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和亲蛮荒后，可汗他日日娇宠》 001 自古红颜多祸水 正值十一月份，南方还是绿树成荫、鲜花盛开，可是北地却是荒草萋萋，天也开始变得冷起来。 一队人马行驶在寂寥的官道上，队伍中央有一辆豪华别致的马车。 马车前后都是士兵，护送着马车中的人儿去一个地方——一个有去无回的地方。 赵雪影掀开帘子，入眼的是枯黄的草地和低垂的云层，看来要下雨了。 正是一场秋雨一场寒，十场秋雨要穿棉。 她从小长在临安，临安的秋天依旧温暖宜人，却不像这北地的秋天，荒凉凄寒。 丫鬟铃音看到自家郡主长久地看着窗外，甚是担忧。 “郡主，您身子骨本来就弱，小心着凉，把帘子放下吧。” 赵雪影头也没有回。 “不妨事，以后恐怕就看不到这些景致了。” 声音温婉动人。 铃音心疼地看着自家郡主，却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宽慰她。 夜幕降临，天开始飘着毛毛细雨，雨点打在毡房上发出噼啪声。 尉迟风苦苦规劝。 “大帅，上京又递来书信，催促您早日班师回朝，您不能为了一时之功，而错过了即位的良机。完颜轩正连夜赶往钓鱼城将可汗的尸身接回上京，就等着继承汗位，我们不能再等了。” 一个颀长的身影背身而立，转过身来，神情不悦。 “这样的话我不想再听，一则本帅刚刚失去哥哥，他最不希望的就是兄弟相残；二来攻下鄂州就在眼前，本帅若是离开，便错失了良机。” 一直沉默不语的伯颜张口道：“大帅，与梁国的仗什么时候都能打，可是若是被完颜轩占了先机，以他的秉性，金国的百姓将生灵涂炭，大金滔滔伟业将毁于一旦。” 完颜烈沉默。 “好，本帅同意班师回朝，但是不能这么轻易回去。” 尉迟风和伯颜疑惑不解。 完颜烈言语幽幽。 “梁国比咱们更着急。” 他话音刚落，帐外士兵毕恭毕敬地禀报。 “大帅，梁国使臣求见。” 二人这才恍然大悟。 伯颜笑道：“大帅深谋远虑，卑职佩服！” 尉迟风也笑道：“大帅应该多多提条件才是。” 完颜烈言语寡淡。 “送上门的肥羊怎有不宰之理？” 二人相视一笑。 完颜烈沉声道：“让他们进来。” 他说着坐回太师椅，尉迟风和伯颜分站两边。 一个瘦小的梁国官员唯唯诺诺地走了进来，向完颜烈大大行了一个礼，十足的狗腿子模样。 此人名唤宋京，是贾似道派来和谈的。 “启禀大帅，卑职是贾大人派来和谈的。” “讲。” 宋京被这个声音吓得一激灵。 面前的男人长得英俊异常，可是却浑身透着野性，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儿。 不是有人说他跟着他老子完颜康屠了不知道多少城池，杀了不知道多少人，据说还吃人肉。 被这样的人看一眼，是要灵魂出窍的。 宋京嗫嚅道：“大帅，常言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战争带给老百姓的只有苦难……” 尉迟风不悦。 “捡重点说，不说就滚！” 宋京慌忙说道：“卑职代表梁国来向大帅求和。” 伯颜说道：“求和就要有求和的诚意。” 宋京看到有戏，慌忙说道：“有的，有的。梁国每年愿意向金国进贡粮食千担，瓷器无数，丝绸万匹。” 尉迟风不满。 “就只有这些？” 宋京惊慌失措。 “除……除此之外，为了表示梁国的诚意，特意让福亲王的独女来和亲，以求两国共结秦晋之好，百姓安居乐业。” 伯颜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你说的是诗情才气满天下的福亲王的独女赵雪影？” 宋京觉得终于有一个识货的了，眼中直冒光，连连点头。 “正是郡主殿下。” 完颜烈有些疑惑地看向伯颜。 他虽然推崇汉文化，但是毕竟不如汉人出身的伯颜见多识广。 伯颜收敛了情绪，看着完颜烈行礼。 “大帅，这梁国实在没有诚意，竟然拿一个女人来搪塞，丝毫没有提割地的事情。” 宋京看着完颜烈利刃般的视线，挥汗如雨，慌忙拿手擦额头上的汗珠。 “至于割地，贾大人并没有向卑职提起，卑职还需要禀明。” 一时之间，空气都要凝结了，冷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个女人凄惨喊叫。 “郡主！郡主！您怎么了？！” 完颜烈嫌吵，不悦道：“何人喧哗，赶出去！” 可是伯颜已经快一步走了出去，这不免惹得完颜烈和尉迟风疑惑。 这个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让伯颜这般“牵肠挂肚”？ 就在这时，阿奴抱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阿奴自小没入奴籍，自己都不知道原先叫什么名字。完颜烈看他要被人打死，将他救下，给他脱了奴籍。 伯颜和尉迟风向那女人看去，脸上皆是惊艳之色。 完颜烈见状，心中诧异。 阿奴把那女人抱到了完颜烈的跟前。 完颜烈看清那女人的面容，一下子像雕塑一般立在那里。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女人。 黑色宽大的风衣帽子里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儿，皮肤白皙，吹弹可破，正所谓肤如凝脂，面如白玉，领如蝤蛴。 她的眼睛虽然是闭着的，但是可以看出五官极其精致，眉不画而黛，唇不点儿红。因为晕倒的缘故，她的嘴唇带着些许惨白，非但挡不住它的迷人，反而增加了别样的娇美，让人无不产生一亲芳泽的冲动。 她身材瘦小，与身材魁梧的阿奴相比，简直是瘦小得一塌糊涂。 一副柔弱可欺的模样狠狠地激起了男人的保护欲。 而立之年的尉迟风看到伯颜眼睛都看直了，不禁心中暗叹。 自古红颜多祸水。 好在自家大帅神色如常，没有被美色所迷。 完颜烈淡淡道：“把人弄走。” 丝毫没有怜香惜玉。 这下尉迟风就更放心了。 阿奴恳求道：“大帅，外面正下着雨，能不能先让大夫为她诊治，再……” 完颜烈眼眸深邃，没有说话。 阿奴见状，知道大帅默许了，便抱着赵雪影，三两步把她放在完颜烈的床上。 宋京看到完颜烈的反应，心中暗喜，嘴角刚微微上扬，转眼便看到尉迟风如老鹰般狠厉的眼神，吓的一机灵，魂不附体。 002 再美的花在她面前都失了颜色 在完颜烈的默许之下，随军大夫很快来到大帅的营帐。 诊脉之后，向完颜烈曲臂行礼。 “启禀大帅，这个女人受了风寒，需要喝汤药，将养几日便好了。” 完颜烈看到军医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悦道：“有什么话就说！” 军医素来知道完颜烈雷厉风行的处事风格，慌忙说道：“此女有顽疾，命不久矣。” 完颜烈看似无意地看向床榻上那个娇小的人儿。 尉迟风闻言十分愤怒地质问宋京。 “这就是你们的诚意？！送了个病秧子过来？！！” 宋京慌忙摆手解释。 “这……这不可能，郡主体态康健，绝对没有顽疾，一定是这庸医胡言乱语，居心叵测，想要破坏金国与梁国的和谈！” 那大夫被置疑，自然不答应。 “你说谁庸医呢？！！” 眼看着要争论不休，完颜烈冷声道：“去配药吧。” 此话一出，众人震惊。 大帅从来不是怜香惜玉之人，今日这是怎么了？ 后面的和谈自然没了下文。 宋京根本做不了主，回去还得问贾似道，而贾似道还要问他们的皇帝赵昀。 这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可是上京的局势却等不了了。 翌日正午，赵雪影昏昏沉沉地醒过来，看到铃音伺候在侧，因为累了的缘故，趴在床边睡得正沉。 赵雪影环顾四周。 这是一间很别致却又处处充满异域风情的营帐。 床上铺的墙上挂的都是具有金国特色的毯子。在房子中间有一个大大的火炉，里面可以看到猩红的碳火。 这才十一月，北地已经开始烧碳火了吗？ 正对着门口处有一把靠墙的椅子，很是豪华厚重，上面铺着虎皮。 椅子后方的墙上挂着两个动物的犄角，弯弯曲曲地向上延伸。 赵雪影头痛欲裂。 她只记得那天晚上在帐外等着宋京，铃音撑着雨伞，而她站在寒风骤雨中，很快便体力不支，倒下了。 当时她的念头只有一个，要是坐马车时不吹风就好了，也不会像现在这般难受。 就在这时，有一个高大威猛、粗狂的男人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赵雪影有瞬间的慌乱，还没有弄清状况，便有一个魁梧的男人长驱直入，怎能不让人惊慌失措？ 只见那男人身高八尺，甚是魁梧，即使穿着金国人宽大的衣服，也能看出此人十分健壮。 他的皮肤小麦色，剑眉冷竖，眼睛狭长，眸子染着冰霜，浑身戾气，一看便不是好相处的人。 但是这冰冷的气质却挡不住他的英俊。 他鼻梁高挺，嘴唇淡薄，脸棱角分明，五官精致到让他那冷若冰霜的双眸别具魅力。 完颜烈看到赵雪影拥被坐在床榻上，她穿着白色衣衫，长发披肩，双眸美丽动人，弱柳扶风，娇媚可人，任何一朵娇艳美丽的花儿在她面前都瞬间失了颜色。 她如漆的眸子正一瞬不瞬看着他，却看不出有多害怕。 这与他见到的女人实在是不同。 完颜烈微微愣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常，款款走到桌子跟前，将上面兽皮地图卷了卷，甩开长步出去了。 赵雪影好似面不改色心不跳，但是当帘子落下的那一刻才呼吸自如。 她没有再耽搁，赶紧把身边的铃音叫醒，询问眼下的形势。 铃音将知道的都说了。 赵雪影不免心生惆怅，悲戚地问道：“你是说宋京已经带着人走了？” 铃音眼圈红润，点了点头。 “郡主，以后只有铃音跟您相依为命了。” 赵雪影嘴唇抿起，看着眼前这个只有十六岁的小姑娘，伸出手臂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她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这个跟自己一起长大的小姑娘。 她的人生也就这样了，可是她至少要保证铃音将来能够获得自由。 赵雪影似乎忘记了，她也只有十八岁，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族小姐。 队伍开拔。 赵雪影和铃音来到马车跟前，依旧是她们来时坐的马车，可是心境却大不一样。 赵雪影披着厚重的披风。 披风的领口是白色的狐裘制成，她的一张惨白的小脸儿隐在里面，显得更白了，惨淡得没有一点儿血色。 见者无不怜悯。 正准备登车，远处一声悠长的马嘶划破长空，赵雪影转头看去，又看到那个高大的身影。 他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姿阔绰，仿佛王者一般君临天下。他的旁边立了几个人，皆骑着马。 他们好似在看着这边。 赵雪影看不见他的神情也知道是冷若冰霜的。 尉迟风看着赵雪影登上马车。 “大帅，梁国是不是憋着什么坏呢，莫不是让这个柔弱郡主死在大金，好反咬一口？” 完颜烈淡淡地说：“给他们十个胆儿也不敢。” 尉迟风心悦诚服地点了点头。 伯颜沉声说道：“他们的目的很单纯，就是让郡主死。” 尉迟风面露惊讶之色，倒是完颜烈面色如常。 他轻叹了一口气，说道：“看来我还是只适合打仗。这些弯弯绕绕我实在不明白。” 完颜烈看了眼马车，向北拨转马头，手扬起，立刻有传令兵洪亮的声音响起：“大帅有令！！队伍开拔！！！” 一时之间马蹄声、车轮声纷纷响起。 003 大帅好像笑了 队伍行进了一日，夜幕降临时分，大军停下，安营扎寨。 铃音先下马车，然后握着赵雪影的纤纤玉手把她扶了下来。 一阵凉风吹来，赵雪影不禁打了个冷颤。 太阳已经悬在山头，万丈绚丽的晚霞铺满西天，鸟儿从天空飞过，着急回到自己的巢穴，地上是窸窸窣窣的虫鸣。 那些金国士兵正搭帐篷的搭帐篷，生火的生火，准备食材的准备食材，整理行装的整理行装…… 总之人虽然很多，可是却有条不紊，每个人都有事情做，次序井然，治军甚严。 可是他们的吃食实在是粗糙简陋，用的工具也很落后，这里处处透着野蛮的气息。 赵雪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正在跟金国将士们一起搭帐篷，身处在平平之姿的将士们中间，他是那般鹤立鸡群，那么与众不同，一眼便能把他认出来了。 他的劲儿真的好大。 那粗大的楔子，他抡起榔头三两下就敲下去了。 将士们跟他一点儿距离感都没有，可是他明明是那般冷若冰霜啊！ 就在沉思的时候，完颜烈突然向这边看来。 两个人的视线就这样毫无准备地电光火石一般撞在了一起。 赵雪影先是惊愕，随后慌乱地调转视线。 将士们看到他们家大帅的脸上有一瞬间变得非常轻松，嘴角似乎还上扬了一下，好像是笑了，又好像不是。 大帅是七窍玲珑心，谁也猜不透他的想法。 赵雪影被安排在比较中心的营帐，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营帐的旁边便是完颜烈的帅帐。 她自进了营帐便跟铃音没有出来过。 赵雪影披着衣服靠在床上看书，而铃音则坐在一边绣手帕。 看到小姐这般从容淡定，铃音的心里面也宽慰了很多。 安营扎寨没多久，两个金国侍女端来了饭菜，依旧是烤肉、奶茶、馕饼，这次还多了水果。 侍女放下饭菜并没有离开，而是对赵雪影略微行礼。 “大帅问你是否体寒，若是体寒可以去外面烤火。” 赵雪影没有跟完颜烈接触过，不知道他是什么性情。 反正以往梁国派来和亲的公主或郡主都没有好下场，有的被虐待，有的被抛弃，而她也不过是另外一个悲剧罢了。 “谢谢大帅的好意，我不去了。” 金国侍女对眼前的汉人郡主并没有什么好感，心道：爱去不去。 侍女走后，铃音说道：“小姐您出去烤烤火也行，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冷了。” 赵雪影接着看书。 “还是在房间呆着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虽然只是十一月份，可是晚上的草原，空无一物，北风长驱而入，肆意肆虐，冷入骨髓，将士们通过烤火来取暖，营地里燃起了多处篝火。 营地中央燃起了有十多平米的篝火，这是完颜烈和主要将士们烤火的地方。 火光照在完颜烈的脸上，红彤彤的，让他英俊的脸上多了几许神圣。 他本来正在跟将士们谈笑风生，见侍女匆匆赶来。 又看了眼赵雪影的营帐，那里安静得好像一头小兽。 侍女在完颜烈身边低语了几句。 完颜烈抬起手示意，侍女毕恭毕敬地退下了。 伯颜拿起棍子挑了一下火堆，红色的火星四起，烧红的木头发出哔哔啵啵的声音。 尉迟风看着伯颜的反应调侃道：“伯颜你不会看上梁国郡主了吧？你要是求求大帅，大帅没准儿会把她赏给你。” 伯颜紧张地看向完颜烈。 完颜烈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便已经让他魂不附体了。 伯颜慌忙解释。 “我只是比较同情这位郡主。她的父亲赵涵才华出众且胸怀天下，是众皇子中最适合登上帝位的，可是却被权臣排挤，最后被发配边塞苦寒之地，与家人分离。” “雪影郡主饱读诗书，低调内敛，若不是因为踏青时被登徒子调戏，恐怕都没人知道雪影郡主已经这般亭亭玉立。自此后关于郡主的佳话名扬天下，仰慕者更是不计其数。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她会来和亲。” 尉迟风不满。 “听你这话的意思，与我大金和亲还委屈她了？！” 脾气向来很好的伯颜义愤填膺。 “难道不是吗？来和亲的梁国公主现在有几个正常的，不是死掉就是痴傻！有谁把她们当做人看？！梁国认为她们是棋子，金国认为她们是玩物，可是她们分别只是刚过豆蔻年华的青春少女。” 事实摆在眼前，尉迟风当然没有办法辩驳，可是也不愿意认输。 “汉人都可恶，没有一个值得同情的！” 伯颜毫不相让。 “我也是汉人！” 完颜烈忽的起身，淡淡说道：“本帅去走走。” 伯颜和尉迟风这才注意到完颜烈的存在，慌忙闭口不言。 看着完颜烈远去的高大背影，两个人都后悔方才的口不择言。 完颜烈若是继承汗位，雪影郡主和亲的对象就是完颜烈，伯颜这样说，不就是说完颜烈残暴不仁，不能给雪影郡主一个好归宿吗？！ 此外完颜烈是众王子中最亲汉的一位，他用了很多汉人的举措，尉迟风这般说，也很不妥当。 完颜烈走后，两个人开始吵嘴。 尉迟风说道：“都怪你，没事儿说什么郡主的身世？” “还不是你，说一些让大帅误会的话，我只好解释。” “反正就怪你！” “怪你！” “怪你怪你！” …… 004 郡主被劫持，完颜烈去追 完颜烈来到帅帐跟前，向旁边的营帐看去，那里是赵雪影住的地方。 里面亮着灯，不知道里面的人在做些什么。 半夜，天幕黑沉，月亮被厚厚的云层遮住，零星的几点低垂的星辰挂在天空。 几道黑影窜进了营地，直奔赵雪影的营帐。 完颜烈睡眠很浅，听到声音，第一反应便是赵雪影。 起身拿起枕头下的弯刀奔杀出去。 果然看到几个黑影从赵雪影的营帐里出来，其中一个黑影扛着一个人。 里面传来丫鬟凄厉的声音：“郡……” 可是话还没说完，声音戛然而止，想是被杀了或者打晕了过去。 不过完颜烈以此可以准确地判断，被黑衣人扛在肩背上的人就是赵雪影。 完颜烈怒吼一声：“放下她！！” 几个黑衣人立刻过来与完颜烈缠斗在一处，而挟持人质的黑衣人则窜上马背，狠抽马鞭，疾驰而去。 声响惊动了营中诸人，等他们出来的时候，完颜烈已经骑着高头大马飞奔而出，急追而去。 与完颜烈缠斗的黑衣人早已经被他斩杀在地。 尉迟风和伯颜见状翻身上马，点了几个人头，便追了出去。 完颜烈周围都是虎视眈眈的野心家，他此时孤身一人出营，遇到危险了怎么办？！ 完颜烈毕竟是战斗民族出身，善于骑射，很快便追上了黑衣人。 只见他飞身而起，将黑衣人猛踹在地，眼看着赵雪影要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他跃上马背，将已经晕倒的赵雪影固定在怀里。 完颜烈看到那黑衣人站着不动，也不逃跑，正疑惑间，周身如鬼魅一般出现很多黑衣人。 他们应该都是黑衣人的接应。 为首的黑衣人威胁道：“把人放下，留你一条狗命！” 完颜烈冷哼一声，极其冷淡。 “我完颜烈平生最讨厌别人威胁我！” 正说话间，弯刀已经挥了出去，立刻有一个黑衣人被砍倒在地上。 众人胆寒，完颜烈不愧是大金国的战神，迅捷残暴。 但是战神又能怎样，寡不敌众。 黑衣人密密麻麻、黑压压地猛扑过来。 完颜烈左挡右攻，又有很多黑衣人落马。 大家都杀红了眼，等到黑衣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完颜烈已经带着人向着不远处的一处密林疾驰而去。 黑衣人首领暗叫了一声“不好”，大声命令道：“不能让他们进入密林，否则如鱼入海，再难找到！！” 完颜烈深深地明白，若是他一个人，这些个黑衣人还不够他塞牙缝的，但是此时此刻不行。 赵雪影还在身边，好几次黑衣人的刀锋差点落在她的身上，再这样下去，赵雪影会受伤的。 所以他才选择以退为进。 在黑衣人追上之前，完颜烈已经带着人进入密林，并且一路向密林深处狂奔而去。 直到足够深入，完颜烈才停了下来，他先翻身下马，然后将赵雪影抱了下来，让她靠在树干上。 她真的好瘦，轻飘飘的，就像是一片纸。 赵雪影穿着单薄，完颜烈脱下自己的外衣给赵雪影盖上，还往她的脖子下面掖了掖衣服，如此一来便暖暖和和了。 不知过了多久。 赵雪影感觉眼前有明亮的火光，慢慢地睁开眼睛。 先入眼的便是熊熊燃烧的火堆，上面还烤着一只野兔。 那野兔很肥，已经被烤红了，正一点点往下滴油。肉的香味儿充斥鼻尖。 完颜烈正笔挺地坐在不远处，往火堆里添柴火，看到赵雪影醒来，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然后又接着整理火堆。 赵雪影警觉地坐正身子，便看到身上盖着完颜烈厚厚的外衣，正想取下来，一个相当富有磁性，又非常冷淡的声音响起。 “不想生病，就披着衣服。” 赵雪影的手顿住了，她穿着睡觉的内衫，取下来也确实不妥。 火光照得她的小脸儿红彤彤的，她看向周围的环境。 “我们现在在哪儿？” 她只记得有黑衣人窜入她的营帐，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人打晕了，之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完颜烈也不看她，只是依旧用十分冷漠的声音说道：“一处密林。” 赵雪影“嗯”了一声，却看到一双绿色的眼睛正隐没在灌木丛中。 她尖叫一声，跳到了完颜烈身边，手抓住他的胳膊，惊慌失措地说道：“有鬼！！有鬼！！” 完颜烈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双狼的眼睛，淡淡地说道：“那是狼。” 狼？！！ 多危险啊，为什么他说得这般淡定从容？！！ 赵雪影仔细看去，能看到更多的绿色眼睛，手足无措地说道：“那怎么办？” 完颜烈好似无意地看了眼赵雪影抓住他胳膊的小手，洁白柔嫩。 “它们害怕火，不会过来。” 这说话的语气似乎柔和了一些。 看着完颜烈如此淡定从容，赵雪影觉得很有安全感，忽然发现她的手抓德不合适，慌忙收了回来。 完颜烈站起身来，赵雪影紧张地问道：“你去哪里？” 完颜烈居高临下看着她。 她五官精致，柳叶眉，眼睛似葡萄玛瑙，小鼻梁高挺，一张小嘴红润带着光泽，此时因为惊慌微微张开，整个人单纯又可爱。 “我去拿外衣。” 赵雪影这才发现刚才因为匆忙惊慌，外衣已经脱落。 完颜烈两步走过去，将外衣捡了起来抖了抖，披在赵雪影的身上，然后照旧坐在刚才的位置。 两个人的衣服几乎挨在了一起。 赵雪影看着那些绿色眼睛，还是感觉很瘆人。 “我们要在这儿呆多久？” 完颜烈拨了一下火堆，细细的红色火星纷飞。 “天亮。” 他说话简短，但是赵雪影已经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便裹了裹衣服，看着前面的火堆。 005 暗夜独处 林中很安静，静的能听到林中窸窸窣窣的虫鸣声，能看到偶尔从上空飞过的鸟类或者蝙蝠之类的动物。 完颜烈将插着兔肉的棍子拿起来，稍微冷凉一点儿，撕了一个兔腿，递给赵雪影。 赵雪影伸出手说道：“我还没有洗手。” 完颜烈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赵雪影，命令道：“拿着。” 赵雪影只好伸出纤纤玉手拿住兔腿儿，转头看着完颜烈也扯了一块肉慢慢地吃着。 赵雪影犹豫了一下，轻轻咬了一口兔肉，很香，味道极佳，没有盐，要是有盐就完美了。 她一点点儿咀嚼着，还真有些饿了。 完颜烈转头看赵雪影，她正吃得认真，一小口一小口，像小鸟一样吃得精细。 一个兔腿吃完之后，完颜烈又递过来一个兔腿。 兔腿不像鸡腿，肉很少。 这样赵雪影一下子吃了四个兔腿。 眼前这个看似野蛮冷酷的男人，竟然把好拿的四个兔腿都给她了。 第四个兔腿吃完，完颜烈又撕了一块纯肉下来，递给她。 赵雪影忙说道：“不用了，谢谢。” 她简直是他见过的饭量最小，吃饭最精细的女人。 赵雪影裹了裹身上的衣服，看着那一双双虎视眈眈的绿眼睛，担忧地问道：“它们真的不会过来吗？” 完颜烈看了她一眼，又看看狼群，说道：“不会。” “嗯。” 这一声声音很小，完颜烈却听见了。 没过多久，完颜烈感觉到有一个小脑袋忽的靠在他的肩膀上，心中莫名地悸动，转过头，正看到赵雪影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她的黑色睫毛长长的就像刷子一样，很是好看。 他的动作放轻了一些。 不过很快，完颜烈深邃的眸子写满机警，他动了一下胳膊，赵雪影醒转过来，疑惑地看着他，还没有弄清情况，完颜烈便把她拦腰抱了起来，飞身到一棵大树前面。 下一刻，密密麻麻的黑衣人便合围了过来。 为首的黑衣人厉声说道：“你若是交出雪影郡主，饶你不死！” 完颜烈冷哼一声，利刃出鞘。 赵雪影自幼长在深闺，偶尔去踏青郊游，哪里见过这些，不禁紧紧地抓住了完颜烈的衣衫。 完颜烈感受到了，没有转头，而是说道：“不要怕。” 他身形颀长，几乎将她整个人都遮掩住了。 赵雪影明白他以大树为背，为的就是不让后背受敌，好全力对敌。 心中不禁佩服他的镇定沉着。 看着黑衣人一点点合围而来，完颜烈稍微侧头说道：“把眼睛闭上。” 赵雪影依言而行，眼睛虽然闭上了，但是耳朵却变得相当灵敏，能够听到兵器剧烈碰撞的声音，还有男人们的惨叫，以及硕大身躯倒地的声音。 每一种声音都让她感觉到害怕，她只能紧紧地闭上双眼，盼望着这场战斗早点结束。 不知道过了多久，几声凄厉的马蹄声渐行渐远，周遭再次恢复了平静。 完颜烈舒了一口气，低头看到自己染满火红鲜血的双手和衣衫，还有那把依旧向下滴血的弯刀。 他这个样子好像是从地狱中走出来的人一般。 他将弯刀在尸体上擦了擦，手在衣服上抹了抹，将脸上和脖子上的血迹稍微擦了擦，才转过身看着依旧没有睁开眼睛的赵雪影，说道：“可以了。” 赵雪影睁开眼睛，入眼的是浑身沾满了鲜血的完颜烈，地上还有黑衣人的尸首以及黑衣人的断臂残骸，难怪有这么浓的血腥味儿。她狠狠地震惊住了，有种呕吐的感觉。 她面目苍白无血色，眼泪几乎夺眶而出，整个人也摇摇欲坠。 完颜烈宝刀入鞘，抓住她身上的外衣，拎高，将她整个地罩住，然后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赵雪影能够听到一声悠扬的口哨声，接着便听到远处传来洪亮的马嘶，很快马蹄的声音越来越近，然后她便被安置在马背上，完颜烈也翻身上来，隔着厚厚的衣服，将她搂在怀里。 “驾——” 声音几乎是从她的耳边响起。 烈烈的风声—— 矫健的马蹄—— 骇人的狼嚎—— 突然之间，马忽然被勒听，马匹发出凄厉的声音。 完颜烈翻身下马，将她抱了下来，说道：“周围都是野兽，等天亮再走。” 他说着便低身聚拢干柴，从怀中取出火折子，将干柴点燃，这一系列动作迅敏利落，熊熊的烈火燃烧起来，照亮了周围，赵雪影看到几匹狼在离他们很近的地方逃离，刚才的情形实在是凶险。 “坐吧。” 赵雪影裹着衣服转过头来，看到完颜烈不知道何时已经搬来了两块平整的石头。 她坐了下来，紧紧地裹住衣服，看着眼前的火堆。 完颜烈也坐了下来。 赵雪影愣愣出神，整个人都没了活力，想是刚才的尸首把她吓坏了。 不知过了多久，赵雪影转头看完颜烈，正看到他移开视线，她的视线便落在他的小臂上，那里不像别的地方是凝固的血渍，而是殷红一片。 “你受伤了？” 完颜烈先是转头看她，然后抬起胳膊看了一眼，说道：“小伤，无妨。” 布条撕裂的声音响起。 完颜烈看到赵雪影正在低头撕自己的裙摆，心中不知怎的一暖。 “我来给你包扎一下。” 赵雪影说着拿着布条走了过来，蹲在他的身边。 她很专注地看着伤口，嫩白的小手一圈一圈给他包扎，动作轻柔灵巧。 完颜烈抬眼看她，心跳竟然有些错乱，她肌肤白皙如雪，五官姣好，明眸善睐，身上带着淡淡的清香。 感受到两束灼热的视线，赵雪影抬眼看去，两个人的视线电光火石一般毫无预料地撞在了一起。 面对千军万马、刀光剑影，他眉头都不曾皱一下，更谈不上慌乱，此时面对秋水般的双眸，他竟然慌乱起来，不自然地移开视线，看向远方。 赵雪影不以为意，包扎好伤口之后，悄无声息地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依旧看着火堆发呆。 若不是手臂上的布条还在，完颜烈会觉得刚才的一幕并没有发生。 天蒙蒙亮，周围沉浸着淡淡的蓝色，沉寂的树林开始有了一些声响，赵雪影终于支撑不住睡着了。 尉迟风和伯颜找到他们的时候，赵雪影正靠在完颜烈的身上睡着了。 众将士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女人敢这么跟他们大帅亲近，震惊无比。 006 他是一个好人 这么多士兵难免不发出声音，赵雪影又睡得很轻，很快便醒转过来，发现又靠在完颜烈的胳膊上睡着了，心中不禁懊恼尴尬。 完颜烈见她坐直身子，说道：“走吧。” 说着便站了起来。 众将士发现他们大帅说话怪怪的，何时变得这般柔和。 完颜烈在赵雪影看不见的地方动了一下胳膊，刚才被她枕着的地方有些麻了，活动一下筋骨。 有士兵牵过来一匹马，立在赵雪影前面。 完颜烈看到赵雪影左右为难，说道：“她跟本帅骑一匹。” 赵雪影看向他，完颜烈看了她一眼，便看着众将士说道：“出发！” 声音如洪。 刚回到营地，便有一个瘦弱的身影飞奔而来，赵雪影喉头一滞，转头看向完颜烈。 完颜烈也看着她，两个人近在咫尺，不知是何人心跳如擂鼓。 完颜烈勒紧缰绳，骏马骤停，马嘶响彻长空。 他轻身一跃，率先下来，然后将正在低头找脚蹬子的赵雪影拦腰抱了下来。 铃音震惊地看着这一幕，若不是完颜烈魁梧健壮，她定会上前理论：登徒子，胆敢抱我家郡主！ 赵雪影落地的那一刻，说道：“谢谢。” 声如天籁。 铃音带着哭腔说道：“郡主！” 两个人拥抱在一起。 赵雪影安抚道：“没事儿，我很好，放心吧。” 她刚见过那些骇人的尸骸，但是还是勉强扯出一抹笑容。 赵雪影不笑时美丽动人，微笑时，酒窝浅浅，万里山河瞬间失了颜色。 马蹄声响起，主仆俩看去，一个挺拔的背影骑马远去。 铃音喃喃道：“这个人冷若冰霜，不苟言笑，真可怕。” 赵雪影看着他的背影说道：“他是一个好人。” 铃音正想打破砂锅问到底，被赵雪影扯着向营帐走去。 完颜烈回营之后，队伍很快开拔，到了晚间在一处山脚下安营扎寨。 月明星稀，凉风飕飕。 赵雪影裹着被子辗转反侧，铃音睡在不远处的小榻上，直起身子问道：“郡主，您怎么了？” 赵雪影轻柔的声音响起：“没什么，睡吧。” 铃音“嗯”了一声便没了声音。 赵雪影看着营帐的顶部，能看到整齐排列着的搭建营帐的木头和白色毡布。她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中都会浮现在树林里的血腥的一幕。 那骇人的场景好像魔鬼的爪子一般将她攥得死死的。 赵雪影来到那片黑色的树林，从地底下突然冒出很多个黑衣人，仔细看去他们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面目全非，正在一步一步向她走过来。 越来越近了，可是她却挣脱不开，大声喊叫却发现好像哑巴一样发不出一丁点儿声音，就在绝望的时候，她终于大喊出声！ 耳边响起铃音的声音：“郡主，您醒醒！醒醒！您做噩梦了！” 意识终于回拢。 她浑身汗涔涔的，胸口剧烈地起伏，大口地喘着气。 赵雪影被铃音扶着坐了起来。 “参见大帅！” 金国侍女的声音从帐外传来。 在明月的照耀下一个黑色挺拔的身影落在营帐上，是完颜烈。 那个身影向金国侍女点了一下头便离去了。 他是不是以为她遇到了危险，赶来救她的？ 铃音将帐中的油灯点亮，看到赵雪影的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拿着白色汗巾给她擦汗，被赵雪影接了过去。 “郡主，昨晚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铃音比她还小，何必让她稚嫩的心再次蒙尘呢？ 赵雪影边擦冷汗边问道：“你真的想知道？” 铃音好似做了很大的决心，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看到了狼群，隐没在黑夜里，有着绿色的眼睛……” 铃音抱住双臂直摆手，说道：“算了算了，郡主您还是别说了。” 赵雪影微笑着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候，金国侍女敲门走了进来，手里端来了一碗冒着热气的奶茶。 那金国侍女正眼都不看赵雪影一眼，淡漠地说道：“大帅让人给你准备的奶茶。” 她态度如此不好，自然也不值得别人给她道谢。 铃音看着桌子上的奶茶犯愁，说道：“这奶茶甜不甜咸不咸的，真难喝。” 赵雪影看向门口的方向，说道：“别人也是好意，以后不要说这样的话。” 铃音吐了一下舌头，说道：“您喝吗？” 赵雪影轻点了一下头。 平时不喜欢喝的奶茶，在这寒夜里，不知怎的竟然没有那么难以下咽了。 清晨侍女们早早地起来为将士们准备吃食，一个脸红红圆圆的金国侍女抱怨道：“我真不想去侍候那个梁国郡主，你们知道吗？她的脖子还没有我的胳膊粗，手腕子那叫一个细，感觉稍微一捏就断了，弱不禁风的，还有她的侍女，叫铃音的，眼高于顶，专会瞪人，看着就让人讨厌！” 一个憨厚的侍女笑道：“你就知足吧，侍候郡主，总比跟我们干这些个粗活儿强！” 另一个侍女也笑道：“是啊，不仅活轻，而且还可以看到美女，我跟你们说，我见过那梁国郡主，长得太好看了，比画上的人还好看，我要是个男人定被迷得五迷三道的。” 第一个侍女冷哼一声说道：“一张狐媚子的脸，让人讨厌，你们不知道，昨晚大帅让人给她准备奶茶，让她压压惊，你知道人家说什么来着，说奶茶难喝什么什么的，真是狼心狗肺，人美有什么用，蛇蝎美人谁敢要？！” 就在这时一个侍女疯狂向她递眼色，第一个侍女转头看到完颜烈正看着她，眼神平淡无波，却把人吓得魂不附体。 完颜烈的身后还跟着巡视的将领。 伯颜想对侍女说什么，但是被尉迟风拦住了。 007 他跟他们不一样 队伍行进了几日，马上就要进入大都的地界了，能见到的金国人越来越多，不管是放牛放羊的牧人，还是一座座低矮平房组成的村落，都渐渐多起来。 与一望无际的草原不同，人多的地方树木和河流渐渐开始多起来。 赵雪影的心绪却变得没有那么平静了，白天，她会趴在窗口看着外面的异域风情，晚上会在营帐里面看书，可是看了许久还是那一页。 她总是在愣愣出神，不知道自己会落入一个怎样的男人手里，又会有怎样悲惨的命运。 她常常想，要是回大都的路没有尽头，她是不是就可以这样平平静静地呆下去，不被摧残，不被戕害…… 那天晚上之后，赵雪影基本上没有见过完颜烈，即使见到也是远远地看到他被一群将领簇拥着巡查军营，最近两天更是没有见到人，他看起来很忙。 阿奴喂完马回来的路上，听到一个侍女对另一个侍女神神秘秘地说道：“你知道我刚才看到谁了吗？” “谁？” “钦察。” “他又去霍霍哪个小姑娘了？” “梁国郡主。