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风骨科】猎火(1v1H)》 (一)九龙城寨 时至惊蛰,春雷乍动,雨水纷纷。 炸雷四起,窗外朦朦一片,楼下灯红酒绿,流莺衰仔成群,叫卖呦喝,皮肉啪打之声吵得舒窈连打哈欠。 “没劲,太没劲了。” 在这“叁不管”的鸽子笼,排排并成的筒子楼里,这间已算得九龙寨特供豪宅。 不足二十坪小房,灯火明亮,家居一应俱全,墙上贴着郑少秋、许冠杰、太极乐队与美女,尽是时新的港星,也不少当届的港姐,红唇卷发大波浪,长腿酥胸大奶妹,应有尽有。 可惜她不是男人,没有血脉偾张,只看得眼花缭乱。 崭新的电视机放着过时的黑白影片,陈年的老唱片也吚吚呀呀尽唱些陈词滥调,翻来覆去,没个趣头。 不知不觉,靠床昏昏欲睡。 电话铃响得正是时候,舒窈猛地惊醒,一下弹起身,扯过电话线,饱满红唇微张,懒懒起个调:“喂——” 那头喳喳呼呼,隔着根线都能想他唾沫横飞的熊样:“大小姐,您仲真系找对地方啦!他老母就是九龙寨里的楼凤啊,都不用一张红衫鱼,几票青蟹就能随便上的骚婊子,破烂货!谁知道他是不是老爷的种,不过他老母还真有几分美人风韵,那波晃一晃好够滋味的嗦,难怪那家伙生得还挺——” 一番咸湿佬的污言秽语,舒窈听得直反胃:“死衰仔,敢多说他一句好话叫我爹地丢你去阿Sir门前扫大街啦。” “哎哟,对唔住啊,饶命,求大小姐饶小的一命。”那边两声啪啪甩脸声,鼠仔小心翼翼地恭维道:“一条狗,再人模人样也是狗,怎么能比得过大小姐您光辉万丈…” “那是当然。”舒窈这才满意地冷哼一声,大发慈悲,摁下电话:“留你一命啦,快滚。” 窗外风声呼呼,掀起日历一角。 舒窈抬高眼皮,走上前一细瞧,红行小字成排,黄历上写:【宜】出行,开业,赴任,嫁娶。 这“赴任”,真是天助我也。 舒窈拍案而起,喊里直喊“不错”。 不枉她一介义安会龙头大佬的掌上明珠,屈尊纡贵,在这作奸犯科、鱼龙混杂的贫民窟——素有“罪恶之城”的九龙城寨里蹲守半月有余,等得就是今儿个这大好日子。 看她不好生铩铩他的威风,她爹地养的那条好狗,那几乎骑到她头上的家伙——李行。 她爹地混帐男人一个,娶了十几房姨太太,家里莺莺燕燕,从初一睡到十五,夜夜换新娘,天天不重样,却怎么也生不出来一子半女。 求神医找高人试了百种方法,最后还是一云游赖头和尚言语犀利,掐指向天一算,摇头直说他舒龙作恶无数,造的生杀业孽太多,送子观音不肯点头。 舒龙一朝被点化,本埠风云了十多年的人物一夕间迷信,家里敬神龛,请观音,日日烧高香,又是拜大佛,又是做慈善,终于叁十叁岁高龄,才得一女,再请高人掐算,翻了好些词典,从诗经《陈风·月出》中“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择名舒窈,自小视若珍宝,如珠似玉捧在手心。 自这李行一来,什么都变了。 敬茶那日,义安会幕后各个大佬,一众牛鬼蛇神都出来,给足面子。 她端一杯热茶,躲屏风后,瞧得一清二楚—— 人来人往的堂厅,一白衫黑裤的少年站在人群之中,他身姿挺拔,眉目出色,只是面容冷淡,满堂喧哗,独独他一人游离于外。 舒窈看一向只疼她的爹地拍他肩,眯眯眼,咧牙笑得活像见到亲生仔:“后生仔貌比潘安,前途无量呐!” 轰隆一声,杯子落地,天也塌了。 所有人朝她望来,只有少年的目光似利剑,似寒芒,破空飞来,阴沉沉,冷冰冰落在她身上。 他毫无感情地盯住她,像一条阴冷的蛇。 舒窈吓得一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囡囡,过来见人。”爹地招她过去,对他说:“这是小女舒窈,系我掌上明珠。” “大小姐。”少年温柔地低头应声,好似邻家大哥哥,人前一副谦逊有礼相。 她错愕,她愤然,川剧变脸都没他快。 若不是她记得,他方才抬眼看她的目光有多可怕,说不定也会被他欺骗,以为他天生一副好脾气。 那宛如刀子落下冰凉刺骨,没有一丝温度可言的眼神,时至今日,依旧历历在目。 李行…李行。 光是提他名字,就令她口舌交绕,磨牙切齿,直想骂他个叁百回合。 她恨他,他厌她,两人同住一屋,见面好似仇人,分外眼红,针尖对麦芒,谁也不松口。 这是一九八九年春,九龙寨尚未拆除,苏联还未解体,英女王统治依旧灿烂辉煌,逢年过节处处都放《天佑女王》,一条界限街将九龙半岛横向一分为二。 尖沙咀贩毒卖淫,赌博抢掠,新界风云俱变,高楼林立。街南街北,好似镜中倒影,转眼两个世界,好得更好,坏得更坏。 这一年的香港,黑帮火拼,社团械斗层出不穷。 大陆偷渡严管无用,任人都想从中赌命还生,一争高下,从此拥靓妹,娶名媛,住大屋,车接车送,一步飞黄腾达。 若你去问,大好青年不找正事,为何混黑自毁前程。 准会收得一声骂:痴线啦,嗰啲(那些)差佬同你一样傻啊!当古惑仔唔(不)可怕,穷才吓人,睡过漏屋,吃过馊食,大好机会摆眼前,都是烂命一条,谁不去放手一搏系个傻叉啊!来红港拼得就是出人头地啦,妹妹仔。 这年春末的风雨,在唱一首未逝的挽歌,故事的起始由此开始。 诸天神佛也难想到,那天生不对付的两人,会被命运的红线缠在一头,纠葛爱恨,再难休止。 注: 青蟹:香港旧时的10元钞票 红衫鱼:香港旧时的百元钞票 楼凤:在自家卖身的妓女 【本文与实际香港差距甚远,切勿考究。】 (二)真是条狗 从九龙城寨走出,正是入夜时分。 舒窈利落上车,头盔点火一气呵成。 回头再看,九龙城好似魔窟,矗立在狭长的道路尽头,也矗立在风雨飘摇的香港里。 那闪烁的灯火,如同一睁一眨的眼,无声地凝视着远处的维多利亚港,也凝视着她一去不复返的身影。 远处不知谁家的收音机在一遍又一遍唱着:“凄雨冷风中,多少繁华如梦。曾经万紫千红,随风吹落,蓦然回首中,欢爱宛如烟云,似水年华流走不留影踪…” 凄凉飘然的歌声,在今夜缓缓流淌,唱不尽本港那红尘几多,唱不尽痴男怨女,爱恨情仇。 “感怀飘零的花朵,尘世中无从寄托,风风雨雨我都不畏惧,但求共醉,任那雨打风吹也沉默,仿佛是我。” 字字句句,在说一段不见始末风月故事。 摩托嗡嗡作响,似野兽咆哮,穿过雨幕,激起水花溅了灯下黄头绿发的衰仔一身,那叨烟的黄牙半露,冲着潇洒离去的车直嚷:“屌你老母呀死八婆,赶命去见你死老母怪!” 九龙城寨以东,是红港着名的销金窟,入暮依旧灯火阑珊,夜总会人来人往,发廊粉灯闪耀,迪厅歌舞升平,一整条的不夜街。 太妹涂脂抹粉,鸭子搔首弄姿,古惑仔缠上灯下长腿高妹,先捏胸后摸臀,活脱脱一咸湿佬,手上豆腐吃尽,话里话外讨价还价,一张红衫鱼,硬生生对半砍,不应倒还啐来一口:“痴线!给你开个张啊,别给脸不要脸,做生意讲究长久,便宜点一回生二回熟啦。” 高妹是个北姑,性子烈脾气暴,一开口就是大陆方言:“操你妈的小逼崽子,同个老母生似得磨磨唧唧,一根针尖大的豆芽菜也敢来占你姑奶奶便宜?” 一阵推推搡搡,又是叫骂连天。 一扇对襟开窗里,烟云缭绕。 人人都搓着麻将抽着烟,滋味好快活,老手摸牌都不用看,主要讲究一个“摸”字,那牌纹路各个不同,一摸“哎”一声,一碗凉茶下肚,降降火才开口:“红中!胡了!” 舒窈一路穿行至东区,到了地头,她一只手扔下头盔,随着黑发飞舞,临门抬脚一踢。 “——嘭”门被一只雪白的腿踹开,白得晃人。 满屋麻将声停了,人人都抬眼一望,见是舒窈,这目光麻溜就收回。 东区下头窝的净是一帮臭男人,一群色胚老流氓,可这白花花的腿伸来,却无人敢多看,只怕掉了眼珠子。 脚踩细高根,身披皮大氅,雪肌红唇,明艳逼人,她来得威风凛凛:“我要见李行。” “大小姐——”一人颤颤巍巍上前,递来一支万宝路香烟,掏出个新式西洋款火机:“什么风把您吹来这了,这地头脏得很,怕污了您的眼…” “大小姐?”舒窈瞧也不瞧他,毫不客气地讥笑一声:“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大小姐?不都认了一条狗当主子?” 这话一出,全场人都变了脸色,拿烟的人手抖一下,瞪着眼睛直往后瞟,嘴角抽搐着给大小姐递话,谁知舒窈高昂脑袋,眼角余光也不肯给他。 “麻烦,让让。”极低沉清淡的声音自后传来,像是旧时的琴,被人无端拨了一下。 “呦呵——狗来了?”舒窈倒是半点不怕,她回眸,眼底讥诮,抬高下巴去觑他。 来人身量极高,背脊挺直,一身白衫黑裤,扣子周正严谨地扣到最上一颗,遮住半颗喉结,看上去既清冷又克制。 只是那张白净俊朗的面皮上,长了双横飞入鬓的剑眉,生了双狭长锋利的眼眸,眉骨紧促逼狭,照例压不住满身野心,瞳仁漆黑深邃,裹着说不清的欲望贪念。 此时此刻,这双阴沉沉,深不见底的眼正一动不动,阒然无声地盯着她。 舒窈蓦地想到野地蛰伏的恶犬,幽幽望着它的猎物。 果真是只狗,她冷哂:“再看把你眼睛挖出来!” 她恶狠狠地瞪他,凶得像只野猫。 注: 北姑:从中国大陆南下香港,从事卖淫行业的女子 歌词为:《水中花》是谭咏麟。 推荐大家去听,很好听。 歌词引用了粤语版和普通话版。 (三)暧昧夜色 李行看着故作凶狠的舒窈。 不得不说这“窈”字起的好,婀娜窈丽,微步纤纤,只看外表,绝对称得上本港第一窈窕淑女。 她不是红港时下流行——红唇大波浪的时髦女郎相。 她的长相与时髦并沾不上边,更具古典。 少女长发乌黑似泼墨,眉如远山,瞳若点漆,一张小巧鹅蛋脸上,生了双灵动非常的圆润葡萄眼,似一捧澄澈清泉,一颦一笑,顾盼生辉。 仿佛是古书掉落的泛黄老画卷,自旧时慢步而来美人,意外闯入这摇红灯影,醉生梦死的夜里。 美中不足是——正值青春美貌的年纪,无需修饰,已是唇红齿白不说,却故作老成地学她人涂个艳丽红唇,让人叹一声可惜。 李行看人的目光很淡,好像一只没什么劲头的烟,寡淡无味,平平揭过,若要通俗点讲,就是不把她放在眼里,略略扫过一眼便算看完。 “让开。”他说的很轻。 “我不。”她答的很重。 两人箭拔弩张,谁也不让谁。 场子里鸦雀无声,人人都在使眼色,看谁能上去劝劝两位大佬,莫要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众人互相推搡,还是大东能当重任,弯腰上来替两位祖宗点烟:“大小姐,行哥,嚟出嚟,今日系美华开业好日子,都消消气,有咩事唔系坐下好好饮杯就可以讲啦!” “滚开。”舒窈没什么好脾气,半分面子不给。 大东尴尬地摸了下鼻子,冲底下人摇摇头。 “多谢。”李行微一低头,两片薄唇叼起烟嘴,大东连忙抬手,殷切地递上火机,幽蓝色的火焰“簇”得一下点亮他漆黑的眼,短暂的火光像升起的烟花,在他沉寂的眼底一下炸开又散落人间。 背后搓麻将的人都朝大东竖了个拇指,嘀咕一声行大运啦。 你看,这高低一下就分出来了,任她舒窈名正言顺又如何,没有人心,一切都白搭。 再看李行,就低头接烟的功夫,立马让一众男人服服帖帖。 李行再一抬眉。 看她的目光平白添了丝狠劲,他的唇生来便是薄而微翘,仿佛天生带着叁分笑意,这般看她,倒像是讽刺。 李行吐出一口烟,云蒸雾绕,呛得面前的舒窈连咳几声,眼角溢出一点泪。 舒窈狠狠瞪他,烟雾缭绕间看不清李行的脸,只能依稀瞧见一个似笑非笑的样来。 她看不得大东冲他奴颜卑膝的狗腿模样,更看不得李行一副太子爷做派,气得舒窈七窍生烟,牙根痒痒。 李行看她,看她用来瞪他的眼,泛着盈盈水波,倒似那古诗,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他在她眼底,平白瞧见一轮弯月—— 尼古丁钻进鼻腔,他回神,长叹一声。 哦,原是她笑得弯弯的眼。 她似乎想起什么新奇玩意,笑得咬牙切齿,撂下狠话:“李行,你好日子到头了,我查到你系从哪儿来了,等我找到证据,你就等着扫地出门吧!美华更是沦不到你来接管!” 李行掸一掸烟灰,漫不经心地挑眉看她:“你查到什么了?” 舒窈一下想到鼠仔的形容,说他老母是筒子楼里什么给钱就能上的楼凤,卖了一辈子的野鸡,那些话又脏又臭,龌龊的叫人直反胃,她听不得也说不出。 一句话在腹中翻来覆去打草稿,想了一大通骂他的话,又怕他提前知晓打破她自认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哑巴半天脱口而出却是:“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李行唇角一扯,弧度讥诮。 李行介于男人与少年之间,有男人的沉稳定力,有少年的意气难驯,她听见他发出一声沉沉闷闷的笑声,似乎她的话很是可笑。 李行薄唇微启,冲着她的脸吐了一口烟圈,浓烈的烟味熏得她直咳:“咳咳咳…” 她讨厌烟味,在家里更是不允许有任何一个人抽烟,连爹地有她在时都不会碰烟。 只有他,敢对着她几次叁番吐烟圈,他就是故意的,舒窈保证。 李行上前一步,离她愈发近,在她耳畔落下一句,慵懒低沉的声音,温热潮湿的呼吸,徐徐而来,似被石子击中湖心的涟漪,似今时今刻摇曳的灯火,一圈圈,一点点,在这活色生香的夜里暧昧非常:“咁我等住大小姐的好消息。” 注: 嚟出嚟:来来来 唔系:不是 (四)华灯初上 舒窈一把推开李行,刚要发难,一阵电话铃响了。 大东接起:“喂,哪…噢噢,在在在,您稍等!” 他暂时搁下电话,抬头朝舒窈望来:“是龙爷——找大小姐。” 舒窈不甘愿地撞开李行,走上前,接起电话,嘟着唇,声音娇滴滴,一个词拖得老长,直软到人心坎里:“爹地——” 那边呵呵笑两声:“我的宝贝囡囡,阿虎说今天没接到你,怎么回事?” “我就是出来散散心。”舒窈站着也不安分,伸着一双纤长白皙的腿踢着墙角,灯光下,一双腿愈发白,白的透亮,直晃人眼。 “散心散到明华大厦?” “我没有…”舒窈咬唇,脸颊气鼓鼓,半点不服人:“今天美华开业,我就是想来看看。” “看够了?该回家了,早点温书明天去学校报道,郑主任打电话告状你旷课半月。” “我不…爹地,您好偏心。自从李行来了,您什么都给他——” 舒龙声音疲倦,耐心消耗殆尽:“美华是夜总会,你一个学生妹妹仔瞎掺和什么,快点回家。” “我不回!”舒窈不甘心:“凭什么李行不用读书,我就要天天上学,他还什么都有!连您也只关心他,我旷课半月您才发现…” 她也不是不想上学,她就是想赌,赌爹地什么时候才能注意到她,不成想一下过去半月,还是老师打电话告状他才知晓。 “旷课还好意思讲,老豆都替你丢脸!一个妹妹仔和男人比什么?”舒龙捏捏眉心,越讲越气,一张老脸红似关二爷。 “囡囡,自小到大,最新的珠宝包包,巴黎的时装首饰,送你读名校走正道,老豆没享受过的全给你,几时差过你!学生妹往男人堆里跑成何体统?别和那些贱格学不好,赶紧回来!” “可是…可是…” 不等她“可是”完,那边电话已挂,只剩一句:“明天屋里见不到你,这月零用钱一分没有。” 舒窈自小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几时被这样冷待过,心里委屈得要命。 再抬眼一看,整屋没一个人瞧她,全靠着李行喝酒闲聊,谈论美华规划,左一声:“行哥。”右一句:“老大。” 哪里还把她这个大小姐放在眼里? 世界轰然崩塌,所有人都向着李行,没人在意她,没人关注她,连唯一疼爱她的爹地也是! 她讨厌李行!恨死李行了! 二话不说,舒窈从屋里冲了出去,头盔也不带便骑上机车,一路飞驰,眼泪还没流出便被风吹干。 现在是晚上八点整,电视机正播放四十集肥皂剧,乏味泛滥的爱情故事准时上演,讲浪子回头金不换金,这故事枯燥至极,却年年有人写,日日有人看。 整个红港,华灯初上,入夜正是喧嚣繁华时。 舒窈不知开了多久,在海边停下车,直到听到大船鸣笛卸货的声音,才惊觉到了维多利亚港。 正值雨季,天边乌云滚滚,吹来海风阵阵,霓虹灯闪烁不停,放眼望去,整个维多利亚港处处是拥吻的情侣,牵手的爱人,入目尽是热闹非凡,本港万家灯火璀璨。 世界如此美,哪能容得下她一个伤心人。 舒窈不顾危险警示的栏杆,翻身下到海摊,将鞋扔到一边,一脚深一脚浅,踩进浪花里。 人总在最热闹的时候感受孤独,在最喧嚣的时候享受寂寞。 思绪像脚下的浪,左掂一下,右踢一脚,飘飘荡荡,早不知流去了何方。 她开始回想。 她阿母是舒龙娶的四房太太,原是歌厅头牌歌女,艺名夜莺,因其美如西子,声似黄鹂,被义安会大佬相中,纳入家门,本是风光一时呀。 这世上本是不公正的,有人生来富贵,别人求不来的是他弃之如敝屐,有人辛劳一世才换得安居之所,但偏偏死的那一刻,一切又是平等的,仍他滔天权势,泼天富贵,批命簿上落下判词,命数早早写好,该来时还得来。 曾经名声大噪,千金难求一曲的小夜莺在生下舒窈后开始缠绵病榻,在她满月当天便一睡不醒,不知多少街坊邻里在茶余饭后编排,说是义安会作恶多端,造孽太多,好不容易得个孩子,还得把老婆送给阎王爷抵命。 地下亡魂索命,也不知这大佬怎能夜夜安睡。 又说这舒龙年过半百就只有个女儿,没儿子还得断后,摇一摇头,再叹,都是报应。 自小没娘教没娘养,和一屋子女眷住在一起,镇日勾心斗角,七嘴八舌,她能牢牢抓住的只有舒龙浅薄又飘渺的疼爱,每日卖乖撒娇,嘴甜腻人,没有一声声:“爹地爹地——” 怎能哄得半辈子没见过孩子的义安会龙头大佬将她当成心肝宝贝宠。 而今也变了天,她的一切,都要被突如其来的李行抢去。 注:本人喜欢女儿,不认为是女儿是断后,文中思想不代表作者思想。 (五)犯上欺下 舒窈比谁都更要清楚,更加明白,她的爹地也没那么疼爱她。 娶了十几房姨太太才老来得女,如果没有这个名头,谁会多看她一眼? 她是爹地唯一的女儿。 这是她仅有的可以嚣张跋扈,任性妄为的资本。 她想尽办法查他来历,查到贫民窟九龙寨,查到他做楼凤的老母。 他阿妈既是流莺,她要找到证据,证明他决计不是爹地的孩子。 捂脸痛痛快快哭过一场,一转头她千方百计想算计的对象,正在身后。 一身雪白长衫,一张美好皮囊,干净剔透,在夜色里,像一尊琉璃玉像,一动不动。 不知无声看她多久,听去多少伤心泪。 见她望来,他才眨一眨眼,指尖腥红一点,一弹烟灰,满面淡然朝她走来。 宿敌见面,分外眼红。 舒窈满脸戒备,一把擦干眼泪,不肯露出半点狼狈模样:“你来干什么?” 李行撑一把伞,点一支烟,抽的很慢,袅袅烟雾遮住他的眼,他隔着雾看她,所谓雾里看花,莫过如此:“天气预报,本港今夜有雨。跟我回去。” 跟他回去?他也配? 舒窈看他,上帝想必格外偏爱他,赠他一幅金质玉相,又添一双狭长斜飞多情眼,分明是婉转风流的容貌,他却偏偏压低眉骨,画上淡漠冷貌,添以昭昭野心,扯平唇角,藏去喜怒,隐去笑意,生出恶相。 舒窈木着一张脸,她本欲独自回去,但这人一来,一切都成了被迫,半点情愿也无,消散的怒火再度点起,她瞪他,目光是嫉妒或是仇恨,皆无所谓:“你就是我爹地养的一条狗!有什么资格来管我?” “你爹地叫我来接你。”他答的言简意赅,像是在说,若不是你爹地发话,他才懒得管她。 诸事皆由他而起,他却淡身置身事外,看她反复挣扎,看她撒泼无赖,目光平淡,好似在品一出黑色默剧。 她瘪唇,流干的泪又要涌出,到底还是个半大孩子,眼角眉梢藏不住委屈,满脸倔强:“我不回去。” “由不得你。” 李行抽完最后一根烟,皮鞋踩灭烟头,舒窈这才看清,他站的地方竟落了满满一地烟灰,不知抽了多久。 他抬脚向她,几步上前,一双手上毫不留情,力大无穷钳住她两根白腻手腕,拖着她就要往回走。 竟敢强来,他好大的胆子! 舒窈回头,张嘴,满口银牙恶狠狠咬在李行修长如玉的手上,她扯着嗓子大喊,声音尖锐:“放手!你发神经啦,放开我!放开!” 李行“嘶”了下,虎口处两排深深牙印,修长冰凉的指骨捏住她的下巴,往上一抬,他笑得讽刺:“看清楚,到底谁才是狗?” “你竟敢骂我——”她怒不可遏地瞪大眼,一句话不顺心便浑身乍起,活像一只刺猬,见人就扎:“你才是狗!放开我,你这个混蛋!” “见面就乱咬人,不是小狗是什么?”李行抬手抚上她的唇瓣,看她龇牙咧嘴的模样,面色阴沉:“迟早把你的牙给拔了。” (六)被打屁股 “你有本事去爹地面前这么说!回去?回去正好!等我去爹地面前告发你的真面目,让他看清你就是犯上欺下的狗——” 她双手被他反剪在背后,他提溜她,像提溜起一只张牙舞爪的野猫,不停挣扎,挠得他鲜血淋漓。 李行冷笑:“你尽管去说,看他信谁。” “你就是狗仗人势!仗着我爹地偏心!”她想要挣脱,反复摆弄身体,拿脚又是踢又是踩。 鞋子一早便被她扔掉,光溜溜一只小金莲,沾上水滑得像白玉雕成,任谁看了都要惊叹一声哪来的艺术品,胡乱蹬在他腿腹间,更似挑衅,挑起无声的火。 燃他满身。 “别乱动。” 他嗓音又低又沉,俯身压在她纤薄弓起的背脊上,温热的呼吸像今夜的风,像未至的雨,像一片轻飘飘的羽毛,刮过她的耳畔,又痒又烫,她小小的身体一哆嗦。 听他似警告,又似点醒:“你说的没错,大小姐再来一下。我这条狗,就不只是让你爹地偏心那么简单。” “你什么意思?”她一下顿住,回头望他,眼睛黑白分明,圆润似黑玉籽。 李行同她打哑谜,笑的高深莫测:“你猜你爹地为什么留我在身边?” 她当然不懂!但她不需要懂,只将他赶出去,那么一切万事大吉,他爹地怎么可能养别人的儿子! 李行不欲跟她多言,将她扛在肩上,压着她往车边去,舒窈依旧乱动不停,像条离岸鱼:“我不回去!放我下来!放我——” 一掌生风,不轻不重地落在她的屁股上:“安静点。” 这一巴掌拍来,在夜里清清脆脆的响了一声,不算疼,却将舒窈打得一懵,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竟敢打她那儿… 她竟然被李行,被她最讨厌的人打屁股… 从小到大,还未有人敢碰过她一根手指头… 他怎么敢!熊熊怒火猛地燃起,她恨不能再咬他一口,生啖他肉。 “李行,你放肆!”自小千娇百宠的大小姐头一回被人打屁股,待反应过来后,立即哭天喊地大骂:“你个乌蛋王八蛋!你竟敢打我!死衰仔,臭流氓,咸湿佬!” “啪——”又是轻飘飘,一掌落下,疼痛不足,教训有余。 李行唇角平整,斜斜乜她:“再多骂一声,就多打一下。” 舒窈哪受过此等羞辱,不知是恼怒还是羞躁,红霞一下窜了她满脸,一张白玉小脸,熏得绯红。 李行已扛着她往大路走,她又羞又惧,骂声卡在喉咙里,生怕当真又来一下,要在大庭广众,被人打屁股…那真真是羞死个人。 只得将一溜的叫骂囫囵吞下,可又咽不下这满腔怒火,想来想去也只能搬出靠山来镇压他,她咬牙切齿:“你敢打我——爹地看错你了,我要回去告诉爹地!把你赶出去!” “大小姐记得说仔细些,我怎么打的,打的哪儿,用了几分力道,一个字不要落。” 李行没所谓地应声,对她的威胁半点不在意。 少年不知吃何物长大,单薄宽大的衬衫底下一身结实的腱子肉,力大无穷,任她哭哭啼啼,左摇右摆,半点挣脱不开。 “放开我!我要下车!我下车…呜呜…” 一番无用功后,舒窈被李行以一根皮带反绑手腕,坐在远去的宾利车上,舒窈拼命用身体撞车门,又羞又恼,简直天大耻辱:“你死定了李行!我要弄死你…” “嗯,我等着大小姐。”他点支烟,一只修长的手懒散地搭在车窗上,笑容很淡。 “大小姐”这般恭敬的叁个字,自他口中说出,倒像是无形讥讽。 车子驶过维多利亚港,电台里播放着悠悠歌声,在唱一曲张国荣的《风继续吹》。 低沉婉转的男声,似在对今夜红港千千万人,说一个娓娓道来的故事,把所有寂寞心事,都藏在一首歌里。 “我劝你早点归去,你说你不想归去…” “悠悠海风轻轻吹,冷却了野火堆,我看见伤心的你。” “你说我怎舍得去,哭态也绝美。如何止哭,只得轻吻你发边,让风继续吹,不忍远离。” “心里极渴望,希望留下伴着你,风继续吹,不忍远离,心里亦有泪不愿流泪望着你。” 李行从后视镜看她,看她用水盈盈的眼睛瞪他,看她颤抖的睫毛如蝴蝶扑朔翅膀,看她眼尾泛起红晕,像一团未散的胭脂,更像昨日的晚霞。 多久之后,她倚倒在他怀中,仰脸问他:“你从何时开始心动。” 他答:“大约就是此刻。” 点燃一支万宝路,在猎猎风里,听风吹干她的泪,吻上她的发。 注:我不支持家暴,家暴一定要报警,文中打屁股只是情趣!现实遇到这种情况是性骚扰,也要报警哦。 (七)比谁会演 舒窈心不甘情不愿,被李行一路“押”回。 这押字一点不夸张,两人几乎跟打了一架没差,可叹在港岛待久了,人人都是兄弟姊妹,谁都有做太妹古惑仔的天份,一样的臭脾气,似炮仗炸药一点就燃,话里话外要拿刀砍人。 她一手鲜红漂亮的美甲,赐他脖间道道血印,他一根万宝龙牌皮带,亦送她满手绑痕,好一个有来有回,谁也不让谁,再看这赠礼倒还真是讲究。 只差“呦”一下,喊声“好劲!好香艳!” 都红艳艳,一条条,落在白润润的肌肤上,好生劲爆,不知还以为在玩情趣游戏,你扮警察,我扮绑匪,惊险又刺激。 车子四平八稳,七拐八绕,一路驶上太平山。 这半山豪宅坐落浅水湾,是本埠着名的富人区,在阳台抖一抖烟灰,幸许都能落在报纸随处可见的明星富商头顶上。 近可登高太平山,远可俯瞰香江景,依山傍水,缺一不可。 舒窃爹地自得高人指点后,迷信非常,手上做着黑心买卖,杀人越货;嘴里喊着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心越狠越虔诚,夜夜拜那关二爷,本港风云变幻,生怕那诸天神佛一个不顺心,收回他打拼一辈子的半壁江山,一觉醒来,头在敌家,身在香江。 供神敬香还嫌不够,连住的地方也要选所谓的风水宝地,而浅水湾叁面环山,一面临海,白日观海,夜来听风,正是风水上难得聚宝盆,自然深得他心。 停车,开门,一气呵成。 李行解开绑住她手的皮带,立在门边等她。 一回家就成一幅好好先生样,也不知装给谁看。 舒窈手酸得快断掉,拿眼瞪他,猛地一推:“死开!别挡道!” 舒龙一身太极长褂,杵根龙头拐杖,听见声响,从里走来,他面容肃穆,不足五十的年纪,已是两鬓斑白,未老先衰,却有双精光四射的眼睛,看人目光锐利依旧。 “爹地——”刚刚还嚣张跋扈的人立马变脸乖乖淑女,撒起娇来好熟练。 李行忍不住抬眼,看玫瑰拔掉了刺,娇艳欲滴,只剩美丽。 那娇滴滴,软绵绵的一声,可谓娇声软语,百转回肠,直叫到人心坎上,任谁听了都得心软。 更何况老来得女的舒龙,不苟言笑的脸上也裂开一道口子,呵呵露出一个笑,直喊:“哎呦,我的小祖宗,舍得回来啦?” “我本来早就想回来的,都怪他——”舒窈丝毫不想放过大好告状的机会,眼睛一瞟,看向一旁默不作声,好似影子的李行。 伸出一双白玉藕臂,芊芊玉指指向上头被勒出的交错红痕:“爹地,你看,他好凶好坏!我都说了自己走,非得绑我回来…” “阿行一直懂事,许是有什么误会,是不是你又调皮啦…”舒龙一点她脸,虽是笑眯眯,却不相信她的话。 “爹地!”舒窈抱着爹地胳膊摇晃:“你偏心,你系唔系不信我…” 李行蓦地抬眉,眼眸漆黑幽静,无声盯她。 看她对着舒龙粉唇一嘟,双眼朦胧,眨眼间滚下一颗珍珠泪,又故作坚强抬手擦干,一句话几分真情几分委屈,话音未落就能哭出来。 短短几帧画面,让她演绎一个受尽欺负,落寞失意的逞强乖女。 偏偏余光扫向他时,眼底又藏着狡黠,哪能看见半点伤心。 他心底鼓掌,演起戏来好厉害,她该改行做演员,金像奖奥斯卡通通收入囊中。 “好好好,爹地相信。”他拍拍她手,招来李行。 “系囡囡说的那样?”他人老心不老,眼光好锋利,舒窈在一旁,眉眼弯弯,得逞偷偷捂嘴笑。 一挑眉,一眨眼,目光挑衅落在李行脸上,这下看你怎么办? 他也微微弯唇,露出一个微不可觉的笑,扮一个尽职尽责的好哥哥,这场戏,一个人就要结束?不够,不够,独角戏哪有二人转精彩。 “今夜有雨,海边涨潮,大小姐一人在此,我忧心过重,一时着急…是我的错。”恭敬低头,眉心微皱,他主动认错。 扮忧愁,扮忐忑,这有何难? 再一看,只想喊声“哇塞”,好一个为主着想的乖乖仔。 任谁看了都要惋惜一声:香港星探瞎了眼,拿工资不做事,八点半黄金时段肥皂剧,不请他俩当主演,有容貌有身材有演技,真是可惜可惜。 舒窈柳眉一竖,杏眼圆瞪,几乎气笑。 好心计,好手段,话说一半,剩下全靠人猜,猜是不是她舒窈不听话,爱惹事,活该被人教训。 好,好,好,不跳陷阱,顺杆而上,倒是她小瞧了他。 舒龙目光在两人身上一来回,叹息一声,杵动杵拐杖,又做和事佬:“一点小事,讲这么多,后生仔做事不分轻重时有的事,一家人和和美美,莫要多计较啦,囡囡明早要去学校报道,早去歇息,我还有事同阿行讲。” 爹地虽对她千娇百宠,但正事从不容谁置喙,她便是想留下也没其它理由,只能再暗暗骂李行一声,一人上楼。 在二楼走廊站定,本要径直回屋,路过李行房门时,正巧见他房门半掩并未关紧,舒窈计从心来——大好机会,天助我也! 舒窈喜上眉梢,寻个理由让女佣下楼,她假意回楼,放下包包,又悄悄溜出,蹑手蹑脚,好似小偷摸进李行房中。 她早就想进他屋中——去寻一根头发丝,只是往日李行总是屋门紧闭,并无机会。 今天机会送上门…只待她将他与爹地的头发送去瑞士,去做个亲子鉴定,到时铁证如山,看他还有什么资格,赖在她家不走。 舒窈心底哼笑,楼下却不太平。 (八)这是我家 “跪下!” 见舒窈一走,舒龙将李行领进书房,立马冷脸,一杵拐杖,声震四方。 李行二话不说,原地跪下。 虽是如此,少年脊背挺直如松,神情不卑不亢,丝毫不因屈膝折辱风骨。 舒龙拿出一支雪茄,擦一根火柴,借着幽幽火光,点燃雪茄,慢慢吸着,缓缓吐出一口薄雾,负手踱步,觑他:“阿行可知,我为何要你跪?” 李行不答。 舒龙摇头叹一声,他套他话,他却不接:“是个聪明孩子,中国有古话,讲慧极必伤,但愿你莫像你阿母。” 李行骤然抬眼,目光漏出一丝阴戾,像一匹离群孤狼,本是群居之物,单打独斗,却更显凶恶。 “阿行,年轻人有野心有血性是好事,但你胆子大太,迟早吃亏。后生仔做事,还是要讲规矩。” “规矩不都是人定的?”李行恍然出声,嗓音很低,掩不住话里狂妄。 舒龙看他,正对上他一双凶狠倔强的眼,目光好似穿越岁月鸿沟,看到叁十年前初来红港的他。 如出一辙的桀骜难驯,天不怕地不怕,自认能闯出一番名堂。 那时他全身家当够不够一百块?能吃几顿饱饭?哪二年的老旧事,他也早不记得了,只知他经人介绍,从地下黑拳打起,日日拿命换钱,鼻梁骨被人打断,第二天裹上夹板照常上场。 从欢呼声,鲜血里,赌命赚了第一桶金,飞黄腾达仿佛一夜之间,一步步,一枪枪,几多艰辛,才坐上义安会龙头大佬之位。 这一路风光,一路辛酸,打碎牙齿和血吞的陈年旧日谁还记得? 往事就如手上的烟,风吹一吹就散了,时光洪流缓缓淌过,那年的故事,几人知晓?几人听过? 古惑仔与警察搏命,就如这红港千千万痴男怨女的爱恨情仇一样无聊又老套,比不过八点半肥皂剧,只有讲述者能激起一身热血,权当回忆当初青春年少。 他记得第一回见到李行时。 是在前年深秋的夜,红港刚结束一场长达半月有余的倾盆大雨,整个香港在这场前所未有的雨中,被洗刷得一干二净,一道道霓虹招牌之上,那天空阴云密布,潮湿阴冷的气息遍布本港每一条大街小巷。 雨停那天,万物都被这场天赐甘霖雕刻得剔透发亮,连美佳桑拿店门口,那不知是何人停放,几年未动的车,也被冲刷的锃光瓦亮。 这座城被雨洗过,仿佛只有人心肮脏依旧。 那场旷世持久的悠悠大雨,让舒龙这个一向不懂风雅诗意为何物的粗人,也在雨停那天,生出几分萧瑟寂寥之感。 他叹息一声,大约是在叹冬季将至,大约是在想他也老了。 李行在巷子被一群古惑仔围堵,靠一柄小刀杀出血路。 舒龙正从赌场出来,那晚的风冷得刺骨。 灯红酒绿之下,他迎面撞上满身戾气,浑身是血的少年,拿着一柄不足10厘米的短把刀子,却有见人就砍的气势。 舒龙从来没见过这么瘦的人,苍白似鬼,满身伤痕,纤弱骨头上只有一层皮和筋连着肉,薄薄的生命在里面流动,仿佛风吹易折的身躯里,却有那样在蓬勃燃烧的旺盛生命力。 那时舒龙就看出。 眼前的少年不是什么天赋异禀,不是力气有多大,不是身手有多猛。 拜托想一想,这是现实世界,不是周星驰在拍电影,不是金庸古龙的武打片,哪有那么多根骨奇佳,武学奇才。 人人都会死,人人都怕死,而在红港,想出人头地,比的就是谁最不怕死,谁最不要命。 打架最怕碰上赌命人。 他是那个赌命人,李行也是。 尼古丁过肺,舒龙舒舒服服呼出一口气。 再看李行,少年被一圈圈雪茄的烟蒙住,似隔了晨雾,看不清,摸不透。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规矩不是那么容易改的,义安会这么多年,层层下去那么多兄弟,哪个不是按规矩办事?偏偏你来了,一切规矩都不中用。” “我以为您只中意好结果。”李行没所谓地笑:“兴华帮多次进犯,您能忍得下这口气,去讲和气讲义气,兄弟们忍不下,我更忍不下。” 舒龙摇头,叹了今夜的不知道第几口气:“罢了,随你去吧,我也想看看你们这些年轻人能搞出什么花样。” 他摆摆手,又叮嘱一声:“还有…窈窈被我宠坏,年纪轻不懂事,她总爱闯祸,没什么坏心眼,你多照看着她,也让着她点。” 李行答:“好。” 李行满身疲惫,推开门,却见昏昏夜色里,一双白如素雪的大腿,丰润饱满,一口下去,不知是不是多汁又香甜。 他晃神,以为看花眼,又一瞧。 人生总是充满不期而遇,简直处处是“惊喜”。 原是舒窈,正跪坐他床前,似乎还未察觉他推门而入,正专心致志翻找什么。 口中念念有词:“哪呢…怎么会没有呢?太干净了…不可能这么干净啊。” 李行皱眉,一步上前:“你找什么?” “啊啊——”她惊叫一声,猛地回头,好似见鬼,小声嘟囔一句:“吓死我了…” 又一下拔高音量:“你怎么来了!” 李行弯唇,冷笑一声:“拜托大小姐高抬贵眼,看清楚,这是我屋。” 他屋?他也好意思说!分明就是鸠占鹊巢。 不说倒好,一说舒窈立马如被踩尾的猫,双手插腰站在他床上,一下炸了毛:“你才要搞清楚!你以为你是谁?这里是我家!我想在哪就在哪。” ———— 我知道大家可能不太喜欢看男女主互动之外的剧情,但是为了补充故事的完整性,不得不写一点,希望大家不要嫌弃我啰里八嗦。 如果喜欢本文的话,一定要多多支持。 这短短两章,我写了快4个小时…港风真的好难QAQ简直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九)你耍流氓 李行面色沉沉,变做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没吭一声,只拿一双黑曜曜的眼盯她,目光幽暗,像夜雨里摇曳的烛火,忽明忽暗,看不出情绪。 舒窈鼓着眼睛,直直瞪回去,不管如何,气势上半点不能松懈。 李行没说话,舒窈暗自在心底猜测:他一定在心里骂她。 故又拿一双俏丽大眼狠狠剜他,却不知这双水灵灵的眸,没几分杀伤力。 李行倒不与她多说,只冷淡地落一句:“随便你。” 便关上门,视她为空气,走到衣柜处,一把拉开柜门,从中掏出一件新衣。 舒窈生来一副好皮囊,又自小众星捧月地长大,甚少被人这般明目张胆的无视,她气得心火直窜,目光随他而去,却不料更过分的事情还在后头—— 那李行,拿出一件衣物后,就这么旁若无人地扔下外袍,撩起衣服一角,向上脱去,线条分明的饱满腹肌,连同清晰可见人鱼线随着李行的动作,一点点显露在舒窈瞪大的眼里。 少年不算健硕却结实有力的身体布满大大小小的刀伤,不知多久的陈年旧疤和依然肉粉色刀痕,交相错落在白皙的肌肤之上,落在一块块随呼吸起伏的肌肉上。 屋中昏色的灯火,似一道道落日晚霞,在他身上暧昧的流连,点点晕黄的金光,仿佛情人的吻坠落在他身上,温柔地滑过少年高挺的眉骨,幽深的眼睛,紧抿的唇峰。 舒窈在旁人口中听过百回的“性感”一词,如今有了具象化,放在他身上正好合适。 舒窈长到十七,哪见过如此画面,她一阵口干舌燥,一股无名火点燃了这个活色生香的夜。 她一下面红耳赤,心里怦怦直跳,慌不择以地捂上脸,直直高喊:“你!好不要脸!耍流氓。” 李行仿佛耳聋,脱完衣服,又要脱裤,修长白皙的双手扣在棕黑色的皮带上,就要拉下—— 这一幕被透过指缝的眼睛看得清清楚楚,舒窈再忍不住,抄起李信床上的枕头,就往他身上扔去:“色狼!流氓!咸湿佬!” 一尽“好词”全往他身上甩。 他停下动作,朝她看来,深邃的眼明亮火热,如同穿透黑夜的明灯,看得舒窈一时心悸,心跳好似按下暂停键。 本就线条锋利的五官,在此刻半裸的少年身上,更显得野性狂放,极具压迫感的视线令舒窈不知看向何处,一下哑火,张着嘴,进退皆不是。 李行沉默不言,抬步向她,步步似在紧逼。 舒窈这时才节节败退,知晓害怕,拿手捂住脸,嘴里又凶又胆怯地喊着:“你你想干嘛!我命令你站住!不许过来,我要喊人了!” 喊人? 李行冷笑,也不知这幼稚的话到底能吓到谁。 “大小姐打算喊谁,喊你爹地来看,看你大半夜不睡觉偷摸进男人的房里?” 舒窈放下手,脸上又燥又热,一排洁白的牙咬住红唇,拿手指着他:“就是要喊我爹地来,看看你这个臭流氓古惑仔的真面目!当着我的面还敢脱衣——啊!” 纤弱雪白的脚踝被李行猛地抓住,向前一拖,舒窈立时一个踉踉跄跄,倒在床上,她的脚脖子被他捏在手心,往前一拉。 “放开!放开我!” 她拿脚乱蹬,一脚不知不觉,胡乱踩在他腹肌之上,他身子微震一下,手上握得更紧。 李行低头俯身,看她被他抓在手中的脚腕,细细一根,触感细腻温润,宛如白玉雕成,在他手中看起来纤细易折。 李行看着她,他目光与呼吸都是那么炙热滚烫,他离她很近,近到几乎能灼烧舒窈的感官。 她脸上愈发的红,似一株娇艳欲滴的玫瑰,艳丽夺目。 他居高临下地盯住舒窈,眉目低垂,启唇笑意讥讽:“嗯,大小姐最好喊大声点,叫他们都来看看。” (十)舒不舒服?微H玩奶 李行的手掌修长宽大,像一团火,烧得炽热,牢牢扣住她。 舒窈一下动弹不得,时间仿佛定格,她只顾瞪眼,看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似一帧黑白电影的画面,被她的眼神擦过,似一根火柴,点燃他冷清的眼,燃烧无声的欲。 鲜活明亮,栩栩如生。 他俯身在她耳畔,滚烫的唇舌若即若离,抚过她红玉般的耳根,暧昧的氛围与他的鼻息氤氲开来,烘起一股热浪,扫过她的眼角眉梢。 她睫毛轻颤,脸颊绯红,心几乎要跳出去,太近,实在太近。 近到她鼻息之间,全是李行的气息,那淡淡的烟草味与沐浴露的柑橘香缠绕在一起,正如他与她的呼吸,也缠绕在一起。 他还没有穿衣服——尚且赤裸着上身,少年身体热气腾腾,寸寸蓬勃的肌肉与她的身体也近在咫尺。 他目光不紧不慢地打量她,却惹得她后背寒毛卓竖。 舒窈搞不清楚,他到底要干嘛,只觉本能地危险。 她抬手想推开他,忽然看见他漆黑幽深的瞳仁前,搭着一缕浓密的黑发,舒窈眼睛又是一亮,她都差点忘了她的目的,干脆就趁现在抓一把下来—— 手刚举起,又在空中被扼住。 腿腕才被放开,又被摁住手,舒窈羞愤不已,一个劲叫唤:“爹地,我要去找爹地——” 他阴沉沉地笑,毫不客气地回:“我这有BB机,要不要帮帮大小姐,拨通你爹地,不劳下楼,马上就能说。” 说罢,他从腰间摸出,就要按下频道。 “不要!”舒窈立马阻止,要真让爹地看见这一幕,她真的要羞死。 听见这话,李行的唇弯了下,是一个毫无感情的笑,冷冰冰,偏偏他的气息又那么火热,嘴唇擦过她的脸颊,像是蛇信扫过,又像星火燎原,激得她自耳尖烫至脖颈,整张脸红霞漫天。 舒窈不甘被他压制,一双腿在他身上又踢又蹬,滑过他坚实肌肉,似一只发怒的小狮子,却是没断奶,非但没有半分威慑力,不知踢到何处,倒还惹得李行身体一抖,如神鬼附身,面容骤然阴冷,对她横眉倒竖,抬起一只腿,强行抵住她。 只见他脸庞绷紧,唇线抿直,咬牙切齿:“别乱动。” 她倔强不肯松口:“凭什么听你的!你先放开我!” 她偏不如他愿,百般挣扎,扭来扭去,灵活的似只鱼,这里蹭一下,那里踢一脚,磨磨蹭蹭,处处点火,弄得李行身体僵硬,绷成一根弦,理智更是摇摇欲坠。 “好。”他出一声,心中气笑,忍不住要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小姐一点教训,冷冷落字:“喜欢动?待会不要喊停。” 舒窈心底警铃大作,他要干什么! 李行长腿一伸,卡里舒窈作乱的双腿间,卷起蕾丝裙边,修长的手钻进裙中,落在大小姐纤长滢润的大腿上,慢慢地爬动,肆无忌惮地抚摸。 带着薄茧的手指拂起一阵鸡皮疙瘩,舒窈身子一颤,仿佛僧人入定,一动不动,不可置信地看他——竟然敢胆大妄为到如此程度。 “大小姐不是喜欢动吗?”李行手掌放肆地游移,吐出一口热气:“怎么现在不动了?” “闭嘴!你给我住口!”他戏谑的嗓音让舒窈恼羞成怒,举起纤纤玉指,抬手就往他颈间,背上一个劲地挠,挠出道道血痕,一张小口,白牙森森,张嘴就咬,狠狠咬他肩头,落下两排血迹斑斑的牙印。 本就是龙精虎猛的少年人,任他再沉稳再冷静,也有一身血气方刚,她那一口落下,自认杀伤力十足,可比之枪林弹雨,刀砍械斗,只是小儿科,过过家,一点不足挂齿。 倒更似挑逗,少年一身血性在身体里沸腾,正如打架,见了血才是兴奋的开始。 他热血沸腾,神经突突直跳,爽过抽大麻。(注①) “再咬狠点,这点力道怎么够?”李行无所顾忌地笑,她被激怒,又是一口咬下。 李行低哼一声,本只是想给她点教训,让这个眼高于顶的大小姐,知晓什么该惹什么不该惹,却不想有些事,并非谁都能控制,他冷笑,一手扼住她的下巴:“有胆子咬,就要有胆子受。” “谁…怕谁,啊呀——!” 李行喉头干哑,他伸手摩挲她的大腿,一游移往上,从盈盈一握的腰肢到光滑平坦的小腰,他将裙子堆高至胸口,一只手就这么落在她胸乳处。 她狠,他也狠,在她乳肉之上重重一捏,她如遭电击,浑身一颤。 舒窈眼睁睁看着,硬生生受着,他的手又热又烫,抚摸之间,带起一丝丝电流,酥酥麻麻,从耳根窜到头顶。 一股陌生到极点,也舒服到极点的快慰,伴随着突忽而起的情潮,像一阵汹涌至极的海浪,将她从浇到尾,一会儿便汗流浃背,她不懂,不明白,只觉身子在他手下弓起又放下,嘴巴再不受她控制,发出娇喘吁吁,声音全不似她:“不…不许…乱摸,呜…啊——住手!” 李行不懂解文胸,只知罩住那团白生生,软乎乎雪肉的东西分外碍眼,干脆往上一推,两团细腻白皙的乳肉立时跳了出来,尖尖两点红润润,似两枚小樱桃,他手心一拨,就随之挺立,似乎在无声招人品鉴。 美不胜收的香艳画面看得他心底着魔,一阵口干舌燥,舔舔唇瓣,俯身叼起,用牙齿,用舌头,细磨慢掂,滋味好甜美,只恨不能将之吞吃入腹。 他喘息沉重,双目炽烈,胸中躁郁难安,一股无形的火,从头烧到尾,烧灭理智。 不够…还不够。 他唇色殷红,同那两点乳尖一般,红艳艳,水润润,他扼住她的腰,用手揉捏,用唇舔舐,尽情品尝。 他又在她耳边细语,声音低沉沉,落在舒窈耳朵里,似魔鬼在蛊惑:“舒不舒服?喜不喜欢?” “不不…讨厌死,衰仔一个!你滚——”此时此刻还不望嘴硬。 他手指揉得更加用力,两片薄薄的唇扯起奶尖,牙齿慢慢碾过,他恶劣地笑,要同她玩一场,谁都不认输的色情游戏:“我是衰仔,你是什么?被衰仔玩弄的大小姐?” “住嘴——我要…呃嗯…我拨了你的舌头!”舒窈这时也不忘撂下狠话,目光凶狠。 李行笑容似挑衅似冷嘲:“嗯,等你来。” 他攻,她守,他步步紧追,她节节告退。 要命…真要命。 舒窈脑中烟花一下炸开,轰轰烈烈,浑身似通电,一抽搐一发抖,整个人如从水中捞出,头上热汗涔涔,眼前朦胧又模糊,再看他,好似相隔镜中花,水中月,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在看一场迷幻的梦。 她究竟身在何处?是在天堂还是在梦乡,今时今日,是几时几分?沉浮朝夕,逝如朝露,本港风谲云诡,这是何年何月?她与何人共赴这场摇红灯影的迷梦,谁能说的清。 注:我去查了一下BB机怎么用,据说是先拨通,然后对方需要找电话才能打过来? ①男主不吸毒,抽大麻只是形容,他看过很多人吸毒的样子。 (十一)送上高潮微H3000字+ 那天双腿发软地回到屋中,舒窈只觉天崩地裂,一夕之间,她与李行竟然…竟然… 她始终记得,回屋之前,李行玩着她的奶子,目光又凶狠又冷漠,在她耳畔落下一个句:“再敢招惹我,就不止今天这么简单。” 他竟敢威胁她! 她站在镜子前,看着脸色绯红,双眼迷离的自己,怒火直攻心头,她暗暗发誓,一定要将李行这个王八蛋给赶出去。 她会要他好看,舒窈咬牙切齿,给她等着,早晚有一天,有他落难时。 这件事让舒窈老实本分了几天,一直琢磨着该内心大计。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 没过几日,舒窈一踏出房门,便在二楼走廊与李行狭路相逢,她暗自翻个白眼,本欲调头就走,转念一想,这欲盖弥彰显得她怕他似得。 她可是这个家的主人!哪有主人会躲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家伙!她才不怕他! 舒窈抬高下巴,几步路走得雄赳赳气昂昂,路过李行时,不止是故意踩他一脚,还用肩膀恶狠狠撞他一下,哪知他有幅铁打钢铸的身体,非但半分没吓到他,还撞得她小脸一抽,肩上一痛,又是一番自讨苦吃。 舒窈疼得倒吸凉气,口中小声喊着哎哟,连忙捂住肩揉动。 “呵。”身后传来一道冷笑。 不用想也知道是李行,舒窈回头,凶恶地瞪大双目:“再笑把你舌头扯出来!” 李行却是半点不怕她,他眉目森然,冷冷一笑,讥诮道:“大小姐除了这张嘴,浑身没有哪是硬的。” 这句似是挑衅又似是挑逗,舒窈一下便气血上头,一个跨步上前,抬手就是一掌扇下。 不料手腕被李行轻而易举地在抓住,一掌未落,反而悬在空中,舒窈用力往回一抽,却怎么也抽不开。 李行盯着她,面无表情:“我说过,别来招惹我。” “放开!给我放开!”舒窈挣扎一番,不长记性地又要拿脚踢他:“你滚出这个家,我就放过你!” “看来大小姐是一点都不长教训。”李行看她的目光阴沉沉,他笑了下,反手扣住她的手往墙上一按:“是谁放过谁?” 舒窈这才知晓后怕,却是更死命地挣脱,口中不忘说:“你这个疯子!这是在走廊,你想干嘛,你——” “嘘。”一根手指按在舒窈的唇上,李行皮笑肉不笑,故意俯下身,在她耳后吹出一口热气,忍得她身体一瑟。 他声音低沉:“没错,这是在走廊,大小姐可要小心点,要是让人听见什么就不好了…” 他竟然能反过来威胁她!舒窈怒目圆瞪,像是此生没见过这般不要脸的人。 然而李行总能让她知晓,更“不要脸”的事是什么,他将她两只手高高举起,以一手扣住,一只腿强横地插进她的腿间,舒窈穿着一条本港时新的短款皮裙,人人都抢的新鲜货,本是追寻新潮时髦样,没想到竟是方便了眼前这个王八蛋。 骨节分明的手搭在她的大腿上,顺着雪白的肌肤往上抚摸,动作刻意放缓,若即若离,时而抚弄,时而揉捏,宛如游弋的爬行动物。 舒窈感到莫大羞辱,她想并拢双腿,阻止他的恶行,他的腿却早一步卡住她的动作。 她一点也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她在心底咒骂过千万遍,她最讨厌的家伙—— 一点点自外向内摸上她的腿根,带着薄茧的手指擦过皮肤,带起一丝丝微弱的电流,像是虫子爬过,又像是羽毛划过,又酥又麻。 那根肆意作乱的手指掂起她内裤的一角,轻轻一扯,再任它重重弹回去,弹在她孱弱娇嫩的花穴上,一阵带着麻意的疼,令舒窈止不住地溢出一声娇吟:“啊…” 李行低眉,舒窈正用她一贯故作凶恶的目光瞪着他,大小姐自信非常,总认为能以此吓退他,却不知她的眼底早已是湿漉漉一片,眼尾泛着玫瑰色的红晕,任是再凶的眼神也变得软绵绵,娇滴滴,似嗔非嗔,没有半分威力可言。 李行的手扣着她内裤一角,指尖在那危险的禁区徘徊。 他垂下头,呼吸落在她眉心,又飘到耳边,慢条斯理地问:“知道错了吗?” 他心慈手软,给她认错的机会。 怎知舒窈天生反骨,从来只知犯错,从不认罪,她恶言相向,呸出一口唾沫星子:“我呸,妄想本小姐认错,做梦去——” 等的就是这个回答。 “好。”李行笑容放肆,动作更放肆,两指一捏,将那小内裤拽成一条线,对着那朵颤巍巍的娇花,上下一磨,狠心揉捏。 不知温柔为何物。 上回只是被他舔奶玩弄,便惹得舒窈这朵霸王花经受不住,好一阵花枝乱颤,这回更甚从前,她浑身一激灵,一声娇声软吟溢出口中:“呜呀…啊…你停下…停——” “闭嘴。”李行呼吸一重,他低头,毫不客气将她的话堵在口中,一个冰冷地吻落了下来。 舒窈浑身一震,他怎么敢…吻她?! 她气得七窍生烟,抬脚往他脚上狠狠一踩。 李行也是不躲,任她发泄,他自有办法将这些账在她身上一一找回来。 少年生来一颗尖尖虎牙,平日冷言冷面,笑也不露齿,直至这时才原形毕露,发狠往她嘴上一咬,一口下去,立马尝到鲜血,又趁这樱桃小嘴张开呼痛之际,舌尖灵活似鱼,一下钻了进去。 “唔唔——”等舒窈反应上当受骗,已然为时晚矣,推又推不动,打又打不过,只能在心底恨恨骂他,将他祖宗叁代,尽数问了个遍。 有些事哪用人指点,尝到一番甜美滋味,天生自学成才,极具侵略的气息闯入她的口腔,他的舌追逐着她,少年天生有掠夺好斗的本领,在此刻也是如此,她的舌越是要躲,越是激起他的血性。 一方寸之地,任舒窈再逃再躲,自是避无可避,只得任由李行含住她的舌尖,夺去她的呼吸,一阵吮吸舔弄,咂咂作响之声,在这随时会有人来的走廊,听得人面红耳赤,心惊胆颤。 他却半点不知羞耻为何物,依旧肆无忌惮。 李行唇上与她的舌头勾缠不止,手上功夫也不停,她可怜的内裤被拽成一根细绳,被他来来回回地往两片花唇之上摩擦,娇软湿滑的花唇从来都是精心保养,哪里受过这样的刺激,自然被吓得颤颤巍巍,流出泪来。 一看舒窈也是,不知是舒爽还是痛苦,眼角也呛出泪,倒是上上下下,同时涌出点点水迹。 李行却是不肯放过她,他松手按住她双手的手,环住她的腰,又捏住那一点兴奋到充血突起的花蕊,往外就是一拉一掐,更可恨的是他的语气。 低低含笑的嗓音,刻意地提醒她:“舒窈…我的大小姐,你好多水好湿。” 舒窈,这是头一回从他口中听见他叫她的名字,便是在如此不堪入目的场合。 “闭嘴闭嘴!你不配叫我名字,你不许说话!” “为什么不许说?大小姐好威风,连我的手上都是你的水——”他声音又低又慢,唇舌自她的唇边流移开,含住她滚烫的耳垂,轻轻一吮:“你的内裤也湿透了。” 轰隆一声,随他的话,她脸烫得要命,舒窈羞愤欲死:“呜…再敢多说,我…呃…我要撕烂你的嘴!” 她叫得越是凶狠,他动作也越是凶狠,更是发力一扯,内裤的线绷直断开,在她腿间摇摇欲坠。 一下又一下,一股股快感爬满全身。 疯了…舒窈似风吹雨打萍,双手发麻地攀在他肩上,浑身直颤。 气死了!这还没完——他竟往那正潺潺流水的小口,探去一指,只是不轻不重地戳弄几下,她浑身就抖如筛糠。 不,眼前闪过一道猛烈的白光,仿佛烈日炽目。 她不想,半点也不。 不想在这个该死的,她厌恶的人手底下高潮—— 李行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锐利的双眼看穿她的全部,他动作温柔地抚开她耳边的发丝,用唇贴合在她的发鬓上,细细呢喃,拂起丝丝热气,仿佛恶魔耳语:“看着我——” 舒窈如被蛊惑,鬼使神差地看向他,看向他幽深如渊池的双目。 他冲她微微一笑,她一个恍惚。 下一瞬,他的中指往里深深一送,抽动几下,不过几下而已。 “不——啊啊啊呃…” 那铺天盖地的光芒如海浪般将她瞬间淹没,刹那间她忽然想到香港灵异电台中说道,有一些魔鬼总喜欢诱人堕落。 他或许就是那披着人类皮囊的怪物,诱人堕入情欲的陷阱之中。 她好似溺水的人,奄奄一息地喘息。 “呜呜…” 舒窈呜呜咽咽,大脑如通电,爽到翻白眼,只觉全线崩溃,花穴一阵止不住的收缩,竟涌出淋淋沥沥的水来,淋了李行一手。 李行也是一愣,离开她唇,盯着她被他吮得红润的嘴,笑问:“爽了?” “没有没没有!!”被掠夺的呼吸终于回来,舒窈大口喘着气,她悲愤而泣,在他怀里浑身打抖,双腿哆哆嗦嗦,若不是被他架住,只怕早早发软跪地不起:“呜呜…你敢这么对我,给我等着…我要你好看,我要…” “之后事之后说。”李行拍拍舒窈的脸,抬起泛着水光的手指,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逼她看他,看他那湿淋淋的手指在她眼前晃动:“大小姐不如先看看,这是什么?” (十二)舔得舒服 看看看个鬼!舒窈目光闪躲,趁着李行松手的一间隙,舒窈一下发力,猛地推开他,头也不回往屋中逃去,跑得风风火火,好似身后有恶鬼在追。 “嘭”一声关掉门,直直往床上扑去。 舒窈羞愤欲死,脸红的能滴血,她趴在床上,裹着被子,翻来覆去,可恶!气煞她也!她真真是恨死李行了! 一只手握成拳狠狠拍打着枕头,只当那是李行的脸,嘴里喊杀喊打没停过:“李行…古惑仔王八蛋,呜呜呜…我要杀了你,你给我等着…一定要把你赶出家门!” “嗯,我无时无刻不等着大小姐来杀我。” 舒窈猛然回头,错愕无比:“你怎么来了,不对,你怎么进来?!” 李行倚在门框上,黑发凌乱地搭在额角,他朝她微微一笑。 舒窈目光落在门把手上,她立时反应过来,从前家里只有她与爹地,她从来没有锁门的习惯,这下倒好… “你来干什么!”舒窈面露不满,拔高音量:“给我滚出去!” 李行转动指尖:“我来还大小姐东西。” 舒窈脸色通红,只见在那修长白皙的手指之间,是一条被扯坏的蕾丝内裤,尚且泛着未干的水迹。 “还给我!” 舒窈想也未想,立刻跑上前,想要一把抢下。 “不是让我滚吗?”李行高举着手,笑着问她,舒窈踮脚,张牙舞爪地抢:“给我!快给我你这个小偷——” “小偷?”他重复一声,舒窈恨恨盯她,满腔怒火心头起,骂的更是起劲:“对,你这个无耻的小偷,你妄想霸占我的家,偷走爹地的宠爱!” 李行眉毛微挑,无声地笑了下:“大小姐既然这么说,我若是不付诸实践岂不是浪费你一片苦心。” 他反手将门关好,抬步向前,舒窈步步后退,直到腿撞在床沿上,就要向后栽去,李行眼疾手快,伸手将她拉住,舒窈一个踉跄才站稳,却是飞快地拍李行的手,嫌恶地皱眉:“放开我,你这个妓女生的野种,凭你也配碰我——” 李行骤然抬眼,笑容敛去,目色死寂,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声音寸寸冰冷:“你说什么?” 话都说到这份上,舒窈索性摊牌,她半眯着眼,弯唇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阿母就系九龙寨里给钱就能上的楼凤,你怎么来的——啊!” 李行没有给她继续说完的机会,他将舒窈一把抓过,她防不胜防,落入他的怀中,只闻冷香扑鼻,是他惯用的须后水,悠悠沁入她的鼻腔,竟出乎意料的好闻。 李行慢慢逼近她,手指一点点摸上她的脸,他轻轻笑了声,语气有不易察觉的凶狠:“是不是从来没有人教过你,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 “你想做什么?”虚张声势的大小姐此刻才从他看似平静的面容底下,品出一丝暗潮汹涌的意味。 好似大雨将至,乌云磅礴,他眉目间风雨欲来前的宁静令她不自主地后退一步,李行一下松手,冷冷地看着她,目光似昨夜风,秋日雨,清清淡淡,淅淅淋淋地看来,看她跌落在床上,他置身事外。 “想杀我?”李行又笑,却是笑得冰凉,满面阴沉沉的怒火藏在这沉默的笑里:“让我来教教大小姐,该怎么杀我。” 舒窈又一次被他压在床上,她怎能甘心,一双手对着那截洁白的脖颈又是掐又是打,尖锐的指甲划过他凸起的喉结,遍布青筋脉络的皮肤,再落在结实肌肉相掩的锁骨上:“你滚,别碰我——滚开!” 惹得李行呼吸沉重,低低哼出一声,少年原本清越冷淡,如玉石相撞的嗓音点上一层火,染上一层欲,尾音带喘,沙哑低缓,似一杯陈酿多时的葡萄酒,一声便醉人。 她看他,目光惝恍迷离,像是窥见本港纸醉金迷的夜,男人风流旖旎,女人衣香鬓影,欲望交错时,醉生梦死间,看谁不是性感得要命? 他不阻制她的恶行,任由她的手百般作乱。 此时正是白日,有风西来,拂过窗纱,吹来一阵凉瑟,雨后初晴的阳光爬上他清隽挺拔的侧脸,落在他寂寂无声的眼里。 他再看她,眼睛明亮得有几分眩目,点点光芒,似朝晖洒落,那双历来狠辣,习惯握住他人命门的手推高她的衣服,握住她雪白圆润的胸乳,肆意揉玩。 他似朝圣的信徒,俯身亲吻,顶礼膜拜她那美丽到可称圣洁的躯体。 在唇舌捉弄之下,那点俏丽樱红生生挺起,舒窈呼吸渐重,双手只能泄愤地扯动他一头黑发,与她常年精心打理滑如丝绸的细腻发丝不同,李行发质粗糙坚硬,如他的人一般,满身刺头,桀骜难驯。 他捏住她的腰肢,掀高她的裙子,坦露出纤长丰匀,洁白如玉的大腿,与那丛丛掩掩,难寻的露水玫瑰。 “大小姐又流水了。”他一笑。 “不…不许说!”舒窈气死。 他伸手一拨,她身体一抖,层层密密的花瓣鲜妍明丽,细细点点的雨露清辉如霜,在粉蕊初绽间,漂亮得惊人,看得他喉头发紧,一阵干哑灼烧,他渴得厉害。 他着魔一般,看中好似还淌着滴滴甘霖的花间泉眼,低头俯身,用唇舌含住—— 上帝,哦不… 舒窈赧颜,她死死咬住唇瓣,又羞又耻,他竟然用嘴去舔她那儿,他是变态吗——像个狗一样。 李行用唇舌挑起花唇,盯着那潺潺流水的泉眼,呼吸愈加急促,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炙热的吐息如一股热浪洒在那轻颤的穴口处,他用牙齿轻轻咬住花瓣相映间探出一点的红肿花珠,含着口中,细细一吮,左磨右抿。 一阵咕咕叽叽的水声自下传来,舒窈浑身一颤,面红耳赤。 在此时此刻,舒窈根本不知而今究竟是李行在发疯还是自己疯了,或是两人都已疯魔,才会在这青天白日里头,同一屋檐之下,做出这样近乎偷情乱伦的事,或是他们早已掉入情欲沼泽无法自拔,却又毫不自觉。 顺着李行舔弄的动作,舒窈情不自禁地夹紧双腿,他的舌灵活极了,像一尾小蛇,在花穴处游移四窜,上上下下,又咬又舔,终于…他再忍不住,用舌尖钻入翕动吐露的泉眼。 一阵痒意从头浇来,舒窈难耐地扭动身体,浑身软成一滩水,穴肉一番缩动…一股莫大的快感直冲天灵盖。 白光忽闪,哆哆颤抖之间,舒窈灵魂好似出窍,她看着自己春情流动,花汁涌出,看着他唇舌含吮,咂舌吞咽,她难以置信——她竟然可耻地感到很爽,她舒爽地喘息,可怜地呜呜低哼:“不不…好…舒…” 太爽了…她被他舔得好舒服。 舒服?等她回神,舒窈才惊觉自己竟然会感到舒服,这怎么会?太糟糕了! 这个认知令她脑中嗡嗡作响,一阵快感与刺激直冲云霄,陌生的痒意窜到四肢百骸。 不,不可能!一定是错觉,被他“舔得舒服”什么的,绝无可能!她极力否认,半点不承认。 (十三)给我弄出微H 舒窈眼角淌着泪,爽过劲头便是麻,浑身一软,背上又烫又痒,淌着香汗淋漓,四肢百体处处都是酥酥麻麻,细细密密,无孔不入,似蚂蚁爬过。 偏偏李行不停,他的舌舔过粉嫩鲜亮的花褶,摸拟夹合般,在那窄小花口,又进又出,宛如品味珍羞美食,他舌尖钻进温热的花道里,小屁股似乎食髓之味,往前耸动,大腿夹着他的脑袋,层层迭迭的嫩肉含着他的舌头不放,迂回曲折的腔道每进一寸都是新鲜。 分明被越舔越湿,身体的主人却是口是心非,一个劲叫着:“不要了,我不要了,死衰仔死扑街…给我停下——” 停?正在兴头上的少年怎知停字为何物,他饮下一口她颤着泄出的多汁春水,似饮琼浆玉液,劲到爆炸,快活赛神仙,一时血液逆流,大脑亢奋。 “大小姐不要停。”他抬头看她,用手她捏住饱满的臀部,一拍掌下,雪浪如波,在他眼底摇摇晃晃:“骂一声我就来一下。” 少年眉目锋利,鼻梁高挺,与平时无差,只是那鼻尖与薄薄两片唇上,红润润,亮晶晶一片,全是湿淋淋的水迹,瞧着刺目无比。 “你放肆——!” 与他目光对上,舒窈双眼像被针扎,慌忙躲闪,匆匆骂他一声好不要脸! “啪!”又是一掌,不轻不重,足够落下红彤彤的印。 “看都不敢看我——大小姐只敢口放厥词?”冷冷的嗤笑惹得舒窈恼怒回头。 正见李行眉峰一挑,当着她的面,吐一截红润的舌,缓慢地舔过唇瓣,舔去那湿润的水泽。 那是…她身下流出的水——被他舌尖卷过,咽入口中,舒窈看得两眼发直,怎么会有他这样的人,太不要脸了! 她下意识吞着口水,口干舌燥,都怪李行!讨厌死了! 李行笑着,露出尖尖犬齿,落一声叹:“大小姐真系好够味。” “你闭嘴——” 这话一出,她几欲羞死,大脑如被电过,红晕从脸至胸点点散开,她整个身子如海港捞上的虾米,过水一煮,红成一片,似一道成绮似锦的霞光,蜿蜒起伏,落在群玉之间。 任谁看不是双眼发直,走不动路,称一句“好靓个波”。 上上下下都是一枚摇曳盛放的威基伍德月季,红红白白,粉粉嫩嫩,实在美丽。 李行又低下头,用两指拨开含羞待放里花瓣,掐住藏在重重迭迭里羞涩不敢示人的花蒂。 “不…不要,你去死!…我杀了你,给我停…”她呜呜咽咽叫停,她越是哭,他笑意森冷,他越是笑,兴奋得神经直跳。 “大小姐好天真,岂是你说停就能停。” 李行的手指在那滑腻湿润的肉缝间来回揉弄,他的手仿佛一柄锋芒暗藏的刀,一向韬光韫玉,只待出鞘的那一刻,必会见血封喉,杀她个片甲不留,抬指揉捏间,逼得她溃不成军,连连娇吟,他笑:“大小姐千方百计想杀我,不如用这来,不用你请,我亲手奉上。” 说罢皮带扣一解,西裤一脱,两条人鱼线顺腰腹而下,没入森森丛林里,平角内裤包裹鼓鼓囊囊一团。 看得舒窈一下愣住,心脏漏跳几拍,又是一番面红颈赤,回味过来,好可怕,好吓人,哪里来的生化怪物? 他随手一扯,露出一条自浓密阴影处长出的肉粉色狰狞巨兽,青筋盘根错节,已然充血硬起,前口垂涎欲滴,吐露清液。 舒窈这才从麻痹的脑海中回忆起恐惧两字如何书写,心底又慌又惧,额上冷汗涔涔,她撑着手向后撤退,将虚张声势贯彻到底:“你敢!你敢真动我,我一定杀你!杀你全家,扔你填海!” 火急火燎一长串如珠落玉盘匆匆骂完,临了再添一句:“别以为我不敢!” 他手掌宽大,轻而易举捉她一双纤弱小腿,他如蛰伏的野兽,平日藏锋敛锐,狩猎时刻才大显身手,任她先跑八百里,一手落下,便被尽数拖回。 李行握住身下欲根,在她惊恐注视之下,抚摸揉弄,扬起头颅,脖颈之上,一颗性感喉结上下滑动,唇齿轻喘不已,呼吸沉重,探来一掌,去抓她的手:“大小姐给我弄出来,我就饶过你,如何?” 他似笑非笑,她口不择言:“你做梦!死人渣,我才——” (十四)我想操你「Рo1⒏red」 他盯住她滔滔汩汩的穴口,唇角上扬,笑得阴森森,故意曲解:“哦,原来大小姐中意真才实干,看不上打假枪,别急,我这就来。” 说摆扬着胯下巨兽,拉过她的腿,捏住她的腰,滚烫怪物贴在她嫩滑穴口,就要提枪上阵。 “不不——我帮你…”大小姐不到黄河心不死,见他不吃硬来,这才哭哭啼啼,摆出一幅楚楚可怜样,一张小脸泫然而泣,张嘴求饶:“不要…呜呜…” “帮我什么?”他笑容愉快,徐徐追问。 “帮你弄…”她不情不愿答。 “弄什么?”李行翘唇,一手抚弄性器慢慢滑动,一手抓起她柔弱无骨的手,放在手心细细把玩。 他笑容玩味,哪怕她的手已被他握在手上,哪怕他欲火焚身硬得不行,他也不着急。 猎物嘛,自己上钩才有意思。 他从容不迫地逼她开口,唇畔贴在她的耳边,拂起一股热浪,舌头滑过耳轮,一点点吮吻舔舐:“我想操你,舒窈。” 又是一声“舒窈”,平平淡淡两个字,唇齿微动,舌尖后卷,滑过滑颚,清晰吐出。 这个她听过爹地姨娘叫过无数次的名字,可无一人,能将这平平无奇的字,叫得如此声回百转,似情欲膨胀压抑到极点,气息沉重,又涩又欲,低沉嘶哑的少年音令她头皮发麻。 舒窈闭上嘴,眼底水光潋滟,脸上羞愤难耐,再不肯多说一字。 “不说?”李行笑容恶劣,往前挺腰,在那细水长流的花口慢慢碾磨,蓄势待发:“那我进来了?” 他朝前一顶,硕大圆润的龟头蹭过两片颤巍巍的花瓣,滚烫粗硬的棍状物又轻又缓地擦过穴口,在湿漉漉的逼仄的入口处磨蹭,见舒窈迟迟不开口。 李行没了耐性,无不恶意地促住两条腿,挺腰一耸,顶进一个头… 本就泥泞多汁的花径,龟头骤然一撞,更是一下闯进湿滑穴口里,那一瞬之间,两人身体都是重重一抖,呼吸炽热如浪,纠缠不休。 李行长长喟叹,沟壑难填的欲望平息一瞬。 “呜啊——”而舒窈更是瞪大双目,爽得神魂颠倒。 “呵…”李行笑了,慢条斯理地说:“大小姐好计谋,叁十六计欲擒故纵玩得真精彩,故意不开口,就想等着我操进去?” 他在说谁?说她还是说自己? 情场如战场,一出叁十六计玩得明明白白。 一计笑里藏刀,一计反客为主,再来一计趁火打劫,一串接一串连环计打得她节节败退,措手不及。 李行又慢慢将龟头退出,在被干开半点的红润穴口处,戳戳弄弄,浅磨慢碾,时进时出,这几下胡戳乱撞几乎将舒窈逼疯… 不行…不能再任他这样下去。 她含着泪面,不甘地开口:“不不…是…” “…呜呜,求你…不要…”大小姐愤不欲生,不得不低头,生平头一回服软,便是在这等屈辱不堪的场景下。 她的曲服和痛苦令他愉悦,嗓音冷淡,朝前顶胯,生生逼问她:“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那低沉嘶哑的声音,一字一句都如车轱辘碾过着她的神经。 “不知…我不不知道!救命,爹地,呜呜呜…放过我——” “谁也不能救你,你只能求我,大小姐。” 李行宛如恶鬼微笑,他声音有多冷淡,语气就有多兴奋,这种强烈的反差令舒窈恍惚:“我教你,这个是男人的性器,阴茎,鸡巴,能让你爽和快乐的东西。” “知道该怎么说了吗?”李行循循善诱,如同蛊惑人心的魔鬼。 “呜呜…我要,帮你…弄…弄…”最后两字如哽在喉,呜噎难鸣,卡在舒窈嘴中,百转回肠,却迟迟未能吐出。 她羞得要死。 “弄什么?”李行笑容渐渐收敛,面无表情,冷声:“回答。” 她吓得一抖,干脆闭目,不管叁七二十一:“弄你的鸡巴…呜呜呜呜——” 话说出口的一瞬,他猛地朝前顶腰,龟头重重磨擦花帝,强烈的高潮忽涌而止,灭顶般的快感自下而上,直直攀升自颅内,似一朵烟花炸开,将她的神智炸得四分五裂。 她浑身触电般直颤不停,一直抽搐,腿脚不由自主地蜷起又松开。 惝恍迷离的视线里,李行吻住她的眉心,轻轻落下一字,像是一场晚来的风,朝来的雨,清清润润,温柔如情话。 “乖。” 尒説+影視:ρ○①⑧.red「Рo1⒏red」 (十五)射在腿心 红港今日注定不平静。 新界北潮涌记茶餐厅“鬼叫餐事件”登上报纸,当日大卖,一纸如风吹遍本港每个角落,人人都争抢,蹲守报亭排长龙,谁都想获一手讯息,再坐茶楼牌屋,吃早茶摸麻将,你一言我一嘴,口耳相传,不论小贩白领,谁都能大论一番,侃侃而谈。 外头热闹非凡,浅水湾半山别墅也不甘示弱。 舒家干柴烈火,两人床头至床尾谁也不服气。 李行握住她柔若无骨的手,按在性器之上,仅滑动一下便令他神经爽如通电,他难耐地低喘,少年嘶哑的喘息性感得令人直要Call白车喊救命。 不一样,一点也不样,同样的握紧,撸动,接压,仅仅是他的手换成舒窈的纤细玉指,一切感官都天翻地覆: 李行心胜难以自持的跳动,一下快过一下: 舒窈长在大宅内,莺莺燕燕数不清,七岁前察颜观色好本领,越长大越回去,被舒龙老得无法无天,走起路来昂首挺胸,眼高于顶,瞧人从不低头,不料今日遇上李行, 真真是火星撞地球,魔头遇煞星↵ 舒窈被逼无奈,也不得不垂下高贵头颅扮回乖乖仔,内心却是半点不服气,憋着劲头只待发作。 她听话握住李行那欲火孽根,眼珠溜溜一转,白作打算:命根都落我手上,有你好看。 情局如赌局,步步是豪赌,赌他会走哪步,赌我能否反胜,会否落错一子,便输溃不成军? 舒窈伸手,学心加重力道,暗白搞些小动作,她握得越来越紧,听他呼吸难抑,仰头,清晰锁骨之上滚下一颗汗珠,喉结上下滑动,喘出一声低吟。 “对就这样 李行舔一下干涩的唇,垂着眼,腹中被她扔下一把火,正烧得热气腾腾,烧得身下硬如铁杆。 他抓着她的手在根身上下滑动,柔软的指腹,收紧的力度,随她动作,弧度微弯的肉根一抖一抖,爽得铃口微张,溢出前精。 他呼吸越来越重。 受不了, 李行推高她的衣,两团饱满乳肉如免跳出,他低头俯身,含在那零肉一点红,舌尖舔弄卷动,舒窈本就动机不纯,这一激立刻用手狠狠一抓。 李行身体一抖,动作飞快地扼住她的手腕,力道十足,止住她的动作,随及笑叹一声:“原来大小姐扮猪吃老虎,出其不意一招想杀我,手法好犀利! 舒窃恨恨不甘,咬牙切齿:“敢弄脏我手,没给你拧断,真是可惜可惜。’ 李行“喔”一下,恍然大悟:“是我错,没看出大小姐不中意用手,没所谓,我早有后手,保管大小姐满意。’ 说罢,一手捏她两条细白的腿,一手提住她纤纤腰肢,往他跨上一抬,舒窈后怕,浑身都被他桎梏,方寸之地退无可退,只能徒劳叫喊:“你想干嘛! 李行将性器插人她两腿之间,粗壮据身重重擦过两片花唇,微微一笑:“我想损你啊大小姐,看不出来吗?” “不行!绝对不行一”舒窃极力拒绝,泪眼腰胧:“不不!你不能这么对我,你这个 话到此处,要然而止, “嗯?”李行挺一下腰,冷言冷语:“我这个什么,大小姐怎么不说了?” 见李行完全不吃硬来,肉茎沾着自她石穴涌出的水泽,不为所动地在她腿间磨蹭,临到嘴边的骂声转眼一变,她不甘地服软:“别!除了那个其它随你 等的就是她这话,然而李行这人难猜,总不接常理出牌,听到顺心话,还不忘逼问:“那个是哪个?我没念书不识字,古惑仔一个,大小姐不讲清楚点我怎么知道?‘ 舒窃心底骂他千百回,却是软编绵地说:“除了,除了,操我 磕磕絆絆的话一出口,白净小脸飞上红霞一片, “哦,这样啊。”李行笑容懒懒散散,话里话外都在无赖:“可我就是想操你怎么办? “别!我错了我不该一 “不该?”他故作疑惑,滚烫性器在她双腿间,两片花瓣处缓缓抽动,用圆润的龟动慢慢碾磨娇羞的花蒂,动作时快时慢,在那道温滑窄小的花缝间来回流移,似要故意折磨她,又重重顶弄一下。 “不该故意抓你”舒窈眼角淌着泪,身体软成水。 李行笑得恶劣,劲腰挺弄,动得愈来意快,小小床板不堪重负,同舒窈一道乳浪翻飞,吱呀乱晃,一室香艳春情,任谁窥见,都要红张脸。 少年精力旺盛,舔着她乳尖,下身好一顿又蹭又磨,不知多时,才低低长喘一口气,抵住她腿心射出,又浓又稠的精液,滴落俏生生粉嫩嫩花瓣之上,好似白露成霜,李行笑着,呼声:“好靓, 闭嘴一一”气喘吁吁,舒窈浑身无力,浑身水淋淋湿瀛流,好似死过一回,她瘫软在床,花穴经过混战,黏腻不堪:“Sorry。李行额上热汗涔涔,沾湿黑发,他一声道歉,却是半分诚意没有,反而一脸似是挑衅的笑意:“没忍住。” 正将将两人呼吸纠缠,热火朝天之际↵ 门外响起几道清脆敲门声,”叩叩叩 舒窈一震,吓得直差弹起。 (十六)流什么水? 李行挑眉,倒是从容不迫从她身上起来,叁两下便清理完毕,扣好皮带,穿好裤子。 “嘘!”舒窈慌慌张张捂他嘴,用眼神威迫他闭嘴,倒有几分他刚出声,她就要张牙舞爪将他撕碎的架势。 门口的敲门声又响几下,男声传来:“囡囡,起了吗?” 是爹地—— 舒窈连忙整理自己,看着雪白小腹与花丛相掩的下身处都是一团团浓白精水,又是恶狠狠瞪上李行几眼,骂声无耻才罢休。 她想拿纸擦拭,正见卫生纸端端正正放在李行身后的梳妆台上。 “给我拿纸!”大小姐以口型指使他。 李行倒是没说什么,看她一眼,抽过几张纸走向她。 舒窈正欲接过纸,不料李行完全没有给她的意思,反而唇角上扬,轻声说:“我帮你。” 说完不容她置喙,捏着纸就帮她擦拭,看似好心,动作却处处轻挑,带着薄茧的指腹似有似无地划过肌肤,微温的触感落在她腰腹间,又痒又麻。 舒窈气得银牙咬碎,双腿紧闭,不给他往下机会。 她料定李行这阴险小人就是故意捉弄她,想让她难堪!正要发作之际:“你——” “囡囡?”没得回应的那头又问一声。 “他在叫你。”李行呼吸耳落她耳畔,泛着滚烫的热气吹红她的耳朵:“不回答吗?” “爹地,有什么事吗?”舒窈只能生生憋住心火,一边任由李行胡作非为,一边应付门外的爹地。 “阿行今日回来,中午一同用饭,他这些日子帮社团做事,尽心尽力。你系爹地手头宝贝,囡囡放宽心大肚些,不与他计较好唔好?” 舒龙一番话说得良苦用心。 每每与李行同桌而食,舒窈便柳眉冷竖,从不给好脸色不说,还不忘刻意针对:不是这里“不小心”打翻饮料”洒他身,便是盯准他爱吃的菜,直喊盐多“难吃”要撤掉。 吃顿饭如打仗,处处不顺心。 舒窈这才反应过来,难怪这几日天天不见他人,原来忙到没影。 又一下回味过来,才知爹地来当说客,要帮眼前这白眼狼说好话,却不知他认为尽心竭力没坏心,时时隐忍任她欺的李行,却正将一只手,胆大妄为将手卡进她紧锁的腿根,要探花穴处。 当真是个好心乖乖仔!舒窈都快冷笑出声。 李行仔仔细细擦过她腰腹,大腿间的白浊水痕,手指强势地挤进她腿间,在两片密实的花瓣处拨弄:“不把腿张开点,我怎么替大小姐擦干净?” “囡囡?”舒龙还在说:“就当给爹地一个面啦,应一声?” 两边都在追问,都在等她给话说,舒窈脑子想喊李行快滚,身体又要被他用手逼疯。 更…更可恨地是这人等不来回答,却是将她泛着红晕的耳垂用舌尖一卷,勾起口中,一阵吮吸,淡淡的水声听得她心跳加速,心寒胆落。 “说话啊。”李行慢慢舔过她的耳廓,一边落下两字。 舒窈转过脸,精致秀致,如画中丽人的小脸神色冰凉,一双眼死死盯他,高声一喊,字字如诛:“不!我就是讨厌他!让我和这个王八蛋古惑仔和平共处,做梦!” “王八蛋”“古惑仔”几字,舒窈刻意看着李行说,落下几声重音。 她就是在骂他!当着爹地与他的面也要骂!全当出口恶气。 这话一出口,舒窈顺时轻灵舒泰,只觉浑身火气一下通畅。 舒龙在门外叹气一声:“唉,怪我,怪我。” 怪怪怪,到底该怪谁,这笔旧账便是老天也难算清。 随着脚步声渐渐远去,李行低低笑几声,点评一番她的豪言壮语:“好,不愧是大小姐,本事半点不减。” 李行面上笑容一点点散去,漆黑眼珠拢上一层阴云密布:“正巧,我也有此打算。” 逞一时潇洒,舒窈也意识到不对,危机关头,立即生出“要和他拼了”的念头,对着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又踢又踹,嘴上骂骂咧咧:“仗势欺人的狗东西,不要脸的臭流氓,咸湿佬…今天我就要打死你!” “仗势欺人?”李行接她的拳按住她的脚,半点不还手,只有眼底阴气沉沉:“大小姐在说谁?我还是你?” “就是你!狗仗人势!”舒窈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翻身,狠狠一口咬在李行摁住她的手腕上,她来了气,两排洁白贝齿变成森森獠牙,一下见血。 李行甩也不甩,任她发泄,他冷哂:“大小姐言语好犀利,骂来骂去都是烂词旧调,我都快听到腻,我是咸湿佬臭流氓…” 他探手在她腿心一摸,湿漉漉的水迹抬她眼前:“那大小姐流什么水啊?” 舒窈抬头,雾鬓风鬟,双目盈盈含泪,分明是幅俏媚美人图,这般活色生香的光景,却被她满眼凶光打破,她松口反驳:“是你逼我!是你不要脸!是你故意欺负我!” 李行眼底深深,慢声一笑,声声应下:“是,我逼你,我不要脸,我就是故意要欺负你。大小姐又能拿我怎么办?” 言语挑明,他反而坏的坦然。 杀气腾腾的目光明明晃晃,只差一口生吞了她。 (十七)不放过你 李行胯下往前一顶,虽说衣着整齐——但那弧度微弯的肉茎顶起西裤,隔着薄薄布料,亦能看出形状可怖,好似怪兽。 天生的征服欲毫不留手,直直撞上舒窈泛着水泽的花穴,两人下身仅隔单薄西裤,几近毫无距离地相贴,滚烫的硬物烫得舒窈底下颤如随风摇曳的莲瓣。 李动亲吻她绯色红润的唇,好似饮下世间最辛烈的酒,热火从心窝烧到四肢百骸。 他在她腿间磨动,分明没脱裤子,这幅衣冠正襟的模样,却比脱了被子更加要命。 她下身暴露在空气中,有风吹来,嫩生生的花瓣瑟瑟发抖,李行一脚前向,卡进她腿间,胯下硬物又磨又蹭,碾转反侧,直将她逼得香汗淋漓,简直要疯。 就在舒窈要死要活,也百般奈何不了他之际,他腰间别得BB机一响,有人来电。 舒窈一下激动欲哭,只差心口比划十字,高喊感谢上帝。 李行低眉冷嗤,一下凑近她,森森白牙叼起她圆润耳垂,咬牙一舔。 他淡笑一声,拍拍舒窈呆若木鸡的脸:“再敢乱来,别以为我会放过你。” 一切坦开后,他昭昭坏心,明目张胆。 她听得后背发凉,遍地生寒。 李行话如魔咒,在她耳边百转回响,直至午饭时间,她依旧忧心忡忡。 不过也该庆幸,李行被一通电话匆匆Call走,不用看他脸,若是他端坐在侧,只怕因心事重重本就难以下咽的饭菜,更是食不知味。 见舒窈吃得也心不在焉,舒龙关切问道:“又与阿行闹了?” 天知道舒窈只差脱口而出:是他来惹我!还敢… 舒窈咬住唇,话到嘴边又生生止住,气到不行偏偏发泄,小脸皱巴巴好可怜:“爹地!您为什么要留他在家,他好讨厌!看眼睛就不系好人!” “囡囡,你才系爹地好宝贝,社团人才凋零,阿行手腕强做事好,义安事你妹妹家家不多问,乖乖练书考大学,以后留港还是留学自己选,要留学早作打算,英文不能落…”舒龙苦口婆心,好言相劝,哪知被舒窈一话截断。 “难道真像二关叔说,他系您私生仔?”舒窈气不过,平日视作忌讳的话今日倒是一股脑儿说出。 果然一听此言,舒龙再好脾气也灰飞烟灭,一搁筷,面一沉,脸色涨红,气成关二爷:“放肆!小小年纪也学后宅老妇长舌乱语,我怎么教你养你,把你娇惯成这幅模样——” 舒窈也是不服,腾得站起,高声直吼,将这数日怨恨倾泻而出:“您就是偏心!自他来了,什么都变了,谁都围他团团转,口口声声叫我大小姐,哪个不是背后对他恭恭敬敬,不知道的哪个不以为他系爹地亲生仔,上赶着叫他一声太子爷,将来义安系唔系也要给他,我才系捡来——” 舒龙气得捶胸顿足,只差当场来粒急速救心丸,他一柱拐杖,重重顿地:“你一个女儿家妹妹仔,掺和社团哪是正道!好好念书,做个乖女,考名牌大学,嫁户好人家,好好康庄大道不走,非要和阿行计较,他是古惑仔一个,今天睡维港,明日死活都不知道,我过惯苦日,你要爹地看你过这种日子?我全都是为你好!” 舒窈也丢掉筷子,倔头倔脑:“为我好,爹地几时问过我想要什么?我才不想成日念书,长大嫁人!跟你娶的那一屋子人一样,日日夜夜苦等,蹉跎一生就算完,李行都能做好,我为什么不能?” 舒龙气得手指打颤:“妹妹仔非要和男人比?” “凭什么不能比,他哪里比我好,我不会的都可以学,偏偏你们没一个人教我,谈事都生怕我听见一个字,好似全家就我是外人!”舒窈双眼红透,哭吼一声,眼底落雨朦胧。 她满脸倔强,胸口起伏不停,抬手一把抹干眼泪,再不说话,头也不回便完楼上跑,风风火火甩门。 有了李行教训,她锁上门,心底委屈不已,只恨这世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她趴床上痛痛快快哭一场,任门外舒龙怎么敲门也不肯应声。 —— 晚上还有一章应该。写完直发,部分会修改。 (十八)又辣又劲 浅水湾风雨不宁,九龙城寨亦是动荡不安。 今夜九龙城东柳烟花雾,个个大佬偎红倚翠,溜冰喝酒,吞云吐雾,大好饭局无人动筷,就等一人来。 月色华灯,盏盏点亮。 成群结队穿皮衣着黑裤的古惑仔招摇过市,赶人清场,让出条道,等着从夜色里走来的他。 李行闲庭细步而出,未见人先听声:“都等我?不必客气,先坐。” 好一手反客为主。 舒窈哭过一场,双眼红成核桃,缓过神立马惦记报复大计,只差拿放大镜在床上翻来覆去找,也不见一根头发丝。 舒窈一拍脑袋,可恨可恨!当时只知骂他,全然忘却重要事。 怪他怪他都怪他! 当真是金丝镶的发,半根不见掉。 舒窈一筹莫展之际,正听电视放着港姐竞选,忽然灵光一现,盯着里头个个长腿大波靓女,高呼一声“有了”,她从床上弹起,第一反应Call鼠仔,商议“好”主意,要送他份“大礼”。 鼠仔好一会才接电话,那头吵吵闹闹,人声鼎沸,还有古惑仔高喊“砍人谁怕谁?!” 鼠仔似醉鬼喝多,大着舌头,打声洒嗝:“大…大小姐,有何吩咐?” 舒窈竖起耳朵,听他电话里声响:“你在哪,我有大事要说。” 鼠仔忙捂紧听筒,酒醒一半:“大小姐等我回去说,我还在行哥这呢!” “行哥?”舒窈拔高声量:“你再叫一声我宰你信不信啊?!” “错了错了,那个野种…”鼠仔被骂的一哆嗦,立时清醒过来,大气不敢出。 舒窈冷哼:“这还差不多。那边出了什么事?” 鼠仔吱吱唔唔,蹑手蹑脚走了老远才敢开口:“…前些日子兴华一处白粉仓库被人匿名举报给差馆(警局),一大批差佬装便衣蹲守半月,只等出库时带枪抓人缴获。” “是李行做的?”舒窈敏锐地问。 “道上有说是,也有说他兴华贪得无厌,刻意抬高出价遭人报复,但没人知道真假,我这身份也搭不上说话的份儿,净是瞎猜。” “然后呢?”舒窈饶有兴致。”兴华吃回大亏,帮里大佬做饭局,派人找上行…那野种,说是谈生意请吃饭,表面客客气气,话里话外要他交代,不出几句话,两边拔枪对峙。”鼠仔看一眼,说。 “现在如何了?”舒窈又问。 鼠仔抬眼望去,两伙人无声对峙,按住腰间暗枪,只怕一声令下,热热闹闹的大排档摇身一变成了旧日屠宰场。 辉煌灯火下,一身黑衣黑裤的身影清瘦疏朗,明明坐在人影幢幢的大排档,又好似游离于人群之外。 隔着灯火阑珊,遥遥看去,少年眉目俱淡,唯有眼珠漆黑,像风雪飘零,又像一块冰淬的刀子,纤薄锋利,落在人身上,刀刀要人命。 对面四方椅上,七倒八歪坐着一个年近不惑的男人,面容清癯,一身讲究唐装,手握佛珠,头上依旧黑发茂密,保养极佳,不见半分老态,他点支烟悠悠吸上一口。 打打杀杀都是马仔的事,本港老人做事讲究派头,先礼后兵,不管诚意有无,“礼”先做足。 男人推来一盏,招呼身后人收手:“来来来都坐,后生仔也喝杯凉茶,降降火,消消气,叫你身后人坐下,有事好说,现今法治社会都讲文明讲合作,舞刀弄枪不成事啊。” 李行笑出很淡的气音:“六叔言重,真讲法治,我们首先该被请去差所喝茶。” 虽称一声六叔,但男人并不行六,当年孤身来港,也曾做过以小博大,一夜飞黄腾达的美梦。 可惜老天掐算他,命里有劫,在香港赌场输的倾家荡产,被人砍去小指,恰恰男人正有六指,生下便被当怪物扔掉,这一砍刀落下也将将正好。 男人欠债未偿,从此抵命给赌场,二十年峥嵘岁月一去不回,一路拼一路搏,坐到如今地位。 那往日羞辱,已化谈资,夜夜喝醉,也成自己是他人生导师,用断指经历点化迷茫后辈,迷途知返呐! 人送尊称“六叔”,权当祭奠那根逝去的六指。 男人吞云吐雾,醉生梦死,回忆一番青春岁月,手揉粉团,听身旁靓女细妹娇吟轻喘,招呼她:“来,去给行哥点抽烟。” 细妹入行未久,一出台便被男人看上,人人夸她运气好,一来便攀上大佬,之后再不用吃苦愁等,半点朱唇万人尝,一双玉臂万人枕,夜夜换新郎。谁知晓她整日胆战心惊,夜不能寐,男人都是变态,你还能从中分个好坏? 一身儒雅唐装,装幅菩萨善面,哪知他最爱玩刺激,性虐够不够瘾,衣服遮不住的地方,全是大大小小的鞭痕烟疤。 她听过“李行”大名,死人堆里爬出,烂沟里搏出一条命,活到至今,手上不知见过多少血,再是心里怕,一看那张脸—— 一个在黑暗里摸爬滚打的人却有一身肌白如玉。 面容俊朗清隽,侧脸高低起伏,错落有致,垂下阴影重重,就是神仙来了也难不心动。 细妹心跳越来越快,也不知是喜是忧,她上前,李行一动不动,她抬手,还未碰他半寸,李行睫毛不眨,一丝一毫不去看她,只落声:“不必。” 清清淡淡,像夜里的雨声滴落。 已有人会意拦下她。 六叔招她回去:“看来行哥不中意你,瑶瑶,回来吧。” 听到这声,李行这才抬眼,慢慢向她望去,对上含羞带怯的眼。 瑶瑶。 窈窈。 他唇畔戏谑一笑,不是她。 若是那位大小姐看他,必是含嗔带怒,像团野火里长出的玫瑰,浑身是刺,扎得人鲜血淋漓,回味却又辣又劲。 (十九)给他下药 细妹脚步一顿,只觉他目光瞬时惝恍,好似透过她看见谁。 总归不是在望她。 也只是匆匆一眼,李行便低眉,兀自掏出火机,“唰”一下点燃,火光点亮他的眼,满天清风冷雨在他眼底熊熊燃烧,刹那风华,足以回味余生。 礼已作足,那兵也是不尽,六叔喝口酒,醉音连连:“出来混的,要有底线,一诺千金,兴华与义安合作多年,你一来就变,是在砸自家招牌。” 李行慢饮口茶,徐徐应和:“和你有合作的是龙叔,我是我,他是他。若能一家独大,何必两家共赢?昨日睛,今日雨,天都会变,人也该变了。” “您老人家养生空闲,我仲有D事,坐唔住,若是闲聊家常,只怕晚辈不能奉陪。”李行抽完一支烟,转身欲走,浩浩荡荡一伙人随之一动。 六叔目光晦暗,叫住他:“明人不说暗话,33号仓是你放话差佬所为?” 李行奇怪看他,笑得很淡:“六叔是年纪大记性差?您兴华秘密仓库所在何处,不去想帮里有没差人眼线,反问我一外人?” 六叔撂下酒杯,拍案一下站起:“有没有差人我唔知,但要有你义安会的人,别怪兴华翻脸不认人。” 身后人轰轰烈烈举枪向他,黑压压的人群好似山雨欲催,雷霆将至。 李行毫不在意,回头,面上笑意沉沉:“六叔,先哄价的是你们,遭人报复与我何干?你今日敢开枪杀我,杀得完其它虎视眈眈的人?” “两边都拿着枪,大佬没发话,谁也不敢动手。” “哼,那衰仔被打死最好!最好明早就拿他去填海!”舒窈说到兴头,全忘了她是哪方人。 “对了——你认识的那些美美花花,不管是按摩店的小妹,还是歌舞厅的头牌,能否联系?我出高价请她出台。”舒窈暂且不管社团腥风血雨,她有大事要办。 “大小姐您要——”鼠仔听得胆战心惊,不知这位祖宗又在想哪一出。 舒窈笑眼弯弯,自认想出妙计一招:“我要请人,去勾引李行。” 鼠仔当场吓破胆,谁敢勾引那位活阎王,他连忙替那些个花花柳柳求一声情:“大小姐您考虑清楚,李行那人跟和尚——不不和尚慈悲为怀,不造杀孽,是没有妹妹仔敢近他身,那个不是刚靠近就被他捏断手腕?” “痴线,谁要你们当面硬来,你们手里没fing霸吗?或者夜夜春,声声娇,总之给他下啊。”舒窈说得理所当然:“不成功也无事啊,只要近他身,弄点头发体液什么都行!” “……大小姐!这要被发现,我小命也不保啊!” 只能说鼠仔这名起的惟妙惟肖,人长得贼眉鼠眼不说,还胆小如鼠! 舒窈十分不耐烦,白净小脸一皱:“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要你干嘛!还不如我自己——” 话到这儿,她忽然面红耳赤,想到与他忘情相拥,赤身裸体的画面,香艳致极。 她脚趾一绻,那酥酥麻麻的快感从脑中窜出。 似那日他的手指点过她的唇瓣,修长有力,带着微微薄茧的指骨,抚摸她的锁骨,她的肌肤,她的胸…不! 要命,不能往下想。 快慰来势汹汹,如羽毛拂她满身,她浑身一颤,下身涌出一线水意,险些吟哦出声。 只得一下止住话头,粉拳怒捶枕头,红唇嘟囔,口中连骂叁声死衰仔!真可恶! “那你说怎么办?!”好一阵骂声结束,舒窈才想起电话那头兢兢战战的人来。 鼠仔小心翼翼地回:“这样,我去九龙寨买个新鲜妹妹仔试试,良女乖妹才出来卖都是被逼无奈,心里着急,自然人也大胆要价高,您看?” 舒窈沉默几下,拒绝:“不。别拖人下水。” 若让知晓她一贯嚣张跋扈做派的旁人听见这话,准会嘟囔:“大小姐几时菩萨附体好善心,被逼到卖身绝路,总好过死路一条,你买她来,怎知不是在救她?” 鼠仔虽有这番想法,却不敢问出声,只说:“为何?” 舒窈好脾气只维持一瞬,叫他莫要多嘴,另想办法,总之不许拉良女下水。 一番好说歹说,两人还是决定请老牌歌女出台,这才仔细敲定作案计划:作案地点定于维港大酒店,作案时间定于明日凌晨——正巧李行日日有饭局,少不得又有黄汤下肚,这下起药来也便利不少。 两人一拍即合,这边鼠仔刚挂电话。 一只手落他肩上,鼠仔惊得一跳,转身,直直捂嘴,双目大睁,正见那活阎王清隽秀逸的脸,在这万丈灯火照不到的夜色深深里,被一只火机静静点燃。 幽幽蓝焰,任风弄影,洒落来人紧收的下颌角,线条流畅,如山川棱角。 李行浓眉一低,抿唇不紧不慢地吸上一口,吐出一圈烟云,眉目锋利如刀,他似笑非笑,问一声:“你在和谁通电话?” 电话自手心滑落,鼠仔只觉按在肩上的那只手重如泰山,只轻轻一按,捏的他肩胛骨好似要碎,他痛得抽气,浑身抖如筛糠。 “不说?”冰凉的枪口抵住他的眉心,鼠仔哆哆嗦嗦,一股腥燥之味弥漫口鼻。 他竟吓得尿裤子。 注:勾引不会成功,李行身心干净 我仲有D事,坐唔住:我还有大事,坐不住。 fing霸:GHB,又称听话水,成瘾,可用作迷奸 尒説+影視:ρ○①⑧.red「Рo1⒏red」 (二十)旖旎春梦 舒窈心中气愤不减,翻来覆去难入眠,终于沉沉睡去时。 梦里尽是恶鬼缠身。 她梦见那衰仔,不知怎么来了她房间,屋中还同白日一般的阵设,她被李行压在她日日温书的小桌上,退无可退,被拉一把拽过,半个身子靠在少年的臂弯之间。 那讨厌的家伙在梦中本事也不减,分明是她的梦,也胆敢探手摸进她衣摆里,捏住那团软嫩雪肉,肆无忌惮地揉动。 李行一边抚摸她,另一只手一边端正她隐忍不发的小脸,指骨寸寸摩挲她柔软的唇瓣,他问:“窈窈,我能吻你吗?” 