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放纵少年》 梦的开始 一 逃离路上 我是从窗户里爬进车厢的。 站台上的人们就像一窝蜂子,肩扛、手抬着行李,叫喊着、推搡着往车内挤。也有人学着我从窗户里往里爬,结果只进来一捆行李,车窗就被赶来的乘务员关死了,任凭那人在窗外咆哮、叫骂也无济于事。 不知道是谁在站台上放了一长串鞭炮,噼哩啪啦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火药味,让人感觉像过年。 娘没来送我,不是她不想,是我不让,在村头就开始抹眼泪,我是去北京又不是上刑场,有什么好哭的,等我赚了大钱回来的时候,一准儿让她把嘴笑到后脑勺上去。 不多时,狭长的车厢里被人群塞的水泄不通,到处充溢着一股子酸臭味。一个穿着破旧的农民就站在我身边,嘴里含着自己用白纸圈制的香烟,东张西望的,好象在找人。乘务员走过来,让他把烟草掐掉,他憨憨的笑笑,用焦黄的手指把烟捻灭,又小心翼翼的把残存烟圈装回口袋里。 火车启动的时候,我抬头望了望天空,一层灰尘浮在半空中,像云,又像雾气,又像傍晚袅袅升起的炊烟。 2000年2月,我坐在开往北京的火车上,努力憧憬着即将开始的美丽新生活。想坐在装有玻璃墙的豪华饭店里品尝山珍海味鲍鱼海参;想挽着漂亮女人的胳膊出入各种酒绿灯红的高级酒楼和宾馆;想躺在擦的一尘不染的小汽车里悠然自得的听着西方音乐。过去总觉得这些离我特别远,但随着火车的开动,这一切似乎就近在咫尺,仿佛到了北京下了火车就能如愿所偿。 眼下,刚刚过完年,车上的人大多是进城打工的农民,尽管我爹我娘也把我生成了农民,但我觉得我跟他们可不一样。 我的样子更像一个学生,不过我也不是学生,我初中二年级就不上了。老师说了,沈田生,你还是回家吧!到明年学校会发给你一个毕业证,绝不耽误你毕业。样子挺认真。我抬头看了看那个胸脯子大的像篮球一样的女人,说,不就一破毕业证嘛,谁稀罕!说完我抓起书包往外走,刚走到门口,我听到篮球恶狠狠地说,一个老鼠屎坏了一锅汤。操,说我是老鼠屎,我本打算回去找她算帐,但我还是忍了,不是因为我怕她,主要是为我那可怜的娘着想。 我被篮球开除过三次,第一次是因为我把皮蛋的脑袋上打出了一个窟窿;第二次是因为在放学后,我拦住两个女生不让他们回家;第三次我忘了,好像是因为我骂她胸大无脑。娘为此上门求了她三次,好话说了好几箩筐,她才勉强答应让我重回学校。但这一次我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决定再不回去,不就因为黄色小说的事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我只看了两眼,就被她没收了,居然还要我在全校师生大会上做“报告”,她不整死我,死都不瞑目。我说打死我也不去丢人,她说,要么做检讨,要么滚回家去!回家就回家,这破地方我早就呆够了!篮球气的直瞪眼。学校就是一屠宰场,不知宰杀了多少年幼无知的学生,我可不想成为被屠杀的对象。 这一次娘没再去求她,而是拿根棍子围着村子转了三圈,追着打我。我偷偷藏到村口的草垛里,睡了一天一夜才敢回家。娘说我是滩烂泥,糊不到墙上。她哭着拿棍子打我,我没再跑,我知道她不会打死我,我就她这么一个儿子,她不舍得。打那以后我便再没去过学校,我跟篮球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有她没我,有我没她。那一年我应该15岁。 看完上面的文字,或许你会问我,到底是什么地方跟他们不一样呢?其实我自己也说不上来。 我表哥是北京一家宾馆的保安,春节前回来,穿得西装革履的,头发上也像是涂了猪油,黑光闪闪的。他还带回来一个女人,大冬天的穿了一条裙子,红色的头发弯弯曲曲的像刚泡好的方便面。这在当时可成了村里的一条爆炸新闻,村里人都说表哥带回来一妖精,但我不这么认为,正如表哥说的这叫时尚,城里都流行这个。我没去过城里,但我想城里的女人,肯定都像这个女人一样,妖娆、妩媚。 表哥临走的时候对我说,如果到北京就去找他。他说,北京大的十天十夜都走不完,大街上都是奔驰、宝马,高楼大厦多的数不清。他说的我眼花缭乱,我把平生里看的所有东西都叠加到一块也拼凑不出北京的模样。 再看看这山沟沟,巴掌大的地方能有啥?尘土飞扬的土路上除了拖拉机还是拖拉机,更别说什么高楼大厦了,全部是清一色的土坯房子。 我离开学校后,跟着爹在村里干了两年的泥瓦工,就是推推沙子,搬搬砖头之类的活。你可别小看这泥瓦工,我第一次推沙子,就出了大丑,我开始试了好几次愣是没推动,好不容易推起来走了没两米,就连人带车翻在地上。工头让我回家吃奶去。他妈的啃他老婆的奶还差不多,我不服气,重新把沙子装进车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沙子推到工地。爹在一旁瞪眼看笑话,他说我活该,自己找的。看在他是我爹的份上,我没理他,如果换了别人,我早就拿铁锨把他活活拍死了。 这次去北京,可以说是受了表哥的鼓惑。他说,我可以去当保安,管吃管住一个月还有几百块钱的工资,这可比干泥瓦工强多了。我问表哥,我行吗?表哥说,当然可以,是人都行。 我仅用了五分钟的时间就做好了决定。每天站站岗值值勤就能挣几百块钱,又是在北京那样的大城市,我干嘛不去,不去的是傻子。还有,表哥现在也算半个城里人了,我可不想跟爹娘一样一辈子当农民,天天过跟土坷垃打交道的生活。 村里还有几个人在北京打工,不过他们可不能跟表哥比,天天爬上爬下给城里人盖房子,或者满大街的捡垃圾,穿得依旧是破棉袄,吃得依旧是馒头咸菜,就像眼前车厢里这个满脸胡子拉碴的人,身上的破棉袄露着棉絮,散发着阵阵臭味。他盘腿坐在地上,一口酒,一颗花生,嗞溜嗞溜的喝起来,简直把这里当成他家的炕头了。 火车开出十几分钟后,一个穿着时髦的女人穿过人群挤到我面前,她指着座位问,这是我的座位吧? 我买的是站票,我知道这座位不是我的,但我装作什么也没听到,把目光移向车外。 女人似乎有些不耐烦,她说,唉,你这人听到没有,这座位是我的!她声音很大,嘈杂的车厢里突然响起的女高音,引得四五双眼睛齐刷刷的看过来。 谁先抢到就是谁的!我这话似乎太没道理,但我不管有没有道理,今天我没打算把座位让给她,我可不想一路站到北京。 女人见我坐着没动,她两手叉在腰间,平坦的胸脯子上下来回起伏连绵波涛涌动。她说,54号明明就是我的,你把车票拿出来给我看看。女人似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我说,我凭什么把车票拿给你看,我今天就坐在这里不走了,你能怎么着!我的话一出口,又引来几道愤怒的目光。 女人被我的话气得七窍生烟,腥红如喝了人血的嘴唇不停的抖动着,她把行李往我面前一丢说,抢了我的座位还有理了,你敢不敢跟我去找乘务员! 女人的眼睛红红的,就像斗鸡场上一只斗志昂扬的公鸡。我想,去找乘务员怎么了,难道他们还能把我从火车上扔下去?不过我没跟她去,因为我知道去的后果是什么,不光座位没了,还丢人。 女人见我仍然没有离开的意思,她抬高了嗓门,阴阳怪气地说,怎么?心虚了,不敢去?一个男人跟女人抢座位你丢不丢人! 我没搭理她,我倒要看看她能把我怎么样。女人气鼓鼓的看着我,恨不得一口把我吞进肚子里。 就在这时,我看见一警察朝这边走过来。真他妈晦气,什么时候来不行,偏偏赶在这节骨眼儿上。 我低头想了十几秒钟。女人还在叫嚣,似乎全世界的人都不知道我抢了她的座位一样。 正在喝酒的胡子也停下来,瞪着眼睛看我,那眼珠子跟他妈牛眼一样,我怕他再用力,眼珠子会像子弹一样碳射出来,穿进我的肉里。周围几个人也好像对我的行为颇有微词,指指戳戳的。 我慢悠悠的站起来,使劲瞪了女人一眼。说实话,我真是舍不得离开那座位,但又不想尝警察手里那黑乎乎的带电的玩意儿的滋味,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女人瞥了我一眼,扭着屁股,哼着曲儿,梗着脖子,优雅坐下,像堆泥胎儿。 我知道她在故意气我,如果今天不是因为有太多人在场的话,我一定要让这女人好看。 梦的开始 二 女人是鬼 不知不觉中火车已经开出很长的一段距离,车厢里的人越挤越多,黑压压一片,就像夏天傍晚天空中上下翻飞蝙蝠,沉闷、烦躁,让人透不过气来。 女人懒洋洋的坐在座位上,嘴里嚼着香肠如同含着男人的生殖器,叭哒着嘴滋味十足。 大约是到了吃晚饭的时间,车厢里到处充斥着一股煮白菜、煮萝卜的气味。 火车上的乘务员推着堆满各种小食品的小货车,来回在拥挤的车厢里艰难跋涉。 对面大嫂怀里孩子一直呀呀呀的哭着,声音像一只叫春的老猫。大嫂从怀里掏出奶子,摁进孩子的嘴里。她的奶子又黑又瘪,就像太阳底下晒的干巴巴的窝头,显然小孩子并不嫌弃,他立刻停止了哭泣,快乐的咂着,笑着。我对长成这样的奶子没兴趣,摸在手里肯定又硬又糙,就像摸个老茄子。几个贼眉鼠眼的男人透过人群把眼光射过来,比红外线还厉害,直勾勾的盯着“窝头”,看的直流口水。 火车进入河北省的时候,车厢外已完全被黑暗笼罩,黑漆漆一片。 站着的滋味可真不好受,腰酸背痛腿也跟着抽筋,浑身上下散了架一样,快折磨的我不成人形了。此时此刻若能找到一个可以坐下的地方该有多好啊!哪怕只有一分钟也可以,但我随后发现这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我首先想到了车厢与车厢之间衔接处的某一个角落或许能实现我的愿望。我开人群好不容易才走过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整个衔接处,躺着的、坐着的、站着的、蹲着的各式各样横七竖八的堆了一地,别说一个人就连一只老鼠钻进去都困难。 我又想到了厕所,这可是块风水宝地,关键时刻也能派上用场。我迅速行动。操,眼前的景象让我眩晕,厕所早已被人占了先机,四个大老爷们排列整齐的挂在里面,就像屠宰场里那些挂在钩子上的拔光了毛的猪。 这回我算是死了心,我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回到原处。 广播里音乐让人直范迷乎,我正张大嘴打着哈欠。突然,站在我身边的农民叫嚷起来:俺钱包没了!这一声叫不要紧,旁边的人跟着骚动起来,纷纷摸自己的口袋。我把手伸进内裤里摸了摸,钱还在热乎乎的。还是这办法保险,小偷胆子再大也不敢把手伸进我内裤里偷钱。 农民的脸蜡黄蜡黄的像一张黄纸,他哆嗦着又翻了翻口袋,喃喃的说,完了,完了,真的没了! 一女的凑过来让他去报警,一男的也探头过来让他再找找。农民眼里滚着泪“扑嗵”一声跪在地上,男人膝盖上有金子,他居然没言语一声就跪下了,丢男人的脸。 他带着哭腔求小偷发发善心,把钱还给他。他说,那些钱都是他东拼西凑借来给他老娘看病用的,是十万火急的救命钱。我心想这农民真是傻的可以,小偷那有那么好心,会把偷到手的钱再还给他。 农民跪在地上磕了两个头,脑壳撞到地面上砰砰直响,周围没人上前拦他,只是耷拉着眼皮看着,就像看一木偶在演戏。 农民磕完头瘫坐在地上,哭起来,就像他老娘真的死了一样。一大老爷们哭的样子挺吓人,张着大大的嘴,黑洞洞的连喉头都能看得见,鼻涕挂在脸上拉出一条长长的线。 他的哭声惊动了附近的警察,一警察钻过来问发生了什么事。农民看到他,似乎是抓到一根稻草,他抱着警察的腿,一边说一边用棉袄袖子抹眼,警察问周围的人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大家都摇摇头说没有。看来警察也够笨的,小偷脸上又没挂着牌子,你怎么知道他是小偷还是良民。按我的办法就应该对火车上的人来个大搜身,不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胖的瘦的,高的矮的,通通不能放过,我就不信抓住那贼。 警察问了农民几个问题之后就他带走了。 整个车厢里随之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夜色和偶尔一闪即逝的点点灯光,我突然有点想家,想娘。从小到大我没想过家,逃跑还来不及呢,谁会想那破地方,但这次我承认是想了,主要是想娘。 我那可怜的娘嫁给我爹近20年,没过过几天好日子。我爹天生就两个嗜好,喝酒和打人,我和娘没少受棍棒之苦。16岁那年因为爹娘吵架,我第一次离家出走,其实说离家出走有点勉强,就是偷偷跑出来在村口的土窑里住了一夜没回家。没想到,第二天被爹拖回去一顿“棍夹肉”伺候,打得我皮开肉绽,屁股上开了好几朵花。说实在的我挺恨我爹的。这次我算是脱离了他的魔爪,可娘还没有,若在以前以我170厘米的个头还可以多少抵挡一阵儿,可现在我走了娘该怎么办,她肯定完了。 火车缓缓的驶进天津站,天空中飘飘洒洒的下起雪来。对面座位上一哥们晃晃悠悠的拎着行李下了车。机会来了,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屁股坐进座位里,气得旁边几位早已跃跃欲试的哥们直翻白眼。 坐在里面的女人斜着眼睛看着我,好像很很不齿。操,若不是老子当初把座位让给她,她现在早就累死了,谢都不说一声,还他妈的用那种眼光看我。 我仔细打量身边这个女人,看上去她的年龄不过20出头,脸上零星点了几颗痣,五官还算端正。她手上捧着一本琼瑶的小说,正看得津津有味。 车厢里的人们大多已经睡着,我却睡不着,大概是兴奋过了头儿,离北京越近我越是激动。 还有别的书吗?我问她。 尽管我有点恨她,但在这样一位漂亮的女人面前,我又有点恨不起来,心里怪痒的。 我活了17年没谈过恋爱,也没摸过女孩子的脸,这不能不说是我今生最大悲哀。好像也是在16岁那年,我拉了一下邻村一位女孩的手,只是碰了一下,她打了我一巴掌,还跑到我家告状,说我是流氓,爹赏了我两巴掌,妈的贱人,以为自己手上镶了钻块呢!摸一下都不行。 农村人的思想就是这么落后,都是一群老封建,若是听说谁家的孩子谈恋爱了,准会成为议论挨骂的对象,最后不被骂死也被唾沫淹死。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脑袋还不开窍,不过在老家有一个传统保持的比较好,那就是十七八岁都要订婚。我16岁的时候有人上门提亲,我死活不干。在我看来。谈恋爱跟订婚完全是两码事,对方是东施还是西施都搞不清楚,就稀里糊涂的订婚,甚至还要过上一辈子,掉进火坑里是很难爬出来的。想当初我表哥退婚的时候,赔了好几千块钱,连对方买的牙膏牙刷都要通通退回去,一分钱也要算清楚,要不就跟你没完。 再说了,以我的相貌,在我们村那可算头牌,我可是有条件的,在这里不妨向大家透露一下,首先要漂亮,不说闭月羞花吧,也要沉鱼落雁;其次是要有文化,起码要高中毕业;第三是要贤惠,女人嘛,就是要守本分,贤淑持家的女人是天底下所有男人都想要的;最后一点就是对我娘要好,对我爹无所谓,但对我娘一定要孝顺。 我的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了,如果她不搭理我或者奚落我一顿,那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女人笑着说等一下。声音很甜。 她又从包里拿出一本琼瑶的小说。我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看小说没多大问题,碰到不认识的字,就往后顺,意思弄明白就可以。拿黄色小说说吧,每到那些关键的段落或字句就用“□□”代替了,我照样能想到其中的意思,甚至场景。 我接过书,放在手中随便翻了几页,我不喜欢琼瑶阿姨的书,整天不是情就是爱的,弄的死去活来天崩地裂的,都是老一套。 你也是去北京吗?我问她。 她“嗯”了一声。 你在北京干什么?我又问。 自由职业者。她只顾看书,没抬头。 自由职业者是什么工作?天天在大街上闲逛也能赚钱?我的疑问逗得她咯咯咯的笑起来。 她笑起来很好看,比叉着腰骂人的样子要好的多。她说她在一家美容院上班。 美容院,那可是好地方!我啧啧的称赞,但我心里想,现在的美容院八成都是挂着羊头开妓院,她在那种地方上班多半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你叫什么名字?每次都是我先问她。 何美丽,你呢? 沈田生。 你不会是在田里出生的吧!她咯咯咯笑得更欢了。 操,还笑我的名字难听,她的名字也好听不到那里去。 我叫沈田生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就一定在田里出生。我娘说,当初取这个名字是为了好养活,可他们是顺心了,我却常常被人笑话。小的时候一傻b骂我是从地里挖出来的,我给他打掉了一颗门牙,爹又赏了我两巴掌,我知道自己的名字不好听,我也想改,但爹不让。 凌晨时分,火车驶入北京站,天上飘起鹅毛大雪。何美丽把电话号码写在一张纸条上递给我。我向她保证说,一定会打电话给她。不管怎么说,以后在北京我们也算老乡了。 梦的开始 三 一只无头蝇 表哥说过要来接我的,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没有来,害得我顶着大雪在北京站的广场上,苦苦等了一个多小时。 我来北京前他可是把话说的特别好听,说什么到时候肯定有工作干,有饭吃,有地方住,如今我来了,却不见他半个影子。 站台出口处熙熙攘攘的人群,逐渐散去,冷清下来,他们或被朋友接走,或赶回自己的家中,整个广场上只剩下我孤零零一个人。 雪下的很大,纷纷扬扬的,在路灯的照耀下,地上的雪花泛着刺眼的白光,让人感觉愈加寒冷无比。 在北京站的地铁口,我看到一个乞丐蜷缩在一张破旧的棉被里,像一堆发酶发臭的垃圾。 我裹紧大衣走出北京站,无论如何我得先把今天晚上的住宿问题解决了,总不能像乞丐一样也在大街上挨一夜吧。 我沿着大街慢慢的向前走,脚底下的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没走出多远我看见不远处有一家叫做“实惠”的地下旅馆。这种地方肯定便宜,相比那些装饰的金碧辉煌的大宾馆一个晚上动辙几百元,甚至上千元,我可住不起,要知道我的口袋里只有五百块钱,除去坐火车花掉的一百多块,现在口袋里的钞票已经所剩无几。 走下一段水泥楼梯,进到旅馆里面,我把行李丢在地上,拍拍身上的雪。一女的把头从窗户里伸出来上下打量着我,像看一件出土文物。 有地方住吗? 单间没了,只有双人间。 住一晚上多少钱? 五十! 还有更便宜的吗? 没有! 真的没有更便宜的了吗? 你到底住不住? 住,住…… 那女的神色冷漠,她从窗户里伸出一支手说,把身份证拿来,再交一百押金。 我从口袋里摸出身份证,还有带着身体余温的钞票,送到她手上。 她做完登记,把我领到一间门上写着13号的房间面前。 我推门的动静挺大,吓了房间里那小子一大跳。他见我进来,龇着两颗大黄牙,朝我傻笑。笑毕,又继续摆弄他那只臭死人的脚丫子。 环顾四周,这房间真是简陋的可以,还比不上老家的土坯房。整个房间内除了两张床和几张破旧的被褥以外,再没其他的东西。不过对于像我这种睡过草剁和土窑的人来说,这些都无所谓,将就睡一晚,等天一亮我就去找表哥。 本来是想美美的睡上一觉,可整整一晚上我压根儿就没合眼。那小子的呼噜声像他妈猪叫,我真想拿袜子给他塞进去,但试了好几次,没敢。 地下室里是看不到太阳的,住在里面的人甚至连天亮都不会知道。我约摸着快天亮了,因为我隐隐约约听到了外面有人走动,刷牙的声音。我翻了翻身子,那小子的呼噜声是停了,又开始磨起牙来,咯咯吱吱的,磨得人牙根儿痒痒。我紧紧闭着眼睛开始漫无边际的想象,把所有的脑细胞都集中到那些脱光了衣服的女人身上,想如何和她们亲嘴,抚摸,甚至做爱。这法子挺管用,以前睡不着觉的时候,只要想想这些保证一会儿就能睡着。 说起来不怕你笑话,到现在为止,我还是一个处男,除了书里、电视里、黄片里教给我的经验外,现实生活中我还没跟女人干过那事。我想如果有一天有钱了,我不会去买衣服,也不会去吃好吃的,我要先去找个小姐,让她陪我舒舒服服的睡一觉。 幸好我想象力足够丰富,可以基本满足我夜夜孤枕难眠的寂寞和欲罢不能的欲望。书上说这叫意淫,但我不管是意淫还是真的淫,想想总是可以的吧,又不犯法。 我困得实在不行,眼皮直打架,昏昏沉沉中,我看见一个妖艳的女人脱光了衣服站在面前,她下面郁郁葱葱,神秘莫测,我浑身血液顿时沸腾起来,沉积地底的岩浆,随即冲破地表,迸射而出。 起床的时候,我发现裤裆里湿了一大片,湿漉漉的,粘乎乎的。 我穿上裤子,从行李中找出表哥留给我的电话,迈步出了旅馆。 太阳已经爬得很高,雪也停了,刺眼的白光让我只能眯着眼睛走路。 我走到一个公共电话旁,按照字条上的号码拨过去,电话里传来一女的声音:你拨打的电话是空号。空号!我的后背有点发凉,找不到表哥我就完了,在北京我再没有其他的熟人。 我又仔细核对了那串数字,没错啊!我拿起电话又连续拨了好几次,依旧是那女人冷冰冰的声音。 放下电话,脑子里一片空白。我有点后悔了,一个人大老远的跑到北京,如今连唯一的亲人也不见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我又回去睡了一觉,这次我没有梦见女人,而是梦见表哥在大街上走路。我拉他,他不理我,就像陌生人,我骂他,他也不理我,我捡块石头打他,他回过头来朝我鼻子上打了一拳,说你傻啊!没事跑到北京来干吗?你自生自灭吧!说完他大摇大摆的消失在人群当中。我追出很远,也没找到他。 醒来后我坐在床上想了半天,难道是我认错了人,不会啊!眼睛是表哥的眼睛,鼻子是表哥的鼻子,嘴巴是表哥的嘴巴,连大板牙都一模一样。那他为什么不理我打我呢,还让我自生自灭呢!我想破脑袋也没想通。 中午,我被旅馆的女老板骂骂咧咧的赶了出来。她问我还住不住?我说住。她说要住必须再交钱。我说没有。她吩咐两个人把我的行李丢到了门外,就像赶一个要饭的。 我拎着行李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走着,是向东?向南?还是向西?向北?我自己也不知道。 走到一座天桥上,一位衣衫褴褛的老太婆跪在地上,手里抱一只方便面盒子,不停的给我磕头。我掏出5毛钱放进盒子里。我自己穷的叮当响,但我还是愿意拿钱给她。因为看到她的那一瞬间,我想起了我的奶奶,一个比我娘还可怜的女人,生了五个儿子,到最后却没有一个人养她,老了只能满大街要饭吃,前年冬天死在村头她自己那间又黑又冷的矮屋子里,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当天几个男人把她卷进一张席子里,抬进了后山。我想这老太婆肯定跟我的奶奶有着相同或者类似的经历,要不大冷天的谁会跑到天桥上给人磕头要饭吃。 走下天桥,我挤进一辆公共汽车,我不知道车将要开往哪里,也没有必要问,车到了目的地,我的目的地自然也就到了。 北京就是北京,满眼的高楼大厦,如同秋天地里高高长长的高梁树蔚为壮观。大街上到处都是各式各样的小汽车,就像正在忙着搬家的蚂蚁,远远望去黑压压一片。 车子大约走了一个多小时,最后在一个叫做刘庄的地方停下来。这里应该是郊区,眼前一片低矮破旧的楼房高高低低的,远没有城里的气派,还有脏乱狭窄的街道,上面也没有成堆成排的汽车。 我背着行李在大街上转悠了大半天,天快黑的时候,我在刘庄租了一间地下室,房间只有四五平方米大小,一张旧铁床、一个小马扎就是全部的家当。房东很客气,交了钱,开了收据,他笑哈哈地把钥匙送到我手上。 梦的开始 四 狂傲少年事 以后的几天,我四处打听表哥的消息,但整个刘庄似乎根本没有人知道表哥所在的向阳宾馆在什么地方。有人说在顺义,有人说在昌平,也有人说在怀柔。至于向阳宾馆究竟在北京城的哪个角落里,没有人能告诉我。 刚到刘庄的那段日子,我经常去一家兰州拉面馆吃饭,只为图个便宜,两块钱就能买到一大碗面,可以勉强填饱肚子。为了省钱,我一天只吃两顿饭,有时晚上肚子饿得实在难受,就跑到水龙头旁,灌几口冷水。从那时开始我慢慢明白,外面的生活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甚至有点残酷,生活的压力就像一块巨大的磐石压在我身上,喘不过起来,我必须为了填饱肚子绞尽脑浆。我数了数口袋里的钱,一共四十七块,还能维持几天?心里没数,我觉得自己就是压在床脚底下的那只乌龟,死撑。我突然很想回家,起码有吃有喝,不用担心饿肚子,但这已经不可能,四十七块钱连路费都不够。 我租住的房间隔壁住着一对夫妻,我在附近的工地上见过他们,男的大概30多岁的样子,女的要年轻一些,长的虎背熊腰的。每天晚上总是女的先回来,在门口架一口锅噼哩啪啦的炒菜,弄得整个地下室乌烟瘴气的,谗得我直咽唾沫水儿。 我住的房子跟隔壁只隔着一层薄薄的胶合板,他们那边有任何的风吹草动我一清二楚,刷锅洗碗的声音,逗嘴吵架的声音,甚至做爱的声音。就拿前天晚上说吧,他们一共做了两次爱,半夜一次,清晨一次,第一次十几分钟,第二次半个多小时。还有他们晚上起床撒尿的声音,唏哩哩,哗啦啦,然后毛手毛脚的上床,踩得铁床吱呀乱响。 他们似乎并不在乎这些。那天清早,我看见隔壁那男的,穿条屎黄色内裤,端个尿盆,在大厅广众之下去厕所倒尿,宽大的内裤挂在腰间,腚沟看得一清二白,若不是他下面那根东西将内裤撑起来,他肯定一丝不挂了。 晚上躺在床上睡不着,我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脱下来。隔壁的男女又开始交配,女人哼哼唧唧的叫声,把我的魂儿都叫出窍了。我把耳朵贴在墙上,心脏吐吐吐乱跳,他们身体碰撞和摩擦发出的声音让我的身体在疯狂生长,下面撑起了帐篷。心脏里好像钻进去了千万只蚂蚁,挠得我上窜下跳,我真想把隔在中间的这道墙砸个稀巴烂,冲过去,跳上床,扑到女人身上。 我穿上衣服,悄悄走到隔壁房间门前。真是天助我也!门上正好有一道细缝,我小心翼翼的趴过去,屏住呼吸,瞪圆了眼睛往里看。女人跪在床上,哀嚎着,雪白的奶子上下翻飞跳跃。男人站在床边,闭着眼睛,喘着粗气,用力抽送着身体,像狗一样交媾。 我浑身血管爆裂,裤裆里湿了一片,我没敢闯进去,我怕他们窜出来会把我活活打死。 我又看了一阵子,直到女人蹑手蹑脚的下床撒尿,我才叉着双腿猫腰回去。 坐在床上,我想起家里的那条老狗,平时跟我亲的不得了。一次,它居然偷跑出去找母狗,交的甚欢,被我一棍子打过去,老狗气得朝我龇牙咧嘴,汪汪叫着狂追不舍,我跑得腿都软了,它还是不肯罢休。最后老狗在我的屁股上咬了一口,我哭得天昏地暗,之后老狗便和母狗私奔了,再没回来。 正想着,突然有人敲门,我起身开门,一张俊俏的脸,笑眯眯的,是一男的。 他:能帮个忙吗? 我:什么? 他:我想把床调换一下位置,所以想请你帮忙。 我:哦! 他:我就住你对面。 我:哦! 他:我叫王晨,河北的,你呢? 我:沈田生,山东的。 我不太愿意跟陌生人说话,更不愿意对陌生人透露自己的身份,但他看起来不像坏人。 你刚搬过来没多久是吧! 哦!我答应着。他的房间收拾的干净利落,四周的墙壁上贴满了男女明星的照片。 由于房间太小,我们费了很长的时间,才把床的位置调整好,他随手递给我一瓶可乐。我没客气,我不是女的,不用担心可乐里放了迷药,当然更不用担心被强奸了。 回到屋里,我再次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脱掉,躺在床上一个人胡思乱想。想以后当了大干部大领导,前呼后拥,风光无限;想有一天成了富翁,住别墅,开汽车,养女人,这些都是我的奋斗目标。 隔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开始我还以为是老鼠起义。男人打着哈欠,好像在倒水,又好像是撒尿,接着是砰的一声,像放鞭炮,吓得我头皮一麻,我猜应该是水壶炸了。女人骂了一声:不长眼啊,他妈烫死你。男人支支吾吾回了一句。 地下室很吵,每天晚上一两点钟才能安静下来。住在这里的人,大多是外地进京打工的农民,有买红薯的,有盖大楼的,还有扫大街的,听说还有抢劫的,各行各业,五花八门。 已经是下半夜了,不知道是谁在放音乐。“流浪的人在外想念你,亲爱的妈妈……”看来想娘的不止我一个。 晚上我做了一个梦,这几天老是做梦但多数醒来就忘了。我梦见娘被爹打得满脸是血,跪在床边哭,娘说要离婚,爹就脱下棉鞋打娘的脸,一下,两下,三下,四下,打得娘四处乱跑。我提条棍子,站在爹的身后,我想如果一棍子下去,打不死他,算他走运。我挥起棍子打过去,可惜空了没打着,应该是看花眼了,爹站在两丈远的地方怎么可能打到他。我上前迈一步,双腿却好像被人捆住了一样,怎么也迈不动,我又试了两次还是不行,最后我把吃奶的劲儿也用了,还是走不动,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看娘被打……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天边的云彩被太阳烧得红红的,若不是饿得肚皮贴在了后背上,我还不想起床。 眼前有点发黑,走路轻飘飘的。不远处有一烧饼摊子,一胖女人站在里面擀面,看着她面前那一摞焦焦黄黄的烧饼,腚里的蛔虫都开始蠢蠢欲动了。我蹲在摊子旁,一口气狼吞虎咽了五个烧饼。真他妈好吃,要是再炒几个小菜,再来几壶小酒,那感觉肯定更好。 离开烧饼摊子,我拐进一家音像店。吃烧饼的时候,音像店玻璃上那骚娘们的照片就把我的魂魂儿勾跑了,奶子真他娘的大,把衣服都快撑破了。关于女人奶子大小的问题,有一阵子我仔细研究过,为什么同样是女人有的胸脯子比脑袋还大,有的比馒头还小?后来我在看自己下面的时候好像找到了答案,男人的下面也有长短大小之分,有的像茄子,有的像小老鼠,我想其中的道理应该是一样的。 我在音像店转了一圈,一男的瞪着眼珠子看着我,好像是店里进来了小偷。玻璃柜台里放着几张黄片,上面的女人被绳子绑着,两个男人正在亲她的下面。我只看了一眼血管里的血一下子冲到脑门子上,上面的女人也活了,在我面前浪叫。 这个多少钱? 哪个? 就这个。 十块。 能不能便宜点? 这片儿上午刚刚到,画面清晰,中文配音,名模出演…… 我摸摸口袋,里面躺着两张干巴巴的钞票。没有钱,没有电视,也没有影碟机,就是西施从地底下爬出来演我也没法看。 第一次看黄片儿大约是15岁那年,那时候还在学校,中午闲着没事儿,几个大孩子说要去看电影,我就偷偷跟在他们后面。在一个大孩子家里,他从床底下翻出一张片儿,说那是他父母经常看的。他把片儿放进影碟机没多久,电视里就跳出两个没穿衣服的外国人,他们缠绕在一起,像两根树藤。我下面跟着肿起来,我打它两拳,它继续昂着头,我又掐它两下,它依然昂首挺胸。一个大孩子红着脸冲进厕所,在里面痛苦的呻吟,刚开始我还以为他在拉屎,推门一看吓了我一跳,他光着腚,手放在下面又搓又揉,他那里稀稀拉拉长出几根毛,像春天刚刚露头的小草。我吓得缩回头去撒腿就跑。在回学校的路上他们商量着去找一只母羊或者母狗,拖到山上去干,他们说母羊或母狗和女人差不多,起码都是母的,下面长得肯定一样。不知道他们后来去了没有反正我没去,我可不想被母狗咬掉传宗接代的东西,那岂不成太监了。 