我刚才看到他往梁国郡主的营帐里面吹烟，那是他惯用的伎俩，迷烟一吹，梁国郡主的清白算没了。” 阿奴听到这里，撒开腿往赵雪影的营帐飞奔而去，上次在雨夜中把赵雪影抱到营帐的也是他。 那侍女被黑暗中突然冒出的人影吓了一跳，慌忙转头看去，便看到阿奴飞奔的身影。 那侍女咒骂道：“臭奴隶！脱了奴籍也改不了奴隶的本性！” 在白色的月光中，赵雪影美得好像淤泥中的一朵娇莲，又好像是遗落人间的仙子。 “住手！” 钦察看得直流口水，正想伸出罪恶之手，被一声怒喝吓得一激灵。 他转头看去，月光下露出他那张丑陋狰狞的肥脸，见到的人都要被他那可憎的面目吓住！ 可是阿奴却一点儿都没有退缩：“滚开！” 钦察冷笑一声，压低声音说道：“小倔驴，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识相的赶紧滚开，不要坏了老子的好事！” 阿奴见他仍旧向床上的人伸出肮脏的手，一时心急，怒吼道：“来人啊！来人啊！救命啊！” 完颜烈这两天离营处理一点事情，连夜回营便看到赵雪影的营帐灯火通明，营帐前面更是人头攒动。 伯颜焦急地说道：“不好，郡主出事了。” 完颜烈眉头紧皱，打马而去！ 营帐门口污言秽语，议论纷纷。 “果然是男盗女娼！” “我早就说过梁国女人个个水性杨花，不知廉耻。” “阿奴也是胆儿够大的，半夜三更居然跟梁国郡主行苟且之事。” “不知道这梁国郡主滋味……” 他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一人踹翻在地。 那人正想来硬的，看到来人忽的跪倒在地上。 这一下子，大家都看到完颜烈来了，后面还跟着伯颜，人群突然陷入死寂。 完颜烈冷声道：“伯颜，记下这些人，每人打一百军棍！” 一百军棍？！那是要死人的，即使不死也是残废！ 伯颜很解气地大声说道：“是！” 顷刻之间，营帐外将士跪地求饶，但是完颜烈已经不再搭理，掀开帘子走进营帐。 营帐中的人因为完颜烈的到来，早已经安静下来。 完颜烈一眼就看到赵雪影拥着被子坐在床上，黑色长发披肩，娇弱得可怜，看到他进来，只是看了一眼。 她的眼圈红红，眼中还含着泪水，一副怨怼愤懑的模样。 在她眼里，他跟他们一样都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 铃音坐在床边，安抚着赵雪影。 阿奴被钦察揪着领子，侧脸被狠狠地打几巴掌，嘴角鲜血直流。 钦察趾高气扬。 尉迟风一副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模样。 完颜烈心中好像压了石头，来到床边，背对着赵雪影问道：“怎么回事？” 尉迟风正想说话，但是被钦察抢先了。 “回禀大帅，我看到阿奴这小子偷偷摸摸地进了郡主营帐便跟了进来，发现阿奴正在跟郡主行苟且之事，被我抓了个现行，这小子还死鸭子嘴硬，不承认！” 阿奴正想解释，但是被钦察打了一巴掌。 赵雪影怒道：“你……” 但她的声音被一个相当威严的声音盖住了。 完颜烈冷哼一声，说道：“那为何你的外衫没了？” 钦察愣了一下，慌忙说道：“我，我刚才跟阿奴扭打在一起的时候被他扯掉了。” 完颜烈冷声说道：“是吗，据本帅所知，阿奴并不会武功，而你却身经百战。” 钦察还想辩解。 完颜烈弯刀霍一下抽出来，直指钦察面门。 “本帅平生最讨厌别人骗我，而你……” 钦察吓得屁滚尿流，慌忙磕头道：“大帅饶命！大帅饶命！是我喝醉了酒，对郡主起了歪心思，这才摸到公主的房中，想要……” 完颜烈质问道：“你可曾对她……” 钦察慌忙说道：“不曾，我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没有碰到，阿奴就闯进来了！” 完颜烈将弯刀收起，钦察以为这件事情就过去了，正想起身。 却听完颜烈说道：“来人！” 立刻有两个完颜烈的亲军快步走进来。 “将他捆了，明日辰时斩首示众！” 钦察一听急了，哀求道：“大帅饶命！我可是跟着您出生入死的兄弟啊！您怎么能为了一个女人杀我！天理何在啊！” “完颜烈你不得好死，你被猪油蒙了心，竟然为了一个女人杀我！不得好死！！不得……”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突然消失在暗夜中，想是被人往嘴里塞了东西。 完颜烈居高临下看着阿奴。 “阿奴，以后你跟着郡主，保护她的安全。” 阿奴内心欢喜，慌忙曲臂行礼道：“是！” “退下吧。” 尉迟风和阿奴毕恭毕敬退了出去。 完颜烈没有转身，而是淡淡地说了句：“没事了。” 说完抬脚向外走去。 赵雪影轻柔的声音传来：“谢谢。” 完颜烈步伐一滞，“嗯”了一声，向外走去。 铃音抱着赵雪影的胳膊说道：“郡主，您说对了，他果然是个好人。” 赵雪影看着门口的方向。 “嗯，他跟他们不一样。” 008 确实值得四哥这么做 当晚阿奴一整夜都守在营帐门外，赵雪影亲自给他送去了暖和的衣裳和棉被，感谢他这两次的舍身相助。 阿奴自小被父母卖给了大户人家，不是被人打就是被人骂，经常被人欺负，只有两个人把他当做人看，一个是完颜烈，不忍他被人欺负，给他消除奴籍，还有就是赵雪影，没有嫌弃他脏，还给他送来锦衣玉服。 披着干净的衣服，裹着厚重的锦被，阿奴抬眼望向天空，冷月从堆积的云头钻出来，洒下万丈皎洁的光辉，照亮他带着污渍的脸颊。 翌日清晨，铃音打水回来，把水桶往地上一放，聒噪地说道：“郡主郡主，那个钦察果然被大帅砍头了。” 赵雪影提醒道：“小声些，谨言慎行，小心为上。” 铃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钦察死之前一直在说，他罪该万死，不应该诬陷郡主，不应该对郡主图谋不轨，咱们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他死的时候没有再骂骂咧咧？” 铃音重重地点头。 赵雪影再次想起立在她的床前那个挺拔的背影，他背对着她，居高临下质问钦察，将她剥离是非之中。 包括这一次，没有给钦察败坏她名声的机会，恐怕也离不开他的功劳。 他为什么要帮她，又有着怎样的目的？ 虽然她自小远离梁国皇室的大染缸，可是她毕竟是福亲王的女儿，怎么说也是皇亲贵胄，难免不会被是是非非、勾心斗角缠绕。 若不是因为他们的勾心斗角，她又怎么会来到这蛮荒之地呢？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不敢相信任何人。 主仆二人洗漱完毕之后，还有一些热水，赵雪影便让铃音给阿奴洗漱。 金国侍女说半个时辰后就要开拔，赵雪影便开始收拾行装，还没有收拾完毕，铃音便拉着阿奴进来了，笑道：“郡主，您看这是谁？！” 赵雪影正在收拾书籍，拿着书直起身，看到一个精神的金国小伙子被铃音略带粗鲁地拉了进来。 浓眉大眼，高鼻梁，脸还带点婴儿肥，是少有的好样貌。 赵雪影端详着说道：“没想到竟然是一块璞玉。” 阿奴没有读过书，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相同年纪的铃音笑道：“夸你好看呢！” 阿奴脸有些红润，不好意思地笑了。 队伍于中午时分来到了大都。 赵雪影本以为会被完颜烈送进皇宫，没想到却被一个汉人官吏送到一处别院，那个汉人的名字叫做伯颜。 到了晚间，赵雪影正在看书，几个年老的女人带着几个宫人闯了进来。 阿奴和铃音拦着她们。 铃音怒道：“你们要干什么？！” 为首的老女人环视一周，质问道：“谁是梁国郡主？！” “你们要干什么？” 铃音毫不相让。 眼看着那些人要向铃音动粗，赵雪影阻拦道：“住手！我是郡主！你们是谁？！” 那老女人说道：“我是太后的侍女，太后宣你觐见。” “有何凭证？” 那老女人拿出令牌，说道：“令牌为证？” 赵雪影并不认识什么金国令牌，遂看向阿奴，阿奴向她点了点头。 “好，我跟你们走。” 铃音和阿奴要跟上，被拦住。 赵雪影转身说道：“阿奴可以留下，但是侍女得跟着我。” 那老女人说道：“不行，王宫中侍女多的是，断不会亏待郡主。” 赵雪影冷笑道：“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侍女都不让带，本郡主着实要考虑一下，要不要去。” 那老女人愣在那里，本以为柔弱可欺的梁国郡主，态度竟这般强硬。来的时候，太后说要好生把梁国郡主带来，不要动粗，以免让天下人笑话。 想到这一层，她说道：“好，就如郡主所言。” 赵雪影看向阿奴，阿奴会意。 到了皇宫，这里处处跟临安不一样，没有雕龙画栋，但是却有独属于金国的图案和民族建筑，虽然风格不一样，但却是一样的金碧辉煌，富丽堂皇。 在豪华的长廊上，一个英挺的男子被群臣簇拥着走了过来。 他浑身贵气，面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神情，看到赵雪影愣了一下。 老女人和众宫人赶紧远远地曲臂行礼：“参见七贤王。” 赵雪影不卑不亢地迎着那人的视线。 完颜轩觉得这个女人实在好玩，停了下来，向赵雪影扬了一下下巴，问道：“这就是来和亲的梁国郡主？” 那老女人慌忙回禀道：“是。” 完颜轩笑着点点头。 “确实值得四哥这么做。” 四哥？ 她记得完颜烈是完颜康的第四个儿子，难道说的是完颜烈？ 赵雪影被带着来到了太后宫中。 太后正在跟几个贵族女人调笑，一点儿都不像一个刚失去儿子的母亲。 据赵雪影此前掌握的信息，这位太后名叫阿古丽，在完颜康的众多妻妾中很是得宠，生了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分别是长子完颜蒙，四子完颜烈，六子完颜旭，七子完颜轩，还有一个女儿名叫朵朵。 刚才那个被唤作七贤王的男子应该就是完颜轩吧。 传闻阿古丽十分偏心，尤其偏爱最小的儿子完颜轩。 可是即使再偏心，也不能连长子的死也不悲痛吧。 看到赵雪影进来，一屋子的女人瞬间鸦雀无声，都打量着这个和亲郡主。 一双双如刀一般的眼神，好像要把她生吞活剥。 她们都很不喜欢她，甚至憎恶她。 这也很好理解，谁会喜欢一个同为女人的敌国郡主呢？ 太后冷冷地说道：“果然是个美人坯子，许配给谁好呢？” 一个穿着妖艳的女人笑道：“忽也将军怎么样？” 另一个女人摆手道：“这怎么行，忽也将军都七十了，岂不是让郡主在如花的年纪守活寡吗？” “那就司马明吧。” “那可不行，那可是要死人的，司马明的妻妾非死即残。” “那就……” ……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赵雪影在这个偌大的宫殿里，多待一刻都觉得度日如年。 009 初吻没了 完颜蒙薨了，大都贵族中所有说得出名头的成年男子都去守灵去了，这当然包括跟完颜蒙关系很好的完颜烈。 伯颜在完颜烈耳边低语了几句，完颜烈看向门外，阿奴正在宫墙下焦急地等待着。 完颜烈出了灵堂，便有太后的人相请。 太后宫中。 完颜烈刚进门，眼睛便扫过赵雪影，完好无损。 他向太后行礼。 太后先是问了一圈葬礼的安排事宜，然后看了眼赵雪影，对完颜烈说道：“我听这孩子说，你们两个已经私定终身，是否有这样子的事情？” 完颜烈看向赵雪影，她的眼神有些躲闪，跟做错事情的孩子一般。 “确有此事。” 赵雪影震惊地看着完颜烈，他竟然没有拆穿她的谎言。 此时，有一个女人的茶杯掉落在地上，碎成几瓣。 赵雪影看去，那女人跟她一般年纪，因为丧事的原因穿着朴素，但是长得极其好看。 太后沉声道：“完颜烈，你可知罪？！可汗薨逝，你非但没有悲痛之意，竟然还纵情声色？！” 完颜烈下跪行礼道：“儿子绝没有此意，我虽然与郡主心意相通，但绝对没有不恭敬之举。” “那你为何将郡主接到你的别院，隐藏不报？居心何在？！” 赵雪影看向完颜烈，那里竟然是他的别院。 完颜烈不卑不亢说道：“儿子着急赶去守灵，所以将郡主先行安置，不想给母妃增添烦扰，等到丧事毕想着和郡主一起面见母妃。” “算你有心。你若是真喜欢郡主，赏给你便是。” 完颜烈低垂的眸子亮了起来，转瞬即逝。 太后拉着那个打碎茶杯的女人，说道：“不过，你这些年在外征战，一直耽误了跟卓玛婚事，你不是推崇汉人文化吗？汉人常说，双喜临门，你若是肯跟卓玛成婚，郡主自然是你的。” 完颜烈说道：“儿子知道怎么做。” 太后清了一下嗓子，说道：“我今天有些累了，你们都退下吧。” 完颜烈当着众人的面走到赵雪影身边，赵雪影睁大眼睛看他。 下一刻，完颜烈牵着她的手走了出去。 卓玛追了出来。 假山下，清池旁，波光粼粼，倩影飘飘。 “大帅！” 完颜烈停了下来，转过身，却依旧牵着赵雪影的小手。 卓玛忍下心中的怒火，说道：“大帅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我备了酒席给大帅接风。” “嗯。” 完颜烈拉着赵雪影来到一处杏林。 杏叶枯黄茂密，几只白蝶上下翻飞。 完颜烈松开手，与赵雪影相对而立。 “对不起，不应该给你添麻烦，可是……” 她话还没有说完，完颜烈一手自后托住她的后脑勺，倾身而上，吻住她那柔嫩红润的嘴唇。 “唔……” 他的吻霸道异常。 赵雪影抬起手挣扎，可是却被他钢铁一般的手抓住两个皓腕。 完颜烈顺势把她摁靠在树上，毫不留情地蹂躏她的嘴唇。 因为剧烈的动作，几片树叶掉落下来，落在草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与这个野蛮的男人抗衡，赵雪影是这般弱小无力，只能大睁着眼睛，眼睁睁地承受着暴风雨般的洗礼。 终于，完颜烈放开了她，赵雪影反手就给他了一巴掌。 她双拳紧握，整个身子绷紧了，带着怨气，满脸的愤恨，眼中噙着泪水，不让它落下，倔强得让人心疼。 完颜烈被打的时候，一点儿没躲，纹丝未动，甚至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眼看着他又要靠近，赵雪影不住地挣扎，没想到完颜烈并没有刚才的动作，而是扶着她的肩膀，贴在她耳边说道：“刚才有人监视，你若是不想被赏给别的男人就听话些。” 赵雪影整个人像石头一样僵住了。 完颜烈把手伸出来，说道：“走吧。” …… “听话。” 赵雪影把小手放在他宽大的大手上，与她柔软滑嫩的小手不同，他的手上覆盖着厚厚一层茧子，那是一双惯用武器的手。 到了马车跟前，铃音慌忙挽住赵雪影的手臂，说道：“郡主您没事儿吧？怎么感觉您怪怪的，嘴唇这么红？” 赵雪影嫩白的小脸儿一下子就红了，抱怨道：“你刚才去哪儿了？” 铃音看向完颜烈，说道：“大帅让我把马车唤来这里等待。” “上车吧。” 完颜烈说着，已经站在马车跟前。 等赵雪影上了马车之后，他也上去了。 马车吱扭前行，车厢轻微晃动，窗帘徐徐飘荡。 窄小的马车，两个人呆着很是拥挤，大有大眼瞪小眼的感觉。 赵雪影端坐。 完颜烈的坐姿充满了野性，一条大长腿曲起来，脚踩在座椅上，妥妥一个丝毫不顾及形象的野蛮人。 赵雪影掀开窗帘看着窗外。 马车行走在集市上，戴着厚毡帽的金国人来来往往，热闹非凡，路边各式各样的小摊：卖弯刀的、卖牛羊肉的、卖器皿的、也有卖丝绸的…… 真是琳琅满目，目不暇接。 完颜烈看向赵雪影。 她生着小小的一张鹅蛋脸儿，睫毛弯弯，鼻尖坚挺。 他的视线不觉落在那张小嘴上，好看的嘴唇带着异样的红润，是刚才的强吻导致的。 完颜烈喉结动了一下，清了一下嗓子，说道：“以后别这么单纯。” 赵雪影把窗帘放下，看着完颜烈。 她的家教很好，不像他，是散养出来的，处处透着野蛮不逊的气息。 “她们那么说，就是为了套你的话，以后别上当了。” 他竟然什么都知道了，好似当场见过一样。 “对不起。” 方才在杏林，她也在给他说对不起。 她的性子太温婉可欺了，这样会吃亏的。 看到完颜烈不再说话，赵雪影将窗帘掀开一条缝，依旧看着外面。 完颜烈竟然一点脾气都没有。 到了别院，完颜烈掀开帘子跳下车，然后把手递给赵雪影。 赵雪影正在踟蹰的时候，完颜烈搂着她腰便把她抱下来了。 下了车之后甚至没有松开，而是低头看着她。 “是有人监视吗？” 完颜烈微微怔了一下，说道：“被你发现了，看来他们藏得很不好。” “嗯。” 完颜烈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这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自己都被这个动作惊住了。 赵雪影也愣住了，但是为了演戏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完颜烈松开赵雪影，向后退了一步。 “进去吧，我还有事。” “嗯。” 赵雪影不知怎的就想到卓玛给他准备的接风宴，应该是去…… 完颜烈看着赵雪影的背影，瘦弱得可怜，张口说道：“等等。” 赵雪影回身居高临下看着他。 秋风乍起，吹动如丝般的长发和轻柔的衣衫。 完颜烈嘴唇动了动，最终说道：“今晚要变天，别着凉。” “嗯。” 010 喏，来看你的心肝宝贝 当晚，别院燃起熊熊火光。 骑着高头大马的蒙面贼寇将别院围住，数十人已经进入到别院开始烧杀抢掠。 贼寇太多了，完颜烈留的人根本不够。 铃音抱住赵雪影，惊恐万状。 “郡主，郡主，怎么办，怎么办？！” 门外火光滔天，人影攒动。 在这危急的时刻赵雪影脑子清明，她强行把铃音推开，然后握着铃音瘦弱的肩头，命令道：“铃音，你镇静点！你即使再害怕也于事无补啊！我们现在先找武器防身，如果那些人冲进来，咱们就跟他们拼死一搏，如果此举不行，咱们只能……” 铃音脸色惨白如宣纸，颤抖着问：“只……只能怎样？” 赵雪影神情极其坚定决绝。 “即使自刎而死，也要保住自己的清白！” “好，非常好！” 一个轻巧的身影从房梁上跃下来，立在赵雪影跟前。 只见他穿着黑色夜行衣，戴着棕色毡帽，眉目清秀，活脱脱一个帅气小生。 赵雪影拉着铃音戒备地看着他：“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是你们的救命恩人就行了。” 铃音上下打量他。身量短小，不像武功高强的样子。 “就凭你？！” 那人抱臂道：“当然。” “如此就多谢姑娘了。” 朵朵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跟自己年龄相仿的美人，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 “世间可没有这么俊秀的男子。” 朵朵抬手重重拍了拍赵雪影的肩头，笑道：“有眼光！我喜欢！” 被她拍过的地方真疼。 突然，有人破门而入。 朵朵正想大展拳脚，看到来人那叫一个失望。 完颜烈几步走到赵雪影身边，说道：“你没事吧？” “没事。” 朵朵不悦道：“有你妹妹在，她能有什么事情？不要小瞧人。” 赵雪影在两个人身上逡巡。 他们竟然是兄妹，难怪有种熟悉的感觉。 完颜烈淡淡道：“你来干什么？” 朵朵扬了扬下巴。 “喏，来看你的心肝宝贝。” 完颜烈身子僵住，不自然地看了一眼赵雪影。 “瞎说什么。” “得，就当我瞎说好了。不过告诉你件事情，你就偷着乐吧，刚才遇到贼寇的时候，她宁愿死也要为你守住清白。” 赵雪影脸红到了脖子根儿。 “别瞎说。” “好吧，你俩都说我瞎说，就当我瞎说好了，美人我也见了，走了。” 说完大摇大摆地走出门外，外面分明还在厮杀。 “她不会有事吗？” “不会，她皮实得很。” 赵雪影浅笑嫣嫣。 两个人的视线不小心撞在了一起，都很自觉地各自移开了。 完颜烈大大咧咧地坐到椅子上。 “有水吗？” 铃音慌忙去倒水。 完颜烈看到赵雪影看着门外，一副担忧的样子。 “坐吧，片刻就完事了。” “嗯。” 赵雪影坐定，离完颜烈有两个椅子的距离。 “你怎么来了？” “有人报信，我就来了。” “嗯。” 完颜烈抬手扯了扯赵雪影的衣衫，看到她穿得单薄。 这人实在是粗鲁，动不动就动手动脚。 “给你家郡主拿件厚衣服。” 铃音这才反应过来。 “哦。” “我不冷。” “听话些。” 他为什么总让她听话，难道她还不够听话吗？ 外面打打杀杀，死伤数人，而完颜烈居然能够淡然地喝茶，淡定地看着，好像在看一场戏一般。 这心理素质。 “不能把门关上吗？” 完颜烈看着她。 “害怕？” “嗯。” 完颜烈看着铃音说道：“去把门关上。” 铃音吓得僵住了。 “她也害怕。” 完颜烈放下杯子，把门关上了。 门关上之后，房间似乎更狭小了。 “别院被烧，我只能接你去王府住了。在王府里牵扯的事情就会比较多了。” “嗯。” 完颜烈顿了一下，看了赵雪影一眼。 “这些日子，上京的形式波谲云诡，瞬息万变。我会尽量保护你，但是我最近很忙，恐怕无暇顾及你，你要保护好自己。” “嗯。谢谢。” 他确实是一个好人，很好的人，除了有点粗鲁野蛮。 房间陷入死寂，好在战斗很快结束了。 尉迟风在门口说道：“大帅，都解决了，抓了几个活口。” “严加审问！” “是！” 赵雪影搬进了王府，院子离完颜烈的住处很近。她正在房中收拾东西，便有一个身影大大咧咧地进来了。 “美人！” 一副调戏人的模样。 急的铃音团团转。 “郡主还没有让你进去呢？你怎么乱闯啊？” 赵雪影转头看到是朵朵，笑道：“你来了。” 朵朵趾高气扬地看着铃音。 “你这侍女太没有良心，我可是你们的救命恩人。” 铃音还想说什么。 “铃音，你去倒杯水。” 朵朵拉着赵雪影就走。 “倒什么水，呆在家里多闷，带你出去转转。” “可是……” “别可是，走吧！” 青楼门口。 赵雪影拒绝进去。 “不行，我只是听人说过，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 铃音也说道：“您可别带坏我家郡……公子。” 她们三人都穿着金国族男装。 朵朵威胁道：“你再聒噪就回家去，跟阿奴作伴。” 铃音慌忙闭口不言。 “走吧，梁国人不是最喜欢吟诗作画吗？这青楼里面可不乏才女，刚好可以切磋一下。” 说着已经不由分说拉着人进去了。 这青楼跟妓院不同，只卖艺不卖身。别说，这些年轻女子果然多才多艺，且相貌姣好，来到青楼的人也不全是好色之徒。 三人正在二楼雅间看一楼戏台上的女子唱南曲。 有两个男子走了过来。 朵朵跳了起来，笑道：“六哥，七哥，你们怎么来了？” 完颜旭说道：“谈点事情。” 朵朵疑惑道：“在这儿谈事情？要是母后知道了，定然会训斥你们，在丧期还出来寻欢作乐。” 完颜蒙大朵朵很多岁，而且不苟言笑，他们虽然是一母所出，但是感情并不深厚。 皇家子女的情感本就凉薄。 完颜轩说道：“错，我们可不是寻欢作乐。还有，若是母后知道定是你告的密，以后你就别想让哥哥我给你带好玩的。” 朵朵笑道：“不说不说。” 赵雪影自顾自看着戏台，听着南曲，难得在这异国他乡听到吴言侬语。 011 你嫌我老？ 完颜轩看了一眼赵雪影，笑道：“你带梁国郡主来，四哥知道吗？” “当然是不知道，不过知道了也没关系，有他的心肝宝贝在，他也不会把我怎么样。” “心肝宝贝？” 朵朵戒备道：“七哥，我知道你跟四哥不对付，但是可别打梁国郡主的主意，她是无辜的。” 完颜轩带着痞笑：“用你说。” 赵雪影无意间向他们这边看来，发现有一个人鬼鬼祟祟地，等到看清之后，慌忙拉了一下完颜轩。 “小心！” 一个飞镖飞了过来，刺在一个路人的身上，那个人当场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片刻便不再动弹。 飞镖竟然淬了毒。 要不是赵雪影拉了他一把，恐怕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他了。 因为这一变故，附近的人惊慌失措，女人们更是尖叫着散开。 完颜轩看向赵雪影，她眼睛一直看着地上死掉的那个人，脸煞白，神情有些恍惚，许是吓坏了。 他挡在了她的前面，遮住了她的视线。 完颜轩的手下将人抓了起来，除此之外，还抓了几个可疑的人，押解走了。 朵朵看着赵雪影面无血色，搂着她的肩膀说道：“没事了，没事了。” 完颜轩回身看着赵雪影。 “谢谢。” 可是赵雪影连看他的神情都是迟钝的。 上次在密林看到断臂残骸，她便做了几天的噩梦，没想到今日因为她的原因，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就这样消失在她的眼前。 王府。 也不速花扶着赵雪影回到住处，迎面撞见一人。 她倒吸一口凉气，把人推给铃音，转身就走。 完颜烈没好气地说道：“回来。” 朵朵只好惨兮兮地转身回来。 “去哪儿？” “没，没去哪儿？” “我是让你来干什么的你不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不就是害怕郡主被欺负嘛，让我时不时过来看看。” “我是让你来看看，没让你把人拐走。” “怎么拐走了？人不是好好地在这儿吗？” “外面很危险，你不知道吗？” “那也不能把人当囚犯一样囚禁在家里吧？” 完颜烈正想说话，被铃音的声音打断。 “郡主，您怎么了？” 赵雪影脸色刷白，晕了过去，好在完颜烈及时抱住了她，把她抱到了床上。 完颜烈对阿奴说道：“快叫大夫！” 此时，完颜烈更加没有好脾气了。 “今天你们去哪儿了？！” 看到赵雪影晕倒，朵朵的嚣张气焰瞬间没了。 “青楼。” “你……” 朵朵慌忙说道：“本来都好好的，谁知遇到了刺客，还有一个人死在雪影的面前……” 她故意省去了赵雪影救完颜轩的环节，以免完颜烈心中更加不快。 “以后带她出去得经过我的同意！” 朵朵认怂。 “知道了。” 赵雪影醒过来的时候，记忆还停留在晕倒的那一刻，当时只感觉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房间里面燃着油灯，发出橘红色的光。 铃音趴在床边睡着了，而朵朵躺在软塌上睡着。 赵雪影的头有点痛，昏昏沉沉的。 她稍微动弹了一下，铃音便醒了，惊喜地叫道：“郡主醒了，郡主醒了！” 朵朵醒转过来，走到床前，说道：“你都要吓死我了！” 赵雪影会心一笑。 “让你担心了。我这是怎么了？” “大夫说是忧思过度，外加惊吓所致。” “饿不饿？” 赵雪影点点头。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矫健的脚步声。 下一刻完颜烈便走了进来。 朵朵向铃音眨了眨眼睛，铃音懵懵懂懂，不知何意。 朵朵见状直接拉着铃音向门外走去。 铃音想说什么，被朵朵捂了嘴巴，再难发出声音。 “哎，你们……” 可是两个人已经出去了，赵雪影只好不再说话，看着完颜烈走近。 “好些了吗？” “嗯。” “胆子别这么小。” “嗯。” 胆子这东西可不是说不小就能变大的。 就在这时，金国侍女端来了吃食。 不再是惨白的羊汤，火红的烤羊腿，圆圆的馕饼，以及水果。 取而代之的是一碗浓浓的白米、玉米糁子粥。 赵雪影惊讶地看着完颜烈。 “你怎么知道……” “你的侍女说的。” 完颜烈端起碗，舀了一勺子，放在嘴边吹了吹。 “喝吧。” “我自己来。” “张嘴。” 赵雪影只好任由完颜烈给她喂饭。 喂着喂着，一颗豆大的泪珠滴落下来，打在衣服上。 晶莹剔透。 完颜烈有些慌乱。 “你怎么……” 赵雪影抬起纤纤玉手，擦掉眼泪，泪中带笑。 “你让我想到了父王，我生病的时候，他也会这么一勺子一勺子地喂我吃饭。” 完颜烈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低头搅拌着浓粥。 “你嫌我老？” 据他所知，赵雪影十八岁，而他二十八岁，整整大了十岁，确实老了一些。 赵雪影一愣，慌忙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想说你人很好。” 她一着急，脸就会浮上红晕，白里透着红，娇嫩可人。 完颜烈舀起一勺子，递到她嘴边。 “吃吧。” “嗯。” 吃过粥之后。 “再来一碗？” “不要了。” 完颜烈把碗放在桌案上。 “现在刚过亥时，睡吧。” “嗯。” 赵雪影慢慢躺下。 完颜烈站起来给她掖了掖被子。 二人一个躺着，一个手撑在床上，再加上两个人视线不知怎的便交融在一起。 空气都怪怪的。 完颜烈直起身子摸了摸鼻尖。 “我还有事，明天再来看你。” “你要是忙的话，不用来。” “你不想让我来？” “不是，我……” 她顿住了，总不能说想让他来吧。 橘红的灯光落在完颜烈的身上，让他整个人温柔了很多。 不过，他的眸子却愈加晶亮清明。 完颜烈站在床边，居高临下。 “你要是闷，可以跟朵朵出去转转，只别再去青楼，那里鱼龙混杂，不是好去处。” “知道了。” 今夜弯月似钩，月明星稀。 完颜烈来到书房，伯颜和尉迟风等在那里。 刚才完颜烈话说到一半，听到阿奴说郡主醒了，便甩开长步出去了，过了半个多时辰才回来。 伯颜想问郡主的情况也不敢开口，倒是尉迟风毫无顾忌。 “大帅真的要留下梁国郡主？” 完颜烈坐在太师椅上，挺阔的后背靠着椅子。 “如此一来，才能让他们放松警惕，我们才能够暗度陈仓，聚集军权，聚拢财力。” 012 你是我的女人（一更) 尉迟风提出自己的担忧。 “可是如此这般，您肯定会备受争议，那些迂腐的老财阀老权贵不知道又说您什么坏话了。” 完颜烈淡淡道：“难道本帅谨言慎行，他们就会停止诋毁本帅吗？” 大家都心知肚明，那些人早已经把完颜烈当做了眼中钉肉中刺。 伯颜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所以您对郡主的好不是出自真心，只是在逢场作戏？” 完颜烈抬眼看着伯颜，眼中如一池湖水没有一丝波澜，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尉迟风见状，拍了一下伯颜的肩膀。 “说什么傻话？！大帅怎么会对那个病秧子动心？！” 完颜烈看了一眼尉迟风。 “交代你们两个的事情，赶紧分配下去。” 二人齐齐曲臂行礼：“是！” 上京因为完颜蒙的离世变得死寂消沉，完颜蒙生前做了很多对百姓有利的事情，如今，他病死在南征的途中，金国百姓自然把满腔怨恨投向梁国，对梁国和亲的郡主更是仇恨至极。 那夜别院遇袭也是这个原因导致的。 完颜蒙大兄弟姐妹很多岁，整天忙于政务，所以与兄弟姐妹的关系并不亲近，众兄弟中跟他关系最好，最受他器重的便是完颜烈。 正是这个原因，在他决定兵分三路攻打南方小朝廷的时候，他让完颜烈自己带一支军队攻打南宋，让他有独立的兵权和指挥权。 如果说谁会为完颜蒙的死真正伤心欲绝，恐怕只有完颜烈了。 今日是完颜康下葬的日子，可是众兄弟却因为想抢占汗位勾心斗角，连脸上的泪珠都是假的。 完颜烈心里自然不好受，从皇家陵园回来，被太后叫到了宫中。 一个金国侍女在暗夜中匆匆跑到卓玛的宫中。 “启禀郡主，太后在大帅的酒里下了春药。” 卓玛喝了一口水，说道：“这也难怪，大帅这些年不近女色，上次竟然在宫中跟那贱人……最近几日更是忙完公务就匆匆忙忙赶回王府，明眼人都知道为什么。” “太后一直想让您到大帅身边，做她的眼线，若是……” 卓玛突然把水杯扫落在地上，那侍女吓得扑通跪在地上。 只听卓玛冷声说道：“以后这件事情给我烂到肚子里，再这般毛毛躁躁，说话不动脑子，小心你的狗头！！” “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 完颜烈醉醺醺走出太后宫中，侍卫看着他走路东倒西歪，上前搀扶，被他一把推开。 “别跟着我，走开！” 他一路向宫外走去，期间遇到了卓玛。 “大帅，您怎么了？是不是喝醉了，到我的宫里，我给您准备解酒茶。” 卓玛虽然是亲王的女儿，却一直被太后养在身边。 完颜烈几次推她，可是她俨然狗皮膏药一样难缠，最后完颜烈忍无可忍，将她推倒在地。 “滚开！再跟着，本帅对你不客气！！” 赵雪影睡觉之前都会看一会儿书，只有读书才能慰藉她彷徨的心灵，让迷茫的灵魂得到片刻的安宁。 院中突然发生了骚动。 “大帅，您不能进去，郡主已经休息了！” “滚开！” 赵雪影坐正身子，正想一探究竟，门被粗鲁地踢开。 她穿着睡觉的白色单衣，领口宽松。 看到完颜烈醉醺醺地进来，赵雪影慌忙拿被子裹住自己。 “你，干什么？” 铃音跟着进来，可是却被完颜烈一把推出门外。 “阿奴把她带走！” 说完，完颜烈反手将门关上。 赵雪影心咚咚直跳，惊恐万分。 “你干什么？！” 完颜烈脸颊带着不自然的潮红，眼神也有些迷离，脚步一软一软，一看就是喝醉了。 看着完颜烈一步步走向床笫，赵雪影惊呼了一声，想从床上逃离，但是下一刻已经被完颜烈像捉小鸡子一样捉住了，摁倒在床上。 “放开我。放开我！” 可是完颜烈分明失去了正常人的意识，眼睛先是看着她秋水般的眼睛，然后落在她的红唇上。 接着他的嘴唇便摁了上来。 “唔……” 他跟上次一样强势和轻车熟路，他把她的双手摁在床上，身子压住她的双腿，让她没有办法动弹。 带着酒气的深吻逐渐失控。 在他亲她耳朵的空档，赵雪影扯开喉咙喊道：“救命啊！” 完颜烈野兽般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 “你是我的女人，你让谁来救你？！谁又敢来救你？！” “无耻！” “不管你怎么说，我只知道我不想再忍了，今天我就要得到你！！” 说着他双手抓住她的前襟，两手对在一起使劲一撕。 布料撕碎的那一刻，赵雪影的心也跟着碎了。 绝望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赵雪影捂住骤然一凉的胸口，眼泪汩汩向外流。 “你不能这样，求求你……” 药物的作用已经让完颜烈失去了理智，尤其是赵雪影泪水的刺激，让他身体里面最原始的野蛮彻底释放出来了。 他低头吻上她的泪水。 疯狂亲吻她的脸颊、耳根、脖颈…… 当他直起身子解身上衣服的时候，赵雪影终于挣脱，从完颜烈的身下爬出来。 眼看着就要挨到地面了，胜利在望，但是却被一个有力的臂膀狠狠地抱了回去。 完颜烈上身的衣服已经不知所踪。 这一切都让赵雪影害怕至极。 就在他趴在她身上的时候，赵雪影狠狠地咬住他的肩头。 完颜烈吃疼，闷哼了一声。 理智也慢慢回还。 看到赵雪影惨不忍睹的惨状，他狠狠地愣住了，慌忙从赵雪影的身上下来。捡起地上的衣服，跌跌撞撞向门外走去。 赵雪影慢慢地将被子盖在身上，屈辱、委屈、无助、羞耻迫使她呜呜哭了起来。 铃音被阿奴控制在厢房里面，怒道：“你放我出去！我要去救郡主！！” 