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记忆曝光女主跪求我原谅》 第一章 人人得而诛之 “魔主恶贯满盈，嗜杀成性，不配执掌天界！” “伐圣地，斩魔主！还诸天万界一个太平！” “杀！杀！杀！” ....... 玄苍圣地，杀声震天。 此地本是天界最为神圣的修炼圣地，如今却满目疮痍，只剩残垣断壁。 双方修士无不以死相博，打的圣地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而外界，仅仅是最片面的战场。 正阳神殿内，一名黑衣如墨的青年单膝跪地，手里拿着一柄染血的黑戟。 青年气质超然，容貌俊美，却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杀意，宛如一尊杀神。 此时他双目紧闭，浑身被无数虚幻锁链困住，随着时间变化，散发的气势越来越弱，显然是命不久矣。 即便如此，围在殿内的数百强者仍不敢大意。 因为被锁链困住的青年，正是玄苍圣地的圣主姜止戈，乃是执掌天界的大帝境强者。 ...... “什么情况？” 感受着外界的动静，姜止戈一阵懵逼。 与此同时，一股潮水般的记忆涌入脑海。 “我穿越了？！” 感受完记忆，姜止戈很快弄懂了现状，内心仿佛有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 自己是穿越到一本正在看的玄幻小说中，并成为了诸天万界第一反派，魔帝姜止戈。 小说剧情主要讲，主角屈云从废材崛起，一路偶遇三位女主，最终斩杀魔帝姜止戈的故事。 三位女主各有千秋，且没有一个是花瓶，屈云能够一路走到跟魔帝正面对抗，三位女主有不可或缺的功劳。 可惜在剧情里，由于三位女主皆有正宫风范，再加上作者怕被和谐，所以到了即将大结局斩杀魔帝时都没有实质性进展。 当时这一点被众多读者吐糟，姜止戈也是其中一员。 但现在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自己穿越成为了魔帝。 而且踏马的还是上来就要领盒饭的剧情。 “焯！这到底是开局还是结局？” 姜止戈有些抓狂，魔帝都没能幸免于难，自己穿越过来岂不是必死无疑？ 【滴~人生记忆编辑系统已绑定】 等等，刚才是什么声音？ 【滴~小命不保，还请快快行动起来】 “卧槽！系统！” 姜止戈虎躯为之一振，果然不愧是穿越标配。 “不过，这系统名字怎么有点奇怪...” 现在的问题就是，这劳什子人生编辑系统该怎么用。 仔细查看完系统的作用，再联想到接下来的小说剧情，姜止戈很快有了打算。 人生记忆编辑系统，顾名思义，就是能够改写姜止戈的过往人生记忆，只要不是太离谱，编辑出来的记忆甚至能够化作现实。 在小说剧情中，其实姜止戈跟三位女主都有所牵连，只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反目成仇，最终站到了男主那边。 而男主屈云不过问玄境初期修为，能走到今天全靠三位女主。 现如今，姜止戈能够编辑过往人生记忆。 如果他能在接下来的剧情把自己洗白，甚至策反三位女主，单单一个屈云不是他的一合之敌。 “对，就这么办！” 事不宜迟，姜止戈已经没时间多想。 ....... 殿内，眼看姜止戈的生命气息愈发微弱，诸多强者才逐渐放下心来。 如今姜止戈展现的威势，绝无可能再挣脱束缚。 “十恶不赦的魔帝也有今天，当真是大快人心！” “今日能够成功斩杀魔帝，全是仰仗了屈公子的功劳。” “屈公子天赋超然，心性亦是不凡，日后必能问鼎大帝，代替姜止戈执掌天界。” 诸多强者都松了口气，相继上前恭维屈云。 他们可不是说场面话，屈云真的有可能称帝执掌天界。 屈云面露谦虚，拱手笑道：“哪里哪里，即便日后称帝，也要劳烦各位前辈照拂才行。” 他说是这么说，眼里却不着痕迹的闪过了一抹傲然与得意。 就在此时，锁住姜止戈的灵力锁链突然晃动起来，释放出耀眼的七彩光辉。 “这、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魔帝仍有反抗之力，准备临死反扑？” 一时间所有人都慌了，被封住的人可是魔帝姜止戈，这可不能开玩笑。 屈云也是脸色微变，要是让姜止戈脱困逃走，恐怕第一个报复的就是他。 魔帝修为通天，正面对抗之下，哪怕屈云底牌全出也活不过三个回合。 “不必惊慌，姜止戈已无脱困之力，不出七日必死无疑，这是困天链的天机造化，显现对方过往一生的记忆，我将投放在天界各地，凡是问玄境强者，观其帝境道法皆有望问鼎大帝。” 天空传来一道清冷的女声，使所有人都冷静了下去。 “原来如此，寒歌女帝的困天链果然不凡。” “姜止戈恶贯满盈，却也是一位实打实的大帝境强者，若是能从记忆中收获一二，的确能让我等对大道的领悟更上一层楼。” “话说回来，这恐怕是魔帝此生唯一能造福天界的事情了。” 众人面露感慨，纷纷对上空拱手行礼。 说话之人乃是执掌另一界的寒歌女帝，苏清秋，也是她耗费本源道法布置困天链锁住姜止戈。 “哼，姜止戈一生作恶，大帝记忆又如何，恐怕都是些放火杀人的事情。” 众人刚露出火热的目光，殿内突然响起了一道充满厌恶的冰冷声音。 众人回首看去，发现是屈云身边的一名绝美女子。 一袭青裙纤尘不染，肤如凝脂，螓首蛾眉，正是女主之一，南宫柔。 “传闻南宫柔曾是魔帝的妹妹，却发现魔帝是故意接近她，最后不仅被夺走家族至宝，还被魔帝杀了亲生父亲。” “杀父夺宝，此仇不共戴天，难怪她这么恨魔帝。” 众人一阵感叹，换做他们，同样会对姜止戈恨之入骨。 说话的同时，被锁链困住的姜止戈头顶缓缓汇聚出了一层光影。 光影形成后，透过正阳神殿显现于天界上空，形成了一道更大的光幕。 这一刻，无论身在天界何处，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第二章 我能喊你哥哥吗 大临国，边关钰城。 寒冬腊月，大雪纷飞，地面铺满了一层积雪。 一名脸色青紫的枯瘦男孩蜷缩在巷道屋檐下，他衣衫单薄被冻的瑟瑟发抖，怀里紧紧抱着半块干硬发霉的烧饼。 “好冷...” 他在角落辗转反侧，试图获取一些温暖。 可惜，数九寒天，顽抗不会有多少用处。 不多时，男孩杵着一根木棍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他看了眼空荡荡的巷道，又低头看了眼脚下的破碗，叹声道：“罢了，年关已至，家家都在过年团圆，怎会有人施舍我呢...” 本就没抱太大希望，又是寒风呼啸的天气，自己没必要继续冒着冻死的风险在街边乞讨。 男孩弯腰捡起破碗，顶着鹅绒雪往城外走去。 路过一户人家时，里面灯火通明，传来了一家人团聚的欢声笑语。 男孩闻声在雪中驻足，他透过门缝看到里面正在烤火的一家人，露出了落寞的神色。 片刻后，男孩轻叹一声，低头看向了怀里的半块烧饼，喃喃道：“今日过年，看来我是留不住你了。” 男孩掏出怀里的烧饼，刚张嘴想咬，突然注意到不远处有个人影躺在雪地里。 他目光微闪，走上前一看，发现是个六七岁的小女孩。 男孩左右看了看，犹豫片刻，还是假装没看到走开了。 本就是兵荒马乱，民不聊生的年代，又是大雪纷飞的季节，他一个乞丐自己活着都极为艰难，没有半点余力去救人性命。 可走了没多远，男孩又停住脚步，有些纠结的回头看来。 他纠结许久，终究还是掉头走了回来。 男孩伸指一探小女孩的鼻息，发现气息虽弱，但仍有一息尚存。 他扔掉木棍，将破碗揣在怀里，俯身艰难的抱起女孩，脚步踉跄着往城外走去。 不久后，男孩将女孩抱进了城外的一座破庙。 “丫头，为了救你，我可是丢了半条命了。” 男孩脸色惨白，汗如雨下，常年缺乏营养让他的身体极为虚弱，抱着女孩回来差点在半路猝死。 男孩将女孩放到一旁，熟练的用火石升起一堆火，然后把女孩抱到火堆旁取暖。 有了火焰的温暖，本来被冻到奄奄一息的女孩脸色逐渐好转。 过了一会儿，女孩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她缓缓睁开眼睛，有些迷糊的看向男孩。 “这、这是哪，你是谁？” 女孩揉了揉眼睛，像是刚睡醒一样。 男孩往火里添了一根柴，苦笑说道：“这话应该我来问，看你身着锦衣华服，应该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会晕倒在雪地里，还无人相救？” “我想不起来了，我、我...” 女孩努力的回忆着，可刚想起什么脑袋便一阵刺痛。 男孩摇了摇头，劝道：“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别为难自己。” 女孩眼眶泛红，抱着膝盖蜷缩了起来。 “爹爹，娘亲...” 毕竟是六七岁的孩子，一会儿没见到爹娘便哭了起来。 男孩上前拍了拍女孩的肩膀，轻声安慰道：“别伤心，你爹娘应该只是遇到了一些事情，肯定会来找你的...” “嗯，爹爹娘亲那么好，一定会来找我的！” 女孩轻拭泪水，抽噎着点了点头。 男孩见状松了口气，笑着问道：“对了，我叫姜止戈，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微微低头，有些难过的说道：“我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我好像姓南宫...” “不是吧？名字都不记得？这样吧，我给你起个名字，单名一个柔，南宫柔，怎么样？” 姜止戈眨了眨眼，他不识几个字，却偶然看到过一个柔字，一直记到现在，没想到派上了用场。 女孩闻言有些高兴的拍了拍掌，笑道：“好呀好呀，我也有名字了！” ........ 外界一片哗然，威震九天的魔帝姜止戈，幼年时期居然是一名乞丐？ “以前就知道南宫仙子跟魔帝颇有渊源，却没想到南宫仙子的名字都是魔帝取的。” “南宫世家当年势力不弱，南宫仙子会流落至此，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等等，你们难道没发现，当年若如不是魔帝相救，南宫仙子早就冻死在了雪地里？” “嘘！南宫仙子还在旁边呢...” 殿内数百强者窃窃私语，碍于南宫柔就在不远处，都不敢大声讨论南宫柔的过往。 南宫柔能听到这些议论，她没有太过在意，一脸迷茫的看着光影里的画面。 “为什么，我对当年的记忆如此模糊...” 南宫柔心乱如麻，她只知道自己跟姜止戈幼年相识，却早就忘了还有如此一段过往。 难道是因为修行千年，有些记不清当年的事情？ 旁边的屈云看南宫柔神色不对劲，内心顿时一咯噔，还以为南宫柔是触景生情。 “小柔，雪地相救之恩固然可敬，但背叛夺宝之仇可抵此恩，杀父血仇，一生难平。” “我知道。” 南宫柔神色重归平静，看向殿中央姜止戈的目光里满是厌恶。 屈云说的没错，救命之恩固然可敬，但杀父之仇无论如何也无法忘却。 况且南宫柔最痛恨姜止戈的原因并非夺宝弑父，而是在她最信任姜止戈的时候，惨遭到了姜止戈的背叛。 换做当年，南宫柔一定会质问姜止戈，为什么一件宝物就能让姜止戈背叛，甚至不惜对她与父亲下杀手。 现如今，南宫柔已经看开了，她与姜止戈注定是站在对立面的仇人。 ........ “还记得你家的住处吗？” “不记得了...” 姜止戈面露无奈，要是南宫柔还记得家在何处，他说不定还能带南宫柔回去。 如今南宫柔失忆，所谓的爹娘也不知身在何处，恐怕接下来一段时间都要待在他这里。 南宫柔没察觉到姜止戈的烦乱，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今年几岁啦？” 姜止戈面露回忆，掰掰手指头数道：“过完今年，应该就是九岁了。” 南宫柔眼睛一亮，有些激动的问道：“那你比我大两岁，我可以叫你哥哥吗？” 姜止戈闻言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南宫柔。 “不行吗...” 南宫柔见状面露失落，还以为姜止戈不同意。 姜止戈回过神来，笑着点头道：“可以，当然可以，那你以后就我的妹妹了！” 南宫柔顿时高兴的手舞足蹈，围着姜止戈不停的喊哥哥。 姜止戈小脸涨红，挠着头不知该如何回应南宫柔。 就在此时，南宫柔的小肚子突然发出了咕噜噜的响声。 她停止动作捂着肚子，糯糯的问道：“哥哥我饿了，我们能去吃饭吗？” “饭...以后咱们再去吃饭，你先吃这个吧。” 姜止戈强颜一笑，从怀里掏出那半块烧饼递给南宫柔。 他内心很庆幸，要是当时把烧饼吃了，现在就只能让南宫柔饿肚子。 至于饭，姜止戈从小到大就没吃过一顿正经的饭，好时能在路边讨吃的，坏时只能挖树根饮溪水充饥。 南宫柔确实是饿了，接过烧饼三下五除二便吃的干干净净。 对面的姜止戈看的直吞口水，表面却装作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南宫柔吃完烧饼依旧一脸不开心，嘟着嘴问道：“哥哥，这东西太难吃了，我还没吃饱，咱们能去吃好吃的吗？” “柔儿放心，过段时间哥哥就带你去吃好的。” 姜止戈神色微僵，对他来说无异于山珍海味的烧饼，竟在南宫柔嘴里变成了难吃。 第三章 下跪相求 “小时候的南宫仙子这么不懂事？” “是啊，当年的魔帝一介乞丐，自己忍饥挨饿把烧饼留的快发霉了，却能毫不犹豫的将烧饼让给南宫仙子，南宫仙子一句感谢没用，反倒责怪烧饼太难吃。” “这不难理解，有人言何不食肉糜，南宫仙子自幼锦衣玉食，怎能懂魔帝当年身为乞儿的苦楚？” “你们小声点，小声点...” 众多强者面露感慨，也有人噤若寒蝉，毕竟南宫柔就在不远处，怎能毫不避讳说她小时候的坏话。 南宫柔没有出言呵斥，因为在她看来，当年的自己确实有些不懂事。 ....... 天界各地，无数人都是一脸震惊的看着天空光幕里的画面。 “能为一个初次相识的人做到此等地步，证明早年的魔帝并不坏...” “是啊，究竟是怎样的经历，才能造就如今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帝？” “我现在就好奇，区区一个乞丐，到底是怎么成为一介魔帝的？” 此言一出，众人方才如梦初醒。 确实，一个小小的乞丐，凭什么能成为执掌天界的魔帝？ ....... 一晃半月过去，南宫柔的爹娘并未现身，她也跟着姜止戈过了半个月忍饥挨饿的生活。 姜止戈每次都会安慰南宫柔，可时间一长，南宫柔终究是忍受不了连饭都吃不饱的生活。 “柔儿，我...” “滚开！滚开！你不是我哥哥！我要找我爹爹娘亲！” 姜止戈想要劝阻南宫柔，却被南宫柔大哭着蛮横推开。 眼看南宫柔就要顶着大雪跑出去，姜止戈慌忙拉住她的小手，急声说道：“柔儿，你再给我一点时间，今天我一定会给你找吃的回来，好不好？” 姜止戈很清楚，南宫柔的爹娘要是还在钰城，早就会在附近派人寻找，可半个月以来他从未看过有人寻找南宫柔，证明南宫柔的爹娘根本不在钰城。 南宫柔尚且年幼，连路都不会走，冒着大雪跑去多半会冻死在外面。 “你、你不许骗人...” 南宫柔小脸满是泪水，不停的更咽着。 此时她的小脸黑乎乎的，穿着的衣裙也不再干净，跟姜止戈这个乞丐差不了多少。 “柔儿放心，今天我不仅会找到吃的，说不定还能找到你爹娘呢。” 姜止戈表面笑着安慰，内心却是无比沉重。 为了照顾南宫柔，他已经拼尽全力，但他终究只是个乞丐，如何能给南宫柔满意的生活？ ....... “难以想象，眼前这个卑微的乞丐，竟会是后来威震九天的魔帝...” “这又是何苦呢？换做旁人，救人一命已是心善，怎可能忍受千金小姐的娇蛮性子？” 殿内围观强者纷纷皱眉，半个月以来，姜止戈为了南宫柔付出多少他们都看在眼里。 姜止戈自己都吃不饱穿不暖，为了养活南宫柔，他几次饿晕在雪地差点丢掉小命。 如此费心费力，换来的却是南宫柔的不待见。 听到众人的议论，南宫柔暗暗捏紧了拳头。 她倒未对这些议论感到愤怒，而是感到了一丝...愧疚。 ...... 离开破庙以后，姜止戈径直前往了钰城闹市区。 此时年关已过，钰城街市重新恢复了热闹，路边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姜止戈站在人流中央，目光很快锁定了一家正在叫卖的包子铺。 他神色阴晴不定，站在原地犹豫了良久。 想起还在破庙等自己的南宫柔，姜止戈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 他深吸了口气，若无其事的悄悄靠近包子铺。 包子铺老板是个膀大腰圆的中年男人，他很快注意到有点不对劲的姜止戈。 正想说些什么，姜止戈突然一个箭步冲过来，随手抓起两个包子撒腿就跑。 “他奶奶的，臭小子你给我站住！” 包子铺老板眼睛一瞪，撸起袖子大步追了上去。 身体虚弱的姜止戈本来就跑不快，由于心虚还没怎么看路，没跑多远就撞到了一个人背后，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在地。 包子铺老板见状三步并做两步走过来，单手抓住姜止戈的后脖颈将他提了起来。 “臭小子，我不想动手，乖乖把包子交出来！” 包子铺老板眼睛瞪如铜铃，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姜止戈脸色一阵发白。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紧紧抱着包子不撒手。 包子铺老板见状脸色有些阴沉，冷声说道：“臭小子，我看你在这边乞讨也有些时间了，从来都是不偷不抢，以前我还挺可怜你，没想到你也是这种下九流的东西。” 姜止戈咬着牙没说话，只是紧紧抱着包子不撒手。 “两个包子对我来说算不得大事，但我就是不给你，你知道为什么吗？像你这种家伙，一旦有了第一次，往后必是只会偷鸡摸狗的小贼，今天我不打你，就当给你个教训。” 包子铺老板冷哼一声，说着将姜止戈怀里的包子拽了出来。 姜止戈的力气比包子铺老板差的太多，拼尽全力也没能护住包子。 包子铺老板看了眼被姜止戈压烂的包子，并没有将其带回去，而是咬了一口扔在地上，狠狠几脚踩得稀烂。 为了不让姜止戈捡残渣，包子铺老板还特地用脚把碎包子拌在泥土和雪里面。 姜止戈面如死灰，眼睁睁看着本来热气腾腾的包子被老板踩的稀烂。 看到姜止戈眼里的绝望，包子铺老板嗤笑一声往回走去。 刚走了几步，背后的姜止戈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包子铺老板愣了愣，回头看向双膝跪地姜止戈。 “你这是...” 嘭！嘭！嘭！ 姜止戈猛地磕了三个响头，额头渗出一缕鲜血。 “你这又是何必呢？我可没说过你磕头我就会给你包子。” 包子铺老板眉头微皱，没想到姜止戈会做到这种地步。 姜止戈跪坐在地，低着头颤声说道：“大哥，我自幼乞讨为生，饿死，冷死，不足为奇，但我有个妹妹，我不能让她也跟我一样。” “荒谬，你自己都养不活，还敢去收留不相干的人？” 包子铺老板摇了摇头，早年他就看到姜止戈在城内乞讨，从未见过姜止戈有什么妹妹。 突然多出个妹妹，姜止戈显然是收留了一个年纪更小的乞丐。 “她喊我一声哥哥，那她，便是我此生唯一的亲人...” 姜止戈眼眶通红，对着包子铺老板又是深深一拜。 第四章 失散 目睹此景此景，在场数百强者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感慨来形容，而是震惊，深深的震惊。 只为给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求得几个包子，恶名滔天，修为盖世的魔帝姜止戈，居然不惜跪地磕头。 换做别人，众人可能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可这是杀人如麻，执掌天界的魔帝。 这一份良善，这一份仁义，居然会出现在他身上？ 看起来，早年的魔帝并非世人印象中的暴戾，只是不知为何后来性情大变。 看着殿内震惊到说不出话的众人，南宫柔的内心依旧没有多大波澜。 为了她跪地磕头又如何？后来还不是背叛了她？ 此时姜止戈对她越好，反而越让她痛恨后面姜止戈的背叛。 ....... 包子铺老板终究还是心软，拿了两个包子递给姜止戈。 姜止戈自始至终都没有直接开口要过包子，但那份无法作假的诚意，足以让包子铺老板为之动容。 区区两个包子，他向来就不是如此吝啬的人。 他不给姜止戈包子的主要原因，是觉得姜止戈会因此沦为小贼。 得知姜止戈是为了别人，冒险偷盗的举动反而显得令人敬佩。 姜止戈起身双手接过包子，郑重其事的感激道：“多谢，姜止戈虽为乞儿，但今日之恩，有朝一日必定涌泉相报。” 看到姜止戈认真的表情，包子铺老板愣了愣，旋即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两个包子而已，你还是赶快回去找你妹妹吧。” 姜止戈点了点头，他知道包子铺看不起自己一个乞丐的人情，但他只需要自己记住就行了。 姜止戈乞丐一个，可他才九岁，内心却始终藏着一片凌云壮志。 终须有日龙穿凤，怎肯一世裤穿窿？ 告别包子铺老板后，姜止戈便迫不及待的往城外跑去。 “柔儿，你应该等急了吧？” 感受着怀里热腾腾的包子，姜止戈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半个月以来，他做梦都想看到南宫柔再次露出开心的笑容。 不止是因为忍饥挨饿，一个七岁的女孩，突然离开爹娘半个月之久，肯定会感到深深的恐惧与无助。 姜止戈乞讨为生，身份低微，没有能力帮助南宫柔找到爹娘。 他能做的，只有以哥哥的身份陪在南宫柔身边，给予她一丝家的温暖，尽可能减少她内心的恐惧。 ........ “看这坚毅的眼神，魔帝从小就注定不是池中之物。” “佩服佩服，若我自幼乞讨，定会被苦难击垮一切志向。” “不是，你们这么夸魔帝干嘛？这家伙再厉害，也是个十恶不赦的人渣啊！” “没错，踩着万千尸骨走上来的大帝，不配称帝。” “此言差矣，放眼古今往来，哪位大帝脚下不是尸骨累累？” “听你这么夸魔帝，怎么还来讨伐魔帝？不如加入玄苍圣地？” 在场任何一位都是能在外界称尊的强者，自然是谁也不服谁，开始了激烈的争吵与辩论。 “诸位不要伤了和气，魔帝未死，还不到安心的时候。” 屈云脸色难看，内心有种很不爽的感觉。 只是幼年时期的一个眼神，便能让问鼎天界巅峰的数百强者陷入争吵。 若问谁有这个分量，普天之下，唯有魔帝姜止戈。 哪怕他杀人无数，也不妨碍世人对他的欣赏。 身旁的南宫柔神色复杂，她对姜止戈深恶痛绝，却也不得不承认，姜止戈的一生的堪称传奇，从一个乞丐走到大帝，并统治了天界将近千年之久。 如果不是作恶多端，引起八方势力围攻，姜止戈必能掌控天界万万年。 ........ 钰城外，姜止戈快步跑进了破庙。 “柔儿，你快看，我...” 他话没说完愣住了，因为南宫柔根本不在破庙内。 姜止戈心头一咯噔，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柔儿！柔儿！” “哥哥给你找到好吃的了，你别生气了！” 姜止戈在附近焦急的寻找，可无论他如何呼喊，始终得不到回应，南宫柔显然已经不在附近。 “难道...” 姜止戈脸色发白，南宫柔莫名消失，很可能是外出寻找爹娘了。 他当即冲出破庙，祈祷着能在附近找到南宫柔离开的脚印。 可惜，天空的鹅绒雪下了一天，脚印早就被大雪覆盖。 姜止戈呆站在雪地里，眼里满是绝望。 南宫柔方才七岁，要是在外面迷路，即便不遇到坏人，风雪也能要了她的命。 自己好不容易有个妹妹，难道就这么任由她死在外面吗？ 姜止戈做不到，虽然找到南宫柔的几率渺茫，但在一起生活的半个月里，他已经无法割舍这个捡来的妹妹。 “我要去找她...” 姜止戈重新振作了起来，顶着鹅绒雪再次往钰城走去。 一天找不到，那就两天，两天找不到就三天，他相信吉人自有天相，只要自己还活着，两人一定会再相见。 接下来的半天时间，姜止戈在城内找遍了自己熟悉的地方，但一直没看到南宫柔的身影。 他内心愈发的不安，不停在城内呼喊着南宫柔的名字。 其实相处的半个月里，姜止戈还是藏着一些私心的，他不想南宫柔的爹娘真的找过来，这样自己就会失去南宫柔这个妹妹。 此时此刻，姜止戈后悔了，他后悔没有尽心尽力为南宫柔寻找爹娘，后悔没能照看好南宫柔。 如果南宫柔能与爹娘相认，不会沦落到跟自己一个乞丐过日子，更不会有如今的危险。 只要她能活着，又有什么舍不舍得呢？ 眼看天色渐晚，姜止戈彻底绝望了，失魂落魄的走在街道上。 他一直在安慰自己，内心却无法否认，一个尚且年幼，没有独立能力的女孩基本不可能在风雪中活下来。 “小妹妹你放心，我沈全家财万贯，只要你做我婢女，保你兄妹二人吃喝不愁，享尽荣华富贵。” “真、真的吗？可那个大哥哥说，我年纪还小...” 就在此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姜止戈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激动。 他绝不会听错，刚才正是南宫柔的声音。 第五章 沈府 某个大户人家的宅院门前，站着一个满脸踌躇不安的小女孩。 小女孩衣着不凡，却布满污渍，胆怯的模样着实惹人心怜。 而她，正是姜止戈苦苦寻找了一天的南宫柔。 南宫柔会不辞而别，并不是因为讨厌姜止戈。 事实上，目睹姜止戈顶着鹅绒雪外出的萧瑟背影后，她便对自己的行为感到了后悔。 南宫柔虽小，却也懂得谁对自己好，谁对自己坏。 姜止戈任劳任怨的照顾自己，自己怎能朝他撒气，还说出那般令人痛心的话？ 南宫柔自责了一阵，决定也出来寻找食物，替姜止戈分担压力。 可她年纪尚小，还没有任何经验，努力了一整天也没有任何收获。 直到前不久，南宫柔才得出一个结论，要想拿到好吃的，原来得有钱才行。 她开始寻找能赚钱的方法，但走了一个时辰，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当婢女就能吃穿不愁的工作，又因为年纪太小被拒绝了。 正当南宫柔要失望而归时，一个明显在宅院内地位不凡的八字胡男人留住了她。 “年纪小不是问题，我可以亲自训练你。” 沈全淫笑一声，目光不停打量着南宫柔幼小的身体。 南宫柔年纪是小了点，还跟个乞丐一样，但即便如此，也能看出是个美人坯子。 若是加以培养，往后必然会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 南宫柔被盯的浑身不舒服，总感觉眼前这个大叔有点怪怪的。 换做之前，她肯定会欣然答应，如今得到沈全亲口应允，反而有些迟疑了。 旁边的沈府管事心如刀绞，多么乖巧的一个丫头，本想劝她离开，没想到还是难逃沈全的毒手。 “柔儿！” 就在南宫柔犹豫之际，不远处突然响起了姜止戈的声音。 “哥哥！” 南宫柔眼睛一亮，刚转过身去，便被冲过来的姜止戈紧紧抱在了怀里。 姜止戈眼眶含泪，颤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你...” 前一刻，他还被绝望笼罩，此时见到南宫柔，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真的难以言喻。 “哥哥...” 南宫柔呆了呆，她不就是离开了一会儿，哥哥这是怎么了？ 沈全见状脸色微沉，南宫柔他觉得不错，却不想浪费粮食再多收留一个姜止戈。 刚才听南宫柔提到有个哥哥，沈全压根没在意，入了沈府之中，南宫柔是去是留便由不得她了。 但是如今，兄妹两人当街现身沈府外，沈全若是不愿收留姜止戈，必然会落得一个不好的名声。 要是姜止戈有利用价值就算了，可他瘦骨嶙峋，面色枯槁，看起来连端茶送水都是问题。 ........ 正阳殿内，数百强者都是一脸匪夷所思，很难将不远处那名国色天香的美人与光影中乞丐般的女孩联想到一起。 “天界十大美人之一南宫仙子，当年居然甘当婢女替魔帝分担压力？” “这一段兄妹之情，当真令人泪目...” “是啊，现在想来，当年的南宫仙子方才七岁，自幼养尊处优，突然之间离开爹娘，能不哭闹就是万幸，怎能强求她跟魔帝这个乞丐一样懂事呢？” 殿内数百强者，有人对南宫柔甘为婢女的举动感到震惊，也有人对南宫柔七岁时的乖巧为之感慨。 还有一部分人，为前不久指责南宫柔不懂事的话感到了羞愧。 仔细一想，当年的南宫柔才七岁，一个七岁的女孩，又能懂得多少？ 看着光影里被姜止戈抱住的自己，南宫柔银牙紧咬，暗暗捏紧了拳头。 “傻丫头！你为什么不推开他，他就是个混蛋啊!” 南宫柔认为就是当年的自己对姜止戈太好，对姜止戈一点防范心都没有，才会被姜止戈轻易利用，导致修为强大的父亲被姜止戈这个小人坑害。 若不是母亲愿意用家族至宝交换，她都也已经死在了姜止戈的手里。 而且，别看现在姜止戈对南宫柔很好，但南宫柔清楚的记得，后来两人踏入修炼之路，她的血脉觉醒，大部分时间是她在保护姜止戈。 旁边的屈云暗暗松了口气，虽然对姜止戈抱住南宫柔的举动很不爽，但他最担心的就是南宫柔触景生情。 如今看南宫柔的表情，似乎并没有减少对姜止戈的怨恨。 屈云转头看向半跪在地的姜止戈，眼中闪过了一抹快意。 与南宫柔自幼相识又如何，现在还不是他跟南宫柔关系比较好？ ........ 沈全按捺住内心的轻蔑，展颜笑道：“孩子，你就是她的哥哥吧？” 姜止戈闻言一愣，抬头看了眼沈全，又看向南宫柔问道：“柔儿，他是...” 他知道，沈全绝不是南宫柔失散的父亲，否则不会直接称呼他为南宫柔的哥哥。 况且，南宫柔长的玲珑可人，跟眼前这个尖嘴猴腮的八字胡男人没有半分相像。 沈全眉头微皱，区区一个乞丐，竟敢无视他？ 南宫柔闻言很是兴奋，手舞足蹈的说道：“哥哥，他是这家宅子的主人，他答应只要我做他的婢女，以后就会让我们吃穿不愁啦！” 她先前还有些犹豫，现在见到姜止戈，顿时一心只想着减轻哥哥的负担。 只要能让自己与哥哥不愁吃穿，沈全是坏人又如何呢？ “婢女...” 姜止戈神色骤沉，缓缓松开了抱着南宫柔的手。 他没有理会还在描绘以后美好生活的南宫柔，径直走向沈全，拱手说道：“叔叔，多谢您的善心，但我兄妹二人体弱多病，不便给贵府添麻烦。” 姜止戈说着抬头紧盯沈全，他在自幼在夹缝中求生，一眼就能看出沈全不是什么好人。 “没事，我府中有吃有喝，还有大夫，不出一月，定能让你兄妹二人健康如初。” 沈全脸色一僵，区区一个乞丐，随手赏个馒头就能兴奋的跟过年一样，居然会拒绝入他沈府？ “叔叔，正是您的善心，我才不愿给您添麻烦。” 姜止戈依旧不为所动，只是腰又往下弯了弯。 第六章 宁死不屈 南宫柔小脸满是疑惑，忍不住问道：“哥哥，大叔叔能给咱们好吃的，咱们为啥要拒绝呀？” 姜止戈两次婉拒沈全，就连她都能看出来姜止戈是不想入沈府。 姜止戈没空回答南宫柔，一脸诚恳的盯着沈全。 沈全脸色逐渐阴沉，冷声说道：“小子，你当真要不识好歹？” 本来还想着先稳住姜止戈，待到进入沈府后，再找个借口轰走姜止戈，没想到姜止戈这么人小鬼大。 南宫柔心头一跳，刚才还满脸温和的大叔叔，怎么突然变得有点吓人？ 姜止戈见状更是断定沈全不是好人，双手合十拜了拜，故作凄楚道：“叔叔，您就当行行好，让我们走吧。” “哼，还给我装疯卖傻？看来今天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会改口了。” 沈全冷哼一声，给身后的门卫比了个手势。 他可不蠢，从姜止戈先前的精明来看，此时肯定是在故意卖惨。 待到走远了，说不定还要在背后骂他沈全不是东西。 旁边的沈府管事见状脸色微变，急声说道：“家主，他们还只是孩子...” “不要废话，这个小丫头，今天我要定了！” 沈全目光阴冷，反正他沈府在钰城的名声已经很坏，再坏一点又如何？ 两名沈府门卫神色漠然，手持棍棒大步朝姜止戈走来。 “柔儿快跑！” 姜止戈脸色泛白，慌忙挡在了南宫柔身后。 谁知南宫柔被吓得呆站在原地，只会拽着姜止戈的衣角瑟瑟发抖。 她自幼被家族庇护，哪里见过此等场面？ 沈全背负双手看着姜止戈，冷笑道：“打到这个小子改口为止，记住，不要伤到小丫头，尤其是脸。” “你、你们不怕我报官吗？” 姜止戈咬了咬牙，钰城位处边关，有朝中军队驻扎，沈全应该不敢把事情闹大。 沈全撇了撇嘴，嗤笑道：“可笑，我沈全为钰城做了不知多少贡献，若是报官，官府是会帮我，还是帮你一个乞丐？” 他说是这么说，其实还是有些忌惮的，否则早就将南宫柔拖进宅院内。 姜止戈毕竟年纪也不大，有些被吓到了，以为沈府是手眼通天的大家族。 “给我打！” 为免夜长梦多，沈全当即下令让门卫动手。 两名门卫内心一叹，若不是形势所迫，他们真不愿对一个瘦骨嶙峋的小乞丐动手。 姜止戈拉着南宫柔转身想跑，却被一名门卫拉了回来。 另一名门卫则是上前抓住南宫柔的小手，以免南宫柔逃跑。 姜止戈还想挣脱，下一刻就被拳头砸了个眼冒金星。 门卫留了手没有拿棍子打，但姜止戈身体太过虚弱，三拳两脚下来打的他奄奄一息。 “哥哥！” 南宫柔急的哇哇大哭，想要去救姜止戈，却被门卫牢牢抓住双手。 附近路过的百姓闻声纷纷驻足，看到是沈府门前，顿时猜到了事情的大概经过。 他们站在远处指指点点，却无一人上前相救。 事实上，沈全的恶名早已远近闻名，很多人都对其厌恶至极，但沈府家财万贯，谁又敢真的去触霉头？ 看到沈全欺压一对年幼兄妹，有些人甚至连驻足停留都不敢。 “家主...” 门卫见状连忙收手，要是打死人，他肯定会被拉去背锅。 沈全摆了摆手，走到倒地不起的姜止戈跟前，一脸得意的问道：“小子，我再问你一遍，可愿入我沈府？” 姜止戈口鼻溢血，艰难的扭头看向沈全。 此时他的眼中饱含杀意，咬着牙说道：“今...今日我若不死，来日必灭你沈家满门...” 姜止戈知道，事到如今，即便他侥幸没死，南宫柔也难逃毒手。 沈全打了个寒颤，被吓得连退三步。 “打！给我拿棍子往死里打！” 沈全活了几十年，从未想过会从一个九岁的小乞丐眼里看到杀意。 而且乞丐向来无牵无挂，如果真的拼死报复他，必然会是个大麻烦。 门卫咽了咽口水，弯腰悻悻捡起棍子。 他对着姜止戈举起棍子，犹豫了半天还是没能打下去。 “打啊！你在犹豫什么？” “可是家主，他身体太虚弱了，再打下去必死无疑了...” 沈全神色癫狂，怒声喊道：“老子花钱养你们干什么吃的？再不打，就给老子滚蛋！” 他就是要打死姜止戈，以免姜止戈报复。 门卫咬了咬牙，再次朝姜止戈举起棍子。 如今这个年代，谁都不好过日子，他可不想丢了沈府门卫这样的美差。 “住手！” 就在此时，人群中走出了一名头戴斗笠的白袍老人。 听到有人劝阻，门卫立马收回了棍子。 另一名门卫也是趁机装作没抓住南宫柔，想给南宫柔逃跑的机会。 谁料南宫柔完全没有逃跑的迹象，冲过去扶住了奄奄一息的姜止戈。 “哥哥！哥哥你不要死啊！” 近距离看到姜止戈的凄惨模样，南宫柔顿时哭的更大声，还以为姜止戈就要死了。 姜止戈擦去嘴角鲜血，强颜安慰道：“柔儿别怕，哥哥没事...” 南宫柔哭声稍缓，但还是不停抽噎着。 沈全眉头微挑，转身看向来人，质问道：“你是谁？敢管我沈家的闲事？” 不说在整个钰城，至少在附近这一块是他沈府说了算，胆敢作对无异于自寻死路。 白袍老者没有理会沈全，他背负双手走到姜止戈跟前，饶有兴趣的问道：“小友，你妹妹做了沈府婢女，你二人便能衣食无忧，为何要拼死反抗？” 南宫柔吸了吸鼻涕，也是有点不理解的看着姜止戈。 姜止戈第二次拒绝沈全时，她便觉得很奇怪。 明明只要她做了婢女，自己与哥哥便能不愁吃穿，哥哥也不会挨打，为什么哥哥要拒绝？ 看到南宫柔眼里的迷惑，姜止戈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无奈苦笑道：“柔儿，你可知做婢女对你意味着什么？” 南宫柔两眼泪汪汪，摇了摇头说道：“不、不知道...” 她只想让自己与哥哥吃饱穿暖，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姜止戈也不过多解释，神色严肃了一些，沉声说道：“柔儿，记住，宁为乞丐，不为人奴，只要我还在一天，便绝不会让你去为奴为婢。” 第七章 柔儿只要哥哥 正阳殿内，数百强者都是露出了赞赏的目光。 “魔帝果真不凡，尚且九岁，便有如此长远的目光。” “没错，若为奴仆，则永世难以翻身，何况这个沈全明显不是好人。” “真是命运弄人，南宫仙子本意为魔帝减轻负担，没想到反让魔帝挨了一顿毒打...” 不远处的南宫柔脸色有些难看，她对当年的记忆早已模糊，才知道自己还欠着姜止戈这么多恩情。 雪地相救是一次，若无姜止戈，她已经冻死在雪地里。 现在又是一次，若不是姜止戈，她恐怕会被一个凡人家族的淫贼玩弄致死。 旁边的屈云见状顿时有了危机感，他知道南宫柔虽然仍然怨恨姜止戈，但却无法否认欠着姜止戈诸多恩情。 “小柔，不用觉得亏欠魔帝，当年他一介乞丐，完全就是在逞能，若无有人半路相救，结局根本无法改变。” 南宫柔一愣，旋即认可的点了点头。 屈云说得没错，她该感谢的是那名出手相救的白袍老者。 而那名白袍老者，如果南宫柔没记错，正是当年引领她与姜止戈踏入修炼之路的师尊，姚千机。 南宫柔至今对师尊仍然抱有感激，可惜后来她被家族找回，修炼有成归来时，师傅已然寿终正寝。 ........ “好！好一个宁为乞丐，不为人奴！” 白袍老者点头一笑，看向姜止戈的目光满是欣赏。 刚才他在人群中不出来，就是想看看姜止戈接下来会有什么反应，没想到姜止戈挨了一顿毒打硬是没喊一声。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真不敢相信此等心性会出现在一个不足十岁的小娃娃身上。 不远处的沈全忍不住了，他压抑着愤怒，冷声喝道：“藏头露尾的鼠辈，你敢无视我？！” 今天是什么情况？先是姜止戈，现在又冒出个白袍老头儿胆敢无视他。 若不是怕白袍老头儿有什么来历，他就连着姜止戈一块打了。 “鼠辈？” 白袍老者轻哼一声，屈指朝沈全弹出一道蓝色流光。 噗呲！ 流光瞬间洞穿沈全的小腿，疼的他失声哀嚎。 “仙、仙人...” 两名沈府门卫与沈府管事顿时愣在原地，能使出此等手段，唯有传说中的修仙者。 在俗世之中，修仙者极为罕见，每一名都是能轻易改变两国局势的存在。 哪怕是当今大临国主在此，也得恭恭敬敬的喊上一声仙人。 “仙人饶命！仙人饶命啊！” “都是沈全，都是他指使的，我们也是被逼无奈！” 回过神后，两名门卫慌忙下跪求饶，沈府管事亦是如此，虽然他从开始就没有坏心，但毕竟是沈府的人。 远处围观的百姓们激动不已，齐齐下跪口中直呼仙人。 “仙人...” 姜止戈神情恍惚，看了眼捂着小腿哀嚎的沈全，又看了眼远处下跪行礼的百姓们。 此时此刻，他对修仙产生了浓烈的向往。 姜止戈一直坚信自己不会是一辈子的乞丐，而如今，梦寐以求的改命之道就在眼前。 姜止戈强忍着伤痛站起身，走到白袍老者面前跪下，颤声说道：“小子姜止戈，恳请仙人收我为徒！” 远处的百姓满心讥讽，一个乞丐，也敢让仙人收他为徒？ 要收徒，肯定也是先收他们才对。 白袍老者笑而不语，他绕过姜止戈走到南宫柔身前，出声说道：“小女娃，你天赋异禀，体质也是不凡，可愿拜入我天云阁门下？” 南宫柔小脸呆滞，指着自己说道：“我吗？那我哥哥呢？” 她不明白，明明是哥哥先开口要拜师，为什么会先轮到自己。 白袍老者回头看向姜止戈，冷哼道：“他？根骨奇差，性情顽劣，不知变通，没资格拜我为师！” 还跪在地上的姜止戈脑袋嗡嗡作响，内心满是对白袍老者的不理解。 明明刚才白袍老者还夸他，为什么现在又说他性情顽劣，不知变通？ “老爷爷，你是说只有我能拜你为师吗？” “你可以，他不行。” 白袍老者轻抚白须，他并没有说谎，南宫柔的修炼天赋确实要比姜止戈更好。 姜止戈眼眶泛红，死死握紧拳头，有种快要哭出来的冲动。 白袍老者短短的六个字，便决定了他的人生。 如果不能拜入仙门，姜止戈或许会一辈子当个乞丐，也或许会饿死在某个冬天。 “那我不拜师了！” 就在此时，南宫柔的声音让姜止戈猛地惊醒。 他起身看向南宫柔，急声说道：“柔儿不可胡闹，你知道拜入仙门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我不管，我只要哥哥！” 南宫柔嘟着小嘴，看向白袍老者的目光满是不善。 看到姜止戈难过万分的模样，瞬间打消了她对白袍老者相救的感谢。 “哥哥你不要跪他！这个臭老头儿不肯收你为徒，一定不是好人！” 现在南宫柔对白袍老者没有半点好感，自己的哥哥都下跪拜师了，这老头儿居然一点表示都没有？ 远处的百姓们瞠目结舌，仙人肯收徒已是举世罕见，这个小女娃竟然拒绝？还骂仙人是臭老头儿？ 白袍老者也不说话，苦笑着连连摇头。 姜止戈只能故作严肃，沉声说道：“柔儿！仙人出手相救，怎可无礼？你乖乖拜师，待到你学有小成，哥哥就会来找你。” 南宫柔舍不得他，他自然也舍不得南宫柔，但拜入仙门，可谓一步登天，容不得姜止戈优柔寡断。 正如之前所想，只要南宫柔能活着，又有什么舍不舍得？ “骗人！哥哥骗人！什么宁为乞丐不为人奴，什么拜入仙门，柔儿才不懂，柔儿只要哥哥！” 第一次被姜止戈训斥，南宫柔顿时委屈的失声大哭。 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她不懂，也不想懂。 只要能让哥哥不再挨打，只要能待在哥哥身边，往后生活无论有多艰苦她都不怕。 姜止戈面露不忍，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白袍老者抬手打断了。 “罢了，她不肯，我又怎会强求？” 白袍老者似乎并不是很失望，说完便脚踩虚空而去。 “恭送仙人！” 百姓们见状满脸震惊，对着白袍老者离开的方向又是连连跪拜。 姜止戈脸色发白，千载难逢的机会，自己错过就算了，居然连累妹妹也没能拜入仙门？ 正当他心灰意冷之际，耳边突然再度响起了白袍老者的声音。 “小友，虽未收徒，但念在我与你兄妹二人有缘，我愿意赐你们一场机缘。” “城外往东十里，有一棵梅花树，树下便是机缘所在，切记，必须你们兄妹二人一同前往。” 第八章 南宫柔的恻隐之心 殿内，众人都是颇为感慨，他们听过一些魔帝与南宫仙子之间的传闻，却没想过两人当年感情如此深厚。 一个对妹妹拼死相救，一个为哥哥毫不犹豫的拒绝拜入仙门。 “我真的想不通，如此深厚的兄妹之情，后来魔帝为何会性情大变...” “往下看就知道了，这才哪到哪？” “话说回来，仙子果然是仙子，小时候就这么可爱。” “南宫仙子就在不远处，你小心别挨打...” 南宫柔没有在意这些议论，注意力始终都在光影的画面里。 此时她脸颊带有一朵红晕，有点不敢相信画面里的女孩是自己。 什么叫‘我只要哥哥’？就算是小时候，也太让人害羞了吧？ 旁边的屈云见状脸色难看，内心对姜止戈的杀意愈发旺盛。 虽然还没能跟南宫柔有实质性的进展，但屈云早已把她当成了囊中之物。 看到自己喜欢的女人因别人而娇羞，屈云自然会感到万分憋屈，何况南宫柔还是此等倾国倾城的美人。 ......... “机缘？” 姜止戈目光一闪，能被仙人称之为机缘，难道是修仙法诀？亦或是成山的财宝？ 无论是哪一样，都足以让姜止戈动心。 “可这十里地...” 姜止戈默叹一声，机缘固然重要，但他还是得仔细斟酌才行。 对于旁人来说，即便不坐马车，徒脚走完十里地也是轻而易举。 然而姜止戈身虚体弱，刚才还挨了顿毒打，如今站稳都显得勉强，想要徒步走完十里地几乎不可能。 白袍老者还强调要与南宫柔一起，姜止戈自己走完十里地都困难，哪来的能力带着南宫柔？ “对了，那个杂碎呢？” 就在此时，姜止戈突然想起了不远处的沈全。 他扭头看去，发现沈全与沈家门卫早已不见人影。 姜止戈顿时暗道一声不妙，白袍老者没有直接杀了沈全便飘然离去，如今谁知道沈全是会被吓破胆，还是会把对白袍老者的愤懑转移到他与南宫柔身上？ 注意到徐凌的目光，沈府管事叹了口气，起身走过来说道：“孩子，你们还是快些离开钰城吧，家主向来睚眦必报，你们没能拜仙人为师，等到他治好腿伤缓过来，势必会报复你们。” “多谢。” 姜止戈心情沉重，说完便拉着还在不停抽泣的南宫柔朝城外跑去。 沈府管事说得没错，他与南宫柔没能拜白袍老者为师，那就还是普通的乞丐。 沈全作为钰城最大的几个富商之一，岂会顾忌两个小乞丐？ 所以此时根本不是思考的时候，他再晚一点离开，恐怕会被沈府的人当场打死。 本来还想着就算要去，也得好好修养几天，没想到城东十里外的机缘会是姜止戈唯一的出路。 南宫柔被姜止戈突如其来的举动弄的反应不过来，但看到姜止戈眼里的严肃，她下意识的不敢再哭闹。 “哥哥，我们是要回去吗？” “不，哥哥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但是有点远，要是柔儿能乖乖的，哥哥就给柔儿好吃的好不好？” 姜止戈表面展颜安慰，内心却是无比凝重。 若是白袍老者口中的机缘没能让他得偿所愿，他与南宫柔绝对会冻死在漫天大雪中。 听到有好吃的，南宫柔迅速转换了心情，兴奋道：“哥哥不许骗人！柔儿一定会听话的！” 在一片童声稚语的欢笑声中，兄妹两人的背影逐渐远离了钰城。 ........ “尚且九岁，便有如此稳重的心性，哪怕对方是威震九霄的魔帝我都有点不太敢相信...” “废话，魔帝自幼乞讨，独自在乱世中求生，若与一般孩童相比，光是寒冬就能让他死上一百次不止。” “是啊，哪怕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魔帝也在努力让南宫仙子开心起来。” 殿内众人一阵感叹，目睹过先前的几段记忆，他们都知道姜止戈想要走完这十里路有多么艰难。 寒冬，饥饿，体虚，伤痛，再有一个南宫柔，姜止戈平安抵达城东十里外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不远处，屈云神色阴晴不定，他们能看到这段记忆，便证明姜止戈没有死在这十里路的途中。 如此绝境都能不死，姜止戈与南宫柔途中究竟经历了什么？ 旁边的南宫柔长叹了一声，神色显得有些惆怅。 事到如今，哪怕她再恨姜止戈，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曾经喜欢过姜止戈。 当年的姜止戈，不是以一敌百的强者，更不是执掌天界的魔帝，却是那么令南宫柔着迷。 可谁能料到，一起在绝境中活下来的兄妹，会因一件宝物反目成仇？ “姜止戈，后来的你究竟是怎么了...” 目睹这些尘封的记忆，南宫柔的内心逐渐多了一丝迷惘。 倘若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又会怎么做呢？ ....... 一个时辰后，钰城外。 寻常人走完十里地，再慢也就两个时辰，但姜止戈走了一个时辰，似乎连一半都没走完。 天空像是有意挖苦姜止戈，再度下起鹅绒雪，为他平添了一层雪白蓑衣。 嘎吱，嘎吱... 厚雪足可盖过姜止戈膝盖，他背着南宫柔，强忍伤痛一步一步的艰难前行着。 背后的南宫柔脸色虚弱，喃喃道：“哥哥，还有多久到呀？柔儿好饿...” 她比姜止戈好点，却也是半个月没吃过饱饭，此时已然快要虚脱。 “快了，柔儿再坚持一会儿。” 姜止戈脸色惨白，被刺骨寒风冻的嘴唇发紫。 在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茫茫雪地中，他孱弱的身躯显得何其渺小。 姜止戈不止一次想过放弃，就这么死在雪地里，可背后传来的重量不断提醒他，自己绝不能死，否则南宫柔也不能幸免。 姜止戈抬头看了眼前方，事实上，他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的。 今天的雪并不大，如果姜止戈意志足够坚定，说不定真能带着南宫柔找到白袍老者口中的梅花树。 不过还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天气不会再恶化。 第九章 割肉予食 刚这么想着，空气中的寒流骤然发生了变化。 姜止戈脸色剧变，抬头看向天空，颤声说道：“这是...暴风雪？！” 即便在常年被大雪覆盖的边关钰城，暴风雪也极为罕见，居然会刚好被他遇见？ 暴风雪一旦来临，漫天风雪会将人冻成冰雕，停留在外面必死无疑。 姜止戈焦急的环顾四周，却发现四周荒无人烟，没有任何能躲避的地方。 姜止戈咬了咬牙，不退反进，加快速度朝前方跑去。 光凭脚力不可能跑得过风雪，他只能祈祷前方不远处的雪山能有藏身之所。 ........ “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如此绝境，即便是魔帝也该到穷途末路了吧？” “应该还有其他变故，否则我们看不到这些记忆。” 不止是殿内众强者，屈云也很好奇，面临此等绝境，姜止戈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退一万步说，姜止戈侥幸撑过了风雪，后面他又该如何在气温骤降的情况下找到城东十里的梅花树？ 要是一直躲在某个地方等待环境改善，恐怕还不到三天就要冻死或者饿死。 ........ 跑了没多远，眼看风雪即将席卷而来，姜止戈突然眼睛一亮停住脚步。 “那是...山洞？” 姜止戈神色欣喜，立马背着南宫柔冲了过去。 山洞应该是自然形成，内部空间很大，完全足以容纳他与南宫柔。 不过却正因为如此，外界的寒风会源源不断从洞口吹进来。 “哥哥，外面要下大雪了吗？” “嗯，我们先在这里躲一躲。” 姜止戈带着南宫柔躲到一块能遮挡寒风的石头后面，并迅速收集山洞内一切能够点燃的东西。 一会儿后，看着满打满算才几根硬柴的燃料，姜止戈长叹了口气。 虽说是天无绝人之路，但这条路显然也不是那么好走的。 洞内的枯枝树叶极为稀少，他现在又不可能顶着暴风雪去森林里找柴火。 要是暴风雪的持续时间太长，两人躲在山洞里照样会冻死。 姜止戈摇了摇头，事已至此，只能听天由命了。 他取出怀里的火石，开始专心致志的生火。 洞内的枯枝树叶很潮湿，不费点功夫是不行了。 旁边的南宫柔揉了揉肚子，她看向姜止戈张嘴想说些什么，但看到姜止戈认真的表情，还是把话给憋了回去。 洞外风雪呼啸，洞内的气温也在逐渐降低。 足足半个时辰后，姜止戈终于把火给生了起来，摸着火石的手都已经起泡。 咕噜噜~ 姜止戈还没能感受到火焰的温暖，身旁忽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他扭头一看，发现南宫柔正低头捂着肚子，明显是饿的不行了。 “柔儿，我...” 姜止戈一脸自责，他本想安慰南宫柔，却发现此时说什么都有些苍白无力。 要是他有食物给南宫柔，又怎会等到现在？ 南宫柔没有说话，低着头娇躯不停颤抖着。 姜止戈心头微沉，连忙低头查看南宫柔的状况，才注意到她的小脸布满泪水，正咬着嘴唇强忍哭声。 “柔儿，你是饿了吗？” “柔、柔儿不饿，柔儿只是有些想家，所以，所以...” 豆大的泪珠不停从南宫柔脸庞滑落，她不想让姜止戈担心，却哭到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姜止戈眼眶一红，猛地攥紧了拳头。 看到妹妹饿到掉眼泪，他瞬间有种崩溃的冲动。 此时此刻，南宫柔若是发大小姐脾气，姜止戈反而会好受一些。 出生以来，他虽生活艰苦，却从未埋怨过自己的身世。 可是如今，姜止戈恨自己是个乞丐，恨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柔儿，我去给找吃的，你把火看好。” 姜止戈一句话都没有多说，起身往山洞外走去。 “可是哥哥，外面这么大雪...” 南宫柔面露愧疚，明明哥哥平时吃的比她还少，自己却率先没忍住哭了出来。 如果不是自己，哥哥肯定也不会冒着大雪出去找吃的。 “柔儿放心，这次哥哥很有自信。” 姜止戈回头一笑，说完大步走出了山洞。 ......... “自信？自信个鬼，这么大的雪，别说找到吃的，找根柴都得冻死在外面。” “魔帝到底在想什么？他不要命了吗？” 殿内众人一阵吐糟，一个身体羸弱的乞丐，要想在暴风雪肆虐的情况下找到食物，即便对方是魔帝姜止戈也不可能。 这不是意志坚定能做到的事，根本就没有半点可能性。 “有点不对劲，你们快看，魔帝停在洞口外并没有走远。” 就在此时，有人注意到光影中的姜止戈并没有走远，而是坐在了洞外的雪地里。 屈云眼中闪过一抹讥讽，装作不经意的说道：“看来魔帝不是真的想冒这个风险，只是做个样子安慰小柔。” 魔帝又如何？就好比他现在被困在正阳殿，终有穷途末路之时。 南宫柔没有反驳也没有赞同，一直眉头紧皱盯着光影里的画面。 “没办法，洞外风雪呼啸，即便魔帝真的在外面找到食物，也不可能活着带回来。” “看到妹妹受难，魔帝应该是觉得，做个样子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等一等，魔帝这是想做什么？他该不会是...” ......... 光影画面中，姜止戈坐在洞外并没有走远。 忍受了好一会儿风雪的寒冷后，他刨开身边的积雪，找出了一块比较尖锐的石头。 姜止戈握着石头，掀起左腿裤脚，不停打量着自己的小腿。 良久后，他深吸了口气，猛地将石头刺向自己的小腿。 剧烈疼痛使得姜止戈脸色青白交加，但为了不让洞内的南宫柔察觉，他硬是强忍着没喊一声。 姜止戈咬紧牙关，握着粗糙的石头一点点划开自己的小腿。 石头虽尖锐，但并不锋利，足足半刻钟过去，他才成功切出一块巴掌大小的腿肉。 姜止戈额头冷汗密布，仰头大口喘着气。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看向那块鲜血淋漓的腿肉。 “柔儿，对不起，哥哥太瘦了...” 第十章 因爱生恨 姜止戈实在太瘦，即便做到这个地步，也不可能让南宫柔吃饱。 为了不让南宫柔发现血迹，姜止戈在回去之前，还抓起一把积雪按在了小腿伤口处。 伤口传来一股剧痛，使得姜止戈差点昏厥，他死死咬着牙，痛苦到快要不能呼吸。 良久后，姜止戈喘着粗气，浑身被汗水浸湿。 他颤抖着把裤脚撸回去，起身一瘸一拐的往洞内走去。 “哥哥？” 看到姜止戈平安归来，南宫柔顿时投来欣喜的目光。 此时她并不关心姜止戈有没有找到吃的，只要姜止戈能活着回来就够了。 姜止戈调整好状态，扬了扬手里的肉，展颜笑道：“柔儿你看，哥哥找到吃的了。” “肉？哥哥，外面这么大的雪，你哪儿找到的肉呀？” 南宫柔眨了眨眼睛，她都忘记有多久没吃过肉了。 姜止戈踉跄着坐到南宫柔身旁，解释道：“刚才哥哥没走多远就碰到了一个外出打猎的叔叔，他看我可怜，就把猎物的肉分了我一点。” 南宫柔也没有对肉的来历刨根问底，满脸欣喜的说道：“太好了哥哥，咱们有肉吃啦！” 姜止戈笑着点了点头，若无其事给南宫柔烤肉。 以防被南宫柔看出端倪，他故意将皮肤那面放在了火下面。 不多时，山洞中弥漫出了烤肉的香味。 南宫柔馋的直咽口水，迫不及待的问道：“哥哥，可以吃了吗？” “吃吧。” 姜止戈仔细确认烤熟的肉块看不出端倪，才将插着肉块的木棍递给南宫柔。 南宫柔接过烤肉没有急着动嘴，而是有些疑惑的问道：“哥哥你呢？你不吃吗？” 姜止戈面露惭愧，摇了摇头说道：“不用，其实那个叔叔当时还给了哥哥包子，哥哥已经吃饱了。” 提到包子，他便想起包子铺老板好心施舍的两个包子，如果寻找南宫柔的时候没有不小心遗失，两人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那好吧...” 南宫柔闻言倒也没有责怪姜止戈率先吃饱，开始囫囵吞枣般的啃咬烤肉。 ....... 正阳殿内，一片死寂。 原本激烈讨论姜止戈过往的数百强者，皆是陷入沉默低下了头。 此时此刻，在场之人无不心潮起伏。 一个为了妹妹，不惜割肉予食的哥哥，真的会是人们印象中的魔帝？ 或许，魔帝姜止戈并不是传闻中的那般片面。 没人真正理解过姜止戈，也没人知道如今濒死的他究竟在想什么。 南宫柔眼里闪烁着泪花，紧咬樱唇扭过头去，有些不敢去看光影里的画面。 可能是心绪澎湃的缘故，目睹自己曾经吞食人肉的场面，她竟没有感到分毫不适感。 屈云脸色阴沉，不用猜也知道，此时南宫柔肯定满心感动。 他承认，姜止戈以前确实对南宫柔很好，但事到如今，他绝不允许自己喜欢的女人临阵倒戈。 正当屈云思考该如何扳回一局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了一名女子的声音。 “小柔，我真是有点羡慕你，至少姜止戈曾经对你这么好过。” 众人闻声看去，发现是一名身穿红裙，妩媚动人的绝美女子。 “是紫烟仙子，她什么时候来的，她不是在解决魔帝余党吗？” “以紫烟仙子问玄境巅峰的修为，解决一群虾兵蟹将自然不用耗费太长时间。” “传闻紫烟仙子曾是魔帝亲传弟子，却被魔帝下药夺走处子之身，如今魔帝将死，她应该是过来一睹魔帝的惨状。” 墨紫烟，长裙似焰，妖娆性感，一颦一笑间都有着令男人失神的魅力，正是小说中三位女主之一。 虽有传闻被魔帝夺走清白，但她貌若天仙，芳华绝代，仍可力压众多绝世美人，位列天界十大美人之一。 此时墨紫烟神色复杂，紧盯着光影画面中凄楚的小男孩。 不知为何，明明就快大仇得报，她却感受不到半点喜悦。 这时，南宫柔突然发出了凄凉至极的笑声。 “对我好？对我好？紫烟，你知道他后来是怎么对我的吗？” 南宫柔不再逃避，回头直视殿中央的姜止戈。 她眼中泪水成溪，歇斯底里的喊道：“杀我父亲，夺我族中至宝，他就是个人渣，他该死！” 正是当年那些难以割舍的记忆，才会让南宫柔如此痛恨姜止戈。 她恨姜止戈的无情，更恨透了姜止戈的背叛。 明明自己对姜止戈用情至深，却在最信任他的时候遭到背叛。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南宫柔泪流满面，内心一遍遍的控诉着。 假如姜止戈从开始就是在演戏，她反而会好受一些。 可姜止戈没有，从光影中的画面来看，当年他对南宫柔的情谊绝非作假。 屈云暗自窃喜，看来他的担忧是多余的，南宫柔似乎并没有因此减少对姜止戈的仇恨。 ....... 编辑完雪地求生的记忆，本来姜止戈还松了口气，这段记忆差点把他自己都感动哭，南宫柔多多少少会有点心软了吧？ 没想到刚开始幻想脱困后的幸福人生，外界就突然传来了南宫柔的哭诉声。 “我靠，听这哭声，别说抛弃屈云来救我，现在就巴不得要我死了啊？” 姜止戈一阵心虚，没想到南宫柔看到当年感人肺腑的记忆，非但没有后悔帮助屈云围杀他，反而愈发的怨恨他。 仔细想想也是，南宫柔本就是因爱生恨，越是在乎当年的感情，便越会痛恨姜止戈后来的背叛。 要想让南宫柔出手相救，姜止戈还是得修改完南宫柔的结局剧情才行。 “也罢，柔儿，你就等着再给哥哥掉眼泪吧。” 对于修改记忆，姜止戈还是挺自信的，因为他不仅看过原著小说，还了解诸多流芳百世的爱情故事。 只要编辑好与三位女主的过往记忆，不仅能让三位女主心生悔意，说不定还能让天界万千子民改变对他这个魔帝的印象。 届时姜止戈脱困，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岂不是比皇帝还皇帝？ 正这么想着，姜止戈突感全身一阵无力，意识愈发的模糊。 “不是吧？这才第一天啊？” 姜止戈顿时一慌，差点忘了困天链还在不断汲取他的生命。 按这个速度，他可能撑不到完整的七天就会丧命。 “不行，我必须再想个退路。” 时间只有七天，姜止戈不能将全部希望寄托给三位女主。 以他魔帝的修为，只要有人愿意帮忙减少困天链的封印，应该就能趁机脱身。 第十一章 燃衣为暖 姜止戈仔细回想小说中围杀魔帝时的剧情，很快找到了一个办法。 在场众人中有一名魔帝曾经的下属，玄苍神将周无极。 加入玄苍圣地以来，他一直对魔帝忠心耿耿，可惜非但没有得到魔帝的信任，甚至还在某天听到妻子被魔帝杀害的消息。 周无极鼓起勇气向魔帝讨说法，也被魔帝随口打发不了了之。 常年的猜忌，再有杀害妻子的暴行，让他彻底对魔帝失望了。 事实上，最让周无极痛心的，并非是妻子的死，而是魔帝不以为然的态度。 恰逢此时，屈云有围攻玄苍圣地的想法，周无极犹豫再三，还是背叛了魔帝。 若不是有他里应外合，屈云一行人也不可能如此轻松的攻陷玄苍圣地。 姜止戈暗自思忖，以周无极的性格，只要他适当修改记忆，周无极一定会回心转意，拼死帮他减少困天链的封印。 “小伙子，我能不能脱困就全靠你了...” ........ 光影画面中，一晃数个时辰过去。 天色渐晚，两人不可能顶着大雪连夜赶路，只能先在山洞中休息一晚。 次日寅时，姜止戈脸色惨白，捂着小腿缓缓坐起身。 伤口处疼痛钻心，他怎可能安然入睡？ 姜止戈扭头看向南宫柔，她正依偎在自己身旁，皱着眉头似乎睡得很不踏实。 姜止戈给南宫柔摆了个舒服的睡姿，挪动身体坐远了一些。 他掀起左腿裤脚，露出里面鲜血淋漓的伤口。 盖在伤口处的雪融化后，为了不让南宫柔发现，姜止戈只能强忍伤痛，保持一个姿势盘坐数个时辰。 如今再不处理伤口，他活不过两个时辰。 姜止戈思索稍许，看向了快要熄灭的火堆。 只见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火里取出一块木炭，猛地按在小腿伤口处。 滋滋滋... 小腿与手掌传来的剧烈灼痛感使得姜止戈表情扭曲，额头青筋暴起。 为了不吵醒南宫柔，他只能死死咬牙不吭声，目睹木炭一点点将小腿伤口烤焦。 ........ 正阳殿内，众人纷纷露出了震撼的表情。 “魔帝这是要用木炭强行缝合伤口？” “此法虽可止血保命，但四周环境恶劣，至多再让人多活几个时辰啊...” “魔帝当真心狠，如此年幼，竟能忍受剧痛不哼一声。” 在场数百强者感慨不已，即便是登临天界巅峰的他们，也不可能在木炭灼烧骨肉的情况下面不改色。 屈云眉头紧皱，盯着画面里的姜止戈沉声说道：“或许正是这份心狠手辣，才能让他登临大帝之境。” 南宫柔轻拭泪水，屈云说得没错，姜止戈不仅对自己狠，对身边的人更狠。 否则他一介乞丐，怎可能闯出魔帝之名，执掌天界？ ......... 待到伤口彻底焦糊，姜止戈强忍着眩晕感扔掉木炭，浑身一软平躺在地。 他面无人色，不要命的大口喘着气，感觉自己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事实上，自打出生以来，姜止戈便每天都在鬼门关外游荡。 只不过，这次是他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良久后，姜止戈艰难的坐起身，看向了只剩点点火星的火堆。 此时还没停雪，要是没了火，洞内的温度比外面高不了多少。 姜止戈倒是能勉强忍受寒冷，但南宫柔不一样，他绝不能南宫柔跟着自己受苦。 姜止戈没有多想，缓缓脱掉满是补丁的麻衣，露出里面用细绳包裹在周身的干草。 他贫苦一生，自然是买不起锦衣秀袄，只能在周身绑一圈干草防寒。 姜止戈解开绳子，将干草一点点放进了火堆中。 火焰重新燃起，南宫柔表情迅速缓和了一些。 可惜干草不经烧，没过多久火势又开始减弱。 眼看南宫柔的表情再次难受起来，姜止戈开始有些心急了。 他想了想，突然脱掉自己的内衫放进火堆中。 火势顿时稳定下来，南宫柔睡的明显舒服了很多。 姜止戈松了口气，尽可能靠近火堆，烘烤着体内快要冻结的身体。 接下来的时间里，为了维持火势，他一次又一次烧掉自己的衣物，直到只剩一件麻衣外套。 姜止戈没有烧掉麻衣外套，不是因为舍不得，而是怕南宫柔醒来知道他干了什么。 有一件麻衣外套在外面，姜止戈看起来只是平白更瘦了一些，想必南宫柔察觉不出端倪。 两个时辰后，火堆彻底熄灭，外面的风雪也终于小了一些。 姜止戈看了眼蒙蒙亮的天色，附身在南宫柔耳边轻声说道：“柔儿，快醒醒，天亮了。” 过了好一会儿，南宫柔方才缓缓起身，睡眼惺忪的嘟囔道：“哥哥，我们这么早就要走了吗？” “柔儿，等我们找到那个地方，你想睡多久都可以，还能吃到很多好吃的。” 姜止戈苦笑一声，他怕再不及时赶路，自己就没办法活着陪南宫柔走完这十里路了。 南宫柔似乎有起床气，闻言依旧没有开心起来，嘟着小嘴说道：“哥哥，我又饿了，我不想等，我现在就想吃东西。” 姜止戈神色微僵，他沉默稍许，挤出一抹笑容说道：“那柔儿等一会儿，哥哥现在去找吃的。” 姜止戈说完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左腿伤势站起身，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朝洞外走去。 “嗯，柔儿等哥哥回来。” 南宫柔打了个哈欠，躺回去重新闭上了眼睛。 有了昨天吃肉的经历，她这次对姜止戈还是抱有挺大希望的。 ....... 此时此刻，殿内众人皆是一脸感慨。 要知道，衣服本就用于取暖防寒，姜止戈完全可以将衣服让给南宫柔，可他却当做燃料扔进火里。 你说他傻，他自然不傻，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燃衣为暖，世间竟真有此等荒谬之事？” “魔帝都这样了，还找吃的？” “快看，魔帝又停在洞外没有走远，他、他该不会是又要...” ....... 天界各地，九州百族，无不为之震撼，眼睛紧紧盯着光影里的画面。 “燃衣为暖，割肉予食，他...真的是魔帝？” “寒歌女帝的神器所现，自然不可能有假。” “魔帝执掌天界以来，暴虐嗜杀，独断专横，负了天下人，但现在看来，至少无愧于南宫仙子。” 第十二章 坏蛋哥哥 在天界无数人震撼的目光中，姜止戈再一次停留在洞外，从雪地中找到了那根尖锐的石头。 他掀起左腿裤脚，刺进完好的大腿部分，忍着剧痛一点点割出一块完整的肉。 取肉之后，姜止戈撕烂右腿裤子，向南宫柔谎称是外出时不小心被石头割破，作为燃料就着还未成灰的木炭烤熟了肉块。 南宫柔看到姜止戈右小腿暴露在寒风外，还想把貂裘让给姜止戈，却被他不容置疑的拒绝了。 南宫柔也没多争，她印象中的姜止戈向来十分抗寒，失去一点裤脚应该影响不大。 ............. “糊涂！糊涂啊！当年的南宫仙子虽然年幼，但也不至于少吃一块肉，多受一些寒就会丧命，魔帝何至于此？” “我也难以理解，妹妹的命是命，他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如今成了将死之人，怎可能陪南宫仙子抵达城东十里处？” “你们有没有想过，其实魔帝从开始就没想过能活着走完这段路......” 此话一出，殿内众人顿时愣住了。 回想之前的画面，似乎的确如此。 他们想的，是姜止戈怎么才能陪着南宫柔一起找到城东十里的梅花树。 可姜止戈自己，想的只有让南宫柔平平安安。 “魔帝......” “你究竟何苦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我开始怀疑，今日围攻玄苍圣地，错的究竟是魔帝，还是我们。” 殿内众人叹息不已，看向了跪在殿内的姜止戈。 此时此刻，他们除了震撼，便只剩下惭愧。 说来也有些可笑，他们一群局外人，如何能够理解当年姜止戈的心情？ 其实早在第一次割肉给南宫柔的时候，姜止戈就已经命不久矣 他之所以做到这个地步，或许只是想在死之前，尽可能给南宫柔增加生存几率。 屈云脸色愈发阴沉，出声提醒道：“诸位可别心软，早年的魔帝固然有过天真无邪的童年时期，但他执掌天界以来，犯过的罪行死上一千遍也不够。” 殿内众人点了点头，他们明白，即便早年的姜止戈再善良，也不足以对他网开一面。 殿内数百强者未曾心软，南宫柔却是暗自捏紧了拳头。 注意到南宫柔的小动作，墨紫烟不由默叹一声。 事实上，屈云的话有很大歧义。 你说姜止戈天真，他一介乞儿，却能自力更生在艰苦的环境中存活。 你说姜止戈无邪，为了两个包子，他也曾当街偷盗。 所以，当年的姜止戈并非是天真无邪，只是单纯的对南宫柔一个人好。 殿内一群不相干的人可以无动于衷，但时隔多年，目睹这些令人痛心记忆的南宫柔呢？ ......... 待到南宫柔吃完肉，外面风雪已经小了很多。 姜止戈嘴唇都已然泛白，却依旧强装出一副正常的模样，牵着南宫柔的手走出山洞。 没走多远，他突然停住脚步，抬头看向了天空的鹅绒雪。 “柔儿，从今往后，你只能靠自己了...” 姜止戈神色惆怅，思绪陷入了回忆当中。 他三岁父母双亡，被一老乞丐收养，受尽饥寒交迫之苦。 六岁老乞丐病死，开始知事，听从老乞丐的遗嘱沿街乞讨。 走遍大街小巷，摆出老乞丐的尸体卖惨，只为博得同情拿到一些食物。 时至今日，比起鄙夷的目光，最让姜止戈无法释怀的是他人的怜悯。 姜止戈曾坚信自己不会是一辈子的乞丐，定有一朝翱翔于九天之上。 此时想来，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最后，姜止戈想起半个多月来与南宫柔的相处，嘴角不由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能遇到这个单纯可爱的女孩，或许是他此生最大的慰藉。 “柔儿，我们来玩个游戏好不好？” “玩游戏？好呀好呀！” 南宫柔眼睛一亮，扭头满脸期待的看着姜止戈。 姜止戈沉吟片刻，旋即笑着说道：“这个游戏就是比比我们谁更坚强，谁先向对方说话算谁输，走在前面的不准回头看，明白吗？” “好，那哥哥你走前面！” 南宫柔一下明白了游戏规则，想让姜止戈走在前面。 她可不傻，走在后面能看到姜止戈的背影，走在前面就只能看着茫茫白雪。 只要能看到哥哥的背影，南宫柔自信能赢过哥哥。 姜止戈神色一正，摇头说道：“那不行，不公平，我们猜拳决定谁走前面。” “那好吧...” 南宫柔顿时没了底气，但也不好拒绝姜止戈。 因为既然是玩游戏，肯定是要公平公正才有意思。 姜止戈摆好姿势，笑吟吟的说道：“柔儿，我会出拳头哦！” 南宫柔面露欣喜，以为哥哥是想让着她。 “石头！” “剪刀！” “布！” 这一次，姜止戈没有让着南宫柔。 南宫柔脸色垮了下去，气呼呼的说道：“哥哥坏蛋，哥哥骗人！” 她以为姜止戈会出拳头，自然出的是布，结果姜止戈出的是剪刀。 “愿赌服输，柔儿你先走。” 姜止戈得意大笑，示意南宫柔走在前面。 “先走就先走，柔儿还不一定输呢！” 南宫柔跺了跺脚，转身就往前方走去。 待到南宫柔背对自己，姜止戈缓缓收起了笑容。 没了童声稚语掩盖，此时的他，俨然是一个将死之人。 面无人色，气若游丝，一瘸一拐的脚步连跟着南宫柔都困难。 即便姜止戈紧紧按住大腿伤口，也还是会源源不断流出鲜血。 他每走一段距离，便会在雪地中留下一行长长的血迹。 ...... 这一刻，几乎整个天界都陷入了沉寂。 无数人紧盯着光影里的画面，有人面露震惊，有人满心感动，也有低头沉思。 “他...不是魔帝，只是一个为了妹妹不惜性命的傻哥哥。” “若我有此兄长，今生死而无憾....” 天界大多数都没亲身经历过魔帝的残暴，目睹此景此景，便足以让他们忘却对魔帝的怨恨。 一个能为妹妹做到这种地步的人，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第十三章 这个游戏不好玩 寒风呼啸，细雪茫茫。 雪原之中，只剩两人踩踏积雪的脚步声。 一只乌鸦停落在姜止戈的肩膀，漆黑的眸子不停打量着他。 此时此刻，凛冽的空气中，充斥着令人心颤的凄楚。 望着前方南宫柔的背影，姜止戈的意识愈发模糊。 一阵寒风吹来，使他险些倒在雪地中，也惊走了企图饱腹的乌鸦。 “我还不能死...” “至少，陪她走完这段路...” 姜止戈颤抖着站直身子，几乎是本能驱使他跟在南宫柔身后。 这时南宫柔停住脚步，有些紧张不安问道：“哥哥，你...你还在吗？” 虽然知道是在玩游戏，但她实在无法忍受没有哥哥在身边，一个人在大雪中默默前行的滋味。 “柔儿，你输了。” 姜止戈虚弱的喘息着，竭尽全力才能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正常。 南宫柔一愣，旋即内心的恐慌都消散的无影无踪。 “柔儿没回头，柔儿没输！” 她轻哼一声，踏步继续往前走去。 虽然没回头看，但南宫柔知道，此时哥哥肯定在看着她的背影偷笑。 游戏的主题是比谁更坚强，南宫柔率先不安的询问，岂不是代表她不如哥哥坚强？ “柔儿一定要证明自己，柔儿不是没有哥哥就哭鼻子的小孩子！” 南宫柔的脚步愈发急促，把一瘸一拐的姜止戈甩出去很远。 姜止戈见状暗暗松了口气，起初他只是随便编个游戏，不想让南宫柔看到自己濒死的模样，没想到还真的激起了南宫柔的胜负心。 ......... 正阳殿内，众人停止了议论，眼睛紧盯着光影里的画面。 屈云有心打断这种沉重的气氛，可他扭头一看，发现就连墨紫烟与南宫柔的表情都有点不对劲。 “姜止戈...” 南宫柔心头一叹，究竟为什么，她会对这些记忆如此模糊？ 姜止戈明明都快死了，当年的自己却还以为是在玩游戏。 难道当年的她，真就这么天真无知，险些让姜止戈葬身雪地？ 其实殿内众人也有这个观点，姜止戈为了南宫柔，连生命都当做可以利用的工具。 反观南宫柔，从开始的哭闹，再到帮倒忙，又到如今的无知。 若是当年的南宫柔能懂事一点，姜止戈绝不至于沦落到这般生不如死的地步。 .......... 南宫柔没有硬气多久，闷头走出去一段距离，她又开始感到不安。 以往只要有哥哥在身边，她会潜意识的认为，无论发生什么都会平安无事。 现在视线里没有哥哥，她总是会害怕哥哥会突然消失，内心填满了不安与恐惧。 南宫柔纠结了半天，想到哥哥对自己的照顾，她还是决定鼓起勇气来。 “不行，现在要是回头，哥哥肯定会看不起柔儿的！” 南宫柔神色坚定，她必须在哥哥面前证明一次自己。 或许姜止戈也没想到，南宫柔努力想要赢得游戏，并不是真的被激起胜负心，而是想获得哥哥的认可。 与此同时，背后的姜止戈还在努力一点点去拉进与南宫柔的距离。 他口鼻溢血，神情恍惚，左腿伤口流出的鲜血都快结冰。 疼痛，寒冷，饥饿，无时无刻都在折磨姜止戈。 对他来说，死亡早就是一种解脱。 但一股莫名的意志，驱使着姜止戈继续前行。 他已经不求目睹南宫柔平安抵达城东十里，只求能再多看一会儿南宫柔的背影。 仿佛只要看到南宫柔还活着，他便能多一分求生的渴望。 ..... 不知过去多久，前方的南宫柔突然停住了脚步。 此时她涕泪交加，握着小拳头不停抽噎着。 南宫柔尚且七岁，半个月来全靠姜止戈照料才能活命，对姜止戈早已产生了难以割舍的依赖。 长时间忍受没有哥哥的孤独与惶恐，她根本做不到。 “哥哥，柔儿能不玩这个游戏了吗？” 南宫柔泪眼朦胧，吸了吸鼻涕。 为了不让哥哥嫌弃，她还是没有直接回过头去。 本以为能很快得到哥哥的回应，没想到半晌过去，身后连脚步声都没有。 “哥、哥哥？！” 南宫柔顿时吓得大脑空白，慌忙转身看去。 一眼看去，背后已然没有姜止戈的身影，眺望远处才能看到一个豆大的黑影。 想到之前哥哥距离自己这么远，南宫柔再也憋不住泪水，跌跌撞撞的朝姜止戈跑去。 “哥哥是坏蛋，这个游戏不好玩！” 南宫柔越想越委屈，越哭越大声。 积雪太厚，南宫柔每跑几步便被积雪绊倒一次，可是即便摔到流鼻血，她也不曾减缓速度。 远处，姜止戈已然到了极限，眼前一阵发黑。 哪怕听到南宫柔哭着来找自己，他也没有力气去迎接。 “柔...儿...” 扑通！ 姜止戈直直倒在雪地中，逐渐失去了声息。 “哥哥！哥哥！” 南宫柔见状更是嚎啕大哭，拼命朝这边跑来。 待到跑到姜止戈身边，南宫柔才猛地发现他的左腿被鲜血浸湿，身体僵硬如一具尸体。 “哥哥！哥哥！你怎么了！” 南宫柔吓得魂不附体，摇晃着姜止戈的身体。 她的努力像是有了一些作用，姜止戈眼中恢复了一些神采。 “柔、柔儿别怕...哥哥没事...” 这句话以前能够骗到南宫柔，但现在他的模样实在太过牵强了。 “哥哥，哥哥你不要死，柔儿现在带你去找大夫，哥哥一定不会有事的！” 南宫柔泪水决堤般不停滑落，慌忙背起奄奄一息的姜止戈。 由于太过害怕，她没有发现，明明比自己高的哥哥，体重却比自己更轻。 南宫柔背着姜止戈在雪地中不停奔跑，但她太过恐惧与紧张，几次连带着姜止戈摔倒在雪地里。 南宫柔没有时间说对不起，一边哭一边背起姜止戈不停前行。 “哥哥别担心，柔儿很快就能找到大夫了。” “嗯...” 听到姜止戈虚弱的回应，南宫柔的泪水愈发汹涌，透明鼻涕流到了嘴巴里都没有反应。 她的安慰，也不知是在安慰姜止戈，还是在安慰自己。 “哥哥，哥哥？” “我在...” “哥哥，你还在吗？” “嗯...” 泪水模糊了南宫柔的视线，她一遍又一遍呼唤着哥哥，根本不敢往后去看。 “哥哥...” “......” 这一次，背后彻底没了声音。 南宫柔脚步顿住，颤抖着回头看去。 此时姜止戈瞳孔毫无神采，再没有了半点声息。 第十四章 柔儿不是胆小鬼 南宫柔嘴唇都在颤抖，僵硬的缓缓回过头去。 “哥哥，你不会有事的...” 南宫柔声音嘶哑，大口大口喘着气。 她没有如往常般哭闹，而是背着姜止戈继续在雪中前行。 ........ “魔帝...死了？” “不可能，必然有其他变故，否则我等怎能看到此情此景？” “南宫仙子似乎成长了很多，目睹哥哥丧命，居然没有放弃求生，而是背着魔帝继续向前。” 殿内众人议论纷纷，即便隔着一层光影，他们也能察觉到，当时年仅七岁的南宫柔在此刻成长了很多。 换做以往，别说得知哥哥身死，稍有难过的事情她便会瘫坐在地哇哇大哭。 这时一名身穿黑甲的男人摇了摇头，叹声说道：“当年的南宫仙子，或许并不是因此成长，只是...不愿意接受现实。” 不远处，南宫柔逐渐红了眼眶，眼睛紧盯着光影中的画面。 没人知道，此时的她在想些什么。 屈云脸色难看，几次想出言打断南宫柔的伤感，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想了想，还是不说话为好，毕竟要是在不合时宜的时间插嘴，说不定反而会招来南宫柔的反感。 ........ 茫茫大雪之中，一道幼小的身影极为显眼。 她背着一具尸体，眼神空洞，却还是顶着风雪不停前行。 天有不测风云，没过多久，天空再度下起鹅绒大雪，凛冽的寒风仿佛要将人撕成碎片。 阵阵寒流席卷而来，当场将南宫柔吹倒在地。 她颤巍巍的爬起来，顶着风雪再度背起姜止戈。 “哥哥，没事的，柔儿会带你找到大夫的...” 南宫柔脸颊布满泪痕，几滴泪水冻成冰粒挂在眼角。 她不再有一句怨言，背着姜止戈在暴风雪中艰难前行。 但暴风雪何其猛烈，南宫柔每走一步，便要耗尽全身力气，根本无法在风雪中站稳。 她的小脸被寒霜覆盖，手脚被冻到青紫交加，感觉下一刻就要命丧于此。 走了没多远，南宫柔便再也无法坚持，连带着姜止戈倒在了雪地里。 她自知无法带姜止戈渡过雪原，只能艰难的爬向姜止戈，用身体抱住姜止戈替他遮挡风雪。 “哥...哥哥，你还能听到柔儿说话吗？” “柔儿不是胆小鬼，柔、柔儿没有哭...” 南宫柔神情恍惚，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直到最后，她也逐渐失去声息，倒在了姜止戈身上。 风雪没有因此怜悯，还在不停落下鹅绒大雪。 待到风雪退去，雪原之中，只剩一团高高的积雪。 一眼看去，犹如一座小小的坟墓。 .......... 天界各地，男人低头沉默，女人则是更咽低泣。 此情此景，震撼了无数人，难以想象这是魔帝姜止戈与南宫柔仙子的幼年时期。 此等兄妹之情，早已超过了血脉相连。 他可以为她死，她也会为他死，世人眼里的爱恨情仇，与之相提已然成了亵渎。 “听传闻，后来魔帝为了一件宝物背叛南宫仙子，当时我信以为真，如今得知两人过往，才知道这个说法有多么荒谬。” “说得没错，两人感情之深，连性命都不足为道，怎可能为了一件宝物反目成仇？” .............. 正阳殿内，众人已经不敢再对两人的事情妄自评头论足。 原以为只是魔帝苦苦守护南宫柔，没想到，当年的南宫柔也不惜用身体替哥哥遮挡风雪。 目睹此番情景，即便是经历无数次生死的问玄境强者，也不禁虎目含泪，为之感动。 现在想来，姜止戈与南宫柔之间的感情，他们这些局外人根本就没资格评判。 谁对谁错，只在两人自己心中。 看到当年两人的凄楚境遇，南宫柔再也忍不住了。 她转过身去，美眸中流下两行清泪，死死咬着樱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姜止戈，你这个混蛋...” 如今的南宫柔，内心已然出现了一道缝隙。 她开始怀疑当年的事情真相，开始怀疑自己围杀姜止戈的举动是否正确。 如果让姜止戈最深刻的记忆是眼前的画面，他怎会为了一件宝物背叛南宫柔？又怎会对南宫柔与她的父亲痛下杀手？ 旁边的屈云牙关紧咬，脸色阴沉的吓人。 他现在算是看明白了，南宫柔再恨姜止戈，当年也的确对姜止戈动过真感情。 现如今的怨恨，也只是因为太过在意姜止戈的背叛，以至于因爱生恨。 即便到了现在，南宫柔仍旧对姜止戈余情未了。 若是两人冰释前嫌，必然会是一段羡煞天下人的爱情。 “不对，姜止戈必死无疑，我又何必担心？” 屈云暗自冷笑，姜止戈被困天链锁住，别说还没跟南宫柔冰释前嫌，哪怕真的是一场误会，姜止戈也难逃一死。 到时没有竞争对手，他有的是时间让南宫柔爱上自己。 实际上，此时姜止戈完全没有跟屈云争抢南宫柔的意思，他想的只有如何活下去。 至于三位女主，所谓红颜祸水，姜止戈可不想过多招惹。 况且，魔帝是反派，姜止戈不是，他对三位女主并没有真感情，编辑出记忆纯粹为了活命。 到时只要能够活命，姜止戈又何必仗着这些编出来记忆去祸害别人？ 最好的办法，还是装死逃离玄苍圣地，然后借着通天修为周游世界，寻找真正喜欢自己的美女。 .................... 光影画面中，风雪退去后，一道人影逐渐从远处走来。 来人正是白袍老者，他挥手吹开积雪，露出了里面两个幼小的身影。 看到冻成冰雕的姜止戈，以及拼死护住哥哥的南宫柔，白袍老者顿时鼻子一酸，险些流出眼泪。 他附身抱起两个孩子，颤声说道：“对不起，我错了...” 白袍老者知道，他错的不是用这种方式考验姜止戈，而是错在低估了兄妹两人的感情。 第十五章 仙之大者 本来白袍老者是想借十里雪地，看看姜止戈意志的极限在何处，谁料两天连现两场暴风雪。 如此绝境，别说两个小娃娃，寻常修仙者都难以坚持。 然而让白袍老者震惊的是，十里路，兄妹两人走完了九里。 距离他所说的梅花树，还有不到一里地的距离。 前半段路，姜止戈割肉予食，燃衣为暖，让南宫柔在山洞中熬过了一场暴风雪。 后半段路，在暴风雪肆虐的情况中，南宫柔以身挡雪，一步一步的背着姜止戈走到最后一刻。 兄妹两人，其实少了谁都不可能走到这里。 如果只有姜止戈，早在山洞中他就会意志溃散，放弃抵抗冻死在里面。 如果只有南宫柔，暴风雪第一次来临她就会被淹没在风雪之中。 白袍老者长叹了一口气，抱着兄妹两人御空往东方飞去。 “放心吧，今日得见你们兄妹二人，即便是我死，也不能让你们死。” 白袍老者神色坚定，御空而行的同时，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了两枚丹药为兄妹两人服下。 丹药呈蓝白色，周身有三层丹纹，取出来的瞬间便弥漫出一股浓郁的丹香。 ......... “原来所谓的机缘只是一场考验，我之前还在疑惑，如此绝境，魔帝与南宫仙子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话说回来，此人不过元海境，居然拿出了七品丹药周心丹，当真是舍得。” “若无赐丹之情，南宫仙子与魔帝恐怕真就冻死在雪原了。” 人族至高修炼体系中，共分炼体期，灵武境，道种境，元海境，辟魂境。 再往后则是蜕凡境，万象境，入圣境，问玄境，轮转期。 问玄境可称仙尊，在场诸位至少都是问玄初期修为。 轮转期亦称半帝境，天轮九转，生生不息，南宫柔正是半帝境强者，但或许是心魔使然，始终无法领悟大道根源之力，至今没能摸到突破大帝境的门槛。 最后则是姜止戈所在大帝境，可称界主，可称仙帝，抬手便可覆灭一个小世界。 哪怕是三大神域之一的天界，至多也只能诞生三位大帝。 而对于一名元海境修士来说，普通的七品丹药都极为珍贵，两枚极难炼制的周心丹不亚于大半身家。 给予两个凡人服用，几乎能有起死回生的逆天效果。 “师尊...” 南宫柔神色复杂，她对于当年的记忆模糊不清，只知道姚千机救过她与姜止戈的命，却不知道姚千机耗费了多大的代价。 ....... 不知过去多久，姜止戈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下一刻，他猛地坐起身，急忙环顾四周寻找南宫柔的身影。 姜止戈很快找到躺在不远处的小丫头，踉跄着跑过去抱住了南宫柔。 一眼看去，南宫柔神色恬静，呼吸平稳，明显只是睡觉了。 姜止戈长松了口气，抱着南宫柔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 此时，他才突然发现四周鸟语花香，气温适宜，哪里还有风雪的踪影？ “醒了？” 不等姜止戈回过神来，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 姜止戈扭头看去，赫然发现白袍老者就坐在不远处的石凳，身旁还有一颗花香弥漫的梅花树。 看到白袍老者的面容，姜止戈瞬间明白了事情经过。 此时他不仅没死，左腿的伤势也已然痊愈，显然是只有仙人才能做到的事。 姜止戈轻轻放回南宫柔，起身拱手一拜，说道：“多谢仙人救命之恩。” 他终究还是找到了城东十里地的梅花树，可惜，并不是靠双脚一步步走过来。 白袍老者轻叹一声，摇了摇头说道：“不必言谢，若不是我，你又怎会冒险横渡十里雪原求机缘？” “不，小子冒险出城，为的是躲仇人追杀，与仙人无关。” 提到机缘，姜止戈顿时内心一颤。 事到如今，再傻也能猜到白袍老者的机缘指的是什么。 但他却没能把握住机会，非但没有靠自己走完十里路，反而让白袍老者出手相救。 “这么说的话，你并不在乎我口中的机缘？” 白袍老者轻抚白须，笑吟吟的看着姜止戈。 姜止戈面露不甘，低了低头说道：“在乎，当然在乎，只是小子...” 对他来说，能活命已是万幸，还有何资格求得机缘？ “既然在乎，何不拜师，求得仙缘？” 姜止戈闻言瞳孔微缩，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白袍老者。 他愣了足足三秒，方才跪倒在地，颤声说道：“小子姜止戈，愿拜仙人为师！” 对于一个乞丐而言，拜入仙门，已然是字面意义的逆天改命。 然而真的找到梦寐以求的改命之路时，姜止戈却没了以往的雄心壮志。 此时他想的，只是以后能衣食不愁，只是以后能够更好的保护南宫柔。 “日月为明，止戈为武，好名字，谁给你取的？” 白袍老者点头一笑，姜止戈谦逊有礼，有情有义，实在太合他的胃口。 别说姜止戈有一点修炼天赋，即便姜止戈废材一个，他也愿意将其带在身边。 “收留我的老乞丐，他说两国常年交战，百姓因此受苦，希望我以后能从军立功，以武止戈，平定两国战事。” 姜止戈暗叹一声，以前的他莫说从军立功，活着都是问题。 白袍老者起身走来，伸手扶起姜止戈，轻声笑道：“不错，但此后入了仙门，平定的便不止是区区两国战事，当有止仙魔之争，定一界生灵的志向。” 若是姜止戈有了他的修为，平定两国战事只是一句话而已。 所以，姜止戈该有更长远的目标。 姜止戈闻言神色一怔，此时他才意识到，入了仙门，他以后能做到的就远不只是吃饱饭。 “小子明白，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仙之大者，则守天门，镇妖魔，平乱世。” 姜止戈俯身拱手，神色逐渐变得坚定。 以前，他没能力平定两国战事，但现在，他有能力做到更遥远的事。 白袍老者满脸欣慰，点头笑道：“好小子，我果然没看错你。” 一介乞儿，前不久还在为生计发愁，有了能力之后，想的不是飞黄腾达，而是造福生灵。 此等心性，莫说俗世，修仙者之中也是举世罕见。 第十六章 改命 姜止戈闻言小脸一红，说的时候没多想，被白袍老者这么一夸，他突然有种害臊的感觉。 毕竟对于一介乞儿而言，镇妖魔，平乱世，实在太过遥远。 白袍老者没有注意到姜止戈的异样，他抬头看了眼天色，说道：“好了，天色已晚，先跟我回宗门吧。” 姜止戈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上空竟有一只仙鹤盘旋。 得到白袍老者的示意，仙鹤扇动翅膀飞来，停在了姜止戈身边。 姜止戈看了眼仙鹤，又低头看向还在呼呼大睡的南宫柔，迟疑道：“仙人，我妹妹她...” 虽然觉得既然自己都能拜仙人为师，南宫柔应该不会例外，但没能得到白袍老者亲口同意，他多少会有些不放心。 “放心，即便我不收你妹妹为徒，你也可以将她带在身边。” 白袍老者摇头一笑，比起姜止戈，他更先看中南宫柔，怎可能抛下南宫柔不要？ 当初故意不收姜止戈，纯粹是想再考验一番姜止戈。 姜止戈顿时松了口气，俯身小心翼翼的抱起南宫柔，生怕惊扰到她。 然而抱着南宫柔站在仙鹤面前，姜止戈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仙人，我、我们该不会是要坐在它背上吧？” 白袍老者笑而不语，伸出双指往上轻挑，抱着南宫柔的姜止戈便被一股灵光包裹，缓缓飞到了仙鹤背上。 目睹如此匪夷所思的手段，姜止戈不仅没有害怕，反而感到了一阵兴奋。 “这就是仙人的力量...” 想到以后自己也能跟白袍老者一样，姜止戈平生第一次有了飘飘然的感觉。 这时白袍老者突然记起什么，背负双手飞到仙鹤的身侧，扭头对姜止戈说道：“对了，我名姚千机，从今往后，称我为师尊即可。” “可是仙、师尊，我们还没正式行拜师礼，拜入仙门，不是应该有很多规矩吗？” “我认你为徒弟，你也认我为师尊，哪里还需要那么多繁文缛节？” 姚千机洒然大笑，说完间踏空而去，只留给姜止戈一个背影。 不等姜止戈回过神来，胯下仙鹤便发出一道唳鸣，载着他与南宫柔追向姚千机。 仙鹤飞的很平稳，带着两人冲破了层层乌云。 待到云散光来，姜止戈睁眼看去，霎时间愣住了。 烟云缭绕，夕阳万里，天际染上了半边红霞。 置身其中，宛如仙境，令人恍若隔世。 他很快适应了飞行的失重感，抱着南宫柔站起来一览殷红的夕阳。 “好久，没看到这么美的太阳了...” 姜止戈感慨一声，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南宫柔。 此时此刻，他内心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 “仙之大者，守天门，镇妖魔，平乱世，很难想象这种话是从魔帝嘴里说出来的...” “拜入仙门，应该就是魔帝人生的第一个转折点了。” “金鳞焉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魔帝九岁就能有如此心性，即便今日不被看中，将来也必有作为。” “现在看起来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让魔帝后来堕入了魔道。” 殿内众强者感慨不已，目睹一位大帝成长过程的感觉，当真是妙不可言。 听到这些议论，屈云心头一动，他差点忘了，虽然姜止戈早年对南宫柔很好，但后来还不是堕入魔道？ 待到南宫柔目睹姜止戈背叛的记忆，别说临阵倒戈，只怕会对姜止戈恨上加恨。 南宫柔不知道屈云的想法，目光一直紧盯着光影里的画面。 比起屈云的小心思，她的内心已经产生了一丝动摇，开始怀疑当年的事情真相。 倘若姜止戈对自己的感情当真如此深厚，那一天，真的会为了一件宝物背叛她吗？ 虽然很难相信，但南宫柔也不敢确定，毕竟当年的她也是那么的信任姜止戈。 南宫柔心乱如麻，转头半跪在殿内的姜止戈，喃喃道：“姜止戈，如果是别有变故，你又为什么不跟我解释呢...” ........... 光影画面中，一晃七年过去。 南宫柔天赋极佳，短短七年便有灵武境初期修为，据说体内还可能隐藏着某种血脉，被天云阁长老们视作内定的真传弟子。 而姜止戈天赋平平，成了天云阁一名负责采药的药园弟子，即便他修炼十分刻苦，也仍旧只有炼脏境。 炼体期分为炼皮境，炼骨境，炼髓境，炼脏境，炼血境，姜止戈前不久才堪堪迈入炼脏境，距离突破灵武境至少还需要五六年的时间。 而且修炼越到后面越难以精进，凭姜止戈的天赋，若无外力相助，恐怕终生也难以突破师尊姚千机所在的元海境。 姜止戈倒是没有气馁，对他来说，采药、修炼的生活要比在钰城乞讨好过千倍万倍。 况且突破至道种境后，亦能延寿三百余年，能够陪伴南宫柔三百多年，姜止戈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天云阁，摘星峰。 姜止戈蹲在田地里，细心照料着散发出淡淡灵光的灵草。 虽然只是照料灵草，但工作也不轻松，单是蕴养、控水就需要把控到一个极致的地步，稍有差池便会让灵草失去最佳的效果。 没过多久，一名身穿淡蓝长裙，清纯貌美的少女跑进了药园，大声嚷嚷道：“哥哥！哥哥！今天宗门小比，快跟我一起去看呀！” 姜止戈从田里站起身，看到正在寻找自己的南宫柔，不禁摇头叹道：“柔儿，内门测试在即，你不努力修炼，怎么还想着去看别人的比试？” “呸呸呸！哥哥你个猪头天天就想着修炼，不找时间放松，拼命修炼得来的修为又有什么用？” 南宫柔小嘴一嘟，跑过来不容置疑的拉着姜止戈往外走。 “好好，你先放开哥哥，哥哥陪你去就是了。” 姜止戈苦笑不已，七年过去，南宫柔没变得懂事，反而愈发的调皮了。 南宫柔顿时嘻嘻一笑，松开姜止戈的手，走在前面蹦蹦跳跳的给姜止戈带路。 .......... “我靠，这个活泼可爱的少女真是我印象中不食人间烟火的南宫仙子吗？居然还骂魔帝是猪头？” “额...应该是当年的南宫仙子与魔帝关系比较好吧。” “仙子果然是仙子，年仅十四，便犹如出水芙蓉。” 看到画面中初具倾城之姿的少女，殿内众人把魔帝都给抛在了脑后，仔细欣赏着年少时期的南宫柔。 第十七章 他长的好帅 南宫柔神色冷然，当年在天云阁的美好回忆，现在却是她最不愿看到的画面。 尤其是想起自己曾对姜止戈说过类似告白的话，她顿时一阵窒息，有种请求寒歌女帝关掉记忆画面的冲动。 如果对方真是自己喜欢的人也就算了，可他是魔帝姜止戈，是自己深痛恶绝的存在。 曾经向这种人告白，对南宫柔来说简直是一桩难以磨灭的耻辱。 南宫柔气愤良久，终究还是冷静了下来。 要是关掉记忆画面，她还怎么确认当年的事情真相呢？ “姜止戈，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 ......... 姜止戈一路跟随南宫柔来到宗门比武台，随便在观战席找了个位置坐下。 两人刚一露面，便吸引了诸多视线，其中不乏即将比试决出排名的真传弟子。 他们看的不是姜止戈，而是南宫柔。 没办法，南宫柔不仅天赋极佳，容貌更是国色天香，尚且十四岁，便有了天云阁未来第一美人的名号。 “快看，南宫柔来了，她也是来观摩真传弟子比试吗？” “应该是，她不出三年就能跻身真传弟子，领教真传弟子的战斗，对她的修炼有很大帮助。” “我擦，你们能不能别假正经了，这是重点吗？” “是啊，南宫师妹简直就是仙子，只要能握一下她的小手，少活十年又有何妨？” “你还想握南宫师妹的手？你也配？要摸也是我来摸！” 南宫柔的光环太过耀眼，以至于他们提都没提姜止戈这个哥哥。 南宫柔假装没听到后面的议论，轻哼道：“哥哥听到没，我是来观摩比试，精进实战经验的。” 姜止戈不由失笑，若是为了领教真传弟子的比试而来，南宫柔根本就不会特地跑过来喊他。 高台之上，灰袍长老眉头微皱，出言呵斥道：“肃静，肃静！” 虽然他也觉得南宫柔可爱，但现在是宗门小比的时候，他必须出面维持秩序。 听到长老发话，观战席的讨论声迅速小了下去。 “现在开始抓阄，抽到相邻数字的弟子上场对决，以此类推，直到决出前三为止。” 真传弟子总共只有十四人，所以比试规则很简单，抓阄第一轮胜后，再与胜者对决，其中一人虽然轮空，但必须打赢一名战败的弟子，才能够晋级决赛争夺前三。 抓完阄后，十四名真传弟子依照自己抓到的数字纷纷上台对决。 宗门小比不仅关乎到真传排名，还决定了不久后三宗大比的名额，所以他们都打的比较认真。 一时间比武台上灵光闪烁，刀光剑影，将观战弟子的目光都吸引了回去。 姜止戈观察着每一场战斗，看到那些雄浑的灵力，他内心不由一阵心驰神往。 灵武境，便是指能够吸纳灵力，御灵对敌，杀人于千里之外。 迈入这个境界，才算真正迈入了仙门。 而姜止戈天赋太过中庸，至少也得二十多岁才能初入灵武境。 小半天过后，宗门小比终于迎来了决战。 剩余的四人两两对决，分出真传弟子前三。 姜止戈的神色愈发认真，剩余的四人实力最强，战斗自然也最为精彩。 若是能在战斗中吸收一二，对他绝对有莫大的好处。 看到一脸认真的姜止戈，南宫柔扶额叹息，一脸郁闷。 她特地喊姜止戈过来，可不是真的来观摩比试。 南宫柔稍作思考，突然指向台中一名真传弟子，兴冲冲的说道：“哥哥你看，他长的好帅啊！” 姜止戈顿时一愣，仔细打量着南宫柔所说的少年。 此人名为吕天骄，十七岁，灵武后期修为，从表现来看，应该能位于真传第三。 他虽然不是真传弟子中最强的，但绝对是最帅的，容貌俊秀，一袭白衣英姿飒爽。 “嗯，确实不错。” 姜止戈没有多想，认可的点了点头。 “长的这么帅，实力还这么强，真是太完美了！” 南宫柔握着小手，一脸花痴的盯着吕天骄。 姜止戈摸了摸下巴，沉吟道：“完美也不一定，柔儿，人不能只见表面。” 他内心感慨，南宫柔终究还是情窦初开的小丫头，对比修为高深的强者，更喜欢容貌帅气的稚气少年。 ........... “不是吧，南宫仙子都喜欢别人了，魔帝不生气，怎么还一脸理性的替南宫仙子分析？” “就是，如今的魔帝虽然修为差了点，但容貌绝不比这个吕天骄要差。” 由于看过钰城的那段记忆，殿内众人都对姜止戈的处境有较深代入感，看到南宫柔夸赞其他人，顿时替姜止戈感到了憋屈。 主要是众人下意识的认为，姜止戈与南宫柔不该只是有兄妹之情。 屈云却是暗自疑惑，撇了眼身旁的南宫柔。 以南宫柔的性格，即便是年少懵懂，也不应该随便喜欢上一个没见过几面的吕天骄才对。 本想开口询问，然而屈云刚转头看去，便发现南宫柔神色冷若冰霜，一副即将火山爆发的模样。 屈云连忙噤声，悻悻回头看向了光影中的画面。 他有点不明白，南宫柔究竟在为何生气。 .......... 比武台上，战斗分出了胜负。 吕天骄击败对手，成功取得真传第三的名次。 他没有再继续挑战，因为前两名都是二十出头岁，已有道种境修为的老牌真传。 正当吕天骄要转身离去时，他突然注意到了观战席南宫柔的目光。 吕天骄顿时激动不已，挥手给南宫柔打了个招呼。 虽然听不到兄妹两人的对话，但能从目光判断出，南宫柔是在夸赞他。 原本还一脸花痴的南宫柔，看到吕天骄挥手回应，神色却反而冷淡下去。 姜止戈不由疑惑，问道：“柔儿，怎么了？” 南宫柔不予理会，霍然起身离开观战席。 姜止戈更不理解了，他起身跟随南宫柔一起离开，忍不住说道：“柔儿，既然喜欢别人，你理都不理别人，也太不礼貌了。” 南宫柔闻言气不打一处来，伸腿踢了一脚姜止戈，气呼呼的说道：“妹妹都喜欢别人了，你怎么一点危机感都没有？难道你就不怕我被拐跑啊？” 第十八章 纯粹的感情 姜止戈闻言神色严肃，点头说道：“怕，怎么不怕？所以柔儿，要是有喜欢的人了，一定要让哥哥给你把把关，明白吗？” 虽然很舍不得南宫柔，但她总有一天会遇到新的归宿。 至于自己这个天赋拙劣的哥哥，能在死之前看到南宫柔结婚生子就很开心了。 “笨蛋哥哥！不理你了！” 南宫柔俏脸涨红，姜止戈根本就没能理解她的意思。 姜止戈摇头一叹，还以为南宫柔是也舍不得他。 “南宫师妹，你们等等我！” 就在这时，结束战斗的吕天骄朝两人跑了过来。 南宫柔轻哼一声，转身想要快步离开。 姜止戈却是展颜一笑，拱手说道：“吕兄，有些日子没见了。” 吕天骄上前搂住姜止戈的肩膀，哈哈笑道：“姜兄，最近小弟忙着闭关冲击真传前三，今天有空了，咱俩一定不醉不归。” 其实他应该称呼姜止戈为师弟，但一直不肯让自己比姜止戈高上一头。 南宫柔顿时愣住了，看这个模样，姜止戈与吕天骄其实早就认识，难怪刚才姜止戈会有些认可吕天骄。 姜止戈面露苦笑，他尚且十六，修为也不高，喝酒都是几杯就倒。 至于吕天骄的心思，姜止戈也清楚得很，无非是想跟他打好关系增加南宫柔的好感。 但南宫柔对姜止戈太过重要，没有完全摸清吕天骄的底细之前，他不会放任吕天骄接近南宫柔。 注意到南宫柔的目光，吕天骄悄悄对姜止戈附耳问道：“姜兄，刚才南宫师妹是不是看我了？” “是啊，柔儿还夸你长得帅呢。” 姜止戈笑着点头，毫不顾忌的说了出来。 此言一出，南宫柔顿时小脸微红，急声道：“我开玩笑的，哥哥你怎么还当真了啊！” 吕天骄暗自窃喜，以为南宫柔是害羞所以才不好意思承认。 “开玩笑？不会吧，即便是我，也认为吕兄容貌不凡，仪表堂堂。” 姜止戈不由疑惑，盯着吕天骄上下打量。 别的不说，至少在容貌方面，吕天骄是母庸质疑的英俊。 “笨蛋！笨蛋！我不理哥哥了！” 南宫柔一时气急，她狠狠一跺脚，转身大步走开了。 “诶，柔儿...” 姜止戈刚想去追，却被吕天骄伸手拦住了。 “姜兄不必挂怀，南宫师妹只是一时娇羞，追上去反而会让她难堪。” 吕天骄表面一副理解南宫柔的模样，其实他也没多少底气，因为南宫柔似乎真的是生气了。 “说得也是...” 姜止戈叹了口气，还是晚些时候去找南宫柔道歉比较好。 话说回来，他都还不明白南宫柔为何生气。 吕天骄沉吟片刻，突然问道：“对了姜兄，后天便是庆元节，要不要一起去宗门坊市逛逛？” 每年天云阁会有一天庆祝宗门成立，称之为庆元节，这一天大多数人都会放下修炼外出散心，宗门坊市也会更加热闹。 而宗门坊市，则是宗门提供给弟子之间相互交易的市场，宗门也在其中设立了诸多定点商铺，出售丹药，灵器等物品。 “可是...” “姜兄，整天修炼也并非好事，总得抽出时间放松心情，否则压抑的太久会生病的。” 吕天骄知道姜止戈要说什么，不等他说完便抬手打断。 “这...好吧。” 姜止戈纠结一会儿，还是答应了吕天骄。 一年一度的庆元节，他知道即便自己拒绝，南宫柔也肯定会把他拉出来。 此时拒绝吕天骄，只不过是拒绝让他与兄妹两人同行而已。 吕天骄顿时喜笑颜开，他也知道南宫柔肯定会一起来，自己能与兄妹两人同行，便有了增进南宫柔感情的机会。 “吕兄，你可别高兴的太早，想要娶我妹妹，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姜止戈无奈一笑，即便他认可了吕天骄的为人，南宫柔也不一定会认可吕天骄。 七年以来，南宫柔整天缠着姜止戈，感情胜过亲生兄妹，他对此感到很开心，却也不免会担心南宫柔的终生幸福。 喜爱哥哥是好事，但女孩终有出嫁的那一天，终有与兄长分别的那一天。 “姜兄放心，我一定会努力让你和南宫师妹认可我的！” 吕天骄神色坚定，给自己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对于南宫柔，他是认真的，因为南宫柔不仅天赋不弱于他，更有未来天云阁第一美人的称号，对他来说绝对是道侣的最佳人选。 况且无论是南宫柔本人，还是姜止戈这个兄长的性格，都很合他的胃口，若能与其结为亲家，绝对是人生一大幸事。 .......... “看起来，魔帝是真把南宫仙子当成了自己的血亲，亏我们还在为魔帝感到担心...” “是啊，站在兄长的立场来看，除了操心妹妹的终生大事，怎会有其他的想法？” “吕天骄天赋上佳，容貌亦是不凡，若我是当时的魔帝，也会认为南宫仙子与他般配，难怪魔帝会对吕天骄不吝赞赏。” 殿内众人一阵汗颜，他们想的尽是男欢女爱，可姜止戈对南宫柔只有纯粹的兄妹之情。 看到姜止戈对南宫柔并无其他想法，屈云顿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原来自始至终都是他在以小人之人度君子之腹，姜止戈与南宫柔当年根本就不存在那方面的感情。 正这么想着，屈云突然注意到身旁南宫柔的表情有点古怪。 她明明神色冰冷，脸颊却有一抹红晕，着实让人感到迷惑。 “小柔，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 南宫柔干咳两声，故作镇定。 本来还有些不敢确认，看到这一幕记忆，她才记起在天云阁的大部分事情。 没错，当年姜止戈对自己并没有非分之想，反而是她自己率先对姜止戈有了爱慕。 想到令天界无数人敬佩的兄妹情谊，居然是被自己破坏了，南宫柔简直有种以头抢地的冲动。 别的不说，届时殿内的数百问玄境强者该用何种目光看待她？ 第十九章 重新唤醒的记忆 两天后，天云阁内迎来了庆元节。 道钟三响，仙鹤齐鸣。 有人上台演绎琴棋书画，也有人比武切磋助兴。 山峰楼阁，坊市巷道，欢声笑语不绝于耳，简直比俗世的春节还要热闹。 姜止戈准时来到约好的地点，却发现附近只有自己一人，南宫柔与吕天骄都不见身影。 过了一会儿，吕天骄姗姗来迟，歉声笑道：“不好意思姜兄，我来晚了。” 此时的他还是一袭白衣，却明显更为华贵，头戴银冠，脚踩银靴，配合俊朗的外表，妥妥的翩翩玉公子。 反观姜止戈，依旧是一身象征天云阁外门弟子的蓝色衣袍。 姜止戈上下打量着吕天骄，赞叹道：“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说的便是吕兄你了。” 只要以后吕天骄的人品没出问题，他是真不介意让吕天骄当自己的妹夫。 “姜兄谬赞了，你是勤于修炼，无暇打扮，否则我在你面前恐怕会是个陪衬。” 吕天骄客套了一句，说话时环顾四周寻找着南宫柔的身影。 姜止戈摇了摇头，苦笑道：“放心吧，柔儿还没来。” 以南宫柔的性格，估计还得等上许久才行。 吕天骄闻言松了口气，他就怕南宫柔比自己先来，让南宫柔知道他不守时，绝对会让印象大打折扣。 然而吕天骄很快就没了这个想法，因为两人足足等了将近半个时辰，还是没看到南宫柔的身影。 “姜兄，南宫师妹还会来么？” “我也不知道，要不我们先走吧...” 吕天骄陷入了沉默，倘若只有他与姜止戈两个男人，不如去饮酒作乐，还逛个毛线的坊市？ 就在吕天骄心生绝望之际，一道倩影忽然从眼前闪过。 他顿时心头一振，抬头看去。 来人正是南宫柔，此时她换上了一身崭新的粉白短裙，扎着一个双平鬓，还带了几朵樱花发饰，走路带香风，模样俏皮可爱，别说吕天骄以及众多路过的男弟子，姜止戈都有些愣住了 借水开花自一奇，水沉为骨玉为肌，用于形容南宫柔已然稍显逊色。 南宫柔快步走到两人面前，选择性的忽略了吕天骄，叉着腰向而姜止戈质问道：“哥哥，我都找你一个时辰了，你怎么先来了啊？” 姜止戈上下打量着南宫柔，憋了好半天才说道：“柔儿，你的意思是，你迟到是因为我的原因？” 此时南宫柔不仅精心打扮过，还生平第一次化了妆，明显是跟吕天骄一样，因为梳妆打扮耽搁了时间。 然而南宫柔非但没感到愧疚，居然还恶人先告状？ “不然呢！” 南宫柔暗咬银牙，一脸气愤。 她打扮这么久，姜止戈不夸赞也就算了，居然还挑她迟到的毛病？ “这...好吧，都是我的错...” 姜止戈讪讪一笑，没有与南宫柔争辩。 南宫柔轻哼一声，双手抱胸绕过两人往坊市走去。 还不等姜止戈说些什么，吕天骄便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姜止戈一时语塞，突然想收回前不久夸赞吕天骄的话。 此时吕天骄就跟个跟班似的，哪里还有翩翩公子的模样？ ........ “当年的魔帝对南宫仙子太过娇惯，导致南宫仙子都有些叛逆了...” “这能叫叛逆吗？只是魔帝很宠南宫仙子，两人的感情特别好而已。” “说得没错，没看到南宫仙子都没正眼去看这个吕天骄，精心打扮肯定是为了魔帝。” 或许是魔帝十恶不赦的印象先入为主，殿内大部分人都下意识偏袒了俏皮可爱的南宫柔，尤其是女性问玄境强者。 南宫柔眉头紧皱，那些女性强者的观点没有错，当年的她几乎每一次打扮，都是想得到姜止戈的夸赞。 然而时至今日，当年的那份心意，只会让她感到心烦意乱。 将近千年的时光，南宫柔才逐渐将这些记忆埋在心底，如今却被困天链全部完整的勾勒了出来。 联想到姜止戈之后的背叛，她说不难受，那是假的。 至于恨，目睹钰城那段记忆后，南宫柔已经提不起多少恨。 此时此刻，她对姜止戈更多的是不理解，以及一份莫名的难以割舍。 听到殿内众人的讨论，屈云下意识扭头看向南宫柔，注意到南宫柔眼底的那抹复杂，他不由得心头一沉。 不知何时起，殿内众人讨论的重点从‘诛杀魔帝’，变成了‘兄妹之情’，似乎忘记了姜止戈执掌天界期间做过什么。 “这个势头，不太对...” 表面来看，对屈云并不是什么坏事，可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 天云阁坊市中，南宫柔兴冲冲的打量着街边的新奇商物。 仙门坊市，即便是不起眼的路边摊，自然也不是售卖蔬菜瓜果，每一样放在外界都足以改写一个凡人的命运。 路过一个摊位时，南宫柔好奇的拿起一块石头，满脸迷惑的问道：“大叔，你怎么连石头都卖呀？” 不等摊位老板出言推销，旁边的吕天骄便迅速介绍道：“南宫师妹，此物名为蕴灵石，顾名思义，其中蕴藏着强弱不等的灵力，可能藏有灵石，也可能藏有其他天材地宝，常在仙门之中用作赌石玩乐。” “赌？都成仙了，怎么还能赌呢！” 南宫柔柳眉微皱，忙不迭的放回了石头。 吕天骄有些哭笑不得，看来南宫柔跟着姜止戈太久，思想也有些被固化了。 后面的姜止戈默不作声，静静观察着两人的相处。 一路走来，他从不会主动打搅南宫柔与吕天骄，顶多偶尔回应一下南宫柔。 这么做的目的很简单，三人结伴外出，姜止戈自然要趁此机会观察一下吕天骄的为人，也顺便给吕天骄一个机会。 吕天骄还以为姜止戈是单纯给他制造机会，时不时对姜止戈投来感激的目光。 南宫柔对两人的心思毫不知情，一直沉浸在无奇不有的仙门坊市中。 由于姜止戈与姚千机都催得紧，她平时都得待在住处修炼，很少有机会能来坊市开眼界。 而且南宫柔有空就会粘着姜止戈，几乎不与其他女弟子来往，宗门内除了姜止戈这个哥哥，根本没有能陪着她闲逛的好友。 第二十章 无功不受禄 逛了不久后，南宫柔突然停住脚步，目光紧盯着一家店铺内的商品。 姜止戈与吕天骄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顿时猜到她看中了什么。 那是一家由宗门设立，长老掌管的万宝铺，灵草，丹药，灵器，锻器材料无所不有。 在商铺门口的正中央，摆放着一柄适用于女子的短匕，通体翠绿，造型优美，但由于是一件黄品中阶灵兵，价格贵到大多数弟子无法承受。 吕天骄收回目光，尝试性的问道：“南宫师妹，既然喜欢，要不要买下来？” “不买，太贵了。” 南宫柔果断摇头，她的月俸才十五枚灵石，想要买起那个东西，还得去向师尊讨要灵石。 姜止戈点了点头，南宫柔十四岁的年纪，却没有半点虚荣心，这一点让他感到很欣慰。 看到姜止戈的动作，吕天骄不由微微皱眉。 喜欢的女孩看中了某件商物，他怎能因价格退缩？ “南宫师妹，你等我一会儿。” 确认身上带着的钱足够后，吕天骄便直接朝商铺走去。 南宫柔与姜止戈神色微滞，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吕天骄想做什么。 吕天骄走进商铺，朝躺在柜台旁打盹的秃头长老拱手说道：“长老，我想购买这柄短匕。” 话音落下半晌，秃头长老却迟迟没有动静。 “长老...” “谁啊？” 吕天骄声音刚大了点，秃头长老便突然伸了个懒腰。 他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一边打量着吕天骄，一边打着哈欠问道：“吕天骄？你买这个做什么？虽然这柄匕首对比其他中阶灵兵便宜很多，但也要一百二十枚灵石，而且还是专门打造给女子使用的。” 据秃头长老了解，吕天骄应该有一柄师尊赐予的黄品上阶灵兵，不需要再浪费灵石购买灵兵。 “长老，钱不是问题，前段时间我完成了猎杀鬼妖兽的任务，积蓄足以购买这柄匕首。” 吕天骄嘴角抽搐，其实他很想说自己买什么管你屁事，碍于长老威压才不敢多言。 秃头长老还想劝说，忽然注意到门口不远处的南宫柔，心头顿时了然。 “买给心上人的是吧？我可告诉你，这柄月息刃中看不中用，否则也不至于只卖一百二十块灵石。” 秃头长老嘿嘿一笑，他与吕天骄的师尊交情不错，知道吕天骄喜欢南宫柔的事情。 “无妨，有我保护她就够了。” 吕天骄神色淡然，只要南宫柔喜欢，管它中用不中用？ “我呸，你自己也是半吊子一个，突破道种境再说吧，不然别说姚千机那老头，她哥哥那关你都过不去。” 秃头长老撇了撇嘴，他对姜止戈也颇有了解，虽然修炼天赋不足，但贵在勤勉，修为扎实，掌握多种低阶武技，全力之下不亚于普通灵武境。 “劳烦长老多心了。” 吕天骄愈发烦躁，秃头长老就是话多，才会招惹天云阁一众弟子的厌烦。 南宫柔还在外面等着，他可没那么多时间陪秃头长老闲聊。 再说了，南宫柔在天云阁素有女神称号，自己要是连姜止戈都打不过，怎么可能敢去追求南宫柔？ 初识的那段时间，吕天骄没少找姜止戈切磋，但即便他故意放水，姜止戈也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片刻后，吕天骄拿着装有月息刃的锦盒快步跑了出来。 他走到南宫柔面前，笑吟吟的说道：“南宫师妹，这柄灵兵名为月息刃，我也觉得很适合你。” 吕天骄说着打开锦盒，露出里面明显价格不菲的月息刃。 南宫柔顿时一愣，向姜止戈投去了询问的目光，然而姜止戈也是一脸愕然。 她见状眉头微皱，出言拒绝道：“师兄，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此时南宫柔内心很疑惑，吕天骄不是跟姜止戈一起的朋友吗？为什么莫名其妙送她一件这么珍贵的灵兵？ 姜止戈颇感无奈，着实没想到，吕天骄也会有点神经大条。 你就是喜欢南宫柔，也得一步一步来，在南宫柔的印象里两人才认识没多久，怎可能接受一件价值昂贵的灵兵？ 吕天骄大脑一片空白，从南宫柔的态度来看，她对这件灵兵根本就没有半点留恋。 倘若真的喜欢这件灵兵，哪怕是顾忌哥哥姜止戈在身边，哪怕是顾忌灵兵太过贵重，也不会这么毫不犹豫的拒绝。 “可、可是...” 吕天骄有些手足无措，想要再争取一下。 他花费一百多灵石买下月息刃，为的是让南宫柔开心，如今被南宫柔拒绝，一百多灵石岂不是白费了？ 南宫柔默叹一声，尽量让神色显得委婉些，鞠躬致谢道：“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无功不受禄，我们也没认识多久，要是收下这件灵兵，会让我心里过意不去的。” 她没有其他想法，真的只是觉得自己与吕天骄不熟，不应该收下这份贵重的礼物。 姜止戈暗自感慨，平时南宫柔在他与师尊姚千机面前都是鬼灵精怪的模样，在其他人面前却是谦逊懂礼，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窝里横了。 吕天骄缓缓收回锦盒，低头陷入了沉默。 南宫柔话都说这份上，他若是继续坚持，岂不是在胡搅蛮缠？ 南宫柔完全没察觉到气氛的僵硬，她听到不远处有人在弹琴奏乐，立马展颜笑道：“秋水师姐又在听雨阁弹琴啦，哥哥我们快过去看看！” 南宫柔并不知道吕天骄的心意，所以也不知道此时的吕天骄有多难受。 姜止戈看了眼吕天骄，摇头说道：“柔儿你先过去，我们等会儿就来。” “那你们快点来！” 南宫柔也没多想，迫不及待的朝听雨阁跑去。 待到南宫柔离开，姜止戈上前拍了拍吕天骄的肩膀，叹声说道：“吕兄，万事不可操之过急，现在柔儿对你还不熟，你要做的是培养印象，而不是试图用珍贵的礼物来打动她。” 如果南宫柔是物质的女孩，怎可能至今没有一个异性朋友？ “姜兄，你误会了...” 吕天骄神情颓废，他不是觉得月息刃有多贵，只是觉得南宫柔会喜欢 第二十一章 爱情是对他的亵渎 姜止戈见状不由失笑，调侃道：“我早说过想娶我妹妹很难的，你这就感到颓废了？” “姜兄，别看我笑话了，你还不是一样单身？” 吕天骄脸色发黑，被姜止戈这么一说，他心头的阴霾突然消散不少。 因为姜止戈说得没错，要是这点挫折就感到艰难，自己还有什么资格追求南宫柔？ 姜止戈闻言神色严肃几分，语重心长的说道：“吕兄，我或许不懂其他女人，对于恋爱也是一窍不懂，可是对于柔儿，天底下恐怕没人比我更了解她，比如你这次失败，其实完全没必要气馁，以她的的性格，压根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反而还会记住你愿意送她贵重礼物的情义。” 仔细听姜止戈说完，吕天骄突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是啊，虽然南宫柔没能接受自己的礼物，但比起之前的素不相识，他已经跨出了很大一步。 “多谢姜兄开导！” 吕天骄神色真挚，直接对姜止戈拱手一拜。 姜止戈身为南宫柔的兄长，却愿意指点他追求南宫柔，这是何等信任，何等情义？ 若是有姜止戈的鼎力相助，自己追求南宫柔估计只是时间问题。 “去吧，说实话，我挺看好你的。” 姜止戈展颜一笑，以他的眼力，已然能看出吕天骄对南宫柔的一片痴心。 怀有真心，其他条件也不弱于南宫柔，足以让姜止戈认可吕天骄。 不过姜止戈能做到的也只有指点，能不能成功打动南宫柔，还得看吕天骄自己的努力了。 “定不负姜兄厚望。” 吕天骄满心感动，说完转身往听雨阁跑去。 既然姜止戈对他如此信任，那他也得拿出自己的诚心，绝不能辜负姜止戈的信任。 待到吕天骄离开，姜止戈缓缓收起笑容，眼里闪过了一抹落寞。 沉思良久后，他正欲前往听雨阁，却不经意间注意到吕天骄购买月息刃的万宝铺，鬼神使差的停住了脚步。 ........ 正阳殿内炸开了锅，很多人都在对姜止戈骂骂咧咧，尤其是女性问玄境强者。 “魔帝是傻的吗？南宫仙子明显喜欢的是他，就算他看不出来，也没必要亲手把南宫仙子推给别人啊？” “就是说，魔帝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看他就是惦记吕天骄真传弟子的身份地位，想要利用南宫仙子抱大腿。” “你们能不能消停点，魔帝是南宫仙子的哥哥，哥哥为妹妹操心人生大事，难道不是人之常情？” 即便有少部分人为姜止戈说话，也还是会很快被谩骂声淹没。 相较于男人，女人更感性，她们身在局外，轻易就能察觉到南宫柔对姜止戈的爱慕，自然会忍不住为当年的南宫柔鸣不平。 被困天链锁住的姜止戈颇感无奈，果然还是他之前恶劣的印象太过深入人心，否则也不至于刚有点不对劲就被众人口诛笔伐。 “我觉得你们误会了，当时的魔帝，可能并不是急着把妹妹推走。” 在一阵谩骂声中，突然响起了一道与众不同的声音。 众人回首看去，发现是一名身穿黑甲，模样粗犷的男人。 而他，正是叛出玄苍圣地的神将周无极。 周无极神色复杂，沉声说道：“我能察觉得到，魔帝对南宫仙子也有不舍，但他终归为兄长，且天赋中庸，不可能陪伴南宫仙子一生一世，所以自然会想着为南宫仙子寻得另一个值得依赖的对象。” 他说完长叹了一口气，众人都急着对魔帝口诛笔伐，又何曾注意到吕天骄离开后姜止戈眼里的那抹落寞？ 众人听完一阵沉默，对魔帝的太多偏见，让他们根本没有细想。 周无极说得没错，当年的姜止戈天赋中庸，至多延寿三百年，不可能陪伴南宫柔一生一世。 实力方面亦是如此，前期他能用努力拉进两人的距离，但随着时间增长差距只会越来越大，届时他必然会成为南宫柔的累赘。 出言指点吕天骄，或许只是想着在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能有人代替他保护南宫柔。 吕天骄外貌优越，天赋上佳，人品亦是不错，符合姜止戈的一切条件，虽然出现的有点早了，但他没理由阻止吕天骄追求南宫柔。 众人身在局外，心知南宫柔爱慕姜止戈，才会觉得姜止戈行为恶劣。 但姜止戈本人对南宫柔只有兄妹之情，站在他的立场来看，过多保护南宫柔反而会耽误她的一生幸福。 “此时想来，魔帝明明对南宫仙有万般不舍，却还是会为南宫仙子打点往后余生，这份心意，早就超过了所谓的爱情...” “是啊，别看南宫仙子对魔帝暗藏情意，可是出言指点吕天骄追求南宫仙子一事，比起南宫仙子，魔帝恐怕更难受吧？” 众人对姜止戈满心敬佩，再无人敢谩骂姜止戈。 姜止戈的远见与心意，早就超过了他们的所闻所见所想。 先前喊的最凶的几名女性问玄境强者也是暗自羞愧，相较于姜止戈对南宫柔的心意，她们眼里的爱情显得太过渺小。 听到殿内的议论风向截然转变，姜止戈不由一喜，如今众人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洗白进度至少完成了十分之三。 “周无极干得不错，待我脱困，一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姜止戈着实没想到，最先提出异议的居然是面相粗犷憨厚的周无极，当真是粗中有细，人不可貌相。 与此同时，屈云脸色发青，双拳紧握，几乎是强压着怒火。 他关注的重点，跟殿内众人完全不一样。 先前得知姜止戈对南宫柔只有兄妹之情，屈云还暗自松了口气，然而他怎么都没想到，当年竟是南宫柔率先对姜止戈动情。 虽然两人没有太多实质性进展，但这份憋屈，这份愤怒，简直让屈云快要抓狂了。 想到自己倾心已久的女神曾经爱过一个人渣，他就感觉比吃了屎还难受。 别说屈云占有欲太强，换做任何一个男人，多少都会感到有些难受。 旁边的南宫柔注意力全在光影画面中，丝毫没有注意到屈云压抑的愤怒。 即便是注意到，她也不会出言解释或是感到心虚。 因为在小说剧情中，此时南宫柔只是对屈云有一定好感，还没到托付终生的地步。 哪怕到了终章大结局，南宫柔与屈云也还停留在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关系。 不是作者犯蠢，而是三位女主皆有一定人气，前期又没有设定后宫，全收三位女主势必会破坏读者眼里的美好爱情。 所以他只能设定成一个开放式结局，让读者自行臆想屈云最终选择了哪位女主为妻。 第二十二章 情字何解 听雨阁内，琴音曼妙，余韵绕梁。 一名青裙女子薄纱掩面，素指抚琴，宛如一尊不染尘俗的仙子。 在场众人无不如痴如醉，沉浸在青裙女子的演奏当中。 南宫柔亦是如此，唯独她身边的吕天骄清明一些。 除去琴音以外，令众人如此沉醉的原因，便是因为抚琴者貌美如仙。 即便是南宫柔，也只有未来天云阁第一美人的称号，而眼前这名抚琴女子，正是现如今被称之为天云阁第一仙子的宁秋水。 吕天骄眼里只有南宫柔，情况自然要比其他人好得多。 他知道，并非南宫柔不如宁秋水，只是她年纪太小，不足以纳入仙子之列，硬要说也是个小仙子。 吕天骄与南宫柔年纪相仿，反而觉得宁秋水年纪太大，性格高冷，跟他喜欢的类型天差地别。 虽然在修仙界年龄只是个数字，但吕天骄毕竟才十七岁，想到宁秋水至今活了四十多年，他就有种怪怪的感觉。 不多时，伴随着一个悠扬婉转的音调，一首歌颂情爱的曲子就此弹毕。 宁秋水目露怅然，素手抚过琴弦，幽幽问道：“此曲名为鸳鸯，诸位认为如何？” 阁内众人一脸陶醉，仿佛还没能从那股感人肺腑的意境中走出。 “鸳鸯，乐鸳鸯之同池，羡比翼之共林，一首鸳鸯，宁仙子定是想称赞鸳鸯的成双成对。” “不错，宁仙子的琴艺神乎其技，一曲鸳鸯，宛如让我亲眼目睹了一场可歌可泣的爱情。” “年幼时的青涩懵懂，成长后的身不由己，暮年后的白头偕老，一曲琴音道尽一个情字，除了宁仙子，我想不到还有谁能弹出此等天籁之音。” 不止是天云阁弟子，在场还有来自其他宗门的天骄子弟，听到宁秋水出言发问，他们都是抢先献词称赞。 宁秋水美眸低垂，默叹一声。 辞藻一个比一个华丽，却没有一个是她想听到的答案。 南宫柔捏着下巴冥思苦想，刚要出言回答，突然发现姜止戈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身边。 南宫柔嘟了嘟嘴，没好气的问道：“哥哥，你怎么才来啊？曲子都弹完了。” 秋水师姐好不容易弹一首有关情爱的曲子，要是让姜止戈听到，说不定能这个木头开开窍。 姜止戈轻声一笑，说道：“柔儿，我听到了。” 听雨阁内外甚是安静，周围没人喧哗打扰，也没人敢喧哗打扰。 他一路走来，除了琴音，几乎听不到其他声音。 南宫柔还想说些什么，旁边的吕天骄突然深深叹了口气。 他转头看向姜止戈，苦笑道：“姜兄，你来得正好，如今似乎没人能给出秋水师姐满意的回答，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一曲歌颂情爱的鸳鸯弹毕，听雨阁内充满了感人的气氛，吕天骄本想趁机找些诗句向南宫柔煽煽情，没想到憋了半天连个屁都憋不出来。 南宫柔不说话了，她也想知道，姜止戈对于爱情有何见解。 姜止戈沉吟片刻，答道：“依我所想，秋水师姐并不是在歌颂情爱，反倒是在问我们情字何解。” “情字何解？” 吕天骄与南宫柔齐齐愣住，一首名为鸳鸯的曲子，怎么会是在问情字何解？ 姜止戈笑而不语，众人都沉浸在曲中，却忘了观察宁秋水本人。 曲子的确是在歌颂情爱，可宁秋水眉宇伤感，曲中还带着一丝婉转，足以证明鸳鸯此曲的意境并不是她的本意。 还不等吕天骄与南宫柔询问，坐在旁边的一名紫衣金冠青年便忍不住嗤笑道：“情字何解？你怕不是在搞笑吧？凭你也妄想猜测宁仙子的心意？” 他是来自宗门的真传天骄，自然不会给姜止戈一个炼体期面子。 “我们都认为此曲意指一段爱情，唯独你一个人反驳，难道是觉得自己比我们的理解更高一层？” “就是，还说的那么小声，估计是怕被宁仙子听到，引来嘲笑吧？” 看到一个灵武境都没有的渣渣胆敢妄自猜测宁秋水的心意，周围的人也是纷纷出言讥讽。 看到姜止戈被嘲笑，南宫柔第一个坐不住了，她当场拍桌起身，怒声喊道：“一帮目光短浅的臭猪，你们什么都不懂，又有什么资格反驳我哥哥？” 吕天骄愣了愣，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南宫柔如此愤怒的模样。 “臭、臭猪？” 紫衣青年也愣住了，一脸愕然的看着南宫柔。 他惊讶的不是南宫柔敢骂人，而是震惊南宫柔的修炼天赋，看她的外貌不足十六岁，居然散发着灵武境才有的灵力波动，必然是天云阁的核心弟子。 不仅如此，南宫柔尚为少女，便有了与宁秋水平分秋色的姿色，假以时日，说不定会取代宁秋水成为新的天云阁第一美人。 就是这么一个天赋姿色俱佳的女孩，竟然称呼一个炼体期的渣渣为哥哥？ 姜止戈满心无奈，眼神示意南宫柔不要太激动。 南宫柔假装没注意到，不依不饶的瞪着那一群出言讥讽姜止戈的外宗子弟。 “姜师弟，你说我是在问情字何解，那你对此有何见地呢？” 就在此时，上方传来了宁秋水的声音。 众人闻声看去，发现她正一脸好奇的盯着姜止戈。 南宫柔把动静闹得这么大，宁秋水自然注意到了。 兄妹两人在天云阁比较特殊，她不止有所了解，还曾有过几面之缘。 却没想到，最先对鸳鸯一曲提出异议的人，居然会是姜止戈。 紫衣青年更是惊讶，宁秋水居然认识姜止戈，看来他不只是一个普通的外门弟子那么简单。 姜止戈闻言面露惭愧，起身对宁秋水拱手说道：“抱歉秋水师姐，师弟经历太少，不懂情爱，更不知如何去解。” 他没有说谎，他只是看出宁秋水的想法，没有办法帮宁秋水解开心结。 此话一出，听雨阁内顿时响起了阵阵窃窃私语。 南宫柔气得咬牙切齿，虽然听不清楚，但她知道这群人肯定是在讥讽姜止戈。 宁秋水不由失望，她长叹了一声，问道：“既然如此，你又是如何看出鸳鸯曲中藏着情字何解呢？” “秋水师姐，师弟俗人一个，看不透曲子，只是恰好看到了师姐眼底的忧伤。” 姜止戈神色复杂，他倒是希望自己能够与其他人一样，沉浸在鸳鸯曲中可歌可泣的爱情。 可惜他做不到，如今他的眼里只有南宫柔。 第二十三章 鸳鸯散 “哦？那又如何？” 宁秋水目光微闪，在她弹琴时，专注于她本人而非琴音，足以看出姜止戈与其他人的不同。 紫衣青年等人也是疑惑，单凭一抹忧伤，姜止戈就能看出宁秋水的心中所想？ 姜止戈思索片刻，答道：“眸有神伤，却奏一曲鸳鸯，不是问情，又当如何？师弟倒是有一首诗，与师姐所想相得益彰。” “什么诗？” 宁秋水紧盯着姜止戈，内心隐隐有些期待。 不止是她，此时听雨阁内所有视线全都集中在了姜止戈的身上。 唯独南宫柔一脸茫然，姜止戈不是个大木头吗？为什么能这么了解其他女人的心思？ “铅华销尽见天真，意指鸳鸯心问情。 怅恨不逢如意酒，眼波低处事还新。 可怜虚度琐窗春，寻思难值有情人。” 听姜止戈念完，宁秋水呆住了。 这一首诗，看似普通，却正如姜止戈所说，与她心中所想极为相得益彰。 “我...我这儿站得远没太听清，他这诗啥意思啊？” “大概就是说宁仙子空有绝世容颜，却找不到有情人，只能哀叹青春芳华逝去。” “不对啊，这小子先前说宁仙子是在问情字何解，那这一首鸳鸯岂不是......” 弄清楚诗的意思后，在场众人顿时感到愕然。 难道，宁秋水弹奏一曲鸳鸯，并不是歌颂意境中感人肺腑的爱情，而是在向众人诉说，她也想拥有这么一份美好的爱情？ 不等众人回过神来，宁秋水突然从席位起身，莲步轻移走向了姜止戈。 她笑靥如花，柔声说道：“师弟，你如此懂我，怎会不懂情字何解？” 姜止戈心头一颤，慌忙后退两步，俯身拱手说道：“师弟不知。” “什么不知？真是不解风情。” 宁秋水柳眉微皱，都到这份上了，姜止戈还在装傻充愣？ 直接说的话，她就是看上姜止戈了。 宁秋水放眼此生，能这么懂她，且献诗一首的男子，仅有姜止戈一人。 抛开这个前提，姜止戈长相也不错，打扮一番绝对是个小鲜肉。 至于修炼天赋，宁秋水自己同样天赋平平，如今仍是灵武境修为。 姜止戈或许不是天子骄子，但为人不骄不躁，修炼更是在天云阁出了名的刻苦，她一直都对其颇为赞赏。 年龄方面就更不是问题了，修仙界之中，横跨数十上百岁的道侣比比皆是，两人只不过相差二十多岁。 在场众人无不为之心碎，他们心心念念的女神，竟然就这么主动的向一个炼体期渣渣表白了？ 紫衣青年更是面露阴冷，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姜止戈。 他向来自命不凡，何时想过会比不过一个炼体期的废物？ 若不是顾忌身在天云阁，说不定就直接对姜止戈出手了。 “坏师姐！哥哥是我的，你不准抢走！” 姜止戈正想说些什么，南宫柔突然冲上前挡在了他的身前。 宁秋水神色微滞，她看上姜止戈，对南宫柔来说不是好事吗？ 姜止戈使个了眼色，故作不悦道：“柔儿，不得无礼。” 虽然他没想过接受宁秋水，但人家好歹是号称仙子的美人，被拒绝就够丢人了，再有个南宫柔胡闹还怎么下台？ 谁知南宫柔像是没有察觉到姜止戈的眼色，满脸委屈的哭喊道：“你凶我？你为了这个坏女人凶我？！哥哥是不是不要柔儿了？” 她说着紧紧抱住姜止戈手臂，一脸楚楚可怜的模样，引得在场众人一阵心怜。 旁边的吕天骄心头愕然，看来南宫柔对姜止戈的依赖，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柔儿不要哭，哥哥没有不要你。” 姜止戈顿时慌了，伸手擦了擦南宫柔的眼泪。 他没想过，自己一句话会让南宫柔如此难受。 宁秋水突然面露复杂，静静注视着兄妹两人。 她看得出来，南宫柔对姜止戈有一份别样的感情。 “师姐，我...” “不必解释，我明白。” 宁秋水素指轻抬，抵住了姜止戈的嘴唇。 看到南宫柔流泪，姜止戈只顾着安慰南宫柔，全然将她抛在了脑后。 在这样一个男人面前，倾倒众生的姿色又有何用？ 既然姜止戈心里装着别人，自己不如及时止损，没必要再自取其辱。 目睹两人亲密的举动，紫衣青年一行人还没反应过来，南宫柔便直接瘫倒在地哇哇大哭。 “坏师姐！坏师姐！柔儿以后不理你了！” 宁秋水面露无奈，松开了抵在姜止戈嘴唇的手指。 “柔儿你这...” 姜止戈顿感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安慰撒泼打滚的南宫柔。 在场众人一阵无语，宁秋水不就是摸了一下姜止戈的嘴皮子？他们也有些不爽，却也不至于像南宫柔这般在意。 “罢了，师弟，有缘再会吧。” 宁秋水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姜止戈与南宫柔感情之深，根本就不是她能够插足的。 看到宁秋水落寞的背影，听雨阁内很多人心疼不已，甚至生出了让姜止戈接受宁秋水的想法。 那样他们会失去女神，可他们本就没有可能染指宁秋水，与其让女神暗自神伤，不如成全了姜止戈与宁秋水。 姜止戈见状心生内疚，暂时放下撒泼打滚的南宫柔，再度俯身拱手说道：“师姐，天高地阔，总有更比师弟称心如意之人。” 宁秋水脚步顿住，她沉默一会儿，问道：“师弟，先前的诗，可有名字？” 姜止戈一愣，答道：“还没有...” “师弟，此诗既是赠予我，不如我为其题名，鸳鸯散，如何？” “如师姐所说，既是赠予师姐，自是全凭师姐喜欢。” 姜止戈毫不在意，一首诗而已，名字根本不重要。 宁秋水闻言不再多说，抱起瑶琴离开了听雨阁。 姜止戈暗自松了口气，宁秋水这么轻易放弃，对他应该也不是那么上心。 ......... 正阳殿内，看到光影里少女时期南宫柔撒泼打滚的模样，众人一阵憋笑，不敢回头去看后面的南宫柔。 南宫柔俏脸涨红，扭头不愿直视当年的自己， 在别人眼里，她这是可爱，可在她自己眼里，这简直就是一生的耻辱。 偏偏这种难以启齿的事情，居然被困天链投放到了天界各地。 第二十四章 因人而异 天色渐晚，宁秋水离开听雨阁后，姜止戈三人也决定各回各家，改日再聚。 姜止戈身在外门，南宫柔身在内门，虽然住在不同的山峰，但是相距不远，两人是同路而归。 而吕天骄贵为真传弟子，单独拥有一座山峰居住，跟兄妹两人的路截然相反。 走在路上，南宫柔没了之前的顽皮劲，全程黑着脸一言不发，明显还是在赌气。 “柔儿，别生气了，快看看这是什么。” 姜止戈颇为无奈，南宫柔对他实在太过依赖，一旦他跟其他女人有接触就会吃醋。 七年以来，这份依赖不仅导致南宫柔自己没有朋友，还让姜止戈在门中也没什么交际。 南宫柔轻哼一声，扭头撇了一眼姜止戈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支绯红花蕊，粉红花瓣的梅花发钗，不仅样式雅致，还有淡淡花香萦绕。 看到发钗，南宫柔顿时转嗔为喜，问道：“哇！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此物名为三月灵钗，早在几个月前她就看中了，可惜秃头长老说灵钗具有清心养神的功效，还能略微提升修炼速度，所以售价高达三十五枚灵石。 南宫柔几乎没做过宗门任务，平时开销全靠着月俸与姜止戈给予的灵石，售价三十五枚灵石的发饰，对她来说实在太贵，当时就放弃了。 今日偶尔路过万宝铺，再次看到三月灵钗感慨了一下，没想到会被姜止戈偷偷买来。 “收着吧，你戴着肯定会很漂亮的。” 姜止戈轻笑一声，对他来说，南宫柔的心思太好懂了。 “哥哥，三月灵钗这么贵，你哪来的灵石呀？” 南宫柔也没多想，立马接过发钗在头发上比划。 “你忘了，哥哥养护灵草每月能多得五枚灵石，平时做做宗门任务攒一点，买个发钗还是没问题的。” 姜止戈不像南宫柔有灵石就拿去用，一直都在攒灵石以备不时之需。 南宫柔点了点头，她戴好发钗在姜止戈面前展示了一圈，笑着问道：“哥哥，好看吗？” “好看，当然好看。” 姜止戈笑着点头，他一直都觉得自己妹妹很可爱，发钗不过是锦上添花。 “果然还是哥哥对我最好了。” 南宫柔嘻嘻一笑，凑近抱住了姜止戈的手臂。 当时她没有直接开口让姜止戈买，便是觉得太贵不想让哥哥破费，如今姜止戈偷偷给她这份惊喜，远比直接买下更让她感到开心。 ......... 另一边，走在回家途中的吕天骄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拿出储物戒指里的月息刃，左思右想还是决定送给南宫柔，否则一百多灵石就打水漂了。 “既然南宫师妹不收，我可以让姜兄代为转交啊？” 吕天骄拍了拍脑袋，他怎么现在才想到呢？ 在他看来，南宫柔其实很喜欢月息刃，当时只是碍于礼物贵重才会掩饰渴望，否则不会在万宝铺前露出那样的表情。 自己让姜止戈代为转交，南宫柔肯定不会在哥哥面前矜持。 届时收到喜爱的灵兵，南宫柔还不得对自己好感倍增？ 想到这里，吕天骄内心一阵激动，直接施展身法武技往反方向跑去。 ........... 片刻后，南宫柔似乎想起什么，她摸了摸头顶的三月灵钗，疑惑道：“对了，那个吕天骄该不会以为我是喜欢那柄绿油油的剑才特地买给我的吧？” “额...听你这么一说，应该是了。” 姜止戈不由一愣，那柄剑跟南宫柔的喜好截然相反，当时他都没反应过来。 现在想来，若不是以为南宫柔喜欢月息刃，吕天骄怎会莫名其妙跑到万宝铺买一柄价值不菲的灵兵送给她？ “早知如此，当时应该让你收下的，枉费了别人一番好意。” 姜止戈有些汗颜，当时他以为吕天骄是想向南宫柔彰显财力，还为此奚落了一番吕天骄。 南宫柔一脸不以为然，撇了撇嘴说道：“什么好意，那柄破刀讨厌死了，我才不要。” “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 姜止戈面露苦笑，对于南宫柔，他自然了解。 本就不是舞刀弄枪的性格，看到兵器就有种天然的排斥，何况因为姜止戈整天待在灵药园的缘故，极其讨厌绿色。 吕天骄的那柄月息刃，结合了南宫柔如今最讨厌的两大特点，当时她能那么和气的婉拒吕天骄，纯属是两人还不太熟。 否则即便换做是姜止戈送月息刃，也铁定要被南宫柔数落一番。 “我不管，我不管，那破刀谁爱要谁要，我只要我的灵钗。” 南宫柔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说着还满脸喜爱的摸了摸头顶的三月灵钗。 姜止戈面露无奈，宠溺的摸了摸南宫柔的脑袋，轻叹道：“好好好，都随柔儿喜欢。” 按这个进度下去，他估摸着吕天骄追求南宫柔真得费很大一番功夫了。 姜止戈也没多想，追求他妹妹难度高才是正常情况，要是吕天骄连这点毅力都没有，就当是他看错了人吧。 不远处，吕天骄手里握着月息刃，呆站在原地。 虽然只听到最后一句话，但他能够猜到，南宫柔口中的破刀，必然就是自己前一秒还给予很大希望的月息刃。 至于南宫柔极为喜爱的灵钗，吕天骄之前在万宝铺时也恰好看到过。 一柄价值上百灵石的灵兵，比不过一支没什么卵用的发钗？ 说出去没人会相信，吕天骄自然也不例外。 灵兵可以用来提升实力甚至保命，而发钗只能用作装饰，两者的地位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再联想到在听雨阁内南宫柔对姜止戈的在乎，吕天骄下意识认为是因人而异。 吕天骄一脸不甘的看着月息刃，喃喃道：“倘若是姜兄送出月息刃，恐怕南宫师妹会更开心吧...” 送什么礼物不重要，重要的是，是谁送出的礼物。 显然，如今自己在南宫柔心里，恐怕连姜止戈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吕天骄心如刀绞，握紧了月息刃。 “姜兄，我是不会放弃的...” 第二十五章?宁秋水 正阳殿内，屈云眉头微皱，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南宫柔。 如果他没记错，南宫柔以前确实提到过不喜欢绿色。 南宫柔神情恍惚，若不是姜止戈的记忆画面显现，她都快忘了自己讨厌绿色是因为当年姜止戈总是在灵药园忙着养护绿色的灵草，没时间陪她去玩。 ......... 光影画面中，姜止戈陪送南宫柔到住处后，刚走出去没多远，突然在附近听到了一阵渺渺琴音。 “天已入夜，何人在弹琴？” 姜止戈忍不住好奇心，顺着琴音找了过去。 主要是琴音曼妙动听，且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很快找到琴音源头，来自一座坐落在山腰处的庭院。 比起其他的楼阁，这座庭院更为精致，溪水汩汩，花草遍地，显然是一位资历较深，且为人雅致的内门弟子。 姜止戈跃上院墙，顺着声音找到了弹琴的人。 那是一位薄纱掩面，一袭青裙的出尘女子，在夜幕的朦胧遮掩中，她窈窕的倩影不禁让人想入非非。 “秋水师姐...” 姜止戈呆了呆，弹琴者正是之前在听雨阁别过的宁秋水。 此时她孤身在庭院中奏乐，琴声中伴有一丝丝凄凉之意，像是在幽叹，又像是在倾述。 不多时，一首琴曲弹毕。 宁秋水端坐不动，悠悠问道：“师弟，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叙？” 姜止戈顿时回过神来，他纠结了一阵，还是跃下院墙走到宁秋水身前。 “师弟姜止戈，见过秋水师姐。” 姜止戈暗自紧张，其实他是想逃跑的，毕竟夜闯女弟子庭院，说出去肯定会被刑峰长老责罚 但已经被宁秋水发现，逃跑反而会显得做贼心虚。 宁秋水神色透露出一抹玩味，调侃道：“师弟，先前你两番拒我，如今又夜闯我的庭园，所为何事？” “师姐误会了，我...” “别急着解释，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宁秋水抬手打断，她就是猜到姜止戈会陪送南宫柔回女弟子居所，才会特地半夜弹琴吸引他过来。 “师姐请问。” 姜止戈拱了拱手，只要不把他告发到刑峰，什么都好说。 别的不说，要是让南宫柔知道，自己这个兄长还有何颜面可言？ “师弟，你与南宫师妹，什么时候认识的？” 宁秋水紧盯着姜止戈，两人姓氏不同，十有八九不是亲生兄妹。 姜止戈没有察觉到宁秋水话里的别意，他面露感慨，认真回答道：“七年前，一个冬天。” 遥记七年前的那个冬天，南宫柔简直就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 姜止戈自幼父母双亡，收留他的老乞丐也在六岁过世，几乎没体验过亲情，从没想过能拥有一个对自己充满信赖的妹妹。 那个冬天，看似是姜止戈给予了南宫柔一个依靠，其实是南宫柔温暖了他内心的灰暗世界。 而这，也是当年姜止戈会拼死保护南宫柔的原因。 在他看来，南宫柔不止是自己的救赎，更是自己的唯一。 宁秋水闻言心头一紧，装作不经意的问道：“嗯...南宫师妹貌若天仙，宗门内有众多男弟子爱慕，师弟你对此有何看法？” 虽然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后，她还是不禁有些忐忑。 稍微想想便能猜到，既然两人不是亲生兄妹，南宫柔又对姜止戈心怀情愫，很可能是一对表面兄妹，实则情意深厚的道侣。 “看法？还能有何看法，妹妹受人喜爱，我自是替她开心。” 姜止戈哑然失笑，他又不像南宫柔一样单纯，总不能嫉妒其他男人会抢走自己妹妹吧？ 比起依赖在哥哥身边，两姓联姻，凤冠霞帔才是真正的美好。 宁秋水不由一喜，听姜止戈的意思，他跟南宫柔不一样，对自己妹妹只有纯粹的兄妹之情。 先前姜止戈拒绝自己，应该只是因为两人关系不熟，无法接受突如其来的情意。 如此以来，自己只需要搞定南宫柔，迟早能与姜止戈喜结连理。 “师姐，你这是...” 姜止戈面露疑惑，宁秋水怎么突然一副很高兴的模样？ 宁秋水轻咳两声，神色严肃起来，沉声喝道：“姜止戈，夜闯内门女弟子庭院，你当真是色胆包天！” “师姐，我可以解释的，我是...” “解释？难道你未经允许，半夜翻上我的院墙这件事还有假？姜师弟，若是我将此事告诉你妹妹，那你这个哥哥可就抬不起头了。” 宁秋水目露狡黠，她知道只要提到南宫柔，姜止戈一定会服软。 听到后半句话，姜止戈顿时明白宁秋水是另有所图，苦笑道：“师姐，你还是有话直说吧...” 宁秋水展颜一笑，说道：“三天后，我需要去百骸山完成采摘灵虚草的任务，届时你跟着我打下手。” 本来看到南宫柔的情愫，她已经打算放弃姜止戈，如今得知姜止戈对南宫柔并没有多余的感情，大概率是南宫柔在单相思，她自然没理由错过这么合适的小鲜肉。 兄妹两人感情再好又如何？姜止戈只把南宫柔当妹妹，基本不可能会有那方面的发展。 即便南宫柔有心让姜止戈爱上她，凭自己的千秋绝色，难道还争不过一个情窦初开的小丫头？ “这...好吧。” 姜止戈只得答应，谁知道宁秋水会不会真的把这件事添油加醋告诉南宫柔？ 要是这样，即便他事后解释清楚，南宫柔也肯定还是会不开心。 ............ “魔帝还真是艳福不浅啊，小小一个外门弟子，居然能得到宗门第一美人的青睐？” “没听过魔帝有道侣的传闻，这个宁秋水，大概是吃瘪了。” “话说回来，魔帝乞丐出身，之前在听雨阁，怎么能吟出一首诗来？” “前面你没仔细看吧，因为以前从没摸过书本，魔帝在天云阁的七年里，除了修炼，养护灵草，陪伴南宫仙子，便是拿着书观摩。” 一部分人闻言恍然大悟，记得在光影画面中，南宫柔去找姜止戈观看宗门小比时，姜止戈蹲在灵草园养护灵草，手里却还不忘拿着一本书。 只是这个细节太小，很多人没注意到。 南宫柔怅然一叹，当年的姜止戈拼命修炼，她却从不理解，只觉得修炼耽误了姜止戈陪伴自己。 现在想来，姜止戈天赋中庸，那么拼命修炼，应该是为了保护自己这个妹妹。 屈云撇了眼南宫柔，突然感到一股莫名的担忧。 他能察觉得到，南宫柔对待姜止戈的情绪，已然没了之前的那般恨之入骨。 南宫柔开始怀疑当年的事情真相，屈云也开始担心南宫柔真的因此临阵倒戈。 倘若南宫柔真的转投姜止戈，屈云的感受暂且不谈，一尊半帝境强者，要是没有大帝出手，当众救走姜止戈轻而易举。 届时屈云别说抱得美人归，还会错失斩杀魔帝的机会。 第二十六章 只是妹妹 三天后，摘星峰。 姜止戈趁着天还没亮，准备提前赶往约好的地方与宁秋水汇合。 他要是太晚离开，待到南宫柔找过来，恐怕就不能轻松的去跟宁秋水见面了。 为免南宫柔担心，姜止戈还特地在房间内留了纸条。 然而他刚关门走出院子，迎面便撞见了南宫柔。 “咦？哥哥这么早你是要去哪呀？” 南宫柔面露疑惑，以往这个时间，姜止戈肯定在房间里修炼才对。 姜止戈暗道一声不妙，强颜笑道：“额...去执行宗门任务，话说柔儿，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找我了。” 不知为何，此时面对南宫柔，他竟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南宫柔闻言眼睛一亮，激动道：“宗门任务？需要外出吗？我也要一起去！” 由于宁秋水的出现，她比姜止戈更先有了危机感，昨晚想了一夜，还是觉得自己需要尽早付诸行动，让姜止戈明白自己的心意。 如今若是有需要外出，且存在一定危险性的宗门任务，说不定就能给南宫柔一个向姜止戈透露心意的契机。 姜止戈面露为难，劝道：“柔儿，这次会很危险，你还是别跟着了。” 宁秋水说是让他寻找灵药让他打下手，实则抱着什么心思他会不懂？ 南宫柔跟着一起过去，看到宁秋水肯定就要闹脾气，可能还会使得宁秋水也心生不悦。 主要是姜止戈自己也对宁秋水颇为动心，认为南宫柔跟过去会有所影响。 宁秋水毕竟是天云阁第一美人，面对她的主动示好，天下间没有几个男人会无动于衷。 姜止戈当时在听雨阁会拒绝宁秋水，纯粹是因为两人没有太多感情，然后觉得宁秋水可能只是一时兴起。 如今宁秋水愿意放低身段，主动制造机会培养两人的感情，姜止戈没理由还是铁了心的抗拒。 至于南宫柔，他又不是说有了道侣，便没办法保护南宫柔。 南宫柔似乎察觉到什么，上下打量着姜止戈，疑惑道：“哥哥，我怎么感觉你有点不对劲呢？” 姜止戈咽了咽口水，故作镇定道：“怎、怎么不对劲了？” “你果然不对劲，快说，是不是要背着我去跟秋水师姐幽会了！” 南宫柔脸色微沉，姜止戈了解她，她又怎会不了解姜止戈？ 以前的姜止戈从未在她面前有过心虚的表情，此刻一副扭扭捏捏的模样，大概率就是去幽会之类的。 看南宫柔直接猜到一半，姜止戈也不好再撒谎，挠着头答道：“我与秋水师姐相识不久，幽会倒不至于，她只是去百骸山寻药，需要我打下手。” 他常年在灵药园采药，帮忙寻药这个理由其实还说得过去。 听到姜止戈承认，南宫柔顿时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她眼眶泛红，怒声喊道：“寻药？她让你陪她，有什么心思你以为我不懂吗？” 姜止戈神情一滞，有点反应不过来。 此刻南宫柔歇斯底里的模样，跟他印象中调皮可爱的妹妹宛若两人。 “不要以为我一直是小孩子！你肯定明白她的意思，为什么不拒绝她？” “可是柔儿，我、我为什么要拒绝...” 姜止戈手足无措的看着南宫柔，现在南宫柔的情绪太过激动，让他根本猜不到原因。 之前在听雨阁撒泼打滚，姜止戈都还能理解一二，因为这就是南宫柔的性格，大概就是耍小孩子脾气，害怕其他人分走哥哥。 但现在南宫柔的模样，俨然是对他彻底失望，才会发出痛心疾首的质问。 南宫柔顿时呆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是啊，姜止戈从未有过红颜知己，有美人主动示好，他为什么要拒绝？ 自己身为妹妹，应该替哥哥感到开心，为什么要对姜止戈大发雷霆？ 南宫柔低下了头，握紧拳头颤声说道：“对，你不应该拒绝，错得是我，我不该对你发脾气。” 她说着再也憋不住泪水，呜咽着转身跑走了。 在姜止戈面前，自己永远都是一个长不大的妹妹，可她早就不是七年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了。 之前在听雨阁，见到宁秋水主动示好，南宫柔其实是故意撒泼打滚搅混两人。 本以为此事告一段落，可她怎么都没想到，姜止戈自己有了那方面的意思。 南宫柔怎能不痛心，怎能不愤怒？ 然而看到姜止戈茫然的模样，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只是妹妹，凭什么阻止哥哥寻找幸福呢？ “柔儿！” 姜止戈伸手想要挽留，可是这次南宫柔是真的不想见到他，离开的速度根本不是他一个炼体期能够追上的。 姜止戈僵硬的收回手，神情复杂的呆站在原地。 看到南宫柔哭着跑走，他的心中，突然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说不出来的难受，说不出来的愧疚。 “柔儿啊，有什么话，你可以直接跟哥哥说啊...” 姜止戈长叹一声，认识这么多年，他是第一次没太懂南宫柔。 .......... “看的我真着急，都这个时候了，魔帝居然还察觉不到南宫仙子的心意...” “当年南宫仙子情窦初开，对方还是自己哥哥，自然羞于表达心意，他居然还在觉得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跟他说？” “是啊，这种事情要是能直接说出口，南宫仙子早就说了。” “那个宁秋水也不是好东西，明知南宫仙子对魔帝情意至深，还要去搅和两人的感情。” 看到当年南宫柔哭着跑走的模样，殿内众人感到一阵心疼。 虽然心知姜止戈对南宫柔感情至深，但知晓南宫柔情意的众人，对比起兄妹之情，自然更想看到两人结为道侣。 “南宫柔，当年你怎么就瞎了眼看上这个白痴呢？” 南宫柔咬了咬牙，姜止戈果然是个混蛋，当年她的满心都是姜止戈，可姜止戈却还想着其他女人。 屈云脸色难看，不知该作何评价。 虽然殿内众人是在声讨姜止戈，但他总感觉心里不是滋味。 明眼人都能看出，比起眼下他与南宫柔的关系，殿内众人已经更希望当年的姜止戈与南宫柔能够喜结连理。 毕竟作为看客而言，目睹一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经历那么多，后来却没能走到一起实在太过遗憾。 “没关系，姜止戈后来还是背叛了小柔，届时这股期待只会转变为恨。” 屈云内心安慰着自己，他知道只要结局没变，姜止戈就对自己产生不了威胁。 或许屈云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此时的他对于姜止戈，已经没了多少斩杀邪魔的心思，更多的是把姜止戈当做情敌看待。 第二十七章 哥哥的职责 虽然追不上南宫柔，但姜止戈很熟悉天云阁，也很了解南宫柔，找到她的位置并不困难。 过了没多久，出云峰，断阳崖。 姜止戈刚爬到山崖处，便在一颗树后听到了南宫柔的哭声。 他摇头一叹，绕过树木坐到了南宫柔身边。 “柔儿，有心事可以跟哥哥说，怎么能躲起来一个人哭呢？” 姜止戈伸手想替南宫柔抹眼泪，却被她无情的拍开了。 “混蛋！不是要去找你的秋水师姐吗？还来找我干嘛！” 南宫柔转身不愿面对姜止戈，眼泪犹如溪水般滑落，满脸的委屈与难过。 她还能有什么心事？全都是因为姜止戈。 姜止戈又是一叹，南宫柔这个样子，明显是不想跟他解释。 “柔儿，只要你不哭，哥哥就不去找秋水师姐了好不好？” 姜止戈满脸无奈，既然南宫柔不愿意解释，也不愿意理解他，他就只能从根源解决问题了。 虽然感觉有点对不起宁秋水，但他总不能让南宫柔一直哭下去。 南宫柔闻言哭声稍缓，她抽噎了两下，背对着姜止戈小声问道：“真、真的？” 南宫柔不愿见到其他女人跟姜止戈有接触，却也明白自己身为妹妹，阻拦哥哥寻找姻缘有多过分。 姜止戈对南宫柔只有兄妹之情，难道他要因为这个妹妹，一辈子不成亲吗？ 姜止戈摇头一笑，说道：“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南宫柔缓缓转身看向姜止戈，一副泪眼汪汪的模样。 “柔儿，不是说好不哭吗？” 姜止戈一脸心疼，伸手想要去擦南宫柔的眼泪。 谁知南宫柔突然扑进他的怀里，反而哭的更大声了。 “柔儿...” 姜止戈欲言又止，只能伸手轻拍着南宫柔的后背。 事到如今他还是不明白，究竟是什么让南宫柔这么在乎。 良久后，南宫柔的哭声才稍微缓和一些。 她抬头看着姜止戈，更咽着问道：“哥哥，你以后不会不要柔儿吧...” 姜止戈闻言眼睛一阵发涩，险些没跟着南宫柔一起哭出来。 他按捺住情绪，声音低沉的答道：“柔儿，你放心，哥哥一辈子只有你一个妹妹，死也会陪在你身边的。” 姜止戈看得出来，南宫柔这句话问的很认真，她是真的害怕某一天被哥哥抛弃。 七年，姜止戈陪了南宫柔七年，日夜修炼提升修为，几乎不与其他人来往，却还是没能给南宫柔应有的安全感。 要是妹妹开始担心会被哥哥抛弃，那他肯定不是一个好哥哥。 在姜止戈看来，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面对天赋、容貌俱佳的南宫柔，他或许根本不配称作为兄长。 “哥哥最好了。” 南宫柔破涕为笑，紧紧抱住了姜止戈。 实际上，并不是姜止戈没做好哥哥的职责，南宫柔也不是没有安全感，她只是太过在乎姜止戈，所以才会太过害怕失去。 姜止戈也不说话，眉宇带着一抹神伤，情绪显得有些消极。 注意到姜止戈的情绪，南宫柔还以为他是在为宁秋水的事情不开心。 南宫柔沉吟片刻，笑道：“哥哥，拒绝了秋水师姐也不好，你还是去吧，不过，柔儿也想一起去。” 姜止戈面露迟疑，说道：“柔儿，可是你...” 南宫柔起身拉起姜止戈的手，说道：“哎呀，再不去秋水师姐该等急了，我们快走吧。” 她已经想明白了，既然姜止戈心里有她，她又何惧一个宁秋水？ 论容貌，自己不逊于宁秋水，论感情，自己更是姜止戈最在乎的妹妹。 “这...好吧。” 姜止戈稍作思考，还是答应了南宫柔。 见到南宫柔过去，宁秋水有可能说出他夜闯女弟子庭院的事情，但比起让南宫柔生气，总比让她伤心要好得多。 ........ “看来在魔帝心里，还是南宫仙子比较重要，他只是不清楚南宫仙子的心意。” “仔细想想，魔帝对南宫仙子并没有男女之情，却还是会为南宫仙子放弃宁秋水，足可看出他对南宫仙子的感情之深。” “是啊，如此以来，魔帝就是为妹妹放弃了爱情。” 殿内众人满心感慨，倘若设身处地，他们必然做不到姜止戈的地步。 甚至有部分人对姜止戈产生了不理解，为了妹妹，居然舍得放弃一个貌若天仙的美人道侣？ ......... 光影画面一转，灵兽峰，鹤园。 宁秋水也是提前到来，正闲着没事在给仙鹤喂食。 不远处的灵兽峰弟子都不敢多看宁秋水，只能偶尔偷偷打量一眼。 别看宁秋水向来不施粉黛，薄纱掩面，可光凭一双玲珑剔透的眼眸，以及窈窕纤细的身段，便足以让绝大部分男人心跳加速。 据传闻，若是宁秋水摘掉面纱，连月光也要为之黯然失色。 她之所以薄纱掩面，便是不想每一次外出都引起轰动。 就在此时，姜止戈带着南宫柔姗姗来迟。 宁秋水闻声看去，发现南宫柔也跟了过来，脸色顿时有些发黑。 其实她早有预料，但觉得姜止戈应该会有所防备，没想到还是被南宫柔跟着过来了。 姜止戈走上前来，拱手正要说话，宁秋水幽声打断道：“你这家伙，还真是块木头。” 哪有与美人相约，身边还带着个妹妹的？ “秋水师姐见谅。” 姜止戈也不解释，只是俯身拱手。 南宫柔双手抱胸，得意道：“坏师姐，有我在，你休想抢走哥哥。” 宁秋水不由失笑，看南宫柔这个架势，是想要跟她凭实力争抢姜止戈。 “好了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先去百骸山吧。” 宁秋水没有太过在意，说着朝旁边的几只仙鹤招了招手。 正如之前所想，凭她的阅历与姿色，岂会惧怕一个小丫头？ 南宫柔来了也好，待会儿看到姜止戈对她动心的模样，说不定就会打消对姜止戈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兄妹就是兄妹，即便没有血缘关系，逾越也算是人伦禁忌。 姜止戈视南宫柔为亲生妹妹，以他的性格，怎可能接受妹妹爱上自己？ 第二十八章 何为情爱 想要做到御空而行，至少需要元海境的磅礴灵力，即便是道种境，也不可能长时间滞留在空中。 百骸山距离天云阁数百里地，姜止戈三人若是凭借脚力，全速前往也得一整天时间，自然需要用到仙鹤。 见到宁秋水招手，几头仙鹤便乖巧的走了过来。 “我要跟哥哥坐一起！” 还不等姜止戈说些什么，南宫柔便凑上前抱住了他。 “好，柔儿你坐后面。” 姜止戈没有多想，以往外出，南宫柔都会与他同乘一只仙鹤。 听到姜止戈答应，南宫柔不由对宁秋水露出了一个得意的表情。 宁秋水却是淡然一笑，毫不在意。 南宫柔见状突然有些憋屈，有种拳头打到棉花上的感觉。 对比起宁秋水的风轻云淡与成熟，她自以为的胜利，如同抢到玩具的小屁孩一样。 “不行，我得成熟一点，不然哥哥会一直把我当成小孩子的。” 南宫柔暗自下定决心，她就是平时太幼稚，才会使得姜止戈一直把她当成妹妹看待。 否则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整日黏在身边，姜止戈怎会不动心呢？ 南宫柔偷偷打量宁秋水几眼，学着她的模样，拿出了一副从容优雅的姿态。 可惜优雅这个词跟南宫柔的性格相差太大，走出来的步伐也是不伦不类。 姜止戈见状眼皮直跳，瞬间猜到南宫柔在想什么。 他有心提醒南宫柔，却又怕直接说出来让南宫柔尴尬。 不远处的宁秋水噗呲一笑，南宫柔真的就跟个小毛孩一样，谁都能一眼看出她的心思。 亏宁秋水之前还把南宫柔当成竞争对手，现在想来，她都要快替自己感到害臊了。 一个半大点的小屁孩，懂什么是情，又懂什么是爱呢？ 南宫柔纯粹是涉世未深，平时都跟姜止戈待在一起，才会萌生出一股懵懂的情愫。 或许南宫柔自己都不清楚，她对姜止戈究竟抱着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注意到姜止戈与宁秋水的表情，南宫柔也意识到自己的举动貌似有些滑稽，她俏脸一片羞红，慌忙收回了不伦不类的步伐。 “哥哥，我们快走吧！” 南宫柔故作镇定，纵身一跃跳到仙鹤背上。 姜止戈暗叹一声，南宫柔表情倒是挺自然，可惜小脸红的跟火烧云一样。 “好，柔儿你可得抓稳了，别像上次一样掉下去。” 作为兄长，姜止戈肯定不想让南宫柔出糗，也帮着转移话题。 南宫柔闻言脸色好了一些，嘟着嘴说道：“哥哥，我现在可是灵武境，倒站在天花板上都不会掉下来。” 姜止戈点了点头，纵身跳到仙鹤背上，看向宁秋水说道：“秋水师姐，我们走吧。” 宁秋水闻言轻抚身侧仙鹤的羽毛，仙鹤立马会意，朝她俯身低下了头。 宁秋水旋即轻飘而起，侧坐到了仙鹤背部。 南宫柔见状瞪大了眼睛，她还是第一次知道乘坐仙鹤也能够如此优雅端庄。 宁秋水侧坐在仙鹤后背的姿态，宛如一片随风而起的花瓣，轻飘飘的落在了仙鹤背部。 过程短暂，亦不华丽，却恰好彰显了女子的温婉。 配合宁秋水的青白长裙，以及出尘的气质，当真就是一名不染世俗的仙子。 察觉到南宫柔的目光，宁秋水扭头看来，朝她挥手打了个招呼。 南宫柔见状银牙一咬，立马转过头不去看宁秋水。 虽然被面纱遮着看不清宁秋水的表情，但南宫柔认为宁秋水肯定是在满心得意的炫耀。 “神气什么？不过是虚长我几岁，过几年我长大了，肯定比你更漂亮，更有气质。” 南宫柔满心不服，认为宁秋水只是在姜止戈面前故意装出来的温婉端庄。 宁秋水很快察觉出南宫柔的想法，她打量了一眼南宫柔比男人还平的胸口，露出一个不以为然的笑容。 “小丫头，你跟我的差距，可不只是内在。” 宁秋水跟南宫柔一个年纪的时候，不止比南宫柔更乖巧知事，身材也远比南宫柔更出众。 以姜止戈成熟稳重的性格，比起青涩懵懂的丫头片子，肯定更喜欢善解人意的温婉女子。 .......... 正阳殿内，讨论声小了下去。 众人面面相觑，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说实话，宁秋水各方面俱佳，确实可称一声仙子，倘若面纱后的姿色不逊于南宫柔，甚至能跟如今的南宫柔平分秋色。 当年的南宫柔青涩稚嫩，跟宁秋水压根没得比。 “要是这个宁秋水还活着，说不定会是天界十大美人之一。” “有可能，毕竟是差点让魔帝动心的女人。” “你们想啥呢，能够位列天界十大美人，靠的可不止是容貌，这个宁秋水天赋平平，能有元海境修为活个七八百年就顶天了。” “是啊，当年万人追捧的仙子，只怕已是一捧黄土......” 殿内众人感慨了几句，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成往坏空，人人难逃生老病死，唯有大帝才能够做到与天同寿。 诸如宁秋水这般千年前的倾城仙子，到头来也不过为一堆无骨无肉的尘土。 目睹当年的糗事，南宫柔并没有感到难堪，而是露出了追忆的神色。 “秋水师姐，千年过去，你究竟去了哪里呢...” 南宫柔暗自感慨，没想到千年过去，还能看到当年与宁秋水的点点滴滴。 回想当年在天云阁的时光，比起吕天骄，宁秋水更让她印象深刻。 当年经过百骸山一事后，宁秋水突然不再觊觎姜止戈，还在不久后离开了天云阁。 饶是如此，哪怕后来被族人接走，南宫柔也还在日夜担心宁秋水回来，引诱姜止戈陷入她的温柔乡。 现在回想起来，当年南宫柔对待姜止戈的感情，确实只是少女懵懂无知的情愫，而宁秋水却是怀有实实在在的情意。 自己与宁秋水之间，根本就不是竞争，而是她在阻碍宁秋水。 如今的南宫柔能想到，当年的宁秋水肯定也能想到。 但南宫柔至今都没想明白，宁秋水为何会莫名放弃姜止戈，又为何会不辞而别？ 第二十九章 偶尔也要天真烂漫 百骸山，顾名思义，埋藏着成百上千的尸骨，其中妖兽肆虐，凶险异常，每天都有前来猎杀妖兽或是寻找灵药的人命丧于此。 据传闻，百骸山中心地带甚至有相当于辟魂境的恐怖妖兽。 为了防止凡人误入百骸山，包括天云阁在内的三大宗门联手布下云雾大阵，使得没有灵力之人，难以迈入百骸山半步。 大概两个时辰后，姜止戈三人出现在了百骸山上空。 “哥哥，这些山看起来好像骨头哦。” 南宫柔在背后紧紧抱着姜止戈，满脸好奇的打量着百骸山。 从三人的角度往下看，连绵不断的百骸山脉犹如一具尸骨。 “柔儿，当年的百骸山正是因此得名，其中栖息着无数妖兽，等会儿进山，你可得跟紧我们。” “哥哥，你不准小瞧我，我都是灵武境了！” 南宫柔嘟了嘟嘴，如果她一辈子都在被姜止戈保护，那也就一辈子都是妹妹。 姜止戈暗自无奈，他倒是希望南宫柔能够独自应对妖兽。 不远处的宁秋水笑而不语，若是真的碰到战斗，她可不指望兄妹两人能派上用场。 姜止戈年纪还小，修为仅有炼脏境，南宫柔虽然初入灵武境，但一直在姜止戈与师傅的庇护中长大，实际战斗能力恐怕还不如炼脏境的姜止戈。 片刻后，三人两鹤缓缓停落在百骸山某个山坡上。 宁秋水跃下仙鹤，俯瞰着生机勃勃的百骸山丛林，问道：“师弟，你可知灵虚草一般生长在什么环境？” “阴暗、潮湿之地，且所处环境必须存在一定灵气，一般会有峥蛟、黑血蝠之类的妖兽盘踞在附近。” 姜止戈本就学过灵药知识，灵虚草又是宗门内比较常用的灵药，他自然会有所了解。 宁秋水点了点头，一副对姜止戈颇为认可的模样。 实际上，她之前只是随口说个任务，想让姜止戈名正言顺的陪自己，压根没了解过灵虚草的生长环境。 如果姜止戈对灵虚草也不了解，今天三人就只能在百骸山随缘逛一逛了。 “峥蛟，黑血蝠...都是些成年期相当于灵武境初中期的妖兽，我对付起来应该不难。” 宁秋水暗自沉思，虽然她的目的不是完成宗门任务，但总得做个样子才行。 确定了寻找方向，宁秋水便让两头仙鹤先行离去，三人则是越过山坡开始深入百骸山。 百骸山外围地带只有相当于炼体期的低阶妖兽，想要找到有灵武境妖兽盘踞的灵虚草，三人至少也得深入百骸山脉一里地。 走了一会儿，宁秋水突然停住脚步，扭头看向姜止戈说道：“师弟，我们一时半会儿肯定没办法找到灵虚草，不如分开行动吧？” “可是...” 姜止戈看了眼南宫柔，欲言又止。 身处危机四伏的百骸山脉，他怎能放心让南宫柔单独行动？ 宁秋水摆了摆手，笑道：“放心，我有三枚贯心灵石，只要不离开太远，遇到危险及时通知其他人就行了。” 她说着从储物戒指拿出两枚淡蓝色水晶，递给姜止戈与南宫柔。 贯心灵石，能够感应到对方十里内的具体位置，并且能够随时进行传音对话。 “原来师姐早有准备，师弟愚钝了。” 姜止戈拱了拱手，接过两枚贯心灵石，并将其中一枚递给南宫柔。 注意到他的动作，宁秋水不由柳眉微皱。 “我说师弟，我是比你大几岁，但怎么说也是跟你同一辈的人，你能不能别总是这么见外？” 姜止戈的客套，宛如是在直接声明，南宫柔是他的亲人，而宁秋水只是个外人。 对于一个心怀情意的女人而言，这种无心的生分实在太过伤人。 姜止戈愣了愣，压根没反应过来自己哪里让宁秋水觉得见外了。 南宫柔耸了耸肩，无奈道：“我哥他就是这样，对谁都特别客套，我师尊那么不正经，他照样会以礼相待。” 宁秋水闻言神色微滞，眼中闪过了一抹落寞。 三人乘坐仙鹤一道前来，姜止戈与南宫柔的融洽相处她可都看在眼里。 所以姜止戈并不是对宁秋水生分，只是单纯的礼貌。 只不过，南宫柔是个例外，宁秋水将她当做比照对象，自然会感到心有不甘。 宁秋水倒没有因此泄气，毕竟今天只是个开始，她要走的路还有很长。 宁秋水很快调整好状态，她抬头看着姜止戈，语重心长的说道：“师弟啊师弟，你一个十几岁的小伙子，不要总是老气横秋的，偶尔天真烂漫一点也不是坏事啊？” 宁秋水说着突然伸出双手，捏了捏姜止戈的脸蛋。 姜止戈浑身一僵，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没想到，旁人眼里不染凡尘的宁仙子，原来也会有如此随性的一面。 看着一脸呆愣，任由自己捏脸的姜止戈，宁秋水没忍住噗呲一笑。 单看长相的话，姜止戈分明就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可言行举止却像是阅历极深的老江湖。 “撒手！撒手！坏师姐，你怎么能捏我哥哥的脸！” 旁边的南宫柔又气又急，慌忙上前分开了两人。 宁秋水眨了眨眼睛，故作无辜道：“小气鬼，我只是轻轻的捏了一下而已。” 不知为何，看到平时一本正经的姜止戈露出不知所措的模样，她内心居然会有种赢得胜利般的小雀跃。 “你！” 南宫柔顿时气得小脸涨红，有种跟宁秋水拼了的冲动。 倘若姜止戈真的是个天真烂漫的少年，被宁秋水捏一捏脸蛋，旁人只会认为是姐姐对弟弟般的亲昵。 但姜止戈一直是成熟稳重的那类人，宁秋水突然做出这种亲昵的举动，气氛瞬间变得暧昧了好吧？ 宁秋水没有在意南宫柔的气愤，朝姜止戈挥了挥手说道：“师弟，要是遇到危险，记得及时通知我呦。” 她说着迈着轻快的步伐，迅速消失在了两人视线里。 南宫柔银牙紧咬，宁秋水这一走，她就真的是有气没地方撒了。 “坏蛋！都是坏蛋！” 南宫柔憋了半天，最终只能跺跺脚撒气。 她说完瞪了一眼姜止戈，招呼都不打便先行离开了。 姜止戈不由无奈，他全程一句话都没说，居然还是让南宫柔生气了。 第三十章? 他也曾是少年 殊不知，正是姜止戈的不作为，才会让南宫柔把仇恨转移到他身上。 “天真烂漫...” 想起宁秋水的话，姜止戈不由一阵失笑。 说实话，在他心目中，宁秋水应该是那种出尘不染的高贵仙子，所以对宁秋水一直有些距离感。 但没想到，令人自惭形秽的宁仙子，也会像朋友一样嬉戏打闹。 虽然不知道宁秋水的举动是无心还是有意，但确实成功改变了她在姜止戈心目中的印象。 “可惜啊师姐，师弟早就过了天真烂漫的年纪...” 姜止戈怅然一叹，他自幼乞讨，尝尽人间冷暖，倘若天真烂漫，根本活不到今天。 更何况，如今姜止戈的身边，多了一个需要守护的妹妹。 那一份责任感，旁人或许根本就无法理解。 ......... “我的妈，这...这个宁秋水，居然敢这么去捏魔帝的脸？” “镇定，镇定，这只是少年时期的魔帝。” “就算是这样，那也太....” 前不久还在跟魔帝苦苦奋战的众人感到难以接受，堂堂魔帝居然被人如此亲昵的捏脸，反差感实在太强烈了。 这可是魔帝，杀人如麻，执掌天界的魔帝，他一个眼神，便能让万千生灵匍匐颤抖。 即便如今的姜止戈命不久矣，也没人敢靠他太近。 但就这样一位威震九界的魔帝，也曾如其他普通少年一般，与女子亲昵的相处过。 南宫柔望着光幕里的场景，心头有些感慨。 当年宁秋水的举动，不仅改变了姜止戈对她的印象，也改变了天界无数人对姜止戈的印象。 原来令人胆寒的魔帝，当年也曾有过一段善良的少年时期。 或许真正的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 看似三人分开行动，实则只有姜止戈一个人真正的在搜寻灵虚草。 宁秋水是别有心思，至于南宫柔，她也想找到灵虚草立功得到姜止戈的表扬，可惜压根就不知道灵虚草长什么样。 走了没多久，南宫柔便开始感到索然无味。 “我在干啥呢？我又不是真的来找灵虚草。” 南宫柔很想去找姜止戈，但她本就是不请自来，倘若还妨碍到姜止戈寻找灵虚草，影响有点不太好。 “可是不去找哥哥，我一个人在这儿干嘛呢？” 南宫柔神情纠结，百无聊赖的踹飞了脚边的石子。 她顺着石子往前看去，突然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山洞。 “居然有个这么大的山洞？说不定...” 南宫柔面露激动，毫不犹豫的跑了过去。 虽然知道百骸山这种地方的山洞大多存在危险，但在南宫柔看来，也有可能存在天材地宝啥的。 若是遇到危险，她及时使用贯心灵石通知姜止戈就行了。 待到南宫柔跑进山洞，一道人影缓缓在角落显现，赫然是本该在其他方向的宁秋水。 她快步走到山洞前，挥手洒出数十枚灵石，双手结印布置出了一个阵法。 做完这一切，宁秋水拍了拍手，坏笑道：“傻丫头，你就先在里面待一阵吧。” 她的阵法不是单纯的困住南宫柔，而是让南宫柔在里面无意识的游荡，事后会觉得自己是在山洞逛了一圈。 凭南宫柔的修为，基本不可能自己冲破阵法，只能等到宁秋水主动解除阵法。 就在宁秋水得意之时，她的背后突然被一道黑影笼罩了。 .......... 另一边，姜止戈还在认真寻找灵虚草。 他仔细观察着附近的环境，没有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没过多久，姜止戈忽然注意到脚边有一道奇怪的痕迹，像是蛇的爬痕，两边却又带有爪印，其中还有些许脱落的土黄色鳞片。 “这个...难道是峥蛟路过的痕迹？” 灵虚草能给峥蛟起到脱胎换骨的奇效，所以大多数峥蛟在成年后会去寻找一株灵虚草，既然能看到峥蛟的踪迹，那么附近大概率会有灵虚草。 正当姜止戈想要捡起鳞片仔细查看时，怀中的贯心灵石突然传来了异动。 姜止戈神色微变，立刻拿出闪烁不停的贯心灵石，注入了一小缕灵力。 “师弟，快，快来救我...” 贯心灵石内传出了宁秋水的声音，虚弱而又焦急，显然是遇到了危险。 “师姐你坚持住，我马上就来！” 姜止戈紧握贯心灵石，全速朝宁秋水的位置跑去。 两人距离不是很远，他没跑多远，便在前方听到了妖兽嘶吼的声音。 姜止戈一个闪身冲过去，发现是一头身高两丈，浑身长满红毛的类人型妖兽。 妖兽不断发出低吼，周身有一圈使空间震荡的威压，而不远处的宁秋水正是被威压所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妖兽一点点靠近。 “丛魔...” 姜止戈神色凝重，这头成年丛魔有灵武境初期的力量，寻常灵武境中期修士都难以对付，何况他一个炼脏境？ 但让姜止戈想不通的是，宁秋水为何会被丛魔所困？ 她可是有灵武境巅峰的修为，距离道种境只差临门一脚。 看出姜止戈的疑惑，宁秋水急声解释道：“师弟，我的功法被丛魔所克制，难以施展拳脚，只有靠你来冲破它的威压了。” “师姐放心，你不会有事的！” 姜止戈咬了咬牙，当即朝丛魔的威压范围冲去。 现在不是思考问题的时候，救人才是当务之急。 迈入威压领域后，灵武境威压席卷而来，姜止戈不受控制的弯了弯膝盖。 “有戏，威压没有让我瞬间失去行动能力...” 姜止戈紧咬牙关，努力挺直被压弯的脊梁。 注意到他迈入威压领域，丛魔扭头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它犹如一头公牛般朝姜止戈冲来，姜止戈被威压限制难以躲避，当场被撞飞了出去。 “师弟！” “我...我没事。” 姜止戈捂着胸口，艰难的爬起身来。 他内心一阵惊奇，自己一个炼脏境，被灵武境妖兽这么结结实实的撞一下，按理来说即便不骨折也得吐血，现在却并无大恙。 第三十一章 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 姜止戈以前没有亲身遭遇过丛魔，难道这种妖兽只是威压较强，本身力量很弱？ 丛魔没有就此罢休，紧接着又朝姜止戈大步走来。 宁秋水见状面露焦急，起身跑过来想要帮忙，可惜或许真的是因为功法被克制的缘故，刚踏入丛魔的威压领域便被震飞出去。 她撞在远处的树干，当场将一棵三人才能环抱的大树给震碎。 “师、师弟，你还是快走吧，我一点用场都派不上......” 宁秋水倒地口吐鲜血，染红了面纱，模样甚是凄楚。 客观的来说，灵武境巅峰的宁秋水连近身丛魔都做不到，炼脏境的姜止戈一个人几乎不可能击败丛魔。 “师姐，坚持住，我们还有一线生机。” 姜止戈神色凝重，宁秋水功法被克制，但他没有，两人并不是必死无疑。 宁秋水悍不畏死的行为似乎惹怒了丛魔，它放弃追杀姜止戈，嘶吼朝宁秋水冲来。 姜止戈见状迅速取出储物戒指里的灵剑，一个闪身挡在宁秋水身前。 “碧涛九重浪！” 姜止戈朝丛魔迎面砍出数剑，伴随一阵水浪声，数道淡蓝色的灵力潮汐打在了丛魔胸口。 灵力潮汐逼得丛魔连退三步，可惜非但没能击伤他，反而彻底激怒了它。 宁秋水暗自赞叹，灵力具现是灵武境的特征，姜止戈能以炼脏境将碧涛九重浪施展到此等地步，绝不是天赋使然，而是无数个日夜的苦修。 姜止戈心头微沉，碧涛九重浪算是他的压箱底招式之一，竟然没能伤到丛魔分毫。 丛魔周身威压更甚，仰天发出刺耳的嘶吼。 不等姜止戈回过神来，丛魔猛地一跃而起，十指紧扣成拳朝他头顶砸来。 姜止戈第一反应想躲开，但被丛魔近身后，那股威压使得他像是陷入了泥潭难以动弹。 姜止戈只能临时举起灵剑挡在身前，仅仅抵挡了半息便被轰飞出去。 他在空中调整好落地姿势，持剑半跪在地，嘴中咳出了一大口鲜血。 “这才是灵武境对炼体期的战斗.......” 姜止戈轻拭嘴角鲜血，目光紧盯正在朝自己逼近的丛魔。 他与丛魔的力量差距太大，即便不被克制，也很难找到机会击败丛魔。 而且丛魔周身有一圈威压领域，一旦被近身，姜止戈连躲闪都做不到。 眼看即将被丛魔近身，姜止戈轻踩地面，往后一跃，拉开了与丛魔的距离。 他知道正面击败丛魔基本不可能，还是先利用速度优势拉开距离，然后找机会救走宁秋水。 “走鹤游步...” 宁秋水更是愕然，走鹤游步属于黄品上阶身法，势如飞鹤，巧捷万端，连她都很难参悟，居然被姜止戈练成了。 正当姜止戈思索如何逃脱之际，丛魔的速度陡然快了一个档次，身形化作一道血红色残影消失在原地。 “什么？！” 姜止戈瞳孔微缩，下意识举剑格挡，却被丛魔一拳砸在了背后。 他直接被一拳轰进地面，还恰好落在了宁秋水身旁。 姜止戈口鼻溢血，迅速从储物戒指取出一枚丹药吞下。 他没有任何犹豫，强忍伤势爬起身，收回灵剑抱起宁秋水往林中奔逃。 姜止戈回头看了眼愤怒咆哮的丛魔，忍不住笑道：“我之前还在想该如何救走师姐，没想到它会主动给我机会。” “师弟，你的伤......” 宁秋水神情担忧，姜止戈挨了一击重拳，居然不是关心自己的伤势，而是庆幸倒在了她的身边。 姜止戈摇了摇头，不以为然的笑道：“师姐放心，皮外伤而已，我还吃了丹药。” “傻瓜......” 宁秋水轻抿樱唇，低了低头。 都这个关头了，姜止戈还能笑得出来，显然是不想让她担心。 丛魔没有放过两人的打算，身形犹如魅影般朝急速追来。 姜止戈见状全力施展走鹤游步，双脚连点虚空，想要借助百骸山复杂的地理环境甩掉丛魔。 谁知丛魔像是疯了一样，遇到树木直接撞碎，遇到石块也是直接撞碎，所谓的地理环境对它根本没有丝毫影响。 姜止戈心头一咯噔，丛魔是种生性懒惰的妖兽，按理来说不会穷追不舍才对。 发狂的丛魔速度实在太快，即便姜止戈全力施展走鹤游步，也还是被追了上来。 “师姐，你先走，我来挡住它！” “可是师弟，我、我......” 姜止戈想要松开宁秋水让她先走，却被宁秋水紧紧抓住了衣服。 “师姐！现在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难道你想让我们两个都死在这里吗？” 姜止戈心急如焚，恨不得直接把宁秋水扔出去。 “那你走，我来挡住它！” 宁秋水闻言想要松开姜止戈去阻挡丛魔，却又被姜止戈抓住了衣服。 “师姐，算我求你了，我来殿后还有一线生机，你功法被克制，过去只会是送死啊！” “我是师姐，你是师弟，应该由我来殿后，而且本就是我遇险，你没必要替我去死！” 宁秋水依旧没有服软，直接与姜止戈开始了争论。 姜止戈没时间再陪宁秋水浪费时间，索性真的把她扔了出去。 被扔在半空的宁秋水神色呆滞，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看见掉转方向跑回去的姜止戈，她才如梦初醒，急声喊道：“姜止戈你个混蛋！！” 本该重伤的宁秋水轻松在半空中稳住身形，化作一抹流星直追姜止戈，速度快到不可思议。 .............................. “别的不说，宁秋水这份舍生忘死的情意，确实是难能可贵。” “不对吧，我怎么总觉得奇怪...” “是啊，好歹是灵武境巅峰，面对一个丛魔，即便功法被克制不是对手，逃跑也绝对不是问题。” 殿内众人都是感到奇怪，单凭宁秋水这个速度，带着姜止戈逃跑轻而易举，却表现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弱女子模样。 第三十二章? 苍茫剑诀 姜止戈取出灵剑，在被威压领域笼罩前，抬手挥出了数道剑光。 然而剑光打在丛魔身上犹如毛毛雨一般，没能对它的前进造成任何影响。 “真的就没一点希望吗...” 姜止戈脸色难看，实力相差太过悬殊，他还是第一次遭遇如此强悍的灵武境妖兽。 换做正常情况，姜止戈肯定是逃之夭夭，但这次身后还有宁秋水，他必须让宁秋水逃到安全范围再做打算。 正当姜止戈准备殊死一搏时，距离不足十米的丛魔突然威压尽失，浑身散发的红光也跟着黯淡不少。 姜止戈目光一闪，立马抓准机会，调动全身灵力聚集在灵剑。 “苍茫成剑，画无成锋，一剑荡八方！” 只见姜止戈双手持剑，右脚猛跺地面，甩出一道高达六丈的白色剑光。 恐怖剑光呼啸而过，躲避不及的丛魔被从中间被砍成了两截。 姜止戈见状瘫倒在地，不要命的大口喘着气。 虽然不知道丛魔为何会突然变弱，但他暂时没心情想那么多，心头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宁秋水缓缓走了过来，她看着化为两截的丛魔尸体，满脸赞叹道：“师弟，你还真是了不得，苍茫剑诀都被你学会了。” 苍茫剑诀只有两式，品级不是特别高，但威力极大，属于黄阶武技中的珍品。 正是因为如此，苍茫剑诀极难学会，超高悟性只是个门槛，还要花时间不停练习挥剑。 纵观天云阁上千弟子，练成苍茫剑诀的不足十人，姜止戈就是其中之一。 姜止戈脸色苍白，虚弱道：“师姐，你没走啊...” 苍茫剑诀固然强横，可对他一个炼脏境来说灵力消耗太大，要是这一招没能斩杀丛魔，死的就是他了。 “说什么呢！该逃的是你，你这家伙居然把师姐扔出去，也太狠心了！” 宁秋水叉腰看着姜止戈，一点也没有同情他的意思。 姜止戈扶着灵剑艰难的坐起身，无奈道：“师姐，师弟只是怕你有事...” 宁秋水神色稍缓，叹声说道：“傻小子，师姐孤家寡人一个，可你不一样，你要是死了，南宫师妹怎么办？” 其实她本想趁此机会装装柔弱，试着像南宫柔一样去依赖姜止戈。 可惜宁秋水终究不是南宫柔，看到姜止戈只为别人着想的倔强模样，她总觉得心疼，总觉得生气。 什么时候，姜止戈才能多考虑一下自己呢？ 姜止戈闻言沉默了一会儿，他看着手中的灵剑，沉声说道：“师姐，其实我不止一次考虑过我死后柔儿该怎么办，然而我要是抛下你独自逃走，柔儿又会怎么看待我呢？” 宁秋水撇了撇嘴，有些不爽的说道：“你可以撒谎啊？反正你的柔儿妹妹又不在附近。” 按姜止戈这个意思，如此坚定的保护她，只是为了不被南宫柔看轻。 姜止戈捏着下巴沉吟片刻，点头说道：“这...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混蛋！！你该不会真的要抛弃我吧？！” “师姐，我开个玩笑...” 看到宁秋水急眼了，姜止戈慌忙摆手解释。 他当然只是个开个玩笑，对他来说，抛弃同伴独自逃走，简直就是在侮辱他的人格。 看宁秋水还有追究的意思，姜止戈迅速转移话题道：“对了师姐，你的伤...” 提到伤势，宁秋水突然有些心虚，眼神飘忽不定。 “师姐，难道你...” “其实，其实我受了很重的内伤，现在只是在逞强...” 宁秋水捂着胸口咳出一大口血，一副极其虚弱的模样。 姜止戈面露担忧，正要上前查看宁秋水的伤势，怀中的贯心灵石突然再次传来了异动。 姜止戈心头一跳，急忙取出贯心灵石，为其注入灵力。 “哥哥！哥哥！快来帮帮我，我、我打不过了...” 听到南宫柔带着哭腔的求救声，姜止戈吓得贯心灵石都拿不稳了。 “师姐，你先在此处养伤，我去支援柔儿！” 姜止戈顾不得灵力已然消耗殆尽，留下一句话便往南宫柔的方向跑去。 望着姜止戈头也不回的背影，宁秋水面露无奈，怅然叹道：“真是个薄情的男人..” 她好歹也受了伤，难道姜止戈就不怕她又遇到危险吗？ ............................. 山洞外，南宫柔正在与一头长有六脚，通体漆黑，满嘴獠牙的狰狞妖兽对峙。 前不久她还想要在姜止戈面前表现自己，此刻面对妖兽却是瑟瑟发抖。 獠牙妖兽似乎看出南宫柔的胆怯，发出桀桀怪笑，拨动六只形似蛛脚的尖腿朝南宫柔急速冲来。 南宫柔小脸惨白，不停查看后方，希望能看到哥哥的身影。 在她迟疑的瞬间，獠牙妖兽扑了上来，六只尖腿犹如钢刀般刺来。 南宫柔慌乱举起灵剑招架，但她太过紧张，挥剑毫无章法，也没有威力可言。 虽然能勉强让自己不受伤害，但还是在尖腿的攻势下不断后退。 “丑八怪！滚开！滚开！” 南宫柔眼眶泛红，她知道再这么下去，不出三个回合她就会抵挡不住尖腿。 想到被獠牙妖兽杀死后，往后再也无法见到姜止戈，甚至永远离开姜止戈的世界，南宫柔已经有种哭出声的冲动。 不久前，一无所获的南宫柔刚走出山洞，便发现有一头模样狰狞的妖兽在外面徘徊。 如今身处的位置还不算百骸山深处，拥有灵武境修为的南宫柔自然是信心满满，非但没有逃跑，反而主动朝獠牙妖兽发起了攻击。 没想到獠牙妖兽异常强横，看起来只有灵武境初期的威势，力量与速度却能媲美灵武境中期，三两下打的南宫柔没有招架之力，此刻更是把她逼到了绝境。 正当南宫柔绝望之时，一道剑光从后方闪来。 锵！ 只听一道金石相撞的声音，即将刺穿南宫柔的尖腿被弹飞了出去。 姜止戈闪身挡在南宫柔身前，脸色无比凝重。 第三十三章 她不是小孩子 “吞尸钢蛛？今天还真是好运气...” 虽然吞尸钢蛛不像丛魔那般拥有狂化、威压领域等手段，但速度力量皆属上乘，六只钢腿能够轻易刺穿灵武境修士的防御，本身也犹如钢铁般坚硬，比丛魔更难对付。 “哥哥？” 南宫柔小脸发白，明明一直期待姜止戈前来，如今看到姜止戈，反而开心不起来了。 因为吞尸钢蛛实在太强，即便兄妹两人联手，也没任何胜算。 姜止戈神色镇定，沉声说道：“柔儿，我在前面掩护，你找机会攻击钢蛛的背部。” 他说着取出一枚青绿色丹药吞服，尽可能补充着枯竭的灵力。 丹药名为固灵丹，属于八品丹药，一枚相当于姜止戈三年的积蓄，虽然很昂贵，但他购买固灵丹就是为了应对这种情况。 “哥哥，要、要打吗？” 南宫柔心脏狂跳，她可没信心击杀吞尸钢蛛。 吞尸钢蛛不给南宫柔犹豫的时间，舞动六只钢腿急速冲来，血盆大嘴不停发出尖锐的嘶吼。 姜止戈没有躲避，手持灵剑快速招架吞尸钢蛛刺来的尖腿。 “柔儿，不打的话，那你...” “我不会逃的！” 听到姜止戈的话，前一秒还在瑟瑟发抖的南宫柔神色坚定起来，举起灵剑朝吞尸钢蛛背部砍去。 她不是不想逃，而是知道姜止戈会让她一个人先走。 两个人都不是吞尸钢蛛的对手，姜止戈单独留下来岂不是必死无疑？ 姜止戈暗自无奈，他早就猜到会是这样。 南宫柔不肯逃，除了殊死一搏，还能怎么办？ 吞尸钢蛛的身体大部分如钢铁般坚硬，唯独背部比较脆弱，可惜南宫柔平时疏于修炼，一剑下去没能对吞尸钢蛛造成太大伤害。 吞尸钢蛛发出愤怒的嘶吼，放弃有点难缠的姜止戈，朝南宫柔疯狂刺出尖腿。 姜止戈出剑阻挠，但吞尸钢蛛正前方防御最为惊人，他全力一剑只能留下浅浅的凹痕。 所幸南宫柔多少也有灵武境修为，在被尖腿刺穿之前，施展身法退到了不远处， 没能杀死南宫柔的吞尸钢蛛更为愤怒，尖腿像暴雨般刺向姜止戈。 姜止戈力量与速度落后太多，瞬间就被刺出数道鲜血淋漓的伤口，护住要害都有些勉强。 “哥哥！” 南宫柔吓得花容失色，慌忙举起灵剑想要再次攻击吞尸钢蛛背部。 然而这次吞尸钢蛛有了防备，不等南宫柔近身，便朝她直直刺出一条尖腿。 南宫柔瞳孔涣散，内心一阵冰凉。 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她这次是死定了。 眼看南宫柔就要被刺穿，姜止戈突然施展走鹤游步挡在了她的身前。 噗呲！ 尖腿刺穿了姜止戈的肩膀，带起了一大片鲜血。 南宫柔神色呆滞，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摸了摸脸颊还带有温热的血，颤声道：“哥、哥哥？” 不等南宫柔回过神来，姜止戈突然伸手把她推了出去。 “柔儿，快走，去找秋水师姐...” 姜止戈紧握着尖腿，不让吞尸钢蛛直接把他切成两半。 吞尸钢蛛见无法杀死姜止戈，甩动尖腿把他扔了出去。 “哥哥！” 南宫柔完全没有逃跑的意思，哭喊着朝姜止戈跑来。 姜止戈摔倒在地，肩膀伤口血如泉涌。 他看了眼径直冲来的吞尸钢蛛，又看了眼踉跄着跑来的南宫柔。 “傻丫头...” 姜止戈咬了咬牙，迅速取出一张符纸。 正当他要激活符纸时，南宫柔突然挥手打出一道灵力，抹灭了他的符纸。 姜止戈瞬间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下一刻，吞尸钢蛛朝他举起了两条钢刀般的尖腿。 南宫柔闪身挡在姜止戈身前，当场被钢刀刺穿了身体。 “柔、柔儿...” 姜止戈脸色发白，嘴唇都在颤抖。 南宫柔背对着姜止戈，口中溢血，虚弱道：“哥哥，你总是喜欢自作主张...” 她抹灭的那张符纸，名为遁形符，能够把人传送到十里以外的位置。 遁形符价值不菲，乃是保命神器，但南宫柔知道，姜止戈绝不会给自己用。 因为南宫柔还记得，两年前姜止戈购买遁形符时的情景。 遁形符共有两张，姜止戈买了一张，南宫柔也想买，却被他抬手制止。 “柔儿，你不是还要买裙子吗？” 遁形符太贵，南宫柔买完就再也买不起其他东西。 “可是这破纸能够保命，到时候有破纸的哥哥可以活着，没有破纸的柔儿就要死了。” 南宫柔很委屈，要是姜止戈不买，她才懒得花钱去买什么符纸。 当时姜止戈哑然失笑，随口说道：“有一张就够了，柔儿不会死的。” 姜止戈以为南宫柔还小不会懂，殊不知南宫柔早就猜到他在想什么。 姜止戈花一堆灵石购买符纸，根本不是给自己买的。 南宫柔坚持也要买一张，却拗不过姜止戈，只能把灵石用在其他地方了。 今日遇险，姜止戈明知不是吞尸钢蛛的对手，怎可能答应让南宫柔留下来联手应对吞尸钢蛛？ 倘若姜止戈态度坚定一些，多说几句让南宫柔先走，她可能还不会怀疑。 然而姜止戈太反常了，没有多说半句让南宫柔独自逃走。 他从开始就想着找机会用符纸送走南宫柔，而南宫柔也一直在防范姜止戈自作主张。 姜止戈眼眶含泪，情绪犹如汪洋般翻涌。 听到南宫柔的话，他才反应过来，或许早就两年前，南宫柔便猜到他会这么做。 若不是提前防范，南宫柔又怎能及时抹灭遁形符呢？ 南宫柔猜到他的打算，也知道他绝不可能独自逃走，于是选择了一起葬身此处。 此时此刻，姜止戈突然明白过来，南宫柔早就不是七年前的小女孩了。 可惜实在太晚，一切都来不及了。 .................. “说实话，现在我的感受居然是羡慕...” “是啊，一份能够为对方赴死的心意，无论是情还是爱，我此生都未曾感受过。” 第三十四章 你太自私了 “此等沉重的心意，为什么魔帝就是不懂得珍惜呢？” “如今我只想知道，后来究竟是什么才能让魔帝背叛南宫仙子。” 殿内众人唏嘘不已，本该是一对神仙眷侣，为何会走到今天兵戎相见的地步？ 一个天真可爱的俏皮女孩，变成了性情淡漠，等闲难以接近的出尘仙子。 一个性格善良的稚气少年，变成了凶名赫赫，威震九霄的神域魔帝。 此时此刻，比起斩杀姜止戈以泄心头之恨，更多人想让他回心转意，与南宫柔解开误会。 可惜正如当年的姜止戈所想，一切都太晚了。 他不是当年的稚气少年，南宫柔也早已不是当年的俏皮女孩。 铺就尸山血海的魔帝，怎可能与飘然出尘的南宫仙子回到从前呢？ 此时殿内众人沉浸在光影画面内，唯独屈云注意力不再其中。 看到面露神伤的南宫柔，他是真的有点慌乱了。 再这么下去，哪怕姜止戈背叛的结局没有改变，南宫柔也会因为无法解开当年的心结，从而不肯接受任何人的心意。 一直对南宫柔抱有情意的屈云，必然是首当其冲。 当年与姜止戈感情那般深厚都遭到背叛，南宫柔又有何理由去接受屈云呢？ “小柔，别当真了，难道你不觉得一切太巧合了吗？当年的姜止戈肯定是故意使计，想加深你对他的感情，从而牢牢的掌控你。” 屈云太过着急抹黑姜止戈，没意识到自己的借口有些蹩脚。 南宫柔目光始终停留在光影画面中，像是没听到屈云的话。 “小柔，不要被姜止戈迷惑啊，他可是...” 屈云话音未落，南宫柔突然投来了一个冰凉的目光。 屈云脸色发白，踉跄着后退了半步。 那道目光仿佛在说：“请你不要聒噪，你我的关系还没好到能让你指手画脚的地步。” 对于一直极为看重南宫柔的屈云来说，这道目光无疑是对他最大的打击。 难道在南宫柔心里，他还比不过一个堕入魔道的姜止戈吗？ “为什么？是我说错了什么，还是我一直在自作多情，她只把我当做一个关系不深的朋友？” 屈云捏紧了拳头，低头站在旁边不敢再多言。 他本以为，自己与南宫柔是迟早会走到一起的关系，或许斩杀姜止戈后就会结为道侣。 却没想到，南宫柔会为了姜止戈，向他表现出如此冰冷的态度。 实际上，并非是屈云自作多情，南宫柔对他的确有那方面的好感，只不过还没到确定关系的地步。 但屈云太过在意南宫柔，忽略了此时姜止戈在南宫柔心中的重要性，说出一些不合时宜的话，不仅无法改变南宫柔对姜止戈的看法，反而会给自己抹黑。 况且，屈云的理由太蹩脚，除了他自己，根本没人会当回事。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当时姜止戈完全没理由去使计加深南宫柔对他的感情，因为两人的关系已经被亲生兄妹还要深厚。 反倒是南宫柔情窦初开，总是耍些小手段想让姜止戈注意到她的情意。 ............ 眼看吞尸钢蛛就要把南宫柔撕成两半，林中猛地闪来一道灵光。 灵光威势极强，只在顷刻之间，便犹如摧枯拉朽般击碎了吞尸钢蛛的头颅。 姜止戈神情愕然，让他与南宫柔束手无策，防御力极强的灵武境中期妖兽就这么被杀了？ 吞尸钢蛛死后，两条钢刀尖腿无力的垂落下去，南宫柔也顺着掉了下去。 姜止戈见状来不及多想，急忙上前接住了她。 “柔儿撑住，你不会有事的...” 姜止戈紧紧抱着浑身染血的南宫柔，迅速喂她服下了一枚疗伤丹药。 南宫柔脸色虚弱，她看着姜止戈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伤势过重闭上了眼睛。 “柔、柔儿？！” 姜止戈吓得差点崩溃，调动灵力拼命护住南宫柔的心脉。 “别担心，她没伤到要害，只是晕了过去。” 不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姜止戈扭头看去，赫然是本该重伤的宁秋水。 姜止戈没时间多想宁秋水怎么会过来，急忙探指查看南宫柔的鼻息，发现她真的只是晕过去了。 姜止戈顿时长松一口气，只要南宫柔还活着，所有事情都变得无足轻重了。 缓了好一会儿，看到身首异处的吞尸钢蛛，姜止戈仍是心有余悸。 倘若没有宁秋水前来相救，他与南宫柔此刻只怕已经成了两具尸体。 提到宁秋水，姜止戈突然反应过来，扭头看向宁秋水问道：“师姐，你不是受了伤吗？怎么...” “那点伤算什么？别忘了你师姐我可是灵武境巅峰，丛魔克制我也就算了，对付一个普通灵武境中期妖兽还会有难度不成？” 宁秋水摆了摆手，一脸的风轻云淡。 姜止戈点了点头，事实的确如此，宁秋水曾经有过斩杀道种境妖兽的战绩，对付一头灵武中期妖兽自然不是问题。 不过有个地方很奇怪，无论是丛魔还是吞尸钢蛛，总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前不久丛魔就快要杀死姜止戈，却突然实力大减被他一击必杀。 吞尸钢蛛亦是如此，两次可以解决兄妹两人，却都没能刺中要害。 姜止戈倒也没有多想，因为除了巧合之外，他想不到其他任何可能。 “对了师姐，你是怎么找过来的？我没用贯心灵石才对...” “这种问题应该我来问吧？打不过就不要逞强，要是我再来晚一点，南宫师妹可就死了。” 宁秋水扶额叹息，姜止戈明明拥有贯心灵石，但到了绝境都没有去通知她过来救援。 “之前看师姐伤的很重，所以..” 姜止戈讪讪一笑，他实在是没想到宁秋水伤势好的这么快。 宁秋水闻言故作不悦，走上前质问道：“你的意思是怕害死我？太瞧不起师姐了吧？再说了，南宫师妹，还有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不都会及时通知你？觉得打不过就独自承受危险的行为，你自己觉得很伟大，其实在我看来太自私了！” “况且，只有你一个人也就算了，但你这样还会害死南宫师妹，难道你不清楚吗？” 宁秋水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看似指责姜止戈，目光深处中却藏着一抹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 第三十五章? 微不足道的情意 所有的质问，其实都只是在询问一个问题。 宁秋水内心很清楚答案，但还是想亲眼看到姜止戈的态度。 听宁秋水说完，姜止戈默默低头看向了怀里的南宫柔。 按理来说，宁秋水的一番话应该会让他感到振聋发聩才对，因为他明明有机会通知宁秋水，却差点害死了南宫柔。 然而，姜止戈并没有这种感受，听完宁秋水的话，他的内心异常平静。 姜止戈沉吟片刻，摇头叹道：“师姐，对不起，可是我觉得，柔儿应该不会生我的气吧...” 他没有错，他当时是有机会向宁秋水求援，但他并不知道宁秋水伤势痊愈。 遇险是兄妹两人的事，因此丧命也无话可说，他没道理勉强受了重伤的宁秋水过来帮忙。 宁秋水轻抿樱唇，暗暗握紧了拳头。 果然，姜止戈没有因为这件事觉得亏欠南宫柔。 他不是不爱南宫柔，相反，他对南宫柔的爱超越了一般的兄妹之情。 南宫柔亦是如此，两人都可以无条件为对方赴死，看到对方为自己而死也不会感到亏欠，更多的是不舍与悲伤。 这种感情，即便是血浓于水的亲人也少见。 宁秋水扪心自问，倘若她看到姜止戈因自己而死，她不会感到愧疚吗？ 答案是肯定的，因为宁秋水与姜止戈的关系远不如南宫柔，只不过是个外人。 也正是因为这份愧疚，宁秋水无论如何努力，都很难达到南宫柔与姜止戈那般深厚的感情。 前不久宁秋水遇险，姜止戈也没有通知南宫柔过来帮忙，但那是害怕南宫柔受伤，不想让南宫柔遇到危险。 这次没有通知宁秋水，单纯是不想连累到她。 看似相同的举措，理由却是天差地别。 宁秋水不是蠢女人，看得到自己与南宫柔的差距。 亏她还曾把南宫柔当做情敌，想要抢在南宫柔之前俘获姜止戈的心。 然而宁秋水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看中的姜止戈，居然才是她最大的阻碍。 或许姜止戈对南宫柔没有男女方面的感情，但是想要越过南宫柔走进他的内心，真的难如登天。 宁秋水表面不动声色，笑着说道：“嗯...那你先照顾南宫师妹，我继续去找灵虚草吧。” 她说着背过身去，眼眶隐隐有些泛红。 早在听雨阁时就知道答案，自己为什么还要自取其辱呢？ “等等，师姐。” 宁秋水还没走出去多远，突然被姜止戈叫住了。 宁秋水脚步顿住，内心再次升起了一丝希望。 “师姐，注意安全，要是遇到危险，记得及时告知师弟，师弟虽修为低微，但也一定会尽到绵薄之力。” “还有，此次救命之恩，师弟铭记于心。” 姜止戈神色肃穆，所谓大恩不言谢，他一个炼体期，说再多感谢的话也没用。 但姜止戈向来不喜亏欠恩情，他会记住宁秋水的恩情，来日再找机会报答宁秋水。 “救命之恩...” 听完姜止戈的话，宁秋水彻底放弃了。 她强忍着流泪的冲动，施展身法瞬间消失在原地。 姜止戈见状眉头微皱，虽然不清楚具体原因，但他能察觉得到，宁秋水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 “难道是因为，寻找灵虚草一事，我没能帮到忙？” .......... “当年的魔帝非但不坏，性情还如此良善，真是难能可贵。” “是啊，他差点葬身妖兽之手，居然还在自责没能帮忙找到灵虚草。” “话说回来，宁秋水究竟怎么了，女人真是好难懂啊...” “我的天，你一个活了几百年的老古董，还站在上帝视角观看，怎么还跟千年前的魔帝一样迟钝？” 对于宁秋水的心情，或许很多人不能感同身受，却也能察觉到她在想什么。 看起来很复杂，其实她只是见证过兄妹两人的深厚感情后，感到了落差感，自卑感。 觉得不管自己如何努力，都很难超越南宫柔，真正走进姜止戈的内心。 “师姐...” 南宫柔面露感慨，时至今日，她才猜到当年宁秋水离开天云阁的原因。 当年的姜止戈，性格温柔，谦逊有礼，怀抱赤子之心，甚至会为关系还不是很深的宁秋水的豁出性命。 哪怕修炼天赋较低，也还是会为保护南宫柔而每天刻苦修炼。 在宁秋水看来，姜止戈或许不是能够保护她的强者，但除此之外，绝对是完美无缺的宝藏。 然而正因为如此，姜止戈心里有了一个人之后，便很难再融进第二个人。 宁秋水为此努力过，可惜失败了。 与其整天待在天云阁爱而不得，选择离开天云阁也是无可厚非。 .......... 离开以后，宁秋水并没有真的去寻找灵虚草。 她迈着失魂落魄的步伐，踉跄着靠坐在了一棵树下。 宁秋水满脸落寞，喃喃道：“师弟，当时你也算救了我一命，为什么只记得我救了你呢？” 姜止戈对待南宫柔与对待其他女人的差距感，不用认真体会就能感受到。 宁秋水很难想象会有女人忍受这股差距感，心安理得的待在姜止戈身边。 “明明遇到危险的时候，我会毫不犹豫的通知你，你却要顾忌我呢？” 宁秋水把头埋在膝盖，越想越伤心，越想越委屈。 其实丛魔以及吞尸钢蛛，都是她特地安排好的。 安排丛魔让自己遇险，为的是向姜止戈证明，她这个大姐姐，也可以像南宫柔一样依赖姜止戈。 没想到看到姜止戈誓死保护自己的模样后，宁秋水只感到生气与心疼，非但装不出柔弱，甚至还教训姜止戈不要逞强。 安排吞尸钢蛛，本意是想在关键时刻出手，让姜止戈欠下人情。 然而看到兄妹两人的深厚感情后，宁秋水又对自己的阴谋诡计感到了羞愧。 在兄妹两人的感情面前，她想要的人情只是个笑话。 虽然南宫柔尚且年幼，还不懂自己对姜止戈抱有何种感情。 虽然姜止戈察觉不到南宫柔的心意，只把她当成妹妹。 但就是这么一份感情，足以让大部分人自惭形秽。 相较于兄妹两人的感情，宁秋水对姜止戈的一见钟情，显得太过微不足道。 第三十六章 等不到的人 南宫柔受了伤，姜止戈必须寸步不离的照顾她，宁秋水也没有再装模作样，寻找灵虚草的任务自然是以失败告终。 离开百骸山途中，宁秋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除了询问南宫柔的伤势，没跟姜止戈多说半句话。 回到天云阁之后，宁秋水更是招呼都没打便匆匆离去。 南宫柔有伤在身，姜止戈无暇多虑，立马前往丹峰寻求更好的疗伤丹药。 结果丹峰长老告诉他，虽然南宫柔的身体被尖腿贯穿，但并未伤到任何关键部位，只是受了轻伤而已。 姜止戈已经给南宫柔服用过一枚疗伤丹药，以南宫柔灵武境的修为，回去修养七天就能彻底痊愈。 “轻伤？” 姜止戈不知是该庆幸还是震惊，那样被刺穿身体，居然只是轻伤。 回想与吞尸钢蛛的战斗，感觉它就像是故意避开要害一般。 “不，不可能，应该只是侥幸。” 姜止戈摇了摇头，吞尸钢蛛的心智相当于人类两岁婴儿，怎可能有这种意识？ 确认南宫柔并无大恙之后，寻找灵虚草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 第二天，姜止戈思来想去，决定主动邀请宁秋水聚一聚，感谢她昨天的救命之恩。 没想到宁秋水声称身体有恙，不便外出，甚至没有出门与姜止戈见面。 姜止戈暗自叹息，他不傻，猜得到宁秋水是有意推脱。 接下里的半个月里，宁秋水只是探望了一次南宫柔的伤势，除此之外再没有去见过姜止戈。 宁秋水对姜止戈的情意，仿佛只是一时兴起，没有在宗门内激起太大波澜。 姜止戈起初几天还会试着去见宁秋水，结果每一次都会吃闭门羹。 吕天骄听闻后非但没有同情，反而还有点幸灾乐祸。 “姜兄，现在你知道我的苦楚了吧？” 吕天骄拍拍姜止戈肩膀，一副努力憋笑的模样。 他也会经常去找南宫柔，虽然经常会吃闭门羹，但借着有姜止戈相助的优势，多少会有机会与南宫柔相处。 反观姜止戈，压根没办法见到宁秋水，更别谈增进与宁秋水的关系。 “吕兄，你误会了...” 姜止戈苦笑不已，他还没到对宁秋水倾心的地步。 经常去找宁秋水，只是觉得有所亏欠宁秋水。 如今宁秋水对姜止戈闭门不见，他没有任何机会报答宁秋水的救命之恩。 “师姐，难道你真的只是心血来潮吗...” 姜止戈内心黯然，倘若宁秋水只是一时兴起，他又何必再自取其辱呢？ 姜止戈经常去找宁秋水的举动，不仅会让南宫柔恼怒，还在宗门内引起了诸多嘲笑声。 譬如自作多情，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之类的嘲讽，不胜枚举。 转眼又是半个月过去，吕天骄从未放弃对南宫柔的追求，姜止戈却是再没有去见宁秋水。 摘星峰，药园内。 姜止戈正在蕴养灵草，吕天骄突然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姜兄，不好了，宁师姐要去远行历练，她在临云峰，你快去劝劝她吧。” “远行历练？” 姜止戈面露愕然，远行历练，至少要三年时间，很可能再也无法返回宗门。 一个人去远行历练，大多是刑峰对弟子的惩罚，基本不会弟子主动请缨。 姜止戈沉默良久，最后却只是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他没有起身，仍然在自顾自的蕴养灵草。 吕天骄见状咬了咬牙，上前拍开姜止戈蕴养灵草的手。 “姜止戈！亏你还教训我，宁师姐曾对你有意却被你拒绝，如今你连挽留她的勇气都没有吗？” “不说留住她，至少也要告个别啊！” 听完吕天骄的呵斥，姜止戈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吕兄，请回吧。” 姜止戈神情淡然，宛如吕天骄只是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事。 吕天骄脸色难看，想要劝说姜止戈，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很清楚，以姜止戈的性格，自己的劝说不会起到太大作用。 吕天骄憋了半天，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转身离开药园。 “姜兄，我的话送到了，你自己决定吧。” ............ 临云峰，静心亭。 宁秋水取出一盏酒爵，放于石桌，为其点燃一缕灵火温酒。 说是远行历练，她却静坐在亭内，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 温好酒后，宁秋水熄灭灵火，但温酒又很快转冷，她只能再度点燃灵火温酒。 如此反复温酒数十次，时间也在一点一滴过去。 数个时辰过去，天色渐晚，宁秋水又完成了一次温酒。 她还是没有喝，也没有离开静心亭。 可惜随着时间流逝，温好的酒，也如宁秋水的心一样逐渐转冷。 宁秋水面露神伤，起身叹道：“算了，我还是走吧...” 但她起身停顿三秒，突然又坐了回去。 宁秋水点燃一缕灵火，再度开始温酒。 她抬头看着夕阳，眼眶微微有些泛红。 此时此刻，已是傍晚时分，宁秋水足足在静心亭坐了六七个时辰。 不多时，温好的酒再度冷了下去。 宁秋水摘掉面纱，颤抖着拿起酒爵，轻抿了一口酒水。 “意指鸳鸯心问情，铅华销尽见天真。 眼波低处事还新，可怜虚度琐窗春。 怅恨不逢如意酒，寻思难值有情人。” “师弟，你牵了一缕鸳鸯线，为何又要吟一首鸳鸯散呢？” 啪嗒！一滴泪水落在酒水中，激起了小小的浪花。 宁秋水绝美的容颜布满泪水，哭的快要拿不稳酒爵。 难道姜止戈对她，真的就没有一点动心吗？ 流水无心恋花蕊，落花却痴无情水。 宁秋水终究没能等到姜止戈，她在姜止戈人生中，或许只是一瓣转瞬即逝的落花。 “师弟，若是余生有缘，再共饮一壶酒吧...” ........... “我靠？！这不是宁寒，宁仙子吗？” “你看错了吧？宁仙子可是有问玄境修为。” “没有看错，我曾有幸目睹宁仙子真容，这绝对就是宁仙子无疑。” 殿内众人无不为之震惊，直到宁秋水摘掉面纱他们才发现，这位魔帝千年前的故人，居然跟当今天界十大美人之一的宁寒长的一模一样。 宁寒周游各界，行踪成迷，一手出神入化的琴艺，不知迷倒了多少人。 而她也如光影画面里的宁秋水一般，喜欢面纱掩面，身着青白色长裙。 第三十七章 愚蠢的温柔 目睹过宁寒容貌的人，都只有一个想法，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难以生出亵渎之心。 有幸聆听过宁寒琴声的人，无不为之流连忘返，甚至将其当做了精神寄托。 最重要的是，她从未与男人亲近过，乃是真正的出尘仙子。 虽然天界十大美人没有具体排名，但在世人心中，宁寒绝对足以位列前三。 而光影画面中，魔帝千年前的故人宁秋水，除了名字不符以外，姓氏，喜好，乃至容貌都与宁寒一模一样。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冰清玉洁的宁仙子，怎可能主动向男人示好？” “就是就是，哪怕对方是魔帝，我也不会相信的。” “你们别在这里自欺欺人了，这不是宁仙子还能是谁？” “别说话了，接着看吧，既然我们能看到这些画面，证明当年的魔帝就在不远处。” 此话一出，众人突然反应过来，他们能看到这些画面，证明姜止戈早就在静心亭附近。 ............ 宁秋水走后，一道身影缓缓从角落走出，赫然便是姜止戈。 宁秋水坐在静心亭，从清晨等到黄昏，他也在角落默默注视了一整天。 姜止戈神色复杂，紧盯着宁秋水离去的方向。 沉默良久后，他走进静心亭，坐在了宁秋水之前坐的位置。 姜止戈拿起桌上酒爵，仰头一饮而尽。 他本不善饮酒，一大爵烈酒下肚，脸庞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 “师姐，对不起...” 姜止戈看着手中酒爵，眼眶微微有些泛红。 原来宁秋水不是心血来潮，而是真的对他有意，只是不知为何对他避而不见。 早先姜止戈明明有机会挽回，居然为了一些嘲笑声，便决定不再去见宁秋水。 如今得知宁秋水的心意，却又没有勇气去挽留。 吕天骄说得没错，自己就是个懦夫，有什么资格教训他？ “你说的缘，还是来世再谈吧...” 姜止戈死死握着酒爵，逐渐有些更咽了。 起初他不敢出面挽留，单纯是怕南宫柔伤心难过。 当时姜止戈仅仅答应宁秋水一起去执行宗门任务，南宫柔就哭成那般模样，要是他与宁秋水发展成暧昧关系，南宫柔还不得去寻短见？ 看到宁秋水一直等到黄昏，姜止戈才决定说明南宫柔的事情，让宁秋水再给他一些时间。 只要宁秋水再给姜止戈一些时间，让他想办法给南宫柔找到其他归宿，让南宫柔不再那么依赖他，他或许就能鼓起勇气直视这份心意。 可是仔细一想，宁秋水即将离开天云阁，自己却顾忌南宫柔不敢挽留她，有什么资格得到宁秋水的爱？ 自己根本就配不上宁秋水，辜负两个字对他来说都是抬举。 两人在彼此的人生中，注定只能擦肩而过。 姜止戈没有用灵力祛除酒气，直接醉倒在静心亭，浑浑噩噩躺了一个晚上。 直到第二天黎明，他方才清醒一些。 姜止戈将酒爵收进储物戒指，踉跄着往回走去。 “师姐，你说的共饮一壶酒，师弟喝过了。” “往后余生，天高海阔，总有更比师弟称心如意之人...” ............. 天界，沧州。 夜阑山，云雾亭台。 一名女子怀抱七弦琴，孤身立于亭台之中。 她一袭青裙，面遮薄纱，气质出尘。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 “师弟，你说的天高海阔，我看不到...” 宁秋水声音更咽，眸中流下了两行清泪。 千年来，她游历不下百界，遇到过执掌一界的无上大帝，也遇到过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 每当有人对自己有意，宁秋水便会将对方与姜止戈做对比。 可惜无论对方是谁，她总觉得要比姜止戈差一些。 以至于千年过去，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让宁秋水有男女方面的好感。 早年听到天界有位名为姜止戈的人称帝时，宁秋水完全没有多想，因为记忆中的姜止戈天赋中庸，修炼到道种境就是极限。 直到今日见到魔帝遭到围杀，记忆画面显现于天界各地，宁秋水方才知道，让她挂念了千年之久的姜止戈，居然会是名震天界的魔帝。 “师弟，你说来世再谈缘分，可我只想今生，不谈来世。” 宁秋水轻拭泪水，神色逐渐坚定起来。 今日得知姜止戈心意，她又怎肯让两人再度错过？ 世人说姜止戈暴戾无道，杀人如麻，宁秋水却不信，一个能记她千年之久的大帝，又怎会是一尊魔帝呢？ 别说姜止戈不是魔帝，哪怕他是，宁秋水也愿冒天下之大不韪。 .............. 正阳殿内，有人为之惋惜，也有人感慨不已。 没想到，世人眼里的魔帝，也曾会为情所伤。 “如此看来，南宫仙子这个妹妹，反倒成了魔帝携手红颜的阻碍。” “不，认真来说，应该是南宫仙子在先。” “可是魔帝对南宫仙子只有兄妹之情...” “那是南宫仙子还没长开，以魔帝的性格，自然不会对小丫头感兴趣。” 听着殿内众人的议论，屈云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宁秋水他不在乎，美人而已，世间貌美者多如繁星。 