窈窈。 低沉的嗓音,炽热的气息,从上而来,好似星火燎原,熏红她的脸颊。 梦里的舒窈不知是否身中降头,听他这么一问,竟然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他低头,近在咫尺的呼吸,慢慢拂过唇边,又轻又烫,舌卷过舌,唇含着唇,口腔滚烫,缠着她不放的舌也滚烫,直烫在她心窝。 他落下一个个缠绵缱绻的吻,寸寸柔情,点点迷醉,这是一场风流旖旎的春梦,她醒来神时恍惚,探指往下,才惊觉腿间濡湿。 舒窈如冷水当头淋下,霎时清醒,一张俏脸红透。 她拳打枕头,气煞我也! 舒窈回想梦里少年被吮至殷红的唇,一下拿被子盖过头顶,企图遮住自己红扑扑的脸,她几乎将自己羞死,那绝对不可能是她亲的。 这日不幸之事接踵而至,或是昨日争吵凶猛,舒龙摇身一变,成了冷面阎王,舒窈被两名彪形保镖押去念书。 一到校门口,舒窈百般挣扎,大吼大叫不肯踏入校门半步,先把门卫大爷吓到腿软,以为这是哪来的劫匪绑架乖女。 还是英文老师眼尖,认出她这常常逃课的学生,按下门卫要call阿sir的电话,阻止一场未发生的闹剧,将舒窈领回班级。 舒窈就这么心不甘情不愿,又走进阔别半月有余的教室,喧嚣热闹的人声霎时安静,见到她,又纷纷扰扰交头接耳。 “这魔星怎么回来了…” “嘘,小声点,你别忘珍妮下场。” “就系,不知道她家是做什么吗,你唔好命呀?” 舒窈全当耳旁风,径直走向后门靠窗位置,这长期没人坐的课桌一尘不染。 舒窈落坐,没多久,原本空荡荡的同桌位走来一个女孩,短发圆脸,一坐下就扭头,朝她腼腆一笑。 她一看,是个生面孔,一张苹果脸,两颗葡萄眼,笑起来两眼弯弯,娇俏可爱。 见舒窈望来,她怯怯朝她伸手,开口:“我叫钟悦兰,心悦的悦,兰花的兰。” 一口生疏艰涩的粤语,是个大陆妹。 “大陆来的?”舒窈问一声。 “嗯。”她点头。 舒窈笑呵呵,指着课桌:“我的桌子是你擦的吗?” 她又笑眼微弯,颔首。 “那你有没有听过,在圣德,不要随便和我说话。”舒窈收敛笑意。 钟悦兰瞪大眼,不敢开口。 舒窈只觉没趣,这间四四方方的教室真是哪哪都不舒服,桌子太小,椅子太硬,还有个个拿眼睛瞟她的怪异面孔,总之一学期下来,她一个也记不住。 熬到下课铃响,舒窈见钟悦兰起身去卫生间,回来时被一团四个女生围住,小声嚷嚷,不知说些什么,边说还边朝舒窈这边看来,目光不善,隐隐只听见,“一家都是古惑仔”“不好惹”几字。 圣德是本港着名私立中学,拉帮结派依然不能免俗,反正说她坏话,翻来覆去就那几句。 舒窈听到耳朵起茧,大多只会背后嘀嘀咕咕,不敢当面惹她,总归又不似人人都是李—— 思绪拉闸,舒窈咬紧唇瓣,雪白侧面飞上红霞。 可恶,怎么在学校也能想起那家伙! 短暂几分钟,又是一节课。 舒窈好奇,问一旁认认真真写字的钟悦兰:“她们给你说什么?” 钟悦兰握紧笔,顿住,凝上一团墨汁,笑着开口:“她们说你叫舒窈,夸你太漂亮,叫我告诉你,离她们远点,不然衬托她们好难看。” 舒窈噗嗤一笑,原本以为她是淑女乖乖仔,原来也会骗人。 “笑起来更好看。”钟悦兰眨眨眼,真诚夸她。 “我才不信。”舒窈撇唇,猜测:“她们是不是叫你离我远点,说我爹会砍人,我也不是好东西。” 其实说的更狠,什么案上供人头,一手要人命…说她好大胆敢坐她旁边,叫她快快离远点,当心一不小心惹到她,小命不保。 钟悦兰没敢告诉她。 舒窈静坐一上午,最后一节课铃响,钟悦兰自来熟,贴心替她去食堂打完饭。 她却再也坐不住,一刻不停想着偷偷溜出校门外。 奈何舒龙派的人盯得紧,舒窈垂头丧气,望着碗,食不下咽。 钟悦兰问她:“你怎么了?” “你逃过学吗?”舒窈叹口气。 “没有。”钟悦兰握着筷子,低声,慢慢说:“我不敢。” “是不敢还是不想?” 钟悦兰神情有几分低落,一时没回答上。 舒窈看她,忽生一计,狡黠一笑:“好学生,想不想试试逃学滋味。” 注: 圣德是纯属捏造的学校。 (二十一)窈窈,过来 拉人入伙,事半功倍。 她舒窈是不听话的逃课惯犯,但身旁可坐了位品格优良的好学生乖乖妹,举手装肚痛,要去医务室,一旁舒窈自告奋勇相送。 老师狐疑有诈,众人惊慌她几时好心,却不知,听多流言蜚语,叵测传言,何人又了解舒窈到处是何真面目? 怕是去问她本尊,问她几时是好,几时又坏,神仙也难答。 众人交头接耳,老师也怕课堂慌乱,只得点头放人。 一出教学楼,四下读书声,操场人影寥寥。 舒窈拉起钟悦兰,在风里狂奔,她似匹脱缰野马,总算得了自由,两人跑得飞快,哪有半分“肚痛”模样,更像吃下一口兴奋剂,精神百倍。 舒窈来到学校南门侧,一棵参天老树下,她动作麻利,几下翻上,这一刻再看她,拍拍掌,笑得眉眼飞扬,明艳如朝晖,熠熠生辉。 动作却全不似养在闺阁娇小姐,倒像个泼皮神猴,直喊底下看得目瞪口呆的钟悦兰:“你快上来!我们待会儿跳下去就解放了!先去登打士街觅食,再去女人街 Shopping!我请客,谢你今日有胆犯险,舍命陪本小姐。” “我…我没…没爬过树。”一句话,叁个顿,红了脸。 舒窈骂声“痴线”,亲自弯腰拉她,好一阵功夫才将人拉上,相约一起跳下高墙。 不料那两位彪形保镖早有经验,将车停在南门,正坐车里抽烟,舒窈落地就见着她家宾利车牌,幸亏两个烟鬼忙于吞云吐雾没空看,她立马拉上钟悦兰,蹑手蹑脚绕过车,往人多登打士街上去。 转角处,保镖点火机时往前一看,翩然伶仃的身影,不是大小姐又是何人,立马放下火机,拉开车门,高喊一声:“大小姐!” 一旁人直拍他,怒骂:“傻叉,打草惊蛇啊,懂不懂!” 那人傻愣愣,等反应过来,舒窈早拉钟悦兰跑入人群中。 “追啊!不然龙叔杀人啊!” 两位保镖立刻往前追去,舒窈肾上腺素一下飙升,跑得更快,两位穿着校服的靓女在风中奔跑,黑发飞散,笑声如铃,好似小太妹。 可叹可叹,上个读转眼变成一出警察抓小偷的惊险游戏,古惑仔摇身一变成差佬,学生妹踏出校门演扒手,被人追杀,好生刺激! 学校位于油尖旺,临近登打士街,这是本港一条着名美食街道,位于九龙油麻地及旺角交界。 东接窝打老道,西接渡船街,不远,还是时尚靓女最爱的女人街。 舒窈拉钟悦兰拐进登打士街,入目琳琅满目,全是各式美味小吃,冰室茶点糖水铺,一眼望不到头。(注) 钟悦兰系大陆人,头回来港,未见这霓虹招牌错落有致,灯火闪烁起伏;里进外出,人源不断的热闹场景。 舒窈作东家,难得耐心十足,给她一一介绍。 说这家叉烧汁味香,那家鸳鸯奶茶好喝到爆炸,东头煲仔饭好吃到吞舌,西侧咖喱鱼蛋外脆里嫩,Q弹不必多言。 本港七百万人口,每日行色匆匆,谁会多看一眼身旁路人长何样,谁想多听一句甲乙丙丁说何话。 偏偏她一侧目,就在那花花绿绿的招牌间多望了一眼。谁能料想,一间狭小糖水摊,正撞见那双浓密漆黑的眉,深邃狭长的眼,似笑非笑。 他点一支烟,指骨夹住腥红一点火星,吐出薄雾,如隔云端,静静看她,多说雾里看花,灯下赏美人,总是多几分旖旎风光。 而她穿一身整齐校服,扎一个高高马尾,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在人潮汹涌里看他,竟也是美得出奇,像一桢定格的黑白电影,或是被一张已泛黄的老旧照片。 娉婷袅娜,风情婉约。 舒窈目光落他夹烟的手,大约是神志麻痹,脑袋宕机。 她魂不着体,想到这双如玉雕成的修长手指,在梦里,在昨日,抚摸她奶头时,雪白乳肉全在宽大手心,也只留指骨分明处,夹住那露出一点粉嫩的尖尖小荷。 灯红柳绿,车水马龙,人声鼎沸,所有凡尘喧嚣声响,都在刹那间悄然远去,她被这双寂静的眼无声点了穴,止住步。 舒窈并紧大腿,在大街上想叁级片才有的下流事,她是否也疯掉,谁又说的清? 世间偏偏这么巧,又或不是冤家不聚头。 狭路相逢,就在眼前。 钟悦兰拉她几下,她一动不动。 里头的活阎王也是一愣,旁边四九仔见他出神,立马叫他。 “行哥,您看见谁?”四九仔回头,下巴惊掉:“大…大小姐?您不是在上课?” “你先回。”李行摆手让他走,四九仔不敢多留,恭恭敬敬转身就走,路过舒窈时,又是一番点头哈腰。 “舒窈,过来。”李行喊她,声音淡淡。 这是他第叁次叫她本名,唇齿一绕,吐字清晰,烟还未熄,他从云雾里落出声,化作雨滴,坠向人间。 舒窈翻个白眼,谁会理他,正想拉住钟悦兰就走。 钟悦兰盯着回头,忽然一喊:“那两人追来了!怎么办啊,窈窈。” 窈窈。 李行忽而一笑,他还没这么叫她,不知把她弄到快哭时,喊她一声,她会不会应? 李行唇舌一躁,也看出端倪,一手指BB机,一手修长骨节轻轻扣击桌子。 捏住狐狸尾巴,还怕她能跑掉? 他慢慢抿出一笑,不急不缓问她:“过来,还是要我帮你联系你爹地?” 说是“帮”,与“逼”又何异? 舒窈硬着头皮走进店里,小小逼仄一间屋,也不知到底有多大缘分,两人才会在香港一千公里地,在茫茫人海中相遇,挤进一家店。 头上吊扇嘎吱嘎吱转,厚厚一层灰,也不知几时没洗过。 舒窈想拉钟悦兰坐一排,不料李行先微笑,再发难:“窈窈,坐这。” 他一拍他旁边空位。 一声介于少年与青年间的低沉微哑嗓音,喊出温柔两字:“窈窈”,好似春梦乍现,她头皮一炸,自尾椎骨窜上一丝酥麻的痒,再看他,只觉看见恶鬼一只在冲她笑。 背后发麻。 她不想动,李行不说话,只对她笑,只看着她,这如刀刻下的笑,渗人无比,看得她心里发毛,她只能挪动脚步,不情不愿坐在他身边。 紧促,她手心冒汗。 李行将两张菜单一张推她面前,一张推给坐在对面的钟悦兰:“喜欢吃什么?点点看。” “不必,我不饿。”她露个假笑。 “我说,点。”李行掐灭烟,温热的手落她大腿上,指尖轻轻搭一下,就像他扣动桌子时一模一样。 舒窈笑容一下僵硬。 尒説+影視:ρ○①⑧.red「Рo1⒏red」 (二十二)我想上你桌下玩穴微微h “点。” 李行一只手放她腿上,未动,依旧压迫感十足。 他不着急,落他上手,难道还能跑? 舒窈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哪有心情点。 李行不说话,一挑眉,一弯唇,一搭指,轻轻扣弄一下,她腿一抖,似被电住。 低头草草扫过一眼菜单,头名正是:“杨枝甘露。” 杨枝甘露其名,源自观音菩萨,一手杨枝,一手净瓶,洒下甘露,润泽人间。从香港利苑酒家1987年首创后,这两年来风靡全港,大街小巷各大糖水铺皆有售卖,芒果加西柚,奶油配西米,滋味酸甜,清凉爽口,是解暑圣器,女士最爱。 她心火躁动,脸上发烫,亟待降温。 钟悦兰与她异口同声:“杨枝甘露。” 等待上甜品的时间太难熬,那只胡作非为的手掀开单薄的校服裙摆,像一条蛇蜿蜒而上,肉贴肉,紧紧落在大腿肌肤上,伴随凉风吹过,激起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舒窈浑身都僵住,哪里敢乱动。 李行靠墙而坐,一派气定神闲,手在她皮肤上轻轻滑过,回想昨天从鼠仔口中听来的“天大计划”,唇角微扬。 她想算计他? 他唇角啜着笑,手指上移,捏住她大腿内侧,那里肉感十足,一摸一按,细嫩滑润手感好似布丁。 舒窈心跳加速,密如擂鼓,她再忍不住,侧目,用双眼警告:给我放开! 哪知李行目光淡淡,落在菜单上,看也不看她,悠悠开口:“老板,再来一份布丁。” 一边摸她,一边还有心情点单? 舒窈气血上涌。 钟悦兰关切看她脸红如潮,忧心她生病,问声:“窈窈,你是不是不舒服?” 她有苦难言,李行盯准她发红耳尖,低低一笑溢出喉咙,手指往上游移,爬过少女绝对领域,勾住安全裤一角,也问:“你不舒服?” 她太阳穴直跳,要被逼疯。 一指挑开安全裤,她拼命并拢双腿,羞得直咬牙,却将他的手一并夹在腿间,骨感修长的几指正落腿心,潮湿温热的水汽氤氲内裤,一点水迹落他指尖。 他憋不住,一下笑出声。 还以为她多能耐,原来早早湿了。 白净牙齿晃人眼,笑声又低又沉,简直要命。 “怎么不说话,窃窃,你舒不舒服?” 钟悦兰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舒服你老母! 舒窈恨恨扭头,哪管叁七二十一,先死死瞪他一眼,与此同时,抬脚朝他踩去。 钟悦兰看他们暗流涌动,不禁在心底思考两人关系,不敢去问李行,转头看向舒窈:“窈窈,他是——” “他是王八蛋!” “我是她哥。” 两人一起开口,一个咬牙切齿,一个笑容愉悦。 “闭嘴,我没有哥哥!你才不是我哥!”舒窈拍桌想起,却被李行的手捏住大腿根,狠下劲用力按住,她还未站起,就被摁下,动弹不得。 李行面上不见一丝气恼,笑意不减,本就一幅英俊清隽貌,衣冠楚楚时,也是本港矜贵冷淡公子相,此时眉心一蹙,语气无奈:“窈窈,听话一点。” 舒窈气到吐血,装好人装上瘾,若不是见过他真面目,若不是那双深不见底的眼正紧盯着她,她也会误以为,他是好脾气真善良。 她真想一把撕开他的脸,扯破他的伪装,让所有人都看清,他内里到底多狡诈,多恶劣! 对面钟悦兰大惊失色,看舒窈一幅你死我活的架势,再看李行略带苦涩的笑容,心中瞬间脑补一出为争家产,兄妹反目,互相残杀的豪门恩怨。 八点半电视剧都没此刻精彩。 她想踩他,脚却被腿他给勾住,微微粗糙的裤子面料摩擦她光滑的小腿肌肤,一丝若有若无的痒,窜了上来。 舒窈心喊不妙!暗自使劲,想抬脚抽回,可李行的腿结实有力,轻而易举勾缠住她的小腿,非但未能挣开,又被他如蛇缠住,往他的方向一扯动,她双腿也被迫张开。 这下完蛋,全线失守。 可恶可恶!!叼你老母,气死了! 舒窈气到爆炸,李行笑得愉快,赶尽杀绝有什么意思,慢慢撩拔,等着她自投罗网,不是更有趣? 他手上得寸进尺,隔着薄薄皮料,在那条细细窄缝滑动,时而扯动薄布,等它轻轻弹回,时而挑开布下花瓣,掐住小小一颗阴蒂。 舒窈浑身绷成一根弦,大脑像在走钢丝。 惊险又刺激。 不能再任由他肆无忌惮,舒窈装作若无其事,将两手垂下,想将他放在她腿间的手给扯出来。 未料李行早看在眼里,反应飞快。 反而一把抓住她的手,自她穴肉涌出的粘腻水迹落在她手心里,舒窈立时想挣,李行扣得更紧。 恰在这时,杨枝甘露被端了上来。 钟悦兰在大陆从没见过这道新式甜品,看一眼都觉得好新鲜!迫不及待吃了起来,入口甘甜凉爽,直呼:“好美味!” 刚吃两口,钟悦兰抬头见舒窈粉面泛红,唇瓣被她咬得红润光泽,杨枝甘露端她面前,却一口没动。 她疑惑:“窈窈,你怎么不吃?” 舒窈此刻才知什么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她两手都被他摁着,怎么吃啊?! 偏偏这罪魁祸首,一只手反握她手腕,在上面流移摩挲,沾着她腿心水迹,在她手上写写画面。 另一只手撑住下巴,清俊面上,似笑非笑,问她:“——是不合胃口吗?” 舒窈胸膛起伏,真是气煞我也!她想一口咬死他。 钟悦兰看她腰背半弓,目光落她隐忍难言的侧脸,她心底觉得奇怪,又品不出到底哪里有问题,只能再出声问舒窈:“窈窈你是不是来…” 她以为她忽然来月经,吃不了冰食。 “没有…”舒窈声线有点抖,慌忙出声。 李行迟迟不松手,等她憋到面红耳赤,忍无可忍,才一下放开。 舒窈不知他在她手心写了个啥,她用慌忙挣脱的手拿起勺子吃一口,被冰镇到清清凉凉的芒果肉入口,脸上躁热消减一分。 一口甜汤下肚时,她才慢慢回味。 他写的第一个字,一点,一竖,一笔一画,横钩竖折,是窈。 因为太复杂,她一时未能反应过来。 那之后是:女,子,夕,夕… 舒窈醍醐灌顶,连接来。 “窈窈…好…多水!” 她脸红欲滴,心要跳出胸腔,可还有一句,是—— “我想上你。” 勺子“哐当”一声从手中滑落,她如梦惊醒,又惊又怕地看他。 李行对她微微一笑。 好有礼。 注:我真的好喜欢杨枝甘露! 查资料才发现竟然是1987年首创,幸好本文背景,故事发生在1989年,乖女可以美美喝上。 (二十三)看他自慰「Рo1⒏red」 舒窈提心吊胆,吃完一杯杨枝甘露。 趁着李行接电话,拉住钟悦兰,二话不说就跑,动作风风火火,似恶鬼再追。 经此她再无心情逛街,与钟悦兰交换电话,约定改日再会,便偷偷溜回家门,幸得舒龙不在,她足以光明正大上楼,回屋好生睡一回,晚上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舒窈醒来,已是月落柳梢,华灯初上时。 舒窈立马联系鼠仔,得知李行今夜在维港大饭店作东请客,马不停蹄收拾一番,掏出私房储备款,潇潇洒洒赶往目的地,就等头牌歌女交付结果。 左等右等,眼前已过十二点,舒窈被冷风吹得瑟瑟,才接到鼠仔电话,颤颤声线,说那歌女已得手,在406房间等她,当面交易,钱货两清。 舒窈烦闷皱眉,嘀咕一声:“真是麻烦。” 一路畅通无阻,走进酒店大堂,再到406号房。 手一放上门把,正欲敲门,谁料轻轻一推,门自己开了。 没锁?舒窈并未多想,兴许是等她。 舒窈径直入内,对门右拐便是淋浴间,一道哗啦水声,阵阵作响。 舒窈将钱袋放下,刚要喊声“人呢”,就见那本是毛玻璃的卫生间,沾上水汽,显得格外清晰。 一高挑身形,骨骼分明,肌肉流畅的人影正在里头。 是个男人,舒窈大惊失色,忙回头欲走。 就听水声渐停,耳畔飞来一道既熟悉又陌生,清晰低哑,压抑沉闷的轻哼呻吟之声,如一丝电流拂来,她脊背一酥。 少年的喘息声,是沉重的,是低暗的,是仿佛拼命压制的欲望破土而出,舒窈心跳如雷鬼使神差,回头一望—— 隔着半是水雾,半是氤氲的毛玻璃,撞进一双炽烈的眼里,似浓墨点就,漆黑深沉,似笑非笑,一惯阴毒。 她惊慌失措,瞬间明白这熟悉之感从何而来。 是李行,他怎么在这?难道是他设计?他在做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激荡舒窈的大脑,太过刺激令她一个错步,脚底打结,向后跌落,正巧倒在床上,而从她那角度,正正好好,将卫生间一览无余。 他的呻吟与呼吸声交错,沙哑低醇,她听得清清楚楚。 也看得一目了然——李行,她百般讨厌的死对头,正当着她的面,看着她,叫着她,在自慰。 她脑袋一炸,嗡嗡作响。 他叫她:“窈窈。” 仿佛一声满足的喟叹,清冷又热烈,迷人而危险。 似是一场晚来的风,朝来的雨,藏在心底的欲望,平静又汹涌。 空气燥热流动,他在浴室之中,昂首仰面,伴随沉重呼吸,他舔动干躁的唇,喉结上下滑动,漆黑锋利的眼,一瞬不瞬盯住她,仿若夜里捕捉猎物的野兽。 衣服被他掀开,露出成片冰雪雕刻的肌肤,线条分明的腹肌,与伤痕累累的胸膛,顺着精瘦有力的腰腹之上,两条深深人鱼线向下看去。 少年正用手心,握住一只磅礴巨兽,上下拂弄,他眼底燃着欲,心里点着火。 欲壑难平。 舒窈捂住嘴,却止不住急促呼吸,遮不住满面红霞。 她仿佛被人点穴,一时骨软筋酥,浑身发软,腿心更是酸麻难耐,她从不知晓,仅仅是撞见这香艳一幕,听见他能低哼轻喘,腿心便泛起一丝难以启齿的润泽。 他放肆喘息着,一声声,一下下,碾磨她的神经而过。 她心跳密如鼓点,面红耳赤,这太要命,他在这时怎会如此性感,一举一动都仿佛刻意引诱她。 然事实确实如此。 李行早知她过来了,他就是故意,就是当着她的面自渎,让她退无可退,与她一道坠入欲海深渊,万丈红尘。 或是连他自己也意外,想象怎能敌现实? 当舒窈让真推门而入,步步出现,再抬起那双山水画,仕女图中,黑白分明,水雾濛濛的眼望向他时,时间停止,山何倒流,他被雷电击中,一时神魂颠倒,口干舌燥。 他能听见自己激烈的心跳,呼吸一声重过一声,一种直上云霄的快感直冲而上,神经如弦,绷紧又断掉。 一股白浊激流,喷射而出。 但这不够,欲望近在咫尺,短暂的纾解怎能抵消内心深处更为汹涌澎湃的渴求? 他顺从本心,抬步向她。 舒窈缩在床头,蜷指退去。 “大小姐刚刚看够了吗?” 李行伏下身,他将手撑在床尾处,侵略般的举动给舒窈莫大的危机感,她向后一缩,紧紧靠在墙角。 脚踝却被他猛地捏住,纤细易折,触手生温,滑腻如脂,李行伸手细细抚摸几下。 一切都太快,李行只轻轻一拉,舒窈还未反应过来,身娇体柔的她就被拉倒在了床上。 “躲什么?” 李行轻笑一声:怕我吃了你? 少年嗓音带着未消的情潮,又沙又哑,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在她白玉雕成的脚底,似逗弄般刻意打着圈儿:“我确实是想吃了你。” 他坦然承认,笑容森森,好似修罗饿鬼投胎。 舒窈又惊又惧,口舌哆嗦,直骂他:“你…死流氓,臭变态!” 他玩弄她的足心,舒窈被这异样触感惊地想要缩回脚,却被李行死死摁住,他在她脚踝处使得力道有些重,配和着脚底若有若无的触碰。 她轻轻嘶了一声,舒窈声线本就清甜,这意外之中娇娇软软的轻哼,更是听的人酥到心底去。 李行一把将被子掀开,她瑟缩的身影全落在他眼底,心头点燃一簇邪火,他凑近她,俯身慢问,吐息沉沉:“大小姐不妨猜猜看,我刚刚自慰时,在想什么?” “不,你闭嘴,我不想听!”舒窈预感不妙,摆动着身子,想要抓回被子,可怜的被子却被李行一脚踢到床下。 他就是故意与她作对。 你!舒窈扭过头,一双大眼睛凶狠地,瞪着李行 。 “大小姐猜对就还你。”少年声线徐徐往上,似一把钩子,勾人心弦。 他看一眼落地被子,手顺着她小巧玲珑的脚踝一路蜿蜒上前,滑过光洁的小腿肚,在她的腿窝处轻轻捏动着,再慢慢爬上舒窈雪白的大腿肌肤。 “不说吗?” 舒窈面颊滚烫,浑身僵硬,一只健硕修长的手臂强行扼住她纤弱的手腕,体型上的差距,使她怎么也反抗不了的李行,只能任由作乱他的手指,一点点,接近少女禁区:“不,我,不知道!” 舒窈忍不住夹紧双腿,想要阻止李行肆无忌惮的靠近,可她太小看他了,少年动作轻巧,几乎没用什么力,就将舒窈的腿给强行搬开,再伸出一腿抵住她的两腿之间。 “不知道?”李行微微一笑,目光幽深:“那我来告诉大小姐,我在想着你。” 我在想着你。 这五个字,如道道炸雷,轰隆几声,将她炸的头皮发麻。 偏偏李行还嫌未够,一句说完再接一句:“我在想着,等你来了,该怎么狠狠肏你。” 说着如此心惊肉跳的色情话,却是面无表情,眉目逼仄,凶相毕露,他紧盯着她,像要琢磨着怎样将她拆骨剥皮,一点点吞噬入腹。 压迫。 她背上寒毛直立。 —————— 尒説+影視:ρ○①⑧.red「Рo1⒏red」 (二十四)指头插穴微h 少年话里带着狠劲,声音未落,舒窈双腿被他拉开,少女底下一朵天生艳质的娇娇一朵花,含羞带怯,颤颤巍巍,暴露在空气中。 “你果然早有计划!!”舒窈灵光乍现,一下全想明白,原来这是一出瓮中捉鳖,只有她傻傻愣愣,单刀赴会,敢来这场鸿门宴! “大小姐总算开窍,不错不错,我就等你自投罗网。” 李行笑容森森,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那花丛遮掩的一处,像两片光洁的贝类将将合拢,又似莲溪水曲,九折弯转,掩着花间缝隙之处春色,其间泄出含情雨露。 李行眼光浓烈,笑得恶劣:“大小姐这就湿了?” 舒窈却快羞死过去了,她将头撇到一边,咬唇:“闭嘴!不许说!” 李行挑眉,没有再说话,只把手伸去拨了拨那两片花瓣,舒窈身体敏感地弹动一下,纤薄的脊背弯成一条弓。 李行没有停下,他继续用中指在花瓣间细缝处轻轻的,来回滚动着。 “滚滚!你滚啊!”异样的酥麻电流让舒窈将手伸下去,想要把他的手拨出来,可她那小力气,两只手都拽不动。 “我滚了,谁让大小姐爽?”李行问得漫不经心。 “本港随便找个鸭都比你行!”舒窈知晓着道,也不甘示弱。 “比我行?”李行咂舌一转:“你忘了我叫你什么?” “还想找鸭?”李行轻笑一声,在细缝某处用力一按,舒窈的身体如遭电击的颤动着:“做梦呢。” 舒窈如雨打荷叶,花枝乱颤,从身体深处涌出一股春情热流,将李行的手指浇了个透,舒窈唇齿之间也不自觉泄出一声短暂细软的长吟——啊! 怎么样?舒服吗。李行伏下身体,炽热薄唇含过她发红耳根,落下一声喃喃低语。 语调上扬,带着微微的笑意,音色低沉微哑,落在她耳畔,如同情人间才会有的耳语。 尽管小脸通红,舒窈不忘反驳:“舒服你老母!给我滚。” “牙尖嘴利!”李行举起湿淋淋的手指,另一只手捏住舒窈的下巴,将她偏过去的头拉正,少年薄唇吻上雪白馥郁的细颈间,坠落道道斑驳红痕,一串串,如宣纸红梅,雪上朱砂,他用牙齿磨咬她的耳垂,吐息炙热。 全是你的水。李行将打湿手指举在舒窈眼前晃了几下,低声作叹,沉声呢喃,好似引诱:“大小姐想要尝尝吗?” “不!你滚!” 指间潋滟的水光让舒窈红透了脸,浑身白嫩肌肤,泛起淡淡粉色。 可更让她措手不及的事还在后面。 李行将修长手指立在唇边,如同舔舐雪糕一样。 将上面的汁液一点点吞入腹中,他的眼睛紧锁着舒窈不放,目光太过赤裸,让她平白生出一种,自己正被毒蛇的蛇信舔弄着的错觉... 这一幕令舒窈玉肌灼热,面红耳赤,下一瞬,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他另一手捏住她尖尖下颌,滚烫的呼吸落下,李行已然低头将她那饱满唇瓣含在唇齿间。 唔唔...舒窈根本来不及反抗,少年吻得又急又凶,目的太明显,樱桃红唇被他用力吮吸,辗转反侧,来回舔吻。 舒窈只能死死闭住牙关,不让他闯入。 李行怎么如她愿?他舌尖蛮横放肆,凶猛地撞击在她紧闭的齿间,想要趁其不备溜进那芳香满溢的口腔之中。 一招不行再来一招,他为等今夜,看足一天A片,恶补玉女心经,从哪下手,该用几分力道,看的囫囵吞枣,真要上手却一点就通。 少年的手从舒窈的光滑脖间一流移下去,捞起衣服,在那柔嫩白腻的乳尖轻轻一捏,舒窈便控制不住地冷嘶一声。 红唇微张,正等此刻! 李行一计得逞,狡黠一笑。 他的舌尖趁虚而入,霸占她嘴巴每一处角落,尽情掠夺她的呼吸,将津液一点点渡于她口中,再缠住那尾不断往后退的小舌头... 可怜的大小姐,只能支支吾吾,被动接受这讨厌家伙热烈而炙热的亲吻。 李行的手只在她漂亮的胸乳前停了一会,便直奔主题,向那方世外桃花源游去。 如他所料,这口是心非的大小姐下身已然湿透。 他伸出一根中指,小心地在她紧闭着的穴口徘徊,轻揉捏动,沿着细缝处来回滑走,直至她一颤,一股丰润汁水一下淌出。 原本紧锁的穴口就像欢迎他一样,开了一道窄窄小口,他不放过机会,将指头轻轻插进去一点。 (二十五)被玩泄身微h 舒窈猛地睁开眼,已经被吻得晕头转向的大小姐被这突如其来的异物感给惊醒。 她用尽全力推开李行,当着他的面用手背用力擦掉滴在面颊上的口水:“恶心!恶心死了!” 李行目光一淡,刹时敛去表情,他看着舒窈嫌弃的动作,才慢慢勾起一边唇角,皮笑肉不笑地死盯着她:“看来大小姐还不够爽。” 他的手指报复似得往里一送。 舒窈都来不及喊疼,脸色瞬间惨白,眼角溢出一滴清泪。 李行看也不看舒窈怒火中烧的脸色,在她紧涩下身缓缓抽动。 舒窈再忍不住,身子一弓,直直坐起,一把抓住李行的手,不让他再动半分,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看起来可怜兮兮,开口又是倔强难言:“李行,你……王八蛋,快…给拿出来! 确定吗?李行反问一句,没等她回答便将手指往外抽,才抽了一点,舒窈握在他手腕上的手就是一紧,只听她抽着气断断续续说着:疼——疼死了,你别动,我好疼。 “到底是出还是不出?大小姐好难伺候。”李行故作无奈,他低下头,将舒窈拉倒在床上,轻轻吮吻着她耳垂,含在口中,一卷一弄,他声音有一瞬间低沉轻缓。 “一会就不疼了。” 少年的话如同有魔力一般,果真如他所说,在李行温柔亲吻之下,只过一会。 像是已经习惯被塞入的感觉,那贪食的花穴还颇为好奇的收缩了一下,裹紧他的手指。 只那一下,一股美妙的快感就传遍了她的全身。 李行开始小范围的,轻轻扣弄,抽动手指,他低头,用嘴也吮吸舒窈小巧的胸脯。 一股一股前所未有,从上到下的激烈快感相聚而来。 舒窈忍不住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她太难受了,这种莫名的,恍如在云端的失重感,让她极力想找到一个着力点。 随着李行抽动越来越快,舒窈也将他越搂越紧,她死咬着唇,不让自己泄出一丝声音,可听着咕叽咕叽的淫靡水声,那敏感致极的小穴也是一阵一阵的,配合他的抽动不断收缩着。 终于,少女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她认输,她求饶,她几乎疯掉:别...别弄了,住手!我想上厕所.. “呵。”李行轻笑一声,毫不在意,甚至颇为期待地开口:那就上啊。 语气漫不经心。 李行手上愈加沉重,舒窈的尿意也更是强烈,他再不停下,她真的,真的就会忍不住想尿出来的! 呜呜呜—— 不要,不可以,不行,绝对不可以! 舒窈夹紧双腿,想令他的动作慢一点,停下,可这世间往往惊险多多,事与愿违。 双腿慢慢并拢的一瞬间,她感受到的快感如平地起风浪,呼啸而至,愈加强烈。 李行的手指,在此刻快速地进出抽插,而舒窈再没初初入那一指的生涩痛意。 舒窈眉心紧蹙,口中娇哦出声,她控制不住地扬起雪白脖子,好似天鹅垂死,浓艳绝丽到极点。 她真的...真的,就要尿出来了... “啊啊呀……呜呜——” 随着舒窈身躯哆哆嗦嗦,花穴收缩加快,李行了然地大力扣弄了几下,再快速抽出手指。 舒窈脑中如烟花炸开,白光一闪,灭顶刺激直冲脑门,一大股水流从她的身体深处沥沥浠浠的喷涌而出,打湿了一大片床单。 舒窈累瘫在床上,嘴里小口喘着气,胸口无力地上下起伏着,整个人好似被玩坏,只能任人宰割,眼角朦朦胧胧一片,她的目光模糊不清。 舒窈努力眨了眨眼,正见李行正当着她的面,笑容不减,抵住她湿淋淋的腿心,弓在弦上,蓄势待发:“大小姐爽了,我可没爽。” 看着那个正向她靠近的,冒着热气的粗大巨兽。 舒窈再想后悔,为时已晚,她已经无力反抗了。 (二十六)我要报警微h “李行!你不要过来——”舒窈拔高音量,想用嗓音震慑他,一开口,却是沁着哭腔,软绵绵娇滴滴,谁说不是在撒娇。 李行自然未忍住,笑一声,探手拍拍她小脸:“窈窈,要怪就怪你太傻,总学不会教训。” “不!我不傻,是你太坏蛋,你假装上当,故意使计!这王八——”舒窈眼底水迹氤氲,水灵灵圆溜溜一双眼,好似两颗黑玉萄萄,晶莹剔透,澄澈清亮,只眼尾惹上几点情潮红晕,别有风情。 美中不足是,她依旧不忘死死瞪他。 他俯身,先用唇舌落下炽热延绵一串吻,吻过她耳畔,脸颊,再是眉心,迟迟不吻唇瓣,却让舒窈愈加惊惶,她宁可他永远凶恶,也不想贪图零星温柔,这太像魔鬼的诱惑,坏人的陷阱,她才不要上当。 李行揽过舒窈细软腰肢,唇上再轻柔,也难改本性恶劣,转瞬之间,她已被他握住双手翻个面。 正如众人熟知的恐怖故事里,当鬼消失时才是最可怕,因为你不知道它何时会出现,又会做些什么。 不能见到李行的正面,无法预估他的行动,丧失身体的控制权,这一切都令舒窈心惊胆颤,警铃大作,她口不择言:“你要干嘛,你放开我!我要杀你…” 李行转过脸,线条错落起伏侧脸,没有什么表情,漆黑深邃的眼珠透着兴奋的期许,他的指骨停在她眼眶处,细细抚过,她睫毛在颤抖,又惊又怕。 李行呼吸滚烫,像一层风吹热浪,吹红舒窈的脸:“窈窈既然不想用这双眼看我,我来帮帮你,如何?” 舒窈感到毛骨悚然,她摇头:“不!不,你要干什么?” 李行一下笑开,落在她脸颊的手指往下,摩挲她红润的唇瓣,深如渊池的眼,像被清风拂过,漾起层层涟漪,他语调有点冷:“大小姐这张漂亮的嘴还是闭上为妙。” 声音未落,李行带着许些戾气,虎口发力,捏住她的下颚角,将食指伸进她的嘴唇之中,动作利落又凶狠,防不胜防。 “唔唔——”口舌被玩弄,舒窈怒火交加,却被他桎梏,只能转过头,用怨毒的目光盯住他。 李行摆弄着她的唇舌,舒窈想狠狠地咬一口,可李行的手指在脸颊处用了几分巧劲,她肌肉酸软,使不上力,只能任由那根放肆的手指,仿若交合一般在口中进进出出,动作色情又下流,她唇角抑制不住,淌下滴滴口水。 李行凝视着她,眼中涌起病态的兴味,他一手落在她唇里,一手将她双手压在后背,逼得她只能弓起身子。 终于,不知过去多久,李行忽然松手,抽出手指,舒窈惯性地倒在床上,嘴巴却因为长时间被迫张开,一时合不上,透明的津液淌过下巴,被他又用手指抚过。 李行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她,微笑道:“大小姐现在真是好靓。” “闭嘴!”舒窈讨厌他的眼神,他以为他是谁,竟敢用这样近乎亵渎的眼神看她?!他只配仰视她好吗。 舒窈喘着气,用手背擦拭口水,气的七窍生烟,又哭又骂:“你这个下流的变态!” 李行看她脸上湿漉漉的一片,嗤笑一下:“一根手指大小姐就上下湿淋淋,还要骂我变态,真是好冤枉。” 他低头,用舌卷过她的耳朵,轻轻咬下:“之后可怎么办呢?” 待会他真要操她,她该哭成什么样呢? 以后不是手指而是…她又会怎么骂他? 真有意思。李行腹如火烧,他唇角弧度上扬。 之后…之后?! 他还想干嘛? 李行转身走向房间深处,舒窈不知他要干嘛,眼看天赐良机,趁他松手一时不备之际,手脚并用,爬下床来不及找鞋子,直接往门口跑,好不容易站在玄关站定。 就见一道寒光飞闪,擦着舒窈的耳畔钉在墙上,是一枚飞镖,香港酒吧与赌场常见的助兴玩意儿,义安会名下有赌场,她也见过,但是这一枚尾部显然要锋利的多,如果被它钉住,少不了会受一顿皮肉之苦。 舒窈惊恐回头,李行正把玩着手上飞镖,不急不缓地向她走来。 舒窈浑身瘫软在地。 见向他步步逼近,声音徐徐:“窈窈,过来。” 舒窈吓得哆嗦,她从没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李行是如此危险,她害怕极了,生出悔意,今夜她就不该以身试险!都怪鼠仔那个家伙!轻而易举的反水! 她想逃走,立刻。马上。 一秒钟都不能多待! 舒窈转过身,努力控制自己不断颤抖的双手去按动门把,可偏偏在这时,她的手好似得了帕金森,一点也不听话,她竭力转动几圈,只听锁心“咔”一声,刚要打开时—— 一只手按在她的脚踝上,力道不大,甚至称得上轻柔,带着薄茧的指腹还在她纤弱的踝骨处,点了两下。 “大小姐现在才想跑?晚了。” 她浑身僵硬,被吓得动弹不得。 他用指骨轻挠扣弄光洁的小腿皮肤。 微微挑逗,让舒窈一颤,想要缩回脚,却被李行骨节分明的手掌按紧:“大小姐亲自派人给我下药,怎么?目的没达到就想走?岂不是浪费良计,功亏一篑?” 一点火星的从两人皮肤相接处燃起,传来一阵阵灼烧的温度,一寸寸爬满全身,他浑身滚烫,她面颊羞红。 “不!你不能动我,等我告诉爹地,你就完蛋了!”舒窈一张白净小脸,玉惨花愁,哭哭啼啼。 她的耳畔落下温热的吐息,声音却冷得刺骨:“大小姐嫉恨我多时,派人给我下药,想叫歌女做掉我,可惜大小姐迫不及待验收成果,阴差阳错走进我房间,而我神志不清,早就不知眼前人是谁,翻云覆雨一觉醒来,才发觉竟是大小姐,真是罪过罪过。明日负荆请罪,谁能怪我?” 她气得想要砍人:“是你!你明明知道我的计划,你故意喝的药,不关我的事——” 李行逼近她:“说的不错,是,我就是故意的。” 他笑容坦诚:“故意等到今日,喝你下的药,好好肏爽大小姐!” “放开!放开我!我要告你强奸,我要报警——”舒窈拼命反抗,指甲不顾一切在他身上又挠又抓,一副不抓死他不罢休的架势,李行没太大反应,垂下眼,目光冷淡,看她就像看一只炸毛的猫。 任有天大火气,也没半点杀伤力。 舌尖舔过干燥的唇,喉结滑动一下,李行将她往后一拖。 “不——” “呵,报警。”李行似听到天大笑话,他扼住她的手,拽过她的脚,一步一步往回拖,笑容阴沉:“好犀利的主意,不知大小姐想让阿sir定我什么罪?说我杀人放火,说我今夜黑吃黑,还是要告诉警察,说我想操大小姐?” (二十七)绑手后入带点spH “怎么样?要不要我帮帮大小姐Call阿sir?” 他嗓音很轻,尾音上扬,这样直白下流的句子,从他口中说出,却诱人又性感,像一把小钩子,引的人情不自禁的上钩。 舒窈哽噎难鸣,任他李行罪行馨竹难书,可舒家亦非正道,做恶多端,她想喊警察救命都名不正言不顺。 舒窈直起腰,在他身上咬来咬去。 李行扬着脖颈,她一下咬在那凸起喉结上,白净小齿留下一排齿痕,李行抽气,喉结滑动,声音嘶哑:“松口。” 舒窈也不如他愿,死活不松口,狠狠一口下去,见了血,又是胡乱发泄一通,就见李行从床头拿起一根领带,露出洁白的牙齿:“好。该我了。” 他像在同她玩一场回合制游戏,你方唱罢我登场,既然她先招惹他,又毫无还手之力,就别怪被他欺负。 弱肉强食,就是这个世界的法则,不是吗?李行笑着。 舒窈见嘴上不行,又改用脚蹬,李行动作飞快,捉住她两只手,翻过身往后一压,在她纤薄光洁的脊背上,捉住她的手腕,缠绕几圈打一个死结。 另一只手如同拂开花瓣,一点点扯开她的衣物,露出饱满如蜜桃的小屁股,轻轻拍一下,舒窈就抖一下,她羞耻不已,张口就骂他:“放开我,你这条狗,凭你也配动我!” 一个冷漠吻落在唇上,他吻得又急又狠,咬住她的唇舌,将她万般咒骂堵在口中,无处发泄。 他惩罚似得打了下她肉嘟嘟的小屁股,一时雪肉如浪,圆润饱满的龟头细细碾过湿润那处:“爽吗?大小姐。” 舒窈被打的一个激灵,身体摇曳,穴肉颤抖,流出一股春情露水,她下意识夹紧了腿,拼命摇头。 不!不,她在心底呐喊,不爽! 讨厌死了! 然而一切终将到来。 李行面无表情,太阳穴一阵跳动。 他极力克制着濒临坍塌理智,抑制住想将她干死的冲动。 又硬又烫的性器在花穴口碾磨两下,沾上水,从后用力地顶入,花穴不堪重负的被撑开,任是流再多春汁花液,面对不匹配的尺寸,也只能艰难生涩地吞吐。 “乖,不想疼就放松点。”他额上热汗涔涔,短暂地离开她的唇,呼吸缠绵炽热。 “呜…疼死了,你快滚,滚出去——”舒窈香腮带泪,杏脸桃红,只觉自己好似那离水的鱼,几欲窒息,还被那坏人拎住光溜溜的尾巴,一刀横来,要从两边生生将她劈开,钝痛麻木。 李行亦不好受,双双皆是折磨。 那层层迭迭的桃源深处紧致密实,花径初访,被一点点强行撑开,舒窈瑟缩着身体向后退缩,唇齿呜咽抽气,媚肉轻颤蠕动,企图将那巨物挤出身体。 李行却以强势的力道捏住她的腰,不给她逃的机会,亦不给个痛快,只是慢慢地,一寸寸地侵入,灼热粗长的棍身摩挲穴中嫩肉,将这过程放得极缓,似要让舒窈好生体会,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小姐是如何被他不紧不慢操进身体。 细密的吻流连忘返,扫过红润脸颊,落在白玉染红的耳垂,又吮又舔,手掌在光滑的脊背上抚弄,如拨弄琴弦,指尖落在颗颗傲气的脊骨上,李行笑得乖戾:“大小姐,感觉到了吗——我 在操你。” 末了几字又低又沉,如气音般,吹进她的耳朵。 舒窈浑身打颤,不知是气的,还是疼的,她咬牙切齿:“你得意什么…不就是被一条狗给咬了,风水轮流转,总有你遭难,等过了今日,有你好看!” 李行挑眉,狠狠向前一顶:“大小姐还是先收收声,省点力气嘴硬,待会有你受的。” “谁怕谁…有胆你,啊呀——”李行往后扯动领结,双手被紧紧扼住,舒窈身体不受控地向前一巅,脸颊被迫贴在冰冷的墙上,纤纤腰肢弓折,形似半轮弯月。 随着潺潺水声传来,再未听她呼痛,李行这才放肆挞挞进攻,动作愈来愈快,每一下都直捣柔软深处。 舒窈难耐地扭动身体,下意识一绞穴道,抗拒地呛声:“慢点啊…混蛋!” “叫我慢点,大小姐也别夹那么紧啊。”李行盯着眼前不停晃动的雪白臀肉,警示般落下一掌:“放松。” 舒窈一个哆嗦,浑身酥软,下身又是一番春潮汹涌,长长娇吟一声:“啊…” 李行轻笑,一眼戳穿:“原来大小姐中意被打屁股。” 说完又是不重不轻几掌拍上去,舒窈一向爱美,通身冰肌玉骨,皮肤好似嫩豆腐,又白又软,轻轻打上去就是几个鲜红的掌印。 “我中意你老母啊…啊…轻点…呜呜…” 李行被她一阵绞得舒服极了,就着插入将让她抱着提起,扳过她的腰,将她抵在床头,从后深入,听她长长吟一声,他捏着她的臀肉,一拍她小屁股:“再撅高点。” 舒窈羞耻极了,这个姿势入得好深,肉棒顶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深度,被填塞得满满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听话抬高屁股。 (二十八)蒙眼操穴h 做爱这种事好比饮下一杯广式凉茶,入口涩嘴,苦不堪言,哪知先苦后甜?等尝到滋味儿,才懂回味无穷,以食髓之味来形容两人,再好不过。 初时叫着让他“滚”的大小姐,舒爽到脚趾蜷缩,玉肌泛红,胸前一对雪乳上下颠簸,口中吟哦,语不成调:“慢…慢点…太快了——” 哪知李行在此刻装好好先生,果真停下动作,粗长肉茎在甬道里轻缓摩擦,左磨右蹭,忍到额角青筋直跳,也不肯抽插一下,忍了又忍,满腔欲火克制到极点,只为逼问她:“这样大小姐满意了吗?” 如上云巅的快感停在半空不上不下,怎能满意,舒窈粉颊红透,一张小脸惹上情潮,桃夭柳媚,睁眼间千娇万态,她贝齿咬唇,答案就在心头,却落不出一字。 要她说“不”,竟不是服软认输。 绝对不行。 舒窈开口就是一句呛:“…爱做不做,不做快滚,等我去找鸭,个个十八般武艺,哪个不比你强!” 李行笑一下,笑得满目森然:“好。看来大小姐不中意温柔慢慢来,喜欢玩粗暴游戏,故意惹我,是不是?” 一只大手扼住缠在舒窈手上的领带,用了几分力道收紧,黑色的领带勒住如霜胜雪的肌肤,落下道道绯红的印记,她被李行一扯,身子倾斜,如无助的羔羊,放低腰肢,弓起圆润的屁股。 “你要干什么?”舒窈只觉不妙,拼命扭动身体,又被他轻而易举的制助。 少年眯眼一笑:“别着急,待会大小姐就知道了。” 语罢,李行修长的手从她平坦的小腹,到饱满的乳尖一一划过,如投石在湖,在舒窈敏感的身体上泛起点点涟漪。 略微粗糙指腹尽情揉动跳动的乳肉,下身缓缓向外抽出。 舒窈倒吸着气,她嘴上是硬气,可贪食的穴肉全不顾主人意愿,还老实巴交淌着口水,越夹越紧,翕动着湿滑嫩肉收缩不停,依依不舍的吞吐,似在挽留什么。 李行低头,看着肉色的性器从粉嫩如桃的穴口处缓慢抽出,带起一滴滴粘腻淫靡的春水,这何尝不是一副充斥着欲望的绮丽美景,只是他依旧屏住呼吸,弯唇冷道:“看来大小姐这儿舍不得我呢。” 方才还被塞满的穴道空空如也,舒窈难耐地夹紧腿,也止不住忽涌而止的空虚,偏偏那肉棍走也不彻底,虽退了出去,却在花口反复徘徊,欲进又止,只浅浅戳进一个头,慢悠悠插两下又退出,逗得她如坐过山车,七上八下,快感时浅时重,反反复复,将她的理智点点撕碎。 舒窈确信,这个王八蛋就是故意为之,想让她服软?做梦! 两人各怀鬼胎,他想以此逼她低头,她偏不如他愿。 耐心总有用尽时,隔靴挠痒怎么都不是滋味,舒窈呜咽骂他:“你…你不行就快滚…不要浪费本小姐时间——” 李行忍到呼吸沉重,就等她开口,龟头在春水淋漓的细缝处浅浅碾磨,故作委屈:“快也不行,慢也不行,大小姐好生霸道。嗯?想不想我操进来?” 圆润粗大的龟头顶在穴口处,卡在嫩肉中,就着水儿上下一滑,只朝里推进一点,再不动身,只低头,一股热浪吹在她的耳畔,她听他用压抑到极点,嘶哑低沉的少年音逼问她:“大小姐想不想要我干你?狠狠地操进去大小姐穴里,操到你爽得喷水?想吗,窈窈——” 想吗?窈窈。 想不想我干你。 舒窈心跳如雷,她想骂他,叫他别做梦,说绝无可能。 可那一个个字都卡在唇齿当中,如哽在喉,怎么也吐不出。 那又哑又沉的声音又响了,吹来一层层热风,直直吹到她心头上,吹得她心神荡漾:“大小姐,你好湿,流这么多水,你不想要我吗?” 他解开她手上的领带,转而又蒙在她的眼睛上,李行在她脑后系一个结。 四周陷入黑暗中,感官越发的敏锐,她酸软的手才得自由不到片刻,又被李行骨节分明的手捉住,牵着那柔若无骨的手向后摸去。 从少年炽热的皮肤上,线条分明,块块错落起伏的腹肌一路向下,按在那泛着蓬勃热气的狰狞巨兽上。 她手指放上去的刹那间,舒窈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性器兴奋地跳动几下,又听少年低低闷哼,接着便是压抑而舒爽的喘息声。 一声重过一声,在舒窈神经上碾过,她心脏砰砰直跳,几乎要冲出胸腔,她如被针扎,触电般就要收回手,却被少年死死按住,李行吐息滚烫:“窈窈,你摸到了吗?它很想操你呢,大小姐不想吗,不想被它干,不想被他塞得满满的吗?” 他又引着她的手指,亲自从后摸上她水迹泛滥的穴口:“你又流了好多水…” 他提醒着她。失去视觉后,想象更能发挥作用。 舒窈的脑海里,已经幻想出那是如何淫乱的光景,赤身裸体的少女被蒙住双眼,被迫弓着腰翘着臀,被少年强势地捉住手抚上湿漉漉的穴肉。 一遍遍问她,问她想不想被他干。 这幅画面在她的脑子中徐徐展开,舒窈呼吸急促,情不自禁夹住腿,又意外夹紧他和她交迭的指尖,却夹不住穴口处淙淙流水。 滴沥的水落了满手。 少年没忍住笑一声。 疯了。 她的理智炸的四分五裂。 “不…”舒窈小声又别扭地开口:“我不想…” “小骗子。”低醇的笑声:“你说的话你自己信吗?” “我不要你!”她声音陡然放大,李行朝前一顶,肉棒又进一寸,他声音拖长:“不要——?” 舒窈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撞得一个激灵,一股如风浪席卷的快感,从下自上,让她浑身一颤。 她眼泛泪珠,什么也看不清,只能听见他问:“要?还是不要?” “不…” “不?”他笑一下,动作果断,肉茎擦过嫩肉又要往外退。 舒窈委屈得不行,他为什么非要逼她!舒窈百般不愿,颤颤巍巍地吐出一字:“别…” 细若蚊吟。 “大小姐麻烦大声些,我听不清。”李行声音懒散,漫不经心,却非要她说。 “别走!”她一下拔高音量。 “想让我做什么?”李行循循善诱。 舒窈咬唇,羞愤欲死,迟迟不开口。 “还要我教你吗,大小姐?”他声音像失去耐性,透着点冷。 “求你操我…呜呜…”被逼至极点的生理性眼泪沾湿领带,她被他凶狠地干至最深处。 (二十九)大小姐被我这条狗干的舒不舒服? 李行挺动劲瘦腰身,单手捏住她的腰,力道一下重过一下,粗长的性器在润泽的穴口进进出出,另一只手亦不忘,从后绕她纤纤脖颈上,微微一折,令她不得不偏头,与他接吻。 是缠缠绵绵的湿吻,唇吮着唇,舌追着舌,汲取甘霖,互渡津液,寂寂夜里,尽是交合与亲吻的汩汩水声,夹杂着两人沉重的喘气声与止于唇畔呼之欲出呻吟,既淫靡又荒乱。 “不…我不行了…”在她喘息呼吸的间隙,被撞得颤颤巍巍地开口。 李行好似吃错药,龙精虎猛,金枪不倒,半点不知疲倦。而舒窈却是酸软乏力,身子无一处不像是被车轱辘生生碾过,云巅上下不知几回,穴道水流不断,快感愈来愈迟钝麻木。 李行乐得噗嗤一声:“大小姐不是能说会道,怎么这就不行?夹紧点。” 李行落掌一拍,大小姐那如蜜桃的小屁股一晃,花道颤颤收紧。 他朝那柔嫩湿滑的腔肉处重重一顶,缓缓磨过,他早早发现这一点,每每不小心摩擦而过,便能惹得这口是心非的大小姐,穴肉紧缠,面上却是香腮带泪,娇如莺啼,哀啭连连,直说:“不…不要顶那儿,难受…讨厌死了!” “难受?”李行舔唇,乖戾一笑:“我看大小姐明明很爽。” “爽个…屁!”舒窈毫不松口。 少年两片鲜亮薄唇滑过耳畔,狠狠一弄,却又慢慢落下一句,似故意折磨她紧绷成弦的神经:“只打一巴掌,大小姐就开心地将屁股撅那么高,不是爽是什么?我这么操你,是不是很喜欢?” “啊…你少放屁!我才没有…”舒窈脸红透,双眼虽被蒙上,但撅屁股什么的,绝无可能。 一定是在骗她! 少年故意放慢动作,在那处又磨又顶:“大小姐被我这条狗干得舒不舒服?” 舒窈闭嘴,一声不吭。 “嗯?舒不舒服,大小姐?”少年顶腰一弄,她娇喘连连:“不——不,我讨…讨厌你!” “讨厌。”李行声线平直地重复一声,清俊隽秀的面上皮笑肉不笑,张口,用力咬在她白嫩的耳垂上,听她疼得倒抽一口气。 少年又落一掌,比此前几掌力道都要重些,他控制好力道,不至于伤到身娇肉贵的大小姐,却又能拂起一层刺痛又酥麻的快感,舒窈爽得哆嗦,穴肉好一阵吮吸收缩,水意绵绵不休。 “讨厌还夹这么紧?” 李行顶腰一弄,又是一阵翻云覆雨,他盯着眼前那左摇右晃的雪肉,随着肉浪颠簸翻腾,冷笑一声:“大小姐被讨厌的人干屁股也摇得这么欢?” “你——你闭嘴!不许再说了…呜呜…”舒窈再忍不住,身子连连打颤,几欲高潮。 “不许高潮。”少年冷声,从齿间漏出字。 这种事来势汹汹,怎么能忍得住? 舒窈神情恍惚,眼前朦胧一片,好似有白光雾闪。 李额上热汗淋浠,下颌紧收,他咬住牙关,用力耸动几下。 “等我。” 少年重重喘气,一股激流直射,烫得舒窈惊叫出声:“啊——” 她浑身瘫软,身子紧绷又放软,似是死过一场。 太爽了,如上九天,神魂颠倒。 李行将软成一滩水的大小姐翻过身,一下抱住她,两人都是浑身滚烫,香汗淋漓,迷迷糊糊中,她听见他用又沙又哑的嗓音,贴在她耳畔说:“窈窈,你高潮的样子好可爱。” 舒窈累得不行,眼皮打架怎么也睁不开,只依稀记得,她又被李行抱去浴室,说要洗澡,她挣扎几下,奈何实在无力,便任他去。 未料李行当真彰显流氓本色,将她放在浴缸中,目光幽深,静静看她好一会。 半梦半醒间,舒窈只觉得身上有手在动,从上至下,在胸乳上揉捏一阵,又转而探入水下。 李行紧紧盯着那朵白露凝霜的娇花,压抑呼吸,两根手指拨开两瓣被肏得红肿软呼的花瓣,长指插入,缓缓抽动几下,将血丝白浊,一一掏出,再用沐浴露,将之清洗干净。 整个过程,他都在竭力克制,克制自己想将她按在浴缸前,不顾一切狠狠操进去的欲望,任她哭喊疼痛,也不停下。 李行低眉,舌头抵住牙关,手指青筋暴起,一遍遍调整气息。 他要冷静,不能这么做。 李行将舒窈从水中抱起,用浴巾擦干,放回床上,最后看一眼大小姐那红痕斑驳的雪白身躯,唇角微扬,眼底幽暗。 李行给她盖好被子,散漫一笑。 既然她非要招惹他,那就别想着逃了。 他点一只烟,坐在窗台上,任冷风吹拂。 听远处红港有船远航,歌声阵阵,又是一晚难眠夜。 (三十)去过酒吧吗? 舒窈醒来,天色大亮,房中空无一人,仅在床头放有一杯热牛奶,一块叁文治,小小卡片上龙飞凤舞写几字:吃完再走。 舒窈心生嫌弃,随手将纸揉成团,一下扔掉。 没文化,字跟人一样古怪。 禽兽穿上西服装好人,人面兽心,恶心透顶!她才不稀罕他假惺惺的好意,任肚子咕咕直叫,硬是一口也不碰。 舒窈翻身下床,谁料浑身酸疼,骨软筋酥,好似与人打过一架,更是恨死那衰仔了。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虽说过程惨烈,但舒窈总算寻见他头发丝,二话不说联系人送往瑞士,等真材实据下来,看他怎么狡辩。 幸亏今日是周末,舒窈灰溜溜溜回家,又舒舒坦坦睡一觉,醒来肚饿,下楼见到老爹,自上周两人吵架,见面大眼瞪小眼,谁也不张嘴。 最后还是百过半年,见过无数风风雨雨的大佬,弯折脊背,笑容慈蔼,主动开口:“囡囡昨日去哪玩?” 舒窈木着小脸,昨夜事历历在目,她动动唇,只差没细数李行十八重罪行,话到嘴边,又忌惮他到时反将一军。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忍到瑞士出结果。 舒窈撇嘴作个苦瓜脸,喝杯柠檬,吃颗青梅,话里话外酸气十足:“爹地天天围着李行转,怎有闲心关心我。” 舒龙面目淡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最疼还是囡囡。” “哼,爹地也只会嘴上说两句。”舒窈嘟囔一声。 舒龙推来一张购物卡:“听说囡囡最近有乖乖上课,时装周结束,还喜穿过季旧衣?” “还是爹地好!”舒窈知晓这是舒龙退步,她见好就收,喜笑颜开,抱着他胳膊直晃:“那是,我最近可听话。” 那天以后,李行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同住屋檐下,日日不见人。 没有衰神碍眼,舒窈乐得自在,回到学校,钟悦兰对李行十分好奇,一边翻看课业,一边问她:“上回那人…是你兄长?” 兄长?他也配? 舒窈面先一红,腿紧一并,继而面露不屑,讥笑道:“他就是条狗!也配当我哥哥。” 钟悦兰立马噤声,再也不敢多问。 舒窈正色,咬牙切齿,言语之间恨不能拿刀将他剁成几份:“你可别被他外表骗了,他就是一只衣冠楚楚的狗…” “为什么这么说?”钟悦兰百般不解。 为什么… 舒窈思绪乱飞。 那晚色气低沉,又欲又哑的少年音犹在耳畔,一声声叫着“大小姐”。 他说这话时必定尾音上扬,唇角带笑。 似是挑衅,更似挑逗。 舒窈耳根红红,含糊其辞:“反正离他远点准没错。” 舒窈词不达意,独留钟悦兰若有所思想半天,也参悟不透她话中何意。 奇怪,真奇怪,一提那人,舒窈就跟变了个人,扭扭捏捏,又急又气。 转眼两周过去,舒窈风里来,雨里去,带上新友钟悦兰,本港各大商城皆逛遍,四大时装周最新潮靓衫,各色名牌提包,珠宝首饰,看得眼花缭乱,花钱毫不手软。 这天下学,钟悦兰神神秘秘,对她说:“窈窈去过酒吧没有?” 舒窈不太敢说没去过,舒龙再叁警告,平时任她胡作非为,酒吧赌场是万万去不得,那些个地方鱼龙混杂,叁教九流成群,不要命的古惑仔到处都是。 舒窈也不傻,义安会竖敌无树,她身份特殊,要被有心人或是仇家盯上,少则敲诈勒索,多则万劫不复。 偏偏她在钟悦兰面前,一幅大姐大作派,只差没说一声,本港归我罩。 这厢忽然被问,一下哑火。 钟悦兰并未多想,反而眨眼一笑:“我刚听苏珊她们在聊,说酒吧好热闹,靓仔成群,个个肌肉男,不像学校里净是一群弱不禁风白斩鸡。” 看来那句花花世界迷人眼,当真无假,几周前只会死读书,说句重话都面红温吞的好学生,来港未久,也会少女怀春,幻想寻回刺激,也许能遇白马王子,上演一出英雄救美。 从旁人嘴里听来不过是庸俗至极的故事,若真轮到自己,真是天大惊喜。 钟悦兰睁大眼,看向舒窈:“窈窈,苏珊她们说的是不是真的,我好想知道——” 大约少女都有叛逆基因,或说她舒窈子承父愿,天生反骨逆着长,越说不行,越是好奇,不肖何人游说,自己一颗心早已飞走,也想闯一闯,看一看,见回真世面,日后吹嘘,也有资本。 舒窈回一声,风清云淡,故作高深,要给她指点迷津:“我带你去一回,不就知道了。” 钟悦兰欣喜一笑,结结巴巴:“真…真的啊?” “我几时骗人?”舒窈打定注意,择日不如撞日,今晚就去。 是夜,红港又是热闹光景,火树星桥,万家灯火光华夺目。 本港占地一千平方千米,虽说不大,但饮食男女,日夜买醉不少,酒吧众多,转过大街小巷,慢摇清吧歌舞厅处处皆是。 真能叫上名号的酒吧街,一共有叁,灯红酒绿的湾仔骆克道,粉灯招摇的九龙尖沙咀,美轮美奂的兰桂坊街。 舒窈遵循就近原则,决定去尖沙咀,正巧义安会名下亦有酒吧,正在新开夜总会美媛对面。 去自家总归安全不少,舒窈还是生怕有人认出,一状告到舒龙跟前。 索性对着镜子,画上斜飞粗长的眼线,涂上浓墨染就的烟熏妆,遮住一双善睐明眸,睫毛刷得又黑又长,再添一笔烈焰红唇,原本脱俗出尘,清婉秀致如画中人的长相,生出几分说不出的妖娆妩媚,明艳动人。 一旁钟悦兰直直看呆,用一口蹩脚粤语,惊呼:“好靓,好靓。” 舒窈笑开,再为钟悦兰妆点一番,圆圆苹果脸,配上弯弯两道眉,粉底、眼影、腮红、唇彩缺一不可,好一阵涂涂抹抹,再看她,粉面桃腮,娇俏秀丽,堪称完美。 舒窈左盯右看,还嫌不够,替钟悦兰脱下土到爆炸旧校服,换一身当季时新女裳,牛仔露脐装,迷你小短裙,再披一件长风衣,走路好拉风。 “Perfect!”舒窈笑得张扬肆意,领她到镜前,看钟悦兰目瞪口呆的模样,满意拍一拍掌:“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三十一)叼你妈嗨「Рo1⒏red」 舒窈扫一眼心爱机车,想当初学会它可是令大小姐花费不少功夫。 一想到要骑它载靓妹,宛如电影场景,好不威风,舒窈不由得热血沸腾,可左思右想,又觉实在高调,难搞难搞,还是乖乖招辆计程车为妙。 钟悦兰也很开心,还未喝酒脸就红透,一路上两人喋喋不休,商讨今夜嗨到几点。 香港的夜,越深越闹,人人都神经亢奋,恨不能当场来回艳遇。 舒窈戴上墨镜,脚踩高跟,挽着有几分怯懦的钟悦兰下车,趾高气昂径直走到Midnight in Paris酒吧门口。 好笑好笑,身在Hongkong,却叫午夜巴黎,这就是所谓情调?舒窈用手推下墨镜,露一双柳眉星眼。 对面便是美媛夜总会,涂脂抹粉的妈妈桑当街揽客,而转弯一条街,又是另外光景,桑拿洗浴KTV,鱼蛋档歌舞厅,一家挨一家,人群络绎不绝,生意好到爆。 正逢周末,管他是人是鬼,辛苦一周都想放松,卡拉OK里传来一声声刺耳高音,好似鬼哭狼嚎,飘过街角,落进行人耳里。 亦有痴男傻女,共唱一声情歌,面对面深情对望,悠悠歌声,百转回肠,可到底心里唱给何人听,谁又知晓? “遥远的你是否愿意,为我轻轻点起一丝暖意,痛苦和美丽留给孤独的自己,未知的旋律又响起,是否我真的一无所有——” 霓虹闪烁下,打着黑色领结,穿着洁白衬衫的侍者上下打量舒窈两人。 舒窈自认伪装完美,下巴微抬,吐字如清泉:“两位。” 有几位蹲街不务正业古惑仔吹响口哨:“私钟还是马榄妹啊妹妹仔,几个钱?拐弯去别认错道啦。” 右拐一条街,小巷唐楼里,处处是宾馆,粉灯发廊,指压搓澡,翻云覆雨,夜夜笙歌。 “你够胆再讲一遍?”舒窈气得倒吸气,钟悦兰不懂土话,不知他在说什么,扯扯她衣袖:“窈窈,怎么了?” 一听钟悦兰大陆腔,一人掐烟“呦”一声,言语下流:“灿妹也来做北姑?双飞叁张票够不够?” 门头做这行叁年,早已练就一双火眼金睛,打量一眼,看清舒窈,从头至尾,一身名牌,只露“显贵”两字。 早前上头来话,这几天条子严查尖沙咀斗殴,几大帮都消停不惹事。而这几位不起眼古惑仔,幸许是别家来找茬,在这紧急关头,正缺打架理由。 门头不敢轻举妄动,立马打圆场:“来者都是客,大家消消气,里面请,一杯解千愁。” 舒窈当场想发作,让这帮四九仔知道谁该惹谁不该惹,钟悦兰一直拉她,杏眼红红,直差哭出声,冲她连连摇头,小声说:“窈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胆小鬼!” 舒窈憋住一股气,只骂声晦气,路过那衰仔,见人眼神露骨,盯着她长腿细腰,上下打量,她从鼻腔里哼声,冷冷吐几字:“看什么看,叼你妈嗨啊。” 或许有恃无恐,也不管后头人握着拳头要发难,掀开珠帘就往里走。 钟悦兰战战兢兢跟上,酒吧里震耳欲聋,好似锣鼓喧天,灯光闪耀的舞池里男男女女耳鬓厮磨,激情热舞。 台下卡座或是西装革履,或是鬓影衣香,才进来谁都害羞红脸,装文雅装绅士,哪知一杯酒下肚,催发荷尔蒙,立马本性毕露,想跳一支贴面舞。 舒窈取下墨镜,来来回回瞧一遍,看得瞠目结舌。 她回头拉住钟悦兰,明眸皓齿,笑眼弯弯:“我们去点酒,想喝什么?” 钟悦兰和她在吧台坐下,琳琅满目,色彩斑斓的酒单让两人眼花缭乱,钟悦兰小声问她哪种好喝不会醉?她怕回家被老爹发现。 舒窈也是不知,在家她爹地夜夜喝的伶仃大醉,却从不许她碰酒,张口闭口都说酒是害人东西。 她故作娴熟,扫一眼,开口:“一杯玛格丽特。” 谁知她是随意点一个。 调酒小哥是个混血,棕发卷曲,高鼻深目,面容白皙,一双自带忧郁深沉的蓝眼睛,看得钟悦兰心砰砰直跳,盯着酒单,说得磕磕绊绊:“我…我也要一杯玛格丽特。” 等酒间隙,有穿背心纹花臂的人上前搭讪,要邀钟悦兰上台跳舞。 那人是个大块头肌肉男,就喜欢稚气未脱妹妹仔,好欺负好拿捏,水灵灵,娇滴滴,一碰就哭好带劲。 钟悦兰脸红如霞,求救看向舒窈。 “不好意思,我朋友不乐意。”舒窈白臂一伸,拦住来人,大姐大气派,立马彰显。 大块头身后跟来一斯文男人,穿西装,打领结,戴幅眼镜,人模人样,一笑才露出一口烟熏老黄牙:“给点面子喽,妹妹仔,请你喝一杯,大家一块玩多有意思啦。” 舒窈话未落音:“我们不中意…” 大块头一拍桌,架势十足:“别给脸唔要脸,跳个舞要你命啊?” “就系喽,靓女。”从后又窜出一位满脸麻点的油头男,贼眉鼠眼,抬手就要抓舒窈横在钟悦兰身前纤白如玉的手腕。 “死开!”舒窈甩开那咸湿佬的手,精致小脸满是冷色。 “出来玩要识抬举,客客气气同你讲话是看得上你啦靓妹,唔知好歹没好下场的嗦。”斯文男装和事佬,话里话外都是恐吓。 自小到大,除却李行胆大包天,还未有人敢威胁她半句,李行身后有她爹地当靠山,她下不得手,可今日一不知从何跳来的小小二五仔,也想骑她头上? 做梦! 舒窈二话不说,从手袋里摸一把小巧袖珍枪,顶他脑袋,不甘示弱:“你再往前来,看谁要谁命?!” “顶你个肺!有胆你开枪!”那人酒喝多,赤红眼,迎着就往上走,赌舒窈不敢扣响扳机。 钟悦兰险些吓哭,她怎会料到出来见世面,喝杯酒的功夫,转眼变成武打片。 注: 私钟:所谓的私钟,是香港妓女的一种,通常为自由工作,兼职性质。 马缆:原指非法的外围球赛、跑马的下注,也指一些低级的出租房间,后来借用为一些色情场所。 灿妹:港澳把内地来的年轻女性叫做“灿妹”,“灿妹”带有贫穷、寒碜之意。 尒説+影視:ρ○①⑧.red「Рo1⒏red」 (三十二)口干舌燥 两方对峙,互不相让。 一边酒保早见架势不对,Call人喊救命。 “妹妹仔脾气暴不好,来来来,碰一杯,有话好好说。”斯文男人从酒保手中适时接过一杯酒,正是她钦点玛格丽特。 “要喝酒谁怕谁,我喝你滚,中不中?” 舒窈潇洒接过,一杯鸡尾酒,被她端起牛饮,玛格丽特一圈盐边,配上青柠,滋味爽口,她只当黄汤下肚,全用来壮胆。 身后有低低男声噗嗤一笑:“妹妹仔,酒不是这样喝。” “谁要你管?”舒窈回头,柳眉倒竖,一脸不耐烦,却意外撞见一张英挺面庞,剑眉星目,她飘飘欲仙,手也不抖。 那人来头不小,淡淡扫看一眼大块头:“肥仔,别和靓女计较。” 刚刚还硬气十足的人,转而点头哈腰,连声称是,步步退下,临了还抬眼瞪舒窈一眼。 被她恶狠狠一剜:“再看挖你眼!” “手下不中用,唐突两位,今夜我请。”男人大方绅士,风度翩翩。 家里供一位神仙,假模假样她见多,舒窈不吃这套,翻个白眼儿:“谁稀罕。” 午夜巴黎正对面美媛夜总会灯火通明,999包厢,长腿短裙大波妹站成排,个个声如黄莺,面赛西施,麻将一推碰碰撞撞,啤酒下肚咕咕噜噜。 李行不参于牌局,安安静静坐一边,他一向只押注,四方各家,只赌一家赢,看手气更看细心,自己打多没意思,想赌就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讲究一个四通八达,玩的就是惊险刺激。 总有人破坏氛围,电话铃响个不停。 李行抬手接起,应一声,听来人开口:“哎呦,行哥,您总算接了,您猜我在对面看见哪位祖宗?” 能被夜巴黎管事喊声祖宗,少,李行未多想。 淡声一句:“舒窈。” 一猜一个准。 整个义安会,敢直呼大小姐姓名,也只有他一人,够胆。 “对…她惹上兴华的人,兴华太子爷方二少亲自作陪,正送酒道歉呢。” 那头人声鼎沸,在重重摇滚乐中听见软糯声线,大着舌头,还不忘故作凶狠:“你离我——远点,别多嘴,小心我砍你。” 舒窈好不容易打发那人走掉,才转头去卫生间,本想叫上钟悦兰,哪知她桃花初开,“见色忘友”,正与酒保小哥打得火热。 舒窈拎着包,走得摇摇晃晃,迎面撞上一人,胸膛宽阔,一片坚硬。 她不欲去看,只说一声:“让让。” 前人纹丝不动,好似故意拦她。 她气极抬头,只见两片薄唇叼一根烟,云遮雾绕间,对她微微一笑:“大小姐好架势,一来就弄这么大动静。” 狭路相逢,又遇不速之客。 舒窈酒醒一半,心里直喊叁声倒霉透顶,准是她今日出门匆匆,未烧高香没看黄历,哪都有衰神。 李行带一顶鸭舌帽,压至眉上,遮住一双锐利眼,只留挺拔的鼻梁与一道骨骼清晰的下颚线。 “大小姐是要去哪?”他冲她一笑,慢声轻问。 “关你屁事,滚远!”她见他就烦,冷声一答。 “还以为大小姐多厉害,这种地方敢拿枪指人,原来是酒后壮胆。”李行凑近她,闻见玛格丽特独有酸甜酒气,混着少女馨香,扑进鼻腔。 他今夜未饮酒,却无端醉来,朝她吐口烟圈,薄荷味香烟熏到她面红。 她听他低声徐徐,明知故问:“大小姐喝什么酒?” “要你管——” 管字音未落,一只手卡她下颌,逼她抬头,看向他鸭舌帽下重重阴影笼罩处的漆黑眼珠,淡漠如雪。 霓虹灯光落进他眼底,五彩缤纷的色泽都化作一滴深不见底的浓墨。 李行盯住她落霞晕散的脸,红润鲜亮的唇。 他忽然很想吻她。 口舌干燥,心痒难耐。 (三十三)以为我不敢? 一支烟燃尽需要多久? 足够无数人在此间相遇,今夜买醉,但求一夜春宵,明日事明日说,不必在意,重要在此刻,今时今日,灯火阑珊时。 李行难得克制,将欲火一压再压,吞入腹中,压抑嗓音问她:“大小姐忽然来访,有何贵干?” 不问倒好,一问舒窈自是反驳:“我想来就来,你管得着吗?” 李行只需一招便能令她认输败退:“好。让我猜一下,大小姐来这龙叔知唔知?” “你就知拿爹地压我!”舒窈不甘示弱,踮脚瞪眼叉眼,呲牙咧嘴:“除了这个,你还能怎么样?” “大小姐同我讲笑话?有用为何不用。现在回去,我当没见过你。” “你算老几?也配指使我。”舒窈眯眼,下巴高抬,气势汹汹磨牙凿齿:“我!偏!不!” 他靠墙点烟,打火机一扣,幽蓝火光窜上,照他一双眼沉沉如渊池,高耸眉骨下,落下道道阴影,唇畔弧度讥讽,似在笑她不自量力。 不听话,便勿怪他心冷,不知手软。 “回去。”他不容置喙,落字冷冷:“这不是你能待的地方。” “这地方你能来我不能,凭什么?”她一向眼高于顶,目下无尘,怎容一野种爬她头上耀武扬威,舒窈怒目睁眉:“你一个没爹野种,离了我爹地,又算什么东西?我今天就是不走,你能怎么样——” 李行眼底如今夜晚空,阴沉沉直盯她,笑意散去,面色冷得吓人,一只手掐灭烟,紧紧握住她的手腕。 但偏偏舒窈这人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给她点火气,就能蹭蹭往上燃:“怎么?你想干嘛?在大庭广众之下你…” 舒窈之所以胆敢如此嚣矜,口不择言,便是拿准酒吧人影幢幢,众目睽睽,他不敢拿她如何。 气死他最好不过! 她正得意洋洋之际,李行往前一拽,一道冷风将舒窈硬生生拉进他怀里,目光逼仄:“大小姐以为我不敢?” “有种你——”话音未落,措手不及间,一股热浪拂来,吻在她微张的唇间,舒窈心几乎跳出胸膛,羞愤欲死,怎料他竟胆大至此。 他竟然… 竟然敢在这稠人广众之地,公然吻她,如此胆大妄为,是她喝多产幻还是他疯得彻底。 这可是义安会的地盘,无数双眼睛盯着。 舒窈拼命推搡他,可李行半点也不想放过她,动作藏着怒,唇舌带着火,吻得又急又凶,一只手扼紧她的腰,将她死死压在怀中,一吻如风雨汹汹,一吮如浪潮澎湃,将她的呼吸掠夺得一干二净。 蛮横的舌头如他人一般闯进她的唇齿,一吮一吸间,玛格丽特的酸涩微甜,自她口腔点点涌出,唇间留香,他尽情品尝。 或是酒精催发,或是夜色迷人,舒窈被吻得双腿发软,双目水光潋滟。 不知过去多久,李行才松手。 舒窈一时站不住,脸憋得透红,扶墙弯腰,大口喘息。 李行冷眼看她,一切皆是她自找,勿怪旁人。 良久舒窈才恨恨抬头,瞪着李行,一手指他,指尖打颤,声线直抖:“你岂敢…” 他笑得讥诮:“大小姐还不走,你看我敢不敢。” 反过来威胁她。 “我要告诉爹地——”舒窈眼角绯红,再忍不住,直接推开人群里,直直要往外跑,可她酒量实在浅,未走一步,前方尽是虚影,重重迭迭,她原地一拐,就要倒下。 李行拉住她:“这么点酒量也敢来酒吧。” “放开我!”舒窈立刻甩开他。 李行将她双手反剪背后,任她哭喊叫囔,提起她就往前走。 “大小姐要留,不留尽兴怎么行?” (三十四)好久不见 舒窈天生缺乏好人缘。 大多人见她第一眼,青靓白净一张面,红唇乌发葡萄眼,菂薂苗条,黄蜂腰曱甴肚,或会惊鸿一瞥,道一句那女仔真系靓爆镜,该去选港姐做影星。 若再近些,晓得她叁分脾气,似辣椒似炮仗,几句话就要爆炸,谁敢近她? 若让李行来说,他只有落八字:虚张声势,识人不清。 她那身吓唬人的刺猬皮老虎牙,看似坚硬要人命,却根根是软刺,处处是破绽,非但扎不疼咬不动人,倒还自讨苦吃。 不解真相的人呐,人人都恨她,人人都恨自己不是她,天之骄女,恣意纵情,无须识人脸色,不必瞻前顾后,不必低眉下气,招一招手,便有人前赴后继,拎包捶背。 可要让他们见到这一幕,才知何为:大跌眼镜。 一山更比一山高,恶人自有恶人降。 一出戏,拍手叫好。 “你…嗝…你带我去哪!放手!” 哪怕醉酒亦是凶猛,舒窈一路挣扎,李行恍若未闻,将她硬生生拖进美媛夜总会,门头妈妈桑两两相看,生怕殃及池鱼,谁也不敢拦。 直至她被押进999包间,满屋麻将声霎时安静,烟雾缭绕间,众人纷纷放下手中烟,从棋牌桌、大波妹的胸口抬脸看他俩,待看清来人—— 磢镜小脸,鲜亮长腿后,立时脸色几转,又是震惊又是钦佩,悄悄竖个大拇指,道一声:好索,好襟睇! 若是舒窈还清醒,必要惊叹一句:原来义安会藏龙卧虎,人人都会川剧变脸好精彩。 只是她而今醉到迷糊,神志不清。 视线依稀朦胧,虚虚实实间,只见四方麻将桌,坐着几个叼烟男人,个个左拥右抱,皆是燕环肥瘦清凉美女。 李行抬手,落声:“继续。” 又是一室喧嚣。 他在她耳后笑,笑得恶劣至极:“大小姐念叨美媛已久,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嚟(来)了,就睇(看)个明白。” 他拍一拍掌,成排泳装旗袍的靓女,向着麻将桌前几人,齐刷刷脱衣舞,水蛇腰上下扭动,蜜桃臀左摇右晃,贴身跳舞好露骨。 女人娇吟,男人喘息,若不是碍于舒窈在此睁眼相开,只怕立马炮火连天,要来场真刀实枪。 李行眉心阴云密布,并不去看那香艳火热的舞,只将目光落在舒窈脸上,看那点点红晕蔓延至白嫩耳垂,白玉尖尖一点红。 他呼吸微燥,心底欲壑难填。 李行从怀中掏出一根烟。 未点,只放鼻尖闻一下,忍住。 又听她唇齿打颤骂他不要脸。 “看清楚,喝多就是这下场。”李行捏她下颌,指骨好不收力:“跟我回家,不许再来。” “不…”她不服气也不服输。 李行一忍再忍,却憋不住一笑,好一个叛逆少女,半点不由人,够劲。 他当即要开口动手,身体力行给她点教训尝尝。 后头一四九仔匆匆忙忙跑来,胆战心惊上前,又颤颤巍巍开口:“行哥,方二少差人送酒,在夜巴黎作东,邀您去饮,还说…” “说什么?”李行皱眉。 四九仔拿眼瞟醉醺醺的舒窈:“说让行哥放过这女仔…他另给你送两个靓女,双凤戏凰,前冰后火,包管您销魂舒服。” 李行低眉,对舒窈说:“原来我系电影头号反派,劫持靓女,等人英雄救美。” 舒窈听话只听半句,顺嘴便道:“你…本来就不,不系好人!” “说的对。”李行转脸对四九仔,吐字落声,面容阴鸷,坏人做到底:“让他滚。” 话音未落,便怒火攻心,将她拉出包厢。 一下楼,正撞见皮衣黑裤,高挑人影,身后跟着七七八八古惑仔。 冷风迎面吹,舒窈一哆嗦,清醒一分。 那人高鼻深目,白皙清俊面皮上,一副金框眼镜,斯斯文文一个笑:“好久不见。” 分明才过一会。 注: 曱甴:蟑螂,此处用于形容小腹平坦很瘦 靓爆镜:漂亮的镜子都爆了。 菂薂:娇小玲珑 磢镜:很漂亮。 襟睇:耐看? (三十五)再不走就在这上你 舒窈抬眼,来人背面午夜巴黎招牌闪烁不停,时红时绿的摇曳灯影照他满面,远处清歌阵阵,在唱伤心往事。 晚风一吹,酒醒叁分。 她忽地想起尚在夜巴黎的钟悦兰,眼眸清亮一许,一下挣脱李行,要往前去。 可这一幕落在李行眼里,便成了不知死活的大小姐见着男人,就要将他撇下。 他反手一按,再度抓着她手。 “去哪?” 舒窈嚣张惯了,抬脚一踩,落句:“要你管!” 来人一笑,眉目舒展,温文尔雅。 若不是身后几人个个左青龙右白虎,红毛绿头,凶神恶煞,当真要误以为他是谁家误入此间的公子哥,或是温润闲雅的白面书生。 原来也是影帝一位,前年红极一时人鬼恋《倩女幽魂》未请他演宁采臣,真是可惜可惜。 他笑得客气:“佢唔(她不)乐意,行哥不如放人。” 李行面容一冷:“方二少逞英雄未免选错地,自家地不去,嚟(来)这做乜(什么)?” 方宗玙递来一只烟:“大家都开门做生意,边有闭门谢客嘅道理,和气生财啦。” 李行却是不接,笑得玩味:“差佬查获兴华货仓,六叔焦头烂额,二少却系悠闲。” 方宗玙不为所动,面无波澜:“行哥真细心,好空闲,社团事忙不完,还要关心兴华家务事。” “义安和兴华合作多年,来日谁和义安谈生意,自然早做准备,就是唔知,是二少还是——”李行意味深长,话未说完。 一句道破天机,兴华兄弟不合,各持一派,乱乱乱,烦烦烦,这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怎还有闲心喝酒泡靓女? 家嘈屋闭,多事之秋,才来旁人地头喘口气啊。 方宗玙脸色微变,一推眼镜,话说的滴水不漏:“都是方家人有何不同?” 再好心关照一句,若有所指:“倒系行哥位置,名不正言唔顺,仲系忧心自己为妙。” 李行笑得毫不客气:“名正言顺都系老派腐旧讲辞,新时代新作风,陈词滥调谁爱听?义安讲民主,只靠实力说话。” 舒窈没耐心听他们阴阳怪气,你来我往,话中有话。 抬腿不管叁七二十一,就要往前走,李行也不拦她,冷眼相看,看她走得左摇右摆,叁步一错,脚下一绊。 自有人扮绅士,演好人,弯腰低手扶住她,压沉音调,温温柔柔道一句:“小心。” 若换世间任何一位靓女,都要溺倒在那张俊秀面孔上一双漆黑静谧,弯弯一水间的柔情笑眼里。 可是他撞上的是舒窈,好一个“辣”妹反骨仔,肥皂剧的温情戏立马演变成电影院的武打片。 她抬手一推,没半点好气:“滚开!” 方宗玙讪然,泡妹秘术,百试百灵一招,在她身上头回失效。 李行嗤笑一声,上前一把提溜起烂醉如泥,浑身发软的舒窈:“忘记告诉二少,这是我家大小姐。” “与你,八字不和。” 方才还在聊新时代,转眼又讲老一套。 人呐,有时真系两面派。 “改日再会。”冷冰冰落一句,李行拉上舒窈,再不舍半分视线给方宗玙,转身便走。 李行拧眉,沉声,平平整整的语调里燃着说不清的火气:“走。” “不!”舒窈不肯动,她心心念念钟悦兰:“钟…钟悦兰还在——” “大小姐真系好心,泥菩萨过河还救人。”李行笑了下,没什么温度的笑,在她耳边落声,字字低音,句句威胁:“我差东子送她走,至于大小姐再不走,待会我在这上你。” “你敢?”她抬眼瞪他,凶相毕露。 他皮笑肉不笑:“大小姐试试便知我敢不敢。” 今夜漫长,粉灯照耀,春情未减。 不是本港五星大酒店,唐楼小巷随便一间屋,一夜不足一张票,比之九龙城寨鸽子笼更甚,狭小窄门,陈旧家具,入内不过十平,周遭贴满色情海报,大胸妹,肌肉男,叁级艳星,互相拥吻。 隔壁便是流莺与嫖客,呻吟浪叫,下流脏话,一声更比一声高。 这一夜,如一支烟,无声点燃。 漫长又短暂。 李行将她放在床上,转身要下楼,临了回头一看。 看屋内一盏灯,昏黄灿烂落她脸上,红霞漫天,她饮酕咗(喝多)一双乌溜大眼却是明亮又朦胧,灯火坠在眼里,光华流转,熠熠生辉。 她愣愣望向他,几层重影,她眯眼,不知是否产幻,只顾笑,像个傻瓜。 注: 玙:音于,君子配带的一种美玉 下章h (三十六)你是不是预备和旁人睡? 转角小巷,昏黄灯光。 一白发苍苍的老爷子坐在藤椅上摇摇晃晃,陈旧收音机放一首风靡一时老粤剧,咿咿呀呀唱不停:“情如海,义如山,孰惜春意早栏栅,虚荣误我怨青山。” 在这嘈杂纷扰,灯红酒绿间格格不入。 他支一小摊,白布红字写上“徐记糖水”便是招牌,一扫笔走龙蛇手写茶单:绿豆沙,猪脚姜,番薯糖水,泮塘马蹄爽,椰汁龟苓膏,尽是本港老牌特色。 老爷子手上一把济公蒲扇,赶走灯下飞蛾:“去!去!” 脂粉风尘夜里,走来一道清隽萧朗的人影,定睛一看,正是李行。 他出声:“一份海带绿豆沙,一份冰糖炖雪梨,带走。” 老爷子带上老花镜,抬眼看他:“又系你呢小子,又饮醟咗(喝多了)?” 李行笑一声:“今日冇饮。” 老爷子在尖沙咀做生意四十年,各路神仙都见过,一双火眼金睛立马看穿:“冰糖雪梨,买给妹仔?” 李行点头:“是。” “女仔都中意饮甜嘅。”老爷子一手摇锅,一边讲话:“我年轻时追女仔也带佢(她)饮甜点。” 李行声调一沉,忽问:“后来如何?” “佢系前方歌厅舞女,艳压群芳,人人追佢都请佢饮酒。但佢只中意我冰糖雪梨,讲比酒好啊。” 老爷子笑得感慨,徐徐道来,讲他凭一碗甜水胜过千金黄汤,抱得美人归,又讲诸事易变,人难如旧。 一叶轻舟去,人隔万重山。 青葱岁月难回首啊。 香港夜漫漫,这红尘千万里,谁没有一段过往旧事,感叹人世无常,那口中佳人,如今又在何方? 老爷子将两份甜汤打包好,仔细迭两层,再递他,好言劝:“珍重当下。” 话音未落,收音机哀怨女声正唱到。 “——怜无限,爱无限,愿为郎君老珠颜,劝君莫被功名误,白少年头莫等闲。” 又接男声应和:“柔肠寸断无由诉,笙歌醉梦闲。流水落花春去也……” 李行答一句“好”。 再回楼上。 舒窈浑身发热,正抱住马桶大吐特吐,眼冒金星,胃里翻江倒海。 她将外衫脱掉,只留一条吊带齐臀小裙,一片白净雪肤,袒露无遗,如桃圆润的小屁股撅在马桶前,左摇右晃。 李行额角青筋一鼓,按耐住呼之欲出的火气,将她提起,一张娇娆面,涕泪纵横,尽是铅粉,他用热水沾湿手帕,仔仔细细擦干净她涂红抹绿的脸。 又接一杯温水,喂她漱口,哪知她醉成傻女,咕噜咕噜咽下肚。 不算完,她又仰起白净无瑕的俏脸,红润唇开开合合:“要…我还要…” 引人遐想一句话。 李行头疼不已,憋住满腔欲火,压眉,闷声:“起来。喝点甜汤。” “热——我好热!”舒窈浑身如火烧,烫得似发烧。 李行愣一下,立马意会,面上阴沉:“你酒是谁给的?” 你问一个醉客酒从何来?谁会知晓。 即便她不答,李行也猜到叁分,眼中阴鸷,捏她下颌,看她梨花带雨,春情四溢,红霞满面一张脸:“我今日不来,你是不是预备和旁人睡?” 舒窈眼底水光潋滟,哪会开口?只顺藤摸上他,双手环他脖子,吐气如兰:“我好热…救我,热死了——” “舒窈。”李行一下拂开她,心急火燎的一个人,此刻定心凝神,非要逼问个仔细:“说清楚,这酒何人递你?” 舒窈热到发疯,全身如蚊爬,又痒又麻,她挨着李行,哭哭啼啼,不知如何纾解,全凭本能贴近他,水蛇腰上下扭:“我难受……帮我——” 李行凑近她,漆黑的眼珠如风霜掠过,忽然问:“我是谁?” “不…不知道…”舒窈心急如焚,哪管眼前人是何,总之能救她。 怒火攻心。 李行一下气到笑,恨不能一把掐死她:“好!好一个不知道。” “看来大小姐只凭脑袋记不住话。” 李行反剪她手,将她压下,掀开裙摆,褪下内裤,伸指往下一探,满手湿润水迹。 注: 黄汤:酒 唱词出自于粤剧——《凤阁恩仇情未了》1962年。 出现的这些糖水都是真的,但是除了冰糖雪梨我一个没吃过。 写这篇文章查了很多资料,好羡慕在广东香港的姐妹们。 本篇文章也要提醒一下现实中的姐妹们,去酒吧千万不要喝别人递过来的酒!!! (三十七)我等大小姐来干我H 舒窈热得难耐。 李行显然不想她好过,在那两瓣臀上重重一拍,本想让她长长记性。 谁知她一摇屁股,丰姿绰约,春水泛滥。 哼哼唧唧,知了趣叫得欢:“啊…” 与本意完全相悖。 李行哑然一下,又笑了:“大小姐真系厉害。” 舒窈依旧难受,好似在蒸桑拿,浑身酥酥麻麻。 又热又烫。 偏偏李行在这时磨她,指骨顺着饱满臀肉往下,在那湿透花缝处徘徊,浅浅戳弄,不来个爽快,他笑得邪气:“大小姐是不是想要——” “是…是…”这句话又听清了,她答得顿顿错错。 “认得清我系何人?”李行另一只手绕后,玲珑雪乳微晃,被他捏在手心狎玩,动作轻挑,细细碾磨,同下边一样,不给痛快。 慢慢来。 舒窈醉眼朦胧,回头一望。 五色迷离中,惝恍光影里,瞧见一道气宇轩昂的轮廓,却看不真切,只是渺渺茫茫虚影,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 “你是——”她努力辩认,水中识月。 他是何人?她在何方?缠绵夜里,是否有人等她,等她回答。 “舒窈?”李行咬字一重,失了耐性。 “舒”字外推,“窈”字内收,舌尖滚动,念出两字。 舒窈。 从小自大,谁会如此叫她?她听过爹地亲切“囡囡乖宝”,听过手下恭维虚敬的“大小姐”。 可只有一人,能将她名字,叫得冷淡又动听。 像是冬夜簇簇燃起的一点火星。 声调儿是清清冷冷的,念出语来又烫得她心头哆嗦。 唯独李行。 她恍然大悟:“李…李行!” 一张冷面裂开缝隙,露出一星微不可寻的真切笑意。 他握住她两条腿,菂菂薂薂,白白嫩嫩,糖水铺新鲜上好的杏仁露,莫过如此。 摸一摸,刮一刮,弹性十足,一按一揉,好似都能淌出水珠来,细滑柔软四字,不足以形容。 他心猿马意,邪火四起。 李行解开皮带,那粗壮硬物大剌剌弹出,他捉她双腿,将舒窈翻过身,抱在怀里。 烫得惊人铁杵抵她穴口,沾着花汁春水,在含羞带怯的贝肉珍珠上,缓缓磨蹭,又低头埋首含她乳肉,嘴巴叼起奶尖。 或是心底憋着一股气,李行用牙齿又咬又弄。 直直将那尖尖粉嫩小荷蕊,吮得又红又肿。 下身也不忘在舒窈水涔涔的花唇上滑动,每一下都磨过穴口,顶进一个头,让她尝到点味,又慢悠悠退出,再狠狠地戳进,再退,再进。 慢进狠出,狠进慢出。 不到底,不深入。 不紧不慢。 吊着舒窈上上下下,如坐过山车,怎么也到不了天。 舒窈被药性逼得浑身乱颤,敏感至极。 他轻轻一点动作,就足够她舒爽到哭,这两边齐来,刻意嘬舔,又怎么忍得住,嘴里不停叫嚷:“李…李行——你,王八蛋,不行就滚!” 香汗淋漓,舒窈稍稍清醒,恢复点劲头,又开始张牙舞爪。 “流这么多水也好意思叫我滚?口是心非。”李行呼吸沉沉,下身硬到疼,还要忍,托着她屁股往上一掂,微弯的肉根直顶翕张花口:“大小姐,想不想我操你?” “想你老母,你滚远——” “大小姐全身上下,哪哪都软,就嘴最硬。”李行探手,从乳尖摸到翘臀,流连不舍,处处点火。 在入口处,身下直顶,又低头,舌尖卷起奶头,慢慢品味,细细含吮,两颗珊瑚珠,红梅蕊,被舔得咂咂作响,好美味,琼浆玉露也难比。 “要不要我进去?嗯?” 舒窈俏脸绯红,恨恨开口:你…这个死扑街,死变态!风水轮流转,要等你遭难…我必叫人轮你—— 听到舒窈这似嗔似娇的咒骂,李行反而笑了,他舌头勾着乳肉,指尖在泥泞花道寻到那一点花蕊,拧住发力一旋转。 “啊——”她一嘤咛,又下一场淅淅沥沥春来雨。 落他满手。 “好湿啊。”李行目光难掩兴奋,啜笑开口:“不必等他人,不如大小姐你自己来。” “来干我——”他凑近她,在她唇边落下火热一句,李行嗓音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暗哑低沉,如夏日晚风,吹来满面红。 又提起她的腰,悬空面对面,坐他两腿上,四目相对间。她自认目露凶光,哪知含春凝睇,他以为足够温柔,谁料欲火难忍。 他俯身低头,在她颈间,嗅一口馨香满怀,圆润龟头轻浅顶弄。 他含住那白玉染红的耳垂,一阵吮吻,低低沉沉的嗓音从耳膜中传来,带起热浪吹拂,烫到她心尖:“大小姐想要?自己坐下来。” 舒窈脑子一嗡,霎时一愣。 回味过来,直想骂他在做梦! “不是要派人轮我?我更中意大小姐亲自来干我。” 舒窈又羞又气:“好不要脸的臭流氓!” “要脸有什么用,不如大小姐好滋味,又辣又劲,操起来水多到能淹人,又湿又滑,真系爽到爆。”他神经亢奋,太阳穴突突直跳,掩不住欲火满身。 她气到手抖,只顾瞪眼,讲不出话:“你你——” “我怎么?”李行声声奚落:“原来大小姐系怂蛋一个,光会嘴上放狠话,纸老虎,软脚虾,呢点胆气也冇啊。” 一招谁也能看出的激将法。 偏偏她上钩。 “闭嘴!再多说我杀你全家——” “大小姐贵人多忘事,不知我就在你家?”李行冷啧一声,眼底讥诮。 “你!你——” 她气到失智,他还妄想鸠占鹊巢?! 这谁能忍?好有胆一句:“李行!你——我要干死你!” 他噗嗤一笑,笑得眉目鲜亮:“嗯,我等大小姐。” 叁月杨柳腰,在他手下左摇右摆,狠一狠心,往下一压,黄龙直入,穴肉噏动,她轻呼,他长叹。 真劲。 好爽。 头皮发麻,脑袋要炸。 (三十八)看清楚我这条狗,怎么把大小姐干 “大小姐真犀利,说干就干。” 李行喟然长叹,他摆腰一挺,往里处顶去,桃源曲折,春水湍湍,湿润细滑,一入到底,真够劲,快活赛神仙。 舒窈气到两眼发昏,亮出尖牙利爪,对着李行昂扬脖颈便是一顿伺候,白牙森森,一口咬下就见血,李行反而兴奋到爆。 他抬掌,不轻不重拍她蜜桃圆翘的小屁股,清清脆脆一声响,听得她心火燎原,舒爽麻痒。 她穴肉翕张,又来一场春潮急雨,淋得李行线条齐整的腹肌亮晶晶。 他歪嘴笑开,嘶声低哑:“大小姐水真多,嘶,再咬狠些,咁点(这点)力道今夜冇食饭啊?” “你去死——贱格,混蛋!你去死…” “大小姐唔系大放厥词要把我干死?我怎敢先死?”他一挑眉,揉她胸,捏她乳,那琼花雪落,一点春情藏不住,自掌大指骨溢出,可谓叁分春色枝上蕊,开尽桃花又见李。 “你——”舒窈气极,小嘴叼着他肩膀肉,不知他吃何物长大,腱子肉又硬又柴,咬出一口血,银牙倒先疼,只差没崩掉。 呸呸呸! 难吃至极! 她目露嫌弃,看他是哪哪都不顺眼,真想仰首问苍天,为何会有李行这样讨厌的人? 李行捏紧她的腰,提起又放下,腰腹发力,柔嫩花穴被他一阵向上猛顶肏弄,汁水四溅,小口处不停地喷涌出淫浪春水,奈何铁杵似的肉根塞进穴道,将那春水又生生堵回去。 “我干的大小姐爽不爽?又喷这么多水,好骚。” “闭嘴!再…再胡…胡说八道,我扯——啊,扯你舌。”她泄不出,只能紧吸慢绞。 李行怀抱炽热,她双手撑在他胸膛之上,手上用力,想将他推远些,滚开点,越远越好! 而下头那张违背主人意愿的贪食小嘴却像是不舍那肉根离去,分明羞羞怯怯一朵娇花,又蓬门初开热情挽留。 纤纤五指压在他心口之间,一阵强劲有力,响如擂鼓的心跳,伴随着滚滚热浪,自她手下,一声接一声,一道又一道,搅动春池心乱,流水汩汩。 李行露出齿牙春色,一手钳她下巴,两指捏紧腮边软肉,中指往那樱桃小口一伸,勾住滑腻红润小舌:“大小姐真系嘴尖牙利,这舌头也好玩。” 舒窈嘴被制住,吱吱唔唔说不出话,只能目露凶光,拼命瞪他。 李行俊面染绯,将那丁香小舌往外一扯,笑得邪气十足:“大小姐不系要干我拔我舌?怎么轮到我操你?” “光会吓唬人,中看不中用——” 话音未落,掌起风止:“啪!” 人或许会在活活气死前爆发最大潜力,那两只细弱胳膊,忽然间力大无穷,一把将他手给拍掉,再狠狠甩一巴掌,落在李行脸上。 “你给我住嘴!不许说!” 挨了一下的人,却是胸腔一震,垂头低低笑出声。 舒窈愣住—— 他笑什么? 他这莫名其妙的笑,让气傻的舒窈一懵,她胸脯起伏,乳肉如浪,满腔怒火一下浇熄了大半。 笑什么笑啊! “大小姐原来中意这么玩,我明白了。”李行抬眼,黑沉沉的眸微眯,直勾勾盯她,像一匹饿狼,眼冒火光,舒窈被盯得直发怵。 她后背发凉,声线儿也在抖:“你…你想干嘛?” 李行托住她的屁股,一下将她抱起身,身体悬空,使她两条颤巍巍的腿儿不得不环住他劲瘦窄腰。 “你!李行,你到底想干嘛!放…放我下来!” 这回任她舒窈大喊大叫,又抓又咬,李行恍若未闻,一路边走边操,每一下都藏着火,带着怒,顶在花心嫩柔,桃源彼岸,那最深里头,最羞羞怯怯,最怕示人之处,狠狠碾磨猛撞。 “慢…慢点,你系疯狗吗?太快了——顶到了顶到,不,别顶哪儿,住手,你这个——” 她在颠簸猛浪,如疾风骤雨的动作中,被抛云霄,好一阵上上下下。 她花枝乱颤,脑袋昏昏迷醉,眼前白雾蒙蒙。 就在濒临瑶台群玉,昆山云巅之际,那动作又慢了下来。 她从万丈高空坠落。 落在他怀里。 李行将她抱往狭窄的卫生间,入门便是一面水迹斑斑的大镜子,舒窈瞪圆双目,简直不敢去看—— 那个面飞红霞,眼含春色的人是她? 然这不算完,李行故意顶着那团软嫩敏敏的肉,问她:“别顶哪儿?” 舒窈将脑袋埋紧他脖颈间,不去看那镜中人,那被操得春情荡漾的人,才不可能是她! 她咬紧牙关,鼻尖沁着汗,努力不吭声。 只在心间呐喊:不…不要,别顶那… 李行动作既狠又慢,耐性十足。 他一抬腿,押着她的细细软腰,一个拧转,她再难仰住:“啊啊……” 李行忍得额上青筋直跳,如山水错落的侧脸线条紧绷,他扼住她腰,肉茎不动,让她身体被逼转一个方向,朝着那面她避之不及的镜子。 那被他抱在怀中如小儿把尿的姿势,只看上一眼,令舒窈双目一黑,几欲当场羞死。 太羞耻了! 太屈辱了! 简直是奇耻大辱,她脑袋嗡嗡作响,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舒窈立马转过脸,宁愿见他这张阎王面,也不去看镜中娇女—— 可李行冷笑一下,捏住她下巴,强迫她去看那一幕。 