奴才去羞辱孙儿为了您的妻子，丞相府未来的女主人，这件事，孙儿必须讨个说法。” “您是孙儿的亲祖母没错，孙儿也确实对您尊敬又爱重，但是，这并不是你可以肆意伤害阿梨的理由。” “我敬重您，您也应该做出一个长辈该有的样子，您的胸襟，您的宽阔的胸怀，都到哪里去了？” “祖母，关乎阿梨的事情，孙儿绝对不会轻易放下，不管是谁要伤害阿梨，孙儿，都不会原谅！” “顾辞！” “你什么意思！你要为了那个女人，恨上自己的亲祖母？你不怕你祖父的棺材板盖不住吗？” 顾老太太气得头昏脑涨，向来保养得意的脸上，居然出现狰狞的表情。 顾辞觉得眼前的祖母好陌生。 祖母一向是个和蔼可亲的老太太，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祖母，孙儿不恨您，这么多年来，孙儿做事情都是问心无愧。即便今日跟祖母有一番争论，可是孙儿不会后悔。” “所有人都知道，孙儿是这大齐的丞相，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孙儿可以辅佐皇帝保护大齐的子民。” “可若是连自己喜欢的女子也保护不了，那孙儿，这个丞相不做也罢！” 顾辞凝望着已经失态的顾老太太，说话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他的视线执着而坚毅，顾老太太只对视了一眼，就被烫到一般赶紧挪开眼神。 他这是什么意思？ 是威胁自己么？ 为了那个女人，居然说出丞相都不做这种话。 他不是立志要辅佐皇帝坐稳大齐江山么，怎么敢说出这种话的。他一定是在骗人，他是故意这么说，来威胁人的。 顾老太太脑子里瞬速闪过千万种念头，最后得出以上结论。 她从贵妃榻上缓缓站起来，身子在空中摇晃几下，吓得李嬷嬷赶紧一步上前去把她扶好。 看着这个比自己高了快一个半头的成年男人，她嘲笑般笑了笑：“顾辞，你不会放弃丞相之位的，你不用说这样的话来威胁祖母，祖母一点也不相信。” 顾辞的视线直直地射向顾老太太：“祖母，孙儿并不是威胁您，您知道的，孙儿向来说话算话，说到做到。” “只是，孙儿不会随便就忘记自己曾经的追求，阿梨，孙儿必定会好好守护，倾尽我所有的力量。” “祖母，孙儿并不是跟您开玩笑。” “任何伤害沈梨的事情，孙儿都不会姑息，不管是谁！” 顾辞简直较真到了极点，他本就宽阔的胸膛在李嬷嬷这时候看来，更加有安全感。 能有这样一个实力护妻的男子的全力维护，恐怕是所有女孩最憧憬，最向往的吧。 李嬷嬷从未见过大少爷跟老夫人这样对峙过，也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这样坚毅的表情。 之前每次大少爷来给老夫人请安，平常跟老夫人相处，都是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他好像什么都放在心上，却又跟任何人任何事保持疏离的关系。 唯有在老夫人，夫人和老爷面前，才会温良又孝顺。 但是，脾气再好的人，也会有自己的软肋，也会为了软肋，而变得更加成熟。 李嬷嬷忽然觉得，自家的大少爷，更加有担当有成熟男人的魅力了。 她用力地搀扶着老夫人，但是心中却对这顾辞暗自点头。 然而下一秒，一道冰凉的视线就像刀子一样落在自己身上，李嬷嬷小心地望过去。 就听到顾辞说：“祖母，您对阿梨做了什么，孙儿不能对您怎样，但是，却可以从您身边的人那里讨回来。” “您伤害阿梨一次，孙儿便伤害您身边人一次，双倍奉还。” “祖母若是还珍惜自己的身边人，就请以后善待阿梨。” 顾辞一边说，一边死死地盯着李嬷嬷，好像下一秒就要拿她开刀。 顾老太太被这凶狠的眼神吓到，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往前一步拦在李嬷嬷面前。 “你敢！” “孙儿为何不敢！” “你！” 顾老太太忽然一阵心慌，她打死也不会想到，顾辞居然变得这么心狠，她不会伤害自己又如何，但是她伤害李嬷嬷，跟伤她又有什么两样。 李嬷嬷陪了自己几十年，难不成还要到最后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这次去羞辱阿梨的人，是您院中的方嬷嬷是吧，从今天起，方嬷嬷所有家人，都赶出丞相府。” “祖母，念在这是您第一次伤害阿梨的份上，孙儿只能将人赶出去，若是再有下次，就不只这么简单了。” 顾辞威胁的视线又一次落到李嬷嬷身上。 第457章 顾老太太越想越心慌 李嬷嬷顿时吓了一跳。 但是她不敢退缩，她得扶着老夫人。 顾老太太快要被气死了，这个不孝的孙子，恨不得现在就把他揍一顿。 “你长大了，你果然是长大了……” 顾老太太口中无意识地说道，虽然身子还是和之前一样站得笔直，但是心里却已经怂了。 她到了这个年纪，也不知道还有几年活头，要是没有李嬷嬷这样可靠又贴心的身边人，她接下来可怎么过活。 她的好孙子，难不成要斩断自己的所有支撑不成？ 顾老太太越想越心慌，而此刻她居然真的相信，刚才顾辞说的，不做丞相的话。 他看起来这么认真，一点也不像开玩笑。 这两样话语如同利箭一样射进顾老太太的心里，让她再也动弹不得。 顾辞放完狠话，看着眼神有些呆滞的祖母，他神色微缓，对着李嬷嬷道：“天色不早了，扶祖母休息去吧。” “记得明天要去给阿梨道歉，祖母不方便去，那就你去。” 他说完，转身离开。 而顾辞这边才走，顾老太太就身子一软，直直地倒在贵妃榻上。 一只手捂着胸口，一只手死死地抓住李嬷嬷的手臂，颤抖地说：“你听见了吗？听见了吗？我这个好孙子，如今可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老夫人，您何必呢。”李嬷嬷忙用空闲的那只手给顾老太太顺气。 “大少爷对您一向尊重的，你这次让方嬷嬷拿钱去找沈姑娘，大少爷之所以这么生气，一方面是觉得您羞辱了沈姑娘，另一方面，是您想赶走沈姑娘。” “您要把大少爷的心上人赶离京城，大少爷他不生气才怪。” 顾老太太两眼发直地看着李嬷嬷，好像在思考她所说的话一般。 见她还听得进去，李嬷嬷赶紧继续劝道：“老夫人，您想想，有大少爷这样一个优秀的孙子，还有平安小主子那样一个乖巧懂事的重孙，这是多少人想要还求都求不来的呢。” “您不是一直想着含饴弄孙，一直想着大少爷娶妻生子么。现在大少爷有孩子了，就只差娶妻那一步骤了。” “只要沈梨嫁到丞相府来，您不就可以过上之前一直向往的生活么？” “您刚才也听到大少爷的话，一万两银子，沈姑娘自己一分都没有留着，都给了别人，白术下午的话，您还记得么，她说平安少爷用银票折飞机玩呢。” “若是沈姑娘真的是虚荣又贪图富贵的人，怎么可能舍得把银票给孩子当玩具一样耍。” 顾老太太脑子里这会乱成一团，她一会想到下午白术的回禀，一会想到顾辞刚才的威胁，一会又想到自己身边，这会最可靠的人只有李嬷嬷。 要是李嬷嬷也被赶出府，那她一个人可怎么过？ “老夫人，奴婢跟了您这么多年，别的没有学会，这看人的眼光，却学到了些，那沈姑娘，确实是个好孩子，说句实在话，老奴虽然是您的人，但是对沈姑娘确实喜欢得很。” “若是您也放平常心，认真地去观察那孩子，老奴相信您肯定也会喜欢沈姑娘的，您这会对她有偏见，不过是先入为主的对她有不好的看法。” “为了大少爷，为了平安小主子，为了老奴，老夫人何不放宽心，跟沈姑娘和平相处呢。” 李嬷嬷说了一大堆话，嘴巴都说干了，这会也没有外人在这里，她看老夫人一脸思考的样子，也不多说了，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就捧着喝起来。 一边喝，她一边观察老夫人的神色，见她神情终于缓和下来，她心里悄悄松一口气。 还听劝就好。 大少爷跟老夫人是嫡亲的祖孙，可不能因为这些事情，把关系弄僵。 不知道过去多久，李嬷嬷都快把一壶茶喝完了，这才看到老夫人自己扶着身子坐起来。 顾老太太觉得自己刚才好像躺了好几年一般，身子都僵硬了。 第458章 顾老太妥协 脑中更是想了许多许多，各种权衡利弊。 她明显苍老的脸上出现一道道褶子，看着热切望着自己的李嬷嬷，她说道：“我想了很多，你说得对，到了我这把年纪，何必还要跟孩子斗呢。” “斗来斗去，不还是伤了自家人的和气。我大概是老了，这会只想着含饴弄孙，颐养天年……” “罢了……罢了……那沈梨的事，我就不多管了，两个人的造化如何，全看他们自己吧……” 顾老太太连着叹息两声，然后也不要李嬷嬷搀扶，就自己勾着身子，倔强地往卧房那边走。 背影看起来孤独又可怜。 李嬷嬷忙追上去，不管怎么样，老夫人是她的天，她跟老夫人共进退。 廊下院子里很快就变得空荡，老夫人回房，该伺候的过去伺候，不用伺候地各自回屋。 眨眼间就再没有一人。 温欣柔这才从一旁的大红柱子后面出来。 她原本是因为心烦意乱说不着，所以一个人出来走走，但是没想到，走到顾老太太这边的时候，正好听到顾辞说的那番话。 她当时听得快要气死了，呕死了，但是一想到老太太是属意自己嫁给顾辞的，她就好受一点。 只是，她简直不能相信，老夫人最后居然说不管了，不管顾辞和沈梨的事情了。 她不管了，那自己怎么办？ 温欣柔心里升起巨大的恐慌，手心的帕子被她揉成一团，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不行，她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老夫人靠不住，那她就只能靠自己！ 她的终身幸福，全把握在自己手里面。 温欣柔眼睛里闪过一道危险的光芒，拳头在柱子上用力地敲一下，这才一脸不甘心地踏入夜色中。 回到卧房之后，李嬷嬷趁着老夫人洗漱的功夫，又劝了会，直到老夫人躺在床上准备睡觉，她这才离开。 然而，躺在床上的老夫人根本就睡不着。 今天晚上顾辞给她的刺激太大了，她震惊，难以相信，但是又必须接受这样的顾辞。 顾老太太想了许久，才渐渐睡着。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李嬷嬷早已经在边上候着了，“老夫人，您醒了？” 顾老太太轻轻点头。 李嬷嬷说道：“您昨天说的给平安小主子的礼物老奴都准备好了，只是，昨天大少爷走的时候专门留下一句话，让老奴去给沈姑娘道歉。” “老夫人，这道歉自然不能空手去，沈姑娘的礼物，要怎么安排呢？” “你要去给沈梨道歉？”顾老太太皱着眉头问。 “这件事，只能老奴跑一趟，总不能让老夫人亲自去，就算您要去，只怕大少爷不会让的。” “行吧，你去就你去，礼物，就从我库房里面找吧，这件事，我不管了，你自己看着安排。” 顾老太太说完就心累地又躺了回去。 她这会一点也不想起床了，她只想睡觉，然后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管。 李嬷嬷就拿了钥匙去重新打开库房，挑挑选选弄了一大堆，这才又回到卧房，准备跟老夫人说一声就去沈梨那边。 但是她说完之后，顾老太太忽然睁开眼睛道：“不行，我想了一下，你还是不能去，咱俩可是一起装扮过农妇的，你要是去了，沈梨记得你的模样，以后你还怎么跟我一起去看平安。” “看沈梨的臭脾气，只怕她一天没嫁进来，就不会让平安到丞相府来，我还指望着以后再悄悄过去看她呢，你可不能暴露了。” “让……让顾氏去吧，她不是一直都喜欢那沈梨么，让她去。” 李嬷嬷想了想，觉得老夫人说得有道理，于是带着一大堆礼物去找夫人。 第459章 所以你们现在是在处对象么 顾氏听到李嬷嬷的来意后，整个人惊讶的不行，她一直在府里面，居然都不知道母亲做了这样的事情。 而且昨天晚上，自己的儿子和婆母，还发生了争执。 争执的结果便是自己帮母亲去给沈梨说声道歉。 顾氏整个人都惊呆了。 她呼吸小小的急促下，然后对着李嬷嬷的体的笑道：“好，这件事我知道了，我会去跟阿梨说的。” 李嬷嬷感激地道谢，然后回到老夫人的院子。 等李嬷嬷走后，顾氏立刻让人去自己的库房里面挑选些礼物出来，跟李嬷嬷送来的那些放在一块，这才带着人出来丞相府。 沈梨见到门外站着的是顾氏，惊讶之后立刻笑着请她进来：“伯母请进——” “哎，好孩子。”顾氏直接上前，握住沈梨一双手，轻轻拍了拍。 “听说葛神医在给你娘治眼睛，如何了，可还好？” “多谢伯母挂念，葛神医说目前情况还好，估计再过一会，他就该来给母亲扎针了。” 沈梨说着跟顾氏一起进到屋子。 请顾氏坐下后，就去屋子里把正在写字的平安和喜乐叫出来：“这是爹爹的娘亲，也就是你们的祖母，快跟祖母打个招呼吧。” 这是沈梨跟顾辞在一起后，第一次见到顾氏，也是孩子们第一次叫祖母。 平安看着眼前的漂亮阿姨，眼睛忽地就亮了，“祖母！” “乖孙孙！” 顾氏响亮地应了一声，然后把平安抱在怀里，亲个不停。 “呀，一段时间没见，平安宝宝长高了，也变重啦——” “有嘛？”平安疑惑的歪脑袋，“嘿嘿，可能因为平安每顿都吃好多好多饭，嘿嘿——” “真不错！”顾氏称赞道。 沈梨站在边上，看着顾伯母跟平安亲昵的互动，而喜乐一个人站在一边，有些失落的样子。 她走过去，牵着喜乐的小手，对顾氏说道：“顾伯母，前些日子我认喜乐做儿子，您要是不嫌弃的话，也让她喊您祖母吧？” “哎呀，那可好呢，我就有两个孙子了！” 顾氏欢喜地说，然后把平安往边上挪挪，空出位置后招手：“来，喜乐宝宝快来祖母这里，哎呀，我们喜乐长得真俊俏呢。” 喜乐小嘴抿着，本来是有些犹豫不前的，但是这个祖母看着她的目光好期待的样子，而且浑身充满着善意。 喜乐抬脚往前，但是站在顾氏面前后就不动了。 “祖母好久没见到你们了，让祖母好好瞧瞧。” 顾氏仔细地打量喜乐，随后笑着点头：“我们喜乐也长高了，看着像个大孩子了！” 比起她刚才说的什么喜乐宝贝，这句像个大孩子更让她喜乐开心。 她说他长大了！ 那是不是说，他很快就能自己保护娘亲，不需要顾辞那个臭男人了！ 喜乐冷若冰霜的小脸上总算出现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沈梨正好看到，高兴得不行。 喜乐居然对着伯母笑了，那就说明他基本接受伯母了。 算起来，长辈里面，也就她自己，娘亲，还有顾伯母得到过喜乐的笑容呢。 这个笑容好珍贵！ 沈梨在边上欣慰地笑。 跟两个孩子亲昵了一会，又到房间去跟沈母说了会话，顾氏才说明自己的来意。 “阿梨，伯母今天来，是替我婆母，也就是阿辞的祖母来跟你说声抱歉的。” “前几天的事情伯母刚才知道，这件事，是我们顾家对不起你，幸好你意志坚定，没有被那老刁奴给弄走。” “昨天阿辞专门去找我婆母了，婆母知道自己做得不对，所以请我来跟你说声抱歉。” “外面那些礼物，一大部分是婆母给你和平安的，剩下一小部分是我送给你们的，还请我们阿梨不要跟老人家一般见识，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沈梨透过堂屋的门，看到院子里的好几担礼盒，不卑不亢道：“伯母，顾辞祖母做的事情，我虽然有些生气，但是我也不是小气的人，您既然专门来道歉，这歉意晚辈就收下了。” “只是这些礼物，请您带回去吧，上次您就送来了好多东西，我们都没用完呢。” “送给阿梨了，便是阿梨的，哪有再带回去的道理。” “那件事，伯母知道你受了委屈，这些礼物，就当是填补你委屈的心情，我们女人家，轻易可不能受委屈，对身子不好。” “你别和伯母客气，伯母很喜欢你，喜欢你做我的儿媳呢，给儿媳的礼物，怎么还能拿回去呢。” “阿梨乖，收下就好啦！” 顾氏十分体贴地说，沈梨听的心里暖洋洋的，顾辞的祖母虽然不咋滴，但是顾伯母对她真的很好。 每次说话，基本都是站在她这边，好像自己也是她的小孩一般，这种无微不至的关怀，很快让沈梨败下阵来。 “那晚辈就多谢伯母啦。” “嗯，好孩子，这样才是我的好阿梨。” 顾氏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神秘兮兮的凑到沈梨耳边，小声说道：“听说顾辞跟阿梨表白，阿梨也接受啦，所以你们现在是在处对象么？” 沈梨忽的一下红了脸。 “伯母——伯母您怎么知道的？”她有些羞涩的问。 这会真的是谈恋爱被家长抓到了！ 虽然伯母很好，但是她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啊！ 顾氏开心极了，这么说，阿辞终于有对象了，他终于不是单恋了！ “伯母听人说的，也就是来之前知道，早知道你们已经在一块了，我就该多带些礼物来，毕竟，你现在可是名正言顺的未来儿媳了呢。” “不过没事，大不了等会伯母回去之后，再让人送来，到时候阿梨全都收下就好了。” 顾氏美滋滋的想着。 第460章 你是故意来找麻烦的 顾氏在小院坐了一个上午，约莫快到吃中午饭的时候，她才带着丫鬟小厮告辞。 沈梨请她留下来用饭，顾氏说要回去给老夫人复命呢，不好再耽搁了，还说下次专门来看你，然后再吃饭。 沈梨只好把顾氏送到小院门口，看着她们一行消失在拐角处，这才回到家里。 才吃完午饭，外面就有人敲门，她打开门一看，发现是上午跟着顾伯母的那些人，都是熟悉的脸孔。 “沈姑娘，这是我们夫人送给您的礼物，夫人说恭喜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还说她很喜欢你，希望大少爷早点把你娶回家。” 为首的一个小厮恭敬地说道。 沈梨看着小厮身后的一大堆礼盒，似乎比上午送来的那些还要多。 加上之前顾伯母和顾辞送来的那些，房间里都快堆不下了。 沈梨笑着收下，然后给了他们一个鼓鼓的荷包，这才看着他们离开。 平安开心得不行，一个劲地说祖母真好，好大方的祖母。 沈梨在他额头上亲昵地点一下，然后给两个孩子分别布置作业，就去了沈记。 自从葛神医开始给母亲治病后，她上午都很少来店铺里面了，基本上都是午饭后再过来。 品月见到沈梨，忙把柜台的位置让出来，自己去后厨帮忙。 “沈掌柜，又见面了！” 耳边忽然传来一道有些熟悉但是尖锐的嗓音，沈梨抬起头，就见温欣柔缓缓朝着柜台走过来。 她穿着一袭淡青色的衣裳，一边走，一边用一只手扶着自己的脑袋，一步一歇息，似乎虚弱得很。 沈梨仔细地看了下，发现她脑袋上寄了一块布，就像……就像电视剧里面坐月子的妇人那般。 沈梨扬眉，这温欣柔今天又想搞什么花样？ 温欣柔从进门的时候就喊了沈掌柜，然后又一边走，一边喘气，明明从门口到柜台不过七八步的距离，她就停下来休息了三四次。 这奇怪的样子惹得大堂里的食客侧目。 “沈掌柜，我今天来，是特意来讨回公道的！” 发现有很多人注意到自己，温欣柔表现得更加虚弱了，她一副要摔倒的样子倚在柜台前边。 本来就是一个弱柳扶风的女子，这会清瘦却有些婀娜地靠在柜台上，那一众男人眼睛都看直了。 且随着温欣柔刚才那句话说出口，不少人心里的八卦之火就熊熊燃起，嘴巴里无意识地吃着糕点，实际上注意力全在柜台这边。 沈梨将四周众人的反应收在眼底，她淡淡了笑了笑：“温姑娘说笑了，你好久没来我们沈记，不知道是来讨什么公道？” “你还狡辩！” 温欣柔尖锐的嗓音瞬间拔高，沈梨跟她之间只隔了一个柜台，耳朵被刺激到，她下意识地往边上挪开几步。 “四天前，我在沈记的雅间里面被沈掌柜推到地上，脑袋当时就受了伤，这会还晕着呢，但是我一想到害人的沈掌柜还逍遥法外我就再也忍不住。” “即便是身子还没恢复，我都要来向百姓们揭穿你的真面目，可不能让她们再继续被你骗了！” 温欣柔的话语传遍一楼大堂的每个角落，众人更加八卦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两个女人。 “温姑娘，你说我害人，这可是要有证据的，你有证据么？而且我开门做生意，我为什么要推你，我有什么动机要推你伤害你？” “你说话，可得把事情说清楚一点，还是说，你是故意来找麻烦的？” 沈梨站在柜台后面，迎着所有人的目光，一脸镇定的说。 她这话说得极好，直接说到最关键的地方，把矛盾转移到温欣柔这个找茬的人身上。 听了两人的话，很快大堂里面的食客就开始交谈。 距离柜台最近的一张桌子上，其中一个男人说道：“哎，这沈掌柜说得有道理啊，她一个做生意的，应该是欢欢喜喜的让人家进来消费，怎么可能会推人打人呢？” “而且看她腰板挺得笔直，一脸正义的样子，根本就不像做了亏心事的样子。” 他对面的女人附和：“当家的，你说的有些道理，可是我看那个青色衣裳的，看起来生气得很，也不像说假话的样子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别急别急，继续看呗。”男人说着，还悠哉游哉地喝一口樱桃乳茶，有吃有喝还有戏看，好得很呢。 第461章 还人家一个公道！ 温欣柔在沈梨说完那几句话后，就开始慌乱。 这个死狐狸精，果然是伶牙俐齿。 前几天把老夫人身边的方嬷嬷给弄走了不说，就连阿辞表哥也被她迷得团团转。 她搅着帕子，神情激动：“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要推我，这理由，应该问你自己才是，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什么都知道。” “我四天前可是被你们沈记的人扶着出去的，我就不信，当时没有人看到。” 温欣柔说着，在大堂里面环顾一圈，最后落在正在给客人端茶倒水的小五身上：“就是你，上次就是你扶着我出去的，还有一个女的呢，她在哪？” 小五的身子一顿，他默默地起身，然后看向自家掌柜，发现她镇定自若，一点也不紧张的样子，他顿时松了一口气。 “你过来，还有那个女的呢，给我找出来，上次就是你们两个扶着我出去的，你们说，你们为什么要扶着我出去？” “不就是因为我被你们掌柜弄伤，你们掌柜的心虚，所以才赶紧让你们把我弄走么？” 温欣柔指着小五，语气严厉。 小五见沈梨点了下头，这才放下手里的托盘，对着客人说声不好意思，这才从大堂里面往柜台这边走。 “掌柜的，不知温姑娘这是？” 小五过来后，就一脸疑惑的样子问沈梨，表情有些无辜，好像不知道这温姑娘在发什么疯一样。 忽然，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了一大堆人，都挤在门口，朝里面看个不停。 “我看到了，上次我就在沈记门口，然后亲眼看到这温姑娘是被沈记的一男一女两个伙计扶着出来的。” “当时这温姑娘脑袋红肿，虚弱得好像随时要晕过去一般，我可是亲眼看到的！” “对对对，我也看到了，温姑娘没有说假话！” 门边的人群中，最前面的两个男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道。 而其他的人，眼神有些发愣，似乎在思考，四天前自己有没有见到她们说的情况。 很快，有一个男人迟疑地说：“那天，好像我也看到了……我是经过沈记，然后就见到一男一女架着一个女人出来，往前面走。” “难不成，那天的那个女子，就是这个什么温姑娘么？” 眼看着舆论发生逆转，大家都站在自己这一边，温欣柔感激地笑了笑，表情要多虚弱就有多虚弱：“多谢……多谢你们大家帮小女子作证。” “不然……不然看沈掌柜这副霸道的样子，恐怕小女子今天又会吃些苦头了。” “我被推倒，脑子直接砸在了地上，当时我就快疼晕了过去，整个人就像要死了一般，也说不出话来，只要一说话就会犯恶心，迷迷糊糊中只记得自己被架着走。” “原来……原来是这个沈掌柜让人赶我走。” “今日，多谢你们帮我作证讨回公道了，沈记掌柜心胸恶毒，无辜害人性命，你们大家可千万要小心啊。” 温欣柔说得眼眶都红了，泪珠挂在睫毛上要落不落，这可怜无助的模样可让在场的好多男人一阵心疼。 他们顿时保护欲上头，站起身，纷纷附和：“温姑娘你放心好了，今天这么多人，都是人证，还有外面那些给你作证的人呢，你放心，你今天不会吃亏的。” “我们一定会帮你讨回公道。” “对！说得对，沈记的糕点再好吃，可是这掌柜的心思歹毒，老想着害人，这可不行啊，她今天是害温姑娘，下次就不知道害谁了。” “一定要给人家一个公道。” “还人家一个公道！” 男人们纷纷站起来，一副揭竿而起的正义样子。 沈梨上前几步，先是对着所有人拱手，然后朗声说道：“各位，还请安静一下，你们要帮温姑娘讨公道，但是也不能随便冤枉人。” “事情的经过到底如何，还得说清楚，公道自在人心，到时候，谁对谁错，你们自然会清楚。” 沈梨这话说得十分公允，众人很快闭嘴，等着沈梨继续往下说。 温欣柔却有些慌了。 这件事算起来，她根本讨不到一点好处，是她先针对沈梨的。 她眼中快速闪过一丝挣扎，身子小幅度的转动一下，对着门口的一群人，悄悄使了个眼色。 第462章 你就好好跟人家道个歉 别人什么都没有注意到，最前面两人却是收到了。 他们二人顿时嚷嚷起来：“什么鬼，我看你这姓沈的就是想编出一段事来，故意污蔑人家，四天前她受伤从沈记出来，大家伙可都看到了。” “你伤害人家，这是事实，你还想狡辩不成，你要推脱，也要问问在场所有人的意见。” 这个男人不动声色把所有人都拉到她那一方。 周围人很快被他蛊惑，指手画脚道：“也是啊，当时好多人都看到了，那温姑娘受伤出来，而且人家这会身子还没好呢，就要拖着病体来找公道。” “可见是真的在沈记受到了委屈。” “哎哟，沈掌柜，你也别说什么了，你就好好跟人家道个歉，再把医药费什么的补上，不就好了么？” “看人家站都快站不住了，多可怜。”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都以为自己站在正义的一方，所有的刀剑，都朝着沈梨刺去。 温欣柔心中高兴的大叫，沈梨啊沈梨，你不是厉害么，现在被这么多人骂，滋味怎么样？ 呵呵，我是一定会把你赶走的，从今天开始，你就会身败名裂，然后京城就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阿辞表哥，注定是我温欣柔的人！ 沈梨的眉头皱起来。 “诸位，请安静一下。”沈梨高举着双手，清脆的声音传遍大堂。 “我知道大家都是有正义的人，所以才想着帮人主持公道，但是事情的起因经过你们都不清楚，相信大家也不是只听一面之词就给人判罪的人。” “即便是衙门里要给人判罪，还得根据双方的判词和证据呢。” “我把四天前的事情都告诉你们，你们再说是谁的错好了。” 沈梨才说完，外面的人又开始哄闹，根本不给她说清楚真相的机会。她看着门边的几个人，觉得他们就跟个搅屎棍一般。 “还请大家保持安静，要不然，就别怪我把你赶出去。” “这里有这么多证人，根本就不缺你们两个，要是再打断我说话，就别怪我请你出去了。” 她是紧盯着门边的两个壮汉说的。 但是说完之后，她仍然觉得不够，让小五小六都站到门的两边，并且嘱咐说只要再有人闹事，就直接赶出去，不用客气。 这一番操作下来，总算没有再乱说话。 温欣柔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她好不容易安排的两个人，居然就这样被沈梨给打发了，这沈梨怎么就这么能耐呢。 她后槽牙紧紧地咬在一块，转身看着沈梨，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眼神怨毒得像条毒蛇一般，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把沈梨给咬死。 她跟大家说身子难受，不能再呆下去了，想先离开，但是沈梨却直接让品月从楼上雅间搬来一个懒人沙发。 让温欣柔靠坐在上面，又给她倒一壶温水，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温欣柔这下是想走不掉，即便是坐在软乎乎的沙发上，也如坐针毡。 她想起身就跑，但是品月这个死贱人却假兮兮地扶着她，实际上是按着她的肩膀不让她起来。 “各位，四天前，这个温姑娘来找我，说是有话要谈，然后我们便上了二楼的雅间。” “一进去，这温姑娘就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说什么要我离开京城，不然就会让人来针对我。” “众位也都是看着沈梨一步步走过来的，当初在街头上摆摊，后来跟人借钱开了这家铺子，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怎么可能会离开京城呢。” “而这个温姑娘，不知道着了什么魔，就是死咬着要我离开，沈梨不愿意走，她就发疯了一样扑过来。” “两只手还朝着沈梨的脸抓过来，幸好沈梨躲得快，这才没有别抓伤，但是她自己却一不小心刷在了地上，所以才会砸到脑子。” “各位都是聪明人，一定想得明白，沈梨好不容易才做到这个程度，自然是热情地对待每一个顾客，怎么可能会主动打人呢。” “这位温姑娘开口就说让沈梨滚出京城，沈梨很难不猜测，这温姑娘或许是京城那家糕点铺子派过来的人。” “毕竟说句实话，咱们沈记的生意还算不错，遭到某些人的眼红，故意派人来捣乱，也不是不可能。” “大家觉得呢？” 轰—— 第463章 反转 本来还站在温欣柔这边的人，顿时对着她指指点点，各种猜测起来。 “沈掌柜说得对啊，她一个开铺子的，怎么会打人呢，而且这沈记我来了好多次了，每次见到沈掌柜，她都热情得很。” “看着就不像有坏心眼的人，这个什么温姑娘居然叫她从京城滚出去，这不是别的铺子派过来捣乱的，还能是什么？” “有道理，沈记也是我们看着起来的，她从一个小摊变成一个铺子，生意还这么好，肯定会有人眼红。” “啧啧啧，也不知道她的对手是谁，居然派这样一个弱女子来捣乱。” 这个人的话很快又引起猜疑。 有人说要派也该派个壮汉过来，怎么会派一个小姑娘。 但是他说的话很快被别的人给堵回去：“这你就想不到了吧，或许这温姑娘，是哪家铺子的千金呢，是专门替自己的爹来的。” “而且，派这样一个小姑娘来，才会更显得事情更像真的啊，总不能派个大男人过来，这样的话，他说人家沈掌柜打他，有人会信么？” “人家沈掌柜虽然能干，可是也只是个瘦弱的女子，哪能打得过大男人，这不是开玩笑么。” 众人怀疑的视线，纷纷射向柜台前面坐着的温欣柔，眼神不再是刚才是的同情，而是鄙夷。 人家铺子开得好好的，因为嫉妒生意，就这样恶搞，简直没有道德底线了。 有人喊道：“那个姓温的，你是哪家糕点铺子的啊，说出来，我们避避雷，心这么黑的铺子，我们以后可不敢去了。” “就是就是，你是哪家的，快报上名来。” “哎哟你们别可为难人家了，人家怎么可能会说呢，这不是要断了自己的后路嘛！” “还会恶人先告状呢，要不是沈掌柜把真相说出来，我们还差点被你给骗过去了。” “沈掌柜，刚才对不住啊，我被这小娘们给唬住了。” 有人对着沈梨这边抱拳。 沈梨点头笑着回应。 他们看自己的视线，好像在看上什么恶心的玩意儿一般，温欣柔就好像吞了几只苍蝇，嫌弃的不行。 “瞎说，她是瞎说的，我才没有说让她滚出京城，我也不是别的铺子派过来的，她污蔑我，我分明——” 温欣柔大声尖叫，她明明说的是关于顾辞的事情，才不是别的铺子派过来的间谍。 她嚷嚷着，想把顾辞也拉进来，但是还没说出口，就被一个男人恍然大悟的嗓音给压住： “啊，我想起来啦——” 大堂里面走出一个带着小孩的妇人，她大声说道：“四天前我正好带着孩子在这吃糕点呢，走的时候听到几句。” 她的嗓音在整个大堂回荡：“这温姑娘在沈记受伤确实不错，我看到了，不过——她受伤的理由，大家也都知道了。” “哎哟，这沈掌柜可是个好人呢，明明是人家先动手然后自己不小心受了伤，人家沈掌柜还专门让人送她去医馆，还自己从柜台里面拿钱给她治病。” “人家这样对她，心这么黑，沈掌柜却还是那么善良，哎哟，可真是个好人呐。” “我们差点冤枉一个好人了！” 妇人的话好像一碗热水倒在滚烫的油锅里面，场面顿时沸腾起来。 “对对对，好像我也看到了，沈掌柜怕她受不住，让两个伙计扶着她，还说什么要到京城最好的医馆去，京城最好的医馆，那就是杏林堂了吧，光是诊脉就要五两银子起步，可贵了呢。” “这沈掌柜，可真是个大方的。” 有人夸沈梨，自然有人骂温欣柔。 “这什么温姑娘，心思太歹毒，恩将仇报啊这是，人家好心带你去看病，你却还专门跑来说讨回公道。” “你这是来还沈掌柜公道的吧。” “要不是你，我们还不知道沈掌柜是个这么好的人呢，你这人心也太黑了。” “快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赶紧回去吧，回去告诉你的老父亲，让他把心思都放在糕点上，别整天想这些歪门邪道。” “把自己铺子里糕点的味道弄好，才是一个铺子该做的事情。” “哎哟，可别了，看这个女人心这么黑，想必他们糕点也好吃不到哪里去，而且我现在可不敢去吃了，要是在里面放了些什么黑心的东西，我吃坏了身子可这么办。” “人家肯定不会像沈掌柜这样好心掏钱给我治病的。” 温欣柔被骂得气血上涌，她毒蛇一般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沈梨。然后又对着门边的两个壮汉使眼色。 两个壮汉赶紧说什么温姑娘没错的话，但是跟骂温欣柔的话比，几乎就是杯水车薪。 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甚至还有一个人说道：“你这人怎么还给那姓温的说话呢，你眼瞎了？” “难不成，你也是那什么黑心铺子派过来，专门带节奏的？” 第464章 这可是丞相大人送过来的啊，赶紧道歉！ 两个壮汉忙摆手说不是，然后瞬间闭嘴。 那男人狐疑的眼光在两个壮汉身上看来看去，最后嫌弃地挪开，他才不要跟这样眼瞎的人站在一块。 挪开后，男人又继续加入到讨伐温欣柔的大军中。 所有人都对自己破口大骂。 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般，温欣柔脸皮再厚，那也是家里娇宠着长大的小姐。 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 很快她就受不住，低头捂脸哭起来。 但是大家依旧不放过她：“还好意思哭呢，人家沈掌柜刚才被那么多人说，可是一点也没哭。” “这姓温的不行啊，连人家沈掌柜一根手指头也比不过。” “赶紧走吧，别再演戏耽搁我们吃点心了，真是晦气，赶紧走——” “对，赶紧从哪来回哪去，别在这脏了人家沈掌柜的地盘。” “再不走，我们可就帮沈掌柜亲自赶人了！” 一个个人指着温欣柔的鼻子叫她滚。 甚至还有人撸着袖子，想过来。 温欣柔尖叫一声，自己站起来，怨恨又仇视地看了眼沈梨，然后在所有人的叫骂声中摇摇晃晃地往外走。 她还没靠近呢，堵在门边上的人就赶紧让出一条道，好像生怕被她靠近一般。 温欣柔此刻犹如败家之犬，再也没有进来时候的神气。 走到门边的时候，她忽然脚一歪，身子撞在绿绿葱葱的梨树上，直接把一根树枝撞断。 “啊——” 树枝划伤了她的大腿，温欣柔痛哭出声，然后可怜巴巴地看着门边的所有人。 似乎在期待着他们帮她骂沈梨。 然而，事情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啧，怎么走路都走不好呢，人家好好的梨树摆在那里，你居然还能撞坏，好好的一根树枝都被你撞断了。” “你看我做什么，赶紧跟人家沈掌柜道歉啊，我可是听说，这梨树是沈记开业那天，丞相大人专门让人送来的。” “你撞坏了人家的树，就算不赔钱，怎么着也得说声对不起吧？” 温欣柔惊恐地看着说话的男人。 这个世界，怎么跟她想的不一样呢。 明明是她被树枝划伤了啊，应该是沈梨过来跟她道歉，然后赔钱，怎么还要她跟沈梨道歉！ 温欣柔脸气得通红，她死死的咬住嘴唇，抬脚往外走， 但是被人拦住。 “道歉，快道歉，人家好好的一棵树被你弄坏了，你还想走？” “这可是丞相大人送过来的啊，赶紧道歉！” 门口的路又被人堵住，口水像喷泉似的朝着自己的脸喷过来，温欣柔觉得自己快要被恶心死了。 她袖子下面的手死死地握成拳头，怨毒的视线在所有人身上掠过。 然后，愤怒地拔下头上一根赤金发钗丢在地上。 “赔你的树！” 她对着沈梨那边说，然后瞪着拦路的人：“让开！” 虽然没有道歉，但是好歹赔了钱，众人便也不为难了，配合的让开一条小道。 温欣柔再也忍不住，捂着脸跑了出去。 “哟，刚才不是一副虚弱的快要死的了样子，怎么这会就能跑这么快了。” “我就说吧，她肯定是装的，装得还挺像！” 众人一边说一边散去。 沈梨对着各位道谢，说每一桌送一叠黄金酥，然后看着大家回到本来的位置上吃点心。 众人顿时开心得不行，看了一场好戏，还有免费的黄金酥可以吃，舒坦！ …… 温欣柔来闹了一场之后，沈记的生意反而比之前更好，好在有四五个伙计帮忙，沈梨倒也没有很累。 转眼就过去七八天。 方嬷嬷被抓到衙门后，被狠狠地教育了一番，然后又被关了十二天，这才被放出来。 第465章 巨大的惊喜 她那日臭烘烘沾满屎的衣裳早已经被换掉，身上穿的还是牢房里面的囚服。 只可惜，她身上什么都没有了，除了这身囚服。 但是没关系，等她回到丞相府，她便什么都有了，而且还会和之前一样。 从牢房出来后，方嬷嬷直奔丞相府，她现在身上不臭了，脸也干净了，守门的人再也没有理由拦着她了。 而且，等她回到府里之后，一定要向老夫人进言，把这群人好好的诊治一番。 叫他们有眼不识泰山，也不看看自己是谁，就敢随便拦在门外。 方嬷嬷恨恨地想。 她一溜烟似的跑到了丞相府门口。 凶狠地瞪了两边的守卫一眼，抬脚就往里面走。 “做什么的？站住！” 两边侍卫长枪一伸，就拦在方嬷嬷面前。 方嬷嬷顿时跳脚，破口大骂：“草你娘的什么玩意，还敢拦我？眼瞎了吗？我可是老夫人身边的方嬷嬷，是老夫人的亲信，还不赶紧让我进去！” “再随便拦我，自己小心着点。” 方嬷嬷说完，就等着守卫把长枪挪开。 但是她等了好几秒，那两个守卫却依旧一动不动。 “还不赶紧滚开，要我说几遍？”方嬷嬷瞪圆了眼睛，因为激动，口水都喷了出来。 两个守卫嫌弃地往后挪一步，但是拦着的长枪却没有任何退缩。 “什么方嬷嬷？我们府里面，现在没有姓方的！” “放你娘的屁，老娘可是老夫人身边的人，而且前院和厨房还有好几个姓方的，怎么可能没有！” 守门的侍卫道：“以前是有，但是十几天前，所有姓方的人都被赶出丞相府，所以府里面现在没有姓方的人了。” 两个守卫认得方嬷嬷，但是他们不能让他进去。 方嬷嬷满脸的不可置信：“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们姓方的人，得罪了大人，做错了事情，都被赶出府了，行了，我都跟你解释清楚了，你赶紧找你的家人去吧。” “这丞相府，以后你是再也进不去了！” “啊——怎么会这样，不会的——不会的——” 方嬷嬷声嘶力竭地吼：“我要见老夫人，让我进去见老夫人，老夫人不会这么对我的——” 两个守卫冷酷地拦着。 方嬷嬷气得拿拳头砸他们，她是用了全身力气的，守卫很快被砸得发痛。 刷的一声，守卫抽出腰间的佩刀，刀背在太阳下闪着寒光，几乎刺瞎了方嬷嬷的双眼：“赶紧滚，不然我可不客气了！” 方嬷嬷被吓得一屁股跌坐到地上。 但是面对两个寒光凌凌的尖刀，她再也没有胆子撒野，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 她几乎失魂落魄，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不过是在牢房里面呆了几天，出来后就是这样的光景。 所有的方家人，都别赶出来了，那是不是说，她的丈夫，儿子，女儿，都被赶出来了！ 那他们，去哪里了呢？ 她要到哪里去找他们！ 方嬷嬷所有的力气都好像被抽干，若说回来时她像一只斗胜的公鸡，趾高气扬，现在的她，就是霜打的茄子，还是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茄子。 她不停地往前走，机械地往前走。 牢房里面没吃饱，很快就饿晕了倒在地上。 而李嬷嬷在听到门卫的禀告时，忙叫一个小丫鬟跟上来，幸好这方嬷嬷走得慢，小丫鬟很快就跟上。 把人弄醒后，小丫鬟说道：“这是老夫人给你的安家银子，你伺候老夫人一辈子，这会被赶出府，老夫人救不了你，只能给你银子了。” “还有这些，是李嬷嬷给你的。” 小丫鬟从怀里掏出两个荷包，不是很鼓囊。 方嬷嬷不过捏了几下，眼泪就滑落下来，老夫人，对她还是好的。 给的都是银票。 还有李嬷嬷，居然也这么大方。 方嬷嬷哭了，伤心得很，小丫鬟又道：“你去找你的家人吧，我知道他们在哪。” 小丫鬟说出一个地址。 握着手上的银票，方嬷嬷顿时有了力气，对着小丫鬟说了好几句感谢的话之后，她这才有底气的走了。 …… 铺子里面的生意很好，连带着城北分店的生意都火爆到不行。 本来那边富人就多，生意一向不错。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很多老百姓也去消费，每天的银子蹭蹭蹭往上涨。 沈梨开心得不行。 她上午陪娘亲治疗眼睛，下午要么去长安街的铺子，要么去城北的分店巡店。 这天她才从城北回来，就听见院子里传出来好多道熟悉的，超级热闹的声音。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心头出现，沈梨嗖的一下推开门，然后就被热情的景象给惊呆了！ 天哪—— 第466章 湘姐姐 小院子里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平常都是宽旷的，只有平安和喜乐两个小家伙经常在院子里面玩耍。 可是今天的小院里面，满满当当的全是人。 而且，每一个都是熟悉的面孔。 “湘姐姐！” 沈梨万分惊喜地对着人群中最飒爽的女子喊道。 本来各自说话的人群，瞬间扭头，看着小院的门口。 “阿梨！” 李春湘欣喜的笑了，她穿过自家姐妹，直奔沈梨，还没靠近呢，就已经把怀抱张的大大的。 “湘姐姐我想死你啦！”沈梨兴奋得像个小孩子，对着李春湘张开的怀抱就扑过去。 香香软软…… 是好久没见的波涛汹涌。 两个女人抱成一团，院子里的其他人也纷纷过来，“阿梨，多日不见，你还是那么好看。” “小荷带着妹妹们给夫子请安。” “小金也带着妹妹给沈夫子请安——” 沈梨趴在李春湘的肩头，视线从中众人面前一一掠过。 春花姐姐，小荷三姐妹，小金小银姐妹，李家父母，还有春桃妹妹，李家所有人，都在这里了。 看着她们，沈梨的思绪就不由得飘回到青田镇，那个她住了小半年的地方。 看着看着，沈梨眼圈就红了。 李春湘是第一个看到的，她忙道：“阿梨怎么哭了，别哭别哭，乖啊——” “啧，你哭什么嘛，看到我们，不是应该高兴么，竟然还哭了。”李春花听到自家大姐的话之后，一把将沈梨推开一点，然后就看到她红红的眼睛和鼻子。 这娇软可怜的模样，活像一只小白兔。 她伸手在沈梨白皙绵软的脸蛋上捏一下：“别哭了，你的脸蛋还是一如既往的手感好啊。” 李春花感叹地说，动作表情就跟街上的花花公子似的。、 沈梨一下子就破涕为笑了。 “湘姐姐，阿梨简直是太开心了，所以忍不住想哭，这是喜极而泣。” 沈梨傻笑一下，等情绪慢慢平复了，然后拉着湘姐姐的手，问道：“湘姐姐，你们怎么忽然啦京城啦？” “也不写信告诉阿梨一声，害得阿梨这么激动。” “当然不能告诉你，不然哪里还有惊喜了，你不是一直叫我们来京城么，所以我们就全都来啦。” 李春花也过来，拉着沈梨的另一只手：“本来是想写信先告诉你的，但是你妮子就是不乐意。” 她指着自己的亲妹妹李春湘。 沈梨娇娇得瞪了湘姐姐一眼，然后视线落在李春花的硕大的肚子上：“春花姐姐，你的肚子好大啊，已经确定了么？就是双胞胎？” “嗯，大夫说了，我怀的就是双胎。”李春花脸上满是做母亲的温柔，在沈梨看来，几乎一颦一笑都充满了母爱。 “这肚子这么大了，挺着很难受吧，春花姐姐，咱们到屋子里坐着说吧。” 沈梨领着大家伙往外走。 人一多，堂屋就显得十分狭小。 一共七八个凳子，只够长辈们和怀孕的李春花坐，其余人都只能站着。 沈梨头一次觉得家里面的凳子好少，来了客人后完全不够用。 （实际上七八个凳子也不算少了，但是，谁叫咱们阿梨的好朋友多呢，人家可是整个家族都来了。） 小家伙们倒是一点也不介意，他们在青田镇的时候就认识了，这是几个月没见，虽然有些生疏，可是不过一会儿，平安就跟姐姐们玩到了一块去。 还把顾辞送给他的玩具都贡献出来。 玩着玩着孩子们就觉得堂屋地方太小，于是哗啦啦往院子里跑去。 少了七个孩子，堂屋的空气都流畅了不少。 沈梨给李家长辈都问好，然后就寒暄起来：“湘姐姐，你们是什么时辰到京城的啊？是坐马车过来的么，还是从水路来？” “春花姐姐还怀着身孕，不知道路上可舒坦？” “看你，我们才坐下，就一大堆问题。”李春湘宠溺的笑笑，接着挨个回答：“我们也才到一会呢，大概在院子里等了两盏茶的功夫，你就回来了。” “我们和你一样，也是走水路来的，大姐怀着孕，走水路要舒服很多，本来还以为大姐会晕船，但是没想到她到了船上之后，适应得很快。” “一点也不难受，反倒是三妹，吐了好几天。” 三妹春桃就无奈地吐下舌头。 她也不想晕船啊，可是一大家子，居然就只有她一个人吐得稀里哗啦，她都羡慕死了。 说着说着，沈梨才注意到注意到院子和堂屋都空旷的很，没有一点儿行礼。 “湘姐姐，你们的东西都放在哪里去了？” 第467章 娘亲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都在客栈里面呢，我们是中午到的京城，找了家客栈把东西放下，又在客栈里面吃了午饭，才照着地址找到你这里来。” “阿梨啊，你这地方可真的有些偏僻呢，我们一路上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这里。” “不过，能在京城找到这样一个独立又干净的小院子，还真是不错。” 李春湘吐槽一句后，就夸奖道。 “嘿嘿，阿梨当时找了好几天呢。”沈梨笑着说，“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跟青田镇那样相似的院子。” 大家伙热热闹闹地说了好一会的话，看着太阳西斜，沈梨着手准备晚饭。 大人小孩加起来，有十几个人。 要给这么多人接风洗尘，可不能马虎，沈梨想了想，借着去茅房的档口，把夜风给叫了出来。 “你去酒楼里定两桌好吃的饭菜，全部打包送到家里面来。” “顺便从铺子里面多拿些点心和羊乳茶过来。”等会大家吃完饭后，就有甜点可以吃了。 沈梨说着，递过去一张纸飞机。 夜风当即就傻眼了，这个纸飞机他认得，是小少爷每天都在院里面飞来飞去的。 一架飞机，就是一千两银子。 见夜风傻愣着不动，沈梨疑惑地问：“怎么了，是不够么？” “够了够了，沈主子，这个肯定够了。” 夜风拱手说着，把飞机接过来就消失了。 平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悄咪咪道：“娘亲，原来，一个飞机这么值钱啊。” “咳，确实很值钱。”沈梨对着平安的脑门上亲一下：“多谢平安宝宝愿意贡献出一架飞机，木嘛～” 平安嘿嘿笑着，脑袋在头顶上挠几下，看起来憨厚得不行：“娘亲怎么能跟平安说谢谢呢，平安的，就是娘亲的！” “娘亲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小平安一边说，一边挺起胸脯，看起来骄傲极了。 嗯哼哼，他现在还太小了，不能挣钱，等他长大一点，就可以挣钱给娘亲花，他要把所有的钱钱，都给娘亲。 让娘亲早点成为大富婆！ 沈梨简直爱死平安这傲娇的小模样了，抱着他卤蛋一样光滑的大脑门连亲好几口，这才把人放开。 但是一抬眼，就看到喜乐站在茅房边上，表情冷漠地盯着自己。 眼神幽怨。 不知道为什么，沈梨忽然有些心虚。 咋觉得喜乐看自己的样子，就好像自己出轨了一般？ 奇怪！ 他明明是自己的儿子啊！ 沈梨嘿嘿一笑：“喜乐宝宝也来啦。” 喜乐往前一步，背在身后的手嗖的一下拿到前面，对着沈梨摊开掌心，掌心上赫然是两架飞机。 “娘亲要用钱，下次先用喜乐的。” 他把银票飞机塞到沈梨手里。 沈梨终于知道刚才那被出轨捉到一样的心虚是从哪里来的了。 她只花了平安的银票，但是没有花喜乐的，所以喜乐吃醋，不高兴了。 沈梨忙也亲一下喜乐的脸颊：“喜乐乖乖，这会娘亲不需要用钱啦——你们就还拿去玩。” 喜乐冷着脸后退。 第468章 冯家的下场 “娘亲收了弟弟的，就也要收下喜乐的。” 沈梨无法，只好拿出一个飞机，把另一个飞机递过去：“那好吧，娘亲只拿了弟弟一个，这个你自己拿着，不然弟弟有的玩，你就没有了。” 喜乐才不在意有没有飞机玩呢。 他只在意自己是不是娘亲最亲近的人。 小家伙不想收下，沈梨就霸道又小心地把飞机塞到他手里，这才领着两个小家伙回到堂屋。 半个时辰后，夜风的身影出现在小院门口，因为怕突然出现吓到沈主子的客人，于是他老老实实的停下，敲门。 等门开了之后，带着四个小厮鱼贯而入。 每个小厮手里都拎着一个超级大的木质食盒。 这会太阳已经完全下山了，孩子们也嚷嚷着饿得不行，沈梨赶紧让伙计们把东西都拿到桌上摆放好。 堂屋只有一个四四方方的桌子，明显不够用，沈梨便把房间里孩子们写字的书桌搬出来。 在上面垫了好几层油纸。 这个书桌是两个人用的，所以很大，菜肴摆在上面，满满当当，放得正好。 沈梨满意地点点头。 堂屋里满是各种食物的香味，平安和最小的几个姐姐开心地望着，眼睛里满是渴望。 这些菜，闻着就好吃。 “李伯父，李伯母，春花姐姐，湘姐姐，春桃妹妹，还有我的五个小学生，欢迎你们到京城来！咱们都不方便喝酒，就只能以茶代酒来敬你们啦！” 沈梨把手里的乳茶举起来。 “阿梨客气啦。”李春湘率先配合地说，然后也举起杯子。 很快所有人就都把杯子举起来，大家伙热热闹闹地干杯，白瓷杯碰撞在一块，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沈梨对着大家盈盈一笑，然后仰头喝下一口乳茶。 “哇，好好喝！” 小荷亮着双眸称赞。 “这个就是阿梨信里面说的乳茶么？味道真的好好，酸酸甜甜还带着乳香，我还从没喝过这么好喝的饮料。” 李春湘竖起大拇指。 大家对羊乳茶赞不绝口，沈梨嘿嘿地笑着，然后招呼大家伙吃饭。 暗卫们在小院周围，闻着这喷香的味道，一个个肚子叫个不停。 一个暗卫凑到夜风边上，问：“你这是在哪家酒楼里买的菜肴，怎么这么香？” 夜风：“山珍海味阁。” “是么，有时间，我也一定要去尝尝，娘咧，这也太香了。” 暗卫丢下这句话，就回到自己的位置守着。 夜风虽然不说，但是闻着这香味，却在默默地吞口水。 嗯，就很香。 屋子里，大家在沈梨的热情招待下，一个个吃的肚子都撑了，吃饱喝饱，小孩子们继续扎堆玩，沈梨就跟李春湘他们搬着板凳在院子里聊天。 微风习习，吹去白天的燥热，月牙弯弯地挂在夜幕上，在意的人都在身边，沈梨一颗心安定得不行。 要是顾辞也在，那就更好了。 沈梨有些可惜的想，但是知道顾辞最近忙得很，便只能想想，也没有别的办法。 “阿梨，你还记得那冯家人么？”李春湘忽然扯出一个话题。 沈梨九扭头望过去：“记得啊，他不是……娶妻了么？” 她说着看了眼春花姐姐，见她神色平静，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这才犹豫了下，把下面的话说完。 “对，就是她，你不用看我大姐，我大姐现在对他一点意思也没有。” “我和你说啊，这人呢，就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那冯老太婆，这会总算没有好日子过了。” 知道有八卦可以听，沈梨赶紧把板凳往李春湘那边挪挪，直到大腿都挨着人家了，才停下来。 眨巴着眼睛望她。 李春湘高兴地笑，然后说道：“当初那冯老太婆对姐姐不好，幸好后来姐姐跟那冯奇石和离了。” “你可不知道吧，那章月如嫁到冯家之后，本来是个胆小软弱的性子，忽然就跟换了人一样。” “整天跟那冯老太婆斗法，还偷偷往娘家拿银子，冯老太婆把银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这可不能忍，就天天捉贼一样捉自己的儿媳妇。” “不过嘛，那章月如也不是没能耐的，她虽然常被抓到，但是就是有本事，哄得那冯奇石不计较。” “这下冯老太可受不了了，逮着章月如就大骂，天地老子，祖宗十八代都被她骂遍了，她还要把章月如带去见官。” 沈梨听着皱起眉头。 李春湘得意的笑了笑，然后继续说道：“还真的有一次，他们到衙门里去了，冯老太就当场说人家偷钱，叫县令大人处罚她。” “那章月如就嚷嚷着说银子都是冯奇石给他的，县令就把冯奇石也传到公堂上，本来呢，冯奇石是不知道自家媳妇偷钱，但是为了维护章月如，就承认说是自己愿意给钱给娘家人。” “这可把冯老太当场气得吐血。” “而章月如呢，在冯老太面前就傲娇得像只大公鸡，战斗力杠杠的，但是一到冯奇石面前，就柔弱得连一只蚂蚁也不敢踩。” “那冯老太整天嚷嚷着要休妻，但是冯奇石打死不干，所以啊，他们冯家，现在每天都鸡飞狗跳的。” “隔得老远都能听到冯老太婆骂人的声音。” “阿梨，你知道说明了什么吗？”说完八卦后，李春湘提问道。 沈梨呆愣楞地摇头。 李春湘就扯着嘴角笑：“你这个傻憨憨，这分明就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啊！” “当初我大姐在她们家，任那冯老太磋磨，那冯老太却还不知足，要把我姐给休了重新找个儿媳妇。” “现在好了，每天跟儿媳妇斗法，还斗不过人家，这不得硬生生少好几年的寿。” “依我看啊，那冯家，是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活该！” 第469章 要是顾辞在身边就好了 李春湘义愤填膺地说。 沈梨十分赞成地点头，随后看着肚子超大的李春花，眉眼间满是温柔：“好在，现在春花姐姐终于脱离苦海，以后的生活，肯定幸福又美满。” 李春花轻轻地抚摸大的吓人的肚子，“那就多谢阿梨吉言啦。” 话说到这个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 叨扰了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李家人也不好再耽搁下去，于是打算先回到客栈，有什么话，等明天再说。 沈梨忙从房间里面取出一张薄毯：“虽然是夏天，晚上风凉，春花姐姐披着这个再出门吧，巷子口的风还挺大的。” 李春花笑着接过，然后由自己的妹妹帮忙披上。 一行人走到门边，李春湘挥手告辞：“阿梨，那咱们就先回去啦，明天再见。” 小伙伴要回家去了，平安还有些不舍。 一听到自家娘亲说要送她们回去，他赶紧举起手，表示要跟着，“娘亲，平安也想送小姐姐回家。” “这会太晚了，平安乖乖待在家里，明天继续跟姐姐们玩，好嘛？” “不嘛不嘛，娘亲～”平安抱着沈梨的大腿撒娇。 这可爱的样子让李家姐妹看得心软乎乎的，弟弟好可爱，好想抱回家。 但是弟弟是沈夫子的孩子，她们不敢。 嘤嘤嘤。 “哎哟，你们娘俩啊，都不用送啦，我们知道回去的路，而且这么晚了，阿梨你送我们，等会就得一个人自己回来了，姐姐可不放心。” 李春湘说着，就带领着一大家子人往外面走。 “湘姐姐没事的，我不怕，这小巷子一到晚上就黑得很，就算提着灯笼，也很难看清楚方向。” “小路上满是砂石，一点也不平整，还是让阿梨送你们回去。” 不然，她真的很怕湘姐姐他们大晚上的，会迷路。 李春湘张张嘴，还想再说什么，沈梨又道：“湘姐姐不用担心我，顾辞有让人跟着我。” “而且湘姐姐和伯父伯母们都是第一次到京城，人生地不熟的，阿梨怎么好让你们单独回客栈。” 见李春湘还是要拒绝，沈梨就娇娇软软的看向她，眼睛忽闪忽闪地，绽放出的流光溢彩比天上的月牙还要明亮。 这小模样，谁看了不迷糊啊。 李春湘当时就心软了，她道：“你这小妮子，居然对姐姐撒娇，好吧，谁让姐姐喜欢你呢。” “不过，你要跟去，我们得先保证你的安全，你说顾辞派人保护你了，在哪里呢，叫他出来让我们看看。” “姐姐觉得可以了，才让你送。” 这还不简单。 沈梨唇角弯弯，仰头对着边上空荡荡的屋顶和大树：“夜风，你们几个出来让湘姐姐看看吧。” 女人话音刚落，刷刷刷，院子里就凭空多出了四个黑影。 几个小女娃娃即便是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吓了一跳，纷纷躲在自家娘亲的后面。 “沈主子！” 在夜风的带领下，四个人同时对沈梨拱手请安。 “昂，快起快起。” 沈梨说完，笑着看向李春湘：“湘姐姐，他们还可以么？” 李春湘早在四个黑衣人嗖的一下跳出来的时候就惊讶了，这四个人，身材魁梧有力，功夫又好，看着就是厉害的高手。 而且，还是顾辞专门派来保护阿梨的，肯定不会派些庸才过来。 李春湘围着四个暗卫转了一圈，满意地点头：“可以可以，有他们几个保护，姐姐放心了。那阿梨，咱们走吧。” 于是沈梨开心地拿出几个灯笼，给李家长辈们都发一个，春花姐姐和湘姐姐也一人一个。 至于小姑娘们，就手牵着手紧跟在娘亲后面就好了。 一行人热热闹闹地走出院子，踏上狭窄又漆黑的小巷。 夜风几人对视一眼，很快就隐身于夜色中。 他们四个一走，其他的八个暗卫就纷纷从稍微远一些的地方过来，把小院层层包裹。 平安随便一抬头，就看到自家屋顶上有一个男人，然后一扭头，边上的大树上，好像也有一个黑影。 这些都是爹爹派来的。 见识到他们的厉害，即便娘亲不在家里面，平安也不怕了。 只是他的表情很是幽怨，因为娘亲不让他一起去送小姐姐回家。 大家有说有笑的，冷清的小巷子这会热闹的不行，每个人的心里都是满满的安全感，即便这个地方陌生又漆黑，但是没有一点儿害怕。 很快就到了长安街上，这会离消禁还有一会，街道上还有不少的行人，两边的商铺面前都挂满了灯笼，整个街道看起来宽敞又明亮。 见过白日喧闹的长安街，这会见到灯火通明，一副光明盛世的街道，李春湘等人，还是不可避免地为京城的繁华折服。 怪不得阿梨总让自己也来京城，这京城，看着确实很美好。 沈梨一边走，一边跟大家说些京城的事情，风土人情，宵禁等等，只要是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李春湘等人就暗暗记在心里面。 沿着长安街走了一会，就到了李家中午定下的客栈。 沈梨抬头看向招牌：庆咸客栈。 再往里面看去，大堂宽阔大气，且还是好几层楼，一看就是大客栈。 沈梨把李家人送到客栈里面，又被湘姐姐拉着参观了一下她们的两间屋子，确定这个客栈很安全之后，才心情轻松的下楼。 一个人沿着灯火通明的街道慢悠悠地走着。 没有见过大唐盛世，但是只看着这个大齐的京城，沈梨就能想象，当时的大唐，该是多么的热闹繁华。 在意的，喜欢的人都在身边，沈梨的此刻充盈得像装满了热水的茶杯，暖暖的，满满的。 要是顾辞正巧也在身旁，就好了。 沈梨暗自想着，随后笑着摇头。 顾辞这几天都很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下值回家呢，兴许都到宵禁之后了。 只是，这个想法才冒出来，沈梨就听到一阵得得的马蹄声，由近及远，从身后朝着这边传过来。 沈梨忽然心有所感，猛地转身。 第470章 阿梨，坐稳了 就见一匹骏马从街道上呼啸而过，而马背上坐的，正是顾辞。 街道上行人不多，马儿速度却极快，像是着急去见什么人一般。 转眼间沈梨就只看到男人笔挺的背影。 