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孩子在跳舞》


 Ch.1 很久很久以前……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座高塔里，住着一位小女孩。

    她有着一綹长长的金黄色头发。

    陪伴她的，只有一条慵懒地躺在冰冷的地上的长长金色辫子，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小女孩每天努力地仰望着头，希望能透过小小的窗口，窥探这个世界……

    「咦？这不就和我们一样吗？」身穿一身破旧泛黄的白衣连身裙的小女孩。

    她瘫软地坐在湿冷的地面，细长如骨的双臂，吃力地支撑瘦小的身躯，抬起绷带缠绕于双眼的脸。

    狭小的窗口吝嗇地施捨微弱的月光，照映在小女孩嘴角上扬的脸颊上。

    小女孩的哥哥缓缓伸出印有756–1bc的手臂，并且用缠着绷带的手掌，温柔地轻放在小女孩的头上，回应她的笑容。

    「是啊！只可惜我们的头发不是金色而是黑色呢…」

    小女孩低头摸着乌黑的发稍，不久后便开口：「吶，哥哥。」

    「怎么了？」

    「她和我一样喜欢跳舞吗？」

    「嗯…这个嘛…我不知道耶?但是她很会唱歌喔！」

    「那窗外的人们会听见她的歌声吗？」

    「嗯…可能很难，因为她被关在高塔里。但是小鸟们常会被她的歌声吸引。」

    「这样啊……」小女孩以平淡的声音回答说

    哥哥疑惑地看着她。

    小女孩不顾自己身上的伤，试着想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但女孩的双脚不争气地又再次坐在冰冷的石板上，缠在脚踝上的锁链鏗鏘作响。

    「露莉亚！」哥哥紧张地向前搀扶自己唯一的亲人，斥责小女孩说：

    「露莉亚，你怎么这么乱来，你的伤还没完全康復啊！要是伤口又裂开了那可怎么办？」

    「我没事的，哥哥。」小女孩试着以微笑来化解哥哥的怒气，但效果似乎不怎么奏效，哥哥依然是绷着脸。

    小女孩不顾哥哥的反对，坚持以自己的方式站了起来。

    脸朝向月光，背对哥哥，缓缓地张开双臂，试图拥抱仅存的温暖。

    「吶，哥哥。」

    「嗯？」

    「这世界上真的有神的存在吗？」

    「真的有喔~」

    小女孩猛然回头看着自己的哥哥，「真的有？」

    「嗯，世间上的人们和孩子都是神的子民和神的孩子。」

    终于小女孩的双脚已经再也无法支撑小女孩的重量了，硬生生坐在石板上。

    小女孩拖着笨重地身体，转向哥哥，并且兴奋地说：「所以我和哥哥也是神的孩子吗？」

    虽然光线昏暗，但还是可以看见姐姐的眼睛呈现如同弯弯的月亮般，面带笑容地看着小女孩地说：「是啊~」

    「那祂…看得见我们吗？」

    哥哥起身，缓缓地走向小女孩，并且小女孩的面前双膝跪下，用他已破烂不堪的衣袖，轻轻为小女孩擦拭脸上的污渍，并且以温和的口吻说：

    「看得见的，因为我们是神的孩子嘛~」

    「这样啊…」女孩起身，走向月光底下。

    银色的光芒垄罩全身。女孩转身，双眼充满亮光，笑笑地说：「那我得加紧练习才行。」

    哥哥歪头看着女孩，疑惑地说：「练习？练习什么？」

    「跳舞啊！因为祂在看呢！」

    女孩张开双臂面对着少年，眼睛笑瞇瞇地弯成一轮明月，张开大嘴欢喜地说：

    「我要将我的舞曲献给祂，以荣耀『神』之名，献上生命之舞。」

 Ch.2 感染者

    广阔无际的蓝天，炙热的太阳狠狠扫过每片土地，赤红的岩壁是目的地的唯一标志，黄褐色的沙土成为旅途的陪衬品。

    一条秉直的道路，一辆受尽风土侵蚀的蓝色卡车，成为旅途上最为突出的指引。

    凹凸不平的路面，吵醒沉睡中的过客。

    张开双眼，缓缓起身，凝望着即将到达的路途终点和旅行起点……

    「为什么派我们到这鸟不生蛋，狗不拉屎的地方？」黑衣人抱怨地说

    「别这么说，好歹这里也是有人居住的啊…」走在黑衣人身旁的男子附和地说。

    黑衣人除了湛蓝的双瞳显现于外，其他部分都被乌漆麻黑的布包的密不透风，完全看不出实际的年龄。

    体型嘛？和身旁有着酒红色头发的男子差不多，略为男子矮，但其实也不怎么明显。

    至于黑衣人身旁的的男子，从外表来看，年龄差不多只有20多岁，不超过30岁。

    若仔细观察的话，说实在的，黑衣人还挺会碎碎唸的，从到达城镇开始，黑衣人的嘴从来没有停过。

    「十年前，白场不是已经终止了，怎么又突然冒出这么多感染者的消息？」黑衣人不耐烦地说。

    「不清楚，区域间的防卫队已经出手介入调查了，等他们的消息吧…」男子无奈地拍拍黑衣人的肩膀说道

    「那为何不让防卫队来寻，偏要我们出动？他们难道不知道，为了收拾十年前第七区那场爆炸的烂摊子，搞得我们晕头转向没得空吗？」黑衣人口气不怎么友善。

    「各有各的难处吧？别抱怨了。与其抱怨，倒不如想办法赶紧找出那两位兄妹。要是感染源又扩散出去就不好了。」男子无奈地说。

    黑衣人停下脚步，看着眼前分岔的道路，说道：「乾脆分头找，快些。」

    男子抖抖肩，无所谓地说：「也行。」

    男子走向左边，而黑衣人则选择右边的道路。

    之后，黑衣人来到当地的市场，人比刚进这座城镇时多了许多。

    数年来气候剧烈变化，造成这片被海包围的巨大大陆以北冰封，以南因长期不下雨，过于乾旱，植物无法生长，粮食过于缺乏，连带人类也跟着大量锐减。

    值得庆幸的是，文化与科技并未因长年的灾难而消失。

    只是原本陆地上的国家已支离破碎，剩存的人类重新组织起来，在大陆以南化分成十区，区域间各自发展。

    红发男子和黑衣人所在处便是水源最充足的第七区的边界某处小镇。

    黑衣人循着小路，走到当地的一间乡村式的小酒吧，打算来探探消息。

    他走近吧檯，点了一杯再单纯不过的红葡萄酒，拉下半遮面照，正准备举杯贴唇一瞬，黑衣人停止动作，下一秒便听见尖锐的惨叫声，

    「啊——怪物！」

    人声吵杂瞬间响起，无数玻璃杯破碎于地。小酒吧里四处乱窜的人们，完全没注意到，原本坐在吧檯的黑衣人早已不见身影，只留下一杯尚未被人品尝，装有红葡萄酒的玻璃酒杯。

    黑衣人奔走于慌乱的街道上，按了一下耳垂边上的圆形银饰，耳边传来嗶的一声，接着便是带着磁性低沉的声音问到，「雷亚？」

    「找到了。他往11点鐘方向前进。」黑衣人一边躲开朝他奔窜的人群，一边说道

    「是谁？」

    「杰克.米切尔。」

    「收到。」又是嗶的一声，对方结束对话。

    黑衣人来回穿梭，眼看目标快速逃离自己的视线，此时又来一大群逃难的民眾挡住视线。

    他不耐烦地嘖了一声，用力一跃，踏上民宅屋簷，再轻轻一踏跳到屋顶上。

    如今是太阳当头艷阳高照的时段，非不得已，黑衣人很不想在太阳这么大的时候，站在屋顶上寻找目标。

    好在当地小镇开发尚晚，以矮房为居多，没什么高楼，很快黑衣人又掌握目标的行踪。

    他加快脚步，在房屋屋顶间快速穿梭，一不注意，面罩滑落一角，灼热刺痛感瞬间蔓延面颊，皮肤表面发出滋滋的声响。

    黑衣人赶紧拉起滑落于颈部的布罩，又迅速追赶上目标。

    由于目标开始变异，身体渐渐產生排斥太阳的照射，不得已目标循着本能躲进一栋被废弃的民宅里。

    门窗早已不见。阳光肆意照射屋内，狭小的屋内空间，能躲避刺眼的光线很有限。

    勉强躲进黑暗中的瘦小躯体，衣服残破不堪，全身有百分之八十已被焦黑的斑点覆盖，面部兇恶，雌牙裂嘴朝向站在门口住的黑衣人咆哮。

    黑衣人不疾不徐走向曾经是人类的感染者，缓缓开口问道：

    「能听得见我的声音吗？杰克.米切尔。」

    感染者听见自己的名字后愣了一下，停止咆哮，眼神空洞看着黑衣人。

    此时黑衣人才看清楚，感染者的双眼鲜红，只有如针细般的小黑点在其中。

    黑衣人继续靠近感染者，罩在披风下的手，不动声色移向置于背后的系绳索。

    突然间，数个大小不一的大石，纷纷砸向黑衣人，黑衣人赶紧跳离，拉开与感染者之间的距离。

    「哥哥，快逃！」窗外一个瘦小的女孩，一边大叫，一边正疯狂拿起不知从哪般来的大石，一一砸向黑衣人。

    一时的分心，趁黑衣人不注意，感染者鑽出窗口，跑向不远处的树林里。

    又是一声不爽的嘖，黑衣人抽出腰际间的系绳索，一抽一拉一捲，狠狠给女孩绕了三圈又三圈，按下绳索上的定位发信器，随后丢在地上，又在腰际的包里翻出一块乾净的布，堵在女孩的嘴里。

    不管身后的女孩如何惊恐挣扎，黑衣人头也不回大步离开，朝向感染者逃离的树林方向走去。

    黑衣人在树林中间晃好一会儿，也没瞧见逃跑的感染者踪影，此时耳边的通讯器再次响起嗶的一声，

    「雷亚。」

    「嗯。」黑衣人随意回应了一声。

    「他的情况如何？」

    「很不好。」黑衣人台头看向树梢飞过的长尾喜鹊，随后又边走边回答说，「双眼通红，瞳孔紧缩，皮肤已开始成焦黑状，有攻击人的倾向。」

    「开始咬人了？」

    「不清楚，目前尚无看见牺牲者。」黑衣人漫不经心回答。

    「娜莉.米切尔找到吗？」

    「找到了。」黑衣人看着脚边不明黑色块状物，一边蹲下伸手触碰一边说：「被我绑在一个废弃的民宅内。我在她的身上装了定位系统，座标已上传系统中心。」

    黑衣人拾起黑色块状物在指尖来回摩擦，一股腐肉烧焦的腥臭味渐渐散开，一边听着对方的答覆，

    「收到。对了，我通知当地的警卫队了，你想办法把感染者引导出城镇。」

    黑衣人瞬间不爽起来，甩开被揉碎的块状物，开口问道：「你通知他们干嘛？我一个人就能搞定，他们只会扯后腿。」

    「总得有人要安抚民心，管理秩序。放心吧，我已经跟队长沟通过，他们只管城镇内的事，城镇外一律不干涉。把他引出小镇，之后你就能自己看着办了。」

    「…收到。」黑衣人很不情愿地结束通话，朝向味道最浓的树林深处走去。

    林荫下，一身漆黑只有半边脸尚能看出是名16岁左右的少年，蹲在地上，双臂抱紧头，全身颤抖。

    下一秒，少年感觉到危险，机警往侧身一翻滚，顺利躲开一排向他射入的细针，但躲不掉灼热太阳的照射。

    失去林荫的庇护，少年痛苦地在地上翻滚着，试图减缓身上带来的灼热刺痛感。

    一条不知从何处出现的绳索，套住少年的脚踝，用力一拉，把少年拉入茂密的树林下。

    一拉一瞬之间，少年反过来张开大嘴，尖牙显露朝向黑衣人攻击。

    黑衣人快速闪躲，又往少年的腰际一踢，轰隆一声，精巧把少年踢入大石头内。

    少年貌似不知疼般，很快从石头夹缝中爬了出来，正当准备再次攻向黑衣人时，少年突然被身后麻布袋从头套到半腰，往后一拉，口带一束，整个人失去重心往后一倒，身后的女孩抱住少年，一同坐在地上。

    「哥哥！」女孩抱紧怀中的少年大喊，

    此时，少年停止挣扎，安静地躺在女孩的双臂中，只是身体无法停止颤抖着。

    黑衣人很快来到他们两面前，拉起被麻布袋套住的少年，但女孩死死抓住，不肯放手。

    黑衣人看着不久前才被绳索捆了好几圈的女孩，短短几分鐘的时间挣脱，并且找到这里，不得不说…

    「小丫头，你挺行的。那条绳索可是能承受1吨重的拉力，你竟然能挣脱。」

    女孩不回应，只是警戒地盯着黑衣人瞧。

    「那东西是捆不住他的，把他给我。」

    女孩依旧不回应，更加抱紧不撒手。

    「他没救了，你很清楚。」

    「不…只要…只要带哥哥去看医生，哥哥一定…一定能……」

    「感染v病毒的人，没有解药，只有缓解症状的特效药，最终感染者都会转变成『狄蒙』。全身漆黑，以吸食人血维生的『恶魔』。」

    「不…不会的！哥哥还记得我！他现在还记得我！」女孩抱紧怀中不断颤抖的少年。

    「那也只是现在，未来并不会。」黑衣人不带任何情绪地说

    女孩茫然了，她双眼空洞，低头看着地面。

    「既然想明白了，就给我滚开。」

    黑衣人再次伸手，准备拉起被麻布袋套住的少年时，原本沉默的女孩，突然开口说：

    「不…」女孩放开少年，挡在黑衣人的面前，泪流满面，双眼却坚定向他大吼，

    「他是我世上唯一的亲人，到死我都不会放弃我哥！」

    黑发棕眼的女孩，与曾经相依为命爱跳舞的女孩身影重叠，黑衣人不禁愣了一下。

    耳边的嗶嗶声，让黑衣人瞬间回神。

    他无视耳边的吵杂，看向无惧的女孩，缓缓地说：「有魄力。」

    抬手一挥，接续说：「但烦人。」

    语毕，女孩瞬间便失去了意识，向前倒向黑衣人的怀中。

    黑衣人一手扛起女孩，放在一棵树下，从腰包内拿出一剂镇定剂，打入女孩体内。之后便走回少年的面前，张开双脚豪放地蹲下，张口说：

    「你听得见，对吧，杰克？」

    少年没回应，只是不停地颤抖。

    「你的病徵已经出现，我们无法抑制病毒的扩散甚至是治癒你，在你尚未变成狄蒙前，我会结束你的生命。不过你放心，过程不会让你感到痛苦。」

    黑衣人等了几秒鐘，少年依旧没反应后，伸手准备了结时，少年突然伸出已经全黑的右手抓住黑衣人的鞋尖上。

    黑衣人收回手，并且说：「有话想说？」

    少年抬头看向黑衣人，此时才看见少年不知何时满脸泪水。

    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完全发不出去，就算拚尽全力也只能发出一些咿呜不成句的话，眼角不停看向不远处昏睡的女孩。

    黑衣人看着女孩的方向，若有所思好一会儿便开口说，

    「知道了。」

    视线又转回少年的身上，一手放在少年抓住自己鞋尖的右手上，继续说到：

    「只要我还活着，定护娜莉周全，我向你保证。」

    少年笑了，这次他能发出声音了，他说：

    「谢…谢谢你……」

    下一秒，少年露出獠牙朝黑衣人咬去，黑衣人一侧身，同时一手抓住少年的头，用力往旁一拽，喀啦一声，全身漆黑的少年的双手下垂于地。

    少年原本半边正常的肤色，全被黑色块斑覆盖，睁大的双眼，眼白与虹膜染成一片鲜红如血，只剩瞳孔细如针般矗立一小黑点，而双手如同野兽般的利爪，已然变成全身漆黑的恶魔…

    黑衣人一膝跪地，一手环抱少年的腰，一手环抱少年的头覆盖在他的双眼让他闔上眼，轻声低语地祈祷着：

    「愿逝者安息。」

    黑衣人就近挖了一块能躺进一名青少年大小的坑，将身体已冰冷的杰克放入坑内，又从腰包里拿出一颗类似金属球的球状物，用力砸向离杰克不远处。

    喀擦一声，火焰瞬间从坑内窜起，延烧整个身躯，过没多久，杰克小小的身躯化为一地的灰烬。

    黑衣人步伐轻巧进入坑内，蹲下身躯，小心地把地面上的灰，扫进刚拿出不久的玻璃瓶内，用软木塞塞住，把玻璃瓶放入藏于风衣内的隐密口袋中。

    做完一切后，他将坑洞填回原貌，又随意把坑洞附近的树木砍得乱七八糟，倾倒的树木纷纷砸向不久前填坑处。

    或许是听到动静，与黑衣人同行的红发男子从树丛里走来，身后跟随一群全身身穿纯白防护装备的人员，各司其职採检现场。

    「雷亚，解决了？」红发男子向黑衣人走来并且说

    「嗯。」

    雷亚看着一群人围在娜莉身边，缓缓地问：

    「娜莉.米切尔会和我们回教团，对吧？」

    「是，虽然只是初步判定，但她应该也是位感染者，要不然她一身的怪力很难解释。现在只能先评估感染程度后，再为她安排去处。不过极大可能最终还是会由我们教团收养。」

    「我来当她的监护人。」雷亚平静地说

    男子颇为惊讶地看着雷亚。

    「不行？」雷亚看了一眼男子问道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一向不是讨厌小孩子？」男子一脸玩味地说

    「或许是因为她们两长得太像吧……」

    像得让人放不下。

    雷亚若有所思眺望远方，太阳已开始西下，但阳光依旧闪耀的刺眼。

    「真难得你也会有如此感性的时候？对了，杰克呢？」红发男子挑眉一脸趣味地说

    「死了。」雷亚淡淡地说

    「那尸体？」

    「丢了。」

    「你知道，感染者的尸体必须带回去，要不然艾普森教授又要开始囉嗦了。」男子一脸不赞同地说道

    「回去我跟他解释。」

    「也行。」

    此时，远处有人呼喊道：「伊利尔教士，请您过来看一下这个。」

    「这就来。」红发男子转身回应站在身后不远处的检测员。

    再次转头看向雷亚时，瞥见他的面罩上透露出一小块黯沉的湿润，伊利尔伸手拉下面罩，一块暗红的烧烫伤，伴随星点鲜红血跡的伤口，立即暴露出来。

    伊利尔皱紧眉头，口气略微差地说：

    「脸烧伤了？」

    「无碍，在寻找目标时没注意到面罩滑落，晒到了一点。」

    伊利尔从侧包上拿出一瓶白色的小罐容器，又拿出纱布，将瓶中透明的液体倒入纱布中，浸湿后递给雷亚，并且说：

    「敷一下。」

    「嘖，又不是大面烧伤，这种伤口很快就能復原，干嘛这么麻烦？」雷亚不耐烦地说

    伊利尔面无表情看着黑衣人一眼，之后便露出笑容，什么话也没说，直接把纱布按在烧伤处，雷亚疼的嘶了一声，还来不及大骂，伊利尔已经拿出透气胶布，啪啪啪纱布四个角贴个紧实。

    「嘶──你就不能轻点？」雷亚摀着脸，皱紧眉头地说

    「既然会疼，刚才为何不敷一下？」伊利尔笑笑地说

    「你！」

    「嗯？」

    刚要大骂，但看见伊利尔过于温柔的笑容，雷亚全身的寒毛瞬间竖起。

    最后他选择乖乖闭嘴…

    娜莉暂且被安置在当地医院的隔离病房。雷亚和伊利尔一行人回到休憩的饭店。

    经过一天的奔波，雷亚原本以为能够有个安静的夜晚好好休息一番，没想到半夜收到安置娜莉的医院负责人突然来电表示，娜莉的情绪很糟糕，一直问询自己的哥哥在何处，不回答便开始破坏隔离病房内的墙面。

    破坏力极强的感染者，他们院内不敢轻举妄动，深怕防护衣被撕毁而受感染，毕竟一般的防护衣只有隔离病毒的效果，并没有承受攻击的功能。

    无可奈何之下，院方只好再请雷亚出面，原因无他，只有同为感染者才不会惧怕v病毒的感染。

    而雷亚也是位感染者…

    同时也是一位特殊病例的感染者…

 Ch.5 第七区的邀请

    娜莉加入罗莱教团这个大团体也有三个月，期间发病过两次。

    此时娜莉可爱的小脸皱成一团，手指掐着一小罐玻璃瓶，里面装着被称为「药」的血红色液体。

    满脸写着嫌弃二字说道：「雷亚哥…一定要喝吗？」

    雷亚不说话，双手交叉置于胸，但眼神狠狠瞪了娜莉一眼，似说着，你敢不喝试试看？

    连续几个月的相处，娜莉已经可以摸出雷亚的脾性，如果是废话，他连回答也不回，直接瞪人了事。

    娜莉叹了口气，她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很不喜欢这「药」的味道。

    犹如血般的腥臊味和铁銹味，每喝一次，她都要乾呕一次。

    这次也不例外，纳莉吸口气，闷头快速将不明的鲜红液体喝下去，乾呕一口后，赶紧将桌上的糖果含上去。

    「呕…雷亚哥，这到底是什么…噁心又臭轰轰的……」娜莉一边喀擦喀擦咬着糖果，一边抱怨地说。

    突然间，娜莉卡壳了一秒，好似感觉到有噁心的气体往上窜，她赶紧又拿起放在桌上的水瓶，大口大口灌下去，连同不久前咬碎的糖果一起。

    「能够压制你病情的药。」雷亚上前把空的药瓶从娜莉的手中拿出，然后又放进自己随身的侧腰包上，又一边说道，

    「收拾收拾，等一下跟我去训练场，我要看你这星期的成果。」

    「哎哎！？」娜莉满脸不情愿地看向雷亚。

    为了缓减发病频率，雷亚开始要求娜莉定期吃药外，还要跟着自己一同锻鍊身体。

    说好听点是锻鍊，其实是消耗体力。

    随着发病次数的增加，除了对血的渴望外，身体会渐渐开始莫名的亢奋，严重的甚至无法入眠，更不用说无处发洩的精力会带来多少的麻烦。

    因此每位感染者，不分男女，一律要求每天都要运动。不管是重力训练、跑步还是游泳都行，只要是能用掉大量体力的活动都行。

    娜莉神情游移，看了一眼雷亚后，又立马看回紧握的双手，喃喃地说：

    「可是我跟人约好要一起练舞的说…」

    雷亚原本因娜莉的不情愿而皱紧的眉头，因听说是练舞而变得神情柔和了许多。

    「那就明天。」

    「好好好！」娜莉欢快跳离沙发椅，快速跑向房宅的大门，好似深怕雷亚下一秒便反悔一样，赶紧溜之大吉。

    过了几秒，原本跑出房门的娜莉跑了回来，还躲在门墙后面，瞪大双眼，小心翼翼地说：

    「雷亚哥，记得祭祀大典上的祭舞仪式，要来最前排喔…」

    「为何？」雷亚挑挑眉，一脸趣味地说。

    「因为这样哥就能看清楚我啦！雷亚哥可得看仔细了，我可是练了好久！」

    「知道了知道了。」雷亚不耐烦地挥挥手，好似在叫娜莉赶紧滚。

    娜莉不在意雷亚的不耐烦，反而开心地跑到他的面前抱了一下，便欢乐地跑了出去。

    雷亚被突如其来的一抱硬是愣了几秒后，才无奈地笑着摇摇头。

    下一秒不知想起什么，雷亚收起笑容，面色难看看向窗外，不远处停着一辆看似价值不斐的银色连线型轿车。

    「请坐。」伊利尔请示大使坐在一个简单的木製圆桌前的一张木椅上，为大使倒了一杯茶，便自行坐在大使的对面。

    「我们这里也没什么好招待的，还请大使多多见谅。」伊利尔皮笑肉不笑地说。

    「没关係，倒是我要感谢您在百忙之于抽空接见。有劳您了。」

    伊利尔冷眼看着一身穿着珠光宝气的大使，笑而不语。

    大使瞬间全身不寒而慄。

    下一秒，伊利尔笑容带着冷意，缓缓地说：「不必客气，自从罗莱教团成立以来，大使一直从旁协助，就连我们罗莱教团的创始者夏洛达也承蒙您照顾多时，和您的功劳比起来，这种小事何必感谢我？」

    大使紧握拳头，脸上的表情尽量保持镇定，马上接话以掩饰自己的慌张，

    「夏洛达的事……我很抱歉，没有及时发现其中的问题。」

    伊利尔收起笑容，垂眼地说：「十年前的事，想追究起来也无从追究起。只是我很好奇，第七区的亲善大使怎么会来我们这种荒郊野岭的区域？」

    「我是代表第七区邀请罗莱教团的教主参与今晚的晚会。我们将会邀请其他九区的区长和十区里具影响力的人士参加，希望能藉由这次晚会增加各区之间和睦，与分享如何解决一直也来棘手的问题。」

    「棘手的问题…」伊利尔若有所思看着圆桌上的茶杯，冷不防笑出声，缓缓地说，

    「你是指因污染而產生突变的生物，还是由你们製造出来的怪物？」

    大使先是愣一愣，之后便笑笑地说：「您真爱说笑，您说的是狄蒙吧？警卫队与检调小组已证实，归属于第七区郊区外的实验室爆炸，与v病毒急速的扩张，一点关係也没有，何以说出狄蒙是我们第七区所製造出来？」

    「也是。」伊利尔双手交叉置于胸前，点点头继续说，「明明10年前新闻报导说明，那场白场实验室的爆炸，起因是被污染的不知名生物闯入而造成的意外，并无人员伤亡，但却烧死许感染者。」

    可见那名为白场的实验室，是个什么名堂。

    大使有那么一瞬间争大双眼，下一秒变肃起脸来说：

    「您的意思是指，那次意外是我们第七区对病患的实验失败而產生吗？」

    「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说。」伊利尔放下双手，一副轻松态往后靠椅背，耸耸肩地说。

    下一秒，伊利尔双眼瞬间犀利起来，垂眼地说：「我只是对那些罹难者感到哀伤罢了。谁也不知道那些罹难者是之前受感染还是之后。」

    接着伊利尔抬眼看向大使，语气带着不容质疑的口吻问道：「只是有一件是我一直很困惑，在那次意外发生前3个月，为何罗莱教团所收留的孩子连续失踪？」

    大使瞬间垮下脸，压低声调地说：「您想说什么？」

    「表情别这么严肃，放轻松点。」伊利尔又恢復以前笑笑脸，并且说：「我只是希望大使如果知道些详情能知会我一声，如此而已。」

    大使表情严肃，很不客气地说：「很遗憾，这并不属于我应处理的范围，详细情形我并不是很了解。」

    「这样啊…那还真是一件很遗憾的事。」伊利尔一脸无奈地说。

    「所以，今晚是否会出席？」大使开始不耐烦，将对话直接引入正题。

    伊利尔从容地喝了一口茶，缓缓地说：「您认为我有选择吗？」

    伊利尔接待大使上车，目送银白色的车开走后，转头便看见一身黑包得密不透风的雷亚站在自己的身后。

    「他来做什么？」雷亚双眼紧盯银色轿车消失在地平线上，缓缓地说道。

    「老样子。」伊利尔举起手中的黑色滚金边的邀请卡，挑眉接续说：「要跟去吗？」

    雷亚沉默几秒后，坚定地：「去。」

    「那赶紧回公寓准备吧，今晚开宴。」

    娜莉一回家，便看到一身帅气的黑色正装服的雷亚，站在一面全身镜前整理仪容。

    娜莉像是一隻好奇的小奶猫，轻声轻巧走到雷亚的身后，孰不知她的一切动作，雷亚透过镜面反射看的一览无遗。

    自以为躲得很好却孰不知露出尾巴的小奶猫，从雷亚的身后贼嘻嘻地问：「雷亚哥，你这是要去约会？」

    雷亚一个转身，给娜莉便是一技弹指响头，之后默不作声继续整理袖口处的钮扣。

    娜莉伸手摸摸那处被弹红的额头，嘟起小嘴，忿忿不平地说：「不是就不是嘛…干嘛弹我额头……」

    「话多。」雷亚面无表情地说。

    娜莉吐吐舌头，逗趣地说：「是是是，我闭嘴。」

    「我们今晚可能晚点回，睡前记得检查门窗是否关好。」

    雷亚说了我们，那伊利尔大概也要一同前去，娜莉心里想着。

    「既然你们都不在家，那我可不可以去莫拉阿姨那里留宿？」

    「你什么时候跟她这么要好了？」雷亚挑了挑眉，疑惑地说。

    「莫拉阿姨家有一个很大的练舞教室啊！你都不知道，莫拉阿姨跳的舞可好了！我不会跳的地方都是莫拉阿姨教我的。」

    「行吧，别给莫拉医师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好的！」娜莉又给雷亚一个突如其来的爱的抱抱，今天已经是第二次了，但雷亚似乎还是不太习惯，硬是僵硬了几秒鐘。

    娜莉不管雷亚的反应，急冲冲地跑了出去，边跑还边大声说：「那我出门了！」

    雷亚缓过劲，无奈地摇摇头笑着。

    再一次，他又想起…

    想起被他亲手杀死的妹妹……

 Ch.6 梦中的破碎记忆

    三，二，一，开始！

    痛，好痛…

    伏特电流瞬间窜入全身，强烈的麻痛感，是谁发出凄厉的尖叫声，只可惜开啟开关的罪魁祸首却无法听见。

    「加强。」如此惨忍的低沉冷漠口吻

    「是。」

    电流不断增加，身上的痛不停加剧…

    是谁脸部表情抽蓄，眼球向上翻，全身麻痺无法动弹…

    痛，好痛，真的好痛…

    「停止。结果怎样？」

    一群人在不远处，说着听不懂的话，只听得懂其中一人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说…

    「很好。756--1bc的施打效果比其他实验者来的好上许多。」

    756--1bc是谁…

    「别轻易让他死了，他是一个很难得的好素材。」

    「是。」

    接着又是一片漆黑…

    一直坠入无尽的黑暗深渊，无声无响，只是不断的坠落，毫无尽头的梦…

    直到有人问…

    「吶，你相信这世间有神的存在吗？」

    那人如此熟悉的声音，犹如就是自己发出…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啊啊……这又是谁…的声音……

    「我只是在想，怎么会有人愚蠢的相信，这世间会有神的存在？」

    是啊…怎么会有人问起这么愚蠢的问题？

    自己如此想着。

    梦中的破碎记忆不断跳跃，又不知是谁的熟悉口吻，诉说着一段令人迷惘的记忆片段……

    「因为太痛了，所以开始怀疑自己的感受的、看见的、听见的、甚至固有的认知，是否其实全都是谎言。」

    「我相信喔！因为是哥哥告诉我的嘛！哥哥从不说谎骗我的。」

    啊啊…如此怀念的…令人伤心欲绝的…如亲如故般…亲人的声音……

    「你从没想过要出去看看这世界？」

    啊啊…想起来了…这人是……

    「不敢想。对于想翱翔于天际却不能的笼中鸟来说，这是一种折磨。在这里的痛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再增加痛楚了。」

    「那我们逃走吧！」

    逃…我们能逃去哪里？我们又如何逃出所谓的命注定？

    又是不停地坠落…

    不停不停不停地坠落…

    然后…

    一霎那光的展现，梦，变清晰了……

    一群人身穿象牙白的两截式棉製长裤长衣，站在一座阶梯状层层堆叠而成的古老祭坛前，当中有男有女，有孩童，有少年，也有青年，他们的共通点就是，看外表都稚嫩不经世事。

    「为什么突然把我们带来这里？」幼小身躯的黑发少年站在人群中，手握着比自己矮小许多的女孩，紧皱眉间四处张望，紧张地说。

    「或许想把我们全部处理掉吧？以便毁灭证据。」站在少年身旁，身高稍微高的黑瞳黑发的青年，脸带戏謔地说。

    「诺斯哥哥…是骗人的吧…….」露莉亚一脸恐惧，双眼泛泪，紧抓雷亚的衣角，一脸无助地抬头看向雷亚。

    雷亚赶紧蹲下来，安抚露莉亚的情绪，「不要理他，会没事的。」

    雷亚紧抱身子小小的露莉亚，并且狠狠瞪了诺斯一眼。

    诺斯看见露莉亚因自己无心随口说出的话吓到快哭出来，也赶快蹲下来轻抚露莉亚的头发，温和地说：「对啊！我是乱说的，不要听我的话，会没事的。」

    雷亚松开双臂，露莉亚转身看向诺斯，擦擦眼泪并且缓缓地点头。

    此时，一位身穿全白宽松衣袍的男子站在台上，并且说：「降于世间的神之孩子们啊！今天聚集于此，是要告诉你们一件可喜可贺的消息。指引我们走向神怀抱的『青鸟』，终于降临于世间，世间的苦难终将结束，我们将走向美好幸福的未来。」

    「呵，又在鬼扯了。」雷亚稚嫩的脸孔充满着讥笑，接续说，

    「青鸟，被喻为幸福的象徵，他们还真敢讲。」

    明明是群带来痛苦的元凶。

    诺斯眼中明暗交杂看着比自己矮几公分的雷亚，瞬间又将所有思绪收藏于眼底，又恢復痞子的模样，贼笑地说：

    「哎，别管台上那群疯子怎么说，咱们赶紧做完例行『检查』回房比较实在。」

    雷亚不着痕跡看了一眼诺斯，随后便附和一声「嗯」

    他听出了他们之间的暗号。

    逃出白场的暗号…

    警铃声四起，，正等着一群身穿简单轻装的卫兵快速离开走廊。

    片寻无果的研究人员，慌乱协助卫兵寻找突然失踪的三名实验者。

    雷亚、诺斯和露莉亚三人开始执行预谋已久的逃脱计画，不幸的是，过程并不顺利。

    雷亚为了不让卫兵抓到露莉亚，自愿成为诱饵引开他们身后穷追不捨的卫兵，好让诺斯带着露莉亚离开。

    因此他们走散了。

    雷亚最后跑到一间资料室躲着。

    躲在资料室的雷亚，看着身穿简单轻装的卫兵以及一身雪白衣袍的研究人员，走廊上不停来回奔波。

    雷亚蹲低，并起一步一步缓缓地移动到另一架书柜旁，不小心踢到书柜脚架，几本书从书架上掉了下来弄出响声。

    「谁在里面！」

    陌生男子低沉的斥喝，雷亚能感觉出那名陌生男子正一步步接近自己。

    他紧盯走近自己的男子，看准时机，用力一推身旁的书柜。

    「啊！」男子惨叫一声，淹没在倒下的书柜下方。

    雷亚顺势绕过昏厥过去的男子，往门口衝了出去，但没想到一出资料室，后头增加了几隻麻烦的卫兵追着他跑。

    无可奈何，雷亚只好跟他们继续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不用想也知道，雷亚现在的处境当然是「老鼠」。

    原以为已经甩掉卫兵的追捕，没想到没过多久又冒出了一堆。

    「真是没完没了！」雷亚不爽地嘀咕着。

    雷亚一边躲着卫兵，一边想下一步的对策。

    突然间一隻大手摀住他的嘴，另一手揽住他的腰，往后拉进一处黑暗的角落里。

    雷亚试图挣脱却无法如愿，在此同时，耳边传来一股热气，说道：

    「嘘，是我。」

    雷亚听见熟悉的声音，发现是自己人，心里踏实了不少，全身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

    诺斯看雷亚不再挣扎便松开手。

    雷亚转身面向诺斯，看了一下四周，下一秒便双手紧抓诺斯的衣袖，双眼瞪大紧张地问：

    「露莉亚呢？」

    「我在这里，哥哥。」

    雷亚看向从诺斯身后传来的细小声音，不久后，露莉亚缓缓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雷亚一见到露莉亚，便立即衝上前去，双手环抱久久不放。

    「好了，感人的相逢时光可以等一下再演吗？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诺斯强行把他们分开，无奈地说。

    被诺斯拉开的雷亚依然抓着露莉亚的双臂，完全不把诺斯放在眼里，只顾着露莉亚的身上有没有多出不该有的伤口，并且紧张地问：

    「你有没有怎样吧？」

    「我没事的，哥哥。」露莉亚一脸无奈地看着老是过于保护自己的雷亚，苦笑地说。

    「所以，我们可以走了吗？」被他们两忽视的诺斯双手插在腰间站在一旁，无奈地说。

    终于雷亚放手了，并且收起慌张的神情，露出一脸不屑的眼神看向雷诺，缓缓说：「你有办法可以甩开那群缠人的卫兵？」

    「那当然！」诺斯一脸得意样，完全忽视雷亚的不屑。

    下一秒诺斯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团布，抖一抖，便秀出一套卫兵的衣服。

    雷亚一脸错愕地看着满脸春光的诺斯，完全不了解他是要拿那件衣服玩什么把戏。

    「所以？」雷亚冷冷地说。

    「等我一下。」

    雷亚紧盯诺斯，看他能变出什么把戏来，但下一秒他就后悔了。

    雷亚满脸通红，赶紧抱住站在身旁露莉亚的头，转身背对诺斯，以不怎么好的口气说：「你…你要脱衣服，也不先说！」

    「没关係啦！反正这里也很暗。」

    「什么叫没关係！你」雷亚原本想转头怒斥诺斯无礼的行为，但瞥见诺斯正在脱裤子，不得不把头转回来，低头看着怀中的妹妹。

    本来不想让露莉亚看见的画面，在看了露莉亚微微发红的耳朵，雷亚知道，她看到了…

    「好了。你们可以转过来了。」

    雷亚听了诺斯的话，转身看向他。

    确定诺斯把衣服完整穿好以后，便把遮住露莉亚眼睛的双手放下。

    「外加一个无线耳机。」诺斯将手中的类似耳机的通讯器掛在耳朵旁，得意洋洋地说：「怎样？」

    「嗯，很像呢！」露莉亚马上面带微笑回应诺斯。

    但雷亚却立刻给诺斯泼了一道冷水，「然后咧？我们该怎么办？」

    「这个啊…不用担心，我有办法！」

    诺斯从口袋中拿出一双相扣的手銬，在手指间转啊转的，脸上得意的笑容表露无疑。

    一辆小型灰黑色的吉普车奔驰在一片荒漠中，雷亚与露莉亚的脖子上被迫带着项圈，项圈前有一条粗长的铁鍊，与前座的后背金属条槓连接在一起。而诺斯则一身卫兵服装，轻哼不知名的曲调，坐在驾驶座前开车行驶。