看着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大小姐被她最讨厌的狗肏干,那狰狞可怖的性器在两片颤抖掩映的花唇间抽插。 淫靡春水从两人交合出缓缓淌出,看上去既色情又下流,直比满墙艳女画报。 舒窈下意识吞了下口水。 随即又怒火中烧:“放开!放开我——你这妓女生的狗杂种!” 明知逆鳞难触,非要去摸。 李行极淡的笑一下,重复:“大小姐说我系妓女生的狗杂种?” “对!你就系一条野狗,你给我滚开,给我提鞋都不配的狗——” 他落声:“好。” 好什么好! “大小姐看的清楚吗?”身后人舔了下她的耳朵,带着热气的嗓音拂过她脸颊,像夏夜吹来一道风。 热。 烫。 “你说什——” 什么意思? 她张口还未讲话,一阵狂风骤浪地操弄直捣最深处。 “看清楚我这条狗,怎么把大小姐干死。” 一句话,原封不动,尽数奉还。 镜子里的他,目色隐忍,面无表情。 身下的动作,一下比一下狠,似要将她拆骨剥皮,生吞入腹。 (三十九)爽到潮吹H “大小姐睁大眼看仔细。” 李行咬着她耳朵,盯着镜子里面颊绯红,却满眼恨恨凶光的舒窈,笑开:“睇(看)我呢条狗怎么操你。” 李行一手提起她一条腿,将她压在镜子前,狠进猛肏,搅动春池,吐露淫液。 另一手揉着她小屁股,又拍又打,粉团雪肉如浪软软荡荡,胸前一对梨花白肉在空中摇摇晃晃。 “我看大小姐最中意被打屁股,拍一下夹一下,够骚够浪! 舒窈只觉羞耻,急火攻心:“住嘴!死狗…扑街——王…王八蛋,我要杀你填海!” 李行动作发了狠劲,一下用一下大刀阔斧,横枪直入,不似上回收着力道,生怕弄疼她。 “好啊。”李行慢悠悠笑,深深一顶腰,惹得舒窈娇喘吁吁:“就看谁先弄死谁。” 这回他显然再无克制,任那满腔心火怒气,任那见不得光的欲念贪求,占据全身,碾碎理智,将他的冷静自持,剥夺的一干二净。 从指骨到口舌,他拍她臀,咬她耳,又揉又捏,又吮又舔,从上至下,处处点火。 誓要将她柔柔弱弱花径嫩腔给操软了,操透了,操得她神魂颠倒,飘飘欲仙,操得这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的大小姐,再不会口出狂言,不知天高地厚。 “慢…慢一点!不…不要,好酸…滚,去死…” 太快…真的太快… “慢?慢了怎么叼得你喷水?我睇(看)大小姐系巴不得我快一点,水越操越多,香江都未够你流。” 春水激流直涌,舒窈眼前朦胧,直看那镜中,虚影绰绰里,光怪陆离间,李行在看她。 虽口中下流话不断,但李行面容始终冷淡,下颌紧绷,只在额角涔汗。 两人在镜中对视。 不知为何,向来天不怕不怕的舒窈一下眨眼闪躲,躲开他放肆又直白的目光。 李行微勾嘴唇,缓缓露个笑。 不寒而栗。 舒窈记得他拿漆黑眼珠看她,像看画中人,皮笑肉不笑。 她不甘,她不愿,凭什么只有她身陷情潮无法自拔,既然将她拉入红尘欲海,为何他能冷眼相看,置身事外? 她被顶撞得东倒西歪,颠簸力道下,柔软雪臀在身后人坚实腹肌上来回磨蹭。 舒窈依旧咬牙绞紧花道,小腹寸寸收缩,本就狭隘的穴道这下寸步难行。 她要他也一道疯魔,坠入深渊。 李行被这突如其来的收缩吸腹激得闷哼长喘,他身体猛然一颤,埋在她深处的马眼微张,险些一泻千里。 李行长呼一口气,才低声一笑:“大小姐夹咁(这么)紧?系唔系很爽?” “爽你老妈!你这狗死了我最爽——啊呀!”舒窈磨牙切齿。 一掌落下,“啪”一下,清响一声:“放松点。” 舒窈被这一巴掌,打得人一懵,下腹一夹一吮间,直上青云的高潮来势汹汹,像铺天盖地的海浪,从头淋到尾。 “啊……”她红唇一张,长吟出声,哆哆嗦嗦,浑身痉挛,如骤雨打荷,花枝乱颤,身下贝肉翕张,激水直直泄出,浇到李行又硬又烫的性器上,他也是一愣,没料到就打一下屁股,她反应这么激烈,一下窜上巅峰,春水横流。 “嗯——”李行难耐地长叹一声,舔一舔干躁薄唇,喉结上下滚动,忍不住向上一顶,回味她高潮余韵。 湿热细滑的穴肉裹得紧紧,像千万张小嘴,不受控制的一阵吮含,又热又烫,他好似要融化进她身体里,合二为一。 真系好爽,水乳交融,莫过于此。 “大小姐被打屁股就爽到潮吹,好厉害。” 似嘲弄似挑衅一句话。 让恍恍惚惚的舒窈慢慢回神,才上云巅的身体敏感至极,一点细微触碰就足以让她浑身颤抖,更何况他不留余地地顶弄。 他喉头干涩,头皮发麻,神经亢奋到顶点,双目染红,好似饮下兴奋剂,直直往里顶撞。 发疯一样。 又疯又狂。 舒窈哪里忍得住,被操得一下呛出泪,眼角湿润:“不…我不行了…你停!停啊!” “你爽够,我还未。”李行说话带喘,裹着热浪的低沉气息,像一片轻飘飘羽毛吹过她的耳廓,吹来微微痒意。 “大小姐,我干得你舒不舒服,喜欢吗?喜欢我从后面操你吗?窈窈?” 或是情到深处,他喊她一声窈窈,温言轻语,声回百转。 他离她那么近,连带着那轻声低语都被无限放大,一阵断断续续的少年喘息,酥酥麻麻,直直传到她脑海,又欲又性感,听得她似被蛊惑,一时神经错乱,心里怦怦直跳。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李行当真发起劲来干她,神仙来了也遭不住。 (四十)大小姐被我这狗干到尿,爽吗? 修长手指从尾脊往下,抚过臀沟,摸向她耻骨位置,淋淋水迹落了满手,他一面抽插未停,一面用指骨抚弄两人交合处,拨开她层层迭迭的唇瓣。 他轻喘着气出声,引着舒窈低头往下看:“窈窈,你高潮好?青(漂亮)。” 光滑镜面之中,少女浑身赤裸仰倒在矫健结实的少年怀中,她面红似玫瑰,身下阴户如娇娇一朵花,正被一杆肉茎长枪侵占。 舒窈看得双目发直,难耐地转过脸。 一番强悍地攻城略地之下,那朵含羞花儿被迫盛放,艳丽无双。 两片花唇被淡色肉根顶开,颤颤巍巍,流下春汁点点,犹如清晨白霜雨露。 她真美。 李行目色幽深,他喉咙干痒,一股灼烧火气在心底蔓延,他难以自持地低喘,目露痴迷地注视她,情不自禁地开口。 “我的大小姐,窈窈…宝贝,你好靓。” 宝贝,BB。 如此亲昵又撩人的称呼。 舒窈心脏骤停。 心慌意乱之中,她呼吸紧促,桃红满脸,嘴却是硬:“你住口…你就是…我家一条狗——不配叫我宝贝!” “是吗?”李行一下回神,淡笑一声:“我不配谁配?” “总之不系你个野种!”舒窈口不择言,话一出口便后悔一瞬,但覆水难收,她抿唇不说话。 “好一个野种,既然我不配干大小姐。”李行一手掐住花间珠蕊,高潮未久的身体一阵乱颤:“那你想让谁来操你,刚刚那人?一看就是白斩鸡,撑不过10分钟,能有我干到大小姐爽到喷水舒服?” 他往上深顶几下,发出令人瞠目结舌的水声。 “啊…你!” 舒窈今日饮多酒,快意直上青云时,哆哆嗦嗦间,又泄一捧水,她险些尿出。 “停下…不能再来…” 尿意汹涌澎湃,再不能来了。 “呵,大小姐又喷了,好多水。”他贴在她耳边,笑意森冷。 “不…我想小解,混蛋!你停,停下——”镜子之中,她面红耳赤,他笑得戏谑,宛如看好戏一般盯着她。 “大小姐想尿了?” 舒窈神智几近瓦解,她绝对不能在此时尿出,太羞耻了。 可李行紧紧盯着她,那看似平淡的目光,藏着深不见底的欲火,他刻意放冷的声线,躲着隐隐约约的兴奋。 他好似在她耳边笑,无声的笑,他用舌尖舔过她的耳廓,仔细地,慢慢地开口:“那就——尿啊。” 尿啊。 疯了,疯了。 脑袋轰轰作响,眼前昏昏沉沉。 “大小姐忍什么?”他的舌头很烫,吮过她的耳垂,像一团会动的火在烧,烧在她心里,欲火焚身。 “想尿就现在尿啊。”李行低笑一声,用指骨拂过花蒂之上,那沾着春水的小小尿道口,屈指微微弹动:“别忍。” “我想看大小姐尿。”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在碾磨她的理智,她的神经。 她濒临崩溃,他一记狠肏,再憋不住。 随着一声尖吟:“啊啊啊——” 高潮与失禁,分不清谁先谁后。 如春雨急湍,飞流直下叁千尺。 舒窈爽到魂飞魄散,又听他在她耳畔低声轻笑。 屈辱与羞愤,伴随直上云霄的快感接踵而至。 她大口喘气,咬住牙,好不容易缓过神,才从镜中瞪他:“你…笑你老母!” 李行直直顶腰,对她挑眉:“大小姐被一条狗干失禁,好不好笑?嗯?窈窈,被我干失禁系不系爽到爆?” “不…不爽!一点都不爽。”舒窈羞到要死。 “口是心非。”他冷嗤一声,将浑身酸软无力的舒窈翻过身,捉住她两只手,压在冰凉的洗手台上,放低腰肢,撅着屁股,从后深深顶进,又是一顿蛮横顶肏。 两人好似一场比赛,她不低头,他不认输,不干到她心服口服,誓不罢休。 这小小一间屋,难掩一晚春情长,红消歇雨,冷香凝玉,春色生庭宇。 良久。 李行在她颈窝处深深喘息,轻轻吻她脖子,动作温柔,与下身狂放动作截然相反:“我也想射了,大小姐,我想射进去,好不好?” 舒窈被顶到双腿绵软无力,依然拒绝:“不好!不好!” 虽是问句,但李行显然是条恶狗,一点也不听话。 “我不允许…你不准射进来——啊!” 舒窈话音未落,一股热流直射花穴,她烫得抖战。 宛如灵魂出窍的升天快感直冲天灵盖,她尖叫一声,浑身震颤,又达云巅之上。 太爽了… 难以言喻的舒爽快慰席卷两人。 不止是她,李行更是兴奋到发疯,他死死抱着她,喘息气一声比一声重,滚烫的性器在她身体里跳动,一股股激射。 然这不算完,射精结束后,他并未插出,依旧搂着她,她听他沉沉呼吸如热浪,他开口,好似地狱魔音贯耳:“大小姐,我也想尿。” 舒窈骤然从灭顶快慰中清醒,一个劲儿推他:“不行!!这个绝对不行,你拔出来,给我滚出来!” “不行?”李行难耐地抽气:“可怎么办啊,我忍不住了。” 下一秒。 如水枪射出,激流涌进,喷薄的尿液腾涌而至,如急风骤雨,来势汹汹,猛然冲刷进敏感柔嫩的穴道。 “啊啊——”舒窈身子如弓,一下紧绷又瘫软,双眼直直翻白,胸脯剧烈起伏。 李行俊面飞红,从小自大,他从未这么爽快过,连… 他呼吸沉缓,浑身酣畅淋漓,再看向身下人。 舒窈被刺激得好似死过一场,他的尿液混着浓稠精液,将她雪白小腹直射得微微鼓起来,腿心艳红一片,似一朵开到极致的花,瑰丽淫靡,荒唐又美丽。 他与她各色液体混和淌落,顺着大腿根蜿蜒而下。 他才抽出的肉根,又硬了。 李行直勾勾地看着她,他咽一声口水,强压住依旧亢奋的神经和满腹邪火,深吸一口气。 她受不住的。 再干只怕真会忍不住肏死她。 “呜呜呜…你凭什么…”舒窈眼角凝泪,浑身无力,被李行单手搂住,往浴缸里抱。 李行以为她又要说什么“野种”“一条狗”,不由得冷声:“大小姐被野狗给尿了,爽不爽?” 凑近细细一听,原来她说的是:“呜呜呜…李行,你凭什么这么欺负我…” 胸腔猛地一震,他一时哑然。 口中干涩,半晌才说一句:“那下次换你欺负我,行不行。” (四十一)帮你弄出来微h 李行将水打开,试着水温才将一身热汗的她放入浴缸中。 舒窈哭到迷糊,神情恍惚,只听他隐约开口:“好不好?下次让你欺负我。” 不好!马后炮有何用? 舒窈被射得腹中鼓鼓囊囊,浑身酸软,怪不舒服,她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泡在水里小声抽泣,半点也不想理他,她恨死他了!讨厌死他了! 李行转身,去外间将那碗绿豆汤取来,回来喂到她唇边,一张小脸倔强的很,偏过头,一滴不沾,只叫他滚,滚开,滚远,一条狗不许碰她。 哪知李行这回当真一忍再忍,忍到额角青筋四起,忍到指尖紧攥发疼,也作一幅好脾气样。 一言不发,只拿一双黑沉沉的眼沉默地看她。 一幅朱唇粉面,沾上暮雨春情,娇媚入骨,一身雪净玉肤,也是红梅娇艳,一朵朵,斑斑驳驳,尽是吻痕掌印,下头更是被欺负得嫣红绮丽,好一朵落花碾尘,凄美又可怜。 他想点支烟,压下心间火。 李行放下碗,扶着浴缸,只字不说掰开她两条打颤的腿。 舒窈慌乱回头:“你想做乜(什么),我不要了!” 李行盯着她微凸的小腹,哑声说:“里头不难受吗?” 舒窈狠狠瞪他:“知我难受你还射进来…还…还将那恶心东西也……你当我系乜(是什么)?你呢个变态!太不要脸了。” 她羞躁难言,连说出口都浑身发烫。 李行无声一笑,有精神骂他便好。 “你又笑什么!”舒窈见他忽然露个笑,以为他又在心底嘲笑她,没好气地道:“再笑拔你舌。” “我帮大小姐弄出来,嗯?”他伸手,放在她腹腰之上,微微向下一压,舒窈一抽气,下头涌出一股尿液混着浓白精水的浊液。 “好脏,脏死了,李行你这个混蛋,你把我弄得好脏——”舒窈看着从她穴道淌出的东西,又腥又稠,嫌弃得要死。 被他弄脏。 李行深吸一口气,这句话给他莫大的满足感。 “嗯,对唔住,大小姐被我弄脏了。”他重复一声,又添一句毫无诚意地道歉,将自己也硬生生挤进只够容一人的窄小浴缸,再把娇小的舒窈抱进他滚烫的怀里。 埋首在她颈间,火热的唇轻轻吮吻她的肩颈:“大小姐,只被我弄脏,好唔好?” 舒窈拼命想躲他,奈何这方寸之地,退不可退,只能任李行唇齿流连,上下齐手,探到那花房之间,拨开被肏至红肿充肉的两片花唇,将一指插了进去,兀自掏弄。 她腰一弓:“你咪(别)…我真唔行了,李行——” 李行下身硬如火烧铁杵,卡在她臀缝之间,他呼吸炽热,强忍欲火:“安心,我不操大小姐,只帮你把里面洗干净。” 当真没文化,好粗俗一个人,张口闭口“操”字,真系恶心又下流! 舒窈目露嫌恶。 才被肏开的柔嫩穴道又将他手指包裹地紧紧的,好似一张吞食的嘴儿,分明吃不下了,依然一阵吮吸。 李行算是摸清大小姐的脾性,像一只未断奶的小豹子,张牙舞爪,气势十足,口中凶猛的不行,句句要杀人,却是身娇体软,贪欢又爱脸红,摸一下就腿发软身打颤。 这不,他稍微将手指往里一送,她就一抖,吟出细细一声:“我不要…你别…” 他未忍住一笑。 李行笑得很轻,像大提琴的低音,胸膛微震,清淡笑声从耳膜传来,直传到她心里,扣人心弦。 他手上动作未停:“大小姐每回说不要,都湿得好厉害,是不是又想被狗操进去了?” 舒窈面红耳赤:“你…不许这么说!” “不许说什么?不许说你流水,还是不准说我这条狗操你?”李行指间一抽一插。 舒窈瞪他,简直不可理喻:“你…你怎么一点也不知羞耻!” 形容自己是狗便算了,还要搭上她。 “大小姐不系说我乃妓女的种,野生野长,能长大已不错,哪有人教礼仪廉耻,真好笑。” 舒窈一时哑口,说不出话,好半天才冷声落一句:“是你欺负我在先!” 总之不系她的错。 李行笑一下:“谁欺负谁?我进门第一日,是谁往我饭里放曱甴(蟑螂),鞋底涂胶水?” “还不是怪你!”舒窈双眼一红,脱口而出。 试想从小疼你爱你只宠你一人的爹地,忽然一日领回一外人,要你将疼爱与原本全属于你的家产舍一半与他,谁会乐意? 况且自他来后,所有人眼里全是他一人,她活生生一位独女大小姐,哪还有半分地位?谁不是唯他马首是瞻,而今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表现一点丁不高兴不乐意,人人还劝她莫计较,要大方,好似她天生是坏人,全是她的错!凭什么! 舒窈恨恨出声:“你不怀好意来我家,霸占家业分走爹地疼爱!我未放钉子下毒药赶人,已是我善良大肚!” 李行只笑一下:“有些事,不是大小姐想的那么简单。” “你什么意思?”舒窈拔高音调:“难道还系我错?” “不,只是知晓越多越不妙。” 舒窈还想再问,李行手指猛然一顶,她一颤栗,泄出水来,连带着剩余浊液,一齐排空,他这才抽出手指,亮晶晶一根修长指骨举她面门:“大小姐瞧瞧,净是你的水。” 怎么办,好想砍他,实在过分至极。 李行又放一遍水,双手挤上沐浴露,从胸自下,连带腿根腰腹,里里外外给她洗干净,舒窈自然不情愿,扭来扭去,一点也不想他碰她,李行只拍一下她屁股,落句警告:“大小姐再乱动,就不止洗澡这么简单。” 令她乖乖听话。 李行扯一张浴巾包住她,抱着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将绿豆沙与冰糖雪梨放在床头,叮嘱一声:“解酒,不想明日头疼就饮点。” “假惺惺。”舒窈哼一声,李行倒恍若未闻,自己进浴室草草沐浴。 再出来,舒窈已睡下。 床边那碗绿豆沙已饮尽。 李行看她安静睡颜,心有魔障,一低头,吻在她眉心。 好温柔。 如细雨清风,蒙蒙滴落,润物无声。 被子里,一只芊芊玉指攥紧,心跳加速。 夜幕深深,他点燃一根烟,袅袅云烟里,看灯火与月色,落她鲜妍眉眼上,听楼下收音机在幽幽清唱。 “休涕泪,莫愁烦,人生如朝露,何处无离散,今宵人惜别,相会梦魂间……君莫叹,终有日,春风吹度玉门关。”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地北与天南,爱郎情未冷,情未冷。” “……鸟南飞,鸟南返,鸟儿比翼何日再归还,哀我何孤单,何孤单。” 一夜春心萌动,搅乱心池。 原来心底有人,便会不孤单。 注: 唱词还是同一首粤剧。 (四十二)作战计划 次日晨,天光大亮。 舒窈一身腰酸背痛,似被车碾过。 如那天一般,醒时房中已空无一人,床头照例是早点便条,一份叁文治,一份热牛奶,用保温壶细心装好,依旧是龙飞凤舞的字,草草写着:吃完再走。 这回舒窈饿得肚中咕咕直叫,犹豫半晌,还是将就自己吃完。 接连挫败让舒窈心有不甘,手下仅存的大将鼠仔临阵倒戈,现在也只能安心等瑞士情报。 回家后,舒窈坐在桌前深思熟虑,为了让计划万无一失,定然不能只靠那所谓的亲子鉴定。 万一…他当真是爹地的孩子,这可怎么办? 不对!想到这舒窈脸上绯红,若他真…真是爹地的种,那他和她做的荒唐事…… 岂不是是乱伦?! 脑袋惊雷乍响,舒窈面红心跳,在心里连连祈祷。 别!千万别!他一定不能是爹地的孩子。 必须尽快想办法,将李行名正言顺赶出家门,舒窈苦思冥想,忽然灵光一现。 从前她一直害怕被爹地看见他们的下流事,一是李行迟早要滚蛋,要被爹地发现她和他纠缠不清,定是大忌,万一他凭此反咬一口缠上她,那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干净。 二是她实在羞耻难言,惊惧被人看见,因此给了李行胆气,处处拿她“怕被人发现”压她一头,成天耀武扬威。 反过来一想,为何他不怕?若是让爹地发现,他欲对她图谋不轨又未成事,不就可以理直气壮让他滚? 就像他过去那样。 舒窈还记得李行正式被领进家门那日。 那时她刚被他阴冷如蛇的眼神怵住,惦记着要给他一个下马威,强忍着恶心弄来几只死曱甴(蟑螂),要塞进他饭里。 正巧他在前厅见人,她暗自摸进餐厅,屏退菲佣,在他座位上,刨开雪白的米饭,往里一只一只放着曱甴。 一切准备就绪,她沾沾自喜,在心里头暗自幻想他吃到曱甴时吓得乱跳,当众出丑的画面,便不由得开怀大笑。 不料一冷淡男声自后传来:“你在做什么?” 舒窈惊得一抖,慌忙回神,正正对上少年深邃眉目,那双漆黑如墨的眼,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渊池。 那是她头一回与李行正面相逢。 那时李行比而今要瘦弱得多,或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少年生得极白,又高又瘦,像一根细长麻杆,宽大的衣服在他身上,也是空空荡荡。 虽长一幅俊朗端方相,可那苍白脸上,一双黑沉沉的眼在盯着人时,非但不觉他好看,更显阴郁森寒,只觉得不怀好意。 活像修罗转世,恶鬼投胎。 舒窈被吓一跳,自然不给好脸色,脸上笑意尽失,骄傲地抬头挺胸,扬起下巴,冰冰凉凉睇他。 一字落一句,嚣张气焰十足:“关。你。屁。事。” 说完便对着他的肩膀狠狠一撞,扬长而去。 那天中午大家一起用餐,是舒窈至今也无法忘记的画面。 她扒开牛排,底下塞着好几只曱甴,吓得舒窈花容失色,险些掉下餐桌,而在众人惊惶之际。 她眼睁睁看见正对面坐着的李行对她弯一弯唇,阴恻恻地一笑,目露凶光。 气得舒窈浑身直颤,摔了盘子,指着他的鼻子怒骂,叫他滚! 爹地当场沉下脸色,说她不懂事,她委屈到哭,两眼通红:“明明是他往我的饭里放曱甴!你们凭什么都帮他说话?” 那家伙却只是垂首低眉,只字不言,一副任凭发落的可怜模样,自然有人心疼帮他讲好话,义安会大佬德叔开口:“妹仔放宽心,阿行系能干人,你爹地年纪大啦,也要后生仔来帮你爹地分忧啦,以后多一哥哥疼你,岂不好嘛,一家人就系要和和美美才行。” 一向示她作亲女的德叔嫂也劝:“就系,窈窈要听话,不许再闹小孩子脾气。” 人人都劝告她要大方,人人都责怪她胡闹,说她少不经事,不知分寸。 舒窈气到落泪,她系义安会掌上明珠,从小至大谁看见她不夸一声乖巧可爱嘴好甜? 被娇宠着,被捧在手心长大的宝贝,此生哪受过这等委屈过?舒窈心底怎么也不是滋味,抬头又见他目光冰冷,唇边笑意森森,那微微上扬的弧度似在嘲笑她活该。 舒窈再忍不住,一下甩掉餐盘,扬言有他无我,当场掩面哭着离席。 舒窈回到屋中,盖着被子痛哭一场,想到就是爹地来亲自哄她,她也绝不原谅! 更令舒窈心如火烧的事,那天中午没有一个人再来管她,根本没有人理会她,那天直等到晚上,也无一人上楼来安慰她,哄她。 等她饿到两眼昏昏,跑到楼梯口,悄悄往下看。 就见人人都围着新来的义安会“太子”李行打转。 说他彬彬有礼好知礼貌,说他貌若潘安招人喜欢,说他金鳞岂非池中物,必能出人头地。 只有舒窈知晓,那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他就是个伪君子,真小人!一肚子坏水!满腹算计! 她又气到默默流泪,转身将自己锁在房中。 直至深夜,门被敲响,她欢天喜地,以为爹地来给她道歉服软,消散的委屈又涌上心头,依旧咬牙。 可看见外面那人。 才知道什么叫天塌了地陷了。 是李行。 他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 怎么会是李行,怎么能是李行!舒窈绝望了,一双眼红透,她强忍着在眼底翻腾的泪珠,努力不发出哭腔,探头看他身后,看爹地在不在。 “我爹地呢?” 李行淡淡说:“他在忙。” 舒窈如被五雷轰顶,连连后退两步,这才是他入家门第一天,爹地就不管她了!她一天都没有吃饭,家中宾客无数,却没人理她。 她小时玉雪可爱,长大青靓白净,走哪不是众星捧月?如此被冷落还是头一回,她受不了,看他的目光怨毒不已,怪他都怪他! 要不是他忽然来此,怎么会这样。 一把名为冲动的怒火将舒窈点燃,她的理智熊熊燃烧,雪白小脸紧绷,一抿唇,一咬牙,将李行狠狠往外一推:“才不要你假惺惺!滚开!” 舒窈房门口里楼梯不远,李行一个踉跄,未站住,向后栽倒,一下错步,滚下楼梯,那碗牛肉面撒了一地,一时间香气四溢。 舒窈也是一愣,她从不知道她力气这么大,足以将一个初初成年的精瘦少年推下楼。 随着重物落地的声响。 所有的宾客都围在楼梯门口,用或指责或埋怨的目光看向呆呆站立,不知所措的舒窈,说她惹是生非,说她仗势欺人,说她恃强凌弱。 那昔日疼她宠她的眼神,而今冷冷向她,仿佛她就是天大大恶人,是今日这个家中唯一错误的存在。 所有人都围着李行,点头哈腰,热情示好,关切询问他冇事吗? 谁理会过她?她饿到现今无人关心! 舒窈彻底崩溃,一个人步步打颤,躲进屋里,埋首抱膝,大哭一场。 自此之后,两人梁子算是结下。 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让谁。 从回忆中抽身的舒窈气到握紧笔,李行明明一早就看见饭里有曱甴,偏偏能忍着不言不语,非等爹地在场,使计坑她。 他次次一幅强忍被她欺负到忍辱负重的假模假样,偏偏能哄的每个人都信他。 说不定摔下楼也是故意的,特以用一出苦肉计,博来众人同情。 她怎么能推动他! 舒窈想到昨夜,脸上一红,他那么大的力气,搂紧她腰时…她根本撼动不了他半分。 一定是故意的! 舒窈一笔一划,记着详细的作战计划,认真无比,若写功课有这份苦心,只怕早早领到奖学金。 她要让爹地发觉他才是这个恶人,她来演这个“弱者”,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四十三)清扬婉兮 大计已成,奈何这李行又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 周末根本不见人影,转眼又是周一,舒窈为了在舒龙面前挣得好印象,也当一回乖乖女好学生,起个大清早,用完饭便要往学校去。 在门口正撞见出门晨练的舒龙,见舒窈一身干净校服好似见鬼,以为她被夺舍,一戴眼镜,鼓着眼睛看她:“今天太阳打西边出?” 舒窈笑眯眯道别:“爹地再见,我先去学校!” 一进教室,看一看表,还差十分钟上课。 舒窈不说天天旷课早退,也是次次迟到踩点,提前来还是闻所未闻,所有人都目露惊讶,个个盯着她合不拢嘴。 “我没眼花吧,那是舒窈?” “真系离奇,她来这么早?” 钟悦兰见她来,喜笑颜开:“舒窈!” 舒窈目不斜视,径直走到后排,钟悦兰看她,小声问:“你那天去哪了,一转眼你人就不见。” 舒窈怎么能说她被李行强行拎走,又…只得期期艾艾说一声被家中人带走了,又转移话题:“你呢,那天那个调酒小哥好靓仔。” 钟悦兰红半边脸,凑近她耳边悄声说:“他叫Johnny,是中英混血,周午放学约我去看电影。” 女人天生爱八卦,舒窈听她这么说,立马瞪圆眼:“你这么快便要和他拍拖?!” 钟悦兰忙捂她嘴,羞红整张面,小声开口:“只是出去玩一下!哪有拍拖。” 舒窈啧啧称奇:“没看出来啊,我原以为你系胆小鬼一个,未料也胆大包天。” 一个“也”字泄露太多秘密。 她舒窈所做之事,难道不是更为大胆?一想到她的计划,她便已经红了脸。要让旁人知晓,难免不会说一句真是初生之犊不畏虎啊。 舒窈听她要去约会,自认已见过男人丑恶真面目,一幅过来人姿态指点迷津:“男人没有好东西,天生两张面孔,好会骗人!你要小心再小心,千万别被欺骗。” 钟悦兰听得懵懵懂懂,连连点头,又想问她怎么知道?上课铃也恰好响,话憋在心头。 一堂英文课结束,班主任兼英语老师Mrs.Chen宣布一件天大好事,圣德在五月初将举行建校叁十周年庆典晚会,各级各班都得出节目,领导莅临,全校观看。 班级欢呼雀跃,征集节目的重任落在班长方诚头上。 Mrs.Chen一走,方诚桌前围满人,叽叽喳喳讨论要出什么节目,钟悦兰探头去看,又艳羡又期待:“我之前学校好严格!只许日日读书,从来没有这样的庆典。诶诶舒窈,你说我们会出什么啊?” 舒窈打个哈欠,不感兴趣:“每年都系大合唱啦,没有半点新意。” 又是几节课,舒窈强撑着没打瞌睡听完。 下课立马趴桌睡,刚一趴下,桌子被敲响,一抬头,正是班长方诚,眉清目秀的脸笑得腼腆,手上拿一个本子,认认真真记:“我在统计想参加的人,舒窈,你要来吗?” 舒窈兴致缺缺,她自认她系外来者一个,除却转校生钟悦兰,班上人人都怕她,她也一向嫌麻烦,不理人,自然毫无集体荣誉感。 表演节目与她有什么关系?还不如多睡一会儿来得畅快。 她正欲开口拒绝,就听一旁有人奚笑:“班长怎么去请她啊,她要来了谁敢惹她…” “就系,请她这个祖宗还不如去求佛保佑自己命长呐。” 舒窈探过脸去看,是梅清婉那伙人。 同她名字一样,出自《诗经》“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人如其名,清丽婉约一张面,自带几分病容胜西子,蹙眉看人时,愁颜清冷,好一个我见犹怜相。 舒窈与陈清婉。一位耀如春华,一位皎如秋月。 奈何两人不对付,次次见面似仇人。 她心里有怨气,见舒窈望来,梅清婉也抬高下巴看回去,目光里明明晃晃写着:“我们不欢迎你。” 充满敌视的眼神落在舒窈面上,话里话外阴阳怪气:“我们小门小户,寻常百姓,不配与舒大小姐同台。” “说得对!”舒窈小脸紧绷,抿唇:“我才不稀罕和你们参加一个破表演。” 方诚讪讪打圆场:“大家都是同学,消消气,消消气。” 梅清婉回头看向方诚,目露不甘:“珍妮的事班长难道忘记?” 钟悦兰未拉住,舒窈一下站起:“要我说多少次?珍妮事与我无干!” 梅清婉厉声,不甘示弱:“你敢说她阿爸的死也与你家无干吗?” 两两对峙,舒窈未说话,睫毛颤了一下。 珍妮是她一年前的朋友,她的父亲,是一位警察。 舒窈一直以来都知晓爹地做的事不干净,手上沾了不少鲜血人命,但她不知道,竟会沾上同窗父亲的命。 她记得爹地曾在醉后说过,他这一生铤而走险,杀了许多人,有的该死,有的不该死,但也都死在他手上。 人血都是热的,杀得多了,心也就凉了。 他说要做古惑仔,这一生便难逃八字:腥风血雨,再难安生。 刀里来枪里去,拿一身铁骨烂命混到出人头地也难睡一个安稳觉,手上人命太多,仇家遍地都是,日日忧,夜夜惊,生怕厉鬼索命,报应迟来。 香港这几十年,出过多少位大佬?呼风唤雨有时,家破人亡亦有时,沉沉浮浮,朝不保夕,自己死了倒好,一死百事休,恩怨情仇了,怕就怕…祸及子女。 义安会幕后其他风云人物后代,个个被送往国外,秘密养大,连姓名都不敢透露半分,就怕仇家顺藤摸瓜,斩尽杀绝。 而舒窈系独生女,生母又早逝,舒龙舍不得她一人在异国他乡吃苦,便将她留在身侧,可知做这一决定,又要耗费多少苦心?从小千叮咛万嘱咐,再外千万不能说他名号来历,自小到大,也让她匿名念书,暗中派无数人跟她上下学。 舒窈知道这是为了保护她。 无人知晓她是义安会龙头大佬掌上明珠,顶多看她出门排场,猜她系哪家豪门贵胄,千金小姐。 相安无事十多年,直至去岁她升入圣德,结识高中以来头位好友陈珍妮。 注: 不写恶毒女配,大家都有闪光点,只是对女主有误会,不要讨厌女配,我很喜欢针锋相对再慢慢看见对方的好的友情,毕竟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一见如故。 【这章张先走走剧情哦,谈恋爱不是人生全部,大小姐也要慢慢长大的啦】 (四十四)陈珍妮 陈珍妮是个漂亮人。 不止是长相。当然,她长得也不差,白净脸,柳叶眉,乌黑眼。 若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她,大家闺秀再好不过,姿容秀丽,气度温雅,品性学识分毫不差,见谁都是一张笑脸,从不与人闹红脸。 舒窈是她同桌,便是面对舒窈这样眼睛长到头顶上,从不将人放在眼里的娇蛮小姐,也能温温和和笑开。 因家庭原因,舒窈习惯被人捧着,养成骄横嚣张的坏脾,自小也无朋友。 若说李行是头一个敢与她对着干的人,陈珍妮就是第一位愿意与她友好相处的人。 她不怕她,不信流言蜚语,会对她微笑,会在舒窈走神被老师提问时,在题板上写好正确答案,悄悄推给她。 润物无声,她一点点,慢慢地让舒窈卸下心防。 陈珍妮是舒窈打从心底认可的唯一一位好友。 但舒窈不是陈珍妮唯一的朋友,她人缘极好,谁都喜欢她,为此,她还抱怨过不少次。 陈珍妮总是说,你是不一样的。 那时舒窈还不知道,这句“不一样”是指什么。 那时两人总是一起逛街shopping,一起写作业、看电影、交换秘密。 陈珍妮热情邀她回家玩,将她兄长陈瑜介绍给她认识,陈瑜就读香港大学,不止是一表人才,相貌出众,更是才学渊博,温文尔雅。 舒窈还在他含笑望来的温柔目光里悄悄红过脸。 她渐渐与陈珍妮形影不离,要好似亲生姊妹,正如现在她和钟悦兰。 于是舒窈做了一个决定,就是这个决定,害了两方人。 她邀请陈珍妮回浅水湾半山别墅坐客。 风和日丽的下午,两人在花园喝下午茶,在棋牌室玩扑克。 现在回想,那天真是美好,令人难以忘却的美好。 阳光烈烈,花香馥郁,蝉鸣鸟啼,连吹来的清风都那么怡人。 或正是因为,记忆过于美丽无缺,才显得事实如此残酷无情。 一月后,义安会一处走缅甸接货的据点被警方查获,死伤无数。 爹地肝火燥动,怒不可遏,亲自出山要为兄弟报仇,枪杀警察。 好巧不巧,这警察姓陈,名讳陈业。 而陈珍妮入学资料,父亲那一栏,正是这二字。 直到爹地将那份资料扔她面前,勒令她一字一字看清楚,看清楚害死帮内手足兄弟的人姓谁名谁! 这么多年来,那是爹地头一回对她发火,怒气滔天,双目赤红,那些轻薄纸片砸在她的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她颤颤巍巍捡起,一页一页翻看,才恍恍惚惚,回味过来。 哪有人会真心实意认她做朋友?她天生就那样坏,谁会真的喜欢她?所谓友谊,也尽是虚情假意,设下重重陷阱,就等她傻傻往里跳。 爹地说,书房有一个窃听器。 半山别墅守卫森严,少有外人,数月以来,唯一一位,乃是她引狼入室。 舒窈不愿相信,她试着辩驳,说这一切说不定是巧合,万一是有内鬼? 然而爹地将那一枚窃听器扔在她的面前,那是一个少女的发夹。 舒窈曾在陈珍妮头上见过的,一只飘然欲飞的蝴蝶发夹。 一切明了,铁证如山,不容她不信。 不信笑得眉眼温婉的陈珍妮,是在处心积虑接近她,只会套取情报。 大约是神明不够仁慈,总以戏弄人心为乐,所以人世之中,总是悲剧无数,风雨重重,那些误会纠葛,至亲反目的戏码天天上演。 她看清陈珍妮真面目,任凭家中人打压她家。 陈珍妮兄长被人围堵打成重伤,在ICU奄奄一息,她母亲到学校下跪求舒窈,求她家,求义安会,求她爹地高抬贵手放她们一条生路。 一时间所有流言都成真。 同学们看她的目光好似在看一只恶鬼,她一个茫然惊慌的眼神就能令众人惊恐不已,如潮水纷纷退去。 掩盖十多年的秘密,骤然揭晓。 纵使不知舒窈到底是哪方大佬的女儿,她家涉黑,不是好人,已被盖棺定论,再难辩解。 可舒窈又能怎么办? 她左右不了爹地的决定,义安会被差佬突袭,死了那么多人,血流成河。 爹地说,陈珍妮的爹命是命,那么多兄弟的命难道就不是命吗? 他告诉舒窈,若不是督察警方一直在派人保陈珍妮一家,她兄长,必死无疑。 舒窈也曾装作家属暗自去医院看过陈瑜,那样一个怀瑾握瑜,光风霁月的人,身上没一处好肉,裹上重重纱布,靠着呼吸机吊命。 叁个月后,陈瑜出院,他落下终身残疾,陈珍妮最终退学,决定与母亲远走他乡。 陈珍妮离开学校那天,梅清婉联合班级内除她以外的人,给她开了一场欢送会,众人依依不舍,含泪相送数里,立下数年之约,许诺日后必会重逢相见。 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 大约是少年少女们头一回尝到离别的滋味,众人都洒泪哭一场,沾上年少热诚眼泪的友谊,在日渐流逝,一去不复返的青春岁月里里越发剔透无瑕。 正如爱情中的白月光,越是遗憾,越是珍贵。 陈珍妮就是圣德高一(1)班众人心底难以忘却的白月光。 谁不怀念陈珍妮呢?品性高洁,才貌双全,待人接物,无不不好的陈珍妮。 越是难以忘却,便越是厌恶将她赶走的罪魁祸首——舒窈。 其实无人知晓。 陈珍妮在登上去远方的游轮之前。 舒窈见了她最后一面。 那天下了一场雨,舒窈没有撑伞,清清冷冷的雨水吻上她的眉眼。 舒窈隔着雨雾看向这数月以来,形销骨立的陈珍妮。 两两相视,无人开口。 最终,舒窈取下去年12月圣诞节,两人一同购买的,那条象征友谊的红围巾。 她将它扔在地上,冷冷说一句:“还给你。” 陈珍妮慢慢扯起唇,她的眼睛流淌着哀伤,却露出一个极灿烂的笑容,雪白瘦弱的脸上,那过于鲜亮的笑,像在讽刺她的无情。 陈珍妮伸手捡起那一条粘着污泥的围巾,默然转身,然后舒窈听见两声很轻很轻,几乎消散在风中的话。 是“谢谢你。” 和“对不起。” 回去未久后,李行被领进家门。 舒窈愈发消沉,再无心学习,整日无法无天,脾气更是暴躁。 谁也不敢近她,无论是家中仆人,还是校内同学,一见到她便是胆战心惊。 除了爹地… 和李行。 李行。 舒窈在心底默念他的名字,她回忆他撂下狠话的模样。 舒窈深吸一口气,唇角微勾,露出一抹微笑,目光冰凉:“知道就好,再敢惹我,陈珍妮什么下场你就什么下场!” 梅清婉面容愁淡,惊惧得后退一步。 注: 写完才发现,陈珍妮拿的是男二剧本啊,这个剧情太适合当男二了。温柔白切黑卧底刻意接近勾引大毒枭娇纵女儿,套来消息,欲杀毒枭,无奈家人先被毒枭弄死。 时间一晃,卧底忍辱负重多年端掉毒枭,两人双双是对方杀父仇人?好一出相爱相杀剧本,拿着枪互相指着做爱。 (性转也很爽,看似温柔实则心狠女卧底,接近毒枭儿子,发现他只是个外强中干的天真恋爱脑狗狗,一顿勾引套来消息,发觉受到欺骗后,恋爱脑一夜成长,找到女卧底一顿强制爱…女卧底为复仇杀死毒枭…多年之后一人为警察,一人为新毒枭) 好他妈带感。 可惜珍妮是女宝。 (四十五)温柔怀抱 经此一出,众人又怯又怕,无人再来打扰舒窈。 钟悦兰定定望着舒窈出神,她觉得方才的舒窈,不太像她往常认识的舒窈,飒爽英姿,说一不二。 舒窈或是想到伤心往事,一整节课都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她不知道她是什么心情,她怎么可能难过?是陈珍妮骗她在先,落到如此下场,也是活该。 古惑仔的女儿,怎么可能和警察的女儿成为朋友。 一开始就是错误,她只是纠正了错误而已! 舒窈的肩膀无声抽动,有人拍了拍她。 泪眼朦胧里,桌下递来一张纸,是钟悦兰。 舒窈没抬脸,她吸了下鼻子,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细微的哭腔。 “你不怕我吗?” 钟悦兰看着她,坚定地说:“不怕。” 她小声补充了一句:“你对我很好,我为什么要怕你。” 舒窈没有再开口,默默接过纸擦干泪。 为什么会对钟悦兰好。 大概是见她第一面,那声腼腆羞怯的“你好”。 与记忆中那一道温柔徐徐,有若春来的女声重迭。 她才不是真的想对她好! 她只是…舒窈咬住牙,咽下眼泪,她只是不想心底…被日渐沉重难言的愧疚越压越重。 舒窈嚅嚅唇,话在嘴边,最终没有说出口。 要是说了…会不会连一个朋友也没有? 没有人会见过她的坏,还愿意留在她身边。 下午放学,舒窈冷着脸,抬高下巴,高傲优雅地走出教室,故作坚强与钟悦兰道别。 见她上车后,舒窈搂紧书包,如一阵风钻进私家车里,她走得怆惶不已,仿佛背后有鬼在追。 她觉得身后盯着她的一双双眼睛都在骂她嘲笑她。 说她是个坏女孩,一家人都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正如陈珍妮走那天。 舒窈抿紧唇,用手捂住眼睛,强忍住不哭,闷闷不乐回到家。 舒窈心中的委屈不甘,能与何人说? 爹地便是罪魁祸首,可她能怪爹地吗? 她谁能不能怪,要怨只能怨自己,识人不清。 她一踏进家门,委屈如浪翻腾,眼泪止不住往下掉,像一串晶莹的珍珠,一颗颗滚落。 她一把擦干泪,径直往二楼跑。 未料步伐匆匆,在楼梯间一下撞进少年宽阔的胸膛里。 扑面而来的冷香与烟草味,一抬头,正对上李行清清冷冷的眉眼,那双如墨点缀的漆黑瞳仁紧紧盯着她。 舒窈咬牙错身,一字不发,就要往前走。 垂下的手腕被人拉住,动弹不得。 “放开我!”细细弱弱一声哭腔,却是一脸坚强不服软。 李行未说话,伸手向她。 舒窈往后一躲,避开他的手。 他俯下身,忽地凑近舒窈,两人离得很近,近到她甚至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他潮湿温热的呼吸声喷洒在她的脸上。 舒窈用含着水汽的乌黑眼眸瞪住李行,她慌慌张张后退一步:“你想干嘛!” 可李行只是抬手,抚过她沾着眼泪的脸颊,柔软的指腹像一片羽毛,很轻很轻。 他为她拭去泪珠,动作温柔得不像话,李行注视着她,一双好看狭长眼,是雪夜一盏灯,吹散风霜,那么明亮,那么平静:“为什么哭?” 他问她,声音也很轻,如一滴水,一缕风。 为什么哭? 谁会知道她为什么哭? 谁会知晓陈珍妮那句“谢谢你”是何意? 谁能明白那已是舒窈百般恳求,竭尽所能,求爹地得来的最好结局。 可惜啊可惜。 谁都不知道,圣德无一不以为她是坏人,一个嚣张跋扈,无可救药的恶毒坏女孩。 人人都讨厌她,冷眼相看,恶语相向。 就连唯一宠爱她的爹地,也在李行来后,变了模样。 罪魁祸首却问她:“为什么哭?” 嫉恨,委屈,愤怒,不甘,种种情绪这一瞬间被点燃。 他凭什么问她?他以为他是谁?自以为是的关心?假惺惺的接近。 她才不稀罕! “关你屁事!”舒窈声线尖锐,她一把推开李行,语气倔强又凶恶,像一只恶狠狠的刺猬,用满身的刺拼命地扎向靠近她的人:“滚开点!” 可是谁又知道,刺猬也会渴望温暖。 或许连她自己也未发觉,在那不为人知的内心深处,她多么渴望有人能靠近她呢? 渴望会有一个人,即便觉得她坏也不会离开她。 泪珠在眼底打转,舒窈胸膛起伏,嘴唇颤抖,她死死咬住牙关,不允许自己在他面前狼狈地落下泪,她抬头挺胸,面无表情地盯着李行。 等他发难,等他冷冰冰的讥诮讽刺,等着他用她在无数人眼中见过无数次的失望与厌恶看向她。 冷声反驳的话语已经在口中打转,舒窈神情麻木,攥紧手指,有什么都来吧。 管他讨厌还是针对。 她不怕,一点也不怕! 然而—— 她等到的是一个拥抱,紧紧地,深深地拥抱。 少年叹息一声,将她一把拥入怀中,轻轻拍一下她的背:“哭吧。” “别忍了。” 哭吧,别忍了。 他知道她在忍,忍住不掉眼泪。 舒窈满目错愕,浑身僵硬,她难以置信。 为什么会有人把刺猬抱在怀中? 不怕鲜血淋漓。 为什么会是李行? 他们分明相看两厌,都恨不得对方早点死。 可为什么,他会抱她那么紧,他的呼吸落在她颈窝,热忱而滚烫。 “大小姐想哭就哭。”温暖炽热的怀抱,低沉轻柔的声线。 她又一次听他叫大小姐。 却不似从前轻挑带嘲,一句温声细语的大小姐。 “没有人会笑话你。” 李行低眉看她,昏黄的灯光落进他一贯冷淡的眉眼里,细细金芒在他眼眸里浮动,似被阳光融化碎裂的冰。 他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可他好像又什么都知道。 知道她的委屈,知道她的骄傲,知道她不愿意在人前服软,知道她每一次都只会在被子里偷偷抹眼泪。 舒窈再忍不住,像风雪夜归人终于寻到温暖居所,像将要溺死之人抱住唯一浮木,她伏在少年臂弯嚎啕大哭。 李行什么都没再问,只是静静抱着她,在她哭得狠了时,慢慢拍着她的背。 注: 好喜欢窈窈,越写越喜欢她。 明明缺爱想被爱,却用层层刺猬的盔甲保护自己。 预计下章和下下章上肉。(不一定还要看我啰不啰嗦) (四十六)大小姐不想玩弄我吗? 舒窈哭得上气难接下气,李行轻拍她背,低声哄她:“站太累,回屋去好唔好?” 舒窈只顾抽泣,未讲话,李行将她轻巧抱起,舒窈大约是真伤心难过,哭成傻瓜泪人,任他动作,没有丝毫反抗,他径直推门,将她放进屋内床上。 转身去书桌抽卫生纸时,目光在一页纸上短暂停留,草草扫过,标题为“针对李行三十六条作战计划——” 他无声一哂,不动声色转身,用纸巾擦干她的泪, 一张轻薄的纸转眼便被泪水浸湿,见她哭声渐小,李行才问她出了何事,舒窈一声不吭,默默垂泪。 李行又下楼接一杯蜂蜜水,用勺子喂到她干燥发白的唇边,舒窈本不想喝,又渴得厉害,木着脸,张口抿下,一杯水就这样一勺接一勺慢慢喂她饮尽。 又拿一张纸擦去泪后,李行将她一下搂进怀里,不再问缘由,只慢慢拍着她,叫她别哭太狠。 或是他宽阔的怀抱太温暖,或使他短暂的温柔太迷醉,不知不觉间,哭累得舒窈竟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她睡得不安稳,一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衣摆。 李行沉默地注视着舒窈的睡颜,两行未干清泪依旧垂挂在脸颊上,她唇瓣翕动,无知无觉念出一个名字:“珍妮…” 李行抱住她的手一紧,眼下生霜,心火难耐。 他未忍住,低眉俯首,极慢地吻过她面上泪痕,一个吻,似一首歌唱到最后一个音符,又轻又柔。 李行眉眼安静,不疾不徐的吻流连在她的眼角眉梢,纵使满身欲火,却落下轻如羽毛的吻,仿佛虔诚的骑士吻上他的公主。 舒窈做一场大梦。 梦里她回到珍妮临行前,海上起了大雾,维多利亚港一片白茫茫,浪花轻拍海岸,陈珍妮站在人潮中央,在一片雾里等她。 舒窈还带着那条漂亮鲜妍的红围巾,只是这一次,她并未将围巾扔在地上,而是一步步上前,亲手将围巾给陈珍妮。 舒窈低头,生平头一回道歉,说出“对不起”三字。 生涩又惶恐。 隔着云遮雾绕,陈珍妮微微一笑,眉目如画:“窈窈,我从未怪你。” 舒窈猛地睁眼,在少年炽烈如阳的怀抱里苏醒。 一抬眼,正对上李行锋利眉目下那双黑沉沉,写着欲壑难填的眼。 怎么会是他…不对,她怎么会在他怀中睡着?! 舒窈惊惶无措,一下推开他。 李行不恼反笑:“大小姐睡得可好?” 舒窈心情复杂,她是该讨厌他的,可是他方才那罕见温柔,令她心中矛盾不已。 一时间,倒是哑口无声,说不出话,只冷眼盯着他。 李行拿张椅子与她面对面坐,沉声问她:“现在可以说,发生什么了?” 舒窈摇头,生硬地吐了两字:“没事。” 这是两人相识以来,她对他最温柔和善的语气。 她不愿说,李行并不勉强,只是目光幽深,口中不轻不重落一句:“如果谁惹大小姐不开心,你和我说,我去解决。” 两人一直以来针锋相对,还是头一回好好讲话,舒窈怎么也不习惯,只觉得如芒在背,吸一吸鼻子,开口又要带刺:“说了…没事。才不要你假…好心。” 李行倒是没所谓笑一声:“你没事就好。” 空气无声焦灼,舒窈头回觉得,与他共处一室,每一分每一秒都如此难捱。 他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如朝来清风,晚来急雨,无声又汹涌,看不清,说不明,好似在极力忍耐着什么难言辛秘。 舒窈背后发毛,只觉危险一步步悄无声息逼近,她不自然地下达逐客令:“你可以走了。” “大小姐好狠心,当我是工具,用完便赶人。”李行如狼的眼睛,紧紧盯着她,一步未动。 舒窈自知理亏,却不让步,没好气道:“那你想怎样?” 李行一笑,指尖拎起一张薄薄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字,舒窈眼尖,一下飞来,欲将其抢回手上:“还给我!” 李行却是高举着手,不给她,慢声追问:“大小姐想怎么针对我?” 他轻声念出:“第一条:主动出击,引他上勾。” 他眼中笑意徐徐:“大小姐预备如何出击?” 舒窈脸上一红:“你——” 她话未落音,便被李行拖入怀里,大腿撞在他胯间,硬物如铁,滚烫灼人。 他拉着她的手,强行往下,按在他火热硬挺的性器之上。 李行逼近她羞红的面上,嗓音又低又哑:“我给大小姐下手机会,要不要…来试试?” “放开!”舒窈想往后缩,她不傻:“我才不上当!你又准备使计!” 李行低笑几声:“上回大小姐控告我欺负你,这次我不动,任大小姐欺负,如何?” 不等舒窈回应,李行动作极快,拉着她的手解开皮带,褪下裤子,一根肉粉色的硬物弹跳而出,打在她手上,烫得她指尖一颤,她哆嗦着想收回手,却他反扣住,紧紧按在他烫得不行的性器之上。 他俯身,在舒窈耳畔慢声低语,拂起一层热气:“大小姐不系讨厌我?不好好玩弄一下我,怎么能解气?” 说话间,李行拉住她柔软洁白的手,抚摸上去。 舒窈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青筋交缠的粗壮硬物,因为她轻轻触碰,抑制不住的兴奋跳动一下。 李行从喉头里溢出难以控制的呻吟喘息,既干涩又低哑,似一只被抚摸的大型犬发出舒服的低哼。 “嗯…窈窈,大小姐,难道你不想捏捏它?” 舒窈面红耳赤,咬牙切齿,干脆狠狠一用力:“我更想捏爆它!” 看他以后怎么嚣张! 李行眉头微皱,腰背一弓,脸上飞上一抹近同胭脂的绯红,两片薄而利的唇微张,一声难抑地长声闷哼从齿间发出。 “呃——窈窈…” 或是自小在红巷粉灯里野生野长,无人教导礼仪廉耻,李行对欲望之事坦荡分明,不加掩饰,不知克制。 就连他的喘息声,也是既清晰又沉重,一声声,压抑而浓烈,带着如热浪般的呼吸,吹过舒窈的面颊耳垂,吹起一层红霞。 吹得她心慌意乱,强装镇定。 (四十七)求大小姐让我射。h “你死了活该!就该将你一枪崩了,碎尸万段!” 舒窈爽快哭过一场,转眼生龙活虎,又有力气扬起爪子,露出一幅奶凶奶凶相。 只是这回李行笑一下,他早摸清大小姐性子,一只色厉内荏小野猫,再凶也没狠劲挣腾,顺着她意来:“哪需用枪,我更中意死在大小姐手上。”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腰往前,肉根在她手上弹,越发膨胀火热。李行声线带着轻喘,尾音上挑,像一把无形的小勾子,勾得人心神不宁。 舒窈盯着手上的东西,很浅的肉粉色,看起来干净无害,只是青筋缠绕,粗长壮实的身躯无形添了一份压迫感,掂在手上沉甸甸的,又烫又硬。 她只是嫌弃又轻挑地拨弄一下,那圆润龟头就忍不住在她手心弹跳一下,上方铃口兴奋地直吐清液,舒窈一下想到一只摇尾吐舌的狗。 她脸一红,指甲用力,微微掐入圆头小口处,故意轻蔑地骂一句:“真像条狗。” 李行“唔”一声。 他口干舌燥,唇上干燥泛白,不由得伸舌舔一下唇,喉结一动,难以自持地喘出声:“大小姐,快…快一点。” “怎么快?”舒窈是真不明白,她一个千金大小姐,哪有给人打飞机的时候?可话自她嘴里出口,就像刻意吊着他挑逗。 李行呼吸一重,他压住呼之欲出的心火,伸手一下按住她柔软的手,将五指摊平,握在棍身上:“就这样,上下动一动。” “这样?”舒窈好奇地握紧,滑动一下。 少年身体剧烈抖动一下,沉沉呼一口气,眉骨低压,嗓音也低压,眼底痛苦与快慰交错:“大小姐,你的手,松一些。” 她的手太软了,也太温暖了,伴随着少女若有若无的清香斥充鼻腔…李行眼底被欲望染红。 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在用手给他弄。 在抚摸他那肮脏下流,无法告人的欲望之源。 这个场景他曾在遥远梦里,在闭眼时想象过无数次,可现实远比之他肖想中要舒畅百倍。 她摸上来的一刻,李行头皮发麻,呼吸暂停。 牵一发而动全身。 只是手指无意地轻轻滑动,他全身的血液就如沸腾般逆流汹涌,四肢百骸更似虫爬蚁过,肉根硬到发疼,恨不能立马翻身将她压住不顾一切地肏进去。 可他记得他说过的话,他还不能动,只能任由欲火被她握在手心。 不过…或许大小姐手中握住的,不止是他的性器。 而是他的心吧。 李行低喘着想。 不然怎么会这么爽。 舒窈也吓了一跳,谁知道她只是动了一下,他反应就这么大。 明明是李行强行将她的手按过去,弄得却像是她主动在玩弄他。 可是,她看着李行,看他高扬着头,灯光落他面上,他眼中有浮光掠影闪动,尽是难掩的汹汹欲火。 这种掌控住李行命门的感觉,奇异,陌生,又令她生出一丝满足感。 好比一个与你示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人,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忽然有一天,能任你随意欺压。 她随便动一动,就能要了他的命。 奇怪又有趣。 “你平常也是这样弄的?”舒窈问。 那双黝黑深沉的眼低垂,一动不动地盯着她,藏着难以捉摸的情潮,李行声音哑涩,明明难以忍耐,还要露出一个玩味笑容来招惹她:“我都是…想着大小姐——” 像是猜到他要说什么,舒窈手上动作一快,低呵一声:“闭嘴!不许说…” 他呼吸骤然急促,依旧低笑着,非要说到底:“嗯……我都是…想着大小姐才射得出来。” “你…你不要说了。”舒窈脸上热气腾腾。 舒窈羞愤不已,怎么会有他这么不要脸又猖狂的人? 他都已经被她压制在手上,还敢这样张狂!实在太讨厌了! 舒窈心中想过一个恶狠狠的念头,好啊,想着她才射是吧?! 今天她就偏不如他意,让他想射不能射,给他这条犯上欺主的狗,一点教训尝尝。 这得意的主意一出来,舒窈笑得明艳十足,手上动作也时轻时重,誓要弄得他七上八下,不得释放。 他让她轻,她就重重拧动,他让她重,她就轻轻滑蹭。 “大小姐…”李行又痛又乐,憋到额上热汗涔涔,黑发濡湿,搭在眉眼之上,呼吸烈烈如风。 “怎么了?”她像一只慵懒的猫儿,轻轻扫过他一眼,毫不在意地开口。 “你快点…”沙哑的声音,性感的要命。 她听得忽地心跳一快,耳朵一红,却又面无表情看他:“这样算快吗?” 那发红冠状沟被她细白手指圈住,马眼处吐露水液,顺着龟头滑下,落在她嫩白如玉的手上,整根肉茎都在她动作下变得越发湿热蓬勃。 空旷的室内发出咕叽咕叽的水声,和他时低时重的喘气低哼,混杂在一起,淫靡又荒乱。 “嗯…”李行喘息粗重,理智被撕扯的土崩瓦解,他再忍不住,狠狠按着她柔若无骨的手,一下下挺动腰背,自顾自在她慢条斯理动的手心里操弄,动作猛烈,像一只陷入发情欺的恶犬,热汗淋漓,只顾宣泄欲望。 他紧盯着她的脸,压抑的眼神像是像是想将她拆吃入腹。 舒窈心也一躁,想阻止他的动作:“不…不行。” 他将她白皙细滑的小手干得通红,手都要被他的蛮横撞痛。 舒窈长吸一口气,板起脸:“你给我停下!” 李行恍若未闻,像一只大狗,满足地哼卿,拼命耸动发力。 欲望不断往上攀升,他在悬崖顶峰摇摇欲坠,即将登顶的那一刻。 “李行!”舒窈重重喊他名字,训斥道:“不是说让我欺负?!” 一句话,像一条牵引绳,扯动住恶犬颈项。 他如梦初醒。 纵使满身欲望,也不得不为大小姐俯身低头,大口喘着气,慢慢停下动作。 李行几乎被欲火焚身,眼尾染上绯色,难受至极:“窈窈,可我想射。” 舒窈却一手按着他蠢蠢欲动的腰上,一手堵在翕动欲泄的马眼口。 她犹带着胜利笑容,抬高下巴,红唇微扬:“我让你射了吗?” 他从悬崖跌落,不得释放,不得解脱。 满心欲念贪求被她一手扼住,生生遏制。 “大小姐想怎样?”李行的声音嘶哑至极,像粗糙的沙子划过玉盘,汗水从额前淌过高挺的鼻梁,悬在鼻尖处东摇西晃。 漂亮而锋利的眉眼压抑着浓浓情欲,透过沾湿的发丝直直望着她。 目光如刀似剑,落在她身上,又深又利。 “我要你求我。”一句话想也未想,脱口而出。 舒窈被李行死死盯着,想到他睚眦必报的阴狠性格,不由得心底一乱,面上依旧强做镇定。 绝对不能在此刻心慈手软,自乱阵脚! 做坏事就要做到底才行,半途而废什么的,太丢人了。 李行唇线周正,隽秀清朗的面容紧绷,只看着她,一言不发。 舒窈被盯的发怵,心跳慢一拍,她挺直腰板,扬声开口。 “怎么?你说不出?还是要出尔反尔!”她凶狠地瞪他,一身气势全靠音量,不比他轻描淡写一转眸来得压迫十足。 “怎么会。”李行懒散一笑,如浓墨的眼底翻涌着着深不见底的贪婪渴求。 近乎疯狂。 舒窈背后发毛,总觉得他笑的不怀好意,仿佛在算计什么。 她一狠心,精心做的长美甲,慢慢刮过流出前精的马眼:“谁准你看我!你快求我!” 李行身体猛地一颤,他咽一声口水,舔一舔唇,喉结上下滑动,凑近她耳畔,舌尖划过少女通红的耳朵。 吐一口热气:“求你…求大小姐,快让我射。” (四十八)想吻遍你全身微h 舒窈耳朵一瑟,手心一颤,向后一躲,脸更加烫:“你离我远点!” 她手上陡然加重的力道令李行闷笑一下:“大小姐,我命在你手上,怎么离?” “你住嘴!”舒窈一点也不想听他以似笑非笑的语气贴在她耳边说话:“不许说话!” 被压制的一方哪来怎么多话! 李行当真乖乖闭嘴,只字不言,只一动不动看着她,目光炽热,像一团火在烧,火星落在到她身上。 转眼星火燎原。 舒窈浑身发烫,她被李行看得浑身不自在,腹处一阵莫名的痒意,不收控地往下蔓延。 舒窈下意识夹了下腿,穴道也忍不住轻轻一阵收缩,花唇泛起点点黏腻湿意。 竟然只是被他看着就流出水来… 这太羞耻了。 都怪他一个劲盯着她看! “不准看我!”舒窈狠狠瞪他,不自然地动了一下腿,将满腔火气发泻在他身上,圈住那胀热肉根的手一重,在铃口处往下一压,又伸出另一只手,探进李行郁郁葱葱的毛发间,在那两颗鼓鼓囊囊的卵蛋处一捏。 李行倒吸一口凉气,额角青筋跳几下,鼻尖热汗终于落下,他闷哼一声:“……大小姐,你——” “还敢不敢不听话?”舒窈手握他命根肉得意洋洋地看他。 “…不敢。”他低眉顺眼,咬牙凿齿,一忍再忍,隐忍至极点。 舒窈满意地笑一声:“奖励你啦。” 说完便松开手,转身就要潇洒离去。 独留被欲火焚身的李行。 这岂是奖励?强行压下他欲泄的精水,又在快意退却时揉捏玩弄几下,将将升腾又撒手不管。 折磨还差不多。 不愧是大小姐啊,自顾自随心所欲。 李行呼吸激烈,胸膛沉浮,他用自己粗糙修长的手指抚上肉根,一滴滴汗珠顺着挺拔的侧脸留下,他嘶哑着声线,张口喊她:“窈窈,别走…” 舒窈懒洋洋地回眸望他。 不经意一道目光,灯火落她眉眼,美丽得令人心醉。 李行死死看着那双注视着他,独独注视着他的——如古画仕女图,婉约秀致,清澈见底的乌黑瞳仁。 像一面澄明滢皓的镜子,照亮他自渐形秽,深不可测的欲望。 李行微张着干燥的唇,口中喘着气,一手抓着肉茎上下飞快地动作。 他在看着舒窈自慰。 活生生的舒窈。 这个认知冲刷着他神经的每一个角落,李行手中动作愈来愈快,他身体亢奋极点,理智寸寸坍塌,他为她疯狂,他能听到血液在血管飞速流动的声音,听见他如激雨雷鸣的心跳声,听见太阳穴在兴奋地跳动。 听见心花怒放,听见烟花在脑海中一朵朵炸开。 大小姐也在看着他啊。 好爽。 从未这么爽过。 他与她四目相对,那一双桀骜难驯的深邃眉目为她屈服,幽深双目迸射出星点火花,过于火热的目光,落在舒窈身上,几乎能将她灼伤。 莫大的快慰与满足感直冲天灵盖,将李行的心搅得天翻地覆。 他生出一丝难以言喻,卑劣不堪的渴望,渴望这道鲜妍明亮,熠熠生辉的目光永远为他停笃,永远只看他一人。 永远看着我吧。 “我的…大小姐。” 吐出最后一个字时,李行射了出来,激流直涌,酣畅淋漓。 他浑身都像被水洗,流了一身热汗,洁白单薄的衬衫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他的皮肤之上,一身精瘦不失饱满,线条流畅起伏的肌肉若隐若现。 舒窈难以形容她目睹这一幕的心情,只知头皮似一下炸裂开,心跳愈来愈烈,几乎冲出胸腔,她口干舌燥,如被一双无形的手固定在原地,挪动不了分毫。 只眼睁睁看着他低喘,看着他自慰,看着他对着自己射出来。 本该是下流又龌龊的画面。 在他身上又性感得令人神魂颠倒,仿佛欲望化身成人,用尽一切手段在勾引她。 理智山崩地裂,心底波涛汹涌,无名火从心头窜出。 “窈窈。”他又喊了她一声,接着,他一个跨步起身,她撞进他滚烫的怀里。 铺天盖地地吻落了下来,落在她的眉眼,她的脸颊,她的唇瓣,他疯了一样吻她,如惊涛骇浪般不可休止的吻,他掠夺她的呼吸,抢走她的神智,勾缠她的舌头。 她的腰肢被李行的双手紧紧勒住,她双腿发软,像一根藤蔓死死缠住他。 密密麻麻地亲吻,从上至下,他用骨节分明的手将她按在床上,一手卡住她脖颈,微微用力,舌头从她被吮至绯红的唇流离而下。 他以低哑的声音开口:“大小姐…我好想吻你啊。” 李行半伏在她身前,高大的身躯弯折,那双眼睛向上看着她,写满渴望地凝望着她,舒窈脸红如枫叶:“你…不系就在吻吗?” “不…不够,一点也不够,我想吻过你的全身,每一处,每一寸肌肤我都想亲,大小姐,我好想你身上全是我的吻痕,我的气味,想到快疯了。”李行压低的嗓音里混杂着他拼命压制,却依旧汹涌澎湃的欲念。 舒窈看着李行,那双漆黑的眼里,翻涌着数不尽的下流想法。 他难耐地扯开衣服的领口,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指停在凸起的喉结处,难以形容的欲。 空气中的水分仿佛凝结了,李行口舌干燥,喉头烧痛,他用力撕扯自己的衣物,露出被汗珠浸湿,晶莹剔透,宛如涂了一层枫糖的腹肌。 看得舒窈咬紧唇,一阵脸红心跳,她好似至此刻才发觉,李行这个讨厌鬼,身体是那么迷人,就连一个细微轻淡的举动都那么撩人。 李行俊朗的脸上染着一层病态的红:“大小姐,我要亲你。”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他似乎坚信她会同意。 他抓起她柔软的手,按在他腰腹间,用腹肌慢慢蹭过,就像是一只小狗在蹭着她的腿撒娇,这种与他平日里剧烈的反差,令她本应脱口而出的“不”字卡壳,半晌未能说出口。 这太令她惊讶,令她心底深深地惶恐不安。 她害怕与他这种过于亲密的变化。 就像失去指引迷失在大海里的船只,永远不知道会飘向何方。 失控。 舒窈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他语气上扬。 “大小姐不说便系好?” 李行背后似有一条看不见的尾巴兴奋地直摇。 他用力扯开舒窈校服的衣扣,急不可耐地吻如急风骤雨般落下,用火一般的舌头从她纤白的脖颈往下舔。 (四十九)大小姐真系好多水 舒窈被李行用一只骨节削瘦的手卡住脖颈,他握得不算用力,指骨正好卡住她的动脉,血液在他指腹下汩汩流动。 似有似无的压迫感,极淡,又无法忽略。 就像他往日看她的目光。 李行的眼睛如山水泼墨,黑白分明,生得是极好看,只是他看人总是习惯性地,只懒懒抬起眼皮,觑一眼便算看完,又轻飘飘将目光移向别处。 少言寡语,冷冷淡淡,似乎谁都不放在眼中。 这是大多数人对他首要印象。 只是他在看舒窈时,总是一动不动,静静盯着她,细碎的黑发微微遮住眼睛,那双幽深的双目,似是凝结着碎冰的湖,一眼望不到底。 正因如此,无人知晓他眼底薄冰碎裂,波涛翻涌时,是何种模样。 正如此刻,他注视着她,他亲吻着她,欲火融化冰川,眼底有若春来,冰雪消融,化作涓涓细流,温柔又缱绻。 可惜舒窈的视线被他的手禁锢在天花板之上,无从得知。 视觉被剥夺,身体的感官变得尤为明显,一丁点细微的动作都会被无限放大。 舒窈能切实地体会到李行在吻她的身体,或者比起吻,用舔吮来形容更为恰当,从她精致的锁骨流连往下,或深或浅的吻蔓延至挺翘坟起的乳尖。 两点软嫩的红蕊,在他鼻腔里火灼般的气息洒落下,渐渐立成两颗莓果,再被火热的舌卷进温热湿润的口腔中,牙齿磨过娇嫩敏感的奶尖,舒窈难耐地低哦一下:“啊……李行。” 才一出声,话又被她生生嚼碎,咽进肚中。 舒窈似乎极其不愿发出这样羞耻的声音。 他手底下,她的体温在攀升,脉搏不停跳动,渐渐加快。 不止是他欲火难消,她也一样。 李行心痒难挠,他出声:“大小姐,我想听你叫。” 卡在脖颈的手指往上攀爬,停在被她紧咬的唇瓣上,指腹抚过她如编贝的小齿:“别咬,叫出来。” “不——”舒窈想要拒绝,李行低头咬住她的乳尖,她一抖,拒绝又变成呻吟。 “不…不,你也别、别咬——” 李行重重吮过:“大小姐身体变得好烫。喜欢我舔你吗?” “不!不喜欢呀!讨厌死了…” 李行只是无声笑一下,他太明白大小姐有多好面子,口是心非,并不拆穿她拙劣的谎言。 只是用手揉动她的胸乳,轻轻一拍打,乳肉抖动,他手上时轻时重,指骨夹住乳头往外一扯,大小姐就像离水的鱼弹动而起,不停地抽气:“别,别扯…” 他微笑一下,唇舌又往下,划过平坦的腹部,在一圈凹陷的肚脐眼打圈。 “李行——”她声音尖细,一伸手,去抓他头发:“好痒,你别舔那。” 李行果真顿住,勾一下唇,说:“现在就叫这么大声,待会可怎么办啊。” 说完,径直掰开她的腿,往两边一折。 红腻艳丽的腿心穴口大大敞开,湿淋淋的一片,像下了场雨。 李行笑了下,伸出手指拨弄两片沾露花唇,嗓音戏谑:“大小姐几时湿的?” 舒窈羞到死,哪会开口说? 他又笑着:“给我打飞机的时候,系吗?” 言语露骨,下流至极。 被人戳中心底辛密,舒窈如炸毛的猫,一下跳脚。 “你住口!恶不恶心…” 舒窈挣扎乱动,两条细白长腿被他用手并拢,往上一折,大腿下压,贴近她的腰肢,花唇高高翘起,那淌着春水的肥美小口,完完全全暴露在李行眼皮子底下。 他凑近,热气洒在那淙淙不停,往外冒着水珠儿的泉眼,滚烫的热流让她穴口一瑟,又止不止地涌出水。 “原来大小姐只系被人睇一眼就能流这么水。” “你别说话!住嘴…”她动弹不得,像案板上的鱼只能任人宰割。 李行张开嘴,故意贴在她翕动穴口处,吹出一口热气。 舒窈一抖,下头花瓣也一抖,她这时才恍然大悟,想给他喝彩一声,熟读兵法好计谋,一出卧薪尝胆,适时反击,太精彩。 只有她傻傻误以为他好心。 估计他被她捏在手心时,就算计着要怎么报复她,看着她出丑。 舒窈自认看透他真面目,面上一冷,又放狠话:“你滚,你这个骗子!又骗我上当,等着看我笑话——” “大小姐好会冤枉人,我只想让你爽。” 李行张口舔了上去,沿着那条花缝,舌头来回滑动,牙齿时不时磨过阴蒂,就像她指甲恶意刮过他马眼,传来一阵微微的刺痛与酸痒。 “这样大小姐爽唔爽?” “爽你老母!”舒窈呼吸急促,脸上绯红,偏偏李行边舔还边透过腿缝盯着她,似乎在饶有兴致地观察的反应,他两片薄唇沾上她的水亮晶晶。 鼻梁也是一片湿润。 李行目光直白又赤裸,直勾勾地盯住她,看得她浑身燥热,下腹忍不住一阵收缩,穴口又是春雨淋漓。 “说我骗你?大小姐不系更像骗子?流这么多还说不爽。”他没憋住笑出一声,舌头卷起花蒂。 “别…舔那。”她话音还未落,他含住重重一吮,深深一吸。 她声音高亢喊出他的名字:“啊…李行!你——别吸啊!” 李行却一句不听,舌头直接了当地往那流水的小口里顶,一阵横冲直撞,她又抖又叫,在双腿发颤,穴肉贪婪地缩个不停时。 他又放慢动作,顶一下停一下,只为开口问她:“喜不喜欢我这么弄你?嗯?窈窈,喜欢吗?” 咕叽水声,舌与穴肉相撞的咂咂声与他低压的嗓音混杂在一起,像一首色情的交响曲,听得人脸红心跳。 “不”喜欢未说完。 他抬着她的小屁股,手指往里狠狠一插,一口嘬弄住阴蒂,舌头灵活地拍打吞咬,像发了狠劲儿,李行骨节修长,一下顶到深处,寻到一处娇嫩的软肉,又深又重插几下。 “不…不许准撞那…” 她说不准,更添动力,他来得更劲更狠。 穴肉颤抖,汁水四溅。 舒窈根本受不住,直叫着他的名字:“李行、慢、点…我要…要到,要到了——” 听见她的话,李行眼底欲火燃烧,越发兴奋。 舌头不知疲倦地顶弄,含吮,一根手指未够,直直又插了两根进去,将那细窄穴道塞得满满,酸麻快意与被填满的酥胀感一同传来。 李行疯了似得舔她,像一只贪食的大狗,他用利齿咬下被吮到红肿的花蒂,用力碾磨,疼痛与快感并驾齐驱,舒窈尖叫一声,一下哭出:“啊——” 身体一阵抽搐,腹腰如雨打荷叶,颤颤巍巍,穴肉猛烈收缩,溅出一大股水来,淋头盖脸,将李行脸庞浇了个彻底。 舒窈爽到灵魂出窍,胸口起起伏伏,喘息剧烈。 李行脸上晶莹剔透,全是水迹斑斑,他似笑非笑看着刚刚高潮喷水的舒窈,意犹未尽地舔舔唇:“大小姐水真多,真系好好味,又甜又爽,胜过楼下阿翁糖水。” “不许胡说八道!给我闭嘴啊!” 舒窈气急败坏,腿几乎是受不住地乱蹬踢他,又在不经意间踢到一团硬物。 如凉水淋头,李行笑容一僵,浑身一抖,猛地扣住她的脚腕,长吸一口气。 李行低眉,看着手心玉足,脑海一晃而过,想到A片劲爆场景,心念一动,邪火四起。 他慢慢捏过舒窈细细一小腿骨,像被剥开的笋心,白嫩多汁,他握紧她脚踝,一下扯过,往那团火热滚烫的硬物上按去。 好软。 他满足地舒气。 舒窈却被烫得一哆嗦。 “你!”她后知后觉,挣扎着起身往下一看。 只见李行正抓着她洁白小巧的金莲,往他粗壮硬挺的性器上压。 “你放开我,你想干嘛!” 柔嫩的脚趾被迫分开,吃力地夹住圆润的龟头,他舒坦地吸口气,低哼一声:“大小姐爽够,用你的脚来帮帮我。” (五十)宝贝,Honey(踩射+后入)H 用脚?这谁想出来的馊主意! “李行,你是不是变态啊!”舒窈才从高潮回神,又被他拉着脚往下按,硬生生踩上他的性器。 偏偏他脸上笑意森森,兴致盎然,她脚下性器也是膨胀炙热,愈加兴奋。 他承认得十分坦率:“大小姐说我是,我就是。” 李行看着舒窈的腿,大小姐通身雪白,小腿纤细不失丰润,骨肉匀停,腿趾头个个饱满可爱,修剪整齐的指甲涂着晶莹鲜亮的指甲油,被他用手按住,闪躲不得,只能往肉茎一夹。 可惜脚趾不似手指,只能将好分开一点,夹不住肉根饱满圆硕的顶口,勉力张着,又被湿漉漉的水液滑开弹回,怎么也不尽兴。 李行压低声:“窈窈,拿脚踩一踩。” “好啊。”舒窈笑眼弯弯说声好,可她又怎么会听话,要踩就用力往下,脚趾直接踢到卵蛋处。 看李行疼得眉头直皱,她心底洋洋得意,只差没笑出声。 李行低哼一声,喘口气,缓过神才说:“大小姐下脚好狠心,把我踢坏谁让你爽?” “谁稀罕你!”舒窈面上红红,嘴上半点不饶人:“本港鸭王千千万,我就不信没人比你强!” 李行面色一沉,听得只想好好教训她一番,看她还敢不敢口出狂言。 他抬起她另一只玉雪足尖,将那圆润脚趾含进口中,轻轻咬一下:“大小姐何必去找鸭,个个花柳病软脚虾,脏的要死,大小姐想怎么玩我都陪你。” “你更脏——” “窈窈又冤枉人,不系大小姐下药强我,我至今清清白白童子身。” “明明是你!”舒窈气死,他还敢倒打一耙。 究竟谁强谁? “是我什么?我以下犯上强占大小姐?” “你怎么好意思说……” “谁叫宝贝太迷人。”他笑得有点坏:“神仙来了也忍不住。” 情至兴头,一声低沉“宝贝”,好似情人呢喃,温柔细语。 她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像雨洒人间,满身火气一瞬间烟消云散。 以为舒窈气到说不出话,李行一手抓着她的脚尖含吮,一手用性器上下蹭着她的柔嫩雪白好似豆腐的足底:“嗯?窈窈?窈窈宝贝,就要我好不好?” 清冽声线,如沐春风,听得她心慌意乱,脸色潮红,咬着唇:“不许叫我宝贝!” “不叫宝贝叫什么? Honey,窈窈,BB,大小姐中意哪个?” 她红着脸:“哪个都不喜欢,你没资格这么叫我…” 他故意曲解:“噢,看来大小姐都中意啊,难怪选不出。” “Honey,喜欢我这么叫你吗?” 李行手心粗糙,抚摸着她光滑的肌肤,有种沙子般的粗粝感,他手背却是极为漂亮,白皙不说,血管青筋脉络清晰可见,带着几分干净禁欲的诱惑,搭在她足尖,像大师手底下的艺术品。 让她莫名心乱:“不…” “又撒谎啊大小姐。”他捧着她的足尖,一路吻到大腿根,在那她白腻的嫩肉处留下几个深深的吻痕。 “大小姐能骗任何人,骗不过我。”李行定定看着她,一双似漩涡,似深潭,瞧不见底的眼,盯得她后背发寒。 转眼他又换一副鲜亮笑脸,强行抓着她两只脚,让足弓并拢,性器大大咧咧直接插入她两足间,腰背如马达,拼命往前挺:“大小姐的脚也好滑,干起来真劲。” “你话好多!闭嘴,不许说了!再多说一句,我要拨你舌。”舒窈羞躁难言。 “那可不行…”他笑得邪气,边喘边说:“我没舌头怎能舔得大小姐狂喷水——” 真是下流到极点的肮脏话,气得舒窈发抖:“住口你个咸湿佬!” “嗯…我咸湿,不是大小姐喷是我爽到想喷……”粗壮性器在她脚趾上来回抽插,铃口溢出前精,混杂着汗水,水意流淌,将她干净的玉足干得湿淋淋,如从水中捞出来。 李行下巴微抬,喉结滚动,喘出低低气声,看上去压抑又爽快,舒窈心底好奇,真有…那么爽吗? 她忍着羞怯,忍不住主动偏着脚,踩了几下那冒着汁液的龟头,李行清俊面颊飘飞红云,额上热汗涔涔,立刻满足地哼卿几下,哑声:“对,大小姐…就像这样…” 舒窈动着两根拇趾,在龟头处逗弄,一下下蹭过泛红的冠状沟,李行腹肌之上泛起点点汗珠,热汗漉漉。 清隽眉目皱起又舒开:“大小姐并着脚,再夹一夹好不好?” 舒窈慢慢咬着唇,脸更加红,大着胆子将两腿弯折,两只脚并拢,足心合成一个圆形,配合他的手,上下滑动,越来越快的动作,将她的脚心弄得湿淋淋。 李行面颊隐忍,下颌紧绷,骨节分明的手青筋凸起,他长长喘息几声:“宝贝…再快点。” 舒窈脚腕又动几下,他却嫌不够,欲火烧得他理智溃散,下腹滚烫,只有贴近她如月涧溪石般滑腻的肌肤,才稍有缓解。 李行一把抓住她两腿脚踝,狠狠捏紧,用柔腴脚心从又热又硬的棍身从下自上磨蹭,白嫩脚趾头从在龟头处不停按压揉动。 他再难忍住,喊着她的名字:“窈窈…宝贝——” 话未落,他腰腹一阵痉挛,呼吸声越来越沉重,一股激流直射,一串白浊从马眼喷射而出,全射在她小腿,与玉足之上,将她雪白漂亮的脚弄脏。 “脏死了!”舒窈还来不及嫌弃,李行一下抬眼,眼中血丝密布,眼尾染着情欲火红,他忽然一下起身。 舒窈眼睁睁看着疲软不足几分钟的性器再次硬挺,他一步上前,将她一下翻身,按在床头,往下一探,一手春水湿润:“好多水。” “宝贝是不是想我进来好久了?这么湿,一下就干到底。”李行将她压在床头,咬着她通红耳朵,轻轻一笑,清闷笑声从耳膜传到脑海,又一点点散开。强健有力的手臂搂紧她腰,从后狠狠肏入,长龙直捣,她身体一软。 “啊…!”两人都是跪姿,舒窈被顶得一颤,他来得太快太猛,如急风狂雨,两条腿被迫张开,半垫在他两条结实有力的大腿上。 舒窈双手被死死按在床头墙上,雪乳被顶弄得挤压变形,前方是冷冰冰一堵墙,后头是匹发了狂的恶狼,怎么也逃不开。 (五十一)想吃什么?微h 李行力道奇大,似是忍耐已久的情欲在一瞬间爆发,一下下攻城略地,来势汹汹。 舒窈扬起脸,面色潮红,太深了,每一下都顶到最深处,触电般的强烈快感瞬时之间席卷全身,她情不自禁地叫出来:“李行…你慢点,顶得好深…呜呜…” 如波涛汹涌般强而有力地冲击接踵而至,难以言喻的酥麻酸胀,从穴道蔓延到四肢百骸,每一寸肌肤上的毛孔都在呼吸,头皮何止发麻,简直是炸裂。 “宝贝…我也想慢啊——”李行声音嘶沉,旖旎的欲色在他眼底燃烧,他虽这样说,身体上的攻势却是愈加猛烈:“谁叫大小姐…夹这么紧。” 从尾椎骨之下,传出肉体相触那强烈的撞击声,与两人相接处的淫靡水声,混杂在一起。 李行用力掐着她柔软如水的腰,庞大性器凶狠而迫不及待地占有着她,鸡巴顶得又深又重,仿佛要将自己嵌进她的身体里。 他与大小姐融为一体。 他兴奋的两眼通红,舒窈被撞得上下颠簸,怎么受得了。 舒窈手臂伸缩,纤白玉指绻曲又收紧,转而被他骨节分明的宽大手掌穿过手背,十指相扣,紧紧压在墙上。 他把她禁锢在墙体与他身体这狭窄的方寸之间。 李行一手勒着她纤若春柳的腰肢,一边俯身,滚烫的火舌舔舐着她的脖颈,在她耳后一面压声喘息,一面落下细密温柔的吻。 舒窈如同被恶犬捕获的猎物,叼起压在身下,哪哪都被桎梏,可大小姐是何许人也?生平字典便未有服输二字,下腹夹吮收缩,非要令李行也输得节节溃败。 一场侵略,不分胜负,难休难止。 娇啭嘶声,一低一高,如彼此呼吸,纠缠不休。 这阵情事临近尾声之时,大小姐尖吟的呻吟声已经变得如水般柔腻甜哑,此前的豪言壮语化作娇弱无力地嘤咛,细听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哭腔。 李行搂着舒窈从浴室出来后,她骨软筋酥,两腿战战,反观他隽秀眉目舒展,一脸神清气爽。 舒窈心有哀怨不满。 本说是洗澡,谁知那李行家伙看见她一身斑驳红印,站在水雾之间,如一株娇艳欲滴的玫瑰,又摇身一变成了匹饿狼,在浴室里又哄又骗,按着她再来一回。 不愧是年轻气盛,龙精虎猛,血气难消啊。 他是爽得很,她只觉遭了一场大难,罪魁祸首还一脸含笑望她。 真是令人讨厌至极。 “以后有事可以告诉我。”李行又抱了她一会,在额心印下一吻。 “才不要你假好心!”舒窈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吓得缩回爪子,躲进被子里,仍旧一幅凶巴巴模样。 她不喜欢他这么对她,他的好比他的坏来的,更令她措手不及。 一切关系平衡好似打破。 他们就该彼此厌恶,不是吗? “你怎知我不是真心?” 李行只笑一下,起身从搭在椅子上的衣服里拿出一根烟,按下火机,将要点燃时,又看一眼舒窈,转而将火熄灭,放下烟。 舒窈却不说话,她心底一团乱麻。 李行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他心里头又在打着什么她不知道的如意算盘?他不是一直针对她,讨厌她吗? 为何会说这样模棱两可,暧昧到令人误会的话。 舒窈一点也不相信他所谓的好心,一定是用一个诱她深入,骗她上当的陷阱,他一贯阴狠狡诈,像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她应该保持警惕。 可是为什么…心跳会莫名其妙地因这句话骤然变快。 难道在不知不觉之间,她已经上当? 两人从放学至今,闹了许久,如今挣腾完已是入夜时分。 舒窈未吃晚饭,饿得饥肠辘辘,肚子咕咕直叫。 李行问她:“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舒窈不信:“你什么都会?” 李行挑一下眉,轻描淡写:“简单菜没问题。” 舒窈不知为何,忽然想起初见那天,她打翻的那碗午肉面,本想恶意刁难一句,道她就要吃鱼翅燕窝,转而扭扭捏捏变成一碗平平淡淡:“牛肉面。” 话说出口连她自己都怔住。 李行拿烟的手忽然顿了一下,亦抬眼看她。 怎么山珍海味大变样?她才不想吃——牛肉面!一点品味也没有,怎能配上大小姐矜贵高雅的身份,她刚要改口,只听清清淡淡一声。 “好。” 舒窈与他视线相撞,屋内辉辉灯火,如流金点点落他面容之上,李行眉弓一展,深邃明亮的双眼像长夜里的一盏灯。 唇边徐徐笑开,锋芒毕露的眉眼寸寸柔和,如一张画卷陈铺,尽是风华。 他应一声好,话至唇畔,她再难改口。 舒窈脸蓦地一红,匆匆错开与他相视的目光,慢慢闭上嘴。 ——算了…偶尔清汤小菜将就一下,也不是不行。 她一身校服被李行扯得七零八落,舒窈想换一件衣裳下楼,又看衰神在屋,倨傲一瞪:“我要换衣服,你快走。” 舒窈一张芙蓉面,如春风桃李,情潮未消,一泓清泉里两粒黑玉眼珠,潋滟着妩媚一抹红,柔软滢润的唇上是他方才咬下的齿痕,像被手指用力抚摸过的玫瑰瓣,渗出香甜四溢的花汁。 自认凶狠看他那一眼,更胜娇嗔。 李行眸光一暗,唇边啜着无声一笑。 真是可爱啊,都被他看光了还在意这些。 不过李倒是做了回君子,真没看一眼,反而转身下楼,只落一句:“我先去做饭。” 李行推门而出,打眼撞见一身唐装的舒龙,面容阴沉。 “龙爷。”李行低头,眼睫垂下,白净脸上阴影重重,嗓音不卑不亢。 “你从窈窈屋里出来?”舒龙手持龙头杖,往地上一杵,一双阴鸷老眼精光四射,他盯着李行脖颈上的细长鲜红的抓痕,深谙风月之道的人,怎么认不清那来自于女人? 他倒舒一口长气,处处防狼,怎料贼出在家中?舒龙气头不畅,常年握枪的手拿着手杖狠狠打在李行腿部关节处,义安会大佬年过半百,依旧老当益壮,下手毫不留情。 只闻重重一声响, 李行下颌紧收,仍旧面不改色,一声不吭。 “给我下来!”舒龙沉声落字,满眼怒火。 (五十二)一碗牛肉面 舒窈下楼时,李行正在厨房切菜。 李行的手生得洁白秀致,指骨修长,像是浮白载笔、吟风咏月的文人雅客,可惜暴殄天物,一双本该弹琴摇扇的手,却常用于夹烟握枪。 叹息归叹息,这双手骨节微突,棱角分明,哪怕握着菜刀,也是难得的赏心悦目。 舒窈在他面前站定,习惯趾高气昂的大小姐像是巡视自己的领土一般抬着下巴打量他,意外地在他脸上一道发现鲜红的巴掌印。 她柳眉一皱,目光被刺了下,谁敢打他这条恶犬? “你被爹地打了?”舒窈不傻,以李行在社团内地位,除去舒龙发难,鲜少有人敢教训他。 李行散漫“嗯”了下,动作未停。 “活该!”不管其他,舒窈先骂一声解气,再接着问:“为何打你?” “办事不利。”李行声音漫不经心,说得毫不在意。 舒窈狐疑地盯他,不太相信:“当真?” 李行转过脸,正对上她纯真透彻,乌黑清亮的眼眸,思绪回到一刻钟前。 舒龙带着他进书房,二话不说,先重重扇一巴掌,用了十成力道,打得李行步伐微顿,再听他冷声令下:“跪下!” 李行没有半点犹豫,背板如松挺直,屈膝而下。 舒龙开口,只问一句:“保险套戴了吗?” “没有。”李行直言不讳。 “混账!”舒龙急火攻心,一脚狠狠踹上李行心窝,他踉跄一下,下盘稳如磐石,未倒。 舒龙气得手抖,重重杵杖:“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两周前。” 舒龙头眼发昏,面红如关公:“年轻人气血方刚,有需求是正常,夜总会莺莺燕燕,哪个不是沉鱼落雁赛西施,你何必动窈窈——前几日有人说见你在夜巴黎吻窈窈,我以为他喝多眼花说胡话,谁想你大胆至此!” 李行面容沉静,眉心一拢,张了张口,未说话。 任再多风花雪月,谁也不是舒窈。 舒龙用手按着眉:“窈窈性格刁钻,你老实讲,你是故意还是无意?” “是我的错。”李行只说这一句:“任凭龙叔发落。” 他负手渡步,叹一口气:“我想你该是个聪明孩子,怎么也不会如此糊涂!你是因你阿母的事在报复我?” 李行一双眼如寒星,抿紧唇线,沉默不语。 “罢了,我原本便有打算……可是窈窈还未成年,你多等两年又如何?”舒龙起身,一抬眼间仿佛老上几岁,任是再多染发膏也难压下斑驳白发日复一日往外冒,他面容沟壑交错,眼角皱纹丛丛密密。 时光飞逝,那年在深巷里头垫脚昂头只为听一首美人曲的毛头小子成了本港风云人物,沉浮半生,时至而今,也是苍苍老矣。 “我当年对不起你阿母在先,对不起夜莺在后,报应全系我一人之身。” 谁没有自己的故事?只是压在心头,不与何人说。 “你千万要对窈窈好,她年纪小,你行事要顾忌好她,不可胡来,别令她步你阿母后路,可知?” 李行面不改色:“我明白。” 舒龙侧目间,一双老眼凶光狠戾:“好好待窈窈,否则我宁可没你这——” 话到此,戛然而止。 舒龙转身,幽幽叹句:“走吧。” “嗯,我无事。” 见李行面容冷峻沉卓,舒窈半天也看不出其它端倪,也就了无兴致,不再多嘴。 李行这人一贯如此,若他不愿讲心里话,神仙也难猜那双深深眼里,藏着怎样的心事,心底愈是波涛汹涌,面上愈是沉静如水,一字难言。 自小在下贱沟巷中长大,学会第一件事便是打落牙齿和血吞,任苦痛仇恨,愁肠百结全往心头咽,不到报应之时,谁会知晓。 遇上一向心思简单,头脑跳脱的舒窈,更是半个字都难以品出,只乖乖坐在餐桌上等着他上菜。 一碗热气腾腾牛肉面端上来,再配一个煎蛋,白云边金灿灿一颗流心蛋,撒上碧绿葱花,有山有水有滋味,看得人直流口水。 舒窈腹中馋虫直叫,立马拿筷子夹起送入口中。 面条筋道,牛肉颗颗饱满,煮得软烂透实,入口绵软细密,咸香鲜美,回味无穷,只恨不能将舌头一并吞下。 舒窈怎么也想不到李行还有这等手艺,一口热汤下肚,胃口暖洋洋,面上也是好心情,眉眼鲜亮,笑得明媚:“好好吃…” 李行只拿黑白分明一双眼安安静静看她,眸光浅浅。 他明明什么也没吃,只看她吃饱,心里也觉得饱,大概这便是满足。 “你为什么会做这个?”舒窈好奇发问。 “我阿妈教我的。”李行说。 “你阿母不是——” 话不过脑,脱口便出,一对上他骤然扫来的目光,寒芒似的眼定定看她,令舒窈立马顿住,她握一下筷子,他阿母不是楼凤么…? “她从前是个厨娘,烧得一手好菜,天南地北的食客都夸好吃。”李行声音很轻,谈及母亲时,那锋利如刀的眉弓,藏着冷霜的眼底,仿佛寸寸柔软,点点融化。 他像是陷入回忆中,声音似一杯水,平平淡淡:“阿妈以前很凶,常常和街坊邻居吵架,人人都说她母夜叉一个,可他们不知道,阿妈其实很温柔,她会教我做菜,每一道菜切片还是切丁更进味,汤要多少火候炖得香,菜放多少盐才下饭,沿海爱吃鲜,内陆喜吃辣,南甜北咸,不同人食几分烫几分凉,她都会说的很仔细。” “那为什么…?”舒窈忍不住问。 既然有一门手艺,自力更生,又何必做卖身之举。 可大小姐还是天真不谓世事啊,一句话诠释“何不食肉糜。” 被逼上绝路的人哪有那么多选择。 他睫毛轻颤,低声感慨:“孤儿寡母,世道艰难。” 八个字,道尽千万辛酸泪。 这样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在说一段与他无关的旁人过往。 舒窈下意识握紧筷子,又听李行道:“阿妈自跟龙叔后,从没过个安生日子,后来两人散了,她一人养我……付不出房租学杂费。” 艰苦岁月,昨昔犹在,往日梦魇般的画面漂浮眼前,实在难忘,难忘他下学推门而入,一个赤条条白花花的人压在阿母身上,男人粗喘女人长吟,他疯了似的扑上去,把那人一把推开,那一身肥腻腻的肉像水波晃荡。 那人他认识,隔壁周屠夫,一身猪油,臭气熏天。 他从厨房拿出一把刀,红着眼喊他那人滚。 却听那人咧一口烟熏火燎的黄牙,肮脏下流话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拿手摸他脸,说他生得俊俏,像他骚婊子娘,长大也能做个白面书生,屁股一撅就拿钱。 他又冲李行啐一口唾沫,脸上淫笑,满嘴恶心话:“不过就是婊子生的玩意,连孩子阿爸都不知是谁,说不准在红港便是个千人上万人齐的烂逼,回来这里摆起三贞九烈?小朋友知不知做鸡做上瘾只认鸡巴不认人呐,一个贱货骚婊子还碰不得?毛都没长齐拿把刀吓唬谁,识相就滚开,这婊子还等着我上——” “闭嘴!不准这么说我阿母!”李行拦在阿母身前,眼神阴狠:“给我滚。” “不准说?一个破烂货贱婊子哪里说不得——”那人抬手就要打向李行,阿母一下扑上来,抱住他的腿:“别打阿行,他年纪小不懂事——” 话音未落,便被周屠夫一脚生生踹开:“等我教训了这个小兔崽子,再来弄死你。” “不准打我阿妈!”李行眼底腥红,如山火爆发,抡着刀就往上砍,猝不及防,那人颈间一下见血。 李行小小一个人,薄薄一张皮,瘦得脱了相,也不知从哪根筋脉里钻出来的力气,将那头肥猪死死压在身下,眼睛一眨不眨,一刀挥一刀落。 一眨眼的功夫,眼前已是一团烂肉,一滩血水。 他丢下刀,丢了魂儿坐在地上,头回杀人,原是这种滋味,他又咧嘴笑开,唇边脸颊尽被血染红,疯了般举刀砍下,剁得肉都碎了。 才回头看一眼吓傻的阿母,擦尽脸上血,笑着喊一声:“阿妈,再没有能欺——” 一巴掌清清脆脆落他脸上,阿母一声声嘶吼干嚎:“看看你做了什么……你杀人了!” “是他先欺负你…” “他欺负我又如何,我苦点又怎么,还不是为了你将来打算,现在一切都没了……” “可他衰仔一个根本配不上阿妈——” “世上男人都是这样又贱又坏!个个都是背信弃义的烂人,你又何必在乎谁好谁坏?日子能过一天是一天,总好过你念不上书,和我一样识不了字,辩人不清,落到这样光景……” 都是为他。 李行没有吭声,呆呆愣愣,有泪从眼角淌下。 那天夕阳晚落,一片血泊中,阿母搂着他嚎啕大哭。 “阿行…阿行,以后可怎么办?” 然后呢—— 毁尸灭迹,躲避抓捕。 阿母带他远走,搬入九龙城寨,不敢抛头露面,生怕差佬上门,将李行带走,只能日日窝居唐楼,做个人人可上的楼凤。 原来原来,他才是害母亲流落如此的罪魁祸首。 他得杀多少人,才能和阿母过上吃饱饭睡好觉的日子。 长长一声叹,叹世道何其不公,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李行再未有后话,舒窈面上火辣辣。 她难说心头感受,这些事分明与她无干,她为何会心中酸涩,好似是她做错什么。 舒窈心乱如麻,她再听不下去,放下筷子,落上一句“我吃好了”,便匆匆上楼。 躲进被子中,一颗心砰砰直跳,任她翻来覆去,也难以平静。 几日后,亲子鉴定报告如期而至。 舒窈迫不及待翻开,几页英文磕磕绊绊读下来,要到最后一页时,她竟不敢往下翻,手指颤抖,心跳飞快,简直能赶上学期末放榜看成绩时忐忑不安。 舒窈闭上眼,悄悄想:要是他与爹地无关。 她就大肚原谅他一回,唇边弯弯一道弧。 然而下一页。 竟是鲜红刺目几个字。 “支持存在亲权关系。” 她笑容凝滞,天崩地裂,雷劈在身莫过于此。 注: 打骂女人的人都该死。杀了他真爽。 (五十三)为什么躲我? 短短一句话,给她冲击无异于天塌地陷。 舒窈反复念着,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李行真的是爹地的儿子。舒窈浑身力气像是一瞬间被抽干,她整个人瘫坐在地上,茫然无措,手指一直发抖,捂着嘴久久未合拢。 李行怎么可以是爹地的孩子?那她…她和他做的那些事,岂不是乱伦,她该怎么办? 舒窈面上又红又烫,心底五味杂陈。 慌张,惊愕,愤怒,害怕,羞耻,种种情绪一涌而上,将她的心搅得天翻地覆,但更多的还是心慌意乱。 她应该怎么面对李行,她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他…如果他原本不知道,而她说了,岂不是助长他人威风,坐实他义安会太子爷的身份? 那到时候她舒窈又该如何自处。 