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我心者》 炽我心者 第1节 《炽我心者》 作者:师小札 简介: 炽我心者,回之以蜜恋。 (算是先婚后爱文。)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栗珵净,虞峄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炽我心者,回之以蜜恋。 立意:相信自己,相信爱情。 第1章 早晨八点过后,栗珵净换上自己的衣服,走出急诊科,赶往对面住院部的三楼。 住院部三楼是神经内科。栗珵净的爸爸九个月前发生了事故,导致脑中风,术后接回家休养了一段时间,两个月前因状况急骤而下不得已再次住进医院,目前住在三楼的病房。 八点的阳光和煦,温暖不炽热,照在栗珵净的背脊上,有效地舒缓了她值夜班的疲倦。 栗珵净熟门熟路地找到三楼的那间病房,一走进便闻到了小吃的味道。护工沙阿姨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正动手打开自己的不锈钢饭盒,饭盒里有半碗粥,粥边搁着一只塑料袋,袋子里装着六只生煎包。 “你来了啊。”沙阿姨听到脚步声,回头看栗珵净。 栗珵净和沙阿姨打了招呼,然后走到爸爸的床边,轻轻拉开他的被子,低头细心检查他骶尾、髋、脊柱和足踝处是否有压疮。 沙阿姨拿起筷子夹了一只生煎包吃,一边吃一边看着她每天都在重复做的事情。 确定没有压疮,栗珵净暂时放心了,又去取了干净的棉签,蘸上清水,慢慢擦拭爸爸的嘴唇和耳廓。 沙阿姨依旧是吃着早餐,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栗珵净帮爸爸擦拭完耳朵和嘴唇,然后耐心地和他沟通。 栗成铂脑中风后语言障碍明显,说话咿咿呀呀和一个婴儿无差,大多数人压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沙阿姨也是花了一段时间才懂得他的几项诉求——渴了、手臂痛、腿麻、想大便了。 栗珵净每天至少花二十分钟的时间和栗成铂交流,她对此表现得很有耐心,表情温和,从不会感觉一丝厌烦。 沙阿姨还注意到栗珵净前几天带来了一叠卡片,就类似学龄前孩子根据图案认识动物的卡片,她一张张地翻给病床上的人看,问他哪个是猴子哪个是老虎。 沙阿姨吃完了早餐,开口问栗珵净:“你吃过早饭了吗?” 栗珵净说:“还没有。” “还没有啊?那你赶紧去吃吧,这里交给我照顾就行。”沙阿姨利落地说。 栗珵净继续和爸爸说了一会儿的话才和他道别,然后谢过沙阿姨,慢慢走出了病房。 栗珵净走后,沙阿姨连打了几个哈欠,然后拿过手机,点开自己的炒股软件。 过了一会儿,隔壁床的护工端着一只脸盆走进来。 沙阿姨抬起脸,把手机放在腿上,笑着喊住她:“小圆,你来了一周了,还适应吧?” 小圆比她小六岁,出于年龄差距,对她一直带着一份尊重,此刻当她是在关心自己,便停下脚步客气地回答:“已经适应了。” 沙阿姨又问:“对了,你一个月挣多少钱啊?” 提到钱,小圆表情有些尴尬,犹豫后小声说:“五千五。” 沙阿姨听到这个数字,当即变了脸,想说什么却习惯性地先把目光投向病床上的人,再次确定他睡着了,才语带情绪地出声:“你一个月有五千五,真是不错。看来我不如你啊。” 结束了医院的夜班,栗珵净坐公交车回家。 自从栗成铂发生了意外,栗珵净从省城的三甲医院离职,并把她还在按揭的房子卖了,用来偿还栗成铂欠下的部分债务。之后她回到了家乡,重新考试后进入一家二甲医院的急诊科工作。 一切仿佛回到了起点,她还是十几年前的那个高中生,每天傍晚乘坐同一辆公交车回到她住的老房子。 不同的是,高中那会儿回家,走进家门迎接她的是温馨的饭菜香和父母的欢声笑语,如今打开门,入耳的是妈妈楚荟菱的哭泣声。 自从丈夫栗成铂出了事,楚荟菱像是失去了生活的支柱,变得非常脆弱。 此时此刻,栗珵净关上门,站在玄关处脱下鞋子,听着那一声又一声的哭泣。 刚开始的一段日子,她每回听见妈妈的哭声,都会走过去紧紧抱住妈妈,试图给予其力量,但随着时间过去,她也明白了自己的力量有限,几乎没什么用。 又或许干脆让妈妈痛快地哭出来,反而能好受很多。 楚荟菱坐在沙发上,捂着嘴哭了好一会儿,直到听到厨房传来的动静,转头一看——女儿站在厨房里煮面。 十分钟后,栗珵净陆续端着两碗清汤挂面出来,连同筷子摆放在沙发前的玻璃几时,楚荟菱停止了哭泣,没有什么表情。 “我饿了,得吃了。”栗珵净坐在妈妈身边,拿起筷子去夹挂面上的荷包蛋,“我知道你还没吃早餐,赶紧吃吧。” “我吃不下。”楚荟菱颤抖着声音,“我三点就醒了,一直睁着眼睛到天亮。” 栗珵净没说话。 “我整个人难受到现在。”楚荟菱说。 栗珵净放下筷子,把手按在妈妈的肩膀上,努力挤出了一句话:“一切都会变好的。” “要到什么时候?你说他还能恢复正常吗?就算恢复了还能像以前那样出去赚钱吗?我早就是家庭主妇了,我没有赚钱的能力,从以前到现在我都是靠他的,他现在变成这样,我该怎么办?”楚荟菱看向窗外,眼睛又一次酸涩了。 “别想那么多了,过好一天是一天。”栗珵净说,“先吃早餐吧。” “你明明知道一天的住院费加治疗费加药物费,还有请护工的钱,一共要多少钱。不给我一个期限,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整天坐立难安。他的积蓄都拿去和人做生意了,现在人家跑路了,按签订的协议他是需要还钱的,但现在他这个样子,怎么还?就靠你每个月的薪水吗?你连那个房子都卖了,但还是不够……我们一家都快山穷水尽了,还吃什么早餐?”楚荟菱说着又悲痛地哭出来,抬手捂住脸,心焦地重复,“我们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栗珵净没说话。她自然也知道现在是一个难关,想要轻轻松松地渡过难关是不现实的,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反复告诉自己要冷静,然而每当听到妈妈的哭声,她依旧感觉到揪心。 眼前这碗面也没任何胃口吃了,栗珵净站起来,慢慢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栗珵净坐在床沿,长长的黑发垂挂下来,她一声不吭地看着自己的拖鞋。 谁都不愿意自己的人生出意外,小小的意外都不愿意。 她大学的专业是护理学,毕业后顺利留在省城一家三甲医院的外科上班,工资加绩效加薪水,一个月的收入近万,足够养活自己。三年前,爸爸栗成铂赞助了她一笔钱,加上她自己工作数年攒下的积蓄,顺利付了首付,终于在省城按揭购房了,她也终于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顺遂的时候,她不会预料意外会猝不及防地降临,她又该如何去面对 “一切都会变好的”这句话是用来安慰别人的,对自己没什么太大的成效。 栗珵净静静地想。 这段时间,她也罕见地和妈妈争执过几回。 按她的想法是,妈妈可以去医院照顾爸爸,但楚荟菱不愿面对突如其来的家庭变故,加上常年精心调养的身子骨也捱不过世俗的那份劳苦,于是只好又花一笔钱请了一个护工。 没办法,楚荟菱在这二十年里没吃过任何苦,早就忘记苦是什么滋味了。 二十年前,栗珵净还在读小学,在她和楚荟菱相依为命的年月里,楚荟菱还是一个倔强且坚强的女人,那会儿她也还不姓栗。 后来楚荟菱遇到了栗成铂,一个善良又好脾气的男人,她很快意识到自己找到了一个余生都能依靠的踏实肩膀,她选择嫁给了这个好男人,并且让女儿也跟他姓。 栗成铂确实是一个真正的好人,他为人宽厚,对朋友讲义气,对老婆宠爱有加,连对非自己亲生的孩子也视如己出。因为楚荟菱的身体不太好,很早提出了这辈子不想再有第二个孩子的想法,栗成铂听了自然很失望,他们为此也争执了好多次,但最终他选择尊重她的意愿。 栗成铂的人勤快又聪明,对想做的事情也很果断。他三十岁出头的时候,从福利不错的单位离职,开始着手做汽配生意,赚来的钱都用于家庭花销,他自己没有任何不良嗜好。 栗珵净就在这个家里无忧无虑地长大了。 因此她怎么都不会丢下栗成铂不管。栗成铂养大了她,他是她的亲人,不管他们有没有血缘关系。 有些道理就是这么简单,谁对她好一分,她便回以一分。 栗珵净发愣了好一会儿才听到手机来电声。 她接起前看了看屏幕上的名字,有些意外,考虑后还是接了。 “栗女士,我是‘你我之缘’的谭丽儿,你还记得我吗?这次来电是通知您一个好消息的。我们会员库有一位优质男士很中意您,他提出尽快和您见面的请求,请问你最近有时间吗?” 当初是楚荟菱做主,在栗珵净过了二十七岁的生日后帮她去“你我之缘”那个相亲平台办了会员。 “是时候要找对象了,要不然年纪越大,难度越大。”当时楚荟菱是这么说的。 栗珵净成为“你我之缘”的会员后也去相亲过两回,但都在一次见面后不了了之。 这位名叫谭丽儿的红娘过去时常在节假日里发来问候和祝福的短信,不定期地打电话来询问栗珵净的近况。只不过许是看出栗珵净兴致缺缺,谭丽儿有大半年没有联系过她了。 如今还有几个月的时间栗珵净就要迈入二十九岁了。 栗珵净心想自己现在都捉襟见肘了,还有什么心情相亲?再说了,现在又有谁能看得上她?大多避之不及。如同一年多前她在省城医院里邂逅的杜与沉,对方对她展开了热情的追求,她被他的诚意打动,答应和他认真约会。然而他们才约会了四次,不巧栗成铂的生意出了问题,栗珵净如实告诉杜与沉因为她爸爸生意上的合伙人跑路,她爸爸需要还一大笔钱,对方对她的态度明显冷静了下来。再后来,听闻她爸爸醉酒后从楼梯上摔了下去,伤到了脑子,医生说可能需要长期卧床养病时,他不再主动发任何信息给她了。 栗珵净理解他的想法,也没有怪他的意思,说到底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 譬如现在的她也一样,她明白做什么,或者是不做什么对自己比较好。 栗珵净正要拒绝,却听谭丽儿继续热情地说:“这位男士的条件非常好,在我们客户库的排名也是数一数二的。重要的是,他说很久之前就认识您,只是多年未联系了,当再次看见您照片的那一刻就认出您来了。我认为这是难得的缘分,相信您不会拒绝吧?” 栗珵净愣怔。 认识她?谁?她几乎没什么异性朋友。 “正好他今天下午有时间,如果您这边没问题,我立刻去通知他,安排下午的见面。时间定在下午一点半,您看可以吗?” 栗珵净冷静思考的同时,不免往门的方向看了一眼。 下午她休息,如果不出门的话意味着要和楚荟菱一直待在一块,然而今天她实在是身心疲倦,就当她自私吧,她不想再听见哭泣声和无数个“我们该怎么办”。她已经在密闭的压力房里待很久了,现在只想悄悄溜出去,透一口气。 除此之外,她确实好奇究竟是谁认识她。 “你我之缘”所在的写字楼的一层就是一个咖啡厅,谭丽儿自然将男女双方见面安排在这里。 栗珵净赴约的途中,忍住没看谭丽儿发到她手机上的男方资料。 虽然她好奇他是谁,但不想由别人告诉她。如果说他很早之前就认识她,那么她怎么都会对他有印象。 她在猜自己能不能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想起他是谁。 不过也很有可能是对方认错了人或者搞错了名字,而她也从来没有见过他。 就算是一个陌生人也没事。横竖是出来了,礼貌地见个面打个招呼,再介绍一下自己的情况就行。她估计说清楚自己目前的状况后,对方不会有任何兴趣和她继续往来。 栗珵净走进“你我之缘”楼下的咖啡厅,身穿职业装的谭丽儿早已等在门口,当迎面看见栗珵净的一刹那,她心里讶异栗珵净完全没有精心打扮的事实。 正是暮春时分,今天的气温不高也不低。栗珵净穿了一件杏色的七分袖针织衫,配了一条浅色牛仔裤,穿了一双球鞋,扎起头发,就这么简单地过来了。 当然谭丽儿没把自己的讶异表现出一丝一毫,她十分热情地说:“您这样的穿扮让人感觉很舒适呢。” 炽我心者 第2节 栗珵净礼貌一笑,表示谢谢她这么说。 谭丽儿心想幸好这位本身的底子太好,不化妆顶多显得气色差一些,和不好看沾不上半点边。 “他已经到了,正在等您呢。”年轻的谭丽儿元气满满的,声音带着一点俏皮,“他看起来十分期待与您的见面呢,我这就带您过去吧。” 栗珵净几乎是跟着谭丽儿走到咖啡厅最里面的一个座位才停下。 谭丽儿微笑地为他们介绍彼此:“栗女士,这位就是虞峄先生。虞先生,这位就是您说的很久以前就认识的栗珵净女士。” 谭丽儿说完便移身,请栗珵净入座。 栗珵净目光看过去,瞬间一动不动——竟然是他。 她对他怎么可能没有印象,她一眼就认出他了。 虞峄穿着一件黑色的卫衣,简单随意。他寸头,皮肤偏麦色,五官如刀镌刻过一般,高鼻梁和下颏的线条尤其硬朗,目光沉稳地对视栗珵净。 栗珵净悄悄调整好情绪,往沙发上坐下,把斜挎包放在身侧。 “虞先生,您看看,这位真是您多年前认识的人吗?不会是认错了吧?”谭丽儿活泼地问,尝试调节气氛。 虞峄闻言一笑,眼睛始终注视着眼前的女人,片刻后说:“我怎么可能认错人?” 谭丽儿看向栗珵净,后者的表情也默认了很早就认识他的事实。 “那真是难得的缘分啊,虞先生可以算得上是‘痴情’了呢,隔了这么多年没有见面,如今凭着一张照片就认出了栗女士。在我看来,这绝对是一个人潜意识对另一个人念念不忘才能做到的。”谭丽儿笑盈盈地说着,心想八字已经有了一撇,这对一定能成。 就在谭丽儿准备坐在栗珵净旁边,认真尽责完成她小红娘的任务时,冷不丁听见虞峄直白地说:“不劳烦你了,让我和她单独说话就行。” 谭丽儿的裙子还没沾到沙发,闻言赶紧站好了,侧头看看栗珵净:“栗女士,那您的想法是?” 栗珵净客气地说:“我愿意和他单独聊聊。” 谭丽儿自然尊重他们的想法,很快撤了。 谭丽儿离开后,栗珵净和虞峄面对面地坐着,谁也没有急着说话。 虞峄看上去比栗珵净轻松多了,他的视线从未挪开她的脸片刻,也不急着开口说什么。 等服务生端上两杯咖啡和两块三角形的蛋糕切块时,栗珵净没忍住尴尬,心想还是由自己先开口好了。 谁知,虞峄先她一步开口:“那天在楼上很偶然地看见了你的照片,得知你还是单身的事,当下就想约你出来见面。” 说到这里,他适时地问她一句:“你不会不记得我了吧?” 栗珵净如实说:“不,我记得你。” 只是印象里他以前的皮肤很白皙,现在变成小麦色了。 也是,快十年了,估计他也从一个风风火火的少年变成一位气质成熟的男士了。 “我想也是,你不至于完全忘了我。”虞峄身体往后,轻松地靠在沙发上,看着她说,“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情形,自己当时看呆了。不夸张地说,那天真以为自己撞见了一个仙女。” 这是他的真话。 他第一次见到她的那年,她十九岁,璀璨如宝石的年华。 他记得她当时披着长至腰身的头发,袅袅婷婷地走下楼,打开门后,敏捷地闪身出来,声音清越地说“是我点的饭”。 他几乎是痴痴地看着她,看她的星眸和如云雾般蓬松的长发,看她那如同镀了一层透明釉一般的瓷肌。 她太美了,让他专注于欣赏,一时间忘记自己是来做什么的,直到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摆了摆,他才回过神。 栗珵净心想自己不至于是赶过来听他这些客套话的,于是理智地问:“那现在呢?” “现在嘛,”虞峄不紧不慢地看着她,眼眸里的情绪却深得有些难测,“想听实话吗?怕冒犯到你。” “没事,你说。”栗珵净表示无所谓,“我也不想听一些客气话。” 虞峄的眼神直白无碍,片刻后像是略微失望地笑了一下,垂下眼眸,手指去碰了碰咖啡杯旁的小勺子,慢慢说:“大概是年纪的关系,你看起来没有以前那样能惊艳我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新的连载文。^_^ 第2章 栗珵净接受了虞峄的评价,情绪算平静:“年纪大了,自然不如年轻时候漂亮了。” 她手指一动不动地按在咖啡杯的杯柄上,又补充了一句:“算不上冒犯。” 虞峄明显觉得到岁月带给她一种和以前不一样的感觉,具体是什么他一时间说不清楚。 “不过,”栗珵净斟酌后说,“我听出你对我现在这个样子不太满意,不如我们安静喝完咖啡,然后各走各的吧。” “你赶时间吗?”虞峄背靠着沙发,浑身透出一份和栗珵净不一样的悠哉,“不赶时间的话可以聊聊。” “可以聊,但好像没什么意义。”栗珵净说。 虞峄修长的手指轻巧地按了按咖啡旁的小勺子,兀自说下去:“我一直记得你对我说过的话。” 栗珵净保持安静。 “你说我只是一个送外卖的,高中学历,没资格追你。” 栗珵净看着他,眼眸幽静,并未有什么涟漪。 “你拒绝收我准备好的礼物,那只我花光了当时全部存钱买来的手镯。”虞峄越想越有意思,自然地笑了,“回想一下,自己那会儿挺傻的。” 栗珵净依旧看着他。虞峄眉尾微微往上,像是剑锋,隐约带着一种凌厉的东西,此刻的他给她的感觉是松弛又自信的。 她猜想他是今非昔比了,不然也不会如此直接地提及年少时被人伤了自尊的事。 一会儿后,栗珵净开口:“我说过那些话吗?也许吧,不太记得了。” “我不会记错。”虞峄说,“其实我应该感谢你。你让我很早就明白了一些道理,一个没钱的男生首要任务是去赚钱,而不是对一个一见钟情的姑娘想入非非。要是他连自己都养不活,谁懒得看他一眼?现实就是那样。” 气氛一点点结冰。 栗珵净松开了按在咖啡杯上的手指,放回自己的腿上,短暂思索后问得很直接:“你今天该不会是专门来和我叙旧的吧?你究竟想说什么?” “随便聊聊而已。”虞峄像是闲得慌一般,语速越来越慢,“说来纯属巧合,偶然间在楼上看见了你的照片,有点没想到你还是单身。” “你不也还是单身吗?”栗珵净移开眼睛,她越来越觉得和他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虞峄闻言一笑,拿起小勺子,轻轻丢进咖啡杯里,他懒得喝这杯廉价的速溶液体,他只对眼前人的反应感兴趣,“对了,我现在不穷了。” 栗珵净转过脸来,说:“是吗?那恭喜你了。不过你现在有钱还是没钱都和我没什么关系。” 栗珵净不想再和他兜来兜去,她最近很累了,尤其是今天,要是提前知道面临的是这样一场见面,她是绝对不会来的。 她的悔意越发强烈,垂下眼眸,考虑要不要现在离开。 栗珵净安静的同时,虞峄看着她脸的轮廓,柔和又带着一些英气的线条,还有那憔悴的眼底,饶有兴致地说:“仔细看你依旧是漂亮的。其实人年纪大了也有优点,至少不会像年轻时那样挑剔了。” 栗珵净皱眉,情绪随着他的一言一行越来越不舒服,不再多考虑了,站起来和他告辞:“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没事。”虞峄表示尊重,表情悠然地看着这个拿起包就要走的女人,不忘提醒她,“不如留一个联系方式给我?” “没这个必要吧。”栗珵净拒绝他,“我们完全不适合。” 她说完转过身,往门口走去。 站在不远处一直观察他们约会的谭丽儿见栗珵净起身走了,愣了一下后赶紧追上去,在栗珵净身后急问:“栗女士,您这就走了吗?是不是临时有事?” 栗珵净摇头。 “您不多聊一会儿吗?是哪里感觉不自在了?可以直接告诉我。”谭丽儿见栗珵净脚步不停,心里急切,“请您等一等,可以听一听我的想法吗?在我看来,虞先生他真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对象。您可能还没有了解得很清楚,是这样的,虞先生目前已经实现了财务自由,他几年前就在本市购买了一套全款房,他……” 栗珵净耳边嗡嗡的,不得已停下脚步,客气地打断了谭丽儿的话:“不好意思,今天让你费心了。只不过我和他性格不合适,没必要再多谈了。” 谭丽儿十分意外栗珵净说得如此直截了当,只好放弃劝说,低头叹气。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谭丽儿已经走回虞峄的座位旁,婉约地说:“虞先生,非常不好意思,看来为您和栗女士安排的这次见面没有达到愉快交流的初衷。有些遗憾地告诉您,栗女士表示她和您性格不太相投,当然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无关您本身的优秀品质。我想这样吧,如果您愿意,我会将您介绍给其他条件相仿的优质女士。” “不用麻烦了,我暂时不想见其他人。”虞峄站起来,心情不坏地对谭丽儿微笑,“你真是一个认真又热心的女孩,今天辛苦你了,谢谢。” 栗珵净在回去的路上打开了谭丽儿发来的关于虞峄的个人资料。 她大致看完,明白谭丽儿的话没有任何夸张,和自己同年龄的虞峄确实已经实现了财务自由。 虞峄如今是国内知名宠物食品品牌可宠佳的大股东之一,他本人在省城和这座城市都有房产,购买的都是高档楼盘。 栗珵回想起那个还是送外卖的虞峄,高高瘦瘦,皮肤白皙。在她十九岁的暑假,他为她送了大半个月的餐点,并在最后一天对她表白,送上准备好的礼物,都被她拒绝了。 她当时对他说了哪几句话,她的印象有些模糊了。 但她记得自己态度坚决地拒绝了他,因为一些原因,她的态度不得不坚决。 栗珵净看向车窗外的繁忙街景,心想时间过得太快了,十九岁到现在,简直是一眨眼的功夫。 她有了变化,他当然也不例外。他身材壮硕了,皮肤黑了一层,面目成熟,仿佛是时间在他当年清俊的眉眼与鼻骨上刻下了深邃的痕迹。 她还记得他,她自己也不免惊讶。即便不太能想起他,却始终没有忘记他,甚至在看见他的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为什么会这样?说到底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的人罢了,他们并没有很相熟过,也谈不上交过朋友。 此刻的她大概也明白了,他今天提出和她见面的目的是为了羞辱她,或许是想看她悔不当初的表情。 以他现在的条件,选择一个比他小几岁,颜值高,性格好,家境又好的女孩完全不是难事,怎么也不可能是诚心来与她相亲的。 至于她,她早过了耽溺于幻想的年龄,很清楚婚姻市场的行情和规律,以自己现在这样的条件是远远够不着他那样的。 但够不着又怎么样?栗珵净无所谓,她即便是一个人同样能够过下去。 栗珵净回到家,见客厅没有开灯,光线暗暗的。她脱了球鞋,换上拖鞋,先走去大的那间卧室,轻轻推门一看,妈妈正躺在床上熟睡,仔细听可以听见她呼吸的频率,略微急促。 栗珵净掩上门,走回客厅,看见玻璃几上干干净净的,已经被收拾过了,再走去厨房,动手揭开灶台上的锅子,看见那两碗几乎没有动的挂面都倒在锅子里,只是其中一只荷包蛋没有了,应该是被妈妈吃了。 看来晚饭在锅子里加点水,热一热就可以了。 栗珵净回了房间,本想睡一会儿,躺下后却睡不着,只好又坐起来找点事情做。她捧过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准备看一部电影。 她专注地看了一个多小时的电影,以至于楚荟菱出现在面前时她没有及时察觉。 “你吓我一跳。”栗珵净摘下耳机,看着妈妈那张无措的脸,关心地问,“怎么了?” “我肚子饿了,想吃点东西,你饿不饿?”楚荟菱问女儿。 栗珵净移开腿上的笔记本电脑,说:“我给你去煮面。” 炽我心者 第3节 “但我不想再吃面了,连吃三天了,想吃点别的。”楚荟菱的语气有些委屈,“我们吃鱼吧。” 栗珵净很快拿过手机,说:“好,我们点个鱼吃。” 半小时后,餐桌上摆上了清蒸鲈鱼、糖醋小排、油焖茄子和两碗米饭。 母女俩面对面吃饭。 楚荟菱吃到了心心念念的鱼,胃很快踏实了,心情也不似之前那般沉重,她一边吃一边看着自己漂亮的女儿,不免轻轻惋惜一句:“你要是已经嫁人就好了。” “你说什么?”栗珵净以为自己听错了。 楚荟菱叹气:“早就催你结婚,你一直没当一回事。如果现在你有老公,至少能帮忙出个主意,也不至于就我和你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 栗珵净放下筷子,认真问妈妈:“你觉得现在的困难是我造成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楚荟菱试着耐心解释,“我的意思是,再过几个月就是你二十九岁的生日了,按虚岁算,你也是三十岁的人了。女儿这个年纪依旧是单身,换作哪个当母亲的不心急呢?当初让你去相亲你不情不愿的,见了面又急着拒绝人家,后来那个小杜,你也没有好好把握。你说你,为什么要在感情上表现得那么冷漠呢?二十三四岁也就算了,性格冷一点也有人包容,现在的年纪怎么都不能继续这样了呀。” 栗珵净安静了几秒后开口:“两次相亲,我因为什么拒绝人家你忘了?他们第一回 见面就直说了,护士的工作太忙,兼顾家庭很难,希望我在婚后辞去工作做全职太太,我表示做不到才拒绝的。至于杜与沉,你以为我对他很冷淡?实话告诉你,在他得知我爸出了意外,大概率要长期卧床的那天,他就不打算和我继续了。当然,虽然在感情上他很现实,但我也不认为他做错了。” 楚荟菱像是被女儿的一番话噎住了,睁大眼睛看她,想了又想后说:“但小杜他条件很好,我实在为你感到可惜。要是你当时努力挽留他,他估计也不忍心和你分开。” “努力挽留?我能拿什么挽留?”栗珵净有些气恼了,为什么把所有问题都归咎于她。想到此,她干脆把话都和妈妈摊开说了,“就我们家现在这个情况,哪个脑子正常的人愿意和我在一起?换作是我,也没勇气和一个家里欠了债,并且有一个长期卧床养病的爸爸的男人谈感情,毕竟谁也不是来做慈善的,好吗?” “说归说,你为什么要用这样的语气?好像在怪我说蠢话一样。”楚荟菱鼻子一酸,眼睛又迅速湿润了,“我也是为你好,我希望你幸福啊。” “希望我幸福就别在吃饭时间谈论我依旧是单身的事,安心吃饭。”栗珵净闭上眼睛平稳情绪,片刻后轻声说,“妈,我刚值完一个夜班,人比较累,回来后想好好休息一下,可以吗?” 楚荟菱心里难受,片刻后无声地转过头去,拿手指抹掉眼角溢出的一颗泪珠。 栗珵净吃完饭,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休息。 待她有了困意,刚垂下眼眸,耳畔传来手机短消息提示的声音。 她拿过手机一看,是谭丽儿发来的,问她具体是因为什么拒绝虞峄。 栗珵净干脆编辑了一段文字,告诉谭丽儿自己家里的情况,并说自己眼下没有时间和精力和一个性格不合适的人磨合。 几分钟后谭丽儿回复:“真是太可惜了,我看得出虞先生对您很有好感呢。” 好感?栗珵净脑海浮现下午虞峄看她的眼神。 也许在旁人眼里,他表现出对她有好感,但她自己能感觉到他在心里厌恶她。 -------------------- 作者有话要说: 不得不给谭丽儿的直觉一个赞。 第3章 翌日中午,栗珵净没来得及去神经内科陪爸爸说话。快十二点的时候,急诊科来了一个误喝农药需要洗胃的病人,栗珵净一直忙到午后一点才回休息室吃了包子和茶叶蛋,然后抓紧时间睡了一会儿,等手机闹钟响起,她第一时间睁开眼睛,重返岗位。 作为一名急诊科护士,栗珵净已经习惯了高效的工作节奏,包括每周要值两个夜班。 栗珵净之前在省城医院的外科工作了近五年。外科的工作节奏更快,压力更大,虽然累但她觉得充实,一整天下来心里是满满的,因为明白只要努力工作就可以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如今她在这家规模小多了的医院工作,虽然适应得游刃有余,但精神上始终有焦虑,为着迫在眉睫的现实问题。 和在大医院的时候比,她的薪资几乎少了一半,还要负担栗成铂的住院费、治疗费和护工费,甚至是他的债务。 楚荟菱担心的问题都是实实在在摆在眼前的,栗珵净也感觉焦心,只是她不习惯用哭泣来表达自己的情绪。压力大的时候,她学会保持安静,让自己的思绪神游一会儿,再回来面对问题。 但麻烦的事情好像并不会随着她努力调整心态而变少了。 下午五点半,栗珵净下了班,走去住院部三楼探望栗成铂。 不料,沙阿姨早就候在走廊过道上,等她出现便迎上去,笑着说有一件事情要和她单独商量。 栗珵净跟着沙阿姨来到走廊尽头一个摆着很多盆栽的角落,然后听她提出涨工资的事。 “为什么突然要加钱?”栗珵净意外。 沙阿姨笑着说:“行情每天都在变的啊。你看隔壁的小圆,年纪比我轻,经验不如我丰富,但一个月比我多挣五百,这不太合理吧。再说啊,照料你爸爸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个子高,骨头沉,我每天定时帮他翻个身,两条胳膊都在发痛了。” 栗珵净说:“沙阿姨,我很感谢你的用心。不过我目前有些困难,用钱的地方实在多,要我这个月就多加你五百,我压力比较大。你看这样行不行,等过一段时间,看看我爸的恢复情况,如果还不错,我就给你再加三百,可以吗?” 沙阿姨闻言笑容尽退,不乐意地说:“你不是在这家医院当护士的吗?福利应该很不错啊,怎么几百块钱也要和我计较啊?我又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现在的情况也不是差几百块钱的问题了,是事关我的尊严,凭什么我比人家挣得少?明明是照料同样疾病的人,谁比谁轻松了?” 栗珵净就此和沙阿姨斡旋了很久,最终沙阿姨没好气地丢下一句“不加就不加,我去吃饭了”,转身就往电梯走去。 栗珵净无奈地走回病房,照例仔细检查了一下栗成铂的情况,再耐心和他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不知沙阿姨是不是刻意的,今天一顿晚饭吃得比平常时间久很多,姗姗回来后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栗珵净说了声“麻烦你了”后离开病房。 栗珵净在公交车站等车。 暮色四合,她抱臂看着马路上的车流,思绪逐渐神游,脑海重温着昨天看的那部电影。慢慢地,她眼睛的焦点由模糊变到清晰,直至注意到眼前的车流已经静止,一些行人走上前来,她的视线不经意间停留在其中一个人身上。 看错了吧,可能是累了。 待他越走越近,她发现自己并没有看错。 虞峄穿着昨天那件黑色卫衣和灰色运动裤,朝她的方向走过来。就在她以为他会直接和她擦肩而过,他却像是忽然注意到了她,在她面前停下脚步。 “真巧。”虞峄笑着看她,“下班等车?” 栗珵净点了点头,算是敷衍他。 “要我送你吗?”虞峄说,“开车过来的,车就停在附近。” 栗珵净拒绝他:“谢谢你的好意,但不用了。”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停在她面前,还摆出了一副和她闲聊的架势,明明他们之间的沟通在昨天下午就结束了。 虞峄没急着走,继续问她:“你在旁边的医院上班吧。” 栗珵净默认。 “谭丽儿告诉我的。”虞峄凝视栗珵净的眼睛,坦然地说,“她说我和你挺般配的,还鼓励我主动一点。” 不知是不是他无意间又贴近了一些,栗珵净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鲜明气息,一种类似木香的味道。 不难闻,但栗珵净还是退后一步,语气疏离地说:“没必要,我们并不合适,就别把时间浪费在彼此身上了。” 虞峄笑问:“很不合适吗?” 栗珵净干脆地说:“对,现在是我高攀不起你了。” 如果这是他想听的,那她就说给他听好了,说出口她也没有任何损失。 虞峄听到这里看她的眼神温和了许多:“我说你什么了吗?你何必妄自菲薄。” 感觉到他有些难缠,栗珵净淡淡一笑,慢慢转过头去,不准备再搭理他。 虞峄趁她没注意,挪动脚步,低声问:“想起来了。你是不是在意我说你年纪大了?” 栗珵净的耳朵忽然覆盖上了一股温热,她反应过来后转过脸来,完全没料到他会挨着她这么近说悄悄话,赶紧退开一步,不可置信般地看着他。 “和你开玩笑的,别太当真了。”虞峄说着漫不经心地打量起眼前人的脸和身材,然后评价道,“老实说,你依旧很漂亮,尤其身材保持得很不错。这样看,你腰上一点赘肉也没有,一双腿又长又直,线条很美。” 他的一双眼眸极亮,如同隧道尽头的光源,这样不加掩饰地盯着她看,让她感觉尴尬,她忍不住提醒他:“你能不能自重一点?” “我不过是在赞美你。”虞峄笑了,像是不解一般,“请问你要我自重什么?” 栗珵净无语了,明知道他说的这些都是玩笑话,是他无聊的时候用来消遣的,但她听了不太舒服,想和他讲几句道理又觉得没这个必要,估计他也不会听她的。 她略有些纠结的时候,余光瞅见久等的公交车已经开过来了,正停在前一辆车后,她不准备再和他说没意义的话了,转身便走。 等栗珵净坐在公交车最后一排,无意间看向窗外,虞峄竟然还停在原地。她见他双手放在裤袋里,视线从容地看过来,仿佛是准备目送她回去。 栗珵净皱眉,心想这人莫非是有病。 自己当初究竟是哪根神经搭错了,竟然对这个人产生过心动?想到此,栗珵净放在包上的手不由地一颤,简直不敢去回想十九岁时那偶发的心动。 就当从没有遇见过这个人,栗珵净冷静地想。 他们以后一定不会再见面了。 接下来几天,沙阿姨的表现和消极怠工无差,栗珵净每回走进病房都看见她在低头玩手机,似乎连表面功夫都不屑做了。 栗珵净暂时没说什么。 这一天,栗珵净又一次发现爸爸的脸没有按时擦洗,任由眼屎糊住了眼睛,嘴唇也相当干裂。 栗成铂咿咿呀呀地和栗珵净说话,栗珵净专注听他说,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感觉他好像用力挤出了一个“偷懒”的词汇,她听见后回头看一眼坐在椅子上玩手机的沙阿姨,后者正饶有兴致地看着短视频,含着笑,一脸舒坦。 栗珵净提出和沙阿姨聊一聊。没多久她们又去了走廊尽头说话,不出意外,沙阿姨又提出涨工资的要求。 “凭什么我比人家的钱少啊?人家今天中午还收到一碗炖蹄髈了呢,吃得可香了。”沙阿姨觉得栗珵净小气,给钱少还不额外送她好吃的,不如别人懂人情世故。 栗珵净向她解释了几遍自己的难处,但她懒得听栗珵净找理由,认定是栗珵净抠门,和她计较几百块钱,依旧持续絮叨着自己比人家少了五百块钱的事。 栗珵净觉得自己再好脾气都要被磨光了,忍无可忍后打断了沙阿姨的絮叨,冷静地说:“知道人家为什么赚得比你多吗?因为她比你专业,态度也比你认真,我每回来都看见她忙里忙外,对病人也一直是柔声细语,而你不是在吃零食就是在玩手机,之前还对着我爸的耳朵吼他。就你这样的工作态度,一个月给你五千我都觉得多了。” 沙阿姨怎么都没料到栗珵净敢这样说她,很快激动地和栗珵净争辩起来,嗓门非常大。 栗珵净听她激动地说了近十分钟,才有机会开口:“可以,你做到这个周末就行,钱我会一分不差地结算给你。还有,别动不动拿‘护工少,请到一个不容易’这样的话威胁我,我和你一样都是医疗服务行业的,但我懂一个道理,稀缺不是自抬身价的理由,是自己的工作就必须尽心尽责去完成,没有任何理由可以偷工减料。” 栗珵净回家后告诉楚荟菱自己辞退了沙阿姨一事,楚荟菱听了后惊慌失措,急着问女儿新请一个护工要多久,万一短时间内找不到人怎么办。 栗珵净如实说:“顺利的话几天就找到人了,不顺利的话要等一等。” “那老栗怎么办?”楚荟菱万分心急,“他现在吃喝拉撒都要有人看着的啊。” 栗珵净说:“妈,新护工来之前你去医院照顾爸爸几天怎么样?” 楚荟菱一怔,随即表情纠结地说:“你明明知道我没有这个能力,我不懂怎么照顾他,也不忍心一直看他那个痛苦的样子,我承受不住的。” “你试试看,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难。”栗珵净温和地说。 “不,我不去。”楚荟菱摇头,声音很是委屈,“我们之前明明说好请一个护工照顾他,因为我不是专业的,不可能一天到晚守在他旁边,还负责他的吃喝拉撒。难道我不用睡觉了吗?我的身体也重要啊。” “你白天去医院照顾他,晚上我拜托神经内科的值班护士帮帮忙,尽量多看着他一点,最多也就是一段时间,我们努力克服一下困难,好不好?”栗珵净耐心地对妈妈说。 楚荟菱却反复说自己不会照顾人,加上自己身体也不好,去了只会添麻烦而已。 栗珵净心里难受,但看着妈妈此刻紧张焦虑的样子也不忍心再强人所难。 片刻后,她说:“先吃饭吧,我再想一想办法。” 于是,母女俩安静地吃完了晚饭。 炽我心者 第4节 饭后楚荟菱主动包揽了洗碗的任务,栗珵净对她说了一句“我出去走一圈,消消食”,然后取下挂钩上的斜挎包,换上球鞋出门。 -------------------- 作者有话要说: 虞哥再这样撩人……感觉离挨人一耳光不远了。 第4章 栗珵净从小区走到闹市区,一个人走了很长时间。 此刻的她很需要散散心,一边走一边想着一些事情。 当初是妈妈楚荟菱一通电话,说栗成铂出事了,硬是把她喊回来。后来劝她从三甲医院离职,回家乡医院工作的人也是楚荟菱,包括卖了在省城的房子,她也是听从她的建议去做的。 栗珵净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 过去几年,她一直在大医院里努力工作,早早学会了存钱和养生,她不吃宵夜,少吃甜食,尽量抽时间去锻炼身体,规划着买房……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能给自己的未来一份保障。 后来她顺利在省城按揭买房,真正定居下来。 在栗成铂病倒之前,她的生活风平浪静,没有任何意外。 这一切让她有了一种错觉——她很坚强也很努力,她可以精准地掌握自己的生活甚至是命运。 然而现在,她感受到了自己的可笑,为曾经的狂妄自大、愚昧浅薄。 事实是,她也有很脆弱的一面,面对家庭的变故,她几乎是不堪一击的。 除去脆弱,她也孤独。过去几年,独自在一座大城市生活,在医院和公寓之间两点一线地往返,值过五百多个夜班,对一两点的星辰和五点多的朝阳都很熟悉。因为职业缘故,生老病死在她眼里似乎也成了司空见惯,别人都当她这一行的人早已淡了很多世事。 其实不然,她心里依旧有一个角落和漏沙一般,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可以听见风沙落下的声音。 她快二十九岁了,竟然连一段正儿八经的恋爱都没有谈过。 现在更没可能了。 栗珵净不知不觉走到了夜宵一条街。 这条从东到西长度不到一公里的小马路上食肆林立,每晚都亮着盏盏灯火,看上去非常温暖。其中属吃烧烤小海鲜和火锅的人最多,店门口永远不乏穿潮服的年轻人,他们有一些人上一秒还在嬉笑,下一秒就梗着脖子朝小伙伴吼起来,情绪起伏明显。其余几家面馆和小酒吧之类的,隔着一层玻璃窗看,不少座位都还是空的。 栗珵净走到一半,看见前面伫着一对正在争辩的情侣,她绕过他们,小心翼翼地贴着一排停着的电瓶车往前走。 忽然间,她手臂被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侧头一看,有些惊讶,一个蓬头垢面、双目炯炯的男人站在旁边,嗓子沙哑地向她问路。 他说出的路名,栗珵净从小到大听也没听说过,说了声“抱歉,我也不知道”便要走。 谁知那男人瞪着眼睛,紧紧跟着她,嘴里不停念叨那个路名,问她怎么走,他要去那个地方,天亮之前必须抵达,不然他嫂子要生了,他赶不到她就生不出。 栗珵净额头上冒出一层冷汗,她意识到这是一个精神异常的人,潜意识想尽快摆脱他,但害怕刺激到他,只好不动声色地加快脚步往前走。 男人的步伐跟得很紧,眼冒精光,仿佛栗珵净是那个明知道答案却不肯透露半点的人,他越来越恼火,嗓门也提高了,唠唠叨叨之余还伸手要去抓眼前女人的手臂。 栗珵净的心咯噔一下,本能要闪躲之时,耳畔听到一声清晰的“你在干嘛”,她当即觉得这个声音很耳熟。 还未转过头去,她肩膀上已经垂下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就势往后将她整个人一带,她便被纳入了安全范围。 蓬头垢面的男人跟着停下脚步,身体一动不动,嘴上继续絮叨:“怎么走?嫂子就要生了!” 虞峄另一只握着打火机的手随意点了点一个方向,“往那边走,两公里就到了。” 男人咧嘴一笑,转过头,急速往那个方向前行。 栗珵净身体紧绷,片刻后意识到肩膀上很烫,垂眸一看,虞峄的手还挂在她肩膀上,她不免提醒一句:“你不用再按着我了。” 虞峄缓缓收回手,来到她面前,低头问:“你一个人?” 好歹是他为她解了围,她点了一下头,表示是的。 “你吃过晚饭了吗?”虞峄接着问她。 “吃过了。”栗珵净说,“刚才谢谢你。现在我要走了。” 虞峄像是没在听她说的,语气自然地对她提议:“我和几个朋友就在身后的一家小餐馆吃饭,你要不要进来一起吃点?” 栗珵净说:“不了,我现在要回去了。” “进来坐一坐,歇会儿再走。”虞峄专注地看着她。 他本就黑亮的一双眼眸在夜里变得更炽亮了,她被他这样看着不免尴尬,虽然明白他的意思,但依旧拒绝了他:“没事,刚才那个人已经走了。” 栗珵净转过身,正要走回去,手腕被虞峄扣住了。 “等我一会儿,我吃得差不多了,可以送你回去。”虞峄直说。 “不用麻烦了,我对这里很熟悉。”栗珵净不理解他为什么会提出送她回去。 虞峄扣着她的手腕,声音比刚才低了一些,却显得更为认真:“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出来。” 栗珵净意外他如今变成了一个自说自话的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和他有效交流。 虞峄蓦地松开她的手腕,又说了一声“等着”,便快步往店门走去。 栗珵净站在原地,一时间很错愕。 虞峄确实没花多少时间便再次出来,当来到栗珵净面前时,他还抬手娴熟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了很快的。” 栗珵净一路默然地跟着他走去停车的地方,上车之前告诉他她的地址。 她的地址没变,还是十九岁时住的那个小区,是他曾经去送过外卖的那栋楼。 虞峄今天开的是一辆黑色的奔驰gle450,空间很宽敞,但栗珵净坐在车里却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他车子里的味道就是他身上的木香味,只不过更加浓郁,仔细闻像是某种沉香香水。像是怕她闻着头晕,他摇下了车窗。 车子启动后的几分钟虞峄没有说话,也没有看栗珵净一眼,直到等红灯的时候,他忽然开口问身边人:“你怎么也想到去相亲平台办会员了?” 栗珵净目不斜视,回答他:“我妈妈帮我去办的,因为年纪大了。” 听她提起自己的年纪,虞峄不免笑了一下。 “你不是也去了吗?”栗珵净说。 虞峄没接这个话茬。等红灯变绿灯,他继续开车,一会儿后才说:“和你同岁,我也早就到了适婚年龄,家里催得比较急。” 栗珵净忽然想起他好像是七月出生的,比她大一个月而已,也都是奔三的人了。 只不过他和她不一样,他现在想要结婚没什么难度。 “你觉得我能在三十岁以前结婚吗?”虞峄认真问身边的人。 栗珵净说:“只要你愿意,大概率没有问题。” “我愿意什么?”虞峄看了一眼栗珵净,若有所思,“怎么觉得你话里有话?是不是觉得我单身到现在是因为太爱玩了?” 栗珵净说:“不,我的意思是以你现在的条件可以选择的范围很大。” “是吗?”虞峄漫不经心地说,“我怎么没觉得?是不是我脾气不太好?” 栗珵净心想我可不知道你现在的脾气是怎么样的,好或坏,都不了解,但直觉是不怎么好相处。 “是还不是?”虞峄又问了她一次。 “我不知道,但一般自己都说自己脾气不太好的,确实不好相处。”栗珵净如实说。 虞峄不置可否,接着问她:“你交过几个男朋友?” 他的话题太跳跃,语气也不是很有礼貌,栗珵净皱了皱眉,不想回答他。 虞峄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她回答,淡定表示:“不想告诉我也没关系。” 栗珵净看着前方,突然意识到他开车速度一点都不快。 一分钟后,他冷不丁地说:“我猜三个?” 栗珵净闻言瞟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零个,可以了吗?” 她从没有正式交过一个男朋友,即便是之前对她展开热情追求的杜与沉,她和他的亲密程度也不过是牵了两次手。 虞峄仿佛很意外这个答案,慢慢说:“可惜了。估计是职业的缘故,你工作太忙了,没时间认识男朋友吧。” 栗珵净不说话。 “你就不问问我吗?”虞峄语气游刃有余的。 “听你自信的口吻,我猜大概有过十五个女朋友吧。”栗珵净随便说。 虞峄闻言笑了,慢慢说:“不打算现在告诉你,留个悬念好了。” 悬念?他们还有再次见面的必要? “毕竟现在告诉你答案,你大概也会觉得我是在炫耀。”虞峄补充了一句。 “……”栗珵净心想自己当年怎么会对这个人动过心? “话说回来,这几年追我的人确实很多,几乎没有断过。”虞峄简单一提。 栗珵净蹙眉看他,默默质问自己为什么要上他的车,还听他说这些厚颜无耻的话。 她想了想问:“既然有这么多人追你,你怎么还会是单身?” 虞峄直言不讳:“因为我在感情方面很贱,对主动向我示好的女人不感兴趣。” 听他这样说,栗珵净着实愣了一下,心想我为什么要多问,保持安静不好吗? “相反,我一直对不屑理睬我的女人感兴趣。”他低声说完,棱角分明的侧脸在夜色里沉郁了几分。下一秒,他不动声色地加速,嘴角轻轻上扬了一下。 -------------------- 作者有话要说: 札:虞峄啊,你这戏会不会太多了?直接说你也没有交过女朋友不就好了吗? 虞峄:你在教我谈恋爱? 札:……没有,你自己发挥。 第5章 炽我心者 第5节 车子停在栗珵净住的小区门口。栗珵净解开安全带后听见虞峄说:“你住的地方一点都没变。” 栗珵净轻轻抬了一下眼皮,然后转过脸,对他客气地说了句“今天谢谢你了”。虞峄对上她一双清亮的眼眸,他眼里隐约含着一些意味不明的笑意,片刻后按下开锁键,让她下了车。 栗珵净走上二楼,刚从包里拿出钥匙,楚荟菱已经先她一步打开门,面色非常苍白。 “怎么了?”栗珵净问。 “你怎么不接电话!快吓死我了!”楚荟菱激动地说。 “进屋说。”栗珵净赶紧走进屋,关上门后对妈妈解释,“我没听见来电声,估计是手机没电了。” 楚荟菱双手捂上脸,呼吸急促,声音微颤:“我以为你失踪了,不会再回来了。” 栗珵净有些无奈:“太夸张了吧,我又不是彻夜未归。” “我最近神经太紧绷了,每件事都会想到很可怕的程度。我刚才整个人头晕得厉害,心跳非常快,老觉得你出事了,不会再回来了。”楚荟菱说着缓缓放下贴在脸上的手,低声一句,“幸好没有。” 栗珵净听了很不忍,赶紧说:“别担心了,我没有。” 楚荟菱点头,片刻后又说:“净净,妈妈也知道这段时间你压力很大,妈妈也心疼你。我刚才考虑过了,明天白天就去医院照料老栗,努力试试看能不能做好。” 栗珵净意外妈妈改变主意了,她也知道这对她来说并不容易,心里瞬间很感动,点头说好。 过了一会儿,楚荟菱去厨房热牛奶。栗珵净因为走了一大段路,肚子有些饿了,坐在餐桌旁吃咸饼干。 “净净,你别嫌我啰嗦。”楚荟菱犹豫后还是说了,“你年纪不小了,趁现在还是二字开头,抓紧时间找一个对象吧,不然等过了三十岁,更难找了。” “妈,你怎么又提起这个来了?”栗珵净耐着心,从现实角度为妈妈剖析问题,“就我们家现在这个情况,谁愿意和我结婚呢?” 楚荟菱关了火,把小锅里的热牛奶倒进两只玻璃杯,再小心翼翼地端起来,慢慢走到餐桌前,把其中一杯放到女儿手边。 “怎么不愿意?”楚荟菱坐下后,清晰地说,“你看你人长得漂亮,工作稳定,还愁找不到愿意娶你的男人?别因为你爸的事就丧失了自信心。你爸还有樊叔叔帮忙呢,樊叔叔的侄子是专业律师,他会仔细帮我们分析,也会帮我们想办法的。至于你爸的身体,再怎么样也不会比现在差了。” 栗珵净的掌心贴在玻璃杯上,心里不免惊讶,几天前还念叨着“我们该怎么办”的妈妈忽然间就转换了悲观心态,变得乐观起来了。 “再说了,难道这天下身体不好的爸妈,他们的孩子都不找对象不结婚了?”楚荟菱语重心长地说,“父母是父母,你是你。你的条件没得挑,长得漂亮,工作能力强,在妈妈眼里,你很优秀的。” “妈,你是不是对我过分有信心了?”栗珵净理智地说,“我是一个很普通的人,我有自知之明。” “不管怎么说,都听妈一句劝,找对象要趁早。婚姻市场对女人的年龄比较苛刻,你现在处于二十岁的尾巴还不算太晚,一旦过了三十岁,好资源都轮不到你了。”楚荟菱愁道。 “大不了就一个人过呗。”栗珵净说。 “那怎么行?目前一个人是很潇洒,以后老了怎么办?说句难听的,你老了没有孩子,打包东西去住养老院,连养老院的护工都要欺负你的。”楚荟菱说到此,像是已经预见到了自己走后,苍老的女儿一个人孤苦伶仃,颤抖着双手,连一口热饭都吃不上的场景,心顿时像是被针刺了一下,焦急地说下去,“净净,我是为你好,也不求你现在明白我的苦心,早晚你会懂的。人是需要陪伴的,这是天性,你很难克服这个。” 栗珵净理智地应对:“所以,你要我怎么办?” 楚荟菱说:“你降低要求,只要对方人品没问题,对你好就够了。相信妈妈,漂亮的女人只要降低要求,没可能嫁不出去的。” “那我本来是什么高要求?”栗珵净好奇。 楚荟菱一愣,仔细回想一下,女儿好像至始至终都没有提出过一个具体的要求,对相亲也一直表现出没多大兴趣似的。 片刻后,她想起什么,笑着劝道:“不如你明天再和‘你我之缘’那个红娘联系一下?表现得积极一点,把自己目前的择偶要求说一说,譬如性格随和,有稳定的工作,年龄差在五岁以内等等。” “妈,我们家目前都这样了,你怎么还惦记着这事。”栗珵净起身,拿起玻璃杯打算回房,顺便丢下一句话作为此次对话的结束,“踏踏实实过好每一天不好吗?” “什么话?这叫不踏实?那什么才是你的踏实事啊?我是为你好,之前就催你了,你一直被动,不把我说的话当一回事……” 栗珵净快速回房,把玻璃杯放在书桌上,打开电脑,戴上耳机。 翌日早晨,楚荟菱和栗珵净一同去医院,一个去照料卧病的丈夫,一个自然是去上班。 上午的急诊科和往常一样忙碌,幸好医护人员的工作都有条不紊。 中间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实习生茹茹被一个病人的家属骂了。 茹茹做采血的时候,一直没见回血,试了两次也没成功,准备试第三次时,被火冒三丈的病人家属拿手臂用力推开,然后对着她的脸狠狠地骂了几句。 茹茹深受打击,站在原地,除了反复道歉没有别的反应。 栗珵净听到动静走过来,帮茹茹解围。她先向病人和家属道歉,然后用温和的语气留住了正转身要走的茹茹,帮她做示范。 栗珵净帮病人的手臂扎上止血带,消毒皮肤后嘱咐他握紧拳头,暴露出静脉。她垂眸看得细致,等找到了病人偏浅偏细的静脉,她右手持采血针,与皮肤呈三十度角快速穿刺,见有了回血,将采血针的另一端刺入真空采血管。 采血完毕,栗珵净解开止血带,嘱咐病人松拳。 栗珵净顺便告诉茹茹:“如果病人的血小板偏低,静脉采血后,穿刺点要按压五分钟以上。” 血液标本送检后,茹茹赶回来向栗珵净道谢。 “没事的。”栗珵净看着茹茹一脸沮丧的模样,感同身受,“其实被骂很正常,当护士的怎么可能从没有被人骂过? 茹茹小声说:“也是我不好,我笨手笨脚的。” “开始的时候都是这样。放心,很快操作会娴熟的。”栗珵净说。 茹茹听栗珵净这么说,刚才糟糕的心情似乎缓解了大半。话说回来,急诊科里的所有护士里,她特别喜欢栗珵净。虽然栗珵净看起来表情淡淡的,不是很热情,但从来不会拒绝她的帮忙请求,再者栗珵净人也很有义气,之前还在病人面前替她揽错。 “栗姐,中午我请你吃饭吧。”茹茹很快提出邀请。 “可以啊,要是不忙的话我们去食堂吃。”栗珵净说。 当俩人来到食堂,茹茹为栗珵净点了一盘刚出炉的清蒸鲑鱼和一大碗牛肉米线。 “明天我请你吃。”栗珵净说。 “不用还的。”茹茹赶紧说,“你在工作上帮我很多忙,我都记在心上。” 栗珵净笑了一下,没再多说什么,其实她并不觉得自己帮过茹茹很多 茹茹今年二十二岁,人长得很可爱,加上性格单纯,整个科室的医生和护士就没有不喜欢她的。 坐下吃的时候,茹茹忽然问栗珵净:“栗姐,你是单身吗?” “我是单身。”栗珵净说。 “你介不介意我帮你介绍一个男朋友?”茹茹一口气说下去,“就是我表哥啦。他今年三十五岁,长相还行,人品没有问题,工作很稳定,要说缺点,就是有时候性格比较轴。” 栗珵净听完,客气地说:“听起来很不错,但还是算了吧,我最近家里有点事,不太方便。” 茹茹眨了眨眼睛,想问一下具体是什么事又觉得不太有礼貌。 “谢谢你啊。”栗珵净补充一句。 茹茹“哦”了一声,心里却觉得很可惜。她来科室的第一天就觉得栗珵净长得好美哦,加上工作效率高,动作麻利,同为女性的她也常常关注着栗珵净的一举一动。 茹茹猜自己表哥一定会喜欢上栗珵净的,毕竟表哥单身至今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对异性的颜值很看重,一定要找到他觉得漂亮的女人,不然宁愿一直单着。 她早就和表哥提过科室里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姐姐,表哥却没当一回事,自认为是她的话太夸张。 下午急诊科来了不少病人,所有护士都忙到脚不沾地。 四点半的样子,栗珵净去休息区喝水,吃苹果。 看看时间,顺利的话还有一个小时就下班了。 栗珵净顺便拿出手机一看,并没有收到妈妈楚荟菱的电话,估计她在住院部照料爸爸还算顺利。 想到这里,栗珵净安心不少。 五点二十分的时候,栗珵净走过医生办公室,忽然被何医生喊住:“小栗,你来帮这位病人处理一下伤口。” 栗珵净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办公室,里面坐着一个背影瞧着很眼熟的男人。 她几乎很快就认出了他,莫名有些紧张。 怎么回事?他受伤了? 栗珵净赶紧走进办公室,很快听何医生说了个大概:“今天上午他的手臂被玻璃片刺到了,去就近的医院止血,顺便打了破伤风针,不巧下午走在路上伤口又渗血了,就来我们这里了。你现在帮他止血,重新包扎一下。” 虞峄凝视着栗珵净口罩上一双漂亮的眼眸,微笑着说:“麻烦你了。” “应该的。”栗珵净很快问他,“你现在头晕吗?能走路吗?可以的话我们去换药室。” 虞峄很快站起来,说:“走吧。” 他们很快来到换药室。栗珵净嘱咐虞峄坐好,然后抬起他受伤的手臂轻轻放在桌上,先用手掌按压他手臂靠近心脏的的大血管止血,然后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除去了他左手臂上已渗液的敷料。 栗珵净微微低头,很仔细地检查他的伤口,幸好上午及时处理了,现在还算干净。 她低头的时候,虞峄一直看着她的脸,鼻尖萦绕着属于她的馨香。莫名地,他觉得自己今天所有的烦躁都在此刻消退下去了。 栗珵净取了一块无菌敷料,重新覆盖在他的伤口处,然后拿绷带把敷料仔细包裹住。 “动作很利落。”虞峄注视她的一举一动,语气自然地问,“你学了多久?” 栗珵净定住心神,不搭理他,继续手上的工作。 “好了。”几分钟后,她问他,“你现在感觉痛吗?” “不痛了。”虞峄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有兴趣地说,“你都不问一下我是怎么受伤的。” 栗珵净瞟了他一眼,然后问:“你是怎么受伤的?” “算了,懒得再提了,现在没事就行。”虞峄说,“谢谢你的关心。” 栗珵净:“……” 虞峄站起来后说:“挺温柔的,谢了。” “什么?”栗珵净一时间没听清楚。 “我说你的操作很专业,也很温柔,一点也没弄痛我。”虞峄低声对她说,“别紧张,我是在夸你。” 栗珵净沉默地收拾起医疗垃圾。 虞峄慢慢靠在一侧的墙上,专注地看她,像是在欣赏她的每一个工作步骤。 “你可以走了。”栗珵净没忍住提醒了他一句。 虞峄坦然地说:“我想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对了,你快下班了吧?你一般下班后都是直接回家?” 栗珵净不愿和他闲聊,兀自收拾完东西,走出去了。 他爱休息多久是多久,她不奉陪了。 十五分钟后,栗珵净换下工作服,拎着包从休息室走出来时,迎面碰上拿着弯盘还在忙碌的茹茹。 “栗姐,那边有一个帅哥,你看见了吗?”茹茹问。 帅哥?栗珵净朝茹茹示意的地方看过去,很快看见了虞峄,他竟然还没走,而且正在和科室里的另一个护士聊天。 “他五官长得特别好看,个子也很高。”茹茹微笑着说。 “我觉得很一般。”栗珵净说得很直接。 炽我心者 第6节 茹茹有些意外栗姐这么说,缓缓地眨了眨眼睛。 “我先下班了。”栗珵净和茹茹说了声再见。 当她拎包走向出口,路过虞峄站的位置,冷不丁听见他用怜香惜玉的语气对他面前的一个护士说:“你很辛苦,晚餐应该吃得好一些。” 栗珵净目不斜视地走了。 谁料,栗珵净走出急诊科,慢慢往住院部走去的途中,身后忽然出现一道沉稳的声音:“你下班了?”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她没理他。 虞峄跟上来,心情不错地问栗珵净:“你们急诊科的护士是不是每一个都很温柔?” “你别再跟着我了。”栗珵净不得已停住脚步,侧头对身边的男人说,“你真的让我觉得有点烦。” “是吗?”虞峄闻言轻轻挑眉。 “是的。”栗珵净认真地说。 虞峄也不气恼,露出一个“既然这样,我不烦你了”的识相表情,再不多说一个字,转身就走人了。 栗珵净看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他被包扎得结实的左臂,片刻后收回视线。 没多久,虞峄已经走出医院,站在医院附近一个荫凉的角落。他刚想抽一根烟,手机响了,一看,是好哥们齐凡凯。 齐凡凯问虞峄人在哪里,当听虞峄说他在医院门口,立刻问他怎么了。虞峄简单说了一下情况,齐凡凯得知他手臂受伤,这几天都开不了车,二话不说就开车来接他。 -------------------- 作者有话要说: 虞峄:嫌我烦了? 第6章 齐凡凯开车到医院附近,虞峄步行过去,很快看见了齐凡凯和他的妻子邹念丝。 虞峄在车后排入座,听邹念丝问:“先去吃点东西吧。虞峄,你想吃什么?” “都行,你们决定。”虞峄说。 “那吃粤菜吧,清淡一点的。”邹念丝和老公说,“就去常去的那家吧。” 齐凡凯点头,转动方向盘,顺便问老婆一句:“要喊你表妹过来吗?刚好她今天休息。” “那我问问。”邹念丝低头划开手机屏幕,“估计是问得晚了。” 过了两分钟,邹念丝抬头,笑说:“晚了,她有安排了。” “可惜了。”齐凡凯瞟了一眼后视镜的人。 虞峄没说什么。 “虞峄,我也告诉她你手臂受伤了,但她没问我具体是怎么一回事。”邹念丝提声说。 “估计是正和朋友逛街呢,没来得及细问呗。”齐凡凯说。 虞峄抬起没受伤的手臂枕在脑后,舒舒服服地坐着,开玩笑地说了一句:“正常,她本来就没良心。” 齐凡凯与邹念丝对视一下,没敢再说什么。 其实他俩一直想着撮合芮妤之和虞峄在一起,可惜芮妤之心气太高,始终不太把虞峄的好放在眼里。 装修典雅的粤菜馆,亮金色的吊灯散发出的柔光照着桌子上的菜肴。 点的菜分别是文火焖小牛肉、凤尾虾仁、干贝响螺汤、竹笙豆腐煲、银鱼蒸丝瓜、黑松露煲仔饭,栗子酥和萝卜糕。来之前说是随便点些清淡的菜,但最终齐凡凯还是没忍住点了几个自己爱吃的菜。 齐凡凯吃得津津有味,整整一大碗煲仔饭几乎都被他扫光了。 等他吃饱了,放下勺子,拿纸巾擦拭好嘴巴,才有闲情对虞峄说真心话:“你何必再去理睬小寄?他现在只剩一些乱七八糟的事了,秉性那样,也改不好了。就算他当年为你腿上挨了一刀,今天你也帮他挡了一刀,算是扯平了吧。听我的,赶紧把他的手机号码拉进黑名单,眼不见为净。” 邹念丝听老公说着话,没问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她有些知道那个名叫小寄的男人,最早是跟虞峄齐凡凯一起开车跑运输的,后来他们开了一家物流运输公司,也没丢下小寄,只不过小寄自己不争气,手脚不干净,几次偷拿公司里的钱,最后被齐凡凯赶出去了。 虞峄低头吃菜,片刻后认真地说:“以后不会再管他了。” “这就对了,我们谁也不欠他的。再说了,你真没必要为他操心,他是家里的独子,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骂归骂,心里一个劲地宠着他呢。他欠再多钱,他家也还得起,家底厚实着呢。”齐凡凯说着,拿筷子欲再夹一块萝卜糕。 “别再吃了,你最近胖了不少。”邹念丝及时伸手按在老公的手背上,温柔地叮嘱,“晚饭吃太多对身体不好。” “好吧。”齐凡凯很听老婆的话,赶忙收回了手。 邹念丝笑了一下,说:“我去趟洗手间,回来后再听你们说。” 邹念丝暂时离开后,齐凡凯趁机对好哥们提起芮妤之,说很快就是芮妤之的生日了,问他打算送什么礼物。 不料,虞峄好像不太记得芮妤之的生日了,随意道:“她生日未必会和我们一起过。” 齐凡凯说:“别担心,有我老婆在,她会来的。我帮你想了想,那天你送出一份拿得出手的礼物,当众向她郑重表白,她感动之余答应你的可能性会很大。” 虞峄一听,淡淡笑了:“那么麻烦,我图什么啊?” 齐凡凯睁大眼睛,立刻说:“她前段时间不是和富二代男友分手了嘛,现在是单身,你打算在这个时候无动于衷?不过听我老婆说,你这段时间没联系她。” 虞峄说:“我都快当两年备胎了,现在有机会转正,心里该感到高兴,对吗?” “话不是这样说。你要是真心喜欢她,就别管她以前怎么对待你。”齐凡凯笑着说,“男人嘛,大度一点,别和美女计较。何况芮妤之那样的女神,喜欢她的人太多了,想追她确实需要等待。现在你有机会献殷勤了,不好好表现一下?” “不了,现在没这个心思。”虞峄干脆拒绝了齐凡凯的提议。 “懂了。家里又催你结婚是吧?也是,你也快过二十九岁的生日了,芮妤之才二十四,天天嚷着要保持身材,估计不会年纪轻轻就嫁人的。”齐凡凯说。 “是我自己想结婚了。”虞峄说。 “真的假的?”齐凡凯的表情有些惊讶。 “骗你干什么?我这个年纪了,如果有合适的对象出现,为什么不想结婚?”虞峄说得很直白,“你不会了解单身男人的生活细节,日复一日,既无趣又孤独。” 齐凡凯点头:“……对哦,差点忘了,你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 虞峄懒得否认。 齐凡凯认识虞峄的时间超过八年了,从没见他正儿八经地谈过一次恋爱。虞峄颜值非常高,可惜学历低,说话直接,早些年人还穷,自然没几个条件好的姑娘愿意和他在一起,不过随着他事业发展得越来越好,钱和豪宅都有了,倒追他的女人一下子多了很多,不乏既温柔又聪慧的,却还是没见他答应过任何一个追求者。 芮妤之算是一个例外了,虞峄刚认识她那会儿就对她有好感,慷慨地送她奢侈品包包和珠宝首饰,芮妤之都微笑着收下了,却迟迟没答应做他的女朋友,对此虞峄也没强求。直到去年秋天,芮妤之和一个富二代悄悄谈恋爱了,起初并未声张,连她表姐邹念丝都瞒着,等过年前才在朋友圈晒出合照,算是公开了恋情。齐凡凯看见后第一时间买了葡萄酒赶去虞峄家,和他聊天,解解郁闷。 那天齐凡凯问虞峄到底有多喜欢芮妤之,记得虞峄说:“我也说不准,也许只是因为她身上有一种让我熟悉的感觉。” 看来虞峄现在是彻底想明白了?他不准备继续当备胎,还是说有新的目标出现了? “你是不是有别的喜欢的对象了?”齐凡凯索性问出来。 虞峄悠然地看了好朋友一眼,跳过了这个问题,谈起别的事来。 齐凡凯却又把话题说了回来,还善意地提醒他:“你要真有喜欢的人了,就抓紧时间去追。记住,岁月不饶人。” 虞峄懒懒地一笑,又看了一眼自己被包得仔细的手臂,语气不失自嘲:“再看看吧,我也不擅长讨女人欢心。” 齐凡凯也笑了。想来也是,虞峄追人好像只有砸钱这一招,用他的话说“没办法,我也没其他优势了”。 栗珵净睡觉前看了一会儿专业书,合上书时耳边传来手机的声音。她拿过正在充电的手机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消息:“加我一下。” 栗珵净纳闷,直觉这不是发错的,便回复:“你是谁?” 十秒过后,栗珵净看见手机屏幕上跳出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她想了想回复:“没必要,我们不用保持联系。” 估计是谭丽儿把她现在的手机号码告诉他的。 过了一会儿,栗珵净又收到一条:“加一下而已,不会经常来打扰你。” 栗珵净回复:“我现在要睡觉了,你别再发来了,不然我拉黑你。” 虞峄那边没有了动静。 栗珵净慢慢躺下,她脑海浮现出虞峄那只受伤的手臂。虞峄的手臂很结实,肌肉线条紧绷,看起来很健康,怎么都不该和那个触目惊心的伤口扯上关系。 栗珵净垂眸想着事情。 她想起当年他骑着电瓶车带她去医院看肿得厉害的脚,当时她坐在他身后,双手无处可放,下坡的时候仓促地想去抓他的衣摆,结果却抱住了他整个腰。 “别松手了,真怕你掉下去。”他不由地取笑了她,语气却相当温柔,“你到底吃不吃饭啊?手臂这么细,感觉龙卷风来了第一个能把你吹走。” 这天下午五点二十分,栗珵净在为一位病人更换完引流袋后顺利结束了一整天的工作。 她正要走去休息室,冷不丁瞧见虞峄走了进来,脚步不由地停下,犹豫后还是走上前,等走到他面前,她直接问他:“是不是伤口疼了?” 虞峄微笑着说:“伤口养得不错,没感觉疼。” “那你为什么过来?”栗珵净好奇地问。 “我过来找人。”虞峄理所当然地说。 就在栗珵净微怔之时,虞峄继续说:“我找你们科室那个身高一米六左右的护士。那天我刚走出换药室,她端着盘子迎面跑来,不小心撞上了,她一个劲地对我道歉。后来我们简单聊了几句,感觉她性格很温柔,是一个不错的姑娘。” 栗珵净沉默了。 虞峄看着她的眼睛,饶有兴致地问:“她今天在吗?” 栗珵净转过头,慷慨地为虞峄指明方向:“你找的应该是她,正在喝水的护士。” 虞峄道了声谢,刚迈腿走过去几步,却听身后的栗珵净提醒:“她已经有男朋友了,你别太唐突了。” 虞峄闻言停下,又走回栗珵净面前,黑眸划过一丝玩味,再次开口时声音变得亲昵:“所以呢?你不建议我去问她要联系方式,是这个意思吗?” 栗珵净耸肩说:“你自己决定好了。” 她转身就走去休息室了。 栗珵净在休息室里待了很久,几乎是过了大半个小时,才慢吞吞地换上自己的衣服,拎着包走出去。 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急诊科的几个护士正热闹地聊着天,栗珵净隐约听见她们好像在说虞峄。 “怎么可能?我当然没加他微信,我可不想被男朋友骂死。”邬梓荔对其他三个护士说,“没错,他确实很帅,但看上去有些城府,我男朋友虽然没那么帅,但胜在人单纯。” 邬梓荔就是虞峄要找的护士。 几个护士就站在休息区聊天,显然在为结束一天工作后有幸听到的八卦开心不已,连茹茹也在问邬梓荔那个男人是做什么的。 “我没问,我就回答了他几个问题。”邬梓荔笑着说。 她说话的时候,不经意间看见栗珵净正往门口走,赶紧喊栗珵净的名字,说这里有咖啡和蛋糕,让她过来。 栗珵净只好又走过去,然后看见休息区的一张长桌上摆放着十几杯咖啡和十几块包装精致的小蛋糕。 炽我心者 第7节 “有一个想搭讪梓荔的帅哥,他前几天碰巧认识了梓荔,今天特地过来找她,还买了这些吃的送给大家。”其中一个护士帮忙解释。 邬梓荔说:“他在医院门口就点好外卖了,说是请我们吃的。我再三对他说不用了,但没想到外卖小哥很快就等在医院门口,他转身就去拿了进来,我见状只好收下了。” “这么多,要好几百块钱吧。”茹茹感慨。 因为咖啡和蛋糕看着都不便宜,又因为无功不受禄,她们谁也不好意思主动去拿。 “他好像对我的工作很好奇,不停问我一周值几个夜班,忙的时候几点下班,会不会被病人骂,受委屈什么的。”邬梓荔看着面前几双带着好奇心的眼睛,无奈地解释,“真的什么事都没发生。怎么说呢,感觉他还真不是来搭讪我的,若真想搭讪,那天他就该问我要电话了,是吧。” “不管怎么说,咱们现在把咖啡和蛋糕分了吧,反正是送我们的,没错吧?”一个护士笑着说,“我闻着这味道,馋虫都在胃里打滚了。” 于是,她们也不矫情了,每人快速拿走了一杯咖啡和一块蛋糕,当即品尝起美味来。 栗珵净只取了咖啡,低头一闻,香味浓郁。 晚上,栗珵净又收到某人发来的一条短消息—— “喝咖啡了吗?(不会已经把我拉黑了吧?)” 吃人嘴软,她本想回复他喝了,但最终还是选择把手机放下。 栗珵净意识到虞峄再次出现在她面前的这个事实让她有些心神不宁。 他的一举一动她完全琢磨不透,雾里看花一样。但不管他做什么,她不需要去深究其动机,因为并没有什么意义。 她对他产生心动的那个夏天早已过去了,像是消失在十九岁天空的一串泡沫。如今她就要二十九岁了,没时间也没闲心和他玩暧昧。 他有钱有闲,兴之所至可以过来接近她逗弄她,但她不一样,她不该有一丝想沉溺或放纵的念头。 暧昧毕竟是很短暂的。那如电流轻轻穿行于背脊的颤栗,那如闭上眼能觑到烟花绽放宇内的绚烂,来得快去得也快,去后还将留下茫茫的空虚。 人要理智,别沉陷于那些不值得的幻觉里。 事实是他们不合适,如今她和他唯有年龄是一样的,其他情况大相径庭。 -------------------- 作者有话要说: 虞峄:不回我? 第7章 “今天是我的生日,等会儿表哥会来接我,我们一起去餐厅吃饭。”快下班的时候,茹茹雀跃地对栗珵净说,“你等会儿见一见我表哥好不好?” “不太好吧。”栗珵净说。 “就看一眼,不需要和他多说什么。”茹茹赶紧说,“其实他人真的不错,三观绝对没有问题。” 栗珵净感到为难,毕竟茹茹也是出于善意才想介绍表哥给她认识,若是她再三拒绝显得不够通情达理。 此刻的茹茹正一脸期待地凝视着她栗姐姐。 “好吧,答应你了。”栗珵净妥协了,“看在你生日的份上,我希望你能开心点。” 茹茹一双圆圆的眼睛立刻亮亮的。 下班后,栗珵净和茹茹站在医院门口,一起等着茹茹的表哥。 “就是他!”当茹茹看见熟悉的身影立刻指给栗珵净看。 像是怕栗珵净溜走,茹茹的手臂特地挽着她的。栗珵净看过去,确实有一个穿浅蓝色衬衫的男人正向她们快步走过来。 “我说这里也太难停车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限时停车区域,竟然撞上一个老男人和我抢车位,气得我火冒三丈……”男人一边抱怨一边来到医院门口,不巧发现表妹身边还有一个人,表情一顿,随即看向表妹,尴尬地说,“你等很久了?” 茹茹自然看清楚了表哥脸上的表情变化,心里顿时觉得好笑,忍着笑意说:“这就是我和你提过的小姐姐。你看看,我没骗你吧,是不是很漂亮啊?” 男人看向栗珵净,客气地点头说:“你好,我叫林子皋。” “你好。”栗珵净礼貌地和他打招呼,自我介绍,“栗珵净。” 茹茹趁机说:“栗姐姐,你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不了,我回家吃饭。”栗珵净客气地说,“你们不用管我,赶紧去吃吧。” 茹茹却不松开栗珵净的手臂,撒娇着说:“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嘛!今天是我生日,你不会这么无情,拒绝一个可爱又善良的小仙女吧?” 她说着又看向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什么的林子皋,轻声提醒:“哥,你快帮我说说呀。” 林子皋闻言回过神来,客气地邀请起栗珵净:“听茹茹说,你在医院里帮了她不少忙,真的很感谢你。刚好今天是她的生日,不如一起来吃生日蛋糕吧。” 栗珵净眼见推辞很难,也就不再矫情了,答应和他们同去餐厅。 茹茹的生日本来是由她的爸爸妈妈和表哥一起帮她过的,临时多了一个人,更显热闹。栗珵净为自己没准备礼物道歉,承诺一定在这周内补上,茹茹却说不用,礼物什么的一点也不重要。 一桌子的家常菜,加上一只非常漂亮的蛋糕,氛围满满的。 茹茹的爸妈是性格随和,很有修养的人,虽然一眼看出茹茹邀请栗珵净过来的用意,但并未表现出要积极撮合的意思,免得让客人尴尬。 席间,茹茹不停地说栗珵净的好,夸她漂亮、专业、友善又温柔,说得栗珵净都不太好意思了。 林子皋就坐在栗珵净对面,却始终不太敢与她对视,偶尔对上她的眼睛便仓促一笑,很快看向别处,耳根热热的。 一顿饭下来,林子皋只和栗珵净说了不到五句的话,有一句是:“我怎么感觉你看起来和茹茹差不多大。” 明知道这是客气话,栗珵净依旧道了一声谢谢。 在茹茹的催促下,他们互加了对方的微信。 吃完饭,栗珵净婉拒茹茹让表哥送她回去的提议,趁他们不注意,她赶忙伸手招下一辆出租车,坐上车后朝依依不舍的茹茹挥手说再见。 栗珵净回到家,早已收到女儿短信告知今晚安排的楚荟菱以为她仅仅是和科室的女同事一起去吃饭了,没有兴趣多问什么,只是问她要不要吃水果,栗珵净摇头,说先去洗澡了。 栗珵净洗完澡后回房,没多久收到林子皋发来的信息。 看山还是山的皋子:你回到家了吗? 栗子要立刻行动:我已经到家了。 看山还是山的皋子:忘了说,我很高兴认识你。 栗子要立刻行动: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看山还是山的皋子:其实我平常不是那么寡言的人,哈哈哈。不知今天怎么了,话少了一大半……[郁闷] 栗子要立刻行动:? 看山还是山的皋子:可能我太害羞了,看到漂亮的女生忍不住在心里紧张。 栗子要立刻行动:谢谢夸赞我漂亮,但其实我真觉得自己一般。 看山还是山的皋子:我懂,一般长得漂亮的人都是这么说的。 …… 就这样,栗珵净断断续续地和林子皋聊了半小时,中途她还打开了笔记本电脑,看了十几分钟昨天未看完的电影。 看山还是山的皋子:以后可以约你出来吃饭吗? 栗珵净想了想,很快把自己家目前的困难告诉了他。 她发出去后,等了没一会儿就等到了林子皋的回复。 看山还是山的皋子:听着有点惨啊。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说真的,我有点想帮你。 栗珵净有些意外,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本以为他会冷淡下来。 看山还是山的皋子:我差不到也猜到你告诉我这些事的原因,但老实说我不在意。 栗子要立刻行动:是吗? 看山还是山的皋子:不在意,只是觉得你很不容易。 看山还是山的皋子:如果你不介意,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就找我好了。我这人别的优点可能不多,但热心肠是有的。 栗珵净看着屏幕许久,慢慢回复了“谢谢你”三个字。 几天后的一个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茹茹八卦地问栗珵净:“你和我表哥聊得怎么样了?我问他进展,他不告诉我。” 栗珵净说:“就是聊聊天而已。” 其实她觉得自己有些不厚道,每次都是林子皋来找她聊天,虽然她都及时回复,表现得很有礼貌,但没有一回是她主动找他聊天。 茹茹问:“那你觉得我表哥怎么样?” 栗珵净如实说:“他是一个很有同理心的人。” 茹茹试探地问:“但你没有对他一见钟情,对吗?” 栗珵净不想说谎,点头说:“没有,不过一见钟情的概率太低了,我从来都不执着于一见钟情。” 茹茹笑着说:“那不如给表哥一个机会吧。我知道他超级喜欢你的,生日那天我就感觉出了。相信我,他的话从没有那么少过,他还不敢直视你的眼睛。” 栗珵净想了想,点头说:“好。” 给别人一个机会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或许她不该再继续作茧自缚,既然对方明确表示不介意她家目前的情况,她也不能老拿这个当借口拒绝一个善良诚恳的人。 茹茹听到这个“好”,心里很激动,很快悄悄给表哥发了信息分享这个好消息,顺便叮嘱他表现得更积极一点。 于是,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栗珵净收到了林子皋的邀约,他直接请她吃饭,地点就是他们上次为茹茹过生日的餐厅。 栗珵净答应了。 栗珵净和林子皋面对面坐在餐厅二楼的一角,一边吃菜一边聊天。 林子皋是一个细心的男人,看出栗珵净上回吃了不少番茄鱼,应该是喜欢吃这道菜,所以这回他点了一份大盆的。 栗珵净说得不多,几乎以倾听林子皋为主。 林子皋这回努力克服了紧张羞怯,红着耳多,硬聊了不少。他不停聊自己工作上的事,自己的兴趣爱好,说起去年冬天去三亚看海,自己最近学会做的几道菜,听的歌曲……他努力不让场面冷下来。 栗珵净听得很认真。 这顿饭吃得还算顺利,即将离开餐厅前,栗珵净去了一趟洗手间。 就在她从洗手间出来的一瞬间,她冷不丁看见了站在过道上站着一个熟悉的人——虞峄。 她不免讶异。 他也来这里吃饭? 想一想也正常,这家餐厅近期人气很旺,广告打得非常多,碰上认识的人也不足为奇。 炽我心者 第8节 虞峄见她终于出来了,只身走上前,停在她面前,直说:“早就看见你了,但不敢贸然上前打招呼,怕打扰到你。” 栗珵净想了想说:“真巧。” 她说完觉得差不多了,准备和他擦肩而过。 “你在认识新朋友了?”虞峄的声音清晰地擦过她的耳朵,带着明显的嘲讽意味,“效率不错。” “你说什么?”栗珵净停下,认真看着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虞峄看着眼前的女人,不由地笑了一下,说出口的话相当直白,“我在夸你。你年纪不小了,想找男朋友是该抓紧时间了,要不然以后孤老终生就可惜了。趁现在一张脸还算是漂亮的时候,提高效率很明智。” 栗珵净静静地看着他,片刻后说:“对,我年纪是不小了,但不意味着我的每个行为都可以由你来随意点评。我问你,你凭什么对我说这些话?” “我不过是站在老朋友的角度给你提一个建议。”虞峄整个人都显得轻松自在,调侃地说“你不会因为老朋友的几句实话就生气吧?” “我们不是老朋友。”栗珵净纠正他的用词,胸口的一股气隐隐地变急了,暂停几秒后提醒他,“当年是你死皮赖皮地接近我,我没答应和你做朋友,你不会是不记得了吧?” 虞峄一脸无所谓记不记得的表情。 “你以为你现在有点钱了,就可以对我高高在上吗?”栗珵净气恼地说,“我告诉你好了,就算你当年很有钱我也会拒绝你,我就是不喜欢你这个人,懂吗?你这个人常常给我一种又烦又讨厌的感觉。有时候,你甚至是半点修养都没有。” 她说着瞪了他一眼。 当年算是她年少无知,天真傻叉,竟然会对这样一个人有了喜欢的感觉,万幸后来她及时刹车。 他们注视着彼此,气氛持续微妙。 栗珵净从虞峄沉静的眼眸里看不出任何情绪,但她清楚自己此刻的心跳正在飞速加快,虽然明知道没必要理会他说什么,但始终无法真正做到。 算了,她何必再对他说这些? 下一秒,栗珵净忽然觉得自己说出口的话一点意思都没有,她毅然转过身去。 不料,她还没走两步,手臂被身后的一只手拽住了。 虞峄拽着她的手臂,轻松地上前一步,来到她面前,垂眸看她:“我知道我让你又烦又讨厌,我也知道自己没修养。没办法,你知道我读书少,不懂得什么叫做修养。” 栗珵净一时间没听懂他要说什么,只觉得自己被他拽住的手臂有些酸涩。 “既然这样,我不和你兜圈子了。”虞峄松开她的手臂,手掌就势落在她纤细的腰上,灼热的手指徐徐摩挲着她腰间的衣料。未给她拒绝的机会,他前倾向她,几乎是贴在她耳旁说,“我想要你。当年就想到不行,可惜没实力得到,只能在睡觉前想一想你的样子,自己动手找些乐趣。不过现在我不觉得我依旧没有这个资格。” 栗珵净的脑子像是宕机一般,而后使出力气推开了他。 虞峄的身材比栗珵净壮太多了,被她这么一推一点妨碍也没有,只是害怕彻底惹恼她,暂且作势认输,松开了她馨软的身体,稍许地退后。 栗珵净不可置信看着他。 他竟然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在她的印象里,他当年对她很温柔,在几次和他近距离的接触中,他也没有一点逾矩的举止。 她没想到他真实的想法是这样。 她突然想起自己当年没有真正了解过他,短暂的喜欢只停留在他的轮廓身影上。 “实话实说而已,别生气。”虞峄的目光包围着眼前人,慢条斯理地提起别的,“对了,你那个新朋友,他看上去会不会太普通了点?你愿意和他坐下吃饭,是因为他比较有修养?看你们聊了很久,都在聊什么呢?不会是艺术或文学吧。我提醒你,有些人比较会装而已。事实是,你以为男人和你面对面聊天时心里想的会是什么好事?” “别说了!”栗珵净轻声喝斥他,“你以为每个男人心里想的都和你一样?少拿自己的心思去揣测别人。虞峄,你真是让人烦透了!” 她实在不能再容忍和他共处一个空间了,多一秒都不行,她赶紧迈开步子往用餐区走。 栗珵净回到座位上,林子皋立刻问她怎么了,脸为什么这么红。 “没事,有些热而已。”栗珵净拿起还剩一小半的橙汁,一口气喝完了。 她有些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情绪激动,此刻的心跳还是偏快的。 “没事就好。”林子皋温和地说,“不如等会儿我们在附近散散步?” 栗珵净听到他的邀请,自然明白他的苦心。他约她吃饭,点了她喜欢的菜肴,不停地找话题努力不让场面冷下来,现在看她状态不太好,提出出去散步放松一下压力。 他是一个好人,认真体贴,还不嫌弃她目前的情况。 但是她能回以他什么呢?她很明白自己对他一点心动的感觉都没有,有的只是尊重和善待。 这样对他很不公平。 即便她愿意花时间和他相处,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日久生情。但万一没有呢?浪费他的时间罢了。 林子皋太喜欢她了,然而她对他的喜欢连他的十分之一都没有。若是有他的一半,她都愿意去继续努力。 她最不能接受的是,今天唯一一次心跳加速不是为了他,而是因为另一个厚颜无耻的人……她不免厌恶起自己。 “怎么样?你愿意和我去散步吗?”林子皋更温柔地问。 “抱歉,我不能去。”栗珵净既然做出了决定,便不再拖延,“谢谢你的用心,但我必须说实话,我并不适合你,你值得一个能回应你同样感情的优秀女人。你不需要再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 林子皋怔住,无言以对,不知气氛为何急转而下。 栗珵净起身,找到桌角的一张账单,拿起后说:“这顿算我的,是我占用了你的时间。不好意思。” -------------------- 作者有话要说: 喝了一小碗醋的虞峄纳闷:我又没做什么,怎么又惹她烦了? 第8章 栗珵净拒绝了林子皋,茹茹得知此事虽然很失望,但表示尊重。 “我以后都不会去相亲了。”中午在食堂吃饭时,栗珵净坦白把这个决定告诉茹茹。 茹茹想了想说:“但不相亲的话好像很难遇到让自己心动的人,毕竟我们这么忙,整天在医院里打转,难不成等着和来住院的人看对眼?概率比较低哦。” “那我就一个人过吧。”栗珵净说,“一个人的话,做到对自己负责就够了,换个角度说也比较轻松。” “一个人的话,不会感觉很孤独吗?”茹茹问。 栗珵净说:“会孤独,但不至于不能忍受。人生除了爱情还有很多事,忙起来也无所谓了。” 茹茹有些不解。她才二十二岁,正处于对爱情有着美好向往的年龄,业余爱好就是在网上追看言情小说。看过很多言情小说,她就特别想找一个身高一米七八以上,皮肤白净,内敛且专情的男生做男朋友。 