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孤岛(NPH)》 第一章:弟弟 暗红色旗袍勾勒出女人的光风韵犹存,祖母绿宝石在她的脖子上熠熠生辉,精致的卷发烫得一丝不苟。 「佳佳啊,今朝早晨吾去看过薰薰了,他身体还蛮好的。阿姨刚才去买了凯司令蛋糕,咖啡也煮好了,你慢点叫他来餐厅吃」 贵妇人急着出门,在玄关穿高跟鞋的时候,不小心被地上的手工制地毯卡住了鞋跟,立刻扯着嗓子喊「啧,露娜弄快点过来扶我一把呀,咦?个小姑娘哪能那么呆的啦?我请你来当佣人不是来当木头人的啊」 「是,夫人」拥有深邃五官,名为露娜的女孩立刻迎上前去稳住了妇人摇摇欲坠的身型。 「哎哟喂,好了好了。侬今朝就跟着我去搓麻将,我要训练训练你,机灵点!有数了伐?」 「是的,夫人」少女好听的声音却是如同机器一般的回答。 林夫人欲言又止,终究是叹了口气摆了摆手叫她跟上。大门把手被露娜握在手中,对着站在桌前的少女鞠了个躬后关上。 林佳面无表情抬头看了眼时钟的钟摆走向12点。一只木质布谷鸟从钟盘上放的小门中窜出张着嘴吵闹得喊叫着。 「呵呵,每次走得都这么准时,连儿子生日都顾不上」 早就该习惯了。 林佳转身上楼,木质的楼梯配上大理石扶手,林佳摸着扶手只觉得有些富贵得土气。转角的墙壁上贴满了从拍卖行高价拍下来的油画。她妈哪里懂这些油画,一半的原因是为了讨好她那个弟弟,还有一半原因么,挂在这显眼的位置无非是炫耀自己的财富。不然还能是什么? 楼梯走到一半,大门重新被重重打开,吓得林佳差点没有原地起跳。 「哦对了,差点忘记!宝宝啊,今天下午你弟弟新的先生要过来,你帮忙招待一下。人家可是南洋大学的高材生,好不容易请来当兼职的。你不要对人家出言不逊哦,赶跑这个先生不知道下一个要请谁了」林夫人跑得喘不上气,但还不忘对着自己宝贝女儿笑着露出八颗牙齿。 「晓得了,晓得了,你快点去吧。慢点牌友又要讲你了」 「那我去咯,妈妈爱你」 「嗯嗯嗯」林佳翻了个白眼,在母亲讨好的笑容下摆着手让她放心去搓麻将。 不过仔细想,母亲这样也是无奈之举。看起来麻将好像是一件只知道玩乐的颓废之事,可当中和其他贵妇们的你来我往才是重头戏。大家族之间的信息来源很多时候都是靠着妇人麻将台上的无意透漏才得知的。听到了劲爆消息还不能显露在表面,要继续保持优雅。 哈哈,就跟个间谍似的。 林佳低头暗自咯咯笑着,从二楼穿越整个房子,来到西侧,再下楼。穿越走廊,和她所在的洋房脱节的整个西面,被母亲装修成日本茶室风味的优雅形式。 走出走廊来到白色石子路上的「枯山水」庭院,外侧竖起的竹子做的围墙,深掩着木门,竟然还从门外上了锁。 五六个佣人在附近打扫着卫生,看见林佳走近纷纷低下头退开。她们不被允许随意进入林薰的房间,如今看到大小姐来了恨不得急忙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好。 林佳看着她们急切的步伐,有些差异,一把抓住其中一个女佣问道「做什么这么着急?里面是有什么人让你们感到害怕?」 「不是的,大小姐,我只是突然内急」 「哦」林佳没办法只好放开束缚,让她好跟着女佣们飞奔而走。 「嗯……哈……啊,啊……」这充满神秘的门才开了一条缝,就听见里面不断传出喘息声。林佳疑惑中带着满满的不可置信,她像电影里女间谍那样鼓足勇气重重的踢开了房门。 被拖到地上的床单,扯掉的带子,掀起的衣服下摆,露出晶莹剔透白皙的肌肤,几乎赤裸的薰,呈现在林佳面前。 薰,她的弟弟。生得极美,不知是不是终日不见阳光的关系,他的皮肤苍白如雪,四肢非常纤细优美,乍看下有点像是书里面希腊神话的美少年。 「啊!」林佳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迅速关起房门,好让这件丑事不要外扬。门关上的瞬间她的心噗噗直跳。好不容易压下这份紧张准备开口,却被地上的薰开口打断。 「大小姐来我这个不入流的地方做什么,难道想要同流合污吗?」话说得一点都不带客气,似乎也不懂得什么叫礼义廉耻,这让从小接受淑女教育的林佳小脸憋得通红。 他并没有意思从地上爬起来,手还放在自己的肚脐下叁寸的位置,准备继续之前的运动。 「你不知道自己有病吗?还这样作贱自己」 「从来就没有高贵过,何来作贱一说呀?」 「你……」千言万语在嘴边,可酝酿了半天林佳居然找不出形容词来形容眼前的模样。于是鼓起小嘴往外缓缓吐息「快些穿好衣服来厅堂吧」 她已经觉得世界上没有比这更荒唐的事了,可母亲布置的任务还是要完成。 「不去」 「?」 轻飘飘地一句话让林佳积压许久的怒气瞬间爆棚。她几步来到林薰跟前,一把扯过他身下的床单,惯性作用下少年连续打了叁个滚才在房间的一角停下。 「你是黑猩猩还是什么,力气这么大」较弱地出声,林薰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呵,我对你还要这么客气做什么,还真当是我的弟弟呢?」 此话一出,本来做出一副林黛玉式嗲嗲做派的林薰忽然沉下了脸,刘海挡住他漆黑的双瞳不出一声。让本就不怎么愉快的房间里陷入了更加压抑的气氛。显然林佳也感觉到了,可话已经出口,就没有后悔的余地。更何况她可是林家的大小姐,什么时候吃过亏? 虽然脑子里都是傲慢的想法,但出口的却是「今天是你生日,母亲很是重视。虽然只有我陪着你,但你也不要太难过了,她还是很想着你的」 「好,你先回避一下,我马上出来」连语气都变成如贵公子一般得体又疏远。 她手足无措站在门外,很后悔,不,非常后悔刚才那不经大脑思考脱口而出的话。 这是他们这个家庭不可触碰的敏感话题。她和这个弟弟并非一个父亲所出,贵族出生的母亲是一个新时代的女性,样样东西都要西方女性一样追求新潮,就连新潮的找情人这件事都不例外。 找情人就算了,最后还搞大了肚子。 入赘的父亲本就在家中没有什么话语权,在这件事情之后更是直接离开了。连和离都没有,就凭空消失了。 也许具体的流程她不知道母亲是怎么和父亲解决的,但这并不影响林佳当时流的眼泪,于是还是个孩童的她将所有的恨意都聚集在这个未曾蒙面的新生儿身上。 果不其然,上天似乎回应了她,这个新生儿生下来便有缺陷,那是一生无法治愈的呼吸道疾病。 她也知道这对一个生命是不公平的,他什么都没有过错。可最终,在感性和理性的加持下,她决定用「忽视」来解决。看不见等于没有发生过。 以至于十五年过去,双十年华的她和这个弟弟几乎是陌生人。在学校也好,在和朋友们路上偶尔遇到这个弟弟也好,她连眼色都不吝啬给予一个。 如今到了这个年纪,她也慢慢发现了自己的内心,其实并不恨这个弟弟,也不再恨母亲了。可就是,管不住她为了保护自己而脱口而出的傲慢。 筑墙容易,可是要在怪石嶙峋的山壁上打碎间隙重新造房子可难多了…… 第二章:家庭教师 走廊,在本该朝气蓬勃的初夏的映衬下,显得寒冷孤寂。 身后的人走路声音都没有,林佳都怀疑他有没有把鞋子穿上。她朝着天空缓缓叹了口气,看着脚边池塘上水汽如烟慢慢升腾,在即将消失之际还是忍不住回头了。 「说起来,今天下午还会来个家庭教师」 「嗯」 林佳明白他想要向她表明自己满不在乎的高姿态,可此时呈现出来的却是他随意裹在身上的浴衣,一根腰带长长拖到地面。在深紫色布料的衬托下一双赤裸的脚踝,显出刺眼的白。 「过来」林佳攥过他的手将他强硬拉到廊中的一间储物室中,架子上堆积成山的的白色毛巾脚边是东倒西歪的扫帚拖把。 顾不上这些,她先是把领口整理成交领右衽,而后蹲下身把他那根拖在地上的「肠子」拿起来围着他的腰绕了几圈。林薰的腰很细,饰带绕了足足叁圈才固定得住。 林薰的衣服是最近风尚带动潮流的改良和服,那是在上海的商人们费尽心思讨好王公贵族们,开发各种文化民族的服饰。 也就是在这种流行推波助澜下,强势的母亲将这个十几岁的男孩子打扮成异域风情的样子。和服的花色艳丽,和她穿着的旗袍完全不同,质地轻薄布料制成的和服穿在身上,也同样能够彰显线条的柔和以及体态的曼妙。 一口气做完这些林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着自己成果满意地喘了口气,也没什么难的,和汉服的穿着方式差不了多少。 她弯着腰抬头准备起身,不料撞进了一双幽深的眼里。 林薰像是易碎的玻璃人偶那样站在原地任她摆布。毫无血色嘴唇,眼角处染着的红晕,可以让人一眼就看出他的虚弱。但这双眼睛里翻涌的是和外表截然不同,浓烈而激荡…… 是恨意吗? 迟疑了片刻,林佳抖了抖他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尘,重新打开了木门,示意他先走。 「离得这么近,不怕被我传染到恶疾?」 他收回注视,也没想等回答,淡淡地说完就离开了。身后的林佳显然被他问住,边跟着走他边想着怎么和他解释,哮喘并不会传染人这件事。 还在整理语句,就被走廊另一端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闻声看去,身着蕾丝裙装的佣人正向她跑来。母亲是个想到哪里就是哪里的女人,所以有一天她看完电影回家。大腿一拍就让家中所有佣人都穿上了维多利亚时代的繁琐女仆装。 「小姐,门口来了一位名叫埃文的先生,说是和夫人约好的」女佣说话时眼神完全没有瞟向一眼林薰,擦着他的肩膀越过,站定在林佳面前,好似他根本不存在。 「嗯,你去叫下人们好好招待他,我和少爷马上就来」 「是的,小姐」向林佳弯了弯膝盖便急匆匆离开。 林佳的高中时期以来都是住校的,假期在家时看见的女佣们得体大方,对待她更是细微入怀。她向来讨厌粗鲁的人,只是没想到离自己那么近的女佣都如此的势利。 「她们对你不好你怎么不说?」她几步向前与林薰并肩走。 「习惯了」轻飘飘地叁个字,竟然有些道尽人间冷暖的意思。 「我不会让她们再这样了」听得林佳心底一时间五味杂成,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嗯,谢谢」 会客厅中,女仆们忙前忙后,端着准备好的前餐,将鲜花布置在长桌的中央,壁炉上的古典木调精油散发出淡淡地幽香。忙碌的空间,却只有青年的四周显得特别安静。 他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一头光艳的金发滑落至优美的下颚,即使坐着也能看出高挑的身材曲线。女佣们会偷偷看他,却都不敢靠近。 「抱歉让先生久等了」 迟迟到来的林佳出现在门口,她身着墨绿色的旗袍,又长又直的发披在肩膀上。她的美是一种独特的江南气息浓烈的小家碧玉。眼角微微上翘,配上因为赶路而被吹红的小鼻子,让整张瓜子脸又生动了起来。 她右脚向后弯曲点地,朝着男人行了一个礼。看着林薰无动于衷,她用手肘碰了碰他,换来的是他无情的一瞥。 她也拿他没办法。 「很荣幸见到你,小姐。我是埃文,是林薰的家庭教师」 青年抬头刹那间,令所有人为之夺目,周围响起倒抽冷气的夸张声音。瀑布般流泻的金发,洁白如初雪的肌肤,双眸有如最纯净的绿宝石,澄澈如水,闪动着睿智,慧黠的光芒。他起身来到林佳面前。一种强烈的神秘,不容任何人亲近的感觉扑面而来。 靠近后,林佳感到有一种异常的违和感,具体说是闻到的。 绝对不是性别歧视,可作为男人他喷的香水是不是太多了?浓厚的香味盖着若有似无的火药味,他是白天刚放完烟花吗? 端详了半晌,她才恍若自梦中醒来,惊觉不妥。即使是她,这样堂而皇之直视男人还是极为不礼貌的。收回视线前,林佳发现青年只是微微笑着看她,并没有表现出被冒犯到。 「你就是小少爷吧,希望我们接下来的日子里能好好相处」说完大方向他伸出右手。 林薰从头到尾就没有看他,思绪飘忽,他无视了这个友善的举动,直接走向会客厅的桌子前坐下了。 对于他的行为,林佳简直尴尬得无地自容。为了挽回家族的颜面以及周遭快要射穿林薰的视线,她扯出一个平时根本用不到的笑脸说「抱歉,他最近心情不好」 虽然先前的气氛不太美好,但餐点却也无可挑剔,看得出母亲很重视。以肉为主菜,葡萄酒以及用起司做成的甜点都十分美味。 「先生也在放假吧,所以利用假期,来兼职充实自己?」放下刀叉,接过一旁女佣递来的纸巾细细擦拭嘴角,林佳举起手变的葡萄酒,装模作样抿了一口。 「嗯,也是多亏林夫人提点到了我。让我可以在为数不长的假期里以先生的身份充实自己。毕竟之前我还未曾有过教导人的经历,这次一定是丰富阅历的经历」语气令人感到如沐春风,虽然金发碧眼,可是国语却是说得极好。 「家母还是喜欢为人所难啊」两人面带笑容地你一言我一语,只是林佳的嘴角肌肉抽动了两下。 「不为难,林夫人与家父交好,平日对我也是照顾有佳」原本温和的脸上嘴角微微上扬,露出的笑意却给人略带凌厉的印象,让林佳感到不适。 一句话说得令人浮想联翩,就好像她妈和他爸有什么似的。对于父母本就敏感的林佳承认这个男人是在这个无聊假期中遇到的第一个对手。 「母亲平日里也喜欢带我与其他贵族们走动,毕竟都是从小就有来往。不过我好像对先生并没有什么印象呢。先生国语说的那么好是什么时候来上海的呀?」 「哈哈」 埃文听出了这话中的意思,浅浅笑出了声。他美得毫无瑕疵的脸庞上,湖绿色眼睛弯成一条月牙。 「小姐误会了,我养在上海,是个上海人」而后他说了一句流利的上海话,一点口音都没有,让林佳惊讶不已。 许久未说话的林薰在此刻出声「咳咳,姐姐,我胸口有些疼,你帮我看看」 她疑惑转头。看见林薰的脸颊泛红,楚楚可怜。晶莹剔透的肌肤,淡红色的樱唇,如涂过唇膏般娇艳欲滴。睁大水灵灵的眼睛,美得就像是误入人间的精灵,流露出不同于人类的清新气质。他此刻所发出来的声音也是魅惑的娇吟。 她愚蠢的弟弟,这是在做什么。 「啊?」 「嗯,有些刺痛,你帮我摸一下看看」水汪汪的眼睛眨了两下,挤出几分怜爱。 她好像有些明白了他的意图,于是伸手触碰他因身体向前而隆起的衣服外侧。从桌子对面看过来,并不能发现她正「隔空」检查着他的身体。 「是这里?还是那里?」 「这里有些难受,那里也不舒服」 「那我觉得你要先回房间休息了,过会我打电话给大夫」她装作着急,有些歉意地朝埃文说「真的是不巧,今天让先生白跑一趟」 林佳决定顺着林薰的意思将他赶跑,全然忘记了林夫人出门前的再叁叮嘱。 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观赏他们的戏码的,只见埃文两手抱胸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 「不,没关系。我可以等大夫给他看好,才开始今天的学习」 言下之意就是叫他们死了这条心,他是不会走的。 说完,他端起手边的酒杯朝着林佳示意「我有预感,在这个假期中,我们叁人能好好相处」 第三章:宴会 提到黑市,可以说几乎所有人都从黑市上买过东西,小到国外的香烟,大到鸦片。但即便如此,如果将其拿到台面上来说,百姓对于它的第一反应还是避而远之。可对于贵族们来说,那里像是潘多拉的魔盒,美丽又危险,却想要靠近一窥究竟。 肖邦a小调圆舞曲随着钢琴声的悠扬,旋律优雅轻快。 男人和女人带着面具,优雅地挽着手进入舞池开始转圈舞蹈。贵妇们穿着镶满玉珠和皮毛的豪华服饰。头顶带着蓬松如云的孔雀羽毛,一身珠光宝气。绅士们则会用珠宝镶嵌在胸前或是袖口,在西装外披上皮草披肩以此来象征着自己的财富。 林佳挽着林夫人进场的时候,大厅中已然熙熙攘攘挤满了人。今天的她比平日里也要奢华几分,白色羽毛假面下穿着短款的橘色旗袍,刚好遮住双臀,勾勒出纤长的双腿,肩膀上耷拢着一条松松垮垮的兔毛皮草,香肩欲盖弥彰,慵懒不已。 「知道的知道这是个黑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动物园呢」林佳悄悄凑到母亲的耳边笑嘻嘻。 「勿要乱讲,周围都是认识的人,被人家听得去,对你的风评要差的」 「姆妈诶,我们带着面具呢」她跳到母亲前面夸张得抖动自己脸上的面具。 「你个小鬼」看着调皮的女儿,林夫人宠溺地拍她肩膀。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握住林佳的双手斟酌开口「等会让你见个叔叔,你态度呢稍微好一点点,好伐啦?」 「是谁啊,你搞那么紧张干什么,我吃人吗?」 「就是埃文的爸爸呀」 听到这个名字不禁让林佳回想起那天中午的事情。那个装模作样的男人,也不知道后来他教林薰教得怎么样了,不过也和她没什么多大的关系。毕竟不管过程如何,结果就是母亲布置的任务被她圆满完成。 几个入口进入一群带着面具的白衣侍者,他们端着的餐盘上放着各色香槟。林夫人拿走两杯,递给林佳「你慢点叫埃文晚上留下来吃饭呀,不要一教好就走得很急」 「可我和他不熟。这个偏绿的香槟好喝诶,酸甜正好」林佳右手轻轻搭在舞池栏杆上,左手颇有些做作翘着小指喝酒。 「不是呀囡囡,你是觉得他卖相不好啊?」林夫人显然被她那句『不熟』惊讶到了。 「好啊」 「那你有喜欢的人了?」 「没有」看着母亲追问的急切模样,林佳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坏坏的笑容「我就说你怎么会让我接待埃文,原来藏着这种小心思。但是我……」 这时,原本只有舞曲的大厅中响起了燃放烟花的声音,没有在舞池中的人们开始往阳台移动。 喧哗人群中,有两身材高挑的男人向他们走来。其中一个温和的声音朝着林佳问道「但是什么?」 「对待淑女不要如此无礼」另一人身材更加高大,低沉嗓音微带严肃,在烟花燃放的间隙中,显得格外清晰。 林夫人不再和林佳多说什么,只身上前挽住了那个高大的男人。 男人假面下端正的轮廓,可以看出他是个长相俊秀的大叔,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高贵。 「侬来啦」这叁个字嗲得林佳汗毛一下子都竖起,鸡皮疙瘩掉一地。 犹如突如其来的寒冷袭来,林佳把皮草往上拢了拢遮挡住她的满脸嫌弃。从缝隙里偷偷往向母亲的方向,发现男人似乎非常吃这套,原本冰冷的气场都散去几分。 「和你提过的,这位是弗朗西斯·沃尔辛,埃文的父亲。这个是埃文,你们已经见过了」林夫人嘴角上扬,笑容甜蜜,向林佳介绍。 「林佳,我听说你很久。百闻不如一见,果然是淑女中的典范」沃尔辛稍稍向前手放在下巴不断点头,而后又向林夫人挽在臂弯的手拍了几下,宛如老夫老妻。 「我想去阳台看烟花」林夫人靠在他的肩膀上撒娇,回头对着站在原地的林佳和埃文说「我们就不管你们啦,玩得开心点」 「埃文,别忘了送小姑娘回家」 「是」 林佳感觉如吹来的一阵风,来得快,走得也太快。他们都在擅自决定什么呀?虽然一闪而过,但她确定看见了母亲在沃尔辛说完后对他比出的大拇指。 「只剩下我们了,赏脸吗林小姐?」埃文伸出右手邀请她。 「行吧」难得看到母亲如此高兴,她上前挽住了埃文的手臂。 他们挽着手走过舞池,绕了一圈来到稍稍安静的小阳台上。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在人不算少的地方,每当他们走过,人群便为他们如同同极吸铁石碰撞时那样自动散开。 沉醉在这氛围之中,清爽的风略带寒意,吹散了室内的燥热。身侧的声音没有刚才的戏谑而是沉稳「林小姐觉得这个阳台之下是什么?」 昏暗的阳台上阴冷,毫无任何照明工具,只有微弱的油灯令人不安地闪烁着。她朝下望去一片漆黑,用力去看只能看见郁郁葱葱的树林和修建完美的绿植迷宫。 还没来得及回答,埃文又继续说「是饿着肚子的园丁,他在那里为了明天的面包忍受着寒冷,而我们在这里穿着靓丽倒掉手中的香槟」 「可他拿着报酬,如果对薪资不满可以换一份更好的啊」林佳虽然没有工作过,但逻辑思维觉得这理所当然。 「何不食肉糜」 「你说我是晋惠帝那个傻子?」林佳先是一愣,美眸瞪得老大,不过很快她重新往下去果然看见一个渺小的黑影「不过,我知道你的意思。局势动乱,等到没有了同盟国的庇护,日军要打进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无论园丁还是我们,都被困在这座名为时间的孤岛上」 「你还年轻可以选择离开这里去香港,那里是英联邦的一部分,很安全」埃文低头看着底下相互交错,纷乱没有章法的树枝,声音淡淡听不出情绪。 「林家世代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是上海成就了我们。你听说过吗?当船下沉,那么船长以身殉船」 林佳刚说完,埃文身后飞起高高的烟花,将夜色染成七彩缤纷,也把四周照得亮如白昼。顺着烟花的方向抬头,还来不及惊叹烟花的美妙。只见埃文将面具拿下,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认真地注视着她。 在那瞬间,烟花变得暗淡,目光为之夺走。 即便不是第一次见面,但在这光与影交错的映衬下,视觉上强烈的冲击,让她觉得时间空间都要发生了某种扭转的变化。让她觉得不真实,所以看着他的样子有些懵懵地。 他靠她很近,手还挽在一起,扶着栏杆的手臂上落着他的柔亮长发。不可置否地说,林佳紧张到呼吸停止。 「你今天很漂亮」 「哦,谢……谢谢,你也是」胡乱回答。 其实只是一句简单的恭维话,林佳心里如明镜一样清透明白。可心脏还是激烈跳动起来,正以一股势不可挡的速度输送全身的血液。 埃文深绿色的眸子认真无比看着她。挺直的鼻子,充满古典美的脸,找不到一丝瑕疵。他薄唇微微扬起说了句「你不要生气哦」 耳边被寂静笼罩,淡淡香气瞬间包围了她,下意识抬头,映入眼帘的精致的面孔逐渐放大。 最后她感觉额头上轻轻覆上了一个轻轻地吻。 手扶着栏杆都免不了脚上一软,林佳眼前一片空白,内心茫然但有个声音清晰地在说『这个男人很危险』同时,她也感受到四周强烈的视线,深切体会到什么叫做如芒在背。 林佳无所适从,温热的触感,胸口有力的鼓动。为了掩盖表情抓起手中的兔毛挡住了脸「咳,我可没那么容易生气」 语气稍作调整,她用那种与生俱来的高傲腔调,略微提高了声音。 「不过你还是把面具戴起来吧,这是假面舞会,注意场合」 「好」 烟花转瞬即逝,只剩下微弱摇曳的火光。夜风经由脸颊拂过发际,林佳发誓她看见他在戴上面具的瞬间偷偷笑了。 第四章:孤独之意【BLH】 夜晚,林薰独自坐在空荡的榻榻米房间内。才刚入夏,夜晚的温度寒冷依旧。他在睡衣外又披上了棉质的外套,脸上苍白得毫无血色。 冷也无所谓,他喜欢将通往花园的纸门全都拉开,这样能够更好的看这竹林之上的夜色。漆黑深处沙沙作响散发着阵阵寒意,孤寂时刻环绕,却令他感到平静。 「少爷,用餐时间到了」门外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神游。 「进来」长时间没有开口的林薰,声音有些柔软的嘶哑。 露娜面无表情一手端着餐点,另一只手熟练将小圆桌展开放在林薰跟前。做完这一切退在一旁等待。说得好听点叫伺候,说得不好听就是监视他,盯着他把所有东西吃完。 不知是没有食欲还是依旧不习惯这股视线,他用几乎可以看见骨头的白皙手指握住了筷子,戳弄着汤里的肉块。 「少爷,您一定要吃下这块牛肉。这会让你身体的免疫力增强的。如果你不听露娜的话,就会被夫人斥责」 看着林薰不断戳弄,露娜大概是看不下去了,用严厉的口吻阻止了他。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林夫人」的名字。瞬间,他的筷子抖动了一下,随即夹起一小块肉碎送进了口中。就这样,这一顿饭林薰吃了好久,久到习惯久站的露娜都有些站不住了。 她是新来的女佣,按照常理来说应该会让她先去厨房,花园这些地方从干杂物开始。可没想到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是犹太人的缘故,夫人似乎挺喜欢她的。先是让她跟着去了一次贵妇人娱乐的公馆,这一次更是直接让她服侍少爷了。 露娜偷偷瞄着林薰辛苦地细嚼慢咽。当看着一块柔软豆腐滑溜溜地消失在他的朱唇中,带着一丝说不明的性感,不禁一时看得出神。 她想到了前几日女佣们为迎接新的家庭教师到来而忙得不可开交之时,她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流言蜚语。 「说真的,那个少爷还真是比林黛玉都要娇弱啊,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碰」 「可不是么,夫人对他算是百依百顺了,他还整天摆一张臭脸给夫人看」 「可我上次深夜路过他那个院子,听到很激烈的争吵声。大小姐从来不去那里,那只能是夫人了啊」 「这就不知道了啊,平时这个小少爷看我们就像看尸体。但你们不知道我有次偶尔瞧见他看这个大小姐时候,脸色潮红,一股子骚味」 「哈哈哈,好恶心哦,不是都说贵族们毫无伦理之说么?」 「嘘,别再说了,被人听去墙角告诉夫人,有得我们好受」 玄关处的女佣们闲来无事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以己所能想像到的所有恶意,添油加醋揣测这个家的主人们。 「吃完了,麻烦你端走,我要睡了」 「那您先躺着休息,我去准备洗澡水」 露娜听到林熏细若蚊吟的命令思绪回到了现在,她心虚,赶忙低下头避开他投来的视线。顺势收拾起了他吃好的碗筷。 等收拾完毕看见林薰还坐在原地,好像风一吹他就会散去。不知为何露娜心底产生了一种悲伤的情绪。很奇怪,贵族家的少爷哪里需要她这个下人同情。 于是乎她不再多想,帮他脱下了棉外套,扶着他往里面的房间走。与此同时她可以清楚感受林薰的身体是多么的纤细柔软。 「不必了,我就在这里休息就可以了。你退下吧」 「可是少爷……」没有等到回答,仿佛自己如同空气。「那我退下了」最后抬头望了他一眼,放完洗澡水后随即离开了。 门外侧的拉门前摆放着一个屏风,上面披挂着许多鲜艳的长袖和服,以此替代了帐幔。屏风前放着雨室内摆设,显得突兀的脸盆喝水杯。 确定露娜已经离去,林薰才放松了肩膀的力量褪去衣物。他泡在浴缸中好一会,让心情缓和下来,他讨厌那种想要一窥究竟的目光,更讨厌的是同情。 想着想着,林薰感觉到温热舒适,于是靠在浴缸里昏昏欲睡,像娃娃般的睡貌浮现在微微弱的灯光下。 忽然一阵强风以及纸门晃动的声音传入他的耳里,将困意打散。他撑起身体准备前去外室查看。水滴不断往下流淌,他拿着浴巾胡乱地擦拭了几下,就伸手去够屏风上的和服。 眼看就要触碰到而就在此刻,从屏风之后缓缓走出一个人影阻止了他的动作。浴室里只开了盏昏黄的壁灯,看不清来者的脸孔。 「啊~碍事的人总算是走了」没有成年男子声音的低沉,男子轻浮的语调里带着些许不耐烦。 他耸了耸肩,说完便从身后环绕住了林熏。不顾他身上流淌的水珠,甘之若饴般将头埋进他的锁骨里吻得滋滋作响。 直到嫣红痕迹印刻在白皙之上,他满意地抬手拉住林薰的手腕,强迫与之眼对眼。见他自始至终都冷着脸无动于衷,终于似笑非笑地斜着嘴角问道「怎么,不想看见我?」 见林薰冷漠依旧,那人竟一把抓住他细瘦的手腕,往浴缸外拉起拖拽到内室。湿淋淋的脚印杂乱得踩在榻榻米上,两人在一路上拉扯中碰倒了竖立着的油画架子。 可脚步没有因此停下,直到尽头的棋盘窗前,轻轻一推,林薰便倒在塌上。男子喘着气单手托起他如少女般纤细的下颚,深深注视「可我好想你啊,薰」 月光此刻倾泻而下,铺满整个床榻。光芒过于耀眼,林薰无可奈何,这才将目光投向他。男子的相貌英俊五官立体。有着一双清澈明亮的眼,挺直的鼻梁,光滑的皮肤。浅棕色的头发张扬得向后梳去,让原本有些孩子气的脸庞增添了与众不同的不羁。 「季末迁,不要叫得这样亲热,我们不熟」即使被压在床铺之上,林薰还是冷冷淡淡。 散乱的塌上,周边散落了揉成一团团的樱纸,丢在一旁的枕头。刚沐浴过的林薰清丽得就像一朵出水的芙蓉,他拍开眼前的手,走过季末迁的跟前,拿起丢在地板上的丝绸浴衣胡乱穿在身上。拉开纸门轻轻放下衣摆坐在门框上,让轻柔的衣摆垂在地板上。他看向门外,送客的意图甚为明显。 季末迁自嘲般笑了笑起身来到门框前「不熟吗……」他猛然将坐在门框边上的林薰重新压在身下「那天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浴室里的热气蔓延到内室中,热气腾腾一片朦胧。 随着浴衣的滑落,林薰白皙的颈部,柔美的身体曲线,妖艳的脸庞全都呈现在他的眼里。平坦的小腹,纤细的腰肢,身后尚未成熟的白桃山丘。平日里隐藏在衣物下诱人的肢体让季末迁着了魔似的看直了眼。 「够了!不要给脸不要脸!」 「呵呵」 林薰刻意压抑着尖叫的冲动,用尽全力拒绝身上的人,可仍旧纹丝不动。季末迁似乎非常享受他这样的挣扎,募地抓起他的手臂,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并顺势搂着他的腰,另一只手则托起林薰的下颚。林薰的小口微张,才要出声,季末迁倏地凑上自己的口唇紧紧贴住,贪婪地吮吸绞缠。 像是抓住猎物的猛禽,任由林薰喘着气企图逃脱,却在季末迁的利爪下动弹不得。舌与舌的交缠,吮吸中,林薰身体开始发热,这股无法言喻的热能让他的自尊心无地自容,恣意的火燃烧肆虐,烧得他更加痛苦。 「别忘了,上次是你先勾引我的」 「嘶……啊……我跟你说过了,我被下了药」 「这我可不知道」 季末迁的手滑至林薰的臀瓣处前后揉搓,这让林薰惊慌失措地更加用力挣脱,可是季末迁的动作实在太快了。就像盯住猎物的毒蛇,一下子就握住了他下腹的中心。 「啊啊,啊……不……」林薰的气息开始凌乱,楚楚可怜地看着季末迁,发红的眼眶看着像是在央求他相饶,但是他的手并没有停止淫靡的动作。 「不?薰的下面可没有这么说」在他时强时弱的技巧玩弄下,迅速挑逗了林薰的本能反应,让他狼狈地扭动着身体。得到自己满意的反应,季末迁更是卖力的刺激着他。 「呜……啊,啊……啊……」林薰即便努力克制,但实在是承受不住如此程度的挑逗,溢出的销魂娇吟不禁从口中漏出。 五根手指如同洪水猛兽一般对着林薰又缠,又粘,又抚,又刺,每一个动作都绝妙无比,直直将林薰送入云端。 「要……啊……啊,去了……」在高超的挑逗下,林薰不断发出娇声呻吟。 此刻的季末迁全然没有刚才的从容,喘着粗气眼里闪着暗色的光。在他持续不断的挑逗之下,林薰的身子随着一声声地娇喘,越发虚脱无力,全身更像是秋风吹拂下的枫叶,不停挣扎颤抖。 「去吧,薰,不要忍耐了」季末迁伸出左手,温柔得讲林薰揽进怀里。 禁不住季末迁的攻势,林薰终于发出了满足的媚声,呼吸越来越急促,在强烈的欢愉之下,蜜汁夺门而出,洒在季末迁的手掌之上。 第五章:家人 寂寞的月光倾尽全力散发着自身的光芒,殊不知这点微弱的光线也来自于遥远的太阳。林薰躺在床上望着窗口,觉得这是一个精致的笼子关着他这只残缺的,不完美的金丝雀。 季末迁已经离开了,这很好。林薰实在不想搭理他,可是没有办法,他手上有太多自己想要的东西。 无所谓身上的凌乱和彻骨的疼痛,随意合起身上的衣物。林薰赤脚来到画框前,近乎虔诚地摸着油画布。拿起颜料和画笔迅速涂抹,思绪如同被风煽动的树叶般倾巢而出,仿佛自己已经冲破这桎梏,展翅倾向寒冬,去往更深的黑夜里。 忽然间汽车的轰鸣声在极深的夜色里尤为突出。他有些焦躁地皱起眉头,瞥了眼窗外的汽车前灯晕染的黄色光芒,他眯了一下眼适应这忽如其来的光,定睛望向窗外,拿着的笔就此停顿。 汽车在过弯后稳稳当当停在林家的洋房门口。或许是天色较晚并没有管家出来迎接,埃文非常绅士地帮副驾驶的林佳挡住车框「回来的有些晚,你是不是困了?」 寒气袭来,和车内温暖天差地别。林佳踏到石板路的瞬间感到一阵眩晕,她醒了一下鼻涕,嘟着红彤彤小嘴望着眼前的男人「不,没有。