为何老天偏偏在这时开玩笑,她明明都打定主意…原谅他一回,学着与他好好相处。 舒窈咬紧牙关,捂着脸不知如何是好,一整天都浑浑噩噩,直到去了学校,还未缓过神。 钟悦兰见她心事重重,以为她还未从前几日与梅清婉的争论中缓过神,小声开口:“我知道关于陈珍妮的事了。” 听到“陈珍妮”的名字,舒窈才恍恍惚惚回神,很轻地“哦”了下,好像一点也不在意她看法的样子,故作坦率地开口:“知道又怎么样。” “他们都说是你把她赶走——但我不信。”钟悦兰坚定地看着她:“我相信你。” 舒窈噗嗤一笑,笑她太天真,她明白成见如山如海,哪有那么轻易移山搬海…就像她处处针对李行,却始终不信他好心:“你相信我有什么用,他们说的是事实。” 舒窈没有再为自己辩解一句,钟悦兰一口咬定:“即便是事实,那我也相信你有苦衷,你绝对不像他们口中说的那样,明明你也很…” “我很什么?”舒窈闷闷出声。 “你很难过,窈窈,我知道。”钟悦兰眼睛亮晶晶,像两颗闪闪发光的星星,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或许因为这句话,舒窈的心情难得好些。 班级关于圣德校庆的节目经过激烈讨论后,大家一致投票摒弃往年一锅乱炖大合唱的传统,选用新式的恰恰舞,来一回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少年少女荷尔蒙作祟,人人都欢呼雀跃,喜笑颜开,上台抽搭档时,都在心底祈希老天开眼,万万要和班级帅哥靓仔一对,千万别来四眼仔钢牙妹。 钟悦兰意外抽到和班长一组,脸上羞红:“窈窈,你真不来?我看过他们排的舞,好漂亮好fashion!我们准能拿第一。” 舒窈正巧也学过拉丁舞,在港内参加过比赛拿过奖,但要说出去恐怕会令人大吃一惊,就好比看见功夫巨星李小龙得过恰恰舞冠军一样,明明八字不合一拍,怎么也难凑合在一起,可偏偏又是事实。 她冷冷一笑,面露不屑:“不感兴趣。” 钟悦兰深表遗憾:“窈窈,我还没跳过,好想和你一起跳舞!” 舒窈心念一动:“不如你放学来——”险些脱口而出的“来我家”生生止住。 她蓦地想起陈珍妮,舒窈立刻将这句话咽在心底,转而又说:“你放学不要走,我给你补补课。” “补课?”钟悦兰睁大眼,面露吃惊:“补什么?” 舒窈眨眼,神神秘秘说一句:“到时你便知。” 不知不觉熬到下学,舒窈拉着钟悦兰溜进校内篮球场,做一个标准邀请手势,俯身弯腰,清咳几声:“钟悦兰小姐,我能邀请你跳支舞吗?” 钟悦兰脸颊红扑扑像苹果,期期艾艾,脚绊脚上前:“能…能啊。” 舒窈拉过她的手:“跟着我数得节拍一起抬脚,我们一前一后。” 钟悦兰说的不假,她是头回跳舞,再有天赋也是磕磕绊绊跳完一曲,钟悦兰沮丧:“太难了…他们果然说的没错,我太笨了。” “谁说你笨,第一回跳成这样已经很棒啦好不好,是他们眼瞎,有眼无珠!你看我。” 舒窈话音一落,便数着拍子,步伐慢慢快快慢,跃步、旋转、收腿,在她眼前摇曳裙摆。 钟悦兰看得出神,正逢夕阳徐徐晚落,余晖如溶金倾洒。 舒窈一件平平淡淡校服在斜阳下变得光彩照人,连发丝都镀上寸寸金芒,她唇边一抹笑容熠熠生辉,手臂飞扬,脚步顿挫,一步一停,一支轻快俏皮的舞,她却跳得极慢,只为让钟悦兰看清动作。 一舞终了,钟悦兰喃喃自语:“你明明会跳,为什么不参加?” 她没所谓地笑一下:“做师父教徒弟不是更美妙?你得我真传呀,学好了艳压群芳呐知不知?” 一连七天,舒窈日日恶补之下,钟悦兰似被神仙点化,动作一日比一日利落,在众人排练之时,化身得道高人,随着欢快起伏的音乐,裙摆飞旋,跳得激情畅快,像一只初入人世,对一切都充满好奇与热情的小精灵。 班长高喊一声好,带头夸她跳得漂亮进步大,众人都对这个大陆妹刮目相看,纷纷放下芥蒂,给她鼓掌,激烈掌声里,钟悦兰笑着回头,看见舒窈站在重重人群之中,见她望来,舒窈抬手给她比一个耶,以口型喊到:“不愧是你!好靓!” 舒窈见众人簇拥着钟悦兰,也微微一笑,功成身退离去,夕阳西下,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落尽钟悦兰眼底,有丝难言的落寞。 “等等!”钟悦兰望着她独自离去的背影,心底像是被什么猛然一撞,酸涩不已,她忽然不顾一切推开身旁笑容灿烂的同学,往外追出去。 “舒窈!” 等她跑出人堆,空空荡荡的操场,哪里还有那抹纤细人影? 钟悦兰站在日落晚照中。 回忆着在人影绰绰里舒窈的笑容。 她平白觉得,舒窈笑得很悲伤。 她为什么宁愿教她?却不愿自己参与? 那一句“不感兴趣”,是真还是假? 舒窈回家时,已是月上柳梢,夜幕时分。 将近一周以来,她都尽可能让自己在学校多待一会,说她逃避也好,说她害怕也罢…不,她绝不是害怕! 她怎么可以会惧怕李行?她只是… 舒窈咬紧牙齿,她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他而已,只能硬生生拖着回家的时间,一天比一天晚,尽量避免与他见面。 她不知道怎样形容自己的心情?也不知道该怎么与他相处…是回到针锋相对的时候,还是要心平气和与他讲话? 可不知何时起,她和李行的关系便不是相看两厌那么简单,怎么又能回到从前呢? 尤其是在收到那封报道之后,她越加烦躁难言,他是她兄长…知晓这件事后,那种深深的背德感与不可言喻的禁忌感,令舒窈心底有如乱麻一团,理不清,斩不断,纷纷扰扰的杂念像野草一样在心底蛮横生长,将她跳动的心脏越裹越紧,宛如重重束缚,让她呼吸沉重,日日心神不宁。 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像往日厌恶仇视来得简单啊,舒窈忍不住叹息。 她有时也会满怀恶意地想,想李行要是像从前一样讨厌就好了,她可以肆无忌惮地说着羞辱他的话,不必顾虑他的感受,不必为此心怀愧疚。 可每当她这样想的时候,脑海中总会不受控制回想起那天晚上,他安静看着她吃面时的眼神,分明是平平淡淡,似春来细雨,夜来清风的目光,却看得她心慌不已,心跳如雷,只得匆匆低头,逃跑一样上楼,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她的鼻尖仿佛还飘荡出那碗牛肉面的香气。 舒窈深吸一口气,转身欲回屋,她默默祈祷今日有事,李行不在家。 可大约今夜红港许愿人数太多,上帝未听见她说话,一上楼,一只手横在她的面前,拦住她的去路。 舒窈不得不抬头,对上一张英俊清隽的脸,一双剑眉星目,漆黑瞳仁紧紧盯住她,目色如寒霜冷箭,看得她又一阵心乱。 “为什么躲我?” 冷冽的声音伴随着轻淡的烟草气扑面而来。 【注:两人无血缘】 (五十四)休想我放手 “躲你?”输什么也不能输气势的大小姐张口便是反问,虽说身形矮人一头,但只看一脸神气十足的表情,半点也不让人:“你哪知眼睛见我躲你。” “不足六点下学,回家次次过八点,撞见我便转身,敢问大小姐是何意?”李行唇扬一下,笑不达眼底。 舒窈本就烦闷,偏偏他往直冒烟的枪头上撞,更是没了好脸色,柳眉倒竖,满脸凶气:“我爱几时回几时回,关你何事!” 李行压住心底平白而起的烟瘾,笑一声。 有长进。 言语依旧呛人,至少未带脏字。 他不与她多计较:“从前我不管,今后按时回来。” 凭什么?!舒窈气极。 “你以为你是谁?我凭什么听你,连爹地都不给我设门禁!”舒窈不留余地地呛他。 “凭什么?”李行笑容收敛,窗外天色昏昏,独独他一双眼荧荧如寒星:“窈窈,你是我的。我管你又怎么了?” “你是我的。” 短短一句话,字字如响雷,重若千钧之压,落在她耳畔,砸在她心上。 令舒窈惊惶无措,唇瓣颤抖,脚下未站稳,一时错步,险些往楼梯下栽。 又被他一把扯住手腕,往怀里一带。 舒窈撞进李行坚实的胸膛里,一抬眉便对上他的高挺眉骨下的眼。 那双森森若寒潭的黑眸里野心与占有欲昭然若揭,毫不掩饰。 “我不是你的!我与你没有关系,一点也没有!” 舒窈脸色涨红,扬声矢口否认,不知是在否决他令人背后生寒的话,还是不愿承认那一纸之上,白纸红字写明的亲缘关系。 李行只拿深不见底的眼睛注视着她,唇角起伏,笑意淡然,藏着一丝讥讽,像在无声地嘲笑她欲盖弥彰。 “那大小姐不如说说看,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李行低头,幽黑双目离她很近,近乎咄咄逼人地盯着她:“或者,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和你上床?” “闭嘴!不许说——” “不许说什么?说我想上大小姐?” “你放开我,我只当被狗咬一口,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也不不针对你,我们此后再没有关系。”舒窈自认已退一大步。 李行静静听着,眸色愈深,手指点点收拢,这一刻,他仿佛得仙人点化,一朝醍醐灌顶,原来不知何时起,佛祖口中使人沉沦生死轮回的恶之根源,他那道不明的贪、嗔、痴、皆系她一身。 寥寥几句话,便令他心如火灼,一回生,一回死。 他面如阴云密布,直到她说完,李行才倏然一笑,却像烟火一逝,笑意在幽冷眼底转瞬消逝:“大小姐是想和我撇清关系,做回陌生人?” 舒窈毫不退让,点头:“是。” “大小姐说的好,只当被狗咬?你知不知狗叼上肉骨头不杀它便松不了嘴?”李行死死盯着她,握住她手的力道渐渐收紧。 “放开我!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窈窈睡完我便想回到从前?做梦!”李行笑容冰凉,字字浸骨。 他知晓他贪恋成痴,欲求如壑,难舍难填。 他自小生于长沟陋巷,见惯人世险恶,学不会舍己渡人,更无宽大心胸,既让舒窈令他兀自沉沦,深陷其中,便再无“放开”两字。 艰苦数载至今,平生难得一念,又怎舍得松手? “你!” 也许是不想听舒窈红润的唇里再吐出一些了无意义的话,李行一手扼住她的腰,一手钳住她的下颌,在她错愕的目光中,径直吻下。 肆意的吻来势汹汹,李行撬开她的唇舌,侵入她的口腔,掠夺她的呼吸,一切来得又凶又快,像急风骤雨,闪躲不及。 她被他按在楼梯间蛮横地亲吻着,家中仆人众多,爹地随时会回来,他怎么可以这样肆无忌惮? 李行力道很重,哪怕舒窈用尽力气拼命推他,也难动他分毫,就连她狠狠抬脚踩下去,李行亦不为所动,只将她的手压得更紧,伶仃蝴蝶骨被迫贴在冰凉的墙上,严丝合缝,动弹不得。 背上泛凉,唇上却是如火般滚滚热浪,李行吻得凶狠,像是在发泄着难以遏制的怒气,他充满报复性地用牙齿轻咬着舒窈的舌头。 她再难忍受,对着他的唇也是重重一口咬下,腥甜的血气在两人唇齿之间蔓延,李行依旧不松口。 疼痛又如何?他流血了凡而更为助性,眼底兴奋,像匹饿了不知多久的狼,反复吮吸她的唇,只为汲取她口中甘霖。 不知过去多久,李行才大发慈悲松开唇上禁锢,舒窈还来不及松口气,又听他伏在她耳畔,一字一句:“大小姐真是人善大肚,可我这人一向小心眼,只知睚眦必报。窈窈,你记住,是你招惹上我,休想我放手!” “可是我们不能这样!!”舒窈眼圈一红,低吼一声。 “为什么不能?”李行舔一舔唇,他吻得满足,也笑得随兴:“你难道不开心?” 因为我们是兄妹! 这句话险些脱口而出,又被舒窈生生咽下。 她实在太过于害怕了… 舒窈不敢去赌,她在这一刻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胆小鬼,她不敢承受所有人都知晓他真是爹地孩子时,人人都光明正大地喊他一声太子爷,那她还剩什么?她大小姐的身份还有什么价值可言?她不想再失去了… 她不想李行“名正言顺”的夺走她仅有的地位! 绝对不行! “我讨厌你!一点不喜欢你,和你在一块也一点不开心!”舒窈正色,不肯低头。 “嘘…”李行抱紧她,在她耳畔细细低语:“这句话我只当大小姐心情不好在开玩笑说胡话,再没有下次。” “否则我也不知我会如何,明白吗?”李行低眉看她,温柔目色里藏着淡淡威胁,舒窈一声不吭。 他又抱住她,用舌头吮吻着她的耳垂,在她耳蜗处拂起一层朦胧又致命的火气,腾腾热浪自她面颊烧起。 李行轻声一笑:“大小姐最会撒谎, 左一句讨厌我右一句不喜欢,那你脸红什么啊?” 他望着她泛起一层胭脂般眩丽红晕的脸颊,轻轻吻上去,如痴如醉的吻,藏着不为人知的心底事,不可言说的温柔意。 舒窈有苦难言,满腔怒火无处发,只能将他一把推开,委屈又愤恨地瞪着他。 “大小姐饿了吗?吃饭没有?”李行忽然没头没尾问一句,她噌噌窜上来的火气一时不知往哪儿发。 “早就被你气饱了!”舒窈白他一眼。 “是我的错,窈窈以后早点回来,我当你专人厨师,给你做饭好不好?”李行不知她心底惊涛骇浪的一切,只当她和那日一般心情不好,耐心哄她。 “谁稀罕,我才不要!” “你想吃什么?我马上去准备。”李行牵起她的手,指骨分明,白皙柔嫩,根根如葱尖,那天她用这双手握住他下头的销魂滋味仿佛回来,他牵起她的手,在嘴边落下一吻,有些爱不释手地把玩起来,漫不经心一声叹:“大小姐真是全身都漂亮。” “你是聋子还是眼瞎!我说我不要!不吃!不饿!”舒窈没好气。 “我只知道《恋爱三十六计》与《拍拖大宝典》里有写,女人最会口是心非,不要就是要,不吃就是吃,不饿就是饿。” 舒窈被噎了一下,脸先一红,才出言反驳:“我和你绝对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李行反问。 舒窈又不说话。 “大小姐不饿,不如我们去玩点游戏好不好?”李行幽幽盯她,用嘴含着她的指尖,轻轻一抿,一股细微电流从指尖蔓延到全身,她身子一酥,想要抽回手,又被他牢牢握着。 舒窈心生警惕:“你到底想干嘛?” “我想干你啊大小姐。”李行用舌头舔着她的手,直言不讳:“每天,每时每刻都在想,现在也想。”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像蛰伏的野兽紧盯着自己的猎物。 真是好不要脸一个人!咸湿佬臭流氓,随时随地在发情。 她面红耳赤恨恨瞪他,又沉默一下,不得不转移话题:“我饿了。” 李行转而吻她眉心:“想吃什么?宝贝。” “你别这么叫我!”舒窈一下隔开他,心底闷闷不乐,直接盯住他:“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你打算假惺惺到什么时候?”舒窈眼睛泛着水气,依旧一脸倔强:“你想骗我到何时才敢暴露真面目?” “大小姐为何笃定,我一定在骗你?” (五十五)又梦见他 舒窈张嘴,没说出话,她一向能说会道,甚少有被堵得哑口无言的时候。 为什么笃定呢?大约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相较付之真情又被欺骗,不若干脆推远,越远越好,壮士断腕,总好过深入骨髓,再难根除。 无论怎样,舒窈一点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在害怕。 她只是梗着脖子:“我,就是不相信你!” 舒窈以为李行会就此发难,至少又会冷脸,但是没有,他只沉声说一句:“时间还长,你早晚会信。” 他肯定的语气与灼热的目光,似一把火在眼底熊熊燃烧,烧得她底那团乱麻噼里啪啦作响,心跳越来越快,面上绯红一片。 李行又问她:“大小姐还没说,想吃什么?” “我…都行。”舒窈难得磕绊一下。 “车仔面吃吗?” 舒窈顿一下,点头。 车仔面,不过是三十年前本港流动摊贩售卖给难民的廉价面食,因材料众多,价格便宜,深受平民喜爱,不足十几块钱,猪皮、鱼蛋、卤猪肠,萝卜、牛腩、咖喱面,清汁、沙嗲、XO酱,应有尽有,随心搭配。 劳作一天,吃上一碗,滋味好过神仙。 虽说而今改良许多,已不是难民特供。 但舒窈也只在下学路上匆匆瞥过,咖喱鱼蛋香气隔街飘来,远远就听闻叫买之声,每回她馋虫心动想去仔细看看,又怕被同学发现她舒窈堂堂眼高于顶的大小姐竟然去享用“平民”美食,再望一眼小推车堪忧卫生,立马被惊跑。 因此这风靡全港的特色小食,她至今只闻其名不知其味。 李行动作麻利,不过十多分钟,一碗热气腾腾浓香四溢的车仔面便端在她面前,Q弹饱满的鱼蛋搭配筋道多汁的面条,加上做饭阿姨中午未用尽的萝卜炖牛腩,一碗小小面条,配菜丰富,口味鲜美,舒窈吃得有滋有味,心满意足。 大小姐吃饭动作文雅,再是饿极也是慢条斯理,赏心悦目,李行也看得心满意足,他有点意外地笑道:“原来大小姐不挑食,一碗车仔面也能吃得开心。” 舒窈放下筷子,反嘴:“…也就勉强能下嘴而已,少给自己脸上贴金。” “有些美食,未尝过永远不知道它多好味。”李行看着舒窈,说得若有所指:“大小姐不妨放宽心,多试些新样式。” 舒窈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似乎在暗示什么:“你在说什么?” 李行支着下巴看她,露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一语双关:“我说大小姐不必抱有偏见,无论是什么,总得自己试试才知道。” 舒窈低“哼”一声,并不作答。 自这天起,李行有空便会给她做饭,大多是她平日瞧不上眼的港内平民小食。 舒窈心绪复杂,诚如李行所言,如果不以低廉偏见的目光看待这些食物,每一样都别具特色,好吃不亚于昂贵的山珍海味。 他仿佛在不知不觉之中,把她近乎束之高阁的生活撕开一道裂缝,间隙之外是人间百态,烟火尘埃,平日她不屑于去看,去品,去试的点点滴滴都在其间,裂缝之内,依旧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小刺猬,惧怕他人靠近,只是渐渐地,这只小刺猬好像也学会用柔软的肚皮朝向人。 李行有时也忙得不见踪影,他会提前将做好的吃食放在微波炉里,贴好便条,一字一句仔细地盯嘱她加热几分钟便可以食用。 其实舒窈想说他不必如此,家中聘有做饭阿姨,怎么也不会让她挨饿。 他却说:“阿姨给任何人都能做,而我只给你做,大小姐不喜欢吗?” 她心跳一慢,慌慌张张应一声:“我…我早就吃腻了!” 李行低头,目光一暗,嘴上应一声:“好”。 第二日照做不误,却全换成新鲜菜式,她如若不碰,他深夜回来,自己吃得干干净净。 在两人难得没有针锋相对的日子里,舒窈也发现许多她平日并不会注意的点。 李行话其实并不多,在下头那一帮子热爱插科打诨,满嘴荤话的四九仔面前,更是能称一声寡言少语,就连他与爹地谈话时,也总是侧耳听而非主动说。 可他在与她单独相处时——或是因为舒窈总不忘故作冷漠,李行才次次率先开口,找一些半新半旧的话题,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也不在乎她的回应与否,只自顾自说着。 这种独特殊有的对待,比之他此前那一句“你是我的”,更令她心慌,光明正大的偏袒,唯她所有的特殊,太令人心动了。 李行在两人无话时,会点上一支烟,坐在窗台边抽,隔着幽蓝火光,烟云缭绕,转眸回来看她。 静谧的目光,如夜里流淌的月光,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仿佛能看到天荒地老。 那双眼睛里暗潮汹涌,似是藏着一些极力压制、翻腾不休的阴晦贪欲。 舒窈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问:“你为什么总喜欢抽烟?” 李行用炙热的目光盯着她,似笑非笑,答非所问:“宝贝,其实我更想吻你。” 他喉中干涩,低头又点一支烟——你不知,不知我因你一颦一笑,欲火焚身,心痒难耐。 舒窈脸色通红,一时没懂两句话到底有何关联? “大小姐肯给我亲吗?”他有心逗弄。 “你!你做梦!”她一脸窘迫。 李行低低笑几下,沉沉的笑声,和着夜里清风,很是好听。 直到夜里因他这莫名其妙的话翻来覆去难以睡着时,舒窈才恍然大悟,一下从床头坐起。 他也许并不是喜欢抽烟,而是靠抽烟压制一些不可告人的欲望。 比如。 他想放肆亲吻她。 舒窈牙齿深陷嘴唇,她捂住左胸,却止不住心越跳越快,和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令她浑身发麻,双腿并拢,紧紧裹着被子。 当天夜里,舒窈做了一个难以启齿的梦。 梦里李行依旧靠在窗台上抽烟,月色蜿蜒而下,他身影颀长,淡泊的月光落在他漆黑的发丝上,镀上一层浅浅的银霜。 她问了和白日一样的话:“你为什么要抽烟?” 这一次没有记忆之中的回答,李行掐灭烟,将她按在窗台上,不再克制,而是尽情地吻了下去,他的吻与今夜的月光一样轻柔,不止是唇,他用手剥掉她的衣服,像拨开一层层花瓣,在她白皙的肌肤上印下道道吻痕,舌尖从锁骨、胸乳、腰肢一路而下,延绵不尽的吻如风又如雨,风儿一样柔,雨点一样密。 直到他吻到那娇羞不敢示人的花穴时,下身沥沥浠浠的水意令舒窈骤然惊醒,她一下坐起,胸口剧烈喘息。 此刻天色大亮,已是白日。 舒窈双眼大睁。 她竟然又梦到他了。 舒窈整个人无力的瘫软在床上,浑身湿透,不可遏制的汹涌情潮几乎将她淹没,尤其是下身,简直像是从水中捞出,她用颤抖的手指往下一探,黏腻潮湿的水迹让舒窈的身体僵硬。 她的大脑停止运转。 简直羞耻难言,怎么能梦见他呢…舒窈,你明明知道,他是你哥哥啊… 舒窈从床上跳下,转而去了卫生间,她站在镜子前,看着脸红如玫瑰的自己,接连用冷水洗了把脸,依旧难以消除脸上久久不散的红潮。 舒窈心脏一阵阵跳动,紧绷的神经仿佛处于在悬崖边,摇摇欲坠。 当舒窈意识到李行是在凭借不知真假的温柔手段一点点,极具耐心地入侵她生活,捕获她的信任,让她对他情不自禁产生依赖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 她或许已经没有办法保持最初的想法,将他干净利落地赶走。 心底乱乱乱,像被秋风吹起的落叶,随风飘卷,不知飞向何方,怎一个乱字了得啊。 (五十六)这下完蛋了… 第二日,钟悦兰欢天喜地与舒窈分享昨日看电影初体验,头回去影院便选恐怖片,真大胆! 舒窈问她内容如何,精不精彩,恐不恐怖?她红脸说好吓人,一问片名《鬼媾人》,讲得什么何须细问,明明白白一看便知,难怪她一边红脸一边害怕。 哪个少女不怀春,钟悦兰也不例外,红扑扑一张脸,开口说Johnny好贴心好温柔,知道她胆小还帮她捂上眼,温声细语,柔声安抚她莫怕。 舒窈冷笑:“男人个个卑鄙无耻又下流,好心会带你看恐怖片?就是包藏祸心,另有所图啦,你不怕怎么体现他好好先生一面?” 钟悦兰恍然大悟,说:“难怪…我想看《龙之争霸》,一听就好威风,Johnny说这个讲黑社会血拼打架不适合女孩。” “呸,不安好心!”舒窈言语犀利。 钟悦兰殃殃一阵才缓过神,又说主演关之琳好靓,风华赛港姐,演女鬼都美艳动人,谁人见她不心动,再又压低声,讲片中演人鬼情末了,一夜春宵,这“春宵”到底是什么滋味?电影男欢女爱,嗯嗯啊啊,演的好逼真,好好奇。 “你没见过怎知逼真?” “难道窈窈见过?” 舒窈一下回想起昨夜春梦,梦里李行将她压在窗台上张狂吻她…脸颊飞上红霞,故作严肃:“课业写完了吗?舞练好了吗?圣德校庆我还等你大放异彩,别叫我失望。” 钟悦兰觉得稀奇,她头一回见舒窈主动提“课业”,连说:“安心,我早就写好,你要不要拿去参考参考,今天Mrs.Chen要检查,她发火好凶,人人都讲她像母夜叉。恰恰舞我有窈窈这位高人指点嘛,当然进步神速啦。” “马屁精。”舒窈面上喜滋滋,嘴里哼哼几声。 下学后,钟悦兰好说歹说邀请她一同看电影,舒窈下意识想拒绝。 钟悦兰问:“你回家那么早有何事,不如我们一块去玩——” 有何事,不过是她昨日嘀咕一句想吃芝士焗龙虾,李行叫她今日早点回去,说要给她准备… 舒窈转念想,她为什么非要按时回?晚点回去微波炉加热也无事,正好她许久没去看电影,受不住钟悦兰念叨,自然答应下来。 两人出教室,正巧班长方诚结束值日路过,自从钟悦兰抽中与方诚做舞伴后,两人也慢慢熟悉起来,互相一打招呼。 方诚看一眼舒窈:“你们一起回家吗?” 舒窈刚要说“与你无关”。 哪知钟悦兰心直口快,将行踪完全泄露:“我们去看电影!” “你们去哪看…?”方诚问。 舒窈不客气,抢先说:“跟你有什么关系?” 在她威严之下,方诚清秀面容一皱,犹豫一下,小声对两人道:“我家…有开电影院,就在尖沙咀,不介意可以去我家…大家都是同学,可以免费——” 免费?看不起谁呢?堂堂大小姐需要免费? 舒窈一下沉脸,钟悦兰一听“免费”整个人兴奋到发疯,一下跳起,发出邀约:“太好了班长,没想到你深藏不露,不如我们一起去。” 舒窈:“………” 于是乎,两人小组变三人,一出校门,方诚便招手让两人坐他家车,一辆洗得油光发亮奔驰车,驾驶位车窗摇下,未见人,一道低沉男声先达。 “小诚…你今天还带妹妹仔约会?” 舒窈抬眼一看,是一张略显熟悉的脸,带一副金框眼镜,端方俊朗,斯文儒雅,只是一双眼睛,略显锋芒。 原来香港太小,总是狭路相逢,偶然遇见的人也免不了俗。 方诚憋红白净脸,吱唔:“二哥,你别胡说,这是我同学。” “她是钟悦兰,她是舒窈,这是我二哥,方宗玙。”方诚向两方介绍。 “初次见面,幸会。”方宗玙声音温和,微微一笑,烔烔目光直盯着舒窈,唇角弧度上扬,笑得像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钟悦兰一下愣住,回想起那晚酒吧遇到的古惑仔对他毕恭毕敬的模样,脸色一僵,落声:“你好。” 明明认识,还装初见…舒窈一点面子不给,若不是钟悦兰在,只怕她转身便走。 几人上车,一时无言,各怀心思。 方宗玙透过后视镜看舒窈,正逢西坠斜阳,成绮似锦的晚霞落在舒窈雪白如玉的小脸上,万丈霞光化作一抹绯色胭脂,给她白净玉容平添几道殊色。 像极了那天夜里,她饮过酒微醺酡红的脸,仿佛一株热烈盛放的红玫瑰,昳丽无双。 令他心心念念,难以忘却。 方诚胆战心惊:“二哥,今天怎么是你来接我…” 往日明明都是司机接送。 “张叔今日休假,我闲来无事,凑巧而已。”方宗玙盯着后视镜,舒窈察觉到有人看她,高傲娇矜地抬起下巴,冷冷回视过去。 方宗玙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问:“你们要去哪?” “电影院。” 不足十分钟车程,华兴戏院的霓虹招牌在晚暮之下闪烁。 “大家想看什么?” 钟悦兰惦记着昨日未看的:“《龙之争霸》。” 方宗玙笑一下:“妹妹仔原来也中意这类电影。” “看不起谁,准许男人看打打杀杀,女人便只能看八点半肥皂剧?”舒窈不服气。 “舒小姐会错意,我只赞你勇气可嘉。”方宗玙领着几人进去,服务员齐刷刷鞠躬喊:“二少”,真是威风十足。 一场电影,如坐针毡。 不时有人端茶倒水,送来时令水果,美味零食,精致甜点,这哪是在看电影?简直在享用五星级酒店下午茶。 钟悦兰挨在她左手边,与邻座方诚一道看得聚精会神,丝毫不被影响。 而她右手旁,那方宗玙也不知有何怪毛病,电影不看非盯着她看,舒窈雪脸冷如冰霜,恨不得抬手给他一掌,烦死人了! 忍无可忍之下,舒窈对钟悦兰说句:“我去洗手间。”便转身离去。 别人的地盘惹不起,她总躲得起—— 哪知她刚从卫生间出来,便撞见靠在墙边抽烟的方宗玙,隔着雾气重重,烟云密布,他直勾勾望着她。 辉辉灯火下,方宗玙侧脸清冷,他抽烟的动作很克制,一见她来,立刻掐灭烟头,不像李行,会肆意轻狂,吐出烟圈故意呛她。 舒窈狠狠瞪回去,小声呵道:“看什么看!”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谁叫舒小姐比电影更迷人。”方宗玙压低声,夸赞一句,声音徐徐,好轻柔,目光更是柔情如水,换做任何少女都会芳心初动,进而溺毙在这双含情脉脉眼里。 可惜他棋逢对手,遇上油盐不进的大小姐,神仙来了也瞧不上眼。 更何况舒龙年轻时纵情风月,舒窈家中姨娘众多,为争夺宠爱,简直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各个神仙当道,人人奥斯卡影后。 见惯了虚情假意,才不接这一茬,只是阴阳怪气奚落道:“一看方少爷就是情场高手,暧昧情话张口就来,可惜骗不到我。” 方宗玙淡笑一声:“原来舒小姐火眼金睛,不知你中意哪一挂?温柔体贴无微不至还是潇洒不羁霸道硬汉?” 舒窈用纸巾擦干手,冷心冷肺:“我更中意你离我远点。” “让开!”她皱眉落一句,他不动,舒窈一下撞开他。 “舒小姐何必无情,我未必比李行差。”声音从后幽幽传来。 “Sorry,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舒窈头也不回,走进放映厅。 一场电影草草看完。 方宗玙开车送众人回家,舒窈不想坐他车,可好巧不巧,两人同住浅水湾半山别墅,何止是顺路。 率先到钟悦兰家,她与她拥抱明天再见。 接着再到方宅,方诚也与她下车道别,而前头再转一个山弯,便到舒窈家。 她心底有几分惴惴不安,想与方诚一起下车,自己走回家。 却被方宗玙一把按住手,他一动不动看她,满目晦暗被掩下,只似笑非笑看她:“舒小姐怕什么?短短一公里而已…还是说,舒小姐怕被李行看见?” “关你屁事!要开快点开。”舒窈被猜中心事,一下炸毛,冷哼一声,马上就到她家,量他也不敢把她怎么办。 不过两分钟,车子停稳,方宗玙下车替她拉开车门,面容隐在夜色中,目不转睛看她:“舒小姐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舒窈径直要往前走:“不好意思,不感兴趣。” “我在想…要是李行看到这一幕,会不会发疯?”方宗玙一把拽过她的手,在她惊愕目光中,薄薄一张唇,带着浓烈的烟草味吻在她的唇畔,未深入,未真碰。 舒窈瞪大眼,难以置信。 “李行昨日害我被差佬偷袭,这份礼物希望他会喜欢。” 月色落他眼底,方宗玙眸光温柔似水,泛着盈盈微波,却是言语冰冷。 从舒窈望去的角度,李行正站在落地窗前,面色阴沉,好似雷雨将倾。 完了…她想。 都说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原来她也要做一回被殃及的“池鱼”和“凡人”。 注: 两部电影都是真实存在的,感兴趣可以看,都是上映于1989年4月。 (五十七)是你逼我的先来个 舒窈用手背擦着唇,一脚踩在方宗玙做工上乘的皮鞋上,恶狠狠地落一句:“下次再敢这样,我开枪杀你信不信。” 方宗玙拉住她的手,不过一瞬,又被舒窈一下甩开,他愣了一下,勾起唇,笑容晦涩:“你就这么怕被他看见?” “滚开。”舒窈一把推开他,“哒哒哒”几声走远。 方宗玙站在原地,望着她离去背影,点燃一只烟,久久未动。 舒窈推门而入,不出意外,扬首便是强行压下翻涌情绪的一双眼,自以为藏住凶狠戾气,依旧满身阴冷。 她心烦意乱,简直不想多说一句,错身就要往前走。 出乎意料,李行没有拦她,他只往门前一靠问一句:“芝士焗龙虾,不吃了吗?” 平平淡淡的语气,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 舒窈在跨入门内之时,早就在心底做好打算,若是李行胆敢拦住她去路,或是要置问于她,她绝不理会他。 可偏偏他出此奇招,她防不胜防。 蓦地回想昨夜,她吃完一碗海鲜粥,小声嘀咕一句:“清汤寡水一周,好想吃龙虾…” 极小的声量,未料李行耳灵如猫,一下问道:“大小姐喜欢怎么吃?” “芝士焗龙虾。”舒窈想也不想,立刻答。 平日被窈窕淑女奉为禁忌的卡路里大餐在清淡饮食一周后,简直是一说名字便直咽口水的神仙美味。 “明天早点回,我给你做。”李行收拾好餐具,说一声,她应得敷衍。 舒窈生生顿住脚步,仿佛入定老僧,未回头,未往前。 李行从保温箱里端出龙虾,诱人香味飘之而出,勾得人馋虫心动,舒窈肚子不争气地咕咕直叫。 “饿了就过来。”他的声音很冷淡,像一块冰。 等舒窈纠结许久,以赴死之心坐上餐桌时,李行已经帮她将虾肉仔仔细细地全挑进餐盘。 舒窈动作生硬地拿起餐具,李行坐在她对面,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她用餐,仿佛刚刚目睹的一切对他没有丝毫影响,仿佛她从方宗玙身后看见那面容阴郁的人不是他。 李行眉目一派清朗,他表现得很冷静,甚至是极端过分的冷静,像是暴风雨前短暂的宁静。 只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李行放在桌下的指骨深深掐入肉中,他似在拼命压制着什么,只有那紧抿的唇线与紧绷的下颌,泄露出他细枝末微的情绪。 被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原本细滑香甜的芝士龙虾肉也是吃得食不知味,没几口便饱了。 她放下叉子。 李行问:“没胃口?” 舒窈不说话。 李行说:“多吃点。” 不吃饱,怎么有力气承受一切? 舒窈却再无食欲,一下起身。 “今天玩得开心吗?”李行面上不紧不慢,只短暂地笑一下。 舒窈不知道怎么说,她其实并不开心,但她现在更是难受,她分明什么错都没有,为何在他眼皮子底下,每一分每一秒都成了煎熬。 他看似润物无声的温柔,却是如天罗密布的折磨。 “我问你今天玩的开心吗,宝贝?”见她始终沉默,李行又重复了一声,依旧是清清淡淡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宝贝”明明是如此亲昵的词语,可从他口中听来,却多了几丝无端而来的压迫感。 “和你没关系。” “那大小姐就没有别的想说的吗?”李行问得近乎咄咄逼人。 “你要我说什么?难道我每天去哪还要和你备报?”舒窈心生不满。 李行指骨越收越紧,他深吸一口气,难以自持地出声:“我说过…你是我的!” 舒窈忍耐许久,还是受不住他宛如审讯犯人的语气,压抑一天的情绪一瞬间炸开,一时口不择言:“我也说过,我讨厌你,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轮不到你来管,你也没有资格管我!” 空气里弥散着剑拔弩张的气息。 好似回到从前。 原来一切都是痴人说梦,白费一场啊,李行啧一下。 舒窈咬住牙关,李行依旧坐在那儿,面无波澜,好像什么也没听见,只一双眼睛,如寒潭积水,不见生气。 他慢慢地,慢慢地,垂下眼睛。 又轻轻扯了下嘴角,想要露出一惯似笑非笑的模样:“大小姐究竟要我怎样,才能记住我说的话?” “你不也记不住我说的话?凭什么要我记住你说的。”舒窈不甘示弱。 李行胸膛微震,他从喉咙深处滚落出道道笑声,清晰又低沉的笑在四下无人的夜里飘荡,在她耳膜边渐渐放大。 听着疯狂又刺耳。 真是有病。 舒窈再不想听,转身就要离去。 可她还未踏出餐厅,李行动作飞快,只见一道如风的身影从后窜了上来,舒窈还未反应过来,一只手便将她压在餐厅的门上。 她的脊背被迫紧贴在冰凉的门板上,李行用力扣住她,他目光幽冷,慢慢笑着问:“大小姐说我没有资格管你,那你觉得谁有资格?” 两人都被点燃。 他眼底藏着硝烟般的怒火,一忍再忍也压不下,要将她也烧干净。 她身上也窜起汹涌腾腾的怒气,恨恨瞪他:“绝对不是你!” “我忍了这么久,只想等大小姐心甘情愿,可我忘了,大小姐眼里永远都没有我,恐怕也永远不知道我每天忍耐得有多辛苦。”李行在她耳边温声细语,一手轻轻扣上餐厅的门,一手温柔地抚摸她的脸颊,又被舒窈一下躲开。 “宝贝,你知道我每天看着你在这张桌子上吃饭时…在想什么吗?”李行用着低沉而愉悦的声音娓娓道来。 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闭嘴!!我一点也不想知道——”舒窈想要捂住耳朵,可她的双手被他死死钳住。 她被迫听下去。 听他将内心深处的欲潮渲泄。 “我在想——迟早有一天,我会把你脱光了,按在这张餐桌上…”李行用舌头舔着她的耳朵,热气爬进耳窝,他笑容病态:“狠狠干你。” 当那些见不得光的阴暗臆想、下流欲望都暴露在她眼前时。 他兴奋到发疯,眼尾染上欲红。 “你这个变态,你放开我!”舒窈心跳如雷,面红耳赤。 “是你逼我的,怎能怪我?”李行目色森寒,笑得无辜。 (五十八)大小姐不是最喜欢吃葡萄了吗? 舒窈被一阵生拉硬拽,拖在餐桌前,她拼命挣扎,企图大喊:“放——” “嘘,小声一点,阿姨都睡得浅,不怕被发现吗?”一根手指抵在她唇瓣上,李行微笑着说。 “你这个卑鄙下流无耻的混蛋!”舒窈牙齿战战,低声呵斥:“你就只会拿这件事威胁我。” “难道大小姐第一天认识我?一条狗而已,当然是想要什么就做什么。”李行扯过她校服的长领结,轻而易举将她两只手反扣在后背,又紧紧绑住,将她压在餐桌之上。 “宝贝喜欢吃葡萄,对吗?”李行端出一盘洗净的青葡萄,颗颗饱满剔透,白皙的手指捏起一颗,放在手心温柔地抚摸着:“我记得你最中意喝葡萄汁……” 这些天李行日日给她做吃食,对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爱吃几分甜,喜食几分辣?也算是了如指掌。 舒窈心底泛起一阵凉意,后脖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下扭头看他,厉声质问:“你要做什么?” 餐厅灯火昏昏,夜色沉沉。 漆黑的睫毛遮不住李行眼底阴郁,他的目光像两簇幽冷的荧火,指骨缓缓收紧,那颗葡萄被他一下捏碎,透明而黏腻的青白汁液顺着遍布青筋的手流淌下来,他用舌头舔了一下指尖:“好甜。可惜今天榨汁机坏了,就用大小姐的身体来代替一下,好不好?” “李行!你到底想干嘛?”她感到一股本能的危险。 “待会儿大小姐就知道了。”李行笑容森冷,一下扯开她并拢的腿,掀起校服裙,强行脱下打底裤,看着那雪肉丰腴的臀瓣,他轻轻拍了一下,舒窈面上红霞道道,她咬住牙,只轻轻“嗯”了一声。 “大小姐害羞的样子真是好靓…” 李行痴迷地注视着她,他一手抬着她的腰,将她半个身子往餐桌上推,两条纤长的腿被他往左右一扯,大咧咧敞开,他低头,隔着一层薄薄的内裤舔了上去,温热的舌头在布料上重重滑走。 舒窈腿心泛起酥酥麻麻的痒意,渗出若有若无的湿润,也不知是他口中津液,还是花穴春水。 单薄的内裤渐渐被打湿,李行这种刻意而为的非直接接触,远比径直舔在穴肉之上更令人难受,仿佛隔靴挠痒,怎么也不得纾解。 舒窈气喘不止,额上泛起点点汗珠,黑发濡湿,她想张口骂他,又害怕一出声就变成娇吟,只得紧紧咬住牙齿,一声不吭,拿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狠狠瞪着他。 若是目光能杀人,只怕李行早被她五马分尸,千刀万剐。 可偏偏李行生来脸皮厚,非但对舒窈仇视的目光视若无睹,反而更显嚣张,他舔一舔唇,简直是挑衅般开口:“大小姐又开始流水了,好多啊…真不愧是水做的人…” “内裤全都打湿了啊…”他一面戏谑她,一面用牙齿叼开内裤的一角,灵活的舌头从侧面钻入,舔舐着水淋淋的几片花瓣。 他耐心十足地上下滑动,顺着花缝来回摩擦。 她甚至能感受到,他挺拔的鼻子刮过她层层迭迭的贝肉,李行喉头干渴,嗓音低哑:“好甜,大小姐再多流点…好吗?” “不…”舒窈身体轻颤,难耐地喘气,尝到许些滋味的穴肉慢慢翕动,流出贪食的口水,敏感之极的花道阵阵收缩,空空如也的腔肉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空虚酸痒,仿佛饥饿多时,迫切地想要吞食着什么热气腾腾的粗壮东西。 不够… 他已然松开分开她腿的手,她的双腿却不知不觉拉得更开… 李行伸出一根手指,在微张的穴口处浅浅戳弄,只伸进去一根骨节,便被饥渴难耐的媚肉层层绞住,他低笑一声:“大小姐好厉害,把我手指含得好紧,是不是想我操你?” 好痒…好热…好难受… “窈窈,是吗?” 舒窈眼尾垂泪,仿佛开口便是认输,她咬唇一字不言。 ——与想象中截然不同,修长的手指一下退出穴口,凶狠地扯开内裤,就这穴口湿漉漉的水迹,将一颗泛着凉意的小圆球放在花口处,一点点往里推。 “既然大小姐不中意我…那一定喜欢这个——” “不!不——”当她意识到他要做什么,舒窈一下弓起身,一时间寒毛倒立,一个劲往后缩退。 “不?”李行笑着,死死按住她的腿,将一颗接一颗颗微凉的小圆球,一寸寸,缓慢地推了进去,整个过程放的极慢极轻,像是要令她仔仔细细体会被异物侵入身体的感觉:“大小姐这么喜欢吃葡萄,怎么能说不?” “不!我不喜欢!我讨厌葡萄…快把它拿走!” 一想到平日里一口咬下去清爽甘甜的葡萄被塞进自己的穴道里,舒窈整个身体都在颤,紧收的穴道被葡萄一点点撑开,塞得满满当当。 他拥着她,用手轻柔地抚摸她的脊背,像是在抚弄高低起伏的琴键,又慢慢划过她伶仃纤薄的蝴蝶骨,牙齿咬着她的耳垂,他眼底燃烧着沉沉怒火,咬牙切齿地说:“看来大小姐永远这么喜新厌旧…往日那么喜欢,转眼就能被抛弃。” 舒窈浑身僵硬,一点也不敢动,只有穴肉在微微收缩,被碾碎的果肉化成汁液,从穴口处淌出。 “不…它,它流出来了——不能,不能再塞了!” 李行却用手指沾起从她身体流出的汁水,放在唇边,动作轻慢地舔弄起沾着春水葡萄汁的苍白指骨,一边下流舔食,一边用那道幽深阴冷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舒窈。 仿佛他舔的不是自己的手指,而是将她剥皮拆骨,正细细尝她的肉,饮她的血,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和色情的动作,让舒窈又羞又怕。 “大小姐不妨也来尝尝——”李行眯起眼,他不由分说,用温热的指腹轻柔地摩挲舒窈的唇瓣,可下一瞬,虎口用力,扣紧她的下颌,迫使她张开嘴,手指强横地闯了进去。 “唔唔——”她眼底水汽弥漫,被迫品尝混合着葡萄汁、春水与他口水的手指。 她脑袋像是一片浆糊,只会嗡嗡作响,灼人的温度从脸颊两侧向身体蔓延,她整个人都要被烧坏了。 “大小姐喜欢吗?”李行心满意足地注视着她,又用手指拨弄了几下她柔滑小舌头,才意犹未尽地拿出来。 “呸,恶心的要死!!”舒窈连“呸”几声,气得七窍生烟。 “是吗,可我很喜欢。”李行像是对她的怒火毫无所觉,再次盯着她,面不改色将手指上她晶莹剔透的口水一一舔尽,淫靡又香甜的味道,让他欲罢不能。 转而夹住又一颗圆润苍翠的葡萄,继续往那艳色桃红的穴口里慢慢送。 “大小姐多流点,我好渴。”他喉咙灼烧般干痒。 舒窈呜呜咽咽,又是求饶又是叫骂:“好满…你别…李行!你滚啊!你住手,我吃不下了,呜呜呜…” “呵呵…”李行愉悦地低笑几声,面颊染上兴奋的红晕:“大小姐这张漂亮小嘴最会骗人了,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又是一颗葡萄被堵了进去,她真的装不下了… “太多了…”舒窈终于忍不住哭出声,眼尾染上绯色,眼里波光粼粼,她嗓音带着哭腔,娇娇弱弱:“李行…不要了…” “不要了?”灼热的气息在她唇边飘忽不定,他的手从背后滑到她的小腹,停在穴口处,狠狠往里一插,舒窈抽一口气,花道不受控制地阵阵缩动。 李行眸光一暗,一下又笑开:“果然在骗我,塞不下还咬着我的手指不放?大小姐明明还没吃饱,怎么又撒谎?” 注: 喂大小姐吃她最喜欢的葡萄。狗狗真是太贴心了。 (五十九)原来大小姐也中意我在这干你h 李行指骨修长,带着微微粗糙的薄茧,手指用力进来之后,挤开颗颗分明的葡萄,塞得严丝合缝,酸胀涩意令舒窈呛出一声,不由得一缩动:“别……” 李行这人将“不听话”的本领发挥到极致,她说“别”,他更是使劲,就着葡萄被挤压软烂的甜汁,指节飞快地捣入又退出,直直将那饱满葡萄与她穴中嫩肉都撞得软呼呼,湿哒哒。 “好快…我,我受不了了…”眼见着舒窈抑制不住哆哆嗦嗦泄出,他才停了动作,张口吮吸,将那混着清新香甜葡萄味的春汁尽数卷入舌头,喉结一滚,将之咽下。 更可恨还在后面,那灵活小舌将被穴道裹紧至碎烂成泥的葡萄肉一点点勾缠而出,沾着花汁,吞食入腹,而花道再深里头,他舌头够不着,李行便又探出两指,伸进湿嫩腔道细细掏动。 “别!” 才高潮一回的身体敏感至极,哪哪都软,他手指一进,舒窈惊得一下坐起,恨不能将他蛮横的手指给挤出去。 “你放开我!”她用手推他,李行却倏然低头,吻在她的唇上,初始凶狠如浪,闯入她的口腔,落下又如溪水潺潺,春风拂拂,慢慢吮着她的唇,吸着她的舌,在她口中细抿,像是要邀请她一同品鉴葡萄的香甜回味,细腻百转。 在这个吻里,舒窈感到不可言说的温柔,像江南的雨,柔情婉娩。 有时舒窈觉得,亲吻与拥抱,比单纯的性更让人上瘾,紧紧环住对方,四肢交缠,热烈拥抱,陷落在近乎天荒地老的吻里时,他们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看见自己在爱欲中难舍难分的忘情模样。 目之所及,只剩眼前人。 这大概是两个孤独的灵魂最近的时候了。 巨大的落地窗倒映着两人尽情拥吻的身影,他依旧衣冠楚楚,她却是七零八落,他的手在她穴里轻柔地进出,带起丝丝水迹,舒窈看得面红耳赤,羞愤怒气涌上,险些被柔情蛊惑的心也立时清醒,张口狠狠咬在他的舌尖。 唇齿弥漫着鲜血味,李行一下松口,两人口中银丝相连,他微笑着抬起湿淋淋的手:“宝贝好湿。” “你闭嘴!”舒窈瞪他,眼冒火星。 “让我进去好不好?”李行未脱裤子,可里头的凶悍怪物却直挺挺地顶在她腿心,压迫感丝毫不减,隔着布料轻轻摩擦,更显得穴肉酸痒难挠。 “大小姐不想要我吗?”他抓着她的手往下按:“你都这么湿了。” “不想!不想!”李行笑一下,他单手解开皮带,肉根弹跳而出,不知从哪摸出一个保险套,塞进舒窈手中。 “大小姐帮我带,怎么样?”他握住肉粉色的肉茎,直对着她,马眼微张,泛出点点前精。 她嫌恶地呸一下:“滚开!我才不要!” 像是握着个烫手山芋,她一下将保险套甩开:“恶心死了!” “我也中意和大小姐肉贴肉,射进宝贝里面更刺激——”李行笑一下,用嘴撕开套子,当着她的面,从龟头顺着往下,径直戴上:“可我不戴套,难道大小姐想怀孕?” 怀孕? 简直晴天霹雳,这绝对不行!他或许不知…但她可明明白白,他们可是兄妹……… “不行,我才不要怀孕…”舒窈声音一下细如蚊吟,脸上腾腾烧起火,一想到他与她是兄妹…还肆无忌惮做这事,她忍不住咬住唇,那种禁忌难言的感觉,就如一根针深深的扎进她的脑子,既挥之不去,又情不自禁去想。 心乱如麻,头皮也发麻。 好奇怪…明明讨恶他才对,为什么下头流水… 舒窈不愿承认,她有多讨厌他,他就有多吸引她。 世间情爱,千人千面,万般模样,亦难知起于何时何地。或是海风拂发,惊鸿一瞥,或是月下灯火,缠绵一吻。 人真是奇妙,世间没有一个词可以完整的形容一个人,就连心境也是如此矛盾,心底再是厌恶,却又克制不住被深深吸引,于他是,于她亦是,只不过一人坦然随心,一人死不承认。 相斥相吸。 “逗你的,你这么小,谁舍得?”他低笑一声,把舒窈一下抱起,捏着她的下巴,从发耳根吻到唇心:“大小姐今天想在哪里做爱?餐桌还是窗边?” “哪都不想!”舒窈脸红透,立时想起昨夜窗台前未晚的春梦… 他的模样与梦境重迭。 “我更中意窗前。”李行说着便抱着舒窈,往前走上几步,将她按在落地窗前,含住她的耳垂,吮吸一下,嗓音低哑,目光晦涩:“大小姐知道吗?我刚刚就是在这看你……” 他的性器紧紧贴合在她湿润的股缝间,上下一滑,咬牙切齿般落字:“看你和他接吻。” 话音一落,他从后重重顶进,经过此前,舒窈湿得彻底,这一下撞得很深,直抵软嫩花心,饱满的前端碾过花心褶皱,他动作极快,像是压抑许久的怒火宣泄,每一下都又重又深,直插她打颤发抖。 “他亲得你舒服吗?”难言酸涩的嗓音:“你那么久才推开他。” 落在被撞得颠簸恍惚的舒窈耳朵里,这话只听半截,变成了:“你现在舒服吗?” 她模模糊糊答:“舒服…舒服…” 舒窈双手无力地撑在窗前,眼前朦胧。 若有人经过…只车灯一扫,她与李行放肆性交的模样都会一览无余。 “舒服?!”李行怒极反笑,在她丰润雪白的屁股上拍一掌,双手死死锢着她的腰,一阵凶悍地,攻城略地:“比得上我干到大小姐喷水舒服?” “嗯啊,李行……慢,慢点儿……”她心跳飞快,在这样陌生的环境下,心底既紧张又刺激,穴道比往日更加敏感,也更主动,伴随他一阵阵顶弄,媚肉悄悄收缩绞紧。 李行长吸一口气,低喘着说:“原来大小姐也很中意我在窗前干你…夹得好紧好棒。” “你…你不许说!”她害怕被人发现,只得低低出一声,又连忙咬唇,收住呼之欲出的呻吟声。 “为什么不能说?宝贝自己多动动,你爽我也爽。”他用手拍拍她的臀,不算重的一下,她惊得一扭腰,李行喘着气鼓励她:“大小姐真棒啊,好会夹,动一下就让我舒服到爆,再多动几下好不好?” “你住口……”舒窈羞得不行:“再说我把你嘴巴缝起来!” “缝起来怎么亲你?”李行用舌头舔着她的耳垂,他目色痴然:“我想将大小姐身上都舔一遍。” “你是狗吗?”舒窈反刺一嘴。 “我是。”李行坦然认下,搬过舒窈艳如桃李的小脸,直视着她,径直亲吻上她红润芬芳如玫瑰的唇:“我是大小姐的狗。” “有了我,你不许再有别人。” 凭什么?舒窈不服,他幽深长久地凝视着她,在她唇畔间落两字:“否则…” 否则什么?他将所有话,都藏在这个汹涌的吻里。 难言,难尽。 情起,潮落,月色羞见一夜春。 (六十)大小姐是故意惹我生气吗?h 或是李行以前都留有余地,今日这回来得凶悍无比,他捏着舒窈的手,将整个人翻过身,抱起她的腰,两人面对面相坐,她玉柔花嫩的雪乳正巧抵在他的胸膛上,随着李行拉住她双腿顶腰的动作互相磨擦着,彼此暧昧的喘息声近在咫尺。 双方面上红晕点点,深陷情潮的表情一目了然。 李行握住她的手,压在她微凸的小腹上,低喘着笑道,似是在刻意提醒她:“大小姐…我在你身体里,宝贝好温暖,夹得好棒。” 在激烈凶猛的挺干下,空气中弥散着潺潺水声与肌体响亮的碰撞声,听得人快羞死,舒窈脚趾蜷缩,腰臀随他的力道摆动,身体弓如月牙儿,语不成调:“…你慢点,李行…李行——” “我喜欢大小姐叫我的名字,多叫几声好不好?” 她的婉转娇吟让他眼底发红,越加兴奋,穴肉被彻彻底底地撞开,与肉根紧紧贴合,每一处湿滑柔嫩的媚肉都被大开大合的力道妥帖的照顾着,冲击、拔出、磨蹭、狠撞、按压、嫩生生一朵清露芙蓉花被肉茎勾缠出鲜妍媚肉。 舒窈目光迷离,几乎丧失理智,沦陷在欲望的漩涡无法自拔,只能祈求他慢点,再慢点儿:“李行…太快了,要被顶死了……” “宝贝明明一直在吸着我…”李行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强势地与她十指相扣,一手托住她挺翘的臀往上撞,身下肏干汹汹不停:“宝贝是不是最中意我不顾你意愿狠狠来?嗯?” 舒窈被他顶得如雨打荷花,风卷残叶,她受不住得将身子往后仰,迷离之中还是嘴硬如常:“不…不是!” “大小姐最会骗人,口中无一句真言,不是屁股还摇那么欢?”李行不知脑袋搭错哪根筋,盯着她看了许久,恍然大悟般:“大小姐故意的对不对?故意让我撞见他吻你…” “故意惹我生气,让我像现在这样不顾一切地干你?是吗宝贝——” “少、少放屁!谁稀…罕你呀。”舒窈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炸毛,在他要吃人的目光里,拔高的语调却越变越低:“我讨厌死你了……” 看似咒骂,却胜娇嗔。 “你骗不了我,窈窈。”李行亲吻她闪躲的眼睛,用手抚摸她咬紧唇瓣的牙齿:“每次你逞强撒谎的,总爱眨眼咬唇。” 他说着连她自己也未曾注意的细微习惯。 “你就是中意我干你吧?”一句逼问,却是笃定的语气,似是一瞬间碾碎大小姐高高垒砌、不让任何人踏足的心防。 刹那间,种种情绪在脑中炸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悸,让她心慌意乱,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就像站在岌岌可危的悬崖边,他每一句话都令她在崩溃的边缘徘徊。 命运全握在他人手上,快感与情绪都宛如失控一般,这令她心生不安,恐慌无比,就像是被人摘掉壳的乌龟,翻着肚皮暴露在阳光之下,随时都会丧命。 不能这样… “窈窈,你湿得好厉害,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一直在期待……” 不能承认… “不是!”理智彻底分崩离析的一瞬间,她发出尖锐的吼声,似如只要她咬牙否认,这样就可以挽回她仅剩无几的心墙。 她张口,一下咬住他脖颈微凸的骨节,用足十成十力度,一口下去,齿印深深,犹可见血,却听他深吸一口气,胸腔微震,喉结在她口中滚动,发出低缓的笑声:“宝贝生气样子也好靓好可爱…我喜欢你咬我,不要松,最好拿舌头舔一下——” 舒窈气得气血倒流,恶气未出,他怎么倒还爽上了?实在太烦! 真的太讨厌了! 几分春色,梨花白雪,被他捧在手心,含在口中,吮含挑弄,听她吚吚呀呀娇喘气,哆哆嗦嗦直淌水,他浑身几震,箍紧她柳片薄的腰,吻上她桃李红的唇,在双方共上云霄之时,李行松口,两人唇中清丝勾缠,他俯在她颈窝处剧烈喘息,漆黑的眼睛死死盯着舒窈,叫着她的名字:“舒窈,你是我的,不可以再惦记他人,知道吗?” 低沉嘶哑的嗓音,一遍遍温声呢喃,像是要蛊惑她的神智。 李行好似吃了兴奋剂,整个人不知疲倦,按着她来了一回接一回,最可恶的是… 他就这么赤裸裸地打开餐厅的门,抱着白条条的她走进寂静无人的大厅,两人身体相连依旧,清液横流,每走一步都是忐忑,身体悬空的不安,怕被人发现的恐惧,来自血缘的禁忌感,与濒临高潮的快慰,如一道道狂风恶浪,阵阵怒涛,无论是哪个都能将舒窈逼疯,偏偏它们不分先后,同时到来。 李行不知从哪儿来的胆子,毫无顾忌地咬着她的耳朵,净说下流话:“宝贝夹得比以前都紧…是不是想让我在这干你?” “不不…李行,不要在这——”舒窈小声哀求,他恍若未闻,在在踏上楼梯的那一刻才说。 “那大小姐答应我,回去之后,让我继续操你好吗?”他吻着她的侧脸,她默不吭声。 在楼梯上走动,身体一上一下的交错,使他的性器顶得更深,每一下都撞击在花心隐秘的小口处,细细碾磨,浑身又酥又麻。 “窈窈?”他又撞几下,刻意放慢步子,短短一节楼梯,好似走了一个世纪,简直步步是折磨。 “宝贝——”他接长语调,将她压在栏杆上,大有她不应,他就要在这来一场。 舒窈浑身一僵,吓得魂飞魄散,不情不愿:“好。” “大小姐好乖。”他吻她眉心,太多柔情在匆匆一吻里,藏不住。 回到屋中,又是急不可耐的战火连天。 许久之后,一场长久鏊战才偃旗息鼓。 结束后,李行想抱着她去洗澡,舒窈心有所想,不愿动弹,只指使他去拿毛巾。 趁他去洗手间的间隙,舒窈强忍腿酸身软,翻身下床,双腿打颤,走到从书桌抽屉里摸出那柄小巧玲珑的枪藏在身后。 等着李行出来,她才举着枪,手在发抖,声线也抖,吻至鲜红的唇微嘟,几分娇憨,眼底却是不让人的凶狠:“你给我滚!” 李行洗过脸,颗颗水珠顺着眉峰往下淌,他挑一下浓长乌黑的眉,不以为然抬脚上前一步:“大小姐好威风,会打枪吗?” “你!你不许过来!”舒窈慌慌张张,将枪往前一伸,对准他。 (六十一)宝贝心跳好快 李行往前一步,舒窈便往后退一步,你进我退,在跳一支摩登舞,无音乐无伴奏,只有剑拔弩张的气氛当点缀,直将她逼至床头,差点一个踉跄要往后载,她定神稳住脚跟,强做镇定,绕到床后,与他间隔小小一张床,无声对峙。 “要不要我教你怎么开枪?”李行不紧不慢问。 “谁要你教,别以为我不会。”舒窈不减锐气,只是手在抖,嘴在颤,她枪里没子弹。 枪这种东西在真正龙争虎斗时,不到最后一刻,是不需要靠子弹来威慑,仅仅亮出枪械,气势强敢举枪,出手迅猛,眼神凌厉,就足够吓退旁人。 但奈何她面前的人是李行,自小在烂泥地里摸爬滚打,够胆够威,未入义安会前,已在油尖旺小有闻名,人送别号“单刀行”,也做过开片劈友、吹鸡晒马的领军先锋,单挑斗殴毫不手软,械斗枪战杀出血路,后阴差阳错得了舒龙青睐,接过橄榄枝,投入义安会门下。 大小姐的兵书显然未研究透彻,只懂皮毛,还不知制敌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她有多了解李行?仅知他乃爹地私子,阿母是个苦命流莺,他身自何地,来自何方,在来义安会前又是何种模样?斩过多少人?拼尽多少命? 一概不知。 做事全凭胆大包天。 李行只沉沉一笑:“那大小姐犹豫什么,有胆举枪向我,没胆开?” “你以为我不敢?”舒窈一脸恼怒,瞪圆眼。 “我等大小姐动手。”或是早早猜出她仅有一个老虎架子兔子心,李安安分分往床上一躺,一脸悉听尊便:“请。” 简直是天大侮辱,半点也不把她的威胁放在眼里。 “你给我滚!”舒窈气得不行,抓起一旁的花瓶就往他脸上砸,被他一个翻身接过,又稳稳当当放在床头,这身手犀利,反应迅捷,不去当杂技演员实在浪费天赋。 舒窈看得目瞪口呆。 趁她愣神的间隙,李行倏地伸手,一把将舒窈拉倒床上,她立马翻起,又被他用手制住,舒窈毫不客气一手九阴白骨爪誓要将李行挠到见血为止,奈何他暗自修炼铁布衫金钟罩,一身腱子肉,硬气十足,没折腾两下,又被他抬腿狠狠压住,两人在床上缠斗一会,几来几回,她正正巧巧跨坐在他身上,气喘吁吁。 偏偏李行双手悠悠然然枕在脑后,唇边缀着笑,仅用两条结实有力的腿将她纤长小腿死死压住,想退退不了,只能坐在他身上。 “你放开我!”舒窈恼羞成怒,黑洞洞的枪口直对他面门。 李行笑得鲜眉亮眼,存心逗她:“拿枪的明明是大小姐,谁放开谁?” “你!” “大小姐知道我一般怎么对付敢拿枪指我的人吗?”他忽然问。 她一点也不想知道,只想叫他滚远! “——我会亲手送他去见上帝。”李行神色不变,依旧是笑。 “你敢胆动我?”舒窈横眉冷目向他,手抖了一下,将枪口直接抵在他的心脏处,如果有子弹,她扣下板机,就能杀了他,她呼吸一促,手心冒汗,难言紧张。 “但你是个例外。”李行用手扣住她的脑袋,与她接吻,枪口仍然陷在心口,一动不动。 唇舌相交时,舒窈忍不住想,他又不知道她的枪没有子弹,他为什么不怕,她睁开眼看着闭目吻她的李行,她很好奇,难道他确信她不会开枪?还是在赌她的枪里没子弹?哪里来的自信? “大小姐喜欢我吻你吗?”长久而缠绵的吻结束后,李行搂住她,亲昵地轻咬她唇。 “不…”并不意外的回答。 手指穿过她柔顺光滑的发丝,李行按住她的后颈,火热的唇懒洋洋地蹭过她的脸颊,若有若无的吻如雨滴落下,点点滴滴,浅尝辄止,是比水还温柔的吻:“可我很喜欢。” 舒窈脸上一烧,莫名发烫。 他抓过舒窈葱白凝玉的指尖,按在他胸膛心口之处,一阵阵强烈快速的跳动从她指下传来,是他的心跳。 她说不上来为何一慌,想要将手给抽走。 又被李行探掌一下按住,修长宽大的手从她的手背穿过指心,另类的十指相扣,紧紧不松。 李行没有说话,他拿幽深的眼睛静静注视她,慢慢吻她,从眨动的眼睫,到通红的耳尖,沿着宛如天鹅修长的脖颈蔓延往下,细细密密,轻轻柔柔,像是在吻一件举世珍宝,轻易便怕碰碎了。 蜿蜒而下的吻到她梨花雪乳时,他骤然一顿,侧耳细细倾听:“宝贝,你心跳好快。” 舒窈心底慢一拍,脑袋轰轰,时间仿佛停滞,她惊惶失措,抬手一推,他又用薄唇含吮枝上红蕊,添一句:“更快了。” 无需开口,心事已然泄露,李行翘起唇,非要点破:“你也喜欢我——” 怎一个心慌了得? “喜欢我吻你。” 注: 开片劈友:劈友 = 要去砍人 开片 = 要去打架 吹鸡晒马:吹鸡,现在一般是黑社会用语,本意吹哨。晒马,在社团竞争中代指,比较人马多少。吹鸡晒马连在一起,刚好理顺文通,召集人员比人马多少。 前期都是以窈窈为主视角,还有几章过度,后期会开始讲男主过去。 (六十二)我会想你 香港天气善变,未晴几日又是雨,天色灰翳,阴雨绸密。 七点一刻,舒窈被炸雷惊醒,一睁眼,一侧目,李行安安静静睡在她旁边,双臂环过她的腰,茂密的黑发贴在她颈窝处,脸庞埋在她雪白胸乳间。 他似乎将她当成一个人形抱枕,如同撒娇一般拿脑袋蹭了几下,细密的黑发刮过柔嫩的肌肤,微微扎痒,舒窈心生嫌弃,眉毛一竖,一下推他:“起开!你重死了!” 他真的很重,穿上衣服看着高挑单薄,那筋骨之上肌肉分明,又沉又重,不知是吃何物长大,压着她几乎喘不上气。 “你快滚回去,这是我的房间!” 李行掀开眼皮,看一眼舒窈,撑起身体,将头压在她的脖颈上,低声呢喃:“窈窈…让我再抱一会。” 舒窈被迫与他身体紧紧相贴,她清晰无误地感受到与他双腿下头那个丑东西,又开始生机勃勃,滚烫发硬,烙着她的大腿。 舒窈恶狠狠地瞪他:“你是发情期吗!滚开点——” 李行呼吸也烫的厉害,低哑的喘息声,伴随着淡淡的,从鼻腔深处传来的低哼,又欲又性感:“让我抱一会就好。” 鬼才信。 尽管舒窈再讨厌李行,可他的声音,真的好听得要命,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因晨起慵懒而变得沙哑低沉,落在她耳畔温热潮湿的吐息像一片柔柔的羽毛钻入耳根,无声又撩人,直让舒窈全身都发软。 李行拥抱的力度很大,她靠在他的胸膛上,能听见他热烈的心跳声,她脖颈上落下一点湿热,李行唇色鲜浓,他吻过她后颈,延绵往上,用舌头细致又温柔描绘舔弄她的耳廓,仿佛千万只蚂蚁从心头爬过。 舒窈心绪如麻,呼吸错乱,一把推他:“你别舔……” “别推我,窈窈,我就抱一会…”李行按住她的手,扣紧她的手指,用舌头吮吻着她的耳垂,在她耳蜗处拂起一层朦胧又致命的热气,脸上腾腾烧起热浪。 不知过去多久,李行才深吸一口气,松开手,抱着她去卫生间洗漱。 用过早餐,李行拿起车钥匙:“我送你去学校。” “谁要你送。”舒窈心里不乐意,可眼看要迟到,也只得上车。 李行开车专注,袖口折得很整齐,露出半截结实有力的手臂与修长洁白的手指,搭在黑漆的方向盘上,黑白分明,赏心悦目。 两人一路无话,舒窈闲着无事,忍不住多瞟了几眼。 李行也偶尔从后视镜中望她一下,却被舒窈一眼瞪回去:“看什么看!” 他淡淡一笑,应声:“大小姐不看我又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可恶!讨厌半分不减。 轿车在圣德门口稳稳停住,李行扭头叮嘱一声:“好好念书,不要和别人出去,想去哪玩跟我讲,我带你去。” “多管闲事!”舒窈不给好脸色,推门就要下车。 “窈窈。”李行又叫她一声。 “干嘛?”舒窈没好气回头,哪知李行胆大包天,在人来人往的校园门口,从驾驶位支起身体,递她一把伞,在她面上,轻轻落下一吻。 “我会想你的。” 舒窈气到爆炸,只差将书包砸在他脸上,丢脸!太丢脸了!脸红到能生煎鸡蛋,她凶猛一瞪,磕磕绊绊落一句:“鬼、才要你想…不准想我!” 再不多看他一眼,心里揣着一只砰砰直跳的兔子,未撑伞,不顾雨幕萧萧,背起书包便落荒而逃。 仿佛他是洪水猛兽。 李行将手搭在车窗上,雨水从指缝淌过,看着她跑得飞快的背影,裙摆在空中画出漂亮的弧度,一脚不慎踩进一弯水塘,溅起点点水浪,他微微一笑,直到她身影消失不见,才踩动油门,离去。 离校庆越近,圣德学子心底越发雀跃,处处张灯结彩,节日氛围渐浓,高二(一)班却是例外。 舒窈一进教室,凝重的气氛扑面而来,人人没精打采,三两成团窃窃私语,连钟悦兰也垂头丧气。 “怎么了?”舒窈放下书包,问她。 钟悦兰撇嘴道:“隔壁班也跳双人舞——” “什么舞?” “华尔兹。” “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舒窈不解:“又不是同一种舞。” “他们服装好靓。”钟悦兰小声道:“大礼服和西装,全是定制,有人看见了,好多人讲他们能得第一。” 舒窈又说:“还没开始就唱衰?跳得好与服装无干啦,再说我们——” 她顿一下:“不,你们不也是定制吗?” “大家都讲人靠衣装,根本不一样,隔壁有人妈咪正好在巴黎,我们班只是找普通裁缝店,差一大截。”钟悦兰附耳,轻声道:“梅清婉打算重新联系人重做衣服,她是领舞,一定要夺人眼球,够漂亮。” 舒窈若有所思,暗自估算时间:“还剩一周多,她找天上织女也来不及了。” 一天飞逝,下学后众人齐聚,商量对策,有说舞美做恢宏大气,服装就剩小意思啦,又有人讲跳好胜过一切,不必忧心,同学间互相鼓励,加紧排练,气氛转好,一切欣欣向荣,与她无干,舒窈径直走过,不听也不看。 这天之后,李行又变得忙碌非常,除去厨房温食依旧,日日不见人影,连爹地也是成日神色凝重,哀叹连连。 想到那日方宗玙说的话,舒窈忧心会否是与他有关?一日夜色暗涌时,舒窈下楼饮水,经过书房,里头灯火通明,隐隐听见爹地厉声呵斥:“你是不是瞒我与澳门佬合做共事?” 澳门佬?由于舒龙刻意培养她走正派淑女之道,舒窈对外界事了解不多,也是在珍妮一事后,才将香港暗流涌动的江湖面貌摸清一二。 这几十年来,本港风云变动,刀光剑影,虎狼峥嵘,大大小小黑帮社团无数,却依旧呈三足鼎立之势。 一是以爹地为龙头的义安会,早在上世纪以潮州帮为起源,延绵民国流传至今,几经起伏,分区下设坐馆和揸数,另有二路元帅、红棍、纸扇、草鞋、四九,门人众多,遍布本港。 其二便是兴华,兴华与义安既有相同,亦有不同,两者同样发迹于天地会,历史渊源可追溯至百年前三江洪门。 那这不同又从何而来?还要说回当年舒龙尚不知生育艰难,一路摸爬滚打上位后便大肆改革,带领义安一路风生水起,金口玉言钦定义安会以“世袭”择话事人,而兴华自五十年代起,风清云淡讲和气,讲民主,坐馆三年一届,由社团自行选举,票高者任。 因其与义安会一人为尊,独掌权势不同,人人都有机会凭实力做话事人,谁不想投其名下,以求出人头地?故此,兴华海纳百川,无数能人异士齐聚门下,一时间风头无限,曾有七年独大于港,众帮派与其相去悬殊,只能分其残羹剩水。 但舒窈并不知,兴华而今“民主”早已形同虚设,由方家掌大权,处处认义子干儿,家族里择人年年换,哪怕各派系明争暗斗,实权牢牢握手心,管谁是“傀儡皇帝”,真正揸fit人还是要看方家大佬。 如此一来兴华人心大不如前,逢谁不说一句:没权力顶屁用啊,日日看人脸色做事,还不如去义安会当个分区坐馆,一人之下,威风堂堂的啦。 加之义安会“单刀行”一来,手腕狠辣,不与你讲旧义谈情面,说一不二。所谓此消彼长,兴华一手假民主,内乱层出不穷,义安一朝得胜,喜获大将,风头正盛时。 话头扯远,再讲其三,便是舒龙口中“澳门佬”,亦是忠义门坐馆大佬,话说五十年代赫赫有名的“双十暴动”便与其相关,彼时正逢双十节,忠义门成员与政府发生纠纷,另有别家社团与不法分子混水摸鱼,一路烧杀掳掠,骚乱成群,死伤不计其数,连带学校也受其牵连被捣,损失直达三千多万美金。 港英政府紧急成立“反黑调查科”,忠义门由此一举扬名天下,但老话常言福祸相依,经此一出港警也对其虎视眈眈,在强硬打击之下,忠义门也慢慢将大片势力转至澳门与海外,而在本港仅余部分人员活动,虽说人不在港,但根基庞大,声名依旧,更何况忠义门在海外发展蒸蒸日上,由此也不容小觑。 那李行…与澳门佬联系,有何目的?舒窈心生好奇,侧耳细听。 注: 所有帮派全是我根据资料东拼西凑,【胡说八道】,乱改虚构成分很大,请勿当真!!! 揸fit人:老大 坐馆、话事人(约等于龙头,和龙头差不多,但是也可能指比龙头低一点,可以理解为太上皇和皇上) 揸数(查账人) 二路元帅(有贡献的人,可能没什么实权,但地位很高)红棍(有当坐馆资格的人)、纸扇(军师)、草鞋(普通啰啰)、四九(才入门的小马仔) (六十三)装睡的大小姐被狗狗抓着手自慰? 李行道:“兴华重‘民主’,坐馆叁年一变,方二少与大少不合,方老欲传位给方宗玙,大少方宗强辛苦多年付水东流,二少逊人一筹全因是亲生仔深受重视。现在临近任期,两派内讧不断。” 俗言常道:不患寡而患不均。为社团拼死拼活出力,捞不到好处谁会乐意?舒龙也坐下,神色复杂,给自己斟杯茶:“你联系澳门佬什么打算?” “澳门佬看中兴华地盘,方宗强旗下能人无数,另有一位虎将飞仔,大埔、屯门区分别在他们手上。兴华前几年风头压过义安,大好机会摆眼前,龙叔舍得放过?” 别的不讲,大埔南起大埔滘,北至八仙岭,西濒大刀屻,而屯门叁面环山,紧扼珠江口外交通要冲,可谓天然避风港,两区无异于两块香饽饽。 “你想挖人?”舒龙负手踱步。 “是。”李行点头,坦言:“兴华煊赫一时全凭座下大将,现在内斗不穷,趁虚而入,正是时候。” 舒龙道:“社团里元老年纪大,没斗志,纪叔,连叔已转投其它生意,拍电影搞投资多挣钱,不用火拼砍人,好安逸,不沾黄赌毒阿sir都拿你没办法啊,以前个个卖白粉、靠血拼抢到地头收保护费,那都是不景气的时候,别的行当不赚钱,没办法啦。” “现在歌厅舞厅拍电影,轻轻松松进账几百万,O记几百双眼睛天天盯我们,大家都转慢慢转正道啦。再讲,兴华阿强我见过,年轻人都心高气傲,不给天价会费谁愿意低头?”舒龙语重心长。 李行不为所动,平静道:“龙叔说得对,可底下兄弟多,拍电影再赚钱也是进账大佬腰包,他们一分没有,不如老老实实做本行。” 舒龙重重叹息:“阿行,现在不比以前,两年前差佬借窈窈的手,引人入室,收查证据,大举扫荡义安会,近50余名坐馆、红棍、白纸扇被捕,不知多少兄弟被杀,次日登《华桥日报》报‘香港1956年以来最大一次“反黑”行动’。” 门外舒窈听到这句,面色一白,手指颤抖。 “现在差佬盯得紧,大家元气大伤,都在怕,搞不起啦!”舒龙说到气极,面红耳赤,长喘气,人越老越没胆,日日惊惶,怕生杀孽债太多,不知几时厉鬼索命,也怕仇家上门,连累子孙后代,这样看,落在差佬手上,吃一辈子牢饭,已是最好结局。 “阿行,不如想想澳门佬为何不留港?都是被逼走,不好做,局势越来越难!” 舒龙再不多讲,既不愿出会费挖人,也不愿与“澳门佬”合作扩张,守旧固步,亦不忘提醒李行,做事记得脚踏实地。 李行固执己见,不肯点头,两人不欢而散。 李行揉动眉心,一出门一拐角,上楼正撞上偷听完欲溜之大吉的舒窈,两人面面相觑,舒窈见他眼底青灰一片,一脸疲倦,先出声:“看什么看?” 不等他回应,立马关门进屋,深怕他跟来。 舒窈洗漱完,蒙头盖被要睡觉,惦记着听来的话,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原来那回,她害了那么多人… 正想着,忽听见窗户边传来响动,舒窈悄悄睁眼一看,一个矫健人影利落翻窗而来,虽看不清面容,但那隐隐约约的高挑身影,想也不用多想,必是李行无疑! 简直是胆大妄为,大半夜不睡觉摸进她房间。 舒窈半阖着眼装睡,她倒要看看,他想做什么。 今夜有雨,风寒雨冷,李行关上窗户。 他未开灯,仅借着朦朦胧胧的微光,也能看见睡着的那人极不安分,被子盖得七零八歪,糊里糊涂遮住肚子与大腿根,一对玉肌白臂搭在外面,纤长小腿也不乖地蹬开被子,在黑色的床单上,雪白刺目。 李行目光被灼了一下,抬腿向前。 舒窈听见他的脚步声慢慢靠近,心跳如雷,一动不动,她睫毛一颤,连忙闭紧眼,失去视觉,五感更是清晰。 尽管李行的脚步声放的很轻,像是害怕惊醒她,她依旧能听见他步步而来。 李行低下头,她甚至能够听到他逐渐逼近的呼吸声,清晰无比,伴随着一股滚烫的气流,从额角轻轻洒下,喷薄在她的侧脸上… 一根微凉的手指抚过她额上碎发,舒窈藏在被子底下的手慢慢攥紧。 他想做什么?自己要不要醒来——如果现在醒,被发现是装睡会不会很尬尴? 正当舒窈百般纠结时,带着雨水清凉的唇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的吻流离到她努力克制不颤抖的眼皮,他在吻她的眼睛,她听见拉链往下滑动的清脆响声,他一面吻她,一面喘息:“大小姐…好想你摸摸我——” 舒窈心跳如兔,他到底在干嘛?! 火热的吻落在她唇瓣上时,舒窈终于忍无可忍,就要睁眼斥责他。 但随及听见他用低哑的声线道:“大小姐睡着了…好可惜。不过已经睡下,那我只用大小姐的手,应该可以吧——” 被子下紧握成拳手指一时间松开,舒窈无比清楚地意识到他在做什么… 李行在看着她自慰。 舒窈睫毛一颤,脸上烧起,他怎么这么不要脸,一次次挑战她忍耐下限!舒窈动作被他疯狂的举动惊得生生止住,要是她现在“醒来”,谁知这个王八蛋会不会又压着她做什么过分的事? 可是… 李行从被子底下抓出她绵软无力、柔弱无骨的手,按在他硬得发疼的性器上。 “大小姐,我忍得非常难受,帮帮我,好吗…” 李行低沉地轻喘,带着她的手上下撸动,速度渐渐加快,他俊朗隽秀的脸上飞满枫叶红:“宝贝的手好棒…大小姐,我好想操你啊……” 舒窈的手生得骨肉匀称,白嫩漂亮,像根根洁白如玉葱尖,被他强行按着抓在他狰狞粗长,青筋交缠的性器上。 李行看得双眼发红,难以自持,他飞速握着抽动数百下,他盯着他心心念念的面容、这幅在梦里消想了无数次的画面,神经兴奋到发狂:“窈窈…你是我的……” 舒窈又是震惊又是羞耻,她怎么也料不到,李行这家伙会大半夜摸进她的房间,抓着她的手自慰。 好大的胆子! 不知过去多久,他就着她软嫩的手射了出来,浓白的精液淌在她白玉无瑕的小腹上,如同白玉蒙尘,矛盾而绮丽的美感,让李行不受控制的再次硬了起来,额上青筋一鼓一鼓,用力跳动。 李行眼神痴迷,灼热的吻落在她眼角眉梢,一声幽幽呢喃,缠绵悱恻:“要是大小姐醒着就好了……” 舒窈心几乎跳出胸膛。 她紧闭双眼,一点也不敢醒,自然未看见李行面上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真想大小姐一直看着我……” 注: O记:香港有组织罪案及叁合会调查科 (六十四)我就是想亲你。 第二日,香港放晴,一片艳阳天。 舒窈醒来时,房中已无李行身影。 昨夜李行洗净后,趁她“睡着”,便“光明正大”挤进她床上,伸手搂着她入眠,舒窈靠在他臂弯里,心中羞恼难安,早已忘却何时睡着,只是那暧昧声响依旧回荡耳边。 舒窈翻身下床,捶胸顿足,在心底里连骂李行叁声,真是可恶至极! 亦在心底暗自提醒自己,今夜必要锁好门窗,以防他趁虚而入。 今日上学,舒窈与梅清婉狭路相逢,梅清婉双眼红红,未像平日与她针锋相对,只捂脸侧身跨步而去,看上去很是失落。 舒窈心生奇怪,回到坐位,才听钟悦兰带来最新情报,说是梅清婉原本辗转多方好不容易联系到Eddie,想高价定制舞蹈裙,却被Eddie以“工作繁忙”拒绝,正闷闷不乐。 舒窈略有惊讶,Eddie是香港首位拥有自己时装店的设计师,而他最为之出名的便是给各路明星设计经典舞台造型,例如梅艳芳、张国荣、许冠杰等,这样一位明星设计师,要请他出山可不容易,搭上关系是一回事,点头应允是另一回事。 即便梅清婉家境殷实,Eddie也是傲气十足,若无关系,实难请来。 转眼便是下学后,舒窈径直到校门口,车窗摇下,才知是李行:“怎么是你?!杨叔呢?” 李行正点一支烟,隔着淡青薄雾看她,一见她来,立刻将烟掐灭,道:“今天我来接大小姐。” 他甫一出声,就令她当下回想起昨晚他克制喘息的声音,一时间坐立难安,脸上红白交加,哪有好脸色,小声嘀咕一句:“一见你便没好事。” 李行目光幽深,勾一抹笑:“大小姐嘴硬如常,还是在床上软。” “再乱讲我撕烂你嘴信不信?”舒窈面颊一鼓,怒目圆瞪。 “大小姐再威风不过,谁敢不信?”李行轻笑一声:“上车。” 舒窈坐上车,一阵淡淡的烟味飘入鼻腔,她嘟囔一声:“你怎么又抽烟……” “又”字一脱口,才发觉李行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在她面前抽过烟,李行烟瘾不小,往日总能看见他身侧烟雾缭绕,而今倒不多见,细细想来,他这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兴趣爱好,唯一能称得上习惯的是便是抽烟,以及不知从何时开始特别亲近于她… “Sorry。”李行手搭在方向盘上,没什么诚意地道歉:“没忍住。” “你以后不许抽烟,我讨厌那个味道!”舒窈一皱鼻子,趾高气扬的命令。 “好。”李行从后视镜看她,想也未想,一口答应。 “不会抽了。”他又补充一声:“你不喜欢什么和我讲,我不会再做。” 舒窈心底道声好,冷声冷语:“我不喜欢你,你滚行不行——” “不行。”李行与她在镜中目光相撞,微微一笑:“除此以外。” “那你不能不顾我意愿随便来——”舒窈又说。 “我怎么不顾大小姐意愿?回回不是大小姐嘴比身体硬,净会喊不要,却爽到爆炸,主动缠上来——” “闭嘴!”舒窈面红耳赤,青天白日和李行谈论这个就是天大错误,简直是一条发情的狗,动不动就…… 舒窈没有回家,她指使李行开车将她送到深水湾,她要登门拜访Eddie,要说舒窈如何认得这等风云人物,也得多亏义安会这几年有心洗白,几位大佬纷纷投身电影行业,与不少大牌明星都有合作,舒窈作为龙头之女,借由爹地关系,也在 Party上结识着名设计师Eddie,得其亲手设计过生日礼服,能亲昵地叫一声“刘叔”。 对于舒窈未有预约的突然到访,Eddie表现得很惊喜,两人礼节性拥抱一下,Eddie微笑,眼角深皱深深,上下打量舒窈:“两年未见窈窈,转眼长成大姑娘,又变靓了。” “刘叔也是越来越年经!”舒窈抱着他的手撒娇,她声音一向甜滋滋,有心讨好人时,谁也忍不住心软。 “这位是……”Eddie打量着从后跟来的李行,来人身姿高挑,窄腰长腿,他以服装设计师的眼光目露欣赏,不提面貌,仅看身形,好一幅标准的衣服架子。 舒窈轻慢瞥他,故意抬高下巴,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不要管他啦,我的司机而已——刘叔好久未见,想不想我?” “这两年都在到处飞忙工作,当然想啦——” 两人闲聊一阵,舒窈道明来意,言辞恳切,说未过几日便是圣德校圣,她好想大放异彩,惊艳全场!左思右想也只有刘叔才有赛织女的手艺,能让她从“平平淡淡”到“不可方物”,这才脑袋充血发热,不要脸就上门,只想求刘叔帮帮忙。 一番话,真情实意,先夸人再自贬,别具少女机灵活泼、天真娇憨的劲儿,水汪汪一双眼带着恳求仰首望人,Eddie怎么也讲不出拒绝话。 Eddie呵呵大笑几声,点头应下,又问舒窈中意什么款式,喜欢何种颜色,再要来尺码。 舒窈回忆了一下,念出叁围数字,倒是Eddie火眼金睛,神色颇为奇怪:“窈窈这尺码听上去偏瘦……这能穿得上吗?不如现在量一下。” 舒窈连连推脱,脸上一红,故作腼腆笑一下:“刘叔别讲啦,减肥好麻烦,我这些天在日日吃沙拉拌鸡胸,努力减重,做小一点才有动力啦。” 一来二去,Eddie也不好多言,两人约定下周叁取货,又是好一番感激涕零,舒窈才依依不舍离去。 目睹全程,只字未言的李行出门才忍不住道一句:“大小姐演技真精彩。” “彼此彼此!”舒窈完成计划,心情大好,懒得与他计较,兀自哼着歌,欲拉开后座车门,李行却不肯让她进去,反而一把将她拽进副驾驶。 “我不要坐这!”舒窈翻身就起,她才不想离他这么近:“你快开门,让我坐后面去!” 李行坐上驾驶位,探过身子凑进她,他的气息越来越近,漆黑的瞳孔逼近她的面颊,他身上淡淡的烟草气夹杂着清冷好闻的须后水味,在这过于狭小逼仄的空间四上开来,伴随他微热的呼吸,像晚风热浪,羽毛轻拂,慢悠悠扫过她的脸庞。 舒窈手心冒汗,心里没由来生出一股紧张感,本能地往后退,身体紧贴着车门,拔高声量,虚张声势:“你要干嘛?!” 眼看他一张俊容在眼前慢慢放大,舒窈眼疾手快,连忙捂住嘴,瞪紧他,眼底满满写着警告:想都别想! 哪知李行胸膛微震,喉咙里发出几声闷笑,只是伸手穿过她的腰,仔细替她系好安全带,才戏谑一笑:“大小姐捂嘴做什么,你以为我想干嘛?嗯?” 她还以为他又要亲她…… 舒窈脸上爆红…他竟敢故意戏弄她! 气煞我也!舒窈拿腿毫不客气一脚踹上去,又被李行按住小腿,温柔地轻抚而过,酥酥麻麻的电流从他指尖席卷全身,舒窈一抖,想要将腿缩回去,又被李行用手按住,双目紧紧盯她:“大小姐再乱动,我不介意在这和大小姐——” 他在她耳边吹起一阵热风,她通红的耳朵与心底都微微一痒,李行仿佛在故意勾引她,刻意用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说下最后两字:“做爱。” “你敢?”舒窈柳眉倒竖,眉目俱冷,松开捂嘴的手,一把推他。 “宝贝有胆试试就知我敢不敢。”李行俯身,吻住她的唇,在她吱唔之中,李行眼底闪动得意的光芒,按着她的后脑勺,啄唇她的唇瓣:“另外恭喜大小姐猜对,我就是想亲你!” (六十五)一支独舞 舒窈被笼罩在他怀里,辗转反侧的吻又浅至深,起初是细雨和风般含住她的唇瓣慢慢吮吸,彼此气息纠缠,进而加深,他用舌头闯入她的口腔,舌尖相逐,津液互渡。 她似被融化进这个骤风急雨、深深吻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脑袋晕乎乎,一片迷糊,双手推搡一会便作罢,当真应了他的话,口中硬气豪言,身体柔软似水。 他身体的重量倾斜在她身上,舒窈的手臂不知不觉环住他的脖颈,两人四目相对,她目光闪烁,不知往哪看,李行望着她绯红的脸,眼睛亮得惊人,气息沉沉:“怎么办?好想一直吻你。” 舒窈回过神,双眼愤然:“你做梦!” “嗯,来年我许愿美梦成真,天天一觉醒来就能见到你。” 舒窈冷哂:“这算美梦?要是我一觉起来看见你,简直天大噩梦!” 短暂插曲过去,又是平淡一周结束。 下周叁,同一时间,李行载舒窈,旧路重游,取到裙子,一条剪裁分明的短裙,是鲜妍亮丽的玫瑰红,镶有细碎点点,远看莹莹光辉,舒窈对Eddie再叁道谢,抱着裙子出门。 李行在撑一柄伞在外等她,隔着烟青色的潇潇雨幕,他静静看着她。 舒窈像一只灵活的猫,轻巧地钻进伞底。 李行替她拂去肩上落叶:“上去吧。” 回到圣德,潜进班级,舒窈将裙子放进她的桌子里,走出教室后,心底压着的石子放下,一切轻松。 久雨初停,夜晚的学校空旷寂寥,宽阔的路上没有一个行人,李行站在朦胧的灯火尽头,昏黄的路灯将他颀长的身影拉得很长,他一步步走上来,牵起她的手掌,他的手沾着雨水,温热而湿润,或是因为一时悸动,舒窈没有将他甩开。 舒窈用脚踢着石子,小石子高高跃起,落进一湾水潭,她看水花飞溅,有一搭没一搭对李行说:“你说,我邀请一支乐队来给他们奏乐会不会艳惊四座拿下冠军?” 李行道:“不如大小姐亲自上台,我带头给你鼓掌。” “我才不,他们都不喜…”舒窈脱口而出,却一下顿住:“他们都不配看我!” “那我配不配?”李行笑一下。 “你更不配!”舒窈瞪他一眼,丢开他的手,独自跑远。 李行看着空荡荡的手心,心底也空了一下。 说做便做,舒窈求舒龙辗转几方关系,请动一支正全世界巡演的着名乐队,巧好五月有在港日程,花下大价钱请其五月十日来圣德半天时间。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等待着表演开始那天,闪亮登场。 再说回第二日,梅清婉上课前发现课桌里迭得整整齐齐的裙子,惊呼出声,她是Eddie粉丝,一眼认出这针脚走线,一时心底感激不尽,又不知这裙子从何而来,众人纷纷艳羡,小声道:“一定是有富家公子追梅大靓女啦,好大手笔,好惊喜!换谁不会芳心动乱!” 同学道贺,其乐融融,偏偏一个不速之客不长眼,说声“让让”擦肩而过。 抬头一见,正是舒窈,冷眉冷眼,可谓煞星拦路,大坏气氛。 回到座位,钟悦兰也踮脚抬头去看,小声对舒窈说:“梅清婉收到一件好哇塞的裙子,玫瑰色太靓了。” 舒窈对她笑,拉开书包,露出一个礼带交缠的漂亮锦盒,打开一角,一件更绮丽繁复的洛可可风礼裙亮晶晶,舒窈冲她眨眨眼:“羡慕她干嘛,听说你生日是校庆后,提前恭喜,记得穿上它我们去 Happy!” “你记得我生日…”钟悦兰捂嘴,将尖叫咽下,再是欢喜也回神,一看就知裙子华丽不凡。 她一脸郑重,连连推脱:“这么贵重,我不能要,有心意我就好开心——” “好啦,收下吧。”舒窈板一张脸说一不二:“你要不收我要生气啦?” 又是几声劝,钟悦兰才接下,却认真看她:“舒窈,你是我来港第一位朋友,我很感谢你,无论从什么方面,不管别人如何讲你,你永远是我好朋友。” “永远”,听见这句似曾相识的话,舒窈定定看着钟悦兰,恍惚中好似看见一张眉眼浅笑的脸,曾几何时,她也约定与谁要做一辈子好姐妹。 哪知誓言如沙,风吹即散。 舒窈面上笑容一僵,故作轻松哈哈笑开:“我们太年轻,这么早讲永远好老土,肉麻死了!要讲给你心上人讲,我才不乐意听…” 日历往下翻,时间来到五月初,连绵一月的雨季终于结束,天气放晴,阴云消散,再次见到阳光明媚,众人心情雀跃。 谁料圣德校庆前日,发生骇人听闻、轰动全港的凶残奇案:空姐溶尸案,电视台争相报道,警方连夜成立专案组,一具被溶残尸,扯出一段叁角孽缘,头版头条一纸如风,恩怨情仇娓娓道来,谁是谁非,何人定论? 舒窈听后不屑,明明男人不忠,脚踩两条船,传得沸沸扬扬却怪女人争风呷醋,闹出人命。 钟悦兰近来心情不好,她阿爸被她阿妈逮住出入红灯巷,两人天天东争西吵,句句不离离婚。 舒窈不知如何安慰,她爹地从不算好人,杀人放火,吃喝嫖赌样样齐全,唯一优点,只对她好,也只能默默陪钟悦兰哭一场。 钟悦兰来港后“见多识广”,她讲阿爸以前从不是这样,在老家时,虽说日子清贫,但胜在勤劳踏实,一家人和气团团,每逢年节,阿爸就会拿省吃俭用存下的余钱,带她去游乐场开开心心玩一圈,人人都夸他品性好,说阿妈嫁他真有福。 “怎么他就变了……这才一个多月。”她哭得双眼红成桃:“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世道如此,家家都有难念的经。 你说这普天之下,任他金玉满堂,任他穷困潦倒,芸芸众生谁不是挣扎着活,在这尘世里苦苦煎熬? 或有人说,看舒窈命多好,投生好人家,谁又知时局不比从前,大厦将倾,摇摇欲坠,今日生明日死,古惑仔的结束总是如此,横尸街头已是好下场。 钟悦兰接着哽咽道,我妈说男人就是贱,冇钱食饭,有钱叫鸡。杀女人算什么本事,要杀也该齐心砍渣男。 圣德校庆当日,一支西洋乐队浩浩荡荡停在学校门口,舒龙已派人疏通门卫,轻而易举踏入校门,停在舒窈班级门口,尚在换表演服的人个个目瞪口呆。 有人认出这只乐队:“这不是XXZ,他们这几天正好在港演出。” “他们来干嘛……” 班长方诚作为领头羊上前与其交谈,一口流利英文,毫无沟通障碍:“请问有什么事吗?” 乐队经纪人是位洋人,高鼻深目,双眼幽蓝,许是为了入乡随俗,以一口蹩脚中文:“我们…是舒小姐为你们表演请的乐队。” 方诚怔住:“舒小姐……” “su…要?”那人不太会发“窈”音,说得磕磕绊绊。 “舒窈?”钟悦兰耳聪目明,一下听出:“是舒窈吗?” “对对对!”经纪人点头:“就是她!” 人声鼎沸的教室倒吸一口凉气,霎时全场沉默,竟无人发出声响,只齐刷刷地回头,望向舒窈空空荡荡的椅子,班上哪有舒窈的影子? 那舒窈又在哪呢? 正是日落西山,斜阳西沉,流金日暮时。 她独自去了已经空空如也的舞蹈练习室,背后夕阳西下,舒窈站在镜子前,形单影只,她数着拍子,默然跳完没有舞伴的一支舞。 影子在晚照余晖下摇曳,踮脚、踢腿、跃步、旋转,像一只展翅翩翩欲飞的蝴蝶。 没有观众喝彩,没有鲜花礼服,没有音乐伴奏,仅是顾影自怜,无人欣赏的短短一支舞。 舒窈停下时,擦过额上汗珠,蓦地想到一年多前,一人与她相约在此。 她们并肩坐在压腿的栏杆上,看着玻璃窗外,斜阳落山。 也是今日这样的天色,薄暮夕照,落日溶金,余霞似绮落她满面,她听旁侧的人说:“马上要校庆了,今年又是老土大合唱,我说跳舞都讲好难没人听,好可惜!对啦,窈窈会跳舞吗?” 舒窈晃着腿,点头:“会。” 她嫣然一笑:“好巧,我也会。” 她咳一下,清清嗓子,弯腰鞠躬,朝舒窈伸出手:“美丽的舒窈女士,我能邀请你跳支舞吗?” 一舞酣畅淋漓,结束之时。 舒窈笑着与她相约:“明年我们一起说动班上同学都选跳舞!年年大合唱,唱到发腻,一点也不Fashion!