他们虽然是大孩子但却比不上我聪明,至少我不会想出去找母羊、母狗这样的办法来。他们也不想想,如果有一天谁家的母羊、母狗下了仔,生出一不人不羊或者不人不狗的怪物,那不笑掉大牙。 那天我在放学回家的路上,看见一小妹妹独自坐在地上玩石头,脑袋上扎着两个羊角辫,脸蛋儿红扑扑的,笑起来真漂亮。 我蹲下来问她,小妹妹你想吃糖吗?哥哥给你买。她看看我,拖着长长的声音说想。 我抱起她,快速走进一片玉米地,玉米树疯长的时节又细又高,像一排整齐的士兵。我把手伸到她下面,摸她的小x,刚摸了两下她就哭起来,我捂住她的嘴,她越发哭的厉害,我用力把她推到地上,撒腿就跑。 这事我没跟任何人说过,在跟几个哥们吹牛的时候,我说我摸过女人的下面,他们都不信,他们还笑我说是不是做梦的时候把母猪当成女人了!我说放屁,不信拉倒,反正我摸过又嫩又滑。他们好像还是不信,个个伸长了舌头,扮做鬼脸。不管他们信不信,我是从心底里感到自豪。 梦的开始 五 都是寂寞惹的祸 从音像店出来,我腆着肚子在大街上逛悠。一个人从对面走过来,手里提着一包菜,像拎着一个手雷,他跟我说话,我还以为是拦路抢劫的,刚想拔腿跑,但回头想想,这人好像认识,对了,是住在我对面叫王晨的那小子。 他问我,你吃饭了吗? 我抹抹嘴说吃了。 他说,要不来我这儿坐坐,我就在那儿。他用手指着不远出的一个理发店。 好像除了闲逛也没其他的事情可以做,我跟他走进理发店。 理发店就建在地下室出口的旁边,矮矮小小的,里面墙壁上贴满了女人的画片,个个光着膀子,妖艳无比。 你来北京多久了?王晨问我。 刚来,你呢? 我来三年了。你是干什么工作的?王晨一边问一边择菜。 还没找,北京好找工作吗?我问他。我是应该找份工作了,要不,真要喝西北风了。 现在刚过完年,很多地方都在招人,你想找什么样的工作?他好像挺关心我。 我说,不知道,还没想好。 其实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但找什么样的工作,应该去哪里找,找到以后怎么干,这些问题我好像一样也没想好。 王晨把择好的菜放在案板上,梆梆梆梆的切起来。 我抬起头,看见理发店的窗户上贴着一张字条,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招洗头工一名。 心想洗头这活谁不会啊,我肯定也能干,就是不知道他要不要我。 这里招人吗?我问他。 是啊! 我行吗? 他想了几秒种说,行,你如果愿意就过来试试,不过工资不多。我说没事。他说那好吧,明天就可以过来,工资一个月四百,吃住可以跟他一块。 原来找工作这么简单,刚才还在为找工作的事愁的昏天黑地的,这下好了以后不用再为没钱吃饭发愁了。 我高兴的一夜没睡觉,第二天早早起床来到理发店,王晨正在给一女人头上抹泥巴一样的东西。 我坐在旁边正看的入神,一浑身白石灰粉的民工朝这边走过来,他没有进屋,站在门口往里面张望。 干吗的?我以为他是小偷。 这里剃头吧!他脸上画一个巨大的问号。 我心想这肯定是一傻子,理发店不剃头还干吗? 我只剃头不干别的。他怯怯的说,好像还是不放心。 操,他把这里当发廊了,他也不睁开开眼看看,我和王晨可都是货真价实的爷们,从娘胎里出来就没长女人的那套家伙,就是想卖也没人要啊! 我刚要开口,王晨在里面说,理发是不是,快里面坐! 我瞪着眼睛瞅他,他坐在椅子上很不自在,好象腚上被针扎了一样难受。 王晨让我给他洗头,我心里挺不舒服。心想,给他洗头?那我成什么了,岂不是连民工都不如。 民工脱了棉袄,把头伸过来,我抓住他的头发,使劲按进盆子里。民工的身体抖了一下,我闻到了一股子烫鸡毛的味儿。不过民工挺有忍耐力,从把头按进去到拖出来他吭都没吭一声。 理发店的生意并不是很好,来往的顾客也都是些普通老百姓,有钱人是不会到这种地方的。 没过两天王晨执意要我搬过去跟他一块住,说可以减少花费,彼此有个照应。 我搬过去的那天晚上王晨特意买了两斤排骨、一瓶二锅头。他的手艺还真不错,地道的四川麻辣火锅,谗得我肠子拧成一股绳。 王晨比我大五岁,也是农村的。他说他有个弟弟跟我一般大,正在读高中,成绩挺好是上大学的料。他越说越有劲,就好像他弟弟真的考上了大学光宗耀祖了一样。 一瓶二锅头被我们喝了个底朝天,我喝醉了,头昏脑涨的,王晨也喝醉了,脸是紫的,像茄子。 那晚我是怎么爬上床的已经忘记了,只记得半夜醒来时,身边多了个光溜溜的男人。他的手放在我下面,我有些麻木,应该是酒精起作用了,它麻痹了我的神经失去了知觉。王晨钻进被窝,把我含进嘴里,我没有反抗,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反抗,我又想起家里那条老狗,龇着牙,嘴边流着长长的口水,转着弯儿的鬼叫着和母狗交配。他抱着我,从后面进入我的身体,我感到一阵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当然还有些许的快感,脑子里一片空白…… 随波漂流 一 我就是那风筝 连续好几天我都是叉着腿走路,王晨也一样,后面疼得要命。 一天,一个打扮得土里土气的女人来找王晨,王晨先是拉她在一旁嘀咕了一阵子,后来两人神神秘秘的结伴出去了,连招呼都没打。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女人是王晨未过门的媳妇,名叫桂花,她是千里迢迢从河北来北京找王晨回去结婚的。 王晨晚上没有回来,我打他的手机,关机。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竟觉得有些孤独,其实我一直都很孤独,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 我有点想王晨肩膀,宽阔的像无边无际的草原。自从那天晚上之后,我跟王晨没再交换过体液,我是个心理发育绝对正常的人,那晚的事只所以会发生,多半跟酒有关系,酒后乱性,很多男人都犯过这种错误。 第二天,王晨从外面回来,脸上写着一个愁字。 王晨说,我们出去玩吧! 当然好啦!来北京一个月了,还没出去玩过呢!我高兴的跳起来,差点把房顶撞出个窟窿。 我说去故宫吧,听说那里很是气派。 王晨说,故宫没劲儿,就几个破门楼子。 我又说那去长城? 他说,长城太冷,准把人冻死。 我问那去哪里? 他说,去朝阳公园吧,那里有很多好玩的地方。 他说的朝阳公园到底有多好玩,我想象不出来,不过看他眉飞色舞的表情,,我想那地方应该还不错。 坐在公共汽车上,王晨一句话也没说,脸色有点反常。 那天的天空蓝的就像一湾海水,这样的天气在北京可是不多见,没来北京之前就听人说了,北京春天风沙大,光吃土就饱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眼见春天已然跃上枝头,风沙应该也快来了。 两个男人出来玩挺没意思。 走到过山车前面时,王晨问我敢不敢坐。 靠,凭我堂堂七尺男儿,一破车有什么不敢坐的。我眼都没眨一下,大摇大摆的走上去。 刚开始感觉还挺乐的,但仅仅过了几十秒钟,我就感觉好像去阎王爷那里溜哒了一圈,我看见许多仙女在天空中飞来飞去,估计我的心脏已经从喉咙里飞出去了,身体冰凉冰凉的,像一块刚刚从冰箱拖出来的猪肉。王晨那件白色的羽绒服上也印上了花,我把胃里的东西全部吐到了上面。 我躺在草地上,翻着白眼。王晨说,怎么样,七尺男儿,要不要再来一次! 我拜拜手说,不玩了,不玩了,再玩就把命撂这儿了。 远处几个人正在放风筝,他们尽情的跑着跳着,爽朗的笑声传得很远。 小时候我也放过风筝,不过那应该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大概只有七八岁的样子,学着别人,找块塑料布,裁剪出老鹰、飞机的模样,再把准备好的竹棍穿进去,用细绳捆牢,很容易就做好了,不过这样做出来的风筝有一个弱点就是飞不高,并且怕大风,大风一来就七零八落了。 我看着天空中那些五颜六色的风筝,眼睛里跳出许多影子,天空中的风筝越聚越多,相互碰撞、缠绕,黑压压一片,像一群嘤嘤嗡嗡的黄蜂。 王晨过来拉我,我只觉得浑身软绵绵的像被抽光了骨头。王晨说,是不是吓破胆了,尿裤子没有?真没良心,就知道看我笑话。 我在地上又躺了半个小时,最后扶着王晨的胳膊才勉强站起来,脑袋一下重了好几斤,脖子几乎支撑不住了。 王晨把手放在我的额头上,惊叫起来,那么烫,是不是生病了! 王晨把羽绒服脱下来给我穿上,傍晚的风有些冷,他瑟瑟的抖着。他说,走,我带你去医院。 我想肯定是病了,吓病的。还记得小时候,爬到人家树上去摘梨,刚爬到半树腰儿就被主人发现了,他一声喊吓得我一头栽到地上,还好没摔伤,不过回家就开始发高烧,说胡话。娘说我的魂儿被吓跑了,她煮了一碗面放在桌子上,用一根竹根挑着我的衣服,嘴里念念有词:田生,回家吃饭啰!回家吃饭啰!娘说把魂儿叫回来,我的病就好了。我不信,如果这样也能治病,还要医生干什么,不过第二天我的病还真的好了,并且活蹦乱跳的跟几个哥们把那棵树上的梨摘了个精光。 我估计这次我的魂儿又被吓跑了,但娘不在,没人给我叫。 王晨扶着我穿过三条街,费了好大工夫才找到一家医院。 我坐在医院走廊的长凳上神色木然,王晨忙着排队挂号。 突然,几个头戴安全帽的人出现在走廊里,他们边走边喊医生,等走到跟前,我才发现几个人慌乱的用木板抬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那人躺在木板上痛苦的呻吟着。 我只能看到那人半张脸,满是稚气,因为疼痛的折磨,他的脸已经扭曲变形。他躺在木板上一动不动,若不是他的阵阵呻吟声,你根本不会知道那是个活物。 一医生走过来,看了看几个“安全帽”,说,你们把人放在这里算怎么回事,影响了其他人怎么办,走走走,到外面去! 一个年纪稍大一点的人满脸焦急大走上上前说,医生,你们快救救他吧,这孩子刚从钢架上摔下来,救晚了怕是来不及了。 医生双手插在衣兜里,说,看病也得有个先来后到轻重缓急啊,里面还有好几个喊救命的呢!说完他迈着四方步走了,好像根本没有听到躺在木板上那人的叫唤。 王晨站在挂号处叫我,我站起来跟他走进一间科室,里面坐着一个四眼,他说,怎么了? 王晨说,他有点发烧。 发烧啊,没事!说着他写了一张“天书”递给我。 他:去划价,拿药吧! 王晨:还没检查呢? 他:不就发烧吗?有什么好检查的! 王晨:那总该看一看吧。 他:看什么呀,外面还有好多人等着呢,别在这里磨磨蹭蹭的,耽误了别人我可不负责! 他好像比我还有理,我攥了攥拳头,手软软的没一点力气。不过这也不碍事,只要拳头打过去,打碎他的眼镜应该没问题。 王晨拉我一下,拽着我往外走,四眼在后面说,就他妈外地人事多。 我靠,外地人怎么了,也是一条命,也是娘养的!我最恨别人说我是外地人,好像外地人就低人一等,天生的贱命一样。我挣开王晨的手,别看我病恙恙的,把我惹急了,照样掀翻他的桌子。 王晨说,你要干吗去? 找他算帐! 算什么帐,跟我拿药去! 他妈的太嚣张了。 那你想怎么样? 能怎样,揍他呗。 还揍他呢,你自己都站不稳。 那你跟我一块去? 我吃饱了撑的跟你去找死,这可是人家的一亩三分地儿。 那就这么算了? 行了吧,快走!王晨拉着我往楼下走,给人的感觉好像是在逃跑,步履匆匆,我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 我憋了一肚子气。脑袋上像被人敲了一棍子,木木的发胀。 王晨拿完药回来说,早知道你那么胆小,今天就不该让你去玩过山车。 我说,说我胆小?有本事我们再去玩! 王晨说,算了吧,再去,你就直接进太平间了。 在王晨的眼里,我就是一个胆小如鼠的人,他已经给我定性了。 我拿过他手中的价目表,漂了一眼。操,两盒药居然一百块钱,比喝人血还厉害。我看看玻璃里面正在忙着抓药的护士,其中一个正张着血盆大口盯着我。 我说,把药退了吧,我不要了。 王晨拍拍我的肩膀说,没事,先把病治好再说。 我有一点感动,王晨是我到北京后认识的第一个好人。 随波漂流 二 回到原点 那天晚上,我们回到刘庄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半夜渴的嗓子直冒烟,我爬起来找水喝,听到王晨躲在屋外打电话。 他说,过几天我把房子退了就跟你回去。一段沉默之后,他又说,就这几天,到时我肯定回去。接着又是一段沉默,最后他不耐烦地说,今天我朋友病了,没法过去,行了太晚了,有事明天再说吧! 王晨说完电话,推门进来,看见我先是一愣,问,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 我说没! 王晨说,快点睡觉吧,别再感冒了。 我说嗯! 王晨掀开被子,哆嗦着钻进被窝。 我咕咕咚咚喝完水,也钻进被窝。王晨身体凉凉的,像屋檐上挂的冰碴子。 躺在床上,我问王晨,你要回去吗? 哦! 还回来吗? 不知道! 干的好好的干吗要回去? “家里要我回去结婚。” 结婚?跟谁?我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 “你见过的,就是来找我的那个。” 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土里土气的女人。他们哪能结婚啊!王晨长得眉清目秀,一标准帅哥,再看看那桂花,说不好听的就是一坨牛粪,他们在一起可真应了那句老话: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那天晚上,王晨跟我说了很多关于他跟桂花的事,我只听了一半就睡着了。他说,他跟桂花16岁的时候就订了婚,他一点也不喜欢她,但由于是双方父母的意思,他也没办法。他之所以来北京就是想躲着她,没想到她还是找来了。王晨说,他这次跑不了了,他们已经订婚6年,桂花等了他6年,他不能对不起她,只能回去结婚。 整个晚上,王晨总是唉声叹气的,我突然觉得王晨特别可怜,跟自己不喜欢的人结婚生孩子身甚至要过一辈子,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样毁了。 王晨把他租的房子,以及房子里的锅、碗、瓢、盆通通留给了我。 临走的前一天晚上,我们喝得酩酊大醉,他哭了好几回,就像生离死别。我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如果换做我,肯定也傻眼了。 王晨执意不肯让我去送他,但我还是去了。 在人潮涌动的北京站,王晨向我挥手告别。突然间,我感觉这样的场面似乎在什么地方出现过,特别熟悉。在我的脑海中那个挥手的那个镜头,好像不止一次的在我的眼前出现过,但我已经记不起曾经发生在何时何地。 一个人回刘庄的路上心里空落落的,好象一下子失去了很多东西。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想到这里,我有些伤心,那种感觉很奇怪,心头酸酸的,想哭却哭不出来。 王晨走的时候一共给了我五百块钱的工资,比原先说的四百多出一百块钱,他说那算是对我的补偿。我说什么补偿?他说,给你你就拿着,问那么多干吗?那倒是,钱可是好东西,既然送到手上,我岂有不要的道理。 有钱的感觉就是好,似乎一夜之间身高增加了10公分。以前口袋里没钱的时候,感觉自己特矮小,处处看别人那副死瞧不起人的嘴脸。现在有钱了,就连走路的感觉也不一样,只要高兴你可以像螃蟹一样横着走。在公共汽车上,售票员要我买票,我甩出一百块钱,她的脸拉的老长,说,你没有1块钱吗?我说没有。她说,你再找找!我佯装摸摸口袋,说,真没有。她脸拉的更长了,都快够着地面了,但她仍然耐着性子说,要不你跟别人借借,我这里找不开。我看看周围的人,没有一个认识的。我说跟你借行吗?售票员看我一眼气得差点被过去。最后她只好跟司机借钱找给我。我心里挺高兴,尤其是甩钱的那一瞬间,感觉自己特神气像大款。 我特意打扮了一番,镜子里的我已经不再是一个多月前那个刚来北京是的“土鳖”,黄头发、宽毛衣、紧牛仔,王晨在我的耳朵上打了四个洞,我把刚刚买的银耳钉全部装进去,对着镜子里的人笑笑,我正准备去干一件很重要的事,这事已经盘算很久了。 随波漂流 三 游荡的铃魂 内容修订中 《我的放纵少年》随波漂流 三 游荡的铃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随波漂流 四 痴人之颠 一连好几天,我一直躺在地下室里,脸肿了,油光光的,没法见人。 钱全部被他们抢走了,为了填饱肚子,我把王晨留下的锅和盆卖了,锅卖了二十块钱,盆卖了十块钱,那收破烂的还趁我不注意,把锅里的勺子顺手牵走了,那勺子估计也能卖五块钱。 生活一下子又回到了从前,我依旧是每天到那家兰州拉面馆吃饭,每次吃的也依旧是两块钱一大碗的拉面。 因为每天在面馆吃饭,老板跟我很熟悉,每次去一坐下说话,老板心领神会把面做好,乐呵呵的给我端上来,这次也不例外,不过今天给我端面的不是老板,而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孩。 我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她眨眨眼睛说,干吗? 我说问问! 她扬起脸笑笑,腮上陷下两个酒窝,撒娇的说,不告诉你! 我靠,还挺清纯,是我喜欢的类型。 第二天,我早早的来到面馆,只见女孩进进出出不停的忙碌着,我盯着她,仔细端详,从头发到屁股,再到脚丫子,一寸也不放过。她的屁股翘翘的,让人浮想联翩。如果她的衣服是透明的该多好,那样就不用浪费脑细胞了。 她走过来,把面放到面前。我说,你今天必须把名字告诉我。 她说,为什么? 我说,你如果不说,我就告诉你们老板说你态度不好。 她说,随便!老板是我舅舅。 她说完,笑着,像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飞走了。 噫,奇了怪了,两天我居然没从她嘴里撬出一点有用的东西,我还真就不信这个邪。 第三天,我在大街上遇到她,她刚从菜市场出来,手里提着两条苟延残喘的鱼。 我上前拦住她说,现在可以告诉我名字了吧! 她说,凭什么? 我横在她面前说,你不说就别想走! 她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小流氓。 我没生气,双手叉在胸前,看着她笑。 她说,你再不让开我就喊人了。 我说,喊吧,只要你敢喊,我就敢说你是我老婆! 她生气的看着我,抿着的小嘴像一颗红红的樱桃,没想到她生气的样子也那么好看。 我说,只要你告诉我名字就让你走。 她好像已没有别的选择。 娟子!说着她迈一步,准备从旁边溜走,我紧跟着跳一步继续挡在她面前说,你多大? 她怒气冲冲的瞪着我,一幅要吃人的架势。她说,十六你还想问什么? 你有男朋友吗?我继续死皮赖脸的问。 她好像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满脸的怒气突然间消失了,她冲我温柔的笑笑,笑的我心里直打鼓,我正在诧异,她走到我身边,狠狠踩了我一脚,我哎哟一声跳起来,她乘机溜走了。 第四天,我没去面馆,两块钱的面条对我来说也成了奢侈品。我在菜市场蹲了一个上午等娟子但她一直没有现身。 我又回到地下室睡了一下午,傍晚在整理行李箱的时候,我发现了一张字条,是何美丽在火车上留给我的那张,若不是看到这字条,我几乎已经把她忘了。 何美丽现在是我在北京唯一认识的人,我想她认识的人肯定多,帮我找份工作应该没问题。 我蹦着跑出去给她打电话。 拨通电话,我说我是沈田生。 电话里声音嘈杂,对方没说话,估计是在想沈田生是谁。 过了几秒钟,我听到“哦”的一声。 何美丽说她说话不方便,她约我明天在西单地铁站见面。 第二天,我蹲在菜市场旁边看两个老头下棋,接近中午,我看见娟子拎着几个快餐盒从远处走过来。我跑过去拉住她问,你昨天怎么没来买菜? 你管我!她对我依旧是冷言冷语。 我说,我等了你一个上午。 她说,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你如果再缠着我,我就告诉我舅舅,看他怎么收拾你。 我说,我才不怕呢! 不要脸。说完她扭过脸去,不再看我。 我抓住她的小手,软绵绵的。她打我一巴掌,我摸摸脸说,总有一天我要娶你当老婆! 她说,做梦!你这样的人一辈子找不到老婆。 在她的眼里我好像比一只老鼠还令人讨厌。不过她越是这样对我,我越想追她,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自从看了她第一眼后,我的魂儿就跟着她走了,因此我发誓一定要把她弄到手。 这次我没再继续拦她,因为下午我要去西单地铁站找何美丽,我们电话里说好的。 我没坐过地铁,西单地铁站在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何美丽只告诉我说到四惠坐地铁就能到。经过一番周折,问了好几个大爷大妈,浪费了两个小时的时间才找到四惠地铁站,买完票,过了检票口,再走一段楼梯,我看见一辆“火车”停靠在轨道上,原来地铁跟火车长相一样。 以前听人说,坐地铁的人都是有钱人,穷人小老百姓是坐不起的。就像坐公共汽车和轿车的人,要分三六九等。打个比方说吧,超级有钱的人坐奔驰、宝马自不必说,当然也有坐私人飞机的那是少数,我最近听说现在有人开始准备坐导弹了,这样安全,不用怕恐怖分子。没钱的人只能坐公共汽车,不过坐公共汽车也要分好几个档次。没钱人中的有钱人坐带空调的公共汽车,冬暖夏凉;没钱人中的一般有钱人就坐普通公共汽车,虽然没暖气没空调,但环境还算凑合;没钱人中的没钱人也不错,坐月票公共汽车,一个月40块钱买张月票,可以天天坐,坐多久都可以,这种公共汽车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减肥,人多的时候后面的人会用脚把你踹上去,大冬天开着窗户照样能出一身臭汗。坐地铁就舒服多了,有空调有暖气,一下子也让我跨入了有钱人的行列。不过根据我观察在北京坐地铁的人都是一些跟我一样的小老百姓,看看那些叫喊着卖报纸、鲜花的人就知道了,跟胡同口卖豆浆、油条的人没什么区别,都一样的亲切和普通。 列车在地洞里快速穿行。给人一种穿越时空的错觉。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列车在西单地铁站停下来。出了地铁口,远远的我看见何美丽站在一块高高的广告牌下面,她上面穿着一件白色的毛绒绒的上衣,下面是一条黑色的皮短裙,裤子、长筒鞋也都是黑色的。她的打扮真是有特色,黑白分明,远处看就像把身体上下锯成了两段。不过在她身上最有特点、最显眼的还是那副耳环,一对大圆圈估计狗都能钻过去。 我走到她跟前,她说,你来晚了,罚你中午请我吃饭!我说没钱。她笑起来,声音如同银铃一般响亮,她说,走,我带你吃饭去。 随波漂流 五 痛痒年少 四月天,草长莺飞的季节。北京的天气依旧非常冷,时不时刮几阵大风,夹杂着沙土,乌烟瘴气的。 王晨的理发室来了新的主人,一个扎着小辫子留着长胡子的人。我总觉得王晨还会回来,并且像往常一样挥舞着手中的剪刀剪出各式各样漂亮时髦的发型。 那段时间,我挺怕一个人呆着,身边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想着出去找点乐子,口袋里又没钱,每当夜幕来临,寂寞便如同无边的黑暗汹涌而来,挥也挥不去,逃也逃不掉。 刚来北京的时候,我买了一方窄窄小小的收音机,没白没黑的听,睡觉时也不让它闲下来,漫漫长夜里,它是我唯一可以信赖的伙伴, 那时候,我很喜欢电台里一个名叫“倾诉”的节目,有很多好听的故事,还清楚的记得那晚的话题是“漂在北京”,许多听众打进电话诉说自己的遭遇,节目快要结束的时候,主持人放了首歌,歌曲的名字我已经忘了,但歌词却记得清楚: 密密麻麻的高楼大厦,找不到我的家, 在人来人往的拥挤街道,浪迹天涯, 我身上背着重重的壳,努力往上爬, 却永永远远跟不上,飞涨的房价, 给我一个小小的家,蜗牛的家, 能挡风遮雨的地方,不必太大, 给我一个小小的家,蜗牛的家, 一个属于自己温暖的蜗牛的家。 …… 听着听着,觉着鼻子一酸,眼睛潮湿起来。从小到大能让我哭的事几乎没有,爹就是打死我,我也没哭过,但这次我却是忍不住了,我觉得我就是那只蜗牛,那只背着沉重外壳的蜗牛,没有家,没有任何依靠,一个人冰冷的钢筋混凝土丛林中流浪。 在西单地铁站见过何美丽后,我一直在等她的消息,她答应帮我找份工作,她说她有一朋友在一家宾馆工作,眼下正缺保安。我说人家要吗?她打保票说,只要她出马,一定没问题。听她这么说我高兴的不得了。那天她还请我撮了一顿,吃的那些菜我连见都没见过,还挺好吃,不一会儿我把它们消灭的一干二净,只差没把盘子吞下去,撑得我直想吐。何美丽要我先回来等消息,一个星期之内肯定给我回话。 等消息这两天我也没闲着,天天去找娟子,她老是躲着我,像见了鬼一样,看见我就跑。 一天傍晚,我在胡同口碰到她,她看见我就像见了空气,权当不认识我,我跑过去抓住她,双手撑着墙壁把她拦在墙角里,她惊恐的叫了两声,说,你想干什么? 我说,你为什么老躲着我。 她用力掰我胳膊,想跑。 我两条胳膊死死将她围在中间,像一个铁笼子。我不会再像前几次那样,那么容易让她溜掉。 你想怎么样嘛!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要哭的样子。 我要你当我老婆。我嬉皮笑脸的说。 流氓,你去死!她用力推我,我就像她身后的那堵墙,耸立在她面前纹丝不动。 她气急败坏的说,你到底让不让开? 我说,你答应当我老婆,我就让! 她张开嘴一口咬住我的胳膊,恶狠狠的,不留一点情面。她的牙还挺厉害,疼得我蹦跶,我说,你就是把肉咬下来也别想走! 她或许真怕把我的肉咬下来,她松开嘴,拿眼瞅我,好像还不解气。我的胳膊上留下一排整齐的牙齿印,透着血丝。 我说,还想咬吗?我用身体把她逼到墙上,她已经无路可退。 这下该轮到我咬她了,我把嘴伸过去,咬住她的嘴唇,软软的、热热的,她挣扎着用手抓我的后背,我抱住她把舌头伸进她嘴里,香香的,甜甜的,我使劲亲她,我能感觉到她粗重的出气声,她连呼吸都有点困难了。 她又反抗了几下,我用手围住她的腰,她靠在墙上动弹不了,我又亲了她五分钟才放开,她低着头脸红红的老实多了。我说,这下该同意当我老婆了吧。 她推开我,一句话也没说,咚咚咚跑了,像头受惊的小鹿。 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我还在想娟子的嘴唇,又软又滑又香又甜,真他妈的过瘾。我把手指放进嘴里蘸点唾沫,放在鼻子上闻闻,还有娟子的味道,我又回味了好一阵子,直到下半夜才在迷迷糊糊中抱着娟子睡着。 我不下流 一 招手新生活 中午去面馆吃饭,说是去吃饭目的是为了见娟子。娟子围着花格子围裙进进出出忙的不亦乐乎,她看到我,走过来问,你吃什么? 我说,拉面。 她对着厨房里的师傅喊了声“一碗拉面”。 几分钟后,娟子把面条端上来,放在桌子上,我小声对她说,我晚上在胡同口等你。 她白了我一眼,没理我,转身继续招呼其他客人。 吃完饭,走出面馆,我摸摸口袋,里面只剩下5个钢镚儿,王晨留下的东西能卖的都卖了,如果再不找一份工作,我真得像乞丐一样饿死在街头。 虽然何美丽说一周内给我回话,但仅仅过了两天就等不及了。我找到路边一个公用电话,在投下硬币之前,我把它放在掌心仔细端详了两分钟,钱真是好东西,没它谁也活不了。 何美丽在电话里边说她的朋友已经答应了,她明天陪我过去看看,我把地下室的地址告诉她,她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俗话说,天无绝人之路。这话没错,此前我已经想好了,如果这次找不到工作,我就找辆自行车推到废品收购站去换几个钱用,看来还是老天爷怜悯我,不忍心看着一个大好青年走上犯罪的道路。 晚上我在胡同口等娟子,过了两个小时,抽了半包烟,娟子也没来。 早上天刚蒙蒙亮,我光着屁股站在门口四下看看没人,我迅速跑进厕所撒尿。一股玉兰花的清香飘过来,清清浅浅的,沁人心脾。此时树上的扬花开的正欢,一根根,一条条,像婴儿的生殖器。 何美丽来敲门的时候,我正躺在床上做我的春秋大梦。听到敲门声,我以为是房东。我穿条内裤哆嗦着起床开门,何美丽看到我吓得“啊!”的一声大叫,我也被她吓了一大跳,我忙转身回去找裤子穿上。 穿上裤子,重新开门。何美丽捏着鼻子,皱着眉头轻手轻脚的走进来,生怕踩到地雷一样。 啧啧啧,你就住在这种地方啊! 哦!我把堆在地上脏衣服捡起来,又塞到床底下。 你那些衣服多久没洗了? 没……没多久。我说话支支吾吾,觉得有点丢人。 没几天?不用骗我了,我看起码得有一个星期。 呵!呵!我笑的有些尴尬,男人都是这样,她也太大惊小怪了吧。 何美丽环顾四周,说,你这里的环境也忒差了。 我没说话,不想理她。现在我连吃饭都是问题,能有个窝睡觉已经不错了。等以后有钱了,我一定要买一间大房子,再买一张大的可以在上面打滚翻跟头的床,再娶一个漂亮的老婆天天抱着睡觉。 何美丽挺能炫耀,她说她自己住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厕所都比我住的地方大。坐在公共汽车上她还啰哩啰嗦说个没完没了,几个人斜着眼睛看她,她根本视而不见。她说她天天吃麦当劳、肯德鸡、吉野家、必胜客等等等等。她还指着她的衣服给我一一介绍,什么卡玛、真维斯、罗宾汉等等等等。她还说了一大堆我叫不上名字的东西,洗脸的什么什么娜,防晒的什么什么霜,美白的什么什么膏。她说的这些东西我一样也没吃过,一样也没穿过,一样也没用过。我不知道她吹的是真是假,但心里确实有一点点的羡慕。 公共汽车在路面上爬行,像一只病入膏肓的老乌龟。 前排座位上坐着一对身穿校服的男女,男的将手伸进女孩的上衣里,不停的摸索。摸了一再阵子,男孩开始亲女孩的脸,从左边前到右边,又从右边亲到左边。我想起了娟子,同是也想起了她的嘴唇,又滑,又软,又甜…… 何美丽朋友工作的宾馆在北京朝阳区,靠近三环的位置。我们赶到的时候,何美丽的朋友早已在宾馆门口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她的朋友名叫左向东,是宾馆的保安经理,黑黑瘦瘦的,看上去颇为精干。刚开始我并不知道他跟何美丽的关系,后来逐渐知道,左向东是何美丽的男朋友。或许是因为这层关系的缘故,我进这家宾馆没费多少周折。 左向东问了我几个关于年龄、文化程度、工作经历方面的问题,便安排我住进了宾馆的宿舍,然后他挽着何美丽的手去了楼上的房间。 傍晚,我回刘庄拿行李,顺便去面馆找娟子。 我站在门口歪着脑袋往里看,面馆里客人很少,娟子站在柜台里面算帐,我拍拍手,娟子闻声走出来问我,你又来干吗? 我说,我找到一份工作,要走了。 娟子看着墙上那串变幻着颜色的彩灯说,管我什么事? 我说,你会想我吗? 娟子冷笑两声,好像是在嘲笑。 我有点失望,说,我还会再来找你的。 我转身走出几步,回头看看,娟子站在原地没动,我又走回去说,你不理我没关系,反正早晚你都是我老婆! 娟子又是两声冷笑。 我走出20多米,闪进一条小胡同,里面堆满了垃圾,臭气熏天。