谢谢你送我回家,还有…今天的烟花很漂亮」 林薰靠门的窗户没有关上,不远处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站在原地惊讶于黑夜中传来的女声,里面清亮中混杂着鼻音的娇嗔。 「嗯,我也觉得很漂亮」埃文声音有些异常的暗哑。 逆着光有些看不清,但林佳觉得此刻埃文的眼底神色和平日有些不同。就像是电影里的男主角想要吻别女主那样温柔。 这让她难以招架。 「咳咳,那么晚安了埃文先生」不止是醉酒的眩晕,还有些无法明说让她不敢再待下去,于是她像一只受到惊吓的松鼠埋着头往家门里钻。 「希望你今晚有个好梦」 远远地,身后的男人笑意渗透进了声音。让林佳脚步越来越快,脸颊也开始发热。 手指捏住笔杆用力过猛泛出青筋,林薰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时间都仿佛凝结住。当月亮的光移动了一丝,空气再次一次流动。他似乎是整理好思绪,再次抬起头,笑容如嫣。放下笔整理衣物离开房间,一气呵成,完全没有之前那不会系腰带的笨拙模样。 立在开放式厨房的长长橱柜前,林佳感觉巨渴无比。她拉开冰箱门随意拿起一大瓶果汁色的玻璃瓶,猛灌降温。这感觉很奇怪,但她是明白的,这是一种称得上是爱情萌芽的东西。 背着光的埃文,完美面容下的温柔只此一人的眼神下,任由谁都无法抵抗。她甚至在那短短几秒里想到了以后的以后追随着他去往坟墓。这男人的魔力实在是有些疯狂,让她完全不像她。 在周围人评价她时总是会说她冷漠,但殊不知这个年纪的林佳也恰巧渴望着甜蜜的爱情。 爱情,是所有缺憾可以被弥补,是可以和最为安心的人在一起去往渴望之处。譬如在冰岛的森林里抬头看见极光,眼前就是朦胧的雪山,身侧就是结冰的小溪。 寒冷,但有可以温暖的人在身侧。 那人会是埃文吗?他绿色眼眸注视她的样子…… 「搞什么,我才认识他几天?」林佳甩了甩头又抬头喝了一口果汁,没想到这一口灌得太猛呛到了气管,让她剧烈咳嗽起来。总觉得这果汁味道有些奇怪,是不是比橙汁更辣? 一阵狼狈,林佳喘着粗气盖上盖子,觉得自己回家后的一系列动作都显得可笑又滑稽,完全不像她这个受过高等教育新时代女性所能做出的事情。 自嘲地笑了笑,她双手拍拍脸颊准备回房间休息。 抬脚往回走了一步,一阵剧烈眩晕袭来。她隐约之间看见银色月光下站着一个纤细的影子。很黑,好像要和黑夜融为一体可有被光抓着拖了回来那样,若影若现。 「啊!耶稣基督,不要吓我」林佳一惊一乍捂住嘴巴,等待看清了人影才发现是林薰。 「姐姐,今天回来的好晚」 「什么?」 林薰这一副和她仿佛从小亲密无间的语气让她有些不明不白,仿佛这之间错过了十几年。林佳怀疑自己是刚才在聚会中酒多了出现了幻觉,她揉着眉心擦着影子的肩膀准备离去。 摇晃之中手腕被人抓住,林佳没有站稳,双腿瘫软在地上。只有一只手滑稽地举过头顶。 「我是刚才在酒会上喝多了吗?怎么幻觉都显得真实无比」感觉到手腕的疼痛,林佳调侃道「如果是幻觉我倒是希望能再见一次父亲」 可明明是瞎说的胡话,想到了忽然消失的父亲,她还是鼻尖一阵酸涩,说话里带上了哭腔。 「我不是幻觉,我是你最讨厌的人。因为我,你的父亲才会离开」林薰站得笔挺,看似柔弱的身体却抓得她手腕生疼。 「哈哈,对。因为你,我才没有了父亲」林佳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天花板开始顺时针旋转起来,那感觉非常难受。 脚下一软,她双脚腾空被一个冰冷的怀抱笼罩。只能看见房梁在慢慢移动,直到一个木制结构的小屋里才停止。 「要向我复仇的话就不要弄得自己那么狼狈,今天佣人们都不在,所以让我来照顾你,好吗?」 这话像是略过耳旁的风,林佳没有在意。她眼球稍稍往下看见一片竹林,扑面而来的冰冷气息夹杂着许多清冷的空气。真实与虚幻,她是能分清的,也许吧。这软绵绵的感觉她不知道该怎么分辨,酒精已经侵蚀了她所有的感官和情绪。 「你知道吗?我最后和父亲说的话是……下次我们一起去跑步,一起锻炼身体。哈哈」林佳趴在窗台上大笑。乌云密布,盖住了月光,然后戛然而止,她流着眼泪说道「可是啊,可是,我没有等到下一次。你说世界上有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铺着床铺的林薰停顿了一下,思考了一会随后继续说着「有的」 「真的吗?」林佳跳起来抓着林薰的胸口衣襟,情绪异常激动,双齿打颤抖「那你能不能告诉他我有多想他?小时候他诉说的每一个冒险故事我都记在心里,他带我去的每一个公园我都记得,躺在他怀里睡着的温暖我永远不会忘记」 眼泪仿佛无法关紧的水龙头,源源不断往下淌着,流过她的脸颊,下巴,最终滴落在林薰的身上。即使是从未有过父亲的林薰,根本无法感同身受,都被她的情绪感染,鼻子堵住只能用嘴巴呼吸。 「对不起」 「你没有错,谁都没有错。我并不恨你,我只是太过后悔了,如果当初能够和他多说些话就好了」 她忽然跳到林薰面前摸着他美丽的脸庞,将头埋进他的怀里「林薰……林薰……我还记得你出生时候的模样,是那么柔弱那么丑陋,仿佛我一伸手你就会被我捏死,呵呵呵嘻嘻」 笑着笑着,她脱力般倒在他怀里,嘴里喃喃「可是看见你对我呀呀咦咦露出笑容的时候,我没有办法再讨厌你了,我发现讨厌的是我自己,如果我能快些踏出这一步……我们……会不会是完美的家人……」 平稳的呼吸声,林佳在他的怀里安静睡去。林薰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满足,看着手中的血脉相连的至亲,用手指擦去她的泪痕。内心的某个声音诉说着还不满足。 深深望着熟悉的这张脸庞,于是他用手指勾住她鬓边的碎发拢到耳后,鬼使神差在她的脸颊上落下了一个吻。 这个吻,看似那么纯洁,可他明白,又是那么无比肮脏。 如梦初醒,林薰连滚带爬逃离。吹着冷风,他鞋子都没有穿,就这样赤足走在街上。租界治安很好,在干净又整洁的街道上,夜风吹散了他说不明的焦躁。 只是一直疏远的家人忽然间的亲近让他产生了错误的情感,仅此而已,这不是什么大事,可以被修正的。 脑袋里想了许多借口和自我安慰的理由,脚下七拐八绕地不知走了多远。直到街道两旁越来越热闹,嘈杂的人声仿佛如白天的集市那般,才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 再次抬头,一排宽阔的大路通向没有尽头的前方,两排熙熙攘攘的店铺人流攒动,灯火通明照得天际都发出红色的光,天上无云,也没有月亮。 好在并没有人注意到他,穿着布衣的人们各自叫卖着,或是拿着货物离开。这感觉很怪,心脏跳得很快。他确定这绝不是欣喜,而是一种恐惧。 算起来现在该要午夜了,哪怕是最繁华的外滩也该陷入沉寂了,而这里又是哪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瓦片尖顶建筑? 下意识,像是出发了人类生存本能机制,林薰转头就想逃离这光怪陆离的地方。 「才分开,就想我了?」从黑暗处的电线杆后走出一个短发男人,帅气脸庞挂着痞笑,调侃惊魂未定的林薰。 「别自作多情了,我出来透透气」在最坏的时间遇到最不想遇到的人,但很神奇般心脏跳动没有那么激烈了。 「哇,透气连鞋子都不穿吗?怎么了,是我们奸情被发现于是你被扫地出门了是吧,没关系小爷养你」季末迁不由分说一把将他打横抱起来,转头向那片灯红酒绿中走去。 「你少给我恶心,快放我下来」 「不行,少爷怎么可以光脚在地上走。哈哈成何体统」 「啧」 看着林薰鼓着脸恶声恶气骂他,他只觉得可爱得紧。于是又把他往上提了提走向更深的深处。 第六章:三巡会 这是个林薰从未见过的世界,是一个向下的世界。随着阶梯递进,道路渐渐变窄,然后豁然开朗。路两旁的人一点一点散去,红色烛火映照着整个老城区。屋顶前后左右四个坡,有单檐也有双檐,瓦片从他这个角度看起来很新,一点岁月痕迹都看不到。 「邑庙,你不会连这都不认识吧,看得那么入迷」 「哦你说城隍庙啊,当然认识,只是我不知道晚上还会开着罢了」 「以鉴查民之善恶而祸福之,俾幽明举而不得幸免」 月光带着神秘的气息透过建筑物的缝隙落在季末迁的身上。他用柔和的神色对这林薰微微一笑。老实说,林薰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茫然的思绪在空中打了个转又慢吞吞地回到了眼前人身上。 「所以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像是没有听到他的问题,生怕他后悔那样,季末迁抱着他跑得更快。建筑物和小贩的叫卖声从嘹亮到消失不见不过用了几分钟。 来到了最高的古建筑塔楼前他才停下,将薰放下轻声细语道「接下来要我们牵手通过」 一头雾水也不得不照做,现在的薰根本找不到回去的路。他顿了顿,微微抬起手同意了满眼期待的男人的提议。 「低着头跟着我,不要和除了我以外的其他人对视」 「?」是之前没有注意到吗?豁然开朗间眼前出现了一座桥。路人行色匆匆通过这桥,林薰甚至听到离得近的路人口中叨念着「可要赶上呀」 「他们是要去哪?我是要去哪?」 「他们要去参加城隍里重要的祭祀活动,而你,要回家」 「没记错的话我家是在反方向吧?」 「呵呵,地球是圆的,往这里走也能到你家」 不容分说,季末迁带着嘻嘻哈哈的敷衍带着些许强硬的态度,加快脚步走入那个金碧辉煌的塔楼中。 此处的正门被称作上海人称作山门。为明朝嘉靖十四年落成的木石结构牌坊。山门中路两侧石狮对面为青砖照壁,照壁中雕刻有麒麟,寓意为麒麟呈祥。照壁背刻有叁只羊,寓意为叁阳开泰。山门与照壁间原为小型广场,现在改为马路可供人们通行。 途中林薰目不转睛新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看似很近的塔楼却是要过了桥之后从山门穿过二门才抵达。一路上路过的戏楼,鼓厅人头攒动,身着黑衣的八人抬着轿子映衬着上面身穿华丽服饰的人,他看不清脸低着头。 「这是在做什么?怪吓人的」 「吓人?真是失礼。小少爷你可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是叁巡会,保护城池保佑人民。坐在最上面的是城隍大人,而后面跟着的是叁司,高昌司,长人司,新江司」 林薰听都没听过一头雾水,叁个?这种不应该都是双数吗? 只是在心底吐槽了一下,他没有说出口,眼神还是向那群人投去了好奇的目光。原来到了这个时代还是有一群遵循古老传统的人们在保护着这片土地,探寻的渴望愈发炙热。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方才怎样都看不清脸孔,身着华丽服饰的城隍爷抬起头望向了他。人很多,但不知怎的,林薰确定他就是在看他。 惊鸿一瞥,冷清如林薰都被他的美貌震惊。那是和性别无关,纯粹的美丽。举手投足间与华服相得益彰的姿态,长而直的柔顺黑发垂在腰间,他虔诚地叩拜,直击心灵深处的软肋。 直到进入塔楼深处的林薰还懵懵的,他从小接触的都是西方的教育连同审美也是,这是第一次见到身着明朝服饰的男人。怎么说呢,实在是意料之外的冲击。 「口渴吗?要不要喝点什么?红茶还是咖啡?」季末迁嘘寒问暖间带着揶揄的口吻。 「不用了,看到你一点都不渴了」林薰摆出一贯的不耐烦姿态。 「和你说了除了我不要和任何人对视,为什么不听……」拿着水壶,看着热水渐渐溢出,季末迁没有了往日的活力,声音轻轻地。 「什么?」 「不,没什么。你喝完水快些睡觉吧,天色已经太晚」 端着白色瓷器制成的茶杯,上面的青色花纹倒是别致。让学习美术的林薰在心底赞美这个男人还是很有审美的。 「我可不会在你这里睡觉」说完他喝下水,刚想放下茶杯却一阵眩晕。阖上眼的最后一刻看见的是季末迁冷淡的眉眼,一丝感情都没有,一点都不像他…… 接住向后仰去的林薰,季末迁把他慢慢放在床上,吻了吻他的额头「没想到你居然能看到……可这里终究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好好睡吧」 确定少年已经熟睡,他打了一个响指,衣着从下到上变为雍容典雅的白色深衣才离开房间。 等到他跟上队伍,不动声色挤进城隍爷轿子的身后队伍时,行程已经进行到了一半。身侧和他相同款式衣着的男人忍不住调侃他「哟,舍得来啦财帛司,不陪你的小朋友了?」 「高昌司,那么多年了你到是也学了好多新词啊」 「那可不是,我最喜欢学习人间的一切,不过呢,除了学习起码我知道自己的位置,从不会越界」 「哼」 高昌司看了他并不想多言的表情后默默叹了口气「几百年了你这心性可真是一点都没变,不像我们几个早就心如止水」 祭祀顺利结束,太阳即将升起,城隍与四司在众人的欢呼声中退场。季末迁像是生怕照射到阳光那样,走得飞快。 「财帛司来我的房里,我觉得我们需要谈一下」一身红衣的城隍爷与他擦身而过,淡淡的语气里是不容置疑的肯定。 「是……」 打开正殿后门的木门,季末迁带着思索完美的说辞来到城隍爷的房间。从院子跨入时已经感觉到夜色中笼罩在阴影中了,但没想到当进入的瞬间一阵风刮过,雨开始滂沱地下了起来。 「来了?」躺在贵妃椅上,毫无方才城隍爷的虔诚。他侧身躺着手上抽着一只长杆烟斗,吞云吐雾好不自在「随便坐,说吧,自己错在哪里?」 「爷,恕属下愚钝,只是实在不知在下何错之有」 「嗯,好。现在和我玩生分是吧,希望你以后别后悔」榻上的男子继续抽着烟,冷冷地给了他一个眼神轻声细语道。 「哎,这种小事我觉得没必要和你们说。但……景容……我是真的喜欢他」抓耳挠腮,季末迁自问从未怕过谁,但唯独眼前这个城隍爷秦景容是实在玩不过。虽说相处了几百年早就知根知底,他是根本一点秘密都藏不住,可他却对景容了解甚少。 「好一个小事。季末迁,我可不记得人与神之间的交合是小事。我看你是想要去喝一口孟婆汤是吧?」 世人只知显佑公坐镇城隍庙护佑上海千年,却不知他骂起人来也是变着法子明朝暗讽。 烛火照射着室内温馨。 「别别别,景容别这样。我知道,我不该留恋人间,可是林薰真的没有任何错,他什么都不知道,甚至都不喜欢我」似乎对孟婆汤有着什么莫大的忌讳,季末迁心如刀绞,连连认输。 「明日,知县会来此处商讨扩建之事,你去与他接应。务必让他不要将此地更加商业化了,吾累了,退下吧」秦景容背对着他摆了摆手,似乎不想继续与他谈下去。 等到身后再无动静,秦景容回身看着方才那人呆过地方看了许久。他从窗外望去,外面是四通八达的石板路。街边叁叁两两开着酒馆或是杂货铺之类的小店,门面上方就是住户的家。从那些打开的窗户内常常会飘出炊烟,或是映照出暖色的光。 「林薰……林家……林……」欲言又止,秦景容摸着贴身的剑穗,丝滑的手感流淌在手心直至心底。不知道早已封存了多少年的回忆涌上心头,颤抖的手指紧紧扣住,表情也不再悠然自得。 雨下得更大了…… 第七章:争执 夏至。 窗外微风拂面的日式庭院中,松青树傲然挺立。而房内,身穿突兀中世纪女仆装的佣人们来来往往忙碌,一会端水盆一会送上干净毛巾。而在人群之中画着精致妆容,习惯性腰板挺直的端庄女人满脸愁容。 所有人围绕着的中心是床上的林薰。他眼睛周围微微塌陷,留有淡淡青色阴影,加上凌乱的头发显得异常憔悴,露在被子外的手比以往更加苍白。 「怎么样大夫,薰薰没事吗?」林夫人忍不住询问。她找了把椅子,坐在椅子前端叁分之一处,两手紧紧相握。 另一旁的先生不疾不徐先是摆弄了几下仪器而后握着雪白到透明的手腕以叁指搭住,闭眼感受。 「无妨,检测结果出来了。令郎只是受了些风寒,若是按照疗程吃这些方子一个礼拜必定活蹦乱跳。而且报告单中哮喘也比以往发作频率的要少了许多,吸入性糖皮质激素不要停用,长期规范吸入是可以预防的」 身着竹青长衫的大夫一头白发整齐向后扎成马尾。与老成的谈吐不同,先生脸孔十分年轻,一副金丝眼镜衬得他很是斯文。 「那就好,有劳大夫」 「无妨,分内的职责」欠身后,大夫便离开了。 没了外人,林夫人再次扑向床铺。紧紧握着林薰的小手关切地等待他的醒来,满眼的抱歉写在脸上「都怪妈妈,妈妈不该昨晚不在家的……」 本就踌躇不前的露娜手中的抹布掉在地上,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是露娜的错。昨晚少爷问我为何哭泣,我……我说想家了,于是他就让我滚回家,我……我就滚了」 「他是怎么会跑出去的?」 「这露娜不知道,我最后出门还看见少爷在整理画具,并没有要离开家的意思」 「罢了,罢了。你是去是留就等少爷醒来决定。你下去吧,我现在不太想看见你」 「是……夫人。露娜退下了」 靠着门框,林佳边看着这场闹剧边吃着手中的糖葫芦。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少爷是个十岁的小孩,时刻要人盯着的那种。 山楂的酸涩被麦芽糖的齁甜包裹得恰到好处,可以稍稍缓解她的头痛欲裂。这是她宿醉过后中午醒来后,扶着额头在客厅偶遇埃文后得到的小确幸。 等一下,埃文? 对,昨天晚上他将她送回家。然后呢?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阿姨您担心大半天,快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和佳佳看着林薰。怎么说他也是我的学生,我有责任的」不知何时站在背后的埃文文质彬彬说了一句,着实吓了林佳一跳。 「那真的麻烦你了哦,又要关心佳佳还要关照薰薰」 「不麻烦,都是自家人」 他自然地而然的话语一出,惊呆了刚一口咬下山楂的林佳。什么叫自家人啊?自说自话个什么劲? 刚要发作,看见母亲虚弱的脸孔,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变成了关切的语言。 「你快点去睡觉,早上回来妆都没卸」 「怎么了,我是不是很丑啊?这样可不能让薰薰看见了……我先上楼了宝贝」 「嗯」 等到林夫人走远。咀嚼又咀嚼,连着山楂核都准备吞下去的林佳终究还是没忍住轻声道「谁和你自家人了?」 「佳佳,不要含着食物讲话」埃文弯起嘴角,眼里染上了一种迷离的光影。 「哈?」林佳气不打一出来,迅速把脸凑近埃文俊美脸庞,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不要以为你的这些小伎俩可以骗过我妈,就能一样对我有效果。我不是那种养在深闺无知的大小姐,你应该明白」 「嗯,我明白。可是你的弟弟都醒了,你这样贴着他的先生并不合适吧?」 「哦,抱歉先生,刚才脚下一滑。我可是个尊师重道的好女孩」捋平埃文胸口的褶皱,林佳变脸比翻书还要快。 昨日在黑市举行的晚宴上种种她可没有忘记。头痛的时候头脑反而会更加清醒,直觉告诉她,对于自己这样一个平凡的女子,一再示好,实在找不到理由。 别说什么一见钟情,她甚至还没这个病怏怏的弟弟好看。 弟弟……她顺着埃文的视线看过去。此时已经在床上坐起身的林薰,修长,漆黑的睫毛下写满了忧郁,他就用这双眼睛,直视着林佳。 林薰的身侧放着两个枕头,这两个枕头包围着床上的林薰,显得他格外的娇小易碎。他唇角破裂,干涩得毫无血色,下颚线条依然柔美,纤细的脖子以优美的线条滑向咽喉,靠近锁骨的附近有粉色的……吻痕? 不可能。 林佳在心中断言这一定不是那种污秽之物。林家的少爷怎么可能还未成年就和女人上床? 「林薰你醒了,有哪里不舒服吗?」摆出自认为完美的笑容,林佳坐在床沿询问。 「佳……林佳,昨晚你没有出门吧……」林薰挤出一丝声音,呼唤着眼前的少女,但眼神依旧空洞。随着病态的粉色添上脸颊,开始散发出一种魅力,转变成令人心醉的风韵,让看的人无法移开眼睛。 那是不属于男人该有的美色,近乎魔性。 端起茶几上女仆熬的药,林佳小心翼翼端着。象征性地吹了吹,将调羹送到他的嘴边「先把药喝了」 林薰摇了摇头拒绝,一头乱发顺势滑落在肩膀上,更增媚人的艳色,林佳一时间如被蛊惑了般看呆了,但很快她眨了眨眼瞪了他一眼。 「不喝药病怎么会好呢?」 「我没有病」林薰声音有点发抖,这让林佳疑惑得不禁将视线往上移,就在四目即将交汇的瞬间,他把视线避开了。 「小少爷,还是我来吧。抱歉,佳佳宿醉还没有醒,属实动作有些粗糙了」埃文从他们静默的对视中,巧妙地拿过汤药。面带微笑对着林薰道歉。带着些许强硬与无法拒绝的强势,他把苦涩难咽的汤药塞进了林薰的嘴里。 这一口烫而且急,一股脑地窜进林薰气管中。他强忍着咳嗽,目光里带着敌意含着泪咽了下去,波光明媚的眼眸闪过一丝恨意。 因为男人的强行插入,他和埃文离得很近,又或许是同性之间的感应,他们互相能够看清对方的意图。 「麻烦先生了。不过我有些困,希望你在不必要的时间里不要打扰我,和我的姐姐」 「不麻烦,我的学生」 电光火石,快要蹭出火花。 而另一边的林佳则完全没有看他们。此时的她正低头找寻着林薰房间里的纸篓,手中积攒的山楂核没地方扔,黏腻的感觉让她感觉到强烈的不适。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锵」地一声。随着声响拉门被拉开,进来一个年纪十八九岁的少年,一头火红的头发叽叽喳喳大喊「佣人说你在这个房间里,我可是在车站等你半天了啊林佳,今天你可别想放我鸽子」 少年一边抱怨,一边往房里找寻林佳,很快,他看见房间里的另外两个男人,此时正暧昧地粘在一起。 「怎么回事?两个男人在那里卿卿我我,不会是在干那一档事吧?」混血少年样貌得体却口无遮拦。他看了眼凌乱的房间,脱了鞋子自说自话走向林佳。 「杜学文!你怎么来了?」 「你还好意思说,你忘记今天我们看电影?」 「电影?……啊对!等了好久的【盘丝洞】!」 「你醒啦?」 「哎呀,我昨天喝多了忘了。我的错,我们走」 手上握着垃圾的林佳没法用手穿鞋,只好乱踩一通。杜学文见状摇了摇头,默契蹲下身帮她把皮鞋绑带扣上。 在离开之前杜学文若有所思对着房间内的两人说了句「先生们日安,那我们就离开了」 走廊上的林佳忍不住揶揄「哟,你还会说日安呢」 「林大小姐还真是无礼,怎么说我也是杜家的少爷,么么教得这点规矩还是学进去的」 两人相视无言,而后同时爆发出哈哈大笑。 杜学文,是林佳的最为要好的闺蜜。虽然是男性,但不妨碍他们成为朋友。自国中开始的这份友谊一直持续至今。要不是她上了女子高中,他们一定还在一间学堂里嬉笑打闹吧。 白天的公共租界里,树荫笼罩街道,阳光从缝隙里集成一簇落在地上,照得一排排明晃晃的橙色。林佳挽着杜学文的手臂悠然自得深深呼吸新鲜空气。 「诶对了,我们看好电影去吃城隍庙的小吃吗?我想吃那里的小笼了」她想到许久未吃过的小吃提议道。 「可以啊,我今天没事,都能陪大小姐」 「侬就调侃我好了,大少爷」林佳撅嘴轻哼回头对上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那双眼细细长长向上挑,被他看着的样子总觉得下一秒他的脑袋上就会长出一对耳朵尖尖「男狐狸精」 「承让,不敢当,是吧,母狐狸」 「你今天哪块皮痒了啊?我帮你挠一挠?」眼神中的光芒一闪,林佳露出指甲摆在脸前作势要挂眼前少年的脸。 「别,别,打哪里都不能打我的脸」、 从小道一路追逐打闹到大马路上,或许是林佳尖叫声音太响了,马路中间巡逻中的印度裔警察向他们投来质疑的目光。 「嘘,警察要抓你了,别闹了」杜学文忽然停下拦住林佳,惯性之下林佳整个人撞如他的怀里。 被属于阳光之下少年人独有的香气包围,她一下子显示出少有的少女害羞姿态,但即使如此她还要嘴硬「I see I see 红头阿叁」 「小姑娘,你的教养呢?怎么能这样称呼警察,要叫红头苍蝇才是」 「噗哈哈,快点走吧电影要来不及了」 如果这一天没有突发奇想的去城隍庙,或许一切都会变得不同。但此时的林佳却完全不知道人生的转折会在这里发生。 第八章:城隍庙 七月上海天气炎热无比,这是一种潮湿的黏腻闷热,但无法阻止人们的热情。中元节后庙会将持续叁天。有庙会即有人潮,戏剧,摊贩,凑热闹的人潮交织出歌舞升平的景象之外,人潮也能带来钱潮,各大道观也就更乐于举行这类庆典了。城隍庙更是在这几天里更是蓬荜生辉,岁月没有减弱它的魅力。 玲琅饰品挂在背包上,林佳手中端着小笼包肆意大笑。好像此刻她不再是那个被束缚在豪华公关中,举止克制优雅的大小姐。 「我倒是从来没在这么热的天里来城隍庙参加庙会。还真是挺好玩的,你看那边怎么还有露天戏台。我们快过去看看」叁口并两口吞下手中食物,拿油腻腻的手拉着杜学文就往人群中走去。 「擦擦手」随着少年无奈的叹气,林佳接过不知何时就递在眼前的手帕,随意擦了擦嘴「他们在摆砌末了,要开始了。快点,学文,你去问问这戏的门票哪里买?」 还没有等到回答,同样排着队伍的的老人笑着朝林佳说「这公共戏台不要门票,就是给我们这些去不起戏院的老百姓看的」 「听起来还真不错」林佳向台上望去。砌末倒是简洁名了,一桌二椅,灯笼和画卷,约莫这道具越是简易越是凸显主角演技吧。 平日里林佳并不喜与陌生人搭话,但这老人给她第一映像倒是亲切,于是一来二去聊上了。 「这戏的种类倒是新鲜,是新出的?」 「是啊,小姑娘你不是住在这里附近的吧?他们来自『绍兴文戏』,多半为女子,书生按理也是女角演绎,但这次临时替换上了男角。这个戏班子已经在七月半祭奠上都演出了好几年,城隍庙附近居民可以说是无人不知」 老人一副想要科普但又害怕自己剧透的样子着实有些滑稽,在一番挣扎后他低下头神秘兮兮低声说「这戏说的为情而死,又因情而永生的故事」 「永生?那倒是个好结局」这倒勾起了她的好奇心,满脸期待地撅着嘴点头。 「……非也,非也」老人意味深长看了林佳一眼欲言又止。 两人对话被叁下铜锣敲击声打断,戏剧也因这代表「叁更」时间点作为开场。随后板鼓敲出明快地节奏作为开场。可逐渐被琵琶音代替,琵琶则作为主旋律忧伤地跟随着旦角脚步的出场。 「枭晴丝吹来闲庭院。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一袭白衣的旦角,面容清秀一看就是大家闺秀模样。她穿着精致扶着戏台的边缘,仿佛自己置身于庭院的亭中向外看。 台边的戏班成员立刻上前拿着蒲扇煽动台上书卷,和白色纱布一并往旦角那吹。林佳能够看出他们在尽量营造出一种如梦似幻的残破景象。 此时书生从书卷后慢慢走出。 脚步声刚到,群众的惊呼已起。即使画着戏妆还是能看出的绝美丽容,犹如琉璃般纤细,仿佛人工雕琢完美。象牙色肌肤,配上深邃的眼眸。只看一眼都要被吸取了魂魄。 『笑死,这完全不像书生』可能林佳看多了美人已经免疫,现在只想别过头和杜学文吐槽。 刚回头却发现他着了魔一样盯着戏台上看,再转眼看其他人都和他表情如出一辙。就像是时间静止了一般,所有人以一个相似的表情向台上看。 虽然感觉有些奇怪,但这大太阳底下林佳没有余力思考太多,脑袋已经够晕乎乎的了。她想着补充点水分,于是拿出方才买来的苹果糖葫芦啃了起来。 而台上书生完全没有被台下一幕影响到,他一手背在身后,一边唱「是那出曾相见,想看俨然,早难道这好处相逢无一言?」 旦角闻言立刻娇羞,用袖口遮住脸颊「你可知恰叁春好处无人见,晓来望断梅关,宿妆残」 书生将旦角抱入怀中,但脸上并没有拥抱爱人的喜悦「这里没乱春情难遣,募地里怀人可是幽怨」 「额」林佳拿着零食的手瞬间停住,叁伏天里被惊出一声冷汗来,她再也没法忽视这出戏的诡异之处了。 倒不是被这「深闺姑娘夜会情郎」尺度震惊,而是她发现书生在说到「幽怨」二字时,没有对着旦角而是将头转向台下的她。 不光是眼神,她甚至能听见红衣人阴冷的嘲笑声。瞬间一阵从脊椎骨散发出的寒意湿透了背,脑袋嗡嗡作响令她极度不适起来。 林佳扶着额头想要离开,她拉了拉杜学文的手小声说道「我有些中暑了陪我去休息一下」 「这演得正精彩呢」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杜学文最终还是恋恋不舍地跟着林佳走出人群。 离开人群,稍微能伸展开手臂,他自然而然地接过林佳手里的包裹,笑着意犹未尽说道「虽然不知道什么戏,但你别说这书生演得真像啊」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但林佳觉得远离了那座戏台,似乎头也没有那么晕了「哪里像了?我刚才想就想和你说呢,那么美艳的男子怎么演书生?」 「哈哈,你在说什么?看不出吗,那是个女子演绎的啊」 「哈?怎么可能?我分不清男女吗?那分明就是个男人!」 面对杜学文的质疑林佳急忙回头指向戏台。可方才盯着她看的红衣人已然是个青衣书生模样。 「啊!怎么会这样……对,对,刚才那个老人也说原本是女子来演。但是,但是……临时换人了」 林佳越说越急,咽着口水断断续续。杜学文停下,回头,疑惑不解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戏弄。 「看来你真的中暑了,哪里有什么老人?你身边一直就我一个啊」 正午,烈日下的风都是滚烫。酷热席卷而来,林佳感觉眼前景象被光芒照得迷幻。仿佛有巨象长鸣在耳边,那深沉厚重的嗡嗡声自无名之处而起,震颤着她的血液。 「你怎么了?我的大小姐」杜学文五指张开朝着她甩了甩手。 「说出来你,我可能都不信,但我承认,我撞鬼了」 这是她能够给出最好的解释了,刚才站着的这一会林佳开始回忆几分钟前见到老人的模样,可无论怎么用力想都想不出,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甚至开始怀疑或许并非老人,人,也说不定。 从刚才就感觉林佳的不对劲,杜文学并没有怀疑她说的,反而皱褶眉头问「是有些奇怪,我注意到你在看戏的时候都在发呆。七月半前后这几日是不太平,你要不要来我家看一下?」 林佳这才想起杜家历代都出风水师,在上海滩可以说是赫赫有名,虽然她从来不信这些。 「怎么看?我也不是建筑物啊」 「哈哈,你还真以为我们家只看风水呢?别怕林佳,这种被小鬼缠上的事多了去」 拍着林佳的肩膀为她打气,但杜学文心里暗自有些担心。这样的鬼或许并非他口中的小鬼。毕竟要在如此烈日底下,还能施展对多人的障眼法的鬼,定不一般。 「也好」林佳还是觉有些惊魂未定,于是答应了杜学文的建议。 但刚放下的心被后脑勺的伤痕抽痛打断。这是她在幼年时期受的伤,只要剪了短发就能清楚看见,所以自那时起她就一直留着长发。她悄悄伸手触摸那道伤痕,感觉它正灼热似地发疼。 至于是为什么才会留下那道疤的,很奇怪,她不记得,母亲也同样没有向她提及过。 第九章:杜家 「就要到了」 顺着杜学文的手指方向,从城墙上往下看,整座建筑物的外墙被夕阳照得如彩虹般绚丽。林佳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快忘记方才发生的诡异之事了。待走近大门后才如梦初醒般感觉到一丝寒意。 寒意,可这叁伏天怎会有寒风呢? 「咔咔咔」像是知道门外有人似的,沉重的木门从里面被推开。林佳并没有多想而是循着本能跟着杜学文向里面走去。冷风渗入衣服里,像一根细小的碎针扎入肌肤,让她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厚重的木门内是一个古典雅致的厅堂正殿。雕花围栏的窗格,悬挂的红灯笼,精致的桌椅无一不向来人展示着庄严的氛围。 「有点不巧,你的家人好像不在」林佳话音落下,便听见隐约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学文?」男人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从模糊的轮廓到逐渐清晰。复古衣着绣着繁复花纹,男人身高很高,看起来很是挺拔。棱角分明的俊美脸颊,配上一头微微上翘的冷色卷发。但最为显眼的是轮廓深邃的脸孔上,右边那只色素极淡透着红色的眼瞳。