茹茹这样想着,心里感觉有一丝甜,她轻轻把自己的择偶标准告诉栗珵净,并问她自己这样想是不是不太现实。 “不会不现实。”栗珵净语气温和,“你这么年轻,性格又这么可爱,肯定有机会遇到喜欢的类型。” 茹茹听了后心里喜滋滋的,就自己喜欢的类型又和栗珵净聊了一会儿。聊完感情话题,茹茹又把自己的职业规划告诉了栗珵净。她说未来不打算留在二甲医院当护士,因为很忙很累,她想轻松一点,估计会去社区医院找工作。庆幸的是,关于她这个想法,爸妈都很支持。 栗珵净觉得茹茹这样想没有任何问题,毕竟是自己的人生,拼搏或安逸,都是自己的选择。 下周一起,茹茹要去其他科室轮转了,栗珵净多少有些舍不得她。趁中午休息的时间,栗珵净跑出医院,去了一趟就近的大超市,买回一盒马卡龙甜品和一盒巧克力送给茹茹。 栗珵净继续过着在医院和家两点一线往返的生活。 因为工作忙碌,她很少有逛街和出去游玩的时间,当然有时间她现在也不会去,毕竟出去玩也是需要闲情的。 她眼下的事情还很多。 楚荟菱亲自照顾了栗成铂一段时间,便生了一回病,在家躺了两天。幸好栗珵净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新护工,栗成铂不至于没有人照看。 新护工姓王,栗珵净称她王阿姨,一个月的护工费给她五千三百块,比之前的多三百。 她如今也是想明白了,只要护工能用心照顾好她爸爸,少几百多几百她都无所谓了,她也不见得多省下几百块钱就变得开心。 只可惜栗成铂的恢复状况并不好,两天前还因尿路感染,白细胞一夜之间增多,他不停喊痛,幸好及时用药才制止了病情。 于是,这一段时间,栗珵净一有空就去住院部。她担忧爸爸的病情,整个人比前段时间更加疲倦了。 这天下午,栗成铂的老朋友樊叔叔来医院探望他,顺便找栗珵净聊了聊,把栗成铂的债务问题又和详细她说了说。 合伙人跑路,若合伙企业出了债务问题,可以先用合伙企业剩余的资产偿还,若是难以偿还全部债务,每个合伙人要承担无限的连带清偿责任,当然也有权对跑路的人进行起诉。 樊叔叔的侄子是律师,起诉的事宜就委托给他了。 栗珵净翻着樊叔叔带来的账本,即便有心理准备,但看到具体的数额时心还是一沉。 如果要偿还栗成铂个人剩余的债务,估计是要卖了她和楚荟菱现在住的房子。 “我手头还有些现钱,可以借给你们。”樊叔叔善意地表示,“还有老栗的几个老朋友,他们也愿意拿出一些钱来帮助你们渡过难关,虽然数目有限,但也是一片心意。” “谢谢樊叔叔,也谢谢他们。”栗珵净感激地说,“借条我都会写清楚的,我会签名,也会让爸爸按个手印。” “算啦,都是十几年甚至二十几年的老朋友了,区区几万块钱,其实也没真想过让你们还。”樊叔叔苦笑道,“老栗现在这个样子,光他的治疗费就源源不断的,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你和你母亲的压力一定很大,我都明白,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找我,别见外啊。” 栗珵净再次感谢樊叔叔,不过坚持要写借条,樊叔叔怎么也不答应,情急之下说:“净净,这些钱你就收下吧。不管怎么样,你也要为自己后半生考虑考虑啊,你自己的钱多少要存点的吧,以后还要嫁人呢。” “我不去想以后的事了。”栗珵净笑了笑。 “要想的,有些事还是要考虑的。我也算是看你长大的,像你这样漂亮又孝顺的女孩,我想会有人懂得你的好的。”樊叔叔和蔼地说,“你爸爸以前一直和我们念叨,以后要为你风风光光地帮一场婚礼,陪嫁一辆好车,绝不委屈你。你别看他嘴上不提,心里一直很期待你嫁人的那天。” 栗珵净明白樊叔叔的用心良苦,但她也不准备多说了。 樊叔叔走后,栗珵净回病房陪伴爸爸。直到傍晚,栗珵净走去医院食堂吃了晚饭,然后赶去急诊科值夜班。 其实她今天白天不用来医院的,但因为栗成铂这几天状态不太好,她下午很早过来了,跑来跑去的也没好好休息。 栗珵净在心里默默祈祷今晚来看急诊的病人越少越好,这样她或许有时间可以打个盹。 偏偏今晚的急诊科很忙碌,前后来了一个心脏骤停的中年人和一个过敏性休克的孩子。 栗珵净有条不紊地为他们办理入院手续,为前者尽快安上心电监护,插上气管,后者尽快补充血容量,在颈静脉处输液……她忙到了半夜一点,才有时间喝一口热水。 暂时没有新的病人进来,栗珵净坐在护士台后闭目一会儿。不料她太疲倦了,闭上眼睛就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她仿佛感觉到有人拿手轻轻地摸了一下她的头发,还喊了她的名字,她顿时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当看见眼前站着的人,栗珵净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栗珵净恍惚了一会儿,慢慢转了转脖子,问:“你怎么在这里?” 虞峄说明来意:“手臂上的伤口又破了,帮我再包扎一下?” 栗珵净已经恢复了清醒,听他这样说感觉不可思议:“怎么会又破了?” 虞峄说:“不小心被我抓破了。” “你挂号了没有?”栗珵净问。 虞峄摇头,表示还没有。 “你先去门口的窗口挂号,再来找我。”栗珵净一本正经地说。 炽我心者 第9节 “可以。”虞峄对她微笑,却不急着走,“你刚才怎么睡着了?太累了?” 栗珵净不接他的话,移开眼睛看电脑,又叮嘱他一遍:“你得先挂号。” 她尽量不去回想那天在餐厅发生了什么,尤其是他对她说的那些厚颜无耻的话。他现在就是一个来医院求治疗的病人,她必须对他的伤口负责。 没多久,栗珵净带虞峄到换药室,她仔细看了看他的左手臂,发现还真是被他抓破的。 她不免瞟他一眼,心想又不是孩子了,竟然犯这样的错误。 栗珵净再次为他手臂上的伤口清洁消毒,然后贴上敷料,简单包扎了一下。 她做这些的时候,虞峄一直注视着她。 待她放下他沉甸甸的胳膊,听他说:“你应该好好睡一觉。” 栗珵净没有情绪地说:“下班后就可以睡了。” “什么时候下班?”他站起来后问她。 “早上八点。”栗珵净说。 虞峄笑了一下,片刻后轻描淡写地说:“翘班回去睡觉吧,你看起来很累。” “翘班?”栗珵净看他一眼,略感无语,“这里是医院,我溜回去了,新来的病人怎么办?关乎生死的事,别说的那么简单。” “对,差点忘了你的职业很崇高。是我说错了。”虞峄说话的同时打量栗珵净眼底两片的青黑,不由地又问一句,“不过,你为什么不找一份轻松一点的工作?” 栗珵净看他一眼,不回答。 “事到如今也难转行了,我理解。”虞峄兀自说下去,“但至少对自己好一点。” “什么是对自己好?”栗珵净平静地问。 虞峄凝视着她的眼睛,没有立刻回答她这个问题。 “你现在有钱有闲,当然可以对自己足够好,但我不一样。”栗珵净说着轻轻一叹,手指按了按太阳穴,然后对着他的眼睛说,“虞峄,你这样做没意思。” “什么没意思?”虞峄明知故问,“你是指我找借口接近你?”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但我感觉这段时间碰到你的次数过多了。那天你还对我说了一些很粗鲁的话,让我很不舒服。”栗珵净把话和他说开了,“有时候我在想,你现在是不是在意气用事,单纯是因为以前被我拒绝了?如果是这样,你现在对我‘感兴趣’真的没必要。你也看见了,我现在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女人,甚至当年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女生,非要说不一样,不过是年轻漂亮一些,但现在也大不如前了。还有,我的性格也比较冷淡,不会对你温柔,我看你现在的脾气也不算好……总之我们非常不合适。” 虞峄忽然走上前一步,垂下的手握住了她的一只手,提醒她:“我那天告诉你了,我很想要你。” 他微沉的声线擦过她的耳膜,在这静谧到一根针掉地都能听见的空间里,有着相当的存在感。 栗珵净的心蓦地暂停一拍,随即快速跳动起来,她告诉自己要冷静。 “那是实话。”虞峄灼热的手指慢慢穿入她温凉的手指间,微锐的视线掠过她精巧的鼻尖和唇廓,不由说出心声,“我数不清想过多少回了。” 他看下去,入眼的是她脖颈上一段细腻如瓷的肌肤,他顿生一种冲动,想顺着这块白皙馨香一路亲下去。 但他克制住了。 栗珵净尽量淡定地说:“你这个年纪,对一个异性有生理上的冲动很正常,但你和我都知道那仅仅是冲动而已,和感情无关。虞峄,虽然我年纪已经不小了,但看待性的态度和年轻时一样,在这方面我就是一个保守的人。即便有时候我会感到孤独,也不可能因为孤独就答应和你发生什么。” 虞峄停了停,意味深长看着她:“这话说得,你很了解我吗?” 栗珵净皱眉说:“你自己之前说过的,你情史很丰富。” “听起来你在介意?”虞峄觉得逗她很是有趣,握着她的手指不经意地越缠越紧,然后低声告诉她,“放心,我一直很谨慎,身体至今都很干净,没得过任何病。” 栗珵净闻言用力甩开了他的手,没好气地说:“我为什么在这里听你胡说八道……” 她努力克制住自己突如其来的情绪,深呼吸一下,然后对他说:“我拒绝和你发生那种关系,所以你别再想了,想了也是白想。” 她说了声“让开”,然后在他懒懒侧过身的瞬间,尽快地走向门口。 “你是想要感情对吗?”虞峄颀长的身体倚在墙上,视线落在她那清瘦的背影上,许久后低头浅浅地笑了一下。 -------------------- 作者有话要说: 虞峄:想了也白想? 第9章 周六中午,虞峄和齐凡凯约在崇茶会所的雅间,喝曼松普洱,吃茶点。 齐凡凯喝一口普洱,吃一口黄鱼馅的春卷,相比在一边安静坐着的虞峄,他显得相当悠然。 “这春卷味道不错。”齐凡凯悠哉地说,“对了,你今天准备了什么礼物?” 今天是芮妤之的生日,就在齐凡凯的家办生日派对,现正在布置张罗呢,齐凡凯被老婆邹念丝赶出来,一时间很无聊便打电话喊虞峄出来。 虞峄说:“一盒茶器。” “不是大牌包包或珠宝首饰?往年你不都送那些的吗?”齐凡凯好奇,“怎么,真的不准备再追了?” 虞峄坦白说:“是不准备再追了。” “你快当人家备胎两年了,眼看就要柳暗花明,忽然放弃不可惜吗?”齐凡凯吃完最后一口春卷,两指端起紫砂杯,轻嗅其香,再心旷神怡地轻抿一口,又轻叹,“你不会是瞒着我们找好了对象吧。” 虞峄笑了:“真有了对象不至于瞒着你。” “那是什么情况?你为什么忽然对芮妤之不感兴趣了?”齐凡凯追问。 虞峄告诉他:“我想结婚了,芮妤之不是适合我的对象。” 齐凡凯沉吟后说:“也是,芮妤之美则美矣,人矜贵,十指不沾阳春水,不太像是能照顾好家庭的贤惠女人。” “和这个无关。我是找老婆不是找老妈子,会不会做家务不在考虑范围内。”虞峄慢慢说,“我只是凭直觉考虑,她不适合我。就算她愿意喜欢我,我和她在一起也不会顺利,估计没几天就会吵得很凶。” “这是你最近想明白的?”齐凡凯琢磨。 虞峄承认:“对,因为最近遇到了一个女人。” 齐凡凯冷不丁听虞峄这么一说,正襟危坐:“谁啊?说来听听。” “一个故人,年轻时动心过的一个姑娘。”虞峄想到栗珵净,不由地一笑,“好像以前也和你提过,送手镯给她她不要的那个。” 齐凡凯慢慢想起来了,随即表情变得相当惊讶:“不会是当年那个吧?那个嫌你既没钱又土气,学历又低的姑娘?” 虞峄收敛笑意,轻轻瞟了一眼齐凡凯。 “好哥们,好兄弟,你赶紧醒醒吧。这世上的好女人不少啊,你怎么偏偏又回去找她?好马都不吃回头草呢。”齐凡凯完全不能理解虞峄的脑回路,“再说她现在也不年轻了吧?你到底是又看上她什么了?” “就感觉很有趣。”虞峄直说,“一看见她就觉得整个人很有劲。” “有趣个什么劲啊?她又不年轻了,我看你纯粹是有了心结,非要得到一回才罢休。”齐凡凯不以为是地笑了,“她再漂亮能漂亮得过芮妤之?你要是喜欢其他任何人我都真心祝福,除了这个势利眼的女人。依我看,你要回头找她还不如继续当芮妤之的备胎,至少芮妤之年轻貌美。” 虞峄的手机来电,他看一眼屏幕,说了声“工作上的事”,立刻起身走出雅间去接电话了。 齐凡凯耸肩,他自然知道虞峄目前又有了一个新的投资项目,不少细节尚在保密期,不方便透露。 他想起太太邹念丝不止一次用开玩笑的语气抱怨他:“你和虞峄明明当年都是从一个物流运输公司起家的,怎么他就这么有上进心,不停学着怎么赚更多的钱,而你却止步不前,只顾享受吃喝玩乐呢?看你,还把身材吃成这样。” 话说回来,虞峄身上的那股“执拗”一直是齐凡凯欣赏的,他也承认自己做事不如虞峄坚持。可如今看来,虞峄的“执拗”也有坏的一面,譬如在感情方面,眼看要重蹈覆辙。 齐凡凯为他担心起来。 虞峄接了电话后没有再回来,甚至晚上都没有依约去齐凡凯家参加芮妤之的生日派对,他只是拜托助理把准备好的礼物送去齐凡凯家。 今晚又轮到栗珵净值夜班,幸好晚上来的病人不多,她有时间休息一下。 看见虞峄走进来的一刻,栗珵净惯性去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一点二十分。 虞峄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袖上衣和一条深灰色的运动裤,手上拎着一袋东西,走过来直接把袋子放在栗珵净的护士台上,说:“买给你吃的。” 栗珵净看了看他,淡淡拒绝:“你拿回去吧,我没时间吃。” “现在不想吃就等饿了再吃。”虞峄凑过去,语气很认真,“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现在太瘦了?” 栗珵净问:“你到底要干嘛?为什么一趟趟跑来医院?你这人都不睡觉的吗?” 四天前他来过,说手臂上的伤口又破了,今天竟然又来了,送来了一袋吃的。 “下午临时有事开车出城,两小时前才回来,刚好路过一家夜宵大排档,就去给你打包了一碗粥和几个点心。”虞峄笑了,“我还没来得及睡觉呢。” 栗珵净觉得他所作所为甚是莫名其妙,不免说:“我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了。” “我多少猜到了你的想法。”虞峄眼里含笑,一只手臂搁在护士台上,稍微俯身,用只有栗珵净可以听到的声音戏谑地说,“放心,我真不是流氓,一天到晚只想着那件事,我也是有心的。” 栗珵净无言以对,她已经有了经验——对一个脸皮厚的男人,越和他讲道理他越来劲,她还是保持安静好。 谁知,虞峄忽然伸手捞过她手肘边的手机,说:“你加我的微信。” 栗珵净皱眉,忍着不说话。 “拒绝的话我就不还你了。”虞峄看着她。 “你到底几岁?”栗珵净忍无可忍,“为什么要做这么无聊的事情?” “和你同岁。”虞峄轻松地说,“这不是没办法吗?你都不肯回我信息。” 不巧,值班的夏医生正从办公室走出来,无意间看见这一幕觉得有些疑惑,他很快走过来,态度谦和地问虞峄:“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到你的吗?” 虞峄转头,同样有礼貌地说:“我没什么要帮忙的,单纯是过来找她聊天的。” 夏医生的目光转向栗珵净,表情不解,再看向虞峄时,语气也相当客气:“现在是她的工作时间,你们在这里聊天不合适,也会妨碍到她的工作。” 虞峄的手转了转栗珵净的手机,很快停下,微笑着说:“放心,她工作态度相当认真,全程专注投入,完全不屑理睬我。” 栗珵净:“……” 虞峄终于把手机还给她,低声说:“走了,你记得把我带来的粥和点心吃了。” 虞峄说完转身朝门口走去,很快消失在栗珵净的视野范围。 夏医生隐约觉得这人有些奇怪,回过头问栗珵净:“小栗,他是你新认识的朋友?” 栗珵净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虞峄的身份。 夏医生琢磨了一会儿,不由地笑了:“这人还挺有意思的,你在哪里认识的?” 栗珵净只好说:“很早以前认识的,不过这些年都没有联系。” “这样啊。”夏医生自言自语道,“人倒是长得很帅,难怪自信满满的样子。” 栗珵净找了一块消毒湿巾轻轻擦拭了一下手机屏幕。不知怎么搞的,估计是被虞峄攥得太紧了,屏幕上竟然有他的手指印。 虞峄走出医院没有直接回去,他坐在车里睡了一会儿,睡前还在想着栗珵净会不会吃他送的粥和点心。 炽我心者 第10节 他刚睡了一小会儿,就被手机来电声惊醒了。 他看也不看就接了。 “虞峄,你怎么没来参加我的生日派对啊?”电话那头的芮妤之声音轻柔,“是不是临时有事?” 虞峄说:“嗯,临时有事。刚回来没多久。” “哦,是这样。那你到家了吗?”芮妤之关心地问。 虞峄只说:“正在休息。” “那就好。对了,你怎么送了我一盒茶器啊?感觉挺贵重的,但我目前用不着啊,可以转送给我爸吗?”芮妤之笑着问。 “可以,既然送给你就是你的了,你喜欢给谁就给谁。”虞峄还有些困意,声音沙哑。 芮妤之的声音暂停了几秒,然后问:“你最近很忙吗?我总觉得很久没收到你发来的信息了。” 虞峄似乎没听清楚,懒懒地反问一句“你说什么”,对方突然没有声音了,片刻后他发现通话结束了,估计是他不小心碰到哪个键,挂断了电话。 等虞峄人彻底醒了,没有再回电话过去。他喝了一口矿泉水,动手刷了刷朋友圈,很快看见一张熟悉的图。他目光停留在图上,是芮妤之在昨晚十一点晒出的礼物,附带文字:“竟然有人送我了一整套的茶器,哈哈,无奈我水平不行,这不连泡茶都还没来得及去学。很想转手送给亲爱的老爸,但会不会显得不礼貌呢? 评论里似乎有人在问是谁送的,芮妤之回复:是一个一直都很照顾我的人。[害羞][喜欢] 另有人在刨根究底,芮妤之回复:别闹了,真的不是我男朋友啦。要是男朋友的话我直接问他要一只包包啦。[奸笑] 虞峄随意看了一会儿朋友圈,提了提神,然后关了手机,丢在一边。 栗珵净最终没有吃虞峄送来的粥和点心,她把它们分给了夏医生和另一个值班护士,自己则去食堂买了一份早餐,带去住院部吃,顺便陪伴爸爸。 王阿姨为人朴实,也很勤快,将栗成铂照顾得很好,栗珵净见状安心了不少。 栗珵净坐公交车回家,一进家门却听见了哭泣声。她赶紧走去妈妈的房间一看,果不其然,楚荟菱躺在床上,一手扶额,断断续续地哭泣着。 “妈,你怎么了?”栗珵净走过去,关心地问,“是哪里不舒服吗?” 楚荟菱摇头。 自从楚荟菱在医院照顾了栗成铂一段时间,人瘦了一圈,精神也差了不少,但哭的次数少了很多。 栗珵净意外她今天又哭了,心想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事。 “妈,到底怎么了?”栗珵净伸手拉住妈妈的手,“你告诉我啊。” 楚荟菱慢慢告诉了女儿。 说来也就是一件小事。楚荟菱昨天傍晚去超市买东西,遇到了几年没见的朋友,对方竟然一眼看出她如今遇到了难事。 “荟菱,凡事想开一些,心态好人才会年轻。记得你以前多美啊,和挂历上的大美人似的,只可惜岁月不饶人,连你都躲不过,你都要长皱纹和白头发呀,看来我们都要认老咯。时间过得太快了,一眨眼的功夫……”老朋友牵着楚荟菱的手,不由地感慨万千,却没想到自己一番无心之言已经深深刺痛了眼前的女人。 楚荟菱回家后立刻去照镜子,猛地发现头顶有几根白头发,她赶紧拿修眉毛的小钳子小心翼翼地拔了,却很快发现不止这些,后脑勺也有白头发,她越拔越多,很快泪流满面。 栗珵净听完后安慰妈妈:“人家也不是故意说你老的,别放在心上了。” “我真的老得不能看了吗?”楚荟菱流着泪,不愿承认镜子里映照出的沧桑面容。她还在工作的那些年,是整个单位人人称赞的美人,甚至在她过了四十岁还有一些不熟悉的人误以为她才三十多岁。 曾几何时,美貌是楚荟菱自信的来源,现在却变成了焦虑的来源。她特别怕衰老,平常就很擅于用饮食调理面容气色,偏偏这一年来,她老得太快,简直像是忽然老了十岁一般。 曾经的容颜自信,丈夫的宠爱带来的幸福感,一眨眼都没有了。 楚荟菱觉得自己真正跌入了谷底。 “也是,老栗都变成那样了,我能不老吗?”楚荟菱拿手背抹了抹眼泪,语气哀怨,“我就是不甘心啊。以前我是那些朋友里最漂亮,也最骄傲的,包括带着你嫁给老栗,好多人在背后羡慕嫉妒,说我凭什么,我都不屑理他们,我发誓要活得更漂亮给他们看……谁知道老栗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早知道这样,我还是不嫁给他过得更好。” 栗珵净说:“妈,话不是这样说的。爸爸对你一直非常好,和他在一起后你获得了很多幸福。” “那会儿不知道有这么一天在等着我啊,要是知道我不会轻易再嫁的。”楚荟菱的眼睛闪着泪花,焦心地说,“当初我也是为了你,为了给你一个完整的家才选择嫁给老栗的。真要说对他的喜欢,也就是一般。” “妈,别说了。”栗珵净皱眉,忍不住说,“我不想听你说这些话。爸爸他很好,他一直善待我,他一直对这个家尽心尽力地付出。难道今天是他愿意躺在病床上,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吗?他也不想的,这是没办法的事。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照顾和支持他,怎么能说这些话?” “好,我不怪他,我怪我自己可以吗?”楚荟菱扭过头,语气冲动地说,“我是一个没用的家庭主妇,现在没有赚钱的能力,我帮不了他。养大的女儿到现在还是单身,我也对不住我那病逝的前夫。说来说去都是我的错,行了吧?” 栗珵净胸口像是被刺了一下,倒吸一口气,冷声问妈妈:“我单不单身对你来说有这么重要吗?” “特别重要。”楚荟菱不敢看女儿,声音和尘埃一般飘落在没开灯的房间里,“如果你一直是一个人,我会万分愧疚,我对不起你亲生爸爸。” 栗珵净的表情惊愕,几分钟后木然转身,走出了房间。 栗珵净一个人在外面散步,直到来到医院附近的一个小广场,她走过去,坐在一个台阶上休息。 她静静地听着小广场上欢快的歌,看着拿泡泡机不停追逐嬉闹的孩子。 当她拿起手机,冷不丁瞧见屏幕上跳出来一条内容。虽然她没有保存那个号码,但已经能背出末尾五个数字了。 虞峄问她在做什么。 栗珵净安静地看着手机屏幕,虞峄连续发来三条,问她在干嘛,有没有吃他买给她的粥和点心,还要加她的微信。 不知为何,栗珵净不觉得很烦,她始终也没有把他拉黑。 虞峄接着问她是不是在家里。 栗珵净依旧看着他发来的短信。 当虞峄再次问她在哪里时,栗珵净终于动手回复他,说自己在医院附近的小广场上。 “我来找你。别走,等着。” 栗珵净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脸,看见嬉闹的几个孩子一个个被看管他们的爷爷奶奶牵着手回去了。 她依旧坐着,面无表情地坐着,心想我没有在等谁,我只是想坐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她没想到的是虞峄效率很高,不到二十分钟就找过来了。 他走过来的时候,她的目光恰好无所事事地停留在广场远处的一棵香樟树上,以至于没有及时发现他。 虞峄迅速走上前,然后蹲在栗珵净面前,后者被他的动作幅度吓了一跳,身体本能地往后仰了一下。 虞峄对视她的眼睛,明了地笑了:“心情不太好?” 栗珵净问:“你哪里看出来的?” “刚才就猜到了,不然你也不会告诉我你在这里。”虞峄说。 栗珵净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越看越发现他眉眼及鼻梁像是刻画出来一般,线条鲜明,如山岳,如刀锋。 她想起当年第一眼看见他,心里很自然地发出一个声音:这人好帅。 她还记得他当年对她很温柔,至少表面上是那样。 现在嘛…… “你在想什么?”虞峄发现她眼眸里细微的变化。 “没什么。你能不能别这样蹲着看我?”栗珵净犹豫后说,“感觉像是宠物犬看主人一样。” 虞峄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便立刻站了起来,然后趁栗珵净没防备的时候,伸手一把她拉起来了。 栗珵净猝不及防被他用力拉起,一张脸差点撞在他怀里。 “带你去兜兜风,怎么样?”待她人站稳,虞峄不松开她的手,手指有意无意地触碰她的手心。 栗珵净想从他掌心抽回自己的手,很快发现有些不容易。他手掌很大,手指很长,被他纠缠住了有点难逃脱。 “不想兜风的话就去走走。”虞峄改变提议。 他也不准备等待她的回复,直接拉她走下台阶。 似乎是他的步子太大了,栗珵净一瞬间没有跟上他的脚步,差点被台阶绊一脚,不由发出一个急促的声音。 “别摔了。”虞峄取笑了她一句,放慢脚步走下最后一个台阶,来到平地上。 栗珵净也来到平地上,然后说:“你别再拉着我的手。” 虞峄闻言,不情不愿地松开了她的手。 栗珵净垂眸一看,手背上有些红,显然是他刚才抓得她太紧了。 怎么感觉他像是很久没有拉过女人的手一样?栗珵净这样想着,默默舒展了一下微微发麻的手指。 -------------------- 作者有话要说: 净净:手好像受伤了。 虞峄:至于吗? 净净:有点痛。 虞峄:…… 第10章 他们安静地走了一段路。许是虞峄觉得身边的女人心情太闷了,一言不发的样子让他难受,他便对她说:“我还没吃过早餐,你现在陪我去吃点东西。” 栗珵净无言地看了看他,默认了他的提议。 本以为虞峄会随便找一家早餐店填饱肚子,不料他带栗珵净兜兜转转后来到一家开在巷子里的海鲜店。 “还没到营业时间。”栗珵净看了一眼门上的营业时间,提醒他。 “没关系,我认识老板娘,可以先做一些菜给我们吃。”虞峄直接推门进去,然后回头看停在门口的栗珵净,温柔地说,“愣着干嘛?进来。” 虞峄忽然温柔的语气让栗珵净有些意外,她考虑后厚着脸皮跟他走进去吃饭。 店里的老板娘和几个伙计正坐在角落的一桌处理食材,听到动静,正要说“不好意思,我们还没开始营业”,冷不丁瞟见是熟人虞总,当即收回婉拒的言辞,客气地问:“虞总,你可好久没来了。今天准备吃点什么?” “有什么吃什么。”虞峄懒得看菜单,对老板娘说,“你挑点食材新鲜的鱼和蟹就行。” 忽然间想起什么,他回头问栗珵净:“你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没有。”栗珵净说,“你自己点吧,不用管我。” 她在医院吃过早餐了,现在不太饿。 虞峄回头说:“这样吧,蟹用炒的,鱼做成鱼汤,另外再帮我烧两个蔬菜。” 老板娘点头,麻利地起身去忙乎了,走进厨房前还打量了一下栗珵净,笑着说:“随便坐啊。” 很快,栗珵净跟着虞峄坐下,心里忽然有些尴尬,万万没想到自己和他还有面对面吃饭的一天。 唯一庆幸的是这家吃海鲜的餐馆看上去风格比较朴实,没有花里胡哨的摆设,更没有音乐流动,这多少让她感觉不那么别扭。 炽我心者 第11节 虞峄坐下后,人很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看着对面一言不发的女人,主动开启了话题:“我和这里很有缘分,你猜是为什么。” “为什么?”栗珵净猜不到,直接问。 “我以前在这里打过工。”虞峄说。 栗珵净听了有些意外,问他是什么时候的事。 “高中毕业之后。”虞峄慢慢说,“我高中成绩太差了,真不是念书那块料,很早就放弃考大学的念头,想着一毕业就出来找点事做。忘了是有人介绍还是自己找过来的,总之在这里干了大半年,后来因为这里要装修,我就去找别的事做了。” 栗珵净听他这样说,很自然地想起后来他去送外卖了。 虞峄像是知道她回想起了什么,继续说:“送外卖是很后面的事,中间已经换过好几个工作了,不过比较起来还是送外卖比较好玩,至少可以骑车穿街走巷。” 栗珵净不知道该说什么,简单地“哦”了一声。 虞峄笑了笑,黑眸对着她的眼睛:“我不像你,一看就是好好读书,很乖的女孩。” “一般,我也远远算不上聪明,也几乎是靠死记硬背通过考试的。”栗珵净说。 “至少你能背下来,我一看见密密麻麻的文字头就痛,自小就这样。”虞峄实话告诉她,“我到现在都只能阅读有图案的书,如果全是文字,一张图也没有,我完全看不进去。” 栗珵净想了想说:“每个人的优势不一样,这很正常,找到适合自己的就够了。什么都会的全才毕竟是少数。” 虞峄安静了一下,然后玩味地笑了:“你真这么想的?” “对,我为什么骗你?”栗珵净有些奇怪。 虞峄说:“说真的,我以前就在琢磨你会不会在心里瞧不起我。” 提及以前,栗珵净想到他的表白被她拒绝的事,胸口顿时有些闷闷的,她尽快撇去了这样不舒服的感觉,说:“老提以前干嘛?都过去了,没什么意义了。说现在吧,现在的你完全有资格瞧不起我了。” 气氛安静了一会儿,虞峄迟迟开口:“我怎么可能瞧不起你?” 他的眼神没有了刚才的懒散,蓦地变得很认真,甚至是笃定。 “我现在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护士,你已经实现财务自由了,按大多数人对成功的定义标准来讲,同样的年纪,你比我成功太多了。”栗珵净豁达地表示,“就算你在心里有优越感,我也完全能理解。” “优越感?”虞峄微微挑了挑眉,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我活到现在,能学会不去自卑,努力认可自己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我对谁都优越不起来。” 栗珵净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间表情安静地看着他。 自卑吗?他? “有时候只是虚张声势。”虞峄自嘲地补充一句,眉间蔓延着轻松。 店里的一个伙计走过来,端上两杯温热的茶,栗珵净向他道谢,垂眸看一看,柔软的翠叶条索在玻璃杯里急骤打了个转,挺美的。 之后的几分钟他们不再说话。栗珵净就这样安静地看着玻璃杯里的茶叶,虞峄则回复起手机上别人发来的消息。 等菜陆续上来的时候,虞峄的眼皮也不抬,直接说:“你先吃。” 栗珵净猜他正在和一个重要的人说事,也不催他了,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芥兰吃。 等虞峄放下手机,看一眼桌上的菜,发现海鲜都没动过,便提醒她:“你应该趁热喝一碗鱼汤。” 栗珵净便拿起勺子舀了一碗鱼汤喝,喝一口觉得味道堪称惊艳,看似清淡的汤原来味道是如此浓醇。 “好喝吗?”虞峄问。 “很好喝。”栗珵净说。 “你再吃点蟹。”虞峄又说。 “我自己会吃的,你也吃吧。”栗珵净说。 虞峄拿起筷子开始夹菜吃,但不一会儿又放下筷子,去认真看手机。 栗珵净也不打扰他,她就安静地喝着鱼汤,再吃几块鱼肉和几口蔬菜。 “是工作上的事。”虞峄再次放下手机前有意无意地对栗珵净解释了一下。 他们不再继续说话。 等虞峄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筷子,抬头看一看面前的女人,只见她侧着头,一手托腮,正在关注餐馆楼梯口的那几只玻璃鱼缸。 她披散着黑发,侧脸秀美,鼻尖微微向上,像是一个小月牙。她如此娴静安然地看着鱼缸,一点杂念也没有,看着简直像是一件漂亮的雕塑,唯有偶尔眨一下长密的睫毛,证明她依旧是灵动的。 虞峄微微眯眼看着她,回忆起十九岁的她,虽然那时候的她更美,真正属于一眼便能惊艳到他的类型,但现在的她似乎有一种别的韵味。 不提气质上的,光是身材,她就比当年轻盈单薄的要有味道多了,现在的她可以说是成熟饱满,让他想起了一种浓醇的红酒。 他的眼睛早已悄然往下移,欣赏着她美妙的部位。 无所谓,他又不是一个有修养的君子,他就是一个世俗的男人。食色性也,他从不去避讳,他的眼睛会跟着他的本能去捕捉让他感觉迷人的美景。 虞峄欣赏着眼前的女人,眼眸逐渐幽深,浮上心念——他想亲近她,无限亲近她。 他知道这一刻自己很渴望她,不动声色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 栗珵净终于转过头,猛然对上虞峄一双炽热的眼眸,有些惊讶道:“怎么了?” “没什么。”虞峄凝视着她,暂停好几秒后才展开微笑,“今天的你特别好看。” 栗珵净的心跳忽然加速,也许是因为他此刻用温柔郑重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赞美,而不是轻浮或随意的。 她有些紧张了,移开眼眸,不与他对视。 她想起当年为什么对他心动,也是因为他温柔的关照。 虞峄如果温柔起来,栗珵净觉得自己立刻会想多了,但她告诉自己,那不过是他的一面而已,他也有其他的更多面。 就在栗珵净沉浸在自己繁杂的心绪里,楚荟菱的一通电话把她拉回了现实。 栗珵净接起电话的一刻就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哭声,片刻后她耐心地哄妈妈:“我没有嫌你烦,更没有不管你……我过会儿就回来。” 几分钟后,栗珵净放下手机。 虞峄突然说:“关于你家的事,谭丽儿大致告诉我了。需要我帮你什么吗?” 栗珵净微怔,半晌后把手机放回包里,说:“我要回去了。” 虞峄干脆地说:“好,我送你。” “不用了。”栗珵净婉拒,“我自己回去就好,很方便的。” “我说了送你。”虞峄语气坚持。 栗珵净站起来,说:“真的没必要,从这里回去不算远。” 虞峄跟着她站起来,伸手直接去拉她的手。 栗珵净及时收回手,退后一步,声音理智地说:“虞峄,你帮不了我什么。我家的困难只有我自己去面对。” 虞峄笑了:“我们刚同桌吃了一顿饭,这么快就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栗珵净正视他眼里隐隐的不悦,然后用淡漠的语气说:“知道吗?现在的我已经不屑去想不切实际的事了,面对现实是我唯一的出路。虞峄,你现在条件不错,你完全可以找到匹配自己的女人,但我不是那个女人。我潜意识认为你本性善良,如果你真诚地去对待感情,你会得到幸福的。关于感情和婚姻,我已经有自知之明。要说我们不合适,还不如说得更直接一点,是我的条件配不上你。我爸爸脑中风,现在还在医院躺着,我家还有债务在身,我目前一团糟,我要面对很多事情,没时间和你闲情逸致。我们远离彼此对双方都好。” 无关她本人的好坏,也并非她没有自信,而是她很清楚婚姻不是那么简单的,长久稳定的男女关系必须以交换彼此看重的等价东西去维持。 凭什么他一个无忧无虑的有钱人,要和她一个年纪不小,捉襟见肘,每天努力工作赚钱给家人付医药费的女人聊天吃饭,还送她回家? 只因为他当年情窦初开时恰好对她动过心? 太不现实了。 她不应该坐下和他吃饭的,他们不是一路人。 她的困难只能由自己去面对,不能因为一时孤独就想着找个人陪在身边。 栗珵净最终一个人走出了餐馆。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你特别好看。 第11章 栗珵净把话和虞峄说清楚了,虞峄没有再来打扰过她,她的生活又恢复往常。 她没有时间去想别的,工作和家里的事足以让她忙到忽略小情小爱。 眼下,住院部的账单又要结了。 栗珵净付了钱后,在走廊巧遇了负责爸爸病情的傅医生。 “栗珵净,我正想找你谈一谈。”傅医生对她说,“现在有时间吗?来办公室一趟。” 她跟傅医生走去医生办公室。傅医生先拧开保温杯喝了口水,润了润几小时未进水的干燥嗓子,放下水杯便进入了正题,迅速谈起栗成铂目前的情况。 依他的看法,栗成铂之前一次为挽救性命做的开颅引流术留下了并发症,脑中的布洛卡区受损,严重影响语言输出功能。栗成铂目前的情况是大概听得懂你们在说什么,但无法回答你们,等于说是失去了表达能力,要想恢复到术前的正常状态概率非常低,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我也必须站在你们家属的角度考虑。说句实在话,这样长期住院下去未必有起效,还要花钱。”傅医生抱着臂,沉思几秒钟后说,“你考虑过带你爸回家养病或者去相关的康复医院吗?” 神经内科的床位也很紧张,像栗成铂这样每天差不多是输液和吃药的病人,家里有设备的话也可以回家养病。 栗珵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傅医生看出了栗珵净的犹豫,温和地说:“回去和你妈妈商量一下吧,问问她能不能在家照顾你爸,当然这非常辛苦,还需要很强的意志力,即便她负担不了也完全可以理解。我想啊,不如送你爸爸去康复医院吧,他们有一套专业的康复流程。” “好,我会考虑的。”栗珵净向傅医生道谢。 栗珵净慢慢走回病房,路过栗成铂隔壁的病房门口,听见站在过道上的一位护工正在小声和一位实习护士絮叨:“里面那床多可怜,一个儿女也没有,到现在都没见一个人来看过她。” 栗珵净停下脚步,往隔壁病房看一眼,靠窗的那张病床上躺着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女人,正在睡觉。王阿姨前几天也和她说过,隔壁房间住进来一个术后需要观察的女人,六十岁出头,据说至今单身,无儿无女,当天昏迷的时候,手术同意书还是一个和她有血缘关系的远亲急着赶来医院签的,无奈人家年纪也大了,经不住折腾,签完就走了…… 此刻,栗珵净望向睡着的女人,心想:再过三四十年,我会不会也是这个样子? 说一点都不害怕是假的,片刻后她收回目光,不再去想了。 栗珵净决定让爸爸转去康复医院,她很清楚以楚荟菱现在的身心状况,栗成铂在家接受治疗是不现实的。 事实是,栗珵净已经着手准备帮楚荟菱安排来医院心理科咨询的事情。 这几天,楚荟菱几乎是彻夜失眠,面容消瘦,精神也烦躁,让栗珵净感觉再这样下去怕是家里要多一个病人了。 晚上母女俩面对面吃晚饭,栗珵净再次劝妈妈:“妈,别讳疾忌医。你多半是心理上的疾病,找心理医生谈一谈,配合治疗后会好的。” 楚荟菱慢悠悠地端起碗,很勉强地吃了一口米饭,又放下,说:“我去沙发上看一会儿电视吧。” “吃完饭再去看电视。”栗珵净认真地说,“你不能再瘦下去了。” 炽我心者 第12节 “但真的没有胃口啊。”楚荟菱气若游丝,委屈地看着女儿。 “那你想吃什么告诉我,我去买。”栗珵净说。 “我没什么特别想吃的。”楚荟菱双手捂住脸,使劲搓了搓,疲倦地说,“净净,我究竟是怎么了?难道我真的有了心病?还要去看病?要是被以前那些老朋友知道这件事,我实在太丢脸了。” “妈,人是为自己活的。”栗珵净伸手取过妈妈的碗筷,给碗里夹了几块排骨和蔬菜,递还给她,叮嘱她,“趁热把饭吃完。” 栗珵净洗完碗,回房后往床上一躺,闭上眼睛,试图将一切事情抛之脑后。 别说妈妈了,她自己也觉得累,整个人难受,仿佛也快得病了。 她也不知道如今是什么支撑她每天早早地去上班,和没事人一样与同事聊天,有空就去住院部看爸爸,听王阿姨说“他今天还是老样子”,下班后去食堂打包几个菜,回家和妈妈一起吃饭,再劝妈妈去看心理医生…… 栗珵净闭上眼睛,脑海浮现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女人。 她想着想着睡了过去,却因为做了噩梦而惊醒。 在没开灯的房间,她忽然感觉到害怕,怕自己将来老了后会是一个人。 再次见到虞峄是周五,地点就在医院。 当天栗珵净正好结束一个夜班,早上详细交接后就去医院门口等妈妈了。九点多,栗珵净带着妈妈来到五楼的心理科做咨询,在候诊室等候的时候,很巧就看见虞峄和另一个女人从就诊室出来。 更巧的是那个女人栗珵净认识,是虞峄的姐姐。 虞峄的姐姐胖了不少,不知是不是畏寒,穿了一件类似冬末初春穿的灯芯绒外套,走路速度很慢。 很快,虞峄的姐姐在一个座位上坐下休息,虞峄拿着医生开的药单去楼下取药。 栗珵净低头心想,幸好没有看见她。 楚荟菱闭目休息,栗珵净转过头看看窗外,过了一会儿她感觉到似乎有人在看她,转回头,很快找到了——虞峄的姐姐正转过身盯着她看。 栗珵净有些尴尬,心想事隔这么多年,虞峄的姐姐不至于还能认出她。虽然这样想,但对方的视线停在她脸上的时间实在有些久,多少让她感觉不适。 “坐在第二排的女人为什么一直回头看我们?”楚荟菱忽然柔声问女儿。 栗珵净愣了一下,然后说不知道。 “她的眼神看起来有些可怕,莫非是一个精神病?”楚荟菱皱眉,小心翼翼对女儿说,“现在还盯着我们呢。” “妈,没关系。”栗珵净轻声说,“你也别盯着她看了。” 没多久,虞峄拎着一袋药走上来,很快来到姐姐旁边。 他个子高,走路又快,很惹人注意,栗珵净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他了。 她看见虞峄弯下腰,他姐姐低头在他耳边说话,他认真听着,没多久点头。 等他们准备动身离开,虞峄的目光随意掠过候诊室,竟然看见了栗珵净。他顿时不急着走了,停在原地看她,他姐姐就站在他身后,目光也往栗珵净这边看过来。 幸好楚荟菱已经闭目养神了。 栗珵净抬眸看虞峄,递给他一个“别再看我”的眼神。 接收到她的眼神,虞峄瞬间就笑了,作势要迈腿走过去送上关心,却在栗珵净皱眉的一瞬间,他放弃了这个打算,回过头和姐姐说了一声,意思是走吧。 在楚荟菱就诊的时候,栗珵净忽然就收到了虞峄发来的短消息—— “这么有缘分,在心理科都能遇上。你为什么去看心理科?工作压力大?” 栗珵净没有回复他,心里想的是她已经和他说清楚了,说得很清楚了。 楚荟菱被诊断为焦虑症,医生为她配了药,嘱咐她在白天尽可能地去运动,同时在晚上保持充足的睡眠。 栗珵净带妈妈去医院食堂吃了中饭,然后陪她在阳光下走了二十分钟。 “妈,我送你到公交车站,你先回家,我再回医院看看爸爸。”栗珵净细心叮嘱妈妈,“你回家后记得把药吃了,然后休息一下,等下午三点吃点水果。” 楚荟菱苍白无血色的脸庞像是禁不住阳光猛照,额头已经冒出细密的汗,她拿纸巾擦拭汗珠,轻声说:“我知道了,你也别太晚回来。” 栗珵净回到医院住院部,走在过道上忽然听见爸爸的哭闹声,立刻加快速度赶过去。 栗成铂正在病床上挣扎,发出困兽一般含糊不清的声音,一旁的王阿姨急得大汗淋漓:“你冷静一点啊,有话慢慢说!” “我爸怎么了?”栗珵净冷静地问。 “我就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后瞧见他要拔身上的管子,吓死我了,赶紧把他的手臂按住,但他力气很大……”王阿姨个子很娇小,已经是踮起脚尖,使劲全身力气去按住忽然发狂的栗成铂了。 栗珵净也立刻去按住栗成铂另一只试图拔管的手。 栗成铂咿咿呀呀地喊,像是非常痛苦,在自己两只手都被按住后,竟然猛地一个侧身,作势要从床上滚下来。 “爸!”栗珵净见状心都痛了,“你好好躺着,我们会照顾好你的!” 她很了解他的心情,明明听得懂他人在说什么却无法用言语反馈,只能发出和婴儿一般无厘头的声音,这么长时间了,最痛苦的人是他。 “快按住他的腿!”王阿姨喊出声,“他要滚下来了!” 栗珵净使劲力气阻止了栗成铂滚下床。 栗成铂被迫又躺回原来的位置,气喘吁吁后呜咽了一声,然后抬起双腿,胡乱地在空中踢着。栗珵净不巧就被他抬起的一条细瘦如竹竿的腿用力蹬了一下,刚好是她右肩的位置。 栗珵净感觉一阵痛,不得已松开手,微微低头,倒吸一口气。 “我看你是彻底疯了啊!怎么能踢你女儿呢?踢伤了怎么办?你不心疼啊?”王阿姨突然瞪大眼睛,大声斥责还在挣扎的栗成铂,“有情绪可以理解,但不能这样子伤害自己和别人!” 栗成铂忽然不动了,一双眼睛怔怔地望着自己身上的几条管子,然后眼眶里尽是泪水。 栗珵净伸手按了按自己被踢到的部位,皱着眉说:“我去洗手间看看。 “我刚洗过衣服,洗手间地上很滑!”王阿姨赶紧提醒她。 “没事,我去外面的洗手间。”栗珵净轻声说。 栗珵净出了病房,低头走向拐角处的洗手间,却不料路过电梯时,不小心撞上一个走过来的人。 一瞬间,她闻到了再熟悉不过的气息,迅速抬眸一看,真是他。 “你怎么了?”虞峄按住她的肩膀,表情肃然,“你受伤了?” 栗珵净反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虞峄没急着说自己送姐姐回去后又回来医院找她的事。 他刚才去急诊找她,随便一问,一个陌生脸的护士匆匆对他说:“她昨天是夜班,现在应该回去了吧?要不就是去住院部三楼了。” 虞峄很快来到住院部三楼,当看见“神经内科”几个字便猜到是她爸爸住的楼层。 栗珵净皱眉说:“你别按着我了。” “你哪里受伤了?”虞峄仔细地观察她。 栗珵净赶紧解释:“没事,不小心被踢了一脚,现在去洗手间看看。” “谁踢你?”虞峄皱眉问。 “我爸。”栗珵净回答。 虞峄一时间无话可说。 “你让一让。”栗珵净说,“我得去洗手间了。” 虞峄松开她的肩膀,让她往向前,然后他就跟在她身后。 栗珵净来到女洗手间门口,回头问他:“你不会要跟着我进去吧?” “我在这里等着。”虞峄说,“你有事可以喊我。” 栗珵净觉得他真是大惊小怪,便说:“不用,你去忙自己的吧。” “我不忙。”虞峄微笑着说,“就站在这里等你。” 栗珵净不再和他多说,她自己走进女洗手间,对着明亮的大镜子缓缓脱下上衣,看了看右侧的肩膀,果然有一块新鲜的淤青。她拿手指在淤青上一按,又酸又痛,她再试着抬了抬胳膊,深呼吸一下,再放下胳膊。 幸好没有大碍。 她做这一切的时候,想到外面有个人正在等她,忽然一阵恍惚。 等她穿好衣服,快速用洗手液细致地洗了一双手,再拧开水龙头,洗去手背和手心上的泡沫。 当她走出洗手间,一眼就对上了虞峄的眼睛。她走到他面前说:“就一块淤青,没什么大碍,我回去冷敷就行了。” 听她说没事,虞峄缓缓点头,又问:“对了,你爸住在这层楼?能带我去看一看吗?” 栗珵净斟酌后说可以。 也好,让他看见她爸爸现在的模样,估计他会远离她更彻底一些。 “你就站在门口看吧。”栗珵净带虞峄来到栗成铂的病房门口,小声说,“他刚才情绪很激动,现在不适合见陌生人。” 虞峄表示没问题。 栗珵净径直走进病房,庆幸爸爸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了。 王阿姨正拿湿纸巾帮栗成铂擦拭脸上的眼泪和鼻涕,栗珵净说了句“交给我吧”,便从王阿姨手上接过了湿纸巾,轻柔地擦拭爸爸的鼻翼和嘴唇。等把脸擦干净后,栗珵净放下湿纸巾,接过王阿姨递来的棉签,蘸上一些维生素e,轻轻涂抹在爸爸容易干裂的唇上。 栗成铂忽然又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两只浮肿的眼睛含着心酸的泪,带着歉疚的表情,对一直照顾他的亲人道歉,。 “我没事。”栗珵净伸手贴在爸爸的额头上,轻轻哄着他说,“不哭不哭。” 王阿姨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你很难受,换作是我,躺了这么久,还说不了话,我也会受不了。”栗珵净温柔又耐心地说,“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必须面对它,也一定能面对。别担心,我会一直照顾你,还有妈妈,她也一直在等你好起来。” 栗珵净垂眸,轻轻眨了眨眼睛,不料两滴眼泪仓促地落在被单上。 等她再次抬头,脸上已经是微笑了,她对栗成铂说:“不管怎么样,每天都要笑一下。” 虞峄站在门口,目光专注长久地看着栗珵净。 当他的眼睛捕捉到她落泪的那一瞬,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他想伸出手掌去接住她的眼泪,再轻轻摸一摸她的脸。然而他很快看见她舒展开笑颜,那笑容柔软明亮,是雨过天晴般的明亮,带着包容和勇气。 她像是忽然被一阵暴风雨压弯的枝条,又凭着本身的韧劲,安静迅速地恢复了原来的形状。 虞峄脑海定格住一个闪现的念头——他想保护她。 他不仅有想要得到她的本能,也有想去保护她的动力,他更想让她立刻依恋上他。 他持续这样想着,想保护她的心念越来越鲜明,想和她在一起的渴望也越来越具体。 他决定要把这一刻自己心里想的告诉她。 -------------------- 作者有话要说: 炽我心者 第13节 虞峄:我想娶老婆。 第12章 等栗珵净再次走到病房门口,虞峄对她说:“你很辛苦。” “他是我爸,都是应该的。”栗珵净慢慢抱臂,一脸疲倦地站在虞峄的旁边,忽然有了一种感受,没有一个健康的人能对躺在病床上的人真正地感同身受,包括她自己。 虞峄伸手按在她的肩头,说:“有没有想过,你不用一个人这么辛苦。” “虞峄,我已经和你说得够清楚了。”栗珵净看着肩膀上的那只手,十分不解,干脆地说,“你去找别人吧,别人更好。” 虞峄淡淡地笑了,说了句“你还真为我考虑”,然后收回手。 “你走吧,可以吗?”栗珵净对他直说,“我爸他现在这个样子,他自己也不希望被更多人看见。” “好。”虞峄答应了她。 栗珵净等栗成铂熟睡后才离开医院。 下午,栗珵净去小区旁边的菜市场买了一条鱼,准备晚上炖鱼汤喝,这也是楚荟菱喜欢的。 晚饭后,楚荟菱留在客厅里看了一小会儿电视,很快回房休息了。 栗珵净很累,也早早洗漱完毕,准备回房睡觉。也许是太疲倦的缘故,她的脑袋沾上枕头,没几分钟就睡了过去。 栗珵净再次醒来,转头往窗外一看,夜已经黑了。她不知现在是几点,就觉得有些渴,便下了床,去客厅找水喝。 等她再次回到房间,一眼就看见没开灯的房间里,一道屏幕上的光悠然闪烁了一下。 她走过去拿起手机一看,表情一怔,竟然又是虞峄发来的—— “睡了没?我人在你家小区门口,没睡就下来聊聊。” 她狐疑的时候,看见他又发来—— “我有话对你说,你不下来我人不走了。” 栗珵净来到小区门口,一眼便看见虞峄的车。 “动作很快。”虞峄探出窗口,笑着说,“在这里等我,我找个地方停车。” 栗珵净下楼前没怎么收拾,此刻穿着一套白色圆点的家居服和一双粉色的棉拖鞋,乌黑如墨般的长发纷纷披散在肩头,发梢随风轻轻摇曳。 她等了一会儿,看见虞峄快步朝自己走来,心里莫名有些紧张。 虞峄来到她面前,饶有兴趣地打量她:“你身上穿的是睡衣?” 栗珵净点了点头。 虞峄觉得她这样穿很可爱,忍不住一直看她。 “你找我干嘛?要说什么就说吧。”栗珵净说。 小区进口临街,此刻还有些人和车辆来来去去。虞峄说:“找个安静的地方和你说。” 好吧,栗珵净只好带他走进小区,来到一个爬满紫藤萝花的架子下,说:“就这里,你可以说了。” 虞峄挨近她一些,后者想了想,稍微退开一些。 …… 虞峄直接问了:“你上次说家里有债务,具体数字是多少?” 栗珵净纳闷:“为什么问这个?” 虞峄笑了,一双眼眸在夜色中像是流光溢彩的宝石,语气很轻松:“想帮你还了啊。” 栗珵净沉吟片刻后问:“为什么?” 虞峄不按理出牌,又问:“你爸爸的病情看起来比较严重,医生有没有说还有什么更好的治疗方法,手术或者效果更佳的药?” 栗珵净说:“他已经动过一次开颅手术了,再做手术的概率非常低。至于药,现在用的已经是很好的了。” “所以?他一直这样躺着?不会变好了?”虞峄问。 栗珵净的心像是被针微微刺了一下,思考后说:“大概率会一直这样躺着,当然我也会一直照顾他。” 虞峄说:“那我帮你再找一个专业的护工,这样两个护工一起照顾他,你也省心很多。” 栗珵净看着他,察觉到他所说的有些不同寻常,便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虞峄直白地说:“我想让你过得轻松一点,别像现在这么辛苦,更想看你多笑笑,每天都快乐一点。” “虞峄,我已经和你说清楚了,我们不适合……”栗珵净再重复一遍。 “没什么不合适。”虞峄霸道地打断了她的话,凝视着她白净如月色的脸庞,“就算有不合适的也可以磨合,怕什么。” 就在栗珵净一头雾水的时候,耳朵像是产生了幻觉,听面前的男人说了一句:“你和我结婚吧。” 栗珵净足足沉默了十秒钟,直到虞峄笑着说“你怎么傻了”,她才反应过来,刚才那句话确确实实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我是认真的,没开玩笑。”虞峄收敛笑意,干脆地说,“如果你现在不是很讨厌我,可以考虑和我结婚。” 栗珵净似乎还处于震惊中,一时半会儿除了呆呆地看他没有别的反应。 “我和你年纪一样,估计都有结婚的需求,与其再去认识别的陌生人,不如把范围缩小在认识的人里。不瞒你说,我这个人还是有些优点的,譬如有房有车有公司有股份,和我过日子,在物质方面你不会有负担,想买什么我们就去买。还有,我一直期望有个家庭,我不会对自己的家庭不负责任。我也喜欢孩子,要是以后当了爸爸,我会好好照顾孩子的。我没有任何暴力倾向,除了酒和烟我也没有别的不良嗜好。” 虞峄语速很慢,似乎是在对栗珵净说出自己准备了一个下午的话。 “你说这些……”栗珵净觉得自己的脑袋一下子变大了一倍,“等等,我记得我已经和你说清楚了,你怎么又跑来和我说这些?甚至直接说结婚。虞峄,我现在头晕,真不知道你说这些是认真还是开玩笑的。” “我再厚颜无耻,也不至于拿结婚的事和你恶作剧。”虞峄觉得她此刻的模样实在令人心动,不由地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长发,“你上次说我值得一个匹配我的女人,你配不上我。我想了很久,忽然想明白了,你没有说你不喜欢我。” 栗珵净眼眸一滞,那天她确实说出了心里话,却没有说自己不喜欢他。 “这就足够了。”虞峄的手指在她柔软的长发里游曳,“足够让我高兴几天了。” 栗珵净:“……” “老实说,你家遇到的那些困难对我来说都不是大事,根本拖累不了我。如果你说的不合适只是因为这个,那你想多了。”虞峄的手指穿过她的长发,忽地停在她脸庞,粗糙的指腹抵了抵她细腻的肌肤,“你懂吗?” “你为什么不去找一个比我条件好的人?”栗珵净提出了一个现实的问题。 “条件好对现在的我来说不太重要。”虞峄回答得很实在,“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一个年轻漂亮家境又好的姑娘,你觉得更适合我?你就没想过,或许人家看不上我?因为年龄差,我可能和她们话不投机,她们或许还嫌我学历低,没气质也没品位,说话又不够撩人。” “你有自知之明,我也有。”虞峄的声音在夜风里持续流入栗珵净的耳朵,“你也许误会了一点。你是不是觉得一个男人在赚了不少钱后,理所当然地想着去拥有更年轻更漂亮的女人?要真是如此,我也不至于单身到现在了。” 或许是觉得她肌肤触感太细腻,他手指没忍住多流连了一会儿,直到看见她回过神来,递给他一个“你在做什么”的警告眼神,他才依依不舍地收回手。 “能拥有你这样的女人,我这辈子就足够了。”他补充了一句。 栗珵净撇过头去,想了想说:“虞峄,你可能是一时间脑子发昏才跑来和我说这些话,恕我不能当真。结婚不是一件草率的事,不是冲动下作出的决定。” 虞峄笑说:“我没有要你立刻答应我,我给你时间考虑。” 栗珵净转过脸来,看着他势在必得的神情,忽然觉得他今晚过来和她说这番话,未必是一时头昏脑热。 仔细一想,自从她回到这座城市工作和生活,继而再次遇到他,他好像一直在找机会接近她。 只是他不按理出牌,他性格不讨喜,以至于她没有把他的刻意接近当成是“追求”。 “现在上楼,然后认真考虑一下我这个人。”虞峄低头,凑近栗珵净的脸,觉得她默默沉思的时候显得很可爱,他想看得更仔细一些,看了又忍不住调侃她两句,“多考虑一下我的优点,尽量忽略我的缺点,说不定你会有感觉的。” 他的视线不经意地碰到她领口的白皙肌肤,瞬间联想到她隐藏的美妙线条,努力克制住忽然涌上的心念,但眼瞳炽亮如火,声音微沉:“栗珵净,我不想再瞒你。当年遇见你的第一天,回去后的那个晚上我就在想你。后来我想好了,要是我这辈子有机会得到你,我不会放过。” 他说:“就给你一周的考虑时间。” 栗珵净回去后静静坐在客厅许久。 楚荟菱出来上洗手间,冷不丁瞧见客厅有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她近几年视力不太好,当是什么怪物蹿进她家了,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妈,是我,你别害怕。”栗珵净赶紧说。 “你为什么一声不吭地坐在这里?几点了?你还没睡觉?”楚荟菱一脸惊魂甫定。 “我坐在这里想一些事情。”栗珵净说。 “想什么呢?”楚荟菱皱眉。 栗珵净轻喃一句:“妈,你很希望我结婚吗?” 楚荟菱觉得女儿这个状态很奇怪,简直让她有些毛骨悚然了,不由关心一句:“怎么大晚上问这个?” 栗珵净安静地看着她。 “当然希望啊,哪个当母亲的不希望自己女儿结婚?”楚荟菱狐疑地看了看她,然后柔声说,“我去方便一下。净净,你赶紧回房睡觉去吧。” 栗珵净说了声好。 栗珵净又躺回床上,脸枕着手臂,整个人很清醒,没有半点睡意。 虞峄说要和她结婚。 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提议,更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在考虑与他结婚的可行性。 之前她认为以自己目前的条件,他不会看上自己,然而他明确说那些无所谓。 撇去“适不适合”“般配与否”这些,她问自己:你现在对他有感觉吗? 其实她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甚至是一直在回避想当年的他。 当年的虞峄皮肤白净,又瘦又高,头发比现在的长一些,黑而柔软。 说起来她看见他的第一眼,心里就有一个声音:哇,这人很帅。 他给她送了好几天的中餐,他们之间除了“收好了”和“谢谢你”之外,也没有别的交流。 她还以为他是一个安静腼腆的大男生,做事很认真,每次都是按时送达,把东西稳妥地递到她手里。 有一回,她拿着餐点轻快地跑上楼,跑到二楼的转弯处,余光看见楼下的他还没走,且在抬头看她,她刹车停下,走到老式居民楼的护栏前,低头问:“怎么了,你不走?” 他看着她,没忍住笑了,说:“你太美了,我单纯就想多看一会儿。” 十九岁的栗珵净被他一句话说得整张脸都微微发红。当时她很年轻,不是很擅长社交,若是换作现在,一定会大方地说一句“谢谢你的赞美”,但那一天,她听见他的夸赞竟然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并且还害羞地瞪了他一眼。 …… 后面几天,她莫名其妙地开始期待他的出现。他来了,她有些紧张地走下楼,推开楼门的一刻,几乎可以听见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老实说,当时他身上的汗味有些浓,不算清爽,但她却不觉得讨厌。 “你今天也这么漂亮。”他把餐点递给她,很自然地说了一句。 炽我心者 第14节 她悄悄看他一眼,接过餐点,没开口说话。 “现在我最开心的时候就是跑来这里送餐。”他笑了,脸颊上满是汗,一双炽亮的眼眸神采奕奕,丝毫没有疲倦,“因为能看见你。” 高温天,最高温度超过三十九度。 “你渴不渴?”她斟酌着说,“不如我去楼上拿一瓶矿泉水给你。” “不用,我有冰水。”他看着她的眼睛,温柔地说,“谢谢你关心我。” 后来有一天傍晚,她出去散步的时候被一只毒虫咬了一口,回家后仅仅涂抹了风油精,没当一回事。隔天醒来后吓了一大跳,脚背肿得夸张,还很红,按一按却没什么感觉。当时栗成铂和楚荟菱去避暑山庄玩了,家里只有她一个,她自己下了地,就感觉肿了的那只脚比较沉,痛觉是没有。她走去洗手间,拿凉水冲刷。效果甚微,几个小时过去了,脚背依然很肿,连拖鞋都穿不下了,她很郁闷。 等中午他过来送餐时,她花了比平常多一倍的时间下楼。 因为她就穿了一只拖鞋,他一眼就看见她的脚丫子了,赶忙问她怎么了。无论她怎么说没事,不疼,他非要坚持带她去附近的医院看一看。 “我小时候住在乡下,记得那会儿有个被野蛇咬了一口的人,他脚背也是肿得很高。”记得当时他蹲在她面前,皱眉看着她的脚,忽地抬眼睛看她,“你真的要去一趟医院。” 她被他说得也慌张起来,于是说:“好,我自己去医院。” “没事,我载你过去,十分钟就到了。”他迅速站起来,指了指自己的电瓶车,“你坐我后面。” “电瓶车不能带成年人的。”她一本正经地说,“很危险。” “平时当然不会。这不是紧急情况吗?也算是万不得已。”他解释,“放心,我骑车非常稳的。” 于是,他载着她去就近的社区医院了。 天气非常炎热,赶到医院,她脸上和背上也都是汗了,他停下车,转头说:“我身上很臭吧?我一直担心把你熏着了。” 她当时伸手挠一挠眉毛,说:“还好,不是很臭啊。” 后来她结束就诊,坐在医院过道的椅子上,看他去窗口帮她去拿药。 不知为何,她肿着脚背,却觉得很甜蜜,有一种被照顾和保护的感觉。 她悄悄看他的背影,等他回过身的刹那,她赶紧移开目光,不动声色地感觉自己那加快的心跳节奏。 就像是情窦初开的模样。 为什么一直回避去想当年的虞峄?栗珵净自己也不太明白,或许她的回避只是因为想忘掉自己对他说的那些过分的话。 慢慢地,她也习惯不去想那些画面了。 等她逐渐成熟了,已经懂得那种心动和爱情无关,只是一种荷尔蒙和多巴胺的分泌。 她希望遇见适合自己,和自己有共同目标的人,一起努力,一起生活。 那是她理想中的人。 可是她没有遇到。也许是学习和工作太忙,无暇顾及感情,又也许是她在大学里拒绝了不下十个男生的表白后,很多异性对她敬而远之了。再之后,花季过去,不见桃花。 弹指一挥间,从她十九岁到她快二十九岁了,她对异性的心动还是停留在那一次。回想起来很淡了,像是一张褪色的照片,但有一种美好的怀旧风。 不得不说,再次出现在她面前的虞峄,迅速打碎了当年的滤镜。 她觉得他性格变化很大,或许也是因为当年她并没有时间好好了解过他。 但慢慢地,她发现无论是当年的他还是现在的他,总能迅速地引起她的情绪和反应。她对他忽然心动也好,气恼厌恶也罢,这些都是她没有在其他人身上感受过的。 他始终是特别的一个。 栗珵净毫无睡意,不知想了很久,直到看见窗外天光逐渐发白。 她脑海浮现出爸爸隔壁病房的女病人,不免惶然,原来她骨子里也是一个怕孤独的人。 她自然明白到了一定的年纪,再去人海茫茫中寻觅适合自己的人有难度,也许和自己性格相投的人早已不是单身。 人想得到什么,一定要付出什么,包括一定的风险。若是她想后半生有一个人陪伴,可能也是这样。 -------------------- 作者有话要说: 净净:要是求婚的是当年那个温柔的会照顾人的虞峄就好了。 虞峄:你说什么? 第13章 栗珵净顶着两只黑眼圈起床时,楚荟菱已经差不多准备好早餐了。 从电饭煲里盛出厚实的粥到白瓷碗,配菜是玫瑰腐乳、小脆瓜、咸鸭蛋,还有两只花卷馒头。 “净净,你没睡好?脸色不太好。”楚荟菱坐下后,打量女儿一张没休息好的脸,担心道,“你在想什么呢?晚上还直愣愣地坐在客厅里,差点吓到我。” 栗珵净拿起花卷咬一口,含糊地说:“没什么。” 楚荟菱敲开一只咸鸭蛋,放到女儿手边,忽然说:“不如我们把这个房子卖了吧。” 栗珵净以为自己听错了:“妈,你说什么?” “我说要不就把这个房子卖了,这样差不多能还上老栗的债务,我们也能轻松一点。”楚荟菱说。 “那卖了房子,我们住到哪里去?”栗珵净反问。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了。”楚荟菱低头,拿筷子慢悠悠地搅拌热粥,“卖了房子后我去乡下找你大姨娘。你大姨娘家不是还有一间空房吗?我和她商量一下,让她允许我暂时住住。你就在医院附近租一间小一点便宜一点的公寓,这样上班也方便。” “你要和我分开住?”栗珵净眨了眨眼睛,“妈,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我真是这么想的。再说了,乡村的空气好,对我的心病也有好处。”楚荟菱说着看了一眼女儿,“你觉得呢?” “妈,我觉得不妥。”栗珵净直说了,“大姨娘一家也有自己的生活,你和她感情好是一回事,能不能住在一起就是另一回事了。至于钱的问题,你别太担心了,樊叔叔和其他几个叔叔都借钱给我们了,好歹也能再持续个一年半载,我们还不至于到要卖房子的程度。” “那你爸的病呢?你不是准备帮他转到康复医院吗?那也是需要钱的。用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不卖这个房子,就凭你剩下的存款和老樊他们凑的十几万,哪里够呢?”楚荟菱一脸愁容,放下手里的筷子,按了按鼻梁,“我啊,都想了好几天了,也就这个办法行得通。我现在认老了,我有没有生活质量无所谓,但你还年轻,你不能被我们这样拖累着。” “钱的事我们可以再想办法。”栗珵净说,“但这个房子有很多我们一家三口的回忆,我可舍不得卖。” “老栗都成那样了,还有什么舍不舍得的?不卖房子,你去哪里凑那么多钱?你告诉我啊。”楚荟菱急了,加重语气,“反正你不能再这样被拖下去了,青春都快要耗尽了。” 栗珵净知道妈妈具体指的是什么事,表情瞬间带上了一丝难堪。 翌日中午,栗珵净和科室的几个护士在食堂吃饭,偶然间听她们说起了一个八卦。 儿科的护士晓铮和她相恋五年的男朋友分手了。 因为栗珵净来这里工作的时间并不长,不太了解晓铮和她男朋友的事,多少有些听不明白。 对此,邬梓荔为她大致解释了一下:“晓铮和她前男友之前可甜了,每逢她值夜班,前男友就开车过来送小馄饨和米线。他们感情很好,晓铮工作忙,这一年来为了评职称的事,忙着考试和投刊,前男友也很支持她。不料因为这样耽搁了婚事,前段时间被其他人趁虚而入了,前男友上周竟然向她提分手了。晓铮倒也很有骨气,拒绝了他主动给的五万块青春赔偿费。” 新来的实习护士琴琴参与话题:“那晓铮姐几岁了啊?感觉被耽误了青春。” 邬梓荔说:“晓铮快三十岁了,本来说好三十岁前和前男友结婚的,谁知道结果会是这样。可笑的是,前男友最近准备和新女朋友去领证了,那速度简直是打晓铮的脸。” “五年的感情,竟然比不上才认识了一段时间的吗?”琴琴嘟囔。 邬梓荔笑笑说:“我妈早就和我说过,男人到一定的年纪就觉得找谁结婚都差不多,只要年龄适当,性格温柔,能以他为先就够了。五年和几个月,没太大区别。估计晓铮前男友早在心里埋怨她性格不够温柔,也不够顾家,还不够关注他了。” “我们又没有三头六臂,哪能把工作和家庭兼顾得完美啊?”琴琴替同行委屈,“我回到家已经很累了,巴不得有人已经把热饭热菜烧好了。” 在一旁听她们说话的栗珵净不知不觉走神去思索自己的事情。 虞峄也是这么想的?到了一定的年纪觉得找谁结婚都差不多? “我反正一早就和我男朋友说过了,我是护士,工作很忙,要值夜班,哪天他要是生病或者心情不好,我很可能陪不了他,到时候别怪我冷酷无情,要敢给我一个委屈的眼神就立刻分手。”邬梓荔耸肩,轻松地说,“我先把情况都和他说清楚了,他表示完全没问题我才答应做他女朋友的。不过目前为止嘛,他还是对我很体贴的。” 琴琴羡慕地说:“邬姐姐,那你们有没有结婚的打算?” 邬梓荔说:“两年之内吧,这事真不能拖太长,拖太长人就懒了。” 栗珵净还在思索关于虞峄的问题,冷不丁听邬梓荔戏谑地说:“看来我将是我们科室除了护士长之外最快结婚的人了。恕我直言,在座的姐妹们个个貌美如花,可惜了,无人赏花啊。” 栗珵净抬眸看了看邬梓荔,当对上邬梓荔一双含有笑意的明眸,她竟然略感心虚,同时默默在心里补充了一句:也许,还真不一定是你。 一周的时间还没到,虞峄就打来电话问栗珵净考虑得如何了。 栗珵净听着电话里直截了当的态度,回复他:“今天我休息,我们上午十点见个面吧,就在‘你我之缘’一楼的咖啡厅,你方便吗?” 虞峄说没问题,栗珵净挂下电话前听他说:“我已经等不及见你了。” 栗珵净出门前换上了一套卡其色的休闲套装,挑了一只简约的黑色皮包,穿上杏色的平底鞋,打算就这样出门。 “净净,你要出门?”楚荟菱坐在沙发上,手捧着一杯养生茶,转头把目光投在漂亮修长的女儿身上。 “嗯,我现在去见一个朋友。”栗珵净顺手把挂下来的一缕头发放到耳后。 “朋友?”楚荟菱迟疑地问,“是女性朋友还是男性朋友?” “男的。”栗珵净如实说。 楚荟菱安静了几秒,然后点头说:“好,你去吧。等会儿要回来吃中饭吗?” “还不知道,不过你不用帮我准备中饭了。”栗珵净说,“我真不一定回来吃。” 她说完就拉开门,赶快走出去了,不敢回头回应妈妈那似乎已经有了几分猜测的视线。 栗珵净赶到咖啡厅,虞峄人已经到了。她去座位的途中,逐渐迎上他那道熟悉的视线,心跳一瞬间有些快。 栗珵净坐下后,虞峄看着她说:“今天这么漂亮?” “一般吧。”栗珵净把包搁在自己腿边,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她坐得很直,似乎显得有些拘谨。 “你看起来有点紧张。”虞峄早就将她的微表情尽收眼底,悠闲地问,“先喝点什么吧。你想喝什么?” 栗珵净说:“一杯温水。” 虞峄很快问服务生要了两杯水,一杯温的,一杯凉的。 服务生也很快为他们端上水。 栗珵净喝了一口温水,不由地再去看他一眼,见他今天穿了一件浅色系的商务衬衫,看起来有别于平日,像是温和了一些。 虞峄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看出栗珵净还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便直接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栗珵净停顿几秒后问:“你真的想要和我结婚?” 虞峄笑了,语气却很认真:“我不会拿结婚的事开玩笑。” “你确定你不会后悔?”栗珵净的语气也很认真。 虞峄直接说:“不会。” 栗珵净一时间又无言以对了,似乎不知道该如何把自己想说的表达出来。 炽我心者 第15节 “你现在这个样子,会让我误以为希望很大。”虞峄凝视她的眼睛,一刹那后竟然猜到了答案,有自信地问,“你是答应我了?” “我有几个条件,必须先和你说。”栗珵净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你先听一听,如果觉得没问题,我就答应你。” 虞峄的眼眸瞬间升腾起一股炽热,连同他的人也是,但他不动声色地问:“什么条件?你尽管说。” “你借我一笔钱,我想把爸爸欠的债务还了。当然是我问你借的,我会写借条。”栗珵净接着说出了一个具体数字。 虞峄很快说:“我明天就给你,也不用你还了。” “我会还的。”栗珵净正色道。 虞峄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般,很快对她说:“如果让别人知道我让自己老婆写借条,我还有什么脸见人?” “老婆”这个称呼竟然如此自然地从虞峄口中说出来,这让栗珵净多少有些猝不及防。 她还没说完自己的条件,他仿佛已经全盘接受。她看着他一脸自信的模样,想了想说:“你不答应的话,我们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虞峄皱了一下眉,很快决定了,以后的事可以放在以后再说,现在一切往他想要的方向发展才重要。于是,他说:“行,下一个条件是什么?” “如果我和你在一起,你不能勉强我做我不喜欢的事,也别想着改变我,当然我也不会勉强你做你不喜欢的事,也不会想着改变你。”栗珵净说。 “不喜欢做的事?”虞峄沉静思索片刻,然后去确定,“我想,你不喜欢做的事不包括夫妻间的亲密行为吧?” 栗珵净抿了抿唇,慢慢说:“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不能干涉我的工作、兴趣爱好、正常的社交,也不能想着改变我的性格。当然这是公平的,我也不会干涉你的。” “不是拒绝和我亲密就行,其他的没问题。”虞峄意味深长地补充道,“放心,我觉得你现在这样很好,我没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也不会勉强你为我改变。” “包括生不生孩子,什么时候生孩子,这些都由我决定。”栗珵净又说。 虞峄多问一句:“你不想当妈妈吗?” 栗珵净说:“目前不想,但之前有段时间一直渴望有一个孩子。” 有一段时间,她非常孤独,每回看见马路上陪孩子玩耍的妈妈,她心里都很羡慕,总想着要是她也能有一个孩子就好了。 她很少去勾画未来另一半的模样,但会具体勾画自己孩子的脸庞,想着会不会和她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只不过她如今工作忙碌,什么时候生孩子是需要认真考虑的。 虞峄没怎么犹豫便说:“没问题,这个也由你决定。” 他如此好说话,不免让栗珵净有了一种感觉,似乎他看重的就是那件亲密的事,其他都无所谓了。 但事到如今,她不打算再回头了。 “还有什么?”虞峄催促她。 “还有就是,我们之间要学会尊重彼此,争辩可以,但不能使用任何暴力。”栗珵净说着凝视着他的眼睛,“其他暂时没有了。” “好像都没什么难的。”虞峄一身轻松,打量着眼前这个即将属于自己的女人,觉得喜悦和成就未免来得太突然,他不免再次去确认这个好消息是否属实,“你真的答应嫁给我?你愿意成为我的?” 栗珵净忍不住纠正一下他的用词:“虞峄,不管我们是什么关系,你还是你,我也还是我,我们都是人,不是谁的附属品。” 虞峄懒懒地一笑,表面默认,心里想的却是:她将是我的人了。 这个他第一眼看见就心动沉醉的女人,曾经一度触不可及的女人,将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变成他的女人了,且从头到尾只属于他。 她即将和他同床共枕,她会依偎在他的怀里,他将有资格碰触、亲吻她的所有。 想到这件事,他全身血液微微沸腾,看她的眼神如深海,水平面上沉稳如常,水平面下已汹涌湍急。 栗珵净不知道虞峄在短短半分钟内已经想到了夫妻之实的细节,她倒是还在仔细想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忽然想起来还真有一件事忘了提,便立刻说:“对了,还有一点。” “什么?”虞峄问。 他已经想好了,不允许她找到任何借口反悔。 “你必须征得你家人的同意。如果他们有人反对你的选择,我们的事就算了。”栗珵净说。 虞峄一听是这个,轻松地说:“放心,他们不会反对的。” “你确定吗?”栗珵净问他。 “我都多大的人了,自己的婚事还不能做主?其实我没必要问他们,不过既然你提了,我会尽快把我们的事告诉他们。”虞峄温柔地对她保证了一句,“我相信他们都会认可我的选择。” 他们专注交谈的时候,一时间没发现不远处还有一个人,她就站在咖啡厅角落的盆栽旁边,目光惊讶地看着他们好几分钟了。 谭丽儿今天来公司加班,从咖啡厅走到电梯的途中意外地发现有一对身影很眼熟。她停下脚步,躲去一个有遮蔽的地方,安静望过去,果真是她熟悉的男女。 此时此刻,如果她没眼花,那个虞先生已经伸手去拉栗女士的手了,而后者没有拒绝。 这是不是说明他们彼此间已经有了感觉?谭丽儿心里顿时有些激动。 她当然记得这位虞先生曾大方表示过,如果能在“你我之缘”觅得心仪的伴侣,他会派发大红包给她。 谭丽儿本来为栗女士的冷淡态度感到惋惜,谁知今天峰回路转,他们竟然又来到这里,还牵起了手? 有一瞬间,大红包似乎已经朝她飞过来了。 是错觉吗? 在谭丽儿的印象里,栗女士是冷淡且矜持的。关于这点她倒也能理解,漂亮且成熟的女人总不免担心在感情上受到伤害和欺骗,冷淡和矜持是她们自我保护的外壳。 没想到虞先生坚持不懈,最终打碎了这层壳,攫取了美人的芳心。 原来她的预感是对的,她是有天赋的红娘,早就预料到他们能在一起。 她再一次想到即将到手的大红包,一时间雀跃不已,简直想跳起来了。 “你摸够了吗?”栗珵净终于出声,试图打断虞峄不停摸她手的这个行为。 虞峄修长的手指在她手背上轻轻叩了叩,闻言依依不舍地收回,喝了口凉水,看着她说:“这哪里够?算了,暂且忍着。” 栗珵净:“……” 她想了想说:“我还是想提醒你一下。我知道你是一个有点花心的人,我希望你在婚后能够克制住你的花心。” “哦?”虞峄有兴趣地问,“你需要我克制到哪一步?” 栗珵净的两额微微跳动,试着冷静地告诉他:“漂亮的女人很多,如果你遇到了感觉有点心动的,想看一看是人之常情,我不怪你,也不至于不让你看。但发乎情,止乎礼,停留在单纯欣赏的阶段可以吗?别去搭讪,也别去调戏人家,你做得到吗?” 虞峄若有所思道:“好,我尽量做到。” 栗珵净心想算了,毕竟他们没多少感情基础,让他现在承诺对她保持忠诚,就算他果断答应了以后也未必能做到。 “那你呢?光你给我定规矩了。”虞峄转而问她,“你能克制吗?” “我不像你,我当然能克制。”栗珵净说得很肯定。 “那说好了,以后你不能背叛我。你不能单独去见别的异性,你最好也少看别人。”虞峄语气平常,眼里却透出几分严肃,表明他没在开玩笑,“如果你背叛了我,我不会再好好对你。” 栗珵净说:“你想多了,我不至于去做违背道德的事情。” “那就好。”虞峄缓缓地笑了,眼神变回温柔,“我相信你。” 虞峄开车送栗珵净回去。车子停在小区门口,栗珵净有些不适应他越来越直接的眼神,趁他可能提出什么要求之前,赶紧下了车。 虞峄的手臂搁在窗上,望着她的背影,心想:算了,你也躲不了多久。 栗珵净开门进屋,楚荟菱听到动静立刻从自己房间走出来,谨慎地问:“你回来了?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刚才他们在咖啡厅吃了简餐。 楚荟菱仔细观察女儿的表情,有些预感似的,干脆先问了:“净净,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讲?” 栗珵净换上拖鞋,将包挂在衣架钩上,徐徐转过身来说:“妈,我确实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我想你听了应该会很高兴的。” “什么事啊?”楚荟菱睁大眼睛。 “我要结婚了,和一个我很早以前就认识的人。”栗珵净直接说了出来。 -------------------- 作者有话要说: 虞峄:我的人。 第14章 楚荟菱面无表情了好一会儿后反应过来:“你要和谁结婚?” 栗珵净便把虞峄的大致情况和妈妈说了说。 “你怎么认识这个人的?为什么从来没有和我说过?”楚荟菱急了,忧心忡忡地劝阻女儿,“净净,虽然我一直在催你结婚,但并不是让你随便找个人就嫁了。你现在和我说的这个人,我完全不了解,一次面都没见过,甚至我感觉你自己都不算很了解他……你、你这样实在太冲动太草率了!” 栗珵净理智地说:“我和他相处的时间确实很短,但我相信自己的直觉,他不是一个品性不好的人。妈,你一直希望我结婚,但我不想再花时间和精力去认识陌生人了。这个人,我说的是虞峄,他至少是我以前喜欢过的人。” “以前以前,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以前和现在完全不是一个人的情况比比皆是,你怎么说都应该再相处一段时间啊!”楚荟菱真的急了,两只手都在发颤,“净净,你为什么要这样呢?前段时间你还完全不愿意去认识一个新朋友,现在仅仅是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就告诉我你要结婚,你做事就没有个缓冲吗?你这样,我心脏没问题也要被你吓出问题来了。” “妈,你……”栗珵净皱眉,尽量耐心地和妈妈说话,“不是你让我尽快去找一个对象的吗?也是你告诉我,如果我一直单身下去你对不住我亲爸。你这么为我忧心,也是我答应他的原因之一,怎么现在告诉你我要结婚了,你又不支持了呢?” “我是想让你找一个对你好的人啊,不是让你随便和一个人结婚的!”楚荟菱提声说。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对我好?你认识他吗?你了解他吗?你又怎么知道我是随随便便的?以我现在的年纪,工作这么忙,还有什么机会遇到其他人?”栗珵净不免皱眉,“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楚荟菱顷刻间说不出话来。 “他有钱,愿意借钱给我,我可以立刻把爸爸的债务还了,我们也不需要卖房子,你更不用跑去和大姨娘住了。”栗珵净努力补充说,“至于我问他借的钱,我会慢慢还他的,几年十年二十年,他都没问题。这样一来,我们的日子可以轻松很多了。” 楚荟菱瞪大眼睛:“净净,你是因为这个才嫁给他的?不对啊,你都愿意嫁给他了,他还要问你还钱?这人也太斤斤计较了,你将来可是要为他生儿育女的啊。” “是我的意思,他说不用还,但我不愿意那么没有自尊心。”栗珵净以手扶额,忽然觉得头开始痛了。 没想到结婚的事这么繁琐,第一步说服妈妈就是一个难题。 楚荟菱还想说什么,栗珵净提前一步说:“妈,关于结婚这件事,我已经考虑清楚了。你相信我的直觉,他的人品没有问题,他是一个好人,我不会被他伤害的。这些年来,我有时候会感到很孤独,若是结了婚,余生有人陪伴在身边也是一件幸事,你也可以放心了。” 楚荟菱刚想说“你这么仓促地结婚,以后未必不会离婚”,但转念一想,还是不要轻易说出这样的话,于是把话咽回去了。 她也明白女儿性格里有很倔强的一面,一旦决定了的事,别人很难动摇她。 栗珵净有些累了,说完便慢慢走回房间。 半小时后,等楚荟菱心情舒缓了一下,走过去轻轻推开女儿房间的门,问:“如果你要结婚,婚礼是打算上半年办还是下半年办?” 谁知,刚准备好好睡一觉的栗珵净闻声转过头来,认真看向妈妈:“不,我不办婚礼。” “什么!”楚荟菱再次受到了打击,人都在颤抖,“是他的主意吧?” “不,是我提的。妈,办婚礼很累的,你也知道,对我来说为了一天折腾几个月,这不值得。”栗珵净心平气和地说,“何况,有一个完美的婚礼和幸福的婚姻没有直接关系。宾客也无所谓台上新娘新郎在干嘛,他们只在乎自己吃好喝好没有。所以何必呢?除了自己人,谁好奇新娘新郎长什么样子?” 栗珵净说完转个身就睡了。 炽我心者 第16节 楚荟菱整个人被惊到说不出半个字来。 相比栗珵净的疲惫,虞峄却是一路神采奕奕。 当他开车到崇茶会所,走进熟悉的雅间后,正在吃松茸菌菇抄手的齐凡凯瞬间感受到了他身上那散发出的“人逢喜事精神爽”,不由笑问:“又谈成新项目了?” 虞峄坐下,手臂搭在圈椅上,手指有节奏地轻拍几下,而后才说话:“不是项目,是另一件事刚刚谈成。” 齐凡凯问:“什么事啊?” “我要结婚了。”虞峄说。 齐凡凯惊讶地问:“你和谁结婚?” “当年那个。”虞峄简单地说,“我向她求婚,她答应我了。” 齐凡凯噌地站起来,不可置信地盯着虞峄看,片刻后连面部的肌肉都在轻颤:“你要和那个以前嫌弃你的女人结婚?你就不担心自己被她骗?” “我有什么可骗的。”虞峄不喜欢齐凡凯这样的语气,漫不经心地说,“顶多是有些钱而已,她也不是很在意这些。” “那是她装得好,她在骗你她不在意钱!要是真不在意,当年怎么会拒绝你?你竟然敢和这样的女人结婚!哪一天被她扒下一层皮都说不定!”齐凡凯激动要跳起来。 虞峄的眼神骤然变冷,认真地警告他:“注意你的措辞。你这话是既羞辱她的人品又羞辱我的智商。” “你、你!”齐凡凯无语了,一时间也没有头绪,只好背过身,往窗口的方向烦躁地踱步。 “怎么了?”穿了一身藕粉色香云纱连衣裙的邹念丝很快推门进来,奇怪地问,“凡凯你说话声音为什么这么大?我在外面就听见了。” 齐凡凯见老婆进来了,当即转身,把虞峄马上要结婚了,以及和谁结婚的事一股脑地说出来。 邹念丝听到这个消息,不亚于一盆冷水直接浇在她头上。