阿奴淡淡道：“早晚都有这一天。” “你，你什么意思？” “从郡主住进别院开始，郡主便注定是大帅的女人，两个人圆房是早晚的事情。而且我觉得郡主跟大帅在一起是最好的选择。” 铃音哭道：“可是，他怎么能这么对待郡主，这么粗暴野蛮！我要去救郡主！” 她绕过阿奴，可是还没有到门口，便被阿奴从后面用侧掌敲晕了过去。 阿奴将铃音抱到床上，看着她的泪痕，喃喃自语道：“只有郡主真正成为大帅的女人，她才能够在大金国安全无虞。” 013 嗯，我相信你（二更)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赵雪影以为是铃音回来了，可是看到的却是完颜烈。 她吓得一激灵，抱着被子坐起，躲到床角。 “你又回来干什么？！” 完颜烈脸上和前襟湿漉漉的，为了让自己清醒，他刚才在外面用冰水洗了脸。 此时他脸上带着愧疚的神情。 “对不起，我……” 赵雪影眼泪止不住地流。 “我以为你跟他们不一样，没想到你……” 完颜烈本来心情就不好，没好气地说道：“早就跟你说过别这么单纯，我跟他们没什么两样，都一样！” 是啊，他跟他们一样，在完颜蒙下葬的日子，也在跟他们一样算计，想着登上汗位，跟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这也是他今日在太后宫中喝醉的原因之一。 赵雪影眼睛红红，豆大的泪珠滚落。 完颜烈叹了一口气。 “睡吧，我不会再碰你。” 赵雪影看着他一步步走近。 “那你为什么还不走？” 完颜烈脱了鞋躺了下来，赵雪影离得远远的。 “既然事已至此，不如顺水推舟，让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女人。” 赵雪影正在思考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完颜烈突然坐了起来。 “你……” 完颜烈起身，打开不远处的柜子，从里面挑了一套衣服，还有里面的衣衫，扔到床上，然后背过身去。 “把衣服换了。” 她的衣服早已经残破不堪。 “你出去一下。” 她知道改变不了什么，但是还是想为自己争取最后一点尊严。 完颜烈并没有勉强，到外屋去了。 赵雪影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 完颜烈估摸着时间走了进来，看到赵雪影平躺在床上，大睁着眼睛，思索着什么，愣愣出神。 他顿了一下，脱靴上床，躺在外侧。 刚躺下，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 “你是不是被人……下药了？” “嗯。” “……” “今天是我对不起你，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嗯。我相信你。” 她每次都这么容易相信人的吗？！ “做戏要做全套，这些天我可能都会留宿在你这里，但是我不会再碰你。” “嗯。” “睡吧。” “嗯。” 赵雪影转过身去，朝里，背对着他。 完颜烈转头，看到她如瀑布般的黑色长发，还有秀发间露出的白皙娇嫩的耳朵，听着她因为刚才的痛哭还在轻轻地啜泣，她的肩膀因为啜泣轻微地抖动着。 想到刚才对她的伤害，他的心竟然像刀割一样，这是任何一个女人都没有带给过的感受。 第二日，太后下药，导致完颜烈与梁国郡主圆房的消息成为上京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朵朵想去问问完颜烈到底是真是假，得知完颜烈正在前厅议事，便挑了议事结束的时间去找完颜烈。 刚到议事厅便听到完颜烈跟完颜轩的谈话。 “四哥，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完颜烈淡淡道：“七弟才是如此吧，刚才在朝会上可谓是一呼百应，得到众臣的一致认可。” “这也比不得四哥的温柔乡啊。四哥从不近女色，这次算是破例了。但是被人抓住弱点，终归不是好事。” “女人如衣服，不喜欢了随时可以换掉，一个女人而已，不足挂齿。” 朵朵听不下去了，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握着拳头质问道：“四哥，你在说什么呢？” 完颜烈淡淡地看了眼完颜轩，什么话也没有说，甩开长步走了。 完颜轩看着完颜烈和朵朵的背影，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 完颜旭从暗处走了出来。 “七弟，小不忍则乱大谋。你若是登上了可汗之位，自然不缺女人。况且咱们金国人自古就有小叔迎娶寡嫂的传统。” 完颜轩冷冷地看着完颜旭。 “自作聪明。” 说完，转身离开，留给完颜旭一个清冷的背影。 虽然完颜旭比完颜轩大两岁，但是他从来都没有获得过哥哥应有的尊重。 完颜轩走后，完颜旭眼睛微微眯起来，露出危险的讯息。 朵朵追上完颜烈。 “四哥，你昨天真的跟雪影圆房了？” 完颜烈站定。 “大人的事情，小孩不要管。” 朵朵冷哼一声。 “小孩？我跟雪影可是同岁。” 完颜烈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道：“我还有事，总之，亲耳听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朵朵看着完颜烈挺拔的背影。 “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朵朵又来到伯颜处理公务的地方，逼问完颜烈对赵雪影是否真心。 伯颜被这位大小姐缠得没有办法，只能说道：“大帅是干大事的人，怎么可能被男欢女爱牵扯精力？”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朵朵已经明白完颜烈根本就没有把赵雪影当回事。 亏她前几天还给二人制造独处的空间，真是太傻了。 赵雪影居住的院子里有一棵很高大的槐树，树干是黑色的，有两人合抱那么粗，少说有上百年了。树冠枝丫纵横，枝叶茂密。正值深秋，树叶变黄，秋风吹来，便下起了叶子雨。 她披着衣服在树下看书，却是愣愣无神，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朵朵站在院门口，看着没有一点生气的赵雪影，便想到了霜打的玫瑰花。 “发什么呆？” 赵雪影转头看着朵朵，强扯出一抹微笑，却是笑得比哭还难看。 “你来了。” 朵朵走到她跟前，抽出她手中的书，都是她不认识的汉字，实在是无趣，便又递给她。 看到赵雪影脖子上围着一块丝绸，便抬手扯了下来。 赵雪影惊呼一声，一手捂着脖子，一手从朵朵的手里把丝带扯回来，着急忙慌地缠上脖子。 雪白的脖子上到处是被虐待的紫痕，朵朵整个身子都僵在那里。 由这些痕迹足以看出完颜烈的粗暴野蛮。 看来完颜烈真的对赵雪影没有真心，要不然怎么忍心这么摧残心爱之人呢？ 朵朵蹲了下来，抬头看着赵雪影，一本正经地说道：“你想离开这里吗？” 赵雪影的眼中有惊喜闪过，那里好像有一道璀璨的光芒亮起，随之又熄灭了。 她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是朵朵已经懂了。 “我可以帮你离开，回到梁国。” 赵雪影摇着头说道：“回不去的。” “事在人为，你相信我，一定可以的，你现在只要告诉我愿不愿意。” 赵雪影迟疑了一下，觉得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或许还能为自己闯荡出一片天。 “我愿意。” 她的语气很坚决。 014 我今晚睡这儿（一更) “愿意什么？” 两个人同时向门口看去，完颜烈长身而立。 他每次都是傍晚时分过来，今日来得有些早了。 赵雪影的僵硬，朵朵统统感觉到了，再一次印证了自己的想法——赵雪影过得很不好。 朵朵仿若无事地说道：“愿意跟我出去玩啊。” 完颜烈一身轻松地走了过来，站在赵雪影一侧。 “出去玩可以，不要去一些鱼龙混杂的地方。” “知道了知道了，真啰嗦。” 完颜烈看向赵雪影。 “今天都干什么了？” 朵朵皱眉，这跟问一只笼中鸟有什么区别。 “看书。” 完颜烈看到赵雪影的秀发上有一片黄色落叶，抬手去摘，却被赵雪影不露痕迹地躲开了。 赵雪影抬手把树叶弄下来，说道：“谢谢。” 朵朵发现完颜烈来了之后，赵雪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好似很害怕完颜烈。 “外面风大，别着凉。” 完颜烈说着把手递了过来。 赵雪影有些不自然地看着朵朵，把小手放在完颜烈的手上。 完颜烈牵着赵雪影，对朵朵说道：“天要黑了，快回宫去。” “我今晚不回去，跟雪影一起睡。” “我今晚睡这儿，你还留下？” 朵朵瞪了他一眼，悻悻地离开了。 完颜烈捏了捏赵雪影的小手。 “手这么凉，天凉了多加点衣服。” “嗯。” “看书也别在外面看。” “嗯。” 赵雪影把小手抽出来，说道：“现在没有人。” 意思是不用演给别人看。 完颜烈有些许不高兴，但是毕竟昨天做错了事情，也不好发作。 他从胸口的衣服里面，拿出一瓶白色瓷瓶装的药膏。 “把脖子上的丝绸取下来，我给你抹点药。” “不用了。” 完颜烈把她安置在桌前的椅子上，已经上手撕扯丝绸了。 丝绸被扯下来的那一刻，是惨不忍睹被蹂躏的痕迹。 完颜烈拿出药膏，一点点给赵雪影抹药。 “疼吗？” “还好。” 药膏冰冰凉凉，抹上去，很舒服。 头七是个大日子，完颜烈晚上要留在陵园祭拜。一晚上不知怎的心神不宁，派人回王府打探消息，并没有什么异常，可是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翌日清晨返回王府，径直来到赵雪影居住的院落。 阿奴和几个男仆正在打扫庭院，侍女们正端着洗漱的东西站在主屋门口等候。 完颜烈疑惑道：“郡主还没有起床？” “不曾。” 完颜烈正打算去议事厅处理公务，突然意识到什么，快步走到门口，大力推开房门，进去看了一圈，哪里还有半个人的影子！ 完颜烈还未出房门便命令道：“来人！备马！！” 赵雪影和铃音走了竟然不带他，阿奴心里面很不是滋味。 上京全城封闭，严查过往行人。 金国人讲求长子外出打仗，幼子看家护院。 这么些年完颜烈跟着完颜蒙南征北战，立下了诸多汗马功劳。 完颜轩则主持朝政。 群臣虽然唯完颜轩马首是瞻，但是兵权却牢牢掌握在完颜烈的手中。 这也就是为什么大臣们视完颜烈为眼中钉肉中刺，却怎么也除不掉他，只能搞一些刺杀的小动作。 完颜烈来到皇宫，朵朵的住处。 朵朵正在跟侍女切磋武艺，鞭子挥舞，响声阵阵。 突然有一人横劈过来，有力的手死死将鞭子抓住。 朵朵看清来人，心跳如雷。 故作镇定道：“四哥，你怎么来了？” 完颜烈将鞭子甩开。 “赵雪影去哪儿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称呼赵雪影的名字，可以看出已经怒到极点。 朵朵面不改色心不跳。 “我怎么知道？” 完颜烈气红了脸。 “我不想跟你争论。她现在很可能已经落到坏人的手里，岌岌可危。” 朵朵不说话，因为她不相信，她的安排很妥当。 “自从她被梁国送过来，便与我绑在了一起，各方势力都想通过绑架她威胁我，还有梁国也根本没想着让她活着回去！” 朵朵将信将疑。 完颜烈已经失去了耐性。 “你难道想看到她遇害吗？！！” 朵朵只好说道：“我将她伪装成南下的商人，跟着索罗商队南下了。” 索罗商队出了城南，在一处荒郊野岭停了下来，早已经有一队穿着便装的人马等在那里。 赵雪影看到商队首领正与那些人低语着什么，有时还向她这边看来。 她便知道情况不妙，手摸住匕首，对铃音说道：“咱们恐怕已经落入坏人的圈套了。” 铃音慌乱不堪。 “那怎么办？” “先抢一匹马，然后逃跑。” “可是咱俩都不会骑马。” 南方耕地为主，会骑马的人很少，像赵雪影这样的大家闺秀也就只会吟诗作赋、跳舞颂歌、刺绣织布，鲜少有人会骑马。 “为今之计，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否则只能成为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赵雪影和铃音合力抢了一匹马，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爬上去，可是还没有驾马前行，便已经被人骑马合围住了。 那些男人肆无忌惮地嘲笑着，为首的男人更是挥刀砍下了赵雪影的帽子，长发随风舞动。 商人们到现在才知道，那两个白面小伙子竟然是女人。 一个长相狰狞的男人，色-眯-眯地说道：“大哥，这两个女人美若天仙，今晚兄弟们可有口福了。” 另一个粗鲁的男人说道：“你知道她是谁吗？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狗头不想要了？！” “汉人有句话怎么说嘞，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要死也得做个风流鬼。” 为首的男人笑道：“老三这句话说得对，今儿个就让兄弟们好好享受一下。” “你们敢？！” 赵雪影兀的抽出匕首抵在自己的脖颈上。 一众男人先是一愣，随之哈哈大笑。 “原来是个烈货，我喜欢！” 接着响起男人们十分猖狂的大笑。 这时，不知道何处打来的石子，将赵雪影的匕首打落在地。 至此，她便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用来防身或者是自戕了。 就在绝望之际，数支利箭猛然而至，好几个男人被当场射杀。 远远看去，完颜烈骑着高头大马飞速前来，正举弓搭箭向一个男人瞄准。 手离弦的那一刻，被瞄准的男人应声倒在赵雪影的马蹄之下。 完颜烈的身后跟着朵朵，还有诸多亲军。 危险突然而至，而完颜烈的救援又仿佛天降，他又一次救了她。 有男人想通过劫持赵雪影保住性命，刚到近前，一个鞭子急卷过来，将他卷住，拖拽在地上。 顷刻之间，那些居心叵测的男人便一一被打倒在地，死的死，伤的伤。 015 别让我等太久（二更) 完颜烈驾马走到赵雪影跟前，伸出长臂将赵雪影抱到他的马背上，与她共骑一骥。 朵朵看到完颜烈脸色沉沉，打马上前，说道：“四哥，都是我怂恿雪影的，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不要……” 赵雪影也慌忙说道：“跟朵朵没有关系，是我要……” 可是完颜烈并不理会，而是对手下一众人等说道：“把活口带回去审问！” 就在这时，那些活着的男人皆吞药自尽，再没有一个活口。 赵雪影和朵朵都愣住了，这些人皆是亡命之徒。 如果赵雪影和铃音落在这群人手里定然没有好下场。 王府门前，完颜烈翻身下马，将赵雪影抱下马背，打横抱着。 赵雪影惊呼一声，胆怯地看着完颜烈。 完颜烈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迈向台阶向王府走去。 朵朵害怕完颜烈对赵雪影不利，慌忙上前解释。 “四哥……” 完颜烈冷声说道：“谁胆敢放公主进来，军法处置！” 远处有侍女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低声说道：“主子，怎么办？她竟然没有死。” 卓玛咬牙切齿道：“闭嘴！” 完颜烈冷着脸抱着赵雪影往雪居走去，那是赵雪影居住的处所。 铃音一路跟随着，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进了屋，完颜烈放下赵雪影。 铃音想近前保护自家郡主，却被阿奴拦住了。 赵雪影知道完颜烈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但是对她还是不错的，从来没有疾言厉色，可是今日他沉着脸，实在有些吓人。 她看到完颜烈坐在椅子上，远远地审视着她。 赵雪影向后退了一步，说道：“对不起，我是因为思念亲人，所以才会求朵朵帮我离开的，你不要怪罪她，一切都是我的错。” 到了此时此刻，她还在想着别人，替别人开脱。 不知道该说她善良还是该说她傻。 完颜烈眼眸深邃，冰冷异常。 “你现在跑也跑了，也知道个中风险了，还跑吗？” “不跑了。” 完颜烈看着她惊吓过度的模样，叹了一口气。 “可有受伤？” 赵雪影震惊地看着他，她以为完颜烈会狠狠地教训她一顿，没想到竟然在关心她。 完颜烈见她不回答，走了过来。 “受伤了？哪里？” 赵雪影摇了摇头，披散的如瀑布的长发也跟着飘动。 “没有受伤。” 可是完颜烈还是拽着她的胳膊，让她转了一圈，确实没有受伤。 他离赵雪影只有一步远，居高临下看着她。 这样近的距离实在让人不知道如何自处，赵雪影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把视线落在他的领口处。 “以后别这么单纯，做出决定之前，先想好了，不要听风就是雨。” “嗯。” “既然你决定跟着我，就要有心理准备，我的仇人很多，你会有诸多危险。而且梁国那里，恐怕想让你死的人也不在少数。” 他竟然都知道。 赵雪影抬眼看他，他那深棕色的眼眸深邃像湖泊，又像万丈深渊，让人看不懂，高深莫测。 完颜烈抬手整理她额前的碎发，赵雪影不知怎么的，竟然没有躲闪，难道身体已经习惯了完颜烈时不时的动手动脚。 “所以你要乖一点，知道吗？” 赵雪影看向别处。 “嗯。” 她又抬眼看着完颜烈。 “谢谢。” “谢我什么？” “谢谢你再一次救了我，也谢谢你没有惩罚我。” “……” “可是你为什么要对朵朵那么凶？” “她把你带入险境。” “可是是我怂恿她的，跟她没有关系。”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不会骗人？” 沉默。 “你准备怎么对待朵朵？” “她是我妹妹，你说我能怎么办。” 赵雪影听到这里舒了一口气，然后又担忧道：“你不会不让我见她吧？” 完颜烈转身走到椅子跟前坐下。 “你说呢？” 赵雪影有些懊丧地站在原处。 “过来。” 赵雪影慢慢地走上前。 “再近些。” 赵雪影又往前走了一步。 “再近些。” 他这是要干什么。 下一刻，完颜烈便把赵雪影拉到怀里，让她坐在自己坚实的腿上。 赵雪影惊慌失措，恼羞成怒。 “你……” 完颜烈双臂搂住她的腰，她的腰很细，不盈一握。 “你已经是我的女人，要尽早习惯。关于圆房，我可以给你时间和空间，但是成亲之后别让我等太久。” “成亲？！” 赵雪影惊恐地看着他，想挣脱开来，可是却被他抱得更紧了，两个人的距离反而更近了。 “咱俩肯定要成亲的，难道你想这么无名无分吗？” 多少人想嫁给他完颜烈，可是她却一点儿都不稀罕。 “我不喜欢你。” 赵雪影几乎脱口而出。 “我知道。可是感情可以慢慢培养，你我有的是时间。” 赵雪影惊恐。 “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不可以，为什么偏偏要选一个不喜欢你的女人？” 她有自知之明，她除了有姣好的容貌，其他方面根本不符合金国人的审美标准，可以说是一无是处。 完颜烈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说道：“我也想知道。” 这时，门外响起脚步声。 赵雪影急得脸都红了，拼命挣扎，可是对方力大如牛，最后她只好看着他。 “放开我。” 完颜烈嘴角上扬，好似带着坏笑。 看着她眼泪要掉出来，才松了手。 门口的侍卫并没有进来，而是毕恭毕敬地说道：“大帅，公主扬言要一直在门口等着，直到您肯见她。” 完颜烈看着赵雪影，淡淡道：“那就让她等着吧。” 这话相当冷酷无情，哪像一个做哥哥的。 “你……我……” “你这么怕我，可不好。” 赵雪影鼓起勇气。 “我想出去看看她，告诉她我很好。” “嗯。” “真的吗？” 赵雪影脸上露出惊喜，好像得到糖的小孩一样，神情明媚；似娇艳的花朵，瞬间绽放，露出光彩。 笑涡浅浅，明艳动人。 赵雪影向门口跑去，到门口处，突然站定，转头看着完颜烈。 完颜烈正看着她愣愣出神，没想到对视来得这么突然。 他移动了一下姿势，清了一下干燥的喉咙，正襟危坐。 “以后，我是不是还能跟她经常见面，一起出去玩？” 完颜烈看向别处。 “嗯。” “谢谢。” 赵雪影说着，转身跑了出去，长发飘飘，衣衫烈烈，好似仙女下凡。 016 秋围之后，你我成亲（一更） 朵朵坐在王府的台阶上，垂头丧气。 “朵朵。” 朵朵转头，看到赵雪影一身轻松地立在她的身后。 她慌忙站起来，上下打量赵雪影。 “四哥没把你怎么样吧？” “没有，他还问我受伤了没有。” 朵朵一只手放在下巴处做沉思状，喃喃道：“你确定说的是我四哥吗？这很不像他。” “在你心里，我像什么样子？” 完颜烈话音未落，已经走了过来，站在赵雪影的身边。 朵朵赔笑道：“在我心里，四哥英明神武，天神下凡，玉树临风，风流倜……” “闭嘴吧。” 朵朵立刻打住，说道：“好。” 赵雪影笑道：“大帅说以后我们可以经常见面，还可以一起约着出去玩，是吧，大帅？” “嗯。” 朵朵自言自语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朵朵。” “在，四哥。” “以后不要带她去危险的地方，最近不太平，就在府里玩，少出去。” “知道了，四哥。” “走吧。” “走……哪儿去？” “回宫去。” 朵朵指着赵雪影，说道：“我还想……” “是不是非得要个处罚？” “好好好，我走，我走。不就是害怕我打扰你们俩的二人世界吗？” 赵雪影脸上绯红一片。 “你瞎说什么。” “得，当我什么都没说，反正四哥明白。” 赵雪影耳朵根滚烫。 朵朵转身离开。 “走吧。” “嗯。” 赵雪影转身看到完颜烈正向她伸出手，便把手放了上去。 完颜烈捏了捏她的小手，牵着走进王府。 王府很大，亭台楼榭，假山林立，可是却少了一些美好的景致，糙里糙气的。 二人走走停停。 完颜烈牵着赵雪影的手一直没有放开。 “从今天开始，王府就交给你打理了。” 赵雪影杏眼圆睁，惊讶地看着他。 完颜烈捏了捏她的小手。 “你是这里的女主人，不交给你打理，交给谁打理？” “可是，卓玛……” “我不会娶她的，你放心。” 她并没有不放心啊，这话说得好像她吃醋了似的。 “府里基本上都是男人，侍女和女仆很少，你要是觉得不够，可以让管家采买。” “可是，我从来没有管过家。” 福亲王赵涵公正廉洁，不结党营私，虽然是皇帝的亲哥哥，但是却穷得叮当响，除了天家给分配的房产和少量的地产，再没有任何产业。 再加上他被流放到苦寒之地，常年不在家，家里面仆人都少的可怜，丝毫涉及不到管理家业的事情。 可是王府就不一样了，一路行来，男仆不下百余人，完颜烈说数量很少的侍女和女仆也有几十人，这还是刚刚看到的，没看到的可能就更多了。 “你慢慢学，不会的可以问管……可以问我。” 他刚要说出“管家”这个词就打住了。 “可是你那么忙……” 完颜烈嘴角上扬。 “我这还叫忙？以前我都是几天不着家。” “家”这个词多少说得有些暧昧了。 完颜烈刚才好像笑了，洁白整齐的牙齿在小麦色皮肤的映衬下更白了。 他笑起来真好看。 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见他笑，有点难得。 “你要是实在有急事，也不必等我，给管家说就好，我已经让他嘱咐好府中上下，以后都听你的吩咐。” 赵雪影愣住了，他做这个决定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早有打算，今日说出来，也是命令罢了。 真是霸道。 武夫是不是都这般霸道？ “前面是账房，我带你去看看。” 她的手紧了紧。 完颜烈立住看她。 “怎么了？” “我想先熟悉一段时间，学习一下，而且我现在无名无分的，管起人来……” 管起人来也没人听啊。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完颜烈的眼神变得很奇怪，眼角似乎还沾染了笑意。 赵雪影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慌忙解释道：“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不是让你给我名分，我只是……只是在说这个事实。” 她的脸又红了，白里透着绯红。 “不会让你等太久，秋围之后，你我就成亲。” “不是……我……” 赵雪影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账房内。 司空洋毕恭毕敬地等在那里，看到二人，曲臂行礼道：“大帅，郡主。” 他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长相清秀，用梁国的话，是一个白面书生一样的人。 “郡主，我给您介绍一下。” 账房很大，有好几间，有很多装账本的柜子，而且都是用锁链锁住的，足以看出这些账本的重要性，可是完颜烈竟然让她来管，对他就这么放心吗？ 金人是战斗民族，一年一度的秋围不会因为任何大事推迟或取消。 所以即使金国可汗去世这样举国悲痛的事情也难以阻挡秋围的举行。 当天，晴空万里，天高云淡。围猎场上锦旗飘扬，守卫的将士们将围猎场把守得严严实实。金国所有举足轻重的人都参加了，不能有任何闪失。 看台上坐着各家尊贵的女眷。 赵雪影也在其中。 完颜烈本不想让她淌这趟浑水，但是太后点名要赵雪影作陪。 完颜烈和众多贤王、将军骑着高头大马，大家都蓄势待发。这些人中不乏女人的身影，其中就有卓玛。 她穿着一身红衣，英姿飒爽，在一众人中尤其显眼。 一声令下，数个号令兵举起笨重的犄角，放在嘴边。 完颜烈看了一眼看台。 赵雪影的小脸儿在白狐披风的映衬下更加洁白如雪，软萌可人。 浑厚洪亮的犄角声划破长空，那些参加比赛的皇亲贵胄们如离弦的箭奔了出去。 赵雪影一眼就看到了完颜烈，他骑着高头大马，身姿矫健，威武雄壮，傲视群雄，浑身自带王者气质，骏马飞驰，脱颖而出。 猎物最多者获得头筹。 这些人尊贵无比，自然不是为了奖励，而是想通过取得胜利在皇亲贵胄中获得支持，登上汗位。 强大者得天下。 入了密林后，大家四散开来。 完颜烈举弓搭箭，飞射出去，一头硕大的麋鹿当场倒在地上，立刻有跟随的亲军将麋鹿抬走。 身后传来马蹄声。 完颜烈转头看去，老虎般的深眸让人害怕。 017 兄弟相争（二更） 完颜烈淡淡地看了卓玛一眼，举弓搭箭瞄准一处晃动的草丛射去。 一只肥大的野兔扑腾了几下，倒在地上。 “大帅，这是我打的猎物，送给你。” 完颜烈语气寡淡：“不用。” 卓玛很受伤，他对她总是这么冷淡，不，对所有的女人都冷淡，可是为何偏偏对那个病秧子不一样。 他竟然还亲她，抱她！！！ 卓玛还想说什么，却被完颜烈打断。 “你来得正好，有件事情刚好要跟你说。” 卓玛眼神放光。 “什么事？” “你什么时候跟母后说解除你我的婚事？” “我说过了，是太后不答应，我……” “是吗？” 他的眼眸深邃，摄人心魄。 “你若是主动向母后言明解除婚事，那你派人戕害梁国郡主的事情，本帅便不再追究。” 卓玛瞳孔放大，不敢相信。 完颜烈又射出一箭，一只野鸡应声倒地，真可谓箭无虚发。 “汉人有句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件事如果大白于天下，你一直苦心维系的贤良淑德的好名声，恐怕就荡然无存。你主动去说，还是本帅去说，你掂量一下其中的利害关系。” 结束的号角响起。 不久之后，完颜烈和完颜轩几乎同时到达看台前，完颜烈抬眼向某个角落看去。 赵雪影也正看着他，隔着人群，隔着人海。 完颜烈嘴角不经意地上扬。 突然，赵雪影感受到两束视线，看去，完颜轩果然正在看着她。 她愣住了。 完颜烈见状，向完颜轩看去。 完颜轩依旧看着看台笑道：“四哥跟梁国郡主的感情还真是好啊，只不过人家是书香世家，锦衣玉食，不知道适不适应这野蛮落后的生活，万一不适应，抛弃了四哥，四哥可就……” 可就又变成孤家寡人了。 他没有说下去，而是带着玩世不恭的笑。 完颜烈淡淡道：“这怎么说也是我的家事，不劳七弟操心。” 两个人相互看对方的眼神都很不爽。 将士们根据箭尾的颜色查数量。 有官员用洪亮的声音公布最后结果。 “四贤王共射得猎物七十八只，斩获头筹。” 人群中响起欢呼声，只有那些支持完颜轩的老顽固臭着脸。 完颜轩看向完颜烈，而完颜烈压根就没看他，而是看着某处。 这不应该啊，完颜旭的猎物都给了他，两个人加起来，怎么说也比完颜烈的多啊，获胜的怎么是完颜烈呢？ 他猛然意识到什么，再次被打击到了。 当下的形势果然十分严峻，完颜烈除了可汗的名号没有得到，军权兵权早已在手，甚至势力已经深入宫中。 可怕至极。 这时，有宫人小快步跑到完颜烈身边，毕恭毕敬道：“四贤王，太后有请。” 看来卓玛已经把事情说了。 完颜烈看了一眼看台，朵朵正在跟赵雪影说着话，她小小的脑袋微微侧着，嘴角含笑。 果然，跟朵朵在一起，她才是最自然的。 完颜烈打马而去。 朵朵嫌闷得慌，拉着赵雪影去骑马。 “我不会。” “哎呀，没事，我教你，很好学的。” 围猎场实际上也是马场。 马厩前。 朵朵让马监挑了一匹最温顺的小马驹。 那马浑身通白，毛发泛着光芒，马鬃整齐，马尾悠长，实在是漂亮。 赵雪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小马。 朵朵扶着她，踩着脚蹬坐上马背。 “你手抓住马鞍，我牵着走几圈，你找找感觉。” “嗯。” 朵朵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又手把手给调整了一下。 “你不要放手啊。” “知道了，知道了，胆小鬼。” 几圈下来，赵雪影的胆子渐渐大起来，索性自己牵着缰绳，在马场上转悠。 马蹄的的，马场上响起银铃般的笑声。 转过围栏，完颜轩便看到赵雪影明媚的笑颜。 笑眼弯弯，酒窝浅浅，好似绽放的娇艳的花朵。 甚至让人有种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感觉。 旁边的完颜旭看完颜轩愣愣出神。 “喜欢？” 完颜轩瞪了他一眼。 就在这时，完颜旭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子。 “你……” 完颜轩还没有来得及阻止，石子已经飞了出去。 白马驹吃疼受惊，使劲翻腾着，眼看着就要把赵雪影从马背上甩下去。 完颜轩飞身救人，还没有到近前，有一个身影已经在他之前赶到。 只见那人脚踩旗杆，飞身而去，将已经被翻落下来的赵雪影打横抱住。 赵雪影本是紧紧闭着眼睛的，好似闭上眼睛就能减少痛楚一般。 一个很有磁性的声音响起。 “没事了。” 赵雪影缓缓睁开眼睛，是完颜烈，他焦急的神色还没有完全散尽。 他又救了她，总在救她。 “吓着了？” 赵雪影刚才因为本能搂住了完颜烈的脖子，此时依旧搂着，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个姿势有多么暧昧，而且还是大庭广众之下。 她摇了摇头。 “四哥真是好身手。” 赵雪影这才醒悟，挣扎的同时，完颜烈已经把她放了下来，可是手依旧搂着她纤细的腰肢。 朵朵看着完颜轩和完颜旭款款走了过来，内心直呼可惜，刚才英雄救美的一幕，她还没有看够呢。 完颜烈并不搭理，而是冷声说道：“来人，把这匹马杀了！” “不要！” 一个娇柔婉转的声音响起。 赵雪影慌忙继续说道：“不要，刚才是因为我的原因，跟马没有关系，你不能杀它！” 众人都愣住了，完颜烈是战神，同时也是冷面阎王一样的人，没有人敢忤逆他，更没有一个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朵朵真是为她着急。 “好。” 众人更是惊得掉了下巴。 “你若喜欢，把它带回王府。” “不要，我不想让它跟它妈妈分开。” “那就把两匹马都带走。” “嗯。” 朵朵实在看不下去了，拍着身上的鸡皮疙瘩，说道：“四哥，我们还在这儿呢。” 完颜烈淡淡看了朵朵一眼，朵朵吐了吐舌头，慌忙闭嘴。 “六弟、七弟很闲啊。” 完颜轩笑道：“四哥军务繁忙，不是我们能比的。”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来是为了感谢郡主上次舍命相救，若是没有你，本王恐怕性命不保，多谢。” 只是拉了一把，说舍命相救有点过分了吧？ 朵朵皱眉看着完颜轩，心道：哪壶不开提哪壶。 赵雪影看了完颜烈一眼，对完颜轩说道：“举手之劳，七贤王不用在意。” “你觉得是举手之劳，但是对本王来说却……” 完颜烈打断道：“雪儿，你帮了七弟，七弟感谢你这个做嫂子的，也是应该的。” 雪儿？？！！ 好肉麻！ 不过，她怎么知道她的小名叫雪儿？ 赵雪影看着两兄弟对视着。 这真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018 不允许你动她！！（一更) 围猎场完颜轩的帐篷内。 完颜轩愠怒。 “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完颜旭面带无辜。 “给你创造英雄救美的机会，没想到……” 完颜轩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以后不允许你动她！！” 完颜旭嘴角鲜血直流，他用舌头顶了一下，脸颊被顶起一个包。他抬手擦了一下嘴角，看着殷红的血渍。 “你对她是认真的？” 完颜轩不回答，而是说道：“六哥，你我有大事要做，要采取什么行动给我商量，我希望咱们能够团结起来一致对外，而不是因为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产生分歧。” “还是七弟目光长远，一切都听你的。” “六哥，刚才一时冲动打了你，我很……” 完颜旭搂住完颜轩的肩膀，拍了拍。 “七弟，你我都是刀山火海一起过来的，怎么会因为这一巴掌离了我们兄弟二人的心呢？” “六哥能这样想真是太好了。” 