林佳带着懵懂和好奇,盯着那只冷冽的竖瞳,眼神触碰的霎那间,仿佛有一种被肉食猎杀者撕咬喉咙的颤栗感。 她赶忙将眼神移开假装四处看风景。原本杜学文的琥珀色眼睛就够稀奇的了,没想到他叔叔的鸳鸯眼更甚一筹。打个失礼的比喻就是如果说杜学文是狐狸精的话那他叔叔可以算得上是九尾妖狐了。林佳在心里暗自腹诽。 「阿叔,这是我和你提到过的林佳。今天我带她来就是想让你……」杜学文开门见山,想要让叔叔快些帮林佳看看有没有些污秽之物缠身。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林佳阻止了。 「叔叔好,今天外头天热,学文就邀请我来他家做客」不知为何,林佳忽然不想让杜学文的叔叔做法什么的,她有一种被窥视的错觉,明明眼前的男人并没有在看她。 「你就是林佳,倒是一直听学文提起你。你们先去玩吧,稍后我会给让佣人你们送些茶点过来」男人语气很和善,低沉的嗓音像是某种磁性物质,无时无刻不吸引着林佳,这让她害羞得无地自容。 「好的阿叔,那我带她回房间了」 看得出杜学文对男人十分尊敬,毕恭毕敬地向他浅浅弯了弯腰,才带着林佳往殿内走去,原本笑脸迎人的林佳擦身走过男人后,抓起杜学文的手快步冲向楼梯口。 杜晏站在原地,看着少年少女风风火火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么着急做什么,你那么想快些进我房间啊?」 「别没个正经了」林佳甩开了他的手,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咬牙小声说「你别一上来就和你叔叔说我来你家是有目的的,这样很失礼会让我很尴尬诶」 「哎,什么呀就这。阿叔不会在意这种细节的。比起这我还是更在意你刚才遇到的怪事」杜学文满不在乎摊开手枕在脑后「既然你不喜欢开门见山,那就先到我房里看会书,等晚饭时间再讲」 轻巧转动把手进入房中,顿时一股淡淡草药香拂面而来。杜学文的房间干净整洁。这是林佳的第一印象,再者便是这古朴的格局完全不像是一个少年人的房间。房间十分开阔,没有奢华的装潢,家具也不多,处处透着一股低调的雅致。其中最为显眼的是黑色床榻,床身上架置四柱近看柱身上缠绕着凤凰的精巧雕刻。 「哈哈,你这……」 「别问,我也不想的,都是些阿叔喜欢的东西。你知道的我家就我和阿叔,我没得选」杜学文侧对林佳,半躺在榻上翻看刚才顺手拿的书。柔软的光线落在他明朗的脸上,露出少年独有的干净气质。 或许是环境造就还是什么她不清楚,林佳从刚才见到杜学文叔叔到现在心还是砰砰直跳。她想了想话题,眼神落到他手里的书上。 「放假在看什么书?介绍一下啊,我天天闷在家里也好无聊啊。你不知道那个家庭教师一副也想让我一起读书的样子,哈哈,那怎么行?我是放假诶,放假就是要肆意玩耍才行」 林佳叉着腰踱步走来走去,叽叽喳喳抱怨起这个家庭教师是如何介入他们家中,母亲是如何觉得那个高材生完美无瑕,她又是如何不喜欢的。语速很快,但很巧妙地隐去了和他一同在舞会发生的事。 可能是阳光有些暖洋洋,林佳的脸还在微微发烫。她眨了眨眼从奇怪思绪里挣脱出来,缓步走到他跟前弯腰去看他手上的书名。 「所以你到底在看什么?」 「嗯……不来找你的时候我就随便看看闲书罢了」 长发恰巧落在他拿书的手上,林佳下意识地想要将头发重新放回自己背后,他们的手却不经意地触碰到了彼此。 杜学文翻书的手猛地一顿,缓缓抬起头,满眼不可思议「你……」 「『罗生门』是闲书吗?」林佳微微怔了怔,但马上笑了起来。故意把脸往他面前凑了凑抢过那本书「我看你呀就是那些说着没复习,自己却偷偷考满分的好学生」 「那不行,我喜欢正大光明考的满分」他撑起身子坐着,眼眸亮亮的,上扬的嘴角露出洁白牙齿。 看着少年爽朗的笑容林佳愣了几秒,这才反应过来现在他们之间的距离有多近,身体不由僵了僵,微微往后缩回脖子。 「咳咳,那你真厉害」林佳窘迫不已,随意奉承了句便垂着头,脸上一片滚烫。 「林佳,方才见到我阿叔有像现在这样紧张吗?」少年忽然变了张脸,原本总爱嬉皮笑脸的狐狸眼透出严肃的光来。 「什么?」 「我只有一个忠告,无论将来发生什么,定不要和他有过多交集」 云朵遮蔽金黄的柔光,暗色笼罩杜学文,气温都被他依旧低沉的声音拉低了几度。林佳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被他的一本正经弄得手足无措。 「我开玩笑的」 还在苦恼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时候。阴云散开,杜学文脸上的是忍俊不禁的表情,他惬意地靠在榻上注视着林佳,眸中满是笑意。仿佛刚才发生的都是她自己的臆想。 「额……」林佳看了看手上的书,又看了看他,噎了一下。 「林佳」 杜学文琥珀色的眸子里掺进暖暖笑意,他随手将林佳手中的书放到一旁,缓缓起身站在她的面前。随着他慢慢地前进,林佳不自觉后退,呼吸不由紧了紧。直到退无可退被抵在墙上。 杜学文就好像连林佳的呼吸都属于自己似地,低头靠近她的肩膀。仿佛欲舔咬她的耳朵般将嘴凑近「还有,不要告诉别人你看到了阿叔的眼睛,好吗?」 『怎么了这是?眼睛都不能看了吗?那讲话时候看哪里合适?地上吗?』林佳心里满满都是疑问,但杜学文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怪异得不好惹,所以没有问出口。 这个僵局最后被门外急切的敲门声打破的。 「小姐,小姐!」听出了嗓音不是杜家的佣人,而是自家的,这让林佳迅速回头开门。 「怎么了露娜?」 「少爷晕倒了,夫人叫我赶快来杜家喊小姐回去」露娜跑得满头大汗,倒也是一口气说完后才开始喘气。 「那学文,我今天先回去了,明天再来找你看」林佳如获救命稻草跟着露娜走出杜学文的房间,他也没有阻止只是笑笑点头。 第十章:梦魇【H】 一踏进家门,林佳被眼前佣人们忙碌的身影惊呆了。从没见过她们如此认真地跑进跑出过,毕竟一直以来,她总主观认为她们只是负责站在在一旁装模作样罢了。 「手脚麻利些!夫人说了还要打叁盆水」 管家拿着方巾趾高气昂指挥着佣人,眼角瞥过林佳时忽然生气凌然的气焰削弱了一半,摆出端正姿态。 「小姐,夫人在少爷的房间里等你,请您快些过去」 「嗯」原本并不紧张的林佳都被这个严肃的气氛惊吓到,快速跑向林薰所处的日式别室中去。 房门半掩,从外往里看去,屋里很昏暗,只点了一盏台灯在窗台上。 乳黄色球形玻璃罩还亮着,映在灰蓝色的大理石台面上,或许是角度问题,不知怎么有一种妖异的感觉。 或许是早上改了发型的缘故,云鬓嵯峨,几缕白发隐藏在黑发后面朝里面卷着,让母亲的背影看着憔悴了。 这虽然很扎眼,但比起这个更为扎眼的是母亲身旁这一大盆血水。 「早上那鹤发童颜的神仙不还说没有大碍吗?」她拉开移门向林夫人走去。似是害怕惊扰,林佳讲话声音很轻,但难掩话里的尖酸「我看那先生就是个赤脚医生,一会用仪器检查一会搭脉的」 林夫人仍旧盯着床铺上的林薰嘴里喃喃「不要胡说,医生定不会出错的,姜先生是政府刚建不久上海市立医院的大夫,这家政府开设的医院便是将西洋和中华医术融合起来看病,以此为特色」 「你不说我都想不起来,原来这大上海还是有政府的了」她抬眼望见床头柜上放着个宝蓝色托盘的仙人掌,正含苞欲放,那苍绿的厚叶子,四下里头探着头像一条青蛇。枝头一拈红,像吐着信子的蛇头。 这灵动的模样和床上苍白如纸的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林薰躺在那,连嘴唇都是苍白,是石膏像一样。这浓密如吹过的早稻田那般的睫毛紧紧盖在下眼睑上。 如此惹人爱惜,如此……可怜…… 「晚上公立医院的电话打不通,好在薰薰现在稳定了许多,药也吃下去了,明日一早便带他上医院」林夫人握着林薰的手,不断揉搓想要用体温将他敷热。 「好,你去睡吧,我来守着他」林佳实在是不忍心看母亲如此便开口。 「一有事就叫佣人来喊我」抹了一把眼泪凛夫人点了点头,慢慢离去。 天色已经暗了,月亮才上来,黄黄的像玉色段子上刺绣时弹落的灰,烧糊了一小片。 坐在方才母亲坐的椅子上,还有些余温度。 林佳手撑着脸看着林薰。很奇怪,看着他薄薄的红唇微微下垂,有一种奇异的,令人不安的美。她心里想了半天用了一个十分迷信的词语来总结。 「不详」 或许是感觉有其他的目光在审视自己,她转头在露娜耳边说了几句,混血女佣奇怪地点了点头 。没多久后她捧着银盘进来了。 林佳照着微弱的光线看着房间里的随意拿着的书,接过露娜手里的冰激淋和她笑道「这香草味道不错,你也去拿一个吃吧,这里需要你了再唤你」柔和的语气,包含着主人不可拒绝。 诺大的房间里终于只剩她和林薰两人。 很奇怪,林佳觉得很热,即便是晚上也是热得不行,以前她不是这般体制。 吃完了冰激淋都还是难以抵抗,她一面解开衬衫的纽子一面向厕所走去,想要洗洗脸降温。 和白日里晒太阳一样的感觉,相当难受。 洗手台上一对暗金簪花相框中的两张照片吸引了她的注意,一张是林薰儿时,另一张是他的父亲。 照片中的青年深衣围着白色丝巾,手里携着玉色软缎钱袋,另一只手捧着一束白色椿花,花朵头微微朝下。 最先注意到的并不是他父亲惊人的美貌,而是手中的花朵。老旧照片唯有这朵花依旧如此绚丽多彩,都快要掩盖住主角锋芒。 椿?林佳记得这种花总是以最绚丽的姿态凋零。椿花凋谢,不是花瓣渐渐枯萎,而是时辰到了便整朵花头朝下整朵掉落。这种要么停留要么死的意志汇聚成了它的花语。 「你怎能轻视我的爱情」 极端,是林佳下意识得出的结论。她不屑得看像男子,略有年代感的照片中男人几乎和林薰如出一辙,绝美容颜中有种一碰就会碎的玻璃感。 这人就是挤走她亲生父亲的男人,母亲的品味也真是……低级。林薰是无辜的,但这个男人不是,她在心里嘲讽了几句。 胡乱往脸上拍了几下水,林佳回到林薰床边撑着头开始胡思乱想白天发生的怪事,想着想着便不知不觉睡着了。 或许是睡了一分钟,也可能是几个时辰。林佳醒了,想起身却发现自己浑身不能动弹。 唯一可以睁开的是眼睛和转动的只有眼球。她趴在床上,头摆向左侧,只能看向花园方向,纸门微微开启能看到花园。外面很黑,隐约能看到一点点皎月洒落的光。 错觉?还是什么,她看见有个人形轮廓黑色的影子慢慢占据了那唯一的光芒。 林佳第一反应便是贼人入室,她瞬间头皮发麻想要大声尖叫,却无能为力。 影子停止不动,林佳提醒自己这或许是梦也说不定,她不得不这样安慰自己。 于是她在有限的视野中将注意力转向门框。 那里的门边上镶着一块长方形的玻璃,玻璃上糊着油绿描金花,照着粉色绉褶纱幕,微微透出红光,照出青色榻榻米。 她来这个房间的次数屈指可数,若是梦境也未免太过具体。 还在思考,伴随着耳边一阵嗡鸣声,她感觉身体已一种很奇怪的姿势被人压住。 很重,像是被人已整个身体的重量向下扑倒。「林薰」那人在耳边呼唤,这个声音好像有好多回音在耳廓中回荡。 林佳很慌张,可是身体僵硬,尽管寒意直冲发丝可身体还是如石膏一般一动不动。 之后那人没有再出声,但紧接着她听见了被褥被掀开时的悉悉簌簌响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林佳刚想要闭眼催促自己从梦中醒来时。一双雪白的美腿从她眼前不到一米的地方晃荡,蚕丝般晶莹剔透的肌肤,泛着魅人的薄红。艰难移动眼珠却发现面无血色的林薰正赤身裸体坐在一个男人身上。 林佳震惊不已,如果是梦,她不明白为什么这样龌龊的画面会出现。 如果不是梦…… 那又是什么?她在遐想自己的血亲弟弟吗? 不,不可能。林佳赶忙移开视线。 地上散落着藏青中带着紫色的衣服,衣服上画着许多椿花的扇子团,腰带也是相同,乍看之下有些朴素,但红色的花在此刻是如此扎眼。 又是这个花。 可是无论她如何自我安慰,渐渐地,这屋内的所有,以女人的本能告诉她,气氛都非比寻常。 「啊……」林薰气喘吁吁,把身体弓了起来,黑影从他下方更用力撞击,让他止不住发出急促的喘息。 「啊啊,啊……不……」与男人紧紧相系的花朵,像火焰般炙热。 黑影把他抱在两腿膝盖之上,左右扳开双腿,让林佳从下至上看着林薰被他从背后撞击的模样。 这么淫荡的姿态,让林薰羞愧得全身颤抖,却也掩藏不住被虐的愉悦。 「你看……」黑影笑着说出这两个字,不知是叫谁看。 紧接着,林佳瞪大双眼看着黑色的男性昂扬,刺进白皙的臀瓣之间,逼迫可怜的花朵绽放开来,直入根部后又立刻拉了出来,等到花蕾紧紧收缩后,又再次用利刃猛力刺入。 炽热滚烫的肉刃在体内无情翻滚,好像五脏六肺都收到了压迫,林薰哭着不断哀求,纤弱的身躯上染上一层魅人的薄红,少年稚嫩的分身也分泌出透明的露珠来。 「啊……啊」 「怎么样,很舒服吧?」 黑影边撞击,边吻着瘫软在自己身上的白皙又优雅的小少爷。 「呜呜……」 林薰只能发出微微喘息声,无法立刻回答他,但是他还是勉强挤出声音,细弱蚊吟地求饶「不,我好难受」 「那你想,在她面前高潮吗?」 黑影放开抱着的林薰,让他面朝上躺下,再抓住双腿,一边侵犯一边欣赏他秀丽的微蹙眉眼,既痛苦又恍惚的表情。 「谁……你在说什么……」 「我问你想不想高潮,射出来」 「呜呜,呜……」 黑影更激烈地挺动腰部,极尽所能这么着林薰。 「不行,还要再忍耐一下」 「呜……不,饶了我吧……」 不知过了多久,在两人最终激烈到像野兽般交媾姿态,毫无保留地完全落入林佳的眼中。 以至于她惊讶到忘记礼义廉耻回避视线,内心只剩下,原来男人之间是这样做爱的,这样一个荒诞的想法里。 好像有一些向来不去回想过去的事,此时都涌上心头。 林佳是将那种不愉快的事,悲哀的回忆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类型。比如孩童时候被雷声惊醒寻找母亲,停留在她房间时听到的受伤般痛苦叫声…… 因为声音很远,听不清,但不像。无能为力,除了眼皮上这一丁点肌肉,除此之外一点点力气都没有,视线渐渐模糊。 不,她要醒来。无论如何她需要一个答案,不能再像从前那般无能。 在又急又气的情绪驱使之下,林佳集中精神将所有力气放在小指上。 动用全身使劲终于小指颤抖般移动了一下。 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暖意,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硬要说的话是类似在身体极度寒冷时,跳入暖水浴缸里那种全身一松。 胸口「咚咚咚」激烈撞击着,林佳倒吸了一口冷气撑起身体。 她站着环顾四周安安静静,林薰安稳躺在床上,没有黑影,没有肮脏的氛围。 什么都没有。 这是什么感觉,耳鸣不可避免,她手足无措不知道现在如何是好,满头大汗直到冷到刺骨的寒冷袭来。 她像是站在个古建筑物门口张望的人,在月光与黑影中断瓦颓垣千门万户,一瞥间已经知道都在那里。 或许生病的人,是她。 第十一章:秘密 林佳感觉嘴上满是裂口,喉咙干得可怕。手脚虽仍颤抖着,但她还是强迫自己站了起来。稍稍整顿了一下心理建设,连余光都没有停留,飞也似地狂奔。 回到自己房间顺手反锁跳入床上,包裹着的被子像是某种最后的坚强防御,身体再也无法支撑,不知过了多久她便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翌日。 林家一扫昨日的紧张气氛,仿佛阳光已将每个角落统统刷洗干净,从一大早开始便是清爽的好天气。 「佳佳吃饭了!大家都在楼下等你」 林夫人丢掉了平日里的优雅,反常地扯着嗓子在林佳卧室门口大喊。巧合的是,林佳在此之前一分钟醒了,但听到是一回事起床应答是另一回事。她慢吞吞撑起身子,似是还没从昨日的惊恐中回过神来。 终究是不愿看到母亲失望的脸,林佳摇摇晃晃步入客厅。桌上放着炸鸡,春卷和炸虾。除此之外,还有色彩缤纷的蔬菜沙拉,寿司。尽是些看着便能大大引起食欲的菜肴。 林佳的心情这才慢慢放松了下来。 「大小姐真是难请,还要林夫人亲自上阵才肯屈驾」杜学文一边用叉子叉起一只炸虾放入口中一边调侃她。 「你怎么这么早?」 林佳还在疑惑他为何会在这里的时候。发现他似乎有些不同,更像是他们刚认识时候的模样。 那时候的杜学文总以户外派自居,手脚上的新伤旧恨不说。单看日晒后顶多发红,神奇地迅速恢复比之前白皙的皮肤,以及小狐狸般清楚分明的双眼皮细长眼,杜学文的资质确实不错。 明艳的脸蛋,包括他总是来窜门,邻居对他的熟知程度来讲,得到的评价几乎都是正面评价,什么阳光啊,幽默,懂事等等。揽获从小女孩到阿婆的一众好评,而且他们或多或少总把他们当做一对来看。 林佳想着这些轻轻摇摇头,没把他的所谓『问候语』当作耳边风。她浅笑一声坐在自己常坐的位置上。 吃进一口沙拉的同时想到了母亲所说的『大家』时,才挑起眉毛抬头看向桌上多出来的那个人。 是昨日见到的,杜学文的叔叔。 「林佳,快叫杜叔叔」林夫人看着呆呆的林佳,皱起眉头。 杜晏坐得笔直优雅至极拿着餐巾轻抚双唇。似乎发现了林佳的目光,对她礼貌地点了点头。 这感觉很奇怪。林佳敢肯定在昨日之前没有见过杜学文的叔叔,可是在四目相对的瞬间感到了许多情绪,有惊叹,有害羞,可是更多的是那种陌生的熟悉感。 他们一定在哪里见过,只是她忘记了。 「佳佳你有在听吗?」林夫人放下手中的餐具看向林佳。 「孩子嘛,便是昨日熬夜,玩得有些晚了罢」 原本毫无反应的林佳顿时抬头看向杜晏。这感觉很维和,但头脑昏昏沉沉的她有点分不清状况。为什么杜学文的叔叔和她母亲一副很熟悉的样子。 「不去管她,说起来,新开张的大八寺店还是需要拜托先生」 「这是自然」 「大八寺店怎么了?」说到家里的新店,林佳之前就蛮上心的,她回过神来转头问母亲。 大八寺在虹口区,被日本殖民。只是与公共租界不同的是,日本人似乎对那里的管理更随意,以至于现今还保留了许多贫民窟似的建筑。摇摇晃晃的危险楼房,一桩贴着一桩,毫不夸张地说,人在家中坐,一伸手就能拿走隔壁邻居家餐桌上的红烧肉。 「小孩子不要管那么多」林夫人显然不想让她在这件事情里掺一脚。 「哦,那好,我不问」林佳倒也对此全盘接受,立马不再做声,她不屑地看着盘子里的牛肉,微微抬起眼发现饭桌对面的杜学文正对她疯狂眨眼。 在这场不怎么愉快的午饭结束时,杜学文立刻将她拉走远离大人们的视线。 两人在公馆长廊角落,正午阳光明媚至极,却是照不进这里。 「这本来不应该告诉你的,但我觉得这实在是太过巧合」藏在阴影中的杜学文神神秘秘,他咬着手指似乎在做什么心理斗争。 「快说」 「我是说时间太巧合了,你昨天才说自己撞鬼了,今天一大早你家大八寺的店铺里的学徒连夜跑来你家,说有闹鬼。我和叔叔刚进门正巧遇到了惊魂未定的学徒,他脸色煞白一进门就被门槛绊倒」 听到这里,林佳立刻精神为之一振。立刻拉近杜学文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店铺闹鬼?我家开了那么多铺子可是从来没听说过」 「指不定和你有关,所以近期定不要离开我太远」 「硬要说也是不要离开你叔叔太远才对吧?他不才是大师么」 杜学文歪了一下头,很快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林佳可不要小看我了,我也是有点本事的啊」 「好啊,那就由杜大师保我平安」 「拼上性命也在所不辞」 明知是打趣,可林佳看着他阳光灿烂的脸庞犹豫了一下,别过头去说道「不要说这种话,不吉利」 「好好,我不说了」杜学文似乎是因为她担心自己的认真模样而偷偷笑了,看到林佳还是冷着脸继续说「所以,我们要去新店铺问问吗?」 「你也听到了我妈不让我插手……」 也许是他们的角落恰好隐藏在阳光的背后,无人注意,身后有两个男人的低语声由远及近传来。 「现上海工部局董事查尔斯想要城隍庙那块地做跑马场,已经和民国政府协商差不多了,并且政府还答应他们用美元结算」 「那个美国人打得一手好算盘,明知道英国上海对于城隍庙的宗教性质的尊重不会动,还特地绕过其他委员会成员直接去找根本管不了这块地的政府。到时候的说辞我都替他想好了,一旦被问责就说是『公共租界前民国政府给予美国的承诺』」 走廊延伸到日式庭院处,而两个男人正是从那个方向走来。他们很默契同时向对方走近一步躲在立柱后面。 光听了两句对话,对于政治敏感的杜学文就听懂了,瞪大眼睛细细辨别其中关键信息。 脚步声越来越近,杜学文和林佳的距离也在咫尺,甚至她能看见杜学文额头上的一层薄汗,顺着颈脖滑下,濡湿了他的衣襟。 「你很热么?」林佳垫着脚尖在杜学文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说着。 脚步声也同时在一柱之隔的木地板上停住了。 说那是迟那时快,杜学文伸手揽住她的腰倒向自己,而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紧盯着她的眼示意她不要出声,眸中光澄澈饱含朦胧不清的暧昧。 林佳没法动弹,眼睁睁看着他低下头来到她的耳边,含住了她的耳垂。 「热」 柔软的唇咬着她的耳朵吐出一个音节。但他只是浅尝即止,很快离开,那双滚动着情感的眼眸重新望着她。 似揉碎的星光,紧紧抓住了林佳的视线,包括心脏。浓烈的感情似是要从他眼眸中溢出,不过短短一瞬就将林佳淹没。她在阴影中抬起头,发现日光打在眼前竹马的眉眼发梢上,犹如清晨最柔和的那缕光,衬得他更加帅气。 两人就如按下暂停键一样留在原地等待男人们走过。 他们保持着这个拥抱的姿势直到庭院方向传来另一个清冷的声音。 「你们在做什么?」 两人这才如梦初醒迅速分开。林佳回头看见林薰穿着松垮的青色浴衣站在阳光中,可他周身的阴沉让光照不进身体里。显得他就像是一个被抛弃在幽暗森林中小鹿。此刻带着迷失后的迷茫和微怒。 「你醒了?太好了,我去和妈妈说。不过你怎么直接下地走路了,露娜呢?」 「我已经去见过母亲了,想着躺在床上无聊便去问母亲借散文集,她叫我来找你拿」 林薰一点都不像大病一场的样子,除了看着单薄,讲话有条有理,声音也完全不虚弱。林佳对此表示很高兴,似乎睡了一觉起来世界都变得明媚起来了,她对杜学文说了一句「你先回客厅找你叔叔吧」便拔腿跑走了。 一阵风刮过庭院中,并不温柔的风推着两旁的绣球花簌簌摇动。吹在杜学文脸上带去凉意,他看着眼前的少年直视他的样子,心中竟然带着一丝紧张感。 林薰。本来对家庭成员闭口不谈的林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谈起这个同母异父的兄弟的次数渐渐变多。 「上次没认出你来,抱歉说了些失礼的话」杜学文决定先一步开口打破这份奇怪的氛围。 「没事,既然姐姐不在意,我也不会在乎别人怎么看我」 林薰忽然笑了,惨白的脸上像是一副沉闷的黑白画,忽然被世间最为艳丽的油画涂抹上了色彩那样,豁然开朗。他眉眼弯弯地柔和微笑,失去了性别的界限,美丽得不可方物。 但绝色脸庞在下一秒歪了歪嘴角,露出邪气的笑容「我知道你们杜家的秘密,如果不想让她知道的话还是稍微保持点距离,如何呢?小狐狸」 那是有如恶魔般的笑容,杜学文背脊窜过一股恶寒。还没有等他做出反应,林薰已经飘然离去。 第十二章:十四行诗 柱与横梁组成巨幅画框,薄瘦的泥土在这幅画的底边漾着细碎涟漪的池塘,添水攒满水后敲打在石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越是靠近林薰的侧屋,竹林越是密集。像一块黑云向天空涌起,而被林淹没的是木质屋顶上的瓦片在蜿蜒着。望去满是寂寞的遗世独立。 抱着厚厚一迭书,林佳风风火火地推开了林薰的门。见房间主人躺回床上,满意地点了点头打招呼。林薰上半身倚靠在枕头上,像是等她很久般望着门口,见到她后嘴角扬起淡淡微笑。 书本迭得老高,『哐』的一声落在床头柜上。林佳看起来特别高兴,坐在床沿上饶有兴趣地介绍她的书籍。 「我找了很多散文,诗歌还有些戏剧,你自己挑吧。不过说起来,我倒是没想到你除了画画还喜欢看书啊」 「喜欢」 在一堆书中,他看着书脊挑出一本灰色封面的硬壳书。林薰的手指骨节不突出,细腻的肌肤包裹着线条柔和的五指,拿着书的关节微微发红。他抬头看向林佳,即使没有开口,光看着他楚楚可人的眼,就会让人止不住地产生怜爱感。 「诗歌集?品味不错。那你躺着,我念给你听这本吧」 「好」 林佳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的话,被迅速地一口应下。屋顶好像聚集了日刚刚落下的微光,让木质的光滑地板反射亮光。照在林薰脸上微微有些刺眼,让林佳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 从中间打开诗歌集,林佳选了一篇看起来不是很长的诗歌,缓缓朗读出声。 「当我受尽命运和人们的白眼,暗暗地哀悼自己的身世。徒劳无用去呼吁,去干扰聋瞶的天。顾盼着身影,诅咒自己的生辰。愿我和另一个面貌相似,想有他仪表堂堂,想有他交友宽广,羡这人才华横溢,慕那人文采飞扬。独独自己一无所长」 喉咙口干涩不已,林佳声音越念越轻。很难让人不去联想诗歌与林薰之间的关系,但一往这想,就多少有些揭伤疤的意味在里面。她发誓不是故意选这首诗的。真是随意翻开一页读的,凉爽的室内让林佳脑门上紧张出一丝薄汗。 「怎么停了……」 林薰半阖着眼,转头看着床边绷得笔直的林佳。可能她的样子太滑稽,让林薰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外头热,你又跑得这样快,进了屋内,温差难免有些大,是不是不舒服了?」 「倒也没有很不舒服」 「你也躺下来吧,枕头也够大够两个人靠背,再来,我也想看一下这册书」 于是在林薰发出的邀请下,她鬼使神差地真就躺在床的外侧了。穿着衣服,躺在被子上应该无伤大雅,何况他们是姐弟。 用理所当然的想法告诉自己,不要回忆昨天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那只是个噩梦而已。林佳摇了摇头,散去奇怪的想法,将诗歌集打开到最大,一半移到林薰的跟前,让他握着。 「接下来的,不如由我来念吧」 不知道是不是距离近的关系,林薰的声音酥酥麻麻,像是一颗石子投入平静水面后浅浅跃动的余波。 「好啊,我还没听你读过书呢」林佳笑着看他。 日光透过通往竹林的半开纸门间,倾泻而下。像是一场带着神秘气息的戏剧开场,聚光灯打在主演身上,林薰沐浴在阳光里散发着神圣气息。 「可是,当我正要这样看轻自己,忽然想起了你」 林薰没有挑其它诗歌,而是将林佳没有读完的诗继续了下去。他在读完「你」的时候转头看了林佳一眼。璀璨日光洒落眼底,让他双眸显得清澈透亮,像极了由烈火铸造沉淀的黑曜石。 「于是我的精神,更像云雀破晓从阴霾的大地上振翮上升与浩瀚天宇。思卿至爱,心中便生财富无限,纵帝王屈尊就我,不与换江山」 随着他语气从温柔逐渐变得笃定,林佳的表情也在隐隐发生着变化。 「咳咳,说起来,我们还是该从第一页开始读的吧?」 「嗯」 「好的,那你那里松开一下,我们一起翻到最开始那一章」 林佳僵硬地伸出手臂,五指机械般翻书,可林薰并没有听她的,松开书的那边。触碰到林薰手指的瞬间,她惊讶地抬头。鼻尖擦过他的下巴,连脸颊上细小的金色绒毛都一览无遗。 林薰垂着睫毛面无表情地也在看她。对视的瞬间,他的目光好像飘向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但很快收了回来,随着阳光一同落入林佳的眸中。 「在春天,我一直没有跟你在一起。但见缤纷的七月,全副盛装,在每样东西的心头点燃起火焰。叫那悲哀的土星也同他跳,笑嚷。可是无论鸟儿的歌谣,或是那异彩夺目,奇香扑鼻的繁华都不能使我讲述任何关于你的故事」 林薰用专注的神情和谁都会为之屏息的容貌,就这样看着她的眼睛说出了诗歌集中的第九十八首诗。 有风吹过,引来室外竹林阵阵涛声,林佳抬手拢了拢吹散的发丝,汗水被吹得散发出寒意,她低下头捂着嘴打了个喷嚏。 「阿嚏……嗯,看起来你是挺喜欢看书的。想不到都已经是能背诵的水平了……」 「从序言开始,到之后的每个章节」 「……那,说明莎士比亚的诗歌是写得好」 「你怎么了?手指好烫」相互触碰的手指被反握在林薰的手中,透露几许天真和关切「不好好降温的话,可是会有寒热的」声音融于从外吹进来的微风,从他们之间轻轻拂过。弯起嘴角薰眨着长长睫毛,宛如蝴蝶忽闪双翼。原本无血色的脸孔都显得生动起来了。 但林佳怎么都没有想到,接着他竟然带着她的手,伸进了自己松散开的浴衣之中。冰凉的肌肤点醒了她为数不多男女有别的思想底线。 「这是在做什么?」 林薰没有回答,仍旧抓着手放在身上,而另一只手抚上了她的颈脖,又从耳后向前来到她的脸颊。美丽的脸上露出担心的表情「你好像有些发烧了,不敢快降温的话……会晕倒的」似是回忆起什么不美好的东西,林薰眼睛里湿漉漉的,无声诉说着自己常年生病的事实。 这样一说,林佳觉得自己后脑上的伤疤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不由得也担心起来「那该怎么办……」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林薰忽然解开了自己的腰带,原本要露不露的浴衣自肩膀整个滑落。蚕丝般晶莹剔透的肌肤,因为皮肤太薄而泛起一丝丝粉色。娇媚的躯体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对他的亵渎,林佳立刻将头转到一旁不去看他。 「我们是血脉相连的亲人,这样的事再普通不过」耳边传来近乎魔性的低吟,林薰的声音,拨动了心底里对于在他人生中缺失的愧疚。 随着衣领上的盘口被轻轻剥开,林佳的上衣也被脱了下来。和林薰相同的苍白肌肤,甚至比雪还要白上几分,使得胸口和颈脖处的鲜红愈发娇艳。 她慢慢地把脸颊贴向薰的肩膀,直到最后整个人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令人舒适的冰凉肤感,耳边是林薰缓缓道来的诗歌的最后一句「现在依然像冬天,你不在旁边,我跟玫瑰玩,像是跟你的影子玩」 细腻如丝让林佳昏昏欲睡。 第十三章:壶中天地【BGH】 林佳思绪飘渺,感觉自己与某个人对坐于小舟之上,漂浮于河流中央。 水面下波涛汹涌,舟只是随着浪上下波动。漫天星空之下,柳树林整整齐齐地排成一条线,站在水边的树木如同垫着脚尖,仿佛它们不想把脚弄湿那般小心翼翼。 身体的缠绵,能从对方身上能够闻到属于森林的味道,静谧而梦幻。耳边传来呢喃「那姐姐想不想更多看看薰的身体?」 茫然失措的林佳刚睁开眼,便看见林薰已经将自己从头到脚的衣物全都脱完。浑身赤裸,正意乱情迷地痴痴等待她的回应。 润泽柔亮的发,白皙如玉石的肌肤,清雅的美貌隐含着哀愁。林佳想,如果林薰是一个女性那又会怎样?就她身上独特的魅惑气息,足以让这大上海的公子们为争夺她,而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吧。 「姐姐在想什么?是薰不漂亮吗?」林薰不满的嘴唇微微向下「为什么不摸摸薰……」他像个孩子一样,语气带着娇嗔,抓过她的手直接放在了自己的下身上。 「呜!」当手心触碰到滚烫的光滑肉柱,林佳才如梦初醒,像触了电那般快速抽回手「我在想……我的病已经好了……你……」她眨着眼说话结结巴巴。 「姐姐好了,可是薰好像生病了。这里翘得这样高,怎样都没办法平息」林薰天真朦胧的眼里像是有水汽。像是离群的小鹿失落在森林,无助地寻求着人类的帮助。 林佳迅速转过头,试图以此抑制自己心脏的轰鸣。身体的酥麻感,提醒她不得不面对昨日梦中对林薰的遐想,是如此的龌龊,不堪入目。逃避追寻的目光,身体自然而然向后倾斜。 林薰于是借此向前搂住林佳的身体,唇舌交织。 