眼看着他就要从面前消失，沈梨不知哪里涌出一股力量，两只手合在唇边做喇叭状，对着前面的街道大喊：“顾辞——” 一瞬间，她周围路过的人，纷纷侧目看向沈梨，似乎在好奇，这个女人怎么胆子这么大，当街喊丞相大人的名字。 沈梨感受到被人注视的目光，但是她丝毫不在意，气沉丹田，又喊了一声。 忽然，前面飞奔的马儿一个勒停，紧接着，马蹄在地面上着急地踢踏。 马上面的人看清楚那熟悉的倩影之后，嗖地拉住缰绳，调转马儿，朝着屋檐下的倩影急使过来。 哒哒哒—— 是马蹄踩在石板地面上的声音，也是这个男人一步步踏在沈梨心头上的声响。 出了宫门之后，顾辞就着急去见沈梨，所以马儿起得飞快，但是没想到，就听到有人在呼喊自己的名字。 且那人的声音，是那样悦耳，那样充满朝气。 他以为自己幻听了，因为这个时候，阿梨要么在沈记帮忙，要么在小院陪着家人。 不可能出现在街道上。 但是当时他的身子还是愣住。 紧接着，就又听到一声呼喊，这下他才确定，阿梨真的就在街上，就在他身后。 他急急地拉住缰绳，回头一看，那抹藕荷色的倩影，正在廊下的花灯旁，眉眼弯弯地望着自己。 笑容中满是期待和惊喜。 顾辞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走到沈梨面前的，他只知道，自己此刻很激动，很开心，很幸福。 男人坐在高头大马上，身姿卓越，清秀挺拔，目如朗星。 娇笑的女人站在花灯边上，言笑晏晏，顾盼生辉，花灯里绽放出来的光芒照射在女人如雪一般的脸上。 叫她整个人看起来如月宫的仙子，清冷但是又染上了人间烟火。 顾辞只觉得自己呼吸都放轻了。 他不由得翻身下马。 沈梨看着呆愣着看自己的男人，笑容放得更大，露出里面雪白又小巧可爱的贝齿。 红唇轻启，她听见自己说：“不知小女子有没有荣幸，能跟丞相大人骑马游街呢？” 顾辞忽然就笑了，清润的嗓音如清风划过春日波光粼粼的湖面，低哑但又有着说不出来的魅惑。 他朝着廊下娇笑的女人伸出自己骨节分明的大手：“来！” 沈梨笑眯眯地把抬手，将自己的小手搭在男人暖洋洋的手心。 下一秒，一道巨大的力量带着她翻飞，沈梨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已经坐在马背上了。 而顾辞，就在自己身后。 她的后背，结结实实地贴在男人宽阔的胸膛上。 温暖的触感通过夏日的薄衫传到自己心房，沈梨的心便被这温暖层层包裹。 身旁两侧是男人有力的手臂，将自己的身躯紧紧包围，沈梨安心地靠在男人怀里。 “阿梨，坐稳了。” 耳边传来男人低哑的声音。 第471章 马背上拥吻 沈梨应了一声，几瞬之后，马儿就奋力向前。 夏夜的凉风从身边呼啸而过，道路两边的灯笼和行人，远远地被甩在身后。 沈梨有短暂的紧张，但是很快在男人妥帖的保护下放下心来。 她的心跳急速上升，砰砰砰像是要从心房里面跳出来一样。 好快乐，好舒服—— 沈梨开心地想大叫！ 她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自由，这么兴奋过。 顾辞清楚的感受到怀中小女人的激动，他的唇角，从刚才见到女人的那刻就没有落下来过。 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唇角的笑容越来越大，一种名叫幸福的感觉在心头蔓延。 只是他活了二十八年，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幸福。 街道两旁呼啸而过的花灯像是在给他们两人喝彩，而头顶夜空上的点点繁星，更是两人的见证。 见证他们美好的爱情。 顾辞忽然道：“阿梨，你抬头看看天空。” “好哇——” 沈梨乖乖应声，接着把身子舒舒服服地靠在男人胸前，仰着小脑袋，眨巴着眼睛望天空。 好多星星—— 如果说漆黑的夜幕是一个巨大的丝绒般的黑布，那这满天闪烁的星星就是上面耀眼的钻石。 而且，还是会一眨一眨地钻石。 月亮像只小船似的挂在繁星中间，两头尖尖，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好漂亮啊——” 沈梨忍不住惊叹。 她伸手，指着最亮的一颗星星，问：“顾辞，你知道那颗星星叫什么名字么？” 顾辞顺着女人的手指望过去，随后摇头：“阿梨告诉我。” “那是启明星，是天上最亮的星星，是在众多星星中，我一眼就能认出来的星星。” “就像——就像在街道上，一眼认出我的顾辞那样，只一眼，我就认出你来。” 沈梨说着说着就咧开嘴笑了，她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兴奋，嗓音清脆又响亮，似乎在给全世界宣告一般：“顾辞，我在告白，你知道了么？” 一颗心好像被温柔的热水包围，又好像被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握住，揉搓。 顾辞知道，自己此生，是栽了。 心甘情愿地栽在这个叫沈梨的女人手里。 心甘情愿地奉上自己保存了二十几年的心，任由她掌控。 他再也忍不住，低头想亲吻沈梨。 而正好在这一刻，沈梨心有灵犀地仰头，主动奉上自己的红唇。 月牙—— 繁星—— 花灯—— 周围人的喝彩—— 夜幕下马背上的男女，好像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眼前的一切，他们心动地亲吻着…… 马儿似乎也感受到这温馨又充满暧昧的时刻，它渐渐放慢脚步，托着自己的男女主人，缓缓地沿着街道往前。 最后停在河边的青草地上，悠哉游哉地吃起草来。 不知道过去多久，等顾辞松开自己，终于能呼吸自由时，沈梨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小桥流水，幽静的河面上零星地飘着几朵粉色的莲花灯，将这个本就充满粉色泡泡的气氛衬托得更加暧昧。 想到自己刚才在街道上，就当着所有人的面跟顾辞亲吻，沈梨的脸忽地就红了。 她羞涩的捂脸。 可是红得像块血玉一样的耳垂却还是暴露了她的心思。 顾辞自己也害羞得要命。 他的礼法，他的传统都告诉他，他刚才做了一件极其大胆的事情。 但是这件大胆的事情，让他满心欢喜。 顾辞羞涩地想着。 在沈梨看不到的角度，他的脸比怀中的女人还要红。 又是好长一段时间过去，沈梨终于平复好心情，她拍一下男人交叉护在自己腰间的大手：“我要下去。” “好。” 顾辞翻身下马，然后将沈梨从马背上抱下去。 双脚踩在结实的地面上，沈梨才知道，自己腿软了，软得像面条一样，几乎站不住。 她便索性在这青草地上躺下，两只手交叉放在脑袋后面当枕头。 顾辞宠溺地看她一眼，把马儿牵到一旁，然后也学着沈梨的样子躺下去。 沈梨便十分不客气地把自己的脑袋放在男人的胸膛上。 “呵——” 顾辞轻笑一声。 沈梨都感受到胸膛颤动了。 她吐下舌头：“你笑什么？” 第472章 沈梨姑娘，你这朋友，借我一会 顾辞的胸膛又开始颤动：“我在笑，笑我们两人刚才的大胆，笑你，也笑我。” “笑我活了这么多年，才体会到跟人相爱的幸福，阿梨，多谢你来到我身边。” 顾辞眉眼间满是温柔，他望着天上的无数颗星星，手掌温柔但又无意识地在女孩的发顶上轻柔地抚摸。 沈梨就像一只正在被撸的小猫咪，整个人舒服得脚尖都酥麻了。 她乖乖躺在男人胸怀，感受着他亲昵的动作，眼睛迷离地望着天空。 鼻尖满是青草淡淡的香气，眼角余光还能瞥到河面上的莲花灯。 爱的人在身边，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大概也不过如此了。 沈梨前世到死都没有谈过恋爱，到现在才能体会到跟人相爱是什么感觉。 幸福的，美满的，希望时间就此停住的—— 即便是第二天早醒来，沈梨还在为昨天晚上的经历心动。 她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了，只记得当时街道上空无一人，顾辞用自己丞相的特权，才带着她骑马一路畅通无阻。 把她送到院子里，两人又腻歪了一会，顾辞才回去，而自己简单的洗漱后，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然后，做了一个充满春色的美梦…… 沈梨红着脸起床，心里暗道一声都怪顾辞那货太过诱人，才让她昨天晚上做了一晚上的春梦。 以至于今天早上起来之后，都浑身酸软，好像真的这样那样经历了一番。 等吃完早饭，沈梨给两个小家伙布置今天的学习任务，然后就往湘姐姐那边去。 昨天她们就说好了，今天一起在长安街逛逛，熟悉一下接下来要住的城市，再顺便找找铺子。 李记烧鸡可不能埋没了。 沈梨就带着李春湘从街头开始逛，每到一处，就认真地介绍。 长安街一条条街全都仔细地看过两边之后，已经是三四天后了。 沈梨下午要去铺子里，半上午要回家陪着沈母治疗眼睛，只有早上那会才能出门。 看了三四天，李春湘对于店铺的选择，已经基本有了想法。 她牵着沈梨的手，看着身边密密麻麻的人群，说道：“阿梨，今天咱们就专门去那三家铺子吧，看看最后能定下来哪个。” “好啊。” 沈梨自然应允，于是两人就牵着手往前。 “李春湘！” 走到一家商铺门口，两人还没进去呢，就忽然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里面压抑着怒气。 沈梨扭头看过去，就见徐景佑像一头薄怒的狮子大步走过来，目光灼灼，死死地盯着身边的湘姐姐。 她眉毛一扬。 而李春湘，在看到这个生气的男人后，心就开始颤抖。 老天爷啊，她怎么就那么不巧，居然在这街上遇到徐景佑。 看着男人生气的脸红脖子粗的样子，李春湘生怕他对阿梨怎么样，刷地一步拦在沈梨面前。 徐景佑见状阴恻地笑了。 他猛地出手，手掌大力地握在李春湘的右手手臂上，对着沈梨道：“沈梨姑娘，你这朋友，借我一会！” 第473章 你也喜欢我，是不是？ 他说完，也不给沈梨说话的时间，就直接带着人离开，进了附近的一个小巷子。 两手空空的沈梨：…… 她们还没开始逛呢，结果自己的小姐妹就被徐景佑给抓走了。 而她的好姐姐，看着还有些心虚的样子。 沈梨扁扁嘴，忽然觉得这两人肯定有事发生。 她在周围看了看，最后进到隔壁的一家茶铺，选了靠窗的位置坐好，一边喝茶，一边等湘姐姐。 这个窗口的位置极好，一抬头就能看到斜对面的小巷子，但是却不能看清楚巷子里面的情况。 这边，李春湘被男人生拉硬拽地到了一个陌生狭窄的地方。 她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个三面环墙的死角。 只有身后一个方向可以出去。 因为背光，所以里面有些黝黑，还放了些杂物，叫外面的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她正思考着等会要怎么跟徐景佑说，忽然肩头微微传来刺痛，原来是她被这个男人，握着肩膀，压在了墙壁上。 男人压抑了一路的怒气此刻全然爆发出来，他低着头，盯着女人的眼睛，厉声质问：“你来京城？还瞒着我？” 随着他说话，手心也更加用力。 李春湘吃痛地嘶了一声，一双媚眼瞪圆了看他：“你松开，我被你弄痛了。” 徐景佑不动。 李春湘只好没好气地说道：“不是瞒着你，我是谁也没告诉，阿梨当时都不知道我要过来。” “是么？那你什么时候来的京城？到了京城之后，去找了沈梨，也不来找我？” “要不是我今天正巧在街上遇到你，你还想瞒着我到什么时候？” 李春湘微微侧过脑袋，这男人看起来生气极了，好像下一秒就会一口咬在自己的脖子上一样。 听到男人的质问，她有些心虚地抬眼看他。 本想撒谎，但是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道：“四天前……我是四天前中午到的京城。” “也不是故意瞒着你，我本来是想，先把铺子开起来，等李记烧鸡开业的那一天，再请你过来的……” 但是哪知道，居然就在大街上遇到了…… 最后一句话李春湘没说，但是徐景佑看着她的表情，就能猜到。 他脸色更冷：“所以，你是想自己到京城十天半个月后，再通知我。” “是……的……” 李春湘吞吞吐地说。 “你可真是有本事！” 徐景佑忽然就双眼猩红，恨不得把这个没良心的小女人一口吃了，他在女人耳边怒喝一声。 接着，就猛地低头，对准女人饱满娇嫩的红唇，亲下去。 李春湘还想挣扎，但是还没开始动弹呢，身子就被这个男人紧紧地箍在了怀里。 而男人的亲吻甚是凶猛，还不如说是啃咬来得正确。 他咬自己的唇，舌尖更是不客气地钻进自己的口腔…… 李春湘不是不知人事的少女，她有过一个丈夫，还有三个孩子，而徐景佑亦是如此。 两个久旷了多年的成年男女，陡然接触到异性的刺激，很快受不住了，就如同堆的满满的干柴，只需要一根蜡烛，就能让这干柴燃烧出熊熊烈火。 两个人都不服输，抱紧对方，忘我地亲吻，已经不知天地为何物。 沈梨在茶铺里面等了好一会，一叠点心都快吃完了，但是她的湘姐姐和徐景佑还是没出来。 不是要说话么，什么话要说这么久啊—— 沈梨无聊地想着，然后只能叫小二再上一叠点心和一叠瓜子上来。 得了，她还是吃瓜子解闷吧。 过了许久，徐景佑才缓缓把怀里的女人松开一点，紧紧是松开一点，不像刚才那样抱得超级紧。 两人之间的距离，大概只有微风能穿过了。 徐景佑喘息着，挺翘的鼻尖对着女人娇俏的小鼻子，呼出的气息全部铺在女人脸上。 “你也喜欢我的，是不是？我能感受得到。” 李春湘觉得自己刚才快要死了，这会好不容易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她的胸口剧烈起伏，根本没有时间开口说话。 徐景佑沙哑着声音咒骂，却一点也舍不得将怀中的小女人松开。 李春湘自然能感觉到男人的反应。 但是她自己此刻腿软得快要摔倒在地上，只能攀着男人的身子站稳，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等李春湘平复了一会，徐景佑忍不住又问一遍：“你也喜欢我，所以，什么时候嫁给我？” 李春湘的胸口还是剧烈起伏，因为亲吻导致她眉眼如丝，简直撩人入怀。 徐景佑身子发疼，恨不得现在就把这勾人的小坏蛋就地正法。 “你没猜错，我是喜欢你。” 李春湘忽然说，徐景佑便扯开嘴角笑了，但是下一秒，他就被女人的话惊得愣在原地。 第474章 我喜欢你，但不能跟你成亲 “我喜欢你，但是我没有要嫁人的打算，我很喜欢现在的状态，现在的生活，我一点也不想嫁人。” 实际上，她刚到京城的时候，一直没有联系徐景佑，就是因为在纠结这件事情。 早在青田镇的时候，她就对这个俊俏的男人有好感。 后来两人经常写信，她就更喜欢他了。 本来还犹豫着，到底要怎么处理两人之间的感情，但是还没等她想清楚呢，就直接在街上被他遇到。 现在还堵在墙角逼问。 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李春湘垂着脑袋想。 过了好一会，被男人束缚在墙角中间的女人缓缓抬头，狐狸一般的媚眼里面水光潋滟，眼尾微微向上勾起，带着一股勾人的气息。 “徐公子，我想嫁人，但是我承认喜欢你，所以，你愿意做我的男朋友么？” 女人双眸中是明晃晃的勾引，徐景佑忽然觉得喉头发干，他喃喃道：“男朋友……是什么意思？” 男朋友这个词，是李春湘从沈梨那边学来的，她和顾辞在一起后，就在信封里面说顾辞是她男朋友，并且后面还用小字解释了一番男朋友的意思。 “男朋友……就是一对情侣中的男方，相爱的男女想在一起，但是还没有到成亲那个程度。” “这样的男人，就叫男朋友，而你，也可以称呼我为你的女朋友，所以，徐公子，你想成为我的男朋友么？” 相爱……还不打算成亲…… 徐景佑眼中闪过一抹诧异，随后凝视着女人饱满红润的唇，俯身凑上去，在那抹嫣红上用力一腰。 李春湘有些吃痛，但是乖乖呆在男人的臂弯下，没有丝毫要退缩的样子。 这是她喜欢的男人，她想要勾引的男人，怎么可能退缩。 她反而挺胸迎上去，就听到男人沙哑着声音： “渣女！” “我答应了，女朋友——” 好似有烟花在脑中绽放开来，李春湘身子软得一塌糊涂，她手臂向上攀起，雪白的手儿挂在男人脖颈上。 红唇更是不客气地主动跟男人交缠起来。 昏暗又人迹罕至的小巷角落，气氛暧昧到了极点。 沈梨在茶铺里面百无聊赖地等着，一小碟瓜子已经被她吃了一大半。 茶水也喝了一壶。 然而，等她见到她的湘姐姐从小巷子里面出来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见到李春湘的那一刻，沈梨再也忍不住，对着小二喊了一声，把铜板放在桌子上，就直接从茶铺里面跑了出来。 “湘姐姐，你可让妹妹好等。” 见李春湘找不到自己，面露茫然，沈梨从她身后窜出来，语气幽怨的道。 李春湘一转身，沈梨就看到她红扑扑的脸颊，和娇润欲滴的红唇，一看就是被狠狠欺负过的那种。 沈梨哀怨的眼神瞬间变了，揶揄的视线将湘姐姐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随后对着巷子里面挤眉弄眼：“姐姐，咳……刚才应该，很热闹吧？” 李春湘脸颊还是很红，不是被沈梨给调笑的，而是刚才被徐景佑给亲的。 她狐狸眼瞪圆了，右手的食指在沈梨额头上轻点一下：“小妮子，你都敢调笑姐姐了。” 沈梨嘿嘿一笑，又问：“姐姐，那姐夫他，怎么不出来啊？” 看李春湘这样子，分明就是成了。于是沈梨便十分上道地称呼徐景佑为姐夫。 姐夫这两个字让李春湘满意得不行，她脸上绽放出明媚又带着点羞涩的笑容：“你个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 “等会他自己就出来了，倒是你，耽搁了这么久，赶紧跟我去把铺子定下来。” 李春湘说完也不管沈梨的反应，直接蛮横地勾着她的一只手臂，带着她往前。 “我才不是小孩子！” 沈梨嘀咕一声，她的儿子都四岁了，哼…… 她嘀咕完，脑子忽然闪过一道白光，开窍了一般。 她好像知道徐景佑为啥不从巷子里出来了，孤男寡女，干柴烈火，湘姐姐又是这样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 那徐景佑肯定……有反应…… 沈梨刷刷摇头，把脑子里的黄色废料甩出去。 或许是因为李春湘有了对象心情很好，定铺子这件事也是处理得又快又顺利。 两人到商铺里面跟老板说了一会话，这铺子就定下来了。 而李春湘更是当场就掏出一把银票，把这铺子给买了下来。 买！下来！ 沈梨看着李春湘霸气掏钱的样子，直冒星星眼。 好家伙，原来她的湘姐姐这么有钱，这一言不合就掏钱的样子，也太飒爽了些。 爱了爱了！ 湘姐姐，就是吾辈之楷模！ 李春湘付好银票转身，就看到沈梨一脸佩服的样子，好像自己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她噗嗤一笑。 哥俩好地搂着沈梨的腰，手掌还贴在那小蛮腰上摩挲几下，“今日你姐我找到男朋友又买了房子，走，姐姐请你吃饭去。” 第475章 娘选一个 “想吃什么，随便点！” “湘姐姐万岁！” 沈梨乐不可支的捧场，然后就跟着李春湘你挽着我，我挽着你，欢欢喜喜的到了一个酒楼。 两人在一楼大堂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这窗户是对着街道的，很轻松就能看到街上热闹的街景。 小二送来菜单，李春湘也不看，直接大手一挥，说上几个招牌菜，然后再上一壶好酒。 沈梨本来是很高兴的，但是听到好酒两个字后，就龟裂了一般坐在凳子上。 她扯了扯李春湘的袖子：“湘姐姐，咱们真的要喝酒嘛？咱们都是弱女子，在外面喝酒，会不太好？” “没事，姐姐的酒量你还不知道么？” “阿梨要是不想喝，那姐姐给你点一壶清茶吧。”李春湘扭头对小二说着。 小二就带着菜单下去了，不到一会，就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来。 四个招牌菜。 基本都是荤菜，配一壶好酒，一壶清茶。 沈梨是不敢喝酒的，上次在自己家里面喝，她都发酒疯抱着顾辞的脑袋啃，还把他那美得惨绝人寰的脸咬伤。 这会在外面，她是根本不敢喝酒的。 要是喝醉之后，做了什么要命的事情，大概……不止她自己会疯，顾辞也会发疯。 因此十分克制，全程都只举着清茶跟李春湘干杯。 还要偶尔劝酒，让湘姐姐少喝一点。 李春湘一个人喝了小半壶，但丝毫没有醉意，捏着酒杯伸向沈梨：“阿梨，这酒真的不错，你不尝尝？” 沈梨连忙摇头：“不用了不用了。我喝茶就好。” 小怂包。 李春湘看摇头如拨浪鼓的沈梨，默默吐出三个字，然后仰头把酒杯里的好酒一饮而尽。 “你不喝，那我就全都喝光了啊——” 李春湘说到做到，等桌上的菜基本上被吃完后，那壶酒，也都被她喝完。 而沈梨，因为下午等她的时候喝了好多茶水，所以只有跟李春湘干杯的时候小小的啜饮一口，其他时候都不喝的。 即便如此，两个女人还是吃得饱饱地从酒楼里面出来。 四个菜，算下来一个人平均吃了两道，这要是不撑才奇怪了。 李春湘身上沾满了酒气，但是除了脸有些红外，并没有明显的喝醉的特征。 沈梨不由得竖起大拇指。 她的酒量和湘姐姐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两个女人吃饱喝足，相互揽着，晃晃悠悠地往家的方向走。 这边，徐景佑独自一人在巷子里平静了许久，等某处终于不是直挺挺的，这才人模狗样的从里面出来。 他径直回到自己的府邸，找到在佛堂打坐的老母亲，欢喜道：“娘，孩儿找到喜欢的女子了，准备过一段时间就跟她成亲。” 徐家母亲嗖得抬头，一双手抓着儿子的手，激动地问：“真的？你可别骗娘。那姑娘长什么样子，多大了，哎哟，你怎么也不先跟我说一声呢。” “不行了不行了，我要高兴地晕倒了。” 徐家母亲只觉得喜从天降，砸得她脑袋发晕。 徐景佑赶紧扶着母亲坐下来，脸上亦是控制不住的欢喜：“娘，没骗你。” 他自己也在一张凳子上坐下，把李春湘的情况一一说出来。 “什么？人家是和离的？还有三个女人？” 徐家母亲倏地瞪大双眼，随后皱着眉头：“哎哟，我的儿啊，你终于想要成亲，娘高兴得要命。” “但是……但是你怎么也不好好挑呢，怎么就找了个离异带三个女娃娃的。” 徐家母亲咬着牙说，看着自家儿子的眼神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三品京官，模样俊俏，人也年轻，就算找个十七八的小姑娘也是可以的。 但怎么就偏偏找了个这样条件的呢，而且年纪也是三十多岁，也就比自己儿子小一岁。 “娘！” 徐景佑严肃地唤了一声。 “云娘去世后，儿子的心便也跟着死了，从没有再娶的打算。”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谁能知道，七八年后，我还能再遇到一个喜欢的女子。” “便是云娘，在天之灵也不会怨我。” “儿子孤独终老，还是跟春湘相伴一生，娘就选一个。” 第476章 她磕的c，居然真的在一起了 “你！” 徐家母亲恨恨地用拳头在儿子的手臂和肩膀上哐哐砸着。 徐景佑好像没有知觉一般，只像尊佛像一样杵着不动，任由老母亲在他身上泄恨。 锤了几十下，徐家母亲终于收回手：“行行行，你厉害。” “娘等了这么多年，早就盼着你再娶一个了，你说你，云娘死的病死的时候都让你续娶一个，结果你头铁，清心寡欲了这么多年。” “现在终于好了，舍得再娶了。” 徐家母亲说着鼻头有些发酸。 他这个儿子，对待感情认真得要命，当年娶了云娘后，就满心眼里只有她一个人。 就连后面她病死了，也只爱她一个。 她早就想给他张罗续娶的事情了，可是人跟个木头一样。 也不知道她的新儿媳有什么魔力，居然让这木头又开窍了。 徐家母亲到底是松了一口气。 和离过就和离过吧。 三个孩子就三个孩子吧。 反正他们徐家又不是养不起。 要不是她这个做母亲的总觉得自己的儿子太过优秀所以带着私心，其实仔细想来，除了家世地位有些配不上之外。 其余条件都还是算般配的。 一个成过亲，但妻子病逝。 一个嫁过人，但鹤离。 算起来，谁也没吃亏。 徐家母亲叹息一声，眼眶中闪烁着点点泪珠：“好啦，你想娶人家，娘没有意见，反而很高兴。” “但是成亲的事情不是随便来的，总的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将人娶回来，这件事还有得来呢。” “就算快，那也最少得半年时间，你别急，娘等会就开始着手操办你的亲事。” 想明白后，徐家母亲忽然比自己儿子还要着急了，恨不得现在就把李春湘娶进来。 这样，她就白得三个孙女了！ 嘿！ 想想就开心！ 看着母亲高兴又期待的样子，徐景佑神色暗了暗。 娘连亲事都想好了，但是，他的女朋友都还没答应要嫁给他呢！ 而且那女人，还说不想嫁人！ 徐景佑忽然觉得前途堪忧。 他僵硬地对娘亲笑了笑，然后心里下定决心，一定要早点把女朋友拐到家里来！ 铺子确定下来后，沈梨只要一有时间，就到李春湘的烧鸡店去帮忙，还把装修师傅介绍过去。 两家沈记都是这个师傅装修的，技术人品那是没话说。 一连装修四五天，沈梨几乎每天都跟李春湘在一起，然后就听到很多关于徐景佑的事情。 湘姐姐说她们确定男女朋友的第二天，徐景佑就带着一大堆礼物上门去。 对着李家老老小小，直言自己是李春湘的对象，以后不管怎么样，但是现在就得先认识一下。 还说以后经常来家里面帮忙。 这一骚操作简直吓坏了李家人。 她们举家搬到京城才四五天，她们女儿就找了个对象，而且对方还是朝廷的三品大员。 看人家那架势，虽然没有明说，可是已经摆出了一副非李春湘不娶的架势。 李家父母差点被吓晕过去。 等几个时辰后反应过来，才拍着胸脯，接受了这个事实。 李春湘当即捂着脸，不想见人。 她实在是想不到，这个臭男人居然在确定关系的第二天，就跑到她父母面前宣誓他的存在，又给小荷三姐妹送了一大堆女孩子喜欢的手势衣裳还有小玩意儿。 直把三姐妹弄得一愣一愣的。 然而这时候，徐景佑居然还说以后要经常过来，带三个孩子出去玩，顺便培养一下感情。 从小就缺乏父爱的三个小姑娘顿时被徐景佑给捧上了天。 不仅每天到徐府去玩，还每次都带了好多好吃的回家，说是徐府的老奶奶送给她们的。 李春湘简直要给这臭男人跪了。 不过就是谈一场没有结果的恋爱，这臭男人却弄得全天下都知道。 此刻，她正一脸无语地跟沈梨吐槽，沈梨听了之后就是噗嗤一下。 她安慰似的把手搭在李春湘的肩头，笑容就没有停下来过：“湘姐姐，这说明姐夫真的很喜欢你啊，先不管别的，至少，他对你是超级认真。” “所以才会这么在意你的家人，在意小荷三姐妹的态度。” 她磕的cp，居然真的在一起了，她好快乐！ 沈梨笑得眉眼弯弯。 李春湘没好气地瞪她：“的的的，就连你都站到那臭男人一个阵营去了。” “哼，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李春湘傲娇的双手抱胸，高昂着脑袋从沈梨面前离开，到了铺子的后面。 这个铺子跟沈记不太一样，沈记就只是商铺，没有住人的地方。 而湘姐姐买的这个院子不一样，前面是商铺，可以卖烧鸡，后面则还有三间单独的小房间，虽然不大，但是正好够李家上上下下一家人住。 这就省下了一笔另外买住宅的钱。 这会湘姐姐应该是到后面收拾屋子去了，沈梨看了会师傅装修，也从凳子上跳下来，悠悠地往后院走。 到了开店的那一天，已经又过了十日。 八月过去，这会，是九月中旬。 沈梨就是去年这个时候穿过来的。 她站在开业的李记烧鸡门口，看着被锣鼓和舞狮吸引过来的京城百姓，望天感慨。 第477章 他，必须除掉 她到这个陌生的古代，已经一年了。 居然一年了！ 还记得去年刚到的时候，惶恐又紧张，还背着全家人的希望。 现在，她收获了友情，亲情，还有爱情。 太阳突破厚重的云层往上爬，阳光普照大地，所有的一切都被染上金色的光芒。 湘姐姐搬到京城，娘的眼睛正在被葛神医治疗，爱的人都在身边， 这个世界，好像很美好。 一切都充满了生机，充满了希望。 沈梨本来在望着天空出神，但是肩头被人拍一下，瞬间回神。 “阿梨发啥子呆，要剪彩了！” 李春湘有些急切地说。 沈梨忙点下头，开始忙碌起来。 李家烧鸡，重大开业！ 烧鸡的香味是最好的广告，再加上这么热闹的锣鼓，路上的行人基本都被吸引过来。 剪彩之后，徐景佑亲自带着人送来开业贺礼，不一会儿，品月就照着事先的安排，大张旗鼓地也送来沈记的贺礼。 加上沈梨一直像个家人似的在李记烧鸡帮忙，围观的众人瞬间明白，这李记烧鸡的掌柜，跟沈记关系不浅。 而且，估计也是有后台的。 没看到三品官员亲自来送贺礼呢。 又过了一会，丞相府送来贺礼，场面顿时达到了空前的热闹。 好家伙，丞相大人这辈子也就送过两次开业贺礼，而且都是跟沈梨有关系的。 果然，丞相大人跟沈记掌柜有一腿。 众人看着沈梨的眼神带着敬佩，连带着对李记烧鸡，都多了一丝敬意。 丞相大人送来贺礼，这李记烧鸡，也算是大有来头。 又闻着这喷香扑鼻的烧鸡味道，围观的众人再也忍不住，如潮水般涌进了李记烧鸡的大堂。 跟青田镇不一样的是，现在的李记烧鸡，不仅仅是卖烧鸡了，她还卖酒。 各种好酒摆满了一面墙壁，众人一边喝酒，一边吃着美味的烧鸡，个个都被香迷糊了。 娘嘞！ 这李记的烧鸡，可真是好吃，又香又脆又嫩，一口咬下去，还会爆汁，简直好吃到没朋友。 而沈梨等人，忙成了一个陀螺，在大堂的各个角落转来转去。 要是有微信计步，转一天下来，最少也得三万步。 相较于京城的热闹，远在千里之外的青州，已经乱成一团。 傅明恒带着一众将士一边找儿子，一边围剿贼人。 但是两个月下来，他们把青州翻了个底朝天，找到了十几个地方，也剿灭了不少敌人。 但是始终没有找到贼人的老巢。 狡兔三窟！ 而这个人，已经有十几个窟了，后面不知道还有多少窟在等着自己，傅明恒简直心累。 他看着只剩下一半的士兵，脸色铁青。 每次找到一个窟，大家都以为找到敌人的大本营，就派兵围剿，但是每次都是空手而归。 窟里的坏人死了，而自己派去的人，也损失惨重。 傅明恒气得后槽牙发痒，他死死地盯着已经熟得快要记在脑子里的青州地图，心中的猜疑越来越重。 过来一会，他刷刷刷写好一封密信，让人快马加鞭送到京城。 不过三天，这封密信就已经到了皇帝的养心殿。 顾辞和赵昱两人轮流把信看完，脸上都是一脸莫测的表情。 半晌后，顾辞率先出声：“皇上，傅将军说，掳走傅易安的那 人，是熟知他作战风格的人，所以才会每次都让傅将军败兴而归。” “且那人能轻而易举地杀掉朝廷一万精兵，可见对方的实力有多雄厚。” “还说，那人必定也是朝廷中人，但是……”顾辞说着，眉头狠狠地皱起：“但是四年前，该死的人，都已经死了，除了赵允还在外面。” “赵允一党，在数月前京郊的那一战中基本被消灭。” 这样算下来，根本就没有漏网之鱼。 可是傅将军的话，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养心殿众人陷入了沉思。 大家在脑子里一一排查，将四年前赵昱和顾辞，包括傅明恒的所有仇敌，都在脑子里过一遍。 但是，不管他们怎么想，都想不出来，到底还有谁活着。 其余的小虾米不用说，他们没有那个能耐。 四年前夺嫡的最大乱党，除了赵允，就是大皇子赵承，可是，赵承已经在大火中死了四年，赵允孤身一人在外。 根本就不能将青州乱成一团，还把傅将军耍得团团转。 至于其他皇子，三皇子幼年就去世了，四皇子之下，其余皇子都还小，还被养在宫里面呢。 最大的也不过十六岁。 赵昱越想越疑惑，但是他实在是想不出来了，只好看向顾辞，期待他有什么发现。 顾辞同样不解。 他思忖一番，最后只道：“皇上，目前我们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是有一件事，确实必须要做的。” “他，必须除掉！” “傅将军说要再请调兵，不如就从瓜州的驻兵里面拨过去一万，务必全力将那人拿下。” 顾辞脸色紧绷。 他的话基本说完，但是总觉得，有哪个地方不对劲。 但是这个念头只是飞快地在大脑中闪了一下，就消失不见。 等顾辞再想深入思考时，已经全然不记得了。 他顿时眉头紧锁。 瓜州有五万兵马，接到朝廷的旨意后，一万兵马，浩浩荡荡地踏入青州。 不过几天时间，就跟傅明恒所在的大军汇合。 青州，因为那个神秘又恐怖的组织，再次乱成一团。 第478章 她很快也会过来跟你陪葬 青州。 昏暗如地狱一般的宽阔大殿里，鬼魅一样的男人眼睛闭着在兽皮椅子上假寐。 不时有风划过水面从缝隙中钻进来，烛光闪烁，男人脸上丑陋的疤痕在烛光的照射下更显恐怖。 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大殿中央。恭敬地匍匐在地上，额头触底：“主子，探子来报，近日青州城忽然多出了一万兵马，已经跟傅明恒会合。” “请主子示下。” 他说完，身子匍匐得更低，腹部都已经挨到了冰凉凉的地面。 主位上的男人掀开眼帘，似笑非笑地眯了下眼睛，声音犹如毒蛇一般：“终于来了，还以为那幅东西，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他说着，蹭的一下直起身子，死死地盯着跪趴在地上的男人：“那个小屁孩呢，怎么样了？” “回主子，还活着。” “拎过来，本殿看看。” 黑影磕一下脑袋，紧接着起身，消失在原地。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他又回来了，手里像拎着小鸡仔一样拎着一个瘦骨嶙峋的男孩。 他跪在地上，同时把男孩也按着压下去：“回主子，傅易安已带到。”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我爹爹是最厉害的大将军，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他不会放过你的——” 忽然，被蛮力压在地上的小男孩拼命挣扎，一边扭着身子想冲破束缚，一边对着上面的男人怒吼。 “松开！”他摆手。 “是！” 小家伙才得到自由，就赶紧撑着身子站起来，晃晃悠悠。 本来肉包子一样胖嘟嘟，雪白白的小脸，此刻已经瘦得能看到颧骨。 只是，那双眼睛还是和之前一样明亮，甚至因为消瘦，而显得更大更圆。 “几个月不见，你还是这么顽强，不愧是傅明恒的孩子。”男人诡异地笑了。 无忧陡然听到自家爹爹的名字，神情变得激动，脸上也更加愤怒：“你知道我爹爹是谁，那你还不放开我，我爹爹不会放过你的。” “你这个坏人！坏蛋！我爹爹是专门打坏蛋的英雄，他肯定会来救我！” 大殿四面都封着，只留着一扇进出的大门，黝黑昏暗，要是旁的小孩子，此刻只怕吓得痛哭流涕。 可是无忧身子虽然瘦得不像人样，脊背却挺得笔直。 一双眼睛，充满着疲惫，但是依旧明亮。 “你爹？” 高位上的男人嗤笑一声，故意换了个姿势，把脸上恐怖的疤痕对着小男孩：“你放心，很快你爹就会进来陪你，然后你们父子二人，再一起下地狱。” “你知道地狱是什么？里面都是恶鬼，专门吃人的骨头，吃人的肉，尤其是像你这样的小孩子。” 男人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森然，脸上恐怖如斯的疤痕弯弯扭扭，一半在暗处，一半被烛光照着。 忽然一阵风不知道从哪里传进来，冰冰凉凉吹在小男孩的后背，好像最毒的蛇。 无忧脊背瞬间立起来五十个鸡皮疙瘩，身子更是控制不住的颤抖。 地狱一般的环境，男人鬼魅的话语，恰到好处的凉风—— 无忧的坚定的心有片刻的崩塌，他被吓哭了！ “哇——” “你是坏人——” “我不要进地狱，我不要死，我要跟爹爹在一起——” 他挺直的脊背弯了下去，小腿更是没有了力气，只能蹲在地上，小小的一团。 手上都是骨头，腿上也都是骨头，硌人。 他抱着膝盖，眼睛盯着漆黑的地面，恐惧笼罩在他身上，叫他害怕到嚎啕大哭。 “我想爹爹——想娘亲——呜呜呜——” “我想沈姨，好想沈姨——” 大殿里面，只有小孩嗷呜的哭声。 因为宽旷，哭声都有了回声，回声和原本的声音交杂在一块，就更加恐怖了。 无忧不知道地狱是什么样子，但是结合男人刚才的恐吓和这个漆黑的环境，他觉得，这就已经是地狱了。 “我想回家——” 他一边哭，一边沙哑着声音大喊。 主位上的男人慵懒的靠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缩成一团大哭的男孩，心头爬上一股诡异的满足感。 呵！ 还以为，傅明恒的儿子有多厉害，不过简单的几句话，就吓得屁滚尿流。 没用的东西。 男人轻蔑地扫视着他，等欣赏够了，无忧的声音已经完全沙哑。 他本来就被瘦得像一只小猴子，因为哭了许久，力气不足，头晕眼花，身子已经跪坐到了地上。 男人这才从主位上起身，一步一步，缓缓从台阶上下来，直至无忧面前。 他眼神冷漠如冰霜，冰块一样的手捏着无忧的下巴，迫使他抬起脑袋跟他对视。 这样近距离的看到男人能脸上的丑陋疤痕，无忧的眼泪又不停地冒出来。 他瑟缩着，想躲得远远的。 但是男人手上用了力道，他挣扎了一会，就感觉下巴的骨头快要断掉。 “你要是在挣扎，我不介意卸掉你的下巴。” 无忧瞬间不动了，死气沉沉地耷拉着脑袋。 “你想你爹，放心，他很快就会被我抓过来陪你。” “你想沈梨，可以，很快，她也会过来跟你陪葬。” 第479章 顾辞的软肋，已经再明显不过 男人猛兽一样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快要哭晕过去的男人，一字一顿地说。 恐怖的就像真的是从地狱里面传上来的。 “不要，不要沈姨，你别抓她，呜呜呜——你不许抓沈姨——” 无忧此刻脑中再也想不到其他的了，只能机械的，重复这一句话，不要抓沈姨，不要伤害沈姨—— 男人听得烦了，像丢垃圾一样把无忧丢到一旁的地上。 “待下去，看好了，要是他丢了，你们所有人陪葬。” 黑衣人后背瞬间冒冷汗。 结结实实地磕了一个响头，然后把已经晕过去的小屁孩拽起来，捏着他后背的衣裳，拎走了。 大殿很快恢复平静，好像刚才的哭声从没出现过一样。 男人负手站立，片刻后，他推开大殿后面的一扇隐藏的小门，进去。 小门后面是漆黑的幽闭的小道，他沿着小道一直往前，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停在小道的最后面，推开面前的石门。 光线照射进来，让人眼前一亮。 原来，这小道的另一头，是一个议事厅。 就是普通人家的大堂一样，主位上有两个座位，然后南北两方各有两排整齐的座椅。 见到主子过来，守在大堂的人立刻去传达消息，不到片刻，空荡荡的大堂就已经坐满了人。 男人坐在主位上，冷声开口：“一万大军到青州的消息，你们都知道了？” “回殿下，属下都已经知道，傅明恒打不过咱们的人，所以只能又搬救兵过来。” 说着，他露出鄙夷的神情：“还以为大齐最厉害的战神有多厉害，原来也不过如此。” 他这话说得自大，惹来主位上男人一记冰凉的眼神。 说话的男人瞬间闭嘴，鹌鹑一样坐了回去。 场面有片刻的安静。 不知道过来多久，主位上的男人开口，声音不大，好像在自言自语一样，但是又刚好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见。 “四年了——距离父皇过世，已经四年了——” “本殿下这样暗无天日，如蝼蚁一样的日子，过了四年了——” 他呢喃，却又忽然发狠一般猛地抬头，毒蛇的视线在所有人的脸上掠过。 直到见每个人都垂着脑袋，不敢看他一眼，他才又道：“这样的日子，似乎已经到头。” “四年，忍辱偷生四年，赵昱坐了四年的皇位，该还给本殿了。” “王祜（hu,第三声），你说，本殿是不是，应该去讨回本殿的一切？” 叫王祜的男人被点名，身子瑟缩一下，低着脑袋思忖了会，才回道：“殿下真的考虑清楚了？” 这话引来男人冷笑，王祜瞬间头皮发麻。 “不然呢，四年，忍辱偷生四年，时机，已经基本成熟了。” “赵昱的皇位能做得那般安稳，不就是因为傅明恒和顾辞这一文一武两个左膀右臂。” “如今，大将军傅明恒现在青州，而顾辞的软肋，已经再明显不过。” “只要拿下傅明恒和顾辞，赵昱就是一个纸糊的老虎，根本不足为惧。” 男人脸上闪着必胜的光芒。 他猛地站起身子，好像已经站在了皇位面前一般，对着所有人，宣告一样大声地说： “传令下去——” …… 自从上次叫方嬷嬷拿钱让沈梨离开京城的事情之后，顾老太太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见到她的平安乖孙孙了。 越是想见，心里就跟猫爪一样难受。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吃完午饭在亭子下面乘凉的顾老太太终于忍不住了，翻出之前特意弄的那身农家村妇的普通衣裳。 跟李嬷嬷两人换好之后，还是和之前一样，悄无声息地从丞相府的后门溜了出来。 此时已经是十月中旬。太阳不似七八月那样毒热，即便是中午，也有些凉爽的意思。 一想到等会就能见到乖孙，她高兴得不行，拉着李嬷嬷坐上了低调的青顶软轿。 丞相府距离那小院还有好多距离呢，她才不想走路。 上午，沈梨陪着沈母一起治疗眼睛，经过快两个月的治疗，已经有了些效果。 刚葛神医照例扎完针后，沈母笑着说她依稀能看到一点光亮了，模模糊糊的，像是一个小光点。 这可把沈梨高兴坏了。 光点虽小，可也是光亮。 之前娘可是一点光亮都看不见的，眼前一片漆黑，现在好了，能看到一点点。 只要再坚持治疗，再有一个月，就基本上能恢复视力。 沈梨欢欢喜喜地把葛神医送出小院，然后中午煮了一桌子好菜，算是提前庆祝了。 真好，娘的眼睛，真的在慢慢好转。 葛神医不亏是神医！ 沈梨觉得，只要葛神医能治好娘亲的眼睛，不管花多少银子，她都乐意。 因为有了希望，沈母也高兴得很，一家人热热闹闹，有说有笑地吃完午饭。 沈梨把碗洗好，又给两个小家伙分别布置好今天的作业，这才出了小院。 她得去城北的分店看看。 心里高兴，沈梨走路的脚步都轻快很多，她蹦蹦跳跳，犹如得到糖果的小孩子。 心里想着晚上等顾辞下值之后，跟他分享这个好消息。 这条悠长的小道，她已经走了无数遍，现在即使是闭上眼睛，也能准确地说出前面是往左拐还是往右拐。 再拐过两道弯，就能出巷子，到长安街的街道。 沈梨欣喜往前，忽然身后传来短兵相接的声音—— 第480章 真的被顾辞给捏碎 她瞬速扭头，就见一直跟着她的夜风四人，跟无数个黑衣人打斗起来。 沈梨的心猛地提到喉咙。 陌生的人个个穿着一身黑衣，在这朗朗晴空之下，遍布小巷子两边的屋顶和大树。 犹如巨大的蝙蝠，将天空都遮盖起来。 沈梨不过看一眼，就扭头，赶紧沿着小巷子往前面跑。 他们出现在这里，跟自己身边的人打起来，不用说也是冲着自己来的！ 沈梨心中顿时只有一个念头，往街上跑，一定要跑！ 他们人多，最起码都有二十多个，夜风他们只有四个人，肯定会打不过的。 跑！ 越快越好！ 最好跑到丞相府，去搬救兵！ 沈梨两条腿不停地扑腾，眼看着拐了一个弯，只剩下最后一个弯的时候，背后忽然闪过一道劲风。 紧接着，一只手就出现在自己眼前。 沈梨的心差点吓得蹦出来。 她正要大声喊救命，一张嘴，就一个帕子堵过来，沈梨不过吸了一口，就眼睛一闭，晕死过去。 几个黑衣人对视一眼，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麻布袋子，抖开，往女人的脑袋上一套。 整个就消失在麻布袋子里面。 后面的打斗声还在继续，抓到沈梨的几个黑衣人对视一眼，就扛着她，按照计划好的路线准备离开。 只是，在即将拐过最后一道弯时，小道的出口忽然停了一辆青顶小轿子，紧接着，里面钻出来两个老人。 黑衣人眉头猛地一皱。 这个老人，好像是丞相府的那个老东西。 也是他们今天晚上准备去捉拿的目标。 没想到，还没等他们晚上袭击丞相府，这老东西就自己出现在眼前。 黑衣人勾起一边唇角。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刚从轿子上出来的顾老太扑过去，大手一只手瞄准她的嘴巴，另一只瞄准后脖颈。 另外几个人也认出这个老人，在男人飞身扑过去的同时，也瞄准除了顾老太之外的其他人。 他们的身形快得就像鬼魅，顾老太瞳孔猛地搜索，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捂着嘴打晕。 而李嬷嬷和四个轿夫，也瞬速被打晕瘫倒在地，没有意识。 人一到手，黑衣人就井然有序地带着两个麻布包溜走。 小巷子里，夜风四人面对来势汹汹的二十几个人，不到片刻就落了下风。 虽然很快有七八人朝着沈梨扑了过去，但是剩下的十几个人，还是让夜风等人应付困难。 他早就准备发送信号，但是还没动，就被迫打起来。 紧接着那可以发信号的烟花就被踢飞。 好在，打斗声把围在小院附近的四个暗卫吸引过来。 本来小院是有八个暗卫的。 四个人过来帮忙，剩下四个继续守着，同时像天空瞬速发射一枚信号。 眼看着那烟花窜上高空，黑衣人快速扭身，朝着某个方向逃离。 沈梨已经得手，他们也没有必要恋战。 此时，夜风四人已经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这些黑衣人都是死士，是以杀人为目的的，他们四个武功再高，也难以抵挡十几个不要命的死士。 烟花在空中绽放开来，很快就有无数个暗卫靠近。 而宫里面的顾辞，也收到了消息。 “阿梨被掳走？夜风生死不明？” 政事堂里，顾辞看着气喘吁吁的追风，怒气瞬间涌上发顶。 “主子，对面有备而来，而且似乎知道沈主子身边有多少人，属下有罪，还请主子责罚。” 顾辞脸色铁青，政事堂的气氛瞬间落到冰点。 “封城，召集所有暗卫，不惜一切代价，找到阿梨！” 顾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边，在养心殿的赵昱发现不对劲，快速赶到政事堂，就听到顾辞刚说的这句话。 他从没见过顾辞这幅样子。 脸色阴沉，额头的青筋鼓着，手死死地捏住厚实的桌角，似乎下一秒，这上好梨花木做的桌案就会裂开。 他只看了一眼，紧接着，就听到一阵撕裂的声音。 赵昱嗖的一下望过去，就见那桌角，真的被顾辞给捏碎，细碎的木渣渣哗啦啦往下落。 “阿辞，冷静！” 第481章 她的地位什么时候这么重要了 赵昱赶紧说道。 “小德子，传令给金吾卫统领，让他带一对人马，一起找沈梨的下落。” 赵昱着急的下令，然后看着已经到愤怒边缘的顾辞，劝道：“阿辞，朕已经让人一起去找了，你放心，一定会把沈梨找回来的！” 只是，赵昱才说完这句话，站在桌案后面的顾辞一个飞身就窜到了政事堂的门口。 下一秒，人就已经消失。 赵昱的眉头狠狠皱起，他竟不知，那沈梨对阿辞来说，已经重要到这个地步。 他跟顾辞认识二十几年，从未见过他这样疯狂失态的一幕。 他震撼极了，视线在政事堂的其余两个官员面前掠过，见她们低着头一副装死的样子，冷声道：“今天的事，一个字都不许传出去。” 两个官员连忙保证，发誓一个字都不会外传。 顾辞出了皇宫之后，就翻身上马，照着暗卫说的方向，径直追上去。 不知道这个方向对不对，但是，即便是千分之一的希望，他也要追。 很快，京城的百姓就看到温文儒雅的丞相大人，不顾形象的在街道上策马狂奔，而他的身后，还紧跟着一大队穿着金色盔甲的精兵。 “是金吾卫！” “专门保护皇上的金吾卫！” “竟然一次性出动这么多，肯定是出大事了——肯定出大事了！” 京城百姓纷纷避让，很快街道上就空了，正好方便顾辞和金吾卫前进。 不仅如此，隶属丞相府的所有暗卫，从沈梨消失的小巷子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追过去。 不惜一切代价，只为找到未来女主人。 太阳西斜，白日的热气渐渐退去，沈梨睁开眼，看着眼前陌生的屋顶，有些恍惚。 她眉头下意识的皱起来，但却发现，自己脑袋有些晕乎乎。 手臂传来痛意，她动了几下，发现根本动不了，被手指一样粗的麻绳给捆住了。 好在，脚还有自由。 沈梨环视一下这陌生的屋子，发现这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就连家具也没有多少。 她醒了，但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缓了好一会，感觉脑袋没有那么晕了，这才努力的支起身子。 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形，她只能透过封闭起来的小窗户，看到外面一点点光芒。 好像是傍晚。 沈梨缓缓从床上滑下去，在双脚落到地面上的那一刻，身子几乎站不住的摔倒。 她咬牙，死命的控制住弯弯扭扭的身子。 身子靠在床边，算是借力。 就这样一个动作保持了好一会，感觉腿上有力气了，沈梨才悄悄往门边走。 她的脚步很轻，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走到门边，她侧过身子，把耳朵贴在门上，认真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什么都没有。 一点声音也无。 难道外面没有人看管么？ 她心下一喜。 但是下一秒，就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似乎朝着自己这边走来。 沈梨吓了一跳，赶紧扭身往床边跑。 但是才走到一半，吱呀一声，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沈梨尴尬的回头望过去。 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人端着一个托盘站在门边，托盘上面放着一碗饭。 然而，这不是重点。 透过开着的木门往外面瞧，沈梨瞳孔震惊。 因为她看到门外的院子里，站满了无数个黑衣人。 院子不大，但是几乎是每隔一步，就有一个黑衣人，把这院子密密麻麻的包围起来。 就连一直蚊子都飞不出去！ 居然派了这么多人把手，她的地位什么时候这么重要了？ 第482章 顾家祖母 老人面无表情地端着托盘进来，也不看沈梨，只哐当一下把东西放在桌上。 随后就老老实实地埋头站在桌子一旁，好像在等沈梨吃饭。 沈梨还没有从院子里乌压压的黑影中回神，他们绑着她的手臂，嘴巴里还塞着一大团抹布。 沈梨话都说不了，还怎么吃饭。 老妇人好像也发现了这一点，但是她不敢有任何动作，依旧埋头盯着地面。 这时，门外一个黑衣人进来，冷声呵斥：“给你松绑，但是你要是敢逃敢嚷嚷，只怕死无葬身之地。” 他说着，威胁似的指着院子里的黑衣人。 沈梨赶紧点头。 在没有确定自己有把握逃出去之前，她会乖乖的，不惹任何麻烦。 她知道，顾辞会来救自己。 沈梨乖巧点头的样子让黑衣人有些满意，他又威胁地看她一眼，这才一把将她嘴里的布团扯开。 “嘶——” 动作粗鲁野蛮，沈梨的下巴发出咔嗒一声响。 被堵了一下午的嘴巴终于得到自由，沈梨很想活动一下唇部，但是好像已经麻了。 很酸，像有无数个银针围着嘴巴扎一样。 这时，男人已经把她身后的麻绳也解开。 “吃饭，要是有什么歪心思，我不介意打断你的腿。” 沈梨又是一副乖宝宝的样子点头。 开玩笑，院子里最少有十几个黑衣人，这还是她能看得见的地方，谁知道院子外面，屋顶或者其他角落，有没有人在暗中守着。 她哪里敢动。 当下，她能做的事情就是保护好自己，要么找准时机自己逃出去，要么等地顾辞的救援。 她不知道抓她的人是谁，但是目前来看，他们并没有要伤害自己的意思。 既然这样，沈梨自己也不会犯傻。 她踱步到桌边坐下。 托盘里面，是一个装满米饭的大碗，和一小碟子青菜，有些蔫了吧唧。 沈梨深呼吸一口气，这才捧起碗，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这碗里面，应该不会下药吧。 毕竟已经有这么多人看管她了，下药的话，就是多此一举。 但是随后又想，即便下药了，她又能怎么办呢，这个黑衣人就抱着剑在桌边站着，明显就是看着自己吃完的意思。 在沈梨开吃的时候，老妇人悄悄地从房间退了出去。 沈梨只看她一眼，就继续吃饭。 但是她才吃完小半碗米饭，嘴巴里还有一口没咽下去呢，忽然听到附近有一道熟悉的声音。 她停下咀嚼的动作，竖起耳朵，认真地感受。 “滚，我不吃，我打死也不吃——”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抓我，我不管你们有什么目的，反正我不吃，滚出去——” 沈梨眉头狠狠皱起来。 这个生意，沙哑带着熟悉，好像是从隔壁发出来的。 她顺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看着东边墙壁，难道，自己隔壁还住着一个被抓过来的人？ 而且听那人的声音，好像是顾辞祖母的声音。 沈梨的心猛地一沉。 若隔壁真的是顾辞祖母的话，那这群黑衣人的目的再明显不过，他们抓自己和顾家祖母，分明就是要针对顾辞！ 她大脑飞速地运转。 “嚷嚷什么？” 隔壁又传来一个男人狠厉的声音。 “我当然知道你是谁，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抓你。” “我劝你老实一点，不要做无谓的挣扎。这方圆好几里都是我们的人，你这把老骨头，是觉得不可能逃走的。” “饭放在这，你爱吃不爱！” 这个男人好像耐心已经用完，沈梨只听到哐当一声的关门声，紧接着就是顾家祖母声嘶力竭的怒骂。 第483章 小命危险 她是顾辞的祖母。 这会跟她一样在这里受苦，甚至处境比自己还要差，沈梨忽然没有心思吃饭。 她放下饭碗。 这边的黑衣人居高临下地看她一眼，确定她不吃了，于是自己端着托盘往外走。 他才出去，门边守着的两个人就刷的一下也把门关起来。 屋子里没有别人。 沈梨再次环顾这个空荡的房间，好像是特意收拾过的，除了墙角的一张小床和中间的一个吃饭的小桌子，就再也没有其余家具。 就连仅有的一个窗户，都被死死地定了起来。 沈梨心情沉重。 她一面走，一面用手在墙壁上摸索，直到到达东边的那堵墙。 这墙壁是厚实的泥土做的，就像他们在沈家村的房子一样，这里，应该是某个乡下。 沈梨猜测。 她两手撑着墙壁，侧过身子，把耳朵也贴在墙壁上，整个人犹如一只窃听的小壁虎。 隔壁房间，顾家祖母好像是骂累了，已经歇了下来。 沈梨想了想，小手握成拳头，控制着力道，在墙壁上锤了几下。 墙壁发出闷闷的几声咚。 沈梨等待着，期望自己弄出的动静被隔壁的人发现。 但是她等了好一会，也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沈梨无法，看一眼紧闭着的门那边，确定没有别黑衣人发现后，砸墙的力气加大。 咚——咚——咚—— “做什么！” 哐当一声，门被猛地推开，刚才看守自己吃饭的那个黑衣人出现在门边，双手抱剑，表情冷漠。 沈梨赶紧收回手。 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回到床上坐好。 她不说话，黑衣人只扫视一下屋里的情况，确定没有任何改变，他走到床边。 刷的一下把剑从剑鞘里面抽出来。 泛着寒光的冷剑横着支棱在女人的脖子上：“老实呆着，不然，你的小命危险。” 他是认真的。 那锋利的剑锋，就在自己细嫩的脖颈面前半厘米的地方，泛着悠悠的寒光。 似乎只要这个男人抖一下手，自己就能血溅当场。 沈梨后背泛起凉意。 见沈梨被吓得不敢动，男人这才刷地一下又把剑收回去。 但是他觉得还是不够。 这个女人看起来乖得很，但是眉眼透着一股机灵劲，想到没有完成任务的惨烈下场。 黑衣人又把地上的麻绳捡起来。 把沈梨像裹粽子一样全身都绑着，确定她怎么都解不开也逃不掉之后，这才阴郁着一张脸出去。 而沈梨，已经被五花大绑地丢在床上。 这个夜晚，注定是不平凡的夜晚。 外边天已经黑了，沈梨却怎么也睡不着，身子难受，心情沉重。 隔壁顾家祖母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不知道是不是也被绑着，还是说她自己骂累了，所以没有再开口。 沈梨希望是后者。 京城。 顾辞带着金吾卫，朝着暗卫说的最有可能的方向追去，但是他们从白天追到天黑，已经从京城追出来一百多里，却一个人影都没见着。 一想到沈梨这会可能正在遭受磨难，顾辞就心如刀绞。 他的神色从听到沈梨被掳走后，就没有轻松过，心口仿佛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 叫他整个人喘不过去，也呼吸困难。 这次的掳走明显跟青楼那次不一样。 对方足足派了二十几个人过来，并且带着沈梨逃走的时候，还能完美的避开京城的守卫和巡逻。 说明他们已经在京城潜伏很久，已经把京城守卫的情况都摸得清楚明白。 他们这样周全，是抱着必须带走沈梨的心思来的。 而沈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自己和她的关系。 捉拿沈梨，明显是针对自己。 顾辞望着漆黑，没有一丁点月光的小道，脸色铁青。 忽然，天空传来一阵呼啦呼啦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灰白色的小身影从京城的方向飞过来，翅膀在空中哗啦哗啦地划着。 顾辞瞳孔猛地一缩。 信鸽。 丞相府的信鸽。 只有遇到特别紧急的情况，才会用的信鸽。 第484章 疯狂找人 不知道为什么，顾辞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但同时又怀有一股希望，希望这个信鸽带来的，是找到阿梨的消息。 信鸽在空中扑腾几下，最后缓缓降落在顾辞举起的手臂上。 它的小腿上，果然装有一个小纸条。 顾辞将纸条取下来，信鸽也不乱飞，反而扑棱着翅膀落到顾辞的肩头。 侍卫举着火把过来照亮，顾辞抖开纸条，上面只有短短的几个字：“老夫人失踪，请主子速归！” 是苔古的字迹。 祖母！ 祖母居然失踪了！ 顾辞的心沉到了最底。 握着缰绳的手青筋毕露，依稀能看到因为用力，而泛白的指尖。 “可是有急事？” 一旁的金吾卫统领关切地问。 顾辞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浊气，似乎要将心里的沉痛都排出体外。 他死死地攒着纸条。 沉声道：“我须得赶回京城。” “统领带着金吾卫，继续往前追。” 金吾卫统领见顾辞一脸沉痛的样子，也不多问了，只对着他双手抱拳。 然后就目送丞相带着自己的一小队人马，风驰电掣地踏入漆黑的夜色。 统领转身，看着自己的前路，沉声吩咐：“金吾卫，继续前进！” 两队人马，朝着相反的方向，飞奔而去。 两个时辰后，这会已经是半夜子时。 街道上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可是丞相府却灯火通明如白昼。 顾辞领着人进去，就账号撞到迎面走来的苔古。 “主子，您总算回来了！” 苔古带着顾辞往老夫人的院子那边走。 “阿辞！” 远远地看见顾辞，母亲顾氏赶忙上来，白皙的脸上满是焦急，一双眼睛微微红肿，看起来像哭过一般。 “母亲！” 顾辞双手接住扑过来的顾氏。 “阿辞，你祖母，你祖母不见了！” 