回王府的马车行驶在平坦的官道上。 完颜烈掀开一角帘子看着窗外，不着喜怒，似乎在生气。 在上京要是没有完颜烈的照护，她还不知道会怎么样，而且又多次救她。 “对不起。” 完颜烈放下帘子，转头一瞬不瞬地看着赵雪影。 “对不起什么？” 赵雪影确实不知道自己错哪儿，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果重来一次，她还会去救。 可是于完颜烈不同，完颜轩是他的死对头。 “你以为我在生气？” “嗯。” “我可没有这么小心眼儿。虽然我跟老七朝政上不对付，但是他毕竟是我的亲弟弟，你救了他，我应该感谢你。” 原来，他也不像表面上那么冷酷无情。 赵雪影舒了一口气，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单纯的模样实在可爱。 “过来。” 赵雪影并不想过去，每次过去，他就会抱她。 可是完颜烈已经不给她思考的机会，拿起她的手，粗鲁地把她拽到怀里，环住。 因为坐在完颜烈腿上的缘故，赵雪影的头与完颜烈平齐，两人基本上处在对视的状态。 他的眼眸深邃晶亮。 “你这么害怕我生气，是不是开始在乎我了？” 赵雪影神色慌乱，急于转移话题。 “那匹白马……” 完颜烈打断道：“三日后，你我成婚。” “这么快……” 完颜烈眉头微动。 “我……我是说太后那里，还有卓玛那里……” “已经都解决了。” 他永远都这般胸有成竹，指点乾坤。 “能不能不……” “不什么？” 他这么聪明能不知道？ 赵雪影红了脸鼓足了勇气说道：“不圆……” 他打断她。 “我尊重你的想法，但是别让我等太久。” 完颜烈明明知道她的意思，还要问，分明就是故意的，就是想看她的难为情她的窘迫，真是恶趣味。 不过，圆房这种事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 “你做梦的时候说的。” 赵雪影惊慌，这些天他们天天同床共枕，她梦中呓语，完颜烈当然会听到。可是她都说了些什么呢？会不会说一些对自己不利的话？ “我……我都说了什么？” 完颜烈抬手捏了捏她的小脸。 “不告诉你。” 赵雪影像霜打的茄子，有些失落。 “成婚前让朵朵陪你去买点喜欢的衣服、首饰，我会让司马洋把银票给你送去，或者你买完直接记在王府的账上。” “嗯。” “我给你派了个保镖，她会保护你的安全。” “嗯。” “困了？” “啊……嗯……” 秋围是一年一度的大事情，需要很早起床前往围猎场。 天刚蒙蒙亮赵雪影就被完颜烈叫起来，去的路上更是睡了一路。 完颜烈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这么能睡觉。 他把赵雪影抱坐在椅子上，搂住她的上身，像搂着小婴儿一样。 “睡吧。” 来猎场的路上，她就是这么被完颜烈抱着睡的，可是那是在睡着的情况下，现在处于清醒的状态，实在难为情。 “我……我不困了。” 说着挣扎着起来，坐到对面。 完颜烈嘴角带笑，也不勉强，遂掀开帘子，接着看外面。 果然不一会儿，赵雪影便昏昏欲睡了。 完颜烈起身过去，坐在旁边，将她搂在怀里。 赵雪影撑开眼皮看了他一眼，又把眼睛闭上。 她在昏昏欲睡的时候最听话，不会拒绝她。 他的目的达到了。 完颜烈第一次觉得嗜睡是一个优点。 是夜，六王府后门，有一个黑影敲了敲门，门应声而开。 完颜旭的书房亮着灯。 卓玛敲门进来之后，将黑色斗篷的帽子取下。 完颜旭从太师椅上起身，走到卓玛身边。 “本王就知道今夜你会来。” 说着抬手搂她的腰。 卓玛登时躲开了。 完颜旭拇指食指捻动，收回手，不以为意。 “我们不是早就……” 卓玛瞪着他，怒火中烧，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道：“是你下药用强，都是你毁了我！” 完颜旭大笑出声。 胸腔剧烈颤动。 “就算本王不那么做，完颜烈眼中会有你吗？” “你……” “好了好了，不揭你伤疤了，说吧，今夜找本王干什么？” “我同意跟你合作，我要让完颜烈为今日的决定付出惨重的代价！让那个贱人生不如死！！” “啧啧……” 完颜旭走到卓玛身边，凑过去，深吸一口气，闭眼道：“果然是本王喜欢的女人，味道都不一样。” “你……” 完颜旭站直身子。 “不过本王想知道你为什么来找本王，而不去找完颜轩？” “六贤王这一出坐山观虎斗的戏码还用我点明吗？” 完颜旭粗狂的笑声响起。 “本王就喜欢跟聪明人说话。” 他顿了一下。 “既然你说本王是聪明人，那聪明人自然不会做没有回报的事情，你能给本王带来什么？” “我深得太后信任，可以帮你从中斡旋，而且我父汗有一定的兵力，可以在成事的时候助你们一臂之力。” 完颜旭摇了摇头。 “你说的这些我从别处也可以得到，这不是我想要的。” “你……” 卓玛转身就走。 “想想你今日的耻辱，想想三日后那两个让你恨之入骨的人即将成婚。” 卓玛脚步猛然顿住。 “何谓舍得，有舍才有得。” “你到底想怎样？” 完颜旭眯着眼睛，淡淡地说道：“脱。” 房间陷入死寂。 接着响起裙带解开的声音。 听到身后之人走近，卓玛闭上眼睛，两行清泪从脸颊滑落。 完颜旭自后粗鲁地一把将她抱住，张口含住她娇嫩的耳垂…… 019 他会不会不高兴（二更） 熙熙攘攘的街市。 赵雪影和朵朵走出首饰店，身后跟着铃音，还有一个冷冰冰的大个子，是完颜烈派来的保镖，名字叫做令狐南。 朵朵抱怨道：“雪儿，逛了这么多首饰店和丝绸店，难道没有一样你喜欢的吗？” 自从完颜烈这么叫她之后，朵朵也改口了。 赵雪影笑着挽住朵朵的胳膊，浅笑嫣嫣。 “再看看吧，既然出来买东西，当然要买符合自己心意的，要不然多浪费钱啊。” 朵朵皱眉。 “四哥那么有钱，根本不在乎这些小钱，你不用帮他省，尽管花。” 赵雪影摇了摇头。 “有钱也不能乱花啊，更何况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是辛辛苦苦……” “啧啧……还没有嫁过去呢，就知道给人省钱了。” 赵雪影红了脸，松开她的胳膊。 “瞎说什么呢？” “好了好了，不说了不说了，脸皮怎么那么薄呢，是不是啊铃音？” 她转头看向铃音，却不经意地看到一张冷冰冰的脸，不禁瞪了上去。 令狐南面无表情，看向一边，她一点脾气都没有。 他跟令狐南是有过节的。 很久以前她去完颜烈府里玩，一时兴起，飞檐走壁，被令狐南认为是刺客。两个人大打出手。 朵朵自小习武，不能说武功高强，那也是上乘，可是却被令狐南轻而易举给钳制住了。 关键还把她像犯人那样两手拧在后面押解着。 让她颜面扫地，这样的人不配给好脸色。 “前面是上京最有名的丝绸首饰店，你要是再不满意就没辙了。” 一行人走了进去。 里面首饰琳琅满目，果然比别家款式多，花样漂亮。 丝绸单薄舒适，锦缎华贵艳丽。 店里的生意也非常火爆，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那老板是个精明的汉人，五十多岁，体格瘦小，八面玲珑，见赵雪影一行人器宇不凡，雍容华贵，便笑着迎了上来。 “姑娘，有喜欢的吗？可以选几件回去。” 赵雪影看了看，拿起一支头钗。 “这个多少钱？” “一吊钱。” “这个呢？” “一两白银。” 赵雪影又拿起一个镯子询问。 “一两黄金。” “……” “两吊钱。” “……” “姑娘您到底买不买？小店里的货物相当火爆，您要是不买，我就去招待别的客人了。” 朵朵不悦道：“你这老板态度怎么这么恶劣，还不允许别人问问了？！” “你……” 赵雪影自顾自来到丝绸区域，又询问几样丝绸锦缎的价格。 那掌柜诸多不情愿，但是看到这几位应该是有钱的主儿，便一一回答了。 “走吧。” 朵朵惊讶道：“走？！你一样都不喜欢吗？我觉得挺好看的。” “走吧。” 朵朵只好跟着向外走去。 那掌柜在他们身后没好气地说道：“买不起就不要进来，挑三拣四的，装得人模狗样。” 朵朵来气了，回头正想叱责，看到令狐南将刀鞘往那掌柜面门一抵，那掌柜认怂，丑态百出，慌忙说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果然像他的主子完颜烈，人狠话不多。 朵朵心道：这冰人也算有那么一点好处。 站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朵朵忍不住问道：“我看你挺有兴趣的，为什么不买啊？不会要给四哥省钱吧？” 说着自顾自乐起来。 赵雪影瞪了她一眼，说道：“我感觉不值。” “不值？挺好看的啊，价格也还行。” “那是对你来说还行，你是公主，当然觉得便宜，但是对于老百姓来说却太贵了，而且这些东西根本就不值这个价钱。他这店儿里的东西应该是从梁国淘来的，是大街小巷上随处可见的便宜货，那些首饰也就几文钱，可是他却以二十多倍的价格卖出去。” 朵朵一听火了，捋着袖子怒道：“奸商，看我怎么收拾他！” 赵雪影拉住她说道：“你打他也没用，他照卖不误。” “那我就让他在这儿干不了，在金国待不下去！” “他不做这档营生，别人也会这么做，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那我也得打完再说！” 说着甩开赵雪影的手款款走了进去。 铃音看不远处有卖羊肉串和馕饼的小摊。 “郡主，咱们去那里坐着等吧。” “就在这儿等，万一她招架不住，我们也好过去帮忙。”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她一个人足以。” 赵雪影转头看令狐南。 这是这么长时间第一次听他说话。 赵雪影刚坐下，掌柜的便被甩了出来，在地上打滚求饶。 “女侠饶命！饶命啊！” 朵朵拎着凳子就打，可是却被几个金国女人拦住了。 “他骗了你们，还坑你们的钱，你们怎么还帮他？” 这实在是无法理解。 这些金国女人七嘴八舌说起来。 一个女人说道：“其实我们早就知道他卖的东西提高了价格，可是如果不在这里买，别处也买不到啊！” 另一个女人说道：“是啊，我们愿意出高价买这些东西。” “你要是把他打跑了，没人卖我们东西了怎么办？” “姑娘，你就行行好吧，不要管我们的事情了。” 朵朵放下凳子，垂头丧气。 赵雪影走过来，拉着她的手，出了人群。 朵朵懊恼。 “怎么会这样？” “其实她们说的话也不无道理，这些首饰锦缎她们在别处确实买不到。” 转了这么多首饰丝绸店，只有这家的样式最好，品种最多。 “难道就这样放任不管吗？这些人也是傻子，都知道被坑了还去买。” “也不是没有办法。” 朵朵惊喜地拉住赵雪影。 “什么办法？” “他之所以敢这样漫天要价，就是看准了物以稀而贵，只要这个东西不稀有，是寻常可见的，这些商人自然就不敢哄抬价格了。” 朵朵刚燃起的希望又破灭了。 “说得好听，两国交恶，通商都成问题，更别说从那边大批地引进货物了。” “隔靴挠痒，不如釜底抽薪。” “你说话文绉绉的，我根本就不懂啊。” 赵雪影笑道：“如果金人掌握了制作首饰的技术和织布扎染技术，这一切都不成问题了。” “可是哪里有这方面的人才可以教给大家呢？” 朵朵正疑惑间，看到铃音悄悄指了指赵雪影，登时醍醐灌顶。 “雪儿，以后就把制作首饰和织布扎染技术发扬光大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赵雪影为难。 “不知道大帅会不会同意。” 朵朵拍了拍赵雪影的肩膀说道：“放心，这件事情交给我，我去给四哥说，他一定会同意的。” 赵雪影想到完颜烈说的话——“有什么事情可以来问我。” 如果假手于人，他会不会不高兴。 “还是我去说吧。” “没关系，我去……” 令狐南的声音响起：“人家夫妻俩的事情何须外人插手？” 朵朵回头瞪了令狐南一眼，不悦道：“用你多嘴。” 然后看向赵雪影。 “我也觉得你自己去说，比较妥当。” 020 大婚（一更） 赵雪影感觉旁边有轻微的响动，醒转过来，看到完颜烈正一只胳膊支撑着，硕大的身躯半躺着看她，眼角含笑。 “把你吵醒了？” “没有。” 两个人离得很近，赵雪影向后移动了一下，挣扎着坐了起来，靠着木质带着镂空图案的床头。 完颜烈坐直身子，也靠在床头，一条腿伸直，一条腿弓起，脚踩在床上，野性十足。 “这么早睡？累了？” “嗯。” “铃音说你等了我很久？” 赵雪影玩弄着自己的手指。 “嗯。” 完颜烈嘴角含笑，伸手握住她的小手，大拇指摩挲着她柔嫩光滑如瓷器的手背。 他的手真的好大。 “等我做什么？嗯？” 尾音尽显温柔，与他粗鲁的形象，实在不相符。 赵雪影看着他，秋水含波。 “我想在上京开一个学堂，专门教授首饰制作技术，织布扎染技术，还有种田技术，因为我……” 完颜烈眼眸深邃。 她虽然是一个弱女子，一个梁人，却没有种族观念，心系苍生，有这般胸襟，实在让人心悦诚服。 “好。” 赵雪影害怕完颜烈不同意，正想解释，可是完颜烈却一口答应了。 她惊讶地看着完颜烈。 “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我早就说过，你是王府的女主人，王府的财力物力人力你可以随意调配，如果还不够，我可以……” “足够了。” “不过……” 赵雪影抬眼看他。 “不过得等到成婚之后，我可不想你因为旁的事情分心。” “谢谢。” “你我即将成为夫妻，何须言谢。” 三日后大婚。 赵雪影坐在梳妆台前，昏昏欲睡，任由侍女嬷嬷给她装扮，朵朵在旁边指手画脚。 “雪儿，快醒醒，你心够大的，这都能睡着。” 按照金国的习俗，得有新郎接亲的环节，所以赵雪影便被安排在了上京最豪华的酒楼里面，等待着完颜烈接亲。 外面锣鼓喧天，人群喧嚷，热闹非凡。 这样的环境，她居然还能睡着，真是…… 赵雪影眼睛开了一条缝看了她一眼，又闭上。 “我今天卯时未到就被叫起来了，真的好困。” 真是无可救药，朵朵不禁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打扮好停当之后，赵雪影要趴在桌子上睡，送喜嬷嬷慌忙说道：“哎呦，我的小祖宗，刚上好妆，别花了。” 赵雪影只好坐着睡觉。 楼下人群突然喧闹起来，人们用金国的语言说着什么，赵雪影听不懂，但是那些人却都是欢笑的，应该说的是吉祥话。 她是梁国的公主，本以为老百姓会像那些个贵族一样讨厌她，排挤她。 没想到大家能够这般捧场。 从他们的言语中，可以听出来完颜烈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极高。 “雪儿！雪儿！你快过来看啊！” “干什么？” 朵朵拉着她来到窗前。 俯瞰下去，接亲队伍绵延悠长，一个人骑着高头大马行走在在队伍前列，他穿着红色喜服，器宇轩昂，正抬头向这边看过来，嘴角含笑，愣愣出神。 不是完颜烈还能是谁。 赵雪影一出现，人群中先是一片死寂，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新娘子。明眸善睐，皓齿红唇，身姿绰绰，玲珑娇软，似仙女下凡。 人群中不知道谁说了一句。 “新娘子等不及了！！” 起哄声迭起。 赵雪影惊呼一声，缩了回去，拉着朵朵就打。 “臭朵朵，坏朵朵！！丢死人了！！！” “哎呦，有啥丢人的，你总算是醒盹儿了。” 在楼上能够听到主事人说了一长段吉祥话，接着是人群特别大的喧闹声，有说话声，有欢笑声，还有小孩奶里奶气的声音。 接着是散钱，让大家沾染喜气。 一阵喧闹之后，人群的声音渐小，但是仍旧很吵闹。 门外传来人们给完颜烈道喜的声音，此起彼伏。 “恭喜四贤王，祝早生贵子，儿孙满堂。” “恭喜四贤王，夫妻恩爱，福运绵长。” …… 完颜烈爽朗的声音：“伯颜！” 伯颜会意一一给他们重赏。 众人连连道谢。 喧扰声未绝，完颜烈已经推门进来了。 屋中嬷嬷侍女皆笑道：“恭喜四贤王。” 完颜烈看着床上坐着的人儿，笑道：“赏！” 说着就要向赵雪影走去，却被送喜嬷嬷拦住：“四贤王还没有射箭呢。” 朵朵掩嘴笑道：“四哥这是高兴坏了吧？不过，头回成婚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赵雪影幽怨地看着朵朵，顾盼皆有情。 完颜烈也不生气，视线依旧落在赵雪影身上。 朵朵难得看到他笑脸相迎，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 完颜烈接过绑着红绸带的弓，举弓搭箭，伴着送喜嬷嬷说的吉祥话，向喜房四周虚射了四箭。 接着他被送喜嬷嬷拉着坐到了赵雪影身边。 坐下的那一刻，赵雪影明显感觉床铺塌陷了下去。 这人也太强壮了。 赵雪影穿着金人的红色喜服，没有汉人的盖头，能够看到云鬓珠玉，肌肤吹弹可破，眉如柳叶，眼似秋水，真是比画中的人还要美。 “困了吧？” “还好。” 朵朵笑道：“四哥，还是你了解雪儿，她都睡了好几觉了。” 说完满堂大笑。 接着两个送喜婆婆往二人身上洒花瓣，边洒边说着吉利话。 终于完事了，完颜烈站起身，看到赵雪影的头上落了几片花瓣，抬起大手略带笨拙地给她摘掉，然后打横将他抱起。 他手臂粗壮有力，抱她跟抱个小鸡子似的。 完颜烈看着赵雪影，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 “抱紧。” 赵雪影搂住他的脖子。 二人乍一出现，楼下又爆发了阵阵哄闹，比刚才还要热烈。 完颜烈穿过人群终于把赵雪影抱上了花轿。 脱手的那一刻，在她耳边说道：“车里有糕点。” 轿子的桌案上果然摆了好几样糕点，虽然粗糙了些，比不上梁国，但是完颜烈也是有心了，她还真的饿了。 一行人缓缓前行，百姓一路夹道欢呼。 “恭喜四贤王！四王妃！” “恭喜大帅，恭喜王妃！！” …… 金国百姓真的非常爱戴完颜烈。 行到僻静处，赵雪影将帘子掀开一角。 铃音赶忙凑过去。 赵雪影给了她一方手绢。 手绢里包着糕点。 “你跟朵朵吃。” 铃音眉开眼笑：“谢谢郡主。” 021 我亲我的王妃天经地义（二更） 到了王府门口，又是一顿闹腾。 先是完颜烈在众人的簇拥和起哄中虚射轿门，然后赵雪影跨马鞍，叩拜天地神君，总算来到了洞房。 本以为万事大吉，洞房里也有繁文缛节，送喜嬷嬷边说吉祥话边向床上抛洒桂圆红枣花生，又让二人喝黄酒，吃饸子。 赵雪影什么也不懂，只能任人摆布。 …… 终于，完颜烈说道：“退下吧。” 房中诸人这才退下。 房间里面就剩他们两个人，赵雪影感觉有些尴尬。 完颜烈倒是坦然，站起身要给她取头上的珠玉钗环。 赵雪影会错了意，以为他是要…… 便手扶钗环向后闪躲，眼神怯怯。 “你……” 完颜烈先是一愣，然后轻笑出声。 “不沉？” 原来如此。 “后面没我的事情了吧？” “嗯。” 赵雪影坐正身子，任由他摘头饰。 可是他大手大脚实在笨拙，只取了一支金钗便无从下手了，憨憨的模样。 赵雪影微微一笑。 “我自己取吧。” 说着起身向梳妆台走去。 这里之前一直是完颜烈的住处，处处透着一个单身男子居住的痕迹。墙上挂着金国地图，高高的书架，书架前的桌案上摆着宝刀，其他除了基本的书桌、椅子、柜子，别无长物。 梳妆台是唯一一样属于女人用的东西。 赵雪影还没有走两步，便被完颜烈从后面打横抱起。 赵雪影惊呼一声。 二人近在咫尺，呼吸相接。 “我抱你过去。” “……” 赵雪影抬起纤纤玉手，对着铜镜摘珠玉。 完颜烈坐在旁边陪着，坐姿透着野性。 赵雪影取下一样，他用手接一样。 看他一副无处安放的模样，笑道：“放梳妆盒里。” “哦。” 看了一会儿。 “你们女人真麻烦，戴这些劳什子多费劲啊。” 赵雪影看了他一眼。 “我还觉得男人麻烦呢，整天打打杀杀，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你们女人家不懂，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不是你退一步就能海阔天空的。”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起哄声。 “大帅，舍不得出来了吗？！兄弟们可等急了啊！” 一伙人笑喊：“大帅！” 另一伙人笑喊：“出来！” “大帅！” “出来！！” …… 完颜烈给人冷冰冰，治军严明，铁面无私的感觉，没想到这些将士们这般拥护他，还敢给他开玩笑。 赵雪影想到在来上京的路上，完颜烈跟将士们一起安营扎寨，丝毫没有高高在上的距离感。 这些人都是跟他有着过命的交情，感情深厚。 “我出去了。” “嗯。” “等会儿我让人给你送些吃的。” “嗯。” “你要是困，早点睡，我不会让人打搅你。” “嗯。” “我走了。” “嗯。” 他这么五大三粗的人，心思竟然这么细腻，什么都想到了。 完颜烈走了之后，铃音笑眯眯地进来。 “郡主，大帅对您真好。说您累了，让给您泡泡脚。” 到了子时，完颜烈才进来。 赵雪影失眠了，换个床她睡不着觉。 所以当完颜烈推门进来，她便坐了起来。 看到赵雪影没睡，完颜烈先是一愣，接着神态如常，故作轻松地说道：“还没睡？” 他脸色煞白，嘴唇毫无血色，健壮的身子走起路来总感觉有点别扭。 “你……怎么了？” “没事，睡吧。” 完颜烈走到床边坐下，顿了一下，低身拖黑色靴子，脱完以后，可以看到他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喝酒喝多了，睡吧。” 完颜烈说着自顾自躺下。 赵雪影见状也只好躺下来，抬眼看到完颜烈已经闭上了眼睛。 他实在有点奇怪。 到了丑时，赵雪影被粗重的呼吸声吵醒。 只见完颜烈面颊红润，额头冷汗淋漓，嘴唇干裂。 她抬起玉手试探，蹴的收回来，好烫，他在发烧。 赵雪影准备下床，却不经意地看到他的胸口处渗出殷红的鲜血。 他受伤了！ 赵雪影打开房门的那一刻，伯颜和尉迟风走了过来。 原来他们没有走一直在外面等候着，看来完颜烈确实受伤极其严重。 伯颜直截了当地问道：“大帅是不是……” “他发烧了。” 尉迟风懊丧地说道：“我早就跟大帅说过不要回新房，可是他非要回，说什么成婚第一天不同房，害怕别人说王妃的闲话，对王妃不利，真是连命都不……” 伯颜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尉迟风反应过来，看着赵雪影，脸色有些不自然了。 赵雪影竟然不知道完颜烈竟然为了她做到这种地步。 心中有暖流滑过。 赵雪影说道：“快叫大夫吧。” 伯颜看向令狐南，令狐南会意，立刻去请大夫了。 大夫把伤口重新包扎了一下，然后又给完颜烈喝了点汤药，便退下了。 在众人退下之后，赵雪影让铃音打来温水，将白汗巾沾湿，给完颜烈擦额头，擦手心。 循环往复。 期间，完颜烈噩梦连连，说了很多梦话。 “母后，除了七弟，难道我们就不是您的儿子吗？你怎么能如此偏心，如此偏心！” “王兄，你不能死！不能死！” “王兄，我会把你的理想抱负继承下去，让我大金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 …… 原来他并不像表面上那样无坚不摧，他也有脆弱的时候，他过得很不好。 铁汉柔情这四个字不知怎么的就窜进赵雪影的脑海中，渐渐生根发芽。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如期而至，将内室照得亮堂堂的。 完颜烈睁开眼睛，看到赵雪影趴在床边睡着了，肤如凝脂肌似学，睫毛弯弯如小扇。她的旁边摆着椅子，椅子上放着盆子，里面装着清水。 他感觉额头有东西，抬手拿下，是白汗巾。 难道她晚上一直在照顾他？ 完颜烈想到这里，内心充盈，浑身充满了活力，他伸手轻轻地动了动她的手指。 赵雪影从迷迷蒙蒙中醒来，眼睛刚睁开一条缝，就起身摸完颜烈的脑门，自言自语道：“还好，不烫了。” 果然，她晚上一直在照顾他。 赵雪影意识回笼，居高临下，看到完颜烈正大睁着眼睛看她，眼睛明亮异常，赵雪影心头一滞，正想起身，却被对方托住后脑，摁了下来。 完颜烈直直亲上了她的嘴唇。 “唔……” 只是亲了一下，完颜烈便松手了。 赵雪影直起身子向后退了一步，手背捂着嘴唇，怒道：“你……登徒子！” 完颜烈哈哈大笑，没笑两声，又忽然顿住，皱起眉头，好似牵动了伤口。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亲我的王妃天经地义。” 022 一切有我（一更） 依照金国的习俗，新婚夫妇要面见家中长辈兄弟妯娌，身为天家，这方面的礼仪会更注重一些。 完颜烈牵着赵雪影走在宫中宽阔的青石路上。 “等会进去之后什么也不用说，什么也不用做，一切有我，只把他们当萝卜白菜。” 赵雪影抿嘴而笑。 “嗯。” 完颜烈嘴角上扬，握紧了她的小手。 太后宫中果然聚集了很多人，王子公主，皇亲贵胄云集。 先是正常的敬酒，太后说了一些夫妻和美这样吉利的话。 接下来就变得剑拔弩张了。 先是完颜旭说道：“听闻四哥受伤了，受伤了就应该好好静养，军中公务，兄弟们愿意替四哥承担。” 完颜烈淡淡道：“六弟消息这般灵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刺客是六弟派来的。” “你……” 另有年龄大的一名男子说道：“阿烈，先前是你的弟兄们还小，所以先可汗和你操持着军务，现在他们也长大了，该让他们历练历练了。” “阿翁好像忘记了大金长子打仗幼子守灶的传统。” 那人不语。 接着又有几人说话，说法不同，但是目的却空前的一致，就是让完颜烈交出兵权卸了大帅的职务。 真可谓群起而攻之。 完颜烈和完颜蒙实施了很多利民的举措，受到百姓们的拥戴，而这些举措却让贵族权贵们的利益受损，故受到他们的排挤。 难怪在路上，他说“一切有我”那样的话。 完颜烈虽然是一个硬汉却并不鲁莽冲动，反而伶牙俐齿、随机应变，义正言辞，舌战群雄，那些人无言以对。 就在这时候，太后说道：“阿烈，你新婚燕尔，应该多陪陪娇妻才是，不要因为军务影响了夫妻关系。” 别人怎么说都可以，但是来自亲生母亲公然的偏心，让完颜烈多少受了一些冲击。 赵雪影见他没有立刻接话，张口说道：“我们汉人有句话叫夫唱妇随，我既然已经是大帅的妻子，定然会全力支持他，男儿志在四方，我定然不会因为细枝末节的事情来影响他，耽误他的公事，多谢太后关心。” 完颜烈转头看向赵雪影，眼里波光流转。 就在那些人要开启新一轮攻击的时候，赵雪影拉着完颜烈的衣角。 柔声哀求道：“大帅，我有些累了，咱们能不能回府休息。” 完颜烈深深地看了一眼赵雪影，向太后曲臂行礼道：“母后，儿臣还有些私事儿，先告辞了。” 摇摇晃晃的马车里，完颜烈和赵雪影坐在一处。 成亲之前，他们对面而坐，成亲之后，完颜烈很自觉地挨着她坐。 他虽然搂着她，却剑眉皱起，心不在焉。 太后明知道他受了伤却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他应该很伤心吧。 “你还好吧？” 完颜烈转头，抬手给她理额前的头发。 “没事。” “其实好多事情，你不用都憋在心里，说出来心情会好一些。” 沉默。 就在赵雪影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浑厚的声音响起。 “都说舐犊情深，可是我和大哥从来都没有感受到过母后的关爱，我们唯一的价值就是为她心爱的小儿子铺路，成为他的垫脚石。我至今还记得，大哥去世，她竟然没有丝毫的难过，连装一下都不装，一心只扑在为七弟夺取汗位上。” “就是因为有这样冷血自私的母亲才会让我们兄弟几个分崩离析。你以为上次老七遇刺，包括我这次遇刺都是谁在背后策划，全都是祸起萧墙。”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犹记得他的那句话：老七怎么说也是我的亲弟弟，你救了他，我应该感激你。 这足以看出他和那些人的不同。 虽然他看似粗鲁，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却分得很清楚。 完颜烈接着说道：“就冲这一点，我也不能把兵权和汗位让给他们，要不然大金就完了，大金的百姓就完了。” 赵雪影心悦诚服，说道：“你是成大事的人，不要因为那些不值得人和不值得的事情难过，他们只是你完成先可汗遗志的绊脚石。” “你怎么知道？” “昨晚你说梦话的时候说的。你放心，我不会对别人说。” 完颜烈放在她肩头的手紧了紧：“今天看到你我夫妇同心，我真的很开心。” “我现在还心有余悸，害怕说错了话，做错了事，给你惹来麻烦。” “你做的很对，而且没有麻烦不麻烦的，他们一直都这个样子，争权夺利，机关算尽。” 他顿了一下。 “不提他们了，我带你去吃点好吃的。” 又补充道：“你们汉人的饭店。” 进了饭店，处处都是梁国的气息，从装潢布置，到墙壁上挂的字画，迎面扑来的亲切感。 豪华雅间内。 赵雪影看着墙上的字画。 完颜烈看去，上面画着万马奔腾图，旁边有题画诗，上面的汉子他都认识，因为这首诗用典的缘故，意思却不大明白。 “在看什么？” 赵雪影依旧看着画作，含笑道：“这是梁国画师程鱼的画作，于波涛之中万马奔腾，马蹄矫健，斗志昂扬，配上他雄浑壮阔的诗篇，堪称绝品。这个画作应该是仿品，正品更能体会出作者的匠心独运来，还有那一幅画，是……” 她在谈自己有兴趣的事情，激扬文字，侃侃而谈，浑身带着自信的光环，让她好似幽谷中吐芳的幽兰，别具魅力。 完颜烈觉得离她好遥远，她所说的所想的，他竟然一点儿都不明白，一句话都接不上。 她是养尊处优娇艳的花朵，而他则是山涧中顽强生长的一株红柳。 心中的自卑慢慢地爬上心头，占据了他的心房。 赵雪影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看向完颜烈。 完颜烈收拾好情绪，说道：“没事，你说吧，我想听。” “咱们要不要点菜，我有些饿了。” 她很体贴，很照顾他的情绪。 饭菜端上来之后，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可口。 感觉咸不咸甜不甜的，根本不像梁国的饭菜那样。 “不合口味？” 他很在意她的反应。 “没，没有，挺好吃的。” 可是她强装起来的喜欢，对于阅人无数的完颜烈来说，一眼便被识破了。 023 大帅好像脸红了（二更） 这些天赵雪影将府中的事情基本上理清楚了，成婚之后，府中大小事务都会到她这里汇报决定。 司马洋刚开始以为她只是一个不懂世事的小丫头，但是几次下来，发现她虽然年纪轻轻，却冰雪聪明，脑子转得非常快，往往他刚说完问题，她便想出了对策，而且决断干脆利落，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 人情世故这一块儿也很是精通，知道他是王府的老人，很给他面子，虽然早有决断，但是还是会问司马洋的意见。 赵雪影带着司马洋在府里转了一圈，将府中的景致稍微调整一下，花不了多少钱，却让景致脱胎换骨，十分有意境。 完颜烈中午忙完公事回到王府，看到王府大变了模样。 东西还是那些个东西，但是因为摆放的位置不同，形状不同，增强了美感，让人看着更加舒适。 完颜烈指着假山旁一处石桌石凳，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之前这里空空如也，石桌石凳一放，别具意境，坐在石凳上，抬眼可看到假山林立，瀑布潺潺，别有一番风味。 立刻有服侍的仆人上前答话。 “启禀大帅，是王妃带着人整修院子，让人这么安排的。” 完颜烈笑道：“王妃呢？” “在仓库。” 赵雪影由司马洋陪同着来到仓库，后面还有铃音以及数个侍女男仆跟从。 她将仓库看了一圈，里面有很多闲置且落了灰的物件。 其实都可以利用起来。 赵雪影让下人们把可以用得上的东西搬出去擦拭干净，再统一调配。 几个宽大的桌案上面随意堆放了很多白色卷轴。 “这是什么？” 司马洋跟着她走过去，说道：“这是一些达官显贵敬献给大帅的礼物。” 赵雪影伸出纤纤玉手，想要拿起画卷。 司马洋慌忙过去，抢先一步，说道：“我来吧。” 他拿起一个卷轴，背过身去，用手拍了拍，递给赵雪影。 二人各执一端，将画卷展开。 赵雪影眼睛放光。 “竟然是失传已久的喜鹊嬉春图。” “您是说是梁国画师何三槐的作品？” 赵雪影点头。 “我很小的时候，跟着父亲云游的时候曾经见过一次，后来据说失传了，没想到竟然在这儿看到，实在是太惊喜了。” “王妃跟这幅画真是缘分匪浅。” “嗯。” 完颜烈淡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铃音发现了完颜烈，又看向正在看画的二人，两个人离得有段距离，但是看画的神情却很专注，都有惊喜之色。 她害怕完颜烈误会，慌忙说道：“参见大帅！” 赵雪影转过头来，看到完颜烈长身而立，身后跟着一名侍卫。 她莞尔一笑，将画卷从司马洋的手中拿过来，走到完颜烈身边。 “大帅，你回来了，我想把这幅画挂在咱们房间，好吗？” “好。” 赵雪影环视四周说道：“这里面有很多可以利用的东西，我想把他们搬出去擦擦，摆出去。” “这是我们的家，你怎么安排都可以。” “谢谢。” 完颜烈将画卷拿过，交给司马洋。 淡淡道：“把画卷整理一下，晚间送到雪居。” 此前，赵雪影居住的地方叫做雪居，成婚之后，二人同住到完颜烈的住处，完颜烈就命人把“雪居”的牌匾移了过去。 雪居，赵雪影，这足以看出完颜烈对赵雪影的宠爱。 “是。” 完颜烈牵了赵雪影的小手，向外走去。 “累不累？” “不累。” “你看到我布置的东西了吗？” “嗯，很别致。” “如果你要是觉得哪里不合适的，可以改动。” “只要是你布置的，我都很满意。” “今天公务不忙吗？” “我等会儿去一趟军营，晚上很晚才回来，所以回府看看。” “骑马吗？” “嗯。” “可是……” “我皮糙肉厚，这点小伤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这还不算什么，昨天还发起了高烧，一直说胡话。 大夫给换药的时候，他的身上是长长短短的伤痕，前胸上最多，足以看出他一直都是冲锋在前的。 刀山火海中走过来的男人。 “不能坐马车吗？” 完颜烈轻笑：“女人才坐马车。” 十足的大男子主义。 内室里。 完颜烈脱了上衣，赵雪影给他换药，包扎伤口。 一圈圈白色纱布取下，露出狰狞的伤口，是被暗箭所伤。 大夫说就差半公分便击中了要害，十分凶险。 