长期以来,她一直希冀着自己的表妹可以嫁给虞峄,这样一来,她和齐凡凯,还有芮妤之和虞峄,双方的关系更为紧密,齐凡凯生意上的一些商机和人脉,虞峄也会更热心慷慨地帮他维系。 要是芮妤之能嫁给虞峄,对邹念丝来说也是利益最大化的结果。 怎么都料不到虞峄忽然决定要结婚,对象还是一个她不认识的人。 邹念丝想了想,客气地问虞峄:“虞峄,你真的决定在近期结婚?” “对,我已经向她求婚了,她也答应我了。”不知何时,虞峄的手掌上搁着一只小巧的茶杯,他似乎有些兴趣地研究它,懒得理会旁人对他婚事持有的态度。 “这么急吗?你又不老,还不到三十呢。”邹念丝笑笑说,“凭你这样的好条件,再等一两年,多挑一挑也行呐。” 虞峄没说话。 齐凡凯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 邹念丝有些尴尬地摸了摸盘着的头发,轻声说:“其实妤之这段时间也常常和我念叨,说虞峄你真的很不错,一直很照顾她……” “别提她。”虞峄冷声,“我不傻,她对我没意思。” “怎么可能?”邹念丝赶紧说,“她就是心气太高了,有时候看不清事实,等她再成熟一点,她会明白什么才是真正有品格的好男人。” “我为什么还要等她?”虞峄放下茶杯,目光淡漠地看一眼邹念丝,“就因为她长得漂亮,从小到大被众星捧月惯了?所有男人,包括我都要无条件地去包容她?” 虞峄这样的语气,邹念丝听了瞬间不敢说话了。说来也是自家表妹理亏,一直以来她对虞峄的态度确实让不少人感觉不妥。 虞峄又说一句:“我未来的太太,不比任何女人差。” 齐凡凯皱眉。 “我决定的事不会改变。”虞峄很快站起来,看了看眼前这对没有送上祝福的夫妻,“既然话不投机就不多聊了,我先走了。” 虞峄说完就走了,他明显感觉这里没劲了。 留下一对面面相觑的夫妻站在雅间。 片刻后,齐凡凯跺脚骂了一句,涨红着脸说:“我是担心他被骗!他当我故意反对他!” 邹念丝也是一脸不高兴,皱眉说:“他要娶的那个女人,她多大年纪?” “和他同岁。”齐凡凯回答。 “那年龄上也没什么优势啊,莫非是她很漂亮?但再漂亮也漂亮不过妤之。”邹念丝和分析一件生意似的分析起来,“虞峄到底图她什么啊?” “我怎么知道!”齐凡凯心很急,一把拉住老婆的手,“老婆,我是看虞峄一路过来的,早些年他真的非常不容易,处处遭人白眼,穷的时候压根没什么人要理睬他。那个女人,以前拒绝过他,嫌他一无所有,现在态度变了,明显是冲着他的钱来的。要是和他结婚没两年就离了,还卷走他的一半家产,到时候他该怎么办?他现在陷入情网,丧失理智,无论我怎么说他都不会听,甚至还可能和我绝交。你比我聪明,快帮我想想办法劝回他。” “冷静。”邹念丝叮嘱老公,“我这就去找妤之,问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都这个时候了,找你表妹还有用吗?”齐凡凯皱眉,“我看虞峄已经不想理她了。” “你不懂。虞峄喜欢妤之又不是一两天了,一直爱而不得,心里有气,所以才去找别的女人。”邹念丝觉得自己分析对了,抱有侥幸地说,“你想啊,那个女人年纪不小,以前又拒绝过虞峄,她现在凭什么嫁给虞峄啊?这不合理。我看虞峄明显有赌气的成分在,估计也是做给妤之看的。” 齐凡凯不太相信,犹豫地问:“是这样?” 要真是这样就好了,现在只要虞峄不娶那个嫌贫爱富的女人就够了。 齐凡凯赶紧开车载老婆赶往芮妤之的公寓。 到了目的地,邹念丝吩咐齐凡凯在公寓旁的咖啡馆等她,她一个人上去找芮妤之问话。 碰巧芮妤之下午要出门,她很意外表姐忽然赶来,惊讶地问:“你来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我马上要去喝下午茶了。” 邹念丝走进屋,甩上门,把手里的包包随意丢在地板上,然后瞟了一眼身穿吊带裙,光脚踩在地板上,手里捧着一杯咖啡的大美人,忽然气恼地说:“还喝什么下午茶?你知道吗?虞峄要结婚了,对象不是你!” 芮妤之一听愣了,反应过来后迅速问:“虞峄要结婚?他和谁结婚?” “总之不是你!”邹念丝气到伸手去指她,“虞峄他放弃你了,你在他那边没戏了!” 芮妤之的表情瞬间凝重,她冷静地问:“他要和谁结婚?” “说是以前认识的一个女人,和他同岁,当年嫌他穷不要他,现在年纪大了又巴巴地贴上来了,谁知虞峄还真的上套了。”邹念丝快速地说着,“你说现在怎么办?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芮妤之转过身,袅袅婷婷地走向料理台,放下手里的咖啡杯,耸了耸肩,轻声问表姐:“什么我怎么想的?” 邹念丝快步跟过去,急道:“你要是还想要他,就赶紧打电话告诉他啊!” 芮妤之轻轻一笑,笑意不明:“表姐,你想让我对他说什么呢?说我愿意接受他了?你是想催我马上去和那个女人竞争,取得胜利,让虞峄甩了她,继续对我好,是吗?” “不然呢?你不愿意他对你好了?你收了他不少贵重礼物,你以为自己凭什么?上回你被人欺负,也是他帮你出头的!他对你够好了!试问还有哪个男人是真诚对你,还愿意大方给你钱花的?”邹念丝越想越气,开始斥责表妹,“你是不是脑袋不清楚啊,一直吊着这么好的男人不给他答复,反而去和那个喜欢擦防晒霜的妈宝男谈恋爱!” 妈宝男指的是芮妤之去年秋天交往的富二代,在今年春天分手了。芮妤之和他一度浓情蜜意,还住在一起了,结果因为富二代妈妈的反对而分手。据说富二代的妈妈年轻时候也是一位空姐,是在飞机上认识富豪的,她不知出于什么看法,不同意儿子再找一个空姐做女朋友。 芮妤之一听表姐说起富二代,微微变脸。 “你谈就谈吧,偏偏不肯低调,简直要昭告全世界你们住在一起了!你这样不自爱,难怪虞峄对你死心了!你真是气死我了!”邹念丝一脸恨铁不成钢,不停加快语速,倾吐出肚子里的话,“我早提醒过你了,女孩子的名声很重要,你年纪轻轻就有了一段同居史,以后哪个条件好的男人愿意轻易接受你?你还以为自己很矜贵吗?” “都什么时代了,表姐你还活在大清朝吗?”芮妤之怼了表姐一句,“怎么,你现在要物化同类?” “无论什么是时候,男女方面的一些观念是不会轻易变的。”邹念丝声音很冷,“在我看来,你简直是白白浪费了自己的天生丽质。你别以为自己年轻漂亮,职业是一个空姐,就有源源不断的选择。也许因为你的美色,一直以来都不缺排队追你的男人,但你拿脚趾头想想就知道,那有几个是真心实意,单身且条件优越的?直接告诉你吧,虞峄就是你的最佳选择了,以后不会有比他更实在的男人对你好了!” “现在是我不要虞峄吗?是他自己决定结婚了!”芮妤之也气了,怒瞪邹念丝,“你拿我撒气干嘛?” “还不是你一直做作,不肯给他答复,他失望之下去找别人了。你以为我不了解你?你整天想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嫌虞峄学历低,没有艺术品位,原生家庭不够富贵,一心想找上流社会的人。好了,你去找富二代,人家和你玩玩,会向你求婚吗?人家妈妈一发话,你连夜卷铺盖走人!你真是个傻子啊,宁愿被他们羞辱,也不愿和虞峄正正经经地恋爱结婚!” “够了。”芮妤之的美眸锐利地盯住邹念丝,像是早就看出她的目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为了我着想?你分明是为了你家那个胖子,还有你自己。” “你!”邹念丝咬牙,“好心当成驴肝肺!” 芮妤之移身去水池边洗了一双手,擦干净后,慢慢把长发盘起来,徐徐说:“我不是对虞峄毫无感觉,但他目的太明确了,他找的是一个可以和他尽快结婚的女人,而我不急着嫁给他。我确实享受他对我的好,换作任何女人都会享受这样的爱慕,至于给不给他回应,我有其他方面要去顾虑。但你真以为我什么都没付出就得到了他的殷勤?不,我也付出了我的笑容、温柔和我的时间。我陪他吃过饭,我在电话里和他聊天,我参加过他的生日派对,我也送过他小礼物,他有一回生病,还是我煮好水饺送过去给他吃的。” “然后呢?你就是断断续续地给他这些不痛不痒的?你一点实质的表现都没有!”邹念丝觉得表妹实在狡猾,对虞峄一时温柔一时懒怠。 芮妤之说:“因为我一直对他不够确定,加上我也了解他那个人,只要我给过他一次,他就会缠住我不放,所以在我想清楚之前我不能给他。” “那你去想吧,想个上百年好了!马上他孩子都要有了!”邹念丝气呼呼地说完,转身走回玄关,弯腰抓起落在地板上的包,快速掸了掸,起身后背对着芮妤之,忍住怒火给予她最后的忠告,“妤之,一个人结婚生子,快起来一年内就能完成。虞峄那样的人,骨子里是很有责任感的,等他有了自己的孩子,他怎么都不会放弃他的家庭。到那一天,你不会再有任何机会。” 门被重重摔上。 芮妤之依旧一动不动地站着,许久后她眼眶微湿。 栗珵净睡觉前接到了虞峄的电话。 虞峄在电话里问她:“什么时候和我去领证?” 栗珵净却问他:“你和家里人说过了吗?” 虞峄笑了:“明天就去说。” 栗珵净顿了顿,说:“虞峄,我提醒过你了,我们的婚事必须经过你家人的同意。” “行,明天就去说。”虞峄又想到一件事,“对了,需要我去见一见你的家人吗?” 栗珵净想起晚饭只吃了半碗,饭后还一直摆着脸的楚荟菱,便说:“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先见一见我妈妈。” “不如明天中午一起吃个饭?”虞峄说,“等下午我开车回一趟老家,把我们的事告诉他们。” 栗珵净觉得这样也好,便答应了。 虞峄在电话里沉吟了一会儿,然后说:“我现在很想你,你说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栗珵净莫名有些紧张。她当然明白现在是大晚上,他说想她估计不会是很正经的想法。 “能不能在我见过你家人之后,答应和我一起做一些开心的事?”虞峄慢条斯理地问。 他低沉的声音像是穿过来的一阵电流,直击她的心。 “不行,你说的事只能放在婚后。”栗珵净当然明白这人在惦记什么事,于是一字字地和他说清楚,“婚前你就不要去想了,我不会答应你的。” “你故意的,让我看得见吃不到。”虞峄笑了一下,想到她说的时间,声音不免有些微的难受,“要是我忍不到结婚那天怎么办?” “你是禽兽吗?怎么会忍不到?”栗珵净轻声斥责他,“你自己科学地想办法纾解,我不会负责你这些想法。” “为什么?反正迟早是我的。”虞峄不解,“你到底在坚持什么?” “……我现在不想和你聊这个。时间不早了,我要去睡觉了。”栗珵净的脸顿时有些发烫,她想挂电话了。 “等等。”虞峄喊住她。 栗珵净暂时屏息,不知道他要对她说什么。 “你会不会在睡前想一想我?”虞峄问。 栗珵净安静了。 她甚至许久都没有发出声音。 “算了,不逗你了。不过,别把我闲置时间太长了。”他补充说,“可能会生病的。” 栗珵净:“……” -------------------- 作者有话要说: 净净:我要静静。 炽我心者 第17节 第15章 翌日中午,栗珵净和虞峄约好在医院附近的一家餐厅吃饭,顺便让他见一见楚荟菱。 楚荟菱出门前认认真真地换上一早就挑好的衣服,然后洗脸梳头,涂抹口红,确定镜子里的自己仪容没有任何问题,才拎着包出门。 楚荟菱来到医院门口,一眼就看见女儿了,她们说好一起走去餐厅。 等走进餐厅,栗珵净很快看见了虞峄,温和地对妈妈说:“他人已经在了。” 楚荟菱点了点头,人不免紧张,一只手尽快抚了抚衣摆的褶皱。她今天身上穿的这条棉裙有两年未穿过了,此刻才想起穿之前应该仔细熨烫一下才好。 虞峄正在翻看菜单,余光瞧见她们母女俩走过来,微笑地起身,向楚荟菱问好。 楚荟菱尴尬地一笑,面上客客气气的,在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后,一时半会儿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先跟着女儿一起坐下。 虞峄表现得很殷勤,他往楚荟菱和栗珵净的杯子里添水,又问她们想吃什么,他好照她们的偏好点菜。楚荟菱赶紧说一切随意,点两个清淡的家常菜就好。 等待上菜的时候,虞峄主动和楚荟菱聊天,问她平时在家喜欢做什么,喜不喜欢旅游,若是喜欢,以后节假日他可以载她们一起出去看看山水。 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话题变成由虞峄主导,导致楚荟菱出门前花了不少时间准备好的几个问题都快忘记了。 就在楚荟菱回过神的一刻,服务生很巧地端来了热菜,看样子是要陆续上菜了,她只好又把话咽回去了。 “先吃菜,过会儿还有主食和点心。”虞峄说着把目光自然而然地投向他那漂亮的未婚妻,趁机欣赏一番。 栗珵净接收到他再熟悉不过的目光,没说什么。她心想幸好身边有妈妈,不然还不知道他又要说出什么调侃她的话来…… 接下来,每上一道菜,虞峄都问她们味道如何,并动手把她们比较喜欢吃的菜摆得离她们更近一些。 终于吃得差不多了,楚荟菱拿纸巾轻轻擦拭一下嘴角,放下纸巾后,她郑重地看着眼前这位“准女婿”,心想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虞峄自然看出她有话要说,便先一步开口:“您对我有任何好奇的都可以直接问我。” 见他这么直接,楚荟菱干脆就问了:“听净净说你是做生意的,平时会不会很忙啊?” “经常要出差吧。”虞峄认真地说,“不过我会尽量顾家的。” 楚荟菱思索了一下,说:“我是一个开明的家长,一般女儿想和谁交朋友,我都不会反对,毕竟我尊重也相信她的选择。如果你也是真心想和净净做朋友,我当然支持。不过呢,在我看来,你们还是应该多相处一段时间再结婚,这样更成熟,对吧?” 楚荟菱觉得自己这番话说得有礼有节,任何人都挑不出错。 谁知,她很快听虞峄说:“但我想尽快和她结婚。” 楚荟菱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我太喜欢她了。”虞峄笑着补充,声音很真诚,“我既然已经认定她了,就想尽快和她生活在一起,在这一方面我比她着急。我很希望得到您的支持。” 栗珵净安静地看向虞峄,脑海浮现他昨晚在电话里说的话,以至于她后来做了一个乱七八糟的梦…… “这样啊。”楚荟菱有些为难,又问,“那么,你家里人的态度是怎么样的?说起来净净都没有见过他们。” 虞峄说:“我爸妈都住在乡下,我下午会开车回去一趟,当面告诉他们我的决定。您放心,他们听到这件事会很高兴的,他们也一直希望我尽快成家。” “哦,是这样。”楚荟菱感觉出虞峄的态度很笃定,隐约还透出一些不会轻易退让的强势,让她忽然间没有了主意。她不由去想,要是老栗健健康康地坐在这里就好了,这种场合就该由老栗出面,他出面肯定不会让女儿吃亏的。 偏偏现在只有她来撑场面,而她又不是一个强势的人。 但为了女儿,楚荟菱决定再坚持一下,于是又试着问了问虞峄家里的情况。 虞峄倒也很坦诚,说自己父母早期是务农的,家境一般,后来有幸参与到省内知名家禽生产企业的重点项目,成为养殖户后赚了不少钱,经济逐渐好起来,还盖了两层新房。他自小读书成绩差,高中毕业就来城里打工了,后来跟着他小舅舅去一家小公司做短距离的开车送货生意,当时送的几乎全是衣服和鞋子,大概做了一年半,继而他们打算自己开公司做专业的物流运输生意,恰好碰上电商网络的快速发展期,他们靠物流赚了第一桶金。 他把自己早期的情况说了个大概,也提到自己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 “你真厉害。”楚荟菱由衷地表示,“脑子活络,人也敢去尝试。” 虞峄谦虚说:“也是运气好。” “那你姐姐嫁人了?”楚荟菱又问。 “她比我大六岁,已经离婚四年了。”虞峄如实说。 楚荟菱心想他家里的情况倒不算复杂。 “那你急着结婚,是不是家里人在催啊?”楚荟菱问。 虞峄说:“他们确实在催,但决定尽快和净净结婚是我自己的想法。” 栗珵净不免眨了眨眼睛,心想他倒是鹦鹉学舌,效率很高,听妈妈喊她的小名,他也喊起“净净”来了,还很自然。 “我真的很喜欢她,结婚后会好好对她的。”虞峄再次认真地对楚荟菱表示,“您如果有任何物质方面的要求都可以直接提出来,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我都不会拒绝。” 楚荟菱没想到这个人会如此直白地提到钱,一时间让她的自尊心有些受不了,赶紧摆了摆手,否认说:“钱不是重点……” “虞峄。”栗珵净及时开口,温和地说,“你已经答应借钱给我了,我们不会再有别的要求了。” 楚荟菱闻言转头看女儿,再转回头看看虞峄。不得不说,提到钱,她立刻觉得自己落了下风,但又无可奈何。她再一次想要是老栗没出事就好了,今天她一定会表现得很有底气,甚至会主动提及嫁妆。 可惜,如今她没有能力多说什么。 虞峄解释:“阿姨,钱我没打算让她还,她非要写借条,我没办法,只好依了她。但一事归一事,您可以对我提出您的要求,我也不会认为这是不合理的。” 楚荟菱顿了顿后说:“其实吧,净净的爸爸估计要转去康复医院了,我们家目前的开销确实也不小……” 栗珵净却很快打断了妈妈的话,清晰地说:“妈,我们没有别的物质要求了。” 楚荟菱顿时不说话了,默认了女儿的说法。 虞峄看向栗珵净,他自然明白她心里的想法,无所谓地一笑,淡淡说:“看你们的,我都照办。” 许久后,楚荟菱调整了一下情绪,恳切地对虞峄说:“既然你这么喜欢净净,净净也答应嫁给你了,那我就尊重你们的想法。说实话,我很愧疚,我现在给不了你和净净太好的。但我还是要请求你真心待净净,多多理解她,照顾好她,让她幸福。除此之外我没有任何要求了。” “这是当然。”虞峄说,“她愿意和我结婚,我非常高兴。婚后她就是我的太太,我作为她丈夫,一定会努力照顾好她。这一点请您不用担心。” 楚荟菱点头,轻声说:“那就好。” 一道阳光正从窗外照进来,落在白瓷碗底的一个“喜”上,像是给“喜”镀了一层柔和的金色。栗珵净安静地看着,脑海慢慢浮现很多和“喜”有关的吉祥词语,待耳畔听到虞峄在喊她,她再次抬眸对上他的眼睛。 “我相信她也会对我很好。”虞峄的眼眸含有深意,有所期亦有所求。 栗珵净抿了抿唇,心想他有时候真是……怎么说呢?让她觉得拿他没辙。 因为餐厅离医院近,吃完了饭,他们一起走去住院部看栗成铂,顺便准备告知栗成铂这个喜讯。 当栗成铂听到女儿要结婚的事,立刻热泪盈眶,咿咿呀呀地说起什么来。 “你慢慢说。”楚荟菱拉着他的手,温柔地说,“慢慢说我们才能听明白啊。” 栗成铂一会儿看妻子,一会儿看女儿,随即抬起手拼命点着虞峄。虞峄见状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似乎很快猜到他想知道什么,便把自己的大致情况说了一遍。 “您问我喜欢她什么?”虞峄俯身倾听,竟然听懂了栗成铂很在意的一个问题,他慢慢回答说,“她漂亮又温柔,坚强又乐观,这些都是我喜欢的。” 栗成铂听了这个答案,面露喜色,连连点头,像是十分认可虞峄的回答。这场景让楚荟菱和栗珵净都很惊讶,心想虞峄是怎么做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和栗珵柏顺利交流上的。 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件好事。 待栗珵净和虞峄走出病房,栗珵净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条递给他。 虞峄知道这是借条,不免表情无奈:“你来真的?” “你收着。”栗珵净认真地说。 “有必要吗?”他看她。 “有必要。”她说。 虞峄只好收过借条,随意放进裤袋里,然后趁四下无人,忽然凑近她,低头亲了一下她的脸。 栗珵净的脸像是被烫了一下,有些热。她很明白他这是原形毕露了。 虞峄看着她逐渐绯红的脸颊,说:“早就想亲你了,但身边一直有人。” 栗珵净责怪他:“你就想着对我动手动脚。” “不然你要我想什么?”虞峄笑了,“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未婚妻。” 栗珵净语塞,她以前拿他没辙,更别说现在了。 虞峄又拉过她的手,低声问:“对了,昨晚有没有想我?” “没有。”栗珵净看着他的眼睛,努力做到不闪避,像是证明自己并没有在口是心非,“真没有。” 虞峄觉得她这模样很可爱,忍不住想着再和她亲昵一下。 栗珵净赶紧说:“这里是医院,你收敛一点,可以吗?” 虞峄只好作罢。 “你先回去吧,不用一直留在这里,病房里有我和妈妈就够了。”栗珵净说着也不忘叮嘱他,“开车慢一点,注意安全。” 听出她在委婉地催他走,虞峄只好松开她的手,说了句“今天钱就到你的账户”后,然后慢慢走了。 虞峄走出医院,立刻准备动身回家,把自己的婚事告诉父母。 他上车之前在心里计算着还要几个步骤才能和她一起去领证,一时间心里难免澎湃。 刚坐上车,正要启动,手机响了,他接起一听,电话那头却没有及时说话。 虞峄正想问是谁,一个轻柔的声音出现:“虞峄,我听说你要结婚了?” 他没想到来电的是芮妤之。 “你表姐都告诉你了?”虞峄问。 “是真的?”芮妤之似在等待他亲口告诉她这件事。 “是真的。”虞峄说:“我最近要结婚了。” “对方是谁?”芮妤之尽量平静地问。 “是我喜欢的人。”虞峄简单地说。 “虞峄,”芮妤之鼓起勇气,再次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在短暂的停顿后继续说,“我现在有话要对你说。” 虞峄说:“你说。” 他有些烦躁,到现在都不明白芮妤之打电话过来的目的。 她到底要说什么? “如果我现在说我已经想明白了,我想和你在一起,从今天开始我会好好对你的,这样会不会有些晚了?”芮妤之的声音适当地变缱绻了些,“但我还是想试试。虞峄,你愿不愿意为了我的决定放弃和她结婚?” 虞峄惊讶芮妤之会忽然对他说这些话,有一瞬间很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你愿意再给我一个机会吗?”芮妤之又问,温婉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希冀,甚至还有一丝难得的恳求。 炽我心者 第18节 虞峄这才真正反应过来,她不是开玩笑的。他无奈地笑了一下,往后贴着椅背,想了想便告诉她:“妤之,我要结婚这件事不是开玩笑的,是认真的,懂吗?我找到了她,我现在很高兴。我希望你能祝福我,而不是说这些意气话。” “所以你怎么都不可能放弃和她结婚了,对吗?”芮妤之静了静后向虞峄确定。 “当然,我不可能放弃。”虞峄看向前方,目光已然有了答案,“人是要往前走的,每个人都一样。有时往回看,一些事情真没多少意义。以后我们还是普通朋友,如果你有困难,需要我帮忙依旧可以联系我,但如果没有要紧的事,我们还是少联系比较好。” -------------------- 作者有话要说: 端午安康。 净净和虞峄一步步顺利走向婚姻了。 第16章 虞峄开车回了一趟乡下的老家,把自己要结婚的事情告诉二老。 虞峄父母为人素朴,向来不是挑剔的性子,听到儿子要结婚,又惊又喜。至于儿子的对象,他们只好奇她多大了,心地怎么样,其他的显然都无所谓。 “放心,她非常好。”虞峄坐下,卷起袖子,娴熟地帮妈妈择脸盆里的菜。 虞峄妈妈脸圆圆的,笑起来很和蔼,问他:“你有她的照片吗?” “暂时没有。”虞峄自信地说,“她很漂亮,改天带她本人回来给你看。” 虞峄妈妈点头,心想也是,儿子一直都喜欢长得漂亮的姑娘。她转念想起一事,又问:“这么快结婚,是不是她肚子有动静了?” 虞峄闻言一怔,很快自嘲地一笑:“不是。” “要是就好了。”虞峄妈妈笑得很温柔,“我和你爸等你的孩子等了好几年了。” “真不是。”虞峄再次否认,“我就是想和她结婚了。” 他也明白爸妈的压力。他的年龄放在乡下算是比较大的了,他有两个堂弟和一个表弟,其中两个都结婚生子了,还有一个于去年下半年订婚,今年内也要完婚了。 “她这么好吗?”虞峄妈妈迟疑后轻轻说了,“其实她的年纪好像有些偏大了,我一直希望你找一个比你三到五岁的姑娘。不过你要真那么喜欢她,我也支持。” 虞峄无所谓:“她比我小,小一个月。” 虞峄妈妈笑了:“那不差不多吗?” “差不多才好,我们有共同语言。吵架了也能和她说道理,不用一味哄着她。”虞峄说,“省心省事。” 虞妈妈心想也有道理,和儿子同岁的话也可以多照顾一下他。她一直很宠爱儿子,从小他喜欢什么,她都由着他,不会轻易说不。 片刻后,见几只飞虫飞了进来,嗡嗡地盯着桌上的几盘剩菜,虞峄看了一眼见怪不怪,说:“妈,你和爸想一直住在这里?不跟我去城里住了?” 虞峄妈妈说:“不去,住乡下才好呢,空气好,出门见溪,走几步路看山。我和你爸现在每天晚饭后都去走一圈,身上半点病都没有。还有我们自家种的蔬菜和水果,现摘现吃,味道最好。” 说着她想起什么,轻声念叨:“你姐要是肯回来住,心情一定畅快,哪还要去看心理医生啊。” 虞峄也明白爸妈在这里住惯了,这里环境好,左邻右舍都很熟悉。他们平常种菜养鸡,做做木工,洒扫庭除,闲的时候就去邻居家串门,搓个麻将聊点八卦,每逢节假日,还互相赠送亲手做的点心,一年四季劳逸结合,活得神清气爽。要他们跟他去住他的大平层,周围没一个邻居,他们也怪寂寞的。 这不,虞峄的爸爸还在院子里修补一个老抽屉。 虞峄陪妈妈择完菜,手也不洗,就径直走去院子找爸爸聊天。 虞峄爸爸嫌儿子在一边碍手碍脚,也不喜欢听他说“这么旧扔了得了”的话,不由地一脸烦,说:“你这个人这张嘴,我说不过你,但真的提醒你一句,结婚了就好好过日子,别过几年就要离婚。” 虞峄惊讶:“你怎么不盼我一些好?” “我是让你婚后老实点,别再有那些花花肠子。”虞峄爸爸瞟了儿子一眼。 “我什么时候有花花肠子了?”虞峄表情颇为无奈,“说得好像自己儿子欠下许多风流债一样。” 虞峄爸爸停下手上的活,看着他说:“总之你成家了就得收心,千万别作,不要以为有几个钱就可以不珍惜平淡的生活。” 虞峄笑着默认,他自然明白爸爸说的是什么。前年过年的时候,齐凡凯和邹念丝来这里玩,顺便做客他家,齐凡凯大咧咧地和他爸说他正在追求一个美貌的空姐,给人家买奢侈品包包,一掷千金的事。当晚,齐凡凯夫妇离开后,虞峄爸爸就此事骂了儿子一顿,说他学坏了,竟然花这么多钱追女人,要不得,追来也是败家的。 “我自己的钱,怎么花是我自己的事,我高兴就行。”虞峄当时就这样说。 现在想起来,虞峄也有些不好意思。靠砸钱追求女人,实在不是一件高明的事。 “爸,和你说实话。”虞峄认真地说,“现在这个,我特别喜欢她。” “她平常开销大吗?”虞峄爸爸闷声问了一句。 虞峄自然不会提自己帮栗珵净还债务的一事,而是客观地说:“她人很朴素,穿的用的都不是名牌,她也不在意那些。她自己工作也很努力,人有上进心。” 虞峄爸爸听了,觉得这样很好,但又不免想,听着这么好的一姑娘会看上自己儿子吗?要知道虞峄从小就顽皮捣蛋,小时候还喜欢抓毛毛虫去吓邻居家的小女孩,让人家哭一场,他就站在旁边哈哈地笑。 “不对啊,那她看上你什么了?”虞峄爸爸发出了灵魂之问。 虞峄不卑不亢地说:“可能是看上我的脸了。” 虞峄爸爸:“……” 虞峄陪爸妈吃完晚饭,开车回到自己的大平层,然后打电话给未来太太,把自己完成任务的事告诉她。 “你爸妈都同意了?”栗珵净问他。 “当然,他们都很高兴。”虞峄说。 “那你姐姐也同意了吗?”栗珵净又问。 “还没和她说。”虞峄觉得没这个必要,“爸妈都同意了,足够了。现在我们可以进行下一步了吧。” 栗珵净却认真地说:“虞峄,你必须和你姐姐说一下我们的事。” 虞峄有些疲倦,忽然觉得未来太太是在琢磨着拖延婚事,便说:“问过我姐之后呢?要不要再去问我的七大姑八大姨和几个堂弟表弟?还有那些朋友?但凡他们其中有一个人反对,你就可以名正言顺说婚事再议了,是吧?” 栗珵净没料到虞峄这样说,一时间无言以对。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虞峄说,“你有点后悔了,但迫于客观情况在和我周旋,尽量想办法找到延迟结婚的理由。” “什么客观情况?”栗珵净立刻问他。 “你需要钱。”虞峄也立刻回答。 这通电话不知怎么了,一时间说不下去了,结果是栗珵净理智地说“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这样想过。你人刚回来,需要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说完她结束了电话。 虞峄人坐在沙发上,随手把身侧那只空了的矿泉水瓶丢向角落。 栗珵净挂下电话后安静思考:难道我真的是在拖延和虞峄的婚事? 她不讨厌他,十九岁那年还对他动过心,只是现在她成熟理智了,有时候会觉得和他性格不太相配。虽然她有过各种顾虑,但决定和他结婚后,她也有一份信心,经过磨合他们可以好好生活。 暂时看来,一切都没什么问题啊。 可是她为什么有时候会莫名紧张? 想到这里,栗珵净深呼吸。 她甚至在略微担心和他两个人单独相处。 她自己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二天,栗珵净下班之前接到虞峄的电话。 “我告诉我姐了,她没意见,觉得我喜欢就好。”虞峄说,“这样够了吧?我们双方的家人都同意了。” 栗珵净听他这样说,温和地表示:“够了。” 虞峄似乎心情又不错了,对她说:“我开车快到你医院门口了,想接你去吃个饭。” “今天吗?你现在已经过来了?”栗珵净顿时有些惊讶。 “对,就是今天。”虞峄问,“有什么问题吗?” “也没什么问题。”栗珵净说。 很快,栗珵净去休息室换下工作服,简单地整理仪容。很巧,邬梓荔和实习护士琴琴说说笑笑地走进来了。 琴琴嘴甜地喊了栗珵净一声“小姐姐”,栗珵净对她微笑,然后听邬梓荔说等会儿要和男朋友去吃饭的事。 栗珵净一边听,一边拿梳子快速梳着自己刚放下的长发。 “邬姐姐,你几天没见男朋友了?”琴琴问。 邬梓荔说:“快一周啦,再不见面他要疯了。” 琴琴问:“那你们吃完饭后去看电影吗?” 邬梓荔说:“哪还有时间看电影啊?他巴不得饭都不吃了,直接做要紧事。” 琴琴闻言立刻拿手捂住脸:“说得这么直接吗?” 邬梓荔笑了:“你人在医院,还有什么没见过?再说都是正常的事。” 栗珵净心想也是。 “有时候我也羡慕你们。”邬梓荔一边补妆一边说,“你们回家就能休息,我可不容易,我还要去哄男朋友开心呢。” “我好想拥有你的苦恼。”琴琴说,“我现在就把这单身的福分给你,你要不要啊?” 邬梓荔又和她嬉笑了几句,忽然瞟见站在角落的栗珵净也在对着小镜子涂抹口红,她很意外,问:“栗子,你等会儿要去见人啊?” 栗珵净回头说:“是啊。” “谁啊?”琴琴立刻蹦跳着过来,“莫非是相亲对象?” 栗珵净笑了笑:“是我男朋友。” 都要结婚了,应该可以称他是男朋友了吧。 其他俩人一下子惊呆了。 邬梓荔立刻合上她的粉饼,追问:“栗珵净,你谈恋爱了?怎么都没和姐妹们分享好消息?给你一个提醒,趁现在交代了。他身高体重,各方面尺寸是多少?” 栗珵净看了眼时间,怕是虞峄人已经到了,便迅速把手里的东西都放进包里,不好意思地对她们说:“改天有时间详细说,今天我先走了。” 栗珵净拎上包匆匆走出去。 栗珵净人刚到医院门口,虞峄的车也刚停下,她赶忙上了车。 虞峄带她去上次吃过的那家海鲜餐馆,说是已经预定了座位。 到了巷口,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停车位,虞峄停好车,却不急着下车,他侧头来看身边的女人。 栗珵净今天穿的是一件浅蓝色的牛仔衬衫和黑色牛仔裤,长发披肩,干净雅致。 虞峄就喜欢这样近距离欣赏她,享受美人近在咫尺的感觉。 炽我心者 第19节 “你今天身上为什么这么香?”他缓缓问她。 栗珵净说:“是洗发水的味道吗?” 她昨天刚洗过头。 “是吗?让我闻闻。”虞峄缓缓向她贴近,手掌按上她后背,嗅了嗅她头发上的味道。 栗珵净一动不动,任由他贴近自己。 虞峄闻了她的头发,又动手摸了摸她的长发,发现她头发越来越长,有一部分快到腰间了。 栗珵净悄悄看他一眼,不知道他还要做什么…… “你的唇,”虞峄忽然伸手探向她柔软的红唇,在她欲躲开之前,快速擦拭她唇角溢开的一点颜色,然后他看一看自己指腹上留着的馥郁之色,不由说,“感觉很软。” 栗珵净耳朵很烫,不知道怎么和他交流才好。 “对了,你身上一点首饰都没有,看起来太朴素了。”虞峄体贴地对她说,“吃完饭我们去一趟商场,我买首饰和衣服送给你。” 谁知栗珵净说:“不用了,我不太习惯戴首饰,衣服的话我也不爱买,因为每天人在医院,也不需要穿得很精致。” “那你想要什么?”虞峄凝视着她,“我买给你。” 栗珵净说:“我暂时没有想买的。” 虞峄沉吟后说:“钻戒总要买一个吧。” 栗珵净想到了一件事,说:“虞峄,我正准备和你商量。既然我们不办婚礼,我也不想买钻戒了。” “你连钻戒都不要?”虞峄看着她,眼里隐隐有些不悦,“你不想办婚礼,我已经有些失望了,现在说钻戒都不想买,我怀疑你是不是真心想结婚。” 栗珵净耐心和他解释:“我工作时候戴不了戒指,所以我觉得没必要花一笔钱买啊。” 虞峄安静地看她,不打算再与她争辩。 她不要婚礼,不买钻戒,不买新衣服,她什么都不要,就问他借了一笔钱,还写了一张借条。 她真的是这么无欲无求的人?那为何当年拒绝他?难道她现在一点都不开心要嫁给他? 虞峄忽然有一种消沉的感觉,仿佛他这些年来的努力不值一提,没什么成就感可言。 见他沉默的时间有些长,栗珵净担心他在不高兴,手覆盖上他的手背,温和地说:“我们过日子不需要讲究很多外在的东西,过好每一天就可以了。” 虞峄略感意外,印象中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触碰他。 “我肚子有些饿了,我们现在下车去吃晚饭,好不好?”栗珵净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难得她用这么柔软的语气说话,乍听像是撒娇,虞峄的心随之一动,忽然就懒得去计较她是不是真心要和他结婚了。 没什么可计较的,她人在他身边就好。 -------------------- 作者有话要说: 虞峄:她撒娇了,还摸我手。 第17章 这次是饭点时间,来餐馆吃饭的人不少。只不过老板娘眼尖,一眼看见虞峄进来,立刻迎上去,又见他带的还是上回那位女伴,笑容里多了一份明了——估计这就是他女朋友了。 不料这一回,虞峄大方地告诉老板娘他最近要结婚的事,并且正式介绍栗珵净给老板娘认识。 “真是恭喜了。”老板娘笑盈盈地看着栗珵净,“姑娘你真漂亮,福气也好。” 栗珵净客气地说:“谢谢。上回是您亲自下厨做的菜吧?味道很好。” 虞峄吩咐老板娘要和上回一模一样的菜。 这回的气氛比上一回轻松自在。栗珵净胃口不错,吃得比较多,只不过她发现虞峄总停下筷子看她,次数多了,她不免有些害羞。 栗珵净不管他了,自己吃自己的。 等老板娘亲自端上店里的人气点心面饼夹红烧肉后,虞峄取了一块面饼,挑了两块偏瘦的红烧肉放在面饼间,再拿勺子浇上一些汤汁,然后递给栗珵净:“尝尝。” 栗珵净接过的同时习惯地说了声谢谢。 “以后别说谢谢了。”虞峄提醒她,“显得我们很生疏。” 栗珵净觉得他说得有道理,点了点头。 这个点心味道很好,栗珵净前后吃了两块。虞峄把她的喜好看在眼里,又喊来老板娘,说再打包一份。 “你带回去,连盒子放进冰箱里,明早放在蒸锅里隔水热十分钟就可以了。”虞峄顺便说,“也给你妈妈尝尝。” 栗珵净意外他很细心,温柔地笑了笑。 虞峄坐姿放松,一只手臂搁在桌上,悠闲地把玩桌角那只做工精致的迷你茶叶罐,视线倒是一直投在未来太太身上,没怎么离开过。 他看她拿纸巾擦拭白净的手,越发觉得她太素雅了,浑身上下连一点用来点缀她靓丽的珠宝都没有,和他这些年遇到的女人完全不一样。 这些年,他遇到的女人自然多是生意场上的,有穿扮干练,面孔英气的女总裁,也有温婉可人,打扮得体的女秘书,她们都会根据自身的气质搭配好首饰。 可眼前这一位——他的准太太,脖子和手腕上什么都没有。 “你和别的女人不太一样。”虞峄自然而然地说。 栗珵净问:“哪里不一样?” “你太素了,明明很漂亮,为什么不好好打扮自己?”虞峄好奇。 “我懒,图方便。”栗珵净简单地回答,心想的却是我为什么要和你认识、交往过的女人一样呢。 “我带你去买个漂亮的戒指吧。”虞峄又提起这件事,眼里带着属于男人对女人的体贴与怜惜,“行吗?” 栗珵净心想他还真在意这个,正想说什么,耳边听到有人爽朗地喊出虞峄的名字。 她回头一看,一男一女正手挽手走过来,看表情像是虞峄的熟人。 “这么巧?”虞峄立刻笑了,利落地站起来和他们打招呼,也自然把这对璧人介绍给栗珵净。 他们是夫妻,男的是徐或栩,女的是霍择玉。徐或栩之前有段时间和虞峄有业务上的合作,霍择玉是本市《生活》杂志的记者。 “你的未婚妻?我没听错吧?你要结婚啦?真的假的?”霍择玉爽朗地笑了,“虞峄,你可以啊!这么大的喜事至今还瞒着我们呢!” 霍择玉说着便和栗珵净打招呼,栗珵净十分有礼貌地回复她,顺便打量了一下她。 凭心说,霍择玉很美,皮肤白里透红,短发齐耳,身穿一条长及脚踝的茶褐色连衣裙,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耳朵上戴着一对水滴状的宝石耳环,脖子上是一条风格内敛的钻石细链。 她的先生徐或栩是一个白净书生模样的男人,和她很般配。 徐或栩也礼貌地和栗珵净打了招呼,道了一声恭喜。 “虞峄,你说是我漂亮还是你未婚妻漂亮呢?”霍择玉依偎在老公肩膀上,大方地问虞峄。 虞峄似作苦恼状,浅笑着看她们,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各有各的美,但为避嫌,我投我未婚妻一票。” 霍择玉忽然转头,大咧咧地对栗珵净说:“告诉你一个虞峄肯定不会主动说的秘密,他很早之前追过我。” 栗珵净没料到她这么说得这么直接,瞬间表情有些尴尬。 虞峄笑了,干脆直言:“对,我、齐凡凯和你老公当时一同追你,你慧眼识英雄,挑了一个最好的回家。” 徐或栩适时对老婆说:“好了,你别多嘴多舌了,人家快结婚了,别给他们制造烦恼。” 霍择玉想想也是,收敛了一下狡黠的笑意,又对栗珵净说:“我这人嘴巴快,你就当是玩笑听,别介意啊。” “不会。”栗珵净微笑着表示。 她看得出这对璧人没有恶意,单纯是喜欢开玩笑,只不过她不太擅长应付这样的场合,她平常也几乎碰不到这么热闹的人。 似乎为了表达歉意,徐或栩又对栗珵净说:“客观地说一句,虞峄人非常不错。” 虞峄表示:“行了,不用特地为我说好话,我好不好她最清楚。” 又闲聊了两句,这对璧人便不多叨扰,很快走去二楼用餐了。 虞峄再次坐下,片刻后看见栗珵净安静地把玩手里的小勺子,便关心地问:“怎么,他们说的话让你不自在了?” 栗珵净摇头说:“我没有不自在啊。” “你没有介意霍择玉刚才说的事?”虞峄问她。 栗珵净依旧摇头:“我不介意。” “那你为什么不看我?”虞峄亲昵地说,“你现在看我一眼。” 栗珵净立刻抬起头,看着虞峄近在咫尺的俊脸,然后说:“现在看你了,怎么样?” 虞峄心情不错地解释:“我确实追过霍择玉,但没追很久,大概两个多月吧,其实也没有很用心地去追,结果你也看见了,她没选我。” 栗珵净听了后问他:“你是在刻意对我解释吗?” 虞峄默认。 “你当初喜欢她是因为她很漂亮吗?”栗珵净多问一句。 “你比她漂亮。”虞峄回答得很迅速,语气认真,“真的。” “但你刚才不是这样说的。”栗珵净笑了一下。 “刚才是为了表示礼貌。”虞峄再次解释,忽然觉得她这样类似吃醋的模样甚是可爱,“你介意我没说是你更漂亮?” “我没介意。”栗珵净说,“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我只是在想一件事。” “什么事?”虞峄问。 栗珵净本想趁机问一问虞峄究竟有过几个女朋友,甚至他过往追求过几个女生,会不会以后隔三差五地遇到她们中的一个。如果是那样,让她有个心理准备也不至于面对面时太尴尬。但她转念一想,那都是他过去的事情了,既然她接受了他,就要尊重他的过往,刨根究底只会让彼此尴尬,没什么好处。 虞峄见她不说话,伸手去捏了捏她的下巴,催促:“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栗珵净拿手轻轻拍掉他的手,任性地说:“突然不想告诉你了。” 饭后他们去散步。走了不长不短的一段路,来到一个人不多不少的社区公园。 看见一张空的椅子,虞峄让栗珵净坐下休息一会儿,他去一趟公共厕所。 栗珵净便坐在椅子上,吹着夜风,看不远处几个小孩抱着皮球跑来跑去,周围几个家长在聊天,时不时叮嘱孩子们别跑太快。 她觉得这一刻的自己很放松,以至于有闲情看看生活里的风景。 说起来她很久没有这么放松了,因为身上的负担骤然减轻了大半。虽说爸爸的病还是那样,但至少她暂时不需要为钱的事忧愁了,妈妈即便隐隐担心她的婚姻会不会顺利,但终归是知足于有一个人能陪伴她。 炽我心者 第20节 而她身边实实在在多了一个人,以后遇到什么事都能与他商量了,不用再独自去面对。 栗珵净慢慢感受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心绪,竟然有些甜有些轻盈,片刻后她想:我现在是在恋爱吗? 恋爱这样浪漫的事情,她正在经历吗? 虞峄怎么还没回来呢? 她竟然在等待他了。 …… 虞峄回来时,手上捧了一束玫瑰,走到她面前,直接递到她怀里。 栗珵净毫无准备地收了一束玫瑰,眨了眨眼睛,问他是从哪里买的。 “公园出口往右拐有一条小街,第一家就是花店。我对这里很熟悉。”虞峄坐在栗珵净旁边,看一眼美人怀里的花,再看一眼如花般娇艳的美人,一时心醉,低声问,“喜不喜欢我买的花?” 花香氤氲在夜色中,如此美而醉心的颜色,栗珵净自然是喜欢的。她忍不住伸手去轻轻触碰那柔软的花瓣,又怕伤害到它们,没多久便收回手。她转头看虞峄,说:“我很喜欢。” “是喜欢花还是喜欢我买的花?”虞峄问得很具体。 栗珵净说:“都很喜欢。” 虞峄搭在椅背上的手臂不知不觉地挪到了她的肩膀上,问:“既然很喜欢,那你这边有回礼吗?” “你想要什么?”栗珵净问出口的同时已经有了预感。 “亲我一下。”虞峄微微挑眉,眼眸流露出他想要的,“我想这些花值得一个吻吧。” 栗珵净静了静后说:“你想亲就直接亲吧。” 虞峄的手落在她肩膀一侧,逐渐收紧,似乎很享受与她如此近距离的对视,眼神从她精致的眉眼移至她如玫瑰般娇柔的唇上。 “但我要你主动。”他提出要求。 栗珵净犹豫了一会儿,捧着花束的手微微颤动,她本想说“我没有亲过人,我可能会搞糟气氛”,但心想真说出来就太傻了,这又不是第一次给病人打针,还要事先去学教材上写的步骤。 虞峄既不催她也不主动亲她,就这样等着她,似乎耐心十足,等到天亮也无所谓。 但等的时间有些长了。 就在他觉得她今天估计做不到主动亲他时,忽然间像是看错一般,瞧见她的人贴过来。他鼻尖迅速萦绕着属于她发间的芳香,还没来得及品味她的气息,唇一下子被她的唇仓促地贴住了。 她一只手甚至是绕过了花束,按在他的手臂上,仿佛是起固定作用。 她主动亲了他。 她亲好就想撤,却没来得及做到,因为腰已经被虞峄的一只手按住了。只见虞峄垂眸盯着她,似笑非笑地提醒:“别敷衍我,好吗?” 他说完,直接吞没了眼前如玫瑰般的浓郁又可人的唇。 翌日中午,栗珵净休息的时候接到了谭丽儿的电话。 谭丽儿是来贺喜的,在电话里激动地说:“栗女士,恭喜你和虞先生即将喜结良缘!我真的为你们感到高兴!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虞先生今天一大早就来我们公司,给我们全体员工分发了红包,我更是惭愧,可以说是得到了一个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厚的红包。明明是分内事,本不该收红包的,但虞先生是在太客气太热情了,我怎么也拒绝不了,只好收下……” 栗珵净听她说完,感觉她嗓子都哑了,不免莞尔,随即也向她表示感谢,并表示自己也会通过手机给她一个红包。谭丽儿连声说不用了,虞先生送的已经是大红包了,包括了另一半的。 等栗珵净挂下电话,一阵恍惚,转而想道:喜事将近了。 等和虞峄领完证,她就去买喜糖,发给医院的同事,正式告知大家这个喜讯。 走到这一步,栗珵净倒是觉得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了。 栗珵净下班后,虞峄依旧开车来接她。他们准备找个地方吃饭,然后去商场买婚戒。 昨晚虞峄在送她回去的路上又提起买戒指的事,栗珵净见他似乎对此有执念便答应了。不过她有一个条件,如果他负责买婚戒,那日常戴的对戒就由她来买,他答应了。 吃完饭,他们赶到本市最大的商场。就在虞峄直接拉她去一楼那个奢侈品牌专柜时,栗珵净及时阻止了他,说:“我不想买那么贵的钻戒,我们买实惠一点的吧。” 虞峄本想说“钱的事不是问题”,但看着她诚恳的眼神,忽然明白了什么,笑说:“那你自己去挑一个喜欢的。” 虞峄最终依照栗珵净的喜好,付钱买了一个她看中的钻戒。本来他心里觉得这个钻戒的价格过于便宜了,周围几个朋友的女友或老婆戴的都比这要贵上十倍甚至百倍,他有些担心她戴出去被懂行识货的人看低。但当他瞧见她眼眸盈盈地看着手指上的钻戒,一直赞叹好美啊,仿佛已经是着迷到不行,他不再多说什么了。 之后栗珵净用自己的钱买了一对属于情侣的铂金对戒。 她戴上女戒指,再为他戴上男款的。 “很漂亮。”栗珵净仔细看灯光下虞峄的手,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匀称,指甲剪得很干净,没有一丝赘肉。只是皮肤不那么白,手背上还有一个淡淡的疤痕,不然可以直接转行去当手模了。 虞峄自然也拉过她的手看,越看越觉得漂亮,不是戒指,是她的手。下一秒,他当着店员的面,拿起她的手吻了一下她的手指。 栗珵净一愣,就这一愣的时间,他又把她的手心贴在自己唇上,再亲了一下。 她的脸便红了,平常可能不引人注意,但此刻在商场明耀的光线下特别显眼,像是霞光映照在一树桃花上。 他凝视着他,仿佛感觉她像是回到了十九岁那年,她依旧是那个雪肤瓷肌、乌发如瀑的少女,美得惊人。 “虞峄?”她好奇地看着他。 “我们这周内去领证?”他不想再等了。 栗珵净的手还在他手里,他像是不舍得再松开她一分钟了,她心里自然有些缱绻,然后说好。 -------------------- 作者有话要说: 净净:恋爱的感觉有一丝甜。 第18章 栗珵净在二十九岁生日前和虞峄领了结婚证。 领完证的那个中午,虞峄陪栗珵净和岳母楚荟菱在外吃了一顿饭,然后依旧是送老婆回她目前住的家。 领证前的两天,他们就婚后的住处商量过了。虞峄现住的大平层离栗珵净工作的医院比较远,栗珵净也不习惯每天由他或者司机开车接送她,因此虞峄提出在医院附近租房住。 虞峄的助理柯亦找房效率很高,短短一天内就找到了一个满足他们要求的三居室。房子很新,户主装修结束后因工作调动,人在外地工作,房子晾房了大半年至今无人入住,现打算出租,等于是一个新房了,重要的是离栗珵净所在的医院很近,方便她上下班。栗珵净看过照片和视频后觉得很不错。 这便是他们的婚房了。 他们将择日搬入新房,当然搬进去之前要找人大扫除一遍。 只不过,第二天一早,虞峄接到电话,因为生意上的事要立刻飞一趟三亚市,他告知栗珵净后就让助理帮忙收拾好行李,立刻赶往机场了。 楚荟菱对此多少有些不悦,吃晚饭的时候,一个没忍不住便对女儿嘀咕:“你这结婚一点仪式感都没有,老公还立刻飞走了,到底靠不靠谱啊?” 栗珵净安然地说:“靠谱啊。他也不是故意丢下我的,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才不得不离开几天。我们房子也租好了,离医院很近,以后我上下班都很方便了。” 楚荟菱觉得女儿实在是无欲无求,她不办婚礼,好看的衣服也不添置一件,就买了一个不算贵的钻戒,心想简直是便宜人家了。 “他的家人呢?你不去见一见他们吗?”楚荟菱又提起这事。 栗珵净便再一次回答:“妈,我和虞峄提过这件事了,他说不着急。放心,我从没有想过回避和他家人见面,我不是那么自私的人。” 楚荟菱点了点头,又语重心长地说:“既然你嫁给他了,就要尊重他的父母,懂吗?只有他父母认可你,他才会更爱惜你。” 栗珵净说好。 看着女儿平静的面容,楚荟菱觉得她对结婚一事表现得太淡定了,想来想去怎么都有些不放心,尴尬地问了一句:“净净,你是喜欢他的,对吧?” 栗珵净对上妈妈的眼睛,笑了笑:“对啊。” “那你拿得住他吗?”楚荟菱担心的是这个。 栗珵净纳闷:“什么拿得住拿不住?我和他是夫妻,不是上下级,没有哪一方是强势,哪一方是弱势的说法。” “你啊,婚姻经验还是零,以后就知道了,人与人相处是有门道的。你看我和你爸这么多年一直顺顺利利的,你以为是他让着我?实话和你说,是我摸透了他的性格。他人要强,在外人面前无论他说什么我都依着她,但我私下委婉地提出自己的想法,对自己想要的绝不让步。有时候他不同意,我就顺着他的喜好说,婉转迂回地说,不知不觉他就什么都听我的了,还觉得是他自己决定的呢……” “妈,你要不去写电视剧吧。”栗珵净温和地打断了妈妈说了好几遍的话,“你得告诉更多人你的婚姻之道啊,不然每天对着我一个人反复说,太憋屈你的才华了。” 楚荟菱只好不说了。 吃完饭,栗珵净回房就接到了虞峄的电话,俩人聊了一会儿。 虞峄说他在三亚要待一周的时间,问她愿不愿意找一天休息的日子先搬去新房,他会让助理过来帮她搬家。栗珵净直接同意了。 虞峄的助理柯亦是一个二十六岁的男人,看起来很斯文,话不多,但办事效率高。 柯亦已经找人把新房大扫除了一遍,包括窗帘、空调、冰箱和洗衣机,都经过了专业的清洁。 新房什么都有,不需要额外添置任何家电。于是,栗珵净简单收拾了一个行李箱和三个大纸箱,包括她当季的衣服、护肤品、日用品和书籍,然后坐上柯亦开来的车,去了离家不远的新房。 她出门之前,听妈妈轻轻念叨了一句:“看来要一个人住好几天啊,真是怪寂寞的。” 栗珵净倒觉得很自在。她一走进新房就觉得这三居室又宽敞又明亮,装修风格素雅,是她喜欢的。 尤其是客厅的玻璃窗很大,推窗就可以看见桂花树和枇杷树。 即便每个房间都已经被打扫得很干净,栗珵净依旧找出了放在行李箱里的抹布,再去掬了一盆清水,慢慢擦拭了一遍桌子、玻璃几、置物柜。然后她把自己的物品摆放上去,放好后拿手机拍张照片自娱自乐。 栗珵净一个人从中午忙到了傍晚,虽然比较累,但成就感很大。 当她静静地站在门厅,往右看是明净的厨房和用餐区,往左看是宽敞舒适的客厅,心里有些小雀跃。 虽然虞峄说一百三十平的房子住着太小了,但栗珵净觉得绰绰有余了,他们就两个人,还要住多大的房子啊? 冰箱里已经放满了柯亦让快递送来的新鲜蔬菜、肉类、各种罐头及半成品,以至于栗珵净一时间眼花缭乱,都不知道吃什么好。 最终,栗珵净为自己炒了两个蔬菜,煎了一块牛排,再泡了一个速溶汤,当做是晚餐。 吃完晚饭,她坐在阳台的藤椅上,一边看书,一边喝杯子里泡的花茶,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睡得还很香甜。 等再次睁开眼睛,睡眼惺忪的,蓦地以为看见了连绵群山,眨了眨眼睛才发现是小区的树,正随风摇曳,茶青色如云雾般起伏。 栗珵净的头发也被吹得纷纷扬起,低头一看,手里的书不知什么时候也被吹落到地上,她弯腰去捡起来。小桌上的花茶还剩半杯,她拿起来喝了一口,顷刻觉得沁人心脾。 她放下杯子,看了看自己无名指上的钻戒,在夜色里熠熠生辉。 她来阳台看书之前忽然想到了它,便把它找出来,戴在手指上。 它自然不会被风吹走,此刻乖巧地趴在自己的手指上,坚定不移的模样。 她小心翼翼地转了转它,心里竟然有些甜。 晚上九点多,栗珵净收到虞峄发来的微信。 虞峄的微信名就是他的名字,朋友圈全是和他工作有关的内容,从不提任何私事。 虞峄:一个人住怕不怕? 栗珵净刚输入“不怕”两个字,瞟见他又发来—— 炽我心者 第21节 虞峄:别怕,我会尽快回来陪你的。 栗珵净迅速删除“不怕”,心想:要不要和他说实话呢,她一个人住非但不怕,甚至感觉很舒服。 这样说会不会太无情了?估计他听了会被打击到。 她这样想着,不由心软。 栗珵净洗漱完了,一个人走去主卧室,在床沿坐下。她低头看着这张宽敞的双人床,那一对柔软干净的枕头,手指缓缓摩挲着喜庆的提花面料,心想等他回来了,他也要睡在这里吗? 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情绪从指尖蔓延。 她有一瞬间在想,要不让他再多专注于工作几天,好让她做足准备。毕竟她活到现在,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连初吻都才交出去没多久。 她担心自己会把这件事搞砸。 …… 周一中午,栗珵净接到了柯亦的电话,说喜糖都准备好了。她赶紧跑去医院门口,接过柯亦带来的一大箱喜糖,抱回科室分给同事们,顺便告诉她们自己的喜事。 结果是,急诊科的医生和护士都惊呆了,怎么都没想到栗珵净默不作声地完成了终身大事。在他们印象里,她不是一直都是单身,连男朋友都没有的吗? 护士长靳茗收下喜糖,对栗珵净送上恭喜,顺便叮嘱一句:“怀孕了就和我说一声啊。别想太多,我对此是支持的,提前知道是为了方便调班,也好让你尽量减少值夜班的次数。” 栗珵净笑说:“我今年内没有这个打算。” 靳茗拍了拍她的肩膀:“和老公商量好就行。” 整整一个中午,栗珵净收到了源源不断的恭喜,当然也收到了善意的调侃。 邬梓荔嗔怪她不够意思,竟然把婚事瞒得和铁桶似的,她坚持要栗珵净给她看一眼新郎的照片。 栗珵净手机里没有虞峄的生活照,只好翻出保存好的结婚证上的照片给她看。 “哟,这么帅!”邬梓荔立刻惊叹,很快又觉得眼熟,“不对啊,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啊,这是上回送我们咖啡和蛋糕的帅哥吧?” 栗珵净不好意思地默认了。 “原来如此!”邬梓荔激动地说,“他的目标一早就是你啊!好坏啊你们!竟然还拿我当挡箭牌,其实早就暗度陈仓了,是吧?没错吧!” 栗珵净连连道歉,邬梓荔才装作消了气,她还当场把喜糖里的巧克力都吃掉了。 琴琴也坐在一边,咀嚼着巧克力,边吃边说:“我觉得娶到栗姐姐的男人好幸福哦。” “具体怎么说?”邬梓荔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鼓励她说出来。 琴琴欲言又止,半晌后很小声地说:“因为栗姐姐的身材太好了,肉都懂事地长在该长的地方了。” 邬梓荔闻言立刻大笑,说:“我就知道你要说这个!你果然是跟我混的时间长了,已经被我带歪了!” 栗珵净不免也笑了。 琴琴依旧是小声地问:“栗姐姐,我一直想问你,你平常都吃什么啊?为什么你的手和腿还有腰都很细,偏偏……那个部位这么丰盈啊?” 简直是人间理想啊。 栗珵净说:“基因吧,我妈妈也是这样,还有我外婆,我们家女性都是这样。” 其实她青春期的时候就因为发育快的问题,一度感觉别扭,还养成了低头走路的习惯,后来经妈妈认真指正,才改善了体态。 琴琴又羡慕了一阵,还八卦地问:“栗姐姐,你老公他一定对你很温柔吧?” “啊?”栗珵净听清楚琴琴的问题,想了想说,“对啊。” 算是给虞峄一个面子,毕竟他确实有温柔的一面。 “当然得温柔了。”邬梓荔说,“你栗姐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有身材,他要是一个凶巴巴的人,她连看都不会看他一眼。之所以这么快认定他了,一定是他太温柔太贴心了。” 栗珵净眨了眨眼睛,心想姑且让她们这么认为吧。 琴琴点点头,又笑称:“我很快会补上新婚礼物的!” 邬梓荔也说:“我也要送。送你一个漂亮的工艺品怎么样?” 栗珵净忙说不用送礼物,她们却很坚持,她便不再拒绝。 傍晚,栗珵净回到新房所在小区,入口一个值班的物管人员礼貌地喊住了她,迅速把一束鲜花递给她,礼貌地说:“您是刚搬进二零一的住户吧?这是十五分钟前一个小哥送来的花,说是给您的。” 栗珵净赶忙说谢谢,然后接过这束红玫瑰,心知肚明是谁送的。 栗珵净回去后认真修剪了一下玫瑰花的枝条,再把它放在透明的花瓶里,用水养着。 晚上,虞峄发来微信,问她收到花了没有,栗珵净回复收到了。 虞峄:你今天想我了吗? 栗子要立刻行动:想了。 虞峄:真想我了?没在哄我吧? 栗珵净似乎已经听到了他那种熟悉的声调。 栗子要立刻行动:真的想了,没有哄你。 虞峄很快传来了几张海景照给老婆看。 虞峄:有没有想要的礼物,我买回来给你。 栗子要立刻行动:暂时没什么想买的。 虞峄:猜到你会这么说。 栗珵净兀自对着手机屏幕恬静地笑了一下。 虞峄:亲我一下。 栗珵净一愣,心想这怎么亲啊,于是打了个问号过去。 虞峄:别装糊涂。说起来你已经欠我不少了。 栗珵净:“……” 虞峄:乖乖等我回来。 她又莫名地感觉到一种压力。 不知为何,她确实是想念他,甚至昨晚还梦见他了,但想他的同时又觉得和他直接生活在一起可能会有压力。 栗珵净从不是一个纠结的人,但此刻她难得陷入了一种期盼且焦灼的状态。 她静静打量着自己现在的住处,舒适的沙发、干净的地板、丰裕的食物,还有那在水里悄然呼吸的玫瑰花…… 现实地提一句,这一切都是他带给她的。没有他,她远远不可能过得如现在这般轻松。 他今天早晨还发来了一条微信,和她问了早安,并说会尽快托朋友帮她爸爸栗成铂转去合适的康复医院。 她知道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她过得轻松快乐。 栗珵净心里当然明白自己欠了他很多。 -------------------- 作者有话要说: 俩人结婚了。 ^_^ 第19章 这一天晚上,栗珵净刚好洗完澡换上家居服,正准备去沙发上看书,忽然听见门铃声。 栗珵净走去打开门,看见了风尘仆仆的虞峄。 她对上他眼睛的一刻,整个心很踏实,似乎终于能确定了自己是在等他。 虞峄进门洗手后,去翻出行李箱的礼物给老婆。 虽然栗珵净明说了不需要买礼物,虞峄还是带回了各种特产零食和琳琅满目的纪念品。 因为都不是贵的东西,栗珵净没什么负担,有兴趣地一一看起来。 其中她比较喜欢的是一只天然海螺、一顶漂亮的帽子和一个可爱的椰雕工艺品——小熊外形的储蓄罐。 “喜欢吗?”虞峄坐在长沙发上,一边喝水一边问她,声音不免有些哑。 “很喜欢。”栗珵净干脆弯腰,把礼物都抱去角落的那张地毯上,然后盘腿坐下,“我慢慢看。” “你先看,我休息一会儿。”昨晚只睡了五小时不到,虞峄此刻实在是困了。 就这样,栗珵净坐在圆圆的地毯上,背靠一张懒人豆袋沙发,慢慢欣赏起属于自己的礼物。同时,虞峄躺在沙发上睡过去了。 她是无意间抬头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于是放下手里的东西,轻手轻脚地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低头看一看他的脸。片刻后她的眼眸不由地浮现出一抹温柔——他睡得很熟,应该是很累了吧。 她凑近闻一闻,他身上还有尘土和汗味,她有些心疼他了。 栗珵净走去主卧室,从衣柜里找出一张干净的毛毯,拿着走回客厅,小心翼翼地帮虞峄盖上,再走去角落,关了客厅的灯。 她关了灯,借着窗外的路灯,悄然走回懒人沙发,坐下后也闭目休息了。 栗珵净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惊了一下,虞峄正站在她面前,低头看着她。 属于他温热如尘的气息顷刻间扑面而来,使她有些心慌,却佯装平静地问:“你醒来多久了?” “刚醒。”虞峄微笑着蹲下来,拉过她的手,好好地瞧她的脸。 他近一周没有看见她了,想念得很,此刻她精巧如画的眉眼映入他的眼眸,只觉得新鲜劲十足,百看不厌。 “你洗澡了没有?”栗珵净问。 虞峄说:“还没,马上去洗。” 栗珵净点头,心想他一路风尘仆仆地回来,确实需要洗个澡解乏。 虞峄说是如此,却不急着去洗澡,反而是慢条斯理地问她:“你想我吗?” 周围静悄悄的,栗珵净对眼前人点了点头。 “有多想?”他接着问。 栗珵净斟酌后说:“比较想。” “比较想就够了。”虞峄把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凝视着她,“等我洗完澡,一起去睡觉?” 炽我心者 第22节 栗珵净被他一句话就说得心慌意乱。在这个没开灯的房间,看着近在咫尺的他,眼眸如固定的星光,给她一种踏实的感觉,她不免心动得厉害,说:“好,那你先去洗澡。” 虞峄洗了澡也洗了个头,换上宽松的白色套衫和休闲裤,走进主卧室。 走进门的刹那,他不由地停步,盯着眼前如梦如幻的一幕——他的妻子换上了一条蓝色的真丝睡裙,散开了浓墨般的秀发,正背靠着一只枕头,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等他。 在一盏壁灯的照映下,栗珵净乌发雪肌,被睡裙包裹的躯体轮廓曼妙如一只古雅精致的梅瓶,看起来既轻柔又不失韧劲。 她姿态娴静地等待他,细看似乎还有些不知所措。 “你洗好澡了?”栗珵净对他说,“那就过来吧。” 虞峄走过去,坐在她那一侧的床沿,低头看她的脸,忽然就笑了:“你看起来很紧张。” 她的睫毛竟然都在颤抖。 他有这么可怕吗? 栗珵净看他一眼,诚实地说:“是有点。” 不用多问,她猜想他一定拥有这方面的经验,她却完全没有,彼此在这件事上貌似不对等。一想到这个事实,她更感局促。 虞峄的手贴上她的脸,问她为什么紧张,栗珵净看着他,还没说出原因,已经被他及时吻住了。 他的吻比上一回还用力,栗珵净的手不禁地去抓住他结实的手臂。 “我很想你。”虞峄微微松开她的唇,垂眸看她,让她趁机连连呼吸几下,随即又贴了上去,断断续续地轻舔轻咬她的唇瓣,声音低哑,“你呢?比较想是多想?现在用行动告诉我。” 栗珵净完全没有说话的空隙了,他的吻如骤雨,也如蔓藤,她压根逃不出半分钟。 他一边亲她,一边动手直接抽走了她的腰带,手掌探向那想象过无数次的区域,指腹如火般一路烧灼着她。 他粗糙的指腹让她的皮肤不由地颤栗,瞬间有些想退缩,她拿手臂去抵挡了他一下,却被他另一手直接扣住手腕,放到一边。 他不允许她阻碍他此刻几乎疯狂的迷醉。 “虞峄,你慢……”她又被他吻住了,像是急速往深海底沉下去。 又一阵头晕目眩,栗珵净余光瞟见自己的睡衣已被完全丢落在地板上,而虞峄正在解他的上衣。 当他结实如岩的躯体俯身下来,带着沐浴露的鲜明气息时,栗珵净有些喘不过气来,因为他实在太沉了。然后又很不巧,她忽然感觉到头皮和肩膀分别传来刺痛和钝痛。 他的一条手臂压到了她的头发,另一只按住她肩头的手掌用力偏大,让她感觉到痛。 下一秒,她像是试图浮出海平面,却不住往下沉的坠物,她感觉到了惊慌,急于呼吸一口新鲜空气。终于,她听见自己发出的声音:“虞峄,我今天没准备好,我不想继续了。” 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有一瞬间,她误以为他没有听到,然而就在紧挨着她的颀长躯体撤开的一瞬间,热雾散开一般,她黑亮的瞳孔清晰地察觉到了他的表情,那是罕见的在他脸上看见的凝思。 他听见了她说的话。 也许他一直在倾听她最细微的声音。 虞峄松开了她的人。有片刻的时间他没有说话,似乎在沉思一个问题,直到看见了她肩膀上一块隐隐发红的皮肤,再移目上去,她的唇都被他亲肿了。 栗珵净已经趁机坐起来,双手抱住膝盖,低着头,呈现出一个自我蜷缩的姿态。她的长发纷纷从肩头滑落,一部分遮住了她的视线。 她仅仅说了一个“抱歉”,然后一言不发。 虞峄终于反应过来,手指移开了她的头发,对上她一双含怯的眼睛——也许他真的太急躁太鲁莽了,她看上去有一种被他欺负了的感觉。 此刻的她带着歉疚和不知所措的表情,他心里立刻充盈着对她的怜惜,自然他也有了歉疚。 “行了,不继续了。”虞峄开口,声音是夹着粗粝的温柔,“帮你揉揉肩膀?” 栗珵净摇头:“不用,没事。” 虞峄静了静,然后伸手去捡起她的睡衣,敞开了,披在她身上。 说真的,她太美了。他看见她躯体的一刻,脑海几乎是空白的。她起伏的曲线、一览无遗的美让他血脉偾张,丧失冷静,大脑只剩一个去拥有她的信号,哪有耐心顾及她的感受。 稍微冷静一想,是他太粗鲁了。 任何人都不会喜欢被这样对待,何况她还不怎么喜欢他。 虞峄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待她情绪平稳后,问:“要不要老公抱抱?” 栗珵净没反对。 虞峄便伸手搂过她的人,让她贴在自己胸膛。他不敢再多做什么,仅仅是这样抱着她,像抱着一件易碎的瓷器。 栗珵净一声不吭,乖乖地在他怀里。 这一刻反而比刚才要让人感觉浪漫与安宁,使她的挫败感逐渐散去。 虞峄抱着她好久,再垂眸看一看她,还是那般模样,不免嘲笑她:“感觉你现在特别像一只兔子。” “兔子?”栗珵净低喃。 “我小时候养过一只兔子,有一回蹦跳的时候不小心折了腿,回到笼子后就一声不吭地发抖,好像做错事一样。”虞峄一边回忆一边说,“好久后我才知道它腿受伤了,现在想起来都挺让人心疼的。” “好可怜。”栗珵净可以想象那个场景。 虞峄又看一眼她柔软的发心,问:“你不喜欢我碰你吗?” 栗珵净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她并不是不喜欢他碰她,只是今晚她没有做好准备。 她也觉得自己很矫情,但还是决定听从内心的感觉,她想停下。 就在她准备好好和虞峄解释时,忽然听他说:“我不会勉强你。” 栗珵净一怔,有些意外他这么说。 “这件事讲究的是你情我愿,如果你不愿意,勉强了也没多大意思。”虞峄似无所谓般地笑了一下,片刻后语气透出一些认真,“你也没必要认为是自己错了。” 他的一番话让栗珵净心安,她慢慢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腰,依偎得他更紧一些,说:“虞峄,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但谢谢你尊重我。” 她原以为他会努力哄哄她,让她继续下去,但不是,他并没有只想着自己的感受,他也在考虑她的感受。 虞峄安静下来,没有再说话。 栗珵净一直抱着他,渐渐喜欢上了这样单纯依偎着他的感觉。他怀抱宽敞,皮肤温度也让她感觉适宜。她留恋这单纯的肌肤接触,像是小时候睡不着的夜晚,抱着她那只熊公仔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找回安全感的栗珵净竟然犯困了,她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虞峄清楚地看见她细微翕动的鼻翼,他低头轻轻碰了碰她的发心。 她真美,美得让他想去占有,但比起他,她力量小了不止一大半,当她向他呈现出脆弱的一面,他只能怜香惜玉,不忍伤害她半分。 话说回来,他刚才实在有些怕,怕她会哭出来。 幸好没有。 之后的几天,栗珵净和虞峄开始了他们的新婚同居生活。 一般来说,只要虞峄不出差,他们的生活还是很有规律的。若是栗珵净上白班,她起得比较早,虞峄还在睡觉,她会做好两份早餐,其中一份留给他。白天,她在忙碌的工作时间里一般不会和虞峄联系,直到下班,虞峄开车或者直接步行过来接她,俩人有一回去外面吃饭,更多的是回家吃。 虞峄虽说会烧一些家常菜,但他懒得做,栗珵净便让他把食材洗好,等她回家后做菜给他吃。 虞峄对吃的完全不挑剔,他一直认为只要食材新鲜,怎么烹饪都不会难吃,而恰好他老婆烹饪的水平比较高,因此他每一回都把老婆烧的菜吃完。 至于家里的卫生清洁,虞峄早就请了一个阿姨隔三差五过来打扫。他在家比较懒,脱下的衣服和袜子随意放在一边,光脚走在地板上,马克杯拿到哪里就留在哪里,偶尔打开柜门也会忽略关上。栗珵净一提醒他,他就好好做,若不去提醒他,他就懒得做,这让栗珵净很快想算了,比起再三提醒他,不如直接由她做就行。他懒也可以,她多花半分钟做收尾工作就好。 他们相处算是融洽,因为双方都不勉强对方改变,等于说是俩人带着原有的生活习惯和兴趣爱好,一起融入了同居生活。 他们像是一对渐入佳境的新婚夫妻,除了晚上各睡各的。 …… 各睡各的是虞峄提出的,他直言现阶段和栗珵净同床共枕是一种煎熬,不如自己去次卧室睡,这样也不妨碍她休息。虽然栗珵净心里是很想虞峄单纯地抱着她入睡的,但考虑到他会难受,她也不提自己的私心。 虞峄像是已经跳过了那晚的不愉快,没把那当一回事。有一天,提起这件事,他漫不经心地对妻子表示:“等你准备好了通知我一声。我随时从隔壁房间过来,或者你直接来敲我门都行。” 栗珵净:“……好,我知道了。” 在她略感纳闷之余,他又状似超脱地表示:“你慢慢准备,我已经不急了。” 只不过,等了好几天,虞峄依旧没有收到老婆的通知,不免变得人懒话少,神情淡淡。 像是出于男人的自尊心,他没有催过她一次。 这一天,栗珵净值夜班,虞峄出去见朋友了。 说起来虞峄的朋友不少,他手机里的群就有十几个,打牌的、吃饭的、露营的、游泳的、自驾游的……一直以来,每天都有人邀请他出去吃或玩,他都看心情决定去与不去。 这段时间,他心情有好有坏,好的一部分是结婚了,过上了有老婆的美好日子,特别是老婆漂亮贤惠,做菜很好吃,冷静理智也不缺温柔,不会发脾气,不屑絮叨,在小事琐事上懂得让着他,还在他落枕的时候帮他按摩过一次肩颈,都让他十分享受。坏的一部分,暂不提也罢。 虞峄觉得是时候去和朋友们聊聊天,喝杯红酒,放松一下。 虞峄又来到这家过去常来的会员制餐厅,刚巧一帮认识的朋友都在,见到他自然十分惊喜。他与他们热聊了很久,大方分享自己新婚的喜悦,喝了两杯红酒,品尝了几碟小点心,心情放松不少。 朋友们都对他的新婚太太很好奇,一个劲地催他择日带太太出来和他们见面,他都敷衍了过去,甚至连太太的照片都不给他们看。 他心里很明白栗珵净不太喜欢这么热闹的场合。 虞峄笑着和他们说话,而后趁去洗手间的功夫暂时脱身,回来后绕过人多的区域,直接往露台走去。 他在露台上抽了一支烟,看着夜色,在热闹之后享受一个人的静谧,顺便低头刷一会儿手机。 不小心点开一个浏览过的页面,浮现他最近搜索过的一个问题“老婆不喜欢碰我,我该怎么办”,他刚要再看看,耳畔听到有人喊他,便面不改色地关闭页面。 “虞峄。”齐凡凯夫妇走了过来。 虞峄转头大方地和他们打招呼。 齐凡凯举着一杯葡萄酒,悠哉地晃了晃杯子,开玩笑说:“怎么,一心沉醉于温柔乡,连朋友都快忘了?这都多久没联系我了?” 虞峄说:“新婚燕尔,难免的。” 邹念丝想了想还是说了声恭喜。 “谢谢。”虞峄淡淡一笑。 自从那天和他们不欢而散,他没有再联系过齐凡凯。 齐凡凯有些尴尬,其实他和老婆进来有段时间了,早看见人群里的虞峄了。他自然也明白虞峄对他上一回说的话有些生气了,因为他质疑了虞峄的婚姻选择。但他怎么都不愿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搞僵,于是趁虞峄一个人的时候,拉着邹念丝走过来。 “对了,妤之也快到了。”邹念丝有意无意地一提。 虞峄把烟捻在一旁的烟灰缸里,淡淡说:“你们玩得开心点,我先走了。” 齐凡凯惊讶道:“这么快走?才几点啊?是老婆给你时间限制了吗?” 虞峄径直走出去,顺便对背后的俩人摆了摆手,算是告别。 “看来他成家了,就懒得理会我们了。”邹念丝挽着老公的手臂,不无哀愁地叹一句。 炽我心者 第23节 齐凡凯不说话,默认了老婆的说法。 二十分钟后,芮妤之急匆匆走进来,看见表姐夫妇挨在一块品酒,旁边也没有其他人,立刻走近问:“虞峄人呢?” “晚了,他回家了。”邹念丝看一眼芮妤之,语带双关道。 芮妤之表情愕然,她是听表姐说虞峄也在才急着从机场赶来的。 齐凡凯看一眼高挑靓丽的芮妤之,为虞峄的错过感觉惋惜,侧头对老婆说:“你们先聊着,我去一趟洗手间。” 邹念丝等齐凡凯离开,看着一脸落寞的芮妤之,语带讽刺:“我说了你会后悔的。” “他看上去怎么样,过得还好吗?”芮妤之悠悠地问。 邹念丝点头。 芮妤之表情凝结了几秒,然后对表姐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以前也不是很在意他,偏偏现在他成为别人的了,我竟然开始想他了。” “正常。”邹念丝冷笑,“这就是人性,得不到的就是好的。” “你觉得我完全没有机会了?”芮妤之还是问了出来。 邹念丝直截了当地说:“难了啊。除非他两年内离婚,不然就算再过几年离婚,你也不年轻了,他再找也会找更年轻漂亮的。” “如果他看重的是年轻漂亮,为什么会娶现在这个奔三的女人?”芮妤之较真地问。 邹念丝心想也对,自己还没有悟透这一点。 “表姐,其实你不了解虞峄。”芮妤之心烦地说,“他看上去是一个花心不羁的男人,但我觉得他也是看内在的。” 邹念丝皱眉讽刺她:“你这么了解他,也不是错过了吗?” 芮妤之瞪了表姐一眼,撇过脸,快步走去露台角落吹夜风。 芮妤之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以前她不是很在意虞峄的感受,如今却每天都看几回他的朋友圈,数次点开他的微信头像,输入几个字后又删除。她变得非常在意他,默默窥视着他,甚至希冀他会主动联系她一次。 她特别想知道他现在过得如何。 偏偏虞峄连半点婚后的生活片段也不放上来,看来他选择把自己老婆保护得很好,这个事实已然刺痛了芮妤之的心,令她痛苦。 她实在太好奇他娶的女人是怎么样的。 她当然明白那个女人是幸运的。 有一件事芮妤之从没有和任何人提过,关于她唯一一次和虞峄的亲近。 那发生在她被人追踪骚扰,虞峄帮她解决麻烦之后。那一天,他们也是在这里的包间。在其他人暂时离开后,她因为孤独,第一次主动贴在虞峄肩膀上,然而她悄然等了一会儿,意外的是虞峄并没有对她动手动脚。她意外之余,干脆出声让他展开手臂,他照做了,她便依偎在他怀里,继续等待他的回应,结果他只是把手臂落在她的后背,没有做其他任何事。 那件事让芮妤之感觉不可思议,她第一次发现虞峄对她来说是陌生的,他并不是她设想的那么肤浅。 毕竟能对她坐怀不乱的男人,目前为止除了他,她还没见过第二个。 她此后有了一个合理的怀疑,虞峄此前不仅没有正式交过一个女朋友,甚至可能连与女人亲密的经验也没有。 芮妤之对着夜色自嘲地笑了一下,心想那个年纪不小的女人还真是幸运呢,明明是后来的人,却能如此迅速地得到了他。 敢情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 作者有话要说: 净净有些小紧张,再给她和虞峄一些蜜恋的感觉吧。 下一章后天更新哦。 第20章 夜间十一点零五分,栗珵净从输液室回到护士台,刚准备坐下休息一会儿,忽然瞧见虞峄走进来,手里还拎着一袋东西,她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但用力眨了眨眼睛后发现确实是他。 待虞峄走近,栗珵净问他为什么这么晚了不好好在家睡觉,来医院干嘛。 虞峄把一袋吃的放在她面前,说:“我过来犒赏你一下。” “我现在不饿,等会儿会吃好了。”栗珵净笑了笑,很快嗅到了他身上的夜风与烟味,好奇地问他是不是出去了。 虞峄对老婆说自己刚才去找朋友喝酒聊天去了。 栗珵净听了觉得没任何问题:“你如果在家闷的话,就出去找朋友玩吧。” 虞峄笑了笑,手臂搁在护士台的台面上,目光缠着自己的老婆,说:“你人一不在家,我就觉得无聊。” 栗珵净觉得奇怪:“我在家也不过是陪你聊聊天,看看电影啊。” “足够了。”虞峄伸手去拉她的手,“你人陪在我身边就好。” 不知为何,栗珵净觉得他有些可怜,关心地问:“既然你喝了酒,那就是走过来的?” 虞峄说:“喝完酒,找了个代驾送我回家。回家后休息了一会儿,还是想来给你送点吃的,所以就又出门了,走去附近的一家餐饮店买了粥和点心,再走来找你。” 栗珵净笑了,轻声说:“以后不用经常过来。你知道吗?休息室有很多零食和水果。” 虞峄捏着老婆的手,看出了她眼睛里的关心,忽然问:“怎么,你心疼我?” 栗珵净没有否认,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目光温柔地看着他。 巧的是这一晚值班的医生就是上回碰到过虞峄的夏医生,他从办公室出来的一刻就认出了虞峄。 这一回情况不一样了,夏医生也知道他们结婚了,于是停下脚步,目光带着欣羡地看着这对新婚夫妻。 新婚就是好啊。曾几何时,他值夜班的时候,新婚太太也是很有新鲜劲地开车过来给他送夜宵,还频频叮嘱这个那个的……当然那些现在都没有了。 他自嘲地一笑,不想再被虐,转身走去病房了。 栗珵净和虞峄聊了一会儿天,虞峄也适可而止,不打算多打扰她工作,既然说过话,摸过手也就差不多了。 只不过回去之前他低声向她索吻:“亲我一下?” 栗珵净见四下无人,便贴过去在他脸上轻轻亲了一下,不料她刚撤回,他又飞快地在她唇上碰了一下,然后才心满意足地走人。 二十分钟后,夏医生来到护士台前,看见只剩栗珵净一个人,便问她:“老公回去了?” 栗珵净明白又被他看见了,腼腆地点了点头。 “不愧是现在的年轻人啊,恋爱到结婚的距离比我当年短太多了。”夏医生说着打了个哈欠,手扶了扶鼻梁上滑下来的镜框,顺手把手上的病历夹递给栗珵净,“不过我上回就猜到你会和他在一起。” “为什么?”栗珵净好奇地问。 “一种预感吧,我当时就看出你对他是在意的。”夏医生有见地地表示。 栗珵净听夏医生这么一说,回想起之前和虞峄的各种。 也许她一直就表现得比自己认为的更在意他。 翌日早晨,栗珵净结束夜班,匆匆去食堂打包了一个饼,准备在路上吃完。 当她开门走进屋子,发现客厅很安静,猜想虞峄应该还在睡觉。 她换上拖鞋,放好包,很快走去水池边洗了双手,擦干净后走去次卧室门口,轻轻推开门一看——咦,没有人? 她纳闷,又走去主卧室,再推门一看,终于放心了——原来虞峄昨晚睡在这间房。 很明显,虞峄此刻仍然睡得很熟,完全没有听见她回来了。 栗珵净不想吵醒他,于是轻手轻脚地来到床的一边看他。 虞峄睡的是她平常睡的一边,枕的竟然也是她睡的那只枕头。被子覆盖在他的腰间,他双脚露出被子外面,她安静地听了一会儿,他呼吸匀长。 虞峄是一个睡眠质量很好的人,他入睡快,一旦睡着就不容易被惊醒。 栗珵净专注地看他,竟然觉得他此刻的模样看上去有些单纯。一会儿后,她伸手帮他把被子往上拉至肩膀。 等她退出房间,站在门口,不由地凝思一个问题——她准备好了吗?准备好和他同床共枕了吗? 她安静地想着这件事。 她想起那一晚拒绝他后竟然还安然地在他怀里睡着了。 他的怀抱很有魅力,宽敞又温暖,给她一种实实在在的安全感,以至于她很想再一次依偎在他怀里睡过去。 她愿意拥抱着他入睡,其实她应该告诉他的。 等虞峄睡足了,走出卧室,来到客厅一看,老婆已经回来了,正站在流理台后切水果。 “你醒了?”栗珵净放下水果刀,问他,“你想吃什么?我现在给你做。” 虞峄说:“你看什么方便就做什么,我先去洗个脸。” 等他洗漱好了,走出来一看,栗珵净已经在有条不紊地做早餐了。他走去饮水机旁,给自己倒了一杯冷水,然后端着水杯懒懒地踱步去阳台晒太阳。 虞峄坐在藤椅上晒了一会儿的太阳,然后听见老婆喊他进来吃早餐了。 虞峄很快起身,走去餐厅,看见餐桌上摆满了不少食物,有培根芝士三明治、水饺、炒鸡蛋、煎鱼、蔬菜玉米汤和水果拼盘。 “你怎么做这么多?”他有些讶异,当即坐下,拿起三明治咬一口,觉得味道很好,又拿筷子吃一口炒鸡蛋,同样的美味,便笑着看她,“我怎么觉得你的厨艺越来越精湛了?” “你喜欢就好。”栗珵净很温和地说。 “你怎么不吃?”虞峄问她。 “我回来的路上吃了一个饼,现在也不饿。”栗珵净一手托腮,目光认真地看着虞峄吃早餐。 “来,吃个葡萄。”虞峄顺手捞起一颗葡萄,递到老婆嘴边。 栗珵净咬一口,清甜的葡萄汁很快在齿间蔓延。 就这样,她被虞峄亲手喂了好几个水果吃,没一会儿肚子就饱了。 虞峄伸了伸长腿,整个人状态松弛。 下一秒,栗珵净瞧见他的脚上又没穿袜子,不由地提醒他:“你每天光脚踩在地板上,时间长了会伤身体的。” “一时间没找到袜子。”虞峄说。 栗珵净明白他根本没有去找过,略有些无奈:“我去拿来给你。” “我自己去拿。”虞峄说着要站起来。 “别动。”栗珵净赶紧说,“你现在好好吃饭,我去给你拿袜子过来。听话。” 她说完快步走去卧室。 听话?虞峄不由地弯了弯唇角——她真是越来越关心他了。 炽我心者 第24节 栗珵净很快拿来了袜子。因为虞峄手指上沾着食物的油,为了不弄脏这双袜子,栗珵净干脆蹲下去,对他说一声“抬脚”,然后利落地帮他把袜子穿上了。 当她抬起脸的一刻,莫名地撞上虞峄一双流动着热意的眼眸,心里感觉有些奇怪:不就是帮他穿袜子吗?干嘛这样盯着她看? 好像她做了什么夸张的事情一般。 待她坐好,虞峄有意无意地提醒她一句:“以后别蹲着看我。” “为什么?”栗珵净不解。 虞峄喝了一口水,放下杯子后直说了:“你这样会让我的想法瞬间变得不健康。” 栗珵净:“……” 他说完笑了一下,当是对老婆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栗珵净却被他这个玩笑说得整张脸微微发热,很快也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就这样,她都忘记了准备好和他说的话了。 栗珵净因为刚值过一个夜班,人比较疲倦,收拾完桌子就去补觉了。虞峄下午接到合作伙伴的电话后便出门了。 直到晚上七点,虞峄发来微信说要晚些时候到家,栗珵净便不再等他,一个人吃完了晚饭,然后打开笔记本电脑看综艺节目了。 虞峄回来时已经过了十点,他有些累了,说先去洗个澡。 栗珵净体贴地问:“需要我帮你放好洗澡水吗?” “不用,我冲个澡就行。”虞峄走去淋浴室。 等他洗完澡,又接到一个电话,一边说一边回了次卧室,顺手关上门。 于是,这一晚,栗珵净还是自己一个人回了主卧室。 她坐在床上看了一会儿书,感觉不怎么看得进去,便躺下睡觉了。谁知她一转身就嗅到枕头上属于虞峄的气息,她又睁开了眼睛。 眼看怎么也睡不着,栗珵净干脆坐起来,背贴在床头靠垫上想事情。 最终,她走下床,借着一盏灯光来到梳妆台前,拿起口红,在唇上薄薄地涂了一层。 做完这一切,她走出房间,来到虞峄待着的房间门口。她心跳持续加快,片刻的犹豫后拿手敲了敲门,并喊了一声他的名字,意外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于是她直接推门一看——虞峄已经睡下了。 栗珵净心想算了,不打扰他睡觉了。她轻轻掩上门,走回自己的房间,抬起手背随意在唇上一抹,然后就关灯睡觉去了。 虞峄第二天起床后仍然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当他光着脚走去餐桌前一看,桌上果然有一份老婆出门前为他做好的早餐,内容丰富,连水果拼盘都没有忘记。 放水果的盘子下还垫着一张纸,他拿起来一看—— “袜子放在椅子上,记得穿好袜子再吃早餐哦。” 他多看一眼,一双黑色的棉袜果然放在椅垫上。 虞峄穿上袜子,坐在椅子上一边吃早餐一边看手机上的财经版新闻。 这一晚,虞峄也是比较晚回家,他洗完澡后对老婆说:“明天你休息,我带你去见我爸妈怎么样?” 栗珵净点头说好啊。 “那你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们早点出发。”虞峄说完走去他的房间。 栗珵净刚想喊住他,却想到明天一大早他要开车,他们还是早早地休息好。 “什么?”虞峄似乎有心灵感应,骤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老婆,“你有话对我说?” 栗珵净没说话,径直走过去,来到他面前,伸手抱了抱他,柔声说:“晚安。” 她说完便松开他,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没走几步,便听见身后似笑非笑的声音:“你是不是想让我抱着你睡?” 栗珵净一愣,只好停下脚步,又转回身来,表情局促地对着他,小声问:“你怎么猜到的?” “你刚才抱得有些紧。”虞峄走上前,低头亲了亲她的脸,亲昵地说,“以后你想要我做什么就直说。” 栗珵净对近在咫尺的体温难以抗拒,点点头说:“以后我会和你直说的。” “那等会儿我抱着你睡?”虞峄说话的同时一把将她的人揽入自己宽敞的怀里,补充了一句,“我就抱着你,不会做别的。” 栗珵净眨了眨眼睛:“……哦,好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净净越来越关心自己老公了。 第21章 翌日早上,虞峄开车载老婆回乡下的父母家。 一小时二十分钟后,小两口到达了目的地。 这个时间点,虞峄妈妈和往常一样在择菜,虞峄爸爸则在院子里练拳和甩鞭子。 对儿子和儿媳妇的到来,虞峄妈妈感到很开心,同时也嗔怪虞峄一早打电话说要过来,害他们连准备饭菜的时间都没有。 “你们平常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虞峄大咧咧地坐下,随手拿起桌上果盘里的一只小苹果,啃一口便赞道,“甜。” 虞峄妈妈打量着眼前这位漂漂亮亮、身材修长的儿媳妇,不由叹道:“你真高啊。” 栗珵净笑说:“我一米六九。” 虞峄妈妈心想个子高好啊,以后生出的孩子个子也不会矮。她自己有些可惜了,只有一米六出头,在虞峄还小的时候,她一直担心他长不高,频频给他吃鸡蛋喝牛奶,也幸好虞峄从小就喜欢跑来跑去,是静不下来的性格,青春期的时候就把个子猛蹿上去了。 “妈,你觉得我们般配吗?”虞峄慢悠悠地转着手里的半只苹果问一句。 虞峄妈妈说:“很般配。真好真好。” 栗珵净看一眼虞峄,忍不住笑了。 “虞峄,你进来后手有没有洗过啊?”虞峄妈妈也回头看儿子,忽然想起这件事来。 虞峄说:“忘了,等吃完再洗吧。” 虞峄妈妈又转头看儿媳妇,不好意思地笑笑,竟然发现后者也用和她差不多的既无奈又宠溺的目光看着虞峄。 虞峄洗好了手,拉着老婆去逛院子,给她看他爸妈种的蔬菜。 栗珵净微微弯腰,一路看过去,有葫芦、南瓜、茄子、小白菜、辣椒……都是新鲜生脆的,看着就知道养得很好。 角落那边还有两只土鸡在踱步。 他们逛院子的时候,虞峄爸爸已经背手走过来,尴尬却不失礼貌地说:“你们喜欢吃什么菜可以摘下来。” 栗珵净立刻转过身来和虞峄爸爸问好。她没有想太多,开口叫的是“叔叔”,似乎也没反应过来,虞峄爸爸和蔼地笑了笑,毫不介意。 站在一旁的虞峄也觉得无所谓,心想她才做他老婆几天,称呼什么不用讲究太多。 栗珵净主动问虞峄爸爸那两只鸡平常吃什么,虞峄爸爸说它们是放养的,自己会在附近转圈觅食,抓一些小虫子吃,顺便锻炼腿脚。 “主要是提防老鹰。”虞峄爸爸耐心地和栗珵净讲,“这里有老鹰,来的时候不止一只。捉鸡是它们的天赋,速度快如电,大概几秒钟可以捉走一个,一不留神就都没了。” 栗珵净闻言,抬头看了一眼湛蓝的天空,不由地想这里空气真好啊。 虞峄爸爸一边说着乡间日常,一边有礼貌地打量着儿媳妇,见她穿着素雅,脚上穿的是一双球鞋,脸上也没化那种看不出真面容的浓妆,除了手指上的戒指,并没有戴多的首饰,心想儿子的眼光不错,找了一个踏实过日子的女人。 这样想着,他脸上的笑容更和蔼了。 栗珵净和虞峄在院子里停留许久,回屋前她摘下了茄子和小白菜。 虞峄妈妈已经在厨房忙碌了,她准备烧几个家常菜招待儿媳妇。虽然她平常爱吃素食,但一大早听闻儿子儿媳妇要过来,挂下电话后便去附近的菜场买了鲜鱼、猪肋排、熟的羊肉和牛肉。此刻她剖鱼切肉,忙得很。 不久,栗珵净走进厨房,准备帮忙,虞峄妈妈忙说不用,让她去客厅坐着看会儿电视,不料儿媳妇坚持要帮忙,俩人为此周旋了好一会儿。直到虞峄妈妈发现她还真不是在客气,眼看已经卷起了衣袖,伸手探向盆子里的菜,她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在围裙上抹了抹,然后拉住了她的人。 虞峄听到她们的声音,走进厨房一看,只见自己老婆已经卷起了袖子,准备洗盆子里的菜,一旁的老妈拼命阻止她,连声说“你快去休息,这里有我就够了”。 他笑了笑便走上前,拍了拍老婆的背,温柔地说:“这里有妈妈就够了。” 栗珵净却认真地说:“好多菜呢,一起做更快。我真的想帮忙。” 听她这样说,虞峄便劝起妈妈:“说起来她厨艺不错,不如给个机会让她露一手。” 虞峄妈妈很尴尬地说:“这怎么可以呢?” 她人在乡村,但基本的待客之道是懂的,新人第一回 来家里拜访是要好好接待的,怎么能让儿媳妇洗菜做饭呢?说出去让她这张老脸往哪里搁?就说附近的邻居吧,结婚几年的儿媳妇或女婿上门也是当客人招待的,老人麻利做饭的时候,年轻人就待在客厅玩手机或者在房间里休息,绝没可能踏入厨房半步的。 “没什么不可以的。”栗珵净大方地笑了,“我是虞峄的妻子,烧两个菜给老公和爸妈吃很合理啊。” “老公”这个称呼蓦地落入虞峄的耳朵,让他很受用,不免多看一眼自己贤惠大方的老婆,仅仅这样看着就觉得她特别讨人喜欢。 要不是老妈在旁边,他早就去亲她了。 虞峄妈妈见儿媳妇是执意要帮忙,好脾气地笑了笑,沉吟后厚着脸皮答应了:“那你就洗个菜吧,别碰油,会脏衣服的。” “没事,衣服脏了回去洗一洗就行。”栗珵净利落地开始帮忙。 结果红烧排骨和炒茄子都是栗珵净做的,虞爸虞妈尝了后都赞叹不已,不禁对儿媳妇另眼相看——她长得这么漂亮,竟然还做得一手好菜。 “阿姨你做的,”栗珵净忽然想到什么,很自然地改口了,“妈你做的柠檬鱼味道也非常好。” 虞峄妈妈听她喊了“妈”,一张脸立刻笑得如花一般,甚至有些害羞:“我占便宜了啊。我们村里的风俗是给了改口费后才喊妈和爸的,我这还什么都没有给你,你就喊我妈,我太不好意思了。” 提到改口费,栗珵净认真表示完全没有必要。 虞爸虞妈看向儿媳妇的目光又多了一份欣赏。 席间他们聊了很久的家长里短,当问到栗珵净父母的情况时,栗珵净告诉他们自己爸爸现在脑中风,人还在住院。 “那你目前的压力不小啊。”虞峄爸爸停下筷子,面露同情,“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和我们说,能帮的一定得帮,要是钱的事,就直接向虞峄开口好了。” 虞峄一听笑了,赞同老爸这个说法:“对,钱的事尽管找我。” 栗珵净由衷地说:“虞峄已经帮我很多了,我很感激他。” “这有什么,你们本来就是夫妻。”虞峄爸爸斩钉截铁地说,“夫妻还分什么彼此。” 虞峄妈妈趁机问:“那你们真不打算办婚礼了?这样不可惜吗?” 虞峄替老婆说了:“办婚礼多累人,有这份精力,用在更重要的事情上不好吗?” “什么更重要的事情啊?”虞峄妈妈好奇儿子说的是什么,对她来说婚礼就非常重要。 虞峄轻松地说:“过日子啊。” 栗珵净不免看他一眼,心想这不是她的口头禅吗? 炽我心者 第25节 虞妈妈却仍然在为不办婚礼的事感觉可惜,虞爸爸见状淡定地开导老伴:“好啦,年轻人有他们自己的想法,我们尊重就好。你想啊,老程那家,当初流水席就摆了三天,够隆重了吧,结果关上门后两口子每天吵架,鸡飞狗跳的,把日子过成那样,婚宴再风光能有什么用?” 虞妈妈觉得老伴这样说也有道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可惜多一点还是欣慰多一点。 欣慰的自然是儿媳妇她是一个实实在在会过日子的人,凡事都不讲究虚的。 虞爸爸转移话题,问起栗珵净工作方面的事,栗珵净大致说了说自己在急诊科的工作内容。 一顿饭就闲聊家常中轻轻松松地吃完了。 饭后,虞峄提议骑自行车载老婆出去兜一圈。他是想到就要去做的人,当即拉着栗珵净去了一趟储藏室,给她看家里收藏的一辆老式自行车,凤凰牌的。 “我带你吧。”虞峄说。 “好啊。”栗珵净说,“我也正想去外面看看。” 虞峄很快把车推出储藏室,和栗珵净一起走出门口,没几步路的功夫,就碰上了一个熟人。 一个穿着玫红色衣服和牛仔裤,脸庞圆润的女人快步走过来,瞅一眼虞峄,再瞅一眼栗珵净,然后用近乎欢呼的声音大声道:“虞峄,你带老婆回来给爸妈看啊?” 虞峄一眼便认出她,大方地为栗珵净介绍,眼前这位是他从小到大的邻居卓晓倩。 “你好,我是栗珵净。”栗珵净礼貌地和她打招呼。 “你好你好,刚才在门口就望见你们了,猜想是不是虞峄回来了,走近一看还真是。”卓晓倩的声音很脆,玉珠落盘一般,“哟,虞峄你老婆长得好漂亮啊,瞧瞧这五官这身段,虞峄你可真有福气!” 虞峄笑了:“当然,我从小到大最不缺的就是福气。” “你这张嘴。”卓晓倩伸手轻捶虞峄的肩膀,表示一下邻里间朴实的亲昵,又转头告诉栗珵净,“你不知道吧?虞峄小时候可皮了,拿毛毛虫吓我的事,你肯定还不知道吧?他那会儿人可坏了,老一声不吭地从我背后蹦上来,等我一转头,他就立刻张开手掌,给我看他捉的两条肥嘟嘟的毛毛虫,我一看就哭,我一哭他就笑。” 虞峄略为无奈地看她:“你怎么还记着毛毛虫的事?我都已经和你道歉过好多次了。” “这不说来有意思嘛,忆苦思甜嘛。那会儿我们的房子小,后来都盖了两层的。”卓晓倩说着感慨起来,“虞峄你现在成功啦,自己当老板,赚了钱在城里买大平层,还娶了这么漂亮的老婆,真是一路往人生巅峰跑个不停啊。我呢,我还是一普普通通、庸庸碌碌的女人啊,可明明小时候我读书比你强多了啊,有时候想想还真是忍不住嫉妒你。不过,我也知足的,如今我吃穿不愁,喜欢什么就去买,够了够了。” 他们就此又聊了几句。等卓晓倩回去后,栗珵净问虞峄小时候拿毛毛虫吓过她几回。 虞峄边推车边说:“具体的忘了,可能有好几回吧,直到最后一次爬树去捉虫的时候摔下来了,当时真感觉是上天在提醒我不许再恶作剧了。” 栗珵净心惊:“你真的从树上掉下来了?” 虞峄说:“嗯,爬了一半脚下踩滑,直接从树上掉下来,下巴还不巧磕到树叶堆里的一块玻璃片,立刻破了一个口子。” “我看看。”栗珵净停下来,仔细去凝视虞峄的下巴,“好像没有留疤。” “幸好没有。”虞峄玩味地看着她,“否认你就看不上我了。” 栗珵净微微一愣,随即说:“我也不至于是为了你的皮囊和你在一起的。” “那你是为了什么?”虞峄问她。 栗珵净安静了,似真的在用心考虑这个问题。 “除了钱之外,我有吸引你的优点吗?”虞峄问得更直接。 栗珵净说:“虞峄,其实你这个人不错,我相信大部分和你打过交道的人都会喜欢你,至少不会讨厌你。” 包括刚才那个卓晓倩,曾被他用毛毛虫吓到,现在依旧热情地和他聊天。 虞峄却说:“但我想你喜欢我。” “如果我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你的话,我不会嫁给你了。”栗珵净真诚地说,“无论我家欠了多少钱,你能帮我多少忙,只要我完全不喜欢你这个人,就不会和你在一起。” 虞峄听她这样说,心里一动,不由地低头去找她的唇,亲完后才说:“有点喜欢不够,我要你很喜欢我。” 很喜欢?栗珵净看着他一双炽亮的眼眸,一时间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内心。片刻后,她贴过去亲了亲他的脸,姑且算是哄他开心一下。 虞峄骑着老式的自行车载着老婆往乡间小路走。 一边是稻田,一边是成排的树与树下不知名的野花。抬头看向远处,淡淡的山岚和水墨画一般,云穿梭其间。很快,随着在乡间小道上一路穿行,两旁的风景逐渐有了变化,耳畔隐约传来溪水声。 栗珵净侧坐在虞峄的车后,一手环住他的腰,没有松开过。 有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回到了十九岁的夏天。有一天她肿着脚,坐在他的电瓶车后,让他载她去医院。当时她都不敢轻易碰他,只在一段下坡路时,惯性地伸手抱住了他的人,当鼻尖沾上属于他的气息和汗水时,她心跳骤然扑通一声,和石块落水一般。 此刻,她安安静静地坐在他身后,正大光明地抱着他的人,脚也没有肿,他们也不是去医院,而是行驶在一条可以听见溪水淙淙的路上。 栗珵净看一看虞峄的后背,隐隐可以看清楚他衣服下的肌肉轮廓,她自然清楚如今他的身材很结实,肌肉线条流畅,背比当年更宽了。 她看着他,不由有了一种想去依恋他的感觉,于是趁他不注意,把脸轻轻贴在他宽阔的背上。 “怎么了?”虞峄立刻问,“身体不舒服了?” 栗珵净:“……” 栗珵净说:“没有,我挺好的。” 她还是撤回了脸,然后听见他说了句“感觉累了就告诉我”。 栗珵净心想:自己究竟在害羞什么?他现在不是她的老公吗?又不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她为什么总是忍不住对他害羞呢? 她开始讨厌这样纠结的自己了。 于是,没过半分钟,她再一次把脸贴了上去,顺便环住他腰的手也收紧了。 …… 虞峄轻松地载着老婆往小溪边去,随着一阵风吹过,他仿佛听见身后的人说了句什么,可声音太轻,又被林间的鸟鸣声覆盖,他一时间没听清楚,便问:“你在说话?” 栗珵净提高声音:“嗯,你听见了吗?” “你在说什么呢?”虞峄笑了,看了眼前方,“等会儿再告诉我。现在抓稳了,我加速一下。” 耳旁的风速加快,栗珵净柔软乌黑的长发瞬间被纷纷吹起来,缠贴上虞峄的背脊。 她心想:我说我准备好了,还说了两遍。 怎么你没听见呢? -------------------- 作者有话要说: 净净你怎么暗恋自己老公呢? 第22章 到了溪边,虞峄把自行车停在一边,和栗珵净找了一块较平坦的石头坐下休息。俩人听着近在咫尺的溪水声,看着游人在拍照、泼水玩耍。 栗珵净渐渐听虞峄说了不少童年趣事,自然也是少不了这条小溪的。打水漂、捡石子、捉小鱼小蟹和螺蛳,都是以前乡间孩子们的乐趣。 虞峄也说起跳下水去游泳的事。 “其实水很浅,没多大问题,只不过当时几个小伙伴都很皮,喜欢拽你裤子,拽下了就丢去很远,你也不好意思光溜溜地爬上岸,太丢脸了。一两次后,也不去游泳了。”虞峄看着眼前几个互相抓着衣角、拿手轻拍对方手臂的女孩子,心想还是女孩子文静多了,笑说,“还是养女儿省心省力。” 栗珵净不赞同:“哪有?养女儿也需要花很大心力,最担心的就是她被人欺负。” 虞峄听到这里,很自然地问老婆一句:“你想要一个女儿吗?” 栗珵净侧头看他,很明显地察觉出他眼里的一份期待,便说:“对啊,如果将来有一个孩子,我还是希望她是女孩。” “你不担心她被别人欺负了?”虞峄问。 “担心啊,但做家长的会努力保护好她的。”栗珵净就事论事,“养育孩子对我来说是一件美好的事,不会因为害怕而不去尝试。” “美好的事。”虞峄问她,“那你想什么时候尝试?” 栗珵净说:“今年内我不准备有孩子。” 她记得婚前就和他约定好了,什么时候生孩子由她决定。 虞峄神情轻松,手掌抚摸上她的长发,说:“好,听你的。” 他本身不是一个君子,但也不至于当一个小人——达到了目的就撕毁承诺。既然婚前他答应生孩子这件事由她决定,那么他一定会遵守承诺。 栗珵净温柔地笑了,她特别喜欢他尊重且理解她的这一面。 虞峄享受着手里青丝的触感,慢慢说:“等你准备好了,我配合你生一个女儿,最好是和你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栗珵净听到“配合”这个说法,觉得怪怪的,却又说不出怪在哪里。 为什么他说得就好像是要与她齐心协力做成一件事一般? “对了,你是不是从小到大都这么漂亮?”虞峄看着她秀美的侧脸,手臂往下,落在栗珵净的腰间,他尤其喜欢她后腰的凹陷。 “还好。”栗珵净说,“其实大部分女人都很漂亮的,远远不止我一个。” “是吗?”虞峄故作惊讶,“还有谁,我怎么没见过?” 栗珵净拿手捶了一下他的肩膀,嗔怪他:“别说谎了,你见过的可多了。” 虞峄就势抓过她的手,亲了一下,说:“但真没见过比你更漂亮的。” 栗珵净一愣。不知为何,至今为止,他的情话还是会让她觉得害羞。 趁她安静的时候,虞峄又去亲了亲她的脸,然后是唇。 他今天的吻很温柔,温柔得让她意外,丝毫没有往日的急躁和霸道,以至于她在他拿舌尖抵开她唇时,不由地放松,很自然地去迎接他。 原来一个吻可以是如此缠绵的游戏。 …… 他们坐下休息了一个多小时,再起身去靠近小溪。在虞峄的保护下,栗珵净卷起裤管,在浅水的部分淌了一圈,结果一个没注意就被他拿手泼了一堆水在小腿上,她瞬间感觉清凉如玉,十分惬意,忍不住也催他下来,弯腰帮他卷起裤管,两人就在浅水区玩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捡了两块石头回去。 回去的途中,栗珵净自然也是由虞峄载着回去。沿路遇上几个村里的人,一眼认出了虞峄,直接喊了一声他的名字,问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虞峄热情地回答他们,顺便告诉他们“我带老婆出来玩”。 栗珵净不免笑了,悠悠地晃了晃腿,手臂依旧搂住他的腰。 回到家,栗珵净在虞峄妈妈的陪伴下去二楼的卧室休息,虞峄则被邻居喊去搓麻将了,他自然是不会拒绝任何热情的邀约。 “我简单收拾了一下你们的房间。”虞峄妈妈笑着说,“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栗珵净走进房间一看,床单被套和枕头都是红色的,上面有刺绣的“喜”字,一看就是为新婚夫妇准备的。 “这被子啊,我去年就买好了,虞峄打来电话说他和你领证的那天,我就赶紧拿出来洗好,然后去晒太阳,心想要是你们来了就可以直接睡。”虞峄妈妈说话的声音很温柔。 “谢谢妈妈。”栗珵净感动地说,“我很喜欢。” 虞峄妈妈又转身点了点电视机旁的果盘,说:“这个也是我和老虞一起准备的,有花生红枣莲子瓜子榛子还有巧克力,你嘴里没味时可以直接吃。” “您用心了。”栗珵净看着她,被她的一番细心打动,“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 “傻姑娘,有什么可谢的,你现在是我半个女儿了,为你做这点事是应该的。你看你又不办婚礼,又不买什么贵重的礼物,一心为虞峄省钱。你啊这么贤惠,我看得出你是想认真和他过日子的。”虞妈妈笑着看儿媳妇,越看越喜欢,只觉得她明净大方,和自己儿子很般配。 炽我心者 第26节 栗珵净想了想,还是把虞峄借钱给自己的事情告诉她了,并表示虞峄已经帮了她很多。 虞峄妈妈乍听还有些不明白,等栗珵净详细解释了一下,她听懂了,安静一会儿后说:“虞峄的钱是他自己赚的,他怎么花我们不会过问。但在我看来,你已经嫁给他了,就不需要分彼此了,那些钱没必要还的,我想虞峄也是这样想的。” 栗珵净心里是打算还钱的,不过在虞峄妈妈面前,她只是笑了笑,不愿表现出生分的意思来。 她们又聊了几句,虞峄妈妈不准备再打扰栗珵净休息了,她退出了房间。 栗珵净吃了两颗红枣和几粒瓜子后坐在沙发上闭目休息。 虞峄进屋的时候一眼看见老婆坐在大圆桌旁,麻利地包着饺子。他快步走上前,双手按在她的肩头,看她娴熟地将碗里的馅料挑在面皮上,再轻巧地合起来,左右手快速一按再一拢,一个元宝水饺就出来了。 “我要吃你包的。”虞峄对老婆亲昵地说。 栗珵净温柔地说:“差不多还有二十几个就都包好了,下锅煮一会儿就可以吃了。” 虞峄笑了,见四下无人,他亲了亲老婆的发心,又贪婪地嗅了嗅她身上味道。片刻后他问:“你喜欢我家吗?” “很喜欢啊。”栗珵净理所当然地说,“妈妈和爸爸的性格都很好,对我也特别好。” “怎么说?”虞峄俯身,低声问她,“妈送你什么礼物了?” “我指的不是这个,我也并不需要什么礼物。”栗珵净如实说出心里话,“我的意思是,他们对我很尊重,我能明显地感觉到。” 虞峄忍不住好心情,赞了她一句:“我老婆真好。” 栗珵净放下一只包好的饺子,很迅速地回了他一句:“你也很好。” “哦?”虞峄的目光流连在老婆姣美的身上,不由地动了情,手指分开她的部分长发,轻轻摩挲她白皙的后颈,“具体哪里好,你说说。” “你对我好啊。”栗珵净说。 谁知虞峄低笑了一下,飞速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你会发现我还有其他的好处。” 栗珵净的耳朵瞬间因为他这句类似挑逗的话变得滚烫。 这一晚,虞峄和栗珵净就睡在二楼的房间,但依旧是什么也没发生。 时间往前推,晚饭过后,虞峄两个堂弟先后携着各自的妻子,抱着孩子过来做客,顺便恭喜虞峄成家。虞峄和他们热聊,逗孩子玩,连带栗珵净也是,两个小孩都抱了好一会儿,大家一直聊家常到十点,在吃了夜宵后才散场。俩人不免都觉得累了,加上下午的游玩,皮肤上沾了一身汗,赶紧洗了澡后就回房休息了。 栗珵净睡得很熟,醒来时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手机上的时间,五点零五分,她知道该起床了,否则怕赶不及去上班。 她人刚坐起,身旁的一只手臂便探来,迅速环住了她的腰,迷糊地说:“早着呢,再睡一会儿。” 栗珵净轻轻地和他说:“我最晚八点一定要赶到医院。” “没事,六点半开车过去,八点能到医院,大不了早餐在车里吃。”虞峄声音低哑,“现在再陪我一会儿” 他说着又把老婆又拉回被窝。 栗珵净只好再躺回去。 几分钟后,虞峄睁开了眼睛,看着枕边人,眼眸陡然间浮现一丝邪气:“现在好想把你吃了。” 栗珵净一听,面容有些羞赧:“现在不是好时机,等会儿我还要去上班。” 虞峄无奈地说:“也是,时间太短,不够我发挥的。” 栗珵净:“……” “不过,”虞峄趁她没有防备之时,忽然拉过她被窝里的手,直接探向自己的一个部位,“可以让你感受一下我的状态。” 栗珵净的手指刚触碰到那里,本能地想缩回来,不料被虞峄按得死死的,连哄带骗地对她说:“你哄一下它,让我不至于这么难受。” “我不会啊。”栗珵净喃喃道,“你还是自己来吧。” “听过一句话吗?有了老婆就释放了双手。”虞峄缠着她,“我懒得再自己来,刚好也让你趁早熟悉一下。” 就在栗珵净整个人心跳持续加快时,又听枕边人理所当然地补充一句:“你以为它现在这个嚣张的样子,不是你的责任?” 栗珵净:“……” 于是,在虞峄的软磨硬泡下,栗珵净没有收回手,她照他的说法,早些熟悉一些她需要熟悉的事情。 然而这一熟悉就熟悉了大半小时…… 等他们起床匆匆吃了早餐,栗珵净收下虞峄妈妈递过来的礼物后,两人立刻坐上车,赶回市区。 在车上,栗珵净顺手打开礼物袋子一看,里面有一对纯金的耳钉和一个大红包。 她明白这是长辈对她的心意,心里暖暖的。 八点差十分,车子开到医院门口。栗珵净下车前,虞峄又亲了她好几下。 栗珵净踩点到了医院,在休息室换好工作服,走出来时正巧碰上在吃饭团的邬梓荔。 “栗子,你脸有点红。”邬梓荔随意一说。 “哦,我今天睡晚了,差点迟到,刚才从医院门口一路跑进来的,所以出了些汗。”栗珵净自以为解释得很合理。 “睡晚了?”邬梓荔立刻唏嘘了一声,“送你一个经验吧,早上千万不要随意招惹你老公,否则可能一整天都上不了班。” 栗珵净:“……” -------------------- 作者有话要说: 虞峄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第23章 栗珵净下班时间一到,虞峄照例过来医院接老婆回家。 俩人步行回去的路上,一直就晚上吃什么专注地聊着,以至于虞峄的手机响起,他开始还没注意到,经栗珵净提醒才接电话。 是齐凡凯的来电。 “虞峄,晚上人在家吧?”齐凡凯直爽地说,“柯亦说你婚后就搬家了,我和念丝有荣幸到你新房看看吗?” 因为挨得近,栗珵净也听见了电话里的声音。 虞峄看一眼老婆,心知肚明道:“你们是想看看我太太吧。” 栗珵净挽着虞峄的手臂忽然收紧,更认真地听他说下去。 “哈哈,也可以这么说。我们都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你现在人结婚了,我连你太太的面都没见过,这不太说得过去吧?还有啊,念丝也很想看看她,还特地准备了一份礼物。”齐凡凯说,“我们是真心诚意想登门拜访的。你呢,欢迎我们俩吗?” 虞峄再看一眼栗珵净,后者抓着他的手臂,对他点了点头。 虞峄便说:“没问题,我们晚上在家。” “你尽快把地址发过来,我和念丝吃完饭就去找你。”齐凡凯笑说。 挂下电话,虞峄对栗珵净说:“是齐凡凯,我记得对你提过他。” “嗯,你说他是你多年的朋友,你们感情不错。”栗珵净记得很清楚。 虞峄无奈地笑了,想了想说:“他和他太太一直对你很好奇,想过来看看你,但如果你觉得别扭,我现在就和他说算了。” “没什么别扭的。既然他们是你多年的朋友,想见一见你的妻子这很正常。”栗珵净通情达理地说,“千万不要随意拒绝他们。” 虞峄见栗珵净丝毫不介意见他的朋友,心里也有几分愉悦,说:“不如回家别做菜了,直接点个外卖吃,免得你累。” 栗珵净点头说好。 回到家,趁栗珵净去洗手间,虞峄发了一条微信给齐凡凯—— “人来可以,但别说一些让她尴尬的话。” 栗珵净和虞峄吃完了外卖,她很快动手收拾起桌子,然后去橱柜找出花茶和小蛋糕,准备用来招待客人。 “别忙了。”虞峄慵懒地走过来,拍一下老婆的肩头,“他们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给两杯水喝就行。” “这怎么可以?他们是你认识多年的朋友,我第一次见他们,当然要表示出诚意。”栗珵净说完低头对比手里的两只瓷盘,想了想还是选素雅的一只配巧克力蛋糕。 虞峄浅笑,决定一切都由她来,他去拿了一瓶矿泉水,喝了几口,停在原地欣赏老婆的一举一动。 他老婆此刻穿了一件宽松的浅灰色棉衫,配上一条黑色的阔腿裤,乌黑的长发扎成了一条宽松的麻花辫,垂在肩膀一侧。从他的角度看她,她额头圆润,垂下的睫毛长而浓,鼻梁高直,红唇雪肤,非常漂亮。 让他开心的是,她最近胖了一些,两颊没有之前那么清瘦,气色莹润如光照。 “你在看什么?”栗珵净转过头,无意间对上虞峄的目光,不由好奇。 “看你。”虞峄说得直白,然后放下矿泉水瓶,走上前,来到她身后,手臂环住她的腰身,亲昵地去嗅了嗅她脖颈的味道,“你越来越漂亮了。” 栗珵净温柔地一笑,说:“也许是最近比较惬意。” 虞峄问:“因为我吗?” 栗珵净点头:“可以这样说。” 虞峄喜欢这个答案,希望她多说一点,说得更具体一点。 栗珵净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告诉他:“爸爸没出事之前,我一个人住在邻市,在医院和公寓两点一线往来,有时候会觉得很孤独。因为工作忙也没有时间交朋友,科室的女同事大多结婚了,有自己的家庭要忙,一起吃饭的机会也少,加上我也不是很开朗的性格,有烦恼不太会找人倾诉,大多时候都闷在肚子里。”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侧过脸看贴着她的人,语气柔柔地说:“现在不一样了,一想到下班后回家还有一个人陪着,心里有一种开心的感觉。” 虞峄凝视她的眼睛,心里涌上一种不可思议,她此时此刻看他的眼神明亮又柔软,还带着属于女人的恋慕。 “你是越来越喜欢我了?”他问。 栗珵净冷不丁听他这么一问,眨了一下眼睛,在他眼里,犹如一只美丽的蝴蝶扑了扑翅膀,等她再抬眼看他时,又如夜月下的一汪湖泊,粼粼的、令人心醉的。很快,他听她说:“也许你说得没错。” 虞峄被她迷住了,迅速吻住了她。 片刻后,栗珵净转过身,双手搭在他肩膀上,沉浸于他的热吻。他们吻了一次又一次,最终栗珵净的一张脸都是红的,后背沁出了细密的汗。 “等会儿有客人要来。”当虞峄将手掌探入她宽敞的棉衫之时,她委婉地提醒了他。 “就向你讨一点甜的。”虞峄的手很快游移至让他向往已久的地方,直接解开束缚。 是靠近心脏的地方,人间之曼妙,丰肌柔软,足以令他勾魂摄魄,不舍松开。 栗珵净咬了咬唇,享受着完全在他手掌中的感觉。 …… 许久后,他才慢条斯理地帮她系好小扣子,再抬眼,看一看她的脸,发现她把自己的唇都咬肿了。 他笑了,提醒她:“以后不用忍着。” 八点还差一刻的时候,门铃声响起,虞峄去开门,让前来做客的齐凡凯夫妇进屋。 炽我心者 第27节 邹念丝手里提着一只漂亮的袋子,神采奕奕地对虞峄说:“虞峄,真是打扰了呢。” “这么客气干嘛?”虞峄笑了一下,“换了鞋赶紧进来吧。” 门垫上已经摆上了两双拖鞋,齐凡凯和邹念丝前后去换鞋子。 邹念丝穿上拖鞋,迅疾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盘发,确认一丝不苟后,自信地挺直腰板,姿态款款走进屋。齐凡凯倒没有多余的内心活动,换上鞋子便大咧咧地往客厅走,他可太好奇虞峄的太太是怎么样一个人了。 “虞峄,你太太呢?”齐凡凯刚问出口,冷不丁就看见从客厅卫生间走出来一个女人。 “不好意思,刚从卫生间出来。”栗珵净笑着看两位客人,大方地说,“你们是虞峄的好朋友吧,我听虞峄提过你们,很高兴你们今天能来。” 齐凡凯和邹念丝双双一怔。 在来的路上,俩人还有一番针对栗珵净长相的对话,差不多是这样的—— 邹念丝问:“你说虞峄娶的女人长得怎么样?” 齐凡凯说:“肯定漂亮啊,要不然当年他也不会对她一见钟情,还送人家手镯呢。那手镯对当时的他来说可贵了,要两万多。” 邹念丝却笑了:“你也说是当年了,现在她人快三十了,还能漂亮到哪里去?女人的花期没几年,到了一定年纪,再怎么天生丽质都要打折了。” 齐凡凯说:“指不定人家保养得好呢。” 邹念丝分析说:“她既不是千金又不是富婆,能花多少钱保养啊?顶多是打扮得年轻,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两三岁就很好了,但也只够糊弄你们男人的眼睛,我们女人不一样,面对面就能看出她多少岁了。” 齐凡凯说:“你说的也有一定道理。” 邹念丝说:“我觉得吧,她能顺利嫁给虞峄纯粹是因为青春美好的滤镜,让虞峄一看见她就想起自己的青春。要是他俩现在刚认识,放在虞峄眼里,她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你想啊,要说长得美,谁能美得过妤之?” 齐凡凯笑了:“那是,你表妹可是我省航空学院五年来最美校花呢。” 邹念丝嘴上没提的是,就别提和妤之比了,大概率还不如我呢。 …… 然而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女人,真的是超出他们想象的漂亮。即便拿邹念丝这双苛刻的眼睛看,她身段好,站姿秀挺,仿佛以玉为骨,整个人修长又曼妙,皮肤白净无瑕疵,明眸皓齿,头发黑如芝麻,笑起来简直令人沁人心脾。 重要的是她穿着很简单,更有一种没有雕琢般的素雅之美。邹念丝想到“素雅之美”,不由看一眼自己身上这身绣花繁复的连衣裙。 邹念丝今天来当然也是有所准备的,一整套低调的珠宝在身,不动声色地,加起来却也有几十万了,但并没有从对方眼里窥视到丝毫的欣羡。 “她是我太太。”虞峄走来,拉住栗珵净的手,“栗珵净。” 邹念丝从短暂的恍惚里跳出来,赶紧展现笑容:“你好,很高兴认识你。你真漂亮啊。” 齐凡凯也跟着说了句一模一样的。 邹念丝顺手把礼物递过去:“一点心意,祝你们新婚快乐。” “谢谢你们,太用心了。”栗珵净接过袋子,真诚地表示感谢,又友好地问,“你们想喝点什么?咖啡、茶还是饮料?” “我们随意,有什么喝什么。”齐凡凯好脾气地摆了摆手,哈哈地笑了。 很快,齐凡凯和邹念丝坐在用餐区,等栗珵净端上花茶和小蛋糕,分别放在他们面前。 “谢谢。”邹念丝矜持一笑,拿起杯子抿了一口,眼眸含笑地打量着栗珵净。 栗珵净没察觉到邹念丝的内心活动,她尽量拿出热情和诚意招待虞峄的朋友。 齐凡凯呢,他似乎在见到栗珵净的第一眼就放下了之前对她的成见,他意外地发现她温柔友善,有可能不是自己猜想的那种人。不管怎么说,虞峄喜欢就好,虞峄喜欢的人他当面总得给一份尊重。 于是他毫不客气地吃起盘子里的蛋糕,并赞了一句味道不错。 栗珵净人往虞峄身边一坐,刚坐下,搁在桌上的手就被身边人握住了。 他们这个举动自然被邹念丝一双观察细微的眼眸第一时间收入了,心想真是难舍难分,看来感情比她想象的好。 齐凡凯因为事先被虞峄提醒过别说让他老婆感觉尴尬的事,斟酌一下后从基础的问题入手,问栗珵净的工作是什么。 栗珵净告诉他们她是一名护士。 “护士很忙啊,还要值夜班吧。”齐凡凯说着看一眼虞峄,“依我看,你以后不去工作也没什么问题,虞峄绝对养得起你。” 虞峄平静地看了齐凡凯一眼,后者收到他的眼神有些讶异,难道这句话也说错了吗? 栗珵净却说:“我喜欢我的工作,虽然比较累但很有成就感。” “是是是,白衣天使,奉献精神,是我肤浅了。”齐凡凯赶紧找补,“钱也不是衡量一切的标准。” 一旁的邹念丝适时说:“并不是所有女人都愿意成为全职太太的。再说了,每天围着家庭琐事转,其实一点也不轻松。” 齐凡凯赶忙说:“老婆你对我的付出我全看在眼里,放在心上。” 邹念丝笑了笑,慢悠悠地对栗珵净说:“没嫁给他之前,我也做到了一家企业的中层管理,但嫁给他之后就一心围着家转了,幸好他有良心,每个月都按时打给我一笔钱,是以前薪水的两倍。” “这是当然啊,我老婆能文能武,在外可以做女强人,在内能当贤内助。”齐凡凯乐呵呵地笑,“我是一天也离不开她。” 邹念丝瞟了他一眼,娇嗔地说:“你当我乐意每天围着你转,还不是为了好好经营我们的婚姻?两个人过日子总得有一个人是付出多的吧,要是俩人都抱着私心,都以自己的需求为先,时间长了肯定吵架。” 栗珵净听他们说着,不急着发表看法。 虞峄说了一句:“我老婆下班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做菜,也是我无能,怎么也做不好一道菜,才连累了她。” 栗珵净听到这里,温柔地看他一眼。 “你自己做菜啊?不是请阿姨做吗?”齐凡凯有些意外,没想到虞峄太太比他想象的要贤惠。 “食材都提前准备好了,也不费很多功夫,所以还是想自己来。”栗珵净说。 “她做的菜特别好吃。”虞峄不无傲娇地说,“客观地说,不比外面的餐厅差。” 他说着划开手机,翻出栗珵净做的菜的照片,分享给两位朋友看。 “哇,红烧羊排、烤鳕鱼、凤尾虾球、花雕蒸蟹、芝士焗龙虾,还有米线包子饺子馄饨油条……”齐凡凯接过手机,一一看下去,啧啧称奇,再抬头看一眼栗珵净,目光已经带上了奇迹般的欣赏了,“这全是你自己在家做的?你真没有专门去学过?这水平都可以当大厨了!” 栗珵净谦虚地说:“其实也不难,网上都有做菜教程的,我看了不少,看到方便入手的才尝试去做。还有就是,现在超市里有很多半成品,食材都洗好切好了,并配有调料酱汁,买回家加工一下就行,特别方便。” “你太谦虚了,这每道菜都让人看了流口水啊。”齐凡凯终于舍得把手机还给虞峄,提声恭维了虞峄一句,“你小子太有口福了!” 邹念丝冷静地瞟了一眼老公,迅速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 谁知齐凡凯还继续说:“这样貌美如花,温柔贤惠的厨艺女高手,是怎么被你追到手的啊?” 邹念丝有些心烦,不免觉得齐凡凯今晚的话有点多了。 “运气好啊。”虞峄风轻云淡地笑。 “你就没有死缠烂打?”齐凡凯打趣他。 虞峄依旧握着老婆的手,默契地和她对视一眼,说:“有些吧,幸好她不嫌我烦。” 看他们甜蜜对视,像是眼神都要拉出丝来了,齐凡凯抱着手臂,笑道:“新婚燕尔啊,恨不能时时刻刻都在一起是吧。我也是过来人,我可太了解了。看你们现在这状态,估计很快就有更好的消息了!” 邹念丝忍不住轻轻提醒他一句:“行了,这是他们夫妻的私事,你别给他们压力。” “什么时候要孩子是她决定的。”虞峄倒是说得很直接,“不过我们暂时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是想再过一段时间的二人世界吧?”齐凡凯眼里满是了然,笑意风流,“理解理解,新婚太美好了,光是你看我我看你就很幸福了,连喝口水都是甜的。” 虞峄笑说:“自己的老婆,当然是怎么看怎么喜欢,每天都想宠着。” 栗珵净被虞峄一句话说得耳朵有些热,但她心里欢喜,因为虞峄在朋友面前表达对她的喜欢。 齐凡凯就他们的新婚生活又聊了许久。直到虞峄说要下楼去抽支烟,邹念丝立刻推了推老公的肩膀,说:“你陪虞峄一起去,也趁机把烟抽完,回家后可不许再抽烟了。”于是两个男人一起下去了。 他们下楼后,栗珵净看了一眼邹念丝面前的玻璃杯,发现只剩小杯水了,立刻起身去拿来热水,帮她的杯子加水。 “谢谢。”邹念丝始终表现得客气,“你真贤惠。” “不用谢,你们是虞峄的朋友,这是我应该做的。”栗珵净坐下后,又想起其他的,“水果要吃吗?家里有新鲜的葡萄橙子和山竹。” “不了,晚上吃一块蛋糕已经是热量超标了,我可得管住自己的嘴巴。”邹念丝说。 栗珵净莞尔。 邹念丝静静地看着她,心想她还真是一个让人挑不出错的女人,漂亮温柔,做得一手好菜。 难怪快三十岁了还能嫁给虞峄,多少是本身有些手腕。 邹念丝对栗珵净自然是有嫉妒心的,尤其刚才她那傻老公一直当着她的面夸赞栗珵净,听的时间长了,她觉得特别刺耳。 “其实你看上去非常苗条。”栗珵净看着邹念丝,想了想还是接上她的话,“怎么都不需要考虑减肥的。” “别提了,这一年来我胖了可多了,估计是年纪到了,新陈代谢慢了。”邹念丝说着动手慢悠悠地翻开手机相册,翻出一张照片给栗珵净看,“对了,你帮我看看,我表妹穿的这条连衣裙,我能穿吗?我很喜欢这款式和版型,但担心穿上显胖。” 栗珵净认真看了看照片上这位可以说是拥有完美身材的女孩,再对比一下邹念丝的人,诚恳地说:“我觉得可以。” “哈哈,你人真好,谢谢你啊。不过我有自知之明,我是穿不了的,这裙子太挑人了,必须人很瘦穿了才好看。我表妹呢,她身高一米七二,体重才一百出头,婀娜多姿的,穿什么都和一个模特似的。”邹念丝有无无意地看一眼栗珵净,“你说是吧。” “她身材确实很好,人也非常漂亮。”栗珵净由衷地表示。 “她职业是空姐,身材长相是百里挑一的。话说回来,她今年才二十四岁,天生丽质,人见人爱,真是让我又羡慕又嫉妒。”邹念丝像是闺蜜闲聊一般对栗珵净分享自己的心情,“不过女孩子太漂亮了也麻烦,招蜂引蝶的。去年就有个匿名的变态一直打电话骚扰她,还威胁她,差点吓死我们了,幸好虞峄他出手帮忙,花心思把这个变态揪出来了,结果有惊无险。哦,忘了和你说,虞峄也认识我表妹,他们也算是……朋友,关系不远,以前我们经常一起出去吃饭,大家也说得来。” 栗珵净听到这里,多少感觉出什么,脸上却还是带着对人友好的微笑,说:“如果是虞峄的朋友,他当然不会坐视不管。” “对,虞峄很讲义气,常常照顾我们。你能嫁给他,真是你的好福气。”邹念丝心想自己今天点到此就够了,也不能太过分。 栗珵净看着邹念丝忽然变得自信的神情,缓缓点了点头。 “加个微信吧?”邹念丝顺便提议,“有时间一起出来玩呗。” 栗珵净说好,起身去拿来落在沙发上的手机,和邹念丝互加好友。 这晚,齐凡凯和邹念丝回去后,虞峄问老婆:“刚才齐凡凯老婆和你聊了什么?” 栗珵净说:“就是一些家常话。” “她没说我坏话吧?”虞峄眼里有些玩味,一动不动地看着老婆的眼睛。 “没有,她都在为你说好话,她觉得我能嫁给你是我的福气。”栗珵净笑着和他对视。 虞峄纠正道:“有福气的是我。” “你真的这么觉得?”栗珵净柔声问。 “有这么一个秀色可餐,温柔贤惠的老婆,不是我的福气是什么?”虞峄看着暖灯下美如壁画的心上人,欣赏之余又有些难受,简直就像是有一个小爪子在反复挠他的心和肝。 只是她一直没有邀请他,顿时让他意兴阑珊。 算了,再等等吧。这事要勉强真的一点意思也没有。 虞峄移开眼睛,喝完了剩下的水,放下矿泉水瓶子,伸手摸了摸老婆的头发:“我回房休息去了。你今天也累了,早点睡觉吧。” “虞峄。”虞峄走向自己房间时,栗珵净仓促地喊住了他。 虞峄停步,转过身:“怎么?” 炽我心者 第28节 栗珵净走上前,忽然认真地对他说:“你最近对我很温柔。” 虞峄似乎从她眼睛里看出了一些什么,顺手将她揽入怀里,低声试问:“所以?” “有时候我一个人睡,半夜醒来会害怕。”栗珵净说。 她说话的同时一直凝视着他,眼波流转间竟然透出几分旖旎,鼓起勇气问他:“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因为上次我拒绝了你,你有些失望,所以不再……不再那样了。” “不再哪样?”虞峄饶有兴致地问。 栗珵净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她知道他明白她的意思。 片刻后虞峄才继续道:“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等你准备好了,告诉我一声就行。你现在这样委委屈屈的样子,好像是我故意冷落你一样。这样冤枉我不太好吧?” 栗珵净被他说得有些没理了,顿时也觉得现在的情况确实是自己没有及时和他说清楚导致的。 “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只是想我陪着你,还是想要我的人?”虞峄有技巧地挑逗着她,“是后者的话就亲我一下,亲了后我会考虑答应你。” -------------------- 作者有话要说: 净净你怎么回事,越来越喜欢撒娇了? 第24章 栗珵净在短暂的犹豫后亲了虞峄一下,后者接受她的邀请,抱起她去了主卧室。 虞峄抱着老婆走进房间,顺便用脚带上了门。门被关上的那一刻,栗珵净的心又不免慌了一下。 意外的是,虞峄这一回表现得完全不急躁,他轻轻把怀里的人放在了床上,然后侧躺在她身边,以手支额,眼眸沉静地欣赏着她。 他不急着动手动脚,这倒是让栗珵净讶异,她也就没吭声,安静地和他对视了着,直到他低头来吻她,她闭上了眼睛。 他的吻很温柔,简直是慢条斯理地在品味她。不久,栗珵净便伸手圈住了他的脖子,用尽温柔地回应他此时此刻给予她的。 他们吻了很久。然后虞峄一路吻下去,吻着她每一寸如玉般润泽的肌肤,吻的同时手指丝毫没有停下,占据她衣料下的曲线……。 直到他的手指来到她最柔软娇美的、从无他人碰触的区域,便听到她一瞬间没忍住闷哼一声。他手上不退缩,声音在她耳边:“别怕,有的是时间,我们慢慢来。” 栗珵净垂下眼眸,点了点头。 其实虞峄也怕伤害到她,还担心她会再次拒绝他,于是他用强大的心力去克制住自己急骤而起的欲念,温柔缓慢地贴近她,开启她。 这是属于他们情思入魂的时刻。 一会儿后,栗珵净感觉自己出了一身热汗,浑身渐渐无力,在虞峄的牵引下,她失去了冷静,感官只凭荷尔蒙主宰,声音、肢体,甚至是每一根发丝都跟着他的一举一动变化着,仿佛要在他热如岩浆的眼神下融化。 她的触感变得相当纤细迅捷,时刻回应着他的怜爱。有一瞬间,她莫名想到了炎炎夏日里融化了的冰激凌,感觉自己此刻和那模样已没什么差别。 虞峄真的诱惑了她很久,用他的唇和手指,漫长地摩挲,极近的挑逗,目的是为了让她先动情。 有一分钟,栗珵净真的受不了他继续这样了,有一种想哭但又哭不出来感觉,她只好去抓住他的背,试着对他求饶。 “难受吗?”虞峄贴在她耳边,似理智不减般问她,“嗯?” 栗珵净点头,她确实难受。 “我比你更难受。”虞峄笑了,用略微沙哑的声音一字一字地说,“这样折磨你就是折磨我自己,但没别的办法,我得让你真正准备好。” 栗珵净的眼眸如春波亦如秋雨,盈盈泛光如檐下的雨帘,似醉般地看着眼前人,扣住他后背肌肉的手指用力了几分,声音似有若无:“我真的准备好了。” 虞峄闻言咬了一下她的耳朵,热意迅速烧灼了她白净的耳垂,她宛若听见他用热切且笃定的声音说:“记住,你是我的,现在完完全全是我的,以后也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醉心时刻,栗珵净自然而然地跟着回应着他:“对,我是你的。” 就这一刻,她想成为他的,也想让他成为自己的。 “别急,我会让你不难受的。”虞峄抬起身体,眼眸已如炽铁,却始终没忘给自己做好保护她的步骤,然后按住她纤细的腰肢,彻底倾身,无限无止境般地去贴近她。 他们如同一起沉入于海水,又在一个海浪翻滚下迅疾被抬到了浪尖,再一同默契地坠下水,再乘风驭浪……一次又一次。 直到天光渐亮,他们才真正停歇,相拥入眠。 栗珵净疲倦至极,背贴在他怀里,垂眸看着横着自己腰间的结实手臂,有一种虚脱的感觉。 她明白快天亮了,她得趁机睡一会儿,否则一定会迟到。她闭上眼睛,在他的呼吸起伏间,安心地坠入梦境。 栗珵净再次睁开眼睛,入眼的光线让她感觉有些不对劲,她很快坐起来,看了看枕边,空无一人,瞬间有些不安。 虞峄听见房间里的动静,拿着水杯走进来,一手懒懒地按在门框上,温柔地直视她。 栗珵净急问:“现在几点了?” 虞峄气定神闲地说:“十点一刻了。” “什么?”栗珵净变脸,赶紧去找衣服和裤子,“我迟到两个多小时了!” 虞峄很快走过来,手按住她的肩膀,说:“放心,我帮你请假了。” “什么请假?”栗珵净又是一惊。 “你们护士长两小时前就打来电话问你的情况,我随便找了一个理由帮你请了一个上午的假。”虞峄解释,“所以别急,你现在还能再睡一会儿。” 栗珵净急问:“你找了什么理由?” “说你早餐吃了生冷的食物,一直拉肚子。”虞峄笑说,“这理由没有人会怀疑吧。” 栗珵净:“……” 眼见他越贴越近,她立刻拉起被子遮住自己的人。 虞峄低头看着她的举动,一脸“现在这样做还有意义吗”的表情。 “虞峄,我不想再睡了,现在准备起床。”栗珵净试着提醒他。 “哦?”虞峄伸手抚摸她的头发,眼里皆是戏谑的笑意,“你的意思是让我暂时回避?” 栗珵净点头。 “要不要我提醒你,昨晚你有多爱我的……” 虞峄话没说完,栗珵净赶忙拿手捂住他的嘴,认真地说:“现在我要穿衣服了,你暂时出去一下好不好?也让我冷静一下。” 虞峄趁机吻了吻她的掌心,这才答应了她,慢慢退出了房间。 栗珵净在他掩上门的一刻,躺回被窝,一手枕在额头上,睁着眼睛想一个问题:昨晚的那个人是她吗?那个和他痴缠如动物般的人真的是她吗? 她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天花板,有一刻心想算了,不去细想了。 她从不会后悔自己作出的每一个决定,从决定和他结婚到现在,她都没有后悔过。 虞峄心情相当好,他首次为老婆做了早餐,加工了一下冰箱里的半成品牛排,还煎了一只荷包蛋,和两块培根一起放在盘子里,另外还去热了一杯牛奶。 栗珵净眼看他端上来的豪华早餐,有些瞠目结舌:“我吃不了这么多。” “吃不了就剩着,由我来吃。”虞峄意味深长地说,“你现在应该多吃点东西,补一补身体。” 栗珵净:“……” 虞峄往她对面一坐,悠然地看着她:“吃吧,都是老公为你做的。” 好吧,她开始吃早餐。虽然她没吃几口就觉得虞峄做的早餐太咸太油了,但为了尊重他的用心良苦,她坚持吃了一大半。 栗珵净吃完早餐便赶去医院了。到了急诊科,护士长靳茗见到她人,立刻关心她拉肚子的情况怎么样了。 “现在没事了。”栗珵净勉为其难地配合虞峄找的借口。 “以后早餐别吃太生冷的食物,肠胃消化不了。”靳茗奇怪地说,“照理说,作为一名医护人员,这些常识你应该是知道的。” 栗珵净只好说自己下次会注意的。 栗珵净很快走去休息室换工作服,却刚好碰上准备去输液室的邬梓荔,后者看见她便停下脚步,狡黠地一笑:“栗子,你早上起床后拉肚子了?” 栗珵净不免心虚地点了点头:“早餐吃了生冷的食物,肠胃消化不良。” “我懂。”邬梓荔状似同情地点了点头,“吃多了就容易拉肚子。” 栗珵净不擅长撒谎,也不准备画蛇添足地捏造几个小细节作证自己确实在拉肚子,她只能尴尬地笑了笑,准备闪避过去。 邬梓荔在栗珵净走进休息室的一刻,便在心里腹诽:拉肚子这个理由,我早就用过了,还不止一次。 …… 栗珵净在休息室里刚换上工作服就收到了虞峄发来的微信。 虞峄:忘了问你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栗珵净:“……” 她迅速按了“没有”后发送。 等到中午在食堂用餐的时候,栗珵净刚要喝番茄鸡蛋汤,冷不丁又收到了虞峄的微信。 虞峄:你腿酸不酸? 栗珵净无语地看着他的问题,很快又狠狠按了一个“没有”后发送。 虞峄:我的手臂倒是酸了,可能是抱了你太长时间。 栗珵净:“……” 坐在对面的琴琴吃了一口香喷喷的排骨,瞅一眼栗珵净面前的汤,不免关心一句:“栗姐姐,你中午就喝一碗汤?” 栗珵净放下手机,对琴琴微笑了一下,算是默认,心里想的却是虞峄做的那份豪华版的早餐现在大部分都还在她肚子里,她暂时吃不下别的。 邬梓荔故作不解:“你早上不是拉肚子吗?现在应该胃里空空,觉得很饿才对,只吃这点够了?” 栗珵净不好意思地说:“我现在不太饿,等饿了再吃麦片好了。” 邬梓荔笑意高深,一脸“都是过来人,今天算我配合你”的慷慨表情。 琴琴一边吃着可口的饭菜,一边看栗珵净,忍不住说:“栗姐姐,你今天特别漂亮,和一朵绽开的玫瑰似的。” “是吗?”栗珵净笑得很温柔,“谢谢你。” “那我呢?”邬梓荔转头问琴琴,“我看起来像是一朵枯萎的狗尾巴草?” 琴琴赶紧摆手:“怎么可能?邬姐姐你当然也很漂亮。” 邬梓荔自嘲道:“我怎么能和你栗姐比?她是新婚燕尔,每天有人呵护备至。我呢,和我家那位异地恋整整一年零五个月了,我现在人懒到连面膜都不想敷。” “姐夫不是快要调回来了吗?”琴琴说。 炽我心者 第29节 提及这件舒心事,邬梓荔才终于欢欣了,眼里都是如愿以偿的光芒,说:“嗯,他最快下周就能回来了。我正想着呢,要不要大家一起出去吃个饭认识一下?栗子,你也带老公过来呗,大家一起聊聊天好不好?” 琴琴立刻响应:“我觉得可以啊。” 栗珵净想了想也觉得没问题:“好啊,我想我老公他如果有时间一定会愿意来的。” 她了解虞峄,他百分之一百不会拒绝和她同事的见面。 傍晚,虞峄开车过来接老婆,栗珵净上车后才问他:“怎么开车来了?是不是打算出去吃饭?事先也不说一声。” 虞峄游刃有余地说:“临时决定的,带你去喝点养生滋补汤。” 栗珵净疑惑:“养生滋补汤?” 她顷刻间明白过来,略无奈地看着身边人,好笑地说:“你会不会把我想得太弱了?难道我和你……我就虚弱得需要立刻去补气了吗?” 虞峄笑了一下,从容地说:“想多了,单纯是希望自己老婆身体变得强壮一点。” 栗珵净看他:“真的?” 虞峄和她对视一下,迅速传递出自己的关心:“你还是偏瘦了,喝点补汤,尽快胖几斤才健康。” “原来如此。”栗珵净心里暖暖的,感动于他的关心。 等红灯的时候,虞峄伸手去握住栗珵净的手,问她:“你没注意到车里的东西?” “是什么?”栗珵净闻言转头看后排,这才发现角落里有一大束玫瑰,不免惊喜,“我怎么才看见?你又买玫瑰了?” “对,我觉得玫瑰特别适合你,和你一样的漂亮明艳。”虞峄心情不错地说。 栗珵净回过头,眼神温柔地看着虞峄。不知为何,她在他眼里找到了很明显的宠溺。 -------------------- 作者有话要说: 虞峄:老婆美如花。 第25章 虞峄带栗珵净吃饱饭喝足汤后心满意足地载她回家。 回家后虞峄先去洗澡,栗珵净则在厨房煮咖啡。虞峄从淋浴间出来时便闻到浓郁的咖啡香味。他走向她,来到她身后,低头在她肩膀上嗅了嗅,享受这夜晚的静谧与美好。 栗珵净温柔地问他:“怎么了?” “我老婆真好。”虞峄说。 “因为可以为你煮咖啡?”栗珵净莞尔。 虞峄亲了一下她的脖颈,说:“是因为不会让我再感觉寂寞了。” “你以前很寂寞吗?”她有些意外,“你平常不是有很多朋友吗?” “朋友再多,但回家还是一个人。”虞峄抱住她,“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我怎么记得,你交过很多女朋友呢?应该觉得生活挺热闹才对。”栗珵净打趣他。 虞峄去亲了亲她的脸,待她转过脸,他问她:“你很吃醋吗?” “没有。”栗珵净理智地否认。 只要她不去刻意想虞峄曾和其他异性的接触,他们是如何相处的画面,她就不会有任何醋意。 “真不吃醋?”虞峄低声说,“还是吃醋好,说明你在意我。” “我不会吃这些无聊的醋。”栗珵净再次否认,冷静地说,“我又不是小姑娘,还介意另一半的过去?太没意思了吧。” “这么大方?”虞峄不信,但猜到她不会轻易承认,于是想着刺激她一下,便贴在她耳边说,“那你知道吗?我对每个和我在一起过的女人都很好,任何事都会优先照顾她们的感受。包括你,我懂得怎么样让女人感到快乐。” “虞峄。”栗珵净迟疑后还是阻止他说下去了,正色说,“你真的不用和我说这些,我也没兴趣听你的过去。” 她忽然没有笑意的表情在他眼里可爱极了,他没忍住又去亲了亲她的脸颊。 “咖啡好了,我要倒在杯子里。”栗珵净躲着他,蹙眉轻声说,“你别时时刻刻缠着我,行不行?” 虞峄见好就收,松开她的人,静静看她手持摩卡壶,将咖啡倒在两只小杯子里。 栗珵净将其中一杯推至他面前,简单地说:“你的。” 虞峄拿起杯子浅尝一口咖啡,又专注地盯着她的眼眸,观察她每一个细微的情绪。 栗珵净偏偏垂下眼眸,不让他看她的眼睛。 虞峄很快放下杯子,伸手去捏她的下巴,温柔地说:“骗你的,别生气。” 栗珵净被迫抬起脸,对视他一双炽亮又促狭的眼睛。 “事实是,在你之前我没有碰过任何女人。”虞峄对她坦白了。 栗珵净怔住,此刻她清清楚楚地听明白了他所说的话,却不知真假,或者说不知该不该信他。 “怎么可能?”她回忆了一下说:“你之前不是暗示我你交过很多女朋友,还说具体数字说出来会让我觉得你在炫耀吗?” 虞峄收回手,一笑置之:“那是我要面子。如果被你知道我一个女朋友都没有谈过,估计不是被嫌弃行情太差就是误以为我有生理问题。” “……”栗珵净无语了,怎么会有人要面子到这种程度? “不然那天晚上我为什么没有对付你的经验?哪怕之前有过一次经验,都不至于被你中途拒绝了。”虞峄弯起唇角,慢慢告诉她,“幸好后来我去学了。” 栗珵净:“……” 她实在太好奇,不由问他:“你去哪里学的?” “网上随便一搜就有。”虞峄说得直白,“其实这件事要让俩人都有感觉也简单,秘诀就是让你先感到高兴。” 栗珵净:“……” 难怪昨晚他取悦了她那么久,久到她几乎快变成另一个人。 “你喜欢我的表现吗?”虞峄突然问她,表情寻常如同在问现在几点了。 栗珵净想起昨晚的痴缠,不免脸红耳热,如实说:“你表现很好。” “还行,没彻底发挥出我应有的水平。”虞峄看着她,“也是担心你体力跟不上。” 栗珵净真的不打算再理他了,和没事人一般喝着手里的咖啡,慢悠悠地转头看向别处。 虞峄却厚颜无耻地继续:“平时有时间的话,你不如先练练。” 栗珵净嘴里的咖啡差点喷出去,转过脸来,不可置信地瞪着他:“我要练什么?” 虞峄解释:“一些有氧运动,锻炼心肺功能,不至于到时候喘得太厉害。” 栗珵净:“……” 虞峄一笑,垂眸将她姣美的体形尽收眼底,而后说:“等你练好了,就可以领教我的真正水平。我会让你知道我有多厉害。” 栗珵净:“……” 栗珵净实在受不了他再说这些无耻的话,放下咖啡杯,伸手捂住了他的嘴,睁圆眼睛看着他,故作气恼。 但不知为何,此刻她心里一点也不气恼,反而相当的甜,准确说是在听他说“在你之前我没有碰过任何女人”时,她心里就像是放了一颗悄悄加热后融化开的椰蓉奶糖,心情甜极了。 她是他的第一个女人,她完完全全地拥有了他,这个事实如奇迹一般发生在她身上,让她觉得妙不可言,感觉难以言喻。 栗珵净到此刻才愿意承认,任何男女在感情里都抱有私心,都会想着去占有另一半。在其他事上,她或许都能做到光明磊落的大度,唯有碰上感情,她也变得俗不可耐,不免去计较去对比。 虞峄拉下她的手,握在自己手里,很有闲情地看她脸上的表情变化,片刻后取笑了她一句:“现在开心了?小气鬼。” 这个周末的一大早,虞峄和栗珵净一起去帮栗成铂办好了转院手续,栗成铂即将转入离楚荟菱住处不远的一家康复医院。 那是一家口碑不错的康复医院,床位比较紧张,若不是虞峄托朋友帮忙,栗成铂不会如此迅速地转院,并且得到了一个靠窗的床位。虞峄还帮忙联系了一个有护理中风病人经验的护工,在电话里直接谈好了价格,护工说最快傍晚就能过来。 楚荟菱很感激虞峄,她俯贴在老伴耳边告诉他多亏了女婿的帮忙,他才能这么快转入康复医院。 栗成铂躺在病床上,听完太太的话,立刻咿咿呀呀,抬臂对着虞峄比划,费力说了两三句话,虞峄明白他要说什么,很快回应:“不用谢我,这是我的分内事。” 楚荟菱听到这话,心里涌上的感激更强烈。 安置好了栗成铂,虞峄和栗珵净送楚荟菱回去,刚好赶上中饭时间,楚荟菱自然留他们在家吃饭。 本想好好做几个菜的,可惜时间不太够,楚荟菱很是抱歉,表情愧疚,一边的虞峄却觉得无所谓,不客气地问了一句:“有速冻水饺吗?我吃一盘水饺就行。” 于是,楚荟菱帮女儿女婿下了两大包速冻水饺。 他们一边吃一边闲聊,气氛逐渐温馨。 “现在老栗也顺利转到康复医院了,以后每个白天我尽量去看他。净净,你就不用再多操心了,你爸的事就交给我。你现在人也成家了,应该多用心在自己的家庭上。”楚荟菱慈爱地对女儿说,“有什么问题我再和你联系。” “您放心,我们一有时间也会去看爸的。”虞峄说。 楚荟菱看着虞峄,目露感激,想再说一句“谢谢你”,又怕生分了,于是轻声叮嘱:“吃饺子吧,都趁热吃了,一个也别剩。” 吃完饺子,栗珵净收拾了桌子,把垃圾打包好了,慢慢下楼去倒了。 等她回到屋子,发现虞峄人已经在她的房间休息了,而楚荟菱正慢悠悠地洗着水池里的几只盘子和碗。 “净净,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很快,楚荟菱关小了水龙头,喊女儿过来。 栗珵净走去水池边,静听妈妈有什么要交代她的。 “你和他相处得还好吧?”楚荟菱尽量小声地问。 “很好啊。”栗珵净回答。 “你们有没有吵过架?”楚荟菱又问。 “没有。妈,虞峄性格不错,其实很好相处的。”栗珵净笑了。 “是这样吗?那我一颗心就放下了。”楚荟菱欣慰地点了点头,看着气色不错的女儿,犹豫后还是说了,“不是妈催你,趁早要个孩子吧,你年纪也不小了,结了婚就该赶紧走下一步了。” “妈,你怎么又来了?”栗珵净表情无奈,“之前是催婚,现在我人刚刚结婚,你又催我生孩子了。那催完生孩子,你又该催我什么了?” “我这也是为你着想啊。我在你这个年纪,你已经五岁了,是蹦蹦跳跳,聪明伶俐的一个好孩子了呢。”楚荟菱温柔地劝导女儿,“怎么都是要生一个的,早生比晚生好,对你将来产后恢复也有益处。” “妈,我今年内没有生孩子的打算,关于这点我和虞峄提过了,他很尊重我的想法。”栗珵净直说。 楚荟菱手里的丝瓜络缓缓滑落在水里,脸上一阵讶异后才开口:“这样啊……那既然他同意,就按你的意思来吧。不过你还是要听妈一句,生孩子这事别拖太久了,就算你不急,他不急,他爸妈就不急吗?我们现在已经是欠人家的了,你不能活得太任性了。” 栗珵净反应过来,立刻问:“妈,你觉得我欠了虞峄很多吗?”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楚荟菱抿了抿嘴唇,移开眼睛,“确实也是因为他,我们还了债务,你也住进了大房子,还有你爸现在顺利转入康复医院……这一切,我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回馈吧。” 炽我心者 第30节 栗珵净明白了妈妈的意思,妈妈是想让她尽快生个孩子补偿虞峄。 栗珵净觉得她这样想不妥当,准备把道理和她说清楚,但转念一想算了,妈妈的婚恋观已经成型了,任自己怎么说都很难改变。 “妈,虞峄没有催我生孩子,他爸妈人也通情达理,很尊重我的想法。我自己有安排,等身心都准备好了,我会很愿意当妈妈的,但不是现在。”栗珵净说。 楚荟菱听女儿这么说,慢慢点了点头,心里却怀疑虞峄是不是真的如此好说话,他那么着急结婚只是心仪她的净净,没有半点现实的考量? 她狐疑地看女儿,但后者眼里的确定不得不让她打消了疑虑。 晚上,栗珵净洗漱完后坐在沙发上看书,虞峄在阳台就工作上的事情打电话。 等虞峄结束电话,走进客厅一看,一盏暖灯下,他那娴静美丽的妻子正在安静地阅读。他直接走过去,坐到她旁边,凑近看她手里的书,看一眼就笑了:“读这么有文化的书?” 栗珵净读的是一本她翻了好多遍的《诗经》,经典读物,百读不厌,只不过生僻字多,乍看比较高深,实则内容淳朴真挚,充盈着艺术之美。 她放下书,笑着看他。 “你继续读。”虞峄伸臂搂过她的人,让她依偎在他肩膀上,“读给我听。” 栗珵净便又拿起书,就正翻开的这一页读下去——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送子涉淇,至于顿丘。匪我愆期,子无良媒。将子无怒,秋以为期。” 直到栗珵净都读完了,虞峄问她是什么意思。 栗珵净为他大致讲了一下内容。 “这是我大学一个学姐失恋后读的,当时她摘抄后发帖在学校贴吧上。”栗珵净缓缓说,“她说女生都应该读一读这个。‘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讲的是这个女子没有做错任何事,男子的行为却前后不一致了,男子的感情也没有一个标准,他时常在变。” 虞峄听老婆这样讲,简单想了想说:“也不是每个男人都和他一样吧。” 栗珵净不置可否,又说:“还有这句‘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子耽兮,不可说也’,是劝女子不要轻易沉溺爱情,因为很难脱身,但男子不一样,他们再喜欢、依恋一个女人,都能很快放下。” 等栗珵净再次抬眸,虞峄对着她的眼睛,较真地说:“我不能代表所有男人的想法,但就我来说,我很难放下。” 栗珵净反问:“是吗?” “如果哪一天你不要我了,我不甘心轻易放你走。”虞峄说,“你信也好,不信也好,这就是我现在心里想的。” 栗珵净被他的这句话骤然打动了。即便她也明白当下的情话和承诺只能代表当下,随着时间过去,秋水起,桑叶落,人的感情未必会一直不变,但这一刻,她从虞峄的眼睛里看到了他的赤忱和真实……足够了。 她主动贴近他,很快去亲了亲他的脸,不无温柔地说:“虞峄,人的恋情容易变,任谁都一样,我不会要求你承诺对我的喜欢是一辈子。只要你当下对我真诚,不欺骗我,尊重我理解我,你能做到这些就足够了。” 她轻柔地笑了一下,补充道:“足够让我喜欢你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足够让我喜欢你了。 第26章 栗珵净同事邬梓荔的男朋友回来的当天,邬梓荔便开心地说男朋友要请客,她为此邀请了好几个同事,栗珵净也在其中。 栗珵净不忘打电话喊虞峄一起去,虞峄自然是爽快地答应了。 一行人于晚餐高峰时间抵达餐厅,包厢已经满人了,他们便落座于一楼角落最大的一张桌子。 邬梓荔的男朋友名叫卢添,过去一直在邻市的一家商业银行工作,现在调回本市,能结束与女友异地恋的煎熬,表现得非常开心,他大方地请大家点自己喜欢的菜吃。 巧的是,卢添竟然听说过虞峄的名字,一问还真是知名品牌可宠佳的股东之一,便热情地和他交换名片,聊几句商机。 虞峄很擅长应对这样的场合,很快就与在座的人聊得畅快。 相比健谈的虞峄,栗珵净的话不多,她坐在虞峄身边,认真地听他的每一句话,偶尔也会失笑,因为虞峄喜欢开一些玩笑逗大家开心。 菜品丰富,厨师的烹饪水平也高,大家吃得很满意。用餐中途,几个女同事结伴来到洗手间,邬梓荔走进洗手间便对栗珵净夸赞虞峄的好:“你老公太风趣了,幸好他来了气氛才这么热闹,大家也都跟着开心。” 听到虞峄被称赞了,栗珵净也高兴,大方地说:“他向来喜欢交朋友,对人很热情也很真诚。” “看得出他是一点势利眼也没有,对谁都是一个样。”邬梓荔悠哉地对着洗手间的镜子看自己的妆容,又笑说,“我觉得你真得看紧他一点。以他这样的颜值,还有身价,外面多少小姑娘主动扑上来,急着想啃他一口。” 栗珵净说:“这也不是我能看紧的吧,主要还是看他自己的定力。” “你对他倒是真放心。不过也是,我看得出他非常喜欢你,连说几句话都要回头看你一眼。”邬梓荔取笑他们,“新婚夫妇的眼神就是缠绵啊。” 栗珵净听她这么一说,也觉得刚才自己和虞峄对视的次数有些频繁。 “请问你们有没有人带卫生巾啊?”有人忽然问。 栗珵净转头一看,从洗手间隔间出来的是儿科的护士晓铮。晓铮和邬梓荔一直相熟,今天自然也在邀请范围内。 “你来例假了?”邬梓荔轻声问。 “嗯,真是不巧,突然就来了。”晓铮愁着说,“我没带呢。” “我也没有拿啊。”邬梓荔看了一眼她腿上的浅色裤子,迅速考虑一下,“要不我现在陪你去外面买吧。” “不用去买。我带了,在包里。”栗珵净赶紧对她们说,“我现在去拿来。” “真是太谢谢你了。”晓铮感激道。 栗珵净很快走回去取卫生巾,邬梓荔则在洗手间陪伴晓铮。 栗珵净走得快,回到座位,立刻不动声色地拿起自己的包,翻出备用的卫生巾,拿在手上,准备回去洗手间给晓铮。 “怎么了?”虞峄趁机拉住她的手腕,笑着问她。 “帮人一个忙。”栗珵净温柔地说。 “忙完了就快回来。”虞峄眼神专注地看着她,“你不在我不自在。” 你不自在?你不是社牛吗,也有不自在的时候?栗珵净莞尔,顺便抬眸看了看桌上另外几位女同事家属,发现他们在她们暂时离开后,好像是不怎么交流了。 栗珵净笑了一下,轻声对虞峄说:“很快回来,要不你再热一热场子?” 虞峄松开栗珵净,无奈地耸了耸肩,等老婆走远了,他回过头,又是游刃有余地找了一个新话题和在桌的几位男士聊开了。 栗珵净走回洗手间,人刚要进去却听到晓铮和邬梓荔的对话—— “说真的我不敢找栗珵净老公那样的男人,长得太招人了,加上有钱,在一起没什么安全感。” 栗珵净停步,听清楚是晓铮在说话。 “我看得出栗珵净是一个特别好的女人,希望她老公永远不要辜负她吧。”晓铮很实在地说,并且苦笑了一下,“女人被辜负太可怜了,要花好长时间才能恢复过来。” 栗珵净忽然想起邬梓荔曾经和她们提过,晓铮和相恋五年的男朋友分手,后者迅速和新人在一起了,显得晓铮特别可怜。 栗珵净想了想,不准备回避,她径直走进了洗手间。当她的眼眸对上晓铮有些错愕的眼神时,后者的表情变得相当尴尬,她却自然地笑了一下,把手上的卫生巾递给她:“给你。” 晓铮接过卫生巾,说了声谢谢,短暂的斟酌后决定做一个坦荡的人,她向栗珵净郑重地道歉:“抱歉啊,在背后嚼人舌根是不对的,我一时间忘了。” “没关系,你也没说什么。”栗珵净觉得无所谓,她明白晓铮并非故意的。 邬梓荔拍了拍晓铮的肩膀,温和地说:“我太了解栗子的为人了,她绝对不会介意的。” “就当我是在嫉妒你吧。”晓铮朴素的脸上展现出一个羞涩的笑容,“你老公各方面都太优秀了,你也这么漂亮温柔,你们俩能遇到彼此都很幸运。” 栗珵净说:“谢谢你。我想你也会遇到属于自己的幸运。” 晓铮点头:“希望啊。” 等栗珵净和几个女同事回到用餐区,天花板的灯光忽然关了一半,在温柔的光线下,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款款走向吧台旁的一架钢琴,只见他往琴凳上一坐,便开始弹奏今晚的第一首音乐。 钢琴前的一大块地板上铺着复古的摩洛哥小花砖,是供人跳舞的。随着钢琴声的流淌,陆续有人手牵手,一起来跳舞了。 邬梓荔和卢添也去跳舞了。 虞峄其实对跳舞的热情不高,但此时此刻看着身边的美人,还是来了兴致,温柔地邀请她:“和我跳一支舞?” 栗珵净把手放在他的手掌上,由他一牵,自然地起身,俩人一起走去跳舞区。 虞峄牵着栗珵净的一只手,刚到了舞区,就拉高她的手,让她轻盈地转了一圈,等她转回来一瞬间,他骤然拉近她,炽热又温柔的目光覆盖着她的脸。栗珵净不免有些激动,她双手拉住他的手,两人轻快地踩着音乐的节奏好好跳了一会儿。等虞峄松开她的一只手,栗珵净跟着侧过身,松弛地转了半个圈,却又被他以手扶腰,骤然间就带了回去,她脚下一滑,幸好他及时松开另一只拉着她的手,改成扶在她的另一侧腰上,然后双手轻巧地使力,娴熟地将她带入自己怀里,顺便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栗珵净贴在他怀里,双手逐渐去搂住他的腰,闭上眼睛,享受这美妙流畅的时刻。 “虞峄。”她轻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什么?”他回复她。 “为什么和你在一起,我觉得很有安全感?”栗珵净自言自语般地说。 虞峄听清楚她说的,笑而不答,片刻后才出声:“这样不是很好吗?” “对,这样很好。”栗珵净由衷地说,“现在开心就好。” 虞峄垂眸,入眼的便是她美如花瓣的唇,他深知她有多甜,趁这浓情蜜意的时刻,低头便含住了她的甜美。 …… 他们抱着跳了好久的舞,等手拉手回座位时,栗珵净才发现晓铮一直是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目光淡然地看着依然在跳舞的情侣。徜徉在舞区的情侣自然是热闹甜蜜的,比较之下,单个人的身影显得尤为清冷落寞。 “虞峄,你当一回绅士,去请单身女士跳支舞好不好?”栗珵净贴在虞峄耳边说。 虞峄挑眉,略有些意外地看着自己的老婆:“你当真这么大方,一点也不介意?” “有什么可介意的,只是跳一支舞而已。”栗珵净拍拍他的肩膀,叮嘱说,“记得,别贴太近。” “既然你没问题,我求之不得。”虞峄笑了,松开自己的妻子,当即身姿潇洒地走向落单的女士晓铮。 晓铮一听虞峄要邀请她跳舞,连连婉拒,虞峄也相当有耐心,人就站在她面前,一次次地发出邀请。他表现得太有诚意,导致晓铮实在不好意思再拒绝了,她看了看栗珵净,发现栗珵净竟然笑得很开心,应该是早就允许了这事发生,便也不再矫情,说了句谢谢后把手递给虞峄。 栗珵净则坐下,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水,然后开始欣赏着自己先生和晓铮的舞姿。 晓铮的姿态有些僵硬,又因为要时刻注意和虞峄保持距离,更是跳得很慢,虞峄倒是自如许多,配合她的步伐,礼貌地带着她转圈。 钢琴曲停下,灯光瞬间亮了好多,晓铮停下脚步,松了一口气,再次感激地看着虞峄,说:“谢谢你请我跳舞。” 虞峄礼貌地说:“是我太太吩咐的。” “我知道。”晓铮神色诚恳,“你太太是一个很好的女人,你能遇见她,真的很幸运。” “当然。”虞峄很赞同。 “你要好好珍惜她啊。”晓铮一个没忍住,竟然冒昧地说出了心里想的,“千万别辜负这样好的女人,否则她会很伤心的。” 虞峄静了静,收敛了笑意,认真说:“我太喜欢她了,怎么可能去辜负她?” 虞峄难得当一回绅士便当到底,他牵着晓铮的手送她回座后才回到自己老婆身边。 餐厅的人陆续都回座了,灯光又暗下来。终于等到专业舞者上场,同时钢琴曲换成了肖斯科塔维奇的圆舞曲。 炽我心者 第31节 众人都专心欣赏着专业舞者的健美身姿,唯有虞峄,看了一会儿舞蹈后,目光又悠然地落回自己老婆身上。 还是自己的女人好看。 栗珵净一心看舞蹈,听音乐,一时间忘了回头看虞峄在做什么,因此也就不知道他已经拿起手机悄然拍了一张她的侧影,在越看越有美感后,他发上了自己的朋友圈,并带了一句话—— “越来越喜欢了,怎么办?” --------------------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情话:越来越喜欢了,怎么办? 第27章 “栗珵净,门口有人找!”急诊科的一名护士拿着弯盘匆匆赶去病房的途中,顺便喊一声正在专心核对医嘱的栗珵净。 栗珵净说了声好,放下病历夹,把笔放回口袋,赶紧走去门口一看,过道上站着一个穿着朴素的女人。 女人穿着一件浅色的格子衬衫和一条咖啡色的棉麻裤,脚上穿着一双显旧的平底鞋,肩膀上背着一只棉布包,双手捂着一个透明的茶杯,正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是你找我吗?”栗珵净走上前,轻声地问。 她一眼就认出对方来了。 女人蓦地抬起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似不可置信地瞅着栗珵净,慢慢说:“真、真的是你啊。” 说完这句话,她脸上浮现一个局促的笑容,又喃喃了一遍:“真的是你啊。” 栗珵净对她微笑,默认了是自己。 女人断断续续地说:“我弟,虞峄说你在这里工作,就在急诊这里,所以今天我五楼看完病,想着来都来了,就下楼来看一看你。他之前和我说他准备和一个女人结婚,我没问是谁,但在心里猜会不会是你,还真的猜准了。没想到,不,也算是有些想到了,绕来绕去,他要在一起的人还是你,只能说你们有缘分。” 栗珵净不免尴尬,想了想说:“对,还是我。” 虞峄的姐姐虞榆,栗珵净当年只和她见过一次面,然而就那一次见面,就被她嘶吼着骂了一顿,让她远离虞峄,不要害虞峄,说虞峄配不上她们这些城里姑娘。 当时栗珵净惊呆了,因为从未有人初次见面就用那么激烈的语气斥责她,斥责里还夹杂着歇斯底里的失控情绪,难免让十九岁的她感觉很害怕。 “你要是敢害他,我就跑去你学校告诉你老师,让你没书可读,你别不信!你、你竟然问他要那么贵的东西!你的廉耻心在哪里!” …… 时隔近十年,再次面对面,栗珵净没有了上一回面对虞榆时的害怕,更多的是心酸。 不知为何,眼前这位穿着朴素,脸庞浮肿,气色不太好的女人,眼里传递出的紧张和难堪,让栗珵净觉得心酸。 虞榆握紧了自己的杯子,一时间说不出准备好的话。 还是栗珵净先开口了:“其实当年的事情,是一个误会。我真的没有要求虞峄给我买那只手镯,我之前也不知道他会去买礼物给我,但无论如何我拒绝了。” 虞榆看了一眼栗珵净,兀自说:“我那天太激动了,也许是本身心情不好,连累到你了。我差不多忘了我说什么了,但我知道吓到你了。其实我现在不会去干涉虞峄想做的事,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我想来想去,还是想请你不要再和虞峄提起我以前去找你的事了吧。” 栗珵净的目光始终温和,等她说完,才说:“我不会刻意对虞峄提起的。” 虞榆咧嘴笑了:“不提就好,我不想虞峄回头来怪我,怪我耽误他这么多年。” 栗珵净的心微沉,她自然也想过一种可能性,如果当年不是虞榆跑来对她说那些话,她会接受虞峄的表白吗? 可能会,也可能不会,这个没有标准答案。 虞榆见栗珵净不说话,空气里的尴尬以及她自己的局促感越来越浓,她匆匆说:“我没其他的事,就想看一看你,来看过你就好了。” 栗珵净回过神,对她点头。 “我走了,还要事情要去忙。”虞榆移开目光,双手捂紧玻璃杯,快步朝出口走过去。 谁知在栗珵净吃完午餐,从食堂回来,走进急诊科时又迎面碰上了虞榆,这让她有些料想不到,缓缓停下脚步。 虞榆这回是探着脑袋等栗珵净,一看见栗珵净人过来了赶紧走上去,急声说:“我忘了一件事,回去拿了。” “什么?”栗珵净一时间没有听明白。 虞榆目光急切,紧张兮兮地说:“是重要的东西,我要单独给你,这里人走来走去的,我担心拿出来被人看见。” 栗珵净一头雾水,但看虞榆似是很看重此事,便说:“我们去住院部旁边的花园好了,就对面,几步路的功夫。” 很快,栗珵净带虞榆到了花园这里。虞榆停下后转头看了看,确定旁边没有人,手哆哆嗦嗦地从棉布包里拿出一个信封,迅速递给栗珵净。 “这是什么?”栗珵净惊讶。 “这个是赔你镯子的钱。”虞榆赶紧解释起来,“那个镯子,后来被我收走了,我想去商场退掉,人家非要购物小票,偏偏给虞峄撕了,怎么也退不了,我没办法了,只能自己收好保管好。大约过了小半年,我转卖给乡下的一个朋友了,因为当时他要娶老婆了,刚好差一只金的镯子,我就卖给他了。” 栗珵净有些跟不上她的思路了。 “把镯子卖给他,钱我很快用掉了,我当时真的急着用钱,但你信我,我真不是一个贪财的人。”虞榆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那镯子本该是你的,我把它卖了,那得来的钱应该还你。” 栗珵净听明白了,当然不会收,虞榆却不肯退让,一个劲地把钱塞到她手上。 “你就收下吧!”虞榆哀求着栗珵净,眼睛陡然闪现一抹泪花,“你收下了我心里好受很多啊。这是我欠你的,我今天是来还你的。当然这钱是我这些年自己攒下的,你不要担心,这不是别人的钱,是我自己的。” 栗珵净尽量有条理地和她说道理:“这钱怎么也不能算是我的。即便当年我接受了虞峄,也不可能收他那么贵重的礼物,我也会要求他退回去的。既然虞峄愿意把镯子交给你,你就有处置权,怎么做都可以。你把它卖给需要它的人,得到的钱不是你的就是虞峄的,无论如何都和我没有关系。你快把钱收好,放回包里。” 虞榆却是一个认死理的人,非要把这个钱还给栗珵净。 又推了好一会儿,栗珵净无奈之下说:“姐,你别为难我了。这钱我怎么也不会收的,要是我收下了,回去后一定会和虞峄解释,到时候不是更多事了吗?还有,这是我工作的地方,人来人往的肯定有认识我的人,要是被他们误会我在收什么钱,对我真的不太好。” 虞榆一愣,似乎一下子反应过来,栗珵净说得有道理,自己还钱给她的这个行为确实很像是画蛇添足,搞不好还真被虞峄知道了。 栗珵净看她脸上有松动,赶紧让她把钱放回包里。 虞榆有些木讷地把钱放回包里,然后退后两步,对栗珵净说:“你不收钱,我就只好给你鞠躬了,郑重地向你道歉。”说完就对栗珵净鞠躬。 栗珵净走上前,拉住她的手,柔声说:“真的不用。过去的事不重要,现在我和虞峄生活在一起,我觉得开心知足,这样就够了。” 虞榆定睛看着栗珵净,有直觉她不是在撒谎,是真的不再怪她了,这才挤出一个笑容,沙哑地一笑,说:“我、我当然也希望你和虞峄现在好好的。” 这天吃晚饭的时候,栗珵净似无意地向虞峄问起他姐姐的情况,是为什么要去看心理医生。 虞峄说他姐姐婚后流产了两次,之后被男方提出离婚,一度陷入抑郁,最严重的时候把自己关在家里一个月不出门。 “这么可怜。”栗珵净听到这里,心里瞬间就难受了,又问,“她小时候过得怎么样?” 她想知道虞榆小时候过得幸福吗。 虞峄说:“她是我爸和他前妻生下的,当时奶奶还在,特别不喜欢她,闹着要一个孙子,对她很苛刻。后来我爸和他前妻感情淡了,和平离婚了,我爸坚持养她到大,她就没跟她妈妈走,留在我爸身边。再后来我爸和我妈结婚了,很快有了我,她对我很照顾,烧饭做菜,什么都做,我小时候有两件破了的衣服都是她缝好的。” 长姐如母,在乡下有时候是如此。栗珵净明白。 “我也不喜欢我奶奶的做法。”虞峄皱眉,表情颇为无奈,“小时候不懂事,不会考虑太多,长大了发现她真的不容易。我打算照顾她一辈子,至少在物质上让她不缺任何东西。” “她现在住在哪里?”栗珵净问。 虞峄说他姐离婚后没分到什么财产,人还惦记着要和前夫复合,于是留在这里不肯回乡下的家。当时大家都觉得她脑子坏了,坚持带她去看心理医生,但她看了一回怎么都不愿再去了,反而是天天跑去前夫的单位找他。虞峄觉得她不能再这样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于是给了她一笔足够的钱,让她先添置房产,人先落脚再说其他的。他陪她去看房,最终她选了一个沿河的幽静小区房。看房买房加装修,前后花了一年半的时间,她专注在这件事上,多少也分散了注意力,不再整天去找前夫复合,也走出了两次流产带来的伤痛。 不料在收到前夫再婚的消息后,虞榆又一次崩溃了,陷入了抑郁和狂躁,之后花了小半年时间才恢复过来,不得已地接受了无法和前夫复婚的事实。 “现在她在一家服装店做兼职,工作不是很忙,生活有规律,情绪比以前稳定很多,但偶尔还是会钻牛角尖。”虞峄说,“我让她定时去看心理医生。” “你打算照顾她一辈子吗?”栗珵净问。 虞峄看着她,认真地说:“对,我现在是这么想的。不过她倒是不希望我过多干涉她的生活,我除了每个月给她一笔生活费,定时联系她,在她需要帮忙的时候赶过去,此外也没做太多了。” “我们是应该多多照顾她,她很不容易。”栗珵净像是感同身受一般,因她本身是学医的,自然知道两次流产带来的伤害。 “想什么呢?”虞峄见栗珵净停下筷子,安静陷入了一个人的思绪,笑着提醒她一句。 栗珵净抬眸,眼神明净地看着自己老公,说:“我偶尔在想,要是我当年接受你,也许我们会提前过上现在的日子。” 虞峄也停下筷子,敞亮地与她对视,问她:“那你当时为什么要拒绝我?” 栗珵净早就想好了理由,直接说出来:“年轻时候有虚荣心吧,总想找一个成熟稳重的行业精英当男朋友。现在想来,职业无贵贱,哪一行都能出状元,是自己当时太肤浅了。” 她这样说他肯定不会再有疑虑,虞榆找过她的事就让之过去吧。 虞峄的眼睛浮现深意,慢慢说:“但我从没感觉出你是一个虚荣的人。” 栗珵净淡定地说:“是你没看出来罢了。” 虞峄没说话,他不想再问类似“如果我现在一无所有,你还会选择我吗”的蠢问题,无论男女,都不会选择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当伴侣。 栗珵净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伸手覆盖住他的手,温柔地问:“换我问你,如果我长得很一般,甚至是不好看的,你当年还会追我吗?” “你这个问题,有点尖锐。”虞峄笑了一下,然后还真的沉思了片刻才回答她,“大概率不会。年轻男生多半是视觉动物,你好看才有冲动去了解你的内在,我也是雄性动物,很难免俗。” 栗珵净觉得这话也算是真诚。 “别提以前的事了。”虞峄另一手又覆盖上她的手背,“现在和我好好过吧。” 是啊,现在才重要。人是要向前看,生活在当下的。何况感情、工作、生活,哪一件是无所求的?少有人能做到如此纯粹,何况他们饮食男女。 栗珵净从不觉得自己是一个胸怀大志的人,她一直认为自己,若是健康平安,有着一份喜欢的工作,可以凭自己的能力养活自己,并且身边有一个喜欢的人一起生活,一起看朝夕和星月,足矣了。 略有遗憾、略有挫折,这都是寻常之事。 翌日的晨曦时分,栗珵净已经醒了,她在熟睡的虞峄身边,一只手撑着脑袋,悄悄地看了他很久。 虞峄呼吸匀长,睡得很沉。 她低下头,亲了亲他俊朗的脸,又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这一刻,她似乎是真正认定他了。 在她偶然间从梦里惊醒,“你离虞峄远点”的嘶吼依旧回荡在耳边时,她第一时间撑起自己,看一眼身边的人,定住心神,一颗心逐渐恢复到有规律的跳动。 幸好他近在咫尺,梦里的错失并没有发生,他人就在她的身边。 她收回手,不忍再吵醒他。 时间不到六点,还可以再赖一会儿床,她又躺回去。 她侧身看着他,终是忍不住,依旧去贴紧他颀长灼热的躯体,手搭在他的腰间,闭眼继续睡,像是晨曦的一只海鸥栖息在一块温暖干燥的岩石上。 -------------------- 作者有话要说: 虞峄今日份的情话:现在和我好好过吧。 炽我心者 第32节 第28章 栗珵净二十九岁生日的当天,行程相当简单,就是和虞峄及楚荟菱去外面吃了一顿饭。 因为事先再三提醒过虞峄千万不要送什么贵的礼物,虞峄买了一只蛋糕和一大束玫瑰花送给太太。 他们温馨地用好餐,打包了剩余的蛋糕,一起去康复医院看望栗成铂。栗成铂如今的情况不比之前好,但也不比之前糟,蛋糕实在不适合作为病人的他吃,但在他咿咿呀呀争取要尝一口的情况下,楚荟菱拿小勺子给他喂了一小口蛋糕,算是尝一点甜的。 