但对南宫柔，屈云可谓爱慕已久，眼看斩杀魔帝后两人的关系就会有大进展，谁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 旁人议论就罢了，主要是南宫柔的心境也在不断受到影响。 实际上，南宫柔何止是受到影响，看到姜止戈曾为了她放弃宁秋水，这份感动足以胜过在百骸山的生死与共。 “傻子，你怎么会这么傻呢...” 南宫柔心乱如麻，扭头看向了殿中央半跪在地的姜止戈。 别说当年的她，即便是现在，她也稍逊宁秋水一筹。 况且，当时在姜止戈心目中，南宫柔只是妹妹，阻挠宁秋水接近他的举动，可能只是小孩子不懂事而已。 为了不让妹妹伤心难过，甘愿放弃倾国倾城的美人道侣，试问世间有几位兄长会有这么愚蠢的温柔？ 第三十八章 强者墓府 “这样的你，究竟为什么要背叛我？” 南宫柔眼睛发涩，彻底开始动摇了。 目睹姜止戈的一幕幕回忆，别说是南宫柔，旁人都很难相信光影中的少年会是杀人如麻的魔帝。 此时的她，很希望是误会了姜止戈，却又很害怕是误会了姜止戈。 假如南宫柔是误会了姜止戈，那她跟着屈云一行人围杀姜止戈的举动，该让姜止戈伤心到什么程度？ “啧啧，本以为能看到一些有助于修炼的记忆，没想到堂堂魔帝，脑袋里居然全装着一些儿女情长。” 就在此时，殿内突然响起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 屈云心头一振，终于有人站出来说句公道话了。 正当他以为众人会纷纷附和时，其余人却相继对说话之人投出了不善的目光。 “魔帝深刻记忆中尽是儿女情长，恰恰证明魔帝并非表面那般十恶不赦。 “说得没错，难道非要看到魔帝杀人放火你才满意？” “如今天界除他之外别无大帝，魔帝死后，再无人能庇护天界，倘若魔帝能够回心转意，对天界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本来殿内众人或多或少会魔帝抱有一些反感，如今看到魔帝早年记忆，殿内至少有三成以上的人打消了对魔帝的厌恶。 主要是殿内很多人跟魔帝没有太大仇恨，都是为了天界生灵才会前来围杀魔帝。 魔帝的实力千古无二，倘若他不是坏人，对天界绝对是一件幸事。 “回心转意？别开玩笑了！他是魔帝，哪怕他早年有一颗善心，他也是魔帝！” 先前说话的人是一名黄袍青年，即便殿内大部分人出言反驳，他依旧没有改变自己的观点。 “正因为他是魔帝，我们才不希望他是坏人啊...” “魔帝该死，却又不该死...” 众人一时有些感慨，看似只有黄袍青年一人否定魔帝，实际上，在场所有人都是为了斩杀魔帝才会站在这里。 “不管他成帝后做过什么，还是先把他的记忆看完吧。” “没错，如今的魔帝尚为少年，有助于感悟的记忆，怎可能这么快出现？” 众人陆续达成了一致，在场众人无不是问玄境强者，想要看到有助于修炼的画面，至少也得等魔帝问鼎仙尊之后。 ................ 转眼又过去半个月，宁秋水的离开，似乎并没有对姜止戈与南宫柔的生活造成影响。 摘星峰，某座庭院内，姜止戈正在与师尊姚千机对饮。 看着犹如糙汉般往口里灌酒的姜止戈，姚千机疑惑道：“止戈，你应该是不善饮酒吧？” 姜止戈轻拭嘴角酒渍，笑着说道：“师尊，弟子近日才发现，酒确实是个好东西。” 姚千机摇了摇头，几口仙酿下肚，姜止戈便已是微醺，根本就不胜酒力。 姜止戈看似染上了酒瘾，但姚千机可谓是看着他长大，怎会察觉不出他的细微变化？ 联想到姜止戈与宁秋水的传闻，姜止戈八成是因为宁秋水的离开，才会整日饮酒以至于有所荒废修炼。 说白了，其实就是饮酒消愁。 “对了，师尊，今日我想下山一趟，还望您准许。” “下山？平时你除了修炼还是修炼，何故下山？” 姚千机白眉微皱，他现在就怕姜止戈不顾一切的下山去寻找宁秋水。 修仙界何其凶险，宁秋水就算了，姜止戈一个炼体期，随便遇到一头强悍点的妖兽就得丧命。 “去一趟钰城，七年了，我还没回去一次。” “当年的你一介乞儿，钰城对你来说应该不算是家吧？” 姚千机还是很担心姜止戈，都没注意到自己的话有些冒犯。 姜止戈面露怅然，叹道：“不算家，但有些人有些事，终归是在钰城。” 他三岁失去双亲，天下之大，何处为家？ 对于此时的姜止戈来说，只要有南宫柔在身边就够了。 “嗯...如果只是这种事，你没必要获得我的准许，想去就去吧。” 姚千机干咳两声，意识到自己的话让姜止戈伤心了。 姜止戈起身拱手一拜，说道：“多谢师尊。” 他说完转身正欲离开，庭院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哥哥！哥哥！你在吗？” 不用听称呼，光听这呼喊的风格就知道是南宫柔。 不等姜止戈出声回应，南宫柔便大力推开了院门，身后还跟着一脸无奈的吕天骄。 “哥哥，你果然在师傅这里！” “柔儿，你们这是...” 姜止戈与姚千机都是面露苦笑，能这么硬闯长老居所的弟子，恐怕只有南宫柔。 南宫柔选择性的忽略姚千机，快步走到姜止戈身前，笑嘻嘻的询问道：“哥哥，吕天骄他说百骸山附近出现了一个元海境强者墓府，由他带队探寻，找到的宝物自己做主，我们要不要去？” “元海境强者墓府？只有我们去的话，会不会...” 姜止戈面露迟疑，元海境强者墓府，至少也得道种境后期长老带队，光凭吕天骄风险太高了。 南宫柔刚想解释，吕天骄便抢先说道：“姜兄，墓府早先被人探索过一次，阵法、陷阱早就没了，反倒是百骸山周边的妖兽更为危险。” “是啊是啊，哥哥，我们这次过去跟玩差不多，说不定还真能找到一些宝贝。” 南宫柔眨了眨眼睛，她以前从未去过墓府之类的地方，好不容易有无风险开眼界的机会，她自然不想错过。 姜止戈闻言有些心动，他也从未真正探索过强者墓府，元海境强者的墓府，即便早先被人搜刮过，留下的凡器对他来说照样价值不菲。 看到向来稳重的姜止戈都要答应，姚千机有些坐不住了，沉声呵道：“胡闹！你们知道元海境强者墓府是什么概念吗？别说被人探索过，哪怕是几万年前的墓府，也不是你们能踏足的。” 姜止戈神色微滞，旋即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姚千机说得没错，比起一些身外之物，还是性命更为珍贵。 第三十九章 物是人非 墓府，对于凡人来说，只是高档一点的坟墓。 即便是王侯将相，墓府内也只会多一些财物。 但在修仙界，墓府的意义大不相同，有些强者寿元将近时，如果没有子嗣，便会为自己打造一座墓府，将毕生所学以及积蓄埋于墓府之中。 通过考验的人，能够得到强者的传承，没能通过考验的人，只要没死也能拿到一些灵石或者灵器丹药。 强者墓府向来危机四伏，很难料到元海境强者有何手段，即便是道种境，一个不慎也有可能葬身墓府。 所谓风险与机缘并存，虽然很危险，但强者墓府极其罕见，只要修为差距不是太大，基本没人会选择放弃。 看到姜止戈要拒绝，南宫柔与吕天骄都有些急了。 “姚长老，早先我去打探过，墓府中确实没有什么危险...” “呸！我看这个臭老头就是不想让我和哥哥出去。” 吕天骄还想着劝说姚千机同意，没想到南宫柔开口就骂姚千机是臭老头，顿时有些尴尬的呆站在原地。 “臭丫头！你过来，我保证不打你屁股！” 姚千机气的吹胡子瞪眼，他可是为了兄妹两人的安全着想。 “臭老头，臭老头！” 南宫柔吐了吐舌头，立马躲在姜止戈身后。 虽然姚千机不会真的打她屁股，但敲脑袋是少不了的。 “好了好了，既然吕兄说没有危险，那就去吧，我信得过吕兄。” 姜止戈伸手轻敲南宫柔的额头，算是替师尊教训过她了。 姜止戈的力道很小，但南宫柔还是捂着额头，一副很委屈巴巴的模样。 看到姜止戈答应，姚千机不由无奈，叹道：“你这小子，整天宠着这丫头，以后你不在她身边可怎么办？” 他知道，姜止戈不是真的想去墓府，而是不想让南宫柔扫兴。 “也罢也罢，你们去吧，切记，性命为主，不要贪图身外之物。” 姚千机没有再继续劝阻，其实他早年便对百骸山附近的那个墓府有所了解，里面确实没有太大危险。 只要有姜止戈陪着，不让南宫柔做一些送死的举动，应该不会有太大危险。 得到姚千机准许，姜止戈便与吕天骄约好时间，准备三天后前往钰城。 本来是要即刻动身，不过姜止戈正好要去一趟钰城，前往钰城来回至少也得两天时间，吕天骄不急着去墓府，所以推迟两天再汇合。 南宫柔知道后想跟姜止戈一起去，却被他拒绝了，前往钰城路途遥远，他去钰城也没有特别重要的事，南宫柔完全没必要跟着。 结果南宫柔各种撒泼打滚，说什么都要跟着一起去，姜止戈拿她没辙，只能答应让她跟着。 .............. “回钰城？都七年过去了，魔帝还回那座凡人城镇做什么？” “你们忘了沈全吗？魔帝肯定是回去报复沈全。” “我靠，魔帝这么记仇吗？七年过去，居然还要去报复沈全...” “怎么能说是记仇？当初若是无人相救，如今魔帝是死是活都个问题，而且像沈全这种人渣，杀了也是替天行道。” 正阳殿内，看到姜止戈要回钰城，众人第一反应便是要去报复沈全。 众人并不觉得姜止戈睚眦必报，因为换做是他们，同样难以忘却这份仇恨。 如果不是沈全，姜止戈不会险些被活活打死，更不会顶着伤痛带着南宫柔横渡十里雪原。 再联想到暴风雪来临时，兄妹两人的九死一生，忘却这份刻骨仇恨才是有鬼。 ............. 一天过后，一头仙鹤缓缓降落在钰城郊外。 仙鹤会在城内引起太大动静，姜止戈只能暂时将仙鹤安置在城外。 南宫柔满脸疲惫，打了个哈欠说道：“哥，咱们这是到钰城了？” 乘坐仙鹤必须集中精神，以防不慎掉落，除了偶尔落脚休息一下，兄妹两人大部分时间都得让自己在仙鹤后背保持平稳。 “柔儿，你好歹是灵武境修士，坐个仙鹤就不行了？” 姜止戈摇了摇头，即便他一直在观察方向，情况也要比南宫柔好得多。 “怎、怎么可能，我好得很！” 南宫柔强行直起身子，可惜很快瘫倒在仙鹤背上。 她不是感到累，而是觉得长时间乘坐仙鹤太无聊，所以才难以提起精神。 起初还觉得乘坐仙鹤四周风景不错，时间一长不管什么山水都看腻了。 “那你先睡一会儿吧，哥哥待会儿就来找你。” 姜止戈没有多想，既然到了钰城，南宫柔休息一会儿也无妨。 “我不困，哥哥你倒是等等我啊！” 南宫柔这次真的来了精神，迅速翻身追向姜止戈。 进城之后，姜止戈顺着依稀的记忆，在城中寻找着某个地方。 “七年，我回来的是有点晚了。” 打量着四周熟悉而又陌生的环境，姜止戈心头一时百感交集。 人来人往的路口，巷道长满青苔的角落，都曾有过姜止戈乞讨的身影。 而如今，七年过去，已是物是人非。 “哥哥，咱们到底去哪啊？” 南宫柔没头没脑的跟着姜止戈瞎逛，时不时还打个哈欠。 对于南宫柔来说，除了与姜止戈待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钰城是真的没有一点回忆可言。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姜止戈正这么说着，前方便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七年过去，还是同一个地方，人却有了很大变化。 “大哥，来两个包子。” 姜止戈走了上去，细细打量着对方。 包子铺老板都没有多看姜止戈，手脚麻利的用荷叶装好两个包子。 当他将包子递过去，看到姜止戈的长相时，却忽然愣了愣。 “你是...” “大哥，没想到七年过去，你还对我有印象。” 姜止戈摇头笑了笑，内心感慨万分。 短短七年，包子铺老板的两鬓便布满了银丝。 比起修仙者的长寿，凡人寿命犹如蚍蜉般转瞬即逝。 或许再过十几二十年，当年能够单手提起他的壮汉，便会成为拄着拐杖的佝偻老人。 第四十章 滴水之恩 包子铺老板上下打量着姜止戈，不太确定的问道：“你是叫...姜止戈对吧？” “对，大哥，还没请教你的名字是...” 姜止戈有些惭愧，包子铺老板不仅对的容貌有印象，甚至还记得他的名字，可他却只记得当年包子铺老板在附近摆摊。 “我叫赵大海，你也别多想，当年你是报了名字我才会记得，倒是我，当年都没怎么在意你。” 赵大海洒然一笑，说实话，虽然他一眼就觉得姜止戈似曾相识，但此刻还是觉得有些不敢置信。 眼前的少年容貌清秀，衣着不凡，气质更是飘然出尘，真的很难把他跟一个乞儿联想到一起。 姜止戈笑而不语，若是对他毫不上心，又怎会记住他的容貌与名字整整七年？ 没错，那年冬天，包子铺老板曾不止一次担心姜止戈给妹妹吃完包子后，再没有其他办法找到食物。 数月没见到姜止戈身影时，包子铺老板还以为他死了，反倒希望姜止戈能够再来偷包子。 没想到足足七年过去，方才得以再次见到姜止戈。 “话说回来，足足七年没见，你怎么又回钰城了？” 赵大海颇为疑惑，近几年他从未见到过姜止戈，按理来说姜止戈不会再回来了才对。 “过来办点事，顺道来看看你。” 姜止戈没有过多解释，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递给赵大海。 赵大海接过包裹，感受里面沉甸甸的重量，疑惑道：“这里面装着什么？” “赵大哥，还记得七年前我说过的话吗？” “七年前的话...” 赵大海神色微滞，一时反应不过来。 “好了赵大哥，小弟就不久留了，要是以后有空，定会来找你喝上一杯。” “这...好吧，后会有期。” 两日后还要前往百骸山，姜止戈没有停留太久，给完包裹便告别赵大海，带着南宫柔往钰城郊外走去。 目送姜止戈离开后，赵大海小心翼翼的打开包裹，顿时里面的东西惊到了。 看似简陋的包裹，却装满了金光灿灿的金银珠宝。 赵大海活了几十年，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金银，光靠这些财宝，足以让他后半辈子锦衣玉食。 “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 “当年我还一笑而过，没想到你这小子来真的？” 赵大海感慨万分，他并没有沉浸在暴富的喜悦中，而是替姜止戈的飞黄腾达感到由衷的高兴。 但赵大海不知道，拜入仙门的姜止戈，岂是飞黄腾达四个字能够诠释的？ 告别赵大海之后，姜止戈带着南宫柔来到钰城郊外，找到了当年那座破庙。 “哥哥，来这里干嘛？” 南宫柔嘟了嘟嘴，待在破庙的那段时间，对她来说可不是好回忆。 “柔儿，你还记得这里啊？” 姜止戈面露感慨，七年过去，本就残破不堪的破庙更为残破了。 但就是这么一座破庙，才让当年的他不至于冻死在外面。 还记得刚认识南宫柔那段时间，姜止戈由于找不到吃的，南宫柔曾哭着让他滚开，声称姜止戈不是他的哥哥。 如今七年过去，南宫柔对那番话早就忘的一干二净，姜止戈却一直记到现在。 不是姜止戈记仇，而是那番话太过刻骨铭心，让他根本不敢忘记。 姜止戈整日刻苦修炼，用这段回忆督促自己，便是不想重蹈覆辙，再让南宫柔对他感到失望。 ............ “何止是七年，千年过去，魔帝仍然记得这件事情。” “魔帝...他真的是魔帝吗？” “他能牢记这些记忆千年，怎会背叛南宫仙子，还杀了她的父亲呢？” 看到的记忆越多，众人便越不相信姜止戈是杀人如麻的魔帝，越不相信姜止戈会背叛南宫柔。 然而再怎么不相信，姜止戈弑杀南宫柔亲生父亲的画面，乃是南宫柔亲眼所见。 南宫柔眼眶泛红，目光始终盯着光影里的画面，沉默着没有多说一句话。 一句‘你不是我的哥哥’，便让姜止戈伤心至今。 如果今天的一切，其实是她误会了姜止戈，姜止戈又该何等伤心欲绝？ 此时此刻，南宫柔已经开始后悔了，有种不顾一切救走姜止戈的冲动。 现在她没有这么做，只是想看到确切的真相。 旁边的墨紫烟神色复杂，魔帝记忆显现至今已有一天时间，从儿时初识再到天云阁的珍贵回忆。 很难想象，这些画面会对南宫柔的内心造成多大冲击。 “姜止戈，你到底在想什么...” 墨紫烟暗自捏紧拳头，或许姜止戈与南宫柔是存在误会，但姜止戈对她的无情绝不可能是假的。 ............... 姜止戈自然不会只是过来感慨一番，带着南宫柔走向破庙东南方向的一座山坡。 他在山坡附近寻找一圈，很快找到了一座浅浅的土丘。 南宫柔目光微闪，默默跟在姜止戈身后不再说话。 姜止戈走到土丘前，从储物戒指取出亲手制作的墓碑，用力插在土丘正前方。 南宫柔探着脑袋，默念着墓碑上的小字。 “无名之墓，晚辈姜止戈立...” 南宫柔疑惑不已，既然姜止戈会特地为其立碑，为何会是无名之墓？ 姜止戈取出一壶仙酿，轻轻洒在墓前，叹声说道：“老头子，好久不见了。” 南宫柔愣了愣，她似乎还是第一次听到姜止戈用如此不敬的称呼。 虽是不敬，但南宫柔能看到，姜止戈眼里那种极其罕见的神伤。 姜止戈席地坐在墓碑旁，仰头喝了一大口酒。 “总说我忘恩负义，你只养我三年，我还特地跑过来给你立碑倒酒，够不够义气？” 姜止戈一个人自说自话，仿佛早已成了尸骨的老乞丐能听到。 说着说着，他的眼眶逐渐有些红了。 姜止戈不停喝着闷酒，没有再说话。 虽然老乞丐只养了他三年，但要不是这三年，他早就死了。 老乞丐冥思苦想三天三夜，为姜止戈取出一个好名字，可他自己活了大半辈子连个姓氏都没有。 若不是收留姜止戈，老乞丐也不至于死的那么早。 第四十一章 世间真爱 “没想到，当初被魔帝只言片语带过的老乞丐，居然被他如此看重...” “不对吧，既然会在意，为何我们看到的记忆中没有出现这个老乞丐？” “或许是比不过南宫仙子重要，也或许是不愿回忆...” 殿内众人心潮起伏，一位魔帝，竟会这般念恩，实在让他们感到震惊。 本以为姜止戈回钰城，肯定是要报复沈全，却没想到，他是回来报答赵大海赠予两个包子的恩情，以及替照顾自己三年的老乞丐立碑。 在姜止戈的善良仁义面前，众人的妄自揣测简直显得可笑。 .............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姜止戈能做的，也就只有为老乞丐立个碑了。 毕竟还有南宫柔在场，姜止戈没有耽搁太长时间，打理了一番老乞丐的坟墓便启程回天云阁。 两天后，两人准时与吕天骄汇合，乘坐仙鹤前往百骸山。 三人很快抵达百骸山附近，远远看去，便注意到百骸山有一处地方插着天云阁的旗帜，附近还有几个身穿天云阁服饰的人。 那是吕天骄的小弟，吕天骄让他们提前赶过去守在墓府周边，以防有其他觊觎墓府的修士溜进去。 吕天骄率先落地，他跃下仙鹤，询问道：“这两天没人过来吧？” “禀告吕真传，有一队散修妄图争夺墓府，被我们...打跑了。” 在场五人纷纷拱手行礼，对待吕天骄犹如长老般恭敬。 其实他们是杀了那一队散修，顾忌到天真无邪的南宫柔在场，所以才说的好听了一点。 吕天骄明白小弟们的意思，摆了摆手说道：“没进去就行，那你们先带南宫师妹入墓府，我跟姜兄待会儿再来，记住，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好南宫师妹的安全。” “诶？什么意思，为啥我们先进去，你要跟哥哥待在外面？” 南宫柔落地听到吕天骄的话，顿时就不乐意了。 “柔儿，你们先进去吧，吕兄应该是有话要跟我说，很快就会过来的。” 姜止戈摇头一笑，他来都来了，难道还能跟吕天骄跑了不成？ 南宫柔犹豫了一会儿后，点头说道：“好吧，早点过来哦。” 她知道，自己不能总是对小事也斤斤计较，否则太招人烦了。 待到南宫柔离开后，姜止戈扭头看向吕天骄，疑惑道：“吕兄，有什么话，还不能让柔儿知道？” 这次南宫柔觉得是小事，姜止戈却觉得很奇怪。 因为以吕天骄的性格，怎可能安心让小弟先带南宫柔踏入墓府？ 可他不仅这么做，还特地留下姜止戈独处，显然是有些事情不能让南宫柔知道。 “姜兄，果然还是你了解我。” 吕天骄叹了口气，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 姜止戈见状眉头微皱，没好气的说道：“不让柔儿知道就算了，对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如今吕天骄与他的关系，不止是喜欢他妹妹的爱屋及乌，更是宗门内关系最铁的朋友，平时都是有话直说从不遮掩。 即便姜止戈这么说，吕天骄仍旧没有解释，他紧盯着姜止戈，神色显得很复杂。 正当姜止戈开始不耐烦的时候，吕天骄突然出声问道：“姜兄，你觉得我配不配得上南宫师妹？” “世间真爱，只有两情相悦，哪有什么配不配上？再说了，你可是真传弟子，天赋超然，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宗主的天之骄子。” 姜止戈满脸不以为然，如果吕天骄就是想说这个，那也小题大做了。 听到姜止戈的话，吕天骄本来严肃的表情骤然消失，失声笑道：“你这家伙，前段时间还哭着跟我说配不上宁师姐，现在又说世间真爱唯有两情相悦？” 姜止戈老脸一红，不太自信的问道：“我、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好吧，就当你没说过，不过姜兄，我说的般配，指的不是身份地位，而是你说的真爱。” 吕天骄耸了耸肩，宁秋水离开宗门后，姜止戈第二天就来找他喝酒，当时醉酒后说的那一番话，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姜止戈干咳两声，答道：“倘若我觉得你不适合柔儿，又怎会助你接近她？” 吕天骄闻言愣了愣，他太过在意姜止戈的看法，都忘了这一点。 现在想来，或许姜止戈早就认可了吕天骄，认为他是能够值得托付的人。 姜止戈上前拍了拍吕天骄肩膀，笑着说道：“好了，我们还是赶紧入墓府吧，不然柔儿该等急了。” 都说跟兄弟关系越好，越不想看到兄弟对自己妹妹有想法，因为很了解自己兄弟的缺点。 但姜止戈不这么想，在这段时间里，他不仅看到了吕天骄的诚心，也看到了吕天骄品行端正的为人。 以吕天骄的身份地位与容貌，勾勾手指就有一大群女人迫不及待送上门，可他却跟姜止戈一样是个老单身。 喜欢上南宫柔后，那股坚持不懈的毅力，姜止戈都自愧不如，怎会觉得吕天骄配不上南宫柔？ “等等，姜兄，我还有个问题，假如有一天我跟南宫师妹真的走到了那一步，但是需要你的同意，你会同意吗？” 吕天骄拉住了姜止戈的手，神色从未有过的诚恳。 姜止戈眉头轻佻，不解道：“你到底在想什么？你都打动了柔儿，还需要我同意？我可是一直在支持你啊臭小子。” 虽然很希望看到南宫柔找到真爱，但作为哥哥，想到有一天南宫柔真的嫁给别人，他多多少少会有些不爽。 “我知道了...” 吕天骄松开姜止戈的手，后退三步注视着他。 此时吕天骄的表情，真的让姜止戈不理解了。 明明什么都没发生，吕天骄却满脸伤感，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姜兄，其实我早就看出了，只是一直不肯相信。” “现在想想，恐怕宁师姐，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才会选择远行历练吧？” “柔儿她，根本就不可能会对我动心。” 姜止戈神色愕然，都没反应过来吕天骄在说什么。 “吕兄，你到底是...” 不等姜止戈说完，一道寒芒猛地刺向他的心口。 第四十二章 手足兄弟 姜止戈脸色剧变，急忙往旁边躲去。 可惜剑光速度太快，他的胸口还是被划出了一道伤口。 姜止戈后退十米距离，低头看着胸口鲜血淋漓的伤口，愕然道：“吕兄，你要杀我？！” 此时他的心情，与其说是不敢置信，用震惊来形容更为恰当。 哪怕亲眼所见，他还是不相信吕天骄会对他动手，而且出手即是杀招。 倘若姜止戈躲避不及，此刻已经是一具尸体。 “姜兄，为了南宫师妹，我必须这么做。” “为了柔儿？你在开玩笑吗？” 姜止戈愤怒的同时也很不理解，就算是为了柔儿，又为什么杀他？ 吕天骄眼眶含泪，声嘶力竭的咆哮道：“你还不明白吗？南宫师妹她喜欢的是你啊！” 以往的种种浮现心头，他的内心没有嫉妒，更多的是不甘。 凭什么，自己日复一日的努力，始终得不到南宫柔的半点关注。 而姜止戈明明只是尽到兄长的职责，对南宫柔从未有过男女之情，却能拥有南宫柔的默默爱慕？ 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女神，却在卑微的暗恋别人。 吕天骄一直在努力争取，但事实证明，他也如宁秋水一样什么都无法改变。 哪怕姜止戈对南宫柔没有男女之情，吕天骄也不可能越过姜止戈得到南宫柔的心。 姜止戈脑袋发蒙，有点难以理解吕天骄传递过来的信息。 喜欢？妹妹喜欢哥哥不是很正常吗？他不是也喜欢南宫柔这个妹妹？ 不等姜止戈反应过来，吕天骄又朝他刺出一道剑光。 姜止戈直接施展走鹤游步进行闪躲，但灵武后期的速度，岂是他一个炼脏境能够比拟的，即便吕天骄没有用尽全力，也还是会在他身上留下诸多伤口。 “吕天骄！你来真的？！” 姜止戈怒火中烧，吕天骄招招致命，要不是他修炼了走鹤游步，根本撑不过两个回合。 “姜兄，放弃吧，你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吕天骄咬了咬牙，既然他选择了动手，便再也没有回头路。 否则让南宫柔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必然会跟他拼命，更别提得到南宫柔的心。 “就算要杀我，你也得给我个理由才行！” 姜止戈脸色难看，脑中急速思考着破局的办法。 吕天骄拥有灵武后期修为，只差一步就能突破灵武巅峰，比起宁秋水也只是差之毫厘，再这么下去他必死无疑。 吕天骄攻势更为凶猛，悲愤怒吼道：“理由？你知道我满怀期待的购买一柄灵剑，却比不过一支发钗时的心情吗？” “你知道矢志不渝的追求一个人时，却完全看不到一丝希望的感受吗？” 若如不是走投无路，吕天骄又怎会对姜止戈出手呢？ 他提出前往墓府，为的是能够与南宫柔相处，制造机会提升好感。 没想到听到吕天骄的邀请后，南宫柔第一反应是跟姜止戈同行，吕天骄想要拒绝，她却说姜止戈不去，她也不会去。 以南宫柔的性格，肯定对墓府很感兴趣，可她仅仅为了与姜止戈同行，便会毫不犹豫的拒绝前往墓府。 想要打动这般深爱姜止戈的南宫柔，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锵！ 吕天骄灵剑砍在姜止戈的灵剑，两道力量碰撞，姜止戈两秒都没能撑过去。 他手中灵剑弹飞数十米远，连退五六步才稳住身形。 灵力余劲透过手臂传向肺腑，姜止戈当场咳出一大口血，捂着胸口半跪在地。 姜止戈抬头看着吕天骄，虚弱道：“我不管你的理由是什么，现在你的所作所为，能够称之为真爱吗？” 吕天骄眼中闪过一抹心虚，颤声说道：“说什么都没用，我现在只有杀了你，必须杀了你。” 他持剑走向姜止戈，举起灵剑却怎么都砍不下去。 虽然决心要杀姜止戈，但真到了下死手的时候，吕天骄还是有些下不了手。 暂且不论南宫柔，这段时间的相处里，他早已把姜止戈当成手足兄弟。 为了心爱的女孩，不惜杀死兄弟，真的值得吗？ 吕天骄迟疑片刻，神色再度坚定起来。 事已至此，他总不能放走姜止戈。 正当吕天骄要动手之际，姜止戈找准机会，起身直奔掉落在远处的灵剑。 吕天骄并未阻止，任由姜止戈捡回灵剑。 “碧涛九重浪！” 姜止戈捡起灵剑，抬手朝吕天骄砍出数道剑光。 吕天骄动也未动，姜止戈足以傲视炼体期的剑招，根本破不了他的灵力防御。 吕天骄转身看向姜止戈，摇头说道：“没用的，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灵武境后期跟炼体期的战斗，犹如三岁孩童与成年男人斗殴，根本就不能称之为战斗，而是一边倒的碾压。 “臭小子，现在你的模样真让我不爽。” 姜止戈冷笑一声，没用又如何，难道让他站着不动给吕天骄杀？ “姜兄，该结束了。” 吕天骄轻叹一声，握紧手中灵剑。 下一刻，他周身灵光大放，威势要比之前强出数个档次。 “破！” 吕天骄沉喝一声，刺出一道充满毁灭气息的剑气。 纯粹的剑气，不掺半点灵力，威力却足以令人心生绝望。 “苍茫成剑，画无成锋，一剑荡八方！” 眼看剑气席卷而来，姜止戈当即施展了压箱底的武技。 “苍茫剑诀是很强，可惜你只有炼脏境...” 吕天骄闭上了眼睛，不愿看到姜止戈被剑气刺穿的惨状。 哪怕姜止戈有练血境修为，施展苍茫剑诀之下，也不至于被剑气直接杀死。 但是姜止戈修为太低了，低到比吕天骄小弟的修为还要低。 两息过去，吕天骄没能听到剑气刺穿身体的声音，反而注意到周遭的灵气在朝前方汇聚。 吕天骄睁开眼睛，颇为愕然的看向姜止戈。 “苍茫成剑，山河成脊，一剑破万法！” 姜止戈双手持剑，劈出一道高达八丈的白色剑光。 吕天骄神色呆滞，直到剑光来到跟前，方才反应过来举剑抵挡。 可惜为时已晚，匆忙之下，即便他有灵武后期修为也挡不住如此恐怖的剑光。 第四十三章 我们还会是兄弟吗 噗呲！ 一条断臂冲天而起。 吕天骄脸色惨白，捂着断臂处后退两步。 下一刻，灵剑抵在了他的喉咙。 吕天骄不顾被灵剑刺穿的风险，抬头看着姜止戈，惨笑道：“压低修为，临阵突破灵武境，扮猪吃老虎还得是你啊。” 原来姜止戈早就有练血境修为，此刻更是临阵突破灵武境，借助突破后汲取的天地灵力，一举施展出苍茫剑诀第二式。 当初身在天云阁，两人切磋时，吕天骄自认为放了水，没想到姜止戈也在放水。 姜止戈炼脏境修为就能媲美寻常灵武初期，如今突破灵武境，施展出苍茫剑诀第二式的威力，别说吕天骄来不及反应，即便他事先有所准备，也不一定能挡得住。 “出门在外，示敌三分，自留七分的道理你不懂吗？” 姜止戈神色冷漠，仿佛下一刻就要刺穿吕天骄的喉咙。 吕天骄也不多言，低头准备迎接死亡。 可他静候半晌，姜止戈却突然收回了灵剑。 “你、你不杀我？” 吕天骄抬头看向姜止戈，满脸的不敢置信。 姜止戈收回灵剑，无奈道：“你还是省省吧，追求柔儿一事，不是杀我就能搞定的。” 他要是杀了吕天骄，岂不是成了跟吕天骄一样的蠢货？ 况且，吕天骄从开始就没抱着必杀姜止戈的决心，否则以他灵武境后期的修为，偷袭之下灵武巅峰都一定能活，更别说姜止戈一个炼体期。 两人交战后，吕天骄也是数次放水，不然在姜止戈突破灵武境之前，吕天骄随便施展一门武技就能把姜止戈轰的渣都不剩。 “今日你不杀我，不怕我以后报复你吗？” “你不会的，我了解你。” 姜止戈摇了摇头，他很清楚，今天只是吕天骄一时冲动。 “会对刚想杀自己的人说这种话，恐怕也只有你了。” 吕天骄苦笑一声，也没再去求死，取出灵箓呼唤在不远处的仙鹤。 姜止戈见状眉头微挑，疑惑道：“你不去墓府了？” “手都被你砍掉一条，还去个屁。” 吕天骄扯了扯嘴角，他现在去墓府见到南宫柔，该如何解释断臂一事？ 此处位于百骸山外围，根本就没有能够斩断灵武境后期修士手臂的妖兽。 仙鹤没飞多远，两人谈话之际，便有一只仙鹤徐徐飞来。 吕天骄没有急着离开，转身看向了还在静静注视他的姜止戈。 吕天骄面露心虚，弱弱的说道：“对了姜兄，这件事，能不能别告诉南宫师妹...” 此时此刻，他明白自己再没有机会追求南宫柔。 不是因为袭杀姜止戈失败带来的后果，而是没能杀掉姜止戈，他不可能得到南宫柔的心。 即便如此，吕天骄还是不想让南宫柔对自己失望，至少以后见面的时候，南宫柔不会对他投来憎恶的目光。 “放心吧，我还不至于去打小报告。” 姜止戈内心暗叹，他看得出来，吕天骄有了放弃追求南宫柔的打算。 “谢了姜兄。” 吕天骄松了口气，他完全不敢想象南宫柔得知他试图袭杀姜止戈之后的画面。 “等等。” 正当吕天骄要乘坐仙鹤离开时，姜止戈突然喊住了他。 吕天骄转头看去，只见姜止戈捡起他的断臂，快步走了过来。 “回去找丹峰长老，以你在宗门内的地位，他们应该会替你接好断臂。” 天云阁能做到接回断臂，只是需要耗费一定代价。 吕天骄面露惆怅，轻叹道：“算了吧，当是给我长个教训，以后我专练独臂剑法就行。” 天云阁内，单手剑法的武技并不稀少。 “不会觉得教训太大了吗？” 姜止戈眉头紧皱，以吕天骄的天赋，的确可以再练单手剑法，但会浪费掉数年时间。 再者说，没有一只手，很多事情都不方便。 吕天骄愣了愣，旋即摇头失笑道：“姜兄，你对我这么好，南宫师妹知道吗？” “吕天骄！你可是门内真传，想过断臂的后果吗？” 姜止戈神色严肃，他可没有跟吕天骄开玩笑的心情。 吕天骄又是一愣，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沉默许久，眼眶不自觉的泛红了。 “姜兄，从今往后，我们还会是兄弟吗？” 吕天骄低下了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他一直在强装镇定，实则自始至终都在后悔向姜止戈下杀手。 此刻看到姜止戈严肃的表情，那份愧疚被放大了无数倍。 自己为了南宫柔，不惜向姜止戈下杀手，可姜止戈非但不杀他，还在担忧他的断臂。 如此情谊，让吕天骄有何面目再与姜止戈称兄道弟？ 姜止戈没有说太多煽情的话，只是点了点头。 “当然。” ............... “哇？先是宁仙子，现在魔帝连男人也不放过？” “拿着你的龙阳之好滚远点，魔帝这是看重兄弟情谊。” “说来奇怪，魔帝如此念情之人，为何成帝后会性情大变，嗜杀成性？” 此时不止是南宫柔，就连殿内其他人都开始怀疑，姜止戈成帝后那些传闻是否属实。 可他们也与南宫柔一样，虽然很难相信，但魔帝那些暴行可是有很多人亲眼目睹。 ............... 告别吕天骄之后，姜止戈顺着阶梯踏入了墓府。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望不到尽头的长廊，两边挂着烛火照明，想必是吕天骄小弟事先点燃的。 姜止戈走了一会儿，没发现任何危险，也没看到传闻中的陷阱与阵法。 看来的确如吕天骄所说，墓府中不存在危险，他们跟过来玩差不多。 “希望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吧...” 南宫柔有心情参观墓府，姜止戈可没有，要是没能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物品，那就是白跑一趟。 前进了大概半刻钟，长廊内依旧灯火通明，南宫柔一行人显然走到了更深的地方。 与此同时，长廊两边开始出现一扇扇木门。 但木门都被打开过，一眼就能看出被搜刮过的痕迹。 第四十四章 简陋的墓府 早先墓府就被搜刮过，南宫柔一行人又走在前面，这些木门内大概率连个毛都不会剩下。 而且此处还不算真正迈入墓府，即便墓府没有被搜刮过，里面估计也不会有太多好东西。 姜止戈不作停留，加快速度去追南宫柔一行人。 墓府内的布局并不复杂，姜止戈顺着长廊一直前进，很快找到一间石室。 他走进石室，发现南宫柔一行人正坐在石室内聊天。 南宫柔迅速凑了上来，不悦道：“哥哥，你可算来了，怎么耽误长时间？” “遇到了一些事情...对了，柔儿，你们有在墓府内找到有价值的东西吗？” 姜止戈不好过多解释，只能试着去转移话题。 南宫柔双手抱胸，轻哼道：“没有，这个破墓府什么都没有，真浪费我的时间。” 姜止戈不由失笑，原来南宫柔也会对单纯的参观感到无聊。 吕天骄小弟看了眼姜止戈身后，疑惑道：“姜师弟，吕真传呢？” “额，他有事先回宗门了。” 吕天骄的五名小弟闻言面面相觑，他们很清楚吕天骄为何会浪费时间来探索这座空无一物的墓府，现在都还没跟南宫柔说几句话，怎么会率先独自返回宗门？ “那我们还继续探索墓府吗？” 姜止戈也看出来了，墓府内是没有危险，但也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其中一名小弟摇了摇头，无奈道：“这间石室似乎便是墓府终点，没有能够继续深入的地方了。” “柔儿，石室内也没有任何能带走的东西吗？” 姜止戈开始打量石室，发现除了石室中央有一口石棺之外，其余地方简陋到可怕，别说元海境强者墓府，凡人墓府都比这更奢华。 如此简陋，还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难怪南宫柔会感到无聊。 “没有，走吧走吧。” 南宫柔满脸烦乱，一秒钟都不想继续待下去。 “等我一会儿。” 姜止戈刚进石室，自然不甘心就此返回，走到石棺前细细打量。 可惜石棺也是简陋得很，而且还有被打开过的痕迹，很难想象会有灵器之类的东西。 正当姜止戈准备放弃时，他突然发现石棺上刻着一行繁琐古老的文字。 “诸位，你们认识这种文字吗？” 姜止戈面露疑惑，拜入天云阁以来，他了解过不下百种文字，石棺上这种类似符号般的文字却是第一次见到。 “不认识，这座墓府不知存在了多少年，应该是当年的古老文字吧。” 五名小弟相继摇头，他们都没有多想，墓府如此简陋，石棺还会刻着古老咒语不成？ 如果没有猜错，那些文字只是悼念墓府主人之类的话。 姜止戈满心失望，叹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只能就此回宗了。”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没想到还真是白跑一趟。 要是墓府打造奢华，构造复杂，还算是开了一些眼界，然而墓府内除了一条普普通通的长廊，便只有一间石室，真是简陋到不能再简陋。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他们转身离开石室后，石棺上的文字亮起了一抹红光。 “咦？长廊里的烛火怎么熄灭了？” “不应该啊，那可是灵火，至少能燃七天七夜。” 待到众人重回长廊，发现长廊里的烛火竟然尽数熄灭了。 “哥哥，我、我们快走吧，这破墓府真是讨厌。” 南宫柔小脸发白，没了烛火，本来灯火通明的长廊变得幽暗阴森，可谓伸手不见五指。 “柔儿别怕，只是黑了一点而已。” “我才没有在怕呢！” 除了怕黑的南宫柔，其余都没有太在意。 长廊径直通往出口，陷入黑暗也不至于分不清方向，何况墓府内根本没有任何危险。 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后，众人便平安无事的返回了地面。 ........... “真是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不对吧，这座墓府内连个毛线都没有，为何会是魔帝最深刻的记忆之一？” 殿内众人颇为疑惑，光影所展现的画面，都是魔帝印象最深刻的记忆，一座空无一物的墓府，值得魔帝再回忆一遍吗？ 南宫柔也是暗自疑惑，钰城那段记忆虽然有些模糊不清，但她还算有印象，这座墓府的事情却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对于南宫柔来说，天云阁那段时光曾是她最珍贵的回忆，可就连她都不记得这件事情，为何姜止戈会记到现在？ ............ 回到天云阁后，墓府很快被南宫柔抛在脑后，像是发生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只有姜止戈知道，由于墓府一行，他差点在百骸山被吕天骄砍死，而他也砍了吕天骄一条胳膊。 姜止戈没有急着去探望吕天骄，他知道现在的吕天骄心情沉重，还是过段时间让两人都冷静一下。 当天夜晚，姜止戈罕见的感到疲惫，没有再如以往彻底修炼，躺在床榻闭眼就睡了过去。 姜止戈逐渐进入了梦乡，昏昏沉沉中，他似乎看到了白天在百骸山发生的一切。 乘坐仙鹤前往百骸山，被吕天骄留下来单独谈话。 再之后吕天骄突然袭击，姜止戈及时躲过开始反击，起初被吕天骄碾压，后来趁吕天骄心软捡回灵剑，突然灵武境反败为胜。 斩断吕天骄左臂后，姜止戈持剑抵在他的喉咙。 “出门在外，示敌三分，自留七分的道理你不懂吗？” 噗呲！只见一道血光闪过，吕天骄的头颅被姜止戈连根斩断。 “不！不对！我没有杀吕兄！” 下一刻，姜止戈猛地睁开眼睛。 可他却不是躺在床榻间，而是身处百骸山。 姜止戈脸色惨白，看了眼手中被鲜血浸染的灵剑，脸庞沾到的鲜血甚至还有些许温度。 “吕、吕兄？！” 姜止戈四处张望，骇然发现吕天骄的头颅就在不远处。 扑通！吕天骄失去支撑的身体轰然倒地，脖间鲜血犹如小溪般淌到姜止戈脚底。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姜止戈手中灵剑当啷落地，痛苦的捂住了脑袋。 他记得清清楚楚，自己根本没有杀死吕天骄。 第四十五章 浮生若梦 但是此刻，真实的感受告诉姜止戈，他不是在做梦，也不是陷入了幻境。 周围一切都是真实的，自己还在百骸山，吕天骄也被他杀了。 还不等姜止戈接受现实，不远处的墓府突然传来了震动。 姜止戈神色微变，明明隔着很远距离，可他仿佛能听到南宫柔急切的求救声。 姜止戈再顾不得其他，迅速朝墓府方向跑去。 但他跑到墓府入口处，却被一层无形的阵法挡在了外面。 阵法不知是何来路，凭姜止戈的修为，基本不可能靠自己冲破这道阵法。 “到底怎么回事？！” 姜止戈双目充血，难道又要南宫柔离他而去吗？ 姜止戈尝试了一切办法，用符箓去轰，用灵剑去砍，亦或是用身体去撞，可惜无论如何也对阵法防护起不到分毫作用。 “柔儿...” 绝望感快让姜止戈窒息，他跪倒在地，泪流满面，无力的捶打着地面。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如果这是一场梦，那就快点醒过来啊？！” 姜止戈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再度回到百骸山，为何会杀死吕天骄？ 本来没有任何危险的墓府，又为何会发生震动，甚至冒出一个如此强悍的阵法防护？ “梦？汝不过一介乞儿，却能恰好捡到一个无条件信任自己的可爱妹妹，更是拜入仙门，遇到一位对自己照拂有加的师傅，难道你的过往不是梦？” 听到这番话，姜止戈猛地惊醒，开始有些怀疑人生。 对方说得没错，他一个乞丐，凭什么拥有无比依赖自己的妹妹，凭什么能跟仙门真传称兄道弟，凭什么能让一位仙门长老对自己关爱有加？ “世事无定，浮生若梦，何为虚，何为实？” “从来就没有拜入仙门的姜止戈，只有一个冻死在破庙里的小乞丐。” “你的所闻所见，不过是黄粱一梦！” 姜止戈脸色惨白，过往种种犹如走马灯般在脑海浮现。 七年前的冬天，食不果腹，衣不御寒，他一个九岁的乞丐，冻死也是无可厚非。 或许在天云阁的一切，只不过是一个乞丐冻死前的幻想。 宁秋水，姚千机，吕天骄，这些人根本就不存在。 下一刻，姜止戈却是抬起头来，怒声喊道：“何方妖孽？安敢坏我道心？” 其余人，确实可以让他产生怀疑，唯独南宫柔，绝不可能是他的幻想。 雪原之中，南宫柔以身挡雪，带着姜止戈艰难前行，至死也不愿弃他而去。 百骸山内，南宫柔抹灭遁形符，毅然挡在姜止戈身前，只为与他同生共死。 那一声声哥哥，哪怕再过千年万年，姜止戈也绝不可能忘记。 天空沉寂两秒，传来了一阵瘆人的低沉笑声。 姜止戈脸色阴沉正要发问，体内突然涌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 不是灵力，也不知从何而来，但在瞬间让他的气机超越了灵武境。 姜止戈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举剑砍向原本难以撼动的阵法防护。 只听一声脆响，阵法防护犹如蛛网般寸寸碎裂。 姜止戈见状没时间再管那道笑声，立马冲进墓府之中。 墓府长廊内，躺着四具死状凄惨的尸体。 南宫柔手持灵剑，神色惊恐，目光紧盯着长廊正对面。 最后一名短发女小弟挡在南宫柔身前，沉声说道：“阵法似乎消失了，南宫师妹，你快跑，我来替你争取时间。” 南宫柔很害怕，却还是摇头说道：“不、不行，我要是走了...” 虽然与这名短发女小弟关系不深，但让她抛弃同伴独自逃走，实在有些做不到。 短发女子心头一暖，为了她这种身份低微的人，南宫柔也不愿弃之而去，难怪吕天骄会那么喜欢。 “南宫师妹，不用顾忌我，你还是...” 话音未落，远处飞来一道黑气，当场贯穿了短发女子的胸口。 “快...逃...” 短发女子口中鲜血狂涌，挣扎两秒便直直倒在了地上。 “师姐！！” 南宫柔面无人色，根本拿不稳手中灵剑。 她以往都在被哥哥与师尊庇护，修到了灵武境，还没杀过一只家畜，平时目睹斩杀妖兽都有些不适应，根本不可能独自面对强敌。 咚！咚！ 长廊正对面传来阵阵沉闷脚步声。 南宫柔抬头看去，一具身着铠甲，浑身黑气缭绕的巨型骷髅正在朝她缓缓走来。 南宫柔顿时两腿发软，内心涌出浓浓的恐惧。 她看了眼短发女子的尸体，终究还是转身往出口方向逃去。 “对不起，对不起...” 南宫柔泪流满脸，愧疚几乎快要盖过恐惧。 她自责没能力拯救五位誓死保护自己的同伴，自责没有勇气陪他们一起葬身此处。 可是她真的不想死，不想以后再也见不到姜止戈。 铠甲骷髅看到南宫柔要逃，加快速度朝她奔来。 南宫柔不敢回头去看，不顾一切的埋头狂奔。 可惜即便她施展身法武技逃命，身后的沉闷脚步声也还是在越来越近。 南宫柔能感觉到铠甲骷髅就要追上来，绝望感如浪潮般不停翻涌。 “柔儿！” 就在此时，前方传来了姜止戈的声音。 南宫柔看向前方，露出一双哭到通红的眼睛。 “哥哥！” 南宫柔哭喊一声，冲过去扑进了姜止戈怀里。 姜止戈轻拍南宫柔后背，安慰道：“柔儿别怕，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他说是这么说，看到即将冲过来的铠甲骷髅，目光却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 铠甲骷髅是姜止戈从未见过的生物，威势直逼道种境，那些周身萦绕的黑气更是诡异无比。 对付这种怪物，恐怕就是师尊姚千机来了，都不敢说有十成胜算。 南宫柔泪眼朦胧，颤声说道：“我好怕你来，又好怕你不来...” 虽然一直在祈祷姜止戈会现身救自己，但她很清楚铠甲骷髅有多强，姜止戈过来也只是会多一具尸体。 “柔儿，你先走，我有把握对付它。” 姜止戈挡在南宫柔身前，展现出一股能与铠甲骷髅分庭抗礼的威势。 第四十六章 偶尔也让我保护你一次 因为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现在的姜止戈有跟铠甲骷髅一战的实力，没必要再用遁形符之类的方式强行送走南宫柔， 南宫柔面露担忧，急声说道：“可是哥哥，这个怪物真的太强了...” 虽然姜止戈突然展现出与铠甲骷髅不相上下的威势，但前一个想要替她争取逃跑时间的人刚死不久，她怎可能安心让姜止戈独自面对铠甲骷髅？ 就在南宫柔迟疑之际，铠甲骷髅手持漆黑大刀冲了过来。 姜止戈不退反进，双手握住灵剑朝铠甲骷髅迎面砍去。 瞬息之间，一人一骨刀剑相撞数十次，长廊中金属碰撞声不绝于耳。 犹如凡人剑客过招，没有绚烂的武技与灵力，只有纯粹的刀光剑影。 虽说如此，但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双方都远超灵武境，看得南宫柔眼花缭乱。 长这么大，她似乎还是第一次见到不靠灵力，纯靠力量与速度就能达到这种层次的战斗。 “柔儿，我有自信战胜它，你在附近只会让我分心，快点离开！” 姜止戈牙关紧咬，他看似游刃有余，实则只能勉强招架，要是南宫柔再不走，恐怕就要露馅了。 南宫柔闻言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转身逃离。 虽然很怕姜止戈不敌铠甲骷髅，但现在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 正如姜止戈所说，既然他有把握对付铠甲骷髅，南宫柔留下来只会是累赘。 待到南宫柔离开，本来势均力敌的局势迅速发生了变化。 姜止戈速度还能勉强跟上，力量却远不如铠甲骷髅，被打的节节败退。 姜止戈脸色难看，起初他确实能与铠甲骷髅不相上下，问题是他的修为只有灵武初期，如此高负荷的战斗几回合下来身体就会难以负担，铠甲骷髅却像没有消耗般愈战愈勇。 而姜止戈不用武技，也是因为他在炼体期习得的武技对铠甲骷髅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会过多消耗自己。 所幸，此次战斗不是被碾压，只要再撑一会儿，确保南宫柔逃到墓府外，姜止戈便能找机会逃跑。 数十回合过后，姜止戈打的愈发吃力，握着灵剑的手微微发颤，虎口都被崩出了血。 “应、应该差不多了吧？” 姜止戈看了眼身后，南宫柔好歹是灵武境，这么久过去，逃到墓府外应该不成问题。 正当姜止戈想要撤退时，铠甲骷髅似乎察觉到他的想法，调转位置挡在了出口方向。 姜止戈试图逼退铠甲骷髅，可惜几近力竭的他无法硬撼铠甲骷髅，反被一刀砍退了五米远。 姜止戈还想施展身法武技溜走，却见铠甲骷髅插刀入地，浑身黑气狂涌，短短数秒便制造出一个阵法围住整座墓府。 姜止戈脸色发白，心头生出一股绝望。 他怎么都没想到，一具骷髅，战斗思维竟会跟人类一样活络，甚至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布置出阵法。 以自身为阵眼，不作任何镌刻手法，单是插刀入地，便能布置出一座大型困阵，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如今姜止戈的力量，不足以在瞬间冲破困阵，也就是说，他已经必死无疑了。 “也罢，柔儿肯定逃出去了。” 姜止戈摇了摇头，倒也没有太过恐惧。 只要南宫柔还活着，他的命显得并不是那么重要。 铠甲骷髅更是不给半点机会，周身威势节节攀升，很快便强到了元海境的程度。 “元海境...” 姜止戈苦笑一声，化灵为元的境界，根本就不是他能接触的。 本来他还想挣扎一下，此时面对元海境的强者，比起挣扎，束手就擒死个痛快才是明智之举。 铠甲骷髅发出类似妖兽的咆哮，朝姜止戈高高举起了漆黑大刀。 姜止戈没有去躲，也没有去挡，因为这些举动毫无意义。 临死前，他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只有对南宫柔的不舍。 “柔儿，以后没了哥哥，也要好好生活啊...” 平时照顾南宫柔太多，导致姜止戈有些担心，以后没了他南宫柔会如何生活。 但人终有一别，即便今日不死，姜止戈也终有离开南宫柔的一天，只是离开的时间提前了一些。 就在姜止戈感慨之际，一道人影突然冲过来把他推了出去。 来人推开姜止戈后试图闪躲，可惜速度相差太多，差点被漆黑大刀直接砍成两半。 倒在不远处的姜止戈神色呆滞，根本反应不过来什么情况。 推开他的不是别人，正是本该早已离开墓府的南宫柔。 为什么？他与铠甲骷髅交战数十回合，为什么南宫柔还会在墓府内？ “我、我就知道，哥哥骗人...” 南宫柔口中溢血，神情恍惚。 此时此刻，她的后背岂止是皮开肉绽，已然能看到内脏与森森骸骨。 若不是她有灵武境修为，早就成了一具尸体。 姜止戈闻声猛地回过神来，看到南宫柔的惨状，他几乎是肝胆欲裂。 “柔儿！！” 姜止戈不顾一切的奔向南宫柔，泪水犹如泉涌般夺眶而出。 明明有足以媲美道种境的力量，此刻他却连是三步一跌，根本站不稳脚。 铠甲骷髅没有乘胜追击，而是盯着姜止戈，发出了戏谑的诡异笑声。 姜止戈跑到南宫柔身边想要抱住她，但看到她鲜血淋漓的身躯，心头只剩惶恐与不知所措。 “柔儿，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姜止戈只能颤抖着取出疗伤丹药，想要喂南宫柔服下，刚送到嘴边却被她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南宫柔露出了凄楚的笑容，她这种伤，寻常七品丹药都救不回来，何况是九品疗伤丹药？ “哥、哥哥，以前总是你在保护我，偶尔，偶尔也让柔儿保护你一次...” 南宫柔是在笑，可她也如姜止戈一般泪如雨下。 她知道自己要死了，但是她真的舍不得姜止戈，真的真的很舍不得。 “柔儿！柔儿！坚持住！” 姜止戈视线快被泪水模糊，他仍旧不敢接受现实，尝试用一切方法挽救着南宫柔。 第四十七章 事情在往期待的方向发展 可惜无济于事，姜止戈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只能眼睁睁看着南宫柔在眼前逐渐失去生命。 濒死之际，南宫柔艰难抬头凑向姜止戈，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姜止戈见状慌忙主动凑了过去，贴在南宫柔嘴边听她的声音。 “哥、哥哥，其实柔儿一直都很喜欢你，想嫁给你的那种喜欢...” “柔儿，可我们是兄妹...” 姜止戈哭到呼吸困难，不敢去看南宫柔的眼睛。 此时此刻，他才明白吕天骄所说的喜欢意为何物，可惜实在太迟了。 “傻瓜...我们又没有血缘关系...” 南宫柔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扭头在姜止戈脸庞亲了一口。 在这之后，南宫柔倒在姜止戈怀里，彻底失去了声息。 “柔儿！柔儿！” 姜止戈紧紧抱着南宫柔，埋头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嚎。 自从六岁老乞丐病死后，他很少再掉眼泪，如此却哭到喉咙嘶哑，像一个失去心爱之物的孩子。 说是要保护南宫柔，然而姜止戈又有几次能够真正的守护她？ 因为一些疏忽，姜止戈之前就差点害死南宫柔，如今更是再也没有挽回的机会。 自己根本就不是一个称职的哥哥，没资格陪在南宫柔身边，更没资格得到她的爱。 如果天空那道声音所言非虚，姜止戈反倒希望自己冻死在破庙内，遇到南宫柔只是黄粱一梦。 ............. “这应该是控心幻界，魔修的手段，换做我们抬手间就能冲破，但当年的魔帝只有灵武境，完全被玩弄于鼓掌之间。” “没错，魔修既已现身，距离魔帝入魔的关键所在应该不远了。” “我对控心幻界不太了解，既然是幻术，那南宫仙子说的这些话也是假的吧？” 即便没听过控心幻界的人，也没有对南宫柔的安危感到担心，因为此刻南宫柔就活生生的站在不远处，他们更关心幻界内南宫柔对姜止戈告白的话是否属实。 “不，这正是控心幻界的恐怖之处，虽然施术者能轻易改变幻界内的事物，但捏造出来的幻象有着跟真人一样的思考方式。” “也就是说，倘若南宫仙子真的濒死，她也一样会向魔帝告白？” 确认南宫柔的心意后，殿内众人没有觉得不妥，反而露出一脸坏笑。 看起来，南宫柔与姜止戈终于要往他们期待的方向发展了。 看着光影内的画面，南宫柔面露神伤，深深叹了口气。 换做前不久，她肯定会对这一幕感到愤怒与不齿，如今却只感到五味杂陈。 还记得记忆显现之初，南宫柔认为踏入修仙界后，由于她修炼天赋较高，很多地方都是她照顾姜止戈，所以没亏欠姜止戈多少。 现在想来，自己与姜止戈之间，岂是亏欠不亏欠的问题？ 当年姜止戈与南宫柔，性命都可以毫不犹豫的托付给对方，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根本不值一提。 目睹记忆至今，南宫柔的心态几乎快要回到千年前，有种选择无条件信任姜止戈的冲动。 不管姜止戈是否背叛过她，错的都不是姜止戈，即便姜止戈真的只是为了一件宝物，她也应该去恨那件宝物，而不是恨姜止戈。 “不，不对，我怎么能有这种想法，他早就不是当年的姜止戈，我也不是那个只会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小丫头了。” 这个想法刚诞生便被南宫柔急忙打消，姜止戈可是亲手杀了她父亲的仇人，自己怎么还能有如此荒谬的想法？ 与此同时，旁边的屈云脸色阴沉到极致，他死死握紧拳头，恨不得把姜止戈杀之而后快。 听到南宫柔向姜止戈告白的话，屈云真的感觉自己快疯了，满腔不甘与怒火无处发泄。 屈云早就想提前解决姜止戈，可他不能这么做，此刻不止是南宫柔，也不止是正阳殿内数百强者，天界无数人都沉浸在魔帝姜止戈的往事之中。 要是屈云不等记忆显现完毕，便以雷霆手段杀死处于濒死状态的姜止戈，南宫柔会对他冷眼相待，殿内数百强者会对他敬而远之，天界无数人也会对他唾骂连连。 最让屈云憋屈的是，姜止戈这尊魔帝的记忆中，全是一些正面感情，还没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想要抹黑他都找不到借口。 之前还有过教训，屈云不会傻到再犯第二次错误，只能强忍憋屈与愤怒等待记忆画面播放完毕。 “姜止戈，我就不信你的一生当真如此光明磊落。” 屈云有些咬牙切齿，他相信人都有改变的那一天，姜止戈活了一千年，还被世人称之为魔帝，不可能一辈子没做过坏事。 说真的，屈云的内心从未如此黑暗过，费尽心思只为刻意去抹黑一个人。 但南宫柔对他太重要了，之前得知南宫柔曾与姜止戈关系很好，他就有种心碎的感觉，何况目睹南宫柔与姜止戈当年那股生死与共的深厚感情？ ............. 光影内，画面又是一转。 姜止戈猛地睁开眼睛，眼角还带着还未干涸的泪水。 “柔、柔儿？” 姜止戈神色呆滞，又陷入了短暂的懵逼状态。 熟悉的天花板，柔软的床榻，哪里还有百骸山的惨状？ 良久后，姜止戈方才缓缓回过神来，他转头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终于确认自己还在天云阁内。 “那、那是梦？” 姜止戈捂着阵阵刺痛的脑袋，有些分不清哪边是现实，哪边是梦境。 如果先前在墓府内的遭遇是梦境，那也太真实了吧？ “小子，你很有成魔的潜力。” 就在姜止戈恍惚之际，脑袋突然传来了一道阴恻恻的笑声。 “是你？你到底是谁？” 姜止戈神色剧变，当即认出是百骸山上空那道试图破他道心的诡异存在。 “比起知道我是谁，不妨先看看你自己的模样。” 姜止戈闻言迅速低头环顾自身，骇然发现自己的皮肤布满瘆人的黑色纹路，周身还萦绕着那具铠甲骷髅一样的黑气。 第四十八章 魔终究是魔 “怎么回事？你对我做了什么？” 姜止戈愤怒质问着不知身在何处的妖物，他算是明白了，先前在百骸山的遭遇全是这个妖物在捉弄他。 “我说过，你很有成魔的潜力，如今你周身萦绕魔气，不是魔修，又是什么？” “成魔？不可能，我姜止戈一生自问无愧于心，怎可能堕落成魔？” 听到魔修二字，姜止戈瞬间心头一颤。 世间有多种修炼方式，其中包括名门正派所不齿的邪修，而这只妖物口中的魔修，乃是万般道法中最为禁忌的存在。 邪修虽然邪，修炼方式极为残忍可怖，但还勉强能称作人类，而魔修更像是堕落为另一个种族，往往没有自我意识。 此刻姜止戈意识清醒，能够运转天云阁的功法，内心也极其排斥魔修，怎可能堕落成魔？ “你说得没错，从心性而言，你只是一个虚伪的正派弟子。” “可惜，你太在乎身边的人，那股执念比邪更邪，比魔更魔。” “我能够断定，你很快就能问鼎一界之巅，成为一尊人人避之不及的魔主。” 妖物似乎很自信，不停发出诡异的笑声。 “不可能！我怎么可能会成为魔修，我...” 姜止戈想要否认，但看到周身萦绕的黑气，顿时感到有些苍白无力。 察觉到姜止戈心境动摇，妖物继续蛊惑道：“还记得在百骸山的遭遇吗？如果你有力量，你的可爱妹妹又怎会惨遭毒手呢？” 姜止戈闻言眉头微皱，当时他确实在内心祈求过，只要能够救活南宫柔，无论付出任何代价他都能接受。 既然是任何代价，那么成魔呢？ “明白了吗？只有成魔，才能让你得到前所未有的力量，只有成魔，才能让你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妖物冷笑不已，姜止戈天赋中庸，体质驳杂，在它这里却是修魔的绝佳条件。 因为修炼魔道，从不看天赋与血脉，只看是否能坚定自己的选择，恪守一颗魔门之心。 然而放眼古今往来，又有几人能够坚定的选择魔道？ 只要有分毫自我怀疑，便会让魔心裂出缝隙，稍微严重一些便会丢失自我，成为一具只会杀戮的行尸走肉。 况且修炼魔道很难，极容易影响心智，即便是抛弃感情，只为获得力量而堕落成魔之人，也可能因为意志不坚定逐渐迷失其中。 但在妖物看来，姜止戈简直就是为修魔而降生世间。 姜止戈不会怀疑自己，为了保护心爱之人，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那股发自心底的执念，还未成魔，便已是心魔。 “或许你说得没错，天下万法，殊归同源，只要无愧于心，便没有邪魔之说。” “但是，即便是修魔，也要我自己来做主，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姜止戈冷哼一声，他要是被妖物蛊惑而修魔，那才是真的堕入了魔道。 再者说，妖物刻意蛊惑他修魔，又是意欲何为？ 难道只是单纯鼓励姜止戈变得更强，方便去保护身边的人？ 听完姜止戈的话，妖物像是呆住了，没有再出声。 显然，即便是它，也对姜止戈的回答有些惊讶。 “好，很好，你小子果然是这块料。” 几息后，妖物发出一阵兴奋笑声，像是看到了稀世珍宝。 “记住，吾名天煞，以后我会让你尝到甜头的。” 天煞的笑声在姜止戈耳边徘徊，他还想再问问天煞的来历，却发现天煞没了半点声音。 与此同时，姜止戈皮肤表面的黑色纹路，以及萦绕在周身的魔气也随之消散。 ............... “天下万法，殊归同源，当时魔帝还未入魔，便能说出这一番话，难怪他能问鼎大帝。” “天煞...我对这个名号有些印象，似乎是数千年的混沌魔物。” “混沌魔物？我靠，我现在开始怀疑，被我们困在殿内的究竟是魔帝姜止戈，还在被天煞夺舍的肉体。” “你傻了吧，我们会看到这些记忆，而且还是南宫仙子为主，证明后来的魔帝并没有迷失心智。” “既然没有迷失心智，那魔帝他为何会...” 殿内众人相继感到震惊与疑惑，从这些记忆来看，成帝后的姜止戈并没有丢失自我。 然而姜止戈要是没有丢失自我，又为何会做出那些嗜杀凶残的暴行？ 众人实在难以想象，那般善良念情的少年，在没有迷失自我的状态下，还会成为以杀人为乐的魔帝。 混沌魔物，指的是制造魔道源头的一群怪物，它们徘徊在虚空，数量极其稀少，每一头都至少拥有半帝境力量。 天煞，则是一头曾在万年前掀起过屠杀的混沌魔物，实力甚至超越很多大帝境强者，只有姜止戈这种层次的大帝才能一较高下。 只不过在万年前，天煞栖息在距离天界较远的地带，所以即便是在场活了几千岁的大能，也对其知之甚少。 “诸位何必感到惊讶？魔终究是魔，对于如今的姜止戈来说，恐怕虐杀无辜生灵才是恪守本心。” 屈云冷哼一声，看到姜止戈接触魔物，他才终于有机会嘲讽几句。 殿内众人面面相觑，虽然觉得屈云的说法有些不妥，但他们都没有理由反驳。 见到殿内无人反驳，屈云内心一阵得意，他转头看向南宫柔，神情严肃的问道：“小柔，你觉得呢？” 南宫柔闻言脸色发白，低着头有些逃避殿内众人的目光。 墨紫烟见状柳眉微皱，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能察觉得到屈云是在借机向南宫柔逼宫。 面对众多问玄境强者，南宫柔能够回答什么？ 她很想相信姜止戈，可她也一样说不出能替姜止戈辩解的话。 那些曾被人目睹过事实证明，姜止戈就是一位嗜杀成性的魔帝，明明贵为一界之主，却毫不在意天界的存亡，不断与其他魔修、混沌魔物接触，意图把九天十地侵染为魔土。 “对，魔...终究是魔...” 第四十九章 无事发生 南宫柔咬了咬牙，没有选择替姜止戈辩解。 如今她与姜止戈的结局还没出来，她没勇气维护姜止戈，也没理由维护姜止戈。 屈云内心冷然，姜止戈明明杀了南宫柔的亲生父亲，他在质问时南宫柔却还要犹豫再三。 即便南宫柔最后没有替姜止戈辩解，还是让屈云感到有些不爽。 难道姜止戈对她的那份感情，真的就那么重要？ 墨紫烟闻声轻叹一声，回头不再去看南宫柔。 “小柔，这就你的回答吗？” 墨紫烟有种恨其不争，甚至是嫉妒的感觉。 或许后来的姜止戈堕落为魔，屠戮苍生，暴虐不仁，可他的的确确曾把南宫柔视为比生命更重要的人。 在墨紫烟看来，别人指责姜止戈都没关系，唯独南宫柔没有资格。 难道南宫柔不曾想过，姜止戈为何会堕落成魔？又是为谁堕落成魔？ 目睹了姜止戈的记忆，墨紫烟认为他绝对是为了南宫柔才会选择堕入魔道。 可南宫柔没有想过理解姜止戈，也没有去维护姜止戈，而是选择忘却那些年的生死与共，帮助屈云一行人联手围杀姜止戈。 “姜止戈，要是当年你对我有这么好，今日我又怎会与你为敌呢？” 墨紫烟捏了捏拳头，她承认，自己就是嫉妒，嫉妒南宫柔能被姜止戈如此义无反顾的呵护。 想当年，墨紫烟明明是姜止戈的徒弟，却连看到姜止戈的笑容都是奢求，更别提得到像南宫柔一样的爱护。 .............. 天煞一事过后，时间转眼过去一年。 姜止戈没有贪图天煞给予的魔气，而是主修天云阁功法。 即便如此，得到天煞相助的他，修炼速度依然远超从前。 短短一年，姜止戈便有了灵武中期修为，但他知道修为暴增会引来门内怀疑，对外只展现出练血境修为。 至于控心幻境中，南宫柔对姜止戈告白的那番话，他并没有太过在意。 因为在姜止戈看来，那只是天煞刻意制造的幻境，比亲生兄妹还亲的妹妹，怎么会喜欢他这个哥哥呢？ 摘星峰，姜止戈一如既然的在药园内工作。 “小子，一年过去，你也沾了不少魔气，怎么半点变化没有？” 天煞愈发惊奇，虽然姜止戈还没有直接修炼魔功，但它的魔气已然渗透姜止戈体内，与姜止戈的灵力混淆在一起，姜止戈居然分毫变化都没有。 天煞认识诸多修魔有成的强者，但无论他们意志何其坚定，魔心何其稳固，也还是会多多少少受到影响。 譬如杀念、淫念被放大，亦或者性情变得暴戾。 然而一年过去，姜止戈像是无事发生，依旧每天乐呵呵。 “别放屁了，我不是你，知足常乐就行。” 姜止戈撇了撇嘴，哪怕得到了天煞诸多帮助，他还是对这个魔物没有任何好感。 因为姜止戈至今不知天煞抱着何种目的，只能始终怀着戒备之心，不敢太过依赖天煞的力量。 “放尊重点，严格来说，我可是你半个师傅。” 天煞不知是该高兴还是难过，把修魔说成知足常乐，他活了几万年还是第一次听说。 一年以来，姜止戈简直把天煞当成了仓库，有需要时就拿走一些魔气增强力量，不需要时就不予理会，完全没有修炼魔功的想法。 天煞百般诱惑姜止戈，但姜止戈的性情至今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想要变得更强，真的跟条咸鱼一样。 虽然这让天煞感到很不耐烦，但也是一件好事，如果姜止戈一直不被魔气影响，只把魔气当成一种力量，证明他能在魔道走的更长远。 混沌魔物会比同境界魔修更强，正是因为他们不会受到魔气影响，只会将其不断提升自身。 也有可能是混沌魔物本身就很暴戾，而魔气本源也是出在它们身上。 姜止戈采摘灵草的动作微滞，冷声说道：“收回你这句话，我的师傅只有一个，你只是一个自作主张的外来客。” “你说那个姚千机？别说从前，我现在就能一巴掌拍死他。” 天煞很是不屑，区区元海境，根本就没资格与他相提并论。 姜止戈闻言脸色更冷，有种暴打天煞的冲动，可惜天煞寄居在他体内，他至今都还没见过天煞的实体，根本不可能摸到他。 “哥哥，师傅让我们过去一趟！” 正当姜止戈酝酿措辞，准备问候天煞时，药园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姜止戈只能收回戾气，起身看向了南宫柔。 只见南宫柔身穿一袭淡蓝短裙，正蹦蹦跳跳朝他跑来。 “柔儿，师傅有交代所为何事吗？” 姜止戈暗自感慨，今年南宫柔十五岁，愈发的亭亭玉立了。 虽然是自己妹妹每天都能见到，但他怎么都看不腻，仿佛这就是天底下最美的女孩。 注意到姜止戈的目光，南宫柔内心有些小雀跃，暂时抛下姚千机交代的事，走到姜止戈身前展示了一圈。 南宫柔眨了眨眼睛，期待的问道：“哥哥，你看我漂亮吗？” “漂亮，当然漂亮。” 姜止戈没有多想，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 南宫柔闻言却是觉得有些敷衍，不满的皱起了柳眉。 她思索片刻，突然挺了挺刚开始发育的胸脯，笑嘻嘻的问道：“那哥哥你觉得我身材怎么样？” “柔儿！你的动作太不雅了！” 姜止戈说是这么说，本该严肃的脸却有些发烫。 说实话，虽然南宫柔只有十五岁，但发育良好，已是初具规模。 姜止戈也才十七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怎禁得起南宫柔这种动作？ 看着近在眼前的南宫柔，姜止戈突然想起了在控心幻境中的遭遇。 当时的南宫柔说喜欢他，想要成亲的那种喜欢。 要是南宫柔真的也这么想，那么姜止戈又该如何回答南宫柔？ 拒绝？不太可能，即便不掺其他感情，姜止戈也很难拒绝南宫柔。 可是不拒绝，姜止戈只能跟南宫柔走到一起，关系彻底变质，说不定真的会走到拜堂成亲的地步。 第五十章 天煞 想到这里，姜止戈的脸愈发滚烫，立马打消了念头。 对妹妹有这种想法，简直就是罪过。 南宫柔瞪大了眼睛，兴奋道：“哇！哥哥你脸红了，快说是不是对我动心了！” 以前姜止戈只把她当做妹妹，还从未有过这种反应。 姜止戈神色一正，故作严肃道：“说什么呢，我们还是赶紧见师尊吧。” 他对南宫柔更多的还是兄妹之情，会产生那种想法，也是因为天煞在控心幻界中搞的鬼。 “哥哥你心虚了，你果然是喜欢我！” 南宫柔却是更为欣喜，一眼看出姜止戈是在转移话题。 姜止戈一阵心虚，只能加快脚步走出药园。 看来跟一个人关系太好也不是好事，有半点不对劲立马就会被看出来。 南宫柔迅速跟了上来，不依不饶的询问姜止戈。 姜止戈低着头不予回答，祈祷着能赶快抵达师尊的庭院。 “小子，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控心幻界中出现的生命，全都是映照现实，倘若你在墓府中真的遇到守墓骷髅，你妹妹会说出一样的话。” “既然你对这丫头有感觉，那就是两情相悦，何必再遮遮掩掩？” 天煞有点看不下去了，一年来，他每天都能看到南宫柔各种暗示姜止戈，然而姜止戈每次都像是看不到。 起初天煞还以为姜止戈是在装疯卖傻，没想到他是真的一窍不通。 “别想蛊惑我，兄妹相恋，岂不有违人伦？” 姜止戈不以为然，天煞说控心幻界是映照现实，可他又怎会去杀吕天骄？ “蠢货，你与这女娃根本没有血缘关系，兄妹不过是个称呼而已。” 天煞嗤笑一声，姜止戈向来是沉稳聪慧之人，唯独对待南宫柔时却像个白痴。 “哪又如何？柔儿她...” 姜止戈神色复杂，欲言又止。 天煞闻言不由好奇，可惜他只能听到姜止戈给他传达的声音，无法知晓姜止戈的具体想法。 看起来，姜止戈也不是太过愚钝，只是有苦难言。 .............. “魔帝好像开窍了，他会跟南宫仙子走到一起吗？” “很可惜，应该不能，要是成了，我们怎会没听说过呢。” “话说回来，从魔帝的角度来看，传闻中暴戾凶残的混沌魔物天煞，似乎也没有那般恐怖。” 殿内众人议论纷纷，看到这里，他们越发想要看到姜止戈与南宫柔走到一起，也越发想要知道姜止戈后来的变故。 如今的姜止戈，虽说接触到了混沌魔物，但并未受到影响。 很显然，他是后来遇到某些变故，才会修炼魔功成为一位威名赫赫的魔帝。 听着殿内众人的议论，心情刚有些好转的屈云，脸色再度变得极度阴沉。 他的抹黑没能起到太大作用，众人只是没有反驳姜止戈后来暴虐无道的事实，却仍旧希望姜止戈能够回心转意。 心想至此，屈云扭头看向南宫柔，强颜笑道：“小柔，其实你不用太过在意姜止戈，无论他早年对你有多好，后来还不是成了魔？再者说，身在天云阁时，他并没有告知你天煞的存在吧？” 听到屈云的话，南宫柔眉头微皱，神色阴晴不定。 屈云说得没错，身在天云阁时，姜止戈没有告诉南宫柔他被魔物附身之事。 如果非常信任南宫柔，对她完全没有防范，姜止戈何须隐瞒天煞的存在？ 再联想到后来姜止戈杀死父亲，南宫柔不多想是不可能的。 屈云见状暗自窃喜，果然如他所料，早年姜止戈没有告诉南宫柔天煞的存在，否则南宫柔肯定又会对他投来冰冷的目光。 既然姜止戈没有提到过天煞，那么自己的这番话，必然能让南宫柔重新对姜止戈产生怀疑。 “草！以前看小说还没感觉，原来屈云这家伙这么舔狗？” 姜止戈一阵愤懑，他的生命力愈发微弱，还祈祷着能赶快感动南宫柔，好对他施以援手，没想到屈云逮到机会就抹黑他。 当年的南宫柔那般依赖姜止戈，要是得知他被魔物附身，必然会想尽办法替他祛除魔物，然而姜止戈深知天煞的恐怖，怎会让南宫柔去冒险？ 况且，换做任何一位重视妹妹的兄长，都不会想让妹妹知道自己与魔物有染。 姜止戈为了让深爱妹妹的人设更为合理，才不告诉南宫柔天煞的存在。 可他没想到，不仅屈云趁此机会抹黑他，南宫柔也半点不去思考，直接就开始怀疑他。 “真是个胸大无脑的女人，亏我以前看小说的时候还对她挺有好感。” 姜止戈暗自冷笑，能够编辑记忆的他掌握绝对主动权，屈云只能等着被打脸。 ................. 片刻后，姜止戈来到了姚千机居住的庭院，南宫柔还在身后喋喋不休的询问。 姜止戈不予理会，推门走进庭院，一眼就看到正坐在石凳的姚千机。 姜止戈上前拱手行礼，疑惑道：“师尊，您唤我与柔儿一同前来，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以往姚千机很少特地让兄妹两人一起过来，即便有什么事，也只会让姜止戈或南宫柔告知对方。 姚千机面露神伤，长叹道：“确实有事，止戈，你们先坐着等一会儿吧。” “师尊，何不有话直说？” 姜止戈目光微闪，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以姚千机的性格，真的很少会露出伤感的表情，尤其还是在两个徒弟面前。 姚千机摇了摇头，不再多言。 姜止戈还想追问，却被南宫柔拉着坐在了庭院内。 “哥哥，先别管师傅了，你听我说一件很重要的事。” 南宫柔握着姜止戈的手，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 “柔儿你说吧，我听着。” 姜止戈心头一紧，难道南宫柔也知道些什么？ 南宫柔撇了眼不远处的姚千机，凑到姜止戈耳边低声说道：“哥哥，柔儿不想再当你的妹妹了。” “柔、柔儿，你说什么？” 姜止戈愣在原地，有种如坠深渊的感觉。 被他视为比生命更重要的南宫柔，居然不要他这个哥哥了？ 第五十一章 南宫世家上门 看到姜止戈失魂落魄的模样，南宫柔不由噗呲一笑，摆手说道：“哎呀哥哥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说，我想当你的道侣，你的妻子，这样以来，我们就肯定不能再做兄妹啦。” 姜止戈闻言更是愕然，几度怀疑是不是听错了。 难不成，天煞并未说谎，控心幻界的事情，换在现实中也一样会发生？ 南宫柔真的喜欢自己，而且不是一天两天？ “可是柔儿，我、我...” 姜止戈面露为难，事到如今，他不会再说我们是兄妹之类的话，却还是有些犹豫。 南宫柔背过身去，故作凄楚道：“哥哥，难道你要拒绝柔儿吗？我可是跟你感情最深的女子，而且你之前也对我动心了不是吗？” “柔儿，能说出这番话，看来你真的长大了...” 姜止戈苦笑一声，最让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虽说只要不危机性命，无论任何事情，姜止戈都很难拒绝南宫柔，但这一次，他真的不知该如何回应南宫柔。 南宫柔闻言转过身，再度握住姜止戈的双手，深情脉脉的说道：“对吧，我早就长大了，我们相处八年之久，对彼此最为了解，难道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吗？” 望着南宫柔专注且真挚的脸庞，姜止戈内心微微有些动摇。 就在他张口要回答时，庭院外不合时宜的走进了一名中年男人。 男人背负双手，身着青墨相交的华贵衣袍，器宇轩昂，步伐平稳，眉宇间带着一股凌人傲意。 与他相对比，姚千机本就的简朴庭院显得更为简朴。 姜止戈眼睛微眯，能够这么嚣张的走进长老庭院，来者必然地位不凡。 然而让姜止戈奇怪的是，此人并未身着其余两宗的服饰，他也从来没有见过，大概率不是来自方圆万里的门派。 中年男人走进庭院后，目光第一时间放到了南宫柔身上。 他迅速收起傲意，单膝跪地行礼道：“南宫拓远，见过大小姐。” “南宫？” 姜止戈瞬间满心震惊，中年男人姓为南宫，还一眼认出南宫柔，显然与南宫柔关系匪浅。 与南宫柔在一起生活八年，姜止戈几乎快忘了她可能还有家人这件事。 当初拜入天云阁一年后，姜止戈也曾想过再替南宫柔寻找家人，却被她果断拒绝，声称不想再见到抛弃自己的家人。 姜止戈劝说无果，还以为她此生无法再与家人相见，没想到时隔七年，居然有姓为南宫之人主动找上门来。 而且明明是同姓，南宫拓远居然行下跪之礼，此等大礼，没有特殊原因的话，只有身份悬殊极大才会出现。 南宫柔眉头紧皱，不悦道：“你谁啊？我根本不认识你好吧？” 好不容易等到姜止戈回答，居然被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打断，她怎能不生气？ “大小姐流落在外八年，自然不认识小人，容小人解释清楚。” 南宫拓远并未生气，开始对南宫家的事情娓娓道来。 八年前，南宫世家遭遇变故，两名嫡系为争夺家主金印明争暗斗，其中势弱的兄长遭到弟弟迫害，不得已带着妻子与女儿流落在外。 而这名兄长，正是南宫柔的父亲，南宫镇。 当时一家三口被众多强者追杀，南宫镇即将遭遇死斗，只能把南宫柔置放在雪地里，并且消除她的一些记忆，如此只要不被南宫家的人找到，便无法问出她是南宫镇的女儿。 战斗结束后，夫妻两人侥幸不死，回来寻找南宫柔却已不见踪影。 恰好又是一批追兵赶来，夫妻两人只能暂时放弃寻找南宫柔，继续踏上了逃亡之路。 七年后，南宫镇东山再起，不仅夺回家主金印，更是在短时间内清扫余党，坐稳了南宫柔家主之位。 坐稳家主之位后，南宫镇便派出诸多人马在钰城周边寻找南宫柔，而南宫拓远正是南宫家的一名擅长寻人的客卿。 早在两日前，南宫拓远便已赶到天云阁，向天云阁阁主询问门内是否有人姓为南宫，一来二去只有南宫柔符合条件。 南宫拓远随即向姚千机询问南宫柔的过往，直到前不久终于确认了她的身份。 南宫柔，本名南宫静，乃是南宫镇的长女，南宫世家的千金大小姐。 听完南宫拓远的话，南宫柔完全没有感慨，也没有思念亲人的意思。 “所以呢，八年过去，你们还来找我干嘛？” 南宫柔撇了撇嘴，满脸不以为然。 南宫拓远脸色微僵，强颜笑道：“大小姐，八年未见父母，难道您不想念他们吗？” “我现在过得很好，一点都不想。” 南宫柔轻哼一声，她本就被消除过一些记忆，如今八年过去，对父母早就没有概念可言，怎可能会去想念？ 南宫拓远还以为南宫柔是在记恨南宫镇把她扔在雪地里，急声说道：“大小姐，当时家主与夫人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才会将你放在雪地里啊！” “不是这个问题，你真的烦死了，快点回去吧。” 南宫柔很是不耐烦，她才跟姜止戈有了合适的气氛，现在全被南宫拓远弄没了。 南宫拓远更是心头一沉，低了低头说道：“小人恕难从命，还请大小姐随我回去。” 以南宫镇的性格，得知他见到南宫柔却没带回来，还不得当场宰了他？ 南宫柔闻言霍然起身，怒声喊道：“跟你回去？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大小姐，您可能还不了解我们南宫家的实力，与我们南宫世家掌管的紫霄天城相比，您如今所在的天云阁根本就是穷乡僻壤，待在这里，只会耽误您的前程啊！” 南宫拓远自然不会死心，谈亲情没用，他就诱惑南宫柔回去。 “穷乡僻壤？你敢再说一遍？” 谁料南宫柔非但没有东西，反而露出一副更为愤怒的表情。 她在天云阁生活了八年，有姜止戈陪伴，有姚千机照顾，早就把天云阁当成自己的家，怎能允许别人贬低天云阁。 南宫拓远面露焦急，想要解释，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因为在他眼里，天云阁确实是穷乡僻壤。 第五十二章 生而未养，断指可还 眼看南宫柔情绪愈发激动，姜止戈急忙上前劝阻道：“柔儿，冷静一些。” 虽然他也很反感南宫拓远贬低天云阁，但南宫家毕竟有着南宫柔的亲人。 “哥哥，可是他...” 南宫柔想说些什么，可看到姜止戈眼中神伤，顿时如鲠在喉。 是啊，她要离开天云阁，更难过的应该是姜止戈。 南宫柔捏紧拳头，愈发坚定不跟南宫拓远回南宫世家。 “你是怕被责罚吧？回去告诉我的爹娘，他们的女儿死了，早在八年前就死了，你没办法找到一个死人。” 南宫柔回头看向南宫拓远，这次她的表情很严肃，态度也更为坚定。 只要南宫拓远声称南宫柔已死，自然不会再受到责罚。 “可是大小姐，紫霄天城是你的家乡，家主与夫人都还在等你回家啊！” 南宫拓远更急了，没找到南宫柔是不用受到责罚，但是找到南宫柔，可是会有极为惊人的奖赏。 好不容易找到南宫柔，他自然不甘心轻易放弃。 “回家？天云阁，才是我的家！” “生而未养,断指可还，南宫家养我七年，今日我自断一臂，从此与南宫家再无瓜葛！” 南宫柔牙关紧咬，说着就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了灵剑。 “柔儿你别犯傻！” 姜止戈见状差点被吓懵，急忙上前夺过灵剑。 南宫柔眸中泛起一层水雾，带着哭腔喊道：“我不是犯傻，我不会回去的！” 南宫拓远呆在原地，见到南宫柔之前，他本以为只要说出南宫世家的强大，南宫柔便会欢天喜地的跟他回去。 却没想到，南宫柔不仅态度强硬，更是拿出自断一臂，也要与南宫世家断绝关系的刚烈。 南宫拓远猜测，南宫柔也不是对家人毫无挂念，只是不想离开天云阁，不想离开师尊姚千机，更不想离开哥哥姜止戈。 ............. “生而未养,断指可还。生而养之,断头可还。未生而养,百世难还。” “自断一臂，足以偿还南宫世家的恩情，但要是跟南宫拓远回去，南宫仙子又如何偿还天云阁这边的恩情呢？” “是啊，对于此时南宫仙子来说，别说魔帝，恐怕天云阁都比南宫世家更重要。” 殿内众人既有钦佩，也有感慨，当年的南宫仙子方才十五岁，还是调皮懵懂的年纪，却能毫不犹豫拿出自断一臂的果断。 足可看出，天云阁与姜止戈在她心目中有多么重要。 ............. “大小姐，其实跟我回去只是为了让你与家人相认，并不是说以后就不能再返回此地了啊。” “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吗？我在方圆万里都没听过什么破南宫世家，你们花了一年时间才找过来，过去之后，怎么可能随意来往？” 事关离开天云阁，南宫柔自然不会被南宫拓远轻言诓骗。 “大小姐...” 南宫拓远脸色逐渐阴沉，从南宫柔的态度来看，无论再说些什么都不可能跟他离开。 南宫拓远低着头纠结了良久，还是难以放弃找到南宫柔得到的奖励。 南宫拓远叹了口气，起身看着南宫柔说道：“大小姐，考虑到您还有些年幼，无法做出正确的决定，恕小人失礼了。” “你要做什么？” 姜止戈眉头微皱，对于下人来说，下跪行礼时未经允许起身可是大不敬。 南宫拓远撇了眼姜止戈，眼神中满是轻蔑。 一个乡巴佬，也敢跟他这么说话？ 确认南宫柔身份时，南宫拓远了解过姜止戈，知道姜止戈与南宫柔感情极深，绝对是让南宫柔不愿回去的最大阻碍。 如果不是顾忌会遭到南宫柔记恨，南宫拓远第一时间就要解决姜止戈。 看到南宫拓远的眼神，姜止戈内心愈发感到不安，下意识想要把南宫柔护在身后。 谁料南宫拓远猛地爆发出一股恐怖气势，当场把姜止戈震飞了出去。 姜止戈倒飞数米远砸在院墙，张嘴吐出一大口血。 伴随着院墙倒塌，他也随之倒地，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感觉五脏六腑都快要移位。 姜止戈内心骇然，单是威势便有如此威力，南宫拓远恐怕比元海境的姚千机更强。 他还只是南宫世家一个下人，南宫柔的父亲南宫镇又该强到什么程度？ “哥哥！” 南宫柔吓得花容失色，慌忙上前扶住姜止戈。 被南宫柔扶起后，姜止戈取出一枚疗伤丹药放入嘴中，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此刻比起他，南宫柔更关心南宫拓远要做什么。 “你这个混蛋！居然敢对我哥哥出手？” 南宫柔扭头怒视南宫拓远，眼神中迸溅出一抹杀意。 “大小姐息怒，小人只是一时心急！” 南宫拓远吓了一跳，他也没想到，自己只是逼退姜止戈，便会让南宫柔心生杀意。 就在气氛僵硬时，一道人影缓缓从院外走来。 “南宫兄，说好只是带走南宫柔，你不觉得自己过分了吗？” 来人身着天蓝色长袍，眉宇间带有一股威压，正是天云阁阁主，辟魂境大能。 “过分？莫沧海，你一个九流宗门的宗主，也敢说我过分？” 面对南宫柔，南宫拓远显得卑微而势弱，面对其他人，他却有着高人一等的傲意，即便对方是天云阁阁主也不例外。 被人如此羞辱，莫沧海顿时脸色一沉，散发出一股使得空气凝滞的恐怖威压。 南宫拓远冷笑一声，背负双手，周身散威势不弱于莫沧海。 姜止戈脸色难看，南宫拓远一个下人就能有跟阁主同层次的修为，今日怕是不可能善了了。 莫沧海神色阴晴不定，对峙许久，他还是收回了威压。 “不要再伤我门内弟子，至于南宫柔，带走就是。” 莫沧海冷哼一声，甩手便要离开。 不是他懦弱，而是南宫世家太过强大，今天他能跟南宫拓远拼个你死我活，过段时间很可能会导致天云阁直接被灭门。 身为一阁之主，莫沧海不能只顾忌一位弟子，更不能只顾忌自己，他要保护天云阁所有人的安全。 再者说，南宫柔确实是南宫镇的女儿，回家认祖归宗无可厚非。 第五十三章 相见时难别亦难 “阁主！我不要离开天云阁！” 南宫柔面露急切，要是莫沧海都不帮她，还能有谁赶走南宫拓远？ 莫沧海闻言脚步微顿，他沉默良久，还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庭院。 他不是不想帮，而是无能为力。 待到莫沧海离开，南宫拓远闪身来到南宫柔身边，得意笑道；“好了大小姐，跟我回去吧。” 南宫柔还想反抗，却被南宫拓远一指点在后脑勺，浑身动弹不得。 不是凡人江湖中的点穴，而是以灵力封住身体行动，凭南宫柔的修为，不可能冲破束缚。 南宫柔眼睛瞥向姜止戈与姚千机，哭着喊道：“哥哥！师傅！救救我！我不要离开天云阁，我不要离开你们！” 然而姚千机闭着眼睛动也没动，姜止戈也是低下了头。 辟魂境的阁主都被迫服软，他们还能做什么？ “混蛋！你们两个混蛋！” 南宫柔拼命想要挣扎，可惜连手指头都动不了。 “大小姐，以后您会理解我的。” 身份太过悬殊，南宫拓远不敢触碰南宫柔身体，只能用灵力托着她，一起往空中飞去。 “柔儿...” 眼看南宫柔就要离开，姜止戈终究还是无法按捺住内心的不舍，抬头看向了她。 此时姜止戈的眼中，虽有不舍，却没有太多悲伤。 “混蛋！你们都是混蛋，为什么不救我！” 南宫柔满心绝望，眼中泪水不要命的往外掉。 “哥哥，至少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哥哥？哥哥？！” “姜止戈！回答我啊！我恨你，我恨你！” 南宫柔几近崩溃，越哭越大声。 无论她的嘶吼有多么悲伤欲绝，姜止戈始终没有出声，甚至逃避的转过了身。 南宫拓远知道，再留下去会让南宫柔情绪失控，当即化作一抹流光消失在了庭院。 两人离开后，庭院重归平静，只剩姚千机与姜止戈留在原地。 ............. “南宫仙子的问题，应该是指那番表白的话吧？” “魔帝应该也喜欢南宫仙子，都到了离别之际，为何不答应南宫仙子？” “想不通，想不通啊...” 殿内众人叹息不已，本该是一件相濡以沫的爱情，竟会以这种方式错过。 如果姜止戈在此时答应南宫柔，后面也不至于产生那么多遗憾。 南宫柔脸色阴沉，旁人都觉得疑惑，她又会怎么想？ 当年姜止戈的默不作声，一直是南宫柔心头的一根刺。 后来遭到姜止戈背叛，这件事更是被放大无数倍，导致南宫柔一度认为姜止戈心里从来就没有她。 “是啊，屈云说得没错，不管你以前对我有多好，现在的你，也只是一个人渣。” 南宫柔咬了咬牙，内心再度生出恨意。 此事过后，两人时隔五年方才重逢，五年时间，足以改变太多事情。 或许早在那个时候，姜止戈便已不再是姜止戈，重逢时的欣喜，恐怕也只是虚情假意而已。 ............... 良久后，姜止戈缓缓回过神来。 他长叹一声，拖着受伤的身体准备回去养伤。 “止戈，你不恨我没有阻止南宫拓远吗？”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姚千机说话了。 身为师尊，南宫拓远动粗时，他别说阻止，一句话都没说，寻常人都会心生鄙夷，何况是姜止戈这个徒弟？ 姜止戈扭头看向姚千机，苦笑道：“师尊这是哪里话，柔儿只是去了更好的地方。” 他也什么都没做到，又有什么资格指责姚千机呢？ 姚千机闻言不再说话，坐在石凳纹丝不动，也没去管被砸碎的院墙。 姜止戈又是一叹，一瘸一拐的离开了庭院。 时间来到傍晚，姜止戈没有乖乖躺着养伤，独自来到静心亭喝闷酒。 “小子，修魔吧，以你的天赋，再有我的帮助，不出一年就能过去斩杀南宫拓远。” 看到姜止戈心情低落，天煞适时冒出来想要动摇他的心境。 姜止戈面无表情，握着酒杯没有回答。 天煞见状颇为不爽，嘟囔道：“还在犹豫？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要是不直接修炼魔功，即便数年过后你能超越南宫拓远，也不可能超越整个南宫世家。” 如果天煞没猜错，南宫世家是拥有万象境大能的超级世家。 姜止戈只有修炼魔功，才可能抵达那一层次，否则超越南宫拓远都不知道要多少年。 姜止戈神色逐渐冰冷，淡淡道：“闭嘴。” “那就颓废吧，做一辈子蝼蚁。” 天煞冷笑一声，不再去管姜止戈。 过了一会儿，静心阁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姜止戈闻声看去，借着月光仔细一看，发现是吕天骄。 此时吕天骄左臂空荡荡，神情也多了一些憔悴。 他没有说话，默默坐到了姜止戈对面。 两人对视沉默良久，都能察觉到对方的心情。 吕天骄取出一个酒杯放到石桌，怅然叹道：“姜兄，不给我喝点？” 去年墓府一事过后，吕天骄并没有接回断臂，而是把自己关在洞府闭关了三个月。 如今一年过去，他的单手剑法倒也颇有成效，不弱于其他灵武后期修士。 姜止戈自然不会吝啬，拿起酒壶给吕天骄倒满仙酿。 两人没有再说多余的话，坐在静心阁喝了半宿的闷酒。 直到后半夜，酒意上头，吕天骄率先憋不住了。 “姜兄，以后还能再见到南宫师妹吗？” 吕天骄眼眶泛红，握着酒杯趴在了石桌上。 最近两年姜止戈总给自己灌酒，如今不用灵力祛除酒气的话，吕天骄的酒量反倒不如姜止戈。 “山长水远，此去无多路...” 姜止戈摇了摇头，还在一口又一口往嘴里灌酒。 南宫世家至少距离天云阁一万里，而且不清楚具体位置，以姜止戈的修为，想要找到南宫柔基本不可能，只能祈祷南宫柔还会再来天云阁。 然而两地山长水远，谁知道南宫柔回来会是一年后，还是十年后，亦或者今生无法重逢？ “姜兄，难道你不恨南宫世家吗？我听阁主说，南宫世家是仗着实力强于天云阁，强行带走了南宫师妹。” “恨...谈不上恨吧，毕竟她姓南宫，那边才是她真正的家。” 第五十四章 我是檐上三寸雪 吕天骄单手掩面，更咽道：“可是我真的好恨，我早就不奢求得到南宫师妹的爱，他们却连我默默注视南宫师妹的权利都要夺走。” 倘若姜止戈与南宫柔喜结连理，吕天骄会发自心底的祝福，但现在算什么？ 别说目睹南宫柔找到幸福，以后重逢都是个问题。 吕天骄哭得很大声，姜止戈也没有要安慰的意思，始终在对面喝着闷酒。 两人喝了一整晚，吕天骄早早醉倒，姜止戈直到凌晨仍有一些意识。 他踉跄着站起身，手里握着酒杯，眼睛看着就快消失的残月。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 此时此刻，或许南宫柔也在注视着残月，可她不像姜止戈有朋友陪着，只能暗自神伤。 姜止戈呆了许久，眼眶逐渐有些泛红。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住痛哭流涕的冲动。 “吕兄，难过的话都让你说了，现在让我怎么办？” .......... “想不到，当年也有人会这般深爱南宫仙子。” “要是没有魔帝，南宫仙子应该会注意到他吧...” 殿内众人颇为感慨，南宫柔貌如天仙，自是有众多爱慕者，但喜欢她的容貌，与喜欢她本身是两个概念。 很多人都爱貌美女子，可有几个会真心去花时间了解她们，又有几个会真心去爱她们。 与极丑者相比，太过貌美者一样会为情所伤，因为旁人只会关注她们的美貌，很少会有男人抱以真心的去接近她们。 听着殿内众人的议论，屈云暗自汗颜，当初与南宫柔相识，他好像也是因为南宫柔长的漂亮，才会各种示好。 南宫柔眉头微皱，说实话，当年吕天骄对她来说就是个路人甲，要不是姜止戈记忆显现，她都快不记得吕天骄了。 ............. 酒意上头，姜止戈顿感双腿有些发软。 他扶着圆柱坐了回去，仰头喝完最后一杯酒。 意识恍惚间，姜止戈想起了南宫柔临行前的话。 虽然很后悔没回答南宫柔，但再给姜止戈一次机会，他一样没有勇气回答。 “对不起，对不起，柔儿...” “但是你有更好的生活，像我这样的人，能够遇见你就很幸福了。” 姜止戈还是没能按捺住内心的悲伤，低着头哭得涕泪交加。 回顾过往八年，他不过一个乞丐，或许是上天心生怜悯，才会让他遇见南宫柔。 而南宫柔美貌倾城，天赋异禀，身份更是贵为南宫世家大小姐。 别看姜止戈从未提及过，但宗门内那些流言蜚语，其实一直让他压力很大。 一个侥幸拜入仙门的乞丐，有何资格待在南宫柔身边，以兄长自称？ 如今姜止戈更是沾染魔气，不知何时就会堕落成魔，凭什么接受南宫柔的心意？ 南宫柔去了紫霄天城，会得到亲人的爱护，会得到天之骄子的爱慕，也会得到更好的生活，根本没必要记挂他这种人。 他是檐上三寸雪，她是人间惊鸿客。 修仙者寿命悠长，两人或许只是彼此人生的过客，八年相处，或许也会成为一段回忆。 第二天，姜止戈悠悠醒来，抬头环顾四周，吕天骄还醉倒在不远处。 姜止戈面露怅然，喃喃道：“不是梦啊...” 没错，昨天的一切不是梦，陪伴他八年之久的南宫柔，还是那么突然的离开了。 姜止戈没有去管吕天骄，踉跄着站起身来，想要去找师尊要点疗伤丹药。 昨天南宫拓远把他伤的很重，那枚寻常疗伤丹药只能勉强止疼，本来乖乖养伤还能顶得住，然而他与吕天骄喝了一个通宵，还醉倒在外面不省人事，伤势只会愈发雪上加霜。 不久后，姜止戈走进庭院，发现庭院依旧如故，砸碎的院墙居然还没有修复。 姜止戈不由愕然，这可不是姚千机的风格。 况且，以姚千机的修为，修复院墙只需要抬抬手而已。 姜止戈仔细一看，发现一宿过去，姚千机依旧坐在石凳纹丝不动。 “师、师尊？” 姜止戈心头一颤，慌忙跑了过去。 此时姚千机眼睛半阖，枯坐不动，本就斑白的头发苍白如纸，竟在一夜之间苍老了数十岁。 “师尊！师尊！你不要吓我，” 姜止戈不停呼喊着姚千机，良久过去，他才有了些许动静。 姚千机缓缓扭头看向姜止戈，叹声说道：“止戈，你来了...” “师尊，你、你...” 姜止戈眼眶含泪，不知该说些什么。 昨日离开时，他沉浸在南宫柔离开的悲伤，丝毫没有察觉到姚千机的情绪。 现在想来，目睹南宫柔被人带走，姜止戈能够以酒消愁，但师尊姚千机呢？ 姚千机也是人，他也会神伤，还比姜止戈多一份难以摆脱的自责。 把兄妹两人带入天云阁以来，姚千机早就视如己出，对他来说，他不仅仅是没能护住徒弟。 而是身为一位长辈，没能护住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 听到南宫柔悲伤欲绝的哭声，看到姜止戈落寞离去的背影，姚千机怎可能心无波澜？ 那一份无能为力，那一份心如刀绞，像酷刑般折磨了姚千机一整晚。 “止戈，我没事，好好回去养伤吧...” 姚千机神色怅然，扶着石桌艰难起身。 他一步步往屋内走去，以往仿佛能够顶天立地的身影，此时却显得佝偻而又无力。 “师尊...” 姜止戈哭得更咽不已，好多话卡在喉咙，想说却说不出来。 一位元海境强者，如今连路都走不稳，他很清楚这代表着什么。 三日后，阁主亲自通报全宗。 摘星峰峰主，天云阁二长老，姚千机于府内坐化，享年四百一十五岁。 此事传出后，迅速在门内掀起了轩然大波。 “姚长老可是元海境，至少还有数十年寿元，怎会这么早过世？” “谁知道，姚长老本就年事已高，可能是修炼功法出了岔子，导致寿命缩减。” “从今往后，天云阁少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元老啊...” 屋内，姜止戈跪在姚千机尸身前，手里握着一张遗嘱与一枚储物戒指。 遗嘱的内容很简短，写着：“止戈，我的遗物，不必上缴宗门，归你所有。” “还有，记得照顾好自己。” 第五十五章 魔又何妨，他是我哥哥 姜止戈眼眶溢满泪水，俯身恭敬的磕了三个响头。 “师尊，徒儿谨遵教诲。” “您，一路走好...” 姜止戈把埋的很低，不敢去看姚千机的尸身。 即便如此，他还是哭得泪如泉涌，握着的遗嘱都被攥的变形。 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何况还是八年的师徒之情？ 姜止戈九岁拜入天云阁，可以说是被姚千机抚养长大，对他来说，姚千机早已是真正意义上的父亲。 如果不是姚千机青睐，姜止戈还是个乞丐，此为知遇之恩。 如果不是姚千机相救，姜止戈早在钰城就被活活打死，此为救命之恩。 如果不是姚千机照顾，即便来到天云阁，姜止戈也不可能如此平安度过八年，此为养育之恩。 三恩并存，百世千世也难以还清。 姜止戈能做的，或许只有好好活下去了。 .............. 正阳殿内，数百强者明明置身事外，却也仿佛能够感受到那股悲伤。 南宫柔脸色惨白，踉跄着差点跪倒在地。 幸好身旁墨紫烟及时发现，迅速扶住了她。 “紫烟，我、我...” 南宫柔泪眼朦胧，死死咬着红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墨紫烟摇头轻叹，也没有出言安慰南宫柔的意思。 光影中，画面还在变换，停在了姚千机下葬时的情景。 南宫柔本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失声痛哭，然而看到姜止戈亲自替姚千机下葬时的情景，她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师尊，对不起，对不起...” “柔儿以后，再也不喊你臭老头了...” 南宫柔娇躯微颤，扶着墨紫烟嚎啕大哭，哭得像一个被抢走心爱之物的小女孩。 原来，当年的姚千机不是无动于衷，而是无能为力。 姜止戈也不是对她无感，而是有苦难言，认为她能得到更好的生活，找到更好的伴侣。 在她离开后，姜止戈与吕天骄喝一夜闷酒消愁，双双倒在静心亭痛哭流涕。 姚千机更是枯坐一夜，因此折寿数十年，三日后便撒手人寰。 反观南宫柔，因为这件事，记恨了姚千机与姜止戈多年。 她从没想过理解姚千机与姜止戈，甚至把一切过错都甩给他们。 当年的南宫柔，能够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就是因为她所有的无理取闹都会被姜止戈与姚千机谅解。 南宫柔自认为自己不是没长大的孩子，实则一直被姚千机与姜止戈宠溺着。 但是如今，千年过去，姚千机已死，姜止戈入魔，南宫柔却还在像以前一样无理取闹。 错的从来都不是姜止戈，而是从不试图理解他的南宫柔。 姜止戈为南宫柔付出那么多，为何南宫柔就不能够坚定的选择他呢？ 入魔又如何？暴戾无仁又如何？他是姜止戈，他是自己的哥哥。 修行千年之久，南宫柔又何曾遇到第二个像姜止戈这么对待她的人？ “清秋姐姐，解除困天链，我不想看到他死，我不能让他死！” 南宫柔松开墨紫烟，不顾一切的奔向了半跪在殿中央的姜止戈。 可惜困天链禁制太强，她刚近身五米便被挡在外面。 “哥哥！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柔儿错了，柔儿再也不敢了。” “当年的问题你至今没能回答我，你还不能死啊！” 南宫柔跪在姜止戈正对面，一句又一句的呼喊着，祈求姜止戈还能够回答她。 可惜，姜止戈低垂着头，生命微弱，仿佛早已成了一具尸体。 南宫柔见状泪水愈发汹涌，哭得站都站不稳。 殿内众人相继沉默，他们虽不能感同身受，却也是心乱如麻。 屈云眼中饱含杀意，死死握着拳头。 此时的他，恨不得冲过去把姜止戈碎尸万段。 但他修为太低，恐怕还没近身就会被自己心爱的南宫柔打飞出去。 屈云也很想劝说南宫柔，可他有自知之明。 对比姜止戈与南宫柔的感情，他在南宫柔心里还算不得太重要。 “小柔，姜止戈乃是魔帝，你确定要我释放他？” 沉寂两秒后，天空传来了一道清冷女声。 殿内众人都是心头一跳，传闻魔帝与寒歌女帝苏清秋也是旧识，苏清秋还跟南宫柔关系不错，说不定真的会放走魔帝。 虽然光影中的记忆很感人，但魔帝终究是魔帝，要是苏清秋解除困天链，魔帝顶多会给南宫柔特殊待遇，殿内其余人恐怕就要遭殃了。 “寒歌女帝，万万不可啊，魔终归为魔，一旦错过今日良机，魔帝必然会再度为祸世间！” “南宫仙子，你也切不可心软，当年的魔帝诚然一片赤子之心，可他如今堕落成魔，不再是当年的他了。” “是啊，目睹了魔帝当年的记忆，我等同样感到于心不忍，可他既已成魔，我等也只能替天行道。” 事关身家性命与天界生灵，殿内众人都是焦急无比，一边劝说苏清秋一边劝说南宫柔。 屈云见状也快步走到南宫柔身旁，低声劝说道：“小柔，他们说得没错，魔终归为魔，难道你忘了姜止戈后来夺走你的家族至宝，杀死你的亲生父亲吗？” “都给我闭嘴！！” 屈云还以为南宫柔会迫于形势就此收手，没想到南宫柔沉喝一声，恐怖的威势席卷整座正阳神殿。 老牌强者还好说，但初入问玄境者，都只能在南宫柔的威势下瑟瑟发抖，难以挺直脊梁。 即便是能够越阶作战的屈云，此刻也是顿感呼吸困难，难以靠近南宫柔。 虽然屈云修为扎实，手段繁多，能以问玄初期媲美问玄巅峰，但问玄与半帝之间的差距犹如鸿沟，没有任何手段能够弥补。 “魔又如何！我才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我只知道他是姜止戈！” 南宫柔周身威势节节攀升，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打的趋势。 她早年就错过一次，如今又错一次，怎肯再任由姜止戈死在眼前？ 正当气氛愈发僵硬时，天空传来了一声轻叹。 “小柔，何必动怒，姜止戈的记忆只显现五分之一，不妨看完再做决定。” 第五十六章 自怨自艾 “是啊是啊，南宫仙子不妨看完再做决定。” “要是后来魔帝的所作所为不能动摇南宫仙子，我等也绝不会再阻拦。” 听到苏清秋没有直接同意释放姜止戈，殿内众人连忙好言相劝，他们可不想跟一尊半帝强者以死相搏。 南宫柔闻言神色阴晴不定，扭头看向了不远处的姜止戈。 此时的她，真的不知该如何决定。 现在的南宫柔，的确可以不管姜止戈是魔是仙，也坚定的选择的姜止戈。 但为了一己私欲，放走被世人称之为魔帝的姜止戈，真的好吗？ 就在南宫柔摇摆不定时，墨紫烟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小柔，坚定内心的选择没有错，但你没必要这么着急做出决定。” 南宫柔闻言犹豫良久，最后还是收回了骇人威势。 墨紫烟说得没错，自己没必要这么着急，现在姜止戈的记忆方才显现五分之一，可以看完所有记忆再做打算。 看到南宫柔收回威势，不止是殿内众人，屈云也长松了口气。 只要南宫柔决定看完记忆，他就还有机会翻盘。 屈云就不信，后来姜止戈成魔，不断被天煞影响心智，还能保持本心一直对南宫柔好。 默默观察殿内动静的姜止戈有些无奈，他早就知道会是这个情况。 虽然感动了南宫柔，但要想就此脱困，显然不可能会这么简单。 ................ 自打姚千机去世，姜止戈变得浑浑噩噩，不再去执行宗门任务也不去药园蕴养灵草，整日待在静谧之地独自饮酒消愁。 半个月后，姜止戈再次来到静心亭，喝的天昏地暗，几度对人生感到绝望。 师尊去世，南宫柔离开，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姜止戈对做什么都很难打起精神，只有醉酒时才能感到一丝解脱。 就在姜止戈自怨自艾时，不远处走来了两道人影。 “姜止戈？快给我滚出静心亭，别来附近打扰我。” 姜止戈闻声看去，原来是内门弟子金林。 几年前因为南宫柔，姜止戈与金林有过些许摩擦，吕天骄正式追求南宫柔后金林才不再找茬。 此时金林身边带着一名貌美女弟子，挽着他的手举止亲密，显然关系匪浅。 而静心亭附近向来人少静谧，门内很多男女都会来此地幽会，两人肯定是过来做些激情的事情。 姜止戈没有一句抱怨或是反抗，拿起酒壶踉踉跄跄的往外走去。 路过金林时，却被突然一脚踹在背后，当场被踹倒在地。 女弟子怕招惹麻烦，急声劝道：“林哥你这是做什么？宗门内禁制弟子私斗啊。” “夕月你别慌，看他这副废物模样，像是敢去禀报刑峰的人吗？” 金林冷哼一声，他是最近才晋升内门弟子，以前只有练血境，跟姜止戈互殴没占到过几次便宜，如今怎会放过出气的大好机会。 姜止戈依旧没有反驳，挣扎着爬起身想要离开。 “想逃？我告诉你姜止戈，南宫师妹走了，姚长老也死了，以后没人还会罩着你这个废物！” 金林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上前抓着姜止戈就是一顿左右开弓组合拳。 姜止戈本就意志消沉，还醉的不省人事，被打的鼻青脸肿也没有还手。 金林还以为姜止戈无力还手，打的越发起劲，力量也越用越大。 “林、林哥，他一点动静没有，该不会是被打死了吧？” 直到女弟子出言提醒，金林方才停手，看着眼前姜止戈奄奄一息的模样，感觉再打下去的确要死人了。 金林松开姜止戈，退回女弟子身旁，冷笑道：“姜止戈，以前你把南宫师妹当块宝一样护在身后，现在她还不是走了？” “而我如今晋升内门弟子，还有美人在侧，与我相比，说你是废物都是抬举了你。” 听到金林称自己为美人，女弟子也是一脸娇羞的依偎在了他怀里。 姜止戈没有答话，艰难从地上爬起，一瘸一拐的想要离开。 刚走没几步，他便突然撞到了一个人。 金林本想再继续嘲讽几句，看到来人不由脸色微变。 姜止戈抬头看去，发现居然是吕天骄。 姜止戈擦了擦鼻血，醉醺醺的笑道：“你、你这小子，看到我被打，怎么不帮忙...” “怎么？你是打不过这家伙？” 吕天骄眉头紧皱，姜止戈炼脏境就能媲美灵武初期，更是在一年前便突破至灵武境，怎么可能不是金林的对手？ “打不过，打不过，我就是个废物...” 姜止戈仰头喝了一口酒，绕过吕天骄就要离开。 金林闻声目光微变，之前打的很爽还没注意，仔细一想，被他一顿暴打，正常来说姜止戈肯定站不起来才对。 可是现在姜止戈不仅能够站起来，甚至还在乐呵呵的喝酒。 “姜止戈！难道你要一辈子这么下去吗？” 吕天骄脸色难看，他知道姚千机的死与南宫柔的离开对姜止戈打击很大，但他无法接受自己的兄弟意志消沉一辈子。 姜止戈依旧没有答话，像是根本没听到吕天骄的声音。 吕天骄转身看向姜止戈，发现他依旧在往嘴里灌酒，丝毫不为所动。 吕天骄见状心头涌出一股没由来的怒火，冲上前打掉姜止戈的酒壶，怒声说道：“姜止戈，想想还在万里之外的南宫师妹！” “要是你不去找她，她也没办法找过来，你们岂不是一辈子都没办法见面了？” 南宫柔离开一事，吕天骄可以去消极，可以去怨天尤人，但他却不允许姜止戈跟他一样。 因为南宫柔深爱着姜止戈，很期待能够与姜止戈重逢，姜止戈还有去寻找南宫柔的资格。 只要他提起斗志努力修炼，说不定能找到远在万里之外的南宫柔。 但吕天骄却没有这份资格，他在南宫柔眼里只是个路人甲，只能祈祷南宫柔还会再返回天云阁。 此时此，拥有这份资格的姜止戈却在自怨自艾，整日饮酒消愁浑浑噩噩，吕天骄怎可能不愤怒？ 第五十七章 只在一杯酒中 姜止戈闻言脚步微顿，他沉默一会儿，最后一句话都没说离开了。 吕天骄轻叹一声，姜止戈的性格就是这样，他能做的只有把话带到，具体会如何决定，还得看姜止戈自己。 看到姜止戈离去，金林给身旁女子使了个眼色，想要悄悄溜走。 吕天骄回头看向金林，冷声说道：“慢着，打了我兄弟，想就这么走了？” “吕真传，我、我...” 金林讪讪一笑，虽然听过传闻，但他是真没想到吕天骄会与姜止戈称兄道弟。 吕天骄冷哼一声，摩拳擦掌朝金林走去。 往后的半个时辰，静心阁只剩金林惨绝人寰的哀嚎声。 离开静心阁之后，姜止戈漫无目的的走了很远。 一直到快要走出摘星峰，他才突然停住脚步。 “天煞，出来。” “呦呵？小子，做好决定了？” 天煞颇为惊奇，难道仅仅因为吕天骄的一番劝说，姜止戈便要决定修炼魔功？ 姜止戈沉吟片刻，摇头说道：“不，我暂时不需要修炼魔功，只需要更多的魔气为我加快修炼速度。” 一旦修炼魔功，便是真正的入魔，不会再有回头路，他清楚其中分寸，自然不会就此答应天煞。 “啧啧，你体内的魔气几乎快比灵力多，还要强忍着不修魔，跟看到性感美女，脱了裤子却不敢上的废物有什么区别？” 天煞嗤笑一声，在他看来，姜止戈哪里都好，就是不够果决。 “我不是强忍，只是没必要。” 姜止戈神色淡然，毫不在意。 他不是害怕修魔带来的后果，而是没有天煞想象的那么渴望力量。 修魔毕竟为正道所不容，既然能够避免，姜止戈肯定不会急于入魔。 要是犹豫不决，姜止戈又怎会一而再，再而三利用天煞的魔气？ 天煞呵呵一笑，他才不会信姜止戈的鬼话。 想见南宫柔都快想疯了，还说什么没必要？ ............. “魔帝果然不愧为魔帝，旁人对魔避之不及，他却只将其当成一种力量。” “是啊，要是我在年少时期得知自己被混沌魔物附身，恐怕魂都要被吓出来，怎可能如此淡然与魔物相处？” 殿内众人既有佩服也有感慨，即便是如今的他们，也将魔物视作禁忌，姜止戈却能一直保持一颗平常心。 要知道，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魔可是存在于噩梦之中的恐怖存在，被魔物附身，无异于凡人听到自己被鬼魂附身。 然而姜止戈只在起初有过一些慌乱，很快便能正视自己被魔物附身的事实，并且将其当做力量源泉利用。 在殿内众人都在关注天煞时，唯独南宫柔的注意力全在姜止戈本身。 看到光影中姜止戈被金林殴打的画面，南宫柔内心生出了愤怒，有种回到千年前去替姜止戈出气的冲动。 没过多久，南宫柔忽然又感到惭愧，她前不久还想杀死姜止戈，可能教训她自己才是真的的替姜止戈出气。 观看记忆画面之初，南宫柔对姜止戈恨之入骨，如今姜止戈濒死，看到这些记忆才感到惭愧，显得有些可笑。 南宫柔眸中泛起了一层水雾，喃喃道：“千年过去，你还会把我当成妹妹吗...” 现在的她，真的很想救走姜止戈，却又很害怕姜止戈恢复生机后，对自己投来厌恶的目光。 一千年，姜止戈记了南宫柔一千年，把与她相处的时光视为人生最为珍贵的回忆。 然而南宫柔非但没有念情，反而大部分时间都在记恨姜止戈，甚至带头前来玄苍圣地杀围杀姜止戈。 其实认真来说，南宫柔陪在姜止戈身边的时光还不如吕天骄要久。 事到如今的悔意，实在太迟，太迟了。 .............. 光影画面中，辗转五年过去。 五年时间里，姜止戈日思夜盼，可惜南宫柔没有回来过一次。 直至今日，他决定不再徘徊不定，主动前往万里之外寻找南宫柔的踪迹。 静心亭内，姜止戈与吕天骄如往常般对饮，气氛却显得有些伤感。 “姜兄，真的要走吗？” 吕天骄神色怅然，手里紧紧握着酒杯。 姜止戈轻晃手中仙酿，无奈笑道：“那是自然，我犹豫了五年，再不做决定，柔儿说不定就不记得我了。” 其实他不是犹豫五年，而是一直在积攒实力，否则凭一个灵武境修士的力量，能否平安抵达万里之外都是问题。 “说实话，我也想跟你一起走。” 吕天骄叹了口气，仰头将杯中仙酿一饮而尽。 姜止戈放回酒杯，起身拿起放在石桌的灵剑，摇头笑道：“别傻了，吕长老，你跟我不一样，你有望成为下一任阁主，肩上扛着的是整个天云阁。” 失去左臂后，吕天骄修炼更为刻苦，五年过去便有道种境修为，预计能在五十岁之前突破元海境，乃是天云阁五百年也难出一位的顶级天骄，如今更是位列天云阁内门长老席位，可谓聚焦了整个天云阁的目光。 姜止戈孑然一身，在天云阁也不显眼，随便找个理由就能离开，但吕天骄要是离开，会是天云阁的巨大损失，阁主以及众多长老绝不会同意。 吕天骄嘴角抽搐，无奈道：“你这家伙，有些时候真让我不爽...” 现在他就恨自己没有像姜止戈一样隐藏实力，搞得被一群人寄予厚望，难以轻易离开天云阁。 要知道，虽然吕天骄在门内被称之为天才，但私下与姜止戈切磋时，很少能够占到便宜，证明姜止戈修为丝毫不弱于他。 然而姜止戈突破时没有一点动静，对吕天骄都没有展示过本命道种，至今还让别人以为只有灵武初期修为。 “好了吕长老，人生路漫漫，我还会再回来的，到时候可能还得喊你一声吕阁主。” “那就说定了，等你找到南宫师妹，一定要再回来喝一杯。” 吕天骄神色重归怅然，举起酒杯起身相送。 两人都没停留太久，也没说太多煽情的话。 兄弟情谊，不比儿女情长，纵有万般不舍，也只在一杯酒中。 第五十八章 仙凡之差 光影画面中，姜止戈跋山涉水的一幕幕映入眼帘。 他跨过千山万水，走遍大江南北，辗转过去大半年。 途中，姜止戈遇到过穷凶极恶的妖兽，也遇到过狡黠阴险的修士，几次差点丧命，所幸都被他的谨慎侥幸化解。 直到某一天，姜止戈终于在一位道友口中打听到了紫霄天城的消息。 紫霄天城，由南宫世家所掌控，势力雄厚，乃是朝州的霸主，也是站在朝州顶点的家族。 姜止戈暗自思忖，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朝州这个词汇，看来他对自己所处的世界还不甚了解。 经过一番了解，姜止戈才知道自己所处的世界，名为天界，乃是三大神域之一，拥有能够诞生大帝的本源之力。 天界位面层次极高，周遭被一层界壁包围，等闲难以突破界壁来到天界。 天界之中，共分东、南、西三块大陆，以及极北之地。 姜止戈所处的地界正是东大陆，拥有一百零八州，朝州在其中只是排名中等的地域。 对于凡人来说，一州即是一界，穷尽一生也难以抵达其他州域，所以州界与州界之间的风土人情相差极大。 唯有修仙者的文明向来统一，大多人以追求长生为宗旨，从不拘束服饰与习性。 .............. “千年前的文明，想起来还有点怀念啊...” “如今的天界，不只有东西南北四处地界，还多了一处玄苍圣地。” “可惜，往昔的修炼圣地，却要被我等亲手覆灭。” “谈到文明统一，或许是魔帝称帝之后，唯一一件居功至伟的举动。” 殿内众人心生感慨，其实在千年前，修仙界之间虽文明相差无几，但势力与势力大多互相仇视，都想要争夺对方的资源提升自己。 当时天界无大帝，宗门势力不停互相厮杀，指不定就要被他界势力趁虚而入，算得上是天界的黑暗时代。 这一点在姜止戈称帝后才得到改变，他下令凡是天界势力，皆归他所统领，凡有异议者杀无赦。 各大宗门只能停止互相厮杀，向姜止戈俯首称臣，拥有问玄境强者坐镇的势力，更是每年都要向玄苍圣地朝贡，直此完成天界一统。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姜止戈将这句话诠释的淋漓尽致。 而玄苍圣地，本不存在，乃是姜止戈亲手开辟出的小世界，其中灵气浩荡极其适合修炼，地域辽阔不亚于一个州界。 可惜姜止戈暴戾无仁，独断专横，玄苍圣地只允许亲信停留，不停压榨天界其他实力，甚至把众多魔修纳入玄苍圣地。 所以说是圣地，其实跟魔土差不多，姜止戈自称玄苍大帝，却被众人私底下称之为魔主、魔帝。 倘若姜止戈愿意造福天界生灵，以大帝之力庇佑天界，怎会沦落到今日这个地步？ ............... 了解到紫霄天城的具体方向后，姜止戈便即刻动身前往紫霄天城。 可他连夜赶了几天路，抵达那位道友说的地方时，却没能看到所谓的紫霄天城。 姜止戈心头一沉，难道那位道友是在故意耍他？ 但那位道友为人和蔼友善，还与姜止戈交流修炼心得，并不像会开这种玩笑的人。 姜止戈在附近找了半天，实在没办法只能随便找了一位田里务农的老伯询问。 “紫霄天城？小伙子，你莫不是在说笑，那可是仙城，老头子我听是听过传闻，但又怎么可能会见过？” 扛着锄头的老伯哑然失笑，他住在附近将近六十年，也只听过紫霄天城的传闻，从未亲眼见到过仙人踪影。 在他看来，仙人与仙城或许只是个传说，根本就不存在。 姜止戈闻言却是暗自一喜，既然一位凡人老伯都听过紫霄天城的传闻，证明紫霄天城确实就在附近，只是他没有办法找到。 看到姜止戈仍不死心，老伯连连摇头，随口敷衍说道：“你要是真想找，那就去天上看看吧，紫霄天城，既是仙人所在的天城，自然是在天上。” 姜止戈恍然大悟，看来那位道友并没有骗他，紫霄天城确实就在此处。 只不过周遭都有凡人居住，证明紫霄天城不是在地面布置遮掩阵法，而是直接位于上空，难怪他找了半天找不到。 “老伯，多谢指点。” 姜止戈拱手致谢，随即从储物戒指取出一柄灵剑，脚踏灵剑往上空飞去。 如今他有道种境中期修为，虽然还做不到御空而行，但借助师尊姚千机留下来的玄阶下品灵剑，能做到短时间的御剑飞行。 看到姜止戈脚踏灵剑而去，前一秒还在不以为然的老伯顿时愣在原地。 “仙、仙人？！” 老伯双腿发软跪倒在地，对着姜止戈的方向连连跪拜。 想到之前自己竟敢与仙人那般随意的对话，老伯的心头不由一阵诚惶诚恐。 姜止戈低头看到老伯跪拜的身影，内心没有分毫傲然，反而有一种莫名的酸楚。 一名年近古稀的老伯，凭什么要对他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下跪？ 仙凡之间，当真就有如此差距？ 想当初向师尊拜师时，姜止戈也是看到百姓向师尊下跪行礼，他才会生出十分浓烈的向往。 现在想来，仙人仙人，其实跟凡人无异，也会有七情六欲，也会有忠善仇恶，只不过能比凡人多活一些年头。 姜止戈修仙十几年，虽有御空飞行的力量，但从未做过造福生灵的大壮举，着实有愧于老伯的跪拜之礼。 “仙之大者，守天门，镇妖魔，平乱世...” “说着好听，可这些年我也与俗人无异，脑袋里全装着红尘俗事，当初的雄心壮志早就忘的一干二净。” 姜止戈内心默叹，想起当初与师尊姚千机的对话，确实是有些害臊。 他修了十几年仙，思想仍然跟凡人差不了多少，何为仙之大者？ 姜止戈明白其中道理，但是，他真的很难舍弃这些红尘俗事。 第五十九章 她要嫁人了 “惭愧，当年的魔帝便有如此感悟，而我修仙两千余年，仍旧活的稀里糊涂。” “是啊，我等也做过不少造福生灵的善事，但一样难以舍弃这些红尘俗事。” “实际上，世间又有几人能够做到任由红尘滚滚，我自清风朗月，面对芜杂世俗之事，一笑了之？” “那般境界不是仙，而是圣人。” 殿内众人颇为唏嘘，他们是站在天界顶端的一批人，但也很难达到那般超脱之境。 或许正是这一点，众人对大道的感悟才会缓慢而又驳杂。 ............. 抵达上空后，映入眼帘的不是一座城池，而是一座座云雾缭绕的山峰。 山峰之间大多有灵桥连接，一眼望去，还能看到很多古色古色的楼阁建筑，以及诸多气度不凡的修士。 姜止戈在上空盘旋许久，竟是找不到紫霞天城的边际，地域范围显然远胜寻常城池。 观察一会儿后，姜止戈注意到有个地方比较热闹，中间有一处类似擂台的巨型圆盘，附近聚集着至少数百名修士。 姜止戈落在圆盘附近，拉住一名看热闹的青年修士，出声问道：“道友，请问为何众人都聚在此处？” 初来乍到，他想要知道南宫柔的动向，自然是要打探一些有关紫霄天城的消息。 “额...南宫家主今日特设擂台，替女儿南宫静操办婚事，谁能在比武中胜出，并且战胜南宫静本人，便能成为南宫家的女婿，迎娶南宫静。” 青年修士面露愕然，身处紫霄天城，还有不知道这件事的人？ “这...岂不是比武招亲？” 姜止戈心头一颤，南宫静，不是南宫柔还能是谁？ 五年过去，她心心念念的妹妹，终究还是要嫁人了。 “也不算比武招亲，依我看，南宫家主设立擂台应该只是一个噱头，胜者很可能会是白家白修远，白家与南宫家势力相差无几，早有联姻意向，可惜南宫静大小姐无意情爱，南宫家主只能出此下策，让南宫静大小姐战败后不得已接受白修远。” 青年修士摇头轻叹，两家有联姻意向，白家更是超级世家，即便打得过白修远，也没人敢去抢亲。 所以，说是比武招亲，其实是把南宫静推给白修远。 姜止戈闻言眉头微皱，如此说来，南宫家是要把南宫柔推出去联姻，而不是让南宫柔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兄台，南宫静大小姐快要嫁人，很难过吧？可惜我实力不济，报名资格都没有，否则管他什么白家，一定要把那个白修远打趴下。” 青年面露惋惜，南宫静素有紫霄天城第一美人之称，不知是多少人的梦中女神，居然会以这种方式出嫁，真是令人惋惜。 姜止戈眼睛一亮，问道：“其他人也可以报名吗？” “当然，你不会要去报名吧？报名要求骨龄不能超过三十岁，修为至少也得道种境，白修远与南宫大小姐更是有元海境修为，普通人过去不是挨打就是当垫脚石。” 青年修士愣了愣，上下打量一番姜止戈。 然而不管他怎么看，姜止戈都不像能在三十岁前突破元海境的顶级天骄。 “元海境？” 姜止戈满脸震惊，只是五年过去，南宫柔便有了与师尊姚千机齐平的元海境修为？ 要知道，修炼越到后面越困难，吕天骄誉为天云阁第一天骄，五年的日夜苦修，也只是从灵武后期圆满突破至道种境初期。 姜止戈能有道种境中期修为，也是借助了天煞的帮助，否则顶多是灵武境中期。 “也罢，这对她来说，其实也不算坏事...” 姜止戈犹豫许久，还是放弃了参加比武的打算。 他不是害怕无法战胜对手，而是觉得没必要再去过多掺和南宫柔的人生。 再者说，能在三十岁前突破元海境的顶级天骄，只要不是丑到无法形容，肯定要比他这个依靠魔物相助，才能有道种境中期修为的废材更优秀。 青年修士暗自不屑，什么不算坏事，他看姜止戈就是被吓破了胆。 自己心心念念的女神，即将嫁给不喜欢的人，怎可能不算是坏事？ “参加比武的人都来齐了，白公子怎么迟迟不出现？” “快看，那好像是白家的车辇，里面坐的定然是白家公子！” 就在此时，人群中响起一阵议论声，吸引了姜止戈的注意力。 姜止戈抬头看去，却只能看到一阵缥缈紫气。 待到紫气散开，只见一队由数十名白甲护卫开道，九头揽月麒麟兽拉车的车辇踏空而来。 车辇后方，还有两名白甲护卫手持黑底印有一个白字的旗帜，显然就是白家的队伍。 “好大的排场...” 青年修士眼皮直跳，揽月麒麟兽至少有辟魂境修为，每一头都能轻易踩死他，却被白家当做拉车的牲畜。 车辇停在半空并未落地，一名白衣青年掀开车辇帷裳，脚踩虚空一步步走向了比武擂台。 白衣青年容貌俊秀，手持一把折扇，风度翩翩，气度不凡，应当就是青年修士口中的白修远。 “长的还不错...” 姜止戈松了口气，如果白修远是个又胖又丑的老头儿，他拼了小命也要护住南宫柔的清白。 围观人群中，不止有男性修士，其实还有诸多女性修士。 看到白修远露面，不少女修士露出一脸花痴的表情。 “可惜，太可惜了，白公子为何要听从家族旨意，娶一个对他那般冷淡的小丫头呢？” “白公子如此才貌，肯娶南宫静已是开恩，那个臭女人居然还敢不乐意，真是不知好歹。” “我擦，你们这帮女人，南宫大小姐何等美人，怎会不说她嫁给白修远才是开恩？” 围观人群呈两极化，男人惋惜南宫柔出嫁，女人却是嘲讽南宫柔不知好歹。 姜止戈对此颇为欣慰，看来之前是他多想了，能有这么多女人追捧，白修远显然是一位青年才俊。 南宫柔与白修远之间，没有谁对谁错，而是郎才女貌的般配。 第六十章 仙人斗法 “既然白贤侄已到，比武开始吧。” 白修远抵达后，一道犹如洪钟大吕般的声音传遍整座比武擂台。 姜止戈一阵惊奇，不见其人，却闻其声，还能如此浑厚清晰，恐怕即便是天云阁阁主都做不到。 而且听此人对白修远的称呼，很可能就是南宫家的长辈，甚至就是南宫柔的父亲南宫镇。 白修远闻声对着上空拱手一拜，随即面向台下众多观战群众。 “今日我白修远在此，如若有谁想迎娶静妹妹，无需报名，只管上台挑战我，车轮战也好，联手围攻也罢，赢了我，紫霄天城第一美人就是你的。” 白修远轻摇折扇，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姜止戈眉头微皱，白修远修为是高，但也太猖狂了一点。 他倒不是对此感到不爽，而是比武事关南宫柔的终生幸福，他自然不乐意看到南宫柔的成亲对象失张冒势。 白修远如此嚣张，要是真在车轮中力竭，输给一个其貌不扬的莽汉怎么办？ 事实证明，姜止戈又一次想多了，白修远放话过去足足半刻钟，数百观战群众竟无一人敢上前应战，更别提车轮战。 白修远也不着急，站在擂台之上默默等待。 半个时辰过后，擂台附近的观战群众越来越多，一眼望去至少上千名修士，可惜仍旧无人胆敢上前应战。 “南宫大小姐不是被誉为紫霄天城第一美人，怎会无人上台应战白修远？” 姜止戈不由疑惑，即便白修远修为高强，也不应该无人应战才对。 身旁的青年修士耸了耸肩，无奈叹道：“白修远本身就是元海境强者，背后更站着太虚山白家，老牌天骄不愿得罪，寻常散修只能挨打，自是无人敢应战。” 眼看无人敢应战，白修远抬头看向了东南方。 “静妹妹，你也看到了，压根没人上台挑战我，看来紫霄天城的大家都很赞同你与我的亲事。” 白修远话音刚落，东南方向便有一道曼妙身影踏空而来。 姜止戈抬头看去，瞬间满脸惊艳。 腰如束素，眸如点漆，眉似远山不描而黛，唇若涂砂不点而朱。 无需任何装饰，单靠一副容颜，便有倾国倾城之姿。 所谓质傲清霜色，香含秋露华，莫过如此。 “南宫大小姐来了！” “我的天，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紫霄天城第一美人名不虚传。” “我的女神啊，终归还是要嫁给别人...” 观战众人纷纷惊叹不已，那群叫嚣的女修士，也是顿感自惭形秽。 其实大部分人坐在观战席苦等，都是想要目睹紫霄天城第一美人的容颜。 今日得见，确实是不枉此行。 姜止戈很快回过神来，内心一阵怅然。 当年南宫柔便初具倾城之姿，如今五年过去，更是被誉为紫霄天城第一美人。 那张陪在身边八年的容颜，此时姜止戈看到，竟也会感到熟悉而又陌生。 “柔儿，你真的长大了...” 姜止戈轻叹一声，五年未见的思念，让他有种跑过去与南宫柔相认的冲动。 但转念一想，如今南宫柔身份尊贵，被万千修士追捧，突然冒出一个犄角旮旯里的哥哥，肯定会感到很难堪。 姜止戈想了想，还是等比武结束，再去登门拜访。 虽然以他的身份，不该再去打扰南宫柔的生活，但他苦寻大半年，如果见都不去见南宫柔，先不说他自己甘不甘心，吕天骄都要痛骂他一顿。 南宫柔轻轻落在擂台中央，一句话没有多说，取出灵剑直指白修远。 白修远摇了摇头，苦笑道：“静妹妹，你不是我的对手，何必呢？” 说实话，不到迫不得已，他真的不想与南宫柔交战。 本来此次比武也没有战胜南宫柔的条件，乃是南宫柔以死相逼南宫镇才答应。 “白修远，你的死缠烂打，对我来说不是爱。” 南宫柔神色冷漠，挥剑劈出一道威势恐怖的剑光。 白修远侧身躲过剑光，神色逐渐变得阴沉。 “死缠烂打...南宫静，难道我的苦心追求，对你来说是死缠烂打吗？” “我承认你很漂亮，可你太傲了，放眼周边十四州，如果我都配不上你，还有谁能配得上你？” 白修远还以为南宫柔是自视甚高，对他白家公子都瞧不起。 “今日，我便让你明白，再美的女人，也会需要一个男人作为依靠。” 白修远不再多说，他知道想要迎娶南宫静，还是得靠实力说话。 只有打服南宫柔，展现自己身为男人的一面，才能让南宫柔心服口服。 说话间，南宫柔便手持灵剑攻了过来。 白修远后撤至半空拉开距离，挥动折扇打出一道灵力龙卷风。 南宫柔脚步未停，周身释放出一股淡蓝灵力，瞬间冲散足以湮灭寻常修士的恐怖龙卷风。 南宫柔脚踏虚空追向白修远，白修远难以施展武技，只能不停闪躲刺来的剑光。 两人在上空打的你来我往，下方观战众人也是叹为观止。 南宫柔身段婀娜，一招一式间尽显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之姿，即便是步步紧逼，也有种美人起舞的美感。 白修远出招也不像寻常男修士那般大开大合，步履自信从容，出招虽威势惊人，却让人有种书生气的感觉。 姜止戈点了点头，灵力绚烂耀眼，武技花俏惊人，元海境之间的战斗果然非同凡响。 比起纯粹的刀光剑影，这才是仙人斗法该有的姿态。 不多时，台上两人交战数十回合。 南宫柔攻势紧促，白修远一直在退，他尝试过动用招式逼退南宫柔，可惜见效甚微。 “静妹妹，你就当真如此不愿嫁给我？” 白修远颇为恼怒，他多次忍让，可南宫柔从不见好就收，反倒趁机对他步步紧逼。 南宫柔拼尽全力应对这场比武，显然是不想输给白修远。 因为一旦输给白修远，她便再无借口反抗家族旨意，只能被迫嫁给白修远。 “既然如此，你也休怪我无情了！” 白修远冷哼一声，要不是他实力胜过南宫柔，恐怕早就在凶猛攻势中落败。 第六十一章 谈何般配二字 “扶风而起！” 白修远身形变得缥缈不定，速度快了至少好几个档次。 南宫柔神色凝重，目光不停寻找着白修远的身影。 “我不想让我未来的妻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静妹妹，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白修远的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响起，南宫柔手持灵剑严阵以待，可惜迟迟无法确定白修远的位置。 白修远见状不再迟疑，突然出现在南宫柔后方，脚踩飓风带着无可匹敌的威势冲去。 南宫柔神色微变，当即试图转身防御，可惜为时已晚，灵剑还没来得及招架便被飓风冲飞出去。 飓风使得她身形失衡，狠狠摔回了比武擂台。 嘭！坚硬无比的擂台被砸出一个圆坑，南宫柔吐出一口血，至少断了好几根骨头。 “柔儿！” 姜止戈心头一紧，差点没忍住冲过去。 旁边的青年修士左右环顾一圈，疑惑道：“柔儿？你喊谁呢兄台？” 擂台之上，白修远面露不忍，没有去乘胜追击。 他落在南宫柔不远处，叹声说道；“到此为此了，回去养伤吧。” “我、我还没输...” 南宫柔拭去嘴角鲜血，扶着灵剑艰难起身，目光中满是不屈。 白修远眉头微皱，内心愈发不爽。 “唉，南宫大小姐早年流落在外，近些年才被接回紫霄天城培养，此战没有胜算可言。” “可恨啊，如果南宫大小姐与白修远一样从小被大量资源培养，绝对能碾压白修远。” 看到女神被打到吐血，观战众人都是心如刀绞，要不是顾忌白家势力太大，他们绝对会蜂拥而起暴打白修远。 南宫柔无视断骨之痛，再度举起灵剑朝白修远刺去。 白修远冷哼一声，挥动折扇轻松把南宫柔打飞出去。 巅峰状态的南宫柔都不是他的对手，何况身负伤势？ 这一次白修远没有留手，南宫柔直接被打飞上百米远，观众光是看着就胆战心惊。 然而南宫柔还是没有认输的打算，她挣扎了一番，还是强撑着伤势再度站起。 白修远脸色难看，只能接着对南宫柔出招。 他也不想这么对待自己的未婚妻，但要是输掉比武，他很难再有机会迎娶南宫柔。 如此反复不知多少次，南宫柔已然浑身鲜血淋漓，让人看着触目惊心。 “姓白的你个混蛋！怎么能这么对待南宫大小姐？！” “你要还是个男人就认输！如此不知怜香惜玉，有何资格迎娶紫霄天城第一美人？” 南宫柔的凄楚模样实在让人心怜，前来观战的一众修士再也忍不住了，纷纷对白修远发起声讨。 白修远脸色难看至极，沉声喝道：“都给我闭嘴！你们以为我想吗？” 置身事外的看客当然说得好听，但他们要是设身处地站在白修远的位置，又怎会主动认输，放弃迎娶南宫柔的机会？ 见到白修远动怒，观战众人顿时敢怒不敢言，只能咬牙瞪着白修远。 虽然不愿看到女神被人欺负，但是惹怒白家，很可能直接招来杀身之祸。 白修远扭头看向南宫柔，恨声喊道：“都做到这个地步了，难道还不够吗？我白修远自问不弱于人，究竟哪点配不上你？！” 南宫柔扶着灵剑不让自己倒下，虚弱道：“我说过，你只是在死缠烂打...” 她根本就不喜欢白修远，谈何般配二字？ “南宫静！不要以为我不敢下狠手！要是我直接折断你的双腿，你还能站的起来吗？！” “莫说折断双腿，今日我纵是一死，也绝不会屈身于你。” 南宫柔神色冷然，本来她对白修远还有些许朋友间的好感，但白修远以家族联姻这种方式来逼迫她之后，她对白修远便只剩下厌恶。 白修远脸色泛白，死死握着手中折扇。 他自以为对南宫柔手下留情，却不知，南宫柔早就做好以死明志的打算。 如此决然之心，即便白修远再迟钝也能反应过来，南宫柔不是看不上他，而是单纯不愿屈身于自己不爱乃至厌恶的男人。 此时此刻，白修远内心提不起愤怒，只有浓浓的不甘。 他是远近闻名的风云公子之一，不知有多少女人爱慕，如今对一个女人真心相待，居然会反被对方所厌恶？ 即便这个女人是紫霄天城第一美人，白修远也感到难以接受。 南宫柔的声音不小，台下观众也能听到，气氛一时陷入了沉默。 很显然，即便是他们这群把南宫柔视作女神的家伙，都没想到南宫柔死也不想嫁给白修远。 其实对于比武招亲一事，众人虽有不甘，但是扪心自问，白修远好歹是一位才貌双全的天之骄子，为人也算不错，嫁给他并不会太埋没南宫柔。 这也是南宫柔明明身为紫霄天城第一美人，即将被家族以比武招亲的方式推出去联姻时，没有一位能够媲美白修远的天骄站出来参加比武抢亲的原因。 然而谁都没想到，即便联姻对象是白修远，南宫柔照样不会为之动心，甚至拿出了以死明志的决心。 “死？我怎么会让你死呢？” 气氛沉寂半晌后，白修远突然发出了一阵冷笑。 他可不像传闻里的那般道貌岸然，既然得不到南宫柔的心，那就得到南宫柔的身体。 虽然与南宫柔成亲之后，再去寻花问柳会受到些许限制，但紫霄天城第一美人，值得白修远放弃一大批庸脂俗粉。 至于南宫柔口中的以死明志，不过是个笑话，即便南宫柔是想自杀，白修远不去阻止，暗中观察的南宫家长被也会提前制止。 身处南宫世家掌管的紫霄天城，比起击败白修远，南宫柔自杀才是最难的。 所以，只要白修远彻底把南宫柔打趴下，必然能与南宫柔洞房花烛夜。 正当白修远要对南宫柔下狠手时，观战席突然响起了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 “且慢，我要报名参加比武。” 此话一出，不仅是白修远，观战众人也是齐齐一愣。 事到如今，怎么还会有试图参战的傻帽？难道还看不清形式吗？ 白修远闻声看去，只见一名身披黑袍，脸遮漆黑面具之人缓缓走来。 还没得到白修远与南宫家长辈许可，此人便径直走向白修远，周身散发着阵阵难以压抑的狂暴灵力。 第六十二章 分庭抗礼的实力 “决战都开始了，难道是其他天骄过来找茬？” “不对，此人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肯定不是能够媲美白修远的世家子弟。” “不管怎么说，我支持这位兄台，希望他能狠狠揍一顿白修远。” “很悬，他的灵力波动只有道种境，如何会是白修远的对手？” 观战众人窃窃私语，虽然很希望看到能有人痛殴白修远，但黑袍人修为太低，很难让人对他产生信心。 正如之前青年修士所说，不是世家子弟或是顶级天骄，参加比武只会是挨打的蠢货。 白修远眼底闪过一抹轻蔑，淡淡道：“登台之前，你可要想清楚会有什么后果。” 他早就积蓄一腔怒火，正好杀个渣滓泄泄愤。 黑袍人没有答话，一步步踏上了比武擂台。 他站在白修远正对面，抬手从虚空中取出一柄高达六尺的漆黑巨戟。 锵！！漆黑巨戟落在地面，震的比武擂台一阵颤动，难以想象重到了什么程度。 白修远见状眼睛微眯，瞬间打消了轻视。 “这家伙，真的只有道种境？” ........... “这个视角，此人该不会是魔帝吧？” “手持天九方虚戟，不是魔帝，还能是谁？” “南宫仙子被人欺负，我能理解魔帝的心情，可他当时还未真正修魔，没有掌握太多魔修手段，挑战元海境的白修远不是挨打吗？” “可笑，倘若威震九天的魔帝能以你的目光去估量，那你早就天界第二尊大帝了。” 黑袍人取出漆黑巨戟后，殿内大部分人便一眼认出他是姜止戈。 南宫柔亦是如此，可她此时却是满心震惊。 因为在南宫柔的记忆中，当年她与白修远战斗时，姜止戈并没有挺身而出，而是在第二天，自称是她的旧友登门拜访，两人才得以重逢。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南宫柔攥紧拳头，迫不及待要看到后面的记忆。 其实从钰城那段记忆开始，便与她的记忆有所出入，只是当时太过年幼，她还以为是自己不记得了。 但与姜止戈重逢之后的记忆，南宫柔记得清清楚楚，明明没有什么黑袍人现身挑战白修远。 而且重逢之后，姜止戈行为举止与以前大不相同，先是仗着跟南宫柔关系不错，在紫霄天城横行霸道，甚至威胁南宫家婢女给他暖床。 后来更是给南宫柔下毒，用她的性命威胁南宫家交出家族至宝，南宫镇因此震怒想要杀死姜止戈，却不料姜止戈体内魔物天煞现身，展现出足以媲美万象境的恐怖实力。 南宫镇乃是老牌万象境，起初还能占到优势，即将杀死姜止戈时，姜止戈居然拿南宫柔作为盾牌，使得南宫镇不得已停手，从而被姜止戈偷袭致死。 之前南宫柔以为是五年时光，让姜止戈发生了变化，展现出阴险歹毒的本质。 现在看来，姜止戈或许没有变，更没有背叛南宫柔。 想到这里，南宫柔一阵心颤。 如果这些事情根本不存在，那她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会跟屈云一行人杀上玄苍圣地？ 注意到南宫柔情绪再度受到影响，不远处的屈云心情愈发凝重，甚至有一些恐惧。 他对南宫柔的过往也不甚了解，但他能够猜到，决定一切的记忆就快出现了。 如果南宫柔与姜止戈之间真的只是一场误会，屈云该如何是好？ 事到如今，难道让他主动退出南宫柔的世界吗？ “不，不对，魔终究是魔。” “一场误会又如何，姜止戈，你活不到七天之后。” 屈云神色冰冷，即便姜止戈与南宫柔之间只是一场误会，那也只能感动南宫柔一个人。 如果南宫柔坚持要释放姜止戈，殿内数百强者，以及墨紫烟乃至苏清秋都不会坐视不理。 如今屈云更是对姜止戈杀之而后快，绝不会让姜止戈活着离开正阳神殿。 ............... 道种境，便是指能够觉醒本命道种的境界。 道种由心而生，不看血脉与天赋，大多比较鸡肋，可能是一把锄头，可能是一朵花，很难在战斗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虽然也有一些道种会比较强，可以跟着主人一起成长，能起到辅助作用甚至大幅度提高战斗能力，但这类道种很少见，称之为灵种、器种、玄种。 而姜止戈所持的天九方虚戟，正是能够作为本命灵器使用的器种。 器种不是关键所在，因为白修远手中折扇也是器种，问题是姜止戈所展现出来的威压根本不像道种境。 能有超出自身境界的威压，正常来说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刻意压制境界厚积薄发，要么突破道种境多年修为扎实。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足以让元海境初期的白修远正视姜止戈。 眼看姜止戈步步逼近，白修远神色略显凝重，冷声说道：“兄弟，我可是给过你机会。” 决定战斗胜负的因素不止是修为与道种，还有武技、血脉、丹药等等，况且修为差距摆在这里，他倒也不至于畏惧姜止戈，只是不想节外生枝。 面具后的姜止戈目光森冷，沉声说道：“废话少说，今天不教训你一顿，怎泄我心头之恨？” 本来他不想去掺和这场战斗，甚至还希望南宫柔快点认输，但是看到白修远一次次打倒南宫柔时，他还是改变了注意。 如果白修远真的喜欢南宫柔，怎可能这么对待南宫柔？ 途中姜止戈更是在白修远眼中注意到淫邪之意，瞬间知道白修远并不像看起来那么道貌岸然。 身为兄长，姜止戈如何能忍？ 此番出战，他不仅是要替南宫柔出气，还要打赢白修远，阻止南宫柔嫁给白修远。 “说得好！教训他！” “白修远就是个混蛋，不配迎娶紫霄天城第一美人！” 观战众人兴奋不已，纷纷出言起哄。 起初还以为是个过去挨打的傻帽，没想到姜止戈真有跟白修远分庭抗礼的实力。 不远处，身负重伤的南宫柔怔怔望着姜止戈的背影。 第六十三章 居然被碾压 不知为何，她对这名黑袍人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听着观战众人的起哄声，白修远脸色逐渐阴沉。 本来他不想再生事端，现在要是避而不战，还有何颜面自称风云公子之一？ “既然你不知好歹，那就不要怪我下手太重！” 白修远不再迟疑，挥动折扇朝姜止戈打出一道飓风，想要试探一番姜止戈的具体实力， 然而姜止戈动也未动，任由携带狂暴灵力的飓风吹过全身，别说受伤，黑袍都没有破损。 不是黑袍材料特殊，而是他周身有一层灵力防护，灵力飓风无法对其造成丝毫影响。 白修远心头一跳，单是这种手段，便能看出姜止戈比南宫柔还强。 “扶风而起！” 白修远直接施展身法武技，身形变得缥缈不定。 “不是吧？白修远直接全力施展御风步了？”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白公子真是太帅了！” “没错没错，白公子的身法之快，放眼周边十四州无人能出其右。” “我靠，你们这帮女人还在花痴？白修远开始就全力施展御风步，明显是落入了下风。” 就在观战众人议论之际，姜止戈抬手挥动天九方虚戟，掀起一股犹如滔天巨浪般的紫色灵海。 灵海过于凶猛，速度也是极快，白修远不愿正面硬扛，急忙闪动身形退至上空。 而这一退，立马让姜止戈找到了他的位置。 白修远完全没有意识到威胁即将到来，甚至还在暗自得意。 虽说姜止戈灵力雄浑，但道种境终归是道种境，不可能像他这样轻松御空而行。 只要姜止戈没办法攻击太远，白修远就拥有绝对的优势。 下一秒，只见姜止戈双手持戟，摆出了一个拔剑的动作。 “大道无锋，以戟定山河！” 伴随着他的沉喝，天罗地网般的灵光朝白修远激射而去。 此为姜止戈以苍茫剑诀前两式为基础，改良后的第三式戟法，不仅消耗没有那么大，还能在战斗起到封锁敌人行动的关键作用。 灵光成千上万，白修远难以躲避，只能交叉双手试图防御。 可惜他还是低估了姜止戈的实力，灵光犹如雨点般打在身上，没过三秒便击碎了他的灵力防护。 噗呲！噗呲！ 灵光直接穿透白修远的身体，留下数个手指大小的窟窿，要不是他还能护住要害，恐怕会被直接刺成马蜂窝。 姜止戈不由摇头，叹道：“弱，太弱了。” 苍茫剑诀消耗大，而且很容易被闪避，只能对付一些笨拙妖兽，他为此改良出苍茫剑诀第三式，本意是想封锁敌人行动，没想到元海境的白修远连这种黄阶武技都挡不住。 由此可见，白修远修为极为虚浮，比他遇到过的元海境妖兽要弱得多，也就只能欺负欺负初入元海境不久的南宫柔，亏姜止戈之前还想把南宫柔托付给这种人。 “你敢瞧不起我？！” 白修远额头青筋暴起，明眼人都能看出，不是他修为虚浮，而是姜止戈的灵力太过浑厚。 道种境拥有这种程度的灵力，即便施展黄阶武技，也能有玄阶武技的威力。 白修远迅速取出一枚丹药放入嘴中，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姜止戈没有趁此步步紧逼，一副想看看白修远还有什么本事的模样。 白修远见状更为愤怒，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刻便出现在姜止戈身后。 他手中折扇被一层灵力包裹，化作利刃砍向姜止戈咽喉。 姜止戈举戟格挡，折扇顿时难以寸进。 白修远咬了咬牙，只能趁姜止戈反击前退到远处。 姜止戈转身看向白修远，疑惑道：“你真的是元海境吗？” 刚才白修远显然是想试试近战能否占据上风，可惜姜止戈在魔气淬炼下肉身更为强横，进行近战白修远只会输的更快。 看到姜止戈并非挑衅，而是发自心底的疑惑，白修远顿时感觉自己的尊严遭到了践踏。 “你要为你的目中无人付出代价！” 白修远怒吼一声，浑身爆发出一股灵力风暴席卷整座擂台。 霎时间，天地变色，狂风呼啸。 “黑袍小瘪三就是一时得意，如今白公子拿出全力，他必败无疑！” “对，白公子，揍扁他！” “黑袍小瘪三还带个面具，肯定是丑到不好意思以真面目示人！” 看到白修远全力以赴，一群女修士花痴的同时，还不忘贬低一番姜止戈。 姜止戈却是撇了撇嘴，满心不以为然。 虽然白修远展现出来的威势确实强了一个档次，但仍旧不足以对他造成太大威胁。 战斗一触即发，白修远首先对姜止戈发起了猛攻。 在一众女修士期待的目光中，白修远战胜姜止戈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反而是姜止戈全程碾压白修远。 刚开始白修远还能跟姜止戈过过招，可惜没坚持多久就几乎是被姜止戈按着在打。 “厉害！黑袍兄台威武！” “这位黑袍兄台不知究竟是谁，居然能以道种境轻松碾压白修远。” “要是能得知他的真实身份，在下必然要与他结交一番。” 众多围观男修士纷纷起身欢呼，看向姜止戈的目光中满是火热。 他们都很清楚，不是白修远太弱，而是姜止戈太强，强到能以道种境修为碾压顶级天骄白修远。 “老、老哥，我认输！快停手！” 被按在地上打的白修远急忙喊停，虽然姜止戈没下死手，但被按着暴打实在太丢脸了。 一众女修士都是面露愕然，擂台中被不知名黑袍小瘪三打成猪头，甚至主动认输的男人，真的是她们的男神白修远吗？ 姜止戈松开白修远的衣领，起身说道：“你不适合她，不要再死缠烂打，否则下次就不止是打你一顿那么简单。” “你什么意思，让我放弃静妹妹吗？” 白修远内心骇然，姜止戈拥有此等实力，还敢放话威胁他白家公子，难道拥有足以覆灭白家的恐怖背景？ 姜止戈不再多言，转身欲要离开比武擂台。 就在此时，一道人影从东南方飞来。 在场众人抬头看去，发现是南宫家负责操办这场比武的阳川长老。 第六十四章 我好想你 阳川长老脸色难看，撇了眼倒地不起的白修远，又看向身披黑袍的姜止戈。 虽然姜止戈是一名能够战胜白修远的天骄，但他身份不明，南宫家不可能就这么把南宫柔嫁给他。 阳川长老干咳两声，沉声说道：“按照比武规矩，胜者理应迎娶小静，但之前的战斗我都看在眼里，这位黑袍小兄弟用了不正当手段才能取得胜利，所以此次比武不算数。” 此话一出，观战席顿时一阵哗然。 “我突然反应过来，黑袍兄台赢了白修远，我的女神还是要嫁给别人...” “你想多了，没听到阳川长老说不作数吗？” “说实话，要是南宫大小姐一定要嫁人，比起白修远，我肯定更支持黑袍兄台。” 观战众人没有感到太过意外，南宫家本意是强行把南宫柔推给白修远，比武招亲只是走个过程，如今别人赢了比武，南宫家自然不可能轻易把南宫柔嫁给别人。 至于阳川长老口中的不正当手段，众人都清楚是他随便找了个借口，姜止戈全程碾压白修远，哪里需要用什么不正当手段取胜？ 听着观战众人的议论，阳川长老颇为汗颜，虽然没人敢直接说南宫家出尔反尔，但多少会有点影响不好。 阳川思索片刻，看向姜止戈说道；“黑袍小兄弟，你战胜白贤侄的方式固然不可取，不过你是为了迎娶小静才会出此下策，此番爱慕之心倒也让我颇为欣慰，愿意以个人名义补偿你一件玄阶下品灵器。” “阳川长老仁义啊，居然愿意以个人名义弥补黑袍兄台。” “对于寻常道种境修士来说，玄阶下品灵器可是极为珍贵，即便不适合自己使用，拿去卖钱也是一大笔财富。” 众人心生佩服，对于南宫家来说，诬陷一个道种境修士轻而易举，但阳川长老还是愿意拿出自己的灵器补偿姜止戈。 姜止戈拱了拱手，摇头说道：“不用了前辈，我参加比武只是想教训一下白修远，没想过真的迎娶南宫大小姐，补偿二字愧不敢当。” 对于阳川长老的做法，无论是之前还是之后，他都对其颇为赞赏。 因为此时姜止戈对南宫柔来说是个素未谋面的路人，要是南宫世家同意让他迎娶南宫柔，他反而会为此生气。 听到姜止戈的话，阳川长老与观战众人齐齐愣住。 拒绝玄阶灵器的补偿就算了，可谁都没想到，姜止戈竟会自称不是想要迎娶南宫柔。 南宫柔何等美人，要是喜欢她需要排队，排队的人能从此处排到紫霄天城之外。 但凡是个男人，即便对南宫柔的性格无感，也不会拒绝一位美若天仙的娇妻。 然而姜止戈确实声称没想过迎娶南宫柔，难道他的性别取向有问题？ 不等众人回过神来，姜止戈便转身要离开比武擂台。 “站住！” 姜止戈刚走出两步，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姜止戈脚步一顿，故作镇定道：“南宫大小姐，有何贵干？” 别看他登台之后没多看南宫柔几眼，其实一直很紧张，也很忐忑。 毕竟这位南宫大小姐，可是他日思夜想了五年的妹妹。 可惜姜止戈还不清楚南宫柔与南宫家的态度，只能身披黑袍暂时隐瞒身份，要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南宫柔相认，肯定会引来诸多麻烦。 而且今日比武有很多人关注，姜止戈一个沾染魔物的人，没有资格再去过多掺和南宫柔的生活。 “你说你没想过娶我，为什么？” 南宫柔扶着灵剑艰难起身，一步步朝姜止戈走去。 “我...” 姜止戈低了低头，不知该如何回答。 观战众人面露惊奇，没搞懂发生了什么。 此时南宫柔的神情，像是快哭出来一样，跟平日里淡漠出尘的她判若两人。 南宫柔走到了姜止戈身后，将剑抵在他的脖子。 南宫柔眼眶含泪，咬牙问道：“回答我啊！为什么！为什么不想娶我？！” 五年前姜止戈的默不作声，与此时何其相像？ 姜止戈握紧拳头，颤声说道：“对不起...” 果然，彼此太过熟悉也不是好事，即便他身披黑袍，脸遮面具，南宫柔还是把他认了出来。 “姜止戈！你这个混蛋！我恨你！” 南宫柔手中长剑当啷落地，瘫倒在地失声痛哭。 身披黑袍，脸遮面具又如何？南宫柔实在太熟悉姜止戈，只需要一道声音，一抹背影，便能瞬间认出姜止戈。 听到南宫柔的哭声，姜止戈心头一颤，急忙转身过去想要扶住南宫柔。 然而还没等他伸出双手，南宫柔便上前抱住了他。 “混蛋！混蛋！为什么这么久才来找我？” “五年了，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南宫柔满脸泪水，紧紧抱着姜止戈不愿撒手，仿佛只要一松手姜止戈就会离开。 “柔儿...” 姜止戈满心愧疚，呆站在原地不敢做出回应。 原以为南宫柔可能会淡忘他，却没想到，南宫柔也跟他一样，思念了他足足五年之久。 此时此刻，观战席鸦雀无声，众人都是一脸愕然的看着南宫柔与姜止戈。 虽然不知道南宫柔的过往，但是很显然，姜止戈是南宫柔的故人，而且关系不是一般的好。 阳川长老面露复杂，并未前去阻止南宫柔与姜止戈的重逢。 作为南宫柔的长辈，他自然听说过南宫柔时常提起的姜止戈。 以前没有实感，现在看到本来性情淡漠的南宫柔哭成这样，阳川长老才明白姜止戈对南宫柔有多重要。 或许正是意识到这点，南宫镇才会不允许南宫柔去寻找姜止戈。 两人一旦重逢，势必会难以割舍，而姜止戈出身卑微，很可能对南宫柔的未来与名声造成影响。 不远处，白修远一阵心如死灰。 无论姜止戈是否有着通天背景，他也已经输的一败涂地。 良久后，南宫柔的哭声终于有所停歇。 “哥哥，柔儿以后再也不要离开你了。” 南宫柔更咽着松开姜止戈，伸手摘掉了姜止戈的面具。 第六十五章 重逢 面具后，竟是一张俊美如妖的面孔。 南宫柔眼眶含泪，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 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只是多了几分成熟。 姜止戈揉了揉南宫柔的脑袋，叹声说道：“柔儿放心，哥哥也会陪在你身边的。” 他逃避了五年南宫柔的心意，只觉得自己会耽误南宫柔，却从想过南宫柔的感受。 现在想来，自己实在有愧于南宫柔。 “哥、哥哥？以前从未听说过南宫大小姐有一位兄长啊？” “你傻吗，明显不是那种有血缘关系的兄妹啊...” “没想到，黑袍兄台还长的挺帅的？” 观众席哗声一片，其一是震惊姜止戈与南宫柔的关系，其二是震惊姜止戈的容貌。 对于男人来说，可能只是觉得姜止戈有点小帅，但对于女人来说，这可是倾倒众生的盛世容颜。 当年即便姜止戈疏于打扮，也称得上是眉清目秀，如今五官长开，绝对是一位龙章凤姿的美男子。 台下那名青年修士满脸愕然，这不是先前跟他打探比武的不知名兄弟吗？ 此时他才知道，当时姜止戈口中的柔儿，原来是指南宫静大小姐。 “小静，带他跟我来吧，此事需禀报家主。” 阳川长老知道兄妹两人感情特殊，必须及时通知南宫柔的父亲南宫镇。 南宫柔虽有些迟疑，但也不得不同意，只能与姜止戈一起跟阳川长老前去面见南宫镇。 不远处的白修远思索稍许，也跟了上去。 无论是确认南宫柔与姜止戈的关系，还是取消两家联姻一事，他都得去一趟南宫家。 不久后，一行人走过灵石铸成的桥梁，抵达一座鸟语花香的石台，其中庭院林立，花草错落有致，乃是真正的仙境。 所谓的‘石台’，其实就是一块平坦的巨石，借助阵法悬浮于半空之中。 而南宫世家嫡系的宅院，正是建立在这块巨石之上。 抵达石台后，阳川长老前去通报，三人则是留在一座亭台内等待。 兄妹两人时隔五年重逢，等待途中自是有数不清的话想说。 姜止戈还好，只是询问南宫柔五年来的经历，南宫柔却是有一大堆的话题，叽叽喳喳几乎没停过。 姜止戈并不觉得厌烦，反而对此感到很幸福，回应着南宫柔每一句话。 独自坐在远处的白修远暗自痛心，他追求南宫柔已久，却没得到过一次好脸色。 唯一一次看到南宫柔笑靥如花，居然是沾了姜止戈的光。 “对了哥哥，师尊呢，五年了，那个老头儿有没有惦记过我？” “他...” 南宫柔突然谈到师尊姚千机，姜止戈神色微变，眼中闪过一抹不着痕迹的悲伤。 姜止戈强颜笑了笑，点头说道：“师尊自然想你，你走之后，每天都在跟我念叨你呢。” “切！我看是说我坏话吧，当初我被南宫拓远带走，那个臭老头儿可是一个屁都没敢放。” 南宫柔撇了撇嘴，丝毫没有察觉到姜止戈眼中的异样。 眼看南宫柔还要问些什么，姜止戈迅速打断道：“柔儿，没想到五年过去，你不仅变得更漂亮，还有了元海境修为，我记得你走那会儿只有灵武中期修为吧？” 姜止戈很清楚，南宫柔虽然对姚千机没说过几句好话，但肯定也一直有所挂念，否则不会在此时向他询问姚千机的事情。 要是让南宫柔得知自己离去后，姚千机因此折寿数十年，不足三日便撒手人寰，她该伤心自责到什么程度？ 提到修为，南宫柔顿时兴奋起来，起身笑道：“那是自然，还记得以前我们只能乘坐仙鹤出行，如今自己就能在天上飞了！” 白修远暗自不屑，姜止戈只有道种境修为，飞个毛线的飞。 要不是顾忌到他，一行人也不用靠脚走过来。 “话说回来，哥哥你还只有道种境，没有前辈帮衬的话，怎么抵达紫霞天城的呀？” 南宫柔颇为疑惑，紫霄天城位于上空，不足元海境的修士，要么就是生活在紫霄天城的原住民，要么就是有前辈帮衬，或是利用乘坐仙鹤之类的方法抵达紫霄天城。 紫霄天城距离天云阁数万里，姜止戈不可能一路乘坐仙鹤，如果没有元海境以上的前辈帮衬，姜止戈应该无法抵达紫霄天城才对。 “我偶然得到一门武技，能够御剑飞行。” 正是完全掌握了御剑飞行，姜止戈才会前来寻找南宫柔，要是靠脚去走，再给他五年也找不到紫霄天城。 “原来是这样...” 南宫柔神情恍然，突然意识到姜止戈找到她有多么不容易。 元海境以上的修士不需要依靠外力飞行，不足元海境的修士也可以乘坐仙鹤，导致御剑飞行之类的武技极为罕见，鸡肋到不能再鸡肋。 即便得到这种武技，除非特殊情况，否则不会有人耗费时间去修炼。 姜止戈光是寻找这种武技，就不知道需要花费多少时间，后来耗费大量时间去融会贯通，也全都是为了能够尽快前来寻找南宫柔。 而且天云阁距离紫霄天城数万里，御剑飞行无法长久保持，姜止戈一路走来必然会遇到诸多危险，寻人也会耗费极大精力与时间。 远处的白修远面露愕然，这么说姜止戈也能飞行？ 既然姜止戈能飞，那两人交战时，他一直站在擂台内未曾御剑飞行，恐怕连一半实力都没拿出来。 “哥哥，御剑飞行是不是很帅啊，你赶快给我展示一下！” 南宫柔很快调整好情绪，一脸期待的看着姜止戈。 对于兄妹两人而言，为彼此付出早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相处八年，有太多更比寻人万里为之感动的经历，每一份感动只在心中，说一些‘你对我真好’之类的话，反而会显得太过矫情。 姜止戈点点头，取出一柄玄阶灵剑置于半空，纵身一跃跳了上去。 看到姚千机的玄阶灵剑，南宫柔也没有多想，还以为是姚千机特地送给姜止戈用于外出防身。 第六十六章 面见南宫柔父母 姜止戈脚踩灵剑，傲立于上空，身姿犹如流星赶月，迅捷而又轻盈。 白修远瞪大了眼睛，姜止戈的速度比起元海境御空也是有过而无不及，甚至还能借助脚底灵剑提升战力。 南宫柔倒没有想那么多，目光紧盯着姜止戈的身影，眼中满是崇拜。 对她来说，无论姜止戈修为几何，都是天底下最有魅力的男人。 姜止戈没有耍帅的打算，简单展示一番御剑飞行便要落地。 这时南宫柔脚踩虚空而来，轻轻落在姜止戈的灵剑上。 “柔儿，你...” “哥哥，带我看看紫霄天城的风景，就像以前一样。” 不等姜止戈说完，南宫柔便从后面一把抱住了他。 姜止戈脸色绯红，低声说道：“柔儿，你抱太紧了...”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南宫柔的身材不可同日而语。 “哥哥，你是在嫌弃柔儿吗？” 南宫柔面露委屈，以前姜止戈可不会顾忌什么男女有别。 “不，我只是...” 姜止戈纠结稍许，终究还是没能拒绝南宫柔。 时隔五年才得以重逢，他总不能让南宫柔扫兴。 两人脚踩灵剑，辗转于各处俯瞰紫霄天城的美景。 湖光山色，姹紫嫣红。 身为仙城，紫霄天城无需任何特地装饰，也绝非凡间风景能比。 南宫柔看着看着，眸中逐渐泛起了一层水雾。 往日令人枯燥的花草树木，此刻看来竟是美不胜收。 南宫柔紧紧环抱着姜止戈，带着哭腔说道：“哥哥，以后真的不会再离开柔儿吗？” “柔儿，还记得我以前说过的话吗？” 姜止戈神情复杂，能够察觉到身后南宫柔的情绪。 “什么话？” “我此生只有你一个妹妹，无论如何，也绝不会弃你而去。” ............ 正阳殿内，目睹此情此景，数百强者百感交集。 借助困天链的记忆显现，众人亲眼看着兄妹两人从钰城走到现在，对于兄妹两人刻苦铭心的感情，他们自是有许多感触。 “可惜，可惜啊，魔帝与南宫仙子，终究还是错过了...” “如此深入骨髓的感情，为何会走到反目成仇的地步呢？” “反目成仇？太肤浅了，魔帝与南宫仙子之间，岂是一句反目成仇能够诠释？” 殿内众人一阵叹息，他们的三言两语根本无法道明姜止戈与南宫柔的感情，能做的也就只有感慨一番。 南宫柔心颤不已，有些不敢去看殿中央垂死的姜止戈。 “以前...哥哥，要是今日不死，我们还能回到以前吗？” ................ 两人没能逛太久，很快便回到石台。 两人前脚落地，一对夫妇恰好朝这边走来，身后还跟着阳川长老。 左边的中年男人身穿一袭华贵黑袍，步履间便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右边美妇人身披凤袍，气质雍容华贵，却没有高人一等的傲意。 南宫柔走在姜止戈前面，为其介绍道：“哥，这位是我娘，奚芷珍，这位是我的父亲，南宫镇。” 姜止戈神色一正，弯腰拱手行礼道：“晚辈姜止戈，见过两位前辈。” 南宫镇神色漠然，对姜止戈的举动毫无反应。 奚芷珍倒是颇为热情，迅速上前扶起姜止戈，笑着说道：“无需客气，静静认你为兄长，紫霄天城便算是你的家。” “惭愧，小子出身卑微，兄长二字愧不敢当。” 看到奚芷珍和善的态度，姜止戈不由松了口气，别看他举止不卑不亢，其实承受着很大压力。 因为站在面前的两位，不止是两位修为通天的前辈，更是南宫柔的亲生父母。 白修远也走了过来，拱手行礼道：“白家白修远，见过南宫家主，见过奚夫人。” 他内心暗自好笑，也亏姜止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出身卑微没资格以南宫柔兄长自居。 见到白修远，南宫镇也只是点了点头。 奚芷珍却是冷淡不少，问道：“白贤侄既已败于他人之手，何故再来我南宫家？” “额，这个，我...” 白修远神色尴尬，他确实有些话要说，但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奚芷珍见状眉头微皱，淡淡道：“若是无事，那就请回吧，至于联姻一事，就此作罢，过几日我会亲自去见你父亲。” “好、好吧...” 白修远低了低头，内心很是不甘。 虽然他跟南宫柔的关系不是很好，但好歹是白家长子，奚芷珍也太差别对待了。 眼看南宫镇也没有出言挽留的意思，白修远只能落寞的离开石台。 本来还抱着一丝希望，现在看来，即便姜止戈与南宫柔真的只有兄妹之情，他与南宫柔的亲事也铁定没戏唱了。 身为元海境，惨败于道种境之手，别说南宫家，恐怕自家人都会瞧不起白修远，还有资格迎娶拥有诸多天之骄子爱慕的南宫柔？ 待到白修远走后，奚芷珍神色重新恢复热情，握着姜止戈的笑道：“这几年常听静静念叨你，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今日得见，果然是龙凤之姿。” “多、多谢前辈夸赞...” 姜止戈挠了挠头，奚芷珍太过热情，反倒让他不知该如何应对。 “你们相遇的事情我也听静静说过，钰城那段时间，真是多亏你照顾静静了。” 奚芷珍神色真挚，要不是有姜止戈照顾，即便后来她与南宫镇回来带走南宫柔，南宫柔也会跟着两人受尽逃亡之苦。 “前辈言重了，柔、静静她...” 或许是压力使然，姜止戈竟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南宫柔。 奚芷珍见状哑然失笑，摆手说道：“不必纠结称呼，既然叫惯了，以后就给静静改名为柔吧。” 南宫柔生性活泼，既不静，也不柔，名字只是个称呼而已。 南宫镇闻言脸色微沉，冷声说道：“胡闹！我亲自为她取名为静，岂是说改就改？” 得知自己为女儿取的名字要被擅自更改，任何一位父亲都不会同意。 第六十七章 挑个时间拜堂成亲 “有什么关系？反正我觉得柔比静好听。” 奚芷珍撇了眼南宫镇，毫不退让。 看到两人有吵起来的趋势，姜止戈正要劝说，南宫柔抢先一步说道：“你们别纠结名字了，我有更重要的事要说！” “更重要的事？” 南宫镇与奚芷珍齐齐看向南宫柔。 南宫柔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的说道：“我决定了，我要嫁给哥哥，娘，你们挑个时间为我们拜堂成亲吧！” 还不等二老发话，姜止戈便急着打断道：“拜、拜堂成亲，柔儿，此事不可儿戏啊！” 他才与南宫柔重逢，说什么拜堂成亲也太突然了。 “有什么不可以！难道哥哥你还要再拒绝我吗？！” 南宫柔柳眉微皱，气呼呼的看着姜止戈。 当年姜止戈的默不作声，她可是直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奚芷珍一脸惊奇，看了看南宫柔，又看了看姜止戈。 她早就知道南宫柔与姜止戈关系匪浅，绝不止是兄妹那么简单，但也没想到时隔五年重逢，南宫柔竟会二话不说就直接提出拜堂成亲。 “南宫静，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南宫镇脸色阴沉，眼中压抑着一股怒火。 “我没有开玩笑！以前你说我摽梅之年女大当嫁，如今我喜欢的人就在身边，还能正面击败白修远，凭什么不能跟我拜堂成亲？” 南宫柔银牙紧咬，她明明这么喜欢姜止戈，为什么就没有一个人赞同她与姜止戈的亲事？ 南宫镇看向姜止戈，不屑道：“他？道种境而已，即便能够战胜白修远，那也还差得太远。” 虽然白修远败于姜止戈，但好歹背后站着太虚山白家，姜止戈只有道种境且出身卑微，远不能达到他的条件。 南宫柔还要反驳，奚芷珍急忙劝道：“静、柔儿别激动，你爹也是为你的终生幸福操心，想替你找一个好的依靠。” 南宫柔却是愈发激动，更咽着喊道：“什么终生幸福？！难道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不算是幸福吗？” 此时提出成亲确实有些突兀，可她好不容易与姜止戈重逢，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姜止戈离开，只有与姜止戈拜堂成亲，才能名正言顺的永远陪在姜止戈身边。 况且，南宫柔当年就有嫁给姜止戈的打算，如今拜堂成亲只是跳过了道侣阶段。 “不管你说什么，我也不可能同意！” 南宫镇冷哼一声，甩手转身离去。 “柔儿...” 姜止戈面露难色，被夹在中间手足无措。 说不喜欢南宫柔，那是假的，但此前两人一直以兄妹相称，道侣都还不是就拜堂成亲实在太过突然。 看着南宫柔非他不嫁的模样，奚芷珍无力相劝，眼眶微微有些泛红。 “傻丫头，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找你回来...” 仔细想来，要是让南宫柔一直待在天云阁，应该会比回来更开心。 南宫柔擦了擦眼泪，委屈道：“娘，我与哥哥是真心相爱。” “你们久别重逢，还是先叙叙旧吧，至于亲事，过些时日再谈也不迟。” 奚芷珍长叹一声，身为母亲，她自然赞同女儿能与喜欢的人成亲。 但是南宫家情况特殊，有些苦衷南宫柔不会懂。 目送奚芷珍离开后，南宫柔转身扑进了姜止戈怀里。 “哥哥，实在不行，我们就一起远走高飞吧，反正紫霄天城我也待腻了，你带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柔儿，其实你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我能以哥哥的身份待在你身份，就已经很开心了。” 姜止戈面露无奈，即便不能与南宫柔成亲，他也愿意一直留在南宫柔身边。 “你个混蛋！你开心了，那我呢，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当年你也是这样，总是喜欢自做主张，我才不管你什么身份，柔儿喜欢你，所以才要嫁给你。” 南宫柔眼眶含泪，她可以不在乎父母的意见，却无法接受姜止戈对她的爱视而不见。 姜止戈心头一颤，如鲠在喉。 南宫柔说得没错，他自认身份卑微，并不奢求能与南宫柔结为夫妻，但是这份自卑对南宫柔来说真的是好事吗？ 当初姜止戈觉得南宫柔会得到更好的生活，为此在天云阁逃避五年，却不知南宫柔一直在苦苦守候，为了他拼死也要拒绝与白家联姻。 事到如今，难道姜止戈要再一次逃避南宫柔的心意？ 姜止戈低了低头，弱弱道：“柔儿，至少给我一些时间，突然之间说要拜堂成亲，我...” 南宫柔多少还有些孩子气，他不能跟南宫柔一样，二话不说就带着南宫柔私奔。 “哥哥，你同意了？” 南宫柔破涕为笑，一脸惊喜的看着姜止戈。 姜止戈面露愕然，不明白南宫柔口中的同意是指什么。 南宫柔紧盯着姜止戈，激动道：“不能成亲，那我们就先从道侣开始啊，反正以后成亲是迟早的事。” “说的也是...” 姜止戈不由失笑，原来南宫柔自己都没想过能尽快与他拜堂成亲。 南宫柔闻言顿时喜不自胜，抱着姜止戈蹦蹦跳跳。 姜止戈无奈不已，看来他还是高估了南宫柔，五年过去，南宫柔依旧是那个还没长大的女孩。 要是让世人看到南宫柔此时的行为举止，不知该作何感想？ 不等姜止戈反应过来，南宫柔突然凑过来吻住了他的嘴唇。 姜止戈顿时瞪大眼睛，满心的不知所措。 良久后，唇离舌分。 姜止戈呆愣在原地，愕然道：“柔儿，你、你这是...” 放在以往，两人以兄妹相称，亲亲脸蛋与额头还算正常，这次南宫柔居然直接亲嘴？ 南宫柔俏脸绯红，理直气壮的说道：“我们现在可是道侣，亲亲嘴怎么了？” 其实她从很小就想跟姜止戈亲嘴，但又怕姜止戈会为此生气。 如今两人名正言顺，总算能了却一桩心愿。 “我们什么时候是道侣了...” “混蛋！你刚才不是答应了吗？现在嘴都亲了，你必须对我负责！” 第六十八章 失之我命 事实的确如姜止戈所料，目睹此番情景，不止是殿内数百强者，天界众多正在光幕画面的人们都是为之大跌眼镜。 小时候也就算了，此时南宫柔已经到了摽梅之年，居然还像个小女孩一样？ 尤其是南宫柔强吻姜止戈的画面，着实让人目瞪口呆。 正阳殿内，数百强者噤若寒蝉，没人出言讨论南宫柔的过往，生怕因此惹的南宫柔震怒。 说实话，画面里南宫柔抱着姜止戈喜不自胜的模样，像极了追到男神的女叼丝。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女孩，却是天界十大美人之一的南宫仙子。 屈云死死攥紧拳头，眼里充斥着令人胆寒的杀意。 此时的他，宛如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灵力从周身缕缕溢出，快要压抑不住躁动的灵力。 “姜止戈！我誓杀你！” 屈云没有指责南宫柔，只把一切怒火放到姜止戈身上。 如今只要给他一个正当理由，哪怕有多么不伦不类，他也会趁机暴起杀死姜止戈，阻止记忆画面继续展示。 可惜，记忆播放至今已有一天半，屈云仍然对姜止戈的生平挑不出太大毛病。 ............ 光影画面中，辗转过去一个月。 这段时间内，起初姜止戈还会有些不适应，时间一长还是习惯了以道侣身份待在南宫柔身边。 一起乘风览景，一起闲游集市，偶尔亲亲嘴，拉拉手，所谓亲密无间，莫过如此。 最重要的是，二老从未打扰过两人的恩爱，像是默认了南宫柔与姜止戈的关系。 一切都太过顺利，姜止戈时常会怀疑，自己的遭遇会不会只是一场梦。 直到某一天，姜止戈看到西方天际线，有一群身穿血色盔甲的队伍朝紫霄天城而来。 队伍声势浩大，宛如乌云压顶，让他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片刻后，队伍径直来到南宫嫡系石台上空，其中走出两名血衣修士踏空而来，好巧不巧落在姜止戈身边。 走在前面的是一名身材壮硕，眉宇间饱含煞气的白眉老者。 跟在后面的是一名唇涂朱砂，着装宛如一名女子的干瘦青年。 两人皆散发着诡异的气息，令人直起鸡皮疙瘩。 白眉老者龙行虎步，直接无视了姜止戈。 干瘦青年则是打量姜止戈一番，眼中闪过了一抹不着痕迹的杀机。 或许是初来乍到，他也没有真的动手，绕过姜止戈跟上了白眉老者。 姜止戈心头微沉，他与干瘦青年只是初次见面，怎会让干瘦青年会心生杀意？ 这群血衣修士明显来者不善，也不知前来紫霄天城所为何事。 “还是尽快提升修为吧...” 姜止戈轻叹一声，那名白眉老者气机不亚于南宫镇，修为至少也有万象境，他一个道种境想再多也没用。 待到姜止戈离开，干瘦青年不再掩饰内心的杀意，冷声说道：“渊叔，我能杀了那个家伙吗？” “理由呢？” 白眉老者神色不变，仿佛早已对此习以为常。 “那张脸，不配长在他身上。” 干瘦青年舔了舔鲜红的嘴唇，周身杀意几乎快要凝成实质。 “等会儿见到南宫镇问问他的身份，如果不是重要人物，随你处置。” 白眉老者暗感无奈，嫉妒旁人容貌便要痛下杀手，干瘦青年简直比他还凶残。 “渊叔，区区南宫世家，值得你也要谨慎吗？” “南宫镇毕竟有万象境修为，族中还有数位强者，此番前来尽可能只带走你要的人，不要闹出太大动静。” 白眉老者不是忌惮，而是没必要为此与南宫世家翻脸。 ....... 时间来到傍晚，姜止戈正盘坐在房间内修炼，南宫柔突然推开门走了进来。 “柔儿，你怎么了？” 姜止戈眉头微皱，他明显能察觉到南宫柔的情绪不对劲。 联想到白天那群血衣修士，姜止戈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南宫柔闻言摇了摇头，强颜笑道：“没什么，止戈哥哥，能陪我去云顶山走走吗？” “这...好吧。” 姜止戈颇为无奈，最近每天都陪在南宫柔身边，让他几乎再没有好好修炼的时间。 虽然无法像以前专注于修炼，但姜止戈从不会拒绝南宫柔，否则他又为何要努力修炼呢？ 云顶山，乃是紫霄天城第一峰，字面意义的云顶之峰，站在峰顶，看到的不是碌碌凡尘，而是烟云朝阳，恍若仙境。 不久后，两人携手走到云顶山峰，烟云过膝，却能双足点地，俯瞰着浑然一色的天地与夕阳。 南宫柔欣赏着旷世美景，一时无言。 姜止戈也不打扰，默默注视着南宫柔绝美的侧颜。 对他来说，夕阳固然绚丽，却也不及南宫柔的十分之一。 两人沉默良久，南宫柔突然怅然一叹，悠悠问道：“止戈哥哥，要是有一天我嫁给别人，你会怎么办？” 姜止戈闻言一愣，他似乎还没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 待在南宫柔身边的时光很幸福，也很美满，但世事无常，他能保证自己一定能迎娶南宫柔为妻吗？ 暂且不说其他因素，南宫镇那边就是一大难题。 姜止戈心头一阵苦涩，无奈道：“柔儿，你怎么会问这个？” 他也想把生活一直维持在现状，可他只是个道种境，事情不是他想就一定可以。 南宫柔眸中泛起一阵泪光，颤声说道：“回答我...” 越感到幸福，她就越害怕姜止戈会离开自己，哪怕这个时间是十年、百年，乃至千年万年之后。 “缘分缘分，时起时散，时深时浅，一分缘在你，一分缘在我，三分缘在天，还有五分缘，却是看不到，也摸不到。” “于我而言，缘之一字，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即便永不分离，或许你也会找到比我更好的选择，而我只是一时侥幸，在你最需要依靠的时候，在你身边多待了几年，承蒙你多喊几声兄长，我就已经诚惶诚恐。” 姜止戈转头望向绚烂夕阳，不太敢去看南宫柔的眼睛。 第六十九章 长发为君留 他经历过仅仅是活着，便要拼尽一切的生活，所以他从不奢求，也没有自信能够永远待在南宫柔身边，只要南宫柔能够幸福，他愿意主动退出南宫柔的世界。 “什么一时侥幸？！什么失之我命？！我只知道你是姜止戈，全天下独一无二的姜止戈，不管海枯石烂还是天荒地老，我都不准你离开我！” 南宫柔泪水夺眶而出，伸手紧紧抱住了姜止戈。 此时此刻，她才突然反应过来，原来姜止戈一直是以这种心态待在她身边，难怪当年会对她的表白默不作声，难怪会对她的爱犹豫不决。 “柔儿...” 姜止戈面露愧疚，轻轻环抱住南宫柔。 他一个男人，却要女人来承诺，简直比懦夫还要懦夫。 南宫柔把头埋在姜止戈怀里，带着哭腔说道：“止戈哥哥，我们一起远走高飞吧，一起离开紫霄天城，永远不要再回来。” 此刻她除了心疼，便只剩内疚，姜止戈一直宠溺着她，可她却没能早点察觉姜止戈的心情。 “可是柔儿，你爹娘...” “不要管他们！我爹让我嫁给一个看着就恶心的人妖，我才不要嫁！” 姜止戈心头一颤，难怪南宫柔特地让他一起来云顶峰，原来是想跟他一起私奔离开紫霄天城。 上次南宫柔说远走高飞只是一时气急，但是如今，她明显做好了不顾一切的打算。 只要姜止戈答应，南宫柔便会毫不犹豫跟他一起离开紫霄天城。 姜止戈沉吟稍许，摇头说道：“柔儿，不要太冲动，此事颇有蹊跷，回去我跟伯父询问一番。” 南宫柔提到人妖二字，他第一时间就能联想到之前那名着装犹如女子的干瘦青年。 待在南宫世家的这段时间里，姜止戈发现南宫镇为人坦荡，对待南宫柔也只是嘴硬心软，其实对女儿比谁都好，为南宫柔操办亲事，也的确是为南宫柔的终生大事操心。 那名干瘦青年简直令人恶寒，再怎么想给南宫柔找个依靠，南宫镇也不可能会把南宫柔推给干瘦青年，更不可能会贪图干瘦青年用于提亲的天材地宝。 最重要的是，虽然南宫镇很看不上姜止戈，但得知他与南宫柔关系亲密时，南宫镇并没有出手棒打鸳鸯，而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种种迹象证明，这桩亲事另有隐情，甚至并非南宫镇所愿。 要是姜止戈撒丫子带着南宫柔跑了，谁知道南宫世家会不会因此遭殃？ 两人商讨一番后，南宫柔还是答应让姜止戈回去问个清楚。 要是南宫镇死活不肯收回成命，两人可以再做打算，反正那名干瘦青年今天只是提亲，一个月后才会过来上门迎娶南宫柔。 返回南宫家石台之后，姜止戈当即就去了家主所在的周正府。 南宫柔被叮嘱不要一起跟着，但她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偷偷跟过去看看。 正当南宫柔要跟上去时，一只手突然拍在了她的肩膀。 南宫柔吓了一激灵，回头看去，原来是娘亲奚芷珍。 奚芷珍打量着南宫柔，疑惑道：“柔儿，你鬼鬼祟祟的干嘛呢？是不是想跟小姜去私奔？” 南宫柔神色微僵，故作镇定道：“怎、怎么可能，我要是离开紫霄天城，岂不是要离开娘亲和爹爹？” 奚芷珍摇了摇头，自嘲笑道：“不要骗我了，在你心里，恐怕我们两个老东西没有你的止戈哥哥重要吧？” 身为母亲，她怎会看不出南宫柔的心虚？ 南宫柔心头一颤，看来奚芷珍早就知道她有跟姜止戈远走高飞的想法。 要是奚芷珍动用雷霆手段困住南宫柔，再给她长十双翅膀也不可能离开紫霄天城。 心想至此，南宫柔牙关紧咬，低着头说道：“生育之恩，我不会忘，但是娘，你们有你们的苦衷，我也有我的选择...” 她说着攥紧拳头，紧张到快要不能呼吸。 奚芷珍面露无奈，叹声说道：“柔儿，我问你，要是小姜没能劝动你爹，你也被我拦着没办法私奔，你会怎么办？” 南宫柔闻言沉默稍许，最终放开了攥紧的拳头。 “长发为君留，散发待君束，南宫柔此生，非他不嫁。” 南宫柔抬头直视奚芷珍，眼中竟透露出一股决然。 奚芷珍神色微怔，像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南宫柔则是一脸坚定，完全没有要退让的意思。 两人对峙良久后，奚芷珍突然深深叹了口气。 她转身背对南宫柔，声音沙哑的说道：“柔儿，你们好自为之吧。” 南宫柔闻言不由一喜，听奚芷珍的意思，是不会再过问她与姜止戈的事情。 如此以来，只要姜止戈能搞定南宫镇，两人无需远走高飞，待在紫霄天城也一样能拜堂成亲。 ...................................................... “长发为君留，散发待君束......” 正阳殿内，南宫柔跪坐在地，低着头泣不成声。 为什么，为什么当年的她能够理解姜止戈，也能够坚定的选择姜止戈，如今的她却做不到？ 对于此时的南宫柔而言，其实没必要再看到后面的事情真相。 因为姜止戈在云顶山的那番话，已经是最显而易见的答案。 殿内众人面面相觑，都能看到彼此眼里的疑惑。 按照之前的传闻，姜止戈应该是在此背叛了南宫柔，并且杀死她的父亲南宫镇。 但事情进展到现在，姜止戈也没有任何要杀死南宫镇的意向，更没有对南宫世家的至宝生出觊觎之心。 要是真相与传闻截然相反，南宫柔为何要帮助众人前来围杀姜止戈？ 再联想到南宫柔起初对姜止戈的怨恨，即便后来南宫柔看到那些记忆后回心转意，众人仍旧不能理解。 因为在记忆里，两人身处紫霄天城时，南宫柔与姜止戈依旧恩爱有加，没有任何理由会反目成仇。 第七十章 老混蛋 南宫世家的‘石台’，其实大到像一座小城。 仙山琼阁，桂殿兰宫，用于形容此地也稍显逊色。 而周正府，虽然只是家主的一处居所，但地处位置关键，建造更是犹如凡间皇宫一般奢华。 姜止戈走到周正府门前，刚要敲门，突然听到背后有一阵脚步声。 回头看去，正是南宫柔的父亲南宫镇。 “小子，你来周正府作甚？” 南宫镇面色冷然，一如既然的没给姜止戈好脸色。 姜止戈面向南宫镇，拱手说道：“伯父，我今日前来，是想问清有关柔儿的亲事。” “有什么可问的，你的柔儿一个月后要嫁给别人，仅此而已。” 南宫镇冷哼一声，绕过姜止戈朝门内走去。 姜止戈手上力道紧了紧，沉声说道：“伯父！那名血衣青年绝非善类！” “哪又如何？你以为我会在意吗？比起你...” “您不是这样的人，还请您收回成命！” 南宫镇话音未落，便被姜止戈提前出声打断。 他说着抬头看向南宫镇，神色从未有过的真挚。 南宫镇脚步顿住，他沉默片刻后，淡淡问道：“那你认为，我是什么人？” “我.......” 姜止戈神色微滞，一时说不出个所以然。 南宫镇不再理会姜止戈，推门走进屋内。 姜止戈见状神色微变，急忙想要跟上去，却被门挡在屋外。 “伯父，至少给我一个答复！” “伯父！伯父！” 无论姜止戈如何敲门，屋内始终不再有半点动静。 姜止戈面露颓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要是南宫镇给予解释，姜止戈还能视情况再做打算，然而南宫镇非但没有解释，还在一个劲的抹黑自己，着实让姜止戈猜不到他的想法。 难道要不管二老的想法，也不管私奔带来的后果，跟着南宫柔一起远走高飞？ 姜止戈攥紧了拳头，南宫柔可以为爱不惜一切，但他身为男人，不能跟南宫柔一样太过感性处事。 如果那群血衣修士给南宫家施压，南宫镇才会迫不得已答应亲事，两人私奔会给南宫世家带来多大的后果？ 姜止戈脑海中一次次浮现南宫柔绝美的容颜，他纠结许久，终究还是做出了决定。 只见姜止戈起身走到府外空地，正对着屋门跪倒在地。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屋里的南宫镇喊道：“还请伯父成全我与柔儿！” 南宫柔对姜止戈太过重要，如今南宫镇不肯直说，姜止戈也只能暂且不管亲事背后藏着多少无奈，但是他必须要知道南宫镇的具体态度。 知女莫若母，这句话用于父女同样有效，南宫镇可不蠢，肯定能猜到姜止戈与南宫柔有私奔的想法。 如果南宫镇至今仍然反对南宫柔与姜止戈，以他万象境的通天修为，怎可能让南宫柔离开紫霄天城半步？ 要知道达到万象境的大能，哪怕远隔千里也能瞬间找到对方的位置。 府内，南宫镇脸色黑如煤炭，暗骂道：“这个臭小子，私奔就私奔，管那么多干嘛？” 南宫镇在南宫柔的印象中，向来是一位喜怒不形色的威严父亲，要是让南宫柔得知，他是迫于压力才会答应把南宫柔嫁给干瘦青年，南宫柔会作何感想？ 别说南宫镇，任何一位父亲，都会想要在女儿面前保住一点颜面。 南宫镇沉默良久，最后深深叹了口气，无奈道：“也罢，就让我看看，你对我女儿究竟有多么痴情。” 他虽瞧不上姜止戈的出身，但却无法否认，姜止戈是成为南宫柔丈夫的最佳人选。 尤其姜止戈在门外的话，别看南宫镇对此暗骂不已，实则还是有些感动的。 南宫镇故作那般漠然姿态，就是想在保住威严的同时，扮个黑脸逼得姜止戈与南宫柔私奔。 却没料到，姜止戈居然能够毫不犹豫的信任他。 要知道，姜止戈待在紫霄天城的一个多月，南宫镇从没给过他一次好脸色。 如今南宫镇不予理会，姜止戈也还是没有选择直接带走南宫柔，而是苦求他的态度与认可。 时间来到深夜，南宫柔见姜止戈一直没回来，便忍不住跑来周正府。 看到跪在府外的姜止戈后，南宫柔神色微变，急忙上前想要拉起姜止戈。 姜止戈巍然不动，坚定道：“柔儿，你回去吧，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止戈哥哥，究竟发生什么了？我爹让你跪的吗？” 南宫柔急的手足无措，还以为是南宫镇强迫姜止戈下跪。 姜止戈摇了摇头，说道：“不，柔儿，是我想要你爹的一个态度。” “什么狗屁态度，你管他干嘛，他就是个老混蛋！” 南宫柔才不管那么多，使劲全身力气想拉走姜止戈。 谁知道种境的姜止戈力量要比南宫柔大得多，像扎根一样跪在地面纹丝不动。 听到府外动静的南宫镇脸色发黑，暗恼当年没能尽早找回南宫柔，让南宫柔在姜止戈身边待的太久。 小时候的南宫柔可是很乖巧懂事，现在南宫柔变得娇蛮无礼，甚至敢直接骂亲生父亲是老混蛋，肯定是待在姜止戈身边的八年被他给惯坏了。 “柔儿，你对你爹有一些误解，再给我一些时间，你爹会给我答复的。” 姜止戈神色不变，时间还有一个月，他不着急让南宫镇给出答复。 府内的南宫镇点了点头，姜止戈别的不行，也就懂事这方面让他颇为满意。 殊不知，姜止戈会跪在府外，不是体谅南宫镇，而是怕带着南宫柔私奔时会被南宫镇抓回来。 南宫柔苦苦劝说无果后，还想陪着姜止戈一起跪，可惜被姜止戈果断拒绝。 直到后半夜，南宫柔才不得已放弃劝说姜止戈，先独自返回住所。 南宫柔本以为姜止戈不会跪太久，或许明天就会放弃，也或许南宫镇会很快给出所谓的‘态度’。 然而时间足足过去一周，姜止戈仍旧跪在周正府外。 南宫柔尝试去找南宫镇理论，可惜南宫镇这次连她都避而不见，像是铁了心让她嫁给那名血衣修士。 第七十一章 你不是我的父亲 南宫柔气得头冒青烟，以往就算南宫镇不会同意她的请求，也不至于避而不见才对。 如今南宫镇不给姜止戈回复，谁知道姜止戈会在周正府外跪多久？ 时间辗转过去半月，无论日晒雨淋，风吹雨打，姜止戈始终不曾挪动半步。 南宫柔试过去劝，试过去求，但姜止戈依旧傻傻跪在周正府外，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姜止戈受苦。 道种境虽有御剑飞行之力，但还达不到辟谷境界，更别提跪在地面一动不动。 半月过去，姜止戈已是脸色发白，手脚无力，几次差点瘫倒在地，却硬生生靠着意志强撑不让自己倒下。 南宫柔为此端来饭菜给姜止戈，但为了让南宫镇见到自己的诚心，姜止戈从下跪开始一直滴水滴米未进，从不接受南宫柔送来的饭菜。 时间来到最后两天，紫霄天城张灯结彩，南宫世家满城贴出告示，通知南宫柔即将出嫁，还邀请了诸多势力前来喝喜酒，其中就包括白修远所在的太虚山白家。 与此同时，姜止戈还跪在周正府前，他意识恍惚彻底虚脱，几乎是靠本能跪在地面。 屋漏偏逢连夜雨，老天像是在嘲笑姜止戈的自不量力，下起了瓢泼大雨。 电闪雷鸣，暴雨浸身。 姜止戈没能再支撑住，噗通一声倒在了雨地里。 南宫柔刚好找了过来，看到姜止戈倒地不起，她吓的六魂无主，慌忙跑过来扶住姜止戈。 “止戈哥哥！你醒醒，不要吓柔儿！” 南宫柔用伞替姜止戈遮雨，自己却被大雨淋了一身。 听到南宫柔的呼喊声，姜止戈恢复了一些意识，他扭头看着南宫柔，虚弱道：“柔儿，对不起，我什么都没能做到...” “傻瓜！你根本不需要做这种无意义的事啊！” 雨水夹杂着南宫柔的泪水滑落，她既对南宫镇的漠然感到愤懑，也对姜止戈的遭遇感到心疼。 “柔儿...” 姜止戈抬手轻抚南宫柔脸庞，不知觉的有些更咽了。 如果无法打动南宫镇，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带南宫柔离开紫霄天城。 难道一个多月的生活，终究只是泡沫般的幻梦吗？ 看到姜止戈落泪，南宫柔顿时哭得更大声了。 她扔掉雨伞，一把扑进姜止戈怀里，哭着喊道：“止戈哥哥，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跟柔儿一起走吧，求你了。” 姜止戈环抱住南宫柔，颤声说道：“好，我们一起走...” 事已至此，无论成功与否，他都只能去试一试。 高空之上，两道身影静静观望着南宫柔与姜止戈。 正是南宫柔的父亲南宫镇与母亲奚芷诊。 豆大雨点落在两人周身，像是落入烈火般瞬间蒸发，无法触及两人分毫。 奚芷珍眼眶微微泛红，低声问道：“阿镇，后续都准备好了吗？” “嗯，还得感谢这小子给了我一个月时间。” 南宫镇闭着眼睛，看不出喜怒。 次日丑时，姜止戈与南宫柔来到灵桥汇合，准备趁着夜色离开紫霄天城。 然而还不等两人动身，灵桥对面便径直走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姜止戈神色微变，来人赫然正是南宫镇。 南宫镇负手走到两人跟前，淡淡问道：“怎么？不是还有一天时间，你们这么急不可耐？” “伯父，我、我们...” 姜止戈心如死灰，南宫镇果然早就猜到他与南宫柔的想法。 本以为至少能逃到紫霄天城之外，没想到还没走出南宫世家石台就被南宫镇逮个正着。 经过短暂的慌乱后，南宫柔很快冷静下来，她眼睛紧盯着南宫镇，咬牙说道：“爹，你真的要我嫁给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注意你的言辞，他可是猩月宗少宗主，惹怒了他，我都保不住你。” 南宫镇神色漠然，丝毫不为所动。 “速速回去，今日是庆元节，辰时随我去纵齐山脉猎妖，要是能猎到一头大妖，也好为你的婚事庆贺。” 南宫柔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南宫镇抬手打断。 南宫柔脸色难看至极，拉着姜止戈就想强行飞走。 “不要自不量力，紫霄天城外有一道困阵，蜕凡境都难以离开，更何况是你们？” 南宫镇说着轻轻一挥手，南宫柔顿感双脚灌铅般落了回来。 南宫柔仍旧不服气，可惜几度挣扎也难以摆脱南宫镇施加的重力。 南宫镇也不着急，静静看着南宫柔反抗。 不知过去多久，天空泛起了一层鱼肚白。 南宫镇眉头微皱，抬头看了眼天色。 他没想到，足足过去两个时辰，南宫柔还在苦苦挣扎。 姜止戈虽是面露绝望，内心却也在一直思索如何逃出紫霄天城。 可惜他在脑中模拟出数百种方法，没有一种能够逃出南宫镇的掌控，更不可能破开能困住蜕凡境的通天困阵。 南宫镇嘴唇蠕动，几次想要劝说南宫柔，最后还是没能说得出口。 眼看太阳升起，南宫柔彻底绝望了，她眼眶通红，声嘶力竭的喊道：“南宫镇！你这个混蛋！我恨你！我恨你！！” 南宫柔不挣扎，还能怎么办？ 让她无法跟姜止戈成亲，还要嫁给别人，她还不如一死了之。 “回去吧，相信爹，嫁给杨京，你会比待在他身边更幸福。” 南宫镇轻叹一声，抬手撤回重力，绕过两人往回走去。 望着南宫镇的背影，南宫柔只感满腹愤懑与委屈，想到自己嫁给别人，姜止戈落寞离去的情景，她更是一阵急火攻心。 “南宫镇，我、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 南宫柔说着喉咙一甜，嘴中溢出一缕鲜血，脚步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听到南宫柔的话，南宫镇突然停住了脚步。 “柔儿！” 姜止戈慌忙扶住南宫柔，并为她服下一枚静心养神的丹药。 姜止戈抬头看了眼南宫镇的背影，还以为南宫镇是震怒不已，此时正在压抑着怒火。 为免南宫镇也做出过激的举动，姜止戈不再迟疑，抱着南宫柔绕过南宫镇往回跑去。 两人走后，南宫镇依旧愣在原地。 他就这么站着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七十二章 好好活着 离开灵桥后，姜止戈想让南宫柔躺着休息会儿，待到辰时再做打算。 结果南宫柔紧紧抓着他的手，怎么都不肯让他离开。 姜止戈也有意陪在南宫柔身边，索性坐在床榻边看着她。 “柔儿...” 姜止戈张嘴想说些安慰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因为他连自己都安慰不了，怎么去安慰南宫柔？ “止戈哥哥，我想去死...” 南宫柔抽噎不止，眼泪一直流个不停。 姜止戈心头一颤，他能看得出来，南宫柔是认真的。 姜止戈脸色微白，低了低头说道：“可是柔儿，我想让你好好活着...” 南宫柔一把推开姜止戈，哭着大喊道：“又是这样！每次都这样！你只知道你想，偶尔也要考虑考虑我的感受啊！” 对她来说，不能待在姜止戈身边还要嫁给别人，死了反而是一种解脱。 以往能碾压元海境的姜止戈被推的摔倒在地，像是一棵弱不禁风的蒲柳。 他没有起身，低着头颤声说道：“你要死的话，我就陪你一起死吧...” 姜止戈很想改变南宫柔的想法，更想阻止自己南宫柔的婚事，可惜他什么都做不到，真的什么都做不到。 即便只是带着南宫柔逃出紫霄天城，他也办不到，他对一切都无能为力。 正是深刻意识到自己的无能，以前姜止戈才会回避南宫柔的爱意。 可惜的是，两人终究走到了这一步。 南宫柔闻言眼泪更是犹如决堤，伸手就扑进了姜止戈的怀里。 “傻瓜，你跟我不一样，不管怎么样，你要好好活着...” 南宫柔哭成了一个泪人，说话都有些断断续续。 姜止戈没有反驳，他紧紧抱着南宫柔，死死压抑着自己的哭声。 到来头，两人还是一样，谁都想死，却又不想看到对方死。 ............. 正阳殿内，数百强者默默注视着光影内的画面。 他们都是面露神伤，相继无言。 此情此景，给了众人很多感触，也让他们有一些羡慕。 身处尔虞我诈，荆棘遍地的修仙界，想要拥有一份真心相爱的爱情都难于登天。 而南宫柔与姜止戈的爱情，岂止是刻骨铭心，目睹两人一路走到现在，他们都心境起伏不断，何况是身在其中的南宫柔与姜止戈。 从不知何时开始，两人便不再畏惧死亡，怕的只有死后会见不到对方。 墨紫烟收回放在光影里的视线，扭头看了眼泪流不止的南宫柔，又看了眼还半跪在殿内的姜止戈。 “姜止戈，原来你也会有为了别人，不顾一切的时候。” “如果我能早点遇到你，我们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呢......” 墨紫烟眼眶湿润，内心百感交集。 与南宫柔不一样，她从未恨过姜止戈。 当初被姜止戈抛弃的那段时间，墨紫烟也没恨过姜止戈，有的只是不理解。 因为没有姜止戈，墨紫烟早就死了，她自认没资格去恨姜止戈。 本以为自己早就释然，不会再对姜止戈产生有那种感觉。 可是看到姜止戈垂死的模样后，墨紫烟还是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她潜意识不想看到姜止戈好过，却又不想真的看到姜止戈丧命。 ........... 辰时很快就到，南宫柔与姜止戈像是被送往刑场的犯人，强行被南宫镇带着前往了纵齐山脉。 南宫柔面如死灰，像具死尸般被南宫镇的灵力拖着，姜止戈虽被灵力束缚动弹不得，但仍旧没有放弃，一直在思索脱身的办法。 然而南宫镇是何等强者，要想从他的身边溜走，姜止戈唤出天煞都极为困难，更何况紫霄天城还有一座困阵？ 正当姜止戈心生绝望之际，他突然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 按理来说，要是去猎杀大妖为南宫柔庆贺婚事，南宫家肯定会出动一堆强者，还会搞出很大的排场。 但是如今，南宫镇只带着姜止戈与南宫柔，奚芷珍都没有跟着。 还没等姜止戈想明白原因，南宫镇突然带着两人落回地面，还解除了灵力束缚。 姜止戈迅速打量四周，内心一阵疑惑。 此处还未深入纵齐山脉，南宫镇何故停留？ 就在此时，南宫镇猛地朝背后手打出一道掌印。 掌印携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直接席卷后方三里地，山林成废墟，生灵成灰烬。 姜止戈暗自心惊，这道掌印要是打向前方，他与南宫柔恐怕已经死的不能再死。 南宫镇转身背对两人，漠然道：“你们走吧，我解除了紫霄天城的困阵，此处位于紫霄天城边界，你们很快就能离开。” “南宫镇！你...” 南宫柔不管三七二十一，张嘴就要去骂南宫镇，却被姜止戈急忙挡在身后。 姜止戈神色略显凝重，沉声问道：“伯父，您这是...” 先是只带他与南宫柔过来，如今又莫名轰平后方三里地，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南宫镇背负双手，冷哼道：“小子，我做事，什么时候需要向你解释了？” 姜止戈低头沉思片刻，很快想明白了南宫镇的用意。 他抬头看向南宫镇的背影，弯腰拱手道：“伯父大恩，姜止戈铭记于心。” 说完之后，姜止戈却没有离开，而是对南宫柔说道：“柔儿，你先走。” “啊？我们真的能走吗，我先走的话，那哥哥你呢？” 南宫柔神色一滞，完全反应不过来。 姜止戈摇了摇头，笑道：“都能走了，还管那多干嘛？柔儿你放心，我很快就会追过来。” 听着姜止戈不清不楚的解释，南宫柔嘟了嘟嘴，站在原地一点没有离开的意思。 “我让你们快走，姜止戈你也一样，听不明白吗？” 南宫镇脸色发黑，现在可没有多少时间让两人浪费。 刚才他杀了猩月宗的眼线，猩月宗的人很快就会过来，届时一个都走不了。 姜止戈亦是心急如焚，可是很显然，他不把事情说清楚，南宫柔不可能乖乖一个人先走。 第七十三章? 一个都走不掉 南宫镇会以这种方式放走南宫柔与姜止戈，肯定是猩月宗给了很大压力，以往故作冷漠，估计也是怕被猩月宗眼线看出端倪。 如今南宫镇替两人解除困阵，还把两人送到紫霄天界边界，两人撒腿就跑当然能逃出紫霄天城，南宫镇还特地守在此处，即便有追兵，也有南宫镇挡着。 但问题是两人都跑了，紫霄天城怎么办，孤身抵挡追兵的南宫镇怎么办？ 如果猩月宗没有解决南宫镇的实力，南宫镇也不用做到这么小心翼翼。 今日此举，南宫镇不止是放走两人，更代表着他认可了姜止戈，认可姜止戈有陪在南宫柔身边的资格。 暂且不论恩情，以姜止戈的性格，怎会弃老丈人的生死于不顾？ “赶紧给我走，你...” “不用赶紧了，南宫镇，你们一个都走不掉。” 南宫镇还想说些什么，天空突然传来一道极为阴冷的声音。 三人闻声看去，赫然便是干瘦青年杨京与白眉老者。 南宫镇脸色微变，从猩月宗抵达紫霄天城，再快也要半天时间，杨京与白眉老者怎么会来的这么快？ 杨京面露狞笑，冷声说道：“南宫镇，你那拙劣的演技连那小子都骗不了，还想骗我们？” 两人早就觉得南宫镇不对劲，一直守在紫霄天城附近以防万一，没想到真的蹲到南宫镇试图送走南宫柔。 南宫镇并未慌乱，沉声说道：“小子，带我女儿快走，我来挡住他们！” “可是伯父，你...” “不要再给老子矫情！我是为了我女儿，不是为了你！” 姜止戈想要与南宫镇并肩作战，却被南宫镇怒声打断。 南宫镇是为了让女儿幸福才会出此下策，要是姜止戈跟他一起死，南宫柔何来幸福可言？ 白眉老者面露冷笑，对杨京说道：“你去追你要的人，我来挡住南宫镇。” 杨京点了点头，身形犹如闪电般奔向姜止戈与南宫柔。 姜止戈瞳孔微缩，杨京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多少，周身居然展现出辟魂境的威势。 辟魂境可不比元海境，即便杨京的境界不稳固，姜止戈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姜止戈不再迟疑，拉着南宫柔的手就往紫霄天城外跑去。 “你们觉得自己能从我手里跑出去吗？” 杨京嗤笑一声，露出了猫戏老鼠般的神色。 南宫镇试图挡住杨京，可惜白眉老者迅速拦了过来。 “南宫镇，传闻你很强，今天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能够碾压同境界的实力。” 白眉老者双手抱胸，散发出的威势直逼万象境巅峰，使得周身虚空都在阵阵震颤。 南宫镇脸色难看，只能希望两人能够逃出杨京的追捕。 杨京的速度很快，或许真正的闪电都比不过他，所幸姜止戈御剑飞行的速度也不算慢，没有被瞬间追上来。 姜止戈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杨京不急不缓的跟在后方，似乎还没有拿出全速。 “柔儿，要是被追上来，你就一个人先走，能活一个是一个。” “别说傻话了，要死一起死！” 姜止戈闻言愈发焦急，他知道南宫柔不会答应独自先走，可他真的希望南宫柔能够活下去。 听到两人的对话，跟在后方的杨京咬牙切齿，眼中迸溅出森然杀机。 他早就看姜止戈很不爽，之所以没有急着杀死姜止戈，是想要趁此机会虐杀姜止戈，现在看到一位美人愿意与姜止戈生死与共，他内心的杀意更是掀起了巨浪。 “杂碎，给我死！” 杨京没有耐心再去戏耍姜止戈，挥手对姜止戈打出一道灵力。 灵力速度极快，姜止戈难以躲避，只能取出天九方虚戟试图招架。 灵力瞬间击碎姜止戈身前的灵力防护，要不是他的天九方虚戟是本命道种灵器，恐怕也要被击碎。 冲击过后，姜止戈可以遁走，但为了保护身后的南宫柔，他只能继续硬撼灵力余劲。 “不错啊杂碎，区区道种境，居然能挡住我的攻击？” 杨京神色阴翳，虽然他没用全力，但这一道灵力普通元海境都挡不住。 余劲散去后，姜止戈身体失去平衡，无法再御动灵剑，直直倒向了地面。 嘭！他的身体侥幸砸在一处平地，激起一片尘土。 “止戈哥哥！” 南宫柔脸色发白，急忙御空追了过去。 杨京没有掉以轻心，挥手吹开遮挡视线的尘土。 尘埃散尽后，露出其中被砸进地面的姜止戈，他几番挣扎着试图起身，可惜伤势太重动弹反而会加重伤势。 南宫柔慌忙来到姜止戈身边，想要喂他服用疗伤丹药。 杨京屈指弹出一道灵力，当场击碎南宫柔手中的上等疗伤丹药。 他徐徐落地走向两人，冷笑道：“怎么？不跑了？” 之前杨京被愤怒冲昏头脑，如今冷静下来，他还得感谢一下姜止戈，他刚才被愤怒冲昏头脑，如果姜止戈没能挡住那道灵力，南宫柔肯定也会一起被轰死。 南宫柔扶着姜止戈眼眶泛红，看着杨京怒声喊道：“你个人渣！到底要干什么！” “我人渣？拜托，我才是你的未婚夫，如果没有他，我们明天就要成婚。” 杨京面露冷笑，还在不停朝两人靠近。 “你、你不要过来...” 南宫柔有一些慌了，如今父亲被白眉老者拦住，姜止戈也身负重伤，她没了任何依靠。 杨京看起来就不是好人，谁知道他过来会做什么？ 看到南宫柔露出慌乱的表情，杨京却有些兴奋，咧嘴笑道：“我就过来了，你能拿我怎么办？” 他说着加快速度走来，还抬手朝姜止戈打出一道灵力。 南宫柔想要帮姜止戈挡住，可惜灵力速度太快，她要是能挡住，之前姜止戈也不会拼着重伤的危险去硬撼灵力余劲。 这次杨京用的力量更弱，灵力直接命中姜止戈胸口，虽让他的伤势雪上加霜，却没有直接杀死他。 姜止戈张嘴吐出一大口血，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全靠道种境的强大生命力吊着一口气。 第七十四章 魔修出世 “混蛋！有本事你打我啊！” 南宫柔急的眼泪直流，伸手挡在了姜止戈身前。 “你让我打我就打？” 杨京一脸怪笑，骂人都这么可爱，果然不愧是美女。 他说着挥动灵力拍开南宫柔，又对姜止戈打出一道灵力。 杨京向来喜欢折磨对手，练就了一手把控力道的绝技。 他每次攻击的位置都很阴狠，力道也很适当，会给姜止戈带来成倍数的伤痛，却不会直接要了他的命。 灵力在体内不停搅动五脏六腑，犹如凌迟般折磨着姜止戈，但为了不让南宫柔担心，他硬是咬着牙没喊一声。 杨京也不着急，走上前猛地抬脚踩断姜止戈的右腿。 钻心般的疼痛直冲脑门，再有胸口的伤势，姜止戈几乎快被疼冲昏脑袋，可他还是强撑着没有喊出声。 杨京面露轻蔑，他折磨过不知多少人，见过很多有骨气的家伙，他从不会为此气急败坏或者挫败，而是花时间不停折磨对方，直到对方求饶为止。 这个时间可能是一整天，也可能是三四天，真正有骨气的能撑到一个星期，最久的一个撑到半年才出声求饶。 今天才第一天，杨京有的是时间陪姜止戈玩。 “给我住手！” 南宫柔悲愤交加，起身跑过来想要阻止杨京。 然而她的力量与杨京相差太大，杨京只需抬手打出一道灵力防护，便让她根本无法近身。 杨京没有理会不停哭喊的南宫柔，抬脚就想踩断姜止戈的另一只脚。 “不要！不要再伤害他了，我愿意嫁给你，求求你了！” 南宫柔泪流满面，无力的拍打着灵力防护。 看着姜止戈被折磨，她感觉比自己的腿被踩断都要痛苦。 杨京闻言脚停在半空，转头看向南宫柔问道：“这么说，你是愿意为他献身？” “我、我...” 南宫柔美眸含泪，有些嗫喏。 “不要犹豫了，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过来给我舔**，我不仅不会折磨他，还会放他一条生路。” 杨京露出丧心病狂的笑容，除了折磨对手之外，他还喜欢利用各种手段让本来情深义重的人反目成仇。 姜止戈与南宫柔感情这么深，要是姜止戈看到自己女人被其他男人羞辱，他会怎么想？ “畜生！我要你死！” 姜止戈双目充血，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还没开始呢，你喊什么？” 杨京目露森然，抬脚又要去踩姜止戈的腿。 本来还在挣扎的南宫柔顿时满心惊恐，急声喊道：“住手！我、我答应你...” 为了姜止戈，她连命都可以不要，清白显得也不是那么重要。 “哦？那你现在过来，还有，不要给我搞小动作，以你的修为，我站着不动你都伤不到我。” 杨京冷哼一声，依然保持着要踩断姜止戈腿的动作。 “对了，我问你，既然你与他如此情深，应该早就失去处子之身了吧？” “我、我还是...” 南宫柔俏脸通红，别说做那种事，两人甚至还没有谈过如此露骨的话题。 杨京见状一脸惊喜，兴奋道：“甚好！甚好！赶紧过来，让我检查一番。” ............ 外界，天界无数人都是为之义愤填膺。 换做任何一位女子，都不该被这么羞辱，何况南宫柔还是天界十大美人之一？ 即便什么都还没发生，但只是听到杨京亵渎南宫柔的无耻发言，众人就有种把他大卸八块的冲动。 “魔帝被世人称之为魔帝，可他接触魔物到现在，一直保持着本心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再看此人，不是邪修更不是魔修，却有着一颗令人作呕的魔心。” “没错，魔帝虽为魔帝，但他斩杀此人，实为替天行道！” ............. 身在事外，且对魔帝抱有偏见的众人都感到难以忍受，姜止戈此时是何等心情？ 其实只要姜止戈能够忍辱负重，无需南宫柔真的做到那一步，他就可以找到机会带南宫柔脱身。 但是如今，仅是听到杨京羞辱南宫柔的话，姜止戈便差点失去理智，心境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他不想忍，也忍不了，别说真的看到杨京羞辱南宫柔，再听到一句轻薄的话，他就会彻底失去理智。 “天煞！！！” “别急，我一直都在。” 伴随着一道怒吼，姜止戈全身散发出一股冲天魔气，瞬间让方圆万里被阴云笼罩。 数十里外，南宫镇与白眉老者齐齐脸色大变，扭头看向姜止戈的方向。 “那是魔气？！南宫镇，你我暂且停战，先联手斩杀魔修再说！” “魔修？比起魔，我更想杀你！” 南宫镇目光冷光，掐动法印对白眉老者打出一道狮头灵力。 “南宫镇！你疯了吗？魔修出世，别说你我两人，紫霄天城乃至我们猩月宗都会被踏平！” 白眉老者脸色难看，急忙回击打散南宫镇的灵力狮头。 妖魔妖魔，魔修虽为人身，却比妖兽更让人恐惧。 因为妖兽较为常见，魔修却被称之为禁忌，他们一般会隐匿自身不被发现，一旦出世基本都失去了理智，像怪物般屠戮看到的一切生灵。 最恐怖的是，魔修能够越阶作战，一名蜕凡境魔修，便能够硬撼两名万象境强者。 看远处的冲天魔气，此次出世的魔修恐怕有万象境修为，如果不趁着他刚出世将其斩杀，不知会有生灵惨遭杀害。 南宫世家石台内，奚芷珍抬头看着满天魔气，并没有恐惧，而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魔...活了这么久，只听过传闻，没想到会在今天看到魔修出世。” “究竟是天意，还是巧合？” 此时此刻，除了极少数人能够镇定，大多数人都弥漫在恐惧之中。 包括栖息在纵齐山脉的飞禽走兽，也包括就站在姜止戈不远处的杨京。 “魔、魔修？” 杨京吓得脸色发白，不停往后倒退。 奚芷珍这等前辈都只听过传闻，更何况是他？ 第七十五章 你还是他吗 早在幼年时期，杨京就不止一次听到宗内长辈教诲，即便修为远胜魔修，遇到魔修也必须迅速逃离。 如果逃不了，那就只有一个死字。 曾经杨京不以为然，认为魔修只是长辈用来恐吓小童的故事，只存在于传说之中。 然而今天，杨京不仅遇到魔修，甚至试图亵渎魔修的女人。 杀人取肉而食，屠城灭国为乐，想起儿时听到的种种故事，杨京便是两腿发软，逃跑都没了力气。 不是他胆小，而是魔修太过恐怖，况且还是杨京自己惹怒魔修，恐怕会被对方疯狂追杀。 ........... 正阳殿内，数百强者都是一脸鄙夷。 “这家伙喜欢虐sha对手，居然也会感到害怕？” “本性胆怯的懦夫而已，杀人是一回事，被人杀又是一回事。” “也不能这么说，魔帝称帝之前，魔修对谁来说都是禁忌，那时候见到魔修没有能够活命的，想要彻底杀死魔修，必须要碾压三四个大境界的修为，或者用尸山血海去填。” 千年之前，魔修被归为异族，不被天地大道所承认。 姜止戈以魔证帝之后，执掌一界天道，方才将魔归为魔道，打破世人的认知。 那时候，别说杨京，即便是问玄境仙尊亲眼见到魔修，第一时间也会感到胆寒。 因为魔修不止是强大那么简单，主动出世的魔修，无一不是丧心病狂的存在，除了杀人还是杀人。 不远处，看到光影内姜止戈当众展现魔气，屈云脸色依旧难看。 因为姜止戈不是失去理智，而是把一部分掌控权让给了魔物天煞。 ........... 姜止戈全身被魔气笼罩，双目赤红，犹如一头即将出世的洪荒猛兽。 南宫柔呆在原地，不敢置信的看着姜止戈。 杨京还在不停倒退，想要在姜止戈动手前逃离此地。 姜止戈没有急着去杀杨京，而是不停打量着自己的身体。 他发出得意的诡异笑声，自言自语道：“小子，我早就说过，你迟早会有这一天。” 此时此刻，乃是天煞在掌控姜止戈的身体。 当年天煞看姜止戈一直不肯修魔，为了以防万一，与姜止戈定下一条约定，如果姜止戈遇到无法解决的情况，天煞会出手帮助三次。 三次之后，如果姜止戈还未修炼魔功，便把身体交给天煞。 “把身体一半控制权给我，我要亲手杀了他！” 姜止戈的表情从得意变回狰狞，目光死死盯着正在逃窜的杨京。 天煞似乎极为享受，点头说道：“妙，太妙了，如今你的杀念，比我当年更胜一筹。” 果然如他所料，只要触碰到姜止戈的逆鳞，姜止戈会比正宗魔修更恐怖。 下一刻，姜止戈的身形消失在原地，瞬间出现在杨京的正对面。 “什么？！” 杨京被吓到喊破音，肝胆欲裂。 “不、不要...” 不等杨京求饶，姜止戈的一只手便捅穿了他的胸口。 杨京口吐鲜血，更是惊恐。 此时姜止戈展现出的力量与速度，已然比正常万象境强者更恐怖。 姜止戈没有就此停手，用比杨京更阴狠的手段折磨着杨京。 折手指，拔牙齿，戳眼睛，无所不用其极。 姜止戈狞笑不止，辟魂境生命大极其强大，只要不伤到心脏与大脑，杨京就一时半会死不了。 而且杨京似乎修炼过自愈的功法，手指刚被折断，很快就能恢复原样。 杨京不停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涂满胭脂水粉的脸布满惊恐与痛苦。 天煞似乎乐在其中，笑呵呵的说道：“小子，我有几门折磨灵魂的神通，你要不要试试？” 辟魂境，指的是能够开辟出第二命魂，只要命魂不灭，能够做到夺舍重生或是修复肉身重生，也能够修炼灵魂类秘术与神通。 按理来说辟魂境强者很难被杀死，但对天煞来说，别说使其魂飞魄散，直接折磨杨京的命魂乃至灵魂都不是问题。 “正合我意！” 姜止戈倒没有考虑那么多，只想以最痛苦的方式杀死杨京。 “够了！” 正当姜止戈要动用命魂神通时，后方传来了南宫柔的哭喊声。 姜止戈瞳孔微缩，如梦初醒。 南宫柔还在不远处，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以往他不愿接受南宫柔的爱意，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沾染了魔物，如今他不仅在南宫柔面前展现魔修身份，甚至还在以如此残忍的方式折磨别人。 姜止戈不再折磨杨京，双指并拢打出一道魔气贯穿杨京额头。 这一招也是灵魂类秘法，虽然不会折磨杨京，但也会使其魂飞魄散。 天煞顿感没劲，就这么杀掉杨京，也太便宜他了。 姜止戈背对着南宫柔，不敢去看此时她的表情。 失望，恐惧，还是厌恶？ 姜止戈试图去正视南宫柔，解释自己认识天煞的过程，可他无论如何还是拿不出那个勇气。 “我、我去助伯父一臂之力...” “站住！” 姜止戈本想动身离开，却被南宫柔喊住了。 姜止戈身形停在半空，内心紧张到了极点。 南宫柔脸色发白，颤声问道：“你......还是他吗？” 之前她听到姜止戈奇怪的自言自语，没理由不怀疑姜止戈是被魔物夺走了身体。 “柔儿，我、我...” 姜止戈攥紧拳头，不知该如何回答。 就在他心虚之际，突然有一具柔软的身躯从后面抱住了他。 姜止戈心头微颤，大脑一片空白。 “傻瓜，这种事为什么不跟我说？我好怕，我真的好怕...” 南宫柔俏脸布满泪水，像是失而复得般紧紧抱着姜止戈。 她从未害怕姜止戈本身，只会害怕自己会失去姜止戈。 看到姜止戈做出与以往截然相反的举动时，南宫柔完全吓懵了，还以为他被魔物占据了身体。 听到姜止戈对自己熟悉的称呼，南宫柔便瞬间明白，他从来都没有变过。 “柔儿，如今我是魔非人，我...” “魔又何妨？你是姜止戈，你是我的止戈哥哥，只要这一点就够了。” 第七十六章 有死而已 双方心有灵犀，纵有霄壤两极之别，又有何妨？ 对于南宫柔而言，无论是魔是人还是妖，只要他是姜止戈，便低过千言万语。 “柔儿，我对不起你...” “笨蛋，你说这种话，难受的是我好不好？” 南宫柔更是揪心，姜止戈总是喜欢说一些让她心疼的话。 两人一时无言，静静感受着彼此的体温。 不知过去多久，姜止戈的表情从愧疚逐渐变得怅然，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 他望向远处声势浩大的战场，声音沙哑道：“柔儿，伯父还在战斗，我要去帮他。” “嗯，我等你。” 南宫柔没有多想，轻轻松开了姜止戈。 以姜止戈先前展现的力量，与南宫镇联手解决白眉老者应该不难。 姜止戈点了点头，身形化作一抹流星离去。 与此同时，南宫镇已经在战斗中落入了下风。 起初他还能占据优势，打到一半身体频频出现问题，像是无法适应高负荷的战斗。 白眉老者甚至不需要压制南宫镇，只要拖着南宫镇不让他走，南宫镇自己就会越来越虚弱。 “南宫镇，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就给我去死吧！” 白眉老者脸色阴沉，舞动手中三尺长剑，身后浮现万千灵力长剑刺向南宫镇。 本来他还没想真的杀死南宫镇，如今再不尽快解决南宫镇，逮到那名魔修赶来就完了。 南宫柔意图抵挡，可抬手就毫无征兆的吐出一口血，脸色苍白如纸。 “伯父，我来助你！” 就在此时，一股冲天魔气犹如海啸般自东方而来。 白眉老者神色剧变，不等灵剑放完，便要转身逃离。 “畜生休走！” 魔气凝成了实质，化作数百条黑麟龙扑向白眉老者。 万千灵力长剑犹如泡沫般黑龙撞碎，无法抵挡黑龙前进的速度半分。 白眉老者面露惊恐，内心一阵绝望与不甘。 他此生不知击败过多少强敌，怎料会以这种方式被人一招击杀？ 眼看白眉老者就要被黑龙咬死，一道他耀眼白光平地升起，化作一道屏障挡住了数百条黑麟龙。 姜止戈眉头微皱，停住了追杀白眉老者的脚步。 南宫镇捂着胸口，颇为愕然的看着姜止戈。 虽然有所猜测，但他也没想到，那名拥有万象境修为的魔修，竟会是在他南宫世家礼貌有加，且被自己女儿南宫柔所喜欢的姜止戈。 “姜小子，你没疯？” 南宫镇没时间去管白眉老者，而是担心南宫柔已经惨遭姜止戈毒手。 姜止戈知道南宫镇会有所担心，迅速回答道：“伯父放心，小子心如铁石，没有伤及柔儿分毫。” “心如铁石？？” 南宫镇嘴角抽搐，不太相信姜止戈的话。 他以前见过一名魔修，虽然还没彻底失去理智，但也疯疯癫癫，以杀人为乐，根本不像是正常人。 “小友，你的杀念太重了，可不像是心如铁石的模样。” 南宫镇还想再确认一下，前方突然传来了一道犹如洪吕大钟般的声音。 姜止戈与南宫镇闻声看去，只见一名手持拂尘，仙风道骨的道袍老者从屏障后走出。 “道门真人，玄云子？” 南宫镇瞳孔微缩，玄云子避世不出，却是一位实打实的入圣境大能。 纵观朝州十万里地域，唯有两名入圣境大能，其中之一便是道门玄云子。 姜止戈并未胆怯，沉声问道：“此人助纣为虐，死一千遍也不够，难道不能杀？” 从杨京的言行举止来看，绝对是个无恶不作的人渣，白眉老者庇护这种人渣，岂不也是人渣？ 玄云子摇了摇头，叹道：“我不知前后，但就算此人此杀，你为魔修异类，更该杀。” “你...” 姜止戈一时语塞，他自问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却无法否认自己是魔修的事实。 “姜小子！别犯傻，玄云子固然修为通天，但他还不是你的对手，明显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正当局面陷入僵硬时，南宫镇的声音猛地让姜止戈惊醒。 南宫镇强忍身体不适挡在姜止戈身前，咬牙说道：“快走，我来拖住他们。” “可是伯父，你怎么办，紫霄天城怎么办？” 姜止戈纹丝不动，其实在赶来之前，他就做好了战死的打算。 玄云子脸色颇为难看，不悦道：“南宫家主，难不成你要助魔修离去？” 南宫镇没有理会玄云子，转头看着姜止戈说道：“蠢货，我早就说过，我是为了我女儿，我...” “伯父！我也是为了柔儿，您是她的父亲，若我弃您而去，此生何以为人，又有何颜面去面对柔儿？” 不等南宫镇说完，姜止戈便提前出声将其打断。 “你这小子...” 南宫镇神色一怔，不知该如何反驳。 “南宫家主，你...” “玄云施主，何必多费口舌，南宫镇执迷不悟，与魔无异，也该杀！” 玄云子还想劝说南宫镇，天际突然传来一道怒喝声。 几人闻声看去，只见一名半露上身，手持禅杖的肌肉和尚脚踩虚空而来。 南宫镇脸色更是难看，之前不走，现在姜止戈想走，怕是有些难了。 此人正是朝州第二名入圣境大能，万法寺主持，法号金光。 “无上度厄天尊...” 玄云子长叹一声，金光和尚已到，今天怕是不能善了了。 金光和尚落在玄云子身侧，双目怒视南宫镇与姜止戈，手中禅杖往地面一杵，整座紫霄天城都颤了一颤。 四人两方互相对峙，气氛剑拔弩张。 南宫镇服下一枚疗伤丹药，低声说道：“姜小子，既然不跑，那可别指望我。” 他身体抱恙，打白眉老者都是问题，更何况面对两位入圣境大能？ 而且如果南宫镇没猜错，还有诸多万象境大能在往紫霄天城赶，玄云子与金光和尚是修为高速度快，才会在第一时间赶到。 “伯父无需多想，有死而已，我会尽量让您平安见到柔儿。” 姜止戈依旧不惧，在南宫柔面前暴露魔修身份后，他就有一颗向死之心。 如今能与两位入圣境大能交战，死了也不算亏。 第七十七章 七杀决 “魔就是魔，装什么情深义重，当真让老衲作呕！” 金光和尚目眦欲裂，对姜止戈的厌恶到达了顶点。 玄云子面露无奈，金光和尚本就嫉恶如仇，看到沦为魔修的姜止戈尚有情义，只会感到愤恨与恶心，认为姜止戈是在虚与委蛇。 “孽畜！受死！” 金光和尚虽对姜止戈厌恶至极，却也不敢大意，浑身金光耀眼，手持禅杖疾步奔来。 咚！ 禅杖朝姜止戈当头砸来，姜止戈取出天九方虚戟格挡，发出犹如钟响般的颤音。 姜止戈脸色难看，冷声说道：“魔又如何？你是非不分，枉为佛门子弟！” 他从没有否定过自己是魔修，后来接受魔气，更不会对自己产生怀疑，只是世人对魔修有太多偏见。 对姜止戈而言，魔修其实就是一种容易让人失去理智的修炼方法，他自己能把握得住，那就足够了。 世人否定魔修，那是因为曾经有太多失去理智的魔修与魔物屠杀生灵，姜止戈不会去阻止世人否定魔修，但他绝不会否定自己。 因为姜止戈自出生以来，所作所为皆是问心无愧。 “荒谬！” 金光和尚更是怒不可遏，根本不想跟姜止戈多费口舌。 两人缠斗在一起，打的紫霄天城阵阵晃动，纵齐山脉无数妖兽死于余波之中。 凡界之中，人们看到颤动的天空，浓郁的阴云，还以为神灵震怒，纷纷惊恐的下跪祷告。 片刻之间，两人交手数十余招，一时间竟是不分上下。 姜止戈神色冷然，决定不再浪费时间。 “七杀诀！” 只见姜止戈四周黑气狂涌，脚下地面蛛网般寸寸碎裂，周身气机更是骇人至极。 金光和尚目光微变，迅速后撤至百米开外，掐动法印口中念念有词。 “辱！” 姜止戈双手持戟，正对金光和尚捅出一道戟光。 戟光黑而不邪，魔而不妖，饱含摧古拉朽的气势。 “佛问伽蓝！” 金光和尚双手合十，唤出一道金钟罩住自己。 戟光猛然落在金钟，没能支撑太久，便发出咔咔咔的碎裂声响。 三息过后，只听一声巨响，金钟彻底碎裂。 躲在暗处的白眉老者心惊不已，要是金光和尚这么简单就被斩杀，他一个万象境必死无疑。 远处的玄云子却是并未惊慌，目光紧盯着战场。 待到余波散尽，露出了里面袈裟破烂的金光和尚。 他虽口溢鲜血，但没有受到太严重的伤势。 还不等白眉老者松口气，姜止戈竟不作任何歇息，举起黑戟又朝金光和尚冲来。 “什么？！” 金光和尚略显慌忙，他也没想到，姜止戈施展那种恐怖武技后，居然像是没有任何消耗一样。 即便是魔修，魔气也应该会有竭尽的时候。 “谤！” 姜止戈眨眼间近身金光和尚，手中黑戟像闪电般刺出，速度快到不敢置信。 金光和尚急忙闪躲，但姜止戈的出戟速度实在太快，别说躲开，护住要害都有些勉强。 玄云子御空而来，喊道：“金光主持，老道来助你！” 金光和尚明显不是姜止戈对手，他再不帮忙，金光和尚必死无疑。 “站住，还没解决我，你就想去帮忙？” 南宫镇早有防备，迅速挡在了玄云子身前。 “南宫家主，事到如今，你还要执迷不悟？” 玄云子脸色微沉，金光和尚危在旦夕，他可没时间再陪南宫镇浪费时间。 “你就当我是执迷不悟吧，杀了我也可以。” 南宫镇神色平静，竟比姜止戈更多一分决然。 玄云子冷哼一声，挥动拂尘朝南宫镇打出一道灵光。 灵光扫来，拥有万象境修为的南宫镇像树叶般被扫开，倒在远处再难以起身。 “自不量力。” 玄云子不再理会南宫镇，纵身奔向姜止戈。 有了玄云子的加入，战局瞬间得到缓解，姜止戈毕竟战斗经验不如两人，即便借助天煞的力量，也不可能碾压两名入圣境大能。 “小子，这就不行了？换我巅峰时期，此二人眨眼可灭。” “不要谈以前，如今你只是一道附身于我的寻常魔物。” 姜止戈颇为不爽，天煞寄居在他体内得以重见天日，硬要说的话，他算是天煞的半个主人。 天煞看出姜止戈的想法，嗤笑道：“把身体控制权全部交给我，我让你看看，同样的招式，同样的魔气，也会有不同的威力。” 姜止戈没有拒绝，因为单凭他的话，基本不可能打得过两名入圣境大能。 天煞执掌身体后，战局再度发生改变，变成了玄云子与金光和尚被压着打。 姜止戈暗自惊诧，天煞果然不愧是老牌混沌魔物，操控不属于自己的身体，居然能比姜止戈本人还要强悍。 金光和尚脸色难看至极，咬牙喊道：“道长，这个孽畜竟强悍如斯，如何是好？” “我们不能退，退了就不知道会有生灵惨遭荼毒，至少坚持到其他道友赶来。” 玄云子心头骇然，他知道姜止戈会很强，却也没想到他与金光和尚两名入圣境联手，竟也会在短时间内陷入劣势。 “小子！看好了，什么才叫七杀决！” 只听天煞一声狞笑，虚空都在寸寸碎裂。 在玄云子与金光和尚惊骇的目光中，无穷魔气犹如飓风般汇向天煞，恐怖威压席卷了方圆十万里。 天地摇曳，山河碎裂，宛如世界都要崩塌。 朝州生灵，无不为之惊恐，惊叫声不绝于耳。 “谤！辱！欺！恶！诈！轻！笑！” 天煞手持天九方虚戟，化作一道漆黑魅影奔向玄云子与金光和尚。 一戟破去两人防护，两戟将紫霄天城劈开。 第三戟，更是携带毁天灭地的恐怖威能，化作数百丈的漆黑戟影劈向两人， 姜止戈满心愕然，他知道天煞非比寻常，却也没想到天煞居然能强到这种程度。 七杀决不是武技，而是一门口诀心法，能够提升一切攻击的力量。 姜止戈拼尽全力，却连七杀决的极限都无法发挥，天煞竟能直接把七杀决汇成三戟。 第七十八章? 卑鄙还是大义 玄云子与金光和尚联手抵挡，但就像鸡蛋撞到石头，瞬间就被天九方虚戟击破防御。 戟影迎面劈来，两人都是无处可躲。 玄云子果断挡在金光和尚身前，两手互转打出一道巨型阴阳八卦图。 “道长！！” 金光和尚瞪大眼睛，试图阻止却为时已晚。 恐怖戟影很快击碎阴阳八卦图，当场把玄云子砍成两半，场面血腥异常。 金光和尚即便只是遭到余波冲击，也被打飞数百米远，口中鲜血狂吐不止。 躲在远处的白眉老者惊骇不已，换做是他面对这一戟，恐怕连灰都不会剩。 “居然没死？” 天煞颇为惊讶，他还以为能直接把两个人全杀了。 能以死替金光和尚挡住大部分力量，证明玄云子在入圣境中也是极为强悍的存在，可惜他今天遇到了活了不知多少万年的混沌魔物。 金光和尚悲愤不已，他搀扶着禅杖起身，看着姜止戈怒喊道：“孽畜！你该死，你该死啊！！” 白眉老者大感不妙，如今局势已定，待到金光和尚落败，他也难逃一死。 然而面对能够碾压两名入圣境的姜止戈，白眉老者逃是肯定逃不掉的。 眼看姜止戈就要去解决金光和尚，白眉老者愈发焦急，四处环顾最终把目光放到了南宫镇身上。 天煞迈着悠闲纵容的步伐，朝金光和尚不断靠近。 金光和尚还想反击，可惜伤势太重，稍微动弹便感觉身体快要散架。 “孽畜！今日老衲纵死，也会有数不尽的道友前来诛杀你，你终有一死！” 金光和尚虽无反抗之力，但并不畏惧即将到来的死亡，依旧恶狠狠的瞪着天煞。 “终有一死？蠢货，如果你的佛与善有用，我早就死了。” 天煞面露诡异的笑容，朝金光和尚高高举起了天九方虚戟。 他存在至今不知道有多少年头，甚至比佛祖还要早得多。 在无穷岁月里，天煞没有悟出过什么大道，只知道自己被人称为魔物，但他就是凭借一身魔躯活到现在，无数大帝与神佛都死在了他手里。 “慢着！小子，你不会想让南宫镇去死吧？” 正当天煞要劈死金光和尚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了白眉老者的声音。 姜止戈不由一惊，急忙夺回了身体控制权。 “你这小子...” 天煞不由无奈，姜止戈每次都这样，太过看重他人的生命。 当然，这也是姜止戈适合修魔的关键所在。 姜止戈转头看去，发现白眉老者神色紧张，手里正握着剑抵在南宫镇喉咙处。 虽然之前姜止戈对南宫镇展现过情义，但白眉老者并不知道姜止戈是否还有理智。 要是姜止戈完全不会在乎南宫镇的死活，他与金光和尚必死无疑。 姜止戈脸色难看，冷声说道：“你敢伤他一根汗毛，我让你全宗鸡犬不留！” “吓唬谁呢？不杀他一样是死，我为什么不在死之前拉个人陪葬？” 白眉老者闻言非但没有担心，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因为姜止戈越是愤怒，证明南宫镇在他心里的地位越高。 南宫镇神色虚弱，苦笑道：“姜小子，不要在意我，做你想做的事。” 本来他还不至于弱到被白眉老者当做人质，但玄云子那道攻击把他伤的太重，几乎让他失去了行动能力。 “如此卑鄙，便是你们想要的大义吗？” 姜止戈撇了眼金光和尚，心头杀意愈发旺盛。 金光和尚神色不变，冷哼道：“南宫镇与你这等魔修同流合污，本就该杀！” “小子，只要你愿放我二人一条生路，我可以答应你不伤南宫镇，并且退出朝州地界，永不再来。” 白眉老者想活命的同时也没忘记金光和尚，要是能逃过此劫并与一位入圣境大能交好，对他有数不尽的好处。 况且，白眉老者修为低微，要是姜止戈答应放走两人，金光和尚会是他逃命途中的一个保障。 姜止戈目光冷然，不动声色计算着自己出手的速度。 他的速度是很快，但白眉老者的剑已经抵在南宫镇的喉咙，身边还有个金光和尚，难保不能发生意外。 南宫镇算是自己的岳父，更是南宫柔的父亲，姜止戈不能去冒这么大的险。 “长渊施主，南宫镇固然该杀，但老衲还不屑用这种手段活命！” 正当姜止戈有意答应时，身边的金光和光突然怒喝一声，朝南宫镇打出一道卍字手印。 事情来得太突然，姜止戈根本反应不过来。 白眉老者也在思考该如何保证姜止戈不会追杀，同样没能反应过来。 嘭！掌印当场贯穿南宫镇胸口，差点波及到旁边的白眉老者。 白眉老者神色剧变，姜止戈更是肝胆欲裂。 “伯父！！” 姜止戈一个闪身来到南宫镇身边，在他倒下之前扶住了他。 万象境的生命力极强，即便被贯穿胸口，南宫镇仍有一息尚存，没有当场丧命。 旁边的白眉老者连连后退，心头悔恨交加。 金光和尚不屑苟且偷生，可他想活命啊？早知如此，他就该等姜止戈杀了金光和尚再出手。 南宫镇脸色苍白，看着姜止戈惨笑道：“傻小子，不、不用自责，我本就时日无多了...” 多年以前，为了提升实力夺回家主之位，他修炼了一门极其损耗寿命的功法，时至今日已然只剩几年寿命。 正是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南宫镇之前才会急着替南宫柔找一个依靠，才会选择孤身替南宫柔与姜止戈抵挡猩月宗的追兵，而没有安排众多家族长老前来。 如今金光和尚出此杀手，对他来说反倒是一种解脱，至少不用再拖累姜止戈。 姜止戈眼眶含泪，颤声说道：“伯父，可、可你...” 想到以往南宫镇的故作漠然，再想到南宫镇良苦用心，姜止戈如何能够释然？ 即便南宫镇不是南宫柔的父亲，他也是一位能让姜止戈尊敬的长辈。 南宫镇满脸无奈，他还想多说些话，可惜胸口的伤势让他没时间再跟姜止戈长谈了。 第七十九章? 到此为止吧 南宫镇刚一张嘴，口中便不停咳血，生命迹象愈发微弱。 “伯父！” 姜止戈面露焦急，取出丹药试图挽救南宫镇。 南宫镇却是摇头拒绝，虚弱道：“小子，以...以后，我的女儿，就用你起的名字吧...” 要论丹药，他的丹药可比姜止戈好得多，但这是入圣境强者造成的攻击，五品丹药都不一定救得回来。 “伯父...” 姜止戈满脸泪水，更咽不已。 “生离死别，人之常情，哭成这样可不会讨我女儿喜欢...” 南宫镇神色虚弱，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目光也越来越浑浊。 濒死之际，他的脑海中逐渐浮现了南宫柔的容颜。 虽然很想让南宫柔收回那句‘你不是我的父亲’，可惜南宫镇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了。 能做的，也就只有同意南宫柔改名为柔，让她知道自己这个父亲，其实并没有那么反对她与姜止戈走在一起。 话说回来，虽说南宫柔既不静，也不柔，但仔细想想，柔似乎确实比静更好听一些。 姜止戈低头压抑着自己的哭声，内心充斥着自责与凄凉。 “伯父，您一路走好...” 此时此刻，南宫镇双目无光，再没有生机可言。 如果姜止戈仔细去看，他的嘴角还挂着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 其实从修炼那么折寿的功法开始，南宫镇便不再在乎自身生死，能够以这种方式丧命，总比默默枯坐在府内死去要好得多。 况且，姜止戈的眼泪也让南宫镇明白，自己女儿确实找到了一个值得信赖的男人。 得此良婿，南宫镇对女儿余生不再有所顾忌，自是以笑赴死。 姜止戈轻轻放下南宫镇的尸身，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我要你们给伯父陪葬。” 声音异常森然，犹如来自九幽地狱，令人止不住的毛骨悚然。 白眉老者吓得面无人色，拼尽全速往紫霄天城外撤去。 姜止戈起身取出天九方虚戟，对准白眉老者猛地掷去。 漆黑巨戟速度快如惊雷，不等白眉老者反应过来，便被漆黑巨戟贯穿了身体。 白眉老者惨叫都没能发出，当场化作一蓬血舞，彻底消失在天地间。 姜止戈旋即转身朝金光和尚走去，眸中迸溅出森然杀机。 很显然，他不准备让金光和尚跟白眉老者一样死的那么痛快。 金光和尚却是依旧无惧死亡，甚至还露出了畅快的笑容。 他在赶到紫霄天城时抵御魔修时，便没想过能活着回去，能在死之前拉一个协助魔修的渣滓陪葬，已是大赚特赚。 “孽障，老衲在地下等你！” 金光和尚不愿死在一个魔修手里，逆转自身灵力，竟是要自爆元海而亡。 姜止戈闪身来到金光和尚跟前，抬手扼住他的脖子，轻松打断了他的自爆。 金光和尚脸色难看，他也没想到，姜止戈居然能这么轻松打断修士的逆转灵力。 “老秃驴，想这么去死，会不会太轻松了？” 姜止戈眸中幽光闪烁，准备动用天煞的灵魂神通折磨金光和尚。 “姜止戈！” 就在此时，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 姜止戈神色微变，转头看向来人，正是本该待在数十里外的南宫柔。 南宫柔眼眶泛红，声嘶力竭的喊道：“你到底在干什么？还要再继续杀人吗？” “可是柔儿，他把伯父...” “哪又如何？你知道劈开紫霄天城那一戟，杀了多少人吗？！” 姜止戈心头一颤，当时是天煞掌控身体，他完全没考虑过这一点。 “够了，到此为止吧，放他走。” “柔儿，可他杀了你父亲...” 姜止戈低了低头，让他放走杀死南宫镇的仇人，如何能够做到？ “还能怎么办啊？他是为了大义才会赶到紫霄天城，你现在杀了他，就真的无路可退了啊！” 南宫柔泪流满面，几近崩溃。 父亲被杀，她怎可能不恨？但金光和尚并无邪念，杀死南宫镇也有为黎明苍生的借口。 姜止戈在此杀死金光和尚，再无回头路可言，即便他并没有失去理智，还是会被全天下的修士追杀。 姜止戈明白南宫柔的意思，沉默良久，最终还是放开了金光和尚。 他不害怕被追杀，只怕会因此连累南宫家的人。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姜止戈声音颤抖，捏紧了拳头。 如果他能救到南宫镇，或许事情就不会这么复杂了。 金光和尚面露愕然，他不敢相信，一个魔修会收住想要杀人的冲动，而且他还杀了姜止戈极为看重的南宫镇。 南宫柔上前握住姜止戈的手，带着哭腔说道：“好了，我们快走吧，跟约定的一样，一起离开紫霄天城。” “柔儿，我...” 姜止戈没有动作，像是不敢去回应南宫柔。 他是魔修，即便没有失去理智，那也还是魔修，即便不杀金光和尚，也还是会被无数正道修士喊打喊杀。 今天已经害死南宫镇，姜止戈不敢想象某天害死南宫柔的场景。 “别开玩笑了！不是说好再也不会离开我了吗？！” 南宫柔声音更咽，紧紧抓着姜止戈的手。 此时看着欲言又止的姜止戈，她的内心不知为何有种惶恐的感觉。 眼看事情会越来越复杂，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南宫柔身后，抬手打晕了她。 “伯母？” 姜止戈神色一怔，来人正是奚芷珍。 奚芷珍伸手接住昏迷的南宫柔，叹声说道：“小姜，你自己来做决定吧。” 姜止戈低头陷入了沉默，驻足在原地久久无言。 不远处，金光和尚亦是呆在原地。 感受着四周沉重的气氛，他活了将近千年，第一次有种自己做错了的感觉。 眼前这个与常人无异，还有这么多人无条件信任的青年，真的是他印象中的魔修吗？ 不知过去许久，姜止戈才终于有了一点动静。 他走到奚芷珍跟前，双目黯淡无光，伸手轻轻摸了摸南宫柔还带着泪痕的脸蛋， 姜止戈很想带南宫柔一起走，很想给南宫柔幸福，更想永远陪在南宫柔身边。 可惜，他不能这么做，也没有这份资格。 第八十章 若有来世 他是魔修，为世人所不容，会被无数修士追杀。 如今更是在战斗中，波及到无数紫霄天城的居民，称之罪大恶极也不为过。 姜止戈心知南宫柔的感受，也知道自己离去会更让南宫柔悲伤。 但是，他也深爱着南宫柔，不想让喜欢的人待在自己这样一个危险的存在身边。 如今让姜止戈独自做出选择，他要是让南宫柔跟在自己身边亡命天涯，那还算是爱吗？ “伯母，您应该做好打算了吧？” 姜止戈双目无光，宛如一具行尸走肉。 奚芷珍点了点头，沉声说道：“你跪在周正府前一个月，我们已经做好了退路，无论你选择带她走还是一个人，甚至跟我们一起走，都可以。” 从刚开始，南宫世家就没想过把南宫柔推给杨京，而是先行权宜之计稳住猩月宗，利用一个月缓冲时间，带着南宫柔举族迁移。 杨京妻妾成群，最喜辱杀女人，别说身为父亲的南宫镇，南宫世家的其他长老都不会答应。 虽然举族迁移会是一桩耻辱，但把南宫柔交给杨京更是天大的耻辱。 “我明白了，伯母，你们带柔儿走吧。” “那你...” 奚芷珍面如为难，要是姜止戈独自离去，南宫柔醒来肯定会哭闹甚至崩溃自杀。 一个月里，南宫柔有多爱姜止戈，奚芷珍与南宫镇可是都看在眼里。 姜止戈神色黯然，低着头说道：“不了，我一介魔修，会给大家添麻烦，至于柔儿，伯母，您应该能消除她的记忆吧？” 当年二老曾消除过南宫柔的一些记忆，现在应该也能做到。 “能是能，难道你想...” 奚芷珍目光微闪，这么做会让南宫柔不那么痛苦，但还记着这些记忆的姜止戈呢？ 姜止戈深深叹了口气，苦笑道：“那就消除柔儿的记忆吧，最好是能够更改记忆，让我在她印象中恶劣些，不然说不定会有触情生情的时候。” “你确定要这么做？最爱的人恨自己一辈子，你不会难受吗？” “不会难受，只要我还记得她，她过得还好，我就不会难受。” 姜止戈摇了摇头，他从来都只想着让南宫柔好，何必考虑自己的感受？ “好吧，既然如此，那你早些走，如今有无数强者正在往紫霄天城赶。” 奚芷珍叹了口气，时间紧迫，她也没能多劝，说完便要抱着南宫柔离开。 “慢着，伯母，我能带走一样东西吗？” 姜止戈出声挽留，他快步跟过来，看着南宫柔头顶的一根发钗。 “也好，就当留个念想。” 奚芷珍自然不会拒绝，拔掉发钗递给姜止戈。 姜止戈如获至宝般双手接过发钗，并将其紧紧攥在手里。 “来日方长，小姜，日后你要是修为有成，可以来找我们，不管是柔儿，还是我，都不会在乎你的身份。” 奚芷珍见状面露神伤，如果不是情况特殊，她真不想看到这么一对鸳鸯分开。 “会的，一定会的。” 姜止戈深吸一口气，目送奚芷珍走向南宫镇的尸身。 奚芷珍走到南宫镇尸身旁，右手抱着南宫柔，左手南宫镇，御空迅速离开了此地。 她没有去看南宫镇的尸身，美眸中却是溢满了泪水。 其实奚芷珍也早知今日会有一别，但生离死别，真不是人之常情能够诠释的。 如果可以，谁不想爱的人一直陪在身边呢？ “阿镇，柔儿，咱们回家。” 待到奚芷珍离去后，姜止戈呆了良久，方才收回视线独自往紫霄天城外走去。 金光和尚也没有再喊打喊杀，而是默默注视着姜止戈离开。 说实话，今日的所闻所见，颠覆了他对魔修的认知。 错的究竟是姜止戈，还是不分青红皂白就对魔修出手的自己？ 姜止戈一直走了很远，他没有掉眼泪，而是丢了魂一样默默前行。 直到快要走出纵齐山脉时，姜止戈太过失魂落魄，突然被一块石头绊倒在地。 姜止戈脸先着地，手中发钗都掉了出去。 他眼中有了一些神采，急忙爬过去捡回发钗，当做稀世珍宝般抱在怀里，像是会有人跟他去抢。 此时此刻，姜止戈全身没有丁点魔气，蜷缩在地狼狈无比，哪里还有之前无敌天下的威风？ 数名前来围杀魔修的万象境强者路过此地，完全没发现脚底那名蜷缩在地的狼狈青年，便是引起四方地域人心惶惶的恐怖魔修。 “柔儿，柔儿...” 姜止戈脸色惨白，怀中抱着发钗，梦呓般不停呼喊着南宫柔的名字。 喊着喊着，他的眼眶逐渐溢出了一些泪水。 泪水越多越多，直到呼吸都有些不顺畅，姜止戈还是在不停落泪。 他也不知道这些泪水是谓何物，是离别的悲伤，还是没能陪在南宫柔身边的自责？ 其实姜止戈很清楚，他与南宫柔，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再见面。 暂且不论南宫柔的记忆会被消除，南宫世家举族迁移，天下何其之大，姜止戈想要再找到基本不可能。 即便找到，那时他估计也还在被追杀，又何资格去与南宫柔相见？ 正是知道这一点，姜止戈才会让奚芷珍消除南宫柔的记忆。 他怕南宫柔会一直记着自己，从而忽略身边那些更好的人。 然而，姜止戈也是人，他一心只想南宫柔好，但他也会感到痛苦。 南宫柔爱他入骨，但姜止戈的爱意更甚千倍不止。 今此一别，姜止戈只感生不如死，恨不得当年冻死在钰城，而不是怀抱这份爱意活到现在。 姜止戈哭到了再没眼泪可流，哭到了喉咙再发不出一丝声音。 他像是快要溺死一般，蜷缩在林中足足挣扎了七天七夜。 “柔儿......” 直到一抹朝阳照来，犹如一具死尸般的姜止戈才恢复了一些意识。 他双手紧紧握着三月灵钗，踉跄着起身，一瘸一拐的朝紫霄天城外走去。 “若有来世...”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第八十一章 我们只是朋友 正阳神殿内，南宫柔脸色惨白，直直看着光影里的画面。 此刻得知真相的她，提不起太多欣喜，更多的是凄凉，以及一股深入骨髓的悲伤。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明明你都还记得，为什么直到最后一刻，你还是不肯解释......” 啪嗒！啪嗒！ 南宫柔声音颤抖，两行清泪顺着脸庞滑落。 封印记忆的枷锁像是被打破，往事像走马灯般在她脑海浮现。 钰城之中，姜止戈跪地三磕响头，只为求得食物给她饱腹，卑躬屈膝再到宁死不屈，只为不让她为奴为婢。 雪原之中，姜止戈割肉予食，只怕南宫柔挨饿，燃衣为暖，只怕南宫柔受寒。 天云阁内，姜止戈只为不让她伤心，三番婉拒宁秋水。 后来南宫柔离去，姜止戈更是苦修五年，再花费大半年时间苦寻万里找到紫霄天城。 反观南宫柔，似乎什么都没为姜止戈做过，自以为对姜止戈爱之入骨，其实一直保持着妹妹的心态，享受着姜止戈的溺爱。 然而，单方面的宠溺，真的能算是爱情吗？ “姜止戈！！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这样啊？！！” “是，我是妹妹，我什么都不懂，你是哥哥，什么事都让你做主。” “但我不求能给你什么，只求还能够喜欢你，难道真的有那么难吗？！！” 南宫柔跪倒在地失声痛哭，泪水泉涌般溢出。 想起过往一幕幕，再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南宫柔崩溃了，彻底崩溃了。 当年天煞试图动摇姜止戈的心境，他能为南宫柔恪守本心，后来南宫柔被尘封记忆，她却直至前不久都没能醒悟。 南宫柔如今已有轮转期修为，封印她记忆的奚芷珍只有万象境初期修为，绝不是那道封印桎梏太强。 而是她自己信念太弱，没能坚定的信任姜止戈。 自责，愧疚，痛苦，悲伤，万般负面情绪犹如利刃般折磨着南宫柔。 她很想一死了之，内心却又祈求着还能与姜止戈和好如初。 但她也很清楚，如今的她，根本没有资格再跟姜止戈谈一个爱字。 虽说当年是姜止戈主动提出改写记忆，但他为南宫柔做的实在太多太多，纵给南宫柔百世轮回，也难还他一世之情。 数百强者低头不语，殿内只剩南宫柔撕心裂肺的哭声。 不远处，墨紫烟眼眶泛红，心头百感交集。 南宫柔质问姜止戈为何不解释，但修士大军中，数她南宫柔对姜止戈杀意最强。 莫说那份心灰意冷，即便姜止戈有心解释，南宫柔会去信吗？ 这一天，真相昭然与众，天界无数人都是感慨万分。 还记得曾有人说过，魔帝固然独断专横，暴虐无道，但无愧于南宫柔。 现在想来，姜止戈何止是无愧于南宫柔？ 所谓的弑杀亲父，实则是姜止戈在拼死保护南宫镇。 所谓的家族至宝，实则是姜止戈当年送给南宫柔的一支发钗。 姜止戈收回发钗留作念想，记了南宫柔一千年，南宫柔却恨了他一千年，甚至联合众修士围杀他。 正阳殿内，南宫柔还不等眼泪流完，便突然出招轰击锁住姜止戈的困天链。 “南宫仙子，不要激动啊！” “我们能理解你的心情，但魔终究是魔，你之前不也是这么说的吗？” 数百强者虽对此早有预料，但还是会忍不住心惊。 记忆中姜止戈与南宫柔的感情确实感人，可他如今乃是魔帝，威震九天的魔帝，谁知道他脱困后是回心转意，还是继续屠戮苍生？ 或许姜止戈脱困后能跟南宫柔回到从前，能把南宫柔当做道侣留在身边，可也不会放过他们这些参与围杀玄苍圣地的局外人。 南宫柔对其置若罔闻，一边哭一边轰击着困天链的封印。 有人想要靠近阻止南宫柔，却被她一掌当场轰出了正阳神殿。 数百强者愈发心惊，看来南宫柔这次是铁了心要救走姜止戈。 南宫柔拥有半帝境修为，绝对是在场众人里修为最高的，哪怕数百强者联手都很难讨到好处。 最重要的是，能够阻止的南宫柔的苏清秋保持了沉默，谁知道她是什么态度？ 要是苏清秋支持南宫柔，一尊大帝与半帝联手，天界所有人一起联手都只能送死。 屈云脸色阴沉，走上前说道：“小柔，为了他，真的值得你冒天下之大不韪吗？你要想清楚，他可不一定会原谅你。” 然而即便是屈云出言相劝，南宫柔依旧置若罔闻，只是没有动手把他扇飞。 此时的南宫柔，怎还会想着得到姜止戈的原谅？ 她想的，只是让姜止戈活着，仅此而已。 之前的南宫柔一错再错，这一次，纵是粉身碎骨，魂飞魄散，她也绝不会再向世人退让。 不远处，墨紫烟亦是默叹一声。 姜止戈深爱着南宫柔，南宫柔同样还爱着姜止戈，之前的怨也只是因爱生恨，如今真相大白，何谈原谅二字？ 这段感情，根本没有对错可言，只是有太多坎坷曲折，造就了两人如今的局面。 看到南宫柔像对待其他人一样不理会自己，屈云内心生出浓浓的挫败感，以及一股歇斯底里的悲愤。 “南宫柔！我问你，救走他以后，你要怎么办？真跟这个暴虐嗜杀的魔帝携手天涯吗？” 南宫柔还是没有答话，而她的沉默，也让屈云明白了她的态度。 屈云更是心生绝望，他攥紧拳头，颤声问道：“那我呢，你爱他，那我对你来说算什么？” 听到这话，南宫柔终于有了一些反应。 她停止轰击困天链，背对着屈云沉默了良久。 “屈云，我只把你当朋友。” 此话一出，屈云顿时呆在原地，脸色苍白如纸。 “朋友......朋友？” 屈云眼眶溢出泪水，脚步踉跄连连后退。 他望着南宫柔的背影嘴唇蠕动，数次欲言又止，却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往事种种浮现心头，屈云只觉得自己是个笑话，是个滑天下之大稽的跳梁小丑。 第八十二章 你也还记得我吗 姜止戈认识南宫柔千年，记了她千年，但屈云认识南宫柔也有数百年之久，等来的却只有一句‘朋友’？ 当年姜止戈只把南宫柔看作妹妹，屈云则是从认识不久就在苦心讨好追求，经历过数次生死考验方才走到今天。 如今一句‘朋友’，让屈云如何能够接受？ “朋友，好一个朋友！” 屈云满脸泪水，却笑的歇斯底里，宛如得了失心疯。 他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 记忆中姜止戈曾说过，他只是一时侥幸，在南宫柔需要依靠的时候，在南宫柔身边多待了几年。 但就是这几年，胜过了屈云数百年的追求。 屈云也懂雪中送炭与锦上添花的区别，可他数百年的爱慕，同样是一颗抱诚守真之心，怎甘心得到如此结局？ 屈云神色逐渐阴沉，冷声说道：“南宫柔，暂且不论我们之间的事，他姜止戈一介魔修，我们不能任由此等荼毒众生的暴君存活于时间。” 单是那份不甘，他就不可能让南宫柔放走姜止戈，何况姜止戈乃是魔帝，一旦逃脱后果不堪设想。 屈云作为围剿玄苍圣地的发起人，连同南宫柔几女设计困住姜止戈，绝对算得上是主谋，待到姜止戈脱困，第一个死的可能就是他。 南宫柔没有再去理会屈云，抬手继续轰击困天链。 困天链的禁锢太强，即便是她也一时半会不能造成影响。 屈云见状脸色彻底阴沉，周围数百强者之间的气氛也很凝重。 虽说南宫柔很强，但事已至此，他们总不能坐视南宫柔打破困天链的封印。 正当殿内气氛愈发剑拔弩张时，光影里的画面再度发生了变化。 朦胧记忆中，有名小女孩的身影一闪而逝，使得注意到光影里画面的人都是暗自惊奇。 那名女孩明明不是南宫柔，却让人觉得似曾相识，仿佛前不久还见过面。 “刚才那是谁？不是南宫仙子啊？” “难不成，除了南宫仙子之外，魔帝还有其他印象极为深刻的女孩？” 墨紫烟闻声看向光影画面，注意到画面中的场景，她的内心猛地一颤。 熟悉而又陌生的小城，以及生活过十几年的宗门，千年过去，似乎一切都还历历在目。 面对众人的步步紧逼，南宫柔没有丝毫退让，她取出一柄晶莹剔透的灵剑，起身做好了一战方休的打算。 “小柔，你不想看完他的记忆吗？” 墨紫烟转头看向南宫柔，神色显得有些复杂。 一旦姜止戈脱困，后续记忆也不会再公之于众。 “紫烟，你应该明白，我不会管他之后做过什么。” 南宫柔神色冷然，或许有些自私，但她已经清楚当年那件事的真相，即便姜止戈后面成了杀人放火的恶魔，她也不会在乎。 墨紫烟回头看向光影画面，叹声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小柔，能给我一些时间吗？” “我...还想再看看。” 南宫柔见状目光微闪，顺着墨紫烟的视线看向光影画面。 她不是傻子，想起墨紫烟与姜止戈的传闻，两人必是有一段过往。 南宫柔沉默良久，最终还是没有与殿内众人兵戎相见。 她不是放弃救走姜止戈，而是也想看看，姜止戈后面究竟经历过什么，以及夺走墨紫烟清白的那段传闻是否属实。 时刻注意着殿内动静的姜止戈内心默叹，果然不出所料，即便彻底感动南宫柔，想要脱困也没有那么简单。 话虽如此，得知南宫柔偃旗息鼓时，姜止戈却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因为南宫柔毕竟只有一个人，要是孤身冒天下大不违救走姜止戈，就算成功也会遭到重创，甚至会因此香消玉殒。 姜止戈对南宫柔没有感情，也不太喜欢这位女主，可他并不想看到南宫柔因自己而死。 殿内，墨紫烟神色愈发惆怅，心头可谓百感交集。 欣喜，震惊，还是不敢置信？她自己也不知道。 或许只有看到后面的记忆，墨紫烟才能弄明白自己对姜止戈抱有什么感情。 “姜止戈，快一千年了...” “原来，你也还记得我吗？” ............ 光影画面中，姜止戈经过数年逃亡，以及十几年历练后，最终选择了回到天云阁。 那一年，姜止戈有了元海境后期修为，吕天骄亦是内定的下一任阁主，对外声称为少宗主。 不久后，姜止戈位列宗门首席长老，吕天骄突破辟魂境，以不到五十岁的年龄执掌天云阁，一时风光无限。 再之后过去六十年，姜止戈突破至蜕凡境，吕天骄仍旧卡在辟魂境后期。 吕天骄以切磋为名，故意当着全宗之面输给姜止戈，强行把阁主之位让给姜止戈，自己则退居幕后，位列天云阁太上长老。 姜止戈虽有百般不愿，却也只能接任阁主，与吕天骄一起打理阁内事务。 那一年，天云阁号称方圆万里第一仙门，姜止戈与吕天骄的威名响彻八方，无人敢对门内弟子不敬。 静心亭内，吕天骄与姜止戈如往常般对饮。 吕天骄取出仙酿，给姜止戈倒满一杯酒，摇头笑道：“我说姜兄，我都好久没看到你笑了。” 想当年，姜止戈固然成熟稳重，但好歹还有些少年气息，后来外出寻找南宫柔归来之后，性格就变得冷漠严肃，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近几年随着年龄增长，姜止戈更是冷的跟个冰渣子一样，明明有张俊美如妖的容颜，不知有多少女修士爱慕，却都顾忌他的性格不敢接近。 以至于数十年过去，姜止戈仍旧没有一位红颜知己。 姜止戈轻晃杯中仙酿，淡淡道：“吕兄，笑容，那是弱者才需要的东西。” 南宫柔的事情，一直是他心头的一根刺，这些年他尝试过去找南宫柔，却始终得不到半点音讯。 想到南宫柔正怨恨着自己，姜止戈如何笑得出来？ “你看，你又来这一套。” 吕天骄苦笑不已，这句话在旁人口中是个笑话，姜止戈说出来却很有说服力。 第八十三章 丫丫的糖葫芦 这些年与人打交道时，姜止戈从不会露出虚以为蛇的笑容，饶是如此，那些人仍旧会舔着脸讨好他。 如果这不是实力，什么是实力？ “姜兄，近些年你好像都没出过天云阁，要不然去俗世散散心，顺便看看有没有能收进阁内的可造之才？” “吕兄，天云阁没有凋零到需要我亲自去网罗弟子。” 姜止戈神色不变，他整天忙着处理阁内事务，修炼都得抽空，哪有闲情去俗世游玩？ 吕天骄摆了摆手，无奈道：“不不不，你是天纵之才，但宗门内的后生可不是，等到咱俩不行了，天云阁还能有这么风光吗？” 姜止戈闻言眉头微皱，吕天骄说得没错，如今的天云阁能风光无限，纯属是因为有他们在。 阁内后生并没有能在五十岁之前突破元海境的天骄，要是一直这么青黄不接，天云阁势必会在数百年后走下坡路。 “正好过段时间就是五年一度的招收弟子考核，你就当是下山去碰碰运气吧，至于阁内事务，我会暂时替你打理好。” “什么叫暂时？本来就该由你处理。” 提到这个，姜止戈顿感不爽，要不是吕天骄耍诈，他也不用承担这么多责任。 ............. 正阳神殿内，南宫柔颇为感慨，数十年过去，天云阁变得跟她印象中的相差甚远。 此刻她愈发想要知道，自己不在姜止戈身边的千年里，姜止戈究竟经历过什么，才会成为恶贯满盈的魔帝。 见到南宫柔偃旗息鼓，数百强者也再度开始了议论。 “这里还是天云阁？” “将近百年时间，天云阁真的大变样了。” “话说魔帝能算是天才吗？我记得他不是修炼天赋平庸？” “魔帝体质中庸，灵根也很普通，但他在修魔方面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天赋，称为天纵之才并不为过。” 众人的议论声很小，此时比起魔帝过往本身，他们更希望后续记忆能够使得南宫柔放弃救走魔帝。 因为就算魔帝其实并没有那么十恶不赦，殿内众人也实实在在得罪了他。 ............ 光影画面中，姜止戈离开天云阁后，辗转游历于数个凡人国家。 三个月过去，他遇到过不少天赋尚好的孩子，可惜跟他想要的天之骄子还差得远。 很多都是只能勉强修炼，倘若进入天云阁，不可能达到姜止戈与吕天骄的程度。 这一天，姜止戈头戴斗笠，身穿布衣，走在一座其貌不扬的小城内。 他时不时会观望一些二十岁以下的少年少女，但大部分目光都在打量着城内的风土人情。 吕天骄说得没错，寻找弟子只是其次，偶尔出来散散心也是好的。 毕竟想要在凡俗中找到一名天赋极佳的天骄，成功性实在太低，或许再花十几年也找不到一个。 姜止戈入城没多久后，突然在前方听到了一阵哭声。 他顺着方向看去，发现是一名八九岁左右的小女孩。 女孩穿着满是污渍，有些破烂的淡粉色衣裙，小脸蛋亦是布满灰尘，泪水滑落留下来的泪痕清晰可见。 她跪在衙门前，嘴里不停哭喊道：“我要报官！我要报官！” 姜止戈不动声色，静静听着周围人的议论。 “这不是丫丫吗？她这是怎么了？” “这傻丫头，糖葫芦被偷了，居然跑到官府来报官，想让捕快帮她抓犯人。” “糖葫芦？这不是胡闹吗？” 得知真相的众人顿感好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没想到只是丢了串糖葫芦。 在一阵哄笑声中，唯独姜止戈双目清澈。 他看得到，女孩眼中那抹伤心到极致的凄楚。 好歹是八九岁的女孩，绝不至于为了一串糖葫芦哭成这样。 姜止戈扫视一眼周围人群，很快找到一名目露心虚的老妪。 还不等他做些什么，官府门前的衙役突然一把推倒女孩，不耐烦的说道：“小鬼，你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要胡闹回家找你爹娘去！” 此话一出，女孩却是哭得更大声，赖在官府门前不肯离开。 衙役见状眉头紧皱，还以为女孩是故意撒泼打滚，冷声说道：“死丫头，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说着撸起袖子朝女孩走去，拿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围观众人都没有出言劝阻，因为这是在官府门前，女孩无理取闹扰乱秩序，真打她一顿也是无可厚非。 本以为女孩会就此退缩，没想到她仍旧赖在官府门前，大声哭喊道：“我不走，我不走，这里是抓犯人的地方，你们要帮丫丫抓犯人。” 衙役脸色发黑，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虽然女孩无理取闹在先，但他总不能真动手打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 眼看无人出面带走女孩，姜止戈默叹一声，走过去扶起了女孩。 他蹲在女孩身前，轻声问道：“丫头，一串糖葫芦，你怎么哭成这样？” “糖、糖葫芦，丫丫好不容易才买到...” 女孩泪流满脸，哭得抽噎连连，根本解释不清楚。 姜止戈沉默片刻，转头看向藏在人群中的老妪，问道：“这丫头的糖葫芦，是你偷的吧？” “胡说！我、我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婆子，怎么可能去偷这丫头的糖葫芦？” 老妪闻言立马出言辩解，可惜她眼里的做贼心虚出卖了她。 周围众人也是愕然，如果老妪没偷糖葫芦，第一时间应该是觉得姜止戈问的人不是自己，而不是满脸心虚的急着辩解。 毕竟老妪要是没偷糖葫芦，她没有任何嫌疑可言。 “不会吧？王阿婆这么大年纪，为何要偷一个丫头的糖葫芦？” “谁知道，王阿婆穷的叮当响，舍不得糖葫芦，偷给孙子吃也说不定。” “话说这小伙子是谁？难道是丫丫的父亲？” “怎么可能，她的爹娘早就死了，只有一个姐姐来着。” 听到周围人群的议论，姜止戈心头颇为唏嘘。 难怪被衙役推倒后，女孩会哭得更大声。 她不是被推疼了，而是她的爹娘早早过世，根本没有办法回家去找爹娘。 第八十三章 糖葫芦不止是糖葫芦 在周围人群的议论声，以及姜止戈质问的目光中，老妪最终没能承受住压力选择了坦白。 她确实偷了糖葫芦，但早被带回家去，可能已经让孙子吃掉。 女孩倒没有斥责老妪，只是想要回自己的糖葫芦。 于是乎，明知没有太大可能，女孩还是跟着老妪去找她的孙子。 姜止戈犹豫片刻，也跟了过去。 他不是好奇想看热闹，而是这名女孩，乃是他外出以来遇到天赋最好的孩子。 如果女孩心性与人品没有问题，姜止戈会将其带回天云阁培养。 两人随着老妪大概走了半个时辰路程，一直走到城内一片比较荒凉的区域。 房屋老旧紧挨在一起，巷道破烂长满青苔，空气中四处散发着霉味，每走一段距离还能闻到奇怪的臭味。 此处位于城区极远，走到有卖糖葫芦的地方都得走至少半刻钟。 不多时，老妪领着两人走进一座小院落，里面只有一间狭窄的茅草屋，院落里更是长满杂草，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有人居住。 一名年纪在六七岁，流着鼻涕的小男孩正蹲在院子里，乐呵呵的拿着一根棍子逗蚂蚁玩。 老妪满脸纠结，站在院门口久久没有出声。 本来急着要回糖葫芦的女孩，此时也不知为何沉默不语。 沉默许久后，没有人出声说话，反倒是男孩注意到老妪回到了家。 “奶奶你回来了啦！我好饿，我们今晚能不喝粥吗？” 男孩急匆匆跑到老妪跟前，完全没注意到气氛的凝重。 老妪伸手替男孩擦掉鼻涕，强颜笑道：“阿亮，奶奶之前给你的那串糖葫芦...” 提到糖葫芦，男孩立马兴奋起来，喊道：“糖葫芦我还留着呢，我想等奶奶回来一起吃！” 他说着跑进茅草屋，拿出了一串早已融化成糖水的糖葫芦。 “糖、糖葫芦没了...” 男孩低声更咽着，刚擦过的鼻涕又流了出来。 老妪见状颇为慌乱，正要向女孩解释，却被她打断道：“王阿婆，糖葫芦丫丫不要了，你们吃吧。” “妮子，老婆子我手贱偷了你的糖葫芦，我有罪，但这糖葫芦糖化了还能吃，以后，以后我再赔你一个...” 老妪说是这么说，提到赔时却没有一点底气。 女孩摇了摇头，扯出一抹笑容道：“不用了，一个糖葫芦而已...” 老妪闻言更是自责，眼眶溢出浑浊的泪水，低着头不敢去看女孩与姜止戈。 对于生存在最底层的人而言，冰糖葫芦岂止是一个冰糖葫芦那么简单？ 之前女孩跪在衙门前，哭得伤心欲绝的模样她可是都看在眼里。 女孩没有再说话，默默转身离开了小院子。 姜止戈也没有出声，侧头静静观察着女孩的神色。 女孩说是一个糖葫芦而已，此时却两眼通红，一副强忍着泪水的模样。 很显然，她并不是嫌弃糖葫芦化了只剩山楂不好吃。 或许是太过伤心，女孩没有注意到姜止戈还跟在身边，一路低头强忍着泪水往家走去。 没有多远，女孩便停在一座破落的宅院前，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姜止戈心头了然，女孩居住的地方跟那间小院子并不远，十有八九跟老妪早就认识。 跟着走进宅院内，姜止戈发现这间宅院的杂草居然更多，房屋更是缺砖少瓦破败不堪。 如果没猜错，女孩不是宅院的原主人，只是看这间宅院被废弃偷偷住了进来。 待到姜止戈收回视线，女孩已经蹲坐在屋檐下，埋着头似乎在哭泣。 姜止戈悄悄走过去坐到女孩身边，低头看到她的脸，绕是他的心性也不由一愣。 此时女孩的泪水犹如决堤般狂涌，用泪流满脸形容都稍显逊色，明明哭得伤心欲绝，却又强忍着没有让自己哭出声。 看起来，即便是姜止戈，也还是低估了那串糖葫芦对女孩的重要性。 女孩哭了不知多久，直到止住泪水，她也还是在不停抽噎。 于是乎，女孩又这么缓了好久，一直天色渐晚，她才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 女孩用力擦了擦眼泪，起身正要往屋内走去，这才突然发现身边还坐着个姜止戈。 “你、你是...” 女孩顿时呆在原地，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记得姜止戈是之前在衙门前帮她的大哥哥，却没发现姜止戈一路跟着自己到了家里。 姜止戈轻叹一声，不答反问道：“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或许是性格腼腆的缘故，明明是在自己家里，女孩却是有些怯生生的回答道：“我、我叫墨丫丫...” ............ “墨丫丫？这是什么鬼名字？” “提到墨，我怎么感觉这个小女孩有点似曾相似呢？” “我靠，姓墨，她该不会是...” 听到光影画面的女孩自称姓墨，殿内很多人都不约而同把目光投向了墨紫烟。 此时此刻，众人才发现，墨紫烟比起之前，眼中更多了一些神伤与追忆。 联想到魔帝早年与墨紫烟相识的传闻，众人很难不怀疑光影画面中的墨丫丫就是墨紫烟。 然而，单论外表的话，光影中的墨丫丫与墨紫烟可谓是差之千里。 之前初次见到幼年南宫柔时，幼年南宫柔的可爱面容多少还与如今的她有些相像，但光影中的墨丫丫跟可爱漂亮这些词根本不沾边，更不像是当今天界十大美人之一的紫烟仙子。 ............. 姜止戈没有纠结名字的问题，接着问道：“丫丫，对你来说，那串糖葫芦是不是有特殊意义？” 提到糖葫芦，墨丫丫的表情再度委屈伤心起来，一副又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姜止戈没有出声安慰的意思，只是静静注视着墨丫丫。 墨丫丫忍着泪水缓了一阵，最终还是没哭出来，跟姜止戈开始解释糖葫芦的事情。 听完墨丫丫的话，姜止戈一时无言，心头五味杂陈。 那串糖葫芦，墨丫丫并不是买给自己的，那些眼泪，她也不是为自己而流。 第八十四章 只有诚惶诚恐 墨丫丫出生时母亲就因难产过世，父亲也在两岁时在城外被野兽咬死，幸得一名女子收留，她才没有饿死在街头。 这名女子有着与墨丫丫相差无几的遭遇，两人以姐妹相称，相依为命度过六年时间。 本来靠着姐姐做散工，姐妹两人还能勉强过活，然而最近姐姐得了一种怪病，身体越来越差，近段时间更是卧床不起，没有办法再去挣钱养活只有八岁的墨丫丫。 患病之后，姐姐整日面如死灰，为了让她再度露出笑容，墨丫丫四处奔波想办法挣钱，可她年纪太小根本没人要。 直到今天，墨丫丫才总算遇到一个跑腿的活，虽然对方答应让墨丫丫帮忙，但工钱减半，一旦出错更是扣完工钱。 墨丫丫来回奔波跑了一个上午，凑够买糖葫芦的钱，全都是为了是能让姐姐露出笑容。 至于后来的事情，姜止戈都已看在眼里。 姐妹两人吃饭都是问题，即便赚到钱，也不应该拿去买糖葫芦才对。 但墨丫丫为了让姐姐开心，硬是拿着好不容易得到的工钱去买糖葫芦，结果还被偷走了。 而且小偷还是住在不远处的王阿婆，王阿婆家中条件比姐妹两人好不了多少，只是一时冲动才会偷走糖葫芦给孙子吃。 看到糖水融化的糖葫芦，墨丫丫即便再想让姐姐开心，也不好再要回来。 所谓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墨丫丫自出生开始，除了遇到姐姐，似乎就没有遇到过好事。 姜止戈轻叹一声，起身问道：“丫丫，你姐姐在哪？” “就在屋里，大哥哥你...” 墨丫丫露出呆呆的表情，疑惑姜止戈要做什么。 “我是大夫，能治好你姐姐的病。” 姜止戈点点头，转身往屋内走去。 “等、等一下！” 墨丫丫见状急忙拦住姜止戈，一副很为难的模样。 姜止戈背负双手，淡然道：“放心，我治病分文不取。” “不是的，我姐姐她...” 墨丫丫面露纠结，欲言又止。 姜止戈并不着急，静静等着墨丫丫给出解释。 墨丫丫脸色变化不定，想到姐姐的病情，她还是出声问道：“大哥哥，你真的能治好我姐姐吗...” 姜止戈撇了眼墨丫丫，他不再多说，直接绕过墨丫丫往屋内走去。 开玩笑，姜止戈好歹是一尊蜕凡境大能，抬手间便能移山填海，即便没有专精医术，也不可能治不好凡人的病。 “诶诶！大哥哥！” 墨丫丫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快步跟了上去。 姜止戈走进屋内，入目便看到一位女子仰躺在床榻。 这名女子衣衫褴褛，宛如一个乞丐，却有着一张令人惊艳的绝美容颜，苍白的脸色更为她添了一分凄楚的美感。 此刻她两眼无神，躺在床榻纹丝不动，如果不是能看到还有呼吸，旁人恐怕会以为是具死尸。 姜止戈上下打量一番女子，眉头不由紧皱。 女子浑身长满了红斑，这还只是能看到的地方，衣服里估计更为瘆人。 这种状况，显然是因行男女之事过度而导致的花柳病。 然而，能够收留墨丫丫这种妹妹，女子绝不是那种放浪形骸的女人，之前听墨丫丫对女子的描述，她应该也没去过青楼卖身。 还不等姜止戈想明白缘由，墨丫丫先前忍住的泪水再度夺眶而出，满脸委屈的上前抱住姐姐，哭喊道：“姐姐，对不起，丫丫太没用了...” 听到妹妹的哭声，女子眼里恢复了一些神采。 她缓缓扭头看向墨丫丫，虚弱道：“丫丫怎么了？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你了？” 墨丫丫开始诉说今天的遭遇，女子听完自然也不会在意一串糖葫芦，各种柔声细语的安慰着墨丫丫。 直到墨丫丫哭声停歇后，女子才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姜止戈，愣了愣问道：“你是...” 姜止戈没有回答女子，对墨丫丫说道：“丫丫，你先出去，我来给你姐姐治病。” 墨丫丫擦着眼泪点了点头，没有多问便小跑离开了屋内。 她知道，治病时有些手段不方便让人看到，何况自己姐姐还是得了一种浑身长红斑的怪病。 女子见状更为疑惑，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墨丫丫对其他人如此信任，而且还是事关她这个姐姐。 待到墨丫丫离开后，姜止戈走上前坐到床榻边，伸手摘掉斗笠，问道：“你的名字是什么？” 看到姜止戈的容貌，前一秒还在疑惑的女子霎时间愣住了。 那是怎样一张容颜？他的五官棱角分明，两眼像是装着浩瀚星辰，令人不禁深陷其中。 淡然出尘的气质，宛如不染半点世俗气的谪仙，只一眼便让人自惭形秽。 “公子只应见画，此中我独知津。” “写到水穷天杪，定非尘土间人...” 女子喃喃自语，下意识伸手想去触碰姜止戈的脸。 她的眼中，并没有男女方面的爱慕之情，而是一抹憧憬。 姜止戈神色平静，任由女子的手朝自己靠近。 就在手快要碰到姜止戈的时候，女子却又怅然一叹，轻轻收回了手。 “柳初瑶...” 柳初瑶眼眸泛起一层水雾，视线再度放回到屋顶。 如果能早些遇到姜止戈，像她这样的人，应该也会鼓起勇气去爱慕吧？ 可是如今，莫说爱慕，只是多看几眼，柳初瑶便觉得诚惶诚恐。 “柳初瑶，我能治好你的病。” 姜止戈的声音很平静，却在柳初瑶一汪死水的内心激起了水浪。 只可惜，水浪很小，很快恢复了平静。 柳初瑶闭上了眼睛，低声道：“不必了，公子，初瑶只求一死。” “你死了，你的妹妹怎么办？她只有八岁，无法自食其力。” “公子，你会替我照顾她的。” 柳初瑶的声音很轻，却给人一种非常笃定的感觉。 姜止戈眉头微皱，故作漠然道：“如果我不会呢？” “不，你会的。” 柳初瑶的声音依旧很轻，甚至没有睁眼去看姜止戈。 第八十五章 过往 按理来说，柳初瑶的这份笃定很盲目，但她确实没猜错，姜止戈做好了保护墨丫丫的打算。 当然，姜止戈不会像柳初瑶一样，作为长辈照顾墨丫丫，而是将其收为天云阁弟子。 凡人迈入仙门，可谓一步登天，无需再顾忌吃饱穿暖的问题。 “我明白了。” 姜止戈戴回斗笠，起身往屋外走去。 就在他要推开屋门时，柳初瑶缓缓睁开了眼睛。 “公子且慢...” “能听初瑶，说几句话吗？” 柳初瑶眼眶含泪，声音带着一丝哭腔。 姜止戈没有回答，但还是停住了脚步。 柳初瑶像是怕被屋外的墨丫丫听到，说话的声音很小，如果姜止戈没有蜕凡境的修为，估计也听不到她说话。 两年前，柳初瑶带着墨丫丫居无定所，真的跟乞丐差不多，路过此地注意到这间宅院废弃已久，姐妹两人便偷偷住了进来。 本来还在庆幸找到一处能够遮风挡雨，且不需要任何费用的住所，却没想到，这片区域鱼龙杂混，居住着众多没有道德底线的乌合之众，甚至还有被官府追捕的犯人。 起初姐妹两人只是遭到一群人劫财，被威胁想要在这里平安住下去就必须每天交钱。 当时柳初瑶想过带墨丫丫离开，但转念一想，出去住客栈的花费比在这边交的钱还多，与其一直在外流浪，不如按时交点钱与墨丫丫定居在此处。 可惜事实证明，柳初瑶还是太单纯了，她有着一张绝色容颜，别说生活在附近的痞子，寻常男子都很容易动歪心思。 没过多久，便有一名流浪汉趁夜溜进宅院，柳初瑶本想拼死抵抗，却被对方搬出墨丫丫的性命威胁，她在绝望中苦苦挣扎，终究还是选择了妥协。 柳初瑶能以死去保全清白，却不愿看到仅有八岁的墨丫丫因自己而死。 第二天，柳初瑶洗净全身，躲在屋内哭了一整天，担忧的墨丫丫过来询问，她却朝墨丫丫第一次发了脾气。 柳初瑶艰难时曾三天三夜未吃丁点食物，但她向来洁身自好，即便拥有不俗容貌，也始终没有屈身于青楼。 何曾想到，自己留给未来如意郎君的清白，竟会失身于一个丑陋不堪的流浪汉？ 柳初瑶怎可能不悲痛，怎可能不气愤？ 可她再何其悲痛万分，再何其埋怨墨丫丫是累赘，却还是没有选择自尽。 因为她死了，再也没人能照顾墨丫丫。 此事之后，柳初瑶不再犹豫，想要带墨丫丫离开，可她们还没走出多远，就被一群人拦住不允许离开。 那时候柳初瑶方才后知后觉，从她们踏入这片城区开始恐怕就被盯上了。 柳初瑶想过悄悄溜走，或是乔装打扮远离人群逃走，但她早就被附近最大的地头蛇看中，几乎整天都有人跟踪监视。 那段时间，每天都会有不同的人过来凌辱柳初瑶，完全把她当成了一个人人皆可亵玩的青楼女子。 这些人越来越过分，越来越没有底线，柳初瑶也越来越绝望与麻木，甚至不再抵抗，只要求对方不要让墨丫丫发现。 她每天都在痛苦折磨中的度过，不止一次想过一死了之，却怎么都放不下墨丫丫。 不知何时起，照顾墨丫丫的那份责任，已然成了执念在支撑着柳初瑶。 直到近段时间，柳初瑶患了必死无疑的花柳病，那些人终于不再前来。 这也是唯一让她欣慰的地方，患有花柳病之初，那些人根本看不出来，在不知不觉中也被她传染。 花柳病别说在这座小城，全国都找不到能医治的人，而且传染率极高，那些侵犯过柳初瑶的人，至少有八成都要给她陪葬。 听完柳初瑶的诉说，姜止戈低头陷入了沉默。 良久后，他转身看着柳初瑶，沉声说道：“我有几门法术，能让你的身体复原到两年前，也能抹掉你的记忆，柳初瑶，你还可以重新开始。” “不必了，公子，谢谢你能听初瑶说话。” 柳初瑶脸庞滑落一行清泪，神色显得有些落寞。 身体能复原，记忆也能清除，但那些发生过的事实，可以从来没有发生过吗？ 姜止戈攥紧拳头，沉声说道：“可你...只剩不到半月寿命...” 柳初瑶再度闭上了眼睛，没有回答姜止戈。 姜止戈目光复杂，站在原地静静等待着。 可惜，他等了很久，柳初瑶还是没有回应。 姜止戈终是叹了口气，只能推门离开房间。 .............. “命运弄人...” “柳初瑶容貌不俗，要是能早点遇到一个依靠，即便家境贫寒，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既然她会对魔帝说出这些事，内心应该是希望得到解救，为什么还是选择了沉默呢？” “倘若魔帝没有那么完美无缺，听完柳初瑶的话后，再说一些安慰她的肺腑之言，她或许就能鼓起勇气活下去吧？” “是啊，柳初瑶本该有更好的人生，见到魔帝之后，那份落差感只会让她更想赴死......” 殿内众人满心复杂，柳初瑶自幼生活凄苦，如果不曾见过姜止戈，或许有一天会想开，认为失去清白也没什么大不了。 毕竟，人世间疾苦之事数不胜数，为生存而去卖身的女子并不在少数。 可惜柳初瑶见到了姜止戈，一位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仙人。 那一刻，想到自己如果不曾失身，或许能与一位良人安家立业，或许能也能有美满的人生，她如何还能去自欺欺人？ 不远处，墨紫烟神色呆滞，两眼不知觉的流着泪水。 柳初瑶口中的轻声话语，每一个字都像针扎般一针针刺在她的心里。 “姐、姐姐......” 墨紫烟踉跄着捂住胸口，有些喘不过气。 时隔千年，过往一幕幕浮现于脑海，她竟险些道心崩溃。 整整一千年，墨紫烟居然才得知这些真相，而她上次去探望柳初瑶的坟墓，似乎是在一百多年前。 第八十六章 你就是仙 记得修炼之初，墨紫烟怀抱着改变命运的想法，希望自己某一天强到拥有能够让姐姐死而复生的力量。 然而，柳初瑶这种死法，墨紫烟纵是有逆转阴阳轮回的力量，又有什么用？ 当年如果没有自己这个累赘，柳初瑶或许也会有段美满的人生吧？ “对不起，对不起...” 墨紫烟声音颤抖，哭得泪如雨下。 她不知该如何是好，除了愧疚，便只剩悲痛。 可惜再何其悲痛，墨紫烟也无法回到千年前阻止悲剧，更无法弥补自己的过错。 屈云适时走到墨紫烟身旁，轻声安慰道：“紫烟，你也不用太过自责，倘若她看到你如今的成就，九泉之下也会瞑目吧......” “自责，可是我连自责的资格都没有了......” 墨紫烟依旧满脸泪水，此时对她来说，任何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即便对方是屈云。 屈云深深一叹，他也明白，如今还是让墨紫烟先独自冷静冷静。 柳初瑶一事，言语起不到半点作用，反倒是哭泣能让墨紫烟不那么痛苦。 ............. 墨丫丫一直在屋外焦急的等待，看到姜止戈出来，立马跑过来问道：“大哥哥，我姐姐她怎么样了？” 姜止戈摇了摇头，叹道：“抱歉，病入膏肓，我也无能为力。” “病、病入膏肓......” 墨丫丫顿时愣在原地，不敢相信听到的话。 姜止戈没有解释，转身往宅院外走去。 他是仙，本就不该过多掺和凡间琐事，愿意出手去救柳初瑶，更多的也是因为墨丫丫。 如今柳初瑶一心赴死，即便姜止戈有所怜悯，也不好再去阻挠她。 墨丫丫急忙追过来，抱着姜止戈的腿哭喊道：“大哥哥，还有办法的对不对，我姐姐还有救对不对？” 姜止戈依旧没有多说，任由墨丫丫在脚边哭泣。 姜止戈的沉默让墨丫丫愈发绝望，她瘫倒在地嚎啕大哭，甚至没有力气去抱住姜止戈的腿。 其实墨丫丫也清楚姐姐的病情有多严重，但她抱着一丝丝希望，觉得或许会有奇迹发生。 可惜姜止戈的一句病入膏肓，还是把墨丫丫打回了现实。 姜止戈心绪复杂，经历此次生离死别，或许就是墨丫丫迈入仙途的第一步。 一旦步入仙途，凡俗羁绊皆为过往，在他们动辄数百年的寿命里，凡人一生只是白驹过隙。 姜止戈不是不能强行救活柳初瑶，不是没有再让她燃起希望的办法，只是柳初瑶一心求死，他没有必要去自作主张。 此举看似冷漠，可姜止戈也有过扫尽天下不平事的宏愿，如今百年沉浮，他早就没了那份愤世嫉俗。 发生的事，无法挽回，人也一样，遵循本心即可。 半月过后，柳初瑶死了。 她像很多人一样，死的无足轻重，没有在世间引起任何波澜。 不大不小的城镇内，只有墨丫丫在替柳初瑶悲伤哭泣，路人过往只会多看两眼，或许不久后就会忘记此处曾有一位女子因病逝去。 人世间，每天不知有多少人死去，那些还活着的人，不会知道曾有一名绝美女子黯然离世，更不会知道她此生的悲惨遭遇。 即便是姜止戈，也只从只言片语中了解到柳初瑶的过往，不知她这一生的悲苦凄楚。 将死之际，柳初瑶没有对死亡的恐惧，没有对人世的不舍，也没有幻想自己来世能否得到平安美满的人生。 有的，只是释然与解脱。 换在多年以前，她可能无法想象，死亡居然也是一种美好。 至于墨丫丫，看到姜止戈之后，柳初瑶便放下了那份执念。 除去自己以外，姜止戈是第一个让墨丫丫如此信任的人，而且还是在短短一天内。 一份看似匪夷所思，却发自心底的信任，胜过太多人心叵测。 至于墨丫丫为何会信任姜止戈，柳初瑶又为何会信任姜止戈，具体原因她们自己也说不出来。 硬要说的话，应该就是姜止戈给人一种超脱于世外的感觉。 他没有任何属于人间的邪念，像是不会被任何欲望所牵扯。 柳初瑶死的那一天，墨丫丫抱着她的尸体哭了很久。 对于八岁的她来说，还不太懂死亡的意义，她只知道姐姐离开了自己，永远无法听到自己的声音，永远无法对她说话。 墨丫丫哭得太久也太累，终是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待到醒来，眼前是一座不起眼的坟墓，姜止戈正负手站在身边。 墨丫丫没有在意身边的情况，也没有在意发生过什么，立马又开始嚎啕大哭，满心只有姐姐离开自己的悲伤。 姜止戈闭着眼睛，从天亮等到天黑，直到墨丫丫哭累，直到她的哭声有所减弱。 “丫头，你听过仙吗？” “仙...能救活我的姐姐吗？” 墨丫丫不停抽噎着，泪眼朦胧的看向姜止戈。 姜止戈神色古井无波，淡然道：“也许能，也许不能。” “那、那丫丫可以去找仙吗？” 墨丫丫心头迷惘，甚至不明白仙为何物。 “往东百里，越过五山六水，你，就是仙。” 姜止戈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抬手轻轻扫过，四周竟是犹如皓日当空，明亮耀眼。 墨丫丫顿时呆住了，完全不明白什么情况。 明明前一刻还是夜晚，为何会在突然间升起太阳？ 待到回过神来，姜止戈已不再身边。 墨丫丫神色逐渐坚定，她抹了抹泪水，喃喃道：“姐姐，丫丫一定会救活你的...” 即便年纪尚小，她也能看出来姜止戈是绝无凡俗中人。 既不是凡人，那就是仙，只有成了仙，墨丫丫才有可能救活姐姐。 ............. “哇，往东百里地，这考验也太狠了吧？” “当年姚千机考验魔帝，也只是十里地而已，他让只有八岁的紫烟仙子独自前行百里地，莫说山中野兽，饿都要饿死人了。” “不对吧，要真是百里地，当年的紫烟仙子怎可能平安抵达？” 柳初瑶濒死回忆 柳初瑶为什么信任姜止戈墨丫丫 第八十七章 太过苛刻的考验 殿内众人窃窃私语，当年姜止戈去走十里雪地他们就忍了，如今八岁的墨紫烟如何能越过五山六水，走完百里地？ 屈云也是颇为疑惑，对墨紫烟投出询问的目光。 墨紫烟并没有出言解释的意思，依旧沉浸在柳初瑶痛苦离世的悲伤中。 ............ 光影画面中，墨丫丫当天就按姜止戈所说，带着一些食物往东边走去。 她不像当年的姜止戈，没有考虑过自己能不能走完百里地，甚至不知道百里地究竟有多远，只是觉得自己必须走完这百里地。 起初一切都还顺利，墨丫丫没有遇到半路劫道的土匪，也没有遇到生活在山林的野兽。 累了就坐在路边歇息，饿了就吃点食物，由于没能带水，渴了只能在四周找水源，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就忍着。 天黑了，墨丫丫便席地而眠。 夜晚冷风吹得她瑟瑟发抖，她时不时会在睡梦中流泪，时不时会在睡梦中惊醒。 醒来之后，墨丫丫总会哭上一会儿，口里不停念叨着‘姐姐’，一直到哭累才沉沉睡去。 三天后，带的食物吃完了，墨丫丫开始就近找吃的，走运时能找到野果之类的，不走运就直接啃树叶草根。 她一边哭一边嚼着发涩的树叶，嘴里喃喃道：“姐姐说过，树叶草根一样能吃，只要地还没枯，人就不可能饿死。” 虽然树叶很难吃，但是姐姐能吃树叶，那她也能吃树叶延续生命。 七天后，墨丫丫意识恍惚走路踉踉跄跄，都不知道自己在往什么方向走。 树叶是能吃，但不可能满足一个人的营养需求，八岁的墨丫丫能撑到今天已经是奇迹。 “不能停，不能停，五山六水，一山都还没看到呢...” 换做以往，墨丫丫可能早就放弃，如今想到可以救活姐姐，她就绝不可能半途而废。 半月过后，墨丫丫瘦了一圈，本就干瘦的她真成了皮包骨头。 墨丫丫依旧没有放弃，想尽一切办法维持着自己的生命，有一点力气就会前进。 ............. 正阳神殿内，众人看到墨紫烟的惨状，很想吐糟一番姜止戈，可是碍于南宫柔之前的教训，他们只能黑着脸缄默不言。 让一个身材瘦弱，几乎没吃过饱饭的八岁小女孩去走百里地，岂止是苦难，简直就是折磨。 而且画面中的墨丫丫腿脚太慢，还不识路，半月过去仅仅走完十几里地。 七天之后，她几乎是每走几步就要倒地，过好久才能爬起来，让人揪心的同时也担心她会不会就此丧命。 屈云脸色难看，冷声道：“魔帝果然不愧是魔帝，当年他就如此冷漠，难以想象现在的他对人命究竟抱有何种态度。” 这番言论，他并不是在故意抹黑姜止戈，而是发自心底的认为姜止戈太过狠心。 画面中的墨丫丫，无疑就是身边的墨紫烟，想到墨紫烟曾被姜止戈如此对待，屈云怎能不愤怒？ 观察着殿内的动静姜止戈并不惊讶，在小说剧情中，三位女主中墨紫烟与屈云关系最好，直到大结局时也是这样，屈云自然会替墨紫烟抱不平。 至于南宫柔，屈云或许还会有所不甘，但南宫柔选择了姜止戈，作为男主的他自然不会再强求。 小说剧情中都曾提到过，屈云其实很受不了南宫柔的若即若离，也不太喜欢她娇蛮霸道的性格，如果不是南宫柔长相清冷漂亮，很多举动能称之为反差萌，估计屈云不会坚持到现在。 话说回来，其实姜止戈也最喜欢墨紫烟这位女主，因为她不仅善解人意，还很温柔良善，对谁都是一视同仁。 如果说追求南宫柔需要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以及让她动心的品质或条件。 追求墨紫烟则只需要一颗爱她的心，爱到足以让她也爱你，结成道侣便是水到渠成。 当然，无论是追求谁，你都得保证自己的人品没有问题，她们的三观还是很正的。 殿外，数百强者面面相觑，不敢出言赞同屈云的言论。 南宫柔脸色微沉，她虽不会出言赞同，却也无法反驳。 因为画面中姜止戈给墨丫丫的考验，再怎么说都有点严格了。 按理来说，当年姜止戈经历过十里雪地的考验，知晓其中会有多么艰难，不会再对后生那么苛刻才对，可他却将其成倍施加在一个八岁的小女孩身上。 难不成，姜止戈自己曾经受过苦，想要让别人也跟自己一样受苦？ 墨紫烟本人倒没有对此抱怨，她还是两眼泪水朦胧，低声说道：“屈云，我不恨他，他引我入仙途，赐我长生，此为改命知遇之恩。” 若不是姜止戈，八岁的墨紫烟生活在那座小城中，恐怕早就饿死，不会有今天的造化。 正是此份恩情，墨紫烟才没有痛恨姜止戈，更没有怨恨后来姜止戈将她抛弃。 本来就没有的东西，拥有了一半，何必再去埋怨没有得到另一半呢？ 殿内众人闻言一阵佩服，该说墨紫烟看得开，还是该说她心胸广阔？ 虽说是引入仙途，但也未必一定是好事，更何况，墨紫烟能走到今天大部分都是靠的自己。 姜止戈只是起到一个引路人的作用，而且还以这种苛刻的方式考验墨紫烟，墨紫烟居然时至今日仍旧铭记姜止戈的恩情。 屈云神色复杂，不知该说些什么。 墨紫烟总是这样，正常人都是记得住坏事记不住好事，可她却只记得姜止戈对自己的好，不记得姜止戈对自己的坏。 ............... 光影画面中，时间再度来到夜晚，筋疲力尽的墨丫丫侥幸发现了一处山洞。 此刻的她，已是气若游丝，但还是为自己找到山洞感到了欣喜。 半月以来，墨丫丫只能席地而眠，夜夜受寒风折磨，今天总算有个能避寒的地方。 对她来说，能不能活到明天是明天的事，今天能找到山洞睡觉，那就是值得开心的好事。 第八十八章 傻丫头 墨丫丫打量一圈山洞内部，很快发现有一处堆满干草、能够让她躺平的地方。 墨丫丫走过去几乎是倒在干草堆，闭着眼睛就睡了过去，完全没注意到脑袋旁边还有几只毛茸茸的生物。 这次有干草的柔软，还有山洞挡住夜晚寒风，墨丫丫睡得比以往舒服很多，没有动不动就被噩梦或是寒风惊醒。 然而没过多久，山洞外突然传来一阵不似人类的脚步声。 只见一头黑熊走进山洞，探头探脑嗅着空气中的陌生气味。 黑熊顺着气味一路走到墨丫丫身边，而它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就在墨丫丫脑袋旁边。 黑熊顿时发出愤怒的低吼，同时也在仔细打量着墨丫丫。 虽然墨丫丫看起来没有任何攻击性，但她冒犯了黑熊的领地，还有威胁到黑熊幼崽的可能，对黑熊来说是不可饶恕的存在。 眼看黑熊张嘴就要咬死墨丫丫，周遭时间像是静止，黑熊保持着动作停滞在半空，几只黑熊幼崽也停止了呼吸。 唯独墨丫丫，依旧呼吸平稳处于熟睡当中。 姜止戈面无表情，缓缓走进山洞内，伸手放在黑熊头顶，黑熊瞬间蒸发般消失在天地间，甚至没有留下半点血腥味。 姜止戈本想再解决几只黑熊幼崽，想了想还是收回了手。 墨丫丫应该有能力解决黑熊幼崽，届时还能吃到肉食补充营养。 姜止戈随即飘然离开了山洞，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第二天清晨，墨丫丫悠悠醒来，有些迷糊的打量着附近。 或许是昨晚睡得太快，她都忘了自己是在山洞里睡觉。 待到意识清醒后，墨丫丫摸了摸饿到干瘪的肚子，准备先去找点吃的然后继续前进。 起身之后，她才注意到自己睡的干草堆里，原来还有几只毛茸茸的生物。 几只黑熊幼崽似乎刚出生不久，它们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非常胆怯的望着墨丫丫。 墨丫丫眼放精光，没有任何犹豫就上前把几只幼崽抱在怀里，用头在它们怀里乱蹭。 墨丫丫的表情与行动都在表示，她很喜欢这几只毛茸茸的可爱生物。 黑熊幼崽也被墨丫丫的亲切所感染，不再对她抱有警惕，只是对她乱摸乱蹭的举动还有些抵触。 温存了一会儿后，墨丫丫突然心头一跳，意识到这几只可爱生物是有妈妈的。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动物，但既然会生活在森林里，绝对不会是家养的小猫小狗。 墨丫丫面露不舍，弱弱道：“对不起，丫丫要走了，不然你们的娘亲可能会吃掉丫丫...” 她轻轻把黑熊幼崽放回原处，蹑手蹑脚的离开了山洞。 盘旋在上空的姜止戈摇了摇头，无奈道：“傻丫头...” 善良固然可贵，但也要看时机，自身都难保的情况，太过善良只会害死自己乃至身边的人。 换做当年的姜止戈，走进山洞看到黑熊幼崽时，第一反应绝对是自己有肉吃了，而不是觉得黑熊幼崽有多可爱。 不是姜止戈漠视生命，换做大部分人都是如此。 要知道，墨丫丫足足半个月未吃过正常食物，正处于饿死的边缘，即便有所心软，也不应该放过眼前能够延续生命的机会。 然而墨丫丫别说吃掉黑熊幼崽，甚至没有对其生出过半点杀念。 “看来，这丫头要走的路还有很长。” 姜止戈收回视线，决定再考验考验墨丫丫。 之前在小城中，他见识过墨丫丫的品行，如今便是要考验墨丫丫的心性。 墨丫丫天赋尚可，品行亦是不错，但心性还有待考究，如果她心性太差，姜止戈不会让她拜入天云阁。 因为心性太差的人，即便天赋再何其惊艳决绝，也不适合踏入荆棘载途的修仙之路。 .............. “我就知道，魔帝不会对紫烟仙子的安全坐视不理。” “我也早就猜到了，视线一直在跟随紫烟仙子移动，证明魔帝从开始就在关注着紫烟仙子的一举一动。” “话说回来，困天链只会显现魔帝最为深刻的记忆，证明紫烟仙子在魔帝心中也十分重要啊？” 看到光影中姜止戈现身，憋了许久的数百强者再度议论起来。 当着南宫柔的面，他们不好贬低或是吐糟姜止戈，说好话总可以吧？ 多说些好话不仅能让南宫柔打消敌视，说不定还能让姜止戈原谅他们，届时就算姜止戈脱困他们也能幸免于难。 屈云却是眉头微皱，他还以为是墨紫烟凭借自身意志得到认可，没想到还是姜止戈在考验中放了水。 话虽如此，屈云可不会觉得姜止戈心善，因为这道残酷的考验就是姜止戈定的。 他让墨紫烟受尽苦难，又在关键时刻装作很关心墨紫烟，简直就是当了biao子立牌坊。 墨紫烟没有考虑那么多，有些呆愣的看着光影里的画面。 时至今日，她才知道姜止戈曾在横渡百里考验中救过自己。 看起来，自己可能跟南宫柔一样，还有很多不知道的事情。 “不，不对，后来那么多的事......” 墨紫烟刚有恻隐之心，却又很快打消了想法。 在她看来，此次应该只是意外，也或者是姜止戈一时心软，否则当年怎会狠心抛弃她呢？ 至于殿内众人的议论，墨紫烟也没放在心上。 想起拜姜止戈为师后的种种过往，她便不可能相信，那个总是漠视自己的师尊，那个冷如玄冰的天云阁阁主，会把她看得跟南宫柔一样重。 姜止戈与南宫柔是何等至死不渝的爱情，自己一个侥幸拜入天云阁的丫头，有何资格与南宫柔相提并论？ ............. 光影画面中，又是半月过去。 半个月里，墨丫丫依旧过得很辛苦，可不知为何，她就是这么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每当快要饿死时，路边总会有一棵果树或是给予食物的好心人，每当快要饿死时，耳边总能听到溪水流淌的声音。 第八十九章 仙人仙人 而且整整一个月过去，墨丫丫还没有遇到过一次危险，艰苦的似乎只有忍饥挨饿。 墨丫丫对此没有多想，只以为是自己幸运，也或者是姐姐在天之灵保佑自己。 几天后，墨丫丫走进了一座村庄，里面生活着几十户人家。 村民们都很热情善良，看到浑身脏兮兮，饿到变形的墨丫丫，一户人家便急忙把她接进了屋里照顾。 墨丫丫的身体确实到了极限，看到村民们这么热情，顺势就在村庄里修养了两天。 得到帮助的墨丫丫总算吃到一顿热腾腾的饭菜，也睡到了有被褥的床铺，当时感动到哭个不停。 尤其是村民们无微不至的照顾，让墨丫丫想到了已故的姐姐柳初瑶。 自打出生以来，除了柳初瑶，似乎只有村民们对自己这么好过。 两天后，墨丫丫的身体状况还没恢复如初，可她还是有些急不可耐的下了床。 恰好一名六七岁的小男孩走进房间，看着走下床的墨丫丫，疑惑道：“姐姐，你要去哪呀？” 墨丫丫挠了挠头，糊弄道：“额，姐姐想活动活动身体...” 她总不能说，自己是要去找仙人吧？ “姐姐你的身体恢复了吗？那我带你去村里走走吧！” 小男孩闻言有些高兴，这两天他一直都想找墨丫丫玩，可是大人们总说墨丫丫身体状况太差，不便下床走动。 墨丫丫没多想就答应了，她也想看看村里的大家，顺便跟每一个人都说句谢谢。 那天男孩带墨丫丫跑了很远，根本不止是在村里闲逛，而是去了很多男孩认为很好玩的地方。 山涧瀑布，群石林间，以及能眺望到风景的山巅，身体虚弱的墨丫丫累到快要虚弱，但还是跟着男孩一直在走。 直到天入黄昏，男孩才带着墨丫丫停在山巅眺望风景，而他也察觉到，墨丫丫似乎已经很累了。 男孩颇为自责，没底气的问道：“姐姐，我是不是让你不开心了...” 墨丫丫满头大汗，瘫坐在地上，笑着说道：“怎么会，丫丫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溪水里的小鱼，还有这里的风景，都好有趣啊！” 她没有说谎，她真的好久没有像这样玩耍过了，之前在小城里时，她甚至没有一个同龄的小伙伴。 男孩闻言顿时面露欣喜，激动道：“姐姐你也这样觉得吗？那姐姐以后还能经常陪我来玩吗？” 墨丫丫愣了愣，突然陷入了沉默。 之前还没想过，听男孩这么一说，她要是一直待在村里，似乎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村里的大家都很好，没有尔虞我诈也不用为生计发愁，更重要的是，墨丫丫还能有像男孩这样的玩伴。 墨丫丫沉吟片刻，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提到名字，男孩顿时挺起胸膛，煞有其事的介绍道：“我叫李小海，大人们都叫我小海，但是我觉得我是大海，李大海。” 墨丫丫起身拍了拍屁股，点头说道：“嗯，小海，我们快回去吧，你爹娘该担心了。” “什么小海，你比我顶多大两岁，应该也叫我大海...不对，姐姐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以后能不能经常陪我玩啊？” “小海就是小海，比你大一岁两岁也是比你大。” 墨丫丫嘻嘻一笑，转身往回走去。 “姐姐你又这样，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诶诶你等等我啊...” “快点快点，再不回家天就黑了。” 墨丫丫对李小海做了个鬼脸，反而加快了脚步。 背对李小海之后，墨丫丫眼中却露出了一抹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惆怅。 说实话，待在村里确实很好，可是墨丫丫不能，她还要去找仙人，还要走完百里地。 只有走完百里地找到仙人，她才有可能救活姐姐。 第二天，墨丫丫早早起床，准备跟村里的大家道别，继续走完姜止戈口中的百里地。 然而墨丫丫起床刚走出门，突然注意到有几名年长男人正在不远处练拳。 拳法使得霍霍生风，一招一式间颇为侠客风范。 墨丫丫面露好奇，迈着小步子走过去问道：“大叔，你们好厉害，难道你们就是仙吗？” 被墨丫丫发问的布衣男人不由一愣，失笑道：“我们就是练练拳，方便打猎什么的，仙，那是传说之中的存在，抬手间地动山摇，有没有都还不知道呢。” “传说？” 墨丫丫颇为疑惑，可她明明见过真正的仙。 当日姜止戈挥手间就能转夜为昼，简直比仙人还要仙人。 布衣男人见状也来了兴趣，笑着问道：“丫丫，你想知道仙是什么吗？” 墨丫丫眼睛一亮，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 “仙人仙人，与天同寿，与天同齐，他们或是耸身入云，无翅而飞；或是驾龙乘云，上造天阶；或是化为鸟兽，浮游青云；或是潜行江海，翱翔名山；或是吸食而气，辟谷茹芝；或是出入世间而人不识，或是隐其身而莫能见。” “而这也只是万分之一，仙人二字，远非我等凡夫俗子能够道明的。” 布衣男人面露向往，长生不老的仙人，只要听过，又有几个不会生出向往之心？ 可惜，莫说成仙，见都几乎没有人见过。 “提到仙，我们村里还有个传说，只要能拔起村中央那柄剑，便有成仙的资质，只不过这么多年以来，还没有人能拔动分毫。” “丫丫，你要不要试一试？” 布衣男人低头看着墨丫丫，总觉得这个偶然走进村内的女孩很特别，说不定真的能拔起那柄剑。 “要是拔动了，丫丫就可以成为仙人吗？” “那也不一定，只是有一些可能。” 布衣男人摇了摇头，毕竟是传说，他可不敢给墨丫丫打包票。 墨丫丫握着两只小拳头，一脸认真的说道：“丫丫想要试一试！” 如果拔剑真的能够成仙，那她或许没必要走完百里地，靠自己就能救活姐姐。 布衣男人没有多想，随即便带着墨丫丫往村中央走去。 来到村中央后，一柄插在地面，其貌不扬的铁剑映入眼帘。 铁剑四周长满杂草，剑身锈迹斑斑，完全看不出是拔出来就能成仙的模样。 墨丫丫神色依旧坚定，无论如何，她总得去试一试。 第九十一章 手中仙剑可不留情 布衣男人内心暗叹，虽说墨丫丫有些特别，但他也没有抱太大期望。 因为拔剑就能成仙的传说流传了很久，曾有许多江湖侠客慕名前来尝试，可惜就连他们都不能撼动铁剑。 墨丫丫走到铁剑前，深吸一口气，把双手放在了剑柄上。 她手掌试探着用了一些力，下一刻，铁剑噗呲一声被拔了出来。 不远处的布衣男人眼睛瞪如铜铃，他料到墨丫丫有希望拔出铁剑，却也没想到会真的拔出来，而且还是这么轻松。 墨丫丫也是一脸愕然，还以为会很艰难，没想到轻轻使了点劲就拔了出来。 不等两人回过神来，大地突然一阵晃动，墨丫丫脚底地面更是寸寸碎裂。 “丫丫，丫丫要成仙了吗？” 墨丫丫神色激动，还以为是神仙显灵了。 布衣男人起初也吓了一跳，但很快发现事情不对劲，只是大地晃动可不像神仙显灵，而且墨丫丫周围也没有传说的仙气。 事情确如布衣男人所想，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立地成仙，只是地底有一个坑洞，墨丫丫拔掉铁剑导致地面破裂而已。 “傻丫头！快回来！” 布衣男人急忙想要救回墨丫丫，可惜为时已晚，刚走过去墨丫丫就掉进了坑洞。 布衣男人心头发凉，大声问道：“丫丫，你、你没事吧？” “大叔，我没事，这个坑不是很深。” 听到墨丫丫的话，布衣男人立马跑过去查看她的状况。 坑洞的确不算深，墨丫丫别说摔死，甚至都没有摔伤，只是屁股给摔疼了。 “丫丫把手给我，我先拉你上来。” 布衣男人松了口气，要是墨丫丫因此摔死，他的余生恐怕都要中自责愧疚中度过。 墨丫丫没有急着爬上去，而是打量着坑洞附近，惊讶道：“大叔，这里面还有个洞，说不定走进去就能成仙。” “别傻了丫头，世间哪有什么仙人，拔剑就能成仙也只是个传说而已。” 布衣男人哭笑不得，拔剑传说本就是个传说，如今墨丫丫拔了剑别说成仙，真就掉进了坑里。 现在想来，所谓的仙人可能根本就不存在，以往的那些传说，恐怕也只是世人对仙的臆想。 墨丫丫闻言颇为失望，但也没有太过气馁。 因为她见过真正的仙人，这次没能成仙，应该只是不走运而已。 只要走完百里地，自己一定能见到仙人，一定能够救活姐姐的。 正当布衣男人伸出手，要把墨丫丫拉上来时，村内突然传来一阵惊叫声，以及嘈杂的马蹄声。 布衣男人神色剧变，瞬间意识到什么。 “丫丫，那你待在里面别动，最好是能躲在那个洞里面，我待会儿过来找你，要是我没来找你，你就一直躲着别动明白吗？” 布衣男人满脸急切，叮嘱完墨丫丫便往回走去。 墨丫丫一脸呆愣，不明白什么情况，只能先按布衣男人的话待在坑里。 待到布衣男人离开后，墨丫丫望向坑里的洞，果断走了进去。 铁剑底下一个坑，坑里面还有个洞，别说有着关乎仙人的传闻，单是好奇心驱使，她就一定得去洞里看看。 大概半刻钟后，数十名马匪在村内转悠，持刀威胁着每一户人家交出财物。 然而一处位置偏僻的小山村，怎可能交出让马匪们满意的金银或是粮食？ 马匪们不会死心，而是把村民绑到一处，威胁着让他们交出私藏的财物。 村长跪在为首疤面马匪前，苦苦哀求道：“各位好汉，我们就是种种田打打猎的穷苦人，真的没有别的值钱的东西了啊。” 一名马匪也是凑到疤面马匪身旁，摇头道：“二当家，这群土包子看起来确实穷，应该榨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蠢货，这群人明知我们在附近，怎可能把值钱东西摆在能看到的地方？不说金银财宝，粮食之类的东西肯定还有。” 疤面马匪面露冷笑，他当了大半辈子山匪，经验可比一些刚入山头的愣头青多得多。 村民不可能没听过最近有马匪作祟，既然没有逃跑，那就肯定会做好一定准备。 眼看心思被人猜穿，村里的一些年轻人忍不住了，其中就包括布衣男人。 他们人数是少了些，但有些人常年在外打猎或是务农，身体素质并不差，没道理任由马匪宰割。 “村长，我们跟他们拼了！” “说得没错，他们连一丝退路都不给我们留，我们过段时间饿死跟现在死又有什么区别？” 有人抄起身边的锄头或是木棍，做好了与马匪血拼的打算。 年迈的村长面露悲痛，可他也知道，要是连藏起来的粮食都被抢走，他们根本活不到年关。 疤面马匪面露不屑，嗤笑道：“真以为自己练过几手，打过几年猎，就能跟我们这些把脑袋别在裤头的人相提并论？” 他们常年在外厮杀，战斗经验绝非一群村民能比，更何况他们此次人人跨马配刀，村民们顶多拿出几把柴刀。 “住、住手！” 正当双方要开战时，一道稚嫩的娇喝声突然响起。 为首疤面马匪神色微滞，顺着方向看去，原来是一名还没马腿高的小女孩。 布衣男人心头一跳，怎么都没想墨丫丫自己爬了上来，还会跑到这边来。 墨丫丫暗咽口水，故作强硬道：“现在走，我还能放你们一马，不然我手中仙剑可不留情。” “仙剑？” 疤面马匪目光微凝，仔细打量着墨丫丫。 墨丫丫手持长剑，周身淡淡流光流转，再联想到她的话，的确有几分仙人风范。 可惜，墨丫丫终究是装的，她两手使劲都握不稳铁剑，面对几十名持刀马匪更是吓得腿肚子都在发抖。 疤面马匪思索片刻，突然下马走到墨丫丫身前，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冷笑道：“小丫头，凭你这副模样，也想吓唬人？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墨丫丫脸色发白，感受到脖间长刀的锋利，死亡阴影在内心不断蔓延。 布衣男人亦是面露绝望，这群马匪穷凶极恶，墨丫丫光靠逞强可没用。 第九十二章 向道之心 正当布衣男人想为墨丫丫妥协时，墨丫丫却是抬头直视疤面马匪，轻哼道：“吓唬？你大可把刀砍下来试试。” 疤面马匪目露愕然，一名还没马腿高的小屁孩，怎么可能有这分胆量？ 难不成，眼前这名小女孩，当真是一名仙人？ 疤面马匪其实并不自信，因为墨丫丫周身确有灵光流转，只是她年幼且胆怯的模样让人生疑，疤面马匪想要试探一番，没想到仅有八岁的墨丫丫，面对他居然能毫不退缩。 一名八岁的小女孩，不该有这份胆量才对，除非墨丫丫真的有解决几十名马匪的实力。 疤面马匪仍不死心，故作淡定道：“既然你说自己是仙，那你倒是杀了我，仙人怎可能跟我们凡人多费口舌？” 此时已经不是能多抢多少粮食的问题，身为山头匪首，他要是在一名小女孩面前服软，以后还如何统率众多山匪？ “我、我是杀不了你，但是...” 墨丫丫面露为难，她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哪里敢用剑去杀人？ 再者说，墨丫丫举都举不起手中铁剑，根本没有杀死疤面马匪的力量。 还不等墨丫丫解释，疤面马匪突然脸色微变，他像是想到什么，收回长刀扭头迅速打量着四周。 “你是不是有仙家长辈在附近？” 疤面马匪脸色凝重，虽然墨丫丫看起来确实只有不到十岁，而不是仙人化作的小童，但如果她真的是仙门子弟，应该会有仙家长辈在附近守护才对。 寻常人家孩童外出都得有家长陪同，仙门子弟自然也不例外。 墨丫丫说自己杀不了人，但她背后的长辈呢？ 联想到传说那些移山填海的仙人，疤面马匪便止不住一阵背后发凉。 墨丫丫一愣，下意识回答道：“仙家长辈？你是说大哥哥吗？” 提到仙，再带有长辈二字，她只能联想到姜止戈。 姜止戈抬手转夜为昼，绝对是仙人无疑。 先前与姜止戈相处，他也给墨丫丫一种亲切感，称其长辈并不为过。 朴实无华的大哥哥三个字，瞬间让疤面马匪肝胆欲裂。 先前墨丫丫还有些心虚，这次却是下意识的回答，证明她确实跟仙人有所关联。 如果疤面马匪没猜错，此时正有仙人守护着墨丫丫，甚至那名仙人就在不远处注视着自己。 要是自己刚才真对墨丫丫生出杀意，恐怕还没下马就成了一具尸体。 “走！快走！” 疤面马匪不再顾忌会丢脸，迅速跑回去翻身上马，带着一众匪徒急忙离开了村庄。 其余匪徒没有异议，他们也看出墨丫丫很不寻常。 或许墨丫丫仙人的身份还有些许疑点，但他们犯不着为了一些粮食拿性命去冒险。 待到众马匪逃离，村民们已是呆如木鸡。 他们不敢置信，前不久还凶神恶煞的马匪，竟会被一名八岁的女孩吓退。 良久后，布衣男人率先回过神来，他走到墨丫丫身旁，讪讪笑道：“丫丫，这次真是谢谢你了...” 他们一群在山里打猎的大男人，却要一个小女孩来救，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面对村民们的感激，墨丫丫颇为羞涩，低着头小声道：“不、不用谢，丫丫只是不想让大家有事...” 前不久，她在坑里的洞里找到一块石头，石头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光辉，很像传说中的仙气、灵气。 墨丫丫捡走石头后，刚爬出坑就听到这边的动静，意识到村里的大家会有危险，她便急中生智想吓走马匪。 墨丫丫自然也不是一时冲动，她将灵石放在衣服里，连带着周身也会有淡淡灵光，就算不会直接吓退马匪，也会让马匪心生疑虑。 “姐姐！你真是太厉害了！刚才看到那群坏人，我吓得动也不敢动，你居然能吓跑他们！” 这时李小海跑到墨丫丫跟前，一脸崇拜的看着她。 面对比自己小上几岁李小海，墨丫丫没了那份羞涩，而是颇为自豪的说道：“那是，我可是姐姐，保护你是应该的。” 李小海还想说些，却又突然面露神伤。 墨丫丫不由疑惑，问道：“小海，你怎么了？” “姐姐，之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你能一直留在村里陪我玩儿吗？” 李小海显得很没底气，因为他也看出来昨天墨丫丫似乎有意逃避回答他。 听到这话，墨丫丫顿时如梦初醒，她都忘了，自己今天是准备跟大家道别的。 其余村民也都对墨丫丫投来期待的目光，两天的相处里，让他们都很喜欢这个乖巧懂事的女孩，何况还有了今天的救命之恩。 “丫丫，留下来吧，咱们不说能给你大富大贵，吃饱饭还是没问题的。” “是啊，之前你来的时候也是一个人，总不能再去流浪吧？” 望着村民们诚恳的目光，墨丫丫眼眶逐渐有些泛红了。 不说待在村里能过到更好的生活，单是一份留恋，便让她难以割舍。 可惜的是，墨丫丫终究不能只停留于此地。 “对不起大家，丫丫也很想留下来，但是丫丫必须要走完百里地，必须要越过五山六水，去找到传说的仙人，去救活丫丫的姐姐。” 墨丫丫眼眶泛红，对着村内众人深深鞠了一躬。 她也很不舍得村里的大家，因为大家是除了姐姐之外，对自己最好的人。 待在村里的两天时间，绝对是墨丫丫此生最难忘的回忆之一。 可她不能留在原地，她必须要找到传说中的仙人，只有找到仙人才能救活自己的姐姐。 布衣男人神色复杂，蹲在墨丫丫身前，叹声问道：“丫丫，那你找到仙人之后，救活姐姐之后呢？你要明白，仙人可不是那么好找的。” “丫丫不知道，丫丫只知道仙人对丫丫很重要，即便走完百里地没能找到仙人，甚至没办法救活姐姐，丫丫也不会放弃的。” 墨丫丫泪眼朦胧，却是神色坚定的看着布衣男人。 这个答案不标准也不准确，但布衣男人还是明白了墨丫丫的意思。 墨丫丫对仙的向往，起源于姐姐柳初瑶，却不止于姐姐柳初瑶。 因为人生路漫漫，更何况是仙？她知道自己还会走很远，但她永远不会放弃。 墨丫丫道不明这种感受，但布衣男人明白，这就是一颗向道之心。 布衣男人淡然一笑，伸手摸了摸墨丫丫的脑袋。 “丫头，不用去找了。” “你，就是仙。” 第九十三章 入仙门 尚且八岁，却有着面对马匪而不胆怯的胆量，不被羁绊与安定所阻挠的恒心。 如此心性，不管能走多远，至少证明墨丫丫有拜入仙门的资格。 不等墨丫丫回过神来，周围景象如幻影般消散，眼前的村民们也随之化作烟尘。 “小海！大叔！” 墨丫丫神色骇然，伸手想要抓住他们，可惜伸出的手只能抓到一捧黄土。 待到幻影消散后，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幅景象。 琼楼玉宇，瑶台阆苑，道不尽一个仙字。 看头顶，有仙鹤成群而过，看眼前，有仙人闭目守天门。 浩然灵气过全身而不留痕，墨丫丫只感恍若隔世。 一名白面书生上前拱手，笑问道：“小妹妹，你也是前来拜入仙门的吗？” ............. “紫烟仙子的向道之心，我等真是自愧不如...” “当年我也是一介凡人，机缘巧合才有望拜入仙门，但八岁的时候，我好像还在玩泥巴。” “紫烟仙子的道心确实可敬，不过比起当年九岁时的魔帝，似乎还差了一些。” “你提这茬干嘛？比你强就行。” 殿内众人议论纷纷，此时他们纯粹只是各持己见的讨论，对过往本身与姜止戈魔帝的身份没有任何偏见。 不远处的屈云脸色阴沉，如今的殿内数百强者，根本忘了自己是因为什么才会出现在玄苍圣地，居然像在看戏一样讨论光影里的画面。 要知道，这可是魔帝姜止戈的记忆，能跟唱戏一样相提并论吗？ 再这么下去，估计众人只会剩下一颗平常心，而不是把姜止戈当做十恶不赦的魔帝。 主要记忆中的画面，全是跟南宫柔与墨紫烟的回忆，跟杀人放火压根不搭边，更别说引起众人围攻玄苍圣地的关键。 众人会冒死围攻玄苍圣地，主要就是姜止戈曾有意覆灭天界，汲取一界之力为已用，并且联合其他界域的三位魔帝开辟出一方魔界。 如今记忆跟这些事情不搭边，也没有有助于大道感悟的记忆，更没有姜止戈杀人放火的画面，众人只能先抱着看戏的心态。 ............. 墨丫丫闻声回过神来，她转头看向白面书生，喃喃道：“不是的，丫丫是想找仙人的...” “找？入了仙门，自己便是仙，何须再找？” 白面书生哑然失笑，能到此处的人，都是得到资格有望拜入仙门，墨丫丫也太不自信了。 听着白面书生的话，墨丫丫依旧有种回不过神的感觉。 村民们去了哪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太多疑惑困扰着她。 “时辰已到，你们都到我面前来。” 就在此时，前方传来一道犹如洪吕大钟的声音。 白面书生面露惊奇，仙人果然是仙人，说话的声音都能传这么远。 墨丫丫也是抬头看去，只见前方有着大概上千道台阶，台阶上方有一道悬浮于半空的门户，门口中央盘坐着一位白发老者。 墨丫丫顿时面露激动，急忙顺着台阶往上爬。 白面书生不由失笑，墨丫丫之前那么不自信，如今却第一个去走阶梯。 阶梯很密集，一步便能跨过三四层，对于凡人来说，这一千层阶梯，也只是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周围大概有数十名得到资格的人，都走得比较轻松，唯独八岁的墨丫丫走得比较艰难。 因为她努力跨腿也只能走两层阶梯，没走几步就累的气喘吁吁，走完千层估计要等到天黑了。 很快有一名壮汉率先走到门户前，他本以为会得到夸赞，没想到白发老者眼皮都没抬一下。 只见白发老者屈指朝壮汉打出一道灵光，他的身体顿时闪烁出诸多脉络。 “十七道灵根，入外门，站左侧。” 壮汉听不太懂，但还是乖乖站到了门户左侧。 下一人随之而来，白发老者照例打出一道灵光，他的周身跟着闪烁出一样的脉络。 “二十一道灵根，入外门，站左侧。” 还在走阶梯的众人暗自疑惑，第二个人明明有二十一条灵根，居然跟第一个人没什么区别？ 数十人轮番接受白发老者的灵光检测，可惜无一例外皆是外门，以至于左边站了一堆，右边还是空无一人。 不知多久后，轮到了一名身穿翠绿莎纯裙的貌美少女。 此女气质高贵，皮肤白皙，在世俗中绝对地位非凡。 灵光落在她身上，闪烁出错综复杂的脉络，寻常人根本看不出到底是几条。 白发老者微微睁开了眼睛，点头道：“五十六道灵根，入内门，站右侧。” 貌美少女一脸惊喜，迈着轻快的步伐跑到门户右侧。 站在左侧的众人不由羡慕，即便不看白发老者的神情，他们也知道貌美少女的天赋比他们要好。 足足五十六条灵根，比左侧的很多人要多出一倍不止。 接着的是白面书生，白发老者的灵力落在他身上，他的身体居然闪烁出比貌美少女更为耀眼的光芒。 众人更是惊愕，光芒越耀眼，证明灵根数量也会越多。 白发老者睁眼打量白面书生一番，颇为满意的说道：“不错，六十七道灵根，入内门，站右侧。” “多谢长老。” 白面书生附身拱手，按捺着激动的心情站到了貌美少女身旁。 貌美少女眼泛桃花，白面书生长相清秀，天赋比她还好，恰好又是一起拜入仙门，她已经能联想到自己与白面书生的美好爱情。 白面书生没有在意她的心思，眺望着还在爬阶梯的墨丫丫，目中透露出一丝担忧。 如今只剩墨丫丫还在爬阶梯，而且刚爬完一半，白面书生都是想着等她才会这么慢登顶。 任谁都能看出来，墨丫丫不止是年纪小，身体还格外的虚弱，像是从小到大没吃过饱饭一样。 白发老者没有去帮墨丫丫，也没有着急，而是静静等待着。 而众人都是初入仙门，即便有所不耐烦，也不会表现出来，只能跟白发老者一起等到。 一直到临近天黑，累到快要虚脱的墨丫丫才爬了上来。 白发老者正要对墨丫丫打出灵光时，气喘吁吁的墨丫丫抬头看向他，激动道：“老爷爷，你是仙人吗？” 第九十四章 窃天圣体 众人不由愕然，仙门跟前朝仙问仙，偌大天下，恐怕也就墨丫丫了。 白发老者哑然失笑，问道：“小丫头，何出此问？” “丫丫要救姐姐，只有找到仙人，丫丫才能救活姐姐。” 墨丫丫虽气喘不止，神色却透露出一股令人动容的坚定。 白发老者面露遗憾，摇头道：“逝者已逝，倘若仙人也救不活你姐姐呢？” 墨丫丫闻言顿时眼眶泛红，她强忍着泪水说道：“救不活，那丫丫就再找，穷尽碧落黄泉，总会有希望的。” 白发老者轻抚白须，点头道：“不错，仙途无尽，大道浩瀚，越过一山还有一山，淌过一水还有一水，或许有一天，你能做到想要做的一切事。” 墨丫丫听着似懂非懂，白发老者是说她要走的路远不止是五山六水吗？ “丫头，到我跟前来。” 墨丫丫还想再问，听到白发老者的话只能先走到他的面前。 白发老者如往常释放出灵力，灵力流过墨丫丫全身，很快绽放出耀眼的紫色光芒。 白发老者瞪大眼睛，激动道：“三九灵根？” 他怎么都没想到，眼前这名其貌不扬的小丫头，居然是能媲美天云阁太上长老的天纵奇才。 修仙界中，有很多种因素会决定未来，其中最重要的只有三种，体质、血脉、以及灵根。 这三种因素先天导致无法改变，却是求仙之路不可逆的关键。 灵根不以数量为优，而是看灵根的质量，有人适合修炼五行功法，有人适合修炼异象神通，不一而足。 所谓的三九灵根，其实就是三九二十七道灵根，这种灵根极其通畅，修炼速度远胜常人。 因为质量最优的正是以九为极的灵根，譬如三九二十七道灵根，四九三十六道灵根，曾有人天生长有数百条灵根，却仍然远不及九九八十一道灵根。 以九为极的九种灵根中，也并非越往后越优等，它们提供的修炼速度相差无几，更重要的是这些灵根的质量与种类。 现如今，暂且不论质量，拥有九之极灵根的墨丫丫，绝对是天云阁数百年难得一见的顶级天骄。 白面书生众人心头更是惊愕，本来看着仙风道骨的白发老者，怎么会突然这么激动？ 墨丫丫也是一脸懵，可还不等她反应过来，白发老者又是神色微变。 “不对...你还有特殊体质？” “这是....” 白发老者手指牵扯着一抹灵力丝线，细细探查着墨丫丫的身体状况。 片刻后，白发老者转而一脸惋惜，深深叹道：“百年难见的三九灵根，居然会是窃天圣体，到底是我天云阁无福消受啊......” 窃天圣体，极其罕见的太古体质，窃天地之造化，夺一界之大道，乃是有望称帝的恐怖体质。 但也正因如此，窃天圣体修炼极其耗费资源，莫说天云阁，入圣境大能都养不动，更别提扶持到大帝层次。 即便养的动，也没必要浪费这么多资源去扶持窃天圣体，还不如拿这些资源扶持其他天骄，反正窃天圣体几乎不可能突破到大帝。 当年窃天圣体出世之际，也曾惊艳一个时代，如今时过境迁，这种体质早已没落为最鸡肋的体质之一，还不如没有体质来的舒服。 白发老者面露愧疚与惋惜，长叹道：“丫头，你回去吧，你的路，不再此处...” 他收回了手，转身不再去看墨丫丫。 按理来说，只要踏入了天云阁山门，即便天赋再差也能成为外门子弟，但墨丫丫身怀窃天圣体，修为难以寸进跟凡人差不了多少，没必要待在天云阁浪费光阴。 墨丫丫呆住了，她还是听不太懂白发老者的话，但她知道白发老者是想要她回去。 眼看白发老者就要离开，墨丫丫急忙跑过去抱住他的大腿，哭喊道：“丫丫不走！丫丫不走！丫丫好不容易才见到仙人！” 她走了一个月的路，历经千辛万苦找到仙门，为的是救活姐姐。 如果就此返回小城，这么多天的努力，跟村内大家的不舍告别，还有什么意义？ 看到墨丫丫伤心欲绝的模样，白发老者面露不忍。 “也罢，要是有长老愿意收留你，你就留在天云阁吧。” 白发老者身形消失在原地，只留一道声音在四周回荡。 墨丫丫眼角还挂着泪水，却发现怀里的大腿已然消失不见。 “怎么能这样，丫丫，丫丫走了这么远的路......” 墨丫丫跪在原地失声痛哭，还以为白发老者是不想救她的姐姐。 不远处的白面书生轻叹一声，正想过去安慰墨丫丫，身后门户突然泛起了层层波纹。 众人闻声回头看去，只见十几名身穿天蓝色长袍的长者乘坐仙鹤而来，徐徐落在了站在左侧的数十人面前。 他们审视着众人，时不时点头，时不时摇头。 “小友，你灵根驳杂，数量却也不少，来我灵兽峰饲养灵兽吧，或许在你在此道会有些成就。” “咦？小友，你灵根脉络如此繁杂奥妙，定是悟性极高，来我悟道峰是不二之选。” 听到长老们的话，众人瞬间明白自己是在被挑选。 面对长老们的决定，众人自然不敢异议，相反，他们初入仙门，对一切道法都抱有向往之心。 挑选过的人陆续站在长老身侧，数十人很快被分好了去处。 仙固然是仙，但也分三六九等。 灵兽峰，悟道峰，长老们说着好听，其实灵兽峰就是去伺候灵兽，悟道峰是去看守宗门典籍却不能随意翻看，跟当年姜止戈在药园蕴养灵草一个道理。 不多时，门户再度泛起波澜，又有五名长老踏空而来，落在白面书生与貌美少女身旁。 一名长有美人痣，仪容端庄的妇人细细打量着貌美少女，点头笑道：“不错，这妮子灵根火木双生，长的也漂亮，必须来我丹峰。” 其余四名长老不由苦笑，宗门十年一度招收弟子，好不容易才能有一名能进内门，妇人二话不说就抢走一个。 第九十五章 何谓顺承天意 虽有无奈，但四名长老并未出言相争，因为貌美少女的确最适合进入丹峰学习丹道。 丹道便是指炼丹，若修炼有成，一丹可保一命，一丹可破一境。 所谓蓬莱起扬祖龙帆，炼丹声响汉金鸾，炼丹师自古以来便地位崇高，天云阁内亦是如此。 只不过，修炼丹道必须拥有火或木属性灵根，而貌美少女的灵根火木双生，拜入丹峰再合适不过。 貌美少女也意识到自己与左侧那群人不同，当即欣喜道：“弟子公孙嫣然，见过师尊！” “你这妮子，拜师倒还是挺快？” 妇人面露笑容，欣然接受了公孙嫣然的称呼。 天云阁内，外门子弟众多，入一峰只是入一峰，很难成为亲传弟子。 但内门不同，每一位内门弟子都是内门长老的亲传，即便公孙嫣然今日不喊，以后也得喊妇人一声师尊。 看到妇人并未生气，公孙嫣然更是窃喜，凑过去问道：“师尊，我拜您为师，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啊？” 妇人一眼看出公孙嫣然的心思，倒也没有拆穿，点头解释道：“天云阁内，外门共有十八峰，大多是处理宗门杂事，内门只有五峰，分炼丹、体修、铸器、刻符、墨道，五峰子弟，以后皆为我天云阁中坚力量，内门之上，还有七位议殿长老，得到他们的真传，可称真传弟子，那是倾一宗之力培养的天骄。” 六十多年前，姜止戈正是天云阁议殿大长老，一百年前的师尊姚千机，则是议殿二长老，可惜当年的姜止戈天赋太差，无法领悟姚千机的真传，只能去药园蕴养灵草。 至于当年的南宫柔，入门就是内定的真传弟子，如果没有被南宫拓远带走，势必会得到姚千机真传。 如今的墨丫丫身怀三九灵根，本来也有着成为真传弟子的潜力，可惜还多了一副窃天圣体的体质。 公孙嫣然听完有些怅然若失，原来内门之上还有真传。 还以为白面书生是自己的天选之人，现在看来，她还有更好的选择。 眼看妇人都跟公孙嫣然打成一片，其余四位长老不好再留恋，转头把目光投向了白面书生。 还没多看几眼，其中一名长老突然面露激动，笑道：“此子一身文墨气，六十七道灵根不掺任何属性，乃我儒峰天命也！” “这...好不容易找到两名可造之材，居然都内定了...” “你还好，我符峰五十年未入新弟子，有些地方都长蜘蛛网了。” 其余三名长老面露惋惜，两人的天赋早已决定去处，他们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白面书生对自己的去处毫不意外，向儒峰长老作圆揖行礼笑道：“弟子姓古，字临，名文远，见过长老。” “不必拘礼，入我儒峰，皆是君子。” 儒峰长老满脸笑容，上前扶起古临。 儒峰，便是指墨道，此道看似战力不强，主要是撰写功法武技。 但仙人墨道不比凡间文人墨客，悟道千日，熟读文书，弹指便可连破数境。 修炼其他道法，还需从炼体期开始，墨道却是一日成仙。 天已入夜，今日来到天云阁山门前的数十人都找到了去处，唯独墨丫丫仍然跪在不远处。 看到长老们选人，她本以为自己也会被带走，没想到直到现在还没一位长老理会她。 墨丫丫年纪小，却不傻，知道长老们是觉得自己差劲才不要自己。 墨丫丫对此没有埋怨，因为她自己也认为自己没有这份资格，可她只是想救活姐姐。 “丫丫不会放弃的...” 墨丫丫吸了吸鼻涕，她也有自尊，没人要她，她不会去强求。 她相信，只要自己持之以恒，总会有仙人答应救活姐姐。 古临心生怜意，他看着身边的几位长老，几度想要求情但还是没能说出口。 毕竟他自己也是初入仙门，有何资格干涉仙人们的决定？ 诸多长老面面相觑，都是相继摇头表示不愿带走墨丫丫。 他们自然清楚墨丫丫的天赋，可墨丫丫身负窃天圣体，比起迈入仙门，还是待在凡间度过平安一生比较好。 要知道，倘若让墨丫丫拜入天云阁，给予正常的修炼资源，她穷尽一生也难以突破至灵武境，而炼体期至多延寿数十年。 无法追求长生，无法见证到仙间风光，待到七老八十，墨丫丫成了耄耋老人，必然会后悔留在天云阁浪费光阴，还不如在凡间享受享受红尘繁华。 看着不被长老收留的墨丫丫，除了古临，在场初入仙门的众人内心油然生出一股飘飘然。 虽然还有些如梦似幻，但从今日起，他们便是仙人，存在于传说中的仙人。 诸如墨丫丫此类的凡人，都只能心生崇敬与向往。 公孙嫣然更是止不住得意，这种成仙俯视凡人的感觉，当真是妙不可言。 至于左边那群傻帽，居然也敢抱着跟自己一样的心态？ 真是亵渎！天大的亵渎！ 自己乃是内门长老亲传，有望成为炼丹师的高贵存在，而妇人都说了，外门基本就是打杂的，怎可能跟内门相提并论？ 仙门也分三六九等，可不是一句玩笑话。 感受着周围弟子们的情绪，众长老一阵无奈，在场很多都是未经磨砺便入仙门的年轻人，很难不会有这种傲然。 公孙嫣然走到墨丫丫跟前，替她擦拭着眼泪，假惺惺的问道：“小妹妹，之前你说是要救活姐姐才来寻仙？” 墨丫丫没察觉到公孙嫣然的虚伪，还很感动的点了点头。 “你还是回去吧，生老病死，顺承天意，没必要去做无谓的坚持。” 公孙嫣然叹了口气，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刚有的感动瞬间消失，墨丫丫眉头微皱，当即反驳道：“你不是仙，你不知道仙人有多少能耐。” 那一日，她亲眼见到姜止戈转夜为昼，那才是真正的仙。 至于公孙嫣然，识浅无知，举止轻浮，尽显凡俗之气，只不过是个随处可见的路人。 况且，公孙嫣然话里有很大的歧义，什么是无谓的坚持？什么是顺承天意？ 如果说一生悲苦，患病而死的姐姐是天意，所谓的天道简直比杀人放火的恶人更可憎。 第九十六章 他是依靠 “你！” 公孙嫣然脸色涨红，本来想在墨丫丫这里体验一把仙人面对凡人的感觉，没想到这丫头居然一副比她更懂仙人的模样。 公孙嫣然强忍着在一众长老面前动粗口的冲动，只能扯出一副笑脸，阴阳怪气道：“初入仙门，我自是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可你不被仙门认可，只是一介凡人，拿什么救活你的姐姐呢？” “我、我...” 墨丫丫没有公孙嫣然那么多心思，想到自己没办法救活姐姐，眼泪顿时再度夺眶而出。 古临见状内心微沉，墨丫丫什么都没做，却要被公孙嫣然以势压人。 如此尤见生怜的女孩，跪在仙门面前抹泪相求，众多仙人也是面面相觑无动于衷。 如果这样也算仙，那他所向往的仙门，似乎并没有那么慈眉善目。 公孙嫣然暗自得意，跟她斗，墨丫丫还差得太远。 “成仙，需要的从来不是认可。”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从门户后方响起。 只见一名身穿墨黑长袍，容貌俊美冷峻的青年御空而来。 “拜见阁主！” 众长老当即低头拱手，古临等人也很快反应过来，跟着向青年行礼。 起初听到阁主二字，公孙嫣然还有些慌乱，跟着低头拱手行礼，可她偷看两眼才发现，阁主居然是一名容貌俊美如妖的青年。 “不会吧，世间竟有如此容颜？” 公孙嫣然心头小鹿乱撞，急忙收回视线不敢再看。 只是两眼，她就有种此生非他不嫁的冲动。 以往身在世俗中，公孙嫣然地位高贵，乃是一国公主，对于众多名门才子的爱慕不屑一顾，如今却是低着头，甚至不敢多看两眼那个人。 不止是容貌使然，想到一名如此年轻的美男子，竟会是一方仙门之主，公孙嫣然起初还会动心，稍作思考便感到了自惭形秽。 自己初入仙门，能否跟门内真传走到一起都不一定，何况是长相俊美如妖，内门长老都要恭敬行礼的天云阁阁主？ 仔细想来，世俗传闻里那些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绝美仙子，也只是他的众多追求者之一吧？ “丫头，我说过，你，就是仙。” 姜止戈面带微笑，伸手轻轻摸了摸墨丫丫的脑袋。 不远处，保持着行礼动作的众多长老惊讶不已，他们似乎数十年都未曾见过姜止戈笑了。 墨丫丫也愣住了，这一抹笑容，真的宛如冬日暖阳。 所有的悲伤，所有的艰难，都在此刻被抛在了脑后。 墨丫丫眼眶通红，她紧盯着姜止戈，豆大泪珠不停往下掉。 “大哥哥，我就知道你还在...” 姜止戈目光微闪，当日他与墨丫丫相见时可是戴着斗笠，没想到墨丫丫一眼就能把他认出来。 下一刻，墨丫丫突然伸手抱住姜止戈，把头埋在他的大腿哭喊道：大哥哥，丫丫真的好难过，丫丫想要救姐姐...” 不远处众长老一阵心惊，生人勿进的姜止戈，平时他们都不敢靠太近，墨丫丫居然直接抱住了姜止戈大腿？ 注意到周围气氛不对劲的公孙嫣然，也是偷偷朝姜止戈看了一眼。 看到抱住姜止戈大腿的墨丫丫，公孙嫣然顿时目眦欲裂，咬着牙有种冲过去推开墨丫丫的冲动。 自己都只能仰视的男人，凭什么一个凡人丫头能抱着他哭？ 公孙嫣然内心妒火翻腾，顾忌到周身长老都不敢轻易动弹，她终究还是憋了回去。 姜止戈并未在意，他知道，墨丫丫是把他当成依靠，以泪水宣泄着姐姐离世的悲伤，以及苦行一月的艰难。 “丫头，你可愿拜我为师，入我天云阁？” “拜师...以后丫丫能经常待在大哥哥身边吗？” 墨丫丫轻拭着泪水，她对师傅二字不懂太多，只想能够待在姜止戈身边。 即便之前在村庄内，墨丫丫也只是感到一种安定，姜止戈却让墨丫丫感到前所未有的亲切，待在他身边就有一种归属感。 如果待在他身边的话，自己一定会很开心，一定还能想办法去救姐姐。 姜止戈神色复杂，轻声道：“你想的话，待多久都可以。” 起初见到墨丫丫时，他并未想过要收墨丫丫为徒，也从未想过收徒弟。 可是后来，看到墨丫丫在苦行时的坚韧不屈，看着她跪在山门前的倔强，姜止戈终究还是改变了想法。 这名自幼失去父母的女孩，跟当年的自己何其相像？ 墨丫丫多得只是有个姐姐，而姜止戈没有，所以她比当年的姜止戈更稚嫩些。 现如今，墨丫丫唯一的姐姐也走了。 所以姜止戈必须站出来，他得让墨丫丫活下去，他得给墨丫丫一个希望。 “丫丫愿意拜大哥哥为师！” “那你以后记住，称我为师尊，而不是大哥哥。” 姜止戈摇了摇头，转身往门户内走去。 他今年一百有余，让一个丫头喊大哥哥，着实有些别扭。 墨丫丫急忙跟在姜止戈身边，抬头看着他认真说道：“丫丫知道了！以后看到大哥哥要喊师尊！” 姜止戈更是面露无奈，看起来，光是改变称呼，对墨丫丫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师尊，丫丫能握你的手吗？” 墨丫丫紧盯着姜止戈负于身后的手，目光中透露出一股期待。 她还记得爹爹在世时，总说不想走丢的话就抓住他的手。 姜止戈没有说话，只是对墨丫丫伸出了手。 墨丫丫嘻嘻一笑，抓住了姜止戈的手，跟随他往门户内走去。 待在姜止戈身边的感觉，墨丫丫说不明白，但她再长大一些，或许便会明白是依靠。 一个尚且八岁，无父无母，失去姐姐的女孩，找到了依靠。 “师尊，丫丫以后是不是也能成为仙人呀？” “师尊师尊，这道门好奇怪，丫丫能走进去吗？” “师尊，你说话呀师尊？” 姜止戈沉默不语，暗感头疼。 孩子确实是孩子，情绪转变的也太快了。 ........... 殿内，墨紫烟眼眶泛红，暗自攥紧了拳头。 或许正是当年那一抹笑容，才会让她坠入了无尽深渊。 第九十七章 浑汗如雨 当年的墨丫丫一无所有，只剩姜止戈还在身边，自然会把他当成一切。 可惜在这块万古不化的玄冰眼里，她只是大逆不道的徒弟，她只是不思进取的庸才。 一身清白之躯，满腔痴恋之情，换来的只有‘什么都没有发生’。 当年墨紫烟被一名专爱玩弄女人的纨绔逼婚，如果身为天云阁阁主的姜止戈看重她，无需动手便能吓退对方。 然而，姜止戈根本不在乎墨紫烟，甚至觉得把墨紫烟嫁出去是给他减轻负担。 墨紫烟为保清白流亡了十几年，在夹缝中求生向道，由于窃天圣体的缘故，更是每天都在饱受着折磨。 如今想起当年的过往，墨紫烟说不恨姜止戈，那是假的。 只不过，她恨的不是姜止戈的所作所为，恨的是姜止戈的无情与冷漠。 看完这一幕，屈云本还会担心墨紫烟与南宫柔一般触景生情，没想到墨紫烟眸间竟露出了罕见的恨意。 屈云心头讶然，能让墨紫烟这种女人都感到痛恨，姜止戈究竟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暂且不论姜止戈做过什么，墨紫烟恨姜止戈对屈云来说是好事，现在他就怕墨紫烟也跟南宫柔一样弃他而去。 ............... 目睹一大一小两人离去后，众长老已是目瞪口呆。 印象中冷如玄冰的阁主，不止笑了，居然还会主动收一个丫头为徒？ “不对啊，那女孩是窃天圣体，阁主收她为徒是想...” “不要对阁主妄自叵测，天云阁倾全宗之力，也难以让她突破至道种境，阁主自然会比我们考虑得更多。” 听着众长老的议论，公孙嫣然更是不甘。 长老们都认为姜止戈收徒匪夷所思，更何况是她？ 公孙嫣然也想成为阁主的亲传，也想成天待在那样一位美男子身边，但她想要的待遇，居然会被一个八岁丫头抢走。 不远处，古临面露惭愧，静静望着两人离开的方向。 姜止戈说得没错，成仙，需要的从来不是认可。 挥手毁天灭地的仙人多如繁星，只要有天赋，人人皆可为仙。 唯独真正的仙，只在心中，可以是一名古稀老人，也可以是一名八岁女孩。 古临对众长老的漠然感到愤懑，可在前不久，他得知自己有望成仙时，何尝不是竭尽一切表现着自己，希望能被仙人看中拜入仙门？ 如今初入仙门，古临虽无傲意，但也没想过造福百姓黎明，单是想着自己能够成仙，何尝不是一种虚荣？ ........ 光影画面中，时间辗转来到两年后。 墨丫丫在天云阁内没能体会到阁主亲传的优越感，更没能体会到轻松惬意的生活，而是每天都在姜止戈的严苛要求中度过。 虽然能够吃饱饭，能够经常换新衣服，还能经常待在姜止戈，但墨丫丫平时的艰苦程度丝毫不亚于待在凡间时。 墨丫丫对此从无怨言，她知道姜止戈肯定是为她好。 何况，入门后姜止戈便事先声明，墨丫丫想要活的更久，想要跟随其他人的脚步，她就必须承受远胜其他人的修炼。 墨丫丫知道自己差劲，可姜止戈还是收留了自己，那她就不能再让姜止戈失望。 两年来，起初只是站桩泡药浴，后来更是经受冰冻火烤，等各种折磨身体的修炼方式。 墨丫丫一直向着突破灵武境努力，每天刻苦修炼，各种灵药灵丹像吃饭一样，以至于全身都散发着一股淡淡药味。 换做当年的姜止戈服用这么多灵药，都至少能有练血境修为，更别提是拥有三九灵根的墨丫丫。 可惜的是，窃天圣体在前期修炼太过困难，两年过去，墨丫丫如此刻苦修炼，服用各种灵丹妙药，居然还是只有炼髓境修为。 天云阁，白云峰。 姜止戈坐在凉亭里，手持一杯热茶，注视着不远处刻苦练拳的墨丫丫。 练拳为的不是练拳，而是提升墨丫丫的身体素质，以便更快的突破炼体期。 从清晨开始，墨丫丫便在不停挥拳，直到如今中午还没停过。 墨丫丫浑身被汗水浸湿，重复施展着一套拳法，打出了远超炼体期的威力，甚至能够威胁到灵武境。 这种力量，对于寻常十岁女孩来说很强，可对身怀三九灵根、窃天圣体的墨丫丫还差得太远。 墨丫丫大口喘着气，肚子饿的咕咕响，时不时偷偷看几眼不远处的姜止戈。 打了一上午拳，她很想休息，却又不想休息。 姜止戈轻抿一口茶水，像是没注意到墨丫丫的目光。 吕天骄不知何时出现在凉亭内，他看着还在练拳的墨丫丫，叹声说道：“姜兄，也就你能对这么可爱的丫头如此严厉。” 墨丫丫自知体质奇特，不适合修炼，所以才会愿意努力修炼得到姜止戈的认可。 可她意志再何其坚韧，也只是一个十岁女孩，怎么可能不会想要休息？ 墨丫丫修炼为的只是得到姜止戈的认可，如果姜止戈没有这么严苛，即便没有刻苦修炼，她也不会感到负罪感。 简单来说，虽然墨丫丫对姜止戈的严厉不会有任何怨言，但姜止戈要是不这么严苛，她会感到更开心。 墨丫丫只有十岁，她就是再懂事，内心也会渴望休息，也会想要跟其他同龄人一样玩耍。 姜止戈微微摇头，淡然道：“身怀窃天圣体，今日我不严厉一些，几十年后她说不定反而会恨我。” 他说是这么说，可还是想着如果墨丫丫能尽早突破至灵武境，便不用再受这么多皮肉之苦。 如今墨丫丫会受到这么多磨炼身体的修炼方式，纯粹是因为炼体期需要洗骨伐髓，而窃天圣体最难精进的境界便是炼体期。 吕天骄自然知道姜止戈的良苦用心，无奈道：“我明白，我是说偶尔也要让丫丫放松放松心情，她毕竟还是个孩子。” 如果姜止戈只是想着折磨墨丫丫，怎可能把自己都舍不得服用的极品丹药拿给墨丫丫炼体？ 第九十八章 他是冷如玄冰的师尊 姜止戈闻言放下了茶杯，看着不远处的墨丫丫不知道在想什么。 片刻后，姜止戈看了眼天色，出声说道：“丫头，过来，午饭时间到了。” 墨丫丫内心惊喜不已，急忙收拳跑了过来。 可她满心欢喜的跑过来，姜止戈只是取出一盘丹药灵草放到桌面，并且贴心的放了一瓶灵液饮用。 墨丫丫顿时停住脚步，弱弱道：“师尊，丫丫又要吃药吗...” 看着满盘子灵丹妙药，她嘴巴里已经泛出一股药味。 姜止戈面无表情，盯着墨丫丫问道：“那你想吃什么？” “丫、丫丫想吃药...” 墨丫丫面露慌乱，立马拿起灵丹灵草往嘴里塞。 虽然姜止戈的语气都很平淡，也没有什么表情，但只要她做了违反姜止戈决定的事，她就总感觉姜止戈那副表情是在生气。 旁边的吕天骄颇感心疼，可他也知道，墨丫丫必须在炼体期抓住一切机会提升修为。 再者说，摆在面前的一盘子灵丹灵草，乃是寻常修士求之不得的极品，更是能让凡人脱胎换骨的仙药。 墨丫丫能整天以灵丹妙药为食，也算是一种福分。 墨丫丫把丹药灵草一股脑塞进嘴里，呛的她眼眶泛泪，迅速拿起灵液咽了下去。 一股苦涩药味不停徘徊味蕾，墨丫丫只感煎熬，还不如一直练拳不吃午饭。 从那股煎熬中缓过来后，墨丫丫正要继续去练拳，姜止戈突然问道：“丫头，你来天云阁多久了？” 墨丫丫擦了擦眼泪，掰着手指头数道：“好像是七百四十七天了...” 姜止戈目光复杂，七百四十七天，整整两年多时间，他似乎还没让墨丫丫出去玩过一次。 唯一一次，只有去年庆元节，姜止戈带着墨丫丫在宗门坊市转了一圈。 姜止戈背负双手，起身说道：“也罢，今日下午，准你外出。” 墨丫丫闻言先是一呆，而后满脸惊喜的追问道：“真的吗师尊？丫丫能出去玩吗？师尊你...” “我不会陪你一起出去，还有，不可踏出天云阁山门半步。” 不等墨丫丫说完，姜止戈便将其打断。 他随手扔给墨丫丫几枚上品灵石，转身离开了凉亭。 听到姜止戈不会陪着自己，墨丫丫面露黯然，目光望向了手中的几枚灵石。 没有姜止戈陪着，她又怎么能找到离开天云阁的路呢？ 姜止戈倒不是不想陪着墨丫丫，可他整天陪着墨丫丫淬体，总得抽出时间让自己修炼。 蜕凡境修为碾压方圆万里的修士，姜止戈的眼界却不止于此，要想找到南宫柔并守护在她身边，他至少需要入圣境的修为。 吕天骄看出墨丫丫的心思，俯身笑问道：“丫丫，师尊不陪你，要不要我陪你呀？” “不要！丫丫想一个人去玩！” 墨丫丫果断摇头，握着灵石快步朝峰外跑去。 她只要姜止戈陪着，如果不是姜止戈，其他长辈跟着只会让她束手束脚。 “诶！你这丫头...” 吕天骄眼皮直跳，还想多争取几句，可墨丫丫已经跑得没影了。 ........... “靠，魔帝这也太高冷了吧，如此严苛要求也就算了，好不容易能外出一次，居然还不陪着？” “就是就是，长的帅有什么用？活该一千岁还是单身。” 殿内众人纷纷吐糟，换做他们有这么可爱乖巧的徒弟，绝对是宠女儿一样宠着。 很少说话的周无极干咳两声，打断道：“其实...在我印象中的魔帝，能对紫烟仙子这种态度算是极为和善了.......” 别看姜止戈身侧未有红颜知己，可他贵为一界大帝，容貌俊美如妖，即便这些年被世人称之为恶贯满盈的暴君，仍旧有着不少花痴女修士爱慕。 如今临死还是单身，纯粹是姜止戈本人不近女色，甚至厌恶寻常女人靠近自己。 看着光影里冷漠严苛的姜止戈，墨紫烟暗咬银牙，内心那股愤然愈发翻涌。 高冷？早年姜止戈对待南宫柔可不是这样。 在墨紫烟看来，姜止戈只是不在乎自己的感受，甚至不在乎自己的死活。 毕竟，一个大发善心让其拜入仙门的丫头，如何能跟生死相依的妹妹相提并论？ 注意到墨紫烟的情绪，南宫柔上前轻拍她的肩膀，叹声安慰道：“紫烟，别在意，止戈哥哥他只是这些年受了太多苦，所以才会有些......” 听到南宫柔的安慰，墨紫烟却更是愤恨与不甘。 得到一切的人，自然可以高高在上的安慰别人，但南宫柔有没有想过，自己同样怀抱一颗痴恋之心，却连看到一次笑容都是奢望的感受？ 墨紫烟眼眶泛红，一把拍开南宫柔的手，咬牙喊道：“如今你与他解开误会，当然会替他说话，但你对我又懂什么！” 那一日的遭遇，至今还像利刃般刻在她的心头，能够不把情绪放到南宫柔身上，已经是她的大度，如何还能容忍南宫柔在此说风凉话？ 南宫柔呆住了，有点不敢置信眼前这个歇斯底里的女人，会是印象中蕙质兰心的墨紫烟。 前一刻还在吐糟姜止戈的众人迅速噤声，相继把目光投向两女。 一直在旁边观望的屈云思量片刻，迈步走到了墨紫烟身侧，故作不悦道：“小柔，你要明白，你为其说话的人是姜止戈，一个为荼毒生灵的魔帝，我承认你跟他情意深厚，所以你可以认为他是好人，但你怎么能强求别人也跟你一样？” “是啊，魔帝早年确实对南宫仙子一片赤忱，也没做过伤天害理的坏事，可是时过境迁，人变了还是变了。” “紫烟仙子身为徒弟，却不像南宫仙子感受过魔帝的温柔，如何能与南宫仙子感同身受呢？” “没错，在南宫仙子眼里魔帝是好人，后来这么多年过去，不是好人的魔帝让紫烟仙子遇到了。” “也不能这么说，魔帝好歹让紫烟仙子拜入仙门，逆天改命了不是？” 第九十九章 紫烟 殿内众人窃窃私语，都比较赞同屈云的观点。 南宫柔脸色微白，她不明白，自己只是实话实说，为何会引来墨紫烟的仇视？ 早年的姜止戈如此温柔，难道不是后来的遭遇改变了他吗？ 要是墨紫烟性格泼辣，且跟南宫柔关系不好就算了，可墨紫烟平时说话都不会很大声，跟南宫柔关系也很不错。 为什么，只是一句话，会让墨紫烟这么生气？ “南宫柔，这可是你自己选的路。” 看着在众人议论声中脸色发白的南宫柔，屈云突然有种大快人心的感觉。 困在殿中央的姜止戈有些愤愤不平，看到南宫柔陷入窘境，屈云这家伙竟然会感到解气？ 亏得之前看小说时，姜止戈还希望屈云能够全收三位女主，建立一个后宫结局。 现在想来，得不到南宫柔便立马倒戈，甚至趁势奚落南宫柔的屈云，根本不配得到任何一位艳绝九天的美人。 ............. 光影画面中，太阳西落，时间来到黄昏。 姜止戈盘坐在殿内闭目修炼，不多时，灰头土脸的墨丫丫跑了进来。 “师尊！师尊！” 墨丫丫小脸满是泪水，跌跌撞撞的跑到姜止戈跟前，伸手就想要扑进他怀里。 姜止戈蓦然睁开眼睛，冷眼盯着墨丫丫。 修炼中途很忌讳很打扰，墨丫丫突然哭喊着跑进殿内，要不是他心玄如铁，走火入魔都不一定。 墨丫丫急忙收回手，站在原地哭个不停，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姜止戈沉默片刻，终是叹了口气，问道：“怎么回事？” 墨丫丫还在不停抽泣，小声问道：“师、师尊，丫丫能换个名字吗...” 姜止戈眉头微皱，不用多想，肯定是宗门内同龄的孩童嘲笑墨丫丫的名字土气了。 小屁孩们可不会管墨丫丫是不是阁主亲传，说起难听的话来丝毫不会忌讳。 姜止戈稍作思考，转头望向了殿外的一座山峰。 那座山峰名为香炉，山中瀑布飞溅，水雾蒸腾而上，在夕阳照射下形成了一缕缕美不胜收的紫雾。 “日照香炉生紫烟......以后，便唤你为紫烟吧。” 姜止戈说着站起身，绕过墨丫丫往殿外走去。 “紫烟，墨紫烟，好耶丫丫有新名字啦！” 墨紫烟顿时破涕为笑，高兴的蹦蹦跳跳。 这时她看到姜止戈要离开大殿，急忙追过去问道：“师尊，你要去哪呀？” “继续修炼。” “可是师尊，咱们修炼到底有啥用呀？” 墨紫烟一脸懵懂，她不太懂什么是向道长生，更不懂什么是窃天圣体。 自己被姜止戈如此严苛要求的修炼，拥有远超十岁孩童的力量，面对一群坏蛋嘲笑时，却要顾忌到宗门律法不得对同门出手。 如果能够教训那群坏蛋，自己也不会这么委屈。 姜止戈脚步顿了顿，缓缓答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说是这么说，但他自己修炼的最大宗旨是守护身边的人。 至于这一句圣人才能说的话，姜止戈有几分本心，却也做不到那么高尚，纯属是想教诲墨丫丫才这么说。 所幸迈入元海境以后，姜止戈算是做过不少造福周边百姓黎明的善事，有资格对墨丫丫说出这句话。 “为天地立心，为、为什么来着...” 墨紫烟还没弄明白话里的意识，姜止戈便已不在殿内。 .............. “墨丫丫果然就是紫烟仙子。” “还用果然？我看你是傻子吧......”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此等仁义之心，当真令我佩服。” “是啊，难以想象，这番话竟是从魔帝口中说出。” 殿内众人心情复杂，换做是在之前，他们绝对会对这番话嗤之以鼻，认为姜止戈是在惺惺作态。 但是如今，看过前半段记忆的众人，只是感到了一阵唏嘘。 早年的姜止戈，确实有一颗赤子之心，可惜终究还是沦为了成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帝。 ............... 天云阁最适宜修炼的地方便是白云峰内的临天殿，姜止戈离开大殿后自然不是继续去修炼。 他找到了门内所有收过幼年孩童为徒的长老，并且找出今日下午外出玩耍过的孩童的师傅。 这些长老，无论内门外门，皆被罚去断罪崖下跪三月。 一名女长老很是委屈，直言道：“三月？阁主，您也罚太重了吧？今日我家妮子是外出过，可她绝没有欺负丫丫，她还说那群嘲笑丫丫的男孩很过分来着。” 姜止戈面无表情，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静静注视着女长老。 “阁、阁主恕罪！” 女长老瞬间背后发凉，下意识跪倒在地，不敢在姜止戈面前抬起头来。 姜止戈面对墨紫烟时的面无表情只是面无表情，因为他这种人真的很难再拿出太多表情。 面对众长老时，同样是面无表情，但那股冰可彻骨的寒意，即便不用刻意释放蜕凡境的威势，也能让众长老肝胆欲裂。 姜止戈罚这些长老下跪三月，惩罚只是其次，为的是让所有长老都不敢再让自家毛孩子欺负墨紫烟。 而且这几个被罚去下跪的长老，待到刑满回来之后，绝对不会让那些欺负墨紫烟的小屁孩好过。 待到姜止戈离开，众长老方才如释重负，那名女长老更是委屈到快要哭出来。 “不管怎么说，阁主也太护犊子了吧？” “不能说护犊子，阁主他性格一直都是这样......” “奶奶的，下跪三个月，等我从断罪崖回来，一定要暴打一顿那个狗崽子。” 除去少数几个是真的管教不方，在场很多长老都是受到无妄之灾，他们不好向姜止戈自述委屈，只能把怒火发泄到那些欺负过墨紫烟的小屁孩。 ............ “我记得之前有多少人说，魔帝是高冷来着？” 第一百章 少女怀春 “这...就算魔帝暗自替紫烟仙子出气，可他平日对紫烟仙子那般冷漠，高冷还是高冷的。” “狗屁冷漠，魔帝只是性格使然看起来让人冷漠，平时除了严苛要求紫烟仙子，根本就没做过伤害紫烟仙子的事情好吧？” “你别跟我犟，你就说是不是高冷吧？” 不知为何，殿内众人居然为了冷漠与高冷两个词陷入了疯狂争吵。 不说话的人则是哭笑不得，双方争吵的重点根本不在一个频道。 ............. 光影画面中，转瞬又是六年过去。 待在天云阁的八年时光内，墨紫烟被姜止戈不停灌药炼体，终是堪堪突破了灵武境。 天云阁全宗无不为之震惊，按理来说，即便墨紫烟被阁主亲自培养，也至少需要数十年时间才能突破灵武境才对。 可是如今，仅仅八年，身怀窃天圣体的墨紫烟便从一介凡人蜕变为灵武境修士。 这份门内长老眼中的奇迹，却并非偶然，只有吕天骄知道，墨紫烟吃了多少苦头，姜止戈付出了多少心血。 八年里，墨紫烟日夜苦修，承受着超过同龄子弟数十倍不止的训练。 姜止戈彻夜钻研着有关窃天圣体的记载，有空就监督墨紫烟修炼，为了墨紫烟吃到吐的灵丹妙药，更是数次前往九死一生的险地。 堂堂一宗之主，他几乎荒废了修炼，心思全在一个难以成器的丫头身上。 墨紫烟从不知晓姜止戈为自己付出过多少，即便如此，她仍旧是一声不吭承受着姜止戈带来的苦修。 或许也正因如此，姜止戈才会竭尽所能培养着墨紫烟，不愿这名身世凄苦的女孩在仙途也看不到希望。 这一天，悟道峰内，墨紫烟正在查阅着有关生死轮回的典籍。 八年苦修，她才突破灵武境，被姜止戈准许探寻救活姐姐柳初瑶的办法。 然而今天墨紫烟才明白，想要救活死去多时的凡人，至少也得有传说中的入圣境修为，想要救活死去足足八年的凡人，更是只有数百万年未曾出现的大帝强者才能做到。 没有那般逆转生死阴阳的力量，想要救活柳初瑶几乎不可能。 以墨紫烟的修为，哪怕找到世所罕见的轮回禁书，也无法成功救活死去八年的姐姐。 那一天，墨紫烟哭得很伤心，满心只有无法救活姐姐的悲伤，完全没有怀疑柳初瑶濒死之前，姜止戈有着治好柳初瑶的力量。 姜止戈一改往日漠然，静静陪在了墨紫烟身边。 他没有解释柳初瑶患病的事情，因为他知道墨紫烟得知柳初瑶去世的真相，只会哭得更伤心，甚至性情大变也不无可能。 八年时间让墨紫烟长成少女，这次却又让她哭得像八年前的小丫头，靠在姜止戈怀里哭了一天一夜，直到昏昏沉沉的睡去。 姜止戈比较抵触与少女如此亲距离接触，可看到墨紫烟哭到红肿的眼睛，还是强忍住了把她推开的冲动。 第二天，墨紫烟从朦胧中醒来，睁眼便看到姜止戈俊美如妖的容颜。 “师、师尊？” 墨紫烟顿时一愣，姐姐的事情都被暂时抛在脑后。 他的肌肤胜似玉雪，即便双目紧闭，也给人一种淡淡冷意。 一张挑不出任何毛病的俊美容颜，配合以往姜止戈在墨紫烟心目中的印象，便是一尊不容任何亵渎的傲雪寒梅。 墨紫烟俏脸微红，现如今，自己居然在这尊冰山美男怀里，而且对方还是自己的师尊。 话说回想，朝夕相处八年，她似乎还是第一次有机会这么近距离靠近姜止戈。 墨紫烟不想就此离开，趁着姜止戈还没醒来，盯着他的脸看个不停。 不知为何，她越看脸越红，心跳也是逐渐加快，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就在此时，姜止戈突然睁开眼睛，漠然看着怀里的墨紫烟。 墨紫烟吓了一跳，急忙从他怀里蹦出来，低着头心虚道：“师尊，您、您醒啦？” 如果姜止戈低头去看，便能发现她的脸红到像能滴出血，呼吸都比平时粗重很多。 姜止戈没有回答，起身背负双手离开悟道峰。 望着姜止戈离去的背影，墨紫烟松了口气，可待到回过神，又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由于一直在苦修的缘故，十六岁的她仍旧不太懂什么是男女之情。 可是不知为何，墨紫烟很想能经常靠在姜止戈怀里，也想能跟姜止戈多做些其他的事情，而不只是停留师徒关系每日修炼。 .............. “我就知道，少女怀春了。” “当年紫烟仙子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面对才貌双绝的魔帝，还与其朝夕相处，不可能不动心啊。” “魔帝与紫烟仙子这般深厚的感情，别说长得帅，即便魔帝长相丑陋，也总有一天会打破师徒关系，就跟当年的南宫仙子一样。” 殿内众人早有预料，对光影中墨紫烟的反应毫不惊讶。 如果不是情仇，向来温婉的墨紫烟怎可能会对姜止戈生出恨意呢？ 屈云怒火中烧，死死盯着殿中央的姜止戈。 南宫柔他就忍了，墨紫烟居然也跟姜止戈如此亲密接触过？ “杂碎！待到记忆放完，我必将你的尸身挫骨扬灰！” 为了维护君子形象，屈云只能强忍着怒火，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守在墨紫烟身侧。 ............... 光影画面中，自从上次过后，墨紫烟似乎变了一些。 她开始学着去打扮，开始去穿不同风格的衣裙，想要以此改变自己在姜止戈中的印象。 而墨紫烟也的确做到了，看到开始注重容貌的少女，姜止戈明白她不再是八年前那名灰头土脸的丫头，而是一名亭亭玉立的貌美少女。 可惜，姜止戈一百多岁了，他对一个看着长大的丫头真的提不起感觉，也不想去提起感觉。 墨紫烟还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够好，长的不够漂亮，绞尽脑汁想要引起姜止戈的注意。 第一百零一章 只是大逆不道 一段时间过后，姜止戈正盘坐在临天殿内修炼，一个脑袋突然在殿门口探出来。 墨紫烟双手放在背后，心头满是迟疑与忐忑。 “何事？” 姜止戈神色微冷，这个时间，墨紫烟应该待在通灵池修炼才对。 墨紫烟没注意到姜止戈的不悦，轻手轻脚的走了过来，嘻嘻问道：“师尊，紫烟跟着您这么多年，似乎还没看到您有过红颜知己呀？” 别看她嬉皮笑脸的，其实内心紧张到不行。 “你想说什么？” 姜止戈睁开了眼睛，静静注视着墨紫烟。 墨紫烟见状愈发紧张，她似乎想说些什么，可又不敢说，憋的一张小脸通红。 眼看姜止戈就要不耐烦的时候，墨紫烟才终于鼓足勇气，她把双手从背后拿出来，紧张道：“师、师尊！今日是凡间的七夕节，您如此才貌却无人问津，紫烟，紫烟斗胆向您...” “荒谬！！” 不等墨紫烟说完，姜止戈便猛地将她手里的一束芍药花拍掉。 姜止戈眸中有着压抑的愤怒，冷声道：“给我滚！” 芍药花，自古以来便有着男欢女爱之意，七夕互送更是寓意着定情。 墨紫烟的想法，姜止戈早就知道，他一直都装作视而不见，可他没想到，墨紫烟居然会如此大胆，甚至在七夕节向他这个师尊送芍药花。 想到自己苦心栽培墨紫烟八年，为其付出那么多心血，墨紫烟脑袋里却全装着儿女情长，姜止戈只感到深深的失望。 望着被拍打在地的芍药花，墨紫烟目露惶恐，豆大泪珠不停往外溢出。 起初她就怕姜止戈会生气，现在姜止戈真的生气她自然更加害怕。 然而，满心惶恐的墨紫烟第一次没有退让，哭着解释道：“师尊，紫烟对您是真心的，紫烟...” “你能懂什么情，什么是爱？” 姜止戈再一次将其打断，神色愈发冰冷。 在他这个一百多岁的人眼里，十六岁徒弟的示爱怎么可能会是爱？ 那只是青涩少女的懵懂，只是徒弟对师尊的大逆不道。 况且，墨紫烟身怀窃天圣体，辟魂境之前难以延寿，必须在寿命耗尽前突破到能够延寿上千年的辟魂境，否则顶多活到两百岁，这对仙人寿命来说无疑是一种短寿。 如今她堪堪十六岁的年纪，即便与门内弟子谈情说爱耽误修炼，姜止戈都会感到不悦，何况直接向他这个师尊示爱？ “我、我...” 墨紫烟眼眶通红，害怕到全身颤抖，却又拼命想要解释。 墨紫烟只有十六岁，还被姜止戈要求整日待在白云峰修炼，对于情爱肯定说不出个所以然。 可是，她明白自己的感受，明白自己是真心爱慕姜止戈，而不只是少女的懵懂，更不是贪恋姜止戈的容貌。 八年朝夕相处，那份外冷内热的柔情，那份无微不至的照料，早就刻在了墨紫烟心里。 如果不是姜止戈，她早已命丧凡间，不可能有吃饱穿暖的生活，也不可能成为人人仰望的仙人。 所以这位收留自己的师尊，给墨紫烟的不只有心动，还有多年相处的依赖与柔情。 姜止戈可能永远不会知道，从知晓男女之时起，墨紫烟便决心过以后要嫁给姜止戈。 姜止戈没有再说话，闭目盘坐不动。 看着冷如玄冰，不再理会自己的姜止戈，墨紫烟失去了一切勇气。 她没办法再解释，哭得泪流满面，逃一样的跑出了临天殿。 起初踏入临天时，墨紫烟最怕的不是姜止戈生气，而是姜止戈对她的情意无动于衷。 现在看来，姜止戈何止是无动于衷，根本就没有把她的爱当成是爱。 墨紫烟离开后，姜止戈闭目盘坐在殿内，没有再修炼，却也没有动弹，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色渐晚，姜止戈依旧盘坐在殿内。 一点响声在殿外响起，姜止戈当即睁开眼睛，发现只是几片落叶。 姜止戈神色微滞，呆了一会儿后，他闭回眼睛，继续盘坐在殿内。 不知过去多久，姜止戈再度睁开眼睛，发现天色已然入夜。 姜止戈眉头微皱，喃喃道：“是我说得太过分了？” 按照墨紫烟的性格，应该早在下午就会回来道歉认错。 姜止戈皱着眉头沉默良久，终究还是起身往殿外走去。 其实他可以继续等，再等个一天两天对他来说也无伤大雅，反正墨紫烟不可能跑到天云阁之外。 但是，墨紫烟离开后不久，姜止戈便有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他很讨厌这种感觉，因为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何况对方还是自己的徒弟。 .............. 离开临天殿以后，墨紫烟一直在哭，哭得撕心裂肺。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往什么方向跑，只是想远离临天殿，害怕再听到姜止戈冰冷的声音。 直到天色渐晚，墨紫烟跑到了其他山峰，跑到了一扇打造奢华的玉门外。 这座山峰，这扇玉门，她在天云阁生活八年，似乎还是第一次看到。 玉门四周有阵法限制，墨紫烟刚跑到附近便难以行动，只能蹲在地上埋头大哭。 不多时，一名白发老者走到墨紫烟身后，疑惑道：“丫头，你怎么跑这来了？” 墨紫烟可是阁主亲传，阁主护犊子又是出了名的厉害，谁敢让她哭成这样？ 墨紫烟一个劲的哭个不停，根本没力气回答白发老者的问题。 白发老者不由无奈，只能不停安慰着墨紫烟，祈祷姜止戈不要把怒火发泄他这边来。 “老、老爷爷，您能送我回去吗...” 许久后，墨紫烟的哭声终于有所减缓，但还是不停抽泣着。 天色渐晚，再怎么伤心她也得回去了，不然师尊肯定会更生气。 “回去？要不然爷爷带你在宝阁里转转，看看宝物放松心情？要是有喜欢的，还能让阁主送给你。” 白发长老脸色僵硬，现在让墨紫烟回去，姜止戈指不定就会以为是她弄哭墨紫烟。 第一百零二章 一支发钗 白发老者乃是天云阁宝阁长老，负责守护宝阁，以及维护宝阁周边的阵法。 虽说他也不能随意让人进出宝阁，但眼前的人是阁主亲传墨紫烟，别说让墨紫烟踏入宝阁，就是让墨紫烟拿走一两件宝物都不是什么大事。 因为姜止戈掌管着天云阁八成权利，包括宝阁中的天材地宝，只要没有到全部挪空的地步，议殿长老与太上长老便不好过多责问。 墨紫烟时不时抽噎着，嗫喏道：“宝阁是什么...” 她整日待在白云峰修炼，极少能有机会外出，虽然知道要尽快赶回白云峰，但还是忍不住会对宝阁这种新鲜词汇感兴趣。 “跟我来就知道了。” 白发老者神秘一笑，挥手解除一些阵法禁锢，以便能让墨紫烟自由行动。 墨紫烟起身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跟上了白发老者。 只见白发老者走到玉门前，掐动极为繁琐的法印，数息后方才打开玉门封印。 玉门轰然作响，刚打开一丝缝隙，墨紫烟便从里面闻到一股古朴陈旧的气味，以及极为熟悉的灵药味。 白发老者颇为唏嘘，如今天云阁宝阁内装着的灵药，恐怕还不如墨紫烟八年来服用的灵丹妙药珍贵。 当然，姜止戈并不是一昧拿取宗门内的资源，大部分灵药都是他凭借蜕凡境修为辛苦争取而来。 否则凭天云阁的修炼资源，也不可能让墨紫烟在短短八年内突破至灵武境。 “走吧丫头，我带你好好看看，看中了什么不要乱碰，先告诉我。” 白发老者本想先告知墨紫烟一些规矩，谁料满心好奇的墨紫烟率先跑了进去。 “丫头！不要乱碰，宝阁内有些东西极为珍贵，弄坏了我可担待不起啊！” 白发老者顿时失了方寸，急忙闪身跟过去。 墨紫烟闻言规矩了一些，只是瞪大眼睛打量着宝阁内的奇珍异宝。 焦黑却布满生机的灵木，散发森然杀机的锈迹灵兵，周身环绕异象的极品丹药，所闻所见真是让她叹为观止。 白发老者轻咳两声，介绍道：“丫头，宝阁内除去能困住寻常辟魂境的困阵，还有着一道阁主亲自布置的不朽阵法，能够完好的保存天材地宝，所以宗门内极为珍贵的宝物都会放于此处。” 他说着正要向墨紫烟介绍一些宝物的来历作用，突然发现先前还在身边的墨紫烟消失了。 白发老者又是大吃一惊，赶忙在宝阁寻找墨紫烟的身影。 所幸宝阁不是很大，他很快找到了墨紫烟。 此时墨紫烟正紧盯着一件与众不同的宝物，目光中满是好奇。 那是一支发钗，看起来很普通，却被放在阵法核心位置，用最多的灵力防护着。 白发老者有些紧张，问道：“丫头，你看这只钗子做什么？” “老爷爷，它...它好漂亮啊，我能带走它吗？” 墨紫烟满眼精光，她最看重的不是发钗特殊，而是发钗造型格外漂亮。 之前白发老者说看中什么，或许能让她带走，如今转了一圈，她最喜欢的便是这支发钗。 “恐怕不能，丫头，相信就是阁主来了，他也不会让你带走的。” 白发老者面露遗憾，他深知这支发钗的重要性，自然不可能答应墨紫烟。 墨紫烟不由疑惑，问道：“可是老爷爷，它只是一支发钗呀？” 一支光有装饰作用的发钗，怎可能还没有那些堪称无价的绝世宝物珍贵？ “只是？丫头，我告诉你，它可是阁主所爱之人留下来的信物。” 白发老者摇了摇头，以往姜止戈可是每天都要来看看发钗，也就近几年忙着照料培养墨紫烟，来的次数少了一些。 姜止戈性格冷如玄冰，还对这只发钗如此看重，难以想象损坏发钗会有什么后果。 “所爱之人？！” 墨紫烟一脸震惊，像是不相信那样的姜止戈会有红颜知己。 白发老者先是警惕的打量一眼四周，方才嘿嘿笑道：“对，别看阁主那样，还是个痴情郎来着。” 墨紫烟神色呆滞，种种情绪萦绕心头。 遗憾，难过，还是不甘心？ 难怪姜止戈会对她的爱如此排斥，原来早就心有归属。 本来墨紫烟还想着靠着时间一点点打动姜止戈，现在想来，她一个侥幸拜姜止戈为师的毛丫头，怎可能与那名让姜止戈这般牵挂的女孩相争？ 墨紫烟眼眶泛红，强忍流泪的冲动，颤声道：“老爷爷，不能带走的话，那我能摸摸它吗？” 白发老者都说姜止戈是痴情郎，联想到他平日里的性格，必是想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存在。 在这种前提下，墨紫烟别说跟姜止戈皆为夫妻，恐怕成为小妾都没有可能。 “这...丫头，要不你看看别的？” 白发老者很是迟疑，虽然墨紫烟是姜止戈极为看重的徒弟，但发钗太过珍贵，他可不敢随意下决定。 “我就想摸摸它，不做其他的事，之后我会乖乖离开这里的。” 墨紫烟眼眶溢出泪水，情绪愈发翻涌。 她待在姜止戈身边八年，明明也深爱着姜止戈，却连摸摸这支发钗的资格都没有吗？ 看来，自己还是不要再抱着不切实际的想法了，能够作为徒弟待在姜止戈身边也很不错。 白发老者见状颇为慌乱，纠结片刻咬牙道：“好，你拿着看看吧，一定要小心。” 之前还能说是别人的错，这次似乎真是他把墨紫烟给惹哭了，他可不想也跟那些外内门长老一样去断罪崖跪着。 反正姜止戈不在附近，墨紫烟只是摸一摸应该不会有事。 墨紫烟眼眶含泪，透过灵雾取下发钗，端在手里细细打量着。 发钗很漂亮，真的很漂亮，通体由玉石打造，绯红色的花蕊，粉红色的花瓣，周身还有淡淡花香萦绕。 墨紫烟还想看的再仔细一些，可是她哭个不停，泪水模糊了视线。 手中这支看似廉价的发钗，却决定了她与姜止戈此生难成正果。 想到与师尊的种种过往，她怎能不痛心，怎能不悲伤？ 第一百零三章 卑微到尘埃里的爱 白发老者心情很是紧张，墨紫烟不知为何哭成这副模样，双手还颤个不停。 现在墨紫烟为何而哭都是事小，他就怕墨紫烟不小心把发钗给损坏了。 发钗本就不是什么上等灵宝，百年沉浮后早已脆弱不堪，否则姜止戈也不用特地放到宝阁内蕴养。 啪！ 正这么想着，发钗便从墨紫烟手里滑了出去。 发钗摔的四分五裂，岂止是损坏，有些地方当场摔成了粉末状。 白发老者瞳孔放大，背后止不住的发凉。 “发钗，发钗...” 墨紫烟又哭又慌，颤抖着想要去捡摔成碎片的发钗。 就在此时，一道冰冷的气息从两人背后涌现，使得宝阁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白发老者僵硬的回头看去，颤声道：“阁、阁主......” 只见姜止戈站在墨紫烟身后，浑身冷意如九幽般蔓延，别说墨紫烟，拥有元海境修为的白发老者都吓得毛骨悚然。 墨紫烟神色惊恐，浑身抖如糠筛，根本不敢回头去看姜止戈的表情。 “墨紫烟，给我一个解释。” 姜止戈声音阴冷至极，周身灵力控制不住的缕缕溢出。 墨紫烟闻言转身跪在姜止戈面前，她一边哭一边大力磕头，拼命想要解释，却哭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师尊，紫烟，紫烟是...” 啪！姜止戈猛地扇了墨紫烟一掌耳光，鼻血溢出，右脸浮现一道鲜红的五指印。 墨紫烟没有在意这一掌耳光，她急忙爬起身再度下跪拼命磕着头，额头都被磕出缕缕鲜血。 “三日内，如我还在天云阁看到你，我要你的命。” 姜止戈声音阴冷不带一丝感情，捧着碎片粉末便要转身离开。 他不是因为墨紫烟摔碎三月灵钗而生气，而是觉得自己看错了人，养了一条品行恶劣的白眼狼。 看到墨紫烟摔碎南宫柔的三月灵钗，再联想到她之前的表白，姜止戈理所当然的认为她是故意为之。 姜止戈也给过墨紫烟解释的机会，可她自己一副心虚愧疚的模样，根本给不出他满意的回答。 想到自己八年心血付之一炬，想到自己留一个贱人在身边八年，姜止戈没有就地格杀墨紫烟已是开恩。 “不，不是的...” 听到姜止戈冷漠的话，墨紫烟只感一阵天旋地转，几乎是爬着想要去挽留姜止戈。 姜止戈周身迸溅出一股威势震飞墨紫烟，捧着三月灵钗的粉末碎片往外走去。 “师尊！师尊！” 墨紫烟倒地再难以起身，只能对着姜止戈的背影伸手挽留。 她哭得声嘶力竭，泪如泉涌，可惜无论再凄楚的模样，也无法让姜止戈的脚步停留半分。 拜入天云阁以来，墨紫烟早已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更把姜止戈当成唯一的依靠，甚至是生存的意义。 虽说一直以来的修行很艰难，但墨紫烟真的无法想象离开姜止戈的生活。 因为八年以来的生活里，墨紫烟的脑袋里只有姜止戈，姜止戈的容颜，姜止戈的声音，乃至姜止戈的一举一动。 或许姜止戈心里还有其他人，墨紫烟的世界里却只有他一人。 事到如今让墨紫烟离开姜止戈，还不如让她就此死在天云阁。 眼看姜止戈就要消失在视线里，墨紫烟万念俱焚，彻底陷入了绝望。 “师...尊...” 凄入肝脾，哀伤彻骨，不必有那么多绝望，只是被姜止戈抛弃的痛苦便让墨紫烟想要一死了之。 恰好体内一股不知名的力量逆转灵脉，墨紫烟当场口吐鲜血，倒地昏死了过去。 白发老者神色微变，心知这是窃天圣体破境的天道反噬，如果得不到灵丹妙药或是大能相救，墨紫烟必死无疑。 墨紫烟突破灵武境没多久，正常情况天道反噬不会来得这么快，如今悲痛交加之下，反倒让反噬更为严重。 此时此刻，别说天云阁，方圆万里只有姜止戈能救墨紫烟。 可他注意到墨紫烟倒地的动静，脚步仍旧没有半分减缓。 .............. “八年朝夕相处，魔帝竟如此冷漠，还算是人吗？！” “是啊，虽说紫烟仙子有错在先，但他这...简直就像是没有任何感情一样。” 目睹此情此景，殿内众人实在难以忍受，即便南宫柔就在不远处，他们也不再顾忌的骂出了声。 南宫柔脸色煞白，无法反驳众人。 其实即便是她，也觉得姜止戈有些过分了，可是她真的有资格去这么觉得吗？ 难怪墨紫烟情绪会如此激动，难怪墨紫烟这样的人都会忍不住发脾气。 如此卑微的爱意，却迎来一记耳光，姜止戈甚至扬言要杀她。 别说那份卑微到尘埃里，碎到比三月灵钗更碎的爱意，光是被姜止戈掌掴与抛弃的悲痛，便没有任何一位女子能够忍受。 “对不起，对不起...” 南宫柔眼眶含泪，低着头不敢去看墨紫烟。 如果不是记忆显现，恐怕她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曾在无意中给带来过这么大的痛苦。 倘若设身处地，看到姜止戈送出那支三月灵钗时，南宫柔肯定就会崩溃，而墨紫烟却一直闭口不谈，途中甚至还会安慰南宫柔。 那一份容忍，已经让南宫柔惭愧，如今重新目睹这些记忆，墨紫烟怎可能还装作满不在乎？ 南宫柔自以为是的安慰，势必会让墨紫烟的悲痛雪上加霜。 “姜止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看到这些画面，时至今日墨紫烟仍旧没能忍住，扶着屈云的肩膀哭得泪流满面。 她只能承认，承认自己爱过姜止戈，所以也没办法否认自己恨着姜止戈。 哪怕姜止戈曾对自己多笑过几次，墨紫烟也不至于如此难以释怀。 可是，在她记忆里的姜止戈只有冷漠与严苛，仿佛她根本不是与其相处多年的徒弟。 当年面对心怀爱意的南宫柔，姜止戈同样认为身份有别，可他为了让南宫柔开心，果断摈弃那份成见，不仅转以相同的情意，甚至成千倍报以南宫柔的爱意。 第一百零四章 无法原谅的误会 面对墨紫烟时，却只有一句‘滚’，只有一记掌掴，连万分之一的回应都得不到。 墨紫烟真的想不通，南宫柔是人，她也是人，同样怀抱一颗痴恋之心，差距为什么会有这么大？ 屈云神色复杂，伸手轻拍墨紫烟肩膀，柔声细语的安慰着。 看起来，他还得感谢姜止戈，给了他一个机会。 幼年时期，墨紫烟的依靠是姐姐柳初瑶，少女时期，墨紫烟的依靠是姜止戈，现在是不是也得轮到屈云了？ 本来屈云与墨紫烟还不一定会走到一起，现在只要不出意外，他必能趁墨紫烟心神失守之际趁虚而入。 .............. 看着模样凄楚的墨紫烟，白发老者满脸不忍，他迟疑片刻，还是咬牙道：“阁主，你是不是对这丫头有些误会？” 之前听姜止戈向墨紫烟要解释，证明两人并没有到无法挽回的机会，而是存在着些许误会。 如果姜止戈真的愤怒至极，当场就要一掌拍死墨紫烟。 姜止戈闻言停住脚步，冷声道：“误会？什么误会？” 别看他如此不近人情，其实还是抱有一些期望的。 毕竟，墨紫烟是他的徒弟，亲手教导八年的徒弟。 “我也不知道，总而言之，这丫头并不是故意摔碎三月灵钗......” 白发老者额头冒汗，他不知道两人究竟什么情况，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 姜止戈沉默片刻，回头看向昏倒在地的墨紫烟，问道：“你如何肯定？” “这、这...当时我看到这丫头的时候，她就哭个不停，后面听到发钗的来历后，也是哭得很伤心，不像是会故意摔碎发钗的模样......” 白发老者愈发紧张，他急着挽救墨紫烟，完全没想过太多为其辩解的话。 实际上，这些看似蹩脚的借口，对姜止戈来说却是足够了。 “若是如此，她又为何...” 望着那道倒地的娇小背影，姜止戈神情恍惚，一幕幕经过被串联起来。 墨紫烟哭着跑到宝阁附近，被白发老者带入宝阁，看到三月灵钗后偶然触碰，不小心将其摔碎，姜止戈恰好现身。 墨紫烟为何解释不清？因为在她看来，自己对比三月灵钗的主人根本无足轻重，再多理由也无法改变摔碎三月灵钗的事实。 然而，姜止戈想要的答案，只是一句‘我不是故意的’，他完全没有想过，墨紫烟在自己面前被卑微到没有解释的勇气。 “不，我待她如儿女般度过八年，她怎可能...” 姜止戈想要反驳，下一刻却是鲠在喉。 墨紫烟的卑微，似乎到了可笑的地步，可是当年的他在南宫柔面前，未尝不是如此。 还得收墨紫烟为徒之初，姜止戈便曾想到，这名无父无母的女孩很像当年的自己。 在那座小城时，看到墨紫烟被人嘲笑，姜止戈会双目清明，很快找到墨紫烟真正哭泣的原因。 如今更在乎墨紫烟了，为何他反而没能做到理解墨紫烟？ 那一份可笑的卑微，姜止戈更是亲身经历过，为何他没能理解墨紫烟？ 许久后，姜止戈回过神来，望着墨紫烟长叹了一声。 “傻丫头...” 姜止戈将三月灵钗粉末收回储物戒指，走过去拦腰抱起了墨紫烟。 白发老者见状不由窃喜，没想到不仅让姜止戈回来救墨紫烟，还没有让姜止戈生气。 察觉到白发老者的窃喜，姜止戈停步冷眼看向了他。 不管怎么说，白发老者身为宝阁长老，却看管不力导致阁内宝物损坏，乃是重罪一件。 白发老者脸色发白，也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看管不力导致三月灵钗损坏，这一项罪名可比惹哭墨紫烟更严重。 正当白发老者想象自己会受到何种惩罚时，姜止戈却是一句话都没有再说，抱着墨紫烟离开了宝阁。 ............. “魔帝固然高冷，但还是放不下紫烟仙子啊......” “窃天圣体破镜带来的反噬极为严重，当年魔帝要是没有出手相救，紫烟仙可就真死了。” “没必要给魔帝说好话，如果不是那名长老劝说，魔帝这家伙估计还在误会紫烟仙子。” “没错，什么傲雪寒梅，根本就是个没情商的直男。” 正阳殿内，有人感慨魔帝心软，更多人仍旧愤愤不平，尤其是女性修士们。 姜止戈或许终究是救了墨紫烟，可他途中的所作所为，绝对是一辈子也无法原谅的事情。 事实确实如此，只是一次误会，姜止戈压根没有问第二句，便对墨紫烟说出那般冷漠的话，甚至生出杀意，哪怕他终究救了墨紫烟，这些也是无法挽回的。 墨紫烟暗咬银牙，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那一记耳光，莫说如今，再过千年万年她也不会忘，也不敢忘。 ............... 不久后，姜止戈带着墨紫烟回到了白云峰。 看着躺在床上，脸色痛苦的墨紫烟，姜止戈没有急着施救，而是皱眉陷入了思考。 按照正常情况，姜止戈救回墨紫烟不算太难，但墨紫烟之前情绪波动太大，完全没有防范天道反噬，如今他要救回墨紫烟，难度至少要高三四倍。 即便救了回来，墨紫烟踏入灵武境之后的修炼资源也是个大麻烦。 凭姜止戈的能力，他顶多再帮墨紫烟修炼到道种境后期，难以突破到元海境，更不可能突破到能够延寿上千年的辟魂境。 姜止戈最近一直在想这件事情，为其辗转各地寻找着天材地宝，说是煞费苦心也不为过，所以之前墨紫烟突然送芍药花的时候，他才会那么失望与愤怒。 作为师尊，姜止戈自然是想着让墨紫烟得道长生，而不是为了男女情长蹉跎一生。 “师尊...师尊...” 就在此时，墨紫烟突然发出了虚弱的呼喊声。 姜止戈神色微变，迅速凑过去查看墨紫烟的状况。 此时墨紫烟脸色惨白，额头不停冒冷汗，难以想象天道反噬正让她承受着何等痛苦。 第一百零五章 不要扔掉丫丫 “师尊...不要扔下丫丫...” “丫丫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墨紫烟双目紧闭，却是泪流满脸，像是被噩梦缠身般挣扎着。 姜止戈心头微颤，握住了墨紫烟在半空乱挥的小手。 他本想先运送灵力稳住墨紫烟，但望着眼前那张还有些稚嫩、布满痛苦与悲伤的小脸，姜止戈突然愣了愣。 “丫丫只有师尊了，不要扔掉丫丫，丫丫以后会乖的......” 墨紫烟口里含糊不清，泪水泉涌般流个不停。 看似极其含糊的话语，字里行间只是‘我错了’三个字。 可是这句话，真的该让墨紫烟来说吗？ 姜止戈沉默不语，为其运输一抹灵力使得墨紫烟回归平静。 做完这一切，他低下了头，脑海中浮现今天的一幕幕。 墨紫烟哭着离开了临天殿，哭着跑到了宝阁，看到三月灵钗，她还是在哭。 如果墨紫烟对姜止戈怀抱真心，当她看到三月灵钗时，心情该是何等不甘与悲痛？ 在这种前提下，姜止戈说得那些话，扇的那一耳光，会给这个半大不大的丫头造成多大伤害？ 损坏三月灵钗，姜止戈固然会愤怒，可又怎么比得过朝夕相处的八年时光呢？ 一支发钗而已，并不是南宫柔本人，况且那并不是稀世珍宝，姜止戈轻易就能将其修复。 想当年收墨紫烟为徒，姜止戈便是想着给她依靠，给她希望。 如今八年过去，姜止戈身为师傅，整日陪着墨紫烟待在白云峰修炼，应该早就要明白，墨紫烟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 可惜，明知道这些道理的姜止戈，不仅没能守护住墨紫烟，反而成了墨紫烟痛苦的罪魁祸首。 “是我错了......” “丫头，可我只是，只是......” 姜止戈眼眶泛红，轻抚墨紫烟的小脸。 他想说些什么替自己辩解，却发现居然找不到任何一句借口。 说什么误会，实在苍白无力，从开始起，姜止戈便错到了无法挽回。 “小子，别在这里演苦情戏了，现在你要救活她，最好是借助我的力量。” 就在此时，四周响起了一道不合时宜的诡异笑声。 正是天煞，他寄宿在姜止戈体内，对外界一切都看的一清二楚。 上一次，姜止戈为保护南宫柔用掉一次机会，如今再用一次就是第二次。 之后只需要再来一次，姜止戈要么彻底堕落成魔，要么把身体交给天煞。 姜止戈深深叹了口气，摇头道：“不了，天煞......” “从今往后，我愿入魔道，修魔功，练魔武。” 天煞似乎愣了愣，不太确定的问道：“小子，你来真的？” 他苦口婆心劝姜止戈修魔一百年，本以为还会很难，姜止戈居然主动要入魔道？ 问题刚问出口，还没得到回答，天煞便止不住的发出笑声。 那一瞬间他是没反应过来，稍微想想，姜止戈会是那种开玩笑的人吗？ 姜止戈也的确做好了打算，因为他要做的不只是救活墨紫烟，而是借助魔功不断提升修为，以便寻得更多天材地宝助墨紫烟突破辟魂境。 “小子，你生而为魔，我果然没看错。” “其实我早就能直接夺取你的身体，知道我为什么没这么做吗？因为比起我这个魔物，你还要更适合魔。” 天煞狂笑不止，似乎已经能看到一尊魔帝纵横三千域界的光彩。 姜止戈神色重归冰冷，沉声道：“多说无益，我要去一趟神荒禁地。” “小子，如今我的力量未能完全恢复，你确定要去神荒禁地？” 姜止戈答应修魔，以后他的要求天煞自是无条件应允，但神荒禁地，即便是他也不敢保证能让姜止戈活着回来。 救治墨紫烟迫在眉睫，姜止戈没有再陪天煞浪费时间，他在墨紫烟周身设下一道稳固心神的阵法后，闪身便离开了白云峰。 如今墨紫烟天道反噬太过严重，凭姜止戈蜕凡境的修为，光靠手里几件次级宝物起不到作用，又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找到能救到墨紫烟的宝物或灵药，他只能冒险去一趟神荒禁地。 天煞不由无奈，但身体是姜止戈做主，他拒绝也没什么用。 神荒禁地，便是指大道枯竭、灵脉全无的荒废世界，其中凶险异常，不适合生命居住，且充斥着难以被记载的异兽，甚至一些徘徊在混沌中的魔物与凶兽也会停留于神荒禁地。 也正因如此，大部分神荒禁地都残存着前人遗留的宝物，而且由于万万年难有人问津，神荒禁地里通常存在极其稀有、不依靠灵力为生的太古天材地宝。 可惜神荒禁地太过危险，甚至有大帝神佛殒命其中，称之生命禁区也不为过，几乎不会有人冒险去神荒禁地寻宝。 虽然姜止戈提前挑好目标，此次前去的神荒禁地位面比较低等，应该不会有威胁到大帝的大恐怖存在，但对于只有蜕凡境修为的他来说，仍旧是九死一生。 大概一个时辰后，姜止戈来到了一处极其荒凉的平原。 平原寸草不生，一眼望不到尽头，空间中弥漫着驳杂而又混乱的气息，让人宛如置身于没有天道与秩序的混沌中。 姜止戈仔细打量一圈平原，断定此处能够打开空间界壁。 神荒禁地是不同于天界的另一处世界，旁人想要前往，至少需要有辟魂境修为去打开两界界壁。 姜止戈洒出灵石，汲取四周微薄的天道之力，抬手一掌滑落，竟是硬生生把空间劈出了一道裂缝。 裂缝内，驳杂混乱的气息更胜，凡人只要稍微触碰恐怕就会丧失其中，沦为分不清天地五行，看不到草木生灵的异类怪物。 前往神荒禁地前，姜止戈突然想到什么，问道：“天煞，你说你早就能夺取我的身体，那你为何还要附身于我，甚至助我修魔？” 百年相处，他对天煞没了当初那么多猜忌，可还是想不通天煞的目的。 “这个吗...” “你以后就知道了......” 第一百零六章 洪荒凶兽 天煞的笑声依旧诡异，只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姜止戈眉头微皱，倒也没有再追问，纵身往裂缝内飞去。 反正天煞寄居在他的身体，他要是死了，天煞即便不会当场陨灭也要受到难以恢复的重创。 穿过动荡的虚空界壁，姜止戈踏入了传说中的神荒禁地。 天空昏暗，飓风呼啸，电闪雷鸣。 岩浆与海面交融，地面荒芜陡峭，除了石头还是石头，感受不到任何生灵的气息，四周更是布满毁灭与寂灭的气息。 光是看着，便让人心生荒凉，宛如世界的彼岸，也形似世界的开端。 姜止戈对此并不惊讶，他早先就打探过这处世界的情况，此番前来也不是盲目碰运气。 姜止戈打量一番四周后，转身便向西南方向飞去。 途中遇到不少狂风与雷电，不过像这种自然灾害，无法伤及他分毫。 不久后，姜止戈停在了一座火山前。 火山附近的温度不可估量，只是一点火星落在凡间，恐怕就要湮灭一座城池。 即便是蜕凡境的姜止戈，近距离观察之下，也感到皮肤灼烧难耐。 “人族小子，早先我就警告过你，西溟珍宝不是你能窥伺的。” 姜止戈刚停留不久，地底便传来一道阴冷的低吼声。 姜止戈背负双手，神色不变。 看他毫无反应，火山附近的地面寸寸破裂，钻出了一头圆头黑麟的怪物。 怪物形似蚕蛹，却一身黑麟，头顶犄角，巨嘴呈螺旋形，身长更是难以估量。 直立到能够与姜止戈对视的高度，对它来说似乎只是抬头而已。 面对姜止戈的侵入，蚕蛹怪物极为愤怒，张嘴对姜止戈发出刺耳的嘶吼。 姜止戈神色自若，周身魔气缭绕，恐怖威势令得这方世界的虚空咔咔作响。 “苍蜒，你守了西溟珍宝上万年，也该轮到我等享受了。” 就在此时，远处天际响起一道诡异刺耳的笑声。 只见一头展翅足有十万里，瞳孔犹如血月般的怪物从东边徐徐飞来。 怪物一身白绿色羽毛，长有九颗硕大头颅，单是振翅便能卷起地动山摇的狂风。 不等九头怪物靠近，大地又传来阵阵响动。 一只长有三头六臂，手持石矛、石剑等四件武器的类人型怪物从北边步步走来。 这头怪物浑身被一层猩红雾气包围，每走一步都能引起大地颤动，从姜止戈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它的脚指头，头顶恐怕探到了虚空之外。 眼前的三头怪物，依次名为苍蜒，咒驩，太宏。 每一头都能够轻易捏碎行星，毁灭没有天道与界壁守护的世界，乃是诞生于虚空之中的洪荒凶兽。 它们没有语言，只是发出声音表达意思，但彼此之间包括姜止戈都能听明白。 这些洪荒凶兽比不过混沌魔物，但也是诞生就至少有着人族万象境的力量，时常会在低等位面兴风作浪。 如果姜止戈没有生于至高位面之一的天界，修炼的不是人族至高体系，恐怕站在它们面前的资格都没有。 现如今，姜止戈不仅自身有蜕凡境修为，还有天煞相助，与其四方相争并非没有一丝胜算。 看到另外两头凶兽前来，苍蜒也没了底气，它思索片刻看向姜止戈，怪笑道：“既然都是要争，不如先把最弱的这小子解决了？” 单打独斗它们自认都能轻松碾压姜止戈，但如今四方相争，要是斗个三败俱伤，难保姜止戈不会有捡漏的机会。 “甚合我意！” 太宏傻站着没动，咒驩却是当即扇动翅膀，对姜止戈打出一道铺天盖地的方形紫光。 咚！！ 紫光快如惊雷，瞬间落在姜止戈头顶，恐怖力量震的方圆几万里都在晃动。 苍蜒也没闲着，趁咒驩困住姜止戈，巨嘴中喷出一条形似蛇尾的虚幻长鞭，像是软剑般砍向姜止戈。 两兽本以为合力能够轻松解决姜止戈，却不料姜止戈突然单手打出一道黑光，当场震碎了即将砍来的蛇尾长鞭。 不等苍蜒反应过来，姜止戈周身爆发出一股汪洋海啸般的魔气，不仅助他震碎头顶方形紫光，更是在顷刻间蔓延整片神荒世界。 “凭你们几个渣滓，想杀我还差得太远了。” 姜止戈面露诡异的冷笑，他的人类身躯在三只凶兽面前犹如砂砾，浑身威势却丝毫不弱。 “天煞？！” 苍蜒与咒驩都是存活数十万年的太古凶兽，不仅认出姜止戈有混沌魔物相助，甚至一眼认出对方就是天煞。 主要是混沌魔物数量极其稀少，而且大部分时间也跟洪荒凶兽一样徘徊于虚空，数十万年的时间里，多多少少都会打过交道。 天煞没有理会两头凶兽，暗自对姜止戈说道：“小子，这三头凶兽不比之前的蝼蚁，如今我的力量尚未全部恢复，与其交战至多持续三个时辰，届时需要你自己见机行事。” 姜止戈颇为凝重，对这种不死不灭的凶兽来说，即便是全盘碾压的力量也很难将其斩杀，何况还是同时面对三只，只有三个时辰的时间？ 正当姜止戈思索对策之际，咒驩突然冷不丁的对苍蜒打出一道紫网。 紫网锐利至极，滑落途中直接把虚空都切成碎片，所谓的空间与秩序在其面前起不到分毫作用。 攻击目标不是姜止戈，他纵身便躲到紫网之外，苍蜒却是避无可避。 “九头杂毛！！” 苍蜒怒不可遏，急忙蜷缩身体，放出一道椭圆形的土色鳞甲外壳。 能够切割虚空的锐利紫网，落在鳞甲外壳却是难以寸进。 苍蜒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一直默不作声的太宏动了。 天空乌云层层翻涌，一只巨掌从高空轰然逼近，带起的声响犹如雷鸣般震耳欲聋。 嘭！！ 巨掌瞬间碾平鳞甲外壳，连带着周边的火山与海面都被拍平。 要是从高空去看，能发现这方世界像是被人扇了耳光一样多了道巨型五指印。 咒驩与姜止戈没有被太宏的威压限制，躲到安全地带并不难，顶多遭受一些余波。 至于首当其中的苍蜒，是生是死还犹未可知。 第一百零七章 何来三万年可言 咒驩振动翅膀，怪笑道：“蠢蛆，你自己说先解决最弱的。” 天煞是何等存在？存活数十万年的咒驩在其面前都是晚辈，有他相助的姜止戈绝对不弱。 要想解决最弱的，自然是从苍蜒开始。 ............... “如此战况，那三头凶兽恐怕已经有问玄后期的力量。” “简直匪夷所思，年仅百岁的魔帝，居然就能接触到这种战斗。” “我看主要还是借助了天煞的力量，否则即便魔帝修炼魔功，也不可能与这三头凶兽相争。” “话说回来，天煞究竟是何方混沌魔物，我以前只听过传闻，现在看来他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恐怖。” 殿内数百强者相继震惊，百岁拥有蜕凡境修为，已经能被他们这群站在天界顶点的一批人称之为天骄，如今姜止戈居然能不卑不亢的与三头问玄后期凶兽对峙。 起初看到姜止戈踏入神荒禁地，众人还以为他是去往一处极为偏僻的世界，然后偷偷摸摸寻找天材地宝，没想到他直接找到神荒禁地最恐怖的凶兽，试图争夺令三只洪荒凶兽都趋之若鹜的至宝。 见此情景，南宫柔心头五味杂陈，转头看了一眼墨紫烟。 墨紫烟心头微颤，那一道目光，仿佛在说：“看吧，他也曾为你付出过很多。” “不可能，他只是...” 墨紫烟紧咬银牙，低头不愿去看光影里的画面。 记忆中，她那次醒来后，并没有看到所谓的西溟珍宝。 如此看来，姜止戈要么没拿到西溟珍宝，要么是想得到西溟珍宝为己用，而不是拿去救墨紫烟。 即便是想夺得至宝去救她，姜止戈肯定也只是尝试而已，不会为了她去跟三头凶兽拼命。 再者说，最令墨紫烟难以释怀的事情，并非那一记耳光。 当初打碎三月灵钗，姜止戈要把她赶出天云阁，只是一时气急还对她有些误会，后面却是对她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态，像是主动伸手把她推了出去。 墨紫烟想不通，为何自己会被姜止戈那般漠视？为何自己的爱会那般轻贱？ 没人知道墨紫烟当初爱姜止戈爱到什么程度，所以也没人知道，姜止戈那次的狠心抛弃，对她来说有多痛苦。 莫说生不如死，业火焚身都不及那一刻的煎熬。 ................ 姜止戈眼睛微眯，紧盯着被太宏拍平的地面。 如此恐怖的力量，神兽赑屃都要被拍成齑粉，苍蜒却不一定。 不多时，大地再度传来震动，一条柱状长尾直冲天际。 “九头杂毛！你也休想好过！” “你是在说笑吗？你说先解决最弱的，那你可是要面对我们三个。” 长尾粗如山岳，在咒驩面前却不是不够看，它抱翅便轻松挡住苍蜒的攻击。 太宏没有说话，只是跟着咒驩对苍蜒发起攻击。 太宏智慧不高，它只是觉得先解决最弱的确实会好些，况且苍蜒守了西溟珍宝上万年，先解决它合情合理。 三头凶兽正式交战后，神荒禁地天摇地动，虚空不断破碎，完全跟不上三头凶兽破坏的速度。 控制姜止戈身体的天煞没有出手，现在三头凶兽无法确认他现在的力量，自然不敢随意对他发起攻击。 正好天煞力量有限，乐得看到三头凶兽互相消耗体力。 可惜没打多久，天煞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劲，这处世界荒芜太久，空间秩序都所剩不多，三头凶兽再这么打下去，这处世界绝对要彻底崩塌。 神荒世界崩塌后，天煞与三头凶兽倒不会生命危险，但不可能再拿到依靠这处世界为生的西溟珍宝。 “小子，如何是好？此时我出手，不可能在三个时辰内斩杀它们，趁乱夺走西溟珍宝也不太可能。” 天煞颇感无奈，三头凶兽看似打得不可开交，其实都一直在关注西溟珍宝。 要是天煞趁机去偷，刚靠近就要遭到三头凶兽的围攻。 姜止戈沉吟片刻，回道：“按咒驩说的做，先解决苍蜒。” 三头凶兽与天煞无论是谁，都很难单独应战三方，现在有个出头鸟挨打，自然是先打出头鸟。 “你自己做好打算，解决苍蜒也难取到西溟珍宝。” 天煞也没多想，当即取出天九方虚戟朝苍蜒奔去。 为免让三头凶兽看出端倪，天煞入阵即全力出手，手中黑戟对比苍蜒身躯虽小，威力却堪比开天之器，砍得苍蜒节节败退。 “畅快！畅快！好些年未曾感受过这般战斗了！” 天煞狞声狂笑，姜止戈本命道器在他这里也是趁手无比，如虎添翼。 咒驩看的触目惊心，果然是天煞无疑，操作一副人类身躯，竟也能有这般实力。 倘若天煞是本体巅峰时期，它们三兽恐怕只能俯首献上西溟珍宝。 苍蜒被一人两兽打的哀嚎连连，饶是如此，它居然也没有逃跑或是认怂的意思。 天煞每砍掉它一节身躯，它便又从地底冲出一节，自愈速度更是快到无法以肉眼捕捉。 “你们这群老杂毛！再给我三万年，定叫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苍蜒极为不甘，可它生命力再何其顽强，也不可能战胜一人两兽。 听到苍蜒的怒吼，咒驩反倒愈发猖狂，奸笑道：“蠢蛆，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何来三万年可言？” “你们以多欺少，自是猖狂，但想杀我，你们还差得远！” 苍蜒话是这么说，长达天际的身躯却悄悄开始往回缩。 它的生命力极强，面对一人两兽也能鏖战许久，可它被打到完全没办法还手，再打个几天几夜待到没力气逃跑，那就真的要命丧于此。 一人两兽瞬间看出苍蜒有意逃跑，太宏对此无动于衷，咒驩却是有些急了。 “天煞！助我留住它！” 咒驩嘴中恐怖紫光迸溅，霎时间犹如紫色烈阳般照耀四方大地。 苍蜒生命力太过惊人，平时咒驩即便能打得过也不可能杀死，今日终于逮到机会围攻苍蜒，怎肯让它轻易脱身？ 第一百零八章 混沌魔物 天煞闻声停顿稍许，他不作回答，缓缓朝苍蜒举起了天九方虚戟。 漫天魔气汪洋般向天煞汇聚，天地失去了颜色，连同咒驩嘴中的紫光也变得黯淡无光。 苍蜒见状惊恐不已，它再没有之前的硬气，加快速度朝地底窜去。 “镇！” 天煞手中黑戟齐同咒驩嘴中紫光猛然朝苍蜒射去。 嘭！嘭！嘭！ 恐怖的音爆狂震虚空，两道攻击携带着无可匹敌的威势，落在苍蜒所在的位置。 轰隆隆！！ 大地瞬间倒翻，天空跟着摇曳。 神荒世界所有地域的岩浆都被溅起，与被余波掀起的海啸交织在一起，使得世界陷入炽热的水蒸气与烟尘当中。 不多时，四周响起阵阵刺耳的惨叫，地底不停晃动伴随着轰隆声响。 腥臭绿血连同岩浆从地底狂涌，还有漫天碎尸从中散落。 显然，即便是苍蜒的恐怖生命力，也难以承受天煞与咒驩的这道致命攻击。 许久后，地底重归平静，咒驩紧盯着地面残骸，心头暗自疑惑。 如此惨状，苍蜒理当已死，可它仍旧能从地底感受到一股生命气息。 那股生命气息没有苍蜒那般旺盛，也没有受到重创的虚弱感。 咒驩太过在意战局，反倒是太宏率先发现不对劲，瓮声瓮气道：“天煞，不见了？” “什么？” 咒驩心头一跳，急忙振动巨翅吹散漫天水蒸气。 待到水雾散开，一道百丈黑影映入眼帘。 那道黑影没有实体，不停在混沌虚空中闪烁跳动，周身空间难以靠近分毫。 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混乱狂暴的气息犹如黑洞般席卷着世界，他的每一次扭曲旋转都像是心脏脉动，恐怖阴暗的威势使得咒驩与太宏在其面前都难以完全保持神志与理智。 说是黑雾实在笼统，语言根本无法描述出他的模样，而是不该出现在世界中的不可名状之物。 “天、天煞......” 咒驩与太宏暗生惶恐，难以直视那道黑雾般的存在。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感觉，正是诞生于世界彼端的混沌魔物，天煞的实体。 ............... “这、这就是混沌魔物？” “初生便有半帝境力量的魔物，当真令人惊骇。” “不，此等存在，魔物根本难以形容，世人对它们的认知太过片面了......” 正阳殿内，仅是透过光影记忆画面，问鼎一界之巅的数百强者便是惊骇不已，难以想象画面中的咒驩与太宏正承受着何等压力。 混沌魔物，太过神秘与古老，世人只知它们带给了魔修力量，却不知它们究竟是何等存在。 在场数百强者，不乏在世数万年的长者，却也只是第一次目睹混沌魔物的实体。 屈云经过短暂的震惊后，很快反应过来急声道：“不对！清秋姐姐，赶快关掉记忆画面！” 即便是一群问玄境大能，目睹天煞实体都要瑟瑟发抖，何况是天界内的其他人？ 屈云话音刚落，锁住姜止戈的困天链陡然发生异动，不断释放出耀眼的七彩光芒。 与此同时，天界各地突然下起了鹅绒大雪。 雪花并不寒冷，而是带着温和的力量，唤醒着所有快要迷失在光影景象中的凡人。 雪花落在人们头顶，很快便让他们脱离那股阴暗与混乱。 还想说些什么的屈云顿时噎住，他本来还想趁此机会提前解决姜止戈，没想到苏清秋竟有此等通天大能。 要知道，天界与苏清秋远隔一界，可她仍然能对天界施展神通，在短时间内救助一界生灵。 “大帝强者，果真名不虚传！” “不，不是帝境力量强，而是寒歌女帝太强。” “传闻寒歌女帝曾单枪匹马正面击杀一名大帝境魔修，虽说那名魔修只是初入帝境，但此份殊荣，放眼诸天万界仅寒歌女帝一人。” 数百强者对着上空遥遥拱手，内心无不充斥钦佩之情。 ................. 黑雾周身弥漫出无数猩红眼眸，恐怖惊骇的模样便足以令等闲存在心智丧失。 他发出诡异的颤鸣，即便是存活数十万年的咒驩与太宏也只能理解稍许，无法明白他声音里真正的意图。 咒驩与太宏都没敢乱动，猜测着天煞的想法。 苍蜒已死，天煞为何要展现本体？难道是要对它们两个也赶尽杀绝，以此夺得西溟珍宝？ 就在两兽忐忑惶恐时，一道身影正在往地底核心冲去。 正是姜止戈，他与天煞商量好对策，由天煞展现本体震慑两头凶兽，他则趁机去夺取西溟至宝。 天煞至多维持本体一刻钟，姜止戈必须在最短时间内取到西溟珍宝，否则即便他拿到西溟珍宝，也不可能在两头凶兽眼底逃走。 此时此刻，见证过天煞本体的姜止戈，才知道以往他认为天煞是附身于他的想法多么可笑。 天煞显现本体之下，倘若有意镇压姜止戈，蜕凡境的他瞬间就要消散于天地间。 而且天煞的生命力远比苍蜒更恐怖，要是离开姜止戈的躯体，他反而能恢复的更快。 天煞究竟是何种存在，又为何要帮助自己？ 感慨归感慨，夺取西溟珍宝在即，姜止戈没时间去多想，只能一个劲的往地底冲。 透过层层岩石后，炙热至极的岩浆围住了姜止戈。 他的周身有一圈淡淡灵光护体，但起不到太大作用。 那股来自世界本源的炙热，远比天地灵火更为恐怖，只有苍蜒那种特殊生物才能在此生存。 而且越接近地底核心，周身温度越高，压根不是来自于岩浆本身的炙热。 在其恐怖的灼烧下，所谓的日核也不过如此，姜止戈祭出各种灵器，调动全身灵力防护，可惜依旧无事于补。 深入一段时间后，姜止戈周身的灵力彻底溃散，身体完全暴露在恐怖炙热之中。 霎时间，他的皮肤化为乌有，堪比太古陨铁的肉身也在缓缓蒸发。 烈炎焚烧的痛苦席卷全身，仿佛七魂六魄都在被炙烤。 “小子，不要逞强！” 天煞的声音传入耳中，他很清楚夺取西溟珍宝的难度，否则实力胜过苍蜒的咒驩与太宏，怎可能让苍蜒坐拥西溟至宝上万年？ 第一百零九章 信念 “我、我自有分寸...” 姜止戈还在不断深入，通过灵力传过去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天煞闻言不再说话，他可不会为姜止戈受苦而感到心疼。 渐渐地，姜止戈肉身在炽热中化为缕缕烟尘，全身以清晰可见的速度消瘦着。 骸骨，内脏，都在不停被灼烧，撕裂灵魂的剧痛也在不停折磨他。 没过多久，周身炙热岩浆转为紫红色，姜止戈听到了一股不来自自身的心跳声。 “快了！” 姜止戈牙关紧咬，不顾即将彻底消散的肉身朝地底冲去。 高温在撕裂肌肉，炙热在灼烧灵魂。 待到皮肉组织彻底化为乌有，姜止戈再也感受不到肉体的疼痛，只有那股来自于灵魂深处的焚烧感还在折磨着他。 那股焚烧感很痛，真的很痛，痛到无法用语言形容，痛到姜止戈几次心生退意。 如果不是有什么支撑着姜止戈，他或许想着就此丧命获得解脱，而不是再多忍受一刻钟亦是一瞬间那股直达灵魂深处的焚烧感。 “姜止戈！倘若为此丧命，又有何意义？” 天煞再难以坐视，他能看着姜止戈受苦，却不想姜止戈丧命。 “此番前来，便已没有退路！死又何妨？！” 姜止戈调动全身力量，怒吼着朝地底冲去。 皮肉之苦，难比墨紫烟心痛万分之一。 今日他来神荒禁地，要么命丧于此，要么带走西溟珍宝。 就在此时，一股耀眼白光进入了姜止戈视线。 那道白光犹如心脏般跳动着，既有着震慑天地的威压，也有着生生不息的生命力。 地面，咒驩与太宏还在徘徊不定，世界突然发生了异变。 空间寸寸碎裂，大地不断塌陷。 这一刻，乃是真正的世界末日。 不等两兽回过神来，一道人影猛地从地底跃出。 “天煞！” “来了！” 天煞迅速回归姜止戈体内，以残存的力量带着他往神荒禁地外飞去。 此时此刻，姜止戈浑身只剩一具森然骸骨，缕缕新生肉丝试图修复他的身体，却是无济于事。 天煞沉默片刻，笑道：“你小子，果然是修魔的料啊......” 姜止戈没有回答，右手护住心脉，左手还抓着一颗晶莹剔透的透明水晶。 “天煞！你这混蛋！” 咒驩瞬间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急忙振动翅膀朝姜止戈追来。 如果天煞还是巅峰时期，见面第一时间它们几头凶兽就要消失，有何资格能与天煞对峙？ 之前咒驩还不确定，没想到天煞真是在吓唬它们，以此帮助姜止戈取得西溟珍宝。 姜止戈回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借助天煞的力量朝神荒禁地外冲去。 不多时，那道空间裂缝映入眼帘，姜止戈加快速度，化作一抹黑影冲进裂缝。 太宏速度较慢没有来追，咒驩要跟着穿过空间裂缝时，神荒世界却彻底崩塌，连同那道空间裂缝也消失不见。 “该死！该死啊！” 咒驩气到浑身紫气狂涌，疯狂破坏着周遭的事物。 它垂涎西溟珍宝数千年，以前一直碍于苍蜒守护无法取得，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居然被别人给抢走，怎能不愤怒？ 穿过比来时更为动荡的虚空界壁，奄奄一息的姜止戈终于回到天界。 他再没有一丝力气，骸骨身躯径直往地面坠落。 天煞也极为虚弱，没有力气护住姜止戈。 姜止戈重重摔在地面，手中水晶摔了出去，他拼尽全力也难以起身。 天煞颇感无奈，劝道：“小子，先歇会儿吧。” “歇、歇不了，那丫头，还在等我去救。” 姜止戈伤势太重，要想痊愈至少也得半年时间，他不可能等到那时候再去救垂死的墨紫烟。 天煞懒得再劝，静静看着姜止戈挣扎。 姜止戈挣扎许久，方才有了往前挪动分毫的力气。 途中灵力试图修复他的骸骨身躯，可惜顶多让他长出几缕肉丝。 姜止戈就这么一点点往前挪动，想要捡到摔出去十几米远的西溟珍宝。 半天过去，他终于爬完几米远，身体也长出更多组织。 可惜姜止戈没时间等他彻底恢复，刚出来的肌肉，在他的爬行中不断撕裂，内脏也在被挤压。 一米，两米，三米...... 每一米都要花很久时间，地面留下了一行触目惊心的血迹。 待到捡回西溟珍宝，姜止戈已是惨不忍睹，浑身血肉模糊看着极为瘆人，还不如之前的骸骨身躯。 姜止戈嘴中不停往外溢血，可他没有喊一个疼字，看着手里的透明水晶，他反倒露出一抹欣慰。 姜止戈知道，得此至宝，绝对能救回墨紫烟。 ............... 天界内，无数人为之震惊，也有人很多不敢去看光影里的画面。 先前看姜止戈在地底岩浆中挣扎还没实感，此时看到血肉模糊的姜止戈在地面爬行，却没有喊半个疼字，才知道他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那般惨状，只是看着就让人心惊胆战，场面血腥到让承受能力较弱的女子们止不住的干呕。 “如此惊人的意志力，难怪他会是天界唯一的一尊大帝。” “不，不是意志力，而是信念，救回紫烟仙子的信念。” 天界众人感慨不已，再难以对这尊传闻中穷凶极恶的魔帝生出厌恨之情。 正阳神殿内，数百强者亦是如此。 “西溟珍宝，原来是神荒禁地的界核......” “防护界核的本源天火温度不可估量，魔帝手取界核，简直不可思议。” “可是魔帝做到了，他以蜕凡境的肉身，生生取到一界之核。” 殿内众人心情沉重，看着光影中姜止戈的惨状，他们只感五味杂陈。 比起天界的普通修士，他们更清楚手取界核的难度，以蜕凡境肉身硬扛本源天火，足以让很多问玄境仙尊都宁求一死，而不是承受那股焚烧灵魂的剧痛， 然而，姜止戈做到了，他为救活墨紫烟，生生穿过本源天火手取一界之核。 如果这样的姜止戈都不是一位好师尊，天底下就没有一个人能担当得起‘师父’二字。 第一百一十章 他从来没有厚此薄彼 南宫柔哭得泣不成声，转头不敢去看光影里的画面。 羡慕？到底是谁羡慕谁呢？ 姜止戈的确为南宫柔做过很多，可又有哪次比的过手取界核之痛？ 墨紫烟亦是神色呆滞，不敢置信的看着光影画面。 事到如今，她仍旧不敢相信，姜止戈是为她才去神荒禁地。 皮肉之苦，难抵心痛万分之一，如果姜止戈是这么想，后来为何还要那么折磨她呢？ .............. 光影画面中，姜止戈捡回界核后，稍微恢复了一点体力，便御空往天云阁赶去。 幸好他只是身体受到创伤，灵力没有消耗太多，能够源源不断的修复身体，否则恐怕没办法及时赶回天云阁。 一个时辰后，天云阁，白云峰。 姜止戈肉身已然痊愈，他没有半分拖延，换好衣服便走进墨紫烟的房间。 房间内，阵法效果已经起不到太大作用，墨紫烟脸色煞白，正在死亡的边缘徘徊。 姜止戈坐到床边，取出界核，利用其中的天道之力为墨紫烟祛除反噬。 他从界核内牵出缕缕白光，透过墨紫烟的四肢百骸，缓缓逼退灵脉内黑色的道噬之力。 得到界核生命滋养的墨紫烟脸色很快好转，露出熟睡般的恬静神色。 姜止戈却没有那么舒服，他从赶到神荒禁地开始就没歇过，如今为墨紫烟祛除天道反噬更是要耗费极大力气。 没过多久，轮到姜止戈脸色煞白，可他不敢停，利用界核为墨紫烟祛除反噬的同时，还要调动体力为墨紫烟滋养身体，否则墨紫烟会承受极大的痛苦。 过程持续了三天三夜，姜止戈才完全祛除墨紫烟的天道反噬。 确认墨紫烟平安无事后，姜止戈收回手想要起身，却是两眼发黑险些摔倒在地。 他没有在乎自身状况，扶着床沿艰难起身，抬手拿回了还在散发光辉的界核。 神荒世界虽荒芜，但界核毕竟是一界之核，为墨紫烟祛除天道反噬后，仍旧留有大量天道之力。 姜止戈将界核捏成粉末，取出诸多灵草与其糅合在一起，很快便弄出一枚散发浓郁丹香的极品丹药。 虽然有些浪费，但下一次天道反噬，这枚界核起不到作用，还不如炼成丹药给墨紫烟。 炼成的丹药掺有纯正的天道之力，与墨紫烟的窃天圣体极为相得益彰。 与此同时，脱离天道反噬的墨紫烟像是被姜止戈吵醒，朦朦胧胧的睁开了眼睛。 她眼角还挂着泪水，迷糊道：“师尊......” 下一刻，墨紫烟猛地反应过来，急忙从床上爬起跪倒在地。 “师尊！我、我...” “吃了它。” 姜止戈表情如往常般古井无波，把手中丹药递给墨紫烟。 “好的...” 墨紫烟一愣，忙不迭的接过丹药吃了下去。 目睹墨紫烟吃完丹药，姜止戈点了点头，背负双手离开房间。 墨紫烟见状眨了眨眼睛，不太确信的问道：“师尊，紫烟能不走吗......” “我说过，你想的话，多久都可以。” 话音未落，姜止戈的身影便已消失在房间里。 “可以...可以？！” 墨紫烟先是呆了一会儿，旋即高兴的房间里手舞足蹈，完全没有前不久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模样。 她就知道，师尊还是在乎自己的，不会真的把她赶出天云阁。 几息后，墨紫烟却是两眼泛起泪光，突然陷入了平静。 她缓缓坐到床边，捏着拳头喃喃道：“以后我一定要乖乖听话，再难吃的丹药也要吃，绝不能再让师尊生气......” ............... 看到这里，墨紫烟再也没办法去否认，哭得泪如雨下。 在她记忆中，自己醒来后只看到一脸冷漠的姜止戈，只是吃了一颗丹药。 完全不知道，为了那一颗丹药，看似冷漠的姜止戈付出过多大代价。 “如果在乎的话，你为什么不说呢？” 墨紫烟泪眼朦胧，杵在原地娇躯轻颤。 为什么墨紫烟会觉得当年自己受过太多委屈？因为印象中的姜止戈，几乎没有对她展露过笑颜。 正因如此，墨紫烟也不知道，姜止戈为她付出过多少，因为姜止戈从不会说他为此受过多少磨难。 还记得记忆显现初期，墨紫烟对南宫柔的矫情颇为不悦，因为她连姜止戈的笑颜都很难看到，姜止戈把一切都给了南宫柔。 现在想来，姜止戈从来没有厚此薄彼。 他是爱南宫柔，但他也绝不会亏待自己的徒弟。 姜止戈沾染魔物后，他在南宫柔面前会有一股自卑，认为自己这种人不该接近南宫柔， 面对墨紫烟时，姜止戈却不会否认自身的魔修身份，甚至甘愿为墨紫烟彻底入魔，以便取得更多天材地宝助墨紫烟修行。 与其说墨紫烟羡慕南宫柔能得到姜止戈少年时期的温柔，不如说南宫柔羡慕墨紫烟能得到姜止戈懂情也懂爱之后的宠溺。 倘若当年的姜止戈有这份更为对方的心，又怎会在明知南宫柔爱意的情况，因为魔修身份而独自离开紫霄天城？ 姜止戈不是在乎墨紫烟的爱意，而是因为他更清楚何为情，何为爱，所以才会对那份青涩朦胧的爱感到生气。 墨紫烟正是修行以求长生的年纪，不该为情爱去耽误一生。 姜止戈身为师尊，反倒成为墨紫烟的阻碍，他看似只对墨紫烟感到生气，自己又何尝没有愧疚？ 如果不把墨紫烟的爱当成是爱，以姜止戈的性格，恐怕只会懒得理会墨紫烟，怎可能因此动怒？ “是啊，你是为了我...” 墨紫烟哭到泪流满面，内心没有释然，而是更为不甘。 之前她还想着，姜止戈肯定是因为南宫柔，才会沦为丧失理智，暴虐嗜杀的魔帝。 却没想到，姜止戈是为了她，才选择彻底入魔。 既然姜止戈也曾在乎过自己，为何当时要抛弃她呢？ 墨紫烟很不甘心，也不理解，她与南宫柔一样，要的只是姜止戈陪在身边。 如果姜止戈真的比在紫霄天城时更懂对方，后来他又为何那般冷漠？ 第一百一十一章 你适合红色 之前南宫柔也是不明真相，但她至少还能觉得是五年分别导致姜止戈变了。 墨紫烟却是一直待在姜止戈身边，每天看着姜止戈那张冷冰冰的脸，要是有所变化，她怎么会察觉不出来呢？ 所以墨紫烟现在真的不明白，姜止戈究竟是从来没有在乎过她，还是一直都很在乎她。 看到墨紫烟为其感动，屈云有些着急了，内心再度冒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想说些什么抹黑姜止戈，或是拉深与墨紫烟的关系，但不管怎么想都找不到话题。 要是说些不合时宜的话，绝对会跟之前南宫柔一样，反倒招来反感。 南宫柔再度走到墨紫烟身侧，叹声道：“紫烟，继续看吧，当年究竟发生过什么，止戈哥哥肯定记得很清楚。” 墨紫烟没有再对南宫柔厉声呵斥，而是哭着点了点头。 或许直到如今，她仍然无法释然姜止戈的冷漠，也无法释然那次的误会，但她还是想知道姜止戈究竟对自己抱有何种态度。 毕竟墨紫烟对姜止戈的情意早已淡薄，早就不想什么冰释前嫌，她能看到这，为的不是与姜止戈再续前缘，只是想知道当年姜止戈的想法。 .............. 光影画面中，又是四年过去。 这一年，墨紫烟二十岁，犹如出水芙蓉，一如当年的南宫柔与宁秋水，号称天云阁第一仙子。 任谁也没想到，当年被姜止戈捡回来的毛丫头，竟会有这般倾城容颜。 令人惋惜的是，墨紫烟的心意天云阁人尽皆知，无一人敢去追求。 更令人惋惜的是，面对此等绝世美人的爱慕，姜止戈居然始终无动于衷，只把墨紫烟当成徒弟。 光是想象墨紫烟整晚爱而不得，辗转难眠的悲苦，天云阁众人便止不住的心疼。 反倒是墨紫烟本人，或许是三月灵钗的缘故，也可能是褪去了青涩懵懂，即便在全宗都知晓她爱慕姜止戈的情况，她也不曾再向姜止戈表达爱意。 这一天，墨紫烟如往常般按照姜止戈的叮嘱，每日清晨到临天殿外练武两个时辰。 自从突破灵武境后，墨紫烟不再需要承受那么多炼体之苦，大部分时间都在盘坐修炼，但还是需要抽出一些时间练武。 墨紫烟身着束身焰红短裙，娴熟的操练着剑法，口中娇喝声不断，一招一式间竟是伴有阵阵剑气。 时辰到后，墨紫烟收剑长吐一口气，正要踏步离开，突然发现姜止戈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不远处的亭子里。 墨紫烟先是目露欣喜，却又很快按捺住情绪，规规矩矩的走过去，拱手行礼道：“墨紫烟，见过师尊。” 姜止戈神色淡然，点头道：“你离灵武后期只差一步，明日卯时，随我去百骸山历练。” “明白！” 墨紫烟低下头去，再度拱手。 两人的交流很少，姜止戈告知完明日历练，起身便要离开。 墨紫烟依旧保持行礼动作，低着头满脸黯然，她还想多跟姜止戈说些话，却又不敢开口。 别看她不再提及男女之事，其实只是把爱意藏着心底，否则怕招惹姜止戈生气。 四年来，墨紫烟虽是不敢再提情爱两字，但一直试图让姜止戈回心转意，譬如尝试各种类型的衣裙，尝试各种类型的妆容，只为能引起姜止戈的注意。 然而姜止戈别说动心或是夸赞，四年来甚至没有仔细打量过墨紫烟的容貌，导致她空有一张倾倒众生的容颜，面对姜止戈却一点底气都没有。 “果然，师尊只是不喜欢我这个人......” 墨紫烟眼眶微红，越想越难过，越想越伤心。 今日她在房中苦心打扮，尝试去穿以往不敢穿的显眼焰红衣裙，本以为至少能让姜止戈多看两眼，没想到姜止戈话都不想多说一句。 正当墨紫烟心灰意冷时，姜止戈突然停住了脚步。 “丫头，红色很适合你。” 墨紫烟闻声瞬间愣住，旋即惊喜转身看去，却已不见姜止戈人影。 绕是如此，墨紫烟仍旧是欣喜若狂，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在原地手舞足蹈。 别看只是一句不明显的夸赞，这对墨紫烟来说可是历史性的突破， 今天夸一句，明天夸一句，用不了多久就要动心，届时便能与姜止戈顺理成章的结成道侣。 .................. “我就说，以紫烟仙子温婉的性格，怎会喜爱妖娆的焰红色......” “话说回来，单论外观而言，紫烟仙子穿红色确实很漂亮。” “放屁，紫烟仙子何等美人，穿什么都一样好看。” 殿内众人对于记忆内容已经见怪不怪，只是当家常一样闲聊几句。 唯独屈云脸色发绿，几乎是咬牙切齿看着光影里的画面。 因为姜止戈，南宫柔才会讨厌绿色，如今又因为姜止戈，墨紫烟才会喜欢红色。 虽然只是一些颜色喜厌，但在屈云眼里却大不相同。 正因为颜色看起来无关紧要，南宫柔与墨紫烟为姜止戈而定喜好，才会显得姜止戈在她们心里极为重要。 尤其是那种不如姜止戈的感觉，屈云感觉自己快要憋屈疯了。 他想不通，自己与两女一起经历过那么多，凭什么不如一个人人喊杀的魔修？ 墨紫烟并不知晓屈云的心理活动，只是紧盯着光影里的画面。 说实话，千年过去，她早已记不清自己为何会喜欢红色，只是习惯性会穿红色的衣裙。 ............... 光影画面中，时间来到夜晚。 墨紫烟早早结束修炼，准备好好休息一晚以应对明日的历练。 她还是第一次跟姜止戈外出历练，以姜止戈严厉的性格，历练肯定会十分艰难或是辛苦。 墨紫烟路过临天殿时，突然在附近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谁？！” 墨紫烟迅速警惕起来，环顾着四周阴暗的环境。 白云峰可是阁主住所，别说夜闯，除她之外，寻常弟子只要擅自踏入白云峰就要受到责罚。 第一百一十二章 偷看他洗澡 就在墨紫烟要取出灵剑时，两道人影从角落蹑手蹑脚的走了过来。 墨紫烟不由一愣，愕然道：“悦悦，诗语，你们怎么半夜跑到这儿来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在天云阁为数不多的两个朋友，林悦，顾诗语。 顾诗语对墨紫烟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低声道：“嘘！紫烟，咱们今晚有行动。” “行动？” 墨紫烟更为愕然，大半夜跑到白云峰，能有什么行动？ 她可比其他人更清楚姜止戈的性格，要是被姜止戈发现两女夜闯白云峰，罚去断罪崖下跪都是轻的。 “跟我们一起来，紫烟你肯定会喜欢这个行动的。” 不等墨紫烟回过神，顾诗语与林悦便拉着她往临天殿一个方向跑。 墨紫烟见状吓了一跳，急忙压低声音道：“你们别乱来啊！师尊他就住在临天殿！” “我们当然知道他住在临天殿，为了这次行动，我们可是打探了好久消息。” 顾诗语与林悦对视一眼，露出一副让墨紫烟不懂的奇怪表情。 墨紫烟没有管那么多，不停试着劝阻两女，可惜两女完全听不进去。 不多时，墨紫烟被两女拉到了一处名为‘汤沐阁’的建筑外。 墨紫烟一脸呆滞，汤沐阁，显然是专门沐浴的地方。 此时阁内正亮着灯光，而临天殿只住着姜止戈，里面十有八九就是他。 墨紫烟脑海里下意识联想到姜止戈沐浴的模样，霎时间脸色羞红一片。 看到墨紫烟满脸羞涩，林悦露出早有预料的表情，坏笑道：“紫烟，阁主这块冰整日对你爱答不理，今日我们就来看看他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达到蜕凡境之后，已然无需沐浴保持清洁，但是经过两女打探，姜止戈有泡澡的习惯，并且都是在夜晚子时。 “什么？！你们难道要......” 墨紫烟瞪大了眼睛，她早就知道两女不正经，却也没料到会不正经到如此地步。 墨紫烟作为徒弟与姜止戈朝夕相处，送花示爱都会让姜止戈震怒，难以想象偷窥沐浴被发现的后果。 况且，顾诗语林悦好歹是女儿身，偷看男人洗澡像什么话？ 顾诗语摊了摊手，不以为然道：“哎呀，有什么大不了，难道紫烟你就不好奇吗？” “就是就是，要是能看到些什么，罚去断罪崖跪半年我也愿意。” 林悦这么说着，脑袋已经往窗户探了过去。 “不、不要啊！” 墨紫烟脸色羞红，急忙伸手想要去拦。 说句心里话，她确实也想看，但想到姜止戈被其他女人偷窥，她总感觉心里很不舒服，即便对方是自己相识多年的朋友。 可惜墨紫烟终究没能拦住，顾诗语与林悦已经张大眼睛紧盯着汤沐阁内的情景。 看到两女满脸羞红，紧盯着窗内的模样，还想劝说的墨紫烟愣了愣，内心突然冒出一股浓烈的好奇，还有些许不甘与苦涩。 自己喜欢姜止戈那么多年，都没能有半分进展，如今两女直接窥视姜止戈沐浴，凭什么最喜欢姜止戈的她还要忍着？ 这一刻，好奇战胜了理智，墨紫烟不再去想会有什么后果，跟着把头伸了过去。 汤沐阁内，雾气缭绕。 墨紫烟俏脸绯红，透过雾气勉强能看到一道靠坐在池内的身影。 此刻她紧张与羞涩到极致，周围出奇的安静，只能听到自己与顾诗语两女急促的心跳声。 墨紫烟眼睛瞪得很大，努力想要多看到些什么。 可惜，这该死的水蒸气格外浓郁，浓郁到墨紫烟根本看不到最想看到的东西。 没过多久，水雾愈发的浓郁，浓郁到三女几乎什么都看不清。 墨紫烟三女还在努力往里面看，一阵脚步声冷不丁的从里面传来。 顾诗语与林悦顿时吓了一跳，墨紫烟更是如梦初醒，吓的脑袋差点宕机。 “快溜！” 顾诗语与林悦反应比较快，急忙拉着还呆在原地墨紫烟朝角落躲去。 开门声，关门声，离开的脚步声，听完这些声音，三女在原地等了许久才敢探头观望。 汤沐阁内灯火熄灭，姜止戈显然已经离开。 顾诗语与林悦松了口气，唯独墨紫烟还停留在差点被姜止戈发现的惊恐中。 顾诗语见状不由失笑，拍着墨紫烟肩膀道：“紫烟，你太夸张了，虽然阁主性格比较冷淡，但我们再怎么说都是女孩，即便被发现，也不至于会降下特别严重的责罚。” 墨紫烟脸色惨白，呼吸急促到没力气回答顾诗语。 四年前被扇耳光，差点逐出天云阁的经历还历历在目，她怎可能抱着跟两女一样的轻松心态？ 要是被姜止戈逮到，恐怕会被一巴掌当场拍死吧？ “话说回来，以阁主蜕凡境的修为，真的没发现我们吗？” 林悦也是笑了起来，她本来已经做好被发现的心理打算，没想到偷看阁主沐浴真能不被发现。 顾诗语思索片刻，答道：“说不定是中途发现，但觉得难为情，不好意思赶我们走，只能动用灵力把水雾弄厚，让我们看不到他从水里起身的模样。” 墨紫烟闻言心头微颤，这么一说，刚才水雾的确突然变得浓重很多，让她们连姜止戈的脸都看不到。 难不成，姜止戈真的已经发现她们，只是迫于窘迫装作没有发现？ 联想到姜止戈脸色羞红，一副难为情的模样，墨紫烟突然感到深深的不可思议。 他那样的人，真的会感到难为情吗？ ............... “什么难为情，魔帝装作没发现，明显是怕紫烟仙子难堪。” “是啊，从画面来看，估计那两个妮子踏入白云峰开始魔帝就发现了。” “哈哈哈，魔帝刚开始没呵斥，应该是觉得紫烟仙子会阻止她们，没想到紫烟仙子居然跟她们同流合污了。” “刚开始我还替紫烟仙子捏把汗来着，没想到魔帝这家伙平日这么高冷，关键时刻还是会照顾紫烟仙子。” 殿内众人又是好笑又是感慨，以姜止戈的修为，不可能没发现有人接近自己，他没有呵斥，也不是难为情，而是怕墨紫烟难堪。 第一百一十三章 历练 正如顾诗语所说，墨紫烟毕竟是女孩，偷看男人洗澡已经够难堪，要是被发现会难堪到什么地步？ 况且，被两个丫头带着徒弟偷看自己洗澡，即便没看到什么，说出去也太败坏名声。 目睹此情此景，前不久还在哭的墨紫烟羞到面红耳赤，恨不得直接逃出正阳神殿。 南宫柔也是攥紧拳头，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不知为何，她对墨紫烟气不起来，反倒比较埋怨受害者姜止戈。 十二年相处，那么多珍贵的回忆姜止戈没记住，反倒是偷看他洗澡的事情记得一清二楚？ 想着想着，南宫柔心底突然有些发凉，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时隔千年，能记住这些看似不重要，甚至称得上丑闻的事情，证明墨紫烟在姜止戈心里地位极高。 观看两人记忆之初，南宫柔还以为墨紫烟与姜止戈只是有些恩怨，现在看来，墨紫烟与姜止戈的关系恐怕不下于她。 自己与姜止戈落得一个错过的结局，前不久更是对姜止戈喊打喊杀，如今再想破镜重圆几乎不可能。 墨紫烟不同，千年过去，她一直没有对姜止戈释然，可能只是存在些许波折。 想到姜止戈与墨紫烟携手天涯，自己却被遗忘的场景，南宫柔顿感一阵慌乱，有种提前关掉记忆画面的冲动。 “不，不对，那太自私了...” 南宫柔低了低头，她看完自己与姜止戈的回忆，凭什么要阻止墨紫烟不要继续去看？ 再者说，现在的她，真的有资格再与姜止戈回到从前吗？ .............. 光影画面中，时间来到第二天清晨。 墨紫烟早早洗漱来到临天殿外等候，发现姜止戈还是来得比她更早。 墨紫烟颇为心虚，低着头走到姜止戈跟前，都忘记向姜止戈行礼。 “走吧。” 姜止戈像是没注意到墨紫烟的不对劲，弹指对墨紫烟加持一抹灵力，带着她一起往天云阁外飞去。 墨紫烟见状松了口气，但仍旧是不敢多看姜止戈，生怕被姜止戈看出端倪。 所幸姜止戈如往常般话很少，一路上几乎没跟墨紫烟主动交流，让墨紫烟渐渐放下了忐忑的心。 本想就这么一直安静的抵达百骸山，御空大概半个时辰后，墨紫烟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两人早已抵达百骸山，姜止戈却还在往深处前行。 “师、师尊，您确定是给紫烟的历练吗......” 墨紫烟咽了咽口水，有种不好的感觉。 此时两人已经抵达百骸山的中心地带，里面可是道种境妖兽遍地走，元海境妖兽随处可见，甚至不乏有辟魂境的妖兽。 墨紫烟区区灵武中期，即便战力远胜同阶修士，也不可能跨越一个大境界击杀妖兽。 “你已有道种初期的战力，待在外围对你没有任何威胁。” 姜止戈神色平静，像是说着一件理所应当的事。 这次他要的不是实战历练，而是让墨紫烟体验在生死间徘徊的感觉。 十二年以来，姜止戈看似对墨紫烟严苛，实则一直牢牢庇护着墨紫烟，导致她至今还没有经过真正的战斗。 当年姜止戈拜入天云阁，为得天材地宝提升修为，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去涉险寻宝，或是完成十分危险的宗门任务，拼尽一切手段才能活着回来。 师尊姚千机死后更是如此，而那时的姜止戈也才十七岁。 反观墨紫烟，每天只需要打坐修炼，天材地宝用之不尽，顶多与姜止戈演练战斗或是与宗门弟子切磋，别说生死历练，压根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斗。 “师尊，可是紫烟......” 墨紫烟颇为慌乱，还想说些什么，却又不敢向姜止戈顶嘴。 姜止戈也不给墨紫烟拒绝的机会，反手把她扔进了百骸山深处。 失去姜止戈灵力加持的墨紫烟迅速跌落，她急忙调动灵力保持平衡，勉强稳住了身形落在地面。 “丫头，七天后，我会来找你。” 墨紫烟落地只听一道声音，抬头便已不见姜止戈身影。 “七、七天？” 墨紫烟俏脸发白，杵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以往待在天云阁总觉得没什么，如今姜止戈离开身边，她才反应过来待在姜止戈身边原来那么有安全感。 就在此时，林中传来一阵响动。 墨紫烟吓得一激灵，猛地发现正有数双妖异的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 似乎还在忌惮姜止戈残留的气息，它们都没有急着动手。 墨紫烟完全没有查探对方实力的打算，转身撒腿就跑。 让她独自在百骸山深处生存七天，简直没有任何可能。 墨紫烟面无人色，只祈祷姜止戈是故意吓唬自己，其实并没有走远。 她逃出去没多远，迎面却又撞见一头元海境的妖兽。 “师尊！师尊！” 墨紫烟下意识呼喊姜止戈，吓得哭着仓皇逃窜。 那头元海境妖兽都没反应过来，只看到一个人类朝自己冲过来，然后又转身逃走。 墨紫烟脑袋是懵的，一个劲的往前跑，每跑一段距离都会新的妖兽，根本没有安全的地方。 百骸山深处，最差的都是道种境中后期妖兽，墨紫烟没有半点自信能够战胜，也就只有跑能带来一点安全感。 可惜，墨紫烟的体力终究有限，一天高强度的奔跑下来，她的速度逐渐减慢，很难再从元海境妖兽眼底逃走。 时间来到夜晚，墨紫烟几乎快要力竭，但此时正是最容易被妖兽袭击的时候。 待到追在身后的几只妖兽离开，她不敢再盲目鼠窜，直接躲在一颗大树底下瑟瑟发抖。 夜晚的百骸山漆黑一片，四周时不时传来不属于风吹的响声，吓得墨紫烟大气不敢喘。 “师尊...师尊...” 墨紫烟抱膝蹲在树底，两眼泪汪汪，不停小声呼喊着姜止戈。 她已经没有逃跑的力气，要是半夜被妖兽袭击必死无疑，只能祈求姜止戈能出现保护自己。 然而，姜止戈始终没有现身，像是真的把她扔在了百骸山。 第一百一十四章 随风消散的爱 高空之上，姜止戈脸色黑如煤炭，亲手教导十二年，居然教出来一个只会乱窜的丫头？ 本以为墨紫烟再不济也能撑一两天，然而她甚至没有去思考如何求生，要不是姜止戈一直守着她，她在开始就要被妖兽咬死。 “也罢，总归是要成长的。” 姜止戈纠结稍许，还是叹了口气，不准备降低试炼的难度。 他是长辈，守着墨紫烟也无可厚非，但墨紫烟终有一日要独自面对很多事情，凭她现在这副活泼少女的性格，脱离天云阁庇护后简直就是待宰的羔羊。 好歹朝夕相处十二年，光是想到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孩被人欺凌，姜止戈便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 “这......魔帝完全是老父亲心态了啊？” “仔细想来也是，紫烟仙子八岁跟着魔帝，魔帝如何能对一个小丫头感兴趣呢？” “不，凡间都说女大十八变，何况是寿命久远的仙人？我就不信魔帝能一直把紫烟仙子当做是小女孩。” 殿内众人颇为感慨，他们也都是族中或是宗门内的长辈，多少能够理解姜止戈的心情。 至于所谓的冷漠，看过姜止戈为墨紫烟的付出后，他们知道那是无稽之谈，姜止戈看起来高冷纯属是性格使然。 这一点当年的墨紫烟应该也有体会，否则她怎会对一个冷如玄冰的师尊如此依赖？ 话是这么说，许多女性修士仍旧愤愤不平，她们对墨紫烟的遭遇更有代入感。 喜欢就是喜欢，年龄算是什么问题？墨紫烟喜欢姜止戈这么多年，他多少也得有个态度才行。 事实确实如此，墨紫烟早已不奢求姜止戈对自己动心，她只是想要姜止戈一个态度。 当初十几年相处，姜止戈究竟是在乎过自己，还是把她当成可有可无的存在？ 别看如今记忆画面中的姜止戈一心为墨紫烟好，但想到那时姜止戈的冷漠，刚生起稍许期颐的墨紫烟便如同被浇了一身冷水。 此时的姜止戈看似很在乎墨紫烟，但那次被人逼婚，姜止戈为什么要对她置之不理？ 千年过去，墨紫烟本已把这些记忆埋在心底，此时她却迫切想到看到答案。 这种迫切，不属于期望，而是一股渺茫的祈求。 ................ 墨紫烟起初还提心吊胆，后半夜实在太困，居然直接睡在了森林里。 姜止戈对此不能用无奈来形容，只能说是佩服，他活了上百年，还是第一次看到心这么大的修士，而且对方还是自己的徒弟。 所幸有他彻夜守着，藏在暗处窥视墨紫烟的妖兽稍微靠近便会陨灭。 第二天凌晨，墨紫烟眼眶泛着泪花，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失声喊道：“师尊！师尊！” 她急忙起身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依旧身处妖兽遍地的百骸山，姜止戈也不在自己身边。 墨紫烟喘着粗气，望着寂静的四周呆了很久。 待到回过神来，她从储物戒指取出灵剑，喃喃道：“我已经长大了，不能总是想着让师尊保护......” 墨紫烟神色逐渐坚定起来，踏步往森林深处走去。 想要在此存活七天，单凭战斗力几乎不可能，她必须找到安全的地点藏身。 保住性命后，还得去找一些天材地宝，或是战胜几只强大妖兽，如此才能得到姜止戈的赞赏。 高空之上，姜止戈暗自疑惑，昨晚墨紫烟到底梦到什么，能让她成长这般迅速？ .............. 按理来说，人会很快遗忘梦境，可是当年那个梦，墨紫烟至今仍然记得很清楚。 因为那个梦，不仅让墨紫烟在一夜之间成长很多，也让她明白自己为何无法让姜止戈动心。 梦境中，墨紫烟看到姜止戈现身保护自己，自己则像十二年前一样躲在了他的怀里。 姜止戈一改往日冷漠，脸庞时常挂着笑容，走路也会牵着她的手。 墨紫烟感觉很幸福，一度认为那就是现实，沉浸在梦境中不愿醒来。 可惜，终究是个噩梦，两人温存没多久，姜止戈便因保护墨紫烟而命丧妖兽口中。 血淋淋的画面，姜止戈的泪水，宛如真实发生在眼前，以至于墨紫烟至今都还记得。 那一刻，墨紫烟明白，一昧寻求依赖，不断让姜止戈操心的她，无论外貌如何改变，在姜止戈内心永远都只会是小女孩。 只有成长，只有独立，才能改变自己在姜止戈中的印象，才能阻止梦境成为现实。 “原来，这些事情你也记得很清楚吗......” 墨紫烟面露神伤，转头看向了半跪在殿内的姜止戈。 她无法否认，自己的确曾经爱过姜止戈，可惜她也很明白，千年过去，无论当年真相如何，她与姜止戈都不会再有可能。 现如今墨紫烟想要的，只是一个真相，只是一个态度，以此给当年的爱意一份交代。 当年的梦，当年的情，便让它随风消散吧。 时刻注意着墨紫烟动向的屈云暗自窃喜，墨紫烟果然不会像南宫柔一样，再去对姜止戈抱有难以割舍的感情。 毕竟墨紫烟与南宫柔不同，她起初也对姜止戈抱着少许恨意，目睹这些记忆后，恨意消散了不少，却也不会对姜止戈旧情复燃。 因为两人当年的关系，自始至终都停留在师徒，如今千年过去更是如此，南宫柔则与姜止戈有着刻骨铭心的过往。 两个人彼此认可，那才是爱，而墨紫烟只是个侥幸拜姜止戈为师的毛丫头，即便真的旧情复燃，那也还是单相思。 “姜止戈啊姜止戈，哪怕南宫柔真的拼命救走你，你也是过去式了，紫烟是不可能倾心于你的。” ................. 在姜止戈的注视中，墨紫烟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不再胡乱在妖兽环伺的森林内横冲直撞。 正如墨紫烟所想，凭她灵武中期的修为，待在百骸山内历练，首先要做的是活命。 第一百一十五章 盖世英雄 倘若遭遇妖兽，即便墨紫烟能够战胜，打斗动静也会引来更多的妖兽，凭她的修为正面迎击妖兽绝不是明智之举。 所幸，姜止戈十二年教导并非真的没有作用，除去武技修为之外，墨紫烟还掌握有诸多身法以及秘术。 只要隐匿自身气息，不断变化位置，墨紫烟便有七成把握不被发现。 昨晚一夜无事，应该只是走运，今晚她必须在天黑前找到安全的藏身之所。 高空之上，姜止戈颇为欣慰，毕竟是自己教出来的徒弟，不可能真的无药可救。 起初的慌乱是性格问题，再加上从未亲身经历过这种危险，待到墨紫烟冷静下来，想办还是能办到的。 于是乎，在姜止戈注视中，墨紫烟平安度过了四天时间。 或许是躲藏比较顺利的缘故，墨紫烟的行动方式逐渐猖狂起来，她不再一昧躲藏，而是在百骸山内搜寻着什么。 