赵雪影凑近伤口轻轻地撒上白色药粉。 “怕吗？” “疼吗？” 两个人几乎同时出声。 完颜烈轻笑：“不疼，害怕吗？” 她的胆子一直很小。 “不害怕。我给你吹吹吧，吹吹你就不疼了。” 说着凑近伤口，红唇轻聚，慢慢地吹气，吐气如兰。 忽然，完颜烈扶住她的肩头。 “不……不用了。” 声音感觉怪怪的，跟平时很不一样。 抬眼看去，他只看了她一眼便看向别处。 他的脸颊竟然透出红晕，好像……脸红了…… 赵雪影愣住了。 完颜烈有点窘迫，清了一下喉咙，说道：“有点痒。” “哦。” 赵雪影一圈圈给他包扎好纱布。 铃音在外间说道：“郡主，饭菜准备好了。” “你吃点饭再走吧。” 之前他一直一个人，不会有人关心他的吃穿用度，除了打仗处理公务，也不知道关心自己，现在有这么一个人关心他，心里面暖暖的。 真切地感觉到自己已经不是一个人，有了一个家。 桌子上摆的是完颜烈爱吃的牛羊肉，还有温补的燕窝。 “你喝点燕窝，看能不能喝得惯，有红枣枸杞，补血的。” 完颜烈用白色汤匙舀了一勺子放进嘴里，甜而不腻，自带醇香。 赵雪影隔着饭菜看他的反应。 “好喝吗？” “好喝。” 完颜烈说完直接将汤匙拿起放到一边，端起碗，一口喝尽。 铃音掩嘴笑了，但是看到自家郡主并没有嘲笑的模样，便敛了神色。 “再来一碗。” 铃音接过碗，笑道：“这可是我们家郡主特意嘱咐后厨熬的，从早晨熬到现在。” 完颜烈看着赵雪影笑。 “别光喝粥，吃点主食。” “嗯。” 兀的，完颜烈看着铃音说道：“你称呼的不对，要叫王妃。” 被完颜烈看着，铃音差点失了半个魂魄。 “是。” 赵雪影看到铃音吓个半死，说道：“叫什么都无妨。” 完颜烈一本正经说道：“那不行，你是我的女人，当然要叫王妃。” 赵雪影不自然地看着铃音和蒙古侍女。 这里还有这么多人。 024 掉入情网的男人伤不起（一更） 伯颜和尉迟风被叫到主帅营帐。 完颜烈直接了当说道：“完颜轩与回鹘悄悄达成协议，只要他们愿意帮助他取得汗位，他会将西北六州送给回鹘。” 尉迟风怒不可遏，直接骂娘。 “狗娘养的，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都做得出来！！我大金以他为耻！！” 伯颜把手放在嘴边重重咳嗽了一声。 尉迟风惶恐，完颜烈与完颜轩是一母同胞，若是骂完颜轩狗娘养的，那完颜烈岂不是…… 真是情商堪忧。 伯颜说道：“大帅的意思是？” “本帅先听听你们的想法。” 尉迟风说道：“依我说，就跟他打！打到他服服帖帖为止！这些天老……我真是等得不耐烦了，汗位本就属于大帅，那些人却各种使绊子阻挠，实在是气煞人也。” 伯颜说道：“不可，军权本就在大帅手中，即使胜了大帅也胜之不武。而且战争还会把百姓们拖入泥潭，不管成败，受苦的都是百姓。” “那就不打？！” “当然得打，但是得师出有名，如此大帅才能顺顺利利地登上汗位。” 迟迟未开口的完颜烈说道：“好，就这么办，就像郑伯克段于鄢那样，本帅先放纵他，待他多行不义必自毙的时候，本帅再率领军队讨伐，正义之师定然所向披靡。” 伯颜由衷地说道：“大帅英明！” 尉迟风听得云里雾里。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完颜烈让楼林取来餐盒递给伯颜。 伯颜疑惑道：“这是……” “这是王妃给你们带的吃的，怕你们饿着。” 伯颜笑道：“谢谢王妃。” 尉迟风直接打开餐盒，拿了个糕点，咬了一口。 惊喜道：“真是比卖的还要好吃！” 待二人出去。 “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呢？” 楼林从怀里取出两本书。 一本为《梁国优秀诗篇三百篇》，另一本为《梁国历年名画图册》。 完颜烈翻了几页，看着楼林。 “这件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断不可让王妃知道。” “是！” 大帅这是今日在库房受刺激了？想要跟王妃找到共同话题？ 果然掉入情网的男人伤不起。 赵雪影是难得的行动派，上午整顿王府，下午便拉着朵朵去城中转悠。 朵朵上次在首饰店老板那里受了刺激，对开学堂传播纺织扎染、首饰制作技术相当感兴趣。 因为兴趣相投，所以格外卖力选址。 最终二人在城南选中了一处出租的楼舍。 这里临河而建，风景如画。 周围偶有小摊小贩，没有大的商铺，人也不太拥挤，环境幽静。 而且交通发达，桥梁、马路纵横，水路、陆路都可以从城中各处到达。 此前这个楼是做商铺用，但是周围没有大的有名的商铺作为连锁，所以鲜有人来。 做生意自然不合适，这座楼建了两年便闲置了，跟新的没什么区别。 当二人向看门的小厮了解情况，那小厮喜出望外，当下与她们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届时文宴楼的主人会亲自前来详谈。 太后宫中，母子三人密谈。 “小七，你要沉得住气，只要哀家和族中长辈不开口，阿烈当不了可汗，咱们有的是时间。” 完颜旭说道：“母后说得对，咱们可以慢慢等。” 完颜轩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说道：“可是我不想等，我看到他跟……” 二人疑惑地看着他。 太后更是张口问道：“跟什么？” 完颜轩没有再说下去。 完颜旭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那日，完颜烈和赵雪影恩爱和美，感情很好的样子。 完颜旭说道：“母后，七弟，我经过多方打探，发现梁国郡主在和亲之前，有一个青梅竹马，但是那个人身份极其神秘，至今还没有查到他是何方神圣。” 太后惊喜。 “他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把这个消息透露给阿烈，哀家看阿烈好像很喜欢那梁国郡主，这就意味着我们掌握了他的弱点，若是夫妻离心，阿烈定然无暇东顾，到时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完颜旭慌忙说道：“母后深谋远虑，儿子佩服。” 太后看到完颜轩神色有异。 “阿旭，你先退下吧，哀家跟小七还有事情要谈。” 完颜旭愣了一下，复神色如常。 “母后，儿臣先行告退。” 出了宫门，在没人看到的地方，他一改和煦的神色，面露凶光。 很晚，完颜烈回到王府。 看到雪居依旧亮着灯，心头一暖，以为赵雪影在等他，就在这时里面传来朵朵的笑声，心登时凉了半截。 朵朵笑道：“你画的这个眉毛果然好看，明天我还要画。” 赵雪影拿着眉笔低头端详，笑道：“你别动，我再给你修修。” 朵朵看着铜镜。 “还要修啊，我感觉已经很好了，关键我都坐不住了。” 赵雪影笑容和煦。 “你就不能有点儿耐心啊。” 完颜烈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赵雪影，泰然自若，浑身轻松，眉眼里皆是笑意，让她整个人精神奕奕，让她的美无与伦比。 赵雪影从余光中看到一个挺拔的身影走了过来，直起身子，依旧带着笑容，却收敛了不少。 “大……大帅，你回来了。” 完颜烈的眼中只装着赵雪影。 朵朵如释重负，从椅子上一跃而起，笑道：“四哥，你回来了，我终于得救了。” 赵雪影看着朵朵轻叹了一口气，低头把眉笔收起来。 完颜烈看着自家妹妹，满脸嫌弃。 “这么晚，怎么还不回宫？” 朵朵不以为意。 “就是因为太晚了，所以不回去了。住这儿！” “铃音，给公主安排客房。” “慢着，我今天要跟雪儿睡，四哥应该不会介意吧？” “介意。” 此话干净利落。 朵朵直接耍赖：“介意也没用，我今天就睡这儿，谁也赶不走。” 说着还做了鬼脸。 完颜烈满脸嫌弃。 “你去打听打听去，哪个妹妹在哥哥新婚燕尔的时候跟嫂子一起睡的？” 朵朵认真思考。 “是，没有，那我就做第一人吧。” “你……” 赵雪影看着两兄妹斗嘴实在是有趣，笑道：“大帅，今天朵朵陪着我在城中转了一下午，也累了，让她在这儿休息吧。” “那我睡哪儿？” 这个问题真的是……王府还能缺睡房不可？ 025 陪我睡一会儿（二更） 完颜烈的书房是二层小楼，楼上还开辟了一处睡觉的地方。 他在书房中踱着步，越想越不得劲儿。 “楼林！你去给王妃说，本帅要换药了！” 朵朵听到楼林的禀报掩嘴直笑。 “四哥，这是想雪儿想疯了吧，用这么蹩脚的借口，换药随便一个人都会，还用得着雪儿？” “你啊，先睡吧，别胡说八道了，我一会儿就回来。” 朵朵吐了吐舌头。 书房内。 赵雪影给完颜烈换好药，转身收拾药箱，将纱布一点点缠起来。 完颜烈看着她的背影。 身材瘦小，却玲珑有致。 赵雪影边收拾边背着他说道：“伤口有点裂开，你小心一些，不要有大的动作，要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好。” “有点疼。” 赵雪影慌忙转身看他。 “是不是我没包扎好？” 说着凑过去查看，外人看来，几乎要扎到完颜烈的怀里。 “我有时候想，要是伤口一直长不好该多好。” 他的声音轻柔有磁性，好像带着魔力。 赵雪影愣了一下，抬眼看他。 二人视线交融，不分你我。 一个深邃晶亮，一个秋水潺潺。 完颜烈将头一点点靠近，二人的嘴唇几乎要贴在一起。 赵雪影偏头，躲开了。 一个火热的吻擦过她的脸颊耳垂，让人一阵战栗。 赵雪影站了起来，神色慌张。 “我，我先走了。” 可是刚走一步，便被完颜烈抓住小手，稍稍一扯便带入怀中。 这一动作，扯动伤口，完颜烈轻颤出声。 “是不是撞着你伤口了？” 完颜烈上身赤—裸—，双臂环住赵雪影，他身材硕大，显得赵雪影好小的一只。 “你还要让我等多久？嗯？” “我……” “你心里有人？” 赵雪影慌忙说道：“没有。” 皮肤吹弹可破，毫无瑕疵，眼眸纯洁干净。 完颜烈轻笑出声，牙齿洁白整齐。 “那为何不能接受我？” “我还没有喜欢上你。” 完颜烈眼眸如墨。 “你们汉人不都讲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嘛，我们金人也是，自古以来婚姻都不是自己做主，既然我是你的夫君，生生世世都是你的夫君。” 赵雪影不接受他的说辞。 “那你跟卓玛不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你为什么……” 完颜烈先是一愣，然后大笑出声。 “好吧，没想到你还是个伶牙俐齿的小刺猬。” 赵雪影噘嘴：“我才不是。” “好好好，你不是，你不是。刚才是我着急了，我改。” “嗯。” 完颜烈将头贴在赵雪影的小脑袋上，玩弄着她的手指。 “我该回去了，要不然朵朵该笑话了。” “那我怎么办？这些天，我已经习惯了跟你睡，习惯了你的香味，你要是不在身边，我睡不着。” 赵雪影脸红。 怎么能有人这般堂而皇之、一本正经地说出这样肉麻的话呢？ 完颜烈将赵雪影搂在怀里，直接歪倒在床上。 “陪我睡一会儿。” “可是……” “嘘，睡觉。” 赵雪影今天转了很多地方，真的好累，躺着躺着便眼皮打架，最终沉沉地睡着了。 完颜烈半夜醒来，发现赵雪影已经睡着了，便把她抱到了床里面，忍不住亲了她的侧脸一下。 赵雪影含含混混地说道：“嗯……痒……” 完颜烈嘴角含笑。 翌日清晨，赵雪影先醒过来，下楼正碰上楼林拿了一沓信件过来，两个人撞在一起，信件飘落在地上。 赵雪影慌忙低身去捡，看到一封熟悉了的信件，受了很大的震动，拿着站了起来。 完颜烈见旁边没了人，觉得躺着没意思，伸懒腰下楼，便看到赵雪影背对着他，手里还拿着什么。 再看散落一地的信件，登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对楼林说道：“你退下吧。” 房中只剩下二人。 赵雪影拿着信件，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扣留我的信件？” 来到金国之后，赵雪影想给家人写信报平安，可是因为战争的原因，两国禁止通信。 她找了好些个地方才发现一个可以送信的路子。 几封信送出去之后，她一直等着梁国的回信，却没想到信居然没有寄出，还落到了完颜烈的手里。 完颜烈走到她跟前，看到她眼圈红红，眸中含泪，心头一凝。 “你不信任我，你在怀疑我？” 她抬眼看他，两行清泪流淌下来。 完颜烈有一丝慌乱。 “我没有怀疑你，只是两国关系吃紧，这封信你根本就寄不回去，而且可能还会落入居心叵测之人的手里，所以我才……” “所以你才把信扣下来，然后冷眼看着我每天望眼欲穿地等着回信？让我一直拥有希望，对吗？那我是不是要谢谢你，谢谢你扣留了我的信，谢谢你看了我的信？” 完颜烈之前觉得自己挺能说会道的，但是此时却变得笨嘴拙舌。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看你的信是因为我感觉自己跟你隔着很远的距离，我这么做就是想更多地了解你，而且……” 赵雪影哭道：“我之前觉得你是一个好人，觉得你是一个品德高尚，可以依靠的人，可是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我真的对你太失望了。” 说完，抬步欲走。 完颜烈抓住她的手腕：“你听我给你解释。” “放手。” 她的声音很是决绝。 赵雪影来到一处假山，绕进去，蹲在假山下面哭泣，又不敢发出声音，害怕被人发现。 完颜烈站在假山口那里，靠着假山，听着里面轻微的声音。 她哭得很伤心。 赵雪影哭完，肿着一双眼睛出来，然后便看到一个大个子苦着一张脸站在假山旁。 她先是一愣，然后绕着他走，看都不看他一眼。 刚走到近前，便被扯到一个宽大坚实的怀抱里。 赵雪影挣扎，可是哪里是他这个八尺大汉的对手。 “放开我！” 完颜烈稍微弓着身子，手自后托住她的脑袋：“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看你的信了，还有你的那些信，我已经专门派人去梁国，给你家人送去，不日应该会有回信。” 赵雪影下巴搁在他的肩头，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 他竟然帮她送信？ 发现她的情绪稳定了一些，完颜烈搂着她的肩膀，直视她的眼睛，看着她不停地抽噎着。 “我下次保证不看你的信了，不过看到你说我的好话，我真的高兴得睡不着觉。” 赵雪影撇嘴：“还说睡不着，天天睡得比谁都快。” 完颜烈难为情地笑了。 “不生气了？” “你真的帮我送信。” 完颜烈焦急。 “真的，这还有假，你要不相信可以问楼林。” “他是你的人，我哪知道说得真说得假。” “那……那……那你说怎么办？” “我哪知道。” 说着就要走，却被某人打横抱起。 赵雪影惊呼：“你的伤。” “无妨。” 026 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一更） “你们原来在这里，让我好找。” 朵朵笑着走了过来，看着两人的姿势坏笑。 “放我下来。” “这有何妨。” “哎呦！” 完颜烈把赵雪影放了下来。 “雪儿，你太不够意思了，昨天竟然一夜没有回来，这可不是待客之道。” “是我不让她回来。” 朵朵“啧啧”两声。 “唉，还没说啥呢，就护上了，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妹。” “再说，小心我收拾你。” 朵朵这时候看清楚赵雪影眼圈红红的，哭过。 “雪儿，你怎么哭了？四哥欺负你了？” “没……” “是我不好，惹她生气。” 完颜烈的声音盖过一个细小的声音。 朵朵抱怨道：“四哥，你怎么舍得让雪儿哭啊！雪儿，你好可怜啊！” 赵雪影拉住她说道：“走吧，今天不是还要跟楼主见面吗？” “什么楼主？” 可是二人只是看了他一眼便走了，越来越不把他放眼里了。 很快，赵雪影在完颜烈书房中一夜未归的事情，便传得尽人皆知，都怪朵朵这个大嘴巴，赵雪影也是很久之后才知道这个事情。 丢死人了。 “楼林！” “是！” “你派人调查一下王妃要给什么人见面，摸清那人的底细，不要让王妃受骗了。” “是！” 那楼主是金国人，为人还算实在，说话也很客气，双方谈得很融洽，价格也谈好了，准备签字画押的时候，有小厮趴在楼主的耳朵那里说了几句，然后拿出一个拨浪鼓给楼主看。 那楼主惊恐万状，随后调整了神色，很抱歉地说道：“二位不好意思啊，这座楼我不外租了。” 朵朵惊讶：“为什么？！不都说好了吗？” “没有为什么，不租就是不租了，二位快走吧！” 朵朵哪里肯依，抓住那人的衣服。 “你得把话说清楚，否则就不要从这个门走出去！” “你……” 赵雪影说道：“是不是有人抓了你的家人胁迫你？如果是，你可以告诉我们，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 楼主没有办法，只好点了一下头。 朵朵怒了。 “是谁？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干出如此违法乱纪的事情，告诉我，我非好好教训他不可！！” 那楼主左右为难。 “没用的，对方有权有势，不是你我能比的，姑娘还是不要惹火烧身了。” 朵朵冷笑一声，说道：“还没有我不敢教训的人，说吧，到底是谁？” “是我不让他租给你们的！” 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 众人看去，两个女子走了进来，为首者穿着一袭红衣，妖艳无比，高贵异常。身后是她的侍女。 楼主看到来人，慌忙带着小厮溜走了。 朵朵冷眼看着卓玛。 “呵，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啊，你不是要嫁给六哥了吗？不好好筹备你们的婚礼，到这儿来干什么？” 赵雪影疑惑，卓玛要嫁给完颜旭？ “你……”，卓玛收住暴怒的情绪，“我来这儿当然是阻止你们坑害大金百姓！” 门外已经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男男女女，对着里面指指点点。 “你少含血喷人！” “呵，我可没有，你们要开学堂不就是为了赚老百姓的辛苦钱吗？！更何况，我大金国力繁盛，百姓安居乐业，何须你们开学堂教化民风，难道是嫌弃我们民风彪悍？！也对，在梁国人的口中，咱们这儿是蛮夷之地，我们都是北蛮子！！” 她故意抬高声音，目的就是为了给外面的百姓听到。 果然，一些年轻气盛的青年男子受不了挑唆，破口大骂。 “梁人才是蛮夷！” “梁人最是胆小懦弱，否则也不会被我大金的军队打得屁滚尿流！” “既然瞧不起大金，就滚出大金的地盘！！” …… 赵雪影见状，干脆走出门外，直面百姓们的怒火。 她娇小玲珑，恬静温婉，可是却敢走出来，百姓们都被她的勇气震慑住，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大家听我说……” 可是她的声音被卓玛打断：“梁人惯会蛊惑人心，大家不要听她胡言乱语。” 人群又开始沸腾起来。 甚至有人向赵雪影扔砖头石子。 朵朵见状，与令狐南挡在赵雪影的前面，为她踢开砖头。 赵雪影看到一个砖头直直奔着朵朵而来，一时心急，将朵朵推到一边。 眼看着砖头要砸到她的头上，不知从何处射来了一箭，那坚硬的砖头竟然被劈成两半。 力度甚猛！ 就在众人震惊的时候，令狐南飞身而起，抓住扔石头的始作俑者，扭打着，带到楼门口。 那人分明就是卓玛的人，朵朵在宫中曾经见过。 朵朵指着卓玛大声说道：“你们知道她是谁吗？她就是卓玛公主！而被抓的这个人就是这位卓玛公主的手下，今天她编排了这么一出，就是为了欺骗大家，居心叵测！” 众人这才弄清楚这些人都是皇亲国戚，是惹不起的主儿。 赵雪影看着卓玛，温婉且坚定的声音响起。 “我知道因为我的关系，你没能嫁给大帅，所以怀恨在心，但是两国联姻，不是你我能左右的！” 原来她就是四王妃，那旁边的便应该是活泼可爱的朵朵公主。 大家心有余悸，刚才竟然向她们扔石头。 完颜烈可不是等闲之辈，若是知道娇妻爱妹被人砸伤，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呢？ 想想就后怕。 这时候人群中传来窃窃私语。 “卓玛公主不是要嫁给六贤王吗？难道还对大帅念念不忘？！” “这不是要给六贤王戴绿帽子吗？” 卓玛气急，长鞭一甩，将嚼舌根的二人抽倒在地上。 众人敢怒不敢言，人家是公主，就算把人打死了也没人敢去找她要个说法。 卓玛不解气，还要挥鞭打人。 朵朵一把将鞭子抓住。 谁好谁坏，当下立断。 在二人僵持的时候，赵雪影温婉动听的声音响起。 “大家听我说，我确实要开学堂，但是绝对不是为了盈利，而是为了传授纺织扎染，还有做首饰的技术。我这些天在店里买东西，发现丝绸和首饰特别贵，就是因为这两样技术不普及，如果更多的人掌握这门技术，那么大家买东西就会便宜很多，有的人甚至一分钱不花，就能用上自己做的丝绸和首饰。” 众人欣喜：“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而且我可以跟大家说，我传授这些技艺都是免费的，不收取任何费用。但是有句话也得说到前头，我们只教授技艺，不管饭的，大家的饭得自己解决。”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 “大家可以把这个消息告诉亲朋好友，如果有兴趣的话在学堂成立之后，便可以报名参加。” “好啊，好啊，谢谢王妃！” “谢谢王妃！” …… 百姓中传来溢美之词。 027 她要自己慢慢长大（二更） 卓玛气不打一处来。 今日非但没有给赵雪影带来晦气，反而给她做了宣传，还让自己的名声受损。 完颜烈将弓箭扔给楼林。 “走吧。” “大帅不去见见王妃吗？” “她要自己慢慢长大。” 楼林疑惑，这叫什么话？ “你派人把楼主的家人救出来，再找人与楼主见一下面，不，我亲自去。” “是！” 二人驾马而去。 赵雪影怎么也想不到，楼主竟然会来到王府商谈租楼的事情。 二人很快便签立了合约。 翌日，赵雪影和朵朵就着手设计学堂，并开始采购教学用品、桌椅等材料。 两个人忙得忘记了时间，天已经黑透了还没有回去。 完颜烈见赵雪影不在王府，索性直接来到文宴楼。 门口的下人看到完颜烈骑着高头大马，后面还有一辆马车，慌忙迎了上去，正想行礼，被完颜烈制止住。 “不要惊扰王妃。” 迈上台阶，进入楼门，便看到错落有致摆着的屏风、纺织架，整整齐齐，且别具艺术美感。 楼上传来移动桌椅板凳的声音。 “雪儿，这个椅子放这儿吗？” “嗯，这样老师上课累的时候可以休息一下。” “启禀王妃，这个花瓶放哪儿？” “放在墙脚的那个桌子上，与墙上的画正好相称。我来吧。” “你们几个可以把这些垃圾收拾一下，等会儿下楼的时候一起扔掉。” “是！” …… 真是忙得热火朝天。 完颜烈让下人不要通报，独自上了二楼。 看到楼上的众人正在井然有序地收拾。 赵雪影将一个花瓶摆在墙脚的桌子上，后退几步，一手托着下巴上下端详。 认真的模样真是迷死人。 她看到墙脚有一个桌子的残次品，头也没回，说道：“来两个人把桌子搬到楼下，明天用马车拉回店家换一下。” 完颜烈示意令狐南，二人走了过去。 赵雪影发现是完颜烈，惊得张开小嘴。 “你怎么来了？” 完颜烈走过去牵住她的小手，捏了捏。立刻有两个下人将桌子搬下楼。 “接你回家。” “这么早就回家啊！” 说着看向窗外。 “天怎么都黑了？那咱们先收工别干了。” 她说着脱开完颜烈的手，走到铃音跟前说道：“铃音，你把准备好的东西拿来。” “是，郡……王妃。” 铃音看了完颜烈一眼，好在她机灵改了称呼。 “令狐侍卫，你把大家召集到一处，我有事情要说。” 完颜烈被晾在一边，甚是可怜。 朵朵不禁偷笑，被完颜烈看了一眼，警告。 所有的人都集中在了二楼。 赵雪影站在高处说道：“今天大家辛苦了，我这里准备了一点小钱，分给大家，大家可以去吃一顿好吃的，犒劳一下自己。明日还要辛苦大家，咱们早点把这里收拾好，学堂就能开学了。” 铃音挨个分配赏钱。 众人皆道：“谢谢王妃！” 这些人身为下人给主子干活是天经地义，也不会有主子把他们当人看，但是赵雪影就不一样，不仅说他们辛苦，而且还来点小恩小惠，这些底层的人自然会感恩戴德，心悦诚服地替赵雪影卖命。 完颜烈发觉此前确实是小瞧了赵雪影，认为她柔弱不能自理，今日看来，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她赏罚有度，很会收买人心。 将一应事务收拾停当，一行人走出文宴楼。 “朵朵，今天你也累坏了，跟我回王府吧，在我那里睡。” 完颜烈闻言，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有说话。 “好啊。” 朵朵欣然前往。 完颜烈脸都要绿了。 “四哥不会不高兴吧？” 赵雪影看向完颜烈，完颜烈看了赵雪影一眼，然后看向别处，不回答。 朵朵莞尔一笑。 “逗你们的，我不去王府了，宫规很严的，我不能总在外面睡。” 赵雪影何尝不知道宫中规矩森严，便不再勉强，对令狐南说道：“令狐侍卫，你代我把公主送回宫。” 朵朵臭着脸。 “我才不要。” 说着，她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赵雪影正想让令狐南赶紧跟过去，还没有张口，便发现令狐南已然跃上马背，急追而去。 这……是怎么回事儿？ “别看了。” 完颜烈拉着赵雪影的小手，向马车走去。 赵雪影发现完颜烈也跟着坐上马车。 “你不骑马吗？上次你不是说……” 女人才坐马车。 完颜烈稳稳地坐定。 “成了婚的男子当然定当别论。” 成了婚的男子就不是男人了？ “过来。” 又是这句话。 赵雪影打算坐到他旁边，却被他拦腰搂在了怀里。 “你……” 两个人近在咫尺，完颜烈深邃的眸子凝视着她。 “饿不饿？” “饿。” 完颜烈往她手里塞了一方手帕，像是变出来的一般。打开，里面是她最爱吃的绿豆沙，做成了各种形状，很是好看，让人很有食欲。 赵雪影用纤细的手指捡起一块，放在嘴里慢慢地嚼着。 “好吃，我真的饿了。” 完颜烈满眼宠溺。 “慢点吃。” “嗯。” 赵雪影挣扎着要起来。 完颜烈更紧地搂住她。 “去哪儿？” “分给铃音吃点。” 完颜烈不悦。 “这是给你吃的，成婚时你就把我给你准备的糕点分给铃音和朵朵吃，这次又这样，并不是所有女人都配吃我准备的东西。” 原来他看到了。 并不是所有女人都配吃他准备的东西。这话说得也忒霸道高冷了点。 “你不要这么小气，而且我也吃不完啊，就给两块儿？一块儿？” “只一块儿。” “成交。” 把糕点给了铃音，完颜烈又拉她坐到怀里。 赵雪影小猫一样细细地吃着。 嘴角沾上了糕点。 完颜烈笑着给她擦。 “跟小花猫一样。” 赵雪影拿起一个糕点放在完颜烈嘴边。 完颜烈向后仰头。 “我不吃，你吃吧？” 赵雪影扬了扬糕点，“嗯”了一声，完颜烈只好张开嘴把糕点含—住。 她边咀嚼边问道：“好吃吗？” “还行，也就你们女人喜欢吃这些甜的，我们男人……” “吃烤肉喝烈酒对吧？” 完颜烈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开怀大笑，声音很是洪亮，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两个人在马车里干什么呢。 赵雪影慌忙捂住他的嘴唇。 她的手小小嫩嫩的，带着香气。 “小声些。” “嗯。”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过了一块砖头，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两个人嘴唇便重重贴在了一处。 “唔……” 赵雪影惊得要躲开，可是完颜烈已经托住她的脑袋，重重地吻了上去。 “唔……” 赵雪影挣扎，可是完颜烈把她箍得很紧，根本动弹不得。 辗—转—反—侧，长—驱—而入。 当他的……—进—来的时候，赵雪影感觉脑中一片空白，接吻不就是嘴唇和嘴唇相碰吗，怎么还要这样？ 赵雪影抗拒起来。 028 等我回来娶你（一更） 完颜烈放开赵雪影，看到她脸色红润，呼吸急促，胸口一起一伏，用小手捂住嘴唇，满眼幽怨。 “你……你为什么要这样？” “我……刚才没忍住。” 又是这个理由，好几次都是这个理由，一点儿都不新鲜了。 “对不起，下次……” 还有下次？ “放我下来。” “好了，我错了，乖乖吃糕点吧。”赵雪影的手里哪还有半点糕点的影子，刚才那样激烈，糕点早掉在地上了。 “放我下来。” “不放。” “你……” “困不困？” 他怎么这么希望她睡觉呢？ 赵雪影没好气地说道：“不困。” 下马车的时候，完颜烈想把赵雪影从车上抱下来，可是赵雪影非得自己下马车。 小小的一只吭哧吭哧地在铃音的搀扶下走下马车，倔强得可爱。 铃音疑惑，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坐了一下马车就变成这样了呢？ 完颜烈看着赵雪影负气而走的背影故意提高声音叱责：“刚才是谁驾的马车？！” 一个年轻人慌忙跪倒在地，惶恐地说道：“小人该死，惊扰了主子。” 完颜烈放大了声音：“敢认罪就好，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去楼林那里领一百大板！” 一百大板对于常年打仗的士兵来说都是无法忍受的，更别说这柔弱的车夫了。 那车夫吓得瑟瑟发抖。 “大帅饶命，大帅饶命！小人上有老下有小，都靠小人一人养活，要是小人被打死或者是打残了，以后小人一家该怎么办啊？！” 赵雪影终于忍无可忍，定住，转身看着完颜烈。 “这又不是他的错，你为什么要罚他？” 完颜烈笑着走过去，说道：“王妃说不是便不是，不仅不罚，还要打赏。” 什么？还有赏钱，这前后差距也太大了吧。 那车夫既惶恐又感激涕零。 “谢谢王妃，谢谢大帅！” 完颜烈追上赵雪影。 “刚才不是马车夫的错，当然也不是我的错，要不是马车颠簸你我也不会……” 赵雪影惊慌失措，打断道：“别说了。” “好。” 正在巡逻的侍卫看到大帅追妻的这一幕，心道：这还是他们眼中的大帅吗？尊严呢？高冷呢？统统变成蝴蝶飞走了吗？ 完颜旭和卓玛成婚，作为哥哥的完颜烈怎么说也得参加。 这一年注定不是普通的，可汗薨逝，短短数天之后，便有两个贤王相继成婚。 二人的婚礼自然比不上完颜烈的隆重，毕竟完颜旭是一个名望、权势皆平平的贤王。 当晚，皇亲贵胄坐在贵宾区域，其他的那些大臣们只能坐在很边缘的位置。 在璀璨多彩的灯光中，赵雪影总感觉有一个人在看着自己，可是寻去，却看不出一点儿端倪，这就有点让人毛骨悚然了。 宾客退席。 完颜烈牵着赵雪影在侍卫的簇拥下走下高台。 有一个人将他们拦住。 “郡主请留步！” 拦路的是一个汉人，身材短小精悍，眉宇间写着坚毅。 他称呼她为郡主，想是梁国人。 完颜烈冷眼看着他。 那汉人从怀里拿出一把扇子。 楼林和令狐南挡住他。 楼林更是质问道：“你想干什么？！” 那汉人毫无惧色。 “有一位故人托小人将这把扇子转交给郡主。” “故人？” 楼林看向完颜烈。 完颜烈抬了一下下巴。 楼林领命接了扇子，展开，发现没有暗器，便转身走到完颜烈身边。 完颜烈“唰”一下打开扇子，上面除了画了南国的山水，题了一首诗，并无他物，这才递给赵雪影。 实际上赵雪影已经看出这把扇子的来历和蕴藏的乾坤。 “白哥哥……” 这称呼多少有些亲昵了。 赵雪影不自然地看向完颜烈。 完颜烈正看着她，鹰眸锐利。 赵雪影愣了一下，改口道：“他……怎么样？可有留下什么口信？” 那汉人看了一眼完颜烈，似是有什么话不能让完颜烈听到。 完颜烈本来脸色就不好看，此时又沉了沉。 “白公子很好，不曾留下什么口信，只希望郡主好生照顾自己。” “他……我……” “走吧。” 完颜烈已经不等赵雪影说话，不由分说拉着她向门外走去。 赵雪影转头看向那汉人，长发迎风而起。 完颜轩走到正在送客的完颜旭身边，向那边扬了扬下巴。 “什么情况？你安排的？” 完颜旭和完颜轩走到一边。 “不是，但是应该是跟梁国郡主的青梅竹马有关系，四哥很在意的样子，表情都不愿意隐藏了。” 完颜轩喃喃道：“青梅竹马……” 有点失魂落魄的感觉。 完颜旭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 “七弟，梁国郡主早晚是你的，先把儿女情长放一边，办大事要紧。” “不错，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你派人好好查查那汉人的底细，没准会有大的发现。” 马车内。 二人分坐两边，就像成婚之前一样。 一个拿着扇子看着门口的帘子愣愣出神，一个则眼眸深邃直勾勾地瞅着对方。 赵雪影十三岁那年，福亲王赵涵再次被贬往苦寒之地。 年仅十五岁的白洛霆看着她眼中的不舍和担忧。 “你若是担心，我陪王爷一起去。” “可是……” “我无牵无挂，死了也不会有人伤心难过。” “不，我会伤心。” “我知道，所以为了你，我会好好活着，活着回来见你。”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为了你，我愿意做任何事情，而且那里虽然苦了一些，不会有性命之忧，你要等我回来……等我回来……” 等我回来娶你。 十五岁的年纪，正值青春年少，认为以后岁月悠长，便没有承诺下去。 这些年，二人一直通过书信联系，他留在扇子上的红点印记，赵雪影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在想什么？” 一个冰冷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没，没什么。” “过来。” 赵雪影刚站起身，便被拽进了一个怀里，动作很是粗鲁。 “你……” 他不再温柔，眸子里面也没了温度。 这些天的温柔和煦，差点就让赵雪影忘记了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马革裹尸、浴血奋战、刀起头落、踩尸而行的男人怎么可能是温柔谦逊体贴的呢？ “你误会了。” “误会什么？