我不相信娟子真是铁石心肠,对我的苦心视而不见无动于衷,我贴在墙壁上,偷偷注视着娟子的一举一动,她眼睛顺着我离开的方向左顾右盼,她看了几分钟,朝这边走过来,为了不被她发现,我缩到一堆垃圾里边,不知道谁丢了一坨鸡肠子,一股子恶丑,熏得我直想吐。当她走近胡同口的时候,我冷不丁窜出来,抱住她的腰,她尖叫一声,挥着拳头胡乱在我身上打了几下。我把手伸进衣服里摸她的奶子,她的奶子还没有发育完整,只有桃子般大小,我又摸她的下面,她挣扎着抓住我的手不让我摸,她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说,不知道。她的头拱进我怀里,像一个哭闹着要奶吃的孩子。我说,是不是舍不得我走?她嫩声嫩气的说,谁舍不得了。我说,那你为什么跟着我?娟子搂着我的脖子说讨厌! 我抱着娟子亲了五分钟,临走时娟子还恋恋不舍的嘱咐我一定回来找她。 我提着行李站在公共汽车上,车子开动了,娟子仍然站在站台上向我挥手,我心里挺高兴,她基本上已经被我搞定了,这叫一吻定乾坤。女人就是这样,你不来点真本事,她永远觉得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 我不下流 二 不爽,太不爽 我当保安的这家宾馆叫富贵宾馆,三栋红色的小楼合围着连在一起,如同北京的四合院。 第一天上班,一切都倍感新鲜,我穿上宾馆发的西装,在镜子面前陶醉了半个小时。我似乎天生就是穿西装的料,身体修长挺拔,肩膀宽阔,活托托的一幅“衣架子”。 我站在停车场的岗亭边,昂首挺胸,目光如炬,像一座屹立不倒的雕塑。我的主要工作是负责停车场的停车登记,只要有车开进宾馆,我就把车引进来,做好登记就行了,简单的很。 第一次上岗就值勤碰到一女人开车进来,我打着手势让她把车停进车场,可那车根本不听我的指挥,径直往里面开,我跑过去敲敲车窗说,你没长眼啊,把车开到车场去。 里面的女人摇下车窗说,你是新来的吧! 我点点头。 她摘下墨镜,问,你们经理呢? 她的问题让我摸不着头脑,你是谁啊,找我们经理干吗? 女人有些不耐烦,推开车门,走出来。她穿着一件通红的毛衣,头发挽成一团,高高的耸立在顶上,显得高贵无比。她说,你这小伙子,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左向东是怎么教你的? 操,你是谁啊,还教训起我来了,明明是她不守规矩,现在倒成我的不是了。我刚想跟她吵,左向东颠儿颠儿跑过来,在女人面前点头哈腰的说,王姐,真对不起,他刚来不认识您,您别生气! 女人说,这人行不行,不行就趁早让他走人,我这里可不收没文化、没素质的人。 左向东连连点头,笑着说,是是是!像只哈巴狗。 女人说,你回去好好调教调教,连话都不会说,以后怎么干工作。左向东站在一旁脸一阵白一阵绿。 女人说完钻进汽车,车子尾部冒出一股子黑烟,左向东毕恭毕敬的站着,直到车子开远了才回过头来训我,他说,你他妈眼睛长腚上去了,她可是宾馆的老板! 我说,我又不认识她,怎么知道她是老板。 左向东说,你还有理了,你刚才差点砸了我的饭碗知不知道? 我说,你不是说每辆车都要停到车场去吗?我可是按规矩办事。 左向东说,你就不能机灵点,长个脑袋拉屎用的? 他妈的拿我当出气筒。刚才还是一副奴才相,现在在我面前倒是盛气凌人起来。我说,这不能怪我,她脖子上又没挂块牌子,写着她是老板,我对她已经够客气了。 左向东指着我的鼻子说,我先把丑话说在前面,如果再出现这种事情,立马打铺盖卷走人。 妈的有什么大不了的,动不动就拿打铺盖卷走人吓唬我,好象离开这里我就活不了了一样。 不过左向东多我还算好,连身上西装的押金都没收,这其中部分原因来自何美丽,因为何美丽告诉左向东我是她的表弟,要他要好好照顾我。跟我同在左向东手下的其他哥们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天天像儿子一样被他骂,有时他们还要给左向东洗衣服,什么臭袜子、烂鞋子、脏内裤这些东西样样少不了,相反这些苦差事他没让我没干过。曾经有一哥们偷偷地跑过来问我左向动是不是我亲戚,我说是又怎么样。这哥们从此以后对我特别好,请我喝啤酒,还给我买红塔山,把我当成爷一样伺候,百般讨好。 左向东当过兵,会打拳,他喜欢时不时的在我们面前露两手,又是摆架式,又是找感觉,嘿嘿哈哈来回就那几个动作,我看那都是花架子,一棍子打过去准能把他打趴下。 我从小就想当兵,小时候村里来了几个招兵的干部,我跟在他们后面不走,娘跑来拖我,我也不走,死活要跟他们去部队。一接兵干部问我,小伙子,你为什么想当兵啊?我说,当兵可以学打抢、打拳。他又问我,为什么想学打抢、打拳呢?我说,谁敢欺负我我就打死谁。那干部听了我的话很生气,说,小伙子,你这种思想可不行,学打抢、打拳是为了保卫祖国,可不是用来教训人的。 到现在那干部的话我依然清楚的记在心里,等再过两年到了当兵的年龄,我一定去部队学一身真功夫,打炮、打抢、打拳、擒拿、格斗,看谁不顺眼就先灭了他。 刚到宾馆的那段时间,左向东天天要我们在太阳底下站军姿。我第一次站军姿,刚站了没半个小时就感觉天旋地转了,有两个哥们更惨,因为有一点天生的驼背,左向东给他们每人身上捆了一个十字架,睡觉还得背着,整得跟耶稣差不多。 不过有时候左向东对我也特别的严厉,最让我无法忍受的一次是,正在站军姿,我说我要去茅厕。左向东居然要我50秒种回来,我蹬蹬蹬跑进厕所,刚拉了一半,他就站在门口催,跟催命鬼一样。我提着裤子跑出来,屎还堵在腚眼门口,我只好用力把它憋回去,那滋味真难受,像得了痔疮一样。 左向东说这样做是培养我们的时间观念。我看他是在放屁!拉屎是所有动物的生理需求,跟时间观念没有一星半点儿的关系。他说鬼子打来了,别人都跑了,你还蹲在地里拉屎,一颗枪子过来,你这辈子就别想再拉了。我操,见过傻的也没见过他那么傻的,鬼子都打来了,谁还有心情拉屎,吓都给吓回去了,我觉得他就是有意整我们。 我不下流 三 一名奸细 到富贵宾馆的第五天,我趁左向东不在,偷偷跑回刘庄找娟子。 娟子一看到我就问,这几天你跑到哪里去了,现在才来找我。 我说,是不是想我了。 娟子说,才没呢! 我说,真的没想? 她说,没想。 我撅起嘴,追着她亲她。 在娟子住的屋里,她撒欢似的四下乱撞,一边笑,一边喊:流氓啊,有人耍流氓了。 我把她按倒在桌子上说,今天要让你好好见识见识什么是流氓。说着我把头钻进她的衣服里,亲她的肚皮,她嘎嘎嘎嘎的笑起来。 我压在她身上,感觉软绵绵的,像躺在一堆棉花里,她问我,你用什么东西戳我大腿了。 我操,这样的问题她也问,她是真不懂还是故意装傻。我说,你猜猜。 她说,不知道。 我抓着她的手伸进我的裤裆里,她的手只是碰了一下,就立即缩了回去,像是触到了电流。 娟子的脸涨的通红说,不跟你玩了。 我说,还没开始玩呢,保你一玩就上瘾。我把手插进她的裤子里,抠她下面。 她说,不玩了,不玩了,好疼啊! 我说,没事的,一会儿就不疼了,我扒下她的裤子,她那里散落着几根刚刚破土的草,嫩嫩的泛着一顶点的黄。 她怯怯的问,会不会疼啊? 我说,不疼,就像打针一样。 我脱掉上衣,正准备脱裤子,外面突然传来一男的声音:娟子,娟子,来客人了,快出来帮忙! 他妈的是那个王八蛋在这节骨眼儿上出来坏我的好事。娟子一骨碌从桌子上跳下来,说,我舅舅来了,怎么办? 我抓起衣服,看看四周,好象只有床底下能藏人,我猫着身子钻进去,里面黑咕隆咚的满是臭鞋味。 我听到那男人走进来问娟子,你大白天的躲在屋里干吗? 娟子吞吞吐吐的说,我……我刚刚睡了一觉。 男的说,你倒是清闲,外面来了很多吃饭的客人,快出去帮忙。 娟子说,哦,我马上就去。 男的说,真是麻烦。 我听到关门声,接着娟子跟我说,你快出来吧。 我从床底下爬出来,灰头土脸的浑身沾满了蜘蛛网,娟子说,我得走了。 我说,能不能不去了! 她说,我舅舅生气了。 我说,管他呢?我缠在娟子身上亲她的头发。 她说,那不行,他可是我舅舅。 我说,那我怎么办? 她摸摸我的额头说,听话。感觉像哄小孩子。 我说,那我有空再来找你。 她说,好。 我穿好衣服匆匆忙忙往宾馆跑,站在公共汽车上我就看到左向东像老爷一样在宾馆门口踱来踱去。 我跳下公共汽车,左向东问,你去哪里了? 我说,没去那里随便逛逛! 逛逛?这是上班时间。 我小声嘀咕一句,那又怎么了? 他说,你去那边太阳底下站两个小时军姿。 我操,也太狠了点吧,出去玩一会儿也不至于站两个小时啊!我装做没听见站在原地没动。 他火了,说,你他妈听到没有。他拉着我,把我拽到太阳底下。 他妈的太阳也跟我做对,平时不见它出来,这时候却闪在上面,不晒死我都不甘心。 我背对着太阳站着,左向东还不肯放过我,他对我发号施令说,向后转,眼睛看着太阳。 我靠,练火眼金睛呢!还要我看着太阳,我抬起头看了看那个火球,它也瞪着眼看着我。 我只觉得浑身一阵燥热,血直往脑门子上涌。我说,我不站了。 左向东一直在旁边监视着我,他说,才站了几分钟?就不想站了。他对着旁边一哥们说,你去拿一碗水来。 那哥们速度比兔子还快,没几分钟他手里端着一只白瓷碗,小心翼翼的走过来。 左向东说,我把这碗水放在你头上,如果水洒出来,你就再多站一个小时。 妈的王八蛋,想整死我也不用这样吧,还不如给我一刀来得痛快。 我站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汗水一颗连着一颗往下滚,顶上冰凉冰凉的,脑袋好像不是我自己的,我只觉得一阵悬晕,耳边随即传来白瓷碗清脆的碎裂声,水顺着我的脖子流进裤裆里,凉丝丝的,一哥们大喊:快来看,外面晒死人了。我想晒死的样子肯定很难看,要不他的声音怎么那么大。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躺在宿舍的地板上,几个哥们围住我,一哥们问旁边的人,你那里有那么大吗?他摇摇头似乎很是自卑。我正在纳闷,他们在看什么,那么入神? 突然我意识到自己身上没穿衣服,不知道是哪个该死的居然敢趁我晕倒的时候脱光了我的衣服,我赶紧用手挡住下面,没想到此时那里鼓鼓的精神头十足。 他们见我醒过来,一哥们说,你真是会装,一晕晕了半个小时。 妈的谁装了,我抡起拳头朝他脸上打过去,拳头落在他嘴上,他哇哇叫了两声,捂着嘴说,你为什么打我? 我说,你他妈谁让你给老子脱的衣服? 他说,我们还以为你是在装晕,所以想脱了衣服看你有没有反应。 他还阵阵有词,我气得浑身发抖,攥紧拳头想再赏赐他两拳。 几个哥们见状,纷纷笑着跑了。 妈的,他们就是想捉弄我,嫌被左向东整的不够惨吗? 何美丽经常来宾馆找左向东,有时她会一个人到宿舍找我,总会神神秘秘的问我,左向东对你们好不好?平时有没有人来找他?男的还是女的? 我把左向东的“罪行”一一说给她听,何美丽好像不太相信。他会这样吗?我怎么没感觉到?肯定是你们惹他生气了,他人挺好的,温柔有责任心,对人又好。 在何美丽的眼里,左向东是好的不能再好的男人,可她眼里的左向东我根本不认识。 虽然我每次都说左向动不少坏话,但何美丽还是会来问我,最近他有没有在外面过夜?有没有给别的陌生女人打电话…… 从何美丽的问题里,我隐约猜出了她介绍我到富贵宾馆的目的,我似乎成了安插在左向东身边的一名奸细。 我不下流 四 离别在春末 2000年“五一”节前一天的下午,我拼了命似的往刘庄跑。娟子打来电话说,她5月1日就要回安徽老家。我问她,呆得好好的,干妈急着回去?娟子说,她要回去上学,准备参加中考。 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刘庄时,娟子站在面馆门口,眼睛哭得红红的。 我拉着她的手往地下室走,地下室的那间房子我没退,王晨走的时候他怕我没钱,给我交了一年的房租,这里是我来北京的第一个窝,也是我在北京的家。 路上,娟子紧紧握着我的手,生怕我跑了似的。 路过一家饰品商店时,杨雪买了一条坠玉的脖链给我挂在脖子上,那饰品店的老娘们说链子上的玉块是用天然的玉石做成的,我才不信呢!你不想想,两块钱能买到一块母指大小的玉石?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但只要是娟子送的我就喜欢,哪怕是在大街上捡的一块石头,我也会把它当做宝贝。 我问她,你还回来吗? 娟子说,要等到放暑假以后。 我说,还要那么长时间啊! 她说,等放暑假的时候我一定回来找你。 我说,你不回去不行吗? 她说,我是跟父母吵架后偷偷跑来北京找舅舅的,我父母已经生气了,如果再不回去,他们肯定来北京抓我! 我说,你就不怕我找别的女孩? 娟子打我一拳,说,我走了你可不能找其他的女孩子! 我说,你要是跟被人跑了怎么办? 她说不可能! 回到在地下室,娟子缠在我身上,要我亲她,要我背她,要我抱她,她还非要看看我身上那硬梆梆的东西。 闹了一阵子,天快黑的时候,娟子说她要回去。 我搂着她那后来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腰不让她走,她说,我不回去舅舅会打死我的。 我说,你就要回家了,就不能多呆一会儿! 她说,那就一会儿。 娟子坐在我腿上,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我解开她上衣的纽扣,她没反抗。我把上面的衣服全部脱下来,她的奶头红红的,像两颗成熟的枣果。 我扒下她的裤子,娟子羞答答的趴在床上,不敢看我。我快速脱光了衣服,压在她身上,她身体有些凉,软绵绵的,滑溜溜的。 我轻轻的探头进去,她说疼,我只好退出来。娟子好像有点害怕,怔怔地的看着我,我又连续试了好几次,娟子都说疼。 她躺在我怀里哭起来,哭了一阵子就睡着了。 那天晚上,娟子没再说回去,她在我怀里睡了一夜。半夜我欲火焚身,悄悄爬到娟子身上,她说怕,我说没事。我慢慢把自己送进去,她咬着我的胳膊,嘤嘤的叫着,像是吃了迷药。 铁床跟着我的节奏吱吱呀呀的乱叫,隔壁不知道是那个欠揍的,打了墙壁一拳,咚的一声巨响,嘴里骂着:你们他妈的能不能小声点。我吓了一跳,差点阳痿。 没想到娟子还是处女,白色床单上的那点点梅花红印,印证着她的处子之身。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娟子躺在臂弯里,安静的睡着,像个贪睡的婴孩儿。我亲一下她的额头,她睁开眼睛看着我,哭起来,说,我马上就要走了,如果以后见不到你怎么办?我紧紧把她抱在怀里,她的泪水落到我的脸上,那一刻我有些茫然。 我没去送她,她说她很想让我送她,但是我不想去,不知道是我不愿看到娟子哭的场面,还是对我和她的未来感到迷茫,反正我没去。 5月1日宾馆放假,我在刘庄呆了一天,没精打采的脑子里全是娟子的影子,娟子的离开,让我很痛苦,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如此想念过一个人,我去了面馆三趟,又在地下室又坐了半天,无论走带那里,都能寻找到她残留的气息。 天黑的时候,我一个人在饭店里喝了两瓶啤酒,头晕晕的,走起路来轻飘飘的,想起娟子躺在我怀里说的那句话,我有点想哭,不知道我是怎么了,特别特别想娟子,她生气的样子,笑的样子,哭的样子一幕幕重新跳上心头,有种放电影的感觉。 我不下流 五 大仇得报 出了饭店门口,一个女从面前一晃而过。那背影很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我悄悄跟在她身后,只见她穿过一条小街,走进一家发廊。 在发廊门口我想了三分钟,没错,这女人就是上次抢钱还叫人打我的人。我心想,真是冤家路窄,居然让我碰个正着,不教训她都对不起老天爷冥思苦想给我安排的这次绝佳时机。 我走进发廊,女人正坐在沙发里聚精会神的看电视,我指指她,她马上心灵神会,领着我噔噔噔上了楼。 进到房间,那女人从枕头下面摸出一避孕套。 我帮你戴上。 有健康证吗? 有,当然有。 我看看。 不用看了,看这里就行了。 我把手伸进她下面,又干又涩,抠的她直叫唤,我把她的裤子扔到地上,她撅着屁股趴在床上,我从后面用力捅进去,女人疼的哇哇乱叫。刚开始的时候她的声音还高亢尖利,没过多久,就变得粗重沙哑起来,她哀求我,我没理她,继续在她的身体里钻来钻去,就他妈的一个字:爽。 直到觉得腿脚有点酸胀,我把她推开,一个人躺在床上,悠然自得的抽烟。 女人蹲在地上用卫生纸擦她的屁眼,大概是流血了,我看见洁白的卫生纸上一片殷红。 我心里挺解气。 多少钱?我问。 两百。女人站起来,走路一瘸一拐的。 给你。我拿出二十块钱仍到地上。 二十!你他妈买块肉回家搞也不止这些。女人朝我大声吼叫。 要不要随便你!说着我站起来穿衣服。 你他妈的给这么一点钱就想走。她扑过来想抓住我。 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我盯着她,把手里的烟丢到地上。 我管你干什么的,干了就得给钱,没钱回家干你妈去!女人光着身子,雪白的奶子耷拉着。我心里有点紧张,如果上次打我的那两个王八蛋此时钻进来,我肯定又免不了一顿打。 我表哥可是刘庄派出所的警察,你把我惹急了,小心我让他来抄了你们的老窝!我觍着脸说。 警察有什么了不起的!她显然被我的话震住了,声音小了很多。 我说,是不是嫌少啊,这些钱我还不想给你呢!我伸手去抓地上的钞票。 女人眼疾手快,跳起来抄起地上的钞票说,小兄弟能不能再加点,二十块钱也太少了,还不够看医生的呢! 我想了想,随手又丢给她十块钱。妈的给她一分她就多赚一分。 女人气鼓鼓的,张了张嘴但没再说什么。 临走,我捏了一下她的奶头,软软的,没有弹性。她骂我变态,我说有空下次再来招呼你。 我咚咚咚跑下楼梯,没敢在发廊门口多呆一分钟。 我坐上最后一班回宾馆的公共汽车,车上的人很少,冷冷清清的。心里特别高兴,我终于大仇得报。 一周后,我收到娟子第一封来信: 田生哥哥: 回来第一天,我就给你写信了。 你知道吗?在回来的火车上我哭了一路。真的好伤心,真的好想你,真的不愿意离开你。从你亲我的那一刻起,我的心已经不再属于我自己,那是我的初吻,很美好,不过你嘴里的烟味太大了,至今想起来都是烟味。 我觉得自己再离不开你了,没有你我的生活中便如同没有了阳光,失去了你的温暖,我这棵小草最终会枯萎。 我是趴在被窝里给你写这封信的,你能感觉到到吗?真想再躺在你怀里,像只小乖猫一样,可以什么都不用想,很安全,很安静,很温暖。至今我仍然能感受到你的体温,你的味道,你的呼吸,一切都是那么亲切,那么美好,那么令人渴望。我一个人躺在床上睡不着,你能来陪我吗? 尽管从离开你到现在还不到24个小时,但我觉得好像比一年的时间还要长。你虽然有些坏,常常欺负人,但我还是跟定你了,以后你去那里,我就去那里,在你旁边照顾你一辈子,到时候可不准再欺负我。 如果不上学了整天跟你在一起该有多好啊!我回来后,父母就把我关在屋子里,什么地方都不让我去,我仿佛就是一只被剪断了翅膀的小鸟。 我已经想好了,等放了暑假,我就去北京找你,让我们现在开始倒计时吧,我会日日想你,时时想你,分分想你,秒秒想你,你也会想我吗? 上面写了这么多,你不会烦吧?我实在太想你了,心里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却又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我写了一首诗送给你(人家都是男孩子写诗给你女孩的),你不要笑我哟! 我要做一棵树 站在你每天经过的地方 默默的守望 即使枯萎了我愿意 我要做一块石头 哪怕每天都要经受浮水的冲刷 为了等到海枯石烂的那一天 粉身碎骨我也愿意 我要做一缕阳光 亮在你的天空里 每当你抬起头 都会看见我的绚丽 这首诗我想了半天才写出来,你能明白我此时的心情吗? 亲你 想你的娟子 2000年5月1日晚 平淡生活 一 男人的通病 看完娟子的信,我愣了半天。我没给她回信,这辈子我还没写过信,不是我不想为娟子破这一次例,而是我实在写不出来。小时候老师让我写作文,题目是《我的第一次》,有的同学写他第一次帮父母做家务,有的同学写他第一次出游,而我写的第一次是上树掏鸟蛋,整篇文章只写了80个字,大概就是爬到树上把蛋从鸟窝里掏出来,然后拿回家煮煮吃了。结果给老师臭骂一顿,说我不爱护小动物,老师还在课堂上怪里怪气的读我的大作,同学们个个笑的前仰后合,我当时恨不得找个老鼠洞钻进去。我发誓这辈子再不写东西,如果写了就一辈子找不到老婆。既然誓都发了,可不能坏了规矩。 没过两天娟子又写来了第二封,她说她病了,不知道真的还是假的,好像病的还厉害。看完信我给她打了一个电话,听到我的声音,她哭得说不出话来,她问我,你会不要吗?我说不会。她又问我,你会离开我吗?我说也不会。她又问,你会娶我么?我想了几秒钟说不知道。电话那边哭的更厉害了。真是让人想不通,她为什么总喜欢问我这么弱智的问题。她说,没有我,她会活不下去的。她还说,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她也会跟我一起去死,等等等等。撂下电话,我心里极度郁闷,也说不出为什么,女人真他妈麻烦。 接着,娟子的第三封信,第四封信,第五封信,第六封信如雪片般飞过来,我一封也没回,理由同上。 这期间,我很意外的收到一封王晨的来信。那是个周末,我回到刘庄,房东看见我,笑哈哈的走过来,手里捏着一封信说,这封信已经到了好几天了,一直放在我这里。我接过来,拆开,王晨的信很短,只有几行字,他在信中说,他已经结婚了,但生活的很不幸福,他说,他很痛苦,准备过几天来北京看病。他的信让我有些摸不在和头脑,至于为什么不幸福,又是看什么样的病,他通通没有细说。 尽管信中他言词闪烁,但我还是从中预感到了一点什么,他肯定出事了。 王晨到北京的那天,我跟左向东请了一天假,他很爽快就答应了。 我急急忙忙跑到北京站,火车到站的时间已过,但王晨并没有出现,候车大厅的广播里说火车晚点了。 我站在广场上啃着鸡腿,又酥又香,真他妈的好吃。几个在地上滚来爬去的小孩,眼睛直直的盯着我手上的鸡骨头,一光屁股小孩跑到一位中年妇女面前,扯拉她的衣角,嚷着吃肉肉,中年妇女抓起小孩,像抓一只小鸡一样,咣咣两巴掌打在他屁股蛋子上,小孩像给人捅了一刀,张大嘴巴干嚎。 我咂咂手的油,看看太阳,刚刚露出半张脸,时间还早,几个老爷们弯在地上睡觉,像老狗,有一胖子手插在裤裆里,脸紧贴着黑乎乎的地面,画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一女人凑过来问,要不要碟? 我看看她手上捏着的两张黄片问,多少钱? 二十块钱,都是明星演的。 都是什么明星? 香港的,台湾的,也有美国和日本的。 就这两张? 你想要多少? 你有多少? 500张以内,现在就能提货,超过1000张,那要等到明天! 五块钱买不买? 卖不了,本还捞不回来呢! 那我不要了。 唉唉,小兄弟,别走嘛,咱们再商量商量。 我没理她,继续往前走,她跟在后面,寸步不离。 “再加点,再加点,不能让做我赔本买卖吧! 我没停下来,她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对我围追堵截。大约走出10几米的样子,她拉住我说,行了,行了,五块就五块了,你要多少? 我停下来说,一张! 女人张着嘴,连虫牙都能看到,她说,才一张! 我说,卖不卖,不卖我可走了。 女人想了想说,算了,今天头一次开张,就买给你了。 我把钱给她,是一打毛票,她瞅了我一眼,吐口唾沫油在手上,一张一张认真数起来。 她数了两遍,对我说,还差两毛呢? 我说,不可能,买鸡腿的人刚找给我的。 她说,不信你数数。 我拿过来数了数,的确差两毛。妈的买鸡腿的鸟人黑了我两毛钱。我说,我身上就这么多了。 她说,你再找找! 我说,真的没有,要不你去问那买鸡腿的人要吧。 女人看着我,一幅极为不爽的样子,我怎么去问人家要,他又没欠我的。 我说,那怎么办? 女人又想了想说,算了算了,真是倒霉。 我把黄片揣进兜里,又看看太阳,一张笑脸挂在枝头,红彤彤的。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我看见王晨从人山人海的出口走出来,我叫了一声快步迎上去。 他看起来很憔悴,下巴上的胡子一根跟钻出来,密密麻麻的。 他问我,这几个月过的怎么样? 我说,我找工作了,在宾馆当保安。 他说,那好啊! 我问,你怎么样? 他说,别提了,一言难尽。 我又问,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他说,我现在正打算离婚。 离婚?不是刚刚结婚吗?这也太快了吧!王晨的话让我吃惊不小。 我跟王晨坐地铁从北京站到四惠,又转乘公共汽车到刘庄,路上王晨始终一言不发,而我一直在想地铁里碰到的那个乞丐。他腿断了拄着拐杖,一边唱一边吃力的挪到我面前,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好像欠他两分钱一样,我装作没看见他,把目光移到一幅漂亮的广告上,他在我身后站了几秒钟,见我没理他,才姗姗离开。我想他肯定比我还有钱,我听说干他们这一行的讨一年回家就可以盖一栋楼。我不会再像以前那么傻,这种人根本不值得可怜,有钱给他还不如找个小姐放两炮。 回到刘庄,王晨又重新搬进了那间地下室,我问起他的病,王晨先是沉默,后问我要烟,他红着脸说,如果一个人男人无法在床上征服自己的女人那该怎么办? 什么?我没听明白。 他说,虽然桂花是我老婆,但我们从来没干过那事。 什么事?我还是没听明白。 王晨狠抽两口烟,脖子憋的红红的,他说,男的跟女的还能干什么? 呵!你是不是阳萎了!我大叫一声。 王晨说,没你说的那么严重,不过以前都是好好的,也不知道为什么结完婚就不行了。 我说,那是什么原因?是不是缺营养啊? 王晨扑哧一声笑了,他说,跟营养没关系。 我说,那是怎么回事? 王晨说,我也不知道,开始她还说没关系,后来天天晚上都哭,我觉得现在自己特别不像男人。 我想这问题严重了,桂花跟王晨结婚和守寡有什么区别。我说,那你打算怎么办? 他说,北京有许多好医院,我想总能治好的。如果万一治不好,我就离婚总不能耽误人家一辈子。 我想了想说,要不我去发廊找一个漂亮的,让你真刀真枪好好练练,说不定能管用。 王晨打我一拳说,别胡扯了,怎么能去干那种事。 王晨的遭遇让我多少有些意外,我本以为他结婚了,过着有人疼有人爱的日子肯定特滋润,可现在我倒可怜起他来。 平淡生活 二 物极必反 娟子的信一直没断过,每隔几天就洋洋洒洒一大封好几张纸。有时好好一张纸被弄的皱皱巴巴,好像被水浸泡过,娟子告诉我那是她的眼泪;有时一张纸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我的名字,她说一个名字代表一份思念;有时则画一个大大的心的形状,中间是两个牵手的小人,一个是我,一个是娟子。 娟子离开北京已有一个多月,这段时间我一直很烦,看谁都不顺眼,连大街上的狗都时常来找我麻烦。 那天我在路边吃羊肉串,一只狗跑过来叼起一块肉就跑,我脱下一只皮鞋,随手掷过去,鞋打在狗腚上,它嗷嗷的叫着,夹着尾巴跑远了。妈的敢在老虎嘴里掏肉吃!我骂它一句。 我买了10根羊鞭,是给王晨的,听说这东西壮阳挺管用,他吃正合适。烤羊肉串的师傅边翻着羊鞭边看着我笑,好像是在干一件见不得人的事。他问我,小伙子你今年多大了? 我说,吃羊肉串还查户口啊? 他说,小伙子这东西年轻人吃多了可不好。 我说,为什么? 他嘿嘿笑两声没说话。手里的蒲扇来回扇来扇去,木炭火正旺,吐着蓝色的火苗,上面的肉滴着油,吱吱做响。 旁边坐着一对男女,男的边吃羊鞭边吹啤酒,女的问,好吃吗?男的把那串黑乎乎的东西,送到她嘴边说,你尝尝!女的龇出两颗小牙,小心咬一口,嚼嚼说,真好吃,我还要。女的夺过那半截羊鞭三口两口吞进了肚子。看她那狼吞虎咽的样儿,我直想吐,俗话说,吃什么补什么,她吃了也是白吃,她又没长那玩艺儿。 我问烤羊肉串的师傅,你这些东西都是从那里弄来的。 他说,从羊身上割下来的呗! 我心想,废话,人身上割下来的你敢拿出来烤吗! 我又问他,这东西管用吗? 他说,管用,怎么不管用,保你一个晚上都软不下来。 我说,你吃过? 他一边忙活一边说,小伙子别再问了,吃完了不就清楚了。 我说,又不是我吃,是给一朋友买的。 他把烤好的羊鞭递给我,偷偷笑两声,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 王晨刚刚做完手术,医生在他下面拉了一刀。现在走路困难基本靠扶。他出院那天还是我又背又搀又扶又架才弄回来的。 地下室很潮湿,像是刚刚下了一场雨,墙上纵横交错的自来水管壁上凝起了水珠。 我进去的时候,王晨正躺在床上哀嚎。 我说,我给你买了好东西,你吃了保准管用。 王晨用手撑着从床上坐起来说,什么东西? 我拿出一根在他眼前晃了晃,他说,我不吃。 我说,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你就不吃? 他是,我怎么不知道!不就是羊吊吗? 我说,吃了这东西肯定能治好你的病。 王晨说,别逗了,我以前吃过,没用! 我说,你试试看嘛! 王晨说,不吃! 我又劝了他两次,他还是不吃。真是不知道好歹,不吃我吃,这么好的东西,可不能白白浪费了。 我就着啤酒,一根接着一根没几分钟就吞进了胃里。 王晨笑着说,你完了,吃那么多你会受不了的。 我说,吃的越多,补的越多,有什么受不了的? 王晨说,不信你等着,非补死你不可。 王晨的话还真就应验了,我被折腾的一整夜没睡觉,浑身火烧火燎的,下面挺直了腰杆一夜没弯腰。第二天起床的时候,鼻空里流出的血在脸上画了好几道血印子,同宿舍的哥们还以为大白天见鬼了。他们问是吃什么了搞成这样?我说羊吊。他们个个笑的分不清东西南北,有一个泪都出来了,他们说我这是补过了头,阳气过盛,需要找个女人调剂调剂。他们笑着说这些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娟子,其实昨天晚上我就想起她了,如果有她在身边至少我不用那么痛苦。我想她现在一定很想我,想的死去活来,我也挺想她的,想她光滑的裸体,柔软的嘴唇还有温暖潮湿的洞穴,想想都让人兴奋无比,比吃羊吊还厉害。 我对王晨在医院做的手术一直持怀疑态度,他本来是那里不行,医生却说他下面包皮过长,死活要给他拉一刀。王晨自己也不明白,这本来是两件风马牛羊互不相干的事,医生为什么硬要把他们扯到一块,王晨后来也想通了说,人长大了早晚都要去割一刀,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不过王晨刚从医院回来的时候可不是这态度,他对那医生恨得咬牙切齿,巴不得扒了人家的皮。 当时,我把王晨从医院弄回来的时候,他光溜溜的躺在床上,表情痛苦。他那东西就像一根刚刚从地里钻出来的竹笋,被一层又一层的纱布裹的严严实实。看看他那样子,我笑的扶着墙壁直不起腰来。 王晨说,医生给他做手术的时候他特别紧张,旁边站了七八个人。医生要他把裤子脱下来,他还有点不好意思。后来还是医生强行给他扒下来的,当时旁边一小姑娘拉着身边一人小声说,快看,像什么?另外一女的说,小罗卜呗!全场顿时一阵哄笑,王晨说当时他真想一头撞死。 