他们要说难,我们就一起教他们,舒师太与陈师太双剑合璧,强强联手,我看谁学不会!” 那时珍妮只是垂下眼,轻轻回之一笑,等许久才说声:“好。” 现在回忆起来,也许那时珍妮在犹豫之际,就已经猜到各自命运的走向,警察与黑帮,注定不是一条线。 “喂,陈珍妮,你看,在你离开后,大家都不约而同选了跳舞。”舒窈坐在同一位置,看日暮西垂,喃喃自语。 “恭喜啦!愿望真成!”一句道贺说给何人听。 斜阳年年望相似,一切恍惚如昨,可惜遥远天边,新月露头,已到夜幕时分,隐隐能听见圣德另一侧,歌舞阵阵,锣鼓喧天,主持人在台上热情洋溢:“欢迎各位领导与同学参加一年一度的圣德校庆,今日我们欢聚一堂——” 终归是月缺乌沉,人难如旧。 日月昭昭,人寿几何,逝如朝霜,老祖宗诗行早早写下,劝君惜取眼前人,莫要失去才后悔。 她看着脚下影子,自顾自说:“你要是知道,会不会也很开心?” “也”字一出,泄露太多心事。 难道她没有在听见众人选“跳舞”时,心跳放慢,饱含期待吗?难道一张高傲骄矜的面貌下,就不能拥有一颗柔软的心吗? 注:有一种遗憾是,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下章,跳舞边亲边脱边doi (六十六)月下共舞 舒窈埋首掩面,痛痛快快哭过一场,一抬头,一窗之隔,撞进一双意想不到的眼里,一动不动看她,她哭多久他便站多久。 她从压腿杆上跳下:“你怎么在这?” 李行望着她湿漉漉的眼睛,递来一张纸,舒窈接过,略显狼狈地转头,擦干泪珠,再回首又是骄傲神色:“你来干嘛?” 李行推门而入,在她面前站定,伸出一只手:“我想邀大小姐跳支舞。” “你……竟然会跳舞!”舒窈脱口而出,满眼不信。 “我不会,大小姐愿意教我吗?”李行保持伸手的动作不变,目光灼灼。 “你做……”梦字卡在嘴边,她想拂他手,他却将反握住她的手,一个后退步朝里一拉,她下意识一个旋转,李行侧身,扶住她的腰,舒窈跌进他的臂弯里。 虽是简单一步,却能看出李行并非不会,只是步伐生涩,已令舒窈大惊失色:“你会跳舞?” “惊不惊喜?”李行将手搭在她腰上。 古惑仔与跳舞,八竿子打不着,谁看了不骂句,不务“正业”,装腔作势。 “简直惊吓!”舒窈翻一个白眼,没好气,又忍不住好奇:“你几时学的,学的什么舞?” 李行回想起数日前,那时舒窈为教钟悦兰恰恰成日晚归。 她并未注意到,在她一步一拍教着钟悦兰时,李行在窗外注视了她很久,点燃一支又一支烟,隔着袅袅轻烟,寂寂无声地看她翩翩起舞,看她将手搭在旁人手心。 李行面容沉静,心底却如猫爪瘙痒,他不可遏制地想。 假如,她将手放在自己的手心,他会怎样? 因社团事务繁多,李行提早回去,徒留一地烟灰。 那晚忙至午夜,底下一群人吃宵夜喝到吐,正插科打诨,互相吹牛,人人都讲荤段子,一白纸扇摇头晃脑吹嘘前女友是位舞蹈老师,又靓又白,身娇体软,那滋味不必多讲…… 众人邪笑,李行却有别的心思,问那纸扇:“那你会跳舞吗?” 另一位四九仔不怀好意笑:“行哥说什么舞,面贴面,迪厅你蹭我我蹭你那种吗?” “正经的。”李行并不懂,即便看过一遍,他也讲不出舒窈跳的是什么舞,再回忆,也只剩夕阳下旋转的影子,脑海仅余“好看”两字,含糊其辞形容:“能拿奖去比赛,很多旋转…两人跳。” “行哥在讲华尔兹?”白纸扇打一声酒嗝,懂得也不多,一提旋转,被酒精泡到发麻的大脑只能想到华尔兹。 “你会?”李行问。 “会一点点啦!”白纸扇应声。 如此,李行在这半月里偷师学艺,自以为自己学会,却是风马牛不相及,恰恰与华尔兹,一快一慢,差得何止是一点半点。 “华尔兹。” 舒窈扑哧一下笑出声:“你知道我跳得什么?” 李行讲实话:“不知。” “白痴啊你,你学的和我跳的都不是一个东西…”舒窈一边讲一边笑。 “那大小姐愿意和我跳吗?”李行又问,双目炯炯望她,一眨不眨。 原本应该脱口而出的拒绝话,卡在舒窈口中,一时未能讲出,扭扭捏捏变成了:“也不是…不行。” “华尔兹我也会一些。”她一脸娇矜神色:“让你涨涨见识。” 李行微笑一下,松开她,后退几步,彬彬有礼俯身鞠躬,好似优雅绅士,向她伸手。 幸得李行天生好面孔,动作虽谈不上十全十美,但一气呵成,好一幅矜贵公子的风范,舒窈看得一呆,只知打打杀杀一窍不通的古惑仔能学到这份上,已是难得,她将手放在他手心,李行温柔地执手落下一吻。 舒窈愣住:“华尔兹没有这个动作……” “我只是想吻你。”无关其它,只是出于本心。 舒窈脸蓦地一烫,爬上红晕:“别讲废话!还跳不跳啦?” 李行一手穿过她手臂,贴放在她肩下,舒窈将手搭在他臂弯之上,并无音乐,只是夜色沉沉,明月相伴,入了夏,远处蝉鸣蛙啼声阵阵,奏来一曲静谧小夜曲。 两人共跳一支舞,彼此相依相偎,时而手指交缠,时而分身旋转,裙摆与发丝飞扬,脚步与影子交错,宛如缠绵悱恻的有情人。 圣德灯火辉煌,歌舞升平,一切与他们无干,唯有孤寂清冷的月,透过窗杦菱花的罅隙,无声地注视着两人青涩却美丽的舞步。 他松手,她旋转,舒窈倒进他怀中时,两人四目相对间,凡尘喧嚣纷纷远去,彼此眼中只剩对方。 他目光沉寂又炽烈,像冰川下的火山,情愫都深埋眼底,呼之欲出。 舒窈眼神闪烁,忽然有些害怕与他对视,却又被那双漩涡般深邃的眼睛吸引,离不开一分一毫。 一舞终有了,李行却不忍松手,幽幽望着她,深不见底的目色里藏了千言万语。 那晚月色很美,朦朦胧胧的月光坠在他清俊眉目之上,像凝了一层微薄的清霜,或是悠远的薄雾,惝恍迷离。 李行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两人久久对视,谁也没有移开目光,只有暧昧的气氛在静静燃烧,越演越烈。 她听见自己心跳声渐响,盯着李行紧抿的薄唇,上面有着浅浅一粒唇珠。 舒窈如被蛊惑,做了生平最大胆的一件事——她鬼使神差地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印上一吻,只是蜻蜓点水,匆匆一吻。 如一颗石子,投进他的心湖,掀起阵阵惊涛骇浪,他浑身一震。 乌云遮挡月色,窗纱拂过他的脸庞,李行目色深沉,在他燃着燎原星火的眼里,舒窈猛地回过神,立马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脸颊在一瞬间变得通红,滚烫的温度蔓延到脖颈之上,她心跳好似骤停,转而又如雷鸣,几乎飞出胸膛。 老天!到底是世界末日,还是她也疯了?! 舒窈不受控制地想,她怎么…怎么会主动去吻了她死也愿承认的哥哥,厌恶至极的混蛋? 又是羞耻又是恼怒,她魂不守舍,慌慌张张地推开他,紧紧忙忙要往外跑。 未跑几步,李行跨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 舒窈不敢回头,时间好像静止。 她该怎么办?谁能救救她…怎么没有地缝让她去钻? 她真恨不能当场蒸发,消失不见。 (六十七)大小姐让不让我舔?微h 李行往后一拉,舒窈又回到原点,正如华尔兹舞步,旋转一圈,终会再次投入对方的怀抱。 在影影绰绰的月色里,他眼眸一片温柔。 没有半分犹豫,他低头吻住她,热烈又汹涌的吻,滚烫的舌头闯进她唇齿之间,那股暧昧的火焰,在两人身上熊熊燃烧,烧得双双喉中干涸,只能舌尖缠绕,用力吮吸,要饮尽彼此口中甘霖雨露。 也不知是谁的手先抚上谁的腰,热吻至此,衣服已是累赘,只想快快扯掉,让肌肤相贴,汗水交融,一刻也不愿分开,拥抱比亲吻更加紧促,仿佛世界坍塌、天崩地裂时仅余眼前人,谁也不想松手,放开仅剩浮木。 没人去开灯,舞蹈室只有明亮月光透过窗户,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 李行扯开舒窈内衣带子,失去束缚,雪乳弹跳而出,她皮肤白皙,在月色里更为透亮。 舒窈抓开李行扣得整整齐齐的衬衫,大片起伏流畅的肌肉线条,映入眼前,沾上薄汗的皮肤亮晶晶。 分不清谁比谁烫,两人耳后都飞红。 这是在学校舞蹈室,彼此心知肚明,用默契地心照不宣。 李行抱起舒窈,让她坐上压腿杆,背后紧贴在墙上,眼前是一整面墙的落地镜,两人纠缠的身影倒映在镜中,清晰月影,一览无余。 她不敢去看镜子,一低头,就见李行脱下她的内裤,掀高裙子,拍拍她紧拢的大腿根:“宝贝,腿分开点。” 窗户大大敞开,远方音乐飘远,隐隐约约听人唱:“不想你灰暗,不想使你忧困,不想你管我命运,不相信的你,不可抛去灰暗,毕生都要紧靠附近…” 她没由来升起一阵紧张感,脸上绯红:“我们别在这…” “大小姐刚刚不叫停,箭在弦上,后悔已晚。”李行用手揉着她胸乳,他的舌头像着了火,舔得热烈而渴求,含住尖尖红粒,用唇舌嘬弄,一阵含吮不放,舒窈咬住牙,呼吸已经乱了,齿缝里话不成调:“你别舔这行不行…” “大小姐分开腿我就不舔。”他不肯松口,说完一句,一口含上去,又是舔弄又卷逗,舒窈轻喘几声:“别舔了…” 她把腿慢慢打开,水光潋滟,几分春色,贝玉羞掩,他紧紧盯着她腿心,呼吸错乱,哑声:“再开点…” “已经够开了。”舒窈自认退步,不肯再动。 “大小姐真是小气,我什么都看不见。”李行笑一下,低头凑近她潮湿温热的花穴,如一口泉眼,正汩汩流着水。 “你能不能闭嘴——”舒窈憋着气,撇嘴,忍着羞躁又将腿分开一点,露出水灵灵一朵娇花。 李行喉结滚动,口干舌燥,他舔一舔唇,声音那么哑:“好湿,好靓,好想舔——” “你别讲出来啊!”舒窈从没见过他这么不要脸的人,一句话气到她面红耳赤。 “大小姐让不让我舔?”李行朝穴口处哈出一道热气,热浪滚滚来,几片花唇娇娇颤颤。 “你为什么老问我…”舒窈被他直勾勾盯着裙底,他的视线像利剑一样,对面便是镜子,这幅画面无论转向哪一边都看得一清二楚,简直是心理考验,她缩着穴口,咬紧牙关:“别问我啊…” “难道大小姐更中意我以前不问你直接来?”李行坏笑一声,又道:“我说过,我不做你不喜欢的事。” “你刚刚舔我……也没问我行不行!”舒窈不服气。 “是我错,谁叫大小姐太可爱太迷人,我未忍住。”李行咽一声口水,额角青筋暴起,下头硬到爆炸,却是一动不动:“——现在只等大小姐想我舔我才舔。” 舒窈面上红得不行,鼻尖沁出汗珠,说不出一字,只觉穴口愈发濡湿,丝丝痒意,十分难受。 “大小姐怎么不讲话?你又流好多水,想不想我舔?”李行嗓音干哑,眼睛一眨不眨望着那清泉湾湾,层林尽染之处。 怎么办,真想给他一掌。 “都讲了别问我!”他的眼睛明亮的像一面镜子,舒窈扭过头不看他,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李行心领神意,笑而不语,立马乖巧低头,舌头仔细看看在花缝上来回舔一回,将涌出的水都迫不及待吞下,又沿着俏俏挺立的阴蒂一直轻吮,舒窈忍不住一抖,发出一声细细低吟:“唔……” 双腿不知不觉合拢,将他脑袋夹紧,李行呼吸沉重,动作急切,一尾舌顺着湿淋淋的水滑进穴口,直直钻入,又被层层迭迭穴肉挤压,他以舌头摸拟交合,直进直出,在入口处浅浅戳弄。 花道深处爬出丝丝酸痒,舒窈难耐地向后仰倒身体,脖颈高昂,肩膀紧贴在冰凉的墙体上,捂住嘴才不令自己发出奇怪声响,连眼睛不知往哪儿放,只能直愣愣看向对面镜子上,倒映着她面颊绯红的模样——校服凌乱,裙子被堆折高迭,两条细长的腿在空中摇晃,李行高大的身影在她面前蹲下,一颗脑袋埋首她膝间。 咂咂作响的水声听得她快羞死,只想他快点结束:“别……别舔了…” (六十八)宝贝帮我戴套好不好? 李行果真停下,他抬头看向舒窈,鼻尖上是湿漉漉的水痕,他舔一舔唇上蜜汁,浑身燥热,伸手一把扯掉身上半敞半开的白衬衫,一滴汗珠从他下颚角滴落,划过紧实有力,线条分明的腹肌。 在半明半暗的月夜里,他挺拔修长的身姿,偾张起伏的肌肉,都透着一股莫名的欲,舒窈看得脸红心跳。 “窈窈…”他撑起身,靠近舒窈,从裤子里摸出保险套,声音又低又哑,在她脸上拂起一股挥之不去的热涌:“帮我戴好不好?” 舒窈恶狠狠一瞪:“你竟然随身带,好不要脸——” 李行笑一下:“不做好准备万一大小姐想搞突击怎么办?” 舒窈啼笑皆非,到底是谁突击谁啊? “你给我收声!我想你老…”眼看要骂出来,舒窈又将脱口而出的话又咽下,不满地剜他一眼:“你以为人人和你一样天天发情。” 李行无声弯唇,他撕开一角,放入舒窈手中,单手解开腰带,另一只手握住舒窈的手,按在火热粗长的硬物上,舒窈被滚烫的温度灼得想要缩回手,又听他轻声道:“大小姐帮帮我,好吗?” “不好。”舒窈扬声。 “为什么不好?难道大小姐在害羞?”李行饶有兴致地盯着她,不放过舒窈绯红面上一丝一毫的表情,他似乎很享受她眼神闪烁,脸红羞耻的模样。 “你说谁害羞?”明知是激将法,大小姐也上当,只是本性使然,一点不想被区区李行看低了去,她咬着唇心,心一横:“就这一次。” “好。”李行心满意足地微笑。 尽管与李行有过许多次亲密接触,但她也是头一回给他戴套,指尖颤抖,润滑的液体浸了满手,她有些握住那挺立的肉茎,哪哪都滑,干脆紧紧一捏。 李行吸气,眉心皱起又收开,他忍不住长喘一下,一声压抑呻吟:“嗯…宝贝……” 舒窈听得心一慌,指甲在青筋缠绕的青根上错乱一刮。 他难耐地昂首喘气,喉结上下滑动,死死看着舒窈,眼中爬上红血丝,下身硬到发疼:“宝贝快点好不好……我好想操你,想得要死,快忍不住了…” “你别讲话!” 舒窈脸红得能滴血,好不容易套进圆润饱满的龟头,手指顺着套往下一拉,他又连喘几声,嗓音嘶哑低沉:“呃……” “你也别喘。”舒窈真想合上耳朵,当个聋子。 李行唇角上扬,听话地闭上嘴,只拿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睛幽幽看她,目光喷薄,灼烈如火。 “你别看我——”舒窈面上燥热,心底砰砰,完全不知道他怎么不说话也那么让人讨厌!看得她心慌意乱。 终于戴好,她长舒一口气:“好了。” “宝贝好棒。” 李行咧嘴,放声一笑,她能听出他笑里的满足,似乎于他而言,她肯为他戴套这件事,让他由衷地感到喜悦与兴奋。 一个如细雨般温柔的吻落在她的眉心,脸颊,又缠绵至唇瓣,只是轻轻浅啄,他的性器压在她泛着湿意的穴口处来回碾磨蹭动:“宝贝,让我进去,嗯?” “别问我……”舒窈声音闷闷,不想讲话。 他胸膛震动,又是低低一声笑,笑声回荡在空旷宁静的舞蹈室,很是好听。 笑个鬼啊,好烦好烦! “好,不问你。”李行低头吻住她的唇,急不可耐地吻,如干柴遇烈火,要将浑身骨血,燃成灰烬。 下一秒,他又一手摁住舒窈手腕,将她后背压在墙上,一手抬高她一只腿,往外一扯,伏在舒窈身上,火热的舌从唇上滑开,舔过她的耳廓,含住她的耳垂吮吻,声音压抑不住汹涌澎湃的情欲:“窈窈,我进来了。” “呃……” “啊——” 深深顶入的一瞬,两人双双长叹喘息。 好紧,密密匝匝的嫩柔软肉将他包裹住。 好深,横枪直入地冲撞让舒窈魂飞魄散。 穴道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充盈感令舒窈整个身子忍不住直往后仰,像是千方百计要逃脱他的怀抱,又被他用力拥住不肯松手,饱满的乳球摩擦他的胸膛,她的乳尖与他胸肌之上的两点细细磨蹭,带起一股奇异的触感,像微微电流,酥酥麻麻。 “窈窈…”李行喊着她的名字。 舒窈抬眸,看向他近在咫尺的脸庞,那双幽黑的眼紧盯着她不放,目光似因她而着迷,某种浓烈的情愫在他眼底寂静燃烧,在彼此沉默里喧嚣沸腾。 忽然之间,舒窈有些不敢与他直白赤裸的眼神对视。 正如她始终不敢去面对那张红字白纸的鉴定书,面对明知他是爹地孩子,却默许这种禁忌行为发生的自己。 更不敢去面对——在她眼角流着泪,却朦胧里抬眼见到他时,内心深处难以遏制的震动,那究竟是惊讶,还是欢喜? 舒窈记得那时最后一缕夕阳余晖落在他身上,他发梢闪闪发光,他眼里熠熠生辉,却始终看着她,正如此时此刻,不移分毫。 她什么成了一个只会逃避、不愿承认的胆小鬼?不敢去探究她因何而脸红心悸,又因何而怆惶无措。 她只能眨眼,继而狼狈不堪地将眼睛移开,让那一念悸动成为她埋藏心底,不愿述说的秘密。 她匆匆望向对面—— 在那面巨大的镜子里,在月亮的注视下,他蓬勃的背肌在她身上一下下耸动,而她两条纤细的腿盘在他身后,在李行重重挺撞下,一双白腿儿与窗外伴风而起的枝桠一同摇晃颤抖,落下道道暧昧影子。 李行的动作又深又快,舒窈浑身酸麻,身体如通电般轻颤,娇吟从唇边溢出:“你…别那么快…” 她坐在压腿杆上,脆弱的木杆像是不能承受李行过分凶猛的动作,发出细微的嘎吱声,伴随着交合处“噗嗤噗嗤”的水声,一室春情,光阴远去。 (六十九)你来干我h “我们换个姿势,好吗?”李行慢慢吻着她脖颈,动作放缓,只在深处碾磨,等了她一会,见她面红不语,便一把托起她的小屁股,将她一把抱起,骤然悬空的身体令舒窈条件反射地用腿夹住他结实的腰。 “你要去哪?”舒窈有些不安。 李行抱着她往镜子前走,两人下腹相连,边走边做,随着他步伐顿挫,每一步都在上下颠簸,舒窈只觉甬道激起一股酸意,难以忍受,她细吟一声:“好深…这样顶得好深……” 李行放慢脚步,刻意掂起她的臀往上一抬,一下子插得更是进去,他慢条斯理地捣弄,轻轻问:“有多深?” “嗯呃……”舒窈哼卿几声,发出猫儿般撒娇的细吟,眼角晕一圈桃花粉,乌黑的瞳仁泛着泪光。 真的太深了,圆硕的龟头似是戳到宫颈口,偏偏李行还故意又轻又慢地磨她,与来势汹汹的撞击不同,这慢悠悠的动作带起一股别样的、酸涩而酥麻,难受又快慰——她完全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像是想要小解,又像是濒临极乐,她说不出…太奇怪了… 只能又委屈又凶狠地瞪他:“你别…” 他似乎极喜欢她这幅模样,忍不住又亲了她几下,吻不够,张牙舞爪的小狮子真是倔强又可爱,他唇一弯,引着她往下看,看向两人交缠的下体,与相贴的腰腹:“宝贝你看,你肚子被我顶得鼓起来了——” 菂薂腰肢,白玉肌肤,隐约可见他性器的形状,顶着平坦小腹微微凸起。 “你收声呐!”舒窈咬牙,一点也不想看。 李行在镜子前站定,抱着她面对面坐下,丰沛汁水濡湿腿根,随着弯腰的动作,肉茎顶到前所未有的深度,她尖吟一声,李行亦是难耐,他太阳穴直跳,吻吻她的脸颊,一忍再忍:“窈窈来动一动,好不好?” “不…” 一旁镜子,将两人身影照得清清楚楚,舒窈两腿被他岔开,如观音坐莲,骑在他身上,她面上羞赧,完全不肯动。 “回回都是我来,大小姐不想干我吗?”李行诱瘾般低语:“记得之前宝贝说过要干死我,不想试试?” “我不知道怎么…”舒窈甚少有如此忸怩之时。 “我教你,就像这样…”李行提起她的腰,丛丛乌发里,嫣红的花唇依依不舍地吐出性器,带起丝丝清浊液体,他松手,舒窈又因惯性重重坐下,花唇被寸寸顶开,被操至绯红的穴道在一瞬间被塞满,舒窈浑身打颤,口中“唔”一声,咬住唇。 如此提高又放下,李行看着她慌张的眼睛,轻轻舔她的唇:“宝贝,试一试,嗯?” 舒窈脸颊滚烫,不吱声,只将双手按在他的腹肌上,一放上去指尖便是一抖,好硬…也好暖。 块块分明,触感坚实光滑,饱满硬挺,舒窈悄悄多摸了几下,李行捉住她的手,眸光渐深:“喜欢?” “喜欢”两字如魔音贯耳,她脑袋“嗡”得一响。 舒窈一下甩开他的手,瞳仁收缩:“谁会喜欢你!” 李行微怔,看着她闪烁的目光,通红的脸颊,不明所以地笑了下:“窈窈,动一下,让你随便摸好不好?” “谁…谁稀罕摸你!”舒窈舌头和嘴打架,伶牙俐齿的一个人,在这种时候说起话来也会磕磕绊绊,她愤愤一瞪:“少给自己脸上贴金…” “嗯,那我求宝贝摸我。”李行顶顶胯部,一双眼盯她不放,在他期许的眼神里,舒窈受不住,牙一咬,心一横,双手撑在腹肌上,腰肢使力,垫脚提臀,往上一抬,又往下一坐。 出去极慢,坐下极快,顶至宫腔口,舒窈一下呛出泪,眼圈红红:“好了…” “一下怎么够?宝贝不爽吗?多来几下好不好——” “你别出声!不许讲话。”舒窈额上汗涔涔,摆腰提臀,起起坐坐。 李行一动不动看着她,看着舒窈面色潮红,衣裳半敞,圆润雪乳在空中晃动,一时间血液倒流,神经兴奋到癫狂,心跳声声作响。 有那么一刻,李行觉得,他真想死在她身上。 他低声喘息着,在一阵阵激烈快感冲击天灵盖之时,比之越发猛烈的,是他内心腾腾升起的满足感,就像是只是注视着她,她愿意主动…就足以令他欣喜若狂。 李行生来至此,所见所闻,无人指点,全凭本能,却最是厌恶那等仗势欺人之辈,他也从未细想,而今忍不住思索,他对舒窈——到底是何种感情? 占有有之,渴望有之…剩下,还有什么? 从初见以来,他与舒窈都是针尖对麦芒,她从不给他好脸色,于他而言,这点小事,完全不足挂齿,本不该放在心上,可为何不知不觉之间,他越加的无法忍受她嫌恶的眼神,更无法忍受她身边有别的男人。 那晚看见方宗玙送她回来,他心跳在一瞬间停滞,仿佛空了一下,随即不可遏制的怒意在他四肢百骸内沸腾,他想了千百种方法,要令她长长记性。 可当她独自出现在他视野范围之内,那颗躁动难安的心又慢慢归于宁静。 他看着她,面上有多安静,心底就有多汹涌。 那时他究竟想要什么?从起初相看两厌,到而今难以放手,又是从何开始? 他心底迷茫一瞬,他记得初见时的一切,记得她眼底明晃晃的厌恶,记得她自以为是的恶作剧,记得他明明不在乎她的挑衅,却又忍不住想看看那张高高在上的脸露出不甘的表情是何种模样,于是他不声不响地报复回去。 比起在九龙城与人争抢斗殴,往她饭里塞曱甴简直是小孩子玩过家家,幼稚的可笑,那大概也是李行此生做过最无厘头的事。 可往后看,他与她计较的一件一件事,难道不幼稚吗?明知晓她是什么性子,明明安排了别的方法,却临时改变主意,守株待兔等她来… 李行恍然间明了什么。 不一样。 从一开始就不一样… 初初第一面,她嚣张跋扈、不可一世地看着他,他该是厌恶她的,却又忍不住被她吸引… 他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想让她尝尝被人百般捉弄的滋味,想令她知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于是乎,一场游戏开始,哪知陷进去的却是自己。 惝恍回过神,一夜夜梦里,竟全是她的身影。 生平头一回自慰,他想着她骄傲明艳的脸庞,射了出来。 看着盈满手心的浓浊,他决心将计就计,等她来赴一场鸿门宴。 那一晚春梦短,何时起,他变得贪婪无度,想看见她更多的表情,想她一直看着他,想她早点归家,想她渴望他正如他渴望着她。 李行难以自持地想念她唇瓣的温度,想念她发丝的清香,想念她指尖的柔软,尤其是那短暂相拥的怀抱——他始终铭记着在彼此肌肤相贴的那一刻,两颗冷硬的心紧紧相依,世界仿佛暂停,好像她是独属于他。 李行笑了一下,眼底幽深,既然令他陷进去了… (七十)宝贝,小声点h “我好累。”舒窈实在无力再动,腿根酸软,两股战战,双手支在他泛着薄汗的腹肌上,粉嫩丰腴的穴肉在一次次进入又退出的来回冲撞之下,充血肿胀,磨成艳丽的茱萸红,纠缠处一片淫靡白沫,她累极:“我不想动了…” “我帮大小姐。”李行满眼欲火,难以消散退,他托着她的臀,带着她起起伏伏,一波波快感如浪潮迭起,她像风雨里的小舟,一下下不知被推向何方,每每她受不住他来势汹涌的动作想要往后退缩,又会被他嘶声轻语喊着“宝贝”的温柔嗓音蛊惑,以极于被他紧握住大腿根,再不能逃,只能被狠狠肏进去,深进猛出,像是要把自己嵌入在她的身体里,合二为一。 无声地镜子将两人交缠的画面描绘得栩栩如生,高大修长的健硕身体,将纤细柔腴的少女笼罩在怀中,两人双臂环绕,两腿纠缠,像藤蔓与蛇,交相缠绕,分不开也理不清。 不知多久,她再忍不住,白眼一翻,尖叫一声,哆嗦一下,登上极乐:“啊…我要到了…” 李行剧烈喘息,额角鼓胀,抬腰拱身,反手将她压在镜子上,再重重顶撞一下,在射出之时,又低头深深吻上她的唇,带着无法压制的爱欲,用力拥抱,尽情亲吻,如死生诀别一瞬,如人潮里相见,宿命与戏剧般的重逢。 他吻着她,她抱着他,仿佛天塌地陷,世界只剩彼此。 远处歌声渐停,主持人登台宣布,万众瞩目之下,揭晓今晚结果:“感谢高二(一)的恰恰舞,热情欢快的舞蹈与热血激昂的舞曲,为我们展现独属于少年少女的热烈青春……经过随后评委老师的一致决定,第一的殊荣,非它莫属!” “耶!”“我们赢了!”班级人声沸腾,钟悦兰心情澎湃,喜极而泣,她恨不能立马冲出去找到舒窈,告诉她这个天大好消息! 作为领舞的梅清婉上台致谢,今夜她一身红裙,像烟火里盛放的玫瑰,清艳出尘,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她腼腆一笑,轻声开口:“谢谢大家的支持和肯定,是所有人的付出,才让我们拥有今天的收获,我要感谢我们美丽可爱的班主任Mrs.Chen对于我们节目的支持,更要感谢班级每一个同学的努力,以及一位未到场的同学。” 她环顾台下,人影绰绰里,那道婀娜倩丽的身影,那张冰雪难融的冷面,不在人群之中。 梅清婉眼含热泪,声音微带哽咽:“我不知道她还在不在学校,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听见,但我想替高二(一)班在场所有同学由衷地、发自内心地说一句:谢谢你!高二(一)班,缺你不可,这份荣誉,同样属于你。” 全场静默一片,须臾间又掌声如雷,钟悦兰捂住嘴,泪眼盈眶,滚滚而落,随着主持人一句:“今晚圣德校庆圆满落幕,但我们的青春永不落幕——” 人们在欢呼雀跃里结束美好一夜。 李行抱着舒窈,久久未松。 “你能不能出来…”下头被堵得难受,舒窈用力推他,李行纹丝不动,脑袋埋在她的脖窝里,黑发在她脸颊边轻轻蹭了蹭:“让我再抱一会儿。” 又是片刻后李行才退出,他低头,看着自己性器从她身体离开,底下被干至艷红的阴唇如花瓣一点点拨开,柔嫩的穴口被撑开成一个暂且合不拢的小圆,湿漉漉的水迹从内蜿蜒流出,沾湿他的腹肌。 李行又一阵心猿意马,口干舌燥,他舔一下唇,声音低哑:“宝贝…再来一次好不好?” “不行!”舒窈断然拒绝,她浑身都累得不行,况且……她听见圣德歌声已停,不远处传来人声走动,边走边说。 “今天高二那个节目好精彩!他们还请乐队,好有钱…” “就是,衣服好看人也靓,不拿第一也说不过去。” 声音渐渐走近,舒窈心慌意乱,连忙压低声音,连接推他:“有人来了,你快拉上窗帘!” 哪知李行仿佛闻所未闻,一下握住她的手往下按,满足地叹息一声:“宝贝手好软,我又硬了,帮我弄出来行不行?” 听见这话,一向妄为的舒窈也佩服他胆大包天,这是学校便算了,现在人都快来了,他还想着这事… 舒窈羞愤不已,若是让人发现她与李行在这做事,她不如死了算了,简直丢人至极! “你去把窗帘拉上,快点啊!”她心急如焚。 李行唇角一勾,起了坏心思,把玩着她的手指:“窈窈答应帮我,我就去——” “你怎么这么无耻!”舒窈凶神恶煞地瞪他:“落井下石,早晚有你好看的。” 李行微微一笑,吻上她白皙脖颈,吮出一枚鲜丽红印,宛如雪上朱砂,他凝瞩不转:“那这算不算锦上添花?窈窈,答应帮帮我?”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舒窈咬牙切齿应一声:“好…” 李行抱住她起身,一抬手,“唰”得一下拉上窗帘,两人躲在窗户之下,他带着舒窈手握住火热性器时,外头人站定,门声转动:“奇怪,这门怎么反锁了,我记得走的时候还没锁啊…” 那人往窗户走来。 “宝贝…再重点?”李行轻声细语,半哄半诱。 又是胁迫,又是低哄下,舒窈缩在窗户的阴影里,上下撸动他硬挺的性器。 一窗之隔,两位刚结束完校庆的同学正在交谈:“怎么了?” 一人站在窗户外想朝里望:“不知道怎么锁了,我还等着换衣服呢。” 与此同时,一只手从后握住舒窈的胸乳,她被惊得嘤咛一声,又被李行探手捂住嘴,压得很轻的声音在她耳畔:“宝贝,小声点。” 注: 带套做完要马上出来哦,不然软掉可能会漏,小说是小说,勿当真么么哒。 【不接受任何空口无凭鉴定抄袭!】 “通篇抄袭,再塞个人设。” 我不知道这句话说出来到底是什么意思,或许只是你无意的一句话,但这个帽子我可戴不起。且非常影响创作心情,本人写文至今全凭热血,为爱发电,因此十分不想写作激情被破坏。 接受合理评价和建议,但我好说话不代表我好欺负,觉得我抄袭请直接带调色盘举报给po官方邮箱,官方如果鉴定抄袭为实,会直接下架文章,不知道官方邮箱我帮你贴上:<a href="mailto:。 带证据说话,不接受空口鉴抄,也从未删过评论,但以后再有这样的评论,我会直接删除! (七十一)声音从身体里传来微h 舒窈缩在他狭窄的怀抱里,李行揉捏着她的胸乳,饱满的雪团被搓得七零八歪,只有尖尖两点红樱从他指缝间溢出,李行牢牢看着她,笑一下低头含住小小奶尖,牙齿一磨,掐咬住被玩弄至艳红的乳粒,轻轻往外一扯,微微的疼痛令舒窈浑身一颤。 他笑:“宝贝,你抖得好厉害,是不是喜欢我舔你?” 喜欢个屁! 她呼吸急促,四肢软绵无力,牙齿却咬得很紧,让自己不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手上动作也发狠,像是要刻意报复他,寻到毛发遮掩下的两颗卵蛋在手心轻轻一捏,李行额角汗津津,一滴汗珠从锋利耸起的眉峰滑下,眉心一皱,嘶出一声:“窈窈好狠…” 舒窈咬牙切齿放狠话:“没有给你捏爆,已经是我手下留情。” 由于窗帘遮掩,门外之人只能从间隙处往里一望,见月色清融,室内空旷,好似什么都没有,不由得开口:“要不要去找老师要钥匙?” 舒窈面色胀红,浑身都泛着诱人的粉色,她越是心底紧张,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李行就更显兴奋,愈演愈烈的欲火将他整个人点燃。 舒窈只觉得手心肉茎在她手中肉眼可见地涨得更大,又硬又烫,如握烙铁。 太下流了!她嫌弃地瞪他。 李行用舌头在她乳尖上来回拍打圈咬,舒窈受不住,下身一阵收缩,热涌滚滚,口中止不住“呀”得一声,又连忙捂住嘴。 “呵呵…”他愉悦地笑一下,手指往下,摸到她湿润温热的穴口,滚烫的气息洒在她的脖子上,像一片片羽毛在挑逗,又麻又痒:“窈窈下头也湿了…” 舒窈刚才那声音虽说及时止住,但依旧略尖,还是吸引了外头那人的注意,靠窗的人喊一句:“这里面有声音!” “你在说什么?”一边等得不耐烦的人催促:“大家都回家啦!打不开我们就换一间啊。” “我刚刚听见里面有声音。”靠窗人说,怕另一个人不信,还特地补充:“真的,像女人的叫声,会不会真有人啊,我们去找老师吧?” 舒窈又急又羞,万一那人真去找老师拿钥匙该怎么办? 她眼圈泛红,怒嗔他一眼,极轻地道:“你别弄了,我们得快点走……” 李行微笑着吻咬着她的颈间,留下一串串深红的吻痕,嗓音压抑:“窈窈让我射出来,我就走…” 舒窈心急,双手握成圈,顺着冒着清液的铃口处往下重重撸动。 好爽,李行腮帮咬紧,还是忍不住长吸一口气,喉结滚动一下。 但还不够…还是太轻…太慢了… 李行眼睛染着欲红,青筋交缠的性器雀跃地跳动几下,他干脆耸动腰身,借着她拱成圆形的手势,李行在她柔软的手心里胡乱地蹭来蹭去,难耐的低喘与克制不住的动作,像一只陷入发情期的恶犬,怎么也不知满足。 舒窈被他惊住,一时吓呆,完全忘记动弹,只是手心握着,被他抬腰提臀,自顾自在手里进进出出,一双手俨然将她的手当作欲望的宣泄口,粗涨泛红的性器顶端,那饱满的龟头小口微启,越来越多的前精从中漫出,她手心也是汗淋淋一片,更显湿润,随着加快的动作,发出细微“咕叽”水声,李行目光痴迷地望着她,两人呼吸渐重。 “我听见了呼吸声!”靠窗的那人依旧坚持:“不信你来听!” 另一个人走近,将耳朵压在窗户上,只听见一阵又轻又重的呼吸声,不似一人,他背上寒毛倒立,往里一看,月色照耀之下的舞蹈室空无一人,立觉毛骨悚然:“该不会是有鬼吧?我听说学校怨气最重!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两个人都觉得心底发怵,也顾不上换衣裳,再也不敢多留,匆匆忙忙离去。 见人走远,李行更显得肆无忌惮,直接将舒窈按在镜面,双手带着她的手,引着她加快动作,快速磨动,舒窈手心已然发麻,失去知觉。 他却觉得心有火烧,烦闷焦躁,怎么也不够,借着朦胧月色,盯着她裙摆半遮半掩底下,那朵泛着水痕的,被蹂躏,被他侵占到妖娆艳质的花穴,目光失神,咽一下口水。 李行听见自己用哑得不行的声音开口:“宝贝……让我舔一下,好吗?” “舔、舔什么?”舒窈看着他泛着漂亮红晕的脸,空气好像被两人间暧昧的火苗一阵噼里啪啦的燃烧,她大脑缺氧,变得迟钝。 “大小姐,我想舔你下面。”他语气既认真又焦急。 舒窈脸色躁红,什么也没讲,只慢慢分开腿… “不是这样。”李行舔一舔唇,不知想到什么,笑容病态,眼底分不清亢奋多些还是期待多些:“我们换一个姿势…” 守株待兔那天,李行特地观摩一天A片,只等大显身手,无数种姿势尚未用上… 舒窈搞不懂李行心底别有用意的打算,只是见他躺在地上,自己被他轻巧抱起来,她以为又是要她坐在他身上,就像方才恰如观音坐莲那样,但她只猜对了一半…… 现实比想象更具冲击,她的的确确是“坐”在他身上,却是用正吐着水,湿淋淋的花穴朝向他的脸,丰腴的大腿根向后紧紧夹住他的脑袋。 舒窈紧张万分,这个姿势也太奇怪,太羞耻了吧…她瞟了一眼镜子,只见她整个人半裸着俯撑在他腰腹之上,鼓鼓囊囊的肌肉线条绷得紧实,与她胸乳贴合摩擦,她双手握住他仍旧挺立的性器。 她看不清李行的脸,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又是什么眼神,只能听见他的声音,那暗沉沙哑的嗓音,伴随着热气腾腾的呼吸,从大腿根、从花穴口传来:“宝贝,继续用手帮我,用手摸上面。” 她探手摸一下龟头,他口中就喘息一声。 “嗯…” 他的喘声很低,带着刻意的压制,又裹着性感的欲念,像是通过穴口一下钻进了她的身体,再从四肢百骸流淌出来,仅仅一个低音,她就浑身发红,好似融化了,软成一滩水。 不容舒窈准备,李行张嘴,盯着那道肉粉色的细缝花褶,饥渴难耐,近乎凶恶地舔上去,急切又渴望,舌头发狠在每一寸肉缝处舔弄而过,仔仔细细,不放过任何一处。 舒窈用手撸动着他的性器,李行舔弄着层层穴肉,舌头用力包裹着花蒂重重一吮,舒窈全身发抖,刺激之下下意识将他头夹得更紧… “呃…”李行脖颈被束缚,他喘一下,吻过她的大腿根,牙齿在那儿轻咬一下,留下一圈浅浅牙印,要用手拍一下她的屁股,不轻不重:“大小姐夹得好紧,放松点。” 舒窈脚趾一蜷,低哼一声:“你别打我屁股啊!” “大小姐不喜欢吗?”他轻笑。 “讨厌死了!”她咬牙。 “口是心非,净会撒谎啊宝贝。”李行仰头,看着那翕动张口的泉眼,鼻尖全是水,当即拆穿:“你湿得要命。” “闭嘴啊!”舒窈手劲加大,他痛哼一声:“…唔,宝贝,我好渴,你多流点。” 说是迟那时快,话音一落,舌头立马闯入穴口,又嘬又吮,水流拍打声一阵又一阵,舒窈脑袋一片浆糊,身体酸痒发麻,下腹坠胀,腔道止不住缩紧,她咬住唇瓣,受不了了… “呜呜……” 这个姿势头重脚轻,下半身像是漂浮在空中,只有他口舌给予源源不断的快感,却没有一点得以支撑的安全感,只能将手肘撑在他腹肌之上,她手上动作愈快,上下滑动,只想早点结束… 镜子之中,两人身体相贴,水乳交融,年轻的肉体仿佛尝不到疲倦,过剩的激情在血液中流窜,似乎要将那些说不明道不明的爱恨纠葛,在彼此亲吻、拥抱、性交里通通发泄而出,欲火燃烧,难止难休,情潮涌动,难舍难分。 李行在她神魂颠倒、淋淋沥沥激流淌下之际,也腰腹一挺,射出一片粘稠,爽得头皮发麻,神思飘渺。 不知过去多久,李行整理好一切,替她一颗一颗扣上扣子,舒窈望着李行的侧脸,他五官生得标志,眉眼极黑,是精心碾磨的墨,由技艺精湛的画师,细细勾勒而出的一幅山水画,犹如山川河流,秀气又磅礴。 她看得一时失神,心底生起一股奇异的别扭与失落感,为什么他会是爹地的孩子… 她鬼使神差地问“李行,你…是怎么认识爹地的?” 李行一顿,答:“他救了我。” 舒窈翁声翁气:“你知道他们都在传你是爹地的私生子吗?” 李行默然:“知道。” 舒窈皱眉,几乎咄咄逼人地追问:“那如果你真是呢?如果你真的是爹地的孩子,你知道我们是在做什么吗,如果你知道,你还会——” 他根本就不懂,完全不知道她承受得到底是什么样的心里压力,他一点也不明白! “我知道。”李行笑了一下,月色之中,他唇畔笑容竟然比月光还要温柔。 三个字,生生截断她所有的话,将那未言的追问卡在喉咙之中,不上不下。 “但我不在乎。”李行说。 他吻她:“我现在只确定一件事,我想要的是你。” 注: 校园的灵异怪谈就是这么来的哈哈哈哈 (七十二)我会珍惜 舒窈讲不出话,李行帮她理好头发,摸了摸她的头,亲吻她的发顶,声音从上传来:“饿吗?” 舒窈不吭声,她什么也不想讲。 李行拉着她出了舞蹈室,没走两步,她便将李行的手甩开:“你别碰我!” 李行也没说什么,由着她铆着头往前走,他只在她身后几步远,亦步亦趋跟着她,只要舒窈回头,第一眼看见的一定是他。 就像一道影子,如影随形,一步不离。 舒窈也不知自己在别扭什么,她心里彷徨,手足无措,那些荒谬又浓烈的情绪,急需要时间去消化,并非一时半刻就能坦然接受。 她和李行之间…简直理不清了,真的好烦!烦死了!从前讨厌他,现在更讨厌他,舒窈咬唇,心乱如麻,看他哪哪都不顺眼。 思绪百般回转,任说不明原由的悸动在心底徘徊。 她脚步飞快,身边风景消逝,不知不觉间,舒窈已经踏出校门,走出很远。 直到瞥见前方灯烛灿烂,她才惊觉已经到了街市旁。 她站在一座桥上,热烈的风声呼呼吹来,吹过她的发丝,泛着霓虹与月色的湖面荡起丝丝涟漪,远处的歌声敲碎这个寂静沉默的夜,舒窈遽然回头,拱桥上亮起一盏盏明亮的灯,摇曳的灯光在风声里闪烁。 李行站在不远处,隔着夜色深深,隔着灯火阑珊,与她遥遥相望,重重月影里,他的目光明明灭灭,看不真切。 他蓦地对她粲然一笑,像一桢桢黑白电影,定格在最美的画面。 舒窈看得恍惚,眼中焦距变换,她一下错开视线——不去看他,只在眼角余光中,见月光将他身影拉长,剩下一道影影绰绰的轮廓,慢慢向她走来。 她不知看哪,只呆呆望前,望向李行身后那座耸立在辉煌夜景的尖沙咀钟楼。 她在心里胡思乱想,这座历史悠久的钟楼自1921年建成以来,曾以悠扬清远的钟声伴随香港人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将近三十年,可惜自五十年代后钟楼再未响过。 李行一步步走上前来,舒窈身体僵硬,他望着她凝视地方向,钟楼矗立之处正是曾经的九龙总站,而今已被拆除,只剩钟楼依旧,孤立风中,他说:“我第一回来港,阿妈带我来过这,她说她幼时听过钟声敲响,以前手表好贵,都是有钱人才会买,大家没表就抬头看钟,听钟声准就不会误时。” 舒窈默默无语地听,李行又道:“阿妈告诉我,她永远记得她带着五岁的我离开香港那一天,是1975年11月29日,她带我坐上了九龙车站拆除前的最后一班车,车上广播放的是《友谊万岁》,我那时还不知道这首歌叫什么,只懂好听,阿妈给我讲,她以为她走了就不会再回来。” 他扯了下嘴角,笑容几分荒唐:“世事难料。” 李行没有再说下去,他神色平淡,只是眉眼藏着几许忧愁,舒窈想到在此以往,每每自己口无遮拦说起他阿妈是“流莺”、是“楼凤”,他眼里便有涛涛怒气。 大约,他很在乎他阿妈吧。舒窈动动唇,想说什么,临了才想起,从来都是旁人哄着她,她根本不会“安慰”人,最终只抬手戳一戳他后腰,眼睛盯着脚尖,小声嘟囔一句:“我饿了。” “带你去吃饭。”李行拉着她的手,他今日未开车,扬车招了一辆的士,的士停下,李行拉开后座车门,舒窈瞪他,用眼神示意他往前坐,李行视若无睹,牵住她双双挤进后排。 “去哪啊靓仔?”司机问。 “九龙城寨。”李行道。 舒窈往小角落一缩,李行那高大身躯也不知着什么魔,放着大好的一半位置不坐,非要与她挤在一起。 李行双腿交迭,他坐姿慵懒,极其放松地靠在座位上,悠悠然盯着她,拉过她柔弱无骨的手,从指尖到掌纹,细细摩挲,一根根手指放在手心把玩,爱不释手地揉捏、抚摸,最后与其十指交握,牢牢扣紧。 舒窈如坐针毡,她将脸转向车窗,故作镇定地打量着窗外车水马龙的景象,不肯舍他半点目光,只是耳尖一点红,泄露慌张心事。 李行心底起了意,弯弯唇,一笑:“窈窈。” 舒窈才不理他,拼命将手往回扯,奈何他力气极大,一丝一毫都扯不动。 到底是哪来的大力金刚啊!舒窈愤愤不平,感叹造物主不公,为何不给女性这样强健的体魄? “窈窈?”他接着叫她。 “干嘛!”舒窈往回一瞪,车子驶得四平八稳,窗外五光十色的路灯隔着薄薄车窗落在舒窈脸上,她乌黑的眼珠被光线晕染出斑斓色彩。 李行借着握着她手的力道,往回一拉,舒窈反应不及,蓦地落进他怀里,另一只手不经意间抵在他心口处,李行顺势覆上她的手,又紧紧按住。 舒窈柔软的手掌上被他宽和修长的手压住,下则紧贴在一衣之隔的滚烫胸膛上,感受他逐渐加快、一阵阵激烈有力的心跳声。 他心跳好快!舒窈忍不住想…怎么和她一样快。 “宝贝脸红的样子……”李行直勾勾地看她:“好靓。” 舒窈脸色羞得更红,当即想缩回手,又被他一手禁锢住,动弹不得,半天也缩不回,不得不与他四目相对。 一淡一烈的目光相撞,擦出火星点点。 前头司机是个老江湖,透过后视镜笑呵呵看:“好久未见小情侣拍拖,感情真好啦!” 情侣?谁和这个王八蛋是情侣? “我们不是……”舒窈面红耳赤,扬声矢口否认:“我和他没有关系!” 司机笑道:“我开车二十年啦!妹妹仔骗不过我火眼金睛,少女怀春就是你这样啦,越羞越否认。” “都讲了不是…”舒窈重复一句:“我又不瞎,看上谁也不会看上他!” 司机一幅过来人语气:“年轻就是好呀,不懂人生总是跌宕起伏,起起落落,最是难得有情人,妹妹仔,要珍重呐,惜取眼前人。” “我们不——” “我会的。”李行低笑一声:“承你吉言,我会珍惜。” (七十三)别叫错了 “阿叔别听他胡说八道——”舒窈呛声:“我们不可能…” 李行将她的手握得很紧,十指扣住,她想甩也甩不开,他慢慢凑近她,舒窈竖起浑身的刺:“你要干嘛!” 他伸手按开她的安全带,带着笑意的声音响在耳边:“该下车了,BB(宝宝)。” 比宝贝更显亲昵的一声,令她心跳更快,径直被他牵住,拉下车。 李行隔着车窗,递上一张红衫鱼:“谢谢阿叔。” 九龙城寨还是老样子,灯火葳蕤,人群纷扰,处处衣衫褴褛的混混流氓,锅碗瓢盆敲打声与饭菜香气从楼层间隙飘远而来。 “自从两年前政府决定清拆九龙城,迁徙居民,大部分有条件的人都搬走了,剩下的,也只是在港苟延残喘活着的可怜人。” 舒窈从下往上望,一眼望不到底的筒子楼迭了又迭,一座座违章建筑密不可分,靠些钢筋木板支撑,说“危房”已是看得起它,简直是个铁皮屋,处处漏风,下起雨来,水流成河,也不知怎么过。 与其相比,舒窈所住的半山别墅,简直是仙山楼阁。 舒窈还记得第一回来这儿时,那是个艳阳天,太阳高照,她窜进弯弯折折的小巷,却哆嗦了一身森寒,仰头一看,怎么也望不到天,阳光被层楼错迭重重遮住,脚下是阴暗潮湿的石板路,常年不见光,生着密密丛丛的青苔,来来回回也不知几代人走过。 舒窈这十多年,享尽荣华富贵,若非为了探听李行的底细,绝对不会主动来此半步。 她来时拦了一辆的士,司机是个热心的阿爷,听她报了“九龙城寨”,他点一支烟絮絮叨叨地讲,讲香港九龙那个地头,每一块青瓦石砖,都有自己的故事。 一扇扇黑洞洞的窗,见证了无数人从远方赴港而来,想要出人头地,却起起落落的半生。 下车时,他从窗户里伸手,弹一弹烟灰,沟壑丛生的面上露出一个笑,眼角刻着深深的鱼尾纹:“我年轻时也是从里头混出来,出来了就不想回去了,像你这样的妹妹仔,去那要注意安全。” 与舒窈相反,李行在这里生活了七八年。 他拉着她,在长沟陋巷里轻车熟路地七拐八折,底楼住了不少上了年纪的老年人,探头出来,远远看见李行,也会笑呵呵说一声:“阿行又来啦!” 李行同样付之一笑,点一点头,叫声“叔”或者“姨”。 “又来,你经常回来?”舒窈好奇问。 “嗯,回来看我阿妈。”李行说。 舒窈一惊,虽说她从鼠仔那探出消息,但从未亲眼见过他阿妈……按理说,以李行而今地位,他阿妈怎么会住在这样的地方? 她百思不得其解,不是要带她去吃饭吗?来这干嘛?李行拉着她走进一座照不到光的三层小楼,楼梯逼仄,处处灰尘,一入内,粉尘扑面,鼻息直呛。 他轻轻敲了几下门,开门的是个面目宽和的中年妇人,手上正端着一个盛满热粥的碗,见到李行,好一阵恭敬点头:“请…快请进。” “这是——阿姨…?”舒窈难得怯声,叫了一句。 李行淡笑一声:“别叫错了。” 舒窈不知他什么意思。 李行接过中年妇人手上的碗:“刘婶,我来吧。” 刘婶?原来不是他阿妈,舒窈心底尴尬。 舒窈走在李行后面,这回换成她亦步亦趋跟上,她用眼角余光往两侧轻瞟,这间屋子与方才所见的铁皮屋相差无几,却显而易见经过重重修补,至少不会夜来漏风,雨来漏水。 她草草一扫眼,一室一厅,一览无余,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装饰虽说简陋,家具还算齐整,但踩在地上,年久潮湿木板的依旧嘎吱嘎吱响,她下意识将脚步放轻,跟着李行拐进左手一间屋,摇摇晃晃的藤椅上,坐着一位头发花白,面目痴呆,双目浑浊的瘦弱老妇人。 她嘴角合不拢,淌着涎水,李行蹲下身,放下碗,从一旁抽出纸巾,将她唇角慢慢擦干净,轻声唤道:“阿妈,我来看你了。” “……”老妇人没什么反应。 李行又喊了一声:“阿妈…” 无人应答,一片寂静。 “该吃饭了。”他将碗端了起来,轻轻吹了一下,舀起一勺粥,送入老妇人口中,她咂巴一下嘴,喝得很慢,时不时还会从嘴边溢出,李行又用手将之擦掉。 舒窈看着这一幕,明明与她毫不相关,她不知为何心底一酸,眼圈一红,几乎滚出泪来。 她侧过脸,紧抿着唇,忽然之间,不忍、也不敢相看。 舒窈转身出了屋,刘婶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她将水杯捧在手心,指尖颤抖,她忍不住问:“她…李行阿妈,她怎么了…” 刘婶叹息一口:“很久之前古惑仔上门捣乱,借口要收保护费,推搡时她摔坏了脑袋…” 舒窈没有再问,或许是不知如何开口。 李行从里出来时,手里碗已经空了。 “窈窈,想吃什么?”李行在被烟火熏得漆黑的厨房看了看,问。 “随你…”她其实没什么胃口。 “干炒牛河?” “好。” 李行动作麻利,点火焯水,将河粉捞起又过一遍凉水,热油煎蛋、炒牛肉,转大火倒入河粉,短短几分钟,一碗香喷喷的干炒牛河出锅,简单好味,香气四溢。 李行取一双干净筷子,又转头看向舒窈,正见她望着案几之上那一幅相框出神。 “好了。”李行将盘子放在她面前,又走上前,将她望着的相框拿起,那是他家中唯一一张黑白照,照片上是一位年轻的女人抱着一个孩子,女人梳云掠月,面容秀美,正巧笑倩兮看着镜头,清丽婉约如远山芙蓉般的眉眼与李行有七分相似,怀着那个稚童,不用猜便知是李行。 “她是我阿妈。”李行细细抚摸照片,眉眼柔和。 舒窈哑然,握住筷子的手一紧,她几乎无法将方才苍白瘦弱的老妇人与眼前笑容风华的美人想象成一个人。 她不知说什么,空气安静得让人窒息,她未多想,道:“阿姨很好看,和你一样…” 李行愣了下,回眸看她,笑容温柔:“谢谢。” 舒窈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匆忙低头,猛地往嘴里塞一口河粉,却被烫得直吐舌:“嘶——好烫!” 李行闷笑了一声,递她一杯凉水:“吃那么急做什么,又没人和大小姐抢。” “闭嘴!” (七十四)过往之事 刘婶到点下班,招呼一声便离去,李行照顾阿妈睡下,再返回堂厅。 与舒窈两两相对,一时无话,他自顾自坐在狭窄的餐桌边,靠着椅背,静静看着她吃饭,舒窈吃相文雅,一口一口慢条斯理,李行目不转睛,看得入神。 舒窈被盯得不自在,想叫他别看,话到口,也没说出来,又将一口河粉咽下,才随意问声:“你不饿吗?” “来时吃过了。”李行看她杯中见底,又替她倒了杯水,冷热掺半,入口将温。 舒窈抬手接过水杯,杯子相交时,他的指腹滑过她的手背肌肤,光滑细腻,触手生温。 舒窈愣了下,手心一滑,水杯落地,“哐当”一声,砸了个粉碎,一抬头,正见李行一脸坦然,仿佛什么也没做,舒窈只能瞪一下:“谁叫你乱摸我。” “你好好吃,我来收拾。”李行起身,拿扫帚将玻璃碎扫干净,又起身去厨房,看了眼橱柜中落了一层薄灰,许久未曾使用的杯子,回头对她道:“等我一下,我去买杯子。” “你家连多余杯子都没有?难道你平时不喝水?”舒窈嘟囔一句。 “你刚刚用的是我的。”李行不以为然一笑,回一句。 她被噎了一下,又道:“那真是活该碎了。” 李行让她慢慢吃,自己转身下楼,转眼屋中空空,她百无聊赖地等着他回来,忽然听见里屋一声巨响。 舒窈一个激灵弹起,莫不是他阿妈——未多想,她起身去敲了敲门,喊了一句:“阿姨还好吗?” 没有回应,舒窈心生担忧,干脆推门而入:“阿姨——” 只正李行阿妈正半倚在床檐,神情恍惚,大约是不慎翻身撞到床边,舒窈蹲下,她从未照顾过人,一时心慌,只得一边手忙脚乱将人扶起,一边询问她有没有事。 老妇人缓了许久,才痴痴摇头,她抬起头,也许此刻正是她难能清醒之时,初见时那道浊浊目光变得清澈,她凝望了舒窈许久,才开口:“你是哪里来的姑娘,真标志…” 舒窈张张嘴,一时也不知怎么说。 哪知老妇人抿唇一笑,道:“你就是阿行说的同学吗?” 同学?舒窈一怔,李行原来还读过书?瞧着也不像——她又回忆起李行留在便利条上的字,虽说龙飞凤舞,称不上好看,但也不是他口中自称过的“没文化”。 舒窈不禁有些好奇,李行在学校是何种模样?一想到初见时他那冷淡的死幅样子,或许比她还讨人嫌…不对!她才不是讨人嫌,是他们不配! 妇人笑得眉眼温柔,她笑起来和李行极像,像一幅惊世画卷徐徐展开,连眼角皱纹都好似寸寸淡去,那一瞬间风华依旧,舒窈好似寻见那张黑白旧照上的昔日秀丽神采。 舒窈惊艳万分,缓缓回过神,依然能从她沟壑丛生的脸庞上窥见美人旧日轮廓,令人止不住感叹岁月夺去她的一张美人皮,却并未夺取她一幅玲珑剔透的美人骨,一颦一笑,风采不减。 只听妇人道:“阿行一直讲他和一位同学要好,原来是这么靓的女仔…今天见到,我总算安心。” “李行…他说了什么?”舒窈未忍住问,他在学校还有朋友?倒是比她好些,不过这“同学”与他关系还真是好,竟然让他阿妈误以为她是… “他讲你待他好,会教他功课,一起下学,老师抽问还会帮他,罚站了也陪着他,真是好啊——” 妇人一面说着,一面笑着,眼底闪着泪花,她目光在房中一转,像是要在屋里寻着什么,看了一圈,才抬起颤颤巍巍的手指,指向墙角一幅泛黄卷边、潦草至极的画,妇人艰难地支起身,一步一抖,舒窈想去扶,又被妇人拂开:“别担心,我还能行,来,快来看看——” 她小心翼翼地将那幅画握在手心,又轻轻摊开,递给舒窈看,画上是两个涂成黑色,看不清相貌的小人儿手挽手走在放学路上,如此简陋,宛如小孩涂鸦的画,却被妇人捧在手心,视若珍宝,递给舒窈,一脸自豪地讲:“这个就是你送给阿行的对不对?去年阿行过生,他回来给我讲,他也收到礼物了,是他同学送的,那还是他头一回收到礼物,我也高兴坏了,便替他收好,不过这纸啊,还是不筋实!你看,这才过半年就黄了卷边,我当时就跟阿行说了,要把这画拿去裱起来,他还不准我去,说是浪费钱,看这孩子,就是倔得很,一点也不听话。” “浪费几个钱又怎么了,朋友的东西就要珍惜才对,这孩子节约惯了,你千万别怪他——” 舒窈迟迟未讲话,她心底有几分心酸,也许是,知晓妇人清醒次数或是不多,虽然而今把她错认为李行“同学”,也并未解释,任着妇人往下说。 “阿行这孩子性子不坏,他长这么大,从没做过什么错事,除了那回…但他,他不是故意的,他不是……”妇人说到这忽然哽噎难鸣,话语戛然而止,脸上笑意也一下僵住,她手指飞快地擦去眼角一抹泪,又抬起脸:“瞧我把话说远了,阿行他啊,只是执拗得很,认准了的事一定会做到,你是他朋友,要多替阿姨担待担待他。” “如果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告诉阿姨——我帮你教训他,他从小便没朋友,阿姨希望你千万不要……”妇人抬起骨瘦如柴的双手,紧紧握着舒窈的手,眼底包含希翼,藏着一位母亲对儿子最深沉的爱,她望着舒窈,近乎恳求地凝望她,期望她这位“朋友”能与他好好相处,不要离开他。 她的眼神令舒窈心头涌起一阵难言酸涩,一瞬之间竟讲不出拒绝的话,不由自主点了头,扯出一抹不自然的笑,声音艰涩:“阿姨放心…我会的。” 妇人这才安了心,重新坐回床上,望着舒窈,口中未停:“阿行马上也要成年了,他一直不肯好好读书,如果可以的话…你能帮阿姨劝劝他吗?叫他别整天想着去挣钱,好好念书,脚踏实地,才是正道。” 马上成年?李行今年都二十了。 舒窈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开口询问:“阿姨,我突然忘了,今天…是哪年哪月哪一天?” “傻姑娘,今天是清明呀,1986年清明,阿行告诉我同学要来,我早早做好了青团,待会热了,你可要好好尝尝…咳咳…不知怎么了,今天头疼的厉害,阿姨先躺一会…”妇人咳嗽几声,声音越来越小,不知不觉沉沉睡去:“待会等阿行回来给你热——” 舒窈一下捂住嘴,泪珠滚滚而落。 她依旧活在过去,不知今夕何夕。 舒窈始终在想他阿妈的话,心情复杂,见李行回来,立马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多吃点,宝贝太瘦了——”他给她倒了杯水,看着她小巧的下巴,递上去。 舒窈打量着这个杯子,极其漂亮的水晶杯,花纹雕刻得精致繁琐,倒是她喜欢的风格,但舒窈喜欢的东西从来就没有便宜货,她暗自猜测,这杯子应当价格不菲——亏他阿妈还说他节约,才怪! “也不许叫我宝贝!”也许是他日日投喂,她相较之前,已经长些肉,气极时脸颊两侧鼓起,看着有几分娇憨。 “……”李行沉默几许,反问她:“那大小姐觉得,我该叫你什么?” “总之…不许叫宝贝!” 李行低笑一下:“在床上这么叫大小姐,也未见你说‘不许’,窈窈未免太无情,一下床就翻脸变样?” 一听“床上”,舒窈脸上升温,反应极大地扑上来一下捂他的嘴,撂下狠话:“你再敢在外边乱讲胡说八道,小心我缝上你的嘴!” 李行顺势搂住她,弯一弯唇,刻意逗她:“看来大小姐更中意我私下叫你…是吗?” “你!”舒窈气得牙痒痒。 “我怎么了?”李行明知故问。 “你天天惹我生气,真想叫爹地扔你去填海…”舒窈嘀嘀咕咕。 “大小姐真的舍得?”李行在她未注意之时摸上她的指尖,细细抚摸,或许她是知晓的——但李行早早趁她无知无觉间,便一点点侵入她身边,那些润物细无声的举动早已令她放下浑身倒刺,习惯他的存在。 奈何她自己尚未发觉这些细微的举动。 “你以为你是谁?我凭什么舍不得你。”舒窈一哼,脸皮真厚! “还有,你带我来这干嘛?我可告诉我,我不会因此对你心软——”像是欲盖弥彰,舒窈说得铿锵有力,她才不会因为他阿妈的一番话,便放下戒心…… 李行答非所问,慢言细语:“我从小在这里长大…你想听我的故事吗?” 他侧目,一动不动看着她问,幽黑的瞳仁像一圈圈漩涡,无端吸引人,方才他阿妈的话,实在令舒窈好奇不已——他念过书?他在学校是什么样子?他那位“同学”又是何人? 但他要来问她,答案肯定是“不想”,刚出一声:“我才不…” 转念一思索,古人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一定是她不够了解他,才会令自己次次输人一头,于是话锋一转:“不过既然你非要讲给我听…那我就勉为其难听一下。” 分明是自己想知道,但出口却别扭得不行,李行低笑一声,真可爱啊。 他没有拆穿她,只是三两下收拾好餐具,擦净双手拉起舒窈,带着她往沙发上坐。 舒窈虽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顺着他将要坐下时,又听李行叫了一声:“等等。” “又怎么了?”舒窈皱眉看他,他真烦人! 李行扫一眼陈旧的沙发,这张年事已久的漆皮沙发经过岁月的洗礼早已斑驳不堪,露出里头的海绵芯与怎么也洗不尽的污渍,他动作麻利地脱下外套,垫在沙发上,才让舒窈坐上去。 平平淡淡的一个举动,让舒窈心底淌过一丝热涌… 她极仔细地打量李行,好像,他看上去也没那么讨厌了。 李行与她一同挤在狭小的沙发上,头上的吊风扇呼啦啦得转,发出一阵咔嚓咔嚓的声响,远处谁家饭菜飘香,在这一片人间烟火气里,他缓缓说起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七十五)没有反抗(二合一) “我与阿妈81年初搬来九龙寨,光租下这间屋,就花光了她大部分积蓄,她在楼下推个小车,每天起早贪黑卖车仔面,赚来的钱大部分又被当‘保护费’收走,阿妈告诉我,初来乍到,旁人地盘,总得忍……” 舒窈心生诧异,她觉得李行不像会忍之人,果然下一句:“但我忍不下。” 那天是一个晚归,李行盯准那个收保护费的小头目,在路上堵住他,赤手空拳,迎面而上,夺回了钱。 李行三言两语,说得简洁明了。 他未讲那晚他拳头磨出血,身上一层灰,踉踉跄跄才回到家,推门而入时,阿妈坐在昏黄的灯光下数钱,一张张,仔仔细细数,见到他来,才露出一个笑:“阿行,攒够了,马上开学,可以送你——” “我不去。”李行从裤兜里摸出几张钞票,放在桌子上:“我警告过他们了。” “阿行,我都讲过不要去惹他们,你怎么还……”阿妈看着他,看一眼他的手,满手狰狞血痕,伤痕累累,借着灯光往上瞧,眉骨上是一道淌血口子,脸上青一处紫一块,她语气是焦急,更是担忧:“阿行,算阿妈求你,去念书,走正道,不要再惹事生非,莫像……” 像什么?阿妈止住话,泪光在眼底转,忍住千言万语。 彼时年纪轻,尚不知分寸,李行握住拳,他一生蛮力,浑身胆量,管来人是谁,他才不怕!要打要杀,不准欺负他阿妈。 “难道就要任他们欺负到头上吗!我明明可以赶那帮人走——” 阿妈扬声截断他的话,眼含热泪,字字如诛:“阿行!你是我唯一的孩子,忍一时总好过出事,如果你出了差池,你让我怎么活!我就只有你了…” 她握住他双手,将小小少年捏成拳的手指慢慢拂平,言辞切切:“阿妈没什么大指望,只盼你平平安安长大,好好念书,日后能有个好出路。” 李行平缓直诉:“那时我还不知道她说的‘不要像’是什么意思,大约是不愿令我走龙叔老路吧。” 可命运往往不尽人意,非逼着你往与之相反的方向走。 “阿妈是个很坚强的人,我很少见她落泪,那回她抱着我哭了,她希望我去上学——” “你去了吗?”舒窈放低声音问。 “去了。”李行点头,他眼中沉沉一片,像是火焰熄灭后满天灰烬飞扬,阴霾四起。 “但我宁愿我没有去。”他说。 李行记得第一回去上学,阿妈特意给他准备了一身新衣裳,白衬衫、长黑裤,熨烫笔直,他看着阿妈——眼底青灰,明明自己还穿着一身补丁旧衣物,也要拼尽所有给他带去力所能及的最好。 李行低头看了一眼迭放整齐的衣服,本想说“我不用这些”,瞥见阿妈因日夜劳作通红肿大的骨节,推拒的话卡在嘴里,转而默然收下。 阿妈笑了,眉眼弯弯,眼底漾起温柔的光,他回屋换好,阿妈踮脚,给他整理衣襟:“还记着你随我回广州时还是萝卜丁点大的人,一翻了年就长高了这么多,都讲人靠衣装,我家阿行生得好,穿上新衣就是气派。” 李行哽咽,接过她亲手缝制的书包,转身夺门而出,泪水藏进风里,唯恐让人知晓。 身后女人探窗而出,朝他挥手,声声叮嘱:“阿行!要认真上课,和同学好好相处!不要惹事,听老师的话!” 与舒窈猜测相差无几,李行怎么可能与同学“好好相处”?倒不是他不想,大约人性本恶,正值青春的学生已在心中将人划分三六九等,你以为年纪还小便是天真善良、不谙世事?想太简单啦! 成人往往能约束自己,即便讨厌也知克制;十一二岁的孩子,才藏不住恶意,坏得无知无畏,排挤对外已是本能。 加之李行自小长在渔村,性子孤僻,少与人言,一张嘴,粤语掺着少许口音,又长期营养不良,生得面黄肌瘦,细长如杆,一张好相貌,被散乱黑发遮去大半,隐隐露一双阴沉冷淡的眼睛,写满生人勿近。 谁不目露嫌弃,讥讽叫一句:“乡巴佬!”“瘦骨仙!” 以为老师是好人?看戏更精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弄出人命随你啦,骂几句而已又不掉块肉,况且学生个个出身不凡,拜托,他也要拿钱吃饭好嘛! 阿妈倾尽所有,只为他能去一所好学校,交三两好友,学一身知识,可惜可惜,什么叫好?什么叫坏?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未进校时谁知道。 李行时刻谨记阿妈嘱咐,一忍再忍,并像对付那帮古惑仔去反抗,他不欲与人为恶,人却恶言相待于他,久而久之,骂声变成:“废柴。”言话变成行动,他坐最末一排,靠近垃圾桶,人人当他是“乐色”,丢垃圾时不时砸中他的面门,他一抬头,森冷目光对上一张嬉皮笑脸的脸,那人没所谓笑一声:“ Sorry啦!” 转过身又与旁侧骂道:“喂喂,那李行看人好恶心!这样人怎么还不退学…” “就是啦!骂也骂不走,不要脸呗,成绩又差,穿得好穷酸,好像个乞丐,真丢我们班面子!” “那么穷还能来我们学校上学?对啦…对啦,我听说他没爹哦…说不定……” “我也有听说诶,他阿妈好像是鸡,不然哪来钱——” “腾”得一声,李行一下从座位上起身,一步一步站在他面前,一把提起说话那人的衣领,眼底阴戾:“你敢再讲一遍?” “讲就讲,怎么了?你阿妈做鸡还不准人——”谁会害怕一个骂不还嘴“废材”? 怒火在他心间燃烧,一拳想也不想就扬起,将要挥下之时,那人不知想到什么撇嘴一笑,挺动腰板,横着一张脸:“来!李行,有本事你打,你敢动我一下,我爹地是本港金牌律师,明天便叫你退学去吃牢饭(夸张)!” 李行犹豫了,他清楚地知晓,他一拳下去,能将这个人嚣张嘴脸打得稀巴烂,那一瞬间他脑袋想了许多,想如何将眼前人撂倒,如何让他闭嘴,如何才能泄愤,将这半年压抑的火气通通发泄而出——只要他挥下一拳就好。 但最终…眼前兜兜转转还是阿妈那双满怀期望的眼睛,她站在他面前,那双因不分昼夜操劳至红肿胀大的指骨小心翼翼捧着他的新衣。 如果阿妈知道他打人……那会有多失望? 她那么盼望他去念书学好,他不能再重蹈覆辙。 不能…绝对不能…… 他不能打人,他要冷静,他要做个乖孩子,好学生。 李行深吸一口气,不甘地将拳头收回,眼眶赤红一片,只剩恨意汹涌在眼底翻腾。 他恨不能撕烂他的嘴,却又一言不发。 然而李行放过他,无人放过李行。 下一秒,一巴掌落下,清脆响亮,重重的耳鸣声后,脑中一边寂静,接着是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拍手欢呼、恶语叫好、冷眼相看、谁说出社会才知世间残酷险恶?学校已是社会缩影,千人有千面,丑恶嘴脸,在此间早早品尝。 “都给我教训他!”一声令下,好威风,千军万马要来。 “打得好!”“喔喔!” “看他趴着的样子跟条狗一样…” 他可以反抗,他没有反抗。 拥有足以将人咬碎的牙,却打落牙齿和血吞。 舒窈听得心惊肉跳,手指紧攥,她眉心一皱,盯着他的侧脸,心底起疑,这怎么可能!他可是李行… 舒窈与他相处两年,知晓他报复心有多强…可他也能被人这么欺负? 怎能忍住不还手… 而且这与她从他阿妈那听来得截然相反…她阿妈不是讲他与同学关系要好? 她当即询问:“你那位好同学好朋友呢?他不帮你吗?难道任你被人欺负?” “你说谁?”李行愣了一下。 “就是对你很好那个,你阿妈还将我误认为他——” “窈窈。”李行叫着她的名字,极浅地笑了一下。 “我从来没有朋友。” 从来…都没有朋友…?那她听见的是什么—— 窗外树影婆娑,屋内一阵令人耳鸣的寂静。 舒窈一震,嘴巴半天也没合拢,呆呆看着李行:“怎么会……你阿妈还给我看你朋友那幅画…” 李行忽然陷入长久地沉默,屋中只有电扇吱呀吱呀的响,吹来呼呼风声,不知多久,才听得他轻轻淡淡一句:“那是我画的。” “所有都是不存在的…”李行看着她说,语气平淡的像一杯水。 他分明在说自己过往从前,却是用如此淡然的声调,平仄毫无起伏,听起来像在讲一个与他无关的故事。 舒窈一下捂住嘴,久久不语,她忍不住去想,或许那一位“同学”也是存在的,只不过存在于他的想象之中。 存在于李行被老师刻意抽问,在被众人讥讽嘲笑,被单独惩罚,被孤立排挤,举目无援之时。 他曾有过幻想,有那么一个人,能够陪在他身边。 于是…当阿妈用饱含期待的眼神看向他,脸上洋溢着期许又急切地笑容,仔细问起他在学校的近况,她问他上学开不开心,问他读书好不好时。 李行有多想将一切和盘托出,那么他不用再去学校,不用日复一日忍受冷眼折磨,可是…阿妈日日夜夜的辛苦将会付之东流,如此一来,倒不如承受下来,也不算有多难,反正已习惯。 因此他将心底这个不曾出现的人具象化,描绘而出:“它会和我一起下学,会教我不会的题,老师提问时会告诉我答案,会陪我一起受罚…会……” 会陪他经历独自渡过的一切。 他记得说完这番话,阿妈的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她微微一笑,突然一把抱住李行,伏在他肩上抽泣,像是喜极而泣,口中喃喃低语:“只要阿行好就行了…阿妈什么都不在乎,只要你过得好…” 然而李行未曾瞧见,她双目空洞地望着远方,眉目间的哀怨几乎凝露成泪珠滚出。 时至今日,李行时常在想,若是他那时便能看出端倪就好了,若是他能尽早发现阿妈笑容底下掩藏的血与泪,就不会有那一天的到来。 人世间大多人的命运,终究难由己。 注: 写这章时考虑过李行会不会因为长相太好不会被排挤,但个人认为校园霸凌不会因为长得好看就不被霸凌,而且小的时候更多会觉得穿衣漂亮人就漂亮,其实并没有怎么真正看长相。 另李行部分经历源自于本人亲身经历,我始终认为人性本恶,只是因为我们后天得到的教育,教我们怎样做一个善良的人。 (七十六)主动开门 今晚天清气朗,飞蛾透过窗杦进来,绕着晕晕灯火下徘徊,纷纷倒影落在舒窈手心,李行远眺窗外,眼底空落落,面上一片茫然,像是陷入回忆出不来,在长久的安静后,舒窈开口叫他:“李行?你在想什么?” “……”没有回应。 “李行?” 他怎么了?舒窈心底诧异,用手去戳他:“李行,你怎么——” 话音未落,她的手被他紧紧扣握在怀里,力道极大,舒窈吃痛,吸了口凉气:“李行,你轻点!” 李行双眼慢慢找回焦距,又盯着她被他捏住不放的手,如梦初醒般回神,幸好…幸好… “李行…后来呢?”舒窈追问。 “后来呢…”李行低声重复一声,他声线在颤抖,仿佛极不愿去回想那个后来。 时钟回拨,光阴倒带,他记忆来到回家的那晚,他在楼下踌躇许久,等着楼上阿妈熄灯,才敢悄无声息地摸进房间,第二日天未亮便迎着寒风出门,靠在学校门口等待开门,压低兜帽,也遮不住鼻青脸肿。 他做这些,只是不想叫阿妈看见他一身的伤,又平添忧愁,一连好几日躲躲藏藏,还是被阿妈发现,他吱唔着是与混混流氓打架,搪塞过去,总之未泄露一句真言。 李行总觉得在学校里每分每秒都是煎熬,只有回家看见满桌热气腾腾的饭菜,紧绷的心弦才得以放松,可等他步步走来,熬过那些艰难时候,再回头去看,那几年也不过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物换星移几度秋,转眼便是两三年。 这几年伙食渐好,李行比之初来香港时,壮实许多,身子也如柳枝抽条,长得更是高挑显眼。 在学校时日如常,虽说因着李行相貌出挑,频频惹人回头多瞧几眼,可一旦对上他那双目如死水,毫无波澜的眼睛,刚才升起的几分羞怯脸红迅速冷却,兴致盎然骤然变成厌弃惊惧。 一双死人眼,好吓人,不止吓人,有句话如何讲?美则美矣,毫无灵魂。 男生依旧口出恶言,李行目不斜视,理也不理,众人挑衅好似一拳打在绵花上,更是看不惯李行那幅隐忍不发的模样,也不知装给谁看。 李行独来独往,愈加沉默寡言,每日按部就班,上学下课,早出晚归,闲暇之时便帮阿妈进货穿串、时而推车叫买,补贴家用。 翻过新年,香港梨雨纷纷,杏花疏影,杨柳新晴,又是一年春,三月底,李行也将满十六岁。 阿妈很是欢喜,早有准备,提前一周给他裁了两身新衣裳,踮脚在他身前比划,口中念念有词:“我家阿行生得靓,穿啥都好看!” 这是李行在中学的最后一年,阿妈一直听他讲同学好话,便想着趁着他过生日,让李行邀同学回家吃顿饭。 可哪有这位“同学”?不过全凭想象捏造而已,李行当然答应不了,连声推拒:“不必麻烦,两人过过就好。” 阿妈却语重心长讲:“你年纪还小,不知道珍惜,现在天天能见面当然无所谓,一毕业等大家各奔东西,日后忙于生计,就是同在一座城,也难说见就见,听阿妈的啊,一起吃顿饭开开心心,他待你那么好,阿妈也想见见你朋友,当面谢谢他。” 在那双满怀盛情的眼睛注视之下,李行讲不出一句拒绝的话,只能落一个艰涩的“好”字。 这一声“好”,是李行这辈子最后悔的一句话。 李行生日那天,正巧也是李行值日,不出意外,整个教室一团糟,七七八八散落的垃圾,各种涂鸦的黑板,零食饮料倒了一地。 一向如此,凡是轮到他值日,同学们总会送他一些惊喜大礼。 回去时是晚上,初春夜露重,太阳才沉下去,便有丝丝寒气,一路穿过小巷,各家各户闭门关窗,四下静悄悄地,今晚九龙城安静的不寻常。 李行心底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他快步转弯,见着楼下,阿妈那架小推车倒在门前,他心急如焚,几个窜步爬上楼,铁门半掩,昏暗灯光从门缝间隙流淌而出,他手指颤巍巍,几乎不敢推开门。 忽然听见里头“咣当”一声,接着又是几道人声:“老大!她好像不行了!这怎么办…” “真晦气,我还没来得及爽呢。” 李行一下踹开门,正对上阿妈的眼,她衣衫褴褛,额头触地,从额角淌下的血蜿蜒了满地鲜红,那双昔日里温柔徐徐,春风如许的眼睛灰白无光,暗淡失色。 时间仿佛停滞,李行只觉喉头被一双无形之手死死扼住,几近窒息。 “呦,那婊子儿子回来了——” 见到李行,三两成团的人毫不畏惧,其中脸颊一道斜长刀疤的人,下巴高抬,吐一口烟圈,讥讽嘲笑:“好几回,就是你动了我手底下的人吧?你妈还欠保护费未给,怎么,你想打架?” 李行一步步走来,阿妈一动不动,他心一寸寸凉去,如坠冰窖,他疯了一般扑上去,毫无章法地挥动着拳头,砸向他面上,一声清脆响动,骨头好似裂开,刀疤脸面色涨红,发出一道凄厉嚎叫,接着一拳接一拳打在刀疤脸身上,那人踉跄地后退一步,再被李行按在地上,不要命地打。 为什么…要对阿妈动手…为什么不找他算账! 李行动作太快,太狠,一时间竟无人反应。 “一群扑街仔啊!愣着干…吊啊?”还是等刀疤脸惨叫几声,才团团围上,任是李行有多厉害,也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他们有真家伙。 趁着众人去抓李行,刀疤脸摸一把鼻管血水,从裤子里抽出一柄小刀,一下插进李行腰腹间,一股剧痛,令李行动作一滞,他捂住腰,大口喘气,没一会便被众人联手制服,一把冰冷的枪抵在李行的后腰。 刀疤脸一脸阴沉,抬起一脚狠狠踹来,正中李行心窝。 “妈的,是这婊子主动给我开门——”刀疤脸面容青紫,啐一口血水。 主动开门… 为何会主动开门,因为今天是李行生日,因为那句“好。” 他阿妈以为,那是他口中念叨“同学”,笑颜盈盈推开门,怎知迎接她的是地狱恶鬼。 她颤抖:“保护费能否宽限两日…求你们…” 从最开始那句荒唐的谎言,李行就已经驶上错误的轨道,是他一句话,给了这帮混蛋有机可乘之时。 “住口!不许说我阿妈!” 然而令李行心如死灰不止这些,刀疤脸狞笑一句:“住口?你以为你那婊子妈多干净?出来做鸡还想立牌坊,呸!也不想想就你学费你阿母交得起?” 世界轰然崩塌,耳畔嗡鸣作响。 李行脑袋被一人脚踩着压制在地板上,半张脸紧贴在地面,刀疤脸用脚踢一下他的头,一阵淫笑:“早就看你小子不顺眼,前几年还敢打我的人?有胆动手想过今天没?今日你有命回没命出啊……哦对,你还不知道吧,要不是我让手下光顾你阿母生意,她哪来钱给你念书啊,我们都是你衣食父母呐,啧啧啧,不叫一声爹地、阿爸来听听,对得起我细心栽培?” 李行恍然大悟,明白那天阿妈口中那句:“阿妈什么都不在乎,只要你过得好——” 只要你过得好,我愿意忍受一切。 委曲求全,任人践踏,只求他开心,平安…… 正如世人逢年过节写祝愿,初初第一句都是:“愿你天天开心”“愿你岁岁平安”,可知这愿望,简单又困难。 开心很简单啦,一杯鸳鸯奶茶,一碗叉烧煲饭,吃饱喝足就是开心。开心也很难啊,工作兢兢战战,起早贪黑,看人脸色不说,钱包还越来越薄,除去房租水电、抽去高昂保护费,还剩多少?够李行买几支笔几本书?这人世,孤儿寡母,还能怎么活?你说,她能怎么活,还有什么选择? 眼角滑落一滴泪,李行指骨紧绻,他心如刀绞,一下抬眼,眼底藏着恨,他恨眼前人,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千刀万剐。 恨天公有眼无珠,恨世道何其不公,阿妈处处与人为善,明明囊中羞涩,自己吃不饱穿不暖,路过桥下乞丐,还会舍与免费饭菜,为何…为何偏偏要令他阿妈受此蹉跎,为何噩运只找苦命人? 他更恨自己,恨自己少不经事,弱小无能,行事莽撞,引狼入室,怪来怪去,全怪自己。 注: 铁门,无猫眼。 文中人物三观言行不代表作者qaq,写得很难过。 (七十七)孤注一掷 听到此处,舒窈心底一阵闷响,像是被人重重撞击,她几乎不敢问一声:“然后呢”? 除风扇依旧,屋中寂寂一片,静到能闻落针之声。 李行手指在颤抖,舒窈下意识将另一只手覆在他手上,他定定看向她,宛如溺死之人抓住唯一浮木,他如握救命稻草般反握住舒窈。 故事已近尾声,他继续讲。 或许在理智坍塌崩溃,心中束缚行将就木之时,人会在一瞬间拥有前所未有的力量。 简单而言,就是殊死一搏,这世上最可怕,从不是遇上多强的人,而撞见不怕死的疯子,拿命和你赌。 李行突然暴起,不顾伤口流血,早已忘却疼痛,一脚踹倒一个,上前一把夺过身后人的枪,他举着枪,手在抖,声音冰冷:“要么滚,要么一起死。” 没有多大声量,也不足多少气势,但他就是有一股子韧劲在,让人不敢小瞧他。 众人面面相觑,若是以往,一个半大少年而已,谁会害怕?偏偏李行灰头土脸上那双眼睛,像看死人一样看他们。 刀疤脸说不上来为何,那一刻他忽然觉得,他要留在这,李行一定会杀了他。 一片不甘心的叫嚷骂声中,众人离去,留下一地鲜血狼藉,等所有人走后,李行才扔下枪,抱着地上奄奄一息、失去知觉的阿妈,浑身颤抖,疯了一般在夜里跑。 李行带着阿妈去了医院,但去医院又如何,抢救过来,没有钱谁会给你免费治…李行回屋,掏空所有家底,也不够阿妈在icu住够一周。 钱钱钱,富人不嫌多,穷人拿命挣,在广州渔村时,村头阿叔吹嘘过往,只讲曾经峥嵘岁月,他在香港挣过多少钱,又讲香港有钱人几多,他曾是其中一员,可惜沾了赌,输得倾家荡产。 那时李行还不知,哪处有钱人多,哪处穷人便更多,好更好,坏更坏,镜相两面,从古至今都是如此。 草草包好伤处,未养几天,眼见医院的催收单越积越厚,李行孤注一掷,拿一把刀,要去找刀疤脸,要回所有保护费,又有谁天生胆大?就敢以一对少,以为人人是超人?怎么可能,可没有勇气死的就是他,逼上绝路,一言一行全凭本能。 或是上回怨过老天,这次终于盼来天公开眼,李行孤前行时,正逢刀疤脸对手找上门算账,所谓敌人的敌人便是友,阴差阳错下,李行暗中助那人,将刀疤脸老窝血洗,成事后他一阵搜刮,只带走属于阿妈的那一份保护费。 李行正欲走,后面人叫住他:“身手不错,有没兴趣跟我?” 李行回头,那人天生异相,上半张脸称一句剑眉星目,然而嘴上两颗暴牙毁了好相貌,在斗殴时被人打掉一颗,又镶了枚金牙,人送外号暴牙陈,是义安会门下红棍,比起刀疤脸这种无门无路,自立门户的小混混,要厉害许多。 从暴牙陈口中得知,古惑仔本就日日斗殴不停,一点小事就要开片劈友,几日前刀疤脸浩浩荡荡带一伙人去饮酒,酒劲上头,想起在李行这吃了亏,越想越气,扬言要杀李行,喝多后又与酒保起了口角,一想到个个毛头小子敢骑他头上,一时争执闹大,正巧那酒吧是暴牙陈地盘,两人结下梁子。 加之此前关乎地盘划分,刀疤脸就多次与暴牙陈手下起事,只是暴牙陈从未出面,一下令刀疤脸得意忘形。 倒不是暴牙陈怕人一头,而是手下人多势众,日日来往多是兴华帮的人,未将刀疤脸这等不入流之辈放在眼里,倒给了他屡次进犯的勇气,正逢今日暴牙陈闲来无事,听手下一讲,也是怒火中烧忍无可忍,带人吹鸡晒马,让李行得了便利。 说来不过是,恶人自有恶人收,李行对加入黑帮并不感兴趣,转头带上钱去了医院。 人算难胜天算,好不容易等李行阿妈熬到出了icu,又有噩耗传来,外伤虽然好到七七八八,但阿妈是头部受创,日后怕是难好,几时清醒,几时痴傻,医生也预料不到,主治医师劝告李行,将她送去疗养院精心治疗。 疗养院有多烧钱?可兜里钱包空空,身无分文。 想来想去,李行提刀出门,只身闯入暴牙陈地盘,一路过关斩将,放倒能人猛将无数,气喘吁吁见到的暴牙陈,那人笑眯眯,倒在皮沙发上,像是早早预料他会来,拍拍掌讲一句“不错”,又慢悠悠问:“想通了?” 自此,李行跟着暴牙陈混,走上不归路,一去不回头,或是天生该吃这碗饭,未几月就在油尖旺小有名气,单挑斗殴毫不手软,械斗枪战杀出血路,人送别号“单刀行”。 暴牙陈舒窈认识,依稀记得是爹地手下一位能人,只是未曾想他是李行引路人,这层渊源令她惊讶,她忍不住问一句:“所以……你是不想做古惑仔?” 李行没有答话,干巴巴笑了半声,转眼看她,目光幽深:“我现在很满足。” 意思是,想不想不重要了,天下没有后悔药。 舒窈却觉得他这句话意有所指,心跳骤然变快,脸颊爬上红晕,一时间心慌意乱,他什么意思…为何看着她说。 她想抽出手,却又被他握得更紧,穿过纤纤指骨,手指紧扣。 “窈窈,别松手,好吗?”沉沉几句,像巨石压在她心间,舒窈浑身勇气一瞬间被抽干,竟然满心怆惶,不敢看他。 “疼…”她只得低语出声,他松了力道,她反而拂不开。 (七十八)不许出声 舒窈面上怐怐愗愗,心跳阵阵。 李行另一只手握住她垂下一缕发,放在手心温柔摩挲,他叫了她一声:“窈窈?” 他在等她回答:“为何不说话?” 不松就不松,也没什么大不了,舒窈鼓足勇气张嘴,谁料对上他近在咫尺的眼,脑袋发昏,一开口就泄了气:“我…” “我……我想回家。” 手心发丝滑落,李行一时沉默。 舒窈脸色涨红,她都讲了什么啊…可话已出口,再改已无用,她闷闷不语,当了半辈子大小姐,怎么会知晓修补。 李行安静看她许久,并未强求,他很平静地点头,只是眼底瞧不见光,灰濛濛一片,像昨日未放晴的天:“我送大小姐回去。” 称呼退回原点,还是一句“大小姐”,不似从前讥讽,亦不像昨日戏谑。 他松开她的手,舒窈下意识一握,空空荡荡。 李行站起,正欲转身,只听底下一声急匆匆:“等等!” 李行顿足低眸,今日为陪她跳一支舞特地打的领带被一只小手抓住,握在手心,不肯松开。 狭长双目一转:“大小姐?” 舒窈盯着他:“我没让你走。” 他故作轻松地笑一下:“大小姐是后悔了吗?” 后悔?她毫不犹豫一句:“怎么可能!” 一句话就令李行不言不语,唇线紧绷,默不作声看着她攥着他领带的手,以眼神询问:为何不放? 既不后悔,何不放手? 舒窈心底烦闷,干脆用手指使力拽过领带,然而她细胳膊细腿,一点力道而已,就如蚍蜉撼树,怎能拽动李行?可谁让她是舒窈,就是这轻飘飘几分力,就足以令他俯身低头。 她踮起脚,行动快过脑子,指尖从他的胸膛向上攀去,一股香风袅袅,在他惊愕之间,两片薄唇被一抹鲜红含在口中。 不足叁秒,又缓缓退开,李行怔愣,一时痴傻,未缓过神。 舒窈捂住滚烫的脸,一下背过脸去,甚至忘却松手,五指依旧紧紧抓住领带,揉出层层皱褶。 李行用手摸一下唇,温热柔软的触感犹在,他如梦惊醒:“窈——” “闭嘴!”舒窈脸红到冒烟儿,她不肯回头:“无论你想说什么,都不许说!” 真可爱。 一声很轻地笑从身后传来,清清朗朗,浑然风声里,她离他极近,近到舒窈能感受到他胸膛微微的震动。 “你也别笑。”舒窈手心汗涔涔搅在一起,心跳如擂鼓,可恶的李行,怎么能说什么做什么都那么撩人……不对!是怎么无论如何都那么烦人,真是讨厌死了:“不许出声!” 李行盯住她鲜红欲滴的耳垂,顺着她捏住他领带的手往回一拉,滚烫的呼吸压在耳畔,他很听话地未开口,未出声,拂开柔顺如绸的发丝,轻轻吻她的后颈,唇舌吮吸,沿着脖颈往前。 舒窈心乱如麻,手指一松,放开领带。 下一秒,李行吻住她的下颌,四目相对时,舒窈不敢睁眼,她睫毛打颤,像蝴蝶振翅,他顺势亲了下她的眼睛,扑籁的睫羽划过唇瓣,他慢慢在她额心印上一吻,又俯身弯腰,将脑袋枕在她肩上,轻轻问:“能再亲我一下吗?” 舒窈脸色绯红,一下睁开眼瞪住李行,他…他怎么还敢得寸进尺啊! “BB(宝宝),亲亲我?” 舒窈想往后退,李行用手扶住她的脑袋,直勾勾地望着她,不给她一丝逃避的机会:“就一下,好不好?” 好烦好烦!舒窈见退无可退,干脆豁出去,扬首落下一吻,是晚风吹过朝来雨,转瞬即逝。 她懒懒抬眼,落一句:“这下好了吧——” 好? “宝贝真天真。” 既然她主动了,他怎么可能放过她,李行目光幽深。 “什么意——唔唔…”舒窈双目大睁。 她话音未落,李行便深深吻来,两片唇覆住她开开合合的唇瓣,趁着她说话不察之际,他的舌轻而易举闯入她唇齿之间。 李行勾住她的舌重重吮吸,直将她舌尖被吻至发麻亦不松口,在他来势汹涌,难以遏制的吻里,舒窈不知不觉浑身发软,双手紧紧抓住他的领带,迫使他将头压得更低,吻得更深。 长长久久的缠绵一吻结束后,舒窈脸红心跳,整个人呆立在原地,好似还未回神,心底被搅得一团乱,眼睛乱飘,手脚踌躇,也不知往哪看,又往哪放。 而罪魁祸首却是一脸满足,气定神闲,狗皮膏药似得抱住她不放,甩也甩不开,见她怒气冲冲看来,还不忘对她微微一笑。 什么叫一拳打到棉花上?真是烦死了! 李行低头看了下表,说等一会带着她下楼,两人面面相觑,气氛暧昧,舒窈盯着脚尖没话找话,忽然想起什么,问:“留你阿妈一人…没事吗?” 李行还未答,门忽然被敲响,他前去开门,一位慈眉善目的阿姨入内,见着舒窈时面露惊讶,随即又绽出慈爱一笑:“好靓的女仔,她是…” “她是……”李行顿了一下,似乎也很难寻找出形容词来形容他与舒窈的关系。 他与她到底算什么? 舒窈率先开口:“我是舒窈。” “舒小姐好,叫我胡婶就行,我是来照顾李姐的。” 李姐,想必是在说李行阿妈。 李行很快告诉她,胡婶原是与阿妈一同摆摊养家糊口之人,平日对他很是照顾,后头得知阿妈出事,也主动前去探望阿妈,一来二去更是熟谂,李行而今也不差钱,便聘请她在他繁忙之余,帮助照顾阿妈,与刘姨一早一晚轮班。 舒窈记得他方才说过,他初初为暴牙陈做事时,是为了赚够去疗养院的费用,可以而今身份地位,为何要蜗居在这暗不见天日的九龙城寨里头,她忍不住问他:“你为何不让阿姨住疗养院?” 李行顿了一会,才说:“阿妈时好时坏,有一回阿妈清醒过来,当时我在龙叔底下做事,不在她身边,她未见到我,忧心忡忡,自己跑了出去,回到了九龙城寨,此后,无论说什么,怎么也不肯走……” 舒窈回想起他阿妈曾说,今日是1895年,她的记忆停在过去,停在他生日那天。 “我记得那天我找到阿妈时,她穿着单薄的病号服,绻缩在门口,念念有词…” 那时李行并未听清她在说什么,凑得很近,才朦朦胧胧听见。 “阿妈她说——” 她说:“今天是阿行生日,他给我讲过他同学要来,我得回去,我要回去,阿行…阿行在等我。” 她忘记了她如何受伤,却始终记得那天是李行生日。 注: 怐怐愗愗:貌呆无精打采 (七十九)生日快乐 周一。 舒窈走入教室时,众人齐唰唰望向她,无人开口,看她的目光复杂至极,却无往日敌意,倒像是想开口说些什么,又见她不苟言笑,一幅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不敢接近她。 舒窈不太在意,她已习惯瞩目,环顾一周,径直往座位走去,钟悦兰与她拥抱,开心地分享校庆成果:“窈窈,你没来好可惜,那天真的好精彩!乐队一上场气势就好足,我们赢下隔壁拿第一耶,对了,梅清婉她…上台讲话特地感谢你,窈窈,我觉得……” “你觉得什么?”舒窈放书的手一顿,问。 “我感觉你们有误会。”钟悦兰道。 舒窈避重就轻地一笑:“赢了就好啦。” 比起这个预料之中的结果,她更关心钟悦兰家里事,校庆前钟悦兰因父亲与阿妈争吵离婚之事日日郁郁寡欢。 一听舒窈问起,钟悦兰果然面露愁容,撑起一个笑:“还是在吵,我阿爸讲他为了应酬不得不去,上头安排要好好招待,他说他要给一家好生活他也没得选,奶奶打电话来劝和,外婆不同意,她给阿妈讲,男人有钱就变坏,有一就有二,别听他胡说八道净会给自己辩解,坚持要阿妈离婚。” “那如果他们离婚你怎么办?”舒窈忧心忡忡,问:“你要回大陆?” “阿妈是陪阿爸来的,离婚她肯定要回去,如果我跟阿爸就能留在香港,可是我舍不得阿妈,也舍不得你……”钟悦兰眼圈一红,盯着课本,满行字没看进去一个,眼睛朦胧一片:“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两人还要讲话,上课铃声一响。 钟悦兰伏在桌子上小声抽泣,一张纸条从桌子下,传递过来,她展开一看,皱巴巴的纸上,一笔一画认真写着:“无论你之后去哪,不管天南海北,我们都是朋友,如果你要回老家,我们考同一所大学,还能再见。” 钟悦兰抬头,隔着泪花,舒窈对她微笑。 青葱岁月里,谁不会对认定的友谊许下天真又坚定的诺言?约定往后一定要相见,管他十年二十年,可是那时还不知世间艰难险阻,即使“一定”也好难。 放学后,班长方诚带头来向舒窈道谢,他虽和舒窈一样家中涉黑,却是生得斯文秀气,性格腼腆,与舒窈大不一样,一句话讲不完,脸先红一半:“谢谢你,舒窈,我们班能得第、第一,你功不可没。” 舒窈噗嗤一声笑出来,不以为然:“你家又不是请不动人,客气什么?” 方诚脸红到耳根,低头吱唔一句:“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舒窈勾起好奇心。 左瞧右望见人群散后,方诚才一脸失落道:“我与你不一样,我家没人重视我,即便我提了,他们也不会同意。” “他们?” 舒窈当场愣住,看来他这个小少爷当得很憋屈。 “我大哥和我二哥。”方诚看向她,鼓足勇气,没头没尾一句:“你不知道,我从小就很羡慕你。” 羡慕她家只有她一人,如珍似宝,娇宠上天,自小无拘无束,自由自在,不用看人脸色。 羡慕她?还从小?舒窈可记不得在来圣德前见过这号人物。 方诚苦笑一下:“看吧,你也记不住我,我们很早就见过,在义安和兴华还合作时,我二哥的生日宴。” 舒窈努力在记忆中寻找,然而许久还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 方诚说:“不必勉强想,我就是觉得,你很厉害。” “我哪里厉害?”舒窈一点也不觉得她厉害,要是“厉害”,怎么会被李行欺负得那么惨? 一想起李行,舒窈脸颊一烫,在心底嘀咕,他可真是在她脑子里阴魂不散,这也能想到他?真是怪。 “我知道珍妮的事,我知道她…她是…”方诚欲言又止,最终垂头丧气未能说完,转而讲:“如果我是你,我在班上就待不下去了,没想到你还能…” 舒窈搞不清楚他这番话什么意思,冷冷哼一声,不再理他:“你知道真相又怎么样,也没见你帮过我。” 听她这么一讲,方诚嚅唇道:“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是我家里人不让我与你来往…” “马后炮!”舒窈翻个白眼,拎起书包往外走:“你家里人对你不好你还这么听话?算啦,我这人大肚量,懒得和你计较,走了!” 这天离校,钟悦兰与她道别先走,舒窈慢悠悠挪出校门,这几日都是李行来接她,今日不知为何晚了,等车时,梅清婉忽然从后叫住她,扭扭捏捏半天才开口:“……舒窈,谢谢你。” 