    「这就是你的计画？让我们当你的人质？」雷亚黑着脸，口气不怎么友好地说。

    「要不然你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们三人平安逃出白场？」

    「我只是很讨厌套在我们脖子上的鍊子。」雷亚撇过头去，看向车窗外的风景。

    「就快到了。很快我们就会出第七区的边界了。到时候我就拿下你们脖子上的鍊子。」

    雷亚收回看向车外风景的视线，直视前方驾驶座的位子，冷不防地问：「我一直很好奇，你是怎么拿到卫兵的衣服？还有你怎么对白场的内部构造这么熟悉？」

    「哎呀！这种小事就不用放在心上。反正我们顺利逃脱了，不是吗？」

    「我可不想好不容易出来，又被诱拐到其他古怪的地方。」雷亚双臂交叉至于胸前，背部往后靠向车椅背。

    碰—

    突然的声响与颠簸着实吓着车内的三人。

    雷亚紧抓方的把手，惊恐未定地问：「现在又怎么了？」

    不问还好，一问车子瞬间停止前进，引擎盖开始冒出大量的烟。

    他们赶紧把车门打开，诺斯不敢大意，迅速拿出钥匙锁，一一打开雷亚和露利亚脖子上的鍊子锁。

    雷亚一见脖子上的枷锁解开后，立马抱起露莉亚便是往车外跑。诺斯也一同跳出车外。

    害怕车体爆炸，三人跑离车十几公尺外，等了几十分鐘以后，诺斯率先走向车检查。

    雷亚看车内的烟散的差不多，也没有要爆炸的现象，便牵着露莉亚走近诺斯的身旁。

    此时诺斯一脸愁脸地说：「车子…好像拋锚了……」

    「咦！！？」

    于是乎，三人各自背起小背包走在砂砾中，打算徒步翻越逃出边界。

    雷亚一手牵着露莉亚，一边黑着脸说：「下次提醒我，别听刚认识不久人的建议。」

    「嘿…这不能怪我吧……车子没保养好莫名拋锚，又不是我可以预见的。」诺斯一脸无辜地说。

    他们在荒漠中不知走了多久，还好天气是阴天，毒辣的太阳被一层层厚重的乌云挡住，要不毫无遮蔽物在荒漠中行走，幼小的身体铁定吃不消。

    「我们到底越过边界了没啊？」

    「嗯…应该快到了。」诺斯有点心虚地说。

    「应该？」雷亚有点怒了，皱紧眉头，声调瞬间降低八度，毫不客气地接续说，「我看你八成不知道我们到底在哪里。」

    「嗯…嘿嘿……」诺斯傻嘻嘻地说。

    雷亚乾脆低头关心起自己的妹妹，不管诺斯自个儿傻笑，来个眼不见为净。

    「露莉亚，你还可以撑下去吗？」

    「嗯……」露莉亚偶点有气无力地回应，

    然而下一瞬间，露莉亚无预警双膝下地。还好有身旁的诺斯扶了一把，要不然露莉亚就要上演仆街的戏码了。

    诺斯一手扶在露莉亚的肩膀后，缓慢将她放坐在地上。

    「露莉亚！」雷亚惊慌地蹲低，赶紧查看露莉亚哪里有异样。

    露莉亚勉强挤出笑容地说：「我没事的，哥哥。只是有点头晕而已。」

    「要不哥哥背你？」雷亚打算抱起露莉亚时，露莉亚身子却向后倾斜，躲开雷亚伸向自己的双臂，摇摇头说：「不要。」

    雷亚愣了一下，这还是露莉亚第一次拒绝自己，难免让他感到有点吃惊。

    当雷亚回神时，便瞧见露莉亚向诺斯敞开双臂。

    雷亚看了以后感觉不是很滋味。原本一向很黏自己的亲妹妹，竟然会投靠一个非亲非故的「陌生人」！

    诺斯一脸疑惑地看着满怀期待的露莉亚，疑惑地说：「你是要我背吗？」

    露莉亚用力地点头，嘴形呈现不可思议的弧度，都要比月亮还要弯了。

    诺斯一脸苦笑，呆站在原地好一会儿。

    并不是诺斯不愿意，而是身旁有一位双眼杀气腾腾的少年，一直不放过自己，使得他不知如何是好。

    为了还能看见明早的太阳，啊不，是今晚的月亮，诺斯决定还是先…看看情况然后再说。

    僵持了一会儿后，诺斯背着露莉亚，而雷亚走在他们的身旁，成为最终的妥协。

    终于，他们来到一座废弃许久的城镇。

    碎石瓦片到处可见，窗户上的玻璃碎落一地，杂草丛生，完全看不出当初的道路铺设位置。

    古老的图腾刻印在已毁损的透明石墙上，再加上随着时间的风化和藤蔓的杂乱攀附，已很难看清楚当时所刻印的图腾完整模样。

    温和的阳光温柔地亲吻着肌肤，空气中散发出阵阵花香，青绿色的旺盛生命力一点点进入眼帘。

    雷亚仰头望向天空，慢慢闭起双眼，让微风轻轻吹拂脸颊，藏不住的笑容慢慢地崭露。

    太阳，好温暖……

    雷亚心里泛起小小的幸福的涟漪，暗自祈祷希望这小小的幸福别从指间溜走。

    「哥哥！」

    雷亚突然听见露莉亚呼喊声，他猛然张开双眼，紧张地四处寻找露莉亚的身影。

    「露莉亚，你在哪里？」

    「哥哥，这里！」

    雷亚寻着声音的来源，穿过沿路残存的遗跡后，便看到了一片不可思议的花海。

    露莉亚蹲在花海里，低头编织着花圈。

    露莉亚抬起头看见雷亚，便向他挥挥手。

    雷亚面带笑容地回应了露莉亚。

    此时，雷亚听见微微听见水流声，低头便发现脚边有着好似水流过的痕跡。

    雷亚移开右脚，好奇地蹲下轻碰地面疑似水痕的痕跡。

    一碰才发觉那确实是水痕。

    虽然很微量，但是有水正一点一滴地流动着。

    水…是水！这里有水！

    仔细一看，不只在雷亚脚边有水流过，其他处也有潺潺的水流动着。

    雷亚心里觉得无比惊奇，毕竟现在这片土地上已经很难找到地面的流水了。

    「真是奇怪了。没想到在第七区的地域内会有这样地方。除了有丰沛的水源外，竟然还有如此规模的花园？」

    身后传来诺斯的声音，吓得雷亚打了个冷颤。

    一个转头恶狠狠地盯着诺斯，冷冷地说：「你就这么喜欢当背后灵？」

    此时，露莉亚跑了过来，一手拿着做一半的花圈，一手指着远方。

    「哥哥，你看！那里有一棵好大的树哦！而且还很香呢！」露莉亚兴奋地说。

    「那我们一起过去看看。」诺斯面带笑容温和地说。

    「嗯！」露莉亚用力点头。

    露莉亚拉起诺斯的手，开心地往那棵树方向跑去。

    雷亚一脸错愕地看着他们快乐地走向大树。

    「哥哥，你也快点过来啊！」

    雷亚听见露莉亚的声音才回神过来，发现他们已经离自己有一段距离。

    雷亚一脸不爽地走向他们。

    雷亚头上戴着露莉亚编织的花圈，和雷诺一起坐在大树下，看着露莉亚则太阳底下挥动双臂，舞动双脚，快乐地跳着舞。

    这棵大树，真不是一般的大，树干的围度估计连10个成年男性也抱不住。

    雷亚一边看着舞动的露莉亚，一边和诺斯聊起天来。

    「不好意思，露莉亚给你添麻烦。」

    「没关係的，露莉亚年纪还小。这种年纪的小孩比较爱撒娇。」诺斯笑笑地说。

    「露莉亚好像真得很喜欢你呢…只要有你在，我一定会被冷落。」

    「怎么？吃醋啦？」诺斯一脸贼笑地说。

    「你想太多。」雷亚冷冷地说，而一旁的诺斯则轰然大笑。

    「其实我倒要感谢你们，让我重拾如亲人般的温暖。」

    雷亚疑惑地看着诺斯。

    诺斯看着无止尽的远方，缓缓地说：「我曾经有一个妹妹，但因承受不了实验所带来的衝击，后来死在手术台上。看见露莉亚如此开朗地过着每一天，承受每一个难以忍受的实验，脸上依然笑得如此开心。这让我想起我的妹妹。」

    雷亚低头不语。

    诺斯满脸止步住的悲伤，口带些许哽咽地诉说着自己的悲凉，「呵，很可笑吧？身为一个哥哥，确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妹妹痛苦的离去，甚么也做不了……」

    「我可没有这么说。」雷亚注视着前方一大片的花圃说。

    「你也担心有一天露莉亚会因承受不了而失去生命吧？」

    「不，我不担心。」

    诺斯惊讶地看着雷亚。

    「露莉亚是一个坚强的孩子，那种程度的试炼不会打倒她。只不过……」雷亚看着满脸笑意的露莉亚，继续说：「我担心她会因失去理智而误伤了其他人。」

    「为什么？」

    「因为这是露莉亚害怕的。」雷亚淡淡地说。

    「哥哥，你看！我跳得很好吧！」

    雷亚看着满脸大汗，没多说些什么，只是招招手，看着露莉亚双眼，透露出无比的温柔。

    露莉亚欢快跑向雷亚的面前，雷亚伸出手替露莉亚擦擦汗，温和地说：

    「跳了这么久也累了吧？」

    「不累！」露莉亚双眼透亮地看着自己的哥哥。

    雷亚拨开黏在露莉亚颈间的黑发丝，看见藏于耳后的黑色班点…

    雷亚指尖颤抖，心脏漏拍了好几秒，

    画面龟裂破碎…

    瞬间，视线一片漆黑…

    梦…又开始下坠……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贯彻一片焦黑的残壁中荡漾，残存的星火片地开花。

    天降细雨，泯灭仅存的遍地小小星火。

    少年颤抖地拔出在小女孩胸口上的银製匕首。

    他跪坐在一滩滩水漥间，手中抱着已全身漆黑，残破不堪的小女孩，

    「露莉亚…露莉亚！」

    他不停地摇动女孩残存的身躯，希望唤回她的意识，终于女孩微微张开她的双眼，瞇成一条细线，艰难发出声音，

    「哥…哥哥……」

    眼泪从眼角不停留下，嘴角微微扬起不知是欢喜还是难过的笑容，

    「是…是的…是我，我是哥哥。是哥哥啊……」

    「哥哥…我好痛……全身…全身好像被火…烧一样…好痛好痛……」

    他一边轻抚女孩的脸颊，一边安抚的说：

    「不痛不痛，不要紧的，我现在带你去看医生。已经没事了，很快…很快就不痛了。」

    一说完便马上起身，一手抱起女孩之时，女孩一手抓住他的手臂。

    但因身体过疼痛，一时之间无法发出声音来。

    他低头看向女孩，以温和的口吻问道：「怎么了？」

    「吶，哥…哥哥…你唱…歌给我…听，好不好？只要…哥…哥哥唱歌，我就…不会痛了。哥…哥哥……」女孩伸手朝向前方，艰难地说出最后的请求。

    他一手握住女孩的手，哽咽地答应她的要求说：

    「好…好，你说什么都好。」

    哀伤的旋律响起，不捨与不甘的眼泪，随着时间的一点一点地流逝，留下的只是填满愤怒与仇恨的空壳，除此之外，什么也不剩。

    女孩用仅存的力气环抱住他的脖子，缓缓地伸手触碰他的后脑杓，轻抚他的发丝，温柔地好似安慰着哭闹不已的孩子地说：

    「哥哥，不要哭…我已经不痛了呢……这都是哥哥的功劳喔……」

    他并没有答覆，只是不停地唱，一直唱一直唱……

    女孩安稳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双眼半闔，安抚他的手停了下来，垂放在身侧。

    女孩微弱的声音环绕在他的耳边，喃喃地诉说痛苦：「吶，哥哥…祂真的…真的…有看见我们吗？」

    眼泪缓缓从眼角流了下来…

    「…真的有……看见吗……」

    少年并没有答覆，只能不停地唱，一直唱一直唱……

    这又是唱了多久呢？

    自己也记不清了…

    「这里！声音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只记得…

    「我们是第七区的救援队，是要来救你的，并没有恶意。」

    有人来了…

    破碎的梦还在继续……

    少年停止歌唱，救援队队员也随之停下脚步。

    只见少年停顿了一下，之后便低下头看着怀中的人形黑色物体，紧紧地拥抱住后，松手转身看向靠近自己的救援队队员们。

    「第七区的……」少年喃喃自语。

    同时双手置地撑起瘦小的身躯，直挺挺的站立，双手下垂，眼神空洞的看着他们。

    「他好像在说什么？」

    队员们靠得更近，以便清楚地听见他在说什么？

    但下一秒他们全部止住脚步，惊恐的表情全部显示在脸上。

    「杀…你们……杀了你们……」

    少年的乌黑的发丝开始起了变化，由黑渐渐地转为银白色，背部开始扭曲变形，好似有某种生物要从她的身体窜出。

    在眼睛转为鲜红的同时，如蜘蛛般的黑色八爪从背部窜出。

    他朝向自己而来的一群人咆哮：

    「我要用你们的血来弔祭我妹妹的亡灵！」

    碰碰碰──

    连续的枪击声，停止少年突如其来的攻击。

    原本背后伸长的八爪，分别停在各个救援队的眼前，只差几公分便能刺入他们的双眼。

    少年在他们的面前倒下，八爪也随之瘫软于地。

    鲜红的液体不断的释出。

    漆黑的大地如嗜血般地贪婪吸食他的血液。

    他用仅存的力量爬向人形黑色物体，握住它以后便留下泪水，并且面带笑容喃喃自语，好似在跟那漆黑的物体说话。

    嘴角上扬并且静悄悄地闔起双眼…

    静悄悄地停止思绪…

    静悄悄地吐出最后一口气息…

    就这样静悄悄地……

 Ch.7 晚宴

    雷亚突然惊醒，伊利尔转头侧身看着他，温和地说：「醒了？」

    雷亚面无表情从伊利尔的身上起来，揉揉眉间，似乎还没从恶梦中清醒。

    「做恶梦？」

    「呃…嗯。」

    其实雷亚内心正思索，为何他会莫名其妙倚靠在伊利尔的肩膀上睡得不省人事…

    晚间，他们坐上车准备前赴宴去，车程中，雷亚感觉到无比的疲倦，渐渐的意识就陷入了黑暗中，进入了那破碎的梦境。

    等他再次有意识时，发现自己的头很不争气地躺在伊利尔的肩上。

    雷亚很懊恼…

    他很不喜欢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给其他人看，尤其是伊利尔…

    伊利尔看见雷亚似乎还是很难受，向雷亚后背伸手，揉捏他紧绷的后颈，轻声说道：

    「要是觉得不适，就不出席这次的晚宴了。」

    「就你一个人去？」雷亚毫不留情地打掉放在后颈大手，眉间紧皱，口气中带点烦躁。

    伊利尔耸耸肩，轻松靠向椅背，一脸无所谓地说：「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独自赴宴了。」

    「我不放心。」

    「喔—真没想到，雷亚老弟这么关心大哥我。」伊利尔一脸玩味地说。

    「你想多了。」雷亚嫌弃地瞥了伊利尔一眼，接续说：「我只是不放心你在晚宴间逛，没带回多少情报，白白浪费这次机会。」

    伊利尔笑笑不语。

    雷亚和伊利尔接续下了车，迎接他们的是位脸上有一道长疤痕，一身全白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

    「欢迎大驾光临啊！伊利尔教士。」那名脸上带疤的中年男子面带笑容地说。

    「晚上好，克雷斯爵士。」伊利尔温和地回应，并且握起爵士伸过来问好的手。

    只有雷亚一人在看到克雷斯爵士走过来以后，全程摆个臭脸。

    「好久不见，雷亚先生。」克雷斯爵士伸手向雷亚问好，

    但他并不领情。

    雷亚不理爵士，逕自走向会场入口。

    爵士笑着尷尬地收回手。

    伊利尔赶紧赔不是地说：「抱歉，雷亚就是这样，不怎么理人。」

    伊利尔简单和爵士间聊问候几句之后，就先行离开去找雷亚了。

    为了避免两人之后在会场碰不到面，雷亚站在进场入口不远处的一个树下，等伊利尔话说完来找他。

    「雷亚…你怎么直接甩头走人……」伊利尔无奈地说。

    「为什么我要对这群设置白场的始作俑者和顏悦色？」雷亚皱紧眉间，手臂交叉置于胸前，依旧满脸不爽。

    「那也别这么直白啊...」伊利尔揉揉有点头疼的额角。

    雷亚冷哼一声，不以为意地说：「我最厌恶像你这种满脸慈爱，宣称神爱世间，背地里不知做了多少骯脏的教士。你们和把我们当玩具耍和白场里的那群研究人员有什么差别？」

    「唯有原谅，才能得到真正的寧静与救赎。」

    「原谅？是啊…我都忘了。」

    忘记该怎么原谅了。

    「没关係，忘了再学就好了。总有一天你会了解。因为你和世间的人们一样，都是神的孩子。」伊利尔温和地说。

    「神的孩子？别笑死人了。」，雷亚再度轻笑了一声，带戏謔的口吻说，「早在被送进白场时，我就知道我并不是神的孩子。」

    「当我得知我的妹妹已不再人世时，我才发现原来我们是神所拋弃的孩子。」雷亚的脸色比刚才更加难看，扭曲的脸彰显出狰狞的情绪，强压心中的愤怒，他接续地说，

    「只会呆呆地望着窗外，祈求神听见我的呼喊，每天祈祷着奇蹟出现。每天不断地、不断地像笨蛋一样望着不全的明月祈祷，祈祷有一天能够和妹妹一起看见耀眼的太阳。结果呢？」

    但最终，雷亚还是将怒火宣洩出来，愤恨的情绪无法停止，只能任由其蔓延。

    他的内心宣洩般，大肆咆哮，咬牙切齿地说：「呵…这世间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骗局。不管是神、教团还是你，都是善于偽装的大骗子。」

    雷亚转身准备离去，伊利尔的声音从他的背后传来，

    「虽然如此，你依旧是神的孩子。神是不会拋弃任何人的。祂并不是没有听见你的祈祷，而是你故意躲起来，不让祂发现你的存在。」

    「鬼扯。」雷亚冷冷地说，迈开步伐走进会场。

    伊利尔笑着没回话，只是跟上雷亚的脚步，一同进了会场。

    一进入会场，看着满场的人群，雷亚就是一阵头痛，不只是雷亚本身很讨厌人多的地方，还有就是因为v病毒的关係，他的感官极为敏感，不只是光线、声音，连气味也是。

    伊利尔环顾四周，喃喃自语：「看样子，位于各十区的重量级人物都来了。」

    「管他是谁来了，我只想赶快离开这里。这里臭死了。」

    四处传来杂乱气味，呛鼻的廉价香水香气夹杂在一起，让雷亚非常的不舒服。

    「是吗？我倒是什么也闻不到。」伊利尔挑了挑眉，贼笑地说。

    雷亚翻了白眼瞪着伊利尔，并且说：「你明知故问！」

    雷亚很想伸手捏着鼻子入场，无奈手腕被伊利尔拉着走往会场人少的地方，让雷亚没有机会表演他对晚宴的嫌弃。

    伊利尔松开手，在一旁的长型餐桌上拿起一小碟糕点递给雷亚，温和地问：

    「这里好点了？」

    雷亚双眼微微放光，接过那盘糕点，平静的语气中带了点开心的馀韵地说：「嗯，好多了。」

    吃了糕点的雷亚心情好了点，但还是阻止不了他的抱怨：

    「在这里多待一些时间，我就会被他们散发出来的气味给薰死。」

    「在尚未离开宴会会场前，每一处你都觉得难闻吧？」伊利尔无奈地说。

    「那里最难闻。」雷亚指了指克雷查斯爵士一群人的方向，嫌弃地接着说，「他们和你一样，有股难闻的气味，但你的味道比他们好一点。」

    虽然都很难闻，雷亚心里嘀咕着。

    「喔？那我是哪一部份略胜一筹？」

    「你没有血腥味。」，雷亚冷冷地说，「虽然很细微，但还是可以隐隐约约地闻到，他们身上长期下来累积，类似肉烧焦和血的气味。」

    伊利尔觉得有趣，好奇地问道：「那我是什么味道？」

    「刺鼻的药水味和…」雷亚停顿了一下。

    「和什么？」伊利尔接续问。

    雷亚停下脚步，背对伊利尔。微微侧身，头转向身后的伊利尔，面无表情地说：「难闻死的百合花香气。」

    此时，人群中走出一位身穿深蓝正装礼服，五官深邃的金发青年，走向他们打招呼：

    「呦！好久不见了，伊利尔。」

    伊利尔转身，看见多年未见的老友，面带笑容地说：

    「罗森，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罗森双手插口袋，一副玩世不恭态样说道：「还不是我家那老头，临时说不能出席，叫我来赴约。要不然我还真不想来这是非之地。」

    罗森注意到伊利尔身旁一头银长发绑成一束的少年，好奇一问，

    「这位是？」

    「他是雷亚。雷亚，他是罗森，我以前的搭档。」

    「兼现今的死党。」罗森接着伊利尔的话。

    雷亚依一般的礼节向罗森问好，就是态度冷淡了点。

    「嗯…」罗森紧盯雷亚瞧，从头到脚窥视了一番，好似在检视一件奇特的宝物般。

    那眼神，嘖，真想赏他一巴掌。

    站在一旁的伊利尔，实在看不下去，打断罗森对雷亚的打量，无奈地说：

    「罗森，你这样很像变态…」

    罗森完全不在意伊利尔的话，依然两眼直直盯着雷亚说：

    「原来如此，的确很有趣！」

    伊利尔对着位老友非常无语。

    「除了发色以外，身体上并没有甚么明显的变化，和一般v病毒患者发病变成狄蒙的情况不一样。保持自我意识，外型无极大的变化。嗯，会有嗜血的欲望吗？」

    雷亚真不想回答他的问题，但是，

    「不会。」

    他还是回答了……

    「暴露在阳光下？」

    「被烧死。」

    「能力？」

    「你无法想像。」雷亚双臂交叉置于胸前，冷冷地说。

    「喔喔！」罗森双眼发亮，一手指着雷亚，一手抓着伊利尔的衣袖，兴奋地说：「借我一个月。喔不！一个礼拜，就算只有一天也好！」

    「这应该不是问我吧？」伊利尔无奈地说。

    伊利尔不想继续这话题，赶紧转移问道：「第八区现今状况如何？」

    「唉…老样子，资源短缺，粮食不足，除了争夺水源与第十区槓上以外，也没什么新鲜事。」

    伊利尔轻皱了一下眉头，表情严肃地说：「以你们第八区的技术，应该很容易找到新的开凿水源地。毕竟，第八区是所有十区当中人类科技保持最完好的地区。」

    「但也是物资最缺乏的地区。」罗森叹了口气接着说，「现在最麻烦的问题是物资严重不足，再加上很多曾经拥有的关键高科技技术已失传，或在上次地震和部分地面陷落的灾难中全然销毁。就算拥有十区当中最先进的科技，目前暂时也无法完全解决粮食与水源的问题。」

    伊利尔脸色凝重看着前方穿着华丽的来往人群，继续听着杰森娓娓道来，

    「自从v病毒大肆蔓延以来，人口数量锐减。虽然近几年有稍作趋缓，但我们却没有松口气的时间，接下来又有极端气候影响作物的收成，人为污染仅有的水源与土地…可耕作的土地愈来愈少，要在这片大陆上生存已经愈来愈不可能了。」

    「已经没有办法了？」伊利尔面有难色地问道。

    「也不是。」罗森停顿一下，继续说：「我们已经找到位于地底下无污染水源的位置，但却无法开凿那硬的岩层。所以」

    罗森两眼直直看向伊利尔，诚恳地说：「请把雷亚借给我吧！」

    伊利尔再次无语…

    然而罗森依然不屈不挠地双手紧握伊利尔的手，继续恳求，「只要有突变的感染者那股怪力，相信就算是再顽固的岩石，也能轻松击破！」

    伊利尔苦笑地说：「他不是物品，说借就借。你应该问他有没有意愿吧？」

    罗森两眼放光，瞬间转头看向雷亚！

    落个空…

    原本站在伊利尔身旁的雷亚不见了。

    雷亚穿梭在人群中，寻找令人匪夷所思的熟悉身影。

    是他…可能吗？

    不，不可能…

    他应该已经…已经……雷亚心里乱成一团，使得他加快步伐。

    突然间，灯全数暗了下来。

    仅存的灯光集中在，穿着一身黑色套装中年男子的身上，那男子的脸上有一道很长的疤痕，从额头斜插鼻樑延伸到下顎。

    在中年男子开始说话的同时，雷亚听见熟悉声音唤着自己的名字。

    「雷亚，终于找到你了。你怎么突然不见了？」

    雷亚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以为是自己刚刚正在寻找的熟悉身影，没想到只是误会一场。

    雷亚先看了看伊利尔，瞄了瞄他身后的罗森一眼，便冷冷地说：「没什么，只是到处走走。」

    正当伊利尔开口要说些什么时，罗森抢先一步。

    罗森来道雷亚的面前单脚跪下，一手拉着雷亚的右手，一手置于胸口，双眼诚恳地直盯着他，并且深情款款地说：

    「雷亚先生，我一定会好好待你，所以请你跟我走吧！」

    「我拒绝。」雷亚冷冷地说，毫不留情收回握在罗森手中的手。

    伊利尔完全搞不清楚自己的老友究竟在想些什么…

    竟然在大厅广眾的面前当场跪下！

    不知道详情的人还以为是哪一个痴汉，向自己的恋人展开求婚大作战。

    还好现在灯光暗淡，会场的人们专心听台上男子的演说，要不然他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场闹剧。

    「哎？不要这么快就拒绝，考虑一下嘛！」罗森一脸可怜样抬头望向雷亚

    「我考虑得很清楚了。」雷亚依然冷言冷语。

    「难道你不想问他为什么突然提出这样得请求吗？」伊利尔出自于好奇心，插嘴问了一句。

    「不用问了，反正一定不是什么好事。」雷亚冷眼冷语地说。

    罗森则一脸失望地起身，而伊利尔只是在一旁苦笑。

    罗森调解一下沮丧的心情，便开起另一个话题，

    「对了，现今在各区正散佈一个传言。内容好像是神颁旨…青鸟…指引什么的？」

    伊利尔并没多意外神情地说：「你说得是『神颁下意旨，凡降于世间的神之子，将接领青鸟的指引，来到神的圣殿，获得神之救赎。』」

    「对对对，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毫无头绪。」伊利尔耸耸肩，接续说，「比较令我好奇的是，文字中所指得『青鸟』。」

    罗森从伊利尔的口中听见「青鸟」两个字，视线马上在雷亚身上留连几秒后，便说：

    「你也听说了啊！」

    伊利尔点点头。

    「说来听听吧！」罗森兴奋地说。

    「你确定要在这里说？」伊利尔笑笑地问。

    「无所谓吧？反正我们身旁也无他人。现场所有人也都在听台上的人鬼扯，没有人会注意我们之间的谈话。再说，你都不介意了，我还介意什么？」

    伊利尔看见罗森的双眼往雷亚瞧了一下，又快速移回看向他。

    「也是。」伊利尔笑笑地说。

    雷亚一脸无所谓走向长型餐桌前，又拿起一叠糕点吃起来。

    「据我所知，第七区得到了一个特殊的v病毒病例。保有自我，能以歌声控制狄蒙的行动。他们称这位病患名为『青鸟』。」

    「可信？」罗森摸摸下巴，眉毛一挑，看着伊利尔说。

    「你说呢？」伊利尔笑的无比灿烂。

    罗森看着满脸笑容得伊利尔感到全身不寒而慄。

    回想起和伊利尔一同处事得日子，他很了解伊利尔的性子，没有十足的把握，他决不会说出口，也知道凡是他认为有利用价值从不手软，包括他自己。

    罗森摇摇头，心想为了得到这项情报，这位老战友不知道又牺牲了多少…

    「从你口中说出来，很难不相信。」罗森嘴角微微上扬，下一瞬间便板起脸来继续说，「其实我听说的传闻也是如此。」

    「此外，我也得到另一个消息。你想听吗？」罗森看着伊利尔贼贼地笑说。

    「你想说的是，被称为『青鸟』的病患，是位外观仅仅15岁的女孩，被藏在一座叫『祕密花园』的地方？」伊利尔挑了挑眉，并且说。

    「不是，再猜。」罗森顽皮的像一个大男孩般，享受此刻的小胜利。

    「祕密花园的确切地点？」伊利尔一脸玩味地看着罗森说。

    「宾果！你知道？」

    伊利尔微微地摇头，「不知道。」

    罗森露出胜利的笑容，「要我告诉你吗？」

    「不用了。想也知道你不会这么简单就告诉我。」伊利尔看着嘿嘿贼笑的罗森地说。

    「我提出的条件不会太苛求的。」罗森搓搓手，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劈啪响。

    「不用想也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伊利尔面有难色地说。

    「真的不需要？」

    「当事人都拒绝你了，问我有什么用？」伊利尔有点嫌弃自己好友的智商。

    默默在一旁吃着一盘接着一盘的雷亚，猜想得到伊利尔所说的「当事人」的名单中，一定包括自己。不…更确切的说，「当事人」指的就自己。

    雷亚百般无聊看着伊利尔和罗森有一搭没一搭的谈话，一边吃着糕点一口接着一口。

    正当雷亚张嘴准备把盘中最后一口糕点吃进肚子时，原本追逐的熟悉身影再次出现他的眼前。

    雷亚立即放下尚未吃完的糕点餐盘，快速跟上那身影。

    雷亚全心专注在跟上，完全没注意到他已经跑出会厅房门，奔出会场大楼的门口，来到建筑物前院，如同迷宫的花园。

    雷亚与他跑了几圈后，终于绕道一处迷宫中的死巷中。

    此时，那个背影依旧面对自己沉默不语。

    实在是过于熟悉，雷亚心中警铃大作，虽明知不可能，但眼前的这个人的存在，让他动摇了。

    雷亚皱紧眉头，首先开口问：「你是谁？」

    「怎么？多年不见，忘记当年一起在如同监狱的白场里并肩作战的故友？」

    背影的主人终于转身。然而此时此刻，敏锐的五官，就算在黑暗中，雷亚也看清楚来人的面貌，他惊讶地倒退一步，口中喃喃自语：

    「不…不可能…那时候你已经」

    「死了。对吧？」那人接着雷亚的话下去，继续说：

    「其实我也很意外，为何在白场研究所基地爆炸后，我能存活下来，我一开始也是搞不清楚。」

    那人从暗处走了出来，皎洁的圆月，照亮此刻的他。

    「直到有一天」那人一边说道，一边走向明亮处，

    宽大的胸膛，细长至胸的乌黑发丝，绑成一束，安然地躺在那人的右侧肩上，熟悉的口吻却带着点陌生的低沉声音，他说：

    「我发现我的身体改变了。」

    雷亚看见那人的金黄色的双瞳已染成如同鲜血般的赭红，圆滚的双瞳，竖立起成如蛇眼般的细长。

    雷亚说出那好久不曾叫唤的名字：「…诺斯。」

    「好久不见，雷亚。我的老友。」诺斯收起一脸严肃，向雷亚崭露熟悉的微笑，并且说。

    「难道你…转变成狄蒙了？」雷亚双手紧握，紧握过于用力指尖泛白，紧盯着已不是自己所认识的「老朋友」。

    「是也不是」诺斯耸耸肩说，「我的情况大概跟你一样，只是走在突变成狄蒙的路上吧？」

    「你知道些什么？」雷亚谨慎看向诺斯问道。

    「嗯，大概知道的比你多一点而已。」诺森笑笑地说。

    雷亚再无开口，直接上前打算一击打晕对方，然而雷亚并没得手，在一掌即将打下的瞬间，诺斯迅速抓住他的手腕往后拉，一手箝制住雷亚的脖颈，手中握着一个简易圆形注射器抵住他的侧颈。

    雷亚反应不及，感觉耳后根一股温热气，一呼一吸吹送，他听见身后的诺斯说：

    「艾歌想见你，所以…」诺斯一针扎入雷亚的侧颈，「抱歉了，老友。」

    下一秒，雷亚什么也看不见，也听不到，就这样昏睡过去……

    「…哥…哥哥……」令人怀念的声音，在一片黑暗里，于他的耳中久久不散去。

    「哥哥，该起床了喔！」

    雷亚的双眼瞬间张开，映入眼帘的，是数朵五瓣的白色小花。

    不仅是眼前，就连身旁也全部都是盛开的花，有红的、黄的、紫的等等顏色。

    雷亚起身环看四周围，发现自己是在一座花园里。

    花园四周由一片片玻璃围住，从地面延伸于空中，使片片玻璃拼凑成半圆，将整个花园罩住。

    花园的正中央有一颗巨大的不知名花树，阵阵的花香漫延在空气中。

    「这里是…哪里……」

 Ch.8 花园中的青鸟

    正当雷亚思考自己身处在何处时，身后一棵巨大的树上，突然传来一位少女稚嫩的声音说：

    「汝总算清醒。」

    雷亚猛然回头，四处张望寻找稚嫩声音主人的身影，并且大喊：「谁！谁在这里？」

    「吾在这儿。往上看。」

    雷亚抬头，便看见一位年纪约莫12岁，身穿纯白无袖小洋装的少女坐在粗壮的树枝上。少女轻巧地从树枝上跳了下来。

    少女的身体像是飘浮在空中般，随着少女的双脚接触柔软的草地，一头乌黑的秀发也安稳地披在身后。

    少女像雷亚走近，观看了一会儿便说：「汝的力量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弱，看来汝尚未完全觉醒。」