墨紫烟也的确放松了一些警惕，还剩三天试炼就要结束，她想试试能不能猎杀一头较强的妖兽，或是找到一些天材地宝。 虽说以灵武中期的修为在百骸山寻宝很危险，但想到师尊笑着夸赞自己的场景，墨紫烟就感觉什么都不怕了。 在山中奔走半晌后，墨紫烟突然停住脚步，目光放在一片沼泽内。 沼泽中央，长着成片的狭线形绿草，大部分看起来稀疏平常宛如杂草，唯独其中一株，长着黄绿相接的花朵，周身有淡淡荧光环绕。 此草名为龙须草，凡间也不罕见，属于一种比较能观赏的普通植物，但在一些特殊环境得到灵气蕴养后，会有极低概率比普通龙须草多活几十年，称之为升仙龙须草。 升仙龙须草能够存续灵力，许多固本培元，提高修炼速度的丹药都要用到它，可惜由于太过罕见，寻常宗门根本无法培育。 升仙龙须草不中断的汲取天地灵力上百年后，又有极低概率开出花朵，蜕变为千年难得一见的天青龙王花。 天青龙王花这种层次的灵药，寻常灵武境修士直接吃掉都能原地破一境，炼丹价值更是不可估量。 如今墨紫烟眼前的花朵，正是传闻中的天青龙王花。 墨紫烟惊喜不已，之前她还没抱太大希望，觉得解决几只妖兽可能性还大一点，没想到真的让她遇见一株极品灵药，简直是鸿运当头。 如此千年难见的灵药，必然能让师尊满意。 墨紫烟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开始小心打量起沼泽附近的环境，隐匿自身气息缓缓朝沼泽中央靠近。 一切都很顺利，墨紫烟完全没遇到任何危险，轻易便走到了沼泽中央。 “偌大的百骸山，难道没有妖兽注意到这里有株天青龙王花吗？” 望着近在咫尺的天青龙王花，墨紫烟暗自惊疑，此等千年难遇的灵药，按理说即便没有妖兽守护，也不可能这么简单的拿到。 墨紫烟再度打量四周，发现周围只有成片的干枯树木，环境寂静荒凉，别说守护妖兽，寻常妖兽都没能看到。 “也罢，应该是我走运吧。” 墨紫烟疑虑片刻后，还是舍不得就在眼前的极品灵药。 她从储物戒指取出一个玉盒，刚想去拔天青龙王花，双腿突然缓缓沉入沼泽。 墨紫烟面露惊骇，她好歹是灵武中期修士，立于水面都不会有事，怎么会在沼泽下沉？ 墨紫烟调动灵力想要隔开沼泽淤泥，发现里面像是有几只手把她往里面拉扯。 墨紫烟愈发惊恐，拼尽全力挣扎，可惜反倒加快了下沉的速度。 与此同时，她眼前的天青龙王花变成了普通杂草，四周更是遍布人类与妖兽的骸骨，场面阴森恐怖至极。 高空之上，姜止戈摇头不已，墨紫烟终归经历太少，躲着兴许真的能撑过七天，要在百骸山内奔走，即便她有元海境修为，也防不住某些妖兽的猎杀手段。 要知道，比起人类与妖族，妖兽向来诡诈恐怖且强大，大部分也都拥有越阶作战的力量。 下方，墨紫烟拼尽全力也无法挣脱，已然陷入了生死危机。 “不能慌，我要冷静下来！” 墨紫烟深吸一口气，任由身体沉落，急速思考着脱身之法。 光靠自身力量，显然无法挣脱，四周也没有任何能够借助的事物，她只能看看储物戒指内有没有能够帮忙的宝物。 然而，墨紫烟几乎从未独自在外历练，别说有用的符箓、灵宝，战斗需要的丹药都没几颗。 无论她如何冷静思考，都找不到任何能够脱身的方法。 与此同时，淤泥已经盖过了墨紫烟的腰，下方还在源源不断传来拖拽的力量。 “我、我要死了......” 望着逐渐下沉的身体，墨紫烟脸色发白，内心一阵绝望。 她太弱了，不止是实力方面的弱，没有生存经验的她，意志与精神也太过脆弱。 “师尊......” 墨紫烟眼眶溢出泪水，心头被死亡阴影笼罩，除了绝望，便只剩恐惧。 她好怕死，真的好怕死，一旦死了，便再也见不到师尊，再也没办法得到师尊的心。 随着身体的缓缓沉落，墨紫烟愈发惊恐与绝望，开始不顾一切在淤泥中挣扎，眼泪一直流个不停。 这种清晰感受自己生命消失的感觉，相信没有多少人能忍受，何况是她还心存挂念，舍不得就此离开姜止戈的世界。 眼看淤泥就要盖过胸口，一道耀眼灵火猛地从天空落来。 只听一声轰然巨响，沼泽四周瞬间被紫色灵火包围，以不可阻挡的速度燃烧着沼泽周边的枯木。 明明空无一人的沼泽，却随着灵火燃烧响起了阵阵尖锐刺耳的惨叫声。 墨紫烟神色愕然，眼角还挂着泪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不等她回过神来，一道熟悉的人影缓缓火焰中浮现。 “师、师尊......” 看到姜止戈前来，墨紫烟反倒哭得更厉害了。 不知为何，对于姜止戈的现身，她感受不到半点出乎意料。 或许，这就是墨紫烟喜欢姜止戈的原因，在姜止戈眼里，她确实只是个徒弟，可在她眼里，姜止戈却不止是师尊。 而是一个总在保护自己，照顾自己，陪着自己的盖世英雄。 第一百一十六章 鬼藤 姜止戈弹指放出一缕灵力拉住墨紫烟，轻易便把她从沼泽内扯了出来。 墨紫烟落地还在不停抽泣，抹着眼泪更咽道：“对不起师尊，紫烟，紫烟......” 她自以为能得到姜止戈认可，可还是一次次让姜止戈失望，愧对姜止戈十二年呕心沥血的培养。 如果自己能再争气一些，姜止戈也许就会改变对她的看法吧。 “蛊心藤青，异种妖兽，两百年修为，通常拥有人族元海境初期或中期的力量，最擅长利用幻象欺骗低阶修士与妖兽。” “此次马前失蹄，错不在你，若我多教你一些妖兽的常识，你也不至于半点防范心都没有。” 姜止戈摇了摇头，墨紫烟掉以轻心固然有错，但最大的问题在于并不知晓有蛊心藤青这类妖兽。 墨紫烟轻拭眼泪，点头道：“蛊心藤青，紫烟记住了！” 落难事小，她最怕的就是看到姜止戈失望的神色，幸好姜止戈没有因此斥责她。 “好了，我们回去吧。” “回去？可是师尊，今天只是第四天......” 听到可以回去，墨紫烟首先感到的不是惊喜，而是一些慌乱，以为姜止戈觉得她没有能力在百骸山生存七天。 姜止戈背负双手，淡然道：“历练，要的不是时间，而是成果，如今你达到了我要的成果，没必要再待下去。” “成果......难道我在百骸山的表现，能让师尊满意了吗？” 墨紫烟闻言不由暗自欣喜，虽然姜止戈说的很模糊，但显然是认可了她在百骸山的历练。 这时姜止戈已然转身离开，墨紫烟没时间再多想，急忙跑过去跟在他身边。 墨紫烟悄悄偷看着姜止戈的侧颜，想要追问些什么，却又不好意思开口。 就在此时，姜止戈突然停住脚步，回头望向正被紫色灵火燃烧的枯木林。 区区元海境妖兽，被他的灵火灼烧，居然到此刻还没丧命？ “人类，伤我孩儿，想要就此离开？” 不知何处传来一道阴柔声音，不男不女，听着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一阵阴风吹过，足可烧死辟魂境的汹涌火焰瞬间熄灭，还剩一些树干碎枝的枯木们趁机缩回了地面。 地底轰然作响，阴暗潮湿的沼泽内，逐渐弥漫出一股奇怪的花香味。 墨紫烟满脸嫌弃，赶忙捂住鼻子。 虽是花的味道，但闻着怪怪的，不能说臭，但也不能用香来形容。 只见无数藤蔓根须从地底窜出，藤蔓根须还附着有五颜六色的花朵，那股奇怪的花香便是从中散发。 诸多细小藤蔓交缠着一起，数种颜色来回交织，形成了一具被藤蔓根须缠绕的人身。 人身状若女子，面容妩媚妖娆，身体却是精壮袒露，浑身由各种颜色组成，看起来古怪无比。 姜止戈眉头微皱，疑惑道：“万象境大妖？” 百骸山并不是什么福山宝地，还被三宗修士常年涉足，如今辟魂境妖兽都很少见，更别提蜕凡境以上的大妖。 但是此刻，一头相当于万象境的大妖居然现身于百骸山。 如果姜止戈没认错，这是一种名为鬼藤的妖兽，由修行千年的藤类妖兽蜕变而来，蜕变之后至少有蜕凡境力量，得到些许天材地宝相助，便能有万象境力量。 要是天时地利皆为上佳，甚至能有入圣境力量，乃是一种极其罕见，诡异神秘的大妖。 “妖...你们人类，都很厌恶妖吗？” 鬼藤身躯彻底化为女儿身，妖娆丰满的身躯着实让人血脉喷张。 藤蔓把她送到姜止戈跟前，柔声道：“小哥，其实我中意你许久了，若是你愿与我两两相好，我不仅不会杀你，还会助你突破万象境。” 说实话，单论容貌而言，鬼藤确实美若天仙，配合楚楚动人的表情，寻常男人或许真的会动心。 墨紫烟见状小脸泛红，有些羞恼的看着鬼藤。 姜止戈在她心目中乃是最冰清玉洁，最不可侵犯的存在，鬼藤这种行为，根本是在亵渎她的师尊。 “垃圾！！” 姜止戈目光阴冷，抬手猛地扼住鬼藤喉咙。 他手中力量不断加重，使得鬼藤俏脸布满痛苦，看起来更是惹人心怜。 可惜姜止戈完全不为所动，神色冷如冰霜。 此时鬼藤的行为，与蛊心藤青有何区别？别说他看得出来鬼藤是在演戏，即便看不出来，单凭美色便想让他沦陷，简直是痴人说梦。 姜止戈怒的太过突然，让墨紫烟吓了一跳。 虽然知道姜止戈不可能会为其动心，但也没想到，姜止戈面对如此娇怜的美人，居然眼皮都不眨就要下杀手。 对于心存美好幻想的墨紫烟来说，多少有点残酷凶狠了。 鬼藤挣扎几下后，看姜止戈如此冷漠，身形化作漫天花瓣消散，脱离了姜止戈力可断山的手掌。 “人类，我看你是不识好歹！” 鬼藤回到原地，颇为恼怒的看着姜止戈。 其实她刚才确有几分真心，因为姜止戈不过百岁便有蜕凡境巅峰修为，要是能跟着他离开百骸山，鬼藤的成就绝不限于万象境。 主要是妖兽的力量很难有所精进，像是一种被天地排挤的生物，无论是修行还是感悟都会受到很多限制，以至于鬼藤拥有万象境修为，都无法拥有完美的人类身躯，只能躲在百骸山内避免被人族强者追杀。 如今鬼藤血脉所限，再过一万年也顶多是万象境中期，一旦暴露行踪更是会引起数不清的强者猎杀，只有得到人族大能相助才可能打破血脉界限，位列传说之中的妖尊。 姜止戈前途无限，鬼藤还想趁他没有彻底崛起，作为伴侣以同等地位依附于他身边，没想到姜止戈对她只有厌恶与杀意。 姜止戈一脸漠然，浑身灵力涌动，随时都可能对鬼藤出手。 同等地位？即便鬼藤是想作为妖奴依附于他，那也还不够资格。 “混账！混账！凭什么人族像是天地宠儿，我们就要苟且躲在阴暗之地？！” 鬼藤见状更是愤怒，她在百骸山观察姜止戈许久，本来还抱有较大期望，怎料到会得此态度？ 第一百一十七章? 只会更廉价的爱 倘若鬼藤不是妖兽，而是同为人类，以她万象境的修为，何须向蜕凡境的姜止戈低眉示好？ 墨紫烟目露不忍，仔细想来，妖兽跟人一样都有着生命，却被当做异类排斥在阴暗之地，几乎不会有人把妖兽的命看成是命。 “生于天地间，万般皆是命，与其怨天尤人，不如知足常乐，或是试着去改变自己。” 姜止戈神色依旧冷漠，他这番话不是对鬼藤所说，而是在教导墨紫烟。 妖兽这种生物向来残暴嗜杀，比起失去理智的魔修好不了多少，也就墨紫烟这种涉世未深的人会去怜悯。 鬼藤俏脸布满狰狞，怒声道：“可笑！你百岁便有蜕凡境修为，自然能知足常乐，可曾想过我苦修千年，像只老鼠一样躲在地底的感受？” 姜止戈闻言轻叹一声，虽不能赞同鬼藤的观点，但也对她的杀意减轻了一些。 鬼藤羡慕姜止戈能为人身天赋异禀，殊不知，他三岁父母双亡，饥寒交迫乞讨六年，横渡十里雪原才得姚千机看中入仙门。 现如今也是甘入魔道，得到天煞相助才有蜕凡境修为。 要是无需沾染魔物，无需经历那么多苦难与生离死别，像只老鼠一样便能有万象境修为，姜止戈反倒希望自己是一只老鼠。 ............. “鬼藤迟迟没有动手，还在跟魔帝争辩，能有这份远见与期望，在妖兽中真的少见了。” “话说回来，鬼藤本身便如此貌美，还能随意变换其他相貌，收为妖奴感觉也不吃亏啊。” “我擦？你们男的在想啥呢，鬼藤这种妖兽没有性别可言，她能变女也能变男，真要做些什么，简直作呕好吧......” “粗浅！那只是暂时的，待到她彻底化为人形，那才是真正的享受。” 殿内众人议论纷纷，女性修士鄙夷鬼藤的行为，男性修士目光却是紧盯着光影里对身体不作任何遮掩的鬼藤。 他们都明白妖兽依附于人类代表着什么，哪怕鬼藤起初能跟姜止戈站在同等地位，后来还是得向奴仆一样听从号令。 暂且不论美色诱惑，在蜕凡境得到一只万象境大妖相助的诱惑也不小，能像姜止戈这么拒绝的男人，天底下真找不出几个。 .............. “多说无益，要打还是收手，你自己选吧。” 姜止戈收回了躁动的灵力，要是鬼藤愿意就此收手，他倒是可以饶鬼藤一命。 鬼藤闻言神色归于平静，一脸不爽的盯着姜止戈。 她可是万象境，姜止戈凭什么一副大度的模样？ 其实从开始鬼藤就觉得奇怪，寻常修士遇到她，要不就是落荒而逃，要不就是惊恐绝望，唯独姜止戈，明明修为低她一个大境界，却能从始至终都保持着从容。 鬼藤思量片刻，没有离开也没有动手，而是把目光投向了一直躲在姜止戈身边的墨紫烟。 “小哥，她对你来说很重要吧？” 鬼藤身躯再度化为男人，长相也变作一副俊美容貌。 他凑到墨紫烟身前，不怀好意的打量着。 墨紫烟呼吸一滞，下意识后退两步，转头不敢多看鬼藤的模样。 虽然鬼藤化为男人后很英俊，声音也很磁性，但想到对方是一只敢威胁姜止戈的大妖，墨紫烟内心只有害怕。 “你敢动她一根汗毛，我要你永世不得超生。” 姜止戈神色没有变化，仿佛根本不怕鬼藤会动手。 鬼藤闻言又是一怒，他好歹有万象境修为，姜止戈也太嚣张了吧？ 鬼藤压抑住内心的怒火，冷声道：“不，我的意思是，既然她对你很重要，那么你对她肯定也很重要。” 他一直在百骸山偷偷注意着姜止戈与墨紫烟，知晓墨紫烟对姜止戈抱有并非师徒的感情。 姜止戈眉头微挑，不太明白鬼藤想做什么。 鬼藤直接贴近墨紫烟的耳边，低声道：“小姑娘，别想了，你的师尊只是在逞强，以他蜕凡境的修为，如何能是我万象境的对手？” 墨紫烟闻言心头一咯噔，难怪鬼藤胆敢威胁姜止戈，姜止戈也迟迟没有动手杀死鬼藤，原来鬼藤居然拥有万象境的修为。 况且，妖兽本身还有着越阶作战的能力，面对如此大妖，姜止戈也会无能为力吧？ “你、你想干什么......” 墨紫烟故作镇定，回头直视着鬼藤的眼睛。 鬼藤一眼察觉到墨紫烟的害怕，狞笑道：“干什么？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不能让我满意，我便把他撕碎在你的眼前。” 他说着指向还有些许藤蔓形状的下半身，其心思不言而喻。 姜止戈神色骤然阴冷，浑身灵力狂涌。 有一些事情很容易触碰到他的逆鳞，试图凌辱他身边的女子便是其一，何况墨紫烟还是他看着长大的徒弟。 墨紫烟前一刻还在害怕，闻言却是满脸厌恶，冷声道：“呸！恶心死了！你这种家伙，给师尊当妖奴都不配！” “你说什么？！你不怕我杀了他吗？” 本就压抑着愤怒的鬼藤更是怒火中烧，面对他这等万象境大妖，眼前这两个修为低于自己的人类居然都不肯屈服？ 墨紫烟攥紧拳头，低着头咬牙道：“我，我是很舍不得师尊，但我明白师尊的为人，如果我把清白交于你这种家伙，我的爱只会更廉价，还不如与师尊一同赴死！” 她很明白，比起交出自己的清白保全姜止戈性命，姜止戈必然会选择性命死保全她的清白。 如若屈服于鬼藤，或许的确能让姜止戈幸免于难，但这对姜止戈来说不是好事，只会是墨紫烟的一厢情愿。 况且，在墨紫烟看来，如果为爱抛弃自己的清白，那对自己爱的人来说，已经不算是爱了。 听到墨紫烟的回答，不止是鬼藤，姜止戈也愣了一愣。 一直以来，虽心知墨紫烟的爱意，但他只当作青涩懵懂，却没想到，墨紫烟能给出他最想听到的回答。 第一百一十八章 师尊是特别的 墨紫烟的观点，乃是最正确的答案，很多人也都明白。 那种爱到极致的爱，全为对方好的情只是自私，看重自己反而是对方最想看到的。 但是，得知所爱之人即将丧命时，很多人根本没有勇气做出正确的选择，他们都明白为爱人牺牲自己其实是一种自私，自私到会让所爱之人余生都活在痛苦内疚中，可还是忍不住会做出这种自私的举动。 现如今，一直被姜止戈认为还不懂事的墨紫烟，竟会有做出正确答案的勇气。 “柔儿，错了，我们都错了......” 姜止戈面露怅然，他仰头望向天空，仿佛还能看到那张熟悉的容颜。 当年在紫霄天城，被杨京逼迫时，南宫柔认为清白比不过姜止戈的性命，只是挣扎片刻便选择妥协，导致本能找机会脱身的姜止戈不得不借助天煞的力量，从而暴露魔修的身份。 南宫柔向姜止戈央求时，姜止戈认为自己会给南宫柔带来危险，明知南宫柔的想法，他还是选择独自离开紫霄天城，辜负了南宫柔苦守五年的情意。 虽然请求过奚芷珍消除或者更改南宫柔的记忆，她不会如姜止戈般饱尝离别之苦，但负了南宫柔就是负了南宫柔。 这件事一直是姜止戈心头的一根刺，他数十年来从未放弃寻找，却是半点音讯都没有。 .............. 正阳神殿内，南宫柔望着光影里的画面，哭成了泪人。 被羡慕的对象，应该是墨紫烟才对，至少她能做到问心无愧。 而南宫柔，或许早就成了姜止戈的一段记忆，千年过去，两人再难以回到从前。 如今越看到姜止戈记挂自己，南宫柔便越是难过与自责，更对前来围杀姜止戈的举动悔不当初。 本该两两相依的人，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呢？ 南宫柔转头望向跪在殿内的姜止戈，颤声喃喃道：“止戈哥哥，如果没有那么多遗憾，没有那么多蹉跎，我们也会像很多道侣一样携手天涯吧......” 明知有错，明知回不到从前，可她真的难以割舍，还是忍不住会怀抱一些期颐。 ........ 比起两人满脑子的情爱，鬼藤已是怒不可遏，内心最后的一点希望也被击碎。 先前看姜止戈完全不为所动，鬼藤便将目标转向墨紫烟，想让在乎姜止戈的墨紫烟为保他性命主动献身。 姜止戈也很在乎墨紫烟，看到墨紫烟为自己受尽屈辱，势必会痛苦内疚到无以复加，届时即便姜止戈仍然不肯带走鬼藤，鬼藤也能以此报复姜止戈。 却不料，墨紫烟犹如姜止戈一般，完全没有纠结便果断拒绝。 “该死啊！你们人类都该死！！” 悲愤与希望落空的感受交织在一起，鬼藤感觉自己快疯了，抬手驱动犹如刀剑般的万千藤蔓朝墨紫烟刺去。 墨紫烟脸色泛白，闭上眼睛，做好了迎接死亡的打算。 两秒后，身体被刺穿的疼痛却没有传来，墨紫烟疑惑的睁开眼睛，发现万千藤蔓都被一层屏障挡住外面。 姜止戈浑身魔气缭绕，挥手打出一道诡异黑雾，坚如铁石的藤蔓像是被侵蚀般腐烂溃散。 鬼藤本体亦是受尽侵蚀之痛，他拼尽全力想要驱散魔雾，可惜收效胜微，万象境的强大妖躯化作点点粉尘逐渐溃散。 “魔修？！” 鬼藤满脸惊恐，早知姜止戈是魔修，他怎敢那般高高在上的与姜止戈对话？ 魔修比妖兽的越阶作战能力更强，以姜止戈蜕凡境巅峰的修为，对付一只万象境妖兽并不困难。 况且，姜止戈比一般魔修更强，得到天煞相助的他，连洪荒凶兽都能够正面对峙，何况是只有万象境初期的鬼藤。 杀死鬼藤，姜止戈压根无需麻烦天煞，甚至都不需要经过惊天动地的战斗。 墨紫烟也是一脸愕然，她可是曾听姜止戈亲口讲述过魔修的危险，怎么都没想到，姜止戈自己就是魔修。 还在拍打周身黑雾的鬼藤满脸不甘，狞声笑道；“一介魔修，装什么情深义重，你收留她在身边，恐怕是图谋不轨吧？” 作为妖兽，他都觉得魔修乃是十恶不赦的存在，更何况是看起来天真烂漫的墨紫烟？ 墨紫烟闻言看了眼姜止戈，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 十二年来，诸多流言蜚语不断，宗门长老都觉得姜止戈不该收留她，培养窃天圣体只会是浪费时间。 面对姜止戈不离不弃的守护，墨紫烟反倒希望他是图谋不轨，这样还能让她安心一些。 “蠢货，你知道魔修意味着什么吗？那种恐怖邪恶的存在，迟早会要了你的命！” 鬼藤更为不甘，凭什么魔都能够被接受，他却至今仍被排斥。 墨紫烟摇摇头，不以为然道：“师尊照顾我十二年，引我入仙门，见识到更多的天地繁华，如果他有一天真的要杀我，我也不会有怨言。” 得姜止戈看中，她才能活到如今，才能目睹仙间繁华，乃是死也无法偿还的恩情，有何资格去排斥姜止戈的魔修身份？ 听到她的话，鬼藤与姜止戈又是愣了一愣。 墨紫烟说这番话几乎是脱口而出，没有半分犹豫，证明在她的心里，姜止戈早已超过了自身性命。 “丫头，魔修，远比你想象中的更恐怖，即便没有失去理智，那也还是魔。” 姜止戈面露神伤，当年他自信能保持理智不会伤害南宫柔，但世人的偏见注定魔修身份会给南宫柔带来危险，才会选择独自离开紫霄天城。 “师尊，紫烟不太懂什么是魔，在紫烟心里，师尊是特别的，不管是魔是妖还是人，师尊就是师尊。” 墨紫烟略显迷惘，喜欢对方，陪着对方，难道也要看对方是什么身份吗？ 姜止戈闻言神色微怔，突然有种自愧不如的感觉。 他一直把墨紫烟当成还没长大的孩子，此时想想，很多人自认为的爱其实还不如墨紫烟这份青涩懵懂的爱恋。 姜止戈，亦是如此。 第一百一十九章 迷情花毒 当年在紫霄天城姜止戈错过一次，现如今，他绝不会再错。 墨紫烟都有一同赴死的勇气，姜止戈为何还要顾忌魔修身份？ 她不离，他不弃，这份道理，对于师徒而言同样有效。 感受到生命的逐渐消失，鬼藤彻底绝望了，不甘的怒吼道：“想我苦修上千年，竟会死在一个百岁人族手里，可恨，可恨啊！！” 亏他起初还想让姜止戈带走自己，没想到别说脱离妖兽苦海，还为此葬送了性命，葬送了千年苦修。 若是能在死前看到两人反目成仇，鬼藤倒也算出了口气，然而墨紫烟与姜止戈居然都不忌讳魔修身份。 魔是什么，魔是为天地所不容，残暴阴邪的至恶存在，比妖兽都更令人恐惧。 但就是这么一种存在，居然能得到认可，姜止戈也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样。 想到自己苟且求生的过往，想到自己艰难修行的经历，鬼藤只感天地不公，满腔悲愤。 “该走了。” 姜止戈面无表情，背负双手转身离开。 人族排斥妖兽，妖兽也把人类看成肉食，倘若对妖兽抱有同情，他根本活不到今天。 反倒是墨紫烟，临走前还是忍不住多看了鬼藤两眼。 无论鬼藤做过多少穷凶极恶的事情，如今都是一条生命的逝去，何况他做的很多事，大多都只是为了生存。 “人妖殊途，你说的可恨，我注定不能感同身受。” “但是无论如何，祝你来世能活的轻松一些，也能感受到世间的美好。” 墨紫烟双手合十，对着鬼藤轻轻一拜，像是在为他祷告。 如果可以，墨紫烟希望世间没有那么多的险恶，希望全天下的生灵都能吃饱穿暖，都能够生活在幸福中。 可惜，这些愿望永远不能实现，因为带给生灵的苦难，至少八成都是来自于其他生灵，而不是天灾。 有人平安喜乐，便有人在阴暗角落求生，墨紫烟也只是侥幸遇见姜止戈，才能平安长到二十岁。 听到墨紫烟的话，在魔雾侵蚀中挣扎的鬼藤一愣，直直看着墨紫烟。 明明自己是人类所排斥的存在，前不久也让墨紫烟为之厌恶，现如今她却愿意祝福自己。 自打出生以来，鬼藤便生活在苦难中，妖兽之间没有感情可言，有的只是弱肉强食，互相残杀。 至于那些所谓的孩儿，也只是从他体内分出去的断根断木，每天只想着多分一些他的力量，别说回报他，压根没想过感恩。 直到如今，墨紫烟才让鬼藤明白，原来世间也有不掺任何杂念的善良，也有无法用生死相逼的感情。 鬼藤看着消散大半的身躯，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凄凉。 越是知晓世间的美好，他就越是不甘，凭什么自己是妖，凭什么那么多的苦难都要落在自己头上？ 可惜，今生已到尽头，鬼藤再没有机会体会世间美好。 “妮子，今此良言一句，抵过我百年浮沉。” “既是无以为报，便在死前，成全你的爱吧......” 鬼藤苦笑一声，闭上了眼睛任由魔雾侵蚀。 姜止戈与墨紫烟来到百骸山第一天，鬼藤就在暗中注视，明白墨紫烟只是单方面的爱慕，姜止戈只把她当做徒弟。 墨紫烟都没反应过来鬼藤口中的成全意欲何为，大地突然再度开始颤抖，空气中弥漫出一股沁人心脾的浓郁花香。 姜止戈神色微变，转身试图阻止鬼藤，可惜为时已晚。 只见鬼藤还未被魔雾彻底侵蚀的身体化作漫天花瓣消散，地面长出万千藤蔓与茂密花草，使得辽阔如城的百骸山脉笼罩在花海与花香之中。 墨紫烟愣住原地，喃喃道：“好美......” 漫天花瓣飘舞，花香清新而又淡雅，闻起来竟让人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傻丫头！花香有毒，赶快屏住呼吸！” 沐浴在花海中的姜止戈试图隔开花香，发现不含半点妖力的纯粹花香，居然能透过灵力靠近他。 ............. “我总算知道魔帝夺走紫烟仙子的传闻从何而来了......” “鬼藤还有个别名，迷情花圣，倘若以全身力量催动花香，问玄境仙尊都难以抵挡，只能在中毒后尝试祛毒。” “这么说来，并非是魔帝强占紫烟仙子身体啊？” “管他强占不强占，当年的紫烟仙子一心爱慕魔帝，对她来说这应该是好事。” 殿内众人颇为感慨，从鬼藤的表现来看，真的不像是一个残杀生灵的凶恶妖兽。 如果来世投胎为人，鬼藤应该会是一名很善良的女孩。 看到光影里的画面，屈云脸色青白交加，死死攥紧了拳头。 迷情花毒，一旦中毒极难祛除，要是不行男女之事必死无疑。 屈云与墨紫烟接触时，看她根本不像是被夺走清白的模样，以为姜止戈夺走她清白的传闻只是传闻，现在看来很可能是真的。 “姜止戈！姜止戈！！” 屈云牙关紧咬，愤恨到全身颤抖。 倘若两人真的发生什么，他不会再管南宫柔，也不会再管天下人的目光，必要姜止戈当场血溅正阳神殿。 殿内数百强者也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劲，现今姜止戈的记忆公之于众，如果他没能及时祛除迷情花毒，岂不是要对全天界来一场活春宫？ .............. 光影画面中，姜止戈终是没能抵挡住花毒入体，压根没有防备的墨紫烟更是如此。 墨紫烟发现不对劲时还想抵御花毒，可惜凭她的修为，在万象境的迷情花毒面前起不到半点作用。 “师尊...师尊...” 墨紫烟俏脸绯红，意识恍惚，第一个想到了姜止戈。 此时此刻，昨日偷看姜止戈沐浴的画面，居然被她自行脑补出没看到的东西。 墨紫烟几乎在瞬间失去抵抗，不顾一切的朝姜止戈扑来。 迷情花毒霸道无比，贞洁烈女都难以抵抗，何况本就爱慕姜止戈已久的墨紫烟？ 第一百二十章 毒发 姜止戈脸色难看，一掌拍晕扑过来的墨紫烟。 他也中了毒，但靠意志力还能勉强抵抗，不像墨紫烟一样瞬间沦陷。 姜止戈抱住晕倒的墨紫烟，沉声问道：“天煞，有什么办法没有？” 迷情花毒太过霸道，虽然他能为自己祛毒，但会花费太长时间，途中墨紫烟肯定会受很多苦，而且还无法保证性命。 “办法，还有什么是比成全这丫头更好的办法？放心，你心念一动就能屏蔽我的视线，看不到的。” 天煞不由笑了，他一个魔物，战斗还行，丹符器阵一窍不通，拿什么给姜止戈祛毒？ 姜止戈闻言脸色更难看，他懒得再跟天煞废话，当即调动灵力为怀里昏迷的墨紫烟祛毒。 “小子，你可要想清楚了，祛毒不知会花费多长时间，你死了怎么办？” 天煞也没了开玩笑的心情，姜止戈率先为墨紫烟祛毒，代表他在这段时间要承受撕心裂肺的折磨，并且随时有可能暴毙。 姜止戈没有说话，持续不断为墨紫烟祛除着花毒。 “师尊...以后会对紫烟好吗...” 怀中的墨紫烟扭动起来，一张小脸红的能滴出血。 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娇小美人，也中了迷情花毒的姜止戈顿感难以把持，呼吸粗重，双目充血般通红。 就在要失去理智时，姜止戈直接一咬舌尖，强迫自己冷静。 墨紫烟并不知道自己在让师尊受苦，在花毒促使下，她开始撕扯自己的衣物，本来清丽的面容变得娇媚无比。 姜止戈备受煎熬，若是放弃抵抗，肯定能享受到天伦之乐，可他全凭意志撑着，花毒不止在摧残他的精神，更在摧残着他的身体。 “你这又是何必呢......” 天煞很不理解，默叹一声不再去看。 墨紫烟深爱着姜止戈，把身体交于姜止戈也不会后悔，姜止戈为何还要冒着生命危险保住墨紫烟的清白？ 如果说姜止戈是讨厌墨紫烟，不想接受墨紫烟，那他大可直接不管墨紫烟，任由墨紫烟死在百骸山，可他拼死也要救墨紫烟，证明他并不讨厌墨紫烟，相反还很喜欢这个乖巧懂事的徒弟。 墨紫烟体内毒素逐渐祛除，姜止戈体内的毒素却开始发作。 他的意志能按捺住欲望，然而强行止住迷情花带来的毒素，会给身体带来极大的副作用。 姜止戈七窍缓缓溢出鲜血，皮肤犹如受到灼烧般裂开，那股情欲，更是无时无刻都在折磨他。 墨紫烟陷入了平静，侧头靠在姜止戈怀里。 姜止戈脸色布满痛苦，鲜血顺着下巴滴落在墨紫烟的衣裙。 十二年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在墨紫烟面前出现如此狼狈的模样，所幸没有被墨紫烟看到。 待到毒素彻底祛除，姜止戈轻轻松开墨紫烟，起身踉跄着往远处走去。 为免自己失控，他最好是躲远一点，视线里不要看到墨紫烟。 姜止戈踉跄着走了很远，还没等他找到地方祛毒，体内迷情花毒彻底爆发，当场气血翻涌吐出一大口血。 姜止戈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他再没力量给自己祛毒，浑身本就裂开的皮肤逐渐溃烂，口中鲜血更是狂吐不止。 姜止戈终究没有那么幸运，没能在祛除墨紫烟的花毒后再为自己祛毒。 其实他也明白，两人都中毒之后，如果不能摒弃与墨紫烟的师徒关系，大概率只能以死保全墨紫烟清白。 如今命悬一线，姜止戈没有后悔，更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只是庆幸自己走远了一些，不会让墨紫烟看到他凄惨狼狈的模样。 “丫头，我的死，便是对你的最后一课吧......” 姜止戈倒在了血泊里，全身溃烂不成人形。 待到墨紫烟醒来，得知他身死后，应该会有所成长，至少不会再每天挂念着情爱两字。 此时此刻，天煞真的很不理解，墨紫烟深爱着姜止戈，姜止戈为何还要拼死守住她的清白？ 恐怕鬼藤都没想到，他为成全墨紫烟而释放的迷情花毒，居然能够威胁到姜止戈的性命。 天煞不知道，正是因为墨紫烟深爱着姜止戈，姜止戈才要守住她青涩懵懂的爱情，而不是以这种方式把清白交于身为师尊的他。 如今的墨紫烟还没有能够决定终生归属的理智，她对姜止戈的深爱更多也是懵懂无知，或许两人能以师徒身份合适相处，却不一定会是天造地设的道侣。 墨紫烟可以不懂事，但姜止戈不能，今天他要是夺走墨紫烟的清白，那就是身为师尊的不负责，身为师尊的不称职。 “小子，你的执念，又让我长了一次见识。” “放心吧，你死不了，我虽无能力祛除你们两人的毒素，但还是能够保住你的性命。” 天煞的声音在姜止戈耳边回荡，不过姜止戈已然奄奄一息，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不知过去多久，墨紫烟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大脑一片浆糊，整理着之前发现的事情。 鬼藤临死前说什么成全自己，然后就闻到一股花香，再然后，然后就是...... 墨紫烟猛地坐起身，环顾着周围的事物。 漫山花草，花香扑鼻，显然之前的事情不是幻觉。 墨紫烟低头打量身体，发现自己衣衫凌乱，腿部沾着稍许血迹。 “难道我跟师尊真的......” 墨紫烟俏脸瞬间羞红，脑海中浮现出不可描述的画面。 这一刻，她是又惊又羞又怕，慌到不知该如何是好。 虽然事情来的很突然，但墨紫烟怕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姜止戈非但不承认两人的事情，反而因此震怒。 就在墨紫烟手足无措之际，一道身影缓缓从不远处走来。 “师、师尊......” 墨紫烟起身想要行礼，却被姜止戈按住了肩膀。 姜止戈拦腰抱起墨紫烟，摇头道：“毒素祛除不久，你不便行动，还有，以后在我面前，不要再那么拘束。” 先前毒发后，天煞还是把他救了回来，如今他已经换掉染血的衣物，看不出先前险些化作一滩淤血。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一千年的误会 墨紫烟俏脸羞红，靠在姜止戈怀里说不出话。 本来还有些许不确定，现在看姜止戈的表现，两人果然还是发生过什么。 如果没有发生什么，姜止戈怎会变得如此温柔，怎会莫名换掉之前的衣服？ 暂且不论姜止戈的疑点，墨紫烟凌乱的衣裙，还有腿部沾着的血又该如何解释？ 姜止戈没有察觉到墨紫烟的异样，还以为她只是羞于跟男人近距离接触。 至于姜止戈为何突然变得这么好，只是昨天的遭遇让他有所触动，墨紫烟的衣裙全是自己扯的，腿部沾着的血也是姜止戈的，两人连嘴都没亲过。 墨紫烟可不会想那么多，满心沉浸在姜止戈温柔当中。 苦藏爱恋多年，如今终成正果，她自是激动紧张又欣喜，恨不得一直黏在姜止戈怀里。 ............... “如此看来，那些传闻只是传闻啊......” “魔帝这份毅力，简直不能用坐怀不乱来形容，而是无法动摇的信念。” “是啊，换做旁人，别说冒死保住紫烟仙子清白，能不能扛住迷情花毒带来欲念都是一回事。” 殿内众人感到深深的佩服，明知墨紫烟喜欢自己，身中迷情花毒后，姜止戈居然还是会冒死保全墨紫烟清白。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其实仔细想象并不难理解，因为姜止戈对墨紫烟只有师徒之情，他一直都把墨紫烟看作晚辈。 姜止戈冒死守住墨紫烟清白，不是坐怀不乱，而是身为师尊对徒弟的保护。 看到姜止戈没有拜倒在迷情花毒之下，此刻南宫柔内心满是如释重负的感觉。 虽说如今的她跟姜止戈没有太大可能，但她难免会抱有一些幻想，怎可能心无波澜的目睹姜止戈跟其他女人发生鱼水之欢？ 墨紫烟则是神色呆愣，像是第一次知晓事情经过。 其实她一直都以为自己跟姜止戈有过关系，直到前不久也是这么认为。 却没想到，千年以来，自始至终都是她的误会。 如果两人压根没发生过什么，姜止戈对自己从来都只是师徒之情，那自己的恨从何而来？又为何要帮助众修士前来围杀姜止戈？ 姜止戈固然号称魔帝，凶名赫赫，但他好歹是亲手把墨紫烟拉扯长大的师尊，记忆中姜止戈的付出可不是一星半点。 墨紫烟跑到玄苍圣地围杀姜止戈，岂不是欺师灭祖，忘恩负义？ “我......” 墨紫烟脸色发白，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屈云见状还想去扶，南宫柔抢先一步走到墨紫烟身旁，扶着她疑惑道：“紫烟，你怎么了？” 光影画面中姜止戈的举措，对于墨紫烟来说应该是好事，墨紫烟为何会是这种反应？ 墨紫烟按捺住内心悲痛，强颜笑道：“没、没什么......” 要是让世人得知她一直对姜止戈有所误会，才会对姜止戈抱有一些恨意，恐怕会被当做笑柄耻笑。 按理来说，事情过去将近一千年，拥有问玄境修为的墨紫烟只要稍微探查，便能知道自己还是完璧之身，可她却始终觉得姜止戈不会为她硬抗迷情花毒，从来没有探查过身体。 缓了许久后，墨紫烟神色好转不少，目光重新看向光影画面。 “姜止戈，你到底在想什么......” 此时此刻，她内心对姜止戈再提不起一丝恨意，相反还有一种难以摆脱的愧疚。 姜止戈乃是引领墨紫烟入仙门，朝夕相处十几年的师尊，为她不知付出多少，甚至不惜彻底入魔去寻找天地资源供她修炼。 反观墨紫烟，因为一次误会，一次抛弃，居然不知感恩近千年，听到姜止戈成为暴虐嗜杀的魔帝时，还协助屈云一行人围杀他。 要知道，姜止戈是为墨紫烟才会彻底入魔，倘若他是神志受到魔功影响，那也是因为墨紫烟。 没有解开百骸山的误会前，墨紫烟一直无法释怀姜止戈因三月灵钗而扇她耳光，差点把她逐出天云阁，也无法释怀姜止戈后来的弃之不顾。 但那是因为墨紫烟以为自己清白都给了姜止戈，所以才无法接受被姜止戈那般对待。 直到如今解开误会，墨紫烟才明白两人根本什么都没发生过，姜止戈对她只有师徒之情根本就是理所应当，反倒是她对师尊的爱恋属于离经叛道。 比起十几年的朝夕相处，比起姜止戈的付出，无论是三月灵钗的误会，还是后来的弃之不顾，显得都不是那么重要。 然而墨紫烟能够释然，姜止戈呢？他为墨紫烟的成长呕心沥血，迎来的却是墨紫烟的报复。 墨紫烟攥紧了拳头，暗自对南宫柔传音道：“小柔，我想清楚了，届时我会助你一起救走师尊。” 此时她没必要再看到后面的真相，因为百骸山的误会便已经是最大的真相。 虽然姜止戈是十恶不赦的魔帝，虽然两人只是师徒未沾半点男女之情，但姜止戈好歹是改变自己命运，朝夕相处十几年的师尊，她绝不能坐视姜止戈死在正阳神殿。 南宫柔闻言先是一愣，有些不解的看着墨紫烟。 不过她也没有多问，如今救走姜止戈是主要，有问玄境巅峰的墨紫烟相助，她全身而退的概率会大得多。 像是察觉到两女的情绪，屈云神色逐渐凝重起来。 墨紫烟最为痛恨姜止戈的地方，十有八九就是百骸山之事，现在看来只是一场误会。 当年姜止戈对墨紫烟这么好，如今解开误会，以墨紫烟的性格，会对姜止戈抱有何种看法？ “可恨！！” 屈云牙关紧咬，神色阴冷至极。 本来他还庆幸墨紫烟与姜止戈没有真的发生什么，还在庆幸两人只有师徒之情，此时才突然反应过来，如果两人没发生关系，墨紫烟根本就不会再恨姜止戈。 不存在误会，两人便是情深义重，能够寄托性命的师徒，这对一心要杀姜止戈的屈云来说可不是好事。 或许他不该再只顾忌男女之情，而是多想想办法确保姜止戈死在正阳神殿。 第一百二十二章 整天就知道撒娇卖萌 “不，不会的，姜止戈早已濒死，绝无可能再逃离正阳神殿。” “而且困天链乃是清秋姐姐所设，只要她不答应，诸天万界没几个存在能救走姜止戈。” 屈云很快又放下了心，困天链毕竟是苏清秋所设，她可是大帝境中极为强悍的存在，不可能随意让姜止戈脱困。 只要有苏清秋这最后一道防线，屈云便断定姜止戈会是一个死人。 ............. 光影画面中，自从百骸山一事过后，墨紫烟变得比以往大胆很多，不仅经常主动去找姜止戈，相处时也表现的不像是一个徒弟。 姜止戈对此颇为无奈，却也没有训斥或是阻止墨紫烟，因为他自己说过，让墨紫烟在他面前别在那么拘束。 大概过去一个月时间，姜止戈正在静心亭内与吕天骄对饮，本以为终于能清静清静，墨紫烟还是找了过来。 姜止戈手里拿着酒杯，还没来得及阻止便被跑过来墨紫烟抱在怀里，杯中仙酿都差点洒出去。 “师尊！” 墨紫烟紧紧抱着姜止戈，把头在他怀里乱蹭，像是很享受姜止戈的气味。 “你这丫头...” 姜止戈脸色发黑，欲言又止。 他也不想这样，可看着怀中娇小女孩依赖的模样，呵斥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对面的吕天骄满脸羡慕，他是太上长老，说起来辈分比姜止戈还高，为什么就没有总喜欢粘着自己的可爱徒弟呢？ 姜止戈终是叹了口气，无奈道：“不好好修炼，又怎么了？” 墨紫烟抬头看着姜止戈，满脸期待的说道：“师尊，今日是三宗集会，紫烟想去看看！” 三宗集会三年一度，时间持续三天三夜，听说比庆元节还热闹，不仅有三宗修士齐聚一堂进行歌舞表演、比武助兴，还能在拍卖会、坊市看到买到诸多千奇百怪的灵物。 最重要的是，今年三宗集会由天云阁主办，地点选在风云山脉，听说那里风景极佳，最适合男女结伴出行。 “三宗集会确实难得，你想去就去吧。” 姜止戈暗自苦恼，墨紫烟对修炼不上心，对游玩反倒很是关注。 墨紫烟眨了眨眼睛，不假思索道：“紫烟想跟师尊一起去！” 一个人去玩有什么意思？跟顾诗语几个好友去也是差强人意，只有姜止戈陪着才能尽兴。 “胡闹，我是天云阁阁主，哪有时间陪你去玩？” 姜止戈眉头微皱，对他来说，三宗集会可不是玩。 今年三宗集会由天云阁操办，身为阁主，姜止戈从前几天就忙着各种事宜，地点活动要他们来选，拍卖会的商品要他们来选，场地秩序也要他们来负责。 做这些不只是为了让三宗弟子以及散修们玩的开心，而是要在三天内为宗门挣到足够的收益。 再者说，姜止戈身为天云阁阁主，一举一动都象征着天云阁的形象，陪着一个晚辈到三宗集会游玩成何体统？ 墨紫烟闻言眼眶泛红，委屈巴巴的看着姜止戈。 “不行就是不行。” 姜止戈神色肃然，这次不是他冷漠，而是真的有事要忙。 对面的吕天骄看不下去了，摇头失笑道：“姜兄，你去吧，三宗集会后续事宜由我来处理。” 姜止戈神色不变，皱眉盯着墨紫烟。 墨紫烟见状更是委屈，低着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姜止戈沉默片刻后，终是表情松懈，扶额叹息道：“也罢，此次就当破例，陪你去三宗集会转转。” 不知为何，最近他很难拒绝墨紫烟的要求，更难抵御墨紫烟的委屈与撒娇。 “我就知道师尊最好了！” 墨紫烟顿时欣喜不已，紧紧抱着姜止戈不肯撒手。 吕天骄脸色微沉，故作不悦道：“什么师尊最好，紫烟丫头，姜兄答应陪你，也我的一份功劳吧？” “也谢谢吕长老！” 墨紫烟嘻嘻一笑，她自然没忘吕天骄的功劳，只是太在意姜止戈本人的想法。 听着墨紫烟敷衍的道谢，吕天骄倍感无奈，虽然知道墨紫烟是太在意姜止戈，才会忽略他这个太上长老的存在，但怎么还是感觉心里有些不舒服呢？ 姜止戈伸手轻敲墨紫烟额头，无奈道：“你这丫头，以前的乖巧劲去哪儿了？整天就知道撒娇卖萌，对我们这些长辈一点尊敬都没有。” 墨紫烟又不是当年的八岁女孩，不至于因为玩而掉眼泪，纯粹是在演戏想让姜止戈心软。 然而，明知道墨紫烟是在演戏，姜止戈还是难以抵御她的眼泪，或许也正因如此，墨紫烟才会向他装可怜装委屈，虽然也确实有些委屈。 墨紫烟揉了揉有些被敲疼的额头，仍旧满脸笑意的看着姜止戈。 “吕兄，那三宗集会之后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放心，有我在，不会出问题的。”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吕天骄轻叹一声，神色略显落寞。 自从南宫柔走后，再没有一名女子能走进他心里，以至于百年来不是处理宗门的事情便是修炼，唯一能消遣的方式只有跟姜止戈喝酒。 本来姜止戈也跟吕天骄差不多，近些年却有个乖巧可爱的徒弟陪着，吕天骄则是至今仍旧孤身一人。 “看来，我也得找个伴了......” ................ “魔帝与紫烟仙子的关系有点变质了啊？” “魔帝是因为在百骸山那番话才对紫烟仙子纵容很多，紫烟仙子却以为两人发生过肌肤之亲，这误会可不是一般的大......” “待到解开误会，魔帝是会生气还是欣然接受这段感情？” “不会接受吧，以魔帝的性格，应该只是会再敲一次紫烟仙子的脑门。” 殿内众人互相对视几眼，发出了没心没肺的笑声。 他们都能看的出来，墨紫烟是把自己当成姜止戈的女人才会如此没大没小。 否则以墨紫烟的性格，即便姜止戈愿意纵容，她又怎敢二话不说扑进姜止戈怀里？ 要知道，两人毕竟是师徒关系，师徒相恋乃是不被世人所接受的禁忌。 第一百二十三章 风云会 以前墨紫烟不怕世人的非议，只怕姜止戈会生气，但自从误会两人有肌肤之亲后，姜止戈的态度便让她以为姜止戈已经接受这段感情。 墨紫烟满心惭愧，低头不太敢去听殿内众人的议论。 众人以为会很快解开误会，也不会有太大的事，殊不知，直到前不久墨紫烟才明白是自己误会了姜止戈。 若不是这桩误会，当年墨紫烟绝对不会因为一次弃之不顾，便斩断对姜止戈的所有念想，更不会在千年过后跑到玄苍圣地围杀姜止戈。 现如今，本该感情极深的师徒，因为墨紫烟的一桩误会走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看着光影画面里墨紫烟与姜止戈亲昵的举动，屈云内心怒火再度翻涌，他与墨紫烟相识这么多年，至今都还差一步打破朋友关系，姜止戈却能跟墨紫烟如此亲密？ 不说这股被比下去的憋屈，目睹自己女神与别人亲近的愤恨都让屈云难以接受。 “算了，反正你姜止戈迟早会是个死人。” 屈云终究还是压抑住愤怒，事已至此，他也不可能回到千年前阻止两人相识。 反正姜止戈再过不久就要丧命，跟墨紫烟也一直停留在师徒关系，而屈云还有大把时间跟墨紫烟增进感情。 ................ 风云山脉，坐落于东临州的边缘，明明常年被风雪覆盖，风景却是美不胜收，尤其是春夏温度较高的那段时间，山中百花齐绽，入目银装束裹，绝对是东临州独一份的稀世美景。 不仅如此，风云山脉地底还有一条灵脉，光是吸食山中灵气便犹如吞服丹药。 几百年前发现风云山脉时，三宗都想争夺灵脉的归属权，一番冷战后还是达成和平协议，由三宗共同管理风云山脉。 灵脉至少能够开采九百年，往后三宗轮流执掌风云山脉三年，数百年来一直如此。 拍定执掌灵脉时间后，三宗修士见风云山脉风景优美，便在山脉中设宴一起庆祝，随着时间推移，三宗直接将每三年一次递交执掌权的时间定为三宗集会，俗称风云会。 风云会先是只有三宗修士参加，后来风云山脉被不断开发改良，又是三宗交汇的重要地点，不仅能目睹风景，还能购买或是置换天材地宝等等，甚至吸引到万里之外的修士前来。 三年又三年，今年再度轮到天云阁掌管风云山脉。 风云山脉之中，山寒水冷，白雪皑皑，满目皆是灵光闪烁的天蓝色花朵，世界都带着一股冷色调。 如此美景，绝非世俗能见，单是那些依靠灵脉为生的天蓝色灵花，便足以让凡人惊世骇俗，更别提看到生长在雪地里的漫山灵花。 此时此刻，本该在宗门内打理集会事宜的姜止戈，正戴着一副面具陪墨紫烟在山中闲逛。 戴面具不是他羞于见人，而是怕堂堂一阁之主现身风云会引起没必要的轰动与目光，况且他这种身份的人也不该出现在风云会。 “师尊师尊，你知道这些花的名字吗，它们真的好漂亮啊！” 第一次来风云会的墨紫烟兴奋不已，这边跑那边跑，不停打量着山中的奇特美景。 “有你膝盖高的是应天寒，只有脚踝高的是陌灵花。” 姜止戈背负双手，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只是一个劲的跟着墨紫烟往前走。 如果是一个人来，他倒可能会欣赏欣赏美景，可惜此次带着个墨紫烟，耳朵边几乎没清静过。 两人没走多远，正在四处打量的墨紫烟停住脚步，好奇道：“师尊，好像有人在奏乐？” “风云山脉分七处区域，此地为七律涧，有人奏乐并不奇怪。” 姜止戈话没说完，便看到墨紫烟已经朝声音来源跑去。 不远处，一名紫裙女子薄纱掩面，独坐于戏台之上，素手轻抚瑶琴，演奏出阵阵动人音律。 戏台外站满了听众，有男也有女，都静静望着那位紫裙女子奏乐。 不多时，一曲弹毕，众人仍是意犹未尽。 虽然还不能称之为天籁之音，但紫裙女子琴艺了得，已经能把一首曲子弹出几分神韵。 “晴玉仙子果真名不虚传，这首曲子难度极高，她竟也能弹出如此水准。” “晴玉仙子再来一首吧，我就想听你的曲！” 待到回过神来，众人都是相继为其鼓掌，满脸的认同与仰慕。 墨紫烟站在人群中，也是一脸沉醉的感慨道：“好厉害...” 比起修炼，她更喜欢琴技书画，可惜由于窃天圣体的缘故，她每天都在姜止戈催促中修炼，别说去学习，都没机会接触几次音律。 姜止戈不知何时出现在墨紫烟身旁，他望着戏台上那名女子，眼中闪过了一抹神伤。 在他的记忆中，曾经也有一名女子喜欢薄纱掩面，琴艺了得。 只不过，那名女子气质更出众，容貌更惊艳，琴艺更是旷世绝伦。 这时墨紫烟突然抱住姜止戈的手臂，小声央求道：“师尊，我想学琴...” 姜止戈摇了摇头，果断拒绝道：“音律二字，可不是想学就学的，你一点基础没有，如何能奏七弦琴？” 在修仙界，琴技书画向来是世家子弟的专属，寻常修士每天都忙着修炼，或是为自己争取修炼资源。 墨紫烟有姜止戈培养，虽不缺修炼修炼资源，但窃天圣体一刻不能耽误，根本没闲情去学习琴棋书画。 “可是师尊，我......” 墨紫烟低了低头，颇为委屈。 对比宗门内其他女子，她活的根本不像是女子，除了修炼还是修炼，琴棋书画一窍不通。 要知道墨紫烟从小就对音律有着好感，非常向往淡雅出尘的生活，而不是手持刀剑去喊打喊杀。 姜止戈沉吟稍许，叹道：“你的时间有限，要是有天赋，以后便准你抽空学习音律。” 他看的出来，墨紫烟是真的喜欢音律，而不是觉得自己每天全在修炼活得粗糙，想以此提高自身品味之类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以后的以后 墨紫烟闻言颇为迷惑，问道：“师尊，世间真的有天赋这种东西吗？” 说实话，她对天赋二字都不知该作何理解，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学琴的天赋。 “那是自然，世间天赋优劣者比比皆是，有人不善修炼，却精通丹符器阵，有人不善歌舞，却精通诗词文赋，有些人认为自己一无是处，其实只是没发现自己的优点。” 姜止戈说着微微一叹，擅长与喜欢是两回事，墨紫烟或许有其他方面的天赋，却不一定擅长喜欢的瑶琴。 墨紫烟似懂非懂，还想再问些什么，却见到姜止戈踏空往戏台走去。 “丫头，我给你弹奏一曲，若是你能悟到几分精髓，便算你有天赋。” 姜止戈背负双手落到戏台，径直朝紫裙女子的七弦琴走去。 紫裙女子并不意外或是恼怒，而是起身款款行礼，飘然离开了戏台。 今年风云会由天云阁主办，姜止戈身为天云阁阁主，只给负责管理七律涧的长老传音一句，便能让晴玉仙子领命退场。 “草！！这人是谁，竟敢赶走我的晴玉仙子？！” “慎言，此人御空而行，至少元海境修为，小心祸从口出。” “什么慎言，七律涧没有这号乐师，他是擅自登台，风云会由三宗共同执掌，此人扰乱秩序才是自寻死路。” “没错，今年还是由天云阁主办风云会，天云阁阁主可是蜕凡境大能，抬手可灭元海境。” 戏台外骂声一片，纷纷叫嚷着让姜止戈下台。 姜止戈不作解释，掀衣而坐，堪比女子的白净双手轻轻放在琴弦。 无名指轻弹一个起手调，宛如在平静水面激起波澜。 下一道琴音随之而来，不快也不慢，音律曼妙动听，逐渐令人深陷其中。 瑶琴共有宫商角徽羽文武七弦，单调寻常，由姜止戈弹奏连绵起来，却像是在提笔描绘美好的爱情故事，映入人心，遐想不已。 戏台外不再有叫嚷声，众人无不为之沉浸，静静聆听着这一首琴音。 渐渐地，琴音愈发起伏不平，令人心境也跟着跌宕，仿佛亲眼见证一场感人肺腑的爱情。 待到一曲弹毕，宛如余音绕梁，众人竟是一时难以脱离那股意境。 姜止戈也不打扰，踏空走到墨紫烟身旁，问道：“如何？” 还沉浸在琴音里的墨紫烟顿时惊醒，急忙回答道：“那个...就是好听，很有意境，有种待在师尊身边的感觉......” “丫头，看来你没有学琴的天赋。” 看着墨紫烟口齿不清的模样，姜止戈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他虽戴面具，但此次难免会引来视线，还是尽快离开比较好。 没有天赋，便代表没有机会学琴，然而本来还很向往音律的墨紫烟并没有感到太多难过，只是有些许遗憾。 姜止戈说得没错，每个人都有擅长的东西，她不善琴，或许会擅长琵琶、笛子之类的乐器。 墨紫烟快步跟到姜止戈身旁，好奇问道：“师尊，紫烟还是第一次知道你会弹琴呢，刚才的曲子有名字吗？” “鸳鸯......” “散。” 说出鸳鸯二字，姜止戈停顿稍许才回答散字。 “鸳鸯，散，鸳鸯散？” 墨紫烟不由疑惑，她都能听出来是一首歌颂情爱的曲子，为何会题名为鸳鸯散？ 姜止戈面露追忆，没有回答。 意指鸳鸯心问情，铅华销尽见天真，那首诗，至今他还记得。 墨紫烟见状更好奇了，她似乎还是第一次看到姜止戈露出这种表情。 以前没有多想，现在想一想，姜止戈活了一百多年，人生中肯定会有许许多多的境遇。 姜止戈不苟言笑，生性冷漠，却不可能从出生便是如此。 墨紫烟悄悄挽住姜止戈的手臂，笑嘻嘻的问道：“师尊，你平时都忙着修炼，应该是有什么特殊缘故才会弹琴吧？” 她不知道姜止戈以前有多少不如意的事，也不知道有多少悲伤与离别，但至少她能今朝陪在姜止戈身边。 以后的以后，无论天荒还是地老，无论海枯还是石烂，墨紫烟都想待在姜止戈身边，多了解一些他以前的事，多见证一些他以后的事。 姜止戈深吸了口气，轻声道：“确实有些缘故，我认识一个钟爱音律的人，要是还能再遇到她，便让她教你弹琴吧。” 恐怕他怎么都没想到，因为自己的一次神伤，墨紫烟便对他说了一番类似告白的话。 墨紫烟闻言刚要追问，姜止戈突然眉头微皱，停住脚步。 他能察觉得到，有一股极强的气机出现在风云山脉，强到足以凭一己之力威胁到三宗。 “小子，这是个高手，你最好小心点，否则我也没有十足把握保住你。” 姜止戈更是凝重，当即放出神识巡视整座风云山脉。 能让天煞称之为高手的存在，居然会出现在小小的风云山脉？ 当日三只洪荒凶兽才让天煞感到棘手，如今天煞说没有十足把握对付的存在，至少也会是问玄境仙尊。 问玄境，问鼎九苍，意可通玄，乃是仙中之尊。 放在三大神域之外的世界，能够动用空间之力的问玄境强者通常被称为界主，维系着一界安宁。 即便是在外闯荡数十年的姜止戈，也不曾亲眼目睹过人族问玄境大能。 如今对方现身风云山脉，像是有意试探般放出气机，姜止戈身为天云阁阁主，不说赶走这位能威胁到东临州安宁的存在，至少也探清对方的来历与目的。 墨紫烟颇为疑惑，忍不住问道：“师尊，你怎么了？” “没事，紫烟你先一个人去走走，我待会儿来找你。” 姜止戈象征的摸了摸墨紫烟脑袋，转眼间消失在原地。 墨紫烟愣在原地，像是没反应过来。 待到回过神来，她急忙环顾四周，却发现姜止戈早已不见人影。 墨紫烟倒没有生气之类的情绪，反而有些小雀跃，因为姜止戈好久没有摸过她的头了，也好久没有直接称呼她的名字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未曾触碰到真正的爱 最重要的是，先前墨紫烟偷偷抱住姜止戈手臂，姜止戈第一次没有嫌弃她亲昵的举动，证明两人的关系在进一步增进。 这么一想，墨紫烟心情顿时好了很多，都忘记师尊暂时不会陪在身边的郁闷。 “那好吧，我就一个人先看看！” 墨紫烟迈着欢快的步伐，准备去城内转一转。 .............. “千年过去，魔帝居然还记得宁秋水？” “那是自然，魔帝的故人并不多，以他念情的性格，怎会忘记一位如此重要的故友呢？” “说起来，宁秋水究竟是不是宁寒仙子？虽说喜好与相貌都很像，但天底下总有相似之人吧？” “听说宁仙子近来在天界，如果她是宁秋水，应该会来玄苍圣地吧。” 殿内众人既是唏嘘又是感慨，倘若当年没有南宫柔，姜止戈与宁秋水恐怕用不到‘故友’二字。 道理众人都懂，只是碍于南宫柔就在殿内，都不敢直接说出来。 屈云脸色一阵发黑，天界十大美人，无一不是问玄境强者，倘若宁秋水真的是宁寒，此刻必然在往玄苍圣地赶。 届时连同南宫柔去救姜止戈，真要让这尊魔帝脱困不成？ 听着殿内众人对宁秋水的议论，南宫柔愈发没有底气，其实她很清楚，当年自己与姜止戈的爱情，大多是姜止戈不忍自己难过，所以才会被迫改变内心的感情。 如果不是南宫柔动心，姜止戈恐怕至死都会把她当成妹妹。 即便两人成为名义道侣后，姜止戈也依旧保留着些许对妹妹的态度，没考虑过太多男女之事。 “姜止戈，你这混蛋！” 南宫柔低了低头，眼眶微微泛红。 当年要是再给两人一些时间，南宫柔相信一定能改变姜止戈的潜意识，把她当成真正的道侣，可惜姜止戈选择独自离开紫霄天城，还要改变她的记忆，导致这份爱情蹉跎千年之久。 察觉到南宫柔的情绪，墨紫烟不由怅然一叹。 南宫柔认为自己的爱没有得到应有的回应，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至少南宫柔还跟姜止戈有过道侣身份，墨紫烟却是什么都没有，那段时间的亲昵，到头来也只是她的误会，两人从始至终都是师徒。 殿内众人感受到两女的不满情绪，突然有些好奇。 对于南宫柔，姜止戈更多的是把她当成妹妹，对于墨紫烟，姜止戈更多是把她当成徒弟。 即便是宁秋水，也只在姜止戈的人生中惊鸿一现，未曾触碰到他真正的爱。 魔帝姜止戈存世一千年，难道就没有过真正的爱情，就没有一名能正正经经称之为‘爱人’的女子？ 你说他有龙阳之好，那当然不可能，可他性格冷若玄冰，似乎还从未真正对一名女子动心。 联想到姜止戈倾心于一人，主动追求示好，坠入爱河的模样，众人瞬间有种天方夜谭的感觉。 .............. 离开墨紫烟身边后，姜止戈没费太大劲便找到了踏入风云山脉的问玄境强者，因为对方根本没想着隐藏自己。 长平顶，一名老者静坐于石凳，手里端着一杯水雾蒸腾的热茶。 他一袭灰袍，两鬓斑白，胡须垂于胸前，乍眼一看，只是一名随处可见的花甲老人。 姜止戈背负双手，走过层层石梯，缓缓来到灰袍老者跟前。 灰袍老者并不惊讶姜止戈的到来，他轻抚胡须，点头笑道：“骨龄百岁，便有蜕凡境巅峰修为，当真了得。” 他很清楚，没有古族扶持的姜止戈能有这般成就，必然是有惊动天下的造化。 当然，能得到这些造化也是姜止戈的本事，灰袍老者倒不至于心生觊觎。 “前辈，来我偏远之地，有何贵干？” 姜止戈神色如常，声音却是透着一股冷意。 他来找灰袍老者时，山路阶梯都被下了威压，导致他只能像凡人一样一步步走上来，单是此举便让他对灰袍老者没有好感。 姜止戈要是动用全力，也不是不能冲破威压，只是没必要因此跟灰袍老者撕破脸皮。 “免贵，免贵，只是初来乍到，跟你打声招呼。” 灰袍老者不由失笑，他放出威压，本意是想给姜止戈一个下马威，没想到不仅没让姜止戈心生敬畏，反倒激起了姜止戈的敌意。 站在灰袍老者的角度来看，姜止戈着实有些年轻气盛了，他面对的可是一尊问玄境仙尊，不说诚惶诚恐，至少也得恭敬一点。 殊不知，姜止戈并非年轻气盛，而是有一定底气。 他毕竟是身附魔物，修炼魔功的魔修，要是这点底气都没有，也没必要再修魔了。 “之后呢？” 姜止戈眉头微皱，他是东临州的最强者，强者涉足此地确实要跟他打一声招呼。 但这只是一个礼貌问题，灰袍老者乃是存在于传说中的问玄境仙尊，完全没必要特地做到这种地步。 “先坐吧，你站着我坐着，显得我在倚老卖老。” 灰袍老者轻抿一口茶水，一副不急不缓的模样。 不论修为，他活了几万年，对姜止戈来说确实算是前辈。 另一边，墨紫烟已经走到城内，好奇的观望着城内不同于俗世的城市风景。 风云山脉的七处区域，除七律涧之外，还有一座极其繁华的城池，名为水清郡。 其余六处大多用于观赏，只有水清郡是风云山脉的核心枢纽，所有事情都要到水清郡处理，开采灵脉也在水清郡进行。 城内灵气成雾，楼宇丹楹刻桷，所处可见的地摊看起来都很上档次。 也确实很有档次，因为地摊摆放着的都是天材地宝或是灵器丹药，甚至有元海境强者在此摆摊。 墨紫烟踩在灵气氤氲的地面，满脸的惊奇与诧异，水清郡内的灵力浓郁程度，都快赶得上姜止戈所在的白云峰了。 不远处一名守门女子面露鄙夷，低声嗤笑道：“乡巴佬。” 如今墨紫烟有灵武后期修为，守门女子的话几乎是清晰入耳，她霎时羞愤不已，急声道：“我都不认识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对对对，我不该说你乡巴佬，风云山脉每三年才在风云会期间对外开放三天，你还是别看了，赶紧找个地方修炼吧。” 守门女子脸色难看，她只是吐槽一句，被墨紫烟听到也就算了，居然还大声反驳她。 第一百二十六章 风云会场 按照正常情况，墨紫烟不应该是感到窘迫，灰溜溜的离开吗？ “什么修炼？我好不容易才能玩三天，干嘛还要修炼？” 听到修炼二字，墨紫烟下意识慌了一下，旋即又感到一阵疑惑。 风云会一直以来都是玩的地方，而且是每三年才一度，好不容易来一次，不想着怎么放松心情，为何还要找个地方修炼？ 看到墨紫烟一副呆萌的模样，守门女子更是无语，干脆懒得回答。 墨紫烟不知道，风云会虽是主要用来玩的地方，但绝大部分修士来此都不是玩，而是置换天材地宝，以及守门女子所说的修炼。 因为地底埋藏着一座灵脉，风云山脉每一处都充斥着浓郁灵气，尤其是灵脉入口所在的水清郡，已经快要达到三宗真传修炼府邸的程度。 对于寻常修士来说，风云山脉可是修炼宝地，而且每三年才在风云会期间对外开放三天，他们自然要抓紧时间吸收灵脉附近逸散的灵气，哪里有时间去玩？ 墨紫烟会感到疑惑，是因为她一直住在白云峰，以为寻常修士的修炼府邸应该也有跟白云峰相差无几的灵气。 殊不知，姜止戈为了加快她的修炼速度，十年前就在白云峰布置一座通天灵阵，让峰内的灵气比待在灵脉附近还要浓郁，乃是真传弟子都远不如的待遇。 墨紫烟并不知道自己的特殊，平时待在白云峰都想着偷懒，她怎么可能还在风云山脉修炼呢？ 之前墨紫烟会惊讶，只是太少外出，第一次见到一座城池里有这么浓郁的灵气，感到些许新奇而已。 “果然，除了师尊之外的人都是坏人。” 守门女子不愿答话，墨紫烟也不会去自讨没趣，小声嘀咕着便要转身离去。 就在此时，两道身影绕过墨紫烟朝守门女子走去。 看似不经意的擦肩而过，却让墨紫烟呼吸微滞，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威压。 墨紫烟不由震惊，如此恐怖的威压，她只从姜止戈身上看到过。 以往姜止戈是收敛气势，墨紫烟才能随意待在他身边不受影响，此人却毫不收敛，像是示威般携带恐怖威压招摇过市。 墨紫烟回头看去，发现是两名衣着不凡的青年，走在前面的青年双眸碧青，发丝翠青如柳，步履间盛气凌人，眉宇都带着一股傲意。 另一名青年模样俊秀，身穿冰蓝长袍，看似只有二十出头，两鬓却带有些许银丝，墨紫烟感受到的威压便是来源于他，可他反倒不如青发男子嚣张，而是颇为谦卑的跟在青发男子身后。 青发男子背负双手，朝守门女子淡淡问道：“听闻风云会在此地举办拍卖会？” 感受到那股恐怖威压，守门女子忙不迭的鞠躬，颤声道：“对对对，您请进，以您的修为，无需花费灵石便能入座天字席。” 墨紫烟都感到惊讶，更何况是她一个守门的？要是惹到对方生气，被一掌拍死都没地方喊冤。 青发男子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很满意守门女子的态度，踏步往门内走去。 “拍卖会？” 听到拍卖会，墨紫烟眼睛一亮，瞬间把威压的事忘到脑后。 她小跑到守门女子跟前，激动的问道：“拍卖会什么时候开始啊？我可以进吗？” 蓝衣青年的威压是很强，但墨紫烟不会太在意，反正只要有姜止戈，没人能够伤害她。 至于对方的来历，墨紫烟更是不会深究，总结来说就是跟她无关。 守门女子挺直了脊梁，缓缓答道：“不能。” 短短的两个字，却透露出一股浓浓的鄙夷。 现在她就很无语，墨紫烟前不久还被她骂乡巴佬，现在又跑过来问她能不能进拍卖会。 墨紫烟究竟是太傻，还是真的感受不到尴尬这种情绪？ “为什么啊！” 墨紫烟有些急了，她可是第一次有机会能来拍卖会。 守门女子双手一摊，嗤笑道：“拜托，你有点常识好不好，进入风云会场，要么身份尊贵，要么修为道种境以上，如果无法满足以上要求，至少要缴纳一万灵才能进，你拿得出一万灵吗？” “一万灵？” 墨紫烟挠了挠头，姜止戈平时给的零花钱她转手就拿去买衣裙饰品，压根没有一万灵的积蓄。 修仙界之中，灵石分有诸多种类，优劣不等，一万灵便是指灵气纯度达到一万，姜止戈平时随手给的几枚极品灵石，纯度大概都在三四千灵左右，像风云山脉地底的上尧灵石，需要七八千枚才能有一万灵。 守门女子见状愈发鄙夷，墨紫烟果然就是纯纯的太傻。 这时墨紫烟突然想起什么，试探性的问道：“刚才你说身份尊贵也能进，天云阁阁主的弟子算身份尊贵吗？” 她知道姜止戈应该算身份尊贵，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也跟着沾光。 “呦呦呦，您是天云阁阁主亲传啊，我是天云阁太上长老的亲传，吕长老素来跟阁主交好，我也曾多次得见阁主，怎么就没看到您这位亲传呢？” 守门女子双手捂嘴，满脸震惊，说话却是一股子阴阳怪气。 墨紫烟看着就没底气，蠢到什么地步的人才会相信她是天云阁阁主亲传？ 墨紫烟面露惊讶，不太确信的问道：“啊？你是吕长老的弟子吗？我好像以前也没看到过你......” 墨紫烟本身真的是姜止戈亲传，又极少与人打交道，压根没听出来是守门女子是在嘲讽她。 守门女子表情微僵，眼皮直跳，内心鄙夷到了无以复加。 她就嘲讽一下墨紫烟，墨紫烟居然顺杆子爬藤跟她演上了？ 守门女子压抑着内心翻腾的鄙夷，大声质问道：“行了，老娘没时间陪你在这一起犯蠢，你说自己是天云阁阁主亲传，有证明吗你？” “你这人，之前就算了，干嘛又凶我？我有证明的...” 墨紫烟颇为委屈，从储物戒指取出一枚令牌放到守门女子眼前。 令牌通体由极品灵石打造，附有灵魂烙印，背面雕龙画凤刻有天云阁三字，正面则刻有紫烟二字，墨紫烟还特地用了俏皮的花绳挂着，只是平时当宝贝宠着没有系在腰间。 第一百二十七章 千秋无绝色 “望、望魂令？！” 守门女子瞪大眼睛，瞬间被吓到失声。 作为风云会场的迎宾侍女，她多少还是有点见识的，也曾目睹过其他的望魂令。 望魂令顾名思义，便是指能够确认对方生机的令牌，若是铸造精良，还能激发一次铸造者的术法保护持令者。 望魂令向来铸造不菲，至少也得门内真传才能持有，墨紫烟手中这枚更是采用极品上御清灵石打造，光是灵石价值便价值数百万灵，更别提令牌本身的价值。 望魂令关乎生死存亡，通常是绝不离身，墨紫烟能够手持此等极品望魂令，证明她真的是天云阁阁主亲传。 天云阁阁主亲传是什么概念，此次风云会便是天云阁主办，天云阁阁主一句话直接能取消风云会场的存在，更别提守门女子一个迎宾的。 “大人恕罪！大人恕罪！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小、小人...” 守门女子当即跪倒在地，不停对墨紫烟磕头。 她想说些什么替自己求饶，却是憋到两眼含泪，惶恐至极。 墨紫烟身为天云阁阁主亲传，管理风云会场的长老看到都得毕恭毕敬，如今守门女子居然嘲讽她没有进入拍卖会场的资格，甚至还骂她是乡巴佬？ 如果墨紫烟先前是因为那一句‘乡巴佬’而故作呆傻戏耍守门女子，那她后来对待墨紫烟的态度，必然是死路一条，墨紫烟不会迁怒到她的家人就已经是好事。 “你这是做什么！我还没生气到要你下跪道歉的地步。” 墨紫烟有些手足无措，连忙扶起把头都磕破的守门女子。 她自然没有故意戏耍别人的心机，更不知道自己正常的说话做事会被看成是呆傻。 守门女子起初还是很慌乱，可看到墨紫烟一副也很慌的模样，逐渐放下了惊恐的心。 她擦拭着泪水，对着墨紫烟连连鞠躬，感激涕零道：“紫烟亲传不杀之恩，小人铭记在心，以后定当牢记紫烟亲传音容，再不敢忘。” 幸好，幸好墨紫烟是真的呆傻，不然她恐怕已经曝尸风云会场门外。 “我真是弄不明白你......” 墨紫烟柳眉微皱，不提下跪，开口又是一个杀字，有必要这么夸张吗？ 殊不知，以守门女子的身份，对天云阁真传不敬就是大罪一件，更何况嘲讽甚至羞辱天云阁阁主真传？ 风云山脉看似由三宗共同维持，乃是方圆万里最安全的地方，其实死伤并不在少数，尤其是守门女子这种籍籍无名的底层修士，死了都没人埋。 .............. “唉，紫烟仙子整天被魔帝关在白云峰修炼，对世界的认知太少了。” “我觉得单纯一点挺好，不过话说回来，刚开始我也以为紫烟仙子是自持阁主亲传，故意装傻戏耍这名迎宾侍女。” “这名迎宾侍女真是不知礼数，要不是...等一等，魔帝不是在长平顶吗，他的记忆里为什么会有这一幕？” “你好歹也是问玄境，当时魔帝临走前轻抚紫烟仙子头顶，留了一抹灵力没看到吗？” 殿内众人起初感到有些好笑，旋即又有些感慨。 姜止戈就是这样，无论是南宫柔还是墨紫烟，他都保护的太好了，以至于两女少女时期心性对比同龄人要差一些。 离开姜止戈身边后，南宫柔虽然还有母亲以及家族照顾，但对比少女时期还是多了一份狠辣与冷漠。 墨紫烟更是如此，从天真无邪变得温婉知事，足以看出她受过多少苦难。 当年她误以为自己已然失去处子之身，还独自在夹缝中求生向道数百年，没有因此堕落或是从恶，完全是她心善且意志坚定。 想起当年过往，墨紫烟突然长叹一声，她走到今天问玄境巅峰的修为，都不知道之前数百年的苦修是怎么过来的。 说是稀里糊涂，却又是亲身经历，每一次都是险之又险的保住性命，每一次都能在天道反噬前都能找到足够的天材地宝渡劫。 机缘巧合？意志坚定？单凭这两点，应该不足以让一个身怀窃天圣体的女孩，在不受到任何巨大伤害的前提下，一步步走到问玄境巅峰。 可墨紫烟就是这么走过来了，如果是造化使然，那她简直就是天道庇佑之人。 .................. 还没走远的青发男子闻声脚步微顿，他回头看到面对墨紫烟诚惶诚恐的守门女子，内心顿时有些不爽。 面对自己，守门女子只是毕恭毕敬而已，面对墨紫烟居然一副惶恐不已的模样，难道墨紫烟比他的来头还要大？ 青发男子不知道，对守门女子而言，他只是有能力取走自己性命的存在，被她数次嘲讽的墨紫烟，如果不是为人善良，已经真的取走她的性命，态度自然会有所不同。 青发男子把目光投向墨紫烟，正想释放威压给对方一点颜色瞧瞧，却是猛地愣在了原地。 墨紫烟容颜有淡淡灵雾遮掩，旁人看来她只是一名随处可见的女孩，没有任何特殊性。 然而，蜕凡境修为的青发男子能够一眼看穿灵雾，目睹灵雾后墨紫烟的真实容貌。 那是怎样一张容颜？肌如白雪，齿如含贝，一张不饰任何粉黛的俏脸，宛如画师出神入化的成名作。 她的眉宇间尽显清纯二字，身着焰红短裙并不显得妖娆，反倒平添两分俏皮，与其气质糅杂在一起，竟还有几分出尘。 如此美貌，单用美字形容已然稍显庸俗，即便是亲眼目睹，也难以无法描述内心的感受。 所谓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莫过如此。 青发男子至今两百余岁，目睹过诸多圣女仙女，她们被无数修士追捧为女神，却无一人能及墨紫烟的十分之一。 青发男子眼睛都舍不得眨，轻拍身旁蓝衣青年道：“蓝、蓝烟，你快看......” 难怪墨紫烟会用灵雾遮住容貌，以她的美貌，走在外界恐怕无时无刻都会引起轰动吧？ 蓝烟倒是稍显镇定，点头道：“很美，单论容貌而言，她足以位列天界十大美人之一。” 第一百二十八章 半月就能拿下她 这时墨紫烟跟守门女子已经说完，守门女子做足迎宾姿态，跟在身侧给她带路进入风云会场。 看到墨紫烟过来，青发男子迅速整理一番形象，拿出一副自认为温柔的笑容，问道：“姑娘，你也是来参加拍卖会吗？” “对啊，怎么啦？” 墨紫烟停住脚步，有些疑惑的看向青发男子。 “额，我...” 青发男子想说些什么，却是大脑空白，不知该如何延续话题。 蓝烟暗自好笑，堂堂羽族嫡系，活了两百年的蜕凡境强者，居然也会有不知道该怎么跟女子搭话的时候。 也不是青发男子懵懂青涩没经验，而是墨紫烟太美，美到让他这种人物都能感到紧张。 墨紫烟眨了眨眼睛，更是疑惑。 她急着去看拍卖会，看青发男子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干脆不再理会，带着守门女子往会场内走去。 “诶！姑娘...” 青发男子不由急了，伸手欲挽留却还是说不出个所以然。 直到墨紫烟背影远去，青发男子方才如梦初醒，收回手怅然一叹。 “公子何须神伤，那位姑娘也是去拍卖会，跟着便是。” 蓝烟轻笑一声，墨紫烟看起来天真单纯，以青发男子的实力，打动她应该不难。 青发男子点了点头，神色重归傲然，背负双手往会场内走去。 墨紫烟是很漂亮，但也只是漂亮，以他的身份地位，机会还多的是。 风云会场，只在风云会期间开放，是风云山脉唯一的拍卖会场，也是方圆万里规模最大的会场。 虽然风云会场是由三宗轮流操办，但任何一宗弟子乃至任何人，都可以在此鉴定以及拍卖宝物，今年轮到天云阁主办风云会场，只是代表由天云阁管理秩序，并且可以拿到拍卖宝物的抽成。 风云会场内部，万千座椅围着一座圆盘，还有数十座小型楼阁徘徊在上空。 四处充斥着灵气，还有一股淡淡檀香，闻着心旷神怡，装潢虽不是很奢华，却是古色古香，让人看着极为舒适。 在寻常修士眼里极为上等的风云会场，在青发男子看来却是稍显简陋，他没有半点心情打量会场的构造，到处寻找着墨紫烟的身影。 “公子，不必再找了，那位姑娘就在我们隔壁。” 蓝烟摇了摇头，他就是看墨紫烟在隔壁，才会挑这间天字席楼阁。 起初这间楼阁已经有人，看到蓝烟周身远超元海境甚至辟魂境的威势时，无需开口对方便灰溜溜的让出了楼阁。 青发男子闻言面露激动，起身刚要过去，稍作思考还是坐了回去。 蓝烟见状也没多问，他知道青发男子是怕太唐突，招惹墨紫烟反感。 青发男子虽然生性好美人，身边红颜众多，但一般喜欢用软的打动对方，而不是动用权势逼对方就范。 面对墨紫烟此等绝世美人更是如此，要是墨紫烟性格也对味，青发男子十有八九会将其带回族内，给予一个名分。 青发男子靠坐在玉椅，有些困扰的问道：“蓝烟，你觉得她会喜欢我的几率是多少？” 蓝烟抚颔沉吟片刻，回答道：“这位姑娘生性单纯，骨龄不过二十，并且独自在外出行，凭公子的条件，只要循序渐进，不出意外的话，半月便能让对方倾心，切记循序渐进，若是太过激进，反倒会致使她心生抵触。” 早在会场门口时，他便已摸清墨紫烟的大概，知道得到墨紫烟的倾心其实并不难。 墨紫烟能让守门女子跪地相迎，必然是地位非凡，如此地位却又独自出行，连个随从都没有，证明常年被背后长辈保护，极少与人打交道，交际圈少之又少，属于没有经历过情爱的类型。 面对蓝烟的威压时，墨紫烟更是没有多看两眼，没有疑惑也没有追究蓝烟的修为，证明有人把她保护的非常好，让她完全不会畏惧强者，也不会对人抱有太大警惕心。 生性单纯，缺少男女经历，并且处于孤僻缺爱的女孩，只要不让对方反感，追求起来几乎是轻而易举，何况青发男子相貌不算差，各方面条件俱佳。 “此话当真！” 青发男子瞬间惊喜不已，要知道，蓝烟以往的判断八成半不会出错。 “自然不会有假。” 蓝烟淡淡一笑，满脸笃定。 墨紫烟这种级别的美人，如果有大势力培养，绝对是能让无数强者都为之倾倒的绝世仙子，青发男子遇到尚且青涩懵懂的她，只能说是捡了个大便宜。 青发男子闻言内心躁动起来，已经幻想出怀抱墨紫烟的美好画面。 如此绝世仙子，而且尚未经历过男女之事，居然不足半月就能到手，这一趟外出真是来对了。 青发男子兴奋的望向隔壁，仿佛能透过遮掩阵法看到楼阁内的墨紫烟。 待到拍卖结束，他就去找墨紫烟，先混个脸熟再说。 片刻后，一名锦衣女子款款走到圆盘中央，对着四方修士行了一礼，出声说道：“风云齐聚，不世之材，诸位贵安，今年的风云拍卖，依旧由我心棋负责主持。” 心棋没有说太多客套的话，简短介绍完一些规则，很快便进入主题，从储物戒指取出一件件宝物进行拍卖。 符箓灵草，功法武技，种类繁多令人眼花缭乱，无一不是稀世珍宝，价值连城。 青发男子看的兴味索然，旁人眼里的稀世珍宝，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起初来参加风云拍卖会，他是想着捡漏以及游玩，但直到现在还没看到任何有意思的东西。 拍卖大概十几件宝物后，心棋从储物戒指取出一个玉瓶，介绍道：“第十三件拍品，七品驻颜丹，玉肌玲珑丹，无论男女，服用皆可驻颜百年，起拍价十万灵，每次加价不低于五千灵。” 拍卖席鸦雀无声，即便是天生爱美的女子，也没有出声报价。 心棋见状默叹一声，做好了流拍的准备。 起拍价十万灵，已经是七品丹药最便宜的价格，但驻颜、美容这类丹药太过冷门，只有修为较低，且家底殷实的女子才会去买，常人就算有钱也不会为容貌去购买昂贵的驻颜丹。 事实上，听到能够驻颜百年，在场还是有很多人动心的，毕竟只要不成大帝，终会有年老色衰的一天，寻常驻颜丹服用太多会产生抗性，可以说是每个人一生只能服用几枚，有条件的女子都会买上等驻颜丹。 玉肌玲珑丹能够一次驻颜百年，抵得上十枚寻常驻颜丹，绝大部分女子只要有钱肯定会买，即便如今用不到，也会买来等以后用。 只可惜，十万灵的起拍价实在让人望而却步，已经能买数枚有助于修炼的八品丹药。 此时此刻，墨紫烟正在楼阁中来回踱步，苦恼不已。 能够驻颜百年的丹药，对她来说简直是匪夷所思，恨不得赶紧买来吃掉，试试自己还能不能再变漂亮。 然而墨紫烟全身只有几千灵，起拍价的门槛都够不到，拿什么去竞拍玉肌玲珑丹？ 守在不远处的侍女面露疑惑，问道：“紫烟亲传，您这是？” 墨紫烟瘫倒在玉椅，苦着脸叹道：“我想买玉肌玲珑丹，可是没钱......” 侍女不由愕然，下意识问道：“以您的身份，怎会拿不出十万灵？即便没有灵石，也能用其他宝物抵押啊？” 她听守门女子说过墨紫烟是姜止戈亲传，堂堂阁主亲传，怎么可能拿不出十万灵？ 第一百二十九章 玉肌玲珑丹 “啊？还能抵押？” 墨紫烟眼前一亮，已经开始思考自己有哪些宝物可以抵押。 侍女有些忍俊不禁，掩嘴轻笑道：“自然，若是紫烟亲传有意，奴婢这就通知齐先生过来。” 墨紫烟看起来比她小不了几岁，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有意有意，再不抓紧，丹药就要没了。” 墨紫烟点点头，直接从储物戒指取出各种宝物清点起来。 侍女见墨紫烟这么着急，也没耽误时间，立马离开房间去找风云会场的鉴定师。 侍女前脚离开，墨紫烟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她从未靠自己去获取天材地宝，储物戒指里的宝物全是姜止戈给的，每一件都是用于修炼、保命之类的珍贵宝物。 要是拿去抵押被姜止戈发现，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十一万灵！” 就在此时，会场内响起一道报价声。 心棋暗自欣喜，看向上方楼阁问道：“八号天字席出价十一万灵，还有更高的吗？” 她问是这么问，其实没抱太大期待，因为这枚玉肌玲珑丹已经流拍两届风云会，能有人买就是皆大欢喜了。 听到有人竞价，墨紫烟顿感心急，好不容易遇到此等灵药，一旦错过可能就没第二次机会了。 “十一万灵第一次！” “十一万灵第二次！” 眼看玉肌玲珑丹就要拍定，墨紫烟再管不了那么多，只要能买到玉肌玲珑丹，她宁愿挨姜止戈一顿揍。 “十五万灵！” 声音一出，会场内顿时响起阵阵议论声。 玉肌玲珑丹如此冷门的丹药，一次加价一万都算阔绰，居然有人一次加到十五万，难不成是卖主故意来抬价？ “十五灵！还有更高的吗？” 心棋欣喜不已，完全没有怀疑对方的目的，因为她很清楚玉肌玲珑丹卖主的身份，对方不是会故意抬价的人。 第一次报价的八号天字席内，一名襦裙女子颇为愕然，原以为轻松就能拿到玉肌玲珑丹，没想到会有人直接报价十五万。 她探头看向墨紫烟所在的楼阁，发现是一张完全没印象的脸。 襦裙女子不由疑惑，能坐在天字席的人通常有头有脸，以她的身份，不应该对其没有半点印象才对。 不过也好，既然没印象，大概就是花钱坐进来的家伙，无需担心与其竞价会得罪强者。 襦裙女子正是天云阁长老，闲来无事到风云山脉转转，以前还是见 过墨紫烟的，只是墨紫烟容颜有灵雾遮掩，她没能一眼分辨出来。 正当襦裙女子要开口报价时，会场内又响起另一道声音。 “二十万！” 报价者正是青发男子，听到墨紫烟竞价玉肌玲珑丹，他自然不会错过示好的机会。 以他的身家，绝对能压过墨紫烟买到玉肌玲珑丹，待到墨紫烟为之失望时，他再把玉肌玲珑丹送给墨紫烟，此举不说赢得墨紫烟芳心，博个好感还是可以的。 襦裙女子脸色微沉，二十万的价格已经超过她对玉肌玲珑丹的预算。 “三十万！” 青发男子话音刚落，墨紫烟便立马追加了十万。 墨紫烟常年待在姜止戈身边，对钱根本没有概念，只想赶紧拿到玉肌玲珑丹。 “四十万！” “五十万！” 听着两人此起彼伏的竞价声，会场内哗声一片。 五十万灵，已经能买到保命或是有助于破境的极品丹药，区区一枚玉肌玲珑丹，居然能卖到这种价格？ “一百万！” 青发男子神色自若，凭他的家底，不可能争不过墨紫烟。 “两百万！” 墨紫烟满脑子都是玉肌玲珑丹，压根没有任何犹豫，也没考虑自己带着的宝物是否价值两百万灵。 听到玉肌玲珑丹的价格演变为百万，襦裙女子已经没有半点想法，花费数百万去买一枚百年驻颜丹，已经不是有钱，而是犯傻。 “三百万！” “五百万！” “一千万！” “两千万！” 当报价高达千万时，风云会场彻底沸腾了。 “十六号天字席出价两千万，还有更高的吗？” 心棋亦是脸色潮红，激动不已。 一枚玉肌玲珑丹能卖出这种价格，她光是抽成也能拿近百万灵。 没有人怀疑报价的墨紫烟与青发男子是虚假报价，因为两人都是坐在天字席的贵宾。 楼阁内，青发男子脸色难看，他还以为顶多几百万墨紫烟就会放弃，没想到墨紫烟居然能喊到两千万。 几千万对青发男子而言还不至于伤筋动骨，可墨紫烟愿为这枚丹药花费数千万，他再与其竞价会不会引来墨紫烟的仇视？ “管不了那么多了！” 青发男子暗自咬牙，他要是在此时收手，把玉肌玲珑丹抬到两千万的砸给墨紫烟，一样会招来墨紫烟的反感。 正当青发男子要再度开口报价时，蓝烟急忙劝阻道：“公子，那位姑娘如此想要玉肌玲珑丹，没必要再去与其争抢！” “可我已经把丹药抬到两千万，要是就这么退出......” “公子何须多虑，追求女人，怕的不是坏印象，而是一点印象没有，虽说就此放弃会让那位姑娘心生不喜，但你还能以补偿为借口接近那位姑娘，以公子的实力，两千万不在话下。” 蓝烟苦笑不已，青发男子再这么抬下去，价格势必会达到上亿灵，届时墨紫烟会收这枚价值上亿的玉肌玲珑丹吗？ 青发男子闻言一愣，若有所思道：“好像也是，待会儿我还能以此为噱头去认识她。” 蓝烟点了点头，解释道：“没错，这位姑娘能花两千万买一枚玉肌玲珑丹，明显是不在意灵石的人，公子光是花钱，不可能打动她的心，还不如自生亏欠去接近她。” 青发男子竖起大拇指，称赞道：“蓝烟，这方面，还是你懂得多。” 虽然平时都是他在泡妞，但孑然一身的蓝烟却对女人更为了解，每次都能为他出谋划策。 这也是青发男子出远门放着众多万象境巅峰强者不要，也要只带着蓝烟的缘故。 第一百三十章 低估她的单纯与善良 玉肌玲珑丹最终以两千万价格成交，落在了墨紫烟手里。 起初她还很激动，却又很快发现不对，平时她能掌握的灵石只有几千灵，两千万灵会是什么概念？ 要是全身宝物都不值两千万灵，墨紫烟只能等到姜止戈过来交付灵石，到时候估计就不止是打一顿这么简单了。 正当墨紫烟慌乱之际，侍女跟着一名长袍中年男人走进了房间。 长袍男人走到墨紫烟跟前，拱手行礼道：“风云会场齐亦云，见过墨亲传。” “齐先生，你快看看我这里的宝物能不能价值两千万灵！” 墨紫烟急的冷汗直流，直接把储物戒指内的宝物一股脑取出放到桌面。 “两千万？” 齐亦云不由愕然，他听侍女说过墨紫烟是要买玉肌玲珑丹，区区一枚玉肌玲珑丹，怎么可能用得到两千万灵？ 看墨紫烟着急的模样，齐亦云也不好多问，当即上前查看墨紫烟的宝物。 “这、这...” 齐亦云还没仔细查看，稍微打量几眼便是满脸震惊。 “五品贯雷符，玄阶灵甲，九转凝碧丹，这可都是镇宗之宝啊！” 齐亦云知道墨紫烟地位不凡，拿来抵押的宝物也会非同凡响，却没想到她的储物戒指里居然装着一堆稀世至宝。 这种级别的家底，一宗长老都不会有，除蜕凡境的姜止戈外，其余两宗的宗主都不会随身携带如此多的宝物。 墨紫烟见状稍微有了点底，试探性的问道：“大叔，这些能有两千万灵吗？” “何止两千万，墨亲传，光是你这柄灵剑，价值便不可估量，上亿灵都有大把人会买。” 齐亦云感慨不已，玄阶上品灵器，东临七剑之一，断江月，居然会在墨紫烟一个小丫头手里。 这是传承数万年的稀世古剑，至今已然失传四柄，仅有的三柄早已销声匿迹，按理来说会在一些隐世强者手里，即便落在三宗，也只有宗主才能持有，可是姜止戈居然把这柄剑给了墨紫烟。 旁边的侍女满心震惊，墨紫烟如此年纪，居然能怀揣如此多至宝，即便是阁主亲传也太过分了吧？ 之前看墨紫烟担心无法支付购买玉肌玲珑丹的费用，侍女还以为她是因为常年待在门内修炼，对外界常识没有认知，现在看来，她纯粹是富到对灵石没有概念。 得知宝物足以抵押两千万，墨紫烟松了口气，决定挑选几件用于抵押玉肌玲珑丹。 只要挑一些平常用不到的，届时撒个谎应该不会被姜止戈追责。 然而墨紫烟挑了半晌，发现每一件似乎都很重要，一旦拿去抵押，十有八九会被姜止戈发现。 “大叔，你看看这里有没有刚好价值两千万灵的东西吧。” 墨紫烟暗暗咬牙，事到如今，她总不能退掉玉肌玲珑丹。 不说能不能退，以及中途退掉会有什么后果，墨紫烟自己也不想放弃即将到手的玉肌玲珑丹。 “墨亲传，你这件银丝内甲价值一千五百万灵左右，但通常是有价无市，若是你想换，我可以做主为你置换两千万灵。” 齐亦云也没劝说的意思，立马替墨紫烟挑出一件灵宝。 虽然此次风云会是天云阁主办，拿天云阁阁主亲传的宝物抵押灵石有点奇怪，但齐亦云是个生意人，只要有钱赚管他那么多。 最重要的是，墨紫烟的宝物全是买不到的至宝，如今愿意拿来抵押灵石，真没几个能抵住诱惑。 选完抵押玉肌玲珑丹的宝物，墨紫烟便依照侍女的解释，坐在房间内等待玉肌玲珑丹送来。 虽然即将得到玉肌玲珑丹很让她激动，但想到被姜止戈发现的后果，墨紫烟完全没心情再看其他宝物，坐在玉椅一副焦躁不安的模样。 所幸拍卖会流程不是很长，拍卖结束不久后，一名白裙侍女送来了装有玉肌玲珑丹的玉瓶。 白裙侍女恭敬的走到墨紫烟面前，低头道：“姑娘，请支付拍卖所需的两千万灵。” 她手里端着一块托盘，上面放着玉瓶以及一枚储物戒指。 齐亦云闻言顿时愣住，墨紫烟不是只拍了一枚玉肌玲珑丹，怎么需要支付两千万灵？ 正当齐亦云要询问时，房间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侍女看了眼略显紧张的墨紫烟，问道：“墨亲传，需要开门吗？” 墨紫烟点了点头，如果敲门的是姜止戈，她不开门只会更让姜止戈生气。 侍女闻言小跑到门口，打开门后，来人并不是姜止戈，而是蓝烟以及青发男子。 此时青发男子没有先前的盛气凌人，蓝烟也收起了令人呼吸艰难的威压。 青发男子走到墨紫烟跟前，拱手行礼道：“姑娘，鄙人白歌，特来为玉肌玲珑丹一事道歉。” “道歉？” 墨紫烟满脸疑惑，不懂白歌意欲何为。 见到墨紫烟迷惑的模样，白歌愣了愣，回答道：“额...如果不是在下竞价，姑娘也就无需花费两千万灵购买一颗玉肌玲珑丹。” 侍女与齐亦云闻言不由愤懑，难怪墨紫烟会需要两千万灵购买玉肌玲珑丹，原来是白歌欺负墨紫烟对灵石没有概念恶意抬价，亏他现在还有脸过来道歉。 正当白歌与蓝烟以为会迎接一顿冷嘲热讽时，墨紫烟却是摆手笑了笑，不以为然道：“谁都有喜欢宝物的权利，你们只是竞价而已，干嘛要对我道歉？况且玉肌玲珑丹还被我买走，该道歉的应该是我才对。” 在她看来，玉肌玲珑丹足以价值两千万灵，自己买走玉肌玲珑丹使得白歌错失，反倒是她要向白歌说一声对不起。 “这......” 白歌愣在原地，心头竟有一些惭愧。 本来的计划被打破，蓝烟也是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明显低估了墨紫烟的单纯与善良。 两千万买一颗玉肌玲珑丹，墨紫烟居然不对白歌抱有怨恨，还声称她需要向白歌道歉？ 白歌斟酌一番措辞，正要再度开口时，一道身影突然冷不丁的出现在墨紫烟身后。 第一百三十一章 正因为有爱 墨紫烟都没反应过来，脑门就挨了一击重重的脑瓜崩。 姜止戈神色冰冷，沉声道：“墨紫烟，你倒是潇洒，两千万买一颗玉肌玲珑丹，还要拿我给你的银丝内甲抵押？” 他一直在长平顶观察着墨紫烟，对墨紫烟的所作所为都看在眼里。 “师尊，我、我......” 墨紫烟疼的两眼泪汪汪，捂着脑袋不敢抬头去看姜止戈。 蓝烟暗自心惊，以他万象境的修为，竟然都没能在瞬间察觉到姜止戈的现身。 刚才姜止戈要是有心偷袭，蓝烟与白歌不死也得重伤。 心想至此，蓝烟顿时后背冒冷汗，对姜止戈多了一分警惕。 白歌倒是没有想那么多，看到墨紫烟被如此欺负，他内心立马涌出了一股怒火。 目睹一名貌若天仙，且性格天真无邪的女孩挨打，正常男人都会义愤填膺，更何况墨紫烟还是白歌看中的女人？ 眼看白歌就要出言呵斥姜止戈，蓝烟急忙劝阻道；“公子请冷静！他显然跟那位姑娘关系匪浅！” 白歌闻言眉头紧皱，他犹豫稍许，还是没有轻举妄动。 这时齐亦云也反应了过来，能让墨紫烟喊师尊的存在，岂不就是天云阁阁主？ “齐亦云，见过姜阁主！” 齐亦云宛如凡人面见帝王，当即对姜止戈下跪行礼。 两名侍女呆如木鸡，眼前这名容貌俊美的青年，就是传说中的天云阁阁主，东临州的最强者，姜止戈？ “见过姜阁主！” “见过姜阁主！” 虽然还有些如梦似幻，但两名侍女还是急忙下跪行礼。 以她们与齐亦云的身份，对姜止戈来说跟凡人差不了多少，当行跪拜之礼。 白歌眼睛微眯，能让风云会场的鉴定师都下跪行礼，看来姜止戈在东临州地位非凡啊？ 修仙界之中，除去仙族世家的主仆身份，宗门之间除非身份差距太大，否则不会行跪拜之礼。 姜止戈冷眼紧盯着墨紫烟，暂时没有理会齐亦云三人。 “师、师尊，紫烟真的很想要这枚丹药......” 墨紫烟被盯的头都埋到了胸口，却还是没有认错的意思。 姜止戈神色愈发阴沉，冷声道：“墨紫烟，如果这就是你的理由，最好想清楚会有什么后果。” 此话一出，气氛顿时陷入僵硬，空气都充斥着一股肃然。 齐亦云内心一阵惊恐，墨紫烟拿保命灵器向他抵押灵石，如今被姜止戈当场逮到，要是姜止戈追责到底，恐怕他也逃不了惩罚。 听闻天云阁阁主向来性情冷漠，杀伐果决，自己该不会因为一时贪心丢掉小命吧？ 以姜止戈对墨紫烟的了解，墨紫烟应该会乖乖认怂，放弃抵押银丝内甲。 然而这一次，墨紫烟并没有在姜止戈面前认怂，她抬头直视姜止戈，带着哭腔道：“我不管！我就是要玉肌玲珑丹！” 望着眼眶含泪，满脸委屈的墨紫烟，姜止戈不由愣住了，像是有些不能适应。 区区一枚玉肌玲珑丹，为何值得墨紫烟生平第一次跟他顶嘴？ 放在以往，无论给墨紫烟多大勇气，她都不可能跟姜止戈顶嘴，因为姜止戈不仅是她喜欢的人，更是苦心培养自己十几年的师尊。 但是如今，墨紫烟认为自己跟姜止戈已经有夫妻之实，不说正正经经的公开关系，她也算是姜止戈的女人，凭什么一枚驻颜丹都不能买？ 何况墨紫烟会这么要想买驻颜丹，不是太过重视自身容貌，而是觉得姜止戈修为极高能够青春永驻，自己却天赋低劣很容易衰老，怕自己变丑变老后配不上姜止戈。 姜止戈是个聪明人，也很了解墨紫烟，虽然并不知道墨紫烟认为两人已经有夫妻之实，但他稍微一想就猜到了墨紫烟的想法。 以往墨紫烟不敢顶嘴，除去对师尊的敬畏外，便是因为深爱着姜止戈，不愿忤逆他的意志。 此次墨紫烟会向姜止戈顶嘴，也正是因为深爱着姜止戈。 心想至此，姜止戈长叹一口气，倍感无奈道：“丫头，其实以你的天赋，未来超越我也未尝没有可能，无须用到驻颜丹。” 他看似一直都对墨紫烟严苛与冷漠，其实每一次都拿墨紫烟没有办法。 如果姜止戈真的那么冷漠，早年根本就不会把墨紫烟领进天云阁，或许墨紫烟也正是明白这一点，才会喜欢姜止戈，才会有勇气向他顶嘴。 在旁人眼里，这一句话跟购买玉肌玲珑丹八竿子打不着，却是说到了墨紫烟心坎里。 墨紫烟依旧满脸委屈，不依不饶道：“万一没有呢！” 姜止戈张嘴欲言又止，第一次不知该如何回答墨紫烟的问题。 沉默片刻后，他干脆不作回答，看向齐亦云三人道：“你们先起来吧。” “谢过姜阁主！” 齐亦云三人连声道谢，他们都快跪到膝盖疼了。 “玉肌玲珑丹是我炼的，你们回去告诉文正志，就当玉肌玲珑丹从来没有拍卖过。” “是！” 齐亦云三人内心有些哭笑不得，原来玉肌玲珑丹就是姜止戈所炼制，拍卖所得的灵石也会交给他，作为亲传徒弟的墨紫烟来花灵石拍卖，这不是胡闹吗？ 今年风云会还由天云阁主办，负责管理风云会场的文正志也是天云阁长老，拍卖抽成归天云阁所有，阁主姜止戈一句话下来，两千万灵肯定是没有了，完全是姜止戈以个人名义把玉肌玲珑丹送给墨紫烟。 得知玉肌玲珑丹是姜止戈所炼，墨紫烟并没有因为不用支付两千万灵感到开心，也没有因为不再受到姜止戈追责感到侥幸，而是低着头一副很难过的模样。 刚才只差一点，墨紫烟或许就能得到想要的回答，可是姜止戈居然逃避了。 难道一句‘无论你是美是丑，我都不会嫌弃你’真的有那么难说出来吗？ 虽然即便姜止戈这么说，墨紫烟还是会很在意容貌，但她要的是一个承诺，姜止戈也对她有意的承诺。 自从百骸山一事后，两人的关系虽有所亲近，但墨紫烟从未听姜止戈亲口承诺过什么。 第一百三十二章 长的漂亮也不是好事 墨紫烟曾不止一次患得患失，害怕只是自己在自作多情，可是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有直接去询问姜止戈，因为她真的太害怕得到否定的答案。 姜止戈见状眉头微挑，故作不悦道：“怎么，我没责罚你，你反倒难过起来了？” “没有没有！师尊最好了！” 墨紫烟当即展颜一笑，伸手搂住姜止戈的手臂。 难过也就是一会儿的事，她要是这样就感到心灰意冷，还拿什么喜欢姜止戈？ 再者说，如果这么简单就能得到姜止戈的承诺，墨紫烟也不会苦藏爱恋十几年。 姜止戈微微摇头，叹声道：“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他有心纠正墨紫烟的感情，可又不想墨紫烟难过，每次都不得不顺着墨紫烟的意愿。 再这么下去，姜止戈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 不远处，本来还在观望的白歌目露寒光，他不再忍耐，踏步朝姜止戈走去。 蓝烟也没有再劝阻，只是叮嘱道：“公子，切记，不要失了分寸。” 两人来自于仙家古族，还不至于惧怕姜止戈，先前蓝烟劝阻白歌，是看出姜止戈在墨紫烟内心地位极高，白歌一旦敌视姜止戈就会引来墨紫烟的反感。 现在看这氛围，墨紫烟虽称呼为姜止戈为师尊，但两人的关系似乎不止是师徒那么简单，白歌如何还能隐忍？ 白歌走到两人跟前，深吸一口气按捺住内心怒火，拱手道：“再次介绍一下，鄙人白歌。” 他说话时一直盯着姜止戈，越看越觉得不爽与愤怒。 单论容貌而言，姜止戈真的很帅，帅到白歌都有一些嫉妒。 待在这种师尊身边，墨紫烟不生出其他感情才是奇怪。 墨紫烟面露疑惑，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听到墨紫烟的声音，前一刻还在满心愤怒的白歌低了低头，稍显局促道：“额...虽然两千万灵一事作罢，但在下仍觉得心有愧疚，希望能够补偿姑娘的损失。” 本来以两千万灵为契机，声称补偿接近墨紫烟是个不错的方法，但墨紫烟实在太单纯，如今白歌硬着头皮说补偿显得目的性太强了。 墨紫烟却是没察觉到白歌的别有用心，笑着说道：“真不用补偿，我......” 她话没说完，突然被姜止戈抬手打断。 姜止戈把墨紫烟护在身后，上下打量一番白歌，冷声道：“你最好不要打这丫头的注意。”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我指手画脚？！” 白歌心头压抑着的怒火瞬间爆发，看向姜止戈的目光满是森然杀意。 于白歌而言，他能以诚恳的态度追求女子，那就已经是他的恩赐，即便是同为仙尊古族的天骄，也没几个敢拿这种态度对待他。 姜止戈区区一个偏远之地的掌门，年纪还比自己要小，凭什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姜止戈眼睛微眯，周身蔓延出一股危险的气息。 他没有释放威压，却令整座风云会场都陷入压抑，这是沾染魔物之后，经由无数次生死历练蜕变而来的恐怖气势。 蓝烟心头微沉，他看得出姜止戈很强，很可能是他有生以来遇到最强的蜕凡境。 话虽如此，蓝烟毕竟是羽族臣子，不可能任由白歌遇险。 正当蓝烟要上前替白歌出头时，他的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白歌全然不知姜止戈的恐怖，周身威势节节攀升，竟是要直接在风云会场内对姜止戈出手。 他可是羽族嫡子，凭借族中众多武技神通，难道还打不过一个偏远之地的小瘪三？ 眼看战斗一触即发，蓝烟急忙跑过来拦住白歌，对他附耳说了些什么。 “蓝烟，你没跟我开玩笑？” 白歌闻言神色微变，有些不太相信的打量着姜止戈。 蓝烟点了点头，事关身家性命，他可没心情跟白歌开玩笑。 白歌脸色难看至极，他内心挣扎一番，还是松开了攥紧的拳头。 “好！很好！你最好不要后悔！” 白歌冷哼一声，甩袖转身离开。 亏他之前还满心期待，以为能在半月抱得美人归，没想到今天墨紫烟的名字都没问到。 待到两人离开，姜止戈神色稍缓，对墨紫烟说道：“没事了，我们走吧。” “师尊，刚才到底怎么了，他干嘛那么凶啊？” 墨紫烟满心疑惑，从见面开始，她就觉得白歌很奇怪。 “不要多问，最近这段时间，待在我身边不要乱跑。” 姜止戈不作解释，转身便要离开房间。 他不怕遭到白歌报复，只怕修为尚低的墨紫烟被掳走。 想到这里，姜止戈顿感一阵头疼，有时候长的漂亮真不是好事，墨紫烟以后会遇到的麻烦还会更多。 风云会场外，白歌停住脚步，回头看了眼身后，疑惑道：“蓝烟，我还是不太信，你确定是孤崖老头儿给你传音？” “公子，说实话我也太信，但我还不至于听错孤崖老祖的声音。” 蓝烟满脸苦笑，其实他也不想跟姜止戈动手，正好顺着阶梯下台。 先前蓝烟正要帮忙时，突然听到族中老祖的传音，声称姜止戈拥有轻易杀死万象境强者的力量，乃是万年不世出的绝世天骄，提醒他与白歌不要得罪，尽量与其交好带回羽族。 虽然孤崖老祖没说一定要跟姜止戈打好关系，但重点是姜止戈能够轻易杀死万象境强者，刚才白歌与蓝烟要是动手，此时已经是一具尸体。 至于问玄境的孤崖老祖，每天日理万机，只是过来看一眼白歌的现状，此时估计已经飘然离开东临州，不可能无时无刻保护白歌的安全。 毕竟羽族也不只有白歌一名嫡系，他此次外出的宗旨是历练，要是太过嚣张跋扈死在外面，孤崖老祖这种存活数万年的古董可不会心疼。 想到这里，蓝烟心底暗自发凉，要不是孤崖老祖曾给姜止戈施压，说不定在对墨紫烟生出非分之想时，他们就已经被姜止戈斩杀。 第一百三十三章 花灵齐盛 白歌牙关紧咬，内心愈发不甘。 他古族出身，自幼天材地宝享之不尽，在两百余岁突破至蜕凡境后期已经算不错，而姜止戈一个偏远之地的修士，却年仅百余岁拥有蜕凡境巅峰修为，甚至能够轻松解决万象境强者？ 要知道修炼越到后面越难以精进，修为之间的差距也会非常大，白歌身负众多灵器秘宝，掌握众多武技神通，也才能勉强越阶战胜寻常蜕凡境巅峰。 面对万象境强者，他便只能使用族中秘宝遁逃。 “蓝烟！给族中传讯，调几个入圣境元老过来，切记不要让孤崖老头儿还有我爹发现。” “公子，可孤崖老祖说过，尽量不要与得罪那人，要是将其带回族内，日后说不定还会是你竞争族长的得力帮手啊！” 蓝烟心头一跳，看白歌的表情，显然是不准备就此罢休。 白歌神色阴冷，沉声道：“现在不是我得罪他，是他在得罪我，我白歌何等身份，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暂且不论倾国倾城的墨紫烟，他从小到大都没被人如此看低过，要是不找回点颜面，恐怕道心都要受挫了。 “这......好吧。” 蓝烟内心暗叹，他只是个随从，没多少权利干涉白歌的决定。 起初族中长辈让白歌外出历练，便是因为他自幼被族中庇护没经历过风雨，何曾想白歌一路走来根本是在游山玩水，刚遇到一点麻烦，他就要通知族内强者过来帮忙。 另一边，姜止戈与墨紫烟也已经走到风云会场门口。 姜止戈神色严肃，对墨紫烟叮嘱道：“丫头，风云会结束后，一定要乖乖待在白云峰努力修炼，明白吗？” 虽然知晓白歌身份不凡，但墨紫烟好不容易外出一次，无论之后会遇到多少麻烦，他也要陪墨紫烟逛完三天风云会。 “哎呀师尊你不要提修炼，风云会还没结束呢！” 墨紫烟小嘴微嘟，至少在回去之前，她想沉浸在娱乐时间里。 “好歹二十岁了，怎么就想着玩呢......” 姜止戈摇头一叹，他取出黑铁面具再度戴起，率先迈步离开。 他之前跟孤崖老祖谈话取掉面具，急着回来制止墨紫烟抵押银丝内甲，都忘记重新戴回面具。 墨紫烟依旧没有愧疚的意思，笑嘻嘻的快步跟上姜止戈。 ............. “羽族白家，既然是有仙尊坐镇的古族，我怎么没有印象？” “你资历太浅，自然没印象，羽族早在数百年就被灭门了，好像就是魔帝的手笔。” “是啊，据说那是魔帝做的第一件惊世惨案，不仅让世人得知他凶残的名声，也让世人知晓他有斩杀问玄境仙尊的实力。” “看情况，难道魔帝是因为紫烟仙子，才会去灭羽族满门？” 殿内众人窃窃私语，无不为之疑惑。 如果姜止戈是为墨紫烟入魔，也是为墨紫烟去灭羽族满门，墨紫烟作为受益者，为何还要帮助他们来围杀姜止戈？ 即便墨紫烟知晓是非对错，认为姜止戈为祸世间确实该死，以她的性格，顶多不出手去救姜止戈，绝不至于亲自来到正阳神殿。 听着殿内众人的议论，墨紫烟内心愈发慌乱，之前还不太肯定，难道姜止戈真的是为她才会成为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帝？ 承蒙十几年照顾，墨紫烟不知感恩，居然还跑到正阳神殿围杀姜止戈，简直比传闻中暴虐嗜杀的魔帝姜止戈更该死。 亏墨紫烟刚开始还在想，即便与姜止戈解开误会，也不可能原谅姜止戈对她扇的那一掌耳光。 现在想来，姜止戈只是误会自己一瞬，自己却误会了他将近一千年。 当年的自己有多么心痛，姜止戈就更心痛一千倍。 “师尊，是紫烟错了......” 墨紫烟低着头泪流不止，不敢去看跪在殿中央的姜止戈。 以前她只想着自己的爱得到回应，何尝想过自己在姜止戈眼里是徒弟，根本难以回应她的爱。 如今千年过去，本该感情极深的师徒，却因她的自私与误会变得不伦不类。 当年姜止戈想的没错，自己确实只是大逆不道，不仅对师尊抱有非分之想，还自以为是的误会师尊一千年。 倘若人生能够重来，墨紫烟反倒希望自己一直都只是徒弟。 ................. 三天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 墨紫烟没能潇洒多久，时间就来到风云会的最后一天。 风云会最后一天，不会再举行拍卖会，也不会再允许交易天材地宝，而是集中开办活动，真正的游玩。 经过这么多年的演变，风云会已经有诸多娱乐活动，但其中最让修士们留恋的，还是风云山脉的美景。 时间来到夜晚，风云山脉万千灵花齐齐绽放，花瓣竟是相继脱离飘向空中。 这一刻，无数淡淡荧光闪烁的花瓣飘舞在空中，犹如满月般照亮整座风云山脉。 晚风不再寒冷，而是犹如春风拂面，带着清新花香沁人心脾。 长平顶，墨紫烟站在山顶护栏旁，望着漫天盛世美景，迟迟没能回过神。 姜止戈神色感慨，出声介绍道：“丫头，此为花灵齐盛，乃是仅能在风云山脉看到的风景。” 山脉里的蓝色灵花在别处也能看到，但只有风云山脉的特殊地理环境造就出这种现象。 墨紫烟闻言回过神来，她看向姜止戈正要说些什么，突然注意到附近的男男女女都气氛暧昧，不是亲吻就是手拉手共同观赏美景。 “师、师尊，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墨紫烟俏脸羞红，她不明白，为什么这群人会集中到一起秀恩爱，难道他们面对外人不会尴尬吗？ 姜止戈稍显淡定，解释道；“风云会盛名已久，其中花灵齐盛三年才有一度，自是有许多年轻男女结伴而来，他们都处于比较感性的年纪，目睹罕见的美景，便会潜意识生出浪漫的气氛，向对方许以定情，寓意他们的爱情也能有美景般罕见与浪漫。”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不及伊人一点泪 看着一本正经解释的姜止戈，墨紫烟突然露出了期待的目光。 姜止戈见状眉头微皱，瞬间猜到墨紫烟在想什么。 他转身望向山外风景，装作没看到墨紫烟的目光。 墨紫烟顿感委屈，看来跟其他男女一样搂搂抱抱是不可能了。 “坏师尊，事到如今，干嘛还要对我这么冷淡？” 墨紫烟越想越委屈，可她再委屈，还是下意识往姜止戈身边凑了凑。 姜止戈神色不变，倒也没有再特地推开墨紫烟。 恐怕他怎么都没想到，仅仅因为一次视而不见，墨紫烟便对他说了平生第一次坏话。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对比周围暧昧的气氛，两人之间显得颇为尴尬。 时间缓缓流逝，夜色更浓，风景也更美。 望着满目美景，墨紫烟像是被感染，逐渐忘却先前的不快。 姜止戈说得没错，她这种感性的年纪，遇到适时的氛围与风景，真的很容易自顾自的萌生出浪漫。 殊不知，漫天灵花在姜止戈眼里只是一道寻常风景，周围暧昧旖旎的氛围也与他的心情完全不同。 墨紫烟不知不觉越靠越近，到后来，她抱着姜止戈手臂，全身都靠在了姜止戈肩膀。 闻着姜止戈周身的气味，墨紫烟心跳加速，却没了以往的紧张与忐忑。 她沉浸在这一刻的旖旎，感觉从未有过的幸福，有种希望时间永远定格的冲动。 此时此刻，墨紫烟终于理解附近那些年轻男女，为何能毫不避讳的在大庭广众之下秀恩爱。 正当墨紫烟为之沉浸时，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不属于自己的心跳声。 她不由一愣，抬头看向被自己靠着的姜止戈。 姜止戈表情依旧淡然，却是身体僵硬，双目紧盯着空无一物的前方。 经过一阵疑惑，墨紫烟才反应过来，这尊向来不解风情的冰块，居然是在紧张。 墨紫烟暗自好笑，原来姜止戈这种人，真的也会有难为情的时候。 他能不近女色，能一本正经的解释男女之情，也逃脱不了自己也有七情六欲的现实。 姜止戈干咳两声，小声道：“丫头，你我身份有别，不要靠太近了......” 他不紧张才怪，他是年纪比较大，可他终究是个男人，平生只跟南宫柔有过几次暧昧，如今跟其他女人近距离接触，对方还是自己的徒弟，不可能还保持平常心。 如果可以，姜止戈倒是想推开墨紫烟，但在此时拒绝墨紫烟，实在有些伤人了。 “师尊，紫烟能告诉你一件事吗？” 姜止戈的紧张没有让墨紫烟退缩，反倒让她更为大胆，直接张开双手环抱住姜止戈，脑袋都贴在了姜止戈胸膛。 “什么事？” 姜止戈深吸一口气，再度忍住推开墨紫烟的冲动。 “紫烟喜欢你，想要嫁给你的喜欢。” 墨紫烟眸中泛起点点泪花，打湿了姜止戈的衣衫。 姜止戈心头微沉，陷入了沉默。 这一句话，似曾相似，可他还能像以前一样吗？ 只得到沉默的墨紫烟并未失望，而是紧紧抱住了姜止戈。 她了解姜止戈，所有没有期待过能得到回应，她只是想把自己的心意告诉姜止戈。 夜色朦胧，灵花飘散。 飘至上空的花瓣逐一溃散，化作点点蓝光而落，使得月光都黯然失色。 “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呢......” 姜止戈沐浴在无数淡蓝光尘之中，只能依稀看到怀中墨紫烟的容颜。 掩月星尘霜漫天，不及伊人一点泪。 这一刻，风景很美，风景之下的人更美。 ............... “虽然魔帝没有回应，但很是明显，他对比以前已经好了很多。” “是啊，换做以往，魔帝肯定会果断推开紫烟仙子，没有因此震怒就是好事。” “我又搞不明白了，早期魔帝固然高冷一些，但他是把紫烟仙子当成徒弟，如今两人的感情愈发深厚，没理由反目成仇啊？” 殿内众人感慨的同时，还有些疑惑与忐忑。 当初南宫柔目睹记忆之后，便想着救走姜止戈，如今看这记忆，墨紫烟很可能会跟南宫柔一样对姜止戈存在某些误会。 届时两女一起出手，正阳神殿内有谁能阻止她们？ 想到此处，众人相继把目光投向屈云，屈云是围杀魔帝的发起人，两女也都是他召集而来，如果说谁能阻止她们，那就只有屈云了。 面对众人的目光，屈云又是心慌又是愤恨。 看他有个毛用，他要是有办法，根本就不会任由记忆画面显现下去。 事到如今，屈云已经没多少就地斩杀姜止戈的想法，因为他知道几乎不可能，不说半帝境的南宫柔，墨紫烟都不一定会答应，只能祈祷苏清秋拒绝两女救走姜止戈。 此时比起斩杀姜止戈，屈云反倒更庆幸记忆中的姜止戈没能与墨紫烟走到一起，庆幸两人只是师徒没有打破最后的壁垒。 墨紫烟神色惆怅，殿内众人想得没错，她与姜止戈之间确实是有些误会。 只不过在目睹百骸山记忆后，这份误会已经解开，她也已经明白姜止戈的态度。 起初墨紫烟最想要的，便是姜止戈的态度，如今心愿已了，她还在继续观看记忆，只是想知道当年姜止戈为何要弃自己于不顾。 虽然百骸山一事只是误会，虽然墨紫烟不至于为那次抛弃而记恨姜止戈一千年，但以姜止戈的性格，在知晓她的意愿后，不应该对其置之不顾才对。 而且在风云会场时，姜止戈本人似乎也有些排斥白歌。 像这种整天不务正业，专爱寻花问柳的纨绔子弟，别说姜止戈，世间会有几位师尊愿意把徒弟交给他照顾？ ................ 花灵齐盛结束之后，姜止戈当晚便带着墨紫烟回到了天云阁。 以他蜕凡境巅峰的修为，从风云山脉赶回天云阁只是一刻钟的时间。 深夜，白云峰，临天殿。 游玩三天，本该早早入睡的墨紫烟偷偷溜了进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 真挚之心 皎洁月光下，她身穿一袭单薄寝衣，身段显得窈窕而又娇弱。 墨紫烟咽了咽口水，蹑手蹑脚溜进了姜止戈房间。 她以前来过姜止戈房间，不多时便找到仰躺在床榻间，呼吸平稳的姜止戈。 “睡着了吗？” 墨紫烟暗自窃喜，姜止戈陷入熟睡，她会更方便行动。 墨紫烟小心翼翼坐到床边，盯着姜止戈的睡颜喃喃道：“师尊，对不起，可紫烟真的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今夜墨紫烟跑到姜止戈房内，便是想着进一步增进跟姜止戈的关系。 百骸山一事后，墨紫烟起初觉得不挑明关系也还不错，至少能拥有姜止戈比以往更多的温柔，但随着关系逐步增长，她变得不再满足于这种温柔，而是想要更明确的关系。 她想成为姜止戈的女人，想跟姜止戈成为能够公之于众的恩爱道侣，而不是每次示爱只得到沉默。 虽然早先在百骸山有过一次，但那是迷情花毒的缘故，墨紫烟压根不清楚过程，只有真真切切的体验，她才能彻底改变自己的徒弟身份。 墨紫烟按捺住内心的紧张，轻轻趴在了姜止戈胸口。 为免被姜止戈发现，她没多少时间给自己做思想准备，当即开始动手动脚。 ............. “我靠不是吧？真要开始了？” “赶快关掉，少儿不宜啊！” “说是要关掉，你怎么把眼睛瞪这么大？” 正阳神殿内，女人羞的扭头不敢多看，男人则是兴奋不已，眼睛都舍不得眨。 其实即便是女人，也有很多好奇的，暗中转移视线偷看光影画面。 要知道，如果墨紫烟真的成功，那就是一代魔帝，与天界十大美人之一的初次体验，只要对这两个人有所了解，无论是男是女都难免会感到好奇。 “姜止戈！！！” 屈云额头青筋暴起，浑身灵力狂涌，口中怒吼声响彻玄苍圣地。 虽然两人还没真的发生些什么，但看到墨紫烟主动的模样，他感觉自己已经快疯了，头顶有人在念离离原上草。 南宫柔没有理会怒发冲冠的屈云，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墨紫烟。 身为局中人的墨紫烟，本该更为焦急与羞涩，此时却出奇的冷静与淡定。 ............. 光影画面中，正当墨紫烟要得逞时，本该在睡梦中的姜止戈突然抓住了她的手。 姜止戈神色冰冷，沉声道：“墨紫烟，你要干什么？” “师尊，紫烟的心意，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被姜止戈当场逮到，墨紫烟却也没有退缩或是害怕，只是有一些紧张与羞涩。 望着怀里满眼深情的女孩，姜止戈脸色难看，内心两种情绪在不停翻涌。 一种是爱，另一种也是爱。 夜色迷离，墨紫烟没能注意到姜止戈的情绪，还以为他的沉默是在默认两人的关系。 眼看墨紫烟就要有进一步的行动，姜止戈不再迟疑，动用灵力把她直接送出了门外。 “丫头，你还不够理智，或许今日你会恨我，但你终有一日会理解我的。” 姜止戈长叹一声，反手锁上了房门。 他不能跟墨紫烟走到那一步，至少今天不能。 如果真的任由墨紫烟行动，姜止戈在百骸山冒死硬抗迷情花毒还有什么意义？ 再者说，虽然姜止戈确实已经转变些许态度，没有再把墨紫烟当成以往的小女孩，但他心头始终挂念着南宫柔，不可能就这么接受墨紫烟。 被扔在门外的墨紫烟愣在原地，她完全没想到，已经到这种地步，姜止戈还会拒绝她。 明明在百骸山已经有夫妻之实，此时姜止戈拒绝自己是什么意思？ 难道姜止戈自始至终都没有承认两人的关系，最近的温柔也只是对那件事的补偿吗？ “师尊！师尊！你开门！” 墨紫烟没有放弃，起身拍打姜止戈的房门。 可惜无论她是央求还是哭喊，也没有再听到姜止戈的声音。 “师尊，紫烟求你了，紫烟不要名分，不管是小妾还是徒弟都可以！” “师尊！你不能这么紫烟！难道百骸山的事你也不对紫烟负责吗？” .............. 听着墨紫烟卑微至极的央求与哭喊，不止是光影里的姜止戈，殿内众人乃至天界无数人也是一阵揪心。 放眼偌大天界，能有几份如此卑微的爱？ 寻常女子愿意成为小妾，通常是看中对方的身份地位与金钱权势，墨紫烟做到不要名分的地步，只是想以爱人身份待在姜止戈身边。 然而，饶是如此卑微的爱，姜止戈居然仍旧不为所动。 你说他冷漠，其实他也已经逐渐接受墨紫烟，只是还不能接受跟墨紫烟发展成一步到位的关系，否则早就直接把墨紫烟轰出房门。 本来两人还能正常发展感情，可是墨紫烟误会了姜止戈，她以为两人早就有过夫妻之实，所以才会抱有更多的期待。 “魔帝真的是条汉子啊，之前在百骸山是特殊情况，他为其忍受迷情花毒还算正常，毕竟君子不趁人之危，现如今紫烟仙子都主动了，他还是能果断忍住，甚至没生出一丝邪念。” “没错，换做一些禽兽师傅，不可能让一个美若天仙的徒弟平安长到二十岁。” “也不用太惊讶，意料之中而已，要是魔帝真的就此接受紫烟仙子，他也不会千年来无一红颜知己了。” 殿内众人没有觉得姜止戈冷漠，反倒对姜止戈心生敬佩。 或许姜止戈后来暴虐嗜杀，独断专横，但至少他对男女感情有着一颗真挚之心。 墨紫烟眼眶含泪，紧盯着光影里哭喊不止的自己。 如果当年的她没有误会姜止戈，别说走到今天围杀姜止戈的地步，可能早在当年两人就会有一个美好的结局吧？ ............... “什么负责？” “当初在百骸山，我们根本就什么都没发生。” 为免墨紫烟多想，姜止戈还是忍不住解释了一句。 第一百三十六章 欺师灭祖 听到这句话，墨紫烟彻底绝望了，她扶着门无力的瘫倒在地，眼里泪如泉涌。 什么都没发生？当日的情况，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发生？ 从百骸山回去后，墨紫烟还特地去翻找过有过于鬼藤的记载，深知鬼藤以生命为代价释放的迷情花毒有多恐怖。 如果什么也没发生，为何墨紫烟与姜止戈都还能活着？ 在墨紫烟看来，姜止戈不是在解释，而是在逃避责任，是告诉她两人无论如何也只能是师徒。 墨紫烟不明白，师徒之间的鸿沟真的有这么大吗？自己真的让姜止戈一点都喜欢不起来吗？ 世间真爱，唯有两情相悦，从来都与身份无关。 像姜止戈这种人，可能不是在乎师徒有别，而是根本对自己提不起半点情爱。 墨紫烟等了很久也没再等到姜止戈的声音，她终究还是放弃了，踉跄着起身往回走去。 此时墨紫烟再提不起一丝希望，只剩浓浓的绝望，痛苦到快要不能呼吸。 如果发展到这种地步，姜止戈还不能接受自己，墨紫烟真的不知道还能如何去打动他的心。 ............. “当时的紫烟仙子似乎不觉得魔帝是在解释？不然她应该会追问吧？” “是啊，魔帝也真是心大，居然不再多解释几句，现在这误会可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我靠，我突然发现，要是当时紫烟仙子没能与魔帝解开误会，那她岂不是......” 殿内众人身在局外，稍微想想便能猜到墨紫烟的心境，知道她不认为姜止戈是在解释。 然而，姜止戈似乎并没想那么多，直到墨紫烟黯然离开，他也没再多解释一句。 既然如此，两人可能自始至终都没能明白对方的想法，更没能解开百骸山的误会。 如果两人没能解开误会，分别时也没能走到一起，那么在墨紫烟眼里，姜止戈就是一个吃干抹净却还要推脱责任的混蛋，简直比人渣还要人渣。 最重要的是，当时墨紫烟对姜止戈情意至深，姜止戈‘推卸责任’的行为，对她的打击会有多大？ 难怪以墨紫烟的性格，也会特地跑来正阳神殿帮忙围杀魔帝姜止戈。 十几年朝夕相处，知遇改命之恩，足以让她为姜止戈付出性命也在所不辞，可是也正因如此，姜止戈‘推卸责任’的行为就会越让她痛恨。 墨紫烟眼眶含泪，低下了头。 记忆显现至此，即便她不去解释，殿内众人乃至天界无数人还是都看出来是她在误会姜止戈。 误会，自始至终都是误会。 墨紫烟爱上师尊一直都是离经叛道，如今跑到玄苍圣地围杀姜止戈，更是忘恩负义，欺师灭祖。 即便不提如今的所作所为，当年姜止戈也已经开始转变态度，明明两人还有机会走到一起，却是因为墨紫烟自己的误会，才会导致这份情爱遗憾蹉跎。 事到如今，墨紫烟比南宫柔更没资格去跟姜止戈谈一个情，还能恢复徒弟身份都是奢求。 .............. 第二天，墨紫烟把自己锁在房间一整天没有出来，滴水滴米未进，更没有去修炼。 姜止戈不知是该生气，还是去安慰墨紫烟，只能任由墨紫烟独自冷静冷静。 墨紫烟没有颓废太久，又过去一天后，她还是从房里走了出来。 墨紫烟没有去找姜止戈，而是如往常般到临天殿外练武，练武结束去修炼，仿佛前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姜止戈躲在暗处注意着墨紫烟一举一动，能看出墨紫烟虽然表面一如既往，眼底却充斥着深入骨髓的悲伤。 姜止戈内心默叹，他不知道墨紫烟至今仍误会百骸山一事，但他还是感到了一些愧疚。 试想一下，一个女人深爱一个男人很久，迟迟没有得到回应，直到某天，她再也无法忍受内心的爱恋，抛弃矜持主动向男人献身，却还是遭到拒绝的感受。 不谈爱恋得不到回应的悲苦，单是自尊受挫的羞耻，便足以让绝大部分女人无法忍受。 姜止戈终究还是没有去安慰墨紫烟，因为他真的不知该如何安慰。 再之后过去三天，一队提亲队伍声势浩荡的来到了天云阁。 鳞次栉比，贝联珠贯。 从未见过的金鳞妖兽拉车，诸多强者两边开道，单是拉着的聘礼便盖过天云阁灵气的浓郁程度。 门内弟子全然不知，都是一脸茫然的看着上空。 提亲来的太过突然，以至于他们压根没点消息。 “他们搞这么大阵仗，是要跟谁提亲？我怎么一点没听过啊？” “你没听过不代表没有，此次提亲应该是有所通知的，不然阁主他们肯定会出面赶走对方。” “等等，他们所去的方向，正是阁主所在的白云峰啊！” 白云峰，临天殿内。 白歌与蓝烟一众强者跟在其后，站在最前面的，是一名身穿羽衣，仪容端庄的美妇。 姜止戈端坐在首席，静静望着美妇一言不发。 美妇倒也不恼怒，很是熟络的笑道：“姜阁主，妾身龙芝，特带犬子前来提亲。” 后方的白歌暗自不爽，仔细算起来，姜止戈比他的年纪还小，自己老妈居然还要向姜止戈自称‘妾身’？ 前不久，白歌本想通知族中强者帮忙找回点颜面，没想到还是被族中长辈得知，尤其是生母龙芝，听到他第一次想真正迎娶一名女子，直接不远万里跑到东临州。 经过一番打探，龙芝也认为墨紫烟容貌绝世，虽然身份与修为都比较差劲，但给个小妾名分还是可以的。 别说小妾会委屈墨紫烟，在修仙界之中，妻妾之分并不严重，甚至有些男人不会去分妻妾。 而龙芝自己也是个小妾，可羽族族长只是迫于家族利益才会如此，他从没有偏爱于一人，身边的几位红颜知己都地位相等。 以白歌的身份，正妻通常是用于利益联姻，娶为小妾反倒证明他是真心喜欢墨紫烟。 第一百三十七章 徒弟 察觉到白歌的不爽，蓝烟凑过去低声道：“公子，辈分理当如此，待你娶了那位姑娘，还得喊他一声师傅呢。” 白歌闻言没有觉得好受，反而越觉得不爽。 他是什么人物，凭什么还得把姜止戈尊为长辈？ 白歌内心挣扎一番，想到墨紫烟的绝世容颜，还是忍住了翻脸的冲动。 “姜阁主，那位姑娘是叫墨紫烟对吧？昨天我看了一下，确实乖巧懂事，人也长的漂亮，我家白歌虽然贪玩了一些，各方面还是不错的，之前还有所得罪，勿怪，勿怪。” 龙芝说着拍拍手，示意后方蓝烟等一众强者把聘礼带过来。 他们打开装有聘礼的玉盒，露出里面灵气四溢的天材地宝，灵器丹药。 姜止戈看了一眼，单是这些聘礼，便足以让身怀窃天圣体的墨紫烟修炼到元海境。 不过姜止戈的目光没有在聘礼过多停留，转而把目光投向了蓝烟一众强者。 蓝烟是最弱的，只有万象境中期，其余强者至少也有万象后期修为，甚至站着几名入圣境强者。 提亲便有如此阵仗，可以想象羽族究竟有多么强大。 姜止戈沉默稍许，缓缓问道：“如果我不答应，你们会怎么办？” 龙芝闻言一愣，急忙道：“姜阁主，你对我儿子可能有些误会，但他本性还是不错的，而且我们......” “我没有问你儿子是好是坏，我是在问，如果我不答应，你会怎么办？” 姜止戈面无表情，声音冰冷，一股无形的威势蔓延整座临天殿。 龙芝暗自心惊，她知道姜止戈不比一般蜕凡境，特地带来几名入圣境强者充场面，却没想到，姜止戈居然仍旧有着居高临下的底气。 那股无形威势让龙芝感觉，即便她这次带着几名入圣境强者，姜止戈也能轻松杀光他们。 殿外，墨紫烟无视几名守门的白家强者，蹑手蹑手的凑到门外偷听。 她就是再傻，也能看出这是一队提亲队伍，这些人需要面见阁主提亲，提亲对象会是谁？ 她凑到门外，刚听到一些声音，便发现临天殿被一层灵力笼罩，使得她再难以偷听到半点声响。 墨紫烟脸色微白，只能强忍着恐慌与好奇站在门外等待。 足足一刻钟过去，殿门才从里面被人打开。 墨紫烟当即抬头，发现正是姜止戈。 她凑到姜止戈身边，小声问道：“师尊，这些人是......” “找你提亲的，对象是你在风云会场遇到的白歌。” 姜止戈头也没回，言简意赅，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意料之中的回答，但墨紫烟还是止不住的惊恐，姜止戈的态度，更是让她如坠冰窖。 这一刻，墨紫烟脑海中没有去回想白歌的长相与品行，而是浮现出与姜止戈相处的一幕幕。 以及前几天，姜止戈把她赶出房间的情景。 待到回过神来，姜止戈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 墨紫烟急忙追过去，抓着姜止戈的衣角颤声道：“师、师尊，紫烟，紫烟能不嫁吗......” 声音里带着一股哭腔，也带着一股卑微的祈求。 姜止戈闻言脚步微顿，只是撇了一眼墨紫烟，他张嘴欲言又止，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十几年相处，墨紫烟本该早已有承受姜止戈冷漠的心性，如今却是哭到快要窒息，眼眶不断溢出豆大的泪珠。 又一次，又一次的沉默。 墨紫烟以为自己能承受一切，直到姜止戈对自己敞开心扉，然而事实证明，她永远都只能是徒弟，一个大逆不道的徒弟。 “丫头，你情窦初开，望情成疾，确实该嫁了。” “我们，不合适。” 姜止戈轻叹一声，拿开墨紫烟抓着他衣角的手，身形转瞬消失在原地。 “师尊！！” 墨紫烟声音充满撕心裂肺，她伸手想挽留姜止戈，却还是扑了个空。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墨紫烟噗通一声瘫倒在地，埋头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一句‘什么都没发生’，已经把她打进地狱。 何尝想到，地狱之下还有地狱，绝望之中还有绝望。 爱意落空，墨紫烟至少能待在姜止戈身边，以暗恋者的身份注视他。 即便只是徒弟，墨紫烟也认了，毕竟是她在自作多情，没资格要求一定能得到回应。 可是为什么，姜止戈连她最后的期颐都要剥夺，只留下一句不合适，便要将她推给别人？ 这一刻，墨紫烟恨自己入了天云阁，恨自己成了姜止戈徒弟。 徒弟徒弟，永远都只能是徒弟。 墨紫烟的爱已经卑微如渺茫尘埃，难道在姜止戈偌大的世界里，连这一丝尘埃都无法容忍吗？ 殿内，气氛沉重，白家诸多强者面面相觑。 龙芝更是眼皮直跳，内心有种不好的预感。 哭声犹如杜鹃滴血，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她知道自己儿子品行略有不端，可也不至于让墨紫烟绝望成这副模样吧？ 龙芝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白歌，严肃质问道：“小兔崽子，你到底在她面前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我、我没有啊？” 白歌一脸愕然，他也不知道墨紫烟怎么会哭成这样。 他虽是生性风流，且做过不少恶事，但墨紫烟并不知晓才对，况且他自身条件不错，之前见面也极力保持着风度。 难道墨紫烟是因为喜欢姜止戈？但就算是这样，她也哭的太夸张了吧？ 再者说，倘若墨紫烟是因为喜欢才会如此伤心，姜止戈肯定心知肚明，怎可能点头答应让墨紫烟出嫁呢？ 听墨紫烟这哭声，简直像是被人灭了满门老少。 “不管怎么说，七日之后便是成亲日，在此之前，你尽量跟她打好关系明白吗？” 龙芝神色严肃，白歌两百余岁还在四处寻花问柳，她是真心希望能遇到一位女子让白歌收心。 “明白，明白。” 白歌摆了摆手，颇为敷衍。 他多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结亲一事让墨紫烟哭成这副模样，想要在生米煮成熟饭前打好关系，着实有点痴人说梦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欢 自那以后，时间对墨紫烟来说仿佛陷入了凝滞。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么煎熬，连续三天以泪洗面。 白歌按照龙芝的叮嘱，每天都会去劝阻与安慰墨紫烟，可惜墨紫烟一直哭个不停，根本没有力气理会他。 看到以泪洗面的墨紫烟，白歌曾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差到极致，让墨紫烟死也不想嫁给他。 其实墨紫烟并不是厌恶白歌，因为白歌在她眼里根本就是个路人甲，名字都没能记住，谈何厌恶可言？ 莫说是白歌，想到不能嫁给姜止戈，即便要娶自己的人是品行外貌俱佳的大帝强者，墨紫烟依旧如此。 以泪洗面三天后，临天殿，养心宫外。 临天殿不似凡间大殿，称谓为殿，实则共有一殿两厅七宫十六阁，而养心宫正是姜止戈平时就寝的地方。 墨紫烟迈着虚弱的步伐走到门口，双膝跪地，用力磕了三个响头。 “还请师尊......” “收回成命。” 墨紫烟声音更咽，说着又一次流出泪水。 她知道没有多少可能，但她只能试一试，因为一旦嫁给别人，她就再也没机会成为姜止戈的女人。 养心宫内，情理之中的没有出现半点回应，仿佛姜止戈压根不在里面。 不远处，白歌脸色铁青，默默注视着墨紫烟。 明明就快能迎娶美人，可这几天相处，却是他自打出生以来最憋屈的经历。 以前追求女子，无论对方再何其厌恶自己，也不会像墨紫烟这般死去活来。 三天的观察里，白歌发现对于嫁给自己一事，墨紫烟岂止是想以死明志，简直比死还难受，他光是看着就堵得慌。 然而，越是如此，白歌就越想要得到墨紫烟。 这一次，他不是只抱着玩弄女人的想法，因为仅仅得到身体都已经无法消除他内心的憋屈与愤恨。 白歌要让墨紫烟彻底臣服于自己，彻底爱上自己，靠诚心不行，他就靠硬手段。 修仙界之中，能改变人潜意识的丹药、术法可不在少数。 .............. “此情此景，怎么似曾相似？” “当初为了南宫仙子，魔帝似乎也是这么跪在周正府外。” “我靠，这么说来，魔帝也跟南宫仙子的父亲一样，没想过把紫烟仙子嫁给白歌？” 殿内众人纷纷猜测，目睹记忆至此，他们都觉得姜止戈不会轻易把徒弟嫁出去才对。 再联想到紫霄天城的事情，姜止戈很可能是用权宜之计稳住白家人，为天云阁众长老弟子做好退路。 在殿内众人都开始为姜止戈辩解的时候，反倒是墨紫烟两眼含泪，并不这么认为。 不一样，根本就不一样。 虽然目睹记忆至此，墨紫烟才明白白家不是能轻易就能吓退的寻常家族，但以当时姜止戈的实力，还是能直接带着墨紫烟遁逃，甚至杀光白家人再走也不迟，可他却没有这么做。 最重要的是，在苦难中独自求生百年后，墨紫烟曾遇到过吕天骄。 吕天骄亲口解释，当时是有仇人找白歌寻仇，搅浑婚礼现场，她才能趁乱被吕天骄救出去。 以姜止戈的实力，要是他想阻止墨紫烟嫁给白歌，何须不知名仇家找白歌寻仇？何须吕天骄一个辟魂境相救？ ............... 转眼又是四天过去，期间龙芝过来劝过，吕天骄过来劝过，乃至顾诗语几女都来劝过，可墨紫烟始终跪在养心宫外纹丝不动。 墨紫烟不比当年的姜止戈，她只有灵武境，一天未进食就会饿，何况之前被姜止戈赶出房门时，她就已经没有进食，如今又是七天滴水滴米，她早就到了极限。 时至今日，临近成亲前的最后一天，众人担心的不是墨紫烟答不答应成亲，而是担心她会直接饿死在养心宫外。 不远处，龙芝跟白歌并肩站在一起，脸色不太好看。 “娘，你也看到了，有时候不是我不想动真心，而是我喜欢的人根本就不喜欢我。” 白歌摇了摇头，一副很是惋惜的模样。 龙芝一言不发，紧盯着墨紫烟的背影，神色阴晴不定。 “也罢，这丫头能为成亲一事如此执着，证明她是极为看重感情之人，先给她生米煮成熟饭再说。” “成亲入洞房之后，你再试着去打动她会简单很多，一月不成就两月，一年不成就两年，人生何其遥远，我就不信她能心如铁石。” 龙芝咬了咬牙，她不愿强人所难，却又不想让儿子错过真心喜欢之人。 白歌闻言笑而不语，龙芝终究想的太好了，像他这种人，怎可能为一个女人花费几年甚至几十上百年的时间？ 墨紫烟不喜欢他，那就算了，得到身体也是一样，况且他还有诸多控制心智的办法。 毕竟以白歌的资本，何须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夜色渐浓，墨紫烟依旧跪着纹丝不动。 长跪不动，久未进食的身体苦楚，她早已感受不到分毫。 七天里，墨紫烟哭到喉咙嘶哑，哭到再没有一滴眼泪可留，始终不见姜止戈现身。 “师尊...师尊...” “您能听到紫烟说话吗......” 墨紫烟埋着头喃喃自语，声音虚弱至极，却仍旧带着一丝乞求。 此刻流逝的时间，对她来说宛如即将迎来的凌迟，可她已经感受不到这份凌迟的绝望。 从未拥有过的东西，凭什么能有失去的绝望呢？ 百骸山一事后，墨紫烟认为自己迟早能得到姜止戈的爱，甚至已经得到姜止戈的爱，可惜终究只是一场泡沫般的幻影。 现如今的遗憾与悲苦，也只是她在自作多情而已。 徒弟，一直都是徒弟。 百骸山一事过后，姜止戈没有因此震怒责罚她，也是姜止戈的温柔，她应该为此感到幸福才对。 “紫烟知道，您不喜欢紫烟，心里一直挂念着那位姐姐......” “可是紫烟，紫烟真的很喜欢您，真的真的......” “很喜欢您......” 第一百三十九章 痛彻心扉 “还记得十年前，紫烟十岁，您带紫烟去逛庆元节，我问您爱情是什么，您告诉我很多答案，解释人们为何相爱，其实在当时的紫烟看来，相爱不需要这么多理由才对。” “因为听闻您口中的爱情后，紫烟就在想，如果爱情会比亲情更深切更幸福，如果凤冠霞帔会被待在您身边更美好，那我长大以后，一定要跟您两两相好，一定要嫁给您，一定要一生一世都待在您身边。” “此时想来，爱情与亲情从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我会认为爱情更好，只是自作多情的爱上了师尊。” “十二年，四千三百八十六天，紫烟有三千八百天都在爱而不得。” “您的笑，您的怒，您的每一道声音，每一次表情变化，都深深刻在紫烟心里，宛如天气晴雨不定，可惜十二年来，您只对紫烟笑过四次，天云阁的太阳只升起过四轮，几乎每一天都是雷云阴雨。” “紫烟也明白，明白自己是在离经叛道，明白这份爱不会被任何人所接受，可是紫烟，紫烟......” 说到这里，墨紫烟已经哭成泪人，俯首在地全身颤抖不止。 现在她说这些，不是期望姜止戈还能够回心转意，只是想在最后的时间里，至少把自己的心意说出来。 可惜，说出来以后，她就不会感到遗憾吗？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早知会有如此下场，墨紫烟宁愿当年死在城中，宁愿从来没有见到过姜止戈。 “师尊，您为我赐名紫烟，引我入仙门，养我十二年，此恩无以为报。” “倘若是您想让我嫁的话，紫烟，便如了您的意吧......” 说完这一句话，身体虚脱的墨紫烟再也没能力支撑自己，倒在门外昏死了过去。 ............ 正阳神殿内，目睹当年的自己，如今墨紫烟亦是哭得泪流满面。 “姜止戈，为什么？” “难道你真的就心如铁石，连让我待在你身边的权利都不给吗？” 墨紫烟越哭越难自已，跪倒在姜止戈面前失声痛哭，泪水如泉涌般源源不断。 千年过去，她看似已经对姜止戈释然，只想得到一个真相，不对姜止戈抱任何非分之想，实则一直都抱着一丝期望。 整整一千年，多少次的春秋更迭，多少次的黯然神伤。 想到自己的爱有多么深切，哪怕百骸山一事只是误会，墨紫烟仍旧不能释然，也没办法忘却自己与姜止戈的过往。 ............ 几息后，一道人影推开房门，走过来抱起了墨紫烟。 “丫头，是师尊错了......” 姜止戈两眼泪朦胧，抱着墨紫烟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答应出嫁墨紫烟，自然不是他的本意，很大一部分是想替天云阁争取时间，以免在拒绝白家后招来报复，牵连天云阁数千弟子长老。 话虽如此，姜止戈也还能够向墨紫烟解释清楚，可他并没有这么做。 因为姜止戈想看看，得知不能嫁给他之后，墨紫烟会是什么态度。 如果墨紫烟只是有些伤心，没多久便把他抛在脑后，证明墨紫烟只是贪图他的容貌与地位，往后他会就此斩断墨紫烟的念想。 如果墨紫烟悲伤欲绝，却不得不接受现实，试着去了解白歌这位成亲对象，证明她对姜止戈的爱只是少女懵懂，姜止戈一样会斩断她的念想。 如果墨紫烟始终不肯答应婚约，证明她是真的喜欢姜止戈，姜止戈此后会试着去接受她。 然而，看到墨紫烟泪流七天七夜，长跪在养心宫外，姜止戈才明白自己错的有多么彻底。 在他眼里还需要试探的喜欢，却是墨紫烟苦藏十年的爱。 这一番痛彻心扉的告白，证明墨紫烟早已把姜止戈当成全部，已经不单是一个爱字能诠释的感情。 想当年在紫霄天城，选择离开南宫柔以后，姜止戈同样在纵齐山脉边缘哭了七天七夜，他的经历与墨紫烟如此相像，为何每一次都要到最后一刻才能理解墨紫烟？ 一道身影从角落浮现，正是吕天骄。 他看向墨紫烟的眼里满是疼惜，叹声道：“姜兄，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吕兄，我改变主意了，明天一切正常进行。” “就当是，给这丫头一个交代......” 姜止戈声音沙哑，目光从未离开过怀里的墨紫烟。 听闻此言，吕天骄先是一愣，旋即展颜笑着点头道：“也好，明天我也会到场的。” ............ “明天......明天不就是成亲日吗？” “如果魔帝本意并不是出嫁紫烟仙子，那么按照他的计划，应该会在今晚或者明早举宗离开才对。” “如今魔帝说改变主意，难道他是想杀光白家的那群人？” 正阳神殿内，众强者听的云里雾里，不明白两人究竟要干什么。 此时此刻，事关当年弃之不顾的真相，不止是墨紫烟，南宫柔与屈云也都紧盯着光影画面。 “交代？当年成亲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泪还未流干的墨紫烟攥紧拳头，难道这件事也是她的误会，姜止戈并没有弃她而去？ ........... 晨迎昏行，新人红妆。 白家距离东临州太过遥远，白歌也只是迎娶一名小妾，所以成亲地点直接选在风云山脉。 从第一天起，白家就在操办成亲现场，今日凌晨后，白家更是张罗的滴水不漏。 再有一会儿，白歌便要从天云阁迎接墨紫烟回来，届时婚礼正式开始，在龙芝的安排下，全东临州的强者都得过来捧场，羽族那边的一些长辈或许也会到场。 风云山脉之中，张灯结彩，无外乎一个囍字。 “新娘到！” 随着蓝烟一嗓子，天空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 抬头望向天空，只见一辆红轿，在白歌以及一众强者的跟随中御空而来。 长平顶，龙芝立马整理一番衣着，准备入座高堂席位。 第一百四十章 囍 负责守门的蓝烟也跟着打起精神，准备迎接过来喝喜酒的宾客。 然而还没等他做好准备，一名男子便绕过他走进了搭设在长平顶的厅堂。 “诶！这位兄台，还没记名呢！” 蓝烟急忙劝阻，内心颇为不爽。 他认识这人是天云阁的长老，但招呼不打就走进去也太没礼貌了。 谁知男子依旧没有理会蓝烟，直接绕过他踏进厅堂之中。 正当蓝烟要出言呵斥时，一股恐怖至极的威压猛地席卷整座风云山脉，地底跟着亮起一座压制修为的通天大阵。 蓝烟，龙芝，甚至白歌身边的几名入圣境强者都被阵法与威压压制的动弹不得。 “什么情况？” 蓝烟内心惊疑不定，把目光投向威压的来源。 只见姜止戈负手站在不远处，他身穿黑红相间的缁衪纁裳，正抬头望着还未落地的红桥。 .......... 看到这一幕，殿内数百强者，乃至天界众人都是一愣。 墨紫烟更是如遭雷击，直直愣在原地，眼眶无声无息溢出泪水，却是犹如泉涌一般。 爵弁玄衣，缁衪纁裳，乃是男子成亲所穿。 ......... 白歌瞬间明白姜止戈在想什么，怒不可遏道：“姜止戈！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若不是动弹不得，他必让姜止戈血溅当场。 姜止戈对其置若罔闻，轻轻抬手，牵引一缕灵力带出轿内的墨紫烟。 此时墨紫烟头戴凤冠，脸遮红盖头，身穿绣花红裙，肩披霞帔，不用看脸，便已是美若天仙。 可惜她一声不发，身体略显僵硬，似乎对外界状况并不知晓。 姜止戈牵着墨紫烟的手，并肩往厅堂内走去。 站在厅堂外的龙芝瞪着眼睛，都不明白什么情况，只能任由两人迈入厅堂。 厅堂内，尚且空荡，唯有吕天骄坐在宾客席位。 与此同时，众多宾客从四方赶来，都一脸惊疑的站在风云山脉上空。 不是说过来喝喜酒？风云山脉内怎么威压极强，还被一座大阵笼罩？ 姜止戈与墨紫烟并肩走到厅堂中央，松开紧握在一起的手。 燃烛焚香，鸣竹奏乐。 “一拜天地！” 两人抬手作辑，面向北方深深一拜。 “二拜高堂！” 两人转回身体，面向空无一人的太师椅深深一拜。 “夫妻对拜！” 两人起身面向彼此，低头又是一拜。 “三拜成婚，忠贞一世！” “礼成！” 话音落下，只响起吕天骄一人的鼓掌声。 他看向两人的目光满是感慨，笑着说道：“白首齐眉鸳鸯比翼，青阳启瑞桃李同心，恭喜，恭喜。” 其实吕天骄心知会有今日，只是突然冒出一个白家，导致这一天来的太早。 .............. 天界内，无数修士心生感慨，原以为魔帝一生生人勿进，从未有过红颜知己。 殊不知，早在数百年以前，他便有过一名正正经经拜堂成亲的结发妻子。 “无论他后来做过什么，此般情意，确实可敬。” “是啊，哪怕是当年的南宫仙子，也未能与魔帝拜堂成亲......” 数百年前，只有吕天骄一人为其高兴，现如今，却有天界无数人为其祝贺。 从此起彼伏的鼓掌声，再到如浪潮般的喝彩。 时至今日，记忆画面已经彻底颠覆他们对魔帝暴虐嗜杀的印象。 正阳神殿内，墨紫烟望向跪在殿中央早已濒死的姜止戈，嘴唇蠕动想说些什么，却更咽到一句话都说不出，视线已然被泪水模糊。 南宫柔亦是两眼含泪，素手掩嘴哭的不能自己。 她原以为，虽说自己会成为过去式，但墨紫烟应该跟自己差不多才对。 如今才明白，墨紫烟并没有错过姜止戈，两人是真正拜堂成亲的夫妻。 .............. 姜止戈神色怅然，轻轻掀开了墨紫烟的红盖头。 今天的墨紫烟很美，在他的印象中，今天似乎是墨紫烟最美的一次。 可惜墨紫烟双目无神，呆呆的看着姜止戈，宛如成亲对象根本不是姜止戈。 前不久，墨紫烟死活不肯出嫁，龙芝就给她下了术法，现在的她没有意识可言。 姜止戈倒是能解除术法，但是今天要做的事不只有成亲，还是就让墨紫烟这么乖乖呆着吧。 白家之中毕竟有数名入圣境强者在场，即便姜止戈事先布置好阵法，白家还是很快冲破了阵法。 上空东临州诸多强者面面相觑，看到阵法被破，他们还是没急着过去，决定先看看情况。 “姜止戈！我要你死！” 从见面起就心怀杀意的白歌再也难以忍耐，浑身灵力涌动朝姜止戈冲去。 厅堂外的龙芝抬手拦住白歌，她稍显冷静，走到门口质问道：“姜阁主，你到底什么意思？” 徒弟成婚之日，身为师尊的姜止戈居然身穿缁衪纁裳跑过来，还与徒弟三拜成婚，说出去简直让世人惊掉下巴。 如果姜止戈是不想让墨紫烟嫁给白歌，完全可以选择其他办法，此时他无异于向白家宣战。 “娘！跟他废什么话，他就是故意羞辱我的！” 白歌没有特地去解释，看向姜止戈的眼里满是杀意。 他与蓝烟很清楚，墨紫烟与姜止戈之间的关系并非师徒那么简单。 今日姜止戈与墨紫烟成婚，并非是想打断成亲，更不是故意挑衅白家，而是真的在与墨紫烟拜堂成亲。 再联想到墨紫烟长跪在养心宫外，为不能嫁给姜止戈而生出的死去活来，白歌只感满腔怒火，明明还没得到墨紫烟，却有种被绿了感觉。 姜止戈也没有解释，他背负双手，浑身溢出缕缕黑色魔气，一步步朝门外的白家众人走去。 “吕兄，替我照顾好紫烟。” “那是自然。” 吕天骄并未对姜止戈的魔气感到惊讶，起身守在墨紫烟身边。 “魔、魔修？！” 看到姜止戈周身魔气，龙芝一行人瞬间面露惊恐，再无心情询问姜止戈的目的。 前一秒还在叫嚣的白歌更是两腿发软，已经在悄悄往后退。 龙芝按捺住内心惊恐，对身旁蓝烟急声道：“快！快去请族中老祖！有蜕凡境境巅峰魔修出世！”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举世皆敌又何妨 蓝烟没有被吓傻，他当即反应过来，化作一抹灵光遁走。 “恐怕你们等不到所谓的老祖了。” 姜止戈冷哼一声，他倒没有阻止蓝烟，而是把目光投向正在悄悄后退的白歌。 只见一道灵光闪过，当场击碎白歌下体，数名入圣境强者都没能反应过来。 “啊啊啊啊啊！！！” 白歌捂着血肉模糊的下体，倒地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白歌！！” 龙芝瞬间两眼淌泪，急忙过去尝试医治白歌。 姜止戈神色漠然，蓝烟之前想得没错，从白歌对墨紫烟生出觊觎起，他就有过杀意。 不说白歌这种纨绔公子，肯定没做过什么好事，单是对自己徒弟图谋不轨一事，便足以引起姜止戈的杀念。 如今更是因为白歌的图谋不轨，导致姜止戈不得不暴露魔修身份，他只让白歌断子绝孙，已经是网开一面。 龙芝眼看无法治好白歌，转头望向姜止戈恨声道：“你这畜生！枉我把你当成亲家！你、你......” 她气得脸色煞白，却也明白，跟一个魔修讲道理是没用的。 当年在紫霄天城，玄云子的一番言语还能让姜止戈心境动摇，如今姜止戈却是心无波澜，甚至对龙芝的话颇为嗤之以鼻。 龙芝也不是什么好人，否则姜止戈也不用特地用权宜之计稳住她。 之前在临天殿商谈时，寥寥几句姜止戈就看透了龙芝的为人，知道她虽宠爱儿子白歌，希望白歌能找到一位真心以待的伴侣，但正因这份宠溺，让她难以拒绝白歌的要求。 倘若白歌一定要娶墨紫烟，龙芝顶多纠结一会儿，便会决定替他把墨紫烟抢回羽族。 总得来说，龙芝就是一位爱非其道的母亲，若不是她的娇惯，白歌估计也不沦为只会寻花问柳的纨绔。 “别再废话，有胆送命者，尽管上前。” 姜止戈取出天九方虚戟，浑身魔气直冲天际。 他这番不止是说给白家众人听，也是说给上空一众东临州强者听。 白家众强者闻言下意识后退几步，上空众多东临州强者更是吓得撒腿就跑，即便是一些意图斩杀魔修的正义之士，也只是犹豫片刻便转身逃离。 姜止戈本就是东临州最强者，如今展露魔修身份，他们一些个元海境辟魂境修士不是过去送死吗？ 要想替天行道，也得稍微有点实力，否则连接近姜止戈都不做到。 看到几名入圣境元老都心生胆怯，龙芝顿时心生怒意，呵斥道：“你们在做什么？！你们身为羽族元老，遭逢魔修出世，竟要退缩不成？” 上空的一群废物也就算了，这几人身为羽族元老，修为已经接近天界的顶点，如果连他们都不敢围杀尚且只有蜕凡境的姜止戈，待到姜止戈突破到入圣境乃至问玄境之后，天界必将会沦为一片魔土。 “龙夫人，此子气机比寻常魔修还强，而且还有理智，我等过去只是送死，不如等老祖们过来再做打算。” 一名入圣境强者低了低头，主动承认自己不是姜止戈的对手。 他说得也没错，当年姜止戈道种境得到天煞相助便能硬撼入圣境强者，如今蜕凡境巅峰，无需天煞出手便能解决这几名入圣境强者，只不过需要缠斗一番。 龙芝闻言神色阴晴不定，偷偷打量浑身魔气缭绕的姜止戈。 此时姜止戈的确还有理智，甚至还能跟众人对话，不像传闻中只会屠杀的魔修。 姜止戈还有理智，不是说他会更强，而是代表龙芝几人还有逃跑与商量的余地。 “撤！” 一番挣扎，龙芝还是决定撤退。 虽然她很想替白歌报仇，但在场几人的确不是姜止戈对手，而且姜止戈已经在大庭广众之下显现魔修身份，即便不等蓝烟告知羽族老族，也会有众多强者过来围杀。 姜止戈神色如常，并未阻止几人逃走。 他不是什么大善人，却也不是杀人如麻的恶魔，虽然看不惯龙芝一行人，但罪不至死。 要是这样便对白家展开屠杀，姜止戈跟失去理智的魔修也差了不多少。 待到白家一行人彻底离开，姜止戈收回天九方虚戟，转身返回了厅堂。 吕天骄也是松了口气，问道：“姜兄，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姜止戈闻言望向了站在厅堂中央的墨紫烟，此时她两眼无神，呆站着不动，明显还是没有意识。 姜止戈沉吟片刻，叹道：“身份既已暴露，留在东临州会引来无穷追杀，我要带她一起离开。” 如今的他，早已没有在紫霄天城中的青涩，即便会遭遇无数强者追杀，会给墨紫烟带来很多危险，他也不想弃墨紫烟而去。 更何况，从今日起，墨紫烟便是他的结发妻子，他怎能在成婚当天抛弃妻子呢？ 吕天骄点了点头，感叹道：“姜兄，今日之事，不会后悔吗？” 其实在昨夜带着墨紫烟偷偷溜走，姜止戈便能避免暴露魔修身份，可他为了与墨紫烟成亲，为了给墨紫烟一个交代，硬是选择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魔修身份。 认识姜止戈这么多年，吕天骄似乎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感性行事。 姜止戈摇了摇头，淡然笑道：“为了她，成魔有何妨，举世皆敌又有何妨？” 他说着拦腰抱起墨紫烟，转身往厅堂外走去。 东临州上空，已然有数道强横气息靠近，姜止戈没多少时间再耽搁了。 虽然如今的姜止戈很强，天煞相助后更强，但也只能正面迎战一两名问玄境仙尊，不可能突破数十位仙尊的围杀。 而且问玄境是没有上限的，有些问玄境仙尊比入圣境强不了多少，有些问玄境仙尊却能比肩半帝境强者。 倘若直接遭遇一位半帝境的大能，姜止戈底牌全出也得命丧黄泉。 “吕兄，从今往后，天云阁还得劳烦你照料了。” “放心，你回来之前，天云阁定会完好无损。” 吕天骄拱手相送，语气看似轻松，却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两人都很明白，今此一别，可能终生再难以相见。 若不是天云阁举宗撤离需要吕天骄在场，他必然会跟着姜止戈一起离开。 第一百四十二章 自私的爱 “魔，终究是魔啊......虽说天煞给魔帝带来很多帮助，但只要暴露身份，必然会引来无穷追杀。” “是啊，魔帝与紫烟仙子拜堂成亲，应该是皆大欢喜才对，可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呢......” “事情估计没这么简单，否则紫烟仙子也不会误会魔帝这么久了。” 此时殿内众人心情很是复杂，作为看客而言，他们自然希望姜止戈能与墨紫烟解开误会喜结连理。 但他们不止是看客，还是围杀姜止戈的一批人，倘若两人真的解开误会两两相好，他们这群不明事理跑过来参与围杀的人就成了小丑。 屈云更是脸色青白交加，他望着泣不成声的墨紫烟，心情不知是该凝重还是难过。 什么狗屁徒弟，亏屈云之前还在庆幸两人最终没能走到一起，如今才知道，两人竟是拜堂成亲的正经夫妻。 对比殿内众人，屈云才是真正的小丑。 如今他不仅可能会错失斩杀魔帝的机会，还有可能会再失去墨紫烟。 届时姜止戈脱困，屈云已经能想象到自己的下场。 ............ 光影画面中，姜止戈遭遇的追杀比上次更严重，无数嚷嚷着为天下黎明的正道修士对其穷追不舍。 姜止戈本身能够匹敌入圣境强者，天煞出手后更是能媲美问玄境仙尊，大多时候都能轻松应敌，即便遇到双拳难敌四手的情况，也还是能够做到脱身。 逃亡一个月后，姜止戈已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怀抱墨紫烟躲在了一座山林中。 姜止戈趁着片刻喘息之机，迅速取出一枚疗伤丹药服用，放开怀中墨紫烟盘坐养伤。 虽然每次都能脱身，但在一个月的逃亡里，他脱离战斗后就要迅速撤离，没有半点时间养伤，此时已是遍体鳞伤，十成力量使不出五成。 “小子，无时无刻带着一个累赘，你不累吗？” 姜止戈刚闭上眼睛，耳边便传来了天煞的讥笑声。 一个月里，姜止戈几次能够摆脱追兵销声匿迹，却都因为保护墨紫烟从而暴露行踪。 姜止戈眉头微皱，冷声道：“如果她是累赘，我修魔的意义是什么？” 他彻底入魔便是为守护墨紫烟，如今遭遇追杀也是为墨紫烟，倘若在此时抛弃墨紫烟，他为何还要在风云山脉冒险与墨紫烟成亲？ “好，你说得对，现在我知道你要保护她，可是那群人追杀的是你，又不是这丫头，你带着她，岂不是害人家？” 天煞又是一声嗤笑，在他看来，姜止戈只是在嘴硬而已。 如果不觉得墨紫烟会给逃亡带来麻烦，姜止戈怎可能将其当做物件般带在身边，至今还不解除控制墨紫烟心神的术法？ 墨紫烟的确愿意跟姜止戈一起赴死，姜止戈也是一样，但爱意并不代表墨紫烟能摆脱修为低劣，是个累赘的现实。 “害......天煞，你应该明白，我弃她而去，才是真正的害了她。” 姜止戈神色冰冷，天煞明显不是真的替墨紫烟着想，无非是想蛊惑他抛弃墨紫烟。 “小子，我也很欣赏你为爱修魔，难以动摇的心性。” “但羽族正带着数名问玄境往这边赶，你再守着她，不止你要死，她也要死。” 天煞怪笑两声，不再多言。 他了解姜止戈的性格，所以只是告诉姜止戈其中的凶险，具体该如何去做，还得由姜止戈自己来抉择。 站在天煞的角度来看，他自然是希望姜止戈能活下去，而不是真的因为所谓的‘爱’白白送死。 虽然为爱不顾一切的性格，正是姜止戈适合修魔的关键，但要是太过愚蠢，在可以活着的情况下选择送死，那天煞只能说自己看错人了。 姜止戈闻言陷入沉默，神色阴晴不定。 当日在百骸山墨紫烟的话，仿佛还在他的耳边徘徊。 他很想独自应对追兵，让墨紫烟离开自己活下去，但这么做，待到墨紫烟醒来知道真相，势必会生不如死。 当日在百骸山墨紫烟有做出正确选择的勇气，此时轮到姜止戈，他却一如在紫霄天城，再度陷入了迟疑。 姜止戈也知道这么做不对，也知道这么做很自私，可是他真的很想让墨紫烟活着。 “小子，不要再犹豫了！又不是说抛弃她你就会去死，现在独自离开，你自己存活的几率要大得多，对这丫头来说不也是好事吗？” “大不了取走她的望魂令，以后再来找她就是。” 天煞实在看不下去了，姜止戈这副优柔寡断的模样，好像一旦抛弃墨紫烟，他自己或者墨紫烟就一定会死。 最离谱的是，姜止戈怕自己死，不是因为想活着，而是怕墨紫烟得知自己死讯后太难过，甚至觉得自己为墨紫烟而死是一种自私。 认识姜止戈以来，天煞数百万年的世界观真的一次次被刷新了。 “你说的轻巧！” 姜止戈咬了咬牙，天下何其之大，要是一找就能找到，以他蜕凡境的修为，怎可能至今没有南宫柔的半点音讯？ 望魂令固然能让姜止戈感知墨紫烟的位置，可是距离越远效果越低，距离太远更是没有半点效果。 届时术法失效，墨紫烟醒来得知姜止戈正为他陷入逃亡，岂不是比死还难受？ 这也是姜止戈至今不敢解除术法的原因，他不害怕墨紫烟会拖累自己，只是害怕墨紫烟会无时无刻想着跟他一起去死。 如今墨紫烟没有醒来得知真相，姜止戈至少还有犹豫与选择的机会。 ............ “何等真挚与复杂的感情......” “旁人相爱，都想着爱人能有为自己赴死的真心，在魔帝与紫烟仙子这里，为对方赴死却是一种自私。” “这种爱，必须是双方都深爱彼此的情况，当年魔帝与南宫仙子也是如此。” 殿内众人感慨不已，他们也有爱人，看到爱人为自己而死，他们也会感动与伤心，却不可能达到光影画面中姜止戈与墨紫烟那种生不如死的地步。 只有把对方看得比性命还重要，对方为自己赴死才能称之为自私，而姜止戈与墨紫烟，都已经把对方看的比性命更重要。 第一百四十三章 善恶在人心 不远处，墨紫烟早已是肝肠寸断，哭到发不出一丝声音。 姜止戈想得没错，如今得知真相的她，的确是痛不欲生，恨不得就此撞死在正阳神殿。 然而，倘若当年姜止戈的爱是自私，为一次误会记恨他千年的墨紫烟算什么？ 想起以往的点点滴滴，再看到半跪在殿内濒死的姜止戈，墨紫烟只感生不如死，愧疚与悲痛如海啸般翻涌。 错的从来都不是姜止戈，而是离经叛道的自己。 面对自己这样一个徒弟，姜止戈还是选择接受，可自己做了什么？跑到正阳神殿来杀自己的师尊？ .............. 姜止戈没能犹豫太久，上空便传来了阵阵恐怖至极的威压。 “孽障！休想再逃！” 姜止戈闻声神色微变，当即抱着墨紫烟就要逃离。 他倒不是害怕追过来的一群人，而是陷入缠斗后，会引来更多的修士追杀。 魔修一词太过禁忌，无论身在世界何处，无论与对方是否有仇，只要魔修身份暴露，必然会引来四方修士围杀，只有彻底销声匿迹才能活命。 上空，十几名强者纷纷赶来，其中大多是入圣境，只有两名问玄境仙尊。 众多强者迅速呈圆形围住姜止戈，掐动手印口中念念有词，眨眼间设下困阵。 “他身边还有一名灵武境修士，他是要作为人质吗？” “应该不是，魔修这种东西，见人就杀，癫狂无比，怎会有挟持人质的理智？” 许多强者都是第一次见到姜止戈，注意到他怀里的墨紫烟，不免有些惊疑。 在场之中有一名白家强者，出声解释道：“听闻此子尚有一丝理智，他身边带着的是他的徒弟。” “魔修的徒弟，岂不也是魔修？” “管她有没有修魔，与魔修有所牵连的人，必然心术不正，一同杀了便是。” “魔修向来生性残暴，每一个对其有所了解的人都会惨遭杀害，看那名姑娘呆傻的模样，恐怕早就被抽掉魂魄，成了他的人肉傀儡。” 一众强者完全不觉得姜止戈是在保护墨紫烟，甚至觉得墨紫烟也是该杀的魔修。 眼看无法就此脱身，姜止戈只能暂时放开墨紫烟，取出天九方虚戟试图破阵。 他浑身魔气狂涌，即便没有动用天煞的力量，一样打的众多强者心生惊骇。 “在他破阵之前，先重伤他再说！” “对！这孽障逃亡一月有余，早已力不从心，此次只要让他无法破阵，势必能取他性命！” “长生仙尊，你的神通最为克制邪魔外道，我等需要稳固阵法，只能拜托你了！” 被称为长生仙尊的青袍白眉老者从中走出，他手持一柄木剑，沉喝道：“为天下黎明苍生，我义不容辞！” 听着一众强者大义凛然的发言，正在举戟攻击阵法的姜止戈不由笑了，内心一阵不爽。 他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甚至还庇佑过天云阁周边的黎明百姓，如今却因修道不同，被这么一群名门正派围杀？ “孽障！死到临头还不自知！” 青跑老者冷哼一声，手中符箓化作灵印贴在木剑，抬手就朝姜止戈劈出一剑。 淡绿剑光内含无穷生机，却是携带着摧枯拉朽般的威势朝姜止戈劈来。 此一剑，若换在空间秩序羸弱的低等位面，当场就要撕裂一方大陆。 姜止戈虽能堪堪躲过，但毕竟只有蜕凡境，还是被余波冲飞了出去。 他直接倒飞数千米远，背脊撞碎不知几座山峰才勉强稳住身形。 待到尘埃散尽，姜止戈举戟从中走出，他嘴角溢血，脸色不太好看。 天煞给过他一门‘不死不灭之体’，修炼至大成甚至能让人滴血重生，像这种不痛不痒的伤势，眨眼间就能恢复如初。 但问玄境毕竟是问玄境，只是随手一击便有如此威力，姜止戈要是全力与其交战，战斗余波铁定会要了墨紫烟的命。 “孽障，在你选择入魔的第一天，就要想过会有如此下场。” 青袍老者暗自得意，他一击就能让姜止戈吐血，看来姜止戈并没有传闻中那般恐怖。 听闻此言，本就不爽的姜止戈愈发愤恨，冷笑道：“一口一个孽障，自诩为圣人仙尊，却十个八个的跑过来围攻我一个百岁晚辈，我看你们不是为天下黎明苍生，只是怕我称尊之后，踏平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吧？” “怕，怎么不怕？只要看过魔修屠城灭国的惨状，有几个会不怕？” 青袍老者眉头微皱，并未反驳。 他会过来围杀姜止戈，的确是有几分怕姜止戈强到足以灭杀自己，但更多的还是想阻止魔修屠戮苍生。 姜止戈闻言怒极反笑，笑声癫狂而又愤恨，听得在场强者一阵胆寒。 从接触天煞的第一天起，他便明白，明白魔会为天地所不容，可他天赋中庸，要想守护身边的人，只能借助天煞的帮助。 修魔以来，姜止戈从未反驳过魔修的邪恶与残暴，甚至还亲口教导过墨紫烟遇到魔修必须逃命。 但是，他自己没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是想守护身边的人而已，却一样被天地苍生所敌视，一样遭到众多修士所围杀，一样被视为令人恐惧厌恶的阴邪存在。 这份不甘与愤恨，恐怕天底下没有一个人能理解姜止戈。 如果不是最在意的几个人没有排斥他的魔修身份，恐怕他早就一如传闻中的魔修，失去理智成为只会屠杀的怪物。 “可笑！可笑！！” “与我而言，魔非魔，道非道，善恶只在人心。” “终有一日，我要以魔称帝执掌天界，改写天道秩序，归魔为道，打破仙凡枷锁，让世间苍生人人皆可成仙！” 姜止戈口中狂笑不止，魔又如何？他不在乎。 有天煞相助，只要身边的人不会因此弃他而去，他便能以魔称帝。 “魔永远是魔，竟敢妄图与天地正道相提并论？” 青袍老者怒喝一声，举剑又朝姜止戈刺来。 对于姜止戈的话，在场众人都没放在心上。 毕竟，天界数百万年没出过大帝，更何况是以魔称帝？ 修魔可比修炼正经功法还难得多，心智失常不说，一个不慎便会沦为只会屠戮的疯魔，这也是无数修士会排斥魔修的原因。 至于什么魔非魔，道非道，更是荒谬至极的言论。 第一百四十四章 人肉傀儡 这次姜止戈有所准备，侧身轻松躲过青袍老者的木剑，可他没有趁此机会反击，而是突然朝墨紫烟奔去。 青袍老者先是一愣，旋即急声喊道：“稳住阵法！他又要逃！” 十几名强者好似早有预料，当即掐动法印加固困阵，榨干不知多少灵石的灵力。 姜止戈逃亡一月以来，避而不战的风格早已传开，要想杀死他，最需要的不是武技与神通，而是能限制他行动的阵法与灵宝。 姜止戈怀抱墨紫烟，正想从天煞口中的阵法弱点冲出去，却被一层无形的屏障死死挡住。 “遮天须弥大阵？真是好大的手笔。” 姜止戈身形后撤，神色难看至极。 遮天须弥大阵乃是天界困阵中最强的几种，完美无缺的阵法甚至能遮掩天道，但是布阵消耗极高，最低阶的都会在瞬息消耗数千万灵石。 像这种能牢牢困住姜止戈的品阶，单用灵石根本无法维持，必须拿出蕴含灵力、道韵之类的奇珍异宝去垫。 “倘若身外之物便能阻止一场生灵涂炭，我等甘之如饴！” 一众强者神色肃然，看似毫不在意，其实绝大部分人都在肉疼。 没办法，消耗实在太大，他们也有点顶不住，要是拿这些灵石去花天酒地，恐怕能买满几座城池的极品美女。 一名中年蓝衣强者注意到姜止戈怀里的墨紫烟，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出声提醒道：“诸位道友，那具人肉傀儡似乎对他极为重要，毁掉傀儡或许能对他造成极大影响！” “混账！！如果她是人肉傀儡，你们就连草木石灰都不如！” 姜止戈闻声怒上心头，他左手抱着墨紫烟，举戟便朝那名说话的蓝衣修士砍去。 可惜，遮天须弥大阵太过坚固，姜止戈盛怒一击，也仅仅造成些许颤动，无法伤到阵法外的蓝衣修士。 正在拼命稳固阵法的蓝衣修士脸色微白，眼底闪过一抹后怕。 他只有入圣境修为，刚才要不是有阵法挡着，硬挨那一戟不死也得重伤。 青袍老者见状颇为古怪，即便不是人肉傀儡，也是炉鼎之类的‘器具’，姜止戈为何要因此这般愤怒？ 青袍老者倒也没有多想，不管怎么样，既然墨紫烟能让姜止戈如此在意，将其损毁或是击杀必然能打击姜止戈的心境。 “孽障！受死！” 青袍老者持剑攻向姜止戈，周身灵压使得虚空都在震颤。 姜止戈浑身魔气涌动，举剑正要格挡，却见青袍老者调转木剑，直直刺向他左手抱着的墨紫烟。 问玄境的攻击何其恐怖，如今青袍老者直接攻击墨紫烟，哪怕姜止戈能挡住木剑，余波也要了墨紫烟的命。 说时迟，那时快，姜止戈来不及应对，只能匆忙把墨紫烟从怀里扔了出去。 他所处位置距离地面不算太高，以墨紫烟淬炼已久，灵武后期的肉身，应该不至于摔死或是摔成重伤。 失去攻击目标的青袍老者没有再去追击墨紫烟，而是趁机刺向浑身弱点百出的姜止戈。 噗呲！木剑比灵剑还要尖锐，瞬间洞穿姜止戈的胸腔。 姜止戈没有当场丧命，他口中血沫喷涌，恨声道：“殃及无辜，自欺欺人说是人肉傀儡，便是你们口口声声的正道吗？” 在场之人皆为世间大能，不可能没人看出墨紫烟只是被术法控制，而不是所谓的人肉傀儡。 “我刚才也看出来了，那名姑娘是被某种术法所控，性命尚在，但那又如何？” “你不惜重伤也要保护她，证明你极为看重她，可你还要用到术法来操控她的心神，证明只是你在乎她，她不在乎你，被迫被你挟持而已。” “倘若她得知自己的性命能助我除掉你这孽障，恐怕开心还来不及吧？” 青袍老者没有半分愧疚，反倒有股悲天悯人的感慨。 他可不信，一介魔修，会有苦苦守护一名灵武境修士的情义。 姜止戈如此看重墨紫烟，必然是另有所图。 听着青袍老者头头是道的分析，姜止戈又是一笑，只是这次笑的有些凄凉。 无论青袍老者是想减轻罪恶感，还是真的这么认为，这番言论都显得太过可笑。 此时姜止戈已经没有反驳的心情，因为即便他一字一句的去解释，也没人会相信他的话。 正如当年在紫霄天城的玄云子与金光和尚，只要有着诛杀魔修的理由，无论是不分青红皂白还是错杀无辜，他们都是站在正义的一方。 就在此时，一道灵光突然打向躺在地面的墨紫烟。 姜止戈神色剧变，再顾不得其他，化作一抹流光冲向墨紫烟。 还保持着出剑动作的青袍老者不由愕然，硬挨他一剑，姜止戈行动怎么还能如此迅速？ 事情来得太突然，姜止戈没有时间防御，只能以肉身替墨紫烟挡住这一道灵力。 嘭！灵力砸在他后背，露出像是被烈火焚烧过后的烧焦伤口。 所幸发起攻击的人只有入圣境，被姜止戈挡住灵力，后方墨紫烟只像是被风吹了一下，余波没让她受到什么伤害。 之前那名蓝衣修士面露窃喜，大声提醒道：“长生仙尊，这孽障自愈力很强，寻常攻击难以要他性命，但他如此在意那具人肉傀儡，人肉傀儡又只有灵武境，他必须全力硬接所有攻击才能保护人肉傀儡，只要你一直攻击人肉傀儡，即便他的自愈速度惊世骇俗，也迟早会有力竭而亡的时候！” “我也看出来了。” 青袍老者点了点头，果断挥剑打出数道剑光。 面对即将迎来的剑光，姜止戈没办法去躲，只能站在原地承受每一道攻击。 一道又一道剑光劈在后背，打的姜止戈半跪在地，背后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如果不是不死不灭之体强悍，他恐怕已经被轰成肉泥。 青袍老者力量控制的很好，只要姜止戈还在全力防御，余波便伤不到墨紫烟，可他一旦试图带着墨紫烟闪躲，余波势必会威胁到墨紫烟性命。 很显然，青袍老者没有想着杀死墨紫烟，而是在利用墨紫烟攻击姜止戈，甚至还得小心控制力量，以免余波直接杀死墨紫烟。 如果真的杀死墨紫烟，无法再以此限制姜止戈行动不说，很可能还会引起他的暴怒，得不偿失。 第一百四十五章 人间正道 姜止戈脸色苍白，口中不停往外吐血。 不死不灭之体确实不是无解的，在青袍老者源源不断的攻击中，他的生命在逐渐凋零，不出半个时辰便再也无法修复伤势。 “正道......好一个正道。” 姜止戈持戟艰难支撑着身体，声音透露出几分凄凉与讥讽。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沦为一名魔修，即便成为魔修，他也想打破世间常理，做一个无愧于心的好人。 可惜，世道不允许，这些自以为是的正道修士也不允许。 “天煞，还是交给你吧......” 姜止戈内心默叹，将身体控制权交由了天煞。 逃亡一月以来，他一直避而不战，却从不是畏惧对方，单纯是不想滥杀无辜。 毕竟很多人的确是抱着替天行道，死而后已的心态而来，不该因此白白葬送性命。 如果让天煞执掌身体，虽然他有能力带着墨紫烟一起逃离，但以他的性格，绝对会先杀光前来围杀的修士。 姜止戈不愿屠杀无辜生灵，但是此刻，一如当年选择借助天煞的力量，他已经没有其他选择。 再这么闷声挨打，不止他要死，墨紫烟也要死。 “小子，你早就该这么做。” “为所爱之人修魔没有错，为此杀光其余人也没有错，世间黎明苍生，与你何干？” “倘若一直徘徊不定，妄图两全其美，你又为何要迈入魔途？” 天煞狞笑不止，他缓缓直起脊梁，适应着久违的人类身躯。 还在持续攻击的青袍老者心头一跳，他明显察觉到，姜止戈的气势有了质的变化。 明明还是同一个人，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一个是尚有理智，沾染魔功的魔修，另一个却是充斥狂暴与混乱的大恐怖存在，只是感受到些许气息，便让他这尊存活几万年的仙尊胆寒不已。 “诸位道友！此子已然彻底沦丧，请做好殊死一搏的准备！” 青袍老者按捺住内心惊恐，退至阵法之外，唤出成千上万柄刻符木剑护在周身。 “为天下苍生，义不容辞！” “为天下苍生，义不容辞！” 先前还在心疼布阵开销的众人神色肃穆，竟无一人心生胆怯。 他们很清楚，魔修一旦彻底沦丧，所过之处，皆为人间炼狱。 要是让这名蜕凡境巅峰魔修脱困，小半个天界都会沦为尸山血海，死的不止是亿万万无辜凡人与修士，他们的亲朋好友也会惨遭屠杀。 杀人取肉而食，屠城灭国为乐，从来不只是一句恐吓孩童的玩笑话。 天煞适应姜止戈的身体后，第一件事不是杀人，而是动用比姜止戈更浓郁的魔气，为墨紫烟布置出一座防御阵法。 他的布阵手法比姜止戈娴熟数十倍不止，而且还消耗不少本源魔力，足以保护墨紫烟不死在战斗余波之中。 天煞此举倒不是关心墨紫烟，而是怕墨紫烟死后，姜止戈直接寻死放弃修魔。 大战一触即发，天煞手持天九方虚戟，抬头看着十几名站在世界顶端的强者，竟是依然能从气势上压倒对方。 “一帮令人作呕的臭虫，我想杀你们很久了！” 天煞再三确认阵法没有问题后，当即便朝那名蓝衣修士冲去。 似乎是被代入姜止戈的感受，被困于阵法后，最让他不爽的不是一众强者的正义凛然，而是蓝衣修士口中的‘人肉傀儡’一词。 眼看阵法无法挡住天煞，一众强者没有坐以待毙，纷纷取出武器正面迎击天煞。 霎时间，大地摇曳，魔云漫天。 强如天界的空间秩序，也在战斗中寸寸碎裂。 以往被凡人视之为神明，能够呼风唤雨移山填海的入圣境大能，竟不能接住天煞一戟。 即便是号称仙中之尊，一界仙主的问玄境强者，也只能勉强招架攻击，必须一起联手才有可能伤到天煞。 恐怖的战斗威势，不知吓退多少意图赶来支援的入圣境强者。 三天三夜后，方圆几万里都被夷为平地，入目皆为废墟，无数栖息在附近的生灵死在余波之中。 天煞站在废墟中央，浑身浴血魔气缭绕，掌中用力便捏碎一名入圣境强者的头颅。 上空血云弥漫，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金色雨滴。 众多身处战场外的修士抬头望去，有人面露惶恐，也有人面露哀伤。 圣血滞空，金雨降世，这是一界天道在怜悯诸多人间大能的离世。 天煞甩掉手中血渍，转头望向仅存的青袍老者，目光中充斥着择人而噬的杀意。 青袍老者手持断裂木剑，两腿发软惊骇不已。 他打量一圈附近的尸骸，再无之前为天下苍生的正义，扔掉木剑便朝远处逃去。 天煞倒也没有去追，只是冷冷注视着青袍老者仓皇奔逃的背影。 待到青袍老者彻底离去，他口中吐出一大口血，身体失去支撑径直跌回地面。 “小子，你的身躯终究太弱，即便是我，也到极限了。” 天煞本想治愈些许伤势再将身体还给姜止戈，可惜他落地后再无一丝力气，身体被迫交由了姜止戈掌控。 姜止戈执掌身体更是如此，疼痛感官无比清晰，仿佛身躯早已撕裂成碎片。 两名问玄境，十几名入圣境，到底是站在天界顶端的强者，哪怕由天煞执掌身体全力交战，还是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 姜止戈没时间确认自身伤势，挣扎着朝被阵法内的墨紫烟爬去。 阵法内，墨紫烟依旧两眼无神，她愣愣的倒在地上，并没有受到什么伤。 姜止戈艰难的爬到她身边，伸手想要抱住她，却又顾忌到自己浑身是血会弄脏她的衣裙。 “小子，此次你应该也得到了教训，往后该如何抉择，你自己多想想。” 天煞再度出言提醒，他说完便陷入沉寂，似乎战斗也让他受到了些许创伤。 姜止戈闻言陷入了沉默，目光直直盯着墨紫烟。 在此期间，不死不灭之体一直在替他治愈伤势，但也正有其他强者在往这边赶。 没过多久，伤势痊愈不少的姜止戈艰难起身，他挥手换掉染血衣物，俯身抱起墨紫烟，转瞬消失在原地。 几天后，姜止戈远离先前的战场，收敛气息，躲避着众多修士的追杀。 一直在偷偷观察的天煞暗骂不已，就在他要忍不住出言劝阻时，姜止戈突然在一片鸟语花香的山林中停住了脚步。 他怀抱墨紫烟，走到一棵古树旁，背靠树干坐了下去。 姜止戈没有去看怀里的墨紫烟，而是仰头看着湛蓝天空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一百四十六章 生当复来归 他不是不想多看墨紫烟两眼，而是有点不敢去看。 大战过后，不用天煞劝诫，姜止戈心境也确实受到一些影响，这几天都在思考墨紫烟的事，如今也还是在思考。 说实话，无论是出于墨紫烟对自己的爱，还是出于自己对墨紫烟的爱，姜止戈都很难做到离开墨紫烟。 不知不觉间，姜止戈回想起了与墨紫烟相处的过往。 初次相见时，他完全没想过收徒弟，更没想过收墨紫烟为徒弟。 现如今，曾经在自己眼里只是个毛丫头的女孩，居然成了他的拜堂成亲的妻子。 入门第一年，墨紫烟还只有八岁，每天跟在他身边喊师尊，看着乖巧懂事对他很依赖，其实还有一些拘谨。 而姜止戈表面冷淡，其实是因为第一次带徒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与墨紫烟之间的关系，更不知道该如何照顾孩子。 几年转瞬过去，他是师傅，却更像父亲，很多事情都要对墨紫烟言传身教，一点一点把墨紫烟拉扯长大。 第一次察觉到墨紫烟的情意，姜止戈已经忘了是什么时候。 那时候他还挺欣慰，只是认为墨紫烟长大了，都没把墨紫烟的心意放在心上。 可惜随着时间增长，墨紫烟的情意愈发明显，姜止戈也变得愈发冷漠，甚至因为一次表白对墨紫烟发怒，甚至因为一次误会对墨紫烟生出厌恶。 他对这份心意的态度，一直都在令墨紫烟伤心，可他是看着墨紫烟长大的师尊，真的不想墨紫烟因情爱蹉跎一生。 况且，他是墨紫烟的师尊，也是天云阁的阁主，压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墨紫烟的心意。 所有的冷漠，只是姜止戈想断掉墨紫烟的情意。 可他何曾想到，一份少女懵懂的青涩爱恋，竟是墨紫烟暗恋十年的奢望，竟是墨紫烟眼里胜过性命的感情。 养心宫外墨紫烟痛彻心扉的告白声，至今回想起，仍像是刻刀般一字一句刻在姜止戈心里。 他很后悔，后悔没能早点回应墨紫烟的爱。 徒弟徒弟，师徒之间，当着就有如此大的鸿沟？ 姜止戈神色感慨，怅然一叹。 十几年相处，此时细数起来，再何其铁石心肠，也会有几分留恋与不舍。 姜止戈就这么坐着，仰望着天空，不知呆了多久。 直到天色入夜，即将迎来第二天凌晨，他才逐渐回过神来。 姜止戈低头望向怀中的墨紫烟，伸手轻抚着她的脸庞。 舍不得，真的很舍不得。 再何其华丽唯美的辞藻，都难以堆砌出此时此刻的心境。 可惜，再怎么不舍，再怎么无法接受离别的情景，两人还是到了这一刻。 啪嗒！啪嗒！ 豆大泪珠落在墨紫烟脸庞，顺着下巴滑落在地。 姜止戈泪眼朦胧，紧紧抱着墨紫烟，死死压抑着自己更咽的哭声。 他哭得全身都在颤抖，哭得张嘴才能勉强呼吸。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参辰皆已没，去去从此辞。 行役为两途，相见未有期。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姜止戈声音更咽，一字一顿，充斥着撕心裂肺的悲切。 他颤抖着松开墨紫烟，取其一缕青丝，替她解掉控心木法，起身踉跄着独自离去。 “丫头，你假意喊我十年师尊，我却不知你的心意。” “倘若此生还能再相见，你我，便以夫妻相称吧......” 姜止戈的背影依稀远去，只留一株以灵力蕴养，尚未枯萎的芍药花放在墨紫烟怀里。 ..............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悲风秋画扇......” “如果这种爱是自私，再自私一些又何妨呢......” “结发结发，便是指互取一缕发丝，合而作一结，当年魔帝取走紫烟仙子一缕发丝，如今将近千年过去，不知他是否还留着。” 殿内众人眼眶湿润，仿佛能感受到当年姜止戈内心那股深入骨髓的不舍的悲切。 墨紫烟泪流满面，哭得呼吸困难。 她两腿发软瘫倒在地，却还是挣扎向半跪在殿内的姜止戈爬去。 然而困天链的禁制连南宫柔都一时难以撼动，又何况是问玄境巅峰的墨紫烟？ 她被挡在一层屏障之外，始终无法靠近姜止戈五米内。 “师尊...师尊...” “是紫烟错了，紫烟只是太喜欢你......” 墨紫烟面对着姜止戈，像是在哭诉，也像是在祈求原谅。 可惜姜止戈脑袋低垂，似乎早已死去，根本听不到她的声音。 “师尊！！！” 墨紫烟见状更是悲从心来，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求求你了，还能再听听紫烟的声音吗......” 墨紫烟声音更咽而又颤抖，埋头再无勇气去看姜止戈。 此时此刻，如果有什么能换来姜止戈的平安喜乐，让她受尽业火焚身之痛都不会犹豫。 皮肉之苦，难抵心痛万分之一。 当年姜止戈的内心想法，其实很多人都没放在心上，认为只是一句形容。 现在仅是听着墨紫烟的哭喊，殿内众人便已有一种感同身受。 不远处，南宫柔扶着殿内玉柱，亦是哭得泣不成声。 还记得记忆显现之初，墨紫烟以为自己的爱，没能与她一样得到姜止戈的回应，此时想来，徒弟跟妹妹是不一样的。 由于一起长大，明知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姜止戈还是迟迟没能改变对南宫柔妹妹的态度。 墨紫烟八岁拜入天云阁，更是姜止戈看着长大的孩子，即便再清楚墨紫烟的心意，他又如何能对墨紫烟予以回应？ 然而，饶是如此，姜止戈仍旧没有厚此薄彼，他不仅如对待南宫柔一般自主改变内心，甚至愿与墨紫烟拜堂成亲。 确切的说，其实墨紫烟得到的回应更多，得到的爱意也更多。 该感到不公平的人，应该是南宫柔才对。 “为什么，为什么我总是差上一些？” 屈云两眼含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无力而又愤恨的捶打着地面，内心除去不甘，便只有如汪洋般的悲切。 第一百四十七章 往日情面 事到如今，即便不去质问墨紫烟，屈云也已经知道答案，再如对南宫柔一般发问，只会是自取其辱。 可是，他真的很不甘心。 当年墨紫烟爱而不得却终成正果，如今又有谁知晓屈云内心的苦楚？ 数百年爱慕之情，早已不止是贪恋美貌，却无论如何都比不过姜止戈在墨紫烟心里的地位。 殿中央，姜止戈虽生命垂危，但还是能够听到墨紫烟的声音，只是不能直接开口说话。 听着她撕心裂肺的哭声，姜止戈竟有些许不知所措。 刚开始他只是想着利用系统篡改记忆过往，以此感动女主获救，从没想过会让墨紫烟如此悲伤欲绝。 南宫柔都还好，当时还有力气质问姜止戈为何不告诉她真相。 墨紫烟却是更甚，如果不是还想着救走姜止戈，恐怕会当场在正阳神殿一死了之。 “我是不是太过了......” 成功让墨紫烟感动，姜止戈应该为获救几率上升感到高兴，此刻心头却不知为何堵得慌。 按理来说，作为一个只看过小说的穿越者，他顶多替墨紫烟的悲伤感到心疼，可他能感受得到，自己还有更多的情绪。 悲伤，愧疚，心疼，仿佛他就是记忆中的姜止戈本人。 “系统，是你太逆天了吗？连我这个宿主的潜意识都能改？” 姜止戈试图询问系统，可惜系统似乎是个死物，也就一开始有过提示音，之后再也没有声音，更别提回应他的问题。 “姜止戈！！” 还不等姜止戈过多思考，殿内突然响起一道嘶吼声，吓了他一大跳。 只见屈云牙关紧咬，面带两行泪，猛地朝姜止戈扔来一柄阔刀。 锵！ 无需墨紫烟出手，南宫柔便已抬手击飞阔刀。 “屈云！你要干什么？！” 南宫柔挡在墨紫烟与姜止戈正前方，看向屈云的眼里满是警惕。 以往她对屈云还有几分好感，即便做不成道侣，也能成为朋友，如今看到屈云意图伤害姜止戈，顿时只剩敌意。 “干什么？姜止戈作恶多端，为祸苍生，即便他没有魔修身份，今日也必死！” 屈云收回阔刀，缓缓起身，一步步朝姜止戈走来。 “荒谬！记忆尚未全部显现，你怎知他是恶非善？” 南宫柔毫不退让，取出灵剑直指屈云。 起初她也觉得姜止戈称帝后做过很多坏事，但在目睹姜止戈与青袍老者一众强者的交战后，她便觉得世人包括自己都是在误会姜止戈。 当时姜止戈愤恨不已，却始终不肯屠杀无辜生灵，如果不是事关墨紫烟的性命，恐怕他至死都不愿去杀那群正道修士。 即便事关墨紫烟性命，姜止戈也是不得已唤出天煞，才会导致殃及无辜。 换做是他本人执掌身体，绝对是能逃就逃，打起来也会避免伤到战场周边的无辜生灵。 最重要的是，现在南宫柔根本就不会管姜止戈后来做过什么，她要的只是让姜止戈活着。 “魔，终究是魔！” “哪怕他称帝归魔为道，那也还是魔！” “南宫柔，这可是你自己亲口说过的话！” 屈云声音满是歇斯底里，完全没有后退的意思。 南宫柔闻言心头一颤，脸色苍白如纸。 是啊，起先对姜止戈杀意最强的人是她，此时有何资格挡在姜止戈的面前？ 正当屈云要走到南宫柔跟前时，殿内爆发出另一股威压，瞬间让他呼吸凝滞，寸步难行。 哭到两眼红肿的墨紫烟走到南宫柔身边，声音沙哑的安慰道：“小柔，不必多想，救出师尊要紧。” “谢、谢谢......” 南宫柔神色好转稍许，对墨紫烟重重点了点头。 说得没错，无论姜止戈是否会原谅自己，她都得先保证姜止戈的性命。 “紫烟，你......” 屈云心头瞬间涌出一股莫大悲切，难以置信的看着墨紫烟。 虽然很清楚答案，但真的看到墨紫烟为姜止戈与他为敌时，他还是有一种崩溃的感觉。 墨紫烟微微别过头去，低声道：“屈云，念在往日情面，我能容忍你对师尊喊打喊杀，可我绝不允许你真的伤到他，一根毫毛也不行。” 屈云直直愣在原地，都忘记挣脱威压的束缚。 前不久还有望成为道侣的两人，转眼间就成了往日情面？墨紫烟甚至只说是‘情面’二字，连‘情意’都不愿去提？ “可笑！可笑啊！！” “来到这正阳神殿，我屈云居然才是最悲哀的人！” 屈云猛然挣脱威压束缚，仰头发出了歇斯底里的笑声。 他一边在笑，却又一边在哭。 墨紫烟不允许屈云伤到姜止戈，又何曾想到，她这番话伤屈云伤的有多深？ 早知如此，屈云宁愿从没来过玄苍圣地，去过自欺欺人的生活都还不错。 现如今，他连一个小丑都不如，可悲而又可笑。 南宫柔神色漠然，冷声道：“屈云，你最好就此退去，我与紫烟联手，你绝不是我们的对手。” 她这番话不止是对屈云说的，也是对殿内数百强者说的。 殿内数百强者无一不是问玄境强者，屈云更是能越阶作战的天骄，但在一尊半帝与问玄境巅峰眼里，只是勉强够看而已。 数百年接触，屈云应该最清楚，南宫柔与墨紫烟极为擅长战斗，根本不是同境界修士能够相提并论的。 殿内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慌乱与无奈。 与两女交战阻止魔帝获救，他们很可能死在战斗中。 可是不阻止两女去救魔帝，待到魔帝脱困，他们也可能会死。 除非魔帝姜止戈真如记忆画面中那般仁慈，否则殿内众人只能思考怎么个死法最英勇了。 屈云牙关紧咬，低下了头。 “对，我确实不是你们的对手。” “但并不代表，诸天万界，没有一个人能阻止你们。” 两女闻言内心默叹，她们自然没忘记救走姜止戈的最大阻碍。 屈云身形后退，朝天大声喊道：“清秋姐姐，你还要再坐视不理吗？” 话音落下许久，上空却是没人回应。 第一百四十八章 寒歌大帝 屈云见状暗自捉急，要是苏清秋都坐视不理，姜止戈真就要被两女救走了。 屈云身为围剿玄苍圣地的发起人，恐怕早已经被姜止戈记恨，如果姜止戈成功脱困，他怕是小命难保。 而且魔帝姜止戈恶名滔天，屈云可不信他后来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不管是为保命，还是报复姜止戈横刀夺爱，还是为救苍生于水火，他都不能让姜止戈活着离开正阳神殿。 “清秋姐姐？” “寒歌帝主？” 屈云不停朝上空呼喊，始终得不到回应。 殿内众人默默看着他一个人对着空气呼喊，气氛显得稍微有点尴尬。 屈云却是心急如焚，早知如此，他真不该跑到玄苍圣地围剿魔帝。 虽然也抱着几分替天行道的想法，但屈云前来围剿魔帝的最终目的，还是想提高自己在天界的声望，方便自己晋升为第二尊大帝，也方便以后追求南宫柔几女。 何曾想到，他非但没能得到想要的，反而失去本该拥有的，甚至还会有性命之忧。 “清秋姐？难道你真的要置之不理吗？” 眼看苏清秋迟迟没有回应，屈云脸色泛白，内心逐渐生出一股绝望。 绝望的不止是可能迎来魔帝的报复，还有一股被所有人抛弃的心如死灰。 南宫柔与墨紫烟相继离去，对于如今的屈云而言，苏清秋已经是他黑暗中的最后一道曙光。 然而，明知他可能会有性命之忧，苏清秋却还是选择沉默？ 屈云咬紧牙关，极其不甘的仰天呐喊道：“苏大婶！要是我死了，我诅咒你永世无法驻颜，变成一个老太婆！” 南宫柔与墨紫烟都算了，她们毕竟跟姜止戈有着刻骨铭心的经历，可苏清秋算是什么意思？ 暂且不论两人之间的关系，当初屈云对围剿魔帝一事还很纠结，觉得可以等到自己突破至半帝再做打算，乃是苏清秋鼓动他召集修士大军攻过来。 倘若不是苏清秋主动提出围剿魔帝，屈云压根就不会在问玄境初期便杀到玄苍圣地，如今他可能因此遇险，苏清秋竟要冷眼旁观？ 话音未落，一束寒光猛地从殿外打来，瞬间把屈云冻成一块冰雕。 殿内众人心惊不已，下意识后退半步。 拥有问玄境修为，能够越阶作战的屈云，居然被这么一道平平无奇的寒光轻松击溃了？ 要是对方心生杀念，被冻成冰雕的屈云当场就要四分五裂，落得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不等众人回过神来，整座玄苍圣地突然被淡淡寒意笼罩，头顶更是传来一股令虚空震颤的磅礴威压。 顷刻间，山成冰川，河成平地。 本是魔气缭绕的玄苍圣地，卷起刺骨寒风，鹅绒大雪飘落。 殿内众人心脏狂跳，抬头望向殿门口。 玄苍圣地足有十万里疆域，并且被姜止戈的魔气笼罩，放眼诸天万界，仅一人能带来此等匪夷所思的景象。 只见殿外飘来缕缕寒气，一道倩影缓缓踏入殿门，所过之处皆被寒霜覆盖。 她一袭洁白长裙，气质飘然出尘，眉宇间透露出一股淡淡冷意，仿佛对任何人都拒于千里之外。 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 正是灵域帝主，寒歌大帝苏清秋，也是小说中的三位女主之一。 “见过寒歌帝主！” “见过寒歌帝主！” 苏清秋艳绝九天，殿内众人却无一人敢议论容貌，纷纷向其附身拱手行礼。 按理来说，面对大帝当行跪拜之礼，但苏清秋并非出自天界，殿内众人要是直接下跪行礼，便是自认天界不如同为三大神域之一的灵域。 这也是殿内众人希望姜止戈不是恶人的原因，他终归是天界数百年以来唯一的一尊大帝。 “平身。” 苏清秋神色淡然，目光瞥向了被冻成冰雕的屈云。 “若敢再犯，小心我拔了你的舌头。” 苏清秋神色依旧淡然，却让人一阵心惊胆战。 换做旁人敢在她面前言语轻佻，早已是一具死尸，也就屈云能有点特殊待遇。 屈云闻言没有分毫恐惧，反而感动到快要哭出来。 他就知道，苏清秋不会弃他而去。 这一番冷言威胁，苏清秋也只是吓吓他而已，从来没有对他真的做过什么。 苏清秋没有再去理会屈云，她转头望向墨紫烟与南宫柔两女，眼中闪过一抹无奈，摇头道：“小柔，紫烟，你们可要想清楚，无论当年他对你们有多好，如今的他都是一介魔帝。” “清秋姐姐，我知道你跟止戈哥哥有仇，但是我真的......真的不想让他死。” 南宫柔眼眶含泪，声音中竟是带着一些祈求。 墨紫烟更是如此，她没说话，只是哭着低下了头。 此时此刻，如果说有谁能理解墨紫烟与南宫柔，那就只有她们彼此了。 面对两女的视死如归，饶是苏清秋也不由一叹。 她没有第一时间现身，不是不在乎屈云的生死，而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南宫柔与墨紫烟。 天界与灵域相连，苏清秋早年还未称帝时便与南宫柔相识，甚至比屈云还早一些，关系不可谓不好。 后来南宫柔与墨紫烟相识，连带着苏清秋也跟着认识，她们虽性格相差较大，却不知为何能很好相处，平常见面就像寻常凡人女孩约见好友，很少会提及有关修炼的事情。 用一句通俗的话来说，她们就是关系特别好的闺蜜，乃是彼此之间最要好的朋友，虽然主要原因是她们压根没有其他朋友。 如今，一边是关系很好的闺蜜，一边是恶名滔天的魔帝，拥有决定权的苏清秋该如何是好？ 她也不想跟两女站在对立面，但是让姜止戈脱困，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旁人或许还对魔帝的恶名有所怀疑，苏清秋却是亲身经历过他的残暴。 前段时间，彻底统治天界的姜止戈意图染指灵域，一夜之间踏平灵域圣地，险些杀死执掌灵域的苏清秋。 如果不是关键时刻他跟另外三位魔帝内讧，苏清秋恐怕已经沦为手下亡魂。 第一百四十九章 女人真是麻烦 当时苏清秋曾与姜止戈正面交手，深知姜止戈的恐怖，此次众多修士联合能困住他纯属侥幸，要是他脱困后仍然死性不改，诸天万界都有可能沦为魔土。 苏清秋倒不是畏惧姜止戈，即便打不过，她还是能逃的，可她身为一界之主，需要考量的不止是自身性命，还要顾忌到灵域的万千生灵。 正当苏清秋为难之际，光影画面再度发生了变化。 南宫柔与墨紫烟当即回头看去，都忘记探究苏清秋的态度。 苏清秋见状更为无奈，两女一举一动都在表明非常在乎姜止戈，她要是不顾两女的意见强行杀死姜止戈，昔日的好闺蜜恐怕要反目成仇了。 这时屈云破开寒冰束缚，屁颠屁颠的跑到了苏清秋身边。 他完全没有计较被冻住的事情，满脸谄笑道：“清秋姐，以您的雄韬伟略，聪明才智，应该不会让姜止戈脱困吧？” 苏清秋撇了眼一副谄媚小人模样的屈云，淡淡道：“看情况。” 她倒是想杀姜止戈，问题是有墨紫烟与南宫柔两女拦着。 看到苏清秋不坚定的态度，屈云顿时心底一凉，这样下去，姜止戈说不定真的会被墨紫烟与南宫柔救走。 最重要的是，记忆中的姜止戈至今没做过什么坏事，要是让记忆画面继续显现，发现魔帝恶名也是一场误会，屈云便再没理由去杀姜止戈。 对比屈云的慌乱，姜止戈更是慌得一批。 如今他的生命力已经濒临极限，再这么看下去，他根本活不到七天。 “果然，光靠女主是不行的，还是需要启动b计划。” 姜止戈内心暗叹，其实他也没对女主抱太大希望，毕竟魔帝一生何其之久，他不可能在七天内全部洗白。 一人想要救，便会有另一人阻挠，待到一段记忆落幕，另一人又会想着把关于自己的记忆看完，如此反复不知要看多久，姜止戈哪里还有命让众人把全部记忆看完。 所幸问题不是特别大，有关周无极的记忆在后面，早年跟南宫柔与墨紫烟的过往，就当是为自己的正面人设打铺垫了。 周无极作为效忠于魔帝的玄苍神将，不会跟女主们一样优柔寡断，只要得知魔帝不曾亏待过他，他必然会不顾一切去救姜止戈。 “女人啊，说来也真是麻烦......” 想到这里，姜止戈突然有些头疼。 如今搞出这么多感人记忆，待到成功脱困，墨紫烟与南宫柔肯定会缠着他不放。 但记忆全都是篡改而来，姜止戈对墨紫烟与南宫柔压根没有真感情，更没有那么多刻骨铭心的经历，要是接受她们的爱，纯粹是在欺骗感情。 但要是不接受，看过这些记忆的她们必然会悲伤欲绝，跟欺骗感情也没什么两样。 事到如今，姜止戈总不能再去作死告诉她们记忆都是假的吧？到时候恐怕会比死在正阳神殿还要凄惨一万倍。 “看来还得演一场戏，让她们以为我死了才行。” 姜止戈暗自思忖，如果周无极很给力，无需墨紫烟两女帮助便能助他脱困，他干脆直接装死断掉墨紫烟两女的念想。 殿内，屈云按捺住内心不安，强颜问道：“清秋姐，如果我没记错，你也跟姜止戈有仇对吧？” “你想说什么？” 苏清秋眉头微皱，即便到今天，只要提到有关她与姜止戈的事情，她还是会感觉不悦。 屈云额头冒冷汗，赔笑着追问道：“你们之间的仇，应该是很深很深的那种吧？” 不能怪他担心，之前墨紫烟与南宫柔都是跟姜止戈有仇，但却稀里糊涂只是误会一场。 “血海深仇不至于，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你死我活是常态，但他野心太大，杀念太盛，确实该死。” 苏清秋神色淡然，迈入修仙界以来，不知有多少人想要她性命，姜止戈只是其中之一。 听到苏清秋不是特别恨姜止戈，屈云反倒有种松了口气的冲动。 可他仍然不放心，接着问道：“既然这样，清秋姐，你们是怎么结仇的啊？” 屈云听说姜止戈曾去灵域袭杀苏清秋，花费数月时间方才归来，期间必然不止是跟苏清秋战斗那么简单。 “屈云，你今天的话怎么这么多？” 苏清秋目光瞥向屈云，声音稍显冰冷。 屈云连忙噤声，不再追问。 想想也能理解，苏清秋作为一尊大帝，险些死在他人手里，确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看到屈云转身不再多问，苏清秋却是转头望向跪在殿中央的姜止戈，目光中闪过一抹追忆。 在她印象中，姜止戈虽不是好人，但也不像传闻中那般暴虐无仁。 当时苏清秋被姜止戈追杀，逃到一处极其危险的神荒世界，姜止戈追过来后，与她一起陷入彼岸绝境，为保性命只能暂时联手。 期间遇到过很多危险，两人都撑了过来，那段生死与共的相处，曾让苏清秋几度误以为姜止戈本性不坏。 可惜，魔终究是魔，一旦脱离危险，便会想着杀死苏清秋夺得灵域。 “姜止戈，在死之前，不知你会不会后悔犯我灵域？” 苏清秋自嘲一笑，像她这种人，居然也会有多愁善感的时候，或许是太久没遇到实力相近，且能托付后背的战友了。 当时要不是被姜止戈追杀，苏清秋压根就不会逃到神荒世界，谈何生死与共？ ............... 光影画面中，离开墨紫烟后，姜止戈虽轻松很多，但仍旧是险象环生，数次险些身死。 足足数十年逃亡，他突破至万象境中期，方才摆脱追兵销声匿迹。 在此之后，姜止戈开始原路返回寻找墨紫烟，途中也没忘寻找南宫柔。 可惜时间终究过去太久，别说南宫柔，都没能看到墨紫烟的踪迹，反倒是率先遇到了吕天骄。 执掌天云阁已久的吕天骄早已厌烦待在宗门的生活，得知姜止戈之后还要去找墨紫烟与南宫柔，他二话不说就要跟着姜止戈一起去。 第一百五十章 百年相思苦 当时天云阁所处位置偏僻没有什么强敌，其他长老完全能够庇佑门内弟子，姜止戈也就没有拒绝吕天骄。 寻人途中有个伴还是不错的，况且出门在外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危险，姜止戈身负魔气不方便出手，已经有蜕凡境修为的吕天骄偶尔还能帮到忙。 转瞬又是几十年过去，两人满世界的寻找墨紫烟与南宫柔，一边修炼一边前进，偶尔也会有闲情逸致游山玩水。 不是姜止戈不着急，而是他没有两女的任何消息，数十年来的寻找纯属碰运气，操之过急是没用的。 某日，姜止戈与吕天骄并肩立于上空，动用神识查探着下方一座仙城。 神识，便是指八识之外的精神意志，达到辟魂境便可开辟神识，顶级强者的神识甚至能笼罩一方世界。 天界地域辽阔无疆，以姜止戈的修为，不可能直接查探整个天界，但查探一方仙城还是没问题的。 片刻后，姜止戈面露落寞，喃喃道：“还是没有......” 虽然结果不出意外，但他还是会一次次感到失望，然后带着这份失望再去另一个地方。 时至今日，算上独自逃亡以及寻找的时光，姜止戈度过了人生的第二个一百年。 一百年苦寻，一百年思念，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 吕天骄心态较好，笑着安慰道：“姜兄不必灰心，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紫烟丫头她们肯定都还在等你呢。” 他这么说着，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 姜止戈再怎么伤心，好歹还有念想，可他自己似乎至今未能遇到一位红颜知己。 两百多岁的蜕凡境大能，居然还没牵过女孩的手，说出去简直丢人。 吕天骄笑容逐渐消失，苦着脸叹道：“姜兄，我发现该被安慰的人是我才对。” “吕兄，以你的条件，并不缺女人喜欢。” 姜止戈面露无奈，两百年相处，他经常听到吕天骄发牢骚，却又不见吕天骄主动去寻求真爱。 “不不不，庸脂俗粉何其之多，我要的是真爱，姜兄你与南宫师妹她们那样的真爱。” 吕天骄长叹一声，正是为了这一份真爱，他才会到现在都没跟寻常女人有过亲密接触。 在他看来，既然要对方是满足一切幻想的美好伴侣，自己也得严以律己才行。 姜止戈神色不变，摇头道：“吕兄，所谓真爱，必是可遇不可求，你有这份诚意，再等百年又何妨？” 吕天骄愣了愣，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姜止戈说得没错，他既然要想要真爱，又怎能急于一时呢？ “姜兄，还是你厉害，小弟又受教了。” 吕天骄神色一正，对着姜止戈抱拳行礼。 “吕兄，小弟只是斗胆进言，怎敢提受教二字？” 姜止戈哑然失笑，吕天骄两百多岁的人了，还是喜欢在他面前耍宝自称小弟。 ............. 正阳神殿内，看到吕天骄与姜止戈结伴时，墨紫烟心头又是一颤。 当年她遇到吕天骄似乎就是在百年之后，两人既是结伴而行，为何她遇到吕天骄时，吕天骄声称并不知晓姜止戈的行踪？ 最重要的是，记忆画面中姜止戈从未弃墨紫烟于不顾，吕天骄从开始就是知情者，以他跟姜止戈的交情，为何要在墨紫烟面前抹黑姜止戈？ 迷惘，疑惑，甚至还有一股不安充斥在墨紫烟在心头，让她已经有些不敢去看记忆中的真相。 ............. “小子，当年你没有取走那丫头的望魂令，何不试试感应望魂令的位置？” 正当吕天骄嬉笑之际，姜止戈脑海突然响起了天煞的声音。 “那又有何用？” 姜止戈默叹一声，墨紫烟那枚望魂令的品阶不是特别高，感应距离跟他如今的神识相差无几。 “试试总归是好的，你也真是个蠢货，当年若是取走望魂令，或许早就找到了。” 天煞声音里满是不耐烦，姜止戈明明具有常人难以企及的修魔天赋，却要浪费时间在儿女情长。 足足一百年时间，要是他的重心放在修炼而不是寻人，恐怕已经有万象境圆满修为。 “望魂令能够保她一次性命，又对我寻找她的帮助并不大，我取走望魂令才是真的蠢。” 姜止戈眉头紧皱，即便这么多年相处，他还是有些受不了天煞的说话方式。 望魂令要是在铸造者姜止戈手里，确实能更好的感应墨紫烟的灵魂位置，但距离很有限，主要看墨紫烟的灵魂强度。 墨紫烟身怀窃天圣体，不可能在百年内突破到足以增强灵魂的辟魂境，即便望魂令此刻在姜止戈手里，也比他万象境中期的神识探查距离远不了多少。 姜止戈想是这么想，但还是取出铸造望魂令配套的魂印令，闭眼开始查探墨紫烟的位置。 天煞前一句说得没错，几率虽小，总归是要试一试。 下一秒，姜止戈猛地睁开眼睛，转头望向仙城的西南方向。 吕天骄见状不由惊讶，连忙问道：“姜兄，难道有消息了？” 姜止戈已经没心情答话，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吕天骄更是愕然，能让姜止戈如此激动，只可能是事关墨紫烟的踪迹，可他明明刚才还一副落寞的模样。 仙城西南方向万米外，有一处寸草不生，岩石成林的奇异地带。 放眼望去，此处至少有数百名修士，他们大多分成不同派系，成群结队的聚在一起。 两名其貌不扬的女子站在其中，时不时观望附近单独行动的修士，似乎也想拉人进伙。 可惜，她们长相寻常，修为较低且没有背景，即便主动邀人结伴，别人也只会苦笑着婉拒。 正当两女苦恼时，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她们背后不远处。 姜止戈直愣愣的呆在原地，目光紧盯着那道身影。 “真的，真的是她......” 姜止戈声音颤抖，眼眶湿润，似乎还有些不敢置信。 百年苦寻，世间有几人尝过此等相思之苦？ 若不是留有墨紫烟灵魂的魂印令一直平安无事，他甚至会怀疑自己永生无法再见到墨紫烟。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不值得 此时站在人群中，看似容貌寻常的红裙女子，正是姜止戈苦寻百年的墨紫烟。 虽然她用过某种高阶秘术变换容貌，但以姜止戈的修为，以及对墨紫烟的了解，一眼就能认出是她。 天煞也是颇为讶然，他只是出言提醒一句，没想到真就找到了墨紫烟。 姜止戈没有急着找过去，而是也动用术法变化容貌，站在角落静静注视着墨紫烟。 如今既已找到墨紫烟，一切显得都不是那么重要了，他不如趁此机会，看看没有自己在身旁的时间里墨紫烟过得怎么样。 况且，虽然未相见时思之如狂，但此刻真的遇见，姜止戈一时竟不知该以何种方式去跟墨紫烟打招呼。 不多时，吕天骄跟了过来，很是震惊的看着不远处的墨紫烟。 他强忍着过去打招呼的冲动，走到姜止戈身旁疑惑道：“姜兄，百年未见，好不容易见到紫烟丫头，你怎么还傻站着？” 虽然不知道姜止戈为何能突然找到墨紫烟，但既然人已经找到，整天盼望着相见的姜止戈应该是欣喜若狂才对，没道理还站在远处观望。 “先看看。” 姜止戈声音平静，目光却是紧盯着墨紫烟。 吕天骄闻言先是一愣，旋即有些好笑的问道：“我说姜兄，你该不会是紧张了吧？这可不像你啊？” 想来也是，当初姜止戈自顾自的抛弃墨紫烟，还没让墨紫烟得知成亲的真相，时隔百年得以重逢，即便是他也会感到手足无措。 姜止戈神色微怔，竟是无从反驳。 此时此刻他的心情，的确可以用紧张与激动来形容。 两百多年沉浮，上一次有这种心情，似乎还是面对南宫柔时。 吕天骄转头看向正在苦恼的墨紫烟，沉吟道：“姜兄，紫烟丫头跟她的同伴明显是要进遗迹寻宝，如今她才道种境巅峰修为，会不会太危险了？” 此地是一处上古遗迹，看似遍布石林寸草不生，实则只是被阵法遮掩，其中必然别有洞天，待到遗迹开启，在场诸多修士便会蜂拥而进，寻得遗迹中前人遗留的宝物。 以吕天骄的修为，稍微打量几眼便推断出这是一处宗门遗迹，既然特地被一座阵法遮掩，遗迹内八成存在着大量天材地宝。 然而，内部还残存着至少蜕凡境强者的气息，即便经历千年万年的时光消磨，也不是墨紫烟一个道种境能够觊觎的。 姜止戈闻言轻叹一声，心头五味杂陈。 当年分别时，墨紫烟已经有灵武后期修为，如今百年过去，她仍然只有道种境巅峰修为，难以想象身怀窃天圣体的她独自一人求生受过多少苦。 而且窃天圣体不止是修为进度缓慢，每一次突破大境界都会遭到天道反噬，以墨紫烟的能力，即便在破境前做好完全准备，也还是会受尽反噬之苦，痛不欲生。 “姜兄，不管怎么样，先过去跟紫烟丫头打个招呼吧。” 吕天骄心情也是颇为复杂，当初墨紫烟被姜止戈当宝一样照顾十几年，突然离开姜止戈，无法想象她该如何适应外界尔虞我诈的环境。 墨紫烟能活到现在，或许是姜止戈教导有方，也或许是她本身性格坚强。 姜止戈纠结稍许，还是点头朝墨紫烟走去。 “我说紫烟，要是你师尊在就好了，以他的修为，肯定能带着咱们拿光遗迹里的宝物。” 两人还没走几步，耳边突然传来墨紫烟旁边那名身穿淡绿色罗裙的女子的声音。 姜止戈闻声停住脚步，吕天骄见状一愣，也跟着停住脚步。 墨紫烟眼底闪过一抹哀伤，低声叹道：“不，以他的性格，肯定会让我自己去尝试，而且如今的我，早就不需要他的保护了。” “为什么？要是有个厉害的师尊，紫烟你也不需要这么辛苦啊？” 绿裙女子满脸好奇，墨紫烟说是不需要保护，语气中却透露出一股显而易见的幽怨。 “没什么，我们还是赶紧找找有没有其他散修愿意结伴吧。” 墨紫烟强颜一笑，似乎不愿过多提及姜止戈。 绿裙见状更是好奇，不依不饶的追问道：“紫烟你就告诉我吧，你之前不是还说喜欢过他吗？你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啊？” 听闻此言，墨紫烟暗自攥紧拳头，本该被忘却的回忆再度被勾起。 “喜欢......那是一百年前的事情，此时想来，他那种人，根本就不值得我喜欢。” 脱离那股盲目的痴恋后，墨紫烟回想起姜止戈对待她的态度，似乎一直是冷漠且不近人情，仿佛她根本不是同住一峰十几年的亲传徒弟，而是一名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天云阁弟子。 再想到百骸山一事，墨紫烟只说不爱，而不是怨恨，已经是她念在十几年的师徒之情。 这一刻，气氛显得凝重而又凄凉。 虽然距离较远，但姜止戈与吕天骄修为极高，两女对话一字不落听进了耳中。 吕天骄暗吞口水，扭头看向姜止戈，发现他脸色苍白，直愣愣的呆在原地。 ............. 正阳殿内，墨紫烟泪如决堤，哭得大脑空白，身怀问玄巅峰修为的她竟是跌跌撞撞站不稳脚。 难怪，难怪吕天骄会谎称并不知晓姜止戈的行踪。 百年苦寻，换来的只有一句不值得。 那一刻的姜止戈，内心会是何种感受？ 如果说墨紫烟的十年爱恋不值得，姜止戈的百年相思又当如何？ 殿内众人面面相觑，南宫柔也是柳眉微皱，没有去安慰墨紫烟的意思。 当年姜止戈身为师尊，却愿与墨紫烟拜堂成亲，足以证明无论是对徒弟还是对伴侣的爱，他都不亚于墨紫烟。 然而如此真心，却被墨紫烟误会至今？ 即便不提一个爱字，墨紫烟当年只是一名无依无靠的凡人，幸承师恩才得以入仙门，被姜止戈呕心沥血栽培十几年，她却跑到正阳神殿来杀师尊姜止戈，简直是大逆不道中的大逆不道。 第一百五十二章 打探一二 南宫柔闭目一叹，话虽如此，她又有什么资格指责墨紫烟呢？ 墨紫烟与她一样，只是不明白真相，只不过墨紫烟不知道的更多。 实际上，即便对姜止戈有所误会，墨紫烟也一直心有余恋，当时口中的不值得只是一时气话。 此时看到记忆里的真相，墨紫烟才知道自己一时气话曾给姜止戈带来多大伤害。 还记得目睹姜止戈给自己的严酷考验时，墨紫烟声称并不恨姜止戈，此时想来，那一句自以为是的‘不恨’，简直大言不惭到令人发笑。 想的是已经得到一半，没必要再去埋怨没得到另一半，她却一直心有不甘，所谓的‘不恨’也只是口是心非。 然而，如果不是姜止戈，墨紫烟早就死在城内，根本什么都不会有，如今百骸山一事真相昭然于众，她才明白自己连说出‘不恨’两个字的资格都没有。 更何况，墨紫烟不是只得到一半，姜止戈已经把有的全给了她。 得到一切的墨紫烟，反倒因一件误会，恨了姜止戈一千年，甚至跑到正阳神殿来杀他。 到底是墨紫烟的十年爱恋不值得，还是姜止戈的付出与思念不值得？ 也亏看到自己与姜止戈拜堂成亲的画面时，墨紫烟还想着救走姜止戈之后，还能不能跟他走到一起。 南宫柔被姜止戈主动提出修改记忆，都已经认为自己没资格得到姜止戈的爱，难以偿还姜止戈对自己的付出。 墨紫烟更没资格，或者说是早已不配得到姜止戈的爱。 “对不起...对不起...” “紫烟只是，只是......” 墨紫烟泪眼婆娑，声音更咽断断续续。 最后一句话没能说出来，她竟是直接哭得昏死了过去。 南宫柔见状伸手扶住墨紫烟，神色显得有些复杂。 救走姜止戈是现在的事，可救走姜止戈之后呢？ 如果她们还能跟姜止戈相处，姜止戈会以何种目光看待她们？ ................. “姜兄，还过去打招呼吗？” “不必了。” 吕天骄闻言不由着急，他很清楚墨紫烟有多喜欢姜止戈，两人只是误会一场。 “姜兄，你别多想，紫烟丫头她只是......” “吕兄，我不是计较这件事。” 姜止戈神色重归平静，摇了摇头。 吕天骄见状一愣，旋即面露古怪的问道：“我说姜兄，你该不会是对这丫头生气了吧？” 苦寻百年得以重逢，听到墨紫烟对自己的态度，姜止戈再怎么也会感到伤心难过才对，可他却是一副平静如水的模样。 以吕天骄的姜止戈的了解，他的面无表情八成是在生气。 姜止戈撇了眼吕天骄，淡淡道：“怎么？我好歹是她师尊，生气都不能了？” 苦寻百年换来一句不值得，任谁都会心有郁结，更何况是如此在乎墨紫烟的他？ “没事，没事。” 吕天骄讪讪一笑，反倒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生气都还好，他最怕的就是姜止戈就此心灰意冷，当场离开不去管墨紫烟。 吕天骄想得没错，生气归生气，百年苦寻才得以相遇，姜止戈不可能因为一句‘不值得’便放弃墨紫烟。 如今不去见墨紫烟，姜止戈只是觉得没必要。 他苦寻百年，主要原因是怕墨紫烟见不到自己，日夜以泪洗面伤心欲绝，然后就是怕墨紫烟修行艰苦，身边有太多危险。 对于情爱两字，姜止戈从不奢求，只要还能看着她，只要她还能过得好，姜止戈便已心满意足。 如今既然墨紫烟并不挂念自己，他一介魔修，没必要再去打扰墨紫烟的世界。 待在墨紫烟看不到地方，自己一样能够保护她，一样能够解相思之苦。 姜止戈沉吟稍许，看向那名绿裙女子说道：“吕兄，紫烟生性单纯，那名女子看似与她关系匪浅，不知为人品行如何，不如你过去打探一二？” 吕天骄看向绿裙女子，无奈笑道：“没问题。” 要是姜止戈肯与墨紫烟相认，解释清楚当年的事情，何须他来打探？ 在姜止戈的注视中，吕天骄整理一番衣服，也动用术法变化容貌，背负双手朝两女走去。 他走到两女跟前，轻声笑问道：“两位姑娘，可是缺人手一起入遗迹寻宝？” 吕天骄气质出尘，修为已有蜕凡境，配合他幻化出的中年容貌，竟有几分仙风道骨。 绿裙女子闻言眼睛一亮，急忙应答道：“对对对，我名萧灵，元海境初期，主修阵法，最擅防阵与回阵，这位是墨紫烟，最擅攻伐，手段繁多，足可以一敌十。” 吕天骄看向墨紫烟，故作失望道：“以一敌十？区区道种境修为，怕是有点不够看。” 他这么说着，目光却一直在打量墨紫烟。 这一刻，吕天骄内心也是百感交集，百年未见，墨紫烟仍旧跟当年一样美若天仙。 还记得当年的墨紫烟很重视容貌，因为只有打扮漂亮才能让姜止戈注意到，此时若是还有姜止戈在身边，她也不会特地用术法遮掩容貌吧？ “你懂什么？紫烟体质特殊，不得已压制境界而已，你这么狂，你又是什么修为？” 萧灵颇为不爽，虽然很缺人手，但她可没办法容忍跟一个盛气凌人的家伙组队。 吕天骄左手溃散为灵气，淡然笑道：“吕不凡，元海境巅峰，主修单手剑法，也善攻伐。” 左手溃散的瞬间，他挺拔的身躯迸溅出一股凌然气势，目光锐利令人不敢直视。 突破蜕凡境后，吕天骄便能以灵力幻化出简易的左臂，虽无法支撑战斗，但看着还是舒服些的。 “元海境巅峰？！” 萧灵神色瞬间转为惊喜，看着吕天骄的目光仿佛在看宝藏。 修为达到元海境之后，每一层境界都极难突破，寻常修士可能穷尽一生都无法从元海境初期突破至中期，元海境巅峰且主修剑法的吕天骄，绝对是在场近千修士中的佼佼者。 第一百五十三章 遗迹 “这、这是剑势？” “看这威势，至少也是大成剑势，上权州还有此等强者？” “不知道，我看此人容貌生疏，估计不是上权州修士。” 附近的修士更是震惊，纷纷对吕天骄投来目光。 上权州灵气比较匮乏，很少会有强者出没，对外辟魂境强者仅有两名，此刻眼前拥有大成剑势的吕天骄，绝对能匹敌寻常辟魂境初期修士。 吕天骄见引来太多目光，再度凝聚灵气左臂收回剑势，对萧灵笑问道：“如何？在下是否能入姑娘的法眼？” “能入！能入！不对不对，我比你弱多了，怎么妄称法眼呢？” 萧灵先是捣蒜般点头，旋即又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吕天骄不由失笑，萧灵虽沾了些许俗气，不比南宫柔墨紫烟之类的仙子，却也是可爱的很。 话说回来，萧灵本身容貌也是不俗的，否则也没必要跟墨紫烟一样动用术法遮掩容貌。 修仙界之中，觊觎女子美貌者不在少数，如若没有足够的背景与修为，太过貌美并不是好事，反而会招来很多祸端。 “这位兄台，鄙人百里藏，摇光门长老，可否与你交流一二？” “兄台！我们是尧州封陵神宗真传，在外历练临时决定进遗迹寻宝，如今急缺志同道合的道友结伴，你若是与我等一起，至少能占遗迹七成宝物！” 似乎是看到吕天骄身侧没有其他强者，附近众修士纷纷上前来抛橄榄枝。 不等吕天骄有所回应，萧灵第一个就急了，拦在他身前喊道：“你们干什么呢！没看到他要跟我们组队吗？” 众修士一脸古怪，打量着萧灵与墨紫烟。 一个元海境初期，一个道种境巅峰，何德何能与拥有大成剑势的元海境巅峰组队？ 要说吕天骄是看中她们的容貌，她们的长相也并不出众。 正当众人不以为然时，吕天骄却是点了点头，笑道：“诸位请回吧，萧姑娘说得不错，既是她们在先，在下说走就走，岂不成了背信弃义的小人？” 众修士闻言不由失望，只能唉声叹气的转身离开。 虽然不知道吕天骄跟墨紫烟两女结伴有何目的，但他们终究是初次见面的路人，再不依不饶下去，说不定反倒会招惹吕天骄反感。 待到众修士离开，萧灵张嘴正想对吕天骄说些什么，一直默不作声的墨紫烟突然把她拉到了一旁。 “紫烟，怎么了？” “灵儿，你不觉得奇怪吗？” 墨紫烟神色严肃，说话的同时还不忘打量一眼吕天骄。 萧灵愣了愣，不解道：“奇怪？怎么奇怪了？” “他可是元海境巅峰，而且还有至少大成的剑势，为何平白无故找我们结伴？” 墨紫烟也不说出哪里奇怪，可是稍微动动脑子就能想得到，一个身怀大成剑势的元海境巅峰修士，若是没有任何图谋，凭什么找两个累赘组队？ 要知道，这处遗迹残留着蜕凡境强者的气息，即便强如吕天骄，单枪匹马去闯也会有生命危险。 萧灵摆了摆手，不以为然道：“哎呀紫烟，你就别想那么多了，要是没有个高手帮衬，凭咱俩去闯遗迹，是死是活都不一定，更别提拿到宝物，况且我看这位大叔也不像是坏人。” 她又不傻，自然能察觉到其中蹊跷，但吕天骄是她们如今唯一的选择。 “这......” 墨紫烟神色阴晴不定，目光投向吕天骄。 注意到她的目光，吕天骄只是回以一笑，没有为自己解释结伴缘由的意思。 说实话，吕天骄表现淡然出尘，即便是之前看低墨紫烟的修为，目光中也没有半点邪念或异样，不管怎么看都不像坏人。 “也罢，先试试跟他同路吧，灵儿，记得对他多加提防。” 墨紫烟纠结良久，终究还是选择了妥协。 蹊跷归蹊跷，可她与萧灵一样，根本没得选。 墨紫烟修为压制在道种境已有十年，近段时间突破元海境在即，要是再不能找到足够的灵物抵御天道侵蚀，那股撕心裂肺的痛苦都足以要了她的命。 萧灵展颜一笑，转身对吕天骄挥手示意道：“大叔，进入遗迹后，还得劳烦你多照顾啦！” “那是自然，我吕...不凡在世的宗旨便是守护美女们不受伤害。” 吕天骄洒然一笑，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 “你这大叔，看着一把年纪了，怎么说话还这么轻佻？” 萧灵掩嘴轻笑，明知吕天骄是在耍宝，还是忍不住会开心。 吕天骄闻言一阵汗颜，他两百多岁的年纪在仙人之中不算年长，不过对两女来说确实算是大叔了。 墨紫烟却是一愣，第一印象还觉得吕天骄颇有仙风道骨，刚才这一闪而逝的气质，怎么有点像记忆中那名为老不尊的太上长老呢？ 还不等墨紫烟多想，大地突然开始颤动，前方不远处的峡谷跟着泛起阵阵无色涟漪。 “快！遮掩阵法要散了！” “天玑门修士，跟在我身后！” 等待多时的众修士瞬间打起精神，直接动用身法武技朝峡谷奔去。 萧灵刚想招呼吕天骄一起走，便发现自己被一股灵力带着往峡谷内冲去，几乎在顷刻间领先众多走在前面的修士。 萧灵与墨紫烟都没反应过来，待到睁开眼睛，她们已经身在一处植被茂盛，环境古朴的遗迹内。 吕天骄没有在意满心愕然的两女，抬头朝上空看了一眼。 先前还声称没必要与墨紫烟相认的姜止戈，到底还是放心不下跟了进来。 “吕兄，紫烟突破元海境在即，替我把此物交给她，你声称是在遗迹内寻得便可。” 耳边话音刚落，吕天骄便感觉怀中多了一物。 他伸手一摸，顿时极为吃惊的传音道：“我的天，这件东西你说给就给，不心疼吗？” 姜止戈交予的东西名为七色神石，虽被归类为灵石，价值却与寻常用于交易的低等灵石天差地别，其中蕴含七种大道之韵，只诞生在贴近天地大道，灵气浓郁的稀世之地，若无外力影响，一万年才能形成五色。 这枚七色神石，则是经过至少十万年沧海桑田的洗礼，对问玄境仙尊感悟大道都极有用处。 第一百五十四章 冰焱神机楼 三十年前，为了夺得这枚七色神石，姜止戈不惜与一尊问玄境中期大妖正面交战，对方的实力足以媲美三位问玄初期强者，若不是他后来爆发出一股莫名的力量，恐怕已经死在那处禁地之中。 现如今，姜止戈宛如是在随手送礼般，谈话间就要把七色神石交给墨紫烟。 “本就是为她而寻，谈何心疼？” 姜止戈毫不在意，身外之物他向来视作可有可无，况且七色神石的确是他特地为墨紫烟而寻。 姜止戈修的是魔道，即便突破到问玄境，也用不到七色神石这种灵物感悟大道，而七色神石的功效除去感悟大道以及炼器之外，便只有压制一系列天道反噬。 吕天骄闻言心情复杂，默默收好了七色神石。 难怪姜止戈能遇到真爱，在他眼里不值一提的小事，却是让人永世难以偿还的付出。 