舒窈脚步一僵,不自然地冷声应一句:“免了,我只是不想看见别人嘲笑我们班未拿第一时带上我。” 梅清婉双眼明亮,看向她说:“我不是说乐队,我知道那件裙子是你送的!除了你,没有人和我喜欢同一位设计师。” 舒窈一下沉默,回忆起从前与陈珍妮、梅清婉三人要好时,大家常在一起手挽手逛街购物,只有梅清婉与她喜好相似,在审美默契上,连珍妮都比不上。 正巧车来,李行按了下喇叭,舒窈没有回头,直接窜上车,隔着一扇车窗,她唇边笑意止不住。 梅清婉从后视镜里冲她一边挥手一边喊:“喂!舒窈,下次逛街一起!” “看我心情啦!”她懒洋洋应一句。 “和人逛街?”李行接过她甩来的书包,转头慢声一问:“那什么时候和我去看电影?” 舒窈想也不想,嘟嘴:“我才不想和你去——” 手指被修长宽大的骨节扣住,一张票塞进她手中,还沾着他手掌温度,温热的指腹在她掌心一挠,点点痒意爬上心头。 “周末我们一起去。”他声音平缓。 舒窈抬眼,倏忽间撞进他侧目望来的眼里,李行习于冷眼看人,黑黢黢的眼珠不笑时像一池寒水,幽幽飘着雪星,可一见着她,弯唇一笑又作春温,眼里残雪消了,春天也来了。 呼吸一慢。 她下意识蜷着手指,却无意间扣紧了他的手,舒窈慌不则已甩开,侧过小脸望窗外,玻璃窗上倒映着他的侧脸,她在看窗,他在看她,两人视线在模糊不清的玻璃窗里不期而遇,舒窈心跳一快,立时垂眼。 哪哪都有他,好生烦人! 纵使舒窈躲得再快,也躲不过心跳声越来越响,耳朵越来越红。 本周三,正是钟悦兰生日,她换上舒窈精心挑选的裙子,闷闷不乐许久的人,总算露出一个笑脸。 舒窈带着她去好好逛街shopping一番,晚上用完特订大餐后,舒窈端起一个蛋糕上前:“生日快乐哦。” 钟悦兰看着蛋糕上那支昏黄燃烧的蜡烛,蓦然回想去年寒冬腊月,一家人围坐在外婆家,餐桌靠窗,傍晚后窗露出几枝光秃秃黑漆漆的树干,头顶白炽灯闪烁,在老旧的电视机面前,钟悦兰抱着家里小花猫,听外婆悠悠讲起儿时故事,家中虽穷,日子津津有味。 阿爸最后说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公司要将他派去香港,他与阿妈商量着过完年带着一家三口都去香港,外婆说“好”,叫他们放心去,她身子骨还健朗,不必担心。 于是家里人手拉手,一起许愿来年更好,不求飞黄腾达,只求平平安安,一天比一天好。 回忆真是美好,无论是她的回忆,还是外婆的回忆。 今年开春,一家人欢喜来港,外婆一路含泪相送,坐上车后,钟悦兰在棉衣兜内,翻出塞得满满当当的红包,红包上只歪歪扭扭写着两个字“悦兰”,外婆生于战火纷飞的年代,那个时代的人能活下来已是万幸,她从不识字,也不知这两字在灯火昏昏下学了多久。 她一生省吃俭用,只希望孙女远走他乡也过得好。 哪能猜到未过两月,便是天翻地覆的变化,一家人和和美美围坐餐桌边憧憬未来的画面还在眼前,怎料转眼间,十七岁女孩,就要面临家庭巨变。 幸运是,还有好友在身边。 “快许愿!”舒窈将蛋糕递给她。 钟悦兰强忍泪意,闭上眼默默许下一个心愿。 成长从不只是一个人的故事,在舒窈长大的过程中,人人都在长大,都在宛如抽丝剥茧般的疼痛里重获新生。 (八十)看电影 周末,香港多云转阴,炸雷惊响,天色灰濛,潇潇洒洒又是一场雨。 傍晚时分,骤雨初歇,李行敲响舒窈房门,她未锁,李行推门而入,只见舒窈扑进床上,拿被子遮住自己,盖得严严实实,露一双眼睛,目光忸怩不安,百般不愿出门:“我后悔了,能不能不去?” “为什么不去?”李行靠在门边问她,今日他穿得清爽随意,乍一看竟像是与她如出一辙的高中生,不过李行也比她大不了几岁。 至于为什么不去… 拜托!她是要和他单独去看电影耶,这不是火星撞地球——天方夜谭?她当时会答应才叫奇怪! 而且这未免也太像情侣拍拖才会做的事,李行还敢问她——就是明知故问… “谁叫天气不好,我心情也不好,总之——”舒窈吱唔着,张口胡诌:“我不想去了。” “你起来和我讲。”李行走上前,靠近几步。 “你别来!”舒窈用被子将自己团团裹住。 “为何?”李行眼疾手快,一下扯开被子,一件小红裙印入眼底,即便倒在床上,也能看得清楚舒窈被红裙勾勒得窈窕婀娜的身姿,裙摆铺开,像一株懒散盛放的玫瑰,妩媚多姿。 李行直勾勾盯着她看,舒窈只觉得天崩地裂。 “不想去还打扮这么靓?”李行挑眉,笑了下。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我又不是穿给你看!” 被一眼戳穿的舒窈毫不服气,她今日特意精心化妆、熨烫卷发,还穿了件别致美丽的新裙子,在将要到出门时一照镜子,又觉得盛装打扮太过“刻意”,倒显得她多么期待似得,大小姐都是旁人求着哄着才肯屈尊纡贵低眸瞥一眼,怎能表现出期待?绝对不可能! 于是舒窈内心纠结万分,更是烦躁不已,索性躲在床上,当个缩头乌龟,哪儿也不想去。 李行微笑,诚心实意地夸赞:“宝宝无论穿什么都靓。”他又顿了一下:“不穿更靓。” 简直是耍流氓! 舒窈脸颊一红,愤愤瞪他:“闭嘴啊!” 李行将她从床上拉起,站在镜子前,红裙袅娜,雪肤乌发,他目露痴迷地注视她良久,轻轻一吻落在发顶,略带惋惜:“可惜今日有雨,大小姐穿暖一点,不要着凉,嗯?” 于是乎,一番半哄半拉,舒窈换回长衣长裤,被李行牵着坐上了车。 一路飞驰,等两人下车到电影院后,已是人潮汹涌时。 “好多人。” 与方二少不同,李行未包场,未带人,亲自开车,他拉着她走向影院,宛如本港来来往往,万千普通人中一员。 电影院门口,处处是推着爆米花机的老人,底下炉火燃烧,里头现做现爆,伴随“砰”的一声巨响,颗颗饱满的爆米花伴与香气一道倾泻而出,远远经过,便被那好闻香甜气味勾得肚子里馋虫直叫。 她忍不住多瞟了一眼,李行立即问她:“想吃吗?” 舒窈小声“嗯”了一下。 “等我。”李行上前买回一袋,小小塑料袋,装着满满当当、白胖胖的蝶形爆米花。 舒窈迫不及待拿起尝了一颗,入口香脆,又烫又甜,她立即吐舌:“好烫!” 李行盯着她那截红润小舌,喉结一滚,拧开一瓶水了过去。 舒窈接过,咕噜咕噜一口凉水下肚才缓过来,见李行一直看她,她不自在地问:“你不吃吗?” 李行唇角微扬,露一个笑:“我更中意看大小姐吃。” 舒窈脸一红,与李行并肩走入影院。 正是周末,大家忙碌一周也到放松时,电影院行人拥挤,在舒窈走动之际,被推搡挤压的她手指尖也时不时与李行右手相撞,舒窈想要收回手,李行却用小指勾住她的小指,她如触电般一颤,想要甩开。 李行却没有松手,他手指紧紧扣住她,不是十指紧扣,只是小指头勾缠在一块,像一尾小蛇缠住她不肯放,他看她,声音平缓:“走吧。” 仿佛什么也没发生,那么自然。 今日他们所看电影是《我要富贵》,初听名字,还以为是欢乐喜剧电影,一看主演张学友、张曼玉,都是帅哥靓女,又以为是恋爱电影,慢慢看下去才知晓,讲穷小子天生反骨,不肯接受阿爸街头唱“黄歌”的旧业,想要在港闯出一番天地,哪知爱上富家女,拼尽全力一路往上爬,还是被富家女家人棒打鸳鸯,分手后穷小子立志要赚大钱,加入黑社会,不料一路艰难曲折,却反而害得阿爸入狱的悲惨故事。 众人看得唏嘘落泪,连舒窈也为之动容,尤其是末了之时,阿爸明知儿子学坏做恶,依旧帮其杀人顶罪,穷小子承接父业,唱起幽幽一曲,明明是下流恶心的歌词,却平白几分忧愁哀转。 几经波折,却兜兜转转,回到原点,再看片名,只余讽刺二字,“富贵”哪有那么容易。 (八十一)雨里接吻 李行像没听见,一下往她身边靠,高高大大一个人,蜷曲着将头靠在她肩膀上,蹭了蹭,嘴里吐一个字:“不。” 舒窈咬牙切齿,推他。 李行按住她的手,安分许久的他,眼神藏着多日未见的不悦凶劲:“不要推我。” 黑暗之中,那双清亮如昼的眼睛固执地看着她,令舒窈动作一滞,不由得收回手,嘴里嘟囔:“…可是你压到我头发了…” “我不压,你别推我。”李行乖乖抬起头,离远几分,等着舒窈将柔顺长发撩开,他又再次靠来,脑袋靠在她颈窝处,短粗的黑发在她耳畔磨蹭,又扎又痒,任凭舒窈怎么嫌弃,说什么也不离开她,维持着这番别扭的相偎相依姿势,直到电影散场。 两人从电影院出来,香港已是夜幕降临,雨声淋淋漓漓,明灯盏盏亮起,路上行人撑起伞,舒窈看向李行:“我们没带伞。” 李行默了会,原来遇上她,他也成傻瓜,明明出门拿过伞,转眼忘在车上,现在反应过来也晚了,车子停在另一条街。 夜色渐晚,电影院人潮四散,各自归家,舒窈蹲在地上,百无聊赖间两人在檐下听雨,斜风细细,看城市行色匆匆,霓虹灯火交替,水洼倒映着她与他的影子,一人靠在墙边,一人蹲在旁侧。 舒窈回头一瞥,撞上李行的目光。 他在看她——总是这样,在饭桌上是,在车上是,在而今清风细雨里亦是。 无论她在做什么,是怒是嗔,她回眸去看,李行总是悄无声息地注视着她,不知在看什么,也不知看了多久。 此时此刻,他看向她的黑眸里流淌着几分宁静的美好,好像他们不是被雨困住的行人,而是特意在此赏雨约会。 约会。 脑子里骤然冒出了一个词,让她心跳加速,匆匆转头望向雨深处。 她和李行…情侣才会做的事,可他又是她…… 舒窈咬住嘴巴,谁能告诉她,她不是什么都和李行做过了吗,为什么心里还这么慌啊? 怎么办?怎么办?老天,不如来道雷劈死他吧! 等了一会,雨还未停。 “大小姐。”他忽然出声,叫她。 “?”舒窈扭头。 “在这等我。”李行蹲下身,修长手指从她脸颊上划过,拂去溅在她脸上的雨,他低头在她眉上吻一下:“不要走,我去开车过来。” 李行落下一句,转身走进潇潇雨幕里。 看着李行离去的身影,舒窈眼睛像被刺了一下,心情微妙,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感受,太多滋味在心里发酵,酿成一碗酸酸涩涩的酒,从喉头饮下,又觉得火辣辣,辣到眼睛里,再变回酸胀,眼尾红红一圈,几乎就要落下泪。 她擦一下眼睛,一定是电影太感人,今夜风太大,眼睛进沙子——反正不可能是因为她觉得李行自雨里踽踽独行的背影看上去孤独又寂寞,绝对不可能。 舒窈总是认为自己应该讨厌李行,大声拒绝他的一切提议,将自己的快乐凌架于他身上,才不管他怎么样!但是…好像又不一样,她不可否认…又百般否认她因他心乱。 胡思乱想里,汽车鸣笛声响起,舒窈仰头一望,李行推开车门,他撑着伞从雨里走来。 伞沿向外倾斜,露出被他雨水沾湿,湿漉漉的一双眼睛,如水洗净,漆黑明亮,直直看向她,看得她脸红心跳,舒窈故意瞪他:“都怪你,碰上你我就倒霉。” 李行不反驳,反而笑起来:“大小姐说的对,是我的错。” 又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一点也不自在。 “哼!”舒窈冷哼,一下起身,不料蹲太久,猛然站起时头昏眼花,她“哎呀”一声,踉跄一步就往前一倒,一脚踩进水坑里。 李行手一歪,为了扶住她,伞柄从手心滑落,掉在雨里,又被风呼啦啦吹走——这下好,伞白拿,两人全成落汤鸡。 看着雨珠从他眉骨滚落,李行狼狈地连眨几下眼,雨滴从他眼尾蜿蜒而下,像一颗泪,舒窈噗嗤一下笑出声:“傻子啊你?伞都拿不稳!你知不知我这件衣服有多贵?” “那我赔给大小姐?”李行擦一把脸,将她搂进怀里,用手遮在她面上,竭力不让雨淋来,奈何老天唱反调,雨越下越大,什么也遮不住。 “谁稀罕!”舒窈躲进他臂弯,抬头就看见水滴从他锋利的下颌线划过,“滴答”一下,落在她额头上,往下滚,滚过眼眶,风水轮流转,这回轮到她胡乱眨眼——好丢人! 李行未忍住,闷笑了一声,胸膛震动。 “你竟敢笑我?”舒窈恼羞成怒,立马踮起脚,手指往他脖子上掐去,不一会白净皮肤上就是几道鲜艳红痕,混着雨水,几分暧昧。 李行停一下脚步,垂眼看她,看她被雨水浸湿衣物,勾勒出玲珑曲线,几串雨珠从他下巴淌落在她脖颈处,又往下滴,滴进隐约可见的白皙沟壑里。 他呼吸停滞,几乎一瞬间,血液往下汇流,不可告人的欲望席卷全身。 冰凉的雨落在身上,也削减不了半分欲火,他情不自禁地低头,靠近她。 呼吸缠绵。 “窈窈,我想…”他低哑出声,凸起的喉结在被她指甲刮出的红痕上滚动,舒窈直勾勾盯着,像被他勾走魂儿,飘到天际。 “想什么…”她嗓音微涩。 “我想亲你。”李行一眨不眨,盯着她,垂一下头慢慢凑近:“可以吗?” 血液热度飞升,猛然窜到舒窈脸颊上,红扑扑一片,她睫毛颤抖着闭上眼,无声回应。 李行用力搂住她,像磁铁相吸,他凶狠地吻下,嘴唇覆在她沾了雨微凉的唇上,直到他以舌头闯入她温热的口腔里,一阵搅动,舒窈大脑仍然一片空白,只有舌尖被他吮得发麻。 李行的吻形如啃噬,近如本能般激涌澎湃,手臂环绕拥抱她,舌头追逐着她不放。 风声、雨声慢慢远去,车子近在咫尺,街道人来人往,他们在雨里接吻,津液相渡,口舌交绕,彼此予取予求,双双融化进这个爱欲痴缠的深深一吻里。 宛如八点半肥皂剧情节,明明可以躲雨,明明可以上车,明明那么多选择…… 男主女主却偏要在雨里放肆拥吻,也许只有在雨中吻过才懂得,雨水从眼睛滑下,视线惝恍如雾,颗颗水珠滚过鼻梁,淌在两人唇齿间,混着口水,分不清谁是谁;衣衫浸润,薄薄一层布料紧贴着身体,肢体无意摩擦,像擦燃一根火柴,点燃一串噼里啪啦的火,肌肤相贴的触感、慢慢攀升的温度、逐渐稀薄的空气,一切感官都在放大,无比清晰,鼻子轻嗅,都是他的气息;那么凉的雨,落在身上,又因为他的体温,变得滚烫。 雨水多冰冷,心里多火热。李行吻得无法自拔,脸庞浮起朦胧的红晕,一吻结束时,两人都在喘息,他长长久久注视着舒窈,眼底写满陶醉,她抬眼凝望李行,在他漆黑的眼珠里沦陷,背后霓虹闪烁,行人雨幕怎能入眼? 看旁人故事庸俗至极,轮到自己,浪漫永不过时。 (八十二)怕承认你喜欢我? 一吻结束,他们上车回家,一气呵成。 车上谁也不敢看谁,怕火花按耐不住,燃烧成一团火。 两人身上都是湿淋淋一片,一进家门,管家与阿姨们双双惊讶:“大、大小姐…阿行?!” 此前因为舒窈最是讨厌李行,恨不得他滚出家门,不允许任何人当着她的面叫李行少爷,因此家中下人也是随爹地一道称呼他一声“阿行”,谁知她这一举动,反而令李行与下人关系亲近,显得她这个大小姐更是不讲道理,嚣张跋扈。 今日李行拉着舒窈的手走入门内,一人前一人后,同时回家,姿态还如此亲昵,一众人无不开眼,满目错愕,几乎忘记说话。 大小姐几时和李行关系这么好?! 在齐刷刷看来的目光里,舒窈脑袋一轰,滚滚温度往脸上上窜,她如被雷劈,立即甩开李行的手,往旁边一躲,羞得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嘴里不打自招:“我、我和他,这——只是巧合而已啦!我和他没有关系!” 一句话舌头打架,说得磕磕绊绊,脸颊到脖子都憋得通红,这让谁看不出其中暧昧端倪? 李行望着遽然空空如也的手。 “没有关系。”——短短四个字,如当头一棒敲来,敲得他眼冒金星,脚步一滞,体温好似骤降至冰点,血液缓缓凝固,半个钟前在雨中情生意动的吻像是讽刺。 李行唇角扯动,想笑又笑不出。 于大小姐而言,他到底算什么? “窈窈?”他想伸手去抓她,又被舒窈惊惶躲过,厉声一句:“不许这么叫我!” 李行眼底渐渐沉下去,目色黯淡无光,只抿着唇未开口,侧目幽幽盯着舒窈,用略带审视的眼神看她,像在看一个始乱终弃的负心汉,嘴角下撇的弧度有几分说不上来的讥讽和委屈。 瞧这两人怪异至极,怎么看都不对劲的气氛,见过大风大浪的管家立即反应过来:“咳咳,都去干活啦,没看见大小姐淋雨了,快去拿毛巾过来——” 等众人作鸟兽散,管家才支支吾吾开口问:“大小姐你这…你和行…阿行这是怎么了?” “都讲了没关系了,不要再问我!”舒窈欲哭无泪,又羞又气,转身便往楼上跑。 徒留李行一人,神色空洞,嘴唇轻抖,牙齿打战,他保持着伸手向她的动作,像一尊雕像,一动不动,只有目光,既失神又失落地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眼里掩不住深深失望,数不尽的情绪翻腾上涌。 他再怎么努力…也只能在暗地里拥有她对吗? 一旦将这份情感摆在明面上,她也只会毫不犹豫否认他,抛下他,对吗? 他在舒窈心里到底是什么? 直到舒窈身影消失不见,李行回头,从玻璃窗上看见自己苍白无神的脸,他心里一阵恍惚,好似恍然大悟,他顿然想起舒窈不止一次说他不过是条狗,也是,看看自己,不就是狗么?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在私下无趣时施舍几分感情就能逗弄的狗罢了。 尝到一点肉味,就忍不住得意忘形地摇头摆尾,求其垂怜,李行握紧手指,对着管家笑了一下,眼睫低垂:“抱歉,我先上去。” 舒窈钻进卧室,不顾浑身是水,就往床上一扑,她心脏快要跳出胸腔,一手抱着枕头,一手用力捶打,好烦——怎么这么巧,刚巧她和李行牵手竟然会被家里仆人看见!怎么办…怎么办…还是那么多人,众目睽睽下她怎么解释啊! 幸亏今日爹地约人打高尔夫不在家,不然她岂不是… 但要是管家说漏嘴…舒窈不敢往下想,不行…她得去收买管家才行——舒窈来不及多想,立即打开门,就要往外冲,头却一下撞进一道坚实有力的胸膛里,她捂头“哎呦”一声,往上一看。 是李行,他沉默地看低眸她,一双阴沉沉的眼望着她不放,目光空空荡荡,没有任何情绪,却盯得舒窈心里发怵。 “你来干什么?”他来了舒窈心更慌,脑袋往外探,想要看看有没有人跟来——要是看见李行要往她房里钻就完蛋,可庆的是无人,舒窈松一口气要赶人:“你让开!” 舒窈去推她,李行反扣她的手,走了进来。 “放开我!”幸好李行没用几分力道抓她,她一用力将他甩开,李行却当着她面将门锁上。 李行不言不语,比起在门口时毫无情绪的目光,他现在看她的眼神,压抑至极,像藏着怒火又不止怒火,各种各样的情绪千言万语也说不清,她什么时候又惹到他这条疯狗?不对,他竟敢生气,她都没有指责他以下犯上! 不容舒窈多想,李行径直朝她走去,她忽然生起一股不详之感,本能地步步后退:“李行,你怎么了?你要干什么——” 舒窈慌不则已,四下环顾一圈,只能往卫生间跑去,她想将他关在门外,哪知李行铜墙铁壁不怕疼,用手抓住门框,压得手掌红横交错,也要抵住她要关门的动作,生生挤了进来。 这下好了,引狼入室,不算大的浴室里,舒窈直往后退,或是太过慌乱,她脚下一滑,又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只能手脚并用往后缩,声线打起抖,丝丝惧意涌上心头:“你、你不准过来。” 李行将舒窈逼进浴缸边,一手按在她身后的白瓷砖上,一只眼睛紧盯着她逼问:“大小姐怕什么?” 鬼知道她在害怕什么! “怕我们做的事被别人知道?”李行皮笑肉不笑地弯了一下唇。 舒窈没开口,退无可退,臀部悬空,半个人快跌进浴缸里,李行抓住她的手腕往前一拽,一字一句问:“还是怕承认你喜欢我?” 一句话让舒窈理智炸成烟花,四分五裂,她一阵耳鸣。 “你胡说!”喜欢他,怎么可能! 任由脸颊红到滴血,舒窈嘴硬无比,白纸红字的“亲缘关系”四个大字在眼前飘荡,她想也不想:“我绝对不可能喜欢你——” 绝对不能。 “绝不可能。”李行轻声重复,他嘴巴微张,不怒反笑,空旷的浴室里回荡着他的笑声,清清淡淡几声笑里,舒窈竟听出几丝难言寂寥、落寞,是她的错觉吗? “那大小姐抖什么抖,你在怕我?” (八十三)你怎么又舔h加更 “谁会怕你!”李行拽得她生疼,舒窈想要抽出手,哪知他并未用力,她不但轻而易举抽回手腕,还因为惯性往后一栽,半个身子往浴缸里倒去。 背后就是就是水泥瓷砖,疼痛可想而知,舒窈心里喊一声“糟糕”,一闭眼——然而没有预料中的痛楚,脑袋撞在什么柔柔软软的东西上,她将眼睁开一条缝,是李行眼疾手快将手垫在她后脑勺。 他一直在注意她,哪怕在气头之上。 舒窈想骂他的话一下憋住。 他凑近她,一下抽出手,舒窈又往下一滑,上半身悬空缩进浴缸,腿脚不由得往上一抬,拖鞋从脚尖滚落,掉在地上。 李行盯着她雪白的脚背,颗颗饱满的脚趾,眼底烧起一簇欲火,仿佛心生魔念,他探手捏住她的脚踝,火热的指骨扣在她脚上细细摩挲,附着薄茧的指腹擦出一串火星。 舒窈的体温从脚背开始攀升,她难得胆小一回,又惊又怕往回缩,这回李行却不肯放过她,虎口用力,紧紧扣住她,再往前一拉,目露痴迷地盯着她看,轻轻一笑,这莫名其妙的笑容让舒窈毛骨悚然,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李行称赞一声:“大小姐脚好靓。” “李行,你放开我——”舒窈身体倒在浴缸里,脚又被李行抓住,压在他怀里,简直头重脚轻。 舒窈心头不甘,眼看缩不回去,索性拿脚往前蹬,一下踹中李行腰腹,只听他闷哼一声,眼色更是深沉。 他手指不由自主往下滑去,由脚踝滑到白嫩嫩的脚背之上,温柔不舍地流连抚摸,舒窈浑身都生得好看,连一只脚都青靓白净,唯一美中不足是,脚背白皙肌肤上,沾着星点泥浆与雨水。 “可惜弄脏了,我帮大小姐洗干净,好吗?” 李行拧开花洒,调试着水温,随着温热的水流一股股从她脚上淌过,舒窈心底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 泥浆被水流冲刷殆尽,李行将花洒放进浴缸里,水流开始蔓延汇聚,舒窈下半身渐渐被热水包裹,可更要命是李行——舒窈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捏着她的脚,俯身在弓起的脚背上吻去。 舒窈呼吸几乎停窒,一下捂住嘴,李行又伸出舌头,厚实的舌慢慢舔过脚上皮肤,含住脚趾,唇舌一阵吮吸。 舒窈好像个傻女,整个人原地痴傻,反复眨眼,她没看错——李行的确是在舔她脚,不似上回只是轻描淡写吻一吻,含吮,舔舐,仔仔细细地沿着脚趾、脚背、脚腕、一直到纤细的小腿,李行一手捉住她的小腿,舌头沿着内侧皮肤往上游移,一路吸吮、舔弄,留下一连串玫瑰色的吻痕。 舒窈牙齿咬紧,脸颊像火一样灼人,随着李行舌尖滚动,她腿上触感新奇,既麻又痒,像是无数蚂蚁在上面爬走,又像是点燃一小撮火苗。 星星之火,足以燎原,不知不觉里,她浑身滚烫,连呼出的气都是热的,腹部收缩,热涌在身体里乱窜…从身到心都在发烫。 浴室内热气蒸腾,迫不得已之下,舒窈将半张脸贴在冰凉的瓷砖上,希望能降下温度。 可李行不如她所愿,吻至大腿时,他将她从溢满水的浴缸里捞起,迫不及待地扯开湿淋淋黏在她身上的衣物与内裤,露出沾着水的穴口,分不清是花洒里的热水,还是穴眼里涌出的春汁。 李行用手指在花穴上抚过几下,故意举着亮晶晶的手指在她面前晃,问她:“这是大小姐流的水,还是浴缸里的水?” 舒窈才不想答,她羞到要炸。 李行将中指放入口中,一抿一舔一笑:“我猜是大小姐流的水吧?又腥又甜。” 舒窈简直浑身都在冒烟儿,像一只虾,恨不能把自己蜷缩起来:“李行,你闭嘴啊。” “看,又流了。”他盯着她翕动微张的穴眼,汩汩往外淌水,李行舔一舔唇,咽一口唾沫,捉住她两只细白腿架在肩上,意犹未尽地低头,伸舌由阴阜沿着花唇舔了上去。 舒窈哼唧几声:“你怎么又舔——” 每次都舔她那,还津津有味,回回都愿松口,舒窈搞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怪癖啊? 没几下,咂咂作响的水声从下传来,李行的舌头灵活,沿着花褶缝隙吸吮,轻车熟路就往穴口里钻,舌头在甬道内壁扫过,又飞快进进出出,如同性交,她气息不稳,双腿乱颤,手指抵在瓷砖上收紧。 舒窈眼睛望天,牙齿磨着嘴唇,鼻腔里哼出声:“呜、哼…李行,你慢一点啊!” 她越喊他名字,李行越是兴奋,舔动得更有劲,不止是舌头,他用挺拔的鼻梁蹭过花唇,又用鼻尖顶开,洒下沉重炙热的呼吸,舌头吮吸阴蒂,牙齿在上轻缓磨弄,一点点痛意加上酸麻发胀的快感让她腰腿毫无规则地抖动。 “别来了,别…我受不了啊啊啊——”舒窈快被他逼疯,整个人花枝乱颤,腰腹抽搐,湿漉漉的水喷了他一脸。 (八十四)我只中意你h加更 “BB(宝宝)爽吗?”舒窈脸颊绯红,眼神迷濛,整个人成了一滩烂泥,软倒在浴缸里,呆呆望着天花板,连他几时脱下裤子也不知道,只依稀感觉他捉住她那只脚,并拢合紧,往他硬挺如火烧的阴茎上按,她瑟缩着要躲开,又被李行按住:“帮帮我,宝贝?” 他嗓子干哑,声音憋得又低又闷。 舒窈无意识地弯了一下脚大拇指,在冠状沟上刮蹭而过,立刻听见他压抑又沉闷的呼吸声,好像很爽:“呃…对…BB(宝宝)再动一下。” 她不想帮他——又觉得李行的喘息声,性感得要命,尤其是拼命想要压制又忍不住溢出口齿的呻吟声,让她脑子迟钝到暂停。 她将脚向下一压,踩了上去,两只脚的拇指绕着圆涨的龟头一转,李行声线急促:“大小姐弄得我好爽…宝宝继续。” 舒窈脚背一弓,用足心上下滑动,在肉冠处又踩又蹭,马眼怒张,浊液止不住往下淌,像在流水。 她看向他,李行太阳穴鼓动,手指青筋暴起,脸颊散落病态般的红晕,他回望着舒窈,在那双清澈如水洗的眼睛注视下,他只觉头皮发麻,一股射意涌上头,紧绷成弦的神经啪嗒一声断掉。 忍住。 李行气息变得厚重,他咬开一个套子,粗鲁地给自己戴上,翻身挤入浴缸,按着将舒窈的手,将她抵在九十度墙角,背后紧贴着浴缸与瓷砖,她退无可退,李行一手扒开她的腿,在湿到不行的穴口处磨蹭几下,往上一顶:“宝贝,我进来了。” 接着一干到底,龟头顶开层层迭迭的媚肉,直直撞到花心,胸乳被他挤压,乳尖互相摩擦,她的侧脸也贴合在瓷砖上,微凉的白瓷与火热的体温相斥。 舒窈觉得自己在冰里也在火里,焦灼难安,不止是身体,还有灵魂,每分每秒都在煎熬,越快乐越罪恶。 她又一次没忍住与李行做爱,明知不可以,明知是禁忌,怎么沦陷得那么容易? “大小姐为何不中意我?”李行一边耸着腰,一边问她,他急切需要一个答案,去拯救将要破碎的理智:“舒窈,你愿意我吻你,愿意和我做爱——为什么独独不愿意喜欢我?” 为什么? 舒窈答不出,一出声就是呻吟,脸红到脖子,白瓷砖在她喘息之间,浮上一层氤氲白雾,她怎么用它降温也是徒劳,连冰凉瓷砖都染上她的体温,好像温水煮青蛙,不知不觉间她从里自外烫到炸开。 李行等不来回应,汗珠从眉间滚下,遮不住眼中阴暗丛生,浇不灭他心头不甘,贪婪仿佛杂草般缠满他整颗心,他咬牙使下力,不够,得到她的身体远远不够,偏偏他别无他法撼动她,只能狠狠顶撞在她内里软肉上,转而又问:“大小姐心里有过我吗?” 一股舒爽快感从尾椎骨涌上,舒窈轻“呃”一声,长吸一口气,撑在浴缸边的手指抓紧边缘一角,她难耐地出一声:“别…李行,不要撞那!” “大小姐先回答我。”李行目光如炬,非要她说,刻意一次比一次深地撞击那处。 “有?”李行咬她的耳朵,一股热气拂在她脸上,他克制地啄吻自耳垂到侧脸,他抬着她的屁股,在穴道深处一圈小口处顶压,汗珠从他鼻尖滚下,落在她脸颊,流到唇边,鬼使神差,舒窈伸舌一舔,是微涩的咸。 李行抬着她的臀与他面对面坐进去,往上猛操,身体沾着水渍撞击在墙壁上,发出黏糊而湿哒哒的声响,他眉目紧皱,咬紧牙关逼问她:“还是没有?” 顶入。 又重,又深,粗长性器占满整个腔道还不够,要往更深处去撞击、开拓。 太深了…像是要将她贯穿的力道,舒窈实在受不住,一下泄气,眼眶湿润,她呛出泪:“有——呜呜,有呀,你慢点……” “有”字一出,舒窈眼尾有泪水滑下,心底如释重负,像是放下了压在心中千万斤的石头,没人能明白她得有多大勇气才敢说出这个字。 仅凭一个字就花光她总有力气,强撑的理性溃不成军,浑身变得绵软。 也许他的疯狂,让她也失控到疯了。 她竟会对有血缘关系的人说出进似于告白的话,心跳无法控制地加快——上帝,不如让世界毁灭吧。 李行听了这话,眉头寸寸舒展,血液仿佛逆流,整个人好似疯了般,心脏加速,跳得飞快,要直冲云霄,一声重过一声。 他双手扣住她的肩膀,指骨关节握得发白,低头, 他睫毛也在颤,李行将脑袋伏在她肩窝处,汗湿的黑发蹭过她的脖颈,拂起一层细密的痒。 何为得偿所愿,心花怒放?李行再也忍不住,胯骨发劲,喘息剧烈,捏着她的腰肢,如狂风骤雨往里抽插。 压抑许久的欲望、贪恋、渴求在一瞬间爆炸,融化进他铺天盖地的动作里。 欲火从心间蔓延,将他的理智彻底焚烧干净。 在李行近乎干痴狂地肏干下,舒窈爽得魂飞魄散,微翘的顶端碾过嫩肉,压起密实的快感,在浴缸水流的滋润里直进直出。 时间流逝,满缸热水逐渐凉去,可李行与舒窈水乳交融的身体,像两团火在熊熊燃烧,让一池凉水也开始沸腾,彼此耳畔呼吸沉重,水声飞溅,不知是他们交合处的流水潺潺,还是浴缸里的水激落地面。 李行每一下都比前一下更加用力,直到再忍不住,闯进那道更为狭窄的腔口,他爽到头皮发麻,舒窈却尖吟一声,嘴巴张大:“不要…不要插进去!” 那软软嫩嫩一圈细肉,正是娇弱的宫颈口,她想阻止他的动作,已经来不及,在几记深顶之下,她浑身颤抖,哆哆嗦嗦间身体与心灵双双释放。 灵魂飘飞的一瞬间。 她肩上滴落一颗水珠,滚烫,炽热。 接着舒窈听见李行压抑而低沉的嗓音,伴随着声声呼吸,他深吸一口气:“窈窈。” 又将憋住的一口气重重喘出,他把心意剖析,化作一字一句:“我很中意你,不管你——” 他欲言又止的话,藏进窗外灌进的夜风里。 他什么都没说,她一看他眼睛,就都知晓了。 不管你喜不喜欢我。 不管你的话是真是假。 我只中意你。 注:窈窈看见的眼睛是怎样的眼睛俺留白没有描述,希望大家可以想象 (八十五)真想弄哭大小姐微h 浴室里热气腾腾,轻烟迷蒙,两人隔着白茫茫的水汽相视,彼此眸光朦胧,像罩了一层清霜,惝恍又迷离。 “宝宝。”李行目光失神地喊她,浑身一抽搐,他抵着肏至软烂的宫口射出,隔着一层薄膜,舒窈依旧能感受到热流涌动,他胯骨颤的厉害,连睫毛也在抖,黑发濡湿,贴合在鬓边肌肤上。 舒窈耳畔是李行重重喘息声,他拥住她,好一会着意温存才依依不舍从她身体里退出,将套子打结丢进垃圾桶。 舒窈遮着眼低头,看着清澈的水混着两人体液变得浑浊,羞耻不已,转而将脸埋进他怀里,李行重新放水,手指抚过的她的发旋,轻轻吻了下,嗓音从头顶传来:“我帮大小姐洗澡,好不好?” 她刚想拒绝,又着实受不住李行诱瘾般的语气:“宝贝?” 她小声应道:“…那你不许乱来。” 李行没回话,只笑了下,抬头在浴球上挤一团沐浴露,大小姐喜欢栀子花,沐浴露也是清淡芬芳的栀子花香。 李行回想起幼时未来香港,他尚在广州那不知名的小渔村,从沿街自村尾,种了一路的栀子树,每年风传花信,雨濯春尘时,从街角到巷尾,沿途走来,馥郁清香醉人心脾。 春天里,每日等着天光破晓,晨露未晞,他和阿妈会提着灯笼,摘下高高枝头上,朵朵还粘着露珠儿、最新鲜漂亮的栀子花,又借着灯笼淡淡的火光,用绳子将花绑成一串,等到黎明时,走十几里路,进县城里卖。 若问为何不点灯?不过省几毛电费,从指缝里抠落,又是一顿饭呢。 那一路上的风景啊,过去这么久也不会忘,天色微亮,还有雾气濛濛,沿路的河畔停满小船,摇橹划桨声一阵又一阵,挑着担子的行人不时路过,箩筐里净是青翠欲滴的蔬菜,为了生活奔波的人在这条小路上来来往往,硬生生将蜿蜒曲折的青草路踩成一片黄土地。 一路的栀子花香,一路的吆喝叫卖,十年如流水,匆匆过去。 他从似曾相识的味道中回神。 李行打起一圈圈细腻的泡沫,从舒窈腋下穿过,划到胸乳,他忍不住低头嗅了嗅她的气息,淡淡的花香,熟悉的栀子花,原来味道也成了记忆,过去与如今渐渐重合。 “宝贝好香。”他声音像是醉了,饮了酒般低醇,亦或是大提琴拨了一个低音调。 涩哑,低沉。 花洒喷下水珠,冲开雪白的泡沫,露出白生生的胸乳上红腻的两点,俏挺挺,是梅花含苞待放的蕊。 李行用手捏住乳肉,指骨夹住奶尖,鼻子凑上去,呼出一层热气,那两点粉嫩一瑟,红得愈加艳丽,舒窈口中一嘶:“不是讲了不要乱来——李行!你要干嘛?” “我用嘴帮大小姐舔干净,不好吗?”话音一落,舌尖也跟着落,卷过微硬的奶头,含住,轻轻吮吸,舔弄到忘神,牙齿也不慎磨过。 她太脆弱。 轻微的疼痛让舒窈眼眶一涩。 “别咬!你这个骗子…” 李行低眸,大小姐眼底水光潋滟,眼尾红红一圈,像晕开了一层胭脂,她看上去像是要哭了,像是要被他弄哭了——不可言喻的兴奋感在脑袋里炸开,他隐隐有些期待。 大小姐被他干到哭的模样,一定很靓吧。 记忆中好似有过,但他从未细看,而今回想,脑海里也只余依稀响在耳边的含泪哭腔,一边抽泣,一边叫他停下,接着尖叫着到高潮。 好可惜。 真想弄哭大小姐。 李行思绪一乱,下身又不可遏制地硬了。 抵在她大腿根,沉甸甸一团,滚烫坚硬。 舒窈难以置信地看他:“你怎么又!” 注: 风传花信,雨濯春尘——沉复《浮生六记·浪游记快》 翻译:春风传来了花开的讯息,春雨洗涤天地尘土。 新的一个月想上榜qaq,希望大家能够多多评论。 (八十六)哥哥慢点h “大小姐…”李行低喘一声,手指往下,握住青筋缠绕的性器,圆硕的龟头在她腿心边蹭过,刚被肏入的穴口红艳艳,尚未合拢,顶端在花唇边缘浅浅磨擦。 “你要干嘛!”舒窈抬眼一瞪李行,自认凶猛,哪知媚眼如丝,看得他身如火焚,欲念加深,心脏快速跳动,兴奋到顶点。 李行舔唇,俯下身,与她耳厮磨鬓,身体交缠更紧,火热的呼吸在她耳边乱窜:“再来一次?” 微翘的阴茎在敏感的花蒂上重重蹭几下,舒窈舒服地轻哼:“嗯、嗯呀…” 李行拎起她的腿,压在自己大腿上,两人胯部相抵,清晰齐整的腹肌上湿润一片,有她的极乐时喷出的水,亦是有花洒流出的温水。 狭小的浴缸容不下两人,肉贴肉挤在一起才勉强装好,下头黑压压一圈毛发擦过彼此腹腰,他用龟头碾过她阴蒂,慢慢充血勃起,茎身被沾着水汽的花唇吮住,上下一滑,轻而易举抵在穴口。 李行撕开一个套,吻着舒窈闪躲不敢看他的眼睛,明明做过几次了…还这么害羞,多看一眼他就面红。 “帮我戴好不好?” “你自己来。”舒窈看也不看,偏着脸盯着白瓷砖,脸颊耳朵一片红。 “我想大小姐来。”李行抓住舒窈的手,往下按:“大小姐不是试过?怕什么。” “谁怕了——”舒窈好胜心作祟,抿着唇,展平保险套,一手湿滑的液体滑落指缝,她从冠沟捋着套子往下戴好,指尖无意碰到两颗囊袋,她临时起意,抬头手捏了一下,李行舒爽地喘出声:“唔…BB(宝宝)手好棒。” “收声呀!”早知道不碰他了! 李行将得寸进尺发挥到极致,抬着她的腰肢,龟头在穴口徘徊,偏不进去,只对着她笑:“宝宝自己坐下来操我,嗯?” “不…” “为什么不?宝宝操我,不好吗?”李行用舌头舔她的手。 宝宝操我。 舒窈觉得自己也许疯了,听见这句话心跳疯狂加速,她吸气,往下一坐,顶端挤开才紧实水润的穴肉,径直顶进深处。 李行眼底一沉,长叹一口气,笑笑:“大小姐好厉害,操得我好爽。” 话一落,李行不等她适应,立马一抬腰,狠狠几下,闷声大干。 若是以往舒窈定然受不住,但也许是心境不同,也许是才做了一回,穴肉软呼呼嫩生生,他往上深顶,她一哆嗦,只觉得爽意冲上天灵盖,腰肢前摇后摆,甬道忍不住绞动收缩。 李行额角青筋一跳,他拉起舒窈两条腿,架在肩上,深深抽插,直进直出:“窈窈夹得好紧。” 阵阵剧烈的摇晃与撞击,让她头脑昏沉。 舒窈生得菂薂窈窕,花道浅窄,轻易就能撞到宫口软肉,每每被龟头一顶撞,她后脑便一阵酸麻,口中咿呀咿呀,受不住地呻吟,而李行见她唇齿微张,面色潮红的难抑模样,又不禁撞得更深更狠。 舒窈只觉得他像是要将自己给干死过去,大脑麻木,只有快感清晰。 漆黑眼珠染上烈烈欲火,独独望着她。 罪恶感与此起彼伏的快慰如潮水将她淹没。 她忽然想起李行初到舒家时,除却敬茶的最初一瞥,在餐桌放曱甴前,舒龙私下拉着她与他见面,那时李行安安分分站在舒龙面前,黑发遮眼,低眉顺目,舒龙要她叫他一声:“哥。”嘱咐两人好好相处。 可舒窈是何许人?面对要霸占自己地盘的入侵者,当然是横眉冷对,“哥哥”?做梦去吧—— 谁会料到有今日?昔日安静低眉的“哥哥”变成如今模样,动作激烈,恨不能将自己嵌入她的身体,将她干死过去。 “大小姐不看我——在想什么?”他拍拍她屁股,一边问她,一边侧过脸咬一口她架在他肩上的脚。 舒窈被打得一抖,下头收得更紧,大约是神经错乱,抑或是意乱情迷,一张嘴就成了:“在想哥、哥哥……” “哥哥——是谁?”舒窈何时来的“哥哥”?。 莫名的嫉妒涌上心头,李行看她的眼神愈加幽暗,一下拉高她的腿,在浴缸里横冲直撞,肉体拍打声不绝于耳。 “呜呜…”每操一下便磨蹭着花心,她翻着白眼,话不成调。 “窈窈,说话?”李行咬紧牙关。 “哥哥、哥哥是你…是你啊!”泪珠挂在舒窈脸上,她脑袋已成浆糊,不知他为何逼问她,是非要她承认,非要提醒她他们是乱伦吗? 舒窈嘴里哼哼唧唧:“别来了,李行……呜呜呜,真的要死了…” 要爽死了… 哥哥…是他?李行一怔,怎么会,虽说舒龙名义上是他契爷,将他收为义子,但眼高于顶的大小姐从来没管自己叫过哥。 但听见她说“哥哥是你”的那一瞬间,他仿佛还听见脑海里心花怒放的声音。 “大小姐再叫一声哥哥?”李行哑声,放慢动作。 “呜,哥哥慢点——啊呀!好快,不是说慢点吗!”李行不知受何刺激忽然加快速度,舒窈像被浪打来,后背直直往浴缸壁上撞,又疼又麻,眼角滚出泪。 一声声哥哥,让他怎么忍得住。 李行眼底赤红,如愿以偿地吻着她眼角泪珠,盯着她红红一双兔儿眼:“大小姐哭起来也好靓。” “宝宝再多叫几声,好吗?”话里痴缠。 “不——”缓缓回神的舒窈咬着唇不愿叫,他就磨着她花心不动,拉长语调:“窈窈?” “哥哥…”不情不愿。 “好乖。”他狠狠一肏到底。 “不要停,继续叫我好不好?” “呜、慢点,慢点哥——啊!我真的要死了,受不了了…” 不知过去多久,李行猛地喘息,近似痛苦的压抑声音从嗓子眼钻了出来:“宝贝,我忍不住了。” (八十七)我还想要微h 李行喘得厉害,幽黑的眼睛迷蒙失神,像披了一片雾,胸膛剧烈起伏,浑身都抖,射精结束后,他伏在她肩上吐息,舒窈也是爽到神魂颠倒,全身都在哆嗦。 待两人相拥着,缓缓平静下来后,李行又吮着她的肩,半软的性器抵住她水汪汪的穴,流恋不舍地吻:“好想永远在大小姐身体里不出来。” “胀死了!快出来——”舒窈不自在。 李行依言退出,他将套子丢开,上半身还是黏黏黏腻搂住她不放,舒窈推他,他反而捉住她的手,牢牢捏住她纤弱手腕,当着她的面,沿着一根一根纤长玉指慢慢舔起来。 他动作下流又色情,舌头滑过纤细葱白的指骨,又将指尖含进嘴里吮吸,黑曜石般的眼眸炯炯有神,紧盯住她不肯放。 “你!”舒窈几乎讲不出话,他是狗吗?这舔一下那蹭一下,真是蹬鼻子上脸,过分至极。 “别舔。”她别扭地抽回手,李行目光惋惜,低下头,短而粗糙的黑发在她脸颊上扎着蹭过,带起一丝痒,年轻人气血旺盛,欲望强烈,像是处于发情期的兽类,一次两次才不够,巴不得一整夜不分开,射了没多久的阴茎又充血硬起,在舒窈腿间慢慢磨擦,黑黝黝的眼睛染上欲室水雾,写满渴望:“BB,我还想要。” “不…不能来了,我疼。”柔嫩的腔道在过于激烈的性事里泛着火热热的麻疼,软肉合不拢,张着圆形小嘴微微开合,她真的受不住,再不能来了。 被拒绝的李行眉眼难掩失落,他低下眉,看着舒窈压在他胸膛上沉甸甸两团雪白乳肉,做爱时她腰肢不安分一扭,这两团白生生的嫩豆腐就水波似的乱晃,晃得他口舌干燥,内心肖想已久,李行眼底燃着火星,声线沉沉:“那不用下面,大小姐用胸帮帮我,嗯?” 胸、胸?大小姐傻眼,成了闷嘴葫芦,这是什么花样?他怎么懂这么多不要脸的玩意,好一个色情狂!该不会是天天躲在房间看A片打飞机吧?她脸上通红,实在是臭流氓一个。 可恨可恨! 觉察到她往上攀升的体温,李行靠着她的脸:“大小姐在想什么?脸这么红?” “想你个咸湿佬天天不顾正业——一天到晚都在发情。” “你怎知我天天幻想有今日。”李行低笑几声:“想得爽到爆。” 话里有话,意有所指。 “你真的天天看A片?!”她瞪眼,将心头想法脱口而出。 “我只看大小姐。”李行接话。 舒窈一下想到头回撞见他自慰时,李行对她说,他是想着她到高潮…他的意思该不是是他每天都在想着她然后用手… 就像那晚,他潜进她的房间。 舒窈脸上爆红,愤愤咬牙,羞怯不已:“你这个混蛋,那天趁我睡着偷偷进我房间摸我就算了还敢日日意——” 等等!舒窈声音戛然而止,她一下捂住嘴,耳朵红到要滴血。 老天!她那次可是在装睡,便任由李行抓着她的手自慰,她怎么会说出来啊,啊啊啊——完蛋,完蛋了,怎么会关键嘴瓢,这下好,肯定又要被他嘲笑。 舒窈听见自己理智碎裂的声音,从脸瞬间红到胸乳,浑身泛着桃花粉,她简直羞到想将自己原地埋起来。 果不其然,李行唇角微微翘起,笑容愉悦:“我就知道那天大小姐在装睡。” 他知道!!他知道还装不知道——更可恶了,舒窈真想一口咬死他,她一下扑上去,恶狠狠在他嘴巴上咬一口,牙齿凶猛,尝到一点血味才想离开。 李行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住,转而微微一笑,任她挥舞獠牙,发泄羞愤怒火,直等到她咬够要离开,才按住她后脑勺,就着浓烈的血腥气,加深这个吻。 他腥甜的血液在两人口腔蔓延,舒窈的舌头与她纠缠在一起,互相追逐难舍难分,谁也不让谁,过分的好胜心让这个吻变得愈加激烈,她缠着他,他绕着她,舌尖共舞,津液互换,银白色的唾沫从唇角垂下,点燃暧昧的信号枪,接吻声缠绵作响,彼此都想令对方倾倒,窒息,失神,露出泛着水色的眼痴迷地看着自己。 一吻终了,双双气喘吁吁,无人幸免于难。 李行抵住她的额头,双眼明亮:“BB,那天晚上我好爽好开心。” “你别说…”她咬着唇瓣,还未从自己把揭穿的愚蠢行为里走出去。 “BB用胸帮帮我,我就不讲。” 注: 一次性干个爽。下章乳交 (八十八)射了一身h乳交 “…我不会。”舒窈声音细如蚊吟。 “有大小姐这句话就够了。”李行起身扶着她的肩,让她靠在浴缸里,自己分开腿站立,丛丛阴影间,肉粉色的性器大喇喇敞着,他俯身凑近她。 他每靠近一分,那种仿佛野兽逼近的危险压迫感,便来的越深。 舒窈心里咚咚直跳,手心紧张到冒汗,唇瓣微抖,她咽了口唾沫,视线在乱飘,几乎不敢直视它——那个她身体里横冲直撞过的庞然巨物。 说不上来为什么,她分明不是第一次见,况且也与之深入交流数次…… “大小姐在怕什么?”李行唇角微勾,眼里有几分戏谑与琢磨不透的玩味。 “我、我才没怕。”舒窈咬着唇,才不承认她心慌。 “那为何不敢看我?”李行低头,撩起她一缕栀子香的秀发,手指抚过通红耳廓,灼人的烫意在他指尖蔓延。 舒窈神经紧绷如弓,他轻轻一碰,身体就止不住直打抖。 这过分激烈的反应,将她惊慌心事尽数泄露。 真是可爱。 李行笑了下,单手握着性器一撸动,铃口微张,清液点点淌下,纵是如此下流的动作,放在他身上,也是性感十足,看得人脸红心跳,目光闪烁。 “别躲?看我。”李行噙着笑意,粗糙的指腹捏起大小姐的下巴,往上一抬,盯着她明明羞到红彤彤,却又写满倔强又不服输的脸。 他嗓音更是温柔,如水流迢迢,清风徐徐,却带着些许恶劣意味提醒她:“BB(宝宝),我还没开始。” 舒窈炸了毛,浑身软刺当场立起,愤愤一瞪:“要弄就弄,再敢多嘴我捏爆你啊!” 嘴硬身娇,怎么也不服软的大小姐啊。 他微微一笑,说一声“好。” 话音一落,李行半跪着,膨胀坚硬的性器径直插入两团摇晃如水波的乳肉里,白生生的软肉夹住他滚烫的肉粉色的巨物,强烈的视觉冲击令他忍不住,耸腰往前一顶,圆润的龟头戳在她小巧下巴处,若她肯稍稍一低头,便会碰着那张红艳饱满的樱桃唇。 仅仅是突如其来的一想,李行呼吸骤然急促,他仰起头,下巴一抬,有几颗汗珠沿线条清晰的下颌线落下,带着她指尖抓痕的喉结上下一滚动。 口干舌燥。 “大小姐…”他的声音像是从嗓子眼儿钻出来,是百般克制,却怎么也压抑不下的欲望,黑亮的眼底沉沉,透着点微缈的祈求,仰望着她:“能不能——” 舔一下。 就一下。 他没有说出口。 李行嘶哑的嗓音像一把钩子,勾着她不放。 舒窈心跳如雷,什么能不能? 她张嘴想问,一转眸,视线就与他灼灼目光相撞,刹那间,对视的眼神便如火星落在干草上,无需煽风点火,径直烧到心窝里,一股野火燎原,心脏砰砰直跳。 舒窈当下转过眼,刻意不去看他,流移闪躲的眼睛到处瞟,无意间扫过李行脖颈间那道斑驳红印。 舒窈眼睛如被一刺,心跳停顿一下。 她没由来得觉得,那几道鲜艳的抓痕,就像扼制的兽类项圈,亦如专属于她的标记,令她生出一丝错觉——他是她的。 是吗?舒窈不敢确认。 但她确信,她心里那道无声欲火愈燃愈烈,空气稀薄,呼吸粘稠。 随着李行动作越来越快,她不禁往后缩,背部抵在冰凉的瓷缸壁。 他两只手合拢她白腻软嫩的雪肉,性器在乳缝间穿梭,磨起道道红印,龟头蹭过挺翘的奶尖,只听他喉咙里低低闷声几哼,马眼一开合,前精不受控制溢出,随着凶猛地顶弄又顺着冠沟往下淌落,整根肉茎都湿透,不知是汗还是他溢的水,打湿她粉红的乳头,发出“渍渍”水声。 李行目光几许迷离,就在欲望即将到达峰值之时,一根柔若无骨的手指轻轻按在铃口处,生生堵住去路,他猛喘一口气,眼底赤红,胸膛上下起伏, 他垂眸,正对上舒窈水汪汪,无辜又透着焉坏的眼。 “大小姐…”李行眼尾红晕四散,声音哑得不行:“松手。” “我不,谁让你欺负我的?”刚刚她怎么叫停他也不停,不好好出一口恶气怎么行? “你刚刚想说什么?”舒窈眯着眼,另一只手握住他坚实性器下端,只微微用力揉了一揉,就见他绷直腰身,汗水从错落有致的侧脸淌过,他咬紧牙关,依旧受不住地哼声喘气,眼底遍布血丝,隐忍沉声:“大小姐…” “快点说,你在想什么?”舒窈学着她,露一抹玩味笑,非要他讲。 李行微微闭目,手背上青筋四起,忍了又忍,竭力平定呼吸,遏制住越来越快的心跳,将压制的欲望坦露:“我想…大小姐也舔一下我。” 他竟然!舒窈脸瞬时红透,如被羞辱,手一抖,当即直起身:“你做梦!” 她原本半躺在浴缸里,这一下起身,阴差阳错间,本就湿淋淋握不住的性器直接脱手滑落,戳在她软呼呼的脸颊肉上,一股微腥的浊气扑面而来,她嫌弃地一躲,手忙脚乱往后仰:“走开!走开,你快拿开——” 明明刚才还神气十足,一转眼又变胆小鬼。 慌乱之间,李行只觉得龟头戳中两片柔软娇嫩的唇瓣,只是轻轻擦过,碰了一下,就令他脑中炸开朵朵烟花,神经兴奋到发疯,一瞬之间快感冲上天灵盖,他仿佛神魂颠倒,浓墨眼底如云似雾,渐渐失神,只剩口中喃喃:“大小姐,我…” 我好爽啊。 李行憋得不行,脸色胀红,他浑身一抽搐,性器跳动几下,再也受不住,伴随噗嗤噗嗤,猝不及防间冲着舒窈的面庞与胸乳射精。 大小姐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他射出股股浓精,忘却反应。 阴沟里翻了船,聪明反被聪明误。 直至又浓又稠的白液沿着她脸颊滚落滑下,她才回神,恨不得将李行当场掐死:“你——你竟敢射我脸上!” 丢脸丢到姥姥家。 舒窈羞耻又愤怒,一拳头狠狠打在他胸口处,怎么办,好想砍人啊! “对不起。”李行脸上红晕未散,眼睛浸着水汽,他用手替她擦尽,俯身抱住她,吻吻她的耳朵,薄唇紧抿:“是我没忍住,BB别生气好不好?” 注: 我个人是比较喜欢写男口女的。 至于女口男,评论有宝宝想看有宝宝不想看,这里统计一下吧,根据人多的来写。 另外如果写的话,基本上也是女主主导故意想看行哥意乱情迷,失控又克制不能失控那种隐忍到不行的样子哦,不会写男强行让女口。 (这章结束要开始走剧情了) (八十九)爹地知道 “你好讨厌——”舒窈抬手推他,李行顺势捉住她的手:“我帮大小姐洗干净。” 舒窈累得骨软筋酥,手指尖都发麻,实在不想动弹,撇撇嘴,还是任由李行来打开花洒,温热的水淌过她的身体,打上细腻泡泡,冲刷干净后,被李行用一张浴巾裹住,抱到床上。 李行清理好浴室后,给她泡了一杯牛奶放在床头,在她额上印一个吻,嗓音温柔:“BB,晚安。” 舒窈脸红红,一下缩进被子里,连眼睛都不露。 经过热闹的五月校庆,时间倥偬,日历翻至六月。 夏时已至,艳阳高照,学期末也到了,圣德学习气氛围渐浓,人人都想取得好成绩,轻轻松松过暑假, 钟悦兰也慢慢想开,与其日日为父母难过,靡靡不振,不如专心学业,珍重当下。 她也连带着督促起舒窈学业,舒窈偷懒耍滑已是习惯,才不乐意,结果钟悦兰板起脸,认真道:“不是说日后要和我念同一所大学?现在这个成绩可不行。” 自己说的话要算数,舒窈哑口无言,也只得天天和钟悦兰一道苦读,还好一份汗水一份收获,挑灯夜读一月,六月中旬小测成绩一出,上涨一大截。 所有人都对舒窈另眼相看,有时不得不感叹“良师益友”,得一位“益友”在身,劣习也会改。 舒龙尤其惊讶,每日见舒窈抱着书包课本来来回回,好似见鬼,一推眼镜,问她:“囡囡最近着什么魔啦?” 舒窈白一眼,扬扬下巴:“我不上学时是谁天天抱怨生我不如生块叉烧,天天不学好?现在我乖乖听话,好好念书,你还讲我着魔,爹地不知士别叁日,当刮目相?看看来我不——” “好好好,快收声,是爹地不对,你现在要去哪?”舒龙目露狐疑。 今日是周末,舒窈提上书包出门,不寻常。 “去同学家学习啦。” “哪个同学?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女生女生!”舒窈搪塞几声,背着书包几步跳出门:“你安心在家养老!等我成绩就好啦,保管惊掉你眼睛。” 舒窈拐几步一转角,看见那道伫立南风里,长身玉立的人影,才放下的心又砰砰直跳。 她轻轻吸了口气,不得不承认,李行这副皮囊生得可真好。 他站在川流不息的街角旁等她,缕缕清风将他的发梢吹起,阳光如注,落在他身上,替清隽俊逸的眉目踱上一层鎏金光芒。 见着她了,才向她微微一笑,招手。 舒窈脚下彳亍,她一时分不清,在李行身上究竟是阳光,还是他本身就在闪闪发光,那么耀眼,让人看得恍神。 “怎么这么久?”李行几步上前,抬手理了理她被风拂乱的发,继而牵起她的手,修长的手指扣紧她柔软的指骨,轻声问她。 “刚刚吓死我!”舒窈眨眼回神,跺跺脚,小声说:“爹地问我去哪…” “大小姐怎么说?”李行低目问,眼珠倒映她的侧脸。 “我…说去学习——”声音渐小,没底气。 李行弯唇,笑了下,低头凑近她,俯在她耳旁悄声:“也没有错,BB不是和我学习生理课?” “唰”一下,舒窈从耳根红到脸颊,气呼呼:“你!” “你这个流氓!”她伸手在掐住他后腰,狠狠拧一把。 大街上还敢开色情玩笑,气死人了! “再敢乱讲别想我再也不和你出来。”舒窈气到面红耳赤,他都不知道刚刚舒龙问她时,她有多紧张,生怕露陷。 看着舒窈肩膀发抖,又急又气的模样,李行缄默许久,直至带着她上车,手指搭在方向盘上,迟迟未发动。 “怎么还不走?”舒窈失了耐心,催促:“不是说要去看阿姨?” 李行深吸一口气,开口坦言:“龙叔知道。” 舒窈猛地回头,不可置信看他:“你说什么?” “他知道我从你房间出来。”李行声线平缓,指骨渐渐收拢。 面颊血色瞬间褪去,舒窈呼吸一滞。 爹地…知道? “他几时看见?”舒窈声音慢慢冷却,泛起丝丝凉意。 “一月多前。”李行如实答。 一个多月,这句仿佛当头棒喝,敲得舒窈脑袋发昏,差点喘不上来气,她不知心里是焦躁多些,还是胆颤多些,她磨着牙齿,良久才开口,一出声就是扬声质问:“你为何不早说,为何不告诉我?” 李行嘴唇发白,默了一下:“是我的错。” “我…”他看着舒窈,漆黑眸子藏着一丝难以觉察的慌乱,一下握着她的手,像是害怕她甩开,他握得很紧:“是我不想大小姐不理会我。” 不想你对我视而不见。 若令她知晓舒龙早已发觉,凭借大小姐的骄傲性子,她很可能对他置之不理。 世间最残忍莫过于短暂得到再失去,李行不是没想过阐明,可不知几时起他变得怆惶胆小,不敢去赌。 只至而今,他能依稀确信,大小姐心里有几分他的位置,才忍不住坦诚以待。 然而舒窈皱眉看向他,紧抿着红唇,乌黑双目犹如冰珠,一句话让他如坠冰窖:“李行,你知道吗?我最讨厌有人欺我瞒我。” 李行一时沉默,他如鲠在喉,哽噎难鸣,讲不出一个字,只有紧握着她手的指骨微微泛白,好似在发抖。 他无声,她无话,冷言相待,有那么一瞬间,时间好似倒退,回到她针锋相对的从前。 (九十)争吵 空气里的沉默令人窒息,似有一双手扼住李行的脖子,心在沉甸甸地下坠,他只能愣愣地看着舒窈,辩解的话在喉头,又说不出一个字。 他承认他包藏私心。 舒窈手指按住车门,转身想要离去,衣袖却被身后人抓住,舒窈低头一看,他骨节分明到有几分瘦弱的手指,正抓着她衣袖的一角。 舒窈扯了一下,丝毫不动弹:“放手!” 听了她的话,李行抓得更紧了,不止是衣袖,他的手像藤蔓缠了上来,连带着她的手指,都被他牢牢握住,指骨环扣,一丝也不愿松,仿佛抓紧了她的手,她就不会就些离去。 舒窈气极,冷冷一句:“你放开我。” 李行用手握紧她,他垂下眼,长如鸦羽的睫毛似蝴蝶振翅。 舒窈每念一句“放开”,便极轻地颤一下。 “我叫你放手!你是聋了还是瞎了?”舒窈咬牙切齿。 漆黑的眼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目光专注,带着一股执拗,粗砺的指腹磨过她的手心,他口中一字一句,语气坚定:“我不会放。” 舒窈气笑,手上更是使力,两人像是在较劲,一方不肯松,一方往回扯。 李行低头,黑发像一帘窗,遮住他双眼,隐隐绰绰里,她看不清他眼底神色,只有面颊煞白成片,声音更加沉闷:“大小姐,对不起。” “不要生气好不好?”清润的吐息与低得宛如祈求的语调。 怎么可能不生气! “你根本不知道!”舒窈气到肩膀发抖,她瞪着李行,他也抬起眼与她对视,目光暗淡,幽幽地望她,黑白分明的眼底泛着红血丝。 为什么他还能委屈?该委屈的是她好吗! “我一直以为我们在——” 舒窈一句话脱口而出,又戛然而止。 她忽然想到什么,脑子里脉络清晰,一种怪异想法从舒窈心里破土而出,爹地他知道李行进出她房间,知道她与李行暗地里纠缠不清…为何不拦住不挑明说? 视野里李行的面容开始模糊,那白纸红字的鉴定书犹在眼前,舒窈脸色渐渐发白,脑袋里突地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难道是爹地不清楚李行是他亲身骨肉所以才不明言——可这也不对,最明白李行来历的莫过于爹地了… 她不相信精明一世的爹地会无缘无故认下一位义子。 那爹地知道李行来历,又为什么不说? 答案盘旋在舒窈心底,呼之欲出。 除非是她…突如其来的想法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她连连否认,不,不可能。 舒窈猛地扭头,口中嚅嚅:“镜子,镜子在哪?” 李行觉察到她不对劲,语气半是担忧,半是紧张:“窈窈?” 舒窈没功夫理他,她一把降下车窗,呆呆看着后视镜,极仔细地打量着自己的面容,从纤细的弯眉瞧到琼鼻红唇,试图从中寻找出与爹地相似的特点。 往常不是没听过帮里叔伯调侃,说她这名儿起得好,人生得娇小窈窕又水灵,不像她爹地,高高壮壮,五大叁粗。 往常未曾在意的话,而今细细一想,竟如铁证。 她又不可置信地回看着李行的脸庞,那英挺的眉眼,站直后高挑的身形,平日里不觉得,而今越看越是与爹地年轻旧照如出一辙。 正逢过午时分,窗外阳光灿烂,她仿佛冷水淋头,浑身打颤。 她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却又不得不去揣测——除非,爹地明明白白地知晓她才不是他亲生的孩子,所以才会默许李行的行为。 舒窈身体一软,瘫进在靠背里。 她不知所措。 心情更是跌落到谷底,脑子乱糟糟一片,也懒得挣扎,任由李行往前一拉,将一把她抱进怀中。 她倚在他胸膛边,听着他落在她颈窝处慌乱呼吸,与耳畔一阵阵心跳声,面上麻木,不知是该庆幸她日夜担扰的“乱伦”不攻自破,还是该哀怨于她很有可能不是爹地的孩子。 “窈窈。”李行将她抱得很紧,像是怕她下一瞬便会消失不见,他嗓音透过从窗户吹来的风,轻轻发颤:“是我的错,别不理我,好吗?” 灼日刺目,透过玻璃落在她脸上,舒窈微微眯眼,用手抵在李行的胸膛处,她用力推他一下,却没推动,索性抬眸,咬牙道:“你知道我在气什么吗?” “我不该知而不言。”李行颔首看她。 “不。”舒窈认真道,眼底藏着怨怼与不甘:“我一直以为我们在乱伦。” 李行心跳一顿,他张口:“窈窈,你——” 舒窈越说越快,越想越对,截断他的话:“我拿你头发去做亲子鉴定,是什么结果我不相信你不知。” “李行,你从初见就看我不爽,是不是早知有今日?给我下套,引我上钩!只有我傻女一个被你玩弄,你现在心情怎么样?开心不开心,古书都讲卧薪尝胆,如今你也苦尽甘来,何必再装得深情?我该恭喜你啊,真正的太子爷归家,不知几时宣告天下?将我这个假公主扫地出门?” 她的声音在抖,每说一个字都似在剖析血肉,将她这些时日的心寒胆落,午夜梦回时分的担惊受怕一一道来 她怎么可能不怨他? 若他早些坦言,她何必日日提心吊胆。 若他早早讲明,她也必定不会为此心动,像个笑话。 从头到尾,只有她在失去。 他要是爹地亲生仔,那她舒窈算什么?连大小姐身份都是假的,那她还有什么? 舒窈手在发抖,眼中怨恨、嫉妒参半,死死瞪他。 注:球球大家不要吵架qaq,只希望大家能够开开心心的看文,不想给大家带来不好的心情… (九十一)真心最动人 舒窈每说一字,李行面容就白上一分,直至惨白。 原来她从来没相信过他,枉论他如何努力,都如竹篮打水,初见那一面的成见便如山石耸立,他所做所为不过是学了书上那愚公,妄想以身撼动山石。 李行开口询问:“大小姐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相信我?” 像咽吞下一片刀子,扎到鲜血淋漓还忍不住去问一个明知道答案的问题,去期许一个否认回答。 “是。”舒窈咬着牙:“我就是不信你!开车门,我要回家。” 李行不肯放手,按住车门:“能不能听我说?” 舒窈一脸冷色,李行神色凝滞,手攥紧着她的指骨:“何必连句解释机会都不给我,便给我定上死罪。” 舒窈倏地回头,眉眼弯弯笑起来,眼底讥讽:“好啊,那我就问你一句,你知不知道我去做亲子鉴定?” 他手下那么多人,个个神通广大,只要他想,怎么会不知道? 李行道:“我知道。” 舒窈心在往下沉,她又问:“那你知不知道你是爹地的孩子?” 李行沉默一瞬:“我知道。” 果然如此。 他什么都知道,只有她痴痴傻傻,上钩又上当,误把陷阱当真心,以为他一腔真情。 “滚开!”舒窈眼睛瞬时红了,牙齿打抖,整个人一下弹起,像一只刺猬竖起浑身的刺,尽数扎向身旁人,不要命地推他,手脚并用地踹他,口不择言:“你滚啊!你给我去死!别碰我!” 李行不为所动,任由她又抓又挠,连踢带踹发泄,依旧拽着她,不肯放手。 “给我放手!”舒窈怒火攻心,气得要死,她一扬手,狠狠一掌落下,清脆的声响,鲜红的掌印,李行脸被打得一歪。 黑发遮住面容,李行维持着低头动作,看不清神色。 手指动了一下,始终未松。 舒窈呼吸剧烈,胸间起伏不定,恨恨看他。 李行胸膛微微震动,车内响起低低一阵笑,他慢慢抬起眼,阳光倾洒下,白皙脸上那道浓郁鲜艳的巴掌印尤为刺目,他望着舒窈,扯出一抹笑,眼里痴然又坚决:“我早说过,乱伦又如何?我根本不在乎,舒窈,我想要的是你。” “我知道你去做亲子鉴定,但结果是什么我从来不在意,直到那天你叫了我哥哥。”李行道:“我才去看。” “那为什么不早说?”舒窈唇边讥诮不改,刺一句:“马后炮谁不会?我怎知你口中真假,你那么会演。” “我说了,你会信我吗?”李行竭力平静地看着她。 一句话让她哑口无言。 李行笑得苦涩。 看吧。 他们的关系如此脆弱,就像一张薄薄的纸,轻轻的纱,他拼命维系,也不过一句话,就能轻而易举地戳破、撕碎。 回到原点。 “窈窈。”李行握着她的手,往上抬,她一直往回抽,他俯下头,用她的手按在他脸上,半遮住面,舒窈不停地挣扎,龇牙咧嘴叫着“放手”“松开”“滚”,直至手心有几点滚烫的湿意一闪而过。 她如被火灼,手指一颤,遽然顿住乱挣的动作,所有的声音一瞬间全部哑掉。 一阵嗡嗡耳鸣后,她听见李行以一种嘶哑发闷的嗓音问她:“你怎样才肯相信我?” 一滴泪砸在她手心,像沉重的一击敲在心脏上,传来闷闷的酸涩,他的话让她呼吸错乱。 “怎样才能相信我?”又低又轻的语调。 李行扬首,一双眼睛像是被清水洗过,黑得发亮。 舒窈似被他目光刺中,眼底闪烁,匆匆移开视线。 连看他都不愿意吗?李行眼中光芒渐渐消散。 舒窈心神不宁。 明明不是她的错,为什么一看他的眼睛,她心里就这么难受?仿佛火上煎熬,她再也讲不出狠话。 心底尽是烦闷与茫然。 “舒窈。”他喊她名字。 不是恭敬又温柔的“大小姐”,不是亲切又独特的“窈窈”,亦不是宠溺又多情的“BB”,“舒窈”两字,念得生疏又认真。 脆弱又敏感的自尊心在不停作祟,舒窈不敢抬头,连他平淡的一眼在她看来都是无声笑话。 她甚至怕与李行对视,怕他说着深情话却在心底嘲笑她,怕这一切都是由谎言编织,怕自己沦为镜花水月一场空。 说不信任他,其实更不信谁? 舒窈眼眶红透,双目一阵发酸。 她就是个胆小鬼,除了一张虚张声势的外壳,她既不敢轻易交付真心,又要质疑他人真心,到头来,什么是真?什么是假?真真假假分不清,连自己也不敢相信。 舒窈心情复杂而矛盾,她不愿面对他,也不愿承认自己心软,只能抿紧唇,冷眼相视,逃避般说六个字:“放手,我要下车。” 让她静一静。 他的低声细语,一句压抑到极点的哽咽,从喉头滚落:“能不能不走?” 空气无言。 李行认命般,缓慢地松开扣着她不放的手指,一根根放开,他看着舒窈推开车门,迎着艳阳满天,像一阵风,头也不回地离去。 李行五指收拢,手上空落落,身旁空落落,心底也空落落。 后视镜里,舒窈捂着脸往反方向跑,眼泪洒在风里,不敢回头去看。 中午。 李行独自去了九龙城寨,敲门。 “来了来了。”铁门不太隔音,声音由远及近,刘婶笑呵呵开门:“阿行来啦?我按你说特意做了芝士龙虾——诶,怎么一个人啊?那天那女仔…” 察觉到李行神色恹恹,刘婶笑容凝在面上,她合拢嘴,有些无措地用手在围裙上擦两下,连声招呼:“先进来,饭都好了,先吃饭,吃饱再讲。” 李行坐在餐桌前,不大的桌子,满满当当一桌菜,淡淡一扫眼,卤水烧鹅、白斩鸡、芝士焗龙虾、避风塘炒蟹、蒜茸蒸白菜,从荤到素,应有尽有,爱吃的人却不在。 李行拿起筷子,再丰盛吃进口中也是白味,刘婶在一旁小心打量他。 他撂下筷子站起身,微笑了一下,替她拉开椅子:“刘婶,你吃吧,我先进去。” “诶,好,好。”刘婶面露局促,坐下,眼瞧着李行端着药粥进屋,摇头叹口气,那孩子一向坚强,今日也不知怎么了。 心里苦不露面上,才是难。 李行进屋,阿妈今日精神不错,靠在床头,难得清醒,见他进来先笑开,招招手:“阿行,快来。” 李行走过去,阿妈接过粥放在床头,握着他的手:“刘婶说你交女朋友了?” 他动动唇,开了口:“先吃饭吧。” “阿行,你不用担心我,阿妈是替你高兴…我这几年过得糊里糊涂,每回清醒过来,就像是做了一场长长久久的梦,从梦里头醒来,有时觉得还在过去,有时一恍又过了几年,我家阿行都长的这么高大了,到底是什么时候,我也记不清…” 她身上放着一个小册子,颤颤巍巍的手上捏着一只铅笔,李行扫一眼,本子里歪歪扭扭写着:“今天是1989年5月21日,清醒,刘婶给我说,阿行谈女朋友了,是个青靓白净的女孩,之前带回家一次,但我不记得有这回事,我得谨记,下回一定不能忘。” “我今天醒来就看见这个,也不知什么时候写下的,现在还是5月吗?”阿妈用手摸了摸本子,笑一下,眉眼显露几条细细的皱纹,那是岁月刻下的痕迹。 李行点头:“今天是6月7日,明天是端午节。” “都端午了啊,上回记忆还是冬天呢…那阿行今天带她来了吗?”阿妈支起身就要往外探。 “她…”李行低下头,说不出话来。 “阿行是不是和人姑娘吵架了?”阿妈板起脸,拍拍他的手:“你是男人,男子汉大丈夫,一定要有肚量,要主动认错,让着女孩。” “是我的错。”李行捏紧手指,声音低沉沉:“可我不知道怎么让她不生气。” “真心,真诚,真挚。”阿妈认真道:“凡事讲究一个‘真’字,无论道歉认错也好,平日相处也罢,能做不能只说,你得让她看见你的真心实意。” 她继续讲:“记得从前,你阿爸追求我时,我每日五点半支摊开门,他总是最早来我馆子,莫说风雨兼程,每天雷打不动点一份云吞面,两个茶叶蛋,这么点东西能吃上两小时再走…只是为了多看我一会…” 阿妈絮絮叨叨:“这世间情有千千万,无论多少花言巧语,唯有真真切切的心最动人。” 李行猝然一震,他抬头,眼中写满惊异:“您从来没和我谈起过他。” “以前我心中有怨,提起心头便如针扎,死过一回也看开了,只盼愿你好,于阿妈而言,便是足够了。” “他是…”李行握着拳,反复平定呼吸,问道:“他是舒龙吗?” 曾几何时,这个名字便如扎根心底的一道伤疤,怎么也不能提起。 时间是良药,亦是世上最残忍的一把刀,它磨去年少的棱角,磨去昔日的爱恨,让人的心中空无一物,麻木不仁,庸庸碌碌地活着。 可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又能将她心底血淋淋的伤痛一道抚平,往夕再深的爱恨,而今已毫无知觉。 哪怕重新从儿子口中听见这阔别了数十年的名字,她竟也笑得出,云淡风轻:“原来你知道了。” “我和他相识于1967年春。” (九十二)我算什么啊? 舒窈站在门口,她小声呜咽着,又不愿被人看到,强忍着酸楚难过,抬手一把擦干眼泪,犹豫许久才推门而入。 她低着头匆匆走,从玄关拐过角,不料迎面正撞上舒龙,听他“哎呦”一声,一个趔趄往后一歪,还是杵稳手杖才站住。 “怎么又回来,不是去同学家?”舒龙忙问。 舒窈没作声,她脚步不停,直往前走。 舒龙察觉到不对,手杖杵地,大跨几步绕到她面前,面容严肃:“囡囡,怎么了?” 舒窈始终低着头,吸一吸鼻子,只说一句:“我想上楼。” 细细软软的嗓音透着一丝极力压制的哭腔。 舒龙立刻沉下脸:“谁欺负你了?谁敢欺负我义安舒龙的宝贝女儿,老豆替你教训他!” 这话一出,舒窈心头酸涩,涌上一阵委屈,忍不住落下泪。 宝贝女儿…明明都知道她不是,还骗她做什么!难怪帮内大佬那些个与她同龄的孩子个个都被送往国外,生怕灾祸横来,殃及家人,只有她养在身边,不是亲生怕什么? 刚好当个挡箭牌,替亲生仔挡灾挡难,舒窈手指发抖,控制不住往恶里想。 舒窈抹一把脸,面上戚戚,心底郁郁,深缓一口气,压下几乎脱口而出的质问,瓮声瓮气:“没人欺负我。” 知女莫若父,从小看着舒窈长大,哪能不了解她?舒龙拉着她往沙发上坐下,还是耐着性子问,猜测:“是阿行吗?” 听见这个名字,她没了声响,“腾”一下挣开手,闷声:“我要上去。” 看她这反应,舒龙以为猜对,叹口气。 “囡囡。”舒龙重新握着她的手,轻轻拍几下,语重心长:“有什么事儿别憋在心里,医书说郁结于心,气结于胸,闷坏了对身体不好。” 舒窈抬头看他,头发花白,像落在沥青路上的雪,斑斑驳驳,面上沟壑交错,刻满光阴雕痕。 他越是温言相待,舒窈便越是难过,心中空荡荡,既想为什么明知自己不是亲生还要装幅好样,又想凭什么李行才是爹地孩子她却不是? 舒龙见她傻呆呆,不言不语,只顾着流泪珠子,一串接一串,他慌乱起身抽来几张纸,仔仔细细替她擦干,哪怕心底着急,还是温声细语:“囡囡,到底怎么了?有爹地在,有什么委屈,我给你做主。” 舒窈动动唇,话都在嘴边。 她想挑明质问,又胆战心惊不敢张嘴——害怕当真挑明了说清了,自己被扫地出门,那不是如了李行的意,到时她该去哪?爹地不是自己的,那这个家还有她半分位置? 她日日咒李行滚蛋,而今梦想成真,哪成却是噩梦,该滚的人成了自己,难怪佛祖都在劝人善,说因果轮回,恶有恶报,莫过如此。 平日里皱一皱眉,底下人都要提心吊胆揣测心意的龙头大佬,而今放软嗓子,哄着她:“囡囡,你莫怕,有什么事给爹地说,阿行这孩子心不坏,也许是有误会,要是你自己不好说,爹地叫他回来,问清楚,再帮你教训他。” 一听舒龙要讲李行好话,舒窈心中嫉恨喷涌而出,当即冲昏头脑,她再忍不住,愤恨道:“爹地既然这么疼我,这么听我的话,那我想将他赶走,你能让他滚吗?” 明知这话不对,明知是在故意为难,咄咄逼人,可就像是面对夺走父亲关怀的入侵者,让她怎么好言相待? 她被娇宠着呵护着长大,当了义安会十多年的掌上明珠,忽然有一日告诉她,她不过是鸠占鹊巢的外来者,一个不知来历的“假千金”,而被她口口声声骂“野种”的人,摇身一变成了真太子。 谁能接受?谁会接受? 说是天崩地裂都不为过。 “大小姐”这个身份就像救命稻草,她放不下。 舒窈又急又怕,只想证明自己在爹地心中位置,往日心动早被抛之脑后,她不顾一切地需要一个答案,扶稳她心底摇摇欲坠的安全感。 “囡囡?”舒龙一下怔住,眉心一拢,他像是觉察到什么:“阿行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胡话?你别当真——” “别当真?为什么不当?”舒窈冷笑连连,她心里头一片灰翳,字字如诛:“爹地不敢赶李行走,是因为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孩子,只有李行他才是!我就是一个挡箭牌!所以自从他来了之后什么都变了,您不听我的话了,出了什么事也都只想着先帮他讲好话,当一个和事佬……底下每个人都讨厌我,都当我是个只会调皮捣蛋的坏孩子,只有他才是听话乖乖仔,是您、是所有人心中的太子爷!” “那我算什么啊,我是什么啊?” 她声音哽咽,眼泪断了线,唰唰往下掉,糊了一张面,瞧不清人,口中却不服软:“爹地,你明知道他进出我房间,明知他做了什么您也全当不知,就是想借着我这个挡箭牌、假千金,顺理成章让他上位。” 舒窈声音尖厉,口中如连珠炮弹,一个接一个字似刀又似箭,刀刀往他身上砍,箭箭往他心头扎,“挡箭牌”叁个字更是恶狠狠当头棒喝,打得舒窈眼冒金星,目光里隐隐发黑。 舒窈等着他回答,等得浑身发抖,她近乎希翼地望着舒龙,如同李行看着她离去的目光。 她有多希望爹地能说一句否认的话,否认她不是他孩子,哪怕与李行乱伦,也不要来历不明。 哪知舒龙深吸几口气,手杖重重一杵杖:“囡囡!白养你这么大,真是越大越不听话,有你怎么和爹地说话的?” 希望碎成渣,化成灰,她视线好似雨雾朦胧,哗啦啦不止。 “爹地。”舒窈眼角淌着泪,唇角抿着笑,咬紧牙关。 委屈、嫉妒、不甘、不分先后地从她心头冒了出来,将她理智淹没:“好一个爹地,您当过我是你女儿吗!” 话已说明,她也不甘示弱,一番话不过脑:“反正您心里只有李行才是你儿子,我到底算个什么啊?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种,鸠占鹊巢这么久,是不是一定要让我听话乖乖让位才对!” “野个屁!”舒龙气得骂一句脏话,他面色涨红,话说得急,上气不接下气:“谁敢讲你是野种我斩谁,我舒龙这辈子只认一个女儿,那就是你!” 舒窈愣愣地,说不出话,只有泪水止不住淌。 舒龙长喘几口气,面红耳赤,他一下扔下拐杖,中午落地,砰地一声,吓得舒窈肩膀一抖,小声抽泣起来。 良久,舒龙眉目深重,长叹一声:“不管谁是我亲生仔,囡囡,我只有你一个乖女。你可以认为我袒护阿行,但在我心底,于我而言,你才是我疼爱十多年的女儿,阿行从来没越过你半分。 “阿行,于他…我心中有愧,我待他好也是想尽全力补偿于他,若让我赶他出门…是我对不起他太多,我做不到。 ”舒龙深深看舒窈一眼,他起步踱步,背过身,负手而立。 舒窈看不清舒龙的表情,却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无奈与痛苦:“自他来后,是我一碗水未端平,难免纵容了他恶性,你要怨我也是应当的,要是你真不中意他,爹地不会再让他见到你,打扰你。” “为什么……”舒窈倒在沙发里,心中有几分酸涩,伴着隐隐痛意,她唇瓣动几下:“我到底是谁的孩子?” 为什么不是亲生的…还能对她这么好? (九十三)一语成谶 李行端着发烫的粥,舀起一勺,等纳凉一些,才递到阿妈唇边,等着她咽下,又听她慢慢说 “阿行也知道,阿妈名为李萍,这个萍字啊,还是因为自你太姥爷那辈从内陆来,便住在太平山。 阿妈嗓音平缓,悠悠讲着过往 “阿妈也是在太平山长大,我还未出生前,你外婆爱吃酸,那时候人们都迷信酸儿辣女,你太姥爷他明明读过书,早些年还是十里八乡难得一见的文化人,竟也是信了这话,早早给我定好名字要叫李平。 “说起你太姥爷他”阿妈微微笑了下,眉目温柔,陷入回忆里:“我虽没见过他,但自小以来,总听你外公讲他的故事,连我名字是他亲自取的 阿妈忽然顿住,声音透着一丝哽咽:“但他在我出生前,就因公殉职了,他活着时总惦记着往后太平盛世,儿女平安,一生顺遂,特地替我取‘平’字,平平安安寓意也好。 “因公殉职?”李行抬起眼,重复一声,他眉心一皱,勿升一种不好的预感,何人会用因公殉职一说? 阿妈垂下眼,温婉眉眼中一片哀伤:“我还从没和你说过呢,阿行肯定不知一一你太佬爷是山东威海人,他生在战乱时代,年轻时也上过战场打过仗,二几年的时候参加了港英政府在威海的警署招募,带着你太姥姥一起来了港。 他是警察”李行喃喃:“怎么会? 阿妈闭目,唇角扯出一个无奈又痛苦的笑:“是啊,不止他是警察连你外公也是 李行身体一震,他瞳孔放大,怎么也没料到,自己竟是察之后 既然家中是警察,那阿妈又为何与舒龙一介黑帮之人纠缠不清? 阿妈默了下,继续道:“你外公常讲,太姥爷是一个英雄,虽然他身材高大、能文能武,但不会粤语、也不懂英语,加上乃是外聘人员,总被安置在承担急难险重任务的部门,可从没听他抱怨过一句,每回刀里去枪里来,总能平安无事。 “然而世事难料,在我出生前两月,遇上黑帮火拼,你太姥爷身中数弹,没能抢救过来。 “后来你外公承父所愿,一并加入了香港警署,未过几月我出生,因为是女儿家,怕平字不够秀气,就择了同音‘萍’ “未曾想一语成谶,我这一生,身如浮萍,命似草芥,飘零至今,幸得有你,阿行无数次,阿妈都恨不能一了百了,但看见你笑一笑,又觉得生活还是有些盼头,熬一熬,咬咬牙,总能出头的。”她眼角隐有泪光闪动。 人世陈疴,几多坎坷。 李行听着她的话,心底酸楚,默然无声间又不知如何安慰,只能握紧她的手,听她讲一段尘封的往事。 时钟倒转,回到1967年春,太平山。 香港春来多雾,从太平山远眺维港,香江开阔,朝晖宿雾,暖暖云烟,像拂上一层朦胧细纱,难怪总有人说太平山最美便是开春,前是春风拂绿水,回头望满山苍翠浓丽,萘萘蓊郁,一眼看不到尽头,入目皆是一绝,另有游人墨客送了个美丽的名字,叫琉璃夜 自一百年前,当时香港总督麦当奴选太平山顶设立避别墅以来,这些年名流富豪总爱效仿前人在太平山买房,谁不想住在依山傍水,花香鸟语之处,何况还能晚来远眺香江,早望孤舟行雾里: 有需便有求,太平山半山腰被各个房地产公司承包。 时,包工头要开工,工人们在山腰一家家早点铺坐好: 李记早点铺是李萍奶奶所开,至今也有三十来年,自爷爷离世后,奶奶深居简出,也就由李萍阿妈接手,李萍时不时也会早起帮衬一手 不大的铺面里,坐满不修边幅、灰头土脸的工人,其中一位黑衣黑发、相貌学堂的男人,犹其显眼, 李萍注意到他已有三月,自去岁小雪至今,每日五点半准时来此,点一碗云吞面,两个茶叶蛋,慢吞吞吃上两小时,眼见着翻了年到春天,还是雷打不动照常来。 李萍觉得奇怪,奈何人照例付钱,安安静静也不打扰旁人,她也不好赶人,只是时不时正捞着面,隔着大骨汤热气腾腾的云雾,她的目光偶尔会对上他的眼,他有一双像鹰一样的眼睛,锐利而深邃,看一眼便难忘, 他是谁?为何天天来? 锦瑟年华的少女难免好奇,有时午夜梦回,也会梦见那双幽幽看她的眼,醒来时心里砰砰直跳,脸红得像生病。 终于有一回,她在端面上前时,忍不住问了他一句:“你是谁?为什么天天来 问出口立马后悔,眼见他抬眉,黑亮亮的眼睛望着她,心跳一慢,李萍不等他答又快步离去: 那天那人意外等到歇摊。 见她阿妈走后才拦住她,高大身影像一诸墙,诸在门口,重重阴影笼罩她,李萍有些心慌,往后退一步,那人递上一个破破烂烂的书,没头没尾一句:“谢谢你, 李萍不解, “去年十一月,谢谢你报,”他重复一声, 一说这话,李萍才恍然大悟想起什么,去年她下学时路过巷尾,见有数人围住一人拳打脚踢,好似斗殴。 旁侧路人见怪不怪,视若无睹,可李萍生在警察家中,幼时与阿爸去警察舍小住,也曾伏在窗边,看阿爸穿一身警服出勤训练,正气十足好威风,也算是日日耳濡目染,趁怕字未上心头,正义心说起就起,立时呵一句:“住手!“ 一听是道女声,谁理她?为首人一脸刀疤阴沉沉啐一口:“滚,敢多管闲事待会连你一块打!“ “我阿爸是警察,敢不住手叫他抓你们都去做牢!”她也撂狠话: “差佬之女?”有人冷笑,要来抓她:“正好也给你点教训。 李萍反应快,将手中抱着的书一把砸在那人脸上,立马开溜,也幸亏她没少被阿爸抓去一起跑操、最练,加上从小住在太平山,一路跑到大,脚上功夫不差,她慌乱钻进人群里,跑去前头警署报案,再扬长而去。 “你是被打那个?”李萍缓缓回神,接过他手上书一看,散架的书被针线穿好,娟秀署名正是她。 “是我。”他颔首,说:“以后不要随便帮人了: 李萍收下书,为何不能帮人?那时她只觉得奇怪,从未细想他是何方人士,只凭一个名字就能找到她: 她心生怪异,却扬脸一笑,惦记着问:“那你明天还来吗?“ 他顿足,本想说:不来了, 一看她月弯弯的眉,喜滋滋的笑,与亮晶晶的眼,到嘴的话一转,出口变成了:“来 他转身走后 李萍从后叫他:“你叫什么?” 他停一下脚步,声音从前传来:“舒龙,龙虎的龙。 冷冷清清的嗓音。 第二日,舒龙再来。 桌上已放着好吃食,扎着高高马尾的少女将一碗热气滚滚的豆浆放在桌子上,眉眼鲜亮:“一碗云吞面,两个茶叶蛋,对吧? 舒龙点头,声音微微干涩:“谢谢,我没点豆浆,” “算我请你的。”清脆坦率的一声。 舒龙蓦地抬头,撞进她笑靥如花的眼里。 一来二去,两人熟识 他知晓她阿爸是警察,阿妈开着这一家早餐店。 她知道他今年二十五,上回欺负他那伙人都被抓了。 “那你是做什么的?”李萍与他并肩坐在太平山顶,她摇晃着双腿,抬起一只手半遮在眼睛上,双目弯如月牙,眺望着山下维港。 正值落日时,日斜西坠,霞光万丈落在香江水面,碧波泛着金光粼粼,像一湾碎玉熔金,山头清风猎猎,哗啦啦的风声里,稀疏的梧桐树飘下片片落叶。 有一片恰巧落在李萍头顶,舒龙也不知是看着风卷叶落恍了眼,还是盯着她清婉秀美的脸出了神。 “我”他一时哑然,没能说出口,却抬起手,替她摘下那片落叶 对上他黑黝黝的眼,李萍心跳匆匆,她立时转过面不敢看他,耳朵红透腿上一僵,也不乱晃了,傻愣愣盯着脚尖。“怎、怎么不说了?’ 舒龙默然许久才开口,目光似透过她,望向遥远天边,他撒了个谎:“我是在工厂做工” 李萍温温一笑:“凭自己本事赚钱,我又不会看不起你,怎么这么久才说。” 舒龙未答: “我与他,从一开始,就起始于谎言。 李萍话里悲怆,眼底凄凉,都说鬓发斑斑已成霜,人间别久不成悲,原以为这么些年过去了,早已不在意了,可而今她细细回忆,字字说来时,依旧心如刀绞,如有针扎,满腔满怀,有怨,有恨,唯独没有爱。 (九十四)春与夜莺 “你阿妈就是夜莺。”舒龙带着舒窈回了书房,坐在沙发上。 夜莺,舒龙的四房太太,曾经红港名动一时的歌女。 他给舒窈倒了一杯水,揉动眉心,轻缓长叹一息,才说:“有些事情,我已经多年未想起,你让我先想一想,该从何说起。” 往事如尘烟,不可追忆,不可提起,一想来还是怪自己,少年情事老来悲,恐见梦中人,怕再多想几分,又是睁眼到天明,不如将一切恩怨囫囵咽下,浑浑渡日。 舒窈喝一口水,看着舒龙起身,走至落地窗边,他望着远处水天一线,青波遥遥,有游轮远航,推一推眼镜,眯起昏花老眼,才能看清碧海香江里,依稀还有几点孤舟泛波。 “这些年红港发展越来越快,我还记得第一回来时,船还没有这么多。”他抬手放下眼镜,回头对舒窈说:“我与夜莺都是宝安县人,不过现在大陆也改名了,改叫深圳市,和从前大不一样了。” “早些年还没规划深圳市,宝安县几个相邻村子都靠捕鱼为生,渔民的孩子从小就是在渔船上长大,伴随着海浪颠簸,日升月落,栉风沐雨,个个晒得浑身黢黑,半大的男孩女孩也分不清性别,远远一看都长一个样,都跟个水猴子似的,但夜莺就是不同,就算浑身黑得油光发亮,在人群里,也是最好看那一个。” 舒龙回头,仔仔细细地看着舒窈,目光有几分朦胧,眉目缱绻温柔意,像是透过她,看到了多年以前那个坐在船头,踮着脚踢着水,冲他摇一摇手,笑得眉目弯弯的少女,海上阳光刺眼,热浪铺天里,模糊视线中,她整张脸都化为虚影,只有牙齿雪白,像几颗玉贝珍珠,在闪闪发亮。 银铃般的笑声与浪花拍打声,伴随着海风与微湿的海水气,扑面而来。 他不由得说:“你和小春长得很像。” “小春?”舒窈重复。 舒龙失笑,眼角皱纹深深:“真是老了啊,说这么久都忘了讲,夜莺是你阿妈艺名,她原名叫杨春,很普通一个名字是不是,可那时于她而言,日日夜夜都在盼望春天。” “为什么?”舒窈好奇。 “等春天,等春来了,她身上担子也就轻了。” “渔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为了方便早起收网,家家户户都临水建屋,偏偏小春阿妈早逝,阿爸是个上过战场的老兵,仗没打完就受了重伤断了一条腿回来,海边更深露重,一入了夜,水汽更要浸到骨头里,那条断了的腿得了风湿,一年比一年严重。” “每回临近秋天换季,整夜里都能听见她阿爸哀嚎叫唤,就靠一些偏方,疼极了嚼一把草药胡乱吞,要么就忍忍到天亮,忍过秋,忍过冬,等开春天热了,也就好了。” 大约是血脉相连,这些与她无关的过去,落到舒窈耳朵里,心尖也不止住地抽疼,眼底有些发酸,她眉心蹙起:“为何…不买止痛药?” 舒龙叹一口气:“囡囡,昨今不同啊,那时候还是解放初,大家能吃饱喝足已是不容易,哪知道止痛药?就是知道也买不起,有闲钱都换粮食去了。” 舒窈讪然闭嘴,她忽然意识到,她方才脱口而出的话有一种自骨子里流露而出,那种久居高位、仿佛理所当然的天真愚昧,似曾在书中所看的那句——“何不食肉糜?” 舒窈有几丝说不上来的愧疚,她头一回真切地,尝试去设身处地地思考,倘若她是他,倘若她生活在那个年代,在连温饱尚不能保证的艰苦岁月里,她会不会咬下忍下去? 舒窈心里动摇。 舒龙接着道:“我与小春是邻居,她从小就与众不同,聪明又漂亮,谁都喜欢她,我记得那时我们念不起书,她就拉着我与一帮子穷孩子,天天去学校后窗趴着听课,老师也是好心人,从不赶人,反而拿来旧书旧课本,一视同仁,也幸亏如此,我们不至于不识字。” 舒龙呢喃细语,说了许多与小春的往事,譬如相隔几家的邻居入港赚了钱,买了一个收音机,时不时会放当时流行歌与戏曲片段,小春总能模仿地惟妙惟肖,十里八乡都知晓她有一幅好嗓子,一出声便犹如天籁。 舒龙告诉她,村里人人都讲如果小春身在大户人家,或是长在红港,也能去当歌星,小春听了总是腼腆一笑,脸上黑红红,说自己也只是没事瞎唱唱。 “但我知道她不是瞎唱,她有自己的梦想。”舒龙笑着:“我与她家离得近,经常看见她起夜,独自一人坐在海边月下,随着海浪阵阵,轻声吟唱。” “随着她长大,再是心里有梦,也放不下日益严重,缠绵病榻的阿爸。”舒龙停住,饮一口茶,要继续讲她。 “为什么爹地说了她那么多……却不说自己?”舒窈忍不住问。 舒龙久久怔神,为何只字不谈自己,除了难以启齿,还有什么缘由?然而一切终将面对,他张嘴,动动唇,眉目深重,写尽悲怆:“因为…都怪我。” 满心凄凉不敢提。 舒龙生于1939年末,他出生那年,正时山河破碎,硝烟弥漫时,抗日战争尚未结束,他阿爸与杨春她阿爸,皆是赤诚男儿,手足兄弟,一生是胆。 面对民族危急时,两人都别亲离子而赴水火,不等他与小春出生,毅然决然参与征兵上了战场,还分到了同一连队,可惜解放前那一仗,两人一死一伤,舒龙阿爸殒命战场,尸骨无存,杨春阿爸拖着残肢病体,苟活而归。 舒龙阿妈成了寡妇,没了父亲在身旁,从小便被人叫“没爹的孩子”,他嘴笨不善辩,次次都是小春拦在众人面前,替他赶走所有人,小小一个人,却能阔气拍胸扬言:“你胆子可真小,算了,以后我来保护你。” 两人在在海风里渐渐长大,情不知何起,懵懵懂懂中舒龙情根深重,或是起于幼时,两人在海里泛舟上,嘀嘀咕咕怎么才能捞起月亮;又或是她拿着鱼竿赶走欺负他的人,站在他面前,明明比他还瘦小,嘴里抱怨他是胆小鬼,下一秒直拍胸膛,说我保护你! 十一二岁时,小春有自己的想法,她不与人说,但舒龙怎么不知道?她想去学曲、学歌,每回唱歌时,她整个人都在发光,可是小春有个近来身体越发不好、日日卧病在床的老爹? 那怎么办呢?如果老爹没事了,小春是不是就可以无忧无虑了?谁都有天真时,舒龙也不例外。 可世间险恶,往往天真会被有心人利用。 (九十五)夜泊入港 舒龙起初想得简单,他得拼命赚钱,赚很多很多钱。 小小年纪已经明了金钱有多重要,有了钱就能给小春阿爹治病,就能带她去红港追梦,多美好? 可凭借家中捕鱼,哪能挣几个钱?更何况舒龙还是半大少年,要入工厂做工也无人要,好在他这两年长得人高马大,便去县里码头帮人卸货搬物,当个临时工,挣些苦力钱。 一来二去,也与码头那帮子人混熟了,码头与红港隔海相邻,进出内地货物繁多,叁教九流的人都有,人来人往也能称一句鱼龙混杂,难免有见不得光的货物走私。 舒龙话少卖力不爱多管闲事,深受管事人青睐,不少人都举荐他干活。 一回下工,舒龙热汗涔涔,灰头土脸要走,一个仓库管事人拦住他,客客气气递他一支烟,舒龙不知何意,也从没抽过烟,只略显木讷地摇头拒绝。 “不抽?”那人嘴一歪笑一声,不嫌没趣,低头给自己点着火,嘴里叼着烟,深吸一口问:“成天搬货累不?” 舒龙依旧摇头。 他吐一口烟圈,凑近舒龙,问一句:“搬货能有几个钱啊,你差钱是吧?” 这回舒龙犹豫了下,点头。 “我这有门道。”他往后一指,才从货仓卸下来的麻袋层层堆迭着,他压低声:“帮我带些东西进去,去找一个人,我给你这个数。” 那人用手指比划了一个数字,舒龙微微瞪眼,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前人,那是他搬一个多月的货才能拿到的总额。 “一次的价,怎么样?”他掐灭烟,好整以暇看舒龙:“你可以考虑一下,但时不待人…” 他下巴扫一圈,环顾四周光着膀子、皮肤黝黑的中年人:“有得是人想赚这份钱,就问你敢不敢?” 金钱诱惑便是成年人都难以抵御,更何况舒龙连十五都没有。 舒龙咽着口水,看着夹在那人指心明晃晃的钱,那一瞬间他想到了许多,想着自己或许不该答应,脚踏实地比什么都重要,又想到等他赚了大钱,替小春阿爸治病,带着阿妈与小春一起去红港,甚至有那么一刹那,他脑海里依稀看见小春身着锦衣霓裳,在台上自由高歌。 真是好看… 有时候天堂、地狱也不过是一念之间。 舒龙艰难出声:“什么人?要我做什么…” 决定他命运的选择,在此一锤定音。 初始时,舒龙并不知晓那人让他贴身绑着、那两团用塑料袋装着的白色粉末是什么,他只拿钱办事,那人让他在何时何地将这物交给何人,舒龙便照做无疑。 只直有一回,偶然撞见有一个瘦骨仙一拿到货,就当着舒龙的面迫不及待打开袋子,骨瘦如柴的手指颤颤巍巍,用小指甲盖舀出一点,放在手心里,堵住一个鼻孔,用另一个鼻孔一阵猛吸。 舒龙看得目瞪口呆,接着便见那人笑容痴呆,整个人摇摇晃晃,好似飘飘欲仙,一脸享受模样,嘴巴口水止不住往下直淌,模糊不清的声音像卡了痰在嗓子里,只听他断断续续道:“劲,好劲…” 舒龙以为他要发癫,怕惹事上身,吓得仓皇逃离,下一次见这人时,他比此前更加瘦弱,宽大破旧的衣服包裹着他骨瘦嶙峋的身体。 一见着舒龙来,便如狗见着肉骨头,看着那塑料袋里的粉末,两眼放光。 舒龙忍不住问他:“你这是在做什么?” 他狠狠吸上一口,爽过一阵劲,才有滋有味地笑,故意卖着关子:“细佬不知吧?这可是好东西啦,解百愁,治百病!什么都要到病除。” 就是“包治百病”这一句话,让舒龙动了念想,他问:“能止痛吗?” “何止止痛,药到病除!爽过升天啦——” 舒龙暗中观察过那人数月,见他除了瘦骨棱棱,每回吸食时显得急切外,好似并无大碍。 似乎没有骗他… 加之舒龙用赚来的钱请医生给小春阿爸开得药见效过慢,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好,眼看着钱快攒好了,阿爸病未好可不行,到时小春一定不愿与他走。 如此想来,他偷偷带着一些白色粉末去了小春家,告诉小春阿爸,这是能治病的“灵药”。 