顾氏急切地说，身后顾正廷也走了过来，把妻子搂在自己怀里，说道：“事情为父基本上弄清楚了，听后门的侍卫说，你祖母带着李嬷嬷，换了身粗布衣衫，悄悄溜了出去。” “还专门嘱咐说这件事不许告诉任何人。” “这说明，你祖母是从下午的时候就出去了，但是一直到傍晚，你娘到这里来给祖母请安，这才发现老夫人不在。” “一问伺候的丫鬟，都说不知道。” “这才开始在府里面大肆寻找，也是傍晚的时候才知道，你祖母下午带着李嬷嬷溜出去。” “为了，就是去小院看平安。” 顾正廷说完，看向院子里跪了一地的丫鬟小厮，指着最前面的李嬷嬷说道：“李嬷嬷已经被找回来了，有什么话，你自己问吧。” 母亲不见了，找了一个晚上还没找到，顾正廷看着忽然憔悴了好多。 顾辞抬步上前。 脚尖停在李嬷嬷面前的地上。 李嬷嬷只觉得声音从头顶传来：“把你们出了丞相府的事情，当时祖母丢失的情况，所有细节，都说出来。” 李嬷嬷早已经哭成了泪人。 老夫人被人掳走，她自觉罪孽深重。 这会见到丞相府的当家主人，再也忍不住，对着顾辞狠狠地磕了几个头，才更咽道： “这并不是老夫人和奴婢第一次去看平安小主子，之前每次去，都像今天这样，换上农妇的粗布衣裳，拿着竹篮子，坐上青顶软轿，从后门出去。” “要看平安，光明正大地看就是，为什么要乔装打扮，还要避开丫鬟小厮，不让任何人知道？” 顾辞冷声问。 “回大少爷，因为那个时候老夫人是不待见沈姑娘，但是又十分喜欢平安小主子，所以就偷偷去看。” 李嬷嬷说着又磕了个头。 重重的一下，很响。 她磕过的地方，有红红的血迹，但是她自己却丝毫不在意，哪怕是自己头破血流，只要能换来老夫人平安归家，她死不足惜。 “今天还是和之前一样，把院子里的丫鬟小厮都支走后，奴婢就扶着老夫人到了后门，悄悄上了软轿。” “软轿一路走，都没有任何问题，一直到了长安街，小巷子口，软轿进不去，只能下来走路。” “奴婢就搀着老夫人下去，但是还没往前走一步，就从巷子里面忽然窜过来一大群黑影。” “速度极快。对着软轿的方向飞过来。” “老奴吓得想要呼救，但是还没说话，就觉得后勃颈一痛，而当时，老夫人已经被黑衣人抓到。” “奴婢晕下去之前，就只看到黑衣人带着老夫人，消失在小巷子里。” “等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老夫人的院子里了。” 李嬷嬷把所有的事情全部说完，就心如死灰的瘫倒在地。 她不怕自己会死，她只求老夫人能平安回来。 她额头触底，静静地等待顾辞的惩罚…… 空气，好安静—— 院子里占满了，跪满了人，可是没有一个人敢说话，敢发出声音。 顾辞喉头发紧。 他好像几个月没喝水一样，嘶哑开口：“你是祖母的心腹，这件事，本相知道了，除非祖母能找回来，不然，你命不久矣。” 李嬷嬷拼命磕头。 顾辞又问：“你看到黑衣人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其他的，比如，他们身边还带着其他人？” “没有看到，奴婢当时只看到乌压压一片，几乎把小巷子全都给堵住，却没有见到其他的人。” 李嬷嬷老老实实的说。 她倒是希望自己看到些什么，然后就能寻到找老夫人的线索，也不至于这样，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 顾辞心脏紧缩，如有一只大手，在用力的捏着他的心脏。 阿梨消失的地方，跟祖母消失的地方，离得很近。 只隔了一道弯。 而且，根据暗卫和李嬷嬷的话，他们都是黑衣人。 所以，掳走阿梨和掳走祖母的，是同一批人？ 第485章 让您担忧了 李嬷嬷和祖母都是乔装打扮后的，且都穿着普通的衣裳，那黑衣人，是怎么在几瞬中，认出祖母，并且把她掳走的？ 他们出现在小巷子，要掳走的目标，分明是阿梨。 而祖母，是他们正好碰到，所以顺便带走，还是说，他们知道祖母今天会去小院看平安，就干脆等在那里？ 顾辞忽然觉得这丞相府，漏如筛糠。 他问：“你们今天出府，是临时起意，还是早已经定下来的？” 李嬷嬷匍匐在地上：“回少爷，是临时起意，当时用过午膳，奴婢陪着老夫人在廊下乘凉。” “周围还有几个伺候的小丫鬟，但是老夫人忽然坐起身子，摆手让几个小丫鬟都下去，然后悄咪咪对老奴说，想去看平安小主子。” “奴婢这才临时去安排。” 顾辞再次陷入沉思。 照李嬷嬷这样说，那黑衣人是不知道祖母今天要去看平安。 那他们在巷子门口遇到祖母，也只是巧合。 但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轿子，这样朴素的，像乡下妇人的模样，那黑衣人还能很快认出祖母。 并且当机立断顺便掳走掳走祖母。 说明，他们对祖母很熟悉。 或者说，他们，可能也会，针对祖母。 也许，在把阿梨掳走之后，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就是祖母。 顾辞越想越心慌。 因为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猜对了。 祖母的重要性在他心里不言而喻，是他最在意的长辈。 而阿梨，则是他最明显的软肋。 这会黑衣人同时掳走他最在意的两人，要针对的是谁，不言而喻。 顾辞仰着脑袋，冷然闭上双眼。 而握着佩剑的手，已经骨节分明，青筋暴起。 一夜没睡。 第二天一大早，顾辞就直奔小院，阿梨彻夜未归，平安和他们肯定急得要命。 果然，他到小院的时候，沈伯母就一脸焦急地在堂屋等候，听品月说，她一晚上没睡，都在等沈梨回来。 而平安和喜乐两个人本来也是在等，可是到了半夜，两个小家伙到底撑不住，睡着了。 这会见到顾辞过来，沈母忙抓着他的手，迫切地问：“阿梨呢，我的阿梨呢，她一晚上没有回来。” “顾辞，你知道阿梨在哪么，你知道么？” “伯母——” 顾辞声音暗哑，他下午听到消息后就骑马去找，昨天晚上又一夜没睡觉，也没吃东西，此刻已经是满脸疲惫。 但是为了不让沈伯母听出异样，他只能扶住激动的老人，冷静地说：“伯母，您别担心。昨晚阿梨跟我在一块。” “城郊的桂花开了，昨天在下带着阿梨去别院赏花，是昨天晚上带她去的，因为时间太晚，所以没来得及跟您说。” “让您担忧了。” “在下是特意回来跟您说一声的，阿梨觉得那边风景很好，所以舍不得回来，还说自己现在那边了解一下环境，等您的眼睛好了，再带您一起去。” “娘亲——是娘亲回来了吗？” 侧边的房门被推开，平安和喜乐两人都赤着脚，衣衫不整地跑出来。 在见到堂屋里只有顾辞的时候，两个小家伙明显有一丝失落。 平安更是耷拉着脑袋，叫了一声：“爹爹——” 第486章 不会让你等很久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一声充满依赖的爹爹二字，顾辞眼眶有些发热。 他看着因为着急而鞋子都来不及穿就激动跑出来的平安，示意品月去把鞋子拿过来。 然后自己抱起平安，帮着他整理衣裳。 等衣裳整理好，鞋子也拿过来了。 顾辞就坐在椅子上，让平安坐在自己膝盖上，执起他肉嘟嘟的小脚，用帕子轻轻把脚底的灰尘擦掉，这才捡起一只小巧的鞋子。 套在平安的脚上。 他的动作十分轻缓温柔，平安搂着爹爹的怀抱，忽然有些委屈，他扁扁嘴，小脑袋凑到顾辞的胸膛上，一拱一拱。 “爹爹，娘亲去哪里了，什么时候才回来啊？” “平安好想娘亲——” 话还没说完，平安的声音就已经更咽，眼泪更是涌了出来。 这时，喜乐也在品月的照顾下，穿好鞋子，整理好衣裳，然后直勾勾地盯着顾辞。、 顾辞只好把刚才的套话又说一遍：“你们娘亲在郊外的别庄呢，她这些天有多累，你们也知道，是不是？” “所以爹爹带她去赏花，休息，等过几天，她想回来了，爹爹再带她回来。” “娘亲不在的时候，你们也要乖乖听祖母的话，听品月的话，知道么？” 顾辞轻柔地拍着平安的脊背。 经过阿梨的精心照顾，这小家伙应不像他第一次梦见他的时候那样瘦弱。 吃得好，睡得好，小家伙已经是圆嘟嘟的了。 平安身子还是像小猪一样在顾辞的怀里面拱来拱去：“那爹爹带平安一起去好嘛……” “平安保证不会吵到娘亲休息的……” 小家伙脸上还带着泪珠。 “平安乖……等下次，爹爹和娘亲再带你一起去，还有你的喜乐哥哥，祖母，都一起去。” 爹爹的话温柔但是很坚定，平安又拱了好几下，不动了。 只抬起头，两只小手抱住顾辞的脑袋，认真地说：“那爹爹早点把娘亲带回来，见不到娘亲，平安很想她的。” 顾辞的眼眶又开始发热。 现在这个局面，说到底还是自己没有保护好阿梨，所以才会让她被人掳走，让平安这样担心。 他很自责。 顾辞重重地点头：“平安放心，爹爹一定会早点带娘亲回来的，不会让你等很久。” 誓言一样的话语，可是平安没有听懂，只当是爹爹答应过几天就带娘亲回来，他这才安心地点点头。 把平安安抚好，顾辞再看沈母，说道：“伯母，阿梨不在家，但是放心不下你们，所以让我送两个稳妥的丫鬟过来照顾你和两个孩子的起居。” “等会她们应该就会过来了，她们就和品月一样，是来照顾你们的，你们有什么要求，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她们去做。” 顾辞说完，又看向品月：“你是阿梨亲自挑选的人，也是阿梨信任的人，阿梨不在的这几天，你多上心。” “还有沈记那边也是如此，那都是阿梨的心血，阿梨不在，你也要让沈记和之前一样运行。” “有空的话，我会过去巡视。” 品月忙屈膝：“是，奴婢知道了，请大人放心。” 把小院的人都安抚好，顾辞这才从里面离开。 被麻绳绑着，沈梨一晚上都没有睡好觉。 直到天快亮了，她才受不住迷迷糊糊地睡过去，等再睁开眼时，太阳应升得老高了。 桌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摆了一碗面条，已经凉了，面条也粘成一团。 她像虫子一样挪动，想翻身坐起来。 门开了。 第487章 宁死不吃 昨天的那个黑衣人走进来：“你挣扎什么？” 沈梨眉头皱着，下腹鼓鼓胀胀的，好像下一秒就会直接喷涌而出，她道：“我要上茅房。” 黑衣人表情更冷。 但是一想到从昨天下午把人抓到之后，她就一直没去过茅房，正常人早就受不了了。 他走到沈梨面前，先是用剑威胁了一番，等沈梨保证说自己不会逃走，这才将麻绳解开。 “你保证也没用，方圆几里都是我们的人，你逃不掉的。” 绑了一夜的身子总算得到自由，沈梨忙活动一下手腕，跟在黑衣人身后走出房间。 光线刺眼。 沈梨适应了好几秒，才睁开眼环视小院，还是个昨天一样，一步一个黑衣人，把小院围得密不透风。 即便昨天已经见过，但是沈梨还是忍不住心惊。 茅房就在院子里。 黑衣人把沈梨带到院子的角落，指着那小小的一间屋子。 沈梨正想进去，黑衣人却拦住她。 沈梨不解，但是趁着这个机会，她赶紧抬头，想看一下院子周围的环境。 但是，院子很高，她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情形。 反而在房间的屋顶上，看到一排黑衣人…… 居然，真的有黑衣人在屋顶守着。 沈梨呼吸都变得艰难。 但是同时，她也看到屋檐很长，隔着一道墙壁，那边也是一间黑乎乎的屋顶，看着跟这边差不多。 顾家祖母，应该就在那边住着。 沈梨环视的功夫，身边已经多了一个人，是专门送饭的那个老妇人。 黑衣人用脚在老妇人的腿上踹一下：“她要上茅房，你进去跟着。” “要是让她有什么闪失，你一家老小的命，可全在你手里。” 老妇人惊恐地点头，嘴巴张开，似乎是想说话，但是却发不出声音。 沈梨这才发现，这个老妇人没有舌头。 且伤口看起来，很新。 巨大的恐慌笼罩在心头，沈梨用看恶魔的视线看着黑衣人。 不用说也知道，这老妇人的舌头，肯定是这群黑衣人割掉的，甚至这个院子，都是老妇人他们一家住的院子。 “还不进去！” 见沈梨站在门口不动，黑衣人催促。 沈梨只能压下心里的思绪，率先踏进了黝黑的茅房，而老妇人，则紧跟在她身后。 沈梨上厕所的时候，她也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 气氛忽然就很尴尬。 但是没办法，为了自己的小命，为了老妇人一家的小命，沈梨只能在这样尴尬的环境中释放自己。 等她从茅房出来后，黑衣人又亲自把她送到房间里面，又刷地把门锁起来。 很快，一天的时间又过去。 除了上厕所的功夫，沈梨能从房间到院子之外，其余的时候，都被关在房间里面。 距离她被抓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 她就是昨天这个时候醒过来的。 老妇人照例来送饭，沈梨也听话地吃，里里外外这么多人，她要想凭借自己逃出去，根本不可能。 更何况隔壁还有顾家祖母。 沈梨只能乖乖吃饭，乖乖睡觉。 但是，她这边安静地吃着饭，隔壁的顾家祖母还是和每顿饭一样，宁死不吃。 还骂人。 这已经是第四顿了。 要是她真的没吃饭的话，就是四顿没有吃。 “你们有什么目的，我告诉你们，老身是觉得不会让你得逞的。” “你抓我过来，肯定是要针对我的大孙子，我不吃，我情愿饿死，也不吃。” “老身活了七十多年，还怕死么，就是死，我也不会成为我孙子的拖累——” 老人歇斯底里的吼声从隔壁传来。 第488章 再叫，把你嘴巴缝上 然后沈梨又听到一道陌生男子的冷酷声音：“你去，务必让这个老婆子把饭吃了，她要是饿死，你全家陪葬。” “啊——啊——啊——” 这个啊的声音，就像哑巴学话那样。 全家陪葬，这句话，分明是黑衣人对那个割掉舌头的老妇人说的。 而且，顾家祖母居然一顿饭都没吃。 沈梨再也顾不得其他的了，她放下筷子，对边上看守着她的黑衣人，说道：“让我去隔壁，我会劝老夫人吃饭。” 黑衣人握着手里的剑，不说话。 沈梨站起身，跟黑衣人对视。 “你们应该知道我和隔壁老夫人的关系，我不会舍得让她死。” “更何况，你们主子还能给我们吃喝，分明就是不想让我们死，老夫人要死饿死了，你们主子不会放过你。” “而且，你们这里有这么多人看着，还怕我这个弱女子跑掉？” 沈梨说完，又听到隔壁传来顾老夫人的骂声，她有些心急。 好在，黑衣人总算是动了。 他用刀背挑起沈梨的下巴，冰凉的寒铁在她细密的皮肤上摩擦：“我可以让你过去，不过，你最好没有别的心思。” 那个老太婆饿死，他们确实会遭殃，既然这样，还不如让这个女人试一下。 黑衣人转身走了出去，沈梨连忙跟上。 院子西边有一扇关着的木门，送饭的老妇人好像就是每天从那里进来。 沈梨以为自己可以从那边门出去，再绕到隔壁院子，还能顺便观察一下这附近的地形。 但是没想到，她才走出院子，黑衣人就直接掏出一条黑布，将她的眼睛蒙住。 黑布非常厚实，叫她眼前一片漆黑，看不到任何东西。 沈梨正想出声，下一秒，手臂上传来一道大力，紧接着，感受到风在耳边呼啸，她整个人好像都升到空中。 看不清到底是什么情况，陌生又未知的恐惧让沈梨的心猛地提起来。 她感觉自己被拎得很高，两只脚在空中乱晃，可是也只是踩到空气。 “啊——” 她尖叫一声。 紧接着，就感觉两只脚终于踩到了地上，这结实的土地让她充满了安全感。 “再叫，把你嘴巴缝上！” 还是那个每天看着他的黑衣人的声音。 沈梨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进去，要是那人还不吃，你等着瞧。” 说话间，黑衣人把蒙在沈梨眼睛上的布解开，剑鞘在沈梨的后背顶一下，将她往前推的一个踉跄。 眼睛重见光明，沈梨这才发现，自己似乎到了隔壁的院子。 这个院子的格局跟自己住的那个几乎一样，只是门在相反的位置，而且，这个院子里，也是有好多黑衣人看管。 沈梨眉头蹙起来。 这些个黑衣人，好像树桩一样在院子里杵着，不吃不喝，也没有任何动作。 她还以为自己可以看一下周围的环境，但是哪知道，他们居然这么谨慎，直接将她拎着翻墙过来，就这样，还要把眼睛给遮得严严实实。 他们越谨慎，沈梨就越紧张。 因为这说明，自己和顾家祖母很重要，对顾辞的威胁也就更大。 沈梨一边想，一边磨磨蹭蹭地抬脚往屋子里走。 破旧的桌子边上，顾家祖母站着，眼睛里满是厌恶，而那个老妇人手里捧着装有米饭和菜的碗，表情哀求。 “顾老夫人。”沈梨在门边唤了一声。 第489章 一心求死 “你怎么也在这！” 在看到沈梨出现的那一刹那，顾老夫人瞳孔震惊，脸上是怎么也止不住的惊讶。 沈梨扯着嘴角，无奈地笑一下：“跟老夫人您一样，我也是被抓过来的。” 顾老夫人这才看到，沈梨身上的衣裳布满灰尘，本来是鹅黄色的衣裙，此刻变得灰扑扑的。 头发虽然梳着简单的发髻，可是看起来有些凌乱，就像好几天没有梳理过一样。 只是，她的那双眼睛，还是和之前在小院看到的那样，神采奕奕。 顾老夫人脸拉下来。 “你什么时候被抓来的？” “昨天吃完午饭，我准备去巡店，然后就被抓来了，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沈梨说道。 顾老夫人更加心惊。 因为，她也是昨天吃完午饭，然后在小巷子门口被抓走的。 但是当时，她并没有看到黑衣人那边，有沈梨的身影。 说话间，沈梨已经走到桌边，把饭从哑巴老妇人手里接过来，自己端着碗到顾家祖母面前。 “老夫人先吃饭吧，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有什么话，等吃完饭后，咱们再说。” 顾老夫人往后退一步，脸色更差，“你知道我的身份？” 她明明每次去见平安，都是乔装打扮的，这个沈梨，从来没有见过她的真面目。 怎么刚才进来见到自己，一点也不惊讶的样子。 “是，我知道你的身份，你是顾辞的祖母。”沈梨点头说着。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顾老太太本来就不想吃饭，这会听到沈梨的话后，对吃饭更没有心思。 她枯黄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沈梨，等她回答。 沈梨见顾老夫人没有要吃的意思，便只好把碗重新放在桌上。 “大概，是你第一次来小院见平安，我就知道了。您伪装得很好，让我几乎看不出来，但是小院里有顾辞派过来的暗卫。” “如果是陌生人，他们不会轻易让您靠近小院的，他们在边上守着，还能让您进来，说明他们认识您，并且知道您不会伤害小院里的人呢。” “然后，我随便想想，不就知道了。” 沈梨思忖了下，没有按照当时的真实情况来说。 顾老太太当时就警告过品月，说不能把她们的真实身份说出来，但是品月是自己的人，对自己忠心耿耿。 而自己也答应了品月，假装没有不知道顾老太的真实身份。 所以，沈梨只好重新找个借口。 顾老太太没想到，自己居然第一次去小院就暴露了。 而她，还什么都不知道，之后还又乔装打扮去见平安，那个时候，这个死丫头指不定在心里怎么嘲笑她呢。 “你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顾老太太觉得这张脸皮都被沈梨踩在了脚下，她一点也不想见到这个让她出丑的女人。 沈梨哭笑一下：“老夫人，我倒是想出去，想回家，但是此刻，暂时是回不去了。” “我和你都被抓到这个陌生的地方，还有这么多人看管，靠自己，是很难出去的。” “我们只能先保护好自己，等顾辞派人过来。” 沈梨说着顾辞，心中的想念越发浓郁，她想平安，想喜乐，想母亲，也想顾辞。 她也只是个女子，虽然经历过不少事情，也独立得很多，但是严峻的场面，还是第一次见。 黑衣人拿了恐怖，好像随时都会拿剑伤她。 沈梨只能告诉自己，乖乖在这里呆着，然后等顾辞来救援。 她这个话，不仅是对顾老夫人说道饿，也是在自己心里再强调一遍。 “顾老夫人，我知道您一心求死，不想成为顾辞的拖累。” “但是顾辞现在肯定在努力的寻找我们，努力的找机会救我们，他迫切地想要我们安全。” “他都没有放弃我们，我们怎么能自己放弃，您想想，要是顾辞好不容易冒着生命危险找到我们，而您，已经先离世，他会有多难过。” “您是顾辞最爱重的祖母，您要是去世了，他肯定会极其自责，极其伤痛。” “不——” “我宁愿豁出我这条老命，也不愿意我的孙子，为了我陷入危险境地。” 顾老太太脊背有些弯曲，一天半没有吃饭，让这个老太太几乎没有力气站直身体。 但是她说话依旧那么坚定。 沈梨是佩服的。 “老夫人一心求死，但是，顾辞他在外面，根本就不知道这里的事情，他只知道，自己敬重的祖母被人抓走了，他一定要把她平平安安的救回去。” “顾辞在外面为您奔波，为您拼命，顾老夫人却要在顾辞好不容易找到咱们的时候，只能看到您的尸骨？” 沈梨提高的嗓音，似乎想把这个固执的老太太给骂醒。 然而，顾老夫人直接几步走到床边，扶着床沿躺了上去，一副不想跟沈梨说话的样子。 就更别说吃饭了。 沈梨脸沉下来。 哪怕是为了顾辞，她也不能让顾老太就这样活生生把自己饿死。 既然这个法子行不通，那她只能采取其他办法了。 第490章 你当这里是客栈呢，还能点菜 她径直走到床边，冷声道：“顾老夫人不在意顾辞，难道也不在意自己别的孙子孙女？” “你有好几个孙儿，但是好像都没有成亲，更没有生孩子，你活到这把年纪，听说很想含饴弄孙，难道，你不想见到自己的重孙出生？” 沈梨说着说着，忽然想到平安。 又想到这个老太太好几次乔装打扮，就是为了来看一眼平安，而且每次看平安的时候，眼睛里都在发光。 沈梨灵光一闪。 她勾唇道：“本来，我还想着，要是我和老夫人都能逃出去的话，就让平安陪您玩一会，或是去丞相府也好，还是您光明正大地来小院也好。” “总之让平安陪陪您这个曾祖母。” “哎，只是，看顾老夫人不吃饭只想死，估计是没有再见到平安的福气了。” 胜利的语气透露着惋惜，眼睛越一眨不眨地盯着顾老太固执的后背。 顾老太太还是背对着沈梨，但是脑袋却小幅度地挪动了几下，似乎想转过头来说话，但是又忍住了。 沈梨注意到，唇角的笑容弯的更大。 “或者，让平安陪您玩还不够，这样吧，要是咱们能回到京城，我就让平安去丞相府小住几日，权当是陪陪他的曾祖母。” “嗯，这个主意挺好的，当然要某个老人家不嫌弃的情况下，才能这样做，要是某人一点也不喜欢平安，一点也不想再见到平安，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说着，我也想平安了，想念平安抱着我撒娇，想让他软乎乎地亲我的脸，想抱抱他——” 顾老夫人本来是丝毫不在意的，她只想把自己饿死清净，但是沈梨的话，好像让她心里住了一只像平安乖孙孙那样可爱的小猫咪。 伸着小爪子在她心里挠啊挠——挠得她心痒痒。 要是，平安真的能去丞相府玩，还能小住几天，这不是意味着，自己幻想了好多年的，含饴弄孙的场景，提前来到了么？ 顾老太太有些憧憬，有些期待。 她轻咳了一声，慢腾腾地支起身子，在沈梨注视的目光下，稳当地在床边上坐着。 “你不骗我？” 生怕沈梨是哄她，顾老太太忍不住再确定一下。 “我从不骗人。” “咳，好吧，你自己说的话，要自己记得。”顾老太太故意板着脸说，想让自己看起来威严一点。 “不过，你不记得也没关系，我会记得的，到时候，我就直接让人去小院里接平安！” 顾老太太一脸严肃地说完，张了张嘴，干咳一声：“哎哟，我嗓子有些干，好像好久没喝水了。” 沈梨忽然觉着，这个固执的老太太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 她的年纪比沈母还要大个十几二十岁，是真正意义上的老年人。 虽说她之前让那老东西送银票过来威胁自己离开京城，但是沈梨当时的生气和愤怒都已经发生在了那个姓方的老家伙身上。 而且后来听顾辞说，他已经把人赶出了丞相府。 沈梨便不生气了。 眼下她跟顾家老太太同时被人抓来，算是同命相连，这种情况下，她们要是再有什么内斗，对双方都不好。 她们得团结起来，相互鼓励，等待救援。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沈梨脑子里就闪过了许多念头。 见顾家祖母这老小孩一般的模样，她直接转身，对门边上守着的黑衣人道：“去重新煮一碗热乎乎的白粥过来，要是有青菜的话，放点青菜。” 黑衣人刷的一下把刀亮出来：“你当这里是客栈呢，还能点菜！” 沈梨歪头：“不乐意？那你们就等着老人家被饿死，然后你们受到处罚吧。” 沈梨说完，目光丝毫不怂地盯着黑衣人。 黑衣人把刀举得更高，似乎想直接把沈梨那细嫩的脖子给抹了。 但是他不敢！ 他脸色铁青，死死地咬着后槽牙，说话的声音都是从嘴巴里面挤出来的：“去，弄碗青菜粥过来。” 他恶狠狠地对着哑巴老妇人说。 那老妇人被这个恐怖的样子吓到，忙垂着脑袋走了出去。 等小半个时辰后，她捧着碗进来。 沈梨看一眼，是用海碗装着的粥，还真的是用青菜一起做的，还冒着热气。 沈梨把碗在桌子上放好，然后招呼床上仰面躺着的老夫人：“粥好了，老夫人过来趁热吃。” 第491章 上来一起睡 顾老太太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视线越过沈梨，落到桌上那一碗黑乎乎的粥上面。 说是青菜粥，可是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出来的，青菜都黑了，这个粥也是泛着黄色，一看就知道米不新鲜。 顾老太太撇开眼睛，内心有些拒绝。 沈梨直接上前，拉着顾老太太的手，走到桌边，然后将她按在凳子上：“老夫人，现在不是挑剔的时候，能有的吃就不错了。” “您再嫌弃，为了顾辞，为了平安，也得吃进去。” 这个沈梨，真的是胆子大了。 仗着是自己乖孙孙的娘亲，就敢这样命令她？ 她活了这么大的岁数，还从没有人敢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 顾老太太皱着眉头，有些不高兴地瞪沈梨一眼。 然后，在沈梨虎视眈眈下，不情不愿地拿起筷子。 这筷子就是乡下人家用的普通木筷子，也许是用了好多年，都用的有包浆了，看不出原来是什么颜色。 顾老太太更加嫌弃。 她将筷子拍在桌上，然后捧起碗，就这样喝起来。 第一口刚下肚，她脸色更难看。 从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简直要命。 她很想吐出来，可是沈梨这臭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她对面，两只手杵在桌上，拖着下巴，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为了见到平安，为了平安能跟自己小住几日。 她！忍了！ 顾老太太闭上眼，壮士断腕般扯着脖子往下咽。 吃完一口，又捧着碗把青菜粥往嘴巴里倒。 就这样，她吃完了一大海碗的粥。 见碗底都空了，沈梨眼中出现一抹欣慰。 好在这老太太虽然固执，但还是能吃得下去。 她捏着空碗走到门边，把碗给了黑衣人，黑衣人恶狠狠地瞪她，然后刷的一下把门关上，紧接着就是上锁的声音。 屋子里，就只剩下沈梨和顾老太太两个人。 顾老太太本来就肠胃不好，前些日子才上拉下吐喝了好些天的药，这会又将近两天没吃东西，突然一下吃了这么多，有些撑。 但是总的来说，肚子里面暖乎乎的，还有饱胀感，比饿肚子舒服多了。 身子舒坦了，连带着看沈梨都顺眼不少。 看着又在她面前坐下来的沈梨，顾老太太之前打死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有这样一天。 心平气和地跟沈梨在同一间屋子里，而且刚才这个臭丫头还威胁自己吃饭。 本来吃的就是晚饭，后来折腾一番，花了小半个时辰又弄了青菜粥，等顾老太太吃完，天早就黑了。 房间里，两人隔着桌子对面而坐，谁都没有说话。 屋子里没有蜡烛，乌漆嘛黑，只有从窗户那边透进来的一丁点月光。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就这样在黑暗中坐了好长时间。 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但是顾老太太眼皮耷拉着，她开始困了。 既然困，那就睡觉。 顾老太太摸索着上了床，和衣躺下。 这个床很硬，很不舒服。 一点也没有丞相府的床舒服，而且又狭窄，只有她每日睡的大床的一半大小。 顾老太太嫌弃得不行。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感觉自己像烙饼一样，可是就是睡不着。 就着极其微亮的月光，她扭头，看着趴在桌子上的黑色轮廓。 看不清沈梨的表情，只知道她两只手交叉放在桌子上，脑袋枕在自己的手臂上面，一动不动，好像是睡着了。 顾老太太盯着黑影看了好一会，忍不住道：“这床看着还算宽敞，你就上来一起睡。” “没事，我睡在桌子上就好。”沈梨没抬头，只开口说了一句。 顾老太太没想到自己的好心就这样被忽视了，她恨恨地扭头看着床里面。 哼。 我可是叫你上来睡觉了，是你自己不想上来，那可不能怪我。 顾老太太闭上眼，强迫自己睡觉。 但是她越想睡，就越睡不着。 昨天晚上她没有睡觉，几乎睁眼到天亮，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死的干净，可以不给顾辞添加负担。 可是她没想到，沈梨这个女人居然也被抓来了。 怎么的，是觉得沈梨跟自己一样重要？ 顾老太太一点也不想承认，可是现在的事实告诉她，情况就是如此。 在其他人看来，沈梨在自己好大孙的眼里，重要性跟自己这个做祖母的已经一样了。 顾老太太忍不住又扭头看她。 还是保持那个动作没有变。 “你上来睡，不然我睡不着。” 盯了许久，顾老太太眼睛都快酸了，忍不住又催促。 “快点，别磨蹭，老太太要是睡不好觉，对身子的危害是很大的，可别看我没饿死，反而因为没睡好猝死。” 第492章 平安心疼顾辞 沈梨本来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可是这老太太一会冒出一句话来，一会又冒出一句话，就没有消停的时候。 说实话，她说第一遍上床的时候，沈梨内心是拒绝的。 因为她不习惯跟别人睡在同一张床上。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顾辞的祖母，一个十分讨厌自己，自己也不是很喜欢的人。 但是她一直说，又拿出自己的身体健康来，沈梨没办法，只好起身，一边打哈欠一边往床边走。 顾老太太见她终于舍得过来了，自己往床里面挪挪，把外面的位置空出来。 “晚上睡觉自己当心点。” 感受到沈梨已经躺在了床上，顾老太太没头没脑的说完这句，就转过身子，面对着里面的墙壁，不说话了。 沈梨又打了个哈欠。 她昨天晚上差不多没睡，这会早已经困得不行。 她嗯了一声，同样转过身子，面对着床外边，很快就睡着了。 祖孙二人，就这样背对着背，度过了第一个奇怪的晚上。 沈梨和顾老太太两人就这样在同一间屋子里住了好几天，这时离她们被抓过来，已经过去五天了。 还是没有任何动静，顾辞也没有找过来。 拖的时间越久，沈梨就越紧张。 每次趁着上厕所的功夫，她都仔细的勘察周围的情况，但是，除了这个小院子里的东西，其他的，她根本就一点也看不着。 而且，或许是因为自己搬到这边来住的缘故，这院子里的黑衣人，更多了。 之前是每隔一步就有一个黑衣人，现在是你挨着我，我挨着你，黑衣人直接把这院子围了起来。 密不透风，只怕是蚊子都飞不出去。 沈梨觉得，自己能逃出去的希望几乎没有。 她难受得很，好在，顾老夫人这几天吃饭倒是很老实，虽然每次都没吃完，但是也能吃个小半碗饭。 这算是沈梨心里的唯一安慰了。 京城。 跟沈梨这边差不多的是，小院的沈母也是吃不好，睡不好。 虽然上次顾辞专门来说，他带着阿梨去郊外赏花，可是，这都过去五天了。 就算是神仙花，也该赏完了。 而且，阿梨从来不是不告而别的人，她想去赏花，为什么不说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沈母越想越心惊，越害怕。 她总觉得，顾辞骗她了，阿梨，或许是出现了什么意外，不然，她根本不可能五天都不回家。 不见自己这个老母亲，也不见平安和喜乐这两个儿子，极其反常。 “老夫人，太阳下山了，有些凉，奴婢扶您回屋去吧。” 忍冬从厨房走出来，搀着沈母说道。 忍冬就是顾辞前几天派过来的丫鬟，跟她一起来的，还有竹月。 “竹月已经快把饭给做好了，咱们回屋里坐一会，就可以吃饭了。” 忍冬轻声说。 沈母由着她搀扶往里走，心底还是止不住的担忧。 一盏茶后，饭菜都在桌子上放好，忍冬正在给沈母夹菜，忽然就传来敲门声。 沈母抬头，另一只手不受控制的举起来，惊喜又期盼地问：“是不是阿梨回来了，是不是阿梨？” 老人的语气是止不住的激动。 竹月忙去开门。 顾辞大步进来，就迎面撞上跑出来的平安和喜乐。 平安抻着脑袋往顾辞身后看了好几眼，确定没有看到娘亲后，他失落地垂下脑袋,然后冲屋子里喊：“奶奶，不是娘亲回来了，是爹爹。” 可是，平安还是不死心，继续往门外看，简直望眼欲穿。 顾辞受不了他这样子，他将平安抱起来，然后往屋子里走。 堂屋里弥漫着饭菜的香味，顾辞也不记得自己上一顿饭是什么时候吃的了，这会闻到饭香，他饿了好久的肚子，忽然咕咕叫起来。 顾辞抱着平安在桌边坐下，“平安陪爹爹吃饭好不好？” 平安本来还想问一句娘亲什么时候回来，可是他一抬头，就见到爹爹满脸的憔悴。 他不知道憔悴这个形容词，但是他看到爹爹好累的样子。 下巴上面乱七八糟的胡子，手一摸，很扎人。 眼睛下面是黑乎乎的，娘亲之前说过，要是不好好睡觉，眼睛下面就会长黑色的东西。 而且，刚才爹爹说话的声音，很难听，就像感冒发烧了一样，沙沙的，哑哑的。 看到这样的顾辞，平安只好乖乖点头。 顾辞就欣慰地在平安脸颊上亲一下。 本来他一个大男人，还是传统的大男人，是不喜欢用亲吻来表示自己的感情的。 但是跟阿梨相处久之后，他就知道，有时候，真的只有亲吻，才能把自己的一腔温情全都表达出来。 这边竹月已经拿了干净的碗筷上来，放在顾辞面前的桌子上。 平安不问，沈母却忍不住。 第493章 沈母的质问 她眼睛看不见，但是却准确无误地找到顾辞坐的方向，扭身对着顾辞这边，质问：“顾辞，你告诉我，是不是阿梨出了什么情况。” “我的阿梨，从来没有离开我这么久过，五天了，过去五天了，你们赏花，早就应该结束了。” 沈母说着说着就伤心：“阿梨从来不会不告而别，她之前，就算去河边洗衣裳，去厨房做饭，都会跟我说一声，让我安心。” “可是，她现在走了五天，却一句话都没跟我说，阿梨不会这样做的，她肯定不会这样做。” “你说，是不是阿梨出了问题，是不是？” 沈母厉声质问。 顾辞神情黯淡下来。 他捏着筷子，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五天过去，他派出了所有力量，就连皇上都派出了金吾卫，可是，却一点阿梨的消息都没有。 就连一点踪迹也无。 他已经快要急疯了，饭吃不下，觉也睡不好，但是阿梨却依旧没有消息。 而这边，沈母也瞒不下去。 顾辞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自责过。 他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又松开力道，沙哑着声音道：“伯母，您先吃饭，吃完饭后，我再把事情告诉你。” “您要是不吃饭，我就不说。” 怕沈母担心到不吃，顾辞又补充威胁一句。 沈母放下筷子的手，忍不住又把筷子握紧。 不得不说，顾辞最后一句说到她心坎上去了，哪怕不吃饭，她也要知道阿梨消息的。 只是，现在只能老老实实的吃饭，然后等她说。 一时间，就只有吃饭的消息。 顾辞好长时间没有吃饭，胃部早就饿得没有知觉。但是他闻着这喷香的饭菜，却吃不下几口，就觉得自己饱了。 他放下筷子，然后只看着两个孩子吃饭。 他的视线灼热到难以忽视，平安只是个小孩子，但是很快就觉察到了。 他把嘴里的饭菜咽下去，扭头，眨着眼睛望顾辞。 “爹爹，平安觉得，你好像瘦了。” 他说。 随后，平安的视线又落在爹爹的饭碗上面，竹月姑姑给爹爹装了一碗饭，可是，爹爹就只吃了上面一点点。 还剩下好多。 平安眼睛眨啊眨呀，然后握紧自己的筷子，伸长手臂，瞄准碟子里的肉肉。 夹了好几次，都没夹上来。 “爹爹给你夹。”顾辞说完这句，就又把筷子拿起来。 谁知道平安摇摇头，还用另一只空闲的小手把顾辞的手按住。 另一只手继续跟肉肉奋斗。 到最后，喜乐都嫌弃得快要看不下去了，平安这才成功的那肉夹起来。 他小心地挪动筷子，因为手不稳，筷子顶端的小肉肉颤颤巍巍。 顾辞一直看着他的动作，生怕那肉掉了下去，平安会难过。 筷子艰难地到了顾辞面前，当着顾辞的面，平安把肉肉放在顾辞的碗里。 “爹爹瘦了，要多吃饭。” 原来，这肉，是平安夹给自己的。 怪不得，他都不需要自己帮忙，非要自己用笨拙的动作夹菜。 顾辞眼眶忽然有些发热，鼻头也酸酸的。 他忍不住摸摸平安的小脑袋。 “爹爹快吃啊，竹月姑姑做的饭可好吃了。” 见爹爹不动，平安劝道。 顾辞笑了一下，然后在平安直勾勾的凝视下，一口把肉吃了。 平安也开心地笑了，又伸出小手，给顾辞碗里面夹菜。 第494章 喜乐发疯 “爹爹看起来好久没有吃饭，也好久没有睡觉了，娘亲说，小孩子要乖乖睡觉，不然眼睛下面会长黑黑的东西，就像爹爹现在这样。” “爹爹，你晚上要早点睡，知道嘛？” 平安给顾辞碗里面夹了好多菜，直到像小山一样冒出了尖尖，平安这才停下来，然后又像个小大人似的嘱咐。 顾辞好像坐在一叶扁舟里，周围全是暖乎乎的热水，热气透过船体，蔓延到他身上，让他浑身上下，里里外外，都被暖乎乎的感觉包围。 平安，他的儿子，像小棉袄一样暖心。 顾辞笑不出来，但还是勉强地扯着一下嘴角：“好，爹爹知道了。” 平安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专心地吃起饭来。 接下来，平安一边吃饭，一边盯着顾辞的碗，只要见他碗里的菜快吃完了，就给他夹菜。 一顿饭后，桌子上所有的菜都被吃光，顾辞也体会到好久没有感受到的饱腹感。 沈伯母早已经放下了筷子，等待他说话。 好像真的不能再推脱了。 顾辞呼出一口气，脸上出现沉重的神情：“伯母，阿梨，确实不在京郊，她被我的政敌抓走。” 哐当一下，沈母一下把手边的还没有收拾走的碗打翻，里面剩余的一点汤汁洒在桌面上，流得到处都是。 竹月赶紧上前来收拾。 “你——你的政敌，是你的仇人？你的仇人，把我的阿梨抓走了？” “那你怎么还不让人去找她，去救她呢？你还坐在这里做什么，你快去找啊！” 沈母发疯了一样对着顾辞坐的方向怒吼。 平安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到，又听到娘亲被坏人抓走的消息，眼泪刷的一下夺眶而出。 他扑进顾辞的怀里，不可思议地叫：“爹爹——爹爹——娘亲真的被坏人抓走了，那娘亲肯定很害怕，你快去救娘亲——” “你快去救啊——” 他两只小手死死地拽着顾辞胸前的衣裳，不一会儿眼泪就顺着脸颊，滴落在男人身上。 顾辞心如刀绞。 他沙哑着声音开口：“伯母，平安，你们别着急，被抓走的，不止有阿梨，还有我的祖母。” “他们抓走我最爱的两个人，目的肯定不是要杀她们，要是想动手的话，当时抓他们的时候就该直接动手。” “她们现在肯定还活着，肯定还活着。” 顾辞坚定地说。 别的他或许不能确定，可是这件事，他十分坚决。 阿梨刚被抓走第一天的时候，他或许以为是上次青楼那样，有人故意针对阿梨，想要伤害她。 可是他们不仅抓了阿梨，还抓走了祖母，并且这么长时间，没有两人的消息。 没有消息，就说明是两人还没有出现什么状况。 阿梨和祖母，肯定是坏人用来威胁自己的，但是，为什么会威胁，什么时候会让她们出来，顾辞不确定。 总之，他确信，在阿梨两人发挥作用之前，她们不会死。 顾辞把自己猜测也一一告诉大家，沈母已经泣不成声。 “阿梨，我的阿梨——早知道，就不来京城治疗什么眼睛了，还不如就在乡下，一辈子平平安安的，多好——” “顾辞，你快去救她，要多派人救她——” “一定要把我的阿梨救回来——” 沈母是悲痛啜泣，平安是嚎啕大哭。 顾辞夹在两人中间，难受极了。 他何尝不想早点把阿梨救回来，但是所有的力量，他都已经派了出去…… 忽然，一道劲风冲了过来，顾辞眼角余光瞥到，然后刷地伸手把平安抱起来，紧接着一个旋转身子，人就离开的桌边。 他神色发冷地盯着手里握着一条木棍的喜乐；“你疯了？” 第495章 好戏，上场了 喜乐小脸紧绷，看着顾辞的眼神里面充满了仇视，说话就像是牙缝中挤出来的：“都怪你，都是你！要不是你，娘亲不会被坏人抓走。” “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在我长大之前，都由你保护娘亲，还说绝对不会让她受伤。” “可是现在，她被你的仇敌抓走，你怎么不去死！” 喜乐大声尖叫，死死地握着手里的木棍，继续朝着顾辞抡过去。 顾辞怀里还抱着平安，但是丝毫不影响他的灵活性，他又一个旋身，避开了这个小疯子。 接着脚尖一抬，脚背勾在木棍上，一个用力，木棍从喜乐手里滑落，飞向自己这边。 顾辞一个抬手把木棍握着，眼神冰凉地看喜乐。 边上的竹月和忍冬两人被喜乐这个样子惊讶到，现在看他手里终于没有了武器，纷纷上前，一左一右的把他抱住。 轻声哄着。 平安挣扎着要下去，顾辞将他轻轻放在地上。 平安立刻冲到喜乐的怀里，两只小手紧紧地抱着他。 他个子比喜乐矮十厘米左右，抱着喜乐的动作有些小鸟依人。 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像大人说的：“哥哥，你不能伤害爹爹，娘亲被抓走了，咱们只有爹爹和奶奶。” “娘亲被抓走了，平安好难过，可是爹爹看起来也很难过，他没吃好，也没睡好，你不能再打他——” 喜乐还是很生气，两只手拼命地挣扎，他把竹月和忍冬两人都甩开了，但是却弄不掉平安。 平安像个小霸王一样死死地抱着他的腰，怎么都拔不下来。 喜乐只好由着他抱，然后被他一步步推到房间里面。 顾辞冷漠地站了一会，对着沈母说了一声，然后走到屋子里，看着还抱在一起的两个小男孩。 “平安，喜乐，你们娘亲会好好地回家，我从不说谎。” “忍冬，竹月，你们过来给伯母和两个孩子收拾东西，从今天开始，他们搬到丞相府去住。” 顾辞的话由一道惊雷在两人耳边炸开。 平安仰头，呆愣地看着自己的爹爹。 而喜乐则是狠狠地皱起眉头，语气冷漠：“不去！” “不去也得去。” “这个小院已经不安全，谁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回来，或许，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住，平安和伯母跟我去丞相府。” “你不是我的孩子，他们应该对你没兴趣。” 顾辞淡淡道。 呼呼呼—— 喜乐气的胸脯直剧烈起伏，平安终于反应过来，马上抱紧喜乐，开口道：“爹爹，哥哥也去的，哥哥跟我们一起去。” 顾辞点点头：“好，那平安看着他。” 平安乖巧点头。 顾辞就出去了，换了两个丫鬟进来。 丞相府什么东西都有，只要带些衣裳，平日里喜欢的玩具就可以。 顾辞只不过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就见忍冬和竹月一人抱着一个包裹出来。 “主子，都收拾好了。” 顾辞点头，然后亲自到屋子里去把沈母搀扶出来，再带着平安和喜乐两人，一同往丞相府去。 本来，在沈母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前，他是没有这个想法的，毕竟说辞是阿梨去玩了，很快就会回来。 可是现在他们知道了真相，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得到丞相府去住。 小院虽然派了暗卫在守着，但是人力再怎么也比不上丞相府。 在阿梨回来之前，这三个人，一定不能再有任何意外。 顾辞直接把他们安排在自己的清辉院里。 这里是整个丞相府，最安全的地方。 沈母的房间就在他书房隔壁的那个单独的小院子里，平安和喜乐也跟着住在里面。 但是喜乐有单独的一间屋子。 本来他还想让平安跟自己住，但是这个臭小子一口拒绝，说要跟奶奶一起睡。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回答，顾辞还是有些失落。 但是他隐藏得很好，没有任何人发现。 等小家伙洗漱好，躺在床上，顾辞看着他睡着，这才离开。 青州。 大殿本就黑暗，此刻已经是半夜，就更加漆黑。 只有墙角还点着蜡烛。 主位上的男人没有一点睡意，反而万分兴奋。 “哈哈哈哈——” 瘆人的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面回荡。 好在这周围都没有人住，不然大半夜的听到这个笑声，只怕会吓得屁滚尿流。 男人笑够了，才双手高高举起在空中兴奋地挥舞。 四年了，他总算看到了希望。 他忍不住又大笑，接着才拿起座位上的密信，又看一遍。眼神阴毒，唇角勾起。 很好！ 沈梨和那老东西，都被抓到，接下来： 好戏，上场了！ 第496章 暴乱，起 三日后。 京城。 养心殿里，皇帝赵昱的桌案上收到了八百里加急的密信，是鹭洲府衙送来的。 赵昱一目十行地把信看完，蹭的一下从龙椅上弹起来。 眼睛里充满了震惊。 他撩开衣袍，大步走向偏殿，将密信递给顾辞。 顾辞很快看完，居然是鹭洲的求助，说有一大批人揭竿而起，说要讨伐当今圣上。 而且打的，还是之前二皇子赵允的名号。 顾辞看向赵昱。 赵昱忽然笑了，笑得更诡异。 他拳头紧紧地攒着，震惊中还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终于来了，他躲藏了这么久，终于舍得光明正大的出来。” 赵昱喃喃地说。 “这一次，朕必定将他们一网打尽！” 年轻的天子一掌拍在梨花木的桌案上，整个桌案瑟瑟发抖，他的眼睛里，是满满的斗志，和必胜的决心。 他说完，就拉着顾辞到养心殿正殿，又把重要的大臣都传上来，共商剿灭反贼的计划。 一大群人，在养心殿商量了一个上午，总算商量出一个结果。 但是，天才擦黑，又一个急报上来。 上面写着南边泸州也出现了一大批反贼，嚷嚷着要讨伐当今圣上，而且打的旗号，还是先皇的二皇子赵允。 赵昱直接气地把晚饭给掀了。 早上才有东边的鹭洲，这就又来一个南边的泸州。 这赵允，什么时候这么有能耐了！ 赵昱气得睡不着，连夜又把所有大臣都传进宫。 然而事情还没有结束，早上天刚亮，一匹快马驶入京城，这次，送来的是西南的奏报。 边陲西南王，带兵造反！ 一天一夜的时间，东，西，南三个方向，都涌出大批反贼，他们的刀剑，直接指向京城。 这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早朝，所有人都处于一种高危的低气压中。 赵昱立在龙椅前面，大发雷霆。 “好，他们要造反，造真的反！” “为国除害？匡扶正义？好，好得很啊！” “兵部尚书！” “臣在！” “传令，大齐个州府派兵拦截，另外，从鹭洲，泸州，西南三处的临州调兵，前往支援。” “中部大军，分三路出发，将这三批逆贼，全部清缴！” “臣，遵旨！” …… 一道道奏折雪花一般从全国各地飞到京城，飞到赵昱的桌案上，一道道圣旨，接连送出宫。 大齐，乱了！ 赵昱已经好几个晚上没有睡觉，所有跟着伺候的人，都恨不得小心小心再小心。 皇帝已经到了要爆发的边缘，随便一个什么小事，都能将他引爆。 已经有好几个太监因为侍候不当，被打了板子。 养心殿，灯火彻夜点亮。 赵昱独自坐在龙椅上，在漆黑的夜色中，望着大齐的北边江山。 东西南北四方，如今，只有北方没有逆贼。 “皇叔啊皇叔，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但是，才过去两天，来自北边的一封快马加鞭的密信，被呈现在桌案上。 赵昱看着这小小的，薄薄的一封信，忽然不敢伸手。 他怕，怕里面的消息，是自己难以接受的。 要是镇北王也被策反，那他的江山—— 赵昱死死地盯着那封信。 “皇上，臣先看吧！” 顾辞上前一步说道。 赵昱喉头紧绷，声音极轻：“好，你先看。” 第497章 危急四伏，阿梨，危险！ 顾辞把密封完好的信拆开，接着取出里面折叠的信纸，抖开在自己面前。 内容很简单，不过几秒钟就能看完。 只是，他的眉头却皱了。 赵昱脸色瞬间难看。 “你——” “皇上！” 顾辞喊了一声。 “这个消息，可以算作是好消息，也可以算作是坏消息，就看您，怎么看待了。” 赵昱不解。 顾辞继续道：“镇北王爷，还是咱们的人，没有被策反，北方各州府，也很安定。” 赵昱脸上出现一抹喜色。 “只是，北方的蛮夷，又开始侵略大齐，镇北王带领将士，已经在奋勇杀敌。” 咚—— 赵昱听见自己的心摔在地上。 镇北王没有策反，但是北方却起了战事，如今，大齐陷入内忧外患之中。 四面八方，都充满了危机。 京城尚且没有被影响到，但是其他地方，已经民不聊生。 逆贼强势进攻，根本就不管百姓的死活，他们白天攻城，晚上偷袭，杀了无数将士，一座城，破起来只要三天。 案桌上堆积的奏折越来越多，已经成了一座小山，无一不是请求皇上派兵支援。 赵昱顾辞等人，每天殚精竭虑，几乎吃喝住都搬到了养心殿，就只为争分夺秒地处理政事。 随着时间的推移，三方逆贼离京城越来越近，而阿梨和祖母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顾辞这一刻终于明白。 这一切，都是幕后之人的图谋。 阿梨和祖母，就是他们最后的底牌！ 想明白后，顾辞更加心急，他一边在宫里处理着战事，一边还要让暗卫继续不停地找人。 在这样高强度的工作下，顾辞很快瘦了一大圈。 两个月的时间，好像过得很快，似乎又过得很慢。 安定了两个月的京城，终于是乱了。 三方逆贼势如破军，只两个月，就全都聚集在了京城郊外，直指皇宫！ …… 夏天早已经过去，寒风乍起，雪花在空中飞扬，飘飘飘地，落到地上。 沈梨蹲在床边，盯着木床边缘的“正”字，从左边开始，一个个的数。 “一，二，三……十三，十四！” 十四个正字。 意味着，她们在这个封闭的小院子里，已经住了七十天。 她死死地盯着这些字好久，才伸长食指，用些力气，在最右边又划下一横。 她每天早上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床沿上画一下，没想到，一画就是两个多月。 沈梨抬头，看着床上还在睡觉的顾老太太，两个月下来，她们一直住在一张床上，若说刚开始还有些不适应，可是现在，沈梨已经能十分轻松地跟她相处。 记得刚被抓来的时候，她们还穿着初秋时的薄衫，可如今，十二月初，她们都换上了棉袄。 应该是每天送饭的哑巴妇人赶制出来的。 沈梨算了算日子，好像差不多还剩二十一天，就到除夕。 她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觉察到脚快蹲麻了，这才用手扶着床沿慢慢起来。 门被从外面锁着，屋子里只有自己和顾老太太两人。 沈梨拿起桌上早已经凉了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冰凉的冷水。 这茶壶，本来是没有的。 但是住了半个月后，那每天盯着她们吃饭的黑衣人拿过来的，是用木头做的，大概是怕如果是瓷器，她们会自杀。 沈梨扯了下嘴角。 她们不会轻易自杀的，她们还有活下去的意志，即便是要自杀，也不会用破瓷片…… 一杯凉茶下肚，沈梨顿时浑身发冷。 顾老太太正好醒过来，见到已经喝完一杯冷水的沈梨，皱着眉道：“你怎么能喝冷的，要是风寒了怎么办？” “这里可没有大夫给你看病。” 跟顾老太太住了两个多月，沈梨已经十分了解她的性格。 刀子嘴豆腐心。 明明是关心她的话，非要说得这么难听，话中带刺。 沈梨笑了笑：“没关系的，就是很渴，所以忍不住喝了。” 顾老太太眉头皱得更紧：“渴了不知道叫哪人送进来？” 她说的是每天送饭的黑衣人。 他似乎是一个小首领，每天向门神一样站在门边，到吃饭的时间点就把门打开，让那老妇人进来，然后自己也在桌边看着。 等她们吃完饭，才又把门关上。 偶尔会送进来一壶温水，大概是怕她们渴死。 沈梨正想说话，门开了，才念叨的哑巴老妇走进来，手里照旧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两碗米饭，一碟子菜。 黑衣人又站在桌边，沈梨和顾老太太只埋头吃饭，一句话都不说。 等她们吃完饭，老妇人端着空碗出去，黑衣人顺便把空了的茶壶带走。 等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又拎着茶壶回来。 咚的一下放在桌子上。 听这个声音，沈梨便知道，茶壶又装满了。 门被关上。 沈梨和顾老太太双双坐在床上，用被子盖住自己，又开始了每日聊天。 她们被关在这里，除了上厕所的时候能出去一下，其余时候，都在里面。 好在有两个人作伴，日子也没有很难熬。 沈梨觉得，这七十多天，自己已经把一辈子的话，一辈子的天，全都聊完了。 感觉要是出去之后，自己再也不想聊天说话了。 因为她们几乎把从出生到现在所有的事情全给说了出来。 而顾家祖母，还说了好多丞相府的趣事。沈梨也是这才知道，丞相府的完整情况。 两个人絮絮叨叨地说了好长时间，累了就歇会，喝点水，然后睡一觉，等醒了，觉得无聊了，又开始聊天。 时间很快就到了晚上。 冬天天黑得很早，为了不点蜡烛，所以晚饭也送来得很早。 等吃过晚饭，天已经全黑，但是沈梨估摸着，这会才下午五点多的样子。 她白天睡够了，这会一点也睡不着。 顾老太太亦是如此。 她躺在床的里边，夜色中，视线却落在身边的沈梨身上。 两个月的相处，让她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那就是沈梨这个女子，确实不一般。 她的性格，人品，家教，都比京城许多从小接受教育的贵女还要优秀。 除了家世出自乡下农村之外，其余的地方，已经完胜了京城很多女孩子。 怪不得李嬷嬷常说，这沈梨是个好女孩。 她已经早就看清楚了，而自己因为先入为主的对沈梨不喜欢，所以也不愿意看到她身上的优点。 也就是这时候，两个人时时刻刻都在一块，她才有时间，来认真地了解这个叫沈梨的女孩。 她觉得，如果现在顾辞跟她说，想娶沈梨为妻，她会欣然同意的。 虽然，上一次因为方嬷嬷的事情跟顾辞起争执的时候，她已经答应顾辞，不再干扰他们两个小孩子的事情。 可是那只是她被逼无奈才答应的。 但现在，她是从心里面认同沈梨，这不一样。 顾老太太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不再反对顾辞和沈梨的婚事，但是她现在还不想跟沈梨说。 两个人在床上都躺了许久，也各自想了很多事情，这才慢慢地，准备睡觉。 黑夜中，一声清脆的咔嗒声，极其刺耳。 沈梨蹭的一下弹坐起来。 每次晚饭后，都没有人会进来，可是今天这么晚了，为什么会有开锁的声音？ 第498章 站住，不然我死给你看 沈梨盯着门边，就见本来紧紧关上的木门，此刻在悄悄打开。 顾老太太也惊醒了，她起身呵斥：“谁？我们这里不需要什么，你出去。” 门口的黑影没有说话，只一步一步地往里面走。 “出去？你想得美，要不是因为你们，老子也不至于被拖累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两个月，可憋死老子了。” “呵呵，现在主子大事即将成功，你们马上就要没命了，死之前，还不赶紧跟老子快活快活——” 黑衣人一边走，一边脱自己的衣裳，等到了床边时，他已经光溜溜的了。 沈梨只听见衣裳落地的声音，但是光线昏暗，看不清男人的身子。 她厌恶地瞥过脑袋，同时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 冷静！ 冷静！ 一定能自救的，一定能！ 她还保持着躺在床上的动作，右手却不知什么时候摸到了床的最里边，床不大，她的手刚好可以过去。 沈梨的手划过被褥，细细地感受着，很快把被褥翻了个底朝天，也终于，指尖触碰到那个东西—— 在沈梨没说话的时候，顾老太太从床的里面绕到外边，她站在沈梨的前面，她的手心在不停地冒出冷汗： “你别动我们，回头，让人送你银子，一千两，一万两，随你选，只要你别动她！” “你该知道我们的身份，绝对不是差银子的人，你只要放过我们，你就会得到一大笔银子！” 顾老太太本来就不胖，加上两个月没有吃好睡好，已经瘦了一大圈，却岣嵝着身子，张开双臂，挡在沈梨的面前。 这是她大孙子的媳妇，这是她的孙媳，绝对不能让这些人给玷污。 可惜，顾老太太想拦，却拦不住。 黑衣人只抓着她的臂膀，轻轻一甩，就将人甩开，扔到吃饭的桌子那边。 “啊——” 顾老太太身子砸在地面上，痛呼。 “老夫人——”沈梨手里握着那尖锐，紧张出声，她想下去查看顾老夫人的身子，但是已经没有了路。 床边，被光溜溜的男人给挡着，而男人，看着被逼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沈梨，满意的笑，随后就往床上爬。 顾老太太眼睛瞪得快要落下来，她用力地撑住地面，想爬起来，可是腰间却痛不欲生，让她才起来一点的身子，又脱力掉了下去。 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男人一点，一点像墙角靠近。 顾老太太心如刀绞：“阿梨——阿梨——” 她捂住地叫她。 沈梨脊背紧紧地贴在冰凉的墙壁上，此刻已经是十二月寒冬的夜晚，她即便穿着棉袄，也浑身发冷。 大门一直开着，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好几个人，都站在门边，似乎在看热闹，却没有一个人出来制止。 其中一个人的身影，沈梨很熟悉。】 就是那个每天看守她们吃饭的那个人，给她们送温水进来的那个人。 此刻，他双手抱着剑，立在门边，一声不吭。 沈梨很想大叫一声，让他进来管一管这个男人，转念一想，他们根本就是一伙的。 其他的人，不一起来参与，就已经谢天谢地。 沈梨惨烈地笑了笑，心中的那个念头坚定不移。 她手里，那东西已经握得发热。 “站住！” 她冷声声音呵斥。 黑衣人反而淫笑着靠近，“站住做什么，天这么冷，还不赶紧让老子抱着你，跟你快活。” “啧啧啧，可真是个美丽又可怜的女人，那黑狼每天看着你，居然对你没有一点想法，啧啧啧——” “你过来吧——” 裸着的男人淫荡地笑一下，张开双臂朝沈梨扑过来。 “站住！站住！不然我死给你看！” 沈梨厉声大叫，手里的尖锐此刻瞄准自己脖子上的大血管，似乎只要再往里面推两毫米，血管就会爆裂开来。 夜色中，那尖锐物似乎能发光似的，闪耀着阴惨惨的寒光。 第499章 我管不了你，但是我可以——杀了你！ 黑衣人没想到这女人还有这一手。 他看着那已经挨着血管的尖锐，硬生生停下来。 “草泥马，你这小婊子，什么时候藏了这玩意，黑狼他们不是把所有东西都收走了！” “你个小娼妇是哪里搞来的！” 黑衣人破口大骂，他想直接伸手把那尖锐的东西给夺过来，可是那东西看着很短，不过手掌大小，而且还死死地怼着她薄如蝉翼的肌肤。 他看到那尖锐在慢慢地刺进去。 沈梨眼中，是必死的决心。 只要这个男人上前一步，她就会毅然决然地刺进大血管。 “阿梨——阿梨你别犯傻！” 