不过最让王晨气不过的还是那医生。王晨说,那医生就他妈的一混蛋,居然一边给我做手术,一边给那些人讲解,一会儿用手术刀指指这里,一会儿用手按按那里,好像是在上生物解剖课。王晨发誓以后再不去那家医院,他说,若有一天再遇到那医生,他一定扒光了他的裤子拉他去游街。 看得出,王晨这次受得内伤不轻,你想想连罗卜都出来了,那个男人听了会受得了。如果当时换了我,我肯定先操刀给丫阉了。 没过几天,桂花又来了。她听说王晨做了手术后,主动要求来北京照看,尽管王晨坚决不同意,但她还是来了。王晨行动不便,我去北京站接她,见了面,我喊她嫂子,她脸红的就像猴屁股,脑袋深埋下去,恨不得钻进裤裆里。她很少说话,几乎不说,你问她十句,她会九次点头,一次说是。和这样的木头生活在一起,早晚得崩溃,再看看她那张不同凡响的脸,豆荚眼,窝头鼻子,嘴唇又肥又厚,像两根肥肠叠加在一起,所有难看的器官都长到她脸上了,也难怪王晨会性无能,是男人的都应该出来揍她,打到她不敢出来见人为止。 平淡生活 三 短暂网恋 一个人无聊的时候,我经常跑到宾馆附近的网吧上网,玩游戏、聊天、看黄色电影。 一个叫蓝小妖的女孩天天缠着我,吵着嚷着非要和我见面,我给她打过两次电话,她的声音细细柔柔甜甜的实在好听。她说,她曾经当过call台的传呼小姐,也难怪那里声音那么好听跟吃了蜜糖一样。我想,她的样子肯定也跟她的声音一样美好,我甚至不止一次在脑子里勾画出她的模样:大大的会说话的眼睛,高高的山峰一样的鼻梁,红红的如樱桃般的小嘴,还有绸缎一样细细滑滑的脸蛋。 那天,我们说好在一家麦当劳餐厅门口见面,她跟我说,她的样子很丑,让我做好心理准备。我说,怎么可能,声音那么好听,样子肯定也差不了。她问我如果要找女朋友准备找一个什么样的?我不知道她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里报有什么样的企图,我想她之所以这样问,是想看看自己是否符合我的选择标准。我想了想说,顶睡就行!电话那边的笑声震耳欲聋,她说,那你干脆找头老母猪算了,母猪顶睡。我说,那可不行,母猪是畜牲不是人。她说,你见了我如果失望怎么办?我说肯定不会,就怕到时一见钟情爱上你了,那样你可是要负责任的。她说,负什么责任?我说,一是嫁给我,二还是嫁给我。她问没有三吗?我说,三是还是嫁给我。她在电话那头尖叫起来,她说,她就喜欢幽默的男孩。 我决定见见这个女人,单凭她那美妙的声音,如果不去见她,我都要后悔死。娟子走后,我心里一直空落落的,好像一下子失去了很多东西,蓝小妖的出现让我整颗心又热乎起来。我好好打扮了一番,皮鞋擦的锃明瓦亮,梳了个被头,借了一副黑色墨镜戴上,镜子里的形象有点像电视剧里的黑帮老大。 我早早跑到那家位于北三环的麦当劳餐厅,比事先约好的时间整整早了半个小时。我站在马路崖子上看街头三三两两经过的人们,马路对面是一个公共汽车站,一对男女抱在一起,男孩比女孩高出两个脑袋,比例失调严重,女孩好像在哭,男孩用手不停的擦拭她的脸,我站在远处隐隐约约听到女孩在说,我不想让你走!男孩紧紧把女孩报在怀里,这时公共汽车开过来,男孩亲了女孩的脸,一步三回头的上了汽车,女孩站在站台上不停的擦泪,汽车开动了,女孩跟在车后面跑出很长一段距离,最后蹲在马路中间失声痛哭。 我又想起了娟子,心里酸酸的,如果刚才走上车的人是我,娟子会像那个女孩一样伤心难过吗?我想应该也会,娟子说过,没有我她会活不下去的,我相信她这句话是真的。 我抬头看看天,太阳瞪着眼睛发着淫威,就连云彩也害怕了,纷纷逃开,飘的很远。我擦擦额头冒出的汗,骂了句老天爷,推门进了餐厅,一股子冷气迎面扑来,我禁不住打了个寒颤。透过玻璃窗我看见马路对面滚过来一个肉球,那女人一身的囊肉,估计割下来可以当猪肉买,皮肤黝黑黝黑的像刚从灶膛里拖出来,这样的身材她还敢穿吊带裙子,也不怕闹出人命。 她走进餐厅,驻足看了看四周,最后把目光落到我身上,我转过身去背对着她,这种的人最好不到餐厅这样的地方来,影响人家吃饭的心情。 不好意思,你是骄傲的土豆吗?一个甜甜声音从背后传过来,一时间我感觉背后阴风阵阵,整个后被都是凉的。骄傲的土豆是我的网名,这女人怎么知道,操,她不会就是蓝小妖吧,我觉得头有点晕。 我回过头来,那肉球已经滚到我跟前,一双乌黑的小眼睛,聚足了光看着我,我说,你找谁? 她说,你是骄傲的土豆吗?我是蓝小妖。 我低着头没敢看她,她那张浮肿的胖脸上布满了青春美丽疙瘩豆,就像癞蛤蟆的脊梁,看了头皮发麻。 我说,你才是土豆呢!我偷偷看她一眼,胃里马上翻江倒海一般开了锅。 她好象有点失望说,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她走出去站在门口,惦起脚尖,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一副着急的样子。 我悄悄溜出去,一路狂跑,我不想再多看她一秒钟,我怕真会忍不住吐出来。 她说她长的很丑,起初我还以为她在开玩笑,但没想到她是如此的实事求是,我算是被她结结实实骗了一回。 我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把蓝小妖拖进黑名单,并发誓以后再不见网友,说不定下次冒出一80多岁的老太太,抱着我的腿,非要嫁给我,那可就滑稽了。 平淡生活 四 只是一只看门狗 最近我发现,左向东好像越来越变态了,一天不骂我心里就不舒坦。就拿这四天来说吧,第一天被骂不是因为我坐在岗厅里睡觉,他妈的没白没黑的站在门口当狗,天天累的像他妈孙子一样,睡点觉有什么大不了的,他还一个劲儿朝我吹胡子瞪眼。第二天是因为我跟一哥们打架,是他有错在先,居然敢偷看娟子给我写的信,这不是侵犯我的隐私权吗,妈的打不死也要整他一个三等残废。第三天是因为我偷偷跑出去上网,加上今天这次已经是第四次了。左向东就是天生的狗脾气,只要看谁不顺看张口就骂抬手就打。我曾经亲眼看到,他一拳把一身材矮小的哥们,打到了桌子底下,那哥们趴在地上半天没敢出来。 今天这事,说起来都快把我的肺气炸了,受了人家的气不说,回过头来还要挨左向东的骂,一大早,我站在门口抽烟,一女人开辆奥迪a6进来,一看就知道是他妈一富婆。 车开到我身边时,她突然加速,地面上坑坑洼洼的泥水飞起来,溅了我一身。妈的欠操的x东西,赶着去投胎呢!我骂了一句,不过她好像没有听到,车停下来后,车门里蹿出一只小狗,那畜牲跑到我面前瞪着一对只有黑眼珠的狗眼,汪汪汪的朝我叫个不停。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狗,连狗都变得这么势力,我说,你她妈再叫,老子杀了你吃肉。那女人听到这话不干了,非要我跟她的狗道歉。让我跟一畜牲道歉,真是笑话,从古到今我还没听说过人跟狗道歉的,别说没门就连窗户也没有。 按照我当时的想法,二话不说,先冲过去打她两拳,来一个五月里开花,满脸锦绣。想着我走过去对女人说,你他妈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旁边那哥们看我要对女人动手,跑过来紧紧钳住我的腰,情急之下,我摘下帽子,用力掷过去,帽子旋转着轻飘飘的在天空画出一到弧线,最后落在不远处的一片空草地上,那只狗像是看见了一根骨头,发疯似的狂追过去,叼起帽子,找一个墙旮旯嗅起来。 我对身后那哥们大叫,你他妈马上放开我,否则我灭了你全家。那哥们像是被女人收买了一样,死死的抱住我,死活不松手。女人似乎没想到我的反应会如此强烈,她站在车旁边愣愣的看着我。 后来她跑到王姐那里去告状,说我要杀她的狗,还要打她,总之说的自己特可怜,还差一点哭出来。这些是我听王姐身边一哥们说的,他还说,当时他在旁边都忍不住想打她。 女人离开宾馆没多久,左向东就把我叫到了他的办公室,他脚搭在桌子上,歪戴着大檐帽,像电影里的伪军。 我一进门他就说,你今天都干了些什么,你自己说说吧。 我仰着头看天花板,装做什么也没听到。天花板装饰的真漂亮,四周凸起的边边框框上涂上了五颜六色的油漆,中间的吊灯分为三层,金字塔形状,最上面一层有四个角,下面两层分别是六个和八个,向周围伸展着,像章鱼的触须。 我跟你说话呢!你他妈发什么呆!左向东呼一声从凳子上站起来。 我以为他要打我,我攥了攥拳头,心想,如果他敢动我一指头,我今天就废了他。 他没动手而是围着我转起圈来,像一头拉磨的老驴,慢慢悠悠的来回在我眼前晃荡。他说,王姐为这事今天特生气,她让我开了你,我不知道说了多少好话,才把你留下来,你能不能以后不要出去给我惹事! 我有点诧异,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这好像不是他做人的一贯原则啊。我说,是他妈太不是人了,溅我一身泥水不说,还让我跟一狗赔不是,明明是她先惹我的?说起来,我气的依然不能自已。 他说,那你也不能打人家啊?这样以后谁还敢来宾馆? 我没再说话,他继续唠叨那些所谓的大道理,听他那意思好像从头到尾都是我的不是一样。 妈的那女人就是一欠插的货,如果不是那哥们拦着我,那女人肯定好看了。我记得那女人走的时候,骂了一声,好像说什么“鸡巴穷光蛋”之类的话,我当时气的浑身的窍都冒烟,我铆足了劲儿往外冲,可那哥们的双臂就像一只钳子一样,紧紧我把抱在怀里,我说,是哥们的就马上放开我。他说,行了,别闹了!我说,今天不打死她,我就不姓名沈。他继续死死钳着我,等女人走的看不见了,他才放开我。 我开始还有点恨那哥们,后来就不恨了,因为他跟我说了一些他的经历之后,我才明白其实受气的不光我一个人,每个人都一样,用他的话说就是:我们只是一群看门狗。 他说,有一次,也一女的特别拽,把车停在门口,他让她开走,那女的居然骂他,说他多管闲事,还骂他是傻b.他说,妈的有几个臭钱,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老子当时就一个念头,强奸她一万次。我说,一万次,你行吗?他说,这种事当然不能忘了兄弟们,把她拉进来,大家一起上。他也真够恨的,人家骂她一句,他就要强奸她一万次。不过他的话我亦有同感,打和强奸的目的都一样,是为了解恨,只不过采取的方式不一样罢了。 那天,从左向东的办公室出来以后,心里特别不爽,我替自己感到悲哀,别人看不起也就算了,左向东还骑在我们头上拉屎。我想,假若有一天左向东落在我手里,我肯定活活剐了他喂狗,不过狗也未必愿意吃,就他那浑身发臭的腐肉,苍蝇都不会飞来叮一下,恐怕狗也只是嗅嗅就跑了。 不过老天爷真是帮忙,他训我的当天晚上就得了报应。 我正躺在床上神游,想左向东如何被汽车扎死,如何被人乱棍子打死。一哥们跑进来说,快点准备准备,今晚去猛龙蹦迪。我张开惺忪的眼睛说,蹦迪?蹦什么迪?他说,有一哥们要走了,今晚大家凑份子,给他送行。我说,不去行吗?他说,好不容易出去热闹热闹干吗不去?我说没钱。的确,我真的没钱,不过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我跟身边这些所谓的哥们绝大多数没感情,他们当中很多人我连名字都叫不上来,我也从来不喊他们的名字,他们跟我不是一类人,也不是一条道上的,说白了就是看不起他们,一群只知道干活,只会说是的傻子。 他说,走吧,以后就没这种机会了。我问他,多少钱?他说,一百就够了。我说,你有钱吗?借点给我。他想了半天,然后又在口袋里摸了半天,最后掏出六十块钱来说,我就剩这么多了。我一把抢过来说,这些也行!他说,你可要记得还给我,过两天要用的。他眼睛盯着我手中的钞票,好像很是不舍得,就怕我拿了他的钱会跑的南非去一样。我说,不就六十块吗,到时候还给你就行了。他走后,我又跟另外一哥们借了五十,他同样也是磨磨蹭蹭的,把那点钱看得比自己老娘都金贵。 平淡生活 五 你是磁石我是铁 傍晚时分,我换了一件小背心,露出不太发达的肌肉,跟几个哥们向猛龙杀去。 我没去过迪厅,只在电视上见过,一群神经病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猫到一黑咕隆咚的地方穷摇。不知道那是种什么感觉?一哥们说,比干女人还过瘾。我说真的吗?我有点不相信,他说,你干过女人吗?不会还是一处男吧!我操,耻笑我呢!我说,我干的女人比你见过的都多。另外一哥们说,你发育吗?还是一小破孩,就知道吹牛。我说,不信拉倒,我跟女人睡觉的时候,你们他妈还穿开裆裤呢!他说,切,是跟你妈睡的吧!说完他们几个哈哈大笑起来。 这家迪厅装饰的很漂亮,彩灯一闪一闪的,富丽堂皇像宫殿。 迪厅里灯光昏暗,根本看不清脚下的路,感觉就像踏进了沼泽地,深一脚,浅一脚的。 舞池里无数的男女正随着劲猛十足的音乐尽情摇摆。一哥们把我推进去,面对这种场面,我有些不知所措,扭扭屁股,不对,晃晃胳膊,也不对,那就索性学着别人使劲甩脑袋,没想到甩脑袋的感觉真是不错,一段音乐下来,脑袋昏昏沉沉的,半醒半醉,畅快的不行。 一段新的音乐开始后,一女孩扭动着水蛇般柔软的身体向我靠过来,她围着我转了几个圈之后,双手钩住了我的脖子,她扭动的身体不断摩擦我的下面,我觉得浑身的血管就要爆裂了,涨的难受。她跳着跳着随手把上衣脱了下来,上身只剩下一只白色的胸罩,她的奶子很大,大的我怕她随时都有因身体失去平衡倒在地上的危险。 我刚刚找到一点感觉,左向东就跑来了,他脱去衬衫,大吼一声跳入舞池,左向东横插在我和那女孩的之间,看来我的美事泡汤了,真是可惜,连奶子都没摸一下。 我有点累了,坐在场下喝啤酒,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让人觉得天地都在晃动。城里和农村就是不一样,老家可没这么好的地方,这里不光可以供人消遣放松,还可以寻找到其他的快乐,有精神上的,亦有肉体上的。 那晚,左向东跳进舞池后,便再没看到他出来,他跟女孩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 凌晨两点钟,我起床换班,听上铺的哥们说,左向东出事了,他的胳膊被人打断了…… 原来,当晚左向东跟女孩出了猛龙,就遭到一伙人的围攻,后来若不是巡逻的警察及时赶到,左向东肯定会被那帮匪徒打成残废。我听说,派出所连夜突审那几名匪徒,让人没想到的是那几个人和女孩竟是一伙的,他们经常利用这种手段先诱饵上钩,然后实施抢劫。那女的长的那么漂亮,去做鸡也可以,干吗要当抢劫犯呢?真是可惜了了。 第二天,我在医院见到左向东,他脸上好几处破了皮,一只手吊在胸前没精打采的。我心想,平是不是耀武扬威神气十足吗,现在好了吧,被人打的像猪头一样,这叫报应。我心里乐开了花。 何美丽也来了,不停的进进出出,忙前忙后,喂饭喂药洗衣服,大概她还不知道左向东变成这副德行的真实原因,否则不会那般殷勤。 但仅仅过了两天,我看见何美丽轮圆了胳膊,重重的打了左向东一个嘴巴子,然后气冲冲的甩门而出。左向东的丑事终于败露了,但这事与我没有关系,我不做那种背后嚼人舌根的小人。我不说,自然会有别的人告诉她,要知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纸里是包不住火的。 何美丽消失的那两天,左向东的身边又出现了一个新的女人。那女人长的真是漂亮,眼是眼,嘴是嘴,鼻子是鼻子的。她穿着一条低腰仔裤,白嫩嫩的水蛇腰暴露在外面,像大葱白把子一样。 女人跟他的关系好像非同一般,对他格外关心,我真有点佩服左向东,虽然长着一张鞋垫脸,蜂窝煤鼻子,但却颇有女人缘,身边的女人一个比一个漂亮,真不知道他有什么本事,漂亮女人一个接一个的往他怀里跳。 女人走的时候,我说,我去送送! 我跟在女人身后,香风习习,有种如沐春风的陶醉。我问她,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她说,以前我曾在宾馆呆过,现在不干了。 哦!我应声附和着。 我以前好像也没见过你吧,你刚刚去宾馆是吗?她边走边说。 我说,刚两个月。 她又问我,左向东是怎么被人打伤的? 这问题问的好,左向东干的那些丑事应该告诉她,要不她还以为左向东是什么好鸟。我把那晚发生的事详详细细说了一边,关键的地方我还添了点油,反正总的意思就是左向东不是好人。 她听完无奈的笑笑说,唉,狗改不了吃屎。 我送她到医院门口,她对我说,你回去吧,别再送了。 我说,没事的,反正也是闲着。 她问,左向动平时对你们是不是很严? 我说,别提了,简直就是魔鬼训练营,天天跑步,拔军姿,还挨骂。 她笑起来,圆圆的脸蛋像一朵盛开的花朵,她说,左向东骂你吗? 我说,天天都骂,跟骂孙子似的。 那你怕他吗?她问。 我说,有什么好怕的,都是一个鼻子,一个眼,他又不是三头六臂。 她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说,沈田生,你呢? 她说,杨雪。 ……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就像一块吸铁石,一直吸引着我不由自主的跟在她后面,不想离开。那天我跟杨雪说了很多话,我一直把她送到住处,她在一个很大的菜市场内摆了个地摊,买一些袜子、鞋子之类的东西,她说,如果以后需要什么东西,可以直接去她那里拿。我满口答应。 那天晚上,从杨雪的住处回来后,一个人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闭上眼睛就看见杨雪冲着我甜甜的微笑。直到下半夜,我才在她的微笑中迷迷糊糊睡着,梦里,好像是在一间高大宽敞明亮的礼堂里,我穿着笔挺的西服,杨雪穿着洁白的婚纱,我挽她的小手鞠躬拜堂,娘笑的乐开了花。还没拜完,娟子不知道从那里钻出来,手里提把菜刀,朝着杨雪身上一阵乱砍,我吓坏了,杨雪浑身是血倒在我怀里,我叫也叫不醒。 我大声叫着从床上坐起来,上铺的哥们说,你他妈梦见鬼了,大喊大叫什么呀!我看看表还不到4点,我不敢再睡觉,脑子里全是杨雪血淋淋的样子。 杨雪的出现打破了原本还算平静的生活,她甚至有些让我魂不守舍了,一天不见都不行。 年少轻狂 一 小姐你好 何美丽莫名其妙的消失两天后,第三天又颠颠颠的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仍旧给左向东喂饭喂药洗衣服,照顾周到体贴入微,两个人的感情似乎比以前还好了。感情这东西真是奇怪,让人捉摸不透。 王晨的手术很成功,下面的纱布也拆了,看上去他那东西比以前更加精神,但他的病情似乎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他的手术估计是白做了,所受的羞辱也搭了进去。桂花走了,走的时候一声不响,对她来说,近一个月的等待,到头来也只是空欢喜一场,作为女人她不能容忍自己的丈夫在床上毫无作为。 王晨说,他已经做好离婚的准备,他丢不起那人。我说,再试试看有没有别的办法,肯定能治好的。王晨摇摇头,眉心紧锁。我说,你去找个女人试试,大街上到处是,说不定管用的。 这次王晨没再犹豫,他真去了,并且一回来,就兴高采烈的来找我,他说他没事了,质量高的连他自己都没想到。我说,你如果早听我的,手术费都免了。王晨说,那女的真漂亮,奶子也大,那里更是深不可测…… 原来王晨并不是对所有的女人过敏,桂花就是一粒毒药,一粒让男人阳萎的毒药,这样的女人真是可怜,注定了一辈子当寡妇。 王晨以前是从来不去那种地方的,仅这一次,就让他魂不附体念念不忘了。逛妓院和吸鸦片一样,是很容易让人上瘾的。 王晨说,下次去的时候一定我把带上,并且信誓旦旦的要和我决一雌雄,看谁的花样多,时间久。 那天,王晨带我去了刘庄南面一个叫坎儿巷的地方。 一条长长的胡同里,行人廖廖。王晨在前,我在后,进了一个院落,从外面看这里与其他院子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在门口多出了几个穿着性感的女人。 王晨真会找地方,这么隐秘警察也不一定能找到。王晨悄悄说,这次我把那个漂亮的让给你,保你喜欢。说着他指指屋里一个正在抽烟的女人,我仔细一看吓得我立即把头缩了回来。幸亏我不带眼镜,否则肯定跌得粉碎。那抽烟的女人竟是何美丽,我拉着王晨转身就跑,门口望风的女人在身后还不停的喊:你们跑什么啊!又不会吃了你们…… 我一口气跑到胡同口。 王晨问我,你跑什么呀,撞见鬼了? 我气喘吁吁的说,那女的我认识。 王晨说是谁啊? 我扶着墙壁说,是我们头的马子。 王晨吃惊不小说,那可惜了,煮熟的鸭子飞了。 我说,幸好我在你后面,否则撞到枪口上就麻烦了。 王晨说,那怕什么!她是出来卖的我们又不是不给钱。 我说,要是让我们头知道了,他非杀了我不可。 王晨说,你不后悔? 我抹抹嘴唇想了想说,算了,比她漂亮的多的是,干吗非要紧着一个上。 王晨直摇头,像拨郎鼓,好像很为我可惜。 年少轻狂 二 英雄救美 自从到富贵宾馆后,我便再没寻找过表哥。以前是怕找不到工作,没饭吃,可现在这些问题都解决了,找不找他都一样。 在北京的这段日子里我很少打电话回家。第一次打电话到村委会办公室,就被村主任好好表扬了一番,说我年青有为大有发展前途。我更是把在北京的生活说的天花乱坠,美若天堂。连他都说,如果再年轻十岁,一准跑到北京跟我混。这让我很有面子,不光是我,我爹的脸也大了许多,喝醉酒逢人就说他儿子在北京,天子脚下,见过大世面,是干大事情的人。 家里没有电话,村主任用大喇叭喊了半天,娘才气喘吁吁的跑到村委会接电话,她拿起电话就开始哭,到放下电话只说了一句话:我想儿子。我也想哭,但憋住了,没哭。天底下对我好的人只有娘一个人。 2000年6月,北京接连下了几场大雨,整个城市变得湿漉漉的,焦燥不安。 有时候我会去杨雪的摊子转转,她对我很好,袜子、鞋垫打七折,鞋子打八折。 说起来有点奇怪,见到杨雪我就会变得特别安静,心里特舒服。有时候我也很矛盾,一边要面对娟子如雪花般飞扬而至的信件,一边又要面对看一眼就足以让我高兴半天的杨雪。 那天我去找杨雪,刚到菜市场,就看到一老娘们指着杨雪气势汹汹的骂,说杨雪占了她的摊子。 杨雪站在一旁红着脸一个劲的说她没有。那老娘们或许是看她一小姑娘好欺负,弯腰抓起地摊上的皮鞋就往大街上扔,顿时皮鞋上下翻飞,乱作一团。 杨雪几乎要哭了,她极力用身体挡着。一男的走过来(大概是老娘们的男人),他一下薅住杨雪的胳膊,把她拉到一旁,两人一起对付杨雪。 我操,大白天有这么欺负人的吗!我一个健步冲过去,瞅准了那老娘们的屁股,飞起一脚踹过去,老娘们的屁股还挺软,我用力一蹬。她哎哟一声,一个趔趄,差点来个狗啃屎。老娘们还没回过神来,男的已经跳到我面前,他横着满脸的瘦肉说,操你丫的,找死啊! 我说,你他妈再说一遍,老子灭了你! 他瞪着牛眼说,你丫的活腻味了,跑到这里管闲事!他张着嘴向我喷粪,两颗大板牙黑乎乎的,像是茅坑里的石头,他上面的洞就是一粪坑。 他一拳打到我胸口上,我有点上不来气。我抱住他的腰朝他的肚子一阵猛打,他的肚子像是一块海绵,软绵绵的我根本使不出力气。那老娘们也冲过来帮他,她手里拎着一只大头皮鞋恶狠狠的朝我头上胡乱敲打。我腾出一只手抓住老娘们的头发,使劲往下薅,像在小时候随父母在田里拔草一样,她被我薅的跟杀猪一般嗷嗷直叫。男的把手插在我的双腿之间,将我横着抱起来。妈的他想毁了我,我悬在半空中用力挣扎,他嘴里骂着,小丫子的,老子打死你!说着他用膝盖用力顶到我肚子上,这一顶不要紧,我觉得我的五脏六腑都移位了,肠子像是拧到了一块儿钻心的疼。 此时,杨雪在旁边哭起来,她使劲拽拉着男人,说,你们快点放手,这摊子我不摆了还不行吗? 男人把我丢在地上,那老娘们还不肯放过我,挥舞着手中的皮鞋,又在我脑袋上敲了两下。 我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脑袋被她打懵了,眼前花里胡哨的只能听到他们的吵骂声。 此时,四周已经聚集了好多看戏的人,他们有的哈哈大笑,有的沉默不语,有的只是傻愣愣的看着,但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前帮杨雪一把。 杨雪哭着跪在我身边说,你没事吧? 我咬着牙说没事!心说等我缓过劲来,再帮你打那两个傻b. 那男人坐在地上边扇扇子边说,小丫的,给你长点记性,才叭了几碗干饭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我勉强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随手从地上拾起一块砖头,妈的老子今天不给他开了瓢,我就不姓沈。 男人见我拿着砖头朝他走来,他抄起一条长凳说,嘿,你个x养的,真不想活了。他又想打我。 杨雪跑过来握住我的手说,别再打了,你会吃亏的。 我说,妈的,我今天非杀了他们不可。 杨雪说,算了,我们斗不过人家的。她的睫毛被泪水湿成一绺一绺的,满眼里都是哀求。 我心有点软了,冲着老娘们说,你们以后再欺负她,看我一把火烧了你的摊子。 男的狞笑一声,说,我也警告你,下次再占我们的地儿,再不守规矩,我就连摊子带人一起扔到墙外头去。 此时的杨雪特别可怜,跪在地上把满地的鞋子捡回来,堆放到一个大包袱上,然后系起来背到身上,像背着一座山,我说帮她背,她说不用。 她背着包袱,用手摸着眼泪一声不吭的走了。 年少轻狂 三 情不自禁 我本想再跟这两个老东西算算帐,但看在杨雪的份上,我忍了,但心里仍憋着一肚子火。 我肚子里的肠子依然缠绕在一起,疼的直不腰来,我推开人群追上杨雪,我说,以后他们再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给你出气!杨雪使劲点点头,哽咽着之答“嗯”了一声。 杨雪住在菜市场附近的一间平房里,一张单人床,一张破旧的桌子,上面摆满了瓶瓶罐罐。她把包袱放到地上说,你还疼吗?我说不疼。他说,要不我送你到医院看看吧,你的脸都青了。我说,没事过几天就好了。她让我躺在床上非要看看我伤到其他地方没有,她撩起我的上衣说,还说没事都流血了。我的胸膛上划开了两道口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划的,没觉得疼。她按两下问我,疼么?我说,没事就蹭破一点皮。她说,真不好意思,今天这事本来跟你没关系的,没想到把你害成这样。我说,谁让他们欺负你来着,对那些人不能太客气。 杨雪不知道从那里弄来一些药水,她说,涂上就没事了。 我躺在床上,盯着她的脸看,她一边抹药水一边说,是不是很疼啊,你忍忍很快就好了。 杨雪应该算是除了我娘之外第二天对我这么好的女人。 不过在心底里我仍然对杨雪怀有一丝好奇,她跟左向东那看不透的关系,始终让我感到困惑。后来我逐渐从一些人的口中得知,杨雪曾经在宾馆做过前台的接待,后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离开了,再后来她一个人在菜市场摆起了地摊。我听说她在宾馆的时候跟左向动谈过恋爱,我想杨雪的离开多半跟他有关。 隔了两天,我又一次遇到杨雪的时候,是在一天桥底下。两个小姑娘正围着摊子挑东西,我问杨雪,你怎么把摊子搬到这里来了。杨雪苦笑着说,这里人多货好卖。我说,是不是他们又欺负了,我去教训他。杨雪说,没有,你别多想。我半信半疑说,真的没有!她说,真的没有!她问我,你的伤没事了吧?我说,早就没事了。她回过头去边招呼生意边问我,左向东出院了吗?我说,已经回来了,现在还吊着一支胳膊。看的得出她似乎很关心左向东,这让我越发对杨雪的过去感兴趣,我问过好几个哥们,大多数的回答就一句话:男女关系呗!这不费话吗?一男的一女的还能搞出同性恋来。我想知道的是究竟什么样的男女关系,可几个哥们没人能说清楚,支支吾吾吞吞吐吐似乎在故意隐瞒什么。 我正想着,突然人群中一阵骚动,附近几个摆地摊的人瞬间卷起摊子没命似的四下逃散。杨雪惊慌失措的说,快跑,城管来了!我还愣在那里没回过神来,杨雪已经收拾完东西,她抱个大包袱对我大叫,快走,抓住就麻烦了!我跟着她沿着马路一阵狂奔,大约跑出500米的样子,杨雪捂着肚子气喘吁吁的停下来说,我跑不动了。我回头看看,大檐帽没追过来,我夺过杨雪手中的包袱背在身上。杨雪的脸色很难看,她扶着一根电线杆子干呕了一阵子。我站在旁边不知所措,本想着过去给她捶捶背,但手伸出去又缩了回来,她那白生生的脖子就像地里冒出的白罗卜,脆生生的,忍不住想去咬上一口。她吐了几口唾沫,眼睛里含着泪,像一池汪汪的水。 我扶她到一棵槐树下坐下,我问,你没事吧?她强挤出一丝笑说,刚才跑的太急了,没事的。我找到一块纸板递给她,她拿来当蒲扇,呼呼呼的扇起来,额前几根长长的头发随着风来来回回的摇摆,她胸脯子一起一伏的,是一对活蹦乱跳的脱兔,我看得几乎有些入迷。 那天的天气特别闷热,整个城市像是罩进了蒸笼里,几声响过闷雷之后,天空中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我和杨雪跑回住处时,天已经暗下来,杨雪忙住煮面条。她非让我吃完饭再走,她说这两天她给我添了不少麻烦,算是犒劳犒劳我。我坐在一边静静的看着,炉灶里吐着红色的火苗,阵阵白烟从锅里冒出来,满屋里飘着香。突然间,我觉得这场景分外熟悉,好像原本我就是这屋子的主人一样,我想过去抱抱杨雪,但没敢。我好像越来越胆小了,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娟子的降服就可以充分说明这一点,但现在面对杨雪我却是胆怯了。在我眼里,杨雪就像书上说的,是出水的芙蓉,特别干净,特别圣洁,一尘不染。 杨雪给我盛了一大碗,她特意在里面放了两个荷包蛋。我埋着头只顾滋溜滋溜的吃,杨雪坐在对面一眼不眨的看着我,她问我好吃吗?我使劲点点头说嗯嗯嗯。跟她在一起感觉特温暖,特舒服,像是小时候跟娘围坐在火炉旁吃烤红薯,边烤边吃,烟熏火燎的,倍感亲切。 一大碗面条给我吃了个底朝天,连碗底的那点汤汤水水也没放过。 杨雪蹲在地上整理那堆零乱不堪的鞋袜。我说,你还是回菜市场吧,在大街上摆摊太不安全了。她没说话眼泪叭哒叭哒滴到地上,我站起来拉着杨雪问,是不是他们还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去砸了他们的摊子。杨雪背过脸去擦眼睛,妈的肯定是那两个老东西霸占了她的地方,她才跑的天桥底下去的,我说,你放心,我明天就去给你出这口气。她回过头来,脸上的泪还没擦干净,挂在腮边,闪动着晶莹的光芒。她说,这事你别管了我会想办法的。我说,不管怎么行,上次还没完呢!杨雪满脸哀求说,算了,别去行吗?他们是地头蛇你会吃亏的。我满不在乎的说,不会的。为了杨雪管他妈的是地头的蛇还是地里的蚯蚓,通通都该死,。杨雪看着我急的又哭起来,她说,我求求你了,我不想再惹麻烦。看着受了委屈的杨雪,我用拇指擦擦她脸角的泪水,她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有埋进我怀里,小声抽涕起来。 就在她的身体靠近我的那一瞬间,我反应很强烈,像是被电击了一下,周身燥热难耐。 狭小的房间,昏黄的灯光,无边的暗夜,细若游丝的雨声,接下来的情形就像电视里演的,一切顺理成章。我变得不再怯怯,亲了她的嘴唇之后,我大胆的褪去了她的衣服…… 杨雪已不是处女,她说她小时候骑自行车不小心把下面弄破了。