少年的舌头舔着林佳的嘴唇,用无限的温柔和耐心一点点让她打开紧闭的唇齿。这令林佳感受到一种甘甜的战栗。害怕地躲闪,直至最后无处可躲,被他抓住的舌,强迫与他唇齿纠缠在一起。属于林薰的气息快要将她淹没。 「好像只有这么做,才能让薰的身体好过些」他吻完后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头轻轻靠在林佳的肩膀上「可也只是好过一些,还远远不够怎么办?姐姐」 少年青涩的嗓音贴着耳朵钻进心里,林佳产生眩晕般的恍惚感,仿佛大脑处于一片飘飘然的状态。 眼看着林佳的无动于衷,林薰故意增加了与她的碰触。一会纠缠住手臂,一会让他们两个人的腹部紧紧贴在一起,最后甚至拿腿缠住了她的身体。 「不,啊……嗯………」听到林佳口中拒绝的呻吟声让他老老实实放开了她。 「姐姐,薰觉得好热,想洗澡」林薰带着疲倦的语气站在床边。 「好」刚松了口气,林佳脚尖点地的瞬间被林薰整个横着抱起。 当全身上下都被泡泡所包围的时候,林佳趴在浴缸边缘,看着浴缸前的艳丽和服发蒙。大片大片的红色椿花花色秀丽昂着头,像是在提醒着她什么。她顺着花朵的方向抬头望向正对花园的纸门,看见了长方形玻璃上描着金色花的图案。 和昨日见到的一模一样。 身后,林薰拿着蘸满石碱的海绵认认真真地为她清洗身体。 「林薰,关于昨天……」 「昨天怎么了?」 「你昨天吐了很多血,可为何今天的你,像没事人一样甚至能将我抱起来?这期间是发生了什么?」 「……」 擦拭身体的动作戛然而止。林薰没有回答,动作却开始越来越露骨。林佳甚至能感觉到他的手指已经侵入了她的身体。很不舒服,因为滑溜溜的石碱泡沫也随着手指一起侵入了,所以她能感到的只有一种非常难受而且不快的感触。 「你在做什么!」 「因为薰听不懂姐姐在说什么,所以要小小惩罚一下姐姐」 林佳一边说一边扭动腰身企图逃开他的手指。但这次林薰却没有打算再放过她。随着他手指轻轻松松地插入,扩张,碰触,蠕动。林佳开始无法再忍耐下去了。虽然明知道这样的行为太过异常,但身体还是不听指挥地兴奋起来。 「林薰!」随着林佳嘴上的抗议,他的另一只手抚上了她的后颈,借着石碱的光滑开始摩挲着她的耳垂。手上的力量轻轻一带,唇像蜻蜓点水一样碰到了林佳的嘴唇,然后又接触,牙齿在她的嘴唇上轻轻地咬了一下。 「林佳」 林薰几乎是贴着她的嘴唇喊出她的名字,这声音没有方才的矫揉造作,暗哑的声音,像是压抑着快要冲破他们之间的隔阂那样低沉。 林佳吐出了一个仿佛叹息般的火热气息。 「说你要我」林薰在耳边低语令林佳更加狼狈。 「不……」林佳试着摇了一下头,但内心深处的渴望告诉自己,理智其实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 林薰手上的动作加快了起来,以至于让林佳不得不接连不断吐出那种甘甜却又痛苦,仿佛窒息般的气息。 「哈,啊啊……嗯……」 「说啊,说你要我,说你要薰」 嘴唇快要滴下鲜血,林薰仍旧死死咬着唇。他眼神中带着近乎疯狂的执念,是的,执念。林佳觉得现在无论做什么,哪怕是堕落的罪,都能被原谅。就算神无法宽恕,她也无法拒绝。 「我……要你……」然后,她用甜得发腻的声音,叫出了林薰的名字。于是,林薰的全部,都化作了一团火热进入了她的身体。 「啊……啊啊啊!……哈,啊……」 被进入的瞬间,全身下意识绷紧。当滚烫之物撑开内壁顶弄,疼痛到无法言说的麻痹感袭来,令她止不住尖叫。林佳紧紧抓着浴缸两边,仰着头像是一离开水的鱼那样张着嘴汲取空气中可怜的氧气。 「对不起……林佳,我终究是将你拉入这深渊之中了」 林薰从后紧紧抱着她,将她搂进怀里,吻着她头顶的发道歉。 「啊,啊……林……薰」 无暇顾及他所指代的深渊有何深意,此刻胸口荡起汹涌的情愫,让林佳忍不住回头看林薰,发现他也正在看她。脸庞越来越近,直到双唇感受到轻柔的触感,林薰的舌头平滑地勾上林佳的舌头,在口腔中肆意纠缠。 两人的手指交迭在一起,紧紧握住彼此,将此刻的沉沦宣泄殆尽。 不久后,随着林薰的闷哼,感受着一股热流从交合处沿着背脊往上蹿,又顺着身体滴下。刹那间,大脑一片空白,陌生的触感,身体里却涨满了原始直白的冲动。努力呼吸放松身体,尝试着容纳他的一切。 澡洗了很久,等好不容易没有阻碍地洗完。湿漉漉的林佳被林薰圈在怀里擦拭头上的水滴。她将脸埋在他的肩头,感受着他的存在与温度。 晚风袭袭,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衣服脏了,换上这件吧」林薰将挂在屏风上的椿花和服取下,站在林佳身后展开。 「好」林佳赤身裸体站在落地镜前,雪白的乳房暴露在空气之中,轻盈的腰身,修长的腿勾勒出美丽的线条。林薰为她穿上这件衣物时,表情近乎虔诚。 以黑色为底色,一朵朵红色椿花张扬怒放,橙色的枝干犹如一条条细长的蛇,沿着林佳身体的曲线平滑地向下延伸。 点亮昏暗的烛灯,两人并排坐在檐廊上。听着蝉鸣聒噪,热浪褪去有些许凉意。林佳脚在花园的草坪上晃荡,她手指游走在白月与星空之间。 「我都不需要这些灯,只靠月亮也能看清你」 「我不需要月亮,也能看清你。因为我们本就流淌着相同的血液」 耳边呢喃的情话让人心醉神迷,身不由己还是情难自禁?这让林佳如醉如痴。对于罪的发生,她感到很抱歉。但她尝试过忽视林薰了,很努力,一直坚持了十多年。 第十四章:卜筮之术 天空是深蓝色的。 窗外雨滴落,打在地上却没有声响。林佳看着屋檐上残留雨滴的痕迹,积攒成偌大水珠却抓着壁沿不肯下坠。想要看得更清晰,于是抬头。 也在那个瞬间,华灯初上,星星点点布满整片天空。 远处的孔明灯一盏盏升空,橙黄色的灯为这寂寞的夜添了几丝暖意。朦胧中,隐隐约约看见窗外远处有山,有海,天海一线无边无际。半山腰有热闹的小城,繁忙的街道,小贩叫卖声和着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林佳起身打开窗,让冰凉的风拂过脸颊,拂过烟尘…… 「若是一直吹着寒风会着凉」 有个声音从身后传来,那声音令人安心于是便没有回头。林佳双手扶着有些濡湿的窗檐笑道「我本应被百花缭乱笑,如今却是比来天地一闲人」 感觉到那人的身形明显一顿,但林佳很快被一股木香包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躲在温暖的怀抱里,看着窗外略有些寒意的人间烟火。不知过了多久,几近昏昏欲睡,隐约听见那人轻叹了一声「花心」 似是有些哀怨,倒是让林佳心中冒出窃喜。于是抓住那人的红袖贴着脸颊,笑颜如画「往后余生花更好,只与君同赏」 「林佳,你怎么看?」 「很好看……」 「哈?你在说什么胡话?」 回过神,林佳发现自己与杜学文并排坐在黄包车上,少年正一脸疑问地看着她。瞬间鼓噪要冲破耳膜,发出阵阵尖锐鸣叫,无法抵抗这刺耳声,脑后的伤口如万根尖刺戳弄般疼痛起来,林佳双手捂头痛苦不已。 「怎么了?你别吓我啊。师傅快停车,就在这把我们放下」 「好的先生」 「林佳,林佳,你没事吧?」 「没事,让我靠一下,就一会」 被搀扶着下了黄包车的林佳,双脚一软,脱力靠在杜学文的肩上。似乎只有这样,少年身上清新的香味才能抚平不适。杜学文额头因为焦急而沁出汗珠,他看着投入怀抱的林佳一时间手足无措。 「要不要去医院?」看着林佳的疼痛心里好像也能感同身受,杜学文拍着她的肩膀安抚她的情绪。 「倒也不必,我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一会」林佳虚弱地回应着,让杜学文即使担心但也不得不照着她的心意。 「好,我们去前面的茶馆吧」 两人前脚刚进茶楼,后脚乌云阴沉沉地积聚在天边,顷刻间落下大雨。在这场忽如其来的磅礴大雨中时不时传来几道闷雷的声响。明明是正午,外头昏暗得仿若深夜。 「先生小姐午安,欢迎来到朵云轩,请问是要坐在大堂还是包厢」侍应生见两人衣着华丽,立刻换上满脸笑容搓着手接待他们。 「包厢」 「好的,请随我来」侍应生像是早早准备了上等包厢就等他们来那样,立刻指引他们。 「不,就大堂。人少的地方会让我不舒服」 「好的小姐」 他们在侍应生的带领下,寻得一处僻静,靠着窗户,可以听到大堂内低声交谈,但又不至于被听得去交谈。 疼痛去了大半,林佳抬头发现杜学文异样的神情「怎么了?」 如水的夜色迎面阻隔了一些嘈杂声,杜学文认真地询问「你最近总是在恍惚,你自己发现了吗?」 「我好像变得有些奇怪。梦到很多平日里根本不会梦到的东西,最可怕的是那种真实感,仿佛我真的触碰到了……」林佳陷入回忆中,茫然失措。 「没有头绪的话,我用卜筮之术替你算一卦?或许能有些启发」 「哈哈」林佳看着他用满脸认真的样子说出玄学的话「好啊,那就拜托大师」她轻笑了一声伸出手,手心朝上放在桌子上。 「林佳,我知你生成八字无需看手相」说完杜学文摆弄起方才放置在桌上的八卦盘「茫茫天地不知所止,日月循环周而复始,开」 林佳听着他默默念着的话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紧张地盯着八卦盘。那紧闭着的八卦盘果真如他所说那样,在一声「开」之后竟然自己打开了,里面显露出六十四卦方位图。 淅沥的水声回荡在大堂中,似乎是有人将伞收起的声音。脚步声渐进,随即是木椅摩擦地板的声音。虽然完全不懂,但林佳也抱着心诚则灵的心态看着杜学文。完全没有被外界的声音影响到。 「伙计,来一壶西湖龙井,要两盏」 「……好的先生」显然不是很习惯这个古老的称呼,但侍应生还是面带微笑的去准备茶水。 似乎是来者打破了原本安静的平衡,落座在旁的茶客们说话声也大了起来,混杂着瓷器摩擦和着轻笑,茶楼里倒是变得热闹起来。 「说起来七月半可真是不太平。昨日城隍庙对面的莫家知道么,就那家米铺的小娘。昨日好端端的走夜路,谁知落到河浜里,半夜叁更无人知道。直到今天早晨才被那值班的红头阿叁发现,哎,捞上来已经不成人形了啊,作孽」灰色长衫的男人扶了扶一副金丝眼镜一脸惋惜地摇着头。 「我就住在那里附近怎会不知?早晨被哭天喊地声惊醒,我连忙出去看。莫家两口子老来得子,对小娘宠溺但到也没宠坏,小娘平日待人客客气气,长得也是甜美阳光。 说来也怪,七月初我遇见她时就觉得她面色不太好,形神恍惚,叫她也不应,嘴里叨念着什么他在等我。怕那时已经撞上不干净的东西了。哎,如那时我叫他们两口子去找个神婆,也不至于现在弄得家破人亡,哎,你说这地府收人也是无眼」 惋惜之词的叹息声成功吸引了林佳的注意力,在听到「形神恍惚」的时候更是心头一颤,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仿佛莫家小娘的昨日就会是她的明日。她紧张地转头看见长衫男人对座的夫人。那人微微发福,一身蕾丝洋服,精致的卷发随着她越发激动的肢体动作而上下晃动。 「被你说得神神叨叨,怪吓人的。哎,说到底这都是莫家小娘的命。说来这个日子倒是该去城隍庙拜拜显佑公,为那头的亲人祈福倒是真的」 「要的,要的。说起来这上巡会我没去参加祭典,这中巡会是定要参加。热闹起来才好让显佑公高兴,好护佑一方土地」 祈福,或许是个好主意。虽然从未去过什么中巡会,但即便是临时抱佛脚或许也是有些效果的。 林佳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暑假,能让她从一个新时代少女,转变成需要依靠鬼神来解决问题。虽然无奈但也无济于事。 「上为坎卦下为离卦」 「算出来了?什么意思?」 杜学文原本紧紧锁在一起的眉头在听到林佳欣喜声中舒展开几分。似乎是在思考说辞,他依旧牢牢盯着卦相。 在深吸了一口气后他看向林佳。与以往看着她总是带着调笑的注视不同,此时他的视线仿佛藏着探究,如同某种隐藏着的情绪要彻底将她看穿。 「你这样看着我,不……不会是凶卦吧」 「坎为水,属阴。上下两个阴爻中间为阳爻,意,外柔内刚。火属阳,上下两个阳爻,而中间阴爻代表虽阳,却不及乾卦的极阳」 看着眼前一边点头,一边露出似懂非懂眼神的林佳,他轻轻抓住她的手,手心上写下了什么「坎卦与离卦相反,代表水火不容。阴阳颠倒失去平衡,正即反,黑即白,所有不合理的事物会变得合理。或许这也是为何你会看见不该存在此岸的东西吧」 「那我该怎么办,对了,方才我听茶客说祈福或许是个好办法」 「林佳」杜学文握着她的手更紧了,开口的声音却有些沙哑低沉,似乎是在脑内焦灼争斗后,深思熟虑慢慢开口「坎上离下还有一层意思」 「真真把人急死,你讲话勿要大喘气啊」此刻林佳头也不疼了,精神为之一振。 「许……许是因为,男女之间的事,但又非常理意义上的这种事。这阴险些将阳扑灭的卦相,唯一指向的便是彼岸间的……的媾和」 杜学文语速很快,音调也微妙地有些低沉,最后思忖了半天才吐出「媾和」二字,耳根和眼角都泛着不自然的红。 在他说完的瞬间,林佳一脸惊恐向后趔趄,靠着椅背才稳住身体「你这话是…什…什么意思啊?」 第十五章:我讨厌命运【引起不适,可以跳过 我,讨厌命运这个词。 出生,相遇,离别。成功与失败,幸与不幸。如果这些是预先就被命运决定好的话,那我究竟是为何而生? 那些在富裕的家庭里出生的孩子,在饥饿与战争中出生的孩子。如果这一切被称之为命运的话,那神明大人真是蛮不讲理而又残酷的存在。 如果带着罪降临人世,只为了看见所爱之人,在没有自己的世界里度过忙碌的每一天而制造出来的话,那是不是某种惩罚呢? 还是说是一段令人讽刺的笑话呢?如果是的话,那么以自然规律而制造出来,只为了生存而生的动物,反而显得更加单纯和美丽。 若无视命运,连带本能和制约也一并无视,而爱上不能爱的人。 那样的,还算是人吗? 如果不算,那我,是什么东西…… —————————————————————————————————— 林家公馆。 一如既往,桌上放满了丰盛的晚餐。好似这些东西不需要金钱交换,随时随地可以往聚宝盆放进去空盘子,再拿出来时食物不断往外溢出的,面团扭曲着身体,冲出来,在接触空气的瞬间凝固成面包。 林薰看着手里的面包长了一张嘴,正伸出舌头舔舐他的手。嘴角分泌出口水往下淌着,滴落在地上,溅起黑色的水花。 「你这孩子在做什么?露娜快帮他把倒翻的水擦掉」林夫人倒吸一口气惊呼起来,挥着手命令着女佣「真是抱歉啊艾文,薰薰大病初愈还不是很精神」 「无妨,看到他没事我就放心了」无懈可击的金发碧眼露出完美的微笑。艾文手指放在嘴唇上轻轻笑着「只是林佳不在有些可惜」 「哎,这丫头不知道去哪里了,回来我得好好说说她。七月晚上还到处乱跑,也不怕鼻子被妖风吹歪」 「哈哈,林夫人真是幽默,不过以她的脾气说了也是无济于事罢」 「还是你懂她」 「哪里,我们还有很多东西要彼此了解呢」 艾文手撑在桌子上歪头看向林夫人时,瞥了林薰一眼。 青年的眼睛是略微透出金色的美丽碧绿,能让那个人联想到某种宝石的双眸。闪耀着炫目的光辉,叫人不自觉看得入迷。完全脱离现实的奇异色彩,宛若是碎着光线敏感编织出各种颜色的万花筒。 猛烈的雨,在遥远的窗外拍打着玻璃,却听不见劈劈啪啪爆开的声音。女佣们低着头嘴角微微弯起,富贵夫人把俊美的青年当作准女婿调笑。金碧辉煌的水晶吊灯下其乐融融一片祥和。格格不入的只有一个人。 这里是哪里?从何时开始?所为何来?或许自己也身在其中。 明明已经张开眼睛,但不管怎么凝神注视,也看不到东西。漆黑的暗。倘若不知不觉闭上眼,总觉得好像连自我存在都会认不出来。 令人害怕。在这里的自己仿佛是世上唯一证明自己活着的证据。凝视原本就已经存在的,没有终点的深渊。 「抱歉啊,艾文。薰薰看起来很累了。我失陪一下,先带他去休息」 「好,您先忙」 走在没有点灯的昏暗走廊里,前面一步之遥的是母亲背影,而她身后拖着巨大的,足以笼罩着他的影子。 「故意装出柔弱的模样给谁看?」母亲没有回头,端庄的贵族走姿一步都不会踏错节奏。 这里,是一片沉重浓密的黑暗。和以往不同,没有刺痛的干渴,也没有不适的黏腻。只不过是一个充满奇妙的世界,世界也是现实,是没有尽头的深渊,连风吹,味道都感觉不到的寂静。 「我看你勾引人的功夫一套又一套,现在装哑巴了?」话语比世上最锋利的刀口还要尖锐,手指刚放上去就会沁出鲜血「对艾文出手,破坏佳佳的幸福,我让你知道什么是地狱」 面对林夫人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林薰毫不惊讶,默不作声地跟随她的影子向前走,低着头看脚尖是他唯一能做的。 黑幕里偶有路过的仆人,于是看不见的地方传来窃窃私语。名为寂静的玻璃杯,从杯口溢出恶意的水滴。 拉出一条线,滴落了。 一滴。 两滴。 就像在水面扩散开来的波纹,略微震动着黑幕。轻轻地,浅浅地,吞噬着一切。 「进去,惩罚的时间到了」 无人知晓的暗门后,是一个深红的世界,然后变成漆黑。林薰蒙着眼乖巧拿着递过来的黑色液体一口饮尽。 扑通,鼓动微微跳跃。在胸口,在视线的边缘,在呼吸前段。有什么,滋滋地焚烧着血液。 「呜……额……嗯……」他知道那是什么。是自己甜美的,沙哑的嗓音。 「夫人,这可真是不得了」不认识的陌生人发出惊叹「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美丽的人,藏得可真深啊,夫人」 「那也是提督不好,总是在外装作不认识我,我又怎么能轻易拿出我的宝贝呢?」林夫人驾轻就熟地坐在被称作提督的男人腿上,勾着他的脖子轻轻吻了一下「那就请尽情享用。外面下这么大的雨我得回去迎接我的佳佳了」 高跟鞋的踢踏声渐行渐远,林薰被剥了个精光推着向前,落入坚硬的怀抱中。身体却不由自主自己动了起来。攀上颈项,攀上臂弯,攀上双腿。房间里四处散播着不详的诅咒之毒。连汗毛都为之倒逆,连五感都在拒绝着它。 不要。 恶心。 住手! 高高低低,层层迭迭的声音和刺耳的倾轧,从缝隙穿刺耳出,渗入了记忆。想要逃出去,想要尖叫,想要杀死所有人。 逃离声音,黑暗,诅咒。 宛如在嘲笑垂死挣扎似的他,那些『诗歌』和『少女的笑容』突然闯入了漆黑视野。 『你这样根深蒂固地生在我心上,我想全世界除了你都已经死了』这是诗集中的第一百十二首。每次看到这句,他都会止不住用指腹摩挲书本,想象着少女留下的温度。 就好像渐渐加快的脉搏因为过于扭曲于是飞溅四散了。 「不要碰我!」 可是怒火换来的是快要将他打碎的耳光。 除了耳鸣什么都听不见。灼烧着眼睑,撞击着太阳穴。滚烫的锐利的尖牙,不容分说刺穿心脏。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熄灭了,枯萎了。 感官早已麻痹,眼泪早就干涸…… 就算看得见的伤口愈合了,伤痛不会因此消失。犹如拔不出来的尖刺,不管什么时候总是隐隐作痛。哪怕剜出双眼,深深烙印在心里的记忆也不会消失。 「林佳」 林薰动了动嘴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光是念出名字也能让身体不那么痛。只要熬,总能过去。无人能知道的疼痛,不愿诉说的苦难。不被理解没关系,也不需要同情。 造化弄人,时间是公平的。在某种意义上,从不为谁停留的时间,或许才是最平等的,最能理解痛苦之人的。 第十六章:游园惊梦 好不容易等到雨停,林佳想着和陈子苓出去走走,缓解方才的尴尬。谁知就在离开之际,被邻桌一个奇怪小公子叫住,他穿着古典讲究,讲话方式老成。 他姓季名末迁,无意听得两人有祈福打算。自称十分熟悉祭典,可以作为他们的引路人。 于是乎,现在他们叁个走在街道上。 夏季的白天总是很长,即使傍晚之时即便下过雨,路上仍旧被一片蒸腾的热气笼罩。租界的建筑以新古典主义为主,错落而且密集,梧桐树攀枝交错。人很多,拥挤热闹。 「陈小兄弟倒是对八卦见解颇深,不过是看罗盘便可算出两仪四象间的奥秘」 「季公子谬赞,在下只是略懂皮毛」 两人礼貌不失恭敬地客套着,让林佳皱着眉头像不认识陈子苓一样,惊讶地看着他。嗯?在下?这是出自那个陈大少爷之口吗? 「据我所知,伏羲的八卦图被认为是人与天沟通的桥梁,蕴含万事万物的答案。天地之间存阴阳制衡,阴阳相冲则化万物,世间万物皆有阴阳之道」 季末迁似是看着他,又好像只是看着眼前的这条路,他停顿了一下道出了一句「若凡人习以此窥得天机,不免会存在危险」 对同是道家理解颇深的季末迁,让陈子苓也是刮目相看「若因为重要之人用得此术而被降以天罚,我问心无愧」 「是么,好一个问心无愧。小兄弟你让我感觉到了凡人的气魄」 『凡人?……这少年郎好生奇怪』陈子苓心里暗暗想道。 季末迁说完,大大咧咧朝着他的肩膀拍了一下,或许是力气没控制好,让没准备好的陈子苓一个趔趄。 两人皆是相视一笑。 怎么都插不进他们谈话的林佳则是四处张望,车水马龙的道路变窄,不知何时他们已经走到了一条平日里并没有走过的桥。 桥身以赤色为主,桥头有两只石狮子。一股麦芽糖的香味溢入她的鼻腔,偏头看去,在密匝匝的人群缝隙中有一个小摊,正在制作糖画。 「啊!子苓那个好玩,陪我去看看」 林佳拉着身侧人的衣袖指着摊贩,如泉水的声音在炎炎夏日里竟有甘洌的感觉。这引起了季末迁的注意,他探出身子去瞧她,在见到她的瞬间像是看到了什么一般瞪大了眼睛。 他知自己失了礼数,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那是糖灯影,在城隍庙附近特别受男女老少欢迎」 「懂了啊大小姐,我去给你买。你们两人就在树阴下乘凉吧」 看着陈子苓的背影,林佳看着明显有些坐立不安的季末迁,为了不尴尬,主动找起了话题。 「季公子知道得真多」 「不过是在此地活得久了」 「哈哈,可是公子看起来是个少年,莫不是传说里的少年仙人什么的?」明显的玩笑话,不料想季末迁惊恐地转头看着她,视线对上的瞬间眼神胡乱躲闪。 『这人还有点可爱,是不擅长和女生说话的类型』林佳对着他笑了笑,收回探寻的视线,不想给对方太多压力。 而另一边的季末迁就没这么自然了,他一眼就认出了她是林薰的姐姐,虽然两人从未打过照面,但是她和林薰一样有着和凡人灵魂不一样的颜色。也正是这份不同,好奇是他最初接近林薰的目的。 等来了陈子苓,林佳自然地接过糖人,但季末迁看着眼前的糖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但又转念一想自己今日幻化作少年模样,于是笑着道谢收下。 看着满头大汗的陈子苓,林佳习惯性地拿出手帕,帮他把额头滴落的汗水擦去。虽说他是笑着递给他们糖人,但不知为何生出一股不舍之意。 「好看的脸蛋通通红了,我们在这里多歇息一会吧」 「诶,怎么了?心疼我啊」忽然凑近的脸庞,近到几乎能看见他的长睫毛。似乎是知道林佳会推开他,他捏起手里的一颗糖果,堵住了林佳欲说话的嘴「老板送的糯米糖,好吃吗?」 「嗯」林佳咀嚼着花生浓郁的香气混着清甜的莲子,让本因盛暑而疲倦的味蕾重新活跃起来「你也吃一个」她拿了一颗,红着脸放入陈子苓的口中。 年纪也不轻了,这样近距离接触少男少女们的恋爱,说不羡慕是假的,但季末迁此刻更多的是尴尬。 陈子苓扬了扬下巴,伸手擦去粘在林佳嘴角的糖霜。彼此眼中只剩下彼此,树下穿堂而过的微风还带着白日里炙烤的余温,林佳悄悄勾住了他的小指。 过了一会,他们才松开彼此目光。无意瞥见一旁的季末迁正佯装望着远处,这才想起此处还有第叁个人。 刚想开口道歉,听到少年的声音淡淡的,稚嫩声线里竟带着一丝云淡风轻「无需在意我」 「要在意的,要在意的,我们边走边吃吧?」 「并无不妥」 桥后是豁然开朗的长街,尽头的楼阁高悬起一片红色的灯笼,映出影影绰绰的喧嚣人潮。沿途不仅有鳞次栉比的商店,吆喝叫卖的小摊更是数不胜数。灯火阑珊处上演着情意缠绵的绍兴文戏,以纪念这片土地上偏爱人间烟火的神。 「你们看过这出戏了么?」 面对季末迁的询问,让林佳想起起了不怎么美好的那段回忆「嗯,看过了,还挺好的」 明显敷衍的话术让陈子苓接过话题「是说小姐与书生的是吧」 「哈哈可不是,我有个朋友明明早已看破红尘,可就喜欢这些痴缠恩爱戏码。这『游园惊梦』纵使看了千百遍,还老是会亲自来这里,看上一遍又一遍」季末迁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好笑的,说起秦景容的糗事。 「说不定他只是在你面前假装自己看破红尘呢?」林佳也没多想,下意识地回答了。 「假装……么」季末迁若有所思「说起来你们可知城隍爷姓甚名谁?」 「我只听别人尊称他为显佑公」 「城隍庙供奉的城隍爷,秦裕伯字景容,中进士后治理华亭东北五乡,立县于镇,隶松江府,起名上海,意为地居海上之洋也。 明洪六年被追封显佑伯,后又追赠护海公。于是世人便称他为显佑公或是秦显佑」 似是在回味久远往事,季末迁看着戏台上旋步而走的书生,随着大鼓骤然收声,与暮色怀春的少女魂归海里,不禁垂下了视线。 「上海这个名字都是他起的?原来显佑公护佑了上海那么久……」林佳则一眼都没看戏台上的故事,沉浸在这位秦景容生平事迹中。 「是啊,千年,只为护得浮世一隅」少年眼角的悲伤之意露于表面,他看着天叹了一口气。 「少年仙人果然名不虚传呢」 清脆的嗓音牵引着季末迁的视线,从她微扬的下巴再到那双带着笑意的双目,与林薰十分相似,但林薰从未对他这般笑过,一时间他有些恍惚。 「咳咳,我们接着往前走吧」 少年的这份恍惚同时也落入了陈子苓的眼里,他假意喉咙不适,好结束他们之间奇怪的视线连接。 「季公子那个祠堂是做什么的?」陈子苓手指不远处的塔楼。 顺着子苓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一座双檐的瓦片琉璃塔。季末迁思索了半晌,言辞闪烁只说了一句「百姓不会去那里。说来,快要入夜了,城隍爷就要开始游街祈福了」 「那个……扮演的显佑公的那位公子,像不像本人啊?」似乎觉得这么问有些失礼,林佳问完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脖子。 「谁知道呢?」季末迁朝她歪着头,神神秘秘说了句模凌两可的话。 那头一曲落幕,夜已至,整条街为入眠反而比白日里更加热闹。通明灯火连接着天边,遥遥看来,好似分割了大地,回到了千年前。趁着月色正好,叁人穿过长街,躲开了熙来攘往的人群。 「我们就在此分别罢。 待城隍爷游街至此,你们可放飞寄托思念的天灯,许城隍爷能听见你们的声音」少年抬眼,眼眸里沉淀的与外表完全相反。 「人世绚烂又脆弱的浮光掠影,堪比过眼云烟,但天际的光始终能守护这份喧嚣」季末迁作了个揖「能与二位相识,季某很荣幸」 「谢谢你,少年仙人」 「告辞,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待季末迁离去,他们两侧寂寥无人,只剩下稀疏路灯还亮着微弱的暖光。四周安静下来。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林佳伸了个懒腰,任由晚风吹起而后的长发「他的眼神里有垂暮之人的淡漠,指不定真是个少年仙人」 陈子苓从身后圈住林佳,把脸埋进她的颈窝里,声音闷闷地「怎么这样在意那个少年?是我满足不了你吗?」 「没个正经」林佳指尖摸着颈边毛茸茸的发丝,手感很好她有点不想放开。 陈子苓一抬头凑近林佳耳边,睫毛轻轻煽动一下。随后目光微微下移,顺着眼略过鼻尖最后落在嘴角。 「林佳……我……」 湖面上的水汽蕴腾而起,沾湿了两旁的柳树,发出沙沙响声。就在此时,天边飞升起绚烂的烟花,直冲入云霄留下火烧云的余晖。整条街上的灯光随之尽数亮起,拉开了整场祭典的最高潮。 「什么?!」林佳则是被这漫天花火迷了眼,一手兴奋地拉住他的衣角,另一只手指着自己的耳朵「我听不见!」 第十七章:青梅竹马【BGH】 夜幕已经完全笼罩,本应该是极深的颜色,如今却像一张纯净的画布装点上星星点点的人间烟火。宛如无限渺远的萤火,在光芒中闪烁。 林佳在意方才陈子苓后半句话,刚欲开口,忽然一场暴雨毫无征兆地落下,瞬间让两人从头湿到脚。 「我们赶快去刚才那个琉璃塔里避避雨」 边说同时,陈子苓已经拉着林佳的手奔跑起来。与他们同样奔跑四散的人很多,但在林佳眼里都沦为背景,她抬头看向背对灯火的身影,暗自偷笑。 琉璃塔外有一圈苏式围墙,正中间是一扇黑色大门。陈子苓停下开了几下锁纹丝不动。 「似乎是锁上了,我们去别处」他张望着周围,寻找目标发现几乎有屋檐的地方,除了这里,都站满了人。 「额,开了」林佳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推了一下门,甚至都没用力气门就自己打开了。两人相视一眼走入其中,从石子路小跑,躲在琉璃塔下。 琉璃塔高约60尺,通体晶莹无暇。筒瓦,板瓦上都涂上青色玄色,温润,透彻的色泽。林佳抬头,发现屋檐内侧居然还别有洞天,不仅雕刻了许多仙人周围更是有一圈莲花作为点缀。塔内外还放置许多长明灯,虽然灯光不算最亮,但光线柔和舒适。 伴随着雨声阵阵,林佳偷偷抬头看身边竹马。暖黄光线描摹着陈子苓的轮廓,原本柔和的下颌线也渐渐棱角分明起来。不知何时,少年郎也快要长成男人模样。 「你把衣物挤挤干,不然要风寒」陈子苓面露笑意低头看向林佳,在眼神略过胸口的时候立刻转头露出了别扭的表情。 「怎么不看我?」 「男女有别」 很少见的,陈子苓没有调侃林佳,而是一本正经回答她。气氛骤然升起一股紧张情绪。湿润的空气,黏腻的衣物,连带少女眼眸都是湿漉漉,从下向上看他的样子,楚楚可怜。 「孔明灯还没买呢,不知道城隍爷游街会不会因为这场雨取消」 「一年中如此重要的祭祀,应该不会随意停止」 遗憾露于表面,林佳话题一转,让陈子苓无声舒了一口气。若再继续下去,或许他会失态。 想着好让气氛不要继续变得更加暧昧,于是从口袋里拿出雕花木盒递给林佳「送给你,打开看看」 桃木的清香仍在匣间氤氲。打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金色手镯,显然是用心准备的。 「护身符,我拜托阿叔做的金桃木手镯,寻常精怪无法近身你」 「谢谢,我很喜欢」林佳开始还无所察觉笑嘻嘻戴上,可忽然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等等,绾臂金环不是男女之间定情之物吗?」 一时不由得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脸颊上骤然飞起热度。她转头看向陈子苓,呆呆地向他眨了眨眼。 也许是她慌张而害羞的神情让陈子苓感到了些许愉快,他轻轻扬起了嘴角「想什么呢,那么想与我定情?」金色的光芒在他眼眸中流转。 陈子苓看着林佳,颇有些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里头是中空的,放着陈家符的金桃木。若要贴身带,便想到了手镯,没其他意思」 「哼」虽然撅着嘴,但心底泛起绵密甜意,林佳低下头,全然一副少女怀春模样。陈子苓又把头转过去,视线飘忽不定,望着不远处的池子。 「林佳,你这样的表情我不可能心如止水。我也会想要触碰你,吻你,还有更加拿不上台面的想法。但我怕捅破这层窗户纸,落得个朋友都没有做下场」 「什么呀,茶馆里还诬陷说我和什么媾和,现在倒是装得冰清玉洁」 背对着朦胧长明灯,林佳站在陈子苓面前。含笑的黑色瞳孔深如海水,如同蛊惑着少年,引诱着他一步步向她靠近。吻落下的时候,雷声伴随着雨水拍打在地面上,掩盖了林佳轻声娇喘。 有人请君入瓮,有人甘之如饴。 一股淡淡幽香自林佳身上飘散开来。旗袍上青绿色的飘花散布其间,几近透明如同落入海水中荡漾的开的墨色。她跨坐在陈子苓身上,交迭的双唇温柔的湿润,好像在吸食一样蠕动着。 陈子苓的吻,舒服得让林佳昏昏欲睡,想要安下心,一直吻下去。快要窒息之时,他的手指摸到了林佳的下颚。用温柔的力度将之抬起。 