顾老太太想爬起来，动不了，只能在桌子边上的地面上恐惧地叫：“你别犯傻！” 她重复一句又一句，除了别犯傻，其他的话，根本说不出来。 她是知道沈梨是一个充满着希望的人，不然当初也不会反过来劝自己活着。 可是，现在她自己，却放弃了求生的念头，因为这个想要凌辱她的坏人。 场面一时间陷入僵局。 沈梨握着簪子的手保持不动，赤裸的黑衣人不敢上前，老人在底下无助地伸手。 门边的三个黑衣人，亦是如此。 脊背上不停地冒冷汗，手心却热汗直流，沈梨的手已经酸了，但是只能苦苦支撑。 忽然，她的手腕猛地一痛，像是被什么袭击了一样，力道很大，手臂被迫撞在后面的墙壁上，而尖锐的银簪，从脖颈划过，留下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床边赤裸的黑衣人见威胁终于解除，又想扑上去。 但是下一秒，他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给抓住，那人死死的握着他的臂膀，将他按在原地。 黑衣人扭头，就见黑狼站在身后。 他恨恨的怒骂，简直气急败坏：“你抓老子做什么，你应该抓那个小娼妇，赶紧起来，别打扰老子好事。” “放过她！” 黑狼冷漠地说。 “你让放过就放过，老子跟你是平级，你可管不了老子！”男人恶劣地冲地上吐口水。 “我管不了你，但是我可以——杀了你！” “你敢坏主子的大事，我就敢要你的命！” 黑狼的声音还是一样的恐怖，他熊掌一样大的手抓着男人裸露的手臂，因为力气太大，肉已经扭曲变形。 “嘶——” “草泥马的，你想弄死老子！”黑衣人反手一个挣脱，摆出要战斗的姿势。 黑狼嗤笑一声，亮出闪着寒光的剑：“你不要命，那我成全你！” 他握着剑直接对着男人的心脏刺去。 男人早已经脱得光光的，没有任何趁手的兵器，此刻只能在屋里逃窜。 他知道，自己打不过黑狼。 但是他气不过！ 即便是有兵器，黑衣人也打不过黑狼，这会没兵器，更是抗不了几下。 不过四五招的时间，黑狼的剑就在男人胸口前五厘米的地方。 黑狼盯着这个跟他共事了好多年的男人，表情冷漠得好像不认识他一样。 “滚出去！” 黑衣人恶狠狠地瞪一眼床脚的沈梨，在黑狼想要杀他的目光中慢慢起身。 “钥匙放下！” 眼看着黑衣人一边往外走，一边捡起自己的衣裳，黑狼一个滑步过去，刀剑挑起黑衣人的裤子，不过一瞬之间，上面叮当响的钥匙就落到黑狼手里。 黑衣人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三个人。 黑狼把钥匙挂在自己的腰间上，沈梨清楚的看到，他的腰间，有两串钥匙，左边一串，右边一串。 “拿来！” 黑狼把钥匙挂好，对着床上的沈梨伸手。 沈梨握着银簪的手往后缩，她不想把这东西给他，这是自己唯一保命的东西。 女人的动作没有逃过男人的眼睛，他嗤笑，就像刚才笑话那黑衣人一样：“不要逼我亲自动手，你该知道，在我面前，你想自杀，根本不可能。” 这话，沈梨相信。 趁着刚才黑狼收拾黑衣人的功夫，她就已经想明白，自己手腕上忽然的刺痛，就是因为这个男人。 他一直在门边看戏，可是忽然射出一个小石子，准确无误地射到手腕上。 被打到的地方还在火辣辣的痛。 黑狼的眼睛像老鹰一样，尖锐地看着沈梨。 “给我，在主子要用你们之前，我会负责你们的安全，今天的事，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事不过三，我已经说了三遍，要是还不给，我就亲自来拿！” 沈梨心脏猛地一缩。 第500章 哄沈梨 她带着恐惧的眼神落在男人身上，最后，不情不愿地伸出藏在背后的右手。 手臂慢慢伸长，她摊开掌心，露出里面已经被汗水浸湿的银簪。 那银簪不过一个手掌的宽度，黑狼捏着银簪，就着微弱的月光，看个不停。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女人还留了一手。 明明第一天的时候，他就已经把她头上所有的发钗都摘掉了。 “还有吗？”黑狼问。 沈梨摇头。 能留下这一个，已经十分艰难，怎么可能还有第二个。 黑狼擒住沈梨的眼神，跟她对视，确定她真的没有第二个银簪之后，将那银簪握在手中，转身朝门边走去。 他的背影依旧冷漠：“钥匙只在我一个人手里，在主子要用你之前，你都会安全。” 黑狼说完，已经到了门边，他扭头，看一眼沈梨，接着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很快就传来上锁的声音。 沈梨的身子顺着冰块一样的墙壁往下滑落，直到整个人团成一团，缩在角落里，看起来可怜极了。 哪怕再镇定，心里肯定害怕死了，不然也不至于用簪子自杀。 顾老太太心疼，“阿梨——阿梨，坏人已经走了，你别怕，别怕。” 她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来，沈梨从大梦中惊醒一般，手脚并用往床边爬。 “老夫人，你怎么样了！” 沈梨套上鞋子，蹲在顾老太太身边，紧张地问。 顾老太太脑门上全是冷汗，声音也在痛得发抖：“还好，我没事，就是人老了，腰被撞了一下，现在有些痛。” “你扶我到床上去躺一会。” “好，我这就扶您上去。” 沈梨两只手从顾老太太的腋窝下穿过，像抱小孩子一样把她抱起来，接着，再一步一步往床边挪。 两个人都走得很艰辛，好在到底还是万分辛苦的到了床边。 沈梨先把顾老夫人的屁股搬到床上，接着抬她的两条腿。 顾老太太痛得闷哼，但一直压抑着自己，尽量不要叫出来。 短短的一小段距离，沈梨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但是顾不得汗水，她着急地问：“怎么样了，您的腰，到底是什么情况，要不要找大夫啊？” “没事——” 顾老太太小心地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阿梨，你别担心，睡一觉就好了。” “你刚才肯定害怕极了，快来，快上来，祖母陪你睡觉。” “刚才那人说了，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不知道为什么，祖母还是相信他的，而且，祖母就睡在外边，有什么事情，祖母会照顾你。” “你快上来吧。” 本来就很冷，坏人一走，沈梨就泄气了一般，身子都瘫软了。 牙齿都冷得打颤。 “快上来，到被窝里面来。” 顾老夫人又劝。 沈梨便脱掉鞋子，往床里面爬。 沈梨躺在里面，顾老太太躺在外边，等沈梨进了被窝，顾老太太忍着痛，艰难地转身，面朝着里面。 她充满皱纹的手搭在沈梨的身上，轻轻拍着，像哄小孩子那般：“阿梨乖啊，没事了，咱们安全了，你放心睡觉吧，祖母会保护你的……” “乖啊……乖啊……” 老人柔和沙哑的声音好像从天边传来，一下一下，如波浪一样温柔地拍在沈梨的耳膜上和心口上。 她紧绷了好久的心，渐渐放松。 顾老夫人轻拍着她的身子，偶尔还伸手，帮沈梨梳理耳后的头发，粗糙的触感在皮肤上划过，酥酥麻麻，让人舒服极了。 而且，充满着安全感。 沈梨不由得想起沈母，当初在沈家村，那个醉汉闯进来的那晚，她杀了人，沈母也是这样，轻声哄她。 她忍不住抬抬脑袋，在顾老夫人温暖的手中摩擦。 这个像小动物一样依赖的动作让顾老夫人心软成一团，阿梨说到底，也跟自己的孙女差不多年纪。 只比顾柠大几岁，可是经历的事情，却要比顾柠多得多。 顾老夫人此刻心里全是对沈梨的心疼。 她手掌落到沈梨的脑袋上，脸上，轻轻的，柔柔的，一下又一下的抚摸。 “阿梨很勇敢，现在坏人被赶跑了，咱们没事了——” “祖母喜欢阿梨，你放心吧，顾辞会找到咱们的，等出去了，祖母就让人准备你们的大婚。” “最好啊……再让皇帝下一道赐婚的圣旨，这样更加光荣，阿梨莫怕啊，祖母在你身边呢……” 顾老夫人一句一句地哄着，不知道过去多久，听到沈梨平稳的呼吸声，她才缓缓松手。 手撑着床让自己换一个舒服一点的姿势，然后看着熟睡的沈梨，她也闭上眼睛。 京城。 沈母和平安喜乐三人，已经在丞相府住了好多天。 在听到沈梨被人抓走的消息之后，沈母就控制不住的大哭，几乎是日日以泪洗面。 完全不顾葛神医的嘱咐。 就这样哭了几天，等葛神医给她检查眼睛的时候发现，沈母眼睛，再次陷入完全失明。 第501章 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本来还能看得清一点光亮的，可是现在，一切又回到了最开始最糟糕的状态。 这可把葛神医气得要死。 他嚷嚷着不治了，不管了。 他当了一辈子的大夫，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不听医嘱的人，千叮咛万嘱咐说绝对不能哭。 这个老太太死活不听话。 白天哭，晚上也哭。 葛神医收拾东西要走人，却被顾辞的人拦住。 又是威胁又是利诱，把本来两千多的诊金，最后提到了一万两，葛神医这才不情不愿地点头说不走了。 但是，他还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这老太太不能再哭。 本来她的眼睛就是哭瞎的，这才好一点，又哭，只怕到最后，就彻底治不好。 无奈，顾辞只能在焦头烂额的忙碌之中，专门抽空会丞相府。 “伯母担心阿梨，我知道，如今天下大乱，赵允的大军已经在京城门口，虎视眈眈。” “即便如此，暗卫们也依旧没有放弃寻找阿梨。” “治好伯母的眼睛，是阿梨最渴望的事情，为了这件事，她不惜累死自己，也要努力赚钱，就为了能付得起葛神医的医药费。” “两千多两，想必伯母也知道，这笔巨款，对阿梨来说有多么困难。” “她累得快要昏厥，都要努力地挣银子，伯母，你现在浪费的，都是阿梨的骨血，是她千辛万苦才挣来的。” “就是为了这个，你也该控制一下自己，不要浪费阿梨的心血。” 沈母眼睛里还流淌着泪水，双眼比之前更加无神，只听着顾辞说话的方向，看着这边的虚空。 她听到顾辞在说她，在气她，可是她真的忍不住。 只要一想到她的阿梨正在受苦受累，生命垂危，她就控制不住地想哭。似乎只有把眼泪给流干了，才能缓解对阿梨的思念和担心。 平安亦是哭得眼红脸红，他依偎在沈母的怀里，两只手紧紧地抓她着的手臂。 小小的人儿，明明自己都哭得快要呼吸不过来，还要哄年迈的祖母：“奶奶，爹爹说得对，你不能再哭了。” “娘亲好努力好努力，才挣得银子，她最希望奶奶的眼睛好起来，奶奶，你不能哭——” 平安说着，反倒自己哭得更加伤心，他打了个嗝。 顾辞拳头都攒紧了，但是他不能动手，对沈母，他只能劝告，甚至可以威胁，但是不能动手。 他压抑着内心的火气，死死地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道：“伯母，您不心疼阿梨的心血，也该心疼一下平安。” “你一哭，他就忍不住也哭，难道你希望平安才小小年纪，就把自己也哭成一下瞎子？” “他才四岁，难道一辈子就要在黑暗中度过？” 顾辞的话犹如惊雷在沈母的脑子里面炸开：“不不不，平安不能哭，不能变成瞎子。” 她两只手摸索着到平安的小脸上，感受到满手掌的湿润后，拼命摇头：“平安，平安，你乖你别哭了，你不能变成瞎子啊！” “奶奶不哭，平安就也不哭，是奶奶先哭的。” 平安带着哭腔说。 沈母用手背摸一下自己的眼泪：“奶奶也不想哭——可是一想到你娘，生气不明，奶奶真的忍不住——” “平安，你不要学我，你不能哭——” 顾辞头疼。 他上前几步，把沈母怀里的平安扯出来到自己身后，声音像含了冰块一样冷漠：“伯母，既然你控制不住，那我只能把平安带走。” “你什么时候不哭了，我就什么时候把平安送回来。” 顾辞一只手把平安捞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手臂上。 “不——” 沈母尖叫。 “顾辞——你不能把平安带走，阿梨不见了，我只有平安了，你不能把他带走，不能——” “平安，平安，你别走，奶奶不哭了，奶奶一定不哭了，你别跟着顾辞走……” 沈母的两只手伸得老长，好像想把平安拉回去一样。 平安乖乖坐在顾辞的手臂上，想下去，但是爹爹表情好冷，他不敢。 只能悄悄地挪一下屁股，然后，屁股就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顾辞用眼神警告他不要动。 平安委屈的扁扁嘴，眼泪要掉不掉，看起来就是一个没人要的小可怜。 顾辞看着哭成一团，但是努力收回眼泪的沈母：“伯母，我把平安带走，你好自为之，我会让人看着你的，只要你连续三天，都不掉一滴眼泪，我就把平安送回来。” “不然，在阿梨回来之前，你别想见到平安。” “还有喜乐。” 顾辞说完，一手抱着平安，一手牵着喜乐，冷酷地往外走。 “不要，平安，我的乖平安——回来——” 沈母在身后痛哭流涕。 顾辞不管不问。 不管怎样，沈母这个一直哭的毛病，他一定要治好。不然，她的眼睛，再没有治愈的可能。 能听到的哭声越来越小，平安两只小手搂着顾辞的脖子，左右张望：“爹爹，你要把平安带到哪里去啊？” 第502章 再过几天，就轮到自己 “你真的不管奶奶了吗？娘亲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顾辞不说话，只带着两个孩子，穿过一道道回廊，穿过小花园，最后到达一座院子面前。 平安认得这个地方。 是祖母住的地方，祖母，也就是爹爹的娘亲。 平安知道，这个祖母很好。 顾辞直接把人带到顾氏的房间，“娘，这两个孩子，就先麻烦你照顾一下。” 要是可以，顾辞想把小家伙亲自带着，可是不行。 京城战事吃紧，他已经四五天没有回丞相府了，几乎每天都住在城门上，要么住在皇宫，就连回家看一趟，都是奢侈。 也就是今天，为了沈母的眼睛，才能抽空回来一趟。 他把平安放下来，顾氏就赶紧抱过去，“你放心吧，娘会照顾好平安和喜乐的。” “娘知道你很忙，可是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看看你，胡子邋遢，眼底全是青色，衣服也看起来好久没有换了，全是灰尘……” “孩儿还有事要忙，就先走了。” 不等顾氏说完，顾辞就转身离开，他确实是很忙，回来一趟，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 顾氏无奈，只能望着儿子一步步走远。 反贼的大军，前日就到达了京城，短短两天的时间了，发动了数十次的进攻。 京城百姓无不惶恐，米粮蔬菜，也已经被炒到了天价。 向来热闹的长安街，此刻除了零星的几个买东西的百姓，基本上空无一人。 有些铺子已经关门了，有些铺子还开着大门，但是没有人来光顾。 顾辞骑马，从长安街呼啸而过。 马蹄翻飞，不到一会儿，就到了京城东门。 京城一共四个门，东南西北各一个，其中，逆贼最多的，就是东门，几乎主要的兵力，都集中在了这里。 其余三个地方，只有一小部分，但是也再每天发起进攻。 顾辞大刀阔斧地上了城门，看着底下密密麻麻，拉长好几里的逆贼，黝黑的双眸里充满了杀意。 正在这个时候，皇帝也过来了。 皇帝是京城的中心，是整个大军的中心，是不能随便从皇宫出来的，他的作用，就是在皇宫里面，稳定军心。 但是赵昱每天还是会来城门上。 这会，刚刚结束一波攻城，城门底下的逆贼，正在喘息。 然而，却看不见他们的首领，看不见领头的人。 只看到不停地有骏马在人群中疾驶，好像是专门传递信息的。 赵昱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眼神落在好几里外的那个地方，不出意外的话，赵允，应该就是在那里，控制着一切攻击。 “阿辞，你觉得，这场战争，咱们有几成的把握？” 赵昱轻声说。 顾辞看一下眼下面黑乎乎的人群，收回视线，冷漠道：“若是有傅将军在，兴许有八成把握。” “可傅将军不在，大概，只有五成。” 傅将军，便是傅明恒，大齐的战神。 可惜，被陷在青州。 也是这时候，顾辞在知道，一切，都是阴谋，一个蓄谋已久的阴谋。 从无忧的消失，傅将军请兵去找，再到阿梨和祖母的消失，这一切，都是赵允的阴谋。 四年前，皇子赵昱之所以能从血堆中脱颖而出，登上皇位，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顾辞和傅明恒。 如今，他和傅将军，更是皇上的左膀右臂，一文一武。 但是现在，傅将军因为无忧，身陷青州，无法回京支援，而自己，也许，再过几天，就轮到自己了。 顾辞唇边出现一抹苦涩。 第503章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 京城这一仗，足足攻打了一个月，也没有打下来，两边都损失了不好的人。 本来是新春，可是这个年，是京城百姓过得最差的一个年，没有走亲访友，没有大鱼大肉，没有热闹的节日气氛。 只有打不完的仗。 从十二月，到如今，已经整整过去一个多月，除夕都已经过去，战争却还没结束。 京城里面，虽然百姓们还有米吃，可是蔬菜肉类这些，早就断了。每日只吃少量的米面度日。 他们迫切地希望，皇帝早些把反贼歼灭，好让京城恢复以往的繁华。 但是，事情并不是百姓们所想的那么简单，大将军傅明恒不在，这场战争，就少了两成的胜率。 他们不敢轻易下去对抗，只能每天顽强抵抗，不让他们把城门攻下。 然而，皇帝不着急，反贼却没有了耐心，一个月，已经拖得很长了，京城的探子出不去，他们的人却是可以全国各地游走的。 清早探子就来报说，西北蛮夷已经被镇北王击退，打了胜仗的西北王不敢有半点迟疑，立刻就点兵往京城过来，想救驾。 救驾？ 没门！ 在西北王来之前，他一定要把城门攻破！ 男人脸上的刀疤一半在黑暗中，一半在阳光下，恐怖骇人。 他冷漠如毒蛇一样的脸上出现势在必得的神情，随后叫来一个黑衣人，下了一个密令。 又过去两天，这两天里，反贼的攻势一次比一次猛烈，频率也比之前高了很多。 每隔一刻钟，他们就会发起一波进攻，撞城门的撞城门，爬云梯的爬云梯，简直没有喘息的时间。 顾辞和皇帝站在最高的城墙上，看着下面的哀鸿遍野，雪花漫天飞舞，空气中满是冰霜，可是两人的愤怒就没有消散过。 下面的人还在不停地想上来，顾辞的视线向远方眺望，模糊的视线，最终落在那个几里之外的一大堆帐篷里面。 那是反贼的大本营。 可惜，他们只能在城墙上隐隐看到，却没有任何法子能靠近。 忽然，顾辞发现了些许不对劲。 那本该是安静的，没有任何动静的大本营，居然有了动作。 他看到数十辆超大的战车被推出来，两个一排，蜿蜒数十米，战车前后左右都跟着无数个身穿盔甲的士兵，将那战车团团围住。 顾辞好看的眉头皱起，心头忽然涌起不好的预感。 皇帝自然也看到了今日的不同寻常，“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反贼背后的那个赵允，终于舍得出来了？” 顾辞也不能确定，两人只能一边吩咐将士打起精神，一边默默地看着那战车，一点一点的朝着城门靠近。 离得近了，顾辞才看到，中间两排战车，乌漆嘛黑，好像是用一大块黑布给遮盖住。 只是这么一小会的功夫，黑色的最顶端就已经积攒了一层雪花。 里面，到底是什么秘密？ 视线从第二排漆黑的战车上掠过，顾辞这才把注意力放在最前面一排的战车上。 “赵承！” “顾辞，你看那是不是赵承？居然是赵承！”皇帝震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第504章 二选一，最艰难的决定 顾辞同样觉得不可思议，那个被火烧死，已经死了四年的大皇子赵承，居然还活着，而且，还是反贼的首领。 是赵承，不是赵允！ 怪不得，怪不得他们人这么多，还有这么多武器。 这样的实力，哪里是赵允那厮能拿得出来的！ 偏偏他们，还打着赵允的旗号来迷惑所有人。 不光是皇帝和丞相震惊，城墙上的其他将士，大臣，在看到赵承站在战车上的那一幕时，吓得倒吸凉气。 赵承——大皇子赵承—— 城墙上的士兵开始杂乱。 赵承负手立在战车上，远远地看着城墙上的士兵，对于自己出场造成的混乱，似乎很满意。 他阴毒的勾起丑陋的唇角，望着城墙最高处的明黄色身影，心底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叫嚣： 终于，又见面了，赵昱！ 这江山，一定是我的，让你平白坐了四年，该还回来了！ 赵承忽然哈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一点也不清朗，反而瘆人。 他微微抬手，前进的战车就全部停下。 这个距离，赵承确定，是箭都射不到的距离，但是，只要再往前走个十几米，那就说不定了。 他脸上仿佛笼罩了厚厚的寒霜，眼神还是如毒蛇一样阴森恐怖，似乎下一秒就会一口咬伤人脆弱的脖颈。 “赵昱——” 他使出内力对着城墙上的人喊。 “你想不到吧，我赵承，还能回来，取你的首级。这个皇位，让你坐了四年，从今往后，一定是我的！” 声音用内力清清楚楚地传到城墙上，赵昱往前几步，直到身子挨到城墙。 “赵承，没想到你居然假死，是朕小瞧你了，不过，成王败寇，朕能杀得了你一次，就能杀得了你第二次！” “这一次，朕必定不会再放过你！” “哈哈哈，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赵承狂妄大笑，一只手高高的举起来，身后的人听令，将第二排战车上面的黑布，用力地扯开。 随着黑布的消失，里面的情况，也终于出现在大家面前。 两个人！ 两个女人！ 一老，一秒！ 全身被手指粗的麻绳捆在柱子上，嘴巴里，还塞着布团。 在看清柱子上两人的时候，顾辞的瞳孔猛地一缩！ “阿梨！” “祖母！” 他消瘦的身形不受控制地晃了晃，紧接着，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扶着，他回头，发现是金吾卫副统领沈将军。 “丞相，站稳！” 沈将军沉声说，要是仔细听的话，能发现他喉咙都在颤抖。 六年了！ 六年没见了！ 没想到再见面，是这样恶劣的情况。 他可怜的妹妹，居然被死在赵承的手里！ 沈君柏脸上满是肃杀之色。 他扶着丞相的手松开，走到城墙边上才停下。 “顾辞——好丞相，这两个人，你认识吧？” “不知道，是这两个女人重要，还是你效忠的皇帝重要。” 赵承嚣张跋扈的声音一字不落的传到众人的耳朵里面。 城墙上其余懵逼的士兵，此刻才恍然大悟，这两个穿着破烂衣裳的人，居然，是丞相大人的人。 顾辞的心早已经抱成一团，脸色骤变，神色狠厉，简单的五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 “赵承，你无耻！” 可是，赵承还是听到了，他笑得更加狂妄：“你认识吧，一个，是你的老祖母，一个，是你最心爱的女人。” “她们，都已经是我的阶下囚。” “你看看，这大雪纷飞的，两人都快冻死了，不过，要放开她们，也不是没有办法。” 赵承忽然就拔高了声音，“只要你杀了狗皇帝，这两人，就都能活下来！并且，你还能继续做丞相，继续为大齐效力！” “杀了狗皇帝——杀了狗皇帝——杀了狗皇帝——” 底下所有的反贼，都竖着手里的武器，整齐划一又耀武扬威地呐喊。 肃杀的声音，几乎传到京城的每个角落。 一瞬间，城楼上的三个男人，脸色铁青。 赵昱怎么也想不到，消失了三个多月的顾老夫人喝沈梨，居然是被赵承给抓走了，怪不得他们怎么找都找不到。 而顾辞，只觉得呼吸困难。 雪花飘啊飘，空气都冷得呛人。 他死死地盯着底下狂妄的赵承，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将人碎尸万段。 金吾卫副统领沈君柏，脸色亦是难看到了极点，六年没相见，一见，居然就是这样危及存亡的时刻。 他死死地握住腰间的佩剑，几乎要把它折断。 宏大的场面，似乎被这冰天雪地给冻结，空气也凝结住，两边人马都没出声。 所有人注意力，都在城墙，一名叫顾辞的男人身上。 “顾辞——你别想浪费时间！” “既然你这么犹豫，那不如，让你先听听你两个女人的声音，也好让你，赶紧做下决定！” 赵承说完，也不让别人动手，一个飞跃就跳到第二排的战车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先把沈梨嘴巴里的布团扯开，然后又把顾老太太的也扯掉。 嘴巴终于得到自由，沈梨控制不住的冷哼一声。 但是，她没有时间说别的，只扭头，和顾老夫人对视一眼，然后一道清脆但沙哑和一道年迈的声音夹在一块： 第505章 最后十秒钟，生死抉择 “顾辞（阿辞），别管我们！” 两人这句话充满了默契，他们不愿意顾辞为难，那便只好，自己替他做出选择。 她们本就不怕死。 之前，沈梨希望被救走，但是既然已经到了这样的场面，她们就顾不得自己的生命了。 两个小人物的命，来换皇帝的命，来换大齐朝堂的稳定，他们无所畏惧。 顾辞大步上前，身子有一半几乎探出城墙。 不！ 他都还没有做出选择，他不会这样选择。 顾辞忽然扭头，看向身边的皇帝赵昱。 “不要——顾辞——不要——” 沈梨使出全身的力气大喊。 “阿辞，不要做傻事，我们顾家清清白白百余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你不能做傻事——”顾老夫人也迫切地大喊。 她的声音已经完全哑了，本来就身子不好，在这样恶劣的冰冷天气，被绑在这柱子上面好几个时辰，她早已经发烧。 沈梨也是如此，但是她自己并没有察觉。 她的心绪，全都在顾辞的身上。 她凝望着城墙上的那个他。 雪花漫天飞舞，模糊了眼前的视线，其实，城墙上那么多人，她看得并不明确，只能通过衣裳的颜色，来判断。 明黄的身影，肯定是皇帝无疑。 那皇帝左边，紫褐色身影的男人，就必然是丞相顾辞。 沈梨呆呆地凝视着这紫褐色的声音，似乎要把他最后记忆在脑子里。 一片雪花，飘飘扬扬，最后落在沈梨干枯的嘴唇上，沈梨抿诶抿唇，将雪花化在嘴巴里。 她已经感受不到凉意了。 四肢被冻僵，全身上下，大概只有心脏，还未微弱地跳动。 忽然，想到什么，沈梨偏头看去，就见本来清醒着的顾老太太，已经闭上眼，脑袋低垂。 “祖母！祖母——” 沈梨心慌地大叫，但是顾家祖母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赵承也注意到了，他用刀尖挑起顾老太太的下巴，目光森然。 “顾辞——你的祖母，已经晕死过去，要是你再不做出选择，我就帮你送她上路了。” “十个数，我给你最后十个数的时间，要么，你杀了狗皇帝，要么，我杀了这两个女人。” “你最好想清楚！” 赵承怒吼。 接着，就开始数：“十——九——” 顾辞的大脑开始飞快地运转，一边是自己最爱的两个女人，一边是自己的好兄弟，好皇帝。 两边，在他的心里，同样重要！ 他为什么要选择。 他，要所有人，都活着！ 这样的决定，看似用了好长时间，可是前后也不过用了一秒。 顾辞快速扭头，恳求又确定的目光，跟赵昱对上。 这对君臣兄弟，早已经有了默契，赵昱郑重地点头。 但是，棘手的是，要救的有两个人，这边，却只有一个。 顾辞死死地握着拳头，大脑高速运转。 忽然，金吾卫副统领上前一步，“阿梨，让我来救！” 顾辞惊喜地看他。 副统领神色庄重地跟他对视。 只一眼，便能从他眼睛里看到必胜的决心。 时间紧迫，顾辞都没有注意到他对沈梨的亲切称呼，只点一下脑袋。 而这边，赵承已经数到了四，他停下来，透过漫天大雪，模糊地望着城墙上的那抹紫褐色的声音。 “只有最后三秒。” 沈梨还在竭力地大叫不要。 “三……二……” “一……” 第506章 赵允：千不该万不该，劫持我的女人 随着赵承这最后一声的话音落下，忽然，两道利箭，划过凝结的空气，穿过无数朵雪花，带着势如破竹，雷霆万钧的力道，射过来。 空气模糊，利箭忽然逼近。 呼啸的声音在耳边刮过，赵承只看到一个黑影瞬速地飞过去，紧接着，就听到边上有两道闷哼。 他左右一看，刚才挟持沈梨和顾老太的将士，居然被一箭射死！ 这样恶劣的天气，这样精准的箭法—— 赵承瞳孔皱缩，心脏一瞬间几乎停止。 傅明恒都不在了，为什么，对面还有这样厉害的人！ 他想不明白，但是对面似乎也没有时间让他想明白。 因为，在两道利箭之后，还有一道利箭，微微落后一步，带着冷风呼啸过来。 这箭的速度，已经快成了残影。 赵承只看到一个黑点，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自己射过来。 他下意识地躲避，但是已经来不及完全躲开，那利箭，噗的一下，射进他的右边心脏。 右边—— 要不是，要不是自己躲了一下，这一箭，或许就射到左边心脏了。 利箭带着巨大的力量拖着赵承往后，赵承身子摔下战车，在即将落到地面的时候，被两个士兵接住。 鲜血喷涌而出，跟雪白的大雪，形成最鲜明的对比。 事情还没完。 赵承气急败坏，正想扶着两个士兵的手站起来，然而，这两人忽然一个反手，压住他的臂膀。 紧接着，赵承的余光就见到自己的脖颈面前，横着一把利刃。 锋利的刀尖正对着他汹涌的脖颈动脉。 赵承眼睛瞪得快要从眼眶里面跳出来。 他一句话在嗓子里，正想说，身子却被一大股一起推到前面。 噗！ 又是一道利箭，这次正好射在自己的左肩头。 赵承左右两边，各插着一只箭，鲜血汩汩往外冒，很快就随着白雪一起滑下去。 “大哥，好久不见！” 握着利刃的男人邪恶地勾出一抹笑容。 “你！赵允，居然是你！” 赵承哑然出声：“你居然——居然混进了我的大军，你居然，挟持我——” 他没说一个字，就吐出一口鲜血。 但是力气还是很足，因为这两道箭，都没有射在要害处。 赵允穿着最普通的将士衣裳，带着最普通的黑色盔甲，身在战场上面，可是整个人看起来浪荡不羁。 “当然是我！” “我的好大哥，你用我的名号来造反，我自然要出来分一杯羹，我的名字，可不是谁都能用的。” “你，你想做什么？” “我告诉你，这里都是我的人，全都是我的部下，你杀了我，你自己也会死！” 赵承激动大喊。 赵允环视一圈，自己已经被人给包围起来，但是他一脸轻松，似乎毫不在意的样子。 他还是恶劣的笑，刀尖似乎往前怼了一些。 赵承感觉到，自己的脖颈，也在流血。 “本来，你只是用我的名号造反，我倒不是很在意，大不了，就跟在后面捡些好处。” “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劫持我的女人。” 赵允说着，狼一样的眼眸落在战车上被五花大绑的沈梨身上。 第507章 沈君柏和沈梨的关系？ 沈梨被捆在粗壮的柱子上，只能微微侧过一点脑袋，可是根本就看不到身后的情况。 但是，刚才那人一开口，她便认出了赵允的声音。 赵允！ 消失了大半年的赵允，居然也在这里。 赵允只看了沈梨一眼，就收回视线，杀人的目光落在赵承身上：“你和狗皇帝的事情，我不管，但是，你要伤害阿梨，我绝对不允许。” “现在，你要想活命，只能按照我说的做，不然，就是你死我忘，而狗皇帝，一点损失都没有。” 赵允说完这句，也没有给赵承思考的时间，又接着说道：“现在，让你的人把沈梨解开放下来，然后，给我们准备六匹最好的马。” “另外，走的时候，不许派人追，只要看到一个人追，我的刀，可就不客气。” 赵承不动。 赵允的利刃再往里钻去。 湿湿的血液从脖颈上的伤口流出来，还没到肩膀上，就被大雪变得冰凉。 赵承沙哑着声音开口：“放人，备马！” “你别想耍花招，要是马不好，半路上就停下来，我不介意将你一刀刀杀死。” 赵承脸色苍白，咬牙启齿道：“备好马。” 主人被挟持，底下的人再不愿意，也只能照做。 很快，沈梨就得到了自由。 她被赵允的人从战车上抱了下来，脑子已经烧得晕乎乎的，只能扶着身边人的手臂才能站稳。 她呼吸滚烫，声音虚弱，恳求似的看赵允：“祖母……还有祖母，救祖母……” “继续放人！”赵允冷冷出声。 赵承闭上眼，痛苦点头。 接着，顾老太太也被放了下来，由一个壮汉给揽着。 马儿嘶鸣着靠近，围成的一个圈出现裂口，紧接着，六匹油光发亮的战马出现在众人眼前。 只一眼，赵允就能确定，这马不错。 他轻哼一声，然后用眼神示意自己的人上马。 最中间的五个人也不废话，三人带着兵器，一个利索的动作，就翻身上马。 另外两人分别带着沈梨和顾老太太，坐在其余两匹马上。 马蹄高高抬起。 赵允勾唇，接着把手里的男人像丢破布一样，准确无误地丢在剩下的最后一匹马上，然后翻身坐上去，利刃依旧抵在他喉咙上。 这个动作发生的很快，不过几秒。 赵承倒是想逃走，可是他两边肩膀痛得要死，因为流血过多，浑身无力，根本就没法抵抗。 赵允让五个伙伴先走，自己压着赵承殿后，九个人，六匹马，在这满地的士兵中行驶得毫无阻碍。 士兵纷纷朝两边退开，然后又不甘心地追着马跑。 但是人跑得再快，也没有骏马跑得快，不一会儿，就跑没了影子。 这下大家站不住了，纷纷上马，悄悄地跟在后面。 不能让赵允发现。 城楼上，顾辞三人眉头紧锁，根本不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问题。 只能知道刚才自他们射出去四只箭，但是忽然下面就自己乱了起来。 阿梨和祖母不仅被放了下来，最后还被一小队人马给带了出去。 并且，透过昏暗模糊的天空，依稀能看到赵承，似乎也被带走。 这是绝好的机会。 三人当即决定，打开城门，派兵迎敌！ 轰隆—— 在底下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注意力都在远处的赵承身上时，京城的城门悄然打开。 紧接着，就是无数整齐划一的将士，踏着尘土，迎着漫天大雪，气势磅礴地出来。 “杀啊——” “冲啊——” “杀啊——” 京城将士被憋在城门里面一个多月，心中早已经升腾起灭顶的怒气，此刻终于能出来，痛痛快快的杀敌，所有人都是使出了全部的力气。 两方人马，就这样快速地交战起来。 这时候金吾卫副统领和顾辞，自请带一队人马，去追阿梨。 “不，阿辞，你不能去！” 赵昱拦在顾辞面前，“下面很危险你下去，只怕会被疯狂的针对。让沈将军去。” 似乎怕顾辞不听劝离开，赵昱直接死死地抓住顾辞的一只手臂，同时，让身边的将士都围过来，挡在顾辞的面前。 “你要在城墙上，跟朕统领大局。” “顾大人放心，阿梨是微臣在意的人，微臣会将人救回来的。”沈君柏庄严地说。 赵昱点头：“沈将军，沈梨和顾家太君，就交给你了，务必将人救回来。” “微臣，遵旨！” 沈君柏得偿所愿，快速带着自己的金吾卫，冲出城门。 愣是杀出了一条血路，追着那行人消失的方向追过去。 看着沈君柏带着人走远，皇帝赵昱才松开对顾辞的束缚，说道：“沈梨，沈君柏，还是在意的人，难道，这沈君柏跟你的心上人，有什么关系？” 第508章 顾辞疯狂 顾辞不知道，他的注意力，全都在劫持了阿梨的六个人身上。 是谁，会忽然出现在赵承的大军里面，还能离他那样近。 并且，会冒着生命危险，劫持赵承，也要带走阿梨和祖母。 顾辞的眉头紧锁着，大雪落得个昏天地暗，叫他看不清那领头人的模样，只能依稀看见他的生意，有些眼熟。 忽然，他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人影，一个名字也呼之欲出。 难不成，那人是赵允？ 顾辞觉得，自己极大可能是猜对了，这样一想，他更加站不住，冷着脸要出城。 皇帝赵昱一把抱住他精瘦的腰，又赶紧让其他将士过来一起拖住他：“顾辞，你别逼我把你打晕，沈将军已经过去了，他一定会把人带回来的。” “反倒是你，这些天没吃好没睡好，刚才又用了全身力气来射出那两只利箭。” “你那两只箭法很准，都把赵承那狗贼给射伤，你这会还有什么力气出去，下面密密麻麻的全是赵承的人，只要你下去，等会就被他们撕裂。” “你得留在这里，跟朕一起把控大局。” 顾辞冷着脸，温润如玉早已经从他脸上消失，此刻他脸上出现的，全是嗜血的光芒。 绝对不能让阿梨再落到赵允的手里，绝对不能。 不管是赵承还是赵允，都不能靠近阿梨一步。 顾辞一把挣脱掉皇帝的束缚，抬腿就往楼梯那边跑。 赵昱快气死了，他没想到顾辞都累得快要虚脱了，还能有这样大的蛮力。 对的，就是蛮力。 他的力气，或许在刚才射出那两只利箭的时候，就已经用完。 城墙上的士兵都呆愣地站着，眼睛里全是震惊，他们从来不知道，那个只会上朝，处理朝政的，以文学出名的文臣丞相，竟然有如此大的爆发。 他的箭法，刚才大家都看到了，几乎不比皇上和沈将军的差，甚至，还要高出一截。 毕竟大雪纷飞，天色严寒，这样恶劣的环境，他都能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准确无误地将箭射到赵承的身上。 将士一个个目瞪口呆，心生佩服。 而顾辞，从城门上下去之后，直接点了一队数百人的精兵，冲出城门。 浴血奋战！ 另一边。 赵允挟持着赵承，带着伙伴拼命狂奔，他不管赵承身上的伤口，任由他的鲜血往外流。 不过，随着时间点推移，他的伤口似乎被冻住，渐渐地，流出来的血越来越少。 眼看着到达早就安排好的地方，再穿过这片树林，就是下一段行程。 赵允看一下四周的环境，接着又看一眼身旁马背上的沈梨。 只见她双目紧闭，眉头紧锁，好像晕了过去。 他的手背，忽然用力地在赵承的脖子上重击一下，赵承坑都没吭声，就晕死过去。 接着，他一只手抬起赵承的脑袋，将他往另一边推，赵承就像一个肉饼一样，摔在结实的小道上。 做完这些，怀中空了下来，赵允勒着骏马，跟伙伴换了个位子，这样，沈梨就是被赵允抱着了。 她本来是趴在那人的马背上的，这会，被换了个姿势，变成坐在马背上，靠在赵允的怀里。 思念了七个月的人儿就在自己怀里，赵允冰封了许久的心，一点点变暖。 他一只手紧紧地环抱着沈梨，另一只手控制缰绳，同时冷酷开口道：“把那个顾老太太也丢下去。” 第509章 亲！ 伙伴立即照做。 不过动作不像自家主子扔开赵承那样粗鲁，而是也停下马，将马背上横着的老人抱下来，丢到小道边上的草丛里，只露出一截衣裳在外面。 赵允这才满意地点头，大腿夹紧马腹，左手扯着缰绳：“驾……” 马儿嘶鸣一声，向前急使。 少了两个累赘，队伍快了不少，不过两炷香的时间，就到了京郊码头。 因为战事，没有一个人往来，硕大的码头空荡荡的。只有一条船孤零零地停在岸边。 这是一艘中型船，里面有好几个房间，就连厨房和茶水间都有，是一般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外出游玩时，常用的船。 赵允自己先翻身下马，然后将沈梨打横抱着，率先踏进船里面。 见他们进了船舱的卧室，暗卫十分有眼力见，泡茶的泡茶，搬被子的搬被子。 等赵允把沈梨放在船舱里面最舒适的床上时，暗卫直接把被子奉上，虽然床上已经有了一床厚实软乎的棉被。 但是看着沈姑娘冻成这个样子，那一床棉被，肯定不够。 赵允将沈梨脱掉鞋子，又帮着脱掉最外面，脏兮兮，被雪浸湿的衣裳，这才把她用两层棉被盖好。 另外两个暗卫已经端来的茶水和温水。 赵允在床沿上坐下来，端起那被滚烫的茶，凑在唇边轻轻吹凉，等温度降得差不多，热，但是不烫的时候。 对着沈梨苍白干涸的红唇喂过去。 沈梨被绑在那柱子上好几个时辰，没吃没喝，又冻得要死，此刻虽然昏迷，但是一接触热乎乎的水，就迫不及待地张开嘴。 任由那热水涌进冰凉的口腔，顺着喉咙往下滑。 热水划过冰冷冷的喉咙，进了肚子，沈梨饿了许久，几乎没有知觉的胃部，终于是活过来一般，发出咕咕咕的响声。 赵允忙吩咐暗卫做饭。 在他们上船的时候，船夫就撑着船往前划了，此刻水声哗啦啦地在耳边响起，赵允凝望着面前距离自己不过小半米的人儿。 内心的满足好像热水一样快要满出来。 沈梨还在昏迷着，许是身子不好受，眉头皱成一团。 赵允将手在温水里面洗干净，然后又重新装来一盆温水，将帕子浸湿，又把水都拧干，这才握着暖呼呼的帕子，给沈梨擦脸。 她的脸，脏兮兮的，像只小花猫。 赵允从额头上开始，一寸寸地轻轻擦拭，一边擦，一边用手在她额头的褶皱处抚摸，似乎想将她皱成一团的眉头给抚平。 但是，没什么用。 只要他的手掌一离开，沈梨的眉就自动皱成一团。 赵允来回试了好几次，最后只能无奈放弃，接着吩咐下去，让船再划快一点。 换了两盆干净的水，才让沈梨的脸变得清爽。 只是，她脸上虽然不脏了，但还是冰凉凉一片，往常像樱桃一样的红唇此刻苍白，只有淡淡的血色。 赵允不由得眉头也皱起来，然后像受到某种召唤一般，将自己的薄唇，庄重又虔诚地落在沈梨的眉心。 接着便是脸颊。 他做这一切的时候，心里没有一点情欲。 神情庄严认真，好像在亲着世界上最宝贵的珍宝。 脸颊往下，就是淡淡的红唇。 赵允盯着那红唇看了好几秒，最后，虔诚地垂下脑袋，在女人冰块一样的红唇上，轻轻碰一下。 第510章 他们的主子，出息了！！ 他亲得小心翼翼，几乎连呼吸都暂停了，好像生怕沈梨忽然醒过来。 但是已经昏过去的沈梨，完全没有反应。 赵允心里说不出来是失望还是其他什么感觉…… 但是一想到他亲到心爱女人的嘴唇，他就又开心起来，要是人有尾巴的话，只怕他的尾巴已经高兴的翘到了天上。 门窗都紧闭着，没有一丝风能钻进来，但是眼看着沈梨在被窝里躺了这么久，依旧没有任何暖意。 赵允拧眉，站起身，盯着那宽阔的大床良久。 最后，他轻手轻脚脱掉自己的外袍，再轻手轻脚地爬上床，掀开被子进去。 明明是两床棉被，可被窝里面凉飕飕的，仿佛能冻死个人。 只一秒，赵允就坚定了要抱着沈梨取暖的念头。 赵允自己也钻到被窝，将晕过去的沈梨拉到自己火热的怀抱里面，让她冰块一样的小脸贴着自己滚烫的胸膛，再把被子都整理好。 若说他身上本来就暖乎乎的，这会抱着自己喜欢的女子，那更是不得了，身子像发烫一样。散发着由内而外的热气。 睡梦中的沈梨只觉得自己是一块冰，但是，身边忽然多了一个超级大暖炉，在不停地往外冒暖气。 她不由得像暖炉靠近，只为取得更多暖气。 两只手，更是像八爪鱼一样将暖炉抱着。 赵允唇边勾起浪荡的笑容。 他垂眸，看着乖巧缩在自己胸口的小女人，又看着她死死抱住自己的双臂，一颗心高兴得快要飞到天上。 他回抱过去。 满足得像一只吃饱了鱼儿的小猫咪。 最珍贵的宝物就在自己怀里，船儿在水面上游走，十分有节律地上下起伏，就像小宝宝的摇篮一般。 赵允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闭上了眼，睡了过去。 过了一会，暗卫手忙脚乱的终于做好饭菜，准备送进来，但是一敲门，里面半天没反应。 于是暗卫壮着胆子，轻轻推开一点门缝，就趴在门边往里面看。 好家伙！！！ 他们的主子，抱着沈姑娘，睡着了！！！ 他们的主子，出息了！！！ 暗卫心里是止不住的震惊。 哦，对了，这两个暗卫，就是当初在沈家村，最先找到赵允的那两个，暗卫丙，和暗卫丁。 他们一直跟在赵允身边，全程见到赵允对沈梨的深情，但是他们主子又没用得很，好几个月了，都没有拿下沈姑娘。 暗卫丁和暗卫丙有些嫌弃。 没想到，他们主子经过一场失去之后，终于懂得了先下手为强。 做得好！！！ 就是要这样！！！ 暗卫丙和丁两个万年单身狗美滋滋地想着，看了好几眼，确定两人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又悄咪咪把门关上。 随后，庆祝一般，把托盘上的饭菜给吃了。 当然，还是给主子们留了饭菜的，不然，要是主子醒过来发现饭菜都被吃了，到时候受罚的还是他们几个。 他们才不傻呢。 …… 赵承被突然冒出来的那几个人带走后，他的手下就骑着马在身后追。 因为怕被赵允发现而把主子给杀了，所有他们不敢靠近，只能远远地跟上。 他们顺着小道一直追啊追，追啊追，直到在一片树林，远远地就看到小道中间躺了一个人。 没有任何动作，就像死人一般，而他身上的衣裳，好像就是主子的衣裳。 这可把他们吓了一跳，纷纷上前。 其中一个人伸着手指，颤颤巍巍地在赵承的鼻子下面探一下，感受到微弱的呼吸后，大喜过望。 赶紧将人弄到马背上，就驼了回去。 而他们这才回到城门下的大本营，而那边，沈君柏带领的金吾卫，也终于突破重围，驶向小道。 顾辞紧随其后。 但是很快，顾辞就追了上来，没有反贼的阻挡，他把马骑得飞快，快得几乎只能看到虚影。 两人循着血迹并排往前面追，直到血迹停下来，在地面上汇成一滩，因为下着雪，这血液已经凝结成了冰块。 而再往前，就再也没有血迹，两人嘞停马儿。 “这些血，应该是赵承的。”顾辞说。 如果掳走阿梨的人真的是赵允，那他们一行中，就只有赵承身受重伤，且流了这么多血。 沈君柏赞同的点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一下，留下数十个精兵在附近寻找，要是能找到赵承更好，要是找不到，也没关系。 故此和沈君柏，就继续往前。 他们冲破重围出来，是为了找阿梨和祖母的！ 只是，顾辞才上马，就看到前面不远处的路边草丛里面，露出一截衣角。 他赶紧上前，坐在高高的马背上，瞳孔震惊！ 是祖母！ …… 沈梨这一睡，就睡了一天一夜。 等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现自己面前躺着一堵肉墙，暖洋洋的。 因为昏迷让她的记忆还没有回笼，看到这人胸膛的时候，她下意识地认为是顾辞。 也不知道自己是睡了多久，居然又回到了顾辞身边。 沈梨打了个哈欠，从被窝中抬头。 ！！！ 她的视线，在看到头顶男人陌生的下巴后，瞬间变质。 赵允早就醒了，或者说，他都下床好几趟了，但是阿梨一直在睡觉，所以他下去活动一下，就也上床。 感受到怀中女人的动静后，他低头看过去，就正好跟沈梨的视线撞上！ 第511章 连皇位我都不要了，你要怎么报答我？ 空间都好像扭曲了。 沈梨看着面前这陌生又熟悉的脸孔，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睡迷糊了，所以才会看错。 但是温暖的被窝告诉自己，并没有！！！ 沈梨猛的往后退缩，身子只差一点就从床上掉下去，被子随着她的动作往哇哦，赵允的身子就暴露在空气中。 好在，他还穿了里衣和中衣。 赵允看着颤颤巍巍要掉下去的沈梨，忙伸手想将她拉进来一点，谁料沈梨直接抱着被子蹦到地上。 好家伙，这是病还没好，就开始蹦跶了。 赵允本该是生气的，可是看着这样活蹦乱跳的沈梨，就好像又回到了沈家村一样，他唇边带上笑容。 慵懒开口：“你也不用这么惊讶吧，在战场的时候，不还见到我了么？” 沈梨眉头皱起，眉间的褶皱深得似乎能夹死蚊子，虽然在这大冬天的没有。 她瞪眼，看着在床上躺着，身姿妖娆，像个狐狸精似的男人，嫌弃地往后退。 “你怎么会在战场上的？你不是远走高飞了么？”沈梨到了地上，没穿鞋子，发现脚冻得冰凉，于是自顾在边上的椅子上坐下来。 两条腿也盘上去，用被子包裹住，这样，全身上下，就只有脑袋漏在外面。 活像一个大粽子，又像寺庙里面盘腿坐着的弥勒佛。 赵允只穿着单薄的中衣，也没有被子，但好像不怕冷一样。 他也坐起来，跟沈梨视线相对。 “我？” 他扯了下嘴角，“赵承那狗东西，用我赵允的名号造反，简直胆子比我还大。” “我自然是听到风声后，就想办法混进了他的大军。” “本来想着，先观察观察情况，看看那人是谁，后来才知道，是的死了多年的大皇兄赵承，啧啧啧，他可真有本事。” “那么大的火，都没被烧死。” 赵允似乎对这个大哥十分嫌弃。 “然后嘛，我们就在大军里面呆了小半个月，确定领头的人是赵承之后，我就更不想走了。” “这么好的时机，等赵承和赵昱两个斗起来，最后斗得两败俱伤，然后我赵允就在后面坐收渔翁之利，多好。” “我都想好了，等赵承把城门攻下来之后，我就找机会把他杀了，然后自己带兵继续进攻，反正他用的是我的名号，打了进去，登上皇位的话，也是名正言顺。” 说到这里，赵允舔了下嘴唇，又戏谑的目光落在正认真听着的沈梨身上。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我还没下手呢，就先发现了你。” “你这个小傻子，居然被赵承给抓到了大军里面，啧，顾辞可真没用，自己的女人都看不住。” 对待情敌，赵允十分不客气地嘲讽。 脸上的表情欠揍极了。 沈梨默默转过脑袋，不想再看，不然，她怕自己真的忍不住会被他这欠揍的样子给影响，然后真的想揍人。 “本想着趁着夜色把你救出去，但是，看管你的人太多了，我们只有六个人，简直是以卵击石。” “所以，只能等待别的机会，然后，等再见面时，就是在战场上了。” “说实话，赵承给顾辞数最后十个数的时候，我都紧张死了，当时就决定，不管怎么样，不管顾辞最后有没有选择救你，反正，小爷是一定要救你的。” “这个江山，就让赵承和赵昱这对好兄弟争夺去吧，我赵允，就不奉陪。” 赵允身子往前探：“你说，我为了你，牺牲这么大，连皇位我都不要了，你要怎么报答我？” 第512章 你，从今往后，就是我赵允的妻子 沈梨不说话，他又自顾说道：“要不，就以身相许？” 赵允此刻说话的样子，跟战场上那个冷酷的人几乎是天壤之别，要不是沈梨早就认识他的话，只怕会觉得这个人恐怕有精神分裂症。 她静静地听着，这才知道，原来赵允早就埋伏在赵承的大军里面了。 她不由地望过去，表情复杂。 “赵允，谢谢你救了我，但是我爱的人是顾辞。” “啧！” 赵允脸色瞬间变黑，但是不过一瞬间，又恢复了以往吊儿郎当的样子。 “不管你以前爱谁，反正从今往后，你就只属于我一个人。是我赵允的人！” 他说着，长腿一伸，就从床上下去，套上鞋子，也不管有没有穿好，就吸溜着往边上走。 鞋底打在木质的船板上面，发出哒哒哒的响声。 把挂在床边橱柜上的衣裳穿好，又捡起沈梨灰扑扑的鞋子，放在她坐着的凳子下面。 紧接着就去扯沈梨手里裹着的棉被。 “你做什么！” 沈梨往后缩。 赵允调笑：“当然是给你穿鞋，你脚不冷？” 他说着又伸手去拽被子，沈梨在被窝下面的手死死地拉住。 “赵允，我自己会穿。” 两人一个拽着外面，一个拉着里面，僵持了好一会，赵允到底先松开手：“行吧，你自己穿。” 他绕到桌子的另一边坐下，目光灼灼地盯着鞋面。 沈梨将被子往下放，腿往下伸被子也就跟着往下去，将穿鞋的过程全给遮住。 赵允面上露出一丝失望。 还以为能看她穿鞋呢。 刚才盘着做了这一小会，沈梨的腿和脚就已经麻了。 她裹着被子，小幅度地伸展着脚踝。 忽然想起什么，转过头来问：“祖母呢？赵允，顾家祖母去哪了？” 赵允舌头顶着口腔上面，没好气地道：“你都管那老太婆叫祖母了？” 随后沉下脸：“当然是丢给顾辞了，当时救她下来，已经是对她仁至义尽，还想我带着她一起去享福么？想得美。” “我赵允的福气，也就只有你能享。” 他大大咧咧地说。 “丢给顾辞？怎么丢呢？”沈梨疑惑。 如果顾辞真的找到祖母的话，不可能不带自己走，可是看赵允这样子，也不像是在说谎…… 赵允偏过脑袋，理直气壮：“就那样丢啊，还能怎么丢。” 他说着，手抬起来，做出一个丢垃圾的动作。 沈梨：…… 她气血上涌，感觉自己随时会被赵允给气死。 不过半年没见，怎么感觉他的脸皮更厚了？当初的他，是地主家的傻儿子，憨憨的。 现在的他，简直脸比城墙还要厚。活像街头上的地痞流氓。 沈梨板着脸，继续问：“那你呢，你要带我去哪？” “还有，这里是哪里，我怎么听到了水声？” 沈梨将这屋子环顾一圈，有床，有桌子，有软塌，就是一个很常见，很普通的卧房。 但是自从她醒过来之后，就听到了水声。 赵允一弯唇角：“这是船上。” “这船，已经在水面上走了两天了，早已经出了京城，这是大运河，就是你们来京城的时候，走的那条水路。” 赵允解释着，倒了两杯热茶，一杯推到沈梨那边，自己则端起另一杯喝着。 “你在床上躺了两天，只吃了些流食，你先喝点热水，等会就可以吃饭。” 怪不得感觉浑身都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原来，自己都在床上躺了两天了。 这会说了会话，口干舌燥。 沈梨沉默片刻，将手臂从被窝里面伸出来，捧起茶杯。 杯子里是热水，还不停地冒着热气，滚烫的感觉顺着手心一路往上，沈梨浑身都泛起暖意。 赵允好心情地说道：“我会带你去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那里有山有海，十分美丽。” “你，从今往后，就是我赵允的妻子。” 第513章 这个女人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沈梨喝水的动作一顿，然后就是止不住的咳嗽，水杯没有拿稳，里面的热水浇在被子上面。 赵允没想到她这么激动，赶紧上去把茶杯一掌打飞，又把湿了的被子扯掉丢在地上。 以极快的速度，将沈梨打横抱起，再轻轻地放在床上，就瞬速扯过床脚的另一床被子盖在她身上。 沈梨都没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已经在床上躺着了。 而那个男人，正两手叉腰地站在床边，凶神恶煞。 “你说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本来就风寒没好，等会又加重了。” 他剑眉倒竖：“你就躺在床上，不许乱动。” 沈梨：…… 她本来也没想着再起来，即便是抱着被子坐在椅子上面，她也还是冷。 还是床上暖和。 她眨巴着眼睛，随后困了一样，打个哈欠，就在赵允虎视眈眈想要吃人的目光下，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赵允：？？？ 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凶？ 他真的不凶？ 这个女人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赵允心里面一万个问号，但是沈梨这样乖巧地躺在他的床上，让他心情好了不少。 于是也不管那么多了，甩掉鞋子，也准备上床。 沈梨嗖的一下睁开眼，眼刀像箭一样射过来：“我要睡觉，你出去。” “这是我的床，我也困了。”赵允一只脚还踩在床上，另一只脚还在鞋子里面，就这样尴尬地说。 沈梨坐起身：“那床给你，我出去。” 赵允一愣，就把床上的腿挪开，乖巧塞进鞋子里：“行行行，你睡！” 他凶神恶霸一样瞪眼，然后头也不回地拉开门走了出去，再刷的一下关上门。 房间总算安静下来。 沈梨缩在被窝里，两眼望着头顶的围帐，思绪翻飞。 京城。 沈君柏和顾辞两人把顾老太太救下来后，就继续往前追赶，不过追了两里路，面前就出现一个岔路口。 一个，是通向北边的官道，一个，是通往南边的码头。 因为战事吃紧，两边路上都没有一个人影。只有风在呼呼地刮着。 不能确定他们到底走向了哪边，两人只好分开追过去。 而京城城门下，当天赵承被属下救回来之后，就进了大本营包扎伤口，各种救命的猛药一碗一碗地灌下去，才让这个差点因为失血过多的人捡回一条命。 赵承的上半身都被纱布包着，只有两条腿能动弹。 他却不管不顾，疯狂了一样，指挥大军继续攻城。 一连打了三四天。 没有了沈梨这个筹码赵承，比以往更加疯狂，几乎是不要命的打法。 在这样强势的进攻下，紧闭了一个多月的京城城门，终于是破了！ 这时，距离沈梨被赵允带走，已经过去九天。 顾辞的心好像空了一块。 但是，紧急的战事根本不给他难受的时间，城门破掉的前一天，他就和赵昱一起，将丞相府和其他官员的亲眷都带到皇宫里面。 京城城门沦陷，皇宫的高墙，就是他们最后的防线。 百姓们苦不堪言，个个门窗紧闭，生怕被波及，但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很惨。 赵承的大军到了京城之后，就开始直接去百姓的家里抢夺米粮和蔬菜肉类。 可怜的京城百姓，本来自己都快没有饭吃，家里剩下的最后一点粮食还被抢走。 一时间，热闹喧哗的京城，就跟人间炼狱一样。 处处是哭声，求饶声…… 皇宫，养心殿。 几乎所有的大臣都在大殿上集合，商量着接下来的御敌措施。 赵承的攻势极猛，一天攻城数十次，简直不给任何喘息的机会，宫门虽然厚重，但是也抵挡不住这样璀璨。 几乎所有人的知道，最多再过两天，皇宫就会失守。 赵昱脸色铁青地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叽叽喳喳讨论的大臣，只觉得大脑一片混乱。 这群人，一大半主张投降，反正对他们而言，只要这江山是赵家的，只要他们还能继续做官，不管坐在皇位上的是谁，他们无所谓。 剩余的一小部分人，则主张顽强抵抗，哪怕是死，也要死得其所。 赵昱执政四年，励精图治，兢兢业业，只为百姓谋福祉，算是一个明君。 现在明君皇位做得好好的，居然要被造反，一些有骨气的大臣绝对不能忍，也绝对不愿意投降。 哪怕是死！ 两方人就这样吵起来。 比街头的菜市场还要喧闹。 直到龙椅上的赵昱忍无可忍，一个上好的青瓷杯哐当一下砸在大殿前面。 碎瓷片朝着四面八方飞过去，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众位大臣这才一个个住嘴，安静如鸡。 “都下去！” 赵昱冷声说。 大臣一个个鱼贯而出，养心殿里面，就只有顾辞和沈君柏。 他们一个是皇上的兄弟，一个是寸步不离要保护皇上的金吾卫副统领。 皇帝被吵得脑仁发疼，等大臣都走了好一会，才重重地叹一口气。 “阿辞，沈将军，你们都是朕最亲近的人，如今，只有你们在身边，有什么话，就畅所欲言。”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顾辞说道：“皇上，臣是绝对不会投降的，即便是死，也绝对不会投降。” “但是，投降和撤退，是两个概念，您是一国之君，是大齐的天子，如果……如果宫门最终被迫，您就带着皇后和小皇子以及其他亲眷，从密道中先撤退。” “臣和沈将军，留下断后。” “臣，便是皇上最后一道防线！” 顾辞说的小皇子，就是先前皇后怀孕生下来的那个，如今才三个月大，可怜的是，他出生的时候，正好赶上战事。 出生的时候父亲不在身边，这会出生好几个月，也没见到父亲几面。 “不可！” 赵昱想也不想的就拒绝。 “阿辞，朕不会逃走，要战，咱们便一起战斗，要走，就一起走。” 赵昱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是不会抛下顾辞，自己逃走的。 “皇上是天子，不可任性，这就是臣最后的安排，到时候，皇上要是不走，臣就算打晕了您，也要让人带着您进入密道。” “这是臣，作为一个臣子，应该做的事情！” 顾辞说完，郑重其事地跪下去。 接着，也不等赵昱说什么，就一撩衣袍，大步向门边走去。 他要去杀敌！ 皇宫，从来没有这么恐怖过。 朱红的高墙上，全是黏糊的血液，或者冰块被冻在墙角。 这时候已经没有下雪了，但是天气依旧严寒。 宽敞的宫道上，挤满了守门的禁军。 而一墙之隔的门外，是敌军嚣张的撞门声。 “咚——咚——咚——” 一下，接着一下。 一批人倒下，很快又来一匹，好像打不死的蟑螂。 血腥味冲上天空，整座皇宫，都像笼罩在地狱。 赵承挂着手臂，身边围满了亲卫，看着因为撞击而晃动的宫门，疯狂地笑起来。 赵家江山，时隔四年，终于能回到自己手里。 他忍辱偷生四年，终于能再光明正大地站在皇宫，登上皇位。 哈哈哈哈—— 他狂妄自信的笑声在高空上晃荡，听到的将士像打了鸡血一样，更加疯魔。 皇宫的城门，到现在一共进攻了三天，而赵承，终于是耐心消失。 等大军修整半天之后，他残酷地下令：一天之内，必须攻破，谁能拿到赵昱和顾辞的首级，谁就是下一个大将军。 这是一道死命令，这是最危急的关头。 所有人都疯了，不要命地发起进攻。 