    少女的靠近，雷亚并未发觉，当少女开口说话，雷亚赶紧后退一步，以拉开彼此间的距离，并且说：

    「你…是谁？」

    一双水汪汪又无辜的眼睛盯着雷亚瞧了片刻，娇滴滴的少女，说话的语气确不符合她应有的年纪，

    「吾乃艾歌，和汝一样乃是神计画中的一部分。」

    雷亚不敢相信地睁大双眼，

    「你是…诺斯的妹妹？」

    「吾现今所在的身躯，确实曾经是属于汝口中那人妹妹的身躯。」少女轻松地坐于地面，裙摆环绕一圈。

    「曾经？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是艾歌？」雷亚面色难看问道。

    「虽继承了艾歌之名，但吾并不是。」少女面无表情地说。

    雷亚停顿了一下，看着正仰望自己的少女，整理一下思绪便问：「如果你不是艾歌，那你是谁？」

    「吾来自遥远大陆的神灵，此身体原本主人的呼唤而来于此，汝等称吾为莉莉丝。」

    从见面开始，少女的脸上一直面无表情，像洋娃娃般，美丽却毫无任何生气。

    突然说出这么荒谬令人难以置信的说词，使雷亚一时之间也反应不过来。

    少女看雷亚呆杵在原地好一会儿，头缓缓地歪头一边，一双无辜的眼睛连眨也不眨一下盯着雷亚瞧。

    「汝不信？」

    「你要我怎么相信？」

    少女停顿好一会儿，便低头说：「罢了。」

    说完便起身，拍去沾黏在裙摆的花瓣与青草，再次抬头看向雷亚，并且说：

    「汝不信也无所谓，反正吾的目的已达成。」

    「你这是什么意思？」雷亚眉间皱了一下。

    「吾想见汝，拥有和吾，和这个身躯，相同的能力却產生不同结果的人。」少女空灵的声音回盪在四周。

    雷亚没开口。

    少女露出天真的笑容地说：「与吾定下契约，如何？」

    「契约？」雷亚被少女突如其来的要求感到疑惑问道，

    「只要能将吾脱离此等囚禁，吾便达成汝心中的愿望。」

    「如果你是『神』，为何不靠自己的力量逃出去？」雷亚皱紧眉头，警戒的说。

    「汝以为吾不想？」少女的脸瞬间扭曲，愤怒的神情表露无疑，「若不是这般身躯如此这般限制吾，吾也不至于落入汝等人类的手中！被囚禁在此等令人作噁的鸟笼！」

    雷亚因少女突如其然的翻脸硬是愣了一下。

    少女似乎已经失去耐心，口气十分烦躁地说：「接受，还是不接受？」

    雷亚谨慎地看着少女，并且说：「帮助你，我能得到什么？」

    少女身身吐出一口气，以平和激动的情绪，缓缓地说：

    「汝的愿望为何？」

    「復仇。」

    「那吾必定帮汝达成。」少女露出一抹媚笑，骄傲地抬起她的小脸蛋，愉悦地说。

    「如何达成？」雷亚挑眉，冷冷地说

    少女嘴角上扬，「这汝不必担心，吾最拿手的便是降下灾难。汝想復仇的对象，只要与吾合作，必定将受到应有的惩罚。」

    雷亚低头思考了一会儿，便双眼直视少女，并且说：「你要我怎么帮？」

    少女终于露出符合她年纪应有的天真笑容。

    轰───

    突然的一阵轰隆爆炸声响，地面传来微微的震动。

    「发生什么事？」雷亚全身绷紧神经，紧张地问。

    「汝不必担心，只是计画已开始而已。」少女天真地笑说。

    少女说完的瞬间，雷亚感到全身无力，双脚屈膝于地，毫无预警地坐在草地上。

    「你…对我做了什么？」雷亚因愤怒而使脸上的表情而扭曲。

    「不必恐慌，很快就会结束。」少女动也不动，一派轻松地说。

    少女语毕，身上的压迫感瞬间消失，呼吸渐渐顺畅，雷亚抬头望向少女，

    「你…这是……什么意思？」雷亚气喘吁吁地说。

    「这不是吾一手操作。」

    少女走近雷亚，停在他的前面，微微弯腰，一边为他拨开黏在脸上的雪白发丝，一边说：「这是汝等人类的做的。」

    少女秉直腰桿，指向离自己不远的横卧方形石板，并且说：

    「汝是否看见分散在这做花园的石板？」

    雷亚看向少女所指的方向，又四周张望整座花园，四处散落有着发绿光的半透明晶体

    「那些都是汝等为了牵制吾的力量所放置的石板。刚才汝感到的无力感，缘由都来自那些石板。」

    「既然如此，为何你不受影响？石板的力量又为什么会开啟？」

    「汝还真是一个猜忌颇深的男子。」少女睁着一双令人怜爱的眼神，

    「吾为何要放置牵制自己力量的装置？好便于困住吾？」

    少女带着无辜的双眼看向雷亚，并且说：「吾不受其牵制，乃因吾已习惯这种无力感，并不代表吾不受影响。刚才之事，乃因汝在这的事已经被发现，紧急设施被起动之缘故。」

    雷亚眼神闪了一下，疑惑的思绪涌入脑中。

    我在这的事…难道不是她指使诺斯抓我来这里？

    「吾该说的已说完。汝等之人很快就会来到这座花园，吾已经没有时间。最后吾告诉汝一件事，汝的力量尚未完全觉醒的原因，乃因」

    少女一手抓住雷亚的衣襟，用力向下拉，一口吻住雷亚，一股血腥味瞬间直衝脑门。

    口中的鲜血，让雷亚晕眩不已，浓浓的血腥为使得雷亚完全使不上力，脑袋一片空白。

    随着血不断流入雷亚口中愈来愈多，身体愈渐发热，双瞳渐渐染上鲜红，瞳孔竖立。

    少女松开唇舌，缓缓将头移动到他的耳边，带着愉悦又参杂着些微疯狂的口吻说：

    「汝尚未嚐到鲜血的滋味。」

    下一秒，雷亚感觉到肌肉撕裂感的痛楚瞬间窜流全身。

    在此同时，少女松开抓住衣襟的手，失去支撑力的雷亚一股脑儿倒于地面。

    耳边嗡嗡作响伴随全身剧痛，再来便是眼前一片黑暗。

    四周一阵烟雾瀰漫，伴随连续的咳嗽声，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咒骂声：

    「马的，这是有完没完啊…咳咳……」尤里挥了挥烟气冲天的灰白气体。

    罗萨德反而没什么受影响，直接从烟雾中走来，一边说：「别抱怨，找人要紧。」

    「嘖，真倒楣跟毫无情绪的机器人搭档出任务…」

    尤里话刚说完，又是连串的敌方轰炸，罗萨德立即丢开手中的武器，朝尤里的方向扑去。双臂一抱紧，与怀中的尤里滚了几圈躲过突袭。

    罗萨德死死护住尤里，右手迅速变换成枪型武器，抬头锁定躲于暗处狙击手，噠噠噠──精准一发一个小朋友倒地不起。

    战火再一次平息，确认四周无危险后，罗萨德松开尤里，双手肘伏于地面，看着身下的尤里，眉间皱了一下，带点怒意地说：

    「专心。」

    「是是是。」尤里一边说，一边慌乱地推开罗萨德，赶紧从如此尷尬的处境逃脱出来。

    此时，不知从哪又冒出一群卫兵。

    正当尤里收拾好情绪，各就各位准备开始打趴眼前的小囉嘍时，突然轰的一声楞住当场所有人。

    「现在是怎样？」尤里看着眼前又掀起一阵烟雾，一脸不耐烦地说。

    烟雾渐渐散去，两个一大一小的黑影晃啊晃的，渐渐散去烟雾的两个黑影。

    当烟雾完全散开，尤里便看见雷亚一手抱着年纪貌似12岁的黑发少女。

    「c区没有，你们那里怎样？」掛在尤里和罗萨德耳边的通讯器，传来男子柔和厚实的声音。

    「好像出现两个不得了的人。」罗萨德毫无情绪地说。

    「没找着？」

    「找到是找到了，但雷亚的情况…有点不太对劲。」尤里的口气愈渐严肃起来，下一秒尤里便大叫，

    「快跳开！」

    罗萨德在尤里尚未说出口时，便赶紧跳向它处，在此同时，原本置于地面的石板，突然漂浮起来快速砸向尤里和罗萨德两人所在之处。

    雷亚肩上的少女指指朝向自己围过来的一群卫兵，轰隆一声巨响，夹伴一阵惨叫声四起，眼前的卫兵瞬间消失，而地面则出现一个巨大窟窿。

    罗萨德和尤里当场愣住。

    少女似乎察觉到他们的视线，缓缓地转头看向他们。

    只是一瞬间，罗萨德看见站在自己身前的尤里莫名倒下，冷不防上前扶起尤里，查看身上是否有外伤，并且问道：

    「怎么了，尤里？」

    「那…那女孩……」尤里因全身突如其来的痛楚，脸部的表情集度扭曲。

    「怎么了？」两人耳边的通讯器发声。

    罗萨德迅速运转体内的系统，一边迅速扫描尤里全身，一边说：

    「不清楚，尤里的身上并没有明显的外伤，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引发他会如此的痛苦。」

    在他们说话的同时，尤里开始全身痉挛。

    罗萨德赶紧从侧腰上拿出镇定剂，快速打入尤里的体内。

    罗萨德扶着尤里站起来，开口说：「不行，尤里这样我们没办法再继续前进，必须撤退。」

    尤里疼到不自知，一直往罗萨德的怀中挤，罗萨德乾脆一手环抱尤里的肩膀，一手捞起双膝，抱起尤里往前走，迅速搜索附近可以暂时躲藏的地方。

    「不用…管我，先救…雷亚…要紧……」尤里紧闭双眼，额头抵在罗萨德的下巴，有气无力地说。

    罗萨德紧皱眉头，一脸不认同低头看向怀中的尤里。

    「我…没事。」尤里张眼，吃力地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回应他。

    罗萨德不管尤里的话，继续往前走。

    下一秒，罗萨德耳后的通讯器开通，对方开口说：

    「我快到了，罗萨德你先想办法医治尤里，剩下的我来。」

    「收到。」

    罗萨德加快脚步，找到一块巨大又隐蔽的石板背后放下尤里，从侧包拿出装有鲜红液体的玻璃瓶，打开瓶盖，餵入尤里的口中。

    看见尤里脸色渐渐转好，罗萨德松了口气，看了眼石板后的情况，静观其变。

    罗萨德再次注意到花园的情况时，只剩下雷亚双手成利剑，一人站在中央，原本坐在在雷亚肩上的瘦小少女消失无踪。

    此时，雷亚抬头看向明亮的上方。

    罗萨德也顺势抬头，光亮中慢慢浮现一个小黑点，小黑点渐渐扩大，转瞬间小黑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伊利尔手执刀刃，便是朝雷亚猛力一砍。

    雷亚立即举起双手，交叉抵御伊利尔的攻击，双手甩开，把他顶回去。

    一来一回，伊利尔顺势近身贴向雷亚背后，手刀一落在雷亚的后颈，雷亚瞬间无力，伊利尔一手捞在怀里。

    原本手执的长刀，在伊利尔双手抱起雷亚的那一刻，如同冰化了般瞬间融化成液态，滴落于大地之上。

    伊利尔抱着昏迷过去的雷亚，环顾了四周，看见罗萨德所在的石板位置走去，然而他没想到的是，正当伊利尔即将走到石板前时，雷亚突然睁开双眼，左手瞬间化为利刃朝伊利尔划过去。伊利尔为了躲开雷亚的突击而松开双手。

    雷亚感觉伊利尔松手，移动身体的角度，顺势坠于地面呈现跪姿，然后纵身一跳，跳离伊利尔的身旁。

    罗萨德立即护着尤里，刚醒来的尤里便看见如此危急的突击状况，赶紧紧张地大喊：

    「没事吧？」

    「没事。」伊利尔转向尤里他们，笑笑地回应。

    之后便看向雷亚，发现它的身后突然冒出不少卫兵。

    「看样子情况变得复杂了呢…」伊利尔难得烦躁的皱了眉头一下，喃喃自语地说道。

    在他们尚未有所行动之时，卫兵已经把他们团团围住，罗萨德看着眼前一群卫兵，一脸严肃地说：「现在怎么办？」

    伊利尔头也不回的看向前方，并且说：「卫兵由你来解决，雷亚由我来。」

    「尤里怎么办？」

    「不用担心我，我好很多了，能保护自己。」尤里拍拍自己的胸口说道。

    罗萨德点头表示同意，抽出腰际的双刀，朝向卫兵杀了过去。

    伊利尔也同步朝向雷亚跑去，同时也逐步将原本化于天地的纯白长刀，随着环绕于右手的雾气显现。

    雷亚完全不给伊利尔挥刀攻击的机会，连续快速以双剑砍杀。

    力道之凶狠，使得伊利尔处于防备的状态，完全无法找到雷亚的破绽，进而用麻醉针植入他的体内，以限制住他的行动。

    无可奈何，伊利尔只好停止动作，准备执行下一步计画。

    伊利尔再次躲开雷亚的攻击，丢开手中的长刀，双手渐渐变成巨大如野兽般的黑色利爪。

    在雷亚来不及反应之时，伊利尔以双漆黑利爪抓住雷亚的漆黑双剑。

    鏗鏘一声，如同金属碰撞的声响，响彻云霄，却不见伊利尔的双手鲜血直流，反而完好无损。

    伊利尔趁雷亚一时发楞，用力一抓一拉。

    外力的驱使使雷亚双脚腾空，朝向伊利尔扑了过去。雷亚想抽手，但奈何伊利尔抓得太紧，无法立即挣脱。

    正当雷亚打算将双剑变回双手时，伊利尔突然松手，下一秒便是从后颈传来一阵冰凉的刺痛。

    雷亚全身突然完全使不上力气，眼皮开始沉重，过不了多久，他又昏睡过去。

    罗萨德和尤里朝伊利尔他们小跑步过来。

    罗萨德见两人都没事，平静地问：「接下来我们要怎么离开？如今出口应该全部都有卫兵全员待命，以现在的情况很难突破。」

    伊利尔抬头看向上方圆拱型玻璃顶部，坚定地说：「既然出口被堵住，那就自己打出一条活路。」

    忽然间，罩在花园四周玻璃的上方，传来轰的一声，玻璃碎片瞬间坠落。

    尤里猛然抬头望向破了一个大洞的顶端，一架飞行船伴随着螺旋桨吵杂声，从顶端的洞孔处缓缓下降。

    飞船停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前方，罗森一派轻松从机身走了出来，双手插腰，面带笑容地说：「我没错过什么吧？」

    尤里还在处于惊讶的状态之时，伊利尔抱着昏迷的雷亚，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走向罗森，并且说：

    「现在没时间打哈哈，快点带我们回基地。」

    「是是是。」罗森挥挥手敷衍伊利尔后，便对伊利尔身后的两人说道，「要上船的赶紧上船哈！」

    一行人快速上了飞船，此时卫兵的援军也到，飞船在烟火四射中，顺利起飞逃离现场。

    原本躲在暗处的艾歌走了出来，身旁则是站着高大青年诺斯，一同看着飞船离去。

    「走了还真急，本想多玩一会儿…」艾歌语气透露出可惜地说。

    「以后有的是机会。」诺斯一边轻抚艾歌的发顶，一边安慰道。

    「也是。」艾歌双手握住于头顶上的一双大手，笑得甜甜地说，「不过也多亏他们，吾有机会试试这身躯的能力。」

    诺斯嘴角微微上扬，温柔地牵起艾歌的手，一同走向花园的出口，而在他们身后则是一排排眼神迷离的卫兵跟随着。

 Ch.9 转变

    飞离第七区的空界区以后，船舱内的紧张气氛缓和了不少。

    伊利尔看了一眼躺在身后长坐垫上，被五花大绑依旧昏迷不醒的雷亚，确定他暂时不会醒来后，转向尤里问他的身体状况：

    「尤里，现在感觉怎样？」

    尤里接过罗萨德递来的温水后，缓缓地说「好很多了。自从那位女孩离开以后，喘不过气的感觉就渐渐消失了。只不过全身还是毫无力气。」

    「我想那名少女应该就是第七区所说的『青鸟』吧？」罗萨德将一杯茶水放在伊利尔面前的小茶几上，一边说道。

    「我想是的。」伊利尔回答道。

    「但我不明白，为何青鸟会找上雷亚。」尤里皱着眉头说。

    「雷亚是特殊的病例，各区都想藉助他的力量。青鸟会找上他不无可能。」罗萨德接续尤里的话说。

    一阵沉静…

    过了几分鐘后，尤里看向伊利尔身后的雷亚，紧张地问：「雷亚的情况如何？」

    「他没事。我比较担心麻醉剂退了以后，情况会变得很糟。他对麻醉剂的效力似乎產生免疫，再过不久很有可能会再醒过来。」

    话刚说完，雷亚瞬间睁开双眼，开始胡乱挣扎想挣脱绑在身上的金属绳索。

    伊利尔立即转身施加压力把雷亚死死按住，但依旧无法减缓他挣扎的幅度。

    一手使命压住雷亚，一手伸向自身后背的腰包中，拿出比之前剂量更重的麻醉剂针头，迅速刺入雷亚的手臂上。

    原本担心注入太多麻醉剂，会对雷亚的身体造成不良的后果。但看麻醉剂对雷亚渐渐无效后，便没太多的顾忌，能注入多少算多少，直到他安静下来为止。

    但平静没多久，雷亚又开始乱吼大叫，极力想争脱身上的束缚，完全就像野兽般难以掌控。

    被雷亚这么一闹，船身开始左右摇晃。

    驾驶飞船的罗森打开驾驶舱的对讲机，不耐烦地大吼说：

    「我说伊利尔啊，你一定要这么乌鸦嘴吗？」

    「还有多久才能到基地？」伊利尔完全不理会罗森的调侃，一边尽可能压制住雷亚，一边严肃地说。

    「不知道。」罗森也很无情，立马回嘴回去

    伊利尔眉间微皱，口气也没多客气地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如果船身再继续像这样强烈的摇晃的话，那我们就必须现在迫降。能什么时候到我怎么会知道！」

    「如果船身平稳的话，那还需要多少时间才会到？」

    罗森重重吐出一口气，语气缓和不少地说：「最快也要20分鐘。」

    「我会想办法让雷亚安静下来，你则赶紧到达基地。」

    「收到！」罗森抓紧方向盘，用尽力气稳住船身。

    罗萨德上前想帮忙伊利尔压制雷亚，却一手挥开罗萨德伸出的手，口速急快地说：

    「罗萨德，你帮我拿一条新的绳索，要粗点。」

    罗萨德点点头，快速跑到自己的背包内取出一条手指粗的绳索递给伊利尔。

    伊利尔费力把疯狂挣扎的雷亚转个身，脚一抬跨坐在雷亚的腰间上，一手抓住雷亚背对的交叉手腕，一边拿起绳索捆绕双手与全身，再次把雷亚五花大绑起来。

    伊利尔从雷亚身后抱住，一手扣住肩膀，一手扣住他的下巴，双脚交叉扣住他被綑绑的双脚，用全身的力量压制住雷亚。

    船身终于平稳下来。

    正当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的时候，雷亚突然爆起反咬伊利尔一口。

    看着被咬的手掌虎口，鲜血直流，伊利尔异常的冷静，任其撕咬。

    「教士…你的手……」尤里紧张地说。

    伊利尔收起一贯的笑脸，严肃地说：「不要紧，小伤。」

    罗萨德赶紧拿出毛巾，用力扳开雷亚紧咬不放的嘴，趁机塞入雷亚的嘴中，流满鲜血的右手终于脱离他的嘴。

    奇怪的是，雷亚就此渐渐安静下来。

    仔细一看，他睡着了。

    雷亚再次张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漆黑。

    意外的，雷亚并不显得慌张，反而很冷静地从床上坐起，伸手同时按压两侧微疼的太阳穴。

    虽然房间内已被厚重的窗帘遮蔽，一丝光线都没透出，但他能察觉到，现在应是白天。

    没错，雷亚眼前一片漆黑，却能精确的感知到他四周甚至遥远他处有什么，只要他想。

    他能听见窗外鸟群拍动翅膀细微的风声，能察觉不远处嬉戏打闹的孩子们，能闻到此时站在门外那香甜难以忍耐，藏于皮肤底下鲜美的血脉动。

    雷亚双手从按压太阳穴变成紧抓头上凌乱的白发，如同困兽般的低吼回盪在房内。

    终于，不疾不徐的开门声，吓阻了雷亚体内的衝动。

    灯打开，伊利尔抬头看见坐在床上了雷亚，他挑挑眉，有点讶异地说：

    「醒了？」

    「我到底怎么了…」

    「你也感受到自己的变化了，也就那回事…」伊利尔一边说一边走到床边，拿起一旁的木椅坐下。

    「突变？」雷亚抬眸，双眼布满血丝看着伊利尔。

    「正在进行中。」

    雷亚沉默几秒鐘后说：「我会怎样…」

    「我让莫拉跟你说吧…」

    伊利尔按下耳垂上的银色圆形通讯器后，便看向双眼无神的雷亚问道：

    「现在感觉怎样？」

    「很奇怪…」雷亚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他能轻微看见，不知名的色带在自己的手掌前飘过。

    「就好像，我能感知周遭的一切事物…」他闭起双眼，手缓缓握拳地说。

    以及对血的渴望，更加难以忍耐……

    「值得庆幸的是，你还保有自我。」伊利尔安慰道。

    雷亚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伊利尔，什么话也没说。

    此时房门被用力打开，莫拉医师慌张地衝了进来，在床边喘了好一会儿，伊利尔顺手递了杯水给莫拉，莫拉仰头一口气把水喝完，水杯重重放在床头柜上，之后便立即转头慌张地问雷亚说：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额…没有。」雷亚被莫拉如此豪迈的进场方式，唬得一愣一愣的。

    莫拉赶紧拿起掛在身侧的平板，手指在上面挥啊挥，几秒鐘后便听见嗶嗶声。

    雷亚能看见一条光束从平板上的孔洞中射出，最后散开成扇形，从头到尾给自己扫描一遍。

    莫拉看着平板上的数据，愈看就愈心颤…

    莫拉沉默好一阵子，来来回回翻看平板上的数据，好似在努力翻找其中的错误，然而是徒劳。

    莫拉无声叹了口气，面有难色地说：「你的身体已经开始变化。是好是坏，我无法确定。因为你是特殊的病例，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我无法推论。只知道身体的变化多少会对你有所影响。」

    「没办法像先前用药物抑制？」雷亚些微皱起眉头。

    「很困难。」莫拉叹了口气，接着说：「你体内的v病毒已经慢慢地缴活，原本的药物已经无法產生任何的作用。就算要再找出可以抑制已缴活病毒的药物，那也需要一段时间。我不确定在这段期间，你的病情会不会突然恶化，所以…」

    「我还能撑多久？」

    莫拉一听到雷亚所问的问题，一时之间无法反应过来回答。

    「雷亚，你这是……」

    雷亚紧闭双眼，以压抑忍不住的颤抖，缓缓地说：「我的意思是，我还能活多久？」

    说完便张开双眸，盯着莫拉等待给他的答覆。

    过了许久，莫拉终于开口说：「我…不确定。如果是一般的情况，距离下次发作的时间不到…一个月。」

    雷亚沉默几秒鐘后，他像是洩了气般，往后一靠，冷静说句，「我知道了。」

    「雷亚，别这么快放弃，不一定就会变成我所说的那样，说不定结果会有所不同。」莫拉安慰道。

    但显然雷亚并不领情，冷淡地说：「对我来说并没有不同。」

    说完便躺下，手臂压在额间上，遮住了双眼，语气带点沉闷地说：「伊利尔，我有话想单独和你谈。」

    莫拉看了一眼伊利尔，伊利尔看了眼门口，示意她先离开。

    莫拉又轻轻地叹了口气，起身走出房门。

    只剩下雷亚和伊利尔后，伊利尔先开口问道：「你想和我谈什么？」

    「你会怎么处置我？」

    伊利尔垂眸看着躺在床上雷亚，缓缓地说：「如果你最终转变成狄蒙，我会带你离开。」

    雷亚放下手，瞪大双眼有点意外看向伊利尔，并且说：「带我离开？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伊利尔看着窗外的远方有点落寞地说。

    「等我完全变成狄蒙，对你们来说我就没有研究的价值吧？」雷亚笑的有些渗人看着伊利尔。

    「别把自己说的好像一文不值。」伊利尔难得收起招牌笑容，眉间微微皱

    「不是吗？」雷亚一脸不屑地笑说，「当初极力让我入教团，不也是看中我的特殊性？在我眼里，你们跟白场实验所那群人并没有差别。」

    伊利尔沉默不语好一阵子后，便开口说：「或许吧…」

    无奈之语亦可以听出语气带点怒意，不待雷亚做出反应，便转身开房门离开。

    雷亚不知何时睡着，又何时醒来。

    他揉揉有点发疼的眉间，闭眼缓个几秒鐘。

    在与伊利尔不欢而散后，他想了很多，想想自己，想想过去，想想所剩不多的未来，以及在所生不多的时间内，如何完成支撑他多年来的宿愿。

    他下了床，走向房门口，正当要开门时，门先行一步打开了。

    「雷亚哥？」

    娜莉默默走到萝蕾亚的身旁，并且说：「雷亚哥，现在感觉怎样？听到你开始突变的消息，大家都很担心……」

    雷亚不语，只是轻轻地摸了一下娜莉的头，随后走了出去。

    娜莉赶紧跟上前去，小心翼翼地问：「吶，哥，你是不是和伊利尔教士…吵架了？」

    「怎么这么问？」雷亚看着前方一边走一边说。

    「就…感觉怪怪的……」娜莉低头嘀咕着。

    「这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我从来就没有和他意见一致过。」雷亚走到厨房给自己找点东西吃，一边找一边说。

    在冰箱翻出一大袋土司、拿出一条奶油和一罐果酱，坐在餐桌前，抹了几片奶油果酱吐司，张嘴一咬，开始大吃特吃起来，好似饿了很久一样。

    娜莉拉开餐桌前的椅子，陪同雷亚一起坐下。

    安静吃了半包的吐司之后，雷亚感觉出自己的异样。

    他…吃不饱。

    雷亚索性不吃了，在手中最后一口吐司入胃后，他开口说：

    「娜莉，你记不记得，你曾经说过，我能存活到至今的理由，是因我还有尚未完成的事要做。」

    「嗯嗯。」娜莉一脸狐疑地看着雷亚，不知为何他会突然问起此事。

    娜莉还来不及问起心中的疑问时，雷亚便先开口：「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想法？」

    说到这，娜莉眼神落寞起来，之后转变成了怀念，温柔地说：

    「因为那是哥哥跟我说的。」

    「杰克说的？」

    「嗯。」娜莉一脸笑嘻嘻地回答，接续说：

    「这是哥哥在妈妈病死的时候，跟我说的话。妈妈丧礼的那天，我一直哭一直哭，哭到已经眼睛发疼了，还是继续哭。这时他就对我说，我们应该要高兴地向妈妈送行才是，因为妈妈她已经完成了在这世间的使命了。为了不让妈妈担心我们，我们应该要坚强活下去。哥哥还说，要是再继续这样哭哭啼啼的话，妈妈会觉得很不舒服，而且也回不到神的身边了，因为我们对妈妈的思念，成为她无法回家的牵绊。他还说，每一个人都是神计画中的一部分，只是大多数的人们并没有这样的认知。我们的诞生就是第一次的选择。没有人的出生是偶然的。我们每一个人来到这个世上，都有特殊的意义。」

    「你相信他说的话?」雷亚有点讶异地说。

    「嗯。」娜莉猛点头，一脸满意地笑说，「因为是哥哥说的，所以我相信。」

    雷亚先是惊讶地瞪大双眼看着满脸笑容的娜莉，下一秒便转头看向窗外，嘴咬上扬温柔地说：「还真像…连说话的方式都一样。」

    和我死去的妹妹一样…

    之后雷亚和娜莉在餐桌前，愉快地聊天聊地聊到无边际。

    微风从窗外徐徐吹来，吹过聊得乘欢的两人，吹过两人耳际间的碎发。

    霎那间，

    她听到了。

    「怎么了，娜莉？」雷亚轻皱眉头，担忧地问道。

    娜莉回过神来，笑笑地回答：「没事，我只是听到好像有人在唱歌。」

    「唱歌？」

    「恩。最近我一直听到一首歌，但就是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娜莉疑惑地摸摸自个儿的头，之后笑笑地说，「可能是我听错了吧？」

 Ch.10 是指引还是衝动？

    在纯白的房间里，床上坐着一位金色短发的男子，他闭着双眼，仔细倾听坐在同样穿着一身白的男子说话。

    与其说是床，倒不如说是类似休眠仓，不同的是这休眠仓并不是全罩式而是半罩，透明的罩面只延伸到病患的腰际。

    床面呈两折，病患无须起身，只要稍做调整，床面便会向上折，让病患顺利呈现坐起姿势。

    而在其两侧则放置高于人身的仪器，各种的管线交叉植入金发男子的双臂甚至是后颈也连结一个如手腕粗的管线，这管线连接于床面。

    「事情就是这样。」有着标志性的酒红发色的男子，显然在旁说话的人，便是伊利尔。

    「我知道了，辛苦你了，伊利尔。」

    「夏洛达，我真搞不懂，为何你就这么坚持要将雷亚加入？明明他已经强烈拒绝了。」

    「他是祂的计划中，重要的一部分，就和你一样。」夏洛达双手交叉放置在盖于大腿上的薄被上，闭合的双眼微微张开，轻柔地说。

    伊利尔一脸不赞同看向夏洛达。

    「你放心，雷亚已经正在依循『祂的计划』。」

    「我倒觉得是强烈对抗。」伊利尔轻微低头苦笑地说。

    「这就是祂的计划。」

    「什么意思？」伊利尔抬起头来，一脸疑惑的看着夏洛达。

    「祂的计划便是让世间的人们，依照自己自由的意志与创造力，来绘製生命的蓝图。雷亚已经意识到自己灵魂型态的唯一性，并且已能自由地发挥自己的能力。现在只差他能发现，自己从不孤单，以及他特殊的命运。」

    夏洛达顿了一下，抬头张开已全白的双眼，严肃中带点紧张地说，「出事了。」

    「怎么了？」

    下一秒，夏洛达的背后张开透明的双翼，身旁的仪器嗶嗶作响。

    「快去找…雷亚。」

    伊利尔立即夺门而出。

    透明的双翼渐渐消散，夏洛达缓缓闭起双眼，他归于平静如同睡着般，紧接着一群医护人员接踵而至。

    自从雷亚发病后，他就被强制停职休息。

    娜莉知道后，便欢天喜地拉着雷亚陪他一起练舞。

    一起跳舞是不可能，雷亚对自己的肢体不协调非常清楚，所以雷亚选择坐在一旁看娜莉练舞。

    雷亚对被迫拉到练舞是没什么意见，只是换一个地方发呆而已。

    雷亚盘腿坐在木质地板上，手肘置于膝上，一手托下巴看着娜莉，但思绪却飘向远方。

    原本以为是自己过于担心，但接连几天雷亚发现，他愈吃愈是感到飢饿难耐。虽着时间的推移，强烈的飢饿感无法消散，这让他很烦躁。

    「雷亚哥，你这几天怎么一直在发呆？」娜莉走到雷亚的面前，微微弯腰外加挥挥手，满脸问号地说。

    雷亚赶紧往后退，远离娜莉的靠近，原因无它，在娜莉贴近的瞬间，雷亚第一个念头竟是朝向她的脖子咬下去。

    如此陌生的念想，让雷亚只想逃离。

    「雷亚哥？」

    「没事，你突然靠近，有点吓到。」雷亚一转身，脚一抬，便立刻站了起来。

    「你说笑吧，雷亚哥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可能会被吓到？」娜莉贼贼地笑说。

    雷亚没回答，看着散的差不多的人群，又看了一眼掛在一片镜面上的时鐘，指针正好指向12点。

    「吃饭去？」雷亚低头看着娜莉问道。

    「嗯嗯！」

    娜莉开心地抱起雷亚的手臂，准备一起走出练舞厅时，娜莉突然感觉到雷亚在全身颤抖。

    娜莉疑惑地抬头看向雷亚，看见他脸部狰狞，脖子青筋冒出，又低下头看着他手紧握拳头，

    娜莉又惊吓又紧张，他缓缓松开手，用颤抖的声音问：「雷…雷亚哥？」

    「…娜…娜莉…赶紧…离我远点！」

    雷亚一手挥开的同时，全身开始布满黑色硬块。

    娜莉被突然的推开尖叫了一声，被尖叫声吸引的在场两三人，纷纷看向娜莉与雷亚。

    在他们看见雷亚逐渐布满黑色硬块时，此起彼落的尖叫声，伴随慌乱的奔跑脚步声，一同奔向练舞厅外。

    娜莉雷亚突然其来的变化吓愣住，在雷亚准备扑向她时，伊利尔突然从门口出现，一手抱起娜莉往门外推，一手关起门阻隔对外的通道。

    在安全把人都隔离在练舞房门外以后，伊利尔小心翼翼地观察雷亚的状况，轻声问到：

    「雷亚，听得见我的声音吗？」

    雷亚只是发出如野兽般的低鸣，不应伊利尔的问题，下一秒便直接朝向他展开攻击。

    伊利尔往外闪躲，不再跟雷亚囉嗦，以人类无法到达的速度，瞬移到雷亚的身后，用力插就是一针麻醉剂。

    经过上一次的经验，伊利尔已经把麻醉药的剂量加到最大。

    然而效果低微，雷亚不受影响双手再次转变成漆黑的锐利剑峰，又是右手往后一挥，连带左手一次。

    伊利尔顺势往后跳躲过雷亚的连击，然而雷亚不给伊利尔机会，双手再次变回漆黑利爪，四脚伏地如同野兽般向前扑咬。

    而这一切连环攻防动作也不过是一瞬之间。

    伊利尔被正面扑倒在地，在其上方的是，双眼已成血红色，金色瞳孔成蛇眼般的竖立，张开大嘴利牙显现，朝向伊利尔的脖子撕咬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伊利尔同样的黑色利爪立即抵在雷亚的下顎，用力往外推。

    雷亚也不示弱，两手一抓，同时抓住伊利尔的双手往地面一按，再次往他的颈部咬去。

    伊利尔用头用力顶了一下雷亚尚未黑化的额头，雷亚顿时昏了几秒鐘，手压的力道减轻，伊利尔挣脱，双手掌往后一压，双膝弯曲併拢，硬是往雷亚的腹部用力一蹬，雷亚立即背部砸向镜面，练舞厅一整片的镜面硬生碎裂洒落于地。

    他们你来我往，谁都不落下风，势均力敌，但因伊利尔不愿黑斑遍及全身，以血肉之躯对抗难免有些轻微伤口，

    黑斑硬块，除了是感染者后突变成狄蒙的特徵，同时也对感染者具有一定的保护机制，一般的枪械很难直接对已全身布满黑斑的感染者造成伤害。黑斑硬块可以说是感染者天然盔甲。

    伊利尔也有黑斑硬块，但与一般感染者不同的是，他能控制这些黑斑硬块的扩散与消散。

    是的，他曾经也是位感染者。

    只是这个秘密只有夏洛达知道而已。

    两人同时出招，攻击相抵，又同时退到两侧，互掷一方对峙。

    此时传来急速的敲门声，以及艾普森教授慌张的叫喊声，

    「伊利尔！雷亚！你们在里面对不对？」

    突然间，急促的敲门声停止，接着伊利尔便听见开锁的声音。

    伊利尔赶紧大叫：「别进来！」

    雷亚趁机再度攻击，伊利尔立即挡去他的突刺，侧身一转躲过接下来的连刺。

    伊利尔别无他法，只好用上身上全部的麻醉剂，赌最后一把。

    伊利尔开始加速向进攻，不同的是，武器从漆黑的爪子，变成属不清的针筒，瞬间一一刺进雷亚的体内。

    雷亚只是行动迟缓几秒鐘，并没有显着的效果，反而习惯以后，依旧对雷亚展开攻击丝毫不受影响。

    可恶！难道没用吗？

    此时一滴血从伊利尔的脸颊上滑落到下巴，最终滴落在脚边的地面上。

    灵光一现，不久前雷亚第一次发作后，在咬伤自己不久后便安稳下来的画面在脑中闪烁。

    只能赌赌看了！

    伊利尔当机立断衝向雷亚，一手抱住他扑倒在地，把手放在雷亚的后头，向上压向自己的颈部。

    雷亚毫无犹豫一口咬向伊利尔的侧颈。

    皮肤异物刺入的刺痛感瞬间布满伊利尔全身，他能感受到雷亚正在大口大口吸食自己的血液。

    严重失血让伊利尔头晕目眩，但他知道不能松手，他总是觉得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错过这次，那么他就会永远失去雷亚。

    伊利尔的手压的更紧，深怕雷亚咬得不够紧而导致松脱似的，完全没注意到，雷亚已经安静下来，他身上的黑斑在迅速消退。

    还是伊利尔感觉到雷亚全身瘫软下来，才注意到雷亚已经昏睡过去。

    成了？

    伊利尔有点不敢相信地想着。

    「太好了…」伊利尔额头顶着雷亚，嘴角微微上扬地说。

    似乎是听见练舞厅内没了声响，

    这次除了艾普森教授，多了一位洛伊德的声音。

    「伊利尔，现在情况怎样？」洛伊德沉静却带点凝重的口吻说。

    「没事，雷亚已经平稳下来了。」伊利尔忽视测颈带来的疼痛，平静地说，在说话的同时，伊利尔原本侧颈的伤口，渐渐被黑斑覆盖，可怕的撕裂伤口迅速抚平并且止血。

    门外焦急等待的一群人松了口气。

    「伊利尔，我们能进去了吗？」意外地，莫拉医师也在门外焦急地问。

    「稍等一下。」伊利尔说完，便撕开衣角，稍微给满嘴鲜血的雷亚擦拭一下，接着把沾染血跡的布条，缠绕在自己的脖子上，绑紧打个结。

    之后便慢悠悠走向门口打开门。

    艾普森教授、洛伊德、莫拉医师等人噠噠噠快步进入练舞厅内，一波人前去昏睡中的雷亚身边检查他的身体状况，站在一旁观看全程的洛伊德，瞧见伊利尔脖子上缠绕的血斑残布，上前问：

    「伊利尔…你的脖子要不先重新包扎一下？」

    伊利尔挥挥手说：「不用了，先看雷亚的情况怎样吧…」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雷亚为什么会突然失去控制？」艾普森教授烦躁地质问。

    「雷亚体内的v病毒缴活了。」莫拉医师闭眼面有难色地说。

    「所以刚才是发作了？」教授此时懵了，一脸错愕地看向莫拉医师说。

    「嗯。」莫拉医师漠然地回答。

    「不对啊，我看雷亚目前的状况反而是好转。」艾普森教授摸摸后颈，一脸狐疑地说。

    伊利尔和莫拉医师纷纷露出惊讶的神情。

    「你们看这边。」艾普森教授一边搬开雷亚的头，指着带点古铜色光滑肌肤的后颈，一边说道，「雷亚的黑斑已经完全消失了。」

    雷亚听见争吵声，虽然身体沉重如千斤，但他依旧能些许听见，好像有两名男子交谈的声音……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夏洛达？」

    「我无法告诉你，伊利尔。」

    对谈的声音还在逐渐扩大…

    「为什么？」

    「因为这是雷亚的人生，必须得由他来决定。就算是我们也无从插手。」

    好吵…

    雷亚皱紧眉头，努力从这似梦似幻的场景清醒过来，但全身的无力感，迫使雷亚身处泥沼般，无法自拔…

    但对话依旧在持续……

    「你之前说过，我和雷亚是神的计画中一部分。」

    雷亚真想过，乾脆就此昏睡不醒算了，反正在意的至亲也不在了，但随着声音逐渐扩大，如同恼人的闹鐘声，实在是…

    「我们都是神的计画中的一部分。」

    …太吵了！

    雷亚睁开双眼，刺眼的光线，让他不得不伸手阻挡几分。

    「醒了？」伊利尔馀光中瞧见雷亚的动静，赶紧上前扶起并且问说，

    「感觉怎样？」

    「还行吧…就是有点头昏…」雷亚扶着额头，闭起双眼，试图让自己更清醒点。

    雷亚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在一间全白的房间内，自己则躺在靠墙面的病床上，身旁全都是些不知名的巨大装置仪器，他的精神还有些恍惚，直到他看见已经许久不见的人。