栗珵净在一旁笑了,转头看一眼虞峄,发现他一直在看着她。 回家后,栗珵净把虞峄送的玫瑰花养在清水里。 深红馥郁的玫瑰,宛若红霞漫天,点缀了一室的美艳。 栗珵净把装玫瑰的瓶子放在餐桌上,左看右看,怎么看怎么美。 虞峄很快来到她身后,同她共赏玫瑰,说:“和你一样美。” 他说完去吻她,准备和她亲昵一会儿,栗珵净却委婉地推开了急躁的他,说:“我现在要帮你整理行李箱了。” 虞峄明天要出差,一早就要赶往机场,然而到现在为此还没整理一件衣服,却有心情做别的事。 栗珵净补充一句:“等我整理完再说。” 虞峄不得已松开她的人,低头亲了一下她的脸,说:“一起整理。早些整理好早些回房休息,错过今天,估计下一回就要一周以后了。你舍得我过得这么辛苦?” 栗珵净:“……” 好吧,她明白这件事对他很重要,她也不忍让他失望,赶紧去找他的衣服和袜子。 不久,栗珵净把虞峄要带的东西一件件地放进行李箱,忽然听虞峄在一边说:“我不在的几天,你让你妈妈过来陪你一起住。” “我问问她,也许她还嫌麻烦呢。”栗珵净笑了。 虞峄顺手把数据线丢进行李箱:“让她过来吧,你一个人住我不放心,真的。” “有什么不放心的?”栗珵净疑惑地瞅一眼他,“我又不是没有一个人住过。” 虞峄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看着她:“就当是我想找个人监督你。就怕我一不在家,你带人回来。” 栗珵净一听,当即拿起手上的袜子朝他肩膀丢过去,较真地说:“开玩笑也不是你这样的。” 虞峄捡起落在地上的袜子,丢进行李箱,然后人快速贴过去,手指捏了捏老婆的下巴,:“生气了?” 栗珵净撇过脸去,不理他。 “别生气,是我错了。”虞峄笑了,死皮赖脸地哄她,“谁让我老婆长得这么漂亮,我怕有人惦记着。” 栗珵净明白他说的是什么。这不,前几天来看急诊的一个病人为感谢她帮他包扎伤口,送了一束鲜花给她。她把鲜花带回家养在水里,被虞峄看见了,一问是一个男人送的,当即计较起来,她起初还当他是在开玩笑,渐渐发现他是真的在介意,便答应他以后不再收病人送的花。 “他送花给你一定不是纯粹的感谢。同为男人,我太明白这套路了。”虞峄当时说。 栗珵净觉得他想多了,但也不与他多争辩,但现在她真觉得他开的玩笑过分了。 “是我的错。”虞峄拉过老婆的手,轻轻亲了一下,“以后不会再开这样的玩笑。别生气行不行?” 见他认错,栗珵净看了他一眼,气消了一半,嘟囔:“你这个人有时候太气人了……算了,快收拾东西。” 俩人一起把出差要带的必需品放进行李箱,洗漱完后迅速回房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虞峄就赶往机场了。栗珵净在他人走后,忽然感觉有些落寞。 虞峄出差的第二天,栗珵净打电话给妈妈,问她愿不愿意过来陪女儿住两天,楚荟菱考虑后答应了。 楚荟菱过来小住的第一天,趁栗珵净在上班,她又闲着没事做,便开始打扫卫生,将门窗都仔细地擦了一遍。等打扫到一半,她休息片刻,顺便去打开冰箱认真看那五花八门的食材,想着晚上给女儿做什么菜吃。 楚荟菱人伫在冰箱前,微微考虑之时,忽然听到门铃声,立刻关上冰箱,问了句“哪位啊”,快步走去门口。 “我是快递,楼下刚好有人进来我就跟着进门了。东西放你家门口了。”快递员似乎很忙,直接放下东西就走了。 楚荟菱在确认门口没有人后才打开门,开门看见门口搁着一只大箱子,心想这是什么,她好奇地弯腰,眯起眼睛一看,箱子上的收件人写着“虞先生”,当即明白过来,是寄给虞峄的东西。 她小心翼翼地把大箱子搬进屋子。 既然是女婿的东西,她是不能轻易动的,她把箱子放在餐桌旁,又去忙自己的事了。 只不过,当楚荟菱端着一盆清水准备去阳台擦椅子时,差点被这个箱子绊倒,幸好她及时用手扶住餐桌的一角,人才没跌倒。只不过手里的脸盆刚巧就打翻在箱子上,她几乎是冲口而出一声“哎呦”,立刻去移走脸盆,看见箱子上湿了一大片,她也顾不得收拾脸盆和地上的流水,赶紧去拿来干净的毛巾擦箱盖上的水,等擦了一遍箱盖,发现地上的水也浸湿了箱子两角……她叹气,怪自己笨手笨脚,心想还是打开箱子吧,万一里面是什么重要物品,被水浸湿了就不好了。 很快,楚荟菱打开箱子一看,果真是重要物品,竟然有好几个漂亮的皮包还有两三个叠在一起的首饰盒,一看就不便宜……她心里着急,伸手去检查,幸好纸箱厚,水没洇进来,包和首饰盒都是完好的。 楚荟菱松了口气,打量眼前的东西,心想这应该都是虞峄买来送给净净的吧。 看来虞峄是一个大方的人,对净净也很宠爱,她不免为此微笑,刚准备合上,瞅见角落里还有一张纸,她便去拿出那张对折的纸,好奇地翻开一看,瞧见上面写着一句话—— “你现在结婚了,那之前送我的东西我都还你,毕竟无功不受禄。” 楚荟菱眯着眼睛,一字字地读,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悟出意思来,当即叹了一口气,讪讪地把这张纸放回原处。 栗珵净下班回来,自然很快看见这个大箱子,问妈妈是怎么一回事。 楚荟菱说:“这个是快递送上门的,寄给虞峄的东西。我打开看过了,都是女人用的贵重物品,箱子里还有一张纸条,写了一句话,说这些是还给他的,因为他结婚了。” 栗珵净一愣,随即问:“妈,你怎么能打开虞峄的快件呢?” 楚荟菱赶紧解释了一下为何要打开这个箱子,然后不忘提点女儿:“净净,这是虞峄以前的女朋友寄来的吧?她是怎么知道这个地址的?她和虞峄现在还有联系?如果是的话,你可得注意一点了……” “妈,我们晚上吃什么呢?”栗珵净忽然问。 “我在冰箱里挑了一些你爱吃的菜,都洗好切好了,等会儿下锅炒一下就行。”楚荟菱瞅着女儿,颇有些无奈,“你不要突然转移话题好不好?我问你,虞峄和以前的女朋友还有没有联系?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栗珵净不得不直面妈妈的问题,无奈地说:“妈,他之前没有交过女朋友。” “这你也信?怎么可能没有,都送了这么高级的包,还有那几个首饰盒,我后来悄悄打开来看了看,都是很漂亮的珠宝首饰,这明显是以前在一起过的女人,否则哪会有这个待遇?”楚荟菱觉得女儿在感情方面实在太实诚了,一点防备心都没有,将来容易吃亏,忍不住多念叨两句,“净净,你以为自己和他结婚就万事大吉了啊?你多少还是得有点危机感。” “什么危机感?”栗珵净挠头,忽然笑了,“我和虞峄,我们现在很好啊,明明没有烦心事,为什么要去庸人自扰。” “这不就是烦心事吗?”楚荟菱伸手点了点贴着墙壁的箱子,“你想啊,人家直接把这些东西寄到家里来,就是为了让你看见的,人家知道这个地址,还敢寄过来,是花过心思的啊……” “妈,你别想了,这估计就是一个误会。虞峄在我之前真的没有谈过恋爱,他既然这么说我就相信他,何况他没必要在这件事上撒谎。”栗珵净说着也淡淡地扫了一眼那个箱子,“至于其他的事,我相信他会处理好的。” “我也希望这是一个误会,但女人的直觉告诉我这不是。”楚荟菱执着地说,“人家就是故意这么做的,是做给你看的啊。” “妈,你是不是宫斗剧看多了?”栗珵净说出自己的想法,“这最多就是虞峄以前送别人的礼物,现在人家或许觉得这些比较贵,一直收着不妥当,于是还回来了,大概率就是这样,不用过分解读。” 楚荟菱拿女儿没辙,说了声“算了,当是我多管闲事”,转身去炒菜了。 晚上栗珵净和虞峄视频通话的时候,虞峄正结束生意上的事,和很多人在当地的小吃一条街上逛着。他一直兴致不减地拿着手机,边走边把小吃街上的夜景展示给栗珵净看,栗珵净也看得入迷了。 “和谁说话呢,这么亲密?”那边有个男人直接问虞峄。 “还能有谁?我老婆。”虞峄说。 男人笑了笑,说了句“感情真好啊”,便识相地离虞峄远一些。 栗珵净心里甜甜的,看着已有快三天没见面的老公,任由思念蔓延。 这次和上一回他出差不一样,她好像特别想他,想念他贴在自己耳边的声音,想念他结实的手臂,还有宽阔的胸膛。 收到邹念丝的邀请是周六,恰好是栗珵净休息的日子。 邹念丝邀请栗珵净喝下午茶,栗珵净本是想婉拒的,但听她热情地提了一句“你如果愿意来,虞峄一定很开心,同来的几个都是他朋友的太太呢,大家都期待看到你”,便认真考虑了一下,拒人于千里之外显得不友善,也折了虞峄的面子,于是答应去了。 出门前,栗珵净稍微打扮了一下,然后和坐在客厅看电视的楚荟菱打了声招呼。 栗珵净打车赶到邹念丝说的酒店,她们人就在一楼的大堂等她。 她刚走进旋转门,便看见穿了一身淡粉色旗袍式连衣裙的邹念丝站在近处,笑盈盈地朝她招手:“这里。” 栗珵净走过去和邹念丝打招呼。 “你今天好漂亮。”邹念丝打量着栗珵净,见她穿了一件紫色的收腰上衣和一条浅米色的西装裤,袅袅婷婷、轻盈秀丽,心想这衣服普通,但穿在她身上还真是好看。 “你也很漂亮。”栗珵净真诚地说。 “走吧,她们都在等你呢。”邹念丝挽住栗珵净的一只手臂,呈现出亲昵姿态,“我早就告诉她们了,虞峄可是娶了一个大美人,她们迫不及待想见证虞峄的品味了呢。” 邹念丝带栗珵净到酒店餐厅的六人座位,笑着把栗珵净介绍给其他三个女人认识。 这三个女人今天穿着风格和邹念丝相仿,都是旗袍式的连衣裙,像是手牵手一起去买,又约好在今天一起穿出来喝下午茶,以至于栗珵净坐在她们旁边,稍显格格不入。 “这就是虞峄的太太。”邹念丝略微夸张地赞叹,“怎么样?我说了我们得相信虞峄的品味,他看女人的目光向来高,他娶的太太自然也是百里挑一的。” 其他三人立刻恭维栗珵净长得美、皮肤好、身材好、腰细…… 栗珵净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应付得却有些局促,她们语速都非常快,还时不时带一点“你知道,就上回我们吃饭”她所不知的,让她也插不上话。 直到服务生端上一只鸟笼造型的三层点心,几个女人的声音才消停,将注意力放在点心上,纷纷拿出手机拍照。 邹念丝亲手为栗珵净的杯子添上热的红茶,眉间都是大方的笑意,柔声对栗珵净解释:“我们几个都是全职太太,平常有事没事就交流一下心得,家里不忙的时候就出来聚聚。” “不错。”栗珵净微笑地说。 “你是护士啊?”对面一个女人吃着甜点,睁圆眼睛,语气直爽地问栗珵净。 栗珵净点头。 “护士很忙很累的呀。”另一个女人很快接上话题,说出自己的看法,“要值夜班不说,搞不好还要被病人打呢。” 栗珵净客观地说:“我比较幸运,至今没碰到特别不讲理的病人,顶多是被骂几句,但绝不会动手。” “那是你没碰见啊。”女人继续快速地说,“我小姑子生孩子的那几天,我去医院看她,就撞见一个凶巴巴的病人家属指着一个护士的鼻子骂,和骂自己孩子似的,骂着骂着还动手推她,推得可大劲了,那小护士直接滑到在地上……瞧着真是不容易。哎,在旁人看来,护士还是不如医生让人尊重,脏活累活都是护士担着,但被骂被打的还是护士多。” “什么啊,现在医生也会被病人打啊,你看新闻了没有啊?”开始问栗珵净是护士的女人立刻回嘴,“他们都很辛苦的啦,万一碰上传染病,也可以说是高危职业了。” 她们说着,又一起看向栗珵净,其中一人快嘴道:“其实你何必呢,都嫁给虞峄了,明明可以当阔太太,还去医院伺候别人干嘛?再说了你一个护士,一年能挣多少钱,不如辞职待在家里伺候虞峄,让他给你开三倍工资呗!” 栗珵净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们,说:“我很喜欢我的工作,虞峄也很支持我的工作。” 就这样一句话,别的她不准备多说。 邹念丝适时对眼前三个女人说:“你们别这么肤浅好不好?什么伺候来伺候去的,人家这是工作价值,是付出是奉献,千万不许看低了人家。再说了,稍微有些出息的女人就不会当全职太太,整天围着男人转算什么本事?我是一个例外,当初被齐凡凯甜言蜜语哄得一时间着了他的道,不然我工作得好好的干嘛辞职?” 其他三个女人一阵娇笑,立刻把话题扯到齐凡凯身上,笑齐凡凯是老婆奴,老婆说一他不敢说二,据说家规都有十几条,全是邹念丝亲手写的,家里还搁着一把戒尺,是专门用来打他手背的,齐凡凯可惨了呢,从搓衣板跪到榴莲壳,还被打手背…… “虞峄呢?他也是老婆奴吗?”邹念丝转头问栗珵净,她总是很愿意把话题带到栗珵净身上。 “虞峄他尊重我,理解我,他对我很温柔。”栗珵净说,“但他不是老婆奴,我和他之间是平等的,没有谁必须听谁的。” “他很温柔?”邹念丝有些惊讶,“我怎么觉得他看上去有些凶巴巴的?” “不,他骨子里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栗珵净的脑海浮现虞峄动情时的眼神,轻柔地笑了一下,“虞峄他很好的。”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对面三个女人一时间都没有接话,似乎也没有在认真听她说什么,而是把目光投向悄然停在沙发后的一个靓丽女生。 邹念丝很快转过头,状似惊讶地看着来者:“啊,妤之,你不是说有事来不了吗?” -------------------- 炽我心者 第33节 作者有话要说: 坐等虞峄和净净秀恩爱给她们看~ 第29章 芮妤之身穿一条绯红色的吊带背心裙,轻盈的面料勾勒出她高挑纤细的身材。只见她踩着一双浅银色的的高跟鞋,戴着遮阳帽和大墨镜走来,后背露出一双削薄的蝴蝶骨,肩膀和手臂都打着闪粉,在餐厅的灯光下显得肤如凝脂。 待她在最外侧的座位坐下,摘下帽子和墨镜,露出一张巴掌大的精致脸,向在座的女人随意打了一声招呼。 “这是我表妹,芮妤之。”邹念丝笑着说,“今天刚好她也休息。” 她说着问表妹:“你不是说有约了吗?怎么突然又过来了?” “想来就来了。”芮妤之疏离地一笑,白皙的手指悠哉地把玩起自己的墨镜。 邹念丝按铃喊来服务生,让帮忙多添一个小杯子,再来一份甜品。 栗珵净看向芮妤之,逐渐反应过来,她正是上回邹念丝手机照片上的漂亮女生。 “妤之,这位是虞峄的太太栗珵净。”邹念丝为表妹介绍栗珵净。 “你好。”栗珵净礼貌地说。 芮妤之近距离看着栗珵净,稍稍牵了牵嘴角,也说了声“你好”。 安静的气氛只持续不到半分钟,其余三个女人很快恭维起芮妤之,和刚才赞美栗珵净的词汇差不多,要说有不同的,不过是多了“性感”“有星味”“年轻真好”等。 芮妤之显然听惯了别人对她美貌的极尽赞美之词,客气地回应了两句,又把目光落回到栗珵净身上。 不知为何,栗珵净感觉对方似在很用力地看她。 服务生拿来了小杯子和甜品,邹念丝为芮妤之添水,等放下茶壶,她有意思地看一看表妹,又看一看栗珵净,不由说:“看看这两个人,一个是青春无敌,一个是成熟雅致,真是各有各的美。你们要是同时去选美,简直是给评委出难题呀,到底选谁当冠军好呢?” 芮妤之拿起小勺子轻轻挖了一口慕斯蛋糕,对表姐的场面话置若罔闻。 栗珵净也没说话,她心里很不喜欢这样的“比美”,觉得相当无趣。 没多久,就有人问芮妤之:“你这么漂亮,肯定不缺男朋友吧。” 芮妤之将小勺子搁回瓷盘,慢慢咀嚼着嘴里的慕斯蛋糕,然后才侧头看她一眼,说:“没有。” 邹念丝闲闲地说:“她啊,太挑剔了,一般的男人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三个女人目露浓浓的好奇。 “她喜欢长得帅、身材好、风趣幽默、有一定经济实力的男人,最好还是一个懂艺术有品位,擅长穿衣打扮的男人。”邹念丝一边转着手腕上的镯子,一边闲情逸致般地说,“你们身边要是有符合这些条件的人,别藏着掖着了,赶紧推给我。” 其余三个女人闻言有的点头,有的摇头,不免说几句:“这要求也太高了,让我们去哪里找啊?长得帅的小狼狗小奶狗我们认识几个,但没什么钱,有钱的男人我们也认识一些,但几乎都脱单了,没脱单的几个也是四十岁以上了,身材嘛,肯定不如年轻人啦……要又帅又有钱还要有品位,这太难了。” “谁说不是呢?人无完人啊,所以才难找。”邹念丝侧头,有兴趣地看向栗珵净,“你说是不是?” 未等栗珵净说话,邹念丝忽然笑了,想起什么似的:“忘了,虞峄啊!他除了没什么艺术品位,不懂得穿衣打扮,其他也差不多符合这些条件了。只不过虞峄已经是你的人了,妤之只能去找别人了。” 栗珵净平静地看着邹念丝,没有搭她的话。 “表姐,你别再提虞峄了行不行?我只是拿他当普通朋友。”芮妤之皱眉,语气意外地带上了一丝激动,“你又不是不知道。” 一句话让在座的女人们感觉出了什么,包括栗珵净,一时间,所有人一言不发。 栗珵净不是傻子,此时此刻也多少明白了一点,或许虞峄和芮妤之曾经走得比较近,又或者被他人撮合过。 但从芮妤之的语气听得出,是她看不上虞峄,而不是虞峄拒绝她。 栗珵净从来不愿以恶意揣度他人,但如今她不免猜测邹念丝邀请她喝下午茶究竟是不是单纯地想和她交朋友这么简单。 “行,是我多嘴了,不说了。”邹念丝见好就收,心里同时也泛起一丝淡淡的懊恼。 气氛一度变得比较尴尬。 就在所有人懒得说话时,栗珵净的手机发出声音,她低头一看,竟然是虞峄发来的视频通话。 “是虞峄啊。”邹念丝挨得近,一眼就瞧见了,“这时候联系你,不会是有要紧事吧?” 栗珵净也怕他有什么事,迅速接听,开始和虞峄视频通话。 虞峄看见栗珵净身后沙发的一刻好奇她现在人在哪里。 栗珵净如实说她接受了邹念丝的邀约,现在正和她们在喝下午茶。 “她们?”虞峄想了想,温柔地说,“你把手机给邹念丝。” 邹念丝早就听见了虞峄的声音,赶紧把脸凑过去,热情地和虞峄打招呼。 虞峄笑了:“约我老婆出来可以,但别说我的坏话。” “哪敢呢,都是说你的好。”邹念丝笑得娴熟。 虞峄依旧是笑,表情却多了几分正经的叮嘱:“她有点怕生,既然人和你在一起,你帮我多照顾她一下,尤其别让她不自在,改天我再好好谢你。” 邹念丝赶忙应下来,说这是当然。 栗珵净很快把手机拿回到自己面前,看着屏幕里俊朗的人,忍不住思念之情,问他在做什么。 虞峄说刚结束一个会议,现在人在酒店休息,趁着空闲的时候就来关心一下她。 栗珵净和他小聊几句,又叮嘱他按时吃饭,别睡得太晚。 “我不打扰你们了。”虞峄看着栗珵净的脸,声音又温柔了几分,“回家后给我打电话。知道了吗,宝贝?” “嗯,我会的。”栗珵净答应他。 “现在亲我一下。”虞峄又说。 栗珵净不好意思地婉拒了:“这里人很多,还是不了吧。” “那等回家了慢慢亲。”虞峄直率地说。 等栗珵净放下手机,慢慢看了一圈在座的女人,她们有的脸上表现出不可置信,有的不禁流露出欣羡,也有的面无表情。 邹念丝特意看了一眼对面的芮妤之,见她的长睫毛微颤,攥着杯柄的手指用力到泛白,像是在竭力隐忍着难受。 很快,气氛又活跃起来。三人组的一个女人夸张地对栗珵净说:“哎呦喂,你老公对你太温柔了吧,听声音就知道平常很宠你,那声‘宝贝’,简直是把你当孩子照顾啊……” “真羡慕啊,出差都会及时和你联系,和我家那位完全不一样,他是一出差我就打不通他手机的。” “果然是新婚,感情真是好,你侬我侬,和蜜糖似的呢,也难怪你气色这么好。” …… 邹念丝听着她们三个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刚准备也象征性地说两句,忽然看见面色沉郁的表妹站起来,丢下一句“我去洗手间”,便离开座位。 邹念丝猜她是被刚才虞峄对老婆说的那些话刺激到了,赶紧说了句“刚好我也要去,一起吧”,便也起身,跟着一起去洗手间。 留下栗珵净一个人应付着三个女人喋喋不休的羡慕之词。 邹念丝跟着芮妤之走进洗手间,眼睁睁看她一脸恍惚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是你提出要见一见她本人,我才帮你约她出来的。”邹念丝真心提醒一句,“你可别一直摆着张脸,连表面功夫都做不好。” 芮妤之闻言侧过脸来,一双美眸含着不甘,怔怔地看着表姐好一会儿才开口:“我想不明白了,为什么等虞峄结婚了,我才发现他的好,为什么我以前看不到?他从不像别的男人那样对我有所图,他很尊重我,他从不要求我回报他什么。” “我早和你说过了,但你当初不听我的,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邹念丝看着眼前这个不算聪明的美人,表情有些许的伤感,“你啊,我仔细想了想,你就认了吧。没听见刚才虞峄对我的叮嘱吗,我瞬间就后悔帮你了,要是真把他得罪了,齐凡凯都得骂我。我看你也别在他那里刷存在感了,那些包包和首饰还给他干嘛?傻不傻?他让你还了吗?你不想要了不如卖了赚点零花钱。” “这件事是我坚持要做的,和你没关系。”芮妤之执拗地说,“如果他太太为此不开心,他来骂我也行。” “你当他舍不得骂你?你还以为自己在他心里很重要?没听见他对老婆的甜言蜜语?他现在对他老婆着迷了,谁让人家温柔贤惠,还有手腕呢?”邹念丝狠狠地拧了下眉,干脆把话说得更直接,“虽然我也不喜欢他老婆,但为了齐凡凯,我都要做表面功夫。你以后再想搞事,我是不会配合你了,要搞你自己去搞。” “谁搞事?”芮妤之声音微怒,“我还不至于贱到去当小三吧!我那么傻吗?为了一个已婚男人,连自己的名声都不要了!” “那你干嘛把他送给你的礼物还回去?这样无聊的小伎俩,有意义吗?真的,完全不值得。”邹念丝缓和语气,苦口良言道,“你就别再关注虞峄了,有时间去看看别人吧。下次遇到真正对你好的男人,可别再骄傲了,否则后悔的还是你。” 芮妤之忽然讽刺地笑了:“你多虑了。我只是有些不甘心,不至于去做什么,虞峄对我来说也没那么重要。何况,我并不看好他们,虞峄性格豪爽,朋友不少,她看起来那么闷,他们不是一种人,以后结果如何还是未知的。” 芮妤之实在不愿回座继续听那几个女人对栗珵净的恭维,找了一个借口提前离开。 等下午茶时间结束了,邹念丝坚持开车送栗珵净回去。 “既然虞峄他叮嘱我了,我就得做好。”邹念丝体贴地对栗珵净说,“放心,我开车很稳的。” 于是,栗珵净坐着邹念丝的车回去。一路上,她有些累,邹念丝便也不开口吵她,让她暂且闭目养神。 等车子停在栗珵净的小区门口,邹念丝转过头,表情略带难堪地看栗珵净:“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什么?”栗珵净直问。 “也许你看出来了,也许没有,但我也不想瞒你,虞峄以前追求过妤之。”邹念丝干脆说出来了。 事到如今,她后悔把虞峄的地址告诉芮妤之,虞峄回来后看见个那个箱子估计会生气,与其到时候仓促去应付他的怒火,不如先在他太太这边委婉地认个错。 不管怎么样,邹念丝在今天感觉到虞峄明显的态度,顷刻间冷静下来,觉得没必要再生事端。 为了心里的小情绪,得罪虞峄的妻子,这不值当。 “是这样。”栗珵净的表情没有任何波澜。 “嗯,他当时比较欣赏妤之,追求过她一段时间,但妤之没有接受。虞峄这人也大气,被晾着也不生气,有时候妤之在,喊他出来吃饭他也不会刻意避开,依旧会平常地和她聊聊天。他性格相当坦荡,从不屑用什么卑鄙伎俩勉强妤之。”邹念丝心平气和地说,“真的也仅限于此了,他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过。妤之坦白和我说,虞峄从没有碰过她,他们之间是清清白白的。关于这点,你不用太介怀。至于其他女人……至少我没有看见虞峄身边有什么女人。” 栗珵净听完邹念丝说的,表情淡然:“你表妹非常漂亮,异性对她有欣赏和爱慕这很正常,其实你不需要告诉我的。” “这不是……妤之她太执拗了,非说虞峄结婚了,就要把之前他送的礼物都还给他,所以你应该收到了吧?一个大箱子。早知道我该使劲劝阻她的……这事确实没必要,画蛇添足而已,我也怕虞峄回来后也不开心,就提前和你说一声。”邹念丝对栗珵净道歉,“不好意思啊。” 栗珵净的脸上依旧没有一点生气的征兆:“这件事我会告诉虞峄的,因为东西是还给他的,我不至于瞒着他。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开心,但这是他的过去,应该交给他自己去处理。” 她说着停顿了一下,看着邹念丝眼里有些纠结的情绪,继续说:“我和虞峄都不是复杂的人,我们之所以会选择彼此也是因为想过简单的生活。我和他都不会被一些小事影响到。还有就是……任何人都曾有过喜欢甚至痴迷的人或事,随着时间和机缘会找到真正适合自己的,一旦找到了就会抓住不松手。我是这样,相信虞峄也是一样。既然我们在一起了,就不会再轻易地被其他的事诱惑。” -------------------- 作者有话要说: 虞峄:老婆是我的宝贝。 第30章 虞峄此次出差的时间有些长,过了一周,栗珵净越来越想他,却只能通过手机联系,解一点想念之苦。 这天是周五,上午栗珵净趁科室不忙的间隙,去了一趟五楼的心理科,想找之前为楚荟菱就诊的医生。 楚荟菱已经不打算继续看了,声称只要睡得好就行,并强调自己没什么精神问题,于是栗珵净想着帮她咨询一下医生,问一问以她目前的情况还需不需要继续用药。 炽我心者 第34节 巧的是,栗珵净遇到了虞榆。 虞榆已经结束就诊,人似乎相当疲惫,直接坐在候诊室的椅子上低头打起盹来了,手里的一只玻璃杯几乎快脱手了。 栗珵净停在她面前,弯下腰拿过她手里的杯子,然后小声喊了她的名字。 虞榆陡然睁开眼睛,看见栗珵净的脸,她着实一愣,表情有些惶恐。 “你怎么睡在这里?”栗珵净把杯子还给她,轻柔地问,“是不是太累了?” 虞榆握紧杯子,赶紧坐好,手指抹了抹嘴角,尴尬地说:“还好,也不累,就是困了。” 她说着对栗珵净挤出一个笑容,笑起来的刹那竟然神似虞峄,这让栗珵净忍不住多关心她一句:“你还没吃过午饭吧?等会儿我和你去食堂吃个饭?” 虞榆立刻摆手:“不了,我知道你们都很忙的。我带了面包和牛奶,凑合吃一顿就行。” 栗珵净看着她浮肿又苍白的脸色,心有不忍:“中午只吃面包和牛奶营养不太够。不如你在这里休息一会儿,等我半个小时,我带你去食堂吃饭,好不好?” 虞榆似被她真挚温柔的语气打动了,迟疑一下:“太麻烦你了。” “有什么麻烦的,反正我也是要吃饭的,这么巧遇上了就一起去吃吧。”栗珵净诚心地补充一句,“你是虞峄的姐姐,不用和我太客气。” 虞榆看着她,缓缓点了点头。 栗珵净转身走去诊室找医生,等出来后又立刻赶回自己的科室。 她尽快忙完了手头的工作,再去五楼找虞榆,不料过来一看,候诊区已经没有人了。 栗珵净坐手扶电梯下楼,顺便张望各个楼层,看看有没有虞榆的身影。 还真在三楼看见了虞榆。 虞榆正激动地和一个男人说话,对方却不太愿听她多说,飞速转过身去,虞榆就绕到他面前,他朝她摆了摆手,再次转过身去,虞榆伸手去拉他的衣角…… 栗珵净赶紧走过去看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走近时,男人不耐烦地转过脸来对虞榆说:“我太太正在里面做产检,你快走啊,要是被她看见你,情绪受刺激就不好了,算我求你,你快走吧。” 虞榆拽住他的衣角,流着泪说:“你陪她做产检。我、我以前怀孕的时候,你一次也没陪过我来医院……” “你又提那些干嘛?”男人白净的脸上满是厌烦,打断虞榆没意义的絮叨,“我们早就离婚了,我现在有自己的家庭,我太太肚子里怀着我的孩子,你接受现实行不行!” “你当初明明说你不情愿和我离婚,都是你爸妈逼你的。”虞榆急切地盯着他的眼睛。 “别提那些没用的!谁让你身体差,连个孩子都保不住,我爸妈当然生气了,换作谁,都不能接受你一而再地流产,好吗?”男人咬牙说,“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问题!” 虞榆忽地松开男人的衣摆,抬手猛拍打自己的额头:“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男人见状娴熟地避开她几步远,扭过头,当是不认识这个人。 栗珵净赶紧走上前,来到虞榆身边,拉住她的手,让她别再伤害自己。 虞榆哭出来,眼泪很快淌满了脸。 男人见怪不怪一般,保持无动于衷。 栗珵净轻声安慰着虞榆,让她尽量放轻松,深呼吸。 没一会儿,男人顺利等到自己的妻子从产检室走出来,快步走上前去搀扶她。 虞榆瞬间停止了哭泣,两眼直直地去看那位大肚子的孕妇。 只见大肚子的女人穿了一条淡蓝色的宽松连衣裙,体态丰腴,一手贴在肚子上,在老公的搀扶下慢慢走过来。 “我们走吧。”栗珵净的手揽过虞榆的肩膀,准备带她走。 虞榆却和打在地板上的钉子一样,一动不动,眼里只剩下自己的前夫和他的现任妻子。她脸上的眼泪似已干涸,眼睛逐渐空茫,像是分不清自己现在置身何处。 男人扶着自己的太太,眼睛也只留意着太太的肚子。 路过虞榆和栗珵净时,孕妇停下脚步,斜睨一眼体态臃肿的虞榆,面无表情地说:“吵来吵去的,我在里面就听见了。这位大嫂究竟是怎么回事,对我老公死缠烂打,恶不恶心?难道天下就剩他一个男人了?有这时间和精力怎么不去缠别人啊?” 虞榆一句话也不说。 栗珵净皱眉,想说什么却怕将事情扩大,心里期望他们赶紧离开。 孕妇依旧停在原地,语气嫌恶地说:“每天洗脸都不照一下镜子的吗?就你现在这个模样,谁愿意多看你一眼?我老公早和我说过,有的人活在世上简直像是一只鼻涕虫,就是来恶心人的。要我说,整天装作一个怨妇似的有意思吗?明明是自己没能力保住孩子,还要所有人来迁就你,凭什么?” “太过分了。”饶是栗珵净这么好的脾气,此刻也动怒了,她冷声问,“你们怎么说得出如此伤人的话?难道一点同理心都没有?” 孕妇无所谓地一笑,回头凑近老公的脸,声音不轻不重:“我是理解不了一个疯女人脑子里在想什么,没想到她还有朋友维护。真是奇了怪了,这种人,你当初瞎了吗,怎么会看上……” 虞榆骤然握手成拳,张嘴“啊”了一声,迅速推开栗珵净,直接走上前两步。 她是对着男人走上前的,但孕妇误以为她要做什么,轻呼一声“老公”,人赶紧一闪,男人一瞬间也是又急又怕,肾上腺素猛地上涨,抬手就往虞榆的脸上招呼过去……幸好栗珵净反应快,及时把虞榆拉过来,让男人的手掌在空气里一划,迅速垂了下去。 栗珵净很快挡在激动的虞榆面前,面容严肃地看着他们,开口说:“你们还不走吗?难道还想让路人看会儿戏加录个视频吗?” 她说得没错,已经有几个人在围观这里了。男人见状不免羞恼,孕妇贴紧他,小声说:“算了,精神病惹不起躲得起。走吧,远离晦气。” 一男一女终于是走了。 栗珵净低头劝着大口喘气的虞榆,努力让她的情绪舒缓下来。庆幸的是,虞榆的呼吸恢复了正常,但她不哭也不笑,直愣愣地待在原地好久。 “我现在带你去食堂吃饭,好不好?”栗珵净语气温柔地重复了第三遍。 虞榆才把视线聚焦在栗珵净的脸上。 栗珵净带虞榆去医院食堂吃了饭,然后又带她去住院部的花园走了一圈。 虞榆不说话,栗珵净也不勉强她说,只安静地陪她散步。 直到虞榆停步在长廊的一角,看着人工湖上的水生植物,轻轻说:“是我没本事保住孩子,都是我的错。他们本该投胎去福气好的女人肚子里,偏偏到我身上,也是他们可怜。” 栗珵净听清楚她的话,开导她:“这和人的体质有关,并不是你的错。” “不是我的错。”虞榆很快问,“那我以后还会有机会当妈妈吗?” “顺其自然吧。就算当不了妈妈,你也是你自己,你应该活得轻松快乐一些。”栗珵净说。 虞榆闭上眼睛,声音有些模糊:“我轻松不了,从小到大,我就是个紧张兮兮的人。” 栗珵净把手搭在虞榆的肩膀上,说:“那就从现在开始学会轻松吧。想吃什么就去吃,想买什么就去买,做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事,天气好的时候出来晒晒太阳,多和人聊聊,你的心情会变轻松的。” 虞峄却自言自语地说:“我、我一直羡慕虞峄,他一直很开朗很有活力,像是什么也难不倒他。最早他出来打工,我也跟着他出来,我和他都被人骂过、欺负过,但他很快就能把那些难听的话给忘了,我却忘不了,觉得自己很差……我也就比他大五岁啊,但他刚出生我就学会照顾他了,我为他换过尿布,喂他吃过饭,有时候简直当他是自己的孩子一样。” 栗珵净耐心地听虞榆絮叨,有一句没一句的,说到哪里是哪里。 “你拒绝他之后的好几天,他就和生病了一样,打工回来趴在床上,饭也懒得吃,话也懒得说,就那样子趴着……我看着很难受,没想到他会变成那样,但我不敢告诉他是我……是我的错。其实我是有私心的。” “那段时间我也喜欢上一个长得很贵气的男生,但他笑我是乡下丫头,说家里人不会同意我和他交朋友。我偷偷哭了几天,然后我心里认定虞峄也不会被一个漂亮姑娘接受,谁让他和我是一样的。” 虞榆的声音越来越轻,像是落在风里,她似乎也忘记身边还有人,精神专注于自己的呓语。 “因为自己不幸福,就不希望虞峄幸福,我可卑鄙了。我一直在心里嫉妒他,小时候就嫉妒,长大了也一样。我嫉妒他,因为奶奶对他好,把烤鸭的两只鸭腿都放在他碗里。有一回我趁奶奶不注意,吃完了一只鸭腿,被她拿筷子狠狠打了头,她骂我馋,说我贪……我当时好讨厌虞峄,为什么他可以吃两只鸭腿,我不可以?为什么他能活得那么开心,要什么有什么?” “我心疼他,我喜欢他,我讨厌他。我希望他好,我不希望他好。” “这是不是报应?我人太坏了,所以现在我这么惨。” …… 栗珵净把虞榆送上出租车后才回来医院,午休时间已经结束,她立刻开始专心工作。 一直忙到六点,栗珵净才结束一整天的工作,回休息室换衣服。 她特意看了看手机,没有虞峄发来的信息。 于是她发过去:“今天过得怎么样?” 她发完后,想了想又问:“什么时候回来呢?我想你了。” 然而虞峄一直没有回信息,回到家吃了饭,栗珵净忍不住打电话过去,他也没接。 一种不好的预感从栗珵净的背脊上爬上来——虞峄不会是出事了吧? 她阻挡不住这样可怕的感觉迅疾从四肢百骸蔓延开去,连手心都沁出了一层冷汗,她开始一刻不停地打电话给他。 直到电话接通的那一秒,她的心才稍微落回原处。 “刚才在开会,所以关机了,回到酒店后也忘了开机。”虞峄的声音疲惫又温柔,却不忘逗一逗心上人,“对了,刚才是我眼花看错了?有人在想我?” 栗珵净呼吸微急,清晰地听着他的声音传入耳畔,忽然笑了出来,是释然放松的笑。 “你没看错,我说我想你了。”栗珵净柔声说,“我还想抱抱你。” “你想什么?”虞峄故意问,“声音太小,没听清楚。” “我想抱抱你。”栗珵净一字一字地说,“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虞峄的精神一下子高涨不少,困意全无,“回来就让你抱个够,一直抱着,几天几夜不松手都行,你干脆整个人挂在我身上得了。” 栗珵净的一颗心像是灌入一股甜甜的清泉,她想撒娇了,便说:“老公,你——” “嗯,什么?你说。”虞峄有些意外她喊他老公,她平常都不这样称呼他。 “你能不能说一句我想听的话?”栗珵净的手指不由地攥住了床单,低头看着自己脚上的情侣拖鞋,声音软绵,“譬如‘我想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等价交换,她已经先说出口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净净要抱抱。 第31章 栗珵净下了班,人刚走出医院,还没转弯,就被身后的一个人喊住了。 “小姐姐。”一个穿着潮t和五分裤的年轻男生殷勤地走上来,开朗地和她打招呼,“你还记得我吗?” 栗珵净认出他是前段日子因为小腿被铁片划伤来看急诊的病人,下意识地去看一眼他的小腿,果然胫骨前肌旁留下了一条淡红色的疤。 “我记得你。”栗珵净抬眸说,“伤口养得不错。” “你叮嘱我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我都听话地照做了。”年轻男生看着栗珵净,笑容逐渐有些腼腆,左脸颊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你太细心了,我真的很感谢你。” “不用谢,这是我的职责。”栗珵净说。 “你现在下班了吧。”男生望了望从医院门口陆续出来的人,很快问她,“应该还没吃过晚饭吧,不如我请你吃个饭表示感谢?” 栗珵净客气地说:“不用,我不过是帮你包扎了一下伤口,你不用特意请我吃饭。” 炽我心者 第35节 她记得上一回他已经送了一束花给她,她之所以坦然收下是因为他买了两束,其中一束送给了为他看病的医生,她想那应该是他纯粹的谢意。 男生干脆直说:“那我可以和你做个朋友吗?” 栗珵净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眸,明显有所期待,顿时明白他的意思,也直说了:“你知不知道我已经结婚了?” “是吗?”男生表情惊讶,像是真没料到,“你结婚了?但你看着很年轻,我还以为你顶多是有男朋友。” “我二十九岁了。”栗珵净坦白对他说,“我比你大九岁,代沟不小,估计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共同的兴趣爱好,做朋友还是有些勉强了。” 这已经是她比较直白的拒绝了。 “这样啊。”男生被拒绝了,也没多少尴尬,不过是一双亮晶晶的眼眸多了一抹浅浅的沮丧,自嘲说,“可惜了,你真的太漂亮太温柔了,完全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太难得遇到有感觉的人,就想试试看……” “试试看什么?” 栗珵净冷不丁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蓦地回过头,又惊喜又意外地发现虞峄竟然就站在她身后。 虞峄走上前,手按在老婆的肩膀上,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孩,不免问:“你还想试试看什么?” “我……”年轻男生转着眼睛,看看虞峄,又看看栗珵净,然后竖起一根手指,点了点虞峄,好奇地试问,“莫非他就是?” “我是她先生。”虞峄说明身份,语气没什么情绪,眼神微懒,“过来接她回家吃饭的,没想到撞上了一个搭讪者。” 栗珵净看了一眼虞峄,提醒他不要太凶。 男生的表情这才变得讪讪的。 “同学,去追和你年纪差不多的女生吧。”虞峄直说,“她这里,你没戏了,别冒险做违背道德的事。” “抱歉,是我没了解清楚情况,我太草率了。”男生仓促地解释,“以后不会再来打扰。” 男生匆匆离开后,栗珵净抬眸好好地看着虞峄,发现他晒黑了一些,五官和刀削一般,在傍晚的晚霞里棱角分明,有些动人心魄的。 她心里一阵热涌,忍不住嗔怪他:“回来前也不和我打个招呼。” “否则怎么能碰巧撞上那个愣头青。”虞峄略有些不悦,认真看着太太的脸,伸手将黏在她脸颊的一缕发丝拿开,“我不在的几天,他是不是每天都来找你?” “没有,就是今天。”栗珵净如实说,“我也和他说清楚了,我结婚了,不合适和他做朋友。” “这样还差不多。”虞峄弯了弯嘴角,眼眸映着晚霞的柔光,声音也温柔了几分,“以后要及时表明自己已婚的身份,知道吗?” 栗珵净瞪了他一眼,心里觉得他过于较真了,但终归是因为在意她,她得体谅,便说:“我会的。” “这么乖。”虞峄伸手将老婆搂入怀里,深深嗅了一下她的头发,“想死我了。” 栗珵净这些天也被思念折磨得很难受,此刻也顾不上人还在医院门口,整个人就赖在他怀里,轻喃:“我也很想你。” “让我抱一抱,看看是不是瘦了。”虞峄双臂收紧,在原地抱起老婆,掂了一下分量。 还真是瘦了几斤的感觉。 栗珵净被他抱起来,低头看他,长发瞬间垂挂在他的脸侧,如此近距离地对视他眼眸里掠过的光影,她瞬间莞尔,很温柔地笑了。 虞峄有时候是一个小气的男人。这不,俩人回去的路上,他追问栗珵净从小到大究竟收到过多少人的表白。 栗珵净告诉说:“青春期的时候比较多,十几个吧,慢慢年纪大了,几乎没有了。” “十几个?”虞峄听到这个数字,觉得在意料之中,却依旧迅速感觉到醋意,“你都直接拒绝了?” 栗珵净笑说:“是啊,都拒绝了,否则怎么能单到如今,然后和你在一起了呢?” “那十几个里,就没有一个让你喜欢的?”虞峄有兴趣地问。 “没有。”栗珵净想了想说,“其实很多事不都是这样吗?真正喜欢的人哪可能轻易跑来对你表白,基本上是你平常比较少注意的人,会忽然跑来说喜欢你。” “真正喜欢的人?”虞峄似乎抓到了重点,拉住她的手,低头去找她的眼睛,“你都喜欢过谁啊?” 他尾音略微拖长,带着明显的介意。 栗珵净回忆了一下,貌似从小到大,自己真正明显动心过的,也就是虞峄一个人了。再往前,十九岁以前,对异性都是朦胧的好奇和欣赏,但要说看着对方的眼睛,心跳就飞快加速的应该是没有,或者是有也记不得了。 然而说出来只会让他更得意,她想了想还是算了…… “怎么不说话?”虞峄停下来看她,似乎非要从她眼睛里找到自己的答案。 “你别再问了,我不记得了。再说我都没有介意过你的,你倒是问我问得这么细致。”栗珵净没好气地说,“我要是一一去追究你喜欢过的女生,我还不得当场吐血。” 虞峄带着薄茧的指腹慢慢摩挲着她的掌心,语气很认真:“你可以一一追究,我不会嫌烦,只要你问我就都告诉你。” “我才没你这么幼稚。”栗珵净又笑了,握住他的手,然后使劲往前晃了一下,“快回家吧,我肚子都饿了。” “肚子饿了?还走得动吗?”虞峄笑着提议,“不如我背你回去。” “别闹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背着太怪了。”栗珵净催促他,“我们赶紧走回去。” 他们回到家,楚荟菱前来开门,一眼就见到虞峄的人,她十分惊讶:“虞峄,你回来了啊?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多烧几个菜。” 虞峄客气地说:“我对吃的不讲究,有什么吃什么。” 楚荟菱体贴地说:“我刚做好了三菜一汤,你们快去洗个手,坐下吃饭了。” 栗珵净去洗手的时候,楚荟菱悄悄来到正喝水的虞峄身边,简短两句话,就把箱子的事情告诉他了。虞峄听了,很快明白是谁寄给他的,只说了句“好,我知道了”。 楚荟菱欲言又止,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虞峄。 “那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明天我就让助理带走。”虞峄补充道,“您别太担心。” 既然虞峄这样表示,楚荟菱也不准备多啰嗦了,心想也许真是自己小题大做了。 三人坐下吃晚饭,虞峄说了不少出差期间遇到的趣事,栗珵净听得认真,时不时甩出一个问题,楚荟菱也是不停附和,这简单的一餐饭就在说说笑笑里过去了。 饭后,趁时间不算晚,楚荟菱赶紧收拾了自己的手提袋,和女儿女婿告别。 无论他们怎么挽留,楚荟菱都决定要立刻回去。 “又不远,走路过去小半个钟头就到家,或者坐公交车,也不过是两三站路,正好我吃得饱,走一走易于消化。”楚荟菱说,“别担心,我回到家就给你们打电话。” 栗珵净不知妈妈怎么想的,非要这么着急地赶回家,脸上满是不解,又实在拗不过她,只好让她离开。 楚荟菱走后,虞峄来到栗珵净面前,在她耳边说:“妈真是用心良苦,猜到我这几天过得很辛苦,想着尽快给我们一个机会。” 栗珵净:“……” 她看一眼虞峄,接收到他眼里再明显不过的内容,不免有些羞赧。 毕竟是新婚,分开这么多天,肯定很想念对方。别说虞峄了,栗珵净也希望依偎在他怀里,感受他的体温和力量。 虞峄的手抬起她的下巴,娴熟地吻住了她。待他的手指徐徐地挑开她领口的一个扣子,暂且松开她的唇,问她:“你说你想我,那现在可以证明给我看,你究竟有多想我。” 上衣的一排扣子在他的手指下迅速解开。虞峄看着眼前的美景,再也不甘心多忍一秒,微微眯起眼睛,灼热的掌心扶住她的腰,就这样低头,埋在他渴望已久的温柔之乡,流连、品味…… 栗珵净垂眸看着他,整个人都是颤栗的,像是冰碰到烈火,骤然间就软化一般…… 等虞峄依依不舍地抬起脸,对她露出迷人的笑容,像发现什么秘密似的,和她说了句悄悄话:“奇怪,你快三十岁的人了,怎么感觉还能……” 说到这里,他笑而不语,眼眸明黠,留给她一个遐想。 栗珵净:“……” 好吧,她知道想说什么,飞快拿手捶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怕累着她,干脆横抱起她,走回了他们的房间。 很久之后,身心皆知足的虞峄抚摸着怀里人的长发,时不时低头亲一下她的肩头。 栗珵净很疲惫,心里却是满的,躺在他怀里,嗅着他的气息。 “你没有事情想问我吗?”虞峄问她。 “嗯?”栗珵净没反应过来,“什么事?” 虞峄看着她单纯明亮的眼睛,忍住想再次怜爱她一番的心念,手贴在她的腹部,懒懒地说:“那个箱子里的东西,确实是我以前送给别人的,现在对方还回来了。” “哦,箱子。”栗珵净想起忽略了好久的事,“我把它放去阳台了。你准备怎么处置里面的东西?” “随便吧,或者让柯亦带去,放到网上卖了,得到的钱去做慈善。”虞峄问老婆,“你觉得怎么样?” “可以,很可以。”栗珵净的声音轻如林间的一阵风。 “没生气吧。”虞峄看着她的脸,“我真没料到这件事。” 栗珵净笑了一下,轻轻地说:“我猜还你礼物的人,心里可能还惦记着你。但其实也正常,但凡和你相处过一段时间,就会知道你没表面上那么混蛋,你还是有不少优点的……所以,偶尔惦记着你也算正常。” 虞峄听老婆这样说,心里一热,尤其她把“混蛋”两字咬得很特别,轻巧且俏皮。 他不免又去亲了一下她的肩头。 “你自己把握分寸。”栗珵净放心地说,“我不会多问的。” 虞峄一个侧身,将怀里的软香温玉抵在身下,眼睛对着她的眼睛:“你为什么这么好?换作我,我会很生气,也许会和你吵一架。” “有什么好生气的,无聊。”栗珵净看着他的眼睛,“我一直就讨厌争风吃醋,我只想和身边的人过平淡又美好的日子。” 她说着又加了一句:“只要你现在是我的,不就行了?” 虞峄笑了,手游刃有余地垫在她的后腰,将她贴近自己:“我现在不是你的是谁的?关于这点,你再清楚不过了。” 栗珵净眼眸轻柔如风,犹如微醺的暖风吹拂树梢一般,泛起轻微的涟漪,她拿手指去刮了刮他的鼻梁,好玩似得抿嘴一笑。 “我是你的。”虞峄埋首在她肩膀上,郑重地说了一遍,“是我老婆的。” 栗珵净的手臂慢慢攀上他的背脊,他背上的肌肉在她指尖的描摹下,宛若山脉般连绵重迭,令她心仪,也令她心安。 --------------------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虞峄的情话时间:我是你的。 第32章 次日早晨,虞峄便让助理柯亦过来,把那只大箱子从家里腾出去了。 趁栗珵净上班,虞峄开车去了一趟齐凡凯家。巧的是,正好碰上芮妤之调休,也跑来找表姐聊天,眼看虞峄走进门,她意外之余又有些许的惊喜。 既然人都在,虞峄也准备把话和他们当面说清楚。 他问齐凡凯是不是把他如今的主址告诉别人了,齐凡凯显然不清楚这件事,一脸懵,直接的反应就是去看自己的太太。邹念丝脸上带着歉疚的笑,轻声解释说:“虞峄,这件事很抱歉,是我做得不妥当。你太太是不是生气了?” “她没有生气,准确说她压根没当一回事。”虞峄看着邹念丝,淡淡说,“但我觉得这件事很没必要。” 邹念丝歉疚的表情多了一丝紧张,婉约地说:“我确实不该把你的住址告诉……告诉妤之。但她也是不想再欠你,毕竟你结婚了,她还保留着你以前送的贵重礼物很不适合。” 炽我心者 第36节 虞峄暂时没说话,似在思考。 齐凡凯到这会儿也算是听明白了,忍不住瞟一眼坐在沙发上抱着宠物猫的芮妤之,干笑着说:“何必呢,虞峄也不差这些钱啊。” 一直没说话的芮妤之听到这里,放下腿上的暹罗猫,站起来看向虞峄,开口说:“这事和表姐表姐夫都没关系,是我的主意,我坚持要把东西还给你。” 虞峄把目光投向芮妤之,微微蹙眉,他真不懂她为何要多此一举。 芮妤之款款走过来,停在虞峄面前,柔声说:“不管怎么样,我不想欠你的。” 虞峄冷静地说:“你没有欠我什么。” 芮妤之一愣,声音微颤:“好吧,你说没欠就没欠好了。但我是一个有自尊心的女人,以前你单身,我才愿意收下你送的礼物,现在你成家了,这些礼物放在我这里就不怎么合适了,还给你比较好。你放心,大部分我都没怎么用过,尤其是那些首饰,我大多是戴着在家里拍了几张照片,几乎都是十成新的,还给你,你也可以再送人。相信你太太这么大方,是不会介意的。” “妤之!”邹念丝出声提醒她,“你说这些干嘛?” 虞峄移开目光,似乎笑了一下,淡漠地说:“我太太怎么可能要这些东西?” 芮妤之的面色变得相当差。 齐凡凯过来解围,咧着嘴,试图和稀泥:“妤之,我觉得吧,这件事确实是你多此一举了,真没必要啊,要是虞峄想送太太礼物一定是送全新的。虞峄,你也别太放在心上,我觉得妤之不是故意的,她就是想和你彻底告别一下,不打扰你的新婚生活……” 他这样说着,也觉得自己的话越来越怪,逻辑上已经说不通了,便悻悻地住口了。 虞峄看了一眼齐凡凯,说:“有必要告别吗?我和芮妤之本来就没什么事。” 芮妤之听到这句无情的话,似是不可置信,脸颊迅速浮现羞怒,落在身侧的手不由地轻轻颤抖,再次开口时,声音都变尖锐了:“对啊,本来就没什么事!虞峄你从头到尾对我都没有真正上心过!当着表姐表姐夫的面,我也敢这样说!我明明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的,却一直装作是我吊着你……现在他们都说我不知好歹,你称心如意了是吧?你是不是觉得特别解气?” 齐凡凯和邹念丝都没料到芮妤之会忽然发飙,再看看虞峄阴晴不定的表情,真怕他们会当场吵起来,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就怕火上浇油。 芮妤之忽然激动的模样倒是让虞峄很快冷静下来了,各种不悦的情绪一下子也变小了,忽然觉得很没意思,何必去为难一个已经和自己没关系的小姑娘。 他想了想说:“对,你没有吊着我,是我自己觉得和你不合适。这事到此为止,以后不会再有人说你不知好歹。至于我,从今天开始你就当我是个陌生人。” 虞峄说完,看向齐凡凯和邹念丝:“以后还想做朋友的话,帮我避免麻烦,有我在的场合别邀请她,反之也一样。” 他说完就告辞了。 虞峄走后,芮妤之再也忍不住憋屈的心情,哭了出来,搞得齐凡凯夫妇不知所措。她哭了很久,齐凡凯夫妇一直劝着她,却没什么用。 “他竟然急着和我撇清关系,他以为他是谁?难道当我还会纠缠他?”芮妤之被邹念丝抱在怀里,一双漂亮的眼睛都哭肿了,“他说和我没什么事……但他以前明明是对我献过殷勤的,你们也可以作证,不是我自己臆想的,是不是?现在他有了太太,就想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生怕惹她生气。他刚才的眼神分明是看不起我……” 芮妤之哭得伤心,邹念丝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再看一眼脚底一堆裹着眼泪和鼻涕的纸团,心里也怜悯着这个伤心人。 栗珵净不知道虞峄为这件小事特意去找齐凡凯夫妇,甚至还淡了和他们的联系。等有一天晚上,她看见虞峄坐在地板上打游戏,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似乎有一段时间没有和朋友出去玩过了,于是走过去说:“周末想不想邀请你的朋友来家里玩,我顺便做点好吃的招待他们?” “不用,不想累着你。”虞峄放下游戏手柄,拉过老婆的手腕,将她带到自己的腿上,抱好了,笑说,“周末就我和你过,怎么样?” 栗珵净的眼睛一亮,问他:“那你想怎么过?” 虞峄建议:“我们开车去露营怎么样?你以前去过吗?” 栗珵净摇头:“我从没有去露营过,都不知道怎么玩。” “不麻烦,开车过去,带上一些必要的工具就可以。”虞峄抱着怀里的人,温柔地说,“晚上我们可以睡在帐篷里。” “睡在帐篷里,抬头看星星吗?听起来像是电视剧的画面。”栗珵净有些向往了,却很快有了一个实际的问题,“会不会被蚊子咬啊?” “这个季节,户外蚊子很多,你得准备好长袖的衣服和长裤,不然手脚被咬出一堆包,就惨了。”虞峄说着顺便亲了一下老婆的脸,“你愿意陪我去吗?” 栗珵净点头,试着问:“就我们两个?” “要是你喜欢热闹,我再邀请几个人一起去?”虞峄觉得无所谓,怎么样都可以。 栗珵净暂且不语,静静地看他的表情,片刻后微笑说:“你决定好了。” 毕竟是想让他开心。 虞峄的手不紧不慢地抚摸着太太的长发,然后低声说:“就我和你吧。” 栗珵净的眼睛瞬间又是一亮,这个答案和她隐隐期待的是一致的。 周日早晨,栗珵净和虞峄收拾好露营所需的一些东西,放进车里,立刻往郊外的露营基地出发。 这个靠着河谷的露营基地非常成熟,提供帐篷、温水和二十四小时的美食,当走进每一间帐篷一看,里面竟然相当豪华,铺着地毯,有布艺沙发和双人床。 栗珵净在吃喝玩乐方面显然是土包子,看着帐篷里豪华的设备,应有尽有的杯盘碗盏,简直不可思议,她对“露营”最贴近想象的记忆还停留在大学时期,同宿舍的几个朋友,一手捧着锅炉,一手提着一堆烧烤食材,大汗淋漓地赶向当时人气很旺的一个旅游景点…… “你怎么不和我说,这里什么都有?”栗珵净回头,有些激动地问虞峄。 虞峄笑了:“说了不就没惊喜了吗?” 他就喜欢自家老婆盯着新奇事物发呆的可爱模样。 “那我们带的工具什么的,不就白带了吗?”栗珵净计较起来。 “没事,反正我们带的少,放在车里也不累。过会儿也可以看看有没有能用上的。”虞峄轻松地说。 栗珵净笑了,心想既然来了就好好享受吧,别想太多了。 虞峄早就预订好了一间帐篷,晚上可以和栗珵净睡在帐篷里过夜。而白天,这个露营基地的娱乐项目丰富,可以玩飞盘、射箭,可以看各种小动物,包括天上的鸟雀,草坪上的兔子和小鹿。 虞峄带栗珵净玩了一个多小时的飞盘,栗珵净作为初学者,领悟能力倒是不错,很快能娴熟地接盘,俩人就此运动了很久,出了一身热汗。 运动完后,肚子有些饿了,他们便先吃了一些新鲜水果充饥。之后虞峄负责生火烧烤、煮汤,栗珵净则走去附近的草坪边,看一只毛茸茸的兔子。 她静静地蹲下,看着这只蜷缩成一团的兔子,远望像是雪花的一朵,近看也是棉花糖的一团,觉得甚是可爱。她越看越喜欢它,却不敢怎么打扰它,除了拿手机安静地拍照。直到听见有脚步声走来,她回头一看,另有一家三口也来看兔子了。 扎着两条辫子的小女孩嘴里喊着“小兔兔”,然后小跑过去,欲把手里的胡萝卜递给它吃。兔子却很警觉,听到声音,抬腿就溜,留下小女孩遗憾的“别跑啊”和家长的笑声。 “把胡萝卜留在它刚才蹲的地方,过会儿它会回来吃的。”小女孩的爸爸对她说。 小女孩很听话地把胡萝卜留下来,转过身朝妈妈的怀抱扑过去,妈妈蹲下身,娴熟地接住了自己的宝贝。 栗珵净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只觉得相当温馨。 栗珵净走回自己的帐篷,惊讶地发现虞峄非常能干,已经烤好了鸡翅、羊肉串和牛肉,正在煮鱼汤。 她走上前,嗅着萦绕于身的香气,瞬间觉得有些馋了,开心地问虞峄这鱼是哪里来的。 “隔壁送的,他们在溪水里抓了几条鱼,还有螺蛳和小螃蟹。”虞峄说,“等煮好了,你尝尝味道如何。” 栗珵净说好,目光投在虞峄脸上,发现他额头上都是汗,便取过一张纸巾,伸手帮他擦汗。 虞峄眼睛看着鱼汤,手里拿着一把小刀,快速削木枝条,笑着说:“对了,我看见了两个熟人。” “谁?”栗珵净好奇。 “你转个身,往后看就知道了。”虞峄提醒她。 栗珵净照他说的看过去,隔了三个帐篷,有一对看着很闲雅的男女坐在折叠椅上,正品尝着咖啡。她定睛一看,确实眼熟,稍微回忆一下就想起来了,是婚前和虞峄偶遇过的霍择玉和徐或栩。 “是他们啊,可正巧。你要过去打个招呼吗?”栗珵净回头问虞峄。 “我正在忙。”虞峄把木枝条放进火堆里,又盯着那只咕噜作响的汤锅,抬眸问她,“不如你去打个招呼?” 既然他这么说了,栗珵净也不推辞,点头说:“那我去打个招呼,你慢慢做饭。” 霍择玉和徐或栩坐在椅子上,手捧着不锈钢的咖啡杯,边上的小桌上放着便携炉、摩卡壶和磨豆机,栗珵净人还未走近,已经闻到浓香的咖啡味。 这一看就是到哪里都不忘好好享受生活的人。 “虞峄的太太?”霍择玉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明艳动人的眼睛,“那是虞峄的太太吧。” 徐或栩闻声也看过去,笑着附和:“好像是的。” 栗珵净来到他们面前,面容带笑,大方地和他们打招呼。 “正巧,你和虞峄也过来了?我们没看见啊?你们在哪里呢?哦,那边,看见了。”霍择玉迅速起身张望一下,又坐下,笑得很有风情,好客地说,“来,喝杯咖啡。” 她说着从自己的大包里取出一个干净的纸杯,手持摩卡壶,往纸杯里倒上热咖啡,递给栗珵净:“日晒的椰加雪菲,尝一尝。” 栗珵净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有柑橘的香味。 “虞峄最近很忙?好久没见到他人了。”徐或栩问了一句。 栗珵净想起虞峄一个人坐在地板上打游戏的画面,便说:“前段时间出差去了,最近好像还可以,你有时间可以约他出去玩。” “也许他更想和你过二人世界。”徐或栩白净的脸上呈现一个了然的笑容。 “哪里,他很喜欢热闹的。”栗珵净被柑橘味的咖啡香气包围,觉得很舒心,“他也需要朋友陪伴。” “其实我早就邀请他出去过,但他婉拒了我。”徐或栩失笑,“我是不敢再轻易邀请第二次了。” 霍择玉也笑了,笑声爽脆,笑容比耳朵上的翠玉耳坠在阳光照耀下泛起的光还亮,她慢慢打量着栗珵净,似有惊喜:“你有好消息了?” 栗珵净明白过来后否认:“哦,还没有。” “感觉你比上回见面胖了一些。”霍择玉大咧咧地说,“可能是心宽体胖,看着比上一回还漂亮。” 栗珵净心里有些甜蜜,她也知道自己在虞峄出差回来后迅速长胖了,最明显的就是两只手臂。 “会不会说话。”徐或栩伸手敲了敲老婆的手臂,“人家现在明明也瘦,和‘胖’完全沾不上边好吗。” “好吧,胖的人是我。”霍择玉大方地说,“我最近不戒碳水了,还要吃很多肉,根本不准备考虑瘦这件事了,因为要备孕。” “是吗?”栗珵净有些意外。 徐或栩拉过老婆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承认了这件事:“我们打算要个孩子了。” “我们结婚三年,玩了三年,也该收心了。”霍择玉眼里流露出对身为人母的向往,“你看这里一家三口真多,几个孩子都白白胖胖,看着又健康又可爱,我真想生一个差不多的。再说,我也不算年轻了,想争取在三十岁之前当妈妈,心里也有些小急。” 客观上说,时间确实不等人,尤其是很多女性,学习、工作、结婚和生育,在黄金的十年里几乎是马不停蹄地按步骤连续完成,完成了就是世俗意义上,或者说旁人和长辈眼里的成功。 霍择玉的着急,栗珵净虽然不是感同身受,却也能理解。 栗珵净实习的时候也在妇产科待过,因此懂得一些科学的备孕知识,面对接下来霍择玉甩出的问题,她耐心解答她。 等栗珵净走回自己的帐篷前,发现虞峄又烤了玉米、红薯和各种蔬菜,并且已经把煮好的汤放在两只不锈钢碗里。 栗珵净可以吃现成的,心情自然不错。 鱼汤意外得鲜美,鱼肉嫩白,加上葱段和萝卜片,非常好吃。 “没想到你能煮出这么美味的汤。”栗珵净不由地夸赞,“看来在户外还是得靠你。” 虞峄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宠溺地问:“你们聊什么了,这么久?” 栗珵净大致告诉了他,还说若下次徐或栩再约他出去,他可别再拒绝了。 “那下次你陪我去?”虞峄玩味地问她。 栗珵净说:“你自己去吧。我们虽然是夫妻,但也不用整天捆在一起,偶尔各自有自己的空间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虞峄却听出了弦外之音,挑眉说:“才结婚多久,就想着要一个人的空间了?怎么,我就这么招你烦?” 栗珵净拿过一串鸡翅递给他,像是要堵住他的嘴。 炽我心者 第37节 “我就缠着你。”虞峄靠近她,趁她不注意,飞速亲了亲她白净的耳朵,“让你怎么烦我都没用。” 栗珵净的耳朵一红,转过脸来看他,表情有些害羞。 没一会儿,徐或栩姿态优雅地走过来,微笑着和他们打了一声招呼,然后递给栗珵净一袋咖啡豆,绅士地说:“看你刚才挺喜欢这豆子的,就拿一些来送给你。” 栗珵净放下碗,接过咖啡豆,赶紧说谢谢。 虞峄慢条斯理地吃着烤肉,顺便看看徐或栩,没好气地说:“你什么时候和我太太这么熟了?” “漂亮又温柔的女人,谁不欣赏?”徐或栩奇怪地看向虞峄,“怎么,她正常交朋友也要经过你的同意?” “去,你少看她。”虞峄顺手抓起脚边的一个纸巾盒丢去他手上,嘲笑一句,“几岁的人了?胳膊脏了都不知道擦一擦。” 徐或栩抬臂看一眼,手臂上确实沾上了咖啡液,他无所谓,又把纸巾盒丢回去,冷嘲道:“留给你自己吧,一身臭汗,已经熏到我了。” “谁和你一样,三分钟喷一回香水。”虞峄笑他,“我怀疑你究竟是想引起谁的注意,你以为现在除了你老婆,谁还会多看你一眼?” 俩人逗了一会儿嘴,期间栗珵净利落地找出旅行包里的一只不锈钢餐盒,将各种烧烤品种都往餐盒里放了一些,然后递给徐或栩,让他拿过去和太太一起吃。 徐或栩走后,栗珵净又拿纸巾给老公擦了擦脸和脖子上的汗,然后依偎在他肩膀上,悠闲地看远处连绵的山脉。 -------------------- 作者有话要说: 夏至啦,亲们,后面几天休息一下去存稿,下一章在本周日更新。 第33章 夜晚降临,栗珵净和虞峄就坐在篝火边,喝咖啡看夜色。 白天玩得很累,傍晚一吃好饭,他们就去淋浴间冲澡了,现在穿着面料轻盈的衣服,迎着舒缓的夜风,只觉得这个瞬间是十足的惬意,时间仿佛都停止了。 远处的山脉在夜色里绵延着温柔的曲线,像是一只温驯的兽趴着打瞌睡时的背脊。 一弯弦月挂在山谷的天空,盈盈的、清亮的一汪清波。 所谓春听鸟声,夏听蝉声,山中听松风声,在这个山谷的夜晚,蝉声迭起,林涛间的细风簌簌,闭眼静心去听,似乎可以听到大自然里一切细微的动静。 俩人就坐在这大自然里,被月光和蝉声笼罩,消除了大半的疲惫。 栗珵净不免想,时间过得真快啊,几个月前她还是一个人,面对生活里的一堆糟心事,现在身边竟然多了一个人,她也不用再费心于现实生活的问题,没有了经济的负担,她甚至可以坐在这里,静静地欣赏月色。 有时候她会觉得这一切好像不属于她,是她偶尔得到的,也许之后会在手指缝间溜走。 人一旦很幸福了,就会有这样的担心:此刻的幸福能有多久呢。 她看向虞峄,只见他也在安静地看远处的山脉,面容呈现出难得的寡言和平静。 其实随着和他相处的时间长了,她慢慢发现他并不是一个浮躁的人,他喜欢热闹,喜欢五光十色的浮华世界,但他也喜欢安静地停歇在一个站点,喝一口咖啡,慢慢想一些自己的事情。 她好奇他在想什么。 她便问了。 虞峄转过脸,目光温柔地看老婆,直说:“没想什么,就是把自己放空了。” 栗珵净笑了,想想也对,面对此时此刻的美景,还需要想什么。 又过了好一会儿,栗珵净犯困了,虞峄说我们回帐篷吧,便把枝条上的火熄灭了。 栗珵净第一回 睡帐篷,还不是躺在睡袋里,而是一张舒适的大床。她躺上去后,左看右看,皆是新鲜,忽然间睡意又没了。 没多久,她拿出包里带的书,在小灯下随意翻看着。 虞峄来到她身边,手臂轻轻环住她的腰,看了看她看的书,说:“你读给我听。” 栗珵净便读给虞峄听——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有女同行,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她一连读了好几首,等回头一看,老公正闭着眼睛,便轻轻问:“你睡了?” 虞峄忽地睁开眼睛,眼眸明如星,映入她单纯好奇的模样,回答她:“没有。” 栗珵净笑着放下书,转过身来,依偎到他怀里,闭眼说:“时间不早了,睡吧。” “嗯,睡了。”虞峄拿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脊,“等你睡着了我再睡。” 栗珵净依偎在他宽阔的怀里,姿态简直像是一只小动物依偎在自己冬眠的窝里,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忧虑,沉浸于积雪一般的睡眠里。 没多久后,虞峄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也闭上了眼睛。 次日起来便迎接暖阳。 空气新鲜,晨风舒爽,他们和徐或栩、霍择玉一同用了早餐,聊了一个多小时的天,才分别开车回去。 告别之前,霍择玉大大方方地对栗珵净说:“要是有好消息,我通知你啊。” 栗珵净说好,心里也希望她备孕顺利。 回去的路上,虞峄问了她一句:“我们也要个孩子怎么样?” 栗珵净还没有回答,虞峄又说:“忘了,这事是由你决定的。” 栗珵净懒懒地笑了,转头看窗外,思考后说:“至少明年吧,今年我觉得太仓促了。” “为什么?”虞峄问。 “我们应该再多了解彼此一些,毕竟结婚没多久。”栗珵净如实说。 徐或栩和霍择玉,他们恋爱一年,结婚三年,才决定有一个孩子。相比他们,栗珵净觉得自己和虞峄太仓促了。 虞峄笑了:“你是不是想多和我过一段时间的二人世界?直说不就行了。” 栗珵净说:“这样说也可以啊,我确实觉得我们现在这样挺好的。” “既然我说过这件事由你决定,我不会反悔。”虞峄姿态轻松地表示,“你什么时候准备好了,我们什么时候生。” 栗珵净说好,又若有所思道:“我觉得他们感情真好,三年了都没有淡。” 她说的是徐或栩和霍择玉。 “不过是三年,能淡到哪里去?”虞峄说,“再说了,他们挺会自己找乐子的,一会儿自驾游,一会儿去唱歌跳舞,都是喜欢享受的人,怎么都不甘于寂寞,俩人在一起的乐趣多了,感情也保持得新鲜。” 栗珵净听了后自有一番考量,而后问虞峄:“你会不会觉得我太无趣了?” 她工作忙,说真的也不太有时间陪他出去玩。 “不会。”虞峄看了身边人一眼,忽然说,“你在我身边,我觉得很踏实。” 这个答案倒是出乎栗珵净的意料,她微微发愣。 “你能给我一种安全感。”虞峄笑着说,看向前方的目光明锐,“真的,我是说实话。” 栗珵净不由地笑了,心里有些甜意。 原来不仅是她一个人在这段关系里得到了安全感。 “等下次,有时间的话我们再去露营。”栗珵净真心对虞峄提议,“到时候你喊上你的朋友,大家聚在一起,更热闹开心些。” 虞峄说:“好,听你的。” 事实证明,在身心放松后,人的工作效率会变得特别高。 栗珵净周一的工作表现很积极,效率也高,还得到了两个病人家属的表扬。 只不过,等吃了中饭,栗珵净接到妈妈楚荟菱的电话,心情没有那么舒畅了,她在电话里得知栗成铂得了急性肺炎的事。 趁中午的休息时间,栗珵净很快赶向康复医院。 中风后的栗成铂免疫力持续下降,一点小感冒就会迅速延伸为一场飓风般的炎症。庆幸是,在用药后他的情况恢复了稳定,温度也退了下去。 身心憔悴的楚荟菱地告诉栗珵净,栗成铂是两天前发烧的,她为了不让女儿过度操心,就没有通知她。 栗珵净认真地说:“妈,你应该告诉我的。” 楚荟菱却说:“你现在也有自己的家庭了,你爸的事情,有我在能不麻烦你就不尽量麻烦了。” “这怎么能说是麻烦呢?他也是我爸。”栗珵净忧心地说。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你现在也有自己的家庭,如果一直分心来这里照顾老栗,等时间长了,你老公也是要有意见的。”楚荟菱分析说。 “虞峄他不是这样的人。”栗珵净立刻否定说。 楚荟菱蹙眉,抿着唇不说话了,面色倒还有几分倔强。 栗珵净见状也不多说什么了,走去医生办公室咨询了栗成铂的病情,之后便走去护士台结一下治疗费和药费。 “栗成铂?哦,你是他女儿吧,你妈妈昨天已经结过了。”护士礼貌地说,“包括这一段时间的所有费用,她都结过了。” 栗珵净回去找楚荟菱一问,确实是如此,她不由狐疑,直接问妈妈:“妈,你手头还有钱吗?” 楚荟菱看着已经熟睡的栗成铂,支支吾吾一阵后才说出来:“就上回,你和虞峄一起来家里吃饺子的那回,在你下楼倒垃圾的时候,他问我要了银行卡的卡号,没多久就转给我了一笔钱。” 栗珵净震惊,半晌后才问:“多少钱?” 楚荟菱又是支支吾吾,然后移开目光,慢吞吞地说出了数字,又赶忙解释:“虞峄说这是补贴给我们家的钱,我也没有乱花。” 栗珵净有些恼怒,忍不住情绪说:“妈,你怎么能收虞峄这么多钱?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他已经帮我们还了债务,你还要额外拿这些钱做什么?” 楚荟菱赶紧澄清:“我没有主动问他要钱,是他非要给我的,说是给老栗治病,给我买营养品的钱,我实在拒绝不了,才答应收下的。净净,你现在这个态度,是在怪我贪心吗?如果这让你觉得不舒服了,我把钱还给他就是了。” 栗珵净一时间没有话可说。 “他让我别告诉你,我才没说的。”楚荟菱小声补充一句。 栗珵净转过脸,轻轻叹气,调整好情绪后才说:“妈,以后如果他再给你钱,你必须告诉我。我们不能得陇望蜀,表现得这么没尊严。” “你们虽然是夫妻,但钱的问题确实还是要算一算的,我也懂这个道理,这不他一定要给我,我没办法嘛……所以这次你爸感冒发烧,我就没有通知你。”楚荟菱试着通情达理地对女儿解释,“既然他出钱了,我就出力好了。你爸这里,以后我会多来看他,照顾他的,尽量多让你省心点,让你可以一门心思地照顾好你自己的家庭。” 栗珵净不知怎么回应妈妈这番听起来合情合理的话,一时间像是噎住一样。 她忽然觉得心情有几分凝重。 栗珵净回医院的路上,一直在想自己到底是哪里不舒服,慢慢找出了原因——她不想自己的婚姻变得和一笔交易似的,尤其是随着她和虞峄相处得越来越好,她越来越喜欢和信任他之后,她潜意识一度让自己忘记当初是为什么会答应和他结婚的。 但没法完全忘记,因为现实情况就摆在眼前。 是因为虞峄,她才有了如今宽松自如、甚至是舒适惬意的生活,以至于她想做到在感情里和他保持平等就变得比较难。 她确实是欠了他的,这是她再努力撇开,不刻意衡量,却怎么也撇不开的难题。 炽我心者 第38节 虞峄一伸手,就可以解救捉襟见肘的她,让她简直像是童话里那个等待王子解救的懦弱公主。 多卑微,多没有尊严。 她以前是一个凡事靠自己的女人。在漫长的读书生涯里,她也一直以“自己养活自己,不依赖他人”为目标,尽量去努力拼搏,学习技能,保持自律和自尊心。 然而现在她是在依靠他人生活。 或者说是,依靠丈夫对她的宠爱而活。 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悲,她和邹念丝,以及那几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全职太太,好像也没多少区别。 这个事实会随着她一天天对虞峄的感情增加表现得越来越明显。 这让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自卑。 这一天傍晚,虞峄来医院接栗珵净去吃饭。一路上,栗珵净完全没有提他给楚荟菱钱的事,包括栗成铂得了急性肺炎的事情,她也没有说。 她安安静静地陪他吃了饭,然后手牵手地散步了好一会儿。 等回到家,栗珵净煮了一壶茶,待虞峄在楼下抽完烟上来后,她把其中一杯茶递给他,沉吟后才说:“虞峄,我婚前和你说的那些话,都是认真的。” 虞峄喝着茶,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她婚前说了哪些,便问:“什么话?” “你借给我的钱,我为此写了一张借条,那是因为我是认真打算还你钱的。”栗珵净说下去,“正好我之前在银行有一笔定期存款,月底就到期了,我先还给你一部分吧。” 虞峄手持茶杯,眼睛里迅速划过一抹讶异,语气却是不咸不淡:“为什么这么急?” “我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栗珵净看着他,“婚前就和你说过,还写了借条,当然不是开玩笑的。” “我们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虞峄对视她的眼睛,“为什么你忽然要谈钱的事了?” “现在的生活确实很好,但我的承诺也要兑现。”栗珵净认真地说,“我知道这些钱对你来说也许不算多,但对我来说就不一样,我不能平白无故地拿你这么多钱,还是在婚前,所以我得还你,每年还一部分,慢慢还总能还完的。 虞峄沉默了一会儿,等再次开口时表情很淡定,无所谓一般地说:“随便你,你非要还我就收下。”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新两章,还有一章哦。 第34章 栗珵净说到做到,到了月底,果真把一部分的钱还给了虞峄,虞峄收下了,懒得多说什么。 栗珵净暗自松了一口气,其实她心里也担心过他坚持不肯收该怎么办。如今他收下了,她心里轻松多了,那些糟糕的情绪也消散了一大半。 除此之外,让栗珵净感觉轻松的事还有一件——楚荟菱打来电话,说栗成铂近来的情况很稳定,在炎症退了后,他精神恢复得不错,连带胃口也好了很多,甚至是她炖的汤,他也可以小口小口地喝下一半。 日子似乎又安逸下来,虞峄对栗珵净的态度没有丝毫改变,这让她感觉安心。 这天中午在医院食堂用餐的时候,邬梓荔对栗珵净及新来的实习护士漾如吐槽自己的男朋友。 起因是邬梓荔发现卢添在和以前的女同事“聊骚”。说是“聊骚”也不太准确,没到那个程度,听起来更像是朋友之间的玩笑。 邬梓荔说卢添之前在邻市工作时,就和这个前女同事走得比较近,俩人中午结伴去吃饭也是常事。按她的说法,这个女同事长得很一般,身材微胖,和卢添开玩笑的风格也是偏好哥们型的,这让她觉得没什么威胁,便也睁一眼闭一眼。 然而现在卢添调回本市工作了,还继续和这位前女同事隔三差五地聊微信。鉴于聊天内容基本是关于他们的行业消息,加上卢添也大大方方地给邬梓荔看过,她便默许了。 但就在昨天,邬梓荔在卢添打游戏时,偶然瞟见了他和前女同事最新的聊天内容,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前女同事:我真想申请调到你单位,这样一来,我们还和以前那样,中午一起吃饭,压力大的时候一起聊天,多好。 卢添:哈哈,这样是不错。 前女同事:说真的,我知道自己长得一般,要是长得和你女朋友那么美,我早就对你下手了。[奸笑] 卢添:那你挺有自知之明的。 前女同事:……真伤人啊,看来长得一般的女生就是很难得到自己心仪的人啊。 卢添:这也不是长相的问题,我早就认识我女朋友了啊。 前女同事:哈哈,我开玩笑的,你不会当真了吧?以后咱俩还是好兄弟,是吧? 卢添:当然,你罩着我我也罩着你的好兄弟。 …… 邬梓荔对栗珵净和漾如说:“卢添说把她当兄弟看,我翻看他们的聊天记录,好像也没其他的暧昧了,所以我也怪不了他,但就觉得不舒服。” 栗珵净说:“也许他们真是普通朋友,只是聊聊天,偶尔开个玩笑而已,只要俩人保持在合理的朋友范围内聊天,也没多大关系。” “才不是呢。”在一旁吃饭的漾如放下筷子,适时给出自己的看法,“我觉得邬姐姐你要提防这个前女同事了,她明显是在觊觎你的男朋友,无奈她本身硬件比你差太多,因此只好走迂回的路线。” 邬梓荔一听,心里的警声立刻大作,赶紧问:“是这样吗?” 漾如头头是道地给邬姐姐分析了一堆,末了说:“你最好还是让男朋友删除她的联系方式,省得以后有什么事情出现。” “删除?这要求会不会太过分了?”邬梓荔皱眉说,“老实说,她长得也就一般,卢添这个外貌协会的人是看不上她的。” “这可说不好。”漾如说得相当直接,“邬姐姐你再美,时间长了男朋友也要看厌,厌倦的时候说不定回头一看,猛然觉得前女同事也蛮特别的,别有一番滋味。这样的事情也不少啊……” 栗珵净听漾如说了一堆,只觉得神奇,没想到感情里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心计与城府,她觉得漾如简直可以去出一本书了。 邬梓荔也觉得漾如的话过于夸张了,但有一些也不无其道理,接纳几条无可厚非。 “栗姐姐,你老公婚后有没有相熟的异性朋友啊?”漾如在一番流畅的侃侃而谈后,迅速把问题抛向栗珵净。 栗珵净笑说:“好像没有,但就算有我也不知道啊。” “你都不检查他手机的吗?”漾如觉得栗珵净的心有些大了。 “当然不啊,而且他也不会偷看我的手机。”栗珵净语气很温和,“如果女人和男人每天都在提防另一半的这些那些,不是太累了吗?” 漾如笑而不语,递给栗珵净一个“那你好自为之”的眼神。 谁知过了几天,邬梓荔一大早来上班时整张脸都是绷着的,像是下一秒就要气得生病。栗珵净关心地问她怎么了,她直说了,卢添那个前女同事真的打了申请要调过来,卢添那傻子还热情地帮她转发履历给他的上级。 栗珵净一听沉默了,忽然间不敢说那个女同事是不是存在私心。 “我尊重他,所以才给他交友的空间,结果换来了什么?”邬梓荔在休息时间,又怒又委屈地对栗珵净说,“他们要是同在一家单位工作,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我多糟心。我昨晚没明说,借着其他小事和他吵了一架,到现在为止他打来的二十多个电话,我都没接。” 栗珵净无奈了,想着怎么安慰邬梓荔好。 邬梓荔抬眸,一双凤眼里竟然沾着水雾,声音急切地说:“大不了我就和他分手了,我真受不了这份委屈。” “你应该直接和他沟通,把自己的想法,包括担忧和哪里不舒服都告诉他,如果他是真心对你的,一定会尊重和理解你的想法,尽量和女同事避嫌。”栗珵净理智地说,“也许他真是粗神经,一下子没发现问题所在。” “他会没有发现?”邬梓荔冷笑,“他家条件向来就好,从小到大他生活优渥,不乏漂亮女生的追求,他经验多得很,太能看出一个女生对他是什么感觉了。” 栗珵净很是困惑,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于是试问:“要不请漾如来帮你出谋划策?我看她好像很厉害。” 邬梓荔:“……” 邬梓荔忽地笑了:“你认真的?你一个结了婚的大女人给不出建议,却让一个恋爱经验是零,只读了上百本言情小说的小女生给我建议吗?” 栗珵净淡定地说:“有时候看过很多猪跑的人比吃过一回猪肉的人更了解猪的体型和结构啊。” 邬梓荔:“……好吧,我去找她。” 这天下午,邬梓荔听了漾如的建议,决定冷处理男朋友。在下班前十五分钟,邬梓荔为回避极有可能赶来找她的男朋友,迅速换下工作服,提前溜了。 果不其然,二十分钟后,卢添有些喘气地跑进来,一眼找到依旧在忙碌的栗珵净,赶忙问:“请问梓荔她人呢?” “她下班了。”栗珵净说。 卢添脸上露出失望,说了声“谢谢”便匆匆离开。 等栗珵净有条不紊地核对完医嘱,才走去休息室换好自己的衣服,当人走出医院,一眼就看见了虞峄。 她心里开心,轻手轻脚地走上前,趁他不注意,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背,顽皮地说:“你等谁啊?” 虞峄闻声转过来,理所当然地说:“我在等一个大美女。” 栗珵净笑了,挽住他的手,说:“大美女来了,和你回家吃饭了。” “这么自信?”虞峄微微挑眉,眼里满是笑意,“不过,我说了是等你吗?” 栗珵净:“……” 她正要瞪他,却被他不要脸地凑过来亲了一下唇。 她刚要说什么,又被他迅速地亲了一下。 亲完后,俩人手牵手走回去。 栗珵净照常和他闲聊医院的一日工作,以及邬梓荔的事情,顺便问他:“你说,卢添的前女同事是为了接近他调回来的吗?” 虞峄说:“不一定,也许觉得这里的待遇差不多,压力却小一些,所以选择调回来。” 栗珵净又问他:“如果是你呢?你会和这个可能对你有意思的女同事在一个单位工作吗?” “会,我不会刻意避开。”虞峄说着看了一眼栗珵净,慢慢说,“你不知道你老公多受欢迎,早些年不少女人见了我,聊过几句就主动问我要联系方式,如果我每一个都刻意避开,还要不要谈生意了?” “以前?那现在呢?”栗珵净问。 “现在不少人知道我结婚了。”虞峄抬起手,给老婆看了一眼手指上的戒指,“我聊天的时候,也会提一句‘好看吗?我太太送我的’,她们就清楚自己在已婚人士这边是没戏了,虽然感觉遗憾也只能算了。” 栗珵净:“……听着你好自恋。” “就事论事。”虞峄笑了,顺便表白老婆,“既然我结婚了,就会抵挡住外面的诱惑。” 栗珵净心满意足地贴紧他,和他说着晚上想吃什么。 期间虞峄的手机来过两回电话,他看了一眼是谁,都没有去接,很快按了静音。 “是谁来的电话?”栗珵净问。 “以前认识的一个人。”虞峄的脑海浮现小寄那张油滑的脸,脸上没什么情绪,“已经很久不联系了。” 栗珵净点头,她不会问虞峄为什么不再联系,她想既然虞峄选择这么做就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 回到家,栗珵净很有效率地做完三菜一汤,虞峄吃了大半,夸味道很好。 饭后,栗珵净又去煮茶、切水果,偶然间看见邬梓荔发来信息,问一句她走后卢添有没有去医院找她,栗珵净回复:下班的时候他来找过你,看起来很急。 邬梓荔回复:我这回不会轻易理他,谁让他一点也不顾及我的心情。 栗珵净放下手机,继续准备茶和水果。 虞峄忽然在客厅里放起了轻快的爵士乐,然后朝栗珵净走来,也不管她有没有忙好,直接拉过她手,带她跳舞。 炽我心者 第39节 “你又没穿袜子。”栗珵净被拉到虞峄怀里,眼睛看着他光着脚,忍不住嘟囔一声。 “现在别说话。”虞峄的声音温柔如夜晚林间的松风,“专心在我怀里,就这样陪我一会儿。” 栗珵净无奈地一笑,想了想算了,就陪着他好了。她这样想着,干脆把自己脚上的拖鞋轻轻甩掉了。 他的双手落在她的后腰上,跟着音乐缓缓地移动脚步,享受着怀里的,属于他一个人的软香温玉。 栗珵净闭上眼睛,整个人柔静地依赖在他的怀里,几乎是跟着他的脚步,轻轻移动、轻轻旋转。 好久之后,她逐渐意识到他停了,慢慢睁开眼睛,抬起眼眸看他。 不知不觉地,她的脚踩在了他的脚背上。 虞峄炽热地凝视她的脸,眼里逐渐露出属于男人的占有之欲,低声问:“你为什么能这么漂亮?” 他的情话向来直接,让栗珵净的耳朵和掌心顿时变热,她就这样动着心地看着他,暂时没说话。 虞峄低头吻她,边吻边问:“你是我的吗?” 栗珵净被他吻得几乎快微醺了。 虞峄抬手迅速解开她头发上的头绳,瞬间,长发如瀑布般垂至于他的手。 “这么漂亮的女人,真是我的?”虞峄又明知故问一遍,手游刃有余地穿过她乌黑蓬松的长发,按在她的后颈上,低头慢条斯理地浅尝她的唇,一遍又一遍,诱导她说出他想听的,“说你是我的,我想听。” “我是你的。”栗珵净身上沾满了他的雄性气息,目眩心迷,不由地说了出来。 虞峄的吻瞬间加重了力气,舌尖抵开她的齿,急速与她的缠在一起。 夜很漫长,很温柔,俩人在彼此眼瞳里都美得摄魂勾魄。 栗珵净躺在虞峄怀里,快睡着的时候似乎听他用戏谑的口吻说了一句:“作为我太太,我可以接受你其他形式的还款。” 她听见了,勉强撑住困意,睁开眸看他,慢慢拿手捂住他的唇,轻声说:“虞峄,感情是感情,钱是钱,这是两回事,别混淆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的朋友冒个泡吧~ 第35章 清晨,栗珵净睁开眼睛,发现枕边空空,撑起身子一看,卧室里确实没有虞峄的身影。她看一眼时间,才六点多一点,心想奇怪了,他今天起得这么早吗? 她赶紧走去客厅一看,虞峄已经穿好衣服,正准备出门,惊讶地开口问:“虞峄,这么早你要去哪里?” 虞峄回过头,简洁地和她解释了一句:“有急事,我现在出门一趟,你忙你自己的,不用为我准备早餐。” 栗珵净站在原地,一脸狐疑之余,心里略有担忧。除去出差,虞峄很少这么早就出门,估计是接到了谁的电话,无奈她睡得太熟,一点动静也没有闻到。 