爬云梯，撞门，一个死了，下一个马上接上去…… “杀啊——” “冲啊——” “杀皇帝，杀丞相，杀啊——” 第514章 耍帅失败 沈梨从来不知道，大齐的水路能有这么长。 她在船上住了十几天，脑袋都快睡扁了，可是这船还是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 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穿的衣裳越来越薄，明明是二月的天气，却仿佛是夏天一般。 这会子，她已经穿上了夏日的薄衫。 也不知道赵允是从哪里买的衣裳，明明一路上，船基本没有停下来过，只一个劲地往前。 这些天，她基本上每天都会说无数次让自己离开，但是这个狗男人耳朵多快听出茧子来了，却只冷着脸拒绝。 哪怕她寻死觅活，威胁说要跳水，这个男人却只轻飘飘地也跳下去，将湿漉漉的她救起来。 这样一番折腾下来，沈梨是暂时没有法子了，至少，在船上的时候，她真的想不到可以离开的办法。 但是，她不折腾了，赵允这个狗男人却想着折腾她，一到睡觉的时候就往自己的卧室来。 沈梨没办法，只好赶他出去后，又把门窗锁得死死的。 赵允就在外面嗤笑。 大骂没心没肺，用完就丢，还嚷嚷着说当初她感冒冷得要死的时候，像八爪鱼一样抱着自己，恨不得赖在自己身上。 但是这才过去几天，就翻脸不认人，别说在一张床上睡觉了，就连碰一下都不行。 这可把赵允气得吐血。 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早知道在第一天救这女人回来的时候，就应该把她吃干抹净，叫她里里外外都属于自己。 不然，他堂堂赵大爷，怎么会落到如今这幅田地。 赵允感到深深的后悔，但是又不能对这个比牛还倔强的女人逞强。 他觉得自己憋屈死了。 沈梨完全不知道赵允的后悔，她每天无所事事，要么靠着窗看山看天看水，要么就睡大觉。 几乎是把这辈子的睡眠全都提前睡完的节奏。 这天上午，她睡到自然醒，就听到赵允在敲门。 啊，又到了吃早午饭的时候。 沈梨穿好这薄薄的夏日衣衫，简单的洗漱后，把门打开。 赵允倚靠在门框上，两条大长腿自然交叉，一只手扶住低垂的额头。 好一个耍帅的姿势。 可是，对沈梨来说，不仅不好看，反而很油腻。 她摸摸手臂上立起来的鸡皮疙瘩，语气嫌弃：“你这是怎么了？” 赵允见这个女人不仅没有被自己诱惑到，反而一副苦熬要吐了的表情，他就恨不得把出了这个馊主意的暗卫丁给揪出来揍一顿。 说好的女孩子都喜欢看帅帅的男生呢。 这怎么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赵允气的吐血，他唇角接连抽搐好几下，然后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开口：“你都收拾好了？那我们吃饭去吧。” 之前都是赵允直接将饭菜端到她的房间，这还是第一次，赵允带着沈梨出了船舱。 她这才发现，前面十几米的地方，是个大码头。 人来人往，热闹极了。 她有些意外的回头，问：“我们终于要下船了，这是到了你说的那个地方？” 第515章 你家茅厕在哪 女人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欣喜，赵允嘚瑟地点头：“还没到，但是快了，你不是说好久没下船，想活动一下。” “这个地方离我们的目的地很近，且今天天气不错，就带你下去走走，顺便先熟悉一下这南方本土的风情。” 赵允每说一句话，就露出一个臭屁的表情，好像很得意一样。 沈梨觉得，自己好像闻到了咸咸的，大海的气息，好像又闻到了各种小吃的味道。 她迫不及待地到船舷边上，看着船只一点点靠近码头，最后停靠在岸边。 才从船上下来，踩在结实的土地上，沈梨觉得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这种脚踏实地，天空不会晃来晃去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而且，眼前还是一条热闹的街道。 这个码头，似乎是一个商业区一样。 路上摆满了各色小吃，一眼望去，居然看不到头。 她整张脸都笑得开怀，露出这十几天来最灿烂的一个笑容，嗓音清脆：“赵允，我们中午是吃这些么？” “都行，你想吃这些小玩意，就吃这些，想吃大菜，咱们就去酒楼，随你。” 赵允说话的语气好像一个土豪。 钱超多的那种。 沈梨就不客气了，她看着这琳琅满目的各色小吃：“吃这个，我要把这条街都尝一下。” 赵允宠溺地点头。 在船上这些日子，她基本上没有笑过。 没想到才踏出船舱，就笑得这么开心，看她笑了，赵允也开心得不行。 他觉得，只要让沈梨开心，自己做什么事情都愿意。 赵允寸步不离的跟在沈梨身后，不出声打扰，只要该掏钱的时候掏钱，就是一个活生生的，移动的钱包。 不一会儿，沈梨手上就拿满了各色小吃。 而且，她惊喜的发现，这里的小吃，很像她前世的时候，在广西靠海的那一片地方吃到的。 再加上这偶尔吹来的，咸咸的海风，沈梨合理地怀疑，这个地方，或许就是现代的广西。 他们居然，跑到了这么远的地方，怪不得，这船会在水面上行走十几天。 沈梨一边吃，一边往里面走。 这是一座小城镇，通往码头的这条道路，应该就是这小镇最热闹的街道。 两边不仅停满了各式海鲜小吃摊子，还有许多卖各种打鱼的工具的铺子，最重要的是，超级多水果，而且都是热带水果。 在这里，很容易就能视线海鲜自由和水果自由。 这样的天气，这样的美食美景，让沈梨都暂时放弃了想要逃离的心思。 不得不说，这个地方，真的很不错，要是，在身边的男人，是顾辞就好了。 沈梨很快就填饱了肚子，但是扭头看赵允，他还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不急，你喜欢这里，咱们就在这里多逛逛，吃完晚饭再回船上也一样。” 反正，只需要再走一天，就能到目的地，而且这里远离京城，他不着急。 沈梨便更加开心了。 吃饱喝足，就探索起这座临海的小镇。 这里的房子，都是用大石头做的，屋顶上有的是用茅草，有的是用一种黑黑的海草，都散发着海边的咸咸味道。 是好久没有感受过的自由。 沈梨像个好奇宝宝，这里要看，那里也要逛，一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 华灯初上，傍晚的小镇，又是另一种不同的风情。 退去了白日的燥热，只有咸咸的海风时不时地吹过来，街道上人很多，虽然不能跟京城的长安街比，可是有它自己的韵味。 鼻尖闻到的，所目之及看到的，全是远离喧嚣的宁静，让沈梨觉得，京城的战事，好像发生在上辈子那样遥远。 明明半个月前，她才被赵允从战场上救下来。 虽然中午才吃了各种点心，但是晚上，沈梨还是要继续这样。 她又把街道从头到尾逛一遍，然后，成功把自己吃撑，并且要上厕所。 哦，对了，她一下午，都没有上厕所了。 于是，两人最后进了一家茶铺。 “不行了，我憋不住了，你自己待会，我马上就回来。”问清楚厕所的方向后，沈梨就捂着肚子往里面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海鲜吃多了，这个一直生活在内陆的肚子根本就受不住，这会痛得翻江倒海，恨不得原地解决。 沈梨在后面找了许久，才找到小二说的那个厕所。 原来在后门边上，一点也不起眼。 茶铺大堂，赵允寻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来。 说实话，这样安宁的日子，除了在失忆后在青田镇的那段时间，就只有今日了。 他点了一壶水果茶，是让茶铺的小二推荐的，说这果茶酸酸甜甜，最适合女孩子喝。 赵允先倒了一小杯尝了，真的不错。 沈梨肯定会喜欢。 他满意地点头，然后出神地看着窗外，想象着接下来跟沈梨的甜蜜生活。 只是，过了许久，他连两人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也没见沈梨回来。 难不成，是忘记带纸了？ 还是说，她遇到了什么麻烦。 赵允蹭的一下站起来，大步走到柜台边，“你家的茅厕在哪？” 第516章 他必须回去 他着急，样子有些凶巴巴，小二被吓了一跳，指着后门：“就在后院呢。” 赵允瞬速往里面走。 这院子里没有点灯，所有的光亮全靠天上的月亮和星星。 赵允废了一番力气，才在这后院后门这边，看到一个不起眼的单独的小屋子。 巴掌大小，木门紧关着，有淡淡的臭味飘出。 他站在距离茅厕两米远的地方，喊沈梨的名字。 但是里面一点声音都没传出来。 赵允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上前，猛地踢脚，踹在木门上。 可怜的木门哗啦一下，直接裂开。 露出里面撅着屁股的肥头大耳的男人。 “卧槽，你做什么，老子正在上茅房，你找死呢？” 胖男人正在拉肚子，拉到一半，腿都蹲麻了，就把屁股翘起来，想换个姿势。 就听见一声脆响，门被踢开。 他气得破口大骂：“草你老子的，等老子等会出来了，不弄死你！” 赵允刷的一下亮出腰上的佩剑：“再哔哔，让你血溅当场。” 正在拉屎的胖男人瞬间吓得不敢动了。 他大腿在空气中瑟瑟发抖。 “大爷，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赵允神情冷如冰霜：“我问你，你来之前，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着淡紫色衣裳的，皮肤雪白，很漂亮的一个女人？” “没有，大爷我什么都没看到啊，我来的时候，这里就是空地，一个人都没有，更别说美女了。” 大汗着急的摆手，生怕这个男人误会自己，然后一剑把自己砍死。 他瑟瑟发抖的样子让赵允很嫌弃，“没用的东西。” 他吐出五个字，就环视周围，紧接着，就听到噗嗤噗嗤接连放屁的声音。 而且还伴随着一种恶心的臭味。 他瞬间一步跳开。 这个恶心的男人，居然当着他的面拉稀！ 呕——想吐- 赵允一个飞身，直接飞出了院子。 又把这周围的茅厕都找了一遍，但是都没有沈梨的身影。 他这才反应过来，这个死女人，肯定是跑了！ 她居然敢跑！ 哗—— 一道烟花在空中炸开，一不会儿，船上的暗卫就都跑了过来。 赵允眼神如冰：“找人！” 没说名字，但是傻子也知道，是要找那个叫沈梨的女人。 暗卫抱拳行礼，然后十分熟练地朝着不同的方向飞出去。 沈梨确实是上茅厕去了，但是出来之后，看着空荡荡的后院，她就有了想要离开的心思。 在船上没有做成的事情，正好现在可以做。 她像无头苍蝇一样，在黝黑的小巷子里乱钻，也不管方向，只有前面有路，就一直往前走。 走了好一会，脚都酸了，正准备歇息的时候，她就看到一个门没关的小院子。 往里面看了许久，才发现这个某户人家的后院，放了些杂物，靠墙的西北角还有一大堆稻草。 应该是个可以睡觉的好地方。 沈梨就悄悄地往里面走。 她身上没有一个铜板，唯一值钱的东西，恐怕就是自己脑袋上的珠花，是赵允当时连着衣裳一起送进来的。 院子里没有一个人，静悄悄的。 沈梨轻手轻脚地走到草堆边上，就蹲下来，靠在软乎乎的稻草上。 走了一下午加一晚上的脚，总算得以休息。 这话赵允肯定发现她不见了，也一定会到处找她，但是他肯定不会想到，自己已经躲在了某个老乡的后院。 沈梨静静地靠着，脑袋望天。 她是一定要回到京城的，平安，母亲，湘姐姐，还有顾辞都在京城，她必须回去。 第517章 你费尽心思逃跑，就是为了在这个被狗凶 这时，不远处的屋里传来说话声，还有淡淡的烛光从窗户里面透出来，照在院子里的土地上。 是一对老年人的声音，一个老爷爷，一个老奶奶，因为说的都是方言，沈梨听不懂。 但是依稀能猜出来，就是说了家长里短的话，因为两人只交流了一小会，就熄灭了蜡烛，应该是睡觉了。 沈梨在船里面睡了那么久，此刻一点也不困。 她调整了个姿势，舒舒服服地靠在草堆上，仰头，望着夜幕上的点点繁星。 没有现代的污染，星星又亮又多。 像眼睛一样眨啊眨的。 就像黑色的软布上遍布的钻石，闪耀着属于自己的光芒。 沈梨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星星。 她忍不住，从最亮的那个启明星，一颗颗数起来。 一颗，两颗，三颗…… 寂静又美好的夜晚，只有沈梨默默地数星星的声音。 不知道过去多久，沈梨已经数到了九十九颗，却忽然眼睛一花，再望过去，就混乱了。 不记得自己刚才数到了哪里，哪些星星是数过了的，哪些星星是没有数过。 她无奈地笑。 然后，她就想起了，某个消失了很久的系统——旦旦。 沈梨蹭的一下就来精神了，坐直了身子，在脑中不停地大喊旦旦的名字。 “旦旦，在吗，快出来快出来——” “系统——好旦旦？” “在不在啊？” 可是不管她怎么喊，那透明的，圆滚滚的小身影都没有出来。 沈梨一阵无语。 这个系统是个鬼吧。 每次需要的时候，都不在身边。 之前她被赵承关起来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这都几个月没有出来了。 难不成，又返厂升级去了？ 沈梨不懂。 她只知道，自己的这个系统，垃圾得很，一点也不像别的穿越的小姑娘的系统那样牛批。 她默默地吐槽了会系统，终于困得睡着。 …… 赵允和暗卫几乎找遍了小镇的所有出口，但是都没有看到沈梨的身影，问人，也都说没有见到她。 按理说，她那样雪白的肌肤，漂亮的脸蛋，在这个肤色黝黑的小镇上来说，是很特殊的存在。 一般人见了之后，不可能没有印象。 所以赵允猜测，那死女人应该是没有连夜出镇子，而是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他冷笑。 然后召集所有暗卫，又回到茶铺的后院。 每个人选一个方向，往前。 只要有路，就寻找。 找着找着，忽然，赵允听到一阵激烈的狗叫声，就在左前方不远处。 他直接踮脚，使出轻功，朝狗叫的地方飞过去。 沈梨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听到狗叫，而且这个叫声，好像离自己很近。 似乎就在耳边。 她恍惚睁眼，然后瞬间精神了。 真的有一只狗，一只大黑狗，就在自己左边一米的地方，拼命的叫。 沈梨：芭比q来了。 她呼吸都差点停止，一动不敢动。 狗狗的叫声引来屋子里老爷爷的呵斥，大约是说这么晚还不睡觉，一直叫做什么。 狗狗短暂地停了一下，朝着屋子那边看一眼，然后，又对着沈梨这边，十分坚持地叫起来。 沈梨：…… 她好像逃，但是她不敢。 她只是小腿动一下，这个狗就跟着一动，似乎想冲上来。 沈梨就变成了一座雕像，跟小狗大眼瞪小眼，两人就这样僵持住。 女人可怜巴巴地坐在草堆边上，一只大黑狗在旁边叫个不停，这个画面，看着都好笑。 于是，赵允就不客气地笑出了声。 这突兀的笑声，引来沈梨震惊的眼神，狗狗也改变了攻击的目标，对着墙上金鸡独立的男人更加凶猛地大叫。 “啧，你费尽心思逃跑，就是为了在这里被狗凶？” 赵允嘲讽出声。 沈梨：…… 她也不知道这院子里有狗啊，来的时候没看到，数星星的时候也没看到，谁知道睡一觉，身边就多了一只大黑狗。 逃跑被人抓到，还是这样尴尬的场景，沈梨两边脸颊都发烫起来。 赵允又嗤笑一声，看着因为害怕缩成一团的女人，恐吓道：“要是再敢乱跑，我不介意打断你的腿。” 这话说完，他从指尖丢出一个小石子，朝着黑狗飞过去。 黑狗嗷鸣一声，就倒了下去。 而赵允，则一个飞身，就到了沈梨的身旁，粗壮的手臂用力的箍着她的腰。 一阵眼花，沈梨就已经到了墙壁外面，而这时候，里面传来老爷爷的叫骂：“谁杀了我的狗？” “那个挨千刀的，杀了我的狗！” 第518章 再敢跑，腿打断 院墙外，沈梨被男人救出来后，就被放在地上，但是，还没等她双脚站稳，就一股大力自腰上传来。 等她张开眼一看，好家伙，天地都是横着的。 她居然，被这个该死的男人，像夹娃娃一样，夹在腋下往前走。 沈梨难受的晚饭都要吐出来，又觉得自己随时会往下掉，她拼命的抖腿挣扎。 “赵允，你放开我！！！” “你放我下来，我这样子很难受，我要自己走路，你快放我下来！！！听到没有！！！” 赵允的脸已经黑如锅底，感觉这个女人有下滑的趋势，他一个用力又将她的身子捞上来。 女人愤怒的叫骂声就在耳边，他充耳不闻，只使者轻功一路狂奔，不到一会，就穿过小五逛吃逛喝的街道，到了船上。 沈梨的两条腿像搁浅的鱼那样扑腾，恨不得把这个男人一脚踹开。 哐当一声。 木门被推开，那个沈梨住了十几天的卧房，就在眼前。 她不知哪里长出一股力气，两只手死死地扒在门边上，嚷嚷：“我不进去，你放开我。” “强扭的瓜是不甜的，更何况我这个瓜还有喜欢的人了。” “赵允，你给我松开！！！” 女孩的两只手因为用力，青色的血管都明显得吓人。 赵允脸色更冷，他箍着女孩腰间的手臂松开，刷的一下，沈梨落地，摔了个屁股墩。 “嘶——你疯了？” 沈梨怒目而视。 这样突然就松手，是想摔死她？ “呵，你不是要下来了？我满足你啊。” 赵允笑得贱兮兮的，随即脸色又沉下，指着卧房里面：“进去！” 沈梨一看逃不掉了，便压住内心的火气老实下来：“进就进！” 她抬腿往里面走，谁知道这个男人也跟在了身后，并且用力地把门给锁上了。 ？？？ “你进来做什么，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赵允大马金刀地坐在桌子上，痞气的动作活像站上为王的土匪。 凶悍的一点也不像当初那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这会大家都穿着夏日的薄衫，沈梨清楚地看到他手臂上鼓起的肌肉，好大一坨。 感觉一拳下去，就能砸死一个人。 她忽然有些怂了。 慢慢地踱步到离男人最远的凳子上坐下来。 屁股才挨到凳子上，就听见男人冷酷的声音：“沈梨，我抛弃所有，带你来这个地方。” “是绝对不会让你逃走的。” “要是还有下一次，我不介意，先把你给办了，再将你的双腿打断。” 沈梨后背的鸡皮疙瘩全部肃然起立。 她忽然觉着，这个男人是认真的。 认真地想要囚禁她。 他不是一直像个小奶狗么，听这话，就好像突然黑化了的反派一样。 “你最好相信我，为了你，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赵允又强调一遍，也不管沈梨什么表情，就径直大步从房间走出去，然后，锁上了门。 沈梨：…… 她这是才从一个狼窝出来，又掉进另一个狼窝？ 她们姓赵的男人，都是这么疯狂又变态？ 外面静悄悄的，只听到流水哗啦的声音，沈梨知道，这是开船了，朝着那个她不知道的目的地前进。 心情沉重。 沈梨不停地在脑子里喊系统的名字，喊了无数声，这个狗系统一声都没坑。 要命！ …… 京城。 在赵承的疯狂进攻下，皇宫大门，终于是守不住了。 他们叫嚣着，甩着武器冲进来，好像已经取得了胜利一般。 确实，他们即将胜利。 顾辞带着皇宫最后的数千名禁卫军，死死地守在养心殿正前方。 脸上带着肃杀的气质，他一个文臣，却骁勇得像世界上最厉害的将军。 他平日里握着狼毫的手，如今执着利剑，眼神坚毅，脊背挺直，大有不死不挠的架势。 只为保护自己的君主，保护他守护的皇上。 赵承从大军中走出来，看着这样的顾辞，狂笑不已。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顾辞，你也有今天，你不是赵昱的走狗么，怎么，他现在怕了，不敢出来见我这个皇兄，就把你给推出来？” “这就是你拼命也要保护的皇帝？哈哈哈哈，怎么怂得跟狗一样？” 赵承仰天长啸，表情得意地好像已经登上了皇位。 他狂妄地看着顾辞，然后，高举起右手，发出最后一道号令： “所有将士，给孤冲，杀了顾辞，赏黄金千两，杀了狗皇帝，赏黄金万两——” “杀——” 一句话，犹如天雷滚滚。 第519章 迎战！！！ 他身后的将士血液都在沸腾，一个个来说农行全是金钱的贪婪，他们挥舞着兵器，像脱缰的野马，朝着养心殿冲过来。 顾辞握着长剑的手骨节泛白，他沉声高喝：“迎战！！！” 只简单的两个字。 禁卫军就在顾辞一马当先的引领下，跟这群叛贼，杀成一团。 刀光剑影，寒光炸现，配着二月的料峭冷风，整个战场悲壮又萧条。 养心殿前的白玉台阶，从来没有今天这样血腥过。 响声震天，大殿里面的人，全都听见。 沈君柏冷脸立于已经打开的密道面前，催促：“皇上，快进来，不然，顾辞就白白牺牲了。” “皇上——时间不等人！！” “沈爱卿，朕不走！” “皇上，别逼臣对您不客气，丞相说了，哪怕是打晕您扛着您走，微臣也要带您离开。” “更何况，您这一趟，不仅是为了皇家的安危，还有丞相府，微臣母亲的安全。” “皇上，难道要让丞相府的所有人，给顾辞陪葬？” 隧道入口，顾柠等丞相府的人已经哭成一团，但是又只能听从顾辞的安排。 他们相信顾辞，相信老天爷不会这样对待他们顾家。 “君柏——是不是君柏——” “君柏，娘地儿啊，是你吗？” 沈母听到熟悉的声音，崩溃大哭。 沈君柏眼圈发红，“娘，是儿子，等战事平定，儿子再接娘回来，还有平安和喜乐两个外甥。” 沈君柏说完，抬起手，就对着皇帝的后勃颈敲下去。 赵昱身子一闪，躲了过去。 沉痛道：“不劳烦爱卿，朕自己进去。” 赵昱悲怆的眼神望着大殿，透过厚重的门窗，好像能看待顾辞奋勇杀敌的骁勇身影。 只一眼。 他收回视线。 带着所有人，毅然决然地踏进密道。 他一定会回来。 一定不会让顾辞白白牺牲！！！ 密道被关上，沈母哭诉的声音被隔绝。 沈君柏拖着长剑，眼里露出嗜血的光芒。 他不退缩！ 他带着最亲近的几个金吾卫，从偏殿的大门出去，加入这场危机重重的战争。 禁卫军很厉害，能以一当十，但是，再厉害，他们也只有数千人。 然而敌军，却有数万人之多。 不停地有人受伤，有人倒下。 顾辞一身干练黑袍，身边围着七八个敌军，全是想要取他性命的人。 他出剑快如闪电，杀了一批，又瞬速补上来一批，好像怎么杀都杀不完。 不知道过去多久，顾辞一个不查，后背被人砍了一刀，瞬间血流如注。 看到这鲜血的敌军像是磕了药一样兴奋，一个个红着眼，不管不顾地冲上来。 一个弯刀，对准顾辞的心脏划过来，顾辞咬牙躲闪，最后，弯刀割在他的右手手臂，露出里面白皙精瘦的臂膀。 顾辞痛得闷哼一声，但是没有任何时间给他暂缓，只能拼命挥剑杀敌。 见顾辞受伤，围过来的人就越多，一个个看顾辞的视线，都像再看行走的一千两黄金。 很快，顾辞撑不住了。 他前胸后背，胳膊大腿，全都是伤口，整个人就像从血浆里面捞出来的一样，浑身是血，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 “啊——” 他仰天长啸，但死死地坚守。 他挥剑的速度已经慢了很多，却仍然没有放弃。 轰隆隆—— 轰隆隆—— “杀叛贼，救皇上——冲啊——” 忽然，狭长的宫道里，传来震耳欲聋的踏步声和号令声。 顾辞剑眉一凛，极目望过去。 就见无数个穿着红黑色盔甲的将士，像救星一样冲过来。 红黑色！ 是西北大军的盔甲。 是镇北王带兵支援！ 一瞬间，只剩下最后一点的禁卫军，一个个打了鸡血一样。 他们的援兵来了！ 他们的援兵来啦！ 就在顾辞分神看过来的那一瞬间，一个瘦弱的敌军举着刀剑，对准他的左胸刺过去。 宫道最前面，一个白袍小将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 他以最快的速度撑起弓箭。 嗖—— 利箭猛然出击，穿透冷冰的空气，准确无误地射进那想偷袭顾辞的人的胸口。 “大哥！！！” 第520章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顾燃两腿夹紧马腹，一只手拉着缰绳，右手握紧宝剑，一边杀敌，一边冲向顾辞。 “大哥——弟弟回来了！” 他脸上被溅到敌军的血液，白袍盔甲也开始发红。 可是，他终于是杀出一条血路，到了大哥身边。 他跳下马，一把抓住身受重伤，快要站不住的顾辞。 “大哥，这里放心交给我。” 顾燃好像长大了许多，眼睛里不再是玩味的笑容，他满脸肃杀，身板也硬得像将军。 顾辞终是欣慰地笑了，休息了几秒之后，又提剑杀敌。 有了西北大军的加入，赵承的敌军很快节节溃败。 赵承更是一边杀敌，一边企图退出皇宫大道。 然而，他还没到宫门口，就被堵在狭长高耸的宫道中间。 一头，是顾辞和西北大军，外面那头，居然是傅明恒带领的精兵。 他们终于从青州，赶回了京城。 而且，就在这样一个伟大的时刻。 “赵承，你虐待我儿，本将必让你偿命！”傅明恒粗犷的声音在宫道里面回响。 赵承已经心乱如麻。 他想逃，但是逃不掉。 “杀反贼赵承，上——” 傅明恒将手里的无忧交给亲卫，自己领兵冲过来。 两方人，又开始激战。 此时击杀赵承，已经是瓮中捉鳖，手到擒来。 很快，赵承被傅明恒和顾燃两人团团围住。 两人合力，打得赵承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敢造反，敢伤害我大哥，你是找死！” “现在知道后悔了吧，现在知道害怕了，你活该！” 顾燃每骂一句，就在赵承身上刺一剑。 一会功夫下来，赵承全身上下，就有无数个血窟窿，正像个喷泉似的往外冒血。 终于，杀戮的声音停了。 整个宫道，躺满了尸体。 赵承趴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 就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顾辞提剑走来，剑尖抵在赵承的脖子上：“半个月前，你就是这样对待阿梨，如今，也让你尝尝这个滋味。” “你放心，我会不留余力的，把你的脑袋，割下来！” 明明是说着恐怖的话，可是顾辞却天生带着正义的气质，赵承吐出一口鲜血。 死死地盯着顾辞。 忽然，他开始剧烈地挣扎，就是濒临死亡的人那样，产生了巨大的求生欲望。 然后，就被顾燃一脚踩在头顶，再也动弹不得。 “大哥，别跟他废话了，这样反贼，就该趁早割了脑袋了事。” “你要是不敢下手，就让弟弟来。” 顾燃嗜血般舔了下嘴唇。 “刷——” 随着顾燃一句话说完，顾辞就手起刀落，对准赵承的脖子，砍了下去。 一个黑不溜秋的脑袋，就这样滚下来。 死无全尸！ 战争，终于结束！ 八匹战马，从皇宫八个角门出发，朝着京城各个角落，发送胜利的好消息。 马蹄翻飞，激动人心的消息在空荡荡的街头回荡：“胜利了，我们胜利了，皇上万岁——皇上万岁——” “反贼已经被杀，大家都安全了，都安全啦——” 声音刚出现的时候，百姓们还不敢相信。 他们沦陷了这么久，吃了这么多苦，如今真的胜利了么？ 胆子大的百姓拉开门走在街上看，胆小的百姓只拉开一点窗户缝隙偷摸望着。 金色的盔甲。 金吾卫！ 是皇上身边，最厉害的金吾卫！ 皇上胜利了。 皇上！胜利了！ 百姓们热泪盈眶：“啊——太好了，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感谢皇上，感谢所有将士——” 很快，所有的百姓终于放心，大胆地打开门窗，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个跪在家门口，朝着皇宫的方向。 一边磕头，一边激动地呐喊：“皇上胜利了，皇上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521章 臣要告假，要亲自去找阿梨 这场持续了四个月的战争，终于结束。 但是顾辞和傅明恒等人还是忙得不可开交，他们要清理战场，确保所有的反贼都已经伏法，不会和赵承那样假死逃生。 除此之外，还要重新发展京城的经济和基础设施的建设，因为这场战争，京城已经济已经滞后了两个月。 商铺全都关门，百废待兴。 京城都尚且如此，别的州府更是惨烈。 顾辞这一忙，就忙了五六天。 这日，趁着皇帝赵昱在上朝的功夫，沈君柏告假来到长安街，丞相府。 一个他听过无数次，但是从没有踏足过的地方。 因为上次沈母哭得眼睛回到起点的事情，顾辞将平安和喜乐两个小家伙交给自己的母亲顾氏抚养。 但是这次大家重新回到丞相府，两个小孩就又回到了沈母身边。 不过好在，经过上次顾辞那一刺激后，她现在终于能控制自己的眼泪。 这会正跟两个乖孙一起用早膳，就听到品月来禀告说，院中来了一个叫沈君柏的金吾卫。 这可把沈母激动坏了，她当下就放下餐具，迫切地站起身：“快，快让他进来。” 又低头对平安和喜乐道：“乖乖，你们的舅舅来了，这时你们娘亲的哥哥，你们的舅舅，终于找到我们了！” 平安和喜乐就也站起来，迎到门边。 “娘！” 沈君柏一踏进大门，就急切地叫出声。 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哭过的沈母眼泪刷的一下就涌出来，“君柏，真的是我的君柏？” “娘终于找到你了……” 沈君柏双膝跪地，两只手攀着沈母的手臂，这个坚毅的男子，此刻也红了眼眶：“娘，是儿子，是您的儿子。” “是儿子不孝，这么多年，都没有回去看您，儿子对不起您……” “君柏……君柏……”沈母不停地叫着儿子的名字。 “你怎么就这么忍心呢，丢下我们一家人就去从军，还这么多年都不回家看一看，你爹都死了，你妹妹也被坏人抓走。” “娘的眼睛……娘的眼睛也看不见了，君柏……君柏，娘好想看看你，你是不是变样了，啊？” 沈母两只手在儿子的脸上不停地摸着，似乎要自己的感受，他是否真的变了模样。 “娘，是儿子不孝，对不起爹，对不起您，也对不起妹妹……” “您的眼睛，儿子知道了，您一定要听葛神医的话，他有把握只好您的眼睛。” “您的眼睛一定会好的，到时候，您就能亲眼看到儿子也能亲眼看到阿梨。” “阿梨，娘的阿梨……呜呜呜……” 一想到阿梨被坏人掳走，沈母又忍不住大哭。 沈君柏一边劝，一边跟着难受。 他和妹妹六年没见，没想到再见面时，就是在战场，她被赵承威胁俘虏。 还是他的错，要是他早点找到妹妹，好好保护她，她就不会到这个境地。 沈君柏深深地自责。 终于是忍不住也落了泪。 于是，相隔六年没见的母子二人，一个站着，一个双膝跪下，一起痛哭。 这顿早饭，早已经凉透了。 但是根本没有人在意。 一直到半上午，已经是沈君柏来丞相府两个时辰后，母子二人才从相逢的喜悦中暂时出来。 “娘，儿子现在有出息了，您跟儿子回家住吧。” 沈君柏认真的说，随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本来儿子一直住在宫里，方便随时保护皇上。” “经此一战，孩儿认出母亲，就想着在宫外建一座府邸，没想到皇上知道后，直接赐了臣一座。” “那院子是早就做好了的，里面也已经打扫干净，就等着娘去掌管一切。” “这里是妹妹的夫家，咱们没有一直住在这里，娘等会就跟儿子回家去吧？” “你有府邸了？”沈母觉得事情不可思议极了。 他的儿子，居然成了皇上最亲近的人之一，还被赏赐了一座府邸。 “是的，娘，儿子有家了，有您和妹妹，儿子终于有家了。” 有家了…… 一个好温暖的字眼。 沈君柏自从军之后，就一直住在军营，除了每日的吃苦训练，从来不出来乱走乱逛。 更是吃了不少苦，才会一步步爬上金吾卫副统领的职位。 要知道，这个职位是直接保护皇上安危的，只有皇上信任的人，才能做到这个职位。 他虽然念着沈家村的父母妹妹，但是忙碌的生活加上金吾卫的严苛，让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回家探亲。 更别说将家人接到京城来住。 只是，没想到，还没等他回去，妹妹就带着母亲到了京城。 只是可惜，他的爹爹，还没有见到最后一面，就已经去世。 沈君柏又自责又开心，他一个杀伐果断的大男人，此刻居然有一丝紧张。 紧张的等待着沈母的回答。 “你有府邸了，我儿真的有出息了。” “我儿子有家了，娘肯定是住到自己儿子家里去啊，你这个傻孩子。” “不光是娘，还有平安，喜乐也要都回家去住。” 沈母脸上满是兴奋，恨不得现在就让品月帮着收拾行李。 但是到底还没有失去理智。她们在丞相府住了这么久，现在要离开，自然要跟丞相府的当家人好好道谢，再好好告辞才是。 沈君柏来府里面认亲的事情，顾氏一早就知道了。 她有些惊讶，没想到阿梨的哥哥，竟然是金吾卫副统领，没想到当初婆母嫌弃的阿梨，也是有家室的人。 这可真是太好了。 有了这一层身份，看婆母还怎么嫌弃阿梨，不让顾辞娶她。 知道沈母着急离开，所以她安排了一顿丰盛的晚膳。 又亲自到沈母住的院子来说一声，让她晚上一起到老夫人的院中去用晚饭。 做好这一切后，顾氏又来到老夫人的院子。 自从那天大雪，老夫人被阿辞救回来之后，就一直高烧不断。 接连病了一个多月，一直卧床休养，也吃了不少药，可就是不好。 太医说，老夫人这时年老体迈，受冻过度，不可能再恢复如初。 所以，即便是被救回来一个月了，顾老太太还是缠绵于床榻，本来身子就不太好。 这一病，更是大伤元气。 更是昏迷了好多天，也就是最近几天，才慢慢睁眼，清醒。 听到儿媳的安排后，她缓缓地点下脑袋。 想说话，但是嗓子却发不出声音。 最后，只用手，在顾氏的手心上写着：找阿梨，成亲。 这时，同意阿梨和顾辞的婚事了！ 顾氏差点喜极而泣。 她不知道阿梨跟婆母被掳走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但是，婆母居然被阿梨的人格魅力给折服。 还以为阿梨现在有了哥哥撑腰，婚事上婆母应该不会再多加阻碍。 现在，居然不用这身份，阿梨自己就搞定了婆母！ 顾氏开心地笑了，一个劲地说您英明，总算发现了阿梨的优点。 顾老太太就又点头，同时还带有对阿梨的担忧。 她被人掳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 早朝后，养心殿。 顾辞行了个标准的大礼：“皇上，如今朝堂已基本安定，臣请旨请假，亲自去找寻阿梨。” 这个消息来得突然，赵昱猛地抬头。 “顾辞，你说什么？” “皇上，臣要告假，亲自找回臣的妻子，什么时候找回阿梨，什么时候再回来为陛下效劳。” 第522章 找阿梨，成亲 赵昱看着跪在地上，一脸坚定的丞相大人。 忽然有些惆怅。 他们弟兄二人之间，很少会顾及这等虚礼，顾辞又身居高位，见到皇帝，根本就不用行跪礼。 只需拱手请安就行。 这是少有的几次，他这样隆重。 赵昱知道他爱重沈梨，但是一想到他要离开京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他就不高兴。 “顾辞，这京城才恢复平静，真是需要用人的时候，你确定要告假？” “皇上，京城的事，自有皇上盯着，如今傅将军也已回朝，赵承一党更是被全部清扫。” “京城，将会十分安全。” “而阿梨，却危机重重，臣是必定要去寻他。” 赵昱长长地叹息一声，颇有些头疼的道：“行吧，你去找阿梨。” “朕等着喝你们的喜酒！” “谢皇上！” …… 是夜，顾辞傍晚下值后回到家里。 就看到苔古等在丞相府门口。 “主子，夫人说今天晚上都去老夫人院中吃饭，说有事情要说。” 顾辞颔首，表示知道了。 正好他也有事情要说。 这会还早，没到开饭的时候，顾辞就先回到书房，对接下来的行程，做下安排。 他不知道赵允会带阿梨去哪。 只能猜测他们最可能的去处。 他的视线落在书房墙壁上那硕大的大齐疆域图上，神色不明。 过来一会，苔古过来请他。 顾辞收拾好心情，往老夫人的院中走去。 等他到的时候，一张圆圆的八仙桌，居然坐满了。 最上首的是他的祖母，正虚虚地靠在梨花椅上，跟边上的沈伯母说话。 气氛看起来十分和睦。 沈伯母坐在祖母的左手边，脸上带着开心的笑容。 祖母右边，便是母亲和父亲，再往下，空了一个位子，应该是留给他的，接着，就是弟弟顾燃和妹妹阿柠。 而沈伯母下边，是平安和喜乐。 这是一次非常正式的晚膳。 顾辞想对着所有长辈行礼，这才在那个唯一的空位上坐下来。 顾氏笑着看他，“你总算是来了。” 接着吩咐丫鬟：“开始传菜吧。” “是，夫人。” 丫鬟下去安排，不一会儿，桌子上就摆满了饭菜。 “沈夫人，沈亲家，虽然阿梨和阿辞两个孩子还没成亲，但是这个称呼肯定不会太晚的是不是。” “所以我就忍不住，先这样称呼您了。” 顾氏说着，端起面前的清茶：“您如今找回了儿子，又要搬到沈府去住，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恭喜您跟君柏母子团聚。” “多谢您了。” 沈母点头笑着答应，然后在平安的帮助下，端起自己的茶杯。 自从早上沈君柏过来之后，她的笑容就没有停下来过，虽然依旧担心阿梨。 但是她答应了自己的儿子，一定不会再哭，一定会好好配合葛神医，好好治病，在阿梨回来的之前，争取把眼睛治好，到时候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两人隔空碰杯。 有顾氏打头，顾燃顾柠兄妹俩就也先后给沈母敬茶。 顾柠就不太喜欢沈梨，因为她把自己大哥的心全都给勾走了。 但是现在，就连祖母也同意了大哥和沈梨的亲事，那沈梨，迟早就是自己的亲大嫂。 她就是再不喜欢，也只能接受。 并且，她是真的好喜欢平安这小家伙。 会甜甜地叫她姑姑，会抱着她的大腿撒娇，这样一个奶娃娃，她简直的喜欢得不行。 恨不得把自己院里的好东西，全给这小家伙把玩。 有了平安的加持，顾柠就觉得，沈梨嫁给自己的大哥，好像也挺好的。 因为这样，自己就会有好多个外甥和外甥女。 要是将来，再有一个长得像大哥的外甥女甜甜地叫自己姑姑，想想就开心。 所以这茶水，顾柠敬的是诚心诚意。 家人全都接受并且尊敬阿梨的亲人，顾辞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放下。 他换了个坐位，做到了平安和喜乐两个小家伙的中间，虽然会有丫鬟照顾她们吃饭，给他们夹菜。 可是，他还是喜欢自己照顾他们。 平安见顾辞过来，就乖乖地喊了声：“爹爹~” 小奶音简直萌翻了在场的所有人。 顾柠就装作不开心的样子撅起嘴巴：“平安只看到了爹爹，就没看到姑姑坐在你对面么？” “怎么也不喊姑姑？” 平安歪着脑袋，眨巴着圆眼睛，“可是，平安刚才来的时候，就已经叫过姑姑了呀。姑姑还夸平安了呢。” 顾柠嘴翘得更高。 平安就嘿嘿地笑了，“不过，就算叫过了，平安也可以再叫的。” 小家伙说完，嗓音拉长：“姑姑~” 声音又甜又软，顾柠顿时就高兴了，手放在嘴唇上面，对着平安飞过去一个大大的飞吻。 哦，对了，这个飞吻还是平安交给她的。 顾柠逗完平安，就把视线放在一直沉默不语的喜乐身上，“喜乐，快，叫姑姑，姑姑给你买糖吃。” 喜乐如今八岁了。 跟沈梨住在一块后，身上的阴郁已经消失了很多，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依旧高冷。 刚才来的时候，他就没有叫她，这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更加不会开口了。 他埋头吃饭，就像没听到顾柠的话一样。 顾柠顿时瞪眼，夸张地说：“嘿，你这小子，怎么还这么高冷呢？” “我是你姑姑耶。” 喜乐咬下一口大鸡腿，咀嚼，就是不说话。 顾柠就更不对劲了。 然后，大家就都笑起来。 顾氏道：“阿柠，你明明知道喜乐不爱说话，你就不要勉强人家嘛。” “你快吃饭，别再逗他了。” 她对顾柠说完，又对喜乐到：“喜乐别跟你这抽风的姑姑一般见识，你怎么开心怎么来，不用勉强自己。” 喜乐这会倒是吱声了，但是吱的声音很短，只简单地唔了一声。 顾氏就笑得更加开怀。 顾辞一直看着大家的相处，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 这么温馨的时刻，要是阿梨也在就好了。 想到可能正在受苦的阿梨，顾辞的笑容又淡了去。 他起身，拱手，丢下一个大雷：“祖母，父亲，母亲，孩儿已经决定，明天就出京，寻找阿梨。” “什么时候找到阿梨，再什么时候回来。” “什么？” 顾氏睁大双眼，显然对这个消息感到十分意外。 不过很快她就淡定下来，想起儿子和阿梨的感情，他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很正常。 她倒是不会不同意，只是还有些犹豫：“真的么？你都想好了？那皇上那边呢，他会舍得放你离开京城？” 顾辞点头，“皇上那边都安排好了，孩儿现在说，也不是要征求大家的同意，只是告诉大家一声。” “不管你们说什么，孩儿是必定要离开的。” 顾氏就假装不高兴地瞪顾辞一眼：“看你说的，娘什么时候说不同意了。” “这件事，不仅娘赞成，你祖母，肯定也会赞成的。” 顾辞就看向顾老太太。 第523章 顾辞出发 所有人的注意力，也都放在了顾老太太的身上。 只见她有些疲惫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嘴巴微微张开，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重重地点头。 “找……去找……成亲……” 一个多月来，顾老太太第一次开口说话。 在场的所有人，无不欣喜。 顾氏笑容大大的，好像明天就能看到大儿子成亲一样，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这可太好了，母亲。” 顾老太太望向大孙子，“去……要去……” 顾辞心绪动容，他掀开衣袍，跪在顾老太太面前：“多谢祖母，既如此，明日孙儿就出发。” “好……” 顾老太太又沙哑着嗓子说道，她让李嬷嬷搀扶起顾辞，两只枯黄的手将顾辞的手拉过来，轻轻地拍。 说实话，她后悔了。 后悔一开始就先入为主地不喜欢阿梨，明明所有人都知道阿梨的为人，所有人都劝她。 可是她却非要一意孤行。 才会造成了今天这个局面。 要是早点同意阿梨和阿辞的婚事，早点让阿梨嫁进来，她就不会被坏人掳走，自己也不会因为偷偷去看平安，也被掳走。 以至于余生都要在床榻上度过。 果然啊，人老了，脑子和眼睛就都不如年轻的时候那样明亮了。 …… 晚膳结束，顾辞和顾燃这对兄弟并肩往清辉院走。 月光如水，虽是二月里的天气，依旧寒冷，可是大家的心都是火热的。 不一会儿，就到了书房。 顾燃坐在书房东侧的椅子上，捧着清茶，低头吹着上面的热气，神情认真。 不过十个月没见，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边关军营的生活，让他懂得了生命的脆弱和可贵，让他知道一米一茶的来之不易。 让他更懂得珍惜，更能体会当初大哥对他的教诲。 他的肤色比之前黑了很多，本来肤色白皙像个小白脸，此刻是十分健康的小麦色。 肩膀比之前更加宽阔，虽然穿着厚实的衣裳，可是这一次还是能看见他里面蓬勃的肌肉。 脊背更加挺直，意气风发中又带着别的少年没有的稳重。 看着这样的顾燃，顾辞心生安慰。 等他将茶喝完，顾辞道：“大哥如今看你，比之前成长了很多。” 顾燃放下茶杯，咧开嘴笑，露出一面一大口白牙：“大哥，弟弟这段时间可是吃了不少苦，也学习了不少，自然是成长了。” “甚好。” 顾辞称赞一句，“如今朝堂已经安定，边关却不能无人看守，镇北将军三日后就会带兵回边关。” “你是打算留在京城，谋个职位，还是打算跟着镇北将军一起回去？” 顾燃笑容微微收敛，脸上出现认真的神色：“大哥，弟弟自然是要回边关。” “虽然刚到边关的时候，弟弟十分不适应，那里气候干燥，每天都有大风带着砂石在天上乱刮。” “吃得喝的也紧缺得很，更别说娱乐放松场所。” “但是即便如此，弟弟还是坚持了下来，并且喜欢上了边关的生活，枯燥又怎样，弟弟过得非常充实。” “这种努力充实的感觉，是弟弟活了十八岁，第一次体会到。” “更何况，弟弟跟安平郡主之间，还有两年的约定。” “两年之内，成长为一个独立的，有能力的将军，开立我的将军府，然后去求娶安平郡主。” “这才过去小一年，弟弟还需要奋斗。” 顾燃眼神坚毅，俊脸紧绷。 顾辞从书桌后面走过来，宽厚的手掌在顾燃的肩上重重地拍几下，发出厚实的响声。 这是兄弟之间的鼓励，也是顾辞这个哥哥对弟弟的赞扬。 顾燃笑着笑着，两边脸颊忽然有些泛红，他略微羞涩道：“大哥此行去找嫂子，可一定要早点将嫂子给找回来。” “要是边关能脱开身，弟弟一定告假回来喝哥哥和嫂子的喜酒。” “弟弟虽然没见过嫂子，但是看阿柠那臭丫头喜欢她，弟弟就知道嫂子一定是个顶顶好的人。” “大哥可千万要努力，别让赵允那坏人欺负嫂子了。” 都已经是有心上人的人啦，说起这样的爱情，十八岁的少年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顾辞瞟他一眼：“这还用你说。” 顾燃就抬手挠头。 顾辞又问：“那你呢，你这次回来，不打算去看一下安平郡主？这次战事，她兴许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顾燃小脸微红：“本来就打算在走之前去见一下的。” “那便好。” 顾辞又在弟弟肩上拍几下。 第二天天才微微亮，丞相府的大门就打开了。 这次去找沈梨，他只带着两个亲卫，就连苔古都留在了府里，负责每个人的安危。 至于暗卫，他带走一小半，一大半都留在京城。 昨天晚上散席时，顾辞就说过不要任何人来送，这会就只有苔古站在门口，看着潇洒翻身上马的丞相大人。 一张娃娃脸委屈得快要哭出来似的，语气中更是充满了不舍：“主子，您真的不带属下啊。” “属下保证，一定不会给您添乱的。”他举起右手，保证。 顾辞已经坐在了马背上，一手轻轻握着缰绳，居高临下地看着苔古：“你就老实在府里，照顾好祖母父亲母亲，要是有什么事，就飞鸽传书给我。” 顾辞说完，抬头看了眼东边，朝霞满天，红彤彤一片，太阳也已经冒出了头。 然后回头看一眼丞相府的大门，蓦然转身，大腿夹紧马腹，两手扯住缰绳：“驾——” 马儿瞬间提速，跑得飞快，似乎知道自己主人找人的急切心情。 只几秒钟，就消失在街道里。 苔古踮脚望过去，自家主子迎着初升的太阳，好像要寻找光一样，去了远方。 …… 第524章 是真不怕我今晚就把你办了？ 船儿在水面上又行驶了一天，终于在某个码头上停下来。 沈梨探出身子，环顾四周。 这是一个很小的码头，来往的人几乎没有，码头上也只有零星的两三只船停在边上。 赵允先一步跳下船，张开双臂，跟介绍自己打下来的江山一样臭屁仰头：“这就是咱们的目的地，琼州岛。” “阿梨，快下来！” 琼州。 沈梨觉得，要是自己没记错的话，古代的琼州，就是现代的海南。 所以，她们是从京城，跑到最远的海南来了？ 她跳下船，脚踩在码头漆黑的木头上，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上辈子就一直想着去海南玩，但是工作很忙，基本没有假期，就一直没有去过。 没想到这辈子，居然还能来海南走一遭。 她扯了下嘴角，看着满眼的碧绿，无奈摇头：虽然不是现代，但是也算是完成了来海南的心愿了吧。 从船上下来之后，两人就顺着蜿蜒的小道往前，沈梨一边走，一边观察。 现在的海南，绿植很多，放眼望去全是碧绿青葱的大树，一看就是没有被开发的树林。 他们一路走，都没碰到几个人。 只感受到海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带着咸咸的，自由的味道。 走了一个上午，前面总算是出现一个小村落。 而且，是一个依海建成的小村落。 赵允径直带着沈梨，到最靠近大海的那一家农户面前停下。 “这家就是我们接下来要短暂住的地方，你喜欢么？” 沈梨眉头皱起来， 赵允就以为她不喜欢，于是道：“你不喜欢啊？那你看看这一片你喜欢哪一家，咱们就到哪一家去住。” 这语气，好像这里所有的农户都是他家的一样。 沈梨忍不住看侧目看他：“你确定么，他们真的不会把我们赶出来？” 赵允自信勾唇一笑，“怎么会呢，你放心好了。” 沈梨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自信，不过，看他这副样子，她又把面前这小屋上上下下环顾一圈。 这个小村落就建在海边，然后这个院子是距离大海最近的那个，只要往前走个一百多米，就能碰到海水。 海风一阵阵吹上来，不冷，但是有些凉。 沈梨就道：“就这个吧，如果人家真的不将我们当坏人赶走的话。” “可以，你喜欢就行。” 赵允说完这话，就准备带沈梨靠近。 就在这时，屋子里面走出一对中年夫妻，大概四五十岁的样子，见到两人，有些欢喜的道：“你们就是赵公子夫妇吧，总算是到了，快请进来。” 中年男人在门口说完这句，就上前，走到沈梨两人面前，做出邀请的姿势。 沈梨就看到赵允骄傲地扬起脑袋，下巴朝天，然后威风凛凛地往前走。 一边走，还不忘身后来拉沈梨的手腕，还顺便送她一个：你看吧，我可厉害了的表情。 沈梨：…… 这个男人为什么这么幼稚啊！ 她对赵允的背影翻个大大的白眼，然后用些力气，把手腕挣脱出来。 这个动作在中年夫妇看来，就是小夫妻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亲热，所以害羞地挣脱。 沈梨不懂中年夫妇的脑补，她进了屋子后，就见赵允已经大刀阔斧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模样动作，就好似他是这屋子的主人一样。 沈梨还是第一次见脸皮这么厚的男人，简直就是厚颜无耻。 “赵公子，您和夫人的房间，我们已经收拾好了，您是先看看房间，还是先去门口逛逛。” “这会天色渐渐变黑，海边的风景还是很不错的，你们可以先去玩会，等内子做好饭菜，再叫你们回来吃饭。” 等男人说完，赵允就看向沈梨，似乎在等着她的选择。 沈梨扭头，看一眼不远处的大海，道：“我想去走走。” “可以。” 赵允站起身，跟中年夫妻说了句什么，就带着沈梨往外走。 等从屋子出来之后，沈梨忍不住回头，就见那对夫妇站在堂屋门口，对着两人招手，脸上带着淳朴热情的笑容。 沈梨心中的疑惑更大。 她问出声：“赵允，这个地方，真的不是你提前安排的么？还是说，你自己之前来过这里很多次，所以大家都认识你了。” 赵允迎着海风，眉眼都带着轻松，他走在沈梨的前面，听到这话后，转身对着沈梨，一边说话，一边往后倒着走。 “我是第一次来，但是不妨碍我厉害。” “你就说，你喜不喜欢这里就行了。” 太阳即将西下，红彤彤的，像圆盘一样的太阳挂在海面上，跟海水相接。 将远处的海面染得像晚霞一样红。 这样的美景，沈梨上辈子只在手机上见过，这样亲眼所见，还是第一次。 “我喜欢这里，但是，如果身边的人，不是你，而是顾辞，就完美了。” 刚才还臭屁的男人刷的一下沉下脸：“沈梨，你就是非得找骂是吧。” “这么美的环境，你当着我的面提顾辞，是真不怕我今晚就把你办了？” 男人脸红如锅底，一看就是真的生气了。 沈梨沉默下来。 嘴角抿成一条直线，不说话。 害怕么？ 她有一点。 赵允毕竟是个身强力壮的男人，要是真的想强迫她，她或许真的逃不掉。 但是，她总觉得，他不会轻易伤害自己。 这个认知，在青田镇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 那时候赵允应该正处于恢复记忆的时候，情绪不稳定，常常黑着脸。 但是他并不曾对自己有什么粗鲁的行为。 更何况，他这次又将她从赵承的手里救下来，沈梨虽然明面上没有多说，但是心里感激得很。 都是被人带走，可是被赵允和赵承两人带走，完全是不一样的感觉。 在赵允身边，她不会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不用担心吃不好，穿不好。 即使在船上，他都让人一路安排热乎的饭菜，准备好提前要穿的夏日薄衫。 这样一个男人，沈梨不相信他会真的强迫自己。 或许，这就是以前网友常说的，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虽然不想承认，也不是自恋，但是她是真的觉得，赵允确实喜欢自己。 所以会尊重她的态度。 要是他真的想强迫自己的话，在她昨天逃跑，男人生气地找到她之后，他就应该真的下手。 可是他没有，他只是威胁了一番，就走了。 沈梨叹息一声。 “赵允，何必呢？” 第525章 你的余生，都会跟我一起度过 赵允脸色依旧暗沉，只是他这会不面对沈梨倒着走了，他转身，面对海面，听着浪潮，淡淡道：“你不懂。” 话说完，他又扭头，这会表情已经不是黑沉了，而是带着势在必得的神情。 “哼，我不管你之前怎么样，就算你喜欢顾辞那狗男人，就算你生了孩子，可是，接下来——” “你的余生，都会在这个岛上度过，都会，跟我度过。” “我会让你爱上我的，一定！” 他又恢复了以往的自信。 “好了，咱们先不讨论这个问题，你就好好感受一下这大海的温情吧。” 赵允又回到最开始的姿势，面对沈梨，倒着走。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带你来海边么？” 沈梨摇头。 赵允勾唇笑得开心：“当然是觉得你会喜欢海边，所以才会带你来这里。” “然后，综合昨天你吃的各种海鲜小吃，和今天的表现来看，你确实喜欢这里，我的选择，没有错。” “这里很安静，很祥和，远离京城，远离喧嚣，所有人都是自给自足。” “接下来，你和我也是一样的，不过嘛，我肯定不会让你做些重活苦活。” “你就给我做做饭……算了，做饭还是我来做吧，做饭也挺累人的。” “你就替我补补衣裳，暖暖被窝就好了，然后，再生几下小宝宝……” 赵允越说越兴奋。 他脸上闪烁着灿烂的光芒，伸长手再说沈梨的肩上敲一下： “哎，你说咱俩的孩子，是像你呢，还是像我呢？” “还是，一人像一半？” 沈梨又翻个白眼，不想加入这个话题。 赵允却自己说得很开心：“不管像谁，反正爹爹和娘亲都好看的话，孩子肯定不会丑。” “哎哟，说的我好期待啊，阿梨，好阿梨，咱们早点成亲，你早点嫁给我好不好？” 赵允停下了脚步，拦在沈梨面前，像只对主人撒娇的大狗狗。 沈梨看一眼还没完全西沉的太阳：“天还没黑，你就开始做梦了？” 赵允恶狠狠地瞪沈梨一眼，不高兴地扭头走了。 他大长腿迈得很开，才几步路，就已经走到沈梨前面四五米的地方。 连背影都在透露着生气。 沈梨无奈摊手，她真的是实话实说啊。 不过，少了这男人在耳边聒噪，她觉得安静不少。 又往前走了一点，跟轻柔的浪潮只隔了一米的距离，然后坐下来。 这里的沙子是浅白色，又细又软，坐着很舒服。 沈梨膝盖弯曲，把下巴杵在膝盖上，看着远方红云遍布的天空。 嗯，傍晚的时候，是一个人最容易思念的时候。 她好想平安啊。 想她甜甜的，奶声奶气地叫自己娘亲，然后抱着自己的大腿撒娇。 好想喜乐，他很少撒娇，可是现在也会勇敢地提要求了，会让自己拥抱他，会吃平安的醋。 好想娘亲，也不知道，她的眼睛怎么样了，要是按照当初的计划，这会应该是治好了吧？ 还想顾辞，这个两辈子以来，第一次喜欢的男人。 沈梨越想越难受，肉眼可见的不开心。 赵允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学着沈梨的样子，坐在她边上。 手肘在她手臂上撞一下：“你怎么了，不会真的在想我们的儿子女儿长什么样吧？” 沈梨不搭理人。 赵允就霸道地拉着女人的手臂，让她扭头看自己，在她怒目而视下，摊开右手。 手心里，乖巧躺着一大把各式各样的漂亮贝壳。 “拿去玩。” 赵允肩膀一耸。 “你在这海滩上捡的？”沈梨没接，只问。 “对啊，自己捡的，那片地方可多了。”赵允指着海岸线的西边。 沈梨站起身：“我自己去看看。” 她抬腿就往前面走，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吃饭啦——饭做好了，回来吃饭啦——” 沈梨回头望过去，是刚才那个农家大姐，正站在院子门口，两手卷成喇叭在大喊。 沈梨就往回走，也不想去捡什么贝壳了。 赵允跟在身后，一边走一边用脚无聊地踢着沙子。 沙子被踢飞，然后被海风吹散到各处。 他将手里一个个挑选来的贝壳随手一扔，有的落在沙滩上，有的落在海水里，七零八落。 阿梨不要的东西，扔了干净。 沈梨的郁闷心情，在看到这一大桌海鲜美食的时候，终于消散了大半。 她本来就是一个积极乐观的人。 就算有片刻的难受，也很快就能好。 也许是知道他们从远方过来，没有吃过海货。 所以这一大桌，除了两叠青菜之外，全都是海鲜，有清蒸的，有白灼的，也有红烧的。 光闻着，沈梨就食指大动。 “这看着好好吃，哦，对了，大姐怎么称呼您呢？” 沈梨和赵允在四方桌上坐下。 四个人，正好一人一方。 大姐热情地招呼沈梨多吃点，然后说道：“我夫家姓桂，你叫他桂叔，叫我桂婶好了。” “你们都从很远的地方来是不是，也不知道你们习不习惯海边的吃食，你们先尝尝。” “要是不喜欢，我再到集市上去买些别的肉和菜回来。” 桂婶热情又淳朴，沈梨忙道：“喜欢的，很喜欢，一看就很好吃。” “那就好，快尝尝，都是今天才从海里打上来的，可新鲜了。” “嗯呐。” 沈梨欢快地点下脑袋。 吃过了一顿非常满足的海鲜大餐，沈梨摸着圆鼓鼓的小肚子，开心得不行。 都是被人带着，赵允这里的吃食，跟赵承给的吃食，简直一个是天上，一个是地下。 被抓走的这几个月下来，她从来没吃这么饱过。 桂婶收拾好碗筷，就带着沈梨和赵允，来到两人的房间。 “赵公子，赵夫人，这就是你们的房间了，都收拾干净，可以直接就睡觉。” 沈梨望过去，这是一间不大的屋子，整洁干净。 但是要命的是，里面，只有一张床。 一张床！！！ 第526章 怎么，你想跟我一起睡？ 沈梨双眼都瞪大了。 不行，绝对不行，在船上的时候她都没有跟赵允同睡一张床，这会就更加不可能了。 沈梨猛地摇头，见桂婶好奇的看过来，她僵硬的扯了下嘴角，说道：“桂婶，麻烦您再给准备一间屋子吧，我跟赵允，根本就不是夫妻。” “我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怎么能睡在同一个房间，甚至同一张床上呢。” “这是绝对不行的。” 桂婶就愣住了，站在房间的中间位置，看看已经坐到床上，似乎在试床的软硬的赵允。 又扭头，看看门边没进来的沈梨，表情很懵。 赵允坐在床上，屁股还上下颠了颠，满意的点头，就听到沈梨说这样的话。 他站起身，嬉皮癞脸的笑：“阿梨，你就算跟我吵架，也不能说什么跟我没关系的话啊。” “咱们怎么会没有关系呢，你明明就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别生气了，我向你道歉还不成么？” 赵允说着，对着沈梨的方向九十度鞠躬。 这样子，好像真的是小夫妻吵架了一样。 桂婶就笑了，帮着劝：“哎哟，小夫妻感情好，所以才会吵架。” “不过，小姑娘，你夫君对你可好了，要是有什么地方惹你生气了，你就别跟他一般见识。” “他心里是很爱你的。” 沈梨尴尬极了。 这会两边脸颊的热度蹭蹭蹭往上涨，如雪一样白的肌肤就染上了红晕。 别说赵允看了喜欢，就连桂婶这个五十多岁的大婶都喜欢的不行。 她们海边的人，风吹日晒，这地方的光线又很强烈，所以大家的肤色都很黑。 这会来了个这么白的女子，还长得这么好看。 像天上的仙女似的。 可真是让人喜欢的不行。 桂婶这辈子没有女人，只生了两个儿子，可是，在依次出海打渔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乡亲们都说，是让海里的大鱼给吃了。 这么对年下来，桂婶已经渐渐放下，也接受了两个儿子都死了的事实。 