小春阿爸知道舒龙是个乖孩子,前两月还特地请来医生为他治病,好好收下后,不忘连连道谢:“阿龙,我这身子骨不行,多谢有你啊,日后如果我实在挨不过…到时候记得好好帮我照顾小春,她是个傻姑娘,我苟延残喘活到今天,也只是盼望着她能好……” 他一面说一面抹泪:“你们两人青梅竹马,情谊深厚,如果有你照顾小春,我就安心了。” “伯父别瞎说,你一定能好!我现在攒到钱了,到时候我们一起搬去红港,住大房子,一起听小春唱歌。”舒龙也跟着哽咽。 “好,好,好——有你这番话,我一定好好养病。”他拍拍舒龙的手,病容憔悴的脸露出一抹笑。 舒龙眼泪还没擦干,一出门,正撞上小春喜气洋洋的脸,她抱怨几句:“这几个月你去哪了?天天见不到你,都没人陪我玩——” 舒龙心中欢喜,和她分享:“我在赚钱,等我攒够钱,我们一起实现你愿望。” 小春双眼大睁,心一下慌了:“什么愿望啊,别胡说了。” “我知道你喜欢唱歌,等你阿爸身体好了,我们一起去红港,让你去学唱歌。”舒龙目光坚定,眼中炯炯有神。 小春悄然心动,无声无息红了一张脸,等回过神,立马转身,吱吱唔唔:“别自作多情了…谁要和你去红港…” 日子一直往着好的方向发展,就在舒龙将要攒够钱,展望前程之时。 命运给了他一记重锤。 先是那管事人不见了踪影,找不到北,再是那瘦骨仙被发现死在家中多时。 舒龙忐忑不安之际,小春阿爸也性格突变,平日里温文尔雅的一个人,而今脾气暴躁,像是得了个怪病,一犯病便对小春非打即骂,身形也越来越消瘦,镇日在床上哀嚎苦求,嘴里不停要什么“神仙药”救命。 这世上哪来神仙药? 舒龙想请医生来给他诊治。 还没等到医生上门,小春阿爸在睡梦里面色青紫,一命呜呼,当晚便去了。 县城里姗姗来迟的医生看过几眼,摇头说死于吸食海洛因过量。 海洛因,毒品的一种。 舒龙躲在暗处,脸色惨白,难怪他能拿那么多钱,原来是毒品。 五十年代初,内地禁毒才刚刚起步,关于一些新型毒品尚未普及。 正巧此时,全国范围内掀起禁毒热潮,要全国集中时间和力量动员广大人民参与禁毒斗争,连带着这个远在天边的小渔村,也开始响应号召,调查追寻毒品来源。 舒龙此时才恍然大悟,那管事人为何不见?定是早早得到风声,避之不及。 小春也知晓是舒龙带来的东西害死了阿爸。 她从来没有这么心碎的时候,伤心欲绝不足以形容,每每想起都悲痛万分,她怎么也料不到…竟是身边最信任的人害得自己沦为孑然一身的孤儿。 无论舒龙怎么道歉哀求,小春也不肯见他一眼,隔着门尖叫着,哭着,吼着叫他:“滚!滚得越远越好!” 舒龙永远记得小春隔着窗户,看他最后的一眼,在苍茫夜色里,她含着泪光的眼里,茫然、失望、不知所措,以及深不见底的恨意。 你以为他被人蒙骗没有错?但无知难道不是错吗? 到处都在宣讲禁毒知识,要抓捕毒贩,舒龙涉嫌毒品走私,在被逮捕之前,最初的管事人见躲无可躲,也趁着夜色找到舒龙。 他问舒龙敢不敢豁出命,和他一起去红港闯一回?反正来回都是死,横竖还有一线生机,不如搏一搏。 人世浮沉,总有不死心,不认命的,要拿单薄身板,去与天公抗衡。 舒龙痴痴傻傻,还沉迷在小春看他那一眼里,没有回神。 那人气得踹他两脚,一巴掌重重打来,打得他眼冒金星,听着那人连声叫骂:“痴线啊!还以为你小子聪明,结果自身难保,也为了个女人要死要活?你好心她知道吗!等日后飞黄腾达,想要什么女人没有?” 舒龙被扇得耳边嗡鸣,喃喃自语:“没人是小春。” “那你留下啊,滚去坐牢啊,之后看着她嫁人生子,你现在有什么啊?除了烂命一条,屁都没有!不如去红港赌命拼一把,还不明白?有钱了才顶用,没钱不如去死,跳海都没人给你收尸啊,啥都讲不了!” 许久,舒龙抬眼,眼底一片赤红,他哑声问:“为何找我? 那人擦燃最后一根烟,几点火星闪烁,他嘴巴边一圈青色胡渣:“有人陪自己死,总好过孤身一人去拼命,最后问你一遍,留下等死?还是跟我走?” 于是… 那晚趁着暴风雨肆虐,两人划着小舟,夜泊入港。 (九十六)暴乱发生 李萍与舒龙日渐熟悉,舒龙话不多,每回来店里,总会给她带些新鲜玩意,或是西洋摆件小物,精巧玲珑,讨人喜欢,或是一束新采的鲜花,娇艳欲滴,芬芳扑鼻,李萍问他哪来的花,舒龙耳根红,结巴一下,说是随手买的。 骗子,李萍抿唇一笑,她分明瞧见他手心有被玫瑰扎伤的小口,亲手摘得还差不多,不过他不说,她也不点破。 暖昧像火,每一个眼神都是火星,悄无声息点燃两个人。 舒龙每回都是李记早茶来得最早的人,他坐在一方角落,安安静静吃面,吃完便总爰盯着她看,舒龙看她目光既迷离又专注,像是时时刻刻都瞧着她出神,不知在思量何物 李萍总觉得舒龙眼底藏了一团雾,她看不清他在看什么,又觉得那眼神平淡又炽热,如同冰原下的火山,暗潮汹涌,她多望上几眼,心里头就像揣了一只兔儿在乱跳,脸上也烫得厉害。 转眼四月底,比怦然心动来得更快的是一场来势汹汹的暴动,五月7日,自警署下班的阿爸神色焦急,回到家中,让李萍与阿妈好好待在家,不要乱走动,未问明原由,阿爸匆忙离去。 原是位于九龙新蒲岗大有街的新蒲岗塑胶花厂发生劳资纠纷,后受内地影响,引发工潮,一场从工人罢工游行演变为暴力反对英国殖民政府的“五月风暴”爆发,由最初的罢工、示威,发展至后来的暗杀、炸弹放置和枪战,暴力肆虐街头,无处不在。 这一年,香港人心惶惶,人们日夜恐慌焦虑,仿佛回到1956年双十暴动。 遍布街头的弹片和无缝不钻的“武装解放香港”谣言,让许多地产生意人抛下手头项目,慌忙逃离,远走南洋另寻商机,连带着太平山好几家房地产老板跑路,留下一批烂尾楼,工人像无头苍蝇,处处上诉申怨,又到处找不到主事人。 自顾不暇时,谁管苦命人? 这些工人大多是内地农民工,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几口全靠他一双手嗷嗷待哺,来港本想挣钱,而今钱没挣到几个,又摊上窝火的糟心事,偏偏求爷爷告奶奶,也无人做主,只能东奔西落,有的孑然一身回乡种地捞鱼,有的晃晃荡荡在港另寻他路。 工人一散,饭馆生意也不好,连接一个多月未开门。 香港目渐压抑的氛围让一切静如寒蝉。 李萍担忧舒龙,他讲他也在做工,自从暴乱发生,连接半个月未能见到他人影,也不知他如何了。 她整日穿肠挂肚,忧心忡忡又是七天,眼见都六月中旬,一天夜半时分,一阵敲窗声惊醒李萍,她从床上爬起,推开窗,竞是灰头土脸一身伤的舒龙。 “你怎么”李萍猛地捂嘴,她大惊失色,蹑手蹑脚将摇摇欲坠的人拖进屋,他一身灰扑扑,单薄衣物贴在身上,一股浓烈血腥味扑面而来,李萍往下一摸,双手立时浸湿,略带粘稠的液体粘连着手心,她心情如焚举着灯,只见他腹部一道竖开口子,鲜血汨汨往外流。 李萍捂住嘴:“舒龙,你这是怎么了?” 舒龙脑袋昏昏沉沉,只见着一道人影,扎着两个麻花辫,只有红嘟嘟的嘴开开合合,他看不清她的脸,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眼皮子在打架,马上就要闭上。”舒龙,醒醒!”有人拍了拍他的脸。 他睁眼一瞬,眼前人影绰绰,晕成一团破碎光斑,脑袋像被人打了一拳,沉甸甸坠痛,复又缓缓闭上。 李萍知道失血过多之时不能让他睡,她说一句“等我”,立马踮着脚从厨房取来冰,放在他额头上。 “舒龙”李萍推一推他,无用。 “舒龙,别睡”她顾不上害羞,抓着他的手,用力摇晃。 “舒龙!不能睡,快醒醒””舒龙” 有人在摇晃他,清甜脆生的女声轻唤。 舒龙揉了揉眼睛,恍惚之中,穿着五彩斑斓的碎花长裙,扎着麻花辫的小春嘴巴高高一翘,双手叉腰站在他面前,竟如十年离别时别无二致,唯一不同,是她清凌凌的眼中无恨。 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 他看她,一眼乍如昨,舒龙揉一揉眼又闭上。”舒龙你怎么又睡着了? 她拍拍他的脸,手指冰凉。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自十五岁骤然分别,原以为今生不会得见,二十五岁却梦里相逢。 从那一别后,舒龙总是回忆过往,盼望重逢,不知几回魂梦与君同。 今窗银灯微照里,她身影玲珑如昔,他却犹恐相逢是梦中,舒龙眼角微湿。 忽听窗帘一阵响动,吹来清清海风,溶溶月色落她发梢处,小春辫子上那鲜艳红绳,像是海边落日,亦像他不曾见过的红蝴蝶,她跺一跺脚,那蝴蝶翅膀飘一飘,就要飞走。 “说好的今天一起去捞月亮,我就知道你是个懒猪!呸呸呸,就不该相信你!“ “来了”他撑起腰要起身,腹部一股钻心痛猛然传来,舒龙捂住腰腹,好似意识到什么,理智慢慢回神,眼前身影渐朦胧,他一下惊觉,原来兜兜转转还是梦, 舒龙宁愿不知是梦,口中喃喃,自欺欺人:“小春,你还和以前一样 “舒龙,别睡了,快起来,再晚太阳都要升起来了”声音与人,都渐行渐远。 不要走 他抬起手伸向她,怎么也抓不住一片虚无缥缈的衣袖。 “舒龙,好点了吗,快醒 “小春”舒龙口中轻语呢喃,额头一片冰冷,理智渐渐回神,昏黄灯光里,他眨了眨眼,定睛一看,入目是一张巧笑倩兮的脸,一模一样的红绳麻花辫、彩色碎花裙。 却不是小春。 他还抓着她的手,牢牢握住。 舒龙一下松开 李萍愣了一下,笑容一僵,但见他醒了,还是眉开眼笑起来,握着他的手和他说着话:“舒龙,你刚刚昏睡过去了,怎么也叫不醒,这个伤得缝针,我们要去医院。’ 舒龙好似听见了这句,苍白干燥的唇动了几下:“不不能去医院 李萍不解,又听他有气无力,断断续续:“有没有酒精针’ 幸好李萍阿爸是警察,家中备有医药箱,舒龙一说,她立马拿来,她从没替人缝过针,双手一直打抖。 舒龙一把握着她的手,气喘如牛,支起身子:“我来 “没有麻醉,不行!”李萍猜到他要做什么,眼眶一湿,连连摇头:“我们还是去医院吧。“ “穿、穿针”他眼中满是血丝,看着她。 李萍见拗不过他,撒了些酒精简易消毒,用颤颤巍巍的手勾起线穿过针缝。 针一穿好,只听“嘶拉”一声,舒龙将上衣一把扯掉一半,结实有力的腹部肌肉剌开一条血淋淋的大口子,血肉翻飞,触目惊心,李萍不忍相看,她偏了偏头。 舒龙张嘴咬开酒瓶,把破碎的布料往嘴里一塞,闭着眼睛,咬紧牙失,深吸一口气,将酒精往伤口上倒,一瞬之间,宛如烈火烧心,火燎燎的剧痛顷刻席卷全身,他胸膛猛烈起伏,浑身打颤,一双腿在地上乱蹬,嘴巴也在哆嗦,要将牙给咬碎。 他一双手抖得像风湿老寒,银针过肉,刺骨钻心的痛密密麻麻。 (九十七)不期而会 经此,李萍瞒着父母,让舒龙躲在家中养伤。 她不忘追问舒龙是如何受伤,起初他并不愿说,许久后,才黯然道来,原是起义暴乱中,另有社团浑水摸鱼,趁机打劫于他。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日日相处,感情愈渐升温。 李萍不敢让舒龙被阿爸发现,每日进出锁门,小心翼翼,然而纸包不住火,她怎能瞒过警察老爹? 一日买菜回来,就见阿爸持一柄枪,顶在舒龙额头,质问他从何而来,有何目的?舒龙始终只字不言。 李萍推门而入,正见这一幕,吓得扔下菜篮子,拦在阿爸面前,连连辩解:“阿爸,他不是坏人…他是…” 阿爸目光犀利,上下打量沉默不语的男人,截断她的话:“萍萍,别插嘴讲话,我觉得他长了嘴可以自己说。” 眼见那枪口抵在舒龙身上,李萍生怕擦枪走火,连忙道:“阿爸,他是工厂工人一个,不是什么可疑人,最近闹得乱无处可去……” “无处可去?讲出来几人信?”阿爸冷笑:“窝在我乖女身后算什么本事。” 舒龙看李萍一眼,低头退一步,声音平淡,先道谢后道歉:“这几天谢谢你,抱歉多有打扰,我马上走。” 见他退让,阿爸看他更是可疑,一把按在他肩上,枪往前一顶:“慢着,证件检查一下再走。” “阿爸!”李萍心急如焚,上前要抢他手上枪:“都讲了他是——” 阿爸怒火攻心,侧目一瞪:“干什么?才和他才认识多久就胳膊肘往外拐,他要是什么为非作歹的人你怎么办?!不给看证件能是什么好人?” 舒龙闻言脸色一白,咬着牙关,握紧拳头,扭头便走。 李萍连忙追上去:“舒龙,舒龙,我阿爸他不是故意…” 还上赶着给人解释!看着李萍跟着离去的身影,阿爸身子后仰,要呕出一口老血,他气到两眼发昏,手指颤巍巍指着她背影,恶狠狠在后叫唤:“要和他走,就滚远些别回来!” 舒龙行步如飞,不给李萍气喘吁吁也未追上他,只能调头回来。 阿爸是气得甩门上楼,如是好几日,家中低气压。 李萍怨阿爸咄咄逼人,阿爸嫌她丢人现眼,哪怕阿妈在中间调节,直至七月中,两人也无话。 舒龙这边立马回到义安会,他此事受伤原因,对着李萍只说了一,未能说二,一确实是社团趁乱鱼目混珠,混于工人之中,打劫火拼。 此时此刻他还是红棍一个,上有坐馆镇压,坐馆见他受伤而归,得知是立马令他调人杀回,他本就是个不要命的,咽一口恶气,打打杀杀冲在前。 篱角黄昏,客里相逢,不期而会 十年别泪知多少,不道相逢泪更多。 注:未写完。 (九十八)扶摇直上 舒龙此前受伤原因,对着李萍时只含糊其辞说了一,未能说二。 一确实是各大社团趁乱鱼目混珠,混于工人之中,交易打劫火拼;二则是做字花档(赌)起家,靠大小赌场收放高利贷的“利盛”,现在也改做粉档(毒),这两年由小做大,明里暗里抬价和义安抢缅商线人,不光如此还不知从何引进新类毒品K粉,且只有他那处售卖,这种合成毒品的出现,倒压得大麻、老式白粉、可卡因这类由植物提炼的传统毒品市场变小,也使得“利盛”短短一两年便由无名营生混到风生水起。 这次正好本港警督全力镇压暴乱,无暇管事,如此的好时机,义安会码头的货一到,立刻有人面罩黑布来抢货,舒龙作为接驳人,自然而然与其起了冲突,连带他也在混战之中受了伤。 此时此刻舒龙乃是红棍一个,老狗则是白纸扇,上头还有坐馆镇压,坐馆见他受伤而归,又得知货物被抢,当场发作,立马令他调人杀回,舒龙本就是个不要命的,咽不下一口恶气,打打杀杀冲在前。 舒龙凭借本事赢了利盛一伙人,但那货物却没能要回,利盛一口咬定那伙蒙面黑布人与他们无关,无证无据,反而显得义安会仗势欺人。 坐馆召回舒龙,打算从长计议。 七月中,港英政府实行宵禁,警督以武力镇压暴动,不法分子则以暗藏炸弹回击,与此同时,警方得到黑帮里线人消息,说是近日因市面上突然风靡的新型毒品K粉,引得两方社团械斗,并附上时间地点,即便正值特殊时期手下人员匮乏,也不能纵容黑帮大肆火拼,警署立即调派出一队警力维持秩序。 李萍阿爸本不在其中,但因李萍爷爷便是死于黑帮枪械斗争,李萍阿爸对黑恶势力恨之入骨,义勇当前,与同值人员调换班次,愤然前去,虽然他深知凭借香港警力暂不能将其盘根错节的黑帮社团一举剿灭,但为父报仇之心,已熊熊燃烧。 临行前,李萍阿爸特意去敲了李萍房门。 李萍在舒龙走后闷闷不乐,闭门数日不出,得知阿爸要出任务要走,心里气虽然没消,还是担忧他安危开了门。 许久没说话,一见面还生分起来,她嚅嚅唇又无言。 阿爸率先拍拍李萍的手:“好好在家,不要乱跑,阿爸过几天就回来给你过生。” 七月底是李萍生日,阿爸时时刻刻惦记着。 听了这话,李萍红了眼眶,一家人哪有隔夜仇?眼见着阿爸要走,她也依依不舍,再三叮嘱老爸一定要注意安全,她等他平安回来。 阿爸笑了下,道声“好”,他并未将任务内容详细告知家里人,无人知晓他是去压制黑帮,也许…有去无回。 时间一转眼到利盛接货当天,义安会先是在利盛安插奸细,一要打听K粉货源来头,二要探出交易时间地点。 货源与牵线人藏得严实,交易地点和时间倒是先泄露而出,义安会立即派舒龙当迎头兵,带着浩浩荡荡一伙人拦下为了不引起注目只派少数人进行交易的利盛。 义安会做事讲排头,先礼后兵,让对方要么把货还回,赔款三倍,要么赔款两倍加之共享K粉货源,义安会便不计较,否则只能硬来。 大多人或会惊讶,说黑帮哪会同你讲礼?其实不然,都在一个道上混,留得一线,日后好相见。 这霸王条款利盛自是不肯低头,舒龙当即拔出枪,身后人哗啦啦架势十足掏枪,对准人。 枪在眼前,利盛也不应声,两方谁也不让谁,说打就打,一场打斗一触即发。 明明有枪在手,两方人又从腰间抽两把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打许久也未听见几声枪响。义安会人多势众,利盛一向谨慎留了后手,暗有埋伏,双方打得有来有回时,只听警笛嗡鸣。 数辆警车一前一后,从街道两侧堵住义安与利盛去路,另有狙击手在高楼架枪,数人立好防暴盾牌,李萍阿爸打头,以喇叭喊话:“都停手,不许动!”,再将人团团围住。 利盛领头人与舒龙互看一眼,见差佬在前,步步逼近,双双停手,交换一个眼神,领头人啐一口,道:“我们自相残杀,让差佬当渔翁得利,喂,义安的,放枪合作一手,不然一起完蛋?” 舒龙笑了一下,压下枪擦了脸颊血,转眼还在血拼的两伙人,一致架枪对警察。 对面警察也齐刷刷架起枪,两方无声对峙,李萍阿爸暗自做个应对手势,然而临了要开枪时,舒龙往远处定睛一看,扭手将枪架在利盛领头人身上,反客为主:“杀警察是重罪,谁和你讲合作?” 舒龙一扬声:“走私贩毒是他,与我们无关,阿Sir别杀错人啦——” 他随即放下枪,做一个投降手势,手下人也跟着停售,大摇大摆往前走。 利盛领头人怒火攻心,扣动扳机往先往舒龙身上打:“叼你妈死扑街,临场反水死全家啊!” 舒龙吃了一枪,战况突变,义安会竟与警察成一边,共同对付利盛,为了低调交易,加上暗中埋伏的,利盛本就未带多少人,寡不敌众,在打伤数名警察后,也被一一制服。 舒龙一身血,被李萍阿爸折住手腕,扣在地上,对上他冷冷的眼睛:“我就知你小子不是好人!” 舒龙沉默一下,惨淡一笑:“抱歉,是我骗了萍萍,但我今天的话不假。” 他下巴往那瑟瑟发抖的牵线人一指:“是他们在毒品交易——” 以李萍阿爸警察为首的一众警察担心有诈,派两人上前,小心打开麻袋一检查,鼻子一嗅,点头:“是K粉。” 李萍阿爸回头,视线如刀,寸寸落在他身上。 舒龙捂住伤,脸色惨白,扯个笑:“我讲过与我无关。” “私藏军械,恶意火拼,照样吃牢饭。”他声音冰冷。 舒龙没所谓:“吓唬人的玩具枪而已,阿Sir不如检查一下再讲。” 话音未落,立即有人拾枪,不用细看,掂掂重量就知不对,拿枪的警察道:“是假枪…仿真——” 利盛领头人挣扎起身,冲着舒龙破口大骂:“难怪你们不敢开枪!好,真是好,故意给我下套,等我出来,杀你全——” 话没说两句,又被警察堵住嘴。 李萍阿爸闻言皱眉,正要审问,就见舒龙失血过多,眼前发昏,哐当一下往下栽。 他一挥手:“押往警局,送去O记再审!” 等舒龙醒后,伤口已包扎,他双手被手铐紧锁,坐在冰冷的审讯室里,澄亮白炽灯挂在头顶,一束烈光照在他脸上,他下意识一闭眼。 接着是冷冷的审问声:“为什么带假枪,有什么目的?” “没目的。”舒龙嘴巴干裂,无精打采回一句。 “没目的带那么多人是去逛街?!” “良心发现,做一回好人好事不行吗?” “古惑仔跟我说良心,你当我三岁小孩听笑话?” “拜托阿Sir——别刻板印象啦,是谁规定古惑仔就要坏一辈子?况且不是我帮你们警察省时省力,人赃俱获?没有优待不说,也不送医院还要关‘好人’,我身上还在流血好吧,多讲两句都没力气要死了,到时死在警局,判不判你们警察故意杀人啊?” 一番话油腔滑调,正事不提,全在打花腔。 持枪是假枪,贩毒是利盛,明知他舒龙有罪,偏偏警察又没有罪证,要定也只能定个聚众斗殴罪,关个十天半个月就放人。 再看利盛这边,私藏军火,走私毒品,枪杀警察,数罪并罚,还断了一条K粉货源路,又有证据在警方手上,社团小半人被O记肃清,就此元气大伤。 至于舒龙,送往医院疗伤,被警方咬牙凿齿,日夜观察半个月,最后憋着一肚子火,目送他平平安安离去,风风光光回到义安会。 见他回来,老狗与他相视而笑,道一句:“恭喜成事。” 原来所谓警方接到线人消息,不过是义安会故意放出的消息,让警方以为义安会要与人火拼,等到交易当天,义安会带上精心准备的一比一仿真假枪,到了事先探明的交易地点,对着利盛,面上有礼,行为挑衅,激起利盛一伙人的怒火,来了回打斗,正好引来事先得知消息的警察。 所谓临场反水,也不过是顺水推舟,只是在人群中恰好见到李萍她阿爸,让舒龙猛然怔住,他也意识到谎言暴露,心中一慌。 舒窈听到此处,心里依旧有疑惑不解,问:“你们带假枪难道就不怕利盛先开枪?” 舒龙摸了摸她的头,目光如鹰般锐利:“这一点我也是在赌,这一计兵行险招,谁也没办法保证他们会不会开枪,所幸大家都混一条道,也知道能用刀砍,就不轻易开枪的道理,至于后面他们朝警方开枪,估计也是知道人赃俱获更完蛋,垂死挣扎罢了。” “为什么不能轻易开枪?”舒窈还是不懂。 舒龙道,港警对古惑仔的态度一向暧昧,有时打生打死,窝里横斗都没人管,但寻衅滋事,涉及大波平民百姓,或者枪械斗争,误伤许多普通群众,等第二日媒体添油加醋一报道——讲古惑仔当街发癫,拿枪杀人,闹得鸡飞狗跳,人心惶惶,受不住舆论压力港英政府肯定要出面的啦。 就像六七暴动,那伙暴徒处处设炸弹,伤及平民,警署亦用武力镇压——随意动了枪,惹了警察上门,到时社团遭殃,下面谁也不好过。 于是乎,枪械多用于震慑双方,要真正动手,不如拿刀砍人来得畅快。 舒龙又说,老狗与他这一招,计划多时,为了万无一失,就连从利盛奸细那探知而来的交易地点,也是事先派人探明,确保无误后才敢行事。 如此不费一兵一卒,除了一个心头大患,舒龙地位扶摇直上,也成了片区坐馆。 注: 关于聚众斗殴只关10天半个月,我去查了一下,说得都很模糊,这里为了防杠,私设一下,警察抓人要充足证据(人赃俱获),对于舒龙,只是觉得他有罪,但其实没有证据。 尽量下一章就会把父母回忆走完。 另:关于为什么古惑仔不枪战,我前面也提到过,枪有时候只是震慑的作用,真正要开枪的时候并没有多少,另外参考了知乎这个提问,问题是:古惑仔电影为什么没有大规模枪战?<a href=" target="_blank"> 快活林被蒋门神夺走后,施恩带着一脸的血去找他爹,要牢城兵器库的钥匙。 老管营问他:“你要做什么?” 施恩说:“儿要去报仇!只要给俺几张强弩几幅披挂,必然能夺回快活林!” 老管营呵斥道:“闭嘴!这军国利器也是你能碰的?” 施恩说:“那蒋门神太厉害,没有甲胄强弩打他不过。” 老管营道:“你背后是我,蒋门神背后是张团练,他手里也有甲胄强弩,若是也借来杀你呢?” 施恩说:“那就跟他拼了!” 老管营摇头笑道:“痴儿!你坐下。官府许你们在下面胡闹,那是因其中都有私利,才睁只眼闭只眼。若是动了重兵器,便形同造反谁也罩不住,就等着禁军来剿吧。你还是留心囚犯中的好汉,找个真英雄去打回来才是正理。” 小科普:K粉,冰毒都是合成毒品,时间上k粉于50年代出现(多久传入中国不太清楚,这里设定为60年代),冰毒于70年代出现(专门称为毒品时),90年代传入中国。 (九十九)小春是谁 “后来呢?”舒窈握紧手中杯子。 后来…自然是步步高升,飞黄腾达。 当上坐馆,站稳脚跟后,舒龙第一反应是派人返乡接小春与阿妈来,却得知,虽然钱年年有寄,但小春家早已人去楼空,不知而今何在,连阿妈也病逝多时,这些年寄的钱,全打了水漂。 筒子楼内,电风扇嘎吱嘎吱转,李萍放下空碗,继而道:“阿爸去出任务之后,还是赶在我生日前夕平安归来,那时我还不知道他的任务与舒龙有关,阿爸并未告诉我,或是不想破坏大好生日氛围…我还记得那一回阿爸给我带了一个很新奇的吃食,现在已经很常见——是生日蛋糕,我们那个年代过生日都是吃荷包蛋配长寿面,谁见过蛋糕?还要点蜡烛许愿,都是第一次见,好新鲜。” 李行看向李萍,她说到许愿时,忽然顿住,鬓角银丝掩不住她昔日风华,李萍眉目舒展,轻轻一笑,温和如春水的笑,恰似那年她捧着蛋糕,在心底悄悄许下愿望时,唇瓣偷偷抿出的一弯笑意。 她祝愿一家人平平安安,亦愿阿爸能放下对舒龙的偏见,三愿… … 或许是她愿望太多,老天以为她贪得无厌,所以一个也没能实现。 七月流火,暴乱恶化,愈演愈烈,港内市民人心遑遑。 李萍挂念阿爸安危,一次次让他小心再小心,然而不得天不遂人愿,纵使千叮咛万嘱咐,也防不出意外,一次拆弹行动的失败,导致连同李萍阿爸在内的十人三死七伤。 坏事总是接踵而至,李萍还未从这个晴天霹雳的消息中缓过神,相守近二十年的爱人骤然离世,令李萍阿妈身心崩溃,一病不起。 李萍心底无比后悔,为何在阿爸尚在人世时,她未能与他多说两句话?为何还与他赌气数日?李萍伤心欲绝,可再看一眼尚在病床上的阿妈,也只能擦干眼泪,让自己学会坚强。 她独自一人主持了阿爸的葬礼,葬礼当天,在重重黑影之中,她仿佛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再一抬头,又消失不见。 此后半年里,李萍一直奔波于医院与家中,期间始终未见舒龙,她亦无心记挂他,阿妈日益严重的病令李萍忙得焦头烂额,请护工价格高昂,即便有港英政府的补贴也不足以支撑,她不得不从学校退学,以便腾出更多的时间照顾阿妈。 可一日前去清缴费用时,却被前台护士告知,费用早已清缴殆尽,另有续存的治疗费。 李萍连连追问是何人缴清。 那护士一脸疑惑道:“好像是个男的吧,高高瘦瘦,奇怪,你不认识他吗?” 李萍顿住,下意识觉得那人就是舒龙,一时间心中又酸又涩,百感交集。 她回到病房后,就看见里面亦有一个护工在照顾阿妈,见到李萍后,也只是告知她:“有人托我转告姑娘,安心回去读书,以后有帮姑娘照顾人。” 来年三月春,太平山杏花满山飞,似隆冬一场新雪,缠绵病榻半年之久的阿妈出现心衰之症,抢救半月,还是因心衰离世。 阿妈离世前,握着李萍的手,苍白的唇发出几近不可闻的声音:“萍萍…阿妈临到终了,才明白人这一生就是流光一瞬,离愁一身,处处都是分别,所以不要为阿妈哭,也不要为阿妈难过,这辈子有你阿爸陪伴,还有你这么乖巧的女儿,我已经知足了…萍萍,你记得,千万要活得快乐些,你能平安顺遂,阿妈九泉下也能安心瞑目……” 李萍满目悲怆,泪如雨下,一声声喊着“妈”,可再也没有母亲温暖的怀抱,会搂着她哄着她,叫她不要哭。 不过一年,她独自一人主持了两位至亲的葬礼,面对宾客默然的“节哀”,她也只能勉强地扯一下唇,点头应“好”。 阿妈葬礼结束后,李萍恍恍惚惚送走满堂来宾,独自一人走出太平山,只见梨花暮雨,燕子空楼,她才惊觉,原来这一年的春天已经一去不复还了,她的阿爸与阿妈也一去不复还了。 天边轰隆一声,下起了瓢泼大雨,她蹲在雨里嚎啕大哭,身上却没有沾上一点水。 李萍隔着朦胧泪眼抬起脸,舒龙半个身子站在雨里,哗啦啦的雨水从他眉骨淌下,他为她撑着伞,他没有叫她莫哭,亦没有一句安慰,只是她哭多久,他便陪了多久,直至她哭得累了,他才拉起李萍,替她擦去眼泪。 此后,李萍独自一人开店,舒龙依然是第一个到店吃饭的人,夏天时,正是在舒龙来店满一年之际,芳心易乱,她与他顺理成章地走在了一起。 转眼两年过去,舒龙与李萍感情日渐升温,只是起初那随意一句谎言,还是如一道缝隙横在两人当中,舒龙不敢去赌将身份告知与李萍的后果。 爱情中的隐瞒与谎言,小小裂缝也会变成千丈沟壑。 起初浓甜蜜意一过,日子回归柴米油盐酱醋茶,两人也时有争吵,李萍问舒龙为何日日早出晚归,舒龙只讲赚钱养家,再问赚什么钱,又讲不出话。 一日争执离家后,舒龙到酒吧买醉,醉意熏熏要归去时,忽在隔壁戏楼见到一道婀娜倩影,等他脚步顿挫,抬腿就要追上去,没走几步又不慎摔了一跤。 不等他爬起,李萍一脸焦急地从后赶来,她搀扶他回了家,一面给他喂醒酒汤,一面替他擦着热汗,口中喃喃:“我以后也不多问你了,这世上谁没几个秘密…不知道也无妨,你以后别去喝酒,饮酒伤身。” 舒龙意识模糊,只有嘴巴动了动,可声音太小。 “怎么了?是渴了吗?”李萍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又忧心他口渴,弯腰附耳一听,才听见他口中细声细语,接连不断地唤着:“小春、小春……” 霎时间,李萍血液好似凝固,她手中汤勺险些滚落在地。她也不知当时她是花费多大力气,才能忍住不去问他——小春是谁? 她安安静静等舒龙醒来,等着他急匆匆要出门。 李萍只平静地问了句:“你要去哪?” 舒龙面容一僵,道了句:“今日早班——” 李萍一动不动,只有紧盯着一桌未动早点的目光渐渐黯淡。 (一百)爱如珍宝 舒龙回到昨日那处戏楼,踮起脚尖,听了里面吚吚呀呀唱了一日的戏,他不知曲名,仅记得其间一出,先是男声凄凉哀怨:“今见竹篱之内红梅盛放,不如偷摘一株,归去供奉案头,对花怀人,也可稍慰相思之渴……” “嫩柳藏玉燕,梦回尚忆拜裙前,有缘万里丝能牵,何幸再相见…” 又是女声含情脉脉:“兰心几回暗忖,莫非错入东邻别苑,绣户遥,花径短,惊初见宋玉少年,宁不腼腆……” 男声含泪低叹:“造物弄人还可恕,花神欺我实堪怜。怎避得丝丝垂柳满江南,怎忘得点点珠痕留粉面; 我失意于情,误梅为柳,造扰芳居,乞怜乞恕……” 舒龙不知这是何曲,可李萍听得分明,原来是一出《再世红梅记》,讲秀才裴禹与丞相贾似道之妾李慧娘在西湖偶遇后,两人惺惺相惜,彼此倾慕,碍于身份有别,只是发乎情止于礼。可贾似道知情后,心生妒恨,杀害李慧娘以儆众妾,其后裴禹去往他乡,邂逅形貌酷似李慧娘的卢昭容,二人互订终身,却又遭贾似道横插一脚,欲强纳昭容为妾…… 而今正唱到《折梅巧遇》,正是裴禹初见昭容时。 短暂悲情过,接着又是一段诙谐乐趣的打情骂俏,拍子渐密,气氛欢快,全不似方才悲凉哀婉,跟在舒龙身后来得李萍,却听得心渐渐往下沉……直到临了又闻男声道:“心已乱,红梅和绿柳一般春风面,栽花插柳两处相牵。” “梅代柳,相爱后,也得闲愁尽敛,愿守相思店……” 再听那女声回应:“相思店,曾未同渡客船,终身靠郎怜……” 戏幕终了时,李慧娘化作厉鬼惩治恶人,救走裴禹,裴禹逃至扬州后,又正值昭容魂断香消之际,慧娘遂得借昭容之身还魂,与裴禹成婚。 好一个有情人终成眷属,如此完美的结局,李萍却听得泪如雨下,心底空落落,不禁细想…世人都感叹裴禹与慧娘爱情凄美,经历磨难方得圆满,可曾有人在意过卢昭容?在意她亦死于相思之苦?在意她于两人爱情中所扮演得是何种角色? 无人在意。 天色渐晚时,有穿着戏服的女子从里走来,细眉红唇,篱角黄昏,客里相逢,不期而会。 十年别泪知多少,不道相逢泪更多。 “小春。”离别意非轻,相逢亦怆情,舒龙眼眶微红,有一滴泪从眼角滚落,他想上前问一句她这些年可好,可还怨他,却又被几人拦住。 “夜莺姑娘今天歇客啦,想听戏听歌明天再来!” 欲偷折隔篱花,追忆堤边柳,绿柳与红梅……李萍眼见着这一幕,一时间明了许多,可惜舒龙不是戏中裴禹,她也不是词中昭容,能坦然接受“以梅代柳”。 李萍一直在思索是该当即询问还是该等他挑明。 一件事打破了僵局,她在家中发现了一柄手枪,李萍一眼就认得——那是警察配枪。 何人会有警察配枪?不言而喻。 当夜,李萍不打算再遮掩,径直追问舒龙:“小春是何人?” 舒龙闻言一怔,神色不自然,他还未开口。 又听李萍道:“是你白日所见的那位夜莺姑娘吗?” 舒龙立刻皱眉:“你跟踪我?” “是,我跟踪你,可我要是不跟着你,我到底要被瞒到什么时候?舒龙,你看着我,你扪心自问,你看着我的时候难道没有想着她吗?”李萍低吼出声,泪珠在眼眶打转。 “我算什么?”她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声音发闷。 “我与她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只有你。”舒龙去拉她起来。 “过去…”李萍一时笑了,像是听了个天大的笑话,她眼角淌着泪花:“真的过去了吗?你昨夜,还在叫她的名字。” 舒龙身子一震,满目错愕,说不出一个字。 “我……”他良久才启唇。 “舒龙,我们结束吧。”李萍擦一擦泪:“这些日子多谢你的照顾,也许是阿爸阿妈都走了,一见着你,我就将你当成了救命稻草,太过依赖你,你去哪我都忍不住多想,我也累了,我也不想再追问你日日去了何处见了何人,和你在一块我很开心,但我不像让我变得不像我,我不想被嫉妒,被焦虑,被患得患失逼成一个疯子。” 李萍声音平淡而温柔,表情一如既往,眉眼甚至带着一缕浅笑,若不是脸上泪痕未干,若不是唇瓣仍在打颤,谁也看不出她满心的悲伤难过。 都说钝刀子割肉才痛,她越是这样平静,他心里越是慌乱,不知所措,只能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放,怕一松开她就不见。 舒龙:“萍萍,那已经是过去,我如今心里只有——” 只有谁?恐怕连他自己也答不上来。 “我想做回我自己。”她抬起脸,拿出那把枪,放在桌子上,嗓音坚定。 见到枪的一刻,舒龙忽然浑身卸了力,手劲儿一松,虽然李萍未明说,但舒龙一下就知道她明白了,明白他一直瞒着她。 之后事无需再多说,李萍走得坚决,枉论舒龙如何恳求,她离去时,尚不知自己已有身孕。 等李萍发现时,已是三月有余,医生问她要留要打,得早做决定,百般犹豫后,或是举目无亲,她决心给自己留个记挂,还是生下了这个孩子。 取名——李行。 也许是李萍孕期忧思劳重,心有戚戚,李行自出生时就自带几分病相,身体一直不见好,幸亏红港医疗条件不错,每日食补精细养着,一直等着李行稍大了些,调养好身子,李萍才带着他离港,原是不欲再回这伤心地,奈何、奈何…… 至于舒龙。 夜莺确是小春没错,可她已有爱人,正是教她戏曲的老师,而今戏班班主,对舒龙也只是有礼寒暄,生疏道谢,昔日情分已如烟,仿佛困在过去不愿醒来的只剩他一人。 舒龙在社团步步高升,却越发觉得孤寂,时不时会做梦,有时梦到十二三岁时,海浪下小春对他微笑,脆生生地叫着他“快来”,有时也会梦见二十五岁时,太平山的黄昏下,李萍眉弯如月,仰脸问他“你是做什么的?” 有时两人的脸会重迭在一起,他分不清自己到底在想谁,却只能确定一件事,两个人他都失去了。 纵有再多红粉佳人也不似从前。 从宝安县小渔村吃不饱穿不暖的穷小子,到义安会叱咤风云的龙头大佬,钱权势舒龙都有了,却只剩高处不胜寒。 自六八年启始,香港流感爆发后,已有数以万计的人感染流感身亡。 七十年代初,连带着戏班子也整个倒了台,班主更是病重住进了医院,靠着呼吸机吊命,夜莺不得不去歌舞厅卖唱赚钱,正巧遇见舒龙。 舒龙不忍她沦落至此,出手相助,然而班主还是未能撑到下月。 得知爱人死询的夜莺心如刀绞,当即昏死过去,醒来后,正见舒龙守在床头,夜莺面容惨白,双目无神,呢喃道:“阿龙……我好难过,你能明白吗…眼睁睁见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 舒龙哽咽一下,他说不出话,却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他目送着李萍离去背影时,心底那一阵阵没由来的抽痛。 不知与小春此时相较,可有一星半点相似之处。 夜莺道:“我早就不怨你了,当年你走后…村里人都说,你是畏罪跳海自杀了,我那时候就不信,你这样的人,天不怕地不怕,怎么可能自杀呢?看,我果然没说错,对吧?” “阿龙,自从阿爸走后,你也走了,阿姨没多久也走了,全天下好像就剩我孤零零一个人活着,后来我也去了红港,遇到了他,那时他还是一个寂寂无名的角儿,他待我很好……我开嗓开得晚,他也不嫌弃,手把手教我,大清晨陪我一起练,给我挑最适合的角儿,我们一起唱戏,创立戏班,一步步看着戏班辉煌…明明各种各样的苦都熬过来了,说好要相伴到老…怎么就先走了一步?”说着说着,她话带哭腔,兀自落泪。 舒龙不知作何安慰,只能递上一张手帕,让她擦尽眼泪,喉中干涩道:“医生说,你怀孕一月了。” 夜莺本是不想活了,一想着这遗腹子,又咬牙坚持了下来,三个月时,她脸色便极不好,身子瘦弱,成日干呕,什么也吃不下。 医生摇头,道她这一胎许是难保。 为了让夜莺静养,舒龙将她接回家中,另请了数人悉心照料她,家里这些年尽是各方塞的莺莺燕燕,闲言碎语不停,都说夜莺是舒龙四房太太,舒龙默不作声。 夜莺咳着对他说:“怎么能让他们胡说…平白无顾污了名声。” 舒龙道:“你好好休养,其它我会处理。” 琐琐碎碎的话没了后,舒龙时不时会去探望夜莺,不做什么,只静静看她,有时又不止是看她,像透过她在看向一去不归的何人。 大约怀胎八月时,夜莺做了一场梦,醒来时下身开始见红,她隐约猜到什么,便对舒龙轻说:“我昨夜梦见他来接我了,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我怕是不成了,也许不能见着她长大,阿龙,我这一生未求过你什么,如果我当真去了,能否拜托你,恳求你…念在你我儿时青梅竹马的昔日情谊上,将她平安养大?不求多好,舍她一碗饭吃,天冷加衣就够了…” 舒龙握着她冰冷的手点头,郑重地许下一诺:“视如己出,爱如珍宝。” 舒龙这辈子坏事做尽,良知尽失,明知白粉害人害己,还是走上不归路,明明心有所属,偏还记挂他人,不知珍惜眼前人,总是失去才后悔。 但唯有这一句话,唯有对舒窈,视如己出,爱如珍宝,他确确实实做到了。 注: 戏剧片段节选为粤剧——《再世红梅记》折梅巧遇 退烧了,但还是很难受,浑身痛且无力,喉咙剧痛无比,疼死人了,更倒霉的是还来了大姨妈,痛上加痛,哭了,俺想要珠珠安慰qaq,下一章就行哥和窈窈的回归主线啦 (一百零一)我是大小姐的人 舒龙起身将窗帘拉开,透过玻璃望向偌大的庭院,日头斜坠,阳光落满地,庭院内珍树翠草,含华扬蕤,各色繁花似锦皆修剪得整整齐齐。 唯有正对面高高的篱笆花架上攀爬着一株株数不尽的凌霄花,夏天正是花期时,妍艳怒放的凌霄花像一片云锦红霞,灼灼动人。 舒窈想起小时候,这一片都是她撒泼打滚的天地,小花园里什么奇花异草她都能动得,除了那满墙鲜艳如火焰的凌霄花。 不能踩,不能摘,谁也挨不得。 “窈窈可还记得你小时拨了几株凌霄花,我罚你不吃晚饭?”舒龙摸了摸她的脑袋,问。 舒窈幼时调皮捣蛋,舒龙总是纵容宠溺,唯有那一回,气得脸红脖子粗,要打她手心,被她又哭又叫地躲过,便罚了她一顿饭,她自然记得。 舒窈点头。 “我从没和你说过,这一院子的花,只有这凌霄花,是小春亲手种的。”舒龙回首看她,眉目沉浸在过去的回忆,眼底愁绪理不清:“小春说,她知道自己等不了多久,也不能为你留下什么了,只期盼你在长大时,这满院的凌霄花也能陪着你一起长大,你看见她曾经种的花年复一年开,就像她年复一年陪在你身边。” ——即便我不能陪你成长,我最亲爱的女儿,愿你如凌霄花一般志存高远,百折不挠;愿你抬头仰望时,朱颜长似,头上花枝,岁岁年年;愿你日日欢欣,平安康健,无忧无虑。 ——所有说不尽的祝愿,我都藏在花信中。 隐约的蝉鸣声从半开的窗户飘来。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舒窈身上,她却冷得一哆嗦,仿佛自己隔着重重时空,真真切切看见了小春含泪托孤的那一幕,舒窈眼睛一酸,视野朦胧。 小春一生,绚烂如花晨月夕,短暂犹朝露易晞,再是美好,也是琉璃易碎彩云易散,惹人唏嘘。 “之后…她就去了吗?”舒窈喃喃问。 舒龙颔首道:“我按照小春的遗愿,将两人合葬于南郊公墓。” “原本我是不打算让你知晓这些…窈窈,诚如我所言,我对于阿行、乃至阿行她阿妈都亏欠良多……”舒龙拍拍她的手,千言万语藏在沧桑眼里:“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将人赶走。” 舒窈回想起当初在李行口中听来的过往,确实,惨,又怎一个惨字?孤儿寡母,历经坎坷,艰难活着,好不容易熬过跌宕起伏的半生风霜,而今苦尽甘来,却又久病沉疴。 “窈窈,你回答爹地,你真的讨厌阿行吗?”阳光刺目,舒龙关上窗帘,回到沙发上,极认真地看着她问。 舒窈怔怔,也许是还未从上一辈的故事中回神,又或是这个问题实在太难回答。 她陷入长久的沉默里,未出声。 李行于她而言,太过复杂。 从起始时,嫉恨有,讨厌有,羡慕亦有,更多则是不甘,那时她只想叫他滚出家门,以证明自己不可撼动的地位,那知荒唐地纠缠到一起,时至而今,再添上种种心乱、悸动、好奇、不忍、依赖和一点点…也许不止一点点的—— 她咬住唇。 如此剖析自己,面对自己,于舒窈而言,还是平生头一回。 舒龙望着舒窈,见她久久不开口,他叹一口气,目光柔和:“窈窈,不必勉强自己,如果你真的不喜欢他,讨厌他,爹地不会让他来见你,从此他与你,两不相干。” “不。”脑袋还未想明白,话先出声,舒窈平定呼吸,看向舒龙,声音从未有过的坚定:“不,爹地,我不确定我是否还讨厌他,但我知道,我没有不想见他。” “爹地,这是我和李行的事,就让我们自己解决。” 舒龙对上舒窈坚毅决然的目光,微微眯眼,有那么一刻,他觉得她好似长大了,不,或许不是从此时才开始,而是从某个他未曾发觉的,不知名的时刻起,她就已经在改变,一点点脱胎换骨,愈加的玲珑剔透。 与此同时。 听闻一切的李行面色发白,手指慢慢收紧,他怎么也没料到,原来一切的起始都来自于舒龙。 李行起身,他垂下眼,看着自己紧握成拳的手,愤怒与无奈将心填满,他不知他是该替阿妈报仇,还是该就此放下。 倘若动手,舒窈,该怎么办? 他陷入两难,目光像戈壁上的一轮月,凄凉,荒无,空荡荡。 李行问:“您还恨他吗?” “不重要了。”李萍拍拍他的手,握紧:“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阿行,阿妈还是那许句话,我只盼你平安无事。” 李行深吸一口气,坐下道:“我上次带回来的女孩,是夜莺的孩子,她叫舒窈。” “是舒龙收养了她,她——” 李行还未说完,李萍笑容哀婉,摇了摇头,问:“她是谁不重要,重要是阿行中意她吗?” 似乎没料到李萍会这么说,李行默了默,点头,“嗯”一声,清俊秀隽的面容上浮出一抹冰雪消融般的笑 :“我很中意她。” 李萍愣了下,眉目凄楚,笑意温柔:“大约,这便是命定的缘分吧,我与他不得善终,便让儿女团圆。千愿万愿,阿行,我只盼望你得偿所愿。” 期末将至,舒窈不得不放下心中琐事,往返学校,日渐繁忙,李行也知晓此事,哪怕日思夜梦,也并未打扰她,终于等到所有考试结束的那天,正是艳阳高照时。 她走出学校,李行站在校门口等她。 颀长身影被太阳拉得更长,斜阳落在他脸上更似天赐点缀,过分出色的俊逸形貌,惹得不少人驻足观望,时不时有人小声讨论他:“好帅!”“好有型!”“他是几年级的人?怎么之前没见过…” 舒窈好心情消失殆尽,沉下脸快走几步,直到她从他身前站定,舒窈仰脸瞥他,才发觉——原来他们已经半个月未相见,未说话。 时间好快。 “窈窈。”李行叫她,一如既往低沉如大提琴拨动的好听嗓音让她有点恍惚。 声音也好久没听见了。 舒窈气呼呼,未理人,径直往前走。 他一把拉住她的手,手指扣紧,微微低头,嗓音带着一点鼻音:“别不理我了。” 舒窈回头,柳眉一竖,红唇一撇,叉着腰不高兴:“你去招蜂引蝶好了,还要我理你干嘛?!” 李行上前,漆黑的眼眸幽幽望着她,出声:“我是大小姐的人。” 注: 据说凌霄花寓意为慈母之爱 朱颜长似,头上花枝,岁岁年年。——《诉衷情·友人生日?宋 ·?葛胜仲》 (一百零二)我喜欢你 随着李行的话,他牵着她的手上像是落下一串火星,噼里啪啦就要往身上燃,舒窈脸上一烧,手往回扯:“你明明知道我——” 舒窈声音闷闷,大小姐…明知她不是,还要这么叫她,寻常习惯的称呼,而今听起来好像在奚落。 “大小姐永远是大小姐。” 李行未松手,他紧紧抓着她,看向她,他的眼睛像是一面镜子,能照亮她的心,轻而易举地明白她在想什么。 舒窈吃软不吃硬,李行算是深谙此理,这话一出回,她立马安静,也不动弹了,任由他拉着往车上走,只是快上车时,才想起:“以后不准下车等我。” 李行偏了偏头看她,用一双眼询问:“为何?” “谁叫你太招——不,太碍眼了。”舒窈吱吱唔唔,好半天讲不出一句完整话:“我…我不喜欢他们盯着你看…” 李行替她拉开车门,未说话,只是目光如炬,唇畔漾着几许温柔笑意,指尖划过她的脸颊,在舒窈闪躲的眼神中,他在她额心印下一吻,又低头,于她耳畔柔声轻语:“我只会看着你。” 仿佛无形撩拨的一句话,让舒窈芳心大乱。 她往后缩了一下,而后李行又抬头,眼底含着一丝笑,嗓音清清淡淡:“上车吧,我的大小姐。” 坐上车后,李行替她扣好安全带,便专注开车。 车上无所事事,舒窈一直默不作声盯着他看,或是换了一种心境,从前怎么看也不顺眼的人,如今竟越看越好看。 阳光落在他面孔上,她很少这么专注地看着他。 从深邃的眉眼到错落有致的侧颜,舒窈看得出神,只觉得李行这幅丰神俊朗的模样,如果生在古代,用一句“玉面郎君”来形容也不过分。 “不问我去哪吗?”李行忽然侧目问她。 “啊?”舒窈连连眨眼,一时未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什么?” “大小姐不问我去哪吗?”李行耐心重复一句。 “哦,去哪?”舒窈顺着他的话道。 “我阿妈想见你,你愿意吗?”李行将车停在一个路口,舒窈认得出,这个路口往左拐是去九龙城寨,往右是回太平山。 李行在等她选,选要去哪里。 舒窈心一慌,故作镇定:“去,去啊,怎么这么看着我?又不是没见过阿…阿姨。” “我和她说了。”李行手搭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几下。 “说了什么?”心跳在加快,她慢慢收紧手指。 “我喜欢你。”一字一句,声音坚定。 “什,什么?”舒窈几乎从座位上一下弹起,心跳要冲上云霄,脸红如海棠,一株灼灼艳丽,嘴巴发颤:“李行你,你说什么啊?不要胡说八道。” “我告诉她,我很中意你,窈窈。”李行望着舒窈,神色自若,可眼神无比认真。 舒窈面上茫然,她不知道应该摆出怎样的表情来应对,第一反应是怎么可能,她不相信李行会中意她,当然不是舒窈没有自信,她又漂亮又有趣——只是过于糟糕的初见,针锋相对的过程,让她警惕心如城墙壁垒。 戒备难消,防心太重,她害怕这句话是精心设下的陷阱,但她又没什么好骗。 舒窈不太想面对…又不得不面对他,她抠着手心,努力让自己冷静,平息定神地问他:“你在骗我吗?” 李行伸出手来,一寸寸抚平她紧攥的手指,他手掌宽厚,反握住她的手,温热的指腹摩挲着她的手心,一点点痒。 “你愿意相信我吗?”李行反问。 “你过来一点。”舒窈歪头一想,她勾了勾手指。 李行将身体倾向她,舒窈探出手,手指颤几下,还是贴在他心口处,她低着头不敢去看他,声音有点轻:“李行。” “你能不能再讲一遍?” “嗯。” 李行应一声,顺着她伸过来的手一使劲,将她一把抱入怀中,温暖的怀抱里,他声线沉沉地落了一句:“BB,我很中意你。” 温度蔓延到雪白脖颈,舒窈心好乱。 嘴上能乱讲胡扯,可他的心跳骗不了人,一下下密如擂鼓,她越来越乱的心也撒不了谎,像一团乱麻早早理不清。 “信了吗?”他问。 “你心跳好快。”她说。 李行低眸,盯着她的发旋,心想,如果她也愿意这么对他说,大约会更快。 (一百零三)拜访 舒窈一路提心吊胆,她有些担心如果李行反问她是如何想的她该怎么回答,索性李行并没有追问,这让她松了口气,但又不禁好奇,为什么李行不问她呢?是觉得她怎样想都不重要吗? 胡思乱想之余,车停在九龙城寨。 六月天孩子脸,别看今日天清气朗,前夜里风雨潇潇,凹凸不平的青石路上,东一个西一个尽是水坑,两人并肩行在路上,有骑自行车的少年不安分,飞快从舒窈身上驶过,溅起一层水花。 “小心。”李行眼疾手快,一把将舒窈扯入怀里,泥水落了他满身,再看舒窈干干净净,他才安心松手,走在前引路。 舒窈望着他高大背影怔了怔,亦步亦趋跟了上去,她视线往下,停在李行的手上。 他手也生得极好看,骨节分明,根根修长,宛如美玉精琢,舒窈看得失神,忽地心念一动,仿佛鬼使神差般,她探出手指,用小拇指向前,正要轻轻勾住他时,李行一下停住脚步:“到了。” 舒窈不察,一时未能刹住车,往他怀里一撞,也不知他是吃什么长大,胸膛那么硬,她脑袋吃痛,刚捂住头一揉,就听见上方一道清越的笑声。 好啊,还敢笑话她? “李行!不许笑。”舒窈抬头狠狠一瞪他,见他笑意不减,又道:“快闭嘴,谁准你笑我?” 阳光倾斜一缕洒进常年阴沉的小巷,正巧落在李行面上,给他乌黑的眼珠镀上一层淡淡金光,那双含着笑的眼望着舒窈。 他低眸抬手,拂开舒窈额上碎发,轻轻揉了几下,又低头吹了吹,沉声问:“还痛吗?” 淡淡热风吹过脸,怒火也烟消云散,舒窈闷哼一下:“不疼了。” “上去吧。”李行率先走上楼梯,侧身将手递给她,动作极其自然。 舒窈犹豫几秒,就在他垂下眼要收回手时,她将手搭了上去。 李行眼眸一亮,微微笑开,手掌用力回握住她,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 门被叩响,刘婶笑着开门,见到舒窈时,更是一脸喜气相迎:“快、快请进,饭都做好了。” 舒窈心里难得忐忑,来时天不怕地不怕,一到临门心跳加速,入内见着坐在餐桌旁,梳洗周整,笑意盈盈的李萍更是连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只能把眼睛去瞟身旁的李行。 该怎么办?要说什么——不开口是不是不礼貌? 老天,她干嘛要同意过来,简直自讨苦吃。 “来,快来坐吧。”李萍行动不便,还是面带微笑,热情招呼着舒窈。 “不要紧张。”李行小声落一句,替她拉开椅子,舒窈僵着身子入坐,嘴里嘟囔:“我才不紧张…” 嘴上硬气,哪知一双筷子递到她手上,握不稳。 “阿行说这些菜是你喜欢的,尝尝看——合不合口味?”李萍笑得温和,声音更是轻柔,如沐春风。 舒窈环顾一周,满桌菜色味俱佳,菜品多种多样,果真都是她喜欢的,想到李行曾提过他阿妈是厨娘,不禁问道:“这是您做的?” 李萍腼腆点头:“阿姨许久没动手,手上生疏,不知道做的还好不好。” 心生感动之余,舒窈心绪另有些复杂,面对李萍——虽事不在她,但是心中总有股莫名的愧疚感,让她不知说什么好,加之小春早逝,她几乎从未有过与“母亲”一类的角色相处的经验,只能略显局促道:“谢谢阿姨。” “真是个青靓白净的孩子。”李萍望着她笑道:“阿行说,你叫舒窈?” “是。”舒窈握紧筷子,点头。 “真是个好名字,人如其名…阿姨能叫你窈窈吗?” 舒窈愣了一下,颔首。 “窈窈上一回来,我还在病中糊里糊涂,要是说了什么胡话,不要在意。”李萍轻声细语。 “没有这回事。”舒窈开口:“那您…好些了吗?” 李萍慈眉善目,笑一下:“已经好了许多,不必担心我。” 饭后,李行收拾餐具,李萍拉着她闲聊许久,与她讲了许多李行幼时琐碎往事,东扯西聊,舒窈忍不住说九龙城寨不安全。 李萍弯唇,笑得眼角皱纹深深:“这话阿行不知说过多少回,在这个地方住了这么些年,原本也是舍不得的,但九龙城寨拆除眼见着要提上日程了,我也已经答应阿行搬去别处安居。” “他这孩子倔得很,认准了什么事就不会轻易改变。”李萍瘦弱的手紧握着她:“孩子,阿姨希望你们俩好好的,如果他哪里欺负了你,你和我说,阿姨帮你教训他。” 舒窈嘴动了动,刚想解释说我们不是那种关系,话到嘴边,又没讲出来。 闷闷说声“好”。 李萍安心,拍拍她的手,诚恳地道一句:“谢谢你,窈窈。” 舒窈不懂她为何说“谢谢”。 李萍开口:“女孩都是家里的千金宝贝,我以前怀阿行时,也幻想过他是个女孩,哪里知道他是个混小子,窈窈这么漂亮的女孩和他在一起,是阿行的福气。” 被人一夸,舒窈心里喜滋滋,狐狸尾巴一翘:“那是当然。” 一抬头,正见李行倚在在门口看她,似笑非笑。 舒窈心底一咯,喊一声糟糕,不知他听去多少。 (一百零四)海风里的吻 两人从九龙城寨出来,已是入夜时分,红港灯火通明,夏日晚风微热,连带着两人交握的双手都透着灼人的温度。 他骨节宽大修长,紧紧握着她柔弱无骨的小手,总给人一种被他牢牢护住的安心感。 李行带着舒窈随意走了一会,灯光昏黄,飞蛾赴烛,他们的影子被拉的很长,两人一路无话,停在一处僻静的公园小池边,傍晚石子路旁静悄悄,偶有蝉鸣声与两两三三饭后消食的老人,手挽着手,互相搀扶,悠悠闲闲散着步。 舒窈看着老人们相挽着走远的身影,心里感叹,忍不住问李行:“喂,李行,你相信相伴到老的话吗?” 李行拉着她坐在长椅上,反问她:“你信吗?” “我?”舒窈耸肩:“我才不信呢——可看见他们,好像又有点信了。你呢?” “我不知其它人会如何。”李行看着她开口:“如果我信什么,我会亲手做到。” 舒窈回头看李行,灯火阑珊落在他眼底,他的眼睛像一块凝结了岁月的琥珀,她怔了一下,久久未开口。 “暑假想去哪玩?”李行轻声问她。 舒窈抬脚踢着石子,手指一圈圈卷着长发,兴致缺缺:“夏天去哪儿都一样啦,大太阳晒死人,玩什么都好没劲,只想在家吹空调喝冷饮——” 李行若有所思地点头:“也是,天太热了。” “要是夏天也能下雪就好了——”舒窈笑道:“好可惜香港不是北方。” 期末出成绩那天,舒窈进步显着,钟悦兰为她感到开心,喜极而泣,同时告诉舒窈,她阿妈阿爸已经离婚,下学期她要随阿妈回内地念高三,哪怕人生难得是相逢,惟有别离多,两人相拥约下要考同一所大学,今朝短暂分离,许定来日重逢。 整个七月,舒窈与钟悦兰逛遍红港大街小巷,为回忆增添色彩,处处留下两人足迹,她们一起趁夜登上太平山,俯瞰香江夜景,一起在寺庙许下给彼此的美好祝愿,在小桥上扣下象征友谊的小锁。 七月末,钟悦兰离港之际,舒窈打扮郑重,独自相送——未曾料想当天到码头还有一人,正是班长方诚,方诚眼圈红红,自从校庆两人抽中舞伴伊始至今,他与钟悦兰亦结下深厚友谊,如今钟悦兰要走,不舍的不止舒窈一人。 方诚亲手烤了一盒曲奇饼干,连带着一大箱稀奇古怪的珍奇宝贝们一同送给钟悦兰,声泪俱下叮嘱她回大陆千万别忘了他。 舒窈不是头一回送挚友离去,但每一次都怀着同样难过又不得不接受的心情强颜欢笑,来码头前已经说好不哭,又被方诚感染,这下也眼眶酸涩说不出话了,最后还是钟悦兰反过来笑着安慰两人:“都讲好以后会再见,都不许哭鼻子啦。” “不管我在哪,我们生活在同一块地方,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着同样的空气,等风来了,会淋同一场雨,窈窈,我们永远是朋友,旅途会有终点,但友谊没有句号。山川异域,风月同天。我会等待再次相逢的那天,那时我们都要变得比今天更好。” 随着一阵阵鸣笛声,远行游客纷纷上船,方诚与舒窈向钟悦兰挥手告别。 钟悦兰含笑摇着手,直至坐在远去的游船上,钟悦兰才慢慢打开曲奇盒,看见盒子里一张纸条,一笔一画认认真真写着“岁岁春无事,相逢总玉颜。” 她咽下一口饼干,擦一把泪水,坚定地想,总有一日,一定会相逢。 告别方诚后,舒窈一人在海边待了许久,夕阳西下,海边潮涨潮落,随着风吹干泪。 舒窈正要往回走,一回头,还是熟悉的高挑身影在身后,不知看了她多久,一如三月她赌气离去的那晚,不动声色地相守。 李行一尘不变的白衣被呼拉拉的海风吹起,在夜色里猎猎摇摆。 看着他安静凝望着她的面容,舒窈醍醐灌顶,恍然间她大悟,好似每一回,在她自认为狼狈不堪、黯然神伤、独自落泪时,不管她躲藏在何处,无论是维多利亚港的夜晚,还是在落日黄昏下的舞蹈室,亦或是而今晚风呼呼的海岸边—— 李行总能从不知名的角落走出来,准确地找到她,或是静静看着她,或是默默陪着她,无需多说什么,只是寂寂无声的陪伴…而在不知不觉间,舒窈早已经习惯这种陪伴。 像是沉默不语的纵容。 她不由得感慨——原来这么久,他从来都不说,她也习焉不察,如今才发现。 舒窈心脏一阵酸涩,一种恍然若失的感觉在心中徘徊。 看着像自己步步走来的李行,舒窈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委屈,原本干掉的眼泪又哗哗往下掉,她踩着脚下翻滚的海浪,高声喊了一句:“李行!” 原本站得发麻的脚下一瞬之间充满力气,她忽然大跨了几步,一下冲着扑进他怀里,李行稳稳地接住舒窈,双手环过她纤细的脊背,耐心地拍着她的背,任由她滚烫的泪浸湿衬衫。 李行抚摸着她的脑袋,嗓音低沉,轻声安抚:“别哭了,还有我在。” 舒窈靠在他胸前,声音闷闷,吸了吸鼻子,透着一丝哭腔:“你能不能低头?” “嗯?”李行垂下头,舒窈踮起脚尖,一个含着泪水的亲吻小心翼翼落在他唇上。 “亲亲我?好不好?”舒窈仰起脸,双手环住他的窄瘦紧实的腰身,双眼亮晶晶,像今夜天上垂挂的两颗星星在闪耀。 “好。”他答。 怎么会不好? 李行心跳加速,扣紧她的手指,搂住她的腰肢,用力吻了下去,唇瓣热烈地相贴,舌头缠绕在一起,彼此的心跳交织,此刻仿佛是灵魂最近的距离,他抱着她不想放。 公路车水马龙,海浪拍打礁石,远处有船起航,海上歌声嘹亮,他们在晚风里热吻。 温热的呼吸扑在脸上,略带潮湿的海水汽充斥着鼻腔,舒窈紧紧攥着他的手,像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束救命稻草,怎么也放不开。 这个海风里的吻,她永远也不会忘。 (一百零五)我让你忍了吗 两人正亲吻着,忽然天边轰隆一声,不多时便阴风阵阵,暴雨突袭,淋头而下的雨将两人双双浇个透心凉。 雨水如泼,转眼倾盆而下,从两人面容上纷纷扬扬的涌流如注,彼此茫然眨眼的狼狈模样映入对方眼中,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闪躲,反而在雨里相视一笑, 那一句“窈窈,我们回车上,不要淋雨。”被李行咽在心底。 她双手接着水,一捧撒向他,看着雨水从他高挺的鼻梁滑下,她清亮的笑声在风声里回荡:“李行…李行…你也是落汤鸡!” 像是借雨浇愁,将烦恼与不舍,通通抛与风雨里,只剩欢声笑语。 说哭就哭,说笑着笑,管他风里雨里,你说这傻不傻气?偏偏这世上总有人愿意与你一起犯傻,你哭他相陪,你笑他也笑,不问原由,只是陪着你。 “傻女。”李行叹一句,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也陪她在雨中笑,只是将外套一把脱下,披在舒窈头上,等着她笑到肚痛,被他抱在怀里,李行才牵着她步履匆匆,意犹未尽地坐回车上。 上车后,李行从后座上取出一方干净的毛巾,替舒窈仔仔细细擦着打湿的长发。 舒窈看向李行,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在李行身边,她总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就像是只要有他在,任何问题都能迎刃而解,而她能舒舒服服地躺在他怀里,放下一切,自由自在松一口气,连带着这一方雨中海湾,都犹如暴雨里的避风港,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圣经中的应许之地,与他在一起,心底总是充斥着宁静而美好的情绪。 两人四目相对,舒窈支起身,一下按住他要起动车的手,她眼见一滴雨水顺着李行挺拔的眉骨滑过,像一滴滚落的泪——李行只顾用毛巾给她擦拭,自己还浑身是水,湿淋淋一片,心弦被无声拨动,她仰头,抚摸着李行沾水的脸庞,继续吻上他的侧脸。 雨水冰凉,唇瓣火热。 狭小的空间让两人紧挨着的身体温度极度攀升,暧昧的火花彼此在眼中燃烧,一绺一绺湿发紧贴在舒窈额角处,被他用手指轻柔抚开。 “窈窈,冷不冷?”李行降低坐椅,托着她的小屁股往上一掂,舒窈落进他怀里。 “你抱紧一点就不冷了。”舒窈俏皮地眨眨眼,双手撑在他胸膛处,指尖隔着一层浸着水的布料,若有若无地绕着圈儿触碰。 “窈窈?”李行身体一僵,捉住她动乱的手,眉目隐忍,声线透着一丝低哑:“不要乱动。” “为什么?”不让她动?那她非要来,舒窈笑容盈盈,像一只不听话的小狐狸,压在他身上,明知故问:“李行,为什么我不能动?” 李行目光灼灼,幽深的眼底藏着一团暗火,他喉头干涩,喉结上下滚了滚:“我怕我会忍不住。” “之前在家时,是谁胆子那么大说来就来?”舒窈扑嗤一笑,表情灵动,笑容明艳:“现在要当正人君子了?” 葱白的指尖近似挑逗地滑过李行凸起的喉结,他下意识咽了下口水,呼吸变得急促。 那根柔软的手指勾住他衬衫的第一颗扣子,往前一拉,一汪清泉似的眼睛顾盼间熠熠生辉,舒窈刻意挨近他的脖颈,吐气如兰:“我让你忍了吗?” “窈窈。”李行抓住她的手,理智在她百般挑逗之下,溃不成军,他紧盯着她翕动开合的红唇,眼底欲望渐渐压抑不住,他屏住呼吸:“我好想吻你。” “不行。”手指压在他薄唇之上,舒窈摇了摇头,狡黠一笑:“要乖点才可以。” “怎么算乖?”处于少年与青年间隙的嗓音压得低沉。 “必须要听我的。”大小姐想也没想,道。 李行无声弯了下唇,心说那恐怕不能如您意了。 他口干舌燥,缓缓张开嘴,伸出舌头,舔着她压在他唇上的指尖——舒窈原本只想捉弄他一回,毕竟回回在床上,她总是被李行变着法子压着欺负,心高气傲的大小姐怎么甘心?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报复回去,当然不能轻而易举的放过他,哪知李行当真不要脸,竟然若无其事舔她的手指。 好过分…又好羞人。 舒窈咬住唇,指腹被湿滑的舌头裹紧含住,传来一阵似有若无的微痒意,她手指颤了颤,故作镇定——无论如何,主动权在她手上,千万不能自乱阵脚,让李行带偏了。 李行将她的手指含入温热的口腔里,轻轻吮吸,一只手托住她臀瓣,带着薄茧的手指有着微微的粗砺感,刮过她肌肤时,浮起丝丝痒意,像一只只蚂蚁在背上爬动。 李行一面含着她的指心,一面肆无忌惮地抬手往上游移,宽厚温暖的手掌心紧贴在舒窈凹陷的腰窝处,慢慢收紧,细细抚摸。 雨声敲窗,哗啦啦的雨滴混合着她越来越快的心跳声,舒窈被他摸得浑身发烫,更要命的是她双腿并拢,侧坐在李行身上,他下身那一团坚硬如铁的东西则直挺挺卡在她臀缝间。 舒窈不得不开口,娇嗔:“你松口,不许动。” 李行舒展眉头,坐起身,单手搂住她的腰,捉住她的手,亲亲她洁白的手背,上挑的眼睛似笑非笑:“BB,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像一场推拉游戏,谁输谁赢还没定。 舒窈咬着牙:“你你,你怎么不听话?” 李行低头凑近她,双目明亮:“我如果听话,大小姐会给奖励吗?” (一百零六)只有我能欺负你 李行与她面面相觑,他低头挨近她,呼吸如热浪扑面:“窈窈?” 舒窈脸上更红,似海棠醉日,她眼睛一转,脱口而出:“看你表现——” 车窗外雨声依旧,也幸亏这场磅礴大雨,重重夜雨里,路上并无行人身影,倒让李行的举动愈加大胆,无所顾忌地接近她,嗓音里似有若无的引诱着:“大小姐想让我怎么表现?” 含笑的语调伴随着微热的气息落在她颈边,他揽住她的腰,轻柔的吻落在她颈窝处,鼻子嗅了嗅:“BB好香。” 舒窈往后一缩去,面红耳赤:“你闭嘴,不许讲话。” 李行乖乖听话,不开口,只是目光炙热地看向她,如实质的眼神不偏不倚落在舒窈身上,像是能将她脸庞灼烧。 他目不转睛地紧盯着她,一眨不眨,好像怎么也看不够。 舒窈受不注他的注视,抬手取下校服上的领带:“你低头。” 李行随之低下头,鼻尖飘过一阵芬芳,她以领带遮住他的双眼。 “没有我的允许不许看我。”舒窈在他脑袋后打一个蝴蝶结,将那双漂亮的眼睛蒙上。 视线被剥夺,眼前一片漆黑,李行微微一笑,不免心跳加快,隐隐的兴奋与期待涌上心间。 舒窈打量着他,双目被三指宽的黑色领带束缚,仅露出高挺笔直的鼻梁与薄而鲜红的唇,他略微仰着头,下颚线犹如一气呵成的工笔画,线条锋利流畅。 他喉结轻轻一滚,唇角上扬,吐出几字:“BB,你在看我吗?” 舒窈心跳慢了一拍。 他明明看不见,怎么还会知道? “我能感受到你的视线——”李行捉住她的手,往上一抬,从脖颈脉搏往下,压在自己的胸膛处,他笑着说:“和我的心跳一样迫不及待。” 她手指下,是他身体火热的温度,与一阵接一阵的急切、有力的心跳声。 没有口头言语,他依然以另一种方式诉说着他的渴求。 他舔了舔干涩的唇瓣,不知收敛地释放着自己的贪欲,想将她吞食,想与她融为一体,想她也与自己拥有相同的欲望,只是多想一下…他足以为此感到热血沸腾。 被他指骨缠住的手指下,体温在上升,心跳愈加激烈。 空气寂静,雨声清响,一簇燃烧的欲火在两人身上无声蔓延。 从彼此相触的指尖,再到紧密相贴的上身、交相缠绕的双腿。 不知不觉间,她也浑身发烫。 舒窈手指一颤,让自己镇定下来,一颗一颗,解开他衬衫的衣扣,大片带着伤痕的肌肤与饱满结实的肌肉线条映入她的眼帘。 她伸出手指,顺着两点乳粒往下滑,沿着齐整的腹肌慢慢抚摸,舒窈目光在他身上来回逡巡,像是国王审视属于自己的疆土与领地,一寸寸看得仔细。 “还疼吗?”她抚过他腰腹处几寸泛白的伤痕,手指比划了一下,半个手掌宽,不知落下时有多痛。 李行身体震了震,嗓音低哑:“早就不疼了。” 平平淡淡一句话,舒窈鼻尖一酸:“你的伤都是怎么来的?” 眼睛被领带遮住,李行看不清她的表情,无所谓答:“打架斗殴,在所难免。大小姐不必挂——” “挂记”两字还未讲完,腰上那道早已愈合的伤口传来一阵湿热温柔的触感。 像是被猫儿轻轻地,轻轻地舔了一下,又温柔又小心。 他难以置信,身体如鱼般骤然弹动而起。 大小姐她—— “别动。”她只用一根手指就压住他,轻而坚定的嗓音从下传来:“以后没人敢欺负你了。” 李行心脏酸涩,时至而今,坐在他如今的位置上,早就没人敢欺负他了。 “除了我以外。”舒窈亲亲他的伤口:“李行,你只能被我欺负。” 领带下那双泛红的眼被遮得严严实实,他点了点头,唇角控制不住地扬起:“好。” 如果这是奖励,他愿为她献出所有。 轻柔怜惜的吻落在一道道凝结的伤处,她一边亲,一边在心里感叹,李行拥有一具不过分壮硕又健实而美丽的身体,犹如大师精心雕琢的艺术品,累累伤痕都是点缀,瑕不掩瑜。 舒窈指尖刮过他胸肌上微红的乳粒,她记得他以前喜欢含吮她的奶尖,那么她学着抚弄他,轻轻扯动,他是什么感觉?会像她一样觉得既舒服又难以启齿吗? 手指拨弄发硬的乳粒,指甲刮蹭而过,李行哪受得了这样的刺激,身体止不住颤动一下。 “不许乱动。”舒窈制止他的动作。 原来他也很敏感啊。 舒窈唇角上翘,好似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小秘密。 她弯下腰,耳朵贴在他胸膛处,风声雨声都渐渐远去,只有他的心跳如雷,在耳畔愈加清晰。 舒窈不由得弯唇一笑。 她蓦地想到他说的迫不及待。 没有错,舒窈好像理解了李行的形容。 她确实迫不及待,喉咙深处在发痒,心里是难以言喻的感觉——只是看着他赤裸的上身,抚摸他的肌肉而已,怎么会越来越热、以至于口干舌燥? 可转念一想,正值青春躁动的年纪,眼前年轻强壮的身体正如一块鲜妍多汁的蛋糕,怎么不诱人? 随着她柔软的指尖滑过皮肤,宛如无形的撩拨,李行呼吸渐沉。 令他失神的不止于此——两片软嫩的唇瓣贴了上来,带着沁入心脾的清香,在他唇上慢慢吮吻。 “李行,你、你能不能张开嘴?”甚少主动的大小姐动作依旧生疏,说出这句话时脸先红了一圈。 幸亏他看不见。 李行笑了下,在她的亲吻下声音含糊不清:“好。” 嘴巴张开,舌头闯入口腔,她吮着他宽厚的舌,忽然明白了“饥渴”的含义,难怪每回李行吻她总是吻得那么凶,舌头急不可耐地缠上来绕着她,仿佛久旱逢甘霖。 舒窈也很渴,本能地汲取他口中津液。 她的举动让李行感到欣喜若狂,他竭尽所能地回吻着她,血液冲刷着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下身愈加鼓涨,他想抬起手紧紧拥住她,又记得她说的话:“不许乱动。” 举起的手又放下,生生忍住。 领带下被遮住的眼睛睁开又闭上,在她目不能及之处,藏满欲火。 (一百零七)多摸摸他微H 心心念念之人,温香软玉入怀,密不可分地压在他身上主动亲他,李行浑身躁热,每一处都似火上焦灼,哪里受得了。 舒窈吻得杂乱无章,唇瓣磕在牙齿上,他盯着他,幽深的眼神像是能将她一口吞掉。 他吮着她的舌头,明明是她压着他来亲,可李行既克制又深沉的回吻还是让她有些喘不过气,舌尖发麻,那涓涓细流的吻渐渐汇聚成江川河海,犹如溺水般将她淹没,不给舒窈反应的机会,只让她不知不觉沉溺其间,直到快要不能呼吸时—— 舒窈才受不住地骤然惊醒,一下推开他,空气涌入鼻腔,她伏在他身上声声喘气。 她一把扯掉他脸上蒙着的领带,一声埋怨:“你是想把我活活亲死吗!” “窈窈…抱歉。我根本忍不住…”李行唇齿微张,额角青筋凸起,忍耐至极下,一颗汗珠沿着线条齐整的眉骨落下,满是压抑欲望的嗓音低低喘出一声,带着零星的期许,他欲言又止:“能不能…” 李行握着她的手,往下探去。 五指摸到一团火热的鼓胀,舒窈触电般要缩回手,却在一瞬间听见李行难耐地长吸一口气。 像是竭尽全力想忍住不出声,又舒服得不行,憋不住,从鼻腔里发出几声低哼:“窈窈,别松手。” 再摸摸他吧。 多摸一会…不要走。 李行幽幽凝望着舒窈,远处海港的灯塔穿透雨幕,落在他眼底,化作两盏灯火悠悠。 像是被他热望的眼神蛊惑了,舒窈一下停住手,身体撑在他身上,隔着沾湿雨水未干的长裤抚弄那根硬物。 “嗯…”果不其然,她不过是胡乱地摸了两下,李行呼吸立马乱了,漆黑睫毛半阖着,也遮不住眼底汹汹渴望,乌黑的眼珠在车内昏黄灯光的折射下,像两颗浸满了水头的墨玉,那样深的欲望,却又晶莹剔透,不加掩饰:“BB好棒。” “大小姐多摸几下,好不好?”他压低气息,目光灼灼,切切期盼。 “既然你求我,那好吧。”舒窈玩心大起,故作高冷地一瞥,“勉为其难”地应下,侧身靠在车门边,手指不算灵活地解开他的皮带,拉下拉链,一根筋络交错的硬物隔着内裤,直愣愣地耸起,分明是个凶物,沉甸甸一团的压在她手上,又显得有几分乖巧听话。 像极了它的主人,明明有满口凶悍獠牙,在大小姐手下,便自愿低头,乖乖伏身称臣。 见他态度端正,舒窈心情明快,也大发慈悲地顺着他心意来,保养极佳的柔嫩手指挑起内裤的一角,在那圆润的顶端处,指尖动作略显随性地一玩弄一揉捏,大小姐下手不知轻重,全然不在意他的感受,只觉得那团凶器在她手上越发炽热膨胀。 随着她手指上下抚过,舒爽发麻的快意与轻微的疼痛感一并传来,李行额上热汗涔涔滚下,黑发濡湿贴在鬓角,牙关咬得死死。 直至凸起的龟头被她指尖刮过。 “唔…”李行唇线紧绷,半眯着眼,呼吸遽然一沉,双手按在皮坐椅上,极力抑制身体的弹动,长喘一声:“BB…下手轻一点。” 舒窈被他低哑沉重的喘气声吓了一跳,怎么只是摸几下他反应就这么大?她暗自腹诽。 “BB…”他缓气,出声,舒窈不懂,在她手上,便是敷衍随意的几下,那个中滋味于李行而言,仿佛吸一根过肺的烟,饮一碗烧刀的酒,入口辛辣酸涩,喉头烧痛,等细细品过味,才知意犹未尽,久久难回神:“能不能继续?” 舒窈力气不够,多弄得几回就骨软手麻,再懒得动弹,她不想应,再看一回李行微湿的眼,似两枚沾了水的黑曜石,亮晶晶望着她,耐心,不动。 “——好吧。”不情不愿又拒绝不了,舒窈抚过那根粗长性器,没一会铃口吐露浊液,被顶起的内裤沾上水迹,布料颜色变深。 舒窈看得脸一红,刚要移开眼。 只听前方一道喇叭声,夜色雨里,忽然车灯闪烁,一辆车打弯经过,舒窈吓得一颤,说一句“有人”,像扔烫手山芋似的连忙松开手,整个人趴在李行身上,要当缩头乌龟,生怕被外人看见。 雨声淋漓,听不清外边动静,也不知那车走了没有,她不敢动弹一分,双手用力抓着他的腰,抱得死死的,声音压得又轻又低,轻颤着问:“李行,你快看一下,那车走了吗?” 李行放低座倚,用护住她,抬眼扫了下外边空空如也的车道,享受着她紧紧依偎着他怀抱的举动,出声,却面不改色撒了个谎:“没有。” 没有?! 舒窈身体一瑟,恨不得将自己盘成一小团往他怀里躲。感受到舒窈愈发使劲地缩进他怀中,李行微微喘气,抬手环住她的腰,不动声色安抚:“有我在,不要怕。” 舒窈本就穿得单薄,如今缩成一节虾趴在他身上躲车,裙子早已胡乱散开,她与李行下身相互磨蹭,隔着两人薄薄的内裤,花穴便与他硬挺的性器相抵。 灼烧似的温度从紧贴的下体传来,她咽一声口水,心里砰砰直跳。 “不…万一被人看见——”舒窈将烧得通红的脸颊,贴在他胸膛上降温,谁知他比她更烫,一阵阵心跳要冲上云霄。 李行忍不住,抱着她的腰,往上蹭了几下,粗长的性器一歪,肉粉色的龟头探出内裤包裹,朝前一顶,原本还有两层布料相隔,而今只剩着她一层单薄的蕾丝内裤,圆硕的龟头如若无物般沿着她穴口轻轻蹭动。 “李行…不——有人在。”舒窈声音闷闷,猜到他想做什么,既想抬手推他,又怕起身被人看见,只能僵持着身体一动不动,出声提醒他:“不要乱来。” “雨很大,不会被看见。”李行抬手掂了掂她的屁股,往上一抬,她的脑袋从胸膛处往上,一下与他四目相对,海港五光十色的灯火依旧,破碎的霓虹散在她眼中,李行还未多看,舒窈立即低头,脑袋枕在他锁骨处,害怕被撞见。 两人身体贴得更紧,若不是还有她的蕾丝内裤,就是严丝合缝了,在两人性器几乎毫无保留的磨擦之下,舒窈也感觉浑身燥热难安,身下水意逐渐泛滥。 “BB…”李行下腹绷紧,他涩哑的嗓音夹杂着浓浓情欲:“你好湿。” “你住口。”舒窈脸蓦地一红,下巴抵在他脸下,张嘴就在他脖子上凶巴巴地咬一口,却意外地将他凸显的喉结含在口中。 干嘛要讲出来?不给她留面子,真是羞死人了! 李行不觉得痛意,眼里更是兴奋,喉结在她唇畔一滚动,耐着性子,循循善诱:“BB难道不想要我吗?” (一百零八)每晚都会梦见你h 想,还是不想? 舒窈挪动身体,在他炽热的眼神里讲不出拒绝话,可要她点头又太羞耻,怎么办? 舒窈灵机一动,眨眨眼,委婉地说:“可外面有车——” 不是她不想,是外面有人,她不能想,看吧,这下就怪不到她头上,真是好主意。 何谓搬石头砸自己脚,李行默了一刻,可她就在他身上,他怎么抗拒得了?他伸出手指抚过舒窈被水打湿未干的发丝,指腹压在她眼皮上,出声:“车已经走了。” “真的?”舒窈探出头,只露一双眼向外瞟去,挂着水珠的车窗外,路上空荡荡,只有雨水哗啦啦落不停。 “BB。”李行低头,嘴唇贴在她额头处轻轻慢吻,身体不忘蹭动,微翘的顶端朝前撞,研磨着她敏感的穴口,龟头抵在那处,沾着水意,下一刻便要朝里逼入,青筋隐忍着耐心问她:“好不好?” 身体密切相触,花穴水声潺潺,两人都看不见底下,于是感官被无限放大,在这无人的夜晚,临海的港湾,车上,雨里,他们做着不可言说的举动,他低沉的问询,带给她的何止是脸红心跳? “好吧。”舒窈忍不住应了声,又不愿服输地抬高下巴,别扭地开口:“可我要在上面。” 李行宠溺地亲亲她的手,笑着说好,他从外套衣兜里摸出一个套,抱着她坐起来,让舒窈跨坐在他身上,轻轻撕开保险套。 正要戴上时,见舒窈一直斜乜着眼盯着他看,一幅想看又不敢光明正大看的羞赧模样,不免抬眼一笑:“大小姐看清楚了?” 偷看被抓住的大小姐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儿当场炸毛,脸红到耳根,呛一声:“谁、谁看你了!”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我才不稀罕看——” 凶巴巴的样子真可爱啊,一下从一只高傲的猫儿变成暴躁小狮子。 李行眯着笑,捉着她的手,故意从腹肌滑过,往下按去:“我是大小姐的人,随BB怎么看,怎么玩都行。” “哼。”舒窈手指抚过吐露前精的铃口处,嘴巴往上翘,身上烫得不行,又害羞又嘴硬:“你少讲,鬼话连篇,我才不信你。” 不信又何必笑? 李行不拆穿她,只是抱着她的臀,抬起,性器卡在花穴入口处,却不顶入。两片薄唇贴着她面颊轻吻,含笑的嗓音顺着鼻息的热风吹来,唇角上扬的弧度满是愉悦:“BB,干我。” 像是刻意勾着她来的语调,舒窈道了句“闭嘴”,还真红着面上了钩,不用他往下放,直直坐了下去,幸好内里湿滑,粗长的硬物一入到底,全无痛意,只剩爽麻。 李行轻声喘了一下,道:“嗯……BB好辣好劲。” 舒窈羞死,一拳垂在他胸口:“再敢乱讲话多看我拔你舌!” 哪想李行张嘴一“啊”,唇齿微张,露出一尾舌,扬一抹笑:“我更中意BB用嘴来。” “你!”舒窈学聪明,这回不上当:“你就是想我亲你,做梦。” 李行掂着她小屁股,性器往里深顶,顺着她的话应声:“嗯,我日思夜想,魂牵梦萦,每晚翻来覆去都等着大小姐来亲我。” 平淡的语气,不平淡的话,听得舒窈心乱如麻,张嘴反而吃瘪:“收、收声啦,谁要听你讲这些——” 原来口是心非敌不过心直口快。 李行一面向上顶撞,一面微喘着反问:“为什么不听,大小姐难道不信?” 舒窈身体颠簸,气息散乱,讲不出话,怕一出声便成了不像样子的呻吟。 才不是不信,只是…他怎么这么不要脸,什么都敢说,以为她是他啊?脸皮厚似城墙。 李行微微一笑:“我只讲了一半。” “什么…一半?”舒窈被勾起好奇心。 “大小姐。”李行轻声唤她,腰腹发了力,手掐着她的腰,往湿润腔道里一阵猛烈冲击,沉沉的眼里暗潮汹涌,他望着她:“我每晚都会梦到你。” “梦到我像这样,狠狠干着大小姐。”李行动作愈发快了,喘息的声音也变得更是重了,热烈的呼吸扑面而来,压抑的嗓音夹杂着浓烈的情愫:“在不同的地方…操着BB。” 舒窈难以置信地瞪圆眼,他话里的冲击与身体的快感同时涌上大脑,像被雷电劈中,身体失了控,穴道一阵收缩,分泌更多汁水,她整个人难以招架地发颤:“慢…李行、你慢点啊。” “啊…对。”李行忽然一笑,用手抚摸她的脸颊,手上有多动作温柔,身下撞击就有有多剧烈,他目露痴迷:“BB现在的表情和梦里一样。” 他用指腹细细抚过她如画的眉眼,陷入回忆:“每当我控制不住时,大小姐就会求我慢一点。” “李行…”舒窈受不住他的力道,身子软麻一片,像一滩水化在他怀里,被他紧紧搂着不放。 “大小姐知道梦里我怎么说的吗?”低低的声音透着一丝难掩的兴奋,他似乎迫不及待想告诉她。 “不…不知道。”舒窈气喘吁吁,只想他慢点,再慢点,李行像是疯了般耸腰猛撞,她穴道水意如潮,腰肢往上更被撞得骨软筋酥,灵魂要飘出体外:“不行…好深,李行…我受不了了。” (一百零九)能一直陪着我吗?微h 窗外时雨纷纷,惊雷乍响,车内亦是天雷勾地火,喘息阵阵,情事汹涌澎湃,一窗之隔,俨然两个相似又截然不同的世界。 雨声不停,滴沥滴沥沿着玻璃淌下,舒窈身上也下着雨,一滴香汗从濡湿的鬓发里探出头,滑过下巴,再滴在他的胸膛处。 李行的声音像钩子般上扬,故意放缓动作,透着许些引诱的意味问她:“想知道吗?” 下头汹汹不止的举动终于慢了下来,舒窈吸一回气,一抬眼,正见李行一眨不眨望着她。 夜幕里电光在云层间穿梭忽闪,昏暗的车内不时恍然如白昼,闪电透过车窗,在李行眼角眉梢都落下几点残白,那双始终盯着她的眼睛越发明亮,墨玉似的眼珠像被窗外的雨浸洗过。 舒窈似被他幽远的目光攫取了心神,天边雷声再是轰轰隆隆也抵不过她慌乱的心跳。 一时忘了回答。 “窈窈?”李行仰起头,用鼻尖蹭过她的脸颊,他亲昵地叫着她,唇角掀起兴味的笑,不等她回答便要往下说:“梦里BB也好会流水,我只是——” 才听见一句舒窈就小脸爆红,再不想听他的接下来话,心里愤愤想着李行可真是色狼一个! 从他嘴巴里面说出来的就没什么好东西。 舒窈嘴上一横,抬手就捂他的唇,一把遮住:“不许说。” “呵。”李行胸膛微震,在她手掌下轻笑一声,连同他呼吸的气流洒在指缝里,像被一股热风缠住。 李行手臀环过她,舒窈的腰被他的手扣得死紧,她依旧覆在他身上,却蓦地生出被一种被野兽盯着不放的错觉来。 宽厚温热的舌尖舐过指心,舒窈惊得手指一颤——他还舔她手?! 看着舒窈眉毛竖起,低低的嗓音从她手掌下传来,入耳有几分沉闷:“窈窈怕什么?” “我才不怕。”不输气势的舒窈答道。 “那为何不敢听?” “谁要听你这个咸湿佬讲下流话,讨厌死了!”她咬嘴巴。 李行用手一托她的小屁股,兀自坐起身,伴随着他突如其来的动作,那嵌入在她穴道的性器直直往上一顶,入得更深,尚未反应过来的舒窈被这一撞,不由得娇吟一声:“唔…” 李行抱着她往前一颠,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舒窈便双腿横分,跨坐在李行结实有力的大腿上。 舒窈一拳捶在他胸口处,眸光潋滟水波横,怒嗔一句:“你干嘛乱动啊!” 李行只是笑,修长的指尖沿着圆润的臀瓣游走,在肌肤上浮起一丝痒意,他手指往里探,触到一方润泽。 盯着她的黑眸深如浓墨,他唇边噙着意味深长的笑,李行凑近他,温热的呼吸沿着舒窈的耳廓游走:“BB,你梦里和现在一样湿。” 一道天雷炸响。 “闭嘴收声呐!”舒窈脸颊红的不像样,心怦怦乱跳,坐立难安的她下意识并拢双腿,泛着水意的穴道也不由自主地将他绞得更紧。 李行腰腹收缩,呼吸顿错,低哼出声:“唔…窈窈好会夹。” “李行!”舒窈抽出手,抵在他肩膀处,一掌拍下,双眸恨恨一瞪,这家伙太烦人了,真想打死他。 “嗯?”不疼不痒一下,李行毫不在意,反而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反握住舒窈手腕,向前一拽,将她拉得更近。 “窈窈。”挺直的鼻梁蹭过她的脸颊,李行凝视着她,不紧不慢地开口:“你不想听,可我很想告诉你。” 他宛如呢喃般在她耳边轻语:“每天每晚,我都会梦见和大小姐做爱,就像现在…BB总是这么害羞,脸红的好厉害。” 环在舒窈腰上的手,在说话间顺着她腰肢玲珑的曲线往下,以极缓慢、轻柔的力道抚过光洁的大腿。 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擦着她的肌肤,好似一层轻纱拂来,又像虫蚁爬过,那若有若无的痒意,激起一层细密的、难以探究的战栗。 舒窈微微发颤,她觉得李行像是在故意撩拨她,自从上一回李行说过很中意她之后,在两人独处之际,李行总是有意无意地如此……似在刻意引诱着她。 让她也忍不住心猿意马,不知不觉就着了他的道。 就在舒窈胡思乱想之际,修长的手指探入穴口,被性器堵住的穴眼泛着水泽,李行拨开被撑开的花瓣,摸到藏在层层花褶中的阴蒂,不过是用指甲轻轻刮过。 舒窈身体一震,张口想叫他住手。 话未出口,李行先笑起来,他笑得温柔:“大小姐在想什么?湿得好厉害,和梦里一样。” “我才没有!你少乱讲…” 李行挺腰,性器浅浅抽插起来,指腹在花蒂上揉动,舒窈气息乱了套:“唔…你别。” “BB在梦里也爱讲反话,嘴上说‘别’、‘不要’,然后每一次都流这么多水。”李行慢慢吻着她通红的侧脸,薄唇沿着舒窈秀气的眉毛滑向她的唇瓣。 舒窈慌乱扭头,李行轻声道:“大小姐,别躲我,嗯?” 舒窈动作一顿,温热的唇擦过她,带着爱怜的轻吻落下:“大小姐脸红的模样比梦里还美。” “真想这双漂亮的眼睛永远看着我。”李行紧盯着她,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对她低声细语:“窈窈不知道,我每晚都会梦见你。” “可是醒来后,却发现只有我一人,我有时忍不住…” 享受过她怀抱的温度,又怎能忍受夜的孤寂,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醒来,李行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她,亦忍不住,悄悄推开她不再上锁的房门。 借着月色,坐在床头,以指腹描摹着舒窈陷入沉睡的容颜,再贪婪地低头亲吻她,却不敢用力,只能轻轻地浅尝辄止,生怕惊醒了她。 积压已久的欲望与情潮难以遮掩,他将一切都告诉她。 不知是李行扑面而来的呼吸太过炽烈,还是他的言语过于直白,舒窈心慌意乱,眨着眼不知看哪儿,怎么也不敢与他对视,只有嘴巴微抖,就像窗外被风刮过的雨丝,飘飘摇摇几字,颤颤巍巍几声:“你别说了…” 他抓着她手腕的手指向上,穿过她的指缝,紧紧扣住:“BB,能一直…一直陪着我吗?” 舒窈如百爪挠心,不知为什么,听见他这番话,心里竟有几分酸涩,她动了动唇,还未开口。 李行忽地一用力,握紧她的手,耸拉的睫毛下,那双一向沉静自若的眼,闪动着几分脆弱的期翼:“窈窈?” “呀,你抓疼我了!” (一百一十)想要什么?微h 急雨稀疏,骤风敲窗。 “抱歉。”李行一直盯着她,直至她惊呼出声,才恍若回神般松了几分力。 舒窈本就被他的手指弄得七上八下,细细吟着,脸上浮起一层桃花红,一受疼更是眼泛秋水,眸含春情,一幅我见犹怜的模样。 李行看得心醉,不由得顺着交握的十指一拽,仰头吻上她的眼,动作温柔,低低重复一声:“抱歉BB,是我太着急了。” “你。”舒窈手被捏得一疼,她撇过脸,不让他亲。 “你快松开…不许弄我。”舒窈低头瞥了一眼被他牢牢抓住不放的手。 他这家伙嘴上说着“抱歉”,手上力道却只减了一点,依旧紧紧握着她,只是不至于疼罢了。 “别生我气。”李行抬头,目光如炽,灼灼呼吸洒在她脸颊,像一道滚滚热风。 他凝望着她,喉结滚动:“也别躲我,嗯?” 李行声音沉着,分明是乞求的言语,又带着一丝霸道的执拗。 不待舒窈吐字回应,李行松开与她相连的手。 黝黑而深邃的眼睛一眨不眨,他抬手穿过舒窈柔顺的发丝,一下扣住她的后脑勺,猛然仰头。 动作来得极快,仿佛藏着什么隐秘的,不可压制的迫切。 “李——” 如烈风席卷而来,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被堵在口齿之间,连绵的吻沿着她唇瓣往下,在脖颈处流连。 李行很喜欢吻她,或许于他而言,接吻比做爱更显得亲密,舌头交绕,津液交渡,彼此的呼吸宛如窗外的风雨,从来都是一起出现,从来都是纠缠在一起,密不可分,正如他们落在车窗上的倒影——颈项交缠,亲密无间。 舒窈的思绪被他热烈的吻斩断去路,只朦朦胧胧地在心里嘀咕,他真是可恶,明明是他弄疼了她,还来要求她? 更可恶的是,待这长久的吻结束之时,他才听她话,将在下头刮蹭的手指抽了出来。 舒窈憋得两颊通红,还未喘过气。 李行便将那沾着水迹指头明晃晃的立在她眼前,修长的指腹在昏黄的车灯下亮晶晶。 两指间全是令人羞于启齿的液体,丝丝缕缕挂在指缝处,偏偏他还要挑明说。 “看看,大小姐把我的手也弄湿了。”李行挑眉,弯唇笑了笑。 “闭嘴呐!” 得寸进尺这几个词,李行上演的惟妙惟肖。 她咬牙切齿,他似笑非笑。 舒窈眉毛微弯,似颦似蹙,幽怨地望着他,一手捶在他胸口上:“李行,你真是烦死人了。” 他真是讨厌死了啊!自上次说开后,这一月以来,凡是两人独处,他每次都缠着她不放,要是惹得她不高兴不乐意了,又立马乖乖低头,一面诱瘾似得吻着她,一面说着哄人的鬼话,叫她这一肚子窝火无处可撒。 可恨,真可恨。 “烦死了,你真是烦死我了。”舒窈连连几拳打在他肩头、心口处,却见李行胸膛微震,只听他低低笑音:“大小姐几时这么温柔贤惠,好懂事,知道我‘办事’辛苦,特地给我捶肩按摩?” 他话里意有所指,暗开黄腔,听得舒窈心里发躁。 好不要脸一个人! “你——做梦呢!”舒窈愤愤往上抬眼,见他双目犹带笑意,低眸望她。 舒窈立时觉得他这笑如挑衅一般,怎么也不解气。 干脆如从前,一口咬在他上下滚动的喉结处。 果不其然,笑声凝滞,取而代之的是他垂眸望向她,如兽类盯准猎物般虎视眈眈的眼神。 幽深得让人难以探寻。 舒窈嘴巴动了动,自知危险,刚要退缩,耳畔就传来他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大小姐……” 李行一下撑起身,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腰臀用力,往上一撞。 舒窈防不胜防“呀”一声,又听两声轻笑,炽热的气息喷薄在她的肌肤上,连同他若即若离的唇瓣:“BB又夹我了。” “怎么办,我裤子都被大小姐弄湿了?”车内灯光昏昏,他盯着舒窈那红玉般的圆润耳垂,不轻不重咬了一下。 “一条…一条破裤子而已!本小姐赔给你就是了,要多少有多少——”舒窈一面推他,一面恨恨道。 “可我不想要这个。”李行道。 舒窈被他顶撞得气息不稳,花枝乱颤,问他:“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 李行注视着舒窈醉如海棠,灿若云霞的面容。 想要她和他一样,这双眼只看着他,只中意他,只有他。 只此意中人。 