吕天骄一生从未有过红颜知己，即便对墨紫烟与姜止戈都很了解，也无法理解姜止戈的感受。 吕天骄很快调整好情绪，转头看向萧灵说道：“我们赶快走吧，再愣着有宝物也让别人拿走了。” 萧灵闻声回过神来，很是震惊的说道：“大叔，你也太快了吧！我都没反应过来。” 刚才吕天骄带着她们的速度，压根不是寻常元海境能有的。 “这算什么？更快的你还没看到呢。” 吕天骄满脸风轻云淡，说着转身率先往遗迹内部走去。 萧灵一愣，她怎么感觉吕天骄这话有点不对劲呢？ 墨紫烟暗感无奈，眼前这名剑修大叔，真的跟他印象中的太上长老太像了。 遗迹内，古树参天，灵气氤氲。 诸多灵桥交叉连接着高耸入云的山峰，峰内遗留着一座座破败楼阁，四处都在彰显此地曾经的辉煌。 可惜，人去楼空，本是仙气蓬勃的仙门圣地，早已成为一处遗址。 吕天骄走在长满青苔的石梯，不经意的问道：“话说回来，这位紫烟姑娘，你修为仅有道种境，却这般年轻貌美，应该年纪不大吧？” 墨紫烟身怀窃天圣体受尽限制，即便有道种境巅峰修为，也顶多延寿一百多年，以她今年的年纪，不说是耄耋老妪，也不该依旧如当年那般貌美。 萧灵眉头微皱，不悦道：“大叔，没人告诉你，询问女子年龄很不礼貌吗？” 凡间女子都忌讳年龄问题，更何况是年龄动辄数百上千岁的修士？ 虽说修士大部分时间在闭关修炼，并不能算作实际年龄，有些天骄存世上万年，依旧貌如孩童心智稚嫩，但存于世间的骨龄却是实打实的年长。 吕天骄也意识到自己言辞不妥，正要出言道歉，墨紫烟却是怅然一叹，点头道：“我服用过一枚驻颜丹，早就不年轻了。” 她能依旧年轻貌美，还得感谢姜止戈那枚价值两千万灵的玉肌玲珑丹。 曾经的墨紫烟不止一次庆幸，庆幸自己长相不算丑陋，不至于引来姜止戈的嫌恶，如今这副艳绝九天的盛世美貌，反倒成了她的负担。 萧灵闭口不言，看墨紫烟的模样，显然是又想起了她的那位师尊。 吕天骄也识趣的闭嘴，目光看向正前方。 这一眼看去，却是让他停住了脚步。 “冰焱神机楼，咱们到了。” 吕天骄面露笑意，从踏入遗迹开始，他就已经看中这处地方。 萧灵颇为疑惑，询问道：“冰焱神机楼？什么地方？” 不远处，一座高达十丈的高楼映入眼帘，别处楼阁都已破落不堪，唯独此地虽古朴陈旧，却仍然散发着磅礴气势。 吕天骄指向左方一块刻字石碑，解释道：“冰焱神机楼，只是这座楼的称呼，眼前这座楼，绝对是宗门先人留给后辈弟子的历练之地，只要通过重重考验，便能拿到其中遗留的宝物。” “时隔不知多少年，此楼气息依旧不弱，其中宝物必然还在，若是能通过所有考验，拿到的奖励会比宗门藏宝阁遗留的宝物的还要贵重。” 萧灵与墨紫烟闻言不由欣喜，宗门内这种通过考验拿到奖励的场地，她们也不是第一次听闻，留在最后的关键奖励，不是传承就是至宝。 萧灵对吕天骄竖起大拇指，称赞道：“大叔，你果然有两把刷子！别人都是想着找到宗门藏宝之地，你却能直接带我们到这儿来！” 不成大帝，万物终有极限，经过不知多少年消磨，楼内的试炼强度肯定不比当年，以萧灵三人的能力，拿到全部奖励应该不难。 “尺水丈波了，鄙人也只是碰巧，还是先看看里面的宝物是否尚在吧。” 吕天骄拱手谦虚一笑，带头往楼内走去。 萧灵顿感好笑，吕天骄能一眼且准确说出冰焱神机楼的用处，怎可能是碰巧？ 还没进遗迹前吕天骄就在吹牛耍宝，如今真的有所表现，反倒会谦虚一番，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冰焱神机楼，共分九层，每一层都设有阵法与考验。 入楼没有年龄限制，也没有修为限制，但在实战考验时，道种境的墨紫烟会遭遇道种境的对手，元海境的萧灵与吕天骄会遭遇元海境的对手。 当然，吕天骄并非元海境修为，只是冰焱神机楼打造者的修为与他相差无几，阵法又经过多年消磨，没办法查探出他的真正境界。 九层楼，九道考验，从开始的挑战同境界傀儡，再到同招数镜像对战、幻境考验心性，一系列考验都比较寻常，很多时候都不用吕天骄出手，萧灵与墨紫烟自己便能通过考验。 尤其是墨紫烟，修为仅有道种境，面对出招动作都一致的镜像分身时，居然能一招击溃对方通过考验。 吕天骄暗自感慨，圣体终究是圣体，虽然修为进展缓慢，但这越阶作战的能力真的是匪夷所思。 如果墨紫烟跟姜止戈修为一致，只要姜止戈没有爆发出那股奇怪的力量，她甚至能独自抗衡姜止戈这尊能轻易越阶虐杀敌人的恐怖魔修。 第一百五十五章 她长大了 半天过后，三人已经通过全部九重考验，也拿到了较为满意的奖励。 其中以丹药居多，只有在后面几重考验才会有武技之类的奖励。 得到奖励的萧灵欢喜不已，墨紫烟则是稍显失望，这些奖励虽价值不菲，但没有一样能替她抗衡天道反噬。 萧灵注意到墨紫烟眼底失望，走过来安慰道：“紫烟别灰心，今天才是第一天，你最需要的灵物肯定不在此处。” “嗯，我们走吧。” 墨紫烟强颜一笑，她也明白，这种地方的奖励大多用于提升门内弟子实力，很难有抗衡天道反噬的灵物。 然而，抗衡天道反噬的灵物何其罕见，即便三人独占遗迹内的藏宝阁，都不一定能找到有用的宝物。 三人正要离开，却是齐齐一愣，突然发现有些不对。 “大叔，咱们该怎么离开啊？” “这......我也不知道。” 吕天骄面露尴尬，以他表现出的元海境修为，无法强行离开冰焱神机楼。 萧灵脸色微变，她们之前过关都是被阵法传送过来，此地又没有出口，难道是楼内的传送阵法出错了？ 如果不被传送离开，那就只能强行打破楼层，然而冰焱神机楼内有阵法防护，虽说经过千万年消磨，阵法强度大不如前，但凭借三人的修为，哪怕有懂得阵法的萧灵在场，也得耗费至少半月时间才能离开。 等到半个月过去，遗迹内恐怕连个毛都不会剩下。 就在萧灵烦闷之际，楼层突然轰然作响，脚底亮起一层红蓝交加的神秘阵法。 不等萧灵与墨紫烟回过神来，她们便已身在一处寒风刺骨的地域。 “什么情况？” 两女迅速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被传送到了一处冰河上方。 附近冰川蜿蜒，寒风呼啸，再没有冰焱神机楼的踪影。 萧灵神色焦虑，急声道：“紫烟，你知道这是什么回事吗？大叔呢，大叔去哪了？” “这栋楼称之为冰焱神机楼，可我们直达九重，都没遇到跟冰火有关的考验，如果没猜错，这就是楼内的最后一道试炼，至于吕大叔，应该是被传送到了其他地方。” 墨紫烟稍显镇定，不停打量着四周。 她知道这应该是试炼，却不知道会是何种试炼方式。 这时一阵寒风吹来，使得两女冷的打了个哆嗦。 萧灵搂着肩膀又惊又急，能让她这个元海境都觉得寒冷，这地方的温度到底是有多低？ “通过这一道考验，便可成为我冰焱宗圣女，不通过，则死。” 天空传来一道冷漠的声音，两女齐齐抬头看去，却是没看到人影。 下一刻，无数冰块从远处飞来，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两具寒冰傀儡。 一具傀儡拥有元海境初期力量，一具傀儡拥有元海境中期力量。 “灵儿，这两具傀儡力量不算太强，你先应付元海中期的那具傀儡，我尽快解决这边来帮你。” 墨紫烟神色自若，从储物戒指取出一支晶莹玉笛。 她身怀窃天圣体，越阶作战早就成家常便饭，对付一具不能自我思考的元海初期傀儡，顶多一盏茶的时间。 萧灵闻言也反应过来　，她作战能力很弱，必须先帮墨紫烟牵制住力量较强的元海中期傀儡，让墨紫烟可以逐个击破。 眼看寒冰傀儡就要冲来，萧灵洒出一堆灵石，掐动法印准备布置阵法困住对方。 正当她以为能轻松困住傀儡时，又是一阵刺骨寒风吹来，冻的她双手僵硬掐印被打断，体内灵力都快要被冻结。 “好冷...好冷...” 萧灵直接瘫倒在地蜷缩成一团，牙齿不停打颤。 “灵儿！” 墨紫烟意志坚定，倒没有当场失去行动能力，她见状只能暂时放弃对付眼前的元海境初期傀儡，转头望向正朝萧灵奔去的傀儡。 只见墨紫烟吹响玉笛，音律曼妙却无比急促，形成一圈圈肉眼可见的红色波纹。 傀儡抬起犹如利刃般的冰手，即将砍死萧灵时却被红色波纹冲退十几米远，胸口都被震出丝丝裂纹。 成功击退这具元海境中期傀儡，可没人阻拦的另一具傀儡已经冲到墨紫烟眼前。 墨紫烟试图闪躲，然而四周温度实在太低，她凭借意志撑着能发起攻击，但四肢被冻的无法行动自如，还是被寒冰傀儡挨着边砍了一刀。 噗呲！冰刀划过肩膀，带起一片刺眼血花。 墨紫烟脸色青白交加，捂着肩膀连连倒退。 或许是太过寒冷的缘故，这一刀带来的疼痛感远超寻常伤势，即便是她都痛到两腿发软。 冰焱神机楼上空，正注视着异象内墨紫烟的姜止戈神色一紧，下意识就要冲过去。 但他刚起身，稍作思考还是坐了回去。 吕天骄就在异象内，绝不会让墨紫烟有性命危险，况且这点伤势，对修士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姜止戈神色感慨，低声喃喃道：“紫烟，你真的长大了......” 换做以往，墨紫烟可能还不如萧灵，别说硬抗着寒冷反击傀儡，连直面迎击傀儡的勇气都没有。 当年姜止戈费尽心思想让墨紫烟成长，想让她成为能独当一面的强者，如今真的看到墨紫烟能够在残酷世界生存，反倒有些心酸与不忍。 毕竟墨紫烟的成长，全都是建立在她经历的苦难之中。 一个懵懂无知且单纯善良的少女能走到今天，恰恰证明姜止戈不在墨紫烟身边的这些年，她受过多少委屈，经历过多少磨难。 异象内，受伤的墨紫烟已经没有吹笛的力气，只能动用灵力抵御严寒不停往后闪躲。 她的身法虽能勉强躲开攻击，但另一具元海境中期傀儡已经从攻击中缓过来，举着两手冰刀朝她急速奔来。 倒地的萧灵既焦急又自责，她不再屈服于严寒，艰难抬起冻到发紫的双手，开始朝两具傀儡掐动法印。 “玄理封神阵！” 伴宿着萧灵口中咒语，先前洒出的灵石化为齑粉，　一道阵法浮现在两具傀儡脚底。 第一百五十六章 人品不错 阵印亮起一圈金色屏障，成功将两具傀儡困在原地。 “灵儿，多谢了。” 墨紫烟松了口气，迅速拿出疗伤丹药服用。 还倒在地上的萧灵苦笑一声，要不是她，墨紫烟也不会置身于险地。 墨紫烟简单处理肩膀伤势后，走过来扶起萧灵，叹道：“灵儿，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无论是灵力还是运转功法，都无法抵御这股奇怪的严寒。” “我、我也不知道......” 萧灵哭丧着脸，冷的抱着墨紫烟直打哆嗦。 “考验的真正目的，应该是让我们顶着严寒越阶战胜寒冰傀儡，可这股严寒诡异刺骨，四肢都被冻得僵硬，根本不是能靠意志撑过去的考验。” 墨紫烟眉头微锁，低着头思考应对方法。 “什么无理的考验啊，我才不要当什么冰焱宗圣女。” 萧灵则是叫苦不迭，她来这里只想要一些奖励，何曾想过会被不由分说带进这种地方，现在生命都有了危险。 墨紫烟闻言无奈不已，轻声安慰道：“灵儿，先别沮丧，我们当务之急是活着离开这里，通过考验说不定也会有其他奖励呢。” “可是怎么通过呢？打是肯定打不过的，紫烟，我们还是趁着玄理封神阵有效，布置防阵保护自己吧。” 萧灵并不精通困阵，以玄理封神阵的档次，再有一会儿寒冰傀儡就要挣脱束缚。 “只能这样了，我们暂时没有办法对付寒冰傀儡，能拖延的时间越长越好。” “既然如此，那我直接布置青梧垂龙大阵好了。” 萧灵说着松开抱紧墨紫烟的手，从储物戒指取出一根蕴含无穷灵韵的断木。 墨紫烟神色讶然，问道：“灵儿，青梧垂龙大阵布阵代价极高，不仅需要耗费寿元与灵石，还需要凤栖梧桐枝，确定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凤栖梧桐枝，顾名思义，便是传说中妖族神兽凤凰栖息过的梧桐神树中的断枝，而且并不是随意一根断枝，必须是凤凰巢穴中感受过凤凰神韵的灵木。 要想布置青梧垂龙大阵，凤栖梧桐枝是必备之物，以萧灵的修为，连亲眼目睹凤凰的资格都没有，只是机缘巧合才得到几根灵木，如今已经只剩最后一根，一旦用完再难以寻得凤栖梧桐枝。 “凤栖梧桐枝珍贵是珍贵，但我当初煞费苦心寻得，不就是为了这种时候吗？” 萧灵并没有为之心疼，将凤栖梧桐枝扔向上空，抬手就要掐动法印。 事已至此，她只能希望青梧垂龙大阵能保护自己与墨紫烟久一点，久到足以让吕天骄赶来营救她们。 墨紫烟却没有把希望寄托于吕天骄，她知道此刻吕天骄势必遭遇着与她们相差无几的考验，即便吕天骄能够通过考验，也没办法抵达她们这处异象才对。 正当萧灵取出灵石，就要成功布置出青梧垂龙大阵之时，又是一阵刺骨寒风吹来，冻的她当场大脑空白，浑身毛孔都传来针扎般的疼痛。 两具寒冰傀儡跟着挣脱玄理封神阵束缚，挥舞着冰刃朝两女奔来。 萧灵面露惊恐，强忍严寒挣扎要继续布阵，然而令她绝望的是，这一次她的灵力真的被冻结，体内元海至少有半数灵力无法调动。 以萧灵元海境初期的修为，只剩半数灵力根本无法布置出青梧垂龙大阵。 “灵儿小心！” 墨紫烟还不知道萧灵元海都被冻结，顶着严寒挡在她身前，想要以性命替她争取时间。 萧灵这一次却没有胆怯，她奋力推开墨紫烟，不退反进朝两具傀儡奔去。 寒冷使萧灵奔跑的脚步很僵硬，她的眼角还带着些许因恐惧而生的泪珠。 面对死亡，世间又有几人能够做到真正的毫无畏惧？ 可是恐惧归恐惧，萧灵很清楚，无法动用青梧垂龙大阵的她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不如以死替战力极强的墨紫烟争取时间。 “灵儿！！” 墨紫烟意图阻止，可她也被冻的四肢僵硬，没办法吹出能阻止两具寒冰傀儡的音律。 眼看萧灵就要一分为二，一道剑光猛地乍现。 只听一声脆响，两具寒冰傀儡瞬间四分五裂，化作冰块散落一地。 萧灵脚步顿时停在原地，一脸呆滞的看着前方。 墨紫烟亦是愣住，刚才这一道招式，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天云阁的剑道秘术，武宗九剑。 武宗九剑威力极强，讲究一击必杀，乃是天云阁最强的剑法，但也正因如此极难练成，哪怕天赋再高再刻苦，也至少需要数十年时间。 天云阁并不专修剑道，武宗九剑又只有真传以上的身份才能获得，很少会有天骄耗费时间去修武宗九剑，所以当初墨紫烟离开天云阁时，只记得有两人练成武宗九剑。 一个是天云阁阁主姜止戈，一个是天云阁太上长老吕天骄。 吕天骄收剑缓缓从不远处走来，对着两女歉声道：“抱歉，我来晚了。” 以他的修为，自然没有来晚一说，另一边的炎狱试炼，他一招就能解决火岩傀儡。 之所以此时才现身，只是想看看萧灵在危机时的表现，毕竟他跟着两女的主要目的就是替姜止戈打探萧灵的人品。 如今看来，萧灵不仅平时为人不错，关键时刻也是个挺靠得住的伙伴。 萧灵闻声回过神来，她望向吕天骄两眼泪汪汪，颤声道：“大、大叔......” 刚才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这一刻从死亡边缘回归的庆幸与感激，真的难以言喻。 “不必言谢，我们本就结伴而来，施以援手是......” 吕天骄话没说完，突然被冲过来的萧灵抱在了怀里。 寒冰傀儡解决后，那股刺骨寒冷已然消失，但萧灵体内还残存着没有散去的寒意，她紧紧抱着吕天骄，感觉吕天骄的怀里是那么温暖与安全。 “萧、萧姑娘......” 吕天骄老脸发烫，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他活了两百多年，似乎还是第一次与女子如此近距离接触。 第一百五十七章 剑仙 “大叔，谢谢你，谢谢你......” 萧灵泪流满脸哭得像一个孩子，泪水全都糊在了吕天骄胸口。 吕天骄挠了挠头，无奈笑道：“萧姑娘，别怕，已经没事了。” 身处尔虞我诈的修仙界，还能有萧灵这般可爱真性情的姑娘，也真是难能可贵了。 “恭喜通过试炼。” 伴随着一道没有感情的声音，一束蓝色光柱照在了冰河中央。 三人闻声转头看去，发现光柱内盘旋着三样物品。 一本书，一柄剑，一个锦盒。 墨紫烟走过去拿过锦盒，打开一看，发现里面装着一枚蕴含天地道韵的丹药。 “悟道心丹......” 墨紫烟内心默叹，悟道心丹有助于悟道，能够替她压制一些天地反噬，但效果只能说差强人意。 墨紫烟转头望向萧灵二人，说道：“灵儿，我只要悟道心丹，剑与功法，便交由你们处理吧。” 虽然效果不是很好，但压制天地反噬的灵物太过罕见，得到一枚悟道心丹聊胜于无。 萧灵擦了擦眼泪，跑过去拿起书一看，顿时吃惊道：“冰绝神凰功？紫烟，这可是能修到蜕凡境的顶级心法，你怎么都不多看一眼？” “不必了，灵儿你喜欢就收着吧。” 墨紫烟无奈一笑，虽然对姜止戈早已没有好感，但当初姜止戈给她的功法足以修到万象境，无需转修其他功法。 “既然如此，那我就要功法，大叔你......” “我就算了，这些东西你们自己分配吧。” 萧灵想把剑让给吕天骄，然而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萧灵顿感困惑，不解道：“大叔，你不是主修剑法？这柄剑应该能帮到你很大忙吧？” “额...我在另一处异象也得到了类似的试炼奖励。” 吕天骄乃是蜕凡境的前辈级人物，这柄剑对他能用处微乎其微，不如交给萧灵提升战斗能力。 萧灵几番推脱，还是推不过吕天骄，最终只能连同功法与灵剑一并收走。 她拿走灵剑与功法的瞬间，天空响起一阵凤凰的唳鸣，整座异象开始轰然作响。 一阵刺眼蓝光闪过，待到视线恢复，三人已经身在冰焱神机楼之外。 萧灵激动的打量着四周生机勃勃的景象，似乎还在庆幸自己死里逃生。 吕天骄则是悄悄看向墨紫烟，发现她低垂着头，眉宇间有着一抹忧虑。 没办法，冰焱神机楼内都只找到一枚悟道心丹，遗迹内恐怕不会有更好的灵物能够压制天地反噬。 待到无法压制修为，突破元海境时遭遇反噬，墨紫烟能不能从中存活都是一回事。 吕天骄装作没看到墨紫烟的忧虑，看似不经意的问道：“对了，紫烟姑娘，你是不是身负窃天圣体这种体质？” “吕大叔，你看出来了？” 墨紫烟面露苦涩，身怀这种体质，有姜止戈扶持都很难提升修为，如今她独自在外闯荡，要不是姜止戈以前留有诸多宝物，恐怕寸步难行。 “你并未刻意掩饰，稍微一看就能得知。紫烟姑娘，听闻这种体质受尽天道限制，不仅极难破境，每次破境还会遭受天地反噬，我先前从试炼得到一件宝物，或许能很好的帮你压制天地反噬。” 吕天骄点了点头，说着从储物戒指取出姜止戈给予的七色神石。 “大道本源灵石？！而且还是七色的？” 墨紫烟还没说话，旁边的萧灵已经目瞪口呆。 墨紫烟本人却没有震惊，也没有感到欣喜，而是颇为疑惑的看着吕天骄。 她又不傻，从冰河试炼三份奖励推断，另一边的奖励档次也差不多才对，怎可能有七色神石此等天地灵物？ 再者说，七色神石何其罕见，吕天骄为何要二话不说送给墨紫烟？ 察觉到墨紫烟的疑惑，吕天骄急忙解释道：“紫烟姑娘，我看你压制修为已久，临近破境若如没有天地灵物傍身，很可能身死道消，我实在不忍心才会......” 吕天骄话没说完，却被墨紫烟抬手打断，她一脸疑惑的询问道：“吕大叔，你应该是吕天骄吕长老吧？时隔百年得以重逢，你干嘛要掩盖身份接近我？” 其实在遗迹外她就有所怀疑，只是可能性太小没有多想。 经过一番接触，墨紫烟就是再傻，也能猜到吕天骄的身份。 行事作风一致，姓也一致，修炼单手剑法，还会施展武宗九剑，除去名字不同，眼前大叔完全就是一个翻版的吕天骄。 “额...紫烟丫头，你真是跟当年一样聪明。” 吕天骄不由汗颜，还以为墨紫烟只是感到疑惑，没想到墨紫烟已经能断定他的身份。 墨紫烟扶额叹息，根本不是她聪明，而是吕天骄太傻。 “吕天骄？紫烟，你们在说什么呢？” 萧灵满脸愕然，都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 “灵儿，这位不是什么吕不凡吕大叔，而是我昔日宗门的太上长老，吕天骄。” 或许是经历过太多风雨，此刻与吕天骄重逢，墨紫烟既没有感到惊讶也没有感到欣喜。 “太、太上长老？” 萧灵闻言更为愕然，目光不停打量着吕天骄。 对比于她们两个，吕天骄看起来算是年纪比较大，但也不至于是印象中那种白发苍苍，坐镇一方宗门幕后的太上长老。 “不错，萧姑娘，再次介绍一下，鄙人吕天骄。” 吕天骄面露笑意，倒也没有着重解释自己的修为与身份。 他说着解除木法，变回了原来的青年容貌。 吕天骄修为已至蜕凡境，却仅有两百余岁，无需任何驻颜之术，便是二十出头的容貌。 看到吕天骄的容貌，萧灵顿时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 吕天骄容貌复原后，全身气质都与之前大不相同，从一名饱经沧桑的中年剑客，变为了执剑问道的逍遥侠客。 配合他俊朗出尘的外表，活脱脱就是一尊令万千女子垂青的剑仙。 姜止戈曾用一句话形容吕天骄，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 第一百五十八章 对他有想法 “萧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吕天骄眼皮直跳，连退三步。 此时萧灵看待他的目光，像是看到什么稀世珍宝，着实让人瘆得慌。 墨紫烟没有对吕天骄的容貌感到分毫惊奇，再度出声询问道：“吕长老，你还没回答我呢，好不容易相遇，为何要遮掩身份接近我？” “这...这不是太久没见，不知该如何跟你相认吗？” 吕天骄内心有些紧张，生怕再被墨紫烟猜出姜止戈就在不远处。 墨紫烟闻言又是一阵疑惑，吕天骄这理由很蹊跷，可她也找不到其他理由。 至于姜止戈，墨紫烟根本就不会往那方面想。 吕天骄见状把七色神石递过来，岔开话题道：“别想了，先收着这东西吧。” “好吧，那就谢谢吕长老了。” 墨紫烟暂时放弃思考，伸手接过七色神石。 望着手里的七色神石，她眼底露出了罕见的欣喜。 得此至宝，墨紫烟必然能撑过突破元海境的反噬，而且还能很好的巩固修为。 “真是好久没听到你的谢谢了。” 吕天骄点头一笑，比起遮掩身份，他还是喜欢如以往般与墨紫烟相处。 旁边的萧灵更是震惊，七色神石此等至宝，吕天骄是说给就给，墨紫烟也是说拿就拿，两人的关系到底是有多好？ 萧灵不知道，当年在天云阁，抛开姜止戈不谈，吕天骄绝对是墨紫烟最好的长辈。 吕天骄也是看着墨紫烟长大的，早已把她当成自己的徒弟看待，当年经常会与姜止戈一起去搜寻天材地宝给墨紫烟修炼。 收好七色神石后，墨紫烟神色转而变得落寞，低着头小声问道：“对了吕长老，当年究竟发生过什么？天云阁去了哪里？还有我师尊他......” 虽说是不爱，但那份牵挂，即便百年过去也难以放下，她还是想知道姜止戈如今过得怎么样。 吕天骄闻言呆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正在上空注视着的姜止戈无奈不已，把事先准备好的措辞传音告知吕天骄。 吕天骄演技拙劣，毫不掩饰自己的行事作风，从开始姜止戈就知道他会被墨紫烟认出来。 “姜兄，你真的要当年的事这样告诉紫烟丫头吗？” 吕天骄听完略显迟疑，实在不忍心抹黑姜止戈在墨紫烟心里的印象。 可他再三询问，已然得不到姜止戈的回应。 吕天骄面露复杂，怅然叹道：“紫烟丫头，当年要娶你的白家也不算太弱，姜兄他不愿得罪，后来你们成婚之日，有一名强者来找白歌寻仇，当时我就在大厅里喝喜酒，趁乱把你给救走了。” “后来天云阁也遭遇仇家追杀，不得不迁移宗门，那时候情况太乱，我怕拖累你，就把你放在一处无人之地，至于姜兄，如今的去向我也不知道。” 墨紫烟低下头，暗自攥紧了拳头。 比起当年的痛彻心扉，如今的她内心只有不甘与愤恨。 十年爱慕，即便只有徒弟身份，墨紫烟也认了，可姜止戈竟因不愿得罪一个小小的世家，便对她置之不顾？ 片刻后，墨紫烟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了拳头。 事到如今，像姜止戈那种人，根本就不值得她为之神伤。 “罢了，吕长老，我们继续在遗迹看看吧。” 墨紫烟展颜露出笑意，带着萧灵朝远处走去。 吕天骄紧盯着墨紫烟的背影，心头五味杂陈。 他本以为听到这些‘真相’，墨紫烟要么悲伤欲绝，要么怒不可遏，可墨紫烟只是沉默片刻，便选择了松手。 当年那份刻骨铭心的爱，难道墨紫烟真的已经看开了吗？ 接下来的时间里，三人并没有找到什么逆天灵物，冰焱神机楼内的试炼奖励便是最好的收获。 来到遗迹的修士有很多，几天过去，遗迹里就已经没有多少值得寻找的灵物，大批修士相继离开遗迹，其中包括吕天骄三人。 离开遗迹后，萧灵询问墨紫烟与吕天骄以后的打算。 墨紫烟没有打算，她不会入宗门寻一处落叶归根之地，只想继续独自闯荡四海，看看天地间的繁华顺便提升修为。 吕天骄则是声称无事可做，想要先跟着两女，也好能够保护墨紫烟。 两女没有拒绝，暂且不论吕天骄的确很强，他还是墨紫烟百年未见的长辈，叙叙旧也是好的。 当天晚上，三人结伴来到距离遗迹较近的仙城，住进了一家客栈中。 萧灵趁着墨紫烟还未入睡，悄悄溜进了她的房间。 正在打坐修炼的墨紫烟睁开眼睛，疑惑道：“灵儿，你这是......” 萧灵嘿嘿一笑，坐到墨紫烟身旁问道：“紫烟，你觉得吕大哥这人怎么样？” 不知何时起，她对吕天骄的称呼已经从吕大叔变为吕大哥。 “灵儿，你该不会是对吕长老有想法吧？” 墨紫烟闻言很是惊奇，她知道萧灵目光一直都很高，都很少称赞过男子，更别提为之动心。 “那是肯定的啊！他长的帅，人又好，修为还这么高。” 萧灵摆了摆手，喜欢吕天骄这种男人，根本就是理所应当。 墨紫烟点点头，思忖片刻答道：“灵儿，据我对吕长老的了解，他确实是一位值得托付的好男人，他一直不缺女人喜欢，当年却整天对我师尊嚷嚷着要找真爱，可能至今都未能有红颜知己。” “不是吧？他这么优秀，到现在还没与女人亲近过？” 萧灵满心惊讶，她本以为吕天骄即便不是后宫成群，也会有几名知心红颜知己才对。 按理来说这对萧灵是好事，可这也证明吕天骄的目光高到极致，压根看不上寻常女子。 “是啊，别看吕长老平时吊儿郎当的，他对待爱情的态度真挚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当年不知拒绝过多少向他求爱的仙子。” 墨紫烟说着颇为感慨，当年姜止戈也是一样，从不会跟寻常女子有所亲近。 或许姜止戈不是心如玄冰，漠视她这个徒弟，而是根本从开始就没把她放在心里。 换成是那一支发钗的主人，姜止戈还会如此冷漠无情吗？ 第一百五十九章 兴致缺缺 萧灵时不时傻笑时不时皱眉，看的墨紫烟一脸迷惑。 “灵儿，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想，他这么完美的男人，会不会看得上我。” 萧灵闻声回过神来，有些苦恼的挠了挠头。 吕天骄很完美，但也正因如此，她很害怕吕天骄瞧不上自己。 墨紫烟摇头一笑，出言安慰道：“灵儿，你又不算差，怎么能妄自菲薄呢？说不定，你就是吕长老苦寻至今的真爱。” “说得没错，我就是他的真爱。” 萧灵重拾了自信，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吕天骄看起来也不像是很难追的男人。 第二天，墨紫烟外出为突破元海境做准备，萧灵则是找到吕天骄，想要让他陪自己在仙城内逛逛。 “逛逛？” 得知萧灵想让自己作陪，吕天骄第一时间感到很迷茫。 他不傻，萧灵让他过去作陪，无非是想单独相处，可他不明白自己哪点吸引到了萧灵。 要说是冰河异象内的施以援手，在吕天骄看来，身在凶险异常的修仙界互相帮助很正常，应该不至于打动萧灵才对。 “姜兄，你怎么看？” “依我之见，该去。你露面的本意，便是替我打探这位萧姑娘的为人，如今不失为一个好机会，至于外出的紫烟，可以由我看着。” 姜止戈自是表示赞同，要是萧灵真的不错，说不定能了却吕天骄寻求真爱的心愿。 得到姜止戈的赞许，吕天骄稍作犹豫，还是答应了萧灵。 虽然不知为何有点讨厌这种感觉，但他也确实挺喜欢萧灵，可以试着了解了解。 于是乎，两人开始在城内闲逛，彼此都没有再动用术法遮掩容貌，走在一起确实是郎才女貌。 说是闲逛，其实萧灵早有预谋，毕竟仙城何其之大，她初次与吕天骄相约，自然得选好适合的地方。 半天过去，萧灵似乎玩的很开心，她像是初次接触仙人的世界，对一切事物都感到好奇，扯着吕天骄不停问东问西。 反倒一直在寻求真爱的吕天骄，态度显得兴致缺缺，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与萧灵单独出行，而是作为一个看客陪着萧灵。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对萧灵颇有好感，但当得知萧灵主动邀请自己相约时，他就感觉提不起太大的兴致。 “吕大哥你快看！这里居然有凤羽！” 时至黄昏，萧灵再次拉着吕天骄跑到一处店铺内。 吕天骄内心逐渐感到不耐烦，区区一片凤羽，有何值得惊奇？ 莫说只是一片凤羽，哪怕是真正的凤凰降临，只要并非纯正血脉，他就有与其正面对抗的能力。 萧灵走到打扮华贵的店老板的跟前，指着凤羽询问道：“老板，我看你这里有凤羽，请问有听过凤凰的踪迹吗？” 她的青梧垂龙大阵必须有凤栖梧桐枝，看到有凤羽出没，自然得问问附近有没有凤凰的踪迹。 店老板打量一眼萧灵，疑惑道：“凤凰？小姑娘，你指的是哪种凤凰？” 妖族不同于人族，不同血脉之间会有极大差异，虽说凤凰一族极为高贵，但也有血脉驳杂，只相当于辟魂境左右的低阶凤凰。 “不分种类，方圆十九州之内，实力越弱越好！” 萧灵实力不算强，可没有挑剔的资格，哪怕只是辟魂境凤凰巢穴里的灵木，也足以让她布置能保命的大阵。 店老板闻言摆了摆手，摇头道：“附近十九州，我都没听过有关凤凰的消息，至于我这片凤羽，乃是出自西大陆的万象境不死神凰，否则我又怎会拿区区一片羽毛出来卖呢？” 凤凰一族只强不弱，实力达到蜕凡境或以上，脱落的羽毛都会蕴含浩瀚大道，价值连城。 “好吧......” 萧灵面露失望，见到凤羽她还在感到庆幸，没想到只是空欢喜一场。 万象境的神凰，足可轻易踏平百万里州域，萧灵根本不可能拿到灵木，更别说西大陆距东大陆极其遥远，以她的修为，御空数十年都不一定能抵达。 看到本来情绪高涨的萧灵陷入沮丧，吕天骄颇感无奈，走过来询问道：“萧姑娘，你何故打探凤凰的踪迹？” “我有一门能保命的阵法，但布阵必须要凤栖梧桐灵木。” 萧灵越想越难过，当初在异象内，她明明还没布阵成功，那根凤栖梧桐枝居然就失去了灵性。 “凤栖梧桐枝？我这恰好就有几根。” 吕天骄一愣，从储物戒指取出几根蕴含勃勃生机的梧桐枝。 这些年他跟着姜止戈寻遍近百州域，遇到过不知多少恐怖存在，虽然没得到过惊世骇俗的至宝，但大大小小的宝物都快装满了储物戒指。 “这、这是？！” 萧灵瞪大眼睛，很是震惊的看着梧桐枝。 “入圣境神凰的本源灵木？！” 不远处，店老板亦是一脸不敢置信。 凤栖梧桐枝蕴含凤凰神韵并不是空穴来风，凤凰本身也会用到这些灵木修炼，否则能化作人形的它们根本不会待在巢穴中。 而本源灵木，则是指最适合凤凰修炼，被封藏本源之力的核心梧桐枝，如今吕天骄手里，竟然拿着数根入圣境神凰的本源灵木。 入圣境神凰，可是存在于传说的顶级神兽，随便一滴血，便能让人延寿数千年。 “吕大哥，你是怎么拿到这种级别的宝物的？” 萧灵咽了咽口水，此时比起凤栖梧桐枝本身，吕天骄更让人感到震惊。 要知道，即便是一样有入圣境修为的人族大能，也极难寻得入圣境神凰，更别提从中取得本源灵木。 “机缘巧合而已，况且我也不是硬抢，而是那位前辈送给我的。” 吕天骄摇头一笑，当初他与姜止戈一起遇到那只凤凰，一番相处后很合得来，凤凰便决定送几根灵木给他们留作纪念。 萧灵闻言内心震惊并未减退，能让入圣境神凰亲自赠送本源灵木，证明吕天骄本身是能得到神凰欣赏的强者。 寻常人只要胆敢接近凤凰巢穴，恐怕就会化作飞灰。 第一百六十章 我喜欢你 萧灵转念一想，吕天骄好歹是一方宗门的太上长老，拥有那种实力并不算太奇怪，相遇时吕天骄变换过容貌，修为应该也对她有所隐瞒。 或许是立于一州顶点的辟魂境，也或许是萧灵此生不曾亲眼目睹过的蜕凡境大能。 心想至此，萧灵内心愈发激动，吕天骄元海境巅峰修为便足以让她震惊，没想到吕天骄还对修为有所隐藏。 要是能跟着吕天骄，不说在整个东大陆，至少在方圆十九州都能横着走，修道之路坦荡无阻。 “萧姑娘，既然你需要，这几根凤栖梧桐枝便送给你吧。” 吕天骄似乎没察觉到萧灵的心思，伸手将本源灵木递给萧灵。 萧灵见状不由一惊，连声推辞道：“本源灵木珍贵无比，我何德何能受此重礼？况且这不是那位前辈留给你作纪念的吗？” “凤栖梧桐枝对我没用，再贵重也只是几根木头，能派上用场自然再好不过，大不了我留下一根作为纪念便是。” 吕天骄不以为然，对于修炼剑道的他来说，这就是几根蕴含些许灵性的普通树枝。 萧灵闻言犹豫稍许，还是接过了凤栖梧桐枝。 “那就谢谢吕大哥了！” “不必言谢，于我而言......” 吕天骄话音未落，萧灵突然凑过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吕天骄顿时僵在原地，愣愣的看着萧灵。 “吕大哥，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不等吕天骄回过神来，萧灵又拉着他往店铺外跑去。 望着前方牵着自己手的倩影，吕天骄神色逐渐陷入了平静。 他一生未与女子有过亲密接触，突然跟萧灵如此亲近，按理来说会心跳加速感到紧张才对，可他心无波澜，甚至还有一股莫名的抵触。 不久后，萧灵带着吕天骄跑到了一处江河边。 这里的风景很美，而且正值夕阳西落，为江景更添几分优美。 萧灵侧头望着吕天骄，笑着问道：“吕大哥你看，这里漂亮吧！” “嗯，确实是很美的风景。” 吕天骄神色怅然，他站在护栏旁，眺望着美不胜收的风景。 萧灵闻言笑容更甚，回过头也看向水天一色的江景。 为今天的‘闲逛’能美好进行，她昨晚可是一直在做攻略，知道这是全仙城风景最优美的地方。 两人静静欣赏着夕阳江景，一时无言。 不多时，夕阳渐落，萧灵轻叹一声，喃喃道：“江头落日照平沙，潮退渔船阁岸斜......” 身旁吕天骄神色微怔，他没想到，萧灵还能说出一句诗句来。 这时萧灵转头看向吕天骄，突然问道；“吕大哥，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喜欢的人......那还是有的。” 吕天骄面露追忆，第一个想到了南宫柔。 那是他曾为其日夜思念的人，可惜一直爱而不得，即便是姜止戈，也已经有一百多年没见到南宫柔。 “哦？吕大哥，那你觉得，喜欢一个人是怎样的感觉？” 萧灵面露讶然，虽然吕天骄不曾有过红颜知己，但他这副模样，明显是有过单相思的时期。 吕天骄沉吟片刻，答道：“我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但是当时在我的心里，我可以为她不惜一切。” 说来好笑，当初他为此对姜止戈出手，因而葬送了一条左臂。 “后来呢？” “没有后来了，直到最后一刻，她也没能察觉到我的心意。” 吕天骄苦笑一声，当时南宫柔眼里只有姜止戈，何曾注意到卑微的他？ 萧灵更是惊奇，如此优秀的吕天骄，爱一个人爱到用不惜一切来形容，对方却不曾注意到他的爱？ “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才能让吕大哥你如此迷恋。” 萧灵心头既有感慨也有羡慕，回头继续眺望江景。 吕天骄无奈一笑，即便一百多年过去，当年南宫柔在他心目中的印象，依旧是完美无缺的仙子。 谈到这里，两人似乎都不知该如何延续话题，再度陷入了沉默。 时间一点点流逝，橙红晚霞也跟着缓缓消失。 正当吕天骄想提出回去时，萧灵突然侧头看来，笑着说道：“吕大哥，我喜欢你。” 吕天骄神色僵住，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萧灵。 “不用这么看着我，我是说真的，我很喜欢吕大哥。” “可是，为什么？” 吕天骄满脸迷惘，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哪点能如此吸引萧灵。 萧灵仰头思索片刻，又很苦恼的摇了摇头，说道：“我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也知道我跟吕大哥心里那位姑娘没得比，但我就是喜欢吕大哥。” 吕天骄闻言一言不发，默默低下了头。 萧灵见状不由失笑，摆了摆手说道：“吕大哥，我知道自己很突然，你必要立马给我答案，我只是想把自己的心意告诉你。” “这......我会尽快给你答复的。” 吕天骄暗自松了口气，萧灵的表白实在突然，他压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萧灵心底一阵窃喜，吕天骄没有当即拒绝，证明她还是有戏的。 萧灵按捺住内心欣喜，回头望向江面，问道：“吕大哥，你知道这里的风景为什么很美吗？” “额...因为此地蕴含灵气，植被葱郁，而且位置特殊，能够很好的目睹晚霞？” 吕天骄一愣，他初来此地，并不太了解江景的由来。 萧灵摇了摇头，笑道：“不是，风景之所以美，是因为有人在此赏景，否则江只是江，树只是树，夕阳也只是夕阳。” 吕天骄神色稍显呆滞，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萧灵话里的意思。 不等他回过神来，萧灵深吸一口气，对着即将西落的夕阳大喊道：“吕天骄！！” “我！喜！欢！你！” 这一道声音，激起了波光粼粼的江面涟漪，响彻了染红天际的夕阳云彩。 吕天骄彻底呆在原地，直愣愣的看着萧灵。 此时此刻，他竟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萧灵拉起吕天骄的手，笑吟吟的说道：“好了，我们一起回去吧！”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不是庸俗而是真爱 回到客栈互相告别后，两人便回到了各自的房间。 刚回到房间，吕天骄的笑容便逐渐消失，目光中透露出一些复杂。 他默然沉思良久后，身形消失在房间内，出现在上空姜止戈身侧。 姜止戈闭目盘坐在空中，问道：“吕兄，有何心事？” “姜兄，我待会儿去跟紫烟丫头告个别，还是跟你一起在天上看着吧。” 吕天骄长叹一声，不知还能如何去面对萧灵。 姜止戈闻言眉头微皱，不解道：“吕兄，我看那姑娘不错，你为何要选择逃避？” 吕天骄不作回答便溜走，完全是在辜负萧灵的一番情意。 “额...你都看到了吗？” 吕天骄略显尴尬，他还以为姜止戈一直在盯着墨紫烟。 “吕兄，在我看来，萧姑娘确实不错，她性情直爽，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意，敢于主动追求所爱之人，换做寻常姑娘，恐怕都没有向你述说情意的勇气。” 姜止戈点了点头，他的神识遍布方圆万里，不仅能保证墨紫烟的安全，还能悄咪咪偷看到吕天骄与萧灵的相处。 “不...姜兄，我不是没仔细考虑过，可她应该不是我苦苦寻求的真爱。” 吕天骄神色复杂，其实从与萧灵相约之初，他就感觉有点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具体哪里不对劲。 “从何说起？” 姜止戈却是不以为然，即便是他，也挑不出萧灵的毛病。 吕天骄沉吟稍许，解释道：“明明我与她相识不久，她却主动向我邀约，我不过送她几根梧桐枝，她就自顾自的亲我，后来甚至直接向我告白，这些在我看来太随意了。” “既然她如此随意，换做旁人送她梧桐枝，她也会送上香吻，也会去主动告白。况且我与她相识不久，她都不太了解我，我也不太了解她，要是我答应她的告白，以后相处若是发现我的缺点，爱意必然会有所减淡，很难做到长相厮守。” “姜兄，这绝不是我要的真爱。” 吕天骄说完摇头一叹，或许他穷尽一生，也无法找到姜止戈那种真爱。 听完吕天骄头头是道的解释，姜止戈缓缓睁开眼睛，目光中满是无奈。 “吕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你错了，我看得出来，萧姑娘是真心喜欢你。” 吕天骄闻言还想争辩，却被姜止戈抬手打断。 “你认为萧姑娘主动邀约太随意，无非是你对萧姑娘还没有真感情，无法接受突如其来的示好，可你要知道，萧姑娘本身条件并不差，从来不缺追求者，她向你邀约绝不是贪图你的容貌与修为。” “你无法接受萧姑娘突然亲你，觉得她不够矜持，可你要知道，萧姑娘是真心喜欢你才会这样，入圣境神凰的梧桐枝对她来说极为珍贵，换做旁人，她压根不会接受此等重礼承受人情，更别提送上香吻。” “你认为萧姑娘的告白太快，可她只是想把自己的心意告诉你，并不是要你当即给出回答，更不是奢求你能直接答应她。” “吕兄，归根结底，你不过是觉得萧姑娘过于庸俗，认为她是看中你的容貌与修为，可是在我看来，爱才是一切的基础，她真正喜欢的你这个人，否则外在条件再好也是无用功。” “对萧姑娘这种青涩单纯的姑娘而言，真爱并不需要太多的弯弯道道，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即便你认为这份喜欢不足以称之为生死相依的真爱，也需要经由时间去考验，而不是直接选择拒绝。” 姜止戈神色感慨，他苦口婆心说这么多，不止是想让吕天骄找到真爱，也是不愿萧灵如此纯情的姑娘爱意落空。 对于萧灵的爱意，姜止戈能够很好的理解，吕天骄外在条件是好，可天下条件优越者何其之多，只因对象是本来就有好感的吕天骄，萧灵才会感到动心与欢喜，否则她岂不是见一个爱一个？ 如果吕天骄性格恶劣，如果他没有在遗迹内多次相助萧灵，即便他长的再帅修为再高，萧灵也只会把她当成一个路人。 吕天骄没能理解萧灵，潜意识认为萧灵庸俗，纯粹是因为在他眼里，真爱要比这更为刻骨铭心，遗迹内的相处不应该直接让萧灵倾心才对。 听着姜止戈的见解，吕天骄真是一愣又一愣，不说是雷音贯耳，也有种憬然有悟的感觉。 换做以往，吕天骄可能会对其称赞一番，欣然接受姜止戈的建议，可是这一次，即便有所感悟，他还是陷入了迟疑。 “吕兄，情之一字，有时候纷繁无常，千言万语也难以道明，有时候却只是事简理博，水到渠成而已。” “我话已至此，你多考虑考虑吧。” 姜止戈淡然一笑，再度闭上了眼睛。 他很了解吕天骄的为人，只要能从他的话里听明白萧灵的心意，不说跑回去答应萧灵，也不至于直接拒绝萧灵。 “说得也是......” 吕天骄点点头，枯坐在空中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萧灵早早醒来，第一时间就跑到隔壁去找吕天骄。 可她推门一看，吕天骄房内空空如也，被褥与桌凳都不曾移动过。 萧灵见状神色微滞，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先是去询问客栈小二，又跑去询问墨紫烟，但就连墨紫烟都不知晓吕天骄的去向。 寻找一上午后，萧灵回到房间，坐在床榻脸色发白。 难不成，这就是吕天骄对她昨天告白的答复？ 墨紫烟察觉到萧灵的心情，出言安慰道：“灵儿别多想，吕长老应该还会回来，以他的性格，除非遇到很要紧的事，否则不可能不辞而别。” “嗯......” 萧灵轻抿樱唇，内心既有不安也有一丝期颐。 从之前与吕天骄的相处来看，哪怕想要拒绝她的心意，也不会一声不吭的直接离开，更何况吕天骄都没有跟墨紫烟告别。 但让萧灵感到疑惑与不安的是，吕天骄修为极强，不应该会在上权州地界遇到让他不辞而别的要紧事，他不知为何，还是招呼都不打便突然消失。 吕天骄到底是不愿面对自己，还是真的有要紧事才会离开？ 萧灵摇了摇头没有多想，她现在最怕的不是吕天骄拒绝自己，而是吕天骄真的已经远走高飞。 第一百六十二章 去往何处 一晃数天过去，墨紫烟本以为吕天骄会很快回来，可迟迟没能见到人影。 直到第七天，萧灵彻底绝望了，以吕天骄的修为，不可能在上权州遇到招呼都不打就离开，且足足七天杳无音讯的事情。 或许吕天骄不是遇到特殊情况，只是单纯的不想看到萧灵。 萧灵不明白，自己究竟哪一点惹到吕天骄讨厌，才能让吕天骄不跟墨紫烟告别便独自离去？ “灵儿放心，吕长老他一定会回来的。” 墨紫烟倒不怎么担心，她与吕天骄多年未见，吕天骄怎可能招呼都不打就离开？ 在墨紫烟看来，吕天骄应该只是离开处理事情，恰好途中碰到意外耽误了一些时间。 萧灵情绪低落，她也想相信吕天骄，但吕天骄已经足足七天没有回来。 “灵儿，我们一直待在客栈也不是个事，以吕长老的修为，到时候肯定能找到我们的。” 墨紫烟颇感无奈，她拿不出笃定的证据，没办法让萧灵安心。 萧灵闻言默然良久，还是答应跟墨紫烟一起离开客栈。 墨紫烟已经做好破境准备，急需一处静谧无人之地突破元海境，不可能跟萧灵一起待在客栈，如果吕天骄还会回来，只要两女没有离开太远就还能找到。 上空，见到两女离开客栈，姜止戈撇了眼身侧还在思考的吕天骄。 “吕兄，七天已过，你为何还在犹豫不决？” 姜止戈摇摇头，七天以来吕天骄保持着动作纹丝不动，如果没有他出言提醒，恐怕都不知道已经过去七天之久。 “姜兄，一时之间，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吕天骄叹了口气，此事对他来说事关重大，苦思七天也得不到结果。 “吕兄，你想得太多了，以至于踌躇不前，可你并不一定要很快给出回答，完全能够先去一点点了解萧姑娘。” “你不知道，七天时间里，萧姑娘以为你已经选择拒绝，所以才会不辞而别，她怀抱着最后一丝侥幸，整日忐忑惶恐希望你能回来。” 或许是曾经也这么对待过墨紫烟，姜止戈不愿吕天骄也跟他一样，让爱自己的人饱受折磨。 吕天骄神色一怔，思考之前，他完全没想过自己会让萧灵饱受煎熬。 姜止戈还要说些什么，突然目光微变，转头看向北方的天际线。 有几名至少蜕凡境修为的强者正在往仙城赶，对方路线明确，明显来者不善。 然而区区一个上权州，谁能引来数名蜕凡境甚至万象境强者？ 如果是姜止戈行踪暴露，也不应该只来几名蜕凡境万象境修士。 “吕兄，我去一探究竟，你保护好紫烟她们。” 保险起见，姜止戈决定过去探探对方的缘由。 “没问题。” 吕天骄闻言回过神来，低头看向下方刚走出客栈不久的墨紫烟两女。 或许姜止戈说得对，无论最终能否走到一起，他都不应该直接拒绝萧灵，更不该躲在这里任由萧灵神伤。 仙城北方百里外，一队身穿雪白劲装，散发恐怖气机的修士正往这边赶来。 “诸位道友行事如此匆忙，是要去往何处？” 就在此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道声音。 十余名修士齐齐停住脚步，一脸惊疑的环顾四周。 以他们的修为，居然找不到说话之人的位置。 为首一名马脸万象境修士从中站出，拱手道：“我等是羽族白家客卿，听闻百年前为祸一方的魔修徒弟现身上权州，特此前来捉拿，敢问前辈是何方高人？” 光从声音里的浑厚灵力判断，对方便是万象境以上的强者，足以让他称之为前辈。 听闻此言，说话之人停顿稍许，再度问道：“我对那名魔修也有所耳闻，不过据我所知，他的徒弟并不也是魔修，诸位为何要赶尽杀绝？” 马脸修士不由失笑，摇头道：“前辈说笑了，那可是魔修的亲传徒弟，不说她有多坏，也绝对算不上有多好，况且我等前来的首要目的，并不是将其诛杀，传闻那名魔修极其看重他的徒弟，若是能将其擒回族内，必能引出那名魔修现身。” 听完他的话，不知身在何处的说话之人再度陷入沉寂。 十余名修士面面相觑，来者修为极高，没得到准许，他们可不敢轻举妄动。 沉寂半晌后，一道身影缓缓从林中走出。 他背负双手，打量着众多修士，淡淡道：“传闻中那名魔修足可力敌十几名入圣境大能，诸位就不怕他守在自己徒弟身边吗？” 马脸修士见状一阵欣喜，既然对方肯现身说话，应该对他们是没有敌意的。 他正要开口说话时，身旁一名同伴突然伸手拉住了他。 马脸修士心生疑惑，扭头看去，却见同伴满脸惊骇，目光紧盯着不远处的黑衣青年。 “唐客卿，他、他好像就是百年前的魔修姜止戈......” 马脸修士闻言先是一愣，旋即便是肝胆欲裂。 传闻中能够轻易杀死入圣境大能的恐怖魔修，居然就在他们面前，他还声称要去捉拿姜止戈的徒弟？ 姜止戈神色漠然，目光一一扫过十余名修士。 又是一百年浮沉，他早已没有初出茅庐的满腔热血，也没有身居高位的仁义道德，今日事关墨紫烟，在场所有人都得死。 或许在场之人没有坏心，只是奉命行事亦或者想要替天行道，可他们把心思打到墨紫烟身上，那对姜止戈来说就是该杀之人。 马脸修士一行人无不为之惊恐，脚步下意识往后倒退。 姜止戈销声匿迹数十年，得到墨紫烟的消息都只是侥幸，在场众人何曾想到，姜止戈居然真的会守在自己徒弟身边？ 传闻里姜止戈独自与十几名入圣境大能以及两名问玄境仙尊交战，依旧能从中取胜全身而退，如今众人修为最高的也只有万象境中期，怎可能是姜止戈的对手？ “我只是有所好奇跟过来看看，没想到啊，你真的在这里。” 眼看气氛森然之际，又是一道声音从上空传来。 第一百六十三章 我又何尝不是世间苍生 姜止戈眉头微皱，抬头望向上空。 刚才众修士无法找到他的位置，这次他也无法找到说话之人的位置。 只见一道身影缓缓踏空而来，他一袭灰袍，两鬓斑白，周身散发着阵阵返璞归真的磅礴威压。 灰袍老者打量着姜止戈，感慨道：“小友，算一算，你我已有百年未见。” 一百年时间，姜止戈便从蜕凡境登临万象境，而且还是修炼魔功，如果是他的话，说不定真的能以魔称帝，一统天界。 “前辈，你也是来杀我的吗？” 姜止戈神色依旧漠然，来人正是百年前打过交道的孤崖老祖。 孤崖老祖乃是白家至尊，问玄境中期修为，单论灵力雄浑程度而言，绝对能媲美三位寻常问玄境初期强者。 但到了这种层次，绝对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如果没有真正与其交手，永远不知道一尊问玄境中期仙尊有多强。 都说妖兽与妖族能轻易越阶作战，可这个条件都是建立在对方实力中庸的情况，人族手段繁多，百道争鸣，大部分时候无法以修为判断实力，更何况孤崖老祖是一尊存活数万年的古董。 孤崖老祖目光扫过下方十余名修士，摇头叹道：“小友，你又何尝不是来杀他们呢？” 姜止戈冷哼一声，孤崖老祖言下之意，如果他杀并无邪意的众修士没有错，那他被孤崖老祖杀也没有错。 归根结底，错的是选择入魔的姜止戈。 “多说无益，要战便战。” 姜止戈取出天九方虚戟，浑身魔气缕缕溢出。 倘若认为自己修魔有错，他不可能直到今天仍然与天煞为伴。 孤崖老祖并未着急，他紧盯着姜止戈周身魔气，感慨道：“说实话，如若不是亲眼目睹，我真不相信你会是传闻中的魔修。” “魔又何妨？仙又何妨？天地间一直秉承着弱肉强食的法则，所谓正道也免不了自相残杀，如果你跑过来是想感化我，那还是省省吧。” “小友，或许你说得不错，善恶只在人心，可你因魔一道不知杀过多少生灵，如今也要牵连这些无辜，不是恶又是什么？” 孤崖老祖轻叹一声，拿出了最让姜止戈厌恶的悲天悯人。 姜止戈神色如常，冷声道：“有人曾跟我说，世间黎明苍生，与我何干？” 孤崖老祖闻言正要反驳，却听姜止戈接着说道：“此言有理，可我并不这么认为。”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可这世人容不下我！” “都说世间苍生凄苦，我又何尝不是其中之一？踏入魔途，只为求生向道，如今小有所成，倘若看到世间灾祸四起，我也愿为其做一份贡献。” “然而，世人视我为灾祸，我不愿滥杀，东躲西藏一百年，如今祸临己身，试问世间亿万万生灵，心怀慈悲的诸天神佛，谁有资格要求我心之向善？” 孤崖老祖脸色难看，几度欲要中途打断姜止戈，却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 姜止戈说得没错，或许他修炼极易失去理智的魔道是根源，可他只是为了自保，何错之有？ 孤崖老祖深吸一口气，闭目叹道：“罢了，罢了，你已彻底入魔，只有不死不休。” 姜止戈神色冰冷，身形不曾后退半步。 如今的他不比当年，即便没有天煞相助，也能跟孤崖老祖过上几招。 哪怕孤崖老祖强到匪夷所思，只要天煞附身全力出手，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正当气氛剑拔弩张时，孤崖老祖突然笑了笑，问道：“小友，如果我没猜错，你的徒弟就在百里外？” “你想做什么？” 姜止戈目光寒芒迸溅，周身魔气更为狂暴。 孤崖老祖面露无奈，笑着说道：“我有几名侍从，似乎就是从那边赶来，要是不凑巧碰到，我可不知道他们会做什么。” “你！” 姜止戈心头怒不可遏，可是事关墨紫烟，他只能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当即传音给百里外正在守护墨紫烟两女的吕天骄。 百里之外，吕天骄正盘坐在上空，纠结什么时机下去见萧灵比较好。 听到姜止戈的声音，他放出神识查探一番，满不在乎的笑道：“姜兄，你放手一战便是，这边只是几名虾兵蟹将，不值一提。” 吕天骄声音里无不透露着轻松，但要是姜止戈在此，便能看到他眼里罕见的凝重。 姜止戈心头微沉，他太了解吕天骄，即便吕天骄语气再平淡，他还是听出了一些端倪。 以防万一，姜止戈还是得回去确认一番。 可他刚要御空离去，上空猛地传来一股使得虚空震颤的恐怖威压。 “小友，我的侍从并不强，该不会影响到你我之间的战斗吧？” 孤崖老祖笑容更甚，还以为只是传闻，没想到姜止戈真的极为在乎墨紫烟。 姜止戈不得已退回地面，他抬头看着孤崖老祖，神色阴冷至极。 很显然，要想回去保护墨紫烟，必须先解决孤崖老祖。 “装腔作势的老狗，本想留你一条性命，此时看来，你根本不配让我多费口舌！” 姜止戈手中黑戟直指孤崖老祖，眼底充斥着森然杀机。 表面道貌岸然的古族至尊，却也只是一个卑鄙小人，先前一堆长篇大论，居然只是想要拖住姜止戈。 孤崖老祖并不恼怒，居高临下看着姜止戈，蔑笑道：“小友，不过百年未见，你真以为自己是我的对手？” 他承认，自己是想让侍从去捉拿墨紫烟，以此影响姜止戈在战斗中的心境。 但这只是确保万无一失，孤崖老祖好歹是称尊万年的问玄境中期大能，不至于畏惧一名万象境魔修。 另一边，墨紫烟与萧灵全然不知危机即将到来，还在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此番离开仙城客栈，墨紫烟对破境已有完全准备，只差前往她之前寻得的静谧之地。 而萧灵跟着墨紫烟，其一是为能再见到吕天骄，其二是能在墨紫烟突破时为其护法。 第一百六十四章 剑心 走着走着，墨紫烟突然问道：“灵儿，要是吕长老回来，你会怎么办？” 萧灵闻言不由一愣，她一直都在盼望吕天骄早点回来，却没仔细想过，吕天骄真的回来她又能怎样呢？ 萧灵目光闪烁，强颜笑道：“他要是回来，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谁让他不辞而别的？” 她这么说着，心里其实并没有太多底气。 因为萧灵也不知道，此时自己在吕天骄心里有多少分量。 墨紫烟听出萧灵有一半是在开玩笑，但她还是感到了疑惑。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萧灵喜欢吕天骄，如今追求尚未得到结果，若是能阔别重逢，理当喜出望外才对，为何还要把自己对吕天骄离去的不满表达出来呢？ 或许离开姜止戈之后，长期专注于修炼的缘故，对于情爱两字，墨紫烟愈发的感到困惑与复杂了。 上空，听着两女对话的吕天骄苦笑不已，本想挑个合适时机再过去，此时现身，大概率会被两女一通数落。 两女谈话之间，一股极强气机突然从前方迎面而来。 墨紫烟神色微变，当即要带着萧灵逃离，却被一股恐怖威压席卷全身，使出全身力气也难以挪动半步。 萧灵更是骇然至极，都不明白什么情况。 两名头戴白色面具，身穿白色劲装的人影从前方走来，他们一人戴着哭脸面具，一人戴着笑脸面具，周身威势甚至已经超越辟魂境。 哭脸面具修士左右打量着墨紫烟与萧灵，冷声询问道：“你们谁是墨紫烟？” “我是，你们又是谁？” 墨紫烟脸色难看，她一路走来也有不少仇家，但绝对没有得罪过如此强横的大能。 从释放的威势来看，眼前两名白衣修士的修为已不弱于当年的姜止戈。 哭脸面具修士颇为不爽，他双手抱胸，嗤笑道：“死到临头，还有心思反问我们？” 另一名面具为笑脸的白衣修士则是拱手行礼，解释道：“姑娘，我等奉命行事，听闻你与魔修姜止戈有所牵连，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墨紫烟银牙暗咬，她都已经百年没见到姜止戈，居然还要被牵连？ “魔、魔修？怎么可能，紫烟怎么可能跟魔修有牵连......” 萧灵脸色苍白，心头止不住的颤栗。 她修炼这么多年，也见过许多强者，然而即便是门内宗主，都没有眼前两人强大。 遭逢此等恐怖的强者寻仇，墨紫烟还能有活路吗？ 哭脸面具修士目光看向萧灵，冷哼道：“怎么不可能？此人可是魔修亲传徒弟！” 萧灵更是震惊与不安，向墨紫烟投去询问的目光。 但墨紫烟低着头一言不发，并没有解释的意思。 “不，不可能的，就算曾经与魔修打过交道，紫烟也不是坏人，我相信她！” 萧灵仍旧不敢相信，在她印象里，墨紫烟向来性情温婉，善解人意，根本不像是会跟暴戾残忍的魔修有所牵连的人。 哭脸面具修士目露杀意，冷笑道：“你相信有什么用？既然你能跟这种家伙同流合污，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如今日就死在这里吧。” 他说着掌中凝聚出一道蕴含毁灭气息的白色灵光，抬手对萧灵打去。 墨紫烟神色剧变，她试图挡住灵光，但两名白衣修士实在太强，光是威压便让她难以动弹。 就在此时，一道剑光闪过，顷刻间斩碎饱含毁灭气息的灵光。 “谁？！” 两名白衣修士顿时警惕，转头环顾四周。 “一言不合便要杀人，难道这就是你们的斩邪除魔之心？” 几人闻声看向上空，只见一名身穿青白长袍，面容俊朗的青年踏空而来。 “你又是什么东西，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哭脸面具修士目光阴冷，掌中再度凝聚两道灵光。 “居然是入微剑心？你到底是何人？” 笑脸面具修士则是颇为疑惑，皱眉仔细打量着来人。 来人只有蜕凡境修为，但从先前这一击判断，他已经达到心可斩天，意念通达的剑心境界。 剑之一道，从易到难共分剑气、剑意、剑势、剑心、剑体，剑尊六个境界，细分从低到高又是五个层次，依次为入门、小成、入微、大成、圆满，至少达到道种境才有可能练成剑气境界。 领悟剑道极其看重天赋，多数蜕凡境剑修只能达到剑势境界，万象境大能也很难练成剑心，眼前这名青年仅有蜕凡境修为，却能达到剑心境界。 “天云阁，吕天骄。” 吕天骄单手持剑负于身后，身躯便犹如一柄直指苍穹的利剑。 两名白衣修士对视一眼，心生疑惑。 按理来说如此天骄，必然名扬四海才对，可他们似乎都不曾听说过这个名字。 吕天骄暗自无奈，前些年他一直在庇佑天云阁，近些年又跟着姜止戈隐姓埋名，根本没时间在外闯出名声。 “吕天骄！你这混蛋，你根本就没走，一直在天上看着吧？” 后方萧灵却是没心情在意吕天骄的剑道境界，两眼泪汪汪的望着吕天骄背影。 能够这么及时的赶到，且是在上空现身，吕天骄显然就在不远处。 吕天骄闻言顿时面露心虚，他没敢回头去看萧灵，讪讪笑道：“怎么可能呢，我要是没走，为何不回来见你们？” “混蛋！你知道在你眼里弹指一瞬的七天，对我来说有多么煎熬吗？” “萧姑娘你听我解释，我也不是有意的，当时我外出处理一些琐事，途中遇到意外......” 吕天骄还想辩解为何离去七天未归，突然听到了身后萧灵压抑的哭声。 “吕天骄，我知道你不一定喜欢我，我也没什么资格劝你留在身边。” “但是至少，至少在走之前，先跟我打一声招呼......” 这一次，萧灵声音弱了很多，可这话语里颤抖的哭腔，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 吕天骄脸色微白，他低着头，右手死死握着剑柄，不知该如何回应萧灵。 身后，墨紫烟颇为愕然，侧头望着哭到泪流满面的萧灵。 第一百六十五章 有什么资格 回想起萧灵之前要教训吕天骄的发言，墨紫烟感到有些不理解。 明明萧灵很喜欢吕天骄，又为何要故作强硬呢？她的所有埋怨与不满都只是口是心非而已。 萧灵与吕天骄之间，看起来只是很简单的一件事，但让墨紫烟真的理解起来，却很复杂，实在很复杂。 或许，正是因为太喜欢，萧灵才会显得有点口是心非。 因为太在意吕天骄，吕天骄的离去会让她伤心难过乃至埋怨，但真的能够再见到吕天骄时，这些情绪却又都烟消云散。 心想至此，墨紫烟内心猛地一惊，难道她对姜止戈的情绪，其实也只是口是心非？ 若如还能再重逢，自己也无法抛开对姜止戈的执念吗？ 不，不可能，自己与姜止戈之间，岂是一句口是心非能够诠释？ 墨紫烟摇了摇头，没有去多想。 .............. 正阳神殿内，南宫柔内心暗叹，低头看向怀里昏迷不醒，满脸泪痕的墨紫烟。 爱之如尘，恨之入骨，墨紫烟跑到正阳神殿围杀姜止戈，其实恰恰证明她有多爱姜止戈。 所谓的不爱与不恨，一如光影画面中的萧灵，都只是口是心非而已。 一千年的口是心非，难以想象墨紫烟内心执念何其之深。 “紫烟，你好歹还有爱，可我，可我......” 南宫柔眼眶含泪，转头看向半跪在殿中央的姜止戈。 即便心存误会一千年，墨紫烟也仍旧对姜止戈抱有执念，或许还能够得到姜止戈的原谅。 但她南宫柔呢？因为一段被改写的记忆，她已经把姜止戈伤的太深，根本没资格再去强求姜止戈的原谅。 “看的出来，魔帝好像在一点点改变。” “是啊，两百年风霜雨雪，魔帝早已不似往日少年......” “早年的魔帝也曾想庇佑世间，如今却只想着独善其身，再过几百年，或许便会出现我们印象中的魔帝。” 殿内众人满心感慨，人生境遇会改变太多，姜止戈从一个满腔热血的少年，一点点变得冷漠无情，不再有当年的心慈手软。 话虽如此，却正如光影画面中姜止戈所说，他们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姜止戈心之向善呢？ 听到殿内众人的议论，屈云心生一丝希望，出言附和道：“说得没错，或许他早年性情良善，但人终究是会变的，更何况是魔？姜止戈执掌天界以来作恶多端，即便他......” “给我住口！！” 屈云话没说完，殿内突然响起一道愤恨的呵斥声。 南宫柔神色冰冷，眼角还挂着泪水，沉声道：“哥哥他早年有一颗赤子之心，就算后面真的杀人如麻，那也是被逼无奈，你们有什么资格指责他是恶？一个个只是为求自保，就不要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了。” 殿内众人赶忙噤声，有南宫柔在场，他们自然不敢乱说话，刚才只是感慨一番，唯有屈云一人声称姜止戈作恶多端。 南宫柔特地说这番话，明显是在针对屈云。 屈云脸色发白，如鲠在喉，咬牙低下了头。 又一次，又一次被爱的人冷眼以待，没人知道，南宫柔这种目光对他来说犹如利箭穿心。 苏清秋目光瞥向屈云，内心也是有些感慨。 在她印象中，姜止戈确实不是好人，但也不是罪该万死的坏人。 或许南宫柔说得没错，在场之人没有对错可言，姜止戈遭到围杀，单纯是因为他有能力威胁到天界全部修士。 正当苏清秋以为屈云要颓废消极时，屈云却突然笑了，只不过笑的有些瘆人。 记忆画面中的南宫柔与墨紫烟都言之有理，无论姜止戈是魔是仙还是人，他都是姜止戈。 既然如此，单论一件横刀夺爱之仇，屈云为何还要顾忌姜止戈是不是作恶多端的魔修呢？ 屈云要杀的人，早就不是为祸一方的魔帝，而是抢走自己女人的姜止戈。 即便记忆画面中的姜止戈其实正义凛然，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失去理智，屈云也要他死在正阳神殿，必须让他死在正阳神殿。 “姜止戈，此次你若真能侥幸不死，我们来日方长！” 屈云内心杀意浓烈，倘若不杀姜止戈，只怕他会衍生心魔，终生难入轮转境。 以屈云的天赋与机遇，只要姜止戈脱困后不是巅峰状态，他就还有机会与其一较高下，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资格？南宫柔，你又有什么资格？” “你与他情深义重，自是替他说话，可你有没有想过，被他残杀过的无辜生灵，又有谁来替他们说话？” “他姜止戈不愿活在苟且之中，不想让亲朋好友受苦受难，难道那些无辜生灵就该被他杀死吗？！” 就在此时，殿内再度响起一道不合时宜的嘶吼声。 数百强者顿感心惊，天界之内，竟然还有人胆敢直呼南宫柔姓名？ 要知道，南宫柔虽称帝遥遥无期，但现如今，她乃是天界内只弱于姜止戈，堪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天轮八转半帝境强者。 众人闻声看去，发现是之前声称姜止戈记忆里只有儿女情长，且自始至终都对姜止戈抱有厌恶的黄袍青年。 “你！” 南宫柔欲要反驳，却见黄袍青年两眼含泪，满脸的歇斯底里。 很显然，他就是曾被姜止戈残害过的生灵之一。 南宫柔低头咬牙不语，她不知黄袍青年曾因姜止戈受过何等苦难，确实没资格在黄袍青年面前替姜止戈辩解。 话虽如此，南宫柔已经管不了那么多，现在的她只想让姜止戈活着离开正阳神殿。 况且从记忆画面来看，姜止戈并不一定就会变得十恶不赦。 南宫柔已经误会过姜止戈一千年，此次不到最后一刻，她绝不会选择怀疑姜止戈。 殿内众人面面相觑，他们知晓魔帝暴戾无仁的凶名，也知道天界大部分修士厌恶魔帝，但到他们这种地位与境界，仍旧跟姜止戈有着血海深仇的存在，似乎还是第一次看到。 毕竟，在场数百问玄境仙尊，存世数万数十万年，即便没有姜止戈那般残暴，也不敢说从未牵连过无辜生灵。 黄袍青年身为问玄境大能，却是怒火攻心，胆敢不知死活的斥责南宫柔，显然不止是前来讨伐魔帝，而是跟姜止戈有着不共戴天的血仇。 第一百六十六章 全力交战 “那人我好像有点印象，叫什么名字来着？” “好像是...白无极？” ................ 光影画面中，透过姜止戈神识探查，众人依旧能看到吕天骄与两名白衣修士对峙的画面。 “儿女情长就到此为止吧，让我看看，你的剑心能有多强。” 笑脸面具修士浑身气势攀腾，脚下地面寸寸碎裂，无数土块汇聚在身旁。 这正是比器种、灵种都更为罕见的玄种，他突破道种境以后，便跟大地有着天然的亲切，不仅能够很好的领悟土属性道法武技，还能够执掌大地之力。 哭脸面具修士早已忍耐多时，二话不说就将手中蕴含毁灭气息的灵光扔向吕天骄。 墨紫烟与萧灵见状心生绝望，从展现的威势来看，这恐怕是两名万象境强者。 锵！ 数道剑气划过，轻易斩碎灵光。 “紫烟丫头，萧姑娘，你们先走，这里交给我来对付。” 吕天骄手持三尺青锋，不进反退，迎面朝两名白衣修士走去。 “可、可是......” 墨紫烟与萧灵对视一眼，满心担忧。 她们知道自己留着会给吕天骄添麻烦，但面对两尊万象境强者，即便是吕天骄也无法匹敌吧？ “不想走那就别走了！” 哭脸面具修士狞笑一声，挥手打出一道弧形灵刃。 吕天极脸色难看，举剑挡住灵刃，沉声道：“无论此战是胜是负，你们留着也无用处，快些离开！” 本来还在迟疑的墨紫烟与萧灵闻言反而神色坚定起来，如果吕天骄自己都没有把握战胜两名白衣修士，她们岂能先行离去？ “吕大哥，我虽不善战斗，但精通阵法，说不定能帮到忙！” “我也是！即便以身作盾，我们也能派上一点用处！” 显然，比起苟且偷生，两女更愿与吕天骄一同赴死。 吕天骄内心叫苦不迭，本该令人感动的情义与骨气，此刻只会让他为难。 两女愿与吕天骄同生共死，吕天骄又怎愿让她们白白丧命？更何况，吕天骄对此战并不是毫无胜算。 两女还要说些什么，却见吕天骄身形突然消失在原地，下一刻便被人一指点在脑门，瞬间瘫软在地失去意识。 吕天骄暗道一声抱歉，动用灵力将昏睡过去的两女往仙城内送去。 仙城内通常设有防护大阵，应该能让两女不被战斗余波伤及。 哭脸面具修士见状抬手欲要追击，却被笑脸面具修士拦住，他望着吕天骄摇头道：“没必要做无谓的杀生。” “此战若胜，墨紫烟可以带走，那名剑修也能杀，此战若败，你的举动只会让我们死的更难看。” 哭脸面具修士闻言不以为然，他们可是古族出身的万象境强者，即便吕天骄拥有剑心也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另一边，姜止戈见到墨紫烟安全得到保证，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应对孤崖老祖。 现如今他要做的事，唯有尽快战胜孤崖老祖，赶回去支援吕天骄。 此时此刻，孤崖老祖与姜止戈已然位于上权州高空上万里之外，抬头便能看到日月星辰与浩瀚宇宙。 宇宙之外，便是混沌，混沌之外，便是一层包围天界的无形界壁，虽不能阻挡顶级强者撕裂空间而来，却能隔绝一切低等位面的窥视。 孤崖老祖与姜止戈的力量极强，若是在没有任何加护的上权州全力交战，足以将占地方圆数百万里的上权州夷为平地，其中上百亿无辜百姓与修士也不能幸免。 孤崖老祖毕竟是一方至尊，需要顾忌‘正道’名声，因除魔而殃及上百亿生灵实在说不过去，还是与姜止戈达成共识来到此地交战。 鏖战数十招后，孤崖老祖轻易占据上风，故作不解道：“小友，此战关乎性命，你怎么有点心不在焉？” 姜止戈脸色阴沉，盯着孤崖老祖没有说话。 孤崖老祖更是得意，自以为已然胜券在握，他转头看向茫茫宇宙，笑着说道：“小友，听闻在这界域外的宇宙荒芜枯竭，且伴有无数危险，唯有特殊种族才能在此长久生存，乃是你们魔修逃命藏身的绝佳之地，你让我来此地交战，该不会是早就做好逃离的准备了吧？” 姜止戈缓缓低下头去，冷笑道：“逃？你也配在我面前谈一个逃字？” 孤崖老祖回头看去，刚要嘲讽姜止戈自不量力，骤然发现姜止戈的气势与之前截然不同。 先前的姜止戈虽为魔修，但还能勉强称作是人，如今的姜止戈浑身魔气狂涌甚至带有缕缕猩红之气，宛如一头即将出世的太古凶兽。 “好久没有杀过像你这样的人，我真的憋的太久了。” “我要把你碎尸万段，让你的血肉与内脏，永远飘散在这没有秩序的空间之中！” 姜止戈口中狞笑不止，举起天九方虚戟便朝孤崖老祖当头劈来。 孤崖老祖瞳孔微缩，化作烟尘消散躲开漆黑巨戟，身形出现在数百米之外。 “怎么回事？” 孤崖老祖脸色难看，背后一阵发凉。 即便他的侍从没能遇到墨紫烟，姜止戈能够毫无顾忌的全力出手，也不应该使用这种恐怖的力量才对。 咚！！ 漆黑巨戟劈在空无一物的虚空，使得空间蛛网般碎裂，激起犹如水面涟漪却无比磅礴的余波，当场震碎周边几颗行星。 此刻自然不是姜止戈本人在执掌身体，而是天煞，目睹如今天煞的恐怖力量，饶是他也不由暗暗心惊。 多年相处让他都快要忘却，天煞乃是一名存世不知多少万年，穷凶极恶且无比暴戾的混沌魔物。 在这种存在眼里，屠灭生存上百亿生灵的州界，只是闲来无事捣毁一处蚂蚁窟而已。 上权州境内，正在交战的白衣修士与吕天骄齐齐停住动作，颇为愕然的抬头望向上空。 哪怕遥隔一方天地，他们也能感受到那股令世界都为之震颤的恐怖余波。 这时笑脸面具修士耳边传来孤崖老祖的质问声，他回过神来，急忙应答道：“老祖，我们遇到一名拥有剑心的剑修阻挠，可能暂时无法带来墨紫烟。” “暂时？！我现在一分一秒都不能再等，再不带来墨紫烟，你们就拿命来抵！” 孤崖老祖震怒不已，姜止戈力量暴涨后，他已经在战斗中落入下风，再没有什么来影响姜止戈，他就真的要被砍成碎块飘散在宇宙之中。 第一百六十七章 你是瞧不起我吗 “是！” 笑脸面具修士只能咬牙答是，抬头再度望向对面的吕天骄。 “兄台，看来没时间细探你有多少本领了，我们必须带走墨紫烟！” 两名白衣修士一前一后围住吕天骄，已然准备全力出手。 吕天骄双手持剑，神色凝重，喊道：“放马过来！” 哭脸面具修士率先而动，全身都被白色灵光包裹，速度快如惊雷一闪而过。 吕天骄侧身堪堪躲过，却还是被余波震伤连退数步，还没缓过来，头顶又是一块犹如山岳般的百丈巨石当头砸来。 “斩！” 吕天骄沉喝一声，举剑斩碎百丈巨石，脚踏碎石跃至上空。 笑脸面具修士目光微凝，双手土黄色灵力闪动，操纵万千碎石追击吕天骄。 哭脸面具修士趁吕天骄忙于应付碎石，举手指天唤出一道道蕴含恐怖威势的光柱砸向吕天骄。 光柱威力惊人，所过之地无不沦为废墟，看的吕天骄触目惊心，只能全力闪躲。 哭脸面具修士目露轻蔑，身怀剑心又如何？他们可不吃素的。 “不要浪费时间，我们必须尽快带走墨紫烟！” 笑脸面具修士完全不给吕天骄退路，操纵碎石从四面八方围向吕天骄，大大限制吕天骄的行动范围。 “沧海一粟！” 吕天骄退无可退，在被碎石击中之前斩出一道剑气，击散即将袭来的数道光柱。 嘭！嘭！嘭！ 碎石如雨点般砸在吕天骄身上，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见。 这还不算完，笑脸面具修士趁机调动所有碎石攻击吕天骄，数不胜数的碎石从四面八方袭来，吕天骄抬剑极力格挡，可惜没办法完全挡住，全身都被砸的血肉模糊。 看到吕天骄几乎被砸成肉泥，哭脸面具修士似乎觉得不过瘾，抬掌朝吕天骄又打出一道纯白光束。 光束饱含毁灭气息，瞬间湮灭满天碎石，连带方圆十里的山林都被夷为平地。 笑脸面具修士神色微怔，旋即摇头叹道：“单论杀人速度，还是你快......” “你也不赖，只是太磨叽了。” 哭脸面具修士笑了笑，他的实力并不如笑脸面具修士，若不是笑脸面具修士不愿赶尽杀绝，吕天骄早就已经命丧黄泉。 两人都没有再去看吕天骄，虽然他拥有极其罕见的剑心，但肉体终归只有蜕凡境，几乎不可能从那种攻击中生还。 即便还有一丝生机，吕天骄也是有气出没气进，命不久矣。 “走吧，老祖已然动怒，再不带走墨紫烟，你我绝对会遭殃。” 事关自身性命，笑脸面具修士没心情再去怜悯吕天骄，踏步便要往仙城赶去。 就在此时，一道剑气猛地从废墟之中劈来。 笑脸面具修士轻松躲过剑气，皱眉望向尘埃漫天的废墟。 待到尘埃散去，浑身鲜血淋漓，半边身体都被轰成焦炭状的吕天骄映入眼帘。 伤势如此之重，他仍旧持剑插地，坚持着没有让自己倒下。 吕天骄颤抖着取出丹药吞服，调动体内灵力治愈伤势，期间目光一直紧盯着两名白衣修士，仿佛只要两人胆敢离开他便会发起攻击。 “你现在还能做什么？只不过是在自取其辱而已。” 笑脸面具修士目光阴冷，现在他真的没心情陪吕天骄浪费时间。 上空，一直在关注战况的姜止戈心情凝重，沉声问道：“天煞，区区一名苍髯老狗，为何直到现在还没能结束战斗？” “我也想赶紧撕碎他，可这家伙跟条泥鳅一样只会溜，一时半会儿要杀他确实有点难度。” 天煞固然强大，但姜止戈的万象境肉身终有上限，孤崖老祖毕竟是一尊问玄境中期仙尊，而且打法还是只避不战，天煞也没办法迅速解决他。 对比天煞的不爽，孤崖老祖几乎是肝胆欲裂。 此前虽听过姜止戈实力强悍的传闻，但他依然有着七成自信能够战胜姜止戈，却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恐怖的万象境。 有一些手段，孤崖老祖存世数万年也是闻所未闻，第一次知晓万象境也能施展那种强度的招式，根本不符合世间常理与逻辑。 这还只是万象境，待到姜止戈突破至问玄境乃至之后，莫说天界，或许诸天万界都有可能沦为魔土。 下方，还没等吕天骄伤势有所缓解，哭脸面具修士已是忍无可忍，周身刚收敛的白色灵光转为纯白闪电，牵动一条长达十丈的雷鞭劈向吕天骄。 吕天骄试图闪躲，然而万钧雷电席卷方圆百里，从脚底传来的恐怖电流麻痹的他难以动弹，当场被雷鞭劈在肩膀。 肩膀瞬间皮开肉绽，转而成为一块焦炭。 不成人形的吕天骄一声不吭，反倒趁此抓住雷鞭，想要阻止哭脸面具修士离开。 哭脸面具修士见状更是怒不可遏，笑脸面具修士也是满心烦躁。 在他们眼里，此时吕天骄根本就是一只在眼前乱飞的苍蝇，明明什么都做不到，却吵的让人心生厌恶与烦躁。 “小子，若不是有要事在身，我真不介意陪你玩玩，让你死的这么快，真的太便宜你了。” 哭脸面具修士浑身亮起道道印记，血肉之躯一点点化为烟尘消散。 两息后，他的身躯彻底化作一团白色闪电，散发着令人惊骇的寂灭气息。 “雷动九天！” 天空阴云滚滚，其中雷光闪动。 下一刻，成千上万的白色闪电落在地面，瞬间让方圆数百里沦为雷海。 噼啪！噼啪！ 吕天骄置身于雷海之中，臻至蜕凡境的肉身完全没有抵抗之力，连同命魂都在遭受闪电的折磨。 上空，眼睁睁看着吕天骄遭受折磨，姜止戈早已是心如刀绞。 吕天骄本不用冒死应战两名万象境强者，全都是为履行替他守护墨紫烟的交代。 再这么下去，吕天骄恐怕会落得一个形神俱灭的下场。 “吕兄，要不然......你还是撤吧。” 姜止戈内心煎熬，纵对墨紫烟有万般深爱，他也不该让吕天骄跟自己一起来承担。 孤崖老祖只是想利用墨紫烟动摇姜止戈的心境，不一定会让两名白衣修士直接杀死墨紫烟。 但吕天骄不一样，他若是此战落败，必死无疑。 身处雷海之中，本该奄奄一息的吕天骄，闻言却是失声一笑。 “姜兄，你是在瞧不起我吗？” “紫烟丫头可不止是你宝贝徒弟，也是我吕天骄看着长大的孩子。” 姜止戈闻言心情沉重，不知该作何回答。 哭脸面具修士目露森然杀机，死到临头还敢笑，吕天骄是在嫌弃他的雷电不够强吗？ 正当哭脸面具修士要过去致命一击时，笑脸面具修士却是神色微变，身形急速往后倒退。 见到笑脸面具修士试图逃离，哭脸面具修士完全没能反应过来，回头看向吕天骄，发现已入焦炭般的吕天骄竟从雷海中缓缓直起了身躯。 “而且姜兄你这么一直盯着我看，我要是逃了，以后这张老脸往哪搁？” 吕天骄长叹一声，低头看向手中三尺长剑。 第一百六十八章 今此一别 咔嚓！咔嚓！ 吕天骄周身焦炭层层脱落，露出内部犹如新生婴儿般的肌肤。 哭脸面具修士心生骇然，此时吕天骄体内元海与灵脉光凭肉眼便能看到，简直是匪夷所思。 只见吕天骄体内紫色灵脉流动着繁星般的汹涌灵力，丹田处的元海更是沸腾不已，仿佛随时要溢出体外。 吕天骄目光凌厉，手持长剑横于面门，不断积蓄着体内力量。 既没有惊天动地的威势，也没有引动大道的异象，可是吕天骄手里那柄平平无奇的长剑，竟让哭脸面具修士心生一丝惊恐。 “不好！” 笑脸面具修士也是心头狂颤，知道已经没办法躲开吕天骄的攻击。 “凌风！随我一同出手，不能让他出剑！” “我明白！” 两人按捺住内心不安，调动全身灵力，准备跟吕天骄拼死一搏。 “天雷铸世！” 哭脸面具修士身形膨胀数千倍，化作一道蕴含无穷毁灭气息的雷电海啸扑向吕天骄。 “以吾之名，号令大地！” 笑脸面具修士单手拍地，地底涌出数百山岳般的巨石团团包围住吕天骄。 巨石排序明显存在着一定规律，数百山岳犹如阵印，而这方圆万里的大地便是阵法。 这还不算完，天空跟着浮现一道巨型空间裂缝，一枚足可灭世的巨型陨星从中急速坠落。 然而，还不等雷电海啸淹没吕天骄，还不等巨型陨星碾碎吕天骄，天地间骤然闪过一道白色剑光。 这一刻，万籁俱寂，雷电海啸与巨型陨星齐齐顿住，上权州众人甚至只看到眼前闪过一抹亮光。 两息后，吕天骄正前方的世界溃散为烟尘，所有事物都不复存在，只留上空被劈开三万里的云霄，以及一道占地三万里的沟壑。 包括雷电海啸，也包括足可灭世的巨型陨星，尽皆化作尘埃消散于天地间。 在死之前，笑脸面具修士仍留有一些意识，他没有对死亡的恐惧，也没有对吕天骄的愤恨，只是有一些感慨与不甘。 他一生无牵也无挂，能败在此等强者手里，死而无憾。 只可惜，他只是败了一次，便要以命相抵，倘若还能再战几场，孰胜孰负犹未可知。 “一剑横推三万里，荡尽九霄慑鬼神。” “吕天骄，好一个天骄......” 任谁都没想到，区区一名蜕凡境中期修士，竟能悟出力斩两名万象境后期强者的剑法。 要知道，吕天骄既不是魔修，也没有天煞此等太古强者相助，甚至没有出生在底蕴深厚的古族与圣地。 单凭一颗剑心，放眼诸天万界，纵观古今往来，唯有吕天骄一人。 “开玩笑，我吕天骄岁至两百，遭逢敌手不计其数，至今只败过一次，你二人又岂是我的对手？” 吕天骄彻底虚脱，瘫倒在地仰天长笑。 他一边笑着，眼角却不知为何泛起了泪花。 ............... “抵达元海境之后，能越一个小境界作战便是天骄，即便是古族出身，也只能越两个小境界应战寻常修士，可他居然能力斩两名万象境后期修士......” “天骄，不愧为天骄。” “倘若他真的跟着魔帝一路走来，说不定能以剑称帝。” 殿内众人唏嘘不已，他们如今没能听到吕天骄的消息，证明吕天骄之后应该是遇到了变故。 ................ 不久后，天空再度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金雨。 吕天骄侧躺在仙城外一棵树下，望着金雨感叹道：“金雨降世，姜兄，你又杀了一个了不得的存在啊......” 放眼全天界，问玄境仙尊绝对不足千名，一万年也不会有一次死斗，更别提真的丧命。 自从姜止戈出现后，天界已然接连逝去两位仙尊。 如今他还只有万象境，再过几年，天界还有谁是他的对手？ 没过多久，一道身影踏空而来，落在吕天骄的跟前。 看到吕天骄平安无事，姜止戈虽有一些安心，但还是没忘仔细查探吕天骄的身体。 一眼看去，姜止戈顿时愣在原地，问道：“吕兄，你、你的修为......” 此刻吕天骄两百年修为几乎尽废，体内灵力只相当于一名灵武境初期修士。 “无妨，再修炼几年便是。” 吕天骄摇了摇头，毫不在意。 姜止戈神色灰暗，低头陷入了沉默。 他又不蠢，稍微观察便能发现吕天骄体内灵脉全无，元海也是碎的只剩指甲盖大小。 若是灵脉断裂，或者元海被毁，姜止戈都有办法帮吕天骄恢复，可他灵脉已然彻底消失，完全沦为了一介没有修仙天赋的凡人。 吕天骄见状心知还是瞒不过姜止戈，洒然笑道：“姜兄无须在意，能出那一剑，我此生无悔。” “况且我的元海内尚有一些灵力残存，到了凡间，也能混个王侯将相当当，不会过得太差。” 姜止戈闻言却是愈发自责，心情从未有过的凝重。 他很清楚，吕天骄只是在强颜欢笑，不想让他过多内疚。 想以往的吕天骄是何等意气风发，他不像姜止戈有天煞相助，却依旧能有蜕凡境修为。 洁身自好两百年，不屑与投怀送抱的庸脂俗粉有所牵连，只为寻得一位真爱。 姜止戈曾清楚记得吕天骄说过，他此生必以剑证道，问鼎无上大帝，如此才能跟着姜止戈一起逍遥四海。 现如今，吕天骄沦为灵武境，修为终生难以寸进，体内元海残存灵力也是用一点少一点，根本找不到任何办法修复。 唯一一个办法，便是重塑一具拥有灵脉的肉身，但吕天骄不止是灵脉与元海受损，命魂也是千疮百孔，根本不可能支撑他重塑一具肉身。 “小子，我听闻过一门诡秘神通，能够抽取他人灵脉为己用，但这只是传闻，而且绝对是一门禁术，天界内应该不会有。” 听到天煞的声音，姜止戈心生一丝希望，既然能抽取灵脉为己用，那或许也能抽取灵脉安置在吕天骄体内。 这时吕天骄扶着长剑艰难起身，摇头苦笑道：“好了姜兄，我已是半废之人，没办法再过打打杀杀的生活，还是去凡间待着吧。” 姜止戈闻言回过神来，抬手欲要挽留，话到嘴边却是如鲠在喉。 那门能够抽取灵脉的神通，存活不知多少万年的天煞也只是听过传闻，别说能不能找到，是否存在都是一回事。 吕天骄如今修为难以寸进，仅存的灵力也是用一点少一点，不可能再跟着姜止戈一起守护墨紫烟。 姜止戈再度低下头，声音沙哑道：“吕兄，你走了，萧姑娘怎么办......” “萧姑娘啊......姜兄，你就跟她说我死了吧。” “还有，记得替我告诉她，她就是我吕天骄苦寻的真爱。” 吕天骄摇头又想去笑，可这次怎么都笑不出来，眼角溢出了两行泪水。 姜止戈眼睛发涩，攥紧拳头沉默不语。 两人一时无言，气氛显得无比萧索。 别看吕天骄平时没个正经，其实是个很要强的人，在姜止戈的记忆里，再悲观的事他都会以笑处之，真的很少会掉眼泪。 如今他为之落泪，或许是因修为尽废，也或许是因无法回应萧灵的爱。 吕天骄似乎不愿再多说，他摆摆手转身离开，只留个姜止戈一个背影。 “姜兄，若是还能再见，你我再喝上一杯吧。” “一定。” 姜止戈声音颤抖，对着吕天骄抱拳行礼。 按理来说，即便要走也得好好再喝上一杯，但这次吕天骄已经提不起兴致。 因为他的告别不止是对姜止戈，也是对茫茫仙途的告别。 两人今此一别，数百年之后，姜止戈会是威震九天的无上大能，吕天骄却只是为柴米油盐发愁的凡夫俗子。 倘若还能再见，姜止戈不再会是印象中的姜止戈，吕天骄不会再是印象的吕天骄。 与其如此，不如永生不再见，为两人记忆中的情义留一份念想。 先前自知修为尽废，吕天骄便想着寻一处静谧之地远离是非，等到现在只是想跟姜止戈道一声别。 内心诸多苦楚，他尽数压在心底，没脸去见萧灵，也不会向姜止戈吐诉。 第一百六十九章 宁愿永不听到回答 吕天骄不说，姜止戈却会更清楚他内心的苦楚。 于姜止戈而言，只是失去一名能并肩作战的兄弟。 于吕天骄而言，却是失去了一切，归于凡尘，他还能算是吕天骄吗？ 要是当年没有认识姜止戈，吕天骄或许会名扬四海，受万人敬仰吧？ 望着那道披头散发，只剩一只手的萧索背影，姜止戈心头沉重到快要不能呼吸，一生从未有过此刻怀疑自己。 他什么都做不到，如果无法替吕天骄重铸灵脉，再多的自责也只是一名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吕兄，终有一日，我会替你寻到重铸灵脉之法。” “在此之前，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姜止戈强压住内心悲凄，转身往仙城内走去。 正如墨紫烟至今没有放弃救活姐姐柳初瑶，一切都还有机会，姜止戈要做的不是跟吕天骄一起颓废，而是寻找能替吕天骄重铸灵脉的术法。 道法无垠，诸天浩瀚，只要姜止戈穷尽碧落黄泉，总会有一丝希望。 时间悄然流逝，日渐黄昏。 仙城内，众多修士依旧沉浸在惶恐之中，躲在城内不敢窥探城外的状况。 先前大战的余波席卷方圆万里，绝不是上权州本地强者能有的力量，若非仙城周边有防阵庇佑，若非那一剑是斩往仙城的反方向，仙城内近百万修士早已死在余波之中。 不久后，被送到客栈房间内的墨紫烟与萧灵相继醒来。 她们起身环顾四周，内心既有茫然也有不安。 想起当时的情况，两女隐隐猜到什么，当即离开房间一起去寻找吕天骄。 她们走出客栈后，发现城内气氛极其压抑，有人蜷缩在角落不敢现身，也有人聚齐在城门处严阵以待，宛如即将迎来末世。 无论是何应对方法，都没有一个人敢走到城外查探，唯有墨紫烟与萧灵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冲出城外寻找吕天骄。 然而看到城外情景后，饶是心性坚毅的墨紫烟也不由一惊。 放眼所望之处，宛如天地初开，皆为焦土。 那一道纵横三万里的沟壑，散发着直抵苍穹的剑意，恐怕再过十万年依旧如此。 “吕大哥！吕大哥！” 萧灵泪流两行，跌跌撞撞跑向焦土寻找吕天骄。 墨紫烟则是眼眶泛红，驻足在原地默然不语。 如此惨况，吕天骄也没有再来找她们，显然是凶多吉少。 “吕长老，你我百年未见，行事为何这般匆忙呢......” 墨紫烟抬头仰天，泪眼朦胧，种种往事浮现心头。 受过吕天骄多少好，其实她都记在心里，一直想着找机会报答吕天骄。 如今百年未见，机缘巧合得以重逢，墨紫烟不仅没能报答吕天骄，反倒再受七色神石一恩，还让吕天骄以命相救。 此般恩情，早已胜过血浓于水的亲人，墨紫烟纵是自绝于此，也难以还清。 远处，萧灵的背影愈行愈远，不断哭喊着吕天骄的名字。 墨紫烟低头更咽，没有去劝阻，也没有跟过去。 人世疾苦，成仙也不例外，总有太多难以挽回的遗憾， 她与姜止戈一样，什么也做不到，只能让萧灵独自静静。 三日后，萧灵苦寻未果，彻底崩溃了，瘫倒在那一棵树下失声痛哭。 姜止戈的身影从旁边浮现，默默注视着泪流不止的萧灵。 “你、你是......” 萧灵已然悲伤欲绝，没心情在意姜止戈为何能悄无声息出现在自己身旁。 “我是吕天骄的朋友。” 听到姜止戈与吕天骄相识，萧灵像是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带着哭腔急忙问道：“你认识吕大哥？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他死了。” 姜止戈声音平静，却让萧灵如遭雷击，泪如泉涌。 “不可能，不可能的！” “吕大哥他还没能告诉我答案，怎么可能会死？！” 萧灵拼命摇头，口中却是发出悲伤欲绝的哭喊。 其实她也能猜测到事情经过，至今仍然不敢接受，只是在自欺欺人。 姜止戈转过身去，沉声道：“萧姑娘，吕兄行将就木之前，托我告诉你，你就是他苦寻的真爱。”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不在原地。 萧灵直直愣在原地，眼中泪水更如决堤般狂涌。 虽是期待已久的答案，但这让她如何能开心起来？ “吕天骄，你这笨蛋......” “我并没有奢求能得到你的爱，可是为何，为何连让我待在你身边的机会都不给啊......” 萧灵以手撑地，失声痛哭，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 如果一句真爱便是吕天骄离开的代价，那她宁愿永远也不要听到回答。 ................ 今朝今时，上权州境内。 某处凡人村落，一名蓬头垢面，左袖空荡荡，右手拿着葫芦酒壶的白发老者正抬头着上空的光影画面。 良久后，他怅然一叹，蓦然问道：“阿常，你认为这位魔帝如何？” 旁边一名布衣少年神色微滞，沉吟稍许回答道：“魔帝有情有义，从不欺凌弱者，也不刻意滥杀无辜，若不是他开创仙凡共世之策，我也了解不到仙人的世界。” “所以，于我而言，他是好人。” 老者闻言点点头，仰起酒壶便要往口里倒酒，可他倒了半天，硬是只倒出半滴酒水。 “没酒了，赶快给我打点酒来。” “怎么这么快？我已经没钱了！而且说好时机一到就教我剑法，三年过去你还没教过我一招半式，难道你是要白喝我的酒吗？” 布衣少年脸色发黑，老者灌酒如灌水，他哪来这么多钱买酒？ “少废话！要想学剑就快去！” “该死的尘老头儿，待我学成剑法，你就自个想办法挣钱买酒吧！” 布衣少年口中骂骂咧咧，却还是转身离开院落去给老者买酒。 要不是想学到老者三年前的那一剑，他才不会省吃俭用给老者买酒。 与此同时，某处州域内。 一名青裙女子两眼含泪，呆呆注视着上空的光影画面。 “你没死......” “我就知道，你不会死......” 第一百七十章 极致的魔道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无关风与月。 因为当年那份短暂的真爱，萧灵封心一千年，如今才得知吕天骄并未身死。 吕天骄自认修为尽废无颜面对萧灵，但萧灵在乎的又岂是他的修为？ 尤其是看到吕天骄离去的萧索背影时，萧灵只感悲如汪洋，恨不得回到当年留住吕天骄。 今夕千年已过，吕天骄会身在何方呢？ 萧灵轻拭泪水，喃喃笑道：“自顾自的骗我一千年，吕天骄啊吕天骄，你这家伙最好还活着。” 不管怎么说，得知吕天骄尚在人世是一件好事。 一名紫裙少女从身后走来，她俯身正要拱手行礼，闻声顿感震惊。 “师尊，您该不会就是魔帝记忆里的萧灵吧？” 如果自家师尊便是那位萧灵，岂不代表她是跟魔帝打过交道的人？ 萧灵眼里只有吕天骄，倒没有对姜止戈过多在意，点头道：“不错，倩倩，我要去找他，替我告知太上长老，以后宗门便由风长老代为掌管。” “师尊，可是您......” 紫裙少女面露为难，萧灵身为一宗之主，怎能二话不说就离开？ “无须多劝，我意已决。” 萧灵封心一千年，大半时间耗费在修炼与宗门，如今得知吕天骄尚在人世，千年过往皆为浮生，怎可能还会再为宗门感到迟疑。 “吕大哥，战后你只剩灵武境修为，恐怕还在上权州境内吧？” “你等我，我这就来找你了。” 萧灵轻笑一声，以她此时蜕凡境后期修为，在上权州内找到吕天骄应该不难。 当年吕天骄修为较高，萧灵还怕他看不上自己，如今绝对是萧灵的修为更高，答应还是不答应，已经由不得吕天骄。 当年那些账，以及没能走到一起的遗憾，便让吕天骄由余生来清算。 ............... 上空，听着萧灵悲伤欲绝的哭声，姜止戈心头压着的悲凄再度涌上心头。 若不是他，吕天骄怎会沦落至此，萧灵又怎会这般悲痛？ 种种往事浮现心头，最终定格在遭逢孤崖老祖的场面。 姜止戈低头望向掌中魔气，眸中迸溅出一抹寒芒。 “怎么？你要替那小子报仇？” “是又如何？” 姜止戈神色冰冷，寻得重铸灵脉之法不知要多久，但他还能为吕天骄铲除白家。 其实姜止戈内心也很清楚，错的不是白家修士，而是心慈手软的他。 可正因如此，他必须正视这一道魔途，不要让当年选择入魔的理由本末倒置。 天煞说得没错，既已入魔道，遭到无数修士喊打喊杀，徘徊不定只会害到身边的人。 他必须再强一些，强到威震八方，如此才能保护身边亲朋好友的安全。 所谓报仇，首先是替吕天骄修为尽废一事出气，其次便是要让天下人知道，他姜止戈的兄弟，不是谁想伤就能伤的。 天煞默然片刻，问道：“你准备怎么做？” “灭掉白家。” 姜止戈声音森冷，他岁至两百，平生第一次怒到足以殃及一族。 从得知白家这个家族以来，他们的一切都在让姜止戈反感，早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小子，白家乃是一方古族，你确定要为其犯险？” “而且一旦灭掉白家，你必然会被全天界追杀，破开界壁去往下界也无藏身之所。” 天煞自然赞成姜止戈以杀证道，但姜止戈如今只有万象境，并不适合直接跟一方古族开战。 “我不在乎！” “天煞，我早就受够东躲西藏的生活，从今往后，我不仅要灭掉白家，还要让这世间苍生人人惧我，再不敢伤我身侧亲朋好友！” 姜止戈并没有救济天下苍生的宏愿，只要能守护身边的人，哪怕被世人厌恶也不会违背他选择入魔的初衷。 “志气不错，你既有此心，我自是助你。” 天煞顿时笑了，此时的姜止戈，便是他最理想的魔道。 数百万年来，天煞遇到过不知多少求魔之人，他们一心只有长生与大道，对红尘俗世置若罔闻，无论任何事都难以动摇魔心。 可惜，正因这份执着于力量的念头，太多魔修都会在中途迷失，落得一个失去理智，身死道消的下场，最终能够称帝者寥寥无几。 为长生与大道而入魔，说到底也是欲望，虽然这份欲望能够促使魔修稳固魔心，但也容易让人迷失其中。 唯独姜止戈不同，他既有一颗向道之心，也有守护他人的强烈信念。 只要还有一个人相信他，他便能在一道魔途永不迷失本心，为其追求最为极致的力量。 或许也正因姜止戈这份执念，他才总能在荆棘载途的残酷世界找到无条件相信他的人。 “小子，我记得天界有一套不错的甲胄，找到它，再有我与你的天九方虚戟，灭掉白家应该不难。” 姜止戈闻言先是一愣，旋即便有些感慨。 寻找甲胄是其次，天煞的本意，恐怕是不想让他当即去找白家寻仇。 从不知何时起，以往残暴无仁的恐怖魔物，如今也多了一丝人性，总是会替姜止戈的性命着想。 光影画面中，晃眼三十年过去。 这段时间里，身份为一方阵法神宗真传的萧灵，选择与墨紫烟告别回到宗门闭关修炼。 墨紫烟则是一如既往独自在外闯荡，她遮掩容貌，行事低调，只有在寻求至宝时才会迫不得已露面。 三十年来，每次遇到险境时，墨紫烟不知为何总能轻松化险为夷，还能经常遇到藏有天材地宝之地，远没有她想象中在世间行走的那么多苦难。 殊不知，姜止戈一直收敛气息在上空守护着墨紫烟，诸多天材地宝，也是他特地制造机会让墨紫烟拿到。 而这些时间里，姜止戈也并不只是保护墨紫烟，他的修为已然突破至万象境巅峰，偶尔会动用神识寻找天煞口中的甲胄，途中还会拉拢一些强者为己用。 即便对方是魔修，只要尚有理智，姜止戈便会纳入麾下。 随着身后将臣越来越多，姜止戈在他们的请求中，决定成立一方名为‘玄苍门’的势力。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不尽的仇恨 从决定灭掉白家开始，姜止戈便决心要走到一界之巅，让世人再不敢伤他身侧亲朋好友。 既然要问鼎天界巅峰，孤身一人势单力薄，姜止戈最好是寻得一些可造之材，助他共同执掌天界。 不说像吕天骄这样能托付后背的兄弟，至少也得找一些能卖命的下属。 如今建立玄苍门，只是一个开始。 又是几年后，玄苍门锋芒渐露，在四陆千州都有一定名气。 由于门内功法不一，百道交杂，且有数名魔修存在，即便凶名赫赫的门主姜止戈从未暴露身份，也还是遭到诸多名门正派的围剿。 不过有姜止戈在，来得再多都只是送死，门内核心人物跟着他越来越强，几乎没有一人半路夭折。 而门内强者也明白，拜入玄苍门不为求道，只为与有望称帝的姜止戈共谋天下。 他们寻得天材地宝，第一时间不是自己用，也不是跟其他门派一样上缴门内宝库，而是全部交给姜止戈一人，助其早日称帝一统天界。 某一日，姜止戈在一处地宫中，找到了天煞口中的甲胄。 那是一副通体漆黑，足可包裹全身，周身魔气流转的铠甲。 姜止戈颇为满意，点头道：“天煞，这副铠甲确实不错。” 无论是在哪一界，魔修都被视之为禁忌，可这却是一副专门为魔修打造的铠甲。 天九方虚戟作为姜止戈的本命道种，能够很好的提升他的战力，如今再有这副堪称世间绝品的魔铠，配合不死不灭之体，姜止戈简直就是真的不死不灭。 “这副铠甲，以后就叫应空魔铠吧。” “如今铠甲到手，覆灭白家之事，也该动手了。” 得到应空魔铠当天，姜止戈号令玄苍门全员集结，只留一名万象境强者暗中保护墨紫烟。 两日后，通泉谷，白家。 白家存世上百万年，尊为古族，字号为羽，其中万象境强者多如繁星，入圣境强者也不在少数。 哪怕是号称仙中之尊的问玄境大能，白家也有着至少十几名，诸如孤崖老祖这等问玄境中期以上的至尊，白家对外共有两名。 一位是孤崖老祖，另一位则是斩天仙尊。 此时此刻，已是身形佝偻，白须垂胸，盘坐于山巅的斩天仙尊睁眼望向上空。 “天变了...天变了...” “以后的天界，还能算作是万界向往的天界吗.....” 斩天仙尊蓦然一叹，面容似乎又苍老几岁。 上空，乌云压顶，魔威磅礴。 一条万丈黑龙腾空而来，头顶站着一名肩扛漆黑巨戟，佩戴黑铠之人。 身后有人摇动‘玄’字黑旗，站着至少数万强者，其中甚至有着问玄境仙尊。 如此之多的强者，竟尊一名魔修为主，曾经号称仙中圣地的天界，何曾有过此番光景？ 这一日，血色弥漫在通泉谷，杀声响彻云霄。 繁华上百万年的羽族白家，无一人是姜止戈的敌手，短短九日便宣布覆灭。 此一战，以魔为主的玄苍门彻底名震天界，四陆千州百万仙门，无不人人自危。 白家大大小小生灵数万，姜止戈杀尽族内核心人物，也包括名盛一时的斩天仙尊，最终却选择放过白家老幼妇孺。 “小子，既灭一门，便要斩草除根，今日若是心慈手软，不怕来日引来祸端吗？” “祸端？天煞，像这样的人，还能是祸端吗？” 姜止戈似乎不以为然，说着指向一名跪在废墟内的少年。 那名少年浑身染血，却无半点伤势，跪在成堆尸体面前一动不动。 察觉到姜止戈的目光，少年缓缓转头看来，呆滞的目光有了一丝松动。 “畜生...畜生...” “畜生！！！” “今日不死，来日我必要你血债血偿！！” 少年泪如泉涌，满脸歇斯底里，看向姜止戈的目光满是杀意。 姜止戈闻声神色并无变化，只是静静盯着少年。 身侧一名黑袍强者眉头微挑，身形瞬间出现在少年跟前，取出一柄长刀悬于脖间。 “来日？凭你这番话，你便没有来日了。” 黑袍强者神色阴冷，仿佛下一刻就要取走少年性命。 少年顿时面露惊骇，望着脖间长刀大气不敢喘。 黑袍强者转而捧腹大笑，讥讽道：“凭你这样家伙，也妄想找门主寻仇？” “我、我......” 少年欲要反驳，却是再没有那份胆量。 他跪在原地，泪水犹如溪水，喉咙哭不出一点声音。 是啊，族内的斩天仙尊都死在那名魔修手里，自己又怎可能让其血债血偿？ 姜止戈踏步走到少年跟前，淡淡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下意识想辱骂姜止戈，顾忌到黑袍强者的威胁，还是强忍着恨意回答道：“白、白无极......” “白无极，我记住了。” “日后若是寻仇，尽管来找我姜止戈。” 姜止戈神色漠然，说完便转身离去。 待到转身，他却收起冷漠，闭目一叹。 世间纷扰太多，你杀我，我杀你，再杀千年万年也杀不干净。 今日不灭白家，难以打出威名，来日麻烦的是姜止戈，他一介魔修被万千修士追杀，没理由为白家做一个不忍杀生的大好人。 更何况，吕天骄因白家修为尽废，三十几年过去，姜止戈仍不敢忘。 ............... “看见了吗？这就是魔！” “灭人满门，数万尸骸堆积如山，他依旧能面不改色！” “南宫柔，我问你，你有什么资格替他说话？” 殿内，白无极状若疯癫，满目恨意。 殿内众人暗自感慨，难怪白无极如此痛恨魔帝，原来他就是当年羽族白家的幸存者。 屈云也是脸色难看，静静等待着南宫柔的态度。 然而听闻此言，南宫柔并未感到自责，只是转头看向了半跪在殿中央的姜止戈。 “世间不平事何其之多？是白家欲要杀人在先，却要埋怨他不够善良？” “所谓的不怕引来祸端，也只是他不愿滥杀而已，否则即便再强，他又为何要留你一条性命？” 第一百七十二章 他不是坏人 别说南宫柔深爱着姜止戈，即便不爱，她也能理解姜止戈。 当时姜止戈灭掉白家只是代表他道心坚定，没有过多心慈手软。 不杀尽白家老幼妇孺，足以证明他的内心仍有着属于自己的良善。 如果姜止戈真的是瞧不起白无极，才会刻意放过白无极，又为何会在那时心生感叹？ “强词夺理！” 白无极却是愈发愤恨，要是灭人满门都没错，世间还有什么是错误的？ 倘若设身处地，平白无故看到自己双亲被杀，南宫柔还能说出这番话吗？ “也不算强词夺理，魔帝屠灭白家，至少还有理由，并不是肆意滥杀。” “是啊，站在魔帝的角度来看，他常年遭到白家等一众古族追杀，因为不愿滥杀东躲西藏一百年，已经牵连吕天骄的修为被废，再不予以回击，可能还会牵连更多在乎的人。” “魔帝既入魔道遭到追杀，再怎么心软，也不能总是闷声挨打。” 出乎意料的是，听到两人争吵，殿内众人竟相继选择替姜止戈说话。 他们不是白家人，站在客观的角度评判，自然认为姜止戈没错，反倒颇为欣赏姜止戈的杀伐果断。 在一些心怀慈悲的大能眼里，因此直接屠灭一族还是稍显残暴，但他们也没办法否认，屠灭一族还需要理由的姜止戈，跟他们印象中穷凶极恶的魔帝有着很大出入。 毕竟，首先是姜止戈受到威胁，没人能要求他对乖乖低头等死，白家整体风气不佳，成为杀鸡儆猴的对象并不冤枉。 白无极闻声更是怒火翻腾，指着众强者喊道：“既入魔道？难道是我逼他入魔的吗？难道我的家人就该为他的自私陪葬吗？” “你们这群虚伪小人，不过是顾忌魔帝有望脱困，害怕遭到报复，刻意讨好南宫柔而已！” 殿内众人面面相觑，并未感到愤怒或心虚，只是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问题又回到姜止戈入魔一事，可他当年利用天煞的力量，只是想要能够保护南宫柔，后来选择彻底入魔，也都是为了墨紫烟。 更何况，姜止戈自知魔修为天地所不容，已经对前来追杀的修士一让再让，直到牵连吕天骄修为被废，他还如何能够对世人忍让？ 看到殿内众人的表情，白无极脸色青白交加，他满腔愤恨与不甘，却是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南宫柔神情恍惚，愣愣的看着殿内数百名强者。 她没想到，不止是自己，其余人也在选择相信姜止戈。 如今殿内众人的表现，显然不是顾忌南宫柔与墨紫烟，而是单纯的认可姜止戈。 先前南宫柔其实并没有太多底气，觉得自己救走姜止戈对世人来说太自私，听到众人为姜止戈发声，她才有一种安心，有一种引以为傲的感觉。 “哥哥，你听到了吗，你不是坏人。” “自始至终，都不是......” 南宫柔险些再度流出泪水，内心百感交集。 她爱的男人，无条件相信的男人，从来都不是与苍生为敌的邪魔。 可惜，两人蹉跎千年之久，误会也太多。 此时南宫柔最怕的，不是姜止戈真的恶贯满盈，而是怕姜止戈脱困后对她投来厌恶的目光。 仅是联想到那般场景，南宫柔便已有一死了之的冲动。 一直注意着南宫柔表情的屈云两眼泛红，最后一丝期颐也被击碎。 南宫柔一如当年，已经把姜止戈当成一切，而他屈云，只能待在角落默默绝望，对比姜止戈，连情敌都称不上，恐怕不会让南宫柔有半分挂念。 苏清秋也是颇为感慨，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能够动摇南宫柔的爱？ 本来她还想着，后面的记忆画面能不能改变南宫柔与墨紫烟的想法，不说让两女幡然醒悟帮助她杀死姜止戈，也不要在她杀死姜止戈后对她恨之入骨。 如今看来，今日要么任由姜止戈脱困，要么就只能与南宫柔墨紫烟两女反目成仇了。 苏清秋并不想让难得的友情成为仇恨，可是联想到灵域差点被姜止戈夺走的画面，她真的做不到放走姜止戈。 “小柔，紫烟，你们怎么就爱上了这样一个男人呢......” 苏清秋暗自苦恼，长叹一声。 南宫柔与墨紫烟对她来说太重要，即便做出决定，她一时还是难以动手。 .............. 光影画面中，灭掉白家后，姜止戈便返回上权州继续守护墨紫烟。 一如当年看着墨紫烟一点点长大，他开始看着墨紫烟一点点从残酷的修仙界中成长。 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 兜兜转转过去三百年，姜止戈一直注视着墨紫烟往返于数方州域，暗中助她不断提高修为，打破窃天圣体的限制。 途中姜止戈不止一次想要与墨紫烟相认，却又害怕看到她嫌恶与怨恨的表情。 这些年里，姜止戈也没忘搜寻南宫柔，可不知为何，始终得不到半点音讯。 殊不知，南宫柔早已得知姜止戈与玄苍门的消息，由于那段被篡改的记忆，别说过来找姜止戈，她只害怕南宫世家与白家一样遭到灭门。 数百年来，南宫柔都在刻意躲避玄苍门的搜寻，藏在暗中积蓄力量，试图找机会向姜止戈报杀父夺宝之仇。 对于南宫柔与墨紫烟，姜止戈也并未太过失落，他相信只要自己不死，终有解开误会的一天。 当下最要紧的事，还是尽快提高修为，带领玄苍门一统天界。 毕竟，如今玄苍门可谓与世皆敌，被世人称之为魔门，要是与两女解开误会相认，只会让两女受到牵连。 某日，西大陆，云州。 姜止戈盘坐于上空，闭目放出神识查探着墨紫烟的现状。 片刻后，他睁开眼睛，感叹道：“不错，这妮子离开我，修炼反倒更刻苦了。” 最近他放出神识观望墨紫烟，发现墨紫烟大部分时间都在修炼，姜止戈对此自是感到欣慰，某种意义来说，他不与墨紫烟相认还是一件好事。 对他这种魔修而言，所爱之人可以为他坚定魔心，可对追求大道的修士，尤其是身怀窃天圣体的墨紫烟而言，情爱只会是仙途里的阻碍。 数百年来，或许墨紫烟已经逐渐淡忘姜止戈，姜止戈却像是每天都在跟墨紫烟相处。 确认墨紫烟的安全后，姜止戈扩大神识范围，本想看看周边有无可寻天材地宝之地，突然发现数千里外有一处异动。 第一百七十三章 人如草芥 那是一方凡人国家，也算是繁荣昌盛，在凡界中称得上大国。 此时此刻，这个国家的王都内，正遭受着惨无人道的屠杀。 哀嚎声不绝于耳，百姓四散而逃，可谓是人间炼狱。 往日能够以一敌十的王都禁军，却不是入侵者的一合之敌。 因为这些屠戮无辜百姓的入侵者，乃是几名仙门子弟，虽然修为最高者也只有道种境修为，但凭借能够杀人于百步开外的武技，数万禁军连近身都做不到。 王都皇宫内，一名青袍少年站在大殿门口，放声狂笑道：“皇帝老儿，看到这满地尸体没有？听到这宫外的惨叫声没有？再不交出你的两个女儿，我要你全国百姓为其陪葬！” 大殿内，站着一名身穿龙袍，却无比狼狈的男人。 他身形踉跄，四顾殿内满地尸体，惨笑道：“仙人...仙人...此般作为，也能算是仙吗？看来，是天要亡我大泊国。” 两日前，青袍少年一行人不请自来，二话不说展现仙人手段，当场格杀几名不懂事的侍卫，声称要在王宫暂住几日。 满朝将臣目睹仙人，无不诚惶诚恐向其跪拜，有人认为是他们是怀抱善念而来，只为助他们国家兴盛，也有人竭力讨好他们，生怕引来仙人怒火。 身为皇帝的男人也曾以为，仙人降临乃是天佑大泊国，完全没在意那几名被肆意杀害的侍卫。 直到昨晚，为首的青袍少年，在晚宴时看中皇帝的两名双胞胎女儿，居然当着众多朝内要臣的面，点名让她们过去侍寝。 当时听闻此言，皇帝只感如遭雷击，不敢置信。 传闻里没有七情六欲，守护着天地苍生的仙人，居然会是这等纨绔子弟？ 回过神来，皇帝内心便只有无尽怒火与杀意，莫说对方只是想要玩弄自己的女儿，哪怕是诚心要娶，他也不一定会同意。 再联想到两日来青袍少年等人的行为举止，他根本不信对方是真正的仙，恐怕只是几名山野妖孽，幻化人形来到王宫为非作歹。 碍于对方拥有轻易斩杀侍卫的力量，男人在晚宴时表面应承，夜深才将自己的女儿偷偷送出王都。 他清楚此举有所风险，但他一生只有三名妃子，如今膝下更是只有这对双胞胎女儿，怎舍得将其推给青袍少年此等孽障？ 更何况，皇帝身为一国之君，执掌万里山河，即便面对的是真正的仙人，他也不可能对其百依百顺。 今日清晨，青袍少年来到大殿质问，男人早有准备，号令众多王宫禁卫围杀青袍少年。 却不料，实力强悍的王宫禁卫，几乎在瞬间被青袍少年杀死。 青袍少年一行人震怒不已，当场对殿内众臣展开屠杀，并且逼迫男人交出他的女儿。 男人自是誓死不从，可他怎么都没想到，只为得到他的女儿，青袍少年居然开始屠杀王都内的无辜百姓，甚至放言要屠灭全国。 男人满脸绝望，喃喃道：“如此行径，天地不容，为何，为何你这种人也能自称为仙......” 视人命为草芥，为一己私欲屠灭全国，简直比邪魔还要邪魔。 可就是这种人，却真的有着能够屠灭一国的力量。 “废话少说！” “你到底是交还是不交？” 青袍少年愈发不耐烦，眼底杀意森然。 在他看来，这满城百姓就好比蝼蚁，一脚踩死也不会有半点怜悯。 要不是最近在外历练太过枯燥，想在那两名凡人公主身上找点乐子，他才懒得陪男人浪费时间。 “少年，你可是在找她们？” 正当男人绝望之际，一道声音突然从后方传来。 两人闻声看去，只见一名墨衣青年负手而来，身后还跟着两名衣着华贵，神色胆怯的妙龄少女。 “甚好！看来你这方小国，还是有懂事的人啊？” 青袍少年面露欣喜，紧盯着墨衣青年身后的两名少女。 男人更是绝望至极，浑身如坠冰窖，本来他还觉得至少能让自己的女儿幸免于难，现在看来，不止是国之将亡，自己的女儿也不能幸免。 青袍少年目放精光，淫笑着朝少女走来。 两名少女见状胆怯不已，急忙躲在墨衣青年身后。 墨衣青年抬手护住少女，朝青袍少年淡淡问道：“少年，我有一问，你为何要杀这城内无辜百姓？只因一己私欲？” 青袍少年脚步顿住，他打量一眼姜止戈，嗤笑道：“兴致来了，抬脚踩死几只蚂蚁而已，谈何私欲？” 在他看来，屠杀满城凡人只是随手为之，无需有任何心理负担。 墨衣青年闻言先是一愣，旋即面露萧索，怅然一叹。 青袍少年出生在仙门，自幼娇惯目空一切，不是性情暴戾视人命为草芥，而是单纯的没把凡人当成是同类。 错的不是青袍少年，而是他生活的环境里，根本没人教他正确的三观与纲理。 这就是如今的仙人，这就是如今的仙门，有心救济苍生者少之又少，大部分修士只把凡人视作草芥，诸如青袍少年此类可悲而又可恨的无知纨绔，也不在少数。 他们修的是正道，也的确是仙人，却能做出比邪魔更残暴的事。 “你到底是什么人？之前没见过你，不是这方国家的臣子吧？” 青袍少年还在打量着墨衣青年，他越看越觉得奇怪，对方体内虽无灵力，但看这气质与谈吐，似乎并不是凡人。 墨衣青年摇了摇头，他没再理会青袍少年，踏步朝殿内的龙袍男人走去。 被无视的青袍少年顿时怒火中烧，抬手就要攻击墨衣青年，下一刻却是骤然化作一团血雾，飘散于天地间。 两名少女被吓得脸色惨白，急忙捂着嘴不敢喊出声。 她们害怕的不是青袍少年被杀死，而是害怕墨衣青年这种步履间杀人于无形的恐怖手段。 若是惹到对方生气，恐怕还没能后悔就要丧命。 殿内的大泊国皇帝也是呆若木鸡，先前还能屠他全国的仙人，居然这么轻描淡写的死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凡人 “你叫什么名字？” “周、周无极......” 周无极声音颤抖，身为一国之君，竟有些不敢直视跟前的墨衣青年。 “周无极，我观你资质不错，可愿入我玄苍门？” 姜止戈神色平静，他特地赶过来，首先是要除掉青袍少年一行人，其次便是发现周无极颇有修仙资质。 周无极闻言顿感振聋发聩，难以置信。 听这话的意思，对方竟是要领他入仙门。 身为一国之君，坐拥万里山河，自是尽享荣华富贵，可又有哪一样比得过对长生与仙门的向往？ 周无极按捺住内心震惊与激动，低着头问道：“可、可是仙人，我不过为一介凡人，治理大泊国期间，也未有流芳百世的善举，何德何能......” 他渴望成仙，渴望也能有格杀青袍少年的力量，但他也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 姜止戈轻叹一声，悠悠问道：“凡人？周无极，你可知世间何人最为尊贵？” “莫不成......是仙人？” 周无极心里只有这个答案，因为即便是贵为国君的他，在仙人面前也不值一提。 “不，是凡人，是碌碌无为的书生，是无奈卖身的红尘女子，是街边叫卖的贩夫。” “他们地位平凡，却正是有他们的存在，才能构建出这浩瀚缤纷的世界。” “至于仙人，不过是比他们多一些力量，为世界更添一分色彩而已。” 听完姜止戈的话，周无极神色愕然，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这番话看似可笑，但仔细想来，似乎确实如此。 倘若大泊国没有众多平民百姓，又如何能称之为一方国土？ 良久后，周无极缓过神来，他两手伏地，双膝跪地，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 “周无极，愿入仙门。” 不远处，周无极的两名女儿内心震惊，往日不怒自威，贵为大泊国皇帝的父皇，居然会如此诚恳与恭敬的向一名青年跪地磕头？ “周无极，抬起头来。” 声音犹如洪吕大钟，自周无极耳边响起。 他在恍惚间抬头看去，那张俊美如妖的年轻容貌，竟让他此刻内心无比安宁。 “无形无相，无始无终，方为无极。” “今尔初入仙途，不适此二字，以后，便唤作周起。” 姜止戈伸手放在周无极头顶，送出灵力为其洗骨伐髓。 .............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没想到，堂堂玄苍七十二神将之一的周无极，当年只是一名凡人。” “斩不平事，叹凡为贵，魔帝若非以魔称帝，必会造福天界啊......” 正阳殿内，数百强者无不为之感慨，比起登临九天的强者，这才是真正的仙人。 可惜，姜止戈终究是以魔称帝，后来做过太多威胁天界苍生的事。 不远处，周无极神色呆滞，满心的不敢置信。 他本以为自己对姜止戈来说不足为道，却没想到，数百年过去，姜止戈仍记得跟他相遇的情景。 要知道，至今姜止戈展现的记忆中，全都是在他极为重要之人。 南宫柔，姚千机，宁秋水......都在姜止戈人生里留过浓厚的一笔。 但他周无极算什么？区区一名侥幸被看中，拜入玄苍门的凡人，有何资格能让姜止戈挂心？ 待到回过神来，周无极面露颓然，内心尽是酸楚。 曾经的姜止戈，可以说是他毕生所追求的信仰，哪怕为其赴死也在所不惜。 可惜，姜止戈后来终究是变了。 周无极可以接受自己不被看重，也可以接受自己为姜止戈赴死，却不能接受自己的信仰是一名残忍嗜杀的暴君。 妻子被杀只是最后一根稻草，周无极背叛的主要原因，还是不想让诸天万界沦为魔土。 遥记得姜止戈亲口说过，倘若有一天失去理智，成为只会杀戮的疯魔，周无极大可将他杀死。 ............. 光影画面中，辗转又是几百年过去。 那一年，姜止戈有了轮转期半帝境修为，执掌天界大半疆域，一时威名无两。 他开辟出灵力浩瀚，疆域足有十万里的玄苍圣地，改名号为玄苍圣主。 推出仙凡共世之策，广传仙人存于世间的真相，约束仙人不可肆意斩杀凡人，并且对外招收凡间子弟。 只要有天赋，人人皆可成仙，而不是只能盼望着被仙人看中。 此一策，使得向来隐世莫能见的仙门，犹如凡间私塾般能够轻易拜入，无数凡人蜂拥而至，不为拜入仙门，只为能一睹仙人风采。 某日，姜止戈听闻极北之地有一方宗门誓死不肯归顺玄苍，亲自带领众多下属前去示威。 极北之地不似另外三陆分有上百州域，其中只有两处区域，南方为黄沙大漠，北方为厚雪冰川。 南方大漠域界中，主要由五股势力执掌，其中之一便是誓死不肯归顺玄苍的孤烟天门。 孤烟天门坐拥数位问玄境仙尊，其中一位能够匹敌问玄境中期，乃是只稍逊于白家的顶级宗门。 饶是如此，孤烟天门也不可能跟玄苍圣地匹敌，可他仍然有着誓死不将的胆量。 姜止戈没有打招呼的心情，直接带着一群人奔向门主所在的大殿，周边诸多长老弟子无一敢上前阻拦。 大殿内，孤烟天门门主早有消息，孤身一人坐于殿内。 见到姜止戈前来，他的神色没有变化，仿佛做好一死的打算。 身侧一名强者神色阴沉，厉声呵斥道：“大胆！见我玄苍圣主，竟敢不拜？” “拜？” 听闻此言，孤烟天门门主突然仰天大笑，笑声里无不透露着讥讽。 姜止戈神色淡然，并未恼怒，只是静静看着他。 两息后，孤烟天门门主笑声缓缓停歇，他目光投向姜止戈，神色转而变得无比愤恨。 “想我孤烟天门繁荣数十万年，如今竟要我尊一名魔修为主？” “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 孤烟天门门主霍然起身，持剑直指姜止戈面门。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一击必杀 身侧强者更是愤怒，周身灵力汹涌，正要出手格杀孤烟天门门主时，却被姜止戈抬手拦住。 姜止戈面无表情，静静盯着孤烟天门门主，问道：“我问你，可有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同样是面无表情，这次却让在场众人无不心生骇然。 孤烟天门门主暗咽口水，咬牙道：“何须准备？有死而已！门内上万弟子也与我一心！” 姜止戈撇了撇嘴，他一眼便能看出，孤烟天门门主只是在故作强硬而已。 “赵门主，为了一点莫须有的骨气葬送性命，还要门内上万弟子与你陪葬，真的值得吗？” 姜止戈也不拆穿，缓缓踏步朝孤烟天门门主走去。 孤烟天门门主顿时面露紧张，魔主姜止戈的种种恐怖传闻在脑海中闪过。 他内心一番挣扎，还是强压住慌乱，冷哼道：“世人皆知你魔主姜止戈修为盖世，但我赵醒天也不是弱者！若你再敢上前！定叫你十死无生！” 身后一众强者心生疑惑，孤烟天门门主不过问玄境初期修为，居然有底气面对半帝境的姜止戈？ 姜止戈闻言脚步微顿，抬头看了眼上空，再回头看向赵醒天，问道：“赵门主，先前你只说誓死不降，如今为何又有了斩杀我的本事？” “废、废话少说，若想杀我，大可上前一战！” 赵醒天闻言面露局促，任人都能看出他是在强装镇定。 姜止戈神色淡然，明知颇有蹊跷，却还是大摇大摆朝赵醒天走去。 当他走到第七步时，殿内地面突然亮起一座巨型阵法，无数符箓犹如砌墙一般将他团团困住。 见到计谋得逞，赵醒天瞬间欣喜若狂，喊道：“两位前辈，此时不杀魔主，更待何时？” 话音刚落，天空骤然传来两股极强气机，哪怕是在场诸多问玄境的玄苍强者也不免颤栗。 玄苍众强者抬头看去，骇然发现是两名半帝境强者。 如今的天界之中，除却姜止戈，便只有这两名半帝境强者，此时居然提前布置阵法，联手袭杀姜止戈？ 一名道袍老者盘坐在上空，摇头唏嘘道：“没想到真的能困住他，看来威震四海的魔主，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怖。” 另一名身披金甲，面容威仪的男人从虚空中浮现，他目光紧盯着姜止戈，沉声道：“老道，你我一同出手，今日若不能杀他，来日天界将永无宁日！” 下方，眼看姜止戈即将遇险，一名其貌不扬的黑甲将士快步冲出，挡在了姜止戈身前。 他仅有入圣境修为，却是双手持剑严阵以待，给人一种视死如归的感觉。 道袍老者与金甲男人目无波澜，根本就没把黑甲将士当回事。 黑甲将士也知道自己修为太弱，欲要与其他强者联手，却发现其余玄苍强者居然都站着纹丝不动。 黑甲将士怒火中烧，咬牙质问道：“圣主有难，你们还不快过来护驾？！” 众强者面面相觑，一番权衡利弊，还是没有过去协助黑甲将士。 他们又不傻，自己只是想要在姜止戈称帝后享福，如今姜止戈被困，遭到两名同境界强者围杀，他们没必要真的为一名魔修豁出性命。 众人没有直接转身逃离，也只是顾忌姜止戈或许还能够化险为夷。 道袍老者打量一眼黑甲将士，颇为不解道：“小友，我观你修的是正道，为何要誓死效忠一名魔修？” 玄苍圣地内，只有少部分魔修真心跟随姜止戈，大部分强者只是想等姜止戈一统天下之后跟着享福。 而且据传闻，似乎很多魔修也是被姜止戈通过某种手段控制，并不是真心效忠玄苍圣地。 如今黑甲将士身为正道修士，区区入圣境修为，居然愿以死表明忠心？ “食君禄，奉其事，乃是天理！” “更何况，若不是圣主施救，引我入仙门，我早在一名凡人时就已经身死，何谈今日成就？” 黑甲将士脸色难看，比起为何效忠姜止戈，他只恨自己今日纵死也无法救走姜止戈。 “既知天理，你就该明白，他是魔修，为天地所不容的魔修。” 道袍老者摇头一叹，在他看来，黑甲将士就是一名被蒙蔽心智的可怜人。 “魔又何妨？圣主与他人不同，乃是有望称帝的存在！” “你二人迈入轮转期已久，可有底气在寿元耗尽之前称帝？” 黑甲将士毫不在意，只要与姜止戈接触过，便知晓他并非是传闻中暴虐嗜杀的魔物。 “可笑！让一名魔修称帝，只会为祸世间！” 金甲男人没有心情争辩是非对错，取出一柄金色长枪刺向姜止戈。 黑甲将士调动全身灵力拼命抵挡，可在一尊半帝境大能面前，他的反抗终究是徒劳。 就在黑甲将士要被长枪刺穿时，被万千符箓困住的姜止戈猛地挣脱束缚，抬手打出一道魔气。 朴实无华的魔气瞬间击退金色长枪，犹如一条黑蛇般冲向金甲男人。 局势变化太快，黑蛇的速度也太快，金甲男人试图闪躲却无济于事，当场被黑蛇贯穿了额头。 咚！黑蛇穿过金甲男人额头，发出贯穿金石的闷响。 金甲男人神色还保持着凝重，身体僵硬的倒向地面。 “死、死了？！” “没有吧？紫阳太上乃是半帝，即便肉体陨灭，也能瞬间死而复生。” “不、不对！你们快看，紫阳太上的身躯在溃散！” 目睹此景，在场众人无不为之骇然。 身躯化作灵光溃散，命魂也随之消散，紫阳太上显然已经陨落。 然而，这可是修道数十万年，天界三尊半帝之一的紫阳太上，居然就这么被杀了？ 要知道，境界抵达半帝之后，足可延寿百万，身躯与天地共存，即便是自己想死都很困难。 如今被人一击必杀，即便对方是同为半帝的姜止戈，传出去也足以震动诸天万界。 姜止戈神色淡然，仿佛只是做出了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 他转头看向黑甲将士，打量一番问道：“我记得...你是叫周起对吧？”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一统天界 周起脸色涨红，迅速点头道：“是的！” 此时他看着姜止戈的眼神满是狂热，没人怀疑他是否会为姜止戈赴汤蹈火。 姜止戈拍拍周起的肩膀，颇为欣慰道：“不错，仅仅四百多年时间，便有入圣境修为，以后我玄苍圣地有你一席之地。” “蒙圣主看中！” “小人周起，愿终生效忠玄苍，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周起当即跪地致谢，目光愈发的狂热。 这就是他追随的人物，不仅有着抬手间格杀半帝境强者的力量，也有着礼贤下士的仁德。 上空，道袍老者满脸苦涩，闭目叹道：“大厦将倾，大厦将倾啊......” 他既没有恐惧，也没有慌乱，甚至没有对姜止戈出手的打算。 “武圣前辈，为何不逃？” 姜止戈背负双手，抬头静静望着道袍老者。 “逃？偌大天界，我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姜圣主，事已至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道袍老者不想做任何挣扎，只想速速赴死。 倘若有一战之力，他也不至于站着等死，但紫阳太上的下场历历在目，他出手只会是自取其辱。 姜止戈沉默片刻，双指并拢打出一道魔气。 这道魔气没有杀死道袍老者，而是废掉了他的修为。 “武圣前辈，你早已不问世事，与我没有仇怨可言，今日废你修为，余生便安心归于山野吧。” 姜止戈没有再去看道袍老者，转身朝殿内的赵醒天走去。 道袍老者内视一眼空空如也的元海，并未心酸或是愤恨，只是摇头苦笑一声。 他早就活的够久了，反正称帝无望，修为尽废远离世间纷扰，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世人皆说魔主杀人如麻，今日得见，也不尽然......” 道袍老者内心暗叹，身形消失在上空。 望着他消失的地方，周起内心颇为不解， 道袍老者可是半帝境强者，姜止戈为何只废修为，不取其性命？ 要知道，半帝境强者即便修为尽废，无法动用灵力，也有着常人无法匹敌的力量。 思索片刻，周起很快便有了答案。 道袍老者当年只是一名凡人，却是以武入道，一步步爬到半帝境。 早年的他以力战万仙，中年退居幕后成立武教，晚年隐居山林不问世事，至今仍被无数修士敬仰，尊为武圣，影响力不可谓不大。 姜止戈乃是魔修，本就受到天界修士排挤，要是再斩杀此等先贤，势必会恶名远扬，遭到所有修士的抵触。 姜止戈称帝在即，若是打造出仁德慈善的形象，也能更好的掌控天界。 想到这里，周起内心钦佩已如滔滔江水般翻滚。 不愧是他誓死追随的人物，明明已有独战天下的力量，却还有着如此高瞻远瞩的智慧。 殿内，赵醒天脸色煞白，早已肝胆欲裂，别说之前斩杀姜止戈的底气，连拼死一战的胆量都没有。 “姜、姜圣主，饶命啊！” “小人以后愿归顺玄苍，倾全宗之力效忠圣主！” 眼看姜止戈就要走到跟前，赵醒天当场跪倒在地，拼命对他磕着响头。 姜止戈面露轻蔑，堂堂一宗之主，问玄境强者，居然会是这种货色？ 倘若赵醒天硬气一点，敢于直视姜止戈，姜止戈或许还会高看他几分。 不等赵醒天继续开口求饶，姜止戈反手便是一掌将其拍死。 噗通！赵醒天的无头尸体瘫软在地，后方诸多玄苍强者的心也跟着一颤。 “圣主，我、我刚才是没反应过来......” “我就知道圣主能够轻松解决紫阳与武圣，以圣主的力量，怎可能被区区阵法困住呢？” 众强者满脸紧张与心虚，面对姜止戈投来的目光，他们两腿都在发软。 姜止戈神色冰冷，径直朝众人走来。 “圣主饶命！圣主饶命啊！” “还请圣主明鉴，我们真的只是没反应过来，绝无二心！” 众强者见状当即跪倒在地，比赵醒天更为拼命的磕头求饶。 他们很清楚，比起赵醒天，姜止戈肯定会更加残忍的对待背叛者。 正当众人心生绝望之际，姜止戈却是无视他们，踏步往殿外走去。 殿外，目睹紫阳与武圣两名半帝境强者落败，众多孤烟天门长老弟子已是绝望至极。 他们不可能逃脱玄苍圣地的追杀，此刻几乎是在等待死亡的降临。 姜止戈走到殿外，扫视一圈众多长老弟子，沉声道：“诸位听着，紫阳已死，武圣已废，从今往后，我不希望在天界听到反对我的声音。” 他这话不止是对众长老弟子说的，更是对躲藏在暗处的天界众强者说的。 两名半帝境强者联手围杀姜止戈，决定着往后天界的归属，怎会只有赵醒天一人知情？恐怕天界绝大部分强者都在极北大漠境内观望。 此一战，在天界绝大部分强者的注视中，姜止戈以绝对碾压的力量击溃紫阳与武圣，即便无法突破帝境，他也能坐实天界之主的地位。 如今目的达到，赵醒天已死，姜止戈没有再滥杀无辜，只让孤烟天门就此解散。 姜止戈也没有格杀先前冷眼旁观的玄苍众人，从招纳这些人开始，他就知道大多是些墙头草，没必要给予太多信任。 所谓的君臣之分，不过是在互相利用。 今日这些人站在旁边权衡利弊，他日姜止戈若有必要，也会把他们推出去送死。 对于一群随手可弃的棋子，姜止戈无须就地斩杀，大可在善以利用后再将其杀死。 至于道袍老者，姜止戈不杀他只是单纯觉得对方生平值得尊敬，罪不至死。 ............. “暴政！他这是暴政！！” “紫阳与武圣如此先贤，一个被他斩杀，一个被他废掉，这是对天界底蕴的巨大打击！” “寒歌帝主，姜止戈这等孽障，难道不该杀吗？” 正阳神殿内，白无极又开始嚷嚷起来，甚至试图鼓动苏清秋提前斩杀姜止戈。 苏清秋神色毫无波澜，仿佛没听到白无极的声音。 第一百七十七章 称帝 “愚蠢！不要把你自己的情绪强加于所有人，这只是正常的争端而已，魔帝若是不杀一人，怎可能登临帝境？” 周无极脸色难看，跟这种人同名，简直就是他的耻辱。 对于位列顶端的修士而言，纵观一界的修炼资源也很有限，要想得到更强的力量，必然少不了争端。 即便是三大神域之一的天界，本源之力也只能支撑诞生三位大帝，每多一位半帝，便少一分称帝的可能，换做其余有能力称帝的强者，绝对会比姜止戈更为残暴。 更何况，姜止戈斩杀紫阳只是出于自卫，从未滥杀过一人。 白无极面露讥讽，冷笑道：“周无极，我看你是还在对他念念不忘吧？好一条尽忠的好狗。” “白无极！！” 周无极瞬间目露杀意，浑身气势节节攀腾。 白无极分毫不惧，接着质问道：“好，就当紫阳太上是姜止戈称帝途中的枯骨，那我问你，后来姜止戈勾结三界魔帝，意图将天界侵染为魔土又当如何？” 此言一出，不止是周无极，殿内众人乃至南宫柔都陷入了沉默。 白家、紫阳这些人，都可以说是姜止戈称帝途中的杀伐果断，可让天界众人围攻玄苍圣地的关键，还是姜止戈与另外三界魔帝联手，意图将天界侵染魔土这件事。 一旦让姜止戈四人得逞，天界不再会是天界，只有魔修之类的存在才能在此修炼得道，寻常修士别说吸纳灵气，连在此长久生存都做不到。 在场众多强者还能破开界壁前往其他域界，然而天界亿万万凡人以及寻常修士呢？ 不管是为护住天界这方仙中圣地，还是为救亿万万黎明百姓，殿内众人都必须杀死姜止戈。 周无极咬牙不语，难以反驳。 在他印象中的姜止戈，明明不是会做出这种举动的人，全都是在称帝之后才开始改变。 那段时间，姜止戈不知为何开始大肆屠杀，甚至直接明目张胆的宣称要侵染天界为魔土。 直到今日，周无极也不能理解姜止戈，否则他又怎会反过来背叛自己的信仰？ ................ 光影画面中，姜止戈一统天界后，辗转过去数十年。 那一日，天际泛霞光，万里云呈彩。 天界每一名修士，都能感受到天地的变化，仿佛从此刻起，天界得到了某种升华。 玄苍圣地，正阳神殿内。 无数道纹悬于姜止戈周身，他的气机返璞归真，却依然散发着引动天地颤鸣的威势。 “大帝之境，果然非同凡响。” 姜止戈蓦然睁开双眼，大道之势如涟漪般散开，席卷玄苍圣地十万里疆域。 千年苦修，今日终得证道。 即日起，天界之内，魔不再是魔，而是魔道，也能与其余道法并肩的本源大道。 “柔儿，紫烟，你们等我，我这就来找你们。” 平静过后，姜止戈扬起一抹笑容，起身便要往殿外走去。 他苦修千年，不为长生，只为守护身边的人。 如今已成大帝，身在天界再无顾忌，姜止戈要做的第一件事，自然是找回南宫柔与墨紫烟，解开误会与其相认。 “怎么？你这就卸甲归田，回去找你的老相好了？” 天煞颇感无奈，即便位列帝境，姜止戈还是难以舍弃这些儿女情长。 姜止戈神色不变，摇头轻笑道：“天煞，我这只是落叶归根，若不能与她们长相厮守，我执掌天界，臻至帝境又有何用？” 联想到与两女重逢的场面，他感觉一生从未有过此刻值得欣喜。 “你还是等会儿再落叶归根吧，似乎有些不长眼的人来了。” 天煞倒也没有过多调侃，他明白，姜止戈从开始就不是为自己而修魔。 正如当年横渡十里雪原，若不是有着守护南宫柔她们的信念，姜止戈走不了那么远，更不可能以魔称帝。 姜止戈闻言眉头微皱，抬头望向殿外的某个方向。 玄苍圣地，镇灵关。 此地是玄苍圣地唯一入口，上百黑甲将士镇守此处，以免寻常修士误入。 此时此刻，许久未有响动的空间泛起阵阵波纹，从中走出一名身穿黑色华袍，双目绑有布巾之人。 为首一名黑甲将士当即拦住此人，沉声质问道：“此地乃是玄苍圣地，来者何人？” “吾乃万罗界，魔帝座下左护法，安明。” “奉吾帝之名，特地会见天界之主姜止戈。” 安明双眼绑有布巾，却仿佛能看到黑甲将士，双手合十行了一个古怪的礼。 “魔帝？这人是来搞笑的吧？” “诸天万界，要说谁是魔帝，也只有咱们圣主。” 听闻此言，后方一众黑甲修士哄堂大笑，还以为安明是在故作玄虚。 安明闻声非但不怒，反倒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为首黑甲将士抬手打断后方众人，他打量一眼安明，冷声道：“赶快离开！圣主之名，岂是你能直呼的？若是想见到圣主，也得找个好点的借口。” 如今姜止戈可是执掌天界的界主，即便真的是其他域界的使者，也不可能轻易见到他，更别说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安明。 安明笑容愈发古怪与旺盛，杵着原地纹丝不动，没有离开的意思。 为首黑甲将士顿时目露杀机，沉喝道：“老子大发慈悲让你走，你还敢不识抬举？！” 后方众人满脸讥讽，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安明简直是在自寻死路。 正当众人认为安明已经是个死人的时候，站在他面前的黑甲将士却猛地化为了一团血雾。 众人瞬间满心惊骇，不敢置信的望着安明。 “半、半帝？！” 为首黑甲将士可是问玄境仙尊，能被人一击杀死，对方只可能是半帝境强者。 安明依旧站在原地，仿佛什么都没做过，只是笑容愈发的旺盛。 众人一阵胆寒，本来看着很滑稽的笑容，此时却无比瘆人。 “现在，我可以面见你们的圣主了吗？” 话音未落，天边猛地传来一股磅礴威压。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只见一名身穿墨衣，面容俊美的青年踏空而来，身形缓缓落在安明对面。 “拜见圣主！” “拜见圣主！” 一众黑甲将士神色肃穆，当即跪地行礼。 安明依旧是满脸怪笑，双手合十行礼道：“姜圣主，吾乃万罗界，魔帝座下左护法，安明。” “吾帝听闻姜圣主称帝在即，特派鄙人前来面见。” 姜止戈打量一眼穿着古怪的安明，淡淡道：“面见？你身为万罗界使者，为何要杀我镇关将士？” 安明笑容微僵，姜止戈不问他为何而来，反倒质问他为何格杀一名蝼蚁？ 问玄境强者在常人眼里乃是仙中之尊，可在安明这种半帝境强者看来，问玄境只是力气大一点的蝼蚁，杀了也就杀了。 姜止戈乃是有望突破帝境的强者，应该比安明更瞧不起问玄境才对，否则怎会让一名仙尊在这里守大门？ “初来乍到有所冒犯，还请姜圣主见谅。” “安明此次奉命前来，绝无恶意，只为与姜圣主......” 安明话没说完，姜止戈猛地抬手扼住了他的喉咙。 一股恐怖的威压席卷镇灵关，使得后方一众黑甲将士顿感呼吸困难。 首当其中的安明更是如此，浑身灵力狂涌，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姜止戈的手。 “我是在问你，杀我镇关将士的理由。” 姜止戈神色冰冷，愈发加重掌中力量。 “你、你要杀我？” 安明内心惊骇，他突破半帝境已久，居然完全不是姜止戈的对手。 脖间传来的恐怖力量，仿佛连他的七魂六魄都要捏碎。 “我给过你解释的机会。” “且慢！我是......” 嘭！ 只听一声闷响，安明身躯像块豆腐一样被当场捏碎。 他的命魂与身躯尽皆陨灭，死的不能再死。 后方一众黑甲将士内心骇然，安明好歹是万罗界使者，而且还是半帝境强者，即便是他杀人在先，姜止戈直接将其杀死也太残暴了。 来到天界之前，安明还没怎么把姜止戈当回事，却没想到，姜止戈不仅有着碾压他的力量，还会为区区一名守门将士直接杀掉他。 姜止戈冷哼一声，转身便要离开。 身为使者，不以谦卑的态度前来觐见，还敢在关口杀人，姜止戈若不杀安明，天界威严何在？ 况且，姜止戈恰逢突破帝境，本来是心情尚佳，却被安明给扰了心情，哪里还有闲情听他在这里扯什么万罗界魔帝。 正当姜止戈要离开时，关外又传来一股磅礴威压。 阵阵魔云飘散而来，天地都为之变色。 “姜圣主，明明是你的守门将士欲要杀人在先，你也太不讲理了。” 声音娇媚无力，带着些许幽怨，光听着便让人骨头发酥。 姜止戈转头望向来人，眉头紧皱在一起。 只见一名身穿黑红短裙，身段窈窕妩媚的女子踏空走来。 她的衣裙仅能遮掩关键部位，一颦一笑尽显媚态，看着实在让人血脉喷张。 可惜，黑裙女子周身散发着远胜半帝境强者的威压，要是没能把持住邪念，恐怕会当场殒命。 姜止戈脸色阴沉，不耐烦道：“你又是什么东西？万罗界魔帝？” 黑裙女子面露不悦，娇声道：“讨厌，既然知道我是万罗界魔帝，能不能客气一点？” 她可是一方大帝，不仅容貌绝世，还有魅惑众生的特殊体质，姜止戈无动于衷也就算了，居然还对她冷眼相向？ 姜止戈神色稍缓，沉声质问道：“不远万里来我天界，有何贵干？” 半帝境他能随手杀之，但从未与大帝交手过，何况对方也是一尊魔帝。 “本来是有事的，但现在看来，咱们还是三日再详谈吧。” “姜圣主，现在我只想问，你为何要杀我的左护法？” 黑裙女子本意只是想打探一番姜止戈的实力，安明的死也让她得知，姜止戈已有大帝境修为。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什么天经地义，明明是他欲要杀人在先，安明只是还手而已，况且安明可是一尊半帝，怎能与区区问玄境相比呢？” 黑裙女子面露委屈，并不满意姜止戈的回答。 姜止戈眉头微挑，嗤笑道：“你也说了，区区一尊半帝，杀了也就杀了。” 此言一出，黑裙女子目露森然杀意，周身魔气都开始躁动起来。 她并不在乎安明的生死，只是姜止戈的态度实在有些羞辱人。 黑裙女子执掌一方世界，也只有两名半帝境强者追随，怎可能与问玄境相比？ 然而，按照姜止戈的意思，既然问玄境仙尊对比半帝境强者不值一提，那么安明在他眼里也只是不值一提。 要想讨回此债，黑裙女子便只能杀掉姜止戈。 感受到肃杀的气氛，姜止戈分毫不惧，只是静静望着黑裙女子。 下一刻，黑裙女子突然两眼泛红，委屈道：“好，我记住你了，三日后我会再来的！” 虽然对姜止戈杀之而后快，但她不清楚姜止戈的具体实力，没必要为一名下属与姜止戈撕破脸皮。 待到黑裙女子身形消失，姜止戈依旧驻足原地，面露烦闷。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如今被其他界域的魔帝找上门来，他只怕又要耽误很长时间才能去找南宫柔与墨紫烟。 ................ 正阳神殿内，看到黑裙女子现身，数百强者尽皆面露肃然。 此女名为公良惜文，帝号吞天，出身于上九界之一的万罗界。 据传闻，她出身贫寒凄苦，修炼魔功后以杀证道，最终炼化万罗界数十亿生灵成就大帝之境，绝对是比姜止戈更凶残的魔帝。 “万罗界吞天大帝既已现身，魔帝意图侵染天界的真相应该也要浮出水面了。” “目前看来，魔帝仍没有心智迷失，难道是被其余三位魔帝蛊惑了？” “不会吧？无论是修为还是心性，魔帝都不弱于另外三名魔帝，怎会被蛊惑呢？” 殿内众人窃窃私语，直到如今，他们仍不明白姜止戈为何会性情大变。 第一百七十九章 四方魔帝 本以为是修魔的艰难遭遇让姜止戈发生改变，然而直到称帝的那一天，他也未曾迷失本心，始终挂念着南宫柔与墨紫烟。 偏偏就是这样，姜止戈还是在称帝之后大肆屠杀，甚至宣称欲要把天界侵染为魔土。 此时墨紫烟已经醒来，她与南宫柔看到光影里的记忆画面，都不免有些紧张与忐忑。 虽然两女能接受姜止戈称帝后的所作所为，但如果可以，她们肯定希望姜止戈是个光明磊落的好人。 ............... 光影画面中，三日转瞬即逝。 姜止戈闭目坐于正阳神殿圣座，周身魔气萦绕，却让人有种不敢直视的神圣感。 不多时，殿外一处空间寸寸碎裂，从中涌现无穷魔气。 姜止戈巍然不动，淡淡道：“来者何人？” “姜老弟，既为魔修，同出一源，能不能不要装大头蒜？” 一道阴冷沙哑的声音从中传来，闻声便足以让人心生胆寒。 姜止戈面无表情，睁眼看去。 只见一名身体佝偻扭曲，全身附有诸多血色纹路，长有六足四臂的干瘦老者从裂缝内走出。 单论外貌而言，他已经不能称之为人，说是妖兽也不为过。 “此言差矣，所谓客随主便，何况姜圣主还是天界之主，咱们这些下界蝼蚁，可不得尊敬点儿。” 一道颇为幽怨的声音从殿外传来，使得殿内气氛更为压抑。 姜止戈抬头看去，只见一道倩影款款踏入殿内，赫然便是三日前有过一面之缘的黑裙女子。 佝偻老者眼睛瞥向黑裙女子，沙哑笑道：“妮子，说话别这么冲，以后咱们说不定还得并肩作战呢。” 黑裙女子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会佝偻老者。 就在此时，殿外上空猛地轰然作响，天地都在随之颤动。 咔咔咔！！天空裂开一道缺口，十头遮天蔽日的太古凶兽从中涌现。 它们周身绑有诸多锁链，踏空往正阳神殿奔来。 待到十头凶兽身形彻底浮现，它们周身锁链带着的事物也跟着出现。 那是一口巨型金棺，没有任何的雕饰，只透露着侵染天地的恐怖魔气。 金棺停留在正阳神殿上空，棺盖缓缓打开，里面却是空无一物，只有浓郁不见底的魔雾。 下一刻，一道浑身被白布包裹，不留口鼻五官的人形生物骤然出现在殿内。 姜止戈目光微凝，以他如今足可踏平天界的修为，居然都没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机。 佝偻老者又是干笑两声，打趣道：“因老哥，不愧是你，每次出场都是如此的拉风。” 黑裙女子则是颇为惊讶，好奇道：“通因，你怎会亲身前来？” “吾已十万载未曾面世，此番前来，不止要为吾亿万万信徒们谋得一方净土，也是想再见一见天煞。” 通因声音怅然，仿佛能看到存于姜止戈体内的天煞。 姜止戈更是凝重，面对通因，竟让他有种当年第一次与天煞相遇的感觉。 “小子，刚成大帝就要跟他打交道，看来你还是得谨慎点啊。” 天煞并没有理会通因，只是嘱托姜止戈小心行事。 通因默然片刻，也没有再提及天煞，他随便找了个位置坐着，说道：“罢了，先报个名号吧，这位玄苍圣主，似乎并不清楚我们的来意。” 姜止戈暗叹一声，终于言归正传了。 到现在他都不清楚，三名魔帝为何要同时现身正阳神殿。 往后七日时间，姜止戈与三名魔帝都在正阳神殿内交谈。 而他也逐渐知晓，通因三人的来历与实力。 佝偻老者名为刘七，帝号九幽，出身于上九界之一的冥离界，三十万年前称帝。 黑裙女子名为公良惜文，帝号吞天，出身于上九界之一的万罗界。 通因出身不明，没有帝号，称帝至少百万年，被知晓他存在的人称之为神泉魔帝、太古魔神、万魔之尊。 三名魔帝共同现身正阳神殿，不是给姜止戈面子，只是恰逢他称帝，想要与他联手做一件事。 这件事，便是将诸天万界侵染为魔土，夺取包括天界在内的大道本源与界核为己用。 他们各自有各自的目的，公良惜文只是想变得更强，刘七只是想看看诸天万界化为魔土的模样，唯独通因比较特别，竟是想着要为信奉他的教徒制造一处只有魔的极乐世界。 听闻姜止戈以魔称帝，这三人不知是因为同为魔修而感到惺惺相惜，还是因为天煞的存在，居然都愿意与他联手，并且下意识把他当成是一类人。 姜止戈表面不动声色，听着三人述说着日后的宏伟，内心却早已翻起了滔天巨浪。 诸天万界何其之广，倘若尽皆侵染为魔土，那该会有多少生灵因此丧命？ 通因三人话里行间没有半分对生灵的怜悯，不是讲述该如何实现计划，便是在讨论有关魔道的感悟。 说实话，姜止戈修的是魔道，面对同为魔修的三位大帝，如果不是觉得侵染诸天万界太过丧心病狂，或许他真有几分兴致与对方论道。 这一丝想法，也让姜止戈心生骇然。 当年他迈入魔途，只是为守护身侧之人，如今竟然会有跟这些穷凶极恶的存在论道的兴致？ 然而，无论姜止戈再怎么否认，听到通因讲述魔之本源时，他确实会有几分感悟，甚至有出言印证的冲动。 “不，不可能，倘若这是魔道的本源，我为何要坚持到今天？” “如果修魔便是有错，那我不如自废修为，重新来过！” 姜止戈内心癫狂，脑海中浮现自己杀人的一幕幕，几乎分不清善恶是非。 “小子！清醒一点！” “魔亦有魔，道亦有道，枝分叶散，也不过是一种力量而已！” “你可记得自己当年亲口说过，天下万法，殊归同源？” 天煞急忙出言呵斥，他最怕的便是姜止戈迷失其中。 姜止戈猛地清醒，双目重归清澈。 天煞说得没错，只是同修魔道而已，他与通因三人绝不是一类存在。 “天煞，谢了。” 姜止戈深吸一口气，此生从未有过此刻真挚的感谢。 第一百八十章 侵染诸天万界 正阳神殿内，数百强者也是心生惊骇。 通因、公良惜文、刘七、姜止戈四人无一不是力敌万尊的大能，倘若真的一心联手，说不定真的能改写世界法则。 “从记忆来看，魔帝此时尚有良知，后来为何会......” “别出声，看完再说！” 殿内众人满心惶恐，如今这些记忆决定的不止是天界存亡，也事关诸天万界九成九的生灵死活。 他们很害怕，害怕四方魔帝的计划已经开始实施。 如今诸天万界包括苏清秋在内，顶多只有十几位大帝，要是侵染诸天万界的计划已经开始进展，即便他们侥幸解决掉一个姜止戈，也很难与三名魔帝正面对抗。 ................. “事不宜迟，咱们就先从各自的世界开始吧。” “不错，姜老弟的天界灵气如此浓郁，号称是仙中圣地，我已经迫不及待看到它沦为魔界的光景了。” 刘七与公良惜文你一言我一语，已然把天界当成砧板鱼肉。 姜止戈闻声心头微沉，表面只能强装风轻云淡。 正当他思索措辞之际，一道声音突然从殿外传来。 “轩族风家，前来觐见圣主！” 姜止戈目光微闪，抬头望去。 十余名男女不一，身穿幽蓝长袍的修士正站在殿外，他们或是满脸紧张或是满脸焦急，似乎有要事禀报。 如果姜止戈没记错，风家历代以除妖卫道为己任，族内有一道封印，封印着堪比半帝境的恐怖妖兽。 近些年，封印已然开始松动，然而风家万年千代青黄不接，早已没有能力困住妖兽，如今一族先贤共同拜见玄苍，应该是来请求姜止戈为其解决妖兽之灾。 心想至此，姜止戈内心颇为欣慰，他虽为魔修，但近些年并未做过伤天害理的坏事，名声还不算太恶劣，否则风家不可能会来找他解决妖兽之灾。 嘭！！ 就在此时，殿外猛地传来一道闷响。 姜止戈神色微滞，再次抬头看去，殿外十余名风家先贤，尽皆被碾成一团肉泥，死的不能再死。 经过短暂的愕然后，姜止戈瞬间杀意翻腾，转头看向殿内满脸笑呵呵的刘七。 刘七却比姜止戈更愕然，疑惑道：“姜老弟，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姜止戈闻言脸色阴晴不定，最终还是按捺住内心的怒火。 所谓杀狗还要看主人，但在刘七这种存在眼里，风家一行人连狗都不算，只是碾死几只苍蝇而已。 姜止戈要是在此发怒，哪怕他有再多借口掩饰，还是会被通因三人看出端倪。 如今事关诸天万界存亡，姜止戈绝不能意气用事。 “我瞧咱们的姜圣主，应该是舍不得分享自家天界吧？” 公良惜文撇了撇嘴，当日镇灵关的遭遇历历在目，哪怕决定联手，她还是对姜止戈有些敌意。 姜止戈正要反驳，却听通因沉声道：“吞天大帝，我等悟道万年又万年，为何还会有这般无用的情绪？” 公良惜文神色微变，咬牙不语。 通因显然是在教训她身为大帝，仍然会有记仇这样的小女人情绪。 在座四位魔帝，论实力可能一时难分高低，但论资历，绝对是通因最高，有资格训斥公良惜文。 姜止戈暗自松了口气，解释道：“并非不舍，只是天界毕竟为三大神域之一，界核内蕴含着无穷力量，即便是我，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夺取。” “需要多久时间？” “短则三月，慢则五月。” 姜止戈心头凝重，几个月时间，已经是他能争取到的最大宽限。 通因也没提出质疑，点头道：“既然如此，五月后我会再来，玄苍圣主，届时我希望能看到理想的土地。” 此一言，象征着会谈到此结束，公良惜文当即化作一缕烟尘消散。 刘七则是干笑两声，对姜止戈说道：“对了姜老弟，冥离界生灵已被我尽数杀绝，近来缺少血肉作为材料，可否在你天界取一些？” 姜止戈闻言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刘七见状还以为姜止戈不乐意，赶忙解释道：“也不多，每七日只取三万，大多是妖兽、妖族之类的，人族的话，必须要有特殊体质。” 每七日屠杀三万生灵，绝对是尸山血海，可在刘七口中，却能用‘不多’二字形容。 通因也没有急着离开，他静坐在殿内，仿佛在观察姜止戈的举措。 姜止戈内心挣扎良久，最终还是点头道：“可以，但只能由我来筛选，之后再交给你。” 现在他要做的，乃是稳住三位魔帝，至少想办法挽救自己所在的天界，而不是为一部分生灵直接与三位魔帝为敌。 姜止戈初入帝境，即便有天煞相助，能够匹敌包括通因在内的任何一位魔帝，也不可能独自战胜三位魔帝。 得到姜止戈的答应，刘七顿时欣喜不已，像是了却一桩心事。 他能去其他界域掠取血肉，但以他的凶名，一旦现身必然会遭到诸天万界的追杀，通因几人也不可能为这种事来帮他。 “姜老弟，此恩我记住了，日后必有回报。” 嘘寒问暖几句后，刘七撕裂身后空间，也离开了正阳神殿。 姜止戈内心冷然，没有回应。 像刘七这种存在，怎可能会心存感激？恐怕他最期待的，还是代替姜止戈执掌天界。 此时此刻，只剩通因还在殿内。 默然良久后，他怅然一叹，说道：“玄苍圣主，你很特别，能被天煞予以欣赏，百万年来我只知你一人。” 姜止戈心头一跳，他行事也算果决，难道还是被通因看出了端倪？ “若无变故，我不希望我们是敌人。” 话音未落，通因便已化作虚无消失在殿内。 姜止戈顿感心情沉重，有点不明白通因的意思。 “小子，无需多想，通因修道百万年，只差一步便能抵达超脱之境，根本不会在乎你是魔是正，也不会在意你是善是恶。” 天煞颇为感慨，当年通因身陷囹吾时，寻求过他的帮助，若不是对其有所认可，他也不会出手助通因脱困。 可惜在天煞眼里，此人道之所向，还是比姜止戈差上一些。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一世凄苦 放在俗世，通因就是一名信奉自己为神明，极其狂热的疯子，可就是这样一名疯子，居然因为自己内心的执念，一步步走到大帝之境，甚至有望成就无我超脱之境。 大帝之中，有着诸多阶段与境界，境界不同，各自能力也会有所不同。 譬如魔修，他们称帝后会比其余大帝更强，不是因为他们掌握诸多禁术与秘法，而是因为魔本身就是为破坏与杀戮而存。 换做一些心怀慈悲的佛与道，他们通过悟道称帝，绝不可能拥有跟魔修一样的破坏力。 至于无我超脱之境，便是指心神无念，立于众生之上的境界，他们或是永生永世造福诸天万界，或是栖身于无尽混沌掌管宇宙平衡。 或是不问世事，成为真神般的存在，供万千生灵敬仰与朝拜。 天煞觉得通因不如姜止戈，便是不认同这种境界。 无相无我，无生无寿，还能算作是魔？存世还有个什么意思？ 天煞存世不知多少万年，曾不止一次差点迈入无我超脱之境，但又觉得与其如此，不如死了算了。 姜止戈顿感如释重负，只要暂时没有被三名魔帝围杀，他就还有希望挽救天界。 “小子，看你这副模样，真的做好打算了吗？” “不然呢？坐视他们毁掉诸天万界？” 姜止戈蓦然一叹，满心无奈。 天煞仍不理解，问道：“为一些不相干的人与三名魔帝为敌，倘若不幸葬送性命，你如何再去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他很清楚，姜止戈早就没有愤世嫉俗之心，踏入魔道，也只为守护所爱之人。 然而，与三位魔帝相见时，他还是在第一时间感到抵触，更没有任何犹豫便选择与三位魔帝为敌，决定拯救诸天万界于水火。 “天煞，你说得不错，如果我只是姜止戈，何须在意天界存亡，保护柔儿她们才是我的责任。” “可惜，我不止是姜止戈，也是天界大帝。” “既已身在风口浪尖，如若冷眼旁观，只想着独善其身，那是恶中之恶，这绝非我的道。” 一番话说出，姜止戈并没有悲天悯人的感慨，只有本该如此的笃定。 天煞颇为愕然，一时无法理解姜止戈的执念。 善也非善，恶也非恶，亦正亦邪都难以形容他。 “小子，你果然就是这块料。” “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你本就是以魔称帝，即便假意稳住通因三人，也绝对会招来无数流言蜚语，更何况你还答应送给刘七每七日三万生灵。” 天煞言语里带着几分戏谑，如果他没记错，当年姜止戈可是最难以忍受那股委屈的滋味。 姜止戈一愣，旋即摇头笑道：“天煞，千年沉浮，我早已不似当年。” “修道至今，我从不求平安喜乐，只要柔儿她们还能过得好，从今往后，便由我一人来承载千秋万代的恶名吧......” .............. 这一刻，天界无数修士为之震惊，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正阳神殿内，数百修士亦是如此，满心只剩惭愧与钦佩。 真相昭然，所谓恶贯满盈的魔帝，一生除却凄苦，便只有为天地苍生的执念。 儿时，他乞讨为生，饱尝人情冷暖，却始终坚信人无一世低谷。 少年时期，他天赋低劣，却极重感情，日夜苦修只为守护妹妹南宫柔。 百岁时期，他为黎明百姓做出贡献，为徒弟墨紫烟彻底堕入魔道，却被定义为入魔当诛，几度险些葬身追杀。 千年过去，他从一名乞丐走到大帝，不惜背负千古骂名，只为守护天界安宁。 若非有他守护，如今天界早已沦为魔土。 然而，直到即将殒命，他仍被天下人所误解。 回想过往，姜止戈一生无愧，几乎都在为别人而活，反倒是这茫茫天地有愧于他。 “仙之大者，守天门，镇妖魔，平乱世......”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民，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魔帝以魔称帝，却非魔中之魔，而是仙中之仙。” 以往姜止戈口中言语，只让殿内众人有所感慨，如今却是一一印证。 他以一己之力重新定义魔道，也亲身讲述了何为仙中之帝。 “启族甘家，拜见玄苍帝主！” “齐天教，拜见玄苍帝主！” “全相神宗，拜见玄苍帝主！” 殿内问鼎天界之巅的数百强者，纷纷面向姜止戈跪地行礼。 这一跪，跪的是玄苍大帝，也是跪他们心底的惭愧。 不远处，苏清秋神色愕然，像是有些不敢置信。 屈云目光复杂，望着满殿强者默然不语。 白无极神色阴晴不定，低头咬牙不语。 南宫柔与墨紫烟则是早已泣不成声，心如刀绞也不为过。 她们不恨世间让姜止戈背负骂名，只恨在姜止戈被世人唾弃之时，自己没能坚定的陪着姜止戈，甚至也一起在误会他。 这些年来，姜止戈孤身在外，身侧无一倾述之人，内心有多少苦楚？ “清秋姐姐！难道你还要再等吗？！” “师尊他一世凄苦，从未有过一天清福啊！” 墨紫烟与南宫柔齐齐看向苏清秋，声泪俱下的请求她解开困天链。 倘若姜止戈因庇佑天界而死，无法再与其相见，对她们来说，天界便已不再是天界。 苏清秋闻声回过神来，抬头看向墨紫烟与南宫柔，又转头看了眼半跪在殿内的姜止戈。 “小柔，紫烟，能再等等吗？” “姜止戈称帝后的记忆十分珍贵，如今还有一些时间，我还想再知道一些事情。” “放心，无论这些事情真相如何，我都不会让他死的。” 前段时间姜止戈降临灵域的画面历历在目，苏清秋即便能相信他是好人，也还是想知道那些事情的真相。 最关键的是，倘若姜止戈是好人，苏清秋真的不理解当初在神荒世界中，姜止戈为何要在最后一刻对她痛下杀手。 此言一出，殿内气氛稍显沉寂。 除却屈云与白无极，所有人都对苏清秋投来质疑的目光。 第一百八十二章 优柔寡断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看的？即便看到什么，又能如何？ 记忆显现至此，只要不傻，都明白是姜止戈与三位魔帝周转，才能让天界至今平安无事。 哪怕真的还有有助于悟道的记忆，殿内众人也不想再看，或者说没资格再看，只想让姜止戈速速脱困，降低他遇险的几率。 要不是苏清秋尊为大帝，也是她利用困天链显现魔帝记忆，殿内众人八成会忍不住声讨她。 感受到四面八方的目光，饶是苏清秋也难免有些压力，心生一丝动摇。 正当她快要放弃时，忽听屈云出言道：“诸位稍安勿躁，清秋姐一心为民，自然能体会诸位的心情，她绝非对魔帝抱有恶意，只是单纯想通过魔帝记忆，得知另外三位魔帝更多的阴谋。” 殿内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回答。 话是这么说，可他们蒙姜止戈庇佑才得以幸存，有何颜面再去看姜止戈的记忆？ 本来心生动摇的苏清秋面露坚定，点头道：“屈云说得没错，我只是想看到他之后的记忆。” “柔儿，紫烟，你们放心，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她不在乎殿内众人的看法，只在意墨紫烟与南宫柔的态度。 墨紫烟与南宫柔眼角还挂着泪水，转头望向半跪在殿内的姜止戈。 她们不想再让姜止戈被困天链束缚，却也没有直接出言拒绝苏清秋的请求。 仔细说来，如今的她们，对姜止戈来说算得了什么呢？有何资格替姜止戈拒绝或是同意苏清秋继续观看记忆？ 墨紫烟与南宫柔只能设身处地的去想，假如是姜止戈本人，他会怎么去做。 实际上，姜止戈已经快要抓狂了，以他的生命力，根本就撑不到完整的七天，此时已然是油尽灯枯。 再把希望寄托于三位女主，恐怕自己会死于她们的优柔寡断。 不等两女整理好思路，光影画面再度发生了变化。 ............... 自从与三位魔帝见面后，姜止戈对外作风开始截然转变。 他行事残暴无仁，每七日都会平白无故屠戮三万生灵，并且对外宣称，将在一段时间后侵染天界为魔土，使得天界生灵人人自危，恐慌不已。 其实只要仔细去探查，便能发现姜止戈杀的大部分是食人妖兽，以及罪该当诛的修士，并且每次屠杀都会亲自严格筛选，避免出现误杀。 可惜，姜止戈本就是以魔称帝，一直以来都有流言蜚语，此番举动，只是证实他穷凶极恶的‘真面目’，根本没人相信他是假意与三位魔帝联手。 不理解姜止戈的人也包括周起，他向来把姜止戈当做信仰，认为姜止戈乃是位列众生顶端的真仙，何曾想到，自己的信仰竟会实施如此暴政？ 尽管如此，周起还是抱着一丝期颐，留在玄苍圣地尽忠尽责，希望能看到姜止戈回心转意的一天。 某日，姜止戈如往常般盘坐在正阳神殿内，他时不时会往殿内扔出一些灵物，或是观望一眼殿内布局，不知在做些什么。 不多时，一名打扮妖娆，身段婀娜的貌美女子走到殿外，款款行礼道：“妾身单婷，参见圣主。” 姜止戈盘坐巍然不动，淡淡道：“进。” 得到应允的单婷颇为欣喜，她轻手轻脚的迈入殿内，观望着神圣且宏伟的正阳神殿，偶尔也会悄悄打量一眼姜止戈。 都说魔帝杀人如麻，今日踏入正阳神殿，她却只觉得对方是一位威仪无双的至尊。 “单婷，你有何事禀报？” 姜止戈眉头微皱，单婷踏入正阳神殿，一件要事不提，反倒窥视他的容貌，简直是在无视他的威严。 若不是对单婷颇有印象，姜止戈绝对会将其轰出殿内。 单婷见姜止戈没有动怒，却是更为大胆，走到他面前轻声道：“圣主，妾身有一事不解，您身为执掌天界的大帝，为何身侧无一红颜知己？” 这件事确实让很多让感到不解，如果姜止戈是看破红尘六欲才会不近女色，又为何因一己私欲大肆屠杀？ 所以在单婷看来，如果姜止戈不是无心情爱，那就是在假正经，其实背地里后宫成群。 姜止戈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他表面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已经在积压内心怒火。 近些年来，周起在玄苍圣地锋芒渐露，以问玄境中期修为位列七十二神将之一，姜止戈对其颇为看好，跟他打过不少次交道。 而单婷，正是周起的三个女人之一，从他还是凡人君王时便跟在身侧，姜止戈也对她有过几面之缘。 现如今，陪伴周起数百年的女人，居然跑到正阳神殿来问姜止戈这种问题？ 见到姜止戈仍然没有动怒，单婷内心愈发窃喜，双手直接攀上了他的胸膛。 今日若是成功，无论姜止戈是否承认她，只要得到一次宠幸，便能让她在玄苍圣地乃至全天界的地位水高船涨，甚至有一丝丝希望孕育姜止戈的后代。 届时的单婷，岂止是一朝乌鸦成凤凰？ “我该称赞你的胆量，还是该欣赏你的野心？” 姜止戈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声音稍显冰冷。 单婷莞尔一笑，柔声道：“圣主，您可是一界大帝，妾身怎敢提野心二字？只不过，若没有一点胆量，又怎敢妄想得到您的宠爱呢？” 她也只是猜想，姜止戈身侧无一红颜知己，很可能就是因为没有女子敢亲近他。 话虽如此，单婷以往还是不敢有非分之想，直到近来看到姜止戈作风突变，才觉得他可能是在假正经。 经过一番思索，单婷决定冒死过来一试，失败的下场固然凄惨，但要是成功，她可是有望成为天界第一位帝妃。 今日观姜止戈态度，单婷觉得自己已经成功一半了，毕竟这么多年来，她是唯一一位能如此近距离接触姜止戈的女子。 眼看单婷动作愈发得寸进尺，姜止戈抓住她的手，问道：“单婷，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周起的意思？” 第一百八十三章 其罪当诛 “哎呀，圣主您别提他了，他就是个闷葫芦。” 单婷知道姜止戈颇为看好周起，还以为姜止戈是不想伤到他的颜面。 姜止戈神色冰冷，抬手猛地掐住单婷咽喉。 单婷顿感脖间剧痛，呼吸困难，心头被一股死亡阴影笼罩。 “圣、圣主，饶命......” 单婷犹如即将溺死一般，在姜止戈掌中不停挣扎。 她不明白，前一刻姜止戈还算平静，为何突然就要杀死自己。 姜止戈一句话没有多说，掌中力道不断加重，直到结束单婷的生命。 噗通！ 一具尸体瘫倒在地，窒息而死的她口吐白沫，神色狰狞，再无之前妖娆动人。 姜止戈神色归于平静，始终没有睁开过眼睛。 先前那一问，其实是在问该死的人是谁。 如果单婷是被周起指使，迫不得已才到来正阳神殿，那她就是个可怜的女人。 然而，从单婷的言语神态来看，完全是她自己的想法。 身为有夫之妇，胆敢对一方大帝有想法，已经是荒谬绝伦，何况单婷还是姜止戈下属的女人？ 姜止戈从不嗜杀，但凡单婷的丈夫不是周起，他也不至于当场将其格杀，顶多把单婷轰出正阳神殿。 周起乃是姜止戈亲自引入玄苍，颇为欣赏之人，得知他的妻子居然是如此不守妇道，趋炎附势之人，姜止戈于情于理都要为其清理门户。 不久后，一道身影出现在殿外，他作势正要正礼，突然注意到躺在殿内的尸体。 “阿、阿婷？” 周起声音颤抖，眼底满是不敢置信。 那具衣衫凌乱，死相凄惨的女尸，不正是陪伴自己数百年的女人单婷吗？ 为何她会无故丧命，而且还是死在正阳神殿内？ 周起面无人色，僵硬的抬头看向姜止戈。 栖身玄苍圣地，葬身于正阳神殿，要说谁是凶手，只可能是姜止戈。 姜止戈闭目不动，沉声道：“来得正好，收走这具尸体。” “是、是......” 周起两腿发颤，脸色惨白，不敢有一句过问。 他踏步迈入殿内，越接近那具凄惨的女尸，眼底泪水便愈发难以自控。 “阿婷...阿婷...” 周起两眼含泪，声如低泣，俯身颤抖着抱起单婷。 他生不出愤怒与怨恨，只有万念俱焚的绝望。 单婷衣衫凌乱，死状凄惨，神色仍然残留着惊恐与绝望，难以想象她死前经历过什么。 周起强压住内心悲戚，终是鼓起勇气问道：“圣主，为何，为何她会死......” 姜止戈睁眼看向周起，张嘴欲要解释，话到嘴边却又收了回去。 “因为她该死。” 声音冰冷，不带半点情绪，只有一股身为上位者的不容置疑。 周起闻言泪如决堤，险些哭到失声。 跟着自己几百年的女人，如今惨死正阳神殿内，得到的解释只有一句该死吗？ 这一刻，哀莫大于心死。 姜止戈内心暗叹，他自然知晓周起有多看重单婷，却也正因如此，倘若让周起得知单婷是这种货色，必然会悲愤至极，生不如死。 与其如此，不如让周起记恨姜止戈，给他记忆中的单婷留一份念想。 “周起，告退......” 周起没有再追问，他怀抱单婷尸身，踉跄着离开正阳神殿。 姜止戈认为周起得知真相会生不如死，却不知，得知被自己奉为信仰的姜止戈残忍杀害妻子单婷，甚至不愿解释一句，周起同样会感到生不如死。 ............... “单婷这女人，不是有野心也不是有胆量，而是彻头彻尾的愚蠢啊......” “就是，帝主是何等人物，岂会有鸠占鹊巢的癖好？” “说来可叹，帝主总是用伤害自己的方法保护别人，此举虽简单有效，但到真相昭然，只会让人更难受。” 殿内众人既有感慨，也有心酸，目睹记忆至此，他们反倒希望姜止戈能够自私一些。 殿内众人的想法没错，如今得知真相，周无极早已是脸色煞白，脑中嗡嗡作响。 无论是悔恨还是愧疚，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 遥想当年，若非姜止戈看中，周无极连同一国都要惨遭覆灭，怎会有今日之成就？ 他把姜止戈认作信仰，却又自以为是的误会姜止戈，甚至背叛玄苍圣地，连同屈云一行人围杀姜止戈？ “我、我有什么资格......” 周无极泪如泉涌，跪倒在地。 仔细想来，他的修为乃至性命都是拜姜止戈所赐，哪怕姜止戈真的穷凶极恶，他也该为其赴汤蹈火才对。 更何况，一切都只是误会。 姜止戈不是穷凶极恶，也不是凌辱单婷后将其残忍杀害。 “圣主，周起有罪，其罪当诛......” 周无极埋头更咽，不敢去看半跪在殿中央的姜止戈。 没错，他该叫周起才对，有何颜面在君主面前妄称无极？ 在殿内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周起掌中凝聚灵力，竟是要自毁命魂，以死谢罪。 “周起，且慢。” 就在此时，周起耳边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圣主？！” 周起顿时愣住，他不可能听错，刚才就是姜止戈的声音。 “您、您还有意识吗？” 经过短暂的愕然后，周起立马将目光投向了殿内的姜止戈。 “对，莫要声张。” “我确实无法动弹，也确实生命垂危，但还能听到你们的声音，也能做到传音。” “周起，你无需以死谢罪，现在我就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姜止戈内心感慨，记忆显现如此之久，脱困之计终于要有实质性的进展。 周起闻言神色严肃起来，传音道：“圣主请说，周起万死不辞！” “那你听好，以我的力量，其实只差一点便能挣脱困天链，我需要你暗中向我传渡力量，助我摆脱束缚。” 周起听完神色愕然，满心疑惑与不解。 事到如今，姜止戈无需挣扎便能脱困，为何还要让他帮忙？ 退一步说，即便需要帮忙，姜止戈又为何找到周起，而不是去找南宫柔与墨紫烟？ 第一百八十四章 灵域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以我此刻的生命力，根本撑不到完整的七天。” “至于柔儿紫烟她们，我不想再面对她们，让你暗中助我脱困，也是想假死离开正阳神殿，从今往后归隐山林。” 姜止戈一直忍到现在才让周起帮忙，正是不想跟南宫柔她们有所牵连。 倒不是说姜止戈嫌弃她们，而是不想以虚假的记忆欺骗她们，更不想承担她们祈求原谅时的心理压力。 周起闻言虽然还有诸多疑问，但他清楚自己该做什么，没有过多询问与劝说，当即领命为姜止戈暗渡灵力。 此时殿内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光影画面中，没人注意到周起的行为，顶多疑惑他为何又放弃自裁。 .............. 光影画面中，单婷一事过去不久后，公良惜文与刘七再度来到正阳神殿。 两人除去询问侵染天界进展外，便是告知姜止戈，侵染诸天万界的计划要从三大神域开始。 公良惜文的右护法在她的帮助下，已经成功问鼎大帝，听从她的旨意前往灵域袭杀灵域的两位大帝。 姜止戈有天煞协助，侵染天界一事瞒过两人并不难。 听闻公良惜文派人侵占灵域，姜止戈故作疑惑，询问道：“吞天大帝，你的右护法初入帝境，竟能力敌两位大帝？” “姜圣主，虽然他不像您一样有天煞相助，但好歹也是魔帝，况且都说是袭杀，肯定会逐个击破，而不是正面与两名大帝交战。” “咱不妨告诉您，灵域其中一位大帝已经被他杀了，只剩一名帝号为寒歌的女帝，此人道行尚浅，更不是他的对手。” 公良惜文掩嘴娇笑，对自家右护法颇为称赞。 姜止戈心头微沉，默然不语。 能够威胁到三位魔帝的存在，除他之外，便只剩另外十几位大帝，要是这样被一个个杀死，诸天万界迟早会沦为魔土。 这时公良惜文突然出现在姜止戈面前，伸手轻抚他的脸庞，轻声道：“姜圣主，以往还没在意，今日定睛一观，你怎么生的这般俊俏？” 抛开修为不谈，姜止戈容貌也是俊美非凡，足以令万千仙子都自惭形秽。 要知道，大部分强者都以年长面目示人，极少能有姜止戈这般俊美，况且他还是一位魔帝。 从通因那具木乃伊以及刘七这头怪物便能分辨，魔修形象大多比较瘆人，姜止戈此般修为高强且容貌俊美的魔帝，简直是匪夷所思。 公良惜文也是有特殊体质，且刻意为之才能保持貌美。 姜止戈脸色骤沉，险些没忍住一掌拍断公良惜文的手。 “姜圣主，你我同为魔修，又是一方魔帝，若能两两相好，岂不是一桩美事？” “再者说，当初你杀我左护法，还没能补偿我呢。” 公良惜文盈盈一笑，素手反倒更为得寸进尺的放到姜止戈胸口。 听着耳边柔媚低语，姜止戈脸色愈发阴沉，眼底已是不掩杀意。 眼看公良惜文不知死活的还要有进一步动作，姜止戈霍然起身，冷声道：“我要亲自去一趟灵域，确保万无一失，若你的右护法未能斩杀寒歌大帝，我便替他出手。” “你...你这薄情寡义的男人......” 公良惜文见状掩面低泣，完全没在意什么右护法与寒歌大帝。 刘七神色古怪，比起他的模样，公良惜文简直更让人恶心。 ............. “可惜了，单论容貌，吞天魔帝确实艳绝九天，足以让无数男人为之疯狂，如今对人投怀送抱，却只得到无动于衷。” “是啊，她不仅容貌绝美，还有着妖媚无双的沉仙之体，只要体会一次，恐怕圣主也要夜夜笙歌。” “怎么可能，圣主道心之坚，早已立于七情六欲之上，在他眼里，吞天魔帝只是一具红粉骷髅。” “不不不，圣主并非无情无欲，否则怎会直到称帝也在惦记南宫仙子她们呢？” 殿内众人争辩不休，讨论姜止戈对公良惜文有没有动心。 说到一半，众人突然感受到一股冰冷的气息。 回头看去，南宫柔与墨紫烟正用快要杀人的眼神看着他们。 殿内众人迅速停止讨论，开始诉说起姜止戈脱困后与南宫柔墨紫烟两女和好如初的美好画面。 ............... 光影画面中，摆脱公良惜文后，姜止戈当即前往灵域。 灵域同为三大神域之一，界壁堪称固若金汤，即便是姜止戈也要花些时间才能悄无声息的潜入。 抵达灵域后，姜止戈先是找到公良惜文口中的右护法，询问袭杀两位大帝的进展。 右护法虽然同为魔帝，但他自知地位与力量皆不如姜止戈，犹如面对上级探查般将事情一一告知姜止戈。 从他口中得知，灵域其中之一的逍遥大帝，确实已经被他斩杀，再无复活的可能。 至于另一位寒歌大帝，近日来没有半点音讯，右护法潜入寒歌大帝所执掌的北黎圣地都没能找到她。 右护法认为可能是自己袭杀逍遥大帝的事情败露，寒歌大帝猜到自己将会是下一个，所以逃到了其他界域。 大帝力量不知界限，右护法若无万全准备，并不一定会是寒歌大帝的对手，更不一定能确保将其杀死，如今不知寒歌大帝去向，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在灵域界内不停搜寻。 姜止戈听完内心已经有了打算，按右护法所说，即便现在找到寒歌大帝，他也没把握直接将其击杀，必须要提前掌握对方行踪做好袭杀的准备。 如此一来，姜止戈只需稍微动点手脚，让右护法战败便能保住寒歌大帝的性命。 “你无需搜寻，交给我便是，我此番前来，便是确保能够斩杀寒歌大帝。” 姜止戈要想动手脚，自然要在右护法之前找到寒歌大帝。 “领命。” 右护法表面应承，内心却是冷笑。 姜止戈虽为盟友，也是魔修，却不能尽信，如今这番话更是颇有蹊跷。 第一百八十五章 似曾相似 既然是要确保万无一失，姜止戈为何又不让他一起寻找？ 右护法觉得姜止戈八成是想抢功，以此打压万罗界一脉,让自己能在四方魔帝中为首。 这么一想又很奇怪，姜止戈堂堂一方魔帝，即便是要提高自身地位，又为何要做出抢功这种小儿科的事情？ 难不成，其实姜止戈根本不屑于与三位魔帝合作，想要亲身解决所有麻烦，独自执掌诸天万界？ 右护法心头凝重，细思极恐。 姜止戈没有再多说，转身离开。 他知道右护法不会轻信自己，也不会放弃寻找，但任右护法想破脑袋，都猜不到他是要救寒歌大帝。 如今姜止戈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在右护法之前找到寒歌大帝。 尽管那位寒歌大帝不一定就是好人，但总比这些意图侵染诸天万界的魔帝要好得多。 .............. 正阳神殿内，南宫柔墨紫烟两女对光影画面并无意外，反倒是苏清秋本人面色阴沉，沉默不语。 屈云也是脸色难看，又有种不好的预感。 都说姜止戈前往灵域是要迫害苏清秋，现在看来，若不是他暗中相助，苏清秋可能已经死在万罗界右护法手里。 虽说右护法是初入帝境，但终归为一尊魔帝，凭苏清秋的底蕴，即便能战胜或是逃脱，也不应该能将其斩杀才对。 可在传闻里，苏清秋竟是凭借一己之力斩杀一名魔帝。 屈云不动声色偷瞄苏清秋的神色，现在他不在乎姜止戈是好是坏，只怕苏清秋也与墨紫烟南宫柔两女一样，对姜止戈怀有情愫。 所幸，得知真相的苏清秋只是面露阴沉，完全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屈云内心思忖一番，出言问道：“清秋姐，我还是有点好奇，你跟姜止戈到底发生过什么？” “发生什么？他要杀我，我逃他追，在神荒世界共患难过一段时间而已。” 苏清秋冷哼一声，事已至此，否认自己不敌姜止戈被追杀的事情没有任何意义。 现在她就想知道，当初两人在神荒世界共患难时，姜止戈为何要突然翻脸对她下杀手。 屈云暗自松了口气，此刻苏清秋虽对姜止戈没有太大恶意，但也没有半点属于女人的情愫。 硬要说的话，只有一丝丝对‘朋友’的不理解。 仔细想来也是，苏清秋是何等人物，怎可能轻易对男人抱有好感？ 退一步说，当年无论是南宫柔还是墨紫烟，都是多年朝夕相处才会深爱姜止戈，苏清秋却只与姜止戈相识短短数月。 短短数月时间，即便她对姜止戈抱有些许好感，又能好到什么程度呢？ “屈云啊屈云，你要自信一点，不能总是疑神疑鬼。” 屈云内心安慰着自己，他好歹是跟苏清秋相识一百多年，极少数能站在苏清秋身侧的男人，不可能每次都比不过姜止戈。 .............. 光影画面中，辗转一月时间过去。 姜止戈凭借几乎能笼罩一界的神识，在灵域各处寻找着苏清秋的踪迹。 他能察觉到一丝大帝的气机，知道苏清秋还在灵域界内，只是一时无法确认具体位置。 直到今日，在一座凡人城池内，姜止戈对那股大帝气机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低头望去，很快锁定一名其貌不扬，身穿朴素布裙的妙龄少女。 布裙少女身旁还有一名满脸雀斑，手挎箩筐的少女，她们在集市里有说有笑，在诸多摊位挑选着瓜果蔬菜。 姜止戈霎时愣住，一名在集市买菜的凡人少女，怎会是灵域的寒歌大帝？ 而且明明从未见过，为何这名布裙少女，会给他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 愣了一会儿后，姜止戈摇摇头不再多想。 反正右护法那家伙还以为苏清秋已经离开灵域，他不如趁此机会接近苏清秋，看看自己要救的人是什么货色。 姜止戈轻轻挥手，化作一名皮肤略显黝黑，面相憨厚的凡人少年，眨眼间出现在集市内。 他也装作在集市内买菜，不动声色靠近布裙少女。 布裙少女还在跟雀斑少女闲聊，目光流转于一处贩卖西瓜的摊位。 这时她似乎看中一个，伸手想拿起来看看，旁边却突然跟着伸出一只手，不偏不倚的放到她的手背上。 布裙少女眉头微皱，下意识转头看去。 一眼看去，两人四目相对，皆是一愣。 姜止戈内心愕然，本以为只是错觉，此时近距离面对布裙少女，那股似曾相似的感觉竟是愈发强烈。 旁边的雀斑少女见状眉头一拧，正要出言呵斥，却被布裙少女抬手打断。 “你的名字是......” “敢问姑娘芳名......” 两人异口同声，又是一愣。 姜止戈挠头一笑，率先回答道：“我叫姜小风，家在城西三里外的土坡村。” 布裙少女闻声回过神来，她似乎颇为娇羞，扭头轻声道：“我、我姓苏，名笑笑......” 不知为何，面对姜小风，她竟有种似曾相似，且怦然心动的感觉。 看到苏笑笑眼底娇羞，雀斑少女可谓如遭雷击，满脸不敢置信。 虽然可能是装的，但就算是装的，也足够匪夷所思。 倘若姜小风容貌清秀俊朗也就算了，但这家伙，不仅长相平庸，明显还是一个常年扛锄头与农田为伴的土包子。 “苏姑娘，我们以前在哪见过吗？为何我对你总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 姜止戈仔细打量着苏笑笑，越看越不对劲，别说苏笑笑，寒歌大帝苏清秋他都未曾亲眼见过，为何会有种熟悉的感觉？ 雀斑少女暗自冷笑，如此过时且庸俗的搭讪方式，也敢用在苏笑笑身上，简直就是笑话。 “我对你也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但我们以前应该没见过才对。” 却不料，苏笑笑也是颇为好奇，一副对姜止戈很感兴趣的模样。 姜止戈闻言沉吟片刻，出言笑道：“既然如此，恰好时值正午，不远处就有一家酒肆，苏姑娘不如随我过去畅叙一番。” 第一百八十六章 所谓的缘分 “好啊，我也正有此意！” 苏笑笑面露笑意，欣然应允。 “苏姑娘这边请。” 姜止戈点头一笑，伸手做请。 目睹两人相谈甚欢，并肩往酒肆走去，雀斑少女已是呆如木鸡。 自己印象中的‘不近男色’苏笑笑，居然真就被这般轻易的勾搭到手了？ 若不是观姜止戈目无邪念，面容淳朴，雀斑少女感觉苏笑笑沦单纯到为玩物都有可能。 “不对不对，是我逾越了，以笑笑之智，怎会流连一名乡野匹夫？” 雀斑少女摇头不敢多想，认为苏笑笑是另有打算。 ............. 殿内，看到那名为苏笑笑的布裙少女现身，苏清秋霎时脸色一白，愣在原地。 屈云见状心头一咯噔，他下意识要出言询问，脸色数次变换，还是攥紧拳头咬牙不语。 苏清秋此般神态，不用问也能猜到十之八九，而且以她此刻心境，屈云出言发问只会引来漠视。 “不、不可能的，清秋姐姐是何等人物，即便她真就是记忆中的苏笑笑，既然没能认出姜止戈的身份，又岂会对一名凡夫俗子生出男女好感？” 屈云脸色阴沉至极，其实他很清楚，一个苏笑笑代表不了什么。 可是为何，他会如此不安，也会如此不爽？ 难道还是墨紫烟与南宫柔的缘故，导致疑心太重？ “不对劲啊，虽说圣主只是短短千年称帝，但好歹是一方魔帝，绝非行事如此轻浮之人。” “言之有理，魔帝对南宫仙子与紫烟仙子都是情深义重，千年来几乎不与其余女子有所亲近，为何会主动相邀苏笑笑？” 殿内众人也是颇为不解，姜止戈堂堂一方魔帝，哪怕是要探明苏笑笑的身份与修为，也不应该自损威严主动相邀才对。 .............. 不久后，姜止戈与苏笑笑并肩从酒肆走出，依旧是相谈甚欢，言辞不乏暧昧之意，总能引起苏笑笑娇羞。 不知为何，两人只是初次相识，谈吐也多为杜撰，却能每每说到对方心底，犹如相识已久的闺中密友。 后方雀斑少女早已是瞠目结舌，数次欲要出言打断，但还是不敢扰乱苏笑笑的笑靥。 说真的，虽然知道可能是演的，但她真的已经好久好久没看到苏笑笑展露笑颜。 时间一点点过去，直到日渐黄昏，姜止戈才回过神来。 “这就已经黄昏了吗？” 姜止戈神色恍惚，他曾一连闭关百余年，度一日如度吐息，却第一次感觉时光如此短暂。 苏笑笑抬头望向上空天色，忽有感慨道：“人生在世，如若白驹过隙，纵是携手问道的仙间道侣，也抵不过天人五衰。” 姜止戈闻言默然片刻，旋即摇头笑道：“说来也是，苏姑娘，今此一别，他日也不知何时才能有缘再见。” 天人五衰？问鼎大帝，便是与天同寿，与天同齐，纵天陨，帝仍在。 “缘之一字，总是道不明的。” 苏清秋也是一笑，附身行礼。 她问鼎无上大帝，不正是要这长生，替自己求得一个大自在吗？ 两人似乎没有过多留恋，也完全没说半句煽情的话，各自行礼后便转身离开。 一直从旁观察的雀斑少女又是愕然，两天一整天相谈甚欢，相处到忘却时间流逝，如今怎会都对彼此没有半分留恋？ 要知道，凡人之间大多为书信来往，倘若住址也不互相告知，单靠缘分重逢何其之难？ “果然，笑笑只是一时兴起，与这名乡野少年闲聊散散心。” 雀斑少女松了口气，苏笑笑本就是以凡心外出，与一名乡野少年产生交集倒也算正常。 就在此时，苏笑笑蓦然停住脚步，出声道：“小风，听闻三日后洛栖城内会有一场画舫游行，不知可否有兴趣一同赴之？” 姜止戈停住脚步，内心并无惊讶，只是有一丝纠结。 “苏姑娘，小风素来家贫，平日吃食都成问题，恐怕......” “无妨，此次画舫游行意不在达官贵族，平民也有资格踏足，我还算有些家底，带着小风登船赏景还是不成问题的。” 苏笑笑明明衣着朴素，言语之中却满是豪放。 姜止戈沉吟稍许，答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三日后定当赴约。” 听闻此言，雀斑少女顿时火冒三丈，长的丑也就算了，居然还想吃软饭？ 然而注意到身侧苏笑笑的欣喜，雀斑少女几度强压愤懑，还是忍住了呵斥姜止戈的冲动。 三人分别后，姜止戈面容恢复如初，身形出现在上空。 望着下方也化作缕缕轻烟消失的苏笑笑两女，他内心暗叹，颇为感慨。 足足一日相处，姜止戈自然早就探明苏笑笑实为灵域寒歌大帝苏清秋，之所以与其相谈到黄昏，真的是深陷其中忘记了时间。 那股莫名的似曾相似，让他犹如深陷泥泞般难以自拔，即便知晓对方身份，还是忍不住想要与其相处。 今日分别，姜止戈能够毫不留恋，便是因为他有大帝之能，随时能查探到苏清秋的位置，想要重逢只差一个契机。 姜止戈本不强求契机，只想待在暗处观望苏清秋顺其自然，却没想到苏清秋身为大帝也身为女子，居然愿意主动制造这一份契机。 另一边，苏清秋也与雀斑少女立于上空，观望着下方那道正往城西三里外土坡村走去的少年。 雀斑少女完全没有去看少年的心情，低着头满心震惊与不解。 本以为苏清秋只是一时兴起，完全没想到，她居然会主动邀请姜止戈。 几番按捺情绪，雀斑少女还是没忍住问道：“帝主，恕奴婢僭越，区区一名凡人少年，与您萍水相逢便已是赐恩，为何还要再与其有所瓜葛呢？” 她心目的寒歌帝主，是一界大帝，也是仙子魁首，乃是能力压灵域万千美人，圣洁高寒不染一尘的存在。 现如今，为何要与一名凡人少年扯上瓜葛？不怕日后引来心魔吗？ 第一百八十七章 情似花火 “为何？今日他主动邀我一叙，我也提出相约一次，理当如此。” 苏清秋淡然一笑，目光全在那名乡野少年身上。 雀斑少女闻言脸色青白交加，愈发的不理解。 按苏清秋话中的‘理当如此’，便是指爱情理当双向奔赴，不该全由姜止戈一人主动。 难不成，自家的寒歌帝主，当真对一名凡人少年动了心？ 分别时的毫不留恋，也是自持大帝修为，能够轻易找到姜止戈的位置？ “帝主，奴婢恳请您收回成命！” “以您的身份，到底为何要与一名凡人少年扯上关系？” 作为跟随苏清秋多年的贴身侍女，雀斑少女实在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苏清秋跟一名凡人少年有所牵连。 苏清秋面露迷茫，喃喃道：“晚夏，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想要与这名少年相处......” 另一边，姜止戈也是颇为迷惑，暗自琢磨。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一见如故......” “也不对，硬要说的话，应该是一见钟情。” 得出这个结论后，姜止戈先是一愣，旋即摇头失笑。 像他这种人，为何会对苏清秋幻化的朴素少女感到一见钟情呢？ “一、一见钟情？” 听到苏清秋的回答，晚夏当场吓到失声，满脸的匪夷所思。 自家帝主是何等人物，寻常男子敢有一丝亵渎之心，便会被她抬手斩杀，如今居然直言对一名乡野少年一见钟情？ 虽然不敢相信，但晚夏确实从苏清秋眼底看到不同以往的情绪。 否则换做以往，晚夏一介侍女敢于两番忤逆苏清秋的决定，不说引来怒火，至少也会被小施惩戒。 三日后，洛栖城，东畔湖。 姜止戈化作姜小风的容貌，稍微着装一番，准点来到画舫边赴约。 刚到湖边，他一眼便在人群中找到苏笑笑。 此时她身穿青白相间的千韵留仙裙，头扎惊鹄鬓，正静静眺望着由灯火照亮的湖景。 姜止戈一愣，明知对方这是苏清秋幻化的外表，明知这是较为平庸的容貌，他却不知为何觉得很美，美到不可方物。 苏笑笑似乎注意到姜止戈的目光，转头看来故作不悦道：“小风，你来晚了哦！” “抱歉，家中有事，耽搁了一些时间。” 姜止戈不由汗颜，为免迟到，他还特地了解过画舫游行开始的时间，绝对不是他来的晚，而是苏笑笑来的太早。 “今天就原谅你了，快跟我走，不然来不及了。” 苏笑笑也没过多责问，拉起姜止戈的手就往画舫内跑去。 姜止戈神色微怔，只能跟着苏笑笑一起跑。 以往由于南宫柔与墨紫烟的缘故，他很抗拒与其余女子有所接触，今日被苏笑笑拉着手，却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画舫内，觥筹交错，载懽载笑，多是才子与佳子作伴。 苏笑笑似乎没有喝酒的意思，拉着姜止戈到船边一赏晚间湖景。 姜止戈望着曼妙湖景，内心不禁有一些感慨。 湖面河灯漂流，夜空满是祈天灯，使得东畔湖犹如白昼，美的让人目不暇接。 再看湖边，诸多男女或是携手而立，或是耳磨厮鬓，更为东畔湖美景添一份迷离。 “好久没有静心赏过景了......” 姜止戈千年人生大多是在打打杀杀，自从与墨紫烟分别后，似乎还是第一次能有如此安宁。 “我似乎也是......” 苏笑笑眺望着满目美景，眼神一时有些迷离。 酒过三巡，为博佳人一笑，舫内才子们陆续应景作诗。 有的赞景，引来诸多恭维声，有的赞人，引来佳人欢笑。 苏笑笑闻声回过神来，看向姜止戈笑道：“小风，别人都在作诗，你要不要也来一句？” 她说是这么说，其实只是随口一问，并不认为姜小风能有作诗的文采。 姜止戈点头陷入沉思，似乎在琢磨诗句。 苏笑笑不由一笑，还以为姜止戈在掩饰尴尬，正当她想转移话题时，天际突然传来一阵响声。 两人闻声齐齐看去，缤纷烟火映入眼帘。 七彩纷呈，明亮耀眼，不愧为火树银花。 姜止戈神情恍惚，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直到注意到身侧苏笑笑容颜，他才有所反应，喃喃叹道：“回首阑珊入红尘，一览花火念情长。花火若散为离烟，情似流水为何物？” “水流涧，风吹谷， 沙满洲，鸟栖树。 蝶恋花，人念故。” 苏笑笑闻言也回过神来，很是惊讶的看向姜止戈。 诗中将情比作花火，绚丽而又惊艳，但花火短暂一瞬，终为烟尘散去。 如果情意也随之流逝终有尽时，又会为何物呢？或许便是水流涧，人念故。 苏笑笑眨了眨眼睛，问道：“小风，你说老实话，这诗是别人的吧？” 在她印象中，姜止戈只是一名乡野少年，如何能有作诗的文采？ 姜止戈不由失笑，摇头道：“不，只是有感而发罢了。” 苏笑笑倒也没有多问，她转头看向湖景，展颜笑道：“小风，不会有故的，若情似流水，那我的情，便如同光阴长河，永不断绝，永无尽头。” .............. 正阳神殿内，南宫柔与墨紫烟皆是心头一颤。 在记忆画面中的苏笑笑看来，所谓情如花火只是几句普通的诗，可在她们看来，却是意有所指。 “帝主与佳人作伴赏景，反倒做出一首这样感叹情意短暂的诗来，似乎是想起了南宫仙子与紫烟仙子啊......” “是啊，情似流水，他与两位仙子分别太久，即便解开误会与其相认，也没自信认为两位仙子仍旧深爱着他。” 殿内众人也猜出姜止戈的心境，纷纷出言感慨。 “故......” “难道我们在他心里，已经算是故了吗？” 南宫柔与墨紫烟两眼含泪，险些再度哭出声来。 .............. 画舫游行结束后，姜止戈与苏笑笑正要告别，晚夏突然找了过来。 晚夏神色格外肃穆，她直接无视姜止戈，跑到苏笑笑身边附耳低语了几句。 苏笑笑听完眼底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冰冷，抬头看向姜止戈却又恢复如初。 第一百八十八章 我为一界大帝 “小风，我可能要离开洛栖城一段时间，最近没办法见面了。” “不过你放心，至多七天，不，至多一月时间，我便会来找你。” 两人初识不久，本是萌生感情的关键阶段，如今不得不暂时分别，饶是苏清秋也不免面露遗憾。 姜止戈倒也没有说什么难舍难分的话，伸手整理一番苏清秋的发梢，轻声道：“无妨，笑笑，你我定会还有相见之日。” 他知道，八成就是逍遥大帝陨落消息传出，苏清秋需要回去弄清缘由，以及早做准备。 目睹姜止戈亲昵的举动，晚夏两眼圆瞪，差点没忍住要一掌拍死姜止戈。 然而，苏清秋却是满脸柔情，似乎还在感谢姜止戈对她的理解。 晚夏见状顿时愣在原地，脑袋里嗡嗡作响。 三日前还不太确信，如今看来，苏清秋是真的对姜止戈有意。 话说回来，苏清秋也就算了，她大帝修为，再过百年也能在灵域内找到姜止戈，所以才会没有半点不舍。 姜止戈区区一介凡人，穷尽一生难以迈出一州，也无寻人能力，听到苏清秋要离开一个月，他为何同样没有半分不舍？ 况且，凡人寿命只有短短百年，即便得知所爱之人只是离去一月，也该感到不舍才对。 眼前这名乡野少年没有任何挂念，上次分别也没有半分留恋，难不成也是一尊永生不灭不入轮回的大帝？ 想到这里，晚夏突然打了个寒颤。 假设姜止戈是大帝这件事，已经不是笑话，而是冷到不能再冷的冷笑话。 遗憾的是，姜止戈的确是一尊大帝。 苏清秋两女前脚离开，他后脚就跟了过去，自然不会有离别的神伤。 不久后，姜止戈确认苏清秋是回到北黎圣地，稍作思忖便给还在灵域寻找苏清秋的右护法传讯。 “我已确认苏清秋位置，她正在北黎圣地调查逍遥大帝陨落一事，应该很快就会有所举措。” “切记，等待我的下一步指使，不要轻举妄动，若是没能当场斩杀苏清秋，势必会导致我等的计划泄露。” 姜止戈提前告知右护法消息不为其他，只为声明不要让他贸然出手。 苏清秋回归北黎圣地，右护法肯定也会在短时间内得到消息，要是他毫无征兆的对苏清秋出手，姜止戈只有直接露面斩杀右护法，才能保住苏清秋性命。 届时即便没引来三位魔帝的追杀，也会引起他们的警觉，百害无一利。 “明白。” 右护法有点抵触被姜止戈指使，却也没出言反驳。 他明白，苏清秋身为灵域大帝，早已掌握灵域的本源之力，身在北黎圣地时能发挥出更胜平时的力量，要是一个不慎让其逃脱，必然会让五名魔帝共存一世，且决定联手的消息泄露。 到时候围剿通因一行人的存在，绝不止是明面上的十几位大帝，还会有诸多半帝以及隐世不出的远古大能。 诸天万界的强者何其之多，无论通因一行人能有多强，也很难挡得住那种前仆后继的围杀。 最好的办法，还是敌明我暗，逐个击破。 姜止戈守在北黎圣地外七日后，苏清秋已经彻底确认逍遥大帝身死，且无法复活的事实。 “到底是谁？竟能在灵域境内，悄无声息的斩杀一尊大帝？” “难不成，真的是有魔帝问世？” 得知逍遥大帝身死魂灭，饶是苏清秋也不由心情凝重。 大帝乃是不入轮回的无上存在，要想彻底将其杀死，同为大帝都很难做到。 现今逍遥大帝不仅被杀死，而且死后足足数月才让苏清秋发现，十有八九就是传说中的魔帝问世，并且提前布置好阵法或幻境袭杀逍遥大帝。 “帝主，倘若真的有魔帝问世，必然是狼子野心，妄图倾覆灵域。” “如今灵域只剩您一位大帝，还请您速速离开灵域，与仙域的两位大帝汇合，尽早商议好计划斩杀魔帝。” 北黎圣地内，诸多强者纷纷请求苏清秋退离灵域，前往寻求仙域大帝的帮助。 苏清秋神色冰冷，沉声道：“你们的意思，是让我逃？” “帝主还请明鉴，这只是权宜之计。” “我们不是不相信帝主，但对方既然能够斩杀逍遥帝主，哪怕是用阴谋诡计才能得逞，实力也定然不俗，帝主您没必要独自与其死斗。” “是啊，急于斩杀此人，只会得不偿失。” 众强者无不诚惶诚恐，却还是没有退让，齐齐跪地恳求苏清秋离开。 纵横灵域十万年的逍遥大帝都已身死，要是苏清秋再有意外，灵域便再无大帝守护。 “我为一界大帝，岂有不战而退的道理？” “此事无需再议，待我探明谋害逍遥大帝的真凶，定让其血债血偿，为我灵域正名。” 苏清秋冷哼一声，起身离开。 她知道这些人在担心什么，可她身为灵域仅剩的一名大帝，要是独自前往仙域求援，谁知道斩杀逍遥大帝的人会对灵域做些什么？ 只怕得到仙域大帝相助时，灵域早已化为尸山血海。 更何况，苏清秋乃是一界大帝，即便得知对方拥有斩杀逍遥大帝的力量，也不可能心生畏惧。 在姜止戈的注视中，苏清秋当天便要前往逍遥大帝陨落的地点，探明究竟是何人下手，又有什么实力。 眼看苏清秋离开北黎圣地，姜止戈当即找到正在灵域虚空内等候的右护法。 “苏清秋已经离开北黎圣地，时机已到。” “曲护法，你准备用什么方法去杀她？” 姜止戈内心暗叹，苏清秋行事过于自信，完全没考虑自身安危，现在他只能祈祷右护法没有强到让他不得不现身的地步。 右护法盘坐不动，冷笑道：“逍遥大帝都已葬身我手，对付道行尚浅的寒歌大帝，何须用到什么方法？” “只需在她的必经之地布置好幻境，守株待兔即可。” 苏清秋是以无情无欲之道称帝，可她却没能做到真正的断绝尘念，境界受到限制难以突破，单论战力还不如以红尘之道称帝的逍遥大帝。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两帝之战 姜止戈心头微沉，听这番话的语气，只要提前设法困住苏清秋，右护法至少有八成把握击杀脱离北黎圣地的苏清秋。 姜止戈表面不动声色，故作感慨道：“不错，你倒让我有些羡慕吞天大帝，能得此左膀右臂。” “天界资源充足，本源之力也是如此，姜圣主若有意栽培，再出一两名大帝并不难。” 右护法话里都是谦虚，眼底却透露着些许傲意。 只有亲身经历过，才知晓称帝远比想象的艰难，更别提是以魔称帝。 即便得到公良惜文的帮助，他也是九死一生才有今日成就。 “曲护法说笑了，若无本事，又如何能得到吞天大帝的赏识呢？” “依我之见，曲护法假以时日，必能与我等站在同一高度。” 姜止戈摇头一笑，颇为欣赏的拍了拍右护法的肩膀。 “那就借姜圣主吉言了。” 右护法表面以笑待之，内心却是暗自疑惑。 他好歹是公良惜文的下属，姜止戈为何要两番出言赞许？要知道魔修即便没有失去理智，往往也会是喜怒无常，残暴无仁的秉性，肯于表现虚情假意都算是罕见。 况且，右护法虽然同为魔帝，但他深知自己的底蕴，只要头上还有吞天大帝压着，无论是地位还是力量，他都不可能与姜止戈通因这些存在站在同一高度。 难不成，姜止戈是看不惯公良惜文，欲要除掉她，扶持自己成为万罗界之首？ 还是说，姜止戈真的是想着独掌诸天万界，知道另外三位魔帝不受掌控，试图偷偷拉拢自己？ 心想至此，右护法虽有一丝窃喜，但更多的是凝重。 果然不愧是短短千年便独镇天界，被混沌魔物倾力辅佐的强者，一言一行都有难以琢磨的深意。 次日，平天之地。 乍一看，此处鸟语花香，山清水秀，若是仔细探查，却能发现四周残留着些许魔气。 苏清秋立于上空，脸色不太好看。 大帝相争，若是在地面生死相斗，哪怕灵域空间秩序远超低等位面，也会被毁掉大半疆域。 如今平天之地完好如初，还有魔气残留，证明确实是有魔帝问世，并且有预谋的袭杀逍遥大帝。 然而逍遥大帝一生只求自在，平日里也就喝喝酒吃吃肉，别说引来魔修仇恨，当年未称帝时都很少树敌，为何会平白无故被袭杀？ 仔细想一想，一名魔帝无冤无仇特地跑到灵域斩杀逍遥大帝，恐怕是有着殃及三大神域乃至诸天万界的阴谋。 正当苏清秋思考对策时，上空忽然被满天魔气笼罩。 “寒歌帝主，得知逍遥身死，你还敢孤身奔赴平天之地。” “单论此份无畏之心，足以让我敬你为巾帼枭雄。” 苏清秋不远处的虚空阵阵颤动，浮现出一名浑身魔气缭绕的男子。 苏清秋并无意外，他打量一眼男子，冷声道：“无畏？尔不过初入帝境，也敢大放厥词？速速报上名来！” “万罗界，吞天大帝座下右护法，曲不吝。” 曲不吝面露冷笑，或许苏清秋不是无畏，只是单纯不知道魔帝的分量。 苏清秋目光微凝，堂堂一尊魔帝，居然只是掌下之臣？ 逍遥大帝身死一事果然藏着阴谋，曲不吝背后说不定有着足以威胁诸天万界的力量。 “寒歌帝主，你说我是在大放厥词，那你要是临阵脱逃的话，岂不会很丢面子？” 曲不吝脚底泛起一层涟漪，瞬间改变了周遭环境。 本来生机勃勃的平天之地，眨眼变得荒芜寸草不生，看不到边际也看不到生机。 “你知道我要来？” 苏清秋依旧没有畏惧，只是又多了一分凝重。 这是魔修手段中的一种幻境，虽是凭空捏造而来，却如自成一方天地的小世界，绝不可能单靠意志力打破，只能施术者主动解除或是彻底湮灭这方世界。 也就是说，苏清秋要么战胜曲不吝，要么在与曲不吝交战时，直接打破这方堪比寻常世界的幻境，否则就只有一个死字。 布置这种自成一方天地的幻境世界，哪怕是魔帝也需要一定时间，曲不吝必然是预谋已久。 “不错，寒歌帝主你可得小心了。” “前段时间逍遥大帝也是这么被我困住，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掉，即便他的命魂百焚不灭，也还是死在我的手里。” 曲不吝话里似乎在提醒苏清秋幻境坚固，眼底却满是兴奋与杀意。 斩杀一尊大帝的感觉，可不是每个人都能体会到。 现如今，又一尊问鼎一界之巅，威震八荒的大帝即将死在他手里。 “曲不吝，你说得没错。” “越是嚣张，死的时候越难看。” 苏清秋神色冷然，倘若会怕，她就不可能孤身前来犯险。 大战一触即发，两人对峙而立，威势节节攀腾，眼底无不充斥着杀意。 下一刻，苏清秋周身散发出刺骨寒霜，几乎在瞬息间蔓延整方幻境世界。 曲不吝并不受影响，身躯化作万千黑雾鬼首，铺天盖地的扑向苏清秋。 苏清秋巍然不动，完全没有防守的意思，周身凝聚出无数冰矛刺向黑雾鬼首。 与此同时，姜止戈正在暗处观望着这场战斗。 他更早一步在此守候，施展过掩盖自身气机的秘法，别说苏清秋，提前布置幻境的曲不吝都没能发现他。 初步看来，苏清秋能在战斗中不落下风，偶尔还能反攻曲不吝。 然而仔细去看，便能发现苏清秋很难对曲不吝造成伤害，大多时候只能被动挨打，长久以往必然不是对手。 而且魔修的神通秘技向来百无禁忌，从曲不吝施展的攻击来看，他还没有拼尽全力。 幻境世界内，充斥着寒霜与魔气，两股恐怖的力量不断互相抗衡。 两人从地面打到上空，又从上空打到地面，一连过去三日也没能分出胜负。 直到第五日，曲不吝的攻击愈发急促与凶猛，苏清秋虽然还能招架住，但已经开始落入下风。 犹如海啸狂风般的魔气席卷着大地，欲要吞没苏清秋周身的冰霜天地。 第一百九十章 伪帝 苏清秋脸色难看，挥手打出漫天冰霜抵御滔天魔气。 她的每一招都是声势浩大，可对同为大帝的曲不吝而言没有太多攻击性，至今还没能真正伤到曲不吝。 “寒歌帝主，短短五日，你这就不行了？” “当初逍遥大帝可是与我鏖战一月有余方才身死道消，看来你远不如他啊？” 四周响起曲不吝的张狂笑声，魔气眨眼又化作一尊高达万丈的怒目法相，顶着刺骨寒霜冲向苏清秋。 苏清秋依旧是既无惧怕也无慌乱，两指并拢唤出一枚千丈冰锥刺向法相。 眼看就要被刺穿，法相又化为无数骷髅，穿过冰锥扑向苏清秋。 苏清秋神色微变，身形往后倒退，可惜还是被如暴雨般的黑色骷髅穿过身躯。 这种攻击不会对她的身躯造成多大伤害，却能极大撼动她的命魂， 每被一道黑色骷髅击中，苏清秋脸色便苍白一分，动作也逐渐变得迟钝。 曲不吝欲要乘胜追击，突然感到体内力量一滞，有种后继无力的感觉。 “怎么回事？” 曲不吝心生疑惑，虽然这种感觉不强烈，但他可是大帝之躯，若无外力影响，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难道是这女人的某种秘法？” 曲不吝暗自不屑，这种秘法确实能影响到他，却远不能让苏清秋反败为胜。 曲不吝一瞬间的停滞，便让苏清秋从黑色骷髅的攻击中缓过神来。 两人再度各显神通，战在一起，黑雾与冰霜不断在天地间来回交织。 随之战况愈发惨烈，技差一筹的苏清秋也愈发虚弱，逐渐力不从心。 曲不吝表面攻势凶猛，实则比苏清秋还不如，体内力量犹如被封锁一般，使得他发起攻击变得异常艰难。 现如今，曲不吝十成力量使不出七成，否则早就能彻底击垮苏清秋。 “不可能，这到底是什么秘法？” 曲不吝内心惊疑，本以为只是不足为道的小手段，没想到那种使不出力的感觉不仅一直影响着他，还在变得越来越强烈。 要知道，曲不吝乃是大帝，无声无息限制一尊大帝的力量，纵观诸天万界也没几个人能做到。 以苏清秋艰难应战的模样，不可能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中，对他施展此等逆天术法。 “也罢，即便力量被限制，苏清秋也不会是我的对手。” 曲不吝咬牙没有多想，如今他与苏清秋死斗，不能自乱阵脚，当务之急是先斩杀苏清秋。 面对曲不吝的凶猛攻势，苏清秋也像是被什么术法限制力量，愈发变得力不从心。 饶是如此，苏清秋却还是一脸从容，冷声道：“曲不吝，看来你也不是很强，魔帝之威徒有虚名罢了。” “可笑！” 曲不吝声音愤恨，化作一头九首魔龙扑向苏清秋。 苏清秋还不如逍遥大帝，若不是力量被限制，他早已将其斩于幻境内。 苏清秋目光微变，身形往后倒退，抬手朝九首魔龙打出一道极致的寒霜。 寒霜凝为实质，足可冻裂空间，瞬间便让幻境世界温度降低一个档次。 可惜，曲不吝的九首魔龙更强，区区寒霜不能对他造成太大影响。 “给我死！” 九首魔龙张开血盆大口，欲要撕碎苏清秋。 就在此时，一道光束从虚空中乍现，不偏不倚击中九首魔龙胸口。 看似羸弱寻常的光束，瞬间让九首魔龙气机溃散，威势弱了一个档次。 曲不吝急忙化作漫天魔雾散去，避免被近在迟尺的苏清秋反攻。 “谁？到底是谁？！” 曲不吝的愤恨怒吼传遍幻境世界，却迟迟得不到回应。 苏清秋身形停滞在上空，内心也是颇为疑惑。 刚才若不是有人助她击退九首魔龙，硬挨那一道攻击，她不死也得遭受重创。 事到如今，曲不吝再傻也能察觉到事情不对劲。 他没有再急着攻击苏清秋，迅速思索到底是谁藏在角落。 曲不吝脑海中闪过种种可能，最终定格在昨日与姜止戈见面的情景，以及姜止戈拍他肩膀的古怪动作。 虽然也有可能是其余大帝在暗中出手，但只有姜止戈这种通天彻地的至尊魔帝，才能悄无声息对他施展限制力量的术法。 “是他？为什么？” 曲不吝顿时心头发凉，毛骨悚然。 倘若是姜止戈的意思，今日纵然他能击败苏清秋，也绝对难逃一个死字。 难道姜止戈根本就没想着拉拢自己，而是把他与万罗界看作心腹大患，欲要在此借苏清秋之手除掉自己？ 还是说姜止戈其实另有图谋，从开始就...... 不，姜止戈是何理由，对曲不吝来说根本不重要。 他半生都在为复仇而努力，今日一死，过往如云烟散去，计较再多也毫无意义。 “想我曲不吝隐忍一世，终得公良惜文信任成为大帝，如今血仇未报，竟要葬身此地？” “可悲，真是可悲啊！” 曲不吝饱含凄凉与恨意的笑声响彻天地，光是听着便让人如悲彻骨。 苏清秋虽知事情有些蹊跷，但她仍旧势弱没有时间多想，趁曲不吝心神失守之际，唤出万千冰剑刺去。 “你也敢？” “不过是大道不均，堪堪入境的伪帝，今日纵死，我也要让你陪葬！” 曲不吝更是愤恨，再度化作九首魔龙仰天怒吼。 “以吾之名，血祭诸天！” 霎时间，天地无光，魔雾弥漫在幻境世界每一处角落。 一双堪比日月的血色瞳孔在魔雾中浮现，哪怕苏清秋身为大帝，也还是从血脉深处感受到一股恐惧。 藏在暗中的姜止戈心头骤沉，本以为两度相助，足以保住苏清秋性命。 完全没想到，曲不吝这厮不知发什么疯，明明能逃却要以死拉苏清秋陪葬。 正当姜止戈要现身相救时，苏清秋突然笑了，笑的有点冰冷。 “伪帝......” “曲不吝，想我苏清秋称帝以来，你是第一个敢如此称呼我的人。” 苏清秋确实大道不均，虽侥幸证道称帝，力量远胜轮转期半帝，也能做到不入轮回永生不灭，却会比同境大帝要弱上几分。 第一百九十一章 烛龙栖寒门 或许是会弱一点，但不管怎么说，苏清秋都是一尊实打实的大帝，没人敢说她的不是。 现如今，身为灵域大帝的她，居然被曲不吝称作伪帝？ “哪又如何？” 曲不吝没心情在乎苏清秋的愤怒，连同漫天魔雾扑向苏清秋。 足可冰封一界的大帝之躯，在魔雾面前似乎不值一提，眨眼便被彻底吞没。 姜止戈心生焦急，正要出手相救，脑海里突然传来了天煞的声音。 “小子，不用着急，难道你没发现这处幻境世界的异样吗？” 姜止戈闻言目光微闪，这么一说，他才发现无论曲不吝的攻势如何凶猛，幻境世界内的温度还是越来越低。 再联想到两人战斗时，苏清秋明明并没受到太多重创，却如力量被限制的曲不吝一样越来越虚弱，仿佛有什么在抽取她的灵力。 “烛龙栖寒门，光耀犹旦开。” “从昔阳焱至！” 一股犹如烈日般的炽热猛然冲开魔雾，使得曲不吝的力量再难以伤到苏清秋。 只见苏清秋双目紧闭，身形缓缓升腾至上空，犹如一尊神圣不可侵犯的天神，接收着炽热阳焱的洗礼。 “今载广寒临！” 下一刻，一股极致寒意从四面八方散开，瞬间冻结整方幻境世界。 一切可视之物，皆被冻作齑粉，蕴含恐怖力量的魔雾也如寻常云烟般被冲散。 咔！咔！咔！ 周遭空间响起玻璃破碎的声音，待到两息时间过去，幻境世界彻底化为烟尘消散不见。 苏清秋脸色虚弱，背负双手立于平天之地上空，仍不减大帝风采。 “灵域苏清秋，在此谢过道友出手相助。” 苏清秋很清楚，先前若无有人中途相助，她即便能战胜曲不吝，也不可能胜的如此漂亮。 默然片刻后，见无人回应，苏清秋只得拱手以礼，身形消失在平天之地。 既然对方不愿现身，那她也没必要再问。 如果苏清秋没猜错，对方八成是其他界域的大帝，听闻有魔帝侵扰灵域，特地赶过来助她一臂之力。 目睹苏清秋离去，姜止戈内心颇为感慨。 无论是他还是曲不吝，都有点小瞧苏清秋了。 从不知何时起，幻境世界便已化作一片极寒之地，而姜止戈与曲不吝却都没能察觉。 ............... “寒歌帝主虽道法有损，但论战斗技艺，绝不弱于其余大帝。” “起初寒歌帝主就在为北黎决积蓄力量，哪怕没有圣主相助，她也有可能在曲不吝手中保住性命。” “话说回来，曲不吝认为圣主是要杀他，所以才会如此不顾性命吧？” “是啊，堂堂一尊魔帝，居然以此等方式了结，倘若他猜到圣主的真正意图，绝不至于以命相博。” 殿内众人感慨不已，曲不吝至死都没能猜到，姜止戈只是想保住苏清秋性命。 若非如此，曲不吝身为一尊魔帝，凭什么要为公良惜文的命令与苏清秋以死相博？ 不远处，苏清秋脸色更白一分，往日不怒自威的她，竟是低着头不敢去看半跪在殿中央的姜止戈。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你......” “姜止戈，你到底为何要杀我？” 苏清秋思绪紊乱，第一次有种心神失守的感觉。 她以为只是被人随手相助一次，却没想到，自己拼尽全力斩杀的曲不吝，原来早就被姜止戈下了限制力量的术法。 若无姜止戈两番相助，哪怕苏清秋依旧成功施展北黎决，也顶多从曲不吝手里保住性命，不可能真的斩杀一尊魔帝。 旁边的屈云也是脸色难看，不知该作何评价。 苏清秋都有点迷茫，一无所知的他更是不明所以。 姜止戈与苏清秋为何会在洛栖城上演一出你侬我侬的戏码？后来姜止戈为何又要对苏清秋下死手？ 最让屈云关心的是，如今苏清秋对姜止戈究竟是何态度。 颇为感激的道友？有所误会的知己？还是遗憾错过的良人？ 只要不是良人，无论姜止戈对苏清秋来说是道友，还是知己，屈云都能够接受。 然而屈云不知道，于苏清秋而言，姜止戈以上三者皆是。 ............... 光影画面中，平天一战结束后，姜止戈很快收到了公良惜文的传讯。 她询问姜止戈是否还在灵域，并且告知曲不吝已然身死。 得到姜止戈肯定的回答后，公良惜文便让姜止戈出手弥补曲不吝的过错，尽快斩杀苏清秋以免消息泄露。 姜止戈自然没有拒绝，本来就是他主动提出前来灵域确保‘万无一失’，换做其余三位魔帝前来，苏清秋再无活路可言。 三言两语结束谈话后，姜止戈开始思索如何为苏清秋脱逃。 虽然是他亲自出手，但也得做到滴水不漏才行，太过刻意放走苏清秋必然会引来怀疑。 想到一半，姜止戈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 先前谈话过程中，公良惜文出奇平静，对于曲不吝之死，她既没有惊讶也没有恼怒，不太符合她以往的行事作风。 姜止戈摇头倒也没有多想，事情再有蹊跷，他也得想办法让苏清秋活着，考虑太多只会徒增烦乱。 况且公良惜文性格古怪，难以琢磨，或许只是姜止戈多心了。 两日后，苏清秋正在北黎圣地养伤，忽然察觉到境内有一缕魔气闪过。 “帝主！帝主！” 不等她作出反应，耳边便传来了下属急切的呼喊声。 “何事禀报？” 苏清秋眉头微皱，她可是在闭关养伤，若无要紧事情，下属绝不会贸然打扰。 “帝、帝主，您还是亲自到封恶门看看吧......” 下属似乎不敢直言，声音显得胆怯而又恐慌。 苏清秋冷哼一声，身形当即出现在北黎圣地上空，放出神识探查南边的北黎封恶门。 此时此刻，支撑封恶门的通天梁柱上，竟被人堂而皇之的刻着一行字。 “天界姜止戈，一月后将亲自登门拜访。” 字迹恢弘夹杂着骇人魔气，使得等闲修士难以直视。 第一百九十二章 沉便沉 姜止戈？不是万罗界的吞天大帝？ 而且天界可是三大神域之一，虽然听说以往并无大帝坐镇，但怎会让一尊魔帝问世？ “项才，替我去一趟天界，调查有关姜止戈的事情。” “领命。” 苏清秋话音刚落，虚空中便传来一道低沉回应。 半月后，项才顺利从天界回归，将所得讯息一一告知苏清秋。 姜止戈，天界之主，以魔称帝，帝号玄苍。 道种境时，他遭到两名入圣境强者围杀，反将其中一人杀死。 蜕凡境时，他遭到十余名入圣境强者、以及两名问玄境仙尊的围杀，仍旧一人一戟杀出重围，只留一名问玄境仙尊仓皇逃走。 万象境时，他带领麾下强者屠灭一方古族，孤身斩杀一名问玄境中期仙尊。 后来问鼎半帝，他身陷困阵，遭到两名半帝境强者围杀，却被他轻松斩杀一人，废掉一人。 直到称帝之后，姜止戈单凭威势便能镇杀一头半帝境大妖，无人能让他动用超过一成的力量。 “以蜕凡境之躯，斩杀问玄境仙尊？” “怎、怎么可能，即便是魔修，也不该有这种力量才对......” “项圣使，你确定这不是被人夸大其词的小道消息吗？” 大殿内站着北黎圣地所有强者，听闻项才口中讯息，无不心生惊骇与恐慌。 以蜕凡境之躯斩杀仙尊，无异于一只蚂蚁咬死老虎，根本是天方夜谭。 然而，看到殿内众人眼底骇然，项才只是脸色沉重，并没有解释的意思。 他可是奔走半月时间，确认数遍才得到的消息，怎可能出错？ 何况姜止戈之名响彻天界，很多消息无需打听也无需证实，早已是口口流传的事实。 殿内众人见状更是惊恐，倘若消息是真的，当年姜止戈就有如此力量，如今以魔称帝，他该强到什么程度？ “肃静！”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从上方传来。 殿内众人闻声看去，发现晚夏正怒视着他们，坐于首席的苏清秋也是脸色阴沉至极。 “当着帝主的面，你们竟要自乱阵脚？” “好歹是问鼎一界顶点的强者，面对魔修的胆量都没有，岂不贻笑大方？” 晚夏目光一一扫过众人，令人心底一阵发虚。 她还要说些什么，却被苏清秋抬手打断。 “惧死者，大可离去，我不会有一句责怪。” “只不过，日后在他界，不要自称来自灵域，不要自称效力于北黎圣地，更不要自称，曾是我苏清秋帐下之臣。” 苏清秋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让人无从知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殿内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一叹。 他们不是怕死，而是惧一尊无可匹敌的魔帝，即将来犯灵域。 倘若血战而亡，那也还算光荣，足可青史留名，然而面对此等强者，他们这些问鼎一界顶点的强者，也只是冲上去送死的炮灰。 待到众人战死，北黎圣地将不复存在，灵域也将沦为魔土。 想想修道数万年的自己被人随手碾死，想想灵域化为人间炼狱，岂不会比死亡更让人恐惧？ “是去是留，你们自己做好打算。” “我依旧是那句话，走了我不会责怪，但要是没走，待到玄苍魔帝来犯，我不希望有一个懦夫。” 苏清秋似乎有些厌烦，摆手示意众人离开。 众人闻言只得附身拱手行礼，身形消失在大殿内。 待到殿内众人尽数离去，晚夏脸色转而变得悲戚，转身面对苏清秋跪倒在地。 “魔帝不日便要来犯，奴婢恳求帝主尽快离开灵域。”