我相信她说的是真的,看她满脸的愧疚和不安,我知道她不会骗我。 年少轻狂 四 为我逃亡 接近凌晨,我晃晃悠悠回到宾馆,左向东站在宿舍门口,叼根烟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他刚刚从医院回来时可没这份淫威,我听说宾馆要开除他,后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不但没走反而又升了一级,成了宾馆的副总经理,继续管保安工作。我听几个哥们说,为了这事左向东给王姐送了好几千块钱的礼,并且天天拉着她出去吃饭泡吧。左向东的官越做越大,气焰也越来越嚣张,整天板张脸像监工一样,处处监视我们。 你去哪里了?左向东把烟捏在拇指和中指尖上,翘出一个兰花指。 没去哪!我根本不想看他,现在我看他越来越不顺眼,那天他怎么没被打死,死了起码人间能少一害。 你现在是越来越不把工作当回事了,想去哪就无哪,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想干什么?我扔下话,径直走进宿舍,一头扎在床上,顺手抓起被子蒙在头上。宿舍的其他哥们一下子安静下来,个个老老实实的。 他跟着走进来,站在床边大声说:“你小子以后给我注意点,下次再偷着跑出去,你就别回来了。” 我躺在床上只管睡我的觉,心想,如果可以杀人的话,我就拿刀,一片一片把他剐了,让他尝尝人间最痛苦的死法;再如果他是一女人,就先杀后奸或者先奸后杀,一定要让他死都不得安生。 左向东站了一会儿见我没理他,又喝斥了几句,然后气呼呼的走了。宿舍里又开始热闹起来,打牌的打牌,洗脚的洗脚。我睡不着,从床上坐起来,心里烦的很,娟子估计快回来了,到时候杨雪怎么办呢?这可是件麻烦事。 第二天我收到了娟子的第20封信。看完她的信我的心情更加复杂,就像这烦躁、沉闷的天气一样,更加使人狂燥、迷惘起来。 田生哥哥: 中考已经完了,这次考砸了,高中肯定考不上。我不想再上学了,以后就跟你在一起,你说好吗? 我又跟父母吵了一架,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我想去北京找你,他们不让,我就闹,我不管了,这次算是跟父母彻底翻脸了。我妈还打了我,我好伤心,她可是从来不舍得打我的。你说大人们为什么都这样,我也是人,有权利选择做自己想做的事,可他们根本不想想我的感受。在我们家我比小猫小狗的地位还低,以后我不想再回来了,也不想再看到他们。 现在我就剩下你一个人了,你就是我的全部,为了能和你在一起,我可以什么都无所谓,你以后可要好好对我,如果你也不要我了,那我就什么也没了,没你我真的活不了。 我现在好怕,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个月我没来那个,听人家说有可能是怀孕了,如果真的是怀孕了怎么办,我好怕。真希望快点见到你。 永远爱你的娟子 2000年7月4日 过了两天,按照电话里说好的时间我去北京站接她。我没有太兴奋,相反有点无精打彩。天气闷热的让人想吐,我站在广场上挥汗如雨。 这段时间又是接人又是送人的,北京站对我来说已经不再陌生,看着人头攒动,进进出出的人群,我突然有点悲哀,在这个每天都上演着欢聚与离别的地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又曾留住多少泪水和笑声呢?所有这一切都随着匆忙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只留下一片空旷,一片寂廖。 娟子回来本是件让人高兴的事,但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如果有一天娟子知道我跟杨雪的关系,或者杨雪知道我很娟子的关系,她们会怎样呢?最近几天,晚上好几次做梦都是娟子和杨雪打架的场面,一个撕头发,一个抓脸,打的火热不可开交。不知道这样的局面会不会真的出现,我可不希望两个美女在大街上互殴,一个被撕成了秃子,一个被抓成了大花脸,那就可怕了。但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打算在她们之间作出选择,我更相信一世外高人说的一句话:把喜欢的你的女人当老婆,把你喜欢的女人当情人。在我看来女人就像口香糖,等嚼到没味时就吐出来,千万不能咽下去,当心消化不良。 没多久,娟子随着人群鱼贯而出,两个月没见她时髦了不少,擦胭脂抹粉的,饰弄得像个妖精一样,我差点没认出来,我想她为了见我肯定费了不少心思。 我招招手,她看见我紧跑几步,一下子跳到我身上,差点把我扑倒,她勾着我的脖子问我想不想她,我说当然想。她说怎么个想法?我说,你身上每个地方我都想。我本来想亲她两口,但看看她的脸没敢,我怕被粉噎死。 娟子没去面馆找她舅舅,她说她就想天天跟我在一起,她还说这次出来就再也不回去了,她已经跟父母彻底反目了,她告诉我来北京的前一天,她还被父母软禁在家里,后来她看父母不在,把床单系在窗户上,然后顺着床单从三楼上跳下来,她拿着从父母抽屉里翻出来的两百钱直接跑去了火车站。 娟子靠在我的肩膀上说这些的时候,神情沮丧。她说她觉得有点对不起父母。她说问我,这样做是不是太绝情了点?我说,没事的,等以后有机会我们一起回去看你父母。娟子听到这话高兴的在我怀里手舞足蹈。我挺佩服她从三楼上往下跳的勇气,如果换了我可真要好好想想。 年少轻狂 五 一不小心 我回到刘庄重新去地下室租房子,等到交房租的时候我才发现身上又没钱了。 我和娟子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掏出来才凑了四十八块,根本不够一个月的房租。 房东用眼角看着我,我把手上的劳力士摘下来,送到他面前,说,这可是名表,值几千块,先顶两个月房租,等我有钱了再来拿。 房东拿起手表,看了半天,然后又放回我手中摇摇头,面无表情。 我说,这表真的值几千块钱,用来租你的房子,都可以租好几年了。 房东说,我只收现金,不押东西,要不你先把表买了,再来租吧。 以前这房东对我挺好的,怎么现在是这幅德性。不知是他真的不抵押东西,还是看出了这表的破绽,这块劳力士是我在大街上花了三十块钱买的,不光做工粗糙,而且还动不动就罢工,买回来不到两个月,光修理费就花了一百多块钱。 我说,老板你再看看,这表可是我花三千多块钱买回来的。 房东摇摇头,一副死人模样。 不要算了,你不要,有人还抢着要呢。说着我拉着娟子准备走,这时王晨从里面跑出来,还是他有钱,他掏出两张“大团结”给了房东。房东的脸马上变得舒坦起来,眉开眼笑的,像她妈的腚。 王晨没见过娟子,他问我,这是谁? 我说,一朋友。 王晨拍拍我的后背说,行啊你小子,长能耐了骗个漂亮老婆回来。 王晨用“老婆”这个字眼说娟子,让我觉得特别别扭,我还从来没有真正想过以后会跟娟子怎样,更没想过有一天她会成为我的老婆,不过在娟子面对我没说什么只是傻笑,娟子则红着脸站在我的身后搓衣角。 起初,我对于娟子怀孕的事,并没有太在意,谁知道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那天娟子偷偷在我耳边说她这个月又没来月经,我开始意识到这件事有点严重。 我拉上娟子跑到一家保健用品店买测孕纸。 一男人坐在柜台里面,瞪着三角眼看我。这里面的东西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柜子里摆放的男人的生殖器跟他妈菜市场里的茄子一样。 你要什么?男人问我。 有测孕纸吗? 有(拖着长音)。 怎么用? 回家撒泡尿,放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哦……哦…… 我付过钱,转身就跑,男人的三角眼让我浑身不舒服,感觉好像在做贼。 回到地下室我让娟子尿尿,她说尿不出来。真他妈的麻烦,平时屎尿比谁都多,关键时刻一滴也搞不出来。我给她灌了两瓶矿泉水,她才淅淅沥沥尿出几滴,杯子里的尿黄黄的,怎么看都像啤酒。 我把测孕纸放进去,是阳性,杨雪真的怀孕了。 我说明天就去医院做了。 杨雪莫名其妙的哭起来,她说我没良心。 这不是有良心跟没良心的问题,她要是真把孩子生下来,那我岂不是17岁就要当爹,并且以后还要养她们娘俩一辈子。 我又是劝又是哄,娟子终于答应去做手术。 娟子没有去大医院,我没钱,她也没有。我从电线杆子上撕下一张专做流产手术的广告,杨雪按照广告的地址自己去了,我没去。 杨雪后来说,她当时在诊所外面站了很久才进去。她说那女医生特别粗鲁,拿一把镊子在她那里掏了半天,她疼得差点哭出来。 她拉长了脸怪我没去陪她,我说有什么好陪的,又不会死人。娟子说,别人都有男朋友陪着就我没有。我说,好了,下次一定陪你去。娟子气的用手捏我的胳膊。 娟子买回来一大堆药,打胎的,补身体的,五花八门,她把药当饭吃,每次都是一大把。一个星期后,娟子顺利排出一个拇指大小的肉团。娟子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眼睛里噙着泪,她说那可是从她身上掉下的肉。我没觉得难过,反而心里轻松了不少,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游离之间 一 出人命了 娟子来北京的这些天里,我有大部分时间是和杨雪一起过的。自从证实娟子怀孕后,我就没跟她睡过觉,不过还好我还有杨雪,只要闲下来我就去找她和她睡觉,有时也会跟她一块守摊子。 在别人眼里,我们更像是姐弟俩。一次隔壁一大嫂来买袜子,她见面就问杨雪你弟弟今年多大? 杨雪红着脸说没说话。过后她问我,我看起来是不是比你大很多?我说没有啊! 论实际年龄杨雪比我大5岁,按理说相差并不多,但就面相而言,杨雪更加成熟、稳重一点。 她不喜欢别人称我们是姐弟,她说有种拐买未成少男或者老牛吃嫩草的感觉。 所以每当一起走路时,她总是远远的跟在身后,似乎是两个完全陌生的路人,但一回到家我们便亲密的如同一个人。 她在破败不堪、热气腾腾的厨房里吵菜,我站在她身后偷偷把手伸进她裤子里摸她的屁股,她不叫也不反抗,任由我的手在那块肥肉上游来游去。 她从锅里夹出一块瘦肉放在嘴边吹两口,然而送到我的嘴边,我用牙齿咬住,又送回她嘴里,跟杨雪在一起感觉无比美好,她懂得疼人,照顾人,不像娟子除了吃饭睡觉以外别的什么也不会。 我曾经怀疑过杨雪是左向东的女朋友,但杨雪否认了,她说他们之不过是很普通的朋友而已,我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她,不过我宁愿相信她说的是真话。 7月的最后一个周末,我跟杨雪在菜市场看摊子,仅仅一个晌午的工夫就买出去了十几双袜子、五六双鞋垫。 杨雪高兴的合不拢嘴,她说晚上买只鸡回去炖汤喝。傍晚我们准备收摊的时候,走过来两个光膀子的男人,其中一人穿着一条大裤衩,裤腰拉的很低,干瘪的小腹上满是郁郁葱葱的黑毛;另外一个前胸的肌肉发达,一块块凸起着,像长了一对女人的奶子,左肩头上刺着一条盘旋的青龙。 杨雪笑着说,两位过来看看吧!我这里的鞋子结实耐穿,喏,这双是轮胎底的,你们看看。 长着奶子人说,你这鞋也叫结实?你看这双,是从你这里买的吧,刚穿一天就成这样了,再给我们换一双。 说完他随手把一双皮鞋丢到杨雪面前,两个人眼对眼诡诈一笑。那皮鞋仰面躺在地上,前脸上划开了一道口子,张着大大的嘴巴,像一条饥饿的鳄鱼。 杨雪捡起皮鞋仔细看了看说,这鞋质量再好,也经不起这么糟蹋啊,这是人为因素造成的我们赔不了。 长着奶子人瞅着杨雪说,你把话说清楚,什么人为因素造成的,赔不了是什么意思? 杨雪说,我买的鞋从来没出现质量问题,你再看看这双鞋,它像是被穿成这样的吗? 一直站在旁边没做声的黑毛,贱手贱脚的从地上拿起一双皮鞋放在手里把玩,他说,你说不是穿成这样的,那你告诉我它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杨雪气的嘴唇发紫,她说,你这鞋明显是被刀片划开的嘛,我不可能赔你。 黑毛点根烟吸了两口,把烟灰弹进皮鞋里。我操,他居然拿我的皮鞋当烟灰缸。 我说,哥们你们今天是不是来找事的?黑毛抬眼皮看看我说,我们不找事,就是想让你给我们换一双或者给钱也可以。 我看他那尖嘴猴腮的样,气就不打一处来,我说,你们做梦,不想死就马上滚。 杨雪拽拽我的衣角不让我说话。长奶子的人黑着脸说,小子你说话注意点,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黑毛也凑过来说,看样子你们是不打算赔给我们了是不是!那没办法我们只好自己动手了,说着他拿起一双皮鞋对着长奶子的人说,这鞋不错,就要这双了。 我操这跟抢有什么区别,我说,你她妈马上把鞋子放下,否则我让你们好看。 长奶子的人的嘿嘿笑两声,说,呵,你小子火气挺大呀!他朝我吐口唾沫,他嘴里吐出的 “粪便”挂在我的胳膊上,发出阵阵恶臭。妈的敢吐我,我抄起身边一根棍子劈头盖脸朝他砸过去。 他就像一傻子,呆呆的站在那里,没跑也没躲,这一棍子结结实实落到他脑袋上,只听到砰的一声,像敲裂了一个西瓜,红的绿的都淌了出来。 长奶子的人哎哟一声,捂着脑袋坐在地上,一旁的黑毛慌了手脚大叫一声:轮子,你没事吧! 叫轮子的人傻傻的坐在地上,目光呆滞,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流出来。黑毛没跟我动手,他跪在轮子旁边用手帮他捂住头上的伤口,但鲜血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淌。 我有点害怕了,他不会这么没用吧,才一棍子就玩儿完了,早知道他这么不经打,我就少用点劲了。 黑毛跪在地上哭起来,声音就像池塘里呱呱乱叫的蛤蟆,只打雷不下雨,半天也没挤出一滴泪来。 杨雪估计也吓得不轻,说话都结巴了, “田…田生,怎么办?”我说跑吧。她说,跑…跑哪里去,很多人看着呢! 我说那怎么办?她说都怪你。我说,我也不知道他这么不经打呀!我正在不知所措时,一辆110警车呼啸着开过来,围观的人七手八脚的把轮子抬上了车,一警察走过来对我说,你们收拾收拾跟我走。 杨雪怔怔的看着我,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游离之间 二 坐牢 我把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收拾好跟杨雪一同钻进了警车。杨雪的确吓坏了,她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有气无力的看着我。 车子开的飞快,一路上警迪声声,引的许多路人驻足观看。警察先把轮子送到医院,而后才把我和杨雪带到派出所。 我被带到一间办公室里,一戴眼镜的警察坐在桌子后面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沈田生。我蹲在地上,眼睛盯着水泥地面,不停的搓着自己的脚丫子。 今年多大? 17. 哪里人? 山东的。 在哪里工作? 富贵宾馆。 为什么打架? 他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感觉像是在审问犯人。 我说,是他们先找事的,还抢我东西。 他说,你把当时的情况仔细说一遍。 我蹲在地上感觉脚有点发麻,我站起来伸伸腿,戴眼镜的警察马上厉声喝道,老实点,蹲下! 我靠,他还真把我当成犯人了。我蹲回地上,说,那两个王八蛋把鞋用刀划烂了,还瞎说是穿烂的,要我赔钱给他,我不赔,他们就抢鞋,是他们逼我的。 你们谁先动的手?警察看着我,钢笔在他的手中不停的转来转去。 是他先吐我唾沫,我才打他的。 用什么打的? 木棍! 总共打了几棍子? 就一棍子他就坐地下了。 那你还想打人家多少棍子!警察四只眼睛盯着我,在他眼里我好像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问完问题后,戴眼镜的警察又把我带到一间小房子门前说,今天晚上在这里好好反思反思,等医院那边传来情况再处理你。 我好像没有别的选择,我自觉的走进去,他咣啷一声把门锁了。 房子很小,四周的墙壁洁白的如同女人的屁股。 我坐在墙角里担心起杨雪来,我们刚到派出所的时候,她就被一美女警察带走了,不知道她会不会像我一样被审问,会不会也被关进了小房子里面壁思过。 我倚着墙壁睡了十几分钟,我梦见杨雪给人打的脸都变了形,她哇哇哭着跪在地上求饶。我从梦里醒过来,不是给杨雪吓醒的,是被成群结队的花脚蚊子咬醒的。我挥舞着上衣一阵追打,打死了几只吃的太饱和年老飞不动的,可我刚一坐下,它们又朝我聚拢过来,在我周围上下翻飞左右叮咬,好像是在为那几个死去的家伙报仇。我把衣服穿上捂得严严实实,不过它们似乎也不傻对着我的脸一顿狂啃,为此我还打了自己好几个嘴巴子。我实在忍无可忍对着门口骂了两句:有人吗?都他妈死光了!我操你大爷,老子快被咬死了!外面静悄悄的,没人理我。如果此时手上能有把刀就好了,我一定砍的这帮吸人血的家伙个个支离破碎呜呼唉哉。 我不想再睡觉,专心在房子四周寻找那些吃饱喝足、停在墙壁上歇脚的蚊子,瞅准一个,一掌下去,随着啪的一声,尸体应声而落,墙壁上只留下一个血印子。那晚我一共收集了十几只蚊子的尸体,最后把它们集中到一块儿,狠狠捻上两脚,让它们死的尸骨不存。 整整一个晚上,我被那些蚊子折腾的够呛。天快亮的时候,我在洁白的能照出人影的墙壁上撒了一泡尿,看着湿漉漉的一片我感觉好像还不过瘾,我又狠狠吸一口浓痰,用力啐出去,黄黄的痰液贴在墙上,既没有受墙的排斥力反弹回来,又没有受到重力的作用流下来,就像一块膏药牢牢的粘在了上面。 我有点累了,大好的睡觉时间都浪费在跟蚊子做斗争上。我伸展开身体躺在水泥地面上,挺惬意感觉就像小时候躺在田野里,身边是青青的稻谷苗,娘正在弯腰锄草,铁锄和土地发出的碰撞声铿锵悦耳,阵阵凉爽的晚风吹来,娘停下来,拄着锄头用衣襟擦擦额头的汗水,我翻个身,揉揉鼻子,娘看着我笑着,夕阳里很美。 游离之间 三 反脸了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开门的声音,叮叮当当的动静挺大。我睁开惺松的双眼,又是那四眼警察,他走在我面前说,起来吧,你可以走了。我还没有完全醒过来,跌跌撞撞的走到门口,杨雪站在走廊里,头发蓬乱面容憔悴,像是被强奸了一样。她跑过来扑进我怀里小声哭起来,她问我,他们有没有打你?我说没有。她说,我很担心一晚都没睡觉。我问,他们欺负你了?她说没有。我拍拍她的肩膀,回头看看那个四眼警察,刚走出两步,这时候左向动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走廊里,他的手揣在裤兜里,皮鞋踏着地面当当作响,他看到我跟杨雪在一起似乎有点惊讶,他问,你们怎么在一起?杨雪低着头像犯人一样紧张的看着地面。我没好气的说,管你什么事,你来这里干吗?他撇撇嘴说,是王姐让我把你弄出来的,你现在好了,一夜之间成了名人了,打架斗殴还进了局子。我说,你少在我面前放屁,你们会有那么好心!左向东气的够呛,他说,我懒的跟你在这里罗嗦,你这次捅的娄子可不小,回去有你好看的。杨雪担心的看着我说,要不你别去宾馆了,就跟我去摆摊子卖鞋,咱自己养自己。左向东在一旁说,呵呵,没看出来你们勾搭到一起去了,你们想的真美,还想双宿双息啊!不过也可以,先拿一千块钱出来,宾馆不能白给你擦屁股,有本事自己交去。左向东的话让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说,什么一千块钱?左向东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说,幸好人家命大没给你打死,宾馆替你交了医药费了事,否则你还呆在里面呢!噢,刚才我还在纳闷,警察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心,一分钱没收就放我出来,感情是宾馆出面把这件事摆平了,我看看左向东说,我又没让你们替我交。左向东说,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如果那人真被你打死了,你就准备吃一辈子黄粮吧! 左向东似乎是在嘲笑我,我说,回去就回去,有什么大不了的,警察都没把我怎么样,你们还能把我吃了不成! 我们走出派出所,心里轻松了许多,派出所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以前总感觉派出所特别神秘,就像古时候的皇宫大院高深莫测,现在当自己置身其中才发现,派出所就是派出所,除了一栋大房子,几个在大街上随处可见的警察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并不像有些人说的里面有各种各样审问犯人用的刑具,只要不听话就被吊起来打,或者灌辣椒水,甚至用电烤,现在我明白了,这些都是吓唬人的。 回到宾馆,我直接被王姐请进了办公室。 她坐在老板椅上,点根烟轻轻吸两口,她把胳膊放在桌子上拇指轻托下巴,烟卷夹在她的食实和中指之间悠悠的冒着蓝烟,我挺讨厌女人抽烟,在我看来女人抽烟就跟男人吵着要割掉鸡巴一样无可救药。 她问,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 在派出所! 她说,可以啊,宾馆装不下你了,混到派出所去了,你老实说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妈的,在派出所警察审了还不够,回来还要被她审。我说,你不是都知道了吗,还问我! 她好像受了刺激一样,腾一下从座位上站去来,用夹烟的手指着我说,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眼里还有没有领导,跟领导就是这样说话的吗? 我操,她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当个破宾馆的经理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若真当了大领导,她还想掐死我?我说,我就这样,爱听不听! 她脸色铁青,朝我吼,好,你既然这么说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你上个月和这个月的工资就给人家当医药费了,另外再加罚四百,交完钱你爱去哪儿去哪儿。 妈的这算什么,辛苦两个月一个子也不给我,当我是雷锋啊。我从座位上站起来,说,你他妈凭什么扣我工资,你扣一分钱试一试,老子一把火烧了你全家! 她从桌子后面走出来,说,你马上给我出去!声音歇里斯底。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王姐发火,估计以前也没人敢如此跟她说话。我说,让我走可以,你把工资一分不少的给我。 她说,你现在已经不是宾馆的人了没资格在这里讲条件。你马上出去,再不走我马上打电话报警。她好像稍稍平静了一点,但我看到她夹烟的手指依然在不停的打着哆嗦。 拿报警来吓唬我,我刚从派出所出来还真不怕再被带回去,我说,你他妈最好现在就打电话,只要老子没死在里面出来第一个找你算帐。 她估计快被气疯了,她拿起电话对着话筒大声说,你马上来我办公室。我不知道她是在跟谁说话,但我知道她是在叫人来收拾我。 游离之间 四 跟你没玩 我坐回宽大的沙发里,抽着烟,盯着门口,我倒要看看她请来是何方神圣。 不一会儿,左向东屁颠屁颠的跑进来问,王姐你找我? 王姐怒气冲冲的说,你把这事摆平!他已经被我开除了,你马上让他走。说着她气乎乎的甩门出去了。 左向东瞅我一眼说,你跟我出来! 说完他转身往外走,我叼着烟悻悻的看着他,妈的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既然今天是他来摆平我,那我可不能放过这个大好时机,得好好伺候伺候他。 我跟着他走进宿舍,他背着手站在屋子中央,说,你赶紧收拾收拾走吧,别赖在这里,没用的! 我一屁股坐到床上,说,今天我还就是不走了,我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他指着我说,你别登鼻子上脸,你已经被开除了,马上滚。 我伸出一只手说,先把钱拿来。 他轻蔑的笑笑说,你的工资已经充工了,你就别想了,这都是你自己惹的事也怪不得我们。 我不想再跟他啰嗦,说,你们想这样就把我哄出去没门。 他的脸沉下来对我吼道,你走不走? 我说,我就是不走怎么着! 他冲过来拉我的胳膊,我用力挥开他的手。他说,不要给你脸你不要脸,如果不是看在你姐的份儿上,我早就对你不客气了。 姐!什么姐!你说的是那只野鸡吧!说着我大声笑起来。左向东就是一傻b自己的女人都快成男人的公共马桶了,他还把她当宝贝。 他上前抓住我的衣领子,把我拉起来说,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瞪着眼睛看着他,笑着说,你以为她真是我姐,她是做鸡的,我哥们都干过,哈哈哈哈…… 左向东气的口眼歪斜,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举起拳头朝我的脸上打了两拳,我只觉得眼前金光闪闪,嘴里咸咸的一股子腥味。 妈的,敢打我,我抓住他的衣服使劲一扯,上面的钮扣呼呼啦啦落了一地。他用力一推,把我推到一边,我随手抓起一条凳子,朝左向东砸过去。我想过了,这一凳子砸下去,如果把他砸死了,一命抵一命我认了,如果砸不死他,我就再给他一凳子,直到砸死他为为止。 可惜凳子没砸到左向东身上,凳子被扔出很远,咣咣当当的躺在地上。 他扑过来像一头饿红了眼的公狼,没想到他力气挺大,我被他按在地上,动弹不了,他拿出武松打虎的架式骑在我身上打我嘴巴子,嘴里还不停的骂着:妈的,老子早就想教训你了,今天你这是自找的!我用力挣扎了两下,抬起双腿勾住他的脖子,像钓鱼一样把他从我身上拉下来。我一骨碌从地上站起来,又摸起一条凳子,劈头盖脸朝他砸过去。这次他没那么幸运,凳子正好在好砸在他那条断了的胳膊上,他抱着胳膊疼的在地上打滚儿。 妈的,我也不是吃素的,我朝他的裤裆里狠狠踢了一脚,左向东弯下腰来,额头上直冒汗珠子,我趁机扑过去一顿拳打脚踢。 正打的兴起,这时从外面冲进来几个人,他们从后面别住我的胳膊像对待罪犯一样,把我死死按在地上,我没再反抗,他们可都是我的哥们,我们几乎每天都吃住在一起的哥们。 我被几个哥们押着赶出了宾馆。左向东把我的行李从大门口丢出来,就像对待一个厌恶十足的乞丐。左向东恶狠狠的说,你如果再来找事儿,我就找人打断你的腿。 左向东派了两个人在门口看着我,他临走时说,再闹事直接报警。一哥们劝我,你还是回去吧,你站在这里也没用,人家有钱有势,我们就是一打工的,人家想用就用,不想用随时可以开你。 我站在门口扯着嗓子朝里骂:左向东我操你全家!里面几个人看着我傻笑,我想了想,不能站在这里让人看笑话。 我拖着行李围着宾馆转了两圈,越想心里越觉得窝囊,被人家扫地出门不说,还白白挨了一顿打,非得找机会出这口恶气不行。当我第三圈转到宾馆后面的停车场时,我发现王姐的那辆黑色帕萨特轿车停在那里。老天爷终于开眼了,我看看四周没人,捡起一块砖头朝着挡风玻璃狠狠砸下去,砰的一声,玻璃碎了一大片,车子突然遭此一击,报警器哇哇的没完没了叫起来,我听到旁边有人喊:那边出事了,快过去看看。我提起箱子一阵飞跑,心里乐滋滋的,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一天我还会回来的。 游离之间 五 我不是鱼肉 我有好几天没回刘庄了。娟子天天大鱼大肉把自己当孕妇一样伺候,又是吃鸡蛋又是喝牛奶,她说女人流完产要多吃有营养的东西,免得以后留下后遗症。她真是会找理由,照她这么说,我天天加班加点和她在床上干活,我吃什么补身体了,不过这些我懒得跟她计较,这种好日子也过不了几天了,以后我没钱再给她吃蛋喝牛奶,她就准备跟我喝东南西北风吧。 我提着行李到地下室的时候,正巧在门口遇到王晨,他兴冲冲的告诉我,他现在在一家美容美发中心上班,一个月能赚一千多块。听到这话我心里特不对劲,他现在是好了,飞黄腾达了,我却是失业了。人跟人就是没法比,以前我总认为他可怜,现在我却是比他更可怜。他笑着说,换工作很正常,再找一份不就行了。他说的轻巧,找工作哪那么容易,我可不想去干那些刷盘子洗碗当看门狗的活,再怎么说也要找一个体面一点的。 我推开门,把手上的行李一件件丢到地上,娟子惊讶的看着我问,你这是干什么?我说,没看到我失业了吗!她的嘴巴张成一个大大的“o”形,说,失业了,为什么?我说,我跟头打了一架。她又问,为什么打架?我说,看他不顺眼。看他不顺眼?娟子的嘴巴张的更大了,她说,那以后怎么办?我说,不就一破工作嘛,再找不就行了。娟子拉长了脸看着我,女人有是真够烦的,一连串的问题,好像不问出个子丑寅卯就活不成了一样。 连续好几天娟子一直板着个脸,在我面前又是摔盆儿又是砸碗儿的,搞的本来就憋闷的房间里阴云密布。没来的时候天天写信说想死我了,再见不到我就疯了,现在好了,人也见到了,却又天天给我脸色看,就连睡觉也背对着我,不再像以前那样,像只温柔可爱的小兔子躺在我怀里嗲声嗲气的添我耳朵。我想干那事,她说不行,医生说了流产后一个月之内不能做爱。我操,既然这事都不能干了,还要她干吗?养她还不如养一鸡婆,什么时候想干,只要吩咐一声,人家马上脱光了衣服乖乖躺在床上等你,可她倒好求爷爷诰奶奶都不行。 寂寞的时候我只能去杨雪,隔三差五的去一趟,抱着她睡一觉再回来。她知道我失业了,她要我跟她一起去摆摊子,但我不想,好像没什么前途。 那天清早,我正在睡觉,没想到何美丽气势汹汹的跑来找我报仇。 她站在门口用力踢门,让我滚出来。娟子光溜溜的躺在我的旁边,我极不情愿的爬起来,门只开了一道缝,何美丽便凶神恶煞般用脚把门踹开了。 几天没见,她好像更像妖精了,胸前那两块肉拥挤在一起,中间的沟沟壑壑迷人的眼睛。我看着她,觉得眼前这个人特别恶心,除去一副皮囊外,其余的都是假的。 我就知道你躲在这里。何美丽瞥了一眼躺在被窝里的娟子。我去富贵宾馆之前就住在这里,现在回来依然住在以前的房间里,何美丽曾经来过,但我没想到她还会找到这里而且这么快。 打了人还想跑,我看你能跑到哪里?何美丽脸涨得通红。 我点根烟,把一个烟圈吐到她脸上,像电视剧里的小流氓。是他妈左向东先对不起我的。我说。 何美丽说,打了人倒是有理了,沈田生别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当初要不是我,你他妈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就是一只狗你对它好,它还知道摇摇尾巴,你倒好,现在学会咬人了。 操,居然说我是狗,我攥紧拳头,准备揍她。