李行动了动唇,垂睫遮目,藏下贪婪心思,微笑:“我想要的,大小姐不知道吗?” 舒窈被他问得一愣,一下想起方才,他谈及日思夜想,追问自己能否一直陪着他,也想起他固执望向自己的眼睛,从明亮变得黯淡。 像一缕荧火,好似要被风吹散,无疑,李行是期盼她回答的。 舒窈张了张口,答案掩于唇齿之下,呼之欲出时,李行忽然闭目吻住她,不等她的话。 比之方才的吻更是汹涌。 李行吻得急切,一手揽住舒窈的腰,一手罩在她后脑,坚实有力的身体托着她一个翻转,舒窈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便被他压在坐椅上。 高大的身躯遮住了头顶唯一一盏不算明亮的光源,车内显得格外昏暗逼仄。 雨还未停,潮湿的空气里,两人暧昧的呼吸相互交错,被压在他怀中的舒窈显得有几分慌乱。 她不知道为何李行明明在问她,想知道她的回答,却又为何不等她说出来。 难道…他那么笃定她的答案一定是他不想听的么? 李行面容如常,看不出什么异样,只有那微阖的睫毛在轻轻颤抖。 在疾风骤雨般的吻里与他逐渐放肆的动作,舒窈思绪渐渐飘忽,整个人如处于海浪之中,在情潮里颠簸起伏。 一切偃旗息鼓后,李行替舒窈仔细地收整好,才自顾自穿着衣物。 “李行…”舒窈脸颊红晕未散,愣愣望着他,不由自主脱口而出:“你身材真好。” 虽说光线黯淡,亦不是头回见,舒窈还是看得双目发直,用手指触上去,温热又紧实,他流畅肌肉线条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 李行默了下,捉着她的手亲了一下:“谢谢BB夸奖。” 回过神的大小姐脸红,眼神飘忽,下巴一抬,趾高气昂地找补一句:“哼,也就长得勉强能看这一个优点了。” 李行穿好衣裳,搂住她:“大小姐喜欢就好。” “我,我才没说我喜欢!”舒窈脸更红:“你别乱讲。” 李行无声笑了一下。 有时答案是什么,或许并不重要,早已藏在言行举止,一颦一笑之间。 (一百一十一)生日宴 八月三伏天,亦是香港最热时,暑气蒸腾,热浪滚滚。 正值八十年代末的香港,空调也渐渐普及,走进寻常百姓家,炎炎夏日,享受着冰凉舒爽的风儿吹拂,再饮一杯冷镇西瓜汁,好不自在啦,简直快活胜神仙,谁还愿意顶着灼灼烈日出门游荡?更别说舒窈怕热又怕晒。 暑假还未结束,舒窈镇日在家中纳凉,几个电视频道来回换也找不出半个精彩节目,一天胜一天,过得无聊透顶,也在心里埋怨起李行——自从暑假开始他便问她想去哪玩,转眼过去一个月,连钟悦兰都离港而去,李行却整日繁忙见不到人影,只会在每晚黄昏时,带一身风尘归家,然后便想方设法的缠着她不放。 等第二日天微亮,又出门离去,真不知道哪有这么忙。 这天上午,舒窈骨软筋酥从床上起来,一看房间空空荡荡,身畔了无一人,唯有阳光洒落一地,哪里还有李行的身影。 她倒是累得不行,下身又酸又软,再低头一看胸口处红痕斑驳,雪白肌肤上尽是吻痕手印。 昨夜李行回来很晚,她已睡下,只在迷迷糊糊中察觉他从背后摸了上来,用滚烫的唇亲吻着她的后颈,当时舒窈困得眼皮打架,便哼哼卿卿任由他去了。 今日回想起来—— 昨天翻云覆雨结束后,李行还不肯退出来,她依稀听见李行搂着她说什么:“BB…我好难受,能不能插进去睡,我不动。” 她忘了她当时说了什么,实在太困。 但今天腿心格外酸麻,不用多想必是他干的好事! 舒窈气得用拳头捶床,李行这个王八蛋,真是个衣冠禽兽!不折不扣的色狼!半点良心没有,把她当什么了啊?不但言而无信,天天早出晚归,竟敢这那么堵了一夜……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舒窈又羞又恼,咬牙切齿大骂他三百回合还不解气。 舒窈气哼哼,赖了好一会床,才拖着酸软的身子走进浴室洗漱一番,下楼用餐。 午后,一辆陌生奔驰车正停在舒宅门口,管家敲门告知舒窈,来人是找她。 “谁会找我?”舒窈一头雾水去了前厅,从车上下来之人让她一愣,是方诚。 自从上个月两人一同送走钟悦兰后,已是半月未见,方诚一脸无奈,向舒窈递上一张精致请帖:“周末是我二哥生日宴,他知道我们是同学,所以——” 舒窈低头,正见泛着淡淡清香的红色请帖之上,书有烫金三字:方宗玙。 “他…请我去?”舒窈自觉与此人不熟,顶多见过一两回,同他看了回电影而已,便想请她去生日宴?凭他也配么。 大小姐可不是人人能请动的,舒窈冷哼一声,当即要拒绝。 话还没出口,就见方诚面露难色,深吸一口气,好似恳请般开口:“舒窈,你…能不能来?” “为什么?”舒窈不解,他这幅样子,倒像是非要她去不可。 真是奇了怪了。 方诚面如土色,闭目吐息,耸肩讷讷道:“我之前说过,我很羡慕你。” 家中独女,掌上明珠,活得自由自在,一点也不像他。 “你或许不知,我大哥与我二哥为争话事人之位相斗多时,而你的…”方诚想说李行,又不知如何形容李行与她的关系。 若说两人是兄妹,就他所见的几面下来,又觉得他们过于亲昵,但是道上人人都讲李行必是义安会下任话事人,他如果不是舒龙亲子,这位置怎么能坐稳? 方诚顿了下,索性直接说名字:“我二哥想邀李行谈和议事,可他贵人事多啊,实在难寻,若你愿意来,那他——” 他苦笑道:“舒窈,我不想麻烦于你,可我与你不同,我在家中无权无势,说不上话,此事是我二哥相托,我不能不应。” 方诚低下头去,目光闪烁,心底生出愧意,他撒了谎。 如今兴华内讧不穷,外患不断,他阿爸年岁已高,势必要在兴华另择一位话事人,他大哥方宗强乃是其父所认义子,早年兴华与各方势力周旋,方宗强都身在一线,冲锋陷阵,以身作责,可以说,兴华有七年独霸于港的风头,方宗强功不可没。 可俗言道血浓于水,家族观念更是根植于方家大佬的心,在义子方宗强与同样不甘示弱的亲生子方宗玙面前,方家内部会偏心于谁,不言而喻。 至于方诚,他乃是二房之子,性格文雅怯懦,加之年纪尚小,不成气候,也说不上话,因此方诚能做的,便是在两位兄长相争之际,早早站对位子,待日后阿爸离去,那人上位,亦能保全他与其母,安度余生。 作为同样是方家亲子的方诚,自然也偏向于方宗玙,这次方二少作东设宴,帮他邀义安会千金出场,也是无可厚非。 舒窈眼睛一转,她心里对这什么生日宴毫无兴趣,又凭什么要去? 可再一见方诚这幅担惊怯弱的样子,又觉得拒绝过于残忍,心想不就是一场宴会吗?去走走过场也就罢了。 至于李行去不去,谁管他呢?她还在气头上,想借她的面子请人,必不可——等下,舒窈思绪一顿,突然灵光一现,想起什么。 方宗玙坐在驾驶位,他这个角度正对舒宅前厅,透过车窗,正巧能看见犹豫不决的舒窈。 方宗玙目光沉沉,低头点燃一支烟。 他自知出面相邀舒窈,多半会被心高气傲的大小姐拒之,不如以迂回之术让方诚以同学身份邀她前来。 一根烟燃尽,他弹灭烟灰。 方诚拉开车门,方宗玙透过后视镜与他对视:“答应了?” 方诚闷闷应一声:“嗯,她说她会来。” 方宗玙淡笑一下:“你做的很好,三弟。” “二哥…”方诚忍不住出声:“你一定要和大哥争吗?” 方宗玙笑容收敛,冷声:“争?他方宗强根本不是方家人,兴华待他不薄,令他与我平起平坐还不够吗?是他非要与我争话事人之位!” “那与舒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非得让她来。”方诚鼓足勇气开口:“她是我同学,我不想利用——” “现在知道讲利用了。”方宗玙冷笑道:“既然做都做了,何必说这么多自寻烦恼?” 李行忙完手头事,谢绝了手下人去唱K喝酒的相邀,腾出时间提前回家。 一入家门,穿过堂厅,透过一扇落地窗,李行见到一道窈窕婀娜的身影,慵懒地躺在庭院凉椅上,正是舒窈。 她穿着一身月牙白的刺绣旗袍,浓密如绸的黑发挽成髻,露出纤白修长的脖颈。 她身后的凌霄花爬满院墙,像一片连绵于碧空的火烧云。 李行脚步一顿。 看着老旧院墙下伶仃姝丽的背影,与绚烂盛放的凌霄花,他觉得自己仿佛误入了一幅民国旧画卷里。 走不出去了。 舒窈百无聊赖地摇着扇子,双腿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地,椅子随着她脚尖轻点,悠悠晃动,正被晚风轻轻吹过。 李行看得入神,匆匆的脚步不禁慢了下来,视线凝在她脖颈处,那儿挂着几滴汗。 他记得她怕热,怎么会坐在院子里? 像是怕惊扰了舒窈,李行放轻脚步,转身去往厨房。 身后的舒窈扭头瞥了一眼他的背影,又轻哼一声,晃起摇椅。 今天倒是回来的挺早。 李行去往厨房,自冰箱里拿出一个西瓜切好端来庭院。 “怎么不进去吹空调?”李行低头问。 摇椅停止晃动,舒窈双脚顿地,回头一瞪他,用力摇了几下扇子,没好气:“想看看等你回来的时候我会不会已经被热死了呗!” “抱歉。”李行敛目,从她手中接过扇子,替她扇风:“是我太忙了。” 李行将切好的西瓜放在茶几上,正要用叉子叉起喂她,忽地看见茶几上放着一张精致的请函,亦看见了分外刺目的“方宗玙”三字。 李行一怔,目光渐深,近日他之所以忙得脚不沾地,正是与这人有关。 兴华二子不合,人尽皆知,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李行作为义安会之人,自然不介意去搅这一趟浑水,从中获利。 只是不想他才起了一些动静,方宗玙就妄将主意打到舒窈身上。 那可犯了他的大忌,李行心生戾气,面上装佯不知,不动声色问:“今天有人来过吗?” 舒窈才懒得与他打太极,故意起身,在他眼前转上一圈,月白色的旗袍剪裁贴身,衬得她一身曲线玲珑有致。 李行难移目光,舒窈笑容明媚,仰头凑近他,手指从他胸口处往上爬,往那凸起的喉结轻点两下,呵气如兰:“你说,我穿这身去赴宴。能不能艳压群芳?” 指腹划过皮肤,若有若无的触感让李行喉头一痒,他嗓音微涩,道:“大小姐自然是最好看的。” “不过。”李行抓着她作乱的手,沉息凝神道:“大小姐能否不去?” “那可不行。”舒窈看着他逐渐变冷的脸,唇畔弯弯,眯眼一笑。 “我答应他了。” (一百一十二)喜欢我一点很难吗? 这话一出,李行沉默了。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拿一双幽沉沉的眼,一动不动看着舒窈,黝黑的眼珠直勾勾盯着她瞧,舒窈心里一怵,涌起一丝不安。 庭院阒寂,只余风声沙沙,卷过满墙凌霄花。 望向默不作声的李行,舒窈意识到她的挑衅似乎过头了。 可确如她所言,她就是答应了方诚要去,难道还能反悔吗?既便当时在气头上,那应了就是应了,谁叫李行忙得见不到人影。 他言而无信,她可不想像他这样。 如此一想,舒窈退缩的心又硬气起来,半点不退让,他要看她,她便瞪回去。 正是黄昏日落时,李行本就是逆光站在藤椅边,他低着头,霞光从他身后打来,半张脸被阴影遮住,让舒窈看不清他的表情,更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 依照舒窈的猜想,凭他的占有欲,他应该是会生气、不高兴。 他成日都在忙,白天不见人,夜里才来缠着她,她憋了一肚子火,就是想惹他不高兴,可眼见他确实心有不虞,又干嘛不说话? 夕阳坠落,风声萧萧,两人依旧僵持不下。 还是舒窈性子急躁,等不得先开口:“你难道…不生气吗?” 李行低眸看了眼被他紧握的手,头微微垂下,出声,又是一遍重复,答非所问,低如恳求:“大小姐能否不去?” “不能。”舒窈红唇紧抿,木着小脸,用心中想好的说辞应对:“我说过我答应他了。” 被李行抓住的手腕一紧,舒窈眉心一蹙,刚要叫疼,他转瞬又松开。 “为什么要去?”李行强迫自己平定呼吸,换了个问法。 舒窈仰头,乌黑的眼眸倒映他面无表情的脸,她冷哼出声:“为什么我不能去?暑假都要过完,我就非得天天在家,等你这个大忙人晚上回来?” 阴阳怪气的一番话,李行被堵得哑然无声,默然片刻,又开口:“对不起。” 一声“对不起”,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让舒窈满腹怨怼无处发,不甘示弱的大小姐只能一下撞在他肩膀处,咬着牙:“对不起顶个屁用啊。” 说完,一道香风掠过,舒窈转身就要走。 可李行并未放手,一把拽过她。 舒窈一向纤瘦,李行力气大,一下便将舒窈扯入怀中。 像是想将她整个人都藏在怀里,不予外人看,李行高大的身躯在黄昏的余晖里微微弯折,两只手宛如铜墙铁壁,从后紧紧环住舒窈,脑袋枕在她肩颈处:“等我忙完,就陪BB去玩,去哪都行。” “谁稀罕你啊。”舒窈哪有那么容易被哄好,耸动肩膀,在他怀中乱撞:“放开,放开我,滚去忙你的吧,我才不要你,有的是人陪本小姐玩。” “大小姐。”又深又沉的一声,滚烫的唇熨贴她的脖颈,李行呼吸炽热,喷薄在她的耳畔:“舒窈,喜欢我一点很难吗?” 李行甚少叫她的名字,回忆起他每一次连名带姓的叫她,或是气头之上,又或是郑重之话。 李行闭目,她怎会知道,在看见方宗玙的请函时,他心中藏着滔天怒气,他有多想询问她,逼问她,追问她:为何要收?有他难道还不够吗? 李行吻着她的后颈,略带艰涩的嗓音低如自语:“不需要你全心全意的爱,只是付出零星半点的真心。或者,谎言也行啊,给我编织一点虚假的幻想。你就能拥有一个心甘情愿为你去死的人。怎么样?” 他原以为他喜欢她便够了,原以为自己不在意她的回答,可一忍再忍,终究难以自持。 难道他不曾渴望她毫无挽留的爱欲,如他一般? 怎会不渴望。 此时此刻,他无比期盼一个肯定的回答。 李行能感受到,舒窈对他已与往时不同。 她会迎合他热烈的吻,会如他逗她般逗弄她,会在濒临巅峰,意乱情迷之时亲昵又娇憨地喊他“哥哥”,虽然是她故意挑逗,但他总会因为这一声“哥哥”,兴奋到发疯。 李行睁眼又闭上,覆在她后颈的唇在发颤,连亲吻都小心翼翼。 他希翼她如他中意她那般,中意他一人。 大约陷入情爱中的人总会患得患失,前一刻觉得她或许也喜欢自己,后一刻又觉得一切不过是大小姐闲来无趣的玩笑。 即便喜欢,这份爱有几分?是真是假难以断定。 李行苦笑一下,从前手底下的人分手情伤,喝到烂醉如泥,在KTV唱到天明,那时他冷言旁观,只觉愚蠢又可笑,人这一世,离了谁是不能活的?何必要死要活纠缠不清? 不料情之一字,大约连佛祖也说不清。 (一百一十三)别哭了,哥哥 李行从后环住她,压抑许久的情感从一字一句中积涌而出,他只是紧紧拥住她,在沉默里等待舒窈的回答。 舒窈挣扎的动作一顿,心里生出一丝后悔,也许自己不该答应方诚。 喜欢他一点很难吗? 不难。 她难道未曾期盼那一场尚不知去往何处的旅途,难道未曾习惯他会在深夜抱着她入眠,体温交融,像要化在对方怀中。 难道舒窈真的一星半点的心动都没有吗?怎么会呢,或许连舒窈自己都不清楚,在她仗着偏爱,有恃无恐时,她便已深陷其中。 如果要问舒窈为什么始终不曾开口? 于她而言,两人的感情,就像一场俄罗斯转盘赌,从初始起,李行危险而迷人、令人沉溺其中难以自拨,她分明厌恶又不可抗拒地被吸引。 再到此后,彼此小心翼翼地交心试探,何尝不是双手持枪,对准自己扣动扳机,只为在最后一刻,赌对方会有多爱自己。 亲吻、拥抱、做爱,一次次,一回回,那些爱欲交织的瞬间,那些逐渐加深的羁绊,便是赌注中越来越重的砝码。 砝码越多,越是得之若惊,失之若惊,她想要推心置腹,又害怕再无退路。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患得患失的,又何止李行一人。 可听见李行近乎于卑微的言语,听见他用克制、沉缓、认命、又带着祈求的语气开口:“不需要你全心全意的爱,只是付出零星半点的真心……” 舒窈的心不可遏制地加快,脚上仿佛灌了铅,整个人再无法挪动半步。 一切的挣扎都停止。 她听见内心有一个声音不停地说着,承认吧…承认你也心动,你也喜欢他。 不必让他再等了。 “李行。”舒窈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动了动唇:“我…” 舒窈咬住唇瓣,一鼓作气:“我也中意你。” 话音一落,她整个人长松一口气,就像是终于卸下心中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地平线,李行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拥抱着她的身躯微微颤抖。 “你怎么不说话…”舒窈心里有些忐忑。 都逼得她开口了,怎么他反而安静了。 李行依旧不出声,若不是他方才“嗯”那一声,她几乎以为他没听见她在说什么。 “李行,你干嘛不理——” 话未说完,落在她后颈处耐心温和的亲吻变得急切,像一团火,灼烧着她的颈间肌肤,正如他藏在吻里的爱,在沉默中喧嚣沸腾,将他浑身骨血,燃成灰烬。 接着,她感到颈后处一烫,泛起微微湿意。 舒窈脖子瑟缩一下,身体大震,难以置信地回头—— “别看。”宽厚温热的手掌捂住她的眼睛。 “别看我,大小姐。”哽咽又嘶哑的嗓音,叫她心中莫名涌起一阵酸楚。 难怪他不开口,也不想叫她看向他,原来…… 他是不想被她看见如此脆弱的一面。 他自尊心一向强,从最开始与他争锋相对时,就同她一样不甘示弱,却也因她,步步退让。 “别遮我眼睛。”舒窈固执地扭过身子,转头:“不然我就生气了。” 李行不愿让她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可听她这么说,还是听话,垂下手臂。 自己却紧绷着一张脸,慢慢侧过身去,避开她直白打量的视线。 晚风卷过落叶,天际一弯月牙白,清冷月色,如水如纱,落他错落有致的侧脸,李行本就生得风姿特秀,萧萧肃肃,此刻双目泛红,面色隐忍,让舒窈心里一软。 她目光停在他泛红的眼眶、沁湿的睫毛,和如水洗般清亮的漆黑瞳孔,轻声开口:“怎么不敢看我?” 李行紧抿着唇,没有讲话。 “哥哥。”舒窈踮起脚,用手抓住他的衣领往下拽:“低头看我好不好?” “哥哥。”一词,除却在床上,这是头一回听她如此叫自己,李行心底诧异,又升起一丝欣喜,他依言垂眸,对上她干净澄亮的眼。 李行低下头,长睫半掩,依旧遮不住沁水黑玉般的双目,白皙俊逸的面颊正中,还悬着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 美人垂泪,真是赏心悦目啊。 难怪在床上,他总爱变着法子欺负着让她哭。 舒窈仰起脑袋,用手捧着他的脸颊,吻过那一滴泪:“别哭了。” (一百一十四)大小姐拿什么谢我 随着舒窈的话,李行眼底滚过种种情绪,浓烈而复杂,最终沉声一字:“好。” “那你别老苦着一张脸啊,待会不知道的看见了又要说我舒窈嚣张跋扈,一天到晚只会欺负你。”舒窈用指尖戳了下他的脸,一直踮着的脚也累了,软下去。 李行及时从后托住她的腰,抱着她不肯放:“大小姐。” “又怎么了?”正是暑夏酷热,到了晚间也不见天凉,两人腻歪在一起,舒窈颈后滚烫,她嫌热得慌,轻轻推他一下。 “大小姐可以欺负我。”李行侧目,与夏天的热风一起吻过她发鬓:“但只能欺负我一人。” 风吹凌霄,飒飒作响,舒窈娇嗔满面,假意勉为其难答道:“好吧。” 李行凝瞩不转地看着她,不忘继续问:“那大小姐能否…” 舒窈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但舒窈应的不是方宗玙,而是方诚,她不想食言让方诚难做,于是便将方诚恳求她前去一事一五一十说清楚,又着重讲了方诚在方家不受重视,自己“不得不去”。 李行安安静静听完,又沉默了会。 “那我呢?”他闷声问:“你不想让他难做,可我呢?” 低低嗓音,隐隐透着一丝酸涩之气。 “你怎么又不高兴了?”人人都讲舒窈脾气怪难相处,可在她看来,李行也不遑多让啊,几句话就又紧抿双唇,眉心微皱,一副受了天大委屈又不得不隐忍不发的模样。 真拿他没办法。 李行拿一双漆黑的眼幽幽看她,慢生生开口:“大小姐是不懂,还是不想懂。” 舒窈愣了下,后知后觉:“你这是吃醋了?拜托,我又不喜欢方诚,他只是我同学,我都讲过我中意你啦——” 言外之意,像在讲他无理取闹。 “是。”李行沉声:“我就是吃醋了。” 他坦然承认:“我喜欢你,就不愿你去赴他人宴。” 他明白他的爱自私自利,可诚然,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没有宽阔胸襟,做不到大方,更做不到毫不在意。 拍拖原来这么麻烦,怎么还会有那么多人喜欢——真真真是难麻死了,早知道就不顺他意了。 舒窈进退两难,一撇嘴一皱眉,在心里犯起了嘀咕。 她歪头一想,脑中灵光一闪,干脆道:“那你与我同去,如何?” 是夜,周末。 方宗玙将晚宴设在维港大饭店,舒窈如期而至,却非她一人,而是与李行同行。 大小姐天生一张清灵毓秀貌,宜嗔宜喜,宜淡宜艳,今日特地盛妆而行,浓黑乌发高盘成髻,一袭红裙明艳动人,转盼流光间,让人看得神摇目夺。 李行挽着舒窈往前,他一向穿得随意,只不过身如修竹,貌似潘安,将平淡衣服都衬得出彩。 今日要去赴宴,大小姐不止自己扮成花枝招展的小孔雀,连带着折腾起李行,说什么也不放过他,将他摁在床上,要他当回乖乖仔,坐好听话,闭上眼,任舒窈亲手替他“修眉”“理发”。 李行再是不愿,也被迫闭嘴享受,生平头一回梳中分,抹发胶,再看她笑得开怀,拿着一柄刮眉刀在眼前乱甩,银亮刀片白晃晃,好似当场要在他身上剌一道口子,他再憋不住,耐下性子开口询问:“BB好了吗?” “这哪成!你眉毛还没修呢,虽然说眉毛浓也好看,不过修一修才能和本小姐同行。”舒窈扬眉瞬目,涂上鲜妍唇脂的小口亮晶晶,抿一抿,又笑得像弯弯月牙儿:“我可是要‘艳压群芳’,你自然也得‘靓过群雄’啰,不然怎么配得上我?” 李行暗自叹息,决计不听她满嘴歪理,任她胡来。 到底大小姐是个半吊子,学艺不精,修了半天不见好,却突然瞪大黑溜溜的葡萄眼,盯着他扑嗤一声,弯腰抱肚,掩唇哈哈笑起来:“…噗,李行——你。” 李行一听这笑声就知不妙,起身一照镜,只见左边眉骨凸起处,被兀自截断半分,给他这双点漆温柔眼,平生几分凶戾恶相。 李行来不及讲话,舒窈已经开口,冲他扬一扬下巴,得意洋洋:“怎么样,免费替你理出断眉,喜欢吗?” 哪能讲“不喜欢”? 李行从镜中看她,正巧舒窈也望镜而来,两人目光在镜里相逢。 他看着她莹澈透亮,含着笑意的眼,也勾唇笑道:“自然喜欢,原本治下还要扮黑脸,现在往那一坐,不用开口,人人都知道我不好惹,大小姐好贴心,送我这份大礼,你讲一讲,我该拿什么谢你——” 他朝她挑眉扬唇这一笑,配上这半截断眉,倒有一丝难得的桀骜不羁之气。 “我这人大方,不用你谢。”舒窈豪气摆手。 “可我心胸狭隘,一向小气,今日舍命陪大小姐出场——”李行自镜中盯住她今日细细描绘,姣美至极面庞,再看向那翕张开合的红唇,心念一动,侧身将她拉入怀中。 天旋地转间,舒窈不察,一下扑进他胸膛里。 一抬头,正对上一双黑玉深目,他在低眉望她,略带压迫感的侵略气息扑面而来。 李行微微一笑:“大小姐拿什么谢我?” 他逼近她,目光灼灼,像一根擦燃的火柴,无声点燃她的脸颊——面上温度攀升,愈来愈红,竟比满院凌霄更是娇艳。 舒窈未讲话,只见李行面容越凑越近,她才忽地想起自己精心描摹的红唇,千万不能被他给吻坏了。 她惊惶一声,用手遮住唇:“你不能亲我!” 李行未问原由,亦未停下,径直吻在她掩住红唇的白皙手背之上,是动情缠绵的一吻,薄而柔软的唇覆在她指骨凸起处,湿热的舌尖滑过她纤纤骨节。 分明间以一掌之隔,分明不是当真吻来。 舒窈却觉得这一吻,不是亲吻,胜似亲吻,像星星之火,燎过心原,心跳陡然漏了几拍。 枝头喜鹊叽叽喳喳隔窗窥,人世情动,恰在此间。 洒店装潢华丽,灯火煌煌里,舒窈与李行相依而出,其间有说有笑,遥遥一看,两人檀郎女貌,竟似一对举止亲密的有情人。 方宗玙在纷纷宾客里瞥见她红裙一角,本是一喜,待侧身看清她身旁寸步不离的人影,目光又往下一沉。 原本一场觥筹交错的盛宴,再一见到与兴华不合的李行现身,顿时暗流涌动起来。 在场明眼人都清楚,今晚说是二少生日宴,实则兴华三年一次的坐馆选举将近。 大少方宗强与二少方宗玙这两年明争暗斗,传闻兴华大佬意属二少,势力轮换,操盘洗牌,必然会掀起血雨腥风,少不了明枪暗箭。 这也是李行不愿舒窈来的最大原因,怕她受伤。 李行来前告知舒窈,今年三月初,兴华位于九龙片区的白粉据点33号仓被差佬查获,正巧义安会自提携李行上位后,有意与兴华分割合作,独大一方。 六指叔不知得何人指点,以为是李行勾结差佬,暗中动手,于是趁夜兴师动众,带一大帮古惑仔,浩浩荡荡找上李行,表面上说说笑笑,讲“和气生财”,实际上要拿他兴师问罪。 此事舒窈小弟也鼠仔曾报告给她,她当时与李行势同水火,还咒过他最好被大佬拿刀斩了。 舒窈回忆起来,惊讶道:“所以不是你做的?” 李行摇头。 “那是…?” 李行目光晦暗,唇畔掀起一丝微冷笑意:“兴华九龙那一片仓库,是方宗强的地头。BB觉得,在那个当头,会是谁人做为?” 舒窈顺着他的话一想,被差佬所剿毁的仓库在方宗强的地头,联想兴华二子相争,她不可置信:“为了一个话事人之位,他方宗玙要对自家出手?!事成后还想祸水东引再赖到你头上?” 李行目露赞许,道:“这事一能让方宗强坐实办事不利之行,拉高他在兴华幕后大佬的脸面,二能让义安会落下勾结差佬的名头,损害义安在道上的名声。不过几袋白粉,除掉两个对手,对他百利无一害。” 她惊呼一句:“他想一箭双雕。” 舒窈“呸”一声,咬牙切齿:“真是卑鄙无耻小人一个。” 听见她怒气冲冲骂他,李行心情愉快,闷笑一声,贴近她:“所以BB答应我,离他远点,好不好?” 注: 我觉得大小姐得意洋洋和自信的样子真的好漂亮,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她,我要是李行,我比他还疯呜呜呜 (一百一十五)今非昔比 方宗玙端了一杯酒上前,走近两人。 李行抬眼看他,神色不明,舒窈懒得舍他眼神,侧了个面,本是不想正面见人,一转身又恰巧露出纤腰薄背,盈盈一握,雪色肌肤与红裙相衬,白如月霜,艳如玫瑰。 方宗玙不动声色扫过一眼,再看向舒窈,眉目舒展,笑容温和:“舒小姐,又见面了。” 说完,方宗玙执杯端起,欲单独敬舒窈,不料,一只修长的手伸来,杯檐碰撞,响声清脆。 “二少,我敬你。”李行不卑不亢,一手挽过舒窈,一手与前人碰杯。 李行的手指搭在舒窈腰间,轻轻点了两下,无声的占有欲,流淌在一举一动之间,不过分张扬,亦不容觑示。 方宗玙顿一下,手指捏紧杯脚,往上一抬,笑容微凉:“原来阿行也来了,失敬。” 李行面不改色回应:“贵人多忘事…何况二少近日事务繁忙。” 平平淡淡的话里话外,无不讽刺他与方宗强窝里斗,闹得众人皆知。 方宗玙眼色一沉,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转,看着两个人格外亲昵的模样,笑容隐隐:“从前都听说阿行与舒小姐关系恶劣,今日一见,才知道传闻颇假,还是要眼见为实啊。” 对于他故意挑拨的一番话,李行不置可否,举杯一晃,一饮而尽。 “方诚呢?”舒窈扫他二人一眼,看着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这便是她最不喜欢来这等晚宴的原因,明明积不相能,各怀鬼胎,明面上依旧推杯问盏,谈笑风生。 于她而言,讨厌之人,多舍一个眼神都麻烦。 舒窈径直问:“是方诚邀请我来的,他人呢?” 方宗玙笑容微僵:“要开学了,三弟功课好,日日温书忙课业。” 鬼信,舒窈一撇红唇,与他无话,顺着向着前方糕点区一指,拽了拽李行:“我们去那边。” 李行低眉一笑,温柔道:“好。” 方宗玙站在原地,微眯着眼,目送两人走远。 直到再也看不见他,舒窈才开口追问:“你说他邀请我来干嘛?” 李行抽了一块蛋糕喂她,微微一笑:“不知道大小姐还敢来?” “谁知道他在打什么鬼注意。”舒窈轻哼:“我都讲了是方诚请我——” 李行低头,默了片刻,挑明:“大小姐不明白吗?他请你来,只是为了你。” “我?”舒窈怔然,垂头丧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爹地啥也不让我插手,全都是你在管啰。” 李行摸摸她脑袋,低头凑近她,在她耳边轻声吐气:“傻女,连我都是大小姐的。” 干嘛忽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离她那么近! 舒窈耳根泛红,略显狼狈地侧过脸,冷哼一声:“鬼话连篇,净会哄人!” 李行含笑看着面红羞赧的大小姐,道:“不管如何,BB是龙叔掌上明珠,龙叔明面上就只有大小姐一个女儿。如果他能得到你的青睐,他在背后得到的支持,自然就水涨船高。” 义安会从前就与兴华是合作关系,只是李行手腕强硬,想要一家独大,硬生生将两人结盟扯散… 在知晓李行与她关系恶劣的前提下,如果能借她这个大小姐,与义安会重修旧好,对方宗玙而言,百利无一害。 李行唇角几分讥讽:“只可惜…” “他大约怎么也想不到,我与大小姐关系,今非昔比。” (一百一十六)想去看雪 舒窈抿一口红酒,下巴一扬:“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你我什么关系,还要看我心情,要是惹本小姐不爽,小心我一脚踹了你。” 璀璨的灯光在头顶摇晃,李行见招拆招,毫不退让:“是是是,大小姐好威风,何人能及,只是下回BB多忍耐,别哭那么快。” 舒窈气得面红耳赤,想骂他又碍于人多,只得磨紧牙关,狠狠拧着他胳膊肉:“李行!你可真不要脸。” 他也只是弯一弯唇,笑容赖皮,不作反驳。 宴会无趣至极,舒窈不胜酒力,一杯红酒下肚,便靠在李行臂弯恹恹欲睡,直到一伙人浩浩汤汤,黑衣黑裤黑西装,派头打眼,架势十足,闯进会场。 舒窈惊得一哆嗦。 “别怕。”李行将她护住怀中,声音沉着。 只见为首那位人高马大,却生一幅平庸面孔,以舒窈挑剔的目光看了又看——在他脸上挑了又挑,也只有鼻梁挺拔,还称得上一句周正,其它皆是平淡无奇,融入人群也难以寻见。 “他是谁?”凉风穿过大门吹拂而来,舒窈酒醒一大半。 “方宗强。”李行言简意赅:“方宗玙的大哥。” “他来做什么——”话音未见落。 李行唇边弧度微凉,眼底几分讥讽:“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你猜他要做什么?” “砸!”无寒暄无应酬,方宗强一声命下。 一句话的功夫,场面混乱无比。 那伙马仔不等安保反应,纷纷应声掏出家伙伺候,东砸西撞间将方宗玙精心布置的场子毁至一片狼藉。 见方宗玙面色铁青,他手下人亦不是吃素的,也不知哪方先掏枪,一声枪响后,尖叫声此起彼伏,众人四处奔逃。 枪声如雷鸣,电光火石间,李行眼急手快,一把抓过呆愣着的舒窈,将她搂入怀中。 幸亏他多年身手未白练,灵活矫健,三两下就带着舒窈从枪林弹雨一路奔至侧门。 舒窈气喘吁吁,半晌未回神,直到平安坐上归家的车依旧心有余悸。 舒窈吓得眼角挂泪花。 温热的指腹擦过她眼尾泪珠,他笑容戏谑:“哭什么啊大小姐?这点架势就怕了?” 她抹一把泪,故作坚强,回过头恨恨瞪他:“谁怕了啊?!” “何必逞强?”李行叹口气,将她拉入怀中,一面拍着她的后背,一面安抚似得吻着舒窈发顶,放软声音:“知道我为何不想让你来了?” 舒窈心里一怔:“你什么意思?你知道方宗强会来?” “来得不止他。”李行降下车窗,瞥一眼后视镜,目光冷冷:“还有澳门佬。” 舒窈不傻,当即反应过来:“我靠!你们要黑吃黑?!” 李行“嗯”了声。 舒窈不解:“澳门佬就算了,方宗强与方宗玙毕竟是一家人,哪有自家打劫自家的道理?” “‘既然他不仁,就莫怪我不义’,方宗玙都能以9号仓库暗害他。”李行声音淡淡:“你觉得方大少是有什么慈悲心肠要放他一马?况且两人暗生狭隙多时,此时再不破釜沉舟争一番,怎能甘心多年努力付水东流?” 舒窈望向李行,像是窥探到他心底藏的勃勃野心,不知为何,她莫名一慌,急切追问:“所以,你是想看他们鹬蚌相争,坐收渔翁之利?” 李行眼眸幽深,原本香港三方分治,各有合作,各不相干,如今凭此一举,要想一家独大并非难事,只是… 他斟酌了一下,开口:“你不想我这么做?” 舒窈沉默片刻,若站在义安会的角度而言,李行所做之事,全出自于社团利益考虑,可以说百利无害,何乐而不为? 可她就是不愿,像是在潜意识里担心着什么。 “不想。”她咬住牙。 “我不想你……”舒窈话未讲完。 “好,不去。”斩钉截铁的答案,从他口中说出。 舒窈愣住,原来…他这么好说话? 李行道:“既然你不喜欢,那我就不做。” 舒窈不知如何形容心中感受,只讲:“那你不问我原因吗?不问我为何不让你去。” 李行:“何必多问?我知道你不愿意就够了。” 舒窈深吸一口气,直视着他的眼睛,坦诚道:“我只是不希望…你因此惹上警察,我是…我是……” 脱口而出的话语有多顺,到此处就有多结巴,舒窈目光飘忽,耳根发红,似是顺心坦言是多么难以启齿:“我是担心你。” 一句话说完,她艰难地呼出一口热气。 五指被修长宽大的手指包裹,紧紧握住,李行看着她,眼中如被春风拂过,漾起丝丝笑意:“我知道。” “想去哪玩?”他握着她柔弱无骨的手细细摩挲。 “哪都一样热,去哪都好烦。”舒窈不高兴。 “热?”李行停下车,正途经一家水果摊,他下车买了一份冰镇西瓜,回来时,用叉子插起一块,沁甜的西瓜堵在她唇边,她却不张口,只歪着头,忽然眼睛一亮:“不如…我们去看雪。” “怎么想去看雪?”李行问。 “我生在南方长在南方,还没见过几回雪呢,我们去雪山,爬上最遥远的顶端,等一场最冷的雪落下,再用最热烈的吻融化我们睫毛上的雪,好不好?” 他屏住呼吸,顺着她的话往下想,想象他们在安静的夜晚相拥,听彼此呼吸结冰的声音,那是他能幻想到最美的画面。 (一百一十七)日记 在去新西兰的飞机上,舒窈打开钟悦兰赠送的笔记本,日前,她收到钟悦兰从大陆寄来的书信,信中说她在内陆一切都好,阿妈已走出离婚阴霾,开间杂货铺,要争做独立女强人,叫她切忽挂念,又顺道捎来了一个牛皮笔记本送给舒窈。 钟悦兰在信中说:“我不知道我走之后,你还有没有可以互诉心事的好搭档,但没关系啦窈窈,你要有什么想说的,写下来好了,把它当做是我,无论开心的,还是难过的事,通通都说给我听,就当是我陪着你。” “即便渭北春树,江东暮云,我也始终在你身边。” 因此,舒窈大受鼓舞,学着怀春乖女,提笔写起日记。 “1989年,八月七日,天气阴。” 舒窈一笔一画:“我没有想到会和李行去旅游,他现在正睡在我旁边,平心而论,李行睡着比他醒着时要好看许多,当然,要先忽略他脸上横七竖八的王八图,对,那是我悄悄画下的,可谁叫他一天到晚都欺负本小姐?这只是一点小小的报复而已!” 没写几个字,舒窈就撑着下巴,咬着笔头发愁,苦思冥想半晌,在脑海里寻觅国文课上学过的字字句句。 真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她伸个懒腰,侧身去看李行。 也许是前段时日忙于社团事务,勾心斗角,日夜奔波,那清隽如画的眉目之间,仍有一丝倦意,就连睡着时,眉峰也是紧紧蹙着,不知梦到何事。 一向高傲的舒窈也忍不住心软,她抬手,放在李行眉心,动作轻柔,像是怕惊醒了他,轻轻替他抚平眉心的愁绪。 或许连大小姐自己也不知,在那一刹那间,她的目光有多温柔。 舒窈继而写道。 “在看向他时,我的心情很奇妙,就像被摇晃的可乐,在咕噜咕噜的冒泡。每一个泡泡里都装满与他的回忆,承载着我百种的情绪,嫉恨有时、生气有时、高兴有时、释然也有时、而此时此刻,最大的一个泡泡,装着我对于未来的期许……我和他还会有怎样的故事?” “难以想象,四个月前我和他还是水火不容的宿敌,一见面就忍不住互捅刀子,那时我大概从未想过今天,从未想过才短短数月,我和他之间就发生了这样天翻地覆的变化,李行,他从最讨厌的人到——” 该如何形容现在的他?舒窈踌躇良久,要她写下“最爱的人。”还是太虚假太羞耻太难为情!脸颊温度上升,耳根红红,舒窈用手背替脸降温,凝墨许久,直到笔记本晕开一个小小的黑点。 她笔锋一转,写道:“我无法用词语衡量他在我心底的位置,世间上原来会有这样,不可形容、难以琢磨的一个人,多么不可思议。” 在南半球八千米高空之上,舒窈望向窗外,正是黄昏时分,霞光万千,彤云密布,飞机逐渐降落。 她穷尽国文课上毕生所学,认真写下。 “我也始终在想,我为何会同意?大约喜欢是心心相吸的过程,就像无法抵抗的命运,我注定被他吸引。” 李行在气流颠簸之时醒来,金发碧眼的空姐路过他身侧,打量着他的面容,不禁一笑,刚要开口询问——先生是否需要毛巾,就看见他身后的舒窈在憋着笑拼命朝她摇头,以口形说:“NO!” 一对有趣的情侣,空姐失笑,带着这个想法离去。 李行下意识回过头,舒窈还偷偷笑着,猝不及防对上他目光,灿烂的笑容也僵在脸上,她无辜地眨眨眼:“看我干嘛?” 他也笑开,慢慢凑近她,随着他的呼吸拂面而来,舒窈心里一阵紧张,又无处可躲:“你靠这么近干什么,马上要下飞机了。” 她只能提醒他。 李行微笑:“大小姐知道你哪里最干净吗?” “你想说什么?”舒窈目露警惕,李行虽生了双好看的眼,可那瞳仁幽深不见底,一但只盯着她瞧,总会让她产生一种临近深渊般的压迫感,即便这家伙口头之上再是乖巧听话,亦是如此。 就像一只野犬,即便被驯服,也藏不住骨子里的狠戾,随时都会以下犯上,恶狠狠地朝她露出獠牙。 他抬起手,指腹滑过她的眼眶:“BB的眼睛像一面镜子,干净清澈,里面有我。” 李行笑意淡淡,话里话外透着一丝满足感。 他掏出纸巾,用水浸润,递到舒窈手中:“大小姐玩够了,帮我擦干净,好吗?” “行!”舒窈咬牙应一声,不情不愿地拿着纸巾在他脸上一通乱擦,刻意用了几成力道。 擦是擦净了,只是在李行白皙的皮肤上也留下几道红晕,好似窗外未散的晚霞,目光里痴缠的爱意流淌,他红着脸看她。 飞机降落在新西兰南岛基督城,舱门打开后,寒风呼啸而至,八月的新西兰正处冬际,极目望去,白雪皑皑,天地一色。 黄昏之下的天空,还飘着点点细雪,耸立的建筑物披着一层又一层的银霜。 “好冷。”舒窈呼出一口雾气,未走出几步就瑟瑟发抖,只觉得四肢都在一瞬间被凝结冻僵。 李行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想起出发时,舒窈自信满满,扬言自己一身正气护体,不知冷为何物,将他特地准备的羽绒服从行李箱里丢出:“丑死了,要穿你自己穿——本小姐才不需要。” 那威风凛凛的几个字,犹在耳畔。 “不行了我…李行——”舒窈打着退堂鼓,可话未讲完,整个人便被裹进温暖的怀抱里。 李行身形高大,敞开羽绒大衣,一下便将娇小玲珑的她装进怀里。 躲在他怀中,舒窈僵硬的身体慢慢舒展开来,他单手环住她的腰,搂紧她,肌肤相贴之间温度攀升。 雪花落满肩头,在人来人往的机场,李行抱紧她,低声问:“还冷吗?” 舒窈摇摇头,扬起一个笑:“不。” (一百一十八)雪地之吻 两人在酒店落脚休息,计划明日去库克雪山,那是新西兰最高的山峰,位于南岛中西部的南阿尔卑斯山脉,被当地人称之为“破云山”,之后再顺着沿途路径,去临近的特卡波小镇看星光、泡温泉。 得知舒窈想去看雪,李行便将行程一一规划好,有他事无巨细的安排,即便身在异国他乡也与香港无异。 李行难得安分守己,耐住色性,只搂着她休整一夜。 第二日清晨,两人驱车前往库克国家公园。 舒窈隔窗远望,今日天晴雪霁,延绵不尽的群山之上,天空一碧无际,流云疏卷。 如此瑰丽的自然之景,令人心旷神恬,舒窈心情大好,也就纵容李行握着她的手,细细摩挲不肯放。 正午前后,舒窈与李行抵达目的地,品尝了当地最为鲜美的叁文鱼。两人在阳光最烈时,随当地向导的指引,换上远足用具,目视着险峻巍峨的雪山,向着冰川前进。 舒窈虽是大小姐作派,但碍于舒龙仇家众多,大多时候她只在义安会触手能及的地盘里活动,难得出躺远门,心里也是兴奋不已。 有了昨天教训,她今日穿了一身厚实羽绒服,迎着清风暖阳,一个人在雪地里奔跑,将李行甩得远远的,不一会就变成了一个小小黑点儿。 李行戴着护目镜,一身黑色冲锋衣,不紧不慢跟着她,像极了懒散不称职的保镖,惹得大小姐不满,舒窈双手作喇叭状放在嘴边:“李行!你慢死了,你行不行啊?比我还慢——” 少女清脆的声音在两岸雪山回荡,同行游客不算多,两两叁叁,肤色各异,听见舒窈高声大喊也纷纷回头看她。 舒窈才不在意外人视线,她往回跑,拽着李行:“你快点快点快点快点!” 李行不慌不忙:“急什么?” “司机说如果我们快的话,今晚回去还能赶得上看星星。”舒窈惦记着来时向导所说——特卡波小镇的远近闻名的夜晚星光。 “想看?”李行兴致不大,一切皆依她。 “嗯,想和你看。”舒窈坚定地重复一声。 李行顿了下,目光掠过她乌溜溜的眼。 他将揣在兜里的手抽了出来,摸了摸她的脑袋,手指理着她被风吹乱的头发,笑容淡淡:“好,和你一起去。” 舒窈向来眼大肚皮小,来时还信誓旦旦要爬上雪山之巅,等真到了这处,看着一望无际的绵亘雪山,顺着胡克步道走了不足一小时,腿就软得打颤,半个身子靠在李行怀里,说什么也要歇息一会儿。 “累死了。”舒窈喘着粗气,眯起眼,看着阳光洒在雪上,泛着耀眼的银光,像被碾碎的钻石。 她一阵头晕眼花:“还有多久?” 她累的不行,李行倒是气定神闲,只低眉瞥她,将一副护目镜架在她脸上,遮住雪面反射的阳光:“叁个多小时,不过按照大小姐走五步歇叁步的速度,大约五个小时。” “啊!!!”舒窈仰天长叹:“让我歇会…” 李行一把将她提起,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傻女。” “我都快累死了!你还笑我?!”舒窈“呸”一声:“我就知道你这家伙,一点良心也没有。” 李行一挑眉,一弯腰,靠近她:“那BB,想要我怎么做?” “嗯?”舒窈瞪大眼。 护目镜挡住他的眼睛,舒窈看不清他的目光,只见他唇边笑容隐隐:“大小姐想我做什么?抱你,还是背你,选一个。” “抱…抱?”大庭广众之下听见这话,舒窈傻了眼,似是没反应过来。 “想要抱?”李行顺话抬手。 “等等!”舒窈连忙制止:“我没说——我是说,我可以走。” “真的?”狐疑的语调。 “千真万确!”舒窈点头,她才不要还没走一半就让人抱着背着,显得她好废柴好没用。 “好。”李行见她不愿,也颔首,五指穿过她的手心,他牵着她的手与她在雪地里并肩前行:“累了和我说。” “窈窈。”他忽然喊她。 “怎么了?”舒窈答。 “我希望,大小姐在我面前,不必逞强。”李行道:“永远也不必。” 他愿意做她的后盾和依靠。 舒窈笑了下,重重点头:“我知道啦!” 两人十指交扣,并肩而行。 明明她觉得累了,可是李行在身边,伴随着手指之间源源不断的传来温度,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支撑着她前行。 舒窈踩在蓬松的雪地里,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有李行陪着,这遥遥向前蔓延的小路似乎也没有那么难走。 峡谷两岸风景奇绝,怪石嶙峋,时不时能看见崔巍磅礴的冰川,与剔透澄亮、宛如蓝宝石的冰河湖泊。 两人沿途经过了几座吊桥,站在晃荡的桥上,心好像也在摇晃,李行牢牢抓着她的手:“怕吗?” “小看我?”舒窈不屑:“本小姐才不会怕字为何物。” 要是知道,当初还敢招惹他? “无论怕不怕,记得抓紧我。” 她用手指挠挠他的手心,应下一字:“好。” 晚些时候,山谷里起了风,呼呼拉拉地吹,夹着雪籽子的冷厉北风刮在脸颊上,像片片冰刀子划来,刺拉拉的痛。 李行挡在舒窈面前,为她遮去呼啸而来的风刀霜剑。 一路走走停停,两人到达终点冰湖,乳白色湖面上,是一座高大耸立的冰川。 “到了。”李行停下脚步。 “好美!” 夕阳烟树下,斜影余晖,映照远处重峦迭嶂,清霜漫山头,注视着眼前风景,也算是不枉此行。 “大小姐还记得你说过什么吗?”李行侧目看她。 舒窈怔了半秒,从脑袋里搜寻起那天说的话—— “我们去雪山,爬上最遥远的顶端,等一场最冷的雪落下,再用最热烈的吻融化我们睫毛上的雪,好不好?”李行一字一句的重复。 原来,他念念不忘啊。 “可是,今天没有下雪。”舒窈故意打破这暧昧氛围,往后挪了一步。 “那又怎样?”李行抬手拽她回来,手指抚摸着她被冻得泛红的脸颊与俏生生的鼻尖。 粗砺的指腹从唇瓣上抚过,流连忘返的动作写满贪欲:“大小姐,我想吻你。” “你…要吻就吻啊,干嘛说啊?”被他盯着看,舒窈呼吸一促,耳根一红,目光都不知往哪放。 “大小姐。”他挨近她,声音压得极低。 舒窈抵在他胸口,心慌意乱:“怎、怎么了?” 微凉的手指擦过她的耳畔:“你脸又红了。” 他吐出一口热风,掠过她耳根,又冷又烫,舒窈轻轻颤了颤,好敏感。 李行低笑一声:“无论来几次都这么害羞?” 推开舒窈脸上的护目镜,对上她羞怯闪躲的眼,毫不犹豫地低头亲吻她,舌尖撬开她的牙关,吮着那尾躲避不及的小舌,呼吸的热气化作缕缕白雾。 宽厚的舌滑过她的唇齿,细细吮吸。 舒窈吱唔两声,往后退一步,李行扣着她的脑袋,不容她躲。 他的吻让人难以拒绝,正如他的爱,像是冰川下汹涌澎湃的浪潮,总是会将她淹没,让她窒息又上瘾,沉溺在他给予的温柔假象之中,让人忘却他是怎样一只恶犬。 李行紧紧抱着舒窈,捧着她的脸,用情深吻着她。 许久后,他意犹未尽地退开,看着深深吸气的舒窈。 半截断眉下,目色温柔:“窈窈,抓住我的手,就不能再放开了。” 他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冰天雪地里,那双深邃的眼愈加幽深:“你要永远为你驯化的东西负责,我是你的。” “知道啦知道啦。”舒窈小声嘀咕:“怎么你比我还没有安全感啊?” 李行轻吻着她,呼吸一滞,垂下眼:“不怪我,是大小姐太瞩目,谁都妄想得到你。” “哪有那么夸张,我以前可是处处树敌,人人‘讨厌’。尤其是你来之后!”舒窈愤愤道:“要真这么讲,也应该是我嫉妒人人都中意你才对。” 李行笑了声:“我只忠于大小姐一人。” 不是在想象之中的雪山之巅,亦没有期盼的大雪飘飞。 他们在茫无涯际的冰原上亲吻,直到唇畔尝到一点冰凉,舒窈才猛然睁眼,抬头看去,漫天飞雪像在回应着少女的祈愿,从遥远的天空簌簌坠下,似一把揉碎的白云,落在他的眼角眉梢处。 舒窈眼里难掩喜色,高声呼喊:“李行,下雪了!” 相比香港川流不息,热闹喧嚣,在这样远离城市烟火的辟静之地,就连心也仿佛被冰川之下流淌的清泉,洗涤一番,变得格外宁静。 那些曾经说不出来的话,在对上他双目的这一刻,呼之欲出。 “喂,李行。” “嗯?”他轻轻应一声。 小指勾住他宽大温暖的手掌,舒窈抿着红唇,笑容明媚而热烈,比身后的晚霞更加鲜亮动人:“你过来点。” 李行被她拽着衣服往前拉,高大的身躯弯折,他被迫低下头:“什么?” 她凑在他耳边,说一个他知晓的秘密:“我好喜欢你。” 夕阳垂落,万里山光暮。 她对着群山呐喊:“李行,我好中意你啊。” 回声百转,湮灭在风雪。 注: 你要永远为你驯化的东西负责。引用《小王子》 (一百一十九)脱 雪在风里飘,融化在她的睫毛上,湿漉漉。 他闭上眼,亲吻她的眼,又将脑袋枕在她脖颈处,用力与她拥抱。 比起说爱,也许他更愿意与她,溺死在彼此近乎窒息的拥抱里。 从库克雪山出来后,天光将暮。 舒窈隔着车窗,眺望着黄昏下的远山,她的眼睛极清亮,映着漫山飞雪,像一釉白瓷。 生在北国的人,永远不明白长在艳阳天里的南方人,对于雪的盼望,能看上一回,就高兴得像在过年。 她看在雪,李行在看她。 每个人都会在不经意间,成为他人眼底念念不忘的风景,舒窈之于李行,就是见过一回,就再不会忘的风景。 舒窈靠在窗边,不知不觉睡去,李行将她拉入怀里,用手指描摩着她的眉目,梳理着她被风吹乱的长发。 再低头,印下浅浅一吻,轻又轻,像天上一缕云。 抵达特卡波小镇时,正好晚上八点,天空还飘着濛濛细雪。 舒窈被李行叫醒,一同下了车。 镇上漆黑一片,只有远处有几户人家透出昏昏亮光。 四下寂静无声,他们像是无意间闯入了一处世外桃源。 “他们不开灯吗?”舒窈问。 向导说,特卡波小镇是世界上最大的黑暗天际保护区,拥有最纯净的天空,在天晴雪霁时,能看见美丽的银河在夜空里流淌。 听当地人讲,特卡波小镇除游客外常住人口极少,为了维持漫天星辰的美景,特卡波人从1981年就开始减少使用灯光。 可惜今夜风雪不休,观星的计划只能搁置不提。 两人随向导去了早已定好的温泉酒店。 今天来回四个小时的徒步旅程,对于日日躺在家的大小姐而言,已经是天大的运动量,舒窈一身疲倦,一进门就四仰八叉倒在沙发上,全无在港时“淑女”作派。 李行收整好行李,打开散热器,再联系向导点好晚餐。 一切忙完再回头,就见舒窈软趴趴地倒在沙发上,连鞋也忘了脱。 他上前替舒窈将鞋脱掉,手掌卡在她纤细白皙的脚腕处。 他垂眸,默不作声地用手一握,不过细细一圈,富余的位置空荡荡。 真瘦,这么久了都养不胖。 “李行,你在干嘛?”舒窈回头瞥他。 他没应声,只俯身压了上来,沉甸甸的体重让人喘不过气。 手指撩开她的发,他要来亲她,舒窈扯过枕头,压在脑袋上,脚往前一蹬,嘴上骂骂咧咧不停:“死衰仔,一天到晚就发情!” “已经很久没做了。”李行的声音隔着枕头传来,有点哑,又有点委屈。 真难得。 “大小姐,可怜我一下?”他抓住她的手,微凉的唇瓣贴在指尖,吻了一下。 “让我亲一下。” 他竟卖起乖来了。 舒窈从枕头下探出一双月眉星眼,看向李行,他敛着眉,不讲话,只拿一双眼看她。 清清淡淡的眉眼里,几分渴望。 李行一向藏锋敛锷,惯会装好人,谁知道他又在琢磨什么歪心意。 才不要心软呢,舒窈撇嘴,将手一把抽回来,懒懒打个哈欠。 “我累,不想做。”偏不顺他意。 “没事,我来动,BB享受就好。” 真是赛城墙的脸皮!怎样的话都能接。 室内的温度渐渐升高,李行开口:“热吗?” 额头上泛起汗珠,舒窈吭声:“热。” “我帮你。”他很积极,不等舒窈开口,就帮她将把厚实的羽绒服脱掉,挂在床头,又是毛衣、长裤,一件一件往床上掉,转眼成了光溜溜赤条条一个人。 舒窈心安理得被伺候,只是身上一凉,便立马用小腿卷过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活像一个蚕蛹。 动作麻溜,将他当做个“脱衣”机器。 她挑眉乜他,气势十足地命令道:“你也脱。” 大小姐架子摆得厉害,孰不知自己缩在被子里,只露双盈盈秋水目,半点威慑力也没有。 偏偏李行真就吃这套,俯身乖乖听话。 他滑下拉链,丢开冲锋衣,骨节分明的手抓住背心的边缘,往上一掀,宽肩窄臀,鲜明齐整的腹肌,一一露了出来。 从前听人讲过伤疤像勋章,舒窈只觉得荒谬,疤痕丑似蜈蚣,要她身上留一串,那真是吓死个人。 此刻看李行,才品出这话里深意。 眼见他几条灰白旧疤横贯强健有力的腰腹之上,那些个丑蜈蚣横七竖八,倒比古惑仔虚张声势的“左青龙右白虎”来得勇猛唬人,又比起白净皮子更添一分凶横刁悍。 惹着莫名的欲。 舒窈悄悄咽了口唾沫,将被子举高,遮住半双眼。 目光羞怯又大胆。 李行解开腰带,裤子坠地,她的视线顺着青筋交错的人鱼线往下…… 往下。 是内裤被顶起来的鼓鼓囊囊一团,以及肌肉结实饱满的大腿。 他已经硬了。 舒窈似被刺了一下,慌慌张张移开眼,脸颊传来滚滚烫意,她骂一声:“色狼!” 也不知道什么时侯硬的…… 李行抬腿向她走了一步。 “不许过来。”舒窈往床头一缩,从被子里伸出一只脚,轻轻踹了他一下,她肤色极白,在夜色里,更是透亮。 李行回想她一身玉润冰清的皮,往常怎么摸也不尽兴,现在白生生光在眼前乱晃,他却碰不一下。 他心火烧得旺,尽力平定呼吸,克制情绪,陪她好好玩游戏。 “大小姐想做什么?” “你弄给我看。”少女充满恶意的戏谑声。 李行深吸一口气,屏息凝神。 他断眉一皱,无端来了几分戾气,唇边弯如偃月,似笑非笑看着舒窈:“BB受得住后果就好。” 被看扁的大小姐怎能服气,立马梗着脖子扬声:“你什么意思!” 注: 散热器:暖气片 (一百二十)只能是我的微h “你敢看不起我?”舒窈稍抬了下下巴,明艳艳的脸,笑容 “怎敢。”李行低眉顺眼,坐在沙发上。 “鬼话连篇。”舒窈才不信,他这人一向口中说着“不敢”,言行举止处处与她对着干。 现在看是毕恭毕敬、乖乖听话,谁知他背地里何时会扑上来将她反咬一口。 看人打飞机还要小心谨慎一脸防备的,也只她了吧。舒窈一撇嘴巴,支着下巴,催促:“你快点。” 李行将内裤脱下,丛丛阴影里,肉粉色的性器一下弹出,青筋盘根错节,缠绕在挺直柱身之上,像个张牙舞爪的怪物,一手也握不住。前端铃口张合,他的手指还未撸动就贪婪地吐着浊液。 想来,忍了多时。 舒窈视线飘忽,停在李行面容之上,唇抿成一条线,太阳穴微凸。 她忍不住噗嗤一笑。哼,就该憋死他! 清冷的眉目压不住喷涌而起的满腔欲火,黢黑双目直勾勾地盯着舒窈,目光如火如箭,牢牢攫取着她的视线。 他用手握持着性器,骨节分明的手弓成筒状,沿着粗壮棍身来回滑动。 喉结上下滚动,从紧绷的齿缝里溢出几点难抑的呻吟,一声声,不叫其它,只喊着她的名字:“窈窈…窈窈……” 分明将自己视作置身事外的旁观者,她却看得口干舌燥,不知从哪儿窜起一簇暗火,直直烧到心窝里,浑身开始发热。 一抬眼,目光与他在空气一相遇,“轰隆隆”一声,好似火星撞地球,燃了一串噼里啪啦的火。 他像只蛰伏不动猛兽,用暗藏凶光的眼神盯住她。 或是紧张,舒窈手心冒汗,遮住半张面的被子一滑,春光乍泄,玉软花柔的胴体落入李行眼底。 他再忍不住,身体猛然一震,一股激流射出,白浊弄脏他满手。 空气里飘散着浓烈的腥甜气息,舒窈如梦惊醒,下意识并紧双腿。 她心跳如飞。 天知晓,她湿得一塌糊涂。 李行如狼似虎的眼神寸步不离,他难以自持,几乎是夺步上前。 舒窈反应飞快,连忙抓过被子向后缩去:“我没叫你动,别——别过来,啊呀!” 虎视眈眈许久,他怎会轻易放过她?长臂一伸,握着她可堪可怜的细细脚踝,往后猛地一扯。 一阵天旋地转,舒窈尖叫一声,被拖拽回他的怀里。 疾风骤雨般的吻汹汹落下,他发了狠,撬开她的唇,吮过她的舌,要拉着她一同坠入情海欲潮里。 舒窈躲闪不及,被吻得晕头转向,李行用力吮吸着她的舌,夺去她所有呼吸。 不知不觉,两人缠吻不停。 还未尽兴时,门被敲响。 舒窈趁机抽身,像一尾鱼,游弋到角落,拿脚踢了他一下:“你去拿。” 李行微微喘息,未动。 舒窈眼尾泛着水汽,嗓音像在喘气,娇滴滴:“看我干嘛!快去。” 李行目光溟溟,像窗外风雪不休的夜,他本生得一幅疏澹清英相,染上贪嗔爱欲后,那欲烧得更旺。 只睇她一眼,便像诉了千言万语,每个字都讲“欲壑难填”。 人心难满,远不及溪壑易填,舍与他零星半点,他愈贪求不满。 他披上一件浴袍,将晚餐取了回来。 特卡波小镇盛产鲑鱼,可惜在港时舒窈吃腻海鲜,现在也不太喜爱,由李行喂着,草草吃了几口也就放下叉子。 刚才的情事被打断,李行眉角眉梢都写着欲求不满,偏偏不直说,拐弯抹角问她:“BB要不要泡温泉?” 想自然想,但大小姐的威严可不能少半分,于是她说:“没允许你不能乱来。” 他淡淡一笑,说声好,用被子裹着她去了室外温泉。 一推门,风霜扑面。 离了暖气片,寒风侵肌,几乎将她脸颊冻僵,幸好李行将她遮得严实,只露了双眼在外。 这家酒店引得天然温泉水,水温略高,李行将她放下后,她便一溜烟钻入水里,像条灵动的美人鱼。 温泉池子挖得不大,李行下了水,高大身子往里一坐,就显得莫名逼仄。 他抬手将她拉入怀里,舒窈顺势靠在他胸膛,倒不是大小姐忽然转了好性子,是她想躲也躲不到哪去,不过是他一伸手就揽回来的事,索性由他去。 下雪的夜里泡温泉,舒窈还是头一回,她仰头望去,乌泱泱的天,不知谁洒下一把荼蘼花,还未碰到她手心,就化作了水。 两人挤在温暖的池子里,李行反而不慌不忙,转头问舒窈想去哪念大学。 她本想答还未定,大约得和钟悦兰通通信。 但话到嘴边,忽然想逗逗李行,便说:“英国。” 李行怔忪一下,应声:“好。” 好?这么平淡? 舒窈奇了怪,他这反应实在出乎她的意料。 “不问我为什么?” “大小姐喜欢便好。”他捞起她一缕发,捏在手心。 好敷衍的回答! 舒窈目露不满,鼓着脸娇嗔:“要我喜欢啊,那可难啰——等我去英国,天高皇帝远,周一至周五各找一个靓仔当拍拖对象,要高要帅要脾气好,千万不能像某人,说不得骂不得,一句话不对劲就要扑上来咬人,最好一礼拜不重样,日日都能玩新花样。” 似嗔似怒地一番话,惹得李行眉头紧锁,当即唇线紧抿,冷下面来。 她一边说,一边觑着他,看着他脸色一点点往下沉,舒窈心里直乐,想着这呆子果真上当,越说越勇:“怎么?生气了?吃醋啦?拜托,可是你讲得‘我喜欢就好’。” 她手指乱动,用力戳着他的腹肌:“我讲实话你就生气,好没肚量!” 再难忍。 一阵冷风掠面,一双手蓦地伸来,舒窈还来不及反应,便被李行往前一拽,一个凶狠地吻落了下来,咬着她的唇瓣,渗出几点血丝,他恶狠狠道:“大小姐好潇洒好威风,出国转头就要忘了我。” 舒窈吃了疼,故作委屈,推他一把:“那么凶做什么,异国他乡,我一人寂寞无聊,还不准我玩玩吗?” 李行似乎当了真,沉默半晌:“我陪你去。” 舒窈差点呛住,连咳好几声:“……你陪我?” 怎么可能,他要是陪她,那义安会怎么办。 李行拍拍她的背,替她顺着气:“怎么,大小姐不乐意?觉得我这个牛皮糖耽误了你‘异国情缘’,‘猎艳行动’?还是我不该去,合该留在香港当个‘望妻石’,等大小姐几时有空,回来宠幸我一回?” 阴阳怪气的一番话,学得真有几分像。 舒窈在心里憋住笑。 李行似信以为真,掐着她的下巴吻着她:“想玩什么花样,我都陪你。” 红润的唇染了血,像颗饱满多汁的樱桃。 他轻轻啄吻着她的唇,执拗地说:“不准找别人。” “不能有其它人。” 一双手穿过五指,紧紧扣住。 李行垂眸,幽邃的眼盯住她,一字一句叫着舒窈:“BB,你是我的。” “只能是我的。” (一百二十一)獠牙微微微h 风声肃肃,细雪霏霏。 “听见啦!真啰嗦。”舒窈说着嫌弃的话,嘴角却止不住的往上翘,一双手从他线条分明的腹肌往上爬,摸上他宽厚的胸膛。 “这么喜欢吃醋。” “真有那么喜欢我呀?”甜滋滋的声音上扬,话里藏不住喜气,雪妍冰丽一张小脸洋洋得意,她笑得眉鲜眼亮。 他捉住她作乱的手,往心口处贴,又“嗯”一声:“但不止喜欢。” 是爱。 肌肤灼烫,手掌下是他怦怦有力的心跳。 “李行。”舒窈叫他的名字,问他,你从几时心动,几时开始喜欢我? 她大胆起来亦是热情难挡,一个翻身,跨坐在他身上,舒窈双眼清透,弯弯笑着,若一捧明月。 几时? 舒窈双腿分开,坐在他窄腰腹肌之上,李行托着她圆润饱满的小屁股,往上一抬:“若我讲见色起意,大小姐信是不信?” “见色?”舒窈听了这个回答,先是一喜,想何人不会拜倒在她石榴裙之下,又哼一声:“哥哥坐稳义安会‘太子’之位,不是燕瘦环肥任君挑选,还差莺莺燕燕?” 李行只道:“何人像你,一只小刺猬。” 何人是你,渴望拥抱,却把自己扎得鲜血淋漓。 何人知你,人人艳羡,却是伶仃飘摇可怜可爱。 何人知我,知我爱你,胜过世间万物。 你不知道。怎能用“喜欢”二字概言。 本以为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但细细一想,一切都有迹可循。 从初见便不同,傻里傻气的挑衅,自以为是的针对,于自小烂泥地里摸爬滚打,过惯刀尖舔血日子的李行而言,不过是增添情趣的小儿科,一点小小涟漪罢了。 他也乐得冷眼旁观,见招拆招久了,也变成了习惯,不知何时起,这点涟漪,在李行古井无波的生活里,化作了骇浪。 淋头盖脸,将他心搅得天翻地覆。 他开始日日期盼,夜夜念想,想这天真明媚的大小姐明日又要耍什么新花样,想她今时今日又在何方?想她那横眉瞪着他的娇嗔样。 想她盈盈秋水,淡淡春山,一双水画的杏仁眼,里头虽是恨与厌多些,可满心满眼皆是他。 直至一夜春梦忽来,方知情根深种—— 他将爱与欲,字字拆解,一一说来。 “我是大小姐的人,从前是,往后也是。” 舒窈恍然大悟,从他字里行间,品出丝丝的甜。 心绪起伏,如浪潮滔滔,难己自持从不是他。 舒窈俯身,主动吻上他,红润润的樱桃唇贴在薄薄两片柳叶刀上,细细吮,慢慢舔,眼儿媚着一汪水,映着他风姿佚貌的脸庞,轻声喊着:“李行。” 她眼尾泛着几缕红,将哭了般,她动动唇,或许有千言万语,都化作:“谢谢你。” 真挚之情,溢于言表。 她想说的话很多,最终只剩叁个字,谢他坚定不移的爱。 大约这世上,总有一个人,他会排除万难,来到你身边,坚定地爱你且只会爱你,无论你是何种模样。 李行就是如此。 “哭什么呢?”李行吻去她的泪,含入口中,用舌头舔净,扣着她的脑袋,仰头回吻。 她脸上挂着梨花细雨,声音透着一丝哭腔:“还不是怪你,说那些……” 李行淡淡笑着,不愿她伤心落泪,有意逗弄道:“那怎么办啊大小姐,你哭得我都硬了。” 舒窈眼含泪花,底下却被他的硬物硌得难受:“就知道你这家伙装乖骗我!” 她恶狠狠地揪了他一下。 李行闷哼着,摁着她的手往下,放在蓄势待发的硬物之上。 笑容几分戏谑:“让BB欺负我这么久,现在该轮到我了吧?” “没良心,大色狼,死变态!”气愤至极的大小姐,词儿一个接一个从嘴里蹦出:“一天到晚都发情。” “你气死我得了,我都还哭着呢——”她撇嘴,委委屈屈。 “大小姐还不明白?”嗓音扬了个疑惑的调。 “就是看见大小姐哭,才更想狠狠操你啊。”再是装得乖巧,也压不住天生反骨,本性难移,实在恶劣至极! 色欲之火在他心间沸腾,他抬着她的臀往上,湿漉漉的桃蹊径流,滑过起伏分明的肌肉,艳艳桃花,碾在腹肌之上。 那探出花唇的藏姝玉珠,被他压制着磨过他的腰腹,舒窈惊叫一声:“啊呀!” “李行!谁允许你擅做主张的。”舒窈面红耳赤,不忘口是心非:“放我下来!” 他咧嘴一笑,说声“不”。 抬手拍着她的屁股,不轻不重,臀肉摇晃,乳也摇晃,像雪白的波浪。 可恶! 舒窈咬着牙,也止不住花穴被他腹肌磨得潺潺流水,溢出几声娇吟:“呃…呀!” 寒风瑟瑟里,她身体颤如风雨莲花,一双乳肉左摇右晃。 “大小姐不也很喜欢?”李行的手掌顺着她微凸尾椎骨往上摸。 若有若无的触碰,化作一缕缕火星。 分明是落雪的寒冬夜,她肌肤发烫。 “比起看我当一条摇尾乞怜的乖巧狗狗,大小姐更期待我对你露出獠牙吧。”李行一面说着,一面张着嘴。 “就像这样。”他的手从她后颈穿过,压下舒窈的身体,她整个人跨坐在他身上,上半身与他紧紧相贴。 雪软花柔的一团乳肉蹭在他脸颊处。 他轻咬着她雪白奶尖上一点红蕊,像野兽留下标记,印下一圈浅浅的齿痕。 舒窈轻轻抽了口气:“嘶…” 他的嘴唇沿着肌肤流移,牙齿碾过方才被咬伤的唇瓣,力道不算重,只有微微的刺痛。 另一只手抓着她,摸向他被温泉水淹没的腰腹。 “大小姐猜猜,这水里,有多少是你穴里流的?” (一百二十二)风雪夜(微h) 雪花飘飘,如乱琼碎玉,从夜空里淅淅飒飒落下。 舒窈上身暴露在寒风瑟瑟里,可下头与他紧紧相贴的肌肤又滚烫不已,简直“冰火两重天”。 “住、嘴!” 两个字都讲不稳,怎么好意思叫他收声,李行嗤一下笑出声,手臂发力,抬着她的臀,往上。 舒窈只觉得身体一轻一重,飘飘然地,花穴也因为被他抱着,碾在温热有力的肌肉上,他紧实腹肌隐约鼓动着,重重擦过。 舒窈“呀”然一声,李行五指拍拍她的小屁股,齐整修长的骨节,软软陷入肉里,略显轻挑地揉动几下,又从雪润臀肉慢慢往前探,动作放得极慢,再挑眉看她,似挑逗又似挑衅:“BB,怎么不说话,是温泉水,还是你穴里流得水?” 一张婉曼娇丽的脸,晕上两团荔枝殷,红得不成样,偏偏这个当头,嘴还是硬的很:“温泉…是温泉水。” 倔得不肯说半句软话。 “是么。”淡淡地应一声。 摸清大小姐脾气的他也不在意,只探出两指,顺着臀缝,往阴阜处摸去,在两片玉柔花娇的嫩肉处,摸到一片水淋淋,李行唇边笑意更深。 手指挑开花唇,指腹在磨得充血微鼓的阴蒂上不轻不重地揉动几下。 一阵战栗席卷全身。 “唔!”舒窈身体不受控地一抖,下意识就想后退,要闭拢双腿——怎奈何,她正岔开腿坐在他腹肌上,腿是并不上,反而紧紧盘着他的腰。 见状,李行非但不停,指腹反而加重了摩挲着的力度,锋利的指甲边缘时不时刮蹭着阴蒂,又恶劣地屈指一弹。 她那儿本来就敏感至极,这一下似疼似爽,舒窈神经麻痹,身体弯成弓状,不住地抖:“你!” 李行笑容愉悦:“你什么,你很爽?” “住口啊,爽个屁!”舒窈眉毛一竖,自以为凶神恶煞地瞪他一眼,牙齿咬得死紧:“我…我才不爽……” “那大小姐抖什么抖?”李行一手握住她欲往后缩的腰,一手伸出两指,夹住充血变硬的阴蒂,一阵搓动。 她身体一抽,花穴水流潺湲,淋了他一手。 “呜…”克制不住的半声娇吟,刚出口就被她收入唇齿里,舒窈咬紧唇瓣,脸颊烧红,从上至下,身体四处皆被酥麻快慰占据。 真是讨厌死了…… 细雪纷扰,在空中打着旋,淋落在她睫毛之上,不一会儿又被她呼出的热气融化,化成水淌在脸上,像滴美人泪。 舒窈牙关颤两下,气喘吁吁,讲不出一句完整话:“你…你,别——” 李行手指作乱,将粉嫩柔软的花唇翻开,指腹沿着湿漉漉的穴瓣上下滑动,随着他的搓弄磨蹭,淅淅沥沥的水从穴口源源不断地淌出。 舒窈呼吸愈来愈沉。 他在呼着热气翕张不停的小口处浅浅戳弄,中指才探入一个指节,就被穴内软肉四面八方传来的压迫感紧紧裹挟着。 “不!”舒窈颤颤巍巍,她实在难以招架,摁住李行强健有力的手臂,不让他往里伸:“你…别动。” “别?”嘴巴一扬,几分笑意。 “那怎么办,BB的小穴好像在我叫插进去啊。”似笑非笑的语气。 她才没有!呜呜呜…李行这个混蛋! 怎么办,好想砍人。 “大小姐想不想我插进去?”上扬的语调,又在循循善诱。 “不、不想。”嘟囔着唇。 “又撒谎。” 李行话音一落,当下不管不顾地将手指往里一顶。 修长指节没入穴里,快感如电,直击灵魂,舒窈脑袋发胀,身体打颤,眼睫也在颤,一清如水的瞳仁似有水波溶溶,连目光都变得昏沉沉。 “一指怎么够?至少得两指才能满足大小姐吧。”李行不顾性器硬挺,又朝着她穴口添了根手指,腹肌还在往上挺,凹凸不平的肌理刮着花唇,每一处都要人命。 “不,不行——”她厉声。 “BB最好收收声,虽然夜深了,万一被听见——” 她越是说着“不”,他越着来得狠,整个人如海里浪,雨中萍,颠簸起伏,不可抗拒,奶白的乳肉在风雪里摇曳,淫靡又色情。 李行喉头躁动,咽一口唾沫,探出空余的手,在那团如波浪摇晃的奶子上放肆揉搓,上头刺激不断。 下面也不停,两根指骨钻入穴里,挤动着层层迭迭的嫩肉,从里至外,进进出出,带起一丝丝黏腻的花汁,“扑噗扑噗”的水声怎么止不住。 快感来得激烈,舒窈避无可避,舒爽的酸麻感,在浑身上下蔓延开来。 像是要死了,又像在云里雾里,身体又轻又沉。 不行…真不行,她受不住了,腿脚绷直,往上一抬,溅起一片水花,洒在他脸上。 不过一瞬之间,她捂着嘴,身体一阵抽搐,整个人软倒在他身上,胸膛起伏不定,剧烈呼吸。 “高潮了?”含笑的嗓音明知故问。 舒窈还未缓过劲,整个人都是麻的。 她答不出话,气呼呼地趴在他身上,身体软乎乎一团,只能拿着水光粼粼一双红红眼儿,无力地瞪他。 真是水做的人,底下潺潺流水,眼里也是一片清涟水意。 “乖,我的大小姐。”李行眼眸沉沉,摸着她光滑的发丝,唇边啜着一丝笑,长夜漫漫,这才是开始呢。 他抬手将她抱起:“我帮大小姐口,好不好?” 这一簇点燃的欲火,在这个大雪纷飞的夜里,依旧不止不休。 (一百二十三)待会操大小姐怎么办?(微h口 舒窈撇嘴说不要,可李行怎么不懂她啊。 “大小姐最会口是心非,‘不要’就是‘要’。”又拍拍她的腿:“BB坐起来。” 舒窈踌躇半晌,不动。李行也不急,只好整以暇看她,低一低头,吻着她白玉般的指尖:“大小姐,给我点奖励。” 嗓音微凉,像一片雪落在她心间。 “嗯?”诱哄。 舒窈动了下,坐起身,穴口水迹未消,依旧是潮乎乎一片。再是胆大也害羞,她不知往何处,偏偏李行嘴上还叫着:“继续,过来,凑近我。” 他两只手卡在舒窈丰骨艳肌的大腿根,要扯着她花穴往前。 “用…这?”舒窈没脸去。 “害羞?”李行问。 舒窈脸烫耳热,双颊晕着红霞,她难得承认一回:“嗯…” 李行闷笑一下:“我很中意BB害羞的样子,想操。” 哪来的咸湿佬!一拳砸在他胸口处,舒窈愤愤然:“住口啦!” 李行手臂肌肉鼓涨,力气极大,一手抬高她的臀,拉入面上,那水露涓涓,糜丽粉嫩的花瓣映入眼底,喉结滚了滚,大手卡在腿根,一使劲,将她两条腿掰得更开。 门户大开,她两股战战,几乎坐在他秀逸的面容,她想夹拢双腿,可下面就是他英挺的鼻和吹来热烘烘气息的薄唇。 舒窈捂面低头,长发倾泻遮住她的眼,这姿势真是,羞死人了… 李行不徐不疾,探出温厚的舌,舔舐着那道水嫩嫩的狭窄花缝,他笑着:“BB又流水了。” “闭嘴!”舒窈真想扇他一巴掌。 世人大多将“巧舌如簧”用作形容词,讲人能说会道,而今被李行的舌顶弄进穴口,舒窈才觉得这个词原来合该当动词。 他舌头灵巧,如弹簧一般,不断往花穴里钻时,时不时紧弓舌背,沿着阴蒂嘬弄拍打。 舒窈咬紧牙关,一声声吟哦还是从齿缝间漏了出去:“慢点——” 不说倒好,娇滴滴的呻吟一出声,一道燎原之火,直往他下腹窜,李行硬到爆炸,太阳穴突突直跳,口舌发了狠,光是含着,吮着还嫌不够,要磨着,咬着那俏生生的花蒂,舌头变作一尾小蛇,直往狭缝洞府里探。 进进出出间,带出越来越多的花汁乱溅,溅在李行的唇上和挺直的鼻梁上,落下亮晶晶一片。 舒窈哪受得了,快感来势汹汹,直击天灵盖,腹腔一阵收缩,身体抖得不像话:“不、不行,我坐不住,呜呜呜……” 李行声音低哑,像是擦着又未烧尽的火烛,悠悠地燃:“转个面,趴下。” “什…么?”舒窈脑子迷迷糊糊,听得不清晰,李行索性抱着她的腿,转一面,让她上半个身子趴在他腹肌之上,圆滚滚的雪臀却卡在他唇边。 比之他正不住地舔着她穴眼,眼前丛丛密林里那一根耸立肉柱更让大小姐耳根发红,面容滚烫,心里像揣了只兔子,砰砰直跳。 又是惊惧又是好奇,也忍不住起了捉弄他的心思,一只手伸了过去,恶狠狠一抓,揉着那两颗圆硕卵蛋。 果不其实,李行冷嘶一声,闷闷的气音贴着她小穴传来:“…大小姐真是狠心。” 他声音化作丝丝缕缕的线,溜进她身体里,又从她耳畔钻了出来,听得人脸红心跳:“谁……谁叫你欺负我。” 她话不稳,李行低笑:“这就叫欺负?让BB爽就叫欺负了?” “待会操你怎么办啊大小姐?” “谁操谁还一定——”大小姐将身娇体软,嘴上最硬贯彻到底,还是半点不服气:“李……李行!你给我……等,等着,等我干死你。” “嗯。”李行舌背拱着,啪嗒啪嗒击打着阴蒂,舌尖叼着那颗圆嘟嘟的肉粒,齿缝轻磨,小小一颗转瞬之间胀红肿大。 “不过在此之前,大小姐先用手,帮帮我?” 好不好?帮我揉一揉,如若再能……李行屏住呼吸。 舒窈盯着那冒着热气的狰狞巨物,他挺一挺矫健有力的腰,硬挺的性器张牙舞爪地往她脸前凑,圆实的顶端,马眼吐露清液,淡淡的腥甜气钻入鼻腔。 近…太近了,她悄悄吞着唾沫,不敢动。 “BB?” 烦死了!还催她——又大又热,柔若无骨的小手一放上去,阴茎之上青筋鼓涨,将她的手塞得满当当。 (一百二十四)插着睡好不好?h 温泉热气腾腾,雾锁烟迷。 舒窈握着他的性器,只觉得那硬挺挺一长条烫得惊人,还在她手心不住膨胀。 连呼吸都在躁动,她在心里念过百遍要静心,静心。 ——可手上不过草草往上撸动几下,指尖抚过吐露前精的冠沟,李行便控制不住,重重喘出一声:“对…BB,再摸摸。” 嗓音低哑,似阁楼里陈年老旧的大提琴,今日才被人拉响。 说着李行腰腹一弹,肉粉色的棍物戳进她手心自顾自蹭动几下,黏糊糊的浊液沿着马眼淌下,沾了她满手,强烈的侵略气息冲入鼻腔。 李行双手用力掰开她打颤的腿,舌尖往湿哒哒的腿心里一记深顶,勾着穴里嫩生生的腔肉,一吮一吸,咂咂作响。 舒窈一个哆嗦,一阵接一阵如浪潮般直击灵魂、令人发麻的快慰实在让她疯魔。 舒爽的表情写在眼角眉梢,藏入每一寸高低起伏的吸气呼气里,她浑身都在发抖,握着他性器的手使不上劲,她已经没有精力去管他—— 这种近乎失重的快慰,让舒窈浑身着不了力,脑袋发昏。 他的舌头要人命,像一尾滑溜溜的鱼,始终不肯放过她,不是沿着花褶来回舔弄,就是往香娇玉嫩的泉眼处钻。 大腿被他牢牢捏住,她扭动腰肢,却躲也躲不了,逃也逃不掉,白嫩的皮肤与饱满的胸乳在他腰腹上乱蹭,反而令他更加兴奋,宽厚的舌愈发使劲。 舒窈呜呜咽咽,被迫承受着来自他舌头的刺激,神智变得一塌糊涂,花穴也湿得一塌糊涂。 她殷殷如桃李的穴口,一片晨露涓涓,色情又淫靡。 温柔的低笑从下传来:“BB好多水。” 李行含着她被吮至艳红的花穴,像在亲吻,又像在蛮横地侵占,舌尖横扫,细细舔吮,不放过分一寸土地。 过于强烈的快感如雷如电,她浑身麻痒,内里更是空虚,一边怕他舌头过快的嘬吮,一边又想李行再快些…快些…… 舔重点,再舔深点。 腔道不能自己地收缩着,淋淋沥沥的汁水飞溅,落在他面上,一片晶莹剔透。 真的受不了了……酥酥麻麻的快感几乎溢满舒窈的身体。 “呜呜呜——啊!”脑海里白芒忽闪,直上云霄的快感冲进四肢百骸,舒窈紧绷的脚趾蜷缩又松开,哆哆嗦嗦间穴里泄出一大捧水,她浑身瘫软在他身上。 高潮了…… 不止是高潮。 “BB好棒,喷了这么多。”他笑一下,又伸舌一一舔尽:“我脸上全是大小姐的水。” “不行了……”大小姐的声音也软成一滩水,娇滴滴地哼卿:“我不行…” “BB,我也难受。”像是从唇缝里漏出的字,一声比一声低,青筋交错的性器往上一顶,贪婪地想离她近些。 还未缓过来的舒窈浑身失力地趴在他身上,李行强健坚实的腰腹一抬,劲拔的性器往她脸颊上一戳,鼓腾腾的龟头滑过她白玉般的肌肤,落在软糯糯的唇瓣上,不过轻轻擦过一下,便令李行长长喘出一口气,太阳穴臌胀,他浑身僵硬。 他闭一闭眼,近如期许般开口:“BB,可以帮我舔一下吗?” 就一下。 低低的声音,在这个大雪纷飞的夜里,还敌不过她狂乱的心跳声。 舒窈张口就想拒绝,让堂堂大小姐帮他口什么的,怎么可能—— 可撇一撇头,在一片烟雾缭绕的水汽里,她对上他的眼,如特卡波小镇的夜空,纯粹深邃,写满期盼。 她心里冷不丁地,浮起一丝期待,期待见他沉浮欲海里,失控到难以自恃的模样,期待他俊容飞红,隐忍地乞求她高抬贵手。 想想也不赖。 于是大小姐难得屈尊纡贵,红唇翕张,视死如归地勾着小舌,轻飘飘舔了一下。 李行呼吸沉沉,他心跳不可遏至地攀升,捏着她双腿的大手在颤抖,不知是否身在梦中 此时此刻,李行才明白心花怒放的滋味,克制不住的情愫快要将他一颗心塞满。 清辉冷冷的眉眼染上欲火,别样勾人,他喉结滚动着喘息出声:“窈窈……” 性感的男声叫着她的名字,轻得仿佛一声随时能被风吹散的谓叹。 舒窈吮了一下,并未有什么奇怪的气息,只有微涩的腥甜在口齿蔓延,她张口含住那怒涨前端。 太大,嘴巴几乎被涨满,她“唔唔”两声,讲不出话。 李行再忍不住,扶住性器,抱着舒窈坐起身。 性器从口中滑出,舒窈有点懵,眨眨眼看他——干嘛? “够了,BB。”李行吻着她的后颈,嗅着她发间的芬芳,一字一句道:“好想操大小姐。” “原来真的只是‘一下’啊?”这么讲信用,好罕见。 他眼里浮光万千,却笑笑不讲话,只抬着她的腿,扶着蓄势待发的性器,就着高潮的水迹慢慢插进去。 她怎会知道,她愿意帮他——于他而言,已是莫大的奖励了。 舒窈捂着嘴,转过脸,不去看他怎么顶入她身体。 夜色朦胧,轻烟迷蒙,大小姐一头乌黑鬓发被水雾浸润,散落而下,衬得一身白玉皮子好似冷浸溶溶月,李行看得眼色深沉。 “大小姐。”他叫她,舌头卷着她红彤彤的耳垂,含入口中一吮。 “我操进去了。”知道她不好意思看,他还非要咬着耳朵提醒她:“BB的穴好热,好紧,夹得我好爽。” 闭嘴闭嘴!真是过分死了! 舒窈羞愤欲死。 李行将脑袋枕在她脖颈处,从上往下看,大小姐那一双沟壑分明的雪乳在空中荡漾,实在迷人,他抬手,将那团饱满雪肉溢满手心,他控制不住地肆意揉动。 “唔、你轻点!”舒窈坐在他怀里,才高潮过的穴肉软乎乎,正被粗犷的性器一点点侵入占有。 李行底下那玩意生得粗大狰狞,与他清俊隽秀的外表截然不同,刚才舌头触之不及的花心嫩肉,也被一一磨擦照顾着。 与戴套截然不同的触感,肉贴着肉,毫无保留地接触,每一寸青筋碾过穴肉都清晰闻言,酸胀又充实的快感席卷全身。 完全插入时,两人都满足地叹息一声。 在风雪天的温泉里做爱,如若不是他,大小姐怕是想也没想过。 偏偏李行最懂得寸进尺,操进去也不够,舒窈上上下下他都不肯放过,乳粒被他捏在指心,下身不住地耸顶,温热的温泉水随着性器闯进又退出,钻进甬道里,混着水声“啪啪”作响,晃荡不停。 “BB,不是要操我,怎么不动一动?”如此明显要引她上钩一句话。 可舒窈最是激不得,一激就上了头,撂下一句狠话“等着。”摆腰款款,起起坐坐,粗壮的肉茎没入柔嫩多汁的穴肉里,坐下时又直往花心深处顶,饱满的圆硕在甬道里横冲直撞,撞着内里娇弱的小口,又酸又胀。 舒窈绞着穴,很快便失了力气,嘟嘴喊累,李行亲亲她红霞漫天的脸颊,看她乌眉杏眼敛秋波。 他眼底含笑,落一句:“看来还是得让我操大小姐才行。” 说罢,他握着她的腰往上一提,看她婉曼柔丽的身姿在风里瑟瑟一颤。李行抬起结实的腰腹,朝上恶狠狠一撞,沉甸甸的精囊拍打着丰腴臀肉,龟头嵌在子宫口,不上不下,她受不住地尖叫一声:“李行!你疯了吗——” “大小姐未免太看得起我了。”他呵笑半声,一拍她的小屁股。 心心念念的人在怀里,当他是什么正人君子坐怀不乱吗? 他耸动不停,直直往宫口处撞,想闯进去的欲念昭昭而示:“BB在我怀里,怎么不疯?” 她身体发酸,眼底也发酸,李行到底有多喜欢她啊? 嫩肉被性器寸寸挤开,又被凶猛深入,他退得极慢,操得极快,进进出出之间,温泉水混着她穴里的春汁,拍成一圈圈白腻腻的沫子,挂在两人严丝合缝的夹合处。 “BB,看——”李行握着她的手往下,放在白净的小肚子上,她小腹微凸,竖条条一道粗杠,完全是他撑出来的形状。 他在她耳边呼一口热气,语调里是止不住的兴奋:“我在你身体里,我在操你。” “不…不许说。”她快羞死了。 “BB,再叫一声哥哥?”李行边喘边说。 要命,他怎么能喘得那么好听? 她咬着红艳艳的唇瓣,闭口不语,李行用手掰过她的脸,扣着她的下巴,舔吻着她的唇:“好不好?叫一声,BB,大小姐,窈窈,宝宝。” “叫一叫?” 拜托,没有搞错!她绝对没有耳聋加幻听——李行简直是在撒娇吧? “BB?”温厚舌亲着她的脸,手托着她的臀,往耻骨处撞,一记深顶,好似魂飞魄散。 “唔呀……哥哥,慢慢点啊!”舒窈又羞又怯。 她以为一声他便心满意足,怎懂他欲罢不能,又甜又细的嗓音,却让他愈加放肆:“多叫几声,别停。” “哥、哥哥!”气息不稳,被顶撞得断断续续。 “喜欢哥哥操你吗?”又她耳边在喘了,滚滚热浪拂面而来,如香港槐序时节里最烈的风。 “…喜喜、欢!你别——” “我也喜欢。”压抑暗哑的喘息,又低又沉,近在咫尺:“喜欢操BB。” 永远也操不够。 露天温泉池里烟雾缭绕,两具年轻的身体热情充沛,像交尾的蛇,互相纠缠,抵死缠绵。 李行将她转了面,舒窈双手在温泉池边缘,被他从后深深肏入,如狂风骤浪地撞击一下接一下,肉体相撞的声音不绝于耳,响在这个宁静的风雪夜里,听得人脸红心跳。 天空中飞雪纷纷,时不时提醒着她——他们不是在室内做爱,而是在空旷的雪原,在云蒸雾绕的温泉池里。 莫名的刺激让神经变得亢奋,身体越发敏感,一点点磨擦都能掀起惊涛骇浪,更别提李行大肆肏弄,肉根死命往穴里凿,直直干进宫腔。 麻酥酥的快感在每一个毛孔里蔓延,越积越多,逐渐将她淹没,把她的理智碾得摇摇欲坠。 高潮铺天盖地而来的那一刻,一片雪花落在她眉眼处,一滴水珠淌下,分不清是畅快至极的泪水还是雪花融化,她想,她也疯了吧……竟然还想缠着他再来一次。 “BB,好想射。”他额角紧绷,吻着她的发,幽幽道:“让我射进去好不好?” 他抵在被干至熟软的花心口,等她一句话。 “好。”娇里娇气的哭腔里挤出一个字。 一股激流喷涌而出,如愿以偿射出的那一刻,李行爽得头皮发麻。 舒窈被烫得一个激灵,双眼翻白,余韵未消的身体一阵痉挛,又登云巅之上,身子震栗着喷了出来。 溅在他腿上,淋淋漓漓。 酣畅淋漓的情事结束,舒窈骨软筋酥趴在他怀中,李行迟迟不想退出,就着浓精慢慢抽插着:“好温暖。” “插着睡好不好?”李行捉着她的手,轻轻吻着问:“BB的穴里含着精液,堵在里面睡。” “李行,你到底是哪来的变态啊!”光是听他讲,她都快羞耻死了。 “BB,不想被我塞着吗?”他声音低了几分,目光黯淡了些,话里话外若有若无的委屈。 “嗯?”他一边抱着她亲吻,刀峰雕刻的眉骨寸寸软化,一边与她耳鬓嘶摩地低语:“大小姐?” 耐不住他在她花穴里又动又蹭,软磨硬泡,舒窈松了口:“行行行!烦死人了啦。” 李行搂紧她的腰,唇边笑意森然。 于是乎,他搂着她去了浴室,哪哪都替她一一洗净,唯独没有碰下面,看着她娇嫩的桃花穴被操得红肿外翻,春露白浊自花缝中溢出。 一双清辉点点的眼目光幽暗,汹涌的占有欲在眼底无声翻腾,他弯了下唇,轻声笑着:“BB好美。” 又低下头亲她的手,他动情地吻着她,像吻一朵易碎的花,轻轻柔柔。 躺上床后,他又迫不及待地拱进舒窈的怀里,将她搂坐在身上,一下插了进来,半分时间也不肯浪费。 本来只是安安静静插着,过一会他又不安分,灼热的双手穿过舒窈的腰肢,将她紧紧嵌入怀中,火一般的舌灼烧着她的肌肤,时轻时重地动着,舒窈只觉得小穴一阵麻胀,转眼被他翻身压住。 “再来一次。”他咬住她的唇。 梨雪纷飞,霭霭冬夜,却拦不住春光无限。 注: 请勿代入现实。 (一百二十五)爱有多久 两人在南岛游玩数日,去过皇后镇滑过雪山,在大雪纷飞里接吻相拥;去过海岸线远眺日出,看彼此的眼睛被朝阳染至绯红。 在返港前夜,难得夜雪初霁,是个晴天。 李行与舒窈参与了特卡波小镇的篝火晚会,两人并排而坐,天气预报讲,今日有流星降落。夜空星霜密布,篝火燃烧,溅出噼里啪啦的火星。 等待流星降临的无聊时间里,当地人用着毛利语,唱着一首不知名的小曲,悠扬的歌声飘散夜空里。 舒窈忍不住问,他们在唱什么。向导告诉舒窈,这首歌叫“Pōkarekare ana”,中文译名“河水湍湍”。 听当地人说,这首歌写于1914年初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之时,奔赴战场的毛利士兵思念遥在家乡的爱人,寄去戒指与一封情书,写下山海两隔、欲见不能的爱情故事。 舒窈问,后来呢?女孩收到戒指与情书了吗?他们在一起了吗? 向导摇摇头,他不是土生土长的新西兰人,他并不知道故事是什么结局。 舒窈撑着下巴猜想,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未能圆满故事太多,终末也许是士兵战死沙场,女孩另嫁他人。 真是一对苦命鸳鸯啊。舒窈想,又不免心生惋惜,有情人相爱不得相守,大约是人世间最深重的遗憾。 她又想到那天与李行去九龙城寨,那个出租车司机说得:“世间最难得,是真心,最易忘,莫过于珍重眼前人。” 她拿眼睛偷偷打望李行,正巧他也看她,目光在冰原里相撞,擦出一线火花。 李行微微一笑,看她的眼神,似在目光里写了半首绮靡的情诗,风流多情,欲说还休,只等着她来应下半阙。不想她羞得匆匆错开眼,耳根却已红透。 还好一切来得及。舒窈呼出一口白茫茫的雾气,她和李行不一样,他们不会错过。 她的小指轻轻圈着他的手心,勾住他的一截手指。 不是十指相扣,只是小指头相互缠绕,像半山别墅里紧紧攀爬在竹篱上的凌霄花藤。 士兵的结局无人知晓,唯有逝去的挽歌留存至今,在今夜依旧唱响,无数人围着篝火拉着手,齐声合唱,悠长的歌声响彻夜空,在雪里飘向远方。 “Pōkarekare ana, ngā wai o Waiapu. 瓦勒浦河畔,河水湍湍。 Whiti atu koe hine, marino ana e. 河水弥弥,若你要涉越,汹汹急流也会变得安然无波。 E hine e, hoki mai ra. 我亲爱的女孩,请回到我身边。 Ka mate ahau,I te aroha e. 我爱你,至死方休。 …… Whati whati taku pene,ka pau aku pepa. 笔已断,纸已尽。 Ko taku aroha,mau tonu ana e. 真爱永垂不朽。 E kore te aroha,e maroke i te rā. 我的泪眼湿润。 Mākūkū tonu i,aku roimata e. 我的爱永不磨灭。” 舒窈并不知道歌词直译,只觉得他们唱得深情凄婉,像对着心心念念爱人,诉说了无尽头的相思之情。 又像孤枕难眠时的自诉。实在感人。 她问,这是情歌么?向导笑了笑,说是。她又问,那毛利语“我爱你”怎么说。向导觑了眼李行,摇头说讲不好讲。 舒窈回头看了眼一动不动盯着她的李行,轻轻哼一声,真碍事。 向导黝黑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你们感情真好。” “才没有呢。”舒窈脸颊一烫,晕了一团红,又抬起眼,暗自向他睇去。 四目相撞,李行握紧她的手,往怀里拉。 “小姑娘,他一直看着你。”向导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双目,讲:“眼睛永远骗不了人,这样纯粹的感情,很难得。” “是么。” 她似乎从没注意过。 那么,还有多少是她没注意到的呢? 譬如自从她说不喜欢他抽烟,便再也没有在他身上闻到过半点烟味。譬如她随口说想去英国留学,他身上便多了一个单词薄。 向导热情好客,离去时向李行递来一支香烟,他抬手推拒,说着不必。 一只手却越过他,轻轻巧巧接了过去,是舒窈:“谢了。” “BB?”疑惑。 “我想试试。”舒窈将烟叼进嘴里,未点燃,已学了叁分像。 “不是不喜欢?”李行替她理了理被风吹散的头发。 “我开始还不喜欢你呢。”舒窈站起来,向向导借了火机:“但人生嘛,在于多多尝试啰。” 舒窈哈出一口寒气,冻得泛红的骨节哆嗦要点燃火机,或许是冷,她手指划了几下,都未擦亮一缕火。 坏了?还是—— 她想叫李行换一个,“唰”得一下,修长如玉的手指间握着一个火机,他拿着火凑近她,幽蓝色的火焰在她脸颊处跳跃。 舒窈看着他。 李行朝她挑一下眉,无话。 空蒙天色里,两人隔着火机上一点幽薄光亮,无声对视。 旖旎又袅绕的火光里。 视线晦瞑不清,她只看得见他的眼睛被火星点得很亮,像今晚清透的夜空,万里无云,明明皎洁。 好似心领神会,红润微鼓的两片唇含着烟低下头,接过他的火。 李行屏息看她,看那缕火光,掠过她珠辉玉丽的脸庞,她低一低眉,唇边浮着一抹笑,浓白的烟雾自齿白唇红里飘出。 他忍不住去猜测,她是否在与那束烟云温情暧昧。 舒窈并不会抽烟,入口只觉得冲天的尼古丁呛入肺里,她猛烈地咳了几声,李行抬手拍着她的后背。 “傻女,不会抽逞什么能?”温柔的叹息。 “要你管!”一双江波横流的盈盈眼故作凶恶地瞪着他,舒窈抬烟深吸一口,未吐出半分烟云。 舒窈拽着他的衣领,往前一扯,李行怔忪着,温热的唇瓣落下,她用力咬着他的唇吻下,将一口未散的烟全渡入他口中。 而后冲他得逞地一扬下巴,笑容明艳而狡黠。 尼古丁燃烧的气息与鲜血的微涩在彼此唇齿里蔓延。 李行睫毛一颤,心脏在胸膛里阵阵跳跃,那一瞬,他脑海里涌出无数个想法,终归不过是“得偿所愿”四字。 他想,这大概是他此生抽过最浪漫的一支烟了吧。 李行阖目,沉沉的眼一动不动凝视着她近在咫尺的容颜。 他的大小姐,从始至终,都是她先招惹上他。 李行深吸一口气,大手扣着舒窈的脑袋,搂紧她的腰肢,他将她抱在怀里,重重吮吻着她的唇,舌尖撬开齿缝,相互纠缠的舌头不分你我,在口腔里跳一支缠绵悱恻的舞。 在这个冰寒雪冷的冬夜里,守了半宿的人群终于等到流星划过天边,一声声语笑喧阗的惊呼中,冰原上升起一簇簇烟火。 绚烂的焰火在空中朵朵炸开,一片火树银花。 他们在寒风凛冽里旁若无人地接吻。 喧嚣声渐渐远去,只剩呼啸的风,与彼此的喘息犹在耳畔。 一支烟在指间燃烧殆尽,长久的吻始终未结束。 你问爱有多久,他说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