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只要您还活着，定有归来之日！” 晚夏声音藏着压抑的悲切，说着又把头埋低了一分。 苏清秋闭目一叹，淡淡道：“晚夏，就连你也不信我吗？” 晚夏心头微颤，按这话的意思，苏清秋是觉得自己能战胜姜止戈？ “可是帝主，您是我灵域唯一的希望，魔修向来残暴，若是珠沉玉碎......” 说到这里，晚夏不敢再说，因为她确实不信苏清秋能战胜姜止戈。 先前的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也纯粹是晚夏的托词，倘若姜止戈真有传闻里的恐怖力量，苏清秋纵是联合仙域两位大帝，都不可能将其诛杀。 更何况，如今诸天万界风谲云诡，大概率不止姜止戈一位魔帝。 “沉便沉，碎便碎。” “吾辈生于天地间，汲取万物灵气，感悟大道本源，为其而死只不过是天经地义。” 苏清秋摇头一笑，她此生大半都在厮杀中度过，都忘记有多久没人用珠玉来形容她。 晚夏脸色微白，低着头不知该如何回应。 虽有震叹与钦佩，但她还是想让苏清秋活着。 “晚夏，代我看管好北黎。” “与天界魔帝交战之前，我还要去见一个人。” 苏清秋也不多言，起身往殿外走去。 “帝主！魔帝来犯在即，你怎么还能离开北黎圣地？” 晚夏闻言更是惶恐，要是姜止戈趁此出手袭杀，苏清秋更没有抵抗能力。 待在北黎圣地，借助灵域本源之力，以及阵法与诸多强者相助，苏清秋或许还能有抵御姜止戈的可能。 “晚夏，我必须去见他。” “当初我便答应过，至多离去一月。” 苏清秋身形消失在殿内，只留一道声音在晚夏耳边徘徊。 提到离去一月，晚夏瞬间便想起那名其貌不扬的凡人少年。 这一刻，晚夏恨不得以头抢地，满心悲戚与不理解。 那名凡人少年到底有何魅力？苏清秋堂堂一界大帝，如今事关生死存亡，居然还要冒险去见他？ 其实苏清秋自己也不理解自己，明明只见过两面，她却总是会挂念姜止戈。 得知天界魔帝即将来犯灵域，苏清秋也在担心会不会牵连到姜止戈。 要知道，以往的苏清秋向来无心情爱，早已是心如玄铁，别说一名容貌平平，并无特殊之处的凡人少年，即便是英姿风发的大帝，都不能让她多看一眼。 如果与姜止戈有过特殊经历，那也还说得过去，然而两人初次相遇平平无奇，相处时也如寻常男女谈心，并无值得一提的事情。 苏清秋试图解释那种感觉，却丝毫得不到答案，每次面对姜止戈，她感觉自己真的只是一名同为凡人的普通少女，而不是威震灵域的寒歌大帝。 “到底是何缘由，或许只有更多了解一些他，才能得知真相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真的很美 不久后，洛栖城，土坡村。 姜止戈先一步归来，化作姜小风的模样在田里的耕作，头顶烈日汗流浃背。 “小风！小风！” 没过多久，附近传来了苏笑笑的呼喊声。 姜止戈转身看去，发现苏笑笑正在不远处四处环顾，似乎在寻找他。 姜止戈放下锄头，挥手呼喊道：“笑笑，我在这儿呢！” 苏笑笑闻声眼睛一亮，迈着欢快的步伐跑来。 然而看到大汗淋漓，赤脚入土的姜止戈时，她不由停住脚步，眉头微皱。 姜止戈见状神色微怔，旋即面露窘迫，低头拍打着周身泥土。 苏笑笑更是眉头紧皱，直直看着姜止戈。 “笑笑，你怎么今天就来了，距离一个月期限还有几天......” 姜止戈把头埋的更低，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耕稼陶渔再正常不过，为求谋生，何须感到丢脸？ 然而站在姜小风的角度，面对打扮精致，亭亭玉立的苏笑笑时，一身尘土与汗水的他，很难不会感到自卑与窘迫。 一个为生计发愁，整日劳作的穷苦少年，如何配得上正值及笄年华，小家碧玉的苏笑笑呢？ 苏笑笑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没到时间，我就不能来找你了吗？” “这、我......” “你啊你，整天在田里干活，难怪会这么黑。” 苏笑笑并无一丝嫌弃，走上前欲要替姜止戈擦拭汗水。 姜止戈见状连忙后退两步，生怕弄脏苏笑笑的衣袖。 苏笑笑却是快步追来，抓住姜止戈的手，强行替他擦掉额头汗水。 望着近在咫尺的伊人容颜，姜止戈脸颊浮现一抹红晕，小声道：“笑笑，我、我这汗水洗一洗就好......” “我的衣服也是洗一洗就好了。” 苏笑笑不以为然，似乎没注意到姜止戈的羞怯，反倒愈发凑近姜止戈的脸庞。 姜止戈羞到别过头去，不敢去看苏笑笑的眼睛。 见他还是这般扭捏姿态，苏笑笑不由一叹，无奈道；“我说小风，勤劳乃是一种美德，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运锄耕劚侵星起，陇亩丰盈满家喜，何不为人生一幸事？” “没有咱们老百姓耕种，堆金积玉的皇帝也得饿肚子呢。” 姜止戈挠头讪讪一笑，依旧不敢去看苏笑笑。 作为一名情窦初开的少年，即便不认为依靠农耕过活难堪，也不会想让心上人看到自己在田里干活的劳苦模样。 “好了，别锄地了，先陪我去个地方。” “可是笑笑，我今天的活还没.....” 姜止戈话没说完，便被苏笑笑强行拉着跑出了农田。 ................. “好一出彼年豆蔻情窦开，圣主不想让寒歌帝主看到自己难堪的模样，寒歌帝主却在心疼顶着烈日下地干活的圣主。” “额...都是演的吧？寒歌帝主暂且不说，圣主早已得知对方是寒歌帝主，却还是装成一名凡人少年。” “是啊，实在蹊跷，倘若两人真的只是一对凡间少年少女，此景确有几分情意所在，然而一位是我天界无双的玄苍大帝，另一位则是灵域称尊的寒歌大帝......” “无论圣主与寒歌帝主是何想法，两人与凡人身份相处时，应该都有几分真心实意。” 殿内众人虽有感慨，但更多的是不解。 姜止戈与苏清秋，到底为何要互相演戏，以凡人身份了解对方？ 记忆画面里姜止戈的演技简直出神入化，宛如一名真的乡野少年，苏清秋都没能看出端倪。 而且，虽然两人各自隐藏身份，但都不是另有图谋，似乎只是因为那股似曾相识的感觉，吸引着两人不断了解彼此。 这份吸引，于姜止戈而言，无关苏清秋与苏笑笑，却还是源自苏清秋与苏笑笑。 于苏清秋而言，亦是如此，否则她怎会主动去了解一名平平无奇的乡野少年？ 蹊跷，实在太蹊跷，让人难以理解。 “都给我闭嘴！” 就在此时，殿内猛地响起苏清秋的沉喝声。 还在讨论的殿内众人急忙噤声，不敢再有一句言语。 “再让我听到一句闲言碎语，休怪我不讲两界道义。” 苏清秋声音森冷，低头似乎压抑着怒火。 她与姜止戈之间的过往，无论是非对错，都不该由殿内这群局外人来评头论足。 殿内众人一阵胆寒，之前看热闹看的太多，都快忘记如今自己是在当面议论两尊大帝。 .............. 光影画面中，苏笑笑拉着姜止戈的手，一直跑了很远。 两人穿过田地与河畔，又迈过树林与山涧，直到实在累的不行，苏笑笑才停住脚步。 姜止戈亦是跑的气喘吁吁，擦拭着汗水问道：“笑、笑笑，这儿就是你说的地方？” 他说着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 “还远着呢，我们要去的地方，往后余生也走不完。” 苏笑笑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却还是满脸笑容。 姜止戈闻言无奈一笑，苏笑笑很明显根本就没有目的地，只是想趁此与他单独相处。 “笑笑，我倒是知道一个地方，说不定你会喜欢。” “什么地方？” 苏笑笑面露好奇，虽然都有姜止戈陪着，但有个地方去，总比漫无目的的乱跑好得多。 “跟我来。” 姜止戈神秘一笑，换他牵着苏笑笑的手往前跑。 这次两人没跑太久，穿过一处枝繁叶茂的森林，便有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传来。 那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花海，在阳光照耀中散发着夺目光彩。 两人并肩站在树荫下，被一阵清风吹过，感觉前所未有的心旷神怡。 “笑笑，这片花海出自......” “小风。” 姜止戈欲要解释花海的由来，却被苏笑笑出言打断。 姜止戈转头看去，发现苏笑笑一脸出神，很是沉浸的望着花海。 曾经几时，她也曾幻想过，身侧良人作伴，置身世外共赏美景。 “这地方很美，真的很美。” 第一百九十四章 天生一对 姜止戈望着苏笑笑侧颜，喃喃轻语道：“确实很美。” 两人相继无言，静静感受着此刻的温馨。 片刻后，苏笑笑指向花海，展颜笑道；“小风，我还想再看看那边的风景。” 还没等姜止戈有所回应，她便率先朝花海奔去。 “诶！等等我！” “小风，你快点呀，我们还有很多地方没去，很多花没赏呢！” 姜止戈闻言加快了脚步，却还是跟不上苏笑笑的脚步。 她似乎真的很开心，沉浸在满目美景，与身后少年的追逐嬉笑中。 近万年厮杀，踏着尸骨累累登临大帝，有谁还会记得，威震灵域的寒歌大帝苏清秋，也曾是一名憧憬未来的妙龄少女？ 此时此刻，什么天界魔帝姜止戈，什么守护黎明苍生的职责，尽数被抛在脑后。 她的眼里，只有沁人心脾的花海，只有跟在身后的稚气少年。 时间一点点过去，两人穿梭在花海与山林，偶尔停步欣赏风景，偶尔靠在林荫下乘凉。 直到黄昏，苏笑笑累到呈大字形倒在草地里，大口大口喘着气。 姜止戈后脚跟上来，喘着气问道：“笑、笑笑，以前都没看出来，你体力这么好？” 苏笑笑也是气喘吁吁，得意笑道：“这算什么，以后你会见识到更多的。” 她可是一尊大帝，此刻疲惫都是装出来的。 “你厉害。” 姜止戈满头是汗，说着也仰躺在地，没了动弹的力气。 两人一时无言，仰望着天空暮色，感受着傍晚微风的凉爽，内心从未有过的惬意。 安静良久后，两人似乎有话要说，齐齐转头看向彼此，又是一次四目相对。 两人皆是一愣，静静看着对方近在迟尺的容颜。 这一刻，那股似曾相识的感觉淡了很多。 或许会有点奇怪，但姜止戈无法否认，他对眼前这位名为苏笑笑的女孩，真的有了一种难以解释的情愫。 所以对于如今的他而言，已经不需要‘一见如故’‘似曾相识’之类的难以琢磨的复杂情绪点缀。 心想至此，姜止戈不由一阵恍惚。 回首往昔，他一生不求情爱两字，对于南宫柔，他更多是看作妹妹，对待墨紫烟，他更多是看作徒弟。 即便是宁秋水，也只在他的人生中昙花一现，未曾开始便已结束。 如今，仅是短短三次相处，姜止戈便对苏笑笑有了情愫？ “笑笑，你有话要对我说？” 姜止戈内心百般情绪闪过，最终却只是化为一叹。 正如当年他对吕天骄所说，情之一字，有时候只是事简理博，水到渠成，有时候却是纷繁无常，千言万语也难以道明。 “你呢？你不是也有话要说？” 苏笑笑内心也是感慨万千，她虽无法肯定自己的心意，但她能察觉得到，如今姜小风对她来说，已经不止是一名‘似曾相识’的凡人少年。 每次待在姜小风身边时，她的内心总能出奇的安宁，仿佛自己不是统御北黎的寒歌大帝，只是情窦初开的凡人少女。 “我...我可能要离开洛栖城一段时间。” 姜止戈话中透露着迟疑，并没有直接言明离开时间的期限。 因为此番一别，他并没有十足把握还能再以姜小风的身份约见苏笑笑。 苏笑笑闻言眨了眨眼睛，讶然道：“小风，我们可能真的是天生一对。” 听闻此言，姜止戈忽的一愣。 难道他也无法解释的情愫，答案只是一句‘天生一对’吗？ “你看，我们每次都这么心有灵犀，这次我也是恰好要离开一段时间，刚才还在想着会不会让你难过呢。” “笑笑，你也要走吗？” 姜止戈内心暗叹，还想以此告别苏笑笑，没想到她会如此坦白。 苏笑笑伸手一捏姜止戈的脸蛋，笑道：“放心，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来找你的，当初我便说过，若情似流水，那我的情便如同光阴长河，永远不会断绝。” 姜止戈不再说话，他嘴角挂着笑容，眼底却有着一抹惆怅。 纵为一界大帝的苏清秋，也难以击败威震天界的玄苍魔帝，她这一番话，只不过是在安慰姜止戈。 然而，姜止戈何尝不是如此？ 他很清楚，与苏清秋一战之后，即便落得一个圆满的结局，两人也只能以姜止戈与苏清秋的身份见面，世间再无姜小风与苏笑笑可言。 “怎么？你不信我们还能见面？” “不，我当然信。” 姜止戈摇头一笑，只说见面的话，过几天他就要去拜访北黎圣地。 “小风，要不我们做个约定吧。” “好，那就约定三月后，我们再来这片花海重逢。” 姜止戈点点头，朝苏笑笑伸出了小拇指。 “拉钩上钓，一百年，不许变。” “不，是一万年，也不对，是永远都不能变。” 苏笑笑神色真挚，似乎把这份约定看得很重。 “笑笑，我们三月后就能见面，况且人生短暂，一百年就是尽头了......” “我才不管，就是永远。” 争执几句后，两人看着对方的表情，不由得失声一笑。 两人都明白，莫说永远，百年尽头都很难看到。 不知不觉间，暮色褪去，夜色渐浓。 夜空之上，闪烁着漫天星辰，皎洁月光犹如一面轻纱，照耀着少年少女。 两人神色归于平静，注视着彼此眼眸，都能看到那一抹情意。 情到深处自然浓，苏笑笑闭目无言，姜止戈则是低头吻上她的樱唇。 两人都没有进一步的动作，片刻后便唇齿舌分。 苏笑笑羞到俏脸绯红，转身不敢再去看姜止戈。 姜止戈不由一笑，平时苏笑笑会比较大胆，真到时候却只是未经世事的少女。 沉寂良久后，苏笑笑欲要出言打破旋旎，突然被一双手揽住了腰肢。 苏笑笑顿时身体僵硬，还以为姜止戈不满足于一个吻。 正当她想要婉拒姜止戈时，才发现背后少年不知何时已经入了梦乡。 苏笑笑松了口气，静静感受姜止戈的体温。 “也好，这样离开的话，你也不会太伤心吧......” 第一百九十五章 蚍蜉撼树不自量 次日清晨，姜止戈睁开眼睛，怀中伊人已然不见踪影。 姜止戈起身容貌恢复原样，他望着苏清秋离去的方向，怅然叹道：“笑笑，于你我而言，三番相处，只是一场留恋凡尘的美梦吧......” 一吻定情，只是给彼此一个交代。 共誓永远，亦是彼此皆知的谎言。 所谓，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从今往后，姜小风这个名字，便藏于姜止戈心底吧。 数日后，北黎圣地。 冰山蜿蜒如龙，风雪呼啸不止。 如此极端环境，却是灵气磅礴，座座宫殿拔地而起，无不透露着庄重与威严。 数千名入圣境以上的强者留守此地，他们无不面色肃穆，占据境内关隘严阵以待。 不多时，上空乌云弥天，传来一股磅礴威压。 “姜止戈，前来拜谒。” 只在一瞬间，北黎圣地便被寂灭与死亡的气息笼罩，位列一界顶点的数千强者，竟是呼吸凝滞，难以挺直脊梁。 他们艰难抬头看去，只见一名墨袍青年脚踩黑龙，从乌云内腾空而现。 “不速之客，惺惺作态。” 一道清冷女声自殿内传出，猛地散发出浩瀚帝威，与姜止戈竟有分庭抗礼之势。 姜止戈低头看去，正是几日不见的苏清秋。 她一袭素白长裙，足不点地，肩有一朵冰蓝寒梅。 玉骨冰肌，轻云出岫，出尘不似世间之人。 所谓绝世二字，只不过是为世俗女子点缀美貌，用于形容苏清秋却是再贴切不过。 绝世美人，确实是绝世美人，纵观灵域万千女子，无人能出其右。 姜止戈神色漠然，静静注视着苏清秋。 空气凝重，杀机四起，两人都明白，今日必然会有一战。 “北黎众将听令，结阵！” 下方传来另一道沉喝，姜止戈闻声看去，发现正是晚夏。 此时晚夏不再是满脸雀斑的凡间少女，身穿银白铁甲，手持一杆八尺长枪，貌有倾城之姿，身段婀娜而不失矫健。 察觉到姜止戈的目光，晚夏面色微冷，她取出面具遮出容颜，冷喝道：“随我一同出手，纵死也要伤他！” 话音未落，晚夏便已化作一道流光奔向姜止戈。 观其威势，竟是一尊天轮六转，位列半帝之境的强者。 姜止戈欲要闪躲，北黎圣地却亮起诸多阵印，或符箓，或灵雾，或锁链，都在限制他的行动。 姜止戈目露轻蔑，干脆不闪也不躲，任由晚夏长枪刺来。 北黎圣地众人的心思显而易见，他们没想着能够重伤或杀死姜止戈，只是想拼死出手消耗姜止戈的力量。 即便不能逼姜止戈动用真正力量，也能让他展现魔修手段，替苏清秋获得更多情报提高胜算。 “可惜，想得再好，也终究只是蝼蚁。” 锵！长枪迎面刺来，距离姜止戈咽喉仅有三寸，却是被一层无形屏障阻隔，再以难以寸进。 “你、你......” 晚夏目露惊恐，姜止戈并未动用灵力或是魔气，甚至没有刻意防护，单凭气机便能阻隔她的长枪。 如此无上存在，即便晚夏能够刺到姜止戈咽喉，也不可能刺进皮肉，更不可能伤到他。 正如姜止戈所说，两人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完全是蚍蜉撼树，可笑不自量。 姜止戈冷哼一声，瞬间破开万千束缚，震的晚夏口吐鲜血倒飞出去。 她以背震碎数座冰山，方才竭力稳住身形，收回长枪欲要再战时，耳边却传来苏清秋的声音。 “退下吧。” 晚夏内心焦急还想说些什么，但抬头看到上空那尊身影，顿时心生一阵悲凉。 若不是姜止戈瞧不起她，此次出手她就已经身死道消，既然拼尽全力都无法让姜止戈动用真正力量，再打下去只会是自取其辱。 “奴婢，无能......” 晚夏眼噙泪水，对着苏清秋的方向跪地一拜。 幸得苏清秋赏识，她才能迈入半帝，如今北黎有难，她不仅没能派上用场，反倒成了累赘。 姜止戈没有去看晚夏，淡淡道：“寒歌帝主，听闻你能破除诛天幻境，力斩我好友公良惜文座下护法，今日前来，便是想看看你有几分能耐。” 苏清秋内心冷然，果然还是曲不吝之死引姜止戈前来。 仇怨已结，即便魔帝之间没有阴谋，她对姜止戈来说也是死敌。 两人威势节节攀升，使得北黎圣地如临深渊，威压浩荡，尽显风雨欲来之势。 正当苏清秋欲要出手时，姜止戈忽的故作疑惑，问道：“寒歌帝主不说话，莫不成是怕了？” “狂妄！” 苏清秋神色冰冷，抬手唤出一道冰刃，携带撕裂空间之势斩向姜止戈。 如此触及空间之道的攻击，足以击杀半帝境强者，却不能击破姜止戈周身魔帝气机，化作齑粉溃散。 苏清秋见状脸色微沉，心生一丝顾虑。 姜止戈实在太强，她连一成胜算都没有，况且全力与其交战，必然会毁掉北黎圣地，晚夏一行人也会遭到殃及。 难道今日真的只能拼死一战，拿自身与北黎众将的性命以证灵域风骨吗？ 苏清秋身为一界大帝，实在有些不甘心。 “罢了，真是让人失望。” 就在此时，上空蓦然传来姜止戈的叹息。 苏清秋都没有反应过来，一道身影便出现在她的跟前。 姜止戈没有动手，单凭威压便让苏清秋如陷泥沼，难以动弹。 “原以为此世诸帝并起，乃是大争之世，却没想到，不过是一个又一个懦弱无能的废物。” “堂堂三大神域之一的灵域，居然只剩一名柔弱无能的女子称帝？” 姜止戈伸手挑起苏清秋玉颌，眼底充斥一抹遗憾。 他不似在面对一位大帝，而是在看一名即将殒命的貌美女子。 “畜生你敢！！” 看到自家帝主被人亵渎，晚夏一行人顿时目眦欲裂，恨不得与姜止戈同归于尽。 可以他们的力量，连突破那层气机接近姜止戈都做不到。 苏清秋内心也是杀意狂涌，周身亮起繁琐道纹，挣脱威压束缚退至上空。 姜止戈收回手，转头看向苏清秋，冷笑道：“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半个时辰内，只要你能逃到我无法寻得之地，我不仅不杀你，还能对你灵域网开一面。” 第一百九十六章 北黎寒歌 “大争之世？当真是狼子野心！难道在你眼里，诸天万界只是一世吗？” 苏清秋神色阴冷，并没有逃离的意思。 先前她的不甘心，也并非不甘心即将身死，而是不甘心无法斩杀姜止戈。 “不走，那就死吧。” 姜止戈懒得多说，抬手便朝苏清秋打出一道骇人魔气。 苏清秋见状也不再迟疑，浩荡帝威席卷北黎圣地，面前浮现一道通天道纹挡住魔气。 眼看两帝交战，北黎众将自知待在原地也会被余波轰死，开始前仆后继的冲向姜止戈，以血肉之躯化作苏清秋的武技神通。 可惜他们人再多，也不过是飞蛾扑火，一如苏清秋无法触及到姜止戈的寒冰，尽皆化作齑粉消散于天地间。 姜止戈面无波澜，目睹数千强者慷慨赴死的大义，如视草芥湮灭。 轮到晚夏时，姜止戈面露不耐烦，罕见出手将其一掌拍飞。 这一掌下去，当场让晚夏倒飞数万里之远，落在北黎圣地边境再无法动弹，浑身筋骨尽断难以治愈。 姜止戈内心暗叹，他不可能放过每一个人，但至少能让见过几面的晚夏活着。 交战数百招后，苏清秋渐落下风，姜止戈却还是游刃有余，明显没出全力。 苏清秋自知不是对手，摆脱攻势后退千米开外。 姜止戈也不追击，饶有兴趣的看着苏清秋。 苏清秋脸色难看至极，沉声道：“姜止戈，我承认你很强，若是你还能再接我这一招，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她看得出来，交手数百回合，自己仍旧没有遭受重创，不是本身力量很强，而是姜止戈抱着猫戏老鼠的心态戏耍自己。 “出手便是。” 姜止戈巍然不动，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苏清秋见状冷哼一声，周身道纹幻化成无数飞禽走兽。 霎时间，北黎圣地呈现一股祥瑞极寒之势，万千冰蓝鸟兽奔走，天地间回荡着庄严睿緖之音。 “阵起！” 随着苏清秋的声音，北黎圣地上空焕发出夺目幽光，大地轰然作响浮现繁琐阵印。 姜止戈目光微闪，此等威势，已然超过诛杀曲不吝的北黎决。 待到阵法成型，苏清秋肉身之躯已然化作虚无，而是一道饱含圣洁气息的幽蓝光影，周身更是流转着令天地万物臣服的大道本源之力。 “北黎不夜月千里，天地无私道万门。” “颂世诸邪不及此，位帝贤心难断尘。” “以寒为歌镇一界，诏若不成不入坟。” “......” 阵阵似诉似泣，似大道梵音的诗谣徘徊在天地间。 姜止戈试图中途打断，却发现体内力量被牢牢束缚，连同躯壳也被阵法所困，即便他动用魔气都无济于事。 不多时，苏清秋蓦然睁开眼睛，释放出令人心生虔诚却无比恐怖的威势。 姜止戈顿感万均袭身，浑身骨骼咔咔作响。 只有纯粹的威势，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攻击，然而即便是他这副大帝之躯，也如烧软的金铁般在被不断敲打。 威势还在成倍数的迅速叠加，姜止戈从难以挺直脊梁，再到浑身溢血，骨肉分离。 咚！！！ 威势猛地暴涨不知几何，瞬间将姜止戈碾至地面，只剩一汪血水。 若是从上方看去，便能发现威势虽无实质，却已将姜止戈周身万里区域碾平，冰川与冰山都不见踪影，只剩一块凹进去的圆形天坑。 如此威力，只是在空间秩序超越三大神域的北黎圣地，换做是在低等位面，这一击足可湮灭一方星系，使得空间崩坏断绝沦为混沌。 苏清秋重回人躯，身体失衡无力跌落至地面。 她艰难稳住脚步，没让自己当场倒地，看向姜止戈那一汪血水时，目光有着些许绝望与凄凉。 那一汪血水之中，依旧充斥着勃勃生机，看着惨不忍睹，实则比活人还要活人。 “不错，居然能伤到我，要是再来几次，还真有点吃不消。” 血水眨眼间重塑成姜止戈原样，他依旧是神色淡然，依旧是毫发无伤。 苏清秋凄凉一笑，再来几次？怎么可能再来几次。 这是她在北黎圣地调动灵域本源才能施展的绝技北黎寒歌，并且提前布置好上宇万理大阵封锁姜止戈行动，如此全力一击，却只毁掉姜止戈肉身，没能伤及本源分毫。 交战之前，苏清秋还以为自己勉强能有一成胜算，此时看来连一分一毫的可能性都没有。 在姜止戈面前，同为大帝的苏清秋只能算是有出手机会，至少也得五个她才能称之为对手。 “如此道与法，真是可笑，称帝也不过为沧海一粟。” 苏清秋仰天长叹，她已然提不起斗志，只想速速赴死。 姜止戈踏步走向苏清秋，摇头道：“道与法，于我等而言只不过一种刀枪剑戟，何须质疑？” “虽然同为大帝，但你道法不均，而我恰好比较特殊，才会造成这些差距。” 他这番话，看似惺惺作态，实则是真心在提醒苏清秋。 姜止戈根本不是真心要杀苏清秋，苏清秋若是因此战道心崩坏，即便今日不死，往后也会受到极大影响，沦为真正的伪帝。 苏清秋闻言神色微滞，旋即冷笑道：“你是在告诉我，你的特殊，凌驾于道法之上吗？” 她虽是出言相讥，却无了之前的颓势。 姜止戈说得没错，大帝确实是大道之真理，宇宙之鸿蒙，只不过是两帝交锋，终会有高低之分。 姜止戈也不反驳，他踏步走到苏清秋跟前，静静注视着这张稍显狼狈的绝世容颜。 苏清秋眸中寒芒迸溅，抬掌直刺姜止戈心口。 姜止戈不躲不闪，任由素手刺穿心口，面色毫无波澜。 他身怀不死不灭之体，早在入圣境就能做到滴血重生，如今配合大帝之躯，这种平平无奇的攻击，纵是把他千刀万剐都只如蚊虫叮咬。 苏清秋脸色阴沉，冷声道：“要杀就杀，休要辱人！” 在大帝眼里，怀揣不善的目光，便已是最大的挑衅与羞辱，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一点也不可爱 姜止戈面露戏谑，似笑非笑道；“寒歌帝主，先前我便说过，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只要半个时辰内你能逃走，我不仅不会杀你，还会对这灵域网开一面。” 苏清秋银牙咬的咯咯作响，凭姜止戈的力量，她如何能逃走？ 别说逃不掉，纵是能逃，苏清秋也要与这方界域共存亡。 因为姜止戈明显不是真的给她机会，而是单纯的戏耍她，倘若她真能逃出生天，恐怕不仅不会对灵域网开一面，反而会将怒火尽数发泄在灵域的无辜生灵。 姜止戈不由无奈，摊手叹道：“寒歌帝主，逃的话，至少还有一点机会卷土重来不是吗？” “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少在这里装腔作势！” 苏清秋面色阴冷，狠狠拔出刺穿姜止戈心口的手掌，扬起一片尚有余温的鲜血。 “什么装腔作势，你把事情捋清楚点，现在可是我主动让你逃。” “可笑！我为大帝，只死不退！” 苏清秋完全不为所动，抬手就要自毁命运与大道本源。 啪！就在此时，一掌耳光猛地扇在她的左脸。 感受到左脸火辣辣的疼痛，苏清秋一脸呆滞，眼底满是不敢置信。 “逃不逃？” “你这畜生！我......” 啪！反手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我纵是......” 啪！啪！啪！ 姜止戈直接动用魔气，来回扇了苏清秋十几个耳光。 “逃还是不逃？” 姜止戈神情淡漠，右手还保持着高举的姿势。 苏清秋绝美容颜被扇的两边浮肿，却还是没有服软，咬牙颤声道：“我为大帝，单是这种儿戏般的羞辱，也妄想让我屈服？” 事到如今，她已经不在乎能不能逃脱姜止戈的追杀，可她毕竟是一界大帝，要是抛弃北黎独自逃离，势必会沦为千古笑谈。 一番血战死于魔修之手，后人不仅会赞扬她的傲骨与大义，还能给灵域树立好的标榜。 “把仁义与名声看的比生命还重，你以为自己是在春秋时代吗？我再问一遍，你到底逃不逃？” “吾辈纵死不退，你能奈我何？！” 姜止戈闻言脸色彻底阴沉，狞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只能把扒光吊起来鞭挞，施展术法让你的模样被灵域所有人看到，当着他们的面用烧红的铁棍xx你的xx，然后再让数百妖兽轮流把你xx，之后还要施展控心秘法让你当众......” “够了！你这禽兽不如的人渣！！” 苏清秋脸色微白，看向姜止戈的眼底满是森然杀意。 以姜止戈魔修的身份，恐怕真的会这么去做。 姜止戈还要说些什么，却见苏清秋化作一抹流光往北黎圣地外奔去。 待到苏清秋远去，姜止戈转而面露惆怅，蓦然叹道：“笑笑，你这反应，真是一点也不可爱......” 苏笑笑被调戏几句就要脸红，苏清秋听到这种不堪入耳的话，却只有愤怒与杀意，难以想象会是同一个人。 .............. 正阳殿内，一阵死寂，数百强者低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生怕引来苏清秋的怒火。 不知为何，明明非常不合时宜，众人却有种想笑的冲动。 他们都很清楚，姜止戈是实在无可奈何，才会用这种方法逼迫苏清秋逃跑。 要是在北黎圣地内刻意饶苏清秋一命，通因三人再蠢也能察觉出端倪。 对比殿内众人的看热闹心态，屈云却早已是牙关紧咬，愤恨到全身都在颤抖。 他才不管姜止戈是何目的，如此羞辱苏清秋，纵杀姜止戈一万遍都不够。 以前的南宫柔与墨紫烟，对屈云来说只是有望发展成道侣的对象，苏清秋却是与他一直有些距离感，不容亵渎的绝世女神。 目睹自己心怀爱意的女神被人此般羞辱，谁能做到置身事外？ 若如不是此刻殿内所有人都把姜止戈看得很重，屈云绝对要冲过去跟姜止戈拼命。 “清秋姐，待我登临大帝，一定会为你出气。” 屈云深吸一口气，不断告诫自己不能在此时翻脸，却无论如何都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恨。 苏清秋脸色更是阴冷至极，沉声道：“不用你来多管闲事，此事之后，我自会与姜止戈清算。” 无论姜止戈是何目的，杀她北黎数千将士，以及掌掴羞辱之仇，她都必须向姜止戈讨还。 .............. 不久后，即便让苏清秋先走半个时辰，姜止戈还是追了上来。 然而，姜止戈仍旧没有斩杀苏清秋的意思，不急不缓的在后面跟着。 苏清秋脸色难看，倘若今日不死，来日她必报此仇。 似乎察觉到苏清秋的愤恨，后方姜止戈出言调侃道：“我说寒歌帝主，光是跑直的，你怎么可能跑得过我？要不还是随我回去，乖乖被我吊在树上？” 苏清秋咬牙不语，只是加快速度往前冲去。 唯有遁离灵域，她才有一线生机，如今距离触及到灵域界壁还有很远，她只能祈祷在此之前姜止戈不会出手。 就在此时，前方虚空传来一股混乱与荒芜的气息。 苏清秋定睛看去，发现是一处不知为何涌现的空间裂缝，从混乱与荒芜的气息来看，八成是通往一处极其危险的神荒世界。 苏清秋神色阴晴不定，虽然这些气息令她都嗅到一丝危险，但考虑到灵域界壁的距离，她还是加快速度往神荒世界冲去。 后方姜止戈见状目光微凝，当即化作黑雾随苏清秋一同穿过空间裂缝。 神荒世界内，入目皆是荒凉与寂灭。 天空悬挂着四轮圆月，大地与山岳呈幽蓝色，植被葱郁奇特却无一丝生机，四处都飘荡奇特的幽蓝光影。 苏清秋通过裂缝后正要遁逃，突然身体失衡从高空坠落。 不过她毕竟是大帝之躯，还是堪堪稳住身形落地。 苏清秋内心惊疑，此处虽为神荒世界，但论空间秩序强度，居然比她的北黎圣地还要强出数个档次。 下一刻，姜止戈的身形跟着出现，他落在苏清秋不远处，得意笑道：“寒歌帝主，你以为逃到这里，自己就能活命吗？” 姜止戈说着踏步走向苏清秋，可他没走两步，突然停在原地，笑容也逐渐消失。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大帝的另一面 苏清秋眉头微皱，姜止戈这副表情是什么意思？难道这方世界已经足以威胁到他？ 姜止戈也不解释，抬头仰望上空，目光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知道自己的行为令人发笑，可他真的，只是想让苏清秋活着。 沉默半晌后，姜止戈看向苏清秋，无奈道：“寒歌帝主，此域危机四伏，空间裂缝也已然闭合，看来你我还是暂且休战，先联手活着离开才行。” “联手？你是在说笑吗？” 苏清秋面露冷笑，根本不信姜止戈的鬼话。 即便姜止戈真的有心联手，她也绝不可能跟一个踏平北黎圣地，数番羞辱自己的魔修共进退。 “也罢，那你我二人便自求多福吧。” 姜止戈也没多劝，转身消失在原地。 确认姜止戈真的离开，苏清秋先是一愣，旋即不由心生疑惑。 先前姜止戈特地赶到北黎圣地，杀她数千将士，数番羞辱于她，如今居然二话不说便转身离开？ 苏清秋对姜止戈来说算不上强敌，即便这处神荒世界很危险，他也没理由放过苏清秋才对。 苏清秋摇了摇头没有多想，无论姜止戈是何缘由，她都得先保证自己在这处神荒世界的安全。 虽然纵观大千世界，已无多少存在能够威胁到大帝，但能让姜止戈都暂且退避，必然有着苏清秋难以发觉的危险。 苏清秋仔细打量着这处世界，分析自己的处境，以及脱身之法。 危险暂时是看不到，不过以这处世界的空间秩序强度，苏清秋就地撕裂空间离开显然不可能。 苏清秋稍作思考，决定深入这方世界找寻空间薄弱之处。 神荒世界大多摇摇欲坠，地域有限，即便她没能寻到空间薄弱之处，只要保证好自身性命，也总有一天能触碰到空间尽头。 不久后，苏清秋迈入了一片光怪陆离，生机惨淡的奇特森林中。 森林内虽有植被，但树不能称之为树，草不能称之为草，四周闪烁的幽蓝光影能量体，也并非能纳入人体的灵气、元力、精气。 硬要说的话，这些有集体、有行动、有智慧的幽影，应该是一种生命，然而苏清秋又感受不到半点生命气息。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苏清秋感慨一句，正要继续前进，突然察觉到一丝微不可查的动静。 苏清秋目光微凝，这还是她来到这方世界，第一次察觉到异于平常的动静。 苏清秋周身道威攀登，瞬间找到动静的来源，正要出手确认情况时，却发现只是一只浑身毛茸茸，不停蠕动的小兽。 小兽通体幽蓝，体型浑圆，只有手掌大小，它没有四肢，也没有口鼻，只能如蜗牛般蠕动前进，长着一对形似绿豆的小眼睛，看着笨拙而又蠢萌。 看着极为慌张与胆怯的小兽，苏清秋疑惑道：“生命？” 眼前这只蠢萌小兽，似乎是在这方天地进化而来，竟有着类似于人族的生命气息。 “唧唧！” 小兽明显很慌张，拼命往前蠕动。 可惜任它如何前行，也不过为苏清秋一步之遥。 “你很怕我？” 苏清秋不由好奇，蹲下来仔细打量着小兽。 “唧唧唧！！” 小兽见状愈发胆怯，绿豆小眼睛里有着人性化的恐惧。 “无需畏惧，我为这方世界所困，不知何时才能离去，不如你就留在我身边于我作伴。” 苏清秋突自一叹，捡起一根木棍逗弄着小兽。 身为大帝，即便物种与语言完全不同，她也能与其沟通，理解与传达彼此的意思。 苏清秋背后，姜止戈正一脸错愕的看着她。 眼前这名拿着木棍逗弄萌物的女子，当真是他印象中的苏清秋？ 察觉到身后气机，苏清秋当即抱起小兽，抄起木棍直指姜止戈咽喉，冷声质问道：“姜止戈，你到底有何目的？” “别紧张，我只是恰好路过，想告诉你一件事。” 姜止戈面露苦笑，看来他暴戾无仁的形象，已经在苏清秋心底根深蒂固。 “何事？” “我已经找到通往这方世界尽头的路线，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苏清秋闻言眉头紧皱，完全找不到姜止戈的动机。 以姜止戈的力量，何须与苏清秋作伴？如果说他是别有图谋，苏清秋也没有任何能让姜止戈感兴趣的地方。 “虽然不知道你的目的，但你全身都在散发疑点，与你同行，无异于与虎谋皮。” 苏清秋神色冰冷，甩袖转身离开。 与曲不吝一样，她无论如何都猜不到，姜止戈只是想要让她活下去。 姜止戈欲言又止，满心无奈。 无论是为苏笑笑，还是为寒歌帝主，他都得让苏清秋活着。 然而以他之前的所作所为，苏清秋根本不会相信，甚至不会联想到，他的目的会如此单纯。 虽然直接解释自己的目的与身份，大概率能得到苏清秋的信任，但若让苏清秋得知，踏平北黎圣地数番羞辱她的人，居然是自己心存情意的姜小风，后果恐怕要比得不到苏清秋信任更严重。 姜止戈沉吟片刻，只能厚着脸皮跟过去询问道：“苏姑娘，没看出来，你也会喜欢这种小生物？” “注意你的言辞！” 苏清秋目露寒芒，极其厌恶姜止戈的称呼。 姜止戈只得噤声，不再言语。 见姜止戈这副模样，苏清秋内心怒火如被浇灭，有气没地方出。 她低头看了眼怀中小兽，冷哼道：“话说明白，并非是我喜欢幼小生物，而是此兽模样亲切，让我有几分喜爱。” 姜止戈闻言不由一愣，这番话通俗一点，不就是苏清秋觉得这只小兽很可爱，想要将其收为宠物吗？ 如此性格，可不像是威震九天的寒歌帝主，也亏苏清秋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想到这里，姜止戈不禁失笑。 无论修为有多高，苏清秋也还是一名女子，也还是印象中的苏笑笑，而非无情无欲的大帝与真神。 虽然在洛栖城相处时，很多单纯可爱都是苏清秋装出来的，但她没有排斥姜止戈，能装成那般地步，与她苏清秋本心又有何异呢？ 第一百九十九章 或许只是一次误会 “你笑什么？” 苏清秋柳眉一挑，愈发不明白姜止戈在想什么。 说实话，从踏入神荒世界不久，她便感觉姜止戈有些不对劲。 突然打消对她的杀心就已经很奇怪，如今厚颜跟着自己更是找不到任何动机。 姜止戈笑容稍缓，摇头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这方世界。” 思考自己何时脱身，为何要笑？姜止戈简直难以理喻。 苏清秋干脆不作理会，怀抱小兽自顾自的往前走去。 姜止戈也不再说话，默默跟在苏清秋身边。 苏清秋以为姜止戈很快就会离开，起初是直接无视姜止戈，但她没想到，足足半天过去，不管自己去哪里，姜止戈都会形影不离的跟在她的身后。 苏清秋尝试甩掉姜止戈，或是赶走姜止戈，可惜尽皆无济于事。 两天后，苏清秋依旧在这方世界漫无目的的前进，姜止戈也依旧跟在她的身后。 苏清秋忍无可忍，愤然呵斥道：“姜止戈，你到底要干嘛？！” “寒歌帝主，按你这么下去，再有两三年都无法离开这方世界，还是跟我一起走吧。” 姜止戈无奈一叹，目光中只有为苏清秋着想的诚恳。 “我宁愿永世被困神荒，也绝不与你这等宵小为伍！” 苏清秋气的咬牙切齿，姜止戈这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的错。 换做是旁人如此纠缠苏清秋，她早就怒下杀手，但面对完全不是对手的姜止戈，满腔怒火的她就好像一个在负气出走的小女人。 苏清秋极其厌恶甚至痛恨这种感觉，可她拿姜止戈一点办法都没有，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走。 实际上，姜止戈更是无可奈何，他是真心想救苏清秋，如今得不到信任，只能跟在后面纠缠苏清秋。 姜止戈堂堂一尊魔帝，天界之主，换做旁人敢于如此忤逆他的意志，不杀便是开恩，更别提让他苦口婆心相劝，像个舔狗一样跟在后面。 但是如今，姜止戈面对的不止是寒歌大帝苏清秋，更是与自己共誓永远的苏笑笑。 诸多无奈与苦楚藏在心底，姜止戈既不便明说，也不可能任由苏清秋被困、甚至死在神荒世界。 就在此时，不远处的虚空突然泛起一丝波动。 还不等苏清秋出手，姜止戈便抬手打出一道魔气，瞬间荡平前方的空间。 噗通！一头体似虎狮，貌似蜚蠊的焰红兽类凭空栽落在地，它并没有当即丧命，而是不停翻滚抵抗着魔气侵蚀。 姜止戈神色转而变得凝重，沉声道：“一方凋零的神荒世界，居然会有血蜚蠊这种虚空凶兽，寒歌帝主，看来我们得小心了。” 蜚蠊，俗称蟑螂，属于一种繁衍极为成功的远古虫类。 而血蜚蠊，则是貌似蜚蠊而得名，也称作损无，乃是诞生于宇宙虚空中的远古凶兽，天生能够掌握虚空之力，做到与虚空融为一体。 此兽性情凶残，难以彻底杀死，并且大多群体行动，倘若数量太多，对大帝都会产生一定威胁。 苏清秋面露不屑，都没有多看血蜚蠊一眼。 在她看来，姜止戈只是想夸大事情严重性，然后装作大义凛然的模样保护她。 血蜚蠊确实足以威胁到大帝，然而只要数量不过亿，对大帝来说只不过是更恶心一点的蟑螂，苏清秋何须姜止戈来保护？ 两日来，姜止戈没少做这种类似挺身而出的行为，想要以此得到苏清秋的信任。 可她苏清秋是什么人，别说她也能轻易击杀血蜚蠊，即便不能，又岂会被姜止戈这种小儿科的把戏蛊惑。 姜止戈知晓苏清秋内心想法，不由得又是一阵无奈。 他知道血蜚蠊很难威胁到苏清秋，可他怕的不止是血蜚蠊，而是这方世界背后更多的危险。 血蜚蠊很快被魔气彻底吞没，姜止戈继续跟着苏清秋漫无目的的前进。 辗转又是七天过去，这段时间里，姜止戈一直跟着苏清秋，可谓是寸步不离。 神荒世界内存在诸多绝地，偶尔还会出现一些虚空凶兽，每次遇到不对劲，他必然会抢在苏清秋之前出手。 虽然并非故意夸大危险性，但姜止戈这些举动，确实是在刻意‘挺身而出’，以此向苏清秋示好。 一连七天下来，姜止戈的言行举止愈发卑微，虽然还是没能得到苏清秋信任，但也让她逐渐放下了警惕心。 ............... 正阳神殿内，数百强者虽不敢再当面议论，但也都能看到彼此眼底的不敢置信。 本以为姜止戈只在早年有过卑微，何尝想到，他登临无上大帝后，依然会有如此卑微的一面。 众人都明白，能让一界大帝的姜止戈刻意讨好，不是因为能得到什么好处，而是他真的很看重苏清秋。 这种看重，既不是对妹妹的爱护，也不是对徒弟的照顾，而是出于一个男人，对心上人的情意。 修道千年，不近女色的魔帝姜止戈，真的对一个女人动心了。 一份真挚的情意，在不得到回应时，总是会显得卑微，总是会显得小心翼翼。 南宫柔与墨紫烟尽皆沉默，相继看了一眼苏清秋。 那一眼，除却羡慕，便只有不甘。 当年要不是两女自顾自的萌生情意，一个永远会是妹妹，一个永远会是徒弟。 唯独苏清秋不同，自相遇之初，她就注定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如今更是真正得到了姜止戈的心。 待到姜止戈脱困，南宫柔与墨紫烟都得担心能不能得到原谅，甚至担心自己有没有资格靠近姜止戈。 苏清秋却不会有这种忧虑，因为姜止戈一定还爱她，仅是一次误会并没有让她把姜止戈伤的太深，更不会让姜止戈心灰意冷。 待到姜止戈脱困，两人也只如寻常道侣闹矛盾般解开误会。 仔细说来，姜止戈虽略显卑微，但苏清秋也一直处于被动，同样心存情意的她对姜止戈的想法一无所知，届时她说不定还得责怪一番姜止戈，让本该相爱的两人误会成为仇敌。 在两女羡慕时，苏清秋本人完全没有这种感觉。 一如记忆画面中的她，直到如今她也一头雾水，不能理解姜止戈。 倘若是真心以待，后来姜止戈为何要杀她？为何直到被围杀将死之际，姜止戈也不肯解释自己姜小风的身份与用意？ 最重要的是，苏清秋并不太清楚自己对姜止戈的情意，姜止戈想必也是如此吧？ 毕竟，无论两人再何其天生一对，也不过以凡人身份相处过三次。 当时在神荒世界，比起道侣，两人也更像是并肩作战的伙伴。 第两百章 委屈 光影画面内，两人身处神荒世界的第十五天。 姜止戈打量周遭奇景，忽然出声问道：“寒歌帝主，你知道这方世界的由来吗？” 苏清秋神色漠然，怀抱小兽懒得搭理姜止戈。 “万物生灵，如有生命，死之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 “希已无声，夷已无形，此处，曾经应当便是一处希之世界。” 姜止戈面露感慨，聻希夷的世界何其罕见，若不是机缘巧合，大帝也难以觅得。 他虽知晓诸多人死之后的记载，但从未亲身抵达过这种世界，还是得到天煞提醒，才知道自己所处的乃是一处希之世界。 “所以呢？” 苏清秋表面依旧漠然，内心却有种原来如此的感觉。 此界能量体拥有与生物相近的习性，却感受不到半点生机，倘若是希之世界，那就还解释的通。 姜止戈颇为尴尬，讪讪笑道：“我的意思是，我等大帝也只能做到死而复生，无法将死去多时，魂魄彻底消散的亲友复活，既然这等世界确实存在，日后要是遇到无可奈何的情况，便能寻找聻希夷之体救回他们。” 苏清秋不以为然，以大帝之力，确实能将无声无形的希夷之体复生，但聻希夷的世界何其罕见？ 即便寻得一方聻希夷世界，也无法保证自己亲朋好友就在其中。 正当气氛陷入沉寂时，远处的空间忽然泛起阵阵波动。 姜止戈回头看去，从这些异于希之世界的气机来看，明显又是血蜚蠊。 下一刻，空间泛起更为剧烈的反应，四面八方都传来阵阵响动。 姜止戈心头微沉，抬手打出遮天蔽日的魔气。 魔气席卷而去，瞬间让藏于虚空中的血蜚蠊显形。 看到这些血蜚蠊，先前还很淡然的苏清秋顿时脸色难看，心头凝重。 一眼望去，血蜚蠊竟如黑幕般，难以统计数量。 在血蜚蠊的中央位置，还有一只体型堪比山岳，模样极为狰狞恶心的巨型血蜚蠊。 那只巨型血蜚蠊，名为损无王母，也就是血蜚蠊之中的王者。 王母本身就拥有接近大帝的力量，拥有王母的血蜚蠊族群，还会变得更为狂暴，行动也会变得更有集体性。 如今有王母引领的血蜚蠊族群蜂拥而来，显然是察觉到姜止戈与苏清秋的浓郁气机，要把两人当做口食。 “寒歌帝主，看来这次是真的有麻烦了，我来对付正前方的王母，后背就交给你了。” 姜止戈浑身魔气缭绕，取出天九方虚戟脚踩虚空而去。 这方世界虽空间秩序极强，但也并非能限制大帝御空，只是会导致姜止戈与苏清秋必须动用力量才能御空。 否则无论是虚空还是混沌，两人皆可如履平地，根本不需要刻意动用力量维持身形。 “谁要照顾你的后背......” 苏清秋话没说完，便见到满天血蜚蠊朝她扑来。 苏清秋只能咬牙唤出寒冰，站在姜止戈后方屠灭血蜚蠊。 如今她不是为照顾姜止戈后背，而是在保护自己的安全。 手持天九方虚戟的姜止戈已经动了真格，跟在北黎圣地的他完全不是一个档次，每一戟挥出，都能屠灭数万如豺狼虎豹大小的血蜚蠊。 纵有接近大帝力量的王母，也只能不断呼唤血蜚蠊替自己挡住攻击，否则早就死于姜止戈戟下。 苏清秋也是一尊大帝，血蜚蠊的数量固然众多，却不能伤到她分毫。 然而，足足两个时辰过后，两人仍旧在跟血蜚蠊战斗，难以脱身。 血蜚蠊对大帝的那一丝威胁已逐渐显现，虽说数量过亿都很难伤到姜止戈与苏清秋，但它们毕竟是虚空凶兽，每次出手击杀都得耗费真正的帝境大道之力。 如今连续不停的屠灭两个时辰，血蜚蠊仍旧遮天蔽日，难以估计数量。 “姜止戈，你在我北黎圣地的威风呢？怎么解决一只损无王母都如此艰难？” 苏清秋脸色稍显阴沉，怀疑姜止戈是故意在坑自己，想让她露出不敌血蜚蠊的窘态。 只要解决王母，血蜚蠊数量再多也只是一盘散沙，屠灭起来会轻松很多。 “一只？寒歌帝主，你可看清楚了。” 背后传来的不是调侃，而是稍显无奈的声音。 苏清秋转头再看，才发现损无王母的数量不知何时增加到三只，姜止戈是一人在应对三只王母与数亿血蜚蠊。 苏清秋见状没有为姜止戈担心，只有一点惭愧，以及浓浓的不服气。 同为大帝，姜止戈一人应战数亿血蜚蠊以及三只王母，自己只不过与对付寻常血蜚蠊，反倒要责怪姜止戈没有尽快解决王母？ 苏清秋咬牙不再言语，开始专心致志的屠灭血蜚蠊。 即便还是很不爽，可她至少要证明，自己能够保证好姜止戈的后背不受威胁。 五个时辰后，两人还在与血蜚蠊战斗，地面尸体早已堆积如山。 姜止戈的力量胜过大部分的大帝，能够轻松应对上亿血蜚蠊与王母，可这次被他与苏清秋屠灭的数量就有至少五亿。 苏清秋内心的不服气逐渐变淡，时不时回头观望姜止戈的战况，希望他能尽快解决三只王母。 再这么下去，苏清秋纵为大帝，也迟早会有力竭的时候，只能想办法逃走。 可这是在空间秩序极强的神荒世界，面对这群暴走的血蜚蠊，她能逃到哪里去？ 后方，姜止戈周身环绕数百黑鳞魔龙，手持天九方虚戟如同一尊杀神，屠灭血蜚蠊如灭草芥。 苏清秋让他身后不受威胁，他也保证了苏清秋的后背绝无威胁。 看到姜止戈骁勇杀敌，却暂时无法解决损无王母的战况，苏清秋内心突然有一些委屈。 委屈的很莫名其妙，可她为大帝，能清晰察觉到自己的情绪。 气恼自己不如姜止戈？气恼姜止戈也无法解决损无王母？还是气恼自己只能希望寄托于姜止戈？ 或许是三者皆有，才会让苏清秋产生委屈这种情绪。 毕竟，再这么下去，姜止戈或许还能战斗，同为大帝苏清秋却要败于这群普通血蜚蠊。 就在她有些走神的时候，前方空间猛地传来一股极强的波动。 苏清秋瞳孔微缩，这股空间波动，居然还在损无王母之上。 第两百零一章 抵背作战 苏清秋当即打出数道蕴含道威的寒冰，试图让对方从虚空显形占据先机。 可她经过五个时辰的战斗，早已不是巅峰状态，这道动用全力的寒冰，居然连让对方显形都做不到。 下一刻，那股来自于虚空中的恐怖波动，已然涌现至苏清秋跟前。 一张足有万丈的血盆大嘴逐渐显现，待到苏清秋反应过来，自身早已身处这张巨嘴的中间。 观其威势，竟是堪比大帝强者，从寻常损无蜕变而来的通虚兽。 通虚兽以龙凤为食，腹内自成一方天地，向来长眠于无尽虚空，百万年难有一出，乃是能轻易撕碎半帝大能的恐怖凶兽。 苏清秋还想撤离，然而这方世界本就空间秩序极强，凭她如今的力量，根本无法摆脱精通虚空之力的通虚兽的束缚。 眼睁睁望着即将闭合的巨嘴，苏清秋面露悲哀，内心只有一个念头。 “吾命，休矣......” 被通虚兽吞掉，饶是大帝之躯，也会在极短时间被磨灭神智，近而由通虚兽腹中世界的虚空之力逐渐碾成碎渣，成为它长眠虚空的营养。 眼看她就被吞没，一杆黑戟猛地从后方射来。 黑戟携带着无可匹敌的磅礴魔威，使得空间寸寸碎裂，轻易洞穿通虚兽周身的防护，将它刺退数万米之远。 通虚兽吃痛怒吼，愈发狂暴，却一时无法摆脱魔威的镇压。 “姜止戈？” 苏清秋不由一愣，姜止戈不是在跟三只损无王母战斗吗？ 她回头看去，便发现三只损无王母趁此机会，呼唤所有血蜚蠊蜂拥而去，自身则是朝姜止戈打出无数肉眼无法捕捉的虚空之刃。 姜止戈试图反击，可他失去天九方虚戟，又被抓住空档，即便能解决万千血蜚蠊，也难以抵抗三只损无王母共同施展的虚空之刃。 噗呲！ 金石不可比的大帝之躯，瞬间被斩成一蓬血雾。 “姜止戈！” 苏清秋神色微变，或许是被出手相救的缘故，她第一次有种担心的感觉。 话音未落，却见血雾转瞬聚为人形，姜止戈宛如毫发无伤。 “别担心！你的北黎寒歌都没伤到我的本源，区区虚空之力，不足为道！” 姜止戈收回天九方虚戟，身形急速朝苏清秋奔来。 “谁在担心你...等等你过来干嘛，那三只王母可还在追杀你！” 苏清秋欲要反驳，忽然反应过来姜止戈正领着三只王母朝她奔来。 姜止戈挡在苏清秋身后，轻笑道：“寒歌帝主现在可得靠我活命，担心我，不就是担心自己的性命吗？” 苏清秋闻言神色微滞，一时无从反驳。 而这时她也发现，姜止戈急速赶过来，是为了对付从攻击中缓过来的通虚兽。 “寒歌帝主，这次我来对付通虚兽，那三只王母以及诸多血蜚蠊，还得靠你牵制一下。” 姜止戈消耗也颇为严重，当即唤出应空魔铠，施出全力与通虚兽相战。 苏清秋暗自为难，以她现在的力量，几乎不可能单独应对三只王母以及万千血蜚蠊。 虽有难处，但她还是没有拒绝，毕竟让她对付通虚兽，更是死路一条。 况且苏清秋从不是依靠男人庇护的弱女子，如今她已经拖了一次后退，要是半点用场派不上，简直枉为一界大帝。 道威磅礴，魔云弥天。 这场两尊大帝与无尽血蜚蠊的战斗，足足持续三天三夜，直到姜止戈斩杀通虚兽才得以告终。 苏清秋终究还是没能起到关键作用，若不是姜止戈及时解决通虚兽赶过来帮忙，她已然死于三只王母的手里。 堆积如山的血蜚蠊尸体之上，姜止戈与苏清秋浑身染血，背靠背瘫坐在一起。 两人都没有说话，平复着体内还在躁动的力量。 良久后，苏清秋几番纠结，还是出言道：“抱歉，若不是有我拖累，你单枪匹马可能还会轻松点......” 无论之前有多少仇怨，无论有多少不甘，她都无法否认，此次确实是得姜止戈所救才能活命。 比起力斩通虚兽的姜止戈，苏清秋不仅没能起到关键作用，还没能守住姜止戈的后背，让姜止戈不得已多次出手相救。 “寒歌帝主谦虚了，若不是你，当时我便要独自应战三只王母与通虚兽，说不定还得被打爆几次。” 姜止戈摇了摇头，苏清秋其实已经给他减轻不少负担，只是苏清秋对自己期望太大，然后又把他这尊魔帝作为比照对象。 苏清秋闻言沉默半晌，终是化作一叹，询问道：“姜止戈，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 不管姜止戈是有意讨好，还是真心为之，她都无法理解，自己究竟哪一点能让姜止戈做到如此地步。 自从来到神荒世界后，姜止戈处处透露着古怪，非但没有要杀自己，甚至还会与她并肩作战。 当时苏清秋险些被通虚兽吞掉，姜止戈居然不惜冒着被三只王母攻击的风险，扔出天九方虚戟击退通虚兽。 苏清秋不止一次怀疑，站在自己身后的男人，根本不是踏平北黎圣地的魔帝。 姜止戈一时语塞，联想到天煞敷衍他的话，也随口敷衍道：“我的理由，你以后就会知道的......” 苏清秋脸色顿时一垮，这段时间姜止戈一直在博取她的信任，如今看来不是她不相信姜止戈，反倒是姜止戈没有给予她信任。 自己好歹是一尊大帝，有什么理由，能让她也不能得知真相？ 要说姜止戈是图谋不轨，苏清秋也没什么能让他图谋的。 “少在这里得意，杀我北黎数千将士的仇，我还没忘。” 苏清秋神色归于冰冷，恩是恩，仇是仇，终难相抵。 要是她轻易罢休，北黎数千将士在天之灵，何以瞑目？ 姜止戈闻言却是一笑，问道：“这么说来，寒歌帝主是同意随我一起前往这方世界的尽头？” 他不怕日后被苏清秋寻仇，只怕此次不能带苏清秋活着离开。 “你真的找到了前往世界尽头的路线？” 苏清秋眉头微皱，之前她还以为姜止戈在故作玄虚。 第两百零二章 彼岸尽头 虽然神荒世界大多领域有限，但好歹是一方世界，姜止戈居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找到尽头？ 只要抵达世界尽头，即便不能直接撕碎空间，两人也能通过界壁前往相邻的位面，从而离开神荒世界。 “自然，我骗你又有何用？” 姜止戈不由无奈，原来苏清秋一直不认为他已经找到出口。 苏清秋闻言陷入沉默，愈发不理解姜止戈。 倘若姜止戈所言非虚，那么半月里他的苦苦纠缠，无论是否有其他目的，都的确是想带着自己一起离开神荒世界。 没得到理解的姜止戈，为此遭到自己的恶语相向，也遭到自己的抗拒与厌恶，可他始终不肯离去，甚至在卑微的向自己示好。 究竟，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才能让姜止戈为自己做到如此地步？ 姜止戈暗自一叹，要是苏清秋得知他就是姜小风的身份，事情或许便不会如此复杂。 然而，姜止戈已经杀掉北黎数千将士，当时还扇了苏清秋十几个耳光，要是直言自己的身份，纵使他的本心是善没有让那份情意变为仇恨，也肯定会当场遭到苏清秋的报复。 苏清秋闭目思索良久后，还是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信你一回。” 正如姜止戈所说，欺骗她得不到任何好处，倘若姜止戈是不怀好意，也早就能杀掉她，无需做到这种地步。 ............... 与此同时，殿内众人突然相继感到一点疑惑。 从光影画面中姜止戈展现的力量来看，即便遭到天界众人以及苏清秋、屈云、南宫柔等人的联手围杀，他也能轻松镇压才对。 然而，当初众人试图牵制姜止戈，让苏清秋施展困天链时，为何战斗并不是特别惨烈，甚至真的成功困住姜止戈？ 心想至此，殿内众人心情又是一阵沉重。 姜止戈放到诸天万界也是一位至尊，如今被这种方法镇压，甚至至死都不愿为自己辩解，背后显然还存在着一些众人不知晓的苦楚。 不止是殿内众人，苏清秋也是心情愈发沉重，目睹记忆至此，她早已迫不及待要看到真相。 ................. 光影画面中，辗转又过去一个月。 此次两人路线明确，也还是不免遇到危险，其中数次陷入不亚于通虚兽血蜚蠊围杀的险境。 数次濒临绝境之中，姜止戈与苏清秋如一对挚友般抵背作战，终究还是险而又险的幸存。 在这一个多月的生死与共里，苏清秋对姜止戈的抵触也愈发淡然，或许还没有忘却仇恨，却至少把他当成了能够托付后背的可靠伙伴。 “寒歌帝主，难道你真要把这个小家伙带出神荒世界？” 姜止戈本以为苏清秋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经过一个多月的厮杀，她仍旧把那只蠢萌小兽带在身边。 苏清秋揉捏着怀中小兽，淡淡道：“我自有打算。” 一个多月相处，也让小兽放下了警惕，颇为亲昵的靠在她怀里。 姜止戈对苏清秋的冷漠早已司空见惯，沉吟道：“话说回来，这只异兽跟着你也有一段时间，为何不给它取个名字？” 苏清秋柳眉微皱，她想过取名字，可惜没这方面的经验，不知道该起个什么名字。 姜止戈见状思索稍许，笑道：“依我看，要不就叫笑笑吧？” 苏清秋闻言神色骤冷，沉声道：“此兽通体浑圆，浑身被蔚蓝绒毛覆盖，你是哪里来的感触，要把它称作笑笑？” 听到笑笑二字，她只以为是凑巧，并没有怀疑姜止戈就是姜小风，毕竟两人无论是身份还是性格都有极大差异。 况且，即便对方是姜止戈，苏清秋也不信他能在自己面前完美的隐藏大帝气机。 “你看，此兽有眼无口，平日被你逗弄，也只能唧唧怪叫，难以表达自身情绪，称作笑笑，不仅以表它的生性活泼，还能寓意它无法发出笑声的遗憾。” 姜止戈神色并无轻佻，而是头头是道的分析了一番。 苏清秋神色依旧冰冷，嗤笑道：“依你之言，为何不称作哭哭？” 姜止戈不由汗颜，仔细一想，若不关联到苏笑笑，称呼这只小兽为笑笑确实蠢到爆。 “不过你倒是点醒了我，以后，便称它为小风吧。” “小...小风？寒歌帝主，如此称呼，跟它完全不搭边啊？” 姜止戈顿感难堪，有意劝说苏清秋，又怕太过刻意从而暴露姜小风的身份。 苏清秋轻抚怀中小兽，冷哼道：“我的宠兽，自然由我来做主，把它称作小风，也有我的用意，难道还需向你解释？” 姜止戈一时语塞，为免苏清秋生疑，他也只能默认。 随后的一路上，姜止戈经常能听到苏清秋呼唤小风，内心很是古怪与不适应，又不敢直接表现出来。 直到不久后，两人来到一处河边，齐齐停住了脚步。 河水似墨，漆黑不见底，岸边遍布艳红花朵。 翘首看去，饶是两人大帝修为，也看不到这条河的尽头，只能看到另一端乃是充斥神秘的浩瀚星空。 姜止戈面露感慨，叹声道：“想不到，极其罕见的涅槃彼岸之河，会在一方凋零的神荒世界看到......” 以生死为此岸，涅槃为彼岸。 此处便是这方世界的尽头，也是他以前都未曾亲眼目睹的彼岸河。 苏清秋也是目露怅然，喃喃道：“彼岸已至，该走了。” 不知为何，明明是死里逃生，此时她却并没有太多欣喜。 “小风，你也走吧。” 苏清秋并没有真的带走小兽，而是把它放回地面，告诉它回去属于自己的地方。 一月多相处，小兽对苏清秋也有些许感情，看向她的小眼睛里竟有不舍。 姜止戈见状顿感疑惑，问道：“寒歌帝主，既然喜欢这只小兽，为何又不选择带走？” “小风有小风的去处，我也有我的归途，这段时间的陪伴，于我而言足够了。” 苏清秋神色惆怅，目送小兽蠕动着回归奇异森林内。 姜止戈闻言有些恍惚，他听得出来，苏清秋意有所指。 第两百零三章 十死无生 姜止戈很快回过神来，他转头看向彼岸的浩瀚星空，轻声道：“彼岸河，奈何桥，三生石，三生路，听闻在彼岸河的尽头，会有一块象征情缘的三生石，若是有缘，可求得三世姻缘轮回。” “奈何桥，三生石，是在鬼门关的忘川河，眼前这可是象征一界之彼端，大道之尽头的涅槃彼岸之河，怎么会有这种关联男欢女爱的东西？” 苏清秋也听过三生石的传闻，可她并不认为，三生石会出现在此等神圣之地。 姜止戈闻言不由一笑，调侃道：“寒歌帝主，若是真有一块三生石，不如你我试试能不能缔结一个三世情缘？” 此话一出，苏清秋眼里顿时闪过一抹杀意，险些当场翻脸对姜止戈出手。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姜止戈讪讪摆手，没想到这句话会让苏清秋如此动怒。 正当他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上空骤然传来一股遮天蔽日的恐怖魔威。 “呦呦呦，咱们的姜圣主可真是好兴致，还在这儿打情骂俏呢？” “姜圣主，原以为公良惜文已经够恶心了，没想到你更恶心。” 苏清秋惊疑不定，当即抬头看去。 只见一名妖娆女子、一头怪物，以及一具木乃伊已成鼎足之势将她与姜止戈包围。 观其周身魔威，骇然是三尊不亚于姜止戈的无上魔帝。 对于三尊魔帝的到来，姜止戈似乎并不意外，低着头一言不发。 苏清秋脸色难看至极，沉声质问道：“姜止戈，这是怎么回事？” 公良惜文三人可不比曲不吝，纵是她与姜止戈联手，也难有胜算。 “怎么回事？寒歌帝主，既然已经找到世界尽头，那你于我而言也没有用处了。” 姜止戈抬起头来，神色一改往日，变得异常森冷。 “你......” 苏清秋话没说完，便被一柄黑戟猛地贯穿胸膛。 她口中溢血，不敢置信的看着胸口黑戟。 一个多月生死与共，让她早已放下对姜止戈的敌意，完全没料到姜止戈会在此时毫无征兆的翻脸。 “到底...为什么......” 苏清秋脸色苍白，眼里满是不甘。 说什么用处，可她明明从始至终都没派上太大用场，若不是姜止戈苦苦相劝，她甚至还没能确认前往世界尽头的路线。 即便是要杀自己，姜止戈也早就能下手，可他不仅没有这么做，反倒数次对她出手相救。 事出突然，且姜止戈动了狠手，苏清秋没能支撑太久，很快便在恍惚中失去意识。 姜止戈见状扶住苏清秋，没有真的要下杀手，而是动用术法封住她的命魂与大道本源。 在此之后，姜止戈也没有再演戏，他抬头看向三位魔帝，冷声问道：“有何打算，诸位直言吧。” 一个多月前，为救苏清秋性命，他特地寻得这方世界作为跳板，想逼苏清秋逃入其中，以此避开三位魔帝的巡视。 然而，当时与苏清秋踏入这方世界后，姜止戈便察觉到世界内有魔帝气机残留，证明通因三人早已发现姜止戈的小动作。 那些能威胁到他与苏清秋的危险，也并非巧合，大多都是通因三人的手笔。 如今让苏清秋陷入沉睡，是因为姜止戈深知她心怀仁义，且不服输的性格，倘若三位魔帝出手杀人，她势必会选择与姜止戈生死与共。 可这次的敌人是三尊魔帝，尤其还有一个深不见底的道因，姜止戈自己都没有胜算，道法不均的苏清秋只会拖后腿。 通因背负双手，默然良久后，叹道：“玄苍圣主，你既已心知肚明，何须再问？” 倘若是直接出手与姜止戈战斗，他与公良惜文两人根本就不会等到现在。 “救她，还是一战，由你自己选吧。” 此时此刻，漆黑不见底的彼岸河水突然沸腾起来，泛起浓郁弥天的猩红雾气。 猩红雾气内蕴含着无穷狂暴杀机，只一眼便足以让人触目惊心。 姜止戈闻言不禁一笑，反倒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一如以往，他从不惧死，也不怕被苏清秋寻仇，只怕不能让苏清秋活着。 “因老哥，我等三尊大帝联手，何不直接斩杀姜圣主？” 刘七目露轻蔑，他就不信，姜止戈再强还能正面战胜三尊魔帝。 通因一言不发，被白布包裹的他也看不到神色。 公良惜文嗤笑一声，嘲讽道：“你这丑人，也真是没脑子，天煞之威，难以估量，若不到迫不得已，谁会去自讨苦吃？” 来到神荒世界后，姜止戈看似陷入险境，数次险些身死，但天煞从未现身，证明那些危险根本就没有把他逼到真正的绝境。 只要没有看到天煞出手，即便是通因，也无法估量如今天煞还有多少力量。 现如今，既然有不攻自破的办法，即便能战胜姜止戈，通因三人也没必要冒险与其战斗。 早在姜止戈来到神荒世界前，通因三人便在彼岸河着手布置弥天魔境，欲要逼迫姜止戈自绝于此。 若不迈入彼岸河自绝，姜止戈便只能正面迎战通因三人。 面对三尊魔帝，即便有天煞相助的他能从中获胜，也无法顾忌到苏清秋的安全。 所以，姜止戈要么放弃苏清秋，与通因三人血战。 要么就只能主动迈入彼岸河送死，保住苏清秋的性命。 结果很显然，姜止戈没有一丝犹豫便决定保住苏清秋，出手让她陷入沉睡，也不是嫌弃苏清秋太弱，而是不想让她说什么同生共死的话。 刘七闻言虽有不爽，但也没有反驳，源自混沌彼岸的天煞，确实没有任何存在能确切估量他的力量。 “按这番说法，那又何不直接让他当场自毁命魂与大道本源？他有天煞相助，纵是覆盖整条彼岸河的改生血雾，也无法保证能让他彻底身死。” “你这傻缺，让姜圣主当场自裁，他会信咱们一定放过寒歌大帝吗？他好歹有天煞相助，逼得太紧翻脸怎么办？” 公良惜文说着掩嘴轻笑一声，仿佛已能看到姜止戈的惨状。 如今姜止戈在天界早已恶名滔天，无数人对他杀之而后快，纵使今日不死，也必然会陷入极度虚弱的状态。 届时无需通因三人出手，姜止戈也会死在自己苦苦庇佑的天界众生之手。 就算姜止戈怕死拼命解释自己的本意是善，也不可能会有人相信他这尊魔帝。 事到如今，姜止戈已是十死无生。 第两百零四章 我的命只有一条 身为一尊魔帝，姜止戈的仁义良善何其可笑，而他也早料到会有今日绝境，可他还是义无反顾的让自己走到这步绝境。 因为再何其可笑，他也得让苏清秋活着。 在通因三人的目光中，姜止戈调动全身力量护住怀中苏清秋，缓缓踏步迈入了弥漫猩红雾气的彼岸河之中。 “姜老弟，真是遗憾啊，明明我还把你当兄弟，前段时间还想报答你的恩情来着。” “就是就是，明明长的这么好看，干嘛要自寻死路呢？” 通因摇头一叹没有说话，身形率先消失在上空。 与公良惜文两人一样，他也不愿与姜止戈为敌。 因为这是一位得到天煞认可的强者，无论打不过还是打得过，通因都不想看到姜止戈以这种方式丧命。 可惜的是，两人虽同为魔，却有着不同的路。 若今日姜止戈不死，来日死的或许就会是通因。 ............... 正阳神殿内，数百强者尽皆惭愧的低下头去。 看到这里，一切都能解释的通了。 虽是三位魔帝把姜止戈逼入改生血雾，但真正让姜止戈身陷濒死绝境的人，却是他们这群被姜止戈庇护的无知众生。 想想姜止戈与三位魔帝周转，苦苦守护天界众生，至死都没有为自己辩解的画面，那是何等的凄苦？何等的苍凉？ 如今看来，天界众生才是真正的恶人，致使姜止戈这样的仁义帝君陷入此般绝境，他们没有一个人能置身事外。 苏清秋银牙紧咬，冷声道：“这算什么？！到头来，也只是瞧不起我！这种自以为是的爱，简直可笑！” 原来一直让她求而不得的真相，居然如此简单明了。 姜止戈来到灵域后，所有让人不理解的行为，都只是想让苏清秋活着。 看到苏清秋的冷漠，屈云没有半分欣喜，而是脸色苍白，如坠冰窖。 苏清秋看似冷漠的表面，眼底却难掩悲戚。 她的眼角，更是泛着点点泪光。 那位生人勿近，不怒自威的北黎之主，那位以无情无欲之道，登临大道顶峰的寒歌女帝。 居然因一个男人为之动容，为之落泪。 此时此刻，站在殿内的不再是什么寒歌帝主，只是与姜止戈共誓永远的苏笑笑。 对比姜止戈，他屈云算什么？什么都不算，一个真正的笑话。 “可笑......可笑的是我啊......” 屈云面无人色，目光呆滞，杵在原地喃喃自语。 本以为此次是姜止戈众叛亲离，身陨之时，却没想到，他会感受到更多何为众叛亲离。 如果苏清秋都弃他而去，他还能有什么？ .............. 茫茫彼岸河水之中，只剩一道在血雾中艰难前行的身影。 从踏入改生血雾后，姜止戈便无时无刻遭受着业火焚身，万蚁噬骨之痛。 他的血肉以缓慢速度消磨，随着一步步前进，皮肤乃至筋脉都在逐渐消散。 姜止戈硬是没吭一声，大部分力量都用于保护苏清秋不受伤害，艰难踏着沸腾河水往前走。 与此同时，不死不灭之体也开始发挥作用。 姜止戈的身体一边蒸发，一边自愈，浑身都被鲜血覆盖，看着极为瘆人。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两天过后，姜止戈仍旧在血雾中前行。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疼痛对他来说仿佛早已不足为道。 此刻姜止戈只剩一副血肉模糊的身躯，他怀抱苏清秋，目光一直注视着前方。 “小子，别抱期待了，倘若你把力量全部用于保护苏清秋，自己则必死无疑。” 天煞以为姜止戈心怀侥幸，出言嘲讽了一句。 身为大帝，姜止戈的生命力确实强大，可这涅槃彼岸之河何其浩瀚，他硬生生顶着剧痛走了两天，却连一半都还没走完。 再这么下去，无论是大帝之躯，还是不死不灭之体，都会被逼到极限。 “死就死吧......” 姜止戈声音回荡在血雾，听不出太多不甘与悲伤，只有一股无奈。 至于身死的恐惧？遭受折磨的痛苦？那种情绪，似乎早在几百年前就不该存在了。 他时刻注意着前方，只是在怕自己也不能护住苏清秋。 天煞很是不理解，叹声问道：“小子，相处千年，我仍没能理解你的道。” “那道布置在正阳神殿，镇守天界的防护阵法还没能彻底完成，今日若死，你如何还能庇佑天界？如此岂不是为一个女人，葬送整方天界？更别说你的柔儿以及紫烟都还在天界。” “最重要的是，纵使你拼出性命，也没有十足把握能护住苏清秋。” 姜止戈闻言目露苦涩，他自知会有今天绝境，可他又能怎么办？ “天煞，我留了后手，倘若今日身死，那道阵法会提前触发，虽只能庇佑天界短短七日，但会告知天界众生以及柔儿她们，通因三人欲要侵染诸天万界的计划。” “我的命，只有一条，我只能做自己该做的事，做自己能做到的事......” 纵使今日救走苏清秋，也无法改变通因三人欲要侵染诸天万界的野心。 届时，无论是天界众生还是南宫柔墨紫烟，亦或者被他以命相救的苏清秋，还是得面对三尊无上魔帝，生死犹未可知。 姜止戈清楚自己的行为可笑，也清楚自己所做的一切很可能只是徒劳。 可他的命只有一条，至少要保护好眼前的苏清秋。 至于身死之后的事，姜止戈只能祈祷南宫柔几女能保护好自己，只能祈祷自己的死能让诸天万界及时反应过来，齐心协力对抗三位魔帝。 噗通！ 说到这里，姜止戈再也坚持不住，双膝弯曲跪倒在沸腾河水里。 此时此刻，他的身躯俨然只剩残肉碎脏，令人不忍直视。 饶是如此，姜止戈仍旧没放开怀抱苏清秋的手，带着她一跪一爬朝尽头走去。 ............... 殿内，目睹足足遭受两日折磨的姜止戈，苏清秋已是攥紧双拳，娇躯轻颤，低头不太敢去看记忆画面。 如果，如果她能再强一点，当时没有拖姜止戈后腿的话。 第两百零五章 以吾残躯换汝性命 不远处的南宫柔与墨紫烟见状还以为苏清秋在自责，正要过来安慰，却见苏清秋突然抬头看向半跪在殿中央的姜止戈。 “姜止戈！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等你恢复，我们之间的账再慢慢清算！” 苏清声音微颤，眸中有着一层水雾。 南宫柔与墨紫烟先是一愣，旋即便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无论如何，只要苏清秋不再犹豫，她们便能保证姜止戈的性命。 有什么苦，有什么情，都能在姜止戈脱困之后再议。 正当所有人都认为姜止戈不会死的时候，唯独周起很是心虚的低着头。 听到苏清秋的声音，姜止戈更是心虚不已，此时的他，已然有随时脱困，假死离开正阳神殿的力量。 ............... 光影画面中，直到第十五天，姜止戈仍旧没能看到彼岸尽头。 而他，俨然只剩一副森然白骨，血肉犹如黏着在他体表，拼尽全力都无法自愈。 姜止戈单手抱着毫发无伤的苏清秋，身体栽倒在河面，凭借一只白骨手掌不断往前爬。 一米...两米...三米... 差得远，还差得太远。 身负不死不灭之体的他，也只能坚持到这里吗？ “可是...可是连一半都还没有走完......” 姜止戈声音颤抖，浸泡在河水的半边白骨身躯都已然千疮百孔。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慈悲为怀的诸天神佛啊，求求你们，能看一眼我吗......” “姜止戈自知此生有愧，罪该万死，若我这副无用之躯，能换来她的性命，再死一千遍一万遍，我亦...甘之如饴......” 姜止戈带上了一丝哭腔，前进的速度越来越缓慢。 回首此生，他以魔入道，从不信神佛之说，更不求上苍怜悯。 因为姜止戈本身，便已是登临万界之巅的仙帝，早已凌驾于低等位面的真神之上。 然而此刻，姜止戈却用着比教徒更为虔诚的声音，用着比僧侣更为谦卑的呼唤，祈祷能有一位神灵现身救走苏清秋。 就在此时，四周响起了天煞的叹息声。 “罢了。” “小子，你的道，或许已然凌驾于我之上。” “此次以吾之残躯，换你性命，若之后还能不死，你必能以这份执念，登临真正的诸天万界之巅。” 姜止戈闻声一愣，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横跨彼岸河的改生血雾何其恐怖，至今他都没能走完一半，天煞不过一介残躯，纵是动用全力，也难以带他走到彼岸尽头。 不等姜止戈反应过来，一道不可名状的浓稠黑雾顿时笼罩在神荒世界上空。 霎时间，虚空碎裂，混沌震荡。 “天煞，难不成，你......” 姜止戈愣在原地，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生性残暴，视万物如草芥，诞生于无尽混沌的魔物天煞，竟要以自身残躯，换姜止戈渡过彼岸之河？ 做出此等举动，他还能算是混沌魔物吗？ 天煞没有答话，掀起恐怖的魔气浪潮，欲要卷开横跨整条彼岸河的改生血雾。 姜止戈见状心生焦急，喊道：“你疯了吗？你不过一介残躯，一命换一命又有何用？” 天煞还是没有答话，竭尽所能的抵御着改生血雾。 “天煞你......” 姜止戈还要劝阻，却发现萦绕在周身的改生血雾已然消散。 没了改生血雾的侵蚀，他的不死不灭也开始发挥作用，以极快速度将他的肉身重塑。 姜止戈半点开心不起来，抬头望去，遮天蔽日的恐怖黑雾也在逐渐消散。 “天煞，到底为什么......” “我何德何能，让你做到这般地步？” 姜止戈脸色苍白，声音颤抖。 想当年，若不是得天煞相助，他早已老死在天云阁，怎能有今日成就？ 本以为天煞有着一盘很大的棋，而自己只不过是棋子，却没想到，他竟愿以自身残躯换姜止戈的性命。 “小子，还不明白吗？我存世不知多少万年，早就活够了。” “什么诸天万界，什么屠戮苍生，只不过是小孩子玩的东西。” “而你很特殊，你的魔道，我非常喜欢，从今往后，你便当自己是第二个我吧。” 上空传来天煞的洒笑声，并未有一丝对世界的不舍。 姜止戈眼角噙泪，一时说不出话。 此时想到自己以往对天煞的猜忌，简直是无地自容。 姜止戈松开苏清秋，跪倒在地磕了个头，颤声道：“姜止戈，跪谢知遇之恩。” 他称帝之后，放眼诸天万界，唯有天煞能受此拜。 “连我这种家伙死了都会伤心？” “你这小子，果然是修魔的料啊......” 天煞的笑声逐渐淡去，天地重归于平静。 足可碾压大帝，搅动诸天万界的一代混沌魔物，从此消泯。 “你不也是一样？否则又会舍身救我呢？” “天煞你这家伙，还真不像是一个魔物啊......” 姜止戈两眼含泪，似乎在笑，却满脸悲伤，声音更咽。 过往千年人生，陪在他身边最久的，不是南宫柔，不是墨紫烟，也不是苏清秋，而是这只世人眼里残暴无仁的混沌魔物。 于姜止戈而言，天煞亦师亦友，虽然相处途中总是有磕磕碰碰，但无论是他还是天煞，都从未摒弃对方。 如今生离死别，姜止戈如何能做到一笑了之？ ............... 目睹此景，殿内感慨的同时，也有一些疑惑。 堂堂混沌魔物，纵是一介残躯，也不应该这么轻易泯灭才对。 虽有疑惑，但殿内众人也没多想，天煞陨落，证明姜止戈确实已到穷途末路。 实际上，编辑记忆的姜止戈都有些迷惑，因为在小说原著中也有天煞这个角色。 可在围剿魔帝时，并没有太多有关天煞的描写，寥寥几笔便把他写死。 以往只觉得是剧情杀，现在身处这方世界，姜止戈觉得根本解释不通。 还有这个只在从开始有提示音，之后没有半点动静的系统，到底是从何而来？ 第两百零六章 三生三世 没有改生血雾的阻挠，看似没有尽头的彼岸之河，姜止戈只用半刻钟便抵达了彼岸尽头。 彼岸尽头，竟是一方沙漠，荒芜寂凉，只有望不到尽头的幽蓝砂砾。 姜止戈带着苏清秋刚踏足沙漠，便无力的瘫倒在地，脸色虚弱至极。 虽然天煞让他成功渡彼岸之河，但途中还是有十五日的消耗，即便是他也早已到了极限。 “真是头疼啊......” 姜止戈将苏清秋放到一旁，转身平躺在地，仰望着满天繁星与幽蓝极光，似乎在悼念天煞的离去，也似乎在为之后的事情发愁。 此番为保苏清秋性命，代价实在太大，以姜止戈如今的状态，迎击任何一位魔帝都很难取胜，更别说天界众生早已对他杀之而后快。 尤其是那个身怀天地气运的屈云，近几年总是跟缠着南宫柔与墨紫烟，姜止戈虽对他围剿玄苍的计划了如指掌，但以前完全没有有当回事，如今或许真的会要了自己的命。 良久后，姜止戈从地面起身，叹道：“也罢，我这条命还能有些用处，已经该庆幸了。” 他能做到的全都做了，只是逃不脱一个死字。 天煞以自身残躯换来姜止戈性命，如今他便以这具苟延残喘的大帝之躯，填平正阳神殿那道阵法的空缺。 届时姜止戈虽死，但凭借那道蕴藏大帝本源的阵法，至少也能庇佑天界一百年不受三位魔帝荼毒。 正当姜止戈要为苏清秋解开束缚，动身回归天界时，他突然注意到在这方沙漠的中央，立着一块头重脚轻的石块。 “三生石......没想到，象征一界之尽头的彼岸河，真的会有三生石这种东西。” 姜止戈心生感慨之余，低头看向了旁边的苏清秋。 或许是缘分，也或许是巧合，今日既然遇见三生石，姜止戈就没有装作视而不见的道理。 “听闻若要缔结三世情缘，必须是两情相悦，笑笑，便让这块三生石看看，你我的情意是否属实吧......” 苏清秋想得没错，即便是姜止戈，其实也弄不明白两人的情意。 明明是两尊大帝，早已心如玄铁难以动情，为何两人却在短短三番相处后，互诉情衷共誓永远？ “倘若三生石没有动静，证明你我皆是心血来潮，那份共誓永远的情意也不足为道。” “要是缔结情缘成功，那我们便是真心相爱，来世......” 姜止戈说到这里愣了愣，旋即不禁摇头苦笑。 只要命魂不灭，大帝身死还能轻易复活，天界众生心知这一点，一旦出手，必然会让他魂飞魄散。 魂飞魄散之后，纵使缔结情缘成功，两人也不会再有来世。 .............. 正阳神殿内，看到姜止戈欲要与苏清秋缔结三世情缘，南宫柔与墨紫烟已经羡慕到快要哭了。 要知道，姜止戈是知道自己很可能会死，甚至会魂飞魄散，所以才私自与苏清秋缔结情缘。 然而此刻，姜止戈脱困已成定局，届时与他成功缔结情缘的苏清秋，必然会成为他举案齐眉的道侣。 苏清秋却是柳眉微皱，冷哼道：“姜止戈，你居然敢在我不知情的情况缔结情缘？看来之后要清算的账又多了一笔。” 她看似有些不悦，实则多少还是有点紧张的。 与姜止戈一样，身为永生不灭的大帝，比起成功缔结三世情缘，苏清秋更关心自己与姜止戈的懵懂情意是谓何物。 只有缔结情缘成功，才证明姜止戈与苏清秋是真心相爱。 ............... “圣迹谁会得,每到亦徘徊。一尚不可得,三从何处来。” “小小的三生石，也不知能否证实两尊大帝的情意。” 姜止戈怀抱苏清秋站到三生石跟前，一时有些犹豫不决。 片刻后，他轻叹一声，还是下定决心，将自己与苏清秋的手放到了三生石上。 经过稍许沉寂，三生石散发出淡淡光辉，三道红线逐渐在周身浮现。 咔！ 下一刻，三生石光辉转瞬消散，猛地裂开一道缝隙。 咔！咔！咔！ 三生石裂缝如蛛网般愈发加深，只差一点便要彻底溃散。 姜止戈目光涣散，直直愣在原地。 .............. 殿内，众人一阵愕然，都没太反应过来什么情况。 “三生石，三生路，三世情缘尘归土......” “但相思，莫相负，再相见时盼如故......” 苏清秋踉跄着瘫倒在地，眼眶泪水犹如泉涌。 “原来，这就是我跟你的情缘吗......” 那一道道枷锁彻底打破，无数记忆碎片透过光影画面传来。 缔结失败的三世情缘，却早已是第四世。 .............. 第一世，他是下山除妖的道士，她是为祸世间的狐妖。 一人一妖相爱相杀数十年，方才解开误会终成正果。 可惜，人妖之恋终不被世俗认可，遭到天下人的追杀，一人一妖相拥坠崖而死。 两人共入鬼门关，走奈何桥，机缘巧合之下，得以在忘川河的三生石缔结三世情缘。 孟婆摇头怜叹：“喝过这碗孟婆汤，前尘皆为过往，你们这份情意，纵使来世相遇也难以传达给彼此。” 一人一妖却是相视一笑，他道：“三生石，三生路，三世情缘尘归土。” 她道：“但相思，莫相负，再相见时盼如故......” 第二世，他是挑灯夜读的贫穷书生，她是出身不凡的千金小姐。 两人二世再相逢，只一首红豆相思，便引她的垂青。 两人不问家世，花前共赏春柳与秋枫，檐下共睹明月与清风。 可惜，所谓门当户对，他被驱逐险些身死，只能近隔一墙相思不相见。 不等金榜题名之日，便已到她凤冠霞帔之时。 两人趁夜携手出逃，直到力竭天明，只能并肩入湖，溺水共死。 第三世，他是濒临亡国的镇关将军，她是鼎盛仇国的妙龄王女。 第两百零七章 三生石上 他濒死重伤，恨不能救国于危难，却被仇国王女所救。 开始只有仇视与冷漠，再被后来无微不至的照顾感动，冰消冻解互生情愫。 可惜，国之将亡，他有一腔报国之志，怎能留恋儿女温柔乡？ 他策马回国，奔赴前线，独留她一人神伤。 直至两国战事平定，他位列国公，封狼居胥，欲要迎娶心爱之人，却因此被奸臣诬陷功高震主，有投敌叛国之意。 他自以为忠心耿耿君臣不疑，又一心只有为自己苦守空房多年的爱人，果断听命亲自前去她国迎接，却不料在半路遭伏，由漫天箭雨射杀，尸首悬于城门示众。 她闻此讯肝肠寸断，亦是泪流七日，服毒随君共死。 .............. 殿内，透过三生石的力量，南宫柔等人也能看到些许三世记忆的画面，一时间震惊到说不出话。 难怪，难怪两尊心如玄铁的大帝，会如此轻易的互生情愫。 在世人眼里的轻易二字，却是姜止戈与苏清秋的三生三世。 待到震惊过后，看到泪流满面的苏清秋，南宫柔与墨紫烟又不免一阵凄凉。 她们曾经是跟姜止戈有些缘分，可又怎比得上三生三世又一世之情？ 以往两女还在时刻惶恐得不到姜止戈的原谅，无法与他和好如初，如今看来，即便能与姜止戈冰释前嫌，她们也很难再走到姜止戈心里。 正当墨紫烟心乱如麻时，南宫柔率先回过神来，强颜安慰道：“紫烟别太担心，哥哥迟早会原谅我们的，反正清秋姐姐本来就比我们厉害，让她抢先一步又如何呢？” 墨紫烟闻言神色并未好转，而是怅然一叹。 言下之意，是让苏清秋做正室，她们去做小。 然而墨紫烟很清楚，如有苏清秋在前，她们这两个天界十大美人，大概率做小的机会都不会有。 更别说，两女或许根本得不到的姜止戈原谅。 此时此时，屈云更是满脸绝望，光影画面内三生三世的每一点声音，都足以让他振聋发聩。 失去？众叛亲离？原来他连失去的资格都没有。 三生三世又一世，他如何能比？纵是把这条命献给苏清秋，也不能让她的心境泛起一丝波澜。 ................ 接受完三世记忆，姜止戈早已是泪如决堤，泣不成声。 三生三世又如何呢？他一个将死之人，已经无法回应苏清秋的爱。 三位魔帝对姜止戈已有必杀之心，不可能单凭改生血雾便掉以轻心，哪怕他们已经离开神荒世界，肯定也会使用某法术法确认姜止戈的生死。 如今天煞陨落，看到姜止戈以这般状态回到天界等死还好说，要是他当即唤醒苏清秋，请求她抵御天界众生的围剿，势必会引来三位魔帝的全力围杀。 姜止戈本就很难战胜三位魔帝，如今又极其虚弱，还失去了天煞，怎可能是通因三人的对手？ 唯一的办法，只有趁通因三人没发现正阳神殿的阵法，以自身大帝之躯填补阵法空缺守护天界。 姜止戈怀抱苏清秋，在三生石前哭了很久。 尽管万分不舍，尽管万分凄凉，他还是得这么去做。 至少苏清秋还不知道这些，至少苏清秋还没得知三世前尘。 不知过去多久，姜止戈哭声方才有所停歇。 留给的他时间并不多，光是掉眼泪，他连天界都无法再守住。 姜止戈怀抱苏清秋，两眼泪朦胧，伸出手指在三生石上刻画着，喃喃道：“笑笑，都说前世的情难以传达到今生，转世的爱无法代替逝去的人，但你我三世续缘都已过去，为何第四世还要再让我遇到你，为何还要再让我爱上你呢？” “若如是缘分使然，又为何会有三世蹉跎？即便是这第四世，你我也是仙魔两立，难成正果。” “或许，你我终是有缘无分，再过百世千世也是如此。” “此次我若是形神俱灭，不会再有来世，我们的孽缘，便在今生到此为止吧......” 待到这番话说完，姜止戈身形已然消失在彼岸尽头，独留被解开束缚的苏清秋在原地。 三生石上，以血为墨，刻画着一行行饱含凄楚的诗句。 “天成佳耦是知音，共苦同甘不变心 彼岸河边旧精魂，赏花吟月难再论。 惭愧故人又相访，此身虽异心长存。 身前身后事茫茫，欲话姻缘恐断肠。 洛栖同心似鸳鸯，却回烟棹上玄苍。 诗咏关雎今夕祝，三生石上契情惘。” ............... 自此之后的记忆，即便不去看，殿内众人也已经心知肚明。 姜止戈回归天界后，很快遭到屈云一行人的围杀，又有周起里应外合，玄苍圣地的修士死的死逃的逃。 齐力围攻姜止戈时，不是苏清秋的困天链过于强大，而是他根本就没有抵抗。 墨紫烟眼眶泛红，颤声道：“清秋姐姐，解除困天链的束缚吧，七日之期就快到了。” 苏清秋视线被泪水模糊，更咽着点了点头。 事到如今，无论之后还有多少记忆，她只想速速解开困天链束缚，与姜止戈重归于好。 只要姜止戈活着，无论以往有多少幽怨，有多少凄楚，都能向他一一诉说。 就在苏清秋踏步往姜止戈走去时，绑在他周身的虚幻锁链突然晃动起来。 殿内众人不由面露惊慌，当时显现姜止戈记忆时困天链也有异动，可这次没有七彩绚烂的光辉，只有象征着死寂的苍白光辉。 “清秋姐姐！这是怎么回事？” “快！快解开困天链啊！” 南宫柔与墨紫烟霎时大脑空白，她们能看到姜止戈已有大道本源之力在溃散。 苏清秋更是慌的不知所以，化作一抹流光奔向姜止戈。 或许是天意弄人，如她这般速度，还是晚了一步。 解开困天链之后，姜止戈的大帝之躯，已然化作点点大道本源之力回归天地。 “不、不可能的！姜止戈你给我回来！” 苏清秋脸色苍白如纸，拼命试图挽回溃散的大道本源之力。 第两百零八章 恭送魔帝 可惜，只不过的徒劳。 人之将死，大帝抬手便能改死为生，然而面对同为大帝的风中残烛，苏清秋以往威慑一界的大道之力根本派不上用场。 “不！不会的！姜止戈我不准你死！” “我知道你还能听到我说话，快回来啊！” “明明约定好三月后再到那片花海重逢，你怎么能食言啊？！” 苏清秋泪如泉涌，声嘶力竭的呐喊着。 她不信自己会就此失去姜止戈，还在拼命挽回着溃散的大道本源之力，可这些举动不过是镜里拈花，水中捉月。 殿内众人也反应过来，急忙冲过来试图挽回姜止戈。 南宫柔与墨紫烟率先一步冲上前，可她们微薄的力量更是不足为道，甚至抓不住溃散的大道本源之力。 “哥哥！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柔儿还有好多话要对你你说啊！” 南宫柔大脑一片空白，哭得声音都已经嘶哑。 此刻她不再求什么原谅，也不求能成为姜止戈的女人，只求姜止戈还能活着。 “师尊！！十几年养育与知遇之恩，紫烟百世也难以偿清，至少再让紫烟好好对你说一句对不起啊！” 墨紫烟亦是哭得犹如杜鹃啼血，双腿连站直的力气都没有。 过往一幕幕浮现脑海，他的笑，他的怒，原来都是如此珍贵。 在三女的嚎啕大哭中，姜止戈的身躯彻底溃散为大道本源，回归于天地间。 “抱歉......” “笑笑，我可能没办法再跟你一起去那片花海了......” 就在此时，殿内蓦然响起了姜止戈的声音。 三女抬头望去，仿佛还能依稀看到姜止戈的容颜。 “柔儿，紫烟，别伤心，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们......” “因为你们的存在，我的世界才能如此美好，你们一直都是我的骄傲。” “能遇见你们，我姜止戈此生，无悔......” 人去楼空花已尽,花谢人散未有期。 待到话音散去，殿内再无姜止戈的气机。 明明四周站满数百强者，三女却感觉无比空荡荡。 姜止戈内心暗叹，虽然是假死，但对三女来说，他跟死了没什么差别，走之前还是留个好印象吧。 墨紫烟与南宫柔跪在姜止戈之前的地方，双双埋头嚎啕痛哭，再无一丝天界十大美人的影子，而是两名痛失所爱的苦命女子。 “姜...止...戈...” 苏清秋脸色煞白，泪水已然浸湿了衣裳。 她捂着沉痛无比的胸口，久久不能喘过气来，竟是当场吐出一口鲜血，倒地昏死过去。 周起低着头默然不语，旁人还以为他是为姜止戈哀悼。 白无极脸色阴沉，甩袖转身离开正阳神殿。 无论姜止戈是善是恶，灭门之仇都是不能忘的。 他反倒希望姜止戈没死，这样自己来日才有机会报复姜止戈，让姜止戈感受最为痛苦的死法。 屈云则是满脸呆滞，怔怔望着南宫柔三女。 此时此刻，他算个什么东西？走过去陪她们一起哭的资格都没有。 即便姜止戈已经身死，屈云也还是个笑话，三女的世界早已与他无关。 “姜止戈......” 默然良久后，屈云强忍着流泪的冲动，也跟着转身离开正阳神殿。 目睹自己心爱的女人投入别人怀抱，自然会让人愤恨与悲戚，然而如今这番场景，屈云的任何情绪都是在自作多情。 原来自始至终他才是第三者，所谓的夺爱之仇简直令人发笑。 与白无极一样，屈云反倒希望姜止戈没死。 他不是想着还能夺回三女，也不是想着把姜止戈大卸八块。 而是有朝一日超越姜止戈，当着南宫柔三女的面把他踩在脚下。 这一日，玄苍圣地十万里尽皆披麻戴孝。 白色丧幡飘荡，哭声不绝于耳。 所有人都明白，从今往后，再没有一位这样的大帝庇佑自己。 正阳神殿内，数百强者满脸沉痛，面向姜止戈离去的方向齐齐下跪。 “恭送魔帝！” “恭送魔帝！” “恭送魔帝！” 一声吊唁，响彻了天界上空。 四陆千州，百族万国，亿万万生灵，无不面向玄苍圣地下跪送行。 他们虽不是姜止戈的血亲，却也是生活在这方天地的生灵，可称一声玄苍大帝的子民。 是这位大帝，以自身性命填补阵法空缺，换来他们一百年安宁。 也是这位大帝，独自与三位魔帝周旋，至死仍没有解释一句，却被天下所有人误会，众叛亲离。 恍惚中，众人还能看到在寒风大雪之中，一名小乞丐蜷缩在巷道乞讨的孱弱身影。 还能看到一名稚嫩少年与妹妹的欢声笑语的场景，看到一名身负重伤的青年誓死保护徒弟的消瘦背影。 还能听到那一句：“仙之大者，守天门，平乱世，镇妖魔。” 正阳神殿内，一名怀抱瑶琴，面遮薄纱的女子姗姗来迟。 “师弟，未曾想，你说的来世，也只是一句谎言......” 宁秋水泪眼朦胧，声音怅然。 与千年前一样，两人未曾开始，便已要结束。 宁秋水独自站在殿门口哭了良久，还是长叹一声，欲要转身离开。 南宫柔她们，都是姜止戈的挚爱，可她只是千年前的故人，连留在正阳神殿为姜止戈守孝的资格都没有。 然而宁秋水拭去泪水后，不经意发现殿内有个与众不同的人。 旁人要么失声痛哭，要么面带沉痛，唯独这名身穿黑甲的男人，只是低着头默然不语，一副很心虚的模样。 此时此刻，听着殿内撕心裂肺的哭声，周起内心都快被罪恶感冲垮了，怎可能不心虚？ 他几度险些没忍住想要告诉南宫柔三女实情，然而稍微想想，此时把真相说出来，他绝对会被当场活活殴打至死。 尤其是全天界都已向姜止戈下跪送行，周起即便是想说，又如何说得出口？ 事已至此，周起只能祈祷姜止戈永世不被发现。 宁秋水暗自生疑，她一路走来，也观看了很多记忆画面。 如果没记错，这名黑甲男人，正是当初背叛姜止戈的周起。 按理来说，目睹姜止戈身死，周起不以死谢罪便是好事，可他为何没有一点悲伤？ 第两百零九章 涅槃重生 天界外，无尽混沌之中，盘坐着一道由无数黑洞形成的人形生物。 单看体型，他便足以徒手捏碎一颗星球，周身威势更是不与虚空兼容，只能栖息在混沌之中。 不多时，一名妩媚女子出现在远处，幽幽问道：“通因，姜圣主真死了吗？” 黑洞生物沉寂稍许，低沉笑道：“还早着呢，百万年过去，我还是小看了天煞。” “本以为玄苍圣主必死无疑，却没想到如此诛心之计，不仅没有让他身死，或许反倒会让他破而后立，更上一层楼。” 彼岸涅槃之河，渡过生死，而后便是涅槃重生。 通因以为天煞待在姜止戈身边只是图个乐子，谁能料到他会走这一步棋？ 那般改写大帝因果的旷世之法，纵是自诩‘通因’的他也很难办到。 “我不明白，天煞究竟有何考量，难道吾辈在他眼里，当真就比不过一个姜止戈？” “何须多虑，天煞也就是活久了没事干，纵他那般存在也有极限的。” 公良惜文不以为然，阵法只能守护天界百年，姜止戈又能做到什么？ 百年过后，该死的人还是得死，该发生的事还是会发生。 ............. 与此同时，姜止戈已经适应大帝之躯的威能，正在某方州域上空肆意翱翔。 “从今往后，什么魔帝，什么玄苍，都见鬼去吧！” “我就是我，我就是姜止戈！” 姜止戈感受着体内力量，整个人嗨到飞起。 前世，他只是个碌碌无为的无业游民，如今有了这份大帝之力，诸天万界任翱翔，想做什么办不到？ 正当姜止戈臆想往后的美好生活时，立于上空的身形突然开始失衡，体内力量也逐渐变得紊乱。 姜止戈心头一咯噔，太过得意忘形，都忘记自己这副大帝之躯正处于极其虚弱的状态。 “我靠？！” 还没等姜止戈稳住体内紊乱的力量，他的身体便已直直往地面倒去。 望着在眼里逐渐放大的陆地，姜止戈已经慌得大脑一片空白。 千辛万苦脱困，美好生活还没开始，难道自己这尊大帝，便要以摔死的结局落幕？ “我草啊！那我还不如......” 话音未落，只听啪叽一声，姜止戈当场摔成一滩肉泥。 【全书完！】 ............. 三日后，上权州，江御境内。 某处村落的河边，一名身穿布裙的貌美女子正在河边取水。 她用木瓢舀满两个木桶，擦擦香汗似乎有些口渴，俯身捧起一汪清水往嘴里送去。 就在此时，一具披头散发，直直浮在水面的尸体从上游飘来。 “噗！！” 布裙女子当即吐出口中河水，拼命抠挖着喉咙，试图把喝进去的河水吐出来。 好一会儿后，她终于从那股恶心缓过来，喘着气抬头看去，那具尸体好巧不巧被块岩石挡住，就卡在自己跟前。 “真他娘的晦气！” 布裙女子脸色发白，起身就是一脚踹在尸体上。 这一脚下去，尸体突然闷哼一声，嘴中溢出缕缕鲜血。 “还有气？算了，管我屁事。” 布裙女子冷哼一声，挑起水桶往回走去。 别说她有没有救人性命的善心，跟一具飘在水里的活死人扯上关联可不是好事。 走了一段距离，布裙女子却是停住脚步，往回走来。 “也罢，要是个什么达官贵族落难，一次救命之恩岂不是能让我飞黄腾达？” 布裙女子打量着这具‘尸体’的服饰，发现此人衣物虽破烂不堪，但仍旧能看出以往的华贵。 布裙女子放下水桶，伸手把尸体从河里拖了上来。 “好好的河水，真是让你糟蹋了！” 想起之前喝河水的场景，布裙女子有些咬牙切齿，拿起木桶就给尸体迎头浇了两遍。 如今不说这水还能不能用，要想拖这个人回家，她也没力气再挑两桶水。 布裙女子随后一手带着木桶，一手拖着尸体的脚踝往回走去。 不久后，青河村内。 布裙女子累的满头是汗，松开尸体的脚踝，扶着膝盖大口喘息着。 她只是个凡人女子，平时挑水都累，拖个至少一米八三的男人走这么远实在太艰难。 不远处，一名衣衫褴褛，浑身被烫伤疤痕覆盖的少女正在茅草屋外晾被子。 她的眼睛没有半分神采，似乎已经失明，晾晒被褥都显得有些困难。 看到这名浑身疤痕的少女，布裙女子顿时面露厌恶。 她歇息片刻后，朝还在努力晾晒被褥的丑陋少女喊道：“丑八怪！你不是很心善吗？这里有个人半死不活，赶快带进你屋里照顾。” 丑陋少女闻声愣了愣，应答道：“宜欣姐姐？他是生病了吗？我可能......” 她一个双目失明的人，如何能照顾妥善半死不活的病人？ “让你照顾就照顾！反正人我就放这儿了，你不管就让他去死吧。” 布裙女子说完站到一旁，抱胸静静望着丑陋少女。 “宜欣姐姐，万一我照顾不好，他、他......” 丑陋少女顿时焦急，可她几番推辞，也没再得到回应声。 “宜欣姐姐，你真的走了吗......” 一番呼唤还是没得到回应后，丑陋少女只能顺着之前的声音，摸索着朝尸体走去。 “蠢货！他在左边一点，你走错了！” 布裙女子并未真的离去，她知道以丑陋少女的性格，绝不会放着一个快死的人不管。 “谢、谢谢......” “谢个屁！说话结结巴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又瞎又结巴。” 听到这句道谢，布裙女子目光愈发厌恶，拿起木桶转身离去。 “记住，他要是醒了，立刻过来告诉我。” “好、好的。” 待到布裙女子离去，丑陋少女也已经找到尸体的位置。 她的身体孱弱而又娇小，比布裙女子更为不如，只能艰难拖着尸体一点点往屋内摸索。 次日，姜止戈捂着脑袋，迷迷糊糊的床上醒来。 他有不死不灭之体，虽然身体极其虚弱，但也不可能真的摔死，只不过自愈的速度会慢很多。 第两百一十章 救命之恩 “我没死？” 经过短暂的庆幸后，姜止戈开始打量四周环境。 一眼之下，他顿时感觉自己像是睡在马厩里。 挂席为门，荜门蓬户，屋顶都是茅草制成的，屋内也是家徒四壁没有一件像样的东西。 “你、你醒了吗？” 就在此时，屋外传来一道怯生生的声音。 听到这道犹如黄莺出谷的呢喃软语，姜止戈顿时来了精神。 如果没猜错，他是被人所救，并且对方是一位女子。 “看来我的美好生活终归是要来的，此般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 姜止戈内心感慨一番，正要起身言谢时，屋外便响起了阵阵脚步声。 只见一名全身疤痕覆盖，浑身散发着阵阵酸臭味的少女从屋外摸索着走进来，手里还颤巍巍的端着一碗水。 姜止戈霎时呼吸一滞，险些没喊出声来。 虽然很不礼貌，但乍一看，这名少女的模样真的跟怪物一样。 按理来说，凡人烫伤如此严重，早已没了性命，可她却不知为何还活着。 “抱、抱歉，吓到你了。” 丑陋少女很快意识到什么，摸索着把碗放在床边，旋即便加快脚步往屋外走去。 可她双目失明，速度一快便把握不好方向，一头撞在了墙上。 姜止戈面露自责，迅速起身过去扶住丑陋少女，轻声道：“你误会了，我只是在庆幸自己还活着。” 丑陋少女捂着额头有些发愣，她知道，姜止戈肯定有被她的容貌吓一跳，出于礼貌才会这么说。 然而，正常人看到如此可怖的面貌，即便不出言嘲讽也会下意识惊叫，姜止戈却怕引她伤心，硬生生止住自己的潜意识。 这份看似平常的礼貌与温柔，全天下真的没几个人会有。 “姑娘，救命之恩不言谢，我名...姜平川，必当以己之所能报答恩情。” 姜止戈神色肃穆，再无一丝‘以身相许’的轻佻念头。 虽然少女面容丑陋是一方面，但重要的还是，面对这样一位凄苦的姑娘，有那种想法已经是罪过。 听到姜止戈郑重其事的话，丑陋少女莫名有些怯意与窘迫，弱弱道：“姜公子，救您的人并非是我，我、我这带您去找宜欣姐姐。” “这......好吧。” 姜止戈心头沉重，丑陋少女并没有做错什么，也是她照顾自己，为何要感到胆怯与窘迫呢？ 正当两人要走出屋外时，一阵脚步声从屋外响起。 只见一名身穿布裙，稍有打扮的貌美女子推席而进，看到醒来的姜止戈她先是一愣，旋即欣喜道：“公子，您可终于醒了，您不知道，宜欣为了救您，可是险些葬身汹涌溪水之中。” 姜止戈只得暂时放开丑陋少女，俯身拱手道：“鄙人姜平川，必当以己之所能报答恩情。” “无需如此，宜欣救人可不是为求回报。” 布裙女子忙不迭的扶起姜止戈，有意无意展现着诱人的身姿。 姜止戈内心不由感慨，看来天底下还是好人多。 他没有就此沉迷于美人怀抱，转头欲要询问两女的姓名，忽然发现丑陋少女不知何时离开了屋内。 姜止戈内心愈发不好受，明明被貌美女子怀抱臂膀，却提不起之前‘以身相许’的念头。 “姑娘......” “我名齐宜欣，以后称我为宜欣即可。” 齐宜欣还以为姜止戈是要询问姓名，率先一步回答道。 她没有注意到姜止戈的情绪，接着问道：“对了姜公子，先前看你飘在河里，到底是......” “凌天剑门仙人莅临青河村！” 就在此时，村内突然响起一道呼喊。 “凌天剑门仙人莅临青河村！” 声音一道接着一道，犹如皇宫太监由近传远告知皇帝来临。 “仙人？！” 齐宜欣顿时喜不自胜，松开姜止戈的手就要往屋外跑去。 走到一半，她还是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姜止戈急切道：“姜公子，你还愣着干什么，这可是仙人啊！” 姜止戈暗自疑惑，到底是何方仙人，能让齐宜欣激动成这样？ 他也没有多想，跟着齐宜欣往声音源头跑去。 青河村中央，乌泱泱跪着男女老幼近百人，而在他们面前，站着的是两名身穿蓝白劲装，背负剑匣的青年，头顶还有两只仙鹤盘旋。 姜止戈跟着齐宜欣姗姗来迟，他打量一圈跪着的人，依旧没能找到那名丑陋少女，不由得心生惆怅。 至于两名凌天剑门弟子，看起来并没有特别飘然出尘，只有一股高人一等的傲意。 其中一名身材瘦小的凌天剑门弟子上前两步，放声沉喝道：“三月后，便是五年一度的招收弟子考核，凌天门招收范围限于大祈国，其中包括你们青河村。” “届时，还会有封圣宗那个魔门前来招收弟子，你们之中若有人通过考核，该选那方门派不用我提醒吧？” 听完仙人发话，青河村村民尽皆磕头称是，一些妙龄女孩看向他们的目光，无不是火热与倾慕。 对于这些恭敬与倾慕，两名凌天剑门弟子眼底满是轻蔑，他们似乎只是过来传个话，说完便要乘坐仙鹤离去。 正当他们要离开时，先前发话那名凌天剑门弟子突然注意到愣在人群中的姜止戈，皱眉质问道：“那个看起来像乞丐的家伙，谁让你站起来的？！” 姜止戈不由一愣，疑惑道：“站起来？” 旁边一个流着鼻涕的小屁孩早先便注意到姜止戈，迅速回答道：“禀告仙人，这个家伙不是我们村的，而且从开始就没跪过！” “我擦，你这小屁孩，才几岁就会献媚了？” 姜止戈眼睛一瞪，作势就要去打他的屁股。 “放肆！！” “你想死吗？！” 面对姜止戈吊儿郎当的态度，两名凌天剑门弟子异常愤怒，直接拔剑指向姜止戈。 姜止戈的手停在半空，愈发疑惑与愕然。 他就是做个样子，就算真的打屁股也不会把这小屁孩打死，干嘛搞得这么夸张？ 第两百一十一章 见仙不跪 瘦小凌天剑门弟子脸色阴沉，冷声质问道：“如果你给不出让我满意的理由，我会让血溅当场！” 听到血溅当场四字，姜止戈脸色也跟着阴沉，反过来质问道：“我也要问问，究竟有何理由让我该死？” 他来到这里后什么都没做，为何要去辩解自己的过错？甚至这份‘过错’足以让对方心生杀意？ “见仙不跪，如同弑父杀母，乃是对天地万物不敬，罪该当诛！” “你的意思是，因为我没下跪，你就要杀了我？” 姜止戈面露愕然，这算什么狗屁理由？ 他环顾四周，发现周围村民都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就连齐宜欣也深深低着头，生怕被别人发现认识他。 “如果没记错，如今正值玄苍元年，秉承着天下大同，人人皆仙之策。” “凡人是人，仙人也是人，玄苍大帝才死几天，你们便要无视他的威严吗？” 姜止戈不由得脸色难看，或许是他初来乍到，不太了解这边的规矩。 按理来说，即便世间仍旧无法摒弃仙凡之差，也不至于没有下跪就要杀人才对。 听到姜止戈的话，两名凌天剑门对视一眼，旋即便捧腹大笑，像是听到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一众村民也是低着头，噤若寒蝉。 姜止戈沉着脸不说话，静静看着两人大笑。 良久后，两人笑声方才有所止歇，瘦小凌天剑门弟子摇头叹道：“见仙不跪，还以为你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没想到就是个傻子。” 他说着跳下仙鹤朝姜止戈走来，竟是真的要让姜止戈血溅当场。 姜止戈分毫不惧，甚至还有点不屑。 什么狗屁仙人，不过是两名炼体期的渣渣。 虽然他此刻的状态极其虚弱，但至少也有元海境力量，更别说他还有着大帝之躯，以及诸多匪夷所思的武技神通。 对付这种渣渣，吹口气就能让他灰飞烟灭。 话说回来，虽然系统的力量非常逆天，能把自己编写的部分记忆改写为现实，但自己这次是假死，那道阵法还能不能守护天界一百年？ 要是不能，届时通因三人入侵天界，那还得了？ 也不对，反正自己也是魔修，并且已经不再是魔帝姜止戈，就算通因三人入侵天界，他也能做到独善其身。 看到姜止戈心不在焉的模样，瘦小凌天剑门弟子目光愈发阴冷，已经迫不及待要看到姜止戈哀嚎求饶。 “等一等。” 就在此时，后方响起另一名凌天剑门弟子的声音。 “怎么了？” “这几年待在山门都快憋疯了，这小子身边那个女人不错，逮过来让咱俩开开荤。” 那名凌天剑门弟子说的女人，正是姜止戈身边的齐宜欣。 跪在地上的齐宜欣闻声娇躯一颤，低着头似乎不敢动弹。 姜止戈随之回过神来，他的脸色逐渐阴沉，淡淡道：“你们这群渣滓，也配称仙？” 将人命视作草芥，将凡间女子当做玩物，根本不是所谓的仙，而是一群恃强凌弱的下九流人渣。 瘦小凌天剑门弟子目光阴冷，怒极反笑道：“小子，你还要英雄救美不成？” “不，她是我的救命恩人，虽然解决你们算不上报恩，但替恩人解决麻烦，也是我该做的事。” 姜止戈目露轻蔑，若不是他此时披头散发遮住容貌，恐怕会吓的这两名仙人当场自裁。 之前记忆画面显现，全天界修士乃至凡人都能看到，应该没人不认识魔帝姜止戈的容貌。 看到这嚣张的气势，两名凌天剑门弟子皆是一愣，开始重新审视衣衫褴褛的姜止戈。 刚开始还没多想，如今看来，天底下哪有人愚蠢到会这么找死？ 齐宜欣也跟着反应过来，起身躲在了姜止戈身后。 她于姜止戈有着救命之恩，倘若双方皆是仙人，她肯定是先抱住姜止戈这条大腿。 “小子，你到底是何来历？竟敢故意挑衅我们凌天剑门？” 瘦小凌天剑门弟子眼睛微眯，要真是遇到扮猪吃虎的家伙，他们两个今天怕是没好果子吃。 “来历？没有来历。” 姜止戈刚从正阳神殿逃走，一时半会确实说不出什么来历。 “没有来历，那就是散修？你是何修为？” 瘦小凌天剑门弟子暗暗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大有来历都好说，他们毕竟是凌天剑门的弟子，寻常散修不敢轻易下杀手。 “额......也不是散修，至于修为，肯定比你们高就是了。” 姜止戈挠了挠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的身份。 “不是散修也没有来历，修为还比我们高，你踏马糊弄鬼呢？” “林师弟，试他一试！” 瘦小凌天剑门弟子闻言也没有犹豫，持剑便朝姜止戈刺来。 正当所有人以为姜止戈会有什么举措时，灵剑却是毫无阻碍的刺穿姜止戈腹部。 鲜血喷涌不止，场面甚是骇人。 “为、为什么？” “没想到，我居然会死在这种地方......” 姜止戈脸色苍白，满脸都是不敢置信。 他后退两步，倒在血泊里逐渐失去了声息。 瘦小凌天剑门弟子很是愕然，旋即又回过神来，嗤笑道：“还以为是什么高手，原来是在故作玄虚。” 幸好他没有直接被姜止戈唬住，否则丢脸就丢大发了。 齐宜欣当即跪在瘦小凌天剑门弟子面前，带着哭腔说道：“多谢两位仙人出手！” “哦？此话从何说起？” 瘦小凌天剑门弟子收回灵剑，面带戏谑的看着齐宜欣。 “此人名为姜平川，确实也有一些修为，今天应该是被功法反噬，才会这般轻易丧命。” “小女子昨日看他可怜救他一命，却没想到他醒来后自持有点修为，欲要恩将仇报羞辱于我，若不是两位仙人相救，小女子只怕，只怕是......” 齐宜欣说着泫然欲泣，委屈巴巴的模样着实惹人生怜。 “美人无需担心，此人已死，从今往后便由我二人罩着你。” 瘦小凌天剑门弟子面带淫笑，伸手把齐宜欣搂入怀中。 他知道齐宜欣是在演戏，但那又如何？他就喜欢这样懂事的女人。 “我靠？没想到齐姑娘你是这种人？” 不等齐宜欣再说些什么，后方忽然又传来姜止戈的声音。 两人闻声看去，顿时被吓了一跳。 只见本该身死的姜止戈正抬头看着他们，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若不是看他腹部被鲜血浸湿，完全看不出之前已经被灵剑刺穿。 第两百一十二章 物化恩情 姜止戈只是心血来潮想要逗一逗众人，没想到直接看清了齐宜欣的人品。 承受这种女人的救命之恩，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装神弄鬼！你以为我会被你这种江湖术法吓到吗？” 瘦小凌天剑门虽有一些惊疑，但仍没有畏惧，再度拔出灵剑朝姜止戈冲来。 “林师弟，快回来！” 后方的凌天剑门弟子顿感焦急，被灵剑贯穿却毫发无伤，岂是什么江湖术法？ 话音未落，姜止戈已然起身扼住了瘦小凌天剑门弟子的咽喉。 “你、你......” 瘦小凌天剑门弟子满脸痛苦与惊恐，光是那股徘徊在姜止戈周身的威势，便让他连挣扎都做不到。 “像你这种草菅人命的仙门子弟，其实比凡间那些恃强凌弱的土匪更该死，你能明白吗？” 姜止戈神色冷漠，没有过多废话，稍微用力便掐断此人的脖子。 炼体期只是体魄比凡人强一些，脖颈断掉再无活路可言。 “你、你这疯子居然真的敢下杀手？！他兄长可是我凌天剑门内门弟子，灵武境后期的高手！届时他来寻仇，连同整个村落都要被屠灭！” “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告诉他，姜平川在此恭候。” 姜止戈神色如常，莫说小小一个灵武境，踏平凌天剑门对他来说也不是难事。 “真是疯子！区区一介散修，也敢这般肆意杀人！” 那名凌天剑门弟子脸色难看，乘坐胯下仙鹤迅速离去。 无需多想，没有上报宗门的姜止戈绝对是一名散修，而在他眼里，散修向来贪生怕死，处事圆滑，极少会如姜止戈这般乖戾。 待到此人离去，姜止戈低头看向了脚边尚有余温，瞪大眼睛的尸体。 不知为何，这对他而言应该是初次杀人，却没有半点害怕或是不适应。 难道是魔帝身躯作祟？还是自己本就生性冷漠？ 姜止戈摇头没有多想，无论前世今生他皆问心无愧，绝不会是小说中那名杀人如麻的魔帝。 姜止戈旋即抬头看向还在旁边的齐宜欣，目光显得有点复杂。 本以为一次救命之恩会是自己美好邂逅的开始，何曾想到齐宜欣会是这种女人？ 姜止戈不傻，从见面开始，他便能察觉到齐宜欣的虚情假意。 “你、你这是什么眼神？我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 齐宜欣目光闪躲稍显心虚，却还是没有直接服软或是认错。 她只是为求自保，并没有做错什么，况且自己还是姜止戈的救命恩人。 姜止戈面露苦笑，摇头道：“齐姑娘误会了，我只是在想该如何报答你的恩情。” 让他复杂的不是一次出卖，而是齐宜欣趋炎附势的嘴脸。 刚才若不是姜止戈出手斩杀凌天剑门弟子，或许齐宜欣就会直接顺势去抱凌天剑门的大腿。 此般心性，昨日救他性命，恐怕也只是另有图谋。 “报答恩情？这还不简单，我救了你的命，以后你便要拿你的命为我所用。” “首先要你做的事，便是赶紧带我离开这里，不要等凌天剑门的人寻仇殃及到我。” 眼看目的被拆穿，齐宜欣也不再遮掩。 她要是不是什么报答，而是姜止戈的一切。 “恕难从命，姜某还要一些要做的事，不能一生依附于齐姑娘。” 姜止戈不由失笑，他是念恩，却也不是任人驱使的白痴。 姜止戈说着转身看向一众还跪着的村民，说道：“更何况，人是我杀的，若我弃诸位而去，岂不枉有一身本事？” 他这番话说的很大声，传到了所有人耳中，顿时让本来惊慌不已的村民安心不少。 姜止戈自认不是好人，没有记忆画面中愿救苍生而承载千秋骂名的善心，但他也不会为一己私欲葬送百人性命。 “那你说怎么办？” 齐宜欣脸色微沉，她并不太相信姜止戈能对付那名灵武后期强者。 最重要的是，倘若姜止戈继续与凌天剑门为敌，下次前来寻仇的可能就是凌天剑门长老。 姜止戈思索稍许，答道：“齐姑娘，我可以答应你三个不过分的要求，你可以让我出手帮忙，也可以直接索要钱财，不管什么事，我只帮你三次。” “救命之恩，只值三个要求？好歹也得一百个吧？” “两个。” “你......真是救了一条白眼狼，至少十个！” “一个。” 看着一脸无所谓的姜止戈，齐宜欣气的牙痒痒，恨声道：“你不要太过分，大不了就三个！” 对她而言，一名仙人的三个要求，其实已经是极其珍贵的报酬。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齐姑娘，三次之后，你我为路人。” “谁稀罕认识你，赶紧的，第一个要求，拿点金银财宝什么的给我。” 姜止戈也不反驳，随手从储物空间取出一袋财宝扔给齐宜欣。 达到问玄境之后，修士便已不再使用储物戒指，而是会单独开辟出空间用于储物。 魔帝拥有数十个储物空间，虽然以姜止戈如今的力量难以打开存放关键物品的空间，但金银财宝这种东西如杂物般放在禁制最低阶的空间，力量再弱他也能随时打开。 齐宜欣双手接过袋子，看到里面价值不菲的宝物，顿时惊喜到忘乎所以。 她现在穿的裙子都快洗的发白，有了这些，总算能换一套漂亮的衣裙，还能改变自家的贫穷，让母亲与自己脱离山野村民的身份。 待到回过神来，齐宜欣视线里已经没有姜止戈的身影。 她暗自攥紧手中宝袋，忽然觉得有些可惜。 姜止戈随手就能拿出这么多财宝，绝对能办到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自己还是目光有些局限，居然把一个要求用于索要金银财宝。 再度低头看向袋中财宝时，齐宜欣却又想起家里卧床不起的母亲，展颜笑道：“局限就局限，反正我本来就是一介凡人。” 另一边，姜止戈漫无目的的走在村内，一时不知该做些什么。 虽然幻想过很多脱困之后的美好，但他毕竟初来乍到，即便是要去享受纸醉金迷的生活，短时间也没有任何门路。 至于凌天剑门的人，别说让姜止戈担心，他压根都没当回事，只是美好生活开始前的一个小插曲。 第两百一十三章 我是我他也是我 没走多远，姜止戈突然注意到一名熟悉的身影。 正是先前的丑陋少女，她独自坐在村外林里的石头上，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 姜止戈目光微闪，稍作犹豫便走了过去。 他没有掩饰自己的脚步声，丑陋少女很快发现有人在靠近自己。 “谁、谁？！” 丑陋少女很紧张，慌忙护住手里的东西。 “姑娘，是我。” 为免丑陋少女抵触，姜止戈还是把脚步停在五米之外。 丑陋少女闻言却是愈发紧张，拿着手里的物件就要跑走。 姜止戈颇感无奈，挽留道：“姑娘且慢，我没有恶意。” 丑陋少女缓缓停住脚步，背对着姜止戈，弱弱问道：“你、你有什么事吗......” 姜止戈张口欲言又止，而后还是改口道：“先前姑娘走的太急，我还没能问你的名字。” “齐、齐慕瑶......” 待到齐慕瑶说完，耳边已经没有姜止戈的动静。 就在松了口气，以为姜止戈已经离开时，跟前却忽然传来近在迟尺的声音。 “慕瑶姑娘，你这手里的是......” 姜止戈眉头微皱，此时齐慕瑶本就布满疤痕的手更是鲜血淋漓，貌似是被什么锐物扎的。 齐慕瑶先是吓了一跳，提起手里物件，她才罕见有了一丝笑意，摊开手露出里面的绣花娃娃与一些针线。 绣花娃娃很简陋，说是丑也不为过，但也有几分雏形，能看出绣的什么事物。 有的是牛，有的是鸟，还有一些小人儿。 “慕瑶姑娘，双目失明也能绣出这种娃娃，姜某佩服之余也有一事不解，你不惜扎的满手是血做出这些娃娃，为的是......” 姜止戈轻叹一声，能绣出这些娃娃，证明齐慕瑶并非天生双目失明。 齐慕瑶很是珍惜的将这些娃娃捧在手里，回答道：“双目失明前，我只有这点本事，平时就靠着卖它们有点收入......” 姜止戈心头愈发沉重，靠这些娃娃挣钱，不说有没有人买，即便有人买，那点钱又够买什么？ 最重要的是，齐慕瑶顶多十五六岁，需要靠这种东西挣钱，证明她的父母早已不在人世。 “慕瑶姑娘，如今看来你是已经绣好了，准备拿到哪里去卖？” 姜止戈说话的同时，已经决定替齐慕瑶治好疤痕与眼伤。 以他的力量，治好这种凡人创伤轻而易举，既然恰逢遇见这样一位可怜的姑娘，他就没有视而不见的道理。 姜止戈虽是姜止戈，但他不是小说中的魔帝，也不是记忆画面的玄苍大帝姜止戈，帮助一个萍水相逢的姑娘，并不需要太多的理由。 齐慕瑶不明白姜止戈为何发问，却还是乖乖回答道：“村外五里的轩吕城内...” “慕瑶姑娘双目失明，不便行动，恰好我也要去一趟城内，不如就由你来指明方向，我来给你带路吧。” “公、公子，我相貌丑陋，跟您走在一起会不会......” 齐慕瑶第一时间没有欣喜，而是诚惶诚恐。 她已经忘记有多久，有人愿意与自己同行了。 “一些伤疤而已，何谈丑陋？” 姜止戈摇头一笑，如果他是个在乎相貌的人，岂能编出感动整个天界的记忆？ 齐慕瑶几番推辞，还是拗不过姜止戈，只能为他指明方向，跟着他往城内走去。 来到轩吕城后，齐慕瑶取出一些白布尽可能遮住自己的疤痕，让自己看着不是太瘆人。 姜止戈也摇身换掉破烂衣裳，转而为一身低调又不失体面的凡间墨袍，并且拿出一副只露出眼睛的漆黑面具遮住容貌。 他的容貌可谓人尽皆知，要是被人认出来闹出动静，传到南宫柔三女耳中就完了。 两人入城不久后，姜止戈先是带齐慕瑶到闹市区去卖绣花娃娃，自己则是去寻找城里的药铺。 虽然姜止戈如今力量残缺，但为齐慕瑶祛除疤痕，也只需要几种药材混合来一场药浴，其中一种药材储物空间里没有，他得到城内的药铺购买。 魔帝储物空间内没有这种药材，不是因为这种药材极为珍贵，而是太过稀疏平常，对修士而言犹如杂草，大帝更不会去收藏。 不过也正因如此，凡间城镇的药铺大部分都有这种药材。 半刻钟后，姜止戈购买完药材，原路返回来找齐慕瑶。 可他刚到闹市区，便注意到前方一阵骚动。 “丑八怪！你还敢到城里来卖你的恶心娃娃？” “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真以为会有人喜欢？” “说什么呢，你忘了人家是个瞎子？” 听到这些刺耳至极的讥讽，姜止戈眸中寒芒迸溅，已有杀心。 他看不惯恃强凌弱，更看不惯一群男人，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身世如此凄惨的姑娘。 不远处，齐慕瑶被人推倒在地，白布也被扯烂，露出里面狰狞可怖的疤痕。 她眼里满是豆大泪珠，拼命护着怀里的绣花娃娃。 在齐慕瑶跟前，站着三名身穿官服，面容粗犷的男人。 正当姜止戈要出手时，一道消瘦身影却快步走出，挡在了齐慕瑶身前。 为首一名短须男人目露轻蔑，冷声道：“小子，你这是要多管闲事？” 少年穿着朴素却目光坚毅，抄起背后木剑直指断须男人，沉声道：“三位官爷，我只是想问，这位姑娘何错之有？” “何错之有？难道你不知道，轩吕城近日整顿，严禁乞丐上街？” “她拿这种没人要的恶心娃娃贩卖，买的人全是出于善心施舍，与乞丐无异，若不是见她可怜，我早已把她押入牢房！” 断须男人冷哼一声，看向少年手中木剑的目光满是轻蔑。 这种玩具，也能当做是武器？ “可笑！偌大一个轩吕城，还容不下一个女孩？我看所谓的整顿，只不过是看三月后仙人莅临，欲盖弥彰罢了！” “你找死！” 断须男人顿时怒火中烧，大步朝少年走来。 少年见状分毫不惧，而是又取出怀中一个人形绣花娃娃，愤声喝道：“况且！谁敢说贩卖这些绣花娃娃，与乞丐无异？！” 第两百一十四章 武宗九剑再现 他手里的娃娃，能看到沾着一些血迹，再看齐慕瑶布满伤口的手，这些血迹从何而来便已昭然。 “这位姑娘双目失明，却能自力更生，呕心沥血绣出这些娃娃，一个只卖两枚铜板，你敢说这些带血的娃娃一文不值？！” 少年显然是真的愤怒至极，否则也不敢拿着木剑与官差对峙。 围观众人纷纷沉默，以当今物价，两枚铜板买个白馍馍都够呛。 “胡搅蛮缠！我看你今天是真的不要命了！” 断须男人依旧没有退让，举起拳头便朝少年砸来。 正当众人以为少年会被痛殴一顿时，他却侧身轻易躲开拳头，挥动木剑敲在断须男人后脑勺。 断须男人顿时痛的龇牙咧嘴，捂着后脑勺连连后退。 “这小子练过几手，快跟我一起上！” 另外两名官差见状迅速朝少年冲去，然而饶是两人四手，依旧不是少年的对手，他只是单手持剑，还能护住怀中的一坛酒。 围观众人啧啧称奇，少年力量很弱，对付也有一些本事的官差，居然能做到游刃有余。 “小子，这是你自找的！” 被这么多人围观，三个人拿不下一个少年，短须男人似乎是恼羞成怒，直接拔出腰间长刀奔来。 少年面露凝重，这种铁制长刀可不是他手里的木剑，稍有不慎就能取人性命。 两人开始相互过招，短须男人招式大开大合，分毫不惧伤痛。 少年手持木剑，只能以守为主，被打的连连后退。 只是短短数十招，少年已有败像，手中木剑千疮百孔，再有几下就要被彻底砍断。 “给我死！” 短须男人面露狰狞，举起长刀朝少年当头砍来。 “第一剑！惊云怒涛！” 少年无处可退，只能扔掉怀中酒坛，双手持剑斩向长刀。 站在人群中的姜止戈目光微凝，这名少年，居然会天云阁的绝迹武技武宗九剑？ 惊云怒涛正是武宗九剑第一式，而这门武技极为难得，当年天云阁内就只有他与吕天骄练成，如今千年过去，除却他，便只有另一个人还记得。 眼前这名少年的剑招，也并非是学个架子，而是真的有几分剑韵。 咔嚓！ 武宗九剑即便是只有些许剑韵，也足以应付凡人招式，可惜少年终归没有修为还是拿的木剑，几乎在瞬间被长刀砍断木剑。 眼看长刀就要落在少年头顶时，一只手却忽然出现，两指并拢轻松卡住长刀。 叮！只听一声脆响，长刀应声而断。 断须男人面露惊疑，急忙往后退去。 姜止戈将那坛少年不得已扔掉的酒递给他，问道：“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韩常，你是......” 韩常接过酒坛，也是颇为惊疑的看着姜止戈。 两指之力便能掐断铁制长刀，如果对方不是武功极高的江湖人士，便是传闻中能够移山填海的仙人。 姜止戈默然不语，思索着韩常这个名字，却找不到半点来路。 “年少轻狂有傲气，路见不平行仗义，这是好事，但也要量力而行，以后莫要白白葬送自己的性命。” 既然想不到，姜止戈也没去多想，转身过去扶起齐慕瑶。 此次若不是他及时相救，韩常只不过是枉送性命，改变不了齐慕瑶的结局。 “按你的意思，是要让我袖手旁观吗？！” 韩常脸色转而愤懑，让他无视这份不平，还不如让他被长刀砍死。 姜止戈闻言一愣，突然想起那份记忆里，九岁的自己自知无能为力，还是要拼死保护南宫柔的画面。 今天他让韩常不要自不量力，当时他又为何要编出这份记忆？ 仔细想来，谁都知道自己无能为力，然而比起畏惧死亡，有些人更厌恶贪生怕死袖手旁观的自己。 姜止戈暗叹一声，世道如此，良善虽被称赞，但大多下场凄惨。 记忆里的他一世凄苦，最终却落得一个众叛亲离的结局，还不如小说里作恶多端的魔帝。 姜止戈也没过多感慨，取出一块银锭放到齐慕瑶手里，说道：“慕瑶姑娘，今日我买你手里全部的绣花娃娃，咱们不卖了。” 虽然他对自己的品行没有具体答案，但无论世道如何，他也要做到问心无愧。 “公、公子，可这些娃娃，总共也只值不到十枚铜币。” 齐慕瑶顿感慌乱，她知道姜止戈是心善，却也正因如此，她怎能把娃娃全卖给姜止戈？ “无妨，只要喜欢，一朵花也能卖到天价，何况是你呕心沥血绣出来的娃娃？” 姜止戈摇摇头，言语之中无不透露着‘我不差钱’四个字。 齐慕瑶还要拒绝，可惜怎么都拗不过姜止戈，只能接过银锭随他一起回村。 眼看两人就要离开时，后方的韩常突然双膝跪倒在地。 姜止戈眉头微挑，回头看来。 “韩常有愧，不该顶撞恩公！” 经过短暂的愤懑，韩常也反应过来，姜止戈绝对不是坏人。 即便是他，也只能偶尔购买一只娃娃帮助齐慕瑶，姜止戈却能直接拿出一块银锭。 姜止戈与他并无二致，只不过一个是有能力的强者，一个是手持木剑的凡人少年。 况且，若不是姜止戈出手相救，自己确实已经是一具尸体。 姜止戈点点头，算是接受韩常的道歉。 见到姜止戈点头，韩常没有起身，而是把头埋的更低，咬牙道：“恩公，恕小子逾越，还有一事相求。” “何事？” “小子无能，空有一腔热血，但恩公不同，还请您善待这位姑娘。” 韩常知道强求他人良善很自私，可他也知道，姜止戈是一位值得尊敬的人。 事实的确如此，不用韩常去说，姜止戈也早已决定帮助齐慕瑶。 他不觉得自己是在怜悯，也不觉得自己是菩萨心，只是认为如此凄惨的姑娘不该继续凄惨下去。 齐慕瑶闻言顿时满心羞愧与慌乱，她与姜止戈不过是萍水相逢，如何能用到‘善待’二字？ 姜止戈却是摇头一笑，感慨道：“少年，你很不错，难怪能习得武宗九剑。” 韩常瞳孔微缩，他只是喊出第一式的剑招，姜止戈居然能认出武宗九剑？ 待到抬头看去，却已不见姜止戈与齐慕瑶的身影。 第两百一十五章 不醉不归 “捕头，咱们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蠢货，那人以指断刀，并且头戴面具遮掩身份，八成就是仙人，找他的麻烦，岂不是找死？” 短须男人拍了一下下属的脑袋，目光里透露着些许凝重。 今日他们得罪仙人，也不知会不会影响到三月后的仙门弟子考核。 轩吕城外，姜止戈心情也是颇为沉重。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这世道，做人还真是难......” 倘若没有力量，为求自保见死不救再正常不过，然而要是拥有这份力量，只是独善其身他又如何做到问心无愧？ 如今自己的心境，与记忆里为救苍生而背负千秋骂名的姜止戈并无二致，该不会某一天会重蹈覆辙吧？ 姜止戈摇头一叹，干脆不去多想。 本以为脱困之后就是美好生活，没想到短短一日，便让他心乱如麻，再提不起那股兴奋劲。 .............. 夕阳西下，夜色渐浓。 韩家村，一名独臂老者躺在院中摇椅，遥望明月独自酌酒。 他的目光略显落寞，怅然叹道：“日色欲尽花含烟......” “月明欲素愁不眠。” 此话一出，老者顿时眉头紧皱，扭头望向屋顶。 屋顶之上，站着一名身穿黑衣，头戴面具的男子。 “来者何人？” “无名之辈，听闻此地有一剑道高手，特来请教。” 黑衣男子落在老者正对面，凭空取出一柄三尺长剑。 “杀人就杀人，说什么请教。” 老者嗤笑一声，不慌不忙又喝了一口酒。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何来历，但他知晓八成是来寻仇的家伙。 话音未落，黑衣男子便已持剑刺来。 独臂老者跳开摇椅轻松避开，心头有些疑惑。 对方并没有用到灵力，难不成真是来讨教剑招？ “也罢，我有好些年没活动筋骨，今日便陪你练练。” 独臂老者也没多想，随手抄起一根树枝，与黑衣男子战在一起。 月光之下，剑影霍霍。 双方剑招极其精妙，虽未动用灵力，但却早已超越凡人范畴。 若是仔细观察，还能发现些许相同之处。 独臂老者越打越觉得不对劲，纵身退至十米外，疑惑道：“道友，莫不成是出身天云阁？” 离开天云阁之后，他对天云阁的发展并不清楚，或许是天云阁的后生找到这里也不一定。 黑衣男子并未解释，伸手缓缓摘掉漆黑面具。 “吕兄，好久不见。” 姜止戈面带笑意，拱手行礼。 吕天骄瞬间满脸震惊，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良久后，吕天骄忽然失笑，感慨道：“姜兄，好久不见。” 他就知道，从一名乞丐走到大帝的姜止戈，怎会如此轻易丧命？ 姜止戈把齐慕瑶带回青河村后，并没有急着给她药浴治愈疤痕，而是鬼神使差的找到了韩家村。 此地为当年分别的上权州境内，见到韩常的武宗九剑时，姜止戈便心知吕天骄就在附近。 按理来说，那些记忆都是编的，吕天骄此人根本不存在，即便真的存在，姜止戈也该避免再跟所有认识魔帝的人见面。 然而不知为何，得知吕天骄就在附近时，姜止戈内心有种止不住的感慨与激动。 如今得以相见，他更是有种阔别重逢，百感交集的感觉。 是被这副身躯影响？还是被改写的记忆影响？姜止戈自己也不清楚。 “姜兄，你既未死，为何要......” 吕天骄内心也是百感交集，一别八百年，当真是物是人非。 “说来话长，先喝酒。” 姜止戈取出一坛仙酿，席地而坐。 他假死离开正阳神殿的理由，只要粉饰一番，告诉吕天骄也无不可。 “喝酒，喝酒。” 吕天骄顿时面露喜色，他都忘记有多少年没尝过仙酿的滋味。 两人席地而坐，谈及往年旧事，也谈及近年趣事，一如记忆画面的他们没有半分隔阂。 酒过三巡，听完姜止戈离开正阳神殿的理由，吕天骄不禁仰天长笑，酒气熏熏的调侃道：“我说姜兄，你这种理由，要是被紫烟丫头她们发现，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姜止戈粉饰的解释也是他的本意之一，南宫柔三女同时深爱着他，且心怀一份愧疚，自己又不好真的选谁，与其被南宫柔三女接连缠着，他不如假死离开避避风头。 况且，设身处地换做记忆里的姜止戈，心灰意冷也是有一部分的。 “同是天涯沦落人，你还是多想想自己吧。” 姜止戈摇了摇头，仰头又喝了一口酒。 记忆画面显现，萧灵肯定也能看到，说不定已经在寻找吕天骄。 吕天骄闻言神色微变，低声叹道：“当年我与她只是萍水相逢，几百年过去，她又怎会记得一名过路人？” 姜止戈见状目光微闪，他知道吕天骄不是看轻萧灵对自己的情意，而是自认修为尽废，已成皓首老人，无颜面对萧灵。 “吕兄，无需多虑，待我力量恢复，踏遍诸天万界也要为你寻得重塑灵脉之法。” “不谈这些，无论后事如何，先喝完这杯酒。” 吕天骄展颜一笑，似是毫不在意。 他知道，有可能穷尽诸天万界都寻不到重塑灵脉之法。 不过姜止戈能有这份心，便让他此生无悔认识这名兄弟。 “说得也是，今晚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两人一如当年，都没有祛除酒气，甚至没有下酒菜，直接喝到大半夜沉沉倒去。 次日，姜止戈刚恢复点意识，便听到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姜止戈当即坐起祛除酒气，取出漆黑面具遮住容貌。 一名布衣少年推门而入，看到醉倒在地的吕天骄，顿时吓了一大跳，失声喊道：“尘老头儿？！你该不会喝死了吧？” 吕天骄闻声捂着脑袋昏昏沉沉的醒来，有气无力的说道：臭小子，一大早上嚷嚷什么呢？” 见到吕天骄没事，少年这才松了口气，转头看向旁边的姜止戈。 见到头戴面具的姜止戈，少年又是一阵愕然，问道：“恩公？你怎么在这里？！” 这名布衣少年，正是昨日轩吕城内的韩常。 姜止戈还没说话，吕天骄便有些疑惑的问道：“什么恩公？你们认识？” 第两百一十六章 随时奉陪 “若不是这位少年施展武宗九剑，我也不能找到你。” “什么？武宗九剑？臭小子你什么时候会武宗九剑了？” 姜止戈还以为韩常的弟子，没想到吕天骄听到这话顿时怒瞪着韩常。 “谁、谁让你天天在院子里练剑？我供你喝酒好几年，偷学一招半式不算过分。” 韩常虽有些心虚，却还是没有服软。 吕天骄闻言也不说话，只是怒瞪着韩常。 韩常被瞪的愈发心虚，根本不敢与他对视。 正当韩常欲要开口认错时，却听吕天骄哈哈笑道：“好小子，光是偷看便能学成，看来确有几分剑道天赋。” 姜止戈也是点了点头，他知道吕天骄肯定早已发现韩常偷学，只是故意当着韩常的面练剑，考验韩常悟性的同时也给韩常一个机会。 先前还很心虚的韩常顿时硬气起来，挺直腰板傲然道：“那可不，我将来可是将成为剑帝，与玄苍大帝并肩的人物。” 听到玄苍大帝四字，吕天骄面露古怪，撇了眼身边的姜止戈。 姜止戈摇头示意，如今他才刚脱困没几天，自然不想让更多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韩常没注意到吕天骄的古怪，转而一脸诚恳的说道：“尘、吕老，三月后便是仙门弟子考核，我无论如何也得拜入仙门，求您再教我一招半式吧。” 吕天骄开口正要说些什么，突然注意身边的姜止戈，笑道：“小子，要是想学几招厉害的，你不如找我这位朋友。” 或许是假死离开正阳神殿，没有当年那么多责任与羁绊的缘故，昨日相处他感觉姜止戈多了一些随性，说不定会有几分兴致去教韩常。 虽然单论剑道吕天骄更胜一筹，但姜止戈乃是一尊大帝，肯定会有高出他的见解。 “恩公？您......” 韩常面露迟疑，姜止戈是吕天骄的朋友，应该也不弱，更何况之前他看过姜止戈的高超身手，但他并不知道姜止戈是否愿意传授自己剑法。 姜止戈沉吟稍许，点头道：“少年，看在吕兄的情面，我可以教你两式剑招，只不过有个条件。” 韩常眼放精光，忙不迭的点头道：“恩公请说！” “通过此次仙门考核。” 姜止戈的条件并不严苛，毕竟要是连寻常仙门的考核都无法通过，学剑又有何用？ “啊？” 韩常顿时满脸失望，他苦修剑法就是为拜入仙门，要是真能拜入仙门，他还不如学习仙门里的仙人武技。 姜止戈神色淡然，说道：“少年，我话已出，学不学由你。” “学，当然学！” 虽有失望，但所谓技多不压身，韩常自然不会错过机会。 “可笑！仙门考核岂是只比剑招？” 就在此时，又是一道身影推门而入。 姜止戈闻声看去，发现是一名身穿劲装，扎着高马尾的妙龄少女。 单看容貌，此女称得上是出水芙蓉，可惜眉宇间稍显冰冷，透着一股生人勿进的冷漠。 “若是没有资质，任剑招再强，也无法踏过成仙门槛。” “更何况，像你这样的废物，剑招只是学到一点皮毛，也妄想成仙？” 少女目光如利剑般直指韩常，使得本来还算轻松的气氛剑拔弩张起来。 韩常脸色难看，沉声道：“韩玲琅，你不要欺人太甚！今天可是有前辈在场！” “我就欺你又如何？我告诉你，只要我还在一天，你便绝无可能拜入仙门。” “命比纸薄心比天高，还在信奉魔帝那种家伙的道义，我看你也会迟早步他的后尘，死路一条！” 韩玲琅这话说的很刺耳，韩常脸色彻底阴沉，低头咬牙不语。 他有心反驳，可他确实打不过韩玲琅。 姜止戈眉头微挑，自己又为何引起这名少女反感？ 见到他的不解，吕天骄苦笑一声，解释道：“姜兄，玲琅妮子平时挺招人喜爱的，就是不知为何喜欢针对阿常，至于为何厌恶魔帝，我也无从知晓。” 他是几年前才来到韩家村，并不知道两人太多过往，只知道韩玲琅与韩常以前极为要好，近些年才变得针锋相对。 “听说他们还定了一个约定，只有正面战胜玲琅妮子，阿常才能去参加仙门考核。” “那小子这么急着学剑，为仙门考核做准备是其次，主要是为了击败玲琅妮子。” 姜止戈摇了摇头，没多大兴趣知晓两人的爱恨情仇。 “吕兄，我还有一些事要处理，过些时日再来拜会。” 姜止戈拱手以礼，转身便要离开院落。 “再会。” 吕天骄知道姜止戈很快就会再来，并没有感到不舍。 “站住！” 不等姜止戈踏出院门，后方忽然传来韩玲琅的声音。 姜止戈脚步顿住，皱眉看向韩玲琅。 韩玲琅神色冷然，沉声道：“我不管你跟这家伙有什么渊源，也不管你有多强，你要是敢教他剑法，我跟你没完！” “韩玲琅！休要对我恩公无礼！你可知......” 韩常话没说完，便被姜止戈抬手打断。 “姜平川，随时奉陪。” 姜止戈一脸无所谓，说完便踏步离开院落。 韩玲琅闻言先是一愣，旋即便有些气恼的看着姜止戈背影。 她只是故意气一气姜止戈，不想让他教韩常剑法，没想到姜止戈张口就是‘随时奉陪’四个字。 然而能与吕天骄称兄道弟的存在，韩玲琅怎可能真的去找茬？ 什么前辈人物，居然跟一个未满二十的少女较劲，简直小心眼。 吕天骄面露苦笑，大帝之威岂可轻犯，要是姜止戈跟韩玲琅较劲，她早就已经死了。 离开韩家村后，姜止戈便径直前往青河村。 青河村内，齐慕瑶如往常般独自坐在村外林中，她瞪着一双无神的眼睛，小心翼翼操持着手里针线。 可惜，即便再何其熟练，再何其谨慎，还是不免会被针头扎到手。 每当此时，她不会就此收手，而是拭去鲜血强忍着疼痛继续穿线。 姜止戈恰逢此时找了过来，直接伸手制止齐慕瑶继续缝制。 第两百一十七章 凛冬夜里的火光 “慕瑶姑娘，昨日我才给过你一枚银锭，应该够你开销，为何还要刺绣？” 姜止戈眉头紧皱，这双鲜血淋漓的手，看着着实让人心疼。 “姜公子......” 齐慕瑶有点发愣，她还以为姜止戈已经离开青河村。 “姜公子，您的银锭足够慕瑶生活数月，但、但是......” 齐慕瑶欲言又止，一枚银锭对她而言确实是恩赐，能让她数月内不愁吃食，但她总不能因此怠惰甚至荒废刺绣。 姜止戈闻言神色稍缓，轻叹一声。 他倒是想给齐慕瑶一生锦衣玉食的财富，然而以齐慕瑶的性格，势必不会接受这等无功之禄。 齐慕瑶看似自卑敏感，其实多少有一些自尊，否则早就不堪旁人恶语选择自尽，而不是整天刺绣自食其力。 “我只有这点本事，不刺绣的话，我、我......” 齐慕瑶说着低下头不敢再说，生怕因忤逆姜止戈而引起他的愤怒。 姜止戈微愣，突然反应过来，齐慕瑶双目失明且浑身布满疤痕，不仅很多事做不了，外出也会遭人白眼，平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不刺绣的话她还能做什么？ 心想至此，姜止戈又是一叹，轻声道：“慕瑶姑娘，以后在我面前不必如此嗫喏，有话直说便是。” 齐慕瑶忙不迭点了点头，却依旧是一副胆怯的模样。 “这样吧，我来给你讲个故事。” “讲故事......？” 齐慕瑶有一些疑惑，但更多的是好奇。 姜止戈上前坐到齐慕瑶身边，沉吟道：“对，故事名为......梁祝传说。” 于是乎，他开始给齐慕瑶讲起了漫长的爱情故事。 待到故事讲完，姜止戈本以为齐慕瑶会惋惜或是感动，谁料她的表情里，只有些许羡慕。 “姜公子，你这故事不现实，两名凡人，如何能化蝶相依呢？” 齐慕瑶笑着摇了摇头，话虽如此，可她真的很羡慕。 纵使没有神话元素，梁山泊与祝英台也是至死都深爱着彼此，可她却从未感受过何为情爱。 姜止戈哑然失笑，摇头感慨道：“慕瑶姑娘，你这见解还真是独到。” 齐慕瑶没有再答话，她攥紧手里的绣花娃娃，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良久后，齐慕瑶方才鼓足勇气，出言感谢道：“姜公子，真的，真的很谢谢您，今天是慕瑶一生最开心的一天。” 能跟自己这样的人说话，对她来说已经是恩赐。 姜止戈却不仅如此，还会给她讲故事，如朋友般相处，这是她从未感受过的温柔。 姜止戈心生欣慰，一番相处后，齐慕瑶面对他总算没有那股胆怯。 “慕瑶姑娘，你有想过祛除自己的疤痕吗？” 姜止戈给齐慕瑶讲这么久故事，其一是想让齐慕瑶感受除刺绣之外的乐趣，其二就是想打消她的警惕，以此替她药浴祛除疤痕。 齐慕瑶闻言再度面露慌乱，还以为姜止戈是在讥讽她。 “别多想，我是说我可以替你祛除疤痕，只看你自己愿不愿意。” 换做巅峰状态，姜止戈挥手就能让齐慕瑶完好如初，如今本源残缺才不得已用药浴的方式。 治愈完疤痕，便只剩眼伤，不过齐慕瑶的眼伤似乎是被某种术法刻意致盲，这种术法若无专门的解药解除术法，便只能另寻其他办法硬生生冲开术法。 以姜止戈如今的力量，治愈眼伤的最快办法是丹药。 炼制丹药的药材他不缺，手法也不缺，唯独欠缺炼丹所需的灵力消耗，炼制那等无视天地自然的丹药，至少也得入圣境的灵力。 此话一出，齐慕瑶霎时愣在原地，满脸难以置信。 天底间没有几个女子不爱美，况且这些狰狞可怖的疤痕，使得她不知遭受多少流言蜚语，以至于不敢与人打交道。 倘若真能祛除疤痕，只有求之不得，哪里还有什么愿意不愿意。 然而这些疤痕结痂已久，仙人祛除都有点麻烦，姜止戈为何愿意帮自己？ “姜公子，您到底为何......” 以往齐慕瑶还能认为是姜止戈善良，可这次她真的找不到任何理由，要说是对她有所图谋，也没有任何可以图谋的。 “举手之劳而已，况且乐善好施，哪里还需要太多理由？” 如今姜止戈也没什么要紧事，只能说是何乐而不为。 齐慕瑶闻言愣了很久，而后突然跪倒在地，作势要对姜止戈跪拜。 “这是作甚？” 姜止戈眉头微皱，牵引一抹灵力扶住齐慕瑶。 “公子，如此恩情，让慕瑶如何偿还？” 齐慕瑶两眼含泪，声音哽咽。 于她而言，无论姜止戈是否真能祛除疤痕，都当受一拜。 齐慕瑶在世十六年，莫说受到如此善意，朋友都没有一个，姜止戈自以为的举手之劳，却是她凛冬夜里的一抹火光。 “好好活着，便对我的最大报答。” 姜止戈目露怅然，心头五味杂陈。 纵是让他回归玄苍重来一次，推出诸多更胜仙凡共世的政治，也无法改变世间仍有很多人生活在低谷里。 所谓天下大同，人人皆仙，只不过是一个笑话。 心想至此，姜止戈忽的一惊。 他不过是一名没经历多少风雨的穿越者，为何会有这些想法？难道不该考虑当下如何享受生活吗？ “难道是被改写的记忆影响？还是系统作祟？” 联想到之前诸多蹊跷，姜止戈愈发细思极恐。 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劲，齐慕瑶不禁问道：“公子，您怎么了？” 姜止戈沉思稍许，发现找不到半点答案，叹道：“没事，慕瑶姑娘，我现在就给你准备药浴，祛除疤痕。” .............. 天界之外，无尽混沌中。 此时此刻，有一道诡异黑雾笼罩在混沌内，致使附近的宇宙空间都在逐渐扭曲变质。 若有生灵胆敢靠近，即便没有直视，也会在瞬间失去自我，沦为不属于世界秩序之中的事物。 “不错，短短数日，便能察觉到自身的异样。” “但是可惜，实在可惜，时间仅有百年。” “若是重活一世还要走这条老路，或许你连通因都不是对手。” 第两百一十八章 偶然蹦出来的烦人蚂蚱 声音诡异无比，等闲生灵难以理解其中含义，若没有帝境之上的修为，光是听到便会承受，失去神志成为行尸走肉。 “天煞，十万年前你已险些泯灭，还不死心吗？” 就在此时，无尽混沌之外又传来一道犹如靡靡梵音的声音。 “与你们这群家伙争斗毫无意义，我只是觉得他......” “很有意思。” ............. 药浴一天一次，一次半刻钟，七次过后便能让齐慕瑶完好如初，也就是七天时间。 四天后，药浴已有显著效果，齐慕瑶自己都能摸到肌肤愈发光滑。 第五天，才到下午，齐慕瑶便迫不及待的提出药浴。 姜止戈则是盘坐在屋外守着，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虽然布置药浴只需片刻，但这些天他对齐慕瑶可谓寸步不离。其一是需要在青河村提防凌天剑门寻仇殃及无辜村民，其次是陪着齐慕瑶以防她再次刺绣伤害自己。 只要治愈好疤痕，再想办法交给齐慕瑶财物，或许便能让她重拾一些自信，不再以刺绣为生寻乐。 不久后，齐慕瑶衣服都没穿整齐，摸索着走到屋外，有些迫切的问道：“川哥，你在哪儿？能看看我的伤好些了吗？” 姜止戈闻声回头看去，点头道：“好了七七八八，剩余的疤痕，再有两次就能完全消失。” “川哥，真、真是太谢谢你了！” 齐慕瑶眼眶含泪，伸手朝姜止戈的方向摸索着。 姜止戈见状不由一叹，起身过去扶住齐慕瑶，张口正要说些什么，突然被齐慕瑶抱在了怀里。 姜止戈神色微滞，静静看着齐慕瑶。 “真的，真的很谢谢......” 齐慕瑶声音颤抖，两眼含泪。 她从未想过自己还能恢复正常，千言万语的感激，终归还是化作一句谢谢。 片刻后，感受到姜止戈的沉默，齐慕瑶突然反应过来，慌忙松开姜止戈。 “对、对不起，我太得意忘形了......” 姜止戈虽如朋友般与自己相处，但他可是自己正儿八经的恩人，而且传说中的仙人，自己怎能举止如此轻浮？ 正当齐慕瑶以为自己会让姜止戈心生厌恶时，他却是淡然一笑，如寻常长辈般摸了摸齐慕瑶的脑袋。 “无妨。” 只是携带庆祝与感激的拥抱，姜止戈怎可能因此动怒呢？ 诸多苦难让齐慕瑶变得懂事拘谨，可是说到底，她也只是一名年方十六的少女。 就在此时，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我没看错吧，这位兄台，你还好这一口？” 只见两名身穿两名蓝白劲装，背负剑匣的男子从远处走来。 为首一名干瘦青年脚步虚浮嘴唇泛白，却散发着灵武境后期的威势，另一人则是当初逃走的凌天剑门弟子。 在他们的身边还跟着一名女子，正是几日不见的齐宜欣。 一行三人径直朝姜止戈走来，满脸古怪的打量着他与齐慕瑶。 五日药浴虽已祛除大部分疤痕，但还没能全部祛除，而且由于齐慕瑶不能长时间屏息把头埋在水里，最为重要的面部治愈效果欠缺，看起来尤为可怖。 姜止戈眼睛微眯，他没有理会干瘦青年，而是看向齐宜欣问道：“齐姑娘，你为何会在此处？” “你还有脸问我，先担心担心自己的性命吧。” “区区一名散修，胆敢与凌天剑门作对，杀害林公子的弟弟，今日你必死无疑。” 齐宜欣说话的同时，目光一直紧盯着姜止戈的容颜。 当初姜止戈披头散发还没怎么在意，此时看到这张俊美如妖的容颜，齐宜欣顿时有种惊为天人的感觉，第一眼看到差点没认出来。 不对不对，再好看又如何？只不过是一副皮囊罢了。 先前自己已经被凡人目光局限一次，这次她绝不会再犯错。 比起空有一副皮囊的散修姜止戈，拥有灵武境后期修为，贵为凌天剑门内门弟子，前途无量的林承平，才是她的最佳选择。 察觉到齐宜欣的目光，林承平面露不爽，冷笑道：“对了齐姑娘，你之前说你是这家伙的救命恩人，他还答应满足你三个要求？” 在他眼里，姜止戈只不过是偶然蹦出来的烦人蚂蚱，长的再俊又如何？迟早会是一具尸体。 唯独后方的那名凌天剑门弟子暗自疑惑，姜止戈这张脸，怎么跟传说的玄苍大帝有几分相似？ 他摇了摇头，倒也没有多想。 魔帝身死早已被证实，即便没死，又怎可能出现在这种小地方呢？绝对只是凑巧长的有几分相似。 “是啊，这真是条白眼狼，若不是我出手相救，他早已溺死在河里。” “一条命的恩情换成三个要求不说，还是不能太过分的那种。” 齐宜欣撇了撇嘴，看向姜止戈的眼底充满鄙夷与厌恶。 她看过以前齐慕瑶的模样，如今疤痕好转很多，绝对是姜止戈出手相助。 自己一次救命之恩，才换来三个要求，姜止戈却在无条件帮助一个早就该死的丑八怪？ 林承平闻言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姜止戈与齐慕瑶，怪笑道：“既然如此，齐姑娘不如让他自断一臂，或是让他当着我们的面，跟后面那个恶心东西**？” 直接让姜止戈当场自裁有点过分，不过只是让他自断一臂的话，应该不算太过分吧？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林承平此番言语并不是出于对弟弟身死的愤怒，而是单纯的想要看好戏。 话音未落，一股恐怖至极的威压瞬间席卷开来。 噗通！林承平三人瞬间跪倒在地，呼吸凝重，拼尽全力也无法挺直脊梁。 “怎么可能？！” 霎时间，先前还很悠闲自得的林承平三人内心无不惊骇。 此般威势，已不是道种境，甚至不是元海境能有，上权州境内怎会有这种境界的散修？ 林承平艰难往前看去，只见姜止戈脸色森冷至极，浑身散发着如自九幽般的恐怖杀意朝他步步走来。 “你要杀我？！！” “快、快！齐姑娘，你不是他的救命恩人吗？快让他放我走！只要我不死，我答应三月后让你通过仙门考核，入我凌天剑门！” 只是短短几息，偶然蹦出来的烦人蚂蚱，便已变为林承平。 他跪伏在地拼命挣扎，然而浑身如被万钧压制，只能眼睁睁看着姜止戈一步步靠近自己。 此时此刻，齐宜欣惊恐的同时也有一些后悔，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随手救的一个人，居然能够碾压在仙门中也很有地位的林承平。 听到林承平的呼喊，齐宜欣纠结良久，咬牙道：“姜公子，我、我要动用第二个要求，请你放过林公子！” 她不会错，姜止戈再强也只是散修，也只是一个人，林承平背后站着的可是有辟魂境强者的凌天剑门，况且林承平还答应让自己拜入凌天剑门。 齐宜欣自知为凡人目光有所局限，可她至少也要做一名高瞻远瞩的凡人。 待到齐宜欣说完，姜止戈却并没有停住脚步。 “喂！你好歹是仙人，难道要知恩不报吗？” “林公子只是言语有所不当，并未对你造成任何伤害，我让你放过他的要求，对你来说算过分吗？” 齐宜欣不由心生焦急，还想再争取几句，却见姜止戈投来了一个饱含杀意的目光。 这一眼，顿时让齐宜欣脸色苍白如纸，背后冷汗直冒如坠万丈深渊，再不敢有一句言语。 姜止戈向来是重情念恩之人，然而他纵是摔成肉泥都未死，又怎会被区区河水淹死？ 所谓的救命之恩，不过是他开始新生活的一个噱头。 倘若触及到底线，齐宜欣也照杀不误。 “川、川哥......” 正当姜止戈要将林承平两人碾死时，背后却忽然传来了齐慕瑶的声音。 姜止戈闻声一愣，回头看向齐慕瑶，才发现她也正在自己的威压中瑟瑟发抖。 姜止戈眼底杀意稍缓，收回威压过去扶起齐慕瑶。 林承平两人根本没有松口气的时间，趁此机会互相搀扶着起身，踉跄着往远处奔逃。 姜止戈神色冷然，并没有去阻止。 在他这里，林承平已经是个死人，只是没必要死在齐慕瑶面前。 不止是林承平，或许凌天剑门全宗，都有必要整治一下。 齐宜欣两腿发软，没敢说话，更不敢再提所谓的三个要求，也跟着林承平两人仓皇逃走。 第两百一十九章 大争之世 “回屋休息吧，明天我外出一趟，黄昏再来为你准备药浴。” “川、川哥，你......” 齐慕瑶欲言又止，她不是疑惑姜止戈明天去做什么，而是想知道姜止戈的身份。 一个光凭威势就能让人跪地不起的恐怖存在，真的跟她印象里温柔良善的‘姜平川’大相径庭。 如此一名神秘的仙人，到底为何要帮助自己？ 姜止戈看出齐慕瑶的顾虑，轻笑道：“慕瑶姑娘，不必多虑。” “你只需要知道，于你而言，我永远都是姜平川。” 姜止戈可以有很多个，或许是魔帝，或许是玄苍圣主，但他此时只是行走于世间的姜平川。 齐慕瑶闻言心头涌出一抹暖意，对姜止戈重重点了点头。 她倒不是怕姜止戈有坏心，实在是姜止戈先前的威势太过恐怖。 .............. 此时此刻，天界，某处洞天福地之中。 白无极浑身浸泡在灵池内，闭目打坐处于修炼状态。 就在此时，一道倩影忽然出现在他背后。 白无极目露一丝惊疑，沉喝道：“谁？” 转头看去，只见一名性感妖娆，身形略显虚幻的妩媚女子朝他缓缓走来。 “吞天大帝？！” 白无极瞳孔微缩，来人骇然正是万罗界魔帝，公良惜文。 公良惜文掩嘴娇笑，摆手道：“哎呀你怕什么，天界阵法尚在，咱只不过是一道幻影，伤不到你的。”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找上我？” 白无极脸色难看，他自然清楚这一点，若是公良惜文心怀杀意，他早就是一具尸体。 “咱们就开门见山吧，白道友，我需要你的小小一点帮助。” “你在说笑吗？与你合作，无异于自寻死路。” 白无极闻言脸色愈发难看，瞬间意识到公良惜文口里的‘帮助’意为何物。 对于白无极的反应，公良惜文丝毫没有惊讶，笑着说道：“要是我再告诉你，姜圣主其实还活着呢？” 听闻此言，白无极顿时愣住，当时姜止戈在全天界生灵的见证中化为大道本源溃散，居然还没死？ 待到缓过神来，白无极眼底升腾起一股森然恨意，冷声道：“吞天帝主，你需要我怎么做？” “你这就答应了吗？与我合作，不怕葬送自身性命，不怕葬送整方天界？” “只要能亲手杀他，死又何妨？至于天界苍生，于我而言不过是猪狗牛羊，任杀任宰。” 白无极满脸愤恨，即便以为姜止戈已死，灭门血仇也如梦魇般折磨着他，只要能报仇雪恨，身家性命根本不足为道。 另一边，某处仙绝禁地内，一名浑身浴血的男子席地盘坐，不远处还躺着一具问玄境洪荒凶兽的尸体。 此时男子双目紧闭似乎感悟着什么，插在身旁地里的阔刀也在闪烁着淡淡猩红光辉。 就在此时，一道倩影忽然出现在他的正前方。 男子眉头一皱，沉声道：“有何贵干？” “屈公子，还真是不同凡响呢。” 公良惜文颇为讶然，屈云不过问玄境初期修为，居然能比问玄境中期的白无极更早发现她。 要知道，修为抵达万象境之后，每一重境界的差距，都犹如天地鸿沟难以逾越。 屈云脸色微冷，没有理会公良惜文。 “哎呀不要这么冷漠吗，咱特地来找你，可是想跟你合作来着。” 屈云冷着一张脸，依旧没有理会公良惜文。 “屈公子，别怪咱没提醒你，姜圣主其实还没死。” 公良惜文眼底闪过一抹隐晦的杀意，区区问玄初期的垃圾，也敢如姜止戈般对她甩脸色？ “滚。” 听闻此言，屈云神色反倒归于平静。 “你说什么？难道你不恨姜圣主吗？只有借助......” “我说，滚！！” 屈云以手为刀打出一道刀意，当场泯灭公良惜文的虚影。 万罗界内，公良惜文猛地睁开眼睛，浑身迸溅出一股冲天杀意，使得方圆百万里笼罩在恐慌之中。 “屈云！！！” “待到天界阵法破除，我定要把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公良惜文神色狰狞，纵使把屈云放在她的炼天炉内折磨万年也难解心头之恨。 当初被姜止戈反唇相讥，公良惜文虽然也有生气，但还会欣赏姜止戈的大帝之威，觉得他很有男人味。 如今屈云的一个滚字，却让她怒到无以复加，怒到迫不及待要让天界化为尸山血海。 击溃公良惜文的虚影后，屈云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反而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笑容愈演愈烈，直至变为阴冷至极的狂笑。 “姜止戈！！” “活着非常好，你的命，只能由我来取！” 屈云拔刀起身，浑身迸溅出仿佛要撕裂苍穹的刀意。 他恨姜止戈，非常的恨，可也正因如此，只有亲自把姜止戈踩在脚下，才能一解心头之恨。 若是借助公良惜文一位魔帝的力量，纵然能杀姜止戈又有何用？ 与此同时，灵域，洛栖城外。 苏清秋置身花海之中，手里拿着一枚散发淡淡灵光的玉简。 玉简内的内容很简短，写着：“绝死印将碎，诸天有变。” 绝死印，顾名思义就是一道封印，乃是十万年前，九位大帝强者，以及百万仙人以性命为代价打造，在仙域之中封印着一只名为‘元九’的混沌魔物。 元九嗜杀如命，残暴而强大，并且极其怨恨人族，如今仙域的三位大帝已经无法维持绝死印，一旦让他出世，必会在诸天万界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就在此时，身穿银甲的晚夏出现在后方，跪地拱手道：“帝主，探子传来消息，吞天魔帝数番试图透过阵法侵染天界，恐有变故。” 苏清秋闻言沉默良久，忽的笑道：“当今之世，并起，风谲云诡。” “小风，或许真如你所说，此乃大争之世。” 晚夏目露些许钦佩，在这些大帝眼里，无量诸天只为一世。 话说回来，大帝已是世间至尊，所谓的大争之世，争的又是什么呢？ “晚夏，有那道阵法在，小柔她们应能保天界一时无忧。” “我此去大祭荒地闭关，短则十年，长则百年，若不事关灵域或天界存亡，不可叨扰。” 此世大争，苏清秋虽为一介女流，却也愿试上一试。 第两百二十章 此为报恩 第七日，齐慕瑶迎来最后一次药浴，姜止戈则是如往常般守在屋外。 许久后，药浴时间结束，姜止戈没能看到齐慕瑶出现，而是听到屋内传来一道摔倒的声响。 姜止戈心头微沉，静候稍许，并没能等到齐慕瑶寻求帮助的声音，也没看到齐慕瑶走出屋内。 他只得起身走到门外，出声问道：“需不需要我帮忙？” 齐慕瑶也是很有自尊，栽倒在地硬是不吭一声，生怕引来姜止戈的怜悯与担忧。 “不、不要进来......” 声音很慌乱，也透露着些许焦急。 姜止戈闭目沉默片刻，而后一叹，直接推门走进屋内。 屋内，齐慕瑶满脸焦急，眼含泪水，正在四处摸索着自己的衣物。 此时她的肌肤已然完好如初，或许是被药浴修复的缘故，身为凡人的她。肌肤竟如仙子般胜似玉雪，配合娇俏可人的容貌，也算是令人惊艳的倾城女子。 可惜，明明前世今生皆未目睹如此香艳场景的姜止戈，竟是生不出一丝邪念，注意力全在齐慕瑶磕出血的膝盖。 虽然很奇怪，但无论是被记忆还是魔帝身躯影响，这都不是一件坏事，毕竟对这般惹人生怜的姑娘生出邪念，简直就是罪大恶极。 “别动。” 姜止戈皱着眉头，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衣裙给齐慕瑶穿戴，并且牵引一抹灵力治好她的腿伤。 以前齐慕瑶穿的衣服破跟烂布一样，早就该换身好点的衣服。 “川、川哥......” 齐慕瑶声音颤抖，并未反抗。 相处至今，她早已对这位无条件待自己好的仙人哥哥暗生情愫，况且她前不久还是满身疤痕的狰狞模样，即便有所羞涩，又怎会抵触被姜止戈看光身子呢？ 不愿让姜止戈进屋帮忙，只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无助与难堪的模样。 “傻丫头，以后在我面前，不止要改掉说话嗫喏的习惯，也不能再逞强，明白吗？” 穿戴好衣物后，姜止戈轻叹一声，转身便要离开屋内。 “川哥！” 齐慕瑶似乎还有话要说，急忙拉住了姜止戈的衣角。 “疤痕祛除后，慕瑶的模样如何......” “很美，肤若凝脂，手如柔荑，大有出水芙蓉，倾城之姿。” 由衷赞赏的同时，姜止戈也有一些疑惑，齐慕瑶并非天生失明，应该对自己的容貌有一定了解。 听闻此言，齐慕瑶如释重负，轻声道：“川哥，此般恩情，慕瑶无以为报，唯有.......” 说到一半，她竟是欲要褪去才被姜止戈穿好的衣裙。 齐慕瑶确实对自己的容貌有一定认知，她出言询问，只是想知道姜止戈对自己的评价。 齐慕瑶自知只是一名凡人，无论如何也难以报答姜止戈的恩情，倘若不被嫌弃，便唯有这副清白之身能够予以一丝回报。 姜止戈抓住齐慕瑶的手，沉声问道：“如此随意，你就不怕我很丑？不怕我就是为图你的清白？” 他知道，能让齐慕瑶二话不说献出清白，首先是有情愫，其次才是报恩。 “此为报恩，无关其他。” 齐慕瑶明白姜止戈的意有所指，不由得心头一颤。 她确有一抹情愫，然而即便姜止戈相貌极丑，她又有何资格妄求情爱？又有何资格嫌弃？ 要说是居心叵测，齐慕瑶也很清楚，没有任何一位仙人会在初次相识的情况，图谋一位浑身疤痕狰狞可怖的女子的清白。 自己能遇到姜止戈已是三生有幸，往后很难再产生交际。 此番看似为报恩而献身，实则是她不想让自己留有遗憾。 无关恩情，也无关相貌，只因一份近乎妄想与祈求的情意。 姜止戈一眼看出齐慕瑶的谎言，沉默片刻后叹道：“要谈报恩，可以等到治好你的眼伤之后。” 齐慕瑶闻言顿时愣住，难道姜止戈还要耗费心力为她治疗眼伤？ “好好照顾自己，过段时间我再来看你。” 姜止戈离开青河村不为别的，单纯是要去找吕天骄喝酒。 当初脱困时他想过很多享受生活的场景，如今身在尘世，却觉得与吕天骄饮酒作乐是最好的消遣方式。 齐慕瑶回过神来，她眼眶泛红，重重点头道：“嗯！” 此时此刻，齐慕瑶反倒庆幸自己双目失明。 只要眼伤未愈，自己便还有机会与姜止戈待在一起。 她不求情爱，更不求名分，甚至不求能被姜止戈在意，只要还能多听听姜止戈的声音，她便已心满意足。 至于没能成功给予的清白，齐慕瑶也不该再有挂念，像她这种人，以报恩为借口献身或许都没有资格。 姜止戈何等人物，倘若这般随意接受一名女子的献身，他还能称之为姜止戈吗？ 姜止戈走出屋外后，仰头望着皎洁明月，忽然有一些惭愧。 面对齐慕瑶，他确实生不出太多感情，只当是一名随手相助的寻常女孩。 察觉到齐慕瑶的情意时，姜止戈脑海中也会莫名其妙闪过南宫柔三女的容颜。 然而，南宫柔三女已是何等人物，一介凡人的齐慕瑶如何能比？ 虽然只要姜止戈对这份爱有所回应，便不会让齐慕瑶如此卑微，但他对齐慕瑶确实生不出情意，一份近乎施舍与怜悯的爱，又有何用？ 身份差距的鸿沟，致使齐慕瑶对姜止戈的情意卑微到渺如尘埃，纵使姜止戈本人也无力改变。 往后的一段时间里，姜止戈偶尔去找吕天骄喝酒，偶尔回到青河村照顾失明的齐慕瑶。 生活犹如一碗清汤寡水，却让他觉得无比惬意。 一晃三月过去，所谓的仙门考核也即将来临。 姜止戈没忘记教韩常剑法的约定，准备亲自前往进行仙门考核的‘大祈仙台’确认他是否通过。 吕天骄算是韩常的半个师傅，思来想去决定也跟姜止戈一起去看看。 然而，两人还没走出韩家村，便看到韩常还在村口与韩玲琅争吵。 两人吵的很凶，手持木剑互相对峙，大打出手也不为过。 “韩玲琅，我再说最后一遍，让开！” 韩常捂着被木剑抽出血的肩膀，脸色难看至极。 第两百二十一章 登天路 韩玲琅面色阴沉，冷声道：“韩常，三年前我们便有约定，倘若连我都不是对手，你入了仙门也只会是送死。” “我自己选的路，死了我也不会后悔。” “韩玲琅，再不让开，休怪我不讲往日情面！” 韩常牙关紧咬，仙门考核五年才有一次，而且限于骨龄二十岁以下，他今年已有十七，错过今天此生再难入仙门。 “愚蠢！所谓仙门，只不过是把凡间尔虞我诈放大的险地，到底有何值得向往？！” “那是你眼里的仙！我入仙门，绝非贪图荣华富贵，更非贪图立于众生之上的力量！” 韩常与韩玲琅与争辩不休，一时间谁也不让谁。 韩玲琅闻言面露讥讽，嗤笑道：“那你说说，你又为何执意要入仙门？” “我眼里的仙，有武圣前辈那般以武入道，只身独战万仙笑里饮酒的豪气云干。” “有吕剑仙那般为情义二字仗剑，遨游四海的洒脱，舍生取义的骨节。” “有玄苍帝主那般为爱入魔的苦情，甘为苍生背负千秋骂名的大义。” “阵法只有百年，百年之后风雨欲来，苍生有难，匹夫有责！吾辈生于天地间，纵是一介凡人，又岂能只想着独善其身？” 韩常一言一句间铿锵有力，让不远处的姜止戈与吕天骄都有些许动容。 以前只以为韩常这小子空有一腔热血，却不料，他竟有着挽救苍生的执念。 韩玲琅听完脸色阴晴不定，而后又一脸轻蔑道：“你口里的仙，纵使有移山填海的力量，也没有一个是好下场，何况是你这种废物？” “韩常，我的话永远不变，废物一辈子都是废物，倘若无法战胜我，你绝无可能拜入仙门！” 韩常闻言脸色彻底阴沉，本以为一番话能让韩玲琅回心转意，没想到得到的回答只有‘废物’二字。 “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说什么？” 韩玲琅神色微变，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等她反应过来，韩常手持木剑在跟前地面划出一道口子，冷声道：“从今往后，你我划地绝交，同姓不同路！” 韩常已经懒得寻求韩玲琅的同意，转身绕过她往大祈仙台的方向走去。 韩玲琅脸色微白，转身死死盯着韩常的背影。 “韩常！你这废物！仙门泥沼远非你能想象，若是一去不回......” “那便一去不回！” 韩常声音沉重，脚步未曾减缓。 比起死在登天路，他更畏惧一辈子碌碌无为。 不远处，姜止戈与吕天骄皆是一脸欣慰。 “吕兄，你这弟子，很不错。” “谬赞了，这小子还差得远，硬要说也是我的记名弟子。” 吕天骄摇头一笑，眼底透露着些许复杂。 若非知晓韩常心性，他也不会特地到韩家村隐居传授韩常剑法。 他已修为尽废，此生不会再有仗剑走天涯的洒脱，那些未能见证诸天风采的遗憾，便让韩常替他去看一看吧。 轩吕城内，大祈仙台。 一眼望去至少数十名仙人，封圣神宗之人衣着古怪百无禁忌，以一名黑袍男子为首坐于左侧。 凌天剑门身穿统一蓝白劲装背负剑匣，以一名飘然出尘的白须老者为首坐于右侧。 在白须老者的身侧，站着一男一女，正是林承平与齐宜欣。 “林公子，既然您的师尊便是此次仙门考核的长老，那我拜入仙门一事......” 齐宜欣眼底难掩欣喜，林承平底蕴如此深厚，她的选择果然没有错。 “齐姑娘放心，有我师尊在，不仅能让你拜入我凌天剑门，还能狠狠教训一顿那个姜平川。” 林承平笑着应承，眼底却是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嘲弄。 大祈仙台外，头戴面具的姜止戈很快注意到齐宜欣，不由得眉头紧皱。 三月未见，此女已然丢失了处子元阴，而她予以厚望的林承平，任谁都能看出来不是好人。 若真能拜入凌天剑门还好，若林承平只是口头答应，齐宜欣的下场不言而喻。 “愚蠢而又可悲的女人......” 姜止戈摇了摇头，收回视线。 于他而言，齐宜欣只是偶然遇见的一只蝼蚁，多看两眼都眼烦，何须过多在意？ 不多时，一名凌天剑门弟子从中走出，高声道：“辰时已到，在场骨龄未满二十者，皆可一试登天路。” “在此之后，有意入我凌天剑门者，若能越过三十六重天梯，便可上前一测灵根。” 听闻此言，姜止戈顿时脸色一沉。 登天路，按照如今天界的背景，这还是他被称作玄苍帝主，执掌天界时的手笔。 当时姜止戈开展仙凡共世的政策，着手打造出考验心性与大道亲和力的登天路，并且将各方势力按综合底蕴从低到高依次划分为九至一品，下诏四陆千州所有宗门必须使用登天路每五年公开对外招收一次弟子。 踏登天路不问来历、血脉、灵根、体质，只要能踏过九重天梯，便可拜入九品仙门，以此类推每踏过九重，便能上升一品宗门。 大祈国所在的凌天剑门，不过是八品宗门，只需踏过十八重天梯即可，为何林承平声称需要越过三十六重？ 而且踏过三十六重天梯之后，居然还需要检验灵根？ 倘若需要检验灵根，所谓的登天路，岂不是只有考验心性的作用？ 察觉到姜止戈的疑惑与愤怒，同路而来的韩玲琅沉声解释道：“难道你不知道，这些人根本就没把魔帝的话当回事？” “若不是顾忌魔帝余威尚在，天下宗门或许登天路都不会用，对外招收弟子，也成了他们争夺可造之材，尔虞我诈的好戏。” 所谓大帝之威，不可轻犯，然而天界很多宗门却一直背着魔帝搞小动作，如今魔帝陨落，更是把他的威严踩在脚底。 姜止戈听完额头青筋暴起，莫名有种怒起杀人的冲动。 三息后，他还是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内心的愤怒。 冷静，他得冷静。 自己并非记忆里的玄苍帝主，没必要为这种事情动怒。 话说回来，改写记忆途中，他似乎只是随手改写自己开展过仙凡共世的政策，从未述说打造登天路的过程，为何仙凡共世的政策会在天界如此明了？ 姜止戈沉思稍许，只能把答案归咎于系统逆天，直接给他填好了细节。 第两百二十一章 大道共鸣 待到林承平说完，一名封圣神宗弟子站出来说道：“我们封圣神宗没有凌天剑门那么苛刻，只需要迈过三重天梯即可。” “只不过，是否真能入我封圣神宗，还得由我们长老亲自过目。” 姜止戈又不由眉头一皱，凌天剑门需要整整三十六重天梯，封圣神宗又为何只需要三重天梯？ 无论是那方宗门，都已然违反玄苍大帝定的规则。 就在此时，姜止戈忽然察觉到一股隐晦的恨意。 他转头看去，发现韩玲琅正低着头，死死攥着拳头。 而恨意的对象，正是声称只需迈过三重天梯的封圣神宗。 不等姜止戈探明缘由，大祈仙台之上再度传来一道高喝。 “登天路，开！” 话音刚落，只见一道金光铺就，通往云端的天梯浮现在大祈仙台。 “一步为仙，落则为凡！” “诸位，逆天改命之日，就在今天！” 没有太多规矩与礼节，登天路刚一显现，便有无数凡人蜂拥而至。 然而，登天路至多容纳百人一起通过，此次前来的凡人少年少女至少数万人，挤在一起的场面可想而知。 有人当场被踩死，有人刚踏入登天路就被挤出去，失去成仙资格。 有些身手矫健的人，则能依靠身手走在前端，苦修数年剑法的韩常正是其中之一。 饶是如此，这些走在前端的人也心思各异，互相出手欲要逼迫对方从登天路掉落，以此减少自己踏天梯的阻力。 姜止戈脸色阴冷，难怪韩玲琅不愿让韩常去试登天路。 在环境的熏陶之下，所谓登天路，已然将人性丑恶体现的淋漓尽致。 所幸韩常修炼剑法从未有过怠惰，依靠着远胜同龄人的剑法，很快走到了第八重天梯。 走到这里，身边与身后的人只剩寥寥数百，短短前五重天梯，便淘汰了数万人。 人们互相迫害只是其一，最重要的是，登天路并不如寻常梯子那么好走。 每跨过一层天梯，便要承受更重一分的精神压迫。 如今走到第八重，更是犹如身陷泥沼，两腿灌铅，每次动弹都要耗费全身力气。 “快看！有人踏过第九重天梯了！” “那名少年手持木剑，若是能走完三十六重天梯，且有灵根，必然会去凌天剑门吧？” 韩常成为第一个迈过九重天梯的人，顿时引来诸多声音与视线。 按照正常情况，韩常已经有资格加入九品宗门，如今却只是刚刚开始。 韩常第一个迈过九重天梯后，后面的少年少女们也随之而来。 此时此刻，众人已经没力气争斗，全部精力都在承受天梯的压迫。 时间一点点过去，从辰时再到正午，韩常依旧站在天梯第一位。 二十七层，二十八层...... 韩常脸色惨白，满头是汗，眼底却透露出一股坚定。 过往苦修剑法的一幕幕，以及被韩玲琅唾弃的场景浮现心头。 他要证明给韩玲琅看，自己绝不是什么废物。 “他的木剑在放光？这是怎么回事？” “我的天，这是引起了大道共鸣，他对剑道天生具有亲和力啊！” 就在此时，韩常的木剑忽然散发出阵阵虚幻的白光。 众人无不为之惊呼，这是登天路的第二个作用，考验修士的道心与大道亲和力。 只要能引起大道共鸣，哪怕光芒再何其微薄，也有资格拜入七品仙门。 大祈仙台之上，白须老者也是颇为欣赏，提前放出一抹灵力查探韩常的灵根。 本以为韩常至少也有一些寻常灵根，没想到居然只有寥寥三道灵根。 “三道......” 白须老者面露遗憾，道心坚定且专修剑法，乃是他们凌天剑门最缺的人才，偏偏只有三道灵根。 但凡有十几道灵根，他也会让韩常拜入凌天剑门。 时间来到下午，登天路仪式接近尾声。 除开始就展露锋芒的韩常外，只有寥寥三人踏过三十六重天梯，至少数十人倒在第三十五重天梯。 “时间已到！尚有余力者，也不久候，速速离开登天路！” 走登天路很难，下来倒是很容易，韩常一行人闻声陆续转身离开登天路。 凌天剑门弟子走到仙台中央，高声道：“踏过三十六重天梯，有意入我凌天剑门者，可上前一测灵根。” “踏过三重天梯的，也可以过来了。” 封圣神宗弟子满脸笑容，很是热情招呼众人过来加入封圣神宗。 封圣神宗的条件只有三重天梯，待到他说完，至少上万人围了过去。 至于韩常四人，他们费尽心力踏过三十六重天梯，自然是要选择拜入凌天剑门。 凌天剑门弟子开始一一为四人检测灵根，他们对灵根似乎没有什么要求，每次检测完都会说一句“恭喜道友入我凌天剑门”。 轮到韩常时，凌天剑门弟子却是眉头一皱，疑惑道：“引起大道共鸣的天骄，怎会只有三道灵根？” “仙、仙人，那我......” 韩常心头一咯噔，他不明白灵根究竟代表着什么，但他看得出对方眼里的遗憾。 “抱歉，三道灵根，修炼速度慢如龟爬。” 凌天剑门弟子一叹，作势让韩常离开大祈仙台。 他这话已经是说得好听，换言之，凌天剑门不会养境界难以突破的废物。 “不，不会的，我既已引起大道共鸣，纵使修炼速度很慢，也够资格拜入凌天剑门！” 韩常脸色发白，若是无法拜入凌天剑门，他苦修剑法的意义是什么？ “你是在质疑我的决定吗？” “再说一遍，速速离开！” 凌天剑门弟子面露不悦，若不是顾忌到凌天剑门的名声，他才不会对这些凡人以礼相待。 大祈仙台外，吕天骄似乎并不意外，摇头叹道：“所谓的凌天剑门，居然这般不识货，阿常那可是先天剑灵根。” 先天剑灵根，乃是堪比九之极灵根的极品，数量是越少越好，超越十道便跟寻常灵根无异。 凌天剑门以剑为象征，却连先天剑灵根都看不出来。 韩玲琅目光复杂，仙门险恶，如一汪深海漩涡。 以韩常嫉恶如仇，不懂收敛的莽撞性格，直接栽在登天路反倒是一件好事。 第两百二十二章 保你三年无忧 韩常咬牙不语，虽有万般不甘，但也没办法反驳。 如今的他只是一介凡人，对仙门并不太了解，倘若真是修炼资质不足，他去争辩只会徒增嘲笑。 “有眼无珠！” 韩常暗骂一声，转身朝封圣神宗的方向走去。 既无法拜入凌天剑门专修剑法，那他便入魔门封圣神宗，试试能否瞻仰玄苍帝主的魔道。 由于玄苍大帝的缘故，如今魔门在天界明面并不排斥，而封圣神宗，正是一方以魔为主的宗派。 只要能拜入仙门，无论是修魔还是练剑，都比作为凡人碌碌百年要好得多。 不远处，见到韩常稍显落寞的背影，齐宜欣忽然想到什么，小声问道：“对了林公子，待会儿我是直接跟你们一起回宗门，还是......” 林承平眉头微皱，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不必担心，三日后我会让人把你接进门内。” 察觉到林承平的厌烦，齐宜欣内心发凉，却还是急忙点头称是。 前段时间还在缠绵的情郎，不过几日过去，便对她逐渐变得漠不关心。 对此齐宜欣虽有悲戚，但对方毕竟是仙人，只能不断拉低自己的姿态去讨好林承平。 只要真能拜入凌天剑门，成为万众敬仰的仙人，这些事情她都可以暂且不论。 不多时，封圣神宗也筛选完足够资格的凡人。 当时足有上万人踏过三重天梯，被那名黑袍男子一通筛选，只剩数百人还站在大祈仙台。 数百人对比上万很少，但对比只收三人的凌天剑门，封圣神宗简直就是有教无类的圣贤宗门。 韩常走到封圣神宗弟子面前，拱手道：“小人韩常，也愿入封圣神宗。” 封圣神宗弟子面露厌恶，冷声道：“小子，入不了凌天剑门，就跑到我们这儿来？真把我封圣神宗当做收留乞丐的寺庙？” “尽悬，注意言辞！” 不等韩常有所回应，旁边的黑袍男子便当即出言呵斥。 那名弟子的话，不止是羞辱韩常，更贬低了在场所有能够拜入封圣神宗的凡人。 黑袍男子打量一眼韩常，点头笑道；“此子心性不凡，我很喜欢，以后便入我门下吧。” “严执事说得是，古今往来不知有多少天骄夭折，若无心性作为梁柱，灵根再好也无济于事，凌天仙门不收韩兄弟，是他们有眼无珠。” 封圣神宗弟子立马会意，热情招呼韩常列入数百人队伍内。 韩常拱手正要言谢，却听台下传来一道娇喝声。 “韩常！你绝不能拜入封圣神宗！” 众人闻声无不惊讶，顺着声音源头看去，只见一名妙龄少女正焦急的推开人群走向大祈仙台。 拜入凌天剑门，韩常虽会游离在生死边缘，但还有机会周转，若是拜入封圣神宗，他则必死无疑，而且会死的非常凄惨。 严执事脸色微沉，他没有去看韩玲琅，而是看向韩常质问道：“小兄弟，她说你不可入我门下，这是为何？难道还是瞧不起我们封圣神宗吗？” “仙人息怒，待我探明缘由！” 韩常急忙拱手致歉，转头看向韩玲琅。 “韩玲琅，事到如今，你为何还要阻我入仙门？！” 韩常脸色难看至极，封圣神宗已经他唯一的机会，如果不能给严执事一个满意的交代，或许他就会与成仙失之交臂。 “你管我为什么！反正你就是不能去封圣神宗！” 韩玲琅挤进大祈仙台，跑到韩常身边拉着他的手就要离开。 “韩玲琅！！” “我说过，你我已划地绝交，我的事，用不到你管！” 韩常愤然甩开韩玲琅的手，满心都是不理解与愤怒。 自己已经没能拜入凌天剑门，此刻严执事的意见，可是关乎到他的一生，韩玲琅却还在闹事，他怎能不怒？ “你这蠢货！要入封圣神宗，那就先跨过我的尸体！” 韩玲琅眼眶泛红，毅然决然的挡在韩常面前。 “你、你到底是为何......” 韩常顿时愣在原地，愈发的不理解。 其实他一直都很清楚，韩玲琅是担心他以及别的什么缘故，才会百般阻挠他拜入仙门。 然而，韩常真的不明白，到底是何顾虑，才能让韩玲琅做到这种地步。 看着韩玲琅两眼泛红，毅然决然的模样，韩常感觉被她用木剑抽打还要痛。 严执事眼底闪过一抹阴冷，而后又很快消散，故作遗憾道：“小兄弟，既不愿入我封圣神宗，那还请另谋高就。” “仙人前辈，我......” 韩常还想争取，突然感觉有只手拍在了肩膀。 他回头看去，发现吕天骄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 “尘老头儿，你这是......” “小子，区区八品宗门，有何值得留恋？从今往后，你便随我学剑。” 吕天骄洒然一笑，他虽修为尽废，但以前好歹是能斩杀万象境的大能，由他来教韩常，绝对要比拜入凌天剑门要好得多。 此言一出，凌天剑门与封圣神宗弟子都是一脸愤怒。 “区区八品宗门？” “老头儿，你是在瞧不起我们？” 眼看两人成为众矢之的，韩玲琅不由面露焦急。 不等她有所动作，突然也有一只手拍在了她的肩膀。 回头看去，正是头戴面具的姜止戈。 “小丫头，你为何三番劝阻韩常入仙门？” 韩玲琅的苦心，韩常都能察觉得到，姜止戈自不用多说。 可他也不明白，韩玲琅明知韩常对仙门有多向往，为何还要做到以死相劝？ 以及那份对封圣神宗的恨意，又是从何而来？ 韩玲琅闻言面露为难，低头咬牙不语。 姜止戈见状也不再多问，转头看向直达远端的登天路，喃喃道：“丫头，我知道，你的道心，远比韩常坚定，也比韩常远大。” 听闻此言，韩玲琅瞳孔微缩，满脸震惊的看着姜止戈。 “去吧，试试这一条登天成仙之路。” “若有顾虑，我以玄苍之名起誓，保你未来三年无忧。” 韩玲琅愈发震惊，以玄苍之名，难道姜止戈曾是玄苍圣地的一员？ 要知道，玄苍圣地乃是真正的天界圣地，玄苍大帝的居所，守关将士都是问玄境仙尊，随便一只飞禽走兽都是万象境入圣境的存在。 第两百二十三章 大帝之姿 与此同时，两方宗门的弟子已经在朝几人走来。 他们是顾忌名声，不好在大庭广众对凡人出手，然而如今要是再不出手教训吕天骄，只会更败坏他们仙门的名声。 不等两方宗门的弟子靠近，一股威压猛地席卷开来，瞬间让在场众人如负重物，难以挺直脊梁。 “再敢往前半步者，死！” 姜止戈背负双手，声音平静中带着阴冷，浑身有如深渊般的杀意蔓延。 说实话，目睹登天路至今，他无可否认的有种愤怒。 这种愤怒让姜止戈感觉很复杂，因为他有点搞不清楚这份愤怒的源头。 是来自本身对当今仙门丑恶的愤懑？还是来自天界宗门忤逆玄苍大帝意志的震怒？ 若不是还有很多凡人在场，以免引起恐慌，或许他早已动手让此地血流成河。 感受着来源于姜止戈的恐怖威压，两方势力的弟子包括长老执事无不为之惊骇。 凭他们道种境巅峰的修为，直视这名面具男子时，便有种呼吸都不顺畅的沉闷，更别提挣脱那股犹如山岳压顶的威压。 不远处，齐宜欣亦是脸色发白，跪伏在威压之下瑟瑟发抖。 她艰难抬头看去，骇然那名面具男子，所穿衣物似乎与印象中的姜平川一致。 “不，不可能的，一个快在河水溺死的人，怎么可能有这种力量？” 齐宜欣咬了咬牙，告诉自己只是巧合，毕竟她对姜平川的着装并不是特别熟悉。 白须老者脸色难看，沉声问道：“这位前辈，是他对我两宗无礼在先，你这么做就有点不讲道理了吧？” 虽然不知道姜止戈是何人物，但他们现在势弱，至少也要占到道理。 姜止戈没有理会白须老者，回头看向了韩玲琅。 “前、前辈，您为何要帮我......” 韩玲琅声音颤抖，完全没想到，这名被韩常称作恩公的男人，居然拥有此等恐怖的力量。 想到当初对姜止戈的恶语，她不禁一阵胆寒。 韩常也是愕然至极，他知道姜止戈很强，却一直认为是在凡人范畴，完全没料到姜止戈强到这种匪夷所思的地步。 “你与韩常一样，道心坚毅，不该被埋没。” 姜止戈目光淡然，他本就有意替吕天骄镇压两宗，帮助韩玲琅不过是顺手为之。 韩玲琅闻言目光闪烁，低头陷入了沉思。 如果这位前辈的话，或许真能保她三年无忧。 不远处，见到姜止戈无视自己，白须老者愈发不平，沉声喝道：“前辈，你如此不讲道理，不怕招来凌天剑门与封圣神宗的报复吗？” 他们门内好歹也有数位元海境强者，以及一位辟魂境门主，姜止戈当真就一点都不顾忌？ 听闻此言，姜止戈忽的一笑，笑的有点冷。 道理？事到如今，你让他去讲什么道理？ “无需报复，不日我将亲自登门拜访凌天剑门。” 以姜止戈的大帝之躯，纵使如今本源残缺，应对两方八品宗门也不过是轻而易举。 如今既已现身，若不在附近立点威，恐怕还会跳出来诸如林承平此类的蠢货惹人心烦。 白须老者目露惊骇，亲自登门拜访凌天剑门？ 他承认姜止戈是很强，然而也不该强到能与一方宗门为敌。 “这位前辈，我封圣神宗无意与您为敌，至于您身边那位，其实也说得没错，我们底蕴不足，全靠辟魂境的宗主撑着，本就是区区八品宗门而已。” 后方黑袍男子满脸讪笑，无论姜止戈是否拥有跟一方宗门为敌的力量，他都不该因一时置气与之结仇。 韩常乃至在场所有凡人都是满心震惊，前一刻还很威严，在他们眼里比前辈还要前辈的仙人，居然也只能面带讪笑称呼这位面具青年为前辈？ “如小人没猜错，定是此次仙门考核或是凌天剑门惹恼了您，在下这就宣布结束这场闹剧。” “之后若不嫌弃，前辈可来我封圣神宗做客，我等必会全心全意招待。” 黑袍男子知晓姜止戈并非只为现身给吕天骄撑腰，而是登天路或凌天剑门有什么地方惹到他，当即就要宣布结束仙门考核。 白须老者脸色阴沉，封圣神宗如此没有骨气，尽会阿谀奉承低头服软，这样以来所有仇恨全都到了他们这边。 一名封圣神宗弟子当即会意，走出来高声道：“天梯已登，此次仙门考核......” “且慢！” 就在此时，韩玲琅突然出声打断。 众人闻声纷纷投来视线，颇为疑惑的看着她。 “韩家村，韩玲琅，请求一踏登天路！” 韩玲琅神色坚定，无论世道再何其不仁，仙门再何其丑恶，也不能动摇她的道心。 如今有姜止戈保自己三年无忧，她没理由还在这里踌躇不前。 封圣神宗弟子面露迟疑，看了眼严执事以及姜止戈。 “去吧，这位前辈看好的人，我也很期待。” 严执事面带笑容，伸手做请。 “玲琅......” 韩常目光呆滞，原来韩玲琅也想成仙吗？ 吕天骄与姜止戈并肩站在一起，静静注视着韩玲琅。 韩玲琅没有说话，径直走向直通云端的登天路。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她每一步都能跨过一层天梯，前九重天梯如履平地。 两方势力乃至在场众多凡人窃窃私语，都没想到一名女子都有这般坚毅的心性。 时间一点点过去，日渐黄昏。 三十五重...三十六重... 七十七重...八十八重... 韩玲琅还在往高处攀登，只是速度稍有减缓。 渐渐地，四周听不到议论，众人无不一脸震惊的望着那道背影。 一名平平无奇的凡人少女，踏过数十重天梯，简直是不可思议，可她居然还在前进。 要知道，踏过八十一重天梯，按照常理便有资格拜入一品宗门，那是至少有三位问玄境仙尊坐镇的顶级势力。 待到韩玲琅踏过一百重天梯，她的周身焕发出犹如烈阳般的耀眼光辉。 光辉呈紫色，确如一轮烈日，使得方圆万里犹如白昼。 “姜、姜兄，你看得出来这妮子的道是什么吗？” 吕天骄满脸呆滞，他知道韩玲琅也很不凡，却没想到不凡到这般地步。 “我...看不清。” 姜止戈眼睛微眯，紧盯着那道背影。 吕天骄闻言顿感振聋发聩，不敢置信的看着姜止戈。 要知道，姜止戈乃是一尊大帝，自身便为大道之本源，可却连他也看不清韩玲琅的道在何处？ “当今之世，或许真是变天了......” 实际上，姜止戈虽看不清韩玲琅的道，但能知晓她未来的路有多远。 紫气东来，光耀九州。 此乃，大帝之姿。 第两百二十四章 仙与凡 此时此刻，韩玲琅还在往前踏天梯。 三百六十七重...三百六十八重... 走到这里，恐怖无比的精神压迫，几乎演变为玄苍大帝亲临释放的威压。 韩玲琅面无人色，脊梁弯曲，浑身骨骼在威压下咯咯作响。 饶是如此，她仍没有退缩的打算。 大祈仙台之上，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直直望着那道在笼罩紫光里的背影。 白须老者与黑袍男子强压住内心震惊，放出灵力探查韩玲琅的灵根。 “那是...一道灵根？” “不，虽只有一道，其中却有诸多细小脉络，直达四肢百骸每一个角落。” “这、这是九九归一？！” 天品，无尘无道灵根，且有九九八十一道。 吕天骄面露感慨，此等资质，以及跨过八十一重天梯的心性，韩玲琅只要没有半路夭折，千年之后至少会是一尊半帝。 百年后阵法失效，或许她也能成为抵御三方魔帝的风云人物。 而这时韩常也回过神来，突然发现有点不对劲。 此刻韩玲琅已经登临数百重天梯，以凡人之躯感受着登天路残存的大帝之威，倘若途中道心有所崩坏，必然会被当场震成齑粉。 心想至此，韩常不由面露焦急，大喊道：“韩玲琅！你已经足够资格拜入任何一方宗门，没必要再走了，快下来！” 登天路不过是考验心性的一种手段，韩玲琅走到现在早已惊世骇俗，完全没必要再接着走下去。 韩玲琅对其置若罔闻，一步又一步的踏过天梯。 她要去看看，那位大帝亲手打造的登天路，尽头究竟存在着什么。 这么多年以来，似乎从没有人真正看到过登天路的尽头。 八百九十六重...八百九十七重... 韩玲琅早已跪伏在地，可她还在挣扎着往前爬去。 走到这里，那股威压几乎凝为实质，耳边仿佛有一道充满威严的声音告诉她，凡人之躯终有极限，速速退离登天路。 大帝之威，不可轻犯。 纵使韩玲琅意志再坚定，似乎也难以走完这条登天路。 不是她走不完，而是不允许她走完。 感受着那股意志，韩玲琅却依旧没有退缩。 她抬头望着似乎没有尽头的登天路，诸多往事浮现心头，两眼逐渐有些泛红。 “威仪无双，无量太上的玄苍大帝啊，如果您还在世，那请您睁开眼睛看看......” “倘若这就是您口中的天下大同，人人如龙，那为何我从未见过所谓的仙山琼阁，瑶台银阙，为何从未体验过不染俗尘，吸风饮露的仙人光景？” 韩玲琅两眼含泪，声音逐渐更咽。 她并非质问玄苍帝主，只是以凡人身份，询问自己为何会有这般凄苦。 玄苍帝主一统天界后，看似陷入平和的表面，却仍有九成九的生灵饱受苦难，甚至一日三餐都是问题，更别提见证那些仙人光景。 五年前，在玄苍帝主的仙凡共世的政策中，韩玲琅也如韩常一般极其向往仙门。 她每日刻苦练剑，与韩常比拼谁能率先拜入凌天剑门，却遭到父母的不理解，以及兄长的劝阻。 “玲琅，你一个女孩，拜入仙门打打杀杀可不是好事，作为一名凡人待在村里，相夫教子不好吗？” “仙门可不是想进就能进的，你这丫头，可别跟阿常那小子一样犯傻。” “玲琅，人人向往的仙门，实则危机重重，你没必要去冒险啊！” 担忧、反对、不支持、不理解，围绕着韩玲琅整个童年，向来对她百依百顺的兄长也不赞同。 可她始终没有屈服于这些声音，独自躲起来练剑废寝忘食，只为在即将迎来的仙门考核做准备。 似乎见证到韩玲琅的决心，兄长无奈之下，决定替她一试仙门深浅。 “玲琅，你还小，不知其中凶险，还是让我去替你看看吧。” “若是成了，有我在仙门，你入仙门会轻松会很多，即便我没能拜入仙门，五年后你的骨龄也没超过二十岁，大可在做足准备后再试试。” 韩玲琅左思右想才同意，毕竟她确实还小，五年后还能再试试，没必要急于一时。 那时的仙门考核，也是在大祈仙台，也是凌天剑门与封圣神宗前来，也是一样的规则。 兄长侥幸走到十三重天梯，虽不够资格拜入凌天剑门，却还是在上万人中被封圣神宗看中。 当时韩玲琅惊喜不已，自家兄长从数万人中脱颖而出，来年自己也拜入仙门后，便会有兄长照拂。 谁料三天后的夜里，本该拜入仙门，光宗耀祖的兄长，拖着鲜血淋漓的身躯回到了家里。 那是韩玲琅才知道，不是每一个魔，都如玄苍帝主那般光明磊落。 更何况，世间魔修罕见，怎会有一方如此偏僻的魔门？ 封圣神宗根本不是什么魔道宗门，而是一群无恶不作，手段残忍的邪修宗门。 他们门内有一门功法，需要以性情良善的少年少女血肉与精魄为引，放低拜入门内的要求，只不过是以正大光明的方式杀死这些人。 兄长侥幸逃脱后，自知会被封圣神宗手段残忍，为避免消息泄露，甚至会灭他满门，只能拖着重伤身躯连夜逃到家中，告知韩玲琅与父母逃命。 可惜，仙人手段，凡人终究难以估量，一家人很快便被找到。 她的爹娘如牲畜被乱刀砍死，血肉横飞的场景至今还在她的脑海里回荡。 兄长为保她平安，将她藏在角落，自己却被封圣神宗弟子一点点折磨致死。 而这些，只不过是封圣神宗以绝后患的随手之举。 在仙人眼里，庇佑一方凡人平安，或许会随口称赞一句，却不会真有多少人去关心凡人的死活。 邪修现世屠戮一方凡人城池，虽然会让仙人们愤怒甚至追杀邪修，却不会知道那么多的凡人到底遭遇过什么。 仙人没有约束的现身凡世，对大部分凡人来说不是奇迹，而是一场灾难。 仙凡共世尚未完善前，玄苍帝主便已身死，如今这条政策，虽然的确让很多人一步登天，但更多的还是凡人明知仙人存在，却无法踏足仙人世界，甚至如猪狗牛羊般被成仙后的凡人宰杀。 第两百二十五章 天地不仁 不知跨过多少重天梯，韩玲琅似乎终于看到模糊的尽头。 她拼尽全身力气，手脚并用一点点往前攀爬，渴望看到登天路的尽头。 然而，明明已经看到模糊的尽头，韩玲琅却始终无法真正触及到。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韩玲琅满心不甘，思索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就在此时，她的耳边蓦然响起一道犹如洪吕大钟般的声音。 “丫头，大道无量，未有尽头。” “你的道，亦非此路。” 韩玲琅一愣，旋即惊醒。 即便看到登天路的尽头，她又能如何呢？ 这条路，乃是玄苍帝主的路，而韩玲琅，需要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闯出属于自己的道。 下一刻，某股温和的力量包裹着韩玲琅，将她缓缓送回大祈仙台。 耀眼紫光依稀散去，登天路也随之逐渐消散。 在场众人已是呆如木鸡，愣愣的看着韩玲琅。 韩玲琅则是怅然一叹，回头望向逐渐消散的登天路。 “小女子韩玲琅，受教。” 韩玲琅俯身拱手，虽是饱含恭敬，却未行跪拜之礼。 吕天骄见状哑然失笑，玄苍帝主就在韩玲琅身后，她却对着空有残存威压的登天路行礼。 姜止戈亦是目露复杂，静静注视着韩玲琅的背影。 先前韩玲琅的心声，已然透过登天路传达到他的脑海里。 一心向道，却惨遭灭门的韩玲琅，何其凄凉？若是追根溯源，姜止戈也是凶手之一。 更何况，作为天界大帝，没能守护好子民也算一罪。 然而，记忆里的姜止戈当真有罪吗？早年他有一颗赤子之心，却被世人逼到四处流亡，动用雷霆手段才能执掌天界。 问鼎大帝后，他能做的也都做了，甚至为此付出性命。 如此仁义，换来的是什么？是丑恶的仙门，是自私的人性。 “或许，我也该摒弃所谓的仁义道德，求什么问心无愧，迟早跟记忆里一个下场。” 姜止戈内心暗叹，系统助他脱困，那他便该以全新的身份重活一世。 记忆里的他声称守护天界乃是大帝职责而非良善，其实到底还是无法舍弃这方孕育自己的天地。 哪怕世道待他不仁，哪怕这方天地让他一世凄苦，他还是这么去做了。 可惜事实证明，姜止戈能救天界生灵的性命，却改变不了他们丑恶的人心。 为这种天地与苍生付出，真的值得吗？ 所谓力量越大，责任越大，只不过是弱者为求庇护的笑话。 反正那位玄苍帝主已然身死，自己无需履行大帝职责，何不以‘姜平川’的身份重活一世，求个自在逍遥呢？ 这时黑袍男子率先回过神来，迅速出言道：“这位姑娘，以你的资质，往后必是一飞冲天，我封圣神宗虽不才，但也愿倾力培养！” 他知道以韩玲琅的资质，不会被困于小小的大祈国，但只要能成为曾经培育过韩玲琅的宗门，便足以让封圣神宗一飞冲天。 倘若韩玲琅念恩，多年以后回报一次封圣神宗，收获更是不可估量。 “妮子别听他的！封圣神宗心术不正，过去无异于与虎谋皮，来我凌天剑门，我等必会倾一门之力助你！” 白须老者面露焦急，他可是对封圣神宗私底下的勾当颇有了解。 如此天骄，倘若被封圣神宗谋害，简直整个天界的遗憾。 吕天骄也有猜测，韩玲琅与韩常一样是自幼练剑，八成是去凌天剑门。 拜入仙门内，虽然剑法之类的资源比不过待在吕天骄身边，但如今吕天骄只有灵武境，很多丹药、灵器之类的资源拿不出来，只能说是有利有弊。 韩玲琅闭目沉思稍许，看向黑袍男子拱手道：“前辈，我愿入封圣神宗。”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无不惊讶与疑惑。 “玲琅，你不是一直在练剑吗？为何不入凌天剑门？” “玲琅丫头，论综合底蕴，凌天剑门稍强几分，为何要选封圣神宗？” “别犯傻啊，封圣神宗那可是......” 白须老者话没说完，便已被韩玲琅抬手打断。 “前辈，我意已决。” 韩玲琅神色坚定，此入封圣神宗，不为其他，只为报仇。 只有了解封圣神宗，她才能尽快报仇，才能尽快查清当年的凶手。 虽然拜入凌天剑门，待到实力强大一样能报仇，但韩玲琅哪怕一天都不愿多等。 韩玲琅话音刚落，一股骇人威压再度席卷大祈仙台。 众人顺着方向，只见姜止戈以指为剑，猛地斩向万米之外的山岳。 霎时间，高耸入云的山岳被斩为两半，化作碎石轰隆倒地。 白须老者与黑袍男子顿时面露惊骇，姜止戈甚至没有动用太多灵力，只用剑气便能斩断远隔万米的山岳？ 此等力量，至少也是蜕凡境大能。 韩常也是眼睛瞪如铜铃，不敢置信的望着远方。 自己偶然结识的恩公，村里尘老头儿的故友，到底是一尊什么样的人物？ 姜止戈面色冰冷，淡淡道：“三年内，如有人敢伤她一根毫毛，与此峰无异。” 他此举是为立威，履行保障韩玲琅三年平安的约定。 三年内，姜止戈大概也不会离开大祈国，随时都能替韩玲琅解难。 “恩公！不知可否收韩常为弟子！” 韩常满脸激动，屁颠屁颠的跑向姜止戈。 吕天骄过来就一掌拍在他的后脑勺，没好气的说道：“臭小子，你师傅是我，有你这么忘恩负义的吗？” 韩常捂着脑袋讪讪一笑，他也就是一时激动。 “少年，我不收徒。” “不过，你虽未通过仙门考核，我还是可以教你两式剑法。” 姜止戈摇了摇头，他可没兴趣收徒，况且韩常还是吕天骄的弟子。 放眼此生，姜止戈只有一个徒弟，那就是墨紫烟。 看到姜止戈收回威压，黑袍男子也稍稍松了口气，笑着说道：“前辈放心，只要封圣神宗还在，便没有人能伤她。” “话说回来，还不知前辈高姓大名？” “姜平川。” 姜止戈背负双手，身形消失在大祈仙台。 第两百二十六章 实在巧合 “姜、姜平川？！！” 听闻此言，不远处的林承平如感晴天霹雳，两腿发软险些跪倒在地。 齐宜欣亦是脸色发白，不敢置信的看着姜止戈。 自己随手救的男人，居然真是这等恐怖存在？ “怎么办，我、我该怎么办......” 此时此刻，比起后悔，林承平内心更多的是恐惧。 仙门考核开始至今，姜止戈肯定已经注意到他的存在，虽然没有当场做些什么，但姜止戈已经声明过段时间将会登门拜访凌天剑门。 这可是以指断山的强者，如今韩玲琅也未拜入凌天剑门，倘若姜止戈是上门清算不敬之罪，别说林承平，整个凌天剑门都得遭殃。 注意到林承平的恐惧，白须老者皱眉质问道：“承平，你这是何故？” “师尊，我、我......” 林承平当即跪倒在地，将自己得罪姜止戈的事情一一告知。 “混账！！” 白须老者勃然大怒，反手一掌扇飞林承平。 林承平不敢有半句怨言，挣扎着立马跪倒在地。 如今只有师门还能跟姜止戈周转，倘若凌天剑门把他推出去赔礼谢罪，他则必死无疑。 白须老者面色阴沉，咬牙冷声道：“无论如何，仇怨已结，我凌天剑门绝不是任人宰割的牲畜。” “速速随我回宗，待我与门主商量对策，说不定还能让你有一丝活命的机会。” 伴随着白须老者一声令下，凌天仙门尽皆乘坐仙鹤或是御剑离去。 临走之前，没人多看齐宜欣一眼。 “我又该怎么办呢......” 齐宜欣两眼含泪瘫倒在地，内心油然生出一股被抛弃的感觉。 仙门考核之后，韩玲琅随黑袍男子前往封圣神宗，韩常则跟吕天骄修行剑法。 姜止戈则如往常一般，偶尔去看看齐慕瑶，偶尔去找吕天骄饮酒作乐。 喝酒腻了，便去湖边钓鱼，或是与吕天骄比比剑，这种单调寻常的生活，在他这里丝毫不显得枯燥，反倒相当惬意悠哉。 两日后，在韩常的请求中，姜止戈也开始教他剑法。 “少年，你且看好，此两剑，名曰苍茫剑诀。” 姜止戈随手捡起一根木棍，摆好架势，猛地一剑劈出。 “第一剑，苍茫成剑，化无成锋，一剑荡八方！” 毫无灵力波动，只有纯粹的剑气，却贯穿方圆数里山林，荡平了前方的一切。 “苍、苍茫剑诀？” 韩常神色呆滞，如果他没记错，苍茫剑诀似乎是玄苍帝主少年时使用过的剑法。 再联想到姜平川的姜字，以及他出现的时间，难道他就是玄苍帝主？ 还有吕尘的吕字，以及他的剑法，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吕天骄吕剑仙？ 姜止戈与吕天骄恰好还是一对故友，简直不要太巧合。 看到韩常的震惊，姜止戈摇头解释道：“别多想，苍茫剑诀并非玄苍帝主独创，这两式剑法经过我的改良，也早已超过原本的威力，若你能领悟到其中精髓，足以用到辟魂境。” 记忆画面显现只有短短七天，而且大部分都是有关南宫柔三女的记忆，除却天煞，谁知道玄苍大帝千年人生的具体经历呢？ 韩常挠了挠头，说得也是，玄苍帝主在天界生灵的见证中殒命，怎会出现在小小的凡人村落？ 退一步说，玄苍帝主的武器乃是一杆黑戟，怎会去专门改良一门剑法？ 至于尘老头儿，整日嗜酒如命，没个正经，跟韩常印象中丰神俊朗，与玄苍帝主把酒言欢的逍遥剑仙根本是两个人。 待到回过神来，韩常才猛地注意到四周景象。 “我、我的老天爷？！” 附近山林充斥着绝寂剑气，前方数里地都已被荡平。 而这，只不过是姜止戈随手施展的苍茫剑法，倘若全力出剑，该会强到什么程度。 “恩公！我一定要学会这两式剑法！” “想学，那可就看好了，我只教一遍。” 姜止戈轻笑一声，苍茫剑诀已然绝迹，今日传给韩常，也算是避免一门极品黄阶功法失传。 ........... 又是两日后，姜止戈返回青河村内，准备给齐慕瑶讲讲故事。 此举对他来说没什么好处，不过每次看到齐慕瑶对故事内容的好奇与探究，他便也会有种乐在其中的感觉。 故事讲到一半，后方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姜止戈回头看去，不由得眉头微皱。 来人正是齐宜欣，现在她找到这里，显然是没能了却拜入凌天剑门的心愿。 齐宜欣两眼泛红没有说话，当场跪倒在姜止戈面前。 姜止戈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 齐慕瑶有些慌乱，小声问道：“川、川哥，有人来了吗......” 姜止戈拍拍齐慕瑶的肩膀，示意她不必顾虑。 看到这一幕，齐宜欣内心愈发悲戚，泪水模糊了视线。 前不久还被村民们唾弃的罪女齐慕瑶，不仅疤痕被治愈，甚至还能得到姜止戈的关怀。 而这一切，本该是属于她的，齐慕瑶只是替她照顾了一会儿姜止戈。 昨日，齐宜欣在村口苦等一日，终究没能等到凌天剑门的人过来迎接。 其实从察觉到林承平的冷漠时，她便已有一些猜测，自己这名凡人女子，或许根本就没有被林承平放在眼里。 她自以为没错的选择，荒谬到令人发笑。 眼前的姜平川，容貌俊美，身份神秘，修为高强，可以说是上天赐给齐宜欣逆天改命的机会。 或许姜止戈并不会被河水溺死，救命之恩根本不成立，然而确实是齐宜欣把姜止戈捞出河水，这可是千载难逢的缘分。 然而她却认为天底下没有这么好的事，开始认为姜止戈只是凡间的达官贵族，后来认为姜止戈是名寻常散修，直到镇压林承平，她也还是认为姜止戈比不过一方仙门。 谁曾想，纵是林承平的师尊，也得称呼姜止戈一声前辈？ 现如今，齐宜欣一介残花败柳，跪在姜止戈面前都显得诚惶诚恐。 “齐宜欣，我准你开口。” 姜止戈眉头紧皱，他不说话，恐怕齐宜欣会一直跪着。 “前、前辈，小女子请愿第三个要求......” 齐宜欣眼眶含泪，声音颤抖，把头又埋低了一分。 第两百二十七章 公道何在 昨日之后，她不止一次想过一死了之，可她不是一个人，家里还有卧病在床的娘亲。 况且，齐宜欣真的不甘心，不甘心就此碌碌一生。 纵使知道自己没有资格，纵使知道可能性微乎其微，她还是想在姜止戈这里试一试。 姜止戈闭目沉思片刻，点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说吧。” 说到底，齐宜欣除却有些势利，其实并没有什么坏心。 而且姜止戈已经答应齐宜欣三个要求，身为一尊大帝，也不好出尔反尔。 “我要修仙......” 齐宜欣抬起头来，泛着泪光的眼里透出一抹坚定。 经此一役，她才明白，别说自己只是平平无奇的村妇，即便她真有纵观八方的长远目光，在仙人眼里也不过是砧板鱼肉。 只有成为仙人，只有依靠自己的力量，齐宜欣才能彻底改变自己的人生。 届时，她不需要去看旁人的眼色，更不需要依附于男人。 姜止戈闻言稍作思考，凭空取出一枚储物戒指扔给齐宜欣。 “此物滴血便可认主，有我的加持，凡人也能使用。” “内含修行口诀、基础仙门纲理，功法、武技等物品，足以让你修行到元海境。” 姜止戈神色淡然，齐宜欣有一定修炼资质，他给的东西也很齐全，只要齐宜欣智商没有太大问题，绝对能够踏入修行之路。 齐宜欣两眼含泪，俯首磕头致谢，伸出双手接过储物戒指。 她没想到，自己一直梦寐以求的成仙之路，原来是这般唾手可得。 一直聆听两人对话的齐慕瑶默默低下头，内心忽然有些羡慕齐宜欣。 如果可以，她也想成为仙人，让自己有资格长久待在姜止戈身边。 可惜，像自己这样的人，拥有姜止戈的一时陪伴已是万幸，有何资格开口央求成仙呢？ “齐宜欣，拜别。” 在此之后，齐宜欣起身恭敬一拜，手握储物戒指转身离开。 三次之后为路人，她没忘记姜止戈的话。 待到齐宜欣背影远去，姜止戈悠悠一叹，轻声道：“慕瑶，我有点事需要处理，来日再给你讲完故事。” 今日齐宜欣前来，这才让他想起来，自己似乎说过要去拜访凌天剑门。 虽然凌天剑门微不足道，他也没必要再去立威，但是有些事情，还是当面说清楚比较好。 “嗯，川哥慢走。” 齐慕瑶抬头一笑，看不出半分异样。 姜止戈没有多想，身形转瞬消失在原地。 .............. 不久后，凌天剑门外，一道头戴漆黑面具的身影踏空而来。 “是他！他真的来了！” “快！快去通知门主，启动剑阵！” 正在山门处严阵以待的弟子慌乱不已，跑也不是，打也不是。 姜止戈还没迈入凌天剑门境内，下方突然亮起一道通天阵法，一柄足有万丈的虚幻巨剑阻挡在他的面前。 以姜止戈的力量，击碎这种程度的阵法轻而易举，不过他没有急着这么做。 一道身影随之浮现在上空，在他身后，还跟着数名元海境强者。 “鄙人董善，凌天剑门门主，见过姜前辈。” 董善拱手行礼，身为一方门主，面对姜止戈并未有半分傲气。 姜止戈对其置若罔闻，他打量一眼地面阵法，淡淡问道：“区区剑阵，拦得住我吗？” 听到姜止戈来者不善的话，董善心头微沉，咬牙道：“姜前辈，我等自知万灵剑阵在你面前不过是一堵危墙，聊以自慰罢了。” “既知不敌，为护一人，举全宗之力值得吗？” “姜前辈，董善非护林承平一人，而是护我凌天剑门千年基业之尊严，求一个公道！” 董善身为凌天剑门门主，若是因害怕便将门内弟子推出去赔罪，日后何以服众？日后凌天剑门又如何抬得起头？ “那你说说，何为公道？” 姜止戈点点头，凌天剑门败类不少，却也还算有几分骨节。 “林承平胞弟于姜前辈所杀，他去找前辈索要说法，途中言语冒犯在所难免，以姜前辈的修为，即便当场格杀林承平，也在情理之中。” “然而，前辈却是这般动怒，硬要来我凌天剑门山门问罪？” 董善说得很委婉，但明眼人都知道他在斥责姜止戈蛮横无理。 姜止戈杀死林承平胞弟在先，林承平找他报仇无可厚非，若如被杀已经是他自持修为高强草菅人命。 然而，姜止戈居然还不满足于杀死林承平一人，直接来到凌天剑门向全宗人问罪，这般作为简直是把凌天剑门的尊严踩在脚底摩擦，没有半分公道可言。 董善身为门主，自当优先考虑凌天剑门所有弟子的性命，可是这个头，他真的低不了。 听完董善的话，姜止戈忽的一笑，反问道：“林承平胞弟说我见仙不跪，拔剑欲要取我性命，试问董门主，我该不该跪？” 董善脸色微变，迅速反应过来林承平解释的过程有所添油加醋。 一名炼体期渣渣，居然要让蜕凡境大能下跪行礼，不跪还要杀人？ 姜止戈没有因此牵连林家族人，只是杀他一人已经是仁慈，哪里有什么公道不公道。 “姜前辈，林承平胞弟或许只是有眼不识泰山，把你认作是凡人......” “笑话！仙凡共世，天下大同！玄苍帝主才走几天，你们便要无视他的旨意？” 董善心头一颤，在玄苍帝主的旨意中，凡遇仙，可跪怯懦，可跪敬仰，可跪恩情，却绝不需要因礼而跪。 纵使姜止戈为一介凡人，无怯无敬无恩，他凭什么要下跪行礼？ “而林承平，出言辱我，欲要杀我，我该不该向他道歉？” “不、不需要......” “凌天剑门视凡人为草芥，门内林承平将凡间女子当作玩物，如此不仁不义妄称仙门，我来凌天剑门问罪，可有你声称的公道？” 姜止戈目露寒光，他的话已经不是在质问，而是在揭露凌天剑门的丑陋。 凌天剑门不遵守他的登天路考核准则都算是小事，可他们却因一时懒惰，将本来维持七天的登天路改为一天，让数万凡人一拥而上，演变为一场血腥丑恶的争夺。 第两百二十八章 一曲离殇 董善脸色发白，低着头不敢直视姜止戈的眼睛。 细数起来，并非姜止戈不给凌天剑门公道，反倒是他来凌天剑门讨一个公道。 姜止戈冷哼一声，挥手便拍散凌天剑门的通天剑阵。 虽然知道剑阵起不到多大用处，但好歹还能有一些慰藉，如今剑阵被姜止戈轻易击碎，凌天剑门众人顿时犹如被强行脱光光的女子慌的不知所以。 “姜前辈，凌天剑门自知有罪，董善愿一人承担，还请放过门内众多弟子......” 董善声音颤抖，隔空跪地对着姜止戈遥遥一拜。 姜止戈神色漠然，闭目久久未言。 下方，近万凌天剑门弟子尽皆跪倒在地，惶恐着姜止戈会施以怎样的惩戒。 良久后，姜止戈忽然朝地面打出一束灵力。 嘭！只听一声闷响，跪在角落的林承平当场化作一滩烂肉。 在此之后，姜止戈没有近一步的动作，转身欲要离开。 董善见状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姜止戈决定只杀林承平一人，不再追究凌天剑门的罪责。 姜止戈此番前来，本也有惩戒凌天剑门的打算，但是转念一想，玄苍帝主已死，自己为何要秉承那些理念？ 既不求问心无愧，那他没必要做多管闲事的举动。 杀死林承平，乃是私仇。 至于凌天剑门，虽然作风不端，但无论他们是好是坏，只要没有牵扯到自己，便与姜止戈没有一丝干系。 “前辈且慢！” 见到姜止戈欲要离开，本该庆幸的董善突然出声挽留。 “凌天剑门自知有罪在身，无颜面对姜前辈，但有两件事，董善必须告知姜前辈！” “何事？” 姜止戈转头看来，目光中透露出些许不耐烦。 董善按捺住惶恐，强颜笑道：“姜前辈，还请随董善入殿详谈。” 姜止戈皱着眉头，稍作思考，还是点头答应董善。 他看得出来，董善确实是有要紧事要说。 片刻后，灵艺大殿内。 姜止戈坐于首席，凌天剑门众长老以及董善则是坐在两旁。 “来人，快去请妙音姑娘为姜前辈奏乐。” 董善没有第一时间说事，而是让人去请乐师。 察觉到姜止戈的不悦，董善顿感压力如山，讪讪解释道：“姜前辈息怒，这位妙音姑娘琴艺确实了得，不耽误说事。” 他也没心情在严肃场合听曲，此举实在是被逼无奈。 眼看姜止戈大有走人之势，董善急忙开始禀报要事。 第一件事，乃是封圣神宗之患，他们披着魔门外皮，实则为一方邪宗。 借由仁义无双的玄苍帝主是魔修的噱头，他们不知蒙骗多少无辜凡人丧命，同在大祈国的凌天剑门对其颇为了解，甚至也遭到过荼毒，奈何一时拿封圣神宗没办法。 现如今，只要姜止戈愿意出手，灭掉封圣神宗轻而易举。 听完董善的话，姜止戈神色毫无波澜，起身就要走人。 别说现在他没有救济苍生的宏愿，纵使是有，他也没必要去淌浑水。 韩玲琅已经拜入封圣神宗，以她的天资，或许三年后便能亲手灭掉封圣神宗。 “前辈且慢，还有第二件事！” 董善面露焦急，紧接着开始解释第二件事。 除却封圣神宗之患，近日凌天剑门外还涌现一道无法闭合的空间裂缝。 经过董善的探查，发现空间裂缝虽一时没有危险，但其中散发着混乱与狂暴的诡异气息，如今三方魔帝对天界虎视眈眈，难保这道空间裂缝不是他们的手笔。 姜止戈修为难以估量，或许他有办法关掉这道空间裂缝，若是不能，他也能击退来犯的敌人。 姜止戈听完一阵沉思，有那道阵法在，公良惜文三人纵使会通过特殊手段入侵天界，也不至于耗费心力，寻找阵法薄弱处撕开一道裂缝。 因为只是一道裂缝，不足以让魔帝级别的存在无视阵法降临天界，而阵法只有短短百年，以他们的谋略，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想到这里，姜止戈忽的摇摇头，踏步就要离开。 “与我何干呢？” 无论背后真相如何，他也懒得再去多管。 况且即便他有心去管，以他本源残缺的力量，也没心力管得住。 “前、前辈？” 董善面露愕然，他没想到，关乎众多生灵存亡的大事，只得到一句与‘与我何干’。 就在姜止戈要离开时，一道怀抱瑶琴的倩影却从殿外迎面走来。 她似乎没注意气氛不对，对着姜止戈众人款款行礼。 董善见状莫名生出一丝期颐，说道：“前辈，不妨听完一曲再走？” 这位妙音姑娘的琴艺惊为天人，说不定能以另一种方式打动姜止戈。 姜止戈却是眼皮都没眨，自顾自的绕过妙音往外走去。 “沧海桑田，人无再少年......” 妙音姑娘的一句轻叹，猛地让姜止戈顿住脚步。 姜止戈回头看向妙音，上下仔细打量着妙音。 此女面容清丽，身穿粉绿长裙，怀抱瑶琴的姿态，居然与宁秋水有几番相似。 可惜，终归是相似，无论气质还是神韵，都有极大差距。 董善心生窃喜，这位妙音姑娘当真不凡，一句话就能让姜止戈留步。 妙音姑娘不再多说，坐于殿内，素手抚琴。 琴音渺渺，凄婉彻骨。 殿内众人神色恍惚，不禁联想到妇人哭诉战死疆场的丈夫的场景。 待到一曲弹毕，纵使有辟魂境修为的董善也是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此曲可有名字？” 姜止戈倒是没有深陷其中，琴音虽有几分韵味，但比起宁秋水还是相差甚多，甚至比不过他的琴艺。 妙音轻拭眼角泪水，喃喃道：“此曲，离殇......” 姜止戈点点头，转身离开殿内。 大千世界，每个人都有故事，他愿知其三分，却不会再去探根究底，否则自己也会成为故事中的一部分。 董善闻声回过神来，不由得面露灰暗。 如此琴音，如此妙女，也不能留住姜止戈吗？ 很难想象，到底有什么才能让他回心转意。 第两百二十九章 渺渺琴音 “人族技艺，当真令人着迷啊！” 姜止戈刚走出殿外，凌天剑门南方猛地传来一股令天地震荡的恐怖威势。 大地轰隆颤抖，令人作呕的腥臭味铺面而来。 “这、这是那道空间裂缝的方向？” 董善跟着走出殿外，一脸惊恐的望着南方。 姜止戈眼睛微眯，周身灵光缭绕隔绝掉那股恶臭。 只见密密麻麻的魔物从南方奔来，有蝠翼鸟足的飞禽，有羊头鱼麟的走兽，模样千奇百怪狰狞可怖。 唯一的共同点，便是它们尽皆散发混乱狂暴气息，周身有诡异魔雾缭绕。 一名身穿黑袍，身形佝偻，手持石杖的人形生物脚踩百丈怪鸟随之而来。 “魔物？可这股气息......” 姜止戈巍然不动，暗自生疑。 人族在沾染魔气后，若有相对应的功法，便能称之为魔修。 而其他生物，沾染魔气后便会沦为魔物，甚至石水草木这些死物也不例外。 眼前这些魔物，包括那名黑袍生物，虽被称之为魔物，但气机却比魔之起源的混沌魔物天煞还要狂暴混乱，并且有一股极其诡异的气息。 单凭这股气机，便不是公良惜文三位魔帝能有的手段。 不等姜止戈想清缘由，便被一阵阵求救声打断。 他抬头看去，凌天剑门山门如泡沫般被冲开，无数魔物蜂拥而至。 求救声，哀嚎声，尖叫声，不绝于耳。 在这些魔物面前，凌天剑门弟子如待宰的羔羊，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董善焦急万分，当即向姜止戈拱手道：“董善恳求姜前辈救我凌天剑门！” 面对数之不尽的魔物，他没有任何底气，只能祈祷姜止戈能够出手。 然而，姜止戈只是面无表情，纹丝不动。 早先他没有牵连凌天剑门已是开恩，有什么义务救这些与自己无关的人？ “前辈......” 董善心头发凉，欲言又止。 眼看门内弟子被屠杀，他也没时间多劝，终是化作一叹。 “众长老听令，随我诛杀魔物！” “誓死捍卫凌天剑门！” 得到董善指挥，凌天剑门开始有秩序的迎战魔物。 可惜，力量差距太过悬殊，拥有辟魂境力量的董善，也在黑袍生物手里节节败退。 姜止戈杵在原地，他冷着一张脸，既没有出手，也没有离开。 一名染血少女逃到灵艺殿外，试图躲到姜止戈身边求救，却被阻挡在他的灵光屏障之外。 “前辈！救救我！救救我啊！” “只要您能救我，小女子愿终生为奴为婢......” 少女声嘶力竭的呐喊着，可她话没说完，便被一只魔物拍的稀烂。 内脏与血肉洒在灵力屏障，目睹如此血腥的一幕，姜止戈却是依旧无动于衷。 那只魔物似乎注意到姜止戈的强大，直接绕过他往灵艺殿内冲去。 两息后，殿内没有传来惨叫声，而是溅出无数腥臭难闻的烂肉。 悠扬婉转的琴音响起，回荡在凌天剑门每一处角落。 琴音一起，即将杀死董善的黑袍生物猛地顿住，无数魔物也是停在原地不知所措。 琴音转而变得肃杀，曲调急促此起彼伏，令人心脏如擂鼓，怀抱悍不畏死的高昂战意。 嘭！嘭！嘭！ 满山魔物尽皆化作血雾消散，黑袍生物也是身体扭曲，大有溃散之意。 “奶奶的，真是倒了血霉。” 黑袍生物暗骂一声，化作一团血雾仓皇离去。 本以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占据天界一方土地，谁能想到出师便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遇到一名问玄境仙尊？ 在此之后，琴音转而变得温润，似鸣泉飞溅，似间关鸟语，也似逢春万物苏。 在携带浓郁生机的琴音中，凌天剑门被破坏成废墟的山门一点点恢复成原样，无数找不到完整部位的血肉也重新聚和在一起。 “什、什么情况？” “我不是死了吗？” 死而复生的众人茫然四顾，感觉仿佛从未有过魔物侵入。 董善的伤势也已然痊愈，他不敢置信的望着灵艺殿内，颤声道：“神迹，这是神迹......” 单凭琴音，便能做到这种地步，试问诸天万界有几人？ 只见一名怀抱瑶琴，面遮薄纱，身怀青白长裙的倩影徐徐走到殿外。 她直直注视着姜止戈的背影，眼底有着一抹复杂。 以姜止戈的修为，第一眼或许就有猜测，后来一曲离殇，他怎可能认不出妙音姑娘就是宁秋水呢？ 装作视而不见，只不过是在逃避宁秋水。 “姜公子，乱世已至，苍生有难......” “此世，我已无意争雄，更无意救世。” 姜止戈声音平静，身影转眼消散在原地。 宁秋水目露惆怅，立在原地久久无言。 也是，千年已过，他早已不是印象中怀抱赤子之心的小师弟，而是一位威仪无双的大帝。 纵是那位大帝，也已经为苍生而死。 如今的姜止戈，对南宫柔三女都选择避而不见，更何况是她宁秋水呢？ 离开凌天剑门后，看似平静的姜止戈心乱如麻。 他由周起所救，以那家伙的性格，确实有可能露馅，可他没想到速度会这么快，而且还是宁秋水第一个找上来。 如今的姜止戈，一心避世求安，无意在乱世以求更高的突破，无意挽救天界众生。 所以，即便对方不是南宫柔三女而是宁秋水，他也不想与天界十大美人这样的祸水有所牵连。 姜止戈先前已经表明自己的意愿，希望宁秋水就此对他心灰意冷，然后选择放弃他吧。 毕竟，记忆里宁秋水会喜欢姜止戈的原因除却那首鸳鸯散，便是他那颗坚韧不屈的赤子之心。 往后的一段时间，姜止戈没有再去找吕天骄，也没有去给齐慕瑶把故事讲完，而是待在屋里恢复修为。 他不是重修，而是恢复，所以修为上升的速度极其迅速。 脱困之初姜止戈的灵力与魔气储量只剩元海境，短短三月过去，便已有蜕凡境的层次，再有一段时间就能恢复至入圣境，替齐慕瑶炼制丹药治愈眼伤。 第两百三十章 等 辗转半月过去，姜止戈才从屋内走出。 修为得到突破，他本是心情尚好，突然注意到不远处多了一座造型雅致的楼阁。 此处为青河村与韩家村相邻的山林，姜止戈独自在此打造一座木屋作为居所，短短半月时间，若无仙人之力，怎会多出一栋如此别致的楼阁呢？ 姜止戈长叹一声，半月清闲无扰，还以为宁秋水已经对他心灰意冷，未曾想她直接搬到了自己隔壁。 恰逢此时，林间响起袅袅琴音。 琴音似水，绵延细长，只是入耳便让人心安神宁。 所谓世间天籁，莫过如此。 姜止戈不由感慨，此等琴音，方不愧宁秋水万界琴仙之首的名号。 “冬水秋花两枯荣，落花逢春观流水。” 琴音婉转连绵，似高山流水，似轻风落林，饶是姜止戈，也不由沉浸其中。 此刻，以往寻常的寂静山林间，犹如旷世仙境，恍眼千年。 姜止戈不愿成为景中人，却是驻足原地久久无言。 