我不怕别人说我打女人,有些女人根本没必要对她客气,你不打她,她还以为你没这个胆。 我说,你他妈给我滚出去,否则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 我提着拳头走到她面前,何美丽似乎并不害怕。 你打呀,你打,你如果不打,你就不是男人!何美丽一边说一边往我身上撞。有位高人曾说过,憨厚的怕胆小的,胆小的怕胆大的,胆大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脸的,这话没错。 我火了,把拳头对准她胸前那两块肉。妈的打得她面目全非,让她也失业。这时,娟子从被子里露出半个脑袋说,小田,算了! 何美丽的嘴角动了动,突然像发了疯一样,冲到床前,一把拉掉了娟子身上的被子,娟子尖叫着,光溜溜的从床上坐起来,使劲抱着双腿,惊愕看着何美丽。何美丽对着娟子大喊大叫:你他妈是谁呀!少在我面前假腥腥的! 何美丽这贱人,居然敢对娟子下手,我冲过去抓住她的胳膊,感觉很嫩很滑,我把拳头举过她的头顶,我猜拳头落下来,她那张小脸就开花了。但还没等我的拳头落下来,王晨从外面跑进来抓住我的手说,有什么事好商量,干嘛动不动就打架。 我把拳头放下来,对何美丽说,立马给我滚出去,以后别让我在大街上碰到你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何美丽站着没动,昂着头,看着我喘着粗气,她说,左向东的胳膊刚刚接起来,又被你打断了,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我们还会来找你的,你等着。 几个好事的人,推开房门探进脸来,看热闹。何美丽故意抬高了嗓门,似乎是在有意说给他们听。 我说,谁怕谁啊,下次最好把胳膊治好了再来,要不我还会给他打断。她气的又蹦又跳,我把何美丽从房间里推出来,然后重重的把门关上,何美丽还不肯罢休,又在门外跳脚骂了一阵子。若不是王晨拉着我,我肯定出去打她个落花流水。 越走越远 二 看不顺眼就滚 我揣着几张皱巴巴的钞票走进一家餐馆,要了一个宫爆鸡丁,一个鱼香肉丝,还有四个馒头两瓶啤酒。我一口气把这些东西全装进了肚子里,我好像很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出了门,我买了一包红塔山,悠悠的抽着,我暂时还不想再去推第二辆自行车。 回到地下室,娟子躺在床上半闭着眼睛养精养神,她问我,你去哪里了? 我说,找钱去了。 去哪里找钱? 我那出那几张皱巴巴的钞票在娟子面前晃了晃。她说,哪里来的? 我把这次行动的前前后后跟她说了一遍,连那两个农民的表情都给她表演了一番,我不觉得这件见不得人的事,反而还有点自豪。 没想到我话刚说完,娟子便朝我大声嚷嚷,像吃了火药。你竟然去偷人家的自行车,你怎么能干这种事! 我说,不就一辆一破自行车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娟子说,偷东西是小事吗?你是不是还打算去抢银行啊! 抢银行!我还真想过,但我听说银行的那些保安个个都有两把刷子,手上的电棍子能电晕一头牛,我可不想去试试。我说,不用你管,有钱花就行了。 我本来心里挺高兴的,不想跟她吵架,可她偏偏在我面前唠唠叨叨个没完。我说,你看不顺眼就滚,谁让你死皮赖脸跟着我的。 娟子哭起来,叫着我的名字说,我为了你什么都没了,你却这样对我,还叫我滚,那好我走,你可别后悔。说着她开始收拾东西。 我沈田生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后悔”这个两个字。我没拦他,她想走就走,腿长在她自己身上。 刚开始我还以为娟子是在耍脾气,我知道她没那胆量的,没想到她居然真的提着行李走了,并且一个晚上都没回来。 我没出去找她,我和王晨喝了一个晚上的酒。王晨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多危险。我说,是她自己要走的我也没办法。王晨说,两个人在一起,就是要相互迁就,吵吵嘴也就完了,别真闹出什么事来,你是男的应该多让着她。我呷一口酒说,我就是对她太好了,才把她惯成这样,有本事她永远别回来。王晨说,你还是出去找找吧,万一出点事就麻烦了。 娟子身上没有一分钱,不过这倒不是我最担心的,我怕她一念之差去做了鸡,那她就完了。 王晨知道我浑身穷的叮铛响,他拿出两百块前给我,并要我保证以后不再去偷东西,我答应了。起初我并不想去接他的钱,但最后还是接了,我要吃饭还要生活,没钱怎么能活下去。王晨说,我改天帮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你自己也去找找。我点点头,心里突然难过起来,每次喝完酒心里都会难过,想哭。 晚上我做了一个梦,娟子居然真的做了鸡,每天和那些四五十岁的大爷级老色鬼购肩搭背,她说,她要杀了我,是我毁了她。 我吓出了一身冷汗,床上坐起来脑子里有点乱。 外面下雨了,雨滴拍打着树叶,发出轻微的声响。我想此时肯定躲在某个公共汽车站的广告牌底下或者天桥下面,一个人嚎啕大哭。 到了半夜,尿憋的实在难受,我打着呵欠,抹抹眼睛,起床撒尿。刚一开门,我看见一个人,蹲在门口,脑袋埋在腿上。我大叫一声,以为碰到了野鬼。那人竟然向我扑过来,直接扑进我的怀里,她浑身的衣湿透了,冰冷无比。我吓得差点把尿撒在裤子里。 娟子后来告诉我,她走后,不知道应该去哪里,在街上转了大半天,后来天上下起雨来,她只好躲到公共汽车的广告牌下面,再后来,她又冷有饿,只好回来找我,但无论怎么敲门都不开,便在门口等着。娟子说这些的时候,哭得唏哩哗啦,她说只是想吓唬吓唬我,并不想真的走…… 越走越远 三 跌入深渊 后来的几天,我天天都在大街上逛悠,眼睛盯着电线杆或墙上的招聘广告。一次在电线杆看到一家夜总会招服务生,工资高的让人眼晕。 坐了一个多小时的汽车,在我睡着n次之后,车子开进站。 我走进入一座大楼,坐在对面的女人像小学生背书一样,跟我讲这里的待遇,8小时工作制,一个月两千块。她又简单问了我一些情况,如籍贯、年龄、工作经验,不过最后那句话才是关键。 交400元,今晚上班。 还要交钱? 服装费。 没有。 那你来干什么? 操,没钱就不能来了。 …… 最后,我被两个保安哄了出来。外面阳光有些昏暗,空气中蘸饱了湿热,劈头盖脸的将我包裹起来。我对这种燥闷感到极度不适,我觉得无所适从甚至无法呼吸,就像深陷进了一个地窖里,里面没有一点氧气,密不透风地压迫着我的心肺。 妈的,管他娘的,肚子在叫了,先填饱肚子在说。 我找到一家饭馆吃了一斤饺子,喝了一扎啤酒,等冷气完全把身体凉透了我才擦着油嘴走出饭馆。 远处一家夜总会吸引了我的眼球,虽然门口没贴招聘广告,但我还是进去了,刚到门口,一个人拦住我。 对不起,现在不是营业时间。 你这里还缺人吗? 鸭子你做吗? 什么? 就是陪女人睡觉! …… 你晚上再来吧,现在大哥不在。 走出开着昏暗小灯的房间,站在天桥上看着一辆接着一辆的汽车从脚底下飞驰而过,头有点昏,这种感觉就像小时候在山里迷了路。我发现自己做人越来越没计划了,走一步看一步,命运似乎完全不在我的手上。 我在路边的椅子上坐了三个小时,翻烂了捡来的报纸,就连征婚启事都看了个遍。我又托着腮膀子想了半个小时,才重回到那家夜总会。 一个中年男人半躺在沙发里,迷着眼睛看着我。此人名叫德哥,是夜总会的头头,他脑袋上的毛快掉光了,只稀稀疏疏立了几根,并且一绺一绺的搭在脑壳中央,像刚犁过的新地。他问: 老家是哪儿的? 今年多大了? 以前做过服务生吗? 进去换衣服,今天晚上上班吧! 20分钟后,我对着茅厕里大镜子中的自己微笑,镜子中的我油头粉面,白衬衫,红领结,黑马甲,皮鞋锃明瓦亮。 我稀里糊涂的开始工作。说不出心里是种什么感觉,一切挺好玩。 夜晚的夜总会红男绿女人来人往,我举着托盘来回穿梭与各个包房之间,给客人端茶送水。 德哥背着手在走廊里晃悠,我看见一女的脸上画的跟妖精一样,蹲在地上哭,德哥走过去问她怎么了,那女人马上搂住德哥哭得更伤心了。 他们小声的说了些什么,德哥回过头来瞥了我一眼说,走,跟我去101看看。我点点头跟着他走进101房,德哥就像一强盗,对着一个干巴老头子破口大骂,你个老色鬼,玩就玩呗,怎么能抠下面呢。 那老头满不在乎地说,操,摸摸也不行?有什么了不起的。 德哥一把抓住他,像抓只小鸡,小姐也是人,想抠回家抠你妈去,现在你把人家下面抠破了,你说怎么办? 那老头眨巴眨巴眼甩出几百块钱,说,这回行了吧。 德哥立刻恢复了笑脸,好了,继续玩吧,一会儿我再给你找一个。说完回过头来,我钱给了那受委屈的女人。 我站在旁边不知道该干什么,起初我还以为是把我拉进来打架的,但现在没事了,那老头又开始扯着嗓子唱歌,跟她妈母驴叫春一样。 我跟着德哥从包房里走出来,他笑着对我说,想不想在我这里当个少爷啊!可比当服务生赚的多。我问能挣多少?他说,小伙子长的挺精神的,如果你愿意干,我保证你一个月至少赚两万!我说,可是我没干过,我怕干不了。他说,这没关系,有了第一次就好办了。我又问,当少爷难吗?德哥哈哈大笑起来说,这有什么难的,有机会我让你试试。 我兴奋了好一阵子,两万!两万呢!抱在手里肯定能乐死过去。 凌晨时分,我正站在走廊的拐角处打盹,德哥走过来对我说,小伙子想不想去试试?我说,怎么试?他说,你就是陪她们喝喝酒,唱唱歌,喝酒唱歌会吧?我说,还有别的吗?他说,你进去就知道了。说着他拉着我向走廊深处走去,我心里有一点紧张,来夜总会之前,我连夜总会是干嘛的都不知道,我想就是有钱人消遣玩乐的地方,但现在看来好像没那么简单。 德哥领着我推开一间包房的门,他满脸堆笑,说,你们看看这个怎么样。听他那口气像是在市场里选牲口。小沈今年才17岁,这可是他第一次出台,你们对他可要好点! 两个年纪不小的女人正坐在沙发里喝酒。我偷偷看一眼,操,两张正宗的猪腰子脸,估计不用化妆就可以直接拉去拍鬼片了。 德哥转身对我说,好好伺候两位客人!说完他一个人推门出去了。 我坐在沙发里脑子里有点乱,我不知道她们会把我怎么样。 越走越远 四 悬崖边上 一女的拿出一个透明的高脚杯,倒了满满一杯红酒,对我说,来,小伙子先喝杯酒。我伸出手去拿酒杯,那女的用手拦住我说,我来喂你喝。说着她把酒杯送到我的嘴边,那酒闻起来真香,我伸舌头添了添,又苦又涩,我摇摇头说,这酒太难喝了。她柔声柔气的说,这酒可是给男人壮阳的。说完她哈哈笑起来,看着她笑的样子我直想吐,我说,能不能不喝!她说,那可不行。说着她捏着我的下巴,使劲往里灌。看样子我是不喝都不行了,我闭上眼睛一口气把酒喝进了肚子里,那感觉就像吃了一挂没洗干净的猪下水,从胃里一直呕到大肠底。 满满一大瓶红酒我喝了一大半,那两个女人真他妈贱,撅着两片又肥又厚的嘴唇在我的脸上脖子上乱啃,手也不老实,隔着衣服捏我的奶头。她们要跟我划拳,我说不会,她们又要和我掷色子,我说也不会。 一女的火了,站起来指着我骂,你他妈既不会划拳又不会掷色子,那你当什么少爷,去叫你们老板来。妈的那么嚣张,我心想,如果手里能有一根铁棍子就好了,我准能一棍子把她的脑浆子打出来,让她死的没半点痛苦。 另一女的坐在沙发里,手里夹根细长的烟,她说,不会划拳掷色子也没关系,那你会不会跳脱衣舞?我操,把我当什么了,给他们跳脱衣舞,还不如直接杀了我痛快。 一女的甩出四百块钱放在桌子上说,如果你跳的好,这些钱全是你的! 我看着那几张闪着亮光的“大团结”,心想不就是跳跳舞嘛,好像也不会失去什么重要的是还有钱赚。 我把上衣脱了,露出平实的小腹,两个女人老猫一样尖叫,欢呼雀跃,比中了一百万彩票还高兴。她们叫嚷着要我把裤子也脱了,我没脱,我拾起一杯酒一饮而进。说了也怪了,刚才还是又苦有涩的酒,现在喝起来却是甜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十足的妓女或是舞台上风骚万种的脱衣舞娘,为了钱灵魂也不要了。 一女的坐在我的大腿上问我是不是处男,我说你猜猜?另一女的说,她能看出来,一摸一个准。我操,真够浪的,我想她肯定强奸过不少幼童。 没想到那女的居然真的把手伸进了我的裤裆里,要给我验明正身,我下面昂了一下头。她的魔爪在我的裤裆里又是揉又是捏,估计我那里都肿了。我红着脸站起来说,我要去茅厕,然后抓起桌子上的钞票,快速朝厕所走去。 我在厕所里方便,一女的扶一个男的进来,男的开始小便,那女的就站在旁边等着。 你出去一下好不好,这是男厕所! 他妈的,我知道是男厕,你尿你的没关系。 我怕吓到你啊! 切,就你那小不溜丢的蚕蛹…… 撒完尿我好像有点清醒了。 我在厕所里站了半天。 我又在走廊里犹豫了两分钟。 我不想再回去了,那两个老女人实在让人恶心,我摸摸口袋里那几张“大团结”,心想反正钱已经到手了,还是赶快溜走的妙。 我快步走到门口,一个人拦住我问,你干吗去? 我看看他,满脸的横肉,我笑着说,出去买包烟? 他上下打量着我说,里面不是有卖的吗?干吗要出去? 我说,我是新来的不知道! 他说,你是服务生吧,这里有规定上班时间不能随便出去。 我说,我买包烟就回来。 他面无表情的说,不行! 我又跟他说了好几分钟,可他依旧不肯放我出去。 没办法,我重新折回去。 走到包房门口,我把耳朵贴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两个女人正在唱歌,破锣嗓子再加上天生的五音不全,顿时让我天旋地转。 我顺着走廊继续往里走,两边墙壁上的灯盏发出浅浅的红光,让人感觉到些许的暧昧。 走到走廊的尽头,再往右一拐是一厨房。几个戴着高帽子的厨子正在忙活着,乌烟瘴气的一股子烤肉的味道。我探头探脑的走过去问,做什么好吃的那么香!一厨子白我一眼说,没事跑这里来干吗?我问,这夜总会还有没有其他的门呀!厨师子边忙活边说,后院有一个。我又问,有人看门吗?他说,怎么,受不了想跑啊?我忙说,不是不是,随便问问。我从灶台上捡起一块猪脸肉填进嘴里,正打算找后门溜走。 越走越远 五 命运是只手 乱,我推门探头一看,几个女人来势汹汹,一起往厨房挤。 我按住一个问,怎么了? 她:外面有人在闹事。 我:闹事? 她:快点,拿家伙跟他们拼了。 我:你不害怕? 她:打架多刺激。 说完拎起一把菜刀往外走。 我站这没动,她回过头来说,你还傻站着干吗!走啊! 我说,他们打他们的管我屁事! 她说,怎么不管你的事,他们是来砸我们场子的,快点!我操,他们的集体观念倒挺强。 我顺手拎起两个酒瓶跟她往外走。 我们还没走到大厅,外面就传来叮叮当当打斗的声音,还有嚎叫声,像是进了杀猪场。德哥带着十几个人正在个七八个黑衣黑裤手持木棍的人撕打。 一女的喊住我,哥们,你那家伙不行,拿这个。说完递给我一根钢管。 他妈的,真够倒霉的,本想着来这里捞几个钱花花,没想到还要去给他们拼命。 我专挑对方的屁股打,肉厚,不至于打死或残废。 一女的真他妈的恨,用她那针尖一样的鞋跟,专扎对方的裤裆,如果谁被挨上一下子,准得阳萎不行。 大约半根烟的工夫,对方的七八个人大多都躺在地上缩成一团,不停的呻吟着,他们头上脸上沾满了血,有人把他们连拖带拉弄了出去,地板上有大滩的血。 一切似乎都已经结束了,我正准备闪人,刺耳的警笛声远远的传来了。 有人报警了!不知谁大叫了一声,那些刚从角落里钻出来的女人们,又重新缩头回去,四下逃窜。 警察带走了德哥,还有几个参与打架的,如果不是我机灵,估计也被带走了。 我趁着混乱躲回厨房,几个厨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跑的一个人影也没了。我刚关上门,就有人推门,我战战兢兢的把门打开,是一女人,胖得像只皮球,估计能榨出五十斤油。 我:你来干什么? 胖妞:有警察! 我:他妈的关我屁事! 她张张嘴还想说什么,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胖妞脸都绿了,眯成一条线的眼睛无助的看着我。 我连忙系上围裙,从水池里拖出一只王八,一刀剁下去。 两个警察推门进来,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我是厨师。 他们看了看,似乎没怀疑什么,又问胖妞,你呢? 胖妞结巴了,好在还算聪明,我是他老婆。 我靠就她那样,我差点把胃和肠子全吐出来。 夜总会的大多数人都被带走了,只有几个脚快的没被抓住。 我捡了几瓶洋酒,又从厨房里捞了一条大草鱼,连夜跑回了刘庄。 我在夜总会仅呆了一天就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我一直都搞不明白,我怎么就鬼打鬼撞的进了夜总会,还当了回少爷,陪女人喝酒跳脱衣舞,一切都那么鬼使神差好像在做一场梦,那种感觉就像突然闯将进了人家家里,看到一对狗男女正在床上交配一样,被猛的刺激了一下,神经和欲望都被挑逗了起来,清醒了许多。 命运转折 一 讨生活 我和娟子在地下室呆了半个月,什么都没干,每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偶尔也找杨雪玩玩,她们好像都没有察觉到什么,都对我好的不得了。 半个月之后,我又找到一份工作,是在一家餐馆当杂工,开始我并不愿意去,这种破工作太丢人,杨雪和王晨轮番给我做工作,我才勉强答应。 到餐馆以后我才知道杂工是干什么的,餐馆里除了老板、厨师、服务员干的以外,其他的活全部由我一个人承包了,不光要洗盘子,洗碗还要打扫茅房,清洗地板,搬运货物,甚至有时还兼做保姆——接送老板的儿子上下学。 我上班没几天就被无缘无故的扣了五十块钱。老板说,他放在柜台的五十块钱不见了,他问了每个人,都说不知道,他就一怒之下每个人的工资里扣了五十。 真他妈混蛋,我去找他说理,他说,不高兴就走人,很多人还等着干呢!我真想揍他,但我没吱声,话又咽回到肚子里。若不是因为口袋里没钱;若不是娟子说我这辈子干不成大事怕吃苦;若不是王晨劝我凡事要学会忍不能整天打打杀杀,他肯定死定了。 我回去跟娟子说,娟子说,给别人打工就要看人家的脸色,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现在娟子在一家网吧里当清洁工,用她的话说就是“网吧天使”。 刚开始我要她出去也找份工作时,她死活不肯,后来在我好说孬说下,才去那家网吧。她一直不愿意去她舅舅开的餐馆打工,她说,如果让她舅舅知道了她的行踪她父母肯定会来抓她回去。听她那话,她好像这辈子是跟定我了,连父母都不要了,她是真的豁出去了。 这段时间娟子对我特别好,她每天下班后,总会先把饭买好,等我回来。 王晨说,你真幸福,找了个既漂亮又贤惠的老婆。我说,扯蛋这也叫幸福,不气死就不错了。他说,你就知足吧,这样的女孩现在不好找。我知道他又在拿桂花跟娟子比。我说,整天干那些不是人干的活,还要养着她,我还想找个有好多钱的呢!王晨说,有吃有喝就行了,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我说,等我有钱了,我就拿来烧火做饭,拉屎擦屁股用!王晨说,你就做梦吧,小心钞票划烂你的腚眼!我说,有钱多好,可以高高在上,穿金带银,我凭什么就得低三下四,吃糠咽菜,如果一辈子都这样,活着还有什么劲儿! 没钱的日子里(其实我一直也没钱),我觉得人活着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整天累死累活的去挣人家施舍给你的那一点小钱,还要看别人的脸色,吃别人的臭屁!我问王晨人为什么活着?王晨说,人活着就是为了等死!操,那还活着干嘛,浪费粮食! 王晨找了一个女朋友,名叫曹玲玲。王晨说她人长得特别漂亮,懂时尚,身材又好,听他的口气比杨雪、娟子还要好几倍。我偷偷跑到王晨工作的美容美发中心看个究竟,王晨的确没有吹牛,曹玲铃身材修长高挑像高粱杆,头部的造型更是叹为观止,头发毛毛乍乍的竖起来跟“金毛狮王”差不多,她跟王晨同在美容美发中心上班,打扮成这样也不奇怪。 王晨还没有和桂花离婚,就只差没领离婚证了。 王晨什么事都跟我说,甚至会把跟女人上床的也告诉我,他把桂花比做一条死鱼,把曹茹形容成一头恶狼。我们之间没有隐私,他是我最好的哥们,除了王晨以外,在北京我没别的朋友,左向东和何美丽现在跟我是仇人,杨雪和娟子呢?我也说不清楚,只是一玩伴吧,好像太浅;老婆吧,应该还没到那种地步;情人吧,这词还差不多,情况基本属实。 其实我在餐馆工作只是为了混口饭吃,我曾想过再去找个夜总会混混,毕竟那种地方钱来的容易,但我上次被那两个老女人吓怕了,如果天天伺候那种女人我肯定死的特别早。后来我又回过那家夜总会,可是早已大门紧锁人去楼空,听说是停业了。 在餐馆当杂工苦点累点都没不怕,庄稼地里长大的孩子天生就是受苦的命,但最让我无法忍受的是老板陈文彬那副人仗狗势的德兴。 命运转折 二 打人了 每个早晨,他总喜欢把我们集中到餐馆门口,进行所谓的训话,每当这时他就会张大了眼睛,抬高嗓门,俨然一位正部级领导在做报告,所有人都竖起耳朵惟恐漏掉一个字,只有我一个人眯着眼睛打磕睡。他那一半北京话一半四川话杂交出来的“鸟语”,真是折磨人,以至于到现在我一听到四川话就“过敏”,恐怕也是当初拜他所赐。 那天晚上,餐馆里的客人早早的走光了,陈文彬似乎还没有关门的意思。他老婆和几个女人正在里面的房间里打麻将,唏哩哗啦的搓麻声和唧唧歪歪的说话声不绝于耳。 陈文彬只穿个大裤衩坐在椅子上,嘴里咬根牙签,嚼得吱吱响。他一只脚踩着椅子,另一只脚在空中荡来荡去。 我正在洗盘子,门口进来几位客人,三人打扮的各有千秋:一个把头发染成了白色,像白头翁;一个左耳朵上挂一只大耳环,脑袋上没一根毛发;另一个脑袋后面梳着长长的马尾巴,从背后看还以为是一女人。 他们要了一大桌菜,三瓶二锅头,叭叽叭叽大吃起来。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三人吃的连连打嗝,面前的桌子上的一片狼籍。 陈文彬把账算好,交给我说,去给他们把帐结了。 我拿着账单过去对他们说,一共一百四十八。 三人似乎根本没听见,只顾说话。我又重复了一遍,那没毛的秃子突然站起来冲我说,就你他妈这破菜,还要钱? 陈文彬笑嘻嘻的走过来说,我们做的是小生意,本来就不赚钱,这已经很便宜了。 三人看样子是喝高了,脸红红的浑身的酒气。他们没理陈文彬,摇摇晃晃的往外走。 陈文彬追过去挡在门口,说,你们还没给钱呢?给完钱再走! 马尾巴说,我们身上没钱你说怎么办吧! 陈文彬满脸堆笑说,你们都是老板儿啊,怎么可能呢!! 马尾巴说,老子说没钱就是没钱,你能怎么着?我靠,天底下还有这么牛b的人,有一天我有这本事就好了。 陈文彬的脸变得难看起来,他说,你们不能吃了白吃呀,不给钱就别想走! 马尾巴说,妈的老子就是要白吃白喝,怎么,不爽啊!说着他从桌子上拿起一个酒瓶放在手里。 陈文彬说,你们还讲不讲道理,你们如果再不给钱我可要报警了。 马尾巴撇着嘴说,妈的你敢,除非你以后不开店了!说完他把手中的酒瓶子重重摔在地上,砰的一声,玻璃碎片思四下飞溅。 我站在旁边静静的看着,心想真他妈解恨,这就叫一物降一物,陈文彬也有倒霉吃亏的时候。 陈文彬气的暴跳如雷。他骂了句“龟儿子”冲了过去和他们扭打起来。 两个厨子,一个拿着擀面杖,一个拿着大铁勺,从厨房里跳出来,只是傻傻的看着,没敢上前。此时,陈文彬的老婆挪动着臃肿的身体也从后面的房间里走出来,她一边用唱美声的嗓音喊着“快来人那,打人了!”一边打电话报警。 听到叫喊声,三人将陈文彬推到一旁,指着他说,你小心点,下次我们一点让你好看。说完他们三人慌慌张张的跑了。 陈文彬跟着追出去,三人早已跑的没了影子,他垂头丧气的走回来,脸、前胸以及后背上,到处青一块紫一块。 没几分钟,警察开着警车赶过来,他们详细问了整件事的经过,并一一做了记录,临走时特别提醒说,这几天做好防范工作,再遇到类似的事情马上报告。 这些人真够胆大的,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打人,也太无法无天!两位厨子在一旁愤愤不平,我在旁边瞅着他们,还光天化日呢,现在可是晚上,妈的黑白不分。其实在那三个人跟陈文彬打成一团时,我很想过去帮忙,不过不是帮陈文彬而是帮那三个“好汉”好好修理修理他,我一定要打断陈文彬一根胳膊或者一跟腿。他如果再得不到报应,老天爷都瞎眼了。 陈文彬并没怎么受伤,但还是住进了医院,餐馆暂时停业,我又无事可做了。 命运转折 三 尤姥姥进大观园 过了两天,王晨和曹玲玲来找我,说要出去找个地方玩玩。我说,不会是去朝阳公园吧!王晨说,怎么,你还想去玩过山车。我说算了吧,上次差点没死在那里,再去恐怕就真的回不来了。曹玲玲说,随便找个地方就可以,老是呆在地下室里人都快发酶了。娟子说,要不去天安门或者王府井,这些地方都不要钱,去公园的话门票太贵了。王晨说,那就去王府井吧,我们也当一回有钱人。 从刘庄到王府井路上要换两次车,北京什么都好就是交通太差。宽阔的吗路上排满了黑压压的汽车,公共汽车里被高高低低胖胖瘦瘦的人塞的满满的,就像一个猪笼。娟子抱着我的腰,手伸进我的衣服里摸来摸去。 王府井,我曾经听说过的,是北京最为繁华的地段,来往的人们都是最有钱的。 车子在东方君悦大酒店门前停下来,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漂亮的写字楼,整整齐齐的,让人有些眼花缭乱。 娟子牵着我的手,来来回回穿梭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之间。高楼大厦,穿着打扮时髦的女人,还有装着玻璃门的商场里摆放的各式各样的高档名贵商品,让我直吐舌头。我看见一件西装的标价是五万元,光看看那一长串零,我脑袋就懵了。打死我也买不起,以我每个月四百块钱的工资算,一年能挣四千八百块,10年也挣不到五万,并且还要把嘴巴缝起来,不吃不喝。王晨说,这还不是这里最贵的衣服,还有比这个贵的多的。我真不明白这么贵的衣服穿在身上能干什么,他妈的能在天上飞吗?我觉得不可能。曹玲玲说,你这就不懂了,这叫品位,穿上这种衣服你的身份就不同了。我说,能有什么不一样,农民还是农民,要饭的还是要饭的,能变成大干部大领导?瞎扯! 我低着头走路,娟子挽着我的胳膊,脸贴在我的肩膀上噌来噌去,像刚出生的小猪拱在老母猪的肚子下面找奶吃。 突然前面一女人拦住我说,请问中关村怎么走? 操,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抢劫呢!我摇摇头。 她眼里含着泪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说,我儿子在中关村工作,我刚刚从西客站走到这里,身上没钱了。 管我屁事!。我看看她那副可怜样,继续往前走。 她仍然不放过我,追上我说,小兄弟,你行行好,借我两块钱,我实在走不动了。 妈的傻b,瞪着一对猪眼,借钱也不找个有钱人,偏偏找我这样的穷光蛋。 我说,你跟我借,我跟谁借去! 她看了看我,似乎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她说,两块钱就够了,我找到儿子,一定还给你! 我不想再理她,抓着娟子的手继续往前走。她在我身后又跟着我走出一阵子,还是王晨好说话他掏出5块钱给那女人,女人感动的要给他下跪,王晨扶住她说,快去找你儿子吧!女人抹抹眼泪,兴高采烈的抓着钱走了。 我问王晨,你不怕她是骗子啊? 王晨说,是不是骗子我不知道,但她那么可怜,帮她一把也没什么。 我说,你真是有钱! 他说,对我们穷人来说,你施舍一点给别人,自己也还是穷人,但你精神上是富裕的,但对于有钱人来说,哪怕是一分钱都当成命根子,在精神上他们只是一群穷光蛋。 我说,精神上有钱有个屁用,我宁愿当精神上的穷光蛋。 王晨说,你这样的人就准备着一辈子当穷光蛋吧! 我说,切,我将来不说相当有钱,但肯定特别有钱。王晨摇摇头一幅失望的表情。 不过说心里话,在我看到那女人眼睛的一刹那,我想到了娘,如果她想我了,也来北京找我,遇到这样的情况,娘该怎么办,娘从没出过远门,估计比她还惨。 我们先后逛了好几个大商场,只看不买,王晨说这叫“验货”。从新东安市场出来,我坚持要回去。因为我已经无法再忍受下去,在花花绿绿的人群中,看看自己身上那件土的掉渣的衣服,我感觉自己跟这个世界特别不相称,就像鹤群中一只被拔光了毛的老母鸡。再看看那一件件摆放在玻璃柜里的明晃晃的高档商品,这些更是让我自卑,甚至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自己喜欢的东西,看了又摸,摸了又看,到最后却掏不出一分钱。女售货员瞪着死鱼眼说,买不起就别摸,摸脏谁赔!我操,妈的,摸摸怎么了,我还想抠她下面呢! 后来,我跟王晨到菜市场买了一堆菜,曹玲玲和娟子在地下室的走廊里支了口锅,忙活了大半天,炒了四个小菜。我和王晨一共喝了5瓶啤酒,脑袋沉甸甸的。我对王晨说,我带你们去个地方,保证你们谁都没去过。王晨说,什么地方?我说,等去了就知道了。 我要带他们去的是一家录像厅,就在刘庄西边玉带桥附近一栋五层小楼上。每人10块钱的票,还可以过夜。 我们买完票,一服务员把我们领进去,房间里很暗,音箱里传出的声音震耳欲聋。服务员把我和娟子安排在后排的一个长沙发上,王晨和曹铃铃则在我们旁边。 电视里放的是什么我不知道,只见一女的哭得特别伤心,比死了男人还伤心,我只看了几眼就睡着了。 我想看的是半夜里放的那些电影,那才叫有劲儿。 半夜醒来的时候,新的影片已经开始了,屏幕上一对外国男女亲了一会儿嘴,男的握着自己硕大的阳物在女人的白屁股上噌来噌去。我站起来往旁边瞥了一眼,王晨和曹茹抱在一起,互相啃着对方的嘴唇。 杨雪已经睡着了,我把手伸进她的裙子里,褪下她的内裤,她醒了,用手推开我。 我心里痒痒的不行,我抱起她放在腿上,她挣扎着说,这里这么多人,让人家看见了怎么办?我说看不到就一小会儿!尽管她不乐意,但我还是把她按在沙发上,学着电影里外国人,把自己放进了娟子的身体…… 命运转折 四 虎朋狗友 一周后,陈文彬的餐馆重新开始营业。但仅仅过了两天,餐馆的落地玻璃就被人用砖头砸了个大窟窿。有人说是被两个骑摩托车的人砸的,动作极为迅速,砸完就跑了。我猜这事跟那仨哥们有关,真牛b,榜样。 那天晚上我刚回到地下室,娟子就哭着跟我说,有个光头一直跟着她,鬼鬼祟祟的不像好人。我问她,你看清那小子什么模样没有?娟子说,天太黑看不清楚。他妈的是那个不要命,敢打我女人的主意。 娟子上班的网吧离我住的地下室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中间要穿越两条小巷,刚到刘庄的时候,我就听说,那两条小巷里曾经发生奸杀案。一14岁的女孩,被人强奸后,掐死在了路边的垃圾桶里,其状况惨不忍睹。 为了保证杨雪不被强奸,我决定每天去网吧接她。 第一天,第二天均一切正常,第三天因为餐馆有事,我跑到网吧的时候,杨雪已经下班走了。 我风风火火的追过去。