误会你没有想别的男人？” “他是我小时候救过的一个大哥哥，之后一直在我们家里住，后来……” 他的脸上写满讥诮：“哦，原来是青梅竹马。” 他根本不听她解释，便一棒子把她打死。 “为什么不说了？” 赵雪影虽然柔弱，但是骨子里却有一股韧劲儿。 “你根本就没有想过好好听我说话。” 她是唯一一个敢这样跟他说话的人。 是他对她太好，失了分寸，才让她不知天高地厚。 马车里陷入一片死寂。 029 恨我也比心里没有我的强（二更） 半晌。 “是你告诉我，你心里没有人。” “我心里确实没有人。” “你不喜欢他？” “我……我不喜欢他。” 她犹豫了，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吧。 完颜烈冷笑一声。 赵雪影先沐浴，然后坐在梳妆台前擦头发。 等到完颜烈沐浴完回来，发现赵雪影依旧坐在梳妆台前，手里拿着一缕头发，另一手拿着梳子一点点梳着，动作迟缓，明显在发呆。 完颜烈都坐到床上了，她竟然还没有发觉。 完颜烈使劲咳嗽了一声。 赵雪影好似受了很大的触动，转头看他。 “你……你洗完了，你的伤口没有碰水吧？” 她的温柔是不是也这样给过别人？ 一想到这里，他便妒火中烧，自顾自躺在床上，把床弄得哐哐响，手臂交叠着枕在头下，看着床幔。 赵雪影脱了鞋，爬到床里。 “你听我……” 完颜烈直接翻身过去，背对着她。 赵雪影只好躺下来，可是却睡不着。 她的脑子乱乱的，脑袋里有很多问题： 送信的人可靠吗？白哥哥现在在哪儿？父王现在怎么样了？知道她和亲金国有没有很生气？ …… 不知道想了多久，低沉的情绪就像石头一样压在她的心头，最终她不受控制地轻叹一声。 哪曾想旁边的人根本就没有睡着。 他不是沾床睡得吗？今天怎么会…… 赵雪影惊恐地看到完颜烈坐起身脱衣服。 “你……你想干什么？” 完颜烈冷声说道：“你说我想干什么？我已经受够了！受够了你的失魂落魄！受够了你想着别的男人！” “我没有……” 可是完颜烈哪里肯听她分辨，直接将她扑倒在床上，开始粗鲁地撕扯她的衣服。 睡觉时的白色纱衣，宽松轻薄，轻而易举地便被扯开了衣领。 露出大片的……雪白……肌肤。 “你放开我！” 可是她越是挣扎，完颜烈越是暴怒，甚至已经急红了眼。 “得不到你的心，我也要得到你的身—子！！” 恐惧如潮水一般在心中剧烈地拍打！ 他近乎痴狂癫狂地亲着她的红润柔嫩的嘴唇。 “唔……唔……” 赵雪影再一次感觉到一个弱小女人在男人面前的无助。 她哭着哀求道：“你，你别这样，我会恨你的！！” 完颜烈逡巡在她的脖颈、胸——口。 “那你就恨我好了，恨我也比心里没有我的强！” “唔……啊……” “你是我的！我的！！” 他说这话恶狠狠的，带着暴怒。 绝望铺天盖地而来。 就在她死命揪着的衣襟被粗鲁地拽开之后，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啊！！” 她尖叫了一声！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无助、绝望、恐惧…… 她放弃了，不反抗，任由完颜烈折腾她，就像折腾一个玩偶一般，眼睛被泪水淹没，朦胧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完颜烈发现她的不对劲，终于停了下来。 看到她的嘴唇红肿，脖子和胸口洁白的肌肤上带着不自然的红，青一块紫一块，备受蹂躏。 完颜烈脑中隆隆作响，他又再一次地伤害了她，因为嫉妒，因为在乎，选择了最糟糕最差劲的方式。 在认识赵雪影前，他从来不会失去理智，更觉得因为女人失去理智做出极端行为的男人极其愚昧无知，可是他现在却在愚昧无知的路上越走越远。 他咬了咬牙关，两边侧脸的青筋暴起。 他恨自己。 完颜烈拿起被子将赵雪影盖住，将一直颤抖且瘦弱的她紧紧搂在怀里，一手捧住她的脸颊，将脸贴了上去。 他闭上眼睛，皱眉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下次绝对不会这样。” 说了多少次的下次，可是下次还这样。 “对不起，我看到你因为别的男人走神，我嫉妒得都要发疯发狂了，你是我的女人，我想让你完完全全属于我。我知道我这样不对，我太霸道了，太专制了，太冲动了。” 他抬头看赵雪影。 她一动不动，眼神空洞，好像被抽掉了魂魄。 完颜烈吓坏了，赶忙直起身子。 “雪儿，雪儿……你别吓我……” 她身子不好，有心疾顽症，难道是…… 就在他要让人找大夫的时候。 赵雪影啜泣出声。 完颜烈一颗心这才有处安放。 他一把将她抱起，紧紧搂在怀里。 “对不起……” 赵雪影越想越生气，索性低头狠狠咬住完颜烈的肩头。 完颜烈闷哼一声，忍受着，只要她心情好一点点，让他干什么都愿意。 翌日，完颜烈很晚才从雪居出来，面色沉重。 铃音料想是发生了大事。 赶忙推门进去，到内室门口。 “郡主，铃音能进来吗？” “嗯。” 铃音走进去，看到赵雪影披着如丝的长发靠在床头，嘴唇红肿，脸色发白无血丝，两手挽了一绺秀发慢慢地绕着，神情呆滞。 铃音担忧万分。 “郡主，您怎么了？” “没事。” “您是不是跟大帅吵架了？” 昨晚下了马车，大帅也不等郡主，自顾自甩开长步往前走，当时就感觉很奇怪。 “没有，别瞎想。我……我就是来了月水，不舒服。” 铃音神色这才放松下来。 “吓死我了，那我让下人给您熬点糖水。” “嗯。” 看到铃音向外走去。 “铃音！” 铃音顿住脚步。 “如果朵朵来找我，就说我跟着……跟着大帅出去了。” 连借口都要牵扯上完颜烈，是不是很悲剧。 “为什么？” 明明没有出去啊，为什么要骗人。 “我不舒服，想自己静一静。” “哦。” 楼林终于把完颜烈等出来，上前说道：“大帅，伯颜军师和尉迟将军有要事禀报，急得不行。” “嗯。” 完颜烈翻身上马，看了一眼雪居的方向，愁眉不展，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晨，她一句话都没有对他讲。 楼林看着他愣愣出神。 “大帅！大帅！” 完颜烈反应过来，遂驾马前行。 军营中。 伯颜欣喜地说道：“大帅，咱们的密探说，完颜轩、完颜旭跟回鹘可汗裴罗在哈林私下见面，这是天赐良机，还请大帅定夺！” 尉迟风冷声说道：“那我们就来一出瓮中捉鳖，人证物证俱在，谅他们长千张口也没有办法狡辩。” 完颜烈眼神如炬，声音寡淡。 “事情没这么简单，他们是要见面，但是在哈林见面只是一个幌子而已，真正见面的地方并不在哈林。” 尉迟风疑惑。 “不在哈林，那在哪儿？” “上京。” 此话一出，尉迟风和伯颜都做震惊状。 尉迟风更是张口道：“这也太明目张胆了些！” 伯颜话语幽幽。 “不错，灯下黑，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大帅，为今之计，怎么办？” “本帅亲自带兵去一趟哈林。” 尉迟风错愕：“不可，明明知道是圈套，大帅若是去了，岂不是凶多吉少，太危险了。” 完颜烈淡淡道：“谁说我一定要到哈林？” 完颜烈深谋远虑，伯颜深感佩服。 “只有我走了，他们才会放松警惕，而且她也会……” 她也会自在一些。 030 一张画像（一更） 楼林到王府将完颜烈要外出办事，几天不回来的消息带给赵雪影。 当时赵雪影正坐在院中发呆。 秋风瑟瑟，可是她却感觉不到一点儿寒冷。 心冷了，外界的冷又算得了什么呢。 当得知完颜烈这几天不回来，赵雪影瞬间感觉浑身轻松，他不在是最好的，要不然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赵雪影见楼林还不走，疑惑不解。 “楼侍卫还有事吗？” “无事，大帅说让属下留下跟令狐南一起保护王妃的安全。” 赵雪影会意。 “铃音，你带楼侍卫去歇息吧。” 铃音走过去，仰头看他。 “走吧。” “嗯……啊……” 这人怎么呆呆的呢？ 真的能保护好郡主的安全吗？ 到了侍卫们居住的偏院，铃音推开房门，可是楼林却抢先过去把门大力推开，门哐哐直响，吓了铃音一跳。 抬眼看去，他也正在看她。 楼林慌忙将脸转向别处。 怎么感觉他脸有点红了呢？ 铃音一直觉得楼林不太喜欢她，因为每次都不正眼看她，见了她就会很不自在的样子。 她有这么惹人讨厌吗？ 还是他跟别的金人一样对汉人存有偏见？ 铃音淡淡道：“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可以问令狐侍卫，也可以问我。” “好。” 铃音出了偏院又想到什么，折返，看到楼林正坐在桌子跟前发呆，神情惆怅。 “楼侍卫。” 楼林闻声，慌忙站了起来，差点把桌子掀翻，桌上的水壶杯子掉落在地上。 铃音见状，上前去收拾。 楼林拉住她的胳膊，又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样，随之放开。 “我……我来吧。” 说着低下身子收拾。 铃音也不好就这么站着，便蹲下来一起收拾。 两个人离得有些近，楼林能够闻到她身上清新的气息。 收拾妥当。 “楼侍卫，大帅是不是跟王妃闹别扭了，所以才不回府？” “不……不是，大帅是真的有公务在身。” “那就好。” “你歇着吧。” 说着轻巧地离开了，像一只小蝴蝶一般惹人喜爱。 赵雪影休息了一日，便和朵朵一起带着下人们把文宴楼收拾停当。门口的告示、报名表等都准备好了。 等到学堂成立的那一天，鞭炮齐鸣，彩旗飘，因为前期跟卓玛的那一出，让赵雪影小有名气。 文宴楼一开张便聚集了很多人，询问的询问，报名的报名，好不热闹。 因为赵雪影提前都分好工，所以虽然人多却井然有序，下人们对赵雪影更加信服。 回鹘可汗裴罗因为要跟完颜轩私下见面，便穿着便民的衣服行走在大街上。 看到文宴楼前热闹非凡，水泄不通，打马上前。 急得随从慌忙说道：“主子，办事要紧。” 那裴罗生性爱玩，且轻浮多情，哪里管这些。 他看到立在高处指挥着的赵雪影，美丽温婉，惊为天人。 又看到朵朵活泼可爱的笑脸，忍不住对手下说道：“上京何时美女如云了？去看看。” 说着不顾阻拦下了马。 朵朵正在指导一个女人填报名表。 “在这里填你的名字，这里填你的年龄，还有这儿填你想学的技能。” 朵朵感觉到两道不怀好意的视线，抬眼看去，果然看到了一双色—眯眯的眼睛。 她质问道：“你是来报名的吗？” 裴罗带着痞笑：“我只是看看。” “若是不报名请离开！” 裴罗哈哈大笑。 “原来是匹野马，本……我最喜欢驯马，越烈的马，爷爷我骑得越得儿劲！” 尤其说到“骑”的时候，语调怪怪的。 再看他周围一行人在那里哈哈大笑，便知道说的不是好话。 朵朵哪肯受气，直接甩鞭而去。 可是明显不是裴罗的对手，感觉裴罗在逗小孩儿一般，实在是气煞人也。 赵雪影见势头不对，慌忙对铃音说道：“快去叫令狐侍卫！” 令狐南一出来便看到此情此景，飞身而去，将裴罗踹到一边。 他侧头对朵朵说道：“你先到一边，我来收拾他。” 这句话完全刷新了朵朵对令狐南的看法，他也没那么讨厌。 完颜烈能把令狐南派给赵雪影，足以看出令狐南定然是武功高强，是一等一的高手。 果不其然，只是几招的功夫，裴罗便被打倒在地，口吐鲜血。 令狐南正想好好教训他，被赵雪影拦住。 朵朵不解气，看着裴罗落荒而逃的背影气不打一处来。 “雪儿，你为什么不让令狐南好好教训他？” 赵雪影沉沉道：“这个人的身份不简单。” “什么意思？” “朵朵，这里先交给你。楼侍卫，你跟我进来一下，有件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做。” “哎……” 令狐南拦住正想追过去的朵朵，低头看她。 “王妃这么做自然有王妃的道理。” 他浓眉大眼，高鼻梁，脸棱角分明，长得还挺好看。 “哦。” 赵雪影将画好的画像吹了吹，递给楼林。 “楼侍卫，请把这张画像尽快送到军营，交给伯颜，并告知他，这个人已经进城，带了五六个人向着城北而去。” 军中她只认识上次送她回来的伯颜。 “可是，大帅让属下保护您的安全。” “有令狐侍卫和朵朵在，我不会有事，快去，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是！” 伯颜坐在椅子上，手指不安分地敲着把手。 尉迟风在军帐中踱着步，时不时叹息一声。 “你不要在我面前晃悠了，我都要晕了。” “明明得到消息，回鹘可汗今天进城，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发现可疑人员，若是错过了，以后就不会有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了。” 这话说到二人的心坎上，他们不约而同的沉默了。 就在这时，楼林闯了进来。 “军师，这是王妃让属下给您的，说这个人已经进城，带了五六个人向着……向着城北而去。” 他一路不敢耽搁，大喘着气。 伯颜惊喜万分，慌忙说道：“来人！” 不久之后，有一个消息不胫而走。 七贤王秘密会见回鹘可汗，与回鹘可汗达成协议，如果助七贤王登上汗位，便将西北六州割让给回鹘。 一时之间民怨四起。 完颜轩被推上了风口浪尖，说他通敌卖国，不配为大金子民。 031 都怪你，疼死好了（二更） 报名的学员虽然没有想象的那么多，但是也有几十号人。学纺织扎染的比较多，学首饰制作的稍微少一些。 在招生的同时，赵雪影也在组织人招能够传授技艺的手艺人，光靠她和铃音教根本顾不过来。 招收的手艺人没有民族之分，没有国界之分，唯一的要求就是技艺高超，且能够耐心传授技艺。 刚开始应聘的老师不多，但是看到报名的人还挺火爆，应聘老师的就多起来。 赵雪影带着阿奴一一面试。 面试除了简单的询问，主要就是看他们编织、扎染、制作的手艺。 赵雪影正在看一个中年女人纺织，铃音走了进来，附在她的耳边说道：“朵朵公主找您。” 她已经两天没有看到朵朵的身影了。 来了进来就好啊，为什么站在外面。 赵雪影让阿奴继续主持这里的事情，自顾自走了出去。 一出门便看到朵朵肿着双眼，令狐南站在她的旁边，义愤填膺。 “朵朵，你……” 朵朵本来已经收住了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她一把将赵雪影抱住。 “朵朵，别哭，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告诉我。” 朵朵哭道：“雪儿，我该怎么办？我不想和亲，不想嫁给那个回鹘可汗……” 赵雪影震惊，扶住朵朵的肩膀。 “回鹘可汗？！” 朵朵更咽：“母后说要把我嫁给回鹘可汗！！就是上次被令狐南打的那个登徒子！” 那个人果然是回鹘皇族，但是却没想到是可汗。 赵雪影拉着朵朵来到不远处的会客厅。 “朵朵，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一起想办法。” 朵朵哭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原来，太后为了替完颜轩开脱，说七贤王之所以跟回鹘可汗私下见面是受了她的命令，目的就是回鹘可汗年轻有为，想将朵朵公主许配给他。 这个弥天大谎简直是可笑至极，百姓们也不傻，难道能不知道太后是为了保护七贤王？ 赵雪影犹记得完颜烈说过的话，祸起萧墙的原因就是她这个母亲偏心所致。 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偏心。 朵朵哭道：“雪儿，我实在不能理解，母后居然为了保护七哥的名誉，就要断送我一辈子的幸福！我，我也是她的女儿，亲生女儿，她怎么能如此狠心？！你也看到那回鹘可汗，那是什么人啊，轻浮成性，这样的人，我看着就恶心，要是让我嫁给他，我还不如死了的好！！” 赵雪影拉住她的手，说道：“你不要说这样的话，会有办法的。” “什么办法？！阖宫上下没有一个人替我说话，都说我跟回鹘可汗天造地设，郎才女貌，听得我都想吐！！” “有一个人不会让你嫁给回鹘可汗的。” “谁？” “大帅。” 朵朵摇了摇头。 “来不及了，四哥神龙见首不见尾，还不定什么时候回来，而我两日后就得跟回鹘可汗去回鹘了。” 朵朵说到这里，不禁痛哭流涕！ 赵雪影抱着她安慰。 “谁说我神龙见首不见尾？” 二人抬眼看去，完颜烈已然从门外走进来，他长身而立，脸上带着胡茬，几日没见，变得很是憔悴。 朵朵欣喜：“四哥！！” “嗯。” 完颜烈虽然对朵朵说话，可是眼睛却长在赵雪影的身上。 赵雪影身体有些僵硬，看向别处。 “四哥，你要帮帮我！我不想嫁给回鹘可汗！” 完颜烈一进城便直奔文宴楼，找赵雪影，身上依旧带着风尘仆仆的味道。 他走到赵雪影身边，站定。 “只要我不同意，谁也别想让你和亲！” 朵朵高兴地跳了起来。 “谢谢四哥！” 这时一双大眼睛落入眼底，朵朵愣住了。 令狐南的视线转向别处。 朵朵看到完颜烈满眼都是赵雪影，笑道：“四哥，我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啊！四哥四嫂，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了。” “嗯。” “四嫂？”她还真叫的出来。 赵雪影绕过完颜烈向外走去。 完颜烈一把抓住她的手。 赵雪影挣扎：“放手！” 完颜烈松开。 可是赵雪影刚走一步，却又被完颜烈用手臂拦住。 赵雪影愠怒。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让你原谅我，我真的知道错了，这几天我过得很不好，成宿成宿睡不着觉，想的都是你，一想到伤害了你，我就心如刀绞。” 他身长八尺，身材魁梧健壮，处处透着野蛮粗鲁，说出这番认错的话跟他很不相称。 “让开！” “雪儿，你听我说，我痛定思痛，痛改前非，我以后再也不强迫你了，为了惩罚我自己，我从今日起搬出雪居，直到你喜欢上我，接纳我，什么时候让我搬回去，我再回去，你看好不好？” “让开！” “你原谅我，我就让开。” “好，我原谅你了。让开吧。” 可是表情明明是仍旧对他恨之入骨。 “你这分明是没有原谅我，你说你怎样才能原谅我，只要你能原谅我，我什么事情都愿意做，你要不骂我一顿，打我一顿，或者咬我也行……” 完颜烈说着便撕开衣领，上面有两圈牙印，一圈比较红润，深深的，是前几天刚咬的；还有一圈是他被人下—药强迫她的时候咬的，竟然都在一个肩膀上。 “噗嗤！” 接着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有人在听墙角。 赵雪影又羞又臊，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完颜烈把敞开的衣领合上，淡淡道：“出来吧。” 朵朵笑着站到门口。 “四哥，你还是我四哥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完颜烈看了赵雪影一眼，侧身挡在她的前面。 “你的事情我不管了。” 果然打蛇打七寸，朵朵一下子蔫儿了。 “还不快走。” “好的，四哥。” 完颜烈转身，低头看着那张羞红了的小脸儿，笑道：“好了，我把人赶走了。” 赵雪影抬手狠狠地推了完颜烈的胸膛。 “都怪你！” 说着气鼓鼓地向门外走去。 “雪儿，你推着我的伤口了，好疼。” 赵雪影一步也没有停留，甩了一句：“疼死好了。” 是夜，回府的马车上。 完颜烈目光灼灼。 赵雪影瞥了他一眼，抬手掀开帘子看着外面。 天气冷了，街上的人都少了，粥店、面店的锅里冒着白烟，在寒夜中袅袅散尽。 本来赵雪影会跟往常一样回来得晚，可是完颜烈一直陪在那里。 完颜烈生得威武雄壮，不苟言笑，一双虎眸摄人心魄，往那里一站，什么话也不说，就能把人吓个半死。 那些来应聘的人见他站在旁边说话都打结，更别说能够顺畅地展示技能了。 赵雪影见状，只好跟完颜烈回府，让阿奴在那里打理。 她发现阿奴居然是个经商的人才，脑子转得极快，而且很会算账，这几天又跟着赵雪影学了很多东西，能够独当一面。 032 乖一点，要不然摔着了（一更） 马车吱扭前行。 深秋的晚上寒意正浓。 赵雪影看着窗外，头也不回。 “雪儿，别看了，会着凉的。” “……” 完颜烈笑道：“那我过去了。” 赵雪影闻言放下帘子，只是淡淡看了完颜烈一眼，便看向别处。 十分可爱。 “伯颜都跟我说了，是你认出回鹘可汗的，要不是你的话，就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你是怎么认出他来的？” “……” “你不理我是吗？” “……” “好，那我只好……” 完颜烈说着起身准备坐过去。 赵雪影慌忙说道：“你坐下。” “好。” 完颜烈坐定。 “那你告诉我是怎么认出回鹘可汗的？” “我很小的时候在梁国的皇宫里，曾经见过回鹘质子，他们皇族的衣服上都会缝制雄鹰的图案，那天令狐南与回鹘可汗打斗的时候，无意中掀起了衣衫，我便看到了类似的图案，便知道是回鹘皇族。如此朝局不稳的情况下，回鹘皇族来到金国，想来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就让楼侍卫送信给伯颜。” “原来如此，你真是我的福星。” 这话说得也忒露骨了些。 赵雪影不理他。 到了王府。 完颜烈先下车，把手递给赵雪影，赵雪影不理，非要自己下车。 虽然有铃音扶着，但是因为匆忙着急，一脚踩滑。 完颜烈上前一把把她搂在怀里。 佳人在怀，小心翼翼。 赵雪影见下人、侍卫一大群，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违逆完颜烈，毕竟人家是四贤王，是手握重兵的大帅，她只能低声说道：“放开！” 完颜烈就是抓住她的这种心理，非但不放，反而将她打横抱在怀里，抱得更紧。 “乖一点，要不然又要摔着了。” 说着含笑抱着佳人轻飘飘地向府里走去，这人真是北蛮子，生得威武雄壮，孔武有力，抱着赵雪影跟抱了个枕头似的。 赵雪影挣扎，压低声音命令道：“你放我下来！” “这么多人看着呢，乖一点。” 赵雪影没辙，低声咒骂道：“你……你……你就是个莽夫！无赖！” 她是大家闺秀，骂人都不会，憋红了脸，绞尽脑汁才想出了这两个词。 实在是可爱得紧。 完颜烈想逗逗她，语气平淡地说道：“你知道上一个这么骂我的人在哪儿吗？” 赵雪影惊慌，恐惧，愣住。 “你……” 在夜色的映衬下，她的眼睛乌黑明亮，像黑色玉石在月光中泛着幽光。 是不是吓着她了。 “不过我喜欢你骂我，你越骂我，我越开心。” “你……无赖，无耻！” 眼看着到了雪居，不好的记忆铺天盖地而来。 赵雪影神情慌张，吓得都要哭出来。 完颜烈将她放了下来，他扶住她的肩膀，低头过去。 赵雪影吓得向后闪。 远远跟着的铃音等下人、侍卫，见状，慌忙转过身去，非礼勿视。 完颜烈看着她如此害怕的模样，轻笑出声。 “别害怕，我以前是因为没有经验，不知道怎么跟女人相处，现在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强迫你，我说到做到。这段时间，我会在书房睡，等你什么时候让我回来睡，我再回来，好不好？” 他目光炯炯，言辞恳切。 赵雪影鬼使神差地说道：“好。” “嗯，那你进去吧，我看着你进去。” “嗯。” 好乖的模样。 “还有……” 赵雪影疑惑，顿住，转身看他。 “还有能不能别让我等太久，我不想跟你分床睡。” 这话说得既可怜又露骨，而且他本身就粗狂，还是个大嗓门，这句话所有人就听到了。 下人和侍卫红脸的红脸，偷笑的偷笑。 赵雪影看着远处憋笑的一众人等，羞得无地自容。 “你……你胡言乱语什么？！” 害羞的模样实在可爱，深入人心。 眼看着赵雪影走了进去，完颜烈变了脸，转身对身后的一行人淡淡说道：“戏看够了吧，还不去服侍王妃？！” “是。” 众人作鸟兽散。 完颜烈背手而立，仰头望月，漫漫长夜，何以度过？ 裴罗在上京的这几日，太后为了表示诚意，同时又为了避嫌，把他安排在了六贤王完颜旭的府里。 完颜旭与回鹘可汗裴罗喝完酒，被侍女扶着回来。 卓玛正坐在铜镜前卸妆。 完颜旭把侍女赶出去，在卓玛身边坐下。 卓玛皱眉嫌弃道：“浑身酒气，走开！！” 完颜旭冷笑：“怎么？嫌弃我？！” 卓玛不说话，但是神情显而易见。 “那你觉得裴罗怎么样？” 卓玛恼怒：“你在说什么？” 完颜旭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 “人家看上你了。” 卓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震怒。 “你……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的意思就是你跟我一个男人也是睡，跟两个男人也是睡，一群男人也是睡！反正都是睡！” 卓玛站起来狠狠地抽了他一巴掌。 “无耻！！” 完颜旭抬手擦了嘴角，殷红的鲜血沾在手上。 卓玛气红了脸。 “我怎么说也是你的正妃，是堂堂的月国公主，你怎么能够如此践踏我的尊严！！” 完颜旭吐了一口血水，站起身，上来就给卓玛一巴掌，将卓玛重重地扇倒在地上。 “你……” 完颜旭指着她的鼻尖。 “尊严！你让本王有尊严了吗？！你心里面只有完颜烈，多少人说你给我戴了绿帽子！你让我成了全天下人的笑柄！！” “是你非要娶我！！” 他站直身子，舒了一口气。 “好，我来告诉你，我为什么要娶你，凡是完颜烈的东西我都要得到，他心爱的东西我都要毁掉！！因为我恨他！！！” 他两眼充血，面目狰狞。 卓玛震惊恐惧地看着完颜旭，这个男人她从来都没有看清楚过。 “今晚，你代本王好好陪陪裴罗。” “你就不怕我告诉太后吗？不怕我告诉我的父汗吗？” 完颜旭冷笑。 “太后？！哈哈哈！自己的亲女儿她都能够一手奉上，更别说你这个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异国公主。还有，你那个父汗，他还希望通过你我联姻捞到好处，你以为你有多重要，只不过是别人的棋子而已。” “若是我不从呢？” “你这个棋子目前对我还有用，若是一点用处都没有，你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完颜旭说完走出门外，对侍女说道：“去把回鹘可汗请过来。” 那侍女愣了一下，随后说道：“是。” 033 和亲之事不了了之（二更） 裴罗心满意足地从床上起来，穿上靴子，从地上凌乱的衣服里捡起自己的衣服穿上，回身看着床上躺着的卓玛，她漆黑的长发披散在淡蓝色的枕头上，露着光洁的双肩，正直直地看着床幔。 “本汗很满意，今晚也不要让本汗失望。” 床上的人听到这话，身体不自然地抖动了一下。 裴罗说完大笑着走了出去。 待裴罗走后，卓玛坐起来。 门外侍女小心翼翼地说道：“王……王妃，需要奴婢伺候您更衣洗漱吗？” “滚，滚！统统滚！！” 外面很快便没了声响之后，卓玛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然后她恶狠狠地看向前方。 “都是你们害的，都是你们害的，我恨你们！恨你们！！” 完颜烈回来之后，朝堂立马由和谐变得剑拔弩张。 “母后，儿子不同意朵朵嫁给回鹘可汗！” 此话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 太后冷声道：“为何？！” “原因有二，一者，弱国才需要通过和亲换取短暂的和平，如果大金这么做，必定会让周边的国家认为我大金是强弩之末，白白惹来祸端；二者，大金历来与回鹘有世仇，回鹘也一直对大金虎视眈眈，想蚕食大金的土地，到了裴罗当政更是野心昭昭，这样居心叵测之徒，大金怎可让朵朵公主和亲？” 完颜烈义正辞严，话语铿锵有力。 连那些守旧派都开始动摇了。 以完颜烈为首的新势力纷纷站出来支持完颜烈。 最后朵朵公主和亲事宜只能被搁置，不了了之。 就在当天回鹘可汗与邻国秘密签订协议曝光，传遍了大街小巷。 协议扬言要在大金群龙无首的情况下，伺机分割大金。 百姓怨声载道。 回鹘可汗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只能乔装打扮灰溜溜地离开了金国。 七贤王为了登上汗位，竟然割地，实在是可恶至极，他渐渐失去了百姓们的信任，失去了民心。 这件事情唯一获利的便是完颜烈。 他舌战群雄拯救妹妹于水火之中的事迹被传为佳话，百姓赞颂他为——为大金呕心沥血的民族英雄。 支持完颜烈登上汗位的呼声空前高亢热烈，很多守旧派都觉得大势已去，纷纷倒戈，想在完颜烈这里留下好印象。 文宴学堂成立的第一天，只来了十多个学员。 虽然人很少，但是赵雪影还是很高兴的，至少有人是认可他们的。 只要有人学，一传十，十传百，名气会越来越大，人也会越来越多。 她带领着老师们手把手教她们纺织。 机杼声响起，悦耳动听。 赵雪影会和朵朵巡视，发现哪里有问题会及时指出来，态度亲切自然。 看着高高在上的王妃品貌端庄，温婉贤淑，一点儿也不傲慢或者疾言厉色，这些金国女人对赵雪影打心眼儿里喜欢。 “你怎么这么笨啊？！教你几遍都学不会是吗？！” 一声叱责传来。 正在指导刺绣的赵雪影直起身子。 一个汉人老师正在叱责一位金国女人。 那金国女人生得虎背熊腰，手指粗壮，但是态度却很谦和，面对老师的叱责，说道：“对不起。” “你真是笨死了！！来！手放在这里，脚踩在那儿……” 赵雪影走了过去，对那个老师说道：“我来吧。” 然后弯下身子指导。 金花出身在贫困家庭，家人吃喝都成问题，她很小便出来给别人干活，一年到头洗不了一回澡。 她害怕自己身上有味儿熏到了赵雪影，慌忙站在起来，说道：“谢谢王妃，我还是走吧，我不适合干这些细活儿。” 赵雪影把手放在她的肩头。 她的衣服肮脏，好长时间没有洗了，可是赵雪影雪白的手依旧搭在上面，一点儿也没有嫌弃。 众人皆看在眼里。 “没关系，谁也不是天生就会一项技能的，都有第一次，你已经勇敢地迈出了第一步，不要灰心。” 金花坐下。 赵雪影弯身过去，拿过她粗糙肮脏如木头一般的手指。 赵雪影的手洁白纤细，而她的却……二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金花感觉到很自卑，但同时也很感激，赵雪影并没有嫌弃她。 “你的手放在这儿拿着梭子，另外一只手拉着这个把手，然后你的左右脚分别踩着下面的两个蹬子，脚踩一下，然后拉一下木把手，传一下梭子。试一下。” 可是金花却弄得织布机吱吱乱响，织布机都要散架了一般。 那个老师幸灾乐祸地说道：“我就说吧，她根本不适合织布，根本学不会，教她也是对牛弹琴！” 赵雪影直起身子，神色严肃：“正是因为她不会，所以才要教，如果一学就会，要我们干什么呢？” 她长得柔柔弱弱，但是骨子里的那种坚韧和骨气却由内而发，身上似闪着光芒。 那老师被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赵雪影回身说道：“你是叫金花对吗？” 她把十几个学员的名字都记在了心里。 金花愣住，王妃竟然知道自己名字，这是何其有幸啊！ “是，我是叫金花。” “你看着我是怎么织布的。” 赵雪影坐定，一看就特别老练，很难想象一个贵族小姐，竟然会这些活计。 “我织得慢一点。” 机杼声缓缓响起，赵雪影边演练边讲解。 事毕。 “你来试一下。” 赵雪影又稍微指导了一下，金花很快学会了使用织布机，高兴地都要哭了，站起身一把握住赵雪影洁白柔嫩的小手，随后又一下子松开，因为她的手实在是太脏了太粗糙了。 可是赵雪影却没有嫌弃，抬手握住她的手，紧了紧，松开。 “熟能生巧，先慢慢来，后面织的就会越来越快了。” “嗯，谢谢王妃。” 赵雪影转身把那个老师叫出去。 铃音要跟过去，被赵雪影拦住了。 到了文宴楼门口。 “这是一锭银子，你拿着，走吧。” 那老师惊讶：“为什么？！” 赵雪影淡淡道：“招老师的时候说好的，教学的时候要有耐心，可是你刚才……” 她声音温婉，连拒绝人都是温婉的，带着吴侬软语的音调。 那女老师慌忙跪在地上哀求道：“王妃，求求您，留下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要是没了这个活计，我们全家就只能等着饿死啊！王妃！” 来来往往的行人渐渐驻足。 034 受委屈了（一更） 眼看着人越聚越多。 赵雪影无计可施。 “你……你别这样，快起来。” “王妃，您要是收下我，我就起来，要不然即使你把我打死，我也不起来。” “你别这样，你就算耍赖也没用，我不会再留下你。” 那女老师一看哀求不成，忽一下站起来，把赵雪影吓了一跳。 “你欺负人是不是？！”那女老师揪住赵雪影的衣袖，抬高了音调，“大家快来看看啊，堂堂的四王妃欺负人啊！仗势欺人啊！” 朵朵闻声，和一行人出来了，上来拉开那女人的手，说道：“拿开你的脏手！” 那女人更加耍赖撒泼，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拍着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大家来给我做主啊，他们一屋子的人都欺负我！我真是没法儿活了！” 赵雪影长在深闺，哪见过这等货色，不知所措，又百口莫辩，说道：“我没有。” 围观的百姓，有人说道：“王妃挺好的，你不要诬陷人。” 那女人啐了一口，说道：“你们是不是看王妃貌美如花，所以才这样说？” 朵朵怒道：“你再这样说，当心我撕烂你的臭嘴。” 赵雪影阻拦道：“朵朵，不要这么说。” 她虽然不知道怎么做，但是却知道这样只会中了那人的奸计。 果然，那女人听了之后，卖惨得更厉害。 “你们听听，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们都敢这样威胁我，背后还不知道会怎么变本加厉地对付我，恐怕我和我全家人的性命都难保啊！” 说到这里，她起身跪在地上，求爷爷告奶奶。 “求求大伙儿救我一命，给我指条明路！！” 这场闹剧眼看着不能收场。 这时候有一个女人粗狂的声音响起。 金花大声说道：“大家不要听她颠倒黑白，刚才是她说我笨，说我傻，说我不适合学习织布，是对牛弹琴。王妃不嫌弃我，手把手教我织布，她现在还诬陷好人！实在是太可恶了！” 一起学习的学员也说道：“是啊，是啊，我们都亲眼所见，这个女人不好好教学，还侮辱人，王妃并没有威胁她，你们不要被她蒙蔽了！” 