就一直跟老头子作伴。 这么多年过去，家里面居然来了一个长相俊美的男子，还有了一个像仙女一样的女孩。 桂婶真的是打心眼里喜欢。 恨不得将他们当亲生儿女对待。 她甚至想，要是他们一直住在家里，以后，就真的当做亲儿女也很好。 这些单薄的家业，以后就都给他们小夫妻两。 话说道这边，沈梨的脸通红。 不是因为害羞，而是被赵允的话气的。 他嬉皮癞脸也就算了，毕竟他脸皮厚。 可是自己一点都不想跟赵允扯上关系。 她只想在这里熟悉一点，找到机会，就回京城。 她清澈的眼眸中燃气怒火，喷向身侧一脸讨好的笑的男人：“赵允！” “要么，你让桂婶弄两间房，要么，我就出去睡，睡在沙滩上。你二选一。” 她的小脸倔强又板正。 赵允一看打马虎眼不过，沈梨又真的生气，顿时有些怂了。 他怎么可能舍得让她去睡外面。 但是，如果不弄两间房的话，只怕这死女人真的会气死自己。 赵允咬着后槽牙，扭头对桂婶道：“婶子，麻烦你再帮着收拾一间房子出来吧。” 这下轮到桂婶傻眼了。 她不好意思的摇头：“那个，家里面，就只有这一间房可以住人。” “另外虽然还有一个房间，是之前我小儿子住的，但是已经放满了杂物。” “这……要是把杂物都收拾出去的话，风吹日晒，很容易就坏了。” 赵允心里一喜，觉得老天爷都在帮他的忙。 他高兴的扭头，两手一摊，做出无奈的样子：“阿梨，你也听到了，不是桂婶不弄，是这里只有这一间房子可以住。” “要不，咱两就将就一下？” 男人一边说，一边对沈梨眨眼，简称放电。 可惜，沈梨不吃这一套。 “不行。”她冷冷的说。 然后拔腿往堂屋走：“房间让给你，我睡这里。” 堂屋有个像贵妃榻一样的一人高的竹床，很像上辈子沈梨外婆家的那个。 通体全是竹子做的，夏天在上面休息，打盹，都很舒服。 只是，这会还没到用竹床的时候，所以竹床上放着一些东西。 沈梨扭头，问桂婶：“婶子，这些东西，能不能拿下来，能明天我起来之后，再按照原样给收拾好，绝对不会弄丢您的东西。” 桂婶跟着出来，“可以的，你弄吧。” 她惊讶。 这小女娃看着软软糯糯又乖巧，竟这么有主意。 而赵允，则一副宠妻的样子，不管女孩怎么说，怎么做，都不会生气一样。 桂婶就觉得，这一对，可能真的是暂时吵架了。 他们肯定是小夫妻，女孩子生气的时候，说的话都是假的，不能信。 桂婶越想越觉得自己磕的cp是真的。 她重重的点下头，然后就看着沈梨一个人忙活，于是走过来帮忙。 反倒是赵允，两手交叉放在胸前，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只是视线却一直落在弯腰忙碌的小女人身上。 等竹床上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沈梨正准备睡上去。 谁知道还没动作呢，一个大男人就先她一步，直接霸占了整个竹床。 赵允懒洋洋的躺着，两只手在脑袋下面做枕头。 嘴巴对着房间的方向努了努：“得了，你谁屋里去吧。老子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让你睡这么硬的地方。” 沈梨站在床边不动。 赵允就掀开眼皮，调笑：“怎么，你想跟我一起睡？” 第527章 女孩子呢，都是要哄着的 他说着，就扭头左右看看已经没有位置的竹床，笑道：“这床虽然有些小，但是你想上来跟我挤一挤，也不是不行。” “说不定，挤挤更暖和。” 他还真的努力往墙壁那边靠，然后外侧露出一个巴掌大的空位。 沈梨简直要被他这无皮无脸的样子气昏头了。 她狠狠地瞪他一眼。 跟桂婶说了声晚安，就回到刚才的房间。 桂婶就顺势坐在不远处的板凳上，“赵公子，女孩子呢，都是要哄着的。” “尤其是您妻子这么好看，你呀，也不要总是一副吊儿郎当，很随意的样子。” “女孩子都是喜欢有担当，有魄力的，而且哄人的时候，嘴要甜，还要拿出实际行动，比如，阿梨喜欢什么，你就给她买什么。” “要是一个礼物不行，你就多买几个，阿梨肯定会消气的。” 桂婶到这个时候都觉得，沈梨和赵允是一对。 现在这个分床睡的情况，只不过是因为两人吵架了，而赵允又不低下头来好好哄人。 所以才会让女孩家家的一直生气。 赵允没想到，桂婶会教他怎么哄女孩子欢心。 他舌头舔着后槽牙不说话。 好听的话，他倒是想说，但是只怕一说，沈梨又要生气，然后说自己占她便宜。 至于礼物，傍晚的贝壳，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这个女人，极其心狠。 当她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绝对不会接受一个人的礼物，也绝对不会让她接近自己。 赵允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他疯狂的嫉妒，嫉妒被阿梨喜欢的那个顾辞。 牙齿都咬得咯吱响，把桂婶吓了一跳。 还以为是自己多嘴，让赵允生气了。 于是赶紧站起来，说道：“我就是随便说说的，赵公子别见怪。” 桂婶说完就直接往自己住的屋子走。 他们的房间在堂屋东边。 跟沈梨住的房间正好相对。 赵允胸腔剧烈浮动，过了好一会，才渐渐停息。 他手握成拳头，在结实的石头墙壁上重重地捶一下。 阿梨是他的。 一定会是他的。 从身到心。 京城。 顾辞从丞相府出来之后，并没有直接出城，而是到百兽园去找了只小狐狸。 这只狐狸，就是当初沈梨养的那只，叫岁岁。 当初的四只狐狸，本来是想着长大后放归山野，但是，因为跟人铸就了，又是从小被人喂羊奶长大的。 所以很通人性。 沈梨将他们送到京郊的山里，但是第二天，就自己找了回来。 然后跟撒娇一样在地上打滚。 再加上把狐狸送走之后，平安和喜乐两人就极其舍不得。 这会见到狐狸自己回来了，一个个抱着不撒手。 于是，沈梨只好让他们在家里面继续住下去。 但是，狐狸虽然是从小养的，可是天性还存在着，对家里的人很好，但是有时候会故意吓院子外面的人。 还会挠他们。 自此之后，就在顾辞的建议下，送到了京城的百兽园。 算是一个古代的动物园，但是只有有权有势的人才能进去看，并且有专门的小厮养着他们。 除此之外，百兽园还有其他的小狐狸，这四只小狐狸进去之后，很快跟自己的同类打成一团。 顾辞低头，看着笼子里白白的一团，又想起了沈梨在时的生活。 叹息一声。 他翻身上马，然后把装有狐狸岁岁的铁笼子放在马背上。 狐狸因为认得顾辞，这会倒是乖得很，就趴在笼子里面睡大觉。 狐狸嗅觉灵敏，又记得亲近的人身上的味道。 不然当初也不会自己从山里跑回来。 所以，顾辞才会特意把岁岁带着。 马儿疾驰到了京城门外，这里有两条路，一个是通向北方的，一个是通向南方。 他看了北方的道路一眼，带着两个亲卫，直接踏上去往南方的官道。 北方风土辽阔，但不适宜居住。 又有镇北王把手，层层关卡守着，赵允不是傻子，应该不会往北方去。 更何况，南方四季分明，又十分富饶，赵允带着阿梨，肯定是要找个好地方住下来。 所以顾辞百分百肯定，赵允他们，肯定去了南方。 马儿从京城出来之后就一直往前，大概行驶了小半个时辰，就又到了一个大的岔路口。 一边，是水路，一边，是官道。 顾辞跳下马，又把狐狸拎在手里。 然后让它在两边嗅来嗅去。 在官道那边的时候，小狐狸嗅得十分辛苦，但是没有任何特别的反应。 但是到了码头上的时候，它就嘤嘤嘤大叫起来，激动得很。 第528章 建设新家 如今战事平息，南北贸易也恢复如常。 码头上热闹得很，都是来往的行人。 确定他们是走了水路，顾辞心中大定。 他直接包下一艘中型船，让亲卫和马儿都上到船上。 船夫得了一大票银子，开心得很。 把顾辞一行人当大爷一样伺候。 又听话地开船。 船儿晃悠悠往前，顾辞将小狐狸放出来，给它吃了些东西。 小狐狸就乖乖跳在顾辞的膝头上，任由他抚摸。 顾辞一边摸着狐狸，一边透过窗户看向水面。 他在思考，思考沈梨最可能去的地方。 本来他还有一丝担忧的，就怕自己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会在短时间内找到阿梨。 毕竟大齐的疆域很大，最南可以到琼州岛，最北可以到凉州草原。 但是，带着岁岁这个小家伙，他信心倍增。 三个月，三个月内，他一定会找到阿梨。 琼州岛。 沈梨是听着海浪起来的。 她穿上鞋，也没洗漱，就推开窗往外面看。 这个房间，是名副其实的海景房，从窗户里，就能看到斜对面的大海。 此刻太阳已经升到老高，看着，大概九点多的样子。 沈梨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她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能睡。 睡到这么晚。 但是，有一说一，昨晚真的睡得很舒服，虽然刚开始因为给赵允给气的有些睡不着。 又因为思念平安他们难受得很。 可是，听着外面温柔的海风和一下下拍过来的海浪，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这简直就是天然的催眠曲。 想到第一天在桂婶家就起得这么晚，沈梨有些尴尬，她快速地穿好衣裳，打开门。 就听到赵允正在说话：“您就帮我找些厉害的师傅，我打算在这村子里造一座屋子。” 桂婶就笑：“那么麻烦做什么，你们住在家里就好了，难道是嫌弃我和老头子不成？” 赵允说不是，然后就看到沈梨站在门边。 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沈梨疑惑地往前走：“赵允，你要造房子？” “对啊，造一个属于我们的房子，我们总不好一直打扰桂婶和桂叔。” 沈梨抬头，视线落在赵允脸上。 她觉得，赵允可能生病了，并且病得不轻。 居然要造房子，难道他真的打算在这里住一辈子么？ 沈梨这样想的，就这样问出了声。 赵允确定地点头：“当然是要在这里住下去。” “桂婶已经答应我，要帮我找造房子的师傅了，你跟我出去逛逛，选个地方。” 赵允说着就伸手来拉沈梨。 沈梨不想去。 赵允瞪眼威胁：“你自己走着去，我抱着你去，你选一个。” 这是把她昨晚让他二选一的事情，又丢出来了。 小气，记仇。 沈梨嘀咕。 然后，在赵允的威胁下，老老实实地跟他出了门。 本来是十分不情愿的，可是出来之后，感受着温柔的海风，沈梨心情都轻松了不少。 而且两人是将整个村子都走了一遍，也算是熟悉了当地的环境。 沈梨喜欢这个操作。 只要她把这一片都弄熟了，以后想办法离开，也方便很多。 于是，沈梨就极其认真地看起来，几乎把每条小道，都记在脑子里。 赵允不自觉地勾起唇角，“看你，刚才还不乐意出来，这会看得比我还认真。” “呐，整个村子，你都看完了，怎么样，想好在哪里建设我们的家了么？” 第529章 随你，你开心就好 沈梨对这件事无话可说，她摇头：“随你，你开心就好。” 女孩一点也不配合，赵允有些不高兴，他垮起个小脸，不爽的看沈梨。 只可惜，沈梨压根就不在意。 她将刚才看过的地图全都记在脑子里，就朝着桂婶的房子走过去。 赵允追上来，横在她前面。 “既然你无所谓，那我可就自己决定了，就在——就在那里，怎么样？” 赵允手举起来，在空中划了一圈，然后指着他第一天捡贝壳的那个地方。 “那里距离大海很近，又被一大块礁石围着，没什么海风，是个造房子的好地方。” “距离桂婶家又不远，你要是无聊，可以随时来村子里找大伙聊天解闷。” “至于我嘛，白天就跟着桂叔的船出去打渔，或者是做些其他的生意，总不至于让你饿肚子。” “你觉得如何？是不是很美好，很期待？” 沈梨拴着男人的手望过去，是一大片海滩。 这会子阳光正好，洒在海面上，金光闪闪。 沈梨收回视线，点头道：“挺好的，但是，房子建在哪里，跟我没什么关系。” “赵允，我不会跟你到新房子那里去住的，我要跟桂婶住在一块。” 赵允眉头紧紧拧着，被沈梨这话给惊讶到。 他额角的青筋猛地跳了跳：“你在说什么鬼话？全村人都知道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这些天是没有法子，所以在桂婶家住一段时间，等咱们的家建好了，怎么可能会让你一个人住在桂婶家里。” “你就是想，只怕桂婶也不会同意？” 这下换沈梨不懂了，“为什么？咱们这几天不是住的好好的么？桂婶和桂叔都很客气，热情的样子。” “切~” 赵允冷哼一声。 “有大把的银子可以拿，当然热情了，你这个小傻子，你不会真的以为，咱们这几天住在桂婶家里，是白吃白住吧？”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早在咱两还没到之前，丙和丁就已经先来打探过了，也给了桂婶一笔银子。” “不然，你以为那天上岸之后，我为什么直接带着你来桂婶家里。” 赵允一副关爱傻子的眼神看沈梨。 沈梨的小脸忽的就红了，不是害羞，而是尴尬。 她清澈明亮的双眸里染上了些许怒火：“既然这样，那我给桂婶干活好了，我虽然没有钱，但是我又力气，有脑子。” “我连娘亲，平安三个孩子都能养的白白胖胖的，怎么可能养不起我自己。” “大不了，就给桂婶洗衣服做饭，再出海打渔，要么，就折腾出阁小生意来，重操旧业。” “你不会以为，没有了你，我就活不下去了？” 女人是真的生气了。 绕过赵允，快步往前走。 正好桂婶在院子门口处理刚刚打上来的鱼虾，见到怒气冲冲的沈梨，忙擦着手站起身。 神情关切：“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赵允大步跟上来，说了句没事，就跟着沈梨进屋。 然而，她已经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面。 赵允重重的垂一下是石头墙壁，墙壁很结实，连海风都吹不倒。这会自然一点事都没有。 倒是赵允的手，砸在不平整的石头上面，破皮流血。 啧—— 这都是什么事啊！ 赵允不爽极了。 阿梨的态度，跟他想象的一点也不一样。 他本以为，阿梨会有所顾虑，有些不适应，可是他们从京城出来，这都快一个月了。 她还是很排斥自己。 赵允眉间染上戾气。 桂婶擦干净手，站在院子里，看赵允气呼呼的走远了，到房间门口，敲门：“阿梨，阿梨，赵允他走了。” “他是不是又惹你生气了，哎，他走了，你出来坐会吧，别把自己闷坏了。” “这会太阳被云遮住了，外面一点也不晒，你来陪桂婶一起吹吹海风，会舒服一点。” 桂婶是真的喜欢阿梨这孩子，她这一辈子都没有闺女的命，但是没想到，在她有生之年，还能遇到这样一个好孩子。 还住在自己家里。 她喜欢这孩子，想疼爱这孩子。 桂婶哄得很耐心，让屋子里的沈梨有些不好意思。 她是生赵允的气，但是桂婶却这样哄她。让她觉得自己很幼稚。 她拉开房门，对着桂婶甜甜一笑。 “桂婶，咱们出去坐吧。” “哎，好，你出来了就好。” 桂婶的脸笑成了一朵花，带着沈梨道院子里坐下，她也不着急处理那些鱼虾了。 就跟沈梨并排坐着，说些小村的趣事。 她存了一辈子的八卦，一辈子好玩的事情，这会一股脑的说出来。 沈梨听得哈哈大笑。 笑声顺着海风，传到小院后面的暗处。 几个暗卫正躲在那里。 丙和丁一脸气愤。 自家主子为了她，江山什么的全都不要了。 可是这女人，每天惹他们主子生气不说，还跟着大婶玩的开心。 简直白白浪费他们主子的一番心血。 刚才他们看得清清楚楚，主子又被气到，然后又到了那个要建造新房子的地方。 看着海面，发呆。 丙和丁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从对方的严重看出了不服气的神色。 不行。 他们作为主子最贴心最亲近的暗卫，绝对不能任由主子这样被欺负。 他们应该想些法子，来帮主子拿下沈梨。 几个人瞬速抱成一团，商量着他们的大业。 第530章 赵允，救我 沈梨本以为，造房子这件事会在好多天之后。 但是没想到，才过了三天，桂婶家里就来了好几个师傅。 就是赵允前几天让桂婶去请的。 桂婶和赵允带着师傅们到西边沙滩，原地勘察了两个时辰，最后确定，这里可以造房子。 赵允有些开心，他扭头，望着身后跟上来看热闹的沈梨，得意地笑。 好幼稚。 沈梨撇开脸。 继续看师傅们动作。 她还是第一次看人造房子，这是一片平整的土地，但是不久之后，这里就会长出一幢房子来。 想想就令人惊奇。 但是，她越好奇，师傅们就越不着急的样子。 把东西随便收拾收拾，就往回走。 咋得了？ 这就不弄了？ 今天就弄这两个时辰？ 沈梨疑惑，但是她的疑惑在到达桂婶小院的时候，自动解开。 好家伙，原来是到了吃饭的时候了。 她光顾着看师傅看的，都忘了时辰。 这下她知道了，为什么有些小孩子会喜欢看人造房子，原来，这么好玩。 即便她一个成年人，也看得津津有味。 确定可以哪个地方可以做房子，吃过午饭，师傅们就带着赵允一起去市场上买石材。 沈梨觉得家里无聊，也跟着去。 他们一行人，推着板车，在师傅们的带领下，到了岛上最大的石材厂。 一到这，沈梨就被惊讶住。 这个石材厂，很大。 里面摆满了几乎一样大小的长方形石头。 赵允去跟他们谈价格，沈梨无所事事，就在边上瞎逛。 这个石材厂是在岛屿的西南角，他们从东南方向过来，算是穿过了小半个岛屿。 一路上，沈梨遇到了不少当地居民，他们见到沈梨，都露出震惊又羡慕的表情。 还说着一些赞美的话。 直把沈梨夸得脸都红了。 这会坐在这石材厂门口，看着对面绿绿葱葱的大树，沈梨的心情有些不错。 她悠闲地摆摆腿，伸伸懒腰。 忽然，路上两个黑脸大汉，本来走得好好的，就朝着沈梨的方向扑过来。 沈梨瞬速爬起来，往厂子里面跑。 可是两个壮汉却跟事先排练好了一样，一个拦住她的去路，一个抓住她后背的衣裳，使劲往外扯。 “好漂亮的小美人！” “我们这琼州岛，什么时候多了个这么漂亮的美人，大爷我都不知道。” “啧啧啧，看着又白又嫩的皮肤，看着就想让人咬一口。” 壮汉一边说着恶心的话，一边带着沈梨往石材厂远离的方向走。 沈梨拼命挣扎，但是都摆脱不了他们。 只能扯开嗓子，大喊：“赵允——救我——” 只一声，沈梨就看到，赵允的高大的身影，从里面冲出来。 “阿梨，我在！” “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伤我的人！” 赵允两眼猩红，身体腾空起飞，将两个大汉一人一脚踹飞在地。 两个大汉一见到正主来了，吓得爬起来就跑。 可是赵允根本就不会放过他们，他自己一心一意守护的女人，居然差点让这两个臭男人占了便宜。 想逃，没门！ 他在沈梨肩上轻拍一下，算是安慰，然后朝着壮汉追上去。 他有功夫在身，轻而易举地就拦在他们面前。 拳打脚踢。 轻轻松松地就把人打得趴在地上起不来。 “饶了我吧大爷！” “我们不是故意的啊，是有人，有人给我们银子，雇我们来的。” “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您行行好，把脚挪开吧。” 赵允好似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他脸色铁青。 “有人给你们银子？是谁？” 他脑中瞬速闪过无数个念头，难道，是顾辞派人找过来了？ 但是，这才多久，他怎么可能找得过来。 而且，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带着沈梨来这里了。 一想到是顾辞，赵允就眼神阴森，是要杀人的冲动。 石材厂对面的树林里，几个暗卫蹲在那里，本来是在看好戏。 可是，忽然这两大汉就说出这种话，而且，主子差点就把他们打死。 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 就听到壮汉男人说：“是，是几个黑衣人，他们商量着，让我们故意装作恶霸，来欺负那位姑娘。” “然后……然后等着你来救她了，我们就可以走。” “可是……可是我们打死也不知道您这么凶，早知道您这么厉害，就算银子再多，我也不干啊。” 人还没出去呢，老底都被揭穿了。 赵允脑仁一阵阵的痛，他锐利的视线如刀剑一样射向树林。 只过了几秒，里面就跳出来几个黑衣人的声音。 老实的不能再老实。 赵允用脚挑起一个人的下巴，问：“是不是他们几个？” “是，就是他们，是他们让小的来的。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两个男人浑身是伤，这会又被赵允踩着身子，吓得都快哭了。 他盯着几个暗卫，松开脚，冷酷开口：“滚！” “马上就走，马上就走。” 得到自由的两个男人撑着发痛的身子爬起来，屁滚尿流地跑了。 几个暗卫一看情况不对，齐刷刷地跪下去。 额头在砂石遍布的地上磕。 “主子，是属下的错，请主子责罚。” 赵允走在几人面前停下。 脚尖对着暗卫丙和暗卫丁的脸。 第531章 五个臭皮匠，也顶不过一个诸葛亮。 “呵，我可真是养了一群好暗卫。” “说，为什么要这么做，要是没有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我等会留意把你们带到海上，丢进去喂鱼。” “说！” 暗卫丁沉沉地呼出一口浊气，脑袋又在地上磕一下。 “主子，属下实在是看不过去了。” “您为了那沈姑娘放弃一切，可是她却丝毫不珍惜您的心意。” “每天跟您生气，也不让您靠近。” “属下觉得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所以和兄弟们商量着，要出些主意，让沈姑娘对您依赖。” 赵允弯腰，捏着暗卫丁的耳朵，扯得老长，声音冰凉：“这就是你们出的好主意？” “……是。” “属下想着，英雄救美，是让一个女人最快爱上男人的法子，所以……所以这才……” “所以故意让人来欺负阿梨，然后好让你主子我英雄救美？” “你可真是个人才。” 赵允简直快要气死了。 他手上用力，恨不得把暗卫丁的耳朵给揪下来。 “求主子饶命，属下以后再也不敢了。” 暗卫丁瑟瑟发抖的求饶。 赵允猛的松手，但是又气不过，一人踹了一脚，暴怒：“滚。” 五个暗卫灰溜溜滚了。 赵允还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 他怎么就养了这几个蠢货做暗卫呢？ 相处这么个蠢办法，沈梨是那种，被人救了，就会爱上救命个人的人么？ 要真的是这样，早在青田镇的时候，她就该爱上自己了。 更别说这才他将人送赵承的尖刀下就过来。 这女人就只说了声谢谢，哪里有一点心动的样子。 偏偏这几个蠢货，居然想着让他英雄救美。 赵允越想越气，走到树旁，用力踹几下。 树枝左右摇晃，像是经历了一场巨大的暴风雨。 就算是要英雄救美，也该把几乎弄好的一点。 或者提前跟他这个主人公说一声啊。 一声不吭就找了两个废物过来，不过挨了一顿打，就在阿梨面前把什么都招了。 这样他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阿梨！ 赵允觉得，只踹他们一脚就放过他们，太便宜他们了。 呵。 等回去之后，一人打十棍子，然后，全都跟师傅造房子去。 只吃饭不干活的蠢货。 老子看他们就是闲得慌。 事情的前因后果，沈梨听得明明白白。 她往回走，路过赵允的时候，留下一句：“你们可真是好样的。” 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赵允站在原地，气得吐血。 这边，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大难临头的五个暗卫。 一边相互抱怨，一边闲聊往桂婶那边走。 “都怪你，要不是你出的这个馊主意，我们也不会被主子骂。” “嘿。现在怪我一个人了，当初是谁都同意的，你，你，你，还有你们，都举手赞成了吧。现在把错都推到我一个人的头上，你们也好意思。” “好啦好了，别说了，主子没有体罚我们，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咱们也不要相互怪罪，只怪那两个没用的东西就行了，居然什么都招了出来。” “不行，我生气，我想去把那两蠢货揍一顿。” 暗卫丁撸着袖子就往回头，然后被左右两个暗卫扯住。 左边说：“你疯了，你回去，想被主子罚不成。” 右边说：“这次就算了，放过那两个蠢货。主子的事，他自己不上心，还得我们几个做下属的操心。” “咱们可千万不能内讧。” 其余人纷纷附和：“你说得对。” 暗卫丁忽然抬头，两眼放光，他甩开两边的束缚，激动道：“我又想到一个主意了。” “我保证，这次的事情，绝对不会出错，而且，只要事情成了，沈姑娘一定会满心眼都是主子。” “什么主意，快说快说——” 第532章 到达青田镇 “好主意！” 几个大男人面露惊喜。 暗卫丁两手叉腰，脸上全是骄傲：“那是，我是谁啊，我想的主意，怎么可能会有问题。” “不过啊，这个主意虽然不错，但是我们可不能像这次一样，又弄砸了。” “咱们这次，得计划着来，还要找准时机。” “好，我们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五个人同时点头，下定决心。 …… 从皇宫出来之后，因为带着岁岁，所以顾辞十分确定，赵允带着阿梨，就是往南边来，并且是走水路。 他乘着船，也终于在几天后，来到青田镇的码头。 岁岁对这个地方没有太多的动作，只左看右看下，就继续趴在笼子里睡大觉。 顾辞就知道，阿梨他们，这次没有来这里。 但是这不妨碍，顾辞下令停船上岸。 阿梨和平安生活过的地方，这个被他梦到无数次的地方，他总要亲眼来看看，来瞧一瞧。 那些没有参与的，阿梨的过去，也该弥补回来。 当以后，两人说起在青田镇的事情，他总不会一问三不知。 顾辞从船上下来之后，沿着狭窄的小道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就到了镇上的街道。 来往的老百姓不是很多。 可是每一个见到他的人，似乎都很惊讶。 “哎，你瞧，这位公子长得可真俊呢。咱们青田镇，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俊俏的男人呢。” “就是啊，看着通身的气派，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 “你瞧，他手上拎着的那个笼子里，装的是什么？” “狗么？还是猫？我怎么看着都不太像呢？” 顾辞一边走，一边听到有人在议论自己，有人会伸着手指对自己指指点点。 但他们面上的表情，没有任何恶意，基本都是好奇。 顾辞看着他们一个个淳朴的脸孔，就觉得，自己梦到过的，无数次的场面，终于活了过来。 他像是到了自己的梦境中一般。 他不停地往前，然后，终于看到那个熟悉的一角。 是阿梨每天早上都摆摊卖糖葫芦的地方，一边是包子铺，一边是面摊。 只可惜，这个小小的摊位，已经被别的人给取代，并且，卖的也是冰糖葫芦。 热气不停地冒出来，顾辞记得，阿梨在这个面摊上，吃了好多次。 他脚尖就不听使唤地拐弯，自动走到面摊边上。 “这位少爷要吃面么？我这里有素面，也有卤肉面，您看需要什么？” 面摊老板热情地招待。 顾辞将整个面摊环顾一圈，这里只有四张小桌子，最角落的那张桌子上，坐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有些胖，眉眼跟面摊老板很像，应该是他儿子，正一边玩，一边吃着糖葫芦。 这个画面，顾辞好像也梦到过。 当时，还是阿梨在卖糖葫芦，二者面摊老板的儿子，就老是缠着自己的父亲撒娇，要去阿梨那里买。 顾辞看着，忽然就笑了一下。 他找了个桌子坐下，把小狐狸放在一旁的凳子上：“给我来碗卤肉面。” “再装一碗卤肉，用单独的碗装。” “好咧，公子稍等。” 面摊老板笑呵呵地收下订单，就掀开桌板上的一块白布，露出里面一大坨湿润的面团。 揪出一小团，两只手灵活地按来按去，又甩来甩去，不一会儿，面团就变成了一根根细长的面条。 小心地将面条放进边上滚烫的热水里面，就看到袅袅热气蒸腾而出。 顾辞的心，在这一刻，空前的安定下来。 不一会儿，面条熟了，老板用长长的木筷把面条夹出来，放在一个大大的海碗里面。 接着从一个小炉子，舀出一大勺红灿灿，香喷喷还冒着热气的卤肉，盖在面条上面。 “客官，您的卤肉面好啦。” 面摊老板将面端过来，又回去装了一碗纯纯的卤肉，也放在顾辞面前的桌上。 “多谢。” 顾辞颔首，等卤肉凉了一点，就打开笼子上面的小门，把卤肉连着碗一起放进去。 小狐狸本来是在睡觉的，可是才到面馆边上，他就机灵地醒了。 鼻子像小狗一样嗅来嗅去。 这会见到满满一大碗肉，高兴得不行。 直接大快朵颐起来。 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 顾辞用餐向来慢条斯理，他才吃了几口面，狐狸面前的那个碗里面就已经空了。 然后盯着顾辞的碗。 顾辞看它一眼，道：“你吃得够多了，不能再吃，老实睡觉。” 第533章 你个色狐狸 小狐狸就不高兴地哼唧一声，在笼子里转了个弯，拿屁股对着顾辞。 顾辞失笑。 这小狐狸从小被阿梨养着，亲手喂奶，天天抱来抱去，早就通了人性。 这会居然还会像人一样使小脾气，好玩得很。 他浅浅地笑一下，然后继续吃面。 这面条劲道，卤肉喷香，怪不得阿梨会喜欢，确实很好吃。 顾辞将碗里的面条吃得干干净净，然后递给面摊老板一个银锭子。 面摊老板整个一愣住，正拉开抽屉准备找银子呢，就听到这个长相俊美的公子说不用找了。 他忙道谢。 又看着公子走远，才喃喃道：真是人长得好看，心也好看。 顾辞一路往前，又经过香客来饭馆，经过已经改头换面的李记烧鸡，这才离开镇子，踏上去沈家村的乡间小道。 这也是他无数次梦到的场景。 每天清晨，阿梨会扛着插满冰糖葫芦的草垛子，走过这长长的乡道，去镇子上。 下午或者傍晚，又扛着空空的草垛子回来。 到后来，好像是赵允来了之后，就改成了牛车，有时使赵允赶车，有时使她自己。 她那样瘦弱，却又那样坚强独立，用自己的双手，撑起整个沈家。 或许使眼前的一树一草，都太过熟悉，让顾辞不知怎么的，就眼眶发热。 他叹息一声，低头看一眼吃饱后睡着的小狐狸，继续往前。 走了一个多时辰，他看到沈家村前面的那条河流。 有零星的几个人在河对面的地里面忙活。 顾辞按照梦中的记忆，从村子里走过去，一直到村尾，才停下。 眼前，是一片烧焦的废墟。 当初那个承载了他最多梦境的地方，那个阿梨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已经消失不见。 伤感的情绪涌上心头。 小狐狸好像也认出了这是它小时候住过的院子，后面的山是他生长出来的地方。 变得异常激动。 在笼子里不停的跳来跳去，还拿爪子挠个不停。 顾辞将笼子放在地上，跟它商量：“我放你出去，玩一会后，你要听话得回来。” 小狐狸哼唧哼唧，听起来就像是撒娇。 顾辞只当它答应了。 将笼子上面的小铁门打开。 小狐狸就嗖的一下冲出去，围着那片废墟跑，一圈又一圈。 “你也记得的，是不是？” 顾辞撩开衣袍，也不管满地的灰尘，就这样席地而坐。 小狐狸跑了一会，像只大狗一样扑过来，跳进顾辞的怀里，然后在顾辞还没抱住它，就又像闪电一样跑远里。 顾辞只好无奈的笑。 小狐狸光绕着跑还不行，它跳到那烧了大半个的院墙上，往里面去了。 不一会儿，顾辞听到小狐狸兴奋的叫声，像是发现了宝藏一样。 他心念一动，站起身，走过去。 就见小狐狸嘴巴里咬着一块布，在那堆废墟上面，蹦个不停。 “你小心一点。” 顾辞道。 小狐狸却兴奋的停不下来，咬着那块布，冲到顾辞脚下。 狐狸眼里面写满了你看，你快看。 顾辞弯腰，将布捡起来，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看了个遍。 耳朵忽然就红了。 “你个色狐狸！” 他手上拿着的，居然是一件肚兜。 第534章 几个月前，可曾见过这画上的女子？ 上面什么花纹都没有，样子也普通，小狐狸从废墟里面专门找出来，还这么兴奋。 这肚兜是谁的，不言而喻。 顾辞瞪一眼邀功似的小狐狸，拿着这肚兜，手都在颤抖。 一时时丢了也不好，拿着也不对。 说来也是好玩，他和沈梨都已经睡过几次了，连孩子都已经四岁。 可是他拿着沈梨的贴身衣物，还是羞得不行。 小狐狸站在原地等着顾辞夸它，但是等了一会，没有等到夸奖，却等来一个瞪眼。 它扭头就走了。 又跑到那堆废墟上，钻了进去。 然后，像耍宝一样，一会扔出一件破衣裳，一会丢出一双小鞋子…… 顾辞：…… 这狐狸疯了不成？ 他走过去，蹲在地上，对着这一堆东西看个不停。 有平安的小鞋子，真的很小，才只有他的手指头那么长。 有粗布衣裳，颜色不鲜艳，也不能确定是谁的。 “行了，你别扒拉了。” 顾辞好无奈。 小狐狸从废墟里面钻出来，两眼放光。 顾辞一伸手，它就跳到男人怀里。对着那肚兜撒娇。 顾辞手一抖，就把小狐狸给丢了出去。 “你个色狐狸，正常一点。” 他说着，看了眼天上的太阳，又道：“时辰不早了，咱们该走了，你主子不在这里，咱们要继续去别的地方找。” “你到笼子里面来。” 小狐狸颇为怨念地看顾辞一眼，跳进笼子里，趴着不动了。 顾辞看着眼前这一堆阿梨和孩子们的旧物，有些头疼。 过来一会，他让亲卫找来一个袋子，自己亲手把所有东西都装了进去。 阿梨的东西，自然不能随便让它呆在这里。 很快，地面被收拾干净，只剩下顾辞手里的肚兜。 顾辞的脸红了又红，最后在亲卫看不见的地方，将肚兜塞到了他袖口的口袋里面。 嗯……娘子的贴身衣物，就该贴身保管才是。 这样弄好，顾辞直起身子，清了清嗓子，道：“走吧。” 然后拎起小狐狸，走在了前面。 乘船一路南下。 顾辞走的是运河，但是每经过一道支流，路过一个码头，顾辞就会拐过去，让小狐狸嗅来嗅去，再取出阿梨的画卷，给码头上的人看。 就这样，走走停停，过了半个月，到了江南。 江南，是顾辞猜测的，赵允他们最可能来的地方。 这里风景如画，四季分明，又十分富饶，是一个宜居的好地方。 顾辞到了江南最大的码头之后，就下了船，还是和之前一样，拿出小狐狸和阿梨画卷这两个利器，在码头上不停地问。 但是得到的都是一个回答，没有见过。 小狐狸也是蔫了吧唧的。 顾辞不死心，江南很大，不是一个城镇，一座州府的名称，而是一片区域的名字。 他带着两个亲卫，时而骑马，时而坐船，走街串巷，逢人就问。 更是给暗卫每个人都一张阿梨的画像，让他们也一起找。 这样一番下来，他们整整花了一个月，将这江南区域，找了个遍。 可是，还是没有任何线索，更别提阿梨的人影。 他们不在江南！ 顾辞只好收拾心情，继续上船。 从京城过来，沿途的所有支流，所有港口都去看过，找过。 除非他们是半路上从船上飞着离开，不然，不可能没有港口找不到痕迹。 不在江南，那就继续南下。 顾辞站在船舱前面，神情冷然又坚毅。 就这样，在水面上又行走了一个多月，他们，到了一个叫粤西的地方。 这里靠近大海，是不是听见海风吹来的声音。 码头不大，但是热闹极了。 到处都是行人和商贩。 道路两旁，更是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摊，上面卖的，大多数是吃食。 一下船，小狐狸就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 顾辞眉头一皱。 取出画卷，递给最外边一个卖烤鱼的小摊老板：“老板，你在这里摆摊，几个月前，可曾见过这画上的女子？” …… 两个半月过去，赵允的房子在整个村子和师傅们的建造下，终于完工。 这可把赵允高兴坏了。 他早就期待着从桂婶那里搬出来，住进自己的房子里，然后再和阿梨成亲，生几个可爱的小孩子。 本来呢，赵允是只请了几个造房子的师傅，但是到了真正开工的那日，村里不少人都过来帮忙。 一问才知道，这就是他们当地的习俗。 不管是谁家盖房子，只要家里面有人，就会过来帮忙，不管男女老少。 所以，才会让这个本来计划做半年的房子，居然在两个月内就完成。 只可惜，赵允定的那批家具，还没有做好。 于是，赵允只好大掏腰包，加钱加急。 三天之内，必须完工。 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做一套家具。 三天时间，木匠们就真的把家具都做好送过来。 空荡荡的房子里，瞬间多了生活气息，就只差一个女主人了。 赵允忍不住当场就宣布，明天晚上，新家举办乔迁之喜，村里所有人，都要来喝喜酒。 这可把大家都高兴坏了。 当然，最高兴的，还是赵允的几个暗卫。 他们计划了那么久的事情，终于到了合适的时机。 第535章 这画上的女子，我确实见过 码头上，最外面一个小摊老板见到顾辞手里的画卷之后，双眼一亮。 又见顾辞衣着不俗，气质更是不凡，就更加欣喜。 他放下手里的烤鱼，搭在一旁的架子上。 “哎呀呀，这位公子，不瞒你说，这画上的女子，我确实见过。” “就在两个月前，她从一艘船上下来，身边当时还跟着另一个长相不俗的男子。” “她到了我的小摊之后啊，就买了好几条烤鱼，还说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鱼呢。” “这位公子，您要不要也买两条尝尝？” 老板毫不余力地推销自己的生意。 他一双眼有些贪婪地看着顾辞。 接着，就见长相俊美的男子从腰间荷包里取出一个银锭子，他立刻伸手准备去拿。 顾辞却又收回手：“我不要你的鱼，我只要你，把看到的，关于这姑娘的事情，全都说出来。” “放心，您放心，笑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老板黝黑的脸差点笑成一朵花。 然后，他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银锭子。 这一个，最少十两银子呢。 够他一个月摆摊的工资了。 见顾辞还冷着脸站在他小摊面前，他笑呵呵地道：“这位公子，你画中的姑娘，两个多月前确实来过咱们这里。” “具体的日子我记得不了，只记得这位姑娘长得，那叫一个白啊，简直是咱们这小城镇里面最白的了。” “只怕小的那婆娘，死了三天都没那么白。” “她一下船啊，小的就注意到了。” “这位姑娘长得好看，人又白，带的那个男子出手还大方，不光在我这里买了烤鱼，几乎是把这两条街都给吃遍了。” 老板得了银子，小嘴叭叭说个不停。 顾辞也不催促，只耐心等着。 心里却已经掀起了滔天海浪。 他们居然，真的来过这里，这个叫粤西的地方，这个离京城好几千里远的地方。 “不过嘛，到下午的时候，小的没有再见到她们，应该是到镇子里逛逛去了。” “嘿嘿嘿，公子，您这事问我啊，就真的是问对人了。” “平常咱们这里摆摊，天黑两个时辰就各回各家的，但是那天我媳妇带着孩子回娘家去了。” “我一个人也不想早点回去，就一直在这摆摊，直到深夜，码头上基本没有人了才走。” “也就是这时候啊，我又看到那雪白的姑娘了。” “还是跟下午那男人走在一块，只是，那男的脸上表情有些不好看，就像是生气了一样。” “那小姑娘呢，也是沉着脸，不说话。模样跟下午时高高兴兴的样子一个天，一个地。” “那他们上船后，往哪个方向去了？”顾辞忽地抬头，问。 “公子别着急啊，听小的说，也是巧了，小的刚好就看到他们一行人上了船，然后继续往南边去了。” “公子或许有所不知，咱们这镇子，是粤西的小镇，再过去，穿过一条海河，就到琼州岛了。” “这可是大齐的边界啊。” “只是，您找的这位姑娘，是在半路上就下船了呢，还是真的去琼州岛了，小的也不确定。” 老板呵呵笑着。 顾辞又从荷包里取出一个银锭子给他，然后站在码头上，回头望着热闹的街道。 这个地方，阿梨呆了一个下午和晚上。 而且，还是靠近大半夜的时候才走。 其中，或许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此刻，顾辞并不想追究那么多。 听到他们继续南下的消息，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上船。 船儿在水面上游走，时不时还有海风吹来，此时已经是五月份，吹着海风，一点也不冷。 顾辞站在船头，听着先到前面去打探路的暗卫道：“主子，属下们已经各个方向都看过了，顺着这条河流下去，没有一个码头。” “只有琼州岛才会有停下的可能。” 这时天已经慢慢变黑，顾辞负手立于船上，看着眼前满河的夕阳，满天空的晚霞，心中充满了期待。 现在，他已经确定，阿梨就在琼州岛上。 就在大齐最南边的这个岛屿上。 赵允可真是好心思，居然带着阿梨，跑到这么远的边疆。 要不是他一路地挨着画卷，又带着小狐狸岁岁嗅个不停，只怕是猴年马月，也难找到这里。 他脸庞冷得像天边刚出来的清月，朗声开口：“加快速度，今天一个时辰后，要到达琼州岛。” “是，主子！” …… 琼州岛的某个小渔村，随着夜幕的降临，某个新房子的人也越来越多。 今天，是赵允新房子举办乔迁宴席的时间。 一大早，他就让桂婶去请厨娘过来，又让人上街买很多菜肴瓜果，大家伙忙了一个下午，总算把新房简单地布置好。 也把宴席上的饭菜都做好。 就只能这样新房的主人去，就开席。 只是，大家伙茶都喝了好一会，唠嗑也唠嗑了好久，都没见到赵允前去。 只好托桂婶来问。 此时，桂婶和赵允，都站在房间门口。 “阿梨，你开门。” 赵允道：“你再不开门，我可要破门而入了！” 他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威胁，可是里面的女孩根本就不搭理。 沈梨抱着双腿坐在床上，听着门口男人的威胁，听着不远处，传来的村民的欢声笑语。 神情更加落寞。 “赵允，你赶紧走，别管我！” 第536章 他确定，阿梨就在这里 “今天晚上，我是打死也不可能会出去的，更不可能会去那个新房子那里，你走吧。” 今天是个什么样的夜晚，沈梨清楚。 这个乔迁宴席，村子里，不论男女老少，都回来参加。 整个小渔村的人，都回来。 而她，这个时候跟赵允出去，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从下午的时候，她就开始窝在房间里，反锁着门，谁都不让进来。 赵允在门外听到这话，简直都要气死了。 他脸上仿佛笼罩了一层寒霜。 “沈梨，你出来，我不逼你去新房。” 他一连喊了好几声，可是里面都没有声音传出来。 桂婶在一旁劝道：“赵允啊，新房那边，客人都到齐了，就等着你去了。” “阿梨不想去，你就随她吧，家里有我呢，我陪着她就行，你赶紧去新房那边招待吧。” “可不好让乡亲们久等了。” 赵允脸色铁青。 他忽然身子一转，大步往外走。 站在桂婶家门口的院子里，看向不远处灯火通明的新房，看着那边门口站着坐着的人。 冷声道：“桂婶，阿梨不去，我自己去有什么意思。” “您去跟大伙说一声吧，让他们自己吃。” 赵允说完，也不管桂婶答不答应，就直接施展轻功，嗖的一下飞到屋顶上。 脚下是绵软的海草，他顺着屋脊坐下来，看着天上圆圆的月亮，眼神直愣愣的。 院子里，桂婶叹息一声，走了。 不一会儿，暗卫丙捧着一坛子酒过来，讨好地笑：“主子，您不去吃饭，心中烦闷的话，喝点酒吧。” “不是有句话么，一醉解千愁。 “依照属下看啊，您这个情况，就是个喝酒。” 赵允脸上没有一丁点生气，听到暗卫说话，也只不过是淡淡的扭头，看他一眼。 暗卫丙就笑得更加小心翼翼。 半晌后，赵允到底是将这酒坛子收下，放在屋顶上，一把扯开上面的泥封，丢得远远的。 接着抱起好几斤重的酒坛子，咕咕咕大口喝着。 他心里，充满了无限的烦恼。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把沈梨从赵承那死东西的手里救下来之后，自己就无微不至地对她。 真的是要什么给什么。 虽然阿梨并没有开口找他要过东西，可是往往，根本不用她开口，只要她多看一眼，他都会想方设法弄过来送给她。 而且，两人又朝夕相处了好几个月，但是这死丫头，看着自己的眼神还是淡如水。 里面一点感情都看不到。 甚至……甚至她对鬼神，都比对自己亲近！ 赵允越想越烦闷，喝酒的频率，也越来越快。 暗处，几个暗卫躲在树上，像做贼一样偷偷看着这边。 见主子已经喝了好一会儿酒，那一坛子酒基本上都要被喝光了。 暗卫丙和暗卫丁两人对视一眼，确定可以进行下一步了，于是，同时朝着不同的方向飞去。 夜色中，两人就像两只大蝙蝠，一会没影了。 桂婶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两只手里都端着一个碗。 她把左手那边的碗放在院子里的桌子上，仰头对屋顶的赵允喊：“你别光喝酒了，我给你拿来了一叠花生米。” “光喝酒，会喝醉的。” “我这还要去给阿梨送面条呢，就不管你了啊，你自己下来拿着吃。” 桂婶说完，端着面条往里走。 “阿梨，是我，桂婶，你晚上也没吃东西，我给你下了一碗面条，又从宴席的后厨夹了好多好吃的。” “你快开门，让桂婶进去，一晚上没吃，当心把胃给饿坏了。” “阿梨，阿梨听到了嘛？” “桂婶，多谢您了，我不饿，您拿走吧。”沈梨的声音传出来。 “哎呀，你不吃饭，桂婶怎么会安心呢，你快开门啊，赵允他不在这，不会过来打扰你的。” “哎哟，这面条端久了，还很重呢，桂婶年纪大了，居然连一碗面条都端不动了……” 吱呀一声，门从里面打开。 沈梨有些苍白的脸出现在桂婶面前。 桂婶当即吓了一跳，忙问：“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小脸这么白呢？” “我没事，就是心情不好，有些想念亲人。” “桂婶，您进来吧。” 沈梨将门拉得更开。 桂婶就走进去，把面条放在桌上，拉着沈梨坐下：“看你，这些日子都瘦了不少。” “快些吃吧，我专门夹了好多你爱吃的海鲜呢，都是今天刚打上来的，可新鲜了。” 见沈梨坐着不动，只发呆，桂婶便不客气地将筷子塞到沈梨的手里。 “快吃，别浪费桂婶一片心意。” “你不吃饭，晚上会饿得难受。” 沈梨不想吃，但是桂婶又像娘亲一样耐心地劝，耐心地哄。 她有些不好意思，就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这几个月的相处，她很喜欢桂婶。 虽然是第一次认识，可是桂婶对她很好，就像是第二个母亲一般。 沈梨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她才好。 她胃口不行，只吃了半碗，就吃不下。 桂婶倒没有不开心，反而笑呵呵的：“总算是吃了点。” “好啦，桂婶不打扰你了，还得去新房子那边看看呢，大家伙还在喝酒，没吃完，你桂叔像个孩子一样，跟人比赛喝酒。” “我啊，还得去看看他一会。你自己弄水洗漱，锅里面有热水，桂婶就先过去了。” “我送您。” 沈梨起身，将桂婶送到堂屋门口，在院子里看一圈，没见到赵允的人，便又回到房间。 开始呼唤系统旦旦。 但是，不管她怎么叫，旦旦就是不出来。 这都大半年了，没看到旦旦的影子。 她真的是很想怀疑，这些系统，是不是卷了银子就逃了。 哪有这样不负责任，不管宿主的系统。 简直活久见。 旦旦不出来，沈梨气馁地躺下，看着帐子顶发呆。 …… 夜色中，一条船悄无声息地停在琼州岛最北边的码头。 最先下船的那男子温润如冷月，手里还提着一个小笼子。 才下船，那小笼子里白白的小家伙就兴奋地仰头，嘴巴里哼唧哼唧叫个不停。 男子的脸上出现一抹期待，他对身后的亲卫和暗卫道：“阿梨，绝对在这个岛上，现在，所有人都，分开寻找。” “是，主子！” 嗖嗖嗖，无数个暗卫，以码头为圆心，朝着不同的方向飞去。 而顾辞，居然直接把笼子打开，放出里面的小狐狸。 小狐狸得到自由后，居然没有乱跑，轻盈地跳在顾辞的肩头。 一双狐狸眼，圆溜溜地转个不停。 这是他们，相处三个月来，产生的默契。 周围漆黑一片，所到之处，全都是几丈高的大树，那些只在书里面见过的树叶形状，此刻模糊地出现在眼中。 顾辞按着小狐狸的指引，一步步往前…… 小院里，沈梨吃了一碗面条后，就忽然想上厕所。 第537章 顾辞……顾辞…… 其实，她一个下午都没有出去，喝了水，又吃了面，这会想上厕所，再正常不过。 她在房间里犹豫了好一会，想着桂婶说赵允不在这，应该不会遇见他。 所以沈梨这才打开门，往院中走去。 茅厕就在柴房隔壁，但是，要先到院子里，再进去。 五月的天气，海风温柔地吹过来，一点也不凉。 沈梨提着裙子，上完厕所后，站在院子里看了下西边热闹的新房。 即便是现在，还能听到他们热热闹闹的声音。 听桂婶说，按照当地的习俗，这场宴会，会持续到很晚。 这会只是吃饭，到了半夜，过子时的时候，还会放鞭炮和烟花，这才是正式的庆祝。 放完烟花后，大家还是不能走，要留在新房子里，说话，玩游戏都行，直到天亮，才能离开。 沈梨没见过乔迁之喜，但是她一点也不敢兴趣。 她默默地看了几秒，正想往屋子里走。 脑袋忽然被某个东西袭击了一下。 她惊讶地啊了一声。 蹲下去，把那小东西捡起来，居然是一粒花生米。 她转身。 “是谁？” 一道懒洋洋的嗓音从上方传来：“还能是谁，当然是你未来相公我。” “总不能，是顾辞吧？” 沈梨闻声抬头，就见赵允那厮，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地坐在屋顶上。 左边是两个酒坛子，已经东倒西歪，但是很神奇的，居然没有滚下来。 右边屋脊上放着一个小碟子，应该就是用来装花生米了。 沈梨不想跟赵允多说，她抿下嘴角，往里面走。 但是还没走一步。 面前就凭空多了一个人。 “小爷我没让你走，你想去哪？” 男人跟她离得很近。 呼吸相交。 沈梨蹙起眉头，这男人身上，一股子浓烈的酒气。 “赵允，你喝醉了。” “切，不过这么点酒，小爷我怎么可能会醉。” “倒是你，身上抹了什么东西，这么甜，这么香。” 赵允像个色狼一样靠过来。 沈梨下意识地往后一躲。 神情已经完全冰冷，声音中也带着怒气： “让开。” 只是，她话才说完，就发觉眼前的男人，忽然变成了两个人，还晃来晃去。 紧接着，后脑勺晕乎乎的，身子，更是开始发烫。 怎么回事。 她并没有喝酒啊，一滴酒都没有沾，只是闻了一下酒气而已，怎么感觉自己像喝醉了一样？ 沈梨的眼睛已经花了。 看什么都是重影。 她使劲摆头，想把这晕乎乎的感觉甩出去。 但是，不甩还好，这一甩，脑子更晕，腿一弯，差点没站住。 而某处，居然也开始升起热意。 这感觉……跟当初中了春药，几乎一模一样！ 热浪一股一股，比海浪还要激烈，几乎瞬间就让她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忽然勾起唇，开心地笑了：“顾辞，你终于来了！” “我终于看到你了。” 笑着笑着，沈梨就蹙起眉头，伤心地哭起来：“我好久没看到你了，快一年了是不是。” “你终于来找我了，顾辞……” 沈梨一边哭，一边朝“顾辞”扑过去。 赵允已经醉得完全糊涂了，听到女人喊顾辞，他先是竖起眉头就想发怒，但是没等他发作出来。 女孩就扑进他怀里，两只手更是死死地抱着自己的脖子。 嘴唇更是凑到自己耳边，又是撒娇，又是诉说着这些日子的委屈。 赵允忽然汗流浃背。 温馨软玉满怀，还是她主动的。 这个时候，要是没点反应，简直不是男人。 赵允一把抱住沈梨，带着她往屋子里走去。 沈梨此刻已经被浴火冲昏了头脑，眼前是她心心念念的，深爱着的男人。 她控制不住的呻·吟：“顾辞，我好热啊——” “顾辞——顾辞——” 第538章 守在离船十丈远的地方，谁也不许靠近 赵允的眸色，瞬间变冷。 就连醉了的酒意，在听到这一声声的娇滴滴顾辞后，意识都清醒了不少。 他暴怒地伸手，黑化般用力的捏住女人嫩白的下巴：“顾辞？你的眼里就只有顾辞？” “你这个该死的女人，你看清楚，站在你面前的，是我赵允！” 他手上力气不小，沈梨的下巴肉眼可见地红起来。 她眉头有些痛苦地皱成一团，水汪汪的眼睛里是小狗看到肉骨头一样的渴望。 媚眼如丝。 撩人入怀。 只可惜，她撩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个远在数千里之外的顾辞。 赵允脸色难看到极点。 他扯着嘴角，笑容邪恶如地狱的恶魔。 “沈梨，睁开眼，我命令你，睁开眼看看我是谁？” “你很难受是不是，只要你说出我的名字，只要你说出那两个字，我就救你。” “顾辞顾辞顾辞顾辞——你还要我说多少遍。” “啊！” 赵允忽然发疯一样猛地一拳垂在墙壁上。 鲜血瞬间流淌下来，可是赵允却恍若不知。 女人在他身下，已经疯狂扭动像条水蛇。 他眼角充血。 心里一点点凋零。 呵。 不认识就不认识吧。 得不到她的人，也要得到她的心。 赵允现在不纠结沈梨叫的是谁了，只要今晚，睡她的人，是自己就好。 他一把按住女人的肩膀，就埋头下去。 刚才还扭动的女人用力挣扎，她看着男人的眼神充满恐惧：“不，你不是顾辞，你不是他。” “你是谁，你走开，你离我远点。” “顾辞身上不是这个味道，顾辞也不会生气砸墙，你走开，别靠近我！” 女孩不知道哪里生出来一股力气，两只手滴在男人胸前，用力推开。 等男人被推到地上后，她慌乱爬下床，一走一晃地朝着房门走去。 赵允如恶魔一样出现在女孩身后：“想走？迟了！” 他不客气地抓住女孩的衣裳，打横抱起，朝床那边走。 沈梨手脚乱动，不停地挣扎：“你不是顾辞，你放开我！” “救命——顾辞——救命啊——” 院子里，暗卫丙和暗卫丁几人做贼一样趴在墙壁上，听着里面传出来的东西。 喜不自胜。 只要今晚过去，沈姑娘就会是主子的人，哪怕心里没有主子，身子，也是主子的了。 呵。 他们主子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五个暗卫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笑成一团。 忽然，劲爆的风声在耳边响起。 几个暗卫瞬间警铃大作，像闪电一样朝着不同的方向跳去，但是，却被无数个黑衣人，拦住了去路。 战争，一触即发！ 不过瞬息之间，院子里，就打斗起来。 一只白白的小狐狸跳到房间门口，拼命地尖叫，像是感受到自己主人的绝望。 狐狸的声音，跟里面女人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那道门，就在眼前。 顾辞却忽然，觉得手有千斤重，好似抬不起来。 他听到了沈梨的呻吟，听到了赵允的喘息。 他们在里面做什么，傻子都知道。 顾辞的心，一瞬间掉进了万丈深渊的寒潭里。 他眸中出现肃杀之气。 猛地抬脚。 哐当—— 木门遭受不住男人巨大的怒气，瞬间倒塌。 而此刻，顾辞也终于看清楚，房间里面的情形。 “顾辞——顾辞救我——” 他的阿梨，躺在床上，绝望地喊他的名字，赵允伏在她身上，正在扒她的衣裳。 顾辞目眦欲裂。 他一个飞身过去，一把提溜住赵允的后脖颈，像丢气人一样砸向地面。 巨大的疼痛钻进大脑，赵允的酒，瞬间醒了一大半。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瞳孔震惊。 顾辞，居然是顾辞！ 他居然，找到了这里！ ！！！ 顾辞眼神阴森，面上已经笼罩了一层厚厚的薄霜，视线冷冷的看过来时，里面的锋利让人望而生畏。 但是他只看了一眼。 就瞬速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沈梨的身上。 沈梨还在剧烈针扎：“别靠近啊——别靠近我——” 顾辞赶紧大声道：“阿梨，是我，顾辞！” 沈梨却不相信，她两只手像螃蟹一样挥舞着，不让面前这个男人靠近。 她知道的，自己现在这个状态，看谁都是顾辞。 面前这个男人，也长着一张顾辞的脸，但是他，绝对不是顾辞。 沈梨疯了一样张牙舞爪，只为保护自己的清白。 一旁的赵允也终于反应过来，抡起椅子就冲着顾辞的脑袋砸过去。 “你居然这么快就找过来了，给我去死！” 顾辞一个回旋踢，准确无误地踢在男人的胸口。 赵允往后退了好几步，靠在墙壁上，哇的一下吐出一大口鲜血。 酒醉的赵允，根本就不是顾辞的对手。 没有了烦人的苍蝇，顾辞直接用蛮力拉过沈梨的两只手，强迫她靠在自己怀里。 脸蛋贴在自己剧烈跳动的胸口上。 “阿梨，真的是我，我找到你了，我来到了你身边。” “我带你回去，我们去见平安，去见你娘亲——” 沈梨被压在男人胸前，呼吸间，男人身上的冷松香气飘进鼻子，一下击中她记忆中的那个味道。 冷松——顾辞—— 这是顾辞身上的味道。 沈梨用力地抬起脑袋，两只手捧着男人的脸，泪眼婆娑：“顾辞——是你么顾辞，真的是你么——” “我没有看错吧，我不想跟别的男人有接触，我不想跟别的男人——” 顾辞爱怜又心疼地在沈梨的唇上轻轻啄一下，眼神温柔到了极致：“是我。你放心吧，我不会让别的男人靠近你！” 男人眼中的极致温柔，在抬头的一瞬间完全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熊熊怒火。 他抱起乖巧的沈梨，朝着赵允走过去，抽出腰间的佩剑，刷—— 寒光炸现。 “顾辞——我好难受，顾辞~~~~” 在箭出鞘的那一刻，怀中的女人妖娆地扭来扭去，差点从顾辞手里滑落。 顾辞眉头一皱。 暂时放下杀赵允的念头，使着轻功，踏入夜色中。 小狐狸早已经聪明地跳在沈梨的身上，软软地趴着，用自己毛茸茸的狐狸脸去蹭沈梨。 院子里，赵允的五个暗卫，早已经抵挡不住，全都死亡。 这会见到自家主子抱着沈梨出来，纷纷飞过去跟着。 一圈人，全消失，不过几秒钟的时间。 顾辞将轻功施展到了极致，他们来时走了一个多时辰的路，硬是让他在一刻钟的时间就走完。 船儿安静地停在码头，上面只留着两个暗卫守着。 见到自家主子回来，两个暗卫赶紧下去迎接。 但是顾辞看也没看他们一眼，只冷冽道：“所有人，守在离船十丈远的地方，谁也不许靠近。” “是，属下听命！” 顾辞脚步不停，直接带着沈梨到自己住了几个月的船舱。 第539章 激烈奋战到天明 沈梨早已经满头大汗，身上的薄衫也被汗水浸湿，紧紧地贴在女孩的娇躯上。 前凸后翘的身材一览无余。 顾辞眸中跳起一簇火焰，喉头无意识地滚动。 他一脚踢开房门，又将门反踹上。 砰！ 声音很大，但是沈梨根本就没有这个反应。 她像水蛇一样攀着顾辞，两只手灵活地在他身上到处点火。 白皙的手从男人脸上往下滑动，手指拨弄着那微微凸出来的喉结。 接着，顺着男人的衣领往下，手指摸进去，发烫的手抚摸到男人结实弹润的肌肤。 沈梨像个小色女一样发出一身舒服的感叹。 这一声，直接让顾辞原地爆炸。 他快速将沈梨放在床上，欺身附上去。 鼻尖紧挨着女孩的鼻尖，感受到她鼻尖上冒出来的大的汗水，喉咙忽然像几年没喝水那样口渴。 而沈梨，作恶的小手已经摸到了男人光滑的胸膛上，用力一捏。 “唔~~~” 顾辞不可避免地发出一身娇~喘。 眼神火热，嘴唇贴在沈梨红唇上，“你这个小妖精~” “顾辞——你是不是顾辞~~我好难受噢，顾辞顾辞顾辞~~~” 女孩眼神迷茫，已经被烈火焚烧的意识不清晰，却一声声地喊着顾辞的名字。 顾辞贴上去，舌尖探到女孩的口腔，勾着她的丁香小舌嬉戏。 声音还没发出来，就被女孩囫囵吞咽掉：“是我，顾辞，你的顾辞。” 两人吻的激动，吻得忘我。 一个是被欲望支配，一个是将一年的相思之苦全都化成了欲望。 两人天雷勾地火。 激烈奋战到天明。 沈梨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 还没睁开眼，就已经感觉到身上的酸痛。 她不是没有经验的小女孩，自然明白，这是纵欲之后的后遗症。 纵欲！！！ 