希望没什么事,栗珵净想。 一个人吃早餐也没什么胃口,栗珵净匆匆吃了两片面包就去上班了。 到了医院急诊科,栗珵净走进休息室换衣服,正好碰上早来一步的邬梓荔。 邬梓荔像是没睡好,垂着的两只黑眼圈很明显。见栗珵净走进来,她轻声打了个招呼。 栗珵净想起昨天傍晚卢添来医院的事,便问:“你们和好了吗?” 邬梓荔的语气不屑道:“整整一个晚上,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给我,估计是觉得自己没错吧。” 言下之意,男朋友的道歉完全没有诚意,让她无台阶可下。 栗珵净说:“其实你们应该好好沟通,我想等他明白了你的顾虑,会尊重和理解你的。” “他怎么不明白?只是装糊涂罢了。”邬梓荔转过脸去,一字一字严厉地说,“纵容其他女人的接近,就是对我的背叛。” 栗珵净小小地叹了一口气,不知该接什么话好。 下一秒,穿着靓丽的漾如一手拿着鸡蛋饼一手捧着豆浆,朝气蓬勃地走进来,元气满满地和其他俩人打招呼。打完招呼,她也很快问起邬梓荔的情况,好奇她男朋友有没有去找她求饶。 邬梓荔有些不耐烦,敷衍着说:“没有,他压根没当我是一回事。” “我猜他今天一定会来找你的。”漾如颇有自信地说,“邬姐姐你这么漂亮,他怎么舍得两天都见不到你的人呢?” 邬梓荔勉强笑了笑,笑容就和水面上浅浅的涟漪一般,眨眼便不见。她现在不想再谈感情的事了,只觉得心烦,于是迅速换好衣服,出去工作了。 急诊科每天都很忙,病人来来往往,医嘱一个接一个,医护人员几乎是一刻不停地为病痛缠身的人服务,还必须娴熟地应对他们忽然崩溃的情绪和偶尔的尖叫声。 因此当栗珵净人刚从输液室出来,耳朵听见从病房走廊那头传来的短促尖叫声,自然以为是哪一床的病人出事了,当即转身朝声源赶过去。 发出尖叫声的人竟然是邬梓荔。 邬梓荔一手拿着弯盘,手竟然颤抖不已,整张脸苍白如纸,像是骤然间被什么吸尽了全部的血色。 栗珵净立刻帮她拿过弯盘,问她怎么了。 另一手还握着手机的邬梓荔抖着声音说:“卢添妈妈打来电话,说他昨晚出了车祸,人伤得严重,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来……怎么办,怎么办?” “什么?”栗珵净也吓了一跳,赶紧说,“他现在人在哪里?你应该马上过去看一看。” 邬梓荔点头,努力按捺住自己疯狂的心跳,用仅剩的理智说出自己所想:“对,我要立刻去看他。” “他人在哪家医院?我帮你喊一辆车。”栗珵净迅速说。 邬梓荔花了十几秒钟才说出卢添目前所在的医院的名称。 在邬梓荔匆匆离开后,栗珵净走去找护士长,准备帮她请假,刚好就碰见漾如站在护士长身边,认真听后者述说护理急重症病人的几个重点。 栗珵净说完来意,护士长的表情也不由地凝重了几分,轻轻点头说:“好,我知道了。” 漾如则是一脸惊恐,整个人呆滞了好几秒,才不敢相信似地确认了一句:“邬姐姐的男朋友真的出车祸了?” 栗珵净说是的。 漾如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 中午休息的时候,漾如躲在休息室里偷哭,被栗珵净推门进来瞧见了,迅速掩上门,走过去安慰她说:“和你没有直接关系,谁也料不到会这样。” “是我出了一个馊主意,也许就是因为邬姐姐没理他,他心急之下才会出事……”漾如咬着唇,眼泪模糊了视线,她内疚至极,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补救。 栗珵净理解她的心情,说:“别哭,等梓荔回来,我们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到她的。” 漾如捂着手心里那张早已皱巴巴的纸巾,又一次擦拭眼角,连连点头。 栗珵净一边安慰漾如,一边等手机上虞峄的回复。 她一上午问了虞峄两回,关于急事处理得怎么样了,虞峄回复:回家了再和你说。 栗珵净便不再多打扰他。 漾如仍在抽泣,栗珵净拿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同时也无声地发起愁来。 等快下班的时候,邬梓荔才赶回医院,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憔悴了许多,甚至她上衣腰间的部位沾上了一片很明显的尘土,她都没发现似的,连掸也懒得掸一下。 栗珵净和漾如问她卢添的情况怎么样,邬梓荔疲惫地说:“他硬脑膜外血肿,现在血肿量超过了三十毫升,应该会在明后天接受手术。” 漾如一听,双手捂住嘴巴,一双眼睛立刻变得和兔子的一般红,急切地说:“邬姐姐,对不起……” 邬梓荔却也不看谁,神思恍惚,像是依旧不能接受这突如其来的事实。 很快,栗珵净拿来一瓶矿泉水,打开后递给她,说:“喝点水,你的嘴唇很干。” 邬梓荔迟钝地接过水,小口小口地抿着。 等喝了一小半的水,邬梓荔才想起一件事,抬起脸对栗珵净说:“我在那边的医院好像看见你老公人了,不知道有没有看错。” “什么?”栗珵净的心猛地一跳。 “也许是我眼花了,擦肩而过的时候,觉得走廊上一个在打电话的人好像是他。”邬梓荔的嗓音稍微比刚才清润了一些,回忆后说,“你别担心,他好好的,估计是去探望病重的朋友吧。” 栗珵净这才稍微宽心,她看向眼前一脸憔悴的邬梓荔,通情达理地说:“你明后天请假吧,手术前他都处于危险期,你应该陪在他身边,科室里的事我会多做一些。” 邬梓荔小声说:“我是打算向护士长请假的,但就怕科室里人手不够,我任性走人不太好。” 漾如赶紧说:“没事,我可以替你值夜班,就算我一整天不回家,二十四小时待在这里都行。” 邬梓荔这才抬起浮肿的眼皮,看向一脸愧疚的漾如,慢慢说:“这不关你的事,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错。” 这一晚,栗珵净回到家,虞峄还没有回来,她打电话给他也是忙音。 栗珵净不由地又担心起虞峄的情况来。 要是邬梓荔没有看错,虞峄也在那家医院,那他是去探望谁,会不会是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人,以至于他到现在还没有回家。 栗珵净心不在焉地坐在沙发上翻着书,实则是全神贯注地听门的动静,随时等着虞峄回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过了九点,虞峄依旧没有回来,栗珵净把书放在一边,又一次打电话过去,没有占线,但他没有接。 至少表明他应该是安然无事的,栗珵净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坐在沙发上,呆呆地看着地板上的一点,没有胃口吃任何东西,连水都不想喝一口。她满脑子都是虞峄,想尽快见到他的人,听见他的声音。 有他在她身边她才安然。 终于,听见开门声的刹那,栗珵净以最快速度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去玄关。 虞峄回来了,就像是出了一趟远门刚赶回来一般,整个人风尘仆仆的,面容乍看平静,仔细看带着一些沉重的伤感。 “虞峄,你回来了。”栗珵净走到他面前,凝视着他的眼睛,关切地说,“我担心你了一整天。” 虞峄刚抬手想碰一碰老婆的头发,忽然想起今天在医院和别人家里都停留了不少时间,于是收回手,对她说:“我去洗个手和脸。” 虞峄洗完手,接过栗珵净递来的水,喝了半杯,然后告诉她,他以前的一个朋友死了。 栗珵净震惊。 虞峄说死的人名叫小寄,最早和他一起跑运输的小兄弟,比他小两岁。 他们的感情一度很好,在虞峄手头拮据的那段时间,小寄常常出钱请他下馆子,点的也都是一些好菜。小寄对他非常大方,从没和他计较过钱。 后来虞峄和他小舅舅,还有齐凡凯一起有了一家物流运输公司,小寄顺理成章地过来帮忙。开始阶段,大家相安无事地相处了大半年,后来因为小寄手脚不太干净,几次偷拿公司的钱,被齐凡凯识穿后赶了出去。 小寄被赶出去的那一天先是嬉皮笑脸地想蒙混过关,再是苦苦恳求他们,见实在是没机会了,跳起来怒骂了虞峄和齐凡凯,说自己终于看穿了他们的为人。 小寄离开公司后,只和虞峄还保持一些往来,虞峄偶尔会借钱给他,但数目不大,怕多给了他全拿去赌了。 小寄没有虞峄和齐凡凯的支持,人变得没有自律,也没规划,想找工作高不成低不就,就这样耽误了很长一段时间,久而久之变成了一个混混。 他不缺小钱,因为家里条件不错,爷爷奶奶相当疼爱他,会频频塞一些零花钱给他,即便他年纪不小了,早过了撒娇要零花钱的年纪。虞峄也时不时也会给他一些小钱,算是让他维系基本的物质需求。 炽我心者 第40节 小寄一度戒了赌,宅在家里认认真真地阅读机械技术类的书,还找到了一些兴趣,打算去专业学校学课程,等真正有了一技傍身,将来也不愁没饭吃。 却还是又去赌了。 对小寄这样意志力薄弱的人来说,赌比读书要轻松多了,只要人一闲下来,去悄悄看一回,他便再次有了瘾,听人稍微怂恿便跳入泥沼。 小寄放弃了学一门技术的想法,人变得越来越油滑,各种吹牛皮的事都挂在一张嘴上,天马行空地跑着,使得虞峄也变得不屑理他,每回见他都觉得怎么比上一回还烦几倍,干脆远离了这些烦心事。 之后的几年,随着小寄欠下的钱越来越多,催债人几乎是每天堵在他家门口,他连家也回不了,只好去找不同的便宜旅馆住。 他又去找了很长时间没有联系的虞峄,当远远看见虞峄的人,便滑跪过去抱住他大腿,追忆往日情,声泪俱下地说出一整篇小作文,虞峄一个不忍心,松口答应跟他一起去把钱还了。谁知催债的人在收下钱后,临时又多算了一笔利息,口口声声说要是不交上利息,不会轻易放过小寄。这惹怒了虞峄,双方动起手来,虞峄的手臂不慎被玻璃片割伤。那几个催债人本也是受人所托,走的是不轻易动手,靠嘴上脏话连篇、蛮横威胁、行动上阴魂不散的堵人路数,自称“斯文人”,特别是其中两个人还背着案底,处处都保持着小心。那一天眼见着出血了,怕他找来警察,想着万一再将自己折进去太不划算,便拿着钱匆匆走人。 虞峄在他们离开后,眼神冰冷地看着小寄,从此不再理会他的各种伎俩,彻底断了和他的联系。 小寄就是一个无底洞,虞峄不准备再陪他耗费时间,即便他们最早有过类似兄弟般的交情,小寄曾真心实意地待他如待自己的哥哥,好吃好喝的都不忘带给他,但事过境迁,虞峄逐渐面对的是一个懦弱不堪、油滑奸诈的赌鬼,心也就不费力地变硬变冷了。 之后小寄还是继续联系虞峄,嬉皮笑脸地说要不要出来吃饭啊,虞峄没有再理过他。 小寄于昨晚诡异地穿过一片建筑施工地,仓皇失措地跑出来,只身冲向马路时,一辆急速前行的私家车猝不及防地与这个在夜色里如小兽般逃窜的人相遇,几乎快贴上时,司机咬牙,急打方向盘,导致和另一辆车相撞。 小寄像是神魂出窍一般,眼看着两车相撞,发出巨响,他人和吓呆一样静止了,猝不及防地被另一辆在夜色里加速驶来的车撞倒。 救护车赶来,小寄被送往医院,经手术抢救无效,第二天上午去世了。 据医院一个辅修过相关法医知识的外科大夫的说法,小寄在出车祸之前身体已经被人殴打过,胸肋骨、小腿分别骨折,脑有挫伤,其中胸肋骨骨折的一端已经刺伤到肺,造成严重的血气胸。 小寄生前打过两回电话给虞峄,这也是警方从他的手机里看见的,虞峄自然是要配合警方的调查,寻找真相,何况这小寄是他曾经有过交情的朋友。 栗珵净听完虞峄说的,觉得整个胸口闷闷的,心跳得很快,很快问虞峄:“那打他的人,抓到了吗?” “已经有了线索,估计很快能抓到。”坐在沙发上的虞峄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儿,沉声说,“估计就是催债的人。” 栗珵净看着虞峄的脸,意外他整张脸像是在一天里瘦了一圈,原本刀削般的棱角更明显了,这让她感觉心疼,关心地问:“你还好吧?” “还好,也没什么太难过的。”虞峄简短地说。 其实自从小寄变成赌鬼后,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事情,虞峄都不算很意外。 虞峄只是感觉复杂,毕竟面对的是一个相识很久的,曾有过交情的人的死亡。 更何况这个人曾经待他义气慷慨,至少在他们二十出头的岁月里,他是那样的。 他不免觉得整个人很紧绷。 栗珵净动作轻缓地抱住他的肩膀,说:“我知道你有些难以接受,但无论如何,你现在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虞峄冷静地说:“我和他很长时间没联系了。” “是啊,而且你没有错。”栗珵净温柔又不失理智地说,“无论你怎么做,就算你接了他的电话,你依旧拯救不了他。你不可能时时刻刻陪着他看着他,他今天的结局……只能说是不幸。” 但这个不幸是小寄自己造成的,栗珵净没有说出口。 “我明白。”虞峄说。 栗珵净一时间语塞。她明显感觉到自己手臂下的肌肉是紧绷的,虞峄整个人并不是放松的状态,情绪也是,但他似乎也不愿意多说一句,她便也不多问了。 她静静地抱着他,好一会儿后说:“你现在去洗个澡,然后好好睡一觉,睡一觉后会感觉好很多的。” 待栗珵净松开他的肩膀,虞峄站起来,看一眼眉眼间皆是担忧的妻子,涌上一阵强烈的怜爱之情,他拿掌心去贴了贴她的脸颊,想了想还是告诉她:“接下来几天我可能比较忙,你下班后自己回家,不用等我吃饭。你尽量照顾好自己,有事就打电话给我。” -------------------- 作者有话要说: 虞峄被老婆抱抱。 第36章 接下来的两天,虞峄和齐凡凯去帮忙了小寄的身后事。他们去了小寄的家,探望痛不欲生的老人,出钱且出力,最终也参加了小寄的葬礼。 栗珵净偶然间在相关新闻描绘上得知,卢添竟然是那个在夜行途中为了避开忽然跑过来的小寄,急转方向盘导致自己出车祸的车主。 事后,邬梓荔也告诉过她,卢添当时急着开车赶向她的公寓,火急火燎的,估计思绪都糊涂了,一时间面对突然窜出来的模糊身影,猛打了方向盘。 卢添的事让邬梓荔失魂落魄,她请假了三天,再次出现在医院,人明显消瘦了一圈。 她说卢添的手术顺利,目前仍留在医院观察,她现在只祈求他不要出现严重的后遗症。 此外,邬梓荔也对她父母说过了,等卢添的病情一有缓转,她就要向他求婚,父母劝她多考虑一段时间,她却坚持说自己不想再浪费时间考虑了。 栗珵净明白她这种失而复得的心情,没给她任何建议,只是尊重她的决定。 虞峄连续几天都早出晚归,加上栗珵净连续值了两个夜班,和老公碰面的机会很少。 她自然是担心虞峄的情绪,她清楚他嘴上不说,心里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 只不过虞峄表现得非常理智,他最大限度地去帮助了小寄的家人,此外一次都没有对老婆倾吐过自己的心情。 栗珵净后知后觉意识到一点:虞峄好像从没有和她抱怨过什么。 他早期的工作应该很累很苦,估计遭受过不少的冷眼,被人欺负也是常事,但他从来不提,甚至不屑去谈一谈自己是如何一步步拥有今天的财富,他对此没有任何夸耀的心思。 相应的,他也不会把自己现在的心事告诉她。 栗珵净决定找个时间和他聊聊,却发现有些费力,因为他最近都回来得比较晚,一到家冲个澡就直接睡下了,她也不忍多打扰他休息,也就没有刻意提起。 虞峄比她想的要坚强多了,也许他有自己的一套方式去纾缓郁结。 栗珵净希望自己是多虑了。 卢添的术后状况稳定,人从icu转到普通病房,邬梓荔为此松了一口气。 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邬梓荔终于有心情聊一点别的了,她问栗珵净和漾如,如果自己要向男朋友求婚,怎么做才显得有诚意。 对于邬梓荔要主动求婚的事,漾如多少有些吃惊:“邬姐姐,你真的要去求婚啊?” 邬梓荔“嗯”了一声。 “其实你不用太着急,等他出院了,彻底休养好了,俩人再慢慢谈婚事也行。”栗珵净随意一提。 漾如点头,又说:“还有那个前女同事,你不介意她……” 邬梓荔瞟了她一眼。 漾如快速改口说:“那也是小事了,没必要放在心上。” 邬梓荔淡淡道:“你们没看见他现在的模样,看见了就会知道,如今除了我,没有哪个女人愿意多看他一眼。” 栗珵净和漾如都沉默了。 邬梓荔兀自说下去:“我和他本来就打算在两年内结婚,现在不过是把婚期提前而已。时不待人,我不想多浪费时间了,能快就快吧。” 栗珵净听她如此果断,赞同说:“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当然支持你。求婚的形式不用太复杂,准备好一束鲜花,把心里想说的话直接说出来让他知道就行。我想他会很感动,也会很高兴的。” “我也觉得有一束花就够了。”漾如附和,为了调节氛围,她转头幽默地问栗珵净,“感觉栗姐姐你很有经验嘛,是不是当初也是这样被求婚的呢?” 栗珵净笑而不语。 虞峄的求婚太直接太突然了,他什么也没有准备,只是对她说“你和我结婚吧”。 现在回想起来,她也慢慢发现,在他对她说“我想让你过得轻松一点,别再这么辛苦,想看你多笑笑”之类的话时,她已经被他诱惑了。 他一番不浪漫,却能让人感觉踏实的话让她心动了,最终决定相信他。 她这样想着,低头划开手机的屏幕,发了一个“你吃过中饭了吗”的关心给他。 她心里希望他今天能早点回家,她想烧几个热菜给他吃。 可惜的是,虞峄回到家又是很晚,当看见餐桌上留着的菜时,心迅速变暖。他快步走进卧室一看,老婆差不多已经睡着了,便移身到床边,帮她掖了掖被子,再拿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为了不打扰老婆睡一个好觉,他回到餐厅,坐下吃完她做的菜,然后去冲个了澡,便回次卧室睡觉了。 隔天早上一醒来,虞峄看见栗珵净人站在流理台后做精致的早餐,当即笑了一下,走过去温柔地说:“别做太多,我随便吃点就行。” 栗珵净刚准备好了一碗面糊,想下锅做两个饼,见虞峄过来,忍不住说了他一句:“你昨晚吃餐桌上的菜前是不是没有拿去加热?虞峄,吃冷的容易伤胃,下次不许偷懒了。” “是冷的吗?”虞峄好奇地说,“我觉得挺暖的,因为有老婆对我的爱意在里面。” 栗珵净笑他:“你这种吐味情话也就能骗骗小姑娘,对我没效果。” 虞峄伸手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对我来说你和小姑娘没什么差别。” “好啦,我谢谢你。”栗珵净对他微笑,“你赶紧去洗漱,然后吃我做的早餐。” 虞峄又捏了捏她的脸,才舍得离开。 等虞峄坐下,看见栗珵净把一盘丰富的早餐端上来,挑眉表示惊喜,拿起一根筷子,点了点盘子里的煎蛋,琢磨着问:“这是什么形状?” 栗珵净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我想做成一颗爱心,但好像不是很成功。” 爱心?虞峄的视线迅速落在老婆的脸上,戏谑一句:“怎么?对我的爱意已经深到需要时时刻刻找机会表白了吗?” 栗珵净:“……” 好吧,算他说得没错。 栗珵净轻松地坐下,和他一起吃早餐,顺便和他闲聊一些近日来医院里发生的事。提到邬梓荔,她也把卢添的情况和邬梓荔决定求婚的事告诉虞峄了。 虞峄听了后表示:“碰上车祸,人能活下来,还等到了女朋友的求婚,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栗珵净似乎从虞峄的一句话里听出了些许的酸意,便试着问他:“你不会在羡慕他即将被女朋友求婚吧?” “还好,对我来说有没有被求婚都无所谓,只要结果是我想要的就行。”虞峄看着栗珵净,又悠悠补充一句,“我也清楚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被人求婚了。” 栗珵净:“……” 她放下筷子,拿纸巾擦了擦手,卖关子说:“这可不一定。” “什么意思?”虞峄的一双眼睛瞬间带上玩味,明镜似得看着她,“你也准备给我一个什么惊喜吗?” 栗珵净说:“看你的表现。如果你表现不错,等明年后年或者是结婚第五年的时候,我可以准备花和礼物,向你求婚。” “怎么个求法?”虞峄问得很详细。 “你真想的话,单膝跪地也不是不行。”栗珵净很好商量地对他说,“不过仅限于我们两个人在场。” 虞峄听了心里相当舒畅,伸手拉过老婆的手,温柔地说:“但我可舍不得自己老婆那么做。我皮糙肉厚,真要跪地求婚,当然是我来。” 栗珵净想象了那个画面,忽然觉得过于浮夸,笑着说:“还是不要了吧,我们朴素真诚一些,到时候对彼此说点心里话就好。” 虞峄却说:“朴素的话我已经说过了。” 栗珵净看着他越来越深邃的眼眸,笑容变得知足,很快肯定了他:“你确实说过了。” 炽我心者 第41节 “那换我问你。你跟了我之后,有没有比以前快乐?”虞峄认真问她,“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选择我吗?” 栗珵净同样认真地说:“我没有后悔过。虞峄,我和你在一起能感觉到幸福,真的。” 虞峄满意这个答案,拿起她的手亲了一下,温柔至极地说了句:“我老婆是越来越会了。” 几天后的一个午休时间,邬梓荔特地去医院外面买了两杯热咖啡请栗珵净和漾如喝,把咖啡递过去的时候,顺便婉约地请求她们一件事:“今天下班后我要去看卢添,顺便对他求婚,你们要不要陪我一起去?” 在她们吃惊得睁大眼睛时,邬梓荔难得腼腆地说:“我觉得求婚这事吧,多少还是得有些仪式感的,所以想请两个人在旁边见证。” 栗珵净说:“好啊,我陪你去。” 漾如也爽快地答应了,还问邬姐姐有没有准备好花。 “我订了一束红玫瑰,说好下班前送来。”邬梓荔想到代表爱情的玫瑰花,想到即将在病房里进行的求婚,眉眼瞬间流淌着闪闪的温柔,她甚至是被自己感动了。 有多少女人能做到在男朋友发生了车祸,还不知有没有什么后遗症的情况下,果断地对他求婚,没有犹豫地表示想与他一生一世? 这样完全没有利益考量的感情,如今是越来越少了。 邬梓荔傲娇自己可以拥有这样一份纯粹的感情,心里涌上一阵激动。 栗珵净静静看着她,心里也觉得她相当有勇气。 邬梓荔订的大束玫瑰花按时送到。玫瑰花美得浓郁,拿在手里也很有重量,为了不掉落任何一片花瓣,她们三人打车去了城东的医院。 在出租车上,栗珵净帮邬梓荔抱着玫瑰,让后者得以拿笔在一张小卡片上写三行情书。 “好了,就这样吧。”邬梓荔吹干水笔的墨迹,小心翼翼地合上卡片,放入花朵的缝隙里,有些紧张也有些期待,“都不知道他看见我捧着这么一大束花走进病房,会是什么样表情,不会因为太激动直接晕厥吧?” “他一定很开心!”漾如有些小雀跃地表示,“可能会激动地一下子就痊愈了呢!” 像是真怕会刺激到卢添,邬梓荔决定自己先走进病房,暗示病床上的男朋友几句,等男朋友差不多有些猜到的时候,再喊栗珵净和漾如进来。 于是,栗珵净和漾如就在走廊的两个座位上等着,邬梓荔一个人走去了病房。 漾如小心翼翼地把玫瑰花抱入怀里,凑近看着这巨美的花束,脸上满是羡慕,小声说:“真的好浪漫啊。” 栗珵净也被这浓情的氛围打动了,甚至开始想象当邬梓荔说出“卢添,让我嫁给你吧”或者“卢添,等你一出院马上娶我”的话后,卢添热泪盈眶,苍白瘦削的脸上泛起一层抑制不住的光彩,不停说“好”的刻骨铭心的画面。 连旁观者的她都能觉得很幸福。 未料到的是,她们等了好一会儿,却见邬梓荔和另一个女生前后脚走出了病房。 女生停在病房门口,邬梓荔则朝栗珵净和漾如径直走过来,等来到她们面前,她不喜亦不怒地告诉她们:“算了,今天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怎么了?”栗珵净好奇地问。 “卢添的前同事今天中午坐高铁过来,在病房里陪他一个下午了。”邬梓荔陈述着刚得知不久的一切,脸上既没有失落也没有醋意,“就是之前那位和他关系不错的女同事。我想既然她来了,也是出于好意来看他的,那我不便做出一些让她感觉尴尬的事。” 漾如一听,脸上相当失望,随即往病房门口看去,果然看见门口站着一个身材微胖的女生,女生的视线也朝她们的方向看过来,似乎还客气地笑了一笑。 “我们走吧。”邬梓荔的表情算是镇定,提了提手上的拎包,“肚子有些饿了,赶紧去找个餐馆吃饭吧。” “那他们?”漾如试着问。 “哦,她今晚找了一家旅馆住,就在医院旁边,等明早才坐车回去。”邬梓荔就事论事地说,“我和她说既然你人都来了,就多陪他一会儿吧。” 漾如吃惊于邬姐姐竟然如此大方明理,心胸非凡,微微张嘴,表情佩服,瞬间觉得对方整个人简直像是带上了耀眼的正妻光环。 三人吃了晚饭,栗珵净问邬梓荔要不要回医院陪卢添,邬梓荔说:“不了,既然有人看着他,我也放心了。” “邬姐姐,你没事吧?”漾如忍不住多问一句,“你好像表现得过于冷静了。” 邬梓荔挑眉,面上不失自信地说:“因为我有信心啊,我相信自己的男朋友,也相信自己的魅力,所以我无所谓什么人在他面前说什么话,反正影响不了我们之间的感情。” “那这花?”漾如还老老实实地抱着怀里的花束。 “送你了。”邬梓荔直接说,“我不想再费力带回家了。” 说完,她伸手取过花束里的卡片,潇洒地放回自己的手提包里。 漾如受宠若惊,想了想对栗珵净说:“栗姐姐,我和你一人一半吧,这实在是太多了,我屋子小也放不下。” 于是,栗珵净拿了一半的玫瑰花回家。 她回家后将漂亮的玫瑰花养在水里,心想等虞峄回来看见了这花,一定会问是谁送的,到时候她免不了要解释一番。 不料,这晚过了十一点虞峄还没回来,虽然他之前就和栗珵净打过招呼,但她还是等不住了,准备打电话问他究竟什么时候回来。 她刚拿起手机,一个电话就进来了,她立刻接起。 “是嫂子吧?我齐凡凯啊。是这样,虞峄他喝多了,我们都喝多了,这里有房间,想着就留下过夜了,你看成吧?” 栗珵净刚想问“虞峄他人呢”,便听到电话那头出现一阵哄笑,声音很大,几乎像是一阵潮水涌上了她的耳朵。。 齐凡凯似乎迅速挪开了手机,嚷了一声“别吵”,又凑回来对栗珵净说:“没事,你别担心,都是认识的朋友,大家在一起很安全,我们以前也这样,喝多了就去楼上的房间睡了。等明天一早,我早点起来,打电话给柯亦让他把虞峄给你送回去。” “请问你们是在哪里过夜?”栗珵净礼貌地问。 齐凡凯报了会所的名字,又粗着声音说:“没事,你真别担心,小事一件。虞峄已经在沙发上睡过去了,我马上就和朋友扛他上楼去睡了,就让他好好休息一下,行吧?”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哄笑声,栗珵净隐约还听见有个人似乎醉得厉害,忽然放声唱歌,另一个人在笑骂他,歌声逐渐变成吼叫声,她不由蹙眉,正要多问几句,电话却被挂下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结婚了,竟然还想被老婆再次求婚~ 第37章 虞峄人没回家,栗珵净的睡眠比平常浅,中间醒来过两次,竖起耳朵细听门声,想着他会不会突然就回来了。 就这样,她断断续续睡到五点多,实在没了睡意,便起床了。 栗珵净今天要值夜班,白天不用去医院,本来可以悠然地享受一顿早餐,无奈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片面包,喝了半杯牛奶便呆呆地看着餐桌,逐渐心神不宁,终于还是没忍住,拿起手机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虞峄的电话关机了,她担忧之余也顾不了太多,很快打给了齐凡凯。 齐凡凯倒是接起了电话,只不过像是在梦里接起的,反应相当迟钝,喃喃两句梦话后便没了声音。栗珵净等了他小半天,还耐心听完了他半分钟的呼噜声,再试着喊了他的名字,才等到他一个激灵,忽地醒了过来。 齐凡凯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嫂子,这么早就醒了?虞峄人在哪里?他就在我隔壁睡觉啊……什么?你要来接他?不用不用,真没事,等他醒来我会想办法送他回去的。” 栗珵净却很坚持。 “你真要过来啊?也不是不行。”齐凡凯声音囫囵,哈欠连天,脑子倒是清醒了不少,“好吧,你人到了会所门口给我打个电话,我带你进来。” 栗珵净打车到了齐凡凯说的会所门口,等了一小会儿,便见穿着宽大t恤衫和肥裤子的齐凡凯跑出门来,朝她笑道:“这里呢。” 栗珵净跟着齐凡凯走进会所,经过一条铺着地毯的长廊,来到长廊尽头,门自动移开,俩人移至一个清幽的小花园,步过石径,来到会所的住宿区,齐凡凯刷卡后门开了。 到了这里,齐凡凯还在絮叨:“昨晚虞峄喝多了,也是我们灌他酒的,他早说了不想多喝,但我们实在太热情了,这不好久没约他出来玩了嘛,哈哈……他是想回家的,但醉了就睡着了,你也知道他睡下了就不容易醒来,睡眠质量忒好,谁也不忍心喊醒他。” 栗珵净客气地说:“是这样啊,那也只好睡在这里了。” “对啊,就是这样。”齐凡凯感觉她没在生气,宽心了一些,“我们都是这会所的会员,可以留宿,这里晚上很安静,相当适合过夜。” 齐凡凯边说边带栗珵净坐电梯上三楼找虞峄。 三楼长长的走廊两侧都是房间,没走几步,忽然听见就近一个房间传出一声叫骂,齐凡凯见怪不怪,对栗珵净努努嘴,轻声说:“是通宵打牌的人。” 透过掩着的门缝,栗珵净瞟见房间里有好几个年轻人,一股呛人的烟酒味和热烘烘的速食味混杂着蔓延出来,气味浓重且令人不悦。 幸好很快就走过去了。 “快到了,倒数第三间。”齐凡凯对栗珵净说。 “嗯,好。”栗珵净说。 下一秒,从几步之遥的卫生间走出一个身材纤瘦,穿了一件长t恤和底裤的年轻女生,她往左一拐,上前几步,睡眼朦胧地来到虞峄的房间前,抬手就拍门,并抱怨道:“关门干嘛?” 齐凡凯见状吓了一跳,赶紧拔腿冲上去,双手扶住女生的肩膀,说:“哎呦喂,我的姑奶奶,你敲错门了!那边才是你的房间,少给我惹事!” 女生睡眼惺忪,肩膀被齐凡凯掰过后,在原地转了小半圈才停下,愣愣地瞧着真正属于自己的房门,烦躁地嘟囔了一声,然后推门进去,拿脚甩上门。 房间里当即传出简单的对话—— “什么?马桶昨晚就堵住了,你居然到现在还没打电话给前台?傻x啊你。” “你是截肢了啊?凭什么要我打电话啊?傻x里的极品傻x。” …… “敲错门的哈。”齐凡凯对已经走过来的栗珵净干笑,当对上后者一双已没有笑意的眼眸,迅速收敛了表情,做起正经事,他抬起手利落地拍门,响亮地喊,“虞峄,醒来了!快开门!你老婆亲自来接你了!” 栗珵净没想到齐凡凯喊得这么大声,顿时环顾了一下四周,幸好没有惊动任何人。 “喊鬼啊。”虞峄骤然打开门走出来,上衣都没来得及穿,只穿了一条长裤,手里持着一支沾了牙膏的牙刷。 栗珵净在看见虞峄人的一瞬间,整个人才放松下来。 “你真的来了?”虞峄凝视着栗珵净,似有些不相信,眼睛不免轻轻一亮,声音没有刚才的暴躁,瞬间变得柔和了好几分,“我还当是有人在骗我。” 齐凡凯狡黠地一笑:“虞峄,得意吧?我们这么多人,也就你老婆愿意来接你。如此被宠爱着的感觉如何啊?” “有病。”虞峄抬脚碰了一下齐凡凯的小腿,催他一句,“既然人送到了,你可以退了。” “自然是不敢多打扰。”齐凡凯呵呵一笑,很识相地转身就走。 栗珵净走进虞峄的房间,简单看了一圈,入眼的是皱巴巴的床单和被子、落在地毯上的上衣、沙发上一只落了几个烟蒂的玻璃烟灰缸、茶几上两瓶矿泉水和手机、遮住窗台的窗纱……看完了,她的视线又回到虞峄的脸上,想了想说:“以后还是别喝这么多酒了,小酌怡情,喝醉了容易伤身体。” “以后不会。”虞峄对老婆承诺,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先去洗漱一下。” 虞峄洗漱加刮胡子的途中,栗珵净先是走去拉开了窗帘,移开一大半的窗,让新鲜的空气流进来,散去一室沉闷的味道,再捡起他的衣服,掸了掸灰尘,然后把烟灰缸里的烟蒂都倒进垃圾桶,最后试着按了按他的手机,果然是没有电了,心里叹了一声。 虞峄从卫生间出来时已经神清气爽,一双亮眸没有残留酒意,发丝上缀着水珠,他直接走向自己的老婆,干干净净地搂她入怀,正想低头亲她,却听她问他:“你昨晚醒来后抽过烟了?” 虞峄微微一怔,随即解释:“醒来了一回,抽了两根烟又睡下了。” 女人的观察力果然细微。 栗珵净也不问他既然醒了怎么不回家,毕竟她也体谅他喝多了,整个人很疲倦,想留在这里舒舒服服地过夜也合理。 “虞峄,以后真的别喝这么多酒了。”栗珵净又说了一遍,“对身体不好。” 即便他洗漱过了,她还能嗅到他房间里淡淡的酒味。 “嗯,听你的。”虞峄笑了,很快问她,“现在亲一下?不嫌弃我吧。” 栗珵净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然后等他的脸贴过来,在她额头、鼻尖和脸颊处各亲了几下。 虞峄像是兴致不错,亲着亲着干脆抱起她坐到床上,慢条斯理地逗弄着怀里的人。 炽我心者 第42节 栗珵净被他吻得分散了注意力,等忽然发现他在得寸进尺,用手指挑开了她的衣服,很警惕地说:“你想干嘛?” 虞峄昨晚喝了很多酒,半夜醒来就浑身燥热难耐,此时此刻依旧如此,尤其是嗅到了老婆身上馨香的味道,更有些忍不住。 “我想疼疼你。”虞峄用低沉温柔的声音哄着她,不停去亲吻她的耳朵和脖颈。 栗珵净赶紧说:“但我现在没有心情,也不喜欢在这里。” 她是真的不太喜欢这里,便实话实说了。 虞峄像是没听见,继续吻她,灼热的手指沿着她的脊柱往下,很快来至她的后腰窝,试图引诱她。 “好啦,我现在真的没有这个想法。”栗珵净只好拿双手抵住他,以免再这样下去自己真的被他诱惑到。 甚至为转移他的注意力,她飞快地说:“对了,我肚子有些饿了,你这里有什么东西可以吃吗?” 虞峄只好作罢,在她腰上轻轻拧了一下,依依不舍地收回手,身体后仰,盯着眼前让人迷恋不已的脸庞,苦笑了一下。他明白她现在确实不愿意,勉强她也没什么意思,便竭力克制了自己,有些沙哑地说:“柜子里有饼干,你先拿出来吃点,等我几分钟,我带你去楼下吃早餐。” “好。”趁他松开手,栗珵净从他热乎乎的大腿上跳下去。 想做的事情没有得逞,虞峄只好走去淋浴间,孤零零地冲了一个澡,算是了事。 栗珵净吃了两片饼干,等虞峄穿好衣服,走来牵过她的手,然后带她去一楼的餐厅吃早餐。 一楼餐厅有自助早餐,此刻人不是很多,他们找了靠窗的座位坐下。 “想吃点什么?我帮你去取。”虞峄很体贴地问老婆。 “你看着办好了,我都可以。”栗珵净笑说。 虞峄很快走去取餐。 没一会儿,不少人陆续走进餐厅,有几个人显然认识虞峄,热情地和他打招呼,问他酒醒了没有,在得知他老婆竟然追来了,此刻就坐在餐厅里,他们有些不可置信地朝栗珵净的方向看过去,边看边揶揄虞峄几句。 栗珵净有些尴尬,起初还会对他们投来的好奇视线保持微笑,渐渐地干脆垂眸,不去看他们了。 她因为担心虞峄,特意赶来这里的事似乎成为一个他们眼里的笑点,尽情拿来调侃虞峄。 等虞峄带回了一碗素馄饨给老婆,坐下后告诉她这馄饨是现做的,需要等几分钟,味道很不错,他猜她会喜欢,就多等了一会儿。 栗珵净很快尝了一个,咬开馅一看,只见是胡萝卜、香菇、木耳和香菜,用料简单,但非常美味,估计是食材新鲜的缘故。 她觉得非常好吃,慢慢吃了一个又一个。 随着窗外的光线越来越明暖,来餐厅用餐的人越来越多。栗珵净看见齐凡凯也进来了,身边还有两三个人,一起说说笑笑。再过了几分钟,她发现刚才敲错门的女生也走进来了,另有一个又瘦又高的男生作伴,手臂相当自然地贴在她的后背。 “怎么?你看起来有些紧张。”虞峄观察到栗珵净的表情,开口问她。 “还好。”栗珵净迟疑后问,“为什么好多人走进来没多久就要回过头看我们一眼?” 虞峄解释说:“很多是认识的,就算不是朋友也是一起玩过几回的会员,自从得知我结婚,他们都很好奇我太太长什么样,我本来是连你的照片都不舍得给他们看一眼,谁料到有一天你会自己送上门来。” 栗珵净一听,脸上有些局促,小声说:“是这样吗?但真有这么好奇吗?我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人。” 虞峄一听,立刻拿手指去捏了捏她的脸,低声故意凶她:“长这样还普通?你多久没照镜子了?” 栗珵净:“……” 朝霞透过玻璃窗映入餐厅,重叠在栗珵净本已羞赧的脸颊上,像是柔光映桃花一般,在虞峄看来,她此刻美得不可方物。 怎么说他也不过是一个世俗的男人,娶了一个美人,就像是怀里揣了一块宝玉,常常舍不得拿出来,免得让人觊觎,但偶尔也有想炫耀的心思,就想不经意地露个一角,无声地招惹他人的关注,意思是:看,我拥有了多好的宝贝。 他本也想过有意无意地带栗珵净到这里来一趟,让认识他的人看一看自己的太太,谁知道这么快就达到目的了,还是她主动配合的。想到此,他的表情不免有些愉悦。 相对于虞峄的从容自得,栗珵净始终有些尴尬。 她似乎还听见了不远处一桌人对她长相的评价,具体是什么听得不太清楚。 “放轻松,你今天非常漂亮。”虞峄为了给老婆吃定心丸,情话不断,“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无可挑剔。” 栗珵净却在心里想,难道他们评价你是否找到一个好的伴侣,就只看长相?这样会不会太肤浅了。 没过一会儿,齐凡凯带着他的两个熟悉的朋友过来,热情地介绍给栗珵净认识。栗珵净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表面上的礼数肯定是周到的,她很有礼貌地和他们打招呼,对无伤大雅的问题亦是有问必答。 这两个朋友还比较绅士,没有对虞峄进行调侃,只是简单地打了个招呼,打量了一下栗珵净,满足好奇心后就走了。 之后齐凡凯又带了几个朋友过来和栗珵净打招呼,栗珵净也尽量热情地和他们说话。 人是不停地过来,虞峄像是很自豪自己娶了一个貌美娴静的妻子,一直没有出声打断齐凡凯的意图,任由他介绍圈子里的朋友给栗珵净认识。 当然齐凡凯是一个有眼界力的人,带过来的朋友也是经过筛选的,有一些口无遮拦,爱开玩笑自以为幽默实则让人难堪的二愣子,他都跳过了。 栗珵净目前为止还不知道,其实在场用餐的所有人几乎都认识虞峄,只是熟悉的程度分深浅罢了,她这边和人寒暄,不知那边角落的人也在看她,轻轻议论着她。 谁让虞峄一直保持神秘,结婚了连婚礼都不办,问他看一下太太的正面照他也不给,久而久之,大家都很好奇他太太究竟是怎么样一个女人。今早他们陆续听齐凡凯说“虞峄老婆过来接他了”,都不免意外,想看看她长什么样,怎么把虞峄看得那么紧,连偶尔在外过夜都不放心。 “肯定是怕虞峄不是一个人睡的。”一个男人的女伴对他耳语,“急着过来捉奸的。” …… “虞峄叔叔。” 栗珵净冷不丁听见有人称虞峄为叔叔,好奇地回头一看,竟然是那个又瘦又高的男生,一只手还拉着身后的女朋友,即那个不小心敲错门的纤瘦女生。 女生低头按着自己的手机,似乎对眼前的一切不怎么感兴趣。 虞峄看向喊他叔叔的大男生:“怎么了?” “我来这里的事情,你千万别告诉我爸,免得他啰嗦。”男生皮肤雪白,年纪虽轻,却表情老练地和虞峄换了一个“哥俩好”的眼神。 “我不会多嘴。”虞峄爽快地答应了他的请求,又说,“你见我哪一回说过你的事。” 男生利落地说了声谢谢,又把目光移向栗珵净,脱口说:“阿姨你真漂亮。” 他话还没落地,身后的女朋友就抬起膝盖碰了一下他的屁股,意思是“什么阿姨,你会不会说话”。 虞峄笑了:“喊我叔叔也就算了,对我太太应该尊重一点吧。” 男生心想“尊重才叫阿姨”,嘴上却甜甜地改口了:“怪我嘴笨,没有冒犯的意思。不好意思啊,这明明就是漂亮姐姐。” 栗珵净完全无所谓称呼,友善地说:“既然你喊他叔叔,那还是喊我阿姨比较好。” “不,他是长得老,你不一样,你看上去很年轻。”男生圆滑地找补。 “你整天装嫩累不累?十八岁的人了,还当自己是八岁。”虞峄无情地点破他,又对老婆解释,“这人当初喊我叔叔硬生生把我喊出了两条皱纹,嘴巴太毒,你不用理他。” 栗珵净笑了笑,没多说。 男生身后的女生这才放下手机,乖巧地说:“虞峄哥你好,嫂子真的很漂亮,你们看起来非常般配,我恭喜你们新婚。” “看看,”虞峄迅速警告眼前的男生,“让聪明的人多教教你怎么说话才不能讨人嫌。真的,这很重要,关键时候甚至可以救你一命。” 男生转头瞪了一眼女生,意思是就你会装乖。 他们走后,栗珵净才问虞峄他们是谁,虞峄说男生是一个和他有业务往来的集团总裁的儿子,女生应该是他现在的女朋友,他猜的。 “他爸爸把他保护得很好,要知道他带女生来这里过夜,估计会吓傻。”虞峄拿出裤袋的精致打火机,闲闲地把玩着,偶尔按下看一看漂亮的火焰。 “那你要替他保密?”栗珵净问。 “不然呢?去多管闲事吗?”虞峄漫不经心地笑了,“他又不是我儿子,怎么做我都没资格说一个字,就算看见他隔三差五换一个女朋友,也就当没看见。” “隔三差五换女朋友?”栗珵净听到这里,皱眉表示不认同,“这样不是很不对吗?他才多大,应该正是读书的年纪吧。” 虞峄把手里的打火机放在桌上,不紧不慢地对她说:“他有点资本,我的意思是他和一般孩子不一样,一出生就领先起跑线万米了。青春和精力,他都挥霍得起,读书怎么样,考多少分对他来说无所谓,大不了过几年就去他爸爸公司打杂,稍微学点本事就行,以他的单纯性子,也不至于坐吃山空,光留给他的遗产就足够他将来养老了。老话说人各有命,他也自有他的活法。” 栗珵净听虞峄老练地说出这番话,心里有些讶异,试探地问:“怎么听起来你很羡慕他似的?” 虞峄说:“说完全不羡慕是假的,当然不是羡慕他隔三差五换女朋友,是羡慕有人为他保底和护航,让他无忧无虑地过日子,不用为钱的问题发愁。假如他明天要创业,资金和人脉,笑脸和逢迎,他家人早为他准备好了,他只需专心做自己想做的项目就可以,单纯地乐在其中,也几乎是一辈子都不知道什么叫冷眼、嘲笑和软刀子。” 说完他的表情也变得沉静了不少。 栗珵净很快想到,也许他最早创业的时候遇到过很多预料不到的艰难事,难免被人利用过、欺负过,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保护他、帮助他。 想到此,栗珵净的心一紧,看向虞峄的目光多了几分怜爱。 -------------------- 作者有话要说: 虞峄:我老婆在我眼里就是无可挑剔。 第38章 用完早餐,虞峄准备带栗珵净回家休息,他的助理柯亦人已经到达会所,没多久就开车载他们回去了。 栗珵净回家后决定和虞峄好好谈谈小寄的事,为此她还煮好了一壶香喷喷的咖啡。 但没聊几句,虞峄就强调自己没什么心事,他没有被小寄的事情影响到,因为早看穿小寄变成怎么样的一个人了,那发生在他身上的任何事都不算太意外。 栗珵净逐渐有了更明确的感觉,虞峄真是一个不习惯向人倾吐心事的性子,她心里多少有些失望,原以为自己对他来说是不一样的。 但她也不愿勉强虞峄,只好慢慢放下咖啡杯,柔声说:“虞峄,我希望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虞峄笑了一下,很快转移话题,问她会所怎么样,她喜不喜欢他的那些朋友。 栗珵净斟酌后还是说出了实话:“我可能不太适应那么热闹的场所,始终觉得很多人围绕着我,点评我的长相,这些都会让我觉得很尴尬。” 虞峄双手枕着后脑勺,人靠在沙发上,目光慵懒地看着自己的老婆,有些意外她给出的这个答案。 “你刚才不是挺大方的吗?我还真没看出你在不高兴。”他说。 “也不算是不高兴,就是有些尴尬。”栗珵净尽量婉约地说,“虞峄,每个人的性格不一样,我工作之余就想待在家里,追剧看书,泡个茶吃个点心,这样赖在自己家里的感觉很轻松也很解压。” 虞峄想了想说:“刚才那些人确实有些聒噪。” “不能说是聒噪,只能说是性格不同。其实我也很羡慕那些热爱交朋友,性格豪爽,和谁都能迅速熟悉起来的人,可惜我天生不是那样的人,也学不会。”栗珵净平直地说。 虞峄无所谓地笑了一下:“也没让你学。既然你不喜欢,以后就不去了。” “你可以自己去找和他们玩,但记住别喝太多酒。”栗珵净心想也尽量回家过夜,但后面这一句话她没有说出口。 “嗯,以后不会喝太多酒,我也知道对身体不好。”虞峄说着看向天花板,片刻后低语了一句,“其实刚才我还挺骄傲的,很多人夸我眼光好,娶了一个漂亮又有气质的太太。” 栗珵净:“……” 其实她并不太喜欢那些男性凝视,尤其是一直评价她的长相,不过她知道虞峄的朋友并非出于恶意,那她也没必要太较真。 只不过,她终于明白自己是融入不了虞峄的圈子,可能是她性格原因,也可能是她有些自私——她只想和虞峄两个人待在一起。 虞峄喝完咖啡,站起来对正要收拾杯子的老婆说:“你现在去休息吧,晚上还要去医院值夜班,这里由我来收拾。” 殴打小寄的几个人确实如虞峄所料是催债人,警方在询问走访与小寄平素有往来的一些人之后,很快锁定了犯罪嫌疑人的目标,迅速将其逮捕。 炽我心者 第43节 另一方面,邬梓荔的男友卢添术后出现了后遗症,半张脸动不了,他爸妈都急哭了,这一双本就非常疼爱儿子的父母,现住几乎是二十四小时待在病房,寸步不离地、贴身照顾着自己唯一的孩子。 中午吃饭的时候,栗珵净和漾如从邬梓荔的口中得知,卢添的妈妈一大早打电话给她,在电话里说如果她还要执意忙于工作,没必要每天赶去医院看她儿子。 漾如听出了弦外之音,问邬梓荔这是怎么回事。 邬梓荔说:“我告诉他们卢添车祸之前我和他吵过一次架,之后一直没接他电话,他们听了也就明白他是为何出车祸了。” “但这和邬姐姐你有什么直接关系?”漾如觉得不可思议,“明明是有人忽然冲到车子前面才导致的车祸,新闻上不都写得很明白了吗?” “但他是在赶去我公寓的路上发生的车祸,还有一个就是,他当时已经超速了,估计是真的急了。”邬梓荔闭上眼睛,脑子短暂地出现一阵空白,在漾如喊了她几声后,她才睁开眼睛,细声说,“确实是我的错,他们为此生气,对我有情绪我都可以接受。” 漾如急了:“那你还打算去求婚吗?” “暂时不了,好像时机不怎么合适。”邬梓荔看着两个同事,语气不免沮丧,“不过还是谢谢你们那天愿意陪我去求婚。” 她没说出来的是,最近一回去探望卢添,卢添对她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她装作没有察觉。 栗珵净不知如何开导邬梓荔,反复斟酌后还是说出那句老话:“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邬梓荔点了点头。 下班后,栗珵净回家给自己煮了一碗面,吃完面她打开笔记本电脑看了半集电视剧。 虞峄进门时,她第一时间听见了,摘下耳机走过去,然后在他含着笑意的目光下,看见他手上竟然拎着一只很大的袋子,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虞峄递给她:“是我朋友送你的礼物。” “送我的?”栗珵净不解地问,“为什么要送我礼物?” “这不那天看见你人了吗?也算是认识了,刚好他太太有渠道买到这个牌子的包,就带了一个送你,当作是我们的新婚礼物。”虞峄说得轻松,看着面无惊喜的老婆,不由催了一句,“不打开看看?” 栗珵净接过袋子,拿去沙发上,小心翼翼地拆开繁复的包装,当从防尘袋里取出一只精致典雅的拎包时,她顺便就瞟到了拉链上吊着的标签,看见价格后当即倒吸一口气。 这真的太贵了,完全超出她的承受范围。 她赶紧把包放回去了。 “怎么样?喜欢吗?”虞峄喝了一杯水,悠哉地走过来,顺手在老婆的头发上摸了摸。 栗珵净正色说:“虞峄,这个礼物太贵重了,我们不该收下,你明天和那位朋友解释一下,把这个包退回去吧。” 虞峄听见她说的,心里竟然不是很意外,看了一眼已经被老婆放回去的包,温柔地说:“既然人家送了,我们就收下,退回去太驳别人面子。” “可这真的太贵重了,我们收下不合适。”栗珵净努力说服他,“这不是几百块,甚至几千块的礼物,那些我厚一厚脸皮也就收下了,但这个价格真的超出我的承受范围。” “没事,你收着,这个人情我会去还的。”虞峄说着凑过去亲了一下她的额头,“乖,听话。” “我真的觉得不妥,从小到大都没有收过任何人送的这么贵的礼物,甚至这个人对我来说是陌生的,我怎么能坦然收下呢?”栗珵净的语气相当认真,她不打算改变主意,“你听我的,拿回去还给人家吧,好不好?” “这样吧,如果你觉得实在收不下,我马上付钱给他,就当是我买下送你的。”虞峄看着她的眼睛,不无宠溺地说,“这样行了吧?” 栗珵净安静了片刻,有一瞬间她甚至想就这样吧,算了,做人别太较真了,但在小小的心里挣扎后,她的价值观和自尊心还是占了上风,轻声说:“虞峄,我不想再欠你了。” “你说什么?”虞峄眼眸里的宠溺消失殆尽,和突如其来的一阵冰雨浇在火堆上,语气很直接,“你欠我什么了?” “我的意思是,我人在医院上班,用不了这么贵的包,加上我也不会护理这样贵重的奢侈品,你买给我也是浪费。”栗珵净紧张地改口,“就算你不缺钱,该省的还是要省一点。” “不对,你具体说一说你欠我什么了?”虞峄没接受她忽然改口的说法,又问了一遍。 栗珵净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就这样看着他。 虞峄和她安静对视,周遭的气氛几乎结冰。 最终她觉得不该用糊弄他的方式过关,开口说:“你婚前已经借了一笔钱给我,我们家就是靠你的那笔钱还了债务,现在无债一身轻,这是事实,对此我一直很感激你。即便现在我们是夫妻了,在经济上我也不能专吃你的喝你的,对吧?你已经付为这个家付出很多了,包括这个房子的租金也是你出的,要是再收你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差不多感觉自己和一个寄生虫没区别了。虞峄,你能理解我这样的感受吗?” 这样无条件地接受你的馈赠,凭爱意获取丰厚物质的感觉,真的很没自尊。 虞峄罕见地沉默了很久,等再次开口时语气带上了一丝冰渣般的寒意:“你一定要反复提醒我,你是为了钱才委屈和我结婚的事实吗?” 栗珵净没料到他会这样说,正想着如何解释。 “婚前借你的钱,你写的借条,关于这些,你要强调多少遍?”虞峄直截了当地说,“我每回听到这几个字就烦到不行。” 栗珵净:“……” “你竟然真的在婚后还给我了几万块钱,太滑稽了。”虞峄冷笑了一下,声音没有任何温度,“怎么?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在一起一辈子不太现实?你随时准备收拾包袱走人,所以每一分钱都要和我算得很清楚?” “我不是这个意思。”栗珵净惊讶地看着他,不知他为何会把她想成这样,“你也很明白我不是这个意思。” 虞峄无情地点破她的小心思:“你不是这个意思,那为什么对金钱这么敏感?既然我是你丈夫,你是我太太,我们已经住在一起了,方方面面却还要计较,你觉得这很有趣吗?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床头的那个账本,连每次去超市买吃的,甚至是一杯饮料,这么鸡毛蒜皮的钱都要记下,你是打算等分手的那一天都还我?” 栗珵净一时间竟然无法反驳他的话。 记账,写清楚生活各方面的开销不是她在婚后养成的习惯,她之前在邻市一个人生活时就习惯记下每天的每一笔开销了。现在的账本,只不过是在每一条支出的末尾备注了是谁付的钱,此外没有什么不同。 去超市买吃的和去外面吃饭,好几次她会趁他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去结账,待他看见了也没说什么,她以为这是他默许的。 她没有想到他会因此不高兴,甚至是在介意她的这个行为。 “今天这个包,是我朋友送的,你让我退回去,找什么理由?说我太太觉得太贵重了,她不好意思收下?你觉得这个理由人家听了是欣然接受还是比较尴尬?”虞峄直直地看着她,脸上失去平素对她的耐心,干脆当着她的面把话说到底,“现在我说了买给你,你为什么还拒绝?难道别的女人谈恋爱的时候从没收过一只男朋友送的包?何况我们是合法夫妻,你收下我送的包就变成寄生虫了?这么奇怪的思维让我怎么理解?” “别的女人怎么做的,我不知道,但我是我,我有自己的方式。”栗珵净实在不赞成他的说法,有些小激动地对他表示,“为什么要我和别人一样?” “你和别人不一样,你是很有个性,但想过深层的原因吗?”虞峄讽刺地笑了一下,笑容转瞬即逝,不屑再和她绕什么弯子,“因为别人很愿意信任和依赖她的另一半,你却做不到,或者说是你不想。” 栗珵净听到虞峄这句话,心像是被什么针狠狠地扎了一下,扎完还使劲地拧了一圈。 片刻后,见她面色略显得苍白,虞峄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些过分了,便也到此为止,懒得多言了。 他转身丢下一句话:“我去楼下抽烟,你再考虑一下。” 第39章 虞峄站在楼下抽烟。 他实在不能理解栗珵净在想什么,为什么在钱的方面要和他算得这么清楚,搞得他们不像是夫妻,更像是两个室友。 她婚后记账的习惯他早就发现了,只是给她面子,不去点破她,心里估计着随着时间过去,她不会再事事和他计较得那么清楚,她会完全信赖于他。 退一步说,即便她不想去上班了,他也二话不说表示同意,每个月会按时打钱给她,他认为她在家做的事也有重要的价值。当然他很清楚她是不会愿意当全职太太的,他尊重她的选择。 无论如何,重要的是他希望她现在的生活比以前快乐,这些快乐当然是与他有关的。 但如果说她连婚前问他借的钱都准备还他,甚至是有一天真的全还他了,那他对她来说还重要吗?甚至他会问自己,真的给过她什么好的吗? 他凝思起这件事,毕竟这个女人连婚礼也不要,生日礼物也是再三叮嘱他不要买贵的。 他憋着这样的哑火有段日子了,尤其是在她一本正经地说出要还他钱的那一天,对他来说,不亚于是拿起拖鞋板狠狠打他的脸。 她的每一句理智的话似乎都在提醒他:我是因为要还债才和你在一起的。 他不免回忆起当年,她拒绝了他的表白还有他准备的礼物,以及她说的那句“你想太多了,说句现实的,我是不会选择你这样的人当男朋友的”——他这样的人,一个一无所有,只会去干一点体力活,满身是汗的十九岁男生,除了一张好皮囊,要啥没啥,自然不在一个长得那么漂亮的年轻女大学生的选择范围内。 当年他没有钱,她拒绝了他;如此他有了钱,她还在拒绝他。 为什么他一直被她拒绝? 归根到底不就是不够喜欢他这个人。 虞峄指间的烟积了厚厚的一截,眼眸不由划过凌厉——自己真的这么差吗?再怎么温柔待她,也不能被她全身心地喜欢。 算了,他转念想,就算她不够喜欢也只能忍着了,人已经跟着他了,再想离开也没辙。 他把烟重重地捻在手边的烟灰缸里,淡淡地看向夜幕里的灌木丛。 栗珵净等了虞峄好久,还没见他上来,不由地担心起他,便走下楼去看看。 她走了好一会儿,才看见他的人,赶紧小跑过去。 待她来到他身后,听见他似乎在和柯亦打电话,慢慢说着:“嗯,你帮我把包拿去网上卖了,得来的钱还是去捐了,和上回一样。” 栗珵净的心不免一动,安静地站在原地等他结束通话,才开口喊了他一声。 虞峄转过身来,看到她人下楼了有些意外,说:“怎么来找我了?” “你太久没有上来,我以为你去哪里了。”栗珵净温柔地说,“抽完烟了?跟我一起上去吧。” “走吧。”虞峄的情绪逐渐平静,老婆的语气太温柔,他的火彻底收住了。 上了楼,栗珵净递了一杯温水给他,并解释:“你刚才有句话说错了,我不是为了钱委屈和你在一起的。我明明和你说过了啊,如果我对你一点喜欢都没有,你再有钱我都不会和你生活在一起的。” 言下之意,你到底听明白了没有?我现在可是又说了一遍。 虞峄听了说:“好,知道了。” 栗珵净又问他:“你打算把包交给柯亦,让他拿去网上卖了?” 虞峄没否认。 “这样确实比送给我要来的有意义多了。”栗珵净说着自然地贴近了他一些,手去勾他垂在裤侧的手,表情和语气一样温柔,“我还想说的是,记账是我婚前就有的习惯,不是和你在一起后才有的。我很早就习惯记下每天买了什么,就像写日记一样,但如果你不喜欢,我就不去记了。” “没事,想记就记吧。”虞峄表示,“我也没什么损失。” “虞峄,我是真心想对你好,和你好好过日子的,你懂吗?”栗珵净握住他的手,非常用心地说,“每个人赚钱都不容易,你有今天也是靠自己的努力、自己的积累,我不想挥霍你的辛苦。我自己也有赚钱的能力,虽然没你赚那么多,但目前养活自己是够了,所以我不能完全依靠你,这并不意味着我对你不信任不依赖,信任和依赖完全可以是精神上的,不一定非是物质上的。” 虞峄短促地笑了一下,似乎在瞬间是没辙了:“你现在是会哄人了。” 栗珵净:“……不是哄你,是说真的。” 虞峄慢慢握紧她的手,摸着她的手指,此时此刻一点想生她气的念头都没有了。 “你送我的玫瑰花我就很喜欢,比起包包首饰,我更喜欢有心意的东西。”栗珵净说,“很贵且不是必需品的那些,我平时用不着,也不太喜欢。” 她说着主动依偎到他怀里:“你以后会明白的。” 你会明白我现在是在真心喜欢你、对待你。 他们吵架的小插曲就这样过去了,事后谁也没有再提起过。 栗珵净不再记账了,除了婚前问虞峄借的那些钱她依旧决定要还他,此外她尽量学着把钱的问题看淡。她觉得虞峄的话也有道理,既然在一起了就不能凡事都要计较,否则显得生分。 虞峄的饭局似乎越来越多了,在小寄去世后,他恢复了与以往相熟朋友的聚餐频率,常常在栗珵净下班前发微信告诉她晚上他要出去吃饭,让她不用做两人份的菜。 栗珵净对此表示理解,毕竟她和他之间没有关于小寄的任何回忆,虽然虞峄嘴上没提,但试想一下就知道,面对一个曾有过交情的朋友的堕落及死亡,痛心、失望和唏嘘都是难免的,那么他想找曾和小寄认识的朋友聊一聊也是自然的事。 虞峄也问过太太想不想随行,栗珵净婉拒了他,原因也简单,她发现自己融入不了他的朋友圈,每一回面对他的朋友,她或多或少都感觉到尴尬甚至是难堪。 她的性格如此,不想强求自己,也不会用自己的准则要求他。 虞峄不回家吃饭的几天,栗珵净一个人在家吃得很简单,甚至犯懒的时候也会在医院食堂用完晚餐,再一个人慢慢走回去。 虽然一个人回家,打开客厅灯的刹那有些寂寞,但也不是不能忍受。至于虞峄,他倒是没有忘记自己已婚的身份,彻夜未归的事也只限于上一回,之后无论和朋友们聊得多投入,十一点前他都会回家。 炽我心者 第44节 他也听老婆的叮嘱,尽量少喝酒,滴酒不沾的时候自己开车回来,有时候小喝了一两杯,就找柯亦载他回家。 这一天,虞峄回来后就去洗澡了,搁在沙发上的手机一直传出声音,像是紧急的催促,栗珵净按捺住好奇没有去看。 等虞峄走出来拿起手机一看,很快皱眉。 “什么事?”栗珵净多问一句。 虞峄没多想,告诉她就是上回在会所那个称她是“漂亮姐姐”的十八岁男生,他女朋友意外怀孕了,他知道后又急又怕,不知该怎么办,只好来找他要主意。 栗珵净愣了一会儿,问虞峄:“那你怎么回复他?” 虞峄说:“让他陪女朋友去医院做手术。” 栗珵净听到这个答案,没说什么,当即转过身去,给自己找一点活干。 过了一会儿,虞峄放下手机走过来找老婆,近距离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很快问她:“在生谁的气呢?” “没生谁的气。”栗珵净飞快地说,手拿着一块干净的抹布来回擦着本已一尘不染的流理台。 虞峄想了想后说:“要是我养大的孩子,绝对不会让他做出这样的事。” 栗珵净抬起眼眸看他,干脆把心里不舒服的感觉说出来:“我觉得你刚刚说话的语气好平静,就像是看多了,习以为常一样。” “哪句话?”虞峄问出口的同时又迅速反应过来,无奈地笑了一下,对老婆解释,“除了去医院做手术,还有更好的办法吗?他们才十八岁,怎么把孩子生下来?既然事已如此,只能及时止损了。” “我知道他们不可能把孩子生下来,我只是觉得他们年纪这么轻,做出如此草率的事,让人觉得很不舒服。你说呢?他们是错的,是吧。”栗珵净干脆丢开手里的抹布,认真问虞峄。 “我当然不觉得这是正常的事。”虞峄耐心地对她说,“但已经发生了,还能怎么办?难不成你指望我在电话里臭骂他一顿或是像老妈子那样苦口婆心地劝他以后小心点?” “你要知道,作为一个旁人,我也没有资格去教育他。”他说。 栗珵净表情怔怔的,忽然间也明白是自己反应过度了,这事和虞峄一点关系也没有,他也不过是给那对男女了一个绝大多数人都会给出的建议。 但她有些不舒服,具体哪里不舒服她也说不太清楚。 虞峄观察她的表情,看她似乎冷静了下来,补充说:“其实一直以来他对他女朋友还不错,这应该是一个意外。” “真对女朋友好的话怎么可能让她意外怀孕?”栗珵净轻声说,“你说的‘还不错’只不过是表面上的一些好处吧。” 栗珵净的话让虞峄陷入了一些为难,他想了想后对她一笑了之,转过身走去沙发。 对栗珵净来说,这件突如其来的意外更让她觉得虞峄身边的人良莠不齐,特别是当那些人有了麻烦还会想到来找虞峄解决,这多少令她感觉担忧。 她很快来到沙发边,坐下问虞峄:“你和那个男生,平常联系很频繁吗?” 虞峄懒得撒谎:“联系不多,顶多是帮他打过两次掩护。” “虞峄,”栗珵净把自己的手掌落在虞峄的膝盖上,语重心长地说,“你以后别再帮他打掩护了,要是他爸爸问起来,你就直说吧,他这样不太对,伤害人家女孩子……或者干脆在这件事过后,你别再理他了,和他保持距离。” “你是在帮我筛选朋友?怕我近墨者黑?”虞峄直接问她。 “不,我只是不像你交的朋友是那样的……”栗珵净觉得自己好像说不下去了,她后知后觉自己不该对虞峄的朋友指指点点。 虞峄知道她要说什么,不咸不淡地说:“有时候我觉得你活得太单纯了,甚至像是没有太多社会历练一样。” 栗珵净的心咯噔了一下,为他这句对她的评价。 “很多人不过是泛泛之交,见了面寒暄几句罢了,你非要人家方方面面都维持在优良的道德水平线上才愿意去接近,不累吗?”虞峄继续说,“我怎么说也只是一个商人,有些人际关系或浅或深地维持着不过是为了一定的利益,不会去付出感情的那种,知道吗?你真没必要这么较真,时刻怕我误交损友。” 栗珵净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暂时没有说话。 “再说我多大的人了,难道这么容易受身边人的影响?我就没有自己的判断力吗?”虞峄不解,“退一步说,要是你真不放心我交的朋友,以后就跟我去参加那些聚餐,认识那些人,挨个帮我把关,但你愿意吗?你也不愿意。” 栗珵净收回自己的手,按在自己的腿上,垂下眸想了想前因后果,然后觉得虞峄说的话有道理,确实是自己多虑了,反应也过度了。 “你不想跟我出去,不想去结识我圈子里的那些人,我都可以理解,不过你应该多相信我一点,行吗?”虞峄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很快放下,站起来走去卧室,“困了,早点睡吧。” 第40章 栗珵净连续两天下班后去探望爸爸栗成铂,都碰巧遇上了楚荟菱。 楚荟菱忍不住问女儿怎么不回家去和虞峄吃饭,栗珵净对妈妈说实话,虞峄最近人常在外面和朋友一起吃晚饭,回来得也晚,她一个人晚上在家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就想着过来看看爸爸。 楚荟菱听了女儿这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等栗成铂睡着后,便对女儿说:“既然你现在有些闲,不如赶紧要个孩子吧。” 栗珵净笑了:“谁说我闲了?除了上班,我也就每天回到家才能好好休息。” 楚荟菱摇头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告诉你,两个人刚生活在一起的时候感觉什么都很新鲜,有聊不完的话题,但慢慢地感情变平淡了,就需要更重要的东西来维系这份亲情了。” “我们才结婚多久,想聊的事情还多着呢。”栗珵净如此说。 楚荟菱看着女儿,略有迟疑后还是说了:“净净,你年纪不小了……” “妈,我年纪不小了这件事你究竟要说几遍?”栗珵净忍不住扶额,“我记得从我过了二十五岁生日你就开始说了,到现在说了上千遍有没有?这话说多了也没多大意思吧,人活着总要一天天变老的,但如果仅因为这个自然规律就事事心急,赶着去做,人会很累的。” 楚荟菱一愣,很快自嘲般地一笑,心里明白确实是自己啰嗦了,然而有些事情再啰嗦也没用。 于是,母女俩安静地看着栗成铂,约又过了半个小时,一起走出康复医院。 栗珵净送妈妈回了家才回去,等进门打开客厅的灯——虞峄果然没有回来。 她看了看手机,他也没有发任何信息给她。 她在心里小小地叹了一声。 虞峄终究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她却是一个喜欢宅在家里的人,他们性格的差异也注定会在生活里慢慢出现不一致的情况。 就像他拒绝不了朋友的邀约,频频出去吃饭品酒,也譬如她始终婉拒陪他去参加那些聚餐、生日派对或者婚宴。 说起来他们在婚前就商量好了,不会勉强对方为自己改变。 栗珵净这样想也就很快想明白了,干脆为自己泡了一壶热茶,找了一本书走去阳台,一边吹夜风一边看书,专注投入到小说情节里,不去想他了。 虞峄回到家,来到阳台一看,发现自己老婆竟然睡着了。她睡相斯文,双手贴着小腹上的一本书,低头闭着眼睛。他弯下腰凑近看了看她,听她呼吸匀称,睡得很香,不由笑了。 他没忍心打扰她,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顺便也是醒醒酒。直到夜风越来越大,耳边传来呼呼的声音,他怕她着凉了,手掌才贴上她的肩头,低声喊了她的名字。 栗珵净睁开眼睛,抬眸就看见了虞峄,没忍住笑了:“你回来了啊。” “嗯。”虞峄的眼眸有些惊艳,似乎被她这个骤然呈现在脸上的笑容给迷住了。 “坐得时间久了,腿都有些麻了。”栗珵净说着把书放到小桌上,试着站起来。 “别动,我抱你回房。”虞峄很快俯身,一手贴在她的背上,一手放在她的腿弯处,一个巧劲就将她抱起来了。 栗珵净赶紧搂住他的脖子,莞尔:“我最近很沉吧?” “是吗?”虞峄在原地掂了掂怀里的重量,不失玩味地说,“我怎么感觉像是抱了一朵云。” 栗珵净:“……” 既然他愿意公主抱,她便偷懒地赖在他怀里,任由他搬运回房。 栗珵净睡下后,虞峄去洗漱了一下,回房后很快躺到她身边,见她忽然就睁开眼睛了,便去亲了一下她的额头,伸出手臂将她搂在怀里。 栗珵净贴在他的怀里,闻着属于他的气息,觉得十分踏实,手臂搂上了他的腰,喃喃:“好困,睡吧。” 虞峄本想在今晚和她商量一件事,但此刻看她是真的困了,也不愿打扰她,就安静地充当了一只人肉抱枕,让她舒舒服服地进入梦乡。 看着她娴静美好的睡颜,他终是没忍住,凑过去碰了碰她的脸颊和唇。 栗珵净一夜好眠,第二天起来精神非常好,工作效率自然也高。 一上午的工作结束,中午在食堂吃饭时,漾如偶然间问起邬梓荔她男朋友最近恢复得如何了。 提到卢添,邬梓荔表情变凝重了,沉思片刻才说:“他一侧的脸还是动不了,说话也变得迟钝,医生说目前只能用药加继续观察,希望能尽快恢复过来。” 漾如焦心地问:“那你们还好吧?他的爸妈没再怪你吧?” 邬梓荔佯装淡定地说:“我说过他们怪我也正常,我能理解,毕竟好好的一个儿子就因为和我吵了一架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没提的是,不仅是卢添的父母,就连卢添对她的态度也明显不一样了,他变得情绪暴躁,常常失控般地握拳连续去砸病床的护栏,明显是在宣泄什么,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自己年纪轻轻就要变成一个需要别人二十四小时照料的病患。 想到此,邬梓荔放下手里的汤勺,双手缓缓掩住脸,声音轻不可闻:“都是我作的,要是我不那么作,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栗珵净也放下了筷子,表情亦变得难受,但她知道此刻说什么也是徒劳,于是也不再重复安慰人的老话。 漾如侧过身,哽咽地说了声“邬姐姐,你别哭”,然后伸手抱住了她的肩膀。 难得是一个不忙的下午,急诊科的护士长买了甜品请护士们吃,栗珵净正在吃属于自己的一份甜品时,刚去检验科催报告回来的漾如走过来说:“栗姐姐,门口有人找你哦。” “嗯?”栗珵净一听,立刻起身走出去。 她边走边猜会是谁在这个时间段来找她,等一来到门口,耳边听到走廊过道上一个熟悉的爽脆声音:“嗨,虞峄太太,这边。” 她沿着声音去看,竟然是霍择玉和徐或栩。 这对璧人正手挽手站在走廊的角落,笑盈盈地看着她。 栗珵净轻松地走过去和他们打招呼,问他们今天怎么会来医院。 霍择玉直言不讳地说自己前几天就和老公一起来医院检查身体了,没多久结果出来,俩人都没什么大问题,只不过她有些贫血和体寒,于是今天又来医院看了中医,配了一些中药准备调补身体,想以最好的状态怀上一个孩子。 原来如此,趁着现在工作空闲,栗珵净便站着和他们聊了一会儿天。 然而她没有料到会从他们口中得知一件事——虞峄即将去省城拓展可宠佳线下门店的计划。 “你不会还不知道吧?”徐或栩见栗珵净一脸意外,猜她是此刻才知道的。 栗珵净短暂地一愣,然后说:“我确实还不知道。” “那你要跟着虞峄一起去吗?”挽着老公手的霍择玉很快问。 “我?我还要在这里上班,怎么可能跟着他去呢?”栗珵净一时间心情很复杂,因为听徐或栩的描述,之后的半年甚至一年,虞峄都会很忙,除了省城,还有其他的几个城市,他都要去停留很长一段时间。 那她和他需要异地恋了吗?她不能再每天都看见他了吗?想到此,她突然间变得有些无措。 “也是,你有自己的工作,怎么都不应该为了他而放弃。”霍择玉理智地表示赞同,又补充了一句,“没事,我相信虞峄会兼顾好事业和家庭的。” 栗珵净点了点头,一时间没有再说一个字。 待他们走后,栗珵净一个人留在走廊上,整个脑子闷闷的,连思路不太清晰。 怎么办呢? 下班时间到了,栗珵净慢慢走出医院,一眼就看见了一辆熟悉的车。 “快上来。”虞峄探出车窗,笑着喊了她一声,“带你去吃饭了。” 栗珵净很有效率地上了车,扣好安全带,转头的瞬间很快看见了车后座上放着的一束玫瑰花。 她回过头看他,用眼神传递“你又买花了?”,虞峄笑着说:“花店里的最后一束了,我和另一个男的同时看上了,因为我懒得还价,于是它就归我了。” 炽我心者 第45节 “很漂亮,我很喜欢。”栗珵净由衷地说。 说完她就安静了。 “今天带你去吃火锅好不好?”虞峄提议,“城东开了一家新店,据说味道可以。” “你决定好了。”栗珵净说。 其实她很想立刻问他接下来的工作安排,但想到他人还在开车,她不想太让他分心。 等吃饭的时候再问吧。 一路上,栗珵净罕见地什么话都没说,在她身边的虞峄自然是察觉到了,误以为她今天工作很累,于是在等红灯的时候,伸手去拉了拉她的手,体贴地说:“我老婆工作辛苦了,等会儿多点几个菜,好好吃一顿。” 栗珵净“嗯”了一声。 到了火锅店,俩人点好菜后,栗珵净就开口问他:“今天下午霍择玉和她先生来医院配中药,顺便过来看我,我和他们聊了一会儿,无意间知道了一件事。虞峄,你要去负责在省城拓展门店的事了?” 虞峄挑眉一笑:“他们倒是嘴快。” “是真的?”栗珵净赶紧确认。 “是真的,这个计划在年初的股东大会上就提出了。可宠佳在线上的零售数据一直保持很强的势头,尤其是最近的一年,连续创下了多个几乎称得上是奇迹的成绩,口碑完全打出去了,也是时候增加线下门店数量了。”虞峄就事论事说,“除此之外,我们还准备和知名的宠物医疗企业合作,未来将高品质的宠物食品销售,保健品研发生产这块和宠物零售药店联系起来。” 栗珵净听虞峄这样说,本该为他的事业再次升级而高兴,然而此时此刻她却不得不为自己的私心考虑,问他:“那你估计要去不少城市忙门店的事情吧?以后我们是不是要开始分开住了?” 虞峄听她说得这么直接,温柔地反问她:“怎么,你是不是很舍不得我?” “虞峄,我是在认真问你。”栗珵净提醒说。 “这个现在说不好,要看具体的进展,不过忙起来的时候,尤其是前期,我长时间待在一个城市,一两个月不回家的可能是有的。”虞峄客观地说。 栗珵净看着他,勉强笑了一下,很快垂眸去看眼前的一只白瓷碗。 虞峄伸手去拉她的手,柔声说:“也就是一段时间,最长也不会超过两年。” 栗珵净抬眸对上他一双坦然直接的眼眸,说:“虞峄,我支持你的工作,只不过我们结婚没多久,长时间分开住会不会对感情不太好。” “那你有什么建议,可以直说。”虞峄认真地说,“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去争取。” 建议?栗珵净目前没有任何建议。 虞峄等着她说话,见她迟迟没开口,也知道自己这个问题说出来是在为难她了,以她的性格是不会不支持他的事业,或者说他想做的任何事,她都乐于鼓励和支持。 不能每天和她见面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煎熬,但可宠佳的中高层,大部分人也是忙于事业远远多过自己的家庭,将企业的发展和目标置于安逸与享乐之前,这是肯定的。他作为年轻的股东兼董事之一,在公司需要他的时候,只要他身体无恙,就没有任何借口推却。 在他们都没说话的空隙,服务生端上了锅底和食材,栗珵净看着五花八门的食材,轻声说:“先吃吧,等吃完再说。” 一顿美味的火锅大餐,栗珵净却是心不在焉地以果腹为目的吃着,丝毫没有享受到美食带来的愉悦。 回到家,栗珵净照常将虞峄送的玫瑰花修剪枝条,再放在水里。 虞峄来到她身边,伸出两指在她脸上轻轻一弹,问她:“想好了吗?你有什么建议?” 栗珵净转过身,对他说:“我没有什么建议。虞峄,无论如何,你想做的事情我一定会支持你的。” 虞峄一听心里很热,伸手将她搂在怀里,对她承诺:“我会尽量多抽时间回来陪你。” 栗珵净被他搂在怀里,默认了他即将要去忙事业,之后的一年甚至是两年里,她都不能每天看见他的这个事实。 她的手指攥住他的衣服,一声不吭地贴在他怀里,然后听见他说:“你当我舍得和你分开住?我恨不得把你挂在我腰带上,走到哪里抱到哪里。” 栗珵净:“……” 她竟然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抬起明眸去看他,一手轻轻绕过他腰,按上他又热又结实的背脊上,手指慢慢往下,又来到他的后腰上……像是一种无声的邀请。 虞峄哪受得了她这样的撩法,没多久就抱起她,转身回房的几步路上,已经低头用齿直接咬开了她衣领的扣子。 他咬得太用力,扣子竟然应声落地,未给她说“你别着急”的时间,他又去咬开了她的第二颗扣子…… 等回到房间,他骤然看着身下的人,乌发映着雪肤,眼眸盈盈如星下夜湖,波光粼粼,他坦然又直接地欣赏着她的每一部分,身心皆醉于她的丰肌玉骨里。 这一瞬间,他像是什么志气都没有了,只想耽溺于这温柔乡里,彻夜颠倒情思。 这一刻,除了吻她他不去想其他的事。 “虞峄,我相信你。”栗珵净慢慢在他耳边说,“相信你可以把事业做得越来越好,也相信我们的感情会越来越成熟。” 她不想用自己的私心留住他,她相信他的能力,也理解他应该趁年轻的时候将精力多用在事业上。 既然她选择了他,她不准备再患得患失,她也不觉得自己和他的感情会接受不了一点的挑战。 她这样想着,双手紧紧搂住了他的人,侧过脸轻轻在他脸上啄了一下。 第41章 虞峄正式出发去省城前,陪老婆和岳母一同去看了岳父,然后在家吃了一顿温馨的饭。 楚荟菱对虞峄即将要去外地的事很忧心,虞峄在的时候没说什么,等单独和女儿俩人待着的时候急着劝她:“你不如辞去工作,和他一块去吧,要不然等大半年之后,你们的感情真不说定会变成什么样呢。” 栗珵净是既然做出决定就不再优柔寡断的性子,听妈妈这样说也算是在意料之中,温和地回应:“妈,如果我没有了工作,只是每天在家等他回来,那我不会快乐的。虽然我也很舍不得虞峄,但他暂时离开家也是为了工作,不是别的原因,我们的感情就和以前一样,不会有什么变化。” 楚荟菱瞅了女儿一眼,忧心忡忡地说:“怎么说你们都结婚没多久,你就对他完全放心了?也真是心大。” 栗珵净自然而然地说:“既然我选择了他,基本的信任肯定是有的。” 她说着语气越发认真:“妈,虞峄不是一个花心的人,我相信他的人品。他也说了会尽量多抽时间回家,等门店拓展的事情一结束,他也就能回来和我住在一起了。” 在楚荟菱的眼里,女儿有时候性子很轴,认定了的人和事,任别人怎么劝都不会轻易改变,即便作为她的妈妈,也没法干涉她太多,尤其是她现在的身份升级,已经为人妻了,自己也不能还像小时候那样给她事事做规矩。 真的也只能是尊重和祝福她了。 对于虞峄,楚荟菱因为很少打交道,一直没看透他的人,但仅有的几次接触下来,她感觉他是一个大方直接的人,心思也没太多弯弯绕绕的,在这方面确实也和她的净净般配。 本来多好啊,楚荟菱已经打算坐等当外婆了,心想着尽快把自己的身体养好,不久的将来还要帮他们带孩子呢,顺便也让她享受一下含饴弄孙的天伦之乐,但如今看来,当外婆的日子还远着呢。 虞峄走后,栗珵净的日子寂寞了不少,每天最轻松的时刻就是晚上和他视频通话了。 无论虞峄一天的工作多忙,事情多杂,他都会定时和太太进行视频,看一看太太是胖是瘦,比昨天娇俏貌美了几分,再耐心听一听太太在医院里的工作,探听她三餐具体吃什么,闲下来的时候想了他几次……这些都是他繁忙工作之余的最大乐趣。 有时候他们会视频很长时间,他会逗她很久,当然从不会先说出晚安,一定要等太太说“太晚了,睡吧”后,他才依依不舍地道晚安。 通常只有听他说了“晚安”,栗珵净才有一夜的好眠。 她像是又回到了一个人的生活,却又与一个人生活时不太一样,她时刻挂念着一个人,也时刻被同一个人挂念着,心是满满的。 医院科室里的同事也渐渐知道了她如今和老公是异地恋的事实,除了已婚多年的护士长直爽地透露出羡慕外,其他的单身护士都觉得她不太容易。 和栗珵净一样“不太容易”的还是有邬梓荔,科室里的护士也都知道她快分手的事了。 邬梓荔和卢添,顺风顺水的时候没有半点感情问题,连吵架的次数都很少,彼此简直就是天生缺失的那一半,在人海中相遇,当即如同两块磁铁一般迅速贴在一起,难分难解。可如今卢添的术后恢复情况不好,半张脸加一侧的身体行动不自如,他心灰意冷之余也没心情兼顾恋爱了。 卢添的妈妈找邬梓荔认真谈过,坦白说儿子后半辈子可能会行动不便,问她愿不愿意辞去医院工作,专门过来照顾他,邬梓荔考虑了几天后婉拒了,卢添妈妈很生气。 卢添妈妈本就考虑着邬梓荔是一个护士,护理病人的水平自然是很专业的,那辞去医院的工作过来悉心照顾因为她而丧失灵活度的男朋友是再合理不过。何况卢添家里一点也不缺钱,卢添妈妈甚至愿意每个月都给邬梓荔一笔不菲的护理费,原来预计她听到这样的待遇后百分之百会答应,谁料她再三考虑后还是拒绝了,完全出人意料。 邬梓荔经过这件事,性格都变了不少,曾经的自信飞扬不见了,变得寡言少语。 这天下班后,都是一个人住的栗珵净和邬梓荔结伴在附近的餐馆吃晚饭。 自然是要聊起感情的事。 邬梓荔喝了点啤酒,两颊微红,话也多起来了:“我也想过辞了职去照顾他,但还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我真不想成为他的贴身保姆,也不觉得这样对我和他的关系是有利的。虽然他出车祸这事和我有关,是我欠他的,但我没想过离开他,我依旧愿意留在他身边,愿意和他结婚,难道还不够吗?我道歉无数次了,对他也对他爸妈,我也狠狠打过自己耳光,骂过自己无数次了……” 她说到这里,拿手指快速抹去流下来的热泪,哽咽地说:“难道一定要我辞去工作,二十四小时去伺候他才能赎罪吗?我也是一个人啊,我不是为另一个人而活的,他们为什么没有想过这一点?甚至他……他对我的态度也明显变了,这才是让我最受不了的,他现在经常瞪着我,表情憎恶,就像盯着一个凶手似的,似乎下一句开口就是骂人的难听话,就连我给他擦脸,他也撇过脸去,看也不愿意看我……” 栗珵净第一回 听她说卢添的态度变化,十分意外,愣了愣后才想起拿纸巾递给她。 “我好恨啊!都是我自己作的!”邬梓荔接过纸巾,不屑去擦眼泪,直接揉成一团,丢进脚边的垃圾筐,“我好好的日子不过,为什么要瞎折腾?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栗珵净不停劝她,等她哭了几分钟,自己骤然停了下来,鼻翼微微发颤,咬牙说:“算了,哭有什么用?日子还是要继续过的,难不成要去自杀啊?呵,只能说我和他没有缘分。” “感情的事情很难强求,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栗珵净由衷地说了一句。 邬梓荔皱了皱鼻子说:“是啊。说真的对比我,你幸福太多了,就算和老公不能天天腻歪,至少爱情还在,我呢?我的爱情是彻底没有了。” 栗珵净听到这里不由伤感,顺手拿起啤酒瓶给自己的玻璃杯添了小半杯酒,然后拿起杯子和邬梓荔的碰了碰,说:“说句实在话,我不希望自己的幸福是通过对比显示出来的。梓荔,你是一个好姑娘,我很希望你过得快乐,即便暂时不能很快乐,也要保重好身体。” 她说完,将杯子里的啤酒一饮而尽,短暂犹豫后她又让店员上了两听啤酒。 栗珵净不胜酒力,稍微喝多了就醉呼呼的,走路回家,拿钥匙开门时都有些头重脚轻。 一进门,她踉跄地脱下鞋,拿着包直接跑去沙发上躺下,晕乎乎地看了一会儿天花板,很快闭上眼睛打起了小呼噜。 她做了一个悠长的梦,梦到虞峄对她求婚,然后他们一起在露营草坪上吃烤肉喝鱼汤…… 美梦不知何时飘走的,当她费力撑开眼睛,摆了摆手,想去尽快按掉手机正在发出的声音,一不小心却把怀里的整只包都甩在了地上,她终于一个激灵,侧过身想:是谁来电话了? 她顿时清醒了一些,伸手抓起地板上的包,迅速打开,翻出自己的手机一看,这不是老公的来电吗? 虞峄的声音很快传入她耳朵:“你人在哪里?为什么十几个电话都不接?” 栗珵净的手背摩挲着额头,不由地笑了一下,轻柔地说:“下班后和同事去吃饭了,稍微喝了点酒。” “稍微?”虞峄似乎不相信她的用词,语气严肃,“你究竟喝了多少?” 好吧,栗珵净实话实说,她喝了不少啤酒。 “以后别和人在外面喝酒,尤其是晚上,男的女的都一样,知道吗?”虞峄的声音变得无可奈何,很快竟然又笑了一下,“看来我人一不在家,你就学会瞎折腾了。” 栗珵净:“……” 她不由问了一句:“老公,你想我吗?” 虞峄无耻地说:“怎么不想?每天靠想着你,自己动手入睡的。” 栗珵净:“……” 好吧,她被老公一句话调戏得脸红耳热,手不由地去摸了摸耳垂。 片刻后,她小声问他:“你真的这么乖?” “不信你随时过来检查。”虞峄自信地说,“你现在就录下我说的话。要被你发现任何一个污点,我立刻净身出户,财产全交给你,让你成为一个富得流油的小富婆。” 栗珵净笑了一下,然后情绪很快沾上一些失意,略微酸涩地说:“虞峄,我想你了。” 电话那头停了一会儿,然后说:“我知道,我尽量快点回家看你。” “没事,我就是说说。”栗珵净继续望着天花板,“想看看你,抱一抱你。” “再亲一下。”虞峄很温柔地补充,“到时候让你亲个够,好不好?” “嗯,好。”栗珵净望着天花板,感觉眼眶酸酸的。 炽我心者 第46节 也许是喝多了酒,又也许是被邬梓荔的情变影响了,这一晚她表现得特别多愁善感,神经尤其纤细,情绪尤其脆弱,像是再多说几句话就要哭出来似的。 她赶紧找了个借口结束了和虞峄的通话。 等栗珵净慢慢从沙发上起来,走去卫浴间刷牙和洗脸,完成简单的护肤程序后回客厅找回手机时,一下子看见手机上传来了好多张虞峄的照片。 她愣了一下,迅速点开,一看竟然全是他的自拍照,正脸侧脸各个角度的都有,甚至有一张抬起下巴的…… 也难为他在这么诡谲的角度下还能拍出属于自己的俊朗风采,让她脑海不由地冒出一句话:“怎么回事?都这样了,竟然还能是帅的?” 她狠狠眨了眨眼睛再看,确实是帅的。 