眼前这个汉族女人大家实在陌生，但是他们素来知道金花的实诚，还有其他学员，他们也都有所了解，不是那种颠倒黑白的人。 百姓们纷纷指责那个女人。 “里面的事情我们不知道，但是刚才看到你扯着王妃的袖子不放，咄咄逼人，王妃可一句话都没有说你！” “是啊，你不好好教学，侮辱人，是你的不对！” “原来是恶人先告状啊，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 那女人见大势已去，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恶狠狠地说道：“你们就相信她们的话吧，早晚有一天，你们会后悔的！！” 朵朵抱着赵雪影的胳膊安慰道：“没事了。” “嗯。” 赵雪影非常感激地对百姓们说道：“谢谢你们还给我清白，谢谢你们，大家都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去吧。” 众人闻言散去。 有一个人走了过来。 腰宽体阔，挺拔俊朗。 看到完颜烈带着楼林走过来，赵雪影愣住。 朵朵笑道：“四哥，你最近很闲啊，经常能看到你的身影，不，确切地说，雪儿在哪儿就能在哪儿看到你。” 完颜烈满脸威胁。 “嘶——” 朵朵呵呵一笑，赔了笑脸带着一众人等走进文宴学堂。 看到铃音不为所动，朵朵愁得不行。 “铃音走啊，还有你这个傻大个儿，进来啊。” 楼林看到铃音走了进去，也跟着进去了。 只剩两个人相对而立。 完颜烈上前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拍了拍，然后牵着她的手来到附近的书房。 完颜烈坐在椅子上，把赵雪影拉到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受委屈了？” 赵雪影侧坐着，双手放在一处，低头玩弄着手指，露出半截雪白的天鹅颈。 “没有。” 完颜烈偏头看她。 “没有，是哪个小家伙儿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赵雪影把头转向另一边。 “你才小家伙儿。。” 说着，豆大的眼泪落了下来。 完颜烈抬手要把她的头掰过来。 “嗯~不要！” 完颜烈轻叹一口气，双手抱住她的小脑袋，让她面向自己。 眼圈红润，眼眶里装满晶莹的泪花，鼻尖红红，可不是哭了？ 完颜烈将她搂在怀里，低头给她擦眼泪。 “刚才我都看到了，知道你受委屈了。” 赵雪影抬眼看他，不敢相信，声音囔囔地说道：“你……你都看见了？” 完颜烈捏了她的小脸儿。 “看见了，从你手把手教那个金……金花织布，我就看见了。” 他连金花的名字都知道，果然看了个全部。 完颜烈不愧是盯妻狂魔啊。 “你要是干得憋屈，就不要干了，回到王府乖乖地相夫教子。” 相夫教子？两个人连同房都没有，就要教子了？ 赵雪影怨怼地看了他一眼，噘着嘴说道：“不要。” 眼泪又要流出来，赵雪影抬起纤纤玉手准备擦掉，完颜烈已经用粗大的手指给她擦了。 “我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那样做，她不好好教学，我把她辞掉，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她满腹委屈。 完颜烈宠溺地看着她，笑道：“你啊，就是从小被保护得太好，经历的人和事情太少。” 确实，身为福亲王的掌上明珠，唯一的宝贝女儿，赵涵夫妇竭尽所能给她最好的，虽然家业不大，比起其他的皇亲贵胄来说过得清贫，但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比起普通老百姓，他们的日子过得还是相当富足安泰的。 而完颜烈就不一样，他因为倔强不善于阿谀逢迎，从小不受父母的喜爱，又生在战乱时代，过了十岁便投身军中，从参军打仗到带兵打仗，这十八年来经历大大小小的战争无数，经历的复杂的人和事也是多不胜举。 这就看出两个人的差异来。 一个是花圃中娇养的玫瑰，一个是风雪中埋藏的黑石头；一个是金丝笼中的黄鹂鸟，一个是展翅翱翔直冲云霄的苍鹰。 赵雪影挣扎着坐起来。 她现在委屈极了，可不想再听别人的教训。 完颜烈笑着把她搂在怀里。 “好了好了，不说了，怎么还急了呢，不说了，不说了。” 035 能不能亲一下（二更） 房中寂静无声，只听到更漏滴答作响。 完颜烈搂着赵雪影，用大拇指的指腹抚摸着她的指甲盖儿。 她的指甲盖小小的粉粉嫩嫩的，像她的人一样可爱美丽。 赵雪影心情平复了一下，啜泣声渐小。 “你怎么不说话？” 完颜烈轻笑出声。 “是你不让我说。” “那你不说话还在这儿呆着干嘛？” 说着就要起身。 完颜烈把她箍得更紧了，笑道：“说，说，你怎么跟一个小刺猬一样，一碰就扎刺儿。” 看到赵雪影瞪着她。 完颜烈笑道：“好，好，我是刺猬，我是刺猬。” “你是大刺猬！” “嗯，我是大刺猬。” 赵雪影这才感觉到心情舒畅，神色也轻松了不少。 完颜烈笑道：“要不要听听我跟你分析一下这件事情。” “嗯。” “这个人不排除是居心叵测之人安排来捣乱的。你作为一个汉人在上京开学堂，又因为我的缘故，肯定很多人会明里暗里阻挠，你要有心理准备。” “整件事情你一点错没有，不妥当的地方就是应该跟这个人私下解决问题，而不是把她叫到门口，这样正中她的下怀，所以她便闹了起来。你应该带她去背人的地方，而且身边一定要带上令狐南或者是朵朵。” “为什么不能带铃音啊？” “因为铃音不会武功啊，不能够保护你，你也不知道你会遇到什么样的人，对不对？” “嗯。” “还有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把她单独叫出来谈事情，是不是为了保住她的颜面？” 赵雪影抬眼看他，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你这是好心，可是这个世上有很多坏人，有些坏人的坏，是常人无法想象的，所以你不要在已经深入了解这个人之前展现你的善意，知道吗？” 赵雪影轻叹一声。 “感觉人与人交往真的好复杂。” “小傻瓜，有人的地方就是复杂的，就是充满纷争的。不过没关系，我会保护你，你只要在我羽翼下快快乐乐地生活就好了。” 完颜烈看她发呆，刮了她的鼻尖一下。 “想什么呢？” 赵雪影吐了一口气。 “我在想靠人不……” 靠人不如靠己。 她知道完颜烈听了肯定会不高兴，便不再说了。 可是完颜烈已经明白她的意思，脸上的神色变了变，随后恢复如常。 “还有那个金花，你要不要给她点银两，我感觉你很可怜她。” 赵雪影摇了摇头。 “还是不要了，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教会她技能了，她的生活自然能够得到改善。” 完颜烈没想到她竟然这般通透，见她眉头紧锁，于是抬手抚平她的眉心。 “好了，事情过去了，就别想了，下回注意就好。” 完颜烈从胸口取出来一个用白布包的东西。 “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赵雪影拿过来，一层层打开，是她最喜欢吃的绿豆糕。 她拿出一块，一点点精细地吃着。 完颜烈宠溺地看着她。 赵雪影被他看得实在不好意思，拿出一块放在他嘴边：“你也吃。” 完颜烈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慢慢地嚼着。 赵雪影看他愣愣出神。 “怎么了？” “我……能不能亲你？” 赵雪影就知道他没有想好的事情，红着脸挣扎着要站起来。 “我，我该走了。” 完颜烈轻笑，把她搂紧，笑道：“好了，好了，不亲，不亲，我说过不再强迫你。” “可是，我真的要走了。” “别动，吃吧，乖一点。我看着你吃完。” 完颜烈和完颜轩的汗位之争愈演愈烈，他怎么有闲心到文宴学堂来。 “你今天不忙吗？” “还行吧。” 这时门外传来楼林略带焦急的声音。 “大帅！与将军们约定的时间快到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这就是他说的“还行吧”？ 赵雪影赶紧站起来。 “你快走吧。” 完颜烈也站起来，神情有些不自然。 赵雪影疑惑。 “怎么了？” 她发现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嘴唇上，顷刻脑子隆隆作响，背过身去。 这个眼神也太明显了些，他的脑子里除了想着亲，难道就不装别的吗？ 完颜烈碰了碰鼻尖。 “那，那我走了。” “嗯。” “晚上我可能回来得比较晚，不能够来接你。” “嗯。” “你自己在家好好吃饭。”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走吧。” “那我真的走了？” “哎呦！” 之前怎么就没觉得他是这么难缠的糙汉呢？ 学堂成立第一天，除了那个闹事的女人，还算是顺利，可是到了第二天，学堂里冷冷清清，没有一个学员和老师的身影。 朵朵站在门口张望，外面除了零星的几个行人，再没有其他。 “怎么回事儿啊，都这个时辰了，怎么一个人都没有来啊？” 赵雪影说出心中的想法。 “应该是有人从中作梗，咱们分头了解一下情况吧。” 朵朵和阿合马以及朵朵的侍卫一路，赵雪影、铃音、令狐南一路。 大家根据报名册上填的的住址，下到学员家里面了解情况。 赵雪影去了几家，那些人见了他们都非常惊恐，有的直接闭门不出，任怎么敲门也不开；有的则严词拒绝，说不学了之类的话，问原因也不说。 走访好几家，一点儿收获都没有。 再这样下去，只会白白浪费时间。 赵雪影直接从名册上找出金花的住址，奔着郊外的贫民区而去。 令狐南担忧地说道：“王妃，贫民区情况复杂，多悍民，若是大帅知道您去那种地方，该生气了。” 赵雪影不以为然。 “这件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铃音知，若是大帅知道了，也是你告的密。会告密的侍卫不是好侍卫。” 金花家在贫民区最里面，走在肮脏错乱的巷子，看着破败的门厅，还有面黄肌瘦的孩童，就知道这里面为什么称为贫民区了。 赵雪影一行人的出现，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华丽的衣衫，如此白净的人，这与他们格格不入。 他们一路询问，终于停在了一处破败的院子跟前。 院子的栅栏是木头的，到人的腰部，长长短短，歪歪扭扭，一点儿也不整齐。 令狐南问道：“请问这是金花的家吗？” 院中的孩子直起身来，正想说话，可是一个中年男人慌忙走了出来，摆着粗糙的大手，说道：“不是，我们不认识什么金花。” 可是他过度的反应，更让人确定这里就是金花家。 赵雪影说道：“老伯，我们只是想跟金花谈几句话，谈完就走。” 那中年男子将几个孩子赶进屋子。 “跟你说了不认识，就是不认识，不要纠缠了！” 036 想我了吗（一更） 赵雪影见状，知道这样耗下去，也是浪费时间，只能从别处想办法了。 “我们走吧。” “等等！” 话音未落，有一个人从屋内跑了出来，身后一个中年女人可命拉着她，但是没有拉住。 那中年男子见状，跺了一下脚。 “作孽啊！！” 金花挣脱开中年女人的撕扯，跑到赵雪影身边说道：“王妃，不是我不愿意去，是昨晚我家来了一伙人拿刀子威胁我们，说如果我再去文宴学堂学习，就会让我们家破人亡，我几个兄弟吓得哇哇叫，爹娘也吓得不轻。” “你可知那些是什么人？” 金花摇了摇头。 赵雪影说道：“谢谢你，金花。” 金花看着赵雪影的背影，说道：“王妃，您说我们还能去学堂吗？” 赵雪影斩钉截铁地说道：“当然能，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调查出这背后的始作俑者，等这件事情过去，文宴学堂就步入正轨了。” 一行人走在简陋拥挤的小巷中，突然从路口跑过来一个男孩，眼看着要撞到赵雪影。 令狐南慌忙挡在了她的前面。 那男孩儿躲闪不及，重重地磕倒在地。 赵雪影赶忙去扶。 “小弟弟，你还好吧？” “没事。” 那小男孩儿在赵雪影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突然，他一把拽了赵雪影腰间的玉佩就跑。 不过，他跑得再快也不是令狐南的对手。 令狐南飞身而起，那男孩没跑几步便被他抓住了。 本以为尘埃落定了，没想到那男孩竟然有接应，一个中年男人站在路口等待。 男孩将玉佩向他抛去，那男人接住，撒腿就跑。 令狐南分身乏术。 一边要保护赵雪影的安全，另一边需要去追回玉佩。 正左右为难。 赵雪影说道：“令狐侍卫，别追了。” 铃音担忧道：“可是，那是大帅送给您的礼物，要是丢了……” 自住进王府，完颜烈三天两头往雪居送些稀罕物，首饰玉佩，珍奇古玩，举不胜数。 “我回头再跟他解释。你我都不会武功，若是令狐侍卫前去，咱们遇到危险了怎么办，为了安全计，只能有舍有得了。” 令狐南深感佩服，赵雪影虽然是个女流之辈，但是头脑镇定，思虑周全。 赵雪影走到那个小男孩身边。 那小男孩约莫七八岁，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但是一双眼睛晶亮，带着倔强。 “刚才那个男人是你的什么人？爹爹？” 那小男孩梗着脖子说道：“哼！！你们抓了我也没用，我家孩子众多，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我爹是不会来救我的！” 这么小就不学好，做了坏事还这般理直气壮。令狐南正想好好教训一顿。 “放了他吧。” 那男孩闻言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铃音着急道：“主子，万万不可，抓住他，咱们可以顺藤摸瓜找到那个小偷。” “你没听他说嘛，他爹不会来的。孩子无罪，有罪过的是他所生长的家庭，若是他的父母好好教育他，或者给他做个好的榜样，他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赵雪影低身对那个小男孩说道：“我白天都会在文宴学堂，离这儿很近，如果你不想再做类似的事情，可以去那儿找我，我可以教你技术，让你凭本事过得很好。” “我才不稀罕！你不是说放了我吗？不要哄我！！” 赵雪影直起身子，看向令狐南。 令狐南只好松手，那孩子撒开腿便跑，一会儿便没了踪迹。 赵雪影生活在和谐幸福美满的家庭，父母相亲相爱，对她更是百般宠爱，虽然她看似柔柔弱弱的，但是却积极向上乐观。 到了金国之后，先有极度偏心的太后，后有教子偷钱的中年男子，同样为人父母，差距为何这般大呢？ 就在一行人准备离开的时候，前方出现几个彪形大汉。 转头，后方也出现了几个大汉。 皆面露凶光，拿着刀慢慢逼近。 令狐南将二人护在墙根，准备着一场恶战。 在文宴楼门前，赵雪影见过令狐南的身手，干脆利落，是一等一的高手。 果然，那些大汉皆不是他的对手，很快便有好几个大汉被打翻在地。 就在对方要进行新一轮攻击的时候，马蹄声和脚步声响起。 一个男人大声说道：“光天化日之下，还有王法吗？！” 赵雪影看去，竟然是六贤王完颜旭。 他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 后面跟着许多侍卫。 那些壮汉看到完颜旭，赶紧离开了。 完颜旭看着赵雪影说道：“王妃，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谢谢六贤王。” 待赵雪影一行人离开之后，完颜旭旁边的人说道：“主子，为什么放他们走？” 完颜旭冷眼看他：“蠢货，你以为他们是令狐南的对手？有令狐南在，我们根本下不了手了，还不如卖给四王妃一个人情。” “主子英明！” 孩子无罪，有罪过的是他生长的家庭。 这句话说到了完颜旭的心坎儿里。 晚间，完颜烈像往常一样一回府就来到雪居。 赵雪影洗完花瓣澡，穿着白色单衣，靠在床头看书。 铃音见完颜烈来，大声请安，目的再明显不过。 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完颜烈不以为意，谁让这个侍女是赵雪影看中的呢？ “有吃的吗？取些过来。” 从“取些”可以看出完颜烈饭量很大，果然配得上他健壮的身材。 完颜烈一进门便闻到一股清香。 看到赵雪影正要从床上下来。 完颜烈快步走过去，摁住她。 “下来干什么？地上凉。” 深秋的夜带着寒意。 赵雪影以为他这么晚不会来了，要是知道他来，便不上床了。 完颜烈拿起床上的书，翻了翻。 讲诗词韵律的书，这么枯燥的文字她是怎么看进去的？ “晚上看书对眼睛不好。” “习惯了。” 赵雪影看见他眼中噙着笑。 “怎么了？” 完颜烈用实际行动告诉她怎么了。 他拿起被子将赵雪影裹住，整个的把她抱坐到自己腿上。 “你……” 赵雪影惊慌失措。 “嘘，别怕，就抱抱。想我了吗？” 赵雪影抬眼看他，灯光下，眼波流转，如星辰大海。 看得完颜烈心里面痒痒的，蠢蠢欲动。 “……” 完颜烈喉结动了一下。 “没想我也没关系，我可是一直在想你。尉迟风还嘲笑我得了痴心疯，被我好好收拾了一顿。” 这人说话总是这么没羞没臊。 “那他真是可怜。” 完颜烈紧了紧手臂：“不允许你谈论别的男人，我会吃醋。” 赵雪影一愣，不是他先提起的吗？而且这叫谈论吗？ 也太霸道了。 “你真是……” 037 你就是个无赖（二更） 完颜烈抬手摸了摸她黑色瀑布般的长发，还有微微的潮意。 “头发还没干透，湿着头发睡觉对身体不好。” 他这么说着，用手给她蓬松头发，让头发干得快些。 “今天都干什么了？” 赵雪影将一天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她的声音温婉动听就像百灵鸟一样。 听完，完颜烈笑道：“这么惊险，以后还敢去贫民区吗？” “有令狐南在，我不怕。” 完颜烈不悦。 “你男人的武功可比令狐南高，你带上我会更安全。” 他这胜负心可不是一般的强。 你男人……还真说得出来。 赵雪影话音一转：“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因为他们的生活太不好了，所以才会这样，若是我能通过传播技术改善他们的生活，百姓们安居乐业，也不会做这些鸡鸣狗盗之事，进而改变一方民风。” 完颜烈先是惊讶，然后露出宠溺的笑容。 他抬手刮了刮她那小巧高挺的鼻尖。 “没想到我的女人还有大志向呢？” “我的女人”，这么肉麻的话他说得相当自然。 赵雪影权当听不懂。 但见她笑眼弯弯，酒窝浅浅，明眸皓齿，暗香浮动，怎能不让人动心。 更何况她没有否认，是不是就承认了是他的女人了？！ 心中的悸动无以名状。 赵雪影看到完颜烈眼神炽热异常，好像要把她烧了一般。 这个男人实在是可怕，你一不留神就玩火了。 就在不知所措的时候，铃音的声音传来。 “启禀大帅，饭菜准备好了。” 一个直道好铃音。 一个心中极其不快。 “端进来吧。” 赵雪影惊得瞳孔放大，他俩这姿势怎么能为外人看？！ 慌忙挣扎起来。 完颜烈眼中带着坏笑，故意不松手。 赵雪影压低声音：“快放手！” “亲我一下。” “你……你就是个无赖！” 眼看着侍女们就要进来。 赵雪影急得都要哭出来。 实在可爱。 完颜烈不再逗她，抱着她起身，将她放到刚才坐着的位置。 刚坐定，铃音便带着侍女进来了。 赵雪影脸白里透红，带着慌乱。 很难不惹人往歪处想。 大帅和王妃的关系还真是好啊！天天这般如胶似漆。 赵雪影依旧拿着书看，完颜烈则在窗边的软炕上吃东西。 房中能听到灯芯哧燃和更漏的声音，还有书页翻动的声音。 王府被赵雪影带人重新布置了，雪居也不例外，处处透着匠心，温馨而别致。 戎马半生的完颜烈终于体会到岁月静好的含义了。 吃过饭，完颜烈坐回床边。 赵雪影不满意地看了他一眼。 完颜烈笑着去牵她嫩白的小手。 “不要！” 赵雪影把小手背在身后，怨怼地看着他，眼如秋水，唇似玫瑰，似怒还娇。 完颜烈轻笑出声，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好了，我错了，刚才不应该捉弄你，绝对……” 赵雪影接口道：“没有下一次。你每一次都这样说。” 完颜烈哈哈大笑起来，声音粗旷，整个院子都要听到他的声音了。 真是个粗人。 赵雪影赶忙去捂他的嘴。 暗香袭来。 完颜烈真想顺势把她抱到怀里搂紧，好好亲一顿。 但是又害怕她一生气，不让他进门，那就惨了。 完颜烈被捂着嘴，抬眼看她，眼眸深邃，含混不清地说道：“不笑了，放开吧。” 赵雪影这才松了手，然后便看到完颜烈正看着某处，脸色有异，似乎脸红了。 她慌忙低头看去，领口大开，露出大片如雪肌肤，凹凸有致。 赵雪影惊呼一声，躲回被窝，用被子盖住，一副懊恼的模样。 完颜烈喉结微动，清了一下喉咙，摸了摸鼻尖，牵过她那洁白滑嫩的小手。 赵雪影手像条小泥鳅在挣扎。 完颜烈紧了紧，笑道：“不让牵是吗？那我只好……” 赵雪影便不动了，他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完颜烈笑着从怀里取出一个玉佩放在她软软的手心。 赵雪影拿起端详。 正是在贫民区被抢走的玉佩。 赵雪影惊诧地看着他。 “你怎么拿回来的？” 完颜烈握住她的小手，用大拇指摩挲她滑嫩的手背。言语幽幽。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有没有伤害到他们？” “小惩大诫而已，你不用担心。” 赵雪影眼中写满不相信。 完颜烈只好补了一句：“敢抢我女人的东西，势必要教训一顿。” “你不会把他们……” 完颜烈揉了揉她的小手。 “放心，没有打死也没有打残，只是他以后不敢再做类似的勾搭了。” 果然，完颜烈是一个惹不起的人物。 “关于学员不敢来学堂的事情，我让……” 赵雪影慌忙说道：“这件事情你不用管，我自己能解决。” 完颜烈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抬手捏住她的小脸，笑道：“好吧，如果解决不了，你还有我。” 你还有我，语气中有种说不出的霸气。 赵雪影羞涩，拿开他的手，轻揉着小脸儿，转移话题。 “别捏我的脸，都捏坏了。” “捏坏了有我负责，怕什么？” 真是句句都让人脸红心跳，猝不及防。 完颜烈看她憋红了的小脸儿，实在是可爱得紧。 “我等会儿得出府办点事情。” “这么晚？” 完颜烈眼角嘴角含笑。 “你在担心我？” “没……没有。” 完颜烈探手过去，揉了揉她的发顶。 赵雪影抗议。 “哎呦，都乱了。” “今日陪你时间太短了，明日再多陪陪你。” 可是她并没有这方面的需求啊。 “你忙你的就好，不用管我。” 完颜烈满脸失落，但是转瞬即逝。 他希望赵雪影能黏着他一点，可是又觉得这样太贪心了，她不再抗拒他已经很不错了。 “以后离完颜旭远一些，他不是什么好人。” “嗯。” 赵雪影也察觉出来今日在贫民区与完颜旭的相遇实在是太过于巧合，好像是有人蓄意而为之，而且前几次与完颜旭接触，虽然他话不多，但是能察觉出来，他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完颜烈来到雁南楼，完颜轩等在那里。 推开顶楼雅间的门，便看到完颜轩坐在八角桌前自酌自饮。 听到推门声，完颜轩抬眼看去。 “四哥真是大忙人，让弟弟我好等。” 完颜烈甩开长步走过去，径直坐到桌子跟前。 “七弟约我前来，何事？” 完颜轩给完颜烈倒了一杯酒，放在他跟前。 完颜烈没有喝。 经历这么多年的刀光剑影，这么多阴谋诡计，让他养成了一个习惯，入口的东西很慎重。 完颜轩见状，淡笑，不以为意。 “四哥，你还是跟以往一样小心谨慎。” 完颜烈淡淡道：“七弟找我，应该不是喝酒闲话家常吧？” “我请四哥前来，确实有一件事情相商。我愿意退出汗位之争，并且愿意帮助四哥登上汗位。” 这句话让完颜烈很意外。 “条件。” “条件就是希望四哥可以把一个女人让给我。” 038 我的女人不是你能动的（一更） 完颜烈眼睛眯了起来，里面透出危险的讯息。 完颜轩权当没看见。 “我仰慕梁国郡主已久，四哥如果……” 完颜烈起身挥起一拳狠狠地打在他的鼻梁上。完颜轩重重地倒在地上，鼻血直流。 果然，人狠话不多。 完颜轩抬手擦了一下鼻血，嘴角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 “上次四哥还说女人如衣服，不喜欢了便扔，这才几日就变了？难道四哥对梁国郡主动了真心？” 完颜烈居高临下看着他，冷声说道：“梁国郡主既然嫁给我为妻，生生世世都是我的女人，不是他人敢觊觎，能觊觎的！你我是男人之间的争斗，不要牵扯女人！莫要让我小瞧了你！” 他顿了一下，看着不远处的屏风说道：“完颜旭，我知道你在，别以为你在贫民区做下的事情我不知道，以前是我对不起你，今日之后，你我两不相欠。你们好自为之！” 完颜轩从地上站起来，冷声说道：“四哥，行军大忌就是暴露自己的弱点，你难道忘了？” 完颜烈冷冷地说道：“七弟恐怕也忘了，过早地暴露自己的底牌，说明对方已经无计可施，黔驴技穷了。” “你……” “七弟，我的女人不是你能动的，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不顾及仅剩的一点兄弟情分。” 完颜烈说完淡淡地看了完颜轩一眼，甩袖而去。 出了雁南楼，完颜烈面色严肃，虎眸冷厉。 “楼林！” “是，大帅！” “保护王妃的人手安排过去了吗？” “安排好了，都是身经百战，一等一的高手。” 完颜烈淡淡道：“还不够，再派一倍的人力。” 楼林愣了一下。 随后说道：“是！” 完颜烈走后，完颜旭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完颜轩冷眼看他。 “六哥，我知道这次抓梁国郡主威胁完颜烈一事是母后下达的命令，但是我早就给你说过不要再动她，希望你记在心里，莫要激怒我。” 完颜旭看似平淡地说道：“七弟，今晚约完颜烈见面是为了警告他，咱们已经知道他的弱点，让他在争斗中有所顾忌，有所收敛。可是我看你方才的反应，不得不有一个猜测，如果完颜烈同意将梁国郡主让给你，你会退出汗位之争，对吗？” 完颜轩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自顾自向门外走去。 话说福不双至祸不单行。 翌日清晨赵雪影和朵朵带着一行人来到文宴学堂，便看到学堂门口站了几个官差，一问才知，那个在文宴学堂闹事的女人昨晚横尸河里。 她的家人将文宴学堂告上官府，官差不敢去四王府询问，便在文宴学堂等待。 朵朵怒道：“你们不要含血喷人，我王嫂怎么是那样的人呢？！小心我……” 那官差面对朵朵的震怒，瑟瑟发抖。 赵雪影阻拦道：“朵朵，多说无益。” “可是……” 赵雪影看着官差说道：“你们今日前来是来拿人的？” 朵朵火不打一处来，正想发作。 一个官差慌忙说道：“王妃不要误会，我们大人说，绝对相信王妃不会干出那样的事情，可是对方言之昭昭，也没法搪塞过去，若是王妃在三日之内能够找到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抓住背后真凶，那……” 朵朵怒不可遏。 “让我们自证清白，抓住真凶，那要你们干什么？！！” 赵雪影牵住朵朵的手，不让她再说下去，然后看向那几个左右为难的官差。 “我知道了，回去替我谢谢你们大人的美意。” 若是平头老百姓，遇到这种事情，早就被抓走，可是知州却愿意给出三天时间，不是美意是什么？ 不过那知州也是聪明人，知道陷害文宴学堂的人绝非等闲之辈，两边都不好惹，便置身事外，看双方龙争虎斗。 那官差没想到四王妃这般亲切明理，佩服有加，纷纷行礼告退。 文宴学堂门前来来往往很多人，看到这一幕，一传十十传百，再加上有心人的推波助澜，四王妃赵雪影买凶杀人的事情被传得沸沸扬扬，更有人说四贤王完颜烈昏庸无道，纵容王妃欺压百姓，蛇鼠一窝。 一行人走进文宴学堂，朵朵义愤填膺。 “这背后之人真是太可恶了，我去告诉四哥，让他好好收拾他们！！” 说着就要往门外走。 “朵朵，你回来！” 朵朵转身，疑惑不解。 “雪儿，为什么不让找四哥？咱们一点儿头绪都没有，四哥神通广大，分分钟就能揪出这些害群之马。” 赵雪影幽幽地说道：“朵朵，大帅最近很忙，有很多公务要处理。咱们不能什么事情都麻烦他。” 朵朵不认同。 “你们是夫妻，是一家人，怎么能说这么见外的话呢？而且，我看四哥那样，倒巴不得你麻烦他。” “莫要胡言乱语。我觉得这件事情闹到官府并不是什么坏事。” 朵朵惊讶。 “事情闹得这么大，名声受损，你说有利？” “只有通过此举，才能给对方重重地一击，让他没有回还的余地。” 她说话时胸有成竹，别有魅力。 朵朵泄气，坐在附近的椅子上。 “我真是被你说得越来越糊涂了，现在怎么办？一个麻烦还没有解决，又出现更大的麻烦。” “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可能会让你们受点委屈。” 朵朵一听，眼都亮了。 “雪儿，快说快说！” 午间，文宴学堂出现了令众人震惊的一幕。 学堂门大开，里面有很多学员在里面学习织布扎染，好不热闹。 众人议论纷纷。 “听说文宴学堂都吃了官司，怎么还能够授课？” “会不会坊间传闻都是假的？” “是啊，但凡吃了官司的人，也不能这般淡定从容地教学吧。” “那日我看四王妃柔柔弱弱，面善得很，倒是那女人咄咄逼人，四王妃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对啊，当时四王妃已经得到清白，又何必通过此举败坏自己的名声？” …… 众说纷纭，但是总的来说，支持赵雪影的居多。 晚间，学员们陆续离开。 一个女学员走在贫民区的小巷中，突然出现两个黑影，一前一后堵住了她。 那学员瑟瑟出声。 “你……你们想干什么？” 一个黑影沉声说道：“只要你不再去文宴学堂，小命可保！” 他话音未落，便被人从后面捉住，另外一人也是相同的下场，二人嘴里被迅速塞了碎布，以防他们咬舌自尽。 朵朵将脸上的装扮扯下，露出麦色的小脸儿。 “带回文宴楼！” 039 这帮畜生（二更） 是夜，陋巷之中，一个男人醉醺醺地回家，突然有一个黑衣人将他拦住。 那个男人登时酒醒了一半，转身逃命。 身后之人穷追不舍，终于在一处死胡同把那人堵住。 黑衣人掏出锋利的匕首慢慢逼近。 男人拼命大喊道：“你们要干什么，杀人灭口吗？是不是四王妃派你来的？！今日你就算杀了我也没有用，你们杀了我婆娘，现在又要来杀我！！我死也不会放过你们！！！” 这时，不远处传来脚步声，那黑衣人似不愿意被人发现。 “我还会来杀你！” 说完慌忙离开了。 那男人吓得满头冷汗，抬起大手擦额头上的汗珠。 他要活命，急需要寻求庇护。 这样想着，他匆忙来到六王府的后门，学了几声布谷鸟的叫声，很快门被从里打开，男人闪身进去。 开门的是卓玛的侍女，她愤怒地压低声音说道：“紧要关头，谁让你来的？！” 男人惊慌失措地说道：“有人要杀我！” 那侍女说道：“进去吧。” 男人以为得到了庇护，感恩戴德向府里走去。 突然他感觉到后脊背发凉，转身看去，那侍女掏出匕首就要照着他刺来。 他躲闪不及，被刺到胳膊上。 那侍女是快准狠的主儿，眼看着匕首又要落下。 就在男人以为要命丧当场的时候，一个黑衣人从大树上，跃身而下，抖落一树黄叶。 黑衣人将侍女打晕在地，一手斜着男人飞出墙外。 等卓玛带着人出来，黑衣人和男人早已经不见了踪迹。 卓玛咬牙切齿地说道：“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本王看你才是废物！” 一个阴霾冰冷的声音传来。 众人转身看去，正是六贤王完颜旭，大家慌忙行礼。 “进来。” 二人来到正厅，屏退众人。 完颜旭坐在主位上，冷冷地看着卓玛。 “这件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自然是推出一个替罪羊出去。” “不管怎样，不要把六王府扯进来，要不然有你好看！” 完颜旭说着站起身，准备离开。 卓玛冷笑出声。 完颜旭顿住，转头冷眼看她。 卓玛带着邪魅的笑容：“你以为你很了不起？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恨完颜烈了。” 完颜旭眼神冰冷似刀剑。 “因为他把你变得男不男女不女。” 完颜旭小的时候争强好胜，非要拉着完颜烈比武，可是因为不小心，完颜烈踢到了他的裆部，自此他便房—事不举，与女人无法亲近。 他一步步走过来。 卓玛并没有退缩，她恨惨了完颜旭。 完颜旭抬手用虎口狠狠捏住她的脸颊。 卓玛的脸变了形，生疼，可是依旧带着诡异的笑容。 “我当时就觉得奇怪，上次你让我脱了衣服，为什么单单只咬了我的耳朵，便把我赶了出去，后来我一调查，原来如此。” “找死！！” 完颜旭捏着她的脖子把她整个地提起来。 卓玛虽然有武功，但是远远不是完颜旭的对手。她的脚离地，不停地扑腾，脸已经憋得发红发紫。 就在她以为就这样死掉的时候，完颜旭把她甩到一边，差点甩断她的脖子。 卓玛坐起扶住地面，不停地咳嗽，好像要把心肺都咳出来了。 完颜旭哈哈大笑起来。 “既然你都知道，我也不妨告诉你，给你下药那次，与你同房的并不是我，是谁让我想想……哦，是跟着我的那些侍卫们，作为奖励，让他们尝尝目空一切的卓玛公主是什么滋味，当时有几个人呢，三个？还是五个？实在记不清楚了。” “无耻！！” 完颜旭笑道：“这就无耻了，无耻的还在后面。” 卓玛冷笑道：“你最好不要逼迫我做任何事情，也不要对我呼来喝去，我并不比你低一头，你我从始至终都是合作的关系，你要是忘了这一点，我就把你不是男人的事情昭告天下，让你成为全天下的笑柄！” 完颜旭冷冷看了她一眼，离开。 他走后，卓玛突然之间泄了气，她终于不再怕他。 文宴楼内。 令狐南有的是办法让那些人说出真话。 被刺伤的男人更是为了保命主动交代了事情的始末。 这背后的始作俑者都是六王妃卓玛。 完颜烈与大臣在书房议完事。 “楼林，王妃回来了吗？” “还没有，不过令狐南派人来报，说很快就回来了。” 