    雷亚惊讶地看着被插满管子，金色头发不再那么亮丽的金黄，反而带点白色的白金色的老朋友。

    雷亚看着许久不见的老朋友，竟变得如此单薄脆弱，心里有些惊讶甚至是震惊。

    「夏洛达？」雷亚有点不敢置信地问。

    「好久不见了，雷亚。」夏洛达闭着双眼，虽然看不见，但他依旧面向雷亚，面带笑容地说。

    雷亚看了眼伊利尔，再看向夏洛达问说，

    「你们想怎样？我不认为把发作后又昏迷的我带来这里，单纯只是为了减缓我的病情。」

    「我想和你谈谈，十年前在第七区发生的那场实验室爆炸的事件。」

    「那是我炸的。」雷亚面无表情地说。

    「我知道，当时我也在场，以某种形式。」

    雷亚瞪大双眼看向夏洛达，多年的不甘以及怒火瞬间炸开，他怒火难收，大声斥喝地问：

    「既然你也在，那时为什么不救露莉亚！？」

    「我找到你时，你已经抱着死去的露莉亚大肆破坏白场内部。」夏洛达充满哀伤的口吻说。

    雷亚的胸口剧烈起伏，用力握紧身下的床单，深呼吸吐气，努力平抚情绪，并且缓缓地说：「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十年前，我们罗莱教团决定重新创设白场。我们与位于第七区的生物实验所的负责人克雷查斯合作，决议在第七区重啟v病毒计画。而对外，他们称这计画为『神的计画』。」

    「就是那个为了获得永生的实验计画吧？」雷亚冷笑一声，语气带着轻蔑地说。

    夏洛达不语，反而是伊利尔接下续说：「是也不是。」

    雷亚眼神犀利地看向伊利尔，伊利尔完全不受影响般，冷静地说：「两百年前设这白场是隐密地进行。只是在这计画最终停止后，最近几年事情曝光，局势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雷亚眉间一皱，不认同地说：「什么二百年前？白场的设置不是近百年的事？」

    「确切来说，白场一共创设了四次。」伊利尔回答说，「一次在两百年前，一次在几十年前，一次在十年前第七区设置的实验场，而最后一次就是在第七区的祕密花园。这四次研究目的都一样，每次的创设都沿用『白场』这个名称。」

    雷亚皱紧眉头，心里忐忑不安地问：「你为甚么会知道这些？」

    「因为我是v病毒计画的第一批实验品，是最初计画最后的唯一倖存者。」伊利尔面带微笑地说，「我已经活了超过两百年。」

    「他们称我的代号为『亚当』，代表新一代人类物种的开始。在我逃走之后，他们又陆陆续续研究出各种新代人类物种，但都没有我这位代号『亚当』的实验品呈现的结果来的好，直到几十年前，他们终于创造出一位v病毒女性带原者，代号为『青鸟』，现在应该叫『艾歌』。」

    「既然你也是这场灾难性实验的受害者，为什么你们还要帮那群浑蛋重设白场？」雷亚怒吼道。

    伊利尔垂眼，缓缓地说：「十年前，提出并且创设白场的主导者是我。」

    就在雷亚忍不住要对伊利尔大打出手时，伊利尔说出一句令他不敢置信的话，

    「当初决定设置白场，一方面是为了找到你，另一方面是为了让你发生第一阶段的蜕变。」

    「什…什么？」雷亚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可以说，至始至终，白场是为了你的到来而设置。」伊利尔继续平静地说着。

    然而雷亚却完全静不下来，他过于用力紧握的拳头，渐渐渗出深红，浸染身下洁白的床单。

    伊利尔瞧见雷亚的异常，赶紧用力扳开雷亚紧握的右手，掌心积滩一小滴的鲜血，顺着指缝缓缓地落在床单上。

    伊利尔顺手用自己的袖口擦拭雷亚满是鲜血的掌心，他垂眼看着，掌心中一点伤痕也没有，彷彿刚才掌心传来的刺痛感全是幻觉般。

    雷亚呆呆地看着自己已全好的掌心，静默不语。

    伊利尔也紧抓雷亚右手的手腕，以防他再次有自残的行为。

    一时过于安静的房内，夏洛达开口接续伊利尔刚才的话说：

    「我们的错误，便是误判克雷查斯家族与我们合作的动机，造成此次无可避免的灾难。我们设置白场当初预计参加的实验者人数并不多，并且参与者全属自愿性。目的就是为了在事情可挽回以前，终结v病毒计画所延伸出的问题。」

    「那我妹妹呢…」雷亚开口问，

    「露莉亚的死，难道也是必要？就只是为了我的蜕变？」

    「这是她所祈望的。」夏洛达轻轻地说。

    「鬼扯！」雷亚怒吼。

    「露莉亚曾誓言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协助你完成你的祈愿，即使要献出自己的生命。当时你也同意了，只是你记不起来而已。」

    「你胡说！」雷亚双眼布满血丝，朝向夏洛达咆哮怒吼。

    「你们…全都在唬扯骗我……」但渐渐地雷亚反而歇斯底里起来，眼神呆滞看向前方，一直重复同样的话语。

    一切…全是因我而起？

    只因那该死的命运？

    雷亚崩溃了，他想用力握住拳头砸什么都好，但是双手已经不知何时被伊利尔紧紧握住动弹不得，他只能大声咆哮以释放心中的怒火，以及多年来受苦的折磨，那种疼痛是雷亚一辈子都忘不了。

    伊利尔只能让雷亚靠在自己的肩上，陪伴他撑过这段艰苦的时期。

    雷亚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额头靠在伊利尔的左肩上，语气带点哽咽地问：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神要选择我接受这样的苦难？」

    「不是神选择你，是你选择道路。」夏洛达轻轻地说，「在你很小的时候，你曾经许下了一个承诺，这个承诺便是一种选择。」

    雷亚抬头看向面相依旧柔和的夏洛达说：「我不信。」

    「回你的故乡吧，那里有你想要的答案。」夏洛达回应道。

 Ch.11 回乡

    穿着一身黑的雷亚，在小型吉普车旁清点行李。莫拉将出发的行李一个个放到后车厢内，伊利尔则检查车内状况。

    「出发前不先去娜莉报个平安吗？你出事后，她很担心你。」莫拉一边放好行李，一边问说。

    雷亚拿起脚边最后一个小行李，背到自己的肩上，缓缓地说：「不必了。等这次平安归来再去跟她报个平安吧…」

    也不知道这次去了之后，会不会再次发作…雷亚心里想着。

    这次的远行，只有伊利尔和雷亚两人同行。

    从艾普森教授和莫拉医师的口中得知，自己颈部的黑色硬斑已经不见了，有痊癒的跡象。

    雷亚听了之后脸上没有多大的情绪表现，因为他很清楚，如今虽不是病情加重进而转变成狄蒙，但更不是病情转好的趋势。

    反而是他渐渐变得…不像人……

    他依旧害怕阳光，身体的五感以及敏捷度完全不像一般人，再者他变的嗜血，而且情况变得愈来愈严重。

    最严重的是，雷亚发现，一般的食物已经无法提供他的饱足感了。

    唯有人类的血液……

    雷亚一边若有所思自己的处境，一边走出飞船，完全不等跟在身后的伊利尔。

    雷亚比任何人都急切赶到伊斯那塔─他的故乡。

    他现在只想赶快知道夏洛达所说的答案到底是什么？毕竟体内的病毒随时都可能復发，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了。

    他们穿过一片热带树林，来到一座废弃已久的村庄。

    自从出生的村庄的居民一个个染上v病毒以后，村庄的居民不是被迫离开，就是一个个被已病入膏肓转变成狄蒙的居民给咬死。

    渐渐地，这隐藏在深林的村庄变成了毫无人烟的空城，自从幼年时狄蒙入侵村庄后，就再没回到故乡过。

    如今雷亚再次踏上自己的故土，一阵心酸涌上心头。

    雷亚实在不懂，为什么夏洛达要他回自己的故乡，明明早已摧毁殆尽，除了空荡荡的房屋和一堆废墟外，什么也没有。

    「我们分开行动吧，有事就按下通讯器。」

    「嗯。」全身黑衣包裹，只留下双眼显露的雷亚，看不出情绪，嘴上被黑布盖住发出沉闷的声音。

    雷亚走在勉强还能看清的石板道路上，四周都是破碎的屋瓦与墙面。有些峭壁上还有明显的窟窿，看得出这些窟窿全都是人为徒手一全砸出来的凹陷，能有这种破坏力的，也只有狄蒙了。

    这是一个被狄蒙全剿灭的村庄。

    雷亚停下脚步环顾四周，发觉在这些窟窿的地面上，有些碎面的绿色结晶体。

    他瞇了瞇眼，迈开脚步走近并且蹲下一看，这些绿色的结晶体，很像在花园里看到石板上的材质。

    正当雷亚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时，耳边突然传来伊利尔的声音，问道：

    「有什么发现吗？」

    雷亚一转头，闻到一股如此诱人的气味，仔细一闻便能感觉到血液在伊利尔体内流动，令人心动不已的脉动，刺激他的脑门。

    身体也逐渐发热，沸腾的血液伴随着痛苦，蠢蠢欲动的利牙随着喉咙的乾渴，以及体内的发热渐渐伸长。

    瞬间，雷亚用力推开伊利尔拉开彼此间的距离，随后起身简短说了一句，「没有。」便匆忙赶紧离开现场。

    雷亚找了一个空旷的地方深呼吸吐气，试图平抚焦躁不安的心跳。

    雷亚双眼的瞳孔缩小，背部靠向石壁，微微弯腰，紧抓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呼吸，想赶紧让这种令人厌恶的感觉快点消失。

    几分鐘之后，烦躁发热的身躯终于渐渐冷却下来。

    雷亚转个身，双手紧压石墙勉强撑起毫无支撑的身躯，一拐一拐的沿着石壁走向伊利尔的所在地。

    毕竟让他等久了，以伊利尔的个性会起疑的。

    雷亚并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也不想让其他人知晓。

    此时，雷亚的右手感觉到某个石块陷了进去，他赶紧收手看了一眼凹进去的凹洞。

    下一秒便是整个石壁开始震动，连带地表也开始晃动了起来。

    石墙慢慢地往上升，土尘扬起遮住雷亚的视线，等土尘渐渐散去，阳光洒进这神秘的地带时，他才发现在这石壁后面竟然还有一个刻满奇怪文字的巨大石板。

    「怎么了，雷亚？」伊利尔听见巨大响声便赶紧循声跑了过来，看见雷亚呆愣站在一个庞大的石板面前，口中喃喃自语。

    「这石板……」

    我看过…曾经在哪看过……看过？

    脑中突然闪现破碎的画面，那是和妹妹还在这村庄一起生活的那段时光，他们遇到一位比一般成年男子身材还要高大的叔叔，他和妹妹都叫他巨人叔叔。

    某天和平常时，找巨人叔叔玩…

    「巨人叔叔，这是什么？」稚嫩的小娃儿一脸天真地问。

    那时他很严肃地拿出针筒，将有透明液体打入雷亚幼小的手臂血管中…

    「这个啊…是未来能保护你的力量。」低沉又带点空灵的熟悉男子声音说着。

    「那为什么露莉亚没有？」

    「因为这是哥哥才能使用的能力。」站在小娃儿身旁，身高更为瘦小的小女孩呵呵地笑说。

    「将来某一日，你会知道其中的意义与安排。在那日来临前，从心选择吧。」

    而在那位巨人叔叔的背后就是这片刻有绿色符号的石板。

    雷亚思绪回归，看见伊利尔站在石板面前，抬头向上看整块石板，嘴里唸唸有词：

    「这个石板上的纹路，好像是某种文字，但又不像现今任何一区的文字。」

    雷亚绕过石板，循着不久前想起的记忆片段，来到一座刻有繁复花纹的大门前，而这座大门从外观上看，看似被镶嵌在一座岩石壁上。

    雷亚走上前，双手放在大门前，准备用力推开时，伊利尔先行一步一手将大门往内推开了。

    雷亚疑惑地看了伊利尔一眼，但也没多说些什么，跟着往前。

    看着里面已经腐朽崩坏严重的大大小小仪器与管线，儿时与妹妹在这里四处奔跑玩耍的场景一一浮现在眼前。

    「这里好像是一个被废弃的实验室。」走在雷亚身旁的伊利尔说。

    雷亚没有回应，依旧跟着自己的记忆往前行。

    之后他来到一个类似书房的房间内，里面的格局都比一般正常的都还要来的高大。

    要不是雷亚因v病毒而造成身体突变，力气变大了不少，他根本不可能打开如此厚重的抽屉。

    里面除了一些腐坏成碎片的纸张外，雷亚翻出一张泛黄的照片。

    虽然在这里的东西甚么都放大一倍，但只有雷亚手中的照片，意外是正常的大小。

    照片上一男一女和一位金发男孩，男子比他身旁的妇女还要高大许多，而妇女臃肿的身形以及腹部高拢，明显是身怀六甲，在她的左手边牵着的是金发男孩。

    而照片中的男子，便是他孩童时记忆中的巨人叔叔。

    他翻了翻照片，发现后面最底下写了一行字，是用各区间通用的语言，上面写着：「我最亲爱的儿子，伊利尔」

    此时伊利尔也从房门口走了进来，看见雷亚低头看着手中照片，眼神凝重，便上前询问：「怎么，有发现？」

    雷亚没多说些什么，只是把照片递给伊利尔，伊利尔接过来，垂眼一看，神情冷了许多。

    他轻抚泛黄照片的边角，不带感情，轻轻地说：「这是我父母，旁边那孩子是夏洛达。」

    伊利尔轻轻放下照片于桌面上，指着妇女的高拢肚子说：「而我在这里。」

    「你确定？」

    「嗯。」伊利尔垂眼看着照片，面无表情地说，「这是老头子临走前给我的全家照，只不过成年后我把它丢了，也不知道那老头子是从哪里又捡回来了。」

    伊利尔抬头环顾四周，一边说：「看样子，这里是他某一处的秘密实验室。」

    「我认识照片中的男子，小时候见过。」

    伊利尔有些诧异看向雷亚。

    「在村子还没瘟疫爆发，以及被狄蒙摧毁殆尽之前，我和妹妹常来找他玩。但当时只有他一个人，没有这个女人，也没有小孩。」

    雷亚眼神专注看向同样凝视自己的伊利尔。

    伊利尔沉默回应好一会儿后，便面带笑容地说：「你想从我这边知道些什么？」

    「这一切是不是你们之间串通好的？」

    雷亚不得不这么这么想，儿时长期陪伴自己与妹妹成长的巨人叔叔，竟与伊利尔和夏洛达有亲属上的关係。

    再加上刚刚稍纵即逝的记忆片段，那位巨人叔叔往自己身体打入的不明液体，会不会跟他不同于一般感染者蜕变有关？

    别忘了，夏洛达曾经说过，白场的设置，是为了自己的第一次蜕变做准备。

    都是有关係的人，这让雷亚不得不怀疑，这一切的主使者，会不会就是儿时最信任且对他们兄妹俩照顾有佳的巨人叔叔。

    然而伊利尔的回答让雷亚失望了…

    「不是。」伊利尔难得出现不耐烦的姿态，撇头挥挥手继续说，「我和他，早在他拋弃我的那刻起，就已经没关係了。我是不知道那老头子接近你有何目的，但都与我无关。」

    雷亚看伊利尔说得如此肯定，又显得如此烦躁不情愿，可见他有多么不见待这位巨人叔叔。

    「他不是你的生父？」雷亚心生疑惑地问。

    伊利尔看了眼雷亚，又看了看窗外不远处的树梢，缓缓地说：「改天吧，改天再告诉你我的故事。」伊利尔停顿几秒鐘后继续说，「现在应该先以你为主。」

    他微微转头看向雷亚，嘴角上扬温和地说：「回故乡寻找答案，不是你来此的目的吗？」

    突然间，雷亚转身看向身后的的房门，表情突然严肃起来。

    他听见，有人在唱歌。

    「怎么了？」伊利尔问道。

    「你有没有听到」雷亚还没说完，下一秒便全身冒汗，环抱肩膀微微弯腰，皮肤撕裂的灼热感遍布全身，强烈的疼痛使他发出闷哼声。

    伊利尔一发现雷亚的不对劲，赶紧走向雷亚伸手想扶他一把，没想到雷亚身子往前一倒，一股脑儿倒在他的怀里。

    伊利尔一碰触到雷亚的身体，发觉他的身子异常发热，眉间紧皱，立即抱起雷亚往外跑。

    他们跑到大门出口处时，看见在不远的山崖上，站着一位女孩。女孩看到他们之后，便开始手舞足蹈，好似在跳舞般，但却又不太像，以全身胡乱地蠕动比较贴切。

    四肢弯曲的程度，可说是惊为天人，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到达一种噁心的程度。

    下一秒原本躲在四周石头边的黑影纷纷现身，仔细一看竟是一群正在突变中的感染者们。

    伊利尔紧皱眉头，不觉间抱紧怀中的雷亚，看着数量聚集异常多的感染者，一个一个转变成狄蒙，蓄势待发朝他们的方向攻击。

    伊利尔缓慢往后退到大门口内，与此同时，山头上的狄蒙双脚一蹬，快速衝向他们。

    伊利尔当机立断，一手抱着雷亚后退，一手用力砸向大门口旁的周围岩壁。

    轰隆声阵阵响起，大小的岩石从旁崩落，压垮已到达大门口的零星狄蒙，同时也堵死了唯一的出入口。

    在岩石崩落的同时，伊利尔瞬间展开背后漆黑如蝙蝠般的翼肢，包住自己和雷亚，黑色斑点布满整个手臂和后颈，儼然形成一副漆黑天然鎧甲，保护怀中仍旧昏迷不醒的雷亚。

    落石停止，伊利尔抖抖背后翅膀，将上方的大小石块抖下来，确认安全以后，伊利尔缓缓张开翅膀，退去身上的黑斑。

    确定怀中的雷亚没事以后，抬头看了四周情况。

    然而他没发现，雷亚已经张开双眼，赤红如同鲜血的双瞳，无神看着上方伊利尔的下巴。

    下一秒，雷亚咬上伊利尔的侧颈，两颗又尖又利的獠牙狠狠插入伊利尔的体内。

    伊利尔因突如其来的疼痛而发出闷哼声，鲜血不断地从伤口流出。

    雷亚趁势反客为主，一个转身，将伊利尔压在身下，大口大口吸食他的血液。

    意识浑沌的雷亚，此刻正陷入一段他曾遗忘过的记忆梦境，在那个梦境里，有他，有妹妹露莉亚，有巨人叔叔，还有一群死亡多时的鹿……

    「怎么会这样…」露莉亚看着一群躺在草皮上冰冷的鹿，眼神中充满着不捨，稚嫩的口吻，喃喃自语地说，「明明昨天还好好的……」

    幼小的雷亚手牵着露莉亚，看着一群曾经和自己相处一段时间的伙伴，如今变成一具具冰冷动物遗体，另一隻小手垂于大腿外侧，握紧拳头又松开，重复无数次，貌似想抓住些甚么，却无能为力。

    巨人叔叔要他们留在原地，而他独自一人走向草皮，蹲下看了看，捡起旁边的树枝，在其中一隻雄鹿上翻了翻，在雄鹿身上发现黑色斑块后，便起身丢开树枝，往回走向雷亚他们所在处。

    巨人叔叔谨慎地告诫他们，「别碰牠们，你们赶紧离开点，我要把这里烧了。」

    「我想帮忙。」年幼的小雷亚抬起头看向巨人叔叔，开口说。

    哥哥这么一说，当妹妹的露莉亚立刻一同抬头看向巨人叔叔。

    巨人叔叔看两个小脸一副渴求能帮忙的样子，让巨人叔叔一时心软说：

    「要不然你们来帮我挖坑吧…」

    「好。」两人一同说。

    「量力而为，知道吗？」巨人叔叔看着他们的小手小脚，很担心在挖坑的过程中受伤，赶紧再补一句。

    「知道了。」雷亚点点头，而露莉亚则笑着甜甜地回答。

    一行人往回走，走回家拿装满器具的木製拉车后，再次回到那片充满死亡气息的草地，开始在鹿尸群的周围挖土，挖出一条长长的沟渠，将鹿尸群包围起来。

    接下来的事，巨人叔叔就不让两个小傢伙帮忙了，直接把他们抱到拉车内，之后一把火丢进鹿尸群的正中央。

    熊熊烈火在他们一大两小的注视下渐渐熄灭。

    巨人叔叔走向一片灰烬的边缘，翻弄了翻，确定没半点星火后，便带着两个小傢伙往前走。

    巨人叔叔拉着拉车，雷亚和露莉亚则分别握住拉车边上的栏杆站在车内。

    面对突如意外的死亡，让他们在行进的途中额外的安静，原本是快乐的採集之旅，儼然变得如此沉重。

    直到不久后，他们在不远的另一处发现一群正在生產的母鹿和刚出生不久的小鹿，打破了原本消极的沉默。

    不久前才意外看见一群死鹿的场景，如今又遇见一群新生小鹿伴随身旁母鹿的情景，巨人叔叔不得由感叹起来，

    「多么渺小的生命啊……」

    「但我很喜欢。」雷亚看着小鹿群，并且说。

    巨人叔叔低下头看向雷亚，表情有些讶异，好奇地问，「喜欢？为什么？」

    「因为很美，只要是生命都是美好的。」雷亚抬起小脸蛋看向巨人叔叔后，又看向前方的新生鹿群，回忆起不久前那群意外死亡的鹿群，缓缓地说，

    「牠们…让我想起村子里以前的朋友……也是这样突然就病倒了，没过几天大人们都跟我说，他已经不在了。」雷亚说着说着，心里难过了起来，低下小脑袋继续说，

    「我想帮助他们…但我无能为力……」

    巨人叔叔没多说些什么，只是默默地凝视前方。

    彼此就如此静默几分鐘，直到巨人叔叔再次开口问到：「对于你来说，生命是甚么？」

    雷亚抬起小脑袋，一双天真洁净的眼睛看向巨人叔叔，巨人叔叔被这么一瞧，恍惚间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对于年幼的孩童来说太过艰深，于是巨人叔叔打算找个话题转移。

    然而没想到雷亚却以稚嫩的口吻回答了，他说：

    「是光，是水，是土壤，是石头，是人世间花草树木动物植物，是这一切的一切，只要能与我(们)的意识產生共鸣的，那便是生命。」

    巨人叔叔惊讶地有些不知所云，当他回过神时，才发现原本森林四周些许的云雾缓缓散开，微薄的亮光渐渐清晰明亮。

    太阳终于出来了。

    「这样啊……」巨人叔叔抬头看向上方树叶间透露出的点点亮光，喃喃自语地说，「如果是你们，或许真的可以改变什么吧……」

    又是一阵静默，百般无聊的雷亚和露莉亚在一旁草丛玩着酢浆草，直到巨人叔叔再次开口说：

    「假如…」

    两人双双抬头看向巨人叔叔，此时巨人叔叔也看着他们，并且说：

    「我能给你帮助他们的力量，你愿意吗？」

    「愿意。」雷亚露出大大的微笑。

    巨人叔叔抬手摸了摸雷亚的头，嘴角微微上扬，温柔地说：「你是个善良的孩子。」

    「希望将来，你亦是如此……」

    希望…你亦是如此……

    …

    ……

    「嘿嘿…雷亚……」

    嘴里充斥着腥气铁銹味，以及背部若有似无的轻拍，直到雷亚张开双眼吃惊发现，他正咬着伊利尔的侧颈。

    在此同时，伊利尔无奈地笑说：「悠着点，我快被你吸乾了……」

    雷亚吓得赶紧松口起身，跪蹲在一旁，伸手试着触碰伊利尔颈部的伤口，但又怕一不小心把伤口弄大，又收回刚伸出去的指尖。

    「你…你没事吧？」雷亚担忧地说。

    「没事，小伤。」伊利尔轻松地抹了把脖子的血跡。

    雷亚不赞同地皱起眉头，但看见伊利尔颈部的咬痕已经不见了，紧皱的眉间松了不少。

    虽然现在漆黑一片，但伊利尔还是清楚抓到雷亚表情的变化，这或许是v病毒转化成功的唯一好处吧？伊利尔心里想着。

    他看着雷亚，一脸玩味地问说：「怎么？担心我？」

    雷亚不回答，只是一味的追问：「你为甚么不推开我？」

    伊利尔也不脑，乖乖回答雷亚的提问：「那时你已经神智不清了，要是我硬是推开，必定再要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和你打起来，到时候我们俩就得被上方数不清的石块给活埋，再说了」

    伊利尔起身拍拍身上的小碎石与灰，向雷亚伸出手，嘴角微微上扬温柔地说：「只是被你咬一口而已，以我现在的体质，死不了。」

    然而雷亚并不领情，一手拍开伊利尔伸出的手，自己站了起来。

    伊利尔见状，无奈叹了口气，并且说：「哎……你为什么就是不想让人协助你？」

    「这不关你的事，我自己能解决。」雷亚冷冷地说。

    「但是我想帮你，雷亚。」伊利尔严肃地说。

    雷亚转头看向伊利尔，停顿几秒鐘后，面无表情地说：「你能帮得了我什么？」

    「我能提供稳定的血液供应源。」

    「你…要让我咬？」雷亚一说出口后发现这话有点曖昧，立即紧闭双唇，表情严肃以掩盖自己的尷尬。

    伊利尔挑了挑眉，玩味地说：「这么热情？」

    这对话接不下去了，雷亚赶紧转移话题，「我去看看那里有没有出口。」

    雷亚只想赶紧逃离现场，没注意到伊利尔一手抓住他的手腕往下拉，雷亚反应不及，整个人跌入伊利尔的怀中，而伊利尔一手扶在他的侧腰上，以免重心不稳而摔着。

    此刻的雷亚脑中只有一片青青草原，上面一群草尼马奔腾而过。

    雷亚双颊瞬间爆红，他的侧耳紧贴伊利尔的胸口上，能感觉到因窃笑而从胸腔传来低沉的闷哼声，并且说：

    「提供血液，不一定要用咬的吧？」

    雷亚抬起头，想狠瞪一眼伊利尔，没想到却被他抢先一步，一手捏起雷亚的下巴，眼神里充满着温柔，嘴角微微上扬地说：「这么想咬我，嗯？」

    雷亚用力抬高下巴，甩开伊利尔的手，双臂跨过他的腰际用力撑起，好以拉开两人碰触的距离。

    「你又想搞什么花样？」雷亚警戒地看着伊利尔，皱着眉头说。

    「没什么。」伊利尔双手举起，一脸无辜地说，「只是觉得高兴。」

    有病吧你，被当成人形血袋随时食用，还觉得高兴？

    雷亚心里犯嘀咕，一脸鄙视地看着笑容满面的伊利尔。

    伊利尔收起笑容，认真看着雷亚，并且说：

    「我是认真的，我可以给你。」

    雷亚两眼直盯伊利尔瞧，而伊利尔也无所畏惧地回应雷亚的直视。

    几秒鐘后，雷亚缓缓起身，冷冷地说：「不必了。」

    伊利尔不赞同地皱起眉间，「你想这样硬撑？」

    「反正我也没多少时间，不是？」

    「别忘了，艾普森教授说过，你身上的黑斑消失，有恢復跡象。」伊利尔不赞成地反驳道。

    「你也别忘了，我的主治医师莫拉曾经说过，我体内的病毒已经缴活，未来会发展成怎样，没人可以确定。」

    「既然无法确定，那为何不试试在这期间寻找解决办法？」伊利尔说话有些急促，不知是被雷亚的话气着了，还是对此无能为力。

    「我能感觉到自己现在身体的变化。」雷亚撇开头看向他处，缓缓地说，「我噬血，害怕阳光」

    「但你还有自我意识。」伊利尔不等雷亚说完便插话。

    「那也是暂时的。」雷亚揄揶地笑说。

    又是一阵静默。

    伊利尔叹了口气，开口说：「难道不觉得，或许你有机会转变成跟我一样？」

    「一样？哪里一样了？」雷亚疑惑地说，「你又不吸血不怕太阳。」

    「但你仍保有自我意识。」

    得了，又绕到之前的对话内容了……雷亚翻了白眼烦躁地想着。

    「别再说些有的没的，找出路要紧。」雷亚不想再继续这话题，四处张望寻找可以从这成堆的岩石块中找出口。

    「不用太担心，我已经」伊利尔话还没说完，身后不远处成堆的石块突然轰然滚落。

    伊利尔赶紧展开黑色翼肢，将雷亚捞到自己的身旁包裹起来。

    上方的碎石随着石墙外轰炸声不断坠落。

    等落下石块停止滚落，明亮的光线驱散窟洞内的黑暗后，伊利尔收回身后的黑色翼肢，洞口外听到莫拉呼喊声：

    「伊利尔，雷亚，你们没事吧？」

    「没事。」伊利尔向洞外呼喊回应，并且向坐在地上的雷亚伸出手

    「莫拉来了？」雷亚握住伊利尔的手，一边说到。

    伊利尔一把将雷亚拉起，一边说：「嗯，在你昏迷不醒的时候，我用你的耳坠通讯器对外求援了。」

    估摸他们没困多少时间，雷亚走出山洞外，惊觉外面已经下起雪来，薄薄一层雪绒覆盖在大地之上。

    看着莫拉身上扛着一个长形大砲，地上放着一个大运动包，非常洒脱地看着他们走过来。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雷亚皱起眉头问说。

    「他们囉哩吧唆，一直说现在天气不适合上山巴拉巴拉的。我等不下去，自己就先上来。」

    雷亚看了一眼莫拉沉默几秒鐘后便说：「你还真是大胆。」

    莫拉双手叉腰，骄傲地挺胸地说：「别小看我们女人了。」

    伊利尔提高警觉环顾四周，严肃地问：「莫拉，上来的途中你有没有发觉，这附近的狄蒙数量异常的多？」

    「狄蒙？」莫拉一脸疑惑地看着伊利尔，接续说，「这深山鸟不拉屎的地方，一路上我连虫鸣鸟叫声都没听见，更别说……」

    莫拉说着说着也察觉不对劲了。

    这座森林…太安静了。

    莫拉，雷亚，伊利尔三人警戒地环顾四周，并且朝着彼此方向靠拢。

    突然间，雷亚隐隐约约听到好像有人在唱歌，但却看不到人影，也无法察觉是从哪里传来的，感觉上歌声旋律回盪在整个山谷间。

    莫拉正要开口说话，下一秒原本躲在四周石头边一群狄蒙纷纷现身。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莫拉睁大双眼看着数量聚集异常多的狄蒙，惊恐地说，「为什么会聚集这么多狄蒙？」

    此时，歌声停止，所有在四周蠢蠢欲动的狄蒙，同时全数朝向他们攻击。

    「散开！」

 Ch.12 跳舞的女孩

    雷亚一边闪躲攻击，一边寻找能暂时躲藏的地点，整理思绪后再战。

    然而不知为何，敌方突然迅速往后撤，让雷亚一行人有了些许的喘息空间。

    雷亚趁机向莫拉问说：「莫拉，那个女孩，你知道是什么吗？」

    「我不知道，感觉是狄蒙，但又不像是一般的病例。我从没看过有狄蒙是这样移动方式。」莫拉紧盯不断挥舞双臂的女孩，口中喃喃自语地接着说，「就好像…就好像…………」

    「在跳舞一样。」伊利尔接续地说。

    此时，原本消失的女孩，又突然出现在岩峭上，她欢快地转了一圈，之后便打开双臂，轻松地向岩峭后方倒下去，直直向下坠，翻了个身，朝岩壁蹬了一下，再次朝向他们衝了过来。

    伊利尔姿势微蹲，身子微微向前倾，双臂向后拉，严肃地说：「没办法，只好先把她解决掉。」

    说完便立即朝向女孩衝去。

    经过几次的交战，伊利尔发现女孩行动方式很奇怪。

    四肢不但可以弯到360度，而且行动像蛇一样弯来弯去，感觉全身上下没有骨头一样。

    但进一步接触后，发现四肢并不软塌，反而比一般人类来的坚硬。

    此外，时儿攻击，时儿又迅速跳得远远的。让人完全摸不着头续，这女孩究竟是搞什么鬼。

    伊利尔一个不注意，女孩改变攻击的对象，朝向她身后的莫拉。

    糟了！

    伊利尔心头一紧，赶紧跑向莫拉所在的岩石，手执利刃砍向女孩的背部。

    女孩惨叫一声，便向上跳离原地。

    莫拉在千钧一发之际，往旁扑去，滚了几圈，再次躲过女孩的攻击。

    正当伊利尔要扶起躺在地面的莫拉时，察觉身后好似有某种东西快速地朝自己接近，并且带着浓浓的杀气直逼而来。

    伊利尔发现不对劲，下一秒便推开莫拉，自己也往侧边扑去。

    沙尘四起掩盖所有形体与足跡。

    「咳咳…莫拉…咳…你还好吧！」

    「咳咳…我没」

    莫拉还没说完，有个身影从她的上方迅速地往下坠，最终将她整个人罩住。

    女孩四肢着地，发出巨大声响。

    距离如此靠近，让莫拉更清楚看见眼前的女孩竟是如此熟悉。

    莫拉睁大双眼，脸上扭曲的痛苦神情，和女孩脸上咧嘴的诡异笑容，產生强烈的对比。

    伊利尔看到女孩朝向莫拉攻击的瞬间，便立即衝向她，但还是慢上一步。

    庆幸的是，伊利尔及时往女孩的背后砍下去，让女孩惊吓地跳开。

    正当伊利尔提剑准备追上女孩时，已经坐起的莫拉突然一手抓住他的手腕，慌张地说：

    「我…看到了……」

    「看到什么？」

    「那个女孩…」莫拉眼里依旧是难以置信的神情看向伊利尔，颤抖的声音诉说着惨忍的事实，

    「她…她是娜莉……」

    雷亚连续打趴了好几隻狄蒙，原本打算继续和眼前的狄蒙廝杀，但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让雷亚停止欲前的脚步，赶紧抬头看像伊利尔和莫拉的地方。

    只见伊利尔和一个不知名的生物在争锋相对，感觉像是女孩，但是那种四肢的弯曲，并不是一般人类能做到。

    视察有些不对劲，雷亚右脚一蹬，瞬间朝向阻挡他去路的狄蒙展开连续攻击，杀出一条活路，朝向伊利尔他们所在地。

    雷亚以急快的速度向前衝刺，与此同时，漆黑双刃由后向前一挥，抵住向伊利尔背部袭来的攻击，用力顶回去。

    女孩向后一蹬，翻了个身跳离原地，藏匿在深不可测的黑暗中。

    原以她会就此离开时，雷亚猛然抬头，便看见女孩双臂如弯刀的利刃，已挥向她的脖子。

    下一秒便能砍下雷亚的头颅之际，伊利尔瞬间伸出漆黑的手护住雷亚的颈部，用力一拉，倒入他的怀里，伴随金属清脆的碰撞声，眼前一黑，随之而来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雷亚！伊利尔！」身后不远处传来莫拉紧张又担忧的喊叫。

    听见莫拉的喊叫声后，雷亚才从震盪中回过神来。

    眼前的黑退散，才发现刚刚是被伊利尔身后漆黑的翼肢，连同他和自己包裹住，在地上滚了好几圈，以躲过女孩的袭击。

    「没事吧？」伊利尔松开双臂，紧张地问说。

    「没事。」雷亚垂眼看着伊利尔的右手手背不断冒出血，小声地说，「原来黑斑也不是万能的啊…」

    伊利尔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自己被划破的右手手背，毫不在意在身上擦了擦，一边解释说：「毕竟是同属性，磨利了还是可以伤了狄蒙自己本身。」

    此时，伊利尔擦拭手背的动作突然一顿，下一秒将还在冒一丝丝血的手伸向雷亚的嘴前，并且说：

    「要不给你舔一舔？」

    雷亚推开伊利尔受伤的手，不耐烦地说：「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开玩笑？」

    「我是看你一直盯着我的伤口瞧，以为是想舔一口。」伊利尔一脸轻松气派，笑笑地说。

    「闭嘴…」雷亚皱紧眉间，闭起双眼，忍无可忍，乾脆来个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为清。

    此时莫拉小跑步来到雷亚他们身边，紧张地问：

    「你们没事吧？」

    伊利尔趁雷亚还没开口，轻松地挥了挥手，直接回答道：「没事，只是一点擦伤。」

    莫拉松了口气，但紧皱的眉头并没有多少放松，反而一脸担忧地说：「现在怎么办？」

    伊利尔望向前方不远处依然身躯不断扭动的女孩，缓缓地说：「看能不能打晕扛回去。」

    「如果不行呢？」莫拉紧张问到。

    伊利尔没回话，只是转头严肃地看着莫拉。

    莫拉明白了伊利尔的沉默，低头撇头看向他处，紧闭颤抖的双唇。

    「你们两在打什么哑谜？」一旁的雷亚发觉此刻的气氛不对，疑惑地问。

    伊利尔没立即回答，而是再次抬头看向不远处扭动的女孩。

    雷亚跟随伊利尔的视线，一同看向女孩，此时听见伊利尔缓缓地说：「那女孩是娜莉。」

    雷亚瞬间脸沉了下来，一脸担忧地看向莫拉说：「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不是说娜莉体内的病毒，从三年前开始一直很稳定，最近也没有发生病情恶化的现象。」

    「我…我也不知道……明明这几年我都很小心注意娜莉身体上任何的变化，怎么…怎么会……」莫拉一边说一边双手紧握，但依旧冷静不下颤抖的双手。

    莫拉慌的很厉害，一直以来她把娜莉当成自己的女儿看待，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她措手不及。