沈梨刷的一下睁开眼，严重的恐惧在看清楚面前男人的长相时，消失殆尽。 是顾辞！ 是那个让她思念了整整一年的人。 沈梨心中升起巨大的惊喜，她被窝里面的手轻轻伸出来，不可置信般，捏了男人的脸颊好几下。 温热的，有弹性的。 她不是在做梦。 沈梨唇边绽放出大大的笑容，忍着全身的酸痛，往前挪动，红唇在男人的薄唇上咬一口。 “阿梨一醒来就搞偷袭啊——” 顾辞揶揄的，带着笑意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沈梨不仅不退缩，反而不客气地探出舌尖，勾引一样在男人的薄唇上舔一下。 这还了得！ 哪怕是昨天晚上奋战了一夜，小顾辞这时候瞬间精神抖擞。 顾辞一个翻身，将沈梨压在下面。 重重地啄一下女孩的红唇，“这可是你勾我的！” 沈梨两手勾着顾辞的脖颈，甜甜的笑：“对，我勾你的！顾大人不会不行了吧？” “我行不行，你没感觉到么？嗯？” 男人说话的尾音都带着满足的快感。 温香如玉就在身下，他不再说话，拉着沈梨，再次陷入欲望的沉沦。 这一遭，又是一下午过去。 沈梨出奇地没有累到睡着。 她慵懒地躺在被窝里，布满青红吻痕的手臂横在枕头边，看着男人挺直身子地在床边穿衣裳。 温软如玉，禁欲冷淡的丞相大人啊！ 就算穿个衣裳都这么好看。 沈梨一不小心就看呆了。 顾辞才穿好衣裳，就见女孩两眼发直地看着自己。 手臂上的痕迹告诉他，昨晚和刚才下午，到底是有多激烈。 吃饱喝足的丞相大人，忍不住耳根发红。 他走过去，握住女孩的手臂，塞进被窝里。 嗓音温柔又蛊惑：“当心着凉了。” 沈梨翻个大大的白眼：“大人，丞相大人，这会是五月多的天气啊，还是在南方，怎么可能会着凉啊。” “嗯哼哼，明明是咱们丞相大人看着害羞了，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 沈梨说着，手臂又不听话地跑出来。 顾辞宠溺的笑，由着她去了。 “你先躺会，我去弄点水和吃的过来。” “好，你去吧。” 享受过整晚的滋润，沈梨此刻眼角眉梢都带着风情，随便一个眼神，都能让顾辞勾起欲火。 吓得顾辞赶紧拉开门出去了。 第540章 阿梨，这是在街上，你正经一点。 这要是再来一遭，只怕等醒过来时，就到明天了。 而阿梨，已经一天没有吃饭。 即便累了一个晚上，但顾辞的生物钟还是让他上午就醒了。 当时他就让两个亲卫上来开船。 这块船已经在水面上走了小半天。 再往前走一小会，就能到他们问路的那个热闹的码头。 房间里，沈梨还没有从见到顾辞的喜悦中走出来。 虽然已经跟他睡了好多次，但是一想到自己真的跟顾辞重逢，能回到京城，就开心得要命。 她正高兴地打滚呢，就听到开门的声音。 沈梨扭头看过去：“这么快就回来啦？” 顾辞将手里的温水放在床边，自己坐在床沿上。 招手让沈梨躺在自己的腿上。 “回来了，先弄些清水给你洗洗脸。” “马上就到那个好多小摊的码头了，咱们晚饭就在那里吃怎么样？” “顺便再买些你要用的东西。” “好啊好啊，是粤西的那个码头么？” “是那里。” 顾辞说话，手却没停下来。 他先是把帕子打湿，接着拧干大部分水，还湿润的帕子轻轻盖在沈梨白里透红的脸蛋上。 轻轻按摩。 脸蛋，额头，鼻尖，嘴唇—— 一点一点，极其认真地清洗。 沈梨流了一晚上汗水的脸，就这样变得清爽又凉快。 她躺在男人的腿上，只要一抬眼，就能看到顾辞认真的神情，好像在处理什么国家大事一样。 沈梨忍不住绽放出一个比糖还甜的笑容。 嗓音又轻又撩人：“顾辞，你长得真好看。” 顾辞清眸看沈梨一眼，如清风明月般笑起来，“你也好看！阿梨最好看！” “啧，咱们丞相大人居然也会说恭维的话了。”沈梨挑眉道。 顾辞就丢掉手帕，两手固定住女孩的脸，不让她动。 灼热的目光将女孩的脸上上下下打量一遍，最后确定一般点头：“阿梨，我认真地看过了，你三庭五眼比例极好，肤如凝脂，就是美人的长相。” “噗——” 认真的顾辞好可爱。 沈梨更喜欢了。 女孩笑得开心，顾辞也朗声笑起来。 两人有说有笑闹了一会，外面传来亲卫的声音：“主子，已经到码头了。” 顾辞粲然一笑：“阿梨，咱们下去？” 沈梨点头，但身子却一点也不动，嗓音娇软甜腻：“想下去，但是不想走路~” 顾辞笑容更大，他起身，弯腰蹲在床边：“上来！” “嘻嘻，阿辞真好！” 女孩甜甜一笑，身子往前一铺，两手抱住男人的脖颈，腿更是不客气地夹在男人的腰间。 “这好像是你第一次叫我阿辞，之前总是顾辞顾辞地叫，跟我祖祖母似的。” 沈梨两条腿无忧无虑地晃着，嘴唇故意靠近男人微红的耳垂：“想听阿辞啊？那就看顾大人的表现咯。” 顾辞失笑，稳稳地背着沈梨，从船上下去。 “那就麻烦沈姑娘看好了。” “没问题！”沈梨说着，往顾辞的耳朵里吹一口气。 弄得顾辞一个机灵。 恶作剧成功的沈梨，像个调皮的孩子那样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 “顾辞你好可爱呀~~” 两人一到码头上，就吸引了无数个行人的视线。 没办法，谁让他们是男的俊，女的貌美。 路边第一个摊主看到顾辞，眼前一亮。 又看到他背上背着的女人，更是笑成了一朵花。 忙从摊子后面绕出来，大声道：“这位公子，您找到那姑娘啦？” “这可真是可喜可贺啊！” 沈梨扭头看过去，发现是烤鱼摊上的老板。 顿时指着顾辞往那边走。 顾辞唇角带笑：“是，找到了，还得多谢老板指路。” 沈梨凑到顾辞耳边：“这人帮你指路了？” “对！” 沈梨就道：“老板，给我来两条烤鱼吧，几个月没吃你家的烤鱼了，还怪想念的。” “好嘞，马上就好。”老板笑嘻嘻地回到摊位上，开始忙活。 不一会儿，两条烤鱼好了，沈梨一只手捏一条。 自己吃一个，另一条还时不时地喂顾辞一口。 顾辞没有在大街上吃东西的习惯，但还是张开嘴，接受了沈梨的好意。 他这辈子，两次在街上吃东西，都是因为阿梨。 第一次是帮忙宣传黄金酥的时候，每次上早朝都一边骑马，一边吃黄金酥。 这次是背着阿梨，走在这充满人间烟火气息的码头上，吃阿梨亲手喂的烤鱼。 他唇边的笑容就没有停止过。 顾辞背着沈梨，走走停停。 沈梨也时不时探头往边上的小摊看，只要看到想吃的，就拍拍男人的肩膀，示意他过去。 不一会儿，沈梨就吃得饱饱的。 这会正捧着一杯果汁吸溜。 左前方就是一个卖凉面的小摊，有两个桌子，可以坐人。 沈梨拍一下顾辞：“阿辞，到那里你放我下来吧，你一晚上都没怎么吃东西。” “我吃了，你不停地喂我，我都快饱了。”顾辞含笑道。 “真的嘛？可别等回到船上后，你又饿啦，到时候可没有这么多小吃给你选哦。” “嗯，真的吃饱了。倒是你，多吃一点。” 既然顾辞吃饱了，沈梨也就不强求真的要去卖冷面的小摊了。 两人继续往前。 这会肚子不饿，沈梨有功夫来欣赏夜市的美景，也有功夫来感受这美妙的夜晚。 当初她跟着赵允第一次来这里后，就希望在身边的人是顾辞。 没想到三个月过去，这个心愿，真的达成了。 沈梨笑得两眼弯弯，内心的喜悦让她探头，在顾辞的侧脸上亲一下。 然后，她就眼睁睁地看着顾辞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嗖的一下变红。 用手一捏，滚烫滚烫的。 顾辞喉头上下滚动，放在沈梨腿弯的手紧了紧，嗓音僵硬：“阿梨，这是在街上，你正经一点。” 沈梨扑哧一下笑出声。 她故意把嘴唇凑到男人滚烫的耳垂上，轻轻含着，“顾辞，你昨天晚上，可是一点也不正经哦~” “还有今天下午也是~” 第541章 你现在知道害羞了？嗯？ 轰！ 顾辞瞬间脸红成才出锅的小龙虾。 他僵硬着身子，连怎么走路都不知道了。 沈梨在他背上笑得花枝乱颤。 感受到周围人投过来的好奇的目光，沈梨脑袋往男人的后背一藏。 小声催促：“阿辞，既然吃饱了，咱们可以回去啦——” “你现在知道害羞了？嗯？” 顾辞故意道。 沈梨在男人后背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嗓音绵软：“是的是的，好阿辞，咱们就回去吧~” 顾辞笑而不语，但是身子却不由自主地转了个方向，朝着码头走去。 月光如水，船儿在漆黑的水面上不停地前行。 微风伴着水声在耳边轻柔拨动，让沈梨一颗心都变得宁静下来。 船头摆着一张软塌，顾辞坐在上面，沈梨靠在他的胸膛，两人亲昵地搂着。 静静地享受这自由又浪漫的时光。 夜幕中繁星点点，印在水面上，随着水波晃动，像点点碎银，好看极了。 沈梨舒舒服服地靠在顾辞胸前，两只手抓着男人的大手捏来捏去。 她忽然想到赵允。 那个救了她好几次，对她好，又不好的男人。 “顾辞，赵允他……怎么样了？” 纠结了一会，沈梨还是问出声。 顾辞有些酸溜溜道：“你关心他？” “不是啊，只是，想知道他的结局是什么？” “说实话，昨天晚上，我已经完全没有了意识，不管看谁的脸，都觉得是你。” “所以，如果……如果你没有及时过来的话，也许，我已经……” “不会发生！”顾辞坚定地说。 “阿梨，幸运的是，我及时地赶到了。” “并且，你自己不记得了么？当时，你已经在挣扎了，你让赵允离你远一点。” “后来我来了，让你趴在我胸口，你的身子才软下来。” “这就说明，你是认得我的，虽然不知道用的什么办法。” “阿梨，谢谢你，是你的坚持，让我有机会赶到。让那件事没有发生。” “是么？我记得你？”沈梨在脑子里搜索一圈：“但是我自己却不太记得了。” “今天起来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呢，生怕看到的是赵允的脸，幸好是你。” 沈梨吐下舌头。 “哎，你还没说，赵允怎么样了。他……不会死了吧？” “你不想他死？”顾辞反问。 “不想。”沈梨想也没想的就回答。 她说完之后，才发觉自己回答得太快，很有可能让顾辞误会，于是赶紧解释：“你别想多啊，你听我说。” “从青田镇的时候，他对我就不错，虽然有些吊儿郎当的，但是遇到事情的时候，还是很有担当的。” “而且有一次，平安半夜发热到晕倒，还是他连夜去村子里借到牛车，带着我和平安去镇子上找大夫。” “大夫当时就说，要是再晚来一点，平安，或许就保不住了。” “赵允他，是平安的救命恩人。” 沈梨说着，情绪沉默下来。 她又道：“也不止是平安，他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在京城城门下，在赵承的尖刀下，是他救了我。” 顾辞沉默地听着，很想说，即便没有赵允，她也不会死。 因为他当时，已经做好了杀人的准备。 皇上，沈将军，还有他。 绝对不可能让她死。 但是，顾辞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当时那个情况，赵允能在数万人之中跳出来，只带着五个人，就敢救走阿梨。 确实让人敬佩。 “赵允对我，没有什么不好的，相反，他对我很好。” “只不过，感情这事，根本就强求不得。” “我先认识的他，但是，小半年下来，我没有爱上他，却在到京城后，两个月的时间，就喜欢上你。” “感情的事，说不好，也不是看谁先来后到。” 沈梨有些惆怅。 “不，阿梨，你先认识的，是我。”顾辞横在女人腰间的手忽然加大力气。 “你忘了平安么？那个晚上，才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嘶——照你这么说，好像也对，但是当时，你根本就没看到我长什么样子好么。” “哎哟，我想知道赵允的情况来说，跟你讲了这么一大堆，你还没告诉我呢。” 沈梨催促。 “快说快说——” 第542章 阿梨，你愿意嫁给我，嫁给顾辞么？ 顾辞被怀中女孩磨得没办法，只好开口：“赵允，应该没死，还留在那小渔村。不过，他的五个暗卫，都已经死了。” “都死了？” 沈梨差点吓得跳起来。 顾辞一个用力就紧紧地握住她的软腰。 “你别激动啊，阿梨。” “你真的没有杀他？” 顾辞有些没好气的说：“没有，我倒是想杀了他以绝后患，但是当时你的状态，实在是不能在耽搁。” “所以暂时先放了他。” 沈梨一颗心渐渐安定下来。 不管怎么样，他都不希望赵允会死。 留在小渔村，也好。 以后可以找个相爱的女子成婚，然后住进那间新房子里面。 也算是远离了京城，远离了纷争。 要是他又出现在京城的话，恐怕皇上会对他赶尽杀绝。 而他的手下都已经死了，他一个人，真的很危险。 沈梨一不小心，就想多了。 顾辞将脑袋放在女孩的发顶上，目光淡淡地看着前面河面上的细碎星光。 一种名叫幸福的感觉，在周身弥漫。 沈梨也乖巧躺着不动。 只是，过了一会，想起在京城的母亲，她忙问道：“顾辞，你出来的时候，我娘的眼睛治好了么？” “这都过去好久了，娘的眼睛，应该治好了吧？” “阿梨，这件事，我也不太清楚，我只记得，我出来找你的时候，伯母的眼睛还没有好。” “你是知道的，她一向是疼爱你，离不开你，你被赵承抓走后，伯母整日以泪流满面。” “葛神医说，本来伯母的眼睛在一点点好转，但是因为整日的啼哭，不仅没有变好，甚至更严重了。” 沈梨的情绪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寂下来。 顾辞宽慰：“你别担心了，想知道情况，很简单，让暗卫快马加鞭回京城就行。” “然后在把京城的消息飞鸽传书给我们。” “对了，还有个好消息告诉你，是关于你大哥——沈君柏的。” “我大哥？你知道我大哥？”沈梨诧异转头。 清澈明亮的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明亮。 顾辞十分确定地点头：“对的，你大哥。” “你做好，听我说。”他拍拍沈梨的大腿。 沈梨忙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竖起耳朵等待顾辞的回答。 “你这个大哥，很厉害，他是金吾卫的副统领，是皇上最信任的人之一。” “这次平定造反，他又立下大功，皇上赏赐了大哥一座府邸，并且，你娘已经被你大哥接到府里面去住了。” “有你大哥在，伯母应该高兴还来不及，眼疾，应该能治好的。” “我大哥，沈君柏，他真的找到我娘了？” 沈梨因为高兴，小脸都红扑扑的。 “我那消失了六年的大哥，真的找到了，而且，还是那么厉害的一个人。” “顾辞，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做梦一样呢？” “你找到了我，咱们终于团聚，而大哥也找到了娘，他们也在京城团聚，怎么所有的好事情，都赶在一块了。” “顾辞，我好高兴啊！” 沈梨这下不靠在顾辞身上了，她起身往前走好几步，身子趴在船栏杆上，两只手高兴地挥舞。 “你不是做梦，阿梨，你之前受的那些苦，都结束了。” “以后，你是有夫君疼爱，有娘家宠爱的小宝贝。” 顾辞也跟着起身，还是像刚才那样，站在沈梨身后，紧紧地搂着沈梨。 他好像得了一种病，一种离不开沈梨的病。 他想时时刻刻，沈梨黏在一块。 “我是小宝贝？顾辞，你嘴上抹蜜了么，那么甜？这简直都不像是你了。” 沈梨笑着吐槽。 “这自然是我，只不过，跟在外人面前的我不一样，这样的我，只有一个叫沈梨的姑娘能看见。” “所以沈梨，你愿意，嫁给我，嫁给顾辞么？” 男人低醇的嗓音通过耳道传进来，呼吸间喷发的热气在脖颈绽开。 第543章 好啊，我愿意 沈梨忽然觉得有些晕乎乎的。 繁星点点，船儿夜游，安静的夜晚，只有虫儿鸣叫的声音和船桨划过水面的声音。 所有的一切，都恰到好处。 气氛更是暧昧到了极点。 男人滚烫的胸膛就在背后，紧紧地贴着自己，可以让自己放心地将后背靠在上面。 沈梨唇角向上翘起，勾出最灿烂的笑容，嗓音清甜：“好啊，我愿意。” 上辈子，没有对象，更没有结婚。 这辈子，在这个陌生的古代，她收获了太多。 沈梨是个知足常乐的人，她觉得，此刻的自己，已经幸福得快要满出来。 然而，她身后的顾辞比她还要激动。 “你答应了！！” “阿梨，你答应了！！！” 即便知道阿梨会嫁给他，可是，亲耳听到这句话，顾辞还是心动不已。 他手掌顺着腰部往上，将沈梨调了个方向，跟他面对面，然后，一手掐着那绵软细腰，一只手拖着沈梨的下巴。 薄唇热情又激动地亲上去。 沈梨顺从地张开嘴，任由男人的舌尖在自己口腔里面翻江倒海，甚至，会主动的去挑逗他。 火热的气氛在两人中间升腾，即便有微风，可是两人还是出了一大身汗。 不知道过去多久，沈梨觉得自己的嘴唇已经被吸吮发麻，舌根更是痛得要断掉。 这才结束这场亲吻。 一盏茶时间后。 两人回到船舱，沈梨点了好几根蜡烛，顾辞准备好笔墨纸砚，在圆桌上，写着什么。 沈梨就体会了一把红袖添香的乐趣。 她捏着墨条，在砚台上细细地磨圈，看着砚台里的清水一点点变黑，变浓稠。 顾辞提笔，认真地写，两人时不时对视一眼，粉色泡泡就没停下来过。 不一会儿，顾辞写好，放下笔。 沈梨忙凑过去看：“你写的什么啊，刚才问你还不说，什么事情，居然这么神秘？” 顾辞微微一笑，手搭在沈梨还握着墨条的小手上，轻轻一带，人就已经到自己怀中。 “你好奇，就自己看看。” “神秘兮兮的。”沈梨吐下舌头，拿起信纸逐句逐句地看。 片刻之后，雪白的小脸轰的一下变红。 女孩有些羞涩地放下信纸，跑到一边的床上趴着，脸埋在被子里。 接着，她就听到顾辞开怀的笑声自背后响起。 “阿梨看了信，可还满意？” 沈梨不理人。 脑袋甚至埋得更深。 这个顾辞，居然是写信回去，让两边长辈，准备婚事的。 还说要等他们回去之后，立刻马上成亲。 这么猴急！ 沈梨在被窝下的小脸已经滚烫滚烫，这马上六月的天气，不一会儿就闷出了满头大汗。 她小心地抬起脑袋往后看，房间里已经没有了顾辞的身影。 这臭男人，笑了她之后，就走了。 可恶！ 沈梨扶着身子坐起来，两条腿随着船儿的轻轻晃动来回晃悠。 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 回到京城，就成亲。 成亲—— “这么开心？”顾辞的声音忽然传来。 沈梨望过去，就见顾辞帅气的靠在门边，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沈梨下巴一抬，“开心是开心，不过，跟顾某人的猴急比起来，那还是比不过的。” “呵~” 顾辞边笑边往床边走，甚至，还一边走一边脱衣裳。 好劲爆的场面。 身材绝好的男人，一边邪恶地笑，一边脱衣裳。 这个行为，跟平时正经保守的顾辞，简直是两个人。 他傍晚在码头还因为自己亲了他一下就害羞得走不动路，这会又这样勾人。 嘶—— 沈梨承认她是个俗人，不到几秒钟，就给这样诱惑的顾辞给勾引到了。 她十分不客气地反客为主，一个起跳，扑向已经走到床边的男人。 两条细嫩的长腿更是直接盘在男人腰间。 “快说，你刚才干嘛去了？怎么一会就没了人影？”她像个山大王一样霸道开口。 顾辞配合的轻笑：“大侠，女大侠，您轻一点啊，顾某的耳朵要被你给揪下来了。” “快说快说~” “我啊，信写好了，当然是要把信寄出去啊。” “这么晚了，还是在船上，你上哪去寄信呢？” “这附近有很多暗卫在跟着，只要把信交给暗卫，他们自然知道怎么送到京城。” “我的阿梨，只要准备好几个月后当新娘子就好啦。” 沈梨敏锐地发现顾辞话中的不一样：“哎，怎么是几个月后啊，这里到京城，只要半个月的路程啊。” 顾辞笑容更大，他往前一步，将女孩放在床上，自己翻身靠在她身边。 “虽然急着跟你成亲，但是咱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怎么能那么轻易就回去呢。” “我们就顺着河流北上，走到哪，玩到哪，如何？” “我带你去江南玩，你带我去你的家乡，虽然青田镇我自己去过一次，可是还想跟你一起去，顺便，咱们祭拜祭拜伯父，如何？” “你要嫁到顾家，总得跟伯父说一声。” “好，你说什么都好。” 沈梨清脆地应了一声，然后翻身压在顾辞身上，小手像泥鳅一样在他只穿着里衣的胸膛上摸着。 “事情处理好了，咳，那咱们，睡觉吧~” “遵命！” 第544章 把眼睛治好，给他们一个惊喜？ 四天后，京城，丞相府。 顾老太太在收到顾辞寄回来的信时，高兴得差点从床上蹦下来。 她年老了，又生病，一直卧床休养。 可是顾辞的信，像一道霞光披在她身上，让她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顾氏和顾正廷还有顾柠都围在床边，三个人共用一张充满好奇的脸。 “祖母，大哥在信里面写了什么啊，您这么高兴，快让阿柠也看看啊。” “别急别急，阿柠别急，再让祖母看一眼，再看一眼。” 顾老太太分明已经看过一遍，可还是忍不住捧着信，又从头到尾过一下。 这可把三人急坏了。 “祖母，您看好了没啊？” 顾柠扯着顾老太太的袖子撒娇。 “好了好啦，哎哟，你这个磨人精，你拿去看吧，看完再给你爹娘也看看。” 顾氏才等不及呢，直接凑到女人身边，一起看。 一旁的顾正廷见状，连忙跑到自家闺女的另一边，三个人就一起看起来。 “什么！顾辞找到阿梨了，还让我们去跟沈家商量婚事，天哪，这也太好了。” “他们辛苦了这么久，总算，能成亲了！” 顾氏第一个叫出来。 脸上激动的红云乱飞。 顾老太太早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一张老脸像是在发光似的。 “你没看错，我们顾辞，找到媳妇了。” “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啊，我这把老骨头被救回来之后，就一直担心阿梨。” “现在可好了，她马上就要回来了！” “快，快给我收拾收拾，打扮得精神一点，我要去沈府，找亲家母商量两个孩子的婚事。” “李嬷嬷，你快来快来！” 顾老太太急切地对一旁的李嬷嬷招手。 顾氏也激动得不行，恨不得带现在就回屋换身得体的衣裳，马上就出发。 但是现在还不行。 她忙拉住已经激动坏了的顾老太太：“母亲，不着急，不着急。” “哪有下午去人家家里谈婚事的。” “而且，咱们正式去拜访，应该送拜帖先约定好时间啊，不能让亲家母因为我们怠慢他们。” “更何况，他们估计这会也才收到阿梨马上要回来的消息，正高兴得不行呢。” “咱们现在过去，岂不是打扰人家。” 顾老太太被顾氏说得一愣一愣的，她反应了好一会，才点头：“对，你说得对，咱们可不能这样随便的过去。” “得先选好礼物，让小厮去送拜帖，然后再光明正大，热热闹闹地拜访。” “还是你想的周到。” 顾老太太对顾氏简直赞不绝口。 “这件事，娘就交给媳妇安排吧，等媳妇安排好了，再将礼单送过来给您过目。” “好好好——” 顾老太太拍着顾氏的手，表示同意。 顾氏就也不多呆了，立刻就带着李嬷嬷下去安排。 与此同时，沈府。 沈君柏在皇宫当差，轮到他休息的时候才能回来。 这会偌大的沈府，主子就只有沈母，平安，和喜乐三人。 葛神医为了治疗方便，也住了进来。 这会，沈母眼睛上围着一圈纱布，听顾辞的暗卫说找到沈梨的消息。 沈母当即就喜极而泣。 心爱的葛神医赶紧劝：“你可不能再哭了，你的眼睛，只要最后两个疗程就能好。” “你要是配合一点，在丞相他们回来之前，就能复明。” “你一哭，可别又前功尽弃，难道你不想在他们回来之前，把眼睛治好，给他们一个惊喜？” 沈母立刻将眼泪逼回去。 “多谢神医提醒，是老身忘了，我不哭，我不哭了。” “这样好的消息，老身应该笑才是。” “平安，喜乐，你们听见了么？” “你们娘亲，马上要回来啦！” “奶奶，平安听到啦，平安高兴得不得了，好想现在就见到娘亲。” “平安都好久没看到娘亲了。” “平安还想等会就去找无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他也很想娘亲呢。” 无忧被傅将军带回来之后，就回到了他的将军府。 但是三个孩子虽然不在一块住了，感情却还是和之前一样好，三天两头的，你到我家里来玩，我到你家里去耍。 沈母笑得嘴就没合上过：“好，等会就让品月陪你们过去，无忧也是我半个孙子呢。” 第545章 你们是谁？ 琼州岛。 乔迁宴席热闹了整整一个晚上，直到第二天清晨，大家才各回各家。 桂婶和桂叔算是自家人，帮着把热闹之后的新房打扫干净，这才回到自己家。 可是，还没靠近，就闻到冲天的血腥味。 夫妻俩对视一眼，心慌意乱地往院中一瞧。 尸体。 满院子的尸体和鲜血。 焦黄的土地，都被鲜血染成了深褐色，不停地有苍蝇在那些死人身上乱飞。 桂婶只看了一眼，胆子都快吓破了。 她想尖叫出声，可是才张开嘴，就被身边的桂叔给死死地捂住嘴巴：“别叫，不能叫。” 桂叔猛地摇头，脸上亦是恐惧。 桂婶当了一辈子的普通老板姓，平时大多跟船出海打鱼，要么就在家里缝缝补补，从来没见过这幅阵仗。 她吓得一动不敢动。 确定老伴不会惊叫出声后，桂叔才松开手。 “不能伸张，要是还有坏人，或者是把村子的人引过来，那就糟了。” “我先去看看，你在这里别动。” 桂叔抬脚，小心翼翼又忐忑地往里面走。 桂婶想抓住他，但是手才触碰到丈夫的手臂，却被男人抚开。 桂婶两只手交握在一起，神经紧绷。 桂叔壮着胆子进到院子里，看着满地的尸体，恶心得差点吐出来。 他小心地绕过他们，看一眼大门洞开的堂屋，先站在门口，垫着脚，猫着腰看了好一会。 确定没有任何声音后，这才轻手轻脚地往里走。 堂屋什么都没有，右边给阿梨住的房间，没有关门。 透过门，可以看到睡觉的床上，空荡荡的。 桂叔的心被紧紧地窜在一起，心跳的声音大到自己都能听见。 他也害怕，可是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人，这里是他的家。 他只能壮着胆，到自己家里看一眼。 从房门进去，桂叔探着脑袋左右一瞧，瞳孔瞬间放大。 没有看到沈梨的人影，倒是赵允那孩子，靠坐在墙壁边上，眼睛紧闭着，不知是死是活。 恐惧的感觉在心中更甚。 桂叔猫着腰，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头，横在赵允的鼻息下面。 还有气儿。 桂叔心里猛地松一口气。 确定赵允还活着之后，瞬速到另外两个房间也检查一遍，确定家里没有藏着其他人。 这才出来，招手让桂婶一起进来。 “家里还好，看着没丢什么东西，就是赵允这小伙子，受了重伤，你跟我一起，把他抬到床上去。” 桂叔说道。 桂婶有些恐惧地点头：“好、好。”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丈夫身后，终于踏进这个一晚上没回来，就变得陌生的家门。 夫妻两合作，丈夫抬着赵允的肩膀，妻子抬着他两条长腿，轻轻地放在床上。 “他好像是被人打的，没死，但是晕过去了。” “咱们得请大夫回来。” 桂婶点头，这会不管桂叔说什么，她只点头就对了。 桂叔就勉强笑了笑，“不过，在这之前，咱俩得把院子里那些尸体，都弄干净。” “咱们小渔村宁静了一辈子，可不能因为这件事，造成大家的恐慌。” “哦，对了，阿梨她，不见了，家里怎么找都找不到。” “应该是，被人带走了。” 桂婶忍了一路的眼泪，这会听到沈梨不见了之后，刷地流出来。 刚才在院子门口看到这一地的尸体，她就吓得想哭了。 可是有丈夫在身边，她忍住了。 这会，终于是眼泪先冲了出来。 “阿梨，你说阿梨被那些坏人给抓走了？” 桂叔沉重地点下头。 “呜呜——阿梨，我可怜的阿梨——” 桂婶悲从心来，哭得又伤心又担心。 桂叔也红了眼眶。 阿梨在家里住了三个多月，他知道妻子一直把她当亲生女人对待，自己心中，意识很喜欢阿梨。 这会那孩子却被坏人抓走，生死不明。 就算他是一个大老爷们，也无法不难受。 房间里只有桂婶哭泣的声音，桂叔沉默了一会，宽慰道：“别哭了，当下之急，是要早点把院子给弄干净。” “不然，等大家伙休息好之后，中午出海打渔看到，会吓死的。” “我现在出去，把尸体都拖到海里丢掉，你弄些水，把院子里冲一冲。” “嗯，我知道了。” 桂婶木讷地点下头。 随着丈夫一起走出房间。 两人分工合作，终于在中午之前，把院子都清扫干净，桂婶弄了一大盆驱虫的草药水。 把院子浇得湿漉漉的。 以防后面蚊子苍蝇全都围过来。 这些做完之后，两人一同去请大夫。 桂叔本想让桂婶在家里等着就好，可是桂婶一个人，是打死也不敢在这里呆着了。 就要跟着桂叔。 大夫是琼州岛最厉害的大夫。 两人是花了大银子，才将他老人家请过来。 老大夫直接扒开赵允的衣裳，将他里里外外都检查一遍。 随后抚着长长的白胡子说道：“他胸口被人用力踹了一下，力道很大，恐怕不是普通人。” “又喝了很多酒，所以才会晕过去。” “我给他开几贴活血化瘀的药，让他吃了，十天半个月应该就能好。” “只是，老夫刚才检查他的后脑，发现他的脑袋应该是磕在了什么上面，肿了一个大包，泛着血丝。” “脑子是人最复杂的地方，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后遗症。” 桂叔脸色沉重，他拉着老大夫，指着东边墙壁。 “大夫，他的脑袋，就是在这石墙上磕的。你看看，这里好像还有些血印子。” 大夫盯着那鸡蛋大的血印子看了半晌，只低声道：“这个，老夫也不好说，只能暂时吃着活血化瘀的药，再多开一些外敷的药每天擦一擦。” 大夫收拾东西准备走人，桂婶和桂叔将人又送回到大夫家里，顺便把配好的药拿回来。 当天晚上，就给赵允喝了药，又给他胸口上和脑袋上擦了药，这才回到自己房间。 桂婶还沉浸在阿梨被坏人带走的担心中。 只要一想到这里，她的眼眶就红红的。 桂叔也没有办法，上午处理尸体的时候，他就发现了，那些人都是习武之人。 腰间还藏有武器。 并且穿得一身黑，一看就不是好人。 阿梨被这样厉害又恐怖的人带走，他们，实在是没有办法。 只能默默祈祷，上天对那个小姑娘好一点。 就这样，三日过去。 桂婶一天给赵允喂两次药。 终于，在这天早上喂药的时候，赵允醒来。 桂婶惊喜地放下碗，忙扯着嗓子喊，“醒了，他醒了。老头子你快来看啊！” 桂叔立刻放下手里的渔网进来。 此时，赵允已经自己撑着身子坐起来。 他看着面前这两个从没有见过的老年夫妻，神色疑惑：“你们是谁？” 第546章 为什么他一看到月亮，心里就像空了一块呢？ 桂婶手一抖，差点把药碗给摔了。 她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说：“赵允，你不认识我们了？我是你桂婶啊，他是你桂叔。” 赵允一脸默然，眼睛里透露出的，是小孩子一样单纯的无辜：“我不认识你们。” “这里是哪里？” “我好像从没来过这样的地方。这是我家么？” 桂婶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下来。 可怜的赵允，居然，居然变成了傻子！ 面前的妇人哭得伤心，赵允更加疑惑了，他掀开被子，想下床。 桂婶想拦着，却被一直在一旁观察的桂叔给拉开。 赵允就自己套上鞋子，乖巧得像小娃娃。 他不管身后的两个陌生人，从房间出来后，又走到院子里。 海风徐徐地吹过来，阳光洒在海面，灿烂又耀眼。 可是赵允的眉头却越来越紧绷。 好陌生。 他从没见过。 桂婶已经追了出来，跟在赵允身后。 赵允像个好奇宝宝，这里看一下，那里瞅一眼，发现自己脑子里居然没有一定印象。 他只好转身，问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两人。 “你们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我叫什么名字？” 桂婶眼睛还红着，一开口就是更咽的声音。 桂叔忙拉着她的手，自己说道：“我们是你的家人，你平时叫我们叔和婶子。” “你，叫赵允。” “阿允，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么？” 赵允茫然地摇头。 他应该记得什么吗？ 桂叔脸色沉重，艰难地扯住一抹笑容：“没事，你不记得了，也没事。” “这里是你的家，我们，都是你的家人，你生病了，所以才会不记得。” “但是你不用害怕，我们不会害你。” “现在，你先跟我们回去，把药喝了，好么？” 桂叔下意识地放低声音，像是哄小孩子那样哄着。 没办法，此刻赵允的一举一动，表情神色，就真的很像一个小孩子。 赵允有些恋恋不舍地看一眼海边，乖乖点头。 等喝完了药，桂叔让桂婶在家里陪着赵允，自己又去把老大夫给请过来。 老大夫见到醒着的她，两眼茫然单纯的样子，嘴角抿着。 他握着赵允的手腕，自己把脉，又翻开他的眼皮，认真地看。 最后又检查一下他后脑勺的伤口。 在桂婶的细心照顾下，红肿已经消了很多，但是还有些瘀血的样子。 老大夫沉思了一会，说道：“他这个情况，应该是后脑勺有瘀血，所以，导致他不记得之前的事情。” “换句话说，他，把所有的事情都忘光了。” “所以不记得你们是谁，也不记得自己是谁。” “并且，他现在的神态，跟五六岁的小孩子差不多，你们，要多费心了。” “大夫，他什么时候能好呢？” “是不是等他后脑勺的红肿全都散了，就好了？”桂叔追问。 老大夫摸着自己的长胡子，表情沉重：“难说啊，难说。” “脑子的事，是最难处理的，我只能开这些药，你们每日给他喝下去。” “至于什么时候能好，老夫也不能断言。” 桂叔没想到，赵允醒来，竟是这样一个结果。 失忆了。 不记得所有的事情。 不过，好歹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只要有命在，其他的，也不能勉强。 在桂婶和桂叔的照顾下，赵允的身子倒是一天比一天强壮了，就是这记忆，一直没有恢复。 这些天，为了帮助他恢复记忆。 桂婶夫妻按照大夫说的方法，带着赵允到处熟悉场景。 只要是他以前去过的地方，都带着去了好多遍。 西边海滩上的新房子，卖石材的石头厂，定家具的集市，只要是桂婶他们知道的。 全都带赵允故地重游好多次。 只可惜，赵允每到一个地方，都是一脸茫然。 时间很快就过去一个月。 而桂婶和桂叔，经过这些天的试验，也终于放弃。 不再强求赵允恢复记忆，只听从老大夫的医嘱，一切随缘。 桂叔歇了这么多天，带着赵允到处逛，已经一个月没有出海打鱼了。 这天他起了个大早，离天亮还是一个多时辰，就起来了。 准备出海打渔。 桂婶留在家里。 但是在他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即将出门的时候，赵允忽然拉开的房门。 他现在住的房子，就是之前给沈梨住的那间。 他走出来，衣裳已经穿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 “桂叔，你要去干活么？我也要去。” 桂叔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很快拒绝：“阿允啊，桂叔要到海上去打鱼了，你跟你桂婶在家等我回来就行了。” “我要去！” 赵允板着脸，像个没有吃到糖的小朋友。 “你让我去，你不让我去，等会我悄悄跟在你后面上船。” “……行吧，你跟着一起去。” 桂叔无奈：“但是，先说好啊，打鱼是很累人的，也很危险，你不能乱来，要听叔的话，知道了么？” “啰嗦。我知道了。” 桂叔没办法，只好带着赵允一起出海。 本来以为，自己会担心他出什么状况。 但是他惊奇地发现，赵允不仅没有捣乱，反而会帮着一起干活。 他年轻，力气大。 不管是撒网还是收网，都是一个绝好的帮手。 且这个帮手眼里都是活，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经常是桂叔强迫他休息，他才休息。 自此之后，桂叔就不拒绝打渔的时候，赵允跟随了。 有了赵允这一大助力，每次出海，都是满载而归。 这样的生活，忙碌又充实。 白日的疲惫，让赵允晚上什么都想不了，几乎是倒床就睡。 但是，他有时候也会惆怅。 一到天黑，夜幕中升起月亮的时候，他的情绪就低落得很。 赵允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好奇怪啊，为什么他一看到月亮，心里就像空了一块呢？ 闷闷的，很空，很难受。 第547章 艰难的叫了声：父亲 赵允想哭，但是他哭不出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 这样的日子，重复了一日，又一日。 京城。 丞相府。 顾辞和沈梨还没回来，关于成亲要用的一应东西，已经全都准备好了。 其实，这些东西，顾老太太在十年前就开始准备。 当时顾辞十七岁，已经到可以成亲的年纪。 她早早地就准备，想着顾辞成亲的时候用。 但是哪知道，那臭小子居然拖到这么晚，整整十年过去了，才要成亲。 当初准备的东西，早已经旧了，过时了。 顾老太太也不心疼，直接大手一挥，让人重新采买，重新定制。 所有的东西，都要最好的，最新的。 顾辞要成亲的事情，不仅是丞相府的主子们忙得起来。 府里面的丫鬟和小厮更是忙得前脚打后脚跟。 他们的丞相大人，母胎单身了二十七年的丞相大人，终于有媳妇了。 府里的人都忙归忙，但都高兴得不行。 这一忙，就忙了两个月。 眼看着快到中秋节，丞相府和不远处的沈府里，也终于收到他们即将到达京城的消息。 八月十四日上午。 京城城门外的码头上，等候了不少的人。 这些，基本上都是来迎接顾辞和沈梨的。 他们清早就来了，等了一个多时辰，终于见到他们的船行至眼前。 沈梨和顾辞站在船头，神色激动。 她们才下船，等候的人就纷纷围上来，一个个喜笑颜开的行礼：“恭迎主子和沈主子回家，恭迎主子和沈主子回家——” 码头上的百姓被吸引，纷纷扭头来看。 这一看可不得了，大家发现，在场的居然是丞相大人。 保护皇上，保护百姓，保护京城的丞相大人。 且丞相大人身边的那位美丽女子，好像是沈记的掌柜。 一时间，欢呼声更大了。 不仅有丞相府的人呐喊，还有老百姓的欢迎声。 沈梨和顾辞两人，就这样被簇拥着，上了马车，又驶入京城。 “顾辞，你是直接回丞相府么？” “我得先回家里，看娘亲和平安他们。” 顾辞熟练地翻了个白眼。 这个动作，是他跟沈梨相处了这么久，终于学会的。 “怎么，一回来就要各回各家啊？” “我就不能跟你一起去沈府？我就不能去见见我未来的丈母和我儿子？” 沈梨勾唇笑得开心：“你当然可以跟我一起回去啊，我这不是，怕你想早点见到顾祖母么？” 见顾辞有些不高兴，沈梨两只手捏着他的袖子，来回摇晃撒娇。 但这男人，还是板着脸，闷闷不乐。 沈梨就撅起嘴，对着他的脸重重的啵唧一下。 她只想亲一下就走。 顾辞却没打算轻易放过她。 直接勾着女孩的腰让她横跨在自己身上，另一只手按住她的后颈，吻得又深又激烈。 马车外面，是京城独有的热闹和喧哗。 马车里，两人在做着羞羞的事情，粉红泡泡弥漫在整个车厢里面。 从刚进京城城门的时候，两人就开始亲吻，直到马车停在了沈府门口，车夫在外面禀告。 顾辞才松开沈梨。 两人唇角，扯出一抹暧昧的银丝。 沈梨脸颊红红，媚眼如丝地瞪顾辞一眼。 顾辞就绽放出一抹爽朗的笑容：“回京之后，成亲之前，估计两边长辈都不会让咱们见面了。” “我先讨些利息，其余的，等大婚那晚，你再连本带利地还我。” 沈梨又瞪他一眼，这才从马车上下去。 “娘亲——娘亲——” “是娘亲回来啦，娘亲回来啦——” 平安和喜乐，早已经在前厅等着了，就想第一时间，见到沈梨。 这会见沈梨从正门进来，两个小家伙飞奔的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进沈梨怀里。 沈梨忙蹲下身子，张开双手。 顾辞见状，挪一步到沈梨后面，两手扶着她的肩膀，防止她被两个小家伙撞飞在地。 “娘亲~~娘亲~~真的是你，平安好想你，好想你，想得心都痛啦~~” 平安高兴的一边蹦蹦跳跳，一边兴奋地诉说自己的思念。 “平安，乖宝，娘亲也想你。” 一年多没见，这会终于又抱到孩子，沈梨这个做母亲的根本受不了这样的场景。 只几秒钟，眼泪都出来了。 “娘亲别哭啊，您一哭，平安也想哭了。” 平安举着两只小手，给沈梨擦左边脸上的眼泪。 喜乐就伸手，轻轻地擦拭右边。 两个小家伙动作一个比一个轻柔，生怕弄痛了沈梨。 沈梨心软得一塌糊涂。 对着平安的脸蛋，使劲亲了好几下，接着又猛地亲喜乐的脸好几口。 喜乐已经是个半大的孩子了。 他很想说娘亲以后不能随便亲他了。 但是看着娘亲高兴的都哭了，他就抿着唇，到底没有说出来。 娘亲亲他，他很喜欢，也很高兴。 顾辞站在沈梨身后，看着两个小家伙都只看到沈梨，他哼了一声，有些吃醋道：“你们两个小家伙，就只能看到娘亲，只想念你们娘亲。” “就不想念爹爹？” 两个小家伙抬头，这才发现顾辞的存在一般。 平安嘿嘿一笑，从沈梨怀里退出来，仰着头，张开小手，眼睛眨啊眨的：“平安也想爹爹，爹爹抱~~” 顾辞伸手将他抱起来，平安这个小人精就紧紧的抱着顾辞的脖子，嘴巴嘟嘟，在顾辞的两边脸颊上，一边留下一个口水印子。 “爹爹~~爹爹~~” 顾辞就被哄高兴了。 抱着平安上下颠几下，这才将他放下来。 温厚的手掌在喜乐的脑袋上摸几下。 喜乐对顾辞还有些不待见，虽然娘亲是他找回来的，但是要不是他的人没用，怎么会让娘亲被坏人带走这么长时间。 都是他的错。 “喜乐不叫爹爹？只叫娘亲？”顾辞收回手，面上露出一抹期待。 喜乐小嘴抿着，松开，又抿着—— 狭长的凤眸透露出紧张又忐忑。 他看向沈梨，见沈梨笑脸盈盈地看着自己，眼神中满是鼓励。 喜乐张开嘴，艰难又哑然地叫了一声：“父亲。” 第548章 您的眼睛好了？ 那个消失在自己世界好久的称呼，那个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叫出口的称呼，终于，又叫了出来。 还是对一个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男人。 这一声父亲，好珍贵。 不仅是顾辞本人，就连沈梨，都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 她知道喜乐心里的防备，知道他对顾辞的不待见。 可是，他竟然真的叫顾辞父亲。 沈梨一个没忍住，就张开手臂，把喜乐抱住，在他脑门上重重地亲一下：“喜乐真棒！” “从今以后，你是有娘亲疼爱，有爹爹疼爱，有祖母疼爱，有舅舅疼爱，有好多人，好多人疼爱的宝贝啦~” 顾辞的大手在喜乐的肩膀上轻拍几下：“乖——” “阿梨，阿梨~娘的阿梨——” 里面，沈母听到动静，简直是小跑着出来的。 沈梨闻声抬头，就见到娘亲直奔这里而来，没有让丫鬟搀扶，也没有用拐杖。 她很轻松地就下了台阶。 沈梨惊喜的瞪大双眼：“娘，您的眼睛好啦？” “你看看，娘是不是好了？” 沈母在沈梨面前，转了个圈，然后又准确无误地抱起平安。 “太好了，太好了，娘，您的眼睛，终于好啦！” 沈梨心中的喜悦，都快冲破云霄了。 沈母笑眼弯弯，脸上的褶皱都挤在一块：“看见了，能看见了，看见我们阿梨，比之前漂亮多了。” “人家都说小乡村的山水养人，我看啊，是京城的山水养人，我们阿梨，又白又漂亮。” 说到这里，沈梨忽然有些心虚。 她是穿来之后，脸才变白的。 而且原身，早在三年前九月，就死在了沈家村门口的那条大河里。 沈梨笑容晃了一下，然后上前，抱住沈母。 “娘，您的眼睛好了，阿梨好开心，您终于又能看见了。” “是，多亏了阿梨，多亏了葛神医。” 沈母笑成了一朵花，然后感激地对顾辞道：“阿辞，真的谢谢你把阿梨找回来。” “让我们母女终于团聚。” “娘，你别哭啊，眼睛好了，女儿回来了，你该高兴才是，别哭别哭了，葛神医难道没告诉你，不能哭么？” “您的眼睛好不容易好了，等会又有问题了怎么办？” 沈母就抹掉眼泪。 “好好好，娘不哭，阿梨，快跟娘进去看看，这是你大哥的府邸，以后，也是咱们的家。” “咱们终于跟你大哥也重逢啦。” 沈梨跟着沈母进去，两个小家伙围在身边，她看了好一会没看到人，问：“娘，大哥不在吗？” “你大哥去宫里当差啦，还没回来呢。” “不过，他昨天晚上说，明天中秋节，皇上知道你们回来，特意让他回来过节。” “你明天就能见到你大哥了。” 沈梨就开始期待。 算下来，她六七年没见到沈君柏了。 也不知道，他还认不认得自己，自己也会不会认得他。 “你们啊，回来的正正好，刚好赶在中秋节前一天回来，正好跟家人一起过节。” “去年中秋节，除夕，春节都没有在一起过，时隔一年，咱们终于又团聚了。” 沈母心中的兴奋无法表达，只好通过嘴巴，一句话一句话地说出来。 第549章 女儿才刚回来，您不会就想着把我嫁出去吧 沈母热情地拉着沈梨往里走。 “阿梨，走，娘带你把家里逛一逛，娘可真是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会住进这么好的房子里。” “好啊，娘快带我熟悉熟悉。” 沈梨也搂着母亲的手，两人亲热地往前。 平安和喜乐两个小家伙就兴高采烈地跑在前面，根本就不等沈母介绍，他们就七嘴八舌的说起来。 “娘亲，这是舅舅办公的院子，也是舅舅睡觉的地方。” “娘亲，这是平安和奶奶住的地方，娘亲晚上也住这里。” “还有还有，娘亲，咱们家里，跟爹爹家里一样，也有一个花园哦，里面有好多好多花。” “可好看了，娘亲快看~” 沈梨就顺着望过去，真的是个花园，各种品类的花，争奇斗艳地绽放。 再往前走，喜乐介绍道：“娘亲，这是喜乐跟舅舅学武的地方。” “喜乐跟舅舅学了三个多月了，只要舅舅在家，就会教喜乐，娘亲，我会功夫啦！” 喜乐脸上罕见地出现一抹笑容。 凤眸中更是绽放火热的光彩，可见，能学武这件事，对他来说，有多开心。 沈梨蹲下来，跟喜乐保持视线齐平，“喜乐真棒，那~你能让娘亲看看，喜乐的厉害么？” 喜乐重重地点头，就当着大家伙的面，表演了最新学的一套拳法。 表演完之后，额头上出现了薄薄一层汗水，可是他的两眼却在发光。 他对着沈梨羞涩地笑了笑：“娘亲觉得如何？” 沈梨当然是夸奖了啊，更何况，喜乐做得真的很棒。 她虽然没看过这拳法，可是喜乐人虽小，可是出拳有劲，干脆又利落，整体又十分流畅。 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练习，并且学得很扎实。 沈梨竖起两个大拇指，双倍赞扬。 一行人逛了一个多时辰，沈母走得累了，这才将沈梨带到一个院子面前。 “阿梨，这是你大哥，专门给你准备的院子，他早就盼着你回来了。” “顾家长辈早就来跟我们接触过，说等你们一回来，就着手安排成亲的事情。” “虽然不久后你就要出嫁，但是这里永远是你的家，这院子，永远为你留着。” 沈梨微微愣住，“娘，怎么忽然就说到这件事了。” 随后撒娇似的抱着沈母的手臂画圈：“女儿才刚回来，您不会就想着把我嫁出去吧？” 沈母点一下沈梨的额头，“娘也不想啊，但是阿梨，你都满二十一岁啦——” “再不把你嫁出去，娘都绝对对不起沈家的列祖列宗，更何况，你要是嫁给顾辞那孩子，两家离得这么近，走路也就一小会的功夫。” “你随时都可以回家来啊。” “娘虽然舍不得你，但是为了你的幸福，再舍不得，也要让你嫁人。” 沈母握着闺女的手，还没嫁人呢，就是说到这个，她都有些难受。 沈梨忙转移话题。 “娘，咱们先不说这个了，倒是您的眼睛，真的已经全好了么？” “那……葛神医呢？医药费女儿还没给他呢。” “葛神医啊，就在咱们府里面住着呢。” “他虽然脾气有些古怪，但是对患者可真的认真。” 沈母说着，高兴地笑起来：“娘这眼睛，还得多亏了葛神医呢。” “那……等会女儿就把医药费拿给葛神医。” “好。” 把沈梨送到芳华苑后，沈母带着喜乐和平安两个孩子回自己院子。 让舟车劳顿的沈梨好歇一会。 但是沈梨根本就没有要睡觉的想法。 她直接出门，到长安街的沈记。 小五等人见到沈梨进来，一个个喜极而泣，嘴巴向上翘起，可是眼睛里却闪耀着泪花。 他们的掌柜，终于回来了。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多谢你们了，等会给大家涨月钱，再每个人多开三个月的工资。” “哦~~~掌柜的真好~~” 众人欢呼。 但是小小的高兴之后，很快各归各位，留下沈梨在柜台上忙着。 战争结束后，在顾辞的帮助下，沈记重新开张。 如今已经过去四个月，也不知道赚了多少银子了。 沈梨拿出账本，一一查看。 还好，生意很不错，也许是战争让大家伙心里都憋了一股气，好久没有消费。 战争后的第一个月，整整赚了八百两银子。 这可是之前的两三倍了。 后面三个月，虽然没有第一个月那么优秀，可是也不差，平均下来，一个月有六百两呢。 四个月，就是两千四百两！ 天哪！ 沈梨整个人都震惊了，原来，开店居然这么赚钱么？ 她迫不及待地到城西的沈记分店。 一番查看下来，营业额本长安街的主店，几乎不相上下里。 只少了几百两而已。 两间铺子家里来，整整有四千五百两！ 原本沈梨还担心给葛神医的医药费不够，现在她终于松一口气。 当初葛神医说的医药费，两千两，后来重新给母亲治疗，那也就是在原先的基础上再翻倍。 四千两。 够了够了！ 沈梨让人把银子都搬进马车，亲自到银庄里面全部换成银票，这才往回走。 回到沈府后，直奔葛神医的住处。 第550章 时空之门以打开，你准备好回现代了么？ 葛神医收了银子，当场点清楚四千两后，当着沈梨的面把银票塞到胸口的荷包里。 “你可算是给钱了。” “要不是你一直不给银子，老夫早就云游四方去了，至于在这京城呆这么久。” “好了好了，你这终于把欠老夫的钱都结清，老夫也不多呆，等会就收拾东西云游去了。” 沈梨没想到葛神医现在就要走，她忙道：“葛神医，再多住几天吧，也好让我款待您，表达一下感激之情。” 葛神医一挥衣袖，“别，不用不用，老夫在你家里住得够久了，早就想出去活动活动筋骨。” “你这女娃娃，忙自己的去吧，等会我自己会走。去吧去吧。” 葛神医直接将沈梨请出自己的住区。 沈梨：…… 看得出来，这几个月，确实将葛神医憋坏了。 他决定要离开，沈梨也不好阻拦，只让人跟沈母说一声，就随着葛神医离开。 这边，葛神医刚出丞相府，芳华苑里，沈梨脑中那个虚拟透明的系统上，忽然发生了变化。 第三个任务的进度条，也拉满了！ 但是沈梨没注意到，她把葛神医的事情处理好后，这才真的休息了一会。 这一睡，就到了傍晚。 丫鬟来请她去沈母的院子里用晚膳。 平安和喜乐早就等着了，而且，除了他两之外，院子里，还有一个小家伙。 正闹得欢快。 沈梨还没靠近呢，就听到小孩子嘻嘻哈哈的声音，给院子里增添了巨大的生气。 她快步往里面走，这才看到，三个小家伙中，有一个人，是无忧！ “无忧！你回来啦！” 沈梨惊喜叫出声。 三个孩子就像被按了暂停键，一个个停下来，扭头望过去。 一秒之后，三个小家伙齐刷刷奔过来。 喜乐跑得最快，最先抱住沈梨。 无忧喊得最大声：“干娘——干娘——” 平安被两个哥哥甩在身后，有一丢丢的不高兴，但是很快有笑起来，朝着沈梨扑过去。 沈梨就被三个孩子扑倒在地。 无忧疯狂的像只几个月没见到主人的小奶狗，抱着沈梨就不撒手。 “干娘——无忧好想你，你怎么比无忧回来的还晚呢。” “无忧早就被爹爹带回来了，你居然这么晚才回来。” “你到哪里去了？啊？” 沈梨被三个孩子闹腾得头晕眼花，她笑着摇头：“你们三个皮猴，能让娘亲先起来么？” “娘亲快被你们给压扁了。” “快让开！”喜乐抿着小嘴，一手拽一个弟弟，把沈梨解救出来。 重获自由的沈梨第一件事，就是盯着无忧上上下下看个不停，再叫他原地转一圈给自己瞧瞧。 “不错，比去年高了不少，好像也长胖了，只是，脸却更黑了。” 说起这个无忧的小脸就垮了。 他扁扁嘴，颇有些委屈地说道：“干娘，你不知道。我被爹爹救回来的时候，饿的都成小猴子了。” “那个该死的坏人，一天只给我吃一顿饭，差点把我饿死。” “回家之后，娘亲就每天盯着我吃饭，给我吃好多好吃的，所以，无忧就长胖了。” 他说着，用黑乎乎的小胖手摸摸脸颊：“至于我黑，还不是爹爹，他说要锻炼我，让我有本事自保，所以整天让我练这个练那个。” “刮风下雨也要练，太阳再大也要练，所以，平安就黑成这幅样子。” 无忧抓着沈梨的一只手，半是诉苦，半是告状。 还说：“干娘，爹爹知道是您之前救了我，还养了我好久，所以让无忧认您做干娘。” “干娘，你让无忧来这里住好不好，无忧想跟喜乐哥哥和平安弟弟一起住。” 他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带着期盼。 沈梨面露为难，无忧就直接抱着她的手臂撒娇：“干娘，娘亲——你就帮帮无忧嘛～” “你去跟爹爹说，爹爹肯定会答应的～” 沈梨：…… 你这小子，哪来的自信，会觉得你那个将军爹会答应让自己的儿子到别人家来住。 根本就不可能好嘛。 而且，他叫自己娘亲，又叫自己亲爹爹爹，感觉好奇怪啊。 好像自己背叛了顾辞一样。 胜利大哥寒战：“好了好了，你别晃了，明天我去问一下，你啊，不许叫我娘亲，就叫干娘，记住了么？” “好耶~~~无忧记住啦，多谢干娘，干娘加油，无忧相信你哦~~” 沈梨捏一下无忧肉乎乎的脸蛋，无忧咧开嘴，笑得开心。 沈母站在花厅的台阶上，看着这样温馨热闹的场面，喜不自禁。 这样美好的生活，她之前想都不敢想，现在，居然就在自己眼前。 沈母默默地看着，也不出声打扰，还是平安先发现她，叫了一声，大家伙儿一个个叫娘亲的叫娘亲，叫奶奶的叫奶奶。 全都呼啦啦跑过来。 直把沈母哄得笑不拢嘴。 吃完饭，将军府的人来了，说是来接无忧。 沈梨就带着两个孩子把无忧送上马车，这才回到自己院子。 哦，喜乐也有自己单独的小院子了，至于平安，年纪还不太大，还能腻在娘亲身边一两年。 于是，平安今晚跟着沈梨睡的，至于喜乐，已经是七八岁的大孩子啦，就回自己的院子里睡。 府里面有丫鬟，但是沈梨还是习惯自己给平安洗澡。 等平安洗得干干净净，穿着睡衣窝在床上，沈梨也洗漱好了。 母子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随后笑成一团。 “娘亲，真的是你耶，平安不是在做梦。” 忽然，平安捏着自己的脸，认真地说。 沈梨就心疼坏了，平安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跟自己分开过，这会一分开就是一年，孩子肯定想得要命。 沈梨把平安搂在怀里，雪白的脸颊贴在平安的小脸上：“热乎乎的，平安没有在做梦，娘亲回来啦~~” “娘亲跟平安保证，以后绝对不会离开，好不好？” 平安两只手住着沈梨胸口的衣裳，脑袋直点，又伸出一只手，做出拉钩的姿势：“娘亲，拉钩～” 沈梨宠溺一笑，也伸出自己的手：“好，拉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爱娘亲，平安爱娘亲～” 平安傻乎乎地说，说完之后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红着小脸扑进沈梨的怀里。 母子两人闹了好一会，平安才慢慢在沈梨怀里睡着。 沈梨一晚上嘴角就没下来过，这会闭着眼睛，嘴角都是上扬的。 “滴——您的系统已上线！” 忽然，脑中响起熟悉的娃娃音，沈梨睁眼，睡不着了。 “亲爱的宿主，您的系统旦旦回来了，好久不见，你是不是很想我呢？” 旦旦透明的，圆滚滚的小身子在空中飞舞，像一只胖乎乎的小蜜蜂。 沈梨眉毛一挑：“想你？我可真是想死你了，这么久，你到哪里去了？” 旦旦嬉皮笑脸的转圈，“别生气嘛，我当然是忙去了。” “我可是去忙正事去了，算是出差吧，所以都没空在家。” “咳咳，你先别说话，听我说。” 旦旦的小身子不动了，正经地定住，表情颇有些严肃。 他放大控制面板，让沈梨看见：“宿主，恭喜你，系统给你的三个任务，你都完成啦。” “时空之门已经打开，你随时都可以选择回到现代。” “你准备好什么时候走了么？” 第551章 丞相大人带着媒婆过来啦~ 沈梨一整个呆愣住。 她不知道，旦旦那么长时间没在，居然已出现，就丢出这样一个惊雷。 任务完成了？ 她可以回去了？ 沈梨鼻尖一酸，眼圈发红，她瞬速看向透明的界面，只见上面，原本三个透明的进度条，此刻，都直接拉满了。 十万的经验值。 十万的努力值。 治好娘亲的眼睛，所有的任务，都完成了！ 眼角一滴泪，忽然滑落下来。 旦旦见宿主哭了，圆滚滚的身子有些手足无措，他着急地转来转去：“你别哭啊，哎，你别哭……” “你能回现代了，这不是好事么？你哭什么呀？”旦旦瞪着眼睛，有些纳闷。 “哎哟，你别哭了，我跟你说啊，你回到现代后，不会再吃苦的。” “原来的你已经去世了，所以系统局给你新安排了一个身份。” “你呀，发大财了，你爸，可是全国首富，你是全国首富的女儿哎。” “你这一辈子，都不用努力赚钱，可以随便躺平了，你还哭什么啊，要是我旦旦有这个生活，我笑都来不及呢。” 旦旦一骨碌把所有的话都说出来，可是，沈梨还在不停地掉眼泪。 他更着急了，飞上来又飞下去，最后又说道：“哦，对了，你还有个青梅竹马的男朋友，长得可帅可帅了，最重要的是，他也非常有钱。” “啧啧啧，宿主啊，你下辈子，是完全不用愁了啊。” 旦旦越说，越羡慕。 他的语气都变得酸溜溜起来。 他能说的话全都说完了，可是这个女人，还只顾着大哭。 旦旦没办法了，摆烂般斜斜地躺在空中，透明的眼睛盯着沈梨，就看她什么时候才不哭。 过了好一会，他身子都躺得麻了，才忍不住问道：“嘿，你怎么还哭呢，想好什么时候回去了么？” “不回去！” 沈梨抬眼，眼眶已经哭得红肿：“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回去了，我不回去，我要留在这里。” “什么？你不回去？” 旦旦蹭的一下跳起来，圆圆的身子因为震惊和愤怒，变得更加像一个球。 “你居然不回去？老天爷呀，你想想清楚，那可是全国首富耶，你是他最疼爱的女儿，你这都不回去？” 沈梨神色异常坚定：“我不回去。” 旦旦忽然觉得十分操蛋，他不爽地翻个身，“你早说啊，你早说不回去，我也就不用累死累活忙这么久了。” “你可知道，为你了能顺利的回到现代，我先是被拉到系统局，做了一个完完全全的升级。” “就是为了能带你安全回到现代。” “紧接着，又亲自去现代给你确认新的身份，在两个时空来回奔波，所以才会消失这么久。” “哎，早说嘛，白忙活一场。” 旦旦委屈极了，胖乎乎的身子就像泄了气的气球那样，都皱巴巴的。 沈梨面上露出一抹抱歉的神色：“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为了我，付出了这么多，谢谢你旦旦。” “但是，我已经决定了，不回现代，就留在这里。” 哪怕回去后自己非常非常有钱，哪怕还有个什么青梅竹马的未婚夫。 可是他们加起来，连顾辞和平安一个手指头都比不过。 她到这个世界将近两年，已经跟这个时代紧紧地牵扯在一块，密不可分。 “真的不回去了啊？”旦旦有些惆怅。 沈梨勾唇，确定地笑了笑：“对，不回去了，麻烦你跟系统局说一声。” 旦旦整个人都蔫了，他无精打采道：“好吧，我会跟他说的。” “但是，不是今晚，我再给你一个晚上的思考时间，等明天早上，我再跟你确认最后一遍。” 沈梨点点头，反正自己不会改变主意，明天就明天吧。 这个事情解决完，沈梨眉头一皱，想起个事情：“旦旦，你说，我的任务完成了，我也不回去，那你呢？” “你还会在我身边么？” 旦旦透明的小脚踢一下空气，“我不知道哎，我是系统局做出来的第一个系统，有很多不完善的地方，所以经常要拉回去升级。” “而且这段时间，已经成功做出了旦旦二号，旦旦三号，他们都比我厉害，比我强很多。” 旦旦说着，情绪变得异常失落：“或许，等明天把你的决定传给系统局之后，我就没用了吧。” “可能，会光荣退休，也可能继续带下一个宿主。” 旦旦的语气里充满了不舍和难过，声音更是有些更咽。 