彼此凝视之际,陈子苓伸出舌头舔了舔唇「你能感受到我的变化吗?」 心脏和轻飘飘的感受截然相反,重重击打着身体。感受到身下炽热之物,正抵住她隔着薄薄一层旗袍的地方。连手都在微微颤抖。就算不曾有过性经验,但书里也是以浪漫方式描写过些许的,她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林佳摸着陈子苓的溢满笑意的琥珀色狐狸眼角。忽然脑中闪过一双黑色的眼,幽幽痴痴地望着她。 『林薰何时对她露出过这般眼神?』林佳被自己吓了一大跳。 「在想什么?不认真」少年声音暗哑。 颈窝被触碰,舌头舔舐着皮肤,颤抖着激起一层鸡皮疙瘩。被炙热和快感同时刺激着,林佳的腰自然地扭动着。 手指在少年发中缠绕爬行,两人就这么倒向琉璃塔下台阶上。他们互相缠抱像是两只野兽般彼此激情渴求着对方。少年打开少女的双腿。于是颤抖着面带红霞的身体,她想她正在等待眼前人的爱抚。 一万分怜爱,他用脸颊轻轻摩挲着大腿内侧,再慢慢用唇稳住隐秘之处。微凉的手指触碰着掌心,环住最敏感纤细的手腕,如同他的标记。林佳发出恼人的呻吟,不断扭动下体,直到某种花液溢出。 双眼已被浸润的林佳,反过来开始索求少年的坚挺。用花般的樱唇,含住陈子苓,用舌头诱导炙热深入喉咙深处,再勒紧根部,让少年的蜜液在她的喉头迸溅开来。 一口饮尽后,林佳再度抬头,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轻怜蜜爱的亲吻,吻着他的分身。这超乎常态的激情又把少年推向了另一个兴奋的顶点。 陈子苓的手臂整个包住林佳,把少女抱到自己身体下面,再用手分开她腿,将分身慢慢推进花蕾中。肉体一点点尝试接纳,楚楚可怜的蔷薇色花蕾热情地吞噬着少年坚挺。 「可以吗?林佳……」 「啊,啊啊……嗯……」 如肉矛一般深深贯穿了林佳,灵魂肉体交织着甜美愉悦让她浑身战栗。在欢愉的波浪中沉浮,不断地呼唤着陈子苓的名字。 「哈,啊……好痛啊,子苓……」眼泪随着起伏不自觉流了下来,但她双手紧紧攀附着少年肩膀「可是……好舒服」 爱人的蜜语比世上最强烈的春药还要令人兴奋,他不断刺激着少女身体里柔软的弱点「林佳……」 「会把我…弄坏…要,要变得奇怪了……」不久便达到了高潮,林佳剧烈地抖动着身体,嘴里胡乱说着与大家闺秀毫不相干的淫语。 喘气,故作挣扎,抬起又落下的纤细腰部。 陈子苓着了白皙大腿内两人交合的地方。「啊……林佳……我要忍不住了」他喘着粗气,闷哼一声将滚烫的液体置入了因为激动而殷红一片的小穴之中。 情欲未散去。 林佳那蚕丝般晶莹剔透的肌肤,媚眼流转眼角泛着薄红。在余情逗弄下紧紧抱住少年。陈子苓抱着她盈盈一握的腰从台阶上起身,抱着她走到琉璃塔窗户下的石凳上坐好,替她整理衣物。 雨不知何时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人来人往的喧闹声已经在外墙处渐渐响起,似乎是祭典并未因刚才的雨而停止。 「我会对你负责的」 「你张嘴我就知道你要说这句话」 浓情蜜意的轻声情人之间爱语正浓时,他们听到了窗户里嘈杂的脚步声。两人相视无言,偷偷向窗户里面望去,几个黑色衣服的人正在桌子上摊开什么东西。 「大人您看,这就是城隍庙的地契,如假包换」 一个声音谄媚的声音就这样落入方才云里雾里的两人耳中。虽然不明白具体怎么回事,但怎么想都是不得了的东西叫他们听去了。林佳一愣,对陈子苓眨了眨眼睛,看向大门,示意快逃。 沉默了两秒,陈子苓点了点头。 「我知今日就要地契是急了些。但李市长如果连窗外有老鼠这件事,都不能清理干净。我便要再好好考虑我们之间的交易了,毕竟拿下城隍庙这块地不是小事,若被第叁人知道的话,后果你能承担吗?」 一墙之隔。外面伴随着锣鼓喧闹声,人群兴致勃勃地大声交谈,嬉笑。不少人已经驻足想要找个好位置等待城隍爷。 窗户下的林佳和陈子苓两人如坠冰窟。 『这个声音……是……!』 林佳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让尖叫声漏出手心。 __________________ 祝大家中元节快乐(不要晚回家哦) 第十八章:我喜欢命运【强制性爱】 从背后被袭击,到失去知觉。不知过了多久,最后被黑衣人扔进前厅才缓缓醒来。 林佳狠狠摔倒在地上。她狼狈地抬起头,待看清周围,发现这里只有她和埃文,陈子苓不在这里。于是将注意力放在了那双如璀璨宝石一般的眼上。 从外吹进的微风扬起凉意,冻结了男人的眼底。一时间周遭的喧嚣在耳中消匿不见,视线就像是被钉在他的脸庞上,直到看他薄唇抿出一道微笑「方才去你家用晚膳,你不在,原来是在这里等我」 「埃……埃文,我和子苓只是恰好路过这,进来躲雨的」 完全陌生的家庭教师,巨大的压迫感让林佳眼神一旦移开,便再也不敢对上。她低着头,脸颊上因为害怕而变得滚烫,身体甚至在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过来」命令式的语气迫使她抬头。 林佳想着或许能和他好好谈谈,解释清楚。于是强迫迈开步子小心翼翼向前走。她这才看清这个厅堂,竟是藏在中式建筑里的西洋布置。埃文垂着眼眸,坐在桌案边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手中的蓝宝石戒指,周遭陷入宁静,只剩下古旧的西洋种走动的声音。 林佳刚来到他的跟前,便被他抓着手腕跌落在一个冰冷的怀抱中。被一缕恬淡的香气围绕,与之前他身上为了掩盖火药味的香水完全不同。 似乎是不满她跌落的位置。埃文托着她打开双腿换了个骑乘的姿势,正是这个姿势让林佳能看见男人的背后。抬眼瞬间,她看到躺地上被全身绑住的陈子苓,浑身上下鲜血淋漓。 在哪里发出了「咔」一声。 「子苓!」林佳无心理会,她大叫,挣扎着从埃文身上站起来。在这时,手腕遭遇了一股冰冷而不详的阻力。 她低头看去,两只手腕被一只散发着寒光的手铐铐在了一起,伴随着她的挣扎铁链哗啦啦地晃动,却无济于事。 「他是陈家的少爷,你这样做想过后果吗?」用最为镇定自若的语气,按压着自己的恐惧,拿出筹码与他谈判。就在她话语出口的瞬间,一声叹息般的轻哼自男人口中脱出「本以为我还有机会更了解你」 柔情似水更令人恐惧,他的双手抱着林佳的背脊,头埋在她的颈窝之中。 「放开他……求……求你了,你要钱,我有……只要你放了他……」紧紧被箍在怀中,林佳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肺都被挤压在一起,说话都变得断断续续。 「林佳!!!」额头的血液流下让陈子苓只好睁开半只眼睛,正不断尝试挣开束缚。从血红的缝隙中他看到林佳痛苦的表情「你放开她!有什么冲我来!!」 「真是令人感动的一对鸳鸯」 「啊!!不要!」 旗袍下摆被掀起时候,林佳发出惊恐的声音。但男人还是把她纤细的腰拉向自己,用两只手左右拨开双丘,指节插入隐蔽之处微微颤抖的淡蔷薇花蕾。 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原本面无表情的男人挑了一下眉毛,忽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金发点缀着优美的下颌线,流露出贵族气质。无可挑剔的温柔一笑中潜藏着深深地阴冷。 「可惜是一对野鸳鸯」他牢牢扣住林佳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直视着他深水一般的墨色眼睛。 正在这个时候,林佳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趁这个对视的机会举着手铐猛地砸向他的头。然后下一秒,什么都没发生。埃文似乎早已预判了她的动作,单手轻巧地扣住了她两条手臂。 「呜……」陈子苓感觉到了骚乱,可浑身都如同碎裂了一般疼痛,视线愈发模糊。提醒自己还不能睡,林佳还在等他。 埃文轻笑了一声,眯起眼「先是故作乖巧,然后在周旋间选择谈判,最后找准机会攻击。林佳,你很聪明」 话音刚落,冰凉的手指贴上了林佳的唇,林佳死死瞪着他,男人的笑意却并未消减半分「所以我给你个机会,若能让我高兴,或许我可以放过他」他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道。 林佳紧紧咬住的唇上流下了斑驳的鲜血。在原本清丽的脸上添加上了如同极致绽放又濒临崩溃的花。 绝望中的嫌恶微笑,让佳人化作绝色鬼魅,成熟而妖冶。林佳狠狠吻住埃文。 几近糜烂的血腥气息却糅杂着少女的香味。 埃文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某种早该沉寂的心脏鼓动,正在狂热地挑动着理智的丝弦。 埃文手指沿着曲线抚摸而下,手指蠕动到湿润的私处。让林佳的腰部不得不往上挺,像是脱了力她含着男人的耳垂轻轻喘气「不要……」 当手指摩擦到敏感的黏膜时,少女意乱情迷地扭动着腰肢,口中的『不要』也越发激烈。 好一段时间,埃文就这样边看着她表演,边用深入小穴的手指,从林佳的花蕾一直玩弄到内侧的花壁。 当手指掠过某些凸起的软肉之时,林佳会不自觉地中断一秒的表演,而浑身发抖。于是乎,埃文便时而轻时而重地蠕动,故意折磨她,看着她濒临崩溃时嘴边漏出的呻吟。 「你们敢对她动手,我一定会杀了你们」不远处的陈子苓听得懂这呻吟中的含义。他捏紧拳,剧烈颤抖着,染成红色的金色的瞳孔狠狠收缩。 林佳听到了,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忽然内部蠕动着的手指突然改变成画圈的动作,这种强烈的刺激显然吓坏了她,但她咬紧牙关不出一声,只是依旧保持着魅惑的姿态。 「在情人眼前被别的男人玩弄,舒服吗?」埃文甜腻地舔舐着林佳的耳朵,煽动着她羞耻心。 连脖子都泛起红晕的林佳,终于再也无法承受这份折磨,身体条件反射向后逃开。 「为什么要逃?」埃文贴近她白皙的颈部,一边吻舔香肌一边抽回手指,换上了更加巨大的肉刃,带着柔软的腰肢向下狠压,瞬间插到尽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整个厅堂中充斥着人类所能承受极限时发出的巨大喊叫声。无法掩饰,林佳仰着脖子嘶喊,发出悲鸣,汗水和着大颗大颗的泪水滚滚落下。 「我要杀了你!!!」用尽全力向前爬,血肉模糊的陈子苓死死看着男人的背影,彻骨的恨意化作猩红液体落成血泪,蔓延在少年的脸上。 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样,埃文痴迷地看着林佳,看着她的嘴角因为破裂而浸润成艳丽的色彩。看着她依然柔美的颈部线条因为喘息而起伏,每多一分绝望她就会多美上几分。 但是靠紧锁骨的附近有被吸吮过的痕迹。这让男人恼怒,于是手指滑向咽喉,一手刚好能够掌握。 全身虚脱的林佳得不到喘息,颈脖的束缚带动腰部被重新提了起来,因为屈辱而发红的双丘肌肤,在男人的腿上不断晃动。 「呜,啊,呜呜……」林佳即便到了此刻还是用手捂住自己的嘴。贯穿,压迫,摩擦这样的刺激持续着。有一种朦胧的光华由里到外,浸染躯体,让肌肤散发出妖艳的光泽。 湿透的发跟着身体一起晃动,贴着脸。把她拖入地狱的恶鬼,正朝着她呵出的蕴藏毒液的淫靡吐息。 林佳从恶鬼的指缝中看出去的视线已经非常狭隘,暗淡,混乱。唯一亮着的光芒,正拖着长长的血迹用下巴作为支撑点,爬向她。 一点点, 一点点, 向前, 他看着她微笑。鲜红中透着璀璨的金色,清澈透亮的眼角上翘,狐狸一般狡黠的眼眸,似琉璃,又似琥珀。 「别怕」 『我,喜欢命运这个词。 出生,相遇,离别。有宠溺自己的母亲,乖巧的弟弟,心意相通的人。如果这些是预先就被命运决定好的,那么我一定是为了幸福而生。 因为带着爱降临人世,即便世界只是个孤岛,迷雾缭绕着的苍茫大海,那我也愿意永远守护着这片孤岛,直到生命的句点。 若,连这些小小的愿望都无法实现的话。 那么, 神明大人。 你会不会太过残酷? 我没有天灯,没有祈福 但若守护是需要代价的,那么神明大人,请你把我的一切都带走』 第十九章:代价 厚重的低云倾轧着天空,急雨滂沱而下,将整个世界冲刷成迷蒙的灰色,仿佛迫不及待地想要洗净那些印记。林佳慢慢地走路上,因为疼痛而微弱地喘息着。 她不知道这是哪里,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条路很宽,周围一片漆黑,只有眼前的巨树能作为路标。鲜红枝叶在雨中湮没,全都变成条状向下滴落染上颜色的红色液体,在地面的青石板缝隙间流淌。整条路绽放出鲜红花海,空气中杂糅着铁锈和暴雨的气息。 林佳抚了抚胸口,忍下干呕的冲动。 她并没有恐惧。无悲无喜地跌跌撞撞来到巨树下的抬起头,看到了一间整面都是阑槛钩窗组成木制房屋,独立于世。 推开门,房间内一尘不染,红木家具与深红色地面融为一体。书画,家具,文房器具组合陈设一应俱全,格局简单又不失优雅。 或许是屋子里有种家的感觉,让林佳感觉到了温暖。她靠近落地油灯取暖,却被一边白色屏风上的精美刺绣吸引,不由自主伸手触摸。 触碰的瞬间仿佛有微风轻拂纤纤细柳,簇簇鲜花尽皆迎风绽放。晴陌之下,有个红衣公子回头看她,满身氤氲着扑面而来的兰香和麝香。 「林氏小娘子」如风吹过竹林时发出的清透声音,不知道从何处而来。 林佳听到有人再呼唤她,再次抬头发现屏风之后隐约有人影晃动。只跨一步就能看到眼前红衣黑发的绝色男子斜躺在榻上,正抽着烟杆朝着她吞云吐雾。 「城隍爷?」 「是」 听到秦景容的回答,让原本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起来,有了焦点。林佳慢慢屈膝,跪在地上,她面无表情睁着眼睛,任由泪水汩汩流到下巴。 「求你救救子苓,他就要死了……」 「凡人,你可知求我所要付出的代价?」 「只要我有的,你都能拿走」 秦景容都快要忘记上一次见到如此绝望的表情,是在何时何地了,这引起了他些许兴致。他懒洋洋地转身下榻,用烟杆挑起林佳的下巴「好,那我问你,方才你所见屏风中的本官,和眼前的本官,哪一个更漂亮?」 苍白的肌肤衬托着一身红色燕居服,敞开的衣襟让他看起来艳丽却不失气质。如诗如画优雅的眼眸上,半垂着睫毛的表情充满慵懒之美,但又冷傲高倨。 「……」林佳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好生无趣的小娘子』这显然不是秦景容想要的答案。 但转念一想这个玩过几万次的游戏,多少也是有些倦了。他用红袖遮住了脸打了个哈欠,朝着林佳摆了摆手「虽说陈氏公子命数已尽,但今日是开启此岸和彼岸的时刻,阴阳消长循环往复,他在七日之后还有机会复生」 「什么?」似乎是没想到来得如此容易,林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吗?」她恢复了些人该有的气息伸手擦去脸上的泪痕。 「作为交换,我会拿走你最重要的东西」 「是什么?」 「你尊贵的身份」秦景容看着哭成泪人的少女,幽幽地说了句。 「好」林佳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小娘子倒是爽快」秦景容笑了笑伸手向空中拿来一张纸与笔,快速写下了什么递给林佳说「同意的话就在文书上签上姓名」 像是怕他后悔那样,林佳签得飞快。 「这样一来我们的契约就成立了。那么,后会无期了林氏小娘子。你将会拥有与之前截然相反的身份,没有人会认得你。用这个身份去找你的公子吧,他或许会等你,或许不会,或许已经将你忘记,重新开始一段新的人生」 说完这句后,城隍爷回到塌上拍了拍手,一阵风不知从哪里刮向林佳像是要将她吹走。 「等等!」 林佳身子一晃倒在地上,强撑着不被吹走她向他伸手。 秦景容知凡人此刻想多问些什么,但看多了这个场景的他并没有回应,只是微微笑着目送。 看着小娘子从脚开始慢慢变得虚无,城隍爷更加困了。因怜香惜玉发动的这个术,优点是能让凡人回到凡间不那么痛苦,缺点就是起作用太慢了。 「神明大人」狂风中林佳看着自己逐渐消失的双手,忽然朝他笑了。那笑似落入凡间的一花一叶的春木,不够真实,以至于令人觉得是白日梦中的瞬息,秦景容看得愣住。 「谢谢你,还有你方才问我的问题……我没法回答是因为……」脖子一下已经毫无知觉,急促的呼吸让林佳留下最后一句话后消失不见。 「屏风上的红衣公子并不是你」 瞬间秦景容脸上的假笑荡然无存,他想前去问她为什么会知道,但终究是忍住了,时间在沉默中仿佛凝固,不知过了多久。 月色中,他独自喝着手边的白玉壶中酒,望着阑槛外漫天飞舞的孔明灯。朦胧之间,他用余光瞥见有个红衣公子在榻的另一头坐下,轻轻抿了一口酒说「你问我不去祭典的理由……嗯……大约是因为这天灯飞得足够高,无论身处何处都能看见。凡人强烈的祈愿,我自然能够听见」 温柔的嗓音如同舒缓的安眠曲。 蕴含着期望,思绪犹如泉涌。秦景容撇过头看那公子,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他伸手,却终究看不清面孔,终究抓住虚无。他低头笑出了声,杯中的酒因为微微地颤抖而洒落在地。 「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垂杨紫陌申城西。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丛。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那嗓音,似是低吟,似是叹息。 清晨。 树影斑驳的街道一角,报童如风一般飞奔而过。跑过新乐路东正教堂,跑过车水马龙的霞飞路,绕过高耸的院墙,高声喊着「大新闻,大新闻,快来买申报啊!」 几乎人手一份申报,人们边看边互相议论。 「这陈家少爷和林家的姑娘怎么说没就没了」 「这鬼月实在邪门,前几日还有个小娘子也是晚上没的」 「依我看是殉情吧,据说这少爷被发现的时候遍体鳞伤……」 「行了行了,别说了。对死者不敬」 四五成群的人听闻也有道理,无奈摇了摇头,就作鸟兽状散去了。 高墙之内,林家如兵荒马乱过境。 「夫人!夫人!快点叫大夫过来,夫人晕倒了」 当看见棺中的林佳时,林夫人两眼一翻直接昏迷。女佣们一边哭泣一边搀扶林夫人,喊叫声此起彼伏。 露娜本来茫然站在原地,不知怎的就被被混乱的人群撞来撞去,最后被推到棺边。虽然害怕但还是鼓足勇气看了过去,她见白底墨绿旗袍的长发少女脸蛋红扑扑的,纤纤玉手交叉放在胸口,一动不动地躺在其中。 「就像是睡着了」她不由自主脱口而出,当看见林佳嘴角淡淡的微笑时「是在做美梦呢」说完眼泪忽然掉了下来。 虽然来林家不过几月,但大小姐的平易近人,让她第一次感受到来自贵族的温暖。甚至她这才知道世界上还有冰淇淋这样的食物,甜美又如沐春风,就如大小姐一样。 扶着棺木,露娜怕眼泪掉在小姐身上立刻回头。从泪眼朦胧中看见一个影子正向她走来,阴冷漆黑围绕着影子,让她在艳阳天中浑身止不住打颤。 待擦干净眼泪才发现是小少爷。 林薰像是没看见她一样径直走过,确切来说他眼里只有那个棺木。只见他直盯盯看着林佳,张了张嘴,似乎在低声说了句什么。露娜没有听清,但接下来的一幕将永远刻印在她的记忆之中。 天朗气清,绝色小少爷美得分不清性别。他一边笑得妖冶,一边小心翼翼地替小姐理了理鬓边的碎发。指尖在耳后停留片刻,慢慢往下游走,游至下颌,脖颈,锁骨…… 随后,带着可以称之为欲望的直白目光,在小姐的唇上落下一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也太过荒唐。快到世间只有她看到了,荒唐到她觉得并不惊讶。 第二十章:落椿阁【微调教】 梦里泡影是夜晚变幻莫测的灰色云彩。 看着天灯慢慢升起直到消失,黎明的金色逐渐从云的下部浮上,宣告结束这段如此绚烂而短暂的时光。 重复相遇与离别,甜蜜纠缠着凄美,剩下苦涩和悲怆。 好像做了什么噩梦,但想不起来。 林佳克制着头疼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间金碧辉煌的巨大空间。 日式装潢,但又混搭了许多中国传统设计,地板除了铺上木板意外还铺着绒毛地毯。房间的另一头放了一张金线刺绣的绢布椅,营造出一种古代晋见君王时的感觉。 地上一个穿着英式西装经典款的男人单膝下跪,他看起来大概叁十多岁,头发整齐地向后梳,散发着高雅气质。 而背对着椅子,则站着一个纤细少年。他穿着樱花色的和服,领口拉至肩膀,露出分明肩胛骨。 「先生真的很美呢,嘴唇看起来很柔软。平日里是在做护理吗?如果能接吻就更好了」 「啊……美……美优……请惩罚我」 「你这么可爱的表情会更想让我把你弄哭。想给你戴上项圈,解开先生的领带绑住双手,让先生躺在地上露出屁股,被美优拍打」 林佳大受震撼,这是什么了不得的地方?怎么看那个少年都是妓子,但双方的角色好像被互换了。 脑内大战还没理清思绪,那边被称作美优的少年忽然朝男人推了一把,男人立刻失去重心倒在地上,看得出他试图爬起来,但被少年一脚踩住了后背。 「不要试图反抗我」 不得不说,少年声音像是气泡水中浸润的蜜桃,噗噗滋滋上升着甜腻。但即便如此,还是不妨碍林佳满脸困惑向两人投去目光。 「小佳,把项圈拿过来」美优回头与她对上了视线。 林佳左右看了看,发现这屋子里一共就叁人。强忍着不适,拿起边柜上的项圈走过去递给少年。 刚走近,林佳就闻到一股难以言说的气味,有点腥有点腻。一低头发现西装革履的男人脸贴在地上享受地流着口水。如果只是流口水就算了,她将视线稍稍下移。就看见男人的裤子已被拉到膝盖处,胯间的雄伟正在流淌着更为浓稠的体液。 「啊!」林佳生理性尖叫着向后退了几步。 「你搞什么鬼?」美优可爱的小巧脸蛋上,又大又圆的眼眸瞪着她,布满了不可思议。夺过林佳的项圈,少年叹了口气弯下腰将其戴在了男人的脖子上,随后拉出他松垮的领带飞快地帮助了他的双手。 男人挣扎着把头往上抬,接着美优顺势握住了他的下巴。男人的脸被瞬间抬高,带着一丝暧昧的笑,美优仔细端详着男人,那视线从正面,侧面到脸颊,甚至像是用舌头舔舐一般顺着颈部线条往上走。 「请,不要看……如此丑陋的我……」男人的羞耻心将他的脸染成猪肝红。 「怎么会呢,先生很美,尤其是后庭更美」美优用娇滴滴的口吻,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着。 两步外的林佳站得笔挺,没什么表情,但是瞳孔地震。 少年没有给男人喘息的机会,赤足踢着男人的脸笑得灿烂「双脚打开,自己掰开臀部让我看」 这句话简直压垮林佳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全身汗毛立起表示抗拒,语无伦次说道「我……我能站回到门……门口去么?我在这里不……不太方便」 「你今天到底在和我玩什么新游戏?怎么,嫉妒先生独自拥有我的宠爱?」少年摸着下巴凑近她的脸,眯着眼想要把她看穿。 「没没没,刚才有点头晕,不过现在好了。我就在这里做你的助手」 林佳笑着移开视线。她并不想被少年拆穿。如果被发现这个身体的主人不是本人的话,也许会有更加麻烦的事情发生也说不定。毕竟她还要用这个身体找到子苓。不能大意。 「这位公子,和美优……发生过关系吗?叁个人的话……我会……」男人哭得一塌糊,原本还算英俊的脸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样了。 林佳刚想跳起来否认,却被美优打断「你今天的话太多了,要记住你只是条我的狗」 「是……我是美优大人的狗……」 「叫给我听听」 「哈……汪……汪……」 男人和少年乐在其中的模样让林佳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见识实在太少。 她静下心来,努力不被眼前两人淫靡的行为打扰,思索脑海中关于男性青楼的记忆。思来想去得出一个听都没听说过的答案。 想来也是,她是林氏小姐,谁又会与她谈起青楼之事?只是如今,她更在乎的是这个地方离家会有多远。 还有,刚才那个男人叫自己……公子?!!! 过了许久,美优擦去额头的汗珠,经过呆若木鸡的林佳身边时,突然停下脚步,接着望向她的脸「结束了,走了」 回过神,身体已经跟着少年回到了一间看起来像是卧室的房间里。她看见美优熟练地拉开日式纸门,打开窗户的锁让空气流通。 「你知道那位大人的身份吗?若是得罪了,我可保不了你」少年和方才全然不同,像个长者,语气中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在里头。 林佳不打算理会,但还是无法装做没听见,抬头说了句「我大概失忆了」 「哈,这就是你找的借口?无聊」美优坐在床上,一点没有刚才的灵动俏丽,更像是一个疲惫的老者,眼神中见不到光。 「过来帮我揉揉腿」 再不情愿,林佳还是照做,学着佣人们的手势捏着少年的光华纤细的双腿。没捏几下,下颚被抓着强行抬起头与少年对视,林佳的怒气再也无法压制。 「你很喜欢抓人下巴啊,大人」 「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女人还要玩到什么时候」 「!」还是女人!想要起身开一瓶香槟庆祝的喜悦感油然而生。林佳也不气了,睁大眼睛看着美优。 「额,做什么这样看着我,好恶心」似乎是不想和她有什么过多纠缠,少年抽回双腿钻进身后被子里。 「你不洗澡吗?」 「不洗」 「哦,但是我要洗的」 「你真的疯了吧,一个下人要求这么多,睡地上洗什么澡」倦意袭卷少年,透支身体的工作让他沾着枕头就已经昏昏欲睡了,完全不知道此时林佳已经在浴室里照镜子了。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林佳又一阵陷入沉思。宽大的青色布衣上一张稚嫩脸庞。 这脸和自己十分相似,只是年纪更小分不出性别。加上胸口一贫如洗,和谁说是女的,也没有人会相信。 同一个时空里,会有长相如此相似的人吗?还是她回到过去了?这可是令人担心的假设。 她越想越怕跑到床边摇着少年的肩膀「我想看报纸,你这里有吗?」 美优昏昏沉沉半醒,不想再和不识字的疯婆娘纠缠,于是指着房间角落,拢了拢被子,便没了动静。 颤抖着拿起报纸,眯眼看见申报两个大字,心放下一半,起码还在上海。鼓起勇气看了看日期。还好还好是丁丑年。 七月十六。居然离那个噩梦只过了一天而已。 眼睛在往下移,头版上的「自杀还是谋杀亦或是殉情」赫然几个大字看得她全身肌肉脱力。林佳控制自己不去想,她沿着墙壁慢慢坐下,将头埋进膝盖里,颤抖着紧紧抱住双腿。 忘记,记得要忘记啊…… 待整理好情绪,洗完澡的林佳看了眼墙角的被褥,重新回到床边,自说自话地躺了上去。 空间很大,足够睡叁个人。虽然比不了自己的席梦思床,但总比地上好。她想家了,想念母亲的唠叨,想最近关系有所缓和的弟弟。 忽然有声叹息摩擦在颈间,一个细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都会爬床了啊,你知道的,我对你没有兴趣」 「我道歉,不过睡地上实在是恕我拒绝」仿佛是无法触碰的底线,林佳语气坚决。她转过头直视少年,黑暗中眼睛仍旧亮亮的「你放心,我找到机会就离开」 「呵呵」毫无掩饰的轻蔑一笑,美优摸着林佳微微潮湿的发「踏入落椿阁的人,死也是这里的鬼」 「我可以带你走」林佳夺回自己的头发放回身侧,侧身认真无比看着少年「我认识一个能赎我们的人」 是的,林佳要拿回子苓送她的子镯,给陈晏看便能证明自己的身份。如果没猜错,那镯子应该还戴在自己的「尸体」上。 但她若要向埃文复仇的话,必不可亮明自己的身份,所以拿回镯子的方法她还没想好。 而另一边的美优则是睡意全无,不禁怀疑起是自己耳朵有问题,还是这女的脑子有问题。 第二十一章:阁主 「虽然你一副在计划着什么的表情,但我还是那句话,你我都无法离开落椿阁」美优揉着眼睛,张大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语气略带疏离「快睡吧,不然到了子时你会后悔的」说完倒头继续睡。 后悔?这下轮到林佳摸不着头脑了。但就少年语气来看似乎接受了她的那个『失忆』了的借口。态度来说,这个少年挺好说话的,一点都不像画本中刻画的那些爱整日欺负下人的妓子。 林佳躺在床上看着为了避嫌,几乎要和墙融为一体的美优忍不住笑了笑。看起来,城隍爷心还挺软的,并没有把她当垃圾一样扔掉,反倒给了她一个还算不错的去处。 木制的窗户上雪白的纸透进月光,往深处听去能够感受微风吹动树枝的声音。 她闭眼试图睡着,但脑子却不愿意。耳边好似有个温柔又无奈的声音说着 『叹与君相别离,不知何日是归期,我如朝露转瞬晞』林佳分不清是谁在说话,但却能感同身受那股悲凉。 迷迷糊糊之中忽然不知从何处刮过一阵大风。林佳犹如坠入寒冰之地地被冷醒。连手指都要结冰,她颤颤巍巍去捞方才掉地上的毯子。 毯子还未撩到,却听见离床铺不过9尺外的纸门开始剧烈的震颤起来, 是的震颤。 仿佛是被人从外面疯狂摇晃,她甚至可以听见木框与草制地板摩擦发出的刺耳声。 僵硬地保持着动作,不敢多动一下。只觉得和那日在林薰房中的感觉十分相似。阴寒冰冷,门外若有似无的抽泣声,愤怒声全都传入耳中。 恐惧袭卷全身,林佳害怕极了。她赶忙翻了几个滚紧紧贴着美优的后背。感受着少年沉重的呼吸和散发出来的热气,让她稍稍放下心,身体也没那么紧绷了。 也许是把美优又往墙壁挤了挤惊扰了他,他闭着眼翻了个身,把原本缠绕身上的毯子分出一半盖在了林佳的身上,拉至她的头顶「和你说了,不要到子时还醒着吧」 「你!你醒着!外头是……什么人?」林佳说人的时候十分心虚,因为她不敢确定是人。 「呵呵,人?这叫声像人吗?」美优缓缓睁开眼睛,嘴角扬起一抹自嘲的笑意「所以我说了死是这里的鬼,没有深意,仅仅是字面意思」 「每日都是如此?」林佳将头埋进毯子中贴他贴得更近了。 「几乎是,但今日似乎叫喊得格外大声,你说是为什么呢?小佳」带着揶揄的语气,美优看着瑟瑟发抖的林佳问道。 「这我……不知」 「或许你睡回地上就不叫了,要试试吗?」 「容我拒绝」 面对林佳坚定的拒绝,美优也不再打算逗弄她。长相可爱的少年用与他年纪不相配的眼睛看着躲在毯子里的林佳,若有所思。 「你不是小佳,也不像鬼。就算失忆,也不会这般文邹邹同我讲话。虽不知道你是怎么占据她的身体的,不过想必也非你本意」 「……很抱歉,但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我的身份」覆盖在毯子里的林佳突然有所警觉,探出头来。 「神神秘秘的。昨日鬼门大开,你总不会是某个冥界的神,来凡间体验人生了吧?」 「呵呵,这怎么可能呢?」 「是么……」 不得不说,美优十分敏锐。但林佳并不想透露关于城隍爷和她有契约一事,毕竟神明的事就算诉与他人也没人会相信。 两人说着说着,便也就在抽泣低吟声中迷迷糊糊睡去了,待到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 叁层高的石榴色木栏杆走廊,每一个檐侧挂着两只红灯笼。不借用楼梯而是以回字形盘旋上升,每一步走得都很费力。但回字中央的庭院美到让人几乎忘记这份吃力。 大片大片的绿色灌木覆盖在最底层,盛开出鲜红的花朵隐藏在其中。越是往上,那些根茎类植物反常地高长,枝头上有的挂着透明般晶莹花蕊,有的挂着红线。无数色彩各异的蝴蝶翩迁,穿梭其中,仿佛一伸手就能触摸到。 美优没有为此美景停留,反倒是林佳恨不得驻足好好研究一番。