    同样被打矇的还有雷亚。

    伊利尔看向雷亚，瞧出他虽直视不断舞动的女孩，但眼神却相当涣散。

    也不知过了多久，山鞘上的女孩和无数的狄蒙，与雷亚一行人对峙几十分鐘还是几秒鐘之久，久到原本逃出洞口是夕阳西下之时，现在儼然太阳完全落下，逐渐变暗。

    引领为首的女孩纵身一跳，附近的狄蒙像是收到指示般，随同女孩接连跃下，朝向雷亚它们攻击。

    不得不说，夜晚更让狄蒙行动自如。

    雷亚阻挡四面八方袭来的攻击，已全然耗尽他的专注力，让他无法思考接下来直接面对女孩的袭击时，他应该如何回应。

    狼狈地挡了几下女孩的利爪，雷亚向后跳了几步，整顿好气势打算再次朝向女孩攻击时，莫拉突然阻挡在他的面前。

    「雷亚，你不会真的要杀了娜莉吧？」

    雷亚盯着莫拉的双眼瞧一会儿，便说：「现在平安脱困比较重要。她是死是活，不关我的事。」

    「她是我们的一员啊！」莫拉大吼道。

    「曾经是，但现在已经成为要杀死我们的敌人了。只要她不阻碍我们，我当然不会对她下手。」雷亚冷静的好似在说一件非常稀松平常的事般。

    「雷亚！」

    「这是感染者最终都会走到的结果，你很清楚不是吗？」

    莫拉愣住了。

    确实在还没找到解药前，感染v病毒的人，最终都会变成狄蒙，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莫拉很清楚，雷亚更是明白，他们所面对的，不愿，却不得不接受事实。

    莫拉睁大双眼，看着雷亚与她擦身而过。

    「雷亚。」此时，在一旁默不吭声的伊利尔突然开口说，「先试试能不能把娜莉打晕吧…」

    雷亚不回头也不答覆，依旧笔直而行。

    「一切都会有转机的可能，先试试，好吗？」伊利尔轻声地说。

    这次雷亚停了，他侧身看了身后的伊利尔一眼，下一瞬变消失在他们俩的面前。

    挣扎与争斗，依旧在持续着……

    太阳落下黑暗垄罩，对伊利尔和雷亚来说没什么，依旧看得清，但对身为人类的莫拉来说，在这毫无光源的深山中，伸手不见五指，更别说是躲开狄蒙的攻击。

    尝试几次躲开狄蒙的袭击后，别无他法，莫拉只好先收起武器，躲在雷亚他们的身后，想办法找个暂时藏身的地方躲避狄蒙的袭击。

    几轮的混战下来，砍下无数的狄蒙的脑袋，但却好似砍不完般，杀死一批前方的狄蒙，后方立即又补上另一批，时不时还要躲避回击伺机而动的女孩身影。

    「嘖！」雷亚发出不耐烦的口气，再次躲过女孩突袭的同时，他发现…

    那个歌声又回来了。

    而且还越来越大声。

    「你们有没有听见歌声？」

    莫拉一开口询问，原本只是隐约能听见的歌声，突然在雷亚的耳中无限放大，回响整个山谷间，声波震盪震的雷亚阵阵发晕。

    雷亚晃了晃头，努力保持清醒。

    伊利尔竖起双耳，努力辨别歌声的来源，完全没注意到身旁雷亚的异样。

    直到上空传来吵杂的螺旋桨声，盖过过于细小的歌声，伊利尔才分了神转头一看，

    此时的雷亚已无声无息地倒在地上。

    兵荒马乱之际，他们全然没发现，周围原本虎视眈眈的狄蒙已然全部散去…

    女孩也消失在黑暗中……

    黑暗中熟睡的女孩缓缓张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皎洁的月光轻洒在隔壁床上，上面坐着男孩，男孩抬头看向窗外。

    女孩双手撑起幼小的身躯，抬手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

    「露莉亚，说了多少次...别揉眼睛，伤眼。」

    女孩放下手，抬头看向窗边已转了半身的男孩。

    女孩伸手向男孩，软糯糯地开口叫了声，「哥哥…」

    男孩绕过自己的床，走到女孩床边坐下，将女孩抱到怀里轻拍她的背。

    怀中的女孩半梦半醒地问说：「哥哥，你不睡吗？」

    「有点睡不着。」男孩收回手，将女孩靠在自己的右肩头上，摸了摸左手臂上的针孔。

    女孩无意间看见男孩细小的动作，立即清醒了几分，抬头靠近了几分，紧张地问：「还在疼吗？」

    「不疼。」男孩垂眸并且说，「就只是觉得…怪怪的。」

    「哪里怪？」

    「我也不知道…总觉得……」男孩伸出小手摸了摸胸口，「不安…」

    男孩低头，喃喃自语地说：「我真的，可以吗？」

    此时女孩伸出手放在男孩的手背上，微弱的月光反而照亮了女孩坚定的双瞳，一个声音不大，音色尚嫌稚嫩，却带着坚定的口吻说道：

    「哥哥一定可以的！只要哥哥想，露莉亚也会一起帮你，不会丢下哥哥一个人不管！」

    不管发生什么事，露莉亚一定都会一直陪着哥哥的…

    一定……

 Ch.13 将何去何从…

    「雷亚…」伊利尔站在雷亚不远的后方，缓缓地说：「该回去了。飞船要起飞了。」

    雷亚不语，继续看着一片漆黑的远方。

    自从雷亚在飞船上的诊疗室醒来后，他独自一人走出飞船，走到不远处的悬崖上，就这样静静站了一整天。

    要不是莫拉及时发现，赶紧跑出飞船给雷亚撑起黑伞，现在这个时候雷亚已经被太阳烧成一撮灰了。

    莫拉抬头试着跟雷亚说些什么，但雷亚毫无反应，只是静静地看着前方。

    莫拉叹了口气，也只能默默站在一旁帮他撑伞。

    看不下去的罗森，上前好说歹说，雷亚连手指动也没有动一下。罗森无奈挥挥手，转身回飞船内。

    直到太阳西下，莫拉默默收起伞，走回飞船内。

    直到月亮升起再落下，伊利尔走出飞船，走到雷亚的身后，告诉他该啟程了。

    雷亚依旧沉默不语。

    伊利尔也不急，静静站在一旁，直到天际渐渐泛白，雷亚无所畏惧注视那道曙光，喃喃自语起来，

    「我曾答应过他，要保护好娜莉…坚持到最后，我还是我食言了…」

    伊利尔没有回应，只是安静地当个倾听者。

    「我知道病毒感染后，几乎到最后只能面临死亡，但当时的我却还是答应了。可笑的是，我现在竟因无法完成不可能的任务，而感到自责……现在的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为了活下去？但是我的生命在不过几天就要到尽头了。

    为了守护重要的人们？但是他们的生命却一次次在眼前消逝。

    为了报仇……呵，可笑的是，事到如今，连该恨谁都不知道……

    雷亚仰头轻笑了一声，眼神却无比的哀戚。

    仰头看着天边依然闪烁几颗耀眼的星星，淡淡地说：

    「我来这世上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真的…不知道啊……

    「你能告诉我吗？」雷亚微微转头看向身旁的伊利尔。

    「这个答案，我没办法回答你，因为我不是你。」伊利尔回答说。

    雷亚再次轻笑一声，之后便转向前方看着一片渐渐泛白的天空。

    「但你现在所说的话，在我看来只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伊利尔缓缓地说。

    雷亚转头看向伊利尔，面色平静。

    「诞生于这世间的目的，为何不自己创造？」

    看着雷亚有些讶异的神情，伊利尔也只是无声叹了口气，接续说，「我知道你对娜莉的事感到难过，但」

    伊利尔话还没说完，雷亚突然开口，

    「难过？我吗？」

    「难道不是吗？」伊利尔接着问说。

    是啊…如果真的觉得不难过，那此刻这份悲伤，又是因何而起的？

    雷亚闭起双眼，轻笑一声，紧握的双手颤抖不已。

    不要再欺骗自己了……

    如此坦诚面对自己，雷亚突然觉得胸口好痛，痛到好难呼吸。

    或许哭出来会比较舒服吧？

    但眼泪就是怎样也掉不下来。

    这种痛到底要怎样才能消散，雷亚不知道该怎么办。

    哭不出来的痛，到底该怎样才能结束，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如果原谅可以终结一切痛苦，他现在就想原谅一切痛恨的事物，但这又谈何容易？

    如今，雷亚只能把内心深深的痛，透过紧握双拳，指甲狠狠地刺入掌心，就算到最后手掌都沾满了鲜血，也不松手。

    伊利尔上前握住雷亚满是鲜血的手，硬是扳开雷亚紧握的五指，用衣角小心擦拭手心伤口。

    雷亚垂眸看着掌心，在被仔细擦拭后，伤口渐渐癒合。

    伊利尔擦了好一会儿，在确定雷亚手上的伤口完全癒合后，正打算放手时，雷亚突然开口，

    「伊利尔。」

    伊利尔捧着雷亚的手微微抬头，等他接话。

    「我们来交易吧…」雷亚坚定地看着伊利尔，继续说，「用你的血，换我的人。」

    伊利尔瞬间变脸，放开手，冷言冷语地问：「为了什么？」

    「为了活下去。」

    为了能再活久一点…再久一点……

    雷亚眼睛连眨也不眨一下，瞪大的双眼映出天边一线划破黑暗的光辉。

    「可以呀~」伊利尔开心地答覆，却笑意不见眼底。

    话说完的同时，伊利尔伸手扣住雷亚的后脑勺，向下压到自己的肩膀。

    突然过于靠近的亲密举动，让雷亚十分暴躁，原本想臭骂几句，但看伊利尔似笑非笑的表情，他下意识闭嘴。

    「那要不要先验货？」

    雷亚瞥了一眼伊利尔，下一秒张开嘴狠狠咬下伊利尔的侧颈。

    鲜血直流，瞬间的剧痛，让伊利尔不受控的颤抖几分。

    伊利尔更加用力按下雷亚的后脑，以稳住颤抖不已的手，冷静地调侃道：

    「…还真是不客气啊……」

    被这么一说，雷亚反而放松不少口劲，半咬半舔吸食血液。

    上一次吸血还是在崩坏的洞口内，意识模糊的状态下进行，这次可以说是雷亚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嚐到伊利尔的血。

    算算也只是三天没嚐到鲜血，雷亚闭起双眼，内心很无语自己怎么就这么飢渴。

    但他停不下来……

    雷亚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伊利尔的血确实对他有如此致命的吸引力。

    雷亚不敢多吸，他是真怕伊利尔会被自己吸乾，推了推伊利尔的肩膀，示意已经可以了。

    伊利尔会意以后，便松开施压在雷亚后脑的手。

    「如何？」

    「还行。」雷亚张嘴收起尖牙，并且说。

    伊利尔伸手大拇指划过雷亚的嘴角，擦了擦嘴边的血渍，手滑向雷亚的后颈向下压，

    使得雷亚不得不凑近几分。

    伊利尔侧脸又靠近几分，唇与唇之间，相互交织的气息，嘴角微微上却看不出笑意，缓缓地说：「吃饱喝足，是不是该干活了？」

    雷亚推开伊利尔拉开些许距离，隐忍要爆粗口的衝动，冷静地回答道：

    「在这之前，我要先去一个地方。」

    「怎么突然想回来这里？」伊利尔一边四处张望已崩塌的山洞入口，一边说。

    在成堆成堆的石块的后面，是巨人叔叔的私人实验室。

    「我想确认一件事。」

    说完，雷亚自顾自开始挖开成堆的碎石。

    伊利尔看了一眼，也没再多问，开始帮忙雷亚一同搬开石块。

    两人本就异于常人，丢石块像是小朋友在丢沙包一样，一个接着一个。

    不到几分鐘，山洞内实验室的入口，顺利挖开来。

    雷亚走了进去，实验室的大门入口还在，但放置在大门前的石板，

    不见了…

 Ch.14 歌声的秘密

    雷亚万万没想到，伊利尔说的第一个任务，竟然是到第八区当免费的挖地工人！

    雷亚乾瞪眼看着这一大片荒芜，又一脸无奈地看向双眼水汪汪，眼神充满期待的本次负责人，罗森。

    「请，雷亚大人。」

    看着罗森一副嘻皮笑脸的欠打模样，雷亚真的很想给他揍下去。

    不是说雷亚小气或是难相处，而是罗森竟然要他在七天的时间，把这一大片荒芜上不仅要把水渠挖好，还要在四周组起城墙，以防止狄蒙的侵袭。

    他以为我是谁？神啊？怎么有可能把这所有的工程在七天内完成啊？！

    雷亚脸上冷静，但内心无限吶喊。

    雷亚扫了一圈面前的荒芜，冷冷地说：「一定要在七天内？」

    「嗯嗯。」罗森猛点头

    还给我说嗯！

    雷亚紧闭双眼，把刚想说的话又吞了回去，来回几次深呼吸吐气，把想飆骂的衝动给塞回去，缓些地问：「要是无法届期完成呢？」

    「不会的，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罗森伸出大拇指，给雷亚一个讚。

    你行，你来啊！

    雷亚心里满是怨言，但也不能说不做就不做，毕竟这是自己提的交易，说到就要做到。

    雷亚想伊利尔会指派她来这里，八成是为了打发罗森走，才想出这个对策，无奈自己却成为了牺牲品。

    雷亚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那可以请你把站在一旁凑热闹的群眾驱离吗？这样我很难做事。」

    站在一旁的一群观眾才是雷亚觉得很火的原因，镁光灯不停的闪啊闪，闪到眼睛都要瞎了。

    还好罗森有事先请了保标，把这群人和雷亚隔开来，要不然他们真的会衝上前去围住雷亚。

    我来这里只不过是挖个水道，盖个城墙，有什么好看的？

    雷亚心中的不满声再次涌上。

    「好的，遵命！」罗森接令后，小跑步跑向人群。

    罗森为了让雷亚好好开始，于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一堆拿着摄影机的人全部请走。

    讨人厌的镁光灯不见了，让雷亚轻松了不少。

    自从第七区的青鸟艾歌失踪以后，秘密地下实验室白场不人道的行为曝光。

    白场再次像十年前一样莫名爆炸，传言此次的爆炸，就是因感染v病毒的特殊病患引起。

    当地的媒体记者们顺藤摸瓜，查出当年的内幕以后，雷亚的身分就此曝光，曾经雷亚发了疯似地大闹第七区的事件，就被大肆宣传起来。

    这些事，雷亚当然不知情。

    现今资源有限，人类高科技的文明，几乎都在一次毁灭性的暴风雪中掩埋，通讯十分不方便。

    再加上，罗莱教团所在地，更是与世隔绝之地。除非必要，很少人会到满地都是石砾，四周岩石高地围绕的荒地里。

    最新的资讯当然更不可能会传到这里。

    如今保留人类高科技文明最完整的，就属第八区，讯息传播速度最快的一区。

    「行了，都赶走了。」罗森边拍拍双手边走回雷亚身边，指了指雷亚右边耳垂的银製圆形通讯器说道，「有事就用通讯器联络，我会立即飞奔到你的身边的！」

    「我到是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喔喔，什么事，雷亚大人？」罗森一脸殷勤地靠向雷亚。

    雷亚不但不领情，还一脸嫌恶的口吻说：「离我远一点，愈远愈好。」

    罗森一副失魂落魄离开现场。

    雷亚看着间杂等人渐渐离开视线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碍事的人都走了，雷亚终于能静下心来解决这一大片荒芜，虽然这也是个很头疼的问题。

    雷亚捲起袖子，之后便将双手插于腰际，喃喃自语地说：「好！开始吧！」

    「我说你啊….」伊利尔无奈地看着躲在角落画圈圈的罗森，「闹彆扭也闹够了吧…」

    「伊利尔，你认识我这么久了。你说，我这个人有这么讨人厌吗？」

    哎，又来了……

    伊利尔很无奈，一进会议厅就看到蹲在角落一副颓废样的罗森。

    听了罗森说的来龙去脉，才知道原来是雷亚的毒舌，打碎了罗森的玻璃心。

    伊利尔头疼似的捏了捏眉心，无奈地说：「我刚刚说过了，雷亚就是这样子，他对每个人的态度都是那样，你就别太在意他的话了。」

    「但…但是……」罗森弱弱地答覆到。

    伊利尔看着罗森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看着自己，实在让他哭笑不得。

    就只不过是对方的口气不好一点，何必这么认真？

    「好了，别玩了。」伊利尔拍拍蹲角落的罗森肩膀，苦笑地说，「该干活了。」

    罗森心不甘情从角落站起，一脸委屈走到一面白色墙的面前，伸手张开手掌服贴墙面的瞬间，发光的细线立即从掌心扩散到四处，形成一片美丽的纹路，一条裂缝从中间裂开。

    白色面墙裂成一扇门，门后一群穿着白衣统一制服的人们，一人一台工作台，工作台上方悬浮着一大片如同泛蓝光半透明的面板。

    两人穿过两侧工作中的工作人员，直下楼梯走到一片大空地，空地前方有一个巨大透明的半圆体，就如窗户的平面玻璃样，只不过形状是呈现凹透镜那般。

    「最近狄蒙攻击村庄的事件愈来愈多。位于我们所在最北方的村子，10天前已遭到灭村。之后又陆陆续续来了很多狄蒙骚扰我们的边境，害我们不得不加派护卫队在区界间巡视。」罗森边说边走向一个巨大透明的半圆体。

    而伊利尔跟在后头一边说到：「看样子各地区都发生不明原因的狄蒙大量聚集。」

    罗森随手一挥，无数个营幕堆叠出现在半球体内，挥掉几个营幕便停在一个图形成现波浪状的营幕画面，在此同时继续说下去：「嗯，这个我也注意到了。所以我们开始注意每次狄蒙大量出现时异常之处，然后我们发现空气中的微粒子，在每次狄蒙出现都会產生异常的震动。」

    罗森快速在面板上游移点弄，专心盯着面板瞧，严肃地说：「我们将每次微粒子的震动做一系列的纪录，并没有发现什么规律。但是…」

    罗森快速游移的手停留在一个声音波形图，并且说：「当我们将微粒子间的频率振动与分布做成一张声波图，再转换成频谱，相互配合结果意外发现这个。」

    罗森放了一个播音键，一阵柔和的旋律回盪在整个空间。

    此时墙外不远处正在挖坑的雷亚立即停止动作，抬头望向伊利尔和罗森所在之地。

    这…这个旋律……

    在故乡时听到的旋律，在与狄蒙化的娜莉对峙时听到的歌声，没想到事发没多久就在这里听到这令人厌恶的声音。

    雷亚睁大双眼，立即衝向歌声的来源。

    「这是…」伊利尔神情有些惊讶地说。

    听着这声音，很明显地，是人类的声音，但为什么.…..

    罗森看着脸上充满疑惑地伊利尔，无奈地笑着说：「很奇怪吧？狄蒙的异常行为竟然跟人类的歌声有关。」

    突然「碰」的一声，让罗森和伊利尔同时看向大门处，便看见雷亚脸色非常难看站在门口，冷冷地说：「人类的歌声，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有人在背后操纵着狄蒙？」

    「很有这个可能。」

    雷亚双手紧握的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手掌中。

    「能控制狄蒙的能力，可以想见这个人不是个普通人，说不定也是个v病毒的感染者。」

    「感染者可以互相控制对方？」雷亚紧皱眉间，疑惑地问。

    「不无可能。」伊利尔突然开口说。

    「呵呵，真好笑。没想到杀害人类行动的兇手，背后的主谋竟然就是我们人类自己。」罗森一派轻松吐槽地说。

    雷亚脑中出现好多片段快速闪过，突然想起娜莉曾经说过，她一直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唱歌。

    难道娜莉的转变也跟这个歌声有关？

    「雷亚，在想什么？」伊利尔看着思考出神的雷亚问道。

    雷亚抬起头看向伊利尔，面无表情地说：「这个旋律，不久前我曾经听过。」

    「真的吗？！太好了！终于有些许头绪了。在哪里？你在哪里听过？」罗森兴奋地问。

    「在我的故乡，塔拉。」

    「塔拉？那个被狄蒙毁灭殆尽的村子？」罗森摸了摸头，疑惑地说，「那里应该没有什么东西会吸引狄蒙去的啊？」

    「我想他们应该是为了夺取石板才会聚集在那里。」雷亚接续说。

    「石板？什么石板？我怎么都没有听你提起过？」罗森转向伊利尔质问石板之事。

    伊利尔只简单回答几句：「石板的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而且这件事还在调查当中，一切都尚未定论。」

    「所以目前调查的结果是？」

    「毫无头绪。」伊利尔耸耸肩说。

    罗森像是卸了气的气球般，坐在从地面升起的圆形软坐垫靠背的椅子上，无奈地说：「哎，到头来一切还是个谜。」

    「现在也只能等待时机解开这些谜了。」伊利尔看着面前悬浮一片又一片的面板。

    「唉…难道我们就只能等吗？什么事情都不能做？」罗森丧气般双肘放置双膝上，扶着额头叹气说。

    「以目前的情况，是的，没错。」伊利尔一派轻松地说

    「亏你还这么冷静，最近几天狄蒙的突袭，搞得我一个头两个大了。」罗森靠向椅背，双手摀住双眼，有气无力地说。

    安静了几秒鐘以后，罗森又重回活力，双掌同时大力拍向大腿开口说：

    「算了，就听你的吧！反正你的判断从来就没出错过。」

    「你太抬举我了。小心被我坑了，自己都没发现。」伊利尔礼貌地笑了笑说。

    「我相信你不会。」罗森抬头看向伊利尔，裂嘴露出白白的小虎牙说。

    话锋一转，伊利尔看向雷亚，缓缓地说：「对了，我一直想问你，雷亚。」

    雷亚一脸疑惑地看着伊利尔，并且说：「什么？」

    「你还有时间在这里跟我们间聊？」

    雷亚先是呆了一会儿，之后便如梦初醒般转身，朝向门口奔了出去。

    罗森看着雷亚如雷电般衝了出去，因而有感而发：「哇呜，好腿力！」

    经过七天不眠不休的赶工，城墙和水渠终于在预定期间内完成了，但雷亚也整个累瘫了。

    完成的当天，雷亚完全是处于无意识状态，简单来说呢就是…他晕倒了。

    雷亚足足昏睡了整一天才有力气睁开双眼。

    一张开双眼便看到他此时此刻最不想看到的讨厌鬼。

    「早安啊~雷亚。」伊利尔坐在床边看着雷亚，低头笑得甜甜地说。

    雷亚转头看着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抬起手臂压在额头上，有气无力地说：「不早了。我睡了多久？」

    「整整一天。」

    「竟然这么久。」雷亚放下压在额头上放的手臂，喃喃自语地说。

    「辛苦你了，没想到你还真能在七天内可以完成。」

    还不是你害的！没事无事答应这种要求！

    老样子，雷亚只敢在心中抱怨，不让伊利尔听到。

    雷亚叹了口气，转头看向伊利尔，不带任何情绪地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来送食物的。」伊利尔笑笑地说，「我想经过这几天的操劳，再加上你已经有好几天都没有进食了，醒来应该饿了。」

    雷亚抬头看向床头柜上摆放的麵包、起司和热汤，不知为何他一点食慾也没有。

    「放着，我现在没食慾。你可以出去了。」雷亚闭起双眼，缓缓地说。

    雷亚转过身背对伊利尔，闭起双眼，准备再小眠一会儿。

    此时，雷亚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人缓缓靠近自己，并且有人正以手指来回轻碰他的脸颊。

    雷亚用膝盖想也知道这隻无礼手指的主人是谁，但他不想理会，继续睡他的觉。

    没想到那无礼之徒却变本加厉，将魔爪伸向他的嘴唇，同时在他的耳边细语：「你确定？」

    手指游移在雷亚嘴唇的附近，如此靠近的接触，雷亚能感受到手指的血液隔着一层皮肤流动着，好不容易忍下来的欲望又被激起，耳边又传来轻柔地呢喃，

    「真的不饿？」

    确实，雷亚真的饿了，但是这点程度的飢饿他还可以忍受，要不是伊利尔一直在挑逗他，这种喉咙乾渴的讨厌感受也不至于这么强烈。

    雷亚索性转身与伊利尔四目交接，以停止不断来回触摸他脸颊的手。

    「你想怎样？」雷亚可以说是以瞪的方式，双眼直盯伊利尔。

    「不想怎样，只是怕你饿着了。」伊利尔笑瞇瞇地说。

    雷亚瞪了伊利尔好一会儿后，便露出深不可测的笑容，并且说：「你就这么想被我咬？」

    伊利尔只是浅浅的微笑，声音轻柔地说：「是啊…被你咬，挺爽的。」

    雷亚收起笑容，一脸严肃双眼直视，冷冷地说：「你这个变态。」

    伊利尔完全无视雷亚的谩骂，反而很冷静，面带温柔的笑容地说：「那你是要，还是不要？」

    此时，站在门外的罗森正天人交战，一手紧握门把，眉间紧皱，脸上不断冒冷汗，考虑着到底是要开，还是不要开的好。

    「怎么办，怎么办……要进去，还是不进去？」罗森已经紧张地语无伦次，歇斯底里起来，「但是他…他们…….不不不，还是等一下再进去好了…….但这事态紧急，又不能等……」

    原本只是来向伊利尔传答罗来教团的消息，没想到竟然会让他意外听见雷亚和伊利尔之间如此曖昧的对话。

    虽然知道偷听的行为不好，但手中有如此严重的消息得通报，让罗森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啊啊啊啊啊！我该怎么办啊──」手足无措的罗森抱头大喊着。

    此时，门开了……

    伊利尔看着双手抱头不知为何发了疯似鬼叫的罗森，悠悠地说：

    「罗森，你站在门外做什么？」

    罗森转身看看伊利尔，又瞧瞧房内躺在床上背对他们的雷亚，之后又一脸疑惑地看着伊利尔，结结巴巴地说，

    「你…你们两……怎么…….」

    伊利尔眨眨眼，并且说：「我们怎么了？」

    「算了，没事，就当我在发神经吧……」罗森擦了擦自己的后颈。

    无意间发现伊利尔的衬衫接近脖子的地方染有淡淡的粉红色，颈部也有明显得红肿，于是好奇地问：「你的脖子怎么了？」

    伊利尔喔了一声，便压住颈部，轻松地说：「没事，只是被虫子咬了，又一不小心抓破受了点皮肉伤而已。」

    「这样啊…」

    「你来这里就是要跟我说这个？」伊利尔挑了挑眉，并且说。

    「不…不是，当然不是。差点忘记正事了。」罗森脸色变沉重了起来，「罗来教团那边出事了！」

    原本侧躺在床上的雷亚猛然起身，看向门口的伊利尔他们。

    雷亚一边快步跟在伊利尔和罗森的后面，一边听他们之间的对话。

    「这是怎么一回事？」

    「详细情况我也不了解，只知道好像是感染者好像集体大爆走的样子。还有几个已经变成狄蒙了，现在教团已经乱成一团。」

    通过层层的关卡，他们很快来到第八区的小型飞船机场，来来回回的机场人员在他们的身旁穿梭。

    罗森很快跟这里的负责人说了几句话之后，便转身对雷亚他们说：「上飞船吧！我送你们。」

    愈接近罗来教团基地所在地，熟悉的歌声在雷亚耳里愈是清晰。

    「又是这个歌声。」雷亚喃喃自语。

    「歌声？我什么也没听到啊？」坐在驾驶座的罗森疑惑地问道。

    「不，确实有。我也听到了，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确实有某种旋律在回盪。」伊利尔严肃地说。

    「难道和几天前听到的歌声类似？」

    「何只类似，根本一模一样。」雷亚冷冷地说。

    过了不久，他们的飞船来到教堂的上空，发现地面上的狄蒙的数量异常之多。

    罗森和雷亚看了感到不可置信。

    怎…怎么会这么多…….

    在座的成员，只有伊利尔一个人气定神间，好像没有事情发生般地看着这一切。

    「把舱门打开。」雷亚解下安全带，走到舱门口并且说。

    「打开？先生，你没说错吧？我们现在可是在十呎的高空上啊！」罗森忿忿不平地说。

    「不开舱门我就在飞船上打洞。」雷亚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这…….」罗森表示他很为难。

    「你想做什么，雷亚？」正当罗森犹豫不决时，伊利尔已经走到雷亚的身后，一把抓住雷亚的手腕，语气突然冷下三分，「难道你打算直接从这里跳下去？」

    雷亚一脸「不然咧」的表情。

    伊利尔先是愣了一下，之后便笑笑地说：「你想找死？」

    「不是。」雷亚冷冷地说。

    「那是什么？」伊利尔收起笑容，面无表情地说。

    雷亚看向窗外说：「歌声的来源，在这下面。」之后便转头看向伊利尔，继续说下去，「如果你想救团员，这是最快也是最少损伤的方法。」

    看着他们两对眼对峙，罗森真是为他们两捏一把冷汗，总觉得他们随时会在飞船上打起来。

    当罗森还在想怎么打破这僵局时，伊利尔突然开口说话，

    「我知道了。罗森，打开舱门。」

    「咦？不要闹了，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我没有在开玩笑，如果你不想你的宝贝飞船上出现一个大洞的话，就听我的。」

    罗森眉间紧皱，根本不懂伊利尔在搞什么鬼。

    「我先说，后果我可不管！」

    罗森不情愿地打开舱门，现在也只能相信伊利尔的判断是对的。

    正当雷亚打算直接跳下去时，伊利尔突然从后面搂住他的腰。

    雷亚措手不及，一脸嫌恶地说：「你这是做什么？」

    「跟你一起跳下去。」伊利尔面带微笑地说

    雷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怀疑伊利尔的脑袋是不是有问题！

    「你想找死，别缠上我。」雷亚冷冷地说。

    「放心，我没这么想不开，只是把风险程度降到最低而已。」

    「跟你在一起才极度危险。」雷亚冷不防地吐槽伊利尔。

    伊利尔只是笑笑，之后便从雷亚的背后慢慢靠向他的耳边，温柔地说：

    「你好像忘记一件事，我有翅膀，你没有。」

    说完便推雷亚下飞船，自己也随同雷亚离开飞船一起下坠。

    在这分秒之间，雷亚完全毫无心理准备，就直接被推下去。

    虽然说雷亚并没有什么惧高症，但是突如其来的下坠，害怕的感觉多多少少还是会有。

    雷亚真想狠狠揍伊利尔一拳，但不行，实力不允许……

    他只能在心中吶喊，

    好样的，伊利尔！你给我记住！

 Ch.15 不速之客

    罗来教团现在可以说是一团乱。

    突如其来的狄蒙侵袭，让教堂内的人员们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此时，不知从何时一位身穿长袍，金发碧眼的美人悠悠从慌乱的人群中走了出来。

    第一眼发现他的人是莫拉。

    「夏洛达！」

    莫拉惊讶地看着这令人再熟悉不过的老友，轻轻唤了他的名字，便紧张地跑向前去搀扶他，深怕他一部小心被荒张来往的人群给撞倒。

    原本站在莫拉身旁的艾普森教授和洛伊德，听到莫拉说出熟悉的名字时，两人也同时看向莫拉跑去的方向。

    「夏洛达！」两人也赶紧大喊。

    神奇的是，所有人都乖乖停下脚步，看向两人和夏洛达。

    人群中此起彼弱呼喊着：「教主…….」夏洛达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以回应大眾的呼喊，并且以轻柔的口吻说，

    「各位，请冷静下来，一切会没事的。现在大家都各就其职，一步一步引领民眾到教堂里来避难。只要我们同心协力，一定能度过这次难关，请相信我。」

    夏洛达看见大家冷静下来，各自坐各自应该做的事情时，心中的大石头终于放了下来，突然的放松，让原本虚弱的身体瞬间瘫软，还好在一旁搀扶的莫拉及时拉住他，以免他跌于地面。

    「你还好吧？」莫拉赶紧问。

    「我没事。」夏洛达看着莫拉笑笑地说。

    站在一旁的洛伊德看见夏洛达这么乱来，实在忍不下去，紧皱眉头地说：「你怎么突然从诊疗室跑出来，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能随意移动。」

    「不要紧，可以请你们带我去那里吗？」夏洛达抬起手指向一座白色如高塔的建筑物，有气无力地说。

    莫拉、艾普森教授和洛伊德互看几秒鐘，沉默一会儿后，终于由艾普森教授打破沉默。

    「夏洛达，你还是回诊疗室吧？现在的情况我们会处理的。以你现在的情况，真的不适合随意走动。况且，在那里的病患们已经都转变成狄蒙，开始大爆走了，以现在的情况没办法接近。」

    「在那里有我必须见的人，所以我一定要去。要是你们不帮我，我不会勉强你们。」

    夏洛达轻轻拿开莫拉搀扶的手，打算独自一人走向那座白高塔。

    夏洛达的步伐很慢再加上极为不稳，没走几步莫拉又不放心地上前搀扶他。

    洛伊德以指间舒展舒展紧皱的眉间，无奈地说：「知道了…我请罗萨德带你去。」

    夏洛达只是笑笑，没多说些什么。

    莫拉看大势已定也没多加劝说，虽然她很不赞成夏洛达这样乱跑，她自告奋用地说，

    「我也跟着去，如果教主出现什么症状，我可以及时急救。」

    他们坐上吉普车，开车到白高塔大门口前，听见大门内枪声不断。

    罗萨德俐落下了车，用身体衝破玻璃大门，一进去就疯狂扫射。

    莫拉扶着夏洛达走进，看见现场的情况比莫拉想像中还严重。

    地上躺着不动的全是曾经的伙伴与朋友，有的全身覆盖黑色斑点转变成狄蒙，只能从手腕上的白色手环上表明的身分，辨别谁是谁：有的依稀能看见身为人的模样，回想起熟悉的面貌。

    罗萨德环顾一圈，确定附近没有危险以后，转身向身后的莫拉和夏洛达问到：「接下来呢？」

    一旁的莫拉也不清楚，只好向夏洛达问到：「教主，你想见的那个人在哪里？」

    夏洛达没说话，下一秒便听见莫拉大叫：「罗萨德，上面！」

    罗萨德猛然抬头，看见一隻狄蒙从上空朝向他们攻击，尤里拿起长抢朝向魔物想将他射下来，但一切来得太快，罗萨德根本来不及开枪，狄蒙已经伸出利爪将罗萨德的长枪截成三段。

    「罗萨德！」莫拉大叫。

    正当狄蒙的利爪刺入罗萨德的身体，剎那间，一把漆黑的飞剑刺穿伸向罗萨德胸口的利爪。

    狄蒙凄厉惨叫一声，后退跳了好几大步。

    「你们还好吧？」

    莫拉猛然回头一看，瞧见雷亚不知何时已站在破碎大门入口前。

    莫拉小碎步跑向雷亚，惊讶地问：「雷亚，你怎么会在这里？」

    雷亚双臂抱胸，一脸不爽地说：「还不是被某个讨厌鬼丢下来。」

    「某个讨厌鬼？」莫拉一脸疑惑地看着雷亚，并且说。

    雷亚也不想多做解释，只是把头向上微倾。

    莫拉跟着抬头，看见伊利尔缓缓降落在地面，他的背后延伸出漆黑如爪的翼肢。

    伊利尔降落以后，对着双眼瞪的老大的莫拉微笑点点头后，便收起他背上的翼肢。

    「我倒想问你，你们来这里做什么？」雷亚冷冷地说。

    「是夏洛达说要来。」罗萨德扶着头，看样子刚刚的撞击撞得不清。

    「夏洛达？来这儿？」伊利尔惊讶地看像罗萨德问。

    「你们俩是在作梦吗？」雷亚轻皱眉头地说。

    罗萨德和莫拉疑惑地看向雷亚，完全不晓得他在说什么。

    之后朝向大门口内一看，发现夏洛达失踪了…

    夏洛达睁开双眼，第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位看似年纪仅有十五岁的黑发女孩蹲在身旁，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自己。

    夏洛达笑笑地说：「您就是莉莉丝，遥远古大陆的神祇。」

    小女孩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听到夏洛达出声后便嘴角微微上扬，稚嫩细小的声音却伴随一股傲气地说：

    「没想到吾在这儿也挺有名的啊？」

    夏洛达完全不在乎自己现今在何处，也不在乎全身上下不时地传来一阵阵的疼痛。

    他勉强支撑起孱弱的身躯，挺直背部靠向沾染血跡的白色墙面，以往常般和蔼可亲地说：「您来罗来教团是来找我吧？」

    「自然是，吾来此，是为了向汝表达几十年前的感恩之情。要不是汝，吾怎能有这样的机会得到如此方便的容器，观看如此有趣的戏儿。」

    夏洛达垂眼说：「如果您来这里是要跟我说这些，大可不必这么大费周章，您通知一声，我可以亲自去见您，为何要活化病患体内的病毒，又唤出大量的狄蒙袭击附近的居民？」

    女孩微微歪头，天真地说：「这样才有趣啊~」

    夏洛达难得紧皱眉，看着眼前貌似外表天真的小女孩，但内心却住着一个恶魔，缓缓地说：「您就这么喜欢玩弄生命？」

    「吾等乃混沌之神，喜欢这世间的纷纷扰扰，这儿才有趣嘛~」女孩嘴角笑得更弯，缓缓靠近夏洛达的耳边细语，「再说，汝也没有资格说吾，这场灾祸的源头可是汝亲手策画的，不是吗？」