路上脑子里跳出几个让我害怕的镜头,杨雪被杀了,睁着一对大眼睛满身鲜血躺在垃圾桶里,或是被强奸了,衣衫零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或是先杀后奸,几个畜牲在她的尸体上乱捅…… 我不敢再往下想,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事后再想这些情景时连我自己都觉得奇怪,我什么时候变得对娟子这么紧张,这在以前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我捂着肚子气喘吁吁的跑进最后一条小巷,远远的我听到有人在争吵,借着路灯微弱的光火,我看见在小巷的尽头两个男人拦住了娟子的去路,娟子吓的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我边跑边喊:你们干什么? 两个男人听到喊声,先是一愣,其中一光头说,没你的事,想活就快点滚! 操,说话的口气比我还牛b. 娟子吓坏了,她看见我,跑到我跟前带着哭腔说,小田,他们要抢我钱! 我拍拍她的手说,别怕有我在,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光头走到我的面前说,小子,少管闲事,现在滚还来的急! 我说,谁说不管我的事! 光头对旁边那人说,妈的还有不怕死的。说着两人气势汹汹的朝我走过来。路灯的灯光照在在他们脸上,一和头上没毛,一个毛发雪白,这不是前几天在餐馆里揍陈文彬的那人吗! 我后退几步,对娟子说你快跑!娟子吓的浑身直哆嗦,喉咙里像是卡了根鱼刺,只哼哼叫不出声来。 光头挥舞着拳头朝我头上打过来,白头翁也跟着扑过来。 刚开始我还有点怕,我本想和娟子撒腿就跑的,但娟子已经吓傻了,只知道哭。我心想,妈的,把她仍在这里让他们强奸吧,不过那样好像太对不起她了,她就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我的。我把心一横,决定跟他们决一死战。 娟子躲到路边的一棵槐树底下,瞪眼儿的看着我跟他们撕打。我被白头翁踢了好几脚,慌乱中,我从地上抓起一块石头,朝他们身上乱砸,尽管是两个人,但他们没捞到一点便宜。 打着打着,光头突然停下来,说,小子,我们商量商量怎么样? 我也停下来瞥他一眼说,跟你们有什么好商量的? 光头说,做个朋友怎么样? 做朋友?我以为听错了。 怎么,不愿意啊!白头翁在旁边叉着腰,一副东方不败的姿势,他撇撇嘴说,小子,别不识抬举,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光头说,只要你跟了我们,以后刘庄就没人敢欺负你! 操,真的假的,刚才还打的热火朝天,现在又要跟我做朋友,唰我吧。我说,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光头说,信不信随便你,不过如果做不成朋友,今天这档子事儿可没完,以后也别怪我们兄弟找你麻烦。 操,这算什么事,这不是逼良为盗吗?我想了想说,你们为什么要找我? 白头翁说,找你是看得起你,别人想跟我们,我们还不干呢! 娟子站在身后用手拽拽我的衣角小声说,小田,别听他们的我们快点走吧! 我没理她,对着光头说,没那么便宜的事儿吧? 白头翁不假思索的说,请我们吃顿饭就行了,往后有什么事我们罩着你。 娟子在后面使劲拉我的衣服,我对着白头翁说,你们说话算数? 白头翁拍拍胸膛说,绝对算数! 我有点动心,餐馆里我见识到他们的能耐。我说那好!我心里挺高兴,总算找到组织了,以后不用再受别人的欺负。 我们三个人找了一家火锅店,刚坐下,光头就打电话把他们另外一同党马尾巴也叫了过来。 我坐在桌子旁边始终一言不发,他们只管吃喝也不管我,我怎么想都有种被人耍的感觉,娟子因为我答应和他们做朋友,一个人气冲冲的先走了,她说,如果我和他们真得成了朋友,她就跟我反脸。我不怕她反脸,我交什么样的朋友是我自己的事,跟她没关系,她没权利管我。 他们三个人又是喝酒又是划拳一直折腾到下半夜, 我迷迷糊糊回带地下室的时候,娟子已经睡觉,我站在门外敲门,她不理我。妈的跟我耍性子,我借着酒劲,用力一脚踹在门上,薄薄的胶合板门咔察一声从中间断开了,我冲进去把娟子从床上拖起来,啪的一巴掌打在她脸上,娟子没叫,瞪着两个灯笼一样的眼睛看着我,我看见两颗晶莹透亮的东西,从她的眼睛里滚出来,划过脸颊,滴落到地上。 命运转折 五 撒野 这次她没走,换了另一招。她在地上铺了两块纸板,睡在上面。 一觉醒来,脑袋昏昏沉沉的,像是灌进了浆糊。娟子一个人绻缩在地上,我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她身体冰凉冰凉的,皮肤也因而变得像块粗糙的帆布。我把手伸进去,干干的,她用指甲抓我的脖子说我是流氓,我把她压在身下双手按住她的胳膊,像强奸犯一样在她身上乱捅,娟子疼得哭起来。 我赤裸裸的躺在床上抽烟,娟子嘤嘤的哭着,她下面流血了,不是处子的血。她说我不是人,我哄她,她不理我,只是哭,看样子很伤心。 接连几天,娟子都没跟我说话,我也懒得理她。有本事一辈子都别说。 我去杨雪那里住了两天,杨雪让我搬过去跟她一块住。我说不行,餐馆的事情太多了。杨雪说那就别干了!我说,那也不行,我还想等一天赚了大钱养你呢!杨雪把嘴一撇说,等你赚了大钱还会要我吗,肯定找别的女人去了。我说,那你就当我的大老婆!杨雪跑过来拧我肚子上的肉,其实我也挺想跟杨雪在一起,可我怕娟子会发疯,以她的脾气杀了我也难说。 我跟娟子的冷战持续了一个星期,她见我一直不理她,便主动跟我道歉,她说,她不应该跟我发脾气还把我关在门外,为了表示悔悟,她专门给我炒了一个西红柿炒蛋,那菜炒的真是让人终生难忘,好好的鸡蛋炒成了黑乎乎的焦炭,她说这是她第一次正儿八经做饭,我虽然有点生气,但还是决定原谅她,只要她以后好好对我,一切都好商量。 光头他们很少来找我,有几次在大街上遇到,一看见我就要烟抽,活像一群游手好闲的痞子。说实在话我根本不了解他们,只知道光头叫小武,白头翁叫六子,马尾巴叫二毛,他们跟我一样都来自农村,年龄也差不多,所从事的主要工作是偷,摸了钱包了,搞辆自行车了,他们可称得上是行家里手。不过真正让我佩服的是他们身上的那股哥们义气,只要兄弟有难,两肋插刀再所不辞,陈文彬就是他们帮着我搞定的,如果没有他们帮忙,恐怕我还真摆不平。 那天我照例早早到餐馆,陈文彬拉长了脸,把我们集中的餐馆门口说,昨天晚上是谁最后一个走的? 我举举手说,是我! 柜台上的一百块钱哪里去了? 我斜着眼睛看着他说,我怎么知道! 他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我,说,昨天晚上还明明在柜台上,可今天一早就不见了,你会不知道? 操,老子还没穷到那种地步去偷他的钱。我说,你问我我问谁去! 他拿眼在人群中扫了一圈,说,你别装蒜了,有人看到是你拿的。 他这句话气得我七窍冒烟。他似乎认定了这件事就是我干的,这不是毁老子吗。我大声说,你少冤枉好人,我没拿! 他说,有人都看到了,你还不承认! 妈的,是那个狗娘养的害老子,拿屎盆子往我头上扣。我说,是谁看见的,你让他滚出来! 陈文彬说,你别罗嗦了,快点把钱拿出来,小心我报警抓你。 妈的警察算几,我又没犯法! 陈文彬把手叉在胸前,一副天下老子最牛b的样子,他说,看样子你今天是不打算承认了是不是,那好你现在就收拾东西滚蛋。你的工资也别要了,就当交罚款了。 我操,又是扣工资!这不是把我望绝路上逼吗?有人说过资本家都是吸血鬼,吃人不吐骨头,在我看来,王姐、陈文彬之流是一帮彻头彻尾的钱虱子。 我被陈文彬气的脑袋嗡嗡直响,我操你祖宗!我走出去指着他破口大骂。我说,你如果敢不给我工资,我就找人把你的店拆了。 陈文彬阴阳怪气地说,你裤裆里长毛没有,就敢在这里撒野,你来拆,你来拆啊!,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操,我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不知道我开过染房。 我朝他走过去,但刚走出两步,就被两个人拉住了,他们劝说,小兄弟警察来了就麻烦了,你快点走吧! 我不能再像在富贵宾馆一样任人鱼肉,我想了想,甩开他们,扒开人群,朝一家五金杂货店走去,陈文彬在后面大声吵吵。围观的人群中有几个幸灾乐祸的人哈哈哈的笑出声来,仿佛在说我是个大白痴胆小鬼。 我花5块钱买了一把尖刀,插在腰里,如果他不给我工资,我就杀了他,还有他的老婆和孩子。 从五金杂货店出来,我打电话给小武。我说,我碰到麻烦了。他说什么麻烦?我说,陈文彬把我开除了,还扣了我的工资。他说,你想怎么样?我气呼呼的说,妈的,杀了他!他说,杀人的事我可不干,是要枪毙的。我说,那总不能让他骑在我头上拉屎吧!他想了几秒钟说,我们帮你去要钱,但你要请我们吃饭!我说,没问题!他问什么时候去?我迫不及待的说,现在就去吧,他正狂妄呢!他又想了想说,要不晚上吧,晚上好办事!我想了几秒钟说也行! 忧伤少年 一 纯属无奈 傍晚天一黑,小武和六子来找我,我把尖刀插进腰里,和他们一道去找陈文彬。 站在餐馆门口,我卯足了劲往里面喊,陈文彬你他妈给我滚出来! 瞎嚷嚷什么?陈文彬从后面的房间里走出来,挺着硕大的肚子,像怀孕的妇女。 我说,你他妈快点把工资给我,否则我们哥们几个可要不客气了。 他说,你他妈在外面叫什么,快点滚! 我说,你他妈少放屁,聪明的把钱给我,免的自找麻烦。 陈文彬拿眼扫了下我们,他的脸色特别难看,就像被人抽了两个大嘴巴子。他好像认出了小武和六子,陈文彬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没说话,走回后面的房间,大约过了一分钟,他出来把钱交到我手上,说,这总可以了吧,以后别再来找茬! 我说,你打发叫花子呢,还有呢? 一百还嫌少啊,只有这么多了。陈文彬气呼呼的说。 你他妈耍我啊!我把手伸进腰里,刀片子凉凉的冒着寒气。 就这么多,其他人也一样。 妈的,你骗三岁的小孩呢! 陈文彬站着没动,拳头攥得紧紧的,估计他肯定想一拳把我的头打进肚子里。 你他妈快点,老子没时间跟你浪费感情。六子有点不耐烦了,说着他用脚踢翻了一个凳子噼哩啪啦的,吓了我一跳。 是不是要我们自己动手啊!小武在一旁插话说。 陈文彬气的直哆嗦,他转身又进了后面的房间,随后里面传出几阵争吵声,接着是啪的一声,像耳光,再接着是一女人哭泣的声音。 又大约过了一分钟,他手中捏着两张钞票走出来。 他把钱给我的时候,我看见他的手在不停的发抖,钱死死捏在手里,我拽了两次才把钱拽出来,差点撕烂了。 我把钱装进口袋,妈的要个工资比撬个保险柜还麻烦。 我们三个大摇大摆步出餐馆,正准备找个地方搓一顿,我突然看见大街拐弯处一辆警车朝餐馆这边驶过来。警报声呜哇呜哇的格外刺耳,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儿。 妈的居然敢报警!小武恶狠狠的骂一句,拉着我快速冲进一条胡同。我脑子里一片空白,耳边只听到心脏扑腾扑腾跳动的声音,慌乱中我把腰里的尖刀抽出来,丢进了一堆垃圾里,这是个祸害,万一被警察抓住,有一万个嘴也说不清楚。 我早就应该想到陈文彬会报警的。上次小武他们打了他,他就已经是怀恨在心,这次我们又上门找他麻烦,他准气个半死。我想他肯定是回去拿钱的时候趁机报了警。 整整一个晚上,我没敢回去,尽管我知道警察并不一定找到地下室去,但在外面还是更安全一点。 我们仨人跑到一个公园里面,找了个石桌子坐下。我摸摸胸脯子,心脏依然嘣嘣嘣跳的厉害,如果不是嗓子眼儿太小,它准能跳出来给我看。 有空得好好教训教训那小子,居然敢报警抓老子!六子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妈的,早知道他是一人渣,上次就应该把他费了!小武拍着桌子好像比我还生气。 我偷偷跑去小商店买了一箱啤酒,还有一些瓜子、花生、豆腐干,如果不是他们帮忙,我的工资肯定给陈文彬买棺材板子了,说实在话我挺感激他们。 我把啤酒当矿泉水,大嘴对小嘴一顿灌,当那些尿颜色的液体流进体内,从喉管到食道,最后到胃里,都是苦的。 我抬头看看天,已是中秋了,月亮很圆很亮,我突然觉得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很想家,往年这个时候,家里正忙着收玉米种小麦,也不知道此时娘在忙什么。想着想着,我灌口酒,酒精掺着泪水在心里涌动。 不一会儿,我们面前便横七竖八的躺了十几个酒瓶,六子估计喝醉了,嚎啕大哭起来,像死了娘。我跟小武劝都劝不住。 小武说,六子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没人管他,他十几岁一个人到北京闯荡,有一次他被几个大孩子欺负,是二毛救了他,再往后他们就走了一起。 忧伤少年 二 不撞南墙心不死 在听小武说这些之前,我对他们几个人几乎一无所知,甚至连他们的真实姓名都不知道。平时看他们个个耀武扬威的,没想到他们的遭遇比我还可怜。 小武说,他攒够了钱就回家盖一个大房子,要全村最大的,他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他赚了大钱,这样就没人再瞧不起他了。我也这么想过,但实现的可能性太小,盖房子可不是垒鸡窝,除非几十年不吃不喝,或者哪天在路边捡个钱箱子,要不根本不可能。 我们喝光了整箱的啤酒,肚子里翻江倒海一样的难受。我吐了两次,就差没把胃吐出来。 小武和六子躺在草地上,四脚朝天,打着呼噜睡的像头死猪。 半夜,我觉得膀胱快要爆炸了,爬起来撒尿,转悠了半天才找到一棵树,我抬起右脚学着狗的姿势,对准树一阵狂射,我仿佛听到树在苦苦的哀嚎,妈的给它施肥还不识抬举。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老高,暖暖的照在身上。远处几个晨练的老太婆正在随着音乐姗姗起舞。 小武和六子躺在地上睡的正香,六子歪着嘴笑,不知道是在做什么美梦,他浑身上下只穿条花裤衩,下面的毛都露出来了,枯黄枯黄的,像秋天野地里的衰草。也难怪老太婆们个个躲得远远的,她们准把我们当成疯子或者乞丐了。 我把他们叫醒,六子急急忙忙穿上衣服和小武翻墙跑了。 我没有回地下室,找了个水池,就着飘着油花的水洗洗脸,然后去网吧找娟子。 当我嘴里嚼着烧饼出现在杨雪面前时,她只抬头看了我一眼,脸拉的跟驴脸一样长,然后继续低头四处寻找藏在角落里的烟头和废纸。 我找个座位坐下,肆无忌惮的抽烟。 娟子像寻宝一样,来回穿梭于网吧之间。我故意把烟头扔到脚底下,娟子走过来打扫,我坐着不动,她用笤帚打我的脚,我也没动,她蹲在地上用手拉我的脚,忽然我看见一滴液体落到地面上,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第四滴,娟子低着头,肩膀抖动着。 一男的走过来,估计是网管,他问娟子,怎么了? 杨雪红着眼睛摇摇头说,没事! 我从座位上站起来,指着网管说,妈的管你屁事! 那网管长满青春痘的脸像市场上摆放的榴梿。你想干什么?说着他走到面前,他个头很高,比我多出一个脑袋。 我让你少管闲事!我用力推他一下,别以为个子高我就怕他,山大并不一定有柴。 那网管提着拳头想跟我打架,娟子急了,她拉着我的胳膊朝网吧外面走,边走边说,你到底想怎么样,你闹够了没有!别看娟子瘦瘦小小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没想到她的力气还挺大,抓得我有点疼。 在网吧外面,娟子问我,你昨天去哪里了? 跟朋友在一起。 什么朋友? 管那么多干嘛! 你是不是和两个流氓在一起? 不用你管! 娟子打了我一巴掌,我本想给她一拳的,但看看她那张可爱的小脸,没忍心。 到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晚上,娟子见我没有回来就去餐馆找我,结果差点被陈文彬送到派出所去。 当天晚上,娟子哭着收拾东西,她的眼泪一滴接着一滴,她说她要搬到网吧的集体宿舍。我拉她,她不理我。 妈的,走了就再回来!我朝她吼 娟子擦擦泪,头也不回…… 忧伤少年 三 闹够了没有 我一直没去网吧找娟子,反正这不是她第一次离开,闹够了她自己会回来。 一天早上,我一个人四脚朝天躺在床上睡的正爽,突然听到有人在外面砸门,叮叮咣咣的像抢劫,那人在门口边喊边砸,沈田生,你给老子滚出来!他妈的谁这么牛b,敢叫着我的大名让我滚出去。我朝着门口骂了句:你他妈谁呀,大清早在外面叫春,再叫老子出去阉了你! 一女的像猫叫一样也在外面跟着叫骂,沈田生,你他妈有种就出来,少给我躲在里面装孙子!我听出来了,这女的是何美丽的声音。我一翻身从床上跳下来,我把立在门后的拖把杆抽出来,握在手里,我早就想到他们会来找我报仇,今天他们果然来了,听他们那嗓门就知道满肚子的火儿。 何美丽在外面又是拳打又是脚踢,把门砸的咚咚响。我站在门里边,手握着门拉手,心想,不能让他们冲进来,房间太小,他们又是两个人,我肯定要吃亏。我想了想,呼的一声把门拉开,没想到何美丽和左向动像潮水一般忽啦一下涌了进来。左向东就像武侠小说里的冷面杀手,二话没说,一拳朝我的脑门子上打过来,他出拳的速度真快,快跟上拳王刘易斯了,我脸上重重挨了一下,火辣辣的疼。 妈b,敢打老子!我叫着挥舞着手中的拖把杆朝他乱打,只打了几下,左向东一把抓住棍子。此时,何美丽也冲过来帮着左向东打我,她抓住我的头发,用锋利的鸡爪子在我的脸上画画,只几下我的脸上就立刻被抓出了好几条血道子。 我们正打的如火如荼,王晨和曹玲玲急急忙忙从外面跑进来,王晨喊着说,你们都别打了,快住手!他用力抱住左向东的腰使劲往外拉,左向东被拖到一边,何美丽却没有停手,继续挥舞着鸡爪子抓我的胳膊。他妈的无法无天了,我抬起腿,狠狠一脚踢在她的小腹上,她一个迾趄,一屁股坐在了墙角里,半天没站起来。左向东急了,他一边挣扎一边骂:沈田生,我操你大爷,今天我非杀了你! 我操还敢骂我,我跳过去,照着他的脸连续两拳。 王晨死死扣着左向东,对我大叫,田生你还不住手,你再不住手,我可就不管了! 我停下手,从地上拾起拖把杆,紧紧握在手里。 左向东在王晨怀里上窜下跳,像一只正处于交配期且严重性饥渴的狼狗。他说,沈田生,你别以为你们人多势众我就怕你,有种出去跟老子单挑,你敢不敢!你敢不敢! 我笑笑说,有什么不敢的。 左向东眼睛红红的,他对着我喊,你他妈有本事让他放开我! 我对王晨说,你不用管他了,我看他能把我怎么样! 王晨气呼呼的说,行了,你不说话我不会把你当成哑巴!接着他又对左向东说,大家都是朋友,抬头不见抬头见的,今天这事大家都退一步,你看行不行? 左向东似乎很不服气,他说,退一步?刚才那两拳怎么办? 王晨说,他还是个孩子别跟他一般见识,要不这样吧,今天晚上我请你们吃饭,算是赔不是行不行? 我真是佩服王晨,他真想的出来,请他吃饭还赔不是,听起来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我说,这也太便宜他了吧,请他吃饭还不如喂狗呢! 这时,何美丽捂着肚子从地上站起来,她恶狠狠的看着我说,你还嫌便宜,我们还不干呢!你以为一顿饭两句好话就能骗的了我们,刚才那一脚你记清楚了,早晚有一天我要加倍还给你。她的眼神有点可怕,是那种憎恨巴不得一脚把我捻死恨到骨子里的眼神。 我说,谁怕谁啊,到时候还谁不定谁吃亏呢! 何美丽一瘸一拐的走到左向东跟前,对着王晨说,你把手放开! 王晨说,大家有事好商量,干吗整天打来打去跟仇人一样! 何美丽说,你他妈是谁呀,我们的事你少管、,快点把你的爪子松开,说着她用力去掰王晨的手。 我操,敢在我面前骂我最好的哥们。我说,何美丽你再唧唧歪歪的,老子一棍子打死你! 何美丽听了这话,像打了一剂兴奋剂,立刻跳到我的面前咆哮,好啊!你打死我,有种现在就打死我!她有拿出一副不怕死的架式,边说边望我身上撞。腥红的嘴唇上下翻动,像腚眼。 我努力压制着肚子里的那台内燃机,我怕一旦忍不住失去控制,手中的会砸的她脑浆迸射,七窍流血。作为一个女人那种死法实在是太难看。我说,鸡婆,你他妈跳够了没有! 她叉着腰杆子像一个骂街的泼妇,不过与真正的泼妇相比她还不完全够格。我见个一个泼妇比她厉害十倍,拿把砍柴刀,坐在大街中央,边骂边剁地面,一唱一合挺有节奏,一骂就是一个下午,并且中间不带喝水和停顿的,那才叫强。何美丽愤怒的看着我说,你说谁是鸡婆。你他妈说谁是鸡婆! 我笑笑说,说别人对的起你吗?对吧王晨,我哥们都去招呼过你的生意,你忘了,听说你床上的功夫还不错。这话一出口,我有点后悔,不该把王晨也卖了,我抬头看看王晨,王晨的脸通红一片,他慢慢把手从左向东身上放下来,垂头丧气的看我一眼,好像对我很是失望,我张张嘴想解释,他摇摇头走了。 这时,左向东像一只放出牢笼的老虎,他朝我猛扑过来,我吓一跳,倒退几步,紧紧把棍子握在手中,他两眼瞪的跟铜铃一般大小问我,你说清楚了谁是鸡婆!我得意的说,还能有谁,就是你天天当神仙一样供着的那个。左向东转过身去一把抓住何美丽的胳膊说,你说,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何美丽挥开他的手,眼睛里含着泪。左向东说,你根本不是他姐姐,你也不是什么大企业的员工是不是?上次这小子就说你是干那个的,我根本不信,这次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你说!你说呀! 何美丽惊恐万分的看着左向东一言不发。左向东声嘶力竭的喊,你为什么要骗我,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说着他挥起结实有力的胳膊,响亮的给了何美丽一巴掌,何美丽捂着半边脸,我能清楚的看见泪水在她的眼里打转转。她看着左向东一字一句的说,难道我就不能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吗!说完她哭着转身跑出门口。 左向东傻傻的愣在那里,半响没说话,过了几分钟,他突然像疯了一样,大叫一声,快跑几步夺门而出。我估计他是刺激过度,精神失常了。 塞在门口看热闹的人群,随着左向东的离开也逐渐散开,他妈的这群整天无所事事的人,就知道凑热闹,起哄,找乐子,几乎把看别人当成一种娱乐了,一群该死的家伙! 我回过头来,看看零乱不堪的房间,我发现还有一个人坐在床边没走,她就像鬼魅一样一声不响的坐在那里。我说,人家都都了,你干吗还不走?曹玲玲神色凝重说,王晨是什么时候背着我出去找小姐的?我说,那都是我瞎说的,你别我心里去,王晨可不是那种人。曹玲玲似乎不相信我的话,她说,瞎说,你少骗我了,你如果不说实话,我现在就跟他分手。我说,别介,王晨可是一好人,你找他算是找对人了。我把王晨和桂花之间的那档子事仔仔细细跟曹玲玲说了一遍。曹玲玲说,你怎么能出这样的嗖主意。我说,我还不是为王晨好,他如果治不好病这辈子可就毁了。曹玲玲叹一口气,脸上重新绽放出笑容,她好像并不介意,王晨过去的所作所为,想想也没什么好介意的现在有哪个男人不去那种地方找两个小姐玩玩。我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过去了,你回去好好替我解释解释刚才我也不是有心要说出来的。曹玲玲犹豫着答应了。 忧伤少年 四 死了 第二天,一件出人意料的事的发生,闹的整个刘庄沸沸扬扬。 我刚刚从床上爬起来,蹲在水龙头边刷牙,房东跑过来撒尿,他一边解裤子一边说,昨天晚上一女人跳臭水沟死了,听说就是昨天在这里跟你吵架的那个。我一惊牙刷捅到牙龈上,血一下流出来,我吐了两口血唾沫说,你看清楚了?就是昨天那女的?他哆嗦两下穿上裤子说,现在正在打捞,不信你自己去看看,有人说她昨天在臭水沟边上哭了半天。 何美丽自杀了!我简直不敢相信。我草草刷完牙,一路奔跑着朝臭水沟赶去。臭水沟是流经刘庄的一段人工河,又臭又脏,方圆几公里臭气熏天。生活在附近的人们都管它叫臭水沟。这种臭水沟在北京很多地方都有,多数是以前老祖宗挖掘的护城河。 我气喘吁吁跑到臭水沟的时候,河岸边已经站了好几百人。我看见几个穿迷彩服的人,划着两艘小船从河中央捞起一具死尸。我看不清死尸的脸,没办法判断那人是不是何美丽。我扒开人群挤到河岸边,穿迷彩服的人把死尸从小船上抬下来,平放在草地上,死尸的脸已经肿胀,但仍能分辨出大概的模样。没错她就是何美丽,那个曾经活蹦乱跳叉着腰跟我打架的何美丽,如今她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她周身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经过脏水的浸泡,现在已经变成了黑灰色,她的鼻孔和嘴巴里塞满了黑乎乎的淤泥,白皙的脸上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几个警察拿着相机,围着何美丽拍了一阵子,然后用一块塑料布将她裹起来,抬上了一辆卡车。 这件事来的太突然,感觉像做了一场恶梦。说心里说,尽管我有点恨她,但我还不想看到她死,就在看到何美丽那张纸一样的脸时我心里沉甸甸的,闷的发慌。我把何美丽自杀的消息告诉王晨时,王晨也是满脸的惊讶,他埋怨我说不应该当众揭她的老底。我说,这也不能怪我呀,是她先把我惹火我才说的。他说,你以后对人和气点,别总是打打闹闹的,早晚有一天得吃亏。我发现王晨现在越来越会做人了,说什么都是一套一套的,现在的王晨已经不像以前的王晨,总喜欢用教训人的口气跟我说话,好像他什么都厉害的不得了一样。 过了两天,我决定搬去跟杨雪一块住,黑洞洞的地下室让我害怕,尤其是何美丽死后,我总是感觉她阴魂不散在地下室里四处游荡。有好几次做梦碰到她,她穿着白色的裙子,披头散发,伸着鬼爪子卡我的脖子,卡的我喘不过去来,她说是我害的她跳河自杀,她要我偿命。我想说话却张不开嘴,只能胡乱蹬腿,那滋味真难受,妈的活着的时候天天来找我麻烦,死了也不肯放过我。 地下室呆不下去了,我不能被一死人折磨死,我收拾收拾东西去找杨雪。杨雪问,是碰到什么事了吧!我说,没事就不能来了!杨雪说,是不是没地儿去了才来找我的。我说,没有的事,就是想你了。杨雪撅着嘴不信,她说,你快把我这里当成旅馆里,想来就来想走,今天晚上你就睡地上吧!我说,你不会那么狠心吧,万一冻出毛病来怎么办?杨雪翘翘嘴说,活该!我把手伸进她的衣服里挠她痒痒,她嘎嘎嘎的笑起来说,我投降了!我投降了! 我光着屁股趴在杨雪身上亲她的嘴、奶子、大腿。她说,田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说什么好消息,能不能等完事了再说。杨雪从床上坐起来说,不行,我现在就想告诉你。我有点不高兴,说,那你说吧,我听着。她用手捧着我的脸说,你用眼睛认真看着我。真是麻烦,我抬起头耷拉着眼皮看着她说,现在行了吧!杨雪十分认真的说,我怀孕了,你高兴吗?天那!这也叫好消息,简直就是晴天霹雳,我心往下一沉嘟囔着说,这算什么好消息。杨雪孥着嘴说,怎么你想抵赖呀!我说,抵什么赖?她说,这可是我们的孩子。我说,我也没说是你跟别人的。杨雪一把抓住我的下面,使劲一拧,差不多快被她拧成麻花了,我疼的龇牙咧嘴说,怎么着,你想谋杀亲夫啊!杨雪张张嘴说,那又怎么样!我想了想说,我不想你把他生下来。杨雪放开手说,你说了不算,肉长在我身上。我说,那你自己养吧,我可不管!杨雪又想去抓我的下面,我一翻身从床上跳下来,杨雪也跟着跳下来,满地追着打我。 跟杨雪在一起真幸福。 10月2日是杨雪的生日,一大早杨雪让我去买菜,我说,这是女人干的活!杨雪说,我今天过生日,就应该你去买。我说得得得,就这一次。杨雪跑过来在我的脸上亲了一口,高兴的一蹦三尺高。 我提着篮子在菜市场转悠了一个多小时,买了两根黄瓜,两个萝卜,四个西红柿,三个土豆,五个鸡蛋,最后又挑了一只土鸡。看着女人用剪刀把鸡杀死,然后丢进一锅滚烫的开水里,动作娴熟的拔毛,开膛破肚,不一会儿工夫,一只呱呱乱叫的活鸡就变成了一块块鸡肉。 我满心欢喜的提着满篮子的东西走到大门口的时候,看见一辆崭新的深蓝色的宗审牌摩托车停在那里。那摩托车真他妈的气派,又高又大,有车把,有轱轳的。以前在家的时候我常常在炎炎烈日下,骑辆摩托车四处狂奔,山岗上,田野里,小河边尽情驰骋无拘无束。不过我好像没骑过什么好摩托车,大多是除了喇叭不响,其他零部件一个比一个响的那种,跑起来叮呤咣啷响做一团,我真怕跑着跑着摩托车的轮胎会突然飞出去载个大跟头。 忧伤少年 五 后院起火 我围着摩托车转了两圈,踢了车轮胎两脚,不知道是哪个有钱人的,真他妈牛b.我提着东西继续往里走,刚到门口,我突然听到屋里有人在吵架,一男的说,以前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伤害你,你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杨雪似乎很生气,她说,你别再说这些了,现在我们谁也不欠谁的,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男的说,我这次是专门来向你道歉的,我知道以前都是我不对。杨雪说,你不是有女朋友吗?为什么还要来缠着我。男的说,我们已经分手了,因为我仍然忘不了你,这一年来我活的很痛苦,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你知道吗?杨雪冷笑一声说,我当初离开宾馆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这些,我怀着你的孩子无处可去的时候你又在哪里?现在跟女朋友分手了又回来找我,你当我是什么,衣服吗?想穿就穿不想穿就丢掉!男的说,杨雪你误会了,你也知道当时宾馆有规定,内部人员一律不准谈恋爱,如果在王姐面前承认孩子是我的,我肯定会被开除的,我找这份工作不容易,你能明白我的苦心吗?再说我现在不是回来找你了吗?杨雪说,哦!我明白了,你是怕我影响你的升官发财,可你为我想过吗!我被宾馆开除后,一个人都不认识,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最后好不容易在这里摆了个摊子,却又处处受人欺负,你不觉得你这么做太自私了吗?男的说,我知道这样做不对,但我也是没办法呀,我现在来找你,就是想对过去进行补偿,往后我会好好对你的。杨雪说,算了你走吧,我现在生活的很好不需要你的补偿。男的说,你现在是不是跟沈田生在一起,那人靠不住的。杨雪说,不用你管,这是我自己的事。 我站在门口气的浑身发抖,如果没猜错,那男的应该是左向东,妈的,何美丽死了,现在又开始打杨雪的主意。我用力一脚把门踢开,怒气冲冲的冲进去。我的突然出现让杨雪吃了一惊,她怔怔的看着我,脸上尽是错愕的表情。我指着左向东说,谁让你来这里的?左向东看我一眼说,你来的正好,我告诉你,从今以后离杨雪远点,她可是我的女朋友。说着他一扬手把杨雪拉进自己怀里,紧紧抱住,杨雪用力推了她两下说,放开我,你怎么这么霸道!妈的敢跟我抢女人,活的不耐烦了,我走到左向东面前说,你最好马上放开她,信不信我灭了你。左向东放开杨雪,用手推我一下说,你他妈嚣张什么呀,识相的立马给我滚蛋。