她想上看着茂盛植被覆盖的天空。虽只能窥见一角,但从外吹进来的风依旧温柔拂面,发丝从林佳指缝间滑落。 「这位是新来娼年是要去见阁主吗?」 迎面而来的男子棕色的长发垂在胸前,比美优更加矫揉造作,乌黑的眼眸在长睫毛的映衬下更显的妩媚。扭动腰肢的样子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工作。 林佳一听娇滴滴的声音就觉得非常不妙,脸色马上变得惨白。然而美优似乎没有注意她神色有异,站定与廊下的另一位少年说「苳,他是我的助手,并非娼年」 「哦?」被称作苳的少年挑高了眉毛,向林佳走来,凑近了打量起来「没见过呢,只是这张脸做小侍,实属浪费了些」 「放尊重点」林佳才脱口而出立马意识到不妥,于是找个补救的方法,在脑里转了个弯「……的话,奴一日都会过得好些,苳少爷」 苳原本快要吃了她的表情瞬间因为少爷二字缓和了下来,他笑眯眯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个冰块脸没什么好的,不如到我这里来,我教你」 美优脸上浮着一抹微笑看着苳「不劳你费心」 苳眼光一跟他对上,美优便友善地向他挥了挥手。 要知道他们可是每个月争夺营业排名的竞争对手,可以说是水火不容。此刻美优的笑容仿佛是在嘲笑他似的,苳心中升起一阵厌恶感,反射性转身。没想到转身时,却看见美优对他孩子气的行为哑然失笑的表情,不禁更加火大。 什么都要和他抢! 「不费心」苳撤出个勉强的笑意,急步离去。这个笑他能做得最多的伪装了。 「呼,方才那个小少爷好像挺讨厌你的」 「有空管我,不如先关心一下自己的处境。如果能让小佳回来,我会尽力帮你」 「所以我们现在这是去哪」 「准请阁主让我出落椿阁,置办用品」 「这也要准请?」 美优回头奇怪地看了她疑惑的表情,并无多言「跟我来」 不愧是阁主,位于顶楼的单独厢房,看起来就很高端。林佳看着一整层都属于一个人,不禁在心中发出感叹。 光是从玄关走到客厅就绕了一个直角,林佳发现这里的景色最为通透。最靠近天空的位置也最寂寞。一路上几乎没有什么家具,看不出有人住在这里过的痕迹。 忽然一阵风吹低了庭院中闯入长廊的枝桠,上面挂着的松散红绳,从上面滑落下来。 有个香囊无声掉落在地上,孤单地翻过一面,如同萧瑟时节没入尘土的枯叶。 不知从何而来的东西,本不该触碰。但林佳总觉得有人推了她一把,叫她捡起来。再回过神,手中已经捏着香囊。 「美优,所谓何事而来?」人影未见,空灵的声音先入了两人的耳中。嗓音分不清男女,虚无缥缈化作风。 「阁主,美优请准您能让我与小侍今日去市集采办些日常用品」 林佳还在研究声音从哪里传出来的时候,就被美优拉着同他一起跪了下去。她十分茫然这种行为,但还是照做了。 「去吧,也为新小友置办些衣物吧,小友穿不惯这些粗麻」阁主谜语般的话,令美优十分费解。他转身看了一眼林佳,见她身体摇摇晃晃仿佛跪不住向前一扑。 「阁主!你知道我是谁是不是?能不能帮帮我!」 「命数已定,能帮你的人不是我,是你身边的少年」 阁主落下一句像是预言的话,便再无回应。 庭院深处,几只蝴蝶缓缓飞向他们,荧光翅膀即便是晴日也能看得清晰。美优惊讶地看着林佳克制着哭泣,殷红眼角和鼻尖绽放在清丽少女的瓜子脸上,微微向上的眼角流着晶莹泪滴。 他这才看清,这人根本不是小佳。 第二十二章:应作如是观 侍从打开落椿阁的大门时,视野顿时开阔了起来。全部街道一览无遗,一栋栋酒楼在橘色的傍晚像雾中溶解了般,西方的天空微微透着一抹朱红。 林佳与美优换上了寻常人家穿着的棉质衣裤,自从阁主处到街上,美优还没有同她说过话。这让她有些紧张,于是她走几步便看他一眼。 少年头抬得高高的,栗色的头发,长度略长束成马尾。配上一对猫般的杏仁大眼可爱万分,但神情冰冷。 「阁主似乎想让你做秃,是我的失误,不该带你去见他」 「秃?我没秃啊」 「就是日后的色子,秃只是形容毛还没长齐」 「什么?!」 「是不是很不可思议,只是因为外貌而将人当作货品分门别类。我并不是对阁主有任何意见,只是对这个世界持有疑问」 林佳感觉到了美优语气中的不屑,她毫不在意地笑笑。声音略有些沙哑,似乎还没从方才的哭泣中缓过来。 「哈哈,说明阁主还挺喜欢小佳的长相。说来小佳有没有想要做秃?如果她并不想,那我岂不是闯祸了」 「闯祸?小侍要做秃几乎不可能。因为进阁后你就不再是个人了。被叁番五次检查身体,每一寸肌肤会被陌生人触碰验证。只为了不放过每一个成为摇钱树的机会。所以若有资格做秃,早就开始训练了」 美优停下脚步转身看她,明明很稚嫩的声音却用一种看尽人世口吻继续说 「小佳的命运不属于她,当然,我的也不属于我。再如何划分容貌美丑,皆是表色生香罢了,我们终究并无分别」 「你是不是很想离开?」林佳很确定这个心高气傲的少年因为某些原因而被困于此,而非本意。她笑嘻嘻看着他「我保证带你走」 「那花魁先谢过这位秃了」男孩眼神略带嘲弄,嘴角的笑意看起来倒也符合这个年纪。 「都是自己人,别客气」林佳比了个大拇指,十分自信。 两人说话间,转弯到了一条叫广纪路的街道上。林佳有一些印象,但不多。 见美优驾轻就熟地进了一家胭脂店。本就对胭脂水粉没什么兴趣的她则选择在外等待美优。却无意间听到隔壁的蔬菜店顾客与老板之间的对话。 「看到这两天路上运输的冰块了么?那么大的冰块从冰库运过来,滴得地上都是」 「是啊,就从昨日开始的吧」 「你说这商人要这么多大冰做什么」 「我看那马车上印的好像是纺织行得标志,总有人家的道理」 「再有道理也不能因为有钱影响别人嘛」 顾客衣着朴素,手里提着篮筐只有几根青菜蘑菇,语气很是不耐烦。老板赔着笑脸对着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待美优大包小包提着货物出来,林佳还靠在店门口的墙壁上低头若有所思,他叫了几声才给了回应。 走在回去的路上。 夜晚的花街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灯笼的亮光酒楼传出的丝竹声,逛着花街边走边看酒楼的男人们,这条街上除了过多的妓院和酒楼外,其它的就和普通繁华马路没有任何区别。 恍若隔世,林佳感觉到身侧视线,突然转过头。美优披散的发丝轻飘飘地舞动,浅浅发色在灯笼昏暗照射下散发出美丽的光芒,暗紫外衣披着没有系绳,有种意外莫名的性感。 「怎么了?都不说话」 「我有个家人,也和你这般漂亮。虽然我知道你应该不喜欢听到这种话」 「无妨,只是美貌绝非好事」 「这是天大的好事啦,跟你说,就你这样子去学堂,小姑娘都会被你迷晕。若再长大些去到社会上更不得了,如果哪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时候别忘了我啊」 林佳一边畅想着未来,一边手舞足蹈。很奇怪,美优忽然觉得心情轻松了很多。享受着片刻安宁,不用再去叹息命运捉弄,不用后悔过去的莫及。 「你应当是有个很幸福的家庭吧,听口音也是上海人,既然如此,为什么不问我回家的路呢?」 「昨天以前可以这么说,但是现在的我如果暴露了身份应该会被追杀,而我并不想拖累你」林佳一愣,从方才的兴高采烈中冷静下来。 「不拖累我……有个友人也曾与我这般说过。他年纪尚幼却勤奋好学,总爱给我说一些行侠仗义的故事。回想起故事里侠客们揭竿而起,冲破强权为只为苍生,当真有趣至极。 可就算是那样的人,即便是长出了向往自由的透明羽翼,选择独自对抗,终究是没能飞出这个虚假斑驳的世界」 沉浸在回忆中的美优声音略带哽咽。林佳不知道如何安慰,低着头静静聆听。 回到落椿阁已是酉时。 林佳被侍从带走,换上购置的丝质和服。侍者替她整理衣物,上殷红的妆容。她看着镜中的整张脸瞬间生动艳丽了起来。 「说起来你知道美优去哪里了嘛?」她问着侍者。 「花魁大人去接客了」侍者回答的时候头都不抬一下,仿佛这是一件极其寻常的事,就如同吃饭睡觉那般不值得一提。 就同昨日那样的接客吧,还挺费力的。林佳想着想着竟笑出声来,侍者抬眼看了她开口「小公子资质很好,假以时日会比美优大人更甚一筹。现在随我来用餐」 林佳这才发现自昨日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进食过,但好像并没有饥饿感。想着或许还没适应身体吧,就也没当一回事。 她更在意的倒是,为什么又将她认作公子这件事。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怎么看都是个美少女啊。 跟随侍者来到一扇气派木门前。 进门后,和室房间内摆放着一张长桌,各式山珍铺满。边上坐了七人,确切说四个客人和叁个仱人。 林佳一眼看见了美优正在被陌生男人披上外衣。 紫色外衣上面布满了黑色蝴蝶花纹,绚烂华丽,一看就知道和她身上这件不同的高级货。美丽衣服若不是美人穿,人可能就会被衣服比下去,但穿在他身上却是天衣无缝。 眼前的美优得令人难以接近,一颦一笑当真是花魁模样。简直就和刚才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显然美优看到她的到来也是一愣。随即对身侧的客人讨好般咬着耳朵轻声细语,姿态全然不是第一日见到的盛气凌人。 「新来的色子?看起来就是含苞待放的可人模样,快来」空位边上的客人年纪快要赶上她父亲,他摇晃着脸上几两肥肉拍着坐垫叫她坐下。 「王大人,她不过是跟着我学的秃,还有许多规矩没有学,哪里是色子」 「哈哈,好好学,叔叔这个过来人跟你说,你这冰清玉洁的样子日后肯定受欢迎」 林佳一时语塞,无意瞥见美优紧张的目光,终究是叹了口气「谢谢王叔叔」 王大人对这句叔叔很受用「好,好,到时候叔叔买你的初夜」 「王大人当着这么多色子的面说这种话,不怕我们吃醋吗?」林佳隔壁的一个娼年娇声抱怨,帮林佳解了围。 「哪能啊,叔叔雨露均沾」 「叔叔我想方便一下可以吗?」林佳嗓音变得机械,在最大程度上保持笑容。 「当然啦,你认识吗?不认识叔叔带你去」王大人垂涎贪婪,搓着手得寸进尺。 「她只是个秃,怎么能麻烦王大人呢,还是我带她去」 美优十分不满地给了侍者一个眼色让他为王高倒酒,分散他的注意力。自己则是起身同林佳离开了房间。 走在廊间,美优恢复独处时才有的冷清表情。 「怎么样,害怕了吗?」 「这倒不止于,我就是有点惊讶,还以为你一直是昨天那个风格」 「娼妓的性格只为了客人喜好,并没有风格一说」 「是么,但我觉得你原本的样子就很好」 林佳笑眼眯眯,待睁眼时看到美优瞪大了猫咪的眼睛,立刻觉得这话不妥「啊,我是说就是,好人,好人的感觉。我去上个厕所……」 为了避免尴尬林佳在毫无尿意的情况下进了女厕,才发现另一个问题,那就是昨天起她连厕所都没上过。秉持着来都来了,别浪费的信念,她脱下裤子坐在马桶上,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 这个瞬间觉得自己快要瞎了。 她拉上裤子飞奔出去,拉着美优断断续续质问「你不是说我是女人吗!?」 「是啊」 「女人怎么会……会有……」虽然非常窘迫,但林佳还是说不出那个东西的名字。 「是小佳自己同我讲是女人」看着林佳气呼呼瞪着他的样子,美优老实交代。过了会,他思索了片刻缓缓出声「不过想来,进落椿阁都是有检查过身体的,女人又怎能做我的小侍」 第二十三章:花怜思人 走廊外的日本传统风格庭院里有一棵醒目的巨大樱花树,如今是夏季,粉色早已凋零。一开始便是利用庭院开宴会,所以植物种植得不是很密集,所以一样望去都是绿色草地,并无很多花卉。 「平复些的话,要去树下走走吗?」 「好」 美优面带微笑发出邀请,白皙洁净的脸隐约透出些许艳色。林佳从身体是男人这个现实的石化中回过神点点头,美优顺势将她脱在鞋架上的鞋子拿来帮她穿上。 离开时林佳回头眺望了一眼宴会里的人。里面灯火通明,从纸门外看过去仿佛一个个被线牵着的木偶皮影戏一般,手舞足蹈。两人漫步在草坪上,微风吹来樱花树窸窸窣窣摇晃着枝叶。 「不管那些客人没关系吗?」 「只要五十岚不要来抓我们回去就行」 「五十岚是刚才那个帮我换衣服的侍者?」 「对,说个你听得懂的比喻。他就类似于贵族家庭里的管家,唯一不同的是他手下有一帮打手」 林佳一愣,对上了他投来试探的一瞥,这个花魁有一种敏锐的直觉,害怕身份暴露心脏跳动得比方才还要快上几分。 看见林佳表面不为所动的样子,美优只是耸了耸肩膀。 「别生气,不是在揣测你,只是你的走姿步伐,以及习惯性被服侍的姿态很难让人不做此联想」 「你曾经也习惯被服侍吧……用词什么的看起来受过系统教育」 林佳的声音从风中吹入美优耳中,他微微睁大双眼。站在飘落的树叶下,看着林佳小巧的粉色嘴唇微启喃喃。 这时从樱花树的上方闪出一片绚丽的色彩。两人惊讶得看着橘色和服的人从树上跌落。 「呀啊!」 少年音娇嗔后抬起一张漂亮脸蛋,林佳才看清是白日里见过另一个名叫苳的花魁。他身着橘色和服,丹红眼影配上一头微卷的棕发,艳丽无比。即使像现在头上插着树枝的狼狈姿态,还是不减妩媚婀娜。从近处看发现他右眼下有一颗泪痣,这让他看上去更添几分性感。 「你们在这里谈情说爱呀?难怪白天看你们就有些怪怪的」他一边梳理自己凌乱的发丝,一边说道。 「心里有什么看出去的便是什么」美优毫不惊讶他的从天而降,好像对他这种行为早已习以为常。 「呵,被说中了就急了啊?情到浓时被我打断了是不是很可惜」苳对着美优投去挑衅地一瞥。 「苳,不要再倒贴客人了。你那些赎身的钱存了多少,都被他骗走了」美优不恼,心平气和给他提出建议。 「你说什么?」方才还站上风的苳双颊瞬时转成绯红,怒气腾腾瞪着美优。 「我说你只挑好看的客人非但没有任何好处,甚至可能毁了自己」 「只有你没资格说我!」 美优才刚说完,脸便挨了一击火辣的耳光。抚摸着被打的脸颊,他无悲无喜的眼中多了一份怜悯。 在两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侧一个较矮的影子一步上前回了美艳花魁一个耳光「同事之间还是不要欠着,讲究礼尚往来,当下就还清吧」 苳带着见了鬼的表情看着这个毛还没长齐的秃,又看向美优,对此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你!你!你居然联合着小侍欺负我?」他鼓着脸憋着嘴,像强忍着巨大委屈一般气鼓鼓地拉起和服下摆,迈开大步朝着屋内走去,风轻轻吹起他柔顺的秀发。 林佳微笑着看着苳离去的背影。 「你还真是大小姐做派」 「谁让他欺负我朋友的呢,额,我……不是」 「谢谢你,不过原来的苳不是这样,他爱笑爱闹,友人娴静聪慧,他们就像是小太阳一样照亮了我的世界。早些年我们叁人靠着互相扶持彼此,才能走到今天这步。」 林佳静静听着美优落寞的话语,觉得他好像这辈子悲伤的日子比开心的多太多了,而且都关于这个友人。 「你真的很在乎这个友人,让我有些好奇他到底是何方神圣了」 「他……离开这里了。其实友人本来就不是和我们一样住在这里,而是来这边学习。 但无论是这里还是家里,友人说自己从未真正自由。他曾说自己是一只被关在四面环海孤岛上的鸟,却被枷锁锁住颈脖」 「学习……这什么家庭啊,好变态啊」林佳摊开双手直摇头。 「说起来,我愿意与你说那么多有个很关键的原因。怎么说呢,总觉得你与友人很相似」 看着林佳摇头晃脑的滑稽模样,美优的嘴角忽然扬起一朵盛开的花卉般笑容。这笑容让林佳身躯为之一震。果真是花魁。笑起来别说是客人,就算是她这样的女生都很难顶得住。 想到这里,有个疑问诞生。 「说起来,这里好像没见到女仱人和女客人啊?」 显然是被这个问题问倒了,美优收起了笑容眉头紧蹙。 「落椿阁一直以来只有男性仱人。而女客人……曾经也是有的,只是那时候我还没有来到这里,也是听说」 「现在为什么不接待了?」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好奇心让她不依不饶。 「是阁主的命令」美优淡淡的悲伤口吻,似是在感叹,又好像在惋惜。 林佳总觉得他应该知道更多,只是不能再讲下去了。 「都在这里干什么?客人在到处找你呢,美优」背后传来机械般男音,两人皆是身体一紧。 「走吧,我们回去吧」 美优抚着林佳的背轻轻往前推她向前,被五十岚打断。 「不,佳可以回房间了,今天的考验已经通过」 「也好,那小佳快些回房间吧,夜间冷」 「哦,好的」 看着美优略显忧伤的背影,她感觉仱人处境属实不易。很难想象这是和她同一片天空下的上海。或许是一直以来自己都太过理想化,天真。 不知道在树下站了多久,林佳感到一丝凉意准备离开。 「你和美优大人聊得很开心啊,真好……他什么都同你讲……」 不见人影,但林佳从空气中准确无误抓住了虚无缥缈,沙沙的嗓音。身体一下子僵硬如石头,她不敢回头也不敢瞎看,假装没听见,就这样若无其事踏出第一步。 『太累了,一直没睡,出现错觉了』林佳一边微笑一边为自己打气。 「我……好恨……」 樱花树枝叶无风狂颤,怨气仿佛贴在耳边吹气,直击心灵。林佳的内心正在疯狂尖叫,可她更怕回头看见一个脸色铁青的女鬼。于是脚下生风,越走越快最后跑了起来。 穿过庭院,她踢飞鞋子继续在蜿蜒曲折的走廊上奔跑。毫无头绪地跑了许久,林佳突然撞到人,一鼻子撞在那人的背上。她捂着鼻子抬头,见到一个穿着西服的男人,带着金丝眼镜看起来很是斯文,气派。 只是男人下一秒看见她的脸后轻佻地吹了一声口哨,让她瞬间直犯恶心。刚想开口道歉,便听到左后侧的房间纸门被打开。 「钱,你还是拿去吧,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 暮然回首,林佳和苳四目相对。 苳还来不及解释,便看见男人很自然地将信封放进口袋里「那我回去咯」 「我送你」 「不用了」 苳想亲自送他出去却被拒绝,男人露出色眯眯的笑容对着林佳问道。 「你能替代苳送我这个贵客吗?」 「?」 对男人的恬不知耻的行为,林佳表示比樱花树下的女鬼还要可怕几分。感谢这人让刚才的恐惧烟消云散。 「我是来服侍苳大人前去参加宴会的,很抱歉客人,时间紧迫,可能要您自行离开了呢」两手放在腹部,正经的微笑毫无破绽。林佳站得笔直礼仪无懈可击,用笑容让男人知难而退。 「切」男人啐了一口,用和外表天差地别的姿态悻悻离开。 见男人没影了,林佳才放下心来。回头刚想安慰苳几句,却看见被死死盯着。「苳……」开口地瞬间被抚媚少年重重拉住手腕,拉扯着进了房间。 来不及作出反应,少年的力气很大,林佳被苳揪住了和服衣领。 「你多管什么闲事?我今天可不用去宴会!」 「这就是你的情夫?真的不怎么样,不如换一个」 被怒气冲昏头,苳扬起拳头就朝着林佳挥去,不过被林佳轻巧的撇头躲了过去。 先是美优护着他,然后又被他看见给客人钱的事。得给这个新人好好教育一番才对,不然日后抓住他的这些把柄岂不是爬到他头上? 「呵呵,这身衣服想必是刚成为秃,还没有被调教过,是吧?」 林佳不明白刚才还气冲冲的苳怎么忽然笑了起来。忽然胸前的衣带被解开了,咻地一声让她回到了现实。 「你干嘛!」 「为了落椿阁,好好调教你这无理的性格」她摔在地上靠着墙,暖色的地灯照出少年邪恶的笑容。 第二十四章:早餐 眼前只剩一片沉重浓密的黑暗。单调平凡的每一天。无可无不可,每天就这样过去了。 波澜万丈的人生,除了梦,还是梦 然而表面上看来,虽然欠缺刺激的每一天都是昨天的反覆,幸好神经突触并没有因此死绝。那种……刻意营造的平稳安定日子,突然间崩坏了。 林薰曾经以为母亲一辈子都是「妈妈」,父亲到死都是「爸爸」。然而,哪里出错了呢?哪个地方——无法契合? 某一天, 是对他来说至关重要的日子。但不愿意多想这份不可言说的童年回忆。 只记得当初无论如何哭喊着,尖叫着「不要走」「不要离开」「不要丢下我一个人」都无法挽回母亲头也不回的离开。 自那一天起, 偶尔相见的温柔父亲突然褪去了『爸爸』的假面,变成了冷酷决绝的『男人』,干脆利落地将他丢入艳丽的地狱。 就好像……在此之前的生活全是假的。不要了,就是不要了,完全没有一丝依恋或是不舍。 为什么? 怎会如此? 难以置信。一切的一切。 这些,真的不是恶劣的玩笑吗?林薰好几次这么想,谁都好,只要能拯救他…… 『一定是哪里弄错了』真希望有人对自己这么说。 哪怕是构不成安慰,拙劣的谎言也好。 他受尽屈辱,回到家中得以短暂喘息的某一日。 年龄稍长的姐姐,梳着两个天真烂漫的羊角辫闯入他的世界。 「这个奶油蛋糕是我多买的,你这么瘦,想吃的话就去吃吧」 她高高抬起下巴,想要表现出漫不经心却在他犹豫之时,眼神闪烁补充道「咳咳,再次说明,我不是特意买给你的啊!别误会」 在那个遥远燥热闷滞的盛夏,连呼吸都像灌了铅那般沉重。仿佛被吸干了身体里的每一滴水分的林薰,却在吃下第一口蛋糕的时候泪流不止。 失去了所有,才首次发现,日常生活其实是由许多小小幸福所组成的。 「诶,你哭什么啊?不会是蛋糕坏了吧?」羊角辫像是猫咪炸毛一般忽然高高竖起,女孩手足无措「不应该啊,我跑得很快来着,应该不至于馊掉」 天色未亮,林薰像以往一样被梦境打扰,在闹铃响前醒过来。 打开厨房电灯开始,不管天气怎么炎热,他也从没想过用黑白电视的声音来代替闹钟。如果是双向的电话倒也罢了,虽然一大早他也实在没心情去单方面聆听声音。 并非喜欢万物俱寂的沉默,单纯只是讨厌刺耳的杂音罢了。 哪怕哈欠连连,一旦围上围裙顿时就变得精力充沛,干劲十足。所谓习惯,或许就是这么一回事。对于林薰来说还不止如此,这样做已经是让身心再生,一种类似仪式的感觉了。 看书,作画,晚睡,早起。 透过『睡眠』的行为让身心回归到最原始的黑暗,在那里净化秽物,再次张开眼同时也伴随着全新的『生』。 早餐,一定是上海风味。 不过充其量也只是咸豆花和油条外加一道菜而已。之所以没有选择更简单的菜色,或是干脆用面包麦片代替是因为反正都是碳水,营养价值没差别。既然如此,吃惯了上海菜的姐姐一定更喜欢他这么做。 『早餐是一天活力的源泉』 这是林佳对饮食生活的既定理解,也深深地感染了林薰。 也可以说这是小时候看着母亲不管多忙,都不会在餐桌上偷工减料所致。不论是默然切着葱花,亦或是打蛋的手势,全部流畅到了极点。 这对于一个刚满15岁的少年来说或许太早,但林薰笑着忙进忙出只认为做带着『爱』的早餐非常重要。 毕竟母亲住院,他要代替她,照顾好她最爱的女儿。 林薰端着盘子来到林佳的房间门口。敲了叁声无人应答后,他叹息着推开门。 「还在睡吗?再不起来太阳就要晒屁股了」 无奈地将盘子放在五斗橱上,林薰来到窗口将窗帘拉开。 拿着抹布开始擦拭『床头』和『床架』,他边擦边说「说起来,我的画就要完成了,你一定会喜欢,要不要猜猜看我画的是什么?」 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发现指缝中还是有所残留,林薰往身上蹭了蹭来到林佳『床前』。 羊角辫早已留成又长又直的秀发,女孩也长成了娇俏少女。只是她再也不会生硬地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带着抱歉的生动神情再次回应他。 林薰看着躺在冰棺里的林佳。细微交织着哀伤的双眸蒙上一层雾气,似乎马上就要被泪水给融化了。 「还不起来吗?」 哽咽的声音,就好像原本胀得满满的东西,突然间开了一个洞。林薰在发抖,无法继续说出半个字。 颤抖得手指,浅浅上下浮动的胸口,快要无法呼吸的痛苦。 「既然选择睡懒觉,就要记得醒过来啊」 姐姐在和他置气,不肯对自己说话。但他可以自己说给自己听。 没事的,只要还有一个信念在。 等到明天,说不定会有什么开始慢慢改变。哪怕时光无法 ,哪怕无法取回失去的东西。 房间里飘满了豆花的香味,五斗橱上的盘子里排满了早餐。不论经过多久始终听不到回应,习惯了冷清的林薰捧着豆花汤在棺前小小声地对自己说「那我先吃了」 开始了寂寞的早餐,静默地。 比起满足食欲,更像是自己规定自己的叁餐必须规律进食,不然就会惹得眼前人不悦。 与其说厌恶自身的不幸,嫉妒他人没有烦恼,极度普通的日常生活,不如说是一种绝望。 比起无数次听到的那句『你是没人要的小孩』还要令他绝望。 正因为相信自己还是被『爱』着,当最后一个人只字未留的离去后,林薰的精神世界全数作废,渴望自由的鸟,自己折断了翅膀。 收拾完碗筷,林薰回到林佳的房间,坐在冰棺旁边用着情人般的轻轻诉说着情话。 「姐姐还记得抱我时候的滋味吗?薰薰每一日都在回味,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林薰咽着口水羞红了脸蛋。 「别紧张,没关系。姐姐也喜欢舒服的那种感觉吧,不仅仅是疼痛,更多的是溶于血脉的快乐」 林薰低头吻住林佳,舌头穿越齿列缠绕上少女的舌头。 随着冰冷的触感,以及数度变换角度吸吮的唇瓣热度,仿佛会融化这副僵硬的身躯。 用最轻柔的动作抚摸少女,身体不由自主地兴奋起来。伸进解开的下摆,握着膨胀的下体不断揉搓敏感点,口中的娇吟冲破喉咙。林薰肆无忌惮地喊着一声又一声「姐姐」直至达到云霄的顶点。 然后坠落。 比粉身碎骨还要惨烈,一丝余地都不留地践踏林薰最后的理智。 触犯禁忌,越过最后一道防线。 到底哪里出错了? 有哪里不对?又责备谁才好呢? 第二十五章:我记得 所谓花魁,指的是阁中最棒的色子。无论是美貌还是产生的经济效益,都应当是站在顶点的存在。所以苳骄傲,张扬,不愿意妥协。只选自己喜欢的客人,也无可厚非。 红漆为基调的房间中仅有地上的黄色灯笼,正映照着暖暖火光。他看着地上的秀丽少年赤裸上身,双膝并拢端坐在他的面前。少年的眼里有困惑有愤怒唯独没有臣服,这让花魁十分恼火。 「呵呵,你现在知道发抖了?」苳从喉咙口发出笑声。他一手抓着林佳匀称的腿,另一只手打开捂住胸口的手。 「你要干什么!?」林佳脑中还来不及想他下一步会做什么,苳的脚毫不留情地踩在了她不该有的那里「啊!」同时她叫出了声。 苳挑着一边的眉毛一边用优雅的姿势揉搓着脚下硬物,笑看林佳的糗样「很青涩,只是稍微触碰就那么有感觉了……」 「别!」 有如从体内深处挤压出来的声音从林佳口中流泄而出。她看着苳俯下身子时故意露出领口内的雪白肌肤,他的发丝掉落在林佳脸庞附近,剐蹭着她敏感的神经,她紧张得一动不敢动。 脆弱的样子激发了苳的施虐心。他不禁揪住林佳的头发,原本梳理整齐的发丝搔乱而落至额头前方。 「额……痛」 苳以单手支撑着林佳的大腿,然后另一只手向着她单衣中不断摸索向下,就这样一直来到臀部。为了不让手指碰到身体,林佳用力扭动腰部躲避。 「欲擒故纵……这么想要吗?」又冰又凉的指头轻轻掠过后方的花心,令林佳气息为之一窒息。指头缓缓在股间来回抚动,令人起鸡皮疙瘩的恶寒因异样的触感而爬上脊背。 突破忍耐的极限,林佳的身体自己动了起来。身体先是朝后仰起,然后用力朝着近在眼前的少年头槌而去。 「呜!」苳根本没想到这忽如其来的攻击,惊叫了一声向后倒去。眼看要后脑勺着地时他用手肘撑了一把,然后恶狠狠地等着林佳破口大骂「你这个!下贱的…卑微的!……」 想了半天没想到什么合适的恶毒词语,他咬着嘴唇坐在林佳面前捂住额头,紧紧握着拳头。 「先是扇我耳光然后还头槌我!!!我要被你气死了」明明怒极,但强忍着委屈的模样附上了一层娇艳色彩。 这下轮到林佳不知所措了,虽然自己的额头也火辣辣地疼,但她还是缓缓开口「没事吧?刚才我是真的不想让你碰,绝对不是欲擒故纵」 「你……你……」苳从未见过这样敢如此顶撞花魁的秃,一时也无言以对。 纸门外响起了嘈杂脚步声,然后有个人拉开了门。进来的是一个孩童,看起来不过十岁。目中无人地跑了进来咯咯笑着。双臂展开在房间里绕着圈圈。 林佳倒吸一口冷气,有了之前的遭遇,直觉告诉她这一幕绝对诡异至极。自顾自的大脑已经想了许多关于鬼孩子的故事。 男孩子越跑越开心,边跑边唱了起来「绕阁跑一圈,悲伤充满心间,扑通扑通,全部都不见」 林佳咽下口水,转移视线,盯着门口准备用最快的速度起跑。 「你干什么?想跑?当我不存在啊?」苳盛气凌人依旧,看着林佳望着他的眼中竟然带着怜悯,气更不打一处来「你?还有你小童,快停下,转得我头晕」 「啊,原来是人啊……吓我一跳」 「怎么?还能是鬼不成?」 「额,没……」 林佳捂住胸口惊魂未定,她重新穿上衣服。苳非但没阻止自己也煞有其事地拢了拢领口。 待整理完衣物才双手叉腰,指着小男孩像个兄长一般继续说「小童你前面跑去哪里了,和你说了多少次,不可以乱跑。外头都是坏人」 「苳哥哥……嘿嘿,可是米沙约我和他一起去池塘边玩」 「什么米沙?嗯?哪里来的池塘?」 林佳则准备趁苳教训小童这个机会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蹑手蹑脚来到之门边上忽然被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打断。 「是漂亮的姐姐,好棒!是苳哥哥的新娘子!」 「小童乖,这不是新娘子,跟着哥哥念『难看的傻小子』」苳朝着林佳邪魅一笑,觉得自己忽然赢回了一局,心情大好。 「不是的哦,傻的人是苳哥哥。姐姐多好看啊,如果完整的话,更是无人可以媲美」小童凑到林佳面前,直勾勾望着她,也没有傻傻乐呵。 「你哪里学来的胡话?」苳也被童言无忌惊到,发现不妥,皱着眉头拉着小童的手把他拽到身边。 「啊哈哈,刚才这句不是我说的,是米沙说的」 苳看了眼在门口脸色煞白的林佳,一边骂一边拍小童脑壳「小鬼头说我笨,皮痒,皮痒」 「啊!哥哥坏,米沙从来不说谎。他昨天说能带我出去阁,今天我们就一起出门」说完小童逃脱了苳的束缚,朝林佳身后的门跑去。就在他拉开纸门的同时,被林佳一把抓住了手腕。 「米沙,你也能带姐姐去池塘玩吗?」扯着难看的笑,林佳尽量表现得平易近人。 「好啊,只要姐姐能找到我的尸体」撒娇般摇晃着身体,小童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 阑槛外一片漆黑,秦景容半躺在塌上,指尖几乎毫不犹豫地停在盛开的椿花上。一下又一下玩弄着垂于枝头的花朵,直到花再也承受不住来自于时间的戏弄掉落在他的手中。 此时,一阵焦急的少年音忽地出现在眼前「景容!知府耍诈,他们已经把地契给了外国商人」 他没有等来城隍爷的下一步指令,却等到了秦景容慵懒的声音。 「陌迁,你说这椿花为何总是凋零得如此惨烈?它难道不明白热烈直白的感情最终只会迎来无尽的苦楚」说完他碾碎了手中的红色花朵,稀碎的花瓣没有停留在手上,化作粉末消散了。 「你又喝多了,哎,地契的事等你酒醒了再说吧……」 季陌迁来到塌前将边桌上倒下的酒瓶扶起,看着叁壶见底的葡萄酒他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刚想要把酒壶收拾进厨房里,小臂忽然被踏上的慵懒绝色抓住。秦景容虽然喝醉了但力气还是很大,他轻轻一拽季陌迁便坐在了塌的另一头。 「呵呵,怎么变回原来的模样了?那人类不要你了?」景容看着眼前皎月般玉树临风的美少年。用含水琉璃般眼眸从下往上看着,魅惑唇瓣微微张开「你该感谢那个人类,如果你一直变成想象中长大模样,就会忘记自己到底是谁,到底为了什么而守护」 「怎么可能,我的灵魂连同躯体永远停留在少年的时间,那一天发生的事历历在目,怎会忘记?」 「你以为的刻骨铭心也会变淡,终究会如泡影般破损后湮灭」 「景容……你……」 季陌迁从未见过这样的景容,他很少在四司面前表现出人该有的情绪。记忆中,当他从人变成仙人后秦景容已经是城隍爷,不死不灭。他的美名名垂千史,所有百姓都记得他,渴望得到他的护佑。 一个荒谬的,异想天开的想法忽然冒了出来,他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开口「景容可也因爱上人类才会这般苦恼?」 眉眼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对上了少年犹疑的眸。