    女孩一说完，便用双手捧住夏洛达的头，用力把他的头转向不远处正在与一群狄蒙对抗的雷亚。

    「汝看中的小娃儿很努力呢~」嘴上的笑容依旧灿烂天真说。

    「你动了什么手脚？」夏洛达头部牵制住无法动弹，只好斜眼打算看女孩的表情，但还无法瞧见她的表情。

    「呵呵呵，汝可终于不再用敬语，听得吾都厌烦了。」

    夏洛达没回应，只是闭起双眼，等待女孩继续说下去。

    女孩放开捧住夏洛达的双手，并且说：「放心吧~吾只不过设了点结界，让不相干的人看不见罢了，这样吾也好跟汝好好说话。」

    说完便在夏洛达的身旁屈膝坐下，双手环抱膝盖，眼神纯真地看着眼前的混乱，接续说：「吾啊…真不明瞭，为何汝等这么想帮助人类。明明是人类咎由自取，自取灭亡。」

    「所有生命都有他们存在的价值与意义，就算是犯错，那也是必经之路，不能因为一点瑕疵，而捨弃全部本身的价值。」

    「喔？吾怎么觉得，这是汝自我安慰的藉口？」

    闭着双眼的夏洛达不说话。

    女孩眼巴巴地看着夏洛达，看见他如此保持沉默，看似不打算回答自己的问题。

    或许觉得无趣了，便起身拍拍身上的沙尘，走向结界的边界处。

    正打算走出结界时，夏洛达突然开口：「只要一点波澜，也能激发出一圈圈美丽的涟漪。」

    女孩转身看向双眼闭合的夏洛达，笑笑地说：「哎？我还以为那是用来形容引起争端的呢？」

    夏洛达缓缓张开双眼，给女孩一个温柔的笑容，和气地说：「那就看你从哪里看起，看是从波澜，还是从涟漪。」

    女孩瞬间拉下脸来，不服气地看了夏洛达一眼，下一秒便崭露笑容；

    「那吾倒要看看，汝一手主导的计画会是美丽动人的涟漪，还是灾难混沌的波澜。」女孩头也不回地走出结界。

    出没几步貌似想起甚么，突然开口说：「喔对了，瞧瞧吾这般记性。」

    女孩响指一打，结界瞬间压缩成一条线，延伸至天空，地面涌出大量的鲜血。

    女孩貌似没看见般，直直盯着天空。

    盯了几秒鐘，微微皱起眉间，一脸不太满意，喃喃自语地说：

    「嘖，逃走了。」

 Ch.16 混沌的源头

    数隻狄蒙发疯似的，疯狂砍杀雷亚一行人，让他们没时间找夏洛达的下落。

    虽然这次有伊利尔的协助，但因为数量实在太多了，再加上，不知何时又多多少少增加几隻狄蒙的加入，让他们抵挡来自各方的攻击十分吃力。

    长时间下来体力透支，使得雷亚的反应缓慢了下来。

    不行，再这样下去迟早会撑不住，得想办法才行。

    雷亚一方面应付四面八方来的攻击，一方面思考要如何突破现存的困境。

    此时，雷亚恍惚间，瞥见身旁突然衝出的狄蒙攻向自己，为了躲开突袭，一不小心被地上的石子绊倒于地面。

    雷亚心脏停顿了一下，脑中警铃大作，看着漆黑的利爪朝向自己衝来。

    正当狄蒙的利爪要刺穿雷亚的胸膛时，狄蒙突然停止动作，纵身往后一跳，跳离雷亚的身旁。

    不只那隻狄蒙，就连其他在这所有视线范围内的所有狄蒙都分分退去。

    「这是怎么回事？」首先发出疑问的是罗萨德。

    「我也不知道，似乎有些古怪。」莫拉接应罗萨德的话。

    下一秒美妙的歌声四起，这个歌声雷亚再熟悉不过了。

    雷亚慌乱四处张望，想找出歌声的主人究竟是谁。

    最后他看到了…

    黑发童顏却带着一股令人震慑气息的女孩，站在离自己不远的悬崖上。女孩低头看雷亚，她停止唱歌，并且崭露甜甜的笑容，高兴地说：「好久不见啊~雷亚。」

    雷亚完全不领情，冷眼看着眼前的女孩，冷冷地唤出女孩的名字：「艾歌。」

    「怎么，见到吾不高兴？吾可是来告诉汝一个好消息呢~」

    「那一定不是怎么好的消息。」雷亚当场泼了艾歌一桶冷水。

    艾歌并不以为意，脸上依然面带笑容，笑嘻嘻地说：「哎呀~怎么这么说？」

    下一秒艾歌便收起笑容，但脸上的笑意依然犹存，平静地说：「吾以为汝听到会很高兴。」

    「罢了，不说也行。既然汝不想听，那吾走了便是。」艾歌随意挥挥手，转身准备离去时，

    「等一下」，却被突如其来的喊叫而停止脚步。

    「难道你不该为你惹出的祸端负责？」雷亚冷冷地说。

    艾歌轻巧转身看向雷亚，嘴角微微上扬，轻笑地说：「祸端？负责？吾？噗哈哈哈──别逗吾笑了。」

    「吾之责只有一个，那便是製造祸端。这不就是汝等召唤吾来的目的？也是汝的愿望不是？」艾歌用犀利的眼神看向雷亚。

    雷亚依然面无表情地抬头看着自己，让艾歌有点失望而感到无趣。原本还期待她的脸上会出现有趣的表情或反应，没想到雷亚异常地冷静。

    「汝忘记与吾之间的约定？罢了，就让吾来提醒汝，吾可是记得很清楚。」说完艾歌便从悬崖上方往下跳。

    轻巧的身形，一下子便跳到雷亚的面前，雷亚戒备往后退了一步。

    艾歌露出天真般的笑容，开心地说：「汝想不想知道，为何v病毒在汝身上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雷亚听了想笑，「呵…感染v病毒后变成全身黑漆漆的狄蒙，这变化确实很大。」

    这如此大的变化不是每个感染者最终的结果吗？有甚么好好奇的。

    「不，吾想阐述的不是这个道理。」艾歌摇了摇头说。

    雷亚紧皱眉头，盯着艾歌身上不放，心里嘀咕着，

    又想搞甚么花样？

    艾歌收起笑容，淡淡地说：「雷亚，汝知道v病毒究竟为何物？」

    雷亚以沉默表示他拒绝回答，反而是艾歌一脸无所谓地继续说下去，

    「v病毒可以说是一种生物体，但也并不完全是。v病毒就和其他病毒一样，需要寄主才会开始起动生物反应，一旦离开寄主，病毒便会成现沉睡状态。其中最大不同的是，v病毒是有自我意识。」

    艾歌停顿一下，嘴角微微上扬，「雷亚啊…汝不是想知道，为何是汝？为何汝的发病情况会与他人完全不同？又为何汝会存活至今？」

    艾歌脸上充满诡异的笑意，缓缓地说：「乃因汝之愤怒啊~」

    雷亚缓缓睁大双眼看着艾歌口中继续说出惊人的话语。

    「v病毒回应汝之愤怒，造就今日汝等之姿啊！」

    「你…你在说…什么……」雷亚瞪大双眼，完全无法相信自己耳里听见的事实。

    「v病毒的型态，因人而异。其中的原因，除了少数特殊的体质而造成外，大多形成的原因是感染者本身提供的意识讯息。换言之，病毒的突变和寄主的强烈情感有关。就好比汝。汝对伤害汝等之所有人的愤怒，对这世间的愤怒，对神的愤怒，都成为汝体内病毒壮大的粮食啊！」

    雷亚震惊到无法回应，只能呆呆地看着艾歌口出誑语。

    他不知道艾歌所说的话，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无可置疑的是，艾歌的话确实狠狠刺入他的心里深处。

    「最后。」艾歌向前走了几步，缩短与雷亚之间的距离。

    雷亚一时的恍惚，没发现艾歌已经走到与他不到一呎的距离。

    艾歌向雷亚伸出握拳的手来，静静地看着他。

    「这是甚么？」雷亚疑惑地问。

    「这是送给汝的礼物，算这次的见面礼。」艾歌笑嘻嘻地说。

    看见艾歌虚假的笑容，真的让雷亚感到无比的噁心和反胃。

    雷亚有所顾忌地缓慢伸出手臂，脸上充满不情愿表情，但最终还是决定接下艾歌手中之物。

    在艾歌将手中之物交给雷亚后的瞬间，艾歌顺势反抓雷亚的手，用力向下拉，使得来不及反应的雷亚，被突如其来的向下外力弯下腰来，并且向艾歌的方向倒去。

    还好自己右脚往前跨一步，不至于倒在她的身上，但是也造成自己和艾歌的距离极为相近。

    雷亚可以感觉到艾歌的气息在她的耳边吹拂，「汝之祈望已开始，復仇之花即将盛开，想必过不了多久，汝就能尝到復仇的果实了。」

    艾歌松开手，纵身往后一跳，不知从何出现的诺斯一手将艾歌抱起置于肩上，张开双翅飞往远方。

    雷亚看着一群狄蒙纷纷随着艾歌一同离开后，打开紧握的手掌…

    里面什么也没有。

    夏洛达失踪了。

    教团联合第八区的搜救队，地毯式搜寻教堂周围所有地方，就是找不到任何有关夏洛达的线索。

    是生是死，无人知晓。

    直到三天过后，伊利尔走进白高塔，站在离大门口不远处沾染褐色血渍的白色墙面，盯着地面上一点一点的黑斑许久。

    雷亚看着伊利尔的背影，正想开口说些话时，伊利尔的肩上突然冒出一颗金色光球。

    金色光球渐渐变大，最后变成似人的型态，半漂浮在伊利尔的身旁。

    虽然因光线过于明亮，让雷亚看不清对方的面孔，但他却知道，眼前这个像天使般型态的金光，正是夏洛达。

    浑身泛着金光的夏洛达，意识到雷亚想叫出自己的名字，便伸出食指抵在双唇间，示意雷亚别开口，下一秒金光消散了。

    「刚刚…」雷亚瞪大双眼，指着前方。

    「我知道，他来过了。」伊利尔眼神黯淡几分，转身告诉身后的大家，「收队，别找了。」

    「夏洛达真的已经…」雷亚跟在伊利尔身后问。

    「肉体已死，灵魂还在。人类的身躯无法承受他的光，本来就支撑不久。我早就跟他说，别再坚持保持以人类的型态陪在我身边，可惜他也固执的很。」

    「所以夏洛达到底是谁？」

    伊利尔一脸错愕地说：「我不是在你小时候就说过了？」

    被伊利尔这么一反问，换成雷亚一脸懵逼，然而伊利尔很自然地接续说：「他是天使啊~」

    雷亚的脸瞬间扭曲了……

    都甚么时候了，还在开玩笑！

    伊利尔看出雷亚内心话，无奈叹了口气说：

    「你还是不相信夏洛达是天使啊…明明你都已经看到他的真身了。」

    此时，金色光球又突然现身在伊利尔的左肩上方。

    伊利尔指了指自己肩上的光球，挑起眉头，平静地说：「你瞧。」

    只见金色光球又像之前一样，慢慢变大变大再变大，直到模糊的人型出现，背部貌似长着一双金光闪闪的巨大翅膀。

    雷亚张开大嘴，左看右盼观察周围来往人群的反应，结果发现大家若无其事地做着自己的事，只有雷亚一脸懵逼继续张着大嘴。

    「现在信了？」

    雷亚一愣一愣的，最终还是相信伊利尔的说法，微微点头。

    「别发呆了，还有一大堆的事等着我们去处理。」伊利尔拍拍雷亚的背部，让他回回神，并且说。

    金色光球在雷亚和伊利尔周围来回跳动几回后，往上一跃，慢慢消逝在天际。

 Ch.17 God’s plan神的计画

    事发的隔天，罗莱教团被一群狄蒙袭击的消息，上满了各地区的媒体版面。

    各地区纷纷派代表前来关心，并且提供重建协助与物资。

    这几天，伊利尔为了应付与接待各地区来的人，可说是忙坏了。

    相较于伊利尔，雷亚可说是悠间得很。

    白天雷亚站在教堂的露天走廊上，他身穿黑色帽t与ab牛仔裤，帽子套上，脸上带着遮住下半脸的黑面罩，把自己全身包裹紧紧的，以免被日照晒伤。

    赤红的双眼，俯瞰下方一群忙碌的人们，雷亚精准在其中找到伊利尔的身影。

    只是几天没尝到鲜血的味道，挥之不去的乾渴感，让雷亚十分暴躁。

    雷亚闭起双眼，不再寻找伊利尔的背影，转身准备离开时，看见朝自己走来的克雷斯爵士。

    雷亚皱起眉头，再次转身，打算走回相反的路线避开爵士，但没想到爵士突然叫住他的名字。

    「雷亚先生，请等一下。」

    「不要。」雷亚坚定拒绝，继续向前走。

    「......」克雷斯爵士表示很无语。

    爵士加快脚步赶上雷亚，并且挡在他的面前，缓缓地说：「我有话想跟你说。」

    「真巧，我对你无话可说。」雷亚嘴角上扬，一脸痞态地看着比自己矮了一截的爵士，并且说。

    雷亚说完后也不想继续纠缠，绕过爵士并且加快自己的步伐，赶紧离开这令人嫌恶的脸孔。

    爵士再次向前走挡在雷亚的面前，并且说：「但我手中有你想要的。」

    「譬如？」雷亚双臂抱胸，一脸不耐烦地说。

    「譬如『神的计画』。」克雷斯爵士嘴角微微上扬，露出胜利的笑容。

    在教堂前的广场上，伊利尔眉间突然轻轻一皱，抬头看向上方露天走廊的两人。

    只见雷亚走在克雷斯爵士身后，一起消失在伊利尔的眼前……

    此时的雷亚，已然跟着克雷斯爵士来第七区，回到爵士的住所。

    雷亚坐在铁灰色的沙发上，对面坐着克雷斯爵士，侍女上前摆放茶具与倒茶后，便退出接待室。

    窗外的月光照映在克雷斯爵士脸上的长疤上，爵士悠间地喝了口茶。

    相对于爵士的优间，雷亚全身紧绷紧盯爵士的一举一动。

    雷亚不明瞭克雷斯爵士为何突然找上自己，但既然对方已经提出自己一直想要的筹码，那他恭敬不如从命，说不定还能意外挖出些不得了的东西。

    至于会不会是陷阱？雷亚从不考虑，毕竟本就活不了多久，何必考虑这么多？现在的心态只是走一步算一步。

    雷亚不想继续空等，先行开口问：「神的计画到底是什么？」

    克雷斯爵士放下手中的茶杯，缓缓地说：「『神的计画』便是将人变为神的计画。建立白场的目的，是为了将人类进化成全能神的实验。而v病毒则是，能让人转换成神的药剂。」

    「你…在说什么？」雷亚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克雷查斯爵士看见雷亚的反应，露出满意的笑容，继续说下去，

    「千年以前，人因为犯下神认为的滔天大罪而受到处罚。神降下暴风雪横扫大陆的北方；停止南方的天空不再有乌云降下雨水。环境的变迁使我们人类濒临灭绝、妻离子散的地步。而这些都是那被称为伟大的神的安排！在妻子和孩子们死后几年，我开始思索，为何我们人类必须受到神的命令行事？我们有权利选择要做什么，不做什么，为何要受神的限制？于是我有了个想法，不如我们人类变成跟神一样不就行了，这样我们就能脱离神的掌控，甚至可以超越神。」

    「疯子。」雷亚紧抓沙发垫不放，咬牙切齿地说。

    雷亚很想起身爆打，眼前这位狂妄自大的傢伙，但为了得到更多有用的讯息，他只能压抑自己的情绪，继续听爵士接下来说的誑语。

    「呵呵呵…那是你不了解这计画有多伟大。我们已经掌握神的智慧，再来便是得到神的永恆的生命。这样我们人类就能够和神站在同一水平上，不受限制。命运是掌握在我们人类的手上，而不是神！」

    雷亚实在听不下去，隐忍的怒火瞬间爆发，大声怒喊着：「因为这个原因，就要拿无辜人们的性命做代价？你把生命当作是什么了！？」

    克雷查斯爵士冷哼一声，不屑的说：「想要改变现状，就必须付出代价。少数人的牺牲是无可避免的事。」

    「我看根本就是拿多数人的牺牲，换取你们少数人的利益！」

    克雷斯爵士摆摆手，一脸不在乎的说：「现在说这些已经来不及，既然已经开始，便无法后退，只能不断前进。我们早已找出如何改变v病毒的型态，适应而不排斥人体的办法，进而改变人类的基因排列模式，成为最终神的型态。现在只差一个元素……」

    克雷斯爵士身体向前倾，手肘放在双膝上，双瞳充满炙热与疯狂，喃喃自语地说：「那就是青鸟的『歌声』。」

    「呵，可惜你们的『青鸟』已经飞了。」雷亚露出厌恶的笑容，恶狠狠地说。

    「还有你，不是吗？」爵士笑容满面，温和地说。

    「什么意思？」雷亚的脸色扭曲得非常难看，声线有些颤抖。

    「你和艾歌有相同的能力。」克雷斯爵士越说越兴奋，接续说，

    「我们意外得到十年前你的病例档案，以及当时白场爆炸的意外真相。你的歌声具有转变感染者体内v病毒型态的能力。只要你与我们第七区合作，我想过不了几年，神之药剂一定能够成功配製出来！」

    「不可能。十年前，白场的设备以及实验纪录，全部已经被我烧毁。」雷亚意外的冷静，却藏不住微微颤抖的紧握拳头。

    「但白场的主要电脑主机，藏在白场主要基地地下几公里处，这你不知道吧？」

    雷亚睁大双眼，不敢置信听着这一切。

    原来当时主导白场一切的幕后主使者还留有一手吗？

    原本以为亲手终结一切折磨灾难的源头，倒头来只是白忙一场？

    原来这场地狱般的噩梦…

    一直没有醒来……

    雷亚大力的吸了一口气，怨恨地瞪着站立在面前的克雷查斯爵士，看着他激动的继续说着口中的理想、他的理念，

    「你自己应该也发觉到了吧？自己的存在是多么独特，多么的重要。」

    他不懂，为什么…为什么手上沾满了这么多无辜性命的鲜血，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站在高处宣示自己的理想理念？

    「改变这污秽、混沌的世界，是有可能的！」

    难道在他所谓的大义面前，这些人就该死？只为成就大义而牺牲他人的性命？

    雷亚紧闭双眼，愤怒已达临界点…

    去踏马的大义！

    雷亚睁开双眼，一拳狠狠地打向克雷斯爵士。

    在即将打上克雷斯爵士的脸时，雷亚突然感到一股重力压向全身，使得他不得不双脚跪下，双手置于地面，努力对抗这突如其来的重力，但越是反抗，身体的无力感愈渐显着。

    「这…这是……」雷亚喃喃自语地说。

    克雷斯爵士轻松地走到雷亚的面前，雷亚尝试抬起头，却也只能看见爵士的皮鞋。

    「真傻啊…你以为我不会有任何防备措施吗？」爵士轻声地说。

    雷亚记得这种无力感，就是与被称为「青鸟」的艾歌在祕密花园的时候，瞬间一拥而上的感觉一样。

    雷亚试图从地面爬起，但是沉重身体的反应却令人感到失望。

    「没用的。」

    克雷斯爵士蹲下，抬起雷亚的下巴，迫使雷亚抬头看向自己。

    雷亚扭曲的表情全映在克雷斯爵士的双瞳中，爵士冷眼看着因愤怒而紧皱眉头的雷亚，带以戏謔的口吻说：

    「在这间房间里的所有寝具素材成份，都是根据花园里那些古老石板元素排列组合而成，可以说是相同物质，并且上面也刻有与石板上相同的符号，除了我所在的位置之外，这空间的每一处，都受此限制，你是无法从这里抽身。」

    雷亚轻笑地说：「你以为困得了我一时，之后我会乖乖束手就范吗？」

    克雷斯爵士松开手，脸上的长疤，因为爵士的大笑显得更为狰狞，他笑着说：「我当然知道你不会这么轻易和我配合，但总得先把猛兽到手，才能谈如何驯服，不是吗？」

    「你…你这傢伙……」

    雷亚真的很想爆打克雷查斯爵一顿，打到连他亲妈都认不出。

    但全身的沉重感，迫使他不得不屈服于他的威权之下。

    此时的雷亚不仅感到全身沉甸甸的，力量也好似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失。

    突然间，不知何种原因，在他们身旁的落地窗玻璃突然破裂，玻璃四处飞散各地，灯也因而熄灭，只剩下皎洁的月光微微映入屋内。

    克雷斯爵士赶紧趴下，以免被四散的玻璃所波及。

    正当他们想搞清楚现在的状况时，一阵巨大的强风席捲而来，把房内所有的家具摆饰吹得东倒西歪。

    在此同时，雷亚全身的压力突然消失，但无力感并未跟着消散，一时之间无法挺起身子站起来。

    当强风停止，一个好似有着巨大翅膀的身影站在他与爵士之间。

    雷亚隐约可以感觉到那一团黑漆漆的身影靠近自己，蹲下来将他从地面扶起，轻轻地说：「你还真是会给我添不必要的麻烦。」

    雷亚一脸错愕地紧盯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伊利尔，惊讶地说：「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这还不是托你的福？」

    伊利尔露出无比灿烂的笑容，雷亚赶紧退后一步。

    因为他很清楚。

    伊利尔笑得愈灿烂，心中闷烧的熊熊烈火愈可怕。

    在这种时候最好乖乖闭上嘴，以免受到波及。

    不过，雷亚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这团火是因他而点燃的。

    现在的他脑子里已经无法思考这个问题了，雷亚现在只想赶快起身离伊利尔远一点，天晓得他会不会突然给自己来个暗器，以伊利尔的功力，扎不死也剩半条命。

    正当雷亚思索着如何移动自己的身躯时，发觉双脚离地。

    当雷亚意识到身体呈现腾空状态时，伊利尔已经以公主抱的方式将他拥入怀中。

    堂堂一个大男人竟被以公主抱的方式，拥入另一名男子的怀里…

    ……耻辱…这是极大的耻辱！

    雷亚心中咆哮，疯狂挣扎想挣脱伊利尔的束缚。

    伊利尔完全不顾怀中人的反抗，转身看向脸上佈满惊恐表情的克雷斯爵士，一派轻松地说：

    「克雷斯爵士，实在很抱歉给你添麻烦了。如果没有事的话，我们可否先行离开？」

    「请…请便…….」克雷斯爵士因惊讶，使得他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只能勉强挤出几个字来。

    伊利尔轻轻一笑，便转身朝窗口飞了出去，飞离克雷斯爵士的宅邸。

    此时的爵士全身颤抖，洁白的月光也掩藏不了他的癲狂。

    他望向飞在半空中的两人背影，嘴里喃喃自语道：

    「是他…没想到会是他……几百年前的那场最初实验，最终是成功的！呵呵呵……哈哈哈哈！是成功的！」

    随着伊利尔他们飞离消失在地平线，也无法抹灭克雷查斯爵眼中的疯狂……

    回程的途中，雷亚并未打消逃离伊利尔怀抱的念头。

    他不断地挣扎，并且开口大叫：「放开我！我不需要你的协助！」

    原本伊利尔根本不想理会雷亚，但要是他一直这样乱动下去，实在有碍平稳飞行。

    再加上，伊利尔原本对雷亚擅自离开，屁颠屁颠跟着克雷斯爵士走的这件事，就已经很火恼了，现在又不安分跟他回去，更是火上加火。

    「你确定？」伊利尔嘴角微微上扬，看着怀中的雷亚。

    「非常确定！」

    雷亚说完便开始后悔了，因为他知道伊利尔不会这么轻易就妥协的，如果他答应的话，那后果绝对是…….

    「好吧~」

    雷亚猛然抬头往上看向伊利尔，他现在的心情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

    完了……

    下一秒，雷亚感觉身体瞬间向下坠。

    在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之际，伊利尔一手抓住他的手腕。

    当然，事情并没有这样就结束了。

    抓住雷亚的瞬间，伊利尔又把他向上拋高高，之后便一派轻松地伸出双臂，等待雷亚落入自己的怀里。

    雷亚正确无误地再次落入伊利尔的魔爪。

    「现在呢？」伊利尔面带笑容，温和地说。

    雷亚不知是被吓傻了，还是默认自己根本完全无法逃脱现今的情况，脸上毫无表情，双眼紧闭靠在伊利尔的胸膛。

    他现在的策略便是，反正多说多错，乾脆就不说话，假装昏死过去好了。

    然而，伊利尔也没这么容易就呼咙过去。

    「装死是吗？那再来一次好了。」

    开玩笑，雷亚怎么可能会再被耍一次，一听到便紧抓伊利尔的衣服不放。

    伊利尔见雷亚有反应了，便笑笑地说：「你最好抓紧一点，要是『一不小心』再掉下去，我可不负责。」

    虽然心里不怎么痛快，但是现在的自己完全处于劣势状态，毫无反抗的馀力，雷亚只好先忍气吞声。

 Ch.18 来自青鸟的邀请

    那晚之后，雷亚直捣公爵宅邸的消息意外在各十区没炸锅，反而伊利尔是百年前那场白场实验，第一个成功进化完成的身分曝光，传遍各十区每个角落。

    为此，伊利尔又开始一连串的忙活要赶，而雷亚则被下令禁足。

    被禁足的事，雷亚也多放在心上，他自知理亏，乖乖待在房内足不出户。

    不知是不是伊利尔故意给的惩罚，自从伊利尔将雷亚丢回自家公寓关紧闭以后，便不再过问。

    距离上次的吸食，雷亚儼然已经一个星期没进食了。

    虽然不至于饿死，但飢饿的感觉总归不怎么舒坦。

    没办法解决飢饿的烦躁感，雷亚只好坐在窗边，垂眼看向窗外，好以转移注意力。

    被单独关在房里没人打扰，或许是一件好事，这让雷亚有心思可以去思考克雷斯爵士所说的话。

    他不懂，为何自己会牵扯到「神的计画」。

    虽然一直认为，他自己和妹妹会成为实验品，完全是因为第七区在进行某个计画，而这个计画，便是他自露莉亚死后，一直以来在寻找的答案─神的计画。

    但他还是毫无头绪……

    明明参与「神的计画」的孩子们有无数人，为什么偏偏是他？

    露莉亚的死，真的是因为我？

    因为我的关係露莉亚才会…才会……

    喀噠！

    突如其来的开锁声打乱雷亚的思绪，雷亚绷紧神经，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熟悉的身影刺激雷亚的神经，令人厌恶的愤怒感拥上心头。

    「你来这里做什么，诺斯？」雷亚恶狠狠地说。

    「别一副看见仇人的样子嘛…」诺斯从阴暗处走出，边走边说，「雷亚，好歹我们是朋友啊！」

    「曾经是。」

    诺斯缓缓走近雷亚，雷亚发觉诺斯开始靠向自己，一手紧张地抓窗户边的石製框架，一手化成漆黑利剑，大声斥喝道：「别过来！」

    诺斯双手举高于胸，退后几步，好生好气地说：「好，好，我不靠近就是了。」

    雷亚全身稍微放松下来，但并没有完全松懈。

    诺斯看见雷亚软和下来，便开始说出自己的来由，「我知道我之前对你们所做的一切，你是不会原谅我的。但我希望你能听进我接下来要说的事。」

    「既然你知道就请回，该说的我都说了，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牵扯。」雷亚冷冷地说。

    诺斯并没有因为雷亚的拒绝而退缩，反而继续说下去：「我希望你能跟我走。」

    「为什么？」雷亚皱紧眉头，冷言冷语地说。

    「因为艾歌…因为我们需要你的力量。计画中一定要有你才能完成。」

    雷亚听到如此荒谬的话，先是轻笑，最后变成了狂笑，「哈哈哈，怎么？又要跟我说，这是为了「神的计画」，是吗？」

    「神的计画什么的，我并不清楚。带你离开这里，除了为了我们的计画，也是为了你。」

    「喔？为了我？」雷亚裂嘴大笑地说。

    「我知道你体内的病毒已经缴活。」诺斯垂眼，轻轻地说。

    「那又怎样？」雷亚不以为意。

    「艾歌她曾经也是v病毒的患者，但现在已经痊癒了。这代表罹患v病毒的病患，是可以被治癒的。只要尚未转换成狄蒙，一切都还来得及。只要有艾歌提供血清，你就有可能回復成原来的样子。」

    「既然如此，为何还需要我的力量？要是我真的痊癒了对你们不就没有利用价值了？」

    「难道你还不明白吗？现在能帮你的人只剩下我们了！」诺斯焦躁地说。

    「我很清楚。就是因为我很清楚，所以才怀疑你真正的用意。」雷亚收回紧抓窗户边的手，另一隻手上的黑斑慢慢退去，他转头靠着玻璃看向窗外，平静地说，

    「你们口口声声说我很特别，每个人都想得到我的力量。但我真的不了解，我到底哪里特别？我早就失去了一切，已经什么也没有了，有的只不过是悲伤和残破不堪的身躯，如此而已。很快的我连这些也将全数消逝，当我的病再次发作的时候。」

    「所以我们才想帮你啊！跟我走吧！」

    雷亚转头看向诺斯，轻笑地说：「你知道吗？你跟伊利尔说了同样的话。」

    雷亚边从窗台起身站着窗前，一边说：「当初我来罗莱教团时，他也跟我说要帮我回復成人类，但是」

    雷亚张开双臂，脸上笑得比哭还难看，声音带着颤抖地说：「你看看现在的我，反而更加严重了。」

    诺斯愣在原地，没多说些什么。

    「所以你说，」雷亚微微抬起下巴，依旧苦笑地说，「我该如何相信你，这次我跟你走，不会再失去任何东西？」

    诺斯摇摇头地说：「你不相信我们，难道你就不曾怀疑伊利尔？」

    雷亚轻笑地说：「确实，我无法理解那傢伙在想些什么？因为我从来就没有理解过任何人，就连『神』我也不曾认识过。」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选择继续留在他身边？」诺斯眼神严肃起来，并且说。

    「刚开始是为了復仇。」雷亚俯瞰来往的人群，一眼就瞧见往自己所在的公寓大楼走来的伊利尔，缓缓地说，「但如今有件事我要弄清楚。」

    「什么？」诺斯追问。

    我想知道，为什么是我。

    如果这一切都是夏洛达所说的，起因是我的「选择」…

    雷亚瞇起双眼，冷冽的眼神瞬间划过，心里默默许下另一个诺言，

    那么就由我来重新选择结束这一切。

    雷亚冷静心绪，看了诺斯一眼，冷言冷语地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突如其来开锁声，打断雷亚和诺斯的对话。

    门开，伊利尔走了进来。

    他先是愣了一下，下一秒便笑得非常灿烂地说：「呦？千里来相会？」

    …怎么听起来酸酸的？雷亚在心里莫名觉得诡异。

    「你在说什么鬼话？」雷亚皱眉，满脸搞不清楚状况地说。

    伊利尔来不及回话，只见诺斯瞬间朝他攻击。

    千钧一发之际，伊利尔弯腰躲过诺斯的利爪，正当准备要回击时，诺斯向后一跳，从门口逃了出去。

    雷亚下意识追了上去，却被伊利尔一手抓住手腕，往后一拉，转身一手抵住墙面，将雷亚压在身下。

    「你咬他了？」他缓缓靠近雷亚，笑容满面，但语气却冷颼颼的。

    雷亚眨了眨眼，傻眼地说：「什么？没有，你在发什么疯？」

    雷亚对伊利尔突然发火觉得莫名其妙，不耐烦地说，「除了你，我怎么可能去吸食别人的血？」

    伊利尔脸色稍微好了一点。

    雷亚看伊利尔的脸色好点，推了推他，让他赶紧拉开彼此的距离，这姿势怪尷尬的。

    然而伊利尔丝毫不动半分，反而抬起抵在墙上的手，轻触在雷亚的唇珠上，大拇指划过雷亚的唇，停在嘴角上压了压，掀开上唇，用力顶开齿间探了进去。

    雷亚轻咬嘴中的拇指，紧皱眉头看向伊利尔。

    「咬破。」伊利尔轻声地说。

    「啊？」雷亚满脸问号地问。

    「咬破它，乖。」伊利尔又放低音量温柔地说。

    雷亚用力咬下，舌尖还舔了一下。

    吓的。

    雷亚内心激动翻腾不已，小鹿怪乱撞的。

    吓的。

    雷亚回过神，想破口大骂，但指间流出的鲜血，让雷亚捨不得推开伊利尔，他实在太饿了。

    雷亚吸血吸到浑然忘我，想要更加靠近咬出更多血液时，伊利尔收回正在流血的手。

    还没吃饱的雷亚，一脸责备地看向伊利尔。

    「还有正事要做，下次再继续。」伊利尔边说边帮雷亚擦沾了血渍的嘴角。

    ……

    「我还饿着，不管饱，不干活。」雷亚双手交叉置于胸口，理直气壮的说。

    「那就继续饿着，只要不死便行。你给我找的麻烦还不够？」

    雷亚哑口无言...

    要不是雷亚不告而别，差点被爵士给逮到，伊利尔为了救他而曝光自己的身分，伊利尔在十区的立场也不会这么为难。

    光是应付各区上层机构的负责人，就搞得伊利尔一个头两个大。

    雷亚不耐烦地嘖了一声，抬脚走入客厅，不爽地双手交叉置胸坐在沙发上。

    伊利尔熟门熟路走到厨房泡起红茶来。

    过了几分鐘以后，传来门铃声，伊利尔上前开门，罗森热情地向他打招呼，

    「呦！中午好呀~」

    「有事？」伊利尔淡淡地说。

    「没事就不能来关心一下好友近日状况？」罗森一脸痞样，挑眉问说。

    伊利尔没多说些甚么，侧身让罗森进入屋内。

    罗森看见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雷亚，开心地向他打声招呼，然而雷亚连张开眼看一眼也不给，直接忽视掉罗森的热情。

    伊利尔则静静地走到单人沙发坐下，伸手示意罗森随意找个位子坐下，并且帮他倒了杯茶。

    罗森在两人间来回看了看，好奇地问：「呦，小俩口在吵架？」

    「关你什么事？」伊利尔和雷亚异口同声地说。

    听着雷亚恶狠狠的口气，以及伊利尔冷冰冰的语调，罗森双手举起于胸口，好声好气地说：「好嘛好嘛…有事好好说，别发这么大的脾气嘛？」

    「你来这里做什么？」伊利尔开口问说。

    「我原本是来传话的，不过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罗森抖抖肩说。

    「我们去书房谈。」伊利尔边起身边说。

    两人离开客厅以后，雷亚深深叹了口气，抬起手揉揉发疼的眉间。

    罗森跟在伊利尔的身后，进房以后，一整面墙的书柜映入眼帘，左手边放着l型的书桌，右手边狭小的空间，硬塞了一个双人床，显然这间书房已经变成某两人的房间。

    罗森自动走到书桌前，拉开木製座椅，一屁股坐下，双脚交叉放在书桌上。

    伊利尔看见以后，眉间稍微皱了一下，淡淡地说：「脚放下。」

    罗森在伊利尔的监视下，默默放下脚，换成单手撑下巴靠在桌面上，调侃地说：「嘖，真是的，最近的年轻人怎么个个脾气都这么大。」

    伊利尔收起冷淡的脸，笑容满面温和地说：「要是不想被揍，乖乖闭上嘴。」

    罗森乖乖闭上嘴了。

    伊利尔难得不耐烦地挥挥手，并且说：「赶紧说正事。」

    罗森收起痞态，难得严肃地说：「第七区已经和艾歌合作了。」

    伊利尔面容沉重，沉默不语。

    四周都是荒漠，只有一处长满绿地，中间是棵直达天际的参天大树。

    稀疏的树叶，粗壮的树干，盘根错节的砂砾滩，参杂些许分散多处的细流水。

    一身连身黑裙的女孩，喔不，现在是少女了，赤脚走在流水上，一步一步走向绿地中心。

    而跟在她身后的，是位高于一个头，黑发绑成一束至于胸口，有双金黄色瞳孔的青年男子，引领着一群七八岁的孩子们。

    他们的共通点，就是身上大小不一的黑斑，佈满全身。

    少女伸手触碰显然既乾燥又粗糙不堪的树皮，一边来回轻抚，一边轻声地说：

    「真是…好久不见了呢……自从吾被神逐出此地，这期间过了多少年呢？」

    少女抬头看交织的树枝，月光穿透缝隙照映在她的脸上，轻轻地说：

    「许久不见，如今你也变得如此残破不堪，和这片土地一般境地。」

    少女从叶子间的细缝中远望明月，喃喃自语地说：「大概…没办法再结出果实了吧？」

    语毕，便如同检视般，慢慢地由上往下看树根间的流水，灰濛濛的黑色双眼，闪过一线明亮，少女接着说：「原来如此…寧愿捨弃自身的生命之力，也要守住这片土地。」

    少女再次抬头看向参天大树，并且说：「连你也如此偏爱他的后代是吗…就和神一样，为了他就算牺牲了吾也无所谓……」

    少女紧握拳头，紧紧闭起双眼，勉强冷静的声调，也无法掩藏她心中的不平与愤怒，她轻笑：「呵呵…真可笑。」

    站在少女身后的魁武男子，一直观察着少女的一举一动，察觉少女不稳的情绪，叫了一声，「艾歌......」

    男子本想担心地想上前询问时，艾歌却突然摆了摆手，轻声地说了一句，

    「罢了。」

    「吾只是很好奇」，艾歌一边说话的同时，一边将手幻化成漆黑的利刃，「吾那无缘的丈夫，要是知道他的孩子，召唤吾来毁灭他的后代子孙们，会是何等精彩的表情呢？」

    在此同时，艾歌在另一隻手臂上割出一道长长的伤痕，鲜血直流，流进水中晕染开来。

    「真是…令人兴奋啊……」艾歌疯狂的笑容，透过月光映照在水面上，「你说是不是，诺斯哥哥？」

    诺斯并未回答，而是从腰包里拿出一个瓷碗，伸手递给艾歌。

    黑斑退去，手中的利刃唤回原本净白无瑕的手，接住诺斯递来的瓷碗。

    几分鐘之后，伤口癒合，艾歌从苍天大树的周围，看着碗里的水色，鲜红又泛着金光。

    她满意地露出甜美的微笑，之后便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女孩，亲切地向她招招手，并且说：