不远处，宁秋水素指抚琴，美眸低垂，幽幽问道：“师弟，此情，何解？” “秋水师姐......” “千年已过，物是人非。” 姜止戈面露苦笑，话虽如此，然而千年过去，宁秋水似乎还是那个宁秋水。 他不明白，如此美人，为何一定要执着于自己。 宁秋水之美，从不在于容貌，单是薄纱掩面，便在天界十大美人名列前茅，游历诸天万界期间，甚至不缺大帝境的追求者。 然而，她一生未染情缘，偏偏独钟于姜止戈。 “四世情缘亦可续，弹指千年，不过尔尔。” 宁秋水淡然一笑，身形化作烟尘消散。 下一刻，她忽的出现在姜止戈跟前，伸手掐住姜止戈的脸蛋。 姜止戈一愣，如今他的力量有所残缺，一时间都没能反应过来。 “师弟，你变了，却又没变。” “姜止戈，终究还是姜止戈。” 宁秋水眼含笑意，仿佛依旧在面对一名稚气未脱的少年。 半月前，看似冷漠的姜止戈，实则难免有所动容，几番没忍住欲要出手。 他没有出手救助凌天剑门，无非是知晓宁秋水就在灵艺殿。 倘若当真已然心如玄冰，又为何驻足原地，直到宁秋水出手相救呢？ 姜止戈表现那般冷漠，有一大半是想故意气走宁秋水，表明自己再无救济苍生的意愿。 殊不知，他的这点心思，在宁秋水眼里只会显得可爱。 姜止戈身体僵硬，一时不知该作何回应。 他好歹是一尊大帝，宁秋水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 “川、川哥，你还在吗......” 就在此时，远处响起一道颇为熟悉的呼喊声。 宁秋水扭头看去，发现一名凡人少女正在摸索着朝这边走来。 半月前的分别很是仓促，齐慕瑶以为姜止戈还会来给自己讲完故事，却没想到，足足半月过去也没能等到他。 半个月里，齐慕瑶一直在惶恐不安中度过，虽然知晓姜止戈的居所，但还是直到今天才没忍住找过来。 姜止戈心头微沉，此地距离青河村多少有些距离，不熟悉路线的齐慕瑶摸索过来不知要耗费多大力气。 看她浑身是土的模样，恐怕已经磕磕绊绊找了半天。 不等姜止戈有所动作，宁秋水便迎了过去，轻声问道：“姑娘，你的川哥，指得是谁？” “这位姐姐，你是.......” 齐慕瑶心头微颤，姜止戈向来独居于此，为何会有一名女子？ “宁秋水。” 宁秋水声音也如琴音般温婉，弹指一道灵光，顿时让齐慕瑶沾满泥土的衣物焕然一新。 感受到祥和灵力吹拂，齐慕瑶又是一愣。 显然，眼前这位姐姐，也是一名仙人。 待到回过神来，齐慕瑶不免自惭形秽，嗫喏道：“我、我是齐慕瑶，家在不远处的青河村......” 即便看不见，她也能想象到宁秋水倾国倾城，艳绝九天的美貌。 此时此刻，齐慕瑶反倒庆幸自己双目失明，无需亲眼见证更多差距。 “慕瑶姑娘，你还没回答我，你的川哥，指得是谁。” “他、他是一位器宇轩昂，英俊不凡的仙人，他有令人敬佩的仁义，还有无可挑剔的温柔......” 提到姜止戈，齐慕瑶愈发紧张，由于从未亲眼见过，无论她说出多少优点，也描述不出来姜止戈的容貌。 宁秋水闻言却是一笑，齐慕瑶双目失明从未见过姜止戈，依然能描述的八九不离十。 “慕瑶姑娘，若是我告诉你，他早已离去，你会如何？” “我、我会等他回来......” 听闻此言，齐慕瑶顿时两眼泛泪，立在原地娇躯轻颤。 她自然很清楚，姜止戈迟早会有离开的一天。 “若是等不到，或者他不愿回来，你又当如何？” “继续等......” 齐慕瑶的等，又岂是等姜止戈回来？ 以往的她，只为存活而存活，如今的她，才终于找到生命的意义。 即便不被挂心，即便等不到，齐慕瑶也愿苦等一世，因为姜止戈离去后，等他回来是齐慕瑶活着唯一的意义。 “若是我告诉你，他没走，却不会关心你的存在，也不愿见你呢？” “那我就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等他来见我.......” 听完齐慕瑶的话，饶是宁秋水也不免心生感慨。 爱之难宣，称为单恋，卑微而又凄苦。 然而齐慕瑶这般情意，却已不是区区单恋二字能够形容。 不远处，姜止戈也是面露复杂，一时无言。 “慕瑶姑娘，人生在世，该追的还是得去追，否则待到空白首，除却一无所有的凄楚，还会有未曾尝试的遗憾。” 齐慕瑶闻言面露黯然，像她这样的人，真的有资格去追吗？ 不过宁秋水此言，倒让齐慕瑶在她面前放松些许自惭形秽。 就在齐慕瑶出神之际，一只手忽然拍在了她的肩膀。 “故事还没讲完，我怎么会走呢？” 姜止戈轻叹一声，无论如何，他只求顺其自然，不想被情字一字困扰太多。 第两百三十一章 她要死了 听到这道声音，齐慕瑶霎时心头一颤。 她知道姜止戈可能没有离开大祈国，却没料到姜止戈还愿意来见自己。 毕竟，足够资格陪在姜止戈身边的女人已经出现，自己这名受恩不报还在痴心妄想的凡人少女，只会显得更为碍眼。 宁秋水却是毫无排挤齐慕瑶的意思，饶有兴趣道：“讲故事？什么故事，我也要听。” “这......好吧。” 姜止戈欲言又止，终归还是没有拒绝。 虽说与宁秋水有所牵连不是好事，但至少现在看来没有太大问题。 况且，宁秋水确实是个妙人，令人生不出半点嫌恶或隔阂之心。 即便姜止戈有意拒绝，她也不会像南宫柔三女那般要死要活。 只一首琴音，一个举动，便消除她与姜止戈千年未见的生疏。 对齐慕瑶的三问，也只是想探明她对姜止戈的心意。 时光如梭，一晃数日过去。 这段时间里，姜止戈经常会给两女讲故事，引人入胜的故事从不断绝，令得两女赞不绝口。 在宁秋水的帮助中，齐慕瑶索性也住到此处，称是方便能听到姜止戈讲故事。 这一日，姜止戈讲了一个荆轲刺秦王，图穷匕见的故事。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真是悲壮......” 待到故事讲完，齐慕瑶不禁感叹。 为国土，为苍生，总有一些壮士毅然赴死。 宁秋水也是颇为动容，起初只想着找个借口待在姜止戈身边，没想到他真能讲出这么多新奇故事。 回过神来，宁秋水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面带肃然讲完这种故事的姜止戈，当真已是心如铁石，无意救世？ “师弟，看你给我讲这么多好故事的份上，我也告诉你件事吧。” “何事？” 姜止戈眼底有一抹疲惫，最近总是给两女讲故事，都没时间去找吕天骄喝酒了。 “你的徒弟如今在大荒绝地，好像快死了。” 此言一出，姜止戈神色猛地僵住。 他的徒弟只有一个，那就是墨紫烟。 而大荒绝地，乃是天界有名的生命禁区，半帝都难以生还，墨紫烟只有问玄境修为，踏入其中绝对是九死一生。 此时此刻，不知为何，姜止戈的脑海中，想到的不是一名无关紧要的网文女主，而是一名看着长大的小丫头。 一个还没腰高的小女孩跟在旁边，面带期颐道：“师尊！丫丫能拉着你的手吗？” 一个身穿红裙的少女跪在殿外，带着哭腔道：“师尊，紫烟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欢您......” 一名妩媚动人的女子攥紧拳头，声音沙哑道：“此时想来，他那种人，根本不值得我喜欢......” 待到回过神来，姜止戈蓦然一叹，起身欲要离去。 “师弟，你不去救她吗？” 宁秋水很清楚，经过一段时间恢复，纵使姜止戈仍然本源残缺，也至少拥有半帝境战力，救出墨紫烟不成问题。 “师姐，以前的我已经死了......” 姜止戈神色感慨，宁秋水当真是个妙人，明明对他有意，却也愿意接纳齐慕瑶，甚至愿意告诉他墨紫烟的消息。 墨紫烟独自前往大荒绝地陷入险境，绝对是很隐秘的事情，否则南宫柔与苏清秋早就前去相救。 然而，宁秋水却提前一步知道，并且告知姜止戈，证明她一直都在替姜止戈注意墨紫烟三女的安危。 接纳齐慕瑶也就算了，墨紫烟三女对宁秋水而言绝对是劲敌，可她找到姜止戈以来只在朝夕相处，从不苛求姜止戈回应她的情意，甚至会替姜止戈观察三女的动向。 “真的死了吗......” 宁秋水闻言却是失笑，一眼看出姜止戈的内心。 于情爱两字，她会竭尽所能的去求，却不会强求。 毕竟，若无法真正令姜止戈动心，宁秋水纵是亲手杀死墨紫烟三女又有何用呢？ 待到姜止戈离去，默不作声的齐慕瑶忽然面露落寞。 什么大荒绝地，以前死不死的，她根本就听不懂。 以往齐慕瑶还很庆幸，即便自己的情意难以传递，至少还能听听姜止戈讲故事。 如今看来，自己不过为一介凡人，哪怕姜止戈永远待在此地，她又能再听几年故事？ 越是在意，越害怕失去，齐慕瑶害怕自己有朝一日死去，更害怕有朝一日自己被姜止戈遗忘。 宁秋水摸摸齐慕瑶的脑袋，轻笑道：“阿瑶，你想的太远了。” 宁秋水的安慰没有让齐慕瑶好转，反倒让她压抑着的情绪释放更多，红着眼眶险些哭出来。 “既然如此，阿瑶要修仙吗？” “我、我可以吗......” 齐慕瑶霎时一愣，她从未想过自己也能成仙。 先不提有没有资质，一个双目失明的人，功法武技都看不到，如何能修行仙法？ “当然能，我教你。” 宁秋水笑容不减，比起以肉眼观摩功法，她的亲口传道效果可要好得多。 ............. 与此同时，韩家村内。 破旧的院门被人敲响，躺在里面的吕天骄顿感烦躁，不耐烦道：“有屁就放，没屁就滚。” 姜止戈来找他喝酒都是直接出现在院内，不可能会走正路还去敲门。 不是姜止戈的话，那么九成九是韩常那小子。 最近得知吕天骄也是仙人后，韩常请教的次数愈发频繁，几乎一天要来十几次，让吕天骄都有点后悔收他为徒。 本以为很快会得到回应，没想到吕天骄说完半晌后，门外依旧没有半点动静。 “到底是谁？” 吕天骄眉头微皱，他能感受得到，院门外正站着一个人。 良久后，院门方才被人推开。 看到此人，吕天骄猛地愣住，往嘴里灌酒的右手僵在半空。 一名身穿青裙的貌美女子俏生生站在院门处，笑问道：“老伯，你有在附近听过吕天骄这个人吗？” 吕天骄很快反应过来，他脸色难看，不耐烦的挥手道：“吕天骄？没听过！赶快滚！” 第两百三十二章 剑来（上） 萧灵脸色跟着一垮，瞪着眼睛道：“吕天骄！你装什么呢装，以为我真的认不出来吗？！” 她已经找到韩家村来，当然知道所谓的吕尘就是吕天骄。 “额，我......” 先前还很硬气的吕天骄面露尴尬，他还想装不认识然后开溜，没想到萧灵早已知晓满头白发的他就是吕天骄。 萧灵双手抱胸，轻哼道：“吕天骄，你是不是该给个我解释？” 或许是修为较高的缘故，也或许是知晓吕天骄心意的缘故，此时面对吕天骄，她已经没有当年那份忐忑不安。 “解释...解释什么？” “你说呢？！” 萧灵满脸愤愤然，当年吕天骄装死不辞而别，居然还在问她解释什么？ “咦？韩常你这小子什么时候来的？” “什么韩常？” 萧灵没感觉到后方有人，但还是下意识看了一眼。 待到回过头，吕天骄已经撒腿往院外奔去，速度快到凡人难以用肉眼捕捉。 可惜，吕天骄再快，也快不过蜕凡境巅峰的萧灵。 她一个闪身追过去，伸手抓住吕天骄的后衣领，咬牙道：“你这糟老头儿，事到如今，居然还要躲我？” 如今的萧灵修为高强，容貌非凡，难道还配不上吕天骄一个老头儿？ “萧姑娘，你也说了，我一介乡间老汉，哪里配得上你这天仙呢？” 吕天骄苦笑不已，他这副模样，即便灵根还在，跟萧灵站在一起也不般配。 “说得也是，你这糟老头儿，邋里邋遢，浑身酒味，看着就嫌烦。” 萧灵撇了撇嘴，松开抓着吕天骄的手。 吕天骄讪讪一笑，拿着酒壶转身离开。 在他转身后，眼底却闪过一抹隐晦的落寞。 “不过，重塑灵根之后，应该就没问题。” “萧姑娘，重塑灵根之何其罕见，你还是请回吧......” 吕天骄怅然一叹，对于重塑灵脉，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如今的他，其实只剩不到三年寿元，没办法等到姜止戈本源恢复找到重塑灵根的秘术。 “谁说的？我就有一门类似的秘术啊？” 听闻此言，吕天骄顿时脚步一顿，回头不敢置信的看着萧灵。 姜止戈都未能寻得的秘法，怎么可能被会萧灵找到？ 萧灵满脸得意，嘿嘿笑道：“不骗你，这门秘术虽不是重塑灵根，但也与其无异，可以抽取其他人的灵根为己用。” “抽取他人灵根......此举实为邪术，而且我没猜错的话，并非任何灵根都能嫁接。” 待到回过神来，吕天骄不禁心情复杂。 能找到这种秘法，虽然机缘巧合是一部分，但萧灵绝对是特地为他寻得。 “你都这副模样了，还什么邪术不邪术啊？再说又不是只能抽人的，只要适配性很高，其他种族甚至妖兽的脉灵都能化为灵根。” 萧灵颇为不悦，她千辛万苦得到这门秘术，吕天骄还在嫌弃有点像邪修手段？ 吕天骄闻言眼里亮起一抹神采，倘若真如萧灵所说，说不定真能让他重塑灵根。 “先别急着高兴，要想让我帮你重塑灵脉，必须答应我一个要求。” “萧姑娘请说！” 吕天骄神色严肃，只要修为能够恢复，很多事都显得无关紧要。 萧灵干咳两声，严正言辞道：“待到修为恢复，你必须随我回宗门，做我的相公，与我一起促进宗门繁荣。” “相、相公？” 萧灵语不惊人死不休，吓的吕天骄连退数步。 她还是与当年一样，直接与主动到让人难以适应。 即便两两相爱，两人也得先从道侣开始，萧灵居然当场让吕天骄跟她回去拜堂成亲，而且之后还得跟着她发展宗门。 如此以来，吕天骄跟赘婿没什么两样，再无人身自由可言。 看到吕天骄为难的表情，萧灵轻哼道：“不答应也可以啊，只要你能自己找到适配的灵根，我也可以帮你嫁接。” 吕天骄目光微闪，陷入沉思。 自己去找的话，他肯定不会抽取其他人的灵根。 抽取灵根的后果只是其次，别人肯定不会答应被抽走灵根，而且即便血脉与体质契合，抽出来的灵根也不一定适配。 所以，要想寻得人族灵根，吕天骄必然要为一己私欲屠杀众多无辜之人。 不从同族下手，那就只能去找妖兽。 然而妖兽至少也得道种境才会产生脉灵，如今吕天骄只剩灵武境初期的灵力，而且再用一点就要跌回炼体期，即便他有蜕凡境的基础，又如何能频繁斩杀道种境以上的妖兽？ 半晌后，吕天骄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事已至此，我只能一试，萧姑娘，还希望届时你不要食言。” 风险再多，也好过浑浑噩噩度过三年，窝囊的死在破旧院落里。 “我、我当然不会食言！” 萧灵脸色稍显难看，她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吕天骄当真决定自己去寻找适配的灵根。 明明只要答应她，便能省去很多麻烦，然而吕天骄却宁愿选择拿命去冒险？ 萧灵不明白，事到如今，吕天骄为何还要这般拒绝自己。 次日，大祈国境外，观令山脉。 吕天骄与萧灵一同迈入此地，寻找着能够用于嫁接灵根的妖兽。 观令山脉极其辽阔，乃是上权州著名的妖兽栖息地，拥有蜕凡境首领的五爪金鹏族群在此为首，威慑着所有试图猎杀妖兽的修士。 妖兽大多生性暴戾，与人族极难契合，而且吕天骄主修剑法，要想寻得契合的妖兽，至少也得有关五行之中的金锐。 然而，吕天骄在观令山脉外围找了一圈，不是奇形怪状的异兽，就是暴戾无常的凶兽，别说有关金锐，连一只涉足五行之道的妖兽都没看到。 跟着吕天骄逛了半天，萧灵愈发觉得枯燥，没好气道：“我说你这家伙，灵武境妖兽都能追着你跑，还想猎杀脉灵契合的强大妖兽？明明这么弱，从了我不好吗？” 观令山脉乃是妖兽地盘，人族一旦踏足便会遭到追杀，一路走来吕天骄全程都在逃跑，感觉就算找到脉灵契合的妖兽，他也没办法击杀。 吕天骄摇头苦笑，他不是杀不了灵武境妖兽，而是没必要浪费所剩不多的灵力。 第两百三十三章 剑来（中） “反正我不管，要是之后七天内没找到，你还不答应我，我就不帮你重塑灵脉了。” 萧灵有预感，她不定个时间期限，吕天骄可能会一直在观令山脉逛到寿元耗尽。 吕天骄叹了口气，其实他也知道，自己不能一直耽误萧灵的时间。 萧灵带重塑灵根秘法前来，对他来说已经是大恩，如今自己不愿答应萧灵，不可能让萧灵总是陪他慢慢找。 “既然如此，那我们去山脉深处看看吧。” 吕天骄没有过多犹豫，动身往山脉更深处走去。 低阶妖兽大多千篇一律，而且智商低的跟寻常野兽一样，观令山脉越往内妖兽越强，在那里才更有可能找到涉足金锐之道的灵兽。 萧灵脸色不太好看，她的本意是想让吕天骄放弃，没想到他硬要选择冒更大的风险。 不过，萧灵倒也没有拒绝，反正有她在旁边，至少能够保障吕天骄的性命。 两人开始深入观令山脉，途中虽然遇到过不少妖兽，但没有一只符合基本要求，吕天骄只避不战。 随着距离的深入，出现的妖兽也愈发强大，吕天骄好几次差点逃都逃不掉，看的萧灵真是提心吊胆。 无论她怎么去劝，吕天骄也始终无动于衷，只想凭自己猎杀一头脉灵契合的妖兽。 直到第三天，遍体鳞伤的吕天骄终于在一条溪水旁，找到一只有可能符合要求的妖兽。 “黄金妖蚺，这家伙倒是勉强涉足金锐之道，不过它有元海境的力量，你肯定对付不了。” 萧灵一脸不以为然，吕天骄面对灵武境妖兽都得逃跑，何况是黄金妖蚺？ 不远处，一条通体覆盖金黄鳞片，头顶七尺剑角的巨蚺盘在溪水中央。 它似乎没察觉到两人到来，闭着眼睛周身金光流转，吐息间都释放着令人心惊的威势。 “成与不成，总得一试。” 吕天骄面色凝重，取出一柄灵剑朝黄金妖蚺走去。 “真是头犟驴。” 萧灵很是无语，只能做好出手相救的准备。 待到吕天骄走到溪水旁，黄金妖蚺缓缓睁开眼睛，它用一双巨型竖瞳盯着吕天骄，口吐人言道：“人类，你这是要自寻死路吗？” 声音阴冷沙哑，充斥着人性化的轻蔑与厌恶。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吕天骄分毫不惧，周身剑势汇聚。 黄金妖蚺愈发轻蔑，盘在溪水中纹丝不动，似乎在让吕天骄率先出手。 吕天骄并未因此动怒，摆好架势，猛地一剑刺出。 锵！ 剑光落在黄金妖蚺周身，竟发出金石相撞的声音。 后方萧灵满露讶然，此剑虽未能伤到黄金妖蚺，但也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料。 吕天骄只动用丁点灵力催动，换做旁人，此剑威力恐怕还不如炼体期修士的攻击，然而在他手里，却有着媲美道种境的力量。 “人类，你有点奇怪......” 黄金妖蚺也收起轻蔑，仔细审视着吕天骄。 吕天骄不由一笑，要是没有半点底气，他又岂会来观令山脉送死？ 他是修为尽废，可一身剑术与经验还在，只要还有一丁点灵力，他就能施展出远超灵武境的攻击。 “再来！” 吕天骄纵身一跃，持剑朝黄金妖蚺砍去。 “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能跟我较量？” 黄金妖蚺冷笑连连，直起上半身迎击吕天骄。 吕天骄的确能施展出远超灵武境力量的攻击，然而黄金妖蚺也不是弱者，一身鳞片坚不可摧，蛇尾之力足以拍断山岳。 最重要的是，它的七尺剑角并非摆设，能够如人族剑修般使用，速度虽比不过吕天骄，力量却大到不可思议。 以吕天骄如今的肉身，只能以避为主，利用速度找机会攻击黄金妖蚺要害，否则被任何攻击击中都有可能当场殒命。 交手数十回合后，黄金妖蚺还没碰到吕天骄一次，虽然吕天骄也没能真正伤到它，但它还是有种被羞辱的感觉。 “人类，你只会躲吗？” 黄金妖蚺恼怒不已，对吕天骄的攻势愈发凶猛。 后方萧灵看的胆战心惊，时刻注意着战局的变化。 吕天骄被碰到就有可能丧命，她真怕自己不能及时救到吕天骄。 然而交手数百回合后，看似势弱的吕天骄逐渐占据上风，黄金妖蚺力量虽强但一次也没能打中吕天骄，吕天骄力量虽弱但却一直精准攻击着黄金妖蚺的要害。 一连被刺中数百剑，即便是被坚硬鳞片覆盖的黄金妖蚺也顶不住。 “混账！混账！！” 察觉生命受到威胁，黄金妖蚺愈发暴躁，对四面八方发起无差别攻击。 一时间，锐利金光缭乱，粗有数丈的巨尾疯狂拍打着四周事物，试图阻挠吕天骄继续接近它。 “吕天骄！” “别过来，我能解决！” 萧灵见状欲要出手相救，却被吕天骄当即出声制止。 可惜话音未落，几段被锐利金光斩飞的碎木便朝他砸来。 吕天骄全身心都在躲避锐利金光与蛇尾，一下没反应过来被碎木砸飞了出去。 嘭！ 吕天骄当场口吐鲜血，身形往后倒飞落在地面，站都快要站不起来。 萧灵两眼泛红，焦急喊道：“傻瓜！几块木头就能把你砸成这样，还逞什么强啊！” 灵根湮灭后，吕天骄的肉身便在日渐衰落，如今千年过去，他这副身躯早已衰老脆弱不堪，比起凡人武夫也强不了多少。 看到吕天骄在生死间徘徊的模样，萧灵都开始后悔以这种方式让吕天骄答应娶她。 “我、我能应付得过来......” 吕天骄双手持剑支撑着自己站起来，目光中透露出一抹不屈。 此时此刻，独自战胜黄金妖蚺不仅关乎着能够跳过萧灵的要求重塑灵脉，更关乎着他身为一个男人的尊严。 堂堂蜕凡境大能，千年前便能一剑力战两名万象境，若是连一只元海境初期妖兽都无法解决，他有何面目接受萧灵的情意？ 看终于伤到吕天骄，黄金妖蚺迅速乘胜追击，头顶剑角斩出铺天盖地的锐利剑芒。 吕天骄也从伤痛中缓过来，身形如轻燕般巧妙闪躲着剑芒，每次都能险而又险的成功避开。 在萧灵的注视中，吕天骄顶着伤痛再次占据上风，黄金妖蚺快如惊雷般的蛇尾与剑芒完全奈何不了他。 眼看不敌吕天骄，黄金妖蚺已有退意，可惜吕天骄早有预料，趁此机会施展一套狂风暴雨般的剑法。 “破剑式——惊鸿！” 吕天骄人剑合一，身体便如一柄锐利无比的长剑，直刺黄金妖蚺后脑。 经过之前的持续攻击，黄金妖蚺后脑的防护已然薄弱不堪，当场被吕天骄一剑刺穿。 吕天骄双手持剑奋力一挑，带起刺眼血花，也带走了黄金妖蚺的生命。 黄金妖蚺仰天哀鸣，终究还是没能支撑住轰然倒在溪水中。 后方萧灵满脸愕然，她知道吕天骄以前是蜕凡境，而且是剑修天才，但以灵武境之力斩杀元海境妖兽，实在有点太夸张。 最重要的是，吕天骄全程并未动用多少灵力，至今境界还堪堪卡在跌落炼体期之前，证明他远没有到生死攸关的时候。 待到回过神来，萧灵不由得心头一咯噔。 先前她只是找个借口让吕天骄屈服，如今吕天骄独自斩杀黄金妖蚺，倘若黄金妖蚺的脉灵当真与他契合，自己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斩杀黄金妖蚺的吕天骄没有很激动，划开黄金妖蚺的尸体翻找着它的脉灵。 不久后，一条足有两尺粗，散发着耀眼金光的巨型脉络被吕天骄挑出。 “萧姑娘，此脉灵可与我契合？” “你、你把血滴在上面就知道了。” 萧灵满心紧张，却还是没有隐瞒如何验证契合的办法。 吕天骄闻言随意挤出一滴血放在脉灵，沉寂两息后，脉灵忽的开始颤鸣，迸溅出锐利无比的剑芒，差点把他直接斩碎。 “萧姑娘，这是何故？” 吕天骄赶忙扔掉脉灵，身形往后倒退。 萧灵见状松了口气，解释道：“若是契合，脉灵会给你一种亲和的感觉，黄金妖蚺的脉灵如此排斥你，显然是不能契合啦。” 吕天骄脸色稍显难看，千辛万苦斩杀的黄金妖蚺，结果却如此简单明了。 现在看来，别说他的时间只有七天，即便给他一年时间不停斩杀妖兽，也不一定能找到契合的脉灵。 “你也别太灰心，黄金妖蚺的脉灵虽对你排斥，但好歹也吸纳了你的血。” 萧灵不以为然，正常来说妖兽脉灵根本不会与人族血液融合，如今黄金妖蚺脉灵吸收掉吕天骄的血，证明寻找有关金锐之力的妖兽的办法是对的。 “说得也是，只要可行，总有机会找到契合的脉灵。” 吕天骄轻叹一声，只能继续在观令山脉寻找。 萧灵追了过来，笑问道：“刚才你那招剑法是自创的吧？有几分千年前那招的神韵。” “想学吗？我可以教你啊。” 吕天骄不由一笑，别的不说，他对剑法还是很自信的。 “去去去，我又不是剑修。” “不过看你这么诚心的份上，我就多给你一个月时间亲自寻找脉灵吧。” 吕天骄闻言一愣，萧灵不惜用这种方法逼他，应该是很心急才对，为何又愿意多给他一个月时间。 萧灵嘿嘿一笑，经过刚才的战斗，她也算看明白了。 虽然还不太明白吕天骄拒绝她的主要原因，但肯定有点争一口气的大男子主义在里面。 既然如此，萧灵何不多给吕天骄一个月证明自己呢？ 第两百三十四章 剑来（下） 时间一晃大半个月过去，吕天骄在萧灵的陪伴中辗转于观令山脉，斩杀数头有可能契合的妖兽，可惜最后都会遭到脉灵排斥。 时至今日，吕天骄浑身已是伤痕累累，境界也跌落回炼体期，元海内的灵力所剩无几。 “算了吧，契合的脉灵何其难寻，我再给你一个月也无济于事。” 萧灵眼底难掩心疼，若不是怕吕天骄伤好后继续去找妖兽战斗，她肯定已经治好吕天骄的伤势。 “乾坤未定，还不到放弃的时候。” 吕天骄拭去嘴角鲜血，决定前去观令山脉中心地带放手一搏。 “什么乾坤未定！答应我有这么难吗！” 萧灵气的都快哭了，跟她回宗门又不是要吕天骄的命，自己真就这么让吕天骄讨厌吗？ 要是萧灵以前做过对不起吕天骄的事也就算了，可她没有，而且吕天骄当年亲口说过，萧灵便是他的真爱。 “萧姑娘，我......” 吕天骄亦是心情复杂，欲言又止。 说实话，千年已过，他只是一时间不知该如何面对萧灵的情意。 两人僵持良久后，吕天骄率先一叹打破寂静。 “无论如何，一个月时间还没过去，萧姑娘，请容我再试一次。” “试个鬼啊！观令山脉中心地带可是五爪金鹏的栖息地，幼崽都有元海境力量，首领更是至少蜕凡境，我都不一定能保证你的性命！” 萧灵试图劝阻吕天骄，然而吕天骄只是一脸真挚的看着她。 萧灵心头微颤，不知该作何言语。 吕天骄没有再说话，转身往观令山脉中心地带走去。 “真是傻瓜，面子有这么重要吗？” 萧灵咬了咬牙，只能快步追过去。 五爪金鹏，乃是上权州成名已久的一种妖兽，成年期至少有辟魂境力量，不乏蜕凡境万象境的恐怖存在，数百年来一直是上权州的霸主。 若不是上权州修士众多，恐怕整方州域都已沦为五爪金鹏的地盘。 而五爪金鹏也是很有名的一种金锐妖兽，若是能成功斩杀一只，哪怕只是幼崽，或许也有可能与吕天骄契合。 不久后，吕天骄与萧灵出现在观令山脉中心地带，很快被眼前场景吓了一跳。 上空有众多五爪金鹏盘旋，每只至少有辟魂境初期力量。 在最中心的地带，有棵高耸入云的参天古树，其中卧着一只体型堪比山岳的巨型金鹏。 那只金鹏双目紧闭，周身威势如雷云般浩荡，隐隐有突破万象境的迹象。 萧灵内心骇然，她还是有所低估上权州妖兽的力量，如此庞大的族群，要是真的惹怒对方，别说保证吕天骄性命，她都不一定能活着离开。 “吕天骄，我们还是走吧，我主修的是辅助类阵法不善战斗，要是被那头蜕凡境巅峰的五爪金鹏发现，我们都得完蛋。” 萧灵焦急不已，抓着吕天骄的手就要离开。 吕天骄却是稍显淡定，他站着原地纹丝不动，说道：“萧姑娘莫慌，我们踏足此处没有引来围攻，证明这群五爪金鹏处于极其松懈的状态，若是机会把握的好，悄然击杀一头五爪金鹏再离去也不无可能。” “哪来的可能，你在做梦吧？” 萧灵恨不得直接打晕吕天骄，强行把他拖出观令山脉。 争论几句后，吕天骄长叹一声，说道：“萧姑娘，既然如此，那你请回吧，若是能斩杀一头五爪金鹏，我自会带着脉灵来见你，若是不能，吕天骄死亦无悔。” 听到他的话，萧灵顿时两眼泛红，心头没由来的一阵刺痛。 吕天骄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欲要出口解释时，却听萧灵哭喊道：“混蛋！在你心里，我萧灵就是这种女人吗？” 悲愤交加之下，她一时不愿再面对吕天骄，转身大步离开。 吕天骄面露自责，他一心猎杀五爪金鹏，完全忽略这句话会让萧灵怎么想。 萧灵携带重塑灵根的秘法特地跑到这来，自然是有意与吕天骄两两相好，然而在吕天骄这句话里，萧灵却成了生性懦弱，不愿与他共进退的自私女人。 然而萧灵有蜕凡境巅峰修为，而且掌握诸多困阵，独自离去的难度并不是很高，如此劝阻主要是怕吕天骄会死。 吕天骄很清楚这一点，可他说这些话，也只是决心猎杀五爪金鹏，不想牵连到萧灵。 吕天骄摇了摇头，并未没有出言解释或挽留。 所谓覆水难收，说出去的话，也同泼出去的水，难以收回。 事已至此，萧灵离开倒也是一件好事，至少能让他放开手脚去猎杀五爪金鹏。 驻足良久后，确认萧灵没有再回来，吕天骄便开始在附近寻找目标。 以他如今的灵力，要想在这种地方猎杀一头五爪金鹏，目标必须是幼崽而且需要趁其不备偷袭。 虽然很不道德，甚至有点卑鄙，但吕天骄别无选择。 况且，若是对自古以来便与人类是世仇的妖兽都怀有怜悯，他也没必要踏入修行之路了。 吕天骄独自在山脉中心潜行数天后，终于遇到一只落单且在酣睡中的五爪金鹏幼崽。 吕天骄藏在暗处，目光凝重，思索着该如何一击毙命。 说是幼崽，其实也有近百年的岁数，有着媲美人族元海境中期的力量。 要是单对单死斗，吕天骄有信心战胜，可这次是在五爪金鹏领地内，若是无法快速解决战斗，动静势必会惊扰到其他成年五爪金鹏，届时给他一双翅膀也必死无疑。 沉思良久，吕天骄似乎做出了决定，目露一抹向死而生的决然。 要是正常战斗，即便让他偷袭，也不可能在几招内解决五爪金鹏。 然而吕天骄并非没有一丝机会，在他修为尽废千年以来，他创作过诸多适用于自己这种特殊存在的剑技，其中有一招杀伤力极其恐怖。 越是能让人突破极限的招式，带来的副作用也会越严重。 虽然这一招剑法比不过千年前那招，不至于直接震碎元海与灵根，但也会瞬间抽干他的所有灵力，并且陷入虚弱状态。 如今吕天骄灵根全无，灵力消耗殆尽没办法恢复，若是没能一招斩杀五爪金鹏幼崽，他会死的非常惨。 吕天骄只能去赌，赌自己能抓住那一丝机会。 “本来是想拿你保命，没想到会用来主动袭杀妖兽......” 吕天骄平复呼吸，开始为手中灵剑积蓄力量。 成了还好，如若不成，他全力出剑的举动俨然是在送死。 三息后，周遭猛地卷起凌然剑势，天地为之变色。 酣睡中五爪金鹏幼崽的当即睁开眼睛，惊疑不定寻找着危机来源。 “殒剑式——凭天借一！” 下一刻，一道恐怖剑光朝它迎面斩来。 当！灵剑砍在五爪金鹏脑门，发出清脆至极的金属碰撞声。 都没反应过来的五爪金鹏惊恐不已，拼尽全力抵御着吕天骄的剑意。 “给我开！！” 吕天骄牙关紧咬，恨不得原地长回左手一同发力。 在他的恐怖剑意之下，五爪金鹏无比坚硬的脑门逐渐浮现一道血线，生命气息也在变得凋零。 五爪金鹏幼崽发出求救的尖锐哀鸣，它知道再这么下去，自己绝对会被砍成两半。 眼看就要成功斩杀五爪金鹏时，吕天骄手中灵剑却是忽的断成两截。 吕天骄瞳孔微缩，还不等他动身往后撤，缓过来的五爪金鹏便爆发出一股浩荡威势。 吕天骄身躯太过孱弱，瞬间被威势震飞出去，浑身骨头都不知道断了多少。 他倒在百米开外，口里不停咳血，拼尽全力也再难以起身。 “可恶的人类！我没杀你，你还敢来杀我？！” 五爪金鹏幼崽的声音稍显稚嫩，却已有透彻骨髓的可怖杀意。 虽然仍不清楚状况，但它看得出来，此刻吕天骄弱的跟凡人差不了多少。 “只差一点，可惜......” 吕天骄苦笑一声，并未有对死亡的恐惧，只是有些遗憾。 他残存的修为只能驾驭一柄低阶灵剑，突然把灵力集中在一起打出足以媲美元海境巅峰强者攻击，低阶灵剑自然难以承受。 若是能用好点的剑，成败犹未可知。 五爪金鹏满心杀意，可没心思在意吕天骄袭杀自己的目的，张嘴便吐出一道饱含毁灭气息的金光。 眼看恐怖金光在瞳孔里放大，吕天骄神色归于平静，干脆不作挣扎闭目迎接死亡。 看起来，千年后的今天，他依旧只能辜负萧灵的情意。 要说后悔，也没什么好后悔的，至少他已经做过尝试。 就在吕天骄失去意识之时，一道阵印毫无征兆在五爪金鹏幼崽脚底浮现。 下一刻，盘踞在最中央的五爪金鹏王猛地睁开眼睛，爆发出恐怖威势席卷整方观令山脉。 威势冲破即将撕裂五爪金鹏幼崽的阵印，也让观令山脉不计其数的妖兽陷入恐慌之中。 “人类，我本无意与你为敌，对你三番忍让。” “而你人族自诩万灵之长，竟还要这般不讲礼数，欲要杀我族中后辈？” 五爪金鹏王愤然扬起双翼，足有万丈的翅膀瞬间遮天蔽日，使吕天骄的方向被黑暗笼罩。 萧灵身形立于上空，脚底阵印流转，隔空与五爪金鹏王对视。 “阁下，我也无意与你为敌。” “可是为了他，我必须取得你们一族的脉灵，此举确实有所冒犯，但我愿用同等物品交换。” 萧灵满脸凝重，她虽也有蜕凡境巅峰修为，但毕竟主修辅助类阵法，对付战力强悍的蜕凡境巅峰妖兽逃跑还好说，将其击杀几乎不可能。 “物品？你说物品？！” “有什么东西，能比得过我族的未来？！” 五爪金鹏王闻言却是震怒无比，它再三忍让只是想学一学人族的礼仪，以此促进族群的文明发展，从来不是畏惧萧灵这尊蜕凡境巅峰大能。 要知道，取走妖兽的脉灵，无异于取走人族的灵根，前途尽断。 萧灵脸色难看，她尚未暴露自己主修辅助阵法的事情，本以为五爪金鹏王多少有点忌惮，没想到它这么硬气。 “阁下，我们还可以再商量......” “无需再议！要战便战！” 五爪金鹏王说着勒令周边同族退离，振动双翼来到上空，似乎是要单对单与萧灵决一死战。 它没有太多的心思，也没考虑萧灵会给出怎样的物品交换，只觉得把同族脉灵交给萧灵是一种耻辱。 萧灵神色阴晴不定，她没有急着动手，而是悄悄撇了眼下方的吕天骄与五爪金鹏幼崽。 “人类，你在看什么！” 五爪金鹏王体型堪比山岳，速度却也快到不可思议，眨眼间便朝萧灵俯冲而来。 “青梧垂龙大阵！” 萧灵没有迎击的打算，抬手扔出一根树枝，以眼花缭乱的速度掐动法印。 阵法成型非常快，五爪金鹏王连带着它的威势也被封锁在原地，一对蕴含真龙神威的眼睛仿佛透过虚空凝视着它。 五爪金鹏王暗暗心惊，刚才萧灵扔出的树枝，居然是入圣境神凰的本源灵木。 以这种级别的神物为代价，若是有杀伤力，恐怕它不死也得重伤。 封住五爪金鹏王后，萧灵当即朝地面奔去，可她不是去救失去意识的吕天骄，而是直直冲向那头受伤的五爪金鹏幼崽。 噗呲！ 只在一瞬间，伴随着五爪金鹏幼崽的哀鸣，萧灵便已取走它的脉灵。 胸口被刺出血洞，失去脉灵的五爪金鹏幼崽没有当场丧命，只是境界迅速跌落至了灵武境。 “人类！！！” 看到族内晚辈的惨状，五爪金鹏王万分震怒，一双堪比黄金巨剑的利爪疯狂撕挠着阵法的虚幻屏障。 “抱歉！日后必会补偿！” 萧灵倒也没有太多愧疚，抱起吕天骄往观令山脉外逃去。 人妖争斗乃是天经地义，她刻意留五爪金鹏幼崽性命，已经是心软怀有一些惭愧。 “金鹏之王在此，凡观令山脉生灵，速速现身！！” “必要让此二人，血债血偿！！” 听着萧灵惺惺作态的话语，五爪金鹏王已然怒到快要失去理智，咆哮着号令观令山脉所有妖兽前去追杀萧灵与吕天骄。 一时间，妖威席卷，咆哮震天。 看地面，万千走兽奔腾，看天空，万千飞禽呼啸。 先前退离的数百成年五爪金鹏也铺天盖地随之而来，周身威势汇聚在一起甚至已经逼近万象境。 第两百三十五章 剑来（终） 不知过去多久，吕天骄在朦胧中醒来。 他睁眼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面镜子，倒映出自己的容颜。 镜中的他，身穿新婚红袍，身后还有一名侍女在替他整理杂乱的白发。 “这是什么情况？” 吕天骄满心愕然，瞬间打起精神。 此时他不仅没有受伤，身处的地方也没有五爪金鹏的身影，有的只是祥和与喜庆。 身后侍女也是一愣，反问道：“什么什么情况，姑爷，今个可是您的大婚之日啊？” “大婚之日？新娘是萧灵吗？” 吕天骄又是一惊，隐隐有所猜测。 侍女掩嘴轻笑，点头道：“是啊，姑爷，您还真是好福气，一大把年纪了，还能被咱们宗主看中。” 吕天骄闻言暗暗咬牙，陷入了沉思。 昏迷醒来，居然直接就要迎娶萧灵，这让他如何接受？ 而且看这架势，自己明显是个倒插门，即将成为萧灵宗门的赘婿。 “萧灵在哪？我要去见她。” 吕天骄脸色难看，别说他还没决心要娶，纵使要娶，也不会如此随意。 侍女不由焦急，劝阻道：“姑爷，宗主她还在清安殿招待宾客呢，待会儿你们就要拜堂成亲，您怎么能现在去找她呢？” 吕天骄没有答话，霍然起身大步离去。 “姑爷！姑爷！” 侍女万分焦急，却也不敢直接动用武力留住吕天骄。 清安殿内，宾客满座，张灯结彩。 萧灵身穿较为男性的红袍婚服，向四方宾客举杯相邀，一时间恭贺声不绝于耳。 在此之后，喝酒的喝酒，唠嗑的唠嗑，好不热闹。 没过多久，本该在成亲时现身的吕天骄大步踏入殿内，他环视一圈大殿，一眼找到鹤立鸡群的萧灵。 萧灵脸色稍显难看，沉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还没同意就被强行拉过来成为赘婿，吕天骄也没有客套的心情，咬牙质问道：“萧姑娘，婚事大事，关乎一生，岂能如此儿戏？” 萧灵半点没有退让，冷哼道：“儿戏？在你看来，这满座宾客，十里红妆，乃是儿戏？” “吕天骄，先不提我们早先就有过约定，更何况，当时若不是我出手相救，你早死葬身观令山脉，有何资格在此妄称儿戏？” 满座宾客面面相觑，都不太明白什么情况。 吕天骄脸色愈发难看，当时萧灵是给他时间自己寻找脉灵，并未约定若是失败，他就必须要娶萧灵。 “萧姑娘，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可这成亲一事，恕难从命！” 被掐住短处，吕天骄有苦难言，只得低头一拜。 此言一出，在场宾客愈发愕然，吕天骄一介乡间老汉，不知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才能被萧灵看中，居然还不同意迎娶萧灵？ “吕天骄！事到如今，你以为自己真的有资格拒绝我吗？” 当众被拒绝，萧灵似乎很是恼怒，脸色彻底阴沉。 吕天骄动作不变，低着头沉声道：“抱歉。” 他知道以自己如今的能力，根本无力抗拒萧灵，可他的心永远不会变。 “吕天骄！你还以为自己是当年的剑仙，能够求得什么所谓的真爱？！真以为我萧灵非你不嫁，一直惦记你的剑道天赋？！” “我告诉你，你就是个废物！修为尽废，还在这里自持傲骨，心比天高！” “我萧灵乃是一宗之主，愿意嫁是你的福气，而非是我强求！！” 萧灵满脸歇斯底里，每句话都在深深刺痛吕天骄的心。 “抱歉。” 吕天骄头又低了低，还是同一句话。 他本来就是要拒绝萧灵，即便被言语羞辱，又能有什么怨言与委屈？ “滚！给我滚！！” “北边就是笇阵云山的出口，离开这里，永远不要让我看见你！！” 萧灵眼底满是愤恨，仿佛下一刻就要对吕天骄出手。 “吕天骄，告辞。” 吕天骄一句话没有多说，脱去一身红袍，转身离去。 “给我站住！” 听闻此言，吕天骄脚步停在殿门口。 “吕天骄，回答我，你到底为何这般拒我？” 萧灵不明白，以如今吕天骄的处境，到底为何还要拒绝她的示爱。 “萧姑娘，因为吕某所求之爱，远非如此。” 吕天骄怅然一叹，踏步离开清安殿。 其实他从来没有什么傲骨，追求所谓的真爱，也并非需要什么底气，只是他在渴求一份能够互相寄托彼此灵魂的真挚感情。 千年过去，吕天骄早已不确定自己对萧灵的爱，更不能接受以这种方式奠定萧灵就是自己的真爱。 若是草草答应萧灵，对她，对自己，都是一种不负责。 吕天骄前脚离开清安殿，萧灵后脚便跟了出去。 此时的她，俨然从一名态度强硬的宗主，变为昔日求爱的懵懂姑娘。 萧灵两眼泛着泪花，更咽着喊道：“吕天骄！你要是真的走，以后可就没人能替你重塑灵脉了！” 难以道明的拒绝理由，到头来还是一句远非真爱。 可是，当年吕天骄明明说过，自己就是他的真爱。 “萧姑娘，吕某说过，死亦无悔。” 吕天骄摇了摇头，脚步没有停顿。 他早已无惧死亡，又岂会为此屈服呢？ 望着吕天骄的背影走远，萧灵眼底泪水愈发汹涌。 她期待着吕天骄还能回头再看自己一眼，然而吕天骄脚步半分没有再停。 “吕天骄，你别给我忘了！！！” “我！” “喜！” “欢！” “你！” 一如当年，萧灵的声音响彻天际，饱含着她一直以来的情意。 吕天骄心头一颤，可他攥着拳头，还是没有停住脚步。 他自然很清楚，萧灵那番撕破脸皮的话，大多是在声色厉茬。 虽然不明白萧灵为何把话说的如此难听，也不明白她为何态度转变如此迅速，但其中缘由，吕天骄已经没心情探明。 因为无论如何，他也不会以这种方式答应迎娶萧灵。 吕天骄一步步往北边走去，耳边再也没能听到萧灵的声音。 不久后，一扇泛着幽光的门户映入眼帘。 直觉告诉他，只要踏过这扇门，他便能回到韩家村，重新回到以前的生活。 然而走到门户面前时，吕天骄却陷入了迟疑。 虽然自己无意答应，但萧灵毕竟怀抱真情，自己如此果断的拒绝，会不会太让萧灵伤心？ 想着想着，吕天骄又猛地注意到一件事。 他消失千年的灵根，竟已不知何时复原，其中还蕴含着以往未曾存在的金锐之力。 此时的吕天骄，虽仍是一介凡人，但已能重新修炼。 “怎么回事？这股力量，绝对是五爪金鹏的脉灵所塑。” 吕天骄脸色微变，突然意识到有点不对劲。 与此同时，观令山脉外。 哪里有什么十里红妆，哪里有什么满座宾客。 浑身染血的萧灵身处一道阵法内，周边妖兽尸体早已堆积如山。 五爪金鹏王已然摆脱青龙垂梧大阵，连同众多妖兽疯狂围攻着萧灵的防阵。 遍体鳞伤的萧灵几近濒死，她没有力气再维持阵法，只能眼睁睁看着阵法一点点破碎。 “混蛋，我都快死了，还不愿意跟我拜堂成亲......” 萧灵声音更咽，泪水在沾满鲜血的脸庞划出两道痕迹。 以她的力量，自然无法从观令山脉所有妖兽的围攻中脱困，只能以防阵暂时保住性命，耗费大部分灵力把吕天骄送走。 先前的场景，只不过是她施展的幻阵，想着在死之前与吕天骄拜堂成亲。 吕天骄如此狠心拒绝，她也只能把话说难听一点，让吕天骄以后少惦记一些她。 咔嚓！咔嚓！ 就在此时，阵法防护咔咔作响，旋即化作泡影溃散。 “人类！给我死！！” 怒火积蓄已久的五爪金鹏王没有丝毫停顿，振动双翼卷起仿佛能撕裂空间的飓风呼啸而去。 萧灵两眼含泪，无力挣扎，闭目迎接死亡。 下一刻，她却没有感受到任何痛楚。 疑惑着睁眼看去，一道消瘦背影正挡在自己身前。 五爪金鹏王怒极反笑，冷声道：“人类，你还敢去而复返？！” “我看今天，谁敢动她！” 吕天骄声音冰冷，堪堪重塑灵脉的他，居然已有与五爪金鹏王对峙的威势。 萧灵先是震惊，内心旋即便被恐惧填满。 “吕天骄你这蠢货！能跑干嘛还要来送死啊？！” 吕天骄灵脉才被重塑，即便仰仗当年剑法能与五爪金鹏王对峙，也不可能战胜观令山脉所有妖兽。 最重要的是，以剑法为傲的吕天骄，此时手里连一柄剑都没有。 “死与不死，一试便知！” 吕天骄面色凝重，胜算再低，他也不可能任由萧灵因自己而死。 “好！很好！” “若你今天能胜我，让你二人走又如何？” 五爪金鹏王愤恨之余，却也没有轻蔑，反倒颇为欣赏吕天骄的骨节。 它让满山妖兽尽数退离，单独与吕天骄对峙。 萧灵脸色发白，事已至此，她也只能把希望寄托于吕天骄获胜。 “吕天骄，接剑！” 萧灵主修阵法，储物戒指内虽没有极品灵剑，但还是留着一些普通灵剑。 吕天骄伸手握住剑柄，浑身气势陡然一转。 头顶天，脚踩地，一身铮铮傲骨，便如直刺苍穹的利剑。 萧灵神色恍惚，此时的吕天骄，仍然是一副苍老之躯，却已有千年前的剑仙风采。 五爪金鹏王率先出手，它没有直接发起声势浩大的攻击，而是将一对巨爪当做灵剑，与吕天骄比试原始的力量、速度、技巧。 吕天骄单手持剑，速度快到难以置信，凭借极少数的灵力使出足以媲美蜕凡境的力量， 锵！锵！锵！ 金属碰撞声不绝于耳，一人一妖短时间内竟是不分高低。 可惜，吕天骄灵脉终归堪堪重塑，看似不分高低，实则力量在迅速减退。 他很快落入下风，被五爪金鹏王恐怖的力量打的节节败退。 “一剑封喉！” 被逼到绝境后，吕天骄身形往后一退，猛地斩出一道锐利无比的剑光。 剑光有着摧古拉朽的威势，落在五爪金鹏王周身，却只像是一阵微风。 “招式不错，可惜没有力量，只会是花把势。” 五爪金鹏王看出吕天骄的力竭，身形退至上空。 换做以往，它或许留吕天骄一命，待到吕天骄修为有所恢复再战，但是今日，它必取吕天骄与萧灵的性命。 “到此为止了，我来让你看看，什么才叫招式！” 五爪金鹏王比较欣赏人族以弱博强的技巧式战斗，研究过诸多适用于金鹏的招式，今天总算可以在吕天骄这里真正验证威力。 只见它振动双翼，利爪摆出一个不伦不类的架势，猛地斩出数道锐利金光。 吕天骄身形急速往后倒退，举剑试图格挡金光。 当啷！灵剑应声而断，根本无法阻挡五爪金鹏王的力量。 吕天骄脸色难看，五爪金鹏王的可笑招式，不过是仰仗力量碾压，对战斗没有半点实际帮助。 以他的剑法，但凡有灵武境的灵力，但凡有一柄好剑，战胜五爪金鹏王并非没有可能。 可惜世间没有太多机会重来，下一道金光随之而来。 吕天骄已经没有灵剑格挡，硬挨这道攻击，必死无疑。 眼看他就要被斩成碎尸，一直在远处观战的萧灵闪身出现，拼尽全力以后背替他抵挡着锐利金光。 “萧姑娘！！” 吕天骄瞳孔微缩，萧灵也是强弩之末，如何能承受五爪金鹏王的攻击？ 萧灵没能抵挡太久，很快便被锐利金光击碎防护，身体如离弦之箭般被击退，背后被斩出数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她倒在废墟之中，生机如风中残烛，随时都会丧命。 吕天骄不顾一切冲了过去，五爪金鹏王也没有出手阻止。 “萧姑娘！萧姑娘！” 吕天骄跑到萧灵身边，根本不敢触碰满身是伤的萧灵，只能抱着最后一丝期颐拼命呼唤她。 此时他才发现，不止是背后的伤，萧灵全身都是被妖兽撕裂的伤口，几乎快要没有人形。 而这些，全都是为了救他，否则以萧灵的阵法，独自全身而退绝对不是问题。 萧灵气若游丝，眼底神采逐渐溃散。 “你这负心汉，是在为我而哭吗......” 她看得到，吕天骄眼里含着泪水，满脸都是担忧与惶恐。 “我、我......” 吕天骄两眼含泪，声音颤抖，内心愧疚与悔恨如汪洋般翻涌。 为一份真爱，萧灵携带重塑灵脉秘法而来，可他不仅没有回应萧灵的爱，反倒让萧灵陷入此般境地。 如此作为，有什么资格求得真爱？他根本算不上一个男人。 “傻瓜，别哭了......” “至少在最后，我能跟你死在一起......” 萧灵声音虚弱至极，艰难想要去抓住吕天骄的手。 吕天骄说过几遍死亦无悔，如今见识到他的真心，萧灵也是死亦无悔。 吕天骄却没有动作，他一直以来苦求的真爱已经在眼前，可他心里的愧疚，让他快要没有胆量承受。 萧灵见状又哭又笑，泪水落在了血泊中。 “王八蛋，你这王八蛋，下辈子绝对不要再遇到你了......” 任谁都能看出，两人已到穷途末路，也已互证真心，吕天骄一个大男人，居然还在这里迟疑不定。 “萧姑娘......” 看到萧灵即将身死的惨状，吕天骄低了低头，突然想起当年姜止戈的话。 所谓真爱，为何需要这么复杂呢？已经到这种地步，为何他还在迟疑？ “我吕天骄当了一辈子逃避的懦夫，可是这次，我至少也要男人一回。” 吕天骄抬起头来，目露沉重，气势再度有所转变。 “惺惺相惜就到此为止吧，这是你们自找的。” 五爪金鹏王已经不耐烦，周身威势凝聚，准备结束两人的性命。 它再度舞动巨爪，斩出数道肉眼可见的恐怖罡风。 吕天骄深吸一口气，灵脉自体表浮现，汹涌灵力在其中翻腾。 “这是什么？！” 向来无所畏惧的五爪金鹏王顿感心悸，难以置信的看着吕天骄。 为雕琢出媲美人族的武技，它研究过人类修炼体系以及武技神通的原理，却是第一次目睹如此有违常理的景象。 千年前，吕天骄修为尽废，看似整日饮酒消愁的他，剑心实则从未泯灭。 以凡人之躯，悟剑千年，只在今夕一朝。 “剑！” “来！” 韩家村内，一柄锈迹铁剑破空而出，径直刺向观令山脉。 准备推门而入的韩常愣在原地，差点被那股剑势惊掉下巴。 “我的天，尘老头儿......” “你该不会真的是吕剑仙吧？” 观令山脉内，吕天骄伸手接过铁剑，苍老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蜕变，周身威势节节攀升，瞬间冲散五爪金鹏王的罡风。 炼体期，灵武境，道种境，元海境...... 入圣境！半帝境！ 天轮一转！天轮二转！天轮三转！ 天空响起一道道枷锁破碎的声音，等同天地秩序的大道之威席卷整方天界。 天轮九转，剑尊半帝之境！ 天界之中，无数强者回首望来，满脸不可思议。 五爪金鹏王目光呆滞，此时它从吕天骄周身剑意感受不到凌厉或是杀意，而是一股不容亵渎的神圣。 残破之躯，悟剑千年，不修灵气，以剑入道。 万剑之首，谓之剑帝，而他，只差临门一脚。 吕天骄依旧是单手持剑，轻轻一挥，却是斩出席卷整方观令山脉。 一剑之下，未有妖兽丧命，只让它们肝胆欲裂，无不低头跪伏。 “谢过剑尊不杀之恩。” 五爪金鹏王缓过神来，他并没有屈服于威势，低头致谢都有点勉强。 “一取一还，日后有我吕天骄，必保你金鹏一族无忧。” 吕天骄没有多说，御动灵剑背起萧灵，身形转瞬消失在原地。 三日后，韩家村内。 萧灵意识逐渐恢复，眼睛还没睁开，便已在周遭闻到一股弥漫已久的酒臭味。 她起身打量一眼四周环境，瞬间意识到什么。 “吕天骄！你这负心汉在哪儿？！” 萧灵大喊着冲出门外，一眼便看到坐在院内架着二郎腿，就着小菜往嘴里灌酒的吕天骄。 吕天骄神色波澜不惊，笑着招呼道：“萧姑娘，你醒了？” “吕天骄，赶快回答我，当时你为什么还不愿意接受我？” 萧灵银牙紧咬，满脸的愤愤然。 对于吕天骄的年轻容貌，她没有感到多少惊讶，当日昏迷之前，她已经看到吕天骄立地入道的情景。 “我不是也说了，我要做个男人？” 吕天骄摇头一笑，怀抱愧疚接受萧灵濒死的爱意，他还算什么大丈夫？ 萧灵闻言心头微颤，难道吕天骄在说，他已经决定不再逃避这份情意吗？ “吕天骄，你到底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点！” 待到缓过神过来，萧灵不由冷哼，她可不要这种不清不楚的回答。 “额，具体意思吗，我也说了，反正就是......” “吕天骄！！！” 萧灵咬牙切齿，一副快要打人的表情。 吕天骄满脸难为情，可他也没办法再回避，扭捏半天方才讪讪笑道：“萧姑娘，吕某有愧，若以那种方式接受你的爱，有何面目继续拿剑？” “你不嫌弃的话，吕某愿以余生补偿，让你来接受我......” 这番话，直接用嘴巴说出来，确实是有点难为情。 若不是萧灵帮助重塑灵脉，若不是见识到萧灵的情意，吕天骄不可能在寿元耗尽前立地入道。 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回避萧灵的爱。 待到吕天骄说完，萧灵已是两眼泪汪汪，直直看着吕天骄。 “吕天骄，你真的是个混蛋！” 萧灵是在哭，也在骂，可她扑过来抱住吕天骄的举动，证明她已经接受了吕天骄。 一千年，等吕天骄这句话，她等了一千年。 “可惜，你却要跟个混蛋过一辈子。” 吕天骄面带笑容，眼底有一抹从未有过的柔情。 第两百三十六章 大荒绝地 大荒绝地之中，漫天黄沙呼啸。 四周温度炙热到足以烧死万象境大能，到处充斥着寂灭与荒芜的气息。 放眼望去，能看到有一道娇弱背影在漫天黄沙中艰难前进。 她红裙染血，面容苍白，更添一分惊心动魄的美丽，可惜却被淹没在黄沙之中无人能见。 随着距离的前进，她的脚步愈发艰难，饶是如此，她始终不曾后退半步。 “不能退...不能退...” “师尊的恩，百世难还，至少我要做一点弥补......” 似乎想起姜止戈临死前的话，墨紫烟美眸泛起了一层水雾。 她来此地，并非寻求境界突破，也非寻求天材地宝，而是尝试能不能找到通往聻希夷世界的空间裂缝。 姜止戈被困天链抹灭命魂而死，必然是形神俱灭，只有找到传说中的聻希夷世界，才有可能助姜止戈复生。 哪怕可能性多么微乎其微，墨紫烟也必须要试一试。 后方，姜止戈潜藏在暗处，静静注视着墨紫烟的背影。 一如当年，她还是坚毅到让人心疼。 大荒绝地从未有人走完，但也从未听说有过通往聻希夷世界的空间裂缝。 即便有通往他域的空间裂缝，也不一定就是聻希夷世界，更不一定就有姜止戈‘死后’的亡灵。 只为这么点虚无缥缈的机会，墨紫烟竟会来到大荒绝地涉险，不知是该说她傻还是该说她注重与姜止戈的感情。 前进不知多久后，漫天黄沙退去，转而代之的是充斥寂灭的幽暗森林。 枯木如野草摇曳，地面如流沙沉浮，处处都在透露诡异，空间中的寂灭意志几乎要把人撕成碎片。 走过黄沙之地，墨紫烟已然筋疲力尽，然而越往后越危险，她没有任何休息的机会。 走到第三天，寂灭意志终于退去一些，墨紫烟本想就地疗伤，数道幽暗鬼影忽然将她包围。 此为以往丧命大荒绝地的强者亡魂，由寂灭意志侵染成为无意识的索命厉鬼。 墨紫烟脸色难看，能在大荒绝地残留魂魄，至少也是问玄境修为，而且这些厉鬼大多会比生前的力量更强。 凭她如今的状态，最好是避而不战，可这里是大荒绝地，其他地方寂灭意志汹涌，她又能逃到哪里去？ 不等墨紫烟整理好对策，幽暗鬼影便已扑来，它们没有任何实际攻击手段，只是靠近便让墨紫烟神志扭曲，肉身快要崩溃。 尖锐刺耳的笑声在耳边响起，四周景象愈发诡异，墨紫烟仿佛看到有无数鬼影在朝自己蔓延，又看到自己身体在往外疯狂冒血。 墨紫烟拼尽全力抵御着鬼影的侵蚀，可她早先经历过一场血战，又走过黄沙之地，已经是身心俱惫的状态，一时间无法与众多鬼影抗衡。 眼看墨紫烟就要被吞噬之时，一道携带无穷威势的灵光席卷而来，当即震退众多幽暗鬼影。 墨紫烟脱离濒临崩溃的状态，瘫倒在地迅速取出恢复丹药服用。 待到命魂与灵力有所好转，她转头看向姜止戈的位置，出言询问道：“敢问是哪位前辈出手相救？” 天界之中，拥有此等力量的强者屈指可数，但也不排除隐居世外不为人知的神秘存在。 “姑娘，大荒绝地这种地方，不是你该来的。” 既然已经出手，姜止戈也没必要再躲藏，身影从虚空中浮现。 “那么前辈又是何故来大荒绝地犯险呢？” 墨紫烟柳眉微皱，凭她对天界的了解，居然无法认出来人的身份。 “我被困在天轮三转已有千年，来此寻求机缘突破。” 姜止戈声音冷淡，说着绕过墨紫烟往更深处走去。 为免被认出，这次他不仅头戴面具，还对体型、声音乃至气息都有所改变。 虽然姜止戈的态度很冷淡，但墨紫烟半点没有气恼，拱手行礼道：“鄙人墨紫烟，问玄境巅峰修为，还请前辈留下姓名，日后以报相救之恩。” 刚才若不是姜止戈出手相救，她很可能会命丧幽暗鬼影之手。 以免说得太多被认出，姜止戈干脆没有理会墨紫烟，自顾自的往前走去。本以为墨紫烟会就此放弃，谁料她直接跟了过来，不依不饶询问着姜止戈的名号。 姜止戈试图加速甩开墨紫烟，墨紫烟却还是死跟着他，仿佛铁了心要报答他的恩情。 被纠缠半天后，姜止戈实在无法忍受，停住脚步质问道：“你伤势未愈，不好好疗伤，跟着我作甚？” 要不是怕墨紫烟遇到危险，说不定他会直接离开大荒绝地。 墨紫烟略显迷惘，摇头叹道：“我也不知道......总觉得前辈您很特别。” 除却那股奇怪的特别感，其实还有一些理由促使她跟着姜止戈。 首先就是墨紫烟从未在天界听说过有姜止戈这尊半帝，然后就是她确实不想欠姜止戈的恩情。 “那我问你，你到底为何要来大荒绝地？” 姜止戈暗感无奈，事已至此，他干脆想点办法把墨紫烟劝走。 大荒绝地危险重重，如今姜止戈本源残缺，要是墨紫烟一直盲目往前走，可能连他也没办法护住墨紫烟。 “前辈，如果您是天界之人，应该听说过玄苍帝主吧？” “听是听过，可他已经逝去，你来大荒绝地跟他有什么关系？” 墨紫烟闻言目光流露一抹凄婉，低着头陷入了沉默。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即便姜止戈未曾陨落，自己这名欺师灭祖，忘恩负义的徒弟，又有什么资格跟他扯上关系，又有什么资格卖弄真心呢？ 沉寂半晌后，墨紫烟挤出一抹笑容，答道：“前辈，或许在师尊的眼里，我早已微不足道，可是......” “无论再何其微不足道，我也想为他做一点事情，倘若因此而死，便算是为自己赎罪了。” 她知道来大荒绝地寻求复生姜止戈的办法有多么可笑，也知道姜止戈根本不需要她在这里惺惺作态，可她已经没有其他路可以走。 姜止戈心头沉重，瞬间明白墨紫烟的用意。 她来此地寻找聻希夷世界是假，其实只是想找点正当理由为姜止戈而死。 墨紫烟能撑到现在还活着，也只是觉得自己没资格与姜止戈一同赴死殉情。 第两百三十七章 她只是想死 “回去吧，你没必要做这种蠢事，玄苍帝主在天之灵也不会让你随他赴死。” 无论是站在玄苍帝主的角度，还是以穿越者的身份，姜止戈都没理由任由墨紫烟为他傻傻赴死。 听闻此言，墨紫烟忽的一笑，摇头道：“前辈，不是有没有必要的问题。” 姜止戈还要说些什么，却听墨紫烟接着问道：“话说回来，前辈，你我素不相识，你又为何要劝我回去呢？” 姜止戈目光微闪，悄悄打量一眼墨紫烟，确认自己没被认出。 姜止戈旋即故作风轻云淡，平静道：“你是天界当代天骄，而且是有望称帝的窃天圣体，百年后抵御三方魔帝，或许还得仰仗你们这些后生。” 墨紫烟面露疑惑，总觉得这理由有点牵强。 不过她也没多想，或许这就是姜止戈很特别的地方。 “再往里一些，我也没自信存活，届时遇险，可别指望我出手相救。” 姜止戈没说谎，以他如今的力量，底牌全出也难以保全墨紫烟。 况且，很多手段姜止戈不能当面施展，否则会被墨紫烟一眼认出。 “前辈也别小瞧我，我还想着怎么报答前辈的恩情呢。” 墨紫烟摇了摇头，她好歹是问玄境巅峰的窃天圣体，巅峰状态的战力并不亚于半帝。 即便不敌，无非也就是一死，而她本就有意赴死，又有何惧呢？ 姜止戈无可奈何，只能随她一起深入大荒绝地。 在此之后，途中遇到诸多险境或是异兽，墨紫烟都会抢着解决，避免让姜止戈出手相助。 直到第七天，眼看墨紫烟还没有离开的意思，姜止戈再也无法忍受，冷声质问道：“墨姑娘，你当真以为此地能有复生玄苍帝主之法？” 两人看似一路平安，实则是他暗中解决掉大部分麻烦，才能让墨紫烟不费多大力气走到这里。 “或许有，或许没有。” 墨紫烟依旧是不以为然的态度，明摆着要葬送自己的性命。 “亏我还在指望你这种人挽救天界，真是无药可救的愚蠢！！” “若你死后遇到玄苍帝主，他是会感动更多，还是自责更多？” “你自以为的为爱赴死，根本无法弥补过错，只不过是在感动自己！” 姜止戈冰冷的声音里满是失望，说着甩袖转身离去。 墨紫烟心头一颤，她也明白，本就欺师灭祖的她，一厢情愿的赴死只会更让人嫌恶。 然而她已经无路可走，早就想随姜止戈一起死在正阳神殿，选择这种方式结束生命，都是经过再三思考。 “前辈！您这是要走了吗......” “与你为伍，只会败坏心情！” 姜止戈冷哼一声，一副任由墨紫烟送死的模样。 待到姜止戈背影远去，墨紫烟轻叹一声，驻足原地默然良久。 她没有跟着一起离开，而是转身继续深入大荒绝地。 藏在暗处的姜止戈顿感无奈，本想着把墨紫烟骂醒，没想到她仍旧是一意孤行。 事实上，姜止戈离开后，墨紫烟非但没有离开的打算，反而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她想死，非常想死，一刻都不能再等。 愧疚，悔恨，悲痛，凄楚，百般情绪无时无刻都在折磨着墨紫烟，她只想以死解脱。 倘若墨紫烟只是想以死谢罪，或者只是以死殉情，刚才姜止戈那番话的确能让她有所醒悟。 然而在姜止戈死后，墨紫烟便已经彻底崩溃，感觉世界都变得灰暗一文不值。 她知道自己的死无法赎罪，也知道自己没资格殉情，可是一个没有姜止戈存在的世界，自己留下来还有何意义呢？ 她从来不是想感动任何人，只是想随便找个正当借口速速赴死，让自己解脱，让自己脱离苦海。 没走多远，四周空间开始变得扭曲，一头长有九头，全身被黄麟覆盖的凶兽从虚空中探出头来。 姜止戈心头微沉，此为在大荒绝地诞生的特有凶兽，相当于天轮四转的恐怖存在，谓之九头漠龙。 九头漠龙最喜吞食修为高强的人族修士，见到墨紫烟到来，它变得兴奋与狂暴，已经迫不及待要吞掉她。 全速前进的墨紫烟停住脚步，她气喘吁吁的望着九头漠龙，似乎连象征性的抵抗都懒得去做，准备傻站着成为九龙漠龙腹中食物。 姜止戈倍感无奈，只能现身挡在墨紫烟身前。 “前辈？” 墨紫烟稍显疑惑，姜止戈怎么又突然回来？ “遇到我，算你命不该绝。” 姜止戈神色淡然，他像是没说过之前的话，背负双手与九龙漠龙对峙。 如今姜止戈本源残缺，并且无法动用魔修手段，要想解决这种级别的存在，还真有点困难。 “前辈，您到底是谁......” 墨紫烟面露复杂，虽然还不清楚姜止戈的身份，但她已经猜到姜止戈是专程来救她。 然而，南宫柔与苏清秋都不知道这件事，会是谁知道她来大荒绝地送死？又是谁不惜冒险也要来救她？ 思索之际，姜止戈与九龙漠龙的战斗已经开始。 姜止戈的主要战力是魔气与天九方虚戟，可他身为一尊大帝，自然还有其他攻击手段。 当年还未称帝之前，姜止戈为免魔修身份泄露，还专门修炼过一些剑法，配合残存的大道本源，与九龙漠龙交战倒也能暂时不落下风。 半帝境级别的战斗，足以瞬间撕碎一方寻常位面，即便处于大荒绝地之中，也是风云变色，空间震荡。 墨紫烟心乱如麻，站在远处没有动作。 明明是她自己想死，姜止戈为何要再三相救呢？ 要是帮助姜止戈，墨紫烟注定无法如愿，可是这样以来，她便只能坐视姜止戈为救自己而死在大荒绝地。 鏖战许久后，九头漠龙借着主家优势，逐渐占据了上风。 姜止戈固然是一尊大帝，但太多手段不能使用，单凭半吊子剑法，纵使有大道本源也难以战胜九头漠龙。 姜止戈脸色难看至极，再这么下去，他就只能动用一些魔修手段。 第两百三十八章 来世再报 就在姜止戈即将全力出手之际，后方忽然传来一阵悠长而又嘹亮的笛音。 霎时间，姜止戈在血战中紊乱的心境归于平静，感觉眼前的九头漠龙速度变得缓慢，甚至是破绽百出。 一曲横笛，玄妙天籁。 将动荡的大荒绝地渲染为诗意茫茫的仙境，把万千嘈杂渲染如绚烂织锦的画卷。 有此曲相助，姜止戈无需再动用全力，单凭剑法便打的九头漠龙节节败退。 眼看有丧命之危，它只能放弃猎杀两人，遁入虚空消失不见。 墨紫烟收笛一叹，姜止戈也收回灵剑。 他回头望向墨紫烟，感慨道：“墨姑娘，如此好曲，为何要停呢？” 墨紫烟确实是喜欢音律，当年被姜止戈认为没有弹琴天赋，她便去学了横笛。 “怀旧空吟闻笛赋，到此翻似烂柯人。” “或许如我这般人，吹笛也不够格吧......” 墨紫烟神色惆怅，说来可笑，当年她自觉痛恨姜止戈，却还是没忍住去学习横笛。 说是自己喜欢音律，实则心底一直都盼着能给姜止戈演奏一曲。 如今解开误会，她却再也没有机会向姜止戈展现自己苦练的笛音。 姜止戈微微摇头，真心称赞道：“姑娘单论笛音，天界之大，无人能出其右，怎能谈够格二字？” 论音律，如今的墨紫烟已有资格与宁秋水并肩。 墨紫烟强颜笑了笑，她不愿在音律方面过多纠结，出言问道：“前辈，不谈音律，您到底为何要三番对紫烟相救呢？” 姜止戈目光古井无波，反问道：“既然一心求死，你又为何要助我击退九首漠龙？” “我师尊说过，为人者有仇必报，以免积累在心致生心魔，对待恩情亦是如此，前辈于我有救命之恩，紫烟不能冷眼旁观。” “不，你助我击退九首漠龙，证明你并未一心求死，仍对这方世界存有留恋。” 姜止戈目光直视墨紫烟，仿佛能看穿她的心中所想。 “不是的，紫烟是真的......” “我问你，倘若你的师尊还在世，你还会继续求死吗？” 不等墨紫烟说完，姜止戈便出声将其打断。 墨紫烟闻言一愣，脑海浮现出姜止戈的容颜，美眸不禁泛起一层水雾。 “可、可是，他已经不在了......” 墨紫烟声音颤抖，强忍着没有让自己哭出声。 “姑娘，人之在世，殒命只是开端，遗忘才是真正的死亡。” “你在乎他，何不带着你对他，他对你的那份感情好好活着呢？” “只有活着，一切才会有希望，倘若为此傻傻送命，你与他就是真正的结束了。” 姜止戈声音真挚，目光里也满是诚恳。 先前的骂没能让墨紫烟醒悟，那他就只能试试劝说。 听闻此言，墨紫烟忽的失笑，眼眶却还是挂着泪水，甚至愈发汹涌。 姜止戈的一番话，无非是让她自欺欺人，告诉自己姜止戈还活着，然后带着那一丝丝不切实际的希望活着。 良久后，墨紫烟轻拭泪水，更咽着笑道：“前辈，您果然很特别。” 虽然没什么能让她动摇，但姜止戈的话，每每都能说到她的心底。 能在崩溃的时候给出这种善言，即便起不到效果，至少也能让人心里宽慰些许。 姜止戈眉头微皱，说到这种地步，也只是减轻墨紫烟些许痛苦，他真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办法让墨紫烟活着。 正当姜止戈苦恼之际，墨紫烟忽然说道：“前辈，我随您离开吧，或许您说得对，我这条命已经不该为自己而活。” 姜止戈顿感疑惑，他看得出墨紫烟并未放弃求死，也不是蓦然醒悟想在百年后为天界抵御三方魔帝。 难不成，她是在故意装作看开，先哄骗姜止戈离开，然后再独自寻死？ 姜止戈心乱意乱干脆不去多想，真到无可奈何之际，他干脆直接打晕墨紫烟送出大荒绝地，再悄悄通知南宫柔与苏清秋这件事。 在此之后，两人开始原路返回。 途中墨紫烟神色平静，并未再有多言，也没有再声称报答救命之恩。 姜止戈对此安心不少，无论如何，他得先把墨紫烟带出危机四伏的大荒绝地。 数天后，两人看到了大荒绝地的出口。 那是一道混淆黄沙的空间通道，充斥着混乱与虚无的气息，若无入圣境修为，连踏进其中都做不到。 走到这里，姜止戈才终于放松警惕，只要离开大荒绝地，一切都好说。 本来还想着可能要打晕墨紫烟，强行把她带出大荒绝地，没想到她真的乖乖跟着回到了出口。 望着那道空间通道，墨紫烟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冷不丁开口道：“前辈，您对大荒绝地了解多少？” “知之甚少。” 姜止戈目露迷惑，墨紫烟一路没说话，怎么突然问这个？ 比起机缘，大荒绝地的危险更多，正常情况不会有人涉足，姜止戈也不例外，对此地自然没有什么了解。 “大荒绝地乃是自成一方世界的秘境，危机四伏极少有人踏足，因此基本没人知道，此地的空间通道一次只能通过一人，下次打开需要等待半月时间。” “纵有半帝境强者影响，也至少需要七天才能重新开启。” 此言一出，姜止戈脸色微变，瞬间意识到墨紫烟在想什么。 “傻丫头，你......” 姜止戈话音未落，便被预谋已久的一股力量推向空间通道。 姜止戈试图挣脱，却发现这股力量堪比轮转境后期，凭如今的他短时间不可能挣脱。 回头看去，墨紫烟面带一抹浅笑，对着他俯身拱手行了一礼。 “前辈，虽然不知道您的身份，但是真的很谢谢您的善心。” “救命之恩，来世再报。” 待到这番话说完，姜止戈的眼里已经没有墨紫烟的身影。 注视着逐渐闭合的空间通道，墨紫烟神色再度归于灰暗，毅然转身往大荒绝地内走去。 对于真正一心求死的墨紫烟而言，姜止戈的善意与劝说，不会分毫减轻她的死志，更不是黑暗中的一抹微光。 反而，会让墨紫烟摈弃心理负担，更为义无反顾的赴死。 第两百三十九章 该死 大荒绝地险境重重，几乎没有一处绝对安全的地方。 黄沙呼啸，寂灭萦绕。 墨紫烟原路返回没走多远，便被一股虚幻扭曲的力量包围，试图把她从拽出空间。 墨紫烟本能想要驱逐这股力量，旋即却又收住灵力，呆站在原地束手就擒。 现在的她，没有半点对生命的渴望，何必再做一些装腔作势的挣扎呢？ 在诡异力量的吞噬中，墨紫烟逐渐失去了意识。 待到睁开眼睛，她却发现自己并未身死。 而眼前的场景，居然是当年与姐姐柳初瑶相依为命的破旧院落。 “幻境？还是异象？” 墨紫烟面无波澜，直直站在原地。 虽然不知道那股力量的最终目的，但以她的修为，随时都能冲破这些虚构出来的场景。 不等墨紫烟作出反应，眼前场景陡然转变，姐姐柳初瑶被地痞流氓凌辱的画面映入眼帘。 墨紫烟脸色微白，下意识想要闭眼，可她想了想，还是没有选择回避。 自己不说感同身受，至少也要有勇气知晓姐姐柳初瑶受过的苦难。 在墨紫烟的目光中，不堪入耳的声音，不堪入目的场景，一一呈现。 那些肮脏丑陋的流氓，那些毫无人性的手段，饶是墨紫烟千年人生的心性，也有种作呕的感觉。 画面一转，浑身被红斑覆盖，面目狰狞的柳初瑶朝墨紫烟疯狂扑来。 她掐住墨紫烟的脖子，歇斯底里的咆哮道：“都是你！都是你！你该死，你该死啊！！！” “姐、姐姐......” 墨紫烟神色灰暗，不作挣扎。 说得没错，都怪她，如果不是她，柳初瑶或许有办法逃走。 身负这些罪孽的墨紫烟，死一万遍也不够赎罪，如今的主动赴死，不过是在选择逃避与解脱。 可惜，墨紫烟的命魂过于强大，纵是她站着等死，这点程度的异象也无法置她于死地。 眼前画面化作烟尘消散，随之而来的是被血色映照的天空。 尸骨堆积如山，血水汇聚如汪洋。 身怀六甲的妇人惨遭凌辱而死，还在蹒跚学步的孩童被残忍分尸。 一场屠杀，所谓人间炼狱，莫过如此。 “都是你！都是你！” “玄苍帝主何等仁义，却被你这等逆徒背叛至死！！” “若不是你杀害玄苍帝主，天界绝不至于沦落至此！！” 天界无数亡魂咆哮着，哀嚎着，哭喊着，无一不在指责墨紫烟。 墨紫烟脸色惨白，依旧没有选择逃避。 画面再度变换，前方出现南宫柔的身影，她被通因三位魔帝联手围攻，犹如戏耍蚂蚁般被一点点折磨。 南宫柔不成人形的半截尸体倒在墨紫烟跟前，她不甘的艰难往前爬行，抓住了墨紫烟的脚踝。 “不公平...不公平...” “像你这种贱人，应该死在我前面......” “一个侥幸拜入仙门的贱人，有什么资格怨恨哥哥？有什么资格吼我？” 南宫柔的声音满是不甘与怨恨，恨不得将自己的惨状以万倍予以墨紫烟。 墨紫烟低下了头，娇躯轻颤。 说得没错，别提姜止戈从未厚此薄彼，即便是有，她又有什么资格怨恨？ 被抚养长大的她，不仅自以为是的怨恨姜止戈，甚至还在迁怒南宫柔？ 当初南宫柔已经决定殊死一搏救走姜止戈，如果不是墨紫烟中途劝阻，或许便不会让姜止戈丧命。 此时此刻，墨紫烟的心境早已有所动摇，可惜异象的力量太过孱弱，难以彻底吞噬她的命魂。 感受到墨紫烟堪比半帝的命魂，四周景象又一次发生改变。 鸟语花香，小桥流水。 一名面容俊美的青年正坐在不远处，静静眺望着春日美景。 墨紫烟霎时如遭雷击，两眼泪水无声如泉涌。 “丫头，你怎么了？” 声音稍显冷淡，却透着一如既往的亲切。 “师尊...师尊...” 墨紫烟神色呆滞，两眼泪水不停，踉跄着朝姜止戈走去。 明明知道是异象，明明知道他已经不在，可是看到他的瞬间，墨紫烟便有种放弃一切，永远在这方虚构世界生活的冲动。 姜止戈摇头一叹，只能起身伸手抱住墨紫烟。 墨紫烟双手环抱着姜止戈，死死压抑着自己的哭声。 “师尊，紫烟知道错了......” “能不能，不要离开紫烟......” 墨紫烟哭成了一个泪人，声音里充斥着凄入骨髓的悲戚。 “傻丫头，没什么好哭的。” “无论发生什么，师尊永远是你的师尊。” “我也说过，只要你想，在我身边待多久都可以。” 姜止戈眼底有着罕见的柔情，伸手揉了揉墨紫烟的脑袋。 听闻此言，墨紫烟再也按捺不住情绪，抱着姜止戈失声痛哭。 先前的虚构场景，即便她有心赴死，也没有逃避，却还是无法吞噬她的命魂。 如今只是听到姜止戈的声音，墨紫烟千锤百炼的命魂便已有了裂隙。 与此同时，姜止戈已然回到大荒绝地。 空间通道确实只能一月通过一人，即便有半帝境强者影响，也只能把时间缩短到七天。 然而姜止戈乃是一尊大帝，哪怕他本源残缺，所掌握的空间之力也远非半帝境强者能比，稍微费点力气便能提前打开通道。 回来之后，姜止戈很快找到墨紫烟，发现她正被一方空间异象所困。 姜止戈眉头紧皱，以这种程度的空间异象，绝无可能困死身怀窃天圣体的墨紫烟。 她至今还没挣脱异象，显然是在主动赴死。 异象内，墨紫烟突然感觉怀里一空，周围环境作烟尘消散。 “师尊！师尊！” 墨紫烟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拼命试图挽回溃散的姜止戈。 下一刻，画面再度发生变化。 浑身染血的姜止戈出现在眼前，他已然奄奄一息，浑身被诸多刀剑贯穿。 泪流满面的墨紫烟瞬间脸色惨白，发现自己手里正拿着一把刺穿姜止戈心口的长剑。 姜止戈喉咙鲜血溢出，他没有如先前场景般愤怒质问，而是面带悲戚的看着墨紫烟。 “紫烟，为什么？明明我也深爱着你......” “三拜成婚，百年相思，难道在你心里，只是一句不值得吗？” 第两百四十章 特别的人 “不！不是的！” 墨紫烟泪水成溪，拼命摇头试图否认，却显得苍白无力。 这次选择解释与逃避的她，心境反而愈发崩溃。 拖累柳初瑶被玷污，迁怒于南宫柔，乃至阴差阳错害死姜止戈，仔细说来并不全是墨紫烟的错，甚至她也是受害者，所以她可以去直视自己的罪孽。 然而，那一句‘不值得’，难道不是墨紫烟亲口说出？ 这份薄情，无疑是在否定自己的一生挚爱，即便她已有心赴死，也没有勇气去面对自己的所作所为。 就在墨紫烟崩溃之际，却见濒死的姜止戈展颜一笑。 “丫头，别哭，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以后我不在了，一定记得，要照顾好自己......” 待到这番话说完，姜止戈脑袋无力低垂，彻底失去了生命。 “师、师尊？” 墨紫烟泪流不止，望着姜止戈的尸体，红唇都在轻颤。 下一刻，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捂着脑袋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 “让我死！让我死啊！！！” “我只是想死，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啊？！！” 此刻，墨紫烟心境乃至神志都已崩溃，仅仅存有意识便比饱受业火焚身还要痛苦一万倍。 她后悔，后悔没有在正阳神殿一头撞死，而是选择以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墨紫烟！！！” “区区异象，也能要了你的命吗？” 就在此时，如雷音般的一道沉喝在墨紫烟耳边炸响。 墨紫烟瞬间脱离虚空异象，回归大荒绝地之中。 她的眼角挂着泪水，望着漫天黄沙依旧没有半点反应。 “墨紫烟，你当真就一心求死吗？” 姜止戈神情复杂，只是这种程度的异象，便让墨紫烟命魂产生了裂痕，险些当场魂飞魄散。 按理来说，只要不被影响心智，能够知晓眼前场景是异象，入圣境修士都能轻而易举的脱困。 “让我死...让我死...” 墨紫烟瘫倒在地，她没有回应姜止戈，嘴里不停重复着‘死’字。 姜止戈见状心头没由来阵阵刺痛，已经猜想到墨紫烟在异象内看到了什么。 “紫烟姑娘，其实我......” 姜止戈欲言又止，脸色稍显灰暗。 只要他告诉墨紫烟，其实自己还没死，便能让墨紫烟脱离苦海。 然而，姜止戈只是一介穿越者，那些记忆也是杜撰而来，有何资格待在墨紫烟的身边？ 当初改写记忆，姜止戈只是想活命，并未考虑太多。 如今看到墨紫烟崩溃的模样，他才知道那些记忆到底意味着什么。 沉默良久后，姜止戈长叹一声，上前坐到墨紫烟身旁，开始拿出各种说辞让她平静一些。 很奇怪，身为穿越者的姜止戈，正常来说顶多替墨紫烟感到于心不忍。 然而看到墨紫烟崩溃的模样，他却觉得难受到快要不能呼吸，感到前所未有的愧疚与悲戚。 劝说半天后，墨紫烟依旧满脸呆滞，没有理会姜止戈。 若不是口中还在重复‘死’字，恐怕会让人以为她已经是一具尸体。 姜止戈闭目沉思稍许，再度出言道：“紫烟姑娘，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吗？” “人生在世，殒命只是开端，对于通天彻地的玄苍帝主而言，其实并非是什么大道理，而是字面意思。” “记忆里的那条涅槃彼岸之河，不是凑巧出现，乃是玄苍帝主为求破而后立的手段。” “涅槃之后，便是重生，如今的玄苍帝主，极有可能并未身死，而是重生在某方世界。” 听闻此言，墨紫烟终于有了一点动静，怔怔转头看向姜止戈。 姜止戈心头微动，接着说道：“比起在这里寻死，紫烟姑娘不如去往诸天万界寻找玄苍帝主的行踪？” 这种办法很牵强，也是在欺骗墨紫烟，但给她一个生的希望，总比满心崩溃的寻死要好得多。 墨紫烟神色呆滞，不知愣了多久，表情才有些许松动。 “涅槃...重生...” 正常来说，形神俱灭不可能幸存，不过换做一尊大帝，或许的确有些许可能性。 待到反应过来，墨紫烟终于发现自己身边坐着一个人，而此人正是本该离开大荒绝地的不知名面具前辈。 “前辈，您怎么......” 墨紫烟依旧有点回不过神，她亲眼看到姜止戈离开，怎么可能又突然回来？ 姜止戈稍微松了口气，摇头无奈道：“实话跟你说吧，其实我是玄苍圣地的三十六魔尊之一，当时玄苍帝主自知要被围杀，特意嘱托我保护好你的安全。” “魔尊？” 墨紫烟面露迷惘，总觉得姜止戈话里疑点重重。 看到墨紫烟的疑惑，姜止戈干咳两声，仔细解释道：“当时众修士围攻玄苍圣地之前，我便已提前撤离，所以你应该没能看到我。” “至于我为何能回来，也是因为我对空间大道颇有领悟，用了一些手段强行打开通道。” “你也不必觉得我是居心叵测，玄苍帝主生前待我不薄，即便他没有特地嘱托我，我也会尽量保你性命。” 听完姜止戈的话，墨紫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话说回来，紫烟还不知晓前辈的姓名？” “无名无姓，帝主为我赐号妖剑。” 三十六魔尊的名号并未公开，姜止戈随口便杜撰了一个。 墨紫烟也没有过多深究，拱手道：“妖剑前辈，您的恩情，紫烟铭记于心。” “此恩不必念，只要你不再去寻死就好。” 见到恢复如常的墨紫烟，姜止戈顿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只要墨紫烟没有神志都跟着崩溃，姜止戈便还有可能挽回她的求死之心。 “妖剑前辈，若是紫烟不再寻死，与您离开大荒绝地，之后您会有何打算？” “这......如今帝主不知所踪，我一时也没有眉头。” 姜止戈心头微沉，墨紫烟该不会又要故技重施，把他支开以后再独自寻死？ “妖剑前辈放心，单是有您这颗心，紫烟便不会自私的再去赴死，只是想打听打听玄苍圣地以后的去路。” “去路更是没有眉头，帝主不在，我们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甚至聚不到一起。” 姜止戈颇为疑惑，先前还处于彻底崩溃的墨紫烟，怎会突然询问这些？难道是因为他的缘故，对玄苍圣地众人也怀抱愧疚之心？ 在此之后，墨紫烟变得愈发平静，跟姜止戈聊了很多事情。 姜止戈有心让墨紫烟忘却寻死，自然不会在这种节骨眼起身走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聊着。 两人从玄苍圣地聊到姜止戈之死，后来甚至聊到生平与家常。 半晌过后，墨紫烟表情已然有了些许生气，而不是暮气沉沉的死志。 听到姜止戈杜撰的一件生平趣事，她也跟着失笑，说道：“妖剑前辈，您还真是一个特别的人......” 姜止戈彻底放下了心，摇头道：“特别？别人都说我很无聊。” 只要能让墨紫烟活着，以妖剑前辈的身份陪着墨紫烟经常聊天也大无不可。 “对了妖剑前辈，记忆里取走我的那缕发丝，您还留着吗？” “当然还留着，我......” 话说到一半，姜止戈猛地察觉到不对劲。 第两百四十一章 死当长相思 回头看去，墨紫烟已是泪如泉涌，死死咬着樱唇看着他。 “紫烟姑娘，我......” 姜止戈话音未落，便感到一具娇躯扑进了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 墨紫烟嚎啕痛哭，更咽到快要不能呼吸，泪水浸湿了姜止戈的衣衫。 她又不傻，什么魔尊，会如此蹊跷与巧合的出现？ 退一步说，姜止戈真的是玄苍圣地魔尊，以往表现冷淡的他，又为何要如此认真仔细的解释身份？ 姜止戈一时无言，也没有动作。 此刻，寂灭荒芜的大荒绝地，犹如饱含生机的旷世之地，令墨紫烟空无一物的灰白世界，重新焕发出了缤纷色彩。 无论是失而复得，还是死灰复燃，都远不足以形容她的心境。 墨紫烟只想时间永远停留在此刻，让自己能够真正触碰到他，能够感受他的体温，能够感受他的心跳。 不知过去多久，墨紫烟依旧在哭。 她的哭声并不悲戚，却是无比撕心裂肺，让姜止戈也被感染不禁眼眶湿润。 “丫头，该松手了。” 姜止戈声音嘶哑，不敢去看墨紫烟的眼睛。 听闻此言，墨紫烟泪水愈发汹涌，抱着姜止戈声嘶力竭的哭喊道：“我不要！我不要！紫烟死也不要再让师尊离开！！” 此刻的墨紫烟，不是什么艳绝九天的天界美人，也不是什么善解人意的温柔仙子，而是当年青涩懵懂的稚嫩丫头。 哭得很任性，也很让人心疼。 姜止戈两眼发涩，险些没跟着哭出声来。 幸好有面具遮挡容貌，没有人能看到他的表情。 良久后，墨紫烟的哭声终于稍有缓解。 她紧抱着姜止戈抽噎不止，断断续续倾述着自己的情绪。 墨紫烟压抑的情绪太多，仿佛怎么说都说不完，姜止戈也没打扰，静静倾听着她的每一句话。 思之入骨，悲泣欲绝。 愧渗六腑，痛彻心扉。 太多太多的凄楚，太多太多的悔恨，再有一千年也说不完。 墨紫烟修为很高，可在这些情绪面前，她却只是一个脆弱敏感的女孩，只是一抹风中摇曳的残烛，只能选择逃避，只能赴死寻求解脱。 现如今，待在姜止戈怀里的墨紫烟，无论是否能被原谅，至少她还有机会向自己的一生挚爱吐诉种种。 “师尊......” “紫烟真的好怕，真的好怕.....” 墨紫烟仍旧在低泣更咽，不过终于有勇气抬头去看姜止戈。 她很害怕，害怕此刻的处境只是一场梦，害怕姜止戈还会离开自己的怀抱。 “丫头，我不是你的师尊......” 姜止戈双目紧闭，从始至终都没有勇气去直视墨紫烟。 “说来也是，千年已过，师尊不再只是师尊了......” 墨紫烟声音更咽，伸手要去摘掉姜止戈的面具。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当年你说过，若还能再相见，你我便以夫妻相称......” 此刻墨紫烟怀里的男人，早已是与她三拜成婚的相公。 即便姜止戈改变声音、体型乃至气息，那些言行举止间的细枝末节，那些难以察觉的本能与习性，都已然注定他就是姜止戈。 姜止戈挡住墨紫烟的素手，决然起身背对着她。 “若能再见，便是夫妻。” “只可惜，你的他，确实死了。” 无论是记忆中的玄苍帝主，还是网文小说里的魔帝，都已经化作过往云烟消散。 如今，只剩一名鸠占鹊巢的穿越者，只剩一个生活在凡间的姜平川。 墨紫烟眼眶再度溢出泪珠，颤声道：“师尊，你还要走吗？” 姜止戈没有答话，身形转瞬消失在原地。 “师尊......” 墨紫烟低下了头，泪水成溪。 虽然这次她还是在哭，但却没了之前的崩溃与绝望。 因为墨紫烟也清楚，如今的她，根本没资格寻求原谅，更没资格去谈一个‘情’字。 那份与姜止戈重逢的欣喜，都已是在恬不知耻。 ............. 既然知晓姜止戈还人世，墨紫烟便不可能再去傻傻的赴死。 所以姜止戈也没有优柔寡断，直接选择离开了大荒绝地。 他从开始就没想过与墨紫烟‘和好如初’，不远万里来到大荒绝地，只不过是想保住墨紫烟的性命。 三日后，青河村外。 姜止戈刚回到山林间，没看到宁秋水的身影，只看到齐慕瑶在不远处摆弄着什么。 姜止戈顿时眉头微皱，上前一看，齐慕瑶果然又在刺绣，一双白净小手被扎的满是鲜血。 “我不是说过，以后不要再刺绣吗？” 不知为何，此时姜止戈只感到烦闷，没有温声细语劝说的心情。 听到姜止戈严厉的声音，齐慕瑶先是一惊，旋即很是慌乱的把双手藏在背后。 “川、川哥，我......” “难道是我姜平川，还给不了你应有的安全感吗？” 姜止戈目光直视着齐慕瑶，仿佛是在审问。 待在这里，不愁衣食将来，平日也有宁秋水作伴，齐慕瑶为何还要去刺绣？ 姜止戈三番劝说齐慕瑶不要为此自残，甚至耗费心力给她讲故事，难道就一点效果都没有？ “不、不是的，慕瑶只是，只是想......” 齐慕瑶满脸不知所措，急的眼泪都快出来。 姜止戈还要质问，忽然瞥见齐慕瑶藏在背后的刺绣平安符。 平安符很粗糙，用丑形容也不为过，歪歪扭扭绣着‘姜平川’三个字。 姜止戈神色微怔，于齐慕瑶而言，手工平安符的难度比绣花娃娃更大，虽然齐慕瑶用的绣线很粗，但依然能看出她耗费过多少心血。 待到回过神来，姜止戈不禁一叹，忽的有些惭愧。 “阿瑶，对不起。” 因为墨紫烟的事情，姜止戈近日心乱如麻，没有以往的心平气和。 看到齐慕瑶再度偷偷刺绣，他只感到不争，完全没有太多考虑齐慕瑶的感受。 然而仔细说来，既然自己没有把齐慕瑶看成特别重要的所爱之人，又有什么资格干涉齐慕瑶的人生呢？ 第两百四十二章 长跪三十年 齐慕瑶闻言一愣，而后便是满心惶恐，急忙摆手却又不知说些什么。 即便不论自己可笑的情意，她也是承姜止戈所救，才能有崭新的人生，怎么能让姜止戈对自己道歉？ “以后别再让自己逞强，明白吗？” 姜止戈拿过齐慕瑶手里的平安符，顺带治愈好她的手伤。 既然齐慕瑶不愿听劝，那他也只能适当的劝说一句。 “川、川哥......” 齐慕瑶心头淌过暖流，先前憋住的眼泪险些再度流出。 “平安符我很喜欢，相信它也会佑我平安的。” 姜止戈将平安符挂在腰间，伸手摸了摸齐慕瑶的脑袋。 齐慕瑶小脸绯红，低着头不敢回应。 待到那只手离开头顶，她才终于鼓起些许勇气，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听到一阵远去的脚步声。 如今姜止戈满心都是墨紫烟的事情，实在没心情闲聊，只想待在屋里闭关静一静。 齐慕瑶眼底闪过一抹落寞，并未出言挽留。 一段时间未见，让她已是朝思暮想，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跟姜止戈说。 如今姜止戈归来，齐慕瑶却又反应过来，自己能待在此地都是宁秋水施舍，有何资格夹杂更多感情去与姜止戈单独相处？ 她只能去等，等到姜止戈主动注意她一些。 七日后，其貌不扬的山林间，再度迎来一道倩影。 楼阁内，宁秋水神色微怔，旋即无奈一叹。 正在聆听她讲道的齐慕瑶也是一愣，不明所以。 墨紫烟两眼含泪，没有多说一句话，直直跪在姜止戈的木屋前。 姜止戈也没有任何回应，似乎处于闭关封心的状态。 “秋水姐姐，发生什么事了吗？” “阿瑶，我们可能要有段时间见不到他了......” 齐慕瑶闻言歪了歪头，依旧不明所以。 时间一晃过去数月，她逐渐明白了宁秋水的意思。 自从那名被宁秋水称为墨紫烟的姐姐来后，姜止戈竟是一连闭关数月足不出户。 宁秋水明白两人的爱恨情仇，倒也没有去打扰墨紫烟或是姜止戈。 即便是齐慕瑶，也能察觉到事出有因，她不敢去打扰，只能与墨紫烟一样，强忍思念透过木墙每日期盼着姜止戈能出来。 然而，随着时光流逝，足足一年过去，姜止戈依旧没有现身。 墨紫烟也任由风吹雨打，一如当年跪在养心宫外，跪在姜止戈门前足足一年纹丝不动。 日月交替，春秋更迭。 墨紫烟的肩膀被积雪覆盖，膝盖被杂草淹没，可她始终不曾挪动半步。 晃眼间，又是一年过去。 实在怜悯的宁秋水过来劝过，墨紫烟却是无动于衷。 于心不忍的齐慕瑶端来饭菜，墨紫烟却是滴水滴米不沾。 期间吕天骄带着萧灵来找姜止戈喝酒，看到跪在他门前的墨紫烟也是大感心疼。 可惜，无论是宗门长辈的吕天骄，还是昔日旧友的萧灵，都没能让墨紫烟有半分动摇。 时光如梭，辗转十年过去。 墨紫烟依旧跪在木屋外，若不是齐慕瑶会经常过来打理，或许她早已被杂草覆盖。 足足十年，姜止戈从未有过半点回应，若不是能感受到他的气机，齐慕瑶与宁秋水甚至会怀疑他根本不在木屋内。 难道姜止戈真的是在闭关？并不知道墨紫烟的到来？ 当然不是，早在被认出的时候，他就知道墨紫烟会来找自己。 姜止戈选择闭关不出，只是想回避墨紫烟，只是想以这种方式让墨紫烟放弃。 他不是心如玄铁，恰恰相反，他比任何人都更心疼墨紫烟。 即便是问玄境巅峰的强者，长跪十年不起也是一种煎熬，然而墨紫烟足足十年纹丝不动，只为祈求到姜止戈的原谅。 换做南宫柔与苏清秋，即便是要与姜止戈重归于好，也绝对联想不到以这种卑微可笑的方式寻求原谅。 情意最为卑微，性格最为坚毅的墨紫烟，难道就注定该以这种方式，感受到姜止戈更多的冷漠？ 不，单论情意深厚，她不逊于任何人。 包括齐慕瑶，包括宁秋水，包括南宫柔，也包括与姜止戈有三生三世的苏清秋。 可惜，困天链之后，姜止戈已经不再是姜止戈，他注定无法接受墨紫烟的情意，所以压根没有资格去原谅。 最为坚毅的墨紫烟，只会让姜止戈最为心疼。 光影荏苒，暮去朝来。 这一跪，便是三十年。 某一天，尘封已久的木门，终于传来被人推开的声响。 墨紫烟木然的表情陡然一震，迅速抬头看向来人。 那是她朝思暮想三十年的男人，他如当年般身穿一袭墨衣，面容俊美非凡，透着些许生人勿进的冷意。 姜止戈面无表情，径直朝墨紫烟走去。 “师尊...师尊...” 墨紫烟眼含热泪，激动到不能思考。 听到动静，齐慕瑶与宁秋水也从楼阁内走出。 “秋水姐姐，川哥他出关了吗？” 因为跟着宁秋水修行的缘故，已有元海境修为的齐慕瑶依旧是当年的少女外貌。 “是啊，他出关了......” 宁秋水稍显镇定，感慨之余，也不免有些幽怨。 姜止戈闭关三十年，墨紫烟苦守三十年，她们也跟着枯等了三十年。 正当墨紫烟以为自己会迎来一个拥抱时，姜止戈却是目无波澜，无视她的存在走了过去。 墨紫烟霎时愣住，大脑一片空白。 三十年的苦守，让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祈求原谅。 墨紫烟又一次崩溃，支撑不住的身躯栽倒在地，埋头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 难道这一世，她永远只能近隔一墙，无法触及到姜止戈的世界吗？ 宁秋水目光复杂，怅然叹道：“师弟，你也真是一如既往的薄情寡义......” 三十年苦守，转瞬又从天阙跌落深渊。 虽然知晓姜止戈还活着胜过一切，但姜止戈对墨紫烟的冷漠，也如同是在一遍遍折磨着墨紫烟。 待到背对三女，姜止戈脸色已是苍白如纸，攥紧的手指都已刺破手掌，从中溢出缕缕鲜血。 此刻的他，何尝不是心如刀绞呢？ 第两百四十三章 虚实自我 姜止戈多么希望自己是记忆里的天云阁阁主，多么希望自己是与墨紫烟拜堂成亲的相公，可惜他不是。 若以穿越者的身份接纳墨紫烟，与镜花水月的异象幻梦又有何异？ 他不愿欺骗墨紫烟，试图以这种方式让墨紫烟放弃，可他还是低估了墨紫烟的情意。 此时此刻，姜止戈只觉得满心愧疚与彷徨，甚至没有勇气去面对墨紫烟。 如果他没有修改那些记忆，如果他能够堂堂正正的接受墨紫烟，或许便不会让墨紫烟如此死去活来。 姜止戈内心情绪翻涌，终究还是没有去扶起墨紫烟，身形消失在山林间。 待到姜止戈离去，宁秋水率先回过神来。 近隔一墙三十年未见，她却并没有急着去追姜止戈，而是朝墨紫烟走去。 宁秋水伸手搀扶起墨紫烟，无奈叹道：“紫烟姑娘，何必伤神，你还不了解他吗？” 墨紫烟泪如溪水，无语凝噎。 “那家伙，不过是在故作无情。” “我们要做的，不是自顾自的掉眼泪让他也跟着难过，而是等，等到他那家伙再也装不下去。” 墨紫烟在门前长跪三十年，宁秋水与齐慕瑶又何尝不是苦等三十年？ 然而无论是她们还是墨紫烟，都称不上是姜止戈的道侣。 墨紫烟闻言哭声稍有缓解，脑海中浮现当年的一幕幕。 自己这名师尊，似乎从始至终都是外冷内热的性格，若是真的冷如玄冰，为何又要跑到大荒绝地救她？ 当年的她也是跪在姜止戈面前，没能得到怜爱与疼惜，但终究还是让姜止戈动容，不惜冒险与她拜堂成亲。 如今的自己，既然知晓姜止戈的心意，何必与当年一样心如死灰呢？ 如宁秋水所说，墨紫烟只需要等，等到姜止戈与当年一样，再也无法压抑内心的感情。 墨紫烟擦拭着泪水，更咽道：“谢、谢谢......” 宁秋水嫣然一笑，若有所指道：“何须言谢，你我可不是同舟共济的好友哦。” 如今的姜止戈，俨然是在封心避世，别说宁秋水，墨紫烟三女都得与他重新开始。 谁能最快占据姜止戈内心最重要的位置，谁便能成为站在他身侧的红颜。 墨紫烟闻言先是一愣，旋即便意识到不对劲。 如果姜止戈涅槃重生之后没有改变，选择与有着三生三世的苏清秋两两相好，墨紫烟与南宫柔都还有机会待在姜止戈身边。 有苏清秋在前，无论是做小还是为妾，墨紫烟与南宫柔都不会有半分怨言。 可惜，姜止戈已经摈弃以往的千年人生，选择以姜平川的身份重新开始。 以宁秋水的绵绵情意，要是能成功打开姜止戈的心结，必然会独占姜止戈全部身心，不会再让其他女人走进姜止戈的世界。 届时，墨紫烟别说得到姜止戈的怜爱，作为徒弟待在姜止戈身边的机会都不会再有。 墨紫烟神色坚定起来，点头道：“我们不会输的！” 倘若姜止戈是涅槃重活一世，那她与南宫柔苏清秋，便是姜止戈第二世的变数。 无法割舍的千年过往，岂会输给宁秋水一个人？ 宁秋水不由失笑，摇头道：“输？把这份情意看作争斗，那你可得不到他的心。” 当年的她误会姜止戈的心意，选择落寞的离开天云阁，如今的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放手。 不远处，听着两女对话的齐慕瑶，内心不禁一阵羡慕。 她不求能在姜止戈心里占据重要位置，更不求能让姜止戈独钟于她一人，只要能在姜止戈心里有一席之地，她便已是死而无憾。 天入黄昏，离去多时的姜止戈回到了山林间。 这段时间里，他没去其他的地方，只是去找吕天骄饮酒消愁，可惜喝的再多，也还是压不住心里的情绪。 姜止戈回来后，本要回屋继续闭关，突然注意到附近又多了一栋楼阁，不由得面露苦涩。 比起他的那栋小木屋，旁边的三栋楼阁明显雅致出尘，偏偏却都环绕着木屋打造。 如此美人主动相求，姜止戈却不接受，抛开玄苍帝主的身份，他简直就是在不知好歹。 然而，他并非不解风情，更非心如玄铁。 宁秋水与齐慕瑶都还好，姜止戈可以想着顺其自然，若是有情便会水到渠成，可是对于墨紫烟，他只有罪恶感，不想染指玷污如此深情令人心疼的女孩。 若是这样任由墨紫烟的感情发展，姜止戈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躲又躲不掉，避又避不开，故作薄情闭关三十年也还是没能逼走墨紫烟，他还能怎么办？ 言语劝阻？不予理会？ 这样的举动没有半点用处，说不定还会更让墨紫烟死心塌地。 闭关三十年里，那些难以言明的复杂情绪，曾让姜止戈不止一次想过，甚至怀疑过自己的真实身份。 倘若，他真是记忆里的玄苍帝主，是否会选择重新接纳墨紫烟？ 答案很明了，当年分别之后，他也还是默默守护墨紫烟数百年，怎可能还会回避墨紫烟的感情呢？ 可惜，姜止戈终究不是姜止戈，无论他是否是记忆里的玄苍帝主，如今的他都只是一名穿越者。 既然自知穿越者的身份，若是违心接纳墨紫烟，他还算是姜止戈吗？ 然而这么说来，既然自己本就是姜止戈，选择接纳墨紫烟又为何用得到‘违心’二字？ 三十年里，这些紊乱的情绪充斥在姜止戈心底，让他感觉自己宛如命魂被人撕成两半，精神分裂难以分辨虚实自我。 本来只要避开墨紫烟三女，便不会产生这些情绪，可惜非但避不开，三十年闭关都没能让墨紫烟放弃。 “川、川哥，你回来了吗？” 就在此时，不远处响起一道低声呼唤。 姜止戈暂时压住内心思绪，转头看向来人。 只见齐慕瑶衣裙染土，手持一把沾满草渍的镰刀，正在寻找着他的位置。 成功迈入修行之路后，齐慕瑶虽依旧目不能视，但行动还是轻松很多，并且已经十分熟络周围环境。 三十年里，她除了修炼，便是在打理与规划附近的景色，使得此地当真如同一方仙境。 “阿瑶，三十年未见，你也已是仙人，为何还要留在此地呢？” 姜止戈轻叹一声，虽然已然迈入修行之路，但比起出尘不染的宁秋水她们，齐慕瑶更像是一个看家护院的丫头。 “我、我......” 齐慕瑶低了低头，不太敢回答。 倘若离开此地，她刻苦修行又有什么意义呢？ 第两百四十四章 阿瑶不哭 “阿瑶，以往都是我给你们讲故事，你也给我讲一个吧。” 姜止戈摇摇头倒也没有深究，说着上前坐在一张石桌旁。 “讲、讲故事？” 齐慕瑶略显迷惘，她可不会讲什么故事。 即便会讲，恐怕也没什么故事能引起姜止戈的兴致。 “阿瑶，谁都有故事，你也不例外。” 姜止戈取出一壶酒，也不管齐慕瑶喝不喝，自顾自倒满了两杯。 听到倒酒声，齐慕瑶跟着反应过来，姜止戈想听故事是假，其实只是想找个人说话解闷。 “那...那阿瑶就给川哥讲讲自己的故事吧......” 齐慕瑶摸索着坐到姜止戈旁边，开始述说起遇到姜止戈之前的事情。 四十多年前，其实齐慕瑶在青河村算是全村人的掌上明珠，不单是因为她有着可爱外貌以及乖巧性格，更因为她的父母乃是世所罕见的仙人。 那一年，齐慕瑶十岁，她的父母与人结下仇怨，为保齐慕瑶平安，不得已将她安置在凡间故土青河村。 由于二老都是仙人的缘故，青河村的邻里老少自然是把齐慕瑶当成宝贝养着，而且齐慕瑶本身也确实很讨人喜欢。 当时齐慕瑶寄宿在堂叔家里，也就是父亲的亲弟弟，恰好堂叔也有一名与她同龄的女儿。 齐慕瑶与其关系极好形影不离，可以说是互相陪伴了整个童年。 可惜，齐慕瑶的父母终究不敌仇家，不仅双双被杀，甚至连同青河村也遭到报复。 众多无辜村民被杀害，堂叔试图送走齐慕瑶，却被仇家活活殴打至死，没能逃走的齐慕瑶也被扔进大火里活活焚烧。 就在她要命丧火海之际，父母宗门的长老出手，救回齐慕瑶的性命，并与这些仇家进行谈判。 最后，齐慕瑶虽被丹药强行保住性命，但还是留下一身烧伤疤痕，那些仇家为防她日后修炼有成寻仇，还动用术法封住她的灵根以及双目。 在此之后，被殃及亲友的村民对齐慕瑶冷眼以待，没被殃及的村民也对她避之不及。 由于目睹堂叔的惨死，齐慕瑶婶婶也跟着大病不起，一个家彻底垮掉，导致本来两小无猜的堂姐齐宜欣，变得尤为厌恶与排斥齐慕瑶。 齐慕瑶只能住在没人要的茅屋里，靠着还未失明前拙劣的绣花技艺勉强挣点吃食。 那些年里，村民们的打骂与排斥，无时无刻都在折磨着齐慕瑶。 她只能一个人躲在角落哭泣，除却彷徨无助，便只有如汪洋般的愧疚，不止一次想过自我了断。 倘若那年没有遇到姜止戈，齐慕瑶或许会在下个冬天饿死在屋里，或是会在绝望之中投河自尽。 听完齐慕瑶的话，姜止戈不由一叹，被牵连的村民们很无辜，然而尚且只有年幼的齐慕瑶又有什么错呢？ 那几年的齐慕瑶，容貌尽毁，双目失明，遭到以往最亲近的人们厌恶，走到哪里都会遭到嫌恶与谩骂，难以想象当时的她有多么无助与绝望。 “川、川哥，谢谢你能听我说话......” 说出这些尘封已久的事情，齐慕瑶已是两眼泛红，极力按捺着自己的哭声。 姜止戈沉默稍许，旋即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叹道：“阿瑶，你也该有崭新的人生了。” 他清楚，此刻自责与安慰是没用的，最好还是让齐慕瑶活出全新的人生。 悟道成仙，寿命悠久，或许百年千年之后，齐慕瑶儿时那段记忆便会成为逐渐淡忘的过往。 而姜止戈，其实并未也没对齐慕瑶付出过什么，齐慕瑶之所以傻傻在此地苦守三十年，纯粹是她没有体验过更多的温情与爱意。 如今齐慕瑶已成仙人，只要体验一番外面的世界，可能就不会再把姜止戈看的比命还重。 “我、我......” 齐慕瑶顿感手足无措，泪水愈发汹涌。 她听得出来，姜止戈言外之意是让她离开。 然而，宁秋水与墨紫烟能在此地苦守，为何齐慕瑶就不能呢？ 难道在姜止戈心里，她的爱意也如烟尘般渺茫，比不过宁秋水与墨紫烟吗？ 姜止戈面露复杂，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相劝。 他自然不是觉得齐慕瑶的爱很渺茫，单纯只是不确认齐慕瑶的爱到底有多深。 若是齐慕瑶的爱当真能比墨紫烟几女，即便体验过全新的人生，她也还是会独钟于姜止戈一人。 倘若只是机缘巧合喜欢姜止戈，那她为此苦等姜止戈的回应，显得愚蠢而又让人心疼。 “阿瑶，不哭。” 就在齐慕瑶愈发慌神之际，头顶忽然被一只熟悉的大手覆盖。 齐慕瑶内心平静些许，更咽着点头道：“嗯！阿瑶不哭。” “出去走走吧，十年之后的今天，若你还会回到此地，我会给你一个答复。” 姜止戈其实也没底气，可他不能再让一个女孩傻傻苦等自己的回应。 齐慕瑶眼眶泛泪，平复的心情再度翻涌。 说到底，姜止戈还是要让她离开。 三十年未见，还没能再听到姜止戈的故事，自己就要离开了吗？ 姜止戈伸手拭去齐慕瑶的泪水，轻声叹道：“放心，我从不食言，十年后，我在此地等你。” 齐慕瑶却是泪流满面，她知道姜止戈其心是善，可还是会有不舍的悲伤。 十年时间，于仙人而言并不长，齐慕瑶已经苦守三十年，十年算得了什么？ 十年后便能得到姜止戈的答复，对她来说确实是一件好事。 “川、川哥，你真的会等我吗......” “还没治好你的眼睛，我又怎会离开呢？” 姜止戈摇头一笑，就算让他走，他也不知道该去哪儿。 听闻此言，齐慕瑶有了一点底气，哭着点了点头。 双目失明能够换来姜止戈的承诺，果然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其实跟随宁秋水修行时，宁秋水说过替齐慕瑶治好眼睛，却被齐慕瑶婉拒，因为她一直记得，姜止戈曾答应要为她治好眼睛。 只要还没有重见光明，自己便还有理由来找姜止戈。 第两百四十五章 谁为知音 次日，在听完姜止戈最后一个故事后，齐慕瑶按照他的叮嘱，动身离开了山林间。 如今的齐慕瑶有元海境修为，虽是目不能视，但在外界行动并无太大问题。 以后的她，或许会拜入一方宗门，成为人人敬仰的仙门天骄。 也或许，会因动人的外貌与惹人怜爱的性格，成为诸多天之骄子垂青的仙子。 待到目送齐慕瑶离开，姜止戈本以为自己会心无波澜，却不知为何有一些怅然若失。 若齐慕瑶心里有他，十年还会再见。 若没有，此一别，便是永别。 想到这名女孩嗫喏胆怯的模样，想到她也在门外苦守三十年的长情，姜止戈实在做不到以平常心对待。 “师弟，十年后还会再见的。” 不多时，后方传来宁秋水很是笃定的声音。 她走到姜止戈身侧，轻声道：“有我教她的术法，她应该也能照顾好自己。” 数十年相处，她也有离别的不舍，可对齐慕瑶来说，离开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此时此刻，墨紫烟也在不远处观望着，只是不敢出来站在姜止戈身边。 对比两人的惆怅与不舍，她内心更多的羡慕，羡慕齐慕瑶还能够得到姜止戈的承诺。 只需要十年，齐慕瑶便能得到姜止戈的答复，而墨紫烟重新走进姜止戈的世界都不知道要多少年，得到姜止戈的回应更是遥遥无期。 相继默然良久后，姜止戈摇了摇头，转身往木屋走去。 宁秋水神色惆怅，倒也没有挽留。 她知道，如今的姜止戈需要独自静静，自己再去打扰，只会更让姜止戈心烦意乱。 时间流逝，夜色渐浓。 姜止戈独坐在石桌前，望着面前一壶酒怔怔出神。 他在想，想自己以后的路该怎么走，想自己以后该如何处理身边的人和事。 或许心理是穿越者的缘故，明明贵为玄苍帝主，身边被宁秋水众多仙子围绕，姜止戈内心还是感觉到些许空虚。 譬如此刻，姜止戈只能独自在此望月，把诸多无奈与苦楚压在心底。 得知姜止戈还未身死，墨紫烟的种种情绪得以宣泄，然而他自己的情绪，又有谁可以是倾听的对象呢？ 良久后，姜止戈回过神来，百般情绪终是化作一叹。 他为自己倒满一杯仙酿，遥望明月举杯一饮而尽。 “林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就在此时，林间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姜止戈转头看去，只见吕天骄不知何时出现在林间。 他一袭白衣胜雪，剑眉星目，丰神俊朗，与身穿墨衣，眉宇消沉的姜止戈形成鲜明对比。 姜止戈面露苦涩，也不知该如何反驳。 吕天骄坐在姜止戈对面，摇头晃脑的叹道：“姜兄，当真是高处不胜寒啊？” 姜止戈更是无从反驳，到头来，只不过是一句高处不胜寒。 宁秋水两女肯定知晓姜止戈在林间独酌，也肯定不愿成为姜止戈的苦楚，反而想成为姜止戈倾述的对象。 但她们知道，既然走不到姜止戈心里，此刻现身只会更让他心烦意乱。 “姜兄，不请我喝一杯？” “乐意之至。” 姜止戈没有拒绝，为吕天骄也倒满一杯仙酿。 位列天轮九转之境后，吕天骄依旧没有为自己重塑左臂。 他只能单手拿起酒杯对姜止戈相邀，洒然笑道：“姜兄，何苦烦闷。路，无论怎么去走，那也还是路。” “说得也是。” 听闻此言，姜止戈内心宽慰些许，与吕天骄举杯对饮。 两人在林间对对饮，明显比在外人面前随性很多，有些心里话说出来，让人难以相信一位是救济众生的玄苍帝主，一位是名动四方的独臂剑尊。 “明月忆往昔，温酒会知音。” “试问人间，知我者能有几？” 酒过三巡，吕天骄借着酒意吟唱起来，姜止戈虽是不能欣赏他的歌声，内心烦闷却是一扫而空。 “吕兄，你这歌声，我怕是做不了你的知音。” “无妨无妨，不做知音，做知己也成。” 吕天骄不禁失笑，他只是看四下无乐，少了些酒兴。 就在此时，林间响起阵阵扣人心弦的曼妙琴音。 吕天骄顿时沉浸其中，感觉杯中仙酿都更有意境。 只可惜，此曲却不是为他而弹，终归成不了知音。 姜止戈也未出声打断，边喝酒，边聆听着琴中意境。 不得不说，宁秋水当真是个妙人，纵使姜止戈内心有意回绝她的情意，也无法回绝她的琴音。 “师弟，夜里独酌，何不让我弹琴助兴？” 一如当年在天云阁，宁秋水依旧是素手抚琴，薄纱掩面，借着朦胧月光能看清她的窈窕身段。 姜止戈望着杯中仙酿，虽没有去看宁秋水，也没有去回答。 但他此刻的内心，俨然已有些许松动。 宁秋水如此美人，情意也似绵绵细水，让姜止戈生不出半点反感，也没有理由拒绝她的情意。 宁秋水与齐慕瑶跟着墨紫烟在此地苦守三十年，姜止戈给了齐慕瑶一个承诺，是不是也得给出宁秋水回应？ 不远处，望着那道月色中的绝美身影，被誉为天界十大美人的墨紫烟，内心忽然有些许自惭形秽。 三尺瑶琴问君心，一弦一柱思回音。 一曲琴音，助兴是假，问情是真。 宁秋水从不会过多打扰姜止戈，却总能恰到好处扣响姜止戈的心房。 同样是苦守三十年，墨紫烟的长情像是在纠缠，宁秋水却能让姜止戈为之动容。 面对这样的女人，自己真的有胜算吗？ “紫烟，你也别灰心，还没到尘埃落定的时候。” “我就不信，你对他的情意，会输给一个心机女。” 正当墨紫烟惶恐之际，萧灵忽然出现在她的身侧。 虽然宁秋水很难让人反感，但作为故友，她自然是支持墨紫烟。 墨紫烟两眼泛红，低了低头。 宁秋水确实有点心机的嫌疑，但这种无从挑剔的阳谋，世间有几个男人会讨厌？ 最重要的是，如今的墨紫烟，根本没有去争的勇气。 萧灵满脸恨铁不成钢，无奈叹道：“你先别气馁啊，你不是也会吹笛吗？单论音律，你早已不输宁秋水。” 要是一个劲的退缩，她又怎可能打动吕天骄这个榆木脑袋？所以她很清楚，对付这种男人，就得鼓起勇气想办法打动他。 第两百四十六章 相思又何解 墨紫烟闻言更是没有底气，如今在外界的评价，她的音律确实不输宁秋水，但按资历，宁秋水可是万界琴仙之首。 最重要的是，此刻评价优劣的对象，乃是姜止戈，而他远比墨紫烟更早听到宁秋水的琴音。 要说勇气，墨紫烟也曾有过，可她的勇气，换来的只有一记掌掴，一句饱含怒意的‘滚’。 倘若墨紫烟此刻上前吹笛，只怕会打破氛围，引来姜止戈的反感。 萧灵看出墨紫烟的顾虑，不由得着急道：“哎呀，宁秋水可以弹琴，为何你就不能吹笛呢？” “既然喜欢他，那你总不能一直待在角落看着他吧？” 墨紫烟两眼泛着泪光，心底也有一些迷惘。 萧灵说得也没错，既然喜欢，又怎能总是逃避？ 比起被回绝，乃至被嫌恶，墨紫烟更害怕以后再也不能涉足姜止戈的世界。 就在墨紫烟迟疑之际，姜止戈内心也有了答案。 宁秋水与苏清秋三女不同，她与玄苍帝主本身没有太大牵连，钟意的只是师弟姜止戈。 当年的两人由于南宫柔没能走到一起，如今再度重逢，也只是在重新开始。 所以，姜止戈不必觉得穿越者的身份有所玷污宁秋水，也不必一直故作薄情回避宁秋水的情意，完全可以试着拿自己的本意去与宁秋水相处。 倘若真心相爱，往后也能够水到渠成的走到一起。 吕天骄也在琴音中回过神来，感慨道：“秋水师姐，此曲何名？” “此曲，相思。” “师弟，情字难解，相思又何解？” 宁秋水幽幽轻叹，目光直视着姜止戈的侧颜。 别看她从未出言埋怨与哭诉过姜止戈的故作薄情，可又未尝没有幽怨呢？ 一曲相思，道尽三十年近隔一墙未能相见的苦情，也道尽她对姜止戈的真挚情意。 如今的宁秋水，不求姜止戈能立即回应她的情意，只求姜止戈不再回避。 吕天骄知晓两人的过往，当即噤声观察着姜止戈的神色变化。 姜止戈眼底未有以往的无奈，他的眉头舒展开来，轻声道：“师姐，情字虽难解，却能一扣再解一扣。” “相思二字，若有回音，又何苦去解？” 单方面的相思，看似无解，但只要有所回应，很多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吕天骄目露愕然，听姜止戈的意思，是准备回应宁秋水的情意？ 然而，要是姜止戈跟宁秋水好上了，墨紫烟三女该怎么办？ 别的不说，身为的灵域至尊女帝的苏清秋，会答应自己的男人身边多个宁秋水吗？ 听闻此言，宁秋水美眸泛起一层涟漪，与回首望来的姜止戈直直对视。 月光朦胧，如一缕皎洁薄纱，两人无言四目相对，氛围显得寂静而又旋旎。 就在此时，林间再度响起阵阵袅袅笛音。 姜止戈三人皆是一愣，旋旎气氛瞬间被打破。 墨紫烟察觉到不妥，可她没有停，也不敢停，试图以曼妙笛音让姜止戈回心转意。 只可惜，得不到回应的笛音，再何其玄妙动听，也会显得窘迫而又突兀。 姜止戈面露复杂，闭目无言。 “紫烟丫头......” 吕天骄也是无奈一叹，都不知该如何助墨紫烟打破僵局。 不远处，萧灵都替墨紫烟感到尴尬，暗中传音道：“吕天骄你这木头！倒是称赞一句啊！” 吕天骄闻言不由苦笑，此时他出言称赞有何用？ 作为看着墨紫烟长大的长辈，吕天骄自然有心相助墨紫烟，可他终归不是姜止戈本人，改不了姜止戈的心意。 墨紫烟两眼含泪，一刻不停吹奏着横笛。 在听到姜止戈对宁秋水的回答时，她知晓自己已经输的一败涂地。 所以墨紫烟也很清楚，此时吹笛只会陷入更深的窘境。 可她已经无计可施，只能拿出更多的勇气去尝试，否则以后真的连见到姜止戈的资格都没有。 正当氛围愈发死寂时，林间却又响起阵阵琴音。 原本显得单调甚至嘈杂的笛音，在此衬托之下转而变得生动起来。 笛音似轻风落林，令人心旷神怡，犹如晚风拂面。 琴音似涓涓细水，绵延细长，配合笛音，宛如是在刻画一副春日美景。 吕天骄见此松了口气，他轻抿一口酒水，沉浸在音律之中。 良久后，待到琴笛有所婉转，吕天骄沉吟道：“妙，实在是妙，听此玄妙天籁，当真是一生无憾。” 姜止戈也不好打扰，静静聆听着曼妙音律。 说实话，不论曲中隐晦的意境，实在是让人流连忘返。 待到一曲终了，墨紫烟拭去眼角泪水，内心满是对宁秋水的感激。 若不是宁秋水相助，今日她都不知该如何收场。 看到墨紫烟依旧不敢去看姜止戈，宁秋水稍作思忖，低吟道：“紫烟姑娘笛音如此了得，有何所求呢？” 能把音律练到这般出神入化的地步，基本不会是单纯的喜欢，而她也很清楚，墨紫烟为何会如此忠于横笛。 “一曲横笛，无非是，遥问君心。” 墨紫烟内心愈发感激，没想到对她帮助最大的人，反倒是宁秋水。 吕天骄知道姜止戈不会有所回应，跟着笑吟吟的转移话题道：“姜兄，此地有酒有美人，也有天籁，若是以后在此长居，不如起个名字？” 此时此刻，墨紫烟突兀吹笛的窘境，已然被彻底打破。 姜止戈无奈一叹，顺着答道：“既然如此，便称作是百律林吧。” 此言一出，墨紫烟顿时满心激动，握着横笛的手都在轻颤。 百律，而不是单指琴音，证明姜止戈对她已经再度有所认可。 宁秋水也是认可的点点头，看向吕天骄笑道：“吕剑尊，日后可要多来喝酒，我与师弟随时恭候。” “那是自然。” 吕天骄洒然一笑，不谈此地的美妙，他距离称帝只差一步，以后还得多向姜止戈讨教。 不远处，萧灵满脸苦笑，宁秋水主动相邀吕天骄，俨然是把自己当成了百律林的女主人，而墨紫烟还在感谢宁秋水。 实际上，墨紫烟自然知晓与宁秋水的差距，但她又能如何呢？ 在此之前，墨紫烟只能在角落默默注视姜止戈，如今得宁秋水相助，才得以彻底融入百律林，至少以后有机会跟着宁秋水一起为姜止戈奏乐 第两百四十七章 美人在侧 如此相处数月后，墨紫烟与姜止戈之间变得愈发融洽。 虽还没恢复到当年的亲切，但至少已经在步入正轨。 平日里，姜止戈除却修炼，便是听听两女的音律，或是与吕天骄饮酒论道。 生活惬意而又悠闲，让姜止戈都快忘记自己以后该做些什么。 这一天，姜止戈如往常般静坐在林间，品酒尝佳肴，墨紫烟与宁秋水则坐在身侧。 修为抵达辟魂境后，便能做到彻底的辟谷，然而姜止戈身为一尊大帝，吃喝早就是一种享受，而非是单纯的饱腹。 宁秋水夹起一块散发扑鼻香味的嫩肉送到姜止戈嘴边，笑吟吟问道：“师弟，味道还不错吧？” 姜止戈也没有不好意思，张嘴吞掉嫩肉，点头道：“这桌菜，劳烦秋水师姐费心了。” 这满桌菜名为东临十八宴，乃是姜止戈在天云阁时最钟爱的菜肴，也是东临州最有名的佳肴之一。 旁边的墨紫烟没有说话，也夹起一块肉送进嘴中。 唇齿留香的美味在味蕾绽放，她却只感到些许苦涩。 相处至今，墨紫烟虽与姜止戈变得融洽，但宁秋水跟姜止戈已经可以说是亲密无间。 要不是还有她在这里当电灯泡，恐怕两人已经互定终生了。 苦涩之余，墨紫烟倒也没有怨言，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暂且不论宁秋水的似水柔情，暂且不论自己在正阳神殿对姜止戈的伤害，自己在姜止戈眼里也更多的是徒弟。 当年姜止戈冒险与墨紫烟拜堂成亲，更多的也是他对墨紫烟的苦情感到于心不忍，而非真心喜欢墨紫烟。 倘若换位思考便能明白，对一个看着长大，当成女儿照顾的小丫头，真的很难生出情愫。 墨紫烟越想越难过，只能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抬头看向正在喝酒的姜止戈。 她没忘记，今天可是有正事要说。 “师尊......” “师弟。” 不等墨紫烟说完，宁秋水忽然放下筷子，怅然一叹。 姜止戈不由迷惑，看了眼墨紫烟，又看了眼宁秋水。 “近些年来天界封印松动，不仅总有魔物入侵，还有诸多强者选择沾染魔气，倒向三方魔帝。” “如今的天界身处水深火热之中，不知多少义士为天界安宁而战死，你身为天界之主，人人敬仰的玄苍大帝，却在这里喝酒吃肉，真的好吗？” 宁秋水面带神伤，仿佛能看到天界众生被屠戮的残酷景象。 姜止戈闻言目露沉重，一时无言。 沉吟稍许，他还是叹道：“秋水师姐，我早已说过，我无意救世。” 别说如今姜止戈只是一介穿越者，纵使记忆里的玄苍帝主，也早就没有愤世嫉俗之心，当时为天界毅然赴死，已经是他被这方世界摧残以来最后的仁慈。 历经千辛万苦臻至帝境，不说享福，难道就一定要为茫茫众生而付出？ 听闻此言，宁秋水也没再多劝，摇头失笑道：“仙之大者，守天门，镇妖魔，平乱世。” “师弟，你可知，正是受你的道义感染，无数修士悍然赴死，只为守护曾由你守护的天界众生？” 能让全天界团结一致的无上存在，如今却只求独善其身，美人在侧饮酒吃肉，当真是天地间最为讽刺的笑话。 墨紫烟内心微惊，以往宁秋水只会顺承姜止戈的意思，从不会让姜止戈心生负面情绪，今日为何要刻意讥讽姜止戈？ 难道宁秋水是觉得，如今生性冷漠的姜止戈，已经让她感到失望？ 姜止戈脸色难看，也没有反驳的意思。 墨紫烟还没想清缘由，只听宁秋水又是一叹，惋惜道：“可惜，你的好妹妹，可能也要为你的天界而死了。” “秋水师姐此言何意？” 姜止戈瞳孔微缩，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师弟，三十年前，白无极入魔倒戈万罗界，成为吞天大帝在天界的走卒，如今的他已有半帝境修为，悄然打破天界一处封印后，得以统率众多魔修以及魔物，覆灭天界之势无人可挡，今日更是举兵攻入玄苍圣地。” “玄苍圣地存有你这尊大帝的神殿，也是天界灵气最为浓郁之地，若是失守，往后天界更会溃不成军。” “南宫姑娘为护天界安宁，也为护住的‘尸骨’，率领众多玄苍残党以及修士与白无极抗衡，此刻只怕已是命不久矣。” 听宁秋水说完，姜止戈面露复杂，陷入了沉默。 轮转期称为半帝境，实则只是一种尊称，共有九重天轮枷锁，每一重境界，便如入圣境到问玄境的差距，说是天堑也不为过。 拥有窃天圣体的墨紫烟，能够逾越天地秩序战胜天轮一重的半帝，却绝无可能跟天轮二重的半帝过招。 如今虽不知白无极是第几重天轮枷锁，但大帝不出，凭借数不胜数的魔物，他确实有可能击溃南宫柔攻陷天界。 三十年以来，姜止戈本源已经恢复大半，如今不是他救不救天界，而是只有他能救得了天界。 在执掌大道本源的仙帝面前，别说白无极，纵有一千名天轮九转的半帝，也难为一合之敌。 “秋水师姐，我说过，以前的我，已经死了......” 姜止戈依旧是同一句话，只不过这次显得有些心虚。 其实去救南宫柔都还好，可这次不是在荒无人烟的大荒绝地，一旦他现身相救，必然会把玄苍帝主未死的消息传遍诸天万界，届时他将永无宁日。 这句话说出来，宁秋水与墨紫烟对视一眼，不由得相继失笑。 以往墨紫烟还没多少自信，觉得姜止戈可能不是在故作薄情，而是真的已经对她无意，现在她才算看明白，姜止戈压根就是在死要面子活受罪。 作为感受最多差距的人，墨紫烟最清楚南宫柔对姜止戈有多重要，只为避世求安，姜止戈会眼睁睁看着心心念念的宝贝妹妹被人杀死？ 至于宁秋水先前的‘暗讽’，也是知晓姜止戈必然会去救南宫柔，导致玄苍帝主未死的消息公之于众，所以故意调侃一番。 第两百四十八章 至死方休 想到这里，墨紫烟突然神色微滞，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 其实她之前想说的话，也是要告诉姜止戈南宫柔即将遇险。 作为南宫柔的好友，这些话于情于理都该让她来说。 而在宁秋水这里，南宫柔应该是她的‘敌人’才对，为何她要主动告知姜止戈这件事？ 宁秋水是真心替姜止戈担忧南宫柔安危，还是知晓墨紫烟会将事情说出，所以提前告知姜止戈博取好感？ 墨紫烟摇头没敢多想，只觉得宁秋水高深莫测，难以揣摩心思。 实际上，这里完全是墨紫烟想多了，正如当初告知姜止戈墨紫烟遇险，对于她们的事情，宁秋水并没有那么多心思。 宁秋水只是做自己该做的事，尽心尽力为自己所爱的姜止戈着想。 既然姜止戈在意南宫柔，那她便不会对这些事刻意隐瞒。 只要努力过，且未曾违心，即便到后面被姜止戈拒绝，宁秋水也不会让自己留有遗憾。 ............. 三日后，玄苍圣地内。 经过数日鏖战，以南宫柔为首的众多修士已经是死的死伤的伤，再无余力抵御白无极的魔物大军。 封神台之上，战意惨淡的众修士抬头仰望着天空，眼底无不充斥着绝望与悲戚。 此刻的玄苍上空，有一道巨型黑色窟窿，散发着无穷混乱魔气。 再过不久，白无极便会再度率领魔物攻入此地，而如今的众修士已经没有任何抵抗之力。 想到玄苍帝主的宫殿，想到天界最为神圣之地，即将沦为异域成功攻占天界的第一处疆域，众修士只感无比凄凉，甚至没有力气去生出愤怒。 此刻他们才明白，原来自己是如此的无力。 玄苍帝主不在，他们竟连一个白无极都不是对手，更何况三方魔帝还在域外虎视眈眈？ 待到百年过后，阵法彻底溃散，天界恐怕会比那些被侵占的低等位面还要凄惨。 唯一能够阻止这一切的无上帝主，却被他们这群可笑的小人亲手谋害。 正阳神殿内，南宫柔独自跪坐在中央，呆呆注视着姜止戈曾被迫半跪在地的位置。 不知过去多久，南宫柔眼里泛起了泪光，喃喃道：“哥哥，要是你还在就好了......” 此时此刻，她才发现，自己居然没有任何东西能够缅怀姜止戈。 而姜止戈，却留了她的一支发钗上千年。 现在想来，别说自己被修改过记忆，纵使没有，她对姜止戈的爱，恐怕也不及姜止戈对她的爱千分之一。 自顾自的享受着溺爱，待到姜止戈离去，南宫柔便只能一无所有。 “哥哥...哥哥...” 随着时间流逝，南宫柔的泪水没有收敛，反而愈发汹涌。 此刻最折磨她的，并非是无法守住天界的惭愧，更非即将迎来死亡的恐惧，而是联想到姜止戈以往的好，那股如汪洋般的愧疚与悔恨。 那样无可挑剔的哥哥，却被自己亲手推向死亡。 只要有所回想，南宫柔便会痛不欲生，如今在绝望之际更是被放大无数倍。 她好想再跟姜止戈一起乘风赏景，好想再能投入姜止戈的怀抱。 可惜，一切的一切，已然被她亲手葬送。 “南宫柔，出来受死！” 一段时间过后，上空猛地传来白无极的沉喝声。 南宫柔咬着牙拭去眼泪，起身往殿外走去。 如今的她，不能只是躲在哥哥后面的小女孩，而是全天界仅存的希望。 一昧的哭泣，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至少在这种时候，南宫柔要坚强一点，不能让死去的姜止戈再对她失望。 玄苍上空，白无极站在黑色窟窿外，周身环绕着众多魔修，还有无数凶残魔物在窟窿中源源不断的涌出。 看到南宫柔泛红的眼眶，白无极顿时失笑，阴阳怪气道：“真是可笑啊，堂堂天轮三转的半帝，如今却只能哭着鼻子等死？” 面对他这尊魔修半帝，以及众多源源不断的魔物围攻，南宫柔也已是强弩之末，今日再战必死无疑。 南宫柔面色阴沉，冷声道：“白无极，你枉为天界之人！” “哪又如何？难道我出生在这里，就该为其死守天界？为所谓的芸芸众生而死？” 白无极阴笑连连，根本没把南宫柔的话当回事。 “南宫仙子！何须跟这种小人多费口舌？” 南宫柔没说话，封神台众修士便已无法忍受白无极的嘴脸。 “说得也是，今日，至死方休。” 南宫柔身形飘然升腾，九柄晶莹剔透的琉璃灵剑环绕在周身。 “至死方休！” “至死方休！” 众修士也随即腾空而起，他们或是手持灵兵冲向魔物，或是在远处施展术法。 “虚伪至极的小人，既然不识相，那就全部去死吧。” 白无极目光阴翳，同样对众修士有着浓浓杀意。 这群修士愿拿性命为天界众生而战，然而白家被灭满门之际，又有几人出面相救？ 一时间，万千灵光闪烁，令人眼花缭乱。 有人协力施展通天阵法，瞬间镇杀数千魔物。 有人以拳为武，与手段惊人的万罗界魔修近身搏斗。 也有人施展声势浩荡的神通术法，引来万丈道威不断轰杀魔物。 每个人都至少有着入圣境修为，也有着悍不畏死的勇猛，可惜，数量差距实在悬殊。 每有近万魔物丧命，便会有一位强者随之陨落。 更别提，白无极身边最强的几位魔修，一直都在环抱双臂冷眼旁观。 众修士只能把最后一丝希望寄托于南宫柔，倘若南宫柔也败给白无极，便再无人能护住玄苍圣地。 此时此刻，南宫柔与白无极的战斗已经开始。 她身形矫健，不断拉开着距离，御动九柄琉璃灵剑来回攻向白无极。 灵剑速度极快，闪电也能难以形容，并且每次出剑都蕴含着恐怖剑意，能够轻易刺穿同境界半帝的身躯。 白无极对此早有预料，化作黑雾鬼影追击的同时，还能够准确避开灵剑的攻击。 而他对南宫柔发起的魔雾轰击，放在外界足以轰平一方州域，虽然在空间秩序极强的玄苍圣地受到限制，但依旧能让南宫柔当即落入下风，只能以退为主。 第两百四十九章 狐假虎威 “南宫柔，光凭这等黔驴技穷的手段，今日你必死！” 白无极得意狂笑，无比享受周身魔雾给他带来的强大力量。 难怪，难怪当年姜止戈会选择沾染魔气，在如此恐怖的力量面前，以杀伤力著称的金锐、火烈、雷电之力，也不过尔尔。 南宫柔冷着脸不说话，全心全意都在应付战斗。 她的剑很快，却没办法伤到白无极，她的速度也很快，却只能堪堪躲过魔雾轰击的中心位置，不断被余波震伤着肺腑。 长久以往，南宫柔愈发弱势，根本找不到破局的办法。 “南宫柔，现在自裁，你还能有个体面的死法。” 白无极笑声愈发张狂，数日战斗，他已经把南宫柔的路数彻底摸清，只要把控好距离不被琉璃灵剑瞬间刺伤，速度与灵力皆被他压制的南宫柔，根本就是待宰的羔羊。 就在白无极得意之际，一柄快过光影的剑影猛地从后方刺来。 剑影快到不可思议，甚至让人难以察觉蕴含着多少剑意，瞬间刺中白无极化作的魔雾。 嘭！魔雾当即溃散，其中却不见白无极的身影。 南宫柔脸色难看，暗道不妙。 下一刻，白无极的身形出现在远处，打量着看着那道还在寻找自己的剑影。 “真是好险啊南宫仙子，没想到你还有第十柄青霞琉璃剑？” 白无极话里是在称赞，眼底却充斥着一抹嘲笑。 世人皆知南宫柔的九柄琉璃剑乃是当世之最，却无人知晓她已有第十柄。 先前若非白无极本体及时避开，说不定真的会被南宫柔重创。 南宫柔目露绝望，她隐忍数日不出第十柄琉璃剑，本欲在白无极最松懈的时候将其重伤或是击杀，却不料压根没能伤到白无极。 如今的南宫柔，当真是黔驴技穷，已无任何办法反败为胜。 “看来咱们天界的十大美人之一，半帝境大能，今日只能命丧于此了。” 白无极周身魔气再度澎湃，恐怖的力量在双掌汇聚。 南宫柔无力近身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白无极积蓄力量，打出无数蕴含毁灭气息的黑色链条。 黑色链条侵蚀着触碰到的一切，甚至波及到远处与魔物作战的众多修士。 即便只是堪堪擦过，黑色链条也会让问玄境仙尊瞬间化作烂肉，而南宫柔需要应付无数条这样的黑色锁链。 南宫柔本就状态有缺，如今更是心存绝望提不起战意，完全躲不过黑色链条的鞭挞。 每被碰到一次，她周身的灵光便会黯淡一分，脸色也会更苍白一分。 白无极面露狞笑，待到黑色链条击破南宫柔的灵力防护，他便能轻易杀死南宫柔这尊半帝。 “白无极！给我住手！”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道响彻天穹的怒喝。 白无极神色微滞转头看去，只见一道身穿漆黑铠甲，手持漆黑巨戟的人影，正脚踩万丈黑龙朝自己冲来。 “姜止戈？！！” 白无极瞳孔微缩，内心一股恐惧瞬间直冲天灵盖。 这股恐惧仿佛源自血脉，令已是半帝的他都无法摆脱。 “帝、帝主？” “看那柄黑戟，真的是帝主？！” 不远处的众修士齐齐愕然，他们可是亲眼目睹姜止戈死在正阳神殿。 众多魔修与魔物也跟着一愣，急忙后撤退到黑色窟窿外。 唯独南宫柔没有为此分神，趁此机会调动十柄琉璃剑从十个角度刺向白无极。 感受生命受到威胁，白无极当即回过神来，急忙化作一团黑雾躲开琉璃剑。 在此之后，白无极没有再理会南宫柔，目光紧盯着持戟而来的身影，冷声道：“姜止戈，你果然没死！” 只要脱离那股恐惧，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好怕的，如今姜止戈必然不是全盛时期，而自己也已经是一尊能战胜南宫柔的魔修半帝。 况且，要是见到姜止戈就怕，白无极还拿什么报仇雪恨？ 姜止戈脚踩黑龙停在南宫柔身旁，手中黑戟直指白无极，沉声喝道：“白无极，念在同出天界，若你此时退去，我可以饶你不死！” “退去？姜止戈，我自甘入魔，成为吞天帝主的走狗，便是要亲手杀你，为我一族同胞报仇！” “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白无极声音愤恨，化作弥天魔雾，威势席卷四面八方。 如今姜止戈不是巅峰状态，而他已成魔修半帝，必须趁此机会殊死一搏，否则待到姜止戈恢复，他此生再无可能亲手击杀姜止戈。 若成，则为族报仇，消除梦魇。 若败，无非也就是一死。 “白无极，你......” 姜止戈还要说些什么，却被白无极打来的黑色法印冲飞出去。 先前还威势无两的他瞬间倒地不起，脚底黑龙也随之溃散。 “怎么回事？” 白无极满心愕然，他知道姜止戈不是全盛时期，却也没想到弱到这种程度。 在场众修士也是纷纷愕然，不敢相信那名被白无极轰飞的身影是玄苍帝主。 待到法印消散，众修士相继翘首看去，透过碎裂的黑铠发现，此人根本不是什么姜止戈，而是玄苍七十二神将之一的周起。 而周起，只不过是问玄境中期，如何能是白无极的对手？ “混账！混账！！” “你敢耍我？！！” 白无极瞬间怒到无以复加，周身魔雾都变得沸腾暴躁。 看到姜止戈他便生出殊死一搏的心态，然而面对的却只是在狐假虎威的周起，传出去简直要被贻笑万年。 南宫柔面露凄凉，周起耗费数日伪造出的应空魔铠与天九方虚戟，还是没能吓走白无极。 如今的他们，已经是真正的穷途末路，必死无疑。 “给我死！！！” 白无极满脸愤恨再没心情废话，直接放出一道铺天盖地的黑网。 黑网不会把人困住，而是要把人切成碎肉，范围几乎笼罩玄苍圣地全部的十万里疆域。 “停！” 就在此时，又是一道声音突兀的响起。 声音寻常，却蕴含着锐利无比的剑意，当场冲碎白无极的弥天黑网。 白无极又是一惊，单凭声音，便能破开他的盛怒一击？ 南宫柔也不由惊愕，顺着方向看去，发现一名面容俊朗，脚踩长剑的白衣青年。 “吕、吕天骄？” 南宫柔目光呆滞，如果她没记错，此人正是当年在天云阁经常骚扰自己的吕天骄。 第两百五十章 真正的差距 而吕天骄，在姜止戈的记忆中分明已然失去灵根，退隐凡间。 纵使没有失去灵根，他又哪来的这般恐怖修为？ 吕天骄摆出自认为迷人的表情，故作深沉道：“南宫师妹，好久不见。” 实际上，如今的他气质飘然出尘，再有悟剑千年的独有剑意，已经是活脱脱的当世剑仙，根本不用刻意去装。 众修士经过短暂愕然后，很快有人反应过来。 “这股凌然剑意，该不会是近年来威名无两的不败剑尊吧？” “不败剑尊向来不以真面目示人，并且从未动用过全力，除了他，恐怕天界也没有其他剑修这么强。” 三十年前，上权州冒出一名撼动天地枷锁的剑修，因此遭到无数强者挑战，他却未尝一败，被世人称之为不败剑尊。 所有人都知道不败剑尊很强，却没想到他居然有半帝境修为，更没想到他就是当年玄苍帝主的故友吕天骄。 此时南宫柔没时间在意吕天骄的修为来历，更没心情陪吕天骄耍宝，焦急喊道：“魔物数量众多，你倒是先解决白无极啊！” 吕天骄干咳两声，旋即神色一正，沉声道：“收到！” 同为半帝的白无极，更清楚眼前的剑尊有多强，慌忙道：“慢着！我们可以商量！” “商量你大爷，白无极，老子要把你的脑袋摘下来当夜壶！” 吕天骄面露冷笑，以指为剑挥手斩出一道席卷八方的无形剑气。 虽然他没有表现出来，但目睹这满地尸体，他怎可能没有愤怒？ 一剑之下，众多魔物与魔修瞬间被斩成血雾，即便有半帝境修为的白无极，也是躲避不及被斩成七八段。 一团魔雾包裹白无极，艰难将他的残破身躯拼凑在一起，虽然没有当场丧命，但他还是脸色苍白如纸，周身魔雾涣散大不如前。 “可恨...可恨...” 白无极死死盯着吕天骄，声音愤恨而又森冷。 为了报仇雪恨，他不惜背负万千骂名倒戈公良惜文，如今还没能见到姜止戈本人便要死在这种地方？ 虽有万般不甘，但眼前这名剑修乃是天轮九转，只差一步便能登临帝境的无上存在，凭白无极的力量，再来一百个也不是对手。 “你怎么能强到这种地步？！” 南宫柔很是愕然，她也看出吕天骄很强，但以为数不胜数的魔物多少会对他有威胁，没想到直接轻松荡平。 吕天骄单手负于身后，傲然道：“淡定，吕师兄什么时候不强？” 众修士心头燃起一丝希望，有吕天骄此等强者在，不仅今日能击退魔物，说不定还能再守天界几十年。 然而，还不等众人出声喝彩，天空骤然浮现一只蕴含无穷魔气的巨眼。 在此之后，无数巨眼跟着浮现，它们扭动眼球巡视着玄苍圣地，目光最终定格在吕天骄。 “这、这是什么？” 众修士只感毛骨悚然，被那股魔威压迫到快要不能呼吸。 吕天骄脸色也是陡然转变，凝重的盯着天空众多巨眼。 “有趣，天界何时又多了一名天轮九转的半帝？” 阴冷沙哑的声音从上空传来，令人不禁一阵胆寒，脚底发凉。 从威压与声音判断，对方正是号称‘炼血人魔’的九幽大帝，刘七。 据传闻，刘七自幼便是血灾之体，九岁时听从邪修师尊指使，亲手屠戮全族亲友，生吞父母血肉增进血灾之力。 待到拥有元海境修为，刘七找到机会杀死邪修师尊全门，将其数万尸骸炼化为一枚丹药。 在此之后，刘七彻底隐姓埋名，每次现身都会掀起一场屠杀，直至无人敢直呼他的名讳。 称帝之后，刘七更是杀尽冥离界亿万万生灵，令一方上界沦为真正意义的尸山血海，万千冤魂哭嚎的大恐怖之地。 现如今他的凶名传遍诸天万界，只要谈及九幽二字，无不是胆战心惊不寒而栗。 “再给你几千年时间称帝，说不定还真是个威胁。” 上空响起阵阵阴笑，而后黑色窟窿中猛地探出一只漆黑巨手伸向吕天骄。 吕天骄不敢大意，抬手取回脚底铁剑，斩出一道饱含金锐之力的剑光。 可惜，如此恐怖的剑光，只是稍稍让巨手的速度减缓些许。 “不错，你这副剑尊之躯，可以拿来炼药，那只拿剑的右臂，也可以拿来用一段时间。” 刘七完全没有把吕天骄放在眼里，伸出巨手也只是想带走吕天骄的肉身。 “可笑！” “阵法尚在，凭一只手，也想取我性命？” 吕天骄目光冰冷，俨然没有半分畏惧， 他单手持剑斩出数道撕裂空间的恐怖剑气，不断撼动着那只朝自己逼近的巨手。 “八绝剑——斩！” 随着又一道破开空间的剑光，漆黑巨手终于被击溃。 不等众修士松口气，上空再度传来阴冷沙哑的笑声。 “小兄弟，你可知天轮九转与大帝有何差距？” “差距？” 吕天骄眉头微皱，虽然他不止一次与姜止戈探讨大道，却还没能与其真正交手切磋，并不清楚其中差距。 “若云泥，若天地，若仙凡，甚至根本不能拿来比较。” “即便我能施展的力量百不足一，杀你也不费吹飞之力！” 大帝是掌控天地的真神，能够随手改写一方世界的大道本源，而半帝境纵使天轮九转，也还是在砥砺前行的凡人。 话音刚落，数十只漆黑巨手从窟窿中涌出，抓向吕天骄的速度也快到让人难以反应。 吕天骄瞳孔剧缩，身形急速往后倒退，却发现自己根本无处可躲。 “吕天骄！！” 南宫柔面露焦急，正要出手相助，却被从攻击中缓过来的周起拉住。 面对无上魔帝，吕天骄都完全不是对手，他们这群人又能做到什么？ 南宫柔眼含泪水顿感悲戚，吕天骄显然是为救她而来，如今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吕天骄遇险？ 就在吕天骄要被漆黑巨手碰到之际，一道身影却是毫无征兆的在天空浮现。 他背负双手，穿着一袭华贵墨衣，周身威势令天地颤鸣，现身瞬间便让漆黑巨手溃散。 第两百五十一章 我非完人 霎时间，万籁俱寂，所有人都在直直望着那道背影。 伟岸而如山岳，仿佛能支撑起一方天地，令人不禁心神安宁，再生不出恐惧或是绝望。 南宫柔神色呆滞，樱唇都在颤抖，两眼泪水无声如泉涌。 熟悉，实在熟悉。 纵有百世轮回，她也不会忘记姜止戈的背影。 上空众多狰狞眼球尽皆转动看向姜止戈，嘶哑阴笑道：“姜老弟，你真的没死？” 姜止戈身形未动，抬头看向与上空的狰狞眼球对视。 咚！ 只是一眼，先前令众人肝胆欲裂的恐怖巨眼便当场消散。 域外虚空，刘七猛地睁开眼睛，眼角溢出一行鲜血。 “姜老弟，你还真是个大威胁......” 刘七狞笑一声，身形消失在虚空之中。 这一眼，竟让他都感到些许寒意。 姜止戈的眼神仿佛在说：待到百年之后，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 玄苍圣地内，众人也陆续回过神来。 此等恐怖威势，来人真的是玄苍帝主，他并没有死在正阳神殿。 吕天骄如释重负，无奈道：“姜兄，你再来晚一点，我这剑尊的老脸就丢光了。” 两人结伴而来，他自然知道姜止戈就在附近。 若是吕天骄能解决危机，姜止戈便不必现身。 可惜，刘七恰好就在域外观望，导致姜止戈不得不暴露自己在世的真相。 姜止戈还没能回话，便突然被一具娇躯从后面抱住。 此时此刻，南宫柔再无一丝天界十大美人的影子，她哭得说不出一句话，透明鼻涕都快糊在姜止戈的背后。 感受着对方传来的体温，南宫柔才终于敢相信，自己不是在做梦，自己的哥哥并没有死。 这是自己为其三十年日夜以泪洗面，无时无刻都想能再见一面的人。 “混蛋...大混蛋...” “既然还活着，为什么到现在才来找我？” 南宫柔更咽着，断断续续的哭诉着，让人几乎听不清说的什么。 “明明柔儿，已经知道错了......” 说完这一句，她已经哭不出任何声音，只剩无声却如泉涌般的汹涌泪水。 姜止戈心乱如麻，一时无言。 幸存的众修士则是满脸肃然，尽皆落地向姜止戈单膝跪地行礼。 “恭迎帝主归来！！” “恭迎帝主归来！！” 他们明白，只要姜止戈还未身死，天界的命数便还没到尽头。 不远处，白无极状若疯癫，发出歇斯底里的狂笑。 亏他还在一门心思复仇，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姜止戈眼里恐怕什么也不是。 姜止戈确实不是全盛时期，他也确实登临半帝，可哪又如何呢？ 刘七已经说得很清楚，大帝之境，便是世间一切的真理，而半帝纵有天轮九转，也比不过大帝百分之一的力量。 而以白无极的资质，再给他一万年乃至十万年，都不可能登临帝境。 良久后，姜止戈还是一叹，压低声音道：“柔儿，还有很多人看着......” “我不管，哥哥是笨蛋，柔儿不会放手的。” 南宫柔依旧在抽泣，环抱姜止戈的双手反而愈发用力。 姜止戈顿感头疼，对比墨紫烟无法控制思念的任性，南宫柔是真正意义的任性。 他很想当机立断推开南宫柔，斩断南宫柔对自己的情愫，然而听到身后饱含思念与凄楚的哭声，他又怎么下得去手？ 眼看南宫柔不愿撒手，姜止戈也只能作罢，回头看向散发无穷魔气的黑色窟窿。 其实这样也好，至少南宫柔不会像墨紫烟那样长跪不起，让姜止戈饱受罪恶感与辜负感的折磨。 黑色窟窿旁，白无极并没有逃走，而是满眼恨意死死盯着姜止戈。 他嘴里依旧狂笑不止，歇斯底里咆哮道：“姜止戈！！你得意不了多久！待到七十年后阵法破碎，你与这方世界，都将被三方魔帝的铁蹄碾碎！！” 姜止戈神色归于漠然，他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看着白无极。 白无极见状愈发愤恨，恨不得撕碎这张如恶鬼般的俊美面孔。 “姜止戈！！你有何颜面，有何资格，被称为仁义无双的天界至尊？！” “抛开称帝后的罪责不谈，称帝前的你犯过多少罪孽，杀过多少无辜？！” “像你这种畜生，死一千遍！也不够！！” 白无极表情都快扭曲，声音充斥着令人心惊的刻骨恨意。 想到族人堆积如山的尸骸，想到双亲染血凄惨的面容，他已经快被折磨到失去理智，千年以来都在为复仇而努力。 可惜，自己的仇人实在太强，即便白无极与其一样踏入魔途，也没有任何可能手刃姜止戈。 事到如今，既然无法复仇，白无极苟且偷生没有任何意义，只能含恨死在仇人的手里。 众修士面露复杂，沉默不语。 对比面不改色的姜止戈，无能咆哮的白无极俨然是一个小丑。 现在想来，他并没有多么可恨，更多的是可悲。 就在此时，姜止戈出言淡淡道：“那你要我如何呢？” 一句话，瞬间让白无极表情僵住，脑袋涌出无数思绪。 倘若设身处地站在姜止戈的位置，千年前的他，会如何去做？ 想到这里，白无极再也没办法按捺情绪，眼眶溢出滚滚热泪。 错的不是姜止戈，也不是白家的无能败类，而是修为不济的白无极，他没有能力守护自己的家人，也没能力向姜止戈复仇。 这一次，白无极没有多少愤恨，颤声质问道：“姜止戈，你也是寻仇，我无话可说。” “但我那惨遭屠杀的爹娘，因家族破灭而葬身妖腹的七岁妹妹，何错之有？” 姜止戈闭目不语，默然良久。 “白无极，我非完人。” 此言一出，白无极彻底崩溃了，他眼含热泪狂笑不止，笑声里带着饱含凄楚的悲戚。 到头来，只是一句我非完人。 姜止戈并非十全十美，更非心怀慈悲的佛门菩萨。 他不会为路人而牺牲自己的一切，也不会为无辜的白无极摒弃对白家的仇恨。 当初之所以守护天界，也不是守护天界中为非作歹的恶人，而是守护南宫柔、墨紫烟这些他在乎的他，守护韩常、韩玲琅这些性情良善，有血有肉的无辜生灵。 第两百五十二章 他不再是他 白无极满脸泪水，歇斯底里的咆哮道：“姜止戈，在你眼里，哪怕只是一句道歉，也有这么难吗？” 事到如今，他已经不祈求还能复仇，可他却连一句‘抱歉’都没听到，甚至看不到姜止戈有一丝愧疚。 白无极如何能够不悲愤？如何能够不痛恨？ 姜止戈没说话，南宫柔已经忍不住了。 她松开抱着姜止戈的手，对白无极愤声道：“白无极，我哥哥又何错之有？别说他是守护天界的无上大帝，即便他不是，也没理由向你这种背叛天界的小人道歉！” 白无极神色愤恨，咬牙不语。 他已经没心情反驳，只想速速求死。 然而，沉寂半天后，白无极并没有等来姜止戈或是吕天骄的攻击。 姜止戈摇了摇头，轻叹道：“白无极，有因便有果，当年白家亲手种的因，被我灭族便是果。” “你既有不满，我大可再给你一次机会卷土重来，了却你我的因果。” 听闻此言，白无极表情愈发愤恨，在他看来姜止戈不是要了却因果，而是单纯没把他放在眼里。 南宫柔黛眉微皱，不解道：“哥哥，他率领魔物杀我天界众多修士，难道真的要放他走？” “他迟早要死。” 姜止戈声音平静，看待白无极的目光犹如在看死人。 白无极背叛天界，自然是罪该万死，不过念在他无辜丧命的亲人，姜止戈可以再给白无极一次机会。 以白无极的资质与秉性，他的死期不是今日，也会是在明日，只不过是多活一些时间。 “姜止戈！终有一日，你会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价！” 白无极神色阴晴不定，终究还是转身遁入黑色窟窿。 姜止戈话都已经说出，自己再死皮赖脸的求死，只会更让世人嘲笑与看轻。 待到白无极离去，姜止戈伸指往前一点，散发无穷魔气的黑色窟窿便瞬间闭合。 南宫柔也彻底从危难的状态中缓过来，转头看向姜止戈嘟着嘴质问道：“哥哥你快说，这三十年你去哪儿了？” 众多修士也是满心疑惑，倘若姜止戈未死，为何足足三十年过去才面世？ 姜止戈又是一阵头疼，杵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回答。 千年过去，对比逐渐成熟稳重的墨紫烟，南宫柔性格几乎没有变化，或者说对待姜止戈的态度没有变化。 她这种情绪转变的速度，若不是眼角还挂着泪水，让人完全想不到她之前还哭得要死要活。 “你干嘛不说话啊？你不会还在生柔儿的气吧？” “当年明明是你自顾自的提出修改记忆，我都还没生气呢？” “就算差点把你害死有点过分，柔儿，柔儿也知道错了......” 似乎是被姜止戈沉默的态度吓到，南宫柔经过起初的硬气后，便抱着他的手臂卖萌央求起来。 “柔儿......” “有些事情，我不便明说，你就当你的哥哥，已经死在了正阳神殿吧。” 姜止戈心乱如麻，摇头一叹。 他赶到玄苍神帝，只为保住南宫柔性命，在大庭广众现身纯属迫不得已。 “哥、哥哥？” 南宫柔顿时呆住，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 正当她要问些什么的时候，姜止戈的身形却已消失在原地。 见此情形，众修士顿感愕然至极。 本以为玄苍帝主归来，会引领天界修士重振旗鼓，一起应对七十年后的三方魔帝围攻。 却不料，姜止戈一句话没有多说，甚至从始至终没有理会他们，便再度离开玄苍圣地？ 半晌后，方才有人回过神来，不由得感慨万千。 想来也是，险些身死的姜止戈，还有何理由守护天界？ 即便他能原谅南宫柔三女，也不可能原谅他们这些无知宵小吧？ 最重要的是，姜止戈在正阳神殿被困天链消磨将近七日，大道本源早已涣散不堪，哪来的能力带领一群虾兵蟹将与三位魔帝相抗衡？ 吕天骄神色复杂，静静望着南宫柔没有说话。 再度与这位千年前的女神重逢，他内心自然是百感交集，虽然他已经提不起半点情意，但还是希望看到南宫柔幸福。 可惜，姜止戈对墨紫烟薄情，对南宫柔也没有例外。 此时南宫柔也逐渐缓过神来，两眼再度溢出泪水。 对于姜止戈的冷漠，她生不出太多幽怨或是不满，而是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 仔细想想，千年已过，哥哥早已不止自己的哥哥，而是威仪无双的玄苍大帝。 即便没有在正阳神殿的误会，自己也没资格再向姜止戈撒娇，姜止戈也没理由再纵容她的任性。 南宫柔没有哭太久，她擦了擦眼泪，突然转头看向吕天骄。 “吕师兄，你一定知道我哥哥现在在哪吧？” “我要去找他，至少让他明白我的愧疚。” 此刻南宫柔脸颊泪痕未干，目光却是有着一抹坚定。 “额......” 吕天骄顿时语塞，满脸为难。 以南宫柔的性格，真的是会去让姜止戈明白她的愧疚吗？ .............. 域外混沌之中，坐落着两道虚幻魔影。 而在他们的面前，有着一道浑身由黑洞组成，散发无穷威势的人形生物。 “姜止戈没死，还在天界之中。” 阴冷沙哑的声音响起，回荡在幽暗混沌之中。 “哎呀哪里要你来放屁，咱们早就知道了。” 公良惜文有点烦躁，只想着该如何尽快解决姜止戈。 以姜止戈的力量，若是能恢复到全盛时期，必然会阻挡他们征伐诸天的脚步。 通因没有说话，似乎在沉思。 良久后，一道如大道梵音般的声音在混沌中传开。 “玄苍帝主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 此言一出，公良惜文与刘七皆是一惊。 通因的意思很简单，便是不再去与姜止戈为敌，直到阵法破碎后也是一样。 然而，他们可是险些杀死姜止戈的仇人，难道要任由姜止戈与并未消泯的天煞汇合，恢复至全盛时期甚至更胜从前？ 不等两人出言询问，一道狼狈人影忽然从远处奔来，正是白无极。 “吞天帝主！姜止戈还没死！如今的他本源残缺......” 话音未落，白无极猛地被碾成一团齑粉，死的不能再死。 本就心存质疑的公良惜文心头微沉，白无极好歹是她的下属，通因问都不问就直接杀人？ 正当公良惜文要出言质问时，猛地感受到一丝来自通因的威压。 仅是一瞬，身在万罗界的公良惜文瞬间背后发凉，噤若寒蝉。 那股威压，与她这尊魔帝相比，似乎都已超出一个层次。 刘七似乎也有所察觉，急忙按捺住内心困惑等待通因的解释。 良久后，见通因无意解答，公良惜文只能率先打破沉寂道：“此人称帝无望，留之也无用。” “只是通因，我不明白，为何不能杀姜圣主？” 第两百五十三章 情有多深 “百年后，自有分晓。” 说完这句话，通因似乎陷入了沉睡，周身令人心悸的幽暗魔光逐渐黯淡。 公良惜文与刘七相继无言，脸色都不太好看。 当初是通因欲要用计逼死天煞与姜止戈，如今姜止戈与天煞都没死，他却又一句解释没有，选择不与姜止戈为敌？ 到时候姜止戈寻仇，公良惜文与刘七都不会好过。 最主要的是，通因对待两人的态度过于敷衍，可以说是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若不是无法推测通因强到什么程度，公良惜文与刘七绝对会翻脸。 ............. 自从玄苍圣地一役，姜止戈尚未身死的消息不胫而走。 天界众生再度燃起希望，被三方魔帝摧残的其余界域，也在时刻祈祷着玄苍帝主现身相救。 三千世界，亿万万生灵。 对他们来说，此世并非大争，而是大灾。 在诸天万界纷纷动荡之际，他们只剩一丝希望，那就是仁义无双的玄苍帝主。 或许只有他，才能与三方魔帝抗衡，让世界回归到往日景象。 与此同时，灵域，大祭荒地。 此地乃是一方小世界，空间中蕴含着无穷生机，却感受不到任何大道气息。 寂灭荒凉而又生机勃勃，很是古怪与突兀，可它们偏偏共存于此地。 周遭景象时而为刺骨冰川，时而为炽热荒漠。 时而又为寸草不生的岩石绝峭，时而又为万物复苏的春和景明。 不知过去多久，一切的一切尽皆化作虚无，世界只剩没有边际的海面。 海面倒映着天空，天空倒映着海面，所谓水天一色，莫过如此。 苏清秋美眸紧闭，盘坐在海面中央，依旧是一袭素白长裙。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突自响起，打破了世界的寂静。 “帝主，奴婢有事上禀！” 大祭荒地外，晚夏跪伏在地，眼底有着一抹惶恐。 她不愿打扰苏清秋的安宁，可这件事，她是肯定要禀报的。 声音过去许久，眼看没有得到苏清秋的回应，晚夏只能再度出声呼唤。 “帝主！奴婢有事禀报！” 大祭荒地内，苏清秋蓦然睁开眼睛，目光中充斥着些许冰冷。 “晚夏，我应该说过，只要无关两界存亡，不要打扰我。” “帝、帝主，虽无关两界存亡，但这件事......” 晚夏愈发惶恐，埋着头甚至不敢去看大祭荒地的空间门户。 “何事？” “他、他还活着......” 听闻此言，苏清秋眼底闪过一抹迷惘，以及些许疑惑。 “他？” “......” 眼看还是迟迟没能得到回应，晚夏内心惶恐到无以复加，已经有以死谢罪的冲动。 她没有目睹过困天链显现的记忆，虽然知道苏清秋很看重姜止戈，但并不知晓重要到什么程度。 若是重要程度停留在洛栖城的三番相遇，晚夏为此打扰苏清秋的闭关，简直是罪该万死。 要知道，如今三方魔帝虎视眈眈，身为当今存世的大帝之一，苏清秋闭关成败已经是关乎着万界存亡。 晚夏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敢冒死过来禀报。 她很惶恐，也很不愿看到自家帝主动情，然而苏清秋要是真的钟意姜止戈，晚夏身为贴身侍女，有义务告诉苏清秋真相。 不知过去多久，大祭荒地内终于传来了回应。 “退下吧。” 声音平静，并没有想象中的冰冷。 晚夏神色微滞，旋即反应过来，叩首行礼道：“奴婢告退。” 待到如释重负的感觉退去，她只感到有些怅然与惋惜。 自家冰清玉洁的帝主，居然真的爱上一名踏平北黎圣地的该死魔帝。 大祭荒地内，伴随着苏清秋起身，寂静无波的海面掀起了一层涟漪。 在她的背后，浮现阵阵虚幻烟雾，其中有着一道看不清五官的窈窕身影。 “寒歌帝主，悟道演变已有百万年，如今只差临门一脚。” “你当真要为一个情字，舍弃自己的道？” 看似寻常的两句话音，蕴藏着等闲难以察觉的繁琐道韵，入圣境之下的修士，甚至听不懂说的什么。 神秘，远古，恐怖，浩瀚，一切现有的形容词，都远不足以描述她的十分之一。 面对这样一尊声音都夹杂道韵的神秘存在，身为大帝的苏清秋虽无恭敬，但也拿不出分毫一界之主的威严。 “罗丘前辈，谢谢你的欣赏，只是于我而言......” “再有百万年，亦不会去选。” 话音未落，苏清秋便已消失在大祭荒地。 晚夏以为的三番相处，实则是三生三世，而在苏清秋这里，她与姜止戈之间已不止是三生三世。 罗丘怔怔停在原地，似乎在思考苏清秋的话。 “选，都不会去选么？” 想来也是，若是苏清秋会在情与道之间有所抉择，那她的情注定比不过道，道也会随之产生裂隙。 “也罢，四世情缘未了。” “他既未死，若不相见，你也成就不了真正的道。” .............. 两日后，百律林内。 归来的姜止戈还未落地，便察觉到此地多了一丝别样的气息。 姜止戈眉头微皱，目光当即锁定在一只其貌不扬的棕毛松鼠。 松鼠模样憨态可掬，不知吃的什么，胖的跟个球一样。 此时墨紫烟手里拿着一枚栎子，正笑吟吟的逗弄着松鼠。 宁秋水则在旁边仔细观察着松鼠，眉宇间透露出些许疑惑。 她们都能察觉到松鼠有点独特，却无法看出松鼠到底哪里独特。 若非没有感到危机，两女恐怕已经动手宰掉这只松鼠。 就在此时，姜止戈突然出现一把抓起松鼠。 “师尊？” 墨紫烟神色微滞，当即把松鼠抛在脑后。 姜止戈面色凝重，沉声道：“不要过来，这东西有问题。” 世间有很多东西未知，墨紫烟与宁秋水虽然修为高强，但有不知道的事物也很正常。 然而，饶是姜止戈此等帝境真神，居然也看不透这只松鼠的底细。 让他都看不出底细的诡异松鼠，并且无缘无故出现在百律林，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两女面面相觑，不由得满心疑惑。 到底是什么松鼠，能让姜止戈也郑重对待？ 第两百五十四章 回不去了 不等两女出言询问，棕毛松鼠忽然转头看向姜止戈，没有眼白的漆黑眼睛中更添几分诡异。 只见它的周身弥漫出缕缕魔气，口吐人言道：“姜止戈......” 声音无比阴森，瞬间让百律林陷入死寂。 宁秋水与墨紫烟也是顿感毛骨悚然，急忙低头有些不敢直视松鼠的诡异黑瞳。 姜止戈脸色难看，掌中用力就要捏死松鼠，却发现自己居然捏不动。 “此世有三个变数，有人说你是第二个。” “今日相见，也不过是一具由七情六欲牵线的行尸走肉。” 姜止戈目光微变，推测对方身份的同时，也在琢磨对方的话。 天界阵法尚在，能在他面前施展此等手段，恐怕通因都很难做到。 至于松鼠口里的三个变数，姜止戈也没有半点眉目。 不等姜止戈想明白，松鼠陡然话锋一转，阴笑道：“话虽如此，你若能从中脱颖而出，事情就会非常有意思。” 姜止戈未能登临无我超脱之境，会如凡人般念情，甚至有听曲品酒的俗好，这样的他能够从中‘脱颖而出’的几率非常渺茫，却也是不可思议的存在一些可能。 倘若姜止戈真的能够脱颖而出，那他便是远超其他人的旷世奇迹。 “人类，凭这一点，我允许你当我的狗。” 松鼠说着放出缕缕魔气，似乎要在姜止戈的命魂留下烙印。 姜止戈神色阴沉，震碎欲要侵染命魂的魔气，冷哼道：“若你以本体相见，说不定我能让你当我的狗。” 从松鼠对他的称呼来看，操控这只松鼠的存在并不是人族。 不是人族却有如此恐怖的魔力，姜止戈只能联想到一个存在，那就是比肩天煞的混沌魔物。 “妙，实在是妙。” “你让本座，来当你的狗？” 听闻此言，松鼠怒极反笑，笑了半天也没停。 他存世不知多少万年，虽然也遇到过不少忤逆自己的生灵，但还是第一次有人族敢这么跟自己说话。 倘若自己真的以本体现身姜止戈面前，恐怕他会被吓得瑟瑟发抖吧？ “人类，我们还会见面的。” 伴随着森冷笑声，松鼠周身逐渐溢出刺眼恐怖的魔光。 “注意防护！” 姜止戈脸色微变，他没有扔掉松鼠，而是抓着松鼠消失在原地。 宁秋水与墨紫烟当即反应过来，调动灵力防护在周身。 下一刻，高空传来一声巨响，恐怖的魔威席卷了半个天界。 宁秋水与墨紫烟神色骇然，急忙稳住身形没有被余波掀飞出去。 不知遥隔多远的魔威，都让她们这两尊问玄境感到心悸，若是直接在地面席卷开来，恐怕要把一方大陆夷为平地。 天空闪过一抹黑色流星，不偏不倚落回百律林。 嘭！ 血肉模糊的姜止戈砸落在地，往日极其强悍的不死不灭之体，居然也很难修复他的伤势。 “师尊！” “师弟！” 两女心急如焚，赶忙跑过来查看姜止戈的伤势。 姜止戈嘴中咳血，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还在思考着松鼠的话。 虽然他没有被伤到本源，但单凭一缕魔威，便能把他伤到这种程度，对方绝对是一尊比通因更具威胁的存在。 至于松鼠口里的变数，根据自己是第二个变数推测一番，第一个变数或许就是通因。 至于第三个变数会是谁？难道是小说里的天命之子屈云？ 思索良久没有得到答案，姜止戈只能暂时作罢。 准备起身时，他抬头看见满脸担忧，眼含泪水的墨紫烟与宁秋水，不由得一愣。 与其说是担忧，此时两女的目光，更多的惶恐。 姜止戈颇感无奈，只能全力运转心法修复好伤势，起身笑道：“别担心，我是真的没事。” “师尊！” 本就在按捺情绪的墨紫烟喜极而泣，上前一把抱住姜止戈。 只有体会过失去，才更懂何为失去。 经历过姜止戈死去的墨紫烟，真的不敢想象再一次目睹姜止戈在眼前离去的场景。 宁秋水也是如释重负，她拭去眼角泪水，没好气道：“你也真是的，没事干嘛不说话？” 宁秋水算是心境比较强大的人，然而看到姜止戈满身是血一言不发的模样，她如何能按捺住内心情绪？ 一千年的蹉跎，她很害怕，害怕又一次未能开始便要结束。 姜止戈嘴角挂着歉意的笑容，内心忽然感觉到有些沉重，甚至是压力如山。 面对这样深爱自己的女人，别说他还没有回应，即便真心与其相爱，自己也不一定有能力给予相对等的爱意。 松鼠一事过后数天，百律林内，又有一道倩影莅临。 对于南宫柔的到来，姜止戈似乎并不意外，故作淡定在林间饮酒。 与墨紫烟一样，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南宫柔，此时的一言不发，也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今天的南宫柔也很反常，她没有如往常般穿着出尘飘然的仙裙，而是一袭朴素碧蓝衣裙。 “哥哥，柔儿来了......” 南宫柔按捺住不安的心，乖巧的走到姜止戈面前。 姜止戈依旧在品酒，没有理会南宫柔。 看到他的冷漠，南宫柔险些泪崩。 不过联想到自己来的目的，她还是强忍住泪水，更咽道：“哥哥，柔儿，柔儿真的知道错了......” 姜止戈沉默稍许，还是叹道：“柔儿，你没错，错的是我。” “当年的我，没有自信保护好你，也没能保护好伯父，才让我们不得不分离。” 他不是在安慰南宫柔，而是在陈述事实，记忆里少年时的姜止戈，确实少了敢爱的勇气。 “不，哥哥没有错，后面的我们明明有机会和好如初。” “是我，是我的信念太弱，不仅没能相信哥哥，差点还把哥哥害死......” 南宫柔眼眶溢出泪水，明明被安慰，她却愈发难以自控。 听闻此言，姜止戈忽然收起故作的冷漠，目光流露出几分感慨。 他放回酒杯，怅然笑道：“说来也是，蹉跎二字，终无法避免。” “柔儿，如今千年沉浮，往事如风，我们......” “回不去了。” 第两百五十五章 非常好 一份真爱，怎会有谁对谁错呢？ 南宫柔的一番话，让姜止戈突然明白，无论当年的两人有多么相爱，如今也已经过去千年。 既然如此，或许他没必要故作冷漠，也能让南宫柔释然。 一直按捺情绪的南宫柔瞬间泪崩，不顾一切的扑进了姜止戈怀里。 “哥哥笨蛋！”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哥哥！” 南宫柔哭得满脸是泪，紧紧抱着姜止戈不愿撒手。 这一刻，来之前的心理准备，以及祈求原谅的愧疚，瞬间都烟消云散。 她做不到理性，也不想理性，她只知道自己怀里的男人是哥哥。 无论发生什么，无论是否有错，南宫柔都不愿离开自己的哥哥。 虽然清楚自己的任性，也清楚这样不对，但她面对的人是哥哥，除却任性，她找不到其他的办法。 “柔儿......” 姜止戈神色复杂，他也明白，简单一句话无法斩断南宫柔与自己的羁绊。 或许谈不了情愫，但姜止戈终究是南宫柔的哥哥。 南宫柔哭了很久，眼看姜止戈没有抗拒她的亲近，她才稍微有所安心。 “哥哥，当年你可是说过，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柔儿的。” 南宫柔眼泪汪汪看着姜止戈，到最后还是只能用卖萌大法。 如今南宫柔不是当年的娇俏少女，可怜兮兮的卖萌却更有杀伤力，让姜止戈有种顺从她所有意愿的冲动。 姜止戈倍感无奈，摸摸南宫柔的脑袋，叹道：“柔儿放心，虽然回不去从前，但你永远是我的妹妹。” 南宫柔闻言破涕为笑，虽然只剩妹妹的身份，但总比被直接赶走好得多。 只要还能待在姜止戈身边，她就有信心与姜止戈谱写新的故事。 “哥哥最好了！” 南宫柔还是没有撒手，而是把姜止戈抱得更紧，泪水全都糊在他的衣服。 姜止戈面露苦笑，泪水弄脏衣服都还好，主要南宫柔完全没有顾忌男女有别。 不远处，墨紫烟在角落默默注视着，目光里满是羡慕。 她真的很羡慕，即便过去千年，南宫柔也能靠撒娇轻易得到姜止戈的关怀，反观自己，长跪三十年也无用处。 除却在大荒绝地的第一次重逢，墨紫烟便再无勇气投入姜止戈的怀抱，平时说话都不敢太大声，时刻注意着姜止戈对自己的态度。 别说爱意得到回应，还能如师徒般和睦相处，墨紫烟就已经心满意足。 宁秋水走到墨紫烟身边，轻笑道：“紫烟，你在他心里一样很重要，为何不付诸行动呢？” 墨紫烟面露神伤，默然不语。 现在她走过去，只怕又会像上次一样，打破姜止戈与南宫柔重逢的喜悦。 上一次有宁秋水为自己解围，这次又会有谁呢？ 就在此时，南宫柔也注意到角落的两人，顿时愣在原地。 墨紫烟销声匿迹三十年，她不止一次担忧墨紫烟的安危，如今怎会在百律林看到墨紫烟？ 还有宁秋水，姜止戈在正阳神殿被围剿时都没能看到，此刻却出现在姜止戈居住的百律林？ “难道，难道你们......” 南宫柔很快联想到什么，眼眶溢出汹涌泪水。 原来姜止戈早就与宁秋水两女共同归隐山林，过上了你侬我侬的幸福生活。 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被抛弃的女人，居然还在为重新获得妹妹身份感到沾沾自喜？ 宁秋水见状顿感好笑，故作惋惜道：“柔儿妹妹，你可来晚了呢。” 千年过去，南宫柔的心智有所成长，可她不变的性格，总是会显得可爱。 “紫烟，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南宫柔声音带着哭腔，饱含泪水的眼里满是被背叛的悲戚。 宁秋水就算了，千年前就在跟她争夺姜止戈，而墨紫烟可是与她极为要好的朋友。 既然找到姜止戈，即便墨紫烟有意独占姜止戈的爱，作为朋友也该通知一声南宫柔。 如今足足三十年过去，两女恐怕连姜止戈的孩子都有了吧？ 想到三十年日夜以泪洗面的自己，想到被愧疚与悔恨折磨的自己，南宫柔感觉自己已经快要崩溃。 墨紫烟慌忙不已，急忙摆手道：“小柔，你听我解释......” 她跪在姜止戈门前三十年不动，如何有时间通知南宫柔与苏清秋？ 姜止戈没有多言，静静看着三个女人讨论自己。 听完墨紫烟的解释，南宫柔没有半分怀疑，因为她也清楚墨紫烟的性格。 南宫柔思忖一番，干脆也跟着打造一栋楼阁定居在百律林。 时间一晃过去数日，相处期间，除却南宫柔有些排斥宁秋水，并没有产生其他波澜。 南宫柔暗自猜测，或许姜止戈不是回避她们感情，而是不知该回应谁的感情。 以姜止戈的性格，自然是会一生一世一双人，不会让自己喜欢的女人沦为妾室趋于人下，所以一直在为此苦恼。 此时谁能打动姜止戈，谁才是他这一世真正的伴侣。 实际上，姜止戈想的没有这么复杂，他只是觉得自己没资格接受几女的爱意。 虽然不愿让几女黯然神伤，但姜止戈至少也要有拿出同等爱意的心。 除了宁秋水，面对墨紫烟与南宫柔，他内心提不起多少爱意，更多的是罪恶感，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 这一天，天界上空，传来了令空间颤鸣的威压。 “姜止戈，滚出来。” 声音清冷动听，却藏着搅动天地风云的恐怖怒意。 姜止戈从屋内走出，脸色不太好看。 三女之中，南宫柔能以兄妹身份相处，墨紫烟能以师徒身份相处。 然而苏清秋，他该以什么身份面对？ 最重要的是，苏清秋绝不会跟墨紫烟两女那般好说话。 不都姜止戈有所准备，一道身穿素白长裙的倩影陡然降临在百律林内。 她足不点地，所过之处皆被寒霜覆盖，眉宇间的冰冷，更是让人不敢直视。 苏清秋环视一圈林间，冷冷笑道：“姜止戈，我为你封心闭关，孤身推演道法百万年，你却在这里金屋藏娇，饮酒作乐？” “好，很好，非常好。” 霎时间，恐怖的刺骨寒风席卷整方天界，几乎让这方遥无边际的世界沦为冰川。 无数人匍匐在帝威之下，惶恐祈祷着能够平安渡过危难。 第两百五十六章 为什么不解释 身为一尊女帝，苏清秋此生只在乎过姜止戈一个男人。 而她的这份在乎，是建立在姜止戈也在乎她的前提。 当初以为姜止戈陨落，苏清秋在众人面前哭得死去活来再没半分大帝威严，封心闭关让自己在大祭荒地内孤寂度过百万年时间，如今却得知姜止戈压根没死？ 即便往好处去想，姜止戈不是故意装死，而是侥幸逃过一劫，他没有第一时间去找苏清秋，也已经足以让她愤怒。 而这家伙，别说尽其所能去与苏清秋重逢，居然还偷偷躲在天界享福？ 墨紫烟，宁秋水，南宫柔，都已经到齐，苏清秋显然是最后一个。 想到悲痛欲绝的自己，再想到姜止戈左拥右抱，全然把自己抛在脑后的画面，若不是苏清秋心境强大，恐怕会当场失去理智。 不远处，墨紫烟与南宫柔噤若寒蝉，她们看得出来，这次苏清秋是真的怒了。 “笑笑，我们先冷静......” “住口！你不配叫这个名字！” 苏清秋周身寒流席卷开来，突然闪身出现在姜止戈跟前。 姜止戈脸色微变，如今的他本源残缺，绝不会是盛怒之下苏清秋的对手。 而且苏清秋这股刺骨寒冷中蕴含的力量，似乎比当初两人交手时要强出数倍不止。 姜止戈还没反应过来，便猛地被苏清秋一掌掀飞出去。 恐怖的力量席卷四肢百骸，几乎要让姜止戈筋骨寸断。 他拼尽全力在半空稳住身形，正要开口相劝，又被苏清秋打过来的数道冰锥刺穿。 姜止戈嘴中鲜血狂涌，蕴含帝境本源的寒流在体内横冲直撞，不死不灭之体都难以修复他的伤势。 观战的墨紫烟与南宫柔不由担忧，苏清秋出手过于狠辣，该不会真的要了姜止戈的命吧？ 姜止戈本就理亏，打也打不过，干脆全心防守不去还手。 看他这副模样，正欲攻击的苏清秋停住动作，冷声质问道：“趁你还没被我打死，我可以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姜止戈拭去嘴角鲜血，虚弱笑道：“我需要向你解释什么？” 他不是没脾气的人，被二话不说打成这样，难道他还要诚惶诚恐的为自己辩解？ 更何况，姜止戈也确实没什么好解释的。 他不去见苏清秋，就是不想去见苏清秋，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话音未落，又一次寒流激射而来。 姜止戈化作魔雾全力闪躲，同时运转心法尽可能修复着伤势。 可惜，苏清秋这次的攻势更为凶猛，纵使姜止戈全力闪躲，也还是被打的节节败退，毫无招架之力。 “姜止戈，正好我们也有一些账要算。” “第一笔账，你毁我北黎圣地，杀我数千将士，数次羞辱于我。” 说话间，苏清秋的寒霜已然凝为实质，把天界上空冻成了一面冰镜。 姜止戈置身冰镜之上，遭受着无时无刻的寒流侵袭，血液、灵力乃至时间都快被冻结，只能傻愣着被苏清秋狂轰滥炸。 “第二笔账，未经允许独自承担一切，事后更是假死欺骗于我。” 苏清秋的冰锥如雨点般刺穿姜止戈，漫天鲜血几乎要染红遮天冰镜。 若不是有不死不灭之体一直撑着，恐怕姜止戈这副大帝之躯，已然被苏清秋彻底粉碎。 下方墨紫烟三女只是看着，便感觉触目心惊，只能暗自替姜止戈祈祷。 “第三笔账，明明活着，却不来找我！” “三生三世的情，在你眼里如此不值吗？！” 说到最后一句，苏清秋已经是咬牙切齿，抬掌打出破碎空间的寒霜冰龙。 伴随着响彻云霄的龙吟，已然不成人形的姜止戈被寒霜冰龙生生冲回地面，残躯携带的余劲当场碾平一方无人平原。 见此情景，墨紫烟与南宫柔都是被吓了一跳，迅速来到战场边缘查看状况。 废墟之中，姜止戈的身体在艰难自愈，浑身伤到无法动弹。 苏清秋踏空走到姜止戈对面，沉着脸质问道：“我再问你一遍，到底怎么回事？” 当初她亲眼目睹姜止戈的大道本源溃散，若非是故意装死，姜止戈不可能还活着。 然而，真相既已昭然，姜止戈为何还要去装死呢？ 姜止戈没有回答，只是静静注视着苏清秋，甚至没有余力再去主动治愈自己的伤势。 苏清秋真的下了死手，每次攻击都在动用大道之力，再有一条寒霜冰龙，姜止戈必死无疑。 “我给过你机会。” 看到姜止戈依旧不做解释，苏清秋神色彻底阴沉。 她凝聚出一柄三尺冰剑，径直朝奄奄一息的姜止戈走来。 战场边缘处，墨紫烟与南宫柔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正当她们要出面相劝时，却被忽然出现的宁秋水抬手拦住。 宁秋水神色较为平静，默默眺望着惨烈的战场。 她明白，倘若苏清秋会杀姜止戈，压根就不会火急火燎的出关跑到天界。 而南宫柔与墨紫烟其实也清楚苏清秋对姜止戈的情意，只是看到姜止戈被打到奄奄一息的模样，实在忍不住担心。 走到姜止戈跟前后，苏清秋没有急着动手，而是居高临下俯视着姜止戈，再度冷声质问道：“姜止戈，为什么不解释？” 姜止戈面无表情，甚至是淡漠，没有去看苏清秋的脸。 “姜止戈，为什么不解释？” 苏清秋神色愈发冰冷，持剑直抵姜止戈咽喉。 姜止戈的回答依旧是沉默，仿佛没听到苏清秋的话。 “为什么不解释？” 苏清秋依旧没有动手，依旧是同一句话。 如此往复不知多少次，姜止戈也依旧是一言不发，眼底总是透着些许淡漠，让苏清秋生疏到快不敢相信是他。 “为什么，为什么不解释？” 此时，苏清秋美眸泛着泪光，握着冰剑的手都在轻颤。 她不要道歉，只是要一个解释，为何姜止戈也不愿给？ 自己是有点强硬，但姜止戈就没错吗？为何连一点台阶都不愿给？ 姜止戈低了低头，眼底闪过一抹复杂。 在洛栖城，苏笑笑与姜小风已经共誓永远，可那只是一个谎言。 渡过彼岸河之后，哪怕感情有多么深厚，苏清秋与姜止戈也还未正式确定关系。 此时苏清秋要的解释，不过是寻求一个挑明关系的台阶。 能让她这种存在多番主动相问，甚至有种低头服软的趋势，足以证明她对姜止戈的爱有多么深切。 可惜，身为一名穿越者，姜止戈注定无法给出苏清秋解释。 他没有资格，也没有同等心意，回应苏清秋这尊女帝的三生三世之情。 更何况，姜止戈本身也不喜欢苏清秋。 如果说他对墨紫烟两女的情意是0，那对苏清秋的情意，则是负数。 二话不说把他打成重伤的见面方式，已经快要激起他的逆反心理，可以联想到之后苏清秋的相处场景。 与墨紫烟两女，姜止戈或许还能与其有新的故事，然而苏清秋这种唯我独尊的女人，根本不该来谈情说爱。 倘若在战场相遇，他会对其有几分欣赏，但要是被缠着谈情说爱，只会让他心生抵触。 “姜止戈！！！” 正当姜止戈苦恼之际，苏清秋忽然扑进了他的怀里。 姜止戈霎时一愣，有点反应不过来。 第两百五十七章 十成之爱 “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明白没有？！” 苏清秋美眸泪光闪烁，极力按捺才没有让自己太过失态。 得知姜止戈活着却没来找自己，苏清秋自然会感到愤怒，可这正是因为她深爱着姜止戈。 如今再度见到姜止戈，她又怎会没有失而复得的欣喜呢？ 纵使内心再如何坚毅，纵使姜止戈再如何淡漠，苏清秋也还是做不到一直怄气。 “我......” 姜止戈面露复杂，不知该如何回应。 正如他不知该如何给出苏清秋解释，此时也不知如何回应苏清秋的情意。 见此情形，远处的南宫柔与墨紫烟松了口气，她们最怕的就是苏清秋与姜止戈闹得太僵。 苏清秋不远万里跑到天界，见面就对姜止戈大打出手，其实恰恰证明她有多爱姜止戈。 当初目睹姜止戈身死，苏清秋有一分对三方魔帝的怒，有一分对自己能力不济的不甘，另外八分则尽是悲痛。 如今与姜止戈重逢，苏清秋有一分对姜止戈假死欺瞒的怒，有一分对姜止戈不看重自己的哀，另外八分则尽是失而复得的欣喜，以及重新点燃的情意。 连同怒与哀，也是建立在深爱姜止戈的前提。 今日看似惨烈的一场战斗，实则没有半分敌意，而是苏清秋的十成爱意。 在此之后，苏清秋虽没有再对姜止戈喊打喊杀，但也没有像墨紫烟那般述说自己的苦楚。 姜止戈不愿主动解释，她便去找南宫柔两女了解情况。 南宫柔两女也不清楚姜止戈为何死而复生，不过另一件事情让苏清秋更为在意，那就是姜止戈至今没有与任何一位女子确定关系。 时间一晃过去几天，苏清秋不出意外的也住在了百律林。 身为灵域至尊，其实她不该长久离开灵域。 然而墨紫烟三女都守在姜止戈身边，苏清秋若是独自在外，谁能料到她们与姜止戈的感情会发展成什么样，自己又会不会被排挤在外？ 墨紫烟与南宫柔都还好，但还有一个宁秋水在场，仅仅是交谈几句，苏清秋便不禁对其生出提防之心。 这种担忧出现在一尊女帝身上很可笑，但对象是她极为看重的姜止戈，就算可能性再低，她也不得不防。 况且，时隔多年与姜止戈重逢，苏清秋内心还是有点舍不得离开。 往后的时间里，由于苏清秋的到来，以往还算融洽的百律林，彻底变得水深火热。 苏清秋几乎不与姜止戈主动交流，平时冷的让人不敢接近，然而只要姜止戈出现在屋外，她必会守在不远处，仿佛是在监视姜止戈的一举一动。 以往与姜止戈举止亲密的宁秋水，也变得收敛许多。 她不是碍于苏清秋的威严，而是被苏清秋那种快要杀人的目光盯着，着实有点尴尬与难为情。 或许气氛过于沉重的缘故，吕天骄来的次数都少了很多。 某一天，姜止戈结束修炼从屋内走出，看到空无一人的百律林，他不禁松了口气。 四女毕竟都是名震一方的强者，尤其是苏清秋，不可能无时无刻待在百律林。 姜止戈坐到石桌旁，独自为自己倒满一杯酒，渐渐回想起最近的遭遇。 四位倾城仙子围绕，他却一直拒之门外，仔细想想似乎有些可笑。 姜止戈自认是鸠占鹊巢的穿越者，没资格接受此等美人的情意，却为此让她们黯然神伤，简直是在拆西墙补东墙。 穿越前的他也不止一次幻想众美环绕，如今真到眼前，为何又要肩负这些无意义的担当与责任呢？ 既然已经执掌这具身体，让改写记忆的谎言一直延续，享受四位美人的情意难道不好吗？ 不，姜止戈还是做不到。 他不是优柔寡断，更不是有意让四女神伤。 所谓真爱，第一前提便是两情相悦。 即便抛开穿越者的身份，姜止戈也并不爱四女，没理由接受她们的情意。 拿修改记忆得来的情意而接受四女，那是在欺骗与亵渎，也是在弥补与施舍，与她们真挚的情意根本不对等。 想到这里，姜止戈忽的一愣。 不知何时起，穿越者在他眼里已经是一种身份，而非是一种思想。 换做是刚穿越过来的自己，会去思考这么多吗？会去如此苛求圆满无缺的爱情吗？ 如果没记错，穿越之前，姜止戈一直是单身，对恋爱的要求停留在外在，以前追求学校女同学还被骂成是舔狗。 如今的他，别说外在，内在美都没用，还得有两情相悦的真挚情意？ 沉思良久，姜止戈还是得不到答案，摇头暗叹：“蹊跷，实在蹊跷。” 所谓既来之，则安之，他有预感，没由来的系统以及自己复杂的古怪心理，迟早有一日会被找到答案。 正当姜止戈出神之际，一道倩影忽然出现在身侧。 南宫柔歪头盯着姜止戈的脸，笑吟吟道：“哥哥，要柔儿为你斟酒吗？” 姜止戈回过神来，摇头道：“不必，酒也喝得差不多了。” 若是宁秋水为他倒酒，他会感觉很正常，然而换做是南宫柔，他总感觉有点奇怪。 就好像是往日里活泼娇蛮的妹妹，突然变得乖巧向你示好，让人有点接受不了。 南宫柔没有为姜止戈的拒绝而感到伤心，开始向姜止戈问东问西试图挑起话题。 听着南宫柔稀奇古怪的问题，以及动不动就吹捧他的拙劣演技，姜止戈只感不适应，完全没有与其长谈的欲望。 倘若南宫柔正常一点，不要刻意装乖巧，说不定姜止戈还会多回应几句。 察觉到姜止戈的敷衍，南宫柔似乎也演不下去了，背过身泫然欲泣道：“哥哥，你变了，以前再怎么无感，你也会让柔儿开心的。” “柔儿......我只是最近想的事情有点多。” 姜止戈苦笑一声，换做是记忆里的他，恐怕也不愿看到南宫柔这般模样。 听闻此言，南宫柔娇躯微颤，真的有种哭出来的冲动。 此时她才反应过来，如今姜止戈的世界里不只有她，还有苏清秋几女，不可能为她一个人耗费全部心神。 南宫柔眼眶微微泛红，她没有心思再去表演拙劣的演技，怅然叹道：“哥哥，当年的发钗，你还留着吗？” 看着眼前落寞伤神的背影，姜止戈也是一叹，点头道：“自然还留着。” 千年已过，记忆里的可爱妹妹，终归还是长大了。 当年的南宫柔，卖乖对象可以是所有人，如今即便是在姜止戈面前，也起不到太大作用，甚至会显得刻意。 第两百五十八章 扎头发 当初三月灵钗虽然被墨紫烟不小心摔碎，但这并不是什么至宝，姜止戈轻易便能将其修复。 一直蕴养留存到现在，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南宫柔伸手取掉华贵精致的发饰，任由三千青丝垂于身后，转头看着姜止戈强颜道：“哥哥，能再为柔儿扎一次头发吗？就用那支三月灵钗，像当年一样。” 当年的两人在天云阁形影不离，姜止戈曾特地为南宫柔学习过扎头编发的技巧。 姜止戈闻言神色微怔，旋即点头道：“好，我的水平可能差强人意，柔儿待会儿可别嫌弃。” 他说着取出三月灵钗，上前欲要整理南宫柔的秀发。 然而就在触碰到头发的瞬间，望着眼前熟悉的倩影，姜止戈不知为何忽然有种心颤的感觉。 往事旧情浮现心头，姜止戈思绪都有所停滞，仿佛还在天云阁与南宫柔朝夕相处。 可惜，他并非记忆里的姜止戈，所谓恍若隔世，莫过于此。 南宫柔没有再说话，姜止戈也没有，静静替她梳理着散落的长发。 南宫柔的头发很长，没有塑造发型的时候，几乎可以盖过腰部。 这在她身上并不显得突兀，反而有种娇弱的美感。 姜止戈每次梳理秀发，都能带起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换做是寻常男人，恐怕会当场迷失其中。 不久后，南宫柔摸着重新扎好的头发，低声喃喃道：“谢谢哥哥......” 由于发饰只有一支发钗，姜止戈没能打造出复杂的发型，只是简单把南宫柔的头发盘在了一起。 话虽如此，单是一支三月灵钗，却让姜止戈觉得更为动人，仿佛重新看到当年那位天真无邪的可爱妹妹。 见到南宫柔魂不守舍的模样，姜止戈心头一阵沉重，强颜笑道：“你不嫌弃就好。” 比起目睹此般苦情，其实他更乐意看到南宫柔撒泼打滚，甚至如苏清秋那般打骂。 当年为让南宫柔重新露出笑容，姜止戈不惜向人跪地磕头，如今的他又能做到什么？ “哥哥，柔儿还有事要忙，不多打扰了。” 南宫柔声音怅然，说着便要起身离开。 姜止戈先是有些沉默，望着南宫柔落寞的背影，几番纠结还是没忍住挽留道：“柔儿......” 南宫柔闻声回首看来，此时她樱唇紧抿，一双美眸早已泪眼婆娑，显然一直在压抑自己的哭声。 姜止戈目露复杂，纵使留住南宫柔，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两人对视半晌，姜止戈内心浮现万般情绪，终归还是轻声叹道：“柔儿，再让哥哥为你扎一个好看的发型吧。” “哥哥......” 听闻此言，南宫柔再也按捺不住泪水，转身扑进了姜止戈怀中。 姜止戈神色愈发复杂，只能轻拍南宫柔后背以作安慰。 正当两人沉浸在彼此时，又一道倩影出现在林间。 望着依偎在一起在两人，宁秋水摇头失笑道：“柔儿妹妹，真是好一招怀旧问情，秋水师姐甘拜下风。” 南宫柔泪水稍缓，转头看向宁秋水轻哼道：“呸！你以为谁都会像你一样卖弄心机吗？” 若不是姜止戈记忆画面显现，或许她至死都猜不到，当年差点杀死她与姜止戈的吞尸钢蛛，居然是宁秋水的手笔。 宁秋水笑而不语，她转头看向姜止戈，眨眨眼睛问道：“师弟，可否也替我梳理一个发型？” 宁秋水说着取掉发饰让满头秀发散落开来，顺便摘掉了许久未曾揭开的面纱。 姜止戈还没怎么反应过来，见到宁秋水面纱后的绝世面容，不由得愣了一愣。 虽然不是第一次目睹，但此刻再度看到，仍然会感到满心惊艳。 美的不可方物，宛如不是现实能见之绝色。 所谓美的让人窒息，一直以来都是句玩笑话，用在宁秋水这副容貌却是半点不夸张。 姜止戈都被惊艳到失神，倘若寻常男子亲眼目睹，确实会被震撼到忘却呼吸。 南宫柔见状顿时恨得牙痒痒，宁秋水来到百律林以来从未揭开面纱，恐怕就是想要这个效果。 单论容貌，其实宁秋水与南宫柔三女只能算平分秋色，只不过揭开许久未曾揭开的面纱，会给人一种突如其来的惊艳。 饶是平日薄纱遮面，也并不会真的埋没宁秋水的绝色容貌，而是给人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美感。 不远处，墨紫烟如往常般默默注视着。 其实从姜止戈现身她就在角落看着，只是没有勇气主动去跟姜止戈说话。 目睹两女试图打动姜止戈的一幕幕，墨紫烟内心已经提不起羡慕，而是一种被遗忘的黯然。 别说墨紫烟没有多少勇气去争姜止戈，即便她有，又怎么比得过南宫柔她们呢？ 眼看姜止戈不说话，宁秋水嘟了嘟嘴，幽怨道：“师弟，你要拒绝我吗？” 姜止戈闻声回过神来，干咳两声道：“不是，只是柔儿在前，我得先替她扎好头发。” 宁秋水实在是美，一改往日的嘟嘴卖个萌，差点把他的道心给震碎。 那些忘却尘心的圣贤，乃至威仪太上的仙门至尊，恐怕也会忍不住沉沦在美人之下，也就姜止戈这尊大帝还能守住心神。 “等等，姜止戈，我也要扎头发。” 苏清秋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正拿着姜止戈的酒壶为自己倒酒。 此时的她齐腰长发，也散落在肩后，只等姜止戈为她梳理。 姜止戈还没回应，只见苏清秋神色淡漠，不容置疑道：“柔儿之后，先轮到我，明白？” 姜止戈脸色微僵，心头涌出一股无奈。 他只是偶然为南宫柔扎个头发而已，这也算是争锋相对的理由吗？ 宁秋水则是掩嘴轻笑，并没有因被插队而感到不悦。 就在此时，墨紫烟也从角落走出，揣着手弱弱道：“师尊，我也可以吗......” 眼看苏清秋也跟着凑热闹，她几番纠结，还是决定鼓起勇气。 三女都已表明意愿，倘若墨紫烟迟迟没有动作，往后绝对会被彻底遗忘。 “嗯......” 姜止戈顿感头疼，有种原地遁逃的冲动。 只是扎个头发，四个女人却为此凑到一起？偏偏他还都没办法拒绝。 姜止戈不知道，于四女而言，又岂会是扎个头发这么简单。 第两百五十九章 太古帝冢 在此之后，百律林内的氛围虽然仍旧有点沉重，但也没了以往那么僵硬。 有时候，即便姜止戈不在，南宫柔三女也会与宁秋水聚在一起，听听她的琴音，聊些女人之间的话题。 长久以往，习惯这样生活的南宫柔与苏清秋，渐渐对宁秋水生不出抵触之心。 仙人寿命悠久，大帝更是与天同齐，永生不死。 时间晃眼过去数年，于几人而言，仿佛只过去眨眼一瞬。 这一天，吕天骄再度来到百律林，与姜止戈探讨有关道法的领悟。 如果说灵根，血脉，体质，这些东西是前期累积修为的基础资质，那么修为来到半帝之后，这些东西已经起不到用处。 只有悟性与机缘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才有可能寻得一丝契机。 吕天骄悟剑千年，机缘巧合直接登临天轮九转，证明他有称帝的可能。 可惜数十年以来，他的境界没有半分进展，始终没能摸到大帝门槛，更别提越过那一道门槛。 姜止戈轻抿一口酒水，沉吟道：“吕兄，如今的你距离帝境只差临门一脚，靠外力是没用的，而我修的魔道，单凭我的见解，对你也起不到太大帮助。” 吕天骄边点头边叹气，他自然明白，要想登临永恒不朽的大帝之境，更多的是依靠自己。 “吕兄，我只能提醒你一句，你修的是一往无前的剑道，若是只去领悟，永远不可能登临帝境。” “纵是神域天界，大道本源也仅限诞生三位大帝，你必须要去夺。” “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 姜止戈也认为吕天骄有望称帝，并没有吝啬讲解。 不等吕天骄回话，却听不远处的苏清秋插嘴道：“就你这本源残缺的家伙，还是别误人子弟了。” “所谓道法自然，大帝与万物共生，要是一个劲去夺，更难以得到认可。” 关于道法，其实谁都会有不同的见解。 见解多了，境界才会有所上升。 姜止戈与苏清秋乃是两尊大帝，两人的说辞都没有错，一个让吕天骄依靠自己去争夺大道本源，一个让吕天骄依靠领悟去获得认可。 吕天骄若有所思，喃喃道：“争，争的是天地与万物，可这悟，悟的是什么？又是得到谁的认可？” 他修的是剑道，既要以剑称帝，或许便是要得到手里三尺长剑的认可。 正当吕天骄思索之际，南宫柔忽然向姜止戈问道：“对了哥哥，你的大道本源残缺，还能恢复到巅峰状态吗？” “难，很难。” 姜止戈轻叹一声，帝境道源不比灵力与魔气，倘若被彻底重创，可能千年万年也难以恢复。 南宫柔闻言面露颓然，百年之后，风雨欲来，天界必会有一场血战。 若是姜止戈无法恢复到全盛时期，谁能护得住天界亿万万生灵？ 姜止戈摇头不语，别说他本源残缺，纵使还在巅峰时期，他也无意再去为天界而战。 听着两人的对话，宁秋水像是想起什么，出言道：“话说回来，太古帝冢似乎开启了，师弟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太古帝冢，乃是一方空间秩序甚至超越玄苍圣地的小世界，其中连接着无数世界，大帝强者陨落后的零散道源与命魂碎片，大多会飘落到这方世界，故而被称作帝冢。 帝冢为何会吸引大帝命魂碎片，至今也没能得到解释。 其中的空间通道也很特殊，若不到时机，大帝强者都难以涉足。 每过十二万年，帝冢空间秩序会产生崩塌，万象境强者便能涉足，每过五百年，帝冢空间会有所松动，问玄境及以上的强者可以前往。 如今，正是又一个五百年，帝冢空间会松动至少十年时间。 太古帝冢内神秘浩瀚，有着诸多无上大帝的命魂碎片以及溃散道源，姜止戈若要寻求契机恢复本源，帝冢是一个好去处。 姜止戈正好也没别的要紧事，点头道：“是该去看看。” 无论是为自保，还是为将来做打算，他都得尽快恢复至全盛状态。 “哥哥要去帝冢吗？我也要一起去！” 南宫柔闻言眼睛一亮，憋了几年，总算能有机会跟姜止戈出去走走。 姜止戈意识到不对，刚要开口拒绝，便听苏清秋跟着说道：“那我也一起去吧，帝冢内危机无穷，有我在才能保你平安。” 墨紫烟目露期颐，也毛遂自荐道：“师尊，我的笛音虽派不上太大用场，但能为你助战......” 面对大帝境存在，虽然她的笛音没有多少杀伤力，但能起到至关重要的辅助作用。 姜止戈顿感头疼，他就知道，只要有一个人开口，苏清秋几女都得跟着一起去。 “既然如此，那我......”眼看三女都要一起去，宁秋水下意识也想跟着，可看到姜止戈无奈的表情，还是打消了想法。 “那我就在百律林，等你们回来吧。” 宁秋水眼底有着笑意，让人看不出她的真实想法。 姜止戈松了口气，说来说去，还是宁秋水省心一点。 南宫柔很是迫不及待，拉着姜止戈的手道：“事不宜迟，哥哥咱们现在就走吧！” 姜止戈不好拒绝，只能应承道：“罢了，到时候你们各自注意安全。” 现在一个个兴致勃勃，其实连姜止戈与苏清秋都从未亲身涉足过神秘浩瀚的帝冢。 倘若里面杀机四伏，抱着游玩心态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跟我走吧，我知道帝冢的位置。” 苏清秋丝毫没有磨叽，当即化作一抹流光遁去。 待到姜止戈几人陆续离去，宁秋水眼底闪过一抹惆怅，转头看向了吕天骄。 “吕剑尊，你不一起去吗？” 吕天骄如今卡在天轮九转，去往帝冢说不定也能寻得机缘突破。 吕天骄指了指自己，摇头失笑道：“我？我还是算了吧。” 多年未曾与姜止戈并肩作战，他确实也想一起去看看，然而南宫柔三女都跟着，他在旁边不是很碍眼吗？ “秋水师姐，姜兄能有你们，还真是好福气啊。” “说笑了，以他的地位，招手便能唤来万千美人......” 宁秋水悠悠一叹，此时的她，竟有几分千年前的落寞心情。 第两百六十章 爱的太深是枷锁 虚空宇宙之中，苏清秋带路在星空中穿梭，姜止戈三人则跟在后面。 一段时间后，在漫无边际的漆黑虚空中，几人看到了一处形似黑洞，不断扭曲变化的空间通道。 空间通道威势骇人，并且体积庞大，姜止戈若不释放大帝之威，单凭一副人类之躯，在其面前显得无比渺小。 “这便是帝冢在天界的入口。” “柔儿，紫烟，你们要一起去的话，最好是打起十二分精神。” 苏清秋表情严肃，她只知晓帝冢的位置，并不知晓其中有多少危险。 南宫柔也收起了游玩心态，神色凝重的点头称是。 性命都是其次，她可不能在这种时候成为姜止戈的累赘。 “我在前面一探究竟，你们跟上。” 苏清秋自告奋勇在前面探路，姜止戈几人则是紧随其后。 起先还没太大感觉，身体接触到空间通道之后，姜止戈顿时感觉有股无形力量在拉扯自己的身体。 姜止戈眉头紧皱，虽然这股力量没有杀伤力，但他很讨厌这种身体不受掌控的感觉。 与此同时，南宫柔三女也在被同样的力量拉扯，她们意识到什么，急忙往姜止戈的方向奔来。 可惜，那股力量没有给几女反抗的时间，只有墨紫烟靠得近堪堪抓住了姜止戈的手。 “姜止戈！在我找到你们之前，保护好自己！” 眼前场景溃散之前，姜止戈耳边只剩苏清秋的一道呼喊。 帝冢通道涌出来的力量不受掌控，证明几人之后的落脚点并不一致，有可能在里面没办法汇合。 不等姜止戈答话，眼前场景彻底溃散，无数光怪陆离的画面接踵而至。 那一幕幕似虚似实，甚至有地球与未来科技的景象，令人眼花缭乱，叹为观止。 姜止戈不禁感叹，大千世界遥无边际，无奇不有无所不容。 饶是他这尊大帝千年人生，所闻所见其实也少的可怜。 或许只有天煞那般存世百万年以上的远古大能，才能窥得一丝世界的真相。 待到眼前画面散去，只剩一片看不到尽头的白色世界。 “师、师尊？” 姜止戈闻声转头看去，发现抓着他手的墨紫烟一直都在，没有被转移到其他地方。 察觉到姜止戈的目光，墨紫烟急忙松开手，生怕惹来他的不悦。 姜止戈轻叹一声，对墨紫烟伸出自己的手，说道：“帝冢内充满未知，不必拘谨。” 墨紫烟目光微闪，如获至宝般小心握住姜止戈的手。 不想走丢的话，就该抓住他的手，这句话用在此地再贴切不过。 姜止戈与墨紫烟手牵手，主要便是确保她不会突然被某股力量从身边带走。 “丫头，让我们一起看看传闻中的太古帝冢，有何独到之处。” “嗯！” 墨紫烟点点头，内心涌出许久未有的暖流。 姜止戈在前，墨紫烟在后，手牵着手开始往里探索白茫茫的虚无世界。 随着两人的踏足，世界不再是一成不变的空白。 一些世界的空间碎片，以及稀奇古怪的事物，漂浮在白茫茫的半空中。 透过那些空间碎片，能看到里面的世界景象，犹如一面映照异域的镜子，只不过以姜止戈的大帝之力，也无法利用这些碎片做到空间穿梭。 空间碎片中，有些散发着万物复苏的生机，有些则散发着昏暗腐朽的死寂。 姜止戈推测，这些碎片应该是那些大帝陨落时，带进来的破碎空间之力。 看着看着，姜止戈忽然心生感慨。 无上大帝，也终有陨落之日，化为无数碎片散落在宇宙中。 都说大帝永生不死，纵然肉身陨灭，精神亦不可灭，如这万千碎片长存于世。 然而，只不过是冠冕堂皇的托词，意识泯灭徒留一些碎片供世人瞻仰，不是死亡还能是什么呢？ “倘若有一日我也陨落，命魂碎片散落此地，或许也会映照出生前世界的景象......” 姜止戈暗自思忖，届时是会映照出在地球的画面，还是在天界的景象呢？ “不！师尊不会死的！” 就在此时，身后忽然传来墨紫烟坚决的反驳声。 姜止戈回头看去，不由得一愣。 此时墨紫烟两眼含泪，正一脸倔强的看着他。 姜止戈本想说自己也不能免俗，可看到墨紫烟泪眼朦胧的模样，还是止住到嘴边的话，轻声笑道：“放心，我为大帝，岂会有殒命之日？” 墨紫烟闻言这才有所好转，擦擦泪水点了点头。 姜止戈内心暗叹，其实墨紫烟年纪已经不小，只是在他这位师尊的面前，宛如永远都是当年那位没长大的小丫头。 倘若姜止戈真的有一日丧命，那位天真无邪不懂世事的小丫头，恐怕也会随之彻底消失。 继续走了没多久，周遭的景象逐渐变得混乱与狂暴。 无数携带帝威的零散道源，充斥在四面八方欲要压碎姜止戈与墨紫烟。 墨紫烟只有问玄境，在这些远古浩瀚的威压面前，她如一艘在狂风暴雨中摇曳的木舟，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淹没。 “丫头，躲在我身后！” 姜止戈面露凝重，周身魔气萦绕抵挡着恐怖威压。 有一些千万年前的大帝意志，经过帝冢的时光消磨后，已然变得混淆与驳杂，再无一丝神圣，只有欲要把人撕成碎片的恐怖威势。 大帝之威，不可轻犯。 饶是身死道消，这些残存的威势，凡躯依然不可直视。 墨紫烟躲在姜止戈背后，竭力抵抗着无穷帝威的侵蚀。 若不是有姜止戈在前，恐怕她再走两步就要被威压碾成虚无。 不知过去多久，两人终于渡过那片混乱之地。 四周景象再度变得寂静，只有无数命魂碎片漂浮。 看到面色苍白，惊魂未定的墨紫烟，姜止戈决定在原地停留一会儿，好让她平息体内差点脱离控制的混乱灵力。 歇息没多久，姜止戈看着墨紫烟近在迟尺的绝色容颜，忽然叹道：“丫头，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死了，你会怎么办？” 或许没人能够体会到，如今他的责任与压力有多重。 被喜欢是一件好事，可惜要是被喜欢到极致，便很难会有好下场。 而姜止戈恰恰被数位绝色美人深爱，选谁都是一种罪过，要是不小心丢掉自己的性命，更会让她们生不如死。 联想到有数位佳人，把他命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便犹如被不可摆脱的枷锁困住，压抑到简直要让人窒息。 于姜止戈一尊大帝而言，这种枷锁绝不是好事，甚至让他不能随意决定自己的生死。 第两百六十一章 世界支柱 话音刚落，墨紫烟又是一副泪眼朦胧的模样，委屈巴巴的看着姜止戈。 姜止戈无奈一笑，解释道：“别多想，我是说如果。” 虽然是假设，但他确实是想知道，倘若自己身死，墨紫烟会有何打算？ 之前在大荒绝地苦苦寻死，那是因为她以为自己害死了姜止戈。 如果没有那份罪恶感，墨紫烟是否会为姜止戈的爱意，努力在世间活着，乃至活的比以前更好呢？ 只要墨紫烟还能活着，姜止戈的压力或许便会少上几分。 墨紫烟红着眼眶，低声道：“我...我不知道......” 她不能想象姜止戈再次离自己而去，所以也无法想象之后的自己该如何是好。 姜止戈闻言微微摇头，看来他此生注定无法摆脱这些枷锁。 带来系统的那股神秘力量，让他执掌这副躯体重活一世，或许便是要让他摆脱束缚与枷锁，以全新姿态走出玄苍大帝的人生。 可惜如今看来，无法舍弃七情六欲的姜止戈，不过是在走记忆里的老路。 纵使本源恢复，他也不是三位魔帝的对手，迟早会再度迎来死亡的结局。 正当姜止戈沉思之际，他的耳边忽然响起墨紫烟的声音。 “师尊，你还在怪紫烟吗？” 姜止戈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墨紫烟是指正阳神殿的事。 “傻丫头，我怎么可能会怪你呢？” “当年是我自顾自的隐瞒，没敢告诉你真相。” 姜止戈在正阳神殿遭到围攻时，看到所爱之人投来憎恶目光，固然会感到痛苦与悲伤，可他很清楚这是自作自受，墨紫烟三女反倒是受害者。 当初的姜止戈欲要以残躯激活阵法，若是告知南宫柔三女真相，只会让三女痛不欲生，试图挽回他的性命。 然而三方魔帝虎视眈眈，姜止戈不死，换不来天界百年安宁。 所以他至死没有解释，也做好被南宫柔三女围杀的心理准备。 “那、那紫烟还有资格喜欢你吗......” 姜止戈闻言神色微怔，转头看向墨紫烟。 此时的墨紫烟依旧两眼泛红，正一脸紧张的看着他。 大荒绝地之后，这似乎墨紫烟对姜止戈说过最直白的一句话。 姜止戈看得出来，墨紫烟并非是在期望情意得到回应，而是单纯询问自己有没有资格。 沉默片刻后，姜止戈伸手摸摸墨紫烟的脑袋，柔声道：“丫头，决定喜欢的权利，一直都在你自己手里。” 墨紫烟心头微颤，泛着泪光的眼睛里多了一些神采。 “师尊，你先前的问题，我想我有答案了。” 在他面前，墨紫烟不必有太多奢望，也不必有太多祈求， 单凭还能喜欢，她便已是此生无悔。 姜止戈面露讶然，先前他的问题，毫无疑问是指自己死后墨紫烟该怎么办。 墨紫烟起初还在声称不知道，如今只是询问两句，怎么就找到了答案？ 姜止戈刚要问墨紫烟的答案是什么，背后猛地传来一股极其恐怖的空间拉扯。 这股空间之力异常强悍，比帝冢入口还要强出百倍千倍不止，而且目标只有姜止戈一人，仿佛把他这具大帝之躯生生抽离。 “师尊？！” 墨紫烟慌乱不已，急忙要留住姜止戈。 姜止戈自知难以抵抗，空间中也没有杀机，索性放弃了挣扎。 “丫头，我不会有事，你去找柔儿她们汇合。” “时机一到，我自会来找你们。” 姜止戈试图安慰墨紫烟，然而墨紫烟急的六神无主，只知道拼命拉着他的手。 然而在这股恐怖的空间力量面前，姜止戈都难以抵抗，何况是墨紫烟的蛮力？ 姜止戈哑然失笑，主动拿开了墨紫烟的手。 “师、师尊？” 墨紫烟脸色惨白，不敢置信的愣在原地。 看她这副模样，姜止戈只能重复一遍提醒道：“放心，我绝不会有事。” 他不是在强行安慰，这股力量确实对他没有威胁，更不可能取走他的性命。 临走之前，联想到还没问到的答案，姜止戈再度不放心的喊道：“丫头！即便有朝一日我真的不幸陨落，你也要为我好好活着，明白吗？” 姜止戈死后墨紫烟会如何做的问题，其实不去问，他也能猜到一些答案。 如今姜止戈被神秘力量带走，倘若墨紫烟以为他是遇难，说不定会直接去做傻事。 姜止戈的担忧并非多余，他临行前的三番叮嘱，尤其是最后一句话，在墨紫烟眼里并不像叮嘱，更像是临死前的遗言。 墨紫烟两眼泪成溪，直直愣在原地。 许久后，她才有了一些反应。 “不...不会的...” “师尊说过，他绝不会有事......” 墨紫烟摇头喃喃自语，眼里不停流着泪水。 她没有去找南宫柔两女，而是决定留在原地等姜止戈回来。 与此同时，待到姜止戈再度睁开眼睛，眼前呈现出如帝冢一般的白茫茫世界。 只不过，此地没有属于任何一位大帝的威压，更没有残破的命魂碎片。 入目所过之处，尽皆被浩瀚与远古之机笼罩。 在无穷的虚无之中，姜止戈依稀能看到九道如天地般宏伟的虚影。 只是一眼，无法触及的神圣感便扑面而来。 纵使姜止戈释放大帝之威，在其面前也渺若尘埃。 “玄苍帝主，你来的有点晚了。” “让我们看看，你的道在何方......” 短短两句话，却让姜止戈宛如接受数个世纪的信息。 其中最关键的事情，便是让他在此地推演道法。 只要有所领悟，最差也能让姜止戈本源恢复，回归至巅峰时期。 而此地的时空很特殊，在此度过数万年，在外界只是一年。 有这种好事，姜止戈没理由拒绝，当即盘坐在虚无之中，听从教诲进行悟道。 至于前方的九道虚影，也确实有资格教诲姜止戈这尊大帝。 在接受的信息中，姜止戈已然得知对方乃是立于大帝之上，脱离宇宙秩序的九位存在。 无穷的时光长河中，虽然九道虚影的意识会有所更迭，但他们的身份与力量亘古长存。 他们是世界的真谛，也是万物的开端，存在的意义便是维系空间与时间。 有些知晓他们的人，称他们为混沌使者，或是世界支柱。 第两百六十二章 乃敢与君绝 在虚无世界内，姜止戈闭目摸索着自己的道。 虽然他已成大帝，以一己之力定义魔为道，也始终未曾迷失本心，可这在九位虚影眼里还差得远。 感悟途中，他的时间过得很快，犹如一个呼吸就要过去几年时间。 听上去不可思议，然而姜止戈确实在虚无世界内一点点度过万年，乃至数十万年时间。 与此同时，帝冢内的墨紫烟却感觉时间很慢。 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利刃剜心般煎熬。 所谓度日如年，不过如此。 她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去推断自己等了多久。 墨紫烟就这样一直等，一直等，期盼着还能再度见到姜止戈。 可惜，数年时间过去，姜止戈依旧没有回来。 而对墨紫烟来说，这些时间已经比千百次轮回还要久。 她如一座毫无生机的石雕，愣在原地没有半点动静。 “师尊......” 良久后，墨紫烟口中忽然喃喃自语。 她久未有过表情的脸庞，再度滑落一行清泪。 “原谅紫烟，也要自私一次......” 墨紫烟两眼泪如泉涌，却是看不到半分神采，莫名唱起了一首民谣。 “我欲与君绝，长命无绝衰。” “冬雷震震，江水为竭。” “夏雨雪，山无陵，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 墨紫烟牵引出自身命魂，掌中缓缓用力生生将其捏碎。 只听一声闷响，她的眼底彻底失去神采。 太古帝冢内，以往的明媚娇花逐渐凋零，只剩一具冰冷的尸体。 姜止戈殒命，墨紫烟自会共赴黄泉。 当初姜止戈的问题，其实彼此都很清楚答案，他主动去问，只不过是想更正墨紫烟的答案，以此减轻被爱束缚的枷锁。 墨紫烟深知不该加重姜止戈的负担，应该为姜止戈好好活着，只有活着才是姜止戈所愿看到的。 然而，她实在无法忍受再度失去姜止戈的感觉。 正如姜止戈当年选择隐瞒真相独自离开，墨紫烟也选择了一次自私的爱。 虚无世界内，时间还在一点点过去。 不知过去多久，姜止戈终于有了一丝感悟。 虽然于大帝而言，墨紫烟几女的爱是枷锁，会让通天彻地的玄苍帝主作茧自缚。 但换一种角度来看，这些爱也未必不是好事。 难道无法摆脱枷锁，由一个情字所困，姜止戈便只能是个比凡人强一点的俗人，做不了真正的神？ 不，姜止戈并不这么想。 魔虽为魔，却也有万般不同，或者说每个人的道都有所不同。 而他的道，简而言之，便是执念与守护，一种无与伦比的魔。 古今往来，唯有姜止戈以此道证帝，即便重活一世，他也不会去否定。 否则姜止戈一路走到今天，意义何在呢？ 悟到这里，姜止戈并没有立地顿悟的感觉，更没有感到醍醐灌顶。 别说境界有所突破，他的本源甚至都没有恢复。 姜止戈眉头微皱，抬头看去，九道虚影也已经不见踪影。 沉思良久，他不由得一叹，无奈道：“也是，早已心知的道理，怎能称之为悟道？” 来之前，姜止戈便已明确自己的道，如今只是想的更通彻了一些。 奇怪的是，九位虚影虽没有认同姜止戈，但也没有否定。 “我的道没有错，只是差了些什么？” “还是说，我的执念不够深？” 姜止戈百思不得其解，便干脆没有去多想。 要是一时半会儿能得到答案，他也不会在此苦苦悟道。 失败就是失败，气馁也无用处，或许此世的三位变数之中，姜止戈只不过是一个陪衬。 此次悟道已有百万年，外界估计也过去很久时间，姜止戈不能再耽搁，当即撕裂空间奔向太古帝冢。 太古帝冢中，墨紫烟的尸身没有腐烂，她有问玄境巅峰修为，即便死去千百万年，依旧能美貌如初。 可惜的是，墨紫烟身虽不腐，但一双毫无神采的眼眸，以及散乱的秀发，都在彰显她已然死去多时的暮气。 “哥哥？你在附近吗？” “紫烟？紫烟能听到吗？” 就在此时，远处忽然响起南宫柔的呼喊声。 而她的旁边，站着已然满脸阴郁的苏清秋。 两女在帝冢寻找数年时间，迟迟未能找到姜止戈与墨紫烟，若不是考虑到帝冢的浩瀚，她们恐怕会认为姜止戈与墨紫烟已经遇险。 走了一段距离，两女突然齐齐神色剧变，化作流光往墨紫烟的方向奔来。 太古帝冢内，除却映照异域的命魂碎片，既没有任何生机，也没有任何暮气。 可在此地，她们却莫名感受到一股属于死者的气息。 待到两女停住身形，一具已然冰冷的尸体映入眼帘。 “紫、紫烟？！” 南宫柔瞳孔剧缩，眼眶泪水溢出，无法接受看到的一幕。 苏清秋也是脸色骤白，一眼看出墨紫烟的死因。 墨紫烟乃是自绝而亡，身边也没看到姜止戈的踪迹，选择自绝的理由已经很明显。 不等两女缓过神来，墨紫烟背后的空间忽然传来阵阵波动。 下一刻，姜止戈的身影从中浮现。 看到南宫柔两女，他还没确认情况，便注意到跟前已然死去多时的冰冷尸体。 墨紫烟跪坐在地，头发已然散乱。 她的眼里没有半分神采，甚至连她死前的悲戚也无法再看到。 姜止戈霎时如遭雷击，大脑嗡嗡作响。 与苏清秋一样，他也一眼便能看出墨紫烟的死因。 明明离开前再三解释，为何墨紫烟还是会做傻事？ “丫、丫头？” 姜止戈大脑一片空白，伸手欲要去扶墨紫烟，似乎不敢相信看到的事实。 时隔不知多少年，他再一次体会到何为心神失守。 此时此刻，与其说是惶恐与悔恨，姜止戈根本提不出任何情绪。 即便亲眼看到墨紫烟的尸体，他也没能相信墨紫烟已经死去。 “姜止戈！！” 苏清秋上前猛地拍开姜止戈的手，神色冰冷至极。 “无论事情有何经过，至少现在，你没资格碰她。” 苏清秋声音阴沉，俨然是在压抑自己的怒火。 她说完没有去管姜止戈，当即俯身查看墨紫烟的情况。 墨紫烟自毁命魂而亡，的确已经殒命，可她身为生灵的七魂六魄，也就是灵魂应该不会消散太快。 第两百六十三章 不对等的爱 片刻后，苏清秋眼底冰冷稍缓，暗暗松了口气。 人将死，魂也随之而灭，但魂魄泯灭需要一定时间。 太古帝冢空间特殊，墨紫烟也没死去特别久，溢散的魂魄仍然停留在世间。 苏清秋乃是一尊大帝，并没有像姜止戈一样本源残缺，但凡还有一丝灵魂碎片存在，她都能轻易让墨紫烟死而复生。 只是无法修复毁掉的命魂，墨紫烟必须从元海境重新修炼。 苏清秋没有停顿，迅速开始收回墨紫烟的魂魄。 在她的牵引中，四处飘散的魂魄逐渐归位，墨紫烟周身再度有了一些生机，缓缓闭上眼睛倒向苏清秋怀里。 南宫柔见状顿时如释重负，无论如何，只要能保住墨紫烟性命就好。 然而苏清秋脸色并没有好转，放出灵力在墨紫烟周身探查着什么。 不久后，苏清秋依旧沉着脸，她没有说一句话，抱着墨紫烟消失在原地。 眼看苏清秋要带墨紫烟离开帝冢，南宫柔上前走到姜止戈身边，小声道：“哥哥，我们也走吧......” 无论是她还是苏清秋，都很清楚姜止戈没有错。 目睹墨紫烟为自己而死，最难受的人肯定是姜止戈。 苏清秋怒的不是姜止戈阴差阳错害死墨紫烟，而是姜止戈一直在无视墨紫烟的情意，只把她当成徒弟。 苏清秋甚至能够容忍姜止戈无视自己的情意，但墨紫烟此等卑微的情意，他也迟迟不肯回应。 如今目睹墨紫烟傻傻为姜止戈殉情，再想到姜止戈以往的不作为，苏清秋怎可能不愤怒？ 姜止戈像是没听到南宫柔的声音，直直愣在原地。 纵使墨紫烟并没有真的丧命，他也没能从那股凄凉中走出。 姜止戈是穿越者，一直自认没资格接受墨紫烟的情意，当初任由墨紫烟在门外长跪三十年，那股辜负与愧疚感，已经快让他生不如死。 如今，只为他这种人，墨紫烟居然做了赴死的地步。 姜止戈一直试图摆脱这种沉重的爱，但当看到墨紫烟的尸体时，他才发现试图摆脱束缚的自己有多可笑。 哪怕是以穿越者身份回应过墨紫烟的情意，他也不会难受到此等地步。 走到今天这一步，无论是回应墨紫烟的爱，还是选择无视，都会让姜止戈生不如死。 “自作自受，都是自作自受......” 姜止戈身形踉跄，眼含泪水，笑得无比凄凉。 早知会有今日，还不如当初直接死在正阳神殿。 看到他这副模样，南宫柔顿感一阵窒息，眼眶往外溢出汹涌泪水。 “哥哥，你没有错。” “求求你，求求你别这样......” 南宫柔紧紧抱住姜止戈，哭得比他还要凶。 自打出生以来，她似乎还是第一次看到姜止戈哭成这样。 那不是痛失所爱的悲戚，而是在自嘲的彻骨凄凉。 当初被全天界指责，被南宫柔三女围杀，姜止戈都没有掉过半滴委屈的眼泪，心境也是始终未曾动摇。 而如今，他却哭着说自己自作自受。 南宫柔为姜止戈感到悲戚的同时，也不由自主心生惶恐。 ............. 百律林内，宁秋水还在日复一日等待姜止戈几人归来。 “算算时间，十年之期也快到了......” 如果宁秋水没记错，再过几天，便是齐慕瑶当初离去的日子。 以宁秋水对齐慕瑶的了解，她必然会回来与姜止戈重逢。 正当宁秋水思索该以何种方式迎接齐慕瑶时，许久未见的苏清秋突然回到林间，怀里还抱着昏迷不醒的墨紫烟。 苏清秋的脸色很难看，迅速抱着墨紫烟回到房间。 宁秋水虽有疑惑，却并没有多问，也没有急着跑过去确认情况。 苏清秋乃是大帝，倘若她都治不好墨紫烟，宁秋水过去只会惹人心烦。 不久后，姜止戈与南宫柔随之回到百律林。 两人同样没有说话，气氛显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在此之后，辗转过去数日时间，墨紫烟的生命彻底得到保障。 可惜，她的三魂七魄，缺了一魄。 若不是苏清秋及时归来，利用墨紫烟以往修炼的天界灵气进行补救，她不是变成没有智力的白痴，就是变成无法思考的木僵。 饶是苏清秋的力量，也还是没能完美补救，缺失一魄的墨紫烟会丢失以往千年的记忆。 也就是说，墨紫烟虽保住性命，但以后只剩八九岁的心智，并且需要从元海境巅峰重新开始修炼。 听完苏清秋的答复，姜止戈低着头，一言不发。 宁秋水与南宫柔则是面露惋惜，沉痛不已。 保住性命却丢失千年过往，只能说是不幸中的万幸。 苏清秋脸色阴沉，冷声道：“姜止戈，你不准备说点什么？” “还是说，这样的结果，你很满意？” 直到现在，她还不知道帝冢分别的数年时间里，姜止戈与墨紫烟到底发生过什么。 姜止戈依旧低着头不说话，像是没听到苏清秋的声音。 苏清秋见状眸中寒光迸溅，周身灵威蔓延，显然又要对姜止戈动手。 南宫柔满脸慌乱，急忙上前劝阻道：“清秋姐姐冷静一些，当时绝不是哥哥的错！” “柔儿，你别管。” 苏清秋声音冰冷，径直朝姜止戈走去。 这件事对她们来说，岂是有没有错的问题？ 倘若墨紫烟是姜止戈的女人，那么这次只能说闹了个大乌龙。 然而，墨紫烟的情意至今没有得到回应，险些为姜止戈而死的她，显得何其悲凉？ 凭什么？姜止戈一直在故作薄情，却能让墨紫烟爱他爱到无条件赴死？ 倘若苏清秋与南宫柔两女一样默默守候，恐怕姜止戈会以为，几女喜欢他是理所应当，为他赴死也是理所应当。 如此不对等的爱，墨紫烟几女可以接受，苏清秋却是无法接受。 无论是她的爱，还是墨紫烟的爱，都不该被姜止戈这么对待。 宁秋水神色复杂，并没有出言相劝。 她很清楚，比起刀剑棍棒，墨紫烟几女的情意，才是最能伤到姜止戈的刀刃。 如今，目睹墨紫烟险些丧命，姜止戈都没能回心转意，苏清秋单凭武力威慑能起到什么效果呢？ 第两百六十四章 不该有的情意 与此同时，角落处正有一道娇弱身影倾听着几人的对话。 而她，正是离开十年之久的齐慕瑶。 齐慕瑶按照约定回到此地，第一时间自然是想找到姜止戈，然而刚回百律林她就听到一阵争吵声。 虽然双目失明，也不知晓前因后果，但齐慕瑶还是能从中感受到那股沉重的氛围。 以姜止戈通天彻地的修为，居然没能察觉到她已经回来，足可想象这件事有多重要。 此时此刻，十年未见的齐慕瑶，该以何种方式，何种身份出现在几人之间呢？ 与姜止戈而言，她或许只是一名萍水相逢的路人，趁着没被注意到乖乖消失，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回到百律林后，齐慕瑶也已经发现，百律林不知何时又多了两名女子，并且都是修为远超她的强者。 齐慕瑶喃喃一叹，时隔十年归来的她，只能再度转身离开。 十年之约，只是一个笑话。 姜止戈的世界很大，却到底还是容不下齐慕瑶，她甚至不是姜止戈人生途中的尘埃，而是一抹偶然吹过的轻风。 尘埃虽微，尚能留存于世。 轻风拂过，却引不起一丝注意，看不到也摸不到。 “川哥，以后的日子里，你还会记得阿瑶吗......” 比起看到姜止戈被众美环绕，看到他与其他女人产生争执，才最能让齐慕瑶体会到差距。 她没办法羡慕嫉妒，甚至没办法生出黯然的心情。 因为无论是冷眼旁观，还是出言相劝，齐慕瑶都没有资格。 她压根不在姜止戈的圈子里，只是一名置身事外的路人，就连观望都是在恬不知耻的窥视。 天界之中，爱慕玄苍帝主的女子何其之多，齐慕瑶不过是其中一员罢了。 能够待在姜止戈身边一段时间，她就该感到诚惶诚恐。 齐慕瑶刚离开百律林，忽然迎面走来一名气机强横的男子。 “姑娘留步，请问前方是不是有一片难以涉足的奇怪树林？” “奇怪树林？” 齐慕瑶一愣，瞬间联想到自己与宁秋水建设三十年的百律林。 .............. 苏清秋上前一把拽住姜止戈衣领，冷声道：“姜止戈，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不说直接还给墨紫烟妻子的身份，姜止戈至少也要表达出差点害死墨紫烟的愧疚。 不然墨紫烟白白失去千年记忆，何其凄凉？ 正当南宫柔焦急之际，姜止戈突然笑了，笑的很大声。 空气瞬间僵硬，苏清秋三女都是一脸愕然的看着姜止戈。 姜止戈的笑声里没有悲戚，也没有凄凉，只有纯粹的嘲讽。 “记忆丢的好，丢的好啊。” “那丫头为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赴死，简直就是可笑。” “还有寒歌帝主，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本来就是你们在自娱自乐，即便没有正阳神殿的事，我又为什么要接受你们？” 听闻此言，南宫柔愈发愕然，大脑反应不过来。 以往敬爱的哥哥，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嘲笑她们？ 宁秋水也是柳眉微皱，难以理解姜止戈在想什么。 “姜止戈！！！” 苏清秋当场暴走，恐怖威压瞬间席卷天界。 墨紫烟为姜止戈自绝，从而丢失千年记忆，甚至不记得被她视作比生命更重要的姜止戈。 以后的她，其实跟死了没什么差别，可以说是投胎转世重活一次。 如此凄凉的结局，却得到姜止戈满不在乎的讥笑？ 南宫柔这次没能来得及劝阻，姜止戈便已经被苏清秋轰飞出去。 恐怖威势波及四面八方，若不是宁秋水与南宫柔反应过来及时防护，绝对要把百律林夷为平地。 倒在废墟里的姜止戈依旧在笑，似乎在嘲笑苏清秋不敢下死手。 苏清秋已经快要失去理智，周身寒气往外狂涌，直接冲过去把姜止戈拖向上空，犹如面对生死仇敌般疯狂轰击姜止戈。 浩荡威势令全天界都陷入动荡，人人自危惶恐不已，还以为是三方魔帝来犯。 此等恐怖余波，若是放在地面，绝对会牵连天界半数以上的生灵。 缓过神来的南宫柔不由心惊胆战，甚至没有勇气再去劝阻。 不知过去多久，上空威势终于有所平息。 被打到不成人形的姜止戈落回地面，俨然只剩最后一口气。 南宫柔与宁秋水急忙赶到，两女刚要查看姜止戈的伤势，苏清秋再度出现在姜止戈跟前。 “姜止戈，收回你之前的话。” 苏清秋神色阴冷，周身寒芒笼罩。 仿佛姜止戈胆敢拒绝，便要取走他的性命。 姜止戈没有半分恐惧，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再度笑出了声。 “看吧，到这种时候，你还是不会杀我。” “明明是在求我，却放不下大帝威严，还要装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真是可笑啊？” 此时姜止戈宛如换了一个人，说的每个字都如利刃般深深刺痛着苏清秋的心。 苏清秋眼眶通红，歇斯底里喊道：“姜止戈！！不要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话音未落，便听姜止戈摇头笑道：“那就杀啊？”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反抗过，苏清秋要真有杀心，杀死本源残缺的他轻而易举。 此言一出，气氛彻底陷入死寂。 以往冷傲的苏清秋满眼是泪，咬着牙一句话也说不出。 南宫柔与宁秋水也是怔怔看着姜止戈，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变成这样。 姜止戈一直在笑，可惜笑着笑着，他还是没能按捺住情绪。 豆大泪珠溢出眼眶，姜止戈哭到了泪流满面，哭到了再也无法维持笑声。 他那张强行扯出的笑脸，看着只让人心生悲凉。 “你们知不知道，困天链显现的那些记忆，全部都是假的，只不过是我为保命的手段。” “从来就没有三生三世，从来就没有百年相思。” “你们本就不该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们，每天被你们的深沉爱意强加于身，我的压力很重，真的很重啊......” 姜止戈满眼是泪，他已经崩溃了，彻底崩溃了。 他自知没资格接受墨紫烟，便只能默默承受着那份罪恶感与辜负感。 直到目睹墨紫烟为自己而死，姜止戈如何还能承受住这种汪洋般的罪恶感？ 比起肩负这些罪恶感，继续欺骗几女苟活于世，他宁愿道出真相，求得一死。 第两百六十五章 第二次初遇 听完姜止戈的话，场内没有任何杀意或是仇恨。 苏清秋眼底只有失望，南宫柔眼底只有悲戚，宁秋水则是没有表率。 即便记忆是改的，当年的她也只在姜止戈人生里惊鸿一现。 何况，深入骨髓的记忆，怎可能会是假的？ 退一万步来说，姜止戈有篡改记忆的能力，并且只是想活命，又为何要把记忆修改的如此复杂？ 姜止戈只需要把记忆改成自己没有错，便能轻易扭转南宫柔几女对他的仇恨。 然而记忆里的波折，完全不是对错二字能够诠释，他把记忆改成这样，岂不是在自讨苦吃？ 