我操敢推我,我攥紧拳头朝他肚子上打去,左向东似乎早有准备,他往旁边一闪,一把抓抓我的胳膊说,小子,今天我不想跟你打架,你如果把我惹火了,没你的好果子吃。这时杨雪冲过来死死扣住左向东的手说,你们别打了,快放开。左向东松开手,我猛的抬起一只脚朝他下面踢去。杨雪跑过来抱住我的胳膊说,田生别打了,让他走吧!我说,没那么便宜的事!杨雪对着左向东说,你还不快走,以后别再来了!左向东看着杨雪说,杨雪别再傻了,你跟他早晚会后悔的。杨雪哭起来大声对左向东喊,你马上出去!左向东狠狠瞪我一眼说,我不会放弃的,我还会再来的!说完,他几步走到门口,一抬腿跨上摩托车。我甩开杨雪,紧跟着跑出来对着左向东骂,小子有种你别走!左向东头也不回,坐在摩托车上甩甩头,一溜烟的走了。我看着他的远去的背影气的直砸墙。 回到屋里,杨雪正坐在床上哭,我大声质问她,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杨雪只顾哭,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我见她没理我转身往外走,杨雪站起来扑到我身上,她从后面围住我的腰,脸贴在我的肩膀上抽泣着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瞒你的,我怕你会离开我!听着她的话心里凉凉的,不知道是绝望还是愤恨。我拿开她的手,迈步出了门口,背后只留下杨雪无助的哭泣声…… 我哪里也没去,蹲在马路边抽了一个下午的烟。我没想到杨雪跟左向东竟然是这样一种关系,连他的孩子都怀上了,还跟我说是普通朋友,分明是拿我当猴耍嘛! 晚上我没去给杨雪庆祝生日,而是一个人在外面喝酒,喝得酩酊大醉,莫名的惆怅。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怎么了?莫名的难过,撕心裂肺的难过 喝着,喝着,杨雪打电话来问我在哪里。 我说我在喝酒。 杨雪说,你还是回来吧,我很想你。 我说你会想我么?还是去找你的左向东吧,跟着我你会后悔的。 杨雪说,你说什么呢!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我不想再跟她说话,不由分说的挂了电话。 杨雪不一会儿跑了过来,说,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我把一口啤酒咽下去说,生气,生什么烂气! 杨雪说,你已经喝醉了,别再喝了。 呵呵,我清醒着呢,清醒得知道自己醉了! 杨雪急了,抱住我说,你到底喝了多少啊?别吓我! 杨雪扶起我说我们走吧!别喝了! 我把杨雪的手一挥开说,走什么!还没喝完呢!说着一口把剩下的半扎酒喝了下去。 我没跟杨雪回去,而是自己一个人跌跌撞撞的回了地下室。 我走的时候,杨雪拉着我的手哭得死去活来,她哀求我别离开她,我冷笑着看着她,甩开她的手,扶着墙壁一步一步艰难的走开。 那晚的风很凉,凉的我以为冬天已经到来了。 梦回原点 一 失望而去 躺在地下室里浑浑噩噩的过了两天,我不愿再去想杨雪这个人,尽管她哭泣的眼睛常常莫名其妙的跳上脑际,但我还是决定不再去找她,她想跟谁就跟谁去,反正我是不要了。 回到地下室第二天,王晨来找我,他问我,你这几天跑到哪里起了,娟子回来过好几次,每次都是哭着走的。娟子!如果不是王晨提起她,我几乎都快把她忘记了。王晨说,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都很久没看到她了,你们是不是又闹别扭了。我说,是她要搬走的。王晨说,你还不快把人家接回来,做男人就应该大度一点,别老是因为一点点小事就吵架。 我去网吧找娟子,娟子正站在门口望着地面发呆,看到我走过来,她高兴的大叫一声,连蹦带跳的扑进我的怀里,用拳头打我的胸膛,她哭着说,你去哪里了,人家去找你也找不到。我说,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吗?娟子说,以后不许再不理我。我傻傻的笑笑,女人都一个样,生气的时候比谁都生气,高兴的时候比谁都高兴,我说,只要你以后别再跟我发脾气就行了。娟子撒姣的说,那你以后也不许发脾气。 我把娟子接回了地下室,一切仿佛又重新恢复了平静,我依旧无事可做,整天呆在地下室里睡觉。 嘴上说不再想杨雪,可心里却不是这么回事,老是怪怪的感觉她会出事。这两天她连续好几次打电话给我,但我都没接,心底深处结了一个死疙瘩,始终认为是她玩弄了我的感情,做了件不可原谅的错事。 那天起床的时候,感觉心底沉沉的,我知道我又在想杨雪了,我穿上衣服,找到王晨要了他的车钥匙。 骑着自行车,走在大街上,才发现外面已是寒气逼人的天气。北京的冬天似乎来的特别早,秋天的气息还没有完全渗透大地,冬天的触角便紧跟着伸了过来。路边树上的树叶在半空中打着转儿,然后以优美的姿态落到地上,光秃秃的树枝在寒风中孤零零的摇曳着,一切都显得那么衰败与凄凉。 我骑上一个斜坡,拐进一条狭长的胡同,在杨雪的住处停下来。我推着自行车走进院子。杨雪住的那间房子上了锁,我趴在窗户上往里看,只见房间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一张铁床,一张桌子,其余的锅碗瓢盆都不见了。杨雪走了吗?我正在纳闷,一老太太走进来在我背后喊,嗨,小伙子干吗呢?我说,找人!她上下审视着我以为我是入室作案的小偷。我说,你知道住在这里的女孩去哪儿了吗?她说,走了。我说,走了!什么时候走的?她说,走了好几天了。我迫不及待的问,她搬到哪里去了?她说,应该回家了吧,她把锅都卖给我了。我心里一沉,感觉像是吞了一块铅在肚子里,坠坠的,隐隐的疼,我忙问,回家了,回哪个家?她说,我怎么知道?唉,小伙子你是她什么人啊?朋友!我仍下一句话,急急忙忙推着自行车走到门外,骑着自行车走在街上,我才发觉心里很茫然,我又应该去哪里找她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次恐怕是要真的失去杨雪了。 梦回原点 二 了结 我决定去找左向东算帐,如果不是因为他,事情根本到不了这种地步。我打电话给六子说,今晚帮我一忙。他说什么忙?我说去揍一人。他说,揍谁?我说左向东。他说,我们可不是白替人干活的!我说完事了我请你们吃饭。他说,要不要带家伙。我说,带两根棍子就行了。他说,不用打死吧,杀人的事我们可不干。我说,打死倒不用,但起码得半死。 挂断电话,接着我又拨通了左向东的手机,听出是我的声音,他好像很是诧异。我说,杨雪不见了你知道吗?他惊讶的问,去哪里了?我说不知道。他说什么时候走的?我说,好像已经好几天了?他说,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我说,我想跟你商量商量怎么去找她?他说怎么商量?我说,电话里说不清楚,我们还是见了面再好好商量商量吧。左向东犹豫了一下说,你还是来找我吧。我说,我怕见到王姐,还是你来找我吧。左向东想了几分钟说,好吧,我去哪里找你?我说,我地下室等你。左向东似乎没有怀疑什么,他或许到死也不会相信,他会在不知不觉中钻进我设好的圈套。 傍晚,我蹲在车站的广告牌后面,看着左向东走下公共汽车。我打电话给六子让他们在胡同口做好准备,我悄悄跟在左向东后面,他前脚刚迈进胡同口,六子他们便提着棍子从角落里窜出来,截断了左向东的去路。 左向东惊叫一声,你们干什么? 六子看着左向东手里的棍子敲打着墙壁啪啪啪直响。六子说,不干什么,就是想给你松松骨头。 左向东说,我不认识你们,你们找错人了吧。 六子说,没错,你叫左向东是不是?我们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左向东被他们围在中间,他冷眼看着六子说,你们到底是谁,我平时跟你们可是没过节。 六子说,是没什么过节,我们也是受朋友所托,你今天认倒霉吧。 左向东冷冷的笑一声,他说,朋友!什么朋友?你们所说的朋友不会是沈田生吧。 我操,这白痴不傻呀,居然能猜出是我来,不过想想这也不是什么难事,自己有几个仇人自己最清楚,掰着脚丫子都能数出来。 我从墙壁的暗影中跳出来说,是我又怎么样? 左向东看着我说,小子,你有种敢耍我! 我说,咱们今天就把所有的帐都结了,你欠我的也该到还的时候了。 左向东说,沈田生你少跟我来这套,有种咱们找个地方单干,你这算什么本事? 我说,你他妈少啰嗦,跪在地上叫我两声爷爷,我就放了你,怎么样?叫啊!你叫啊!。 他骂了一句,放你他妈的屁。说着他朝我冲过来,此时六子他们也挥舞着棍子朝左向东头上身上打去。 左向东刚刚走出两步,他的背上便重重挨了两棍子。他一个趔趄差点趴到地上,小武跑过去就势勒住他的脖子,把他按在地上,小武抬起头问我,怎么打?我说,给他留口气就行了。 左向东趴在地上嘴里不停的骂:沈田生,你王八蛋,你等着老子总有一天要杀了你! 我操,杀我,还是先保住你自己的小命吧。说着我走过去照着他的脑袋打出两记直拳。小武举起拳头在他的后背上狠狠的击打,二毛也跑过来抬脚用力踢左向东的大腿,左向东在地上疼的直叫唤。 这时,六子走过来笑嘻嘻的解开裤子,拖出下面的家什,对着左向东的脑袋撒尿,尿液顺着左向东的头发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的往下淌,左向东嘴里不停的骂:你们这群狗娘养的,老子死也不放过你们。 小武他们又打了一阵子,左向东居然趴在地上哭起来,小武站起来朝他身上啐了两口痰,小武问我,这样行了吧。我看看趴在地上的左向东说,好吧,让他滚吧。他如果再来找麻烦,我一定让他断子绝孙。左向东从地上爬起来,三步并做两步窜到胡同口,他回过头来说,沈田生我操你妈,你等着,下次我找人来操了你。我靠,还他妈嫌皮痒,我一个健步冲过去,他就像一只老鼠,弓着腰一拐弯,朝大街深处拼命的跑。 我紧紧跟在他后面,大约追出200米,他钻进一辆停靠在路边的公共汽车,愤怒的瞪着一对眼珠子看着我。 我没再追下去,我气喘吁吁的走回来,六子说,跑就跑了吧。如果下次我们兄弟再碰到他,一定帮你先收了他。 我心想,左向东胆子再大,以后他也不敢轻易来找我,现在有六子他们给我撑腰,他即使想来也要好好惦量惦量。 我决定去找左向东算帐,如果不是因为他,事情根本到不了这种地步。我打电话给六子说,今晚帮我一忙。他说什么忙?我说去揍一人。他说,揍谁?我说左向东。他说,我们可不是白替人干活的!我说完事了我请你们吃饭。他说,要不要带家伙。我说,带两根棍子就行了。他说,不用打死吧,杀人的事我们可不干。我说,打死倒不用,但起码得半死。 挂断电话,接着我又拨通了左向东的手机,听出是我的声音,他好像很是诧异。我说,杨雪不见了你知道吗?他惊讶的问,去哪里了?我说不知道。他说什么时候走的?我说,好像已经好几天了?他说,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我说,我想跟你商量商量怎么去找她?他说怎么商量?我说,电话里说不清楚,我们还是见了面再好好商量商量吧。左向东犹豫了一下说,你还是来找我吧。我说,我怕见到王姐,还是你来找我吧。左向东想了几分钟说,好吧,我去哪里找你?我说,我地下室等你。左向东似乎没有怀疑什么,他或许到死也不会相信,他会在不知不觉中钻进我设好的圈套。 傍晚,我蹲在车站的广告牌后面,看着左向东走下公共汽车。我打电话给六子让他们在胡同口做好准备,我悄悄跟在左向东后面,他前脚刚迈进胡同口,六子他们便提着棍子从角落里窜出来,截断了左向东的去路。 左向东惊叫一声,你们干什么? 六子看着左向东手里的棍子敲打着墙壁啪啪啪直响。六子说,不干什么,就是想给你松松骨头。 左向东说,我不认识你们,你们找错人了吧。 六子说,没错,你叫左向东是不是?我们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左向东被他们围在中间,他冷眼看着六子说,你们到底是谁,我平时跟你们可是没过节。 六子说,是没什么过节,我们也是受朋友所托,你今天认倒霉吧。 左向东冷冷的笑一声,他说,朋友!什么朋友?你们所说的朋友不会是沈田生吧。 我操,这白痴不傻呀,居然能猜出是我来,不过想想这也不是什么难事,自己有几个仇人自己最清楚,掰着脚丫子都能数出来。 我从墙壁的暗影中跳出来说,是我又怎么样? 左向东看着我说,小子,你有种敢耍我! 我说,咱们今天就把所有的帐都结了,你欠我的也该到还的时候了。 左向东说,沈田生你少跟我来这套,有种咱们找个地方单干,你这算什么本事? 我说,你他妈少啰嗦,跪在地上叫我两声爷爷,我就放了你,怎么样?叫啊!你叫啊!。 他骂了一句,放你他妈的屁。说着他朝我冲过来,此时六子他们也挥舞着棍子朝左向东头上身上打去。 左向东刚刚走出两步,他的背上便重重挨了两棍子。他一个趔趄差点趴到地上,小武跑过去就势勒住他的脖子,把他按在地上,小武抬起头问我,怎么打?我说,给他留口气就行了。 左向东趴在地上嘴里不停的骂:沈田生,你王八蛋,你等着老子总有一天要杀了你! 我操,杀我,还是先保住你自己的小命吧。说着我走过去照着他的脑袋打出两记直拳。小武举起拳头在他的后背上狠狠的击打,二毛也跑过来抬脚用力踢左向东的大腿,左向东在地上疼的直叫唤。 这时,六子走过来笑嘻嘻的解开裤子,拖出下面的家什,对着左向东的脑袋撒尿,尿液顺着左向东的头发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的往下淌,左向东嘴里不停的骂:你们这群狗娘养的,老子死也不放过你们。 小武他们又打了一阵子,左向东居然趴在地上哭起来,小武站起来朝他身上啐了两口痰,小武问我,这样行了吧。我看看趴在地上的左向东说,好吧,让他滚吧。他如果再来找麻烦,我一定让他断子绝孙。左向东从地上爬起来,三步并做两步窜到胡同口,他回过头来说,沈田生我操你妈,你等着,下次我找人来操了你。我靠,还他妈嫌皮痒,我一个健步冲过去,他就像一只老鼠,弓着腰一拐弯,朝大街深处拼命的跑。 我紧紧跟在他后面,大约追出200米,他钻进一辆停靠在路边的公共汽车,愤怒的瞪着一对眼珠子看着我。 我没再追下去,我气喘吁吁的走回来,六子说,跑就跑了吧。如果下次我们兄弟再碰到他,一定帮你先收了他。 我心想,左向东胆子再大,以后他也不敢轻易来找我,现在有六子他们给我撑腰,他即使想来也要好好惦量惦量。 梦回原点 三 侧隐之心 我请六子他们在饭馆里好好搓了一顿,六子喝的七荤八素的。小武扶着他从饭馆走出来,六子说,就这么完事了,不行!我们兄弟今天可是帮了你的大忙,不能一顿饭就算了。我说,那你还想玩什么?六子凑我的耳边说,我们好几天没碰女人了,给我们找几个小姐爽爽怎么样?我掏掏口袋说,我没钱了。六子说,找一个还够吧。我说,一个怎么玩?六子说,大家一起上,操死她。看样子六子是真的喝醉了,居然这么龌龊的办法都想的出来,这分明是不尊重女性嘛!我说,你喝醉了,改天再去吧,别闹出人命来。六子摇着头说,不行!我就想今天去,并且非去不可。我看看小武跟二毛,两人也瞪着眼睛看着我,似乎早就按捺不住了。 我领着他们走进一家发廊,六子把所有的女人都看了一遍,最后看上一个坐在墙角里的女人,那女人皮肤白皙透亮,嫩的快要滴下来的感觉。六子说就这个了。女人笑吟吟的挽着六子的胳膊进了房间。我和小武还有二毛也跟着走了进去。女人瞥着眼睛看着我们说,你们进来干吗? 小武说,我们是一起的,你说我们进来干吗? 女人看了看小武迸着血丝的眼睛说,我不玩了哪有四个一起上的。说着她准备往外走。 六子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说,这么不懂规矩哪有说走就走的,我们哥们四个是看你漂亮才点你的,你可别不识相。 女人说,你快点放开我,不然我喊人了。 六子说,你敢!只要你敢喊一声,我们就扒光你的衣服,把你从窗户里丢下去。 女人愤怒的看着六子,极不情愿的坐回沙发里。 六子回过头来说,我们剪刀包袱锤头看谁有艳福打头一炮。我站在门口心想,六子真是厉害,这么公平的办法都想的出来。 一轮对决后,小武以锤头胜出,他打头一炮,六子第二个胜出接后,最后轮到我跟二毛对决,没想到他也赢了我,真他妈倒霉,这种事最后一个上还有什么搞头,我坐在沙发里抽烟,浓重的烟雾呛的我连连咳嗽。六子真他妈是个人物,他居然趴在女人身上搞了半个多小时还不肯下来,急的后面的二毛抓耳挠腮,最后他实在忍不住了伸手拖住两六子两根腿,将他从床上拖了下来。轮到我的时候,我竟然趴在女人身上半天没放进去,六子围在床边说我是阳人,我知道我对女人动了侧隐之心,我看见她的眼泪从眼角一滴滴渗出来,滚落到枕头上。我从他身上跳下来,把口袋里仅有的80块钱塞给了她,她赤条条的躺在床上,胸脯子不停的上下起伏着。我拉着六子说,我们快走吧,别真给我们搞死了。六子眨着小眼睛看看躺在床上的女人,似乎也有点怕了,他说,真他妈不经搞,两下就挺尸了。说着我们穿上衣服匆匆跑出发廊。 跟六子他们分别后,我一个人慢慢走在回地下室的路上。夜晚的寒气有些蚀骨,我打了一个寒颤,看着自己被路灯拉的很长很长的影子,心里又莫名其妙的难过起来,我想杨雪了,想跟她在一起的日日夜夜。她真是够恨心的,离开之后便音信全无,一点点机会都不留给我。她是那种头撞到南墙上,即使头破血流都不回头的人,我想她恐怕是不会再回来了。 我身上的钱用完了,我去跟娟子要,她不给,说怕我出去干对不起她的事。我摸摸口袋,里面空空如也,干净的跟脸一样一览无余。男人没钱就像是一个被阉割的太监,空有想法和欲望,什么也干不了。 第二天上午,太阳慢慢腾腾的爬上半空,远远的挂在天边,我蹲在地下室外面的街道上一边晒太阳一边看人来人往浮华尘世。冬天的风夹杂着锋利的刀片,割着我的脸火烧一样疼。六子他们摇摇晃晃朝这边走过来,二毛远远的问我,大白天的你在这里干吗?我说,晒日光浴,免得发酶生虫子。小武说,真有你的,现在是个人的都在忙着抢钱,你还有闲心晒太阳。我说,那你给我指条明路,也让我抢点。小武说,你真想干,可不见到时后悔的。我说,只要不是坐牢的买卖其余的我都干。他说,哪能那么容易就坐牢,只要你想干保证你能赚大钱。我说,能赚多少?二毛伸出五个指头,在我面前晃了晃。我说,什么活能赚500块钱?小武说,你到底想不想去吧!我说当然想去了。他说,这可是你自己愿意去的,我们可没逼你。我说,不会是真要我去给你们杀人吧!小武说,比杀人简单。我问,那是去干吗?他说,你别问了,晚上我们来找你,到时可别跑远了。我说,就是去杀人,你们也得让我做个明白鬼呀,别让我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二毛说,你放心好了,我们兄弟不会害你的。说完他们又摇摇晃晃的抽着烟走了。 我又在太阳窝里蹲了一会儿,说心里话我并不是特别想跟他们去干那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以前去偷人家的自行车,那也是被逼的没办法。我想了想,最后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钢镚儿,对自己说,如果钢镚儿掉到地上,印着花草的一面朝上我就跟他们去,反之我就不去。我使劲把钢镚儿抛到空中,当啷一声,钢镚儿脆生生的落在地上,转了几个圈之后四平八稳的躺在地上,我趴到地上仔细观看,操老天爷都支持我去,看来这钱不想赚都不行。 梦回原点 四 一无所有 吃过晚饭,小武来找我,他说,走吧,六子和二毛在外面等着。我说,要不要带把刀?他说,你以为真是去杀人呢!我说,那是去干吗?搞的神神秘秘的。他说,我们看好了一辆摩托车今晚准备偷回来。我说,嘿,我还以为是什么大动作呢!不就是偷辆车吗!小武说,谁知道你有没有那胆万一说出去我们岂不是去送死。我说,你们也太小看我了。说吧,让我去撬锁还是看人。他说,你只管给我们把把风就行了。我说,那简单。他说,如果事成了,我们按说好的数一分不少的给你,往后可别说我们不照顾你。我说,这种小事绝对没问题。 我们四个乘着夜色,朝一条寂寞的巷子走去。六子事先已经侦察好了地形,巷子两边都是低矮破旧的平房,两边的出口各自连着两条宽敞的街道,二毛小声对我说,你爬到屋顶上去,看到有人过来就喊一声。我点点头,六子蹲在墙脚里,我踩着他的肩膀,爬上一间矮房的屋顶,屋顶上杂七杂八的堆放了几个编织袋,不知道里面藏的是什么宝贝,我撕开一个一看,里面全是污七八黑的煤块。我趴在屋顶上往远处看,几幢灯火通明的高楼矗立在不远出,红红的灯火映红了半边天空,与远处喧闹嘈杂的城市相比,这条小巷显得格外安静。六子他们蹑手蹑脚的走到一家住户门前,门口停放着一辆崭新的摩托车,六子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细长的铁丝,插进锁孔里,转了半天,轻轻把锁打开,然后三个人悄悄的推着摩托车朝巷子口走去。按照先前说好的,等他们完全走出巷子口后我再撤离,我静静的趴在屋顶上密切注视着周围的任何风吹草动。他们快走的巷子口的时候,我松一口气,刚准备跳下来闪人,突然听到巷子口出传来一真杂乱的吵闹声,接着我看见七八个穿警察制服的人忽忽拉拉冲进巷子,其中两个伸手把走在最前面的二毛按倒在地上,二毛趴在地上嘴里呼喊着:有警察,你们快点跑!小武和六子慌了手脚,丢下手里的摩托车撒腿往回跑,六子没跑几步就被追上的警察按在了墙角里,小武顾不上回头拼命朝巷子的另外一头跑,他刚刚跑到我趴的房子下面,也被尾随其后的警察一脚踢翻在地,我看见一警察骑在小武身上从腰里掏出一副白光闪闪的手铐锁在了小武的手上。我趴在屋顶上大气不敢出一口,眼看着警察推推搡搡的吆呵着像驱赶一群牲口一样,把六子他们带出巷子口。约摸着警察走远了,我探出头来仔细看看,巷子里空无一人,我战战兢兢的从屋顶上跳下来,撒丫子一阵狂奔,估计当时的速度跟奥运会冠军都有得一拼。 我躲在地下室两天没出来,我怕六子他们经不起严刑拷问把我捅出来,到那时候我肯定也摆脱不了跟他们一样的命运。不过六子他们真是爷们,没把我说出去,因为我在大街上遇到警察,他们连看都懒的看我一眼,更别说要抓我了。 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想娘,想杨雪,还想到了何美丽,越想这些越发觉得茫然,就像陷入了一团茫茫的白雾当中。尤其是六子他们被抓以后,我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人了,更像一只夜幕下四下游荡的野鬼,没有目标,没有方向,跟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 北京的第一场雪没成什么气候,倒是第二场盖住了地面。 我不想再这样稀里糊涂的做鬼,我去找王晨让他给我找点活干,两天以后他给我找了一份送水的活,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每天早上骑着一辆三轮车来来回回穿梭于刘庄的大街小巷。 我本以为从此以后就可以跟娟子舒舒服服过几天安稳日子,可左向东的突然出现,彻底摧毁了我的生活。 那天晚上,我和娟子从网吧出来,我们刚拐进一条窄窄的小街,四辆摩托车刷的一下突然蹿到我们面前停下来,上面跳下四个手持铁棍的男人。 我感觉情形不对,抓起娟子的手拼命的跑,四个人在后面紧追不放。 我只跑出几步,头上被重重打了一下,脑袋懵懵的,随即腿一软,倒在地上,但我还有知觉,我能感觉地上特别凉像是躺在一块巨大无比的冰块上面。娟子拼命的摇晃着我的身体,喊我的名字,她怕我死了。 我努力张开眼睛,娟子的脸有些模糊,她们惊恐万分的看着我。这时那几个男人走到娟子身后,捂住了她的嘴,把她拖到了旁边一个废弃的工厂的门口,他们无耻的脱掉了娟子的裤子,然后一个接一个的压在娟子的身上…… 梦回原点 五 碎了(尾声) 我无助的躺在地上,只能睁着眼睛看着那四个畜牲肆无忌惮的蹂躏娟子。娟子嘶哑、微弱,还带点哀求与凄凉的哭声,让我心碎不已,我试着动了动,但浑身没有一点力气,我没办法站起来,更没有办法去救杨雪。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我远远看见那四个畜牲提着裤子骑上摩托车,他们发动了车子向我冲过来,我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来临,但他们没有驾着摩托车朝我头上碾过来,而是像狼一样叫喊着围绕着转了两圈,之后他们丢下手中的棍子,开足马力,一阵风似的朝小街深处开去。 就在那几辆摩托车围着我欢呼叫嚣的时候,我隐约感觉到其中一辆似乎在什么地方见到过,那种深蓝色,像一湾海水的深蓝。我努力回忆着,突然一个熟悉的影子闪现在我的脑海里,那辆摩托车是左向东的,我曾经在杨雪住处门口见到过的,没错就是他,是他找人强奸了娟子,想到这里我只觉得有一把锋利的钢刀直刺进我的心脏,疼的我看不见眼前的事物,听不到任何声音,周围的一切似乎一下都停滞了,只剩下一具尚且残存一丝气息的走肉。 又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我感觉身体有了一点力气,我喊了两声,没有任何回应。,我脑袋上流出的血汇集到地上,一大滩血,很腥。 我咬咬牙朝娟子爬过去。娟子蜷缩在角落里,眼睛直直的盯着我。我费了好大工夫,才给娟子穿上裤子,她下面流了好多血,裤子都被浸透了。 王晨赶来的时候,我已经能坐起来,我紧紧搂着娟子,她颤抖着躺在我的怀里,我叫她的名字,她只是傻傻的看着我,始终不肯说一句话。 王晨不知道从那里弄来一辆平板三轮车,他把娟子抱上去,和我并排躺着,我紧紧握着她的手,冰凉冰凉的,她一动不动的躺着,就像一具死尸。 那晚的星星真多,它们眨着眼睛好像在说,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娟子被推进了急诊室,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进进出出,忙忙碌碌。 医生在我的头上缝了12针,他们要我躺在床上别到处跑,我没听,王晨扶着我坐在走廊的长凳上,我要等到医生出来告诉我杨雪没事了,我才能回去。 过了很久,似乎是一个小时,或许是两个小时,也或许是更长的时间。一个医生出来告诉我,她精神上受了很大的刺激,她疯了…… 王晨用力握着我的手,但我已经没有感觉,眼泪顺着我的脸颊落下来,摔到地上,四分五裂。接着我听到喀嚓一声,那应该是心碎的声音。 我在医院躺了两天,中间去看过娟子好几次,她已经开始说话了,但只有一句“不要,别过来!” 这两天我想了很多事,包括在富贵宾馆当保安的那些日子,包括和杨雪在一起的幸福时光,也包括和娟子共同经历的是是非非,但想得最多的还是去找左向东报仇。不管我是做人还是做鬼,我一定不能放过他,我要把他的鸡巴割下来喂狗,否则我就不是人,只配趴在地上啃他的皮鞋,舔他的脚丫子,舔他的鸡巴和腚眼。 我又花5块钱买了把尖刀。很尖,很长,很锋利的尖刀。 一切都已准备妥当。那晚我在溜出医院之前,到娟子面前哭了一阵子,我拿她的手打我的脸,她只是傻笑。这让我更加难过,我在她面前发誓,不杀了左向东我绝不回来见她。 出了医院的大门,我坐上一辆公共汽车 车子的速度很快,比白天的速度要快上好几倍,车子驶进三环路后,闪烁的街灯流光溢彩把车里找的亮亮堂堂的,心想以后恐怕不会再看到这样的景色了,我顺手摸摸腰里的尖刀,热热的。这次出来没想过再回去,既然来了,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车子驶出三环,拐进一条宽阔的街道,最后在富贵宾馆门口停下来。 远远的我看见一辆警车停在富贵宾馆门口,我从腰里抽出尖刀,躲在一棵大树背后偷偷的观察着前面的动静。大约过了四五分钟,我看见两个警察押着一个人走出来,那人耷拉着脑袋,摇摇晃晃的走到警车面前,他抬头看了一下四周,似乎有点留恋。就在那人抬头的一刹那,我看到了一张让我血液沸腾的脸,我握着刀从树后面冲出来,跑出两步,只见两个警察用力一推,将左向东塞进了警车,但我仍不想放弃杀掉左向东的机会,我快步朝警车跑去,但此刻警车已经发动,伴随着一声划破长空的警笛声,车子缓缓的发动,渐渐消失在灯火闪亮的迷茫光影里。 我提着刀愣愣的站在街中央,过了好一阵子,我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心中的怨屈和泪水似乎已经堆积了很久,泪水像长江黄河的水一样奔涌不止…… 娟子还没有出院就被她的家人强行带走了。是王晨把她的家人找来的,娟子这个样子需有她的家人在身边,娟子家人来的时候我正好不在,听王晨说,他们一到医院不由分说就从病房里把娟子拖了出来,然后塞进了一辆面包车,娟子只知道哭叫,他上前拦也拦不住。王晨说,他们走的时候说,是我害了他们的女儿,如果娟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就让我偿命。王叉晨说这些的时候,我坐在椅子里狠狠的抽烟,其实我早已想好了,无论他们将来如何对我,即使是杀了我,我也无话可说,他们的女儿若不是跟着我也不会遭此厄运。 我在地下室呆了一个星期,纷纷扬扬的雪也下了一个星期,天气出奇的冷,报纸上今年又将是一个暖冬,但凛冽刺骨的寒风让人看不出一点暖冬的迹象。 娟子走后一直没有消息,倒是杨雪突然间写来了一封信,她说她离开北京后一个人去了广州,她现在生活的很好,孩子已经打掉了,是一对双胞胎。看到这里我已双眼朦胧。信上她没有留电话也没有留地址,我知道这其中的原因,她是不想我去找她,我想她或许已经有了自己的新生活,这样对她来说是件好事。 我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除了睡觉、哭、发呆以外,就是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小时候我曾经有很多理想,想建设四化,想成为国家的主人,想当科学家,但现在想想这些全都变得苍白无力,所谓的理想就像一个肥皂泡,伸手一触才知道那仅仅是个幻想罢了。我感觉自己彻底迷失在了一片荒芜的原野里,观望着小心翼翼的走一步爬一步,再走一步再爬一步踯躅前行。 我决定要走了,就像当初来北京一样,做出这个决定我仅用了五分钟的时间。北京对我来说除了那些遥不可及时的泡影以外,已没有任何可以留恋的东西。 王晨来找我,他说,他准备重新开一家理发店,还是在原来的地方,他问我愿不愿意过去帮忙,我摇摇头说,我要走了。他问我还回不回来?我说不知道。他沉默了很久说,好兄弟以后无论到了哪里,都要好好的,给咱们兄弟争口气,别让人看扁了!我使劲点点头,眼泪不住的在眼眶里打转转。 走的时候,我没有告诉任何人,站在北京站的广场上,想想一年前来北京时的模样,我叹一口气,回头望望越来越繁华现代的北京,我迈开大步走进车站。 列车启动时,天空中突然飘起雪来,透过车窗向外望去,雪花打着转儿飘飘洒扬扬的落到地上,就像三月的柳絮,飞舞着,飘荡着,分外好看……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