    「来，汝过来。」

    原先呆愣的女孩，好似瞬间会意艾歌意思走向她。

    艾歌揽起女孩的腰部，轻轻地向自己靠拢，并且轻拍女孩的背部，温柔地问：「好孩子，汝叫什么名字？」

    女孩双眼呆滞，乖巧地回答：「娜莉。」

    「娜莉，好孩子，喝一口这碗里的水。」

    女孩接过碗，捧着碗喝了一口，之后便自然地把碗地给他身后的另一位男孩。

    男孩学着女孩的动作也喝了一口，再传给下一位。

    如此循环下去，直到在场所有的男孩女孩都喝下那碗里的水。

    艾歌开始歌唱着美妙的旋律，在场的孩子们都沉溺于其中，无法自拔。

    艾歌开心地裂开嘴而笑，一边唱着一边说道：

    「甦醒吧…吾的孩儿们，是时候来一场欢愉之舞，此处便是尔等的舞台！」

    原本沉溺迷人歌声的孩子，一个个开始抱头，痛苦地呻吟着。

    「舞动吧！」

    孩子们身上的黑斑快速蔓延，毛发脱落，利爪显现，一个个随着诡异的旋律，跳起扭曲的舞蹈。

    「让这片大地浸染吾等血族的血缘！」

    一场疯狂的生命之舞即将开始……

 Ch.19 献上生命之舞

    「现在是甚么情况？」难得严肃的罗森，摆出领导者的姿态，询问身旁的年轻小伙子。

    在伊利尔收到艾歌与第七区合作的消息后几天，又收到罗森打来的紧急电讯，要伊利尔他们来第八区一趟。

    两人赶忙来第八区找罗森，经由第八区特种部队人员带领到军事指挥部基地后，便看见双手交叉摆在身后，一脸严肃的罗森。

    察觉事情的严重性，伊利尔没多说些甚么，等罗森开口，而雷亚则站在一旁静静地观察。

    「情况非常糟糕...」一位身穿深灰军服的年轻小伙子，一边看着泛萤光半透明的萤幕，一边快速说到，「一天之内感然v病毒的人数突然遽增，感染足跡遍布区内各地。」

    罗森沉思了几秒鐘后，一手撑在操作面盘上，侧身看向站在自己不远处的伊利尔问说：「你怎么看，伊利尔？」

    「异常的病毒蔓延…」伊利尔双眼紧盯萤幕上透露的数据与图表，异常冷静地说，「我们得去第三区，请示拉姆大人。」

    现场又安静了几秒鐘…

    「...一定得去吗？」罗森为难地说。

    「怎么？有甚么不妥？」伊利尔疑惑地说。

    「也不是啦…就只是每次去压力好大，总觉得不是我们一般凡人该去的地方……」

    「你想多了，虽说『拉姆』这词是上古世代留下对王的称呼，但现今被选中担任拉姆的都是凡人，精神象徵性的意义比较大，没有多大的实权。但古老的典藏与知识，都存放在拉姆大人那里，去请示现今事上的异常现象，说不定有意外的收穫。」

    「哎...不是这个问题。」罗森来回摸了摸后颈，吱吱呜呜地说。

    「那你到底是哪里有问题？」伊利尔不以为然看向罗森并且说。

    「……」罗森无语了…

    罗森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妥协地说：「知道了…去就去！」

    然而第三区的情况比想像中的糟糕，救护车辆来回穿梭。

    接待三人的人员全套白衣上阵，被带领到一所隔离场进一步消毒与检查后，他们在第三区也待了差不多一星期左右，才被带往神殿，然而他们接见拉姆并不顺利。

    应该说，不久前还待在神殿内的拉姆，突然闹起了失踪……

    「实在很抱歉…拉姆大人不知道又跑去哪里了…我们也在到处找他…」一位身穿全黑滚金边的黑发侍从，一脸歉意地说。

    「我们也来一起帮忙找吧。」伊利尔提议说。

    雷亚和罗森分别点头，各自朝不同方向找去。

    雷亚绕着神殿外圈逛了一会儿，走着走着便来到神殿后方附近的小林间，树丛有人工修剪的痕跡，雷亚想了想，应该算是神殿周围的小花园。

    一走进林间，果不其然有一处西式凉亭，比较有特别的是，凉亭后面不远处有一大块绿色透明晶体的石碑，上面的奇怪花纹，和雷亚在故乡巨人叔叔的实验室前看到的石板几乎一模一样。

    雷亚诧异地往前走到石板的面前，来回仔细看了又看。

    「你在看什么？」

    背后突然传来人声，吓得雷亚转身看向身后。

    只见一位身穿全白滚金边托加长袍的金发男子，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雷亚看了一眼身后的石板后，便警戒地再次看向走向自己的金发男子。

    男子每向前走一步路，雷亚便往后退一步，直到退无可退，雷亚直接侧身躲开男子的靠近。

    男子也不以为意，走到石板的面前，上前轻触。

    「这石板……」男子抬头看向一整片巨大了绿色水晶石板，温和地说，「是上古时代留下的石板，听说里面纪载着上古时期的智慧与知识。」

    听着这位陌生男子柔和的声线，不知为何雷亚渐渐地放松了警戒。

    男子停顿了一下，接续说：「只可惜…现今的人类，无法读取里面的讯息。」

    「你对这个有兴趣？」男子转头看向身旁的雷亚，并且问。

    雷亚摇摇头，缓缓地说：「只是曾经看过类似的。」

    「喔？在哪？」男子似乎提起兴致，眼神充满亮光。

    「不见了。」

    男子失望的转头抬头看向面前的绿石板，「这样啊…」

    「你是这里的人员？」雷亚疑惑地问。

    金发男子停顿一下，语气带点迟疑地说：「嗯…算是吧？」

    「那你有看见拉姆大人吗？我们来自罗来教团的，想请示拉姆大人一些事情。」

    金发男子眨了眨眼，疑惑地说：「找我有什么事？」

    「……」

    雷亚思绪停顿了几秒鐘后，缓缓伸手指了指男子，有点难以置性地说：「…拉姆大人？」

    「我是。」金发男子点了点头说。

    得了…伊利尔他们找了半天没找着的大人，自己间晃一下便遇到了……

    雷亚一手插腰，一手捏了捏眉间，无奈地说：「我们找您找了好久，大人…」

    拉姆正要开口说话时，身后传来气喘吁吁地喊叫声：「拉姆大人！」

    两人转身看向正跑来的侍从，侍从身后则是伊利尔和罗森一起快步跟上。

    侍从单手插着腰，一手拍了拍胸口喘气，呼吸顺畅后才面有难色地说：

    「大人！您怎么可以随意间逛也不带个护卫在身边呢！？」

    「哎呀…别这么紧张，神殿内有护卫在，没事的。」拉姆带着轻松的语气，笑笑地说。

    「大人！」

    「好了好了。」拉姆拍了拍侍从的背部，轻声安抚地说，「客人还在呢，别吓着他们了。」

    雷亚、罗森和伊利尔默默站在一旁不出声，拉姆赶紧拍拍手缓和气氛，轻松地说：

    「大家别都站在这儿，我们回去神殿的会议厅说事吧。」

    一行人来到会议厅，听完罗森说各地区突然大量狄蒙出现的异常现象后，在场的人面色凝重，谁都没有先开口。

    罗森接续说：「现今v病毒感染的范围愈加扩大，在这样下去这片大陆上的所有人类都会消灭殆尽。」

    拉姆叹了口气，垂眼语气中带点哀伤地说：「这件事…我也收到第二区和第四区传来的消息，但…目前我们也是毫无对策。」

    「这几日，大人也尽可能在古老的典藏中找到解决方法，然而毫无所获。」站在拉姆身后的侍从摇摇头说。

    「现在也只能赶紧先找到病毒扩大的原因，并加以阻止才行。」伊利尔缓缓地说。

    拉姆停顿几秒后，无奈地说：「暂时先停止各区间人口流动吧……」

    「封锁边境吗？」罗森摸了摸下巴。

    拉姆轻声地说：「只能这样了…」

    「感染者怎么处理？」雷亚突然开口问。

    「按照之前怎么处理感染者就怎么处理吧…之后再做统合讨论，先找出身上有黑斑的感染者隔离起来，以免突发转变成狄蒙，进而伤害到一般普通人。」

    「之前都是我们罗莱教团抓捕在外的感染者并集中加以治疗，但现在人数实在太多，教团成员全员出动也没办法跟上现今感染的速度。」伊利尔严肃地说，

    「更严重的是，如今民眾已经知道有v病毒的存在，很快各界媒体大肆深挖以及报导，明瞭他们曾经口中说的『狄蒙』』怪物，其实是人类感染病毒后的突变。」

    拉姆轻轻地说：「他们想知道，便让他们知道吧…」

    「但大人…这样会引起群眾的恐慌……」站在身后的侍从微微弯下腰，在拉姆的耳边低语。

    拉姆垂眼，眼神充满哀伤，缓缓地说：「没有人想生病，也没有人想遭这种罪。如果只因为知道感染者的存在，害怕群眾恐慌而隐瞒真实情况，只会让民眾在无知猜疑的恐惧下，做出更多荒诞偏激的行为。」

    「但让民眾一知半解也很危险，群眾容易被煽动。」雷亚难得开口，补充道。

    拉姆深深叹了口气，双手交握放在腹部上，缓缓地说：「我会出面说明，尽量稳定民心。」

    一群人沉默不语。

    几秒鐘以后，拉姆收起脸上的担忧，用较为轻松的口吻说：「现在寸步难行，但唯有不段前进，才能看见希望。之后还有许多事需要你们的协助，还请你们多多关照。」

    在座都纷纷点头，除了雷亚。

    此时，突然一声轰炸声，上方圆弧屋顶开始崩塌。

    瞬间，伊利尔立刻侧身抱住雷亚，同时张开黑色翼肢护在他身上。

    无数的落石砸在翼肢上，细碎的石子从翼肢交叉的隙缝中掉落。

    伊利尔将翼肢缩得更紧，完完整整把两人都包裹在如同漆黑的圆球里。

    等崩塌差不多停了，伊利尔才低头问了问怀中的雷亚的情况，

    「怎样，没事吧？」

    「没事。」雷亚一手扶着头，一手放在伊利尔的肩膀上推了推，并且说：「把你的翅膀收起来，勒住我了。」

    伊利尔没收起黑色翼肢，而是硬是向上撑起落下来的碎石，勉强腾出两人能并肩而坐的空间。

    庆幸的是，在大碎石间尚有空气流动，不至于被活埋闷死。

    挪动过程中，不时有小碎石从天而降，伊利尔抬头看了一眼，缓缓地说：

    「看样子现在只能等救援了，贸然行动可能会坍塌的更厉害。」

    雷亚表示赞同，「嗯」了一声后，一边挪位避免和伊利尔靠得太近，一边抱怨地说，

    「怎么每次跟你出任务，都会遇到坍塌被困现场…」

    「也没有每次吧？去第八区挖坑也没见被埋在坑内。」伊利尔笑笑地说。

    「……」雷亚觉得好有道理，但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最后雷亚选择闭嘴，懒得再回话，闭上眼睛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时间也不知过了多久，感觉过了好几天，但又好像只过去了短短的几个小时的时间。

    雷亚唯一清楚的是，他对血液的渴求越加加深。

    如果可以，雷亚其实很不想吸食伊利尔的血，因为每次吸食血液，身体的焦躁感让他很不适应，莫名有种失控感。

    再加上，继上次求血失败以后，雷亚更不愿主动开口自己饿了，总觉得被牵着鼻子走，实在不舒坦。

    因而每次的进食间格，能拖多久是多久。

    狭小的空间，过于贴近的触感，让雷亚无法忽视身旁人皮肤底下的脉动。

    雷亚吞了吞口水，试图些许滋润乾渴的喉头，然而这并不解渴与消除飢饿感。

    雷亚抱胸紧抓上臂，企图用疼痛来转移注意力。

    伊利尔察觉雷亚的异常，连忙问：「还撑得住吗？」

    雷亚冷汗直流，冷眼瞪了伊利尔一眼。

    伊利尔其实很清楚，上次餵食雷亚血量并不多，雷亚个性又好强，上次拒绝他后，他肯定不会主动说自己饿了。

    伊利尔叹了口气，一手按住雷亚的肩膀，在雷亚因为身体虚弱来不及反应时，将他拉进自己的怀里。

    雷亚想反抗，却被伊利尔一手按住后颈，一手还住他的腰，让他无法动弹。

    「你喝吧。」

    雷亚在伊利尔耳边冷笑一声，「怎么？甚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

    「哪来这么多的废话…」伊利尔皱起眉头，接续说，「如果你不想之后，因飢饿而导致失控，就别想太多，喝了便是。」

    雷亚一边喘息，一边勉强稳定心绪，嘲讽地说：「我记得之前有谁还说，只要饿不死便行。怎么，大人转性了，直接开啟慈善救济模式？」

    「那笔帐，留到下次再算，现在先欠着。」伊利尔以不容拒绝的手力，用力压下，使得雷亚的唇轻触在肌肤上。

    这亲密的举动，让雷亚感到不太自在，下意识身体动了动。

    伊利尔误以为雷亚还在跟自己斗气，坚持不吸食血液，淡淡地威胁说：

    「如果你不想我口对口餵你，就赶紧给我喝。」

    雷亚二话不说，立即狠狠地咬下去。

    伊利尔反而一脸不在乎，像被蚊虫叮咬一下似的，冷淡地看着前方，等待雷亚进食完毕。

    几分鐘之后，伊利尔开始有点头昏眼花，还好身体体质已不是常人，不会因大量出血而死，顶多暂时虚弱点而已。

    不过说到底，雷亚多少还是有些收敛，没有太放肆把伊利尔吸乾。

    雷亚舔了舔咬痕，把周围渗出的血舔乾净后，才放开伊利尔，坐回自己的位子上。

    吃饱的雷亚有点昏昏欲睡，意识开始模糊，没注意到伊利尔把手伸向他的身后，搂住后腰往自己的胸躺贴近。

    雷亚迷迷糊糊把头靠在伊利尔的侧颈上，无意识蹭了蹭，找个舒适的姿势缓缓睡去。

    伊利尔双眼充满着满足的神态，嘴角微微上扬，像哄孩子般轻拍雷亚的背部，等待上方来的救援。

    眼前又是一片漆黑，雷亚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甚至连自己是谁都快忘记了，他只听得见有人在叫他。

    「…哥哥……」

    雷亚似乎听见死去女孩的呼唤，勉强张开双眼，拖着疲惫的身躯寻找声音的来源，口中喊着死去女孩的名字。

    「……露莉亚？」

    然后他看到了，女孩脸上笑得甜甜地看向自己，并且一手牵起他的手，指向前方，兴奋地说：

    「哥哥…快，跟我来…….」

    「露莉亚，我们要去哪里？」

    女孩没回答雷亚的问题，只是不断向前走，并且口中重复说：「哥哥…跟我来……」

    又走了许久，雷亚又问了相同的问题，女孩依旧没回答，只是不断向前走，并且兴奋地说：「快了，我们快到了……」

    雷亚不知自己走了多久，疲惫不堪的身躯已经撑不了多久，但眼前的女孩却一直要他向前走。

    直到雷亚走不下去了，他放开了女孩的手，他痛苦地喊叫，眼泪直流，只求女孩走慢点，别离开自己。

    然而却是徒劳…

    看着女孩越走越远，口中却一直叨老着跟上自己，但雷亚真的累了…

    他再也跟不上女孩的步伐……

    雷亚无力地双膝下跪，绝望地伸出手，试图抓住走远的女孩的身影。

    此时一隻手握住雷亚伸出的手，雷亚抬头一看。

    便看见伊利尔正弯着腰站在教堂大门前，伸出手握住自己的手，而在他的身下，则是一阶阶洁白的阶梯。

    伊利尔面无表情看着雷亚，当雷亚开口说话时，他看见，伊利尔对他笑了。

    雷亚张开双眼，发现自己已经从暗不见天日的碎石块中出来，来到一个不知是何处的房间，正躺在床上。

    雷亚缓缓撑起身子，看了窗外的天色，橙色的天空猜测是接近傍晚的时间。

    雷亚摸了摸胸口，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但他说不上来。

    「你醒啦！」

    雷亚转头看向门口，看见拉姆正从敞开的门口处，快速走向自己。

    拉姆走到床边，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开心地说：

    「太好了，你睡了整整三天了，要不是伊利尔说你没事只是累着了，我都要请医生来了。」

    「他人呢？」雷亚淡淡地问。

    「伊利尔？」

    雷亚点点头，出奇的乖巧安静。

    「你们从瓦砾堆中被救出以后，伊利尔便跟着慕将领和罗森一起走了。」

    「这样啊…」雷亚驼着背，低头轻轻地说。

    拉姆看了眼有些落寞的雷亚，开口问说：「要不一起出去走走？」

    雷亚犹豫了一下，便点点头。

    他们没走得太远，在屋子的周围绕了一圈，察觉这里应该是某位贵族一处私人郊外的别墅。

    太阳西下，天空开始渐渐暗下，星星闪现，月亮升起。

    雷亚停站在一处户外阳台的栏杆旁，看着太阳完全落下。

    令雷亚感到意外的是，他似乎，变得有点不怕阳光的照射了。

    夕阳的馀光撒在皮肤上，他竟感觉不到一点疼痛感。

    拉姆瞧着雷亚一直盯着眼前这片开满鳶尾花的花园，心血来潮开始说起故事来：

    「你听说过『伊甸园』吗？」

    「那个上古花园？」

    「是啊…」拉姆轻松地说，「传说在上古时期，曾经有一座称为『伊甸园』的花园，里面种植许多不同种的果树，其中包含吃了能分辨善恶的智慧之树，以及能获得永生的生命之树。上古时期的人类深受神的喜爱，让人类管理此花园，没有飢饿，没有病痛，只有欢乐与永恆的生命，是个如同乐园般的存在。但人类违背神的旨意，吃了智慧之树的果实之后，我们人类便被神逐出伊甸园，开始每一轮的短暂的生命循环。」

    拉姆看着花园里的路灯一个个点亮，停顿了几秒后，接续说：

    「我的恩师曾经告诉我，伊甸园曾经存在过，不，或许它到现在还存在，只是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拉姆转头看向雷亚，笑容满面地说：「你猜我恩师接下来跟我说甚么？」

    雷亚不语，淡然直视拉姆。

    拉姆转头直视前方，远望边际缓缓地说：「他说伊甸园…」

    拉姆指了指地下，并且说：「就在我们现在踩在脚下的这片土地上。」

    警报声突然响起，附近警戒的亲卫队纷纷窜出，一个个把拉姆包围起来。

    雷亚则被突然从天降下的伊利尔护住，雷亚还没开口，便听见伊利尔说：

    「等一下再说，先离开这里。」

    正当拉姆将被亲卫队带走时，拉姆手快抓住同时要离开的雷亚，以非常仓卒的口吻说：「我一直想告诉你。」

    雷亚好奇地转头看向拉姆，拉姆接续说，「你身边一直有光在徘徊。」

    「祂想告诉你，『我一直都在，别担心，也别难过。』」

    雷亚瞪大双眼，回想起不久前的梦境。

    拉姆没多说些什么，只是用力握紧一下便松手，转身跟随亲卫队离开。

    另一边伊利尔带着雷亚在别墅外的走廊上快步走，每走一步，路灯跟着亮。

    「现在是甚么情况？」雷亚一边被伊利尔拉着走，一边说。

    「大量感染者一夕之间都突变成狄蒙了，各区如今乱得很，有人趁机把局势搅和的更混乱。」

    此时，天外飞来一枚长型飞弹，伊利尔瞬间展开漆黑翼肢，往外延神，用力一挥，把飞弹弹向空中，下一秒便往雷亚身旁一扑，两人双双倒地，趴在地面，双手捂耳。

    黑暗的天际炸出一片花火。

    在此同时，走廊的尽头站着罗森，罗森一边大力挥手一边大叫：

    「快！伊利尔，雷亚，快进地下室！」

    伊利尔站起并且伸手拉雷亚一把，雷亚借力站起后，轻推了伊利尔一把，缓缓地说：

    「你先走，我来善后。」

    伊利尔挑眉，轻松地说：「你行吗？」

    雷亚看了一眼伊利尔，冷淡地说：「废话。」

    雷亚难得嘴上不饶人，但口气却不带任何不耐烦的怒气。

    伊利尔笑着无奈遥遥头，转身小跑步跑向罗森。

    「你就这样自顾儿跑了？」罗森看着伊利尔独自一人跑来自己身边后，不赞同地说。

    「别担心，等雷亚砍爽了，他就回来了。」

    「啊？」罗森表示他很担心老战友的智商。

    伊利尔指了指背后，一边说一边走下楼梯，「你自己看吧。」

    当罗森正转头看向前方时，又是一片片火光在天际四处点燃爆炸。

    直到警报声停止后，罗森才看见一身全黑如同狄蒙般的身影，缓缓从黑中走了出来。

    罗森吓得倒抽一口气，按住腰际上的枪，警戒地看着那人走向自己。

    直到雷亚退去身上的黑斑，收起双手黑色的利刃，罗森才松了口气，侧身让雷亚走下楼梯。

    内心不禁淡淡感叹，后生可畏啊...

    雷亚走入地下室的秘密基地后，看见在座除了拉姆、拉姆身边的侍从和伊利尔以外，还有几位身穿军衣的将领们。

    雷亚走到伊利尔身边坐下。

    到场的人各就定位后，在场的其中一位将领开口说：「查出来是谁攻击我们了。」

    「所以是哪个浑蛋？」理着平头，翘着二郎腿的中年将领，带着浓厚的异国口音，忿忿不平地说。

    「是第七区的战机。」其中一位稍许年轻的将领拿着透明平板电脑，在上面快速滑动，并且接续说，「不只我们第三区被袭击，就连其他区也有零星的砲弹打落的痕跡。」

    「第七区发疯了不成？都甚么时候，还向各区四处挑衅宣战？！」在座的另一位将领说到。

    拿着平板的将领摇摇头接续说：「他们宣称是为了反击突然暴增的狄蒙攻击。」

    「那我们呢？！我们第三区可没有感染者，更别说狄蒙！」理平头的中年将领大声咆哮。

    「他们说是误射……」

    「听他们在放屁！当我们都是傻子啊？！」

    「冷静点，慕将军。」看不下去的拉姆，赶紧出声制止理平头的中年将领爆走。

    出乎人意外，慕将军气焰消了下去，口吻变得轻轻柔柔地说：

    「大人…他们可是差点就误伤你了。」

    「我知道，但不能急躁。」拉姆垂眼，双手十指交叉紧握，缓缓地说，「先看看各区如何表态再说也不迟。」

    此时传来通讯器的嗶嗶声，罗森走到一旁接听，不久后匆匆跑来，神情有点慌张地说：

    「抱歉，我得先离开了。收到消息，第八区边郊莫名被轰炸，我得回去看看情况如何。」

    说完，罗森向拉姆点点头，拉姆伸手表示不在意后，便急匆匆离开现场。

    雷亚看着罗森的背影离开，耳边听见拉姆小声的呢喃着，

    「战争…要开始了……」

 Ch.20 生命之树

    沉重的气氛，垄罩在在场的所有人身上。

    拉姆先是叹了口气后，便开口问：「各区的首长怎么说？」

    「各怀鬼胎，都在观望呢…」其中一位中年将领捏捏眉间，无奈地说，「谁都不想当坏人而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慕将军翘着二郎腿，不赞同地说：「都打到家门口了，还在担心会不会得罪人？」

    「慕将军，话也不能这么说，很多事情不像表面那么简单，小心谨慎总不会错。」稍微年长的将领说。

    「哼，和无下线的流氓谈什么谨慎小心，现在最需要的是气势气势！」慕将军大力拍了拍大腿，弄出很大的声响。

    拉姆没回应，垂眼微微低头沉思几秒鐘后，开口问了问身旁的伊利尔说：「你觉得如何，伊利尔？」

    「先阻止病毒继续扩散要紧。」

    意见相左的将领们，难得同时点头表示同意。

    拿着平板的年轻将领，在透明的板子上快速滑动，一边说，

    「我们综合病毒最初感染人数份布图，以及开始大肆蔓延的时间综合推算，发现最初以及感染人数最多的区域，就是这里。」

    年轻将领在透明的板子上手指一挥，板子上的画面瞬间显示在一群人的中央，一张10区的地图显示在眾人面前，下一秒红色圆点不均匀地漫步在各地区版面上。

    慕将军紧盯地图，神色难看皱起脸，声线低沉几分地说：「第七区？」

    「是的。」年轻将领接续说，「第七区也是这片陆地仅存的水源源头，这片土地上所有十区的水源供给都来自于此处。」

    「你的意思是，有人刻意污染这片大陆唯一水源源头？利用污染水源，让v病毒散播的速度增快。」

    「没错。但有一点我们不明白。」年轻将领手又一滑，中央透明萤幕从10区地图转换到第七区的详细地图，快速地说，「水源源头的位子从来没有人找到过，我们只知道水源源头在第七区，但在第七区哪个确切地点却毫无头绪。」

    「我的恩师曾经怀疑，水源源头会随着时间推移而有所改变，但移动的范围不超出第七区。但这解释太过于天方夜谭，很难让人採信。」拉姆若有所思地看着萤幕上头接着说。

    「如果真的是依照你们所说的方式，那散播病毒的人，着实不简单啊……」

    「是艾歌。」雷亚突然开口，打断眾人的沉思。

    「嗯，我也这么觉得。」伊利尔依旧紧盯萤幕上的数据与分布图附和说。

    「艾歌？」慕将军转头看向伊利尔和雷亚两人，疑惑地问。

    「和我们一样，是感染v病毒活下来，成功转变成新物种的实验者。」伊利尔回答道，「我们怀疑狄蒙的失控，大量v病毒感染者发病转变成狄蒙案件大量发生，应该和她脱不了关係。这次水源源头的污染，极有可能是由她所为。」

    「但她怎么知道生命之树在哪里？连我们掌握上古时期智慧的神官们都不确定，一个平凡尚未成年孩子怎会知道？」站在拉姆身后的侍从不解地问。

    「如果我说，她其实不是艾歌。」原本双臂交叉，垂眼看着地板的雷亚，话一说完，眼眸一抬，看向在场的所有人，接续说，「而是来自它处的神灵─莉莉丝，你们信吗？」

    「原来如此…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什么都说得通了。」拉姆一手拖住下巴，一脸沉思地说，「恩师告诉我，这片大陆曾经名为伊甸园的所在地，如果恩师说的没错，那位名叫艾歌的女性也真为莉莉丝，那么她会知道生命之树所在地并不奇怪，毕竟她在夏娃之前，曾经是管理伊甸园的第一位女性人类─亚当的妻子。她肯定见过生命之树，也知道生命之树真实存在的意义为何。」

    「那赶紧找出那个叫啥歌的抓起来，阻止她继续污染水源啊？」

    伊利尔遥遥头，淡淡地说：「没这么简单…」

    「怎么说？」拉姆问说。

    「艾歌和第七区合作了。」伊利尔缓缓地说。

    「而且据情报所述，艾歌被他们称为青鸟，可以说是领导级的存在。」年轻将领补充说。

    又是一阵沉默。

    「也就是说…」稍年长的将领开口说，「要是我们对艾歌进行逮捕，甚至是将其灭口的话……」

    「第七区极大机率会以这个为藉口宣战。」拉姆紧闭双眼，脸色极其难看地说。

    「我就说第七区上层都不是个好东西！」慕将军忿忿不平地说。

    「不仅如此…如今除了各地感染者和狄蒙突然遽增外，小孩的失踪人口也在翻倍的增加。」年轻将领接续说。

    「难道…又要重蹈十年前的覆辙了吗……」拉姆低头，双手交叉紧握，满脸担忧地说，「先想办法阻止病毒继续过散，之后再解决掉浑沌的源头，你们看如何？」

    拉姆抬头看了看在座所有人。

    在座将领们纷纷点头表示回应，伊利尔没反应只是静静地喝起茶来，雷亚则意外地出声说，「不。病毒你们解决，艾歌和克雷斯爵士，这两人我来解决。我先潜入第七区解决掉艾歌，之后的善后你们来处理。」

    「只有你一个人去，着实不妥。」拉姆担忧地说。

    「我会陪他去。」伊利尔喝完最后一口茶后说。

    「不用，我」雷亚看见伊利尔笑得如此灿烂，下意识乖乖闭上嘴。

    「我陪你去。」伊利尔笑的灿烂，说的温柔，手上的茶杯还没放下。

    听着伊利尔过于温柔的语气，雷亚全身鸡皮疙瘩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伊利尔手中的茶杯，又回过头再看了伊利尔笑得过于灿烂的面容，最终还是决定…

    「…知道了……」雷亚非常僵硬地回答说。

    对，他怂了。

    最近不知为何，雷亚觉得自己对伊利尔愈来愈很没輒，看见伊利尔脸色不对，他就毒舌不起来，甚至直接顺着他的意思来。

    伊利尔放下手中的茶杯，拍了拍手，轻巧地说：「好了，既然都决定好了，那我们先行离开了。」

    雷亚他们从别墅地下室走出来，走在外走廊上，直奔拉姆为他们准备的飞船。

    雷亚边走边思考着思考着，觉得不行，他得力争一下。

    「伊利尔。」雷亚停下脚步，并且唤道。

    伊利尔停下脚步，看向身后的雷亚，等他开口。

    「我一个人去就行，现在夏洛达已经不在了，教团成员个个都人心惶惶，要是连你也出事，教团内部会乱。」

    「要是没我在，罗莱教团就无法正常运作，那乾脆散了。」伊利尔看向前方的夕阳，一脸无所谓的说。

    「......你捨得？」雷亚有点惊讶地说。

    「为何不？」伊利尔看向雷亚惊讶地说，「建立罗莱教团本就不是为了我，要不是夏洛达坚持，我也懒得管理。当初想法很简单，就是只想给那群被感染的孩子们一个家。」

    「第一批收进来的孩子们也长大成人了，是时候让这个家承接给他们，毕竟这是为了他们而设的。既然保不住，那就散了，各自发展也好。」

    「但也不需要因此而弄丢性命，艾歌的实力我很清楚，她并不是简单的角色。我都没把握了，你去不就是送死了吗？」雷亚情绪有点激动地说。

    「你好像忘记了。」伊利尔脸上带了一丝笑容并且说，「在v病毒感染突变的道路上，我可是你的前辈。如何运用突变后的身体，我可是比你熟练的多。」

    雷亚愣了一下。

    确实无可否认，就实力而言，雷亚并不能和伊利尔比，毕竟伊利尔可说是v病毒蜕变的最终型态了，各种实力上的辗压。

    但雷亚却轻皱眉头，不赞同地说：「这是我和艾歌之间的恩怨，你根本不必牵扯进来。因为我个人私怨而让你丢了性命，得不偿失。」

    「不…你不懂，我死不了，但你就不一定了……」伊利尔垂眼低声呢喃着。

    雷亚没听清伊利尔的话，凑耳靠近，想开口问，

    「你说什」

    然而话还没说完，雷亚的脸就被伊利尔的双手捧住，额头抵住额头，轻声地说：

    「不要让我担心，好吗？」

    雷亚瞬间不好意思起来，一手赶紧推开伊利尔，一手手背遮住嘴，骂咧咧地回嘴：

    「知道了知道了，干嘛突然靠的那么近？！」

    看见快速绕过自己快步往前走的雷亚，耳尖泛起可疑的红晕，伊利尔不禁嘴角上扬，难得露出真诚的笑容。

    伊利尔笑着摇摇头，悠间地跟上雷亚的脚步。

    因为近期第七区无差别的攻击，虽说第一时间有对外宣称是为了对狄蒙的正当防卫，但说实在，并没有多少人相信。

    为了释出善意，第七区向各区发出邀请参加晚宴说明会，发布他们至今发现各区出现异常现象的新进展。

    没有意外，罗莱教团也受到邀请。

    身为教团代表的伊利尔也出场了这次的说明会，不同的是这次与伊利尔同出席的，是一身黑衣连身礼服的高挑长白发美女。

    他们一进场，就引起多数宾客间的注意与耳语。

    一脸臭脸高挑长发美人一边跟在伊利尔的身边，一边抱怨地说：「为什么我得这身打扮？」

    没有刻意压低音量，男人独特的嗓音，透露出这位长发美人，是个男儿身。

    再仔细一看，便会发现，那人其实是雷亚男扮女装。

    「你不是想潜入第七区内部？这身正好。」伊利尔笑笑地说。

    「我不懂潜入第七区和穿女装出场说明会，两者之间有什么关係？」雷亚双臂抱胸，满脸透露出不爽的神情。

    伊利尔随手拿起餐点桌上的白酒，浅尝了一口，轻巧地说：

    「经过你上次擅自跟克雷斯爵士走以后，在外已传言，我和你闹翻了，你已经投靠第七区与我分道扬鑣。」

    此时，伊利尔突然一手放在雷亚的腰间，硬是把雷亚拉进自己的怀里。

    雷亚被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双手抵在伊利尔的胸前，正想用力推开他，腰间上手的力道又加上几分。

    「你这是」雷亚烦躁地说。

    「嘘。」伊利尔在雷亚的耳边轻声说，「既然他们这么认为，为何我们不就顺着他们的意，陪他们演这场戏？」

    「说话就说话，没事动手动脚的做什么？！」连带雷亚说话声量也轻了许多。

    伊利尔不疾不徐把喝了半杯的白酒放在桌上，神色不变依旧温和地说：「有人在看。」

    雷亚立即贴上，依偎在伊利尔的肩上，双眼锐利直视前方，轻声地说：

    「是谁？」

    「你的旧情人？」伊利尔挑起一边眉梢说。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雷亚瞬间皱眉，对伊利尔的询问极为不爽。