秦景容听了先是没能反应过来,一愣后笑了起来,平生出万种思绪,悉堆眼角「不,我知应该爱世人,可我不记得爱过人类。 漫长的时间将我的记忆磨损太多,我已经记不得是谁要我替他守护这片土地,但我依稀记得那个人也喜欢椿花」 「既然如此重要的人托付于你的事,你为了他也得给背信弃义的知府一点颜色瞧瞧。不然他们真当我们是神话故事里的人物了!」 面对少年目光灼灼萧肃,公子气翩翩,恍然回到了时间的最初。秦景容起身,一袭红衣,秀美白面风情冷,毫无之前的醉意「是啊,若要保存这份短暂的永恒,看来不能光靠人类」 只见他弹指一挥间有风吹入,室内不曾有过人呆过的痕迹。 第二十六章:消失 黑市里如火如荼地贩卖非法进口的商品,奢靡又颓废,人们沉浸在这份纸醉金迷中不可自拔。金钱换取过分昂贵的货品,只为了可以突显出自己与众不同的身份价值。 而在人们看不到的二层,有一间普通人无法僭越的房间。里面很暗,气氛压抑。空旷的室内只有四五个人或站或跪。只有一个男人坐在主位上。 金发青年身材高挑,外貌耀眼依旧。埃文眉眼弯弯,笑看匍匐在地上的男人,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所以,是我没听错的『人消失了』?李市长,你是不是觉得我中文不好?」 他偏了偏头,声调平稳态度有礼「其实我们之间可以不用如此生分,说出林小姐的下落,我自然不会追究你的责任」 「请公爵明鉴,我是,真的不知道啊。那个女人明明前一秒还在椅子上,下一秒就不见了。第二天不知怎么的就被人匿名送回了林家」 男人扑上前去想要抱住埃文的大腿,可就在拖动肥大身躯,迈开步子的瞬间被立在侧的保镖一脚踢到墙边,他立刻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埃文睁开月牙眼,笑意散去,他用极度冰冷的绿色宝石冷冷地注视着站在墙边的保镖。 「弄干净」他不愿意吝啬一丝眼神给弃子。青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回到沙发前坐下,拿起茶几上的葡萄酒一口饮完。 「放开我!埃文你要知道我可是市长!我若动我分毫,警局定会第一个锁定你」 李市长扭动着身体与身强力壮的保镖做着抵抗。 「哦?是么,就靠英国糊弄上海政府的那几个印度警察?李市长还没看清吗?上海早就被放弃了,无论是中国政府也好,殖民者也罢。所谓冒险家的乐园,不过想用这块地皮赚钱而已。他们会在意市长到底姓李还是姓王吗?」埃文嘴角勾起,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拿着酒杯往地上声嘶力竭男人头上浇着葡萄酒「话说到这里,喝点好上路,李市长」 「咳咳,你们别碰我,我警告你们!」男人被淋了一脸的酒,狼狈不堪,做着最后的挣扎。 而能够决定他命运的埃文则对这些威胁毫无兴趣。他转过身倚靠在桌角,背对着男人拿着纸巾仔细擦拭被红酒沾到的手指,无视身后阵阵怒吼。 直到一声枪械巨响使房间瞬间安静下来。 收起手枪的黑衣保镖向前确认李市长气息后,靠近埃文说「公爵大人,林家并没有怀疑到我们,到时陈家的私家侦探最近在这里公馆附近探头」 「呵,让他去,我倒要看陈晏有什么真本事」埃文不屑地笑了笑,重新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红酒。鲜红的液体在他手上画出一道美丽的弧线落入水晶杯中。他摇晃了叁下高脚杯后凑近深深地闻了闻。 离外交官公馆不远处。 林佳凝视着犹如镜子般湖面,远处的高空似有老鹰盘旋着寻找食物,影子投射在水面上林佳跟着将视线移向远方。 天空是那么平静祥和。 「想什么呢?别给我装模作样偷懒,到时候都是我一个人挖」说完苳双手抱着胸,指挥着小童去一个角落勘探地形。 「你怎么跟来了?」林佳疑惑。 「不是跟你。别搞错了,我是在帮小童。我可不想让那个什么米沙永远缠着我的小侍。书里不是都这样写这么,帮鬼魂完成心愿他才能离开去投胎」苳似乎很害怕眼前这个情商很低的小侍误会自己,极力反驳。 「你可是花魁,真的不要紧么,偷偷溜到这种地方来」 「哈,我来去自如。可不像某个一本正经的傻瓜,出去买个东西都要请示阁主」 苳昂着脑袋发出自信的笑声,涂抹上闪粉的白瓷般细致皮肤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虽然打扮精致但他毫不避讳自己双手被铁锹弄脏,高高绑起的马尾,在他挥舞用具的时候随之摆动。 汗水挥洒在他额头,苳一点没有娇滴滴的花魁样子。换上寻常人家的衣物的他看起来就和普通少年一样,甚至身体还要比普通少年更壮实一些。 林佳看了他一眼,不示弱地也挥起锄头,开始从另一个石头的缝隙处开始锄。不得不说,这具身体的主人力气也不小,照道理来说自己是没力气挥动如此巨大的锄头。 「姐姐,你的心很纯净,我很喜欢」小童笑嘻嘻看着她努力地样子,两手放在背后玩跳房子那样单脚跳到她身侧说「所以我要告诉姐姐一个秘密,你的身体现在完好无缺地保存在一个很冷的地方」 「哦?你这都知道?即使是这样,我也已经不是那个人了」 「为什么?虽然我讨厌方士,但他们可以让魂魄回位」 「我和一个人做了交易,为了达成我的契约,变成现在这样是代价」 林佳显得很从容,似乎那是别人的事。米沙不再嬉笑,认真盯着她看「姐姐和我见过的人都不一样。能和我说说契约的事吗?说不定我能帮你」 「不能」怎么都觉得这个小鬼对自己感兴趣的程度到达了诡异的程度。林佳没有理睬米沙。 「小气」撅起嘴的样子,让小童有了普通孩童的样子。 「你这样呆在小童身体里,对他不好吧。如果我们帮你找到尸体,你真的会离开吗?」 「会的哦,我知道我不属于这个世界,因为留恋所以游荡。并不是那种失了神智的魂魄」小童坐在大石头上,盘着腿斜着头,像是要将林佳看穿。 池塘边有鸭子若无其事地走动,大鸭子身后跟着五六只小鸭子。天气很好,微风轻拂,鸭子抖动洁白的羽翼滑入池塘中,发出嘎嘎地叫声。 「为什么一直盯着我?」 「姐姐像我很久以前遇到的一个大人物,不是说长相,而是处事方式。不过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呢?我已经记不得了。即使像我这样执着的亡灵都会被时间抹去那些重要的记忆。如果没有你们,或许我就会在不久之后消散了也说不定」 「消散?」 「嗯,在此岸最后一个亲人都不记得我的话。我就会迎来终极死亡,入不了轮回,永远消失」 他说得很轻松,日光穿过小童的身体,没有落下影子。树梢的风吹拂过身体的一刹那,在林佳心中激起一阵涟漪。 「你的家人呢,他们在哪里?」 「在姐姐身后哦」 林佳下意识回头,果然在围着池塘外的树木缝隙间看到一个人影,只见那人艰难地拨开树丛后,白鸟从林中被惊扰后振翅而飞。 「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老妇人身着长裙,只是在炎热的夏天里没有露出一丝肌肤而显得怪异。 「啊,我们在挖……挖泥土回去种花」林佳立刻开始胡说八道。 「你在糊弄我这个老太婆吗?这里是私人林园」欧洲面孔的老妇人说着一口流利的本土话。 「阿婆……对不起,是我的弟弟无意间发现了这个地方,说很喜欢这个隐秘花园让我和兄长来这里带回这份美丽的一角」林佳想用方言拉近彼此的距离。 老妇人视线停留在叁人身上后叹了口气,像是从他们身上看到了什么熟悉的回忆「天气那么热,男小歪弄了那么脏,回去家里人要批评你们的。来,你们到阿婆家里来擦擦,到时候阿婆这里的几盆花你们拿回去」 「真的?谢谢阿婆,天真得热死了。哥哥们动作还特别慢」小童第一个跳下石头跑向妇人身边,向不远处的两人偷偷眨眼招手。 林佳和苳相视一眼,放下手中的铁器跟着妇人走到茂密树林边的小木屋前。爬山虎覆盖了整个屋顶和墙壁,看不见墙皮的原来颜色。一层的开放式露台上摇椅还在微微摇动,似乎是主人刚离开不久,摇椅上放着未织完的绿色毛衣。 「好久没有客人来过啦,哈哈,也不知道糖果有没有过期」老妇人脚步很快,站在屋前自言自语。 第二十七章:病态【BGH】 冷,很冷。 就像是独自站在没有丝毫遮挡的冰原上一望无垠,大雪纷飞。地面和天空连成一个巨大的冰球,唯一能做的只有面对铺天盖地袭来的刺骨寒意。 动弹不得。 这样的天空中忽然飘来熟悉的声音。 「薰会永远陪在你身边」林薰的低喃轻柔地笼罩着冰棺中的少女,听起来略略悲伤的语调却甜腻十足。 『林薰!』虽然想回应他,但林佳却连一丝呻吟都发不出来。只记得她进入那幢林间别墅后在老妇人的盛情邀约下吃下了糖,之后就没了意识。 她是被送回到家里了吗? 「哈……」林薰轻轻叹了口气,触碰着姐姐的手。 她感觉点点温热的水珠落到自己的脸上。那是什么?闭着眼的林佳并不明白。温热的液体……莫非是血?还是泪水?平日身体就不好的林薰难道在这时候吐血了? 「你知道么,母亲在医院刚醒来就开始筹划你和陈家的少爷成亲。是不是很好笑?都没经过你的同意就擅自做决定」说完他像是脱了力,只能靠冰棺的边缘支撑身体。 子苓……几天过去连他一点消息都没有。即使无法开口,但一想到竹马林佳觉得自己的心脏被揪得生疼。『林薰,千万不能让自己和子苓下葬啊!』她在心底无声呐喊。 像是听到了什么,原本趴在棺边的林薰忽然站起身,泪眼婆娑看着少女询问「姐姐……你在同薰讲什么?……呵呵,怎么可能呢……姐姐睡得这么沉」 林薰身体轻轻摇晃,虚无的声音中带着迷恋,他摸着少女的脸庞微笑着。 「即便无论我怎么不舍昼夜的时光把盛夏带到狰狞的冬天去,可姐姐的脸还是好冷。不过不用担心,薰会帮你暖身体的。偷偷告诉你,只要和薰相爱,姐姐原本的美就会像是被凝结起来的香露那样,永远锁在玻璃瓶里」 林佳神志非常清晰,知道自己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了。 但为什么自己完全不明白他的话?这种语气,简直像是对待情人诉说的爱语,可他明明是自己同一母亲所出的,并无过多交集的弟弟。 林薰精致如人偶的脸上布满病态的苍白,脆弱地笑像是雪地中开出的一朵艳丽花朵。可花骨朵生机被严霜覆盖,绿叶凋零,白雪掩埋。笑意褪去,他满目是赤裸地绝望「对不起,对不起,让你遇到这么可怕的事……」 待再次睁眼,林薰的眼中混杂着不详的漆黑烟雾。 光是语气就能让她寒意席卷全身。即使看不见,但林佳也能感觉到林薰的不对劲。他到底怎么了? 明明那日去他的房间为他念诗打发生病的无聊时光时,他还像个普通的正常孩子。 等等,那一天念完诗之后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一阵风如暗云呼啸而来,熄灭了房间内的所有光,阴暗盘旋。 接下来,林佳感觉到自己被抱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身体不自然的向下沉着,关节以不自然的姿态向下垂着。直到闻到被子上散发出温暖阳光的味道,是一向睡惯的豪华床铺,躺下时的怀念滋味让她觉得舒服。 当肌肤上的皮肤被温热的舌头舔过的时候,阵阵麻痒得触感让林佳从心底诞生恐惧。 林薰在干什么? 在被用力吸吮过的皮肤上,出现了小小的青色痕迹「姐姐不乖。明明有我了,但锁骨上还有别人留下的痕迹」林薰娇嗔着抱怨。 随便林薰是如何解读身体上吻痕的,就他对这具已经没了呼吸的尸体做这件事,林佳还是震撼到灵魂颤抖。 「姐姐……」光是轻轻触碰,就让林薰紧张得气息紊乱。随着手指在林佳胸口的光滑肌肤上滑行,体内就逐渐泛起阵阵欢愉的乐潮。 「知道吗?一直以来我立于苍茫大海的中央,而你,是我仍未溺水的原因。原本的我,只想要这样看着你幸福……就足够了」他黑色的双眸湿润,像是饱受虐待,楚楚可怜的小动物那样注视着林佳。 林佳明白家庭对林薰的忽视导致了他缺乏爱,所以表面平静的林薰内心应该是极度渴望这份爱的。 但家人的爱,绝对不是如现在这般缺氧般窒息的情感,林薰极大地不安全感和自我毁灭的强烈情绪快要将林佳淹没。 「没人喜欢怪物,怪物也不会轻易喜欢人,所以怪物住在无人之地。可即便这样,他们还在逼着我退无可退,所以……」眉梢眼角笼罩着忧郁,林薰贴着林佳滑嫩光洁的脖子又闻又嗅「试图把你从我身边夺走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怪物?他竟然这样认为自己……不,或许自己从来没有了解过林薰……15年的人生中,她又参与过几天呢? 林薰的这句话冲击着林佳末梢神经,好久都没缓过来。直到被双臂紧紧环住,少年的体重,怀中的热度都让林佳感到眩晕。 如狂涛怒浪般在体内沸腾的热情,令林薰紧紧抱住林佳纤细的身体。想要感受更多体内的温暖,品尝多汁的蜜蕊,听到她甜美的呻吟。难以抑制的冲动,令他呼吸渐转粗重。 终究是妄想,林佳的胸口连一丝起伏都不曾有过。 不过,林薰不在乎。 激烈得几近疯狂,炽热,令他怀念的吻落下。压抑的欲望,饥渴折磨着濒临崩溃的心和本能。 甜美的痛楚,眩晕般快感,受感官掌控的夜。 裙子被小心翼翼掀开露出修长洁白的腿,少年的手指越过羞怯的花芽,触摸到隐藏着的纤细花蕊。 诡异的屈辱感,深深铭刻在林佳的心里。她能够感觉到所有的触感,但无法出声,只能被禁锢在狭小的躯体之中无法动弹。 恐惧与绝望交织,她在黑暗中无声哭泣。 灼热的肉刃仿佛要将她撕裂似的,插入身体的最深处。随着动作越来越激烈,双腿悬在床沿往下掉,越是往下两人的结合就越是深。这份无力感让林佳痛苦。随着腰部力量的加重,林佳光洁的背部因为压制而扭曲。插入拉出,拉出插入。 『不要,不要这样对我!我们可是家人!』 林佳大叫着拼命哀求林薰住手。然而没有人听得见她的呼喊,少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啊……姐姐……薰好爱你……」林薰口中的呻吟溢出嘴角,一边保持抽插,一边断断续续诉说着对她的极度眷恋。他咬着嘴唇颤抖着快速扭动胯部,满足最后膨胀的欲望。 拉出肉刃时,林佳已像个无法站立的洋娃娃似的从床缘滑落。林薰在她落地的最后一秒稳稳接住了她,抓了抓头,露出少年特有的害羞表情「姐姐不要讨厌薰,薰除了姐姐没有和其他女人做过,所以……还不是很熟练。不过我们有的是时间练习……」 从云间露出的月亮,照亮了黑暗的房间,照出了少年的美丽轮廓。 精致的少年坐在地上,面无表情地将林佳抱在怀里,仿佛刚才那个对姐姐做不伦之事的人不是他一样。 美丽少年像对待世界上唯一宝物那样擦拭着面容相似少女的身体。没有力量支撑的头颅几次滑落他的肩膀,他手指轻抚着少女的下巴,重新扶正放在他的胸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当看见林佳的肌肤以诡异的姿态重新红润柔软起来时,林薰终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他带着迷恋,拿起少女散落在肩膀上的发丝轻轻落下一吻「广大的世界空空如也,其中只有你是玫瑰,是我的一切」 「啊!」林佳惊叫着喘息从梦中醒来,铺天盖地浑浑噩噩的感觉围绕着全身上下每一处毛孔。她捂着脑袋,抬头环顾四周。 窗户上镶嵌着铅色的铁栅栏,室内的家具除了一张古老的四柱寝台摆在窗下用作用餐的大桌子,以及相对而放的两张座椅外,就只剩嵌在墙上的衣橱以及空荡荡的装饰架。 墙壁上还挂着一幅用花草所榨出的汁液描绘成的人物肖像。年代久远看不清脸,隐约只能感觉是叁口之家的模样。 「你总算醒了。我们被那个老太婆暗算了,这房间我检查过了,都上了锁和铁链」苳发丝凌乱愁眉苦脸,看林佳醒来时满面倦容中才露出一丝欣慰的神情。不过很快,他别过身子,略显神经质地喃喃自语「小童被她带走一个时辰了,而我还被关在这里!」 「苳为何如此在意小童?因为他是你的仆人吗?」林佳木讷转向苳询问。 「仆人……不,我把他当自己的弟弟。你没有朋友家人吗?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没有发现林佳的反常,苳对这样的问题感到奇怪。 「我做了个噩梦……」刚开口,眼泪就止不住滚滚而落,林佳不知道怎么继续说下去,只好睁着眼任凭泪水打湿脸颊。 「对,对不起……」苳惊慌失措道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光是看着他的哭泣都能感同身受那份剧烈的疼痛。 他不懂得如何安慰人,几步向前将林佳抱入怀中,宛如哄孩子那样拍着他的背「不哭不哭,痛痛飞走」 第二十八章:夏夜迷眼 如同眼前是长而深的隧道,未进隧道前就闭上双眼,只剩下呼啸的风。何为眷恋?一旦失去,仅剩的只是脆弱和无力。 哪怕是秦景容也一样。 狂风卷着冰冷的密夜雨,斜着打在身上染湿了长袍。这是他成为城隍爷以来第一次踏足凡间。与无四季变化的彼岸不同,此地的街道花草树木繁盛,耸入云霄的梧桐织成一柄天然巨伞为百姓遮挡着倾斜而下的大雨。 不是因为有四司的协助无需来此,也不是不能来此。而是那人曾无意向他提及过『海上之洋的土地,就该是无拘无束,就连神明都不得干涉』 只因这一句,他再没有亲自回到此处过。 回头似梦,曾经目之所视处明明仍旧是荒芜,可眨眼间却已是繁华都市。看着男女老少为这忽如其来的雨四散开来,有的撑起油纸伞,有的与他一同躲在树下。他忽然无法动弹,熙熙攘攘无数声音涌入耳中,可他听不懂。 秦景容只觉得自己是个外来者,身处人间之风中,聚散却无法由他。 虽然是神,失去了凡人的杂念。但他始终深信不疑这双手触摸到的温暖,让他也曾拥有凡人的羞涩,喜悦,悲伤,后悔。 『不要走,不要抛下我。此生都不要离开我』是还拥有强烈情感的自己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可至于是对谁说的话,结局又是什么,脑海中没有这一段的回忆。 都说思念渐入的回忆是自我存在的证明,可是他的早已消磨殆尽,想找回来,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寻找。 时间的消亡,真是一件可怕的事。零星片语,根本无法组织起前因后果。那个红衣公子到底是谁……自己为何会对他如此在意…… 可,这真的还重要吗? 神明,城隍爷,显佑公,护海公。每个称呼都是他,但……又不是他。 最后,他选择了无念,无想,无心。 千年的时光翩然错乱也无所谓,就这样,持续下去。等职责全部完成,就该由天命选出下一任城隍爷了。 到那个时候,就能结束了。 秦景容出神望着四周好一会,季末迁在一旁有意无意等着他回神。拍打着身上的雨点,看着密密麻麻的风雨交杂,终究是等不下去开口道。 「爷,雨天可不兴站在树下。天色暗了我们先跑起来,去客栈休憩一晚明日再去知府吧」季末迁脱下外衣试图遮住秦景容的头,却因为少年的身高不够高而悻悻作罢。 「好」秦景容神情恍惚并没有发现少年的滑稽举动。 季末迁指了指道路尽头的右侧,他领头一路小跑来到小路尽头最为光亮的建筑物前。 高挂的灯笼,红色的丝带交缠,楼阁之间连接着朱红长廊,美不胜收。 正中间挂着牌匾上写着「落椿阁」叁个大字。 人间拥有四季。说到夏季的花,就会让人想到芍药,桔梗和椿花。不论哪个时代,花都是那么美丽绽放。不会为谁停留,不会为谁改变。 椿花……红衣…… 秦景容看着牌匾思绪万千。 色如椿晓之花,目若秋波,随怒时而若笑,即嗔视而有情。转盼多情,言语常笑,天然一段风韵,全在眉梢。 「过了这个马路左转就有一家客栈,我们等雨小些」躲在屋檐下,季末迁甩了甩头,擦拭着墨绿色发尾,有些恼渗透进内衬里的潮湿感。 「不,我们住在这里」秦景容若无其事地往里走。 「啊?可是景容……这里,这……不是客栈啊」对于不谙世事的秦景容这种行为,季末迁急迫地拉着他的衣袖,阻止他继续前进直言道「别再往里了,这里可是妓院!」 「妓院也有客房」 「啊?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到底在讲什么?再说景容不是不喜人多嘈杂之处么?」试图挽回他的决心,但毫无作用。 「不」面对如此肯定的语气,把季末迁急得额头都沁出了汗珠。但他知道秦景容下定的决心还从未有人可以改变过。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跟着他进了拥挤的大堂之中。 刚踏进,入目便是一个艳丽的世界。 植物蓬勃伸展,与红色的帷幕交相呼应。隔绝了外头的黑暗阴雨,是全然不同的春色。走在前头的秦景容一身红色深衣,端庄姿态吸引着把酒言欢的宾客纷纷侧目。 「诶,你看你看这个色子。一席深衣高高在上的样子怕不是花魁吧?」 「这也未必,纤长身型配上这百年难遇的纤腰长腿,我猜是阁主才有这般姿态。但你懂的,管他阁主还是楼主,只要钱到位,什么做不到?嘿嘿」 「王兄说到我心里去了。这笔单子我签了,等会我就去让小侍问问价格。干杯,干杯,都在酒里了哈哈哈哈」 最外桌上的两个男子不顾其他客人,大声喧哗讨论下流言语,也毫不在乎当事人有没有听见。他们长衫敞开露出肥硕的腹部,明明大腹便便却自信万分。 季末迁握紧拳头从地板上一跃而起,跨向酒桌。刚想上前教训目中无人的油腻男人,被回眸的秦景容一个凌厉眼神拦了下来。 「不必」 「可是爷,他们敢如此出言不逊,这不得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人言啧啧是凡人天性,我们无需干涉」 不再做过多解释,秦景容没有吝啬过多口舌继续向落椿阁深处走去。 方才酒桌上两个醉汉看着忽然冲到他们桌前的季末迁停止了攻击,原本惊恐万分的嘴脸变回了傲慢,嘴上又开始不清不楚地咒骂「小婊子长得不错,表情那么凶以后肯定卖不出去」 「说任何话前,死肥猪们先撒泡尿照照自己,再翻门腔如何?不然容易被端上餐桌」收回拳头,季末迁挑起眉毛挑衅道。 他拍着桌子落下一句话后便跟着秦景容离去,留下两个醉汉气急败坏大喊大叫「小小色子可知道我们是谁?叫你们的阁主过来!」 走到亭台之下。秦景容白皙的手指刚碰着回旋上升的楼梯扶手,阁中室内庭院的大树忽然无风颤动,飘然落下一节树枝。他皱了皱眉头抬头望着顶层。那里没有人,只有几盏红色灯笼孤零零摇摇晃晃。 「客人!客人!可算追上你们了」身后传来慌张的年轻声音。身着素色罩衫的小侍跑向两人喘着粗气说「招待不周实在是万分抱歉,阁主大人传达小人要盛情邀约两位贵客下榻陋舍的上房。请随小人来」 「可我们还没说来此的目的」季末迁挡在秦景容身前打量着眼前年轻的小侍。 「小人不知……小人只是传达阁主的意思」小侍咽着口水不敢抬头,紧张地抓紧衣物。 「好,我们跟你走」秦景容伸长手臂,轻轻拍了拍季末迁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如此无礼。 离开热闹的大堂,穿越花园,连接两地的是一条华丽的长廊。 向外看去,天阴沉着,轻飘飘的帷幕是一种沉闷的深红。屋檐挂着庆祝中元节的大红灯笼,原本应该是喜庆,但在如此场景下反而无端地透出几分恐怖。小侍低着头听不见身后两人的脚步声,却又害怕得不敢回头查看。 「两位爷请进,酒水餐食已摆上。若有其他需要摇晃门口的铃铛,便有侍者会侍奉两位。还有……阁主传达…小人的。祝……祝两位来访……人间愉快」哽咽着说完这句话小侍害怕到眼泪快要掉下来了。 「嗯,代我谢过这位阁主」秦景容走入房内,也没看小侍,语气始终平稳。到是一旁的季末迁一肚子疑问,但怕景容责怪也不敢多嘴。 拉上门前看着飞也似逃跑的小侍,季末迁再忍不住带了一句「有必要吗?像是见了鬼一样」 「呵呵,一千年了,我能重新回到这里,居然还有人记得我,这不是见鬼吗?」拿起桌上的酒壶,闻着里面的葡萄酒香气,秦景容轻轻笑了一声。 「额」锁上房门,季末迁抓了抓脑袋陷入沉思。是他的错觉么?秦景容说这句话的语调并不像是挖苦,反倒是像在期待着什么。 室内豪华无比,厅堂的南北两面分别有两个卧室。家居用品一应俱全,看着便是有所准备。更重要的是全部都是红木家具,简直是为了城隍爷喜好所准备的那样,实在诡异至极。 季末迁四处检查无果,确认安全后来到北侧卧室旁的盥洗室洗漱起来。身上沾染的雨水,粘腻感实在让他觉得不舒服。 反观另一边的秦景容则是舒适地享受起来葡萄美酒月光杯。几杯下肚,视线晕晕乎乎之际只听见院子里的树丛中有一声巨响。 「啊!你干什么拉我腿啊?说了我自己能下来」 「我这是在帮你,等你下来天都亮了。不与你纠缠,我先回去了。到时候追究起来就说是你硬要出去我没办法才跟着你,监视你。听懂了吗?」 「过河拆桥?」 「哼,走了,走了,小童」 林佳摔在灌木丛里,狼狈不堪。看着一大一小离去的背影气不打一处来。方才明明是她在吃饭的时候,装病骗过老妇人才能逃出那个大宅子。现在那个花魁翻脸不认人,实在是可恶。 不过想来,那个老妇人也是奇怪得很。并没有对他们怎么样,只是将他们迷晕后锁起来了几个时辰,待两人苏醒甚至准备了丰盛的晚餐招待他们与她同坐。 饭桌上的小童也是开心不已,像是对家人那样说着自己在落椿阁的种种,而妇人也是笑着聆听。 除去这些想不明白的事,自己倒也有些收获。比如说这里距离自己家不过叁个街区,明明那么近为什么自己之前从没来过呢? 林佳刚想离开庭院,目光撇过红彤彤的灯笼上,眼前的房屋就这样从里面被打开了。她毫无心理准备地撞见身着深衣的城隍爷正摇摇晃晃地向她走来。吓到失语,心脏差点没从喉咙里蹦出来。 雨停了。 潮湿弥漫在空气中,仿佛要将一切事物沾染上温蕴气息。 暗红深衣,黑色长发,夜色几乎与秦景容融为一体。只见他微微伸手来到她的脸颊旁,替她掸了掸发丝。 「有树枝挂着……你总是这么冒失……」他的话似是抱怨又好似娇嗔,拿着手里的树枝左看右看收入袖中,而后又弯起嘴角事无巨细地帮她整理胸口的衣领,拍去肩膀上的水珠。 「这样才像样,才像个城隍爷」他冲她微微一笑,眼里的笑意久久缠绕,隐含着难以描摹的柔情眷恋。 夜风轻抚,树影摇曳。一派清浅夏声,虫鸣低吟浅唱缭绕入耳。虽然一句话都听不懂,但林佳站得笔挺,不敢出声叨扰他的自说自话。 第二十九章:花魁 明月当头夜色如画。如水银辉倾洒在地,满庭花木繁茂宛如被披上一层梦幻般的轻纱,朦朦胧胧,影影绰绰。 秦景容醉意散去,方才的红衣公子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个背光看不清面孔的少年人。 淡淡兰香袭来,并非庭院的花朵散发而是来自于少年。秦景容凝视着他,看着只有神明才能见到的灵魂颜色。 常人的灵魂颜色无非是黑色,灰色,白色,而少年则是明媚如宝石的红色,淡淡地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是熟悉的颜色…… 想要更深地看清他的灵魂,秦景容自然而然触碰他的手。冰冷的指尖划过手腕泛起寒意,但少年的手心却火热。 「你很紧张吗?手心都出汗了」秦景容勾起一抹笑意。 「公子自重,我不是色子」林佳抽回手,往衣服上使劲蹭了蹭。 老实说这城隍爷给她的印象不怎么样,多少有点轻浮,还是个酒鬼。要不是那日的奇遇,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把这样的人和神明联系到一起的。 「失礼了,那么作为赔罪,小公子能否告知我愿望,好让我补偿你」 城隍爷在林佳眼里就像个闪闪发光的许愿机器一样,认清现实的贫穷林佳顺水推舟歪着头回答「那就补偿我银元好了」 「额,可我没有这种东西」这下轮到秦景容皱眉了,他是真没有这种凡间的货币。 「那告辞」 『城隍爷会没有钱吗?』林佳气得脸微微发烫,总觉得这个城隍爷在耍她。因为作为神明,他不可能不知道她就是前几日定下契约的林佳。即便现在是男的,换了个身体,但也是他安排的啊! 林佳不想做过多停留准备离开,她侧了侧身走入在月光下,温煦的光线在少年身上投下一层微黄的光晕。 秦景容愣怔片刻,忽然叫住了他「等等,虽然我没有,但我可以拿别人的给你」 没错,这个『别人』正是冤大头季末迁。 秋波流转,眼底漾开笑意的少年窃喜的模样映入眼帘。林佳停下脚步,嘴角微微一翘回眸「那就先谢过公子了」 秦景容心底泛起微妙的情感,知道了同样红色的灵魂,同样是男性。这两个线索都让他死寂的心里重新燃起了一丝火苗。 走廊另一头。 苳将小童安排好睡下,才轻手轻脚离开房间。摸着咕咕叫的肚子,不知道已经几天没吃饱了。说出去没人信,他这个花魁已经沦落到饭都吃不饱。 他用手指数着数着缓缓地摇了摇头。方才在妇人那也不敢动筷,现在想来后悔莫及。 想吃小菜就要自己出钱买,可对于平常就没什么客人,唯一的客人还要自己倒贴的他来说,已经到了连买小菜的钱都拿不出来的程度。 一般来说,色子在拿到客人给的夜渡费后,一部分扣除酒席花费,一部分要分给阁里,剩下的才是色子自己能支配的钱。本就不多,再加上他还要倒贴,那么手上的钱只会越来越少。 苳步履蹒跚地走回饭厅,夜深人静之时拿出以前买的酱菜配着白饭吃。想来也不是没有阔绰老爷指名他,可无论如何还是跨不过心里那道坎——不愿和不喜欢的人做爱。 就是这样潇洒,简单。 思考间隙,纸门突然被打开。 林佳露出了脑袋,苳着实吓了一大跳。还来不及收拾桌子上的碗筷,就看着少年嘴上居然叼着烤鱼堂而皇之走向他,满脸得意。 「你……你是野猫不成?」苳吃惊地大声说着,但林佳似乎没听到,自然而然坐在他对面,含着食物口齿不清「呜……呜呜呜?」 「谁听得清你在说什么啊?」额头的青筋隐约可见,苳受不了少年。 「我说,你要吃吗?我看你晚饭基本没吃」林佳把烤鱼从嘴上拿下来撕成两半,将没吃过的一半递给他。一边咀嚼一边若无其事舔着手上残留的酱汁继续说「刚才美优给我的,和你不同,他好像每天晚上都有饭局」 「不要」 「额,挺好吃的啊,你尝尝看,是照烧口味。你那半我没动过」 对于林佳的不依不饶,苳厌烦地一把挥开她手中的烤鱼。看着烤鱼拍在原木桌上,孤零零地成为厨余垃圾,苳怒视少年「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个人」 在充满愤怒的低声喊叫下,林佳可惜地看了眼鱼,慢慢抬头问道「不提就不提,别激动啊。怎了,你讨厌他?」 「和你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就是看你好像很饿的样子,关心你一下而已」林佳抓着吃剩下的半截鱼尾在他面前晃了晃「要吃吗?虽然有我口水」 「你在耍我?」 林佳别开头,噗地一声笑了起来,接着将鱼尾扔出窗外「你的自尊心真是高得出奇,花魁都这样吗?」 没有开灯的房间里,只有月亮透过窗户射在他们的身上。苳重新换上了花魁的繁复装束,撑着头表情上的愤怒转为落寞「等你有机会当上了,自己体会其中冷暖吧」 「不要,我会离开这里」 「呵,进了落椿阁还想离开,你还真是痴心妄想」 「没有一点妄想,要怎么在这种地方活下去呢?你说是吧花魁大人」林佳整理着方才散落的头发,随口说道。 不谙世事的少年根本不知这座阁里的黑暗,像极了曾经天真的自己。像是触动了苳内心的柔软处,他脸上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狡黠的笑容说「妄想是好事,只是你手也真够笨的」 「绑头发很难的好吧!」林佳不禁大声了起来。从来都是女仆帮她梳理头发的。哪里需要自己动手? 因为搭话,好不容易绑好的头发又松掉了,她皱着眉头,嘴里咬着绳子两手在脑后把头发梳开重新绑好。 忽然,手上的梳子被抢走。 「嗯?」 「我来吧」苳拿起梳子熟练地帮她把几蔟落下的发丝重新梳进马尾中。 「这点小事我可以自己来」林佳想回头,不过头发却被紧紧拉了一下。 「啊!」疼得叫出声,可是头发被抓在对方手里,只得放弃重新看向前方。 「你的发质很好,发丝富有弹性又顺滑所以才不好绑吧」苳一边帮林佳梳头一边开始专业点评「沾点水会绑得更好或者用点蜡。