沈梨好不容易止好的眼泪，又流淌出来。 “也就是说，明天之后，我就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 旦旦无力的点下圆乎乎的脑袋。 沈梨一下子哭出了声。 旦旦虽然是个粗心大意，还经常坑自己的系统，但是相处了两年多，她就像自己的第四个孩子那般。 可爱，会闹脾气，会撒娇，会难过，还会流眼泪。 沈梨清楚地看到，旦旦透明的脑袋上面，有晶莹剔透的水流涌出来。 明天之后，就再也见不到他…… 沈梨抹了下脸上的泪水，问：“要是，要是我一直拖着，不让你告诉系统局呢？” “反正我也没打算回去，就不告诉他好了，这样他也不会带走你。” 旦旦看她一眼，摇头：“不行的，你完成了任务，系统局那边已经知道了，他们一直监控着这里呢。” “就算我不告诉他们，他们明天也会又来问。” “总之，明天，一定会有个结果。” 旦旦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小身子在空中转一圈：“好啦，你别哭了，我也不哭了。” “我带的第一个宿主，在两年之内就完成了所有任务，我应该高兴才是嘛。” “而且，跟着你开沈记，我拿了不少分成，就算是退休了，也能吃香的喝辣的，日子不会太难过。” “好啦好啦，你继续想想清楚吧，我不打扰你啦，晚安哦，宿主大大～” 旦旦说完这句，透明的小身子从面板上消失。 沈梨却哭得更凶了。 她是真的好舍不得旦旦啊。 她闭上眼，思考着有没有办法，可以让旦旦完成任务，但是又可以留在自己身边。 这一想，就是想了整整一个晚上。 清晨，旦旦再次出现。 却看到两眼有些发直，眼睛下面一片青色的沈梨。 “咋啦，你这是一晚上没睡觉啊？” 沈梨有些僵硬地点下脑袋，这才小心地把平安抱到里面去一点，自己坐直身子。 “对，我没睡着，旦旦，真的没有办法，可以让你留下来么？” “你一晚上没睡觉，就是在琢磨这件事啊，你就这么舍不得我？”旦旦就是个小屁孩，给点颜料就能开染坊的那种。 这边见到沈梨因为他一个晚上就不睡觉，他就傲娇地抬起自己的下巴。 沈梨白他一眼：“是，我是舍不得那你这个臭小子，你就直说吧，是不是没有办法了？” “我问问！” “等会我去问一下系统局。” 旦旦说。 “那你呢，你真的想好了，不回去？” “嗯，不回去。” “好，开弓没有回头箭，我这就去跟系统局说了。” 沈梨再次点头，系统旦旦的身影又消失不见。 她伸个懒腰，准备起床洗漱，然后去外面走走，但是才穿好衣裳，平安就揉着眼睛自己坐起来。 “娘亲~~～” 小奶音简直溺死个人。 沈梨一下子就笑了：“宝贝醒啦？跟娘亲一起去找奶娘吃早饭嘛？” “好啊，起床，娘亲抱～～” 刚醒来的小家伙伸出小手，软软地撒娇。 沈梨就一手抱着他的腋下，一手托着他的小屁股。把他从床上带起来。 “好，娘亲先带宝贝刷牙洗脸，然后咱们再一起去找奶奶。” 母子两人亲昵地洗漱好，这边喜乐也过来了。 于是三人一起去沈母的院子里吃了个热热闹闹的早餐。 对了，家里还多了一个人。 那就是沈君柏。 今天是中秋节，皇上知道沈梨回来之后，特意给他放了一天假。 一家人吃了早饭，那边门房就小跑着过来，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激动和喜悦：“老夫人，少爷，小姐，丞相大人带着厚礼来了。” “而且，还带着京城最有名的媒婆一起！” 第552章 有缘会再见哒~拜拜~~~ 花厅顿时炸翻了锅。 沈母第一个激动地站起来：“顾家人来了啊？快快快，快跟我去前厅。” 沈梨第二个起身，脸上是抑制不住的震惊。 他们才刚回来第二天，顾辞就带着媒婆过来，他动作怎么那么快呢？ 他昨天在马车上，可是什么都没说啊！ 沈梨忙起身追上沈母，可是却被她一把抓住：“哎哟，阿梨，你先回院子吧。” “你现在待嫁，不能随便出去见男方的家里人，你大哥跟娘一起去招待就行了。” “好孩子，你快回屋去昂。” 沈母拦着沈梨，说什么也不让她往前走。 然后又招呼沈君柏上前。 “阿梨，你听娘的话，先回屋，前面交给大哥就行了，回去吧。” 沈君柏也劝，沈梨只好蔫了吧唧地往自己院中走，一步三回头看一眼身后激动的老母亲。 等她到了自己的院子，前面，沈家人和顾家人也终于正式地交谈起来。 两家的亲事虽然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是成亲的六礼不可废，顾辞更是想给沈梨所有的步骤。 所以今天，他们带着京城有名的媒婆，带着一大早顾辞亲手去折的一对大雁，过来正式上门。 芳华苑。 沈梨眼巴巴地坐在院子的葡萄树下，等着沈母他们谈话结束。 两个小家伙早已经到前厅去凑热闹，这会院子里就只有她一个人。 沈梨焦急得又期待的等着，脑子里忽然响起旦旦的声音。 “宿主大大～我回来啦~~” “旦旦，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沈梨瞬间精神起来，意识放在那透明的小人身上。 旦旦像花蝴蝶似的转了个圈，两只小手手在空中好玩地抖来抖去：“对啊，我回来了。” “宿主大大，我已经把你不回现代的消息告诉系统局，他们同意了你的选择。” “还说，你可以永远留在这个时空，直到死去。” 沈梨面上一喜：“真的啊，太好了。” “那你呢，你怎么办呢？” 随后又焦虑起来。 旦旦晃了晃身子：“我啊，系统局说，我现在已经完全升级好了，不能浪费，所以要我去带下一任宿主。” “我赚的那些银子，终究是没有用了。” 旦旦有些可惜的说，他还以为自己退休后，可以吃香的喝辣的，怎么快活怎么过。 但是现在系统局又要让他上班。 而且按照规矩，除非过了好多好多年，他完全报废，才会让他退休。 虽然这样的情况基本不可能发生。 反正现在他就是闲不下来了，要没那么多银子也没用。 旦旦身子鼓起来，变成一个充满气的气球那样，转啊转，转啊转，把这两年来，他从沈梨那边得到的分成，全都用了出来。 金光一闪。 沈梨下意识地闭上眼。 “快看快看，我把银子全都还给你啦，反正我也花不了，就都给你，你替我多吃点好吃的。” 沈梨睁眼，面前的地板上，多出了一大堆银子。 都是一个个元宝。 她正惊讶，脑中旦旦的身影却越来越模糊。 “你这就要消失了？！” 沈梨瞳孔震惊。 身子更是激动地站起来。 旦旦的声音也变得缥缈：“对啊，任务完成，我就得去找下一个宿主啦。” “阿梨你别难过，有缘会再见哒～拜拜~~~” 小胖手在空中挥舞，轮廓越来越淡，越来越淡，最后，完全消失不见。 沈梨眼睛里沁出滴滴泪水。 她赶紧用意识查看一下大脑，发现没有了，所有的东西都没有了。 系统版面，那三个任务，全都没有了。 她什么都看不到。 陪伴了她两年的旦旦，就这样离开了。 沈梨忽然好舍不得，好难过。 她抱着膝盖，靠在椅子上，呜咽地哭起来。 第553章 天赐良缘 就在这一天，八月十五。 琼州岛的赵允在岛上闲逛的时候，突然看到一颗梨树。 绿绿葱葱。 没有开花。 可是，在知道这是梨树的时候，他看着这浓密的树叶，好像出现幻觉一般，看到了它开出了洁白雪一样的梨花。 清香扑鼻。 赵允两眼发直地望着，眼角一滴泪顺着脸颊往下，落到地上。 他双眼发空，红红的眼眶里满是泪水。 他哭得很悲伤，很难过。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 好奇怪啊，这明明是一棵梨树，他为什么一看到这树，就会悲痛大哭。 心脏，更是窒息一样闷得难受。 赵允不懂，他只抬起两只手，紧紧地捂在胸口上。 也许，他是有心急吧…… 所以才会时常心痛。 赵允失魂落魄地走了，犹如没有精气神的行尸走肉，背影清瘦孤寂…… 八月十五，纳采结束。 九月初九，媒婆来取沈梨的生辰八字，和顾辞的一起，送到皇觉寺给大师相看。 大师高深，赞不绝口地说了一句“天赐良缘。” 十月二十二日，顾辞亲自来沈府下婚书，顾辞和沈梨的名字，终于出现在那正红色的书页上。 与此同时，顾辞请的江南最好绣娘也终于赶到京城，带着最珍贵的布料，最华丽的珠宝，来给沈梨做世界上最好看的嫁衣。 十一月八日，顾辞下聘，长长的队伍敲锣打鼓地从丞相府出来，绕城一圈来到沈府。 所有的聘礼加起来，从长安街看的话，街头望不见街尾。 京城的所有百姓都看到，这聘礼有多么贵重。是有史以来，最多最贵的一次。 十二月十二日，沈和顾两家长辈在一起，共同选出一个成亲的良道吉日。 那便是来年的二月初二。 至此，沈梨和顾辞的婚事，敲定下来，只等过完新年，到二月初二那天，完成大婚。 年底将至，三品以上的官员都要回京述职。 京城街道上，整日车水马龙，俨然是到了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 这天，因为婚事，在家里闷了好久的沈梨，终于忍不住央着母亲让她出来走走。 沈母本来是不同意的。 因为年底街上人多眼杂，阿梨又即将跟顾辞成亲，这个时候，按照规矩来说，待出嫁新妇不能随便出门。 但是，谁让她受不了阿梨撒娇呢。 更何况，还有三个小家伙在边上眼巴巴地望着她，只一会，沈母就败下阵来，举着手投降。 “行行行，让你们出去，不过，要早点回来啊。” 沈梨唇角开心地向上翘起：“娘，放心吧，我不是小孩子啦，马上都要嫁人了。” “而且，顾辞和哥哥都派了人保护我呢，没关系的。” “娘，我走了昂~~~～” 沈梨生怕娘亲反悔似的，大手一挥，激动得像刚回到花果山的美猴王：“小家伙们，快跟上娘亲。” “好～～” “来啦来啦~～” 一大三小，热热闹闹地出门，身后跟着四五个负责保护他们的侍卫。 在这之前，无忧也说服了自己的父亲，表示要来沈府，跟着喜乐和平安一起练武。 傅明恒只当自己被亲儿子嫌弃了，伤心得不行。 但是儿子各种撒泼打滚要去，后面又请来沈梨帮忙做说客。 并且保证一定会保护好自家儿子，不会让他出事。 傅明恒自然不是因为担心儿子的安危，在沈府，在沈梨身边，他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就是伤心，自己被嫌弃了。 但是，他还是遭不住儿子的死缠烂打，同意了。 去就去吧。 反正那沈君柏的武功也不比自己差多少。 傅明恒傲娇地想着，然后每天上午亲自送儿子过来，下午或者傍晚再让人接回去。 要不是对于回家这一点他态度异常坚决，那臭小子都舍不得回来了。 哼，已经变成了沈家的孩子。 傅明恒一颗老父亲的心啊，哇凉哇凉的。 这边，沈梨带着三个孩子到了大街上之后，简直兴奋得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才好。 到处都是人，哪里都是人。 即将除夕，所有的小贩，所有的商铺，那是恨不得把压箱保底都亮出来。 各色商品琳琅满目，一双眼睛根本就看不过来。 沈梨还得不放心地看着孩子，时常嘱咐：“当心啊，别走散了，一定要抓着娘亲的衣裳，知道没？” 是滴，沈梨没有三只手可以牵着三个孩子，所以干脆一个都不牵了，只让他们三个抓着自己的裙子，更紧步伐别掉队。 三个小家伙齐刷刷地应了一声。 人群中，有一双凤眸，灼热地盯着沈梨。 他的眼睛里，满是欲望，好像看到的不是穿着衣裳的人，而是一个赤裸裸的美女。 他盯了好一会，口水都快流出来，嘴角勾出一抹邪恶的弧度，对着身后的人抬手，自己朝着沈梨走去。 街上人很多，几乎到了人挤人的程度。 沈梨带着三个孩子在人群里穿梭，忽然，前面一个男人，怎么都不让开，她往边上走，想绕过去。 那人却也真的把她的脚步，结结实实的拦住。 沈梨抬头，就见一个年纪不太大，但是瘦弱得像只猴子一样的男人，用恶心的眼神看着自己。 沈梨瞬间露出厌恶，转身就走。 “哎，美人别走啊。” “我看你长得跟天仙似的，很适合跟我回去做我的二十八房妾室。” 男人调笑着伸出手，拦在沈梨面前。 他声音出现的那一刻，本来在看着路边的喜乐，猛地回头。 眼睛瞬间放大，呼吸更是变得急促，胸口剧烈起伏，好像看到什么恐怖的事情。 第554章 镇北王的幼子 而男人，眼里面只有沈梨，根本就看不到其他人的存在。 他往前一步，脸上挂着充满欲望，但讨好的笑：“美人，你跟了我，我保证不会亏待了你。” 他邪恶地笑一下，就伸手，来拉沈梨的胳膊。 喜乐瞳孔一缩，嗖的一下抬手，对着男人的肚子推过去。 “你滚，我不许你伤害我娘！” 男人没有防备，被推到地上，差点被人踩死，还是身后的小厮手忙脚乱地扶他起来。 他这才把视线落在推他的臭小子身上。 和。 不过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力气倒是不小。 他的脸扭曲在一块，看着沈梨的视线如毒蛇一般：“娘？你都有孩子了？” “呵呵呵，那可真是……” “不过没关系，生了小孩的女人，我也不是没玩过，我不介意。” 男人奸笑一下，又伸出手。 可是有喜乐在，他根本就靠近不了沈梨。 喜乐两眼仇视地盯着男人，像是在看天底下最痛恨的人。 “你这个恶魔，我绝对不会让你伤害我娘。” 喜乐歇斯底里的说完这句，就直接出手，对着男人，发起进攻。 沈梨吓了一跳，一边叫喜乐的名字，一边赶紧让侍卫保护喜乐。 两拨人，打成一团。 喜乐心中好像憋了一股气，不管身后的人怎么拉开他，他就只对着男人拳打脚踢，一下下都是下了死手。 男人这么多年，身子早就虚空，根本就打不过整天练武的喜乐。 很快被打得满街爬。 “你们是死人吗？还不赶紧救老子！” 男人对着自己的小厮怒吼，可是小厮都被沈梨的侍卫打得落花流水，根本就直不起身子。 呵，敢欺负他们家姑娘，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这场打斗，几乎是沈梨这边的单方面碾压。 很快就只有喜乐一人，还在对着躺在地上爬不起来的男人出手。 眼看着他吐出一口血，又别打掉好几个牙，沈梨这才觉得喜乐有些不对劲。 他好像很疯狂的样子。 怕那人被打死，沈梨忙亲自过去拉他。 “喜乐，别打了，再打人就死了。” “你松手，把人交给侍卫，侍卫会处理这件事情的。” “喜乐，乖宝宝，快松手。” 沈梨一个人根本就拉不开完全疯狂的喜乐，还是在两个侍卫的帮助下，才把喜乐从那个奄奄一息的男人身上拉开。 只一眼，沈梨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 喜乐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两眼里充满了仇恨，脸色阴郁恐怖，好像比她第一天见到时还严重。 他的呼吸更是快得惊人。 即便被拉着，身子还是高度紧绷，做出随时战斗的准备。 他肯定是受到刺激了。 沈梨顿时心慌。 “喜乐，娘带你回家，别怕别怕啊，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沈梨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带着三个孩子回到沈府。 回到家之后，喜乐就把自己关进房间，谁也不让进来。 沈梨，沈母，平安和无忧四人在外面怎么哄都没用。 一直到傍晚，顾辞听暗卫禀告之后过来，直接让人把门卸掉，这才都进去。 房间里，喜乐一个人面对着墙角，身子瑟缩。 听到大家进来的动静，也没有任何动作。 沈梨给心疼坏了，走上前，想抱抱他，却被喜乐一手甩开。 沈梨一个趔趄，摔倒在顾辞怀里。 圆圆的眼睛里，是不可置信。 顾辞脸色铁青。 喜乐这个样子，根本就是疯魔了，谁都敢出手，就连阿梨他也敢甩开。 他松开沈梨，直接上前，大手按在喜乐有些瘦弱的肩上。 喜乐浑身炸毛，反手打过去。 顾辞一个闪身躲开，两只手直接绕到喜乐身后，将他的双手束缚起来。 “你疯了？” 他冷着脸道。 喜乐被禁锢住，不能动弹，脸色比顾辞还要难看。 小脸苍白如纸，一双眼睛却通红，好像装满了血液。 “你放开我，放开我……” “我再也不是当初那个随便你打的小孩子了，我会武功，我可以给自己报仇。” “你放开我，我不会放过你的，你是我的仇人，你是我的仇人——” 喜乐忽然剧烈针扎起来，腿和手更是不要命的挥舞。 好像有谁在打他一般。 顾辞眉头一皱，眼看着他的脑袋就要撞在墙壁上。 赶紧抱起他，一个闪身到房间中间。 接着松开一只手，击在喜乐的后脖颈。 喜乐身子忽地软下来，眼睛紧闭。 “阿梨，他的状态很不对，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所有人都不认识了。” “我把他打晕免得发疯，还得请太医过来看一下。” 沈梨两只手紧张地交叠在一起，闻言猛地点头。 她看着顾辞把喜乐抱到床上去躺好，忙坐过去，神色担忧。 “阿梨，你把今天上午的事情，再仔细地说一遍。”顾辞道。 一炷香后，暗卫带着太医过来。 经过仔细的检查，又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他沉思道：“小公子这确实是受到了刺激，所以大脑混乱了。” “今日在街上遇到的那个人，恐怕是他认识的，并且，还苛待甚至虐待过他，所以把他逼成了这样。” “我给他开几贴凝神的药，喝了之后，会好很多。” “不过，小公子可不能再受刺激了。” “有劳太医。” 顾辞送太医出去。 一个时辰后，药煎好，沈梨亲手喂进去后，就让喜乐安心睡觉。 自己跟着顾辞，在喜乐的院子里坐下。 本来未婚夫妻不能随便见面，但是这种特殊情况，也没有办法，沈母只当什么都没看见，继续在里面守着喜乐。 “阿梨，别担心了，那个人，暗卫已经查清楚，是镇北王的幼子。” 沈梨面露疑惑。 第555章 喜乐的悲惨过去 顾辞继续道：“镇北王回京述职，上面两个儿子都留在了边关，继续守卫，只有这个整天无所事事的第三子带着一起来京城。” “这人叫谢明津，本来是镇北王最宠爱的孩子，可是，因为过度宠爱，所以将他养歪了。” “这个谢明津在西北，无恶不作，抢亲民女，每看上一个，就要想尽法子弄回家去。” “他的府里，已经有二十七房妾室，还有一个正妻。” “妻妾整日斗法，虽然人很多，可是生下来的孩子却少之又少。” “统共活下来的，不过三个，其中两个是女儿，两个是儿子。” “而喜乐，就是其中一个。” 顾辞的话简直是道晴天霹雳。 她打死也想不到，街上遇到的那个畜生，居然是喜乐的亲爹。 而看喜乐对他的样子，好像是仇人一般。 难道，在喜乐走丢之前，就一直被他亲爹给虐待？ “顾辞，你快说，喜乐他，是不是被那个人渣虐待了？” “确实。”顾辞声音有些沉重。 “侍卫下午的时候，把人带去审问了一番，得知那人是镇北王的幼子，也就不好对他做什么。” “只将人好生送到了镇北王下榻的驿站。” “这个谢明津，当初对喜乐的娘爱而不得，直接强迫了人家。可是这样一个喜新厌旧的人，在喜乐娘怀孕期间，又找了好几个女人。” “直接把喜乐娘抛到了脑后，直到喜乐出生，喜乐娘终于躲开丫鬟的看守，找了机会自杀。” “自此，喜乐就从小被关在他娘自杀的院子里，由丫鬟婆子抚养长大。” “一个没有娘，又不受爹宠爱的孩子，自然是任人欺负。” “随便一个人，都可以欺负他。” “他每天都在挨打，都在挨饿，好不容易磕磕绊绊长到三岁那年，谢明津也加入到那些欺辱喜乐的人里面。” “他的心理已经极度扭曲，把喜乐当成一个随意发泄怒气的对象，不管是受了谁了气，就会对喜乐拳打脚踢。” “各种虐待。” 一年下来，喜乐好多次都差点死掉。 “终于，在某个夜晚，谢明津又去了新夫人那里，他从狗洞里面逃了出来。” “只是，他从小就养在那小小的院子里，没有人给他教育，没有人教他怎么跟人相处。” “他才出去不久，就被人贩子给盯上，弄走了。” 沈梨两只手捂着嘴，早已经泣不成声。 顾辞眼底闪过一丝痛意，他将沈梨抱在怀中，说道：“那个人贩子，见喜乐长得好看，所以想把他卖到南边的有钱人。” “为了卖个好价钱，他还找个人沿路教喜乐认字，说话。” “只是，还没到江南，才到青田镇附近，喜乐就跑了。” “于是，一直流浪，直到被你带回家。” “阿梨，喜乐自出生后，就生活在痛苦之中，他如今，是我们的孩子，我不会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谢明津那里，你放心，我会处理。” 沈梨哭的声音都在更咽，她使劲点头。 等哭了好一会，她才擦着眼泪从顾辞怀里退出来，“我去看看喜乐，我要去看看他。” “一起去。” 两人一同到房间里。 他们刚才说话的时候，根本没有避讳什么，沈母在房间里完全可以听到，此刻也哭得伤心。 见沈梨进来，她往边上挪动，好让沈梨离喜乐近一点。 第556章 那也要看顾某答应不答应 床上，喜乐苍白的脸上，黝黑的睫毛颤动几下，然后，在沈梨的注视下，缓缓睁开眼睛。 他的眼神无辜又迷茫，一点也没有之前的戾气。 “娘亲，你的眼睛怎么了？你哭过了？” 喜乐蹭的一下坐直身子，小脸上出现担忧的同时，亦是十分愤怒。 就像自己最重要的宝贝被别人动了。 眼看着她又要开始疯狂，沈梨赶紧摇头，然后身子朝着喜乐的方向探过去，两手搂住他瘦削的脊背。 “没事啊，娘亲没事，娘亲就是担心你，你下午好凶的。” “可把娘亲吓坏了。” 喜乐小嘴抿成一条直线，神色不明。 沈梨轻轻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声音更是温柔到了极点，“喜乐，爹爹和娘亲，会永远在你身边陪着你，会永远保护你。” “你可以安心在娘亲身边做小宝宝，娘亲会一直疼爱你。” 沈梨本来想问一下谢明津的事情，可是话到了嘴边，又自动换了。 喜乐已经这样痛苦，她为什么还要让他在回忆那种艰难的生活呢？ 喜乐被沈梨轻柔地哄着，心绪渐渐平静，他紧紧地搂着沈梨，将自己依偎在母亲的温暖怀抱中。 场面一片温馨。 与此同时，谢明津这边，也在查今天遇到的那个美人，和那个奇怪的孩子。 他回来之后，越想越觉得那孩子很眼熟，就像自己的儿子，谢韫。 那个私自逃跑的畜生。 他回驿站之后，立刻让人去查。 而这会，也终于收到消息。 今日在街上遇到的美人，是丞相顾辞的未婚妻沈梨。 而那个七八岁的小孩子，是沈梨前年收养的孩子。 谢明津立刻坐不住了。 他的儿子，居然被丞相的未婚妻给收养。 而且，还是自己看中的美人。 呵。 丞相的未婚妻，他不敢下手。 可是自己的儿子，那个之前任由他打骂的孽障，今天当街揍自己这么惨。 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谢明津跟喜乐一模一样的凤眸里，闪现过一抹狠厉。 第二天上午，谢明津醒来之后，就带着数十个身手厉害的将士，直接闯进沈府的大门。 哥哥不在家，沈梨收到门房的消息后，立刻从沈母的院子里赶到前厅。 昨天那个垃圾，赫然站在面前。 一想到喜乐之前所受的痛苦和磨难都是拜这个垃圾所赐，她的小脸上就没有任何好的表情。 此刻眉头狠狠地皱着，眼睛看向一旁的柱子，真的是多看他一眼都嫌脏。 “你是谁？敢闯沈府，来人，将这个乱闯私宅的人赶出去！” 随着沈梨的话音刚落，院中瞬间多了不少侍卫，都是沈君柏特意安排在家里的。 他们自动将谢明津的人包围起来，领头的那人亮出手里的武器：“出去，不然别怪咱们不客气了！” “哟，不愧是丞相的未婚妻，这架势可真是不小呢，小爷还一句话都没说，就要赶小爷走。” “呵，你这种地方，就是请小爷过来，小爷也不来，把我儿子交出来！” 谢明津目露凶光，看着沈梨的眼神中还带着一丝丝贪婪。 沈梨厌恶地扭头，声音冷如冰霜： “这位垃圾，你怕是眼瞎找错了，你找儿子，怎么找到我沈府来了。” “我们沈府没有你儿子，你最好自己出去，不然，别怪我让人请你。” 越说，沈梨的神色越淡漠，几乎是一秒钟都不想跟这个垃圾处在同一片天空下： “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是自己走，还是我让人架着你走？” 谢明津青色苍白的脸颊极度扭曲：“好一个沈梨，霸占我的儿子，还想对我动手，你可知道我是谁？” 沈梨看都不看他一眼。 谢明津咬牙切齿，自己爆出身份：“我可是镇北王的儿子，就连皇帝都要给我爹三分面子，你一个小小副统领的妹妹，也是对本公子大不敬。” “你不怕我直接要了你的命？” “哦？有人要顾某未婚妻的命？那也要看看顾某答不答应。” 第557章 还请沈姑娘，笑纳 顾辞的声音忽然从人群后方传来。 众人纷纷让出一条路，沈梨也望过去，就见顾辞负手而立，身材挺拔地朝着这边走来。 每走一步，都带着无限的霸气。 冷冷的望过来时，令人望而生畏。 沈梨却一点也不害怕，反而忽然安心。 她冲顾辞笑了笑，然后上前迎过去：“你怎么来了，下朝了么？” 顾辞点下头，然后牵着沈梨的手，并排在谢明津的对面。 黝黑的眼眸沉静清冷，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深浅难辨。 “谢明津，本相可不像阿梨那样好脾气，看在谢将军保家卫国的面子上，刚才的话，我就当没有听见。” “现在，你要是再捣乱，本相可就不客气了。” “顾辞，别以为你是皇帝身边的走狗，本公子就会怕了你。” “你强占我儿子，这件事，哪怕是说道皇帝面前，我也是占理的一方。” “倒是你，做出这样的丑事，还好意思让我走人？” “我告诉你，今天，我一定会带走谢韫。” “既如此，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动手吧。” 顾辞一声令下，沈府的所有侍卫统统围上来，跟谢明津的人打成一片。 谢明津带来的都是战场上一等一的好手，一个个本领高强。 可是沈府的侍卫，是沈君柏亲手练出来的，更何况，他们人多。 不一会儿，谢明津的人就被打得落花流水，一个个躺在地上痛地打滚。 他们一群人，就只剩下谢明津一个人还孤零零站着。 谢明津没想到顾辞来得这么及时，他分明是趁着他上朝的时候过来的。 眼下他吃了大亏，自然不会恋战。 只放下几句狠话，就落荒而逃。 见他走了，沈梨才露出一丝担忧：“顾辞，他爹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你不会吃亏吧？” 顾辞轻笑：“放心，如今这朝堂上，已经没有人是我的对手。” “你夫君我，厉害着呢。” 顾辞有些小骄傲的抬头。 沈梨噗嗤一笑，“这可是你说的啊，你可得把咱们儿子这事，办得漂漂亮亮的。” 顾辞欣然点头，然后叫在场所有人都消失，抱着沈梨亲了好一会，才松开她出去。 沈梨捂着红扑扑的脸颊，笑得开怀。 谢明津回到驿站后，正好被镇北王捉个正着。 镇北王冷着脸暴喝：“你这是上哪去了？带着那么多将士，还一个个受伤回来。” “本王告诉过你多少次了，不许在京城惹麻烦，你就是不听是不是？” “来人，军法伺候。” 镇北王的亲卫瞬间围上来，还拿来鞭子，放在镇北王的手里。 这是要亲手抽儿子呢。 谢明津有一瞬间是怂了，但是一想到自家老爹的软穴，立刻抢先说道：“爹，你先听儿子说。” “儿子都是为了你孙子的事啊！” 镇北王握着鞭子的手一顿。 “什么孙子？本王的孙子都在西北边陲好好的，怎么会在京城？莫不是你又乱来……” 老王爷瞬间想起这个儿子的风流，嗖地举起鞭子就要抽下去。 谢明津跳一下躲开，着急道：“爹，真的，你别急着动手，听儿子说。” “你的孙子，被人家给霸占了！” ！！！ 镇北王神色一凛，“怎么回事？” 谢明津就把喜乐的事情说了，他聪明的没有说自己虐待他导致他逃走，而是说喜乐小时候出去玩，自己走丢了。 被沈梨给捡到，昨天在街上遇见，他想要回儿子，对方却不给。 今天特意上府里去要，更是被打出来。 手上的将士身上的伤口可都是真的，镇北王一下子就怒了。 “本王孙儿本就不多，这会还丢了一个，都是你这个做父亲的无能，孩子丢了，居然这会才找到。” “人家都养了快两年了，怎么舍得给你。” “这件事，交给为父来办，我谢家的孙子，怎么能被别人养着。” 谢明津一喜：“多谢爹。” 等谢明津带着人回房间之后，镇北王叫来自己的心腹，然后他们去查一下昨天在街上发生的事情。 那臭小子说的话，不能全信。 亲卫出去，不到半个时辰就回来。 知道事情真相的镇北王冷哼一声，马上让人去采买东西，第二天一早，就到沈府敲门求见。 这时还早得很，大家都在睡觉。 沈梨听到丫鬟的禀告后，简单地梳洗一下，就让人把门打开。 如果是昨天那个垃圾，她肯定不会开门。 只是来的人是镇北王，倒是不好拒之门外。 镇北王进来后，也不多说废话，直接让人把礼物奉上，语气恳切：“沈姑娘，不好意思前天让你在街上受惊。” “我替我那个不孝子给你赔个不是。” 沈梨愣住，没想到这镇北王居然这么礼貌，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坏人。 也不知道是怎么养出那样一个垃圾儿子的。不过，听顾辞说，他的两个大儿子都很优秀。 只除了那个老三。 人，估计是基因突变了吧。 人家和颜悦色，沈梨也不好冷着脸，于是请镇北王落座。 又说道：“王爷客气了，那天的事，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镇北王微微一笑：“沈姑娘不生气，那就好办了，我谢家的孙子在你府里，还请沈姑娘将他还给我们谢家。” “为了报答你这两年的养育之恩，这些都是我送给沈姑娘的谢礼，还请沈姑娘，笑纳。” 他带来的一个个箱子礼盒，摆满了整个前厅，沈梨粗略的看一眼，确实都是些值钱的东西。 第558章 带喜乐进宫 只是再贵重又如何，当初纵容那垃圾虐待自己的孙子，这会再忏悔，再怎么赔罪，也不可能会将喜乐送还回去。 沈梨微微露出一抹笑容：“王爷，我想问你一句话。” 镇北王沉声：“你说。” “王爷镇守西北，劳苦功高，只是，你之前是否知道您幼子的事情？” “他强占民女，又害得人家自杀，等喜乐出生后，又对他各种虐待，这样的男人，不配做个人，更不配做父亲。” “您只知道自己有个孙子落在别人家，那你，知道为什么他会流落在外，打死也不愿意回去么？” 镇北王皱起眉头，脸色有些难看：“沈姑娘，我敬重你是我孙儿的养母，所以对你客气。” “你也用不着这样说我儿子，他虽然有些好饥饿，但怎么会虐待自己的孩子。你不能因为像扣着我家孙子不放，就乱泼脏水。” “谢王爷！”沈梨拔高音量：“我可不是随口一说，事情到底如何，你回去一查就知道。” “毕竟这件事，不是什么秘密，我这边，也不过是随便一查，就查出了很多黑暗的事情。” “你要是真的为自己的大孙子好，就该放过他，他被你们害得差点死过一次，你们还想害他第二次？” 沈梨说完话，就知道这话有些重了，因为她前言看到镇北王的脸色黑成锅底。 但是那又如何呢。 她的喜乐，绝对不会再回到那个地狱。 “镇北王，您请回吧，去查一下你孙子这些年受过的苦，你就是只知道，他活下来，是多么不容易。” “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该把你的好儿子送到官府，按照大齐例律处理，天子犯法还和庶民同罪呢，更何况他。” “沈梨不送了，你请便！” 沈梨冷冷说完，也不管镇北王什么表情，就往里面走去，一副一秒钟都不想多呆的样子。 镇北王的脸阴沉得不像话，怒气更是蹭蹭蹭升到头顶。 他带着贵礼过来，好声好气地跟这个晚辈说话，却被狠狠的怼了一顿。 他如何能不起。 回去查是吧。 他倒要看看，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等事情查清楚了，就算是禀明了陛下，他也要把自己的孙子抢回来。 镇北王带着所有人，怒气冲冲地回到驿站。 第一件事，就是抓来谢明津身边的小厮，问话。 而谢明津，则当场被自己的亲卫扣在房间里，什么都做不了。 在军棍的威胁下，小厮竹筒倒豆子一样把事情全都说出来，就眼看着自己王爷脸沉得快要滴水。 眼睛更是泛着杀人的怒光。 “逆子，这个逆子——” “本王怎么能生出这样大逆不道，猪狗不如的儿子，来人，把那逆子给本王抓上来。” 镇北王气的大拍桌子。 一声令下，谢明津很快被带上来。 镇北王也不拿鞭子了，直接用刚才打小厮的军棍，让人把谢明津按在宽大的凳子上。 自己举着棍子，一下一下，泄愤般重重地搭在谢明津的屁股上。 “啊——爹，你疯了！” 谢明津气得哇哇大叫，屁股更是痛得要裂开：“爹，你打儿子做什么？” “儿子不是让你去找沈梨要人么，你怎么打——哎哟——哎哟，别打了……” “爹啊……儿子知错了，你别打了……” 谢明津手和脚都被死死地按着，根本动弹不得。 镇北王打了一下又一下：“你这个畜生，你怎么能那样对自己的亲儿子。” “虎毒还不食子呢，本王看你，比老虎还毒。” “我打死你算了，免得来败坏我谢家的门风！” “爹——我错了——” “嗷……嘶……” 驿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都能听到镇北王的怒骂声和谢明津大哭求饶声。 眼看着谢明津被打得奄奄一息，他的小厮才反应过来一般，又是磕头又是求放过：“王爷，不能打了，不能打了，再打，少爷就死了。” 镇北王根本不听，继续打。 最后，还是被自己的亲卫拉开的。 而谢明津，屁股开花，血流一地，早已经昏死过去。 打完之后，谢明津被人拖下去抢救，镇北王泄气一般，呆呆地坐在椅子上。 呼吸沉重。 这里只剩下自己的亲卫，他沙哑着，自言自语般：“都是本王的错，本王只顾着边关战事，忘了教育孩子。” “才让明君做出这样狠毒的事情，都是本王的错……” 一旁的亲卫想要劝慰，却被镇北王一手挥开，全都赶了出去。 驿站的动静很大，很快就有人过来告诉沈梨。 沈梨只点了下脑袋，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神色无波无澜，就算那个垃圾别打死了，也是活该，更何况还没死。 他受的伤再重，能有喜乐那些年受的伤严重么？ 她兀自摇头。 不过，从这之后，那父子俩倒是消停了，没有在吵着要人。 且沈梨在知道那垃圾躺在床上下不来时，就放心地带着喜乐和两个小家伙上街去玩。 上次被垃圾打断，这次可以玩个够。 于是，一行人从上午玩到傍晚，才回家。 此时，已经是十二月中旬。 很快半个月过去，除夕便到了。 这是沈梨在沈府过的第一个除夕，也是沈梨在出嫁前过的最后一个除夕，过了年，沈梨就要嫁人啦。 所以，沈梨格外珍惜这个团圆年。 有娘亲，有哥哥，有两个孩子。 好热闹。 不过，并不是只有沈府，格外热闹。 整个京城的人，家家户户，都热闹非凡，烟花那是一整晚都不带停的。 去年这时候京城在打仗，所有人不仅没过年，更是差点被饿死。 今年终于又回到那个繁华的盛京，大家自然是高兴极了。 简直是把去年的热闹加到了今年的除夕。 年关一过，又过了元宵，回京述职的官员就该回到各自的封地了。 终于等到镇北王离开，沈梨才真的松一口气。 他住在这里，她总担心那个垃圾会过来抢人，还是走了比较好。 然而，她的心，还没有完全安定下来，家门口就来了一个小太监，说是皇上要自己带着喜乐进宫。 第559章 喜乐的最终归处 这可把沈梨给难住了。 她递给太监一个荷包，问是怎么回事。 太监笑着说出缘由，还说丞相大人也在那，让您去呢。 这下沈梨就放心了。 她带着喜乐想要上马车，平安和无忧两个小家伙却死活要跟着。 沈梨就看向太监，那太监笑了笑，说了句可以带着，没关系，设立这才让三个小家伙都上了马车。 与此同时，养心殿，本该是处理奏折的时候。 赵昱却坐在龙椅上，煎熬地听着镇北王哭诉。 “皇上，您可一定要让老臣的孙子认祖归宗啊。” “之前确实是我儿亏待了他，但是以后这种情况，绝对不会发生，我会把那孩子带在身边，亲自抚养。” “你可一定要帮帮老臣……” 反正来来回回就是这么几句话，赵昱耳朵都听得起茧子了。 他看向顾辞，他的好丞相，站在一旁，神色冷静，好像等会要发生的事情根本跟他没关系一样。 事情到底如何，赵昱早就在顾辞那边清楚的知道了，要是按照他的脾气，那谢明津之前做过那么多丑事，根本就活不了。 但是考虑到镇北王这些年守卫边陲的劳苦功高，上次又亲手把他打得个半死，这才没有再追究。 但是他自己都想不到，镇北王会在离开京城的前一天，来养心殿找自己要人。 呵，那他，是给还是不给呢？ 这可得好好思考，毕竟两边都不好得罪。 “皇上，沈姑娘带着三个孩子到了。”一个太监在门口禀告。 “请他们进来。” 赵昱有些激动，他坐直了身子，脖子微微前倾。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顾辞的心上人呢。 平安那小家伙之前倒是见过不少次，沈梨，还是第一次见。 沈梨在太监的引领下，带着三个孩子踏入养心殿。 按照规矩给行了礼，才站起来，就感觉到一道视线在打量自己。 不过，那人的视线没有恶意，只是单纯的好奇，并且不过几秒钟就挪开视线。 沈梨松一口气。 就听到上首一个年轻的声音道：“平安，你不认识朕了嘛？也不叫朕一声。” 赵昱有些哀怨地说。 平安就嘿嘿一笑，乖巧又甜蜜：“皇帝伯伯，平安还认得你啊。”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认真地盯着人看，还忽闪忽闪地，声音还奶声奶气。 赵昱觉得自己刚才在镇北王那里受到了伤害都减轻了许多。 他从龙椅上下来，走到平安面前，抱起他：“来，让伯伯看看，咱们平安变重了没有。” “豁，长了不少呢，看样子这段时间有乖乖吃饭。” 之前战争的时候，平安就见过皇帝好多次，后面几天甚至是放在养心殿里，交给皇上带孩子。 所以平安一点也不认生，他搂着赵昱的脖子，小脑袋点了好几下：“皇帝伯伯，平安一直乖乖吃饭哒～” “不错，不错，皇帝伯伯又发现了一个好玩意，等会平安回去的时候，带回去玩儿。” “好，谢谢皇帝伯伯。” 又有玩具可以玩，平安咧开嘴笑出声。 平安被赵昱抱着的时候，沈梨就一直凝视着顾辞，顾辞也看着她，这对未婚夫妻半个多月没见，眼中的甜蜜都快拉出丝来。 赵昱只瞅了一眼，就觉得牙疼。 他是打死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被顾辞喂狗粮。 这还是当初那个有“老和尚”外号的丞相大人么？ 他揉揉发酸的牙齿，把平安放下来，回到龙椅上坐着，开始处理这桩让他头疼的事情。 “镇北王，沈梨和喜乐都已经来了，你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沈姑娘，本王就长话短说了，谢韫是我谢家子孙，是必定要跟我回边关的。” “还请沈姑娘莫要强求。” 听到有人跟自己说话，沈梨这才收回视线。 她浅浅了笑了下：“王爷，你们要回边关，自然可以回去。” “喜乐他，是我和我未婚夫顾辞的孩子，是不会离开京城的。” “您明明知道他之前受过的苦，怎么还好意思让他再回到那个地狱呢？” “您真的忍心？” 一张嘴就是说到这件事的痛处，镇北王脸色微沉：“沈姑娘大可放心，本王已经跟皇上明说了，谢韫以后就由本王亲自抚养。” “绝对不会让他再受到任何伤害。” “皇上，您说是不是？” 赵昱：…… 我怎么知道！ 你们说事情就说事情，为什么要牵扯到朕？ 当皇帝可真艰难。 赵昱扯出一抹尬笑，没说话。 其实，在他心里，是觉得喜乐在沈梨身边挺好的。 但是吧，人家喜乐也确实是谢家的孩子。 不好办。 赵昱不说话，而镇北王还在等着他开口，空气就一时陷入了尴尬。 顾辞左右看一眼，适时地开口：“王爷，您只想着让喜乐跟你回去，你可知道，喜乐是否愿意跟你回去？” “既然皇上都觉得为难，何不把选择，交到孩子自己手里。” “喜乐如今八岁，是个小大人，想必，可以自己做出选择。” 顾辞说着，自己走到沈梨边上，在喜乐的肩膀上轻拍几下。 “喜乐，爹爹在你身边，你别怕，有什么话，直说就好了，爹爹绝对不会允许有人伤害你。” 顾辞轻声地说。 喜乐从进来之后，就一眼都没看向镇北王那边，情愿盯着脚下的地板。 这会听到顾辞的话，才抬起头，向那边看了一眼。 一个脸皱巴巴的老头，正期待又渴望地看着自己。 喜乐瞬间收回视线。 “皇上，您可赞成臣这个提议？” “自然赞成，镇北王，既然你们双方谈不拢，不如，让孩子自己选择好了。” “你别说朕是偏心，喜乐年纪确实不小，再有几岁，都可以定亲成亲了。” “他是个大孩子，知道该怎么选择。你们谢家，之前确实是对不住这个孩子，他能活下来，全靠自己吊着一口气。” “不然，就谢明津做的那些事情，要是别的小孩子，只怕早就死了。” “他既然活下来，便是老天爷的意思。” “后路到底如何，就让他自己选择，不管他的选择如何，咱们做长辈的，总不能不顾孩子的意愿，你说呢？” 第560章 我不叫谢韫，我叫喜乐 镇北王脸色变了又变。 把选择权交给喜乐，那他选择自己的可能性，简直小之又小。 皇上这分明是站在顾辞那边，还说他不是偏心。 镇北王铁青着脸，正想说不同意。 赵昱却先发制人道：“王爷，谢明津做的那些事情，朕都已经知道，按照大齐礼律，他该被斩首示众。” “不过，朕念在王爷这些年的功劳上，所以没有公事公办。” “只是，只怕这些事，如今京城都传得沸沸扬扬，朕还得顶着压力，帮你谢家压下这件事。” “不然，朝廷官员们讨论起来，朕恐怕……”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镇北王咬着后槽牙。 他沉默不语。 心里自然也是知道，谢明津之前做的事情有多严重。 不过因为远在边关，且边关又是自己的地盘，所以京城的人皇皇帝都不知道。 这是因为去找沈梨要孩子，这件事就曝光了出来，京城早已经议论纷纷。 如果皇上真的要追究，那明津很难保住。 谢明津的命，还握在皇上手里。 为了一个没有感情的孙子，而丢掉自己儿子的命，那绝对不行。 镇北王在脑子里想了一大圈。 最后咬牙切齿道：“既如此，那就听谢韫自己选吧。” 他说这话，再也没有刚才的期盼，好像只是随口一说。 “喜乐，你想跟着镇北王回边关，还是跟着继续跟着沈梨，你自己选。” 赵昱说。 “我跟娘亲！”赵昱话音刚落，喜乐就迫不及待的说道。 “我不叫谢韫，我叫喜乐，我的娘亲是沈梨，我的爹爹是顾辞，我是他们的孩子。” 镇北王闭上眼，虽然知道他会怎么选择，但是亲耳听到，还是有些扎心。 明津的孩子本来就不多，在边关府里只有三个，两个女儿，一个儿子。 这是好不容易又冒出一个，却不愿意认祖归宗。 哎…… 镇北王叹了一口气，然后就决定，等回到边关之后，一定要把谢明津那些乱七八糟的，没有生育的女人全都放走。 只留着一个正妻和几个孩子的生母就行了。 “好，喜乐既然已经选择，那朕就当场宣布了：喜乐现在是沈家的孩子，半个月后，是顾家的孩子。” “总之，跟镇北王一家没有关系。” “多谢皇上！” 沈梨笑着谢恩。 “谢谢皇帝伯伯，太好了，哥哥不会被坏人抢走啦！”平安高兴地大叫。 他之前可一直担心，喜乐哥哥被抢走呢。 关于喜乐的事情，就处理好了。 镇北王灰头土脸地告辞，说要回去收拾明天要走的东西。 赵昱自然不会留他。 让太监送他出去。 养心殿里，就只有顾辞一家。 赵昱笑道：“好了，喜乐的事情解决，你们就留下来，用了午膳再回去吧。” “皇后可一直想见见你呢。”他这话是对沈梨说的。 沈梨看向顾辞，这一看就又差点舍不得挪开，还是赵昱轻咳了一声。 这对热恋中的男女才微微红着脸挪开视线。 沈梨屈膝行礼：“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谢皇上款待。” “哈哈哈哈，好，你是阿辞的未婚妻，也算是朕的弟妹。” “何况平安还叫朕皇帝伯伯呢，你也别在意这些虚礼了，快起来吧。” “皇后在宫中，一直想着能见见你呢，她实在是好奇，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子，能让顾辞这般动心。” “等会她见到你啊，自然就明白了。” “这会时辰虽然还早，但朕也没什么事，咱们就直接去皇后宫里吧。” 沈梨自然没什么意见。 可是她看着桌案上那好几摞奏折，看着很多的样子。 顾辞也在心里轻笑，皇上怎么可能没事呢，那里还有好多本奏折都没看呢。 分明就是想到皇后娘娘那里去凑热闹。 顾辞笑而不语，跟沈梨甜蜜对视一眼，然后自己牵着喜乐，由沈梨牵着无忧。 跟在赵昱身后往养心殿外走。 至于平安，已经被皇帝抱在怀里啦~ 第561章 丞相大人来迎亲了 元宵一过，日子就过的飞快。 明日，就是二月初二，也就是沈梨和顾辞大婚的日子。 早在前几天，京城就开始出现大红丝绸，大红灯笼，几乎每家每户门口，都挂了红灯笼。 长安街就更加热闹。 新人的家就在这里，不仅是挂上了红丝绸，更是铺满了红地毯。 整个京城，都喜气洋洋。 按照习俗，这两人在元宵节那天见过之后，再也没有见面。 平安和喜乐两个小家伙昨天就已经送到了，此刻沈府里面就只有沈梨，沈母和沈君柏三个人。 这顿晚饭，吃的有些压抑。 只要是沈母，一想到沈梨要嫁人，就忍不住想哭。 然后沈梨，本来不想哭的，被沈母感染到，眼眶就也慢慢的红了。 沈君柏心里也不好受，他才找回来四个月的妹妹，就要嫁到别人家，以后这沈府里面，就只有他和娘亲作伴…… 这样想着，沈君柏这个铁骨铮铮的大男人也眼尾发红，他定定的看着沈梨，眼里满是宠溺。 “阿梨，你虽然嫁给了顾辞，可是，这里永远是你的家，哥哥永远是你的依靠。” “咱们再也不是沈家村的平民，你也不是身无依靠的孤女，咱们爹爹去世，你还有大哥和母亲。” “咱们永远是一家人。” 沈梨咬着唇，强忍着的泪水，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还是没忍住，一下子涌出眼眶。 她重重的点头：“哥哥，我记住了，我们永远是一家人。” “我出嫁后，你要抓紧时间给我找个嫂嫂，再给我生几个外甥，家里面就热闹啦~” 沈君柏眼里划过一丝笑意：“放心吧，嫂嫂，外甥，都少不了你的，倒是你，应该可以很快就给我添个外甥女了。” 兄妹两人相互打闹，倒是把这即将分离的悲伤气氛冲淡了一些。 又坐了好一会，沈君柏起身，去前面忙碌明天的大事。 沈母抱着沈梨，一边哭，一边笑。 “阿梨，娘真的好舍不得你，咱们家虽然穷，可是你是娘从小在手心里捧着长大的。” “在你哥来当兵之前，家里面重活都没让你干过，明天你就要嫁去顾家，娘真的好舍不得你。” “娘~~阿梨还会回来的嘛。两家离得这么近，走个半盏茶的时间就到了。” “你可以随时回家啊，而且，成亲后，我还得继续开我的沈记呢，每天都要出来巡视的。” “每天都可以回家来烦您，只怕啊，到时候你嫌我回来的太频繁……” “那肯定不可能，娘怎么可能嫌弃你，你回来越多，娘越高兴。” 沈母说着，松开沈梨，擦擦脸上的眼泪，说道：“好了，咱们不说了，你说的对，两家感情好，离得又很近。” “时常走动就是了。” “现在啊，娘要教你一些东西。” 沈母拉着沈梨的小手，把她带到卧房里面。 不知从那个角落里面捧了好几本书过来。 沈梨眉眼向上挑起，忽然觉得，自己可能知道那是什么。 沈母将书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阿梨啊，这些可都是压箱底的好东西，你明天晚上……” 沈梨哭笑不得，她手心按在沈母想要翻开书的手背上：“娘，我知道那个，你忘了平安吗？” “我可是孩子都生了！” 沈母瞪大眼睛，好像才知道这件事一样。 “哦！对啊！你……你个顾辞连孩子都生了……” “哎哟哟，是娘忘了，娘只想着每个出嫁的闺女前一天晚上都要学习，没想到你们已经……” 沈母脸上的表情变化极快，不过几秒钟，就换了好多种情绪。 沈梨噗嗤一下笑出声。 娘傻乎乎的，好可爱啊！ 本来沈母打算连夜教闺女人生大事，但是这样一弄，根本就不需要教了。 于是把书收起来，母女两人睡到一张床上。 在沈家村，两人就是同睡一张床。 沈母的怀抱很温暖，沈梨窝在娘亲怀里，根本舍得的出来。 眼看着时候不早，沈母虽然兴奋睡不着，但还是催促道：“阿梨，你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你是要做新娘子的人，可不能一副没睡好的样子。” “娘也睡。” 沈梨说着，下床把蜡烛吹灭，还是和之前在小院那样。 不过现在床上没有小平安，只有娘亲。 沈梨闭着眼，对明天的大婚，又紧张又期待。 不知道睡了几个时辰，沈梨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打量，自己的房间里面，也站满了人。 “哎哟，新娘子可算醒了，快起来，梳妆打扮啦~” 喜娘高兴的挥舞帕子，然后指挥着丫鬟们，端水的端水，拿东西的拿东西，自己又亲自把沈梨拉到梳妆台上坐好。 进出的人你来我往，沈梨透过镜子看着这一切，觉得好不真实。 她要嫁人了！ 她要成亲了！ 就是今天？！ “新娘子别发呆啊，咱们今天，应该怎么开心怎么笑才是。” 喜娘说着，拿出两根棉绳，交叉在一块，在沈梨的脸上绞着。 有些痛。 沈眼睛闭起来，颤巍巍的。 “这是开面，让新娘子更加好看。有些刺痛，新娘子忍忍，很快就好了昂。” 喜娘一边弄着，一边笑着说。 沈梨睁开眼，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一点点弄掉脸上的绒毛，脸蛋干净又清爽。 绞好了面，喜娘这才让沈梨去刷牙洗脸，换上喜服。 大红色的凤冠霞帔在沈梨身上，衬的她脸颊红如樱桃，简直比涂上最好的胭脂还要好看。 而且整个房间，好像忽然变亮堂了一样。 喜娘笑得合不拢嘴，直夸奖：“咱们新娘子可真好看，这喜服，一看就是花了大功夫做出来的。” 她招手，让手巧的丫鬟来给沈梨梳头。 沈母在一旁看着，眼中带泪，又开心又不舍。 她眼巴巴的望着，想哭，但又把自己一哭，女儿也跟着哭，才画好的妆容被弄脏。 只好用手帕捂着嘴出去，亲手去厨房煮了饺子端过来。 “阿梨，今天还有很多要忙碌的，你先吃点饺子垫吧一下，别饿着了。” 沈梨笑着把碗接过来。 这饺子是现做的，包的很小，只有寻常饺子的一半大小，很适合现在的她。 一口一个，根本不会弄脏刚涂上的唇脂。 不过她还是吃的很小心。 这边才放下碗，门口，丫鬟就小跑着进来禀告：“来了，来了！” “丞相大人来迎亲了！” 第562章 大结局·上 “怎么还是丞相大人呢，该叫姑爷啦。” 喜娘在一旁订正。 那丫鬟就立马改口：“小姐，咱们姑爷来迎亲来啦！” 这一句话，让房间里顿时忙活起来。 好在沈梨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坐着就好。 但是，她这边才盖上大红盖头，就听到母亲压抑的哭声。 “阿梨，娘的阿梨，娘真的好舍不得你……” 沈梨长长的睫毛颤动几下，眼眶就湿润了。 再张嘴，声音都有些更咽：“娘，咱们昨天晚上不是说好了吗？我每天都回来陪您。” “您别难过了，您一哭，我也想哭。” 沈母根本就控制不住，要说昨天晚上还可以压抑一下，可是看着一身喜服的沈梨。 她的眼泪就自动涌出来，根本不受控制。 “娘，妹妹好了么？” 门口，忽然出现沈君柏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穿着暗红色衣裳的男子走进来。 听到母亲和妹妹两人的哭声，他面露无奈：“娘，妹妹，人家顾辞都来迎亲了，你们就别哭啦。” 喜娘飞快撩起沈梨的盖头，用帕子非常小心地帮着擦掉眼泪，又上看下看认真地把沈梨打量一遍。 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才又把盖头盖上。 “好啦好啦，新娘子准备好啦！” 沈君柏就蹲在沈梨面前，沉声道，“阿梨，哥哥背你上花轿。” “哥哥！” 沈梨轻轻唤了一声。 “乖，可不许在哥哥背上哭哈。” 沈君柏背着沈梨，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 他带着年幼的妹妹满山跑，跑得她累得走不动事，再背着下山。 没想到，当初那个小女娃长大这么快，就要成亲了。 沈君柏心中亦是充满了不舍。 沈梨趴在哥哥背上，乖巧一动不动，也听话地不再哭泣。 哥哥的背很宽阔，很结实，充满了安全感。 每走一步，都非常平稳。 “阿梨，哥哥还是想重复那句话，这里永远是你的家，我们永远是你的家人。” “你在顾家要是受了委屈，一定不要不告诉我们，你告诉哥哥，哥哥一定帮你教训顾辞。” 沈梨嘟着嘴，有些疑惑：“哥哥，为什么我在顾家受了委屈，你就要教训顾辞，不是谁惹的，就教训谁么？” “顾辞是你丈夫，是你在顾家最亲近的人，也是今天要娶你的人，你受了委屈，我自然是找他。” “反正，你是我沈君柏的妹妹，谁也别想欺负了你。” “哥哥在朝廷这么些年，别的本事没有，打人的本事还是不错的。” “哥……谢谢你。”沈梨在男人背上轻轻地说。 “傻丫头，跟哥哥客气什么。”沈君柏宠溺。 越往外走，沈梨听到的喧闹声也就越大。 她听到小孩子激动的欢呼：“哦，新娘子出来了，新娘子出来啦~~” “好漂亮的衣裳啊，新娘子肯定也是个大美人~~~” 噼里啪啦，是鞭炮的声音。 震耳欲聋，但是又充满了欢快。 沈梨感觉自己被放在椅子上坐着，接着，轿帘放下，眼前忽然变得昏暗。 “起轿——” 随着一声唱礼，八抬大轿被稳当当的抬起来。 接着，铜锣开场，唢呐随后，一路敲敲打打，向着幸福的终点前进。 花轿里，沈梨的唇，也渐渐勾起。 耳边是欢天喜地的热闹，又是敲锣打鼓的声音，又是百姓们的惊叹和欢呼声。 “天哪，丞相大人也太好看了吧，本来就是京城第一美男子，这会穿上大红色的婚服，简直美得跟神仙一样。” “还一直在笑，不仅嘴角没有落下来过，那眼睛里都是笑着呢，这是得多开心啊。” “你这不是废话么，成亲哎，肯定高兴啊。看咱们丞相大人这兴高采烈的样子，肯定是对新娘子特别满意。” “新娘子啊，我知道，就是长安街沈记的掌柜，好像叫……叫沈梨来着。” “这个人我知道，我常去他们家买点心，可好吃了……” 他们说话的声音一直在换，沈梨基本上听不到同一个人说话。 大家都在夸奖顾辞，说红衣的他，好看得紧。 沈梨双眸中出现期待，她还没看过顾辞穿红衣呢，等会一定要好好看看。 一个时辰后，迎亲的队伍绕了京城整整一圈，然后在丞相府的门口停下来。 沈梨觉察到轿子被放下，又听到外面有人在唱礼，紧接着，轿门被撩起，阳光洒进来，照在喜服的下摆上。 “阿梨！” 耳边忽然传来顾辞的声音，沈梨顿时有些紧张。 “别怕！” 那人似乎在笑。 她没开口说话，只两只手紧张地交握。 然后，手心里就被塞了一块大红绸布。 “跟着我就好，别怕！” 第563章 大结局·下 沈梨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脸上也出现新娘子才有的害羞和红晕，牵着红绸的一端，被喜娘搀着往丞相府里面走。 耳边的欢呼声似乎比刚才在大街上还要热闹。 鞭炮更是又长又响亮，甚至还有好几个小小的东西飞到自己的裙摆。 沈梨的心高高地提着，扑通扑通，似乎要跳出来。 丞相府前厅，此刻早已经坐满了人。 就连皇上和皇后也在其中。 平安、喜乐和无忧三个小家伙，就在皇上身边。 见到一身红衣的爹爹带着娘亲进来，平安高兴地原地蹦跶好几下，挥舞着手就想冲上去。 然后，被皇帝眼疾手快地拦腰抱起来。 “嘿，别激动别激动。咱们先看着，你忘了昨晚你爹是怎么跟你说的了么？” 平安圆碌碌的眼睛忽闪忽闪，这才想起来一般，趴在赵昱的怀里不动了。 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娘亲。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平安看着娘亲和爹爹拜了三次，然后娘亲就被人搀着往后面走。 他和两个哥哥对视一眼，赶紧跟上去。 这会赵昱不拦着他了。 他改成拦顾辞。 拉着他喝酒。 沈梨被喜娘搀着往顾辞的卧房方向走，忽然裙子被扯了一下。 她低头，从盖头的下面望过去。 一只小胖手。 嗯，是平安没错。 她顿时笑起来，然后就看到一个小脑袋朝着自己挤过来。 “娘亲，你好漂亮！” 平安拉着沈梨的衣角，眼里满是惊艳。 沈梨笑着瞪他一眼：“好好走路。” 平安嘻嘻一笑，站直了身子，但是小手依旧拉着沈梨的衣角。 卧房里，顾柠和安平郡主早已经在等候了。 见到沈梨被搀着过来，两人连忙迎上来，接替了喜娘的工作。 “嫂子，我大哥总算把你娶回来了。” “姑姑，平安刚才看到娘亲了，好漂亮的。”平安迫不及待地说。 顾柠挑眉笑道：“那是必须的，你娘亲，今天是整个京城最漂亮的姑娘。” “啊，不对，嫂子现在嫁人了，不能称呼姑娘了，得称呼娘子。” “我嫂嫂，是京城最漂亮的小娘子。” 顾柠和安平郡主扶着沈梨在大红床上坐下来。 紧接着，顾柠就看到安平郡主笑得开心，她顿时勾唇又挑眉：“哎呀，安平郡主笑得好开心啊——” “也是昂，我二哥顾燃前几天也回来了，还说，从今往后就留在京城。” “我顾柠，大嫂已经有了，这二嫂，恐怕也不远了吧~~~” “阿柠，你——” 被打趣的安平郡主顿时羞红了脸。 确实，顾燃这次回来了，并且当天就去了王府找父王。 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晚上吃饭的时候父王就说，可以给她准备嫁妆了。 这个好消息让安平郡主兴奋了好几天，这会被未来小姑子一打趣，整个人都变得通红。 而顾柠，却笑得十分开怀。 她捏着平安的小脸玩了一会，对沈梨道：“嫂嫂，我去给你端些吃的过来。” “娘和大哥特意嘱咐我的，说不能让您饿着，我这就去昂。” 顾柠亲自下去安排吃的。 房间里，沈梨有好多人陪着，一点也不无聊。 很快，顾柠端来一个托盘，上面有丞相府拿手的点心，也有品月专门做的沈记的点心。 沈梨每个都吃了一点，肚子就饱了。 新房里面笑声不止，丞相府的前厅，更是灯火通明，热闹极了。 平常不敢招惹顾辞的人，今晚逮着他敬酒。 嘴里的好话更是一麻袋一麻袋地脱口而出。 而顾辞，因为心情大好，也是来者不拒。 到最后实在喝不下了，就把皇帝给拉出来挡酒。 嗯，这下没人敢闹腾了。 倒是赵昱，他倒是想跟大家喝几杯，但是大家看到他，就像老鼠看到猫一样。 根本不敢上前。 赵昱只好自己抱着酒壶喝个不停。 他的好兄弟终于成亲了，他这个断袖的名号，也终于洗清。 太高兴了！！！ 赵昱觉得，自己还能再喝好几壶。 把边上的皇后吓得够呛。 月光如水，二月的天气虽然还有些寒冷，但是顾辞的心中满是火热。 他简单地洗漱身上的酒气，顶着微微发红的脸颊，终于从前厅来到卧房。 当着所有人的面，喝了合欢酒。 然后跟沈梨并排坐在床边，接受喜娘的祝福。 等一大通吉祥话都说完，顾辞的脸已经更红了。 喜娘了然的笑笑，然后招呼大家伙：“咱们该出去啦，可不能浪费这大好时光。” 平安不想走，他想留下来。 但是被顾柠直接抱着跑了。 “你这个小傻瓜，怎么能妨碍他们生小孩呢。你今晚可别想捣乱，不然你就没有妹妹了。” 妹妹两个字就像紧箍咒，平安顿时乖巧起来。 他神秘兮兮地对边上的两个哥哥道：“哥哥，平安有妹妹了，平安就不是最小的了。” 喜乐白他一眼：“妹妹啊，最起码还要十个月才能出来。” 这还是爹爹给力的情况下。 “啊……还要那么久啊，不能让娘亲早点把妹妹生出来么……” 孩子们的童言童语渐行渐远。 很快，沈梨几乎只能听见身旁那人的呼吸声。 实在是难以忽视。 顾辞手心都在出汗，他颤抖着手，掀开沈梨的红盖头。 美人如画的娇颜，终于能瞧见。 “阿梨，我终于娶到你了。” 顾辞的语气是难以抑制的兴奋。 沈梨扑哧一下笑出声来，白里透红的脸颊上绽放出最美丽的笑容，显得她明艳动人，又撩人入怀。 “顾辞，你好像很紧张。”她道。 顾辞笑了，他也不否认：“对，我很紧张，很激动，沈梨，我心悦你，我……爱你。” 浪漫又真诚的告白。 沈梨眼中出现点点星光，像是整个星河都在她的双眸里： “顾辞，我亦爱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