吕天骄，姚千机，柳初瑶，以及众多姜止戈人生里的过客，他们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一份细致到说话方式、行为举止的记忆，若非亲身经历过，怎可能做到修改？ 眼看几女不相信，姜止戈伸指对天，沉声道：“我在此对天发誓，若记忆有半分真实，我则受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他说完过去许久，上空没有任何动静。 姜止戈本以为立誓验证能让几女相信，然而之后氛围还是沉寂。 以几女的修为，倘若知晓自己被如此欺骗，别说苏清秋，南宫柔都会怒下杀手才对。 可惜，姜止戈等了很久，也没等到几女的杀招。 半晌后，苏清秋身形消失在原地，只留一道沙哑的声音。 “姜止戈，我会带紫烟回灵域重新修炼。” “从今往后，你我老死不相往来。” 南宫柔闻声回过神来，她抬头泪眼朦胧的看向姜止戈。 “哥哥......” 南宫柔嘴唇蠕动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 姜止戈把话说到这种地步，跟直接让她们‘滚’没什么差别，南宫柔如何还能去挽留？ 南宫柔紧咬樱唇泪流满面，化作流光随苏清秋离去。 “师弟，你这又是何苦呢......” 宁秋水怅然一叹，也随之离开。 待到三女尽皆离去，附近只剩姜止戈一人。 没能如愿求死的他一个人愣了很久，感觉内心从未有过的孤寂。 ............ 无尽混沌之中，一道诡异黑雾同样显得孤寂。 “小子，果然不愧是你......” 天煞内心暗叹，忽然有些后悔以这种方式让姜止戈重生。 就算被穿越者思维主导，姜止戈一样没有看轻南宫柔几女的情意。 如今，他不仅境界没有进展，还要被情意折磨的生不如死。 “也罢，或许是我的短见，低估了你的道。” “能不能从中脱颖而出，只能靠你自己了。” 天煞已经尽心尽力，仍旧没能改变姜止戈此世的道之所向。 事已至此，他只能让姜止戈知晓真相，以那份执念与守护之道，去尝试争夺‘主宰’之位。 .......... 一段时间后，某方神荒世界中。 苏清秋再度回到涅槃彼岸之河，找到那块刻有血墨诗句的三生石。 她神色冷漠，抬掌欲要彻底击碎三生石。 然而，看到三生石上面饱含真情的诗句，苏清秋的手不由停在了半空。 她默然良久，还是没能下得去手。 “天成佳偶是知音，共苦同甘不变心......” “姜止戈，你真是好狠的心。” 苏清秋素手轻抚三生石，美眸泛起了一层水雾。 无论是她还是南宫柔，都很明白修改记忆一事，不过是在放屁。 姜止戈乃是天界之主，仙尊也要供奉的存在，区区天道岂有资格承受他的誓言？ 纵使记忆能修改，三生三世又如何能改呢？ 别说姜止戈，即便是号称世界支柱的九位存在，也不可能扭转大帝因果，篡改苏清秋的三世前尘。 ............. 百律林内，姜止戈拖着重伤未愈的身体，再度回到了此地。 他一脸木然，抬头打量着四周熟悉的场景。 没有宁秋水的琴音，没有墨紫烟的笛音。 耳边也没有南宫柔的笑声，对面也没有苏清秋的清冷容颜。 空荡，无比的空荡。 明明再不会被爱意枷锁束缚，姜止戈却是满心迷茫，找不到前进的方向。 良久后，姜止戈摇头一笑。 “往后，便是真正的逍遥。” “重活一世，当该如此......” 他取出仙酿往嘴里灌酒，转身欲要离开百律林。 就在此时，林间忽然响起袅袅琴音。 一如既往的天籁，似绵延细水，回荡在百律林每一处角落。 姜止戈顿时停在原地，怔怔转头看向来人。 琴音绵延不绝，每一道音符，都在敲击着姜止戈的心。 与以往一样，宁秋水的琴音，总是会恰到好处的响起。 不多时，一曲弹毕。 宁秋水收回瑶琴，出现在了姜止戈跟前。 “道友，此去凶险，可愿与小女子同行？” 宁秋水眼含笑意，伸手轻轻拭去姜止戈眼角泪水。 姜止戈逐渐回过神来，他内心万般情绪翻涌，摇头道：“秋水师姐，我说过记忆是改的，你的也不例外。” 宁秋水却是一笑，不以为然道：“意指鸳鸯心问情，铅华销尽见天真。” “师弟，此诗既能被我念出，何来虚假一说？” 姜止戈一愣，无从反驳。 虽然鸳鸯散全诗并非出自姜止戈，而是出自地球的某位诗人，但诗句的确存在并且适用于宁秋水的心境。 就算听雨阁相遇一事也是修改而来，但若非姜止戈，宁秋水无从知晓鸳鸯散一诗，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更何况，于我而言，那些记忆并不重要。” 当年宁秋水与姜止戈还未开始便已结束，有没有修改记忆其实没差别。 姜止戈低头一叹，若无那些记忆，他与宁秋水根本不会认识。 宁秋水见状面露无奈，幽幽道：“师弟，倘若记忆是修改而来，当年我们从未相遇过。” “那么此刻，你我何尝不是相遇？” 听闻此言，姜止戈心头微颤，抬头看向宁秋水。 “小女子姓宁，名秋水，敢问道友高姓大名？” 宁秋水不明白姜止戈为何做到这一步，但若是姜止戈执意要重活一世，那她便与其重新认识。 姜止戈眼眶微微泛红，心头感慨万千。 此刻，没有玄苍帝主与琴仙宁秋水，只是两名修士在林间偶遇。 “我名......姜止戈。” 第两百六十六章 希望不会有悔 二度‘初遇’之后，宁秋水变得更为随性，或者说这本来就是她最真实的一面。 平日里，宁秋水没有再给人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有空就会待在姜止戈身边。 弹琴奏乐，饮酒赋诗。 姜止戈对此没有任何抵触，或者说他也乐意与宁秋水待在一起。 宁秋水与墨紫烟三女不同，与她相处姜止戈不会有太重负罪感，当初他就已经决定回应宁秋水的情意。 如今道出篡改记忆一事，宁秋水还是愿意重新开始，姜止戈内心自然是再无顾忌。 近日来，没有苏清秋三女在场，宁秋水与姜止戈的关系可谓是进展迅速。 彼此心意都已了然，已经是不用明说的关系，只差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 这一日，姜止戈如往常般在百律林内听宁秋水弹琴。 他轻抿一口仙酿，闭目沉浸在琴音中，赞叹道：“秋水，你的琴音，真是百听不腻。” 相处以来，宁秋水几乎没弹过重复的曲子，并且曲曲动听深入人心。 不多时，一曲弹毕。 宁秋水忽的出现在对面，她素手支颐盯着姜止戈，笑吟吟道：“阿止想每天都听我弹琴吗？” 姜止戈一时被噎住，微微侧头回避宁秋水的目光。 明明已然心如铁石，然而不知为何，他总会受不住宁秋水的调戏。 宁秋水见状出现在姜止戈旁边，伸手捏住他俊美的脸蛋，无奈道：“好歹是一尊大帝，怎么总是这么矫情呢？” 姜止戈愈发窘迫，他也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态。 换做旁人，哪怕是南宫柔三女，姜止戈也绝不会表现的如此没底气。 或许，他对宁秋水不是单纯的喜欢，而是一种怦然心动。 让一尊大帝感到怦然心动，听上去很不可思议，但宁秋水确实做到了。 就在此时，宁秋水忽然收回手，怅然叹道：“话说回来，你不会忘了阿瑶吧？” “自然没忘，可惜十年之期已过，她并没有来找我。” 姜止戈摇了摇头，他自然记得齐慕瑶，只是由于墨紫烟的事情，当时没有表现出来。 十年之期已过，虽然对于齐慕瑶没有太多情意，但若是现在的她仍旧满心爱意，姜止戈可以给予一个名分留在身份。 “阿止，其实那一天，我好像察觉到阿瑶回来过......” 宁秋水说的不是特别自信，因为当时她也沉浸在墨紫烟失忆的悲伤中，没能及时探查齐慕瑶的踪迹。 此时想来，距离齐慕瑶回归的时间，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月。 姜止戈闻言眉头微皱，以宁秋水的修为，几乎不存在会有‘好像’。 既然有所察觉，那齐慕瑶必然回来过。 可她已经回到百律林，为何没有来见姜止戈？ 姜止戈稍微想想，很快猜到是因为墨紫烟的事情。 按照当时的状况，齐慕瑶根本没有机会与姜止戈重逢，选择离开恐怕也是因为觉得无法涉足姜止戈的世界。 宁秋水也隐隐猜到缘由，说道：“阿止，你不去找她吗？” 姜止戈沉默稍许，还是摇头道：“秋水，她该有全新的人生，而我...不会是她的归宿。” 正如齐慕瑶选择离开的理由，姜止戈真的很难对她动心，纵使给予一个名分，也只是空有一个名分。 两人偶然相逢，姜止戈只是看齐慕瑶可怜，所以陪了她一段时间。 如今齐慕瑶成为修士，也有转身离开的勇气，她与姜止戈之间的故事，终该走到尽头。 比起空有一个名分，每天待在姜止戈身边爱而不得，齐慕瑶去外界寻找真正爱她的人，才是最好的结局。 听到姜止戈的回答，宁秋水面露复杂，突然替齐慕瑶感到一阵悲伤。 齐慕瑶确实无法涉足姜止戈的世界，原因不是有墨紫烟几女，而是姜止戈本人。 姜止戈没有刻意去求，便让齐慕瑶深爱不疑，可也正因他的完美，又只能让齐慕瑶黯然神伤。 若是随意接受女子的情意，那他还是完美无缺的姜止戈吗？ 只有两情相悦，才是姜止戈所求的感情，他不会强行去爱一个自己不爱，却爱自己的人。 如此以来，无法打动姜止戈的齐慕瑶，注定只能在远处观望。 都说女追男隔层纱，根本就是骗人的。 齐慕瑶喜欢姜止戈，可她没办法让姜止戈也喜欢她。 在真正值得追求的男人面前，单凭一个情字，实在是微不足道。 “阿止，希望你以后不要有悔吧......” 宁秋水喃喃自叹，只能祝愿自己所教的术法，能让齐慕瑶以后过上更好的生活。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突然打破百律林的沉寂。 “神将周起，求见帝主！” 此言一出，姜止戈顿时脸色微沉。 当初他为救南宫柔在大庭广众现身，终究还是被周起这群人找到住处。 不等姜止戈有所回应，接二连三的声音在远处响起。 “全相神宗裴渊，求见帝主！” “启族甘天命，求见帝主！” “齐天教濮阳祈，求见帝主！” 除却几百岁的周起，来者无一不是在世以万为单位的太古巨擘。 姜止戈冷着一张脸，刚要开口拒绝，便被宁秋水扯着衣角劝道：“至少先听听他们为何求见。” 姜止戈沉默稍许，还是点头道：“出来说话。” 得到应允的众人纷纷从远处赶来，齐齐跪倒在姜止戈面前磕了三个头。 “叩见帝主！！” “叩见帝主！！” 只要是天界之人，在执掌天道的帝主姜止戈面前，都得行一跪三叩首的跪礼。 或许以往能够免去如此庄重的大礼，但此时众人不知晓姜止戈心情，保险起见还是磕头再说。 姜止戈扫视一眼众人，淡淡道：“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众人低着头不敢说话，最后还是周起率先鼓起勇气，抬头拱手道：“帝主，百年已过四十余载，近年来阵法出现空缺，诸多魔物现身边境侵扰天界，我等已然无力抵抗。” “只能厚颜再请帝主出关，引领我等重新抵御三方魔帝！” 第两百六十七章 谁能救得了我 周起说完迅速低回头，与众人一样大气不敢喘。 他们跟姜止戈可没有南宫柔三女那般深厚的感情，在正阳神殿险些杀死姜止戈的罪责，足以牵连他们十族凌迟而死。 尤其是周起，得姜止戈开恩才免去一死。 如今来到百律林请求姜止戈出关，已经不是单单‘厚颜’二字能够形容。 然而天界将亡，众人实在是走投无路，才敢冒着被怒而斩杀的风险，来到百律林求见姜止戈。 姜止戈面无表情看不出心中所想，目光一一打量着众多在正阳神殿的熟悉面孔，手指敲击石桌一言不发。 此时此刻，百律林内无比死寂。 周起一行人冷汗直流，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手指敲击石桌，象征着姜止戈在思考，每一道轻叩，都如擂鼓般敲在众人心头。 赌对姜止戈依然心系苍生，天界则还有喘息之机。 若赌错，在场十几人，恐怕没一个能活着。 良久后，姜止戈忽的开口道：“你们是不是认为，我姜止戈是一个软弱可欺，只会舍己为人的傀儡？” 没有任何实质性威压，单是彻骨阴冷的一句话，瞬间让在场众人如坠深渊，魂不附体。 果然，姜止戈还是不乐意看到他们。 姜止戈神色阴冷，先前他的思考，不是在思考该不该出关救世，而是在思考杀不杀这群人。 他们一个个道貌岸然，实则有几人是真心是苍生黎明着想？ 他们是自己怕死，是怕族人被魔物杀害，而不是操心天界亿万万生灵。 一群人结伴来到百律林，也不是在冒死求助姜止戈，而是举着‘大义’的旗帜，试图逼迫姜止戈出关救世。 “帝、帝主息怒，我等绝无旁念，只为苍生......” 来到此地，众人本已做好殒命的打算，然而真正面对姜止戈时，纵使还没有感受到死亡的威胁，还是止不住的肝胆欲裂。 别说他们，身为玄苍旧部的周起，也是六神无主，不敢出言多劝一句。 就在氛围凝固之际，宁秋水忽然冷声道：“不谈苍生，你们有何面目求见帝主？” 周起一行人闻言神色微滞，他们注意力全在姜止戈，现在才发现宁秋水也在旁边。 不是南宫柔，不是墨紫烟，也不是苏清秋，而是宁秋水？ 周起率先反应过来，急忙再度磕头道：“恕小人愚钝，叩见帝后！” “叩见帝后！” “叩见帝后！” 姜止戈脸色微僵，他与宁秋水的关系确实非比寻常，但也还没有正式确认身份的地步。 正当姜止戈欲要解释时，却被宁秋水一个眼神打断。 姜止戈见状虽有无奈，但还是选择默认。 宁秋水干咳两声，板着脸继续说道：“你们应该明白，正阳神殿一事后，最没资格劝帝主出关的人，便是你们。” “帝后娘娘，我等自知罪该万死，实在，实在是不忍苍生受难......” 周起内心感慨，任谁都没想到，最后陪在姜止戈身边的会是宁秋水。 以苏清秋的性格，绝不会让其他女人称后，甚至不会容忍姜止戈跟寻常女人有染，宁秋水充其量也就是帝妃。 然而，宁秋水与姜止戈都没有反驳‘帝后’这一称呼，宁秋水的手段是有厉害？ 她不仅仅是陪在姜止戈身边，甚至成功挤走其他女人，做到真正的独占姜止戈。 实际上，宁秋水并没有能耐，也不会逼走苏清秋几女，纯属是姜止戈自己造的孽。 “罪该万死？我看你们是贪生怕死，借着苍生的借口祈求帝主庇护。” 宁秋水板着一张脸，话语虽冷，却让人感受不到冷意。 周起也看出来，宁秋水是想借此帮助他们。 众人偷偷打量姜止戈一眼，确认姜止戈没有反驳后，陆续有人抬起头来。 “帝后娘娘，我等罪人，自知万死亦不能赎罪。” “今日赴死，只求帝主出关救世！” 除却少部分人，大部分人都没有分毫犹豫，掌中凝聚灵力便要自毁命魂。 他们不求能够赎罪，只求能够让姜止戈有所动容。 姜止戈面色冰冷，并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然而就在命魂要被摧毁之际，姜止戈猛地放出一股威势，瞬间让众人动弹不得。 姜止戈屈指弹灭众人手里灵光，淡淡道：“区区一死，尚不能赎罪，有何资格求我出关？” 这一番群体赴死，虽没能让他动容，但还是看到些许诚心。 很多人是在道貌岸然寻求庇护，但也有些人，譬如周起，确实是在为黎明苍生着想。 宁秋水没有分毫意外，故作感慨道：“阿止，他们的性命不足为道，可这份诚心......” 今日此举，她不止是帮助周起一行人，自己也有几分劝说姜止戈的本意。 比起威仪无双的玄苍帝主，宁秋水还是更喜欢一片赤子之心的姜止戈。 姜止戈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他本就没有义务拯救苍生，正阳神殿一事过后更是如此，他没有动怒斩杀众人便是开恩，实在不想再去为所谓的众生牺牲自己。 宁秋水表面不动声色，看向周起一行人严肃道：“帝主意已决，以后若还敢打扰帝主，后果自负。” “谢帝主，帝后不杀之恩。” 周起一行人对宁秋水感激的同时，内心更多的是悲凉。 若是宁秋水相助都劝不动姜止戈，还有谁能让姜止戈回心转意呢？ 待到众人离开，宁秋水转头看向姜止戈，无奈叹道：“阿止，如今的你，已是全天界，乃至诸天万界唯一的希望，当真要坐视亿万生灵受尽荼毒吗？” 换做旁人，选择独善其身自然没问题，但姜止戈不一样。 他是一界之主，被世人称作仁义无双的无上至尊，肩负着亿万万生灵的祈祷与希望。 不是他救不救苍生，而是只有他能救苍生。 “秋水，我救得了苍生，谁救得了我呢？” 姜止戈怅然一叹，苦苦脱去情意的枷锁，他怎肯又被黎明苍生所束缚？ 所有人都在祈祷玄苍帝主现身相救，然而却无人记得，脱去一界之主的外衣，姜止戈也只是世间苍生之一。 第两百六十八章 平安符 此后又是数月时间过去，姜止戈待在百律林闭关悟道，迟迟没能得到半分进展。 大道本源实在有限，若是境界没能得到突破，光凭自己去修补，姜止戈再有一百年也无法恢复至巅峰状态。 “阿止，要不然，我还是再陪你去一趟帝冢？” 宁秋水也觉得机会渺茫，但姜止戈只有在帝冢才有一丝可能。 姜止戈闭目不语，思考着往后的对策。 百年将过，风雨欲来。 三方魔帝的目标不止是天界，而是席卷诸天万界每一处角落，没有谁能做到真正的置身事外。 姜止戈更是如此，若是一直处于残缺状态，即便他不去守护天界，也可能被三方魔帝袭杀，以绝后患。 “只能再去帝冢试试了。” 姜止戈轻叹一声，单为保护身边的宁秋水，他就不能总是坐以待毙。 帝冢机会再渺茫，姜止戈也只能试试，不求境界突破，只求本源恢复。 正当两人商量何时前往帝冢时，许久不见的吕天骄忽然从远处走来。 “吕兄？” 姜止戈眉头微皱，此时吕天骄眼里没有以往的朝气，而是满满的沉痛与悲戚。 宁秋水也是目光微闪，难道是萧灵发生了意外？ 吕天骄闻声杵在原地，他默然良久，方才开口道：“姜兄，你有多久未曾放出神识探查周遭？” “从未有过。” 姜止戈愈发迷惑，以吕天骄的性格，绝不会没由来的表现如此沉重。 至于神识探查，如今姜止戈乃是大帝，周遭稍有不对便能立刻察觉到，何须用到神识这种东西？ 吕天骄深吸一口气，摇头沉声道：“姜兄，你真的辜负了太多女孩。” 听闻此言，姜止戈脸色骤沉，当即发出神识探查周边。 宁秋水也是心头一颤，瞬间明白发生意外的并非萧灵。 此时此刻，百律林三里外，正躺着一具已然发臭的尸体。 她以往的娇俏身躯彻底腐朽，甚至有蛆虫在啃食，显然死去多时并且一直无人发觉。 下一刻，姜止戈与宁秋水齐齐赶到。 “阿、阿瑶？” 宁秋水满脸呆滞，眼眶不自觉涌出泪水。 若不是尸体手里握着一枚平安符，她甚至不敢相信，这具惨不忍睹的腐烂尸体，乃是与自己朝夕相处三十年的齐慕瑶。 姜止戈也是如遭雷击，满脸难以置信。 然而，尸体手里握着的平安符，赫然绣着‘姜平川’三个字。 再有以往熟悉的气机，眼前这具发臭的腐朽尸体，确实就是齐慕瑶无疑。 凶手会是谁？姜止戈就居住在百律林，放眼诸天万界，谁能在他眼皮底下杀人，并且让他毫无察觉？ 吕天骄也随之赶到，他站在两人身后，看向尸体的目光满是沉痛。 因为墨紫烟长跪不起，姜止戈曾在屋内闭关三十年，期间经常来探望墨紫烟的吕天骄自然认识齐慕瑶。 若不是他今日来找姜止戈喝酒，偶然注意到百律林外有尸臭味，恐怕齐慕瑶的尸体腐烂为泥土都无人发觉。 似乎是想起以往与齐慕瑶相处的画面，宁秋水愈发止不住泪水，根本维持不住形象，极力按捺才让自己没有哭出声。 “为何，到底是为何......” 宁秋水含泪扭过头去，再不敢去看齐慕瑶的惨状。 本以为依靠她教导的术法，齐慕瑶能够过得很好，谁能料到，齐慕瑶早已丧命，并且就死在百律林外？ 本就身世凄苦的可怜姑娘，怎会落得如此悲凉的结局呢？ 姜止戈低着头看不清神色，抬手震碎啃食齐慕瑶尸身的蛆虫。 此时此刻，不是探究齐慕瑶死亡真相的时候，也不是悲戚自责的时候，他必须尽快救活齐慕瑶。 虽然姜止戈本源残缺，没办法救活死去多时的齐慕瑶，但诸天万界还有一个人还能施以援手。 姜止戈一句话没有多说，放出灵力护住齐慕瑶的腐朽尸身，将其拦腰抱起往天际奔去。 数日后，北黎圣地。 曾经被踏平的灵域圣地，已然再度重建，恢复往日的恢弘与庄重。 南方，封恶门。 一名身穿焰红长裙的绝美女子跪坐在雪地里，与四周浑然一色的雪白形成鲜明对比。 奇怪的是，看似性感动人的她，居然像个小女孩般在堆雪人。 不远处，还有一名身穿鹅黄裙，满脸英气的女子。 她一刻不离守在附近，似乎是在照顾红裙美人。 就在此时，远处响起一阵踩踏积雪的嘎吱声。 晚夏脸色微变，急忙转身看去。 来者气机宛如深渊，若不是没有刻意隐藏脚步，恐怕走到身边她都无法察觉。 一眼看去，来的竟是与灵域有血海深仇的魔帝姜止戈。 在他的怀里，还抱着一具彻底腐烂，看不清生前样貌的尸体。 墨紫烟也察觉到来人，她没有半分警惕，带着好奇立马起身跑了过去。 “圣女！” 晚夏心头狂跳，急忙追了过去。 墨紫烟走到姜止戈身边，刚要开口询问，突然注意到他怀里的腐朽尸体。 “大哥哥，这、这是......” 墨紫烟脸色微白，赶忙往后倒退几步。 在北黎圣地生活以来，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人类尸体。 姜止戈低着头，声音沙哑道：“丫头，寒歌帝主可在圣地内？” 导致墨紫烟丢失记忆他也有愧，但能够以后再弥补，如今当务之急是先救活齐慕瑶。 不等墨紫烟回话，晚夏迅速上前把她护在身后。 “魔帝！你这畜生还敢犯我灵域？” “如果我没记错，你的本源已经残缺！” 晚夏眼里虽有仇恨，但更多的是警惕。 即便姜止戈本源残缺，也能轻易杀死她与墨紫烟。 “晚夏，我此番前来并无恶意，而是有事相求。” “希望你能替我禀报一声寒歌帝主。” 姜止戈自然不愿再面对苏清秋，然而此时只有她能救得了齐慕瑶。 晚夏闻言眉头微挑，这才注意到姜止戈怀里的尸体。 同为大帝，姜止戈却无法救活齐慕瑶，看来确实是本源残缺。 晚夏没有半分怜悯，冷声道：“魔帝，我看你是在痴人说梦！” “当初你杀我北黎数千将士，还妄想我家帝主出手相助？” 姜止戈踏足北黎圣地，苏清秋怎可能毫无察觉？ 她没有第一时间露面，便代表她不可能会帮助姜止戈。 第两百六十九章 跪地道歉 “晚夏，当初的仇，皆是我一人所欠，与我怀里的人无关。” “今日前来，只求你能替我禀报一声寒歌帝主。” 姜止戈把头埋得更低，似乎是在表达自己的歉意。 晚夏见状暗自生疑，以往不可一世的玄苍魔帝，怎会变得如此低声下气？ 按理来说，即便再怎么在意怀里的女人，姜止戈也不可能向晚夏一尊半帝低头。 晚夏摇了摇头，没有因此降低警惕。 她永远不会忘记，被姜止戈孤身一人踏平北黎圣地的绝望。 无论姜止戈变成怎样，他都是一个穷凶极恶的恶魔。 正当晚夏欲要出言拒绝时，旁边的墨紫烟忽然扯了扯她的手。 “晚夏姐姐......” 墨紫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用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晚夏。 她不清楚姜止戈为何而来，但她能从姜止戈身上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亲切，下意识就想让晚夏帮助姜止戈。 晚夏面露为难，小声劝道：“圣女，他是我们北黎圣地的仇人......” 墨紫烟闻言似乎很伤心，轻轻松开了手。 晚夏顿感头疼，她也明白，相当于八岁小女孩的墨紫烟，哪里懂什么仇不仇人？ “也罢，我就为你禀报一声。” “但帝主肯不肯见你，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晚夏无奈一叹，反正苏清秋不可能来见姜止戈，禀报一声才能让姜止戈彻底死心。 晚夏清楚记得苏清秋归来时，脸庞带着清晰的泪痕，把墨紫烟交给晚夏照顾后，便把自己关在屋里不见外人。 当时晚夏被震惊到无以复加，世界观都快崩塌。 姜止戈到底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才能让这位傲立九霄的无上女帝落泪，并且灰溜溜的跑回灵域独自神伤？ 虽然不清楚两人具体过往，但事到如今，苏清秋绝无可能帮助姜止戈。 晚夏摇了摇头，牵着墨紫烟的手往回走去。 然而，她没走几步便再度停在原地。 片刻后，晚夏回头看向姜止戈，出言道：“魔帝，无需禀报了，帝主已经传音给我。” “她说，让你滚，你没资格见她，更没资格见到圣女。” 晚夏口中的圣女，自然就是墨紫烟。 姜止戈沉默稍许，抬头望向上空，出言道：“寒歌帝主，姜止戈此番前来，无关你我过往间隙。” “我只以天界之主的名义拜访，请求你能施以援手，救回这位无辜的女孩。” “在此之后，无论成败与否，姜止戈必有重谢。” 话音落下，上空久久未有回应。 这时晚夏脸色微变，她抬头看向姜止戈，一副很犹豫的模样。 纠结许久，晚夏才小心翼翼的说道：“魔帝，我家帝主说，要想让她帮忙，你必须跪地道歉，并且磕三个响头。” 听完姜止戈的话，苏清秋明显更为愤怒，晚夏透过传音都能感受得到她的怒意。 此刻提出让姜止戈下跪道歉，苏清秋大概率只是一时冲动。 然而，眼前的人可是玄苍魔帝姜止戈，要是他也因此震怒该如何是好？ 姜止戈闻言沉默良久，低头看向了怀里的腐烂尸体。 这位姑娘，值得一位大帝跪地相求吗？ 不值得，甚至没有比较的可能。 然而，于姜止戈而言，今日没有值得不值得。 在晚夏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姜止戈把尸身放到旁边，双膝缓缓向北黎宫殿的位置弯曲。 嘭！左膝盖跪在雪地里，天空开始乌云翻滚，电闪雷鸣。 显然，饶是灵域天道，也无法承受一位大帝的跪礼。 姜止戈左膝一跪，跪得是辜负。 他为保命篡改记忆，让苏清秋三女对自己抱有深沉爱意，自己却无法回应三女的情意，乃是永远无法弥补的辜负。 嘭！右膝盖跪在雪地里，空间开始动荡，天地都在摇曳。 望着世界末日的景象，晚夏已是满脸惊恐，想出言劝阻又不敢劝阻。 任谁能想到，一位执掌天界的无上至尊，真的会因一具腐烂尸体下跪？ 姜止戈右膝一跪，跪得是导致墨紫烟失忆，却无法补偿的愧疚，也是跪请求苏清秋相助的诚意。 眼看姜止戈额头就要靠近地面，一股刺骨寒光猛地激射而来。 姜止戈第一时间不是躲闪，而是急忙护住旁边的腐烂尸体。 齐慕瑶的尸体已然彻底腐朽，再遭到外力摧毁，恐怕再也无法复生。 这一举动瞬间让姜止戈丢失躲闪的机会，瞬间被冻成一块冰雕倒飞过去。 晚夏先是一愣，不等她回过神来，一道倩影落在前方。 苏清秋神色淡漠，依旧是一袭素白长裙，目光直直看着被冻成冰雕的姜止戈。 若她再不出手，恐怕灵域天道就会因姜止戈跪地而破碎。 “清秋姐姐！” 墨紫烟面露焦急，慌忙跑上前试图劝阻。 苏清秋没有说话，放出一缕寒气阻止墨紫烟靠近。 与此同时，封住姜止戈的冰雕寸寸碎裂。 咔嚓！ 姜止戈破开冰层瘫倒在地，口中吐出的鲜血都带着寒气。 他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喘着气虚弱道；“寒歌帝主，她与你我之间无关，还请出手相助。” 苏清秋看了眼那具腐烂尸体，沉默稍许后道：“姜止戈，你新找一个姘头，跟我无关？” “不，她是......” “姜止戈！” 不等姜止戈说完，苏清秋便立即将其打断。 她转身牵住墨紫烟的手，冷声道：“我可以救，也可以不救。” “而你，没有资格，也没有理由让我帮你。” 既然姜止戈要抛开感情论事，那么苏清秋为何要对一尊魔帝出手相助？ 姜止戈面色呆滞，不知该如何挽留。 晚夏神色复杂，她不敢在此时多说一句，只能乖乖跟在苏清秋身后。 墨紫烟满眼是泪，焦急道：“清秋姐姐，那位哥哥不是坏人，为什么不帮帮他......” 不知为何，明明是初次见到姜止戈，但看到姜止戈无助的模样，她内心却感到一阵难受与悲戚。 苏清秋面无表情，一句话没有多说，强行牵着墨紫烟的手往回走去。 “笑笑......” 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姜止戈内心忽的生出一丝绝望。 如果苏清秋不肯出手相救，诸天万界无人还能救活齐慕瑶。 第两百七十章 她死了 在此之后，姜止戈怀抱尸身在封恶门待了数月。 可惜，别说苏清秋，晚夏都没有再来过。 其实姜止戈也很清楚，既然做到下跪的地步都无法打动苏清秋，那么苏清秋便绝无可能出手相助。 那位也在门外苦守三十年，身世凄苦的少女，真的死了。 她死的无声无息，成了一具腐烂发臭的尸体。 纵使姜止戈跪地相求，也没能换回她的命。 姜止戈缓缓起身，肩膀积雪随之掉落。 他没有再去苦苦祈求，甚至没有再说一句话，抱起齐慕瑶的尸身往回走去。 上空，望着姜止戈离去的孤寂背影，晚夏内心没由来的有些沉重。 从此刻起，自家帝主与魔帝姜止戈，恐怕会是真正的恩断义绝。 苏清秋永远无法忘却被姜止戈赶走的悲愤，姜止戈也永远无法忘却苏清秋见死不救的冷漠。 ................ 数日后，百律林。 姜止戈怀抱齐慕瑶尸身回到此地，脸上看不到一点表情。 “阿止？” 宁秋水脸色微白，一眼注意到姜止戈怀里依旧腐烂的尸体。 本以为苏清秋再何其强硬，也不会见死不救，谁能料到会是如此结局。 姜止戈没说话，他把尸体递给宁秋水，孤身往齐慕瑶丧命的地方走去。 宁秋水迅速用灵棺封好齐慕瑶的尸体，追到姜止戈身边安慰道：“阿止，别太伤心，可曾记得那方拥有涅槃彼岸之河的神荒世界？” “人死为鬼，鬼死为聻，我们还有机会救活阿瑶。” 姜止戈面无表情，依旧没有回话。 越是接近那种世界，便越清楚通过这种方式复生的难度。 别说找到聻希夷世界，纵使找到，也几乎不可能存在齐慕瑶的亡灵。 两人很快回到齐慕瑶丧命的地方，姜止戈从储物空间取出一枚菱形水晶，将其捏成粉末洒在四周。 此为回影神石，可在不影响因果与时间之道的前提，回溯附近一千年内的过往事件。 姜止戈脸上没有表情，目光却是森然至极，翻腾着骇人杀机。 他要看看，到底是谁，敢在他的眼底杀人。 没过多久，当初齐慕瑶离开百律林的遭遇开始显现。 ............. “姑娘留步，请问前方是不是有一片难以涉足的奇怪树林？” “奇怪树林？” 齐慕瑶一愣，瞬间联想到自己与宁秋水建设辛苦三十年的百律林。 跟前这名男子，虽无法看到样貌，浑身散发凌冽刀意，明显不是什么善茬。 齐慕瑶摇摇头，当即反驳道：“没、没有，你肯定记错了......” 虽然清楚姜止戈几人修为极强，但她还是不会让旁人去打扰姜止戈。 “姑娘误会了，我名屈云，绝不是坏人，与林中主人乃是故交，听闻他未曾丧命，特地赶来探望。” 屈云笑了笑，齐慕瑶这模样，任谁都能看出是在撒谎。 “故交......” 齐慕瑶满脸迷惘，不知该不该信任屈云。 屈云面露无奈，再度问道：“姑娘，你应该也认识林里的主人吧？不如我们聊聊他的事情？” 齐慕瑶迅速点了点头，或许谈谈姜止戈便能知道屈云是敌是友。 “如今他有多少修为？身边有多少强者？” “修为我不知道，但强者的话，秋水姐姐她们应该算是吧。” 齐慕瑶不明白屈云为何要问这种问题，但还是下意识回答。 “她们？” 屈云瞬间联想到苏清秋几女，顿时被气的脸色发青。 前不久，屈云机缘巧合直接突破到半帝，得知姜止戈再度现身，便一路找到百律林。 屈云能够越阶作战，而姜止戈大道本源尚且残缺，他还想借此机会找姜止戈报仇，没想到姜止戈已经直接跟苏清秋几女同居，过上了没羞没臊的日子。 不谈苏清秋，身怀窃天圣体的墨紫烟，以及天轮三转的南宫柔，每个都够屈云喝一壶，怎可能在这种情况杀死姜止戈？ “你怎么了？” “没什么。” 屈云强压住内心憋屈，再度转头看向齐慕瑶。 虽然比不过南宫柔这些绝色美人，但齐慕瑶也算国色天香，再听她对宁秋水的称呼，大概率也是姜止戈的女人。 心想至此，屈云内心愈发憋屈。 凭什么，这么多貌美如仙的绝色全都喜欢姜止戈，而他屈云只能孤身一人？ “姑娘，我看你应该也是林里那位的朋友，如今既然是要外出，不然我跟在身边保护你怎么样？” 屈云脸色阴冷，说话间已经朝齐慕瑶走来。 齐慕瑶闻言一愣，旋即皱眉道：“你不是川哥的朋友！” 倘若是姜止戈的朋友，怎可能在此跟她说这种废话？ “对，我不是。” 屈云丝毫没有废话，伸手轻易禁锢住齐慕瑶的身体。 齐慕瑶试图挣脱，然而半帝之力，岂是她能够挣脱？ “你要、你要做什么！” 齐慕瑶慌乱不已，内心被惊恐填满。 “做什么？来都来了，不带点利息怎么行？” “乖乖听话，我就不会伤你性命。” 如今屈云没办法对姜止戈出手，但至少还能带走一个齐慕瑶。 既然是姜止戈的女人，那到生死搏斗时，必然能够影响姜止戈的心境。 “你、你要拿我威胁川哥，还、还是说......” 齐慕瑶满脸惊恐，已然不敢想象自己的遭遇。 屈云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淫笑道：“为何不能两者皆可呢？不得不说，你这小美人长的还是挺标志的。” 他说完上前抓住齐慕瑶的手，欲要带着齐慕瑶离开。 然而没走两步，屈云猛地发现不对劲。 他回头看来，齐慕瑶口中溢出黑血，身躯已有溃烂之势。 “这...这是蚀骨断魂之毒？！” 屈云脸色骇然，迅速松开抓住齐慕瑶的手。 齐慕瑶顿时瘫倒在地，七窍都在溢出黑血。 “你这疯女人！” 屈云咬着牙，手指牵引出一道灵光，试图为齐慕瑶逼出剧毒。 齐慕瑶神情涣散，艰难说道：“没、没用的......” 蚀骨断魂之毒一旦发作，若无大帝相救，或者极品祛毒灵丹，中毒者必死无疑，寻常复生之术都无法起到作用。 其实早在离开不久，齐慕瑶便在为自己准备退路。 哪怕不被注意到情意，齐慕瑶此生也只爱姜止戈一人，清白自然也只留给姜止戈一人。 离开姜止戈身边的时间里，倘若有朝一日无法保证自己的安全，齐慕瑶便用这蚀骨断魂之毒结束性命，不让歹人得逞。 今日虽死，但能保全清白，并且不被坏人拿来威胁姜止戈，齐慕瑶只觉得死而无憾。 第两百七十一章 抓不住的光 眼看救不回来，屈云为避免被毒素殃及，只能后退至五步开外。 现在的他大脑嗡嗡作响，不知该如何是好。 其实屈云只是想挟持齐慕瑶以防万无一失，从未想过真的杀死这名无辜的姑娘，更未曾想玷污她。 先前那番话，他也只是内心一时憋屈，故意吓吓齐慕瑶。 如今齐慕瑶丧命，待到被姜止戈发现，他岂不是会被满世界追杀？ 屈云没有愣太久，姜止戈就在不远处的百律林，在此时被发现他必死无疑。 “不！不是我！” “我没想杀你，这是你自找的！” 屈云脸色苍白，迅速抹灭掉自身踪迹，转身往远处遁去。 修道以来，他一直都在力求问心无愧，如今却阴差阳错害死一名无辜女孩，那股负罪感几乎快让他道心动摇。 待到屈云离开，此地便只剩身躯逐渐溃烂的齐慕瑶。 她没有试图求救，也没有半分对死亡的恐惧。 与其相反，齐慕瑶反倒有一丝欣慰，至少她不是死的毫无价值，至少是死在姜止戈居住的百律林外。 于齐慕瑶而言，她能活到今天，已经是上苍怜悯。 若不是姜止戈出现，早在四十多前，或许她便会选择自尽。 是姜止戈在凛冬夜里点起了一抹火光，让她感受到此生从未有过的温暖。 即便没能真正接触到姜止戈内心的温柔，齐慕瑶也已然死而无憾。 齐慕瑶缓缓取出一枚平安符，将其艰难攥在手里，往事种种逐渐浮现心头。 那道充满温柔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萦绕。 那只充满怜爱的手掌，仿佛还在轻抚头顶。 “川、川哥......” 齐慕瑶眼前一直处于黑暗的世界，仿佛出现了一道亮光。 她艰难伸手想要去抓住，可惜明明近在迟尺，却无论如何也没能碰到。 亮光越来越微弱，越来越微弱，直至再也没能看到。 没有什么及时雨，也没有什么英雄救美。 姜止戈在处理苏清秋三女之间的事，不会在此时赶到挽回她的性命。 齐慕瑶素手无力滑落在地，脸庞滑过了一滴清泪。 “若来世，还能相遇......” 齐慕瑶唯一的遗憾，便是还没能亲眼看到姜止戈的模样。 十年里，她朝思暮想，她夜难入寐，屡屡能在梦中看到姜止戈的身影。 可惜，姜止戈脸庞总是隔着一层朦胧白雾，总是会在最后一刻转身离开。 如今，梦成现实。 她没能等到姜止戈注意，也未能重见光明。 ............. 百律林外，只有沉寂。 姜止戈内心提不起太多对屈云的杀意，更多的是凄凉。 屈云固然可恨，但若是姜止戈能早点发现齐慕瑶，绝不会让她就这么死在百律林外。 仅仅只有几里地的距离，姜止戈却迟迟没能发现齐慕瑶。 如今齐慕瑶已是一具腐烂发臭的尸体，纵使杀死屈云千百回，又有何用？ 姜止戈低着头，一言不发，孤身往回走去。 宁秋水两眼含泪，杵在原地久久无言。 数日后，姜止戈与宁秋水在百律林找到一处风景好的地方，为齐慕瑶打造了一座不奢也不简的坟墓。 没有太多人来哭丧，也没有亲人在场，只有姜止戈与宁秋水看着她的灵棺入土。 在此之后，姜止戈变得沉默寡言，整日只在喝闷酒。 宁秋水同样悲伤，虽然她总是会陪在姜止戈身边，但很多时候是她在默默落泪。 姜止戈闭关的时间里，宁秋水每日教导齐慕瑶修行，朝夕相处三十年，似姐妹，似师徒。 如今目睹齐慕瑶以这种方式丧命，她的悲戚会比姜止戈少吗？ 两人之间没有一句交流，只是互相陪在身边，沉浸在悲戚之中。 三日后，宁秋水去整理齐慕瑶的遗物，姜止戈则依旧在林间喝着闷酒。 没过多久，宁秋水回来了。 她两眼含泪没有话，默默取出一枚储物戒指放到石桌。 姜止戈表情微微有些松动，他停住往嘴里灌酒的动作，放出神识探查储物戒指里面的物品。 储物戒指中，没有堆积成山的财宝，也没有威势惊人的灵器。 有的，只是整理有序的刺绣平安符。 姜止戈表情呆滞，突然反应过来，离开他身边的时间里，齐慕瑶依旧没有摈弃刺绣的手艺。 遇到姜止戈之前，齐慕瑶以刺绣为生，也以刺绣为乐。 双目失明的她，只能在刺绣找到一些乐趣，纵使被刺到满手是血也不曾放弃。 以往在百律林，姜止戈都会制止齐慕瑶刺绣自残。 齐慕瑶往往也会停手，因为有姜止戈陪伴的她，已经无需刺绣来寻找人生意义。 然而，离开姜止戈的时间里，齐慕瑶还能做些什么呢？ 一眼望去，将近四千枚平安符，每一枚都刺有‘姜平川’三个字。 其中藏着齐慕瑶十年如一日的期盼，也藏着她心底的思念与爱意。 所谓十年之期，于姜止戈可有可无。 于齐慕瑶而言，却是毕生的期望。 如今，在姜止戈眼里有待商榷的情意，被这些带血的平安符一一验证，可他再也没办法补偿或是回应。 回想起那位柔弱少女的娇俏面容，回想起她在自己面前有点嗫喏口吃的模样，回想起她踉跄着摸索寻找自己的无助。 一股撕心裂肺的悲意，瞬间席卷全身。 没能回应齐慕瑶情意的后悔？没能挽回齐慕瑶性命的愧疚？ 万般情绪如汪洋翻涌，每一点过往浮现，都如摧垮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不停落在姜止戈早已千疮百孔的内心。 姜止戈死死攥着手中酒杯，泪水已如决堤。 他开始怀疑修道的意义，甚至怀疑自己的一切。 重生掌握这副身躯的自己，真是可笑而又可悲，什么也没做到。 一身通天的修为，却连在乎的人都无法挽回，反倒是在不停的失去。 宁秋水也是泪如泉涌，她没有说话，只是握住了姜止戈的手。 两人四目相对，无言泪千行。 此刻，世间万般言语，尽皆显得单薄无力。 唯有彼此的陪伴，才能给彼此一丝丝的慰藉。 .............. 不知过去多久，姜止戈缓缓抬头望向天空，忽的有些感慨。 遥记得记忆中，目睹柳初瑶的死亡时，他看的很通透。 发生的事，无法挽回，人也一样，遵循本心即可。 目空凡尘的心境，此时想来只觉得可笑。 一切发生在自己身边时，才明白‘本心’二字有多么轻描淡写。 未能登临无我超脱之境，纵使大帝心境，也会拜倒在七情六欲面前。 单是一个哀字，便能衍生出数之不尽的情绪，险些让姜止戈的道心产生裂隙。 良久后，姜止戈长叹一声，低头看向昏睡在怀里的宁秋水。 她的眼眶挂着泪水，蜷缩在姜止戈怀里的姿态，看不到以往动人心魄的美色，只让人心生怜意。 姜止戈神色逐渐坚定，如今的他，不能就此止步，至少还要守护好需要守护的人。 而眼前便有两件事要做，恢复大道本源，以及斩杀屈云。 第两百七十二章 琴帝 齐慕瑶死后，屈云显然知道会被追杀，早早便已销声匿迹。 姜止戈只能先去帝冢一趟，试试能不能恢复大道本源。 途中他本想趁宁秋水睡着，一个人去往帝冢，没想到还是被宁秋水发现了。 “秋水，太古帝冢凶险异常，你还是......” “正是因为凶险异常，我才需要陪你一起去。” 宁秋水神色严肃，别看她只有问玄境，但一手琴音能给姜止戈很大帮助。 况且，独自闯荡秘境，其实是一件很不明智的决定。 倘若遇到需要两个人分头解决的事情，姜止戈一个人只能干瞪眼。 最重要的是，宁秋水可不想如上次般在百律林苦等，然后又等来一个噩耗。 姜止戈知晓宁秋水的想法，虽有无奈，但还是答应让宁秋水同路。 一段时间后，太古帝冢内。 姜止戈与宁秋水来到此地，一如既往的白茫茫映入眼帘。 宁秋水面露好奇，她还是第一次来到帝冢。 如此景象，完全是一座单纯的坟墓，看不出哪里会有机缘。 “往前走吧，帝冢浩瀚，总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姜止戈的目光没有在命魂碎片停留，径直往深处走去。 宁秋水点了点头，帝冢浩瀚无垠，藏着数之不尽的秘密，断然不会如表面般简单。 姜止戈默默往前进，宁秋水则是好奇打量着四周的一切。 她如当初姜止戈般心生感慨，纵使她这种前辈级人物，也有太多未曾领略的事物。 再活几万几十万年，或许也只能触及诸天万界的冰山一角。 没过多久，那边充斥散乱道源的混乱之地再度出现。 宁秋水没有逞强，乖乖躲在姜止戈身后。 此等蕴含帝威的混乱空间，若无半帝修为，或者大帝庇护，绝不可能安然无恙的度过。 度过混乱之地，世界又一次变得祥和。 随着距离的深入，姜止戈发现周遭的命魂碎片在逐渐增强，有一些甚至强到能与帝冢的空间秩序持平。 每一片碎片，都已是自成天地的空间，其中藏着一位位大帝的大道之力。 虽然其中空间特殊，姜止戈能够踏入其中，但他却没有太大兴趣。 因为他本人已经是一位大帝，其余大帝的道法，对他起不到半点帮助。 三日后，宁秋水忽然停住脚步，目光落在一枚散发幽光的命魂碎片。 姜止戈也随之停住脚步，审视着让宁秋水在意的命魂碎片。 这枚碎片的空间秩序也很强，幽光不断变换着颜色，给人一种美轮美奂的感觉。 只要精通空间之道，或者是一尊大帝，便能够踏入其中。 “从气机来看，应当是无韵大帝的命魂碎片，秋水，要我带你过去看看吗？” “时间紧迫，你还是恢复本源要紧......” 宁秋水回过神来，只是摇头笑了笑。 无韵大帝，乃是一位琴帝。 琴非道法，也非武器，在无垠岁月中大多处于消遣，地位中庸。 在弱肉强食的残酷世界中，专修琴法者寥寥无几，更何况证道称帝？ 放眼诸天万界，亿万轮纪元演变中，或许只有他一人以琴问帝。 宁秋水虽是当今万界琴仙之首，也不过问玄境后期修为，别看她被无数修士推崇乃至被大帝仰慕，其实很少有人把看成是能够争锋的对手。 宁秋水没有墨紫烟的窃天圣体，也没有南宫柔的青霞琉璃剑。 千年人生中，若不是宁秋水通晓事理知进退，洁身自好从不弹无用之音，恐怕早已沦为男人的帐中禁脔。 现如今，她能在帝冢遇到无韵大帝的命魂碎片，绝对是百万年难得的机缘。 姜止戈面露复杂，叹道：“秋水，不成大帝，终为一捧黄土，难道你要止步于问玄境吗？” 岁月无垠，纵使问玄境仙尊，百万千万年后，也终有寿元耗尽之日。 唯有大帝，才能与天同齐，永生不死。 宁秋水心头微颤，转头看向姜止戈。 姜止戈恰好也转头看来，展颜笑道：“我若不死，你又怎能离我而去？” 宁秋水目露似水柔情，握住姜止戈的手轻轻点头。 说得对，姜止戈恢复本源固然重要，可她也不能止步于问玄境。 只有跟随姜止戈的脚步，才能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度过一个又一个永恒。 与此同时，屈云也在帝冢某一处空间。 齐慕瑶死后，帝冢还在开启时间，他干脆躲到帝冢，顺便看看有没有属于自己的机缘。 逛了许久，屈云猛地停住脚步，满脸骇然打量四周。 他竟在帝冢内，察觉到生者涉足的痕迹，并且蕴含着缕缕魔帝之威。 此处临近天界，能有魔帝之威，来者毫无疑问便是姜止戈。 姜止戈追杀到这里？还是说巧合？ 正当屈云思考对策时，一枚命魂碎片突然吸引了他的注意。 命魂碎片空间秩序极强，足以让人越过帝冢空间踏入其中，并且充斥着撕裂一切的恐怖气机。 “荒血龙帝？” 屈云目露欣喜，本来只是想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遇到一位刀帝的命魂碎片。 要知道，命魂碎片千千万，唯有最核心的一枚才有可能踏入其中。 ............... 无韵空间中，鸟语花香，一片祥和。 阳光明媚却并不刺眼，茵茵绿草盖过脚踝，万般花朵在草丛中摇曳，释放着沁人心脾的魅力。 往前走，微风似弦音，余韵袅袅。 驻足停，溪水叮咚，不绝于缕，如鸣佩环。 所谓诗情画意，莫过于此。 姜止戈点点头，无韵大帝果真是一位妙人。 无韵胜有韵，无弦胜有弦，世间万般皆为一曲琴音。 比起姜止戈的感慨，宁秋水则是更为震惊。 她懂琴，所以更明白这方世界有多么不可思议。 宁秋水号称万界琴仙之首，每每弹琴都能让人深陷其中，却远不能做到如此境界。 “两位道友，既然来了，何不入座一叙？” 不远处，有着一棵生机盈然的歪脖子古树。 树底，有一位面如春风，眼含笑意的锦衣青年。 他靠着树干席地而坐，面前摆着一张茶案，以及一壶冒着氤氲热气的茶水。 第两百七十三章 秋水 此人，正是千万年前惊鸿一现的无韵大帝，东方复青。 他的命魂虽已破碎，意识也已然消泯，但那仅存的一丝命魂碎片，依然能自成天地并且自我思考。 宁秋水转头看向姜止戈，姜止戈则是点点头，示意她此地没有危险。 两人并肩走向东方复青，走到面前却发现，茶案小的可怜，只能让一人坐在对面。 东方复青闭目笑而不语，轻晃着杯中热茶。 姜止戈也没多问，退至一旁让宁秋水入座。 宁秋水款款坐在茶案对面，向东方复青拱手一礼，恭声道：“晚辈宁秋水，见过无韵帝主。” 东方复青轻抿一口茶水，轻声感慨道：“白驹过隙，沧海桑田，我只觉大梦一场，茶案前便已坐着千万年后的人物。” 宁秋水没有好的回应，索性也附和着面露感慨。 东方复青摇头一笑，忽的叹道：“可惜，千万年后的琴仙之首，仅仅只有问玄境修为，若无机缘，至死也不过问玄境巅峰。” 姜止戈闻言眉头微皱，宁秋水又不是东方复青的弟子，有何资格当面说宁秋水的不是？ 宁秋水虽是晚辈，但她的男人可是姜止戈这尊魔帝。 东方复青区区琴帝，别说只是一缕残灵，纵使本人在此，也不是姜止戈的对手。 宁秋水并没有半分不悦，而只是面露惭愧，叹道：“琴非兵器，素不争锋，再过一千万年，恐怕世人便会遗忘琴律。” 东方复青没有答话，细细品着杯中茶水。 直到喝完整杯茶，他伸手又给自己续杯，出声道：“所以，你我相见是缘，或许你能让此世的琴道有所不同。” 姜止戈在旁边看的直皱眉，他算是比较沉稳的人，但还是有些受不了这种拖拉的交流方式。 喝完整杯茶才肯说完，等东方复青把话说完天都黑了。 宁秋水点了点头，她很清楚，自己能来到此地有多大的缘分。 她只有问玄境修为，若是一个人前来没有姜止戈帮助，纵使机缘巧合遇见百万年难得一见的琴帝命魂碎片，也没办法涉足其中。 “秋水姑娘，在此之前，我先问你一个问题。” “琴道难修，也无多少战力，你何故坚持到今天？” 音律不善战斗，若是专修音律功法，远比刀枪剑戟难得多，真的很少会有修士专修音律走到问玄境。 宁秋水低头沉吟，一时找不到答案。 修到问玄境后期，要说为何弹琴，其实她能说出很多理由。 然而，此刻面对的是古今往来唯一一位琴帝，宁秋水的回答至关重要，不可随意作答。 为个人喜好？为知己者？还是早年便已学琴，不肯中途放弃？ 宁秋水冥思苦想半晌，迟迟没能想到最为准确的答案。 东方复青丝毫不着急，为宁秋水倒好一杯茶水，摆手做请道：“秋水姑娘，不必过于执着。” 宁秋水目露无奈，只能点头谢过，举杯轻抿一口茶水。 热茶过喉，待到睁开眼睛，她发现眼前一切都变了。 如帝冢一般，只剩白茫茫，并且连命魂碎片这些点缀之物都看不到，只有纯粹的虚无。 宁秋水很快反应过来，闭目开始冥想。 她明白，此刻的感悟，决定了她以后的路。 若有好的感悟，说不定能直接得到东方复青的传承，有望问鼎古今往来第二尊琴帝。 姜止戈目光微闪，能让宁秋水立地悟道，东方复青那壶茶水绝非俗物。 他转头看去，东方复青没有再说一句话，单手支颐靠在树旁陷入了沉睡。 姜止戈欲要出口询问，话到嘴边还是摇了摇头，盘坐在地默默等待。 宁秋水悟道不知多久，帝冢开启时间只剩三年，若她悟道超过三年，两人将会被困在帝冢至少五百年。 至于东方复青，肯定不会有闲心跟姜止戈解释悟道的时间。 他只是一缕残存的碎片，没有生前复杂的思想，既不会关心姜止戈是魔帝还是妖帝，也不会关心姜止戈会被困在帝冢多少年。 无韵空间内，时间悄然流逝。 一载过去，四周景象逐渐发生变化。 艳阳高照，深山拔地而起，植被翠绿盈然。 蝉鸣林愈静，鸟鸣山更幽。 如万般琴音饶耳，姜止戈只觉得心旷神怡，倒也不是很无聊。 光影荏苒，又是一载过去。 杏黄铺地，叠翠流金。 凉风拂面，层林尽染。 脚底化作一汪池水，片片落叶漂浮其中。 姜止戈抬眼看去，喃喃道：“寒山转苍翠，秋水日潺湲......” 此时最应景的，恰恰是宁秋水的名字。 姜止戈闭目枯等，恍惚间，又是一载过去。 山寒水冷，林寒涧肃。 寒蝉凄切，呼气成霜。 待到积雪盖过脚踝，姜止戈再度抬眼看去，无奈一叹。 明明是霜寒之天，宁秋水却皱眉满脸凝重，额头泌出一层汗珠。 很显然，她的悟道并不顺利。 如今已是第三年，再有几个月帝冢便要关闭，下一次开启会在五百年后。 此时此刻，宁秋水的悟道世界内。 万般景象来回更迭，始终不能停在恰当的地方。 有翠柳扶风，有高山流水，也有玉宇琼楼。 破碎，不停的破碎，象征着她的心境被自己一次次击毁。 “罢了，三载已过。” “秋水姑娘，你的道，不在此处。” 此言一出，宁秋水猛地睁开眼睛，背后已被冷汗浸湿。 她转头看去，东方复青一脸无奈，姜止戈也是面露苦笑。 “我、我......” 宁秋水向来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如今却是低头红了眼眶，有点不敢去看姜止戈。 悟道三年，一无所获，实在愧对姜止戈枯等三年。 百万年难得一遇的机缘，她却自己没能抓住，或许根本就没资格陪在姜止戈身边。 姜止戈目露怜意，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以宁秋水的性格，此刻过去安慰，只会更让她难受。 东方复青收起无奈，转头看向姜止戈，像是第一次注意到他的存在。 “秋水姑娘，也不必过于神伤。” “世间万般道，亦有万般路，走不了我走过的路，你还能自己走出一条新的路。” 东方复青没有把话说清楚，而是凭空取出一块木头，以及六根琴弦。 第两百七十四章 为一人成一道 宁秋水面露不解，看东方复青这架势，没有让她弹琴，反倒让她来铸琴？ 东方复青把木头与琴弦递给宁秋水，解释道：“秋水姑娘，你的执念太深了。” “作为修琴之人，你应当明白，若要曲有神韵，必须先修心，求得一个心意自在。” 宁秋水愈发困惑，修道千年以来，她一直都是无拘无束，谈何执念？ 思虑稍许，宁秋水脑海中陡然浮现姜止戈的面容。 她表情微滞，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是执念是姜止戈。 当初在天云阁时，一首鸳鸯散，便让宁秋水爱而不得，黯然离去。 后来千年浮沉，她也始终未曾忘却姜止戈，内心容不进其他男人。 如今陪在姜止戈身边，宁秋水内心更是只有姜止戈。 她向东方复青求道，想的全是如何追随姜止戈的脚步，能够永远陪在姜止戈的身边，每一道音律，仿佛只在为他而弹。 怀抱这种执念，宁秋水自然得不到东方复青的道。 心想至此，宁秋水反倒轻松不少，她伸手接过木头与琴弦，展颜笑道：“谢无韵帝主开导。” 正如东方复青所说，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道。 而她只为姜止戈弹琴，并没有什么不好。 或者说，这才是她修行琴道的真正意义。 旁边的姜止戈打量着木头与琴弦，疑惑道：“有琴弦，应当是要铸琴，可为何只要六根琴弦？” 东方复青拿出的木头与琴弦，每一样都是万世难觅的天地至宝。 每根琴弦更是各有不同，蕴含着一缕缕大道之力。 然而，瑶琴共有宫、商、角、徵、羽、文、武七弦，他却只拿出六根琴弦。 “琴问世，只为弹奏音律，从未约束只有七弦。” 东方复青摇摇头，弹琴无非是音律，七弦是琴律，六弦也是琴律。 有人精简至三弦琴，也有人添加至八弦或九弦，他给出六根琴弦，不过是给宁秋水一个模板。 宁秋水没有说话，指尖附着灵力，低头专心致志的铸琴。 用木头打造出琴身后，她开始小心翼翼的为琴上弦。 然而，琴弦刚触碰到琴身，便猛地被绷断，无法安然放进琴身。 宁秋水没有因此气馁，拿起第二根琴弦继续尝试。 可惜，琴弦依旧断裂，像是在排斥她的力量。 如此往复数次，琴弦只剩最后两根。 宁秋水眼眶微微泛红，只能继续努力为琴上弦。 砰！ 明明力量十分恰当，琴弦还是会绷断。 宁秋水低下了头，视线已被泪水模糊，颤抖的手没有勇气再去拿最后一根琴弦。 这一根再断，她终生只能止步问玄境。 宁秋水对力量没有太多向往，她只恨自己不能走的更远，不能永远陪在姜止戈身边。 姜止戈脸色难看，他看向面无表情的东方复青，想从对方眼里找到一些答案。 东方复青并没有出言点醒的意思，毫无波澜的表情看起来很是冷漠。 姜止戈闭目沉思稍许，而后忽然看向了宁秋水被琴弦绷出血的素手。 正当宁秋水拿起最后一根琴弦时，姜止戈走到身后握住她的手，与她一同努力为琴上弦。 得到姜止戈的帮助，本来极为排斥宁秋水的琴身，突然变得温和与亲切。 最后一根琴弦，轻而易举便栓在雁足之上。 在此之后，断裂的琴弦也逐渐复原，在两人的携手中安在琴身。 姜止戈暗暗松了口气，果然不出他所料。 答案不是一起铸琴，而是心意相连，形神俱齐。 待到六根琴弦上完，宁秋水与姜止戈还是感觉差了点什么，一时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此时，东方复青突然一笑，感慨道：“似此星辰非昨夜，似此知音非往昔。” “千万年过去，还能有此情形，琴艺尚不会凋零。” 修琴一道，无非是求一个知音。 知音不同，道也会有所不同。 时值此刻，宁秋水的道，已然只是姜止戈一人。 没有纷繁无常的向往，也没有琴律中的千变万化。 平生之所求，只有姜止戈。 为一人，成一道，万般情意，藏于琴律之中。 宁秋水有多爱姜止戈，她就能在琴道走多远。 今日东方复青看来，凭宁秋水这份情意，登临帝境指日可待。 姜止戈还没听明白，宁秋水指尖忽的灵光乍现，再为琴身添一弦。 而她的气机，也在此刻得到升华，突破至问玄境巅峰。 “三尺瑶琴问君心，一弦一柱思回音。” “律之所向，道之所求，情之所归。” “心有灵犀。” 宁秋水低语喃喃，言语间如绵延琴音。 周遭景象随之改变，已有几分东方复青的无韵意境。 她素指抚琴，又为琴身添一弦。 这时姜止戈也回过神来，内心一时百感交集。 他轻轻环抱住宁秋水，沉浸在周遭的意境之中。 无韵胜有韵，此刻两人的情意，便是天地间最好的琴音。 宁秋水握住腰间姜止戈的手，轻笑道：“阿止，此琴，以后名曰秋水。” “而这第八弦，便名曰止戈。” 不是止戈的止戈，而是姜止戈的止戈。 姜止戈侧头看去，正对宁秋水含情脉脉的美眸。 情到深处无需言语，两人静静吻在一起。 此一吻，象征着两人彻底确认关系。 于两人而言，无需用到一句‘我爱你’，也无需拜堂成亲，凤冠霞帔。 最长情的告白，莫过于秋水与止戈。 良久后，两人转头看去，四周已不见东方复青的身影。 两人对视一眼，起身对着虚无拱手一拜。 “谢前辈成全。” “谢前辈成全。” 这一次，姜止戈也用到了前辈二字。 东方复青不止是助宁秋水悟道成功，更是宁秋水与姜止戈最好的月老。 宁秋水的道是姜止戈，往后姜止戈只要不死，他有信心助宁秋水问鼎帝境。 ............. 帝冢内，遍体鳞伤的屈云从命魂碎片内跌落。 他口吐鲜血，站都快战不稳，眼底却闪烁着兴奋。 此刻屈云浑身散发着猩红刀意，手里还握着一柄蕴含远古凶蛮气机的恐怖大刀。 第两百七十五章 仇人相见 “不枉我九死一生，姜止戈，此次你必死无疑！” 屈云抹去嘴角鲜血，满脸都是兴奋与狰狞。 三年生死磨砺，他终于得到荒血龙帝的认可，拿到凌驾于天品之上的神兵，蛮荒祖龙刀。 五百万年前，曾有数百仙尊撰写一本百兵谱，蛮荒祖龙刀在其中排在第四位。 此刀，乃是荒血龙帝以自身本源，以及青龙脊骨、应龙精血铸造而成的绝世神兵。 得此神兵，屈云战力暴涨不说，还能在帝冢内短暂运用荒血龙帝的力量，只要苏清秋几女没有跟在旁边，他至少有七成胜算战胜本源残缺的姜止戈。 ............ 另一边，姜止戈与宁秋水已然离开无韵空间。 宁秋水虽已问道成功，修为突破还得到秋水八弦琴，但两人来到帝冢最开始的目的，还是让姜止戈恢复大道本源。 两人携手继续往帝冢前进，探索着每一处奇异之地。 蕴含道源的空间裂缝，百帝齐存的神圣之地，浩瀚而又宏伟。 可惜数月过去，没有一处能助姜止戈恢复本源，而帝冢开启的时间已然只剩短短一月。 宁秋水目露些许惭愧，低声道：“阿止，若不是我耽误三年，或许你已经恢复本源。” 当初是她坚持要来帝冢，如今半点忙没帮到，反倒耽搁姜止戈三年时间。 “你已问道成功，何来耽误可言？” “若半月后还没有希望恢复，我们就回去吧。” 姜止戈摇头一笑，此番前来，其实他本就没抱太大希望。 宁秋水轻叹一声，还要开口说些什么时，突然发现附近的景象有所不同。 帝冢最为标志性的景观，便是随处可见的命魂碎片。 越往深，碎片越完整，此刻却再也看不到任何命魂碎片。 “阿止，这是......” “不清楚。但我能感受得到，前方有一股超过大帝的力量。” 姜止戈目光微凝，忽然察觉到当初在虚无空间内，九位世界支柱的气机。 两人不再言语，加快速度往前方赶去。 数日后，姜止戈与宁秋水停住脚步，一座极其宏伟的建筑映入眼帘。 地底是无尽混沌，中间有一块五彩琉璃圆盘悬浮，四周连接着无数根黄金锁链。 黄金锁链连接的终点，便是九根外表独特，望不到尽头的通天神柱。 姜止戈抬头望去，眸中魔光流转，却也只能看出九根神柱代表着九位世界支柱，无法直接看到他们具体的样貌。 让姜止戈惊疑的是，其中一根刻满古老符文，通体漆黑的神柱，居然有着些许熟悉的气息。 “天煞？” 姜止戈稍作思考，很快联想到那位存世不知多少万年的混沌魔物。 想到是他，姜止戈反倒镇定不少。 穿越后让姜止戈困惑的一幕幕，突然就能解释的通了。 身为世界支柱，纵使宇宙消泯，万界破碎，天煞也不可能丧命。 “你这家伙，恐怕一直在看戏吧......” 姜止戈无奈一笑，再过不久，或许他便会与天煞重逢。 眼前最重要的事，还是利用此地超越天界的浩瀚道源尝试恢复。 姜止戈摈弃杂乱思绪，踏步往琉璃圆盘走去。 他刚走到无尽混沌旁，脚底便紧接着浮现一层琉璃阶梯。 姜止戈踩在上面，猛地感受到一股排斥力。 仿佛有人在他耳边质问：“你够资格走这条路吗？” 姜止戈冷哼一声，强行顶着排斥力往前走去。 宁秋水面露担忧，忍不住询问道：“阿止，有几成把握？” “九成！” 姜止戈一步步往前踏去，速度始终不曾减缓。 当初在虚无世界悟道破境没能成功，如今机缘巧合再度寻得世界支柱存在的圣地，他至少也要把残缺的本源修复。 不久后，姜止戈没经过多少阻碍，便成功走到五彩琉璃圆盘中央。 他轻吁一口气，盘坐在地开始汲取四周的浩瀚道源。 大帝的本源之力，犹如人的四肢，虽然会力竭，但能够随意动用并且很快恢复力量。 然而当初困天链的消磨，不是简单的抽取力量，而是如同斩断姜止戈一只手臂。 若想重塑残缺本源，只能依靠天地间的本源之力进行填补，可惜纵使天界的大道本源也少的可怜。 而此地的本源之力，远比三大神域之一的天界还要多出数倍，姜止戈有很大希望转化为自己残缺的魔道本源。 进行恢复之前，为免宁秋水担心，姜止戈出言提醒道：“秋水，此次恢复至多七日，我会在帝冢关闭前带你离开。” “别在意时间，你只管恢复，我来替你护法。” 宁秋水摇摇头，主要是她耽搁三年时间，姜止戈的七日不足为道。 况且姜止戈就在旁边，即便真的被困在帝冢五百年，宁秋水也不会觉得枯燥。 姜止戈点点头，开始专心恢复本源。 七日时间，过得很快。 第三日，姜止戈成功开始转化，周遭的本源之力一点点转化为魔道本源。 第六日，恢复来到关键时期，成败在此一举。 若成，姜止戈恢复至巅峰时期，若败，恐怕他此生再无机会恢复。 正当宁秋水认为姜止戈必然成功时，一名不速之客从远处走来。 宁秋水柳眉微皱，回头仔细审视着来人。 看到宁秋水，以及盘坐在琉璃圆盘的姜止戈，屈云虽有惊疑，但此刻神兵傍身的他，并没有第一时间逃跑。 待到确认情况后，屈云不由得放声狂笑。 “天助我也！” “真是天助我也！” 此刻，苏清秋几女都不在旁边，只有一个宁秋水。 而姜止戈恰好在恢复本源，若是中途打断，本源绝对会残缺更多，届时屈云能够轻易将其击败。 若不中途打断，姜止戈又只能被动挨打，死的会更快。 “屈云？！” 姜止戈周身杀机狂涌，磅礴魔威瞬间席卷开来。 齐慕瑶的死，只要有所回想便会让他如剜心般剧痛。 如今姜止戈没找到屈云，屈云反倒主动找上门来。 “姜止戈，如今的你，还以为自己是昔日的无上至尊吗？” 屈云狞笑一声，半点没有畏惧。 第两百七十六章 蝼蚁 话音刚落，他的周身爆发出一股猩红道源，成为一副铠甲附着在体表。 “姜止戈，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屈云取出蛮荒祖龙刀，大步走向姜止戈。 看着那张俊美如妖的面孔，当初在被正阳神殿被南宫柔三女抛弃的画面逐一浮现。 一切的一切，本该属于屈云。 而如今，他成了一只孤魂野鬼，死后甚至没有人会为他伤心。 姜止戈面色冷然，区区道源铠甲，纵使有几分荒血龙帝生前的力量，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大帝与半帝之间的差距，天地鸿沟亦不可形容，哪怕姜止戈本源残缺等同断了一只手，打屈云也跟打三岁孩童一般。 屈云显然没有考虑太多，已然被仇恨蒙蔽双眼。 正当姜止戈欲要动身应敌时，宁秋水忽的抬手制止，沉声道：“阿止，你修补本源不可中断，交给我来应付。” “秋水，他毕竟是一尊半帝。” 姜止戈眉头微皱，不是他不信任宁秋水，而是屈云确实有点实力。 仰仗一身天赋异禀的刀法，屈云本就能越阶作战，如今得到蛮荒祖龙刀以及道源铠甲，战力绝对足以媲美轮转期后期。 “阿止，你不相信我吗？” 宁秋水没有回头，直直挡在姜止戈的面前。 “不，我只是......” 姜止戈话说到一半，还是停住了。 望着那道窈窕的倩影，他第一次从宁秋水身上感受到坚毅。 姜止戈沉吟稍许，还是答应道：“秋水，以守为主，你只需要替我再争取一点时间。” 此时中断修补，会给他的本源带来永久性创伤。 若是宁秋水能争取一些时间，自然是再好不过。 即便不能，姜止戈也可以及时救回宁秋水。 “可笑！死到临头还在你侬我侬？” “区区问玄境，挡得住我吗？” 屈云见状愈发愤恨，甚至是嫉妒。 凭什么，所有美女都会围绕着姜止戈？宁秋水此等美人，也愿意誓死守护姜止戈？ 难道就因为姜止戈的一张脸？ 宁秋水目光凝重，她懒得理会屈云，盘坐在地取出八弦琴。 以前的她，于姜止戈而言，其实更多的是花瓶，对修为提升乃至战斗派不上太大用场。 宁秋水不求能成为苏清秋那样能与姜止戈并肩的女帝，至少也要在这种时候，为姜止戈帮到一点忙。 屈云本想直接无视宁秋水，然而下一刻，袅袅琴音在帝冢内响起。 一如既往的绵延细水，只不过多了一分不容亵渎的神圣气息。 屈云脚步微顿，他能感受到周身铠甲被影响，逐渐变得不稳定。 荒血龙帝当年能够独战八荒，靠的就是愈战愈勇的嗜血本性，要是被宁秋水的琴音净化，战力绝对会大打折扣。 “蠢女人！” “你会为你的选择付出代价！” 屈云目光阴冷，举起蛮荒祖龙刀朝宁秋水劈去。 他半点没有怜香惜玉，瞬间把宁秋水劈飞出去。 琴音戛然而止，宁秋水身形如断弦风筝般倒飞，险些直接跌进后方的无尽混沌。 混沌中没有任何秩序，若没有足够的修为迷失其中，必然会永生永世飘荡在无尽虚无之中。 “秋水！” 姜止戈神色剧变，险些直接冲出琉璃圆盘。 “别、别过来！” 宁秋水口中咳血不止，染红了以往出尘不染的蓝白仙裙。 姜止戈脸色难看，劝道：“他不是你能对付的，还是交给我吧。” 能够一刀击溃已然问道成功的宁秋水，看来他也有所低估屈云。 “交给你？姜止戈，今日你二人都得死。” 屈云冷笑连连，大步朝琉璃圆盘走来。 宁秋水试图阻止，却被他轻松一刀再度劈飞。 宁秋水倒在不远处，伤势已然极重，拼尽全力也难以站起身来。 “屈云。” 姜止戈目光彻底阴沉，声音源自九幽般森然。 一瞬间，恐怖魔威笼罩帝冢。 蕴含帝境本源的魔雾席卷开来，几乎要把屈云碾成碎片。 如当年在紫霄天城与南宫柔面对杨京，就算宁秋水还能坚持，姜止戈也不愿再看到她受苦。 这份饱含怒意的心情，相信世间大部分男人都能理解。 屈云周身铠甲散发出猩红火焰，一点点隔开姜止戈的澎湃魔雾。 “姜止戈，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屈云俨然不惧，手持蛮荒祖龙刀步步走来。 当他走到黄金锁链旁，五彩琉璃阶梯也跟着浮现。 屈云踏步踩在上面，耳边传来先前对姜止戈的质问：“你够资格走这条路吗？” 不等屈云回过神来，九根通天神柱猛地爆发出难以言喻的浩荡威压。 “噗！！” 屈云狂吐一口鲜血，往后倒退十几步，双手持刀撑地才勉强稳住身形。 若不是道源铠甲护体，恐怕他会被当场震成齑粉。 “这、这怎么可能？” 屈云满心震惊，世间居然还有此等力量？ 他艰难抬头看去，九道宏伟的虚影仿佛在上空俯视着他。 如先前的质问般，明明没有任何声音响起，但屈云却从中感受到洪钟大吕般的两个字。 “蝼蚁！！！” 屈云瞬间被威压震的跪倒在地，任他目眦欲裂，拼尽全力也无法起身。 屈云有一种感觉，若敢再走琉璃阶梯，纵使他有真正的大帝之力，也会被瞬间碾碎。 “不，不可能！” “倘若世间真有此等力量，为何姜止戈能走到那里？” 屈云满心不甘，转头看向站在琉璃圆盘中央的姜止戈。 看到源源不断注入姜止戈体内的大道之力，屈云陡然反应过来。 他不是依靠自身力量走过去，而是得到九位虚影的认可。 如此浩荡威压，百帝联手也难以突破，只有得到认可获得资格，才能走上这条路。 此刻看来，屈云没有资格，而姜止戈有。 “混账！混账！！” “到底凭什么？！姜止戈一介魔修，何德何能拥有这一切？！” 屈云额头青筋暴起，嫉妒与不甘几乎快让他失去理智。 当年他机缘巧合找到一位神秘老者推演，明明他才是此世的天命之子，集万界气运于一身，如今却接二连三不如姜止戈。 姜止戈神色冷然，按照常理，屈云确实是天命之子。 可惜，此世变数太多，纵使姜止戈，也只是三人之一。 第两百七十七章 我不甘心 “姜止戈，有本事出来一战！” 屈云满脸愤恨，却也不敢再去走琉璃阶梯。 姜止戈目光同样杀意凛然，冷声道：“正有此意。” 就在他要踏步离开琉璃圆盘时，不远处再度响起宁秋水的声音。 “阿止，你可是一尊大帝，难道要意气用事吗？” 宁秋水俏脸苍白，经过数枚丹药的治愈，她终于有力气支撑自己站起来。 屈云无法越过混沌，姜止戈大可等到修补完本源再应战，此时主动离开琉璃圆盘正中屈云下怀。 姜止戈眉头微皱，没有说话。 他不是意气用事，而是不能再让宁秋水受到危险。 况且，屈云又不是傻子，他有自信站在这里，拥有荒血龙帝的力量都是其次，主要是姜止戈恰好本源残缺。 倘若姜止戈此时不肯应战，屈云肯定会逃之夭夭，怎可能傻站着等姜止戈的本源恢复？ 一尊半帝面对全盛时期的大帝，纵使有荒血龙帝的部分力量加持，屈云也没有半分胜算。 而姜止戈选择应战，不止是为保证宁秋水的安全，更是要斩杀屈云替齐慕瑶报仇。 否则待到本源修复，屈云早已逃离帝冢。 “我可以拖住他，你尽快修补本源。” 宁秋水说着收回八弦琴，周身升腾起层层流光。 姜止戈顿感头疼，与其说是他意义用事，不如说是宁秋水在逞强。 “可笑的女人，真以为我不会杀你？” 屈云已经是忍无可忍，提起蛮荒祖龙刀便朝宁秋水冲去。 先前若不是他两番留手，恐怕宁秋水已经是个死人，此刻再让宁秋水拖延一会儿，说不定真让姜止戈成功修复本源。 姜止戈目光微凝，屈云已经决定不再保留，他也不能再犹豫。 正当姜止戈欲要出手之际，宁秋水忽的说道：“阿止，我有把握。” 话音未落，渺渺琴音再度响起，比起先前更多几分不容亵渎的圣洁。 屈云脸色微变，有种深陷泥沼，难以动弹的感觉。 周身道源铠甲也在不断扭曲，仿佛无法承受琴音的影响。 “单凭琴音，竟能做到这种程度？” 屈云暗暗咬牙，只能暂缓杀意，全力抵抗宁秋水的琴音净化。 宁秋水想为姜止戈拖延时间，自然不是在逞强，刚开始被屈云一招击溃，只是因为没能熟练掌握刚获得的力量。 以前的她习惯使用七弦琴，然而秋水琴共有八弦。 如今用到第八弦，足以让她演奏出远超自身境界的琴音。 姜止戈见状没有半分迟疑，当即全心修补残缺的本源。 既然宁秋水能够拖住屈云，那他就不能耽搁一分一秒。 “可恨！区区问玄境而已！” 眼看姜止戈全速修复本源，屈云内心顿感慌乱与愤恨。 好不容易有斩杀姜止戈的机会，他却被一尊问玄境拖住？ 按理来说，即便宁秋水也有半帝境修为，也不可能挡住道源铠甲附体的屈云才对。 然而，秋水琴的第八根琴弦，简直比他手里的蛮荒祖龙刀更为罕见，居然直接让宁秋水强到这种程度。 说出来可能有点老套，但对此最好的诠释，正是‘爱的力量’。 宁秋水的道是姜止戈，她对姜止戈至死不渝的情意，便是助她提升战力的武器。 此等力量，别说屈云，其实姜止戈都有点不理解，或者说是惭愧。 要说喜欢，他自然也喜欢宁秋水，可他似乎还从未对宁秋水付出过什么。 过往人生中，跟姜止戈交际最多的是南宫柔三女，宁秋水的情意一直都在黯然失色。 姜止戈何德何能，让宁秋水爱她爱到以此为道，甚至因此施展出能够拖住屈云的力量？ 要知道，屈云本就能越阶作战，拥有蛮荒祖龙刀以及荒血龙帝力量加持的他，已经足以三招击杀通境界半帝。 时间缓缓流逝，场面一度陷入僵持。 屈云稳住道源铠甲后，开始艰难靠近弹琴的宁秋水，可惜任他拼尽全力，速度也慢如龟爬。 而姜止戈残缺的本源，只差一点便要彻底修复。 “可恨！！可恨啊！！！” 屈云两眼赤红，发疯般往前行走，但还是难以摆脱琴音的束缚。 姜止戈本源即将修复成功，再这么被宁秋水拖着，他别说斩杀姜止戈，恐怕会反而死在这里，连逃跑都做不到。 愤怒似乎起到些许作用，也似乎是宁秋水逐渐力竭，屈云的速度开始有所加快。 宁秋水美眸紧闭，指尖琴音起伏不定，额头已然泌出一层汗水。 姜止戈也是两眼紧闭，尽全力吸取着周遭大道本源。 此刻的他，已然成功把道源转化为魔源，只差把这些魔道本源融合进自身。 差一点，只差一点。 想到宁秋水在冒生命危险，越到关键时刻，姜止戈心境反而越不能平静。 “不，若对她这点信任都没有，有何资格在无韵空间接受她的情意，往后又有何可能助她问鼎帝境？” 姜止戈迫使自己平静，全身心用在融合本源。 察觉到姜止戈已经在融合本源，屈云脑袋轰然作响，心头被一股死亡阴霾笼罩。 时值此刻，他再没有退路，纵使摆脱琴音，也无法从姜止戈手里逃出帝冢。 “啊啊啊啊啊啊！！！”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屈云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眼里竟是流出一行瘆人血泪。 此刻在正阳神殿的一幕幕浮现心头，无法报仇的不甘几乎让他生不如死。 倘若只是觊觎南宫柔三女的美貌，即便她们移情别恋，屈云也不会有半分留恋。 然而，在屈云心里，南宫柔三女早已是他的一生挚爱。 无论是南宫柔，还是墨紫烟，亦或者苏清秋，都让屈云难以割舍，却被姜止戈一人全部抢走。 这种被横刀夺爱的刻骨悲愤，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理解屈云。 因为没有人知道，他爱南宫柔三女有多深。 如今明明只要挟持宁秋水，便能迫使姜止戈中断修补本源，利用荒血龙帝之力斩杀姜止戈报仇雪恨，可他居然被宁秋水一个问玄境生生拖住大半天时间。 就在此时，琴音戛然而止。 宁秋水脸色苍白如纸，捂着胸口吐出一大口血。 显然，接连不断弹奏远超自身境界的琴音，让她已经到了极限。 “给！” “我！” “死！” 屈云眼里满是血丝，猛地朝宁秋水劈出携带蛮荒意志的恐怖一刀。 事已至此，他死也要拉宁秋水一起陪葬。 第两百七十八章 你不能死 刀光即将淹没宁秋水的瞬间，一柄漆黑巨戟猛地激射而来。 两道攻击相撞在一起，虽抵消大部分力量，但余波还是把宁秋水掀飞了出去。 她倒在不远处浑然染血，再难以动弹。 不等屈云反应过来，一只黑雾巨手跟着探来。 他没有任何躲避的余地，被黑雾巨手捏蚂蚁般捏在手里。 姜止戈目有森然杀意，脚踩魔雾步步走来。 他抬掌微微用力，轻易便捏碎屈云引以为傲的道源铠甲。 屈云七窍流血肺腑移位，痛苦让他表情都变得扭曲。 他明白，此刻落在姜止戈手里，死亡已经是最好的结局，恐怕姜止戈会以极其残忍的方式折磨他。 屈云对此没有半分畏惧，放声狞笑道：“姜止戈！你真以为自己救得了她吗？” 姜止戈面色阴冷，如今只要他稍微用力，便能让屈云魂飞魄散，屈云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 “对了，林外那个盲女的尸体，你应该发现了吧？是不是死的很惨？” “真是可怜啊，明明你就在附近，她却成了一具腐烂发臭的尸体。” 屈云死到临头依然在狂笑，试图以这种方式恶心姜止戈。 而他的话，也的确起到了作用。 姜止戈眼底杀意几乎凝成实质，挥手打出神通焚烧屈云的神魂。 屈云瞬间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拼命试图挣脱黑雾的束缚。 纵他心性再何其坚毅，也抵不住这般直达命魂深处的灼烧之痛。 饶是如此，屈云居然还在笑，只不过笑声显得无比凄惨，更像是在哀嚎。 “姜止戈，我要再让你尝尝，当初我那失去挚爱的悲痛！” 伴随着屈云的凄惨笑声，他的周身忽然释放出刺眼红光。 其实早在之前，他就对自己的结局有所猜测。 姜止戈毕竟是一尊魔帝，屈云底牌再多也难有胜算，倘若落败必然会生不如死。 与其被永世折磨，他不如自行了断，顺便再恶心一下姜止戈。 姜止戈目光微凝，很快猜到屈云的意图。 他还想阻止屈云自绝，可惜为时已晚。 只听一声巨响，屈云的身躯化作无数猩红刀光爆开，如风暴般席卷四面八方。 那股恐怖的狂暴刀意，宛如荒血龙帝亲临，肆虐着每一寸空间。 姜止戈保护自己不成问题，然而宁秋水还在不远处，此刻重伤的她在狂暴刀意面前犹如一棵弱不禁风的蒲柳，稍有不慎便会折断。 姜止戈只能分出大部分力量，以免宁秋水受到丁点伤害。 “秋水，到我这边来！” 屈云以性命为代价释放的狂暴刀意，足以媲美大帝的全力一击，饶是姜止戈也不敢大意。 他若是驱散刀意或是分心，必然无法完美护住宁秋水，而宁秋水只要受到半分刀意便会被撕成碎片。 宁秋水没有说话，她两眼泛红，满脸落寞。 “阿止，你走吧......” “你说什么？” 姜止戈眉头紧皱，现在他别说离开，稍有不慎便无法护住宁秋水。 宁秋水低了低头，颤声道：“我...我已经动不了了。” 先前的琴音，对她的负担实在太大，如今站都站不起来，更何况走到姜止戈身旁？ 而姜止戈又需要全身心保护宁秋水，没办法随意行动，倘若宁秋水无法靠自己走到姜止戈身边，便代表着她已经是个死人。 姜止戈闻言脸色骤沉，望着宁秋水一言不发。 “阿止，你与我不一样，你是大帝，不可感情用事。” “此生得以证道，我已死而无撼，来世，来世再......” 宁秋水说着已是泪流满面，哽咽着再说不出话。 说是这么说，她怎可能没有半点遗憾？ 千年浮沉，好不容易与姜止戈走到一起，还有太多没能一起做的事情，如今却要殒命此地。 半晌过去，姜止戈依旧没有动弹。 宁秋水只能强掩悲戚，故作严肃道：“阿止，我一介女流，于你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何故留恋？” “今日绝境，也不在你，而是我自己的缘故。” “堂堂天界帝主，若为儿女情长优柔寡断，日后有何威严治理天界众生？” 宁秋水似乎还要说些什么，却被姜止戈出声打断。 “宁秋水，你在开玩笑吗？” 姜止戈脸色难看，直直看着宁秋水。 正因为他是一尊大帝，才不可能弃宁秋水而去。 修道至今，姜止戈志在守护，此刻若是连自己的女人都无法守住，他又为何称帝？ 姜止戈朝宁秋水伸出手，沉声道：“还不到绝望的时候，我们相距只有短短十三步而已。” 只要宁秋水能走到他身边，无论是驱散狂暴刀意，还是直接带宁秋水离开帝冢，他都能轻松做到。 宁秋水美眸含泪，凝噎不语。 她也想过去，可她的身体早已超出负担，根本无法自主行动。 “秋水，你以我为道，此刻却要在我面前放弃？” “不是我在留恋儿女情长，而是你在动摇，怀疑自己的道。” 姜止戈望着宁秋水的绝美容颜，死去的齐慕瑶，失忆的墨紫烟，乃至苏清秋与南宫柔的容颜，一一浮现心头。 时至今日，他已经无法承受失去宁秋水的代价。 “不、不是的，我......” “宁秋水！” 姜止戈一声爆喝，顿时让宁秋水愣在原地。 “你不能死，绝不能！” “区区十三步，你可以做到！” 姜止戈眼眶湿润，咬牙紧紧盯着宁秋水。 宁秋水再度低下了头，泪如决堤。 说得对，此时放弃，不是放弃自己的生命，而是放弃与姜止戈的情意。 想到百律林的一幕幕，以及十三步外的姜止戈，她真的能死而无憾吗？ 宁秋水没有再说一句话，尝试着去靠近姜止戈。 她的每次动弹，几乎都会耗费全身力气，无论如何也站不起来。 宁秋水只能匍匐在地，手脚并用艰难往姜止戈爬去。 然而，人体终有极限，光凭虚无缥缈的意志，她仅仅爬出三步距离便彻底失去力气。 姜止戈犹如被人握住心脏，有种不能呼吸的感觉。 他不停鼓励着宁秋水，并尝试分出些许灵力帮助宁秋水恢复。 第两百七十九章 从未有人对他付出 可惜，越往前靠近，便越会透支宁秋水身体的极限。 姜止戈第一前提是确保宁秋水不被狂暴刀意伤害，所能分出的灵力微乎其微，倘若宁秋水没能坚持住，必然会直接昏死过去。 宁秋水大口喘着气，眼前视线已然模糊，甚至听不清姜止戈的呼唤。 唯一能看清的，只有那张印在心底的容颜。 想到姜止戈正在前方等着自己，宁秋水体内仿佛有源源不断的力量涌出。 本能驱使着她往前爬行，纤细玉指被磨到血肉模糊，能看到森森指骨。 此时此刻，宁秋水的道真的派上了用场，那股对姜止戈的情意，让她一次又一次突破身体极限。 “若此次，我能与你活着离开......” 十步距离，九步距离，宁秋水还在一点点靠近姜止戈。 别看她从未表现出来，其实有很多话都没能对姜止戈说过。 宁秋水再何其为姜止戈着想，她也只是一个女人，深爱着姜止戈的女人。 她也想像墨紫烟那般，与姜止戈三拜成婚，凤冠霞帔，昭告天下。 她也想像南宫柔那般，被姜止戈捧在手心里宠着，无论犯任何错都能被原谅。 更想像苏清秋那般，与姜止戈有三世前尘，同为大帝能够并肩作战。 可惜，宁秋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颗爱姜止戈的心。 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在无韵空间内，情意得到姜止戈的回应。 三步距离... 两步距离... 还差最后一步，可这最后一步，犹如天堑般遥远。 明明近在迟尺，但宁秋水已经再无力气走完。 她只感天旋地转，那道就在眼前的身影愈来愈远。 “对不起，阿止......” 人力有穷尽，力所不能及。 纵使对自己的道无比坚定，宁秋水也终究没能爬完十三步距离。 就在此时，一副饱含温暖的身躯，将她揽进了怀里。 霎时间，狂暴刀意消散不见，只剩拥抱在一起的姜止戈与宁秋水。 “秋水......” 姜止戈两眼含泪，当即为宁秋水输送灵力，治愈她几近崩溃的身体。 宁秋水爬完十二步，最后一步，只要姜止戈力量把握得好，便能在狂暴刀意伤到宁秋水之前护住她。 宁秋水的意识逐渐恢复，睁眼便看到姜止戈满是泪水的眼睛。 “阿止，你怎么又哭了......” 宁秋水虚弱的笑了笑，伸手捏住姜止戈的脸蛋。 姜止戈总是在掉眼泪，有时候真不像一尊执掌天界的无上至尊。 “对不起，若不是我......” 姜止戈也不想哭，可是看到宁秋水艰难爬行的凄楚模样，他如何能忍得住？ 差一点，只差一点，他便连宁秋水也要失去。 “傻瓜，屈云无法走过琉璃阶梯，根本奈何不了你。” “反倒是我，成了你的累赘。” 宁秋水轻声一叹，倘若屈云能走过琉璃阶梯，她便是替姜止戈拖住屈云。 然而，屈云根本无法靠近琉璃圆盘，宁秋水弹琴弹到超出身体负担，其实只是在自保而已。 姜止戈低下了头，颤声道：“秋水，我到底何德何能......” 宁秋水走完十二步距离，靠的不是意志与自身力量，而是单纯依靠对姜止戈的情意。 她的道是姜止戈，道心越坚定，便越能突破极限。 此等深沉的情意，姜止戈感动的同时，也不免心生惭愧。 因为他似乎并未对宁秋水付出过什么，反而是宁秋水一直在竭尽所能为他好。 “阿止，当年的你，又为何要对小柔与紫烟她们那么好呢？” 听闻此言，姜止戈忽的心头一颤。 说起来，记忆里的南宫柔她们，似乎也没有为姜止戈付出过太多。 然而，姜止戈还是会付出一切去守护她们。 宁秋水满脸感慨，只觉得心疼姜止戈。 当初前往玄苍圣地途中，她也从光影画面中看到姜止戈与南宫柔三女的过往。 目睹那一幕幕景象，正如当年在百骸山，与其说是羡慕南宫柔三女，宁秋水更心疼姜止戈。 所以在与姜止戈重逢之前，她就在一直在想，自己该怎么去爱姜止戈，怎么才能让姜止戈感到幸福。 姜止戈总是不会去考虑自己，一个劲为身边的人着想。 他无条件为南宫柔三女付出那么多，却对宁秋水无条件的爱感到惭愧。 于宁秋水而言，姜止戈没有任何缺点，为何不值得她去深爱呢？ 记忆里姜止戈为南宫柔三女的付出，感动了全天界，然而却无人想着如何去为他付出。 一世凄苦的姜止戈，难道只配为别人付出吗？ 此刻，不是姜止戈有多爱宁秋水，而是宁秋水有多爱姜止戈。 望着怀里的绝美容颜，姜止戈神色恍惚，险些再度流出泪水。 过往千年人生，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此份情意。 这位姑娘，值得姜止戈用一生去回应她的情意。 “阿止......” 话音未落，姜止戈忽然低头吻住了宁秋水的樱唇。 宁秋水一愣，却没有半分抗拒，而是环抱住姜止戈，闭目感受着姜止戈热烈的爱意。 良久后，察觉到姜止戈逐渐不老实的手，宁秋水娇躯不由得僵硬。 “阿止，这、这里不合适......” “明白，帝冢已然临近关闭，待到离开，我再助你恢复。” 姜止戈自然不是那种人，只是情到深处难自控。 两人珍贵的第一次，怎能浪费在帝冢这种地方？ ............. 仙域，天魔禁地。 三道气机恐怖的身影，呈鼎足之势盘坐在上空。 地底荒芜干裂，能看到缕缕魔气溢出，时不时还有一些魔物从地底窜出。 每只魔物都至少有万象境力量，并且周身充斥着极其狂暴的诡异魔雾。 每当有魔物现身，三道身影便会及时出手将其轰杀。 恰逢此时，又是一头魔物破地而出。 它犹如一条蛮龙，体型大如山岳，震慑着方圆万里的低等魔物。 还不等蛮龙魔物现出全貌，天空便飞来一柄蕴含毁灭气息的灵剑，瞬间将其轰杀成渣。 “半帝境魔物......看来封印至多还能撑几十年。” “真是该死，消息已经放出，为何迟迟没有大帝过来支援？” “没办法，如今四方魔帝共存一世，外界也遭受着魔物的肆虐，若不是其中的玄苍魔帝心怀仁慈，恐怕天界与灵域会比我们仙域更惨。” 第两百八十章 异域垂钓 其中一道身影收回灵剑，冷冷讥笑道：“魔帝......真是可笑，倘若元九出世，无论什么魔帝妖帝，全部都得死。” 魔的力量源自混沌魔物，却并不代表所有混沌魔物都会与魔帝交好。 以元九暴戾的性格，绝对会直接踏平诸天万界，没有任何一种生物都能幸存。 ............ 离开帝冢后，姜止戈没有再回百律林，而是带着宁秋水遨游诸天万界，助她境界突破早日问鼎大帝。 此后的两人，比夫妻还要夫妻，所谓恩爱无间，莫过于此。 携手共览诸天风景，并肩共闯万界秘境。 宁秋水的战力虽不算出色，但一手出神入化的琴音，总能为姜止戈起到助战的奇效。 久而久之，姜止戈便喜欢战前或是战后聆听一首琴乐。 闲暇之余，能在饮酒时听着宁秋水的琴音，更是一种享受。 宁秋水亦是别无他求，每每能为姜止戈弹琴，她便感觉人生幸事莫过于此。 流年似水，辗转数十年过去。 某处界域内，烟雨朦胧，美景怡人。 芙蓉映水霞，素舸漾莲花。 姜止戈双目微阖，盘坐在一汪池塘旁，手持一支鱼竿垂钓。 他已经此地连续坐了三日，却连个毛都没钓上来。 宁秋水也不打扰，静静坐在旁边替姜止戈撑伞遮雨。 虽然并不理解枯坐钓鱼的意义，姜止戈也并未要求她陪着，但她还是喜欢待在姜止戈身边。 后方不远处，已然围着众多吃瓜群众，他们对着姜止戈背影窃窃私语，无一人敢上前搭话。 姜止戈若回头，能看到至少数百人围在后方，观其衣着与气机，无一不是涉足仙法的修士。 前不久，此界天道被撼动，各方势力还以为有什么变故。 经过一番探查才发现，只是此地多了一名垂钓者。 “说是这么说，此人器宇出尘，断然不是凡俗中人。” “是啊，观云剑主都看不出他的底细，上前问话他也不搭理。” “我看不一定，说不定是在故作高深，试图效仿渭水之滨的姜太公。” “故作高深？若是故作高深，能得到那名撑伞女子的垂青吗？” 众人议论不止，虽对姜止戈有所质疑，但更多的是敬畏。 不谈气机内敛的姜止戈，单是宁秋水，便让众人有种望而却步的感觉。 薄纱掩面，眸似秋水，美的不似世间可见之人。 只是远远一道窈窕背影，便美的让人失神。 不多时，一名青衣中年修士斗胆从人群中走出，对着姜止戈背影拱手道：“鄙人安北境之主，司天华，见过前辈。” 姜止戈神色淡漠，目光静静盯着池塘，一言不发。 司天华见状也不恼怒，不着痕迹对后方比了个手势。 三名相貌一致，气质却大有不同的女子迈着小步子走来。 “见过前辈。” “见过前辈。” “见、见过前辈！” 一声问候，更是把三女不同的气质彰显的淋漓尽致。 中间女子雍容华贵，举止端庄，面相却是格外妖娆，身段也是出奇的丰满。 再看左边的蓝裙女子，虽是一脸肃穆，气质沉稳，甚至让人觉得古板，但她同样异常火辣的身段，让人根本正经不起来。 至于右边的妙龄女孩，虽然身材稍差，满脸局促，行礼都很扭捏，但仔细看起来反倒别有韵味。 司天华干咳两声，轻笑道：“前辈初来乍到，可能对此地不熟悉，不如让这三位美人作陪？” 此言一出，后方顿时嘘声四起。 “司天华这老东西，又来这一套。” “撑伞美人就在旁边，要是不对这位前辈的喜好，说不定当场就送司天华归西。” 众人贬低司天华的同时，也还是不免感到艳羡。 安北境的何氏三姐妹，一直被司天华作为‘礼物’精心培养，还未曾失身于人。 这么多年来，不知多少男人妄想得到，却无法拿出让司天华满意的条件。 现如今，司天华居然愿意直接送给姜止戈。 听着后方众人的议论，姜止戈依旧没动静，反倒是宁秋水回头看了一眼三女。 这一眼，不由得让司天华心头微颤，下意识后退三步。 眉黛春山，剪水秋瞳，一双眼睛，便美的旷世绝伦。 司天华也目睹过万千美人的芳华，可唯独眼前这一位，他只觉得敬畏，生不出半点亵渎之心。 宁秋水回头望向池塘，悠悠叹道：“阿止，美人作陪，你怎的不回应一声？” 此时此刻，她忽然对女子感到些许悲哀。 在强者为尊的世界里，生来柔弱的女子若不能保护自己，美貌只会成为负担，如这般沦为‘礼物’送与他人。 当年的宁秋水，没有背景依靠，也没有姜止戈这尊魔帝庇佑，若不是自身精明，结局只怕比这三位女子好不了多少。 尤其是左边的蓝裙女子，经过司天华的洗脑，恐怕已经把侍奉男人当成毕生的职责。 听到宁秋水的话，姜止戈眼底有了一些动静。 他转头看向宁秋水，目光稍显疑惑。 有何等美人，比得过宁秋水？ 宁秋水像是没看到姜止戈的目光，怅然叹道：“阿止，我知道以你的身份，后宫三千才是常事，但以后，也不能随意纳妃。” 虽然近年来的很幸福，但她很清楚，姜止戈身边不可能只有自己。 譬如南宫柔她们，情意毫不逊色于自己。 宁秋水不求姜止戈独钟于自己，只求姜止戈以后不要见一个收一个。 姜止戈愈发疑惑，发自心底的问道：“秋水，我像是这种人吗？” 在他心里，一万美人，也比不过宁秋水一根发丝。 宁秋水面露复杂，摇头不语。 正因为姜止戈不是那种人，才会有真正喜欢他的女人出现。 贪图姜止戈修为地位的女人，即便宁秋水不说话，姜止戈也会拒之千里。 然而，诸如南宫柔墨紫烟此般深爱姜止戈的女人，挡得住吗？ 宁秋水是姜止戈的第一个女人，也有姜止戈的爱意，她有资格替姜止戈回绝任何女人，包括南宫柔她们，可她做不到让那般情意黯然失色。 虽然也不愿见到其他女人分走姜止戈的爱，但宁秋水心里清楚，不该只有自己拥有姜止戈的爱。 如今的姜止戈，看似与苏清秋三女不再往来，但那般情意，不可能说断就断。 姜止戈完全猜不到宁秋水的复杂心思，还以为是司天华送女人让宁秋水吃醋了。 正当他要出言喝退司天华时，宁秋水忽的出言道：“这三位姑娘，便留在身边，于我作伴吧。” 第两百八十一章 假的 姜止戈眉头微皱，实在不理解宁秋水在想什么。 司天华暗自欣喜，拱手道：“那小人就不多打扰了。” 他送美人的心思，只要不傻都能清楚，如今既然宁秋水收走三位美人，只要她们能伺候姜止戈开心，必然会记住他司天华的礼。 宁秋水没有过多理会司天华，她对何氏三女招招手，开口问道：“三位姑娘，你们叫什么名字？” 三女走到宁秋水面前，先是躬身行礼，旋即依次报名。 “何玉。” “何白。” “何颜。” 宁秋水点点头，也为自己介绍一番后，直接开始与三女聊起了天。 姜止戈满脸古怪，索性不去多管。 宁秋水的心思，有时候她都猜不准。 今日留住何氏三女，自然不会是把她们推给姜止戈侍寝，或许只是闲的没事找人聊聊天。 听着耳边众女闲聊的莺声燕语，姜止戈闭着眼睛眉头紧皱，只感觉无比吵闹。 此刻若不是宁秋水在场，他必然会把何氏三女轰走。 很奇怪，如果是南宫柔她们在身边，姜止戈绝不会讨厌她们在耳边闲聊。 不多时，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逐渐减弱。 姜止戈本以为能清静一会儿，没想到那名年纪最小的少女忽然跑到了他的身边。 “公子，我叫何颜，能坐在你身边吗？” 何颜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很是好奇的看着姜止戈。 姜止戈微微皱着眉头，并没有理会何颜。 见到何颜没有被直接赶走，何玉与何白对视一眼，不着痕迹朝姜止戈的臂膀靠近。 正当她们要揽住姜止戈的手臂时，姜止戈猛地睁开眼睛，一股无形威势瞬间让两女动弹不得。 何玉与何白面露惊恐，再不敢靠近姜止戈。 身为一个功能齐全的男人，姜止戈自然不是没有半点欲望。 然而时至今日，他早已不是被女人靠近便心猿意马的少年郎，那种最原始的欲望，更是淡的几乎没有。 寻常的庸脂俗粉刻意靠近，只会让他心生厌恶。 后方的围观修士啧啧称奇，姜止戈果然是一奇人。 能够毫无波澜抵御三位美人的温柔乡，当真是世所罕见。 何颜没有被威势波及，她甚至没能注意到两位姐姐的表情，接着问道：“公子，那位秋水姐姐说，你是守护众生的仁义至尊，也是执掌一界的无上真神，这是真的吗？” 话里的形容词，用到别处都是神话，但她看着眼前这位男人，却觉得有可能是真的。 一张俊美容颜，宛如万古不化的冰山，好看到足以令女子自惭形秽。 明明没有说一句话，也未刻意释放气机，却能让中州各方仙人齐齐来访，对他敬畏到不敢靠近。 姜止戈看了一眼何颜，淡淡道：“假的。” 他本想不作理会，但看到何颜满怀期待的目光，还是忍不住反驳一句。 姜止戈不是恶趣味想打击何颜，而是不愿承担仁义至尊的名号。 如今的他，只在万界逍遥，如何担当得起仁义二字？ 何颜闻言不由语塞，对神灵的向往顿时支离破碎。 看到姜止戈的反应，宁秋水好笑的同时，也不免有些感慨。 她摇头一叹，出言问道：“阿止，我们真的不回去了吗？” 数十年过去，天界阵法恐怕已然彻底破碎。 此时的天界，该会是何等光景？ 姜止戈面露复杂，明白宁秋水指得是天界。 说实话，他不想再回去，守护那些不值得守护的众生。 何况，如今与宁秋水正值蜜月期间，老婆孩子热炕头的，他怎肯为旁人去冒生命危险？ 虽然暂时还没有孩子。 然而，南宫柔毕竟还在天界，墨紫烟所在的灵域恐怕也不能幸免。 即便姜止戈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那些记忆是假的，自己与两女没有任何关联，他也很难做到对两女置之不理。 默然良久后，姜止戈忽的长叹一声，出言问道：“秋水，若我选择不回天界，你会怎么办？” 宁秋水并没有再劝说，而是伸手捏了捏姜止戈的脸蛋。 “阿止，我的道是你。” “无论你如何选择，我都只会陪着你。” 无韵空间内，宁秋水已然证道为姜止戈，她往前进的意义，便是姜止戈。 无论姜止戈是善是恶，是仁义无双还是独善其身，他都是姜止戈。 宁秋水要做的，便是陪姜止戈一起善，或是一起恶。 “你就不怕有朝一日道心崩坏吗？” 姜止戈无奈一笑，宁秋水盲目的爱意对他来说是好事，对旁人来说却不是。 旁边何颜听得云里雾里，但看到亲密无间的两人，还是止不住的一阵羡慕。 所谓神仙眷侣，指的便是眼前的姜止戈与宁秋水。 明明谈话轻松举止亲昵，宛如凡间的寻常夫妻，却给人一种触不可及的遥远感。 就在几人谈话之际，池塘内突然传来阵阵异动。 “什么情况？！” “快、快看池塘！” 下一刻，池塘底部猛地绽放出冲天魔光。 后方的围观修士无不面露惊骇，姜止戈垂钓三日无果，到底是要钓出个什么东西？ 异变没有就此停歇，而是在不断递增。 霎时间，大地轰然作响，天空都在摇曳。 一切来的太快，众人根本没有反应时间。 天空逐渐被黑雾笼罩，空间寸寸碎裂，俨然一副世界末日的景象。 如此骇然威势，后方一众号称道尊、真仙的强者，也提不出半点反抗之心。 一阵诡异刺耳的笑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恐怖魔威几乎席卷整方世界。 中州各地，惊恐与绝望在每个人心底升腾而起。 他们直直望着天空的恐怖景象，有人两腿发软瘫倒在地，有人绝望的呆站在原地，不知该往什么方向逃跑。 唯独姜止戈一脸淡然，仿佛对此早有预料。 “人类！人类！” “多少年了，我要好好品尝你们人类的血肉！” 池塘底部探出一颗形似人脸的巨型诡异头颅，连带着地面也浮现蛛网般的裂痕。 “这、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那股黑色的雾气，属于什么力量？为何从来没有记载？” 此处属于低等位面，生活在这里的修士，甚至从未接触过真正的魔修，更未听说过混沌魔物。 在他们眼里，魔是指妖魔鬼怪之类的东西，而不是如梦魇般的灭世凶物。 第两百八十二章 神明大人 何颜俏脸苍白，近距离站在池塘边的她，能清晰看到那张诡异人脸头颅。 那股恐怖的气息，让她已经忘却一切，只剩无尽的恐惧与绝望。 如此凶物，纵使全中州的强者联手，恐怕也不会是一合之敌。 正当所有人绝望彷徨之际，池塘边忽然有道黑光一闪而逝。 下一刻，诡异人脸头颅从中间缓缓分成两半。 没有半点声响，诡异透露还保持着先前的表情，化作点点黑色尸块栽回池塘。 天空黑雾也随之消散，无比恐怖的威势逐渐退去。 后方众修士目瞪口呆，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中州无数百姓也是满脸呆滞，还以为先前的一切只是场梦。 宁秋水最先回过神来，内心百感交集。 那颗诡异头颅，乃是一尊相当于半帝境的恐怖魔物，也只有姜止戈能在一瞬间将其击杀。 早先宁秋水还以为姜止戈真的是在钓鱼，没想到是在此防止魔物问世。 若不是姜止戈坐镇于此，这方世界绝对要被夷为平地。 “阿止，魔物已然波及到这种地方。” “你真的不回一趟天界吗？” 宁秋水摇头一笑，姜止戈会为一方不相干的世界出手，很难想象他会对天界置之不理，更难想象他从恶的模样。 姜止戈神色复杂，一时无言。 天界那边的战场，跟这边的凶险程度难以相提并论。 消灭半帝境魔物不过顺手为之，然而回到天界，便代表他要为众生豁出性命，并且还没有多少胜算。 暂且不论天界众生没有资格让姜止戈豁出性命，他若是战死，宁秋水该怎么办？ 正当姜止戈思索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一道饱含激动的声音。 “神！真的是神明大人！” 姜止戈闻声看去，只见何颜满脸激动，对着他便跪倒在地。 何玉与何白也是惶恐至极，对着姜止戈跪地连连磕头。 由于离得近，她们恰好目睹姜止戈出手斩杀头颅魔物的一幕。 如此神秘，并且能够轻易斩杀那等灭世凶物，不是神还能是什么？ 姜止戈眉头微皱，不知该如何反驳。 他沉吟稍许，询问道：“小丫头，我问你，为何要跪我？” 何颜小脸因激动而变得潮红，不假思索道：“因、因为您是神明大人！” “即便我是神，你又为何要跪？我要听到具体的理由。” 姜止戈摇了摇头，他在别人眼里是神，可在他自己看来，自己不过是力量强一点的普通人。 何颜如果是为感激救命之恩，或是敬畏恐怖力量而跪地磕头，姜止戈都可以接受。 然而，何颜一无感激，二无敬畏，有的只是纯粹的信仰。 何颜闻言一愣，挠挠头陷入沉思。 良久后，她似乎想到答案，仔细答道：“如果是神明大人，肯定是无所不能的存在，在您永恒的生命中，肯定做过很多造福众生的事情，乃是比圣贤更圣贤的无上存在。” “譬如此刻，您只是随手为之，便能拯救中州亿万万性命，自然值得我们跪地致敬。” 对这番话，姜止戈琢磨许久，再度问道：“如果我告诉你，我并不是挽救众生的圣贤，今日相救，不过是一时兴起，还值得你们跪地信奉吗？” 听闻此言，何颜顿感疑惑，不解的看着姜止戈。 “可是，您就是神明大人，就算只是一时兴起，也是神明大人......” 姜止戈的力量于众生而言，乃是真正的无上神明，今日他能够一时兴起，往后他也会一时兴起。 姜止戈神色恍惚，突然反应过来。 他一时兴起，便能拯救亿万万生灵。 他一时兴起，也能让亿万万生灵水深火热。 拥有这份力量的姜止戈，根本就做不到独善其身。 或是被众生信奉的仁义至尊，或是被众生唾弃的至恶魔帝，只在他的一念之间，只在他的一时兴起。 若对能够拯救的生灵见死不救，姜止戈与屠戮众生的三位魔帝又有何异？ 天界之中，确实有些人该死，姜止戈可以选择漠视，但此举也等同于漠视那些不该死的无辜者。 想到那一双双饱含敬仰的眼睛，他真的能做到置身事外吗？ 姜止戈颇感无奈，暗叹道：“如此说来，成为一界大帝，反倒不是一件好事......” 早已心知的道理，今日却要一个小丫头解答。 如今的天界之中，不知多有少诸如何颜般的无辜生灵，期颐着玄苍帝主现身相救。 而姜止戈却在万界逍遥，与宁秋水共度良宵。 此等作为，正如姜止戈在对天煞所说，已然是恶中之恶。 这便是一界之主，这便是无上神灵，从来没有亦正亦邪，不是善，便是恶。 姜止戈默然良久后，忽的起身看向后方一众修士。 众修士顿时回过神来，虽然没能看清楚，但再傻也明白是姜止戈出手斩杀魔物。 “这、这怎么可能，世间竟真有此等神人？” “或许是天道见有魔物即将出世，不忍生灵涂炭，特派神明使者前来挽救我等。” 众修士无不诚惶诚恐，尽皆对着姜止戈跪礼行礼。 实际上，别说他们这群站在中州顶端的修士，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不会信神佛之说。 纵使心灵虔诚的信徒，其实也知道神佛并不存在，只当做是冥冥中的一种信仰，祈祷神明真的存在。 然而，先前的场景，只有神灵才能做到，不信也得信。 姜止戈扫视一圈众人，出言问道：“当世最强者何在？” 场内沉寂稍许后，一名青衣剑客出现在姜止戈面前，拱手以道：“小人步惊云，剑阁阁主，天乩九重境圆满，斗胆称一声当世无敌。” 姜止戈打量一眼步惊云，点头道：“不错。” 步惊云的气机确实远胜在场众人，并且一身浩然正气，足以成为托付的对象。 姜止戈旋即凭空取出一本书，将其递给步惊云。 “神明大人，这是......” “此中记载着一种全新的修炼体系，附带我对你们这方域界人体潜能的详解，并且有一门有我亲自撰写的基础功法。” 听完姜止戈的话，步惊云已经满目震惊。 他很清楚，这本其貌不扬的书籍，对中州意味着什么。 一经传出，世界都将蜕变。 第两百八十三章 天界覆灭 “待你修成，替我传道，守此界平安。” 步惊云闻言回过神来，他没有半分推辞，而是双手接过书籍，对着姜止戈双膝跪地。 “绝不负大人嘱托！” 步惊云满脸郑重与肃穆，脊梁挺的笔直。 姜止戈点点头，看步惊云的表现，他也没必要再出言警示或是二次嘱托。 宁秋水眼含笑意，在旁边静静看着，没有出言打扰。 这就是玄苍大帝，她深爱的男人。 就算只是一时兴起，姜止戈也能改变一方世界的格局，护一方世界万万年平安。 “走吧，秋水。” “你说得对，我们是该回天界看看。” 姜止戈内心暗叹，仔细说来，他已经数十年未曾返回天界。 无论之后该如何去做，身为一界之主，他还是得回去看看状况。 宁秋水点点头收回纸伞，起身走到姜止戈身旁。 在众修士震惊的目光中，姜止戈抬手便切开一道空间裂缝，欲要与宁秋水返回天界。 刚走两步，宁秋水忽然停住脚步，回头看向何氏三姐妹。 “你们先起来吧，我有话对你们说。” 何氏三姐妹闻言忙不迭的起身，跑到宁秋水跟前。 宁秋水思忖稍许，取出一枚储物戒指递给三女，解释道：“里面有一样东西，能让你以后不受司天华的掌控，也有一门适合女子修炼的功法。” 听闻此言，何玉与何白顿感诚惶诚恐，她们不敢去接储物戒指，认为自己没资格接受宁秋水的厚礼。 何颜则是摆出一副肃穆的表情，拱手道：“秋水姐姐有何吩咐？何颜定当竭力完成您的嘱托。” 宁秋水闻言不禁失笑，何颜这副模样，显然是以为自己也会如步惊云般被予以普及道法的重任。 宁秋水也不解释，把储物戒指塞进何颜手里，摸摸她的脑袋柔声道：“我只有一个吩咐，从今往后，为自己而活，寻得更好的生活。” “为自己而活？” 何颜略显迷惘，只觉得似懂非懂。 何玉与何白则是心头狂颤，眼眶已然泪水打湿。 多年以来非人般的屈辱，让她们虽是处子之身，身体却早已污秽不堪，唯有何颜比较特殊逃过一劫。 此刻在她们眼里，宁秋水是比姜止戈更值得信奉的神明。 “秋水姐姐，如何才能寻得更好的生活啊？” 没能想通的何颜忍不住出言询问，想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宁秋水没有答话，而是看向身侧的姜止戈，轻轻揽住他的臂膀。 “如我这般，找到一个值得去爱的人。” 待到话音散去，姜止戈与宁秋水的身形已然化作轻烟消散。 何颜愣在原地，一时说不出话。 宁秋水临走前眼底的那抹柔情，让她似乎找到了一些答案。 ............... 数日后，天界域内。 姜止戈与宁秋水并肩驰骋在浩瀚星空，已然能看到那颗被繁琐道纹包围的星体。 沉寂不知许久，姜止戈忽的开口道：“我说秋水，你也不至于一直笑......” 当初姜止戈不止一次重复无意救世，为自己找到一个又一个借口，如今却还是主动返回天界。 赶路数日以来，宁秋水经常看着姜止戈笑而不语，虽然一句话没说，但姜止戈还是感觉很尴尬。 宁秋水笑容不减，问道：“阿止，在那方世界的时候，你为何要拿出足以让所有修士升迁的上等修炼体系？” 以姜止戈的性格，应该不会做这种没必要的举动。 纵使一界修士得到升迁，争斗也不会减少，单凭步惊云一个人，很难护住一方世界的平安。 姜止戈闻言目光微闪，摇头道：“一时兴起吧......” 实际上，体会到大帝的恐怖力量后，他便有一个不切实际的宏愿。 这份愿望，便是万界一心，人人皆仙，世间再无疾苦与争端。 此等宏愿，纵使源自大帝也很可笑，姜止戈自然不会特别执着，也不会真的去为其费心费力。 向步惊云传道，确实也只是一时兴起。 宁秋水依旧在笑，倒没有反驳姜止戈。 然而没过多久，两人惬意的氛围便被逐渐打破。 昔日繁荣鼎盛的天界，已然是满目疮痍。 所过之处，无不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有魔物在地面啃食尸体，也有魔物在上空搜寻生还者。 还在抵抗的地域，寥寥无几，前进一万里，竟看不到一名生者。 目睹触目惊心的一幕幕，宁秋水没有感到恐惧，而是无比的悲痛。 她收回视线，眼含热泪，再不敢直视地面的惨状。 姜止戈则是沉着脸，一言不发。 不久后，两人回到上权州，地面景象同样是空前惨烈。 吕天骄与萧灵不见踪影，韩家村已是满地尸骸。 承载众女欢声笑语的百律林，已然沦为枯木废土，齐慕瑶的墓碑也被推倒。 青河村内，仍有魔气残留，上百村民的尸体如猪狗般堆积成山。 村口处，姜止戈低头看着齐宜欣的尸体，以及她怀里只剩半截的妇人，彻底陷入了死寂。 以吕天骄的性格，绝不会让上权州沦为人间炼狱，可他却不见踪影，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还有南宫柔，一路走来，姜止戈甚至没能察觉到她的气息。 百年时间尚未过去，天界为何会沦落至此？ 姜止戈急需一个人回答问题，然而眼前只有尸体，没有一个人能开口说话。 就在此时，一只在附近游走的魔物注意到两人。 它没能察觉到危险，满眼兴奋的朝姜止戈扑来。 下一刻，恐怖魔威瞬间轰然散开。 遮天魔雾如漩涡般汇聚，令天道颤鸣的帝威笼罩在天界每一处角落。 姜止戈浑身魔雾狂涌，眼底充斥着择人而噬的森冷杀意。 只有亲眼目睹此等惨状，才能深刻体会到，何为善，何为恶。 以往只想独善其身的他，何其可笑？ 正当姜止戈即将失去理智时，一具娇躯忽然从背后抱住了她。 宁秋水满眼是泪，一句话说不出，只是紧紧抱着姜止戈。 第两百八十四章 为众生而战 姜止戈杀意逐渐平息，握住了宁秋水的手。 “秋水，我错了，真的错了。” “傻瓜，错的不是你。” 宁秋水声音哽咽，内心数种悲意交杂。 要说姜止戈有错，她也有错，错在没能早点劝姜止戈回来。 姜止戈抬头看向上空，仿佛能看到公良惜文三人的面容。 此次，会有一场血战，他不能再去逃避。 恰逢此时，公良惜文与刘七的声音在上空。 “哎呦？咱们的姜圣主回来啦？” “姜老弟，速来东边的界壁，我们有要事需要谈。” 两人一个在调笑，一个很平静，听不出已然屠戮天界的亿万生灵。 在他们眼里，亿万万生灵，不过是路边草芥。 姜止戈目放寒光，轻轻拿开宁秋水的手，沉声道：“秋水，我去去就来。” 他说完猛地一跺脚，使得整方天界都被实质性威压覆盖，瞬间震碎肆虐天界的无数魔物。 在此之后，地底升起一股饱含天道生机的力量，如春风般拂过满地尸骸的天界。 还没有形神俱灭，以及没有死去太久的生灵，尽皆在这种力量中得到复生。 可惜，纵使一界大帝的姜止戈号令天道相救，也无法救活所有死去的人。 那些葬身魔物腹中的死者，依旧是一个难以统计的数字。 正当姜止戈欲要动身前往界壁时，宁秋水忽然上前拉住了他的手。 “阿止，我还有话要说。” 姜止戈闻言转过身，静静看着宁秋水的眼睛。 她的眼里虽有担忧，但更多的是爱意。 “我怀孕了。” 宁秋水素手摸向小腹，那里孕育着一个全新的生命。 其实早在数十年前，她便已怀有身孕，只不过与姜止戈这尊大帝孕育的生命，不是如凡人般怀胎十月。 多年过去，宁秋水腹部半点没有隆起，不知还需多少年才能出生。 待到腹中孩儿出生，必然出世即是引动异象的绝代天骄。 姜止戈闻言面露复杂，低声道：“秋水，你会恨我不能陪在你身边吗？” 虽然未曾明说，但他怎可能不知晓宁秋水怀有身孕？ 这些年来，他还专门搜寻过培养胎儿的天材地宝偷偷给宁秋水使用，甚至把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宁秋水上前轻轻怀抱住姜止戈，颤声道：“阿止，我说过，无论你如何选择，我只会陪着你。” 她说这些话，不是想劝姜止戈避免死斗。 而是想告诉姜止戈，她与两人的孩子，都在等姜止戈回来。 姜止戈展颜一笑，低头轻吻宁秋水的额头，柔声道：“秋水，待到平定战事，我会为你举办一场盛大的婚事。” “昭告万界，你是我的帝后。” 待到话音散去，他的身形已然消散不见。 宁秋水眼眶湿润，笑着点了点头。 她明白，姜止戈是在说未能完婚之前，他不会死。 ............. 天界东方，界壁处。 此地有着一道巨大的裂缝，纵使阵法尚在，恐怕也拦不住魔物侵入。 此时此刻，地面有着数之不清的魔物与魔修，没有一个境界低于万象境。 上空更是如此，刘七与公良惜文甚至亲自在此坐镇。 刘七看了眼周遭的魔物，摇头不屑道：“你这妮子，总喜欢搞这些无用功。” 他向来孤身一人，周遭的魔物与魔修，全是公良惜文一人的手笔。 “你懂什么？这叫气势。” “再说了，你不也喜欢用一些虫子吗？只要数量足够多，还是能派上一点用场的。” 公良惜文轻哼一声，反倒对自己的部队感到傲然。 不多时，沉重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的传来。 放眼望去，只有孤身一人。 他手持一杆漆黑巨戟，身穿漆黑铠甲，迎面朝万千魔物走来。 霎时间，魔雾翻涌，空气肃杀。 众多魔物当即打起精神，对来人发出愤怒的嘶吼声。 “姜圣主，怎么了这是？谁让你这么大火气？” 公良惜文娇笑不已，看到姜止戈杀意十足的目光，她就觉得很舒坦。 当初在玄苍圣地关外吃瘪的郁闷，总算得到了释放。 刘七眉头微皱，沉声道：“姜圣主，今日相邀，确实是有事要谈，你当真在乎天界那些死去的蝼蚁？” 说实话，比起公良惜文，姜止戈更让他厌恶。 刘七问鼎魔帝数十万年，见证过不少自诩仁义的强者，姜止戈却是最清高的一个，也是最让他厌恶的一个。 世界本就残酷无仁，为众生而战的强者，几乎只存在童话故事，纵使表现仁义，大多也是在塑造人设图谋利益。 因为没有一颗为己之心，根本就走不完荆棘遍地的长生之路。 愿为他人而死的姜止戈，若不是有天煞相助，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 姜止戈没有说一句话，一步步朝两人逼近。 他的每一步都无比沉重，仿佛踩在天界殒命的万千尸骨之上。 其实姜止戈也清楚，自己的道不适合问鼎无上之境。 全凭天煞相助，他才能以执念之道，问鼎大帝。 虽然是机缘巧合的缘故，但正因如此，姜止戈才能走到今天。 乃是一位位值得守护的人，支撑原本天赋低劣的他证道成功。 倘若动摇自己的执念，姜止戈根本无法证道称帝。 或许，这也是天煞看中姜止戈的原因，也是当初那只松鼠觉得姜止戈很有意思的原因。 姜止戈走到今天，有太多的不可思议。 千年人生里，南宫柔，墨紫烟，宁秋水，总有一位位执念及时出现在姜止戈的身边。 她们是姜止戈的软肋，却也是姜止戈证道的前提。 锵！天九方虚戟杵在地面，使得大地一阵颤动。 姜止戈抬头望去，魔物如汪洋般密集，上空亦有众多魔修。 在数之不尽的魔物，以及两位魔帝面前，形单影只的姜止戈显得很渺小。 然而，在那股溢散的魔威之下，万千魔物反倒对他生出恐惧。 姜止戈手持黑戟直指上空，冷声道：“今日，我要你们的命。” “姜圣主，真是好大的口气。” 公良惜文嗤笑一声，如果她没记错，姜止戈应当是本源残缺的状态。 第两百八十五章 道不同 纵使没有，单凭姜止戈一人，如何能与同境界的两位魔帝，以及众多魔物相抗衡？ “姜老弟，不如听我把话讲完，再决定打还是不打？” 刘七也看姜止戈不爽，但今日议和是通因的决定。 姜止戈不作回答，周身威势层层递增，脚踏虚空朝两人大步奔来。 刘七脸色难看，不等他出言再劝，便听公良惜文说道：“别跟他废话了，不想谈就打到他肯谈为止！” 公良惜文率先出手，驱使众多魔物与魔修扑向姜止戈。 姜止戈戟光如龙，挥手间荡平前方十万里魔物，速度丝毫没有减缓。 公良惜文眼底也无惧色，娇笑道：“话说回来姜圣主，今日若是死战，一不小心彻底毁掉你的天界怎么办？咱还想着拿天界界核修炼来着。” 她说着指尖打出一道红光，瞬间洞穿空间朝姜止戈激射而来。 姜止戈身形化作黑雾躲开，下一刻又有黑色浪潮般的魔物扑来。 然而，姜止戈挥手就能斩杀数以万计的魔物，它们的悍不畏死顶多是在骚扰姜止戈。 “你倒是提醒了我，你们的尸骸，不配落在天界。” 姜止戈往地面挥出一戟，霎时天地摇曳，空间都在倾斜。 天界秩序很快修复破碎的空间，却无力收回被姜止戈斩断的陆地，只能任其倒向浩瀚虚空。 刘七目光微凝，姜止戈做出此等举动，看来是真的要决一死战。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逞口舌之利，你真以为自己能赢吗？” 公良惜文愈发不爽，挥手打出一道血红魔光。 姜止戈举戟正欲格挡，下一刻血红魔光却出现在面前，瞬间把他劈飞出去。 咔咔咔！ 应空魔铠替姜止戈抵消大部分力量，却也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姜止戈急忙在空中稳住身形，抬头凝重的看着公良惜文。 能走到魔帝之境，果然没有一位是善茬。 先前这一击，不是速度快，也不是空间折跃，而是触及到时间之道。 若非如此，单凭平平无奇的血红魔光，不可能伤到姜止戈。 “姜圣主，你这铠甲也不是俗物啊？” 公良惜文颇为讶然，本以为能让姜止戈吃点亏，岂料都没能破开他的铠甲防护。 “不要大意，我们对他也知之甚少。” 刘七说是这么说，却并没有着急出手的模样。 三人以前从未交手，对彼此手段没有了解，一个不慎真有可能殒命此地。 “还用你来说？” 公良惜文脚底浮现一道巨型阵印，唤动万千血光围向姜止戈。 这一次，看似避无可避的血光，却被姜止戈挥戟轻易格挡住。 以姜止戈斩出的陆地为战场，大帝境真正的战斗一触即发。 双方都没有再留手，以极其恐怖的力量对轰，余波都足以杀伤众多魔物以及炮灰魔修。 魔雾翻腾，地面塌陷。 两人从地面打到虚空，又从虚空打回地面，直把陆地打成在虚空中飘荡的废墟。 公良惜文身形只剩一团殷红虚影，抬手间便可破碎星辰，呼吸吐纳间亦能卷起一层层虚空风暴。 姜止戈周身有万千黑龙相助，招式大开大合，虽还是人类之躯，每一戟却皆有着破碎万物的恐怖威势。 此等威势，俨然不是一个道字能诠释的力量。 交手不知多少回合后，公良惜文渐落下风。 或许是主场优势，明明同为魔帝，姜止戈的力量却宛如无穷无尽，每一戟都是全力一击。 “刘七！你准备看到什么时候？” 公良惜文没有因此受挫，说话间放出无数殷红丝线，穿透散落在虚空中的魔物尸骸。 众多魔物与魔修如草芥般惨死，亡魂中有着无穷暴戾与怨恨，此刻连带尸身尽皆化作公良惜文的力量。 刘七见状也不再观望，畸形可怖的身躯陡然开始暴涨。 “姜老弟，既然你不愿谈，那我们也只能打到让你谈了。” 刘七发出阵阵狞笑，虽然最终目的还是和谈，但打斗过程中有什么伤亡，可怪不了他们。 话音刚落，刘七的身躯已然膨胀为一眼看不到头的畸形生物。 饶是如此，依旧能看到他长有无数器官与四肢，或是人类手臂，或是妖兽腿足。 伴随着万千似泣似怒的诡异嚎叫，浩荡的恐怖魔威席卷开来，几乎快让姜止戈在虚空中站不住脚。 有刘七这尊九幽魔帝的参战，姜止戈纵使有天界本源相助，能够一直保持在无消耗的状态，也逐渐打的力不从心。 两尊魔帝联手之下，绝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况且，虽然姜止戈有常人难以企及的修魔天赋，但毕竟称帝时间较晚，对魔道本源的利用仍不完美。 最强的底牌，反倒是天煞给予的不死不灭之体，以及手中的天九方虚戟。 公良惜文与刘七却是称帝数万年以上的存在，懂得如何极致利用自身的本源之力，早已打造出一门门专属自己的招式。 鏖战数日后，陆地已然彻底崩散，破碎空间都难以愈合。 姜止戈持戟半跪在虚空，周身魔铠已然碎裂，自愈速度也变得极其缓慢。 公良惜文与刘七没有急着动手，出言讥讽道：“怎么样？谈还是不谈？” 不死不灭之体并非无解，再这么下去姜止戈命魂都要被打散，如何还能死而复生？ 姜止戈抬头看去，公良惜文与刘七的身形，如深渊般矗立在无尽虚空。 此时此刻，他忽然想起在韩家村时，韩常对韩玲琅的一席话。 若一去不回，便一去不回。 天界之主的骨节，难道会不如一名初出茅庐的少年吗？ “道不同，不相为谋。” 姜止戈拭去嘴角鲜血，重新在虚空中站起身。 此话一出，先是有所沉寂，而后便听刘七与公良惜文发出极其嘲讽的大笑声。 “姜老弟，魔就是魔。” “一路走来，难道你未曾屠戮过无辜生灵？” 姜止戈表面光明磊落，可他从一名乞丐走到魔帝，怎可能未曾掠夺过他人？ 不杀一人，不夺他人机缘，光靠意志与骨节，姜止戈怎能称帝？ 第两百八十六章 何惧之有 姜止戈已经懒得与两人废话，举起黑戟再度冲来。 就在此时，一股欲要毁灭万物的恐怖魔威猛地笼罩而来。 霎时空间凝固，万籁俱寂。 刘七与公良惜文也是心头一跳，转头看向一处破碎的空间。 此等魔威，比起世界支柱也不遑多让，饶是他们也提不起太多战意，而是止不住的颤栗。 难以想象，来者到底强到什么程度。 只见一名浑身被白布包裹，周身气机如九幽深渊的人影脚踏虚空而来。 他的每一步都能在虚空泛起涟漪，明明没有刻意释放威压，却能让一切可视之物匍匐颤栗。 姜止戈顿感呼吸困难，拼尽全力才没有让自己的脊梁弯曲。 此刻真正面对通因的魔威，他才终于对通因的确切实力有所了解。 难怪，天煞都会出言称赞通因，认定此人会是姜止戈的大敌。 称帝百万年，远古神秘的无上存在，当真恐怖至斯。 仅是公良惜文两人，便让姜止戈落入下风，如今若是通因参战，姜止戈必死无疑。 通因并未出手，而是出言问道：“玄苍圣主，你说道不同，可我不明白，既同为魔，又何不同？” 姜止戈目光直视通因，沉声道：“虽同为魔，但我修道之所向，绝非杀人取命，更非为己掠夺一切。” “这，便是不同之处。” 姜止戈确实不是什么大善人，如今出面应战，也是因为有天界之主的身份。 然而，饶是当年为争夺机缘而拼杀，他也从未赶尽杀绝。 或是如屠戮白家般，他会放过妇孺老幼，或是争夺机缘时，他会尽可能给别人留一丝机会。 倘若世间万物只为一人而存在，那世间存在的意义便变得索然无味。 公良惜文几人则不同，他们修道只为修道，看似有着不惜一切的坚定道心，实则只不过是迷失其中，一无所有的可悲之人。 通因点点头，拍手称赞道：“好见解。” “为家人，为朋友，为身边的一切，玄苍圣主，你的道，远比我们精彩更多。” “仔细说来，我还得倍感荣幸，若你能走到最后，我等便是你人生中最浓重的几笔润色。” 姜止戈闻言眉头微皱，不太理解通因在想什么。 通因前来不出手杀人，怎么反倒在称赞他的道？ 话音刚落，又见通因摇头道：“只可惜，若你不能走到最后，便是我脚底的一块垫脚石，毫无重量，可笑而又可悲。” 到底谁是可悲之人，只有走到最后才能见分晓。 通因说着扭头望向姜止戈背后的广阔天界，接着说道：“玄苍圣主，我仍有一事不解。” “为身边之人，我能够理解一二，然而只为一些不相干的人豁出性命，真的值得吗？你看看你的背后，可有一人愿与你并肩作战？” “还是说，你有信心战胜我们？” 通因周身再度迸溅出恐怖魔威，没有半点杀意却足以让人肝胆欲裂。 三方魔帝的威势叠加在一起，饶是姜止戈，也再难以挺直脊梁。 他没有半分畏惧，艰难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天界。 身后无比孤寂，空无一人。 没有人站出来支持姜止戈，也没有人会出言感激他。 正如之前所说，姜止戈救得了天界，却没人救得了他。 而早在来之前，姜止戈便已有所预料。 有天煞相助的他，尚没有把握战胜三位魔帝，如今仅凭自己一人，怎可能正面战胜通因三人？ 事实也证明，单是通因一人，姜止戈便已不是对手。 今日前来，不过是在白白送死。 话虽如此，姜止戈却没有后悔，唯一的遗憾，只是没能亲眼看到自己的孩子出生。 姜止戈艰难一点点挺直脊梁，沉声道：“天地无量，大道三千，若为涓涓细水，天界苍生共饮一瓢，而我独取一缶。” “自当以身作霖雨，苏旱岁，泽苍生。” 天地本源有限，天界也至多诞生三位大帝，姜止戈取其本源证道称帝，有义务守护天界众生。 通因闻言默然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姜止戈也没再说话，周身魔雾鼓动，恐怖威势节节攀升。 事已至此，既不能战胜三方魔帝，他只能故技重施，再以自身性命守护天界一段时间。 或许仍旧无法改变天界覆灭的结局，但这是他能做到的极限。 正当姜止戈要毅然赴死之际，一道嫣然倩影从后方姗姗来迟。 她在如风暴般的魔威中前进，显得举步维艰，拼尽全力朝姜止戈走来。 姜止戈瞳孔微缩，沉声道：“秋水，你怎么......” 宁秋水在魔威中站直都很勉强，却还是虚弱笑道：“阿止，你为天界而战，我又怎能苟活于世？” 姜止戈面露沉痛，闭目长叹一声。 此刻劝阻或是担忧宁秋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既然无法战胜通因三人，宁秋水身为姜止戈的女人，纵使今日不死，来日也会连带腹中胎儿被斩草除根。 待到艰难走到姜止戈身边，宁秋水的身形已是摇摇欲坠。 姜止戈伸手扶住宁秋水，内心万般情绪翻涌，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宁秋水虽脸色虚弱，却是面带柔笑，呢喃道：“阿止，此刻我也有些明白，何为仙之大者。” 看到姜止戈毅然挡在天界前的身影，或许便有人会明白，宁秋水为何会爱姜止戈爱到以此为道。 姜止戈闻言摇头一叹，忽然有所释然。 仙路漫漫，遍地荆棘，善终者寥寥无几。 而他能得宁秋水一人作伴，足矣。 不远处，公良惜文与刘七暗自生疑，通因怎么还不动手？难道只为看这出好戏？ 不等两人出言提醒，后方又传来一道呼喊。 “哥哥！柔儿来晚了！” 只见南宫柔周身环绕十柄琉璃剑，顶着魔威迅速赶来。 姜止戈心头微颤，先前没在天界感知到南宫柔的气机，他还以为南宫柔已经遭遇不测。 “姜兄，恕小弟来迟！” 下一刻，吕天骄脚踩铁剑御空而来，萧灵也跟在他的身边。 “吕兄，此战毫无胜算，你这是何必？” 姜止戈心头不由一沉，陪在他身边的人，一两个就够了，吕天骄又何苦前来送死？ 吕天骄都算了，居然还带着萧灵一起凑热闹？ 吕天骄洒然一笑，放声道：“有死而已，何惧之有？！” 不等话音散去，无数道呼喊，紧随吕天骄之后响起。 姜止戈回头望去，只见以周起为首的玄苍旧部，挥动玄苍黑旗整备有序的踏空而来。 “有死而已，何惧之有？！” “有死而已，何惧之有？！” 第两百八十七章 天界风骨 放眼望去，不止是有玄苍旧部，还有众多天界中的普通势力。 他们或是面带决然，或是目露恐惧，但无一例外全都来了。 与姜止戈一样，他们都清楚，今日一战没有胜算。 然而，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姜止戈为天界众生而战是为大义，他们为姜止戈而战，也是大义。 与其躲在天界再度苟且偷生一段时间，不如与姜止戈并肩作战，死的也算光明磊落。 望着那一张张或是熟悉，或是陌生的面孔，姜止戈一时神色恍惚，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境。 所谓死而无憾，莫过于此。 “全相神宗，愿与天界共存亡，愿与帝主同生死！” “启族甘家，愿与天界共存亡，愿与帝主同生死！” “齐天教，愿与天界共存亡，愿与帝主同生死！” 听着耳边一道道呐喊，姜止戈沉寂千年的心境，竟也有几分热血沸腾。 只可惜，再多的无畏之志，今日也没有半点胜算。 大帝之下，皆为蝼蚁。 百尊天轮九转也抵不过大帝一招，周起众人前来只不过是在送死。 姜止戈倒也没再说什么打击士气的话，他点点头，无奈笑道：“今日一死，天界再无未来，虽不能青史留名，亦不能名震千州，但天界风骨，永存于诸天万界。” 周起众人以一声声呐喊回应着，起初还有人迷茫或是恐惧，此刻也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有人的死轻如鸿毛，有人的死重于泰山。 如今他们代表着的不止是自己，更是一界之风骨，玄苍之威仪。 以死证得的风骨，有着胜过九霄神山的万钧之重。 看着这一幕，通因内心颇为感慨，曾经几时，他也向往姜止戈的道。 然而，他却不像姜止戈一样，拥有亿万万众生的信任。 那些信仰通因的教徒，大多也被当成异类，诸天万界全部信徒都不及眼前的一界修士。 “天煞，若你当年未曾弃我而去，或许，我也会成为站在那里的人......” 通因内心百感交集，想不通自己比起姜止戈到底差在哪里。 此时此刻，公良惜文与刘七内心也是阵阵翻涌。 修道数万年，公良惜文还是第一次感到如此憋屈。 她知晓自己不是好人，早已习惯世人的谩骂，然而眼前这一幕，不知为何让她难受到无以复加，仿佛自己就是诸天万界最该死的恶人。 公良惜文也不是善心未泯，单纯就是很难受，恨不得杀光眼前的一群人。 刘七更是如此，修道以来，他最厌恶的就是情义道德。 目睹天界众人的大义凛然，刘七只感觉比吞了一万吨屎还要恶心。 正当刘七快忍不住出手时，通因忽的开口道：“玄苍圣主，你们的视死如归很不错，只可惜，眼下你们的敌人不是我。” “什么意思？” 姜止戈眉头微皱，摆手示意后方众人暂时不要出手。 早先他就听到刘七要谈什么事情，当时还以为是又要劝他与其同流合污。 “玄苍圣主，可曾听闻过元九？” 姜止戈闻言脑中急速思索，却一时找不到这个名字。 通因对此也不奇怪，姜止戈称帝时间较短，对诸天万界的一些秘辛不了解很正常。 “元九，乃是一尊不亚于天煞的混沌魔物。” “他与我等不同，没有对道的向往，并且厌恶人族，宗旨便是屠戮世间的一切。” “以我的推算，至多还有十五日，元九便会破除绝死印，于仙域再度问世。” 听完通因的话，姜止戈心情顿感沉重。 亲身与天煞相处多年的他，最清楚混沌魔物有多强。 “你的意思是，当下我们应该暂且停战，先联手抵御元九？” “不，不是我们，而是诸天万界所有人。” 说完这一句话，通因身形化作魔雾散去。 姜止戈内心讶然，能让通因都说出这种话，元九或许比他想象的还要强。 刘七与公良惜文颇为愕然，他们鏖战数个日夜，难道就这么停手？ 以姜止戈的天赋，通因若今日不杀姜止戈，往后的威胁并不会亚于元九。 然而眼看通因已然离去，两人虽有不甘，但也不好自作主张，只能一同离去。 实际上，通因今日不杀姜止戈，并非因为目睹天界众人的情义，也非为了应对元九问世，而是时机未到。 若在此时死战，必然会横生变故，暂且不说冥冥中通因也无法预测的定数，天煞乃至另外八位世界支柱都不会坐视不理。 “额...他们就这么走了？” “听那具木乃伊说，似乎是有混沌魔物出世，要与帝主一同联手御敌？” “什么木乃伊，那可是神泉魔帝，百万年前便已威震诸天的太古魔神。” “这么厉害？那他要与帝主一同联手对抗的魔物，该强到什么程度？” 待到三位魔帝尽数离去，天界众修士依旧没能回过神来。 前一刻，他们还做好毅然赴死的决心，通因却话锋一转选择离开。 而且听通因所说，十五日后还会有更恐怖的存在问世。 吕天骄与南宫柔率先回过神来，来到姜止戈身边询问他这些年去了哪里。 不谈先前的遭遇，几人也是数十年未曾相见，多少会有点想念。 吕天骄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反倒是以往活泼的南宫柔显得有点拘谨，甚至没有再对姜止戈大声说话。 姜止戈心知是当初道明篡改记忆一事的缘故，虽然不清楚南宫柔的具体态度，但他此刻无暇多虑，只想快点知道天界近年来的状况。 听到姜止戈的疑问，吕天骄开始对天界近年来的变故娓娓道来。 距离阵法破除还有五年时，公良惜文与刘七便已按捺不住，两人清楚姜止戈并不在天界，认为在此时侵占天界不算忤逆通因的决定，于是便合力击破已然摇摇欲坠的阵法护壁， 刘七在天界大肆屠杀，寻得体质奇特修炼诡秘术法，公良惜文则是一直在尝试参透天界界核，试图掠夺天界所有大道本源为己用。 期间，公良惜文放任手底魔物与魔修在天界烧杀抢掠，魔物将一切生灵当做食物疯狂屠戮，魔修做的事更比魔物残忍。 有些吕天骄亲眼目睹的惨状，都无法描述出那些魔修的残忍暴戾。 眼看天界被如此肆虐，天界众修士自是有无尽怒火，然而面对两位魔帝，他们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只能苟且躲在一处处隐秘小世界或是秘境绝地。 吕天骄与南宫柔亦是如此，身为天界仅存的两尊半帝，两人率领众多修士躲在一处禁地，时不时冒险打探外界状况或斩杀魔物。 哪怕万般悲愤，他们也没有选择拼死一战，因为他们相信姜止戈还会回来。 第两百八十八章 与她的差距 听完事情经过，姜止戈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若他早一点回来，天界或许便不会有这么多人丧命。 南宫柔与吕天骄性命无碍，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旁边的南宫柔见状，还以为姜止戈是思考通因的话，忍不住问道：“哥哥，你真的准备去应战元九吗？” 姜止戈回过神来，点头道：“自然，混沌魔物出世，天界也不能置身事外，合力围剿是唯一的机会。” 听闻此言，南宫柔几人都陷入了沉默。 光是通因一人便如此恐怖，需要连同诸多大帝一同对抗的元九，该强到什么程度？ 姜止戈今日虽避免一场死斗，但十五日后只怕更加凶多吉少。 宁秋水轻声一叹，开口正要说话，却被姜止戈抬手打断。 “此战不同以往，我一人前去即可，你们过去也派不上多大用场。” 也准备开口的南宫柔与吕天骄顿时语塞，姜止戈说得没错，面对那等存在，半帝境也只不过是炮灰。 虽然半帝境理应参战，但姜止戈怎肯让自己重视的人去当炮灰？ 宁秋水却是摇摇头，说道：“阿止，那位魔帝都已说过，此战关乎着诸天万界所有人，我等岂能躲在天界苟活？” 数十年里，经过姜止戈的帮助，她已经成功突破至半帝境，并非一点忙也帮不到。 “可是秋水，你腹中还有我们的......” 姜止戈话没说完，便被宁秋水素指抵住嘴唇。 此言一出，即便被宁秋水中途打断，南宫柔还是有种如遭雷击的感觉。 关键词如此明了，明眼人都能听明白姜止戈要说什么。 数十年未见，宁秋水不仅与姜止戈称呼变得如此亲昵，甚至还怀了他的孩子？ 而自己，喊一声哥哥都得小心翼翼，生怕会再度被姜止戈反驳。 从今往后，只有宁秋水是姜止戈的女人，自己以及墨紫烟苏清秋，恐怕会被姜止戈逐渐遗忘。 吕天骄也是暗自讶然，他猜到宁秋水有所不同，却没想到宁秋水真的陪姜止戈走到了最后。 如今宁秋水怀有身孕，以姜止戈的性格，即便没有当初的变故，恐怕也不会再对南宫柔三女抱有男女方面的念想。 宁秋水像是没注意到两人的表情，对姜止戈严肃道：“阿止，覆巢之下无完卵，你自己也说了，没有谁能做到置身事外。” 姜止戈眉头微皱，默然不语。 说得没错，若此战落败，诸天万界无一幸免，宁秋水也不例外，还不如前去助战。 况且万界强者尽皆齐聚，谁不知晓自己是炮灰？身为半帝境强者，若只在后方观望战场，坐等胜负分晓，显得过于懦弱与自私。 姜止戈清楚这些道理，可他实在难以想象宁秋水离自己而去的场景。 沉默许久，姜止戈终究还是没有再阻止宁秋水，叹道：“既然如此，待我去整备参战队伍，一同应战元九。” 死战无可避免，但他还能尽其所能在战场中保护好宁秋水。 待到姜止戈离开后，南宫柔逐渐缓过神来，她低下头，强忍着快哭出来的冲动。 当初姜止戈的一番话，便已把南宫柔打入地狱。 被迫离开百律林之后，万般悲戚如苦刑般折磨着南宫柔，她甚至会羡慕失去记忆的墨紫烟，至少不必承受那般死去活来的痛苦。 她也想过再回百律林与姜止戈重归于好，然而每当想起姜止戈的话，她便提不起一丝勇气。 虽然心知这是自己的报应，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再去祈求姜止戈的爱，但是她真的，真的好想还能像以前一样待在姜止戈身边。 现如今，姜止戈有了宁秋水，南宫柔最后的一丝期颐也被击碎。 以后的她，永远只能在角落默默注视姜止戈，纵使还能和好如初，也只能以妹妹的身份祝姜止戈幸福。 就在此时，忽然有只手轻轻拍了拍南宫柔的肩膀。 南宫柔抬头看去，正是宁秋水。 面对这位以往的‘竞争对手’，当初自持妹妹身份的南宫柔，再提不起半分傲然，只感觉无比彷徨与自卑。 若姜止戈在乎，南宫柔还是南宫柔。 若没有姜止戈的在乎，她有什么资格跟宁秋水较量？ 通因三人离去后，姜止戈完全没有特别关心南宫柔，都没跟她多说几句话，关注重点明显是在宁秋水。 要知道，兄妹两人可是有数十年未曾相见。 看南宫柔这副模样，宁秋水不禁失笑，摇头道：“小柔，你也别太杞人忧天，你的哥哥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姜止戈从始至终对南宫柔的态度都没有变过，若不在乎南宫柔，他或许根本就不会返回天界。 先前没有对南宫柔展现出特别关心，也只是因为宁秋水怀有身孕，分不出太多心思跟南宫柔说话。 得到宁秋水安慰的南宫柔，不由得愣了一愣。 宁秋水的安慰不止是安慰，更代表着她没有排斥南宫柔待在姜止戈身边。 若宁秋水排斥南宫柔，姜止戈势必会刻意保持与南宫柔的距离，不会再容忍南宫柔逾越兄妹身份。 若宁秋水没有排斥，南宫柔就还有一丝机会，只看她自己如何努力。 “我......” 心想至此，南宫柔顿时眼眶含泪，心乱如麻。 此刻比起感动，她更多的是惭愧。 以往的她，不止一次排挤宁秋水，认为只有自己以及墨紫烟苏清秋才有资格待在姜止戈身边。 宁秋水却从未有过排挤之类的举动，如今更是主动安慰南宫柔。 倘若设身处地，南宫柔怀了姜止戈的孩子，她会大度的容忍宁秋水继续待在姜止戈身边吗？ 或许，这便是她与宁秋水的差距。 此刻，旁边的吕天骄满脸迷惑。 两女之间的氛围实在古怪，明明没有几句交流，却仿佛是在促膝交心。 尤其是南宫柔数次变换的表情，更是让他摸不着头脑。 数十年未见，作为与姜止戈相识千年的老友，吕天骄同样没能跟姜止戈多聊几句，可他却半点不会多想。 要知道十五日后，便会有决定万界存亡的一战，现在是在意这些事情的时候吗？ 该说南宫柔心思敏感，还是女人本就如此复杂。 第两百八十九章 大战前夕 十日后，仙域内。 入目所过之地，无不是尸山血海，遍地疮痍。 如此惨状，比起被公良惜文刘七两人荼毒的天界有过而无不及。 镇守此界的三位大帝，也已是自身难保，只能眼看从地底涌出的魔物肆虐各地，只能眼看镇压元九的绝死印一点点被冲破。 “到底为何，支援到现在还没来？” “难道其他界域的人，已经全都在等死了吗？” 三位大帝也并非为救世而苦苦支撑，纯粹是为自保才会拼命维持阵印。 倘若元九出世，诸天万界无人能够幸存，其他人应该清楚这个道理，却直到现在仍旧无人前来。 天魔禁地上空，坐落着三道身影。 先前说话之人，身穿一袭白色羽衣，背后有九条狐尾，有着倾动九天的绝色容貌。 此女正是仙域青丘之主，尊号白雨妖帝，也有着仙域第一美人的称号。 如今白雨妖帝美眸中满是焦急，竭力维持绝死印的她，再没有以往的风华绝代。 “涂山道友，你我尽其所能便是，生死，自由天定。” 不远处，有一位器宇超然，身穿道袍的白发老者。 他双目微阖，面色无悲无喜，似乎已然看淡了生死。 此人正是天域道教之祖，尊号鸿蒙天帝。 “鸿蒙老儿，你也太不自信了，十万年已过，此世不同以往，我等定能再封印一次元九。” 话音刚落，又有一道声音响起。 顺着方向看去，有一名面容粗犷，穿着打扮尽显洒脱，眉宇却饱含凌厉之气的男人。 此人正是天域兵道之祖，尊号百兵大帝。 白雨妖帝也是点点头，附和道：“说得对，我们不该在此时放弃，待到万界道友前来相助，定能再度修复绝死印。” 身为一界大帝，哪里还有什么命由天定？ 鸿蒙天帝说这种话，无非是认为即便万界联合，也不是元九的对手。 鸿蒙天帝摇头一叹，也未出言反驳。 十万年，他曾亲身参与那一战，深知元九的恐怖。 十位大帝，百万入圣境以上的仙人，拼死也才侥幸封印元九。 诸天万界的修士几乎死绝，除却布阵的鸿蒙天尊躲过一劫，便只有那些苟且偷生未曾参战的半帝，以及刘七通因这两位避世不出的魔帝存活。 白雨妖帝与百兵大帝，不过是称帝数万年的后生，只在绝死印之下感受过元九的余威。 此世，确实惊才艳绝，四位魔帝共存于世，诸如白雨妖帝与百兵大帝此类的后辈，如春后竹笋般拔地而起。 短短十万年，便又有多达十几位的大帝强者。 然而，以那些魔帝的性格，没有趁火打劫便是好事，几乎不可能联手对抗元九。 至于新生的大帝强者，大多也只是恰逢时运证道成功，他们或是未能完美掌控自身本源之力，或是灵域寒歌大帝这种道法有缺的‘伪帝’。 如此劣势，几乎不可能再度封印元九。 ............. 与此同时，天界之中。 姜止戈已经整顿完毕，不日便要前往仙域。 参战之人包括宁秋水，吕天骄，南宫柔三位半帝，以及周起一众问玄境仙尊。 至于入圣境修士，这些在俗世中无所不能的仙人，在此战中比炮灰还要炮灰，姜止戈没有强行要求参战。 话虽如此，今日集结之时，姜止戈却发现几乎所有入圣境修士都已到齐。 姜止戈内心感慨，他不强求参战，其实便是声明入圣境没有必要参战，然而这些入圣境修士还是来了。 天界之人，不谈绝对，至少此刻，有八成以上皆是向死而生的仁义之士。 如此无畏之心，可敬，也可叹。 注意到姜止戈的表情，旁边的宁秋水不禁失笑。 所谓仁义，其实多半是受姜止戈的影响，可他自己却没有多少察觉。 姜止戈身为天界之主，被称为绝世无双的仁义至尊，自是容易成为天界的风向标。 在他的影响之下，若有人在此时选择苟且偷生，受到的鄙夷会比以往多出无数倍。 在场之人若一生仁义，有几个能得到今天的成就？ 但凡还有七情六欲，人便是自私的。 没有人真的想死，也如宁秋水般，何尝不想姜止戈身边只有自己一人呢？ 然而，面对身边这位被无数人敬仰，被编写进歌谣里传颂的玄苍帝主，再多的自私，也会被压在心底。 “秋水，你笑什么？” 姜止戈投来疑惑的目光，出战在即，宁秋水怎还笑得出来？ 宁秋水摇摇头，正要开口解释，忽的想起什么，转而化作一叹。 姜止戈见状愈发疑惑，询问道：“你有心事？” 宁秋水笑的理由他还能摸索一二，叹的理由却是毫无由头。 毕竟，以宁秋水的性格，纵使内心有万般忧虑，也不会在战前叹气。 宁秋水本不愿多说，然而看到姜止戈紧盯着自己的目光，还是没忍住说道：“阿止，若有一日我不在你的身边，你也不能丢失本心，好吗？” 听闻此言，姜止戈不由失笑，摇头道：“秋水，此战无论胜负，你生我也生，你死我也死，绝没有你不在我身边的道理。” 还以为宁秋水为何叹气，没想到还是怕自己不能在战场中存活。 然而，姜止戈早已准备不惜一切保护宁秋水。 若能护得宁秋水平安，纵使没能战胜元九，姜止戈也会想办法卷土重来。 若宁秋水与腹中胎儿在此战丧命，纵使大败元九，姜止戈也不会独活。 宁秋水没有再多言，她静静看着姜止戈，目光显得有些复杂。 姜止戈眉头微皱，难道是他猜错宁秋水叹气的理由？ 正当姜止戈欲要再问时，吕天骄忽然现身，提醒道：“姜兄，还有五日元九还要破除封印，如今队伍整顿完毕，我们该出发了。” 姜止戈面露无奈，只能暂且放下宁秋水的事情，出面引领众修士通过界壁前往仙域。 ............. 剩余四日时，天魔禁地内。 大地忽然轰然作响，迸溅出直冲天际的恐怖魔光。 第两百九十章 诸天十二帝 “什么情况？元九的力量居然还在暴涨？” 百兵大帝面露骇然，急忙调动全身本源用于维系阵印。 “快！一同出手！” 白雨妖帝也是慌乱不已，素手掐动法印试图阻止元九问世。 鸿蒙天帝脸色难看没说话，只在尽力维持千疮百孔的绝死印。 然而，只不过是徒劳。 地底魔光愈发汹涌，从中散发的毁灭气息，饶是三位大帝强者，也是一阵胆寒。 “十万年！足足十万年了！” “待到破除封印，我定要把你们这些恶心的种族统统从世界抹除！” 地底传来一阵充满愤恨的狂笑，空间与万物都在影响中开始扭曲。 眼看逐渐压制不住元九，三位大帝逐渐心生一丝绝望。 本以为还能坚持数日，等到万界强者的支援，没想到元九还能爆发如此力量。 就在此时，天际升起一抹皓日光辉，天地间响起靡靡梵音。 放眼望去，一位眉宇慈祥，神色平静的佛祖御空而来。 他盘坐在金莲台，双手呈触地印，背后有一尊金色法相。 所谓不怒自威，莫过于此。 此人正是上九西天界，当世佛门至尊之一，南无空相十世佛。 “魔物！休得猖狂！” 天边又一道声音响起，浩荡道威令得地底魔光有所收敛。 放眼望去，只见一尊身高百丈的怒目金刚疾步而来，他长有三头六臂，此刻三颗头颅皆是满脸震怒。 此人正是上九西天界，当世佛门至尊之一，南无镇邪佛。 在两位佛祖的背后，还有四位得道无上佛，十四位菩萨，数百位罗汉，以及数万得道法众。 得道成佛，理当不再参与恩怨善恶，但元九乃世间至邪，他们也没办法置身事外。 虽说诸佛无上，但论地位与战力，只有两尊佛祖能够媲美大帝。 百兵大帝与白雨妖帝皆是心头一震，得西天界诸佛相助，他们战胜元九的至少有了三成。 “西天界的无知小儿？十万年过去，说是普度众生，怎能只普度我一人？” 元九的声音自地底传出，除却杀意，便只有浓浓的不屑。 诸天万界多有邪修与魔修霍乱世间，甚至有魔帝出世屠戮一界，却极少看到西天界诸佛出手。 今日西天界诸佛前来镇压，无非是出于自保，忌惮元九拥有威胁到他们的力量。 南无空相佛顶有万丈金光，摇头没有回答元九的问题。 按照元九的道理，他虽是至邪，但他乃是混沌魔物，不属于生灵范畴，诞生便有碾压大帝的力量，为一己私欲展开屠杀也属常理。 难不成，佛门要求一介混沌魔物向善？ 所以于佛门而言，作为超然世外的存在，西天界不应该插手元九之事。 一旦插手，他们便不是真正的善，乃是为西天极乐净土，以及万界众生镇压生性本该嗜杀的元九。 然而，比起元九一人，‘善’的天平俨然倾向了万界众生。 哪怕西天界诸佛不该插手，也还是做不到置身事外。 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在西天界诸佛似祷告似忏悔的吟诵中，满天佛光几乎要盖过地底的魔光。 “可笑！可笑！” 元九的怒吼响彻天际，地底魔光不断抗衡着佛光的洗礼。 他厌恶佛门的善，更厌恶一切多变的种族，尤其是人类。 正当魔光快要再度溢出时，又有数道磅礴帝威自天际席卷而来。 “君子于役，不知其期。” 远方响起一道轻叹，声音如高山流水般，令天地再添一分生机。 顺着方向看去，能看到一位手持羽扇，面容白净的翩翩公子乘风而来。 正是上九玄清界之主，知天大帝。 “佛门也真是无趣，元九如此凶物，理应当诛，何必有惭愧这种情绪？” “说得没错，荼毒众生的邪物，该有一死。” 数道声音响起，闻声看去，能看到十万紫甲将士脚踏祥云而来。 为首两道身影，一位是身高不足四尺，头顶一棵绿草的女童。 一位是身穿紫金铁甲，周身有赤炎萦绕，没有五官的巨型虚影。 正是上九金光界之主，苒东古树双帝。 “在你们短浅的目光里，屠杀便是邪？” “不过是畏惧祸临己身，寻求的一个个借口！” 元九怒极反笑，新生的大帝，真是一个比一个狂。 凭这群歪瓜裂枣，也妄想取他性命？ 鸿蒙天帝闻言也是颇感害臊，纵使万界联合，能否再度镇压元九都是一个未知数，更何况彻底杀死元九？ “孽障！屠杀不是邪，还有什么是邪？” 百兵大帝则是放声长笑，又得三位大帝相助，此番胜算至少达到六成。 这还不算完，在此之后，一位位大帝强者相继现身。 待到成功让元九陷入沉寂，抵达仙域的半帝境强者，便已有近百位之多。 大帝境强者，加上鸿蒙天帝三人，已有十二位之多。 众多大帝轮番维持绝死印，闲暇之余甚至可以聊上几句。 “百兵道友，我等来晚了，惭愧惭愧。” “前段时间我在逐一通知各界道友出手，为能求得一心，耽搁了一些时间。” 知天大帝对空遥遥拱手，要是他们再来晚一点，或许便会来不及阻止元九出世。 百兵大帝不以为然，洒然笑道：“无妨，如今我等一心，已有九成把握镇压元九。” 在众人满怀信心的交谈中，唯独鸿蒙天帝以及空相佛不动声色。 他们都清楚，今日轻易让元九沉寂，不过是元九懒得再做反抗。 绝死印破损，元九出世已成必然，待到四日后，真正的胜算连一成都没有。 就在此时，百兵大帝像是注意到什么，疑惑道：“各界道友都已到齐，为何不见灵域的寒歌道友以及逍遥道友？” 三大神域之中，天界只有姜止戈一尊魔帝，应该不会与众人联手。 而灵域，一直都有寒歌与逍遥两位大帝分庭抗礼。 “逍遥道友，在百年之前，已被万罗界的吞天魔帝谋害。” “至于寒歌道友，她......” 提到苏清秋，知天大帝摇头一叹，一副很难过的模样。 第两百九十一章 我已经死了 当时他向各界传递消息，唯独苏清秋没有回应，他索性便亲自前去灵域拜访。 谁曾想，得到的回答却是‘时机一到，我自会前去，再敢叨扰，我会让你再也开口说不了话’。 苏清秋性格本就清冷倒也能理解，然而两人同为大帝，她居然直接出言威胁？ 那般刺骨寒冷，知天大帝到现在也忘不了。 虽然他挺喜欢苏清秋这种傲冷的劲，但还是不免有点小伤心。 看到知天大帝这副表情，百兵大帝还以为苏清秋是畏惧元九实力强横，躲在灵域不敢过来。 “也罢，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百兵大帝冷哼一声，苏清秋区区伪帝，来了也帮不到多少忙。 “两位道友，闲聊就到此为止吧，尽力维持阵印要紧。” “没错，若能重新修复绝死印，说不定能避免一场灾难。” 此时也有数位大帝察觉到，虽然他们暂时让元九沉寂，但绝死阵印依旧在一点点消泯。 .......... 三日后，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原本自信满满的众人，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此时此刻，他们已经感受不到阵印的痕迹，同时也无法再感知到元九的气息。 身为帝境至尊，众人都很清楚，如此景象不是成功镇压元九，而是绝死印彻底失去作用。 然而若是如此，地底为何没有半点动静呢？ “看起来，还是难免一场死战。” “无需多虑，元九再强也只有一人，而我等聚齐于此，已然更胜十万年前的十位大帝。” “话说元九到底在做什么？难道是自知不敌，摆脱阵印后便逃走了？”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纷纷紧张起来。 百兵大帝敢说有九成胜算，乃是建立在元九被绝死印消磨十万年的前提。 若是元九避而不战恢复至全盛时期，届时他们就算能再度镇压元九，也会如十万年前的诸多强者一样殒命。 十万年的休养生息，诸多后生帝境至尊承运而起，若此次诸天万界的强者再被屠戮一空，往后百万年或许连一尊半帝都难以诞生。 到那时，诸天万界无大帝，世界会迎来真正的至暗时刻。 一名身穿青金长袍，面有龙鳞的青年排众而出，拱手道：“亘寰界敖蕴何，请愿前往地底一探究竟！” “有劳道友，切记小心行事。” 百兵大帝点点头，此时不确定情况，确实需要一名炮灰过去探探究竟。 敖蕴何出身海龙一族，乃是他们一族的龙祖，拥有媲美人族天轮八转的力量，算是炮灰中的佼佼者，有资格前去打探情况。 正当敖蕴何要动身前往之时，一道声音突然叫住了他。 “我去吧，以你的力量，稍有变故便会殒命。” 顺着方向看去，说话的是一尊朦胧的龙形虚影。 正是亘寰界之主，奇龙，也被人族称之为奇玄龙帝。 除却由蛇蜕变的龙，龙族大多没有具体境界划分，出生以及血脉会决定八成的未来。 奇龙由天地孕育而生，乃是有望媲美青龙、烛龙的存在，出生便能够汲取万物精气，修道九万年的他，力量相当于人族大帝。 百兵大帝闻言眉头微皱，忍不住打断道：“奇龙，我们虽有胜算，但不可大意，你......” 奇龙身为媲美大帝的至尊，理当与众人一样在此镇守，不该为仁慈产生没必要的损耗。 “放心，纵有变故，我也能全身而退。” “若他去，即便探查到什么，也无法安全把消息带出来。” 奇龙没有改变主意，反正绝死印彻底磨灭，他守在此地也没事做。 奇龙话说到这份上，百兵大帝也不好再反驳，只能轻叹一声选择默认。 奇龙旋即化作一抹流光遁向地底，周身天地威压荡开漆黑如墨的魔雾。 “让我来看看，封印着混沌魔物的仙域之心，究竟藏着什么秘辛......” 经过一段时间深入地层后，奇龙发现地底逐渐变得空洞与腐朽，四处都充斥着扭曲与阴森的诡异气息。 “堂堂仙域，竟已腐朽成一个空壳？” 奇龙稍加感慨后，继续往地底深处前进。 他乃是龙帝，还不至于沦陷在一点扭曲气息之中。 不久后，四周景象愈发诡异，不再像是一方世界的地底。 漆黑无边，空间扭曲，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混乱与寂灭的气息。 比起魔物栖身地，此地用混沌之地形容已然更为恰当。 奇龙不得已停住脚步，周身金光环绕，仔细探查着附近。 正如百兵大帝的担忧，即便奇龙乃是龙帝，面对元九此等凶物，也万不可大意。 就在此时，奇龙耳边忽然响起阵阵无法形容的诡异声响。 奇龙顿感惊骇，如小猫炸毛般急忙释放自身天地灵威，试图抵御那股诡异的侵蚀。 他明白，那是元九在说话，不是如以往般刻意传达意思，而是元九的真身在发出声音。 那种不在生灵与大道范畴的诡异声响，即便是一界之主的奇龙，也做不到完全理解。 在这股扭曲力量之下，奇龙的意识愈发模糊，逐渐感觉不到自身存在，犹如跌进了无尽深渊。 “不！不对！” “这是元九的力量影响，我必须尽快离开！” 奇龙很快惊醒，内心惊骇万分。 他没有分毫迟疑，当即幻化出神龙真身，掉头往地面冲去。 仅仅是散发的气息，便足以让一代大帝无法抵御，差点沦丧在无尽黑暗之中。 奇龙以往没有亲身与混沌魔物接触，此刻才真正理解元九的恐怖。 不多时，一只长有千丈，身躯腐烂扭曲的蠕虫形生物从地底猛地窜出。 百兵大帝面露欣喜，迅速询问道：“奇龙，可有探查到什么？” “元九还在地底，仅是散发的气息，便差点让我沦丧其中，当真恐怖如斯。” 蠕虫生物的声音诡异如闷响，但众人还是能够理解他的意思。 看到两人交谈，有几位大帝暗自有些疑惑。 “奇龙的形状，怎么有点奇怪？” “奇龙很少展现真身，或许他本就是这副模样，不然怎称之为奇龙。” 虽有疑惑，但众帝完全没有多想，只认为这是奇龙本来的模样。 唯独鸿蒙天帝脸色无比难看，沉声道：“睁开你们的眼睛看看，这是龙的形状吗？” 再怎么奇怪，奇龙也是一条龙，怎可能会是一条恶心扭曲的肉瘤虫子？ 空相佛双目微阖，双手呈禅定印，背后照耀出万丈佛光。 在佛光影响之下，众人纷纷恢复清明，无不为奇龙的模样感到惊骇。 “这、这是怎么回事？！” “堂堂一界神兽，大帝境至尊，怎会沦为这般模样？！” 鸿蒙天帝闭目一叹，沉声道：“奇龙...已经身死道消。” “我，已经死了？” 蠕虫生物愣在原地，有点反应不过来。 第两百九十二章 真正的恐怖 在前往地底后，奇龙一定是看到了什么，可他自己却毫无察觉。 若亲眼直视到元九的本体，并且没有刻意防护，纵使大帝境至尊，也逃不过被扭曲通化的命运。 奇龙堂堂大帝境至尊，修道九万年，居然死的如此没有价值。 他对元九的情报太少，本就不该以身犯险。 不等万界强者缓过神来，蠕虫生物的身躯霍然开始急速扭曲膨胀。 只听一声巨响，蠕虫生物化为万千魔雾爆散开来。 地面寸寸塌陷，空间肉眼可见的扭曲破碎。 漆黑如墨的魔雾席卷四方，令得世界陷入黑暗之中。 多数强者连威势都无法承受，理智丧失化为一只只狰狞可怖的魔物。 “发生什么了？！” “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有些大帝试图挽救弱者，可惜根本无法阻止魔雾的蔓延。 防护仙域的界核都被震碎，秩序极强的空间一点点化为乌有。 仅在片刻之间，曾经的三大神域之一，便已彻底消失在世间，只剩一片被魔雾笼罩的虚无， 不是什么也看不到，而是什么也没有。 “一，二，三，四......” 四周响起一阵阴冷的数数声，让人听着止不住的毛骨悚然。 “还剩十一个，不错，希望你们能陪我玩的久一点。” 元九的声音无法形容，纵使他是在述说人族语言，也还是有种凌驾一切的恐怖感。 “魔物！有胆现身一战，何故装神弄鬼？” 百兵大帝周身环绕数千兵器，抵御着诡异魔雾的侵蚀。 西天界诸佛也是齐齐吟唱经文，周身佛光萦绕庇佑自己不被魔物侵蚀。 他们虽只有两尊媲美大帝的佛祖，但万众一心的佛光，不亚于四尊大帝一起出手。 “现身？我就不在你们所有人的面前吗？” “你说什......” 百兵大帝话没说完，突然面露惊恐，察觉到不对劲。 他能感觉得到，周遭无尽的漆黑魔雾之中，仿佛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百兵大帝转头看去，却是空无一物，连带身边的诸多强者也莫名消失不见。 “出来！出来！” 百兵大帝惊恐至极，只能双手合十试图稳固命魂。 然而根本没有东西要伤害他，纵他拼命保护自己也没有任何用处。 话虽如此，百兵大帝却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身边仿佛有无数眼睛在盯着他。 一股难以言喻的无力感席卷全身，当初信心满满的百兵大帝，已然被深深的绝望笼罩。 在此等恐怖之下，死亡都显得过于片面。 身为一界大帝，心境亘古不移，哪怕是被正面一招击溃，百兵大帝都不至于感到恐惧与绝望。 然而此刻，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还手，更不知道自己会被怎么样。 眼看百兵大帝就要丧命之际，周遭忽然卷起一阵凛冽寒风。 “这、这是？！” 百兵大帝心头一震，以往象征凋零的凛冬，此刻在无尽虚无中却显得生机勃勃。 “烛龙栖寒门，光曜犹旦开。” “从昔阳焱至！” 下一刻，寒风骤然演变为饱含圣洁气息的炽热金光。 百兵大帝回首望去，已然能看到其他的大帝强者，以及一轮冉冉升起的夺目烈阳。 在烈阳中央，有一尊敞开双手，伴随光辉升起的绝美倩影。 “今载广寒临！” 倩影背后的烈阳化为冰蓝色，一股绝对的寒冷猛地激荡开来。 寒风呼啸，霜雪漫天。 霎时间，本来弱势的万界强者，竟与无边魔雾有了分庭抗礼之势。 “抱歉。” “灵域苏清秋，来迟一步。” 苏清秋背负双手，面容清冷，身后站着以晚夏为首的北黎众将。 没有人责怪苏清秋来得晚，万界强者看向她的目光满是敬仰。 百兵大帝则是一脸愕然，有点缓不过来。 都说灵域的寒歌大帝是伪帝，就算不是伪帝，又怎么会强到这种程度？ “区区霜寒之术，也妄想与我抗衡？” 元九放声狂笑，丝毫没把苏清秋放在眼里。 魔雾没有边际，纵使苏清秋的寒风能为万界强者抵御一时，也不可能彻底抹灭元九。 正当魔雾欲要再度蔓延时，一阵娇笑声忽然冷不丁的响起。 “不好意思，咱们也来晚了。” 无尽虚无之中，一尊殷红虚影挪步走来，周身同样带着恐怖的魔雾。 只不过，她的魔雾没有充斥混乱与狂暴，只有纯粹的嗜血之意。 正是万罗界吞天魔帝，公良惜文。 万界强者心头微震，魔帝居然也来围剿元九？ 不等众人缓过神来，又一道声音在四周响起。 “元九乃是混沌魔物，每一缕魔雾与魔气都是他的实体，要想彻底杀死他很难，但要伤害他，只管轰击周身的魔雾即可。” 闻声看去，竟是一头穷凶极恶的扭曲怪物。 正是十万年前选择避战的九幽魔帝，刘七。 “不够！还不够！” “刘七，你的六成魔气都是源自于我，也敢出现在我面前？” 元九变得愈发兴奋，无边魔雾都开始澎湃起来。 万界强者都没有计较两人是魔帝，如今当务之急是一同抵御元九的侵蚀。 纵使有两位魔帝相助，魔雾同样没有收敛，只是让一些弱者免于一死。 就在此时，东方天际的漆黑魔雾忽然停止沸腾。 下一刻，一道恐怖魔光迸溅而出，当场开辟出一条纯粹的虚无通道。 “天界玄苍，前来相助。” 姜止戈手持黑戟，身负魔铠，脚踩万丈黑龙而来。 在他的背后，跟着以南宫柔，宁秋水，吕天骄三位半帝为首的玄苍众人。 苏清秋目光微不可查的发生变化，悄悄看了一眼姜止戈。 看到南宫柔也跟着过来时，她由不得柳眉微皱。 面对元九如此凶物，大帝稍有不慎也会丧命，姜止戈难道是要让南宫柔过来送死吗？ “有意思，你果然也来了。” 元九没有急着出手，似乎对姜止戈很感兴趣。 姜止戈目光微凝，从这股诡异魔雾来看，元九便是当初那只奇怪的松鼠。 第两百九十三章 通因现身 “怎么样？再考虑考虑，为我效力？” “有我相助，你定能成就永恒的主宰之位。” 元九这次没有把话说得很难听，但跟当他的狗是一个意思。 远处的公良惜文两人颇感不爽，天煞也就算了，元九为何也看中姜止戈？ 他们想不通，没有任何特殊的姜止戈，到底哪里值得混沌魔物欣赏。 姜止戈面色冷然，淡淡道：“你若能在此战存活，再跟我说这些话吧。” 元九闻言再度狂笑，笑声中满是不屑与轻蔑。 此世确实惊才艳绝，不是因为万界齐出大帝，而是姜止戈这些变数。 然而，纵使是姜止戈三位变数，只要还没成就真正的主宰，便不可能彻底杀死元九。 “既然不愿为我效力，那就死在这里吧！” 元九秉承着得不到就毁掉的道理，今日不除姜止戈，来日死的或许就是他。 “哥哥小心！” 南宫柔还想帮忙，却见一股弥天魔物猛地席卷而来， 在此等力量之下，距离大帝境只有一步之遥的吕天骄都动弹不得，周身犹如陷入无尽的黑暗。 “柔儿！” 姜止戈脸色微变，挥动天九方虚戟试图劈开魔雾。 然而这次的魔雾如粘稠的非牛顿流体，饶是他的大帝之力也起不到多少作用，护住自身心神都有点勉强。 “该死！” 姜止戈脸色难看至极，即便来的途中不断安慰自己，此刻还是后悔带南宫柔几人前来。 面对元九此等凶物，胜负都很难说，想要保护南宫柔宁秋水她们实在太难。 就在玄苍众人尽皆要被魔雾吞噬时，阵阵刺骨寒风汹涌而来。 配合姜止戈的魔威，成功劈开附近的诡异魔雾。 抬头看去，出手相助者正是苏清秋。 其余强者都疲于自保，也只有她能够出手相助。 看到姜止戈投来目光，苏清秋冷哼一声，淡淡道：“姜止戈，我此次出手只为保护小柔，只为围剿元九的大局着想，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正当她猜想姜止戈会有何种反应时，姜止戈却是撇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 苏清秋内心顿感愤然，以及一丝丝微不可查的失落感，不过她还是没有表现出来。 姜止戈回头望向身后众人，发现南宫柔几人都没事时，不由得长松了一口气。 “柔儿，秋水，你们离我远点，去魔雾弱一点的地方，尽量保护好自己。” 元九的侵蚀从未中断，姜止戈没时间多说，立即孤身往魔雾更深处冲去。 南宫柔众人都没多说，她们知道姜止戈已经遭到元九的怨恨，姜止戈孤身离开才是保护她们最好的方式。 眼看姜止戈孤军奋战，苏清秋内心顿时有点焦急。 姜止戈孤身前往魔雾深处吸引仇恨，确实是保护南宫柔众人更好的方式，可他自己怎么办？ 苏清秋下意识要去与姜止戈并肩作战，但想到当初姜止戈的一番话，还是选择停在原地为北黎众人以及南宫柔几人抗衡元九。 元九的生命力极其恐怖，纵使万界强者齐齐出手轰击，也很难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只能在保护自己没有沦丧的前提，一点点消磨四周漆黑无边的恐怖魔雾，以此达到消耗元九。 苏清秋保护南宫柔众人的同时，也在悄悄观望着魔雾深处姜止戈的生命气息。 虽然对姜止戈仍旧怨恨，但他若真有生命危险，苏清秋还是做不到置之不理。 不出所料，单凭姜止戈一人，果然还是难以抗衡元九集中的侵蚀之力。 苏清秋能看到魔雾深处闪烁的轰击逐渐减弱，姜止戈虽能对元九造成一定伤害，但终究不可能一人力敌元九。 苏清秋面色并无波澜，实则随时准备出手相救，同时内心还有点莫名的爽快。 想到当初姜止戈对待自己的态度，只要他没有直接丧命，遭受的苦难便只会让苏清秋心生快意。 苏清秋自问没有做错什么，当初在正阳神殿围杀姜止戈，也是因为姜止戈自顾自的隐瞒真相。 后来姜止戈脱困，按理来说是两情相悦。 然而苏清秋怀抱至死不渝的情意前去与姜止戈重逢，却得到一次又一次冰冷的态度。 别说苏清秋是堂堂一界女帝，即便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又如何能够接受？ 饶是此刻，即便乐意看到姜止戈受苦，苏清秋也还是不想让姜止戈真的丧命，甚至内心深处暗藏着一丝丝与其重归于好的期颐。 因为直到现在苏清秋都不明白，姜止戈为何要回绝她与南宫柔两女的情意？ 就在此时，魔雾深处的生命气息陡然开始减弱，变得如风中残烛般脆弱。 苏清秋心头一跳，急忙想要出手相救。 然而还不等她动身前往，魔雾深处忽然升起一阵蕴含大道之威的另类魔威。 霎时间，万界强者无不为之惊骇，还以为是另一只混沌魔物横空出世。 只见一汪黑洞凭空浮现，其中散发着无穷吞噬之力，吸收着虚空中漆黑无边的恐怖魔雾。 下一刻，一只足可轻易捏碎星辰的恐怖巨手逐渐浮现，如拨动炊烟般拨开层层魔雾。 待到那道身影彻底浮现，万界强者包括苏清秋都不由震惊。 那是一道低头看不到脚趾，抬头看不见额头的黑洞人形生物。 四周威压只是稍逊于元九，甚至混沌都无法与其兼容，被他的恐怖魔威排斥在外。 “那、那是什么？” “好像，好像是一位魔帝？” 正是称帝百万年，被世人尊称为神泉魔帝的通因。 玄苍众人都是背后发凉，忽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以往通因现身都会被一层诡异白布裹住，此刻展现出魔道真身，他们才亲切感受到通因有多强。 倘若当时在通因没有选择与姜止戈联手抗衡元九，此刻天界恐怕也如仙域般沦为空无一物的漆黑虚空。 姜止戈脸色稍显虚弱，出言道：“多谢。” 若不是通因及时出手，他或许真的会有生命危险。 在元九的诡异侵蚀中，姜止戈以往的战斗本领根本起不到多大作用，连同近乎无解的不死不灭之体都形同虚设。 第两百九十四章 元九落入下风 “没想到，你也来了？” 元九的声音稍显阴沉，似乎唯独没料到通因也会围杀他。 通因可不比普通的大帝，在身居混沌百万年的潜心修行之中，他的力量早已不亚于无我超脱之境，配合自身独特的魔气，算得上是元九的敌人。 若只有通因一人还好说，然而今日万界强者齐出，苏清秋与姜止戈也都在。 通因没有理会元九，转而对姜止戈说道：“无需言谢。” “此战过后，你与我，只有一个能活着。” 远处的苏清秋顿感胸闷，先前她出手相助，姜止戈连句话都没有，如今却感谢通因这个之后的敌人？ 大战一触即发，元九再没有分毫保留，恐怖魔雾如江海翻涌般倾泻而出，欲要吞噬在场所有生灵。 纵使万界强者齐齐全力抵御，也还是逃不过被侵蚀的命运。 一位又一位大帝继奇龙之后，没能坚持住从而身死道消。 姜止戈几人也异常艰难，他再无半点精力去守护一同前来的天界众人，只能竭力护住自身性命以及宁秋水几人。 在大部分人都在稳固自身心神时，还有余力出手轰击魔雾者寥寥无几。 其中对元九威胁最大的存在，莫过于通因。 姜止戈与苏清秋远远观望着，也不免有些心惊。 此次诸天大战，要说万界强者出了几分力，姜止戈一分，苏清秋一分，西天界诸佛一分，其余各界大帝一分，公良惜文两人一分，通因独占五分。 如此恐怖力量，即便姜止戈与苏清秋联手，也难有胜算。 姜止戈不太明白，面对如此强者，他该什么方式战胜？ 纵使自身境界再有突破，恐怕也不会是通因的对手。 鏖战数日后，在通因的恐怖力量之下，元九居然逐渐落入了下风。 元九从起初的兴奋变得恼怒，溢散的魔雾愈发狂暴，几乎再没有一位问玄境能够支撑。 西天界诸佛也是死伤惨重，数万法众沦为扭曲肉块，只剩数位菩萨以及两位佛祖在苦苦支撑。 “死！给我死！！” 元九的魔雾如实体般开始扭曲，经过阵阵收缩，膨胀为七色流转的诡异流体。 在这股力量之下，苏清秋不幸遭到最大波及，饶是她远胜寻常帝境的力量也无法抵抗，眨眼便一套被淹没其中。 这一刻，苏清秋内心提不起多少恐惧，而是第一时间想到了姜止戈。 在她看来，无论以往有多少隔阂，姜止戈也会如她般不计前嫌过来相救。 苏清秋竭力保持着理智清醒，转头往姜止戈的方向看去，却发现姜止戈根本没有前来救她的意思。 “秋水！” 姜止戈脸色微变，迅速往宁秋水奔去。 在元九的恐怖之力，宁秋水同样受到影响，此刻几乎快要沦丧其中。 只见姜止戈抬手挥手劈出数道戟光，险而又险的荡开汹涌魔雾。 宁秋水脸色虚弱至极，瘫倒在姜止戈怀里。 以往她引以为傲的琴音，如今却是对姜止戈派不上多少用场。 “阿止，你可是一界大帝，首先要做的是保护自己以及围剿元九，怎能为我伤神......” 宁秋水话里是在责怪，眼底却难掩惭愧。 她终究不是苏清秋那样的女帝，前来参战只会给姜止戈拖后腿。 姜止戈不说话，将宁秋水抱在怀里，替她不断劈开席卷而来的魔雾。 不远处，苏清秋同样受伤严重，直接施展出北黎寒歌轰开周身魔雾。 虽然如今的她要比当初强很多，但不在北黎圣地施展北黎寒歌，还是会给她带来极大的消耗。 苏清秋脸色惨白，看着不远处相拥在一起的姜止戈与宁秋水，内心燃起一股无法言喻的汹涌怒火。 自己与姜止戈三世之情，居然还比不过一个宁秋水？ 同样是遭受魔雾侵袭，苏清秋这边可要比宁秋水那边强得多，然而姜止戈甚至不愿多看她一眼，便果断选择去救宁秋水。 心想至此，苏清秋内心怒火骤然熄灭，转而代之的是一阵凄凉。 她的心头仿佛缺了一块，说不出来的难受，说不出来的委屈。 本以为姜止戈只是在故作冷漠，然而此刻看来，他对苏清秋已然是形同陌路。 苏清秋银牙紧咬，强迫自己不去多想，把注意力全部放在应对元九。 她不是需要保护的柔弱女子，纵使有再多委屈与苦楚，也不会在大战期间表现出来。 如此血战数十日后，漆黑虚空内已然遍布尸骸。 魔雾依旧弥天无边，却没有起初那股惊人威势。 而诸天十二帝，已然只剩三位，姜止戈与苏清秋也是消耗严重，只剩通因尚有一些余力。 “可恨！你们这群蝼蚁，真是可恨啊！！” “想要杀我，还是再等一亿年吧！！” 元九虽不会丧命，但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即将落败，不由得恼怒万分。 十万年前，十帝百万仙人，只不过是勉强将元九封印。 而如今，在姜止戈几人的联合之下，他是真的有了落败的迹象。 能败一次，便会有第二次，届时或许便是元九殒命之日。 “让我遭受重创，你们也要付出代价！” 元九再度调动汹涌魔雾，如一条黑蛇般冲来。 可他此次的目标不是通因，也不是姜止戈，而是表现并不特殊的南宫柔。 先前的战斗中，元九发现无论是苏清秋还是姜止戈，都在有意无意保护南宫柔，让她一尊半帝直到现在仍旧没有受伤。 作为存世不知多少万年的混沌魔物，元九深知让人类付出代价的最好方式，便是杀死他们最看重的人。 而如今报复众人最好的办法，无疑是斩杀姜止戈与苏清秋都很看重的南宫柔。 面对那条蕴含无穷混乱气息的诡异黑蛇，南宫柔完全没有抵抗之力，只能直直看着它朝自己冲来。 先前站在战场边缘，借着姜止戈与苏清秋保护，南宫柔抵御魔雾气息侵蚀并不困难，可眼前这是一道实质性的攻击。 换做其余大帝，恐怕也难以抵抗，更何况是南宫柔？ “小柔！” “柔儿！” 苏清秋与姜止戈齐齐脸色微变，急忙朝南宫柔奔去。 第两百九十五章 一介废人 苏清秋离得近，率先赶到南宫柔身边，可惜还是迟了一步。 嘭！南宫柔瞬间被黑蛇穿过，两眼失去任何神采，直直往漆黑无底的虚空倒去。 姜止戈心头狂颤，刚要过去相救，背后却突然被一柄尖刀刺穿。 噗呲！ 魔气溢散，鲜血狂涌。 望着穿透胸膛的魔兵利刃，姜止戈满脸都是不敢置信。 他缓缓扭头看去，宁秋水正一脸冷漠的看着他。 姜止戈试图从宁秋水眼里看到一丝悲戚，可是并没有。 待到拔出魔兵，姜止戈口中鲜血狂吐，体内魔气与灵力尽皆横冲直撞，再不受分毫掌控。 任谁能想到，宁秋水会在此时偷袭姜止戈？ 其实根本用不到偷袭，姜止戈对宁秋水没有半分防范。 经过数十日鏖战，姜止戈早已不是全盛时期，如此蕴含恐怖魔威的一击，差点直接让他殒命当场。 “秋...水...” 姜止戈试图询问些什么，可他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如南宫柔般往无尽虚空跌落。 意识消散前，姜止戈仍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宁秋水。 那双熟悉的美眸里，没有任何怜悯，那一丝丝不忍，也只是稍纵即逝。 千年相识，百年相爱，难道一直只是宁秋水的谎言吗？ 饶是此刻，姜止戈也对宁秋水提不起半点恨意，有的只是不理解。 他想不通，究竟是何缘由，才能让宁秋水对他痛下杀手？ 可惜，一切的一切，姜止戈已经没机会知晓， ............. 不知过去多久，姜止戈从恍惚中醒来。 他睁眼看去，四周是一方植被茂盛，灵气惨淡的丛林。 姜止戈面无人色，依旧是脑袋空白，无法进行任何思考。 宁秋水刺穿他胸膛时的冷漠表情，如梦魇般不断出现在他的眼前。 “不，其中定有蹊跷......” 姜止戈毕竟是一尊大帝，经过一段时间恍惚，还是决定振作起来。 他要活着，重新找到宁秋水，询问事情的真相。 姜止戈挣扎着试图从地面爬起，然鹅他起身还没站稳，便又倒了下去。 这次他重重倒在地面，拼尽全力也无法起身。 显然，脱离无尽虚空后，姜止戈受到伤并不只有宁秋水的那一刀。 姜止戈脸色难看至极，动用所剩无几的灵力内视身体。 这一眼之下，瞬间如晴天霹雳般轰在姜止戈脑海。 道源尽皆溃散，灵根全无，元海破碎，身体伤势也是极为严重。 若不是不死不灭之体还能勉强运行，姜止戈只怕早已丧命。 此刻的他，比当年的吕天骄还要惨。 当年吕天骄好歹还有灵武境修为，而姜止戈至多也就是体魄比凡人强上一些。 如今沦落至不知那方世界，姜止戈又无法修炼恢复，还有何能力回到天界，还有能力询问宁秋水真相？ 曾经的玄苍大帝，曾经的天界之主，俨然沦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此后他的结局，大概率是活活饿死在这片凡人丛林。 都说从天阙跌落至尘埃，而姜止戈何止于此？ “不，我不甘心......” “还有太多事没能做，我岂能死在这种地方？” 姜止戈的手指深深陷进泥地，挣扎着尝试起身。 每次稍微支撑起身体，他便会再度跌落，如此往复数次依旧没能起色。 尝试没有多久，以往道心坚定的姜止戈，便已有了放弃的冲动。 他在想，或许此时丧命此地也不错，至少不用在活的那么辛苦。 过往千年，每当姜止戈支撑不住时，总会有适当的人出现在他身边。 南宫柔，墨紫烟，宁秋水，都如一盏明灯般指引姜止戈前进的方向。 如今，姜止戈失去了方向。 南宫柔不知生死，墨紫烟丢失记忆。 宁秋水莫名背叛，跟苏清秋也已经决裂。 此后的人生，姜止戈不知还有何坚持的意义，更不知自己为何要继续选择修魔一道。 反正也已经成了废人，或许无论如何都无法返回天界，自己完全没必要去做无谓的努力。 颓废许久，姜止戈几乎丢失对身体的掌控，整个人麻木的瘫倒在地，静静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时间一点点悄然流逝，而他生命流逝的速度却无比缓慢。 煎熬，无比的煎熬。 煎熬的不是即将迎来死亡，而是选择放弃的那种惭愧。 为何每一次，姜止戈总是需要别人来点燃明灯，可他自己却做不到呢？ 光靠南宫柔她们建立的道心，看似坚如玄铁，实则脆如薄纸。 身为一界大帝，却没经多少尝试便选择放弃，难道是在祈求又有一人出现相救，为他点燃一盏前进的明灯吗？ 南宫柔几女的面容再度闪过脑海，姜止戈神色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内心有一道声音告诉他，自己绝不能倒在这种地方。 这一次，促使坚定道心的人是他自己。 姜止戈顶着全身伤痛，再一次尝试起身。 一次失败，那就第二次。 只要还没死，总有机会做到。 不知过去多久，姜止戈终于成功起身，寻找着可用的搀扶之物，一点点往丛林外走去。 此时的他比凡人好不了多少，也会感受到饥饿，必须尽快找点食物填饱肚子。 .............. 数日后，一方城镇映入眼帘。 此界灵气极为淡薄，城镇自然也是凡人城镇。 姜止戈没时间多想，他饿的头昏眼花，几乎快要握不住手里的木棍。 姜止戈尽力保持着意识，思考自己之后的走向。 首先要拿到食物，再找到一处地方安顿，才有力气寻求恢复力量的机会。 然而，如今姜止戈只是一介凡人，别说打开存有无数宝物的储物空间，甚至连手指上的几枚储物戒指都无法打开。 “对，储物戒指。” 想到这里，姜止戈脑海清明些许，踉踉跄跄往城镇内走去。 虽然只是凡人城镇，并不了解储物戒指的价值，但储物戒指造型雅观，材质也远胜凡间的珠宝金银，应该能在当铺换到一些货币。 第两百九十六章 真正的执念 城镇似乎比较偏远，或者说治安比较落后，姜止戈一个外来人步入其中，并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话虽如此，还是有诸多过往百姓对姜止戈投来古怪的目光。 他持木棍做拐杖，面色惨白，走路踉跄，俨然是一副濒死的模样。 抵达镇内后，姜止戈还没找到能够抵押储物戒指的当铺，便听到一阵女人的尖叫声。 顺着方向看去，姜止戈发现正有四名男子当街欺凌一名妙龄少女。 过往行人对其视若无睹，甚至加快脚步从旁边走过。 倒也有人目露愤怒，却不敢上前阻拦。 姜止戈眉头微皱，本欲出面制止，但想到自己虚弱的身体，还是收回了目光。 此四人胆敢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显然在附近有不俗地位。 姜止戈如今一介废人，不知何时才能有所恢复，不该为一名凡人少女涉险。 然而没走几步，听着耳边少女凄厉绝望的尖叫，姜止戈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在他脑海中，莫名浮现出齐慕瑶那位一生凄苦，总是被欺负的可怜女孩。 姜止戈堂堂一界大帝，要不就不管，既然有心要管，若是因自身处境而无奈退缩，只怕日后道心都会受挫。 姜止戈内心暗叹，杵着木棍走过去，正欲开口却忽然被一脚踹飞。 姜止戈倒在地面吐血不止，眼底满是惊愕。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二话不说被一名凡人流氓踢倒。 为首青年脸色阴翳，打量着姜止戈冷笑道：“怎么？你这病秧子，还想英雄救美？” 姜止戈杵着木棍想起身，可他本就有伤在身，这一下无论如何也无法起身。 姜止戈目露凄凉，忽的自嘲笑出了声。 此时此刻，比起身体的疼痛，力量尽失的挫败，那股无能为力才最为可悲。 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滩被虾戏，莫过于此。 今日纵使姜止戈有心相救，也不是四名流氓地痞的对手。 真是可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什么一界大帝，只不过是一个废物。 看姜止戈还敢笑，为首青年愈发不爽，指挥一名小弟抓住少女，另外两名小弟则摩拳擦掌走向姜止戈。 周围行人皆是面露怜悯，可他们完全不敢多看，匆匆一眼便转身离开。 姜止戈还想起身反抗，可他站都站不起来，如何能是两名壮汉的对手？ 两人也丝毫没有手软意思，直把姜止戈往死里打，拳拳到肉，血水横飞。 打了半晌，过往行人无不为之触目惊心。 两名壮汉打的气喘吁吁，内心满是对姜止戈的迷惑。 按他出手的力气，看起来本就快死的姜止戈理当断气才对，但此刻姜止戈居然还在地面挣扎。 为首青年却没有多想，狞笑着嘲讽道：“废物，你知道你现在像个什么吗？” “一条被捉上岸的鱼，只能胡乱扑腾，等待死亡的降临。” 此刻姜止戈垂死挣扎的模样，确实滑稽至极，再看不出以往的半分威严。 只见为首青年大步走上前，一脚踩在姜止戈的脑门用力碾压。 姜止戈脸色呆滞，一股无与伦比的屈辱油然而生。 他是谁？修道千年，问鼎一界之巅的玄苍大帝，此刻却被人踩在脚底羞辱？ 过往行人或冷漠或怜悯的目光，更是一柄柄利刃直刺姜止戈心头。 此时此刻，姜止戈仿佛回到当年在街边乞讨，毫无尊严的时候。 他内心甚至在想，倘若此刻有个人出面解围，那该有多好？ 以往目睹天界众生被魔物荼毒时，姜止戈虽会替他们感到愤怒，却无法做到感同身受，更无法真正理解当时他们内心的绝望。 如今姜止戈终于明白，当时自己这位心怀仁义的玄苍帝主，对天界众生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拿刀过来。” 就在此时，为首青年的声音让姜止戈回过神来。 旁边小弟丝毫没有顾忌或是怜悯的意思，抽出腰间佩刀递给为首青年。 为首青年露出丧心病狂的笑容，他仔细打量着姜止戈，似乎在琢磨要从什么地方开始砍起。 姜止戈收起以往属于大帝的尊严，目光逐渐变得无比森冷。 此刻，不是感到难堪的时候，也不是颓废的时候，再不有所动作，他真的会死在一名街头地痞的手里。 正当为首青年要动刀割肉时，姜止戈猛地挥动手中木棍砸向他的小腿。 嘭！只听一声闷响，为首青年的右腿瞬间被砸成两截。 三名小弟顿时目露惊骇，一棍直接把腿砸成两截，这得多大的力气？ 姜止戈趴在地面难以起身，脑袋带着极为刺眼的脚印，可他阴冷的目光令人胆寒，手里染血的木棍更是犹如能轻易取人性命的杀器。 为首青年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瘫倒在地痛的屎尿齐流。 “快！快带我去见大夫啊！” 他痛的大脑空白，甚至没力气去怨恨姜止戈。 三名小弟顿时反应过来，暂时放开少女，上前一同扶起为首青年。 姜止戈心知斩草除根的道理，还想扔出木棍杀了为首青年，可他的状态比为首青年好不了多少。 刚才那一次使劲，几乎便要让姜止戈虚脱，此刻尝试发力，更是两眼发黑当场陷入昏厥。 ............... 无边黑暗中，有一道倩影似乎出现在姜止戈眼前。 不是宁秋水，也不是南宫柔她们，却让姜止戈感到一丝熟悉的气息。 那道倩影樱唇轻启，似乎在对姜止戈说些什么，但姜止戈意识模糊根本听不清。 朦胧中，姜止戈只捕捉到一丝关键信息。 “你的执念，还差得太远。” “连通因都无法战胜，道心也极其脆弱，如何能得到永恒的主宰之力？” 倩影似乎想让姜止戈经历一次蜕变，以另一种方式感受自己的守护执念。 下一刻，姜止戈猛地从床榻惊醒。 他下意识尝试起身，全身却传来钻心般的剧痛。 “执念......” 姜止戈两眼涣散，仔细回想着倩影传达的信息。 他大概能明白，此次的遭遇，确实让他更好的感受到自己的执念。 只有亲切成为众生，感悟众生最真实的绝望，才能更好的守护众生。 第两百九十七章 身处凡间 “你醒了？” 一道如黄鹂般的悦耳声音响起，姜止戈转头看去，发现正是先前在镇内搭救的妙龄少女。 少女身穿粗布黄裙，洗的有点褪色，可在她清丽容貌的衬托之下，犹如一件精致打造的上好衣裙。 不等姜止戈说话，少女再度开口道：“你先别动，伤的太严重了。” 她说着在屋内取出水壶倒满一碗白开水，走到床边想喂姜止戈。 如今姜止戈只是一介凡躯，确实有些口渴，便干脆的接受了少女的善意。 “姑娘，这里是......” “我叫叶小彩，恩公你叫我小彩就可以了。” 叶小彩面带甜笑，贴心的为姜止戈擦拭嘴角水渍。 望着眼前近在迟尺的俏脸，姜止戈一时竟有些失神，内心五味杂陈。 这张脸并不算美若天仙，却能他感到些许暖意。 人在绝望之际，一份看似不经意的温柔，便能成为点起希望的明亮。 此刻，姜止戈忽然有些理解，当年齐慕瑶为何会那般爱他。 “还未请教恩公贵姓？” 叶小彩显然是比较开朗的女孩，嘴角一直挂着令人生不出反感的微笑。 “姜止戈。” “姜止戈，嗯，好名字。” 叶小彩说着忽然起身，对着姜止戈拱手一拜。 “小彩姑娘这是何故？” “姜公子，两日前，若不你大义相救，小女子只怕凶多吉少。” 叶小彩神色真挚，为救她脱困，本就危重的姜止戈被打到奄奄一息，此等恩情，只怕一生也难以偿还。 “不必言谢，举手之劳。” 姜止戈摇摇头，那几名地痞的拳头对他来说犹如挠痒痒，纯属是身体本就过于虚弱。 姜止戈好歹是一尊大帝，纵使修为尽废，道源溃散，肉体强度也绝非凡人能比。 听闻此言，叶小彩不禁噗呲一笑。 人都快没了，姜止戈还在说举手之劳？ 姜止戈轻叹一声，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叶小彩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干咳两声道：“姜公子，看你虽衣着破烂，但不似我们这些草民，此后可有去处？” “没有。” 姜止戈至少也要身体能够行动自如，才能想办法恢复力量。 叶小彩闻言眼睛一亮，迅速道：“既然如此，那姜公子就先我这里养伤吧？” 姜止戈沉吟稍许，点头道：“好，那就有多叨扰了。” 虽然不知叶小彩为何会留下他感到开心，但他确实没有其他地方可以留宿养伤。 听到姜止戈的回答，叶小彩没再说话，直直盯着姜止戈。 姜止戈内心古怪，正当他忍不住要出言询问时，叶小彩嘟着嘴说道：“姜公子，我发现你好冷淡。” “冷淡？” 姜止戈一愣，不太明白。 “明明险些身死，姜公子却一脸平静，说话也没有多少感情。” “虽然不知道姜公子以前有过什么变故，但在小彩看来，做人呢，还是要开朗一点，多笑笑总是好的。” 叶小彩说话时表情很认真，宛如长辈般开导着姜止戈。 她以为姜止戈是遭到什么打击，所以情绪比较消沉。 姜止戈闻言哑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除却情绪不高涨的缘故，他本就不是嘻嘻哈哈的人，怎可能在此时故作积极的态度跟叶小彩说话？ 眼看姜止戈没有悔改的意思，叶小彩有些无奈，却也不再多劝。 她叮嘱姜止戈安心养伤后，便出屋去给姜止戈准备吃食。 时间一晃数日过去，姜止戈勉强运行不死不灭之体，对体内创伤稍微有所修复，已经能下床自己杵着拐杖走路。 不死不灭之体是一门很神奇的功法，姜止戈练到圆满之后，与其说是一门功法，更像是一种体质，甚至是一条手臂。 即便没有灵力与魔气作为支撑，不死不灭之体依旧能派上用场，只不过不可能做到滴血重生那般逆天。 几天里，姜止戈也已经对附近的状况有所了解。 叶小彩是一名家在镇外村落的寻常村女，儿时母亲在家中活活饿死，父亲早年从军落下终身腿疾，卧病在床行动不便。 前几日叶小彩去镇里，正是要为父亲求药减缓病痛，却被镇内有名的恶霸看中，幸得姜止戈出手相救才能躲过一劫。 而当日那名为首青年，乃是镇内的县官儿子，刘德全，常年在镇里作威作福，与之作对的人通常没有好下场。 听完叶小彩的解释，姜止戈脸色难看，内心杀意自起。 如此贫瘠与落后的地方，简直比他当年所处的钰城还不如。 那个名为刘德全的青年，待到姜止戈伤势有所缓解，定要斩杀并且诛连直系长辈。 不为泄愤，只为除恶。 若没有禽兽不如的长辈，教不出禽兽不如的晚辈。 叶小彩还以为姜止戈是在担心刘德全报复，出言道：“哎呀，那边事情暂且不管，你先养伤。” 殊不知，过多担心的人是叶小彩。 以姜止戈的强横肉身，只要能够如正常人般行动自如，即便没有丁点灵力，也是能够以一敌百的强者。 区区一个县官，根本不足为道。 看姜止戈依旧没有说话，叶小彩愈发担心他的精神状况。 当时在镇内时，姜止戈便一副身受重伤的模样，遇到的打击定然不止刘德全一人。 叶小彩思虑稍许，忽然提议道：“这样吧，我知道有个地方不错，带你去看看风景散散心？” 姜止戈摇头拒绝，过往千年人生，他什么奇观异景没看过？ 特地去观赏凡间景色，不过是浪费心情。 “哎呀走吧！” 叶小彩却没有考虑姜止戈心情的意思，自顾自拉起姜止戈的手往村外走去。 姜止戈眉头微皱，下意识有些不喜。 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寻常女子胆敢如此对待姜止戈，甚至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 下一刻，看着眼前那道背影，姜止戈内心的情绪却是烟消云散。 如今的他，不是什么大帝，只是一名修为尽失的凡人。 所谓的威严，所谓的傲气，完全是在惹人笑话。 实际上，纵使修为没有失去，姜止戈又为何要自持大帝之威呢？ 只有身在众生，才能更好体会众生。 以往的姜止戈立志做到仙凡没有隔阂，实则自己也没能做到与世间众生一心，如何能成就最好的执念，如何能守护众生以及身边的每一个人？ 而如今，眼前这名活泼可爱的少女，值得姜止戈陪同。 第两百九十八章 以恩代情 不久后，余晖落日。 姜止戈与叶小彩坐在山头，眺望着无边的黄昏美景。 不是很美，但风景，总是能让人心情舒畅几分。 姜止戈静静望着美景，一时无言。 叶小彩也是眺望着景色。眼底有一抹不易察觉的惆怅。 片刻后，她转头看向姜止戈，静静望着姜止戈的侧颜。 姜止戈本不想在意，然而叶小彩一直盯着他，迟迟没有移开目光的打算。 “小彩姑娘，你这是......” “姜公子，有没有人告诉你一件事情？” 叶小彩半点没有害羞的意思，依旧直直盯着姜止戈的脸。 “什么事情？” “你很帅，真的很帅，是我见过容貌最为英俊的男人。” 叶小彩没有太多词汇用于称赞姜止戈，但最好的夸赞，莫过于发自心底的认可。 姜止戈一愣，他都忘记有多久没人称赞他的容貌，尤其还说的这般直白。 修行仙法，即便长的丑也能脱胎换骨，更何况姜止戈本就底子不差，自然属于异常英俊的那种。 叶小彩旋即收回目光，望向山外的黄昏美景，悠悠叹道：“像姜公子这般人，以往身边肯定有很多红颜知己吧......” 先不提姜止戈性格温润如玉，对叶小彩还有救命之恩。 作为一名未经情爱的少女，相处数日以来，叶小彩面对姜止戈这位不似凡俗中人的俊美公子，说没有动心那是假的。 可惜叶小彩很清楚，她留不住姜止戈，也没资格陪在姜止戈身边。 像姜止戈此等潜龙藏渊的神秘公子，注定有一日会遨游九天之上。 而自己，不过是一个籍籍无名的村妇。 姜止戈面露复杂，没有答话。 如今的他，不知何时才能有所恢复，实在不想再被情爱两字困扰。 叶小彩倒也没有过多谈及这个话题，展颜笑道：“姜公子，如今你的伤势稍有痊愈，已经能自己走路，还是快些离开吧。” “再跟你相处一些时日，我只怕自己舍不得你走了。” 姜止戈闻言目光微凝，陷入了沉默。 良久后，姜止戈摇头叹道：“那你呢？” “我？” 叶小彩指向自己，有点不太明白。 “我走了，你怎么办？” 姜止戈脸色严肃，相处数日以来，他看得出，叶小彩不过是在强装开朗。 或许儿时的凄苦遭遇，以及家中的贫穷现状，没能让叶小彩失去斗志。 但刘全德的事情，不可能就这么过去。 待到刘全德伤势有所好转，必然会带人前来寻找，届时叶小彩与父亲绝对没有好下场。 叶小彩急着让姜止戈走，不是怕自己以后舍不得姜止戈，而是怕再次拖累姜止戈。 叶小彩神色恍惚，她呆呆看着姜止戈，似乎在极力不让自己的情绪暴露。 可她再怎么按捺，眼眶还忍住溢出眼泪。 “我、我就待在这儿吧，我爹爹行动不便。” 叶小彩两眼通红，竭力压制着自己的哭声。 想到刘德全的穷凶极恶，她当然怕，怕的不止一次夜晚在床头偷偷流泪。 但叶小彩家境过于贫穷，逃跑也没有去处，家里还有一个行动不便的老父亲，若是离开村子，不出半月便要饿死。 姜止戈皱着眉头不说话，思考着之后的对策。 如果他还有以往的力量，自然能够轻易妥善安顿叶小彩。 但如今姜止戈身无分文，走路都得依靠拐杖，没有任何底气去夸海口。 半晌后，姜止戈轻叹一声，说道：“这样吧，待我行动自如，你们跟我一起走，我会想办法安顿好你们。” 虽然暂时没有多少能耐，但仅凭一身远胜凡人的肉身，只要能够行动自如，他总有办法在凡间生存。 若此次弃叶小彩而去，简直愧对她数日来无微不至的照顾。 叶小彩闻言满眼是泪，她望着眼前这张俊美容颜，有种扑进对方怀里哭上一场的冲动。 出生以来的苦难，虽一直没把叶小彩击垮，但她怎可能不感到疲惫呢？ 如今遇到这样一位良人，叶小彩很想宣泄自己的苦楚，很想让对方成为自己的依靠。 可她明白，自己不能这么做。 姜止戈显然还有很多事要做，叶小彩越是喜欢他，便越不能成为他的累赘。 “姜公子，您的恩情，小女子已是永世难报。” “此次，小女子再不能成为您的累赘。” 叶小彩拭去眼角泪水，起身对着姜止戈躬身一拜。 打破幻想最好的办法，莫过于以恩代情。 若以情为主，只不过是相识之人的帮助，再重一分感情。 若以恩为主，待到有机会，自会尽力偿还恩情。 如果恩重到无法偿还，还要去承受恩情，那是在厚颜无耻。 姜止戈目光复杂，他知道叶小彩的意思，并未拒绝叶小彩的恭敬。 若姜止戈真的带叶小彩一起走，叶小彩会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情意。 届时姜止戈离开，会让叶小彩一辈子活在他的阴影里。 叶小彩是个既感性，也理性的女孩。 她不会否认自己喜欢姜止戈，却也知道自己是在奢望。 与其一辈子活在爱而不得的痛苦中，不如及时止损，以恩定义情意。 然然，虽然姜止戈确实无法让叶小彩走进心扉，可也做不到坐视叶小彩遭到刘全德的报复。 “小彩姑娘，你不愿走的话，我也再留一段时间吧。” 姜止戈内心暗叹，他根本就不惧刘德全一行人，待到能够行动自如，甚至还会去登门拜访。 虽然急着寻求恢复之法，但如今叶小彩不愿走，那姜止戈就先留到解决刘德全一事。 叶小彩张了张嘴，她想劝姜止戈离开，可终究没能再说出口。 叶小彩并不知晓姜止戈的力量，只以为姜止戈留着是在逞强。 殊不知，姜止戈决定离开，也只是因为需要想办法恢复，而不是畏惧区区一镇县官。 两人都没再说话，并肩坐在一起，静静望着落日余晖逝去。 夜晚，悄然来临。 一群不速之客，也在朝村落靠近。 两人刚回到家中，便发现本就破败的茅屋小院正在被人打砸。 第两百九十九章 我要你死 “爹爹！” 叶小彩没时间在意被打造的东西，第一时间想到家中卧病不起的父亲。 姜止戈脸色难看，抬手拦住叶小彩。 还不等他开口说些什么，刘德全在几人的搀扶中走出院落。 看到姜止戈与叶小彩，刘德全顿时面露恨意，狞笑道：“该死的杂碎！住的这么偏僻，可是让我好找啊？！” 姜止戈面色冷然，一句话不想多说，手持拐杖朝刘德全走来。 上次身体过于虚弱，只敲断刘德全一条腿，这次定然要把他整颗脑袋敲碎。 刘德全见状面露惊恐，似乎想到小腿被瞬间砸没的场景，慌忙往后退去。 “姚客卿，快过来！那个杂碎回来了！” 此言一出，一道身影猛地从院内跳出，径直挡在刘德全跟前。 姜止戈眼睛微眯，这种身轻如燕的身法，来的显然不是普通人。 这方世界虽灵气极为淡薄，但终归是有一些，经过千年万年的演变，有一些身手不凡的武夫很正常。 姚客卿打量一眼姜止戈，摇头道：“年轻人，你伤势太重，不是我的对手，给刘公子磕头认个错吧。” 姜止戈面无波澜，看向姚客卿的目光中只有杀意。 可笑，堂堂一界之主，被一名凡人称作年轻人，甚至还要他磕头道歉？ “打断我一条腿，磕头道歉岂能了事？” “我要他死！我要让他不得好死！！” 刘德全神色狰狞，看向姜止戈的眼里满是恨意。 当时姜止戈那一棍，不是简单的敲断刘德全腿骨，而是当场把他整条小腿敲成了肉泥。 如此伤势不可能治愈，刘德全一生都只能依靠拐杖走路。 姜止戈本欲直接动手，忽然被身旁的叶小彩拉了拉衣角。 转头看去，叶小彩正满眼是泪，面带祈求的看着他。 姜止戈想起什么，看向刘德全冷声质问道：“屋中有一位老者，现在何处？” “老者？” 刘德全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发出丧心病狂的大笑声。 “来人，去把那老头拖过来！” “是！” 不多时，一位浑身血肉模糊，已然气绝的白发老者被几名小弟拖到院前。 看到他的一瞬间，叶小彩脑袋轰鸣，两眼发黑，险些当场昏厥过去。 泪水如断弦般止不住，哭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这位死的不能再死的老者，正是与叶小彩相依为命的老父亲。 姜止戈低头陷入死寂，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老者周身的伤势，俨然是被刘德全一刀刀活活折磨致死。 “你不知道吧，我让这老家伙告诉我你们在哪，这老不死的死活不肯开口，被我一刀刀割下去的时候，痛的可是眼泪鼻涕一起流，就差拉屎拉裤裆了。” “他惨叫的时候声音太难听，我就把他舌头给割了，他眼睛流眼泪，我就把他眼睛给挖了。” 姜止戈两人愈愤怒，刘德全愈得意，笑声也更是丧心病狂。 下一刻，姜止戈的周身迸溅出一股如自深渊般的森然杀意，令刘德全的笑声戛然而止。 “我要你死。” 姜止戈声音无比冰冷，手持木棍朝刘德全大步走来。 刘德全被吓得连连后退，少了一条腿他一个不小心更是直接摔倒在地。 “快！快拦住他！” 不得不说，即便姜止戈此刻没有威震九天的魔威，也足以让一个普通人肝胆欲裂。 姚客卿及时现身，他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姜止戈的木棍当头砸来。 姚客卿瞳孔微缩，急忙闪身躲过。 嘭！木棍落在地面，入地三尺的裂纹清晰可见。 姚客卿心头只感一阵后怕掠过，虽然姜止戈伤势极重行动不便，但这力量简直匪夷所思。 眼看姚客卿也没有胜算，刘德全已经在悄悄往后逃跑。 姜止戈不管不顾，无视姚客卿朝刘德全走来。 刘德全缺了一条腿，起身都有些困难，只能眼睁睁看着姜止戈接近自己。 “救命！救命！” 刘德全满脸惊恐之色，不断往后爬去。 正当姜止戈举棍要砸碎刘德全脑袋时，后方突然传来一阵尖叫。 姜止戈转头看去，只见姚客卿手持利刃抵在叶小彩喉咙，沉声道：“年轻人，你也不愿这位姑娘香消玉殒吧？” 姜止戈脸色难看，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以他此刻的速度，不可能赶在姚客卿动手之前护住叶小彩。 还没等姜止戈想好对策，后脑忽然遭受一道重击。 姜止戈肉身强横，虽没受到多少实质性伤害，但那股力量还是让他栽倒在地。 先前还满脸惊恐的刘德全满脸狞笑，举起手中拐杖一下又一下朝姜止戈砸来。 姜止戈没有还手，低头默默承受着刘德全的殴打。 叶小彩表情呆滞，满眼是泪，内心已有死志。 如今父亲身死，她没道理还在这里拖姜止戈的后腿。 叶小彩本想主动往刀刃上凑，然而姚客卿早有预料，右手轻松钳制住她的行动。 “姑娘，你会死的，但不是现在。” 姚客卿冷笑一声，抬头看向正遭受殴打的姜止戈。 “刘公子，此子体魄异于常人，单凭殴打杀不了他，甚至没办法让他受重伤。” “要想彻底杀死他，唯有先用利刃挑断他的经脉。” 被刘德全一顿毒打，姜止戈连血都没流几滴，显然是在给他挠痒痒。 听闻此言，姜止戈目露寒芒，欲要起身反抗。 如今他只是一介凡躯，倘若被被挑断手筋脚筋，等同于失去行动能力。 “年轻人，你当真要为自己的一时怒气，葬送这名姑娘吗？” 姚客卿见状丝毫不慌，抵在叶小彩喉咙的刀刃往前稍许，刺破肌肤渗出缕缕鲜血。 “姜公子，不要管我！要是你被挑断筋脉，我们的下场只会更凄惨！” 叶小彩焦急大喊，她虽只是一介乡间村女，可此时却没有半点对死亡的恐惧。 姜止戈脸色阴晴不定，不知该作何抉择。 叶小彩说的固然没错，但他要是反抗，便代表要眼睁睁看着叶小彩在眼前丧命。 修道以来，姜止戈似乎第一次被逼到如今境地。 当初在紫霄天城，他还有天煞作为底牌，如今却什么都没有。 第三百章 不的假的 不等姜止戈思量好对策，一柄匕首已经刺进他的后腿。 姜止戈下意识要反抗，却又想起不远处的叶小彩。 刘德全生怕有什么变故，动手极其迅速，三两下挑断姜止戈的手筋脚筋。 待到成功让姜止戈失去行动能力，刘德全发出得意至极的狂笑，姚客卿也是松了一口气。 “年轻人，愚蠢，真是愚蠢啊！” “让这姑娘死，你还能保住性命，替她报仇，如今你筋脉断裂，你们两人的下场只会更凄惨！” 姚客卿话里是在感叹，眼底却未有一丝怜悯之意。 姜止戈牙关紧咬，尝试调动身体，发现手脚只传来钻心疼痛，无论如何也不能动弹。 这一刻，他的心跌到了谷底。 “姚客卿，把那个女人拖过来，我要当着这家伙的面，好好宠幸她一番。” 刘德全笑声无比张狂，眼里丝毫不掩淫光。 “你敢！” 姜止戈目眦欲裂，再度尝试让手脚动弹，可惜除了疼痛还是疼痛。 “有什么不敢的，你倒是站起来啊？” 刘德全看姜止戈的目光犹如在看死人，说着已经开始动手去解裤腰带。 姚客卿神色冷漠，抓着叶小彩的头发走来。 “不要！不要！” 叶小彩脸色煞白惊恐至极，拼尽全力反抗，却根本无法挣脱姚客卿的手。 事到如今，她已经不畏惧死亡。 然而，在喜欢的人面前被流氓羞辱，比死亡更让她感到绝望与惊恐。 刘德全淫笑连连，招呼小弟前去撕烂叶小彩的衣物。 姜止戈发出愤怒至极的咆哮，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幕。 出生至今，他似乎从未有过此刻的绝望与愤怒。 姜止戈恨不得生啖其肉，可他如今什么都做不到。 四周荒僻无人，也不会有什么仗义侠客出面相救。 绝望，无与伦比的绝望。 还不等叶小彩衣物被彻底撕烂，姜止戈周身忽然弥漫出一股狂暴至极的黑雾。 “我要你死！我要你死！” 姜止戈双目赤红，发出一阵阵野兽般的低吼。 修魔一道，向来极易道心崩坏，丢失理智。 过往千年，因为有一位位执念出现在姜止戈身边，所以他的道心无比坚定，乃是最适合修魔的天骄。 实际上，姜止戈的道心也非常脆弱。 一旦那些执念离去，他便会比寻常魔修更容易丧失，更容易成为屠城灭国的疯魔。 若不是有天煞一直在背后支撑，恐怕姜止戈早在当年便已丧失。 即便魔修天赋再怎么好，即便证道成为一界魔帝，也终有做不到的事情。 何况如今的他，只是一个废物？ “小子，这就坚持不住了？” 正当姜止戈要彻底失去理智之时，眼前场景陡然化为云烟消散。 姜止戈霎时愣住，眼底恢复一丝清明。 鸟语花香，小桥流水。 眼前场景，竟与百律林有几分相似。 在林中央，有一道侧卧在红帘之后的朦胧倩影。 经过稍许呆滞，姜止戈很快反应过来，脸色变得无比阴沉。 “你敢这般戏耍于我？” 恢复意识后一切的遭遇，包括叶小彩，都是此女刻意制造的场景。 先前的一幕幕丑态，恐怕都她尽收眼底。 听闻此言，倩影只是嗤笑一声，轻蔑道：“有什么不敢的？” 姜止戈十指紧握，低头不语。 说得没错，没有什么不敢的，如今的他只是一个废物。 区区一个凡人地痞，便能把姜止戈逼到绝境，又何资格在此表现怒意？ “小子，亏你也自称是玄苍大帝。” “救得了众生，却做不了众生，无法体会众生的苦楚，你如何能找到真正的执念？” “守护南宫柔那些女人，不过是你的一已私欲，如玻璃般一摔就碎。” 倩影悠悠一叹，慵懒的从床榻间起身。 姜止戈低着头，声音沙哑道：“我做不到真正的完美，称帝，已经是我的极限。” 因为一位位执念，姜止戈能够坚定道心走到大帝之境。 然而正因为这些执念能让姜止戈如此坚定，失去她们的后果也不堪设想。 倘若有着承受失去执念的道心，姜止戈又如何能走到大帝之境？ 无法做到完美的他，走到大帝之境已经极限。 “不，你还没到极限，你还能做的更好。” “只要能做到永远守护执念，纵使你的执念如玻璃般脆弱，也不会有被摔碎的时候。” 姜止戈的道心确实是两极分化，但只要他把守护一道做到无懈可击，再不会出现无能为力的时候，他便能成就真正的执念。 现如今，姜止戈不缺坚定的道心，缺的只是力量。 纵使大帝之力，面对元九通因这些存在，也会显得孱弱无力，他必须得到更强的力量。 姜止戈还在思考倩影的话，看到从红帘内走出的倩影，不由得愣在原地。 “天、天煞？” 眼前的女人，身材丰满的不似正常人，穿着也是极其妖艳。 若不是她的周身有浓重的熟悉气息，姜止戈根本认不出来。 “怎么？你不喜欢？” 天煞娇笑如花，十分得意的展示着曼妙的身躯。 “不，你这......” 姜止戈满脸古怪，难以评判。 他知道总有一日会与天煞相见，却从未想过会是这种方式。 以往在姜止戈的印象中，天煞神秘且强大，对外展现的身躯无不是恐怖至极的诡异魔雾。 如此强横，并且位列九位世界支柱之一的天煞，却拿出一副犹如青楼花魁般的妖艳面貌，姜止戈如何能够接受？ “小子，你可别得意忘形，我这是好歹是特意为你幻化的人类躯体。” “你不是一直很喜欢女人吗？所谓的执念，到头来全是女人。” 天煞颇为不爽，她可一直期待姜止戈‘倾慕’的表情。 姜止戈闻言有点尴尬，干咳两声道：“你还是正常点吧，这副容貌，实在是......” “不换了，这副人类身躯挺好。” 天煞冷哼一声，随手凝聚出木桌木椅坐了下来。 “别在那里发呆了，过来说正事。” 姜止戈满心无奈，也只能坐下来先听天煞说事。 天煞此次与姜止戈重逢，有三件事要说明。 第一件事，也是最为重要的事，便是姜止戈有资格争夺无上主宰之位。 宇宙诞生以来，便有一股股力量维系着世界的平衡。 这股平衡，不是善与恶，也不是强与弱，而是世间一切的秩序。 包括时间、空间、生命、轮回等等，而天煞正是主掌死亡与轮回的世界支柱，也称之为混沌使者。 在这些无边的秩序之中，需要一位主宰来掌管一切。 成为主宰，便是真正的神，独一无二的神。 一言一行能改写世界法则，一念之间能让世界覆灭推倒重来。 可以称之为万界之主，或是混沌主宰。 虽然按理来说，成就此等存在的第一前提，便是问鼎无我超脱之境，放弃作为生命的过往，以及七情六欲。 但姜止戈很特殊，他不仅是变数之一，更有望在保持自我意识的情况中，得到那一份永恒万古的混沌之力。 姜止戈听完有些感慨，天煞看好的他理由暂且不论，元九想要把他收入麾下的理由已经显而易见。 倘若姜止戈真的成就主宰之位，并且保持有自我意识，那他只要生出任何一丝邪念，便会给诸天万界带来亿万年的黑暗时代。 而通因不同，他早就没有任何世俗的欲望，一旦成就主宰，必然会像一个机器般置身混沌之中，维系宇宙万物的存在。 天煞说的第二件事，则是姜止戈困天链显现的记忆并不是假的。 天煞知晓姜止戈的道难有突破，便直接洗去他的记忆，送他去地球度过了二十年凡俗人生。 待到回归天界，再以穿越者的主观意识，以及二十一世纪的价值观行事，说不定能摈弃南宫柔三女，重新走出一条全新的路。 可惜事实证明，姜止戈无法真的割舍南宫柔三女，即便以全新的意识存世，他也会找到如宁秋水这般的全新执念。 姜止戈听完目露沉痛，一时无言。 其实他早有猜测，并且已经八成自信，但只有听到天煞亲口解释，猜测才不是猜测，而是事实。 当年与南宫柔横渡十里雪原，在天云阁的快乐生活，并不是假的。 当年收墨紫烟为徒，与其三拜成婚，以及百年相思的波折，也不是假的。 与苏清秋的三生三世，以及在洛栖城外花海的一吻定情，更不是假的。 第三百零一章 求得圆满 倘若这些事情不是假的，姜止戈在百律林回避南宫柔几女的情意，该让她们伤心到何种程度？ 要是姜止戈肯早点直视本心，或许墨紫烟也不会失忆吧？ “小子，你也别多想，只要还活着，一切都还有挽回的机会。” “若不能成就主宰，纵使你与她们之间没有波折，后面也不得不分开，若能成就主宰，不仅可以挽回她们，说不定还能救活已经死去的人。” 听闻此言，姜止戈目光微闪，第一时间想到死在百律林外的齐慕瑶。 成就主宰之位，可以说是无所不能，救活逝去的生命自然也不在活下。 “好了，现在是第三件事。” 天煞把姜止戈拉到此处，并不只是要告诉姜止戈真相。 而是要让他经历一场磨砺，得到全盛时期之上的力量，如此才有机会战胜通因。 先前的遭遇，天煞倒也不是真的在戏耍姜止戈。 提到力量，姜止戈内视一圈体内，发现先前失去的道源居然恢复了六七成。 灵根尚在，元海也并未破碎，他根本就没有变成废人，只是确实受了重伤。 “小子，你需要在我打造的推演幻境中，再走一番你以前走过的路，消除曾经未能圆满之事。” “能得到何等成就，还看你自己，希望不要再让我失望。” 天煞说话间周身幽光萦绕，令的姜止戈眼前世界再度变得模糊。 待到视线恢复，姜止戈发现自己居然回到钰城，自己的样貌也变为当年乞讨的小乞丐。 “再走一番以前的路......” 姜止戈内心暗叹，能懂得天煞的苦心。 此次若还不能有所领悟，他再无机会争夺主宰之位。 重演过往第一件事，便是在沈府门前。 这一次，姜止戈不能再依靠师尊姚千机相救，需要自己解决困难，并且带南宫柔成功走完十里雪原，而不是险些死在中途。 有以往的经验，这件事并不算什么难题，姜止戈只需要提前准备武器刺伤沈全，抓住机会带南宫柔逃走即可。 横渡雪原时，姜止戈没有不小心遗失赵大海给的包子，再做好防寒措施避开暴风雪，带南宫柔活着走完十里雪原也不算过于困难。 拜入天云阁之后，一切的困难才刚刚开始。 因为这一次，姜止戈没有天煞从旁辅佐，他需要以自身的中庸天赋，再度走到大帝之境。 当初有天煞的竭力相助，加上自身的绝佳修魔天赋，姜止戈也耗费千年才证道称帝，如今单凭低劣的天赋，不说能不能证道，就算能证道，他又要花费多久时间？ 最重要的是，即便姜止戈没有修魔，遇到的苦难也不会比以往少，人生的重要发展大概一致。 “重演一世，我自是愈强，而不是愈弱。” 正所谓我命由我不由天，在天煞的注视中，姜止戈开始以自身之力填平当年未能圆满之事。 前往墓府时，姜止戈已有灵武境修为，轻松战胜吕天骄。 面对守墓骷髅幻境时，凭借在门内习的束缚阵法以及身法，成功救走南宫柔并且获得一门不大不小的机缘。 后来南宫世家登门要人，姜止戈答应南宫柔的告白，并且利用墓府机缘中的一门神魂秘术，成功偷袭让南宫拓远失神，带着南宫柔逃出天云阁。 出逃在外后，姜止戈如履薄冰，经过一次次生死磨炼提升自身实力，与南宫柔并肩作战度过一次次困难。 后来主动登临紫霄天城，拜访南宫世家，改变南宫镇殒命的结局，并且得到南宫世家集体认可，与南宫柔完婚，获得南宫世家几门秘术。 再后来与南宫柔一同回到天云阁，姚千机并未身死，吕天骄也还在，与夫妻二人一同重振天云阁。 天云阁成为东临州第一宗门后，姜止戈也顺理成章收墨紫烟为徒...... ............ 看着姜止戈成功渡过一次次磨砺，天煞内心感慨万千。 看似圆满的一切，实则每一次都是险而又险。 姜止戈只要有所不慎，致使人生有所遗憾，便不能做到真正的完美无缺。 推演幻境内的时间流速很快，也更让姜止戈变得容易出错。 他的每一步，都关乎着往后的发展，绝不容半点差错出现。 重演的人生中，姜止戈与墨紫烟再没有那么多误会，也没有在宗门宝阁中险些决裂的场面。 墨紫烟突破灵武境时，姜止戈在不依靠天煞的情况，在三头凶兽的环视中夺得神荒世界界核，为墨紫烟消除天道反噬。 在百骸山历练中，鬼藤现身之际，姜止戈与墨紫烟便彻底定情。 白家出现后，姜止戈没有选择背水一战，而是引领宗门迁移，没有导致与墨紫烟分开的遗憾。 人生线路的不同，姜止戈也多了些许机遇，也多了其余不同的苦难。 姜止戈变得不再孤身一人，身边不仅有两位红颜，还陆续结识诸多道友。 丹道巨擘，阵法至尊，乃至墨道贤者，与一位位志同道合的朋友互帮互助，带领天云阁一步步发展为名震四方的宗门。 推演幻境中辗转万年过去，姜止戈再度问鼎大帝，尊号天云大帝。 天界也多出另外三位大帝强者，包括剑帝吕天骄。 平定白家之乱后，他开始引领天界强者同步发展，抵御三方魔帝的侵蚀。 安明初次现身，姜止戈没有再暴起杀人，而是与天界另外三尊大帝联手打造阵法，并且前往诸天万界与各界强者商议。 人生进展的这里，一切的一切，　看似都是无比顺利。 然而，唯独有一件事，姜止戈不知该如何处理，那便是苏清秋。 来到灵域后，姜止戈不再是魔帝身份，所以没有在洛栖城的一吻定情，也没有在神荒世界中的共患难。 从始至终，两人便如同普通朋友，并没有在涅槃彼岸之河确定三世前尘。 想到当初两人的决裂，姜止戈本以为重演的人生也该如此。 可当解决曲不吝，离开灵域之后，姜止戈发现内心的魔性又在蔓延。 “为何，难道这种人生，于我而言，并不圆满？” 姜止戈竟有一丝迷茫，他对苏清秋再无一丝爱意，如何能求得圆满？ 难道苏清秋的存在，注定会让姜止戈一生有缺吗？ 姜止戈眼前的世界开始模糊，重演万年的人生，开始如泡影般消散。 假的，都是假的，纵使是重演一世，他的人生也不圆满。 正当姜止戈绝望之际，他发现自己处于一方无边星际中，场景有点类似彼岸河的彼岸星土。 不远处，苏清秋的背影赫然矗立。 而在姜止戈的手里，有一柄三尺长剑。 有一道声音告诉他，在此斩去不该有的执念，便是真正的圆满。 第三百零二章 斩灭执念 姜止戈魔雾弥漫开来，久违的力量回归全身。 重演一世，万年人生的经历，到底是让他强了一些。 如今的姜止戈，不说战胜通因，但战胜苏清秋绝不是问题。 想必当初苏清秋也是用类似的办法，不仅填补道法空缺，甚至获得远胜寻常大帝的力量。 察觉到背后动静，苏清秋转身看来，皱眉道：“姜止戈？你怎么在这里？” 姜止戈神色冷然，直直看着苏清秋。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罢了，既然遇到了，我有一些话要对你说。” “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 姜止戈手持三尺青锋，大步朝苏清秋走去。 眼前只不过是一道虚影，不用猜也知道是要说些什么话动摇他的决心。 若今日无法斩灭苏清秋，姜止戈的人生永远也得不到圆满。 “姜止戈，你要干什么？” 苏清秋脸色难看，有种不好的预感。 “无他，给你我之间做一个了结。” 姜止戈目光毫无变化，加快速度朝苏清秋奔来。 “了结？” 苏清秋目光微滞，心头忽然涌出一股浓浓的不甘与委屈。 眼看剑锋刺来，苏清秋没时间多想，迅速闪身躲过。 姜止戈略显讶然，区区幻影，怎么还会闪躲？ “看来，你我今日该有一战。” 姜止戈很快想明白，他要做的不止是斩灭苏清秋，更要做到彻底战胜全盛时期的苏清秋。 当初在百律林，姜止戈曾两番被苏清秋全面碾压。 那时他本源残缺是一方面，苏清秋异常强横也是一方面。 所以于姜止戈而言，苏清秋不仅是不该有的执念，更是站在同一高度的敌人。 “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我不介意先把你打趴下再好好说话。” 苏清秋傲立于上空，周身寒气逐渐蔓延。 姜止戈分毫不惧，扔掉手中长剑，隔空取出天九方虚戟，踏空冲向苏清秋。 两人当即战作一团，寒气与魔气不断碰撞，竟是谁也不让谁。 “你变强了？” 苏清秋有些惊讶，在她印象中，纵使全盛时期的姜止戈也没有这般力量。 “斩灭你，我会更强。” 姜止戈没有半分心慈手软，每一戟都是全力出招。 苏清秋目光阴沉，冷哼道：“说得对，斩灭你，我也会更强，强到所有人都只能仰望。” 空间震荡，帝威磅礴。 姜止戈打的越来越凶狠，招招直指要害，各种手段层不出尽。 反观苏清秋，姜止戈打的越狠，她反倒越势弱。 到后来，苏清秋明明有余力反击，大部分时间却在防守，数次险而又险的躲开黑戟。 苏清秋脸色愈发阴沉，冷声质问道：“姜止戈！你真的要杀我？！” 姜止戈真的下了死手，要不是她并不弱于姜止戈，恐怕早已沦为戟下亡魂。 “事到如今，还在问我真假？” “我也问你，你有何不能杀？！” 姜止戈面色毫无变化，手中黑戟挥舞的速度也没有减缓。 一吻定情不是假的，三生三世不是假的。 可惜，都只是过往。 早在百律林袒露篡改的‘真相’后，两人的关系便降到了冰点。 后来苏清秋对齐慕瑶见死不救，更是象征两人彻底决裂。 那一份存于内心的不甘，致使姜止戈无法走到圆满，所以他必须在此亲手斩灭苏清秋。 听闻此言，苏清秋心头巨颤，一时间都忘记防守。 姜止戈趁此机会劈出一戟，当场把苏清秋轰回地面。 嘭！！ 苏清秋重重落在地面，激起漫天尘土。 姜止戈凝眸看去，苏清秋似乎伤的很重，双手撑地较为艰难的站了起来。 “怎么？你的极限就只有这种程度？” 姜止戈落回地面，手持黑戟步步走去。 苏清秋嘴角染血，低着头没说话。 姜止戈见状悠悠一叹，摇头道：“从今日起，无论是爱与仇，还是恩与怨，你我都到此为止了。” 他说着高高举起黑戟，欲要斩灭这最后一道执念。 苏清秋缓缓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姜止戈。 姜止戈瞳孔微缩，明明手中黑戟已然高举，却有些落不下来。 纵使已经决裂，但以往那些情意，终究不是假的。 “王八蛋！你不是要杀我吗？那就杀啊！” “到此为止？你凭什么说到此为止？！” 苏清秋泪流满面，声嘶力竭的呐喊着。 她的声音听不出以往的冷漠与傲然，有的只是委屈与悲戚。 姜止戈闭上眼睛，强行让自己摈弃杂乱思绪。 苏清秋这份执念，如不能圆满，便只能强行将其斩灭。 既然清楚这些道理，若是被区区几句话动摇，不能在此斩灭苏清秋，他如何能走的更远？ “姜止戈！你就是个自私又蛮横的混蛋！” “明明我......” 噗呲！苏清秋话没说完，一道戟光猛地闪过。 鲜血在半空飘散，染红了她洁白的衣裙。 苏清秋脸色呆滞，连退数步，不敢置信的望着胸前伤口。 姜止戈没有半分留手，苏清秋若不是有本一门秘法护体，已然当场殒命。 而姜止戈，并不知道她有一门能在关键时刻保命的护体秘法。 这一击，真的是在要苏清秋的命。 苏清秋嘴唇都在颤抖，视线已然被泪水充斥。 她大口大口喘着气，感觉胸口无比沉闷几乎不能呼吸。 “姜止戈......” 此时此刻，比起胸口的疼痛，内心的刺痛更让她绝望。 以往的一幕幕浮现心头，再体会不到半分美好。 洛栖城内，两人以凡人身份，互生情愫一吻定情。 神荒世界内，两人以大帝身份，共同一场场苦难，坚持走到涅槃彼岸之河。 三世前尘，比性命更胜千万倍的感情，却换来没有一丝感情的杀招？ 假的，难道都是假的？难道他从来没有爱过自己？ 苏清秋不愿相信，甚至不敢去怀疑，但此刻事实摆在她的眼前。 “姜止戈！！！” 苏清秋周身寒气直冲天际，眼角泪水凝成一柄柄凌厉无比的冰剑。 若有必要，她可以毫不犹豫为姜止戈付出自己的性命，但她绝不允许自己这样被姜止戈杀死。 姜止戈内心微惊，当即后退至百步开外。 此刻苏清秋的威势，竟比先前更胜三分。 按理来说，姜止戈做到这种地步，执念便该彻底消失才对。 难道执念并未消失？还是说，眼前之人，真的是苏清秋本人，而不是天煞制造的幻影？ 下一刻，姜止戈陡然反应过来。 他的猜测，两者皆是。 执念不会就此消失，眼前的女人，也真的是苏清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