不过难得你的发质那么好,还是别用。等头发留长了会更漂亮」 爱美是女孩子的天性,一想到自己原来保养完美的及腰长发,一阵酸涩涌入心头,林佳咽了咽口水没有回应。 不一会,一款颅顶蓬松,耳边有刻意留出碎发的高马尾扎好了。「哇,你好厉害啊」林佳对着窗户反光处臭美地左照右照。最后满意地眨了眨眼,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纸袋子,打开口瞬间散发出浓浓的奶油味。 「说起来,刚才我还买了点小点心你要吃吗?作为你帮我弄头发的报酬」 「拿这种东西给我,我也……」苳嘴上虽然这样别扭地说着,但视线没法离开袋子中的蝴蝶酥。饥饿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开始咕噜咕噜叫个不停。再怎么逞强,他毕竟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林佳贼贼地笑着,然后把蝴蝶酥塞进苳的嘴巴里。苳翻着白眼,瞪着眼前颇有些自来熟的少年。不过嘴里的蝴蝶酥又脆又香,他睁大眼睛大口吃了起来。 「喂食成功」林佳也拿出一块蝴蝶酥举在他们面前作出干杯的动作,也吃了起来。 苳看着眼前少年做着这样幼稚的动作,虽然白痴,但眉开眼笑的样子竟然有点可爱。让人忍不住想逗弄一下。 「脸上有碎屑」 「嗯?」 林佳疑惑地抬起头,就在这时苳起身将她黏在脸颊上的起酥吃掉。唇印在脸上柔软的触感让林佳脸「轰」地一下炸开。 她明白这个动作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把脸上的碎屑吃掉罢了。但花魁嘴唇柔软细腻的触感,低沉酥麻的嗓音环绕在耳畔,实在是刺激过大。 「怎么了,你要浪费食物吗?」苳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林佳,林佳立刻将脸转向别处。空气中透着丝丝缕缕尴尬气氛,暮风将空气中潮湿的清香吹散。林佳刚想开口否认,忽然被纸门外凌乱的脚步声打断。 「什么?花魁被打了?得去厨房打一盆水,要快点,不然消肿慢了,没人担得起这责任」 外面的大喊声让厨房内的两人抬头相视一眼,不约而同起身冲出门外。两人狂奔回到美优卧室。 房间内的摆设如此熟悉,除了那个拥有神秘猫咪般双眸的少年正安静地躺在床上,好像对外界的嘈杂毫无反应。 「啊,你是美优的小侍对吧?别担心,落椿阁里这事常有发生。哦,不需要请大夫,也不影响明日接客」床边是不认识的侍者,他拿着毛巾正在凉敷美优红肿的脸颊。 「他……他……」林佳没法说出完整的句子。美优一动不动的样子和陈子苓双眼最后失去焦距的模样缓缓重迭在一起。按捺不住的痛苦回忆快要冲破这层压抑,让她瞬间红了眼。 「谁干的?」苳面色平静冷冷地问道。 「能让客人打在脸上,美优大人看来脾气也是不怎样呢」侍者坐在一旁轻描淡写。 「我他妈问你谁干的!」像是被触及了某种不悦的回忆,苳暴起,一把抓住侍者的衣领,因为生气而面目狰狞,大声怒斥。 「苳大人,小的不,不知道……」侍者显然没想到这个平日里总是风骚入骨的高傲花魁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对他做这种事。 「不知道就滚,我给你叁秒,不然我也让你尝尝被打脸的滋味」苳在空中举起拳头,声音里透着一股逼人的冰冷之意。 「是,是,小人立刻滚」侍者连滚带爬,匆匆离去还不忘把门带上。 亭台楼阁外嬉笑吵闹依旧,笙箫齐鸣,歌舞翩翩。从窗户外映进一片昏暗的光,投落在地上,房间内如积雪初融,寒意彻骨。 「这便是落椿阁」苳面带着浅浅嘲讽的笑意。 第三十章:春药【H】 送走了苳,林佳坐在床沿思绪万千。房间里很暗,家具都是樱木制品,透过从床顶落下的薄纱她看见美优,正在平稳地呼吸着。 「咳咳」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咳嗽声,林佳惊讶于他痛苦的表情「你怎么样好点了吗?」 美优不说话,忽然捉住了她伸出的手,往自己身上拉。 「美优?」林佳来不及抵抗地靠近他,最终倒向床铺,被美优压在床上。 「薰……是你来带我走的对吗?」美优按住了林佳的双臂,覆在她身上视线里没有焦距。 「额?」林佳不知道他口中的那个薰是谁,但这个样子的美优是她没见过的。 慌张,害怕,无助还有……欣喜。 「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也没能保护好苳。我没用,什么都做不到,只能侍奉男人」美优抱着她,双手不住颤抖。 少年抱她抱得很紧,但很奇怪,林佳并不觉得难受也不讨厌。 「不过,我用尽一切方式不让那些男人进入我。无论他们如何挑拨,如何敞开身体我都没有低下头。所以我唯有做调教中的支配者角色」 美优加重压住了她继续说「实际上,我也只能这么做了,大概是这样的我也可以用其他方式让客人感到愉悦,所以才能当上花魁吧」 「美优……你做得很好了」林佳不知道怎么组织语句,只好用轻柔的声音安慰他。 「可是!今天的那个男人强迫我给他口交。我拒绝后他像个先生一样开始教导我口交的方法。并对我说,这是娼年必须要学会的」美优美丽的脸因为诉说着而扭曲,但那扭曲犹如升华后的笑容,丝毫不损美貌。 「所以你被他打了吗?」 「不,我照着他的话做了」 「……」 林佳眨了眨眼有点不明白,但美优的情绪依旧激动,他忽然放松了手上的力道,绝望浮现在脸上「舌头的用法,下颚的动法,嘴唇的效果,膨胀时的痛苦……刚开始不管几次都快要呕吐。但只要屏住呼吸,在他射精的时候忍耐的话,我的身体就仿佛从里面开始腐坏似的,很快就变得能够吞下去了」 直白的话语让林佳有点难以接受,即使有过一次口交的经验,但是她没有像他思考那么多。当时注意力全在爱人的反应上了,当看见子苓因为她而露出羞涩又愉悦的表情,她很高兴,觉得努力没白费,所以并不讨厌。 「被下了药,肉体变得被客人触碰,玩弄便有所反应。你能想象吗?被几个男人毫不留情地在体内玩弄……会让人发狂」 下药,多人,这就有点超纲了。林佳又说不上话来,只好看着他露出苦涩的笑容,心底有些为他难过。 「很快的,头脑变得一片空白,停止思考。脱口而出令人意想不到的声音。看到我被玩弄的堕落模样,客人们愉快的把银元塞进我的下体」 「下,下体……」 「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我也对自己很失望」 想要从书本中学来的大道理安慰美优,但翻阅了整个大脑没有找到一句合适的词句。只好把自己最为震惊的地方说出口,林佳在心里骂自己为什么嘴那么笨。 美优在身上发着抖,泪水溢出在眼眶滴在了林佳的脸上。一瞬间,她感同身受了那无法消失的,高傲的少年所受的痛苦。这份痛苦如现在这般深深地,深深地斥责着他。 那份不想回忆的屈辱如潮水涌入,让林佳不得不全身的毛孔都肃起战栗。她伸出手,慢慢擦去美优眼角的泪水,好像会越擦越多,好像滴在自己脸上也会从眼角流下。 「我知道无助的滋味」林佳说着抱住了身上的少年,颤抖着声音诉说着。 那份屈辱至极的痛深入骨髓,随时会杀死内心真正的自己的感觉。耳朵,身体,直到每一条血管都在抗拒着被强奸带来的后遗症。 「小佳?」美优听出了身下的人是谁后,惊讶地出声。少年沙哑的声音像是犹如拥有魔力的力量。 「嗯,我也遭遇过,但我不觉得那是我们的错,因为我们才是受害者不是吗?」林佳埋在他的肩膀里,声音湿润。心里的空洞让她十分难受,但少年刚洗完澡后,干净清透的拥抱让她得到些许缓解。 「小佳……」美优加深了拥抱,将她放倒在了床上,呻吟着她的名字用嘴唇触碰着她脖子。目眩神移,心脏激烈地跳动,少年的声音深深撩拨着她「我……好热,好想抱小佳」 一瞬间,林佳产生了耳鸣。 感觉整个人几乎窒息,脑子里一片麻痹,腿也不听使唤。少年眼眶水汽上升楚楚可怜,但眼底那种好像要将她剥掉衣服的视线,还是浑身鸡皮疙瘩都冒起了起来。 林佳脸烧得红红的,不由自主垂下目光。少年身上的香味,温度快要将她燃烧殆尽。 现在的少年需要安慰,她也需要…… 身下被人轻柔地握住,这让她浑身一震。过于突然的事情让她一瞬间说不出话来,就算她立刻伸出手阻止,但火焰般的羞耻还是立刻烧透了她的背脊。 「美……美优……不要这样」林佳声音嘶哑,就连耳朵根都已经红透。 美优面对林佳想要挣脱而扭动的身体,手反而更加执着地纠缠了上来。他鼻尖对着她,压抑着春药在体内汹涌,汗水滴在枕边「如果很难受的话,把我想象成其他人也可以」 落了。 其他人…… 她快要哭出来,因为这种奇怪的感觉会让意识变得模糊。在少年单方面的压迫下,当林佳清醒过来的时候,内裤都已经有一半从臀部上滑 「子苓……」不知道是不是不甘心,林佳的泪水不由自主渗透了出来。 「嗯」少年回应了她。 林佳紧紧抱住了他,感受耳边美优火热的吐息,就连他低声细语也甜腻到让人浑身发抖的地步。 想要沉溺于此,想要不再醒来。 与此同时,美优执着地攻击着林佳的耳垂,脖子,乃至小腹。 被少年的手所玩弄的羞耻,被他所随便摆布的屈辱姿势,这些东西乱七八糟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无法形容的干涩和麻痹,毫不留情的吞噬着林佳。对于只知道普通做爱姿势的林佳而言,这是让她的腰部几乎都要麻掉的强烈刺激。 「呜……呜」忍耐不住,林佳呻吟了起来。 所有能胀起来的青筋全都胀了起来,从大腿内侧到脚尖全都在轻微震动。那种好像要刺穿脊髓一样的麻痹让她浑身无力。 「小佳没有什么经验对么?子苓会让你体验从未有过的舒服的」 明知道不是子苓,明知道这样做是错的。但一种不可言说的淫靡快感淹没了她。 某种熟悉的,而且远远比记忆中那个还要强烈的东西,一口气贯穿了身体。分身前端好像燃烧一般的触感,让她的心脏狂跳,几乎无法透气。 「哈……啊……」和想象中的尖叫不一样,她惊讶自己居然发出了一声长长的,懒洋洋的叹息。 内裤湿漉漉的感觉,让原本已经不知道飘荡到哪里的意识猛地返回了她的大脑。 她从犹豫中睁开眼,和美优的含水目光撞了个正着。 他插入后没有动,而是微微笑着,把沾染着她溢出体液放在鼻尖闻了闻,然后好像舔舐蜂蜜一样舔了下去。 林佳觉得好像被人重重打了一棒。不只是身体,就连心脏都要被俘虏了。刚刚平息了的羞耻再度膨胀起来,一口气逆流了回去。因为不知道眼睛该往什么地方放,所以不由自主吞了吞口水。 「要接吻吗?」 在少年紧紧缠绕自己的目光中,她下意识用手进行遮掩自己的脸,但她没有拒绝。 美优笑了笑,先是吻着她的指尖,等放松后再握着她的手腕放到枕头上。接吻的时候,林佳已经没有再有过多思考的余地了。 光是少年的舌头简单挑逗就快要让她灵魂出窍,那已经不仅仅是接吻可以形容那么简单了。那是从未有过的体验,攻势猛烈但每一寸都恰到好处,完全不会让她感觉到讨厌,只有享受。 手继续向下滑动…… 纠缠…… 抚摸…… 每到这里,心脏就剧烈起伏起来,也许还伴随着某种酸甜的疼痛。感觉上那种混沌一团的热量好像要将她拖入深渊。当美优突然把她含入他的口中时,她好不容易才勉强维持住的羞耻心和自制力全军覆没。 「不,不要……我已经……变得奇怪了……」那种甜腻的感觉让她的呼吸也时断时续,喉咙和舌头全部都颤抖起来。 实在太过舒服了,林佳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 「舒服吗?」美优凝视着林佳问道。 林佳不知道怎么回应而呆呆地回望他。只觉得少年像是文戏里蛊惑人心的妖怪,而自己则是那个没用的书生。 她不敢再被诱惑别扭地歪过脑袋,美优却突然用手抚摸了她的腹部。 「真的很舒服吗?」他又问了一遍。 「别……别问了……」在得到林佳略显自暴自弃地点头后,美优的腰部开始浅浅抽插。 「啊……啊……嗯」林佳淫荡的叫声从口中溢出。她感觉像是身下像是着了火,脑袋晕乎乎。比起羞耻,神经更多地已经被快乐支配。 被煽动的美优用蛇行般的动作逐渐深入穴中,贪求着身下的少年。因为两人的胸前触碰着,每次移动彼此肌肤就会擦过乳头,产生刺激。林佳的前方也被下腹部压着,难以忍耐的双腿从他的腹部两侧紧紧夹住。 于是他将林佳的腿挂到了肩膀上。因为身体被整个弯曲插入得更深,少年发出了悲鸣又喜悦的声音。 在抽送中看着他,慢慢地搅动,慢慢地…… 就像被得到糖果奖赏后的努力,他奋力揉搓着林佳的最深处让她像小鸟一般啼叫。 插入的冲程更长。 「嗯,嗯……啊……哈,我……不行了」林佳的呼吸高涨,颤抖着拉住了他的手臂。 为了让她同时得到取悦,美优的动作时快时慢,确保刺激到她每一处敏感点。 「要去了……!」配合着身下的人,美优开始了最后的加速。 绝顶包围两人。很幸福,但也很可怕。 官能因为药效减弱而疲惫,美优伏在林佳身边抱着她,很快,两人沉沉入睡。 第三十一章:听戏 第三十二章:回家 第三十三章:桃花源 第三十四章:桃花居 「何意?」林佳很奇怪地回头看向房门外的秦景容解释道「可你就是上海的城隍爷啊,难不成你现在又是在和我出什么谜题吗?」 「我为何要出谜题?」一袭黑衣的秦景容紧皱着眉头似乎十分不满她的无礼。 「好了好了。你们快来看我新作的画」迦站在他们中间,摊开手中的画卷。阻挡两人视线中滋滋带闪电的目光。 府邸内幽深,没有点燃火烛,能见度很低,入眼所见有一张红木桌椅。桌边有扇打开着的纸窗,外面是一层迭着一层树枝。再远就是浓稠的黑暗和林间无风水面,它们似乎被时间禁锢住了,一动不动。 画卷中的笔触如墨珠飞溅,偏偏云霞在宣纸中缱绻铺开,凝聚成美妙的市井图。虹桥之上,各家支起热腾腾的摊位。叫卖的,说书的,卖艺的,而最显眼的还是中间那个身着红衣的男子,他静静地站在虹桥边上,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这感觉很熟悉,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眼前晃动收缩并同时迸发出耀眼的色彩,忽上忽下,忽远忽近。后脑的伤疤如灼烧一般疼痛起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疼,林佳忍不住捂着头蹲下身子。 而就在她险些呻吟出声的时候,迦手握蜡烛来到她的身侧,伴随着敞亮了起来的室内,疼痛也随之消失。 「你没事吧?」 「啊!」犹如灵魂出窍后回魂,她这才打了个激灵看向身侧的迦「没事没事。这画很熟悉……我是说,这画很美,仿佛真的置身于那个时代一般」 「哈哈哈,是吧」迦狡黠地朝林佳眨了眨眼。他将刚清醒过来的少女环在怀中,那个瞬间,林佳只觉得被冷空气包围,寒冷不已,冻得发抖。 「不过……那个年代的说法还真是有些伤人,我真有这么老么?」迦的嗓音年轻甚至不到双十。 窗外的景色由于结霜而变白,清晰的视野逐渐模糊。间隙里全是无法理喻的奇幻景象——太阳与月亮同时出现在天空之中,夏日的萤火虫在雪白的冬日里展翅高飞,发出绿莹莹的光芒。 林佳倒也没有对窗外景色过多在意,她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静静地转过身对着迦说了一句「我见过你」 「哦?」 迦听闻惊讶地扬起了眉头,他若有所思地点着林佳的下巴,暧昧的动作不得不让林佳直视自己的脸。他动作轻佻吐字缱绻「那倒是说说,在哪里见过我?」 宽敞的空间因为男人故意的压迫,如同被压缩到只剩下两人的位置,映出窗外流动的溪水与森林的交融,划开一道柔软的弧线。 林佳面对近在咫尺的美丽脸庞,毫无波澜。她只是把手贴近了男人的脸颊,缓缓推开,随后开口「在梦里」 「梦里……啊」迦抓了抓头发有点尴尬。为了缓解这个情绪,他咳嗽着为两人倒上了茶水,再自说自话地斜躺在塌上,安逸地打了个哈切问「那么确定在梦境中吗?」 「嗯」林佳肯定地点了点头,描绘着男人秀气的脸孔眼神迷离「因为你就在城隍爷秦景容家中的屏风上。若不是梦,又该作何解释呢?」 「景容听见了吗,小娘子在你家里看见了我?」塌上的迦笑了,笑得还很大声,丝毫没有「城隍爷」该有的内敛。 「是真的……」那笑声还萦在耳边,脚步却不自觉向那副画走去。她摸着宣纸上的人物仔细观摩。 「所以你知道城隍爷代表着什么」一直默默观察着林佳的秦景容松开了眉宇。 「知道啊,得要出身名门,金玉所招,且对整座城做出贡献之人才能在死后方可封为『城隍爷』」 「嗯嗯,嗯嗯嗯」迦听了她的话连连点头,随后展露出个漂亮的微笑问「所以,现在的城隍爷是我,你知道这其中代表着什么吗?」 「代表着……嗯……」林佳心中一颤,这才发现了违和感。眼前的红衣公子身穿着宋朝官员才会穿着的官服,满脸笑意。 「你猜的没错」迦忽然靠近了她,在耳边轻声说了句「我早就已经死了」 「哇啊啊!」林佳急忙后退叁步,捂着耳朵满脸惊恐。 红衣公子纤手一挥,瞬间屋内的牌匾上布满了喜绸,喜缎,地上也尽是喜礼彩箱。数不尽的宝马香车伫立在道路两旁,显然一副迎亲的架势。 「既然小娘子都知道我的身份,那也只能以身相许了。来吧,做我的娘子。我保你万事无忧」迦毫无方才醉酒,全然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 「你在说什么啊?讨不讨厌啊!登徒子!!!」林佳几步后跳,躲在了秦景容身后,毕竟现在也就他能够保护自己了。 「好了,迦,不要再欺负姑娘了」秦景容整罢衣衫,似也对红衣公子的行为很是不满。 「怎么了?不是你先吓唬小娘子的么,这倒怪起我来?」迦唇角微勾,似笑非笑。 「我并无此意,如果之前让你感到害怕了,我感到很抱歉」秦景容转过身很真诚地向林佳道歉,冷峻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笑意。 林佳总算是明白了,眼前的秦景容可能真的并非她那个时代的秦景容。不光是衣着,就连行为处事都完全不同。与其说秦景容变了,不如说是,之前与她定下契约的那个人更像是眼前的迦。 「所以……城隍爷是迦……先生是吗?那的确是我僭越了」 此刻迦眉眼中那种显而易见的调笑变成了清淡的笑意,他望天用拇指点了点食指,叹了一口气说「这不怪你,毕竟小娘子是从未来而来之人」他像是再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家事。 「什么?」 「什么?」 秦景容和林佳几乎异口同声惊叹出声。 「有那么惊讶吗?这桃花居本就是我用法术创造出来的空间。若不是这样,一直以来,景容你又是怎么和千年前的『我』对话的呢?」 「话虽如此,可这里还从未有过其他时空来的人啊!」秦景容险些无法保持住自己一如既往的得体。 「嗯,那定是小娘子与我的关系匪浅吧?」迦害羞低头,浅浅笑了起来。 虽说红衣公子面容俊美不似凡人,但林佳并不吃这套。她看着那张略显女气的脸,冷冷地发出一声感叹「哈?别套近乎啊」 「诶!小娘子你居然露出这样不屑的眼神看我!我好受伤……」迦很夸张地捂住了嘴,不过很快,他重新振作起来,起身为桌边的两人放上了可口的甜点。 「不管怎么说,今日是中元节,两位若是不嫌弃还是尝尝北宋的冰糖糕如何?」他灼灼的目光凝着两人,满是期待。 「北宋……可真是久远的年代啊……」林佳一手拿着糕点,另一只手掰着手指仔细数了数,睁大了眼睛「哇,整整一千年?!」 秦景容似乎已经接受了叁人来自叁个不同时代的设定,拿着冰糖糕缓缓放入口中「是么,北宋对我来说不过700年」 「我的桃花居厉害吧,能跨越叁个朝代,把你们都从未来召唤而来」迦也拿起一块冰冻着的甜点,任由糯米包裹着的奶制品沁入口中。 日月同辉,空中又飘起了雪,吹进了今夜的晚风中,揉碎成点点星芒,洒进了叁人的眼眸中。 「在我的朝代中,秦景容已是城隍爷,我从未听说过『迦』的存在」吃完最后一口冰糖糕,林佳率先说出自己觉得有用的信息「而我本来也不应该在这,我只记得我回到家中躺在了床上」 「是啊,要进入桃花居只能进入梦中才可以」迦点着头,肯定林佳的说法。 「等等,若我在叁百年后是城隍爷……那么迦去哪里了?」秦景容很纠结。 「这也要想的吗?我肯定把难处丢给你,拍拍屁股去投胎,不要做这个阴官了啊」通透如迦,他嘲笑起秦景容的木讷。他将长至腰间的发甩到背后,眸中闪烁着明亮的光「怎么了?你不会是舍不得我吧?」 「休要胡言。丁点礼数都没有的城隍爷,我可没有承认过」 「礼数是什么意思啊?」 迦故意逗弄着秦景容歪着头,假装自己什么都不懂。 「是束发之事!」像是踩到了秦景容的痛楚一般,他握着拳咬着牙,话语从齿缝中吐出。 「可是……我在及冠之前已经死了啊。死后的年龄便不能再增加的吧?不束发也是合情合理」 「锦束发者,以锦为緫而束发也,这可不是几百年就能改变的事」 「古板得像个小老头,我就不束发,你能拿我怎么办?要打架吗?」 两人你来我往,争论得不可开交之时,林佳含着糯米团子喝了口茶「啊,两位,不好意思。但在我这个年代……男子大都已是短发了」 「!!!」 「!!!」 差一点就缠斗起来的两个男人,用不可置信的表情诉说着难以理解。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 秦景容再次宕机,像是背台词那样低声默默念着些什么。而一旁的迦很快反应了过来,咧开嘴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无论是景容还是小娘子,实在是有趣得很,我好生喜欢」 「嗯?喜欢什么?」林佳并没有觉得自己说了什么惊天骇俗的东西,默默品着绿茶,猜测这是雨前龙井,还是明前龙井。 「喜欢能进我桃花居的人啊。你和景容一样,都很特别」 「那么像我这样特别的人,能不能问你一些问题呢?」 「知行合一,笃行致远」 得到了红衣公子的肯定,林佳看着他摆弄着长嘴瓷器中将开水倒入自己手中容器,青烟四起,玉盏似乎都在此刻有了生命,变得温润透明。 她思忖片刻问道「其实我进门就想问了,先生有没有觉得,我们……是不是长得有点相似?」 第三十五章「小家」 水滴从空中落下,先是一滴,随后变得密集。噼噼啪啪打在窗户上,拉出的银色丝线。像是连不上的记忆拼图,试探着林佳的认知。千年,屏风上的红衣公子,城隍爷,许多关键词涌入脑海,随后她猛然睁开眼睛。 剧烈的心脏跳动,后脑勺剧烈的疼痛同时也是活着的证明。用尽全力波动了小指,身体一软才从僵硬中缓了过来。这种程度的鬼压床对林佳来说习以如常。听觉被放大,被缩小震耳欲聋,从胡乱的吼叫声中渐渐平息,最终她满头大汗地看向门口,试图寻求帮助。 露娜一直没有离开,只是蹲坐在门外的地上,抱着膝盖抽泣着诉说着对大小姐的思念。 「大小姐这次回来后,小少爷就变了。他的眼里什么情绪都没有,有一次给他送食物,光靠近他就快要冻伤我。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递给他奶油松茸汤,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这么说主人也许很失礼,但是……那个温度……不像是人类该有的……」她像是回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用力抹去眼泪,咽了口口水继续诉说「怎么办才好?大家都不知去哪里了,这里只有我……只剩下我了,连夫人都不在。我好害怕,每个晚上,如果不在小姐房门外,我根本睡不着」 如同回应她一般,从无人房中发出「咚」一声响动。雷雨交加中闪烁着紫色的雷鸣,白昼一般的天空照亮了房间。玻璃上反射出搬动着双腿跌倒在地上艰难爬行的倒影。房内的动静让门外本就恐惧的露娜浑身一紧,汗水从额头上滚滚落下。她鼓起最后一丝勇气试探地问了一句「大小姐?是你吗?」声音颤抖到听不出是哭还是笑。 好不容易爬到门口,五指压着柔软的地毯,后脑勺靠着门扉。也许是离人近了些,林佳觉得身体感觉好多了。 「露娜,是我,别害怕」林佳的声音依旧很虚弱。七月很短,机会只有一次,她必须把握,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去。 「怎么可能……是我睡傻了吗?」露娜呆滞的大眼里噙满泪水,忽然她给了自己一下耳光。 「没时间质疑了,林薰马上就要回来了,我需要你的帮助」在不愿承认的梦境中,她看见自己的尸体被保存在地下的冰窖中。为此,她愿意赌一把「我的灵魂被困在无辜少年的体内,所以我要你带我去找到我原本的身体。我的身体在很冷的地方,对吗?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熟悉的语音语调,即使声线不同,露娜立刻听出了是林佳。紧张感立刻消散大半,但很快新的疑惑涌上心头「可您为什么要躲着小少爷?」 「因为我除了自救,还需要救一个人。然而七月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所以在此期间,我不希望有人阻挠我。你愿意相信我吗?露娜」 微凉的黑夜中门被打开,露娜跪坐在地上从背后抱住了单薄少年的背脊「大小姐你还活着实在是……太好了,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带着犹太人独有的酥软口音,如同无数细小精美的针插入了林佳自以为坚强的防线。 她鼻尖一阵酸涩,忍了很久的悲伤因为简单的安慰而崩溃「露娜……我好害怕。害怕我的灵魂会消失,害怕自己救不了子苓。害怕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其实我早在那个雨夜里死掉了」 捧起林佳的脸,露娜哭红脸咬着嘴唇止住哭泣「虽然我很笨,但有一件事我非常确定,大小姐,没有死,大小姐现在就在我眼前」 抹去莉莉丝脸上的泪,她深呼吸了好几次,深邃的眼中满是坚定「那么,我现在就要把大小姐送去冰窖对吗?」 「对,不过我的腿使不上力气,可能要你扶我一下」 露娜抹了一把脸,摇了摇头立刻背过身,回头看着林佳的表情中毫无刚才的胆怯,她笑着与她四目相对「到我背上来,别看我这样,其实我跑得很快」 林佳犹豫片刻还是爬上了女仆的背。但和想象中软弱的少女背脊不同,即使隔着女仆装,还是能感觉到薄布下的均匀的结识肌肉纹路。这反差感觉很奇怪,不像是少女的背脊,反倒像是少年的…… 越想越奇怪,林佳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这个时候,她在瞎想什么? 的确,露娜也没有时间给她多想。她起身的瞬间,林佳差点往后仰倒,好在有女仆的手紧紧扣在她的腰间,不至于摔下背脊。好似林佳没有分量,她跑得飞快,如履平地,轻松地跳着下楼梯,不过几分钟就已经来到了冰窖门前。 「我怎么感觉你跑得比黄包车还快,你是练过吗?」整理了额前的碎发,林佳随口一说,让露娜脸色微变,但很快她吐舌敲打脑袋「天生就是比一般女生力气大而已」 冰窖的温度低得吓人,光是摸着门框林佳就觉得手快要被冻伤。「你在门外等我」说完便走入室内。冰棺被装饰得十分漂亮,甚至可以说精致过了头。百合花铺满了整个冰棺周围,每一朵都被细心浇灌,诡异地在寒冷环境中蓬勃生长着。 冰棺中的少女双手放在腹部,完全没有尸体该有的可怖形状,甚至脸色还有些红润。自己审视自己的感觉很奇怪,但林佳并不害怕,毕竟她这个月已经把二十年所有灵异事件都经历了个遍。 但在手抚上自己的脸蛋的那个瞬间,林佳还是颤抖了。好冷,刺骨的冰冷渗透进了自己的指尖。 用力推开棺盖,即使再怎么不承认,也无法否认这个身体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到自己身体里去,不禁后悔走太急没问城隍爷。 总之,贴紧身体一定是没错的。她放松了下来慢慢握起自己的手,用额头抵住自己的「林佳,让我们把身体还给小佳吧……」 毫无生气用无声回应着自己,林佳看着自己忽然觉得自己非常可怜。『她』就这样孤零零地躺在这里,什么都感觉不到,什么都触碰不到。 这只是个如同前二十年相同的暑假而已,还有最后一天才会写得作业,还想和朋友出去胡吃海喝。还有……好不容易心意相通的竹马。 转眼,什么都没有了。 时间没有因为她的感伤而停止。门外的露娜忽然十分大声地喊叫道「少爷您回来了!还真是很早呢?!」 林薰带着戾气对反常的露娜十分不悦「谁让你在这里的?」 「我睡不着,就想打扫一下房间」露娜试图拖延时间,但由于不会撒谎,现在已是满头大汗。 「滚开」林薰无视了低劣的谎言,略过她直接打开了大门。 陈设和他离开时没有任何改变,让他松了一口气。他褪下外套挂在衣架上,如同往常一样来到棺前。扶着紧闭的棺盖,他缓缓坐了下来。 紧闭的窗帘让黑色房间更加黑暗,因为喝了酒林薰笑得迷离「姐姐,今天我去应酬了,我很不喜欢。但没有办法,因为姐姐在睡觉,妈妈在医院,林家只有我能去了。商会的人好似看穿了这一点,总是对我使坏」他嗲嗲的语气,好似撒娇。 门被小心地打开,又关闭,一系列的动作被雷声掩盖。让陷入幻觉中的人无法察觉。 「但我不在乎,因为姐姐会安慰我……」少年还在自言自语,他说了很久,最后红着脸推开了冰棺盖。闭着眼吻向自己梦中情人的时候,却发现其中空无一人。 害羞,楚楚可怜,所有情绪顺然消失。林薰黑色的瞳孔中满溢着煞气,他起身望向门口时,撑着冰棺的手生生掰下了一块碎冰。 雨很大,背着男孩扶着林佳的露娜依旧不觉得辛苦,叁人穿梭在花园中直冲大门。 「大小姐的身体不可以淋雨,你快躲到我身下来」 「没,没关系」沙哑的声音不像是自己的,但林佳十分高兴,紧紧贴着露娜的胸膛用尽力气奔跑。 应该是目前为止在这个惨淡七月中最高兴的事。她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了,她还是自己,不是别人,不是梦境。恼人的大雨在她看来一点都不讨厌,连雷鸣都显得如此悦耳。 冲出家后在狭窄的弄堂里绕了许久,他们来到一处石库门房前,露娜掏出钥匙将她扶进去。房间很小,但布置十分温馨。 将昏迷的少年和林佳安置在沙发上,她马不停蹄的拿出烧水壶装满水放在煤气上。从抽屉中拿出白色的浴巾为包裹在两人的身体上。她原地踏步想了想,灵光一现从床底下抽出一个许久不用的由几根铜管制作的老式电炉。 「别忙了,露娜你也把自己擦干吧,不然会染上风寒」 掰了半天开关好不容易让铜管变红的露娜,抬起头看见了林佳湿漉漉的眼睛正心疼地望着她。 「大小姐……」她低头咬着嘴唇「我身体强壮得像牛,不会染上」 「哈哈哈,哪……有女孩子说自己像牛的」冷彻入骨,嘴唇打着颤裹紧毛巾靠近火炉。身体因为温暖而慢慢放松下来,她觉得世界上没有比现在更幸福的时光了。 还以为露娜会和自己一起烤火,但转头她又去忙了。没过多久她手里捧着两套香喷喷的棉质衣裤「稍微舒服点的话我来帮小姐换上吧,虽然有些旧了但我洗得很干净,用了石碱,太阳也晒过」 林佳不愿看她手足无措慌忙解释的样子,连忙接过。随后靠在她的肩膀上说「谢谢你,没有你的话,我根本什么做不到」 暴雨被破败的小屋子隔开,温馨的黄色灯泡甚至连灯罩都没有却不刺眼,棕色的沙发罩被洗到发白,是林佳从没见过的家的模样。 露娜漂亮的脸庞边卷曲的头发湿漉漉地贴着脸,林佳下示意地帮她拨开,然后把浴巾罩在她的头上细细揉搓淌水的发丝。 「大小姐,不可以!」露娜握着纤细的手臂阻止她为自己擦拭头发。但动作幅度稍大了,跪坐的膝盖压着衣服向前滑倒。 「啊!」 林佳仰倒的同时触发自我保护机制往前做了抵抗。待两人停下动作,发现林佳双手正好摸着露娜的胸部位置。 「呜!……」烧水壶,发出尖锐的嗡鸣,露娜满脸通红不止如何是好。尴尬的气氛最终由林佳打破,她给了她一个自以为的安慰笑容「没关系,你还在发育。平胸不是什么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