他发完自己的自拍照,还潇洒地丢过来一句话:“先凑合看看,等真人回家了,让你贴着看个够。” …… 第42章 虞峄回来的日子是一个大热天,当栗珵净一走出医院,忽然迎面看见熟悉的人,愣怔了片刻,飞快地朝他走过去,伸出双手去抱住了他。 虞峄当即抱着她在原地转了小半圈才放下,又狠狠亲了亲她的脸。 “刚回来的?”栗珵净急着问。 虞峄回答她:“对,回家了一趟,东西放下后就过来了。” 这么长的一段时间没见面,栗珵净心里攒了很多的思念,然而到了这一刻,反而不是像开了闸门,任由思念如洪水倾泻那般,而是一点点地、很缱绻地释放出来。她近距离地看着他的眉眼,这双熟悉的,在自己心里描摹过无数次的眼睛,她终于伸手去碰了碰他的眉心,将他眼角的每一条细纹都尽收眼底,温柔地说:“你瘦了。” 她了解他,自然知道他这段时间过得很辛苦。 “没瘦,是你的错觉。”虞峄依旧是笑,此刻眼睛里全部是自己的太太。 放下手,栗珵净直白地对他说:“虞峄,我好想你。” 他们去了一趟超市,买了新鲜的菜和肉、面包和牛奶,还有各类火锅食材,想着这几天可以在家美滋滋地涮个火锅吃。 虞峄慢慢推着购物车,人跟着栗珵净,看她很仔细地挑选货架上的商品,看包装上的配料表和营养成分,看生产日期和保质期,再转过身放进购物车里。 分明是她瘦了一些,背脊上一对精巧的蝴蝶骨在轻盈的衣料下忽隐忽现,脊柱、腰肢和腿的线条无一不分明。 他贪恋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又有些唏嘘,他之前好不容易在她身上养了几斤肉,一眨眼都不见了。 看来没有他时刻陪在她身边,她已经想他想到食不知味了,他理所当然地分析。 …… 出超市前,虞峄说想吃个冰淇淋,要老婆去买两个,栗珵净买回来后和他一人拿一个,在走去停车处的路上吃完了。 “竟然吃了这么大的一个冰淇淋。”栗珵净不由地拿手摸了摸肚子,颇有些成就感。 虞峄也顺手在她肚子上摸了摸。 栗珵净:“……” “平常吃点甜食,对心情好,还能增胖。”虞峄收回手,给她建议,“你胖一点更好看。” 栗珵净却说:“最近天气热,我没什么胃口。” “没胃口也要好好吃饭,吃着吃着胃口就来了。”虞峄轻松地说,“走,赶紧回家吃饭,我一碗,我老婆两碗。” 两碗?栗珵净略有些无语地看看他。 显然虞峄觉得餐桌旁有自己这样的美色作陪,老婆今天的胃口会非常不错。 回家后,栗珵净麻利地下厨做了几个家常菜,再开了一瓶葡萄酒,和虞峄一边吃菜一边浅酌。 虞峄聊了不少工作上的事,总体来说算是顺利,栗珵净听了后放心不少。 俩人吃了很久,吃完后也懒得去收拾碗筷,就双双赖在沙发上休息。 栗珵净躺在沙发上,脑袋枕在虞峄的腿上,听他继续说一些这段日子来发生的趣事。 她很喜欢这样静谧美好的时光,如此贴着他、依着他,听他说着生活里的一些小事,她整个人感觉非常舒服,一点压力也没有。 虞峄摸着她的长发和背脊,待她偶尔侧过脸来,亮晶晶的眼眸与他的对上,那迅速传递过来的温柔和情意,屡屡令他心动。 “希望你工作上的事都顺顺利利的。”栗珵净这样说着,省去了后半句话——那样就可以早点回家了。 “去睡觉?”虞峄的手指绕着一缕属于她的黑亮长发,忽然温柔地问她一句。 栗珵净点头,然后撑起身子,刚要去找自己的拖鞋,整个人已经被他抱起来了。 次日栗珵净休息,上午就和虞峄出门约会了。他们吃了中饭后去看了一场电影,然后在电影院附近的商城逛了一圈。 路过一家新开张的饰品专柜,栗珵净好奇地看了一眼,顺便慢下脚步,瞧见有一对年轻的情侣在挑选项链耳环之类的饰品,只见男生体贴地把一对长耳环戴在女生耳朵上,看了看似乎又给出了建议,女生则拿起一面小镜子,用心地照,还拿手指轻弹长长的耳环,十分得欢喜。 虞峄见老婆看得很专注,不由问:“进去看看?” 出乎他意料的是,栗珵净竟然说好啊。 于是,虞峄陪她进去逛了逛,在导购员的推荐下,栗珵净先试了一条铂金项链,再试了一对精致的铂金耳钉,然后问虞峄好不好看,虞峄说非常美。 项链和耳钉的价格都不便宜,栗珵净似有些小犹豫地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心想要不自己买下犒劳一下自己? 身后的虞峄陪着她一同欣赏镜子里的美人,顺便在她耳边哄道:“喜欢的话就别摘下来了,让老公买下来送你好不好?” 栗珵净的视线和镜子里他温柔的目光汇集,心瓣渐渐柔软得和一片羽毛似的,笑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她现在很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时光,不想去计较其他不太重要的事了,何况收藏他的一片心意本身也是一件浪漫的事情。 买完饰品,他们又去隔壁的香水专柜逛了一圈,兴致不错地拿着试管,互相喷在对方的手腕和耳后,再彼此细嗅。 “你是什么味的?桂花、茉莉还是芍药?”虞峄闭眼嗅一下老婆的耳朵,不忘趁机占便宜,无赖地在她耳垂上轻咬了一口,低声问她,“为什么还有点甜的味道?真想吃了。” 栗珵净拿手去捶了一下他,连连提醒:“你认真闻香水的味道,暂时别想其他的。” 她说着凑上前,微微踮脚,很认真地在他耳边闻一闻,是一股温润不浓重的,宛若夜晚的海风和沙砾的味道,正从他的皮肤腠理间传出来,飘溢在她鼻尖。 她觉得他怎么这么好闻呢。 他们在商城逛了很久,刚走出商场的门,虞峄就接了一个电话,是会所的几个朋友打来的,他们得知他回来了,想约他去吃饭。虞峄试着推脱了一下,无奈对方太热情,他实在没法彻底拒绝人家。 挂下电话,虞峄试着问老婆:“那我去去就回?” 栗珵净表情温婉,沉吟后说:“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 她这样说虞峄是真没料到,一时间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一双眼睛满是“真的假的?”的意思。 栗珵净确实不太适应和虞峄的朋友打交道,但她也知道他这次回来待不了几天,想着在她休息的时候,能多陪他一会儿也是好的。 至于虞峄,有老婆随行自然是求之不得。 到了会所,众友相逢,免不了推杯换盏,今天有栗珵净在,虞峄特别高兴之余,喝几杯酒也没有负担。 栗珵净尽自己最大的社交能力和眼前的人应酬,一个多小时下来难免有些累,在虞峄不动声色的帮忙下,她借口去洗手间,等从洗手间出来,她就往人少的地方去,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露台。 露台这里临高远眺,正是会所的小花园,回廊、池塘与草木在夜风下显得温柔静谧,静听耳畔的虫声,她慢慢闭眼养神。 栗珵净觉得相比热闹的娱乐室和歌舞厅,这里舒服自在多了,不由地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等好久后,她听见手机的声音,低头一看,是虞峄发来的,问她“去哪儿了”,她才看了看时间,知道自己在这里逗留太久,该回去了。 栗珵净转身的时候,恰好就有人走进来。 芮妤之挽着表姐邹念丝的手臂,两人一边笑着聊天,一边款款地走来露天,想吹吹风。她们人来了不久,都没料到虞峄今天竟然带了太太一起过来,乍见栗珵净都有些意外。 还是邹念丝先开口,笑着说:“这不是虞太太吗?一段时间没见了,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栗珵净面带微笑地说了声谢谢,自然也是夸对方一句“你也很漂亮”。 站在邹念丝旁边的芮妤之一言不发,微微撇过脸去,目光恬静地看向远处的夜空——对于不熟悉的人,她懒得虚与委蛇。 “这是要回去找虞峄了?哈哈,真是难舍难分啊。对了,改天有时间一起出来吃下午茶啊。”邹念丝殷切地说。 栗珵净笑而不语,收回目光,和她们擦肩而过。 她走后,芮妤之甩开表姐的手,丢下一句“你这么假干嘛”,一个人走去露台角落。正好夜里起风,她纤细落寞的身影如一支摇曳的枝条,让人看着不免有些怜爱,像是再不用力拿脚踩住地便会被风刮走似的。 邹念丝跟上去,对她解释:“我不过是给虞峄一个面子,怎么说齐凡凯都需要他这个朋友。不过话说回来,你也差不多该放下了,开开心心去认识其他的异性朋友不好吗?要是碰到条件不错,人又靠谱的就给对方一个机会。” “你会不会管太多了?”芮妤之瞟了表姐一眼,倔强地说,“再说了,谁说我放不下虞峄?我从没有真的喜欢过他,又怎么可能一直对他念念不忘?只是将心比心,要是你身边忽然少了一个愿意对你好,为你白花钱的男人,心里多少有些寂寞吧。” 邹念丝识相地不多说了,就怕不小心说错话惹她不高兴。 栗珵净回去找虞峄的途中已经隐约听到了钢琴声与小提琴声,等路过歌舞厅时,探过脑袋一看,预感没错,虞峄人在这里。 虞峄和老婆似乎是有心灵感应一般,在看见她的侧脸时便已抬眸,而后对她一招手,示意她赶紧走过来。 不久,俩人就和其他的情侣和夫妻一样,慢慢贴在一起,跟着音乐旋转。 “还喜欢吗?”虞峄贴在她耳边问。 栗珵净一时间不知道他问的喜欢具体是指什么,便回答了此时此刻的感受:“喜欢。” 虞峄的双手始终扶在她腰上,耐心带着她,跟着时而悠扬时而舒缓的曲调,熟稔地调节步伐节奏。他们一起在这个亲密的空间里彼此相贴,感受近在咫尺的对方的呼吸和心跳声。 他们跳了很久的舞,期间只关注彼此,甚至没有多看别人一眼。 芮妤之不知在何时已经走了进来,一路还婉拒了几个单身男士的邀请,直至角落,她从服务生的托盘上取过一支香槟,一饮就是小半杯。 她告诉自己别去看他们,却依旧像是控制不住自己视线一般,屡次投向那对正亲密相贴的人,口中的香槟越来越像是兑了柠檬汁一般,酸涩从齿间钻到了胃里、心里。 慢慢地,她听见耳边有一个声音:“我有幸和你跳一支舞吗?” 芮妤之转头看,一束柔和的灯光下,面前竟然站着一位皮肤白净的长脸男士,身穿宽松的浅咖啡色格子衬衫,衬衫下摆扎进一条白色亚麻裤里,脚上是一双手工的雕花德比鞋,倚着小吧台的身姿十分的潇洒随意。再细看,他鼻梁上架着的金属质感的眼镜、耳垂上的耳钉还有手指上那几只时尚的宽面戒指,都价格不菲。 芮妤之整整细致地打量了他半分钟,本想说“你约别人吧”,但对方已经提前一步,像是猜对她要说什么,十分斯文地笑了一下,表示:“今晚我的心愿就是和你跳一支舞,当然只是你,不是别人。” 第43章 虞峄在家待了没几天人就回省城了,栗珵净在他离开后难免有些小孤独,却也逐渐习惯了这样每天和他通过手机视频联系感情的日子。 她偶尔会觉得自己像是在和他恋爱,尤其是在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后,和挂念的人聊一聊一天发生的事情,度过简单甜蜜的小时光后,她便又开始期待明天的这个时间。这样时常记挂着却又不能立刻见到的人,更像是恋爱对象——需要甜蜜等待的。 常常地,栗珵净在下班的路上,一个人走回家的途中,会安静地想念他。周末难得去逛街一回,一看到有适合他穿的衣服,她会毫不犹豫地买下来,然后想着等他回来给他一个惊喜。 和虞峄异地恋的日子,寂寞对她来说是难免的,但时不时也有些甜蜜的滋味沁出来。 这一天傍晚,栗珵净走出医院,刚来到人行道这边,似乎像是产生了强烈的错觉,她定睛看见马路对边停着的一辆车,副驾驶座上的那个身影很像是虞峄,她当即心跳得有些快,但因为隔得有些远,她看得不太清楚,只觉得侧脸实在是太像了,让她怀疑是他忽然间回来了。 炽我心者 第47节 不久后,车子开走了,栗珵净还停留在原地,一阵恍惚后笨拙地笑了一下,心里估计是今天屡次地想他,以至于产生幻觉了。 到了晚上固定的视频的时间,栗珵净准时看见手机屏幕上虞峄的脸,见他人似乎不在长住的公寓里,而是在外面,飞快问一句:“你人在哪里呢?” 虞峄说:“酒店大堂,刚在楼上陪人吃饭,现在下来喝杯茶。” 原来如此,栗珵净点头,心想自己果然是看错了,他哪有可能这么快就回来了,如果回来了又怎么可能不及时通知她呢? 他们和往常一样热聊了一个多小时,结束前栗珵净温柔地叮嘱他一句:“你快回去吧,别在外面逗留得太晚了。” 虞峄笑说:“放心,我一个人在外面会保护好自己的。” 栗珵净:“……” 她瞪了他一眼,又忍不住笑了:“晚安。” 虞峄说:“晚安。” 月末,实习生漾如即将离开急诊科,转去别的科室实习了,也巧碰上邬梓荔的生日,漾如便提出由她请客,几个人结伴去吃顿好的帮邬姐姐庆生。邬梓荔本来没什么心情过生日,但因为拗不过漾如的撒娇功力,最后答应了。 栗珵净自然也是随行。 她和邬梓荔都没想到的是漾如表现得太阔气,请客吃饭的规格颇高,竟然是五星级酒店的自助晚餐。 “今天我来买单,谁也不许和我抢。你们敞开来吃就行。”漾如推开门之前,回头对两位姐姐豪气地一拍胸脯。 “漾如,看不出啊,你原来是一个小富婆呢。”邬梓荔调侃了漾如一句。 “还行吧,小有积蓄,偶尔挥霍一回没事。”漾如笑道。 三人入座后,栗珵净先提出去取餐:“你们想吃什么?我去拿。” “你看着拿吧,不忘小龙虾就好。”邬梓荔说。 栗珵净点头。 当她行走在海鲜区,慢慢去找小龙虾时,忽然间耳边有一个柔婉的声音喊了她的名字,她回头一看,离她几步远的人是邹念丝。 没想到这么巧,又一回碰上齐凡凯的太太。 “一个人还是和朋友一起的?”邹念丝走上前,弯了弯笑眼,大方地问栗珵净。 “我和朋友一起过来的。”栗珵净客气地说。 邹念丝笑了:“巧了,我也是。” “真巧。”栗珵净点头。 不知为何,她察觉出邹念丝对她笑得特别客气,眼睛里还流露出一些类似真诚感谢的心意。 “对了,前段时间的那件事真是多亏了虞峄,我和齐凡凯都非常感谢他。”邹念丝诚恳地道谢,“也谢谢你,你真是一个大方的女人。怎么说呢?要是我以前有对你不礼貌的地方还请海涵。” 她这番话让栗珵净听了后有些不解,安静又疑惑地看着她。 “至于妤之,以后我会尽量看好她的,关于她的事情我们不会再轻易去麻烦虞峄了。”邹念丝不好意思地说。 栗珵净似乎从邹念丝的话里看到了一些事情的轮廓,但她没有仔细去问。 见听到“妤之”两字后,栗珵净的表情明显有了变化,怎么看都不像是愉悦,邹念丝自然有些尴尬,咳了咳说:“好啦,我不打扰你和朋友的聚餐了。” 她说完再次对栗珵净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款款地走去甜品区,弯下腰取出一只锃亮的盘子。 栗珵净一时间停在原地,匆匆想到了一些事情。 这一晚回去的出租车上,栗珵净摇下车窗,一边吹夜风,一边思考。 她不是傻子,很快就猜到了,那天在路上望见的那辆车,车上的人就是虞峄,她并没有看错。虞峄之所以会忽然赶回来,应该是为了芮妤之,然而他并没有实话告诉她这件事。 他为什么要刻意瞒着她?是怕她知道了后会不高兴吗? 栗珵净若有所思,心里难免有些难受,就像是被什么带刺的玻璃片迅疾地划了一下。 芮妤之,听到这个名字,栗珵净的脑海不由浮现出一张非常美丽的脸,印象中那也是一个气质清冷的高挑女生,她也知道虞峄曾爱慕和追求过她。 至于虞峄曾经有多喜欢芮妤之,栗珵净从没有问过他。与其说是完全不介意他的过去,倒不如说是也有些担心他会对她说什么。 虞峄这样的男人,如果被拒绝了会感觉不甘心吗? 但有一件事是肯定的,虞峄愿意去帮助芮妤之,当后者一有麻烦,他选择立刻赶回来,这说明他对她依旧是不缺关心的,即便是出于朋友的立场,她一有事,他做不到袖手旁观。 栗珵净无声地琢磨着,很快发现自己对此并不是不介意的。 她后知后觉自己此时的感觉像是嫉妒。 她竟然在嫉妒一个年轻貌美的女生,这是她以前都不屑的。 明知道这样的嫉妒很没必要也很没意思,她却没忍住。 出租车一路行驶无碍,栗珵净静看夜色里的灯火和亮晶晶的大厦,任由夜风灌进来,直吹脑门。 她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等冷静下来后,栗珵净没有把自己的心里话如实告诉虞峄。她试图表现得大方和坦然,也试图表现出对他的信任,可偏偏细节上还是流露出了自己的不自然,虞峄太了解她,很快发现了。 “我怎么感觉你这两天不是很高兴。”虞峄在视频里问,“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栗珵净说:“没发生什么事。” 虞峄看着她,又问一遍:“你真没发生什么事?” 栗珵净再次说没有,停顿了片刻后问他:“你最近很忙吧?后面半个月都抽不出时间回一趟家吗?” 提起这事,虞峄无奈地说:“对,很忙,最近每天也就睡五个小时不到,醒来就去见客户,隔三差五开会,实在找不出时间回去陪你。” 栗珵净的心因为他的回复轻轻下坠,硬着头皮尝试探他一句:“那你真的很久没有回来过了。” 虞峄的回答没有一丝迟疑:“是啊,很久了。” 栗珵净抿了抿唇,不再继续试探。 “是不是又想我想到不行了?”虞峄就此调侃了老婆一句,又温柔地哄她,“再忍忍,最多不超过一个月,我会回家陪你的。” 栗珵净简单地“嗯”了一下,转移话题问起别的事。 这一晚睡觉前,栗珵净又陷入了思考:为什么不直接问他呢?自己究竟在担心什么? 要是听到他说“没错,她对我来说是一个重要的朋友”或者“她有麻烦,我不能袖手旁观”之类的话,她的感觉将是如何。 也许不再是简单的嫉妒了。 栗珵净拿手按了按眉心,告诉自己别想了,尽量去忽略那些让人不悦的事,她只要相信他就好。 之后几天,栗珵净也没有把自己心里的不舒服向虞峄倾吐,她当然也没有问虞峄为什么要撒谎,明明回来过却假装没有。 虽然她的理智告诉她虞峄不至于骗她,但偶尔地,“他对我说谎了”这几个字会蹦出脑海。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栗珵净的情感和理智就像是平行的两辆马车,此进彼退或彼退此进,差距不大,始终保持着平衡,而这一回,名叫情感的这辆马车一改平素的不温不火,竟然风驰电掣般地追赶上了理智。 时间长了,栗珵净终于发现自己是在生虞峄的气。 她第一次这么长时间,也是这么专注地在生一个人的气,却因为罕见,没相关经验,她都不知道该如何把生气这种情绪适时地对他表现出来。 她觉得自己越来越拧巴了,明明在生虞峄的气却不直说,每天还装作没事人一样和他聊天,实则心里一次又一次地在想他骗她的这件事。 这件事像是一根短刺,在她的情绪滋养下,竟然渐渐变长,变尖变锐,似乎快要扎进她的肉里。 --------------------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后天更新哦。 第44章 栗珵净感觉自己快成为一个演技派了。她至始至终没有把自己在生闷气的事告诉虞峄,每晚她仍旧装作没事人一般和虞峄聊天,听他说着工作上的事,也和他说自己一整天过得如何……久而久之她像是连自己都骗到了——对于虞峄的谎言,她没有想象的那么介意。 医院的工作节奏很快,白天的时候,栗珵净也没有太多闲余的时间去纠结自己的心绪,等下班一回家,她通常会先赖在沙发上小睡一会儿,等酸痛的筋骨缓过来,才去打开冰箱找吃的。 这个周末的中午,楚荟菱喊女儿回家喝她亲手做的百合炖排骨汤。 面对面坐下喝汤时,楚荟菱认真瞅着女儿的脸,尤其是看着她比上一回还瘦削的两颊,不由担忧:“净净,你怎么越来越瘦了?是不是最近工作太忙了?” 栗珵净喝了一口汤才说:“最近工作确实比较忙,加上我也不是很有胃口,晚餐吃的不多,所以比前段时间瘦了。” “饭怎么能少吃呢?人是铁饭是钢啊,你吃得少了会生病的。”楚荟菱拿手往女儿的额头轻轻一探,再摸一摸自己的额头,琢磨着说,“温度倒是正常。” “妈,我没生病,你别担心。”栗珵净笑了。 楚荟菱皱眉,又说:“虞峄很长时间没有回家了吧?我总觉得你们这样分开住不太好,对感情没什么好处。净净,你为自己考虑过没有?” 栗珵净听出了妈妈的弦外之意,心里一紧,然后说:“顺其自然吧。妈,你不用整天为我担心,我每天都和他保持联系,他有什么事都会告诉我,我也是。除了人没有住在一起,我们的感情和以前一样。” 她如此流利地说出了这一番话,像是早已在心里告诉了自己上百遍一般。 既然女儿这样讲,楚荟菱也不准备多念叨了,她也知道念叨并没有什么效果。 栗珵净从妈妈家出来,一个人走在马路上,漫不经心地看着街景。 周末的街上肯定比平常要热闹许多,出来约会的小年轻瞬间多了好多,她一个人走着,没多久就和两三对手挽手的情侣擦肩而过,听他们嬉笑着商量要去哪里玩,去看什么电影。 说完全不羡慕他们的热闹与甜蜜是假的,但栗珵净清楚再羡慕别人也徒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 目前的她应该知足了,她拥有健康,她没有经济的负担,只这两点,她已经要比很多人幸福了,那其他的一些事情也许并不是那么重要。 尤其是关于虞峄的事情,是自己在钻牛角尖了。她这样想着,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嗅了嗅暖风里的草木味,得到了一刻的轻松惬意。 周一,急诊科新来了两名实习护士,傅小宜和沈璇璇。让人感到小惊讶的是这两个女生长得很像,不仅是身高体型,连清秀的五官都很神似,等戴上了口罩,不去看一眼胸牌上的名字,几乎是没法在第一时间辨出谁是谁。 不过一等她们开口说话便清楚谁是谁了,因为其中一个嗓音轻柔,说话速度很慢,另一个嗓音略尖,说话速度很快。 然而还是很快闹出了一个乌龙事情。 二十三床的一个老年病人在留置导尿管后的当晚不停喊痛,第二天早晨一看,尿液里已经有血液,这是感染的症状,经主治医生的意见,立刻拔管,给予抗菌药物治疗。 这天上午十点一刻,栗珵净从输液室出来,匆匆走去换药室的途中,明显听到远处二十三床所在病房传来家属的激动指责声。 栗珵净加快脚步,准备去病房看看。 就在此时,二十三床旁边站着的一个穿扮精致的女家属,她手指着沈璇璇,不客气地尖声:“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试试!” 沈璇璇完全没在怕她,厉声说:“我说你胡搅蛮缠!就因为一直有你这些不讲道理、不懂得什么叫尊重的人,才导致我们医护人员的处境越来越难!” 女家属听了这句话,脸上的怒意瞬间鲜明,伸出的食指差点戳到沈璇璇的脸上:“你敢说我胡搅蛮缠?我哪里说错了?昨天明明就是你给放上的导尿管,我怎么可能认错人!我当时人就在病房,看你一通乱七八糟,完全不专业的操作心里就没底,直觉你一定是哪里搞错了,不然我爷爷怎么当时就喊痛了?今天凌晨还发烧了,你敢说不是你的责任?” 炽我心者 第48节 沈璇璇撇过脸去,冷哼似地笑了一下,像是在笑对方无知。 女家属被她的态度彻底激怒,手指颤颤的:“你一个实习生不虚心接受批评也就算了,竟然还老神在在地教训起我来了?怎么,我们是花钱来看病还是看你的脸色的?” 说到这里,她声音更大了:“你们医院是怎么回事啊,你们实习生究竟有没有经过岗前培训?连个导尿管都放不好,你这种人也有资格当护士啊?” 沈璇璇侧着脸,忽然间嘴里蹦出了两个字,女家属耳尖,立刻喝道:“嘴里不干不净在说什么呢?你有本事就大声说出来!” “我说你就是一个泼妇。”沈璇璇转过脸,蹙着柳眉,声音不轻不重,恰好让眼前这位女家属听见。 女家属拿起手里的小包砸向沈璇璇的头。 沈璇璇不服输,直接动手和她拉扯起来。 刚赶到门口的栗珵净见状,赶紧冲上前阻止她们的拉扯。 “你有本事就把口罩摘下来!我现在就拿手机把你照下来,发到网上!我让千万网友评评理,这事究竟是你错还是我错!”女家属一手使劲拽住沈璇璇的衣领往下扯,另一手急躁地去摘她的口罩,整个人气到发抖,“现在竟然还有这种低素质的护士,真让我大开眼界!” “松手!你这个不讲道理只会撒泼的泼妇!”沈璇璇尖声嘶喊的同时也丧失了理智,干脆伸手朝女家属的脸上挥去。 女家属迅疾扭了一下脸,躲了过去,手却没松开沈璇璇的衣领,她真没料到一个小护士竟然还敢还手,下一刻瞪出的一双眼睛多了一层鲜红,另一手加力,瞬间蛮横地将对方的口罩撕下来。 她长长的指甲在沈璇璇脸颊上划出一道血迹。 沈璇璇痛得喊出来,直接拿手掌去捂脸。 在一旁的栗珵净使出最大力气,从后抱住了女家属的人,大声说:“冷静一点!双方都冷静一点!” “和你拼了!小傻x!”女家属的人被栗珵净钳制住,奋力抬腿往沈璇璇小腿上使劲一踹,当整个人被栗珵净往后拉时,双手对着她按在自己肚子上的手背上狠狠一抓,咆哮说,“松开我!你谁啊凭什么碰我?我警告你,再不放手我报警!” 闻声而来的护士长和邬梓荔几乎是跑进病房,护士长大声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栗珵净旋即松开女家属,后者飞速转过身,不客气地狠推了她一把,而后喘着气指着一边捂脸一边落泪的沈璇璇,当着护士长的面滔滔不绝地骂起来。 护士长毕竟经验丰富,有礼有节的几句话就安抚了这位病人家属的狂躁情绪,同时也直截了当地告知她几个投诉的渠道,声称有什么不满就去投诉,若是她们的责任绝不会推卸。 女家属继续骂骂咧咧了好几分钟,等口干舌燥,实在是想喝水了才停下。 栗珵净的右手背被女人的长指甲抓破了几道血痕,她自己拿生理盐水洗了,再用碘伏消毒。 沈璇璇脸上的伤由护士长亲自帮她处理。护士长一边给她的伤口消毒,一边教育她不该激怒病人家属,在今天这件事情上她显然存在理亏和不成熟的地方,明明是心平气和沟通就能解释清楚的事,怎么都不该发展到和病人家属动手的程度。 “小沈,我们都知道沈主任是你爸爸,你从小就是被宠爱大的,性格单纯耿直,脾气呢却有些小急躁,但既然现在你走出学校参加工作了,有一点你就必须很清楚,医院不是你的家,你和病人动手的时候你的爸妈不会及时出现保护你。”护士长语重心长地说,“你自己想一想,今天这样一闹,有意思吗?对你有什么好的吗?” 沈璇璇哽咽地说:“我开始就说了不是我留置的导尿管,是她认错人了,她不听,不分青红皂白地指着我,说我操作水平不行……她全程都趾高气扬的,好像我天生低她一等似的,我受不了这个,她又不是我的谁,凭什么这样对我说话?从没有人这么对我……” 说着眼泪哗哗地掉下来。 栗珵净走出换药室时,沈璇璇还依偎在护士长怀里哭。 晚上等栗珵净和虞峄视频通话时,她没有把今天在医院发生的事情告诉他,她甚至刻意藏好了右手,不让他瞧见。 只不过她实在是有些累,说不到十分钟就对他说自己困了,想去睡觉了。 虞峄自然很是舍不得,但也不忍打扰到她休息,便笑说:“那我不打扰你了,晚安。” 栗珵净放下手机,径直走去卫生间洗漱了。 她刷牙的时候隐约觉得手背上还有些疼,垂眸看一眼,近距离视野下的划痕显得有些狰狞。 她安静了一会儿,心想不告诉虞峄是对的,告诉他也只是增添他的担忧,他更不会因为她这点小伤就赶回来看她。 她曾有过近五年一个人住的日子,早就习惯了凡事由自己去面对和处理,何况这终归是一件小事。 她刷好牙,将牙刷搁在杯子上,又洗了个脸,然后回房去休息了。 隔天晚上栗珵净值夜班,近乎忙到十一点才有空隙停下来喝口水。 外卖小哥送餐进来的一刻,栗珵净还以为是值班医生点的,直至听见自己的名字,她才愣了一下,然后收下并说了声谢谢。 虞峄很快发来短消息,问她有没有收到吃的,是他给她点的夜宵。 栗珵净拿手去碰了碰外卖的包装袋,还是热腾腾的,心里不由地一暖,说起来忙到现在她还真的有点饿了。 她刚想洗个手吃点夜宵填肚子,门口忽然走进来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男生,他快步来到栗珵净面前,果断伸出手给栗珵净看,情绪尚算是稳定:“吃火锅的时候烫伤了,感觉非常痛。” 栗珵净仔细一看,他的左手小臂外侧有近一半的部分被烫得炽红,同时一股浓烈的麻辣锅底的味道直冲她鼻腔。 她迅速站起来说:“跟我过来,我赶紧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不一会儿,栗珵净拧开一个水龙头,用冷水冲洗伤者的手臂,整整冲洗了二十分钟,待他局部痛感减退,才小心翼翼地去剪开和手臂粘连在一起的袖子,褪下衣料后她看见他小臂上有好几个水泡,其中几个已经破了,她很快拿消毒棉签擦拭渗液,再看看其他的水泡,幸好都比较小,等轻轻擦干手臂上的水和渗液,她为他涂抹上烫伤药膏,再包裹上纱布。 等她放开他的手臂,男生专注地感觉了一下,貌似深沉说:“来的路上真的很痛,现在感觉还行。” 栗珵净叮嘱他这两天尽量少动手臂,不要让伤口沾到水,两天后来医院拆开纱布检查伤口,男生听得认真,说没问题。 正说着,男生裤袋里的手机响了,他拿起一听,很快说:“我人就在急诊这边,你直接进来。” 栗珵净自然而然地看了他一眼。刚才冲洗伤口的时候,他就接了一个电话,向对方说明自己吃火锅时,煮沸的汤料忽然扑出来,溅到手臂的意外,估计对方是他的亲人或者朋友,现在来医院接他了。 待栗珵净回到护士台,没几分钟后,一个男人疾步走进急诊科,往护士台的方向过来,停下来后语气沉稳地咨询:“请问刚才是不是有一个烫伤的——” 栗珵净抬起脸的瞬间,对方的话戛然而止。 不止是问话的男人,连栗珵净也骤然震惊了。 “原来你调到这里工作了。”男人在短暂的空白后迅速反应过来,扬起一个微笑,“好久不见了。” 确实是很久不见了。当时和眼前这位男人——杜与沉接触的时候,栗珵净还在省城大医院的外科工作。她是在医院里偶然认识他的,他很快对她展开了炽热的追求,她被他的诚意打动后礼貌地接受了他的追求,之后和他一起出去吃过饭看过电影。然而有一天,当她直白地告知他她爸爸栗成铂的生意出了问题,欠下了一笔债务时,他的热情忽然就冷却了下去,后又得知她爸爸摔伤了脑袋,需要长期卧病治疗,他便没有再联系过她一次。 他们之间仅仅有过四次约会,最后连正式的告别都没有,留给彼此的只有“不了了之”四个字。 “表哥,我在这里。”走廊那头的男生抬起没烫伤的手臂,对他挥了挥。 杜与沉侧头看了表弟一眼,又回头看看栗珵净,一时间表情非常复杂,有种感概万千的滋味,想说什么又怕说出来会冒犯她,末了简单地一笑,转身走向表弟。 栗珵净低头核对起后半夜的医嘱。 对于在今晚重遇杜与沉,她也感到震惊,不过也仅仅是一瞬间的情绪,毕竟她早当他是一个陌生人了,要是不刻意提起他的名字,或许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想起他这个人。 手臂抱着纱布的男生慢慢跟着自己表哥走出医院,一路上再次描述了一遍自己吃火锅时被烫伤的具体细节,没忘自嘲一句:“以后再也不会一个人去吃火锅了,不然连胳膊烫伤了都要一个人过来医院,可怜啊。” 杜与沉敷衍地当他的听众,闻之一笑,笑容很快收敛。 男生看出表哥有些心不在焉,又联想到他刚才走出急诊科的门时还回头朝护士台留恋般地望了一眼,便试探地说:“刚才那个帮我包扎伤口的护士,她长得好漂亮啊。” 杜与沉缓了缓脚步,对他说:“其实我认识她。” “啊?”男生以为自己听错了,“真的假的?你在哪里认识她的?认识多久了?” 杜与沉便将自己的心事在夜色茫茫里对表弟倾吐了。 男生听完了,试着问:“所以你是因为她家里条件不好勉强放弃她的?” 杜与沉默认了,片刻后不无冷静地说:“你还年轻,估计不太能体会我的顾虑。到了我这个年龄,谈婚论嫁是一件很现实的事,至少我不能选择一个大概率会拖垮我的伴侣。” 男生不置可否。他确实还年轻,只觉得刚才那个护士长得漂亮,此外没别的想法。 “当然我也觉得很可惜,因为我当时是真的非常喜欢她。”杜与沉诚实地说,“我对她是一见钟情,不夸张地说第一眼看见她我就心动了,想着她有几成可能做我女朋友。她也是我第一个用心去追求的女人,我还记得当她答应和我约会时我切身感觉到的强烈幸福。” 男生笑了,笑容涵义不明:“所以直到今天,你还是单身。” 杜与沉点头。 “我的表哥啊。”男生伸手欲扶额,后知后觉想起这是自己被烫伤的那条胳膊,赶紧轻轻放下,换抬起另一只胳膊,手指敲了敲脑门,轻轻说,“你为人会不会过于世故了?你现在是不是做任何决定之前都要先去衡量一下自己的利益得失?其他事情衡量一下也就算了,连爱情你也要精心算计吗?你不觉得为这点现实原因放弃一个让自己很心动的姑娘太傻了吗?” “所以说你还年轻,我羡慕你啊。”杜与沉失笑。 男生耸肩:“这和年龄没关系,每个人的性格和想法不一样而已。对我来说,要是出现一个让我一见钟情,感觉很心动的姑娘,我不会考虑她家境是怎么样,我就想和她手拉手,一起出去约会,一起去唱歌跳舞,就想和她搂搂抱抱,其他别的都无所谓。” 他说着又嘲笑了表哥一句:“像你这样瞻前顾后,算来算去的男人是很难娶到老婆的。” 杜与沉默然。其实表弟的话有几分道理,他总是考虑太多,以至于至今为止还没成家。 话说回来,人生哪里能寻到完美的伴侣呢?外形、年龄、气质、修养、职业、家境都符合他要求的女人真的存在吗? 在遇到栗珵净之前,他保持半年相亲两次以上的频率,但在和栗珵净不告而别之后,他再也懒得去相亲了,只觉得一切索然无味,潜意识也认定不会再出现一个异性能让他产生面对栗珵净时的强烈心动。 他甚至也为当初的不告而别后悔过,几次想重新联系她,但始终下不了这个决心。 却没想到会在今晚重新遇到她,更没想到的是,就在和她面对面的刹那,他再一次情不自禁地心动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是后天更新哦。 第45章 两天后,手臂烫伤的男生过来医院急诊科找栗珵净拆开纱布,身边有他的表哥杜与沉的陪同。 伤口没有大问题,栗珵净帮他简单消毒了一下,依旧是反复叮嘱他千万别碰着水。 陪同在一边的杜与沉视线一直停留在栗珵净的脸上,他不久就发现对方似乎已经完全当他是一个陌生人了,连和他对视都不屑。他的心因为这个事实不由地咯噔了一下。 男生则朝表哥投去狡黠的视线——你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敢打。 杜与沉抿着唇,表情不由地凝重起来,欲言又止后还是作罢。 待他们一同走出医院,杜与沉免不了又被表弟肆无忌惮地嘲笑一番。末了他鼓起勇气,翻出手机通讯录的电话,盯着看了半分钟,终于发了一条短消息给栗珵净,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今天真的很感谢你。 杜与沉等到晚上还是没收到回复,免不了有些失望。 一种强烈的悔意几乎是盘旋在他脑海,他后悔当初和她不告而别。无论怎么样,那样的行为太不君子,尤其显得他懦弱,即便当时决定和她结束来往,也该当着她人的面说清楚,而不是直接消失。 杜与沉叹气,伸手按了按鼻梁,脑海止不住地浮现栗珵净的脸,她的一颦一笑。 周五傍晚,栗珵净意外地接到了曾一起在省城外科医院共事的同事打来的电话。这位女同事和栗珵净是老乡,刚好这几天休假回老家探亲,问栗珵净有没有时间,能不能出来见个面,自己有些关于工作方面的事想请教她。 栗珵净爽快地答应了,她周六休息,与其一个人在家闲着不如出门和老同事聚一聚。 女同事问栗珵净有没有推荐的咖啡厅之类的场所,环境清幽一点,适合聊天的,栗珵净直接想起谭丽儿公司楼下的咖啡厅。 她们很快定下了时间和地点。 次日上午,栗珵净穿着简单舒适的运动套装去赴约。定的时间是十点半,她十点不到就赶到咖啡厅了。 十点的咖啡厅几乎没有几个客人,栗珵净坐在角落靠窗的座位,客气地和服务生说了一声“我还有一个朋友要过来,等她来了我再点餐”。服务生说了声好,捧着菜单暂时离开,片刻后又过来为她端上了一杯柠檬水。 栗珵净一边喝水一边看窗外的风景,心里也有几分期待再次见到老朋友。 “栗珵净。” 炽我心者 第49节 栗珵净转过脸,微微抬头一看,表情有些不可思议。 杜与沉有些尴尬地与她对视,迟疑后问:“你现在有时间吗?我能和你说几句话吗?” 杜与沉九点半就来到咖啡厅了,等的是自己的姑妈,他姑妈早就热情地表示过有机会就要带他去“你我之缘”注册一个会员,这一回他找不到婉拒的理由,便应下来了。只不过他在靠近门口的座位上等了近二十分钟,陆续收到姑妈发来的两条微信,说是不好意思,堵车的缘故她要晚来一会儿,他正感到些许厌倦时,余光瞟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仔细一看竟然是栗珵净。 栗珵净进门后,径直往咖啡厅里面的座位走,一路目不斜视,完全没有注意到他。 杜与沉在短暂考虑后走过来找她了。 见栗珵净没有及时回答行与不行,杜与沉干脆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了。 栗珵净小小地蹙眉了一下,不巧杜与沉双手交叉在桌上,垂眸调整了一下情绪,没有注意到她的微表情。 杜与沉再次抬头,目光对上栗珵净的眼睛,直接地说:“你是不是奇怪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因为工作的调动,我大概率要来这里的分公司当业务主管,这几天先过来大致看一看公司的整体环境,顺便认识几个同事。” 他说完局促地笑了一下,甚至脸颊都有些微红。 栗珵净若有所思,又觉得有些奇怪,开口问:“你想说的就是这个?” “不,我想说的是,”杜与沉对上栗珵净的眼睛,觉得她依旧让他赏心悦目之外,心里更多的是对她的愧疚,“我很抱歉,那段时间……我不该不告而别。” “哦,是这样。”栗珵净轻哂,“没事,我没放在心上。” 杜与沉努力寻找她说这句话时的情绪,是否言不由衷,是否口是心非,结果他发现并没有这些他预料的,她的语气很轻淡,笑意也是,看他的眼神也是。 栗珵净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口水,缓缓放下,坦然地告诉他:“我结婚了。” 杜与沉听到这四个字,心像是被什么有形的东西抓了一下,立刻有一种真实的痛感。 “幸运的是,我在二十九岁的生日之前遇到了我的先生。”栗珵净说着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淡淡地说,“今天应该戴戒指的,出门有些急所以忘了。” 杜与沉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他怎么也没料到她竟然这么快结婚了,甚至就在刚才,他还以为她来这里的目的和他一样,也是准备和什么人相亲的。 从她口中听到“结婚”两字,让他始料不及,本来准备好的一番话,现在想来再对她缓缓道出也没什么意义了。 杜与沉伸手摸了摸额头,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声,然后道了一声恭喜。 栗珵净没有说话。 “无论如何,我欠你一个郑重的道歉。”杜与沉深呼吸,又将自己坐直了一些,对视她的眼睛,声音带着失意,“我在你最困难的时候离开,甚至连个招呼都不打,事后我无数次地感觉自己很懦弱,也有些卑鄙。” 太顾及自己的利益,害怕被她拖累,他放弃了一个让自己很心动的女人。 “我是一个庸俗的男人,免不了为自己考虑更多。”杜与沉自嘲道。 “人之常情,为自己考虑也没错。”栗珵净心绪平静地说,“我从头到尾都没觉得你做错了什么。” 因为对杜与沉并无太深的感情,他的骤然离去没有给她造成什么伤害,甚至还在她的意料之中。 我倒希望你在怪我,杜与沉在心里默念,只觉得喉头有些发苦。 “你的先生,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几秒钟后,他还是没忍住问她。 “他很好,很适合我。”栗珵净坦然地告知杜与沉,又补充一句,“我和他很早就认识,偶然的机缘下又见面了,彼此都觉得不错,因此很快结婚了。” 很早就认识?彼此都觉得不错?杜与沉听到此,喉头的苦味更甚。 也对,她这样漂亮娴静的女人,不会缺乏追求者,想当初他也是一次又一次地邀约,一回又一回地表达诚意,才逐渐打动了她,得到一个和她约会的机会。 四次约会,她表现得大方得体,吃饭加看电影的费用,她主动承担了一半,丝毫没有占他的便宜。 当时他很惊喜,认为自己捡到宝了,她和他年龄相仿,貌美温婉,工作稳定,人有同理心,懂得尊重他,还一点也不物质,他不久就将她当作是自己的结婚对象。 如果她家没有背上债务,她爸爸没有病倒,一切该有多好,多么顺遂,如他所愿。 想到此,杜与沉感觉深深遗憾之外也有一种伤感——他怕是再也遇不到让自己如此心动的女人了。 他一言不发的时候,栗珵净默默地看着他,待发现他像是再要开口,抢先一步说:“不好意思,我约了朋友,她很快就要过来了。” 杜与沉闻言便明白她是不愿意再和他这么近距离地多待一分钟了。怎么说他也是一个得体有涵养的男人,不至于在感觉出她对他的排斥后,依旧去絮叨一些没什么意义的话,于是他安静地站起来,再次说了声“对不起”,意兴阑珊地离开了沙发位。 栗珵净的前同事是特地约她出来,向她咨询她目前所在医院的情况,包括薪资待遇和工作量如何。前同事似乎也有意申请调回老家的二甲医院工作,不过还在衡量和考虑中。栗珵净就此回答得很详细,也把自己在医院的感受用心和她说了说。 栗珵净和前同事吃完了简餐才慢慢回去。 等她回了家,一走进门,瞬间感觉有些不对劲,空气里竟然隐隐浮动着一股熟悉的味道,她的心跳骤然加速,脱下鞋就往客厅走,果不其然看见了客厅地毯上躺着的行李箱。 她快步走向阳台一看—— 虞峄就坐在阳台的藤椅上休息。 “你回来了?”栗珵净仿佛自己看错一般,有些不敢相信,声音都激动了,“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连个招呼都不打?” 虞峄双手枕着后脑勺,转过脸来看她,笑问她一句:“那你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呢?” 栗珵净顿时像是喝了一杯甜甜的蜂蜜水一般,不由地说:“当然是开心。” 虞峄这才站起来,伸出双手,栗珵净走上前抱住了他的人。 他收紧结实的手臂,环住整个的她,低头在她头发上亲了亲,问她:“想我吗?” 栗珵净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她很久没有见他了,当然很是想念。 他们就这样抱了好一会儿,待她抬起脸,好好地看他,也被他好好地看,很快听他说:“人怎么瘦了一圈?” 栗珵净笑了笑,没有说话。 虞峄语气有些无奈:“看着让我心疼。” “你也瘦了。”她自然而然地怜惜他,“很辛苦吧?” “还行,已经习惯了。”他双手一直环住她的腰,似不想松开一秒,看着她的目光幽深似有琢磨,沉吟后说,“你妈妈打了个电话给我,告诉我你瘦了很多,我有点担心你的身体状况,于是请假两天赶回家看你。” 原来是这样,栗珵净恍然。 他说完依旧是凝视着她,表情别有意味。 “你吃过午饭了吗?肚子饿不饿?我去煮点东西给你吃?”栗珵净关心地说。 “别忙了,我点个外卖吧,凑合吃点就行。”虞峄看着她清瘦的脸,又改口,“还是点一份有营养的汤给你吧,最好是喝了立刻胖两斤的汤。” “哪有这么神奇的增肥汤?”栗珵净失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脸,心里很暖,“不用考虑我了,我已经在外面吃过了,你自己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在外面吃过了?”虞峄的手慢慢抚摸上老婆的头发,好奇地问,“你一个人吗?还是和谁出去了?” 栗珵净便把和前同事见面吃饭的事情告诉他了。 虞峄弯了弯手指,轻轻在她脑门上叩了叩,说:“多少再陪我吃一点。” 他又好好地看了看她的脸,不无心疼地说:“你真的瘦了很多。” 虞峄点了不少吃的,一盒又一盒的,几乎摆满了整张餐桌。 栗珵净因为已经吃过了一份简餐,肚子真的不饿,但在他的鼓励加诱哄下,又陆续吃了一些菜,也当是陪他一起吃。 待吃得差不多了,虞峄伸手去摸一摸她的肚子,表情疑惑:“怎么还是一点肉也没有?” “哪有这么快,吃了就长肉的?”栗珵净嗔怪似地看他一眼,“等明天站在体重秤上就知道了。” 虞峄收回手,改握住她的手:“就算我没陪在你身边,你也要好好吃饭,知道吗?” “知道啦,我会好好吃饭的。”栗珵净有些小无奈,她都多大的人了,竟然还要老公来提醒她好好吃饭。 不过话也说回来,他的叮嘱让她感觉很暖心。此时此刻,她全身心地沉浸在安心与幸福中,其他的任何杂念都没有了。 虞峄很快拿起她的手亲了一下。 栗珵净不由地对他一笑,明净的笑容带着几分熟悉的嫣然与甜美,眼眸那盈盈的一泓清泉更是在不经意间流入了他的心。她近在咫尺的面庞在暖光的映照下,不失初次见面时的惊鸿,他不由地为之狠狠地一动心,同时忍不住生出一份占有欲来。 他忽然问她:“对了,你今天除了去见前同事,还有没有见别人?” 栗珵净没反应过来:“你为什么这么问?” “我开车回来的路上,很巧就看见你了。”虞峄故意平静地说出来,视线没有松开她片刻,想看她听他这么说后的真实反应。 栗珵净忽然间就明白了,为何他从刚才到现在,眼里都隐含着一些让她感觉不太一样的情绪,原来是被他看见了。 她对视他的眼睛,没打算撒谎:“哦,我在咖啡厅等前同事过来的时候,巧遇了一个以前认识的人,我们随便聊了几句。” 虞峄试问:“男的?” 栗珵净说:“对。” “他是谁啊?你的朋友吗?”虞峄问得认真。 栗珵净的手还放置他宽大的手掌里,逐渐感觉到他握着她手的力道不知不觉间加重了,她明显能体会到他的细微反应——并不算是愉悦。 她本可以打个马虎眼的,却因为不想欺骗他,还是将事情原模原样地告诉他了,包括她是如何和杜与沉认识的,他们曾相处了一段时间,出去约会过四次,之后他因为她家里的事单方面选择结束和她的来往,她都说了出来。 她不想隐瞒他,何况都是过去的事,想来他也不会介意。 虞峄听完她说的,脸上的表情没多少变化,片刻后却问:“你以前很喜欢他?” 栗珵净回答他:“谈不上很喜欢,只是当时感觉还可以,于是决定给自己一个机会,试着和他相处一下。” “感觉还可以?”虞峄听到这几个字,眼眸闪过细微的浮动,攫住她的眼睛,迅疾问下去,“他是你喜欢的类型?” 栗珵净听他这么说,也明白他终归是在介意,不免温柔地说一句:“虞峄,这都是过去的事了,况且我和他只是吃过几次饭看过一次电影,彼此都没有深入的接触和了解,现在想一想,他也和一个陌生人没区别。” “他是你喜欢的类型吗?”虞峄又问了一遍,似乎是要立刻知道她的答案。 栗珵净认真地说:“不是,我和他不是同类人。” “如果你爸爸的生意没有出现问题,你大概率就和他在一起了?”虞峄直接问出他想知道的重点。 栗珵净停顿了一会儿,其实她不愿意去想这些假设的问题,但既然虞峄问了,她就此思考了一下才回答他:“不会,我说了我和他不是同类人,这一点随着相处时间长了,彼此会明显感觉到。” 虞峄目光沉静地看着她。他不喜欢她的停顿,像是犹豫,或者是回味。 他自然也猜到了她未说出口的真心话,如果她爸爸的生意没有出现问题,她和那个男人会走到一起。 他太了解她,知道她对待感情向来慎重,如果不是对一个男人有欣赏和好感,她不会答应和他约会。 这一点让他不得不介意——她拒绝过他,却轻易接受了另一个男人的追求。 甚至他们今天还面对面坐着热聊,就在他和她重逢后第一次见面的咖啡厅,还是同一个座位,这让他觉得非常不舒服。 “虞峄,你抓得我太紧了。”栗珵净示意般地看了看他的手。 虞峄闻言松开了她的手,移开目光,面色紧绷,却没有开口再说什么。 栗珵净看一眼自己隐隐发红的手背,手背上的划痕淡了很多,也许是他一时间没有注意到。片刻后她说:“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没必要介意。” “是没必要介意。”虞峄转过目光,蹙眉看着她,终究没忍住道出了内心的不适,“只不过话说回来,你从没有告诉我你认识过那样一个人,还和他约会过几次,甚至到今天你还和他面对面地坐着聊天叙旧,你觉得自己这样做合适吗?” 炽我心者 第50节 “我没有和他叙旧。”栗珵净惊讶他竟然用了这个词,立刻澄清自己,“不管你信不信,我和他明说了,我结婚了。” “我今天回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为此昨天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虞峄的眼里明显流露出压抑到此刻的情绪,“你倒好,一回来就让我看见这样不愉快的画面。” “你在怪我吗?”栗珵净感觉不可思议,反问他,“你仔细想一想,究竟是我做错了,还是你过于计较了?” “你说呢?”虞峄的语气急骤地冷了下来,“你还觉得是我太计较了?如果换成你一路开车回家,又累又饿,结果看见我在和别人热聊,你会很高兴?” “但我没有和他热聊,我也没和他说几句话。”栗珵净加重语气,收了收被他捏得有些痛的手,正色道,“虞峄,我从没有过问你以前的感情,那相对应的,你也不该来问我的。既然我们结婚了,就该彼此信任,把目光放在现在和未来,说以前的事有什么意思吗?” “我在吃醋,不行吗?”虞峄忽然起身,烦躁地拿脚踢开椅子到一旁,索性直说,“我不喜欢自己的老婆和别的男人单独见面。” 他此时此刻不过是想听她说一句“别生气,以后我不会再和他说话”之类的安抚,他会自动消气,不再奓毛,但她始终没有说。 栗珵净站起来,走上前把被他踢开的椅子移回原处,尽量心平气和地对他说:“你应该相信我。” 虞峄冷声回她:“相信你?我怎么知道你以后会不会趁我不在又出去找他。” “你说这话就太过分了。”栗珵净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现在是在质疑我的人品?难道相处这么久了,你还是对我一点信任也没有?” “要我相信你,你就不应该和他坐下聊天。”虞峄冷冷地反驳她,不无讽刺地说,“那种势利的男人,你还理他干嘛?你不会还当他是真心喜欢过你吧,他不过是想睡你但没睡成,始终不甘心罢了。” 栗珵净彻底安静了。 虞峄转过身,看向别处,不由轻声嗤笑一下:“不是我说,你以前看男人的眼光未免太差劲了,那样的男人你竟然愿意和他‘试着相处一下’。” 栗珵净微微倾身,拿手扶住椅子,面无表情地说:“那你呢?你过去又和多少女人相处过?我从没有过问你的过去,是因为我尊重你,我以为可以换来你对等的尊重。” 虞峄淡漠地说:“从没有不让你问,是你自己不在意。” 栗珵净抬眸看他,突然说:“你难道没有喜欢过别人?那我能不能这样想,是人家拒绝了你,你才来对我求婚的。” 虞峄听她这样说,眼眸一滞,甚至是在瞬间冲上了一些明显的戾气,转过脸来盯着她,几乎是一字一字地问她:“谁和你说的?是谁在你面前胡说八道?” “没有人和我说,我自己猜的。”栗珵净松开椅子上的手,一颗心像是泡在冷水里,瞬间仿佛是呼吸都有些憋闷,转身离开用餐区,往客厅走去。 虞峄没几步就追上了她,直接去拉住她的手,却被她及时挪开了。 栗珵净往沙发上坐下,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虞峄没放过她,颀长温热的身体往沙发上的人覆盖下来,一条长臂撑在她肩膀旁的沙发背上。如此近的距离,他眼睛像是炽亮的光源一样,直刺她的一双瞳孔,语气不明地又问她一遍:“到底是谁告诉你的?” “我说了是我自己猜的。”栗珵净转过脸去。 下一秒,虞峄的手掌将她的脸转回来,虎口抵住她瘦削的下巴,迫使她对视自己的脸,沉声:“你想知道为什么不自己来问我?还是你不信我说的,非要去听别人的?” “这不一样吗?你也不相信我。”栗珵净呛了他一下,同时不由地皱眉,“你一定要这样和我说话吗?” 虞峄松开了她的下巴,缓缓蹲下来,像平素一样抬眸看着她,简单的几个字:“你想知道什么现在就问我,我不会骗你。” 栗珵净心绪起伏,她使劲想让自己冷静但暂时无能为力,如此不理智,心窝处一会儿如火又一会儿如冰的落差感是她少有的。 她安静地注视虞峄,半晌后决定了,对他说:“我不想知道什么,我对你以前的事情不感兴趣。你喜欢过谁,没喜欢过谁,和我没关系,但你别忘记你婚前答应我的,你要在婚后克制自己的花心。” “我哪里敢忘。”虞峄一声冷笑,起身离开了客厅。 没多久,栗珵净耳边听到了不小的关门声,意识到是他出门了,这个家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他忽然赶回家陪她,本是一件让她感觉很开心的事,但不知为何,他们又因为一件很小的事情变成了现在这样的处境。 她盯着自己的拖鞋看,一时间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是她错了吗? 刚才有一刹那,她想说的话已到嘴边,几乎是要对他承认了,她确实在嫉妒他喜欢过别人的事,也在介意他是否对她诚实,但最终把话收了回去。 她选择相信他,问出口便是对他的怀疑,她潜意识竟然已笃定他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 但如此的尊重与信任,好像并没有使得他们的关系变得更好。 第46章 虞峄原本请了两天的假,却因为工作上的一通电话又急速地赶回去了。 栗珵净本想找个时间和再他好好解释一下,无奈他走得太匆忙,也就没有找到这个解释的机会。 也许让他冷静一下也好,她心里这么想,便也没有轻易打电话去打扰他。 之后的几天,虞峄没有主动联系她,只是简单回复了一条她发过去的微信,说自己已经回到公寓。 栗珵净有些悔意,那天她应该把自己的真实感受告诉他的,但不知为何,自己在他面前经常会表现出一些完全不必要的倔强。 也许是性格的缺陷,她从小到大都是一个特别不愿麻烦别人,也不乐于倾吐自己心事的人。 在她青春期的时候,楚荟菱就常念叨,说她性格闷闷的不太好,尤其是对事执拗、一根筋,将来会吃亏,女孩子还是性子柔软一些才好,但她一直没有改变。 在虞峄之前,她没有经历过任何一段亲密关系,她似乎很难做到对一个人完全地依恋。 完全地依恋一个人,竟然会让她感觉有风险。 虞峄回到省城后,快速投入了关于门店的事宜,他每天去总公司的研发、市场、运营三个部门跟进度,隔三差五开视频会议,以及没完没了地见投资商。 这天晚上,照常是有饭局,一个胖乎乎的投资人请客,热情地喊他虞总,称兄道弟一般带他直接去一家会所楼上的包厢。 虞峄走进包厢一看,圆桌旁的长沙发上坐着几个妆容精致、盘靓条顺的姑娘,正凑得很近地对手机上的一条娱乐新闻热闹地探讨。 投资人不无骄傲地对虞峄介绍,说她们都是正经的大学生,艺术专业的,趁周末过来一起唱唱歌,聊聊天,介绍完后便问虞峄想坐在哪位姑娘的身边。 虞峄扫了一眼在场的漂亮姑娘,转头对投资人直说,能不能换一个清静一点的包厢,方便谈事。 “怎么,你不喜欢啊?”投资人有些意外自己的安排不符合虞峄的心意,轻声凑到他耳边说,“没事,这里也没有外人,大家交朋友都是你情我愿的。” 虞峄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也不屑在他面前装正人君子,淡淡地回他:“她们都太漂亮了,我这人经受不住诱惑,还是离远一点比较好。” 投资人听他这么说,一个没忍住就笑了:“为什么要远离啊?你太太又不在你身边。” 话至此,虞峄也不屑再和他就此多说了,收敛笑意,说得直白:“换一个包厢吧,人少一点,谈事的效率高,早些谈完早些回家休息。” 他说完转过身,走出了包厢。 投资人是个人精,闻言反应过来,这位虞总并不喜欢这一套,他立刻喊来秘书,让她去通知服务生,赶紧换一个包厢,顺便不忘扭头朝沙发上的几个姑娘送飞吻。 换了一个包厢,谈事顺利多了。 虞峄不是第一次和这个投资人吃饭,记得上一回已经喝了不少酒,给足他面子了,这一回便以茶代酒,对方也不好强求。 茶喝很多了也要上洗手间。虞峄人从洗手间出来,看一眼走廊一侧窗外的夜景,发现视野相当不错。 窗外江对面,夜间照明下的建筑随光勾勒出漂亮的外形轮廓,璀璨流丽,像是镶嵌在江水边的一串华贵珠宝。 虞峄有些疲倦,不急着回包厢,就站在窗边安静地看了一会儿夜景。 好久后,他才回过神,转头看已经来到他面前,轻声喊了他好几遍的人。 “虞总,老板让我来找你。”投资人的女秘书是一个长相清秀,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女生,此刻手里端着一块热乎乎的毛巾,礼貌地问虞峄,“需要热毛巾擦一擦脸吗?” “不用,我又没喝酒。”虞峄婉拒,回头继续看夜景,“去忙你自己的吧,我过会儿就回去。” 年轻女生没有急着走,一声不吭地站在离虞峄一步之遥的位置,静等着什么。 虞峄很快察觉,不免奇怪地问:“你怎么还不回去?” “老板说了让我找你回去,如果我一个人回去,”女生说到这里,面色既尴尬又局促,“他会骂我的。” 出来打工,谁也不容易。上一回她因为在饭桌上被人灌了满满的一杯酒后硬着头皮喝了一口,不料呛了出来,又猛咳不停,被老板厉声讥讽了几句,她当场涨红脸,呆立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然而饭桌上的人都静悄悄地看着她手捧着酒杯,似乎在等她到底是喝还是不喝。就在她不知所措之时,忽然听见有一个人出声帮她解围,他甚至是走过来,直接取走她手里的酒杯,把剩余的酒都倒在一只空碗里,当时她眼眶发酸,感激得几乎要落泪。 那个人就是眼前这个人。 因此,她对虞峄莫名地有几分好感,觉得他和很多人不一样,至少他懂得尊重她。 听她这么说,虞峄也不急着赶她走了。他静静站在窗前,依旧闲闲地欣赏眼前的夜景,不久后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想发给老婆看看。 结果却没有发。 没有人知道,他至今还在生自己老婆的气,气她和别的男人面对面地聊天,气她不肯把她介意的事说出来,气她心里不够在意他。 她明明知道只要她撒个娇,他就能瞬间消气,偏偏她就是不让他消气,甚至都没再主动联系他,就这样晾着他,不当他是一回事。 他这么好哄的男人,这些天简直都快被她气出内伤了。 想到此,他面沉如水,手指匆匆翻着手机相册。 等在一旁的女秘书不由地微微探过脑袋,装作不经意地瞟一眼。 谁知,虞峄手指骤然停在一张照片上,忽然递过去给文静的女秘书看了,还直问她:“你觉得她漂亮吗?” 女秘书有些猝不及防,赶紧靠过去,低头看一看,只见照片上是一个女人坐在椅子上。 女人侧过身,纤细的手臂搁在椅背上,转过来的一张脸,五官精致,眉眼如画,黑如绸缎的长发披至肩头,她对着镜头笑得相当温柔,犹如春风下的桃李,像是把雅致风情与灵动的笑意都传递给镜头后的人。 “她非常漂亮。”女秘书实话实说。 虞峄闻言,刚还冷肃的面容顷刻间变得温柔,弯了弯唇角,有些炫耀般地对她说:“是我太太,当然漂亮了。” 即便是已经猜到,女秘书内心依旧有些抑不住失落,那仅有的一两个如肥皂泡的幻想,刚轻轻飘浮在空气里,一瞬间就被窗外吹来的冷气戳空——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回去了。”虞峄欣赏完自己太太的美照,心情愉悦不少,转身往包厢里走。 此时此刻,栗珵净和邬梓荔刚从电影院出来。 今天是邬梓荔邀请栗珵净下班后一起去看电影的,因为她心情失落,实在没有勇气一个人回家。 她们看的是一部爱情电影,剧情有些虐,邬梓荔看得很投入,等电影散场,听完整首片尾曲她才离座。 看完电影,栗珵净陪邬梓荔坐在电影城一楼的小吃广场吃烤串,邬梓荔本来打算喝两瓶啤酒的,但被栗珵净劝住了,改成了气泡饮料。 “卢添他有女朋友了。”邬梓荔吃完一串烤肉,将竹签用力丢进竹签筒里。 栗珵净闻言有些惊讶,却又很快猜到了卢添现在的女朋友会是谁。 “她前段时间辞职了,现在赶过来照顾他,卢添妈妈很感激她,每个月给她一笔钱算是工资,让她专心照顾卢添。”邬梓荔说到这里停了停,觉得头有些晕,闭了闭眼睛才说,“卢添他发了一段文字给我,算是正式的告别,他说以他目前的情况,她比我更适合他。” 听到这里,栗珵净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让邬梓荔感觉好一些。 “没事,我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邬梓荔对栗珵净笑了一下,“找你出来不是为了对你哭的,只是想让你陪陪我,我实在不想下班后一个人回到一个空荡荡的屋子。” “我理解。”栗珵净善解人意地说。 邬梓荔安静地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气泡水,垂眸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烤串,一时间有些意兴阑珊。 很久后她又开口:“也许我再也无法去恋爱了,我的感情都在这段关系里耗尽了。” 栗珵净温柔地说:“感情的事说不准,我也是快到二十九岁才结婚的,之前也一度以为自己会一个人过下半辈子。” 炽我心者 第51节 邬梓荔抬起脸,打量着栗珵净,忽然问她:“你确定一个人,是因为和他有很深的的感情,还是仅仅因为年纪到了,觉得合适就在一起了?” 栗珵净脑海浮现虞峄的脸,他的眼睛和他的微笑都很具体,一时间心里又酸又软的,想一下后慢慢地说:“其实我十九岁那会儿就认识他了,当时太年轻了,也没想过那么早谈恋爱,因此听他说喜欢我的时候,我拒绝了他。但老实说,我当时心里是喜欢他的,算是那种比较表浅的喜欢,因为他长得好看,还有他很热心地带我去医院看肿得和馒头一样的脚,我觉得他人真的很好很温柔。” “真没想到在他之后,我再没有对任何人产生过那种表浅的喜欢了。”栗珵净继续说,“直到回到这座城市,很巧地又碰见了他。我曾一度怀疑自己当时喜欢他是不是因为太年轻产生了错觉,但后来有一瞬间忽然就明白了,我喜欢的类型至始至终都是他那样的。” “年轻也好,成熟了也好,喜欢就是喜欢,没什么表浅不表浅的,因为喜欢这种感觉是抑制不了的,不需要经过深思熟虑的。” 邬梓荔一手托腮,听着栗珵净诉说她的感情。 “有时候我也会很后悔,要是当年没有拒绝他就好了。”栗珵净轻喃,视线停留在烤串缭绕出的热气上,“如果没有拒绝他,那过去这么多年我应该会变得开心很多吧,但当时我真的缺少勇气。” “很少听你说起感情的事。”邬梓荔觉得挺难得的,有些意犹未尽,“话说回来,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很冷静的人,在感情上的选择也是偏于理智的。” “对,大部分时候是这样没错,不过结婚对我来说算是一个例外。”栗珵净短暂沉吟后说出了最近才琢磨清楚的事,“我潜意识不想再错过他一次了。” 吹了夜风有些头痛,栗珵净回家后赖在沙发上休息。 往常这个时间,是她和虞峄视频通话的时间,也是她一天里最轻松无忧的时刻。 只不过这几天都没有了。 她默默将包里的手机拿出来,放在玻璃几上,叹了口气,又看着它,不由地开始等待。 她实在是很想念他,想到有些忍不住了。 片刻后,她直接拿起手机,给他发了一条微信:在做什么呢? 她没停,接着打字:还在生气吗? 她继续打字: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 作者有话要说: 教净净高效哄好虞峄的三句话——别生气了。我想你了。要抱抱和亲亲。 第47章 栗珵净发完微信后没多久,虞峄直接打来了电话。 接起他电话的刹那,她很明显感觉到心里一阵又暖又紧张的。很快,她听见他熟悉的声音:“你想我了?” 栗珵净不打算再忍住对他的思念:“嗯,我想你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停了停,然后变得如夜风般温柔:“我没在生气了。” “真的?”她有些不信,“那你怎么都不打电话给我?” “我在等你啊。”虞峄有意思地笑了,而后才承认,“好吧,是我在小心眼,这事是我的错。” 他的声音让她联想到夜风下的沙砾,有些温柔也有些沙哑,听得出他很疲倦,估计是因为工作量的关系。想到此,她有些心疼,便问:“你这几天有没有按时吃饭?” “没有,因为你我茶饭不思。”他说。 明知道他在开玩笑,栗珵净还是忍不住上当,去关心他一句:“多大的人了,还不好好吃饭。” “现在听你说想我了,我忽然就有胃口了。”他的声音变得暧昧,“很想吃点什么。” 栗珵净干脆将腿放上沙发,人侧躺下来,舒服自在地和他说电话:“你说想吃什么?” “明知故问是吧。”他笑了一下。 栗珵净也笑了,感觉自己耳朵有些热热的。无论结婚多久,每当听他说起挑逗她的话,她还是会像一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似的,忍不住害羞,但心里是欢喜的。 “虞峄,”她想了想,坦诚地告诉他,“其实我那天没和你说实话。” “什么?”他问。 “我说对你以前的感情不感兴趣,那是假的。”她鼓起勇气,在他面前呈现自己的弱区,“其实我在介意,还介意了一段时间。” 电话那头只剩下熟悉的呼吸声,像是在认真倾听着她。 “我甚至忍不住去嫉妒。”栗珵净的声音轻如羽毛,仿佛是自言自语,“我清楚嫉妒让人变得丑陋,但有时候我没法控制自己。” 嫉妒一个比自己年轻漂亮的女生,仅仅因为虞峄曾经欣赏追求过她,这样的想法肤浅又无聊,每一回她都努力去否认自己脑海冒出的情绪,尝试恢复理智,冷静客观地看待每个人都拥有的过去。 但此刻,她想把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告诉他,就算是丑陋的也罢,她想对他坦白自己。 “你不需要去嫉妒任何人。”虞峄的声音沉稳,带着让她安心的笃定,“你应该早知道,我心里只有你一个女人。” 栗珵净的心像是因为他的这一句话,瞬间泛起了令人心醉魂迷的涟漪。 “我确实追求过别人,仅仅是因为对方漂亮或温柔,有一瞬间让我觉得有这样一个女朋友很不错,但我并没有很认真去想过如果有一天真的在一起了,自己会不会感觉幸福,或者能不能带给对方幸福。”虞峄缓缓地说,“但这些细节的问题,我在对你求婚之前已经认真想过了。” “我承认自己是一个普通的世俗男人,喜欢长得美的女人,赏心悦目是我的快乐之一,只不过我也没那么肤浅,逐渐会感觉出这样的快乐很单一,并不是我真正追求的。”虞峄继续说,“但你对我来说是特别的。你很漂亮,但我不仅仅是因为你漂亮才喜欢你,这感觉很难描绘,但只要我知道你是特别的一个就够了。” 他的声音一字字地跃入栗珵净的耳朵,她听见了,像是骤然间与他一起沉浸于同样的感觉里。 他对她何尝不是特别的,很难描绘,但她能确定他在她生命里是特别的那一个。 虞峄说着声音沾上了一些笑意:“宝贝,你十九岁那年就把我迷住了,我第一次看见你才知道一个人的心跳可以有多快,快到自己都听见了。” 栗珵净:“……” 她的心跳此刻就和那在旋风下打转的陀螺似的加速起来。 “你还去嫉妒别人,你傻不傻?”虞峄的声音沉而温柔,简直像是贴在她耳膜上说出来的致命情话,“我从头到尾,从里到外,不都是你一个人的吗?” “油嘴滑舌的。”栗珵净忍不住说他,嘴唇却轻轻地咬了一下自己的指关节。 “对自己老婆油嘴滑舌怎么了?”虞峄理所当然地表明自己的权利,又补上一句更蜜里调油的话,“但我说的每个字都是真心话。” 栗珵净感觉甜甜的,似乎这段时间以来,情绪上的伤口瞬间都被他说的话给填满了。 片刻后,她很温柔地对电话里的虞峄说:“虞峄,我相信你是真心待我的,所以你也要相信我,我也是真心待你的。” “好,我信你。”虞峄说得很直接,“我敢不信自己老婆吗?” 虞峄挂下电话,整个人神清气爽,一扫连日来的阴郁心情,拿出冰箱的啤酒喝了一罐。 如果可以,他现在就想抱着自己的老婆,对她说各种情话,悠哉地欣赏她脸红耳热的模样,再去亲一亲她的耳朵。 他很想尽快去见她,当着她的面把自己想的都告诉她,包括前段时间他被齐凡凯喊回来帮芮妤之处理那个小流氓的事。 为了芮妤之的名誉,他本不准备和任何人提起,但他如今也猜到了,栗珵净知道他回去过的事,估计是邹念丝对她提了。既然如此,他应该当着她的面解释清楚,以免她再吃无谓的醋。 没想到她竟然在为他吃醋,他不由地略感无奈,她如此聪明的一个人竟然因为他变成了一个傻瓜。当然无奈之余,他不免也有些自得的恶趣味——她竟然如此在意他。 这个事实让他非常满足。 虞峄笑了,随手将空了的啤酒罐轻轻一掷,精准地投入靠窗的垃圾筐。 孤枕难眠,他只好喝点酒助睡。 清晨时分,虞峄被手机铃声吵醒,睡眼朦胧地捞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也不看就接听。 “虞峄,你醒了没有?妈和你说件事。”虞峄妈妈的语气很轻柔,像是很不好意思打扰到儿子的睡眠。 “你说。”虞峄瞬间清醒了一半。 “还没多久就是二十二号了,我和你爸免不了又要担心你姐的事,就怕她情绪激动,又要去找那个男人。”虞峄妈妈说到此,不由地唏嘘,“你有时间就打个电话劝劝她,她如今也就听你几句劝了,我和你爸的话她听不进去,说我们不懂她。” 虞峄很快反应过来,说:“我知道,我会尽快联系她的。” 挂下电话,虞峄看了看手机上的日历,下周六就是本月的二十二号,也曾是虞榆的一个流产日,她已经习惯把这个日子看成是孩子的忌日,前两年都为此去找前夫,哭求和他一起为早夭的孩子祈福,被前夫骂是神经病,俩人还闹了一场。 虞峄丢开手机,想闷头再睡一会儿,却没有了睡意,迅速转过身,微微眯起眼睛看了看窗外的光线,心想今年绝不能让虞榆再去找那个臭男人了。 栗珵净这几天心情不错,脸上的笑容也多,中午吃饭的时候,邬梓荔好奇地问她是不是老公快回家了,她说不是,他最近很忙,一时半会儿回不了家。 “那你还这么开心。”邬梓荔打趣她一句,“也亏你心态好,要换作是我,哪能笑得这么灿烂。” “我笑得很灿烂?”栗珵净讶异她的形容,“真的吗?” “真的啊,你这几天看起来特别漂亮,像是一个正在蜜恋的女人。”邬梓荔目露欣羡,自从知道栗珵净是嫁给爱情后,就觉得她特别小女人了,此刻看她眼眸含笑,皮肤明润,简直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 栗珵净有些不好意思,却也承认了:“我最近和他的感情确实很好。” “哟,给你点颜色直接开染坊了。”邬梓荔瞪她,“我提醒你,千万别和我说具体的,我如今受不了这个。” 栗珵净善解人意,自然不会在分手没多久的邬梓荔面前刻意秀恩爱。 邬梓荔低头吃菜,慢慢咀嚼了一片土豆,啃了一块红烧排骨,又喝了一口乌鸡汤,忽然又抬头看栗珵净:“罢了,听你说说吧。” “我没有一定要说啊。”栗珵净表示。 “是我想听。”邬梓荔持筷子轻轻敲了敲餐盘,“赶紧说。” 栗珵净:“……” 好吧,那她就直说了,包括她最近每晚都和虞峄通一个半小时的电话,前天她值夜班,虞峄帮她点了一份营养汤和糕点当夜宵,昨天傍晚还收到了一束娇美的玫瑰花。 “你老公很会啊。”邬梓荔忍不住赞道,“感情这么好,是不是快准备要个孩子了?” 栗珵净说:“哪有这么快,我现在连他的人都见不到,怎么要孩子?” 邬梓荔狡黠一笑:“这有什么难的,真想要,喊他回来帮个忙就行。” 栗珵净:“……” 栗珵净脑海很快浮现一张圆圆的脸、短短的胳膊和葡萄一般明亮的眼睛——如果有这样一个宝宝她会感觉很幸福。 但她真的准备好当妈妈了吗? 她目前和虞峄不在一个城市,不是最合适的时机,毕竟一旦她怀孕了,她和宝宝都将需要他的陪伴。 还是等他完成门店的工作后再说吧。 巧的是,晚上虞峄发来了两张他堂弟的儿子的近照,问栗珵净长得像不像他。 撅嘴生气的模样不太像,但等小男孩眉开眼笑时,还真有些虞峄的影子。 虞峄很快和老婆视频通话,告诉她:“我妈发给我的,说和我有点像,但我真没看出哪里像,我小时候比他可爱多了。” 栗珵净笑说:“像也正常,我上一回见到你堂弟,就感觉你和他有些角度看起来很像。” 虞峄淡淡道:“可能你上回比较累,眼神不太好吧,我比他帅多了。” 栗珵净有些无奈:“你是不是一直觉得自己是你们村里颜值排行榜上第一的?” 虞峄笑道:“仅仅是村里的排行榜?小看我。” 炽我心者 第52节 栗珵净说:“勉强再算上我住的这个街道好了。” 她说着眼眸盈盈地看着他。 虞峄也专注地看着老婆,忽然说:“老婆,我今天特别想你。” 栗珵净似乎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所以?” “你让我看一看你,就和上一回那样。”虞峄厚颜地提出自己的小要求。 栗珵净想到上一回的事,整张脸很快发烫,小声说:“你不是说就那次,怎么今天又想看了?” “就今天,再看一次。”虞峄立刻哄她。 栗珵净有些犹豫,她还是觉得那样做有些不好意思。 “我真的想你快想到不行了。”虞峄继续哄她,“你也舍不得我一直靠脑补吧。” 栗珵净:“……” “就一眼,行不行?”他笑着求她,语气越加温柔“保证不会像上一回那么长时间。” 栗珵净考虑后说:“好吧,你等等,我现在回房,关上房门拉好窗帘后再让你看。” 虞峄却说:“不用,你就在沙发上。现在赶紧去把客厅的窗帘拉上。” 栗珵净:“……” 第48章 当栗珵净听虞峄说起他本周五会回家陪她的好消息时,惊讶之余自然是非常开心,以至于接下来的两天,她时不时地在心里默默数着时间,希望能过得快一些,她想尽快看见他的人。 不料,原本的好心情却因为急诊科的一起意外事件打断了。 周二晚上九点,急诊进来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因急性支气管炎就诊,医嘱给予阿莫西林克拉维酸钾的输液。 男人因为持续头痛,又咳嗽激烈,脾气很急躁,输液前硬说自己对任何药物都不过敏,提出跳过皮试,直接挂水。实习护士傅小宜当然没敢答应他,她坚持程序,耐心和他解释做皮试的必要性,他才不情不愿地伸手给她。 等皮试结果显示出阴性,他没好脸色地说了一句:“早和你说了没问题你就是不听,这不浪费我时间吗?现在赶紧给我挂水,我家里还有事呢。” 傅小宜给他输液后,他就坐在输液室靠门口的位置,皱眉闭眼休息。 没过多久,男人觉得脖子上有些瘙痒,伸手挠了一下后仍然觉得不对劲,胸口很闷,脑袋也是晕乎乎的,他误以为是输液室坐满了人空气不太行,就没当一回事。 等傅小宜为新来的病人静脉输液后,转身准备推小车回里间时,忽然就听见就近坐着的一个女病患尖声嚷了一句:“护士,有人晕倒了!” 傅小宜骤然回头一看,不久前还在催她快点输液的那位大伯此刻已经倒在地上了。 傅小宜吓坏了,她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的突发状况,一时间很慌张,脑海相应地浮现一些急救的措施,便赶紧上前,蹲下去拔掉大伯手背上的针头,再急速检查他的情况,只见他闭着眼睛,整张面孔惨白,呼吸细弱,明显是过敏性休克了。她将他平卧在地上后,猛地站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医生办公室大喊夏医生。 夏医生赶来后,果断吩咐傅小宜为病人注射肾上腺素进行抢救。傅小宜应了一声,但脸色已经和晕过去的大伯差不了多少,只凭本能的肢体动作维持着一个医护人员应尽的职责,她持着注射器的手不停地发颤,努力对着病患的肌肉,夏医生见状命令她冷静,又干脆拿过注射器,自己动手。 病人的呼吸相当困难,有窒息的趋势,依夏医生的判断,他是因为药物过敏导致的喉头水肿,需要立刻插管维持呼吸。 幸好傅小宜在短暂的惊慌失措后很快恢复了平素的理智,全力配合夏医生进行抢救。 病人抢救成功后立刻送进icu进行心肺功能的监护。 傅小宜整个人都虚脱在急诊室走廊的瓷砖上…… 第二天早晨的交班时间,夏医生向急诊科的所有医护人员报告了昨晚的情况,表示因药物过敏导致休克的中年病人经抢救现生命体征恢复平稳,但考虑到他有肺炎感染的可能,并结合既往的高血压及心脏病史,现需在icu进行二十四小时的监护,该病患现也是他们重点看护的对象之一。 傅小宜安静地听着,站姿如雕塑,她整整一晚上都没有闭过一回眼睛,此时此刻面色很是憔悴。 昨晚那位大伯的儿女赶来医院后,言辞非常激动,他们完全不能接受自己的父亲在挂了个水后竟然被送进icu了。他们先是质疑是夏医生的医嘱有问题,又怀疑傅小宜,质问她是不是挂错水了。 夏医生的应对有理有据,他耐心地对两位家属解释病人的主诉,他的诊断以及用药,澄清自己的用药不会出错。 然而傅小宜没有那么多经验,情绪又过度紧张,面对家属时说话吞吞吐吐的,被他们认作是犯了错后表现出了心虚,于是揪住她不让她走,非要她交代清楚,之后很长的时间里,任她怎么解释他们都不听,结果还是夏医生出面为她担保,家属才暂时对她隐忍不发。 傅小宜回想起大伯的儿子临走之前凶狠的眼神,还有撂下的那句“要是我爸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的”,她不禁胆颤心惊,直到现在手心还是冰冷的。 交班结束后,她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去休息室,打算换好衣服回租房睡一觉。 中午十一点半的时候,栗珵净忙完手头的工作,走回休息室换衣服,刚推开门就听到抽泣声。 她一看,哭的人是傅小宜。 傅小宜一个人侧躺在靠墙的那张单人床上小声地哭。 栗珵净明白她哭的原因,想了想便走过去,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柔声问:“肚子饿不饿?想吃点什么,我去买给你。” 傅小宜听见栗珵净的声音,缓缓转过身来,露出一张哭脸:“栗姐,我完了。” “什么?”栗珵净的心也不由地一紧。 “我昨天给那个大伯做皮试之前忘了问他最近在吃什么药,夏医生猜他可能是吃了某种降压药,血管扩张后皮试不巧就呈现了假阴……这是我的责任。他的家属知道后一定不会轻易饶了我的……”傅小宜断断续续地说着,眼泪从脸颊迅速落止脖颈,“我现在好怕,不知道该怎么办。” 栗珵净看着她此时的状态,不由地心疼起她,说:“病人的情况现在还算稳定,乐观地看应该不会出现什么严重的问题。你别哭,哭坏身体就不好了,不如现在和我一起去吃饭,等填饱肚子后我们再好好地想这件事,可以吗?” 傅小宜颤声说:“可我吃不下,我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件事,一分钟也停不下来。” 耳边传来开门的声音,栗珵净轻轻回头一看,邬梓荔也走进来了,看见傅小宜在哭,她叹了一口气,也走过来安慰她。 傅小宜依旧在哭,栗珵净又问了她几句,无意间得知她竟然连早餐都没吃,更是担心她再这样哭下去,指不定会哭晕过去,于是和邬梓荔商量,让她留在这里陪傅小宜,自己去食堂帮她们带饭。 当栗珵净拎着一袋子的饭走回来的路上,听到手机传来新消息提示声,她猜到是谁,单手翻出裤袋里的手机一看,果然是虞峄发来的:再等等,后天就回来陪你了。 栗珵净对着手机屏幕一笑,面色很柔和,慢慢动手回复他:知道了,后天见。 她打完这行字,又顺手发了一个“想你”的表情过去,很快收到一张更幼稚更直接的,写着“过来,让我亲一下”的图片。 栗珵净忙着和老公发微信,走路不抬头,结果差点撞上迎面来的一个其他科室的护士,后者迅速停下脚步,打趣一般地问她:“大白天的谁来撩你了,让你笑得这么甜?” “是我先生。”栗珵净不好意思地说。 “难怪。”护士明白后不忘提醒,“还是得注意走路啊,当心脑袋碰到柱子了。” 栗珵净立刻收好手机,道了声谢,表情有些许的窘迫。 怎么和个孩子似的,走路都不看着前方呢?该说。 因药物过敏导致休克的大伯在这天傍晚出现了呼吸衰竭的症状,血氧饱和度掉到六十几,这说明他的支气管炎已经发展为肺炎,医生很快增加了抗感染的药物剂量,并通知家属尽快过来签署病危通知书。 大伯的儿女在半小时内匆匆赶来,人一到就和这晚值班的小陈医生吵起来了,口口声声说要追究医院的责任,明明昨天晚上是因为咳嗽头痛来就诊的,怎么输液后就休克了,还严重到不能呼吸,要依靠插管了?现在竟然又告诉他们,什么血氧饱和度降到六十,还要签署病危通知书? 他们俩谁都不愿意签,女儿当场哭红了眼睛,儿子不停地怒吼斯文的小陈医生……声音大到连不少住在急诊普通病房的病人都没忍住好奇,蹒跚地走出来,探头探脑地打听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只听小陈医生说了一句“以你爸爸现在的感染情况,结合既往病史,确实有生命危险,你们要做好准备”,话音刚落,那个比他个头高多了的男人突然伸手揪住他的衣领,瞪着充满血丝的眼睛咆哮:“你他妈的让我做什么准备?他昨天来医院人还是好好的,现在被你们瞎搞成这样!还拿什么狗屁病危通知书来忽悠我,准备把责任都推给我们,自己撇得一干二净是吧!” 小陈医生提声说:“没有忽悠你们,这是必要的程序,现在病人的情况确实危急……” “那就赶紧给我进去救人!少在这里说风凉话!”男人咬牙切齿道。 一旁的女人顾不上抹眼泪,走上前拉住激动的兄长,急切地说:“算了,我们现在冷静点,再等等吧,我相信爸不会有事的。” “你懂个屁!”男人大声喝斥她一句,声音刺耳,“知道住在里面多少钱一天吗?原本好好的一个人硬生生被这帮三脚猫功夫的医生整进去了,他们就是为了钱!你到现在还没看明白?你要上当你自己去签字!” 男人说完,骤然使力推了一把小陈医生,后者勉强站住了,一声不吭地拉了拉被病人家属攥得皱巴巴的衣服,然后在男人凶狠的视线盯视下,冷静地移步,将病危通知书和笔递给那个正在流泪的女人。 女人深呼吸一下,很快接过笔迅速签下自己的名字。 小陈医生接过签好的病危通知书,立刻往icu的门走去。 这一晚在急诊病房值班的护士是邬梓荔,她自然听到了家属的动静,也目睹了小陈医生凝重的表情,不免为傅小宜担心。没多久,她拿起手机把最新的情况告诉了栗珵净。 栗珵净看了邬梓荔发来的内容,心情自然也很低落,没想到那位病人的炎症蔓延得如此迅猛,血氧饱和度降到六十几,估计肺里的病灶很大了。 作为一个医护人员,她一直对病人抱有深深的同情,加上对同行的担忧,她心情也变得十分沉重。 直到和虞峄视频通话时,她的心情才稍霁。 栗珵净把医院的事告诉虞峄,虞峄听她说完才温柔地开口:“你工作上的事情我也帮不了,但凡事往好的方向想肯定能轻松不少。” 栗珵净觉得他说得有道理,点了点头。其实她在听到他声音的一刻,整个人的状态就恢复过来了。 “话说回来,我也有别的用处。”虞峄忽然提醒她。 “什么?”栗珵净好奇。 虞峄不紧不慢地告诉她答案:“如果你现在想看我,我直接脱给你看。” 栗珵净:“……” 等等,谁说想看他了? 她自然很清楚他肯定不会白给她看的,以他从不做亏本生意的城府,等她看完了,他八成是要看回来…… 虞峄说话的同时,修长的手指已经去摸自己衬衫上系着的一颗扣子,意味深长的口吻:“说实话,想不想看?” …… -------------------- 作者有话要说: 虞峄表示除了她老公,还有谁能在大白天撩他的净净。 第49章 幸运的是,周四这一天,住在icu的大伯在持续用药后血氧饱和度上去了,一直担心他以至于连觉都没睡好的傅小宜听到数据后,暗自松了一口气。 夏医生知道傅小宜压力大,特地找了个时间和她谈了谈,温和地对她说:“病患周二晚上来就诊时,自己隐瞒了用药情况,因此他也需要付一部分的责任。你刚来医院不久,经验不足很正常,别太自责,下次多注意一些就可以。” 傅小宜不无担忧地问:“夏医生,他的儿子会对我们不依不饶吗?” 夏医生从容地说:“也许会吧,但事已至此,我们只能面对。” 傅小宜听他这样说,脸色又一次迅速苍白了,心跳得很快。 “你不用太担心,这事主要责任在我。你是一名实习护士,怎么也不可能让你来扛这个责任。”夏医生说,“你只要认真完成自己的工作,其他的事情别去想了。” 傅小宜轻轻说了声好。 等到中午吃饭时间,她终于有些胃口去食堂了。