赵雪影的一举一动，都会有侍卫定时来汇报，可是完颜烈还是不放心，自从跟赵雪影相识之后，他就总是患得患失的。 “楼林，备马，我要亲自去一趟。” 王府门外。 完颜烈翻身上马，还没有出发，便看到一行人簇拥着一辆马车疾驰而来。 完颜烈掀开帘子，看到赵雪影很虚弱地趴在桌案上，心中一惊，慌忙上了马车，将她搂在怀里。 “雪儿，你怎么了？” 借着马车里微弱的灯光，可以看到赵雪影小脸儿红润水嫩，眼神迷离，红唇轻张，吐气如兰。 “我……好难受。” 这状态不就是…… 完颜烈面色严峻，打横抱着赵雪影向府内走去。 “铃音，准备热水，给王妃沐浴。” 铃音这才发现赵雪影的不对劲，慌忙按照完颜烈的吩咐去准备。 赵雪影将小手伸进完颜烈的衣襟里，摩挲着他的胸膛。 完颜烈喉结微动，艰难地隐忍。 “我……好难受……亲亲我……” 她的声音带着诱惑，让人听了浑身发颤。 “雪儿，你……再坚持一下。” 赵雪影嘤嘤地哭起来。 “我好难受。” 完颜烈心如刀绞，下颚处青筋暴起。 这帮畜生！！！ 到了内室，完颜烈把赵雪影放在床上。 “我先给你擦擦脸，让你清醒一下。” 可是刚一转身，便被一个温柔且凹凸有致的怀抱紧紧地抱住后腰。 完颜烈整个人像石头一样僵住了。 “你……你不管我了吗？” 声音温婉娇嫩，听到的人为之一振。 完颜烈无法，又不能让侍女进来帮忙拿毛巾，他不会让任何人看到赵雪影此时的失态。 转头的那一刻，他的心头被重重地一击。 赵雪影抱着他，下巴抵在他的后背，大睁着眼睛，秋水荡漾，哀求着看他。 柔弱可怜，让人有保护的欲—望。 这不是他一直想要的吗？ 想要她接受他，想让她粘着他。 他只要探身下去所有的美好便可以唾手可得。 就算第二天她醒了，木已成舟，她会哭会闹，也于事无补，她终究成为他的女人了，不是吗？ 赵雪影视线落在他薄薄的嘴唇上，慢慢地抬高身体，寻着嘴唇而去。 完颜烈像被定住了一般。 “你……” 下一刻，赵雪影柔软—温—热水—润的嘴唇便贴了上来。 她动作青涩生疏，只会生猛地使劲，着急地喘着气，一副无计可施却又急不可耐的模样。 完颜烈的理智瞬间崩溃得一塌糊涂。 他轻叹一声，一手放在她的腰间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嗯……” 另外一只手则托住她的后脑勺，不顾一切地回吻。 “唔……” 040 你把我当做了谁？！（一更） 赵雪影紧紧地抱着他的脖子，好像抱住救命的稻草一样。 这是完颜烈多少个夜晚梦寐以求的回应，在这个混乱的夜晚终于实现了。 完颜烈与赵雪影拥吻着，倒在了床上。 就在赵雪影不顾一切撕扯他衣服的时候，完颜烈的理智终于回还，随之将她的两手抓住。 可是她却不停地挣扎，身子扭动得像小鱼。 “雪儿，雪儿！你听我说，你现在什么都不知道，等你清醒了，你会后悔的！” 赵雪影眼神恍惚，但是依旧看着他的唇—瓣。 “我，我不会后悔，我要……” “这是你说的？” “嗯。” 完颜烈被诱惑着欺身上去，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赵雪影见状，火急火燎疯狂吻着他，不过也只是使着蛮力罢了。 他一直在做思想斗争： 他怎么能趁人之危？还是人吗？ 他难道只是想得到她的身子吗？ 有一个粗狂的声音在内心深处响起，他想得到她的身子，更想得到她的心，她的全部！ 难道他真的忍心看她伤心懊恼落泪吗？ 几个扪心自问之后，完颜烈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从床上爬起来，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不让她动弹。 “雪儿，乖，等会儿沐浴之后便好了，便不难受了。” 赵雪影嘤嘤啜泣。 “你不管我了是吗……白哥哥……” 完颜烈瞳孔放大，脸上满是震怒。 他握住她的双肩，紧紧握住，咬牙切齿质问道：“你把我当做了谁？当做了谁？！！” 赵雪影被他吓着了，像孩童一样大哭起来。 “不许哭！” 赵雪影真就不哭了，不顾他的阻拦上来搂住他的脖颈，吻他。 完颜烈向后躲闪，熊熊的嫉妒之火已然燎原，烧得他心肝肺疼痛难忍。 他双手捧住她的小脑袋。 “雪儿，你看看我是谁？我是谁？！” “你是……是……唔……” 可是她话还没有说出来，便被完颜烈用一个强吻堵住了嘴唇。 赵雪影终于可以酣畅淋漓地回应。 完颜烈不敢听赵雪影的回答。 他想求证什么？难道刚才听得还不够清晰吗？还要让自己再受一次伤吗？ 他粗鲁地吻着她，在她洁白的肌肤上留下一块块属于他的痕迹，好似非得这样做，才能证明她是他的，谁也改变不了！！ 他的爱已经卑微到了泥土里，他何曾这样卑微过？ 热汤准备好之后，完颜烈将她放到浴盆里，对铃音说道：“你给王妃沐浴，本帅在外面，有情况叫本帅。” “是。” 看着完颜烈离去的背影，怎么感觉有点落寞呢。 不过大帅真是好人，没有趁人之危。 不过当铃音给赵雪影脱衣服的时候，便不再这样想了，上面密密麻麻的印记已经说明了一切。 赵雪影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转过来，内室里空无一人，能听到几个侍女在院中说话。 “你们小声些，王妃还没醒呢。” “是。” 铃音虽然年纪轻，但是活泼开朗，做事干净利落，作为头等侍女，大家心服口服，在一众侍女中说话很有分量。 “铃音。” “哎——”铃音转头看着那几个侍女说道，“好了吧，把王妃吵醒了，被大帅知道有你们好看！” 赵雪影觉得好笑。 “铃音，不要吓唬她们了。” “哪有吓唬，说得可是事实，大帅说了，不能吵着您休息。” 说着人已经来到了内室。 赵雪影靠在床头，头痛欲裂，口干舌燥。 铃音给她递过去一杯温水。 赵雪影抿了一口，双手捧着杯子看向窗外。 杯子里白烟袅袅，须臾散尽。 “现在是什么时辰？” 铃音将帘子拉开，外面天高云淡，阳光充足。 “已经巳时了。我让人给您备饭。” “准备点清粥，不饿。”赵雪影顿了一下说道，“我这是怎么了？” “大帅说您中毒了。” “中毒？” “嗯，大帅说给您沐浴，睡一觉就好了。” 赵雪影有些不自然。 “他……” 铃音慌忙解释道：“郡主，您别误会，是铃音给您沐浴的，大帅一直守在外面，等您睡着了才走。” “哦。” 赵雪影暗舒一口气。 铃音让人准备清粥，然后自顾自说道：“郡主，昨天给您沐浴的时候，您真的好奇怪，脸红红的，不停地喊热的、难受啊，还不停地撕扯自己的衣服……” 赵雪影瞳孔变大。 “你是说我……” 铃音重重地点头。 这个症状，怎么那么像被人下药了呢？ 她低头一看，锁骨处到处都是深紫的印记，昨天仅有的残留的记忆也一点点回还： “雪儿，你不要这样，你会后悔的！” “我不后悔……” 她一直痴缠着完颜烈，而完颜烈好似一直在推拒。 赵雪影痛苦懊恼万分，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昨日，待令狐南审讯完之后，赵雪影带着一行人回王府，途中不知道什么人往车里射了一箭，正好射在帘子上。 就在这时，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本是五六人护送的马车，周围突然有众多人影如鬼魅般出现，将马车护得水泄不通。 赵雪影这才知道，原来完颜烈竟然安排了这么多人保护她，心中不禁暖融融的。 经过令狐南等人的迅速排查，发现是乌龙一场。 那支箭由竹签制成，是小孩的玩具。 一个小男孩正被一个年轻的女人训斥。 “不让你玩，不让你玩，你非得玩，好了吧，射着人了吧？！天天给我闯祸！！” 那小男孩眼中噙着泪，十分害怕紧张的模样。 赵雪影柔声道：“无妨，下次不要再做这样危险的举动了，射着人就不好了。” 然后她看向令狐南。 令狐南将箭从帘子上拔下，递给那个女人。 那女人自是感恩戴德。 “谢谢王妃！” 赵雪影闻言，觉得很奇怪，那个女人怎么知道她是王妃？ 不过转念一想，最近关于她不好的传闻愈演愈烈，被人认识也不奇怪，便没有多想。 现在细细想来，阴谋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箭头上应该带有催---情的药物，随着箭头落入车中，所以她才会…… 铃音看到赵雪影如此痛苦的模样，担忧不已。 “郡主，您不用难过，大帅应该没给您同房，因为您除了脖子上的……衣衫都是完整的。” 同房？ 铃音单纯可爱，什么时候学会这个词了？ 赵雪影脸微红，紧了紧衣领。 “你跟谁学说的这些话？” “阿奴啊，他说只有您跟大帅同房了，成了真正的夫妻，才能够在金国安全无虞。” 阿奴果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041 王妃好吃好睡，无异常（二更） 赵雪影挣扎着下床，铃音慌忙拦住。 “郡主，您要干什么？” “不知道官府那边怎么样了？” 铃音神情愉悦。 “郡主您就别操心了，刚才朵朵公主过来了，发现您还在睡觉，便让带话给您，事情算是解决了。” “算是解决？” “嗯，朵朵公主说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卓玛的侍女，最后获罪的也只有卓玛的侍女而已，可是没有卓玛的指使，一个侍女能翻出什么浪来？说到这里，朵朵公主都要被气炸了。” 赵雪影淡淡道：“百姓又不是睁眼瞎，其中就里，大家略一思量便会知晓。最近应该不会有人再出什么幺蛾子，文宴学堂终于可以步入正轨了。” 经过学员被堵，河中女尸案，赵雪影关心学员，不歧视贫民，温柔贤淑，亲和善良的美名远扬，更是有很多金人慕名来文宴学堂学习，也有更多的老师来文宴学堂应聘。 文宴学堂终于步入了正轨。 赵雪影每天很晚才回到王府，但是却再也没有见过完颜烈的影子。 完颜烈每晚依旧会回到王府，但不是在议事，就是出去办事，忙得没有踪影。 赵雪影虽不以为意，但是也不免有某种怪怪的感觉。 果然，习惯这个东西实在是可怕，以往的习惯被打破，便会有诸多不适应。 荷塘边，有两个侍女正在打捞池中的落叶。 在秋天，落叶不知道给侍女们增添了多少烦恼。 路上、草地上、花园里、池塘里、院子里，哪哪都是，清理起来很费劲。 不过王妃来了之后，倒是轻松了很多，因为草地上和花园里的落叶不用收拾了。 用王妃的话说。 “万物有灵，让它自然消亡，化入泥土，成为很好的肥料，岂不更好。” 王妃果然是人美心善。 一个侍女说道：“大帅和王妃最近是怎么了？是不是闹矛盾了？” 另一侍女说道：“可不是，以前大帅一回王府就往王妃那里钻，最近一次也没去。” “你说，大帅是不是有新欢了？” “难说，大帅英明神武，挺拔俊朗，爱慕他的女子千千万万，王妃虽然很美，但毕竟也有看腻的时候。” “可不是，男人都喜欢尝鲜，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男人可不就喜欢追求刺激……” 一旁经过的铃音将这些话一字不漏，全听进去了，怒不可遏，尖着声音说道：“说什么呢？！！” 两个侍女吓得够呛，一个侍女的竹竿甚至都掉到了水上，溅起一阵水花。 “铃音姐姐恕罪！” 侍女分为很多级别，级别高的侍女不论年龄大小，都要被称呼为“姐姐”。 铃音是头等侍女，虽然年龄小，但比她们高很多级别。 铃音冷冷警告。 “主子的闲话也是你们这些不入流的东西能讨论的？！再让我听到，小心撕烂你们的狗嘴！！” “是，是……” 见铃音走远，那两个侍女对视了一眼。 一个侍女低声说道：“狗仗人势！” “你就看吧，爬得越高摔得越狠，我就不相信王妃永远得宠。” “就是，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看她蹦跶到几时！！” 铃音回到雪居，看到赵雪影正坐在织房里钻研刺绣，柔柔弱弱，温婉动人，惹人怜爱。 赵雪影看到铃音进来。 “铃音，你过来，看看哪种针法比较好看？” 铃音心疼自家郡主，心中难受也不愿表露出来，省得让郡主徒增烦恼。 “这个好看。” 赵雪影见她指着已经做好的成品，愣了一下，抬眼看她，笑道：“我说的是这两幅。” “哦。” 她随意指了一幅。 “那这个。” 赵雪影含笑端详她。 “铃音，你今天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铃音故作轻松。 “没……没什么啊。” 她又慌忙转移话题。 “郡主，大夫走了吗？” “嗯。” 自从赵雪影入了王府后，完颜烈三天两头会让不同的大夫来给她看诊。 她有心疾，是小时候落下的病，赵涵夫妇遍寻名医，也未能根治。 完颜烈此举也是徒劳。 可是奈何完颜烈像臭石头一样坚硬，认准的事情便不会改变，她也就没有坚持。 楼林和侍卫们站在书房门口把守，看到铃音在院门外探头探脑。 见有侍卫发现她，慌忙把小脑袋缩了回去，十分可爱。 有侍卫带着奇怪的笑容，推了一下楼林。 “楼侍卫，看看谁来了。喏，心上人。” 楼林不满地瞥了他一眼。 “少管闲事。” 说着整理了一下衣衫向院门走去。 那些侍卫相视一笑。 “死鸭子嘴硬！” 铃音正准备离开，楼林喊她。 “铃音。” 这还是他第一次唤她的名字，铃音感觉怪怪的。 她转身向楼林走去，抬眼看他。 “楼侍卫，大帅回府了？” “是，但是等会儿就要出去。” 果然，每当有大夫给王妃看诊的时候，大帅不管有多忙都会抽空回来，而且要听大夫亲自给他汇报。 可是怎么不去看王妃呢？ “去哪儿？” 作为侍卫是不能够轻易透露大帅行程的，以免被居心叵测之人刺杀。 看到楼林左右为难的模样，铃音也不勉强。 “算了，不给你添麻烦。” 说着就要离开。 “等等。” 楼林拉住了她纤细的胳膊。 铃音看着他那只黑色大手。 金人都喜欢动手动脚吗？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侍卫。 楼林慌忙把手松开，放在了脑后，挠了一下。 这人果然是个憨子。 “也不是不能告诉你，但是你别告诉别人，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两个人的关系好像没有这么好吧，不过，不管了。 “嗯。” “等会儿大帅要回军营操练士兵。” “哦。” 铃音转身就走。 “你……你就这样走了？” “嗯。” “……” “哦，谢谢，还有什么事情吗？” “没，没有。” 这人不仅是个憨子，还是个结巴。 就在这时，完颜烈带着众侍卫出来了，身边跟着今日给赵雪影问诊的大夫。 完颜烈一眼就看到了铃音，顿住。 铃音慌忙学着金人曲臂行礼，正所谓入乡随俗。 那大夫见完颜烈有事情，说道：“大帅，小人告辞。” “嗯。” 完颜烈看向铃音。 “王妃派你来的？” “不是。” 怎么感觉大帅的眼中由期盼变成失落了呢，难道是希望郡主来找他吗？ 不过看他冰冷的模样，应该不是吧。 “王妃在干什么？” “正在研究刺绣。” “可有异常？” 这话问得好生奇怪。 “王妃好吃好睡，不曾有什么异常。” “好吃好睡？好得很。” 最后三个字是咬着牙齿说出来的。 完颜烈说完，在众人簇拥下，离去。 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是不想让王妃好吃好睡吗？ 而且为啥说变脸就变脸，真是男人心海底针。 就在这时，铃音看到楼林转头看她，然后又将头匆匆转过去，有种被抓包的局促感。 真是处处透着古怪。 042 我放你走怎么样（一更） 一辆有着四王府标志的马车来到军营。 赵雪影掀开帘子，看到完颜烈正着着单衣在比武台上与人切磋武艺，一招一式，快准狠，惹得士兵叫好连连。 人完好无损，还能比武，哪里像铃音说的受了重伤。 赵雪影不满意地看了铃音一眼，对轿夫说道：“回府！” 铃音慌忙说道：“不回府！！” 赵雪影惊诧，这小丫头平时是活泼聒噪了些，但是从不擅作主张，今日这是怎么了？竟然做起她的主来了。 铃音打着哈哈，笑道：“郡主，咱们大老远的，来都来了，就进去看看吧。而且……而且比武多热闹啊，我也想凑凑热闹。” 赵雪影疑窦丛生，沉声道：“铃音，你不用再找借口了，说实话，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铃音神色慌张。 “我是……我是想……” 她掀开帘子看到马车已经来到主帐门口，赵雪影再想回去也没辙了。 “郡主，我们到了，下车吧。” 说着像小麻雀一样跳下车。 二人皆穿了男人的衣服，这还是赵雪影的主意。 女人来到军营，历来是军中大忌。 若是她以女儿身来看完颜烈，恐怕会让他落得个荒--淫--无道，目无军纪的名声。 众将士看到那车里下来两个弱不禁风的小个子男人，只以为是王府里来了两个家丁，况且那两个瘦小的家丁一到军营，便钻进了大帅的营帐。 众人并没有多想，什么事情都没有比武场上激烈的过招精彩。 大帅这些天不知道怎么的，一得空便喜欢找人切磋武艺，而且不苟言笑，愈加冰冷，跟换了个人似的。 今日更是心中不畅快的样子，一来便让人来挑战他，这已经是第十个人了。 大帅真是铁打的，居然不知道累。 自王府马车出现的那一刻，完颜烈便看到了，但是只是疑惑，以为是王府发生了什么事情，心中有点担心。 待看到乔装打扮的赵雪影和铃音钻进营帐，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她竟然来军营寻他？ 就在发愣的功夫，对方重重地打在他的胸口。 众人惊呼，大帅明明一直占着上风，怎么还被打了一拳呢？ 不过众人并不会因为完颜烈被打而惊慌失措，战场上刀枪无眼，断不会因为谁身份高贵，便可以躲过明枪暗箭，拼的可是真本领。 况且，完颜烈最讨厌阿谀逢迎之辈，必然要求他们动真格，越动真格，越不被身份观念束缚，他越高兴。 完颜烈调整好姿势和心态，投入到跟对方的比武中去。 赵雪影一进营帐便感觉到冰冷单调的气息，除了各种冷冰冰的兵器，便是墙上的大金地图，还有摆放整齐的办公桌椅。 实在没趣。 这时，一个书架引起了赵雪影的注意。 她走过去，抬手慢慢地翻着，基本上都是讲带兵打仗的兵书，或者是有关兵器的书，枯燥乏味。 就在这时，书架中间的一个小角落里放了一排格格不入的书籍。 那些书籍，书皮颜色鲜艳，包装精致。 她随手拿起一本，竟然是《梁国诗歌一百首》。 完颜烈不懂诗词歌赋，更没有兴趣，怎么会看这样的书，好生奇怪。 再翻几本，都是有关梁国字画或者是诗词歌赋的书籍。 书页稍有磨损，看来是他经常翻的。 倒不知道，他竟然有这个爱好。 铃音将门帘掀开一条缝，边偷看边说道：“郡主，您过来看，大帅真是太威武了，快过来啊。” 铃音又叫了几声，赵雪影只好把书放回原位，走了过去，透过缝隙向外张望。 完颜烈身长八尺，身材魁梧，肌肉健壮，横眉冷竖，眼睛炯炯有神。 一招一式又快又狠，对方根本没有招架还手之力，只能节节退败，直至心服口服地认输。 那人曲臂行礼道：“大帅武艺超群，卑职佩服！” 众人忍不住为完颜烈连连喝彩。 “大帅！大帅！” “大帅！大帅！” …… 声音气势如虹，场面激动人心，令人热血沸腾。 可以看出，将士们非常爱戴、拥护完颜烈。 就在这时，完颜烈在众将士的喝彩中突然向她们这边看来。 赵雪影有种被抓包的感觉，慌忙把帘子合上，心惊肉跳。 缝隙那么小，他应该没有看到吧。 没过多久，外面声音渐小，帘子被掀开，一个硕大魁梧的身影走了进来。 完颜烈拿着白汗巾擦着额头上的汗，脸上面无表情。 赵雪影能够感觉出来他这几天应该是生气，可是又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气氛有些尴尬。 铃音看着赵雪影说道：“郡主，铃音先出去了。” 完颜烈呵斥道：“叫王妃，为什么总记不住？！！” 他浑身戾气很重，把铃音吓得直哆嗦，腿一软，便跪倒在地上。 “奴婢知错了。” 赵雪影不悦。 “有话好好说不行啊，干嘛这么凶？” 铃音很佩服自家郡主，胆量就是其中一方面，面对大帅的震怒，也就只有郡主敢这样同他说话。 完颜烈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有再说严厉的话，而是淡淡道：“你出去吧。” 铃音出去之后，偌大的营帐中只剩下二人。 完颜烈把擦汗的白色汗巾，扔到不远处的衣架上，坐到太师椅上，淡淡地审视着赵雪影，眼神极度冰冷，神情极其冷漠，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你找我何事？” 赵雪影本来想言明情况，但是看他这个样子，什么话也不想说了。 “没事儿，就是经过这里，来看看热闹。” 完颜烈冷哼一声。 “热闹？跑这么远就为了看热闹？” 赵雪影淡淡看了他一眼，向门外走去。 “我放你走怎么样？” 这话说得很是突兀、奇怪。 赵雪影愣住，转身看他。 他面色严肃，虎眸深邃如深渊，一瞬不瞬审视着她，看不出他的心思。 “去哪儿？” “梁国。” 赵雪影神色中有惊喜闪过，被他捕捉到了，内心瞬间如万箭穿心，她的心果然不在这儿，即使他掏心掏肺，即使他毫无怨言地付出…… “好。” 赵雪影说完转身离开。 可是还没有走出一步，便被人粗鲁地扯了回去，用健硕的身体将她大力抵在墙上。 043 你是我的（二更） 赵雪影扭着头拼命地挣扎着，可是不管她怎样挣扎，完颜烈总是能粗暴地吻住她的嘴唇。 她的帽子掉了下来，黑色秀发散落。 “唔……唔……” 面对赵雪影的挣扎，完颜烈终于忍无可忍，猛地松开她。 赵雪影带着怨怼仇恨看着他，倔强得像一匹不服驯的小马。 这让他更加生气，怒道：“你是我的！！生生世世都是我的女人！！休想离开！！！” 说着更加猛烈地吻住赵雪影已经有些红肿的嘴唇，残暴而又忘乎一切。 直到赵雪影气得胸口起伏，啜泣出声，完颜烈愣住，把头稍微抬了起来，依旧离得很近，低头看她。 她垂着眼睑，刷子似的黑色睫毛不停地抖动，晶莹的泪珠像露水一般滚落。 她嘤嘤出声，在哭泣，伤心地哭泣。 完颜烈有些后悔，声音柔缓了很多，抬手捏住她小巧的小巴，把她的头抬起来。 赵雪影却不看他，耷拉着眼皮。 “看着我。” “……” “看着我。” 赵雪影怕他又做出什么强迫她的事情来，抬眼怯生生地看着他。 好看的杏眼眼底聚满了晶莹泪水，正一滴滴往下滴落，泪水似珍珠。 完颜烈喉结微动，说道：“你就这么爱欺负我是不是？” 赵雪影更咽、落泪。 真是恶人先告状，到底谁欺负谁？ 完颜烈一手小心翼翼地捏住她的下巴，另一只手用大拇指轻轻地抹去她脸上的泪花，动作尽显温柔。 一会儿猛烈似火，一会儿寒冷似冰，一会儿温暖如春，一会儿柔情似水……这谁受得了…… “你就仗着我宠你、疼你，才毫无忌惮地欺负我，是不是？你知道你一哭我便会心软，所以愈加不把我当回事儿，是不是？嗯？” 赵雪影含泪瞪了他一眼，将头偏到别处，他的身体依旧紧紧地贴着她，她只能在墙与他身体之间小小的空间里容身，没有办法动弹。 到底是谁欺负谁？ 完颜烈轻叹一声，将头抵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温柔地蹭了蹭，闭上眼睛说道：“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怎么能忍心离去，忍心抛弃我？嗯？” 说得他好像多无辜多可怜似的，明明他才是施暴者。 赵雪影更咽。 “是你说放我走……” 完颜烈抬头看她。 “我只是试探一下你，谁知道你真走啊。” 完颜烈小心翼翼捧住她的小脸儿，躬身，与她平视。 “不生气了好不好？是我不好。” 赵雪影瞪了他一眼，仍旧看向别处，越想越生气，眼泪再一次凶猛来袭，嘴里发出呼哧呼哧压抑哭泣的声音。 直至情难自已，抬起素白的小手，用手背掩嘴，呜呜呜哭出声。 完颜烈手足无措，捧着她的小脸儿。 “雪儿，你不要哭了，你一哭我心里很不好受。你，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打我一顿，骂我一顿？” 又来这一套。 完颜烈拿起她的小手往自己的胸膛上打。 这个粗人捏得她的手生疼。 “疼……” 完颜烈赶忙松开。 她的皓腕和素手被他抓过的地方，留下红红的印记。 完颜烈捧着她的两只小手轻轻地吹着。 “吹吹就不疼了。” 赵雪影并不想原谅他，忍着泪水，倔强地说道：“我要回府。” “你在营帐里待会儿，我处理点事情然后跟你一起回府。” 赵雪影睁着大眼睛，执拗倔强地看着他。 “我要回府，就要回府。” 说着，眼圈越来越红，眼里面水汪汪的，就要落泪。 “好好，回府，我跟你一起回府。” “我自己回府。” “可是……” “就要自己回府。” 完颜烈看着她怨怼倔强的模样。 “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都依你。” 可是他依旧贴着她。 “让开。” 完颜烈似才反应过来。 “哦。” 赵雪影低身准备从地上捡起发带，完颜烈抢先一步从地上把发带和帽子捡起来，递给她。 这也忒殷勤了些。 赵雪影拿过发带也不理他，自顾自把头发挽起。 洁白的小手极其灵巧，三两下便让散乱的头发服服帖帖了。 完颜烈又把从地上捡的帽子递给她。 赵雪影扯了过去，戴在头上，把眼泪擦擦，整理了一下额前略微湿漉的碎发，头也不回地向门外走去。 倔强得可怜。 接下来，众将士便看到让人不敢相信的一幕： 他们家大帅垂头丧气跟在一个小家丁的后面从营帐里出来，对那小家丁小心翼翼、百般讨好。 想扶人家上车，被拒绝后又可怜兮兮地卑微地掀开帘子。 小家丁非但不领情，还掉足了脸子。 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马车内。 铃音担忧道：“王妃，您是不是哭了？” 今日完颜烈因为她叫错一事暴怒，她再不敢称呼赵雪影为郡主了。 “没事，沙子进眼睛了。” 今日无风，且在营帐里，怎么就…… 铃音悔恨不已，早知道不把郡主骗过来了。 一意孤行，往往悔不当初。 文宴学堂步入正轨之后，赵雪影又增设了一些课程，比如种地、建筑、木工、铸造等课程。 总之课程变得齐全，且都是对老百姓有用的课程，能够让他们获得一技之长。 百姓们都佩服这位梁国来的王妃，温婉贤淑，且聪慧过人，谁人不喜欢？ 文宴楼的前方是四通八达的陆路和水路，后方是一个很大很大的院子，在院子里布置了高高的竹竿架子，还有十几口大染缸，扎染课程便在这院子里进行。 赵雪影正和老师们在院中耐心地指导学员扎染。 朵朵身边的侍女不顾阻拦跑了进来，行色匆匆。 见了赵雪影“噗通”跪在地上。 “求求王妃救救我家公主吧？” 赵雪影赶忙拉她起来，可是被她挣脱开了。 “王妃，我家公主因为不顾太后的反对，非要跟您一起主持文宴学堂，开罪于太后，眼下突然患病，连大夫都请不到，希望您能救救我家公主。” 令狐南闻言，眉头紧锁。 “好，现在我们便带着大夫，进宫。” 一行人眼看着要进入皇宫，一群人马绝尘而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为首者正是完颜烈。 他穿着金灿灿的铠甲，英俊威武，其他侍卫和亲军也都戎装在身。 难道有战事了？ 完颜烈翻身下马，掀开帘子，进了车厢。 昨日，完颜烈知晓赵雪影是因为听铃音说他受伤了，所以才大老远来军营看他，得知真相的完颜烈后悔不已，在雪居院中守了半夜，赵雪影硬是没有让他进门。 今日相见多少有些不自在。 “你……” “雪儿，你听我说，我来是跟你告别的。” 044 等我回来（一更） 赵雪影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告别？” “昨晚得到消息，回鹘军队，将大金边塞一个小镇上的人全部杀光，又要屠下一座城池。我必须率军与之一战，三军已经集结完毕，见过你之后，我便率军奔赴战场了。” 屠城？！！ 这是多么骇人听闻的事情！！ 战争是残酷的，而这也是完颜烈每天要面临的。 她突然有点心疼眼前这个高大威猛的男人了。 在这样紧急的情况下，他竟然还想着她。难怪昨晚后半夜，完颜烈似乎得到什么消息匆匆忙忙离开，原来是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情。 想到这里，赵雪影有点后悔没让他进门。 完颜烈伸开长臂，把赵雪影抱到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你……” “嘘，别怕，雪儿，这恐怕是我最后一次抱你了。” 赵雪影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完颜烈沉声道：“战场上刀剑无眼，每一个上战场的男人都有着随时可能会战死的心态。如果我……” 赵雪影慌忙抬手捂住他的嘴唇，不让他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她素白的小手与完颜烈黝黑粗犷的脸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完颜烈将她的小手拿下，重重地亲了一下，深情款款。 “雪儿，如果我有个三长两短，你就在令狐南和一众侍卫的护送下回到梁国，回到你爹娘身边，找一个你真正喜欢的人嫁了，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 赵雪影被他说得眼圈湿润，摇着头。 “不要，你在说什么？我会等你回来，在家里等你回来。” 她的话很坚决，深深打动了完颜烈，他没有忍住，一手搂紧她的腰，一手托住她的后脑勺，猛地衔住她的嘴唇， “唔……” 赵雪影这次没有躲闪，她脑海中涌现出了很多很多完颜烈对她的好。 他非但没有让以往和亲公主的悲剧在她身上上演，反而对她爱护有加。她的心中除了感动，还溢满了离别的痛苦。 她任由完颜烈在她唇上逡巡、辗转、深入…… 赵雪影的不抗拒，无疑是对完颜烈莫大的鼓励。 …… 长长的酣畅淋漓的一吻过后，完颜烈凝视着赵雪影的双眸，温柔地亲她的额头、鼻尖、嘴唇，然后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富有磁性和男人魅力的声音响起。 “你知道吗？认识你之前，我从不害怕死，因为死也就死了，没有人真正在乎我；认识你之后，我常常患得患失，从来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害怕死，我害怕死了便再也见不到你，你这般柔弱无助，没有我你该怎么办。奔赴战场，便是直面死亡，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他低头看她，眸中尽是温柔。 “你温婉聪颖，倔强坚韧，可是就是太善良，太柔弱，容易感情用事，你这样让我如何放心呢？嗯？” 他这个“嗯”，温柔极了。 “今天为什么入宫？” “朵朵的侍女说，她得了重病，没有大夫医治。” “所以你相信了？” “我是怀疑的，朵朵绝对不是那种任人欺负的性格，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是真的呢？我还是要亲眼确保她没事才放心。” 完颜烈抬手给她整理额前的碎发。 “傻丫头，你以为你男人是一个光杆将军？只会打仗的匹夫？你以为我在宫中没有人？为何完颜轩会串通裴罗挑起战争，就是因为他在宫中的势力已经微乎其微，所以狗急跳墙，要引我离京。” 赵雪影面露惊诧之色，竟然有这样的惊天阴谋。 完颜烈果然不是一般的人物，雷厉风行，短短数日，竟然将宫中七七八八的势力归拢，实在让人震惊佩服。 赵雪影担忧地说道：“既然你知道是阴谋，为何还要率军出征？” 完颜烈脸色严肃坚定。 “因为他杀了我大金的子民，自然要让他血债血偿！为那些无辜蒙难的百姓报仇雪恨！” 他说话铿锵有力，义愤填膺。 “你也会屠城吗？” 她的眼中皆是惊恐。 传闻完颜烈和他的父汗完颜康痴迷屠城，所过之处，生灵涂炭，寸草不生。 “所以……那些传言你信了？” 他眼眸深邃，深沉难测。 “我……” “你放心，我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百姓何罪之有？” 赵雪影感觉完颜烈是那般与众不同，他看似冷酷，却爱憎分明。 完颜烈看到赵雪影愣愣出神。 “怎么了？” “没，没什么。” 完颜烈捧住她的小脸儿，轻轻亲了一下，说：“我都被你带跑偏了，跟你说这么多，主要是想让你知道，宫里面基本上都是我的人，但凡朵朵遇到危险，他们不会置之不理，你不用担心。” 他揉了揉她的发顶。 “更何况与她相比，最让人担心的人是你。朵朵会武功，又快言快语，断不会让自己吃亏。而你就不一样，柔柔弱弱，温婉可欺……” “我才没有。” “好好，没有。” 他说着，一把将她搂在怀里，轻拍了两下。 “这次有人骗你进宫，便是知道你是我的软肋，好挟持你威胁我。” “你是我的软肋”，这话让人听了不禁脸红心跳。 完颜烈低头看着她的眼睛，二人近在咫尺，呼吸相接。 “所以，你要好好保护自己，这几日上京很不太平，你不要出王府，文宴学堂也不要去，更不要轻信任何人的话，尤其是太后、完颜轩和完颜旭，乖一点，知道吗？” “嗯。” 她一副乖巧懂事大家闺秀的模样，完颜烈终究忍不住，抬手捧着她的脸，亲了上去。 “唔……” 赵雪影依旧没有躲闪。 潺潺一吻过后，完颜烈深情款款地看着她。 “边塞情况紧急，我必须得走了，我跟你说的话，你要牢记，乖乖等我凯旋，如果……” 如果我要是回不来，你便回梁国，找个好人家嫁了，与你……与你心心念念的白哥哥双宿双飞。 这是他忍着心痛想说的话，可是却被赵雪影打断。 “我会等你凯旋而归！” 完颜烈整个人都愣住了。 “你……” 他感动得一塌糊涂，本来想说什么，却发现没有任何语言能表达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便只好付诸行动。 他猛地噙住她红润的嘴唇，辗—转—反—侧，长—驱直—入。 赵雪影慢慢地抬起双臂，搂住了他的脖颈，青涩地回应。 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她第一次有所回应，怎能不让人愉悦？ 完颜烈紧紧地搂住她的腰肢、后背，好像要把她整个儿地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面，迫切地想与她融为一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