一起坐着吃饭的时候,她顺便听其他几个护士姐姐分享她们从业以来遇到的挑战和挫折,这样聊着,她心里的郁结也化了不少。 “没事的,那个大伯现在的情况已经好转了,他家人开心都来不及呢,怎么会再来找你麻烦?”同是实习护士的沈璇璇大咧咧地说着,顺手拍一拍傅小宜的肩膀,笑她,“你啊就是胆子小,凡事都往坏的方面想,这样心情怎么能好起来?” 既然大家都这么说,那应该是没事了吧,傅小宜心想。 炽我心者 第53节 她忽然开始想象那位大伯神奇般地尽快痊愈了,甚至就在今天下班前能双脚落地,自己健健康康、活蹦乱跳地走出医院。 如果真有那样的奇迹,她就算被骂上三天三夜也行。 次日下午三点,急诊科暂时没有新来就诊的病人。邬梓荔忙完手头的工作,打了两个哈欠,快步走去休息区,取了桌子上的一包速溶咖啡,冲泡在自己的马克杯里,又拆开一包坚果补充能量。 没多久,栗珵净匆匆走过来,手持着手机,不停动手按着。 邬梓荔见状笑她:“又在和你老公聊骚啊?” 栗珵净听到“聊骚”两个字,不免尴尬,抬头解释说:“是正常的聊天啦。他今天要回家了,说过会儿来医院接我,还问我晚上想吃什么,我让他专心开车,别再看手机了。” “正常聊天还一脸春风荡漾的。”邬梓荔依旧是打趣她,“我说你们也很久没见面了吧,竟然还有闲心商量晚上吃什么,要我说,随便吃桶方便面应付一下肚子,就赶紧拉他一起去睡觉得了。” 栗珵净:“……” 邬梓荔美美地喝了一口甜腻的速溶咖啡,感慨万千:“看来今夜有人会很幸福哦。” 栗珵净:“……” 栗珵净的脑海又一次浮现出虞峄的眉眼,心里热热的。对于今天下班后就能立刻看见他的人,她甚至有些小激动。 毕竟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别急啊,该来的总会来的。”邬梓荔明显看出了栗珵净心里的期待与急切,又悠哉地抿了一口咖啡,“趁现在不忙,陪我一起喝杯咖啡,吃点零食。” 栗珵净说了声好,也去取了一包速溶咖啡,泡在自己的玻璃杯里,又挑了一包小饼干,拆开后取出一片尝尝。 咖啡香气迅速弥漫在休息区里,窗外的暖阳徐徐照进来,些许的尘埃在视野范围内旋转,不远处传来谁的手机铃声,仔细去听,竟然是一首古典音乐,瞬间悠然地扣动了心弦,让科室里的人难得放慢了节奏。 栗珵净正沉浸在咖啡香气和即将见到虞峄的喜悦里,耳畔忽然听到了明显的脚步声。 “门口一下子来了几个人,好像是那个icu大伯的儿子带进来的!”沈璇璇急匆匆地跑过来,朝栗珵净和邬梓荔尖声说,“我现在去找护士长!” 她说完就往病房的方向跑去。 “啊?”邬梓荔放下手里的杯子,一脸警觉,“icu大伯的儿子带人来了?不是吧,他爸病情已经好转了啊,他还来闹什么?” “快走去看看。”栗珵净赶紧说。 栗珵净和邬梓荔走出休息区,直接往护士台赶去,很快就看见傅小宜和夏医生的身影,还有和他们对峙的四个人。 夏医生挡在颤颤发抖的傅小宜前面,正疾声对来者中的病患家属重复解释,但后者明显厌倦了他的所有言辞,直接打断他,声音暴躁:“别跟我废话!我就问你,我爸好好的一个人被你们瞎折腾成了重症肺炎,还下了病危通知书,这他妈的还不算是医疗事故啊?你当我是外行想着糊弄过去是吧?” 夏医生冷静道:“你还是没听我刚才说的……” “都和你说了少和我废话!耳朵聋了是吧?你就说现在我爸被你们折腾得半条命都没了,人还躺在icu里,这明明白白都是你们的责任,你们到底打算怎么办?准备私了还是走程序?”男人一脸急躁,整张脸逼近夏医生,怒瞪着他,像是先声夺人一般,“别怪我没提醒你,我的耐心有限的!” 夏医生明白眼前人的意思,明摆是来要钱的,但他不准备掉入对方的圈套,坚持阐述自己的看法:“这件事情并不是你说的这样,你父亲本身有高血压,输液前七十二小时他用药过两次……” “看来今天是敬酒不吃要吃罚酒了。”男人压根不屑听,事至此他已经失去了耐心,飞快扭头对身后的一个朋友抬了抬下巴,“让你找的人赶紧进来!” 傅小宜一听他们竟然还有人在门口等着,当即吓软了腿,慌张极了,不由地急问:“夏医生,保安在哪里?是不是应该赶紧喊保安过来?” 夏医生转头,努力安抚傅小宜的情绪,声音轻不可闻:“放心,估计已经有人去通知保安了。” 他甚至展开双臂,手掌往空气里虚压一下,示意已经赶过来的栗珵净、邬梓荔还有其他两个实习医生都保持冷静,千万不要冲动。 没多久,男人找来的一行人和护士长靳茗及沈璇璇几乎是同时来到夏医生的身边。 护士长靳茗当即认出那行人里站在最前面的一张熟悉面孔,怒火噌地往上蹿,不由讥讽一句:“这不是我们的老熟人吗?怎么今天又跑来做生意了?” 将紧身衣全扎在裤子里,挺出一只圆滚滚,看似有一只七斤西瓜重的肚子的男人闻言悠悠一笑:“不敢当,鄙人不才,只是尽己所能,为弱者仗义执言罢了。” 说话的人姓柳,绰号柳肚皮,是本市小有名气的医闹,常常私下接家属的订单,跑来医院讹钱。靳茗之所以熟悉他,是因为以前在骨伤科工作的时候就碰见过他,知晓他最擅长的就是死缠烂打。他为了拿到钱,七天十天甚至更长时间只身赖在医院,躺在椅子上过夜,顺便放响收音机里的广场舞音乐,脸皮如水泥墙,丝毫没有羞耻心,却口口声声称自己在为弱者发言。 如今他像是“生意兴旺”,赚得盆满钵满,竟然还有闲钱招揽一些手下了。 “我们今天过来不是要动手,是来讲道理的,你们就算喊来保安也徒然,因为没有赶我们走的理由。难道医院不是一个讲道理的地方?医者,仁心仁术,心在术之前,难不成医生都没有耐心倾听求医者的苦楚?”柳肚皮慢条斯理地道来,声音却不失洪亮,并且很有把握地和站在身边的病人家属对看一眼,继续说,“这位是病人的家属,罗亨匡的孝子,他如今的苦楚又有谁来倾听呢?他父亲罗亨匡在本周二晚上因头痛咳嗽来此就诊,病情本不危急,现有两点足以拿出来作证明。一是就诊前没有喊救护车,二是他一个人前来,没有任何人陪同,说明当时的身体状况尚佳。他平素勤于锻炼,身体相当不错,不过偶有感冒……” 栗珵净第一回 遇见如此啰嗦的医闹,不免瞠目结舌,看他的架势,不知是要说到什么时候。 夏医生垂着头,一脸疲倦地听着,额头上已经沁出了冷汗,入耳的声音像是越来越远;躲在他身后的傅小宜紧张不已,她紧紧咬着唇,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坚强,不能厥过去;沈璇璇则一脸愤怒地瞪着令人厌恶的柳肚皮;护士长靳茗倒是一脸耐心,冷冷看着他,眼里带着一丝“看你怎么演下去”的嘲笑。 柳肚皮的话实在太冗长,连他的雇主罗亨匡的儿子听到一半也逐渐失去耐心,忍不住打断他:“你就直说重点,我要他们负全责!” “不急不急,你的委屈和诉求将由我慢慢道来。”柳肚皮迅速对他一眨眼,提示他一句,“我明白你孝顺,今天无论如何要为正在受病痛折磨的老父亲讨回一个公道。但既然已将此事委托于我,就由我来和他们商议。” 男人只好忍了,哼了一下,转过脸不作声了。 邬梓荔凑过来对栗珵净说:“这人在表演呢,其实最怕的就是这种,不了解缘由的人都会被他绕进去。” 栗珵净自然也懂得这种人的路数,面露愁容,以至于手机有新消息的提示声她都没及时注意。 直到快下班了,柳肚皮还在继续他的演讲,期间夏医生和他对质过几个关键问题,都被他偷换概念,抹黑了过去。护士长靳茗大声斥责他胡说八道,坚持纠正他不专业的用词,皆被他笑嘻嘻地否认,又断章取义地拿护士长说出口的一句话猛做文章,高声说堂堂的一个医院要是敢藏污纳垢,谁也不会允许! 夏医生到后来已经很无奈了,干脆不为自己争辩了,摘下眼镜,任由对方指责。 只要他不上当,不丧失理智,不掉下圈套,保持好心态,不轻易愤怒,不失言,一切都会没事,对方也讹不到一分钱。 毕竟是从医十几年的医生,这点经验他是懂的。 只不过夏医生有经验,他的实习生小董却逐渐被对方激怒了。凭什么他们当医生的要被这种流氓指着鼻子骂?被病人骂几句尚能理解,但被这样恶心的玩意当面贬斥,凭什么?难道他们这个职业注定要忍辱负重? 已经说了一个多小时,究竟还要说多久?浪费时间不说,简直是任由他们欺负,实在卑微!小董咬牙,眼睛看向别处,快控制不住自己了。 因此,当他听见柳肚皮厉声指责自己尽心尽职的老师是“庸医所误,夭阏其生”时,他猛地转过脸,快步上前,直接伸手推了一下柳肚皮,怒道:“给我闭嘴!” 柳肚皮被轻轻一推,竟然直接倒在地上了,皱眉喊痛啊,他身后几个血气方刚的小年轻像是瞬间得到了暗号,立刻冲上前,举起拳头往小董的头上砸。 “住手!”夏医生竭力大嚷,“他们是学生,和他们没关系,别打他们!” 夏医生人刚也被忽然冲上来的小年轻撞了一下,此时手上拿着的眼镜不知掉在何处了,重度近视的他眼前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只能大声说话。 小董已经被他们推倒在地上,齐齐围住。沈璇璇见状一声尖叫,护士长直接扑过去阻拦他们殴打人,双手使劲拽住其中一个小年轻的腿,让他不得动弹。傅小宜也顾不上害怕了,伸手去抓眼前一个正往里挤的小年轻的手臂,那小年轻被抓痛了,旋即转过身来,脸上怒气腾腾,直接甩了一个耳光在傅小宜脸颊上。 傅小宜被打得眼冒金星,步子踉跄地在原地转了半圈,幸好被栗珵净上前扶住肩膀。 两名保安迅疾冲过来,病患儿子和他自己带来的四个人先直接和保安动起手来。 场面一时间很混乱。 打傅小宜的小年轻就像是狼盯住羊一般盯住了她,紧紧跟过来,又抬脚要往她腰上踹,栗珵净及时拉过傅小宜后退几步。 小年轻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了几句,一双阴戾的眼眸盯住傅小宜,骤然几步上前,直接又抬手往她脸上重重一挥。 “傅小宜!”栗珵净不由地痛呼,她就近观察到傅小宜的表情非常不对劲,意志力似乎快溃散了。 果然下一秒,傅小宜直接往栗珵净的怀里软软地倒下。 小年轻还要上前,忽然被身后的人拉住了一条腿,死死不放,邬梓荔跪在地上,嘴里喊了一声:“栗子,你快看她是不是休克了!” 栗珵净仓促应了一声,急着去检查傅小宜此刻的情况。 柳肚皮带来了六个人,加上罗亨匡儿子带来的朋友,数量上完全占了上风。一时间,急诊科的几名护士和医生压根对付不了他们的暴力行为,只凭本能去拉去拽,一时间竟连报警的时间都抽不出。 邬梓荔的毅力毕竟有限,拖不了暴力的小年轻多久,很快被重重踩了一脚,不得已松开了手。 小年轻刚准备弯腰去狠揍邬梓荔,栗珵净冲过来,伸手拉住他后背的衣服,尽自己最大的力气,猛地将他整个人往后拽了几步,好歹让他远离邬梓荔一些。 邬梓荔咬牙站起来,感觉浑身都在痛,一时间愤怒不已,抬腿去狠狠踢了一脚小年轻的下半身,怒骂:“让你打女人,人渣!” 小年轻痛得弯腰如虾米,随即一阵猛咳,栗珵净刚好脱身。 “我已经报警了!”护士长靳茗握着手机,披头散发地对所有人大喊一声,“所有人赶紧停手!立刻马上!” 栗珵净闻言放心了一些,赶紧去看昏倒的傅小宜,连喊傅小宜的名字见她没有反应,迅速将她移至靠窗口的通风处,全身心专注,以至于没有看见身后有人影闪现。 “栗珵净,小心身后!”邬梓荔忽然大声提醒她。 栗珵净回头一看,还是那个小年轻,他朝她冲来,手里攥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的棍子,正要往她身上招呼。 栗珵净呼吸一窒,本能地闭了下眼睛。 几秒后,预料中的疼痛没有感觉到。 她陡然睁开眼睛,错觉一般地竟然看见了她日夜思念的人,然而她很快发现真是他,他回来了,还直接来急诊科找她了。 她看见他用力扯开那个小年轻,顺便往对方腹部狠狠砸了一拳,然后目光迅疾地对上了她的。 栗珵净忽然就觉得自己安全了,紧绷的情绪在和他对视的刹那松弛了下来。 第50章 虞峄快步朝自己的老婆走过去,一时间没注意到其他人。 栗珵净刚感安心之时,余光瞟见他身后那个小年轻的身影竟再一次跌跌撞撞地左右徘徊后,费力定住了身子,眼睛死死盯住虞峄,很快和影子一样悄然跟上,她心一惊,高声提醒他小心。 虞峄像是懒得再回头了,也不在意近在咫尺的危险,眼里只有她一个人,身后的小年轻忽地加速几步,持起棍子,使尽全力往他肩膀上重重地一砸。 栗珵净呼吸一窒,喉咙像是被尖锐的刀片刮出一道口子,冷冽的风灌进肺里。 她几乎是想都没想就起身冲上前去,准备立刻抱住他的人。 …… 警察赶到后,迅速控制了这群医闹,包括病人家属及他带来的几个朋友。 实习医生小董伤得不轻,腰背和腿都被医闹打出了大片的淤青,一时间痛到站不起来,但具体伤得如何要拍过片子后才知道。傅小宜在短暂晕厥后自动醒来,嘴唇苍白,两颊是肿的,护士长原地给她测了一下血压,看见数值很低,将她带到就近的一张椅子上休息,她喝了几口温水,眯着眼睛,一脸茫然,仿佛记不得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邬梓荔的手臂被狠踩了一脚,肿起明显的一块,除此之外她的膝盖也擦伤了。夏医生的眼镜片被踩碎,右手的小拇指因刚才拉架时不知被哪个人狠狠拧了一下,现痛得不正常,怀疑是骨折了,当然这也需要经过拍片才知道。 除了急诊科的人受了或重或轻的伤之外,虞峄是伤的最重的一个。他的右肩被棍子猛击了一下,疼痛剧烈,当下硬是抗住剧痛,竟然继续去和那失心疯了的小年轻动手,最终将他制服在地上。 警察赶来后,场面冷静下来。栗珵净以最快的速度带虞峄去骨伤科就诊,然后陪他去拍片等待结果,结果出来后是肩胛骨骨折,骨伤科的医生说根据片子来看,没有发生移位,也没有损伤及血管和神经,适合进行保守治疗,需要将患侧的上肢悬吊,固定四周。 “这么长时间?”虞峄听到自己的一只胳膊要吊一个月,很快蹙眉。 医生为他详细解释为何要悬吊制动,他受伤的程度及愈后情况,虞峄专心地听着。 陪在他一边的栗珵净很快察觉到他额头又沁出了一层冷汗,估计他现在还在痛,不由地心疼他,默默拿出口袋的纸巾帮他擦去了汗。 末了,医生说静养一个月是最起码的,身上任何一处骨折都不得掉以轻心,叮嘱他耐心对待。 栗珵净全程陪虞峄接受治疗。等骨伤科的医生将虞峄的手臂屈肘悬吊在胸前,彻底固定好肩膀后时间已经很晚了,为此她很感激这位为虞峄治疗的医生,感谢他愿意留得这么晚,连饭都来不及吃一口,医生摆手说这有什么好谢的,都是应该的。 栗珵净建议虞峄打电话找柯亦过来,先把他送回家休息,她则要回一趟急诊科,虞峄听了不同意,坚持要和她一起回去。 栗珵净拗不过他,只好答应:“那你先在这里休息,我回一趟急诊,过会儿来找你。” 虞峄依依不舍地松开老婆的手,目光始终黏在她脸上:“我就在这里等你。” 栗珵净回了一趟急诊科,一走进去就看见保洁阿姨在拖地,她望了望周围,几乎没有前来就诊的新病人。 邬梓荔正在护士台旁和沈璇璇说话,余光瞟见栗珵净回来,立刻关心地问:“栗子,你老公肩膀上的伤怎么样?” 炽我心者 第54节 栗珵净轻声把虞峄的伤势告诉她们,邬梓荔听完咬牙切齿地骂道:“那群卑鄙小人,这一回不能轻易饶过他们!” 听邬梓荔说,护士长和夏医生都去派出所做笔录了;半小时前傅小宜的父母开车过来将女儿接回家了,走之前她妈妈哽咽地留下一句话“我女儿不会再回来当护士了”;小董医生不是本地人,他拍了片子,发现全身有好多处闭合性软组织挫伤,庆幸没有伤及骨头,冷敷后打电话联系了合租的室友,室友打车过来接他回去了。 提及打伤虞峄的那个棍子,邬梓荔更是愤怒,说是柳肚皮手下的人带进来的,走进急诊科后就悄悄藏在角落的隐蔽处,因此没有人注意到。 她还骂柳肚皮当众说谎,试图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坚持说来医院是为弱者发声,绝没有想过动手。他还颠倒是非,称今日的冲突是由医生方先挑起的,是小董医生先对他动手,并且出言侮辱他的人格,陪他前来的几个“后辈”忍了又忍,实在看不过去才和医院方的人动手的。 当然急诊科有监控探头,谁是谁非也不是光靠一张破嘴就能定论的,只不过邬梓荔始终气不过他们如此嚣张地欺负人。 “栗子你就赶紧和老公一起回家吧,我和璇璇留在这里等护士长和夏医生。”邬梓荔说着轻叹一声,“谁也料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事至此,栗珵净已经相当疲倦了,想到受伤的虞峄,心里一阵难受,很快说:“那我先陪他回家了,你们有事就联系我。” 当柯亦看见不远处的虞总吊着个胳膊在胸前,快步从医院走过出,瞬间被他的模样吓到了,赶紧走过去问这是怎么一回事,虞峄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不小心受伤了,不过没什么大碍。” 路很近,没多久柯亦就将他们送到公寓楼下了。 栗珵净和虞峄上了楼,等走进屋子的一瞬间,虞峄就伸出灵活自如的那只手,想着立刻抱一抱她。 “你当心点,别碰到伤口了。”栗珵净赶紧提醒他。 “没事,让我抱一下。”虞峄笑了。 栗珵净心软了,特别小心地伸手环住他的腰,轻轻贴过去,却又不敢直接贴在他身上。 “还痛吗?”她心疼地问。 “刚才等你的时候吞了两片药,现在不怎么痛了。”虞峄很快亲了亲她的头发,又轻啄了一下她的耳朵,声音温柔到不行,“别担心,我没那么脆弱。吊个胳膊怎么了?不过是有些不方便行动而已,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 栗珵净的眼睛却已经渐渐红了,她知道他是为她赶来医院的,偶然地听见门口有人尖声说“急诊科出事了,医生被打了”,他就义无反顾地冲了进来。 都是为了她,他才遭这个罪的。 她垂下眼眸,眼眶酸涩,很想哭出来。 “哭了?”虞峄及时发觉她的情绪,一只宽大的手掌捧住她的脸颊,凑近去哄她,“别哭,你一哭我就要痛了。” 栗珵净赶紧收回眼泪,尽量理智地说:“你先去沙发上休息一下,我现在去做点饭菜给你吃。” “再让我抱一会儿。”虞峄一点也不急着吃饭,一手搂住她的腰,直接让她贴紧自己,低声说,“知道吗?我太想你了。” 栗珵净抬起脸的刹那,他的吻就迎面落了下来,她闭上眼睛,感受这心醉的一刻。 虞峄的右胳膊动不了,只能左手握着筷子,试着去挑盘子里的菜吃,只不过试了两次就放弃了。 栗珵净温柔地看着他,很快说:“我喂你吃吧。” 虞峄一听吃饭都不用自己动手了,心情在顷刻间变得相当舒坦,像是占了什么大便宜似的,干脆放下筷子,看着老婆说:“那你先吃,吃饱了再喂我。” 栗珵净却直接拿筷子夹了一块鱼肉,喂去他嘴里,吩咐他:“现在就吃。” 于是,虞峄意外地享用了一顿美餐——被自己的老婆一口一口地喂饭吃。 吃完饭,栗珵净陪虞峄走进卫浴室,小心翼翼地解开他的衣服,拿温水打湿毛巾,细致地帮他擦了身。 “怎么觉得是因祸得福了?”虞峄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栗珵净无奈地瞅一眼他惬意享受的表情,忍不住说:“这算什么福气啊?” “饭菜有老婆亲手喂我吃,现在还帮我擦身,这不算是福气?”虞峄说着,一手忽然拉过她持着毛巾,正在忙碌的手腕,在她略感困惑之时,对她促狭地一笑,然后低头去亲她的手,“我老婆就是温柔贤惠,讨人喜欢。” 栗珵净:“……”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想着占便宜? 她有些无语,但看在他现在是病患的份上,只好由着他来。 走出卫浴间,栗珵净看了看时间,已经很晚了,她赶紧拿了药片和温水,让虞峄服下,然后嘱咐他回房好好休息。 当虞峄听说她今晚要一个人去睡次卧室,当即愣怔了一下,而后任她怎么劝他,他都坚决不答应。 栗珵净再三地对他解释:“你现在这个样子,一个人睡比较安全,我在你身边躺着,万一不小心碰到你胳膊就不好了,知道吗?” “不会,你睡我左手边就行。”虞峄较真地表示。 栗珵净揉了揉太阳穴,看着他怎么也不松口答应的架势,想着该如何说服他。 虞峄先她一步说:“别管我有没有受伤。我们已经多久没见面了,你竟然舍得让我一个人睡?” 言下之意,她好狠的心啊。 栗珵净一时间竟然无力反驳。 虞峄接着说:“别忘了我现在是一个病人,病人只有心情舒畅了才能更快痊愈。” 栗珵净:“……” 虞峄对她笑了,缓缓贴到她耳边说:“我就要和你一起睡。” 栗珵净立刻表示以他现在的状态,就算一起睡,他也不能有其他的心思,只能规规矩矩地闭上眼睛,睡到大天亮。 “我可以不做其他的事,只要你人陪我在身边。”虞峄理所当然地说,“不然我一个人睡不着。” 栗珵净只好对他妥协了,答应和他同睡一个房间,心想如此一来,真要多注意点,千万别碰着他的胳膊。 等俩人躺上床,栗珵净敏锐感觉到虞峄很快要侧过身来,赶紧阻止他说:“别动了,你好好躺着,快点睡觉。” 虞峄却说:“我想看着你。” 栗珵净拿他没辙,只好依了他的心思,撑起身子,靠近他的脸,垂眸看着他,说:“这样可以吗?我从现在开始都看着你,等你睡了我再躺下。” “亲我一下。”虞峄很快得寸进尺。 栗珵净俯下脸,在他脸颊上亲了亲,亲了后关心地问:“肩膀还痛吗?” 虞峄静了静后说:“其实还挺痛的。” 栗珵净一听,立刻有些着急:“真的?具体怎么个痛法?只是肩膀痛吗?” “没事,估计睡一觉后会好很多。”虞峄的目光对着她急切的眼眸,趁机低声说出自己的需求,“你要真为我着想,不如多亲我一下。” 栗珵净平时就拿他没辙,更何况是此时此刻,他说什么都不舍得拒绝,当即又凑向他,这一回很温柔地亲了亲他的唇。 就当是哄他睡觉吧,她很希望他尽快入睡,好好休息一晚上,明早醒来后告诉她他感觉不痛了。 谁知,虞峄忽然间低笑了一下,像是捉弄她成功了一般,眼里竟然沾着些许的得逞,很快又有了别的恶趣味,试着问她:“能亲一下其他部位吗?” 栗珵净:“……”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周末或者下个周一,我将《炽我心者》剩余的几章一次更新完哦。 到时见啦。 第51章 虞峄受了伤还不肯老老实实的,偏要在对枕边人一番动手动脚后才肯入睡。 虞峄睡着后,栗珵净很快闭上眼睛,因为实在是太疲倦了,这一觉她睡得很沉。 次日白天,栗珵净要去医院上班,出门前她叮嘱虞峄好好在家休息,虞峄让她放心,他会让助理柯亦帮他送饭过来。 栗珵净出门没多久,虞峄就打了个电话给柯亦,让柯亦立刻开车过来载他出去一趟。 因为急诊科发生了医闹打人事件,今天一大早就有两家当地媒体赶过来采访,夏医生和护士长靳茗抽时间接受了他们的采访,客观描述了昨天下午发生的事。 在休息区喝水的时候,邬梓荔对栗珵净说:“傅小宜今天应该不会来了,昨天她爸妈接她走之前就明说了,不会再让女儿回医院的。小董医生估计也来不了了,他昨天是坐轮椅去拍片子的,压根走不了路。” 邬梓荔说完他们,又问起栗珵净她老公的情况怎么样了。 “他好好睡了一觉,肩膀上的疼痛减轻了不少,今天在家休息。”栗珵净说。 “不如你去找护士长说一说,请假两天在家照顾他吧。”邬梓荔建议。 栗珵净却说:“算了,如果小宜她人不来了,我再去请假,急诊科就真缺人了。” “也是。”邬梓荔无奈地说,“那你回家后得好好宠宠他了,我感觉这事他也挺委屈的,本来就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仔细一想他最倒霉了。” 栗珵净点头。 柯亦载虞峄到了目的地,虞峄很快望见不远处有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她正从公寓大门走出来,他见状迅速下了车,快步朝她走过去。 虞榆肩膀上挎着一只大包,正低头走路,忽然就听见前方有人喊她名字,心里咯噔了一下,抬起脸一看,竟然是虞峄过来了。 虞峄直接来到她面前,皱眉问:“你要去哪里?” 虞榆这才发现虞峄的一条手臂竟然悬吊在胸前,表情十分震惊,赶忙问他怎么了。 “受了点小伤,没什么大碍。”虞峄又问她一遍,“你现在出门?准备去哪里?” 虞榆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小声说:“我当然是去服装店啊,还能去哪里呢。” “去服装店?正好我有车,送你一趟。”虞峄说。 “不用,我走过去就好,我喜欢走路,不喜欢坐车。”虞榆声音还是很轻,却隐约夹杂了一丝懊恼,“你怎么受伤了还不好好休息?大早上赶过来找我干嘛?我已经在电话里答应过你了,今天我不会去找他的。” “我还是不太放心。”虞峄直说,“这也是爸妈的意思,他们让我看好你,别再去做自取其辱的事。” 虞榆一听“自取其辱”这词,立刻反驳:“谁自取其辱了?原来你们在背后是这样说我的?你们也当我是一个神经病是不是?” “你又想多了。我们都是你的家人,怎么可能在背后说你坏话?作为家人,希望的也不过是你能健健康康,过得越来越好。”虞峄口吻平静地说。 虞榆短暂地沉默了,一阵凝思后才开口:“既然我答应你了,今天就不会去找他。你赶紧回去吧,我现在要去服装店了。” “行,我送你。”虞峄坚持说,“我的车就停在那边,一起走吧。” 虞榆停在原地,一声不吭地盯着他。 “怎么不走了?”虞峄奇怪地看她一眼。 “我说了自己走过去,不用你送。”虞榆强调这一点。 “我也说了一定要送你。”虞峄的语气笃定,视线对上姐姐的脸,试图分辨她究竟有没有在对他撒谎。 “你、你!”虞榆呼吸变得急切,她试着克制自己的情绪,却还是在片刻后激动地嚷出来了,“你们为什么非要这样!难道我要做什么,想找谁见面都要经过你们的允许才行?我就不能为自己做主了?我的一切事情都要以你们为先是不是?” “不是去服装店吗?这么激动干嘛?”虞峄淡定地说,“还是说你准备去找前夫,祈求他和你一起为逝去的孩子上香祈福?你不会天真地以为他对那孩子还有感情吧?” “虞峄,你不要自以为是!”一听他这么说,虞榆的情绪更加激动,生气又委屈地指责他,“这是我的私事,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和你没有关系。” 炽我心者 第55节 “他早就再婚了,现任妻子都快临盆了,你不会是到现在还不愿面对这个事实吧?你今天要是执意冒险去找他,被骂也就算了,万一被他动手怎么办?”虞峄冷冷道,“你说这和我有没有关系?” “和你没关系!”虞榆涨红脸,硬着头皮说,“你、你别挡着我的道!” “我今天无论如何不会让你去找他的。”虞峄说着看一眼自己悬吊在胸前的手臂,无所谓地说,“我也哪里都不去了,就陪你在这里耗着。” 虞榆闻言心里一惊,后悔自己出门时间晚了,要是早一步,也许就能躲过虞峄的视线。但事到如今,看他负了伤依旧不依不饶的架势,她慢慢明白今天是很难去见她想见的人了。 她垂下眼眸,一时间懒得再说任何话了,只觉得整个人很沉,像是被什么东西拽在了原地,连脚趾头都无法动弹。 她未尝不晓得在今天这个日子跑去找她前夫,多半就是赶着去挨骂的,往年是那样,更何况今年他妻子有喜了,要是她再找上门去,他大概会拿更难听的话来刺痛她…… 但她就是不甘心,依旧想去尝试一下。 难道他只在乎他现任妻子肚子里的孩子,完全忘记了她也曾为他怀过的小生命?即便他现在很讨厌她,但逝去的孩子是无辜的,难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一次也没有缅怀过她和他的孩子吗? 她要的不多,只是希望作为孩子父亲的他能陪她一起为逝去的小生命点一柱香,真诚地祈福,大约十分钟就够了,她不会打扰他过多时间。 但他一次也没有答应过她。 想到此,她的心像被针扎似得作疼。 “一起回去吧。”虞峄看她一言不发的模样,也不免同情她,“你是不是准备在今天为逝去的孩子祈福?不介意的话我在一边陪你,怎么说我也是他们的舅舅,不算是外人。” 虞榆的眼泪忽然掉下来,她拿手背用力一抹,扭过头去,很快视野又被泪花给糊住了。 虞峄一只手轻轻按了按她的肩膀,温和地说:“我现在和你一起上楼。” 午休时间,护士长靳茗找栗珵净到休息区聊天。 靳茗泡了一壶金骏眉,递给栗珵净一杯,很快关切地问起她先生的伤势。 栗珵净将虞峄的伤势告诉了护士长。 靳茗听完后由衷地说:“这件事他是受害者之一,现在打伤他的那个小年轻已经被拘留了,若是你们要求经济赔偿,伤情鉴定这块医院会出示的。” 靳茗喝了一口茶,又继续说:“派出所的民警严肃教育过罗亨匡的儿子了,如果他对医院,对我们科室的治疗方案有不满的部分,主观猜测是我们的失误导致他的父亲病情加重,那他完全可以向有关部门申请,请专门做此方面鉴定的医学会进行鉴定,我们医院当然也会积极配合调查。” “我和夏医生都很有信心,柳肚皮嘴巴再厉害,这次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她说到此,转了话题说起傅小宜,“另外,傅小宜的父母打电话联系我,说不会再让女儿回到我们医院实习了。” 栗珵净问:“那傅小宜是准备申请去其他医院实习吗?” 靳茗放下茶杯,无奈地一笑,说:“暂时不知道啊,不过我听他们语气,像是要让女儿换一份职业了。当然我也能理解,我们护士这一行确实辛苦,赚的钱也不太多,还要时不时接受病人及其家属的批评甚至是责难,多不容易。将心比心,就拿我自己来说,我的孩子,将来除非她自己非常热爱,不然我也建议她去做别的。” 栗珵净的脑海重现傅小宜被打的画面,至今还是令人心惊。 “对了,我找你过来是想和你说,准备给你放几天的假。你先生现在一只手吊着,行动不方便,很需要你的照顾,你就安心地陪在他身边,顺便也让自己好好放松一下。”靳茗通情达理地说,“你也不用担心,我刚去了一趟护理部,向主任说了我们科室目前的难处,她表示很快会从其他科室调两到三个新的实习护士过来,这样一来人手也够了。” “护士长,谢谢你。”栗珵净真诚地感谢。 “没什么好谢的。你也一直很辛苦,结婚都没请婚假,说起来应该是我谢你,谢谢你一直认真努力工作到现在。”靳茗说,“趁这几天好好休息一下,陪陪你的先生。” 栗珵净下班后走出医院,竟然一眼看见等在门口的虞峄,她赶紧走到他面前,不无嗔怪地说:“你不在家好好养伤,跑来接我干嘛?” “一个人在家太无聊了,不如出来散散步,顺便也接你回去。”虞峄温柔地看着她,抬起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老婆这几天工作辛苦了,想要什么奖励?” “你听我的话,好好养伤就是对我的奖励。”栗珵净笑着看他,很快将自己后面几天都放假的好消息告诉他了。 “真的?”虞峄听了后心情相当好,“这么说来,你可以安心在家陪我了?” 栗珵净点头:“对,我可以好好照顾你了。” “真是因祸得福了。”虞峄直说,“吊了一条胳膊,换来和老婆的二人世界,仔细想我也不算太亏。” “别再说这样的话了。”栗珵净看着他目前的模样,忍不住心疼,“健康才是最重要的,哪有人会拿自己的健康去换福利的?” 虞峄笑而不语。 俩人很快手拉手,一起慢慢走回家。虞峄顺便就和栗珵净说了自己今天去找他姐姐虞榆的事。 “她也是一个可怜的人。”栗珵净听完后感叹,“我们应该多照顾她一些。” 虞峄听老婆这样说,骤然停下脚步,低头去她脸上亲了亲,然后说:“现在你最该可怜的人是你老公,懂吗?” 栗珵净猝不及防地被他亲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后才说:“我知道啊。” “真知道?那从现在开始,我提出的任何要求你都不能轻易拒绝。”虞峄意味深长地暗示老婆,“为了让我尽快恢复健康,你得多担待一点。” 多担待一点……具体是什么? 栗珵净瞬间猜测他是不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猜归猜,她终归是拿他没辙,只好瞪了瞪他,对他默认:我尽量吧。 事实证明有些病患的撒娇是无底线的。 回家后,光是喂饭这一项任务,就花了栗珵净很长时间,原因也很简单——虞峄一直对她动手动脚,不肯好好吃饭。 到后来,栗珵净实在没法子,拿起筷子轻轻打了一下他的手背,他才老实地消停了一会儿,把最后几口饭迅速地吃完了。 吃过饭,栗珵净收拾桌子,虞峄又趁机黏上来,要她亲他一下,因为伤口忽然很痛,痛得他有些受不了。她闻言自然心疼,只好放下手里的活,转过脸来亲他。 就连睡前她喂他吃药,他也要趁机咬一口她的手指。 …… 终于等到熄灯睡觉了,栗珵净依旧感觉到身边的人没有消停,正一个劲地往她的身体挨近。 “虞峄,好好睡觉了。”栗珵净低声提醒他,“别动来动去的,小心碰到伤口。” “你离我那么远干嘛?”虞峄轻笑,伸手去拉她的手,“你在怕我?” 栗珵净无奈又认真地说:“我给你一个忠告,老实休息,不许想别的。” 虞峄已经把老婆的手拉过来,轻轻按在胸膛上,漫不经心地答应:“嗯,老实休息,不想别的。” 听他这么说,栗珵净安心地闭眼睡觉,但没多久后她蓦地睁开眼睛,几乎听见自己的心砰地跳了一下,小声问:“你在干嘛?” 虞峄淡定地否认:“我做什么了?” “我的手……你把我的手放在那里,是要干嘛?”栗珵净的耳朵全红了,再一次正经地提醒他,“你现在要清心寡欲,安静疗伤知道吗?” “哦,不小心放错了。”说归说,虞峄不准备松开她的手,反倒是低声叹气,“再这样下去,我原本精气神十足的一个人,说不定真要生病了。” 栗珵净听到这里,使劲收回自己的手,赶紧撑起身体,打开床边的小灯看他。 在柔暖的光线下,她用目光静静地勾勒他英气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和脸上瘦削的线条。他清瘦不少的脸很快看得她心里发疼,再次开口时不自觉地用了类似宠溺的语气:“那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呢?” 虞峄对视她的眼睛,语气理所当然:“你说呢?除了你还有谁能帮我忙?” 栗珵净愣愣地看着他。 “话说回来,闲置这么久,你就不准备详细检查一下?也不担心万一哪里坏了?”虞峄悠然却不失无耻地提醒自己的老婆。 栗珵净:“……” 就在她微微发愣的时候,虞峄单手扣住她的手腕,迅速贴近自己的唇,在她手腕的脉搏跳动处怜爱地吻了一下:“看来要辛苦你了。” 栗珵净:“……” -------------------- 作者有话要说: 虞峄:撒娇中,勿扰。 第52章 栗珵净休息的几天,和虞峄过上了安闲的生活。她亲手为虞峄做一日三餐,陪他待在沙发上看电影,傍晚下楼去散步,一起看一看小区的花树和树上休憩的鸟雀,兴之所至,他们就拿出手机给彼此拍照。 用虞峄的话说,他们像是提前过上了退休的生活,栗珵净竟然觉得他的譬喻很是恰当。 虞峄如今负了伤,只能在家用手机谈工作,每当他开视频会议时,栗珵净就安静地坐在他对面,一言不发、专心致志地看着他,待他偶尔抬眸回看她,她会忍不住一笑,心里觉得他认真工作的样子还挺不错的。 这一天散步回来,栗珵净慢悠悠地煮起一壶水果茶。 等水沸了,她持壶将茶倒入两只温润明净的白瓷杯里,然后将杯子放在托盘上,拿去客厅。 虞峄正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看向阳台。 栗珵净放下托盘,跟着他的视线望向阳台,只见夜色正浓,很快夜风吹来,拂过阳台上的几只盆栽,发出窸窸窣窣如私语般温柔的声音,其他并无异常。她好奇他究竟在看什么,竟然如此难得地保持长时间的安静状态。 于是,她挨着他坐下,温柔地问:“在想什么呢?” 虞峄却说:“没想什么,发了一会儿呆。” “肩膀还痛吗?”栗珵净关心地问。 “不痛。”虞峄忽然转过脸来,心情很好地对老婆说,“我觉得现在这样很不错。” “现在这样?”栗珵净有些不明白。 虞峄向她解释:“没什么杂念地坐着,听着夜风,感觉心很静。” 栗珵净闻言点了点头,将头靠在他肩膀上,轻喃:“要是你没受伤就更好了。” “一点小伤而已。说真的,我很久没过得这么惬意了,连吃饭都不用自己动手了。”虞峄缓缓地笑了,“人赖在你身边,变得越来越懒,脑子也不用一刻不停地去思考。整个生活的节奏慢下来,确实是一种舒服的活法。” “那也是暂时的,等你养好伤了,还是要继续去忙的。”栗珵净说到此,不免感觉有些小哀愁。 她又何尝不认为和他朝夕相对的日子是再幸福不过的,但也明白等一个月过去了,他就要动身回省城,她也不能再每天见到他人了。 虞峄似乎看出了她的小哀愁,笑说:“躺我腿上一会儿?” 栗珵净“嗯”了一声,慢慢地躺在他腿上,并且小心翼翼地让自己不去碰到他的手臂。 等她躺好了,一抬眸就能看见他的一双眼睛,心里竟流蜜似得发甜。 片刻后,虞峄温柔地问:“你和我一起去省城好不好?” 栗珵净犹豫片刻后说:“我没想过离开现在工作的医院。” 这个答案在虞峄的意料之中,完全不意外,对此他也从没想过要勉强她:“也是,没道理非要你来迁就我。” “我当然也舍不得离开你。”栗珵净语气放软,竟不由地夹杂着一丝酸涩。 “有多舍不得?”虞峄低声问。 “很舍不得。”栗珵净实话告诉他,“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常常感觉寂寞。” “这么可怜?”虞峄的手掌抚摸她柔软的发顶,语气怜爱,“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栗珵净专注地看着他,慢慢从他似海深的眼眸里找到自己的剪影,沉吟后对他说出属于自己的小秘密:“知道吗?以前我再想你都不会直接说出来。” “为什么?”他好奇。 炽我心者 第56节 她告诉他:“可能是因为自尊心太强了,不敢表现得太依赖一个人。我曾一度觉得太依赖一个人会让自己变得脆弱。” 虞峄的手指轻轻按在她的眉间,忍不住说:“为什么这么傻?你应该知道在我这里,你不需要有任何防备,你想坚强或脆弱都可以,我都会喜欢。” “我以前没有爱过别人,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虞峄,我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将自己完全托付于一个人。”栗珵净说着,伸手按住了他贴在她脸上的手,声音轻且认真,“但从现在开始,我愿意依赖你,也无所谓在你面前表现出弱点,因为我清楚你不会因此看不起我。” 不知什么时候,他完全走进了她的心,她在他面前卸下了面具与装束。她越来越喜欢贴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因为这一切能令她感觉安心,就好像有他在她身边,任何事都不会变得太差。 这样完全信任与依恋一个人,对她来说是需要拿出勇气的。 “傻瓜,说你什么好呢?”虞峄的眼眸沾着明显的笑意,声音无奈又宠溺,“明知道我多喜欢你,还去纠结那些多余的。” “我也喜欢你。”在他宠溺的目光下,栗珵净的心渐渐如旷野般无限又坦荡了,自嘲地说:“但没办法,我有时候太矫情了,只能慢慢改了。” “不用改,你怎么样我都喜欢。”虞峄说,“我从没觉得你有哪里不好。” 她是他十九岁时一见钟情的对象,人生中第一个真正意义上让他心悸,想到辗转难眠,心如火烧的异性。 他曾详尽地幻想过她,在想象里尽情释放自己炽烈的荷尔蒙。她曾是他梦寐以求的,现在对他来说更是美好的代名词。 此刻她就在他腿上,诉说着对他的依恋和爱意,这难免让他心潮澎湃。 他这样想着,低头要去亲她,却被她及时看出了意图,拿手劝阻:“别动,让我来。” 她慢慢从他腿上起来,侧过身,脸贴过去,温柔地亲吻他的唇,甚至主动探出舌尖,去触碰他的齿。 他惊讶于她的主动与热情,却竭力按捺住想迅速吃掉她的冲动,故作淡定地纹丝不动,被动享用着她的主动。 栗珵净亲了虞峄好久,终于发现他今天没什么反应,脸红耳热之余不免有些小尴尬,慢慢松开他,往后退一些,就这样静悄悄地看着他。 虞峄和她对视好一会儿,才戏谑地开口:“胆子不小,撩完就走。” 她看着他,顿时有些要被“报复”的预感…… 果不其然,他的身体忽然朝她前倾,迅速吻住了她,继续去品味她的甜味。同时,他的一只手臂扶上她的腰,骤然将她拉到自己怀里,完全不顾会不会碰到他那一只悬吊着的手臂。 她被他强势的吻搞得有些猝不及防,又怕碰到他的手臂,渐而扯到他的肩膀,于是只好一动不动地任由他亲吻着。 他吻了她很久,直至轻咬了几下她的脖颈,才意犹未尽地松开自己的唇,抬起灼热的眼眸看她,发出邀请:“现在回房间?” “你还受着伤。”她不由地提醒他一句。 他笑了,缓缓提点一句:“只要你愿意主动,让我们快乐的方式还有很多种。” 栗珵净:“……” 虞峄毕竟是负伤,有些事情必须适可而止。 热情过后,栗珵净的额头上沾着细密的汗珠,几缕黑发黏在脸颊上,心跳得厉害,干脆闭了闭眼睛,贴着他颀长的身子,打算小小地休息一会儿。 但依在他身边的感觉实在是让她太有安全感了,以至于她很快就睡过去了。 不知睡了多久,等她再次睁开眼眸,第一时间就对上了他的目光。他的目光如夜里的湖泊,沉静且带着一些粼粼的炽亮,正专注在她脸上。 此时此刻,虞峄打量着她睡眼惺忪的呆萌模样,没忍住又去亲了亲她的鼻尖,问一句:“小傻瓜,还累吗?” 栗珵净说:“还好,不是很累。” 虞峄怜爱地看着她,越看越心动她此刻的模样,于是继续亲着她的脸,当目光锐亮地搜寻到她露出的肩膀一角,自然也不愿放过,很快又去亲她的肩头。 不知是不是他亲的力道有些重了,她白皙的肩头上陡然出现一个淡红的痕迹。他看了瞬间感觉不舍得,拿自己的指腹去轻轻摩挲了一下,顺便嘲笑她:“怎么像是豆腐做的?” 栗珵净几乎快化成了一滩水,任由他亲来亲去,眼眸的情意越发浓烈,宛若那芬芳的甜酒。 就这样又缱绻了一阵子,虞峄才停下手,眼眸含笑地看着属于自己的心上人。许久后,他脑海才缓缓浮现一件事,于是告诉她:“我前段时间回来过一次。” 栗珵净顿时从他的浓情蜜意里清醒了几分,亮着一双水眸看他,等他说下去。 事到如今,虞峄觉得对她说出芮妤之的事情也没什么压力。 他坦诚地对栗珵净交代,自己曾经追求过芮妤之,不过对方没答应,现在想来也多亏她没答应他。 栗珵净听到这里,垂下眼眸,没急着说什么。 虞峄注意到她的表情,适时哄她一句:“别吃醋,真没必要。” 他承认自己对芮妤之的欣赏从来都很肤浅。 当初芮妤之出挑的外表和骄傲的性格引起了他的注意,让他潜意识联想到那个曾经令他心仪的漂亮姑娘。只不过仅靠外表的吸引,很难达到钟情的程度,他终归不了解芮妤之的内在,也谈不上对她有所执念。 至始至终,他都没有真正付出过心力去追求芮妤之,除了送她一些贵重的礼物,也除了任由齐凡凯和邹念丝撮合和调侃,他个人真没有特别主动过。芮妤之也应该早就看出了这一点。 自他结婚后,已经没有再和芮妤之联系了,直到前段时间芮妤之有了麻烦。 芮妤之认识了一个男人,很快与对方约会了几次。其中有一回,俩人一起走回男人公寓的途中下了一场骤雨,芮妤之被雨淋湿了裙子,上楼后急匆匆地去卫浴间冲了一个澡。 直到芮妤之婉拒和对方继续约会的那一天,她才得知那个无耻的人早在公寓卫浴间安装了和电脑相连的针孔摄像头,她淋浴的模样竟然被拍得一清二楚。 那个男人以此要挟她继续和他维持男女关系。 用芮妤之的话说,他们前后也没约会过几次,她对他的新鲜和好奇在某一次俩人于一家餐厅用餐时,听他毫不留情地嘲笑一个女服务生的身材后迅速消失殆尽了。她看穿他没品的本质后,不免懊悔自己不该如此冲动地和他展开约会。 不料那个男人实则是一个偏执的神经病,芮妤之沾上他后就甩不掉了,他几乎是每天二十四小时连续不断地想办法来骚扰她,以至于她的精神差点崩溃。 邹念丝为此联系了虞峄,请求他帮一帮芮妤之,虞峄郑重考虑后没有拒绝。 芮妤之以往也遇到过差不多的情况,当时也是由虞峄出面帮她解决麻烦的。 对虞峄来说,他无法对这种事情袖手旁观。 他为此赶回来,找到一位熟悉的朋友,迅速摸清了那个变态的社会关系和他生活里的弱点,作为“协商”的条件,迫使他交出了他保留在电脑上的视频,并且录下了他企图用玩笑话掩饰自己不法行为的一段话。 在这之后,芮妤之在虞峄的说服下选择去派出所报案。 …… 栗珵净在听虞峄大致说完后不免惊讶,也终于明白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她默默在心里笑自己傻,竟然为了这样一件事吃了很久的醋,甚至想象了一些压根不存在的细节。 当初直接问他不就行了?他一定会如实告诉她的。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一根筋地选择“他不主动说,我就不主动问”的处理方式,让自己一个人在情绪的漩涡里沉沦。 原来一个人在失去理智的时候,或多或少都会显得像是一个傻瓜。 “听到这里你还会想吃醋吗?”虞峄认真问她一句。 栗珵净贴着他,斟酌后说:“一点点吧,现在也不是很多了。” 虞峄闻言有些感动于她的坦诚,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蹭了蹭她的脸颊,似笑非笑地逗她:“我怎么忽然有一种感觉,你是越来越喜欢我了?是我在自作多情吗?” 栗珵净听他这样说,心湖像是陆续飞进了一串小珠子,轻轻悠悠地漾开了一圈涟漪。她没急着回答,仅仅对他柔柔地笑了一下,这笑在他眼里竟然有几分娇艳,似花醉浓露一般,一时间迅速使得他再次产生了绮念。 像是刻意让他等了一分钟,她才伸手揽住他的腰,慢慢回答他:“是啊,我越来越喜欢你了,你开心吗?” -------------------- 作者有话要说: 虞峄:越活越黏人+甜言蜜语稳定输出+每日一次自作多情+怎么也甩不掉的大型挂件+无时无刻不找机会和老婆贴贴……各种技能发挥。 (抱歉,本来说好今天把剩余章节都发上来的,不过临时决定多写一章番外,所以有些没来得及,最晚明天把最后两章都发上来。) 再次感谢你的看文和支持。 贴贴~ 第53章 栗珵净短暂的假期结束了,回医院上班的第一天,一上午就源源不断地收到家里那位发来的微信。 “你不在我身边,我好无聊。” “想你了,你想不想我?具体想了几次?” “你中饭吃什么?我准备让柯亦帮我带一碗牛肉米线,等到了拍给你看。” “现在我们来算一算还有多久才能等到你下班。” “阳台外面那棵树上停着一只鸟,我和它对看十一分钟零二十五秒了。” “你不用回我,有时间看一眼就行。” …… 栗珵净偶尔瞟一眼手机,立刻跳出某人新发来的一堆消息,不由地想扶额——为什么感觉虞峄如今是越来越难缠了?像是分分钟都离不开她似的? 但她转念想到他目前负伤,不合适玩游戏也不适合出门,唯一的乐趣就是逛逛客厅和阳台,那么闲得发慌也能理解。 趁工作的空隙,栗珵净来到休息区的角落,快速回复虞峄:好好休息,别忘吃药,记得午睡,我下了班就立刻回来看你。乖,听话。 匆匆哄完老公,她又去忙工作上的事了。 赶去病房的路上,又听见口袋里的手机传出新的提示声,她想了想,还是没忍住拿出来一看。 虞峄:亲我一下。 栗珵净转了转眼睛,高效地发送了一个“亲亲”的表情过去。 枯坐在阳台藤椅上的虞峄收到了老婆回复的“亲亲”,总算是心满意足,暂时消停了。他弯了弯唇角,悠哉地把手机轻掷到一边,继续眺望不远处树上的那只鸟。 他正专注的时候,手机来电了,以为是工作上的事,重新去拿回手机,慢慢地接起,目光没离开那棵树以及树上那只像是对他一见钟情,舍不得飞走的雌鸟。 “你马上过来把你的疯姐姐带走!”电话里传来一个焦灼的声音。 虞峄松弛的神经在一瞬间紧绷了,冷声迅疾地问:“她人在哪里?” “还能在哪里?当然是我单位门口!她和神经病似地站了一个小时,还大喊我名字!”男人对着电话羞怒地指责,“虞峄,上次你和你爸妈是怎么答应我的?你们向我保证她以后都不会再来纠缠我,那现在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你们连一个病人都看不好……” “让她别走,我现在就过去接她,但我也警告你,别碰她一下!”虞峄耳边隐约听到虞榆的哀求声,一下子怒了,说完就挂了电话,然后急速联系柯亦。 虞峄下车后,悬吊着一条手臂,大步走向不远处一前一后站着的俩人。 虞榆一动不动地站着,像是已经哀求了眼前人很久,此刻累得说不出话来,而她前夫伫立在单位的侧门边上,背对着她,懒得再看她一眼。 虞峄来到虞榆面前,直接说:“跟我回去。” 虞榆脚步未移,像是置若罔闻。 她那前夫闻声倒是很警觉地转过身来,眼睛含怒地瞪着虞峄,不无讽刺地说:“你们一家简直都有病!她有病你们不好好看着她,就这样放她出来和一只狗一样跟在我屁股后面,你们也有病!”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虞峄铁青着脸,两步上前,单手猛然抓住他的衣领,厉声道,“你再给我说一遍!” “要打人啊?那你打啊,就当着人来人往的门口往死里打我啊!”男人清秀白皙的脸上浮现一层激烈的怒意,“你有本事就赶紧动手啊!” 虞峄对他嫌恶至极,但不至于被他几句话激怒,冷笑一声,蓦地松开手,借力将他推了一个踉跄,迅速转过身来拉住虞榆的手,说:“回去了,别再和他废话。” 炽我心者 第57节 虞榆面色恍惚,只觉得耳边嗡嗡直响,她听不见虞峄具体说了什么,更或者她也没看清楚来的人是谁。 “走吧,和我回去。”虞峄耐着心又说了一遍,然后使力拉了虞榆一把。 虞榆“啊”了一声,像是回过神来,目光缓缓聚焦在眼前人的脸上,她什么也没问,也没收回手,片刻后挪动脚步,木然地跟着虞峄往向前。 虞峄陪虞榆坐在车后座,很快和柯亦说了虞榆住的地址,柯亦立刻启动引擎。 虞榆低着头和虞峄一起坐电梯来到十一层,当走出电梯,她惯性地从布包里摸出钥匙,忽然间就像是一个梦游许久的人惊醒过来一般,转过脸来睁大眼睛看虞峄,惊讶地问:“你怎么跟我上来了?” 虞峄无奈地说:“你这样魂不守舍的,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上来?快开门吧,顺便让我喝口水。” 虞榆进屋后脱下球鞋,穿上拖鞋,放下随身携带多年,已经逐渐褪色的棉布包,一个人走到餐桌旁,拉开椅子就坐下,随即保持和雕塑一般静止的状态。 虞峄也没急着说话,径直走去厨房,随手捞过一个倒置的玻璃杯,为自己倒了半杯水,喝完后才走回客厅,人来到餐桌旁,也拉开一张椅子坐下。 姐弟俩安静地坐了十分钟后,虞峄先开口了,语气不喜亦不怒:“你一次次去找他到底有什么意义?” 虞榆不说话。 “这样吧,这周五我再陪你去看心理医生,我要当面向医生说一说你目前的情况。”虞峄猜到虞榆对心理医生有所保留。 虞榆静如雕塑。 虞峄忽然感觉到一些烦躁,不知是刚才走得急,拉扯到了肩膀,伤口隐隐作痛,还是因为虞榆目前看起来一点活力都没有的模样。 “爸妈常常打电话给我,让我劝一劝你,他们至始至终都很关心你,但你一直躲着不见他们。我们知道你现在希望一个人过你的日子,不愿被人多干扰,我们既然答应你了就会尽量做到。那你呢?你已经答应我不会再去找他,为什么今天变卦了?其实你也知道无论去找他多少次,得到的只有他的羞辱,所以为什么连自尊心都不要了?” 虞峄说到这里,盯住虞榆的眼睛,表情严肃:“你回答我。” 虞榆缓缓抬起脸,一双黑亮的眼睛对视虞峄,半晌后才说:“因为我缺爱啊,我无所谓有没有自尊心的,只要他愿意回头,愿意和我复婚……” “你差不多够了!谁都知道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和你复婚!”虞峄说得直截了当,语气冷如冰,“你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或者一直活在幻想里能让你感觉好受点?” 虞榆微微张了张嘴,像是打了半个哈欠,然后懒洋洋地说:“你没资格管我啊。虞峄,别忘了你小时候我喂你吃过饭,帮你换过尿布,在你什么都不懂的岁数,我已经开始帮大人择菜煮饭了,而你就知道坐在地板上哇哇地哭……呵,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好笑啊。” 她说着撇过头去,一手托腮,轻轻哼起了一首儿歌。 “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总得对自己的行为有一个解释。”虞峄皱眉问她。 “我自己知道就行了,不用和你们任何人讲,讲了你们也不懂。”虞榆停止哼歌,咧嘴笑了一下,声音很轻,像是呓语,“尤其是你虞峄啊,你就更不懂我了。你从小就是被奶奶宠在手心里的孩子,什么好吃好玩的都给你拿去了,而我多吃一个鸭腿就要被奶奶打……你怎么能理解我的难?你从来都不会懂的。” 话音落下,她转过头来,盯着虞峄,眼神一点点变了,从疲惫茫然到尖细如针。 虞峄沉静地接受着从她眼睛里传出的情绪,慢慢说:“因为奶奶的事,你有点讨厌我是吧。” “你猜呢?你猜我有多讨厌你?”虞榆说,“如果我说,你小的时候,我曾经希望你在河里游泳时淹死,你相信吗?实话告诉你,我还真动过那样的念头,就觉得要是你忽然消失在这世界上,奶奶肯定会坐在地上大哭,一想到这个,我就解气啊。” 虞峄面目安静,片刻后无所谓地说:“谁能保证自己从没有起过一丝恶念?你怎么想是你自己的事,我能感受到的是小时候你一直在悉心照顾我。我还记得那时候一起玩耍的一个小伙伴,他找了一块大石头狠砸我的脑袋,你看见后立刻冲过来护着我。对我来说,这就足够了。” 虞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似急速地在脑海里搜索虞峄说的那件事。 为什么她不记得了呢? 虞峄继续说:“如果因为奶奶的偏心,你有点讨厌我,我很能理解。换作我是你,我也指不定会讨厌你。只不过,小时候的事情早就过去了,奶奶人也不在了,你没必要一次次去回忆那些不愉快,不如想一想现在,你有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或者想去旅游的地方,有就行动起来,至于需要花费多少钱,都由我来提供,你不用担心。” 虞榆不可思议地看着虞峄,她没料到在自己说出藏于心里的恶念后,他完全无动于衷。 但如果她说出自己曾经做过什么呢?他还会一如既往地包容她吗? “怎么,是不是想到什么了?”虞峄积极地给予她建议,“说起来你也有好多年没去旅游了,不如趁这段时间我休假,带你去就近的山庄或者看得到海的渔村,短途旅游一下?顺便也带上我老婆,她也有很长时间没好好去玩过了,这一回我们一起去怎么样?” 虞榆的脑子瞬间一片杂乱,她不明白为什么在说出讨厌虞峄,甚至希望他淹死的话后换来的还是虞峄的体贴和关心?他真的如此大度?他就从没有过如此恶劣的念头吗?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她一直缺爱,而他自小就是被奶奶宠爱到大的?这直接导致了成年后她和他的差距? 对比一下,如今的他事业有成,是父母眼里的骄傲,而她是家里的一个累赘,别人口中的“神经质”,她要不停去看心理医生,每天吃安眠药,费劲力气才能维持自己的生活…… 看来一切都被奶奶料准了。奶奶早就得意地说过“你看你弟弟,长得比你好,人比你聪明,他将来肯定有出息,你以后还要靠他分口饭给你吃呢”。 果真都被奶奶料准了…… 但为什么她明明那么努力,却一直得不到奶奶的认可?直到奶奶病逝之前,都没有夸奖过她一次? 她只要一次啊,一次就够了,只要一次夸奖,她的人生就不会是现在这样。 她急速旋转大脑,拼命想着这些“小事”,心跳随之狂跳,脑神经就像是被这些如虫子般的“小事”纠缠住了,很快打结,怎么也解不开了…… 但她清楚这些“小事”无比重要,她必须要到答案。 虞峄似乎没看出她的内心活动,他单手划着手机屏幕,迅速搜寻就近的热门景点,看见不错的就读出简介给她听,问她喜欢不喜欢。 “够了!我受够了!”虞榆忽然抬起手掌重重地拍了几下桌子,然后猛地起身,咬着泛白的唇盯着虞峄,“我的人生不用你来安排,也不需要你的指点!我说了讨厌你,你听不懂啊?” 虞峄愣怔了一下,放下手机,站起来问:“你今天究竟是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虞榆情绪变化之快与激烈让虞峄很怀疑她是不是真的病了。 虞榆急速后退一步,盯着虞峄的眼睛大嚷:“是我说的!是我跑去找她的!都是我说、我说的!我警告她,让她离你远一点!我还骂她,骂她不要脸,没有廉耻心,我要去她的学校找她老师,让她老师好好教育她!” 虞榆一鼓作气地全喊了出来,胸口即刻喘得厉害,眼前甚至有些眩晕,整个人精疲力竭的同时也迅速生起一丝报复的快感。 是她说的,是她的几句话轻而易举地毁了虞峄的那段感情。 “你在说什么?”虞峄眼眸的温度瞬间凝结如冰石,他从虞榆的话里听出了一些端倪,尽量保持冷静,“她指的是谁?是我老婆?” 虞榆咽了咽口水,干脆把自己全豁出去了:“对,就是她,我当着她的面说的。” “不可能,你当年去找她了?你怎么可能去找她?”虞峄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他的姐姐怎么可能背着他去找栗珵净,她们根本不认识。 “就是我去找她的。”虞榆重复了两遍才激动地说下去,“我听到你在房间里打电话,你特别开心地对朋友说你喜欢上了一个漂亮的姑娘,她正在读大学,你想她成为你的女朋友,你还准备好了一份礼物要送她。后来趁你不在,我走进你的房间,一眼就看见床头有一只高级的盒子,盒子下还压着一张购物小票,我拿出来一看,看到价格简直快吓呆了……你竟然舍得花那么多钱买礼物,就为了去追求一个漂亮的城里姑娘……你是不是疯了啊?你就不怕上当?你为什么没有自知之明?是她问你要的吧?她这么虚荣,我一定要去找到她狠狠骂她。” “你怎么找到她的?你跟踪我?”虞峄迅速反问。 “对,第二天上午,你出门后没多久,我就跟着下楼了,我招了一辆出租车赶到你打工的餐馆,正好碰上你骑着电动车出去送外卖,我就让司机悄悄跟着你,跟了你很长很长的时间,差点还跟丢了……终于你来到一个小区,我远远望见一个年轻的女孩走下来,我有预感就是她,于是立刻下了车,躲在角落里看你们……当我看她已经拿着东西上楼了,你还一个人痴心地留在原地,过了很久才骑上车离开,我就更肯定是她了。” “你走了后,我站在原地思考该怎么办才好。谁知就是那么巧,过了一会儿,她竟然又走下楼来了,我忽然就不想再使劲思考了,直接跑去她面前,喊出你的名字试探她,然后我看她脸色很快就变了,听她小声说她确实认识你,还夸你是一个好人,前几天带她去过一趟医院……但我不想听她说废话,很快打断了她,大声告诉她我是你姐,我和你都是来城里打工的,我们没什么钱,配不上和她这样的娇小姐做朋友……我越说越激动,到后来我直接骂她了。” 听到这里,虞峄的眼眸里除了惊愕,唯剩荒谬的不真实感,片刻后他才问:“你这么做单纯是因为讨厌我?” “我记不得当时究竟是怎么想的了。也许是担心你,怕你上当,被坏女孩欺骗,又也许是我有私心,因为你那几天笑得太开心了,好像非常快乐,而我刚好在没多久前被一个长相很贵气的男生拒绝,他笑我是乡下丫头……我当时正在经历难受。” 想到“乡下丫头”,虞榆的表情像是又一次被刺痛了,眼里的火焰升温,不失激动地说:“我断定他们城里人都会看低咱们,你肯定和我一样,就算去表白也是被嫌弃的,何苦去高攀人家?尤其你还花那些冤枉钱,我真的非常生气,我气你没有自知之明!” “所以你自作主张地跑去替我处理了一段感情?”虞峄问。 “我是你的姐姐,和你来城里打工前就答应过家里,我说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虞榆固执地说,“我必须做到。” 事到此,虞峄只觉得曾经的自己活得像是一个笑话,他信任的亲人背着他去做阻扰他幸福的事,而他以为栗珵净那么坚决地拒绝他,只是因为他一无所有。 一时间,他感觉自己悬吊着的一只手臂像是空荡荡的,刚才隐隐作痛的部位已经被心里的阵痛覆盖住了。 他今天才知道这件事,那他该恨虞榆吗?他不知道,但多的是对自己的懊恼,要是当年他再坚持一些,而不是在栗珵净说出那些话后扭头就走,他很可能不会错失她那么多年。 也怪他自己没有坚持,没有及时察觉她态度突然变化后的真实原因。 她一个性格温柔,眼睛清澈明净的女生,每一回从他手里接过餐点都会礼貌地道谢,并且关心他热不热,问他要不要喝水的女生,怎么可能在听到他的表白后,突然对他说出那些残酷的话来? 即便她想要婉拒他,也不可能选择那些会伤及他自尊的话。 可惜十九岁的他太年轻了,年轻到将自己的尊严看得比什么都重,年轻到误以为自己一无所有,被喜欢的姑娘瞧不起是一门现实哲学。 当他听见她当面对他吐出的那些如寒刃的话时,顷刻间感觉皮肤像是被划破了几道,鲜血直淌之余,他只求尽快去找一个角落疗伤,实在没有勇气再朝她走过去一步。 若是他当年没有急着放弃,不去顾及自己受伤的自尊,继续诚恳地向她表达自己的爱慕,他能不能得到她的一个机会? 也许是能的。 虞峄很久没有说话,他已经陷在自己的沉思里,直到耳畔听到虞榆的哽咽声,才慢慢抬起眼皮,发现虞榆的脸上不知何时多了两行眼泪。 虞榆咬着牙,断断续续地说:“但我后来很快就后悔了……因为那几天你就和生病了一样趴在床上,连饭都不吃,那模样特别吓人,我真怕你一直那样下去……我心里知道是我害你变成那样的,是我卑鄙,见不得你好,但等你真的不好了,我也没觉得自己有多得意……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变成那样了,照镜子都能看见自己有一张很丑的脸,有时候我真想撕破镜子里的脸……” 她对虞峄的感情至始至终都很复杂,有对弟弟的爱护和照顾,也有因奶奶偏心产生的嫉妒和恶意。 在她感情天平的两端,爱与恨,关心与嫉妒,它们截然不同,却同时存在。时间长了,她自己也辨不清了,究竟哪一份才是属于她最真实的情感。 但她很清楚,是她暗自去破坏了虞峄年轻时的感情,那是她这小半辈子以来做过的一件最坏的事,她一直很害怕被虞峄知道,但最终还是她自己告诉了他。 在她失去自己心爱的宝宝的那一天,她懂得了什么是撕心裂肺的痛,那种痛让她简直无法静下心来好好休息上一分钟。她和当年的弟弟一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连饭都不愿意吃一口。 她曾经让他感受过那样的痛,她怎么舍得让他那样。 无论奶奶怎么对她,他自小就和她感情好,他几乎没有做过一件让她觉得难受的事。他们一起来城里打工后,他总是主动将每个月赚的钱交给她一部分,催她买点零食和喜欢的衣服。 她现在住的这个房子,也是由他出钱的。那段时间,为了让她尽快摆脱流产和离婚带来的双重痛苦,他耐心地陪她看房,帮她规划离异后的生活,还陪她去看了心理医生。 他很忙,但只要是她打过去的电话他从没有不回的。 虞榆泪流满面,一种浓烈的羞耻慢慢占满了她的情绪——到现在了,他竟然都没有骂她一个字。 她原以为他知道她做的事后会狠狠骂她一顿,甚至撂下话以后都不会再帮她任何忙。 但他竟然没有。 很久后,虞榆才意识到虞峄已经离开好一会儿了,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产生错觉了,他走之前好像说了一句“过去的事再计较也没用,庆幸的是我现在过得挺好”。 她不知道这是他对她说的,还是由她自己想象出来,为了让自己好受点的话。 柯亦开车送虞峄回去。 车子经过一个四岔路口,虞峄望向左边的那条小路,他记得很清楚,路口的第一家店是花店。片刻后,他让柯亦找到一个可以停车的地方,自己一个人下了车,直接往回走。 果然是一家花店。虞峄走进店门,看见今日的红玫瑰正新鲜。 店员立刻走上前向他推销他感兴趣的红玫瑰,他一边听一边拿手机拍了玫瑰花的照片,迅速发给老婆,并问她这些玫瑰花漂亮吗。 没多久,栗珵净回复:好漂亮啊。 虞峄对着手机屏幕笑了一下,娴熟地撩她一句:再漂亮也没你漂亮。 当他单手捧着玫瑰花走出店门,不由地去想一个可能,一个只要发生过就足以令他感觉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的可能:她当年会不会也对他抱有好感? 甚至是她会不会也对他一见钟情了? 此时此刻,他很愿意这么去猜测。 栗珵净下班后走出医院,又一次看见前来接她回家的老公。 老实说,负伤的虞峄单手捧着玫瑰花的样子看上去有些……特别。她忍不住莞尔,赶紧走上前去,当即就说他了:“不是让你安心在家休息,别过来接我了吗?怎么又不听我的话了?” “走过来的,也没多少路。”虞峄浪漫又殷勤地把手里的花束递给自己的太太,“今天份的礼物,还喜欢吗?” 栗珵净双手接过馥郁的玫瑰花,眼波流动,发自内心地说:“我好喜欢。” “喜欢就好。”虞峄抬起一只手臂揽住她的腰,“一起回去吃饭了。” 等红灯的时候,有不少路人往他们的方向看,那目光就像是在瞅一对刚热恋不久的小情侣,有些好奇,有些羡慕。 炽我心者 第58节 等结伴过了马路,栗珵净甜甜地对虞峄说:“今天感觉有些高调了。” “高调吗?”虞峄却不觉得,继续输出他对她的情话,“一个男人送自己老婆玫瑰花不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吗?” 栗珵净笑了,很快回想起一件事,然后心情不错地告诉他:“读大学的时候,我们院系一对公开不久的情侣,就是这样手捧玫瑰花,结伴在校园里走了一圈,当天好多人都跑出来看他们。” 听她这么说,虞峄也觉得有些意思:“或许现在正打量我们的路人也觉得我们是刚恋爱没多久,或者我正在追求你。” 栗珵净看向他,心里像是流蜜一般清甜,心想他说得没错,也许看他们的路人真是这样想的。 虞峄放下揽她腰的手臂,改去牵住她的手,语气温柔地问她一个问题:“你愿意和我一直在一起吗?” 栗珵净有些意外他忽然问起这个来,不免觉得有些奇怪,却还是认认真真地给他一个真心的答复:“我愿意,而且我怎么都不会变的。” 听到她的答案,虞峄停下脚步,自然而然地凑近她,轻轻去亲了一下她的脸颊,低声保证:“你不变,我当然也不会变。” 不知为何,栗珵净感觉到他今天凝视她的眼眸特别温柔,就像是天上的流云、耳边的微风和眼前的暖霞都尽在他眼里。 他的眼神迷得她简直有些小恍惚了。 幸好他拉着她的手,一步步地带她往前走,她才不至于一时间回不过神来,很快想起他们正走在回自己家的路上。 栗珵净刚想和他讨论晚餐吃什么好,耳边忽然听见他认真地补充了一句情话—— “不仅不会变,我还要努力对你好一辈子。” (正文结束) --------------------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番外哦。 第54章 番外一 这一天,栗珵净在家休息,一大早就接到了两个电话,都是好消息。 一是妈妈楚荟菱的电话。楚荟菱在电话里告诉女儿,就在昨天傍晚,她爸爸栗成铂竟然完整地说出了一个词语,发音虽然很含糊,但她亲耳听见了。对此栗珵净非常惊讶,跟着妈妈激动了好久,然后说自己下午会去康复医院亲耳听爸爸说话。 二是虞峄的电话,虞峄表示自己明天就要回来了,栗珵净听到后甜甜地答了一声好,不忘叮嘱他明天开车一定要慢一些。 接完两个电话,栗珵净心情不错地开始大扫除,准备赶在虞峄回来之前,将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 当她将被子拿去阳台上晒,拿藤编的拍子拍了拍后,悠然地抬头看看天空,感受今日的暖阳。 这几天的天气都很不错,以至于她的心情也和暖阳一样,温暖和煦。 加上虞峄终于完成了门店的工作,明天即将回家的这个好消息,栗珵净简直觉得自己的幸福指数正呈现几何级地增长。 说起来,他们已经异地恋一年零七个月了,算是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从明天开始,她不用每天再通过手机向他表达思念了,他人就在她的身边,她能面对面地和他分享生活里的各种事情。 想到这里,她不免笑了,看着眼前的阳光,忽然想听点轻快的音乐了,于是走回客厅,随手播放起手机上的音乐来听。 栗珵净吃过中饭,去了一趟康复医院。 栗成铂在女儿和老婆的鼓励下,费力地发音,花了十几分钟,满头大汗地说出了“想家”两个字,说完眼眶就湿润了。 “爸,你今天进步了,能说出一个词了,我真的很开心。”栗珵净拿温毛巾给爸爸的脸擦汗,耐心地对他解释,“只要你每天进步一点,我想总有一天我们一家人能像以前那样坐在一起,一边看电视一边聊家常。等到那一天,我和妈妈就接你一起回家,好不好?” 栗成铂听了使劲点头。 “老栗,你别着急,我们一定会等你的。”楚荟菱体贴地对丈夫承诺。 一起走出康复医院,栗珵净送妈妈上了公交车后一个人慢慢地走回去。 天气不错,一个走在路上也是一件很惬意的事,她就这样沐浴在阳光下,一边走一边看路边的小店,有感兴趣的就走进去看看。 就这样,等她回到家已经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 打开门的一瞬间,她嗅到了熟悉的气息,心跳陡然加快,下意识想:不是吧?难道他又给她制造什么惊喜了? 她鞋子都没脱就往客厅里跑进去,果然一眼看见沙发上坐着的人。 虞峄当即站起来,朝她展开双臂。 栗珵净飞一般地扑到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了他一会儿后才说:“我好想你。” “你的想念未免太强烈了,我远距离接收到后选择提前回来了。”虞峄说。 “你骗人,明明是今天回来,还故意说是明天……”栗珵净有些娇嗔地抬起脸,瞅着他熟悉的五官,声音变得非常柔软,“你怎么回事啊,老喜欢逗我。” 早知道她就不把时间浪费在路上了,应该直接打车回来。 “想给你一个惊喜。”虞峄挑眉,满意地看着自己太太此时此刻的表情,“如果实话告诉你,怎么能轻易瞧见你现在这个开心的模样?” 他说完低头亲了亲她。 虞峄从行李箱里陆续拿出买给老婆的礼物。 “咦,这是什么?”栗珵净好奇地瞟见行李箱角落还有一个小盒子。 虞峄顿了顿,说:“闲的时候自己做着玩的。” “是吗?让我看一看。”栗珵净拿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放着一枚乍看做工偏于粗糙的戒指,她取出后凑近一瞧,戒指上还刻着“my wife”几个英文。 她又惊喜了,不由问他:“是你做给我的?” 虞峄干脆地承认是的,但声称自己做得不太好看,想着拿它当一个试验品,打算之后再网购一份材料包,重新按说明书再做一枚新的戒指。一回生二回熟,等第二回 手工做戒指,肯定比第一回做得漂亮精致。 “这个算了,不要了。”虞峄看着她专心致志地欣赏戒指的模样,表情宠溺地提醒她一句。 “等等,我还没戴过。”栗珵净飞速转过身,将银戒指套在自己右手无名指上。 尺寸竟然非常合适。 她转回身来,朝他秀了秀手上的戒指,有些小得意地说:“我觉得很漂亮,漂亮到完全可以戴出去的程度。” 虞峄闻言心里很暖,没想到他这么粗糙的手工,不仅没被她嫌弃,还被她赏识了。 栗珵净看他一言不发,以为他不信自己说的话,又一次强调:“我真的觉得它很漂亮,我也很喜欢,你就别急着去做第二个了,这个已经足够好了。” 虞峄走近她,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会心看着她:“是不是只要是我亲手做的,你都会喜欢?” “明知故问。”栗珵净主动依偎进他宽敞的怀抱,双手搂住他的人,“谁让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呢?” “一段时间不见,甜言蜜语的功力渐涨啊。”虞峄调侃她一句,看她的目光如羽毛般轻柔,又低声问,“真这么喜欢我?” 栗珵净点头。 他因为她的答案,整个人都很安心。 她越来越喜欢他,他何尝又不是呢?这一年多来,他习惯了每天晚上和她视频通话,他也慢慢学会将工作上遇到的烦心事告诉她。在她面前,他已经不需要有所保留,开心事还是烦心事,他都直接告诉她,她总是愿意一次次地耐心倾听他,并给予他一些建议。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只要一想到自己身后有她的支持,他就觉得特别踏实和知足。 于是,这次回来,他也打算直接和她说出自己最近想要达成的一个愿望。 他这样想着,亲昵地碰了碰她的头发,然后对她直说:“老婆,我们在今年要一个孩子好不好?” “你想要孩子了?”栗珵净有些意外也有些惊喜地抬眸看他,“真的吗?” “真的,我想要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虞峄慢慢和她商量,“但我知道怀孕对你来说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作为男人,我也没法代替你体验生育的疼痛,所以即便我再想要一个孩子,也必须先征求你的同意。如果你愿意我们就要一个,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你。” 栗珵净想了想说:“那我怀孕的时候,你能为我做些什么?” “我不抽烟不喝酒,做菜做饭都归我,家务活也归我。我帮你洗澡,喂你吃饭,陪你散步逛公园,陪你去产检,尽量陪你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你无聊的时候,我说笑话哄你开心,你痛的时候,就直接咬我几口。”虞峄的语气既认真又温柔,“暂时就想到这些,到时候等你随时补充。” “花言巧语……你怎么可能做到那么多?”栗珵净噗嗤笑了,“到时候你能做到你说过的一半就很不错了。” “那你给个机会,试试看我能不能做到。”虞峄轻声说。 栗珵净安安心心地待在虞峄怀里,片刻后抬起脸,说:“虞峄,其实我想的和你一样。我本来就打算等你回来后告诉你,我想做妈妈了。” 虞峄眼里的喜悦因为妻子的这句话变得更浓烈与炽热。 “一旦怀孕了,我更需要你陪在我身边,还有我肚子里的宝宝,我们都需要你的用心照顾,这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也许比你现在想的要累多了,你有这个心理准备吗?”她问他。 虞峄将她搂得更紧一些,坦然地说出自己的承诺:“我早就准备好了。我会陪在你的身边,陪你度过每一个你觉得紧张的时刻,尽我全部照顾和保护你,当然还有我们的宝宝,我都会负起责任的。” 他说完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然后恳切地请求:“你能不能给我一个当爸爸的机会?” 栗珵净看他一本正经的表情,发自内心地感受到他的诚意,很快将脸埋回他的怀里,点了点头,柔声说:“好,给你一个机会。” 为人父母,是必须认真以待的事,对三十岁的他们而言,既是一同去经历成长,也是一同去体验幸福。 她相信自己,也相信他,于是决定给自己和他一个机会。 --------------------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个番外哦。 ^_^ 第55章 番外二 宝宝五个月的时候,趁栗珵净放假,虞峄开车带老婆和儿子回了一趟乡下老家。 宝宝虎头虎脑的,生得太可爱了,虞峄的爸妈和亲戚们都特别喜欢他,长辈们忙着抱他逗他,递给他大红包,彼此交流得不亦乐乎。渐渐地,宝宝像是怕生了,脸上的表情紧绷起来,虞峄在一旁看得仔细,很快把紧张兮兮的宝宝从亲戚怀里抱回来,娴熟地哄了两句,又给他举高高,宝宝这才没有哭出来,大眼睛亮亮地盯着爸爸看,不久后咧嘴笑了。 中午吃完饭,一家三口回楼上的卧室休息。宝宝精力旺盛,一时间不肯睡觉,虞峄就拿手摇铃和他玩耍。 栗珵净刚从卫生间出来就听见宝宝轻铃般的笑声,目光往沙发上的那对父子看过去,只见宝宝正坐在爸爸腿上,努力仰起圆乎乎的脑袋,伸出小胖臂试着去抓他爸爸手上的手摇铃。 栗珵净见状幸福地笑了,安静地看着他们好一会儿。 直到看见虞峄又捏儿子的脸,她才出声提醒:“你怎么又捏他了?” 之前有一回,宝宝被爸爸捏脸,安静几秒钟后响亮地哭出来了,哄了好久才哄好。在那之后,栗珵净就明白宝宝不喜欢被人捏脸,即便他还只是一个孩子,也早早地表现出了自己的偏好和性格,对此应该给予他尊重。 无奈他爸爸就是淘气,总忍不住去捏儿子的脸。 “又忘了。”虞峄听到老婆的提醒后收回手,笑着看自己的儿子,“谁让他越长越胖,看着忍不住想捏一捏他脸上的肉。” 炽我心者 第59节 幸好这一回宝宝像是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又被捏脸了,脸上没有出现生气或想哭的表情,栗珵净为此松了一口气。 他们这个孩子,平常不太爱哭,但只要一哭就很难止住,且哭声洪亮,起码要哄上半个小时才能把他哄好。因此在看出他有哭的苗头前,她和虞峄会赶紧想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 此刻,栗珵净心满意足地看着他们父子俩的同时,慢慢回想起自己怀孕、养胎到生产的那段日子。不得不说,现在想一想那段日子她确实辛苦,不仅有身体方面的疲倦,也有心理方面的压力,她甚至为此哭过几回,幸好虞峄一直陪在她身边,尽他所能地照顾她,哄她开心。 整个孕期,她胖了三十斤,他却瘦了十二斤。 有了孩子后,虞峄的性格和行为比没当爸爸的时候要细致多了,他一闲下来就会看一看育儿书籍,还浏览相关的科普视频,以至于如今他给孩子换尿布、喂食、洗澡、哄睡什么的都不在话下,孩子也变得相当依赖他。 想到哄睡,栗珵净看了看时间,也到了宝宝午睡的时间,于是她慢慢走过去,来到虞峄面前,伸手准备接过宝宝,哄他午睡。 “没事,你去休息,我来哄他睡觉。”虞峄温柔地对妻子说,“等他睡着了,我让妈上来看着他,我们趁机出去玩一会儿。” 栗珵净闻言亮了亮眼睛:“你还有这个安排呢?” 虞峄不无得意地说:“当然得安排,即便有了孩子,我也要找机会和你过二人世界。” 栗珵净赞同他的提议:“也是,我们确实很久没有出去约会了。” 虞峄轻松地抱着宝宝站起来,和宝宝一起贴近她的妈妈,飞快地在她唇上亲了一下,低声说:“我已经期待很久了。” 虞峄骑着自行车载栗珵净行驶在乡间小路上。 正值秋天,天空旷远,花木绮丽,气温不冷不热,扑面而来的风带着果实的芬芳,闻着令人沁人心脾,舒适惬意。 栗珵净侧坐在虞峄的车后座,一手环住他的腰,眼睛悠哉地欣赏一路上的秋景,此刻的心情就和天空一样旷阔宁静。 “累吗?”虞峄问身后的人。 “应该是我问你,你累吗?”栗珵净笑着说,“我现在的体重和以前不能比了,胖得和一头熊一样。” 她生产完后没有去积极塑身,抱着随遇而安的态度,还是想吃什么吃什么,没有克制半点食欲,至于运动方面嘛,也不过是在每天傍晚和他一起去楼下散步,三四千步最多了。 虞峄闻言也笑了:“没事,胖就胖了,再胖十斤我也抱得动。” “说起来也是你害我的,你一次次买宵夜给我吃,我能不胖吗?”栗珵净打趣他,“你就做好心理准备吧,十斤算是乐观的了,我再胖个二十斤都有可能。” “没事,只要你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胖和瘦我都无所谓,我都喜欢。”虞峄欠扁地说,“就算体重超越你老公,我都不成问题。” 栗珵净抬起手轻轻去打了一下他的背。 “抱紧坐稳了。”虞峄忽然提醒她。 栗珵净搂住他的腰,脸贴在他的后背上,跟着他下滑了一个小坡度,一会儿后又顺利地回到平地上来。 这个场景让她想起了什么,自然而然地回忆起来。 “怎么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轻喃,很快说出来,“对了,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我脚肿得和馒头一样,是你带我去医院的?” 虞峄说:“怎么不记得?那天你脚肿得和发面馒头一样,连鞋子都穿不了,看着就让人心疼。” 栗珵净点头说:“对,那天我特别狼狈,你带我去医院的路上我又尴尬又紧张,那是我人生第一回 坐在一个男生的车后座,那感觉一辈子都忘不了。” 虞峄接着问:“怎么,你当时就心动了?” “什么?”栗珵净没有反应过来。 虞峄又问了一遍:“我是问你,你当时对我心动了没有?” 栗珵净的脸贴在他温热干净的衬衣上,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这个问题。 虞峄安静地骑了一段路,身后的人都没有发出声音,他怀疑她是不是睡过去了,不免玩味地问一句:“还在吗?” “在啊。”栗珵净飞快坐直了,精神不错地说,“放心,没有掉下去。” 虞峄笑了一下,然后慢慢说:“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栗珵净没听懂。 “虞榆去找过你的事,我都知道了,是她自己告诉我的。”虞峄说了出来。 栗珵净一愣,搂住他腰的手轻轻地一颤,慢慢说:“她真的告诉你了?” “对,她告诉我了。”虞峄停了停后说,“就你还瞒着我。” 栗珵净抬眸看了看天空,一瞬间觉得风淡云轻,语气也跟着淡定了:“因为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没必要再刻意说起啊。” 她记得当年虞榆来找她,以及对她说的那些话。当时她很害怕,毕竟只有十九岁,没有任何社会经验,性格又过于单纯,虞榆的出现以及对她的警告,本能地让她产生了一种自我保护,她当即决定要远离麻烦与危险,她再也不敢和虞峄有任何接触了。 于是第二天,当虞峄再次出现,并且对她表白,她听了后忍心拒绝了他,还刻意对他说出她想了一个晚上的台词,即那些伤他自尊的话。 即便当时她心里确实对十九岁的虞峄动了心,但由于她太年轻,连直面那份心动的勇气都没有,更何况是去接受。 她选择胆怯地躲避了。 她为胆怯付出了代价——她错过了他很多年。 “我就是想知道,你当时对我的真实感觉是怎么样的。”虞峄缓缓问老婆,“你那会儿心里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栗珵净垂眸,轻轻眨了眨眼睛,小声地说:“你这么想知道啊?” “当然想知道。”虞峄不由地笑了,“没关系,你就说实话。即便是没有我也不会失望,如你所说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不至于去计较。” 栗珵净的心跳在不知不觉中加速了,她低头看着自己脚上的球鞋,想着自己怎么忽然就这么紧张了呢?这是为什么呢?尤其是这种紧张好像还和当年如出一辙了。 虞峄也不催她,就安静地等她。 栗珵净脑海逐渐浮现虞峄十九岁时的模样,皮肤白皙,眼眸黑亮,清瘦有力的身材,刀刻斧凿般的五官……竟然都很清晰。 原来他温柔明朗的眉目一直深深印在了她的岁月里。 她永远记得他带她去医院的那天,在她就诊后,他温柔又急切地叮嘱她坐在椅子上好好休息,他则一路跑去帮她拿药。 那样温柔的少年,她怎么可能不喜欢他呢? 又也许在看见他的第一眼,她就有了一种欢喜的感觉。 想到此,她心里软得和棉花糖似的,手臂不由地搂紧了他,轻声对他说出了她的答案。 -------------------- 作者有话要说: 《炽我心者》至此连载完结,感谢每一位阅读的朋友 ,谢谢你的撒花和留言,谢谢你的鼓励和支持。愿栗珵净和虞峄的感情能带给你美好与真挚的感觉,愿你幸福美满。 以及,“长住”系列已经完成啦,这个系列有《仿若好景长住》(宋勤和沈明晰的故事)《珍贵》(乐之翊与冉恺明的故事)《予我自己》(悦昭与莫骤的故事)《炽我心者》(栗珵净与虞峄的故事),欢迎你的阅读,若是喜欢的话可以推荐给朋友哦。o(n_n)o哈哈~ 再次感谢阅读与支持,谢谢你。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