    「我记得他叫...诺斯？」

    得了，原本已饱满的怒气瞬间消气了。

    雷亚眼里透露着满是对智障的关怀，狐疑地说：「......他是男的...你不知道？」

    「谁说是男的就不能当情人了？」伊利尔双手环抱雷亚的腰间，将雷亚靠拢在自己的怀里，嘴角上扬如同热恋般神情看着雷亚，轻柔地说，「我们现在不就像一对恋人？」

    「你发烧了？」

    要不怎么脑袋烧坏掉了？雷亚心里犯嘀咕地想着。

    伊利尔笑笑不回应，只是低下头轻咬他的耳尖，还轻微用牙齿磨蹭几许。

    于是乎，雷亚他炸了。

    他咬我？他竟然敢咬我！？

    要不是老子还需要血维持生命，早就把你盖布袋！

    雷亚紧闭双眼隐忍心中的怒火，不动声色地把长裙摆往前拨，盖住伊利尔的脚尖，然后狠狠地踩了上去。

    伊利尔发觉雷亚的小动作后，不禁傻笑起来。

    伊利尔松开嘴，语气中带点了笑意，缓缓地说：「放轻松点，对方快上鉤了。」

    「你在发什么神经？」雷亚实在忍无可忍，推开伊利尔，稍微拉开彼此的距离

    雷亚没用多少力气推开伊利尔，反而有种欲迎还拒的嫌疑。

    这次伊利尔直接环抱雷亚，再度贴近耳后根，错位效果反而远看有种伊利尔在亲吻雷亚的耳朵。

    「除了他还有别的。」伊利尔在雷亚的耳边轻声说。

    被这么一提醒，雷亚开始警觉地查看四周，虽然很细微，但他能听见狄蒙不同于常人的喘息声。

    和狄蒙缠斗多年的雷亚，早能分辨出一般人和狄蒙间不同的呼吸频率。

    一听，便能发觉在场隐蔽于黑暗中的狄蒙，不只一两隻。

    「为何狄蒙会聚集在这里？」雷亚压低声量地说。

    「大概是衝着我来的。」伊利尔一边轻咬雷亚的耳珠，一边细说。

    「为什么是你不是我？」雷亚皱起眉间，稍微推开伊利尔，别让他入戏太深导致一直对他耳朵上下其手。

    伊利尔看着雷亚笑而不语。

    雷亚反而被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感觉非常不舒服。

    「你先看看你现在的穿着再说。」伊利尔挑起眉，一脸玩味地说。

    「我只不过穿上女装，不至于从体态上认不出来......」雷亚不赞同地说。

    「不必谦虚了，其实你有扮女装的潜质。」伊利尔轻笑地说。

    「闭嘴...并没有......」雷亚为了不让敌方看出破绽，他埋进伊利尔的颈窝里，愤愤地说。

    雷亚能感觉到伊利尔因轻笑，胸口因而微微的震动。他觉得今晚的伊利尔过于奇怪也不正常。

    该怎么说呢…

    过于……心情好？

    正当雷亚在思索今晚伊利尔异常的行为表现时，伊利尔又在他耳边轻声细语：

    「听好了，等一下我们离开会场大厅，把他们引到会场后面的后山」

    「诺斯留给我。」雷亚没等伊利尔把话说完，直接打断并且说。

    伊利尔挑了挑眉，并且说：「你不是的目标不是艾歌和克雷斯爵士？」

    「要找到艾歌，找诺斯最快，因为那艾歌那具肉体原来的主人是诺斯的妹妹，诺斯很疼爱他的妹妹，必定会和她行动。」雷亚额头抵住伊利尔的锁骨，不疾不徐地说。

    伊利尔将下巴靠在雷亚的头上，垂眼沉思了几秒鐘后，他开口说：

    「行吧，我引开那群狄蒙。」

    伊利尔松开雷亚，反而牵起他的手，往小树林走去，一边走一边说：

    「知道他的位置？」

    这次雷亚成功推开伊利尔的桎梏，他抬头看向伊利尔，嘴角上扬，脸上充满的自信地说：

    「别小看我了。」

    远离了会场，来到小树林间，雷亚准备各自行动时，伊利尔又抓住雷亚的手往后拉。

    「做什么？」雷亚眉间轻皱，不解地往后看正拉着自己的元兇。

    「等等啊，何必这么着急？」伊利尔又把雷亚抱进怀里，轻笑地说。

    「你烦不烦？」雷亚背对伊利尔入怀，微微看向身后，一脸不爽地说。

    雷亚被伊利尔今晚的持续骚操作，搞得非常不耐烦。

    不久前为了配合演戏，雷亚忍了又忍，好不容易忍到终于可以分开行动，伊利尔又开始作了。

    「演戏要演足，你这么爽快就走了，容易出破绽啊，亲爱的。」伊利尔在雷亚的侧耳轻柔地说。

    雷亚愣了一下，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叫我什么？」

    「亲爱的？」伊利尔张着大大双眼眨呀眨，一脸无辜地问。

    「……」

    雷亚尷尬的无言以对，只有伊利尔坦然自若，笑瞇瞇地看着自己。

    雷亚紧闭双眼，深呼吸吐气，强迫自己稳定心绪。

    雷亚一手抓住伊利尔环抱住自己的手臂，向后恶狠狠瞪着伊利尔，克制脾气尽量温和地说：「行了，依依不捨的戏码也演够了…赶.紧.放.开.我。」

    伊利尔低头看了看雷亚几秒鐘，雷亚还眼瞪回去。

    雷亚看见伊利尔嘴角上扬，额头抵住雷亚的肩头上，又开始傻笑起来。

    「你从刚刚就在傻笑，到底有甚么好笑的？」雷亚虽然表面上说的轻巧，语气却恶劣的很，恨不得现在马上立即把他从自己的身上扒下来。

    伊利尔把头转向雷亚侧颈，脸颊紧贴着他的肩膀，口吻带着些许的稚气说：

    「觉得你很可爱。」

    ……真想揍飞他！

    雷亚听到如此荒诞的评语，乾脆转头看向它处，懒得再搭理伊利尔一星半点。

    但伊利尔似乎没有想放手意思，搞得雷亚一个头两个大。

    雷亚不断深呼吸吐气，平稳心绪。

    然而……

    「我说你…不要太过分了！」雷亚一拳朝伊利尔挥过去。

    好像没什么用。

    伊利尔像是算好时机，在雷亚挥拳同时，便称起身子，躲开雷亚愤怒的拳头。

    说时迟那时快，不偏不倚，刚好打到朝向他们攻击的狄蒙。

    「打得好。」伊利尔拍手叫好。

    下一秒两人分别跳离原地，各自打倒朝向自己袭来的狄蒙。

    「开始按照计画进行吧，亲爱的。」说完，伊利尔五指张开，犹如水气凝结，冰雪般洁白的长剑逐渐形成。

    伊利尔握住长剑，挥斩向不久前才被雷亚拳头打飞的狄蒙身上。

    雷亚撕下身下的长裙，露出大长腿，踢掉脚上的高跟鞋，黑斑瞬间包裹双脚，黑色的双脚奔驰在满是细小石子的泥土上。

    漆黑的双刃瞬间延伸至双手，后脚一瞪，挥斩向一群狄蒙的袭击。

    雷亚砍下另一隻狄蒙的头后，转头看向身旁的的伊利尔，一脸臭脸的说：「不要叫我亲爱的。」

    伊利尔又打趴了一隻狄蒙后，回头对着雷亚笑咪咪地说：「好的，亲爱的。」

    ……

    …马的……他绝对是故意噁心我！

    雷亚心里忿忿地想着，全把怒火砍向袭来的狄蒙，恶狠狠地把他给打飞于天际。

    雷亚一边和狄蒙缠斗一边寻找诺斯隐藏的地点。他能感觉到，一直有人从不远处观察自己。

    但凡雷亚找出对方的位子，对方便神不知鬼不觉又消失气息，搞得雷亚不得不一边对付狄蒙一边寻找对方的下落。

    在又砍倒了一隻狄蒙以后，一阵强风扫荡，雷亚回头一看，发现伊利尔展开背后漆黑的巨大翼肢，快速扫荡在场所有的狄蒙。

    然后他看见了。

    雷亚前脚一蹬往前衝向伊利尔的身边，在诺斯的黑色利爪划破伊利尔的侧颈时，他瞬间抱住伊利尔的腰往旁边滚，同时伊利尔的翼肢也随之扫了诺斯一把，把诺斯狠狠拍进岩石壁里。

    雷亚快速翻身站起，前脚又一蹬，往前衝向被砸出的大岩洞，在诺斯攀着岩壁起身的瞬间，雷亚狠狠向诺斯的胸口刺下去。

    可惜，雷亚并没成功。

    诺斯一手抓住雷亚的利刃抵挡攻击，一脚用力踹了雷亚的腹部，同样是黑斑覆盖，根本伤不了诺斯多少，反而雷亚因为腹部并没有黑斑的覆盖，受到最直接的伤害。

    单边的利刃变回了黑手，雷亚难受地摀住腹部，退了好几步。

    伊利尔见状，担心地朝了雷亚看了一眼，打算解决身边的狄蒙以后就去帮雷亚，但雷亚却开口斥喝道：「别过来！」

    同时雷亚再次将黑手变换成利刃，朝诺斯挥砍了过去。

    诺斯双手交叉抵住雷亚的攻击，彼此都不让谁。

    「如果可以，我真不想与你正面交战，我的老战友。」诺斯双眼直视雷亚，嘴角上扬，语气轻松地说。

    「那就告诉我艾歌现在在哪里。」雷亚冷冷地说。

    「抱歉，老战友…」诺斯用力顶开雷亚的双刃，一边直逼雷亚攻击，一边冷言冷语地说，「恕难从命！」

    几次来回交战后，两人不分上下，他们心知肚明，彼此都没有展现出真正的实力，但依旧坚持不认输。

    「怎么，雷亚？刚才的气势跑到哪里去了？怎么力道这么不足？」诺斯一边挥动黑色爪子，一边调侃地说。

    「少囉嗦。」雷亚不耐烦地说，并且用力划破诺斯的胸口。

    诺斯及时将黑斑布满胸口处，虽没造成多大的伤口，但衣服也破了一大口。

    「在这样磨蹭下去也不是办法。」诺斯挥挥爪子后，继续说，「要不我告诉你，当时你妹妹死亡的真相吧？」

    雷亚皱紧眉头，警戒地看着诺斯接下来要搞出甚么名堂。

    「当时，我提议带你们逃出第七区的白场，全是因为我和白场的负责人有过交易。」诺斯没等雷亚反应，自顾自的开口说。

    诺斯的其中一爪五指併拢，渐渐融合成一束，再次压扁，变成一把和雷亚双臂一样的坚硬又漆黑的双剑，并且缓缓地说，

    「他们跟我说，用你们兄妹俩的命，换我和妹妹的自由。」

    「……什…什么？」雷亚瞪大双眼，肩膀忍不住颤抖，压低压抑的嗓音，透露出燃烧不尽的怒火。

    然而激怒的话语并未结束……

    「带你们逃出，只是为了完成一场实验。他们想知道，感染者在极度绝望的情况下，是否会转变成狄蒙。所以…我对你们兄妹友善，只是为了实验。」

    诺斯一边悠然走向雷亚，一边嘲讽地说，

    「带你们出去的是我，告诉第七区你们逃出后的所在地，也是我。」

    幻化成漆黑的双刃，此使此刻颤抖不已，只因雷亚的怒火无法平息。

    然而诺斯的誑语并未终结……

    「至始至终，只不过是一场骗局。」

    雷亚突然爆起，口中咆哮着怒火，「我要杀了你！」

    雷亚的攻击骤然强势起来，完全不给诺斯反击的空隙，直逼诺斯步步后退防卫。

    当手中的利刃即将刺进诺斯的颈部时，不知为何，脑中突然闪现当时露莉亚在阳光下欢乐舞动的姿态，以及她回头看向自己甜美的笑容。

    他停下了。

    雷亚双刃变回了人手，黑斑迅速退去，淡淡地看向诺斯，不知在思索些甚么。

    诺斯先是惊讶地愣了一下，之后便笑笑地说：「怎么？不动手？对害死你妹妹的兇手下不了手了吗？」

    雷亚眉间一皱，拿起侧腰的匕首，朝向诺斯刺了下去。

    意料之外，手中的匕首划过诺斯的颈部，狠狠刺进岩石石缝中。

    诺斯瞪大双眼看着因怒气而颤抖不已的雷亚。

    雷亚先是深呼吸一口气，缓缓吐气，喃喃自语地说：「我现在终于懂伊利尔那句话的意思了。」

    …唯有原谅，才能得到真正的寧静与救赎…是吗？

    雷亚苦笑一声，转身准备离开，去找艾歌的下落，他已经不奢望能从诺斯的口中问出艾歌的确切地点了。

    「等等…」

    雷亚依然向前走，完全不理会雷伊的大喊，直到他大喊：「为什么不杀了我？」

    雷亚停下脚步，但并没有转身。

    「杀了你又能怎样？露莉亚再也回不来了。况且」雷亚转身望向雷伊，嘴角微微上扬，但那并不是欢喜的笑容，而是无奈的苦笑，语气带着哀伤地说，「杀了露莉亚的人，不是你，而是我。是我亲手杀死我的亲妹妹的，与你毫无关係。」

    诺斯紧握拳头直视雷亚，眉间从没放松过。

    「至于你其它的罪刑，我没有权力去裁决，也没有权力夺走你的生命。不过」雷亚停顿一下，低头继续说下去，「或许就像你所说的，我真的无法对你下手，因为你给了我和露莉亚阳光和温暖。我们很感谢你，至少露莉亚会这么想的。」

    此时，地面突然震动，天空发出嗡嗡声响。

    雷亚不等这奇异的现象结束，头也不回直接奔进隐蔽的黑暗中。

    诺斯赶紧起身，朝雷亚消失的地方追去，然而喉头上的白亮长刀，却让他犹豫不前。

    诺斯微微侧头，斜眼看向身后的的伊利尔，冷冷地说：「你就放心让他一个人去？」

    「当然不。」伊利尔面带笑容，但眼里却不带任何笑意，冷冷地说，「等我处理好你，就会跟上。」

    雷亚穿梭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他不知道这样漫无目的直衝有什么意义，但他能感觉到，前方……

    有他正在找的东西。

    眼前路途一片漆黑，直到他在远处看到一抹翠绿的光。

    终于，地面震盪天空鸣声停止了，雷亚也在一大片翠绿透明石板的面前，停了下来。

    雷亚看见了……

    在石板站着几位不超过15岁的孩子们，其中一位女孩，便是娜莉。

    雷亚冷冷地抬头，看向坐在绿色透明石板上的艾歌，在艾歌的背后，是一颗巨大的参天大树。

    艾歌似笑非笑，弯腰一手拖着下巴，也俯视石板正下方的雷亚。

    「好久不见，雷亚哥哥。」艾歌甜甜地说着。

    「为甚么要这么做！？」雷亚向艾歌咆哮。

    「这不是汝所祈望的？」艾歌先是露出无辜的眼神，之后便崭露笑容，开心地接下去说，「向这世界曾经伤害过汝的所有人復仇？吾只不过履行我们之间的约定，如此而已。」

    话一说完，艾歌便唱起歌来。

    石板后面又纷纷走出一个个稚嫩的孩子，在艾歌的歌声下，各个开始迅速长满黑斑，四肢扭曲般的舞动，开始跳起疯狂之舞……

 Ch.21 觉醒

    雷亚闪过一个个向他袭来的孩子们。

    虽说在场的所有孩子，全身上下都布满了黑斑，但脸尚未被全部覆盖，雷亚可以看出，他们并还没有完全蜕化成狄蒙。

    或许还有转圜的馀地，只要……

    雷亚边防御边看向坐在绿色石板上时不时哼着歌的艾歌，心里默默下定决心。

    解决掉她就行！

    雷亚跳起向后翻躲过攻击的同时，抽出掛在右侧大腿上的匕首，看准目标，用力甩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飞出去的匕首被他处飞来小石子，打偏原有的方向，反而朝雷亚快速射了过来。

    雷亚反应不及，眼看就要刺入他的眼睛时，一片漆黑如同布幕般从两侧罩住自己，挡掉飞来的匕首。

    腰部一环抱，黑色翼肢迅速包裹两人滚了几圈。

    停下后，伊利尔张开翼肢，询问怀中的雷亚是否无恙，「没事吧？」

    「没事」雷亚话没说完，突然抱住伊利尔往旁边扑，躲过向他们袭来的漆黑利爪，同时伊利尔翼肢一张，挥向朝他们袭来的狄蒙腹部，又是一隻被无情拍飞的孩子。

    此时，身后传来罗森的呼喊声：「喂！你们没事吧？」

    两人同时转头看向身后，看见罗森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伊利尔看着面前上气不接下气的老朋友，疑惑地问：「你怎么来了？」

    「哈…你…哈哈……你还好意思说…哈…中途不知道跑去哪里，现在会场可说是…哈…一团乱……」罗森双手放在膝上，微蹲喘气地说。

    罗森想继续说下去，但狄蒙一个又一个接续攻上来，让伊利尔不得不又用翼肢扫了一圈又一圈，清空在场周围围住他们的一群狄蒙。

    「等一下再说。」伊利尔看着重新聚集起来的狄蒙，嘴角微微上扬严肃地说，「能干架吧？」

    「嘿~兄弟，好久没看到你这么有干劲了。」罗森一边捲起袖管，拿出藏在西装下的两把手枪，开心地一边说，「那有甚么问题，我随时奉陪！」

    伊利尔向罗森点点头，并且说：「我已经联络罗萨德他们支援了，再撑一下。」

    话刚说完，天空传来阵阵巨大的螺旋桨声响。

    「说人人就到了。」伊利尔抬头看向朝自己这边飞来的小型飞行器，嘴角微微上扬地说。

    飞行器下方掛着一条绳梯，罗萨德一手抓住绳梯一手拿衝锋枪，精准一一射杀环绕在雷亚一行人周围的狄蒙。

    罗萨德迅速从绳梯上跳下以后，飞行器也在附近空地上下降停靠，尤里从机舱内首先下来，出乎人意料，这次行动没想到莫拉也跟了上来。

    「莫拉，你怎么也来了？」雷亚走上前，紧皱眉头地说。

    「怎么？不欢迎我？」

    「太危险。」雷亚一脸不赞同地说。

    「嘿，我好歹曾经也是个军医，自保能力我还是有。」莫拉豪气地用力拍了拍雷亚的肩膀，并且说，「别太担心了。」

    雷亚表面上依旧是个臭脸，但也没再多说些什么，直接走向前挡在莫拉的前面，准备下一轮的进攻。

    「等一下，雷亚。」此时尤里突然开口说，「让我们打前锋吧，你和伊利尔赶紧去把大boss拿下。」尤里爽快地向雷亚比出大拇指。

    「不行。」雷亚也很俐落地反驳。

    「让我们来吧，雷亚。」罗萨德异于常人的冷静地说，「教团的研究团队新出了麻醉强化剂。我们的枪枝里的子弹，全换成了含有麻醉剂的注射弹，对那些发病中的孩子们造成的伤害比较少。」

    「经过上次你无预警发病后，为了迅速控制住行动，特意请研究团队专门研究出来。」莫拉补充到，「原本是想，要是之后你的病情再次发作，就用强化的麻醉剂，让你暂时失去行动能力。没想到这次竟然派上用场了。」

    眼看又有一批狄蒙即将再次包围，罗森赶紧插话打断雷亚的沉思，「好了，别再磨蹭了，再磨蹭下去，我们就要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尤里、莫拉和罗萨德各就各位，举枪开始疯狂扫射。

    「赶快去吧！把娜莉和那群失踪的孩子们全都救回来！」莫拉一边扫射一边大喊说。

    雷亚停顿几秒后向伙伴们点点头，转身衝向不远处依旧悠然坐在绿色石板上，哼着歌的艾歌。

    双手迅速佈满黑斑，转瞬间漆黑双刃显现，朝艾歌袭去。

    瞬间，艾歌背后张开和伊利尔的翼肢相似的黑色翅膀，包裹自身，挡住雷亚的攻击。

    雷亚双脚併拢一踏，在空中翻了个后空翻后，双脚一踩树干又用力一踏，再次衝向艾歌攻击。

    鏗鏘——

    如同金属般的撞击响彻云霄。

    诺斯一手漆黑的利爪抓住雷亚的利刃，他血红的双瞳直盯雷亚深邃如墨的双眼。

    雷亚在一边与诺斯打得火热，伊利尔和罗森这边反而意外聊起天来。

    「会场那里发生了甚么事？」伊利尔一边警戒四周，把零星的狄蒙一隻隻扫飞于天际，一边问说。

    罗森一边开枪一边说：「说明会开到一半，突然不知从哪来的一群狄蒙袭击会场，在场的所有人想逃，但出口全被第七区护卫给堵住，说是为了保护我们，不让我们随意离开会场。我就说…这分明是场陷阱！」

    「第七区上层想把会场所有人当人质？」伊利尔脸色瞬间拉下脸来。

    罗森又扫射一波后，忿忿不平地说，「难道不是吗？」

    「你们有被咬吗？」

    「没有。」罗森遥遥头接续说，「说也奇怪，那群狄蒙只是把出席会场的人困在会议厅大楼后，就没再动作，只是绕着大楼来回走动。要不是第一时间趁乱偷溜出来，我也要被困在大楼出不来了。」

    伊利尔若有所思看向雷亚和诺斯廝杀，喃喃自语地说：「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别来妨碍我！」雷亚一边挥向诺斯，一边大吼。

    诺斯没回应，依旧挡掉雷亚朝向艾歌的攻击。

    「难道是因为『艾歌』吗？」雷亚朝诺斯的脸划去，「醒醒吧！她已经不是你的妹妹了！」

    「我知道。」沉默已久的诺斯终于开口，因为一丝的迟疑，右脸颊上一条血丝划过。

    他抬头看向雷亚，一脸苦笑地说：「艾歌是我的亲妹妹，我怎么会认不出她？」

    「既然你知道了，为甚么还要帮她？」雷亚一踏，再次向前进攻，只不过这次目标换成诺斯，一边砍去一边说，「就为了赎罪？」

    「不。」诺斯两爪抓住雷亚双刃，露出比笑还难看的神情说，「我大概是想找个…继续活下去的理由吧……」

    「雷亚！后面！」

    伊利尔突如其的大喊，惊动正与诺斯缠斗的雷亚，他惊觉向身后一看，只见艾歌快速朝向自己挥砍过来。

    双刃为了阻挡诺斯的攻击，雷亚没办法及时闪躲，背后硬生生被砍了一刀。

    鲜血喷溅，翠绿的石板，地面盘据的巨大树根，向上伸展的枝叶，此时此刻，沾满斑点飞溅的血渍。

    同一瞬间，不知从哪出现的无数粗壮枝条，快速朝向艾歌的攻击。

    艾歌不得不放弃再次攻击，往高处飞升。

    粗壮枝条纷纷撤回攻击，朝向坠落的雷亚伸去接住。

    艾歌看见此情景，心头怒火中烧，愤恨地朝向身后的大树大声咆哮：「连你也要插手人类之事吗？盖亚！」

    然而从参天大树延伸出来的粗壮枝条，并没有停止动作，无数枝条依旧一条条捲起昏厥过去的雷亚。

    艾歌飞到雷亚的上方，打算一一砍掉缠在雷亚身上的枝条。

    然而并不如愿。

    无数枝树根从地下窜起，纷纷刺向艾歌，外加伊利尔为了保护雷亚前来搅局，使得艾歌不得不一一退让。

    眼看雷亚在盖亚的协助下逃走，艾歌愤怒地朝天空唱吟一际高鸣。

    无数隻狄蒙朝四面八方窜起，疯狂朝中央大树干攻击。

    大树并没有因为本体被攻击而停止动作，反而加快速度把雷亚包裹更紧实，并且往下带入地面。

    艾歌因愤怒而忽略其他，孰不知身后的地面以缓缓拢起，瞬息之间，笔直而锐利的尖端，快速刺向艾歌的心脏。

    艾歌转身看见袭来的树根已经来不及了。

    鲜血直流从胸口逐渐扩散，渲染一圈又一圈的红色雪绒花在纯白的小洋装上。

    艾歌瞪大双眼，小小的双手紧抱身体过于壮硕的身躯，

    那是躺在自己胸口已无声息的…

    「…诺斯……」

    雷亚的意识再次陷入黑暗中，如此熟悉的场景，让雷亚不得不怀疑自己是否又在作梦？

    白光乍现，带着柔和的光彩。

    雷亚警戒地看向突然闪现的光球，此时空灵般的声线从四面八方响起，她说：

    「不用害怕，我是这棵树的意志，你们人类称我为生命之树。」

    「我…我是……」雷亚不之为何自己开始结巴起来。

    「我知道。」

    雷亚能感觉到脸颊被温柔地轻抚着，接着又听见那空灵的声音继续说，「我们在很久以前就见过面了。」

    「很久…以前？」雷亚疑惑地问。

    「是的。」

    雷亚虽然看不出对方的形象，但能听出她很开心，并且温柔地说：「想不起来不要紧，只要记得这里的光芒不要消失就行了。」

    此时雷亚的胸口感到阵阵暖意。

    不待雷亚提问，她便自行回答：「我的出现，是受母亲盖亚之託，协助你完成你的祈愿。」

    「我的…祈愿？」雷亚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柔和的光点渐渐扩散，光圈形成人形的模样。

    「你不是想救娜莉和那群孩子们？」泛着光圈的人形形体，看不出面部神情但能感觉出她面容温和地说。

    「是！」雷亚坚定地回答。

    「那就咏唱吧，你的歌声能帮助那群孩子们。」

    「但…我不知道要怎么…怎么……」雷亚无助地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口中喃喃自语。

    她笑而不答，只是举起手来，手指轻触在雷亚的眉间，并且说：「答案你很清楚，你只须要想起来。只愿你能用心倾听。」

    雷亚缓缓闭起双眼……

    逝去的记忆在雷亚的脑中一幕幕快速闪过。

    快速闪过的画面停在最深也最黑暗的记忆。

    曾经有个大男孩与小女孩被迫关在一座高高的塔中，不管他们怎么呼喊，就是没有人来救他们。

    每天被关在漆黑的塔里，只有晚上的明月，透过小小的窗口，能给予他们睽违已久的温暖。

    小女孩受不了这样的疼痛与折磨，因而大肆喧闹。

    大男孩为了安抚因疼痛而不断哭泣的小女孩，于是他唱出古老的歌谣，想藉此吸引小女孩的注意。

    小女孩果然停止哭声，原本躺在地上捲曲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小女孩缓缓起身并且两眼发光地看大男孩，兴奋地说：「哥哥好厉害！这首歌叫什么？」

    「这首歌是流传于我们故乡的古童谣，歌名是什么已经没有人知道了。」小男孩轻轻地说。

    「好可惜啊……」小女孩失望地说。

    「想学吗？」大男孩歪着头问说。

    小女孩摇摇头，脸上充满笑意地说：「还是哥哥唱给我听吧！我喜欢听哥哥唱。」

    小女孩吃力地撑起身子更靠近大男孩的身旁，并且将双臂趴在大男孩的大腿上，一脸满足地说：

    「我觉得哥哥的歌声好神奇啊！听着听着，身上的疼痛完全都不见了，而且还有一种让人完全放松的安全感。」

    大男孩伸手轻抚小女孩的头，笑笑地说：「哪有这么夸张。」

    「是真的！」小女孩抬起头看向大男孩，鼓起双颊不服气地说。

    「既然你这么喜欢听，那我就常唱给你听好不好？」

    「真的吗！」小女还兴奋地说。

    「那当然，但前提是你不能再哭了喔！」大男孩笑笑地说。

    小女孩满脸笑容，用力点头。

    熟悉的歌谣再次响起，回盪在雷亚的脑中。

    当意识再度模糊，零散的记忆碎片快速在雷亚的脑中闪过。

    然后再次停在他最不想看到记忆画面……

    大男孩长成少年，扭曲的表情留在原本天真善良的少年脸上，手握利刃刺穿全身已因病毒產生突变的女孩。

    女孩脸上安详的笑容与少年扭曲的表情產生强烈的对比。

    痛苦与愤怒的泪水，随着歌声扬起，不间断地顺着脸颊留下于乾枯的地面，一直到生命的终结，也无法停止少年的痛苦与愤怒。

    雷亚知道，支撑他走到现在，无疑全都是因对人们的憎恨以及对这世间的愤怒。

    但自从遇到伊利尔、莫拉、艾普森和其他罗莱教团的成员后，雷亚感觉到内心有什么东西开始渐渐崩解。

    在遇到和自己有相同处境的杰克和娜莉后，雷亚更能感觉到自己内心的变化。

    经歷这么多事情，发现这么多的秘密，或许支撑雷亚走到现今的自己，其实不是愤怒。

    而是他灵魂深处最熟悉、最了解的情感。

    只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一样东西。

    存活在每个人的胸口中，这也是生命之树想要告诉他的歌声里有的一样东西──

    那便是「爱」。

    再次张开双眼，眼前亮眼的光芒指引着方向，这次雷亚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Ch.22 遗忘的记忆

    在雷亚因重伤被生命之树的枝条包裹成一球后，无数条树根便停下，但在这之外，战场上依旧在进行，而且越打越烈。

    各区的支援纷纷到场，不仅和狄蒙打起，甚至和为了保护艾歌的第七区护卫队打了起来。

    明明很明显这次狄蒙混乱的源头就是艾歌，只要把艾歌解决了，就能结束掉一大半问题，前来支援的各部队指挥官不懂，为何第七区还要阻止他们的斩杀行动。

    现在可说是一团乱，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敌人，已经没有人晓得了。

    此时，歌声骤起，不同于艾歌的稚嫩，悠扬醇厚的音律从树根球缓缓传播开来。

    原本凶狠的狄蒙纷纷安静下来，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树根球，呆愣了几秒鐘后，一个接着一个倒下昏睡了过去。

    在眾人不知所措之际，盘踞在雷亚身上的树根一枝枝向后收回。

    每收回一枝树根，树根球内部就亮一分，直到所有树枝退去，刺眼的光芒乍现。

    只见雷亚双眼呈现一片白亮光，身上布满发光的纹路，嘴里唱着不知明却古老的歌谣，时而高鸣空灵，时而犹如低鸣回盪。

    歌声持续，在场的人们震惊地站在原地，抬头仰望如太阳般的光芒。

    渐渐地，人们发现，地上躺着睡着的一隻隻漆黑的狄蒙，一个个变回人类的男孩女孩。

    安详地如同睡了一场美梦般，静静地躺着。

    直到歌声停止，梦醒了，孩子们也该起床了。

    原本失踪的孩子们，一个个从睡梦中醒来，有的揉揉眼睛半睡半醒，有的则有些惊慌失措地环顾四周。

    在场的大人们，也不顾现在是否在打仗，赶紧上前一一安抚不安的孩子们，把他们集中带离现场。

    雷亚走出树枝球后，一步步走向翠绿的石板，看见的人们带着孩子纷纷让道。

    自从雷亚被无数的树根包裹后，伊利尔一直就近监视艾歌的一举一动，只要她一有动作，便立即牵制她。

    艾歌也在诺斯为了保护她而死后，抱着他的躯体，静静地看着来回廝杀的人们，貌似在想些什么，但似乎又在放空自己。

    反观伊利尔神情有些慌张，在看见雷亚行为有些不对劲后，赶紧追上想拉住雷亚，与艾歌擦身而过之时，他的步伐因衣角被拉住而停止。

    「让他过去。」

    「放开。」伊利尔眼神不善，看向身后抓住自己衣襬的艾歌，冷漠地说。

    艾歌懒的解释，直接冷冷地说：「你现在过去会打断印记的传承。」

    伊利尔不想跟她囉嗦，直接用力甩开，转头想要追过去时，一阵强光闪现，伊利尔抬手遮住刺眼的亮光。

    光渐渐消散，翠绿的石板消失的无影无踪，

    连同雷亚也不见了……

    陌生的记忆就像幻灯片样，迅速在眼前闪过。

    看见一颗燃烧的星星，划破天际坠落于地面引起很大的震盪，

    看见奇装异服身材高大的人，迅速穿梭在身旁，

    看见身材高大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倒下，

    又看见一条长长的人龙，背着厚重的行李，走在暴风雪中，

    一幕幕像是别人人生的生命片段，一一浮现在雷亚的面前。

    直到一幕既熟悉又难忘的生命片段……

    那是他和露莉亚与巨人叔叔第一次相遇的那天，

    最后停在一场大火面前，那是巨人叔叔为了保护他们免于被转变成狄蒙的村民

    杀死，一把放火烧了屋子，连同自己和那群闯进家里的狄蒙们，一同烧毁在灰烬当中……

    画面消失，一切归于黑暗。

    直到一盏柔和的光，缓慢且柔和的扩散开来，

    直到那盏柔和的光，渐渐幻化成雷亚熟悉的容貌，他面带笑容，温和地说：

    「好久不见，雷亚。」

    雷亚睁大双眼，惊讶地说：「巨人…叔叔？」

    「我不是。」他摇摇头说，「我只是他的一段意识记忆。你的基因列组能缴活这石板内部储存的印记。」

    雷亚只是静静地听着巨人叔叔接续说，

    「当初把血清打进你体内，一方面是你感染v病毒以后產生抗体，来日等待时机成熟，让后世人发现你身上有与v病毒对抗的解药…」

    「等等等，」雷亚突然打断，疑惑地问说，「你说的血清又是甚么？」

    「那是从我儿身上研究出来的物质，类似你们所说的疫苗。」巨人叔叔垂眼地说，「但单单只靠你不行，还得有我儿子的协助，这也是我接下来要说的。」

    巨人叔叔抬眼看向站在面前的雷亚，坚定地说：「我希望你能成为我儿子的助力。」

    雷亚轻皱眉间，对于巨人叔叔的委託听得一头雾水，「我不明白。」

    「你们现在面对的v病毒，其实是我的研究成果。」巨人叔叔回答道。

    「…甚么？」雷亚脸上不知是惊讶还是惊吓。

    神情如此淡定的巨人叔叔，并没有给雷亚过多的喘息时间，他接续说出惊人的故事：「在我身处的前期时代，人并没有所谓的『生病』。」

    「自从天上降下一颗外来的陨石后，我的族人们纷纷莫名的痛苦倒下。当时的我们热衷于研究『生命的课题』，对于这样的意外，我们也只是简单的认为，只要像以前一样，在身上做些微的调整，就能渡过这次危机。」

    巨人叔叔眼神突然哀伤起来，缓缓地接续说：「但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巨人叔叔述说着当时，环境气候已经恶化的很严重，这片大陆上的粮食开始短缺。

    更严重的是，他们所居住的大陆上开始漫延不明的传染病，让原本居民能过在这星球上活个几千上万年的寿命，瞬间缩短至几百年的寿命。

    他们的身体开始有所谓「生病」这种状态，以往的居民不会有病痛折磨至死的情况发生。

    但自从病例一个一个的浮现，迫使当地的政府组织起一群人，专门研究如何让「生病的人」能痊癒的方法。

    巨人叔叔说他便是当时专案小组第一批的研究者。

    v病毒最初的设定并不是永生，而是让人类原本的寿命恢復至几千上万年。

    从现今平均寿命只有一百岁左右的人类来说，确实是永生，但其实当初的开发者，只不过是想治癒族人的身体至原本最初的状态。

    但是最终的结果还是族人们一个接着一个病倒然后离世，族人后代仍摆脱不了寿命缩减的宿命。

    阴错阳差之间，当时的研究档案内容，被后来经歷过好几代洗礼，身体不再健康，寿命也缩短只剩不满一百年的倖存者发现，并且以「永生」为目的，重啟v病毒的实验，也开啟了灾难的开始。

    从上个好几世代下存活下来的巨人叔叔，看着自己原本的研究心血，到头来变成世界混乱的源头，心痛不已，于是他打算以自己有的经验与知识，创造出第一位带有v病毒变异血清的孩子，也就是伊利尔的诞生。

    直到他遇见雷亚这一对兄妹并且收养他们，把当时保存的基因组合製成的血清素，经过雷亚的同意，施打在他的体内。

    临死前，巨人叔叔把自己所有的记忆存放在石板里，等待哪天有谁能读取石板中的记忆。

    巨人叔叔的故事说完，雷亚与他一起沉默了几秒鐘后，便开口说：

    「我曾经听说，在这片大陆上，曾经有一个以巨人为首的国度，他们拥有我们现今人类无法想像的力量。」雷亚垂眼说到，「在某些古老典籍和地区，甚至把你们称为神的国度。」

    巨人叔叔很无奈地遥遥头说：「那只是你们不了解罢了…我们其实都一样，都是人族的延续。」

    又是一阵沉默后，雷亚开口问：「你让我知道这些，是想我做什么？」

    「总有一天，后世的人们会发现我们一族遗留下来的上代文明的记忆与知识，我不希望在我死后，有人为了自己的私慾，而误解我们文明高度发展的背后所带来的真相，造成无可避免的毁灭性灾难。如果真的发生了，我希望你能找到我的儿子。我把人族最后的希望全赌在他的身上。」

    「伊利尔吗？」雷亚轻笑一声，接续说，「在你为了保护我们而死后，他就暗地找上我们兄妹俩了。」

    根本不用我去找，雷亚心里吐槽地想着。

    「是吗…原来他有听进去啊……」巨人叔叔嘴角微微上扬，一脸欣慰地说。

    说完，巨人叔叔向雷亚递出手，温和地说：「那么开始吧。」

    「…开始…什么？」雷亚有些讶异，往后退了一步，懵懂地问。

    「灵魂印记传承。」

    雷亚听得一头雾水。

    巨人叔叔看出他的疑惑，于是补充说：「我需要你乘载我这几千年来的智慧，以及我对v病毒的研究成果。然后将此讯息告诉在世的人们，以解决现今的危机。」

    「为甚么是我？这不应该是由身为你的儿子，伊利尔该干的活吗？」

    巨人叔叔无奈地摇头说：「他不会乖乖接受的…我和他之间有严重的矛盾，他并不信任我，只要有一点犹疑，这石板就无法完全缴活并且开啟连结。」

    「你和他之间有连系，可以藉由你把讯息传递给他。」巨人叔叔诚恳地看向雷亚，并且说。

    雷亚垂眼看着巨人叔叔伸出的手，显然还有些犹豫。

    在迟疑了几秒鐘后，他抬头看了一眼依旧温和笑着的巨人叔叔，一手举起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勉强伸出手用力握住巨人叔叔的手，烦躁地说：

    「啊啊……知道了，来吧！」

    语毕，一曙光乍现，照亮所有的黑暗。

    过多的讯息量直奔雷亚的脑中。

    承受不住过载的讯息量，意识渐渐模糊，最终他晕厥了过去。

    直到他听见，

    「哥哥，雷亚哥哥，醒醒。」

    听见有人在呼喊他的名字……

    雷亚睁开双眼，看见全身穿着全白连身洋装一个小女孩，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蹲在他的身旁。

    雷亚缓缓坐起，满脸不可置性地说：「露…露莉亚，是你吗？」

    「太好了，哥哥。来，我们走。」

    小女孩牵起雷亚的手，在一片明亮的光中，拉着他一直向前走。

    「走？去哪里？」

    小女孩并不回应，只是一直说：「哥哥，快点，快来啊！」

    雷亚耳边传来孩子们的笑声愈来愈多

    「等等…露莉亚……」

    雷亚以为又会再一次失去露莉亚，紧张地伸手想抓住那遥不可及的身影。

    突然间，一隻手轻轻握住雷亚的手，耳边传来细柔的耳语地说：

    「已经不要紧了喔~哥哥。」

    又是一瞬光乍现，听见带着哭腔的稚嫩呼喊，

    「雷亚哥哥，你醒醒啊……」

    接着又是满是焦躁的呼唤声，

    「张开眼睛，雷亚！」

    雷亚猛然张开双眼，看见紧皱眉间的伊利尔，和双眸溼漉漉的娜莉。

    「这里…是哪里？」口中传来沙哑的声音，雷亚讶异地摸着自己的喉头，并且说，「我怎么……」

    伊利尔虚脱般将额头靠在雷亚的右肩上。

    雷亚以为伊利尔突然倒下，慌张地伸手要抱住他时，听见他小声地说，「…太好了。」

    雷亚因为伊利尔突然的依靠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还好身旁的娜莉激动地突然用力抱住自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缓和了雷亚的尷尬。

    雷亚无奈地抬起另一隻手，拍了拍娜莉的背，安抚她的情绪。

    看着右手边头抵在自己肩膀，脸朝下要哭不哭的伊利尔。

    再看看左手边哭的死去活来，打嗝打个不停的娜莉。

    不知为何，雷亚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两人。

    他笑了。

 Ch.23 最终章：God’s Children神的孩子

    经过伊利尔转述，雷亚在触碰竖立在生命之树前面的绿色石板不久后，在生命之树树枝交织的大树干体内，找到昏迷不醒的雷亚。

    雷亚昏迷这期间，艾歌被第三区的人带走，囚禁在拉姆的地下神殿内，而第七区内部则是一团乱，克雷斯爵士则是逃的无影无踪，各区对说明会的事故向第七区高层讨说法。

    虽然只有短暂的几个小时不到一天的时间，但总觉得在那全白的空间待了好久，想到这儿，就让雷亚想起那令人头疼的记忆传承。

    雷亚此时坐在自家的床上，头疼般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三天了，雷亚已经三天下不了床…

    喔不，是这三天一直有人阻止他下床……

    一下子是莫拉带着艾普森教授和洛伊德，为他做了全身的健康检查，一下子是各区的研究菁英专家，跑来他家给他东测西验的，搞得雷亚十分暴躁。

    更让雷亚受不了的是，这三天伊利尔几乎像是麦芽糖般，无时无刻黏在自己的身边，上个厕所要陪，洗个澡要看护，吃个饭要餵，喝个水乖乖递上水杯，就连餵食血液也照三餐的问是否需要。

    伊利尔反常的殷勤行为就算了，雷亚不懂得是……

    为什么下个床伊利尔都要.抱.着.他.下.床？！

    而且还是公.主.抱？！！啊啊啊啊啊啊────

    雷亚心中无限吶喊，非常憔悴地扶着额头。

    「怎么了？」坐在一旁的伊利尔瞧见雷亚不对劲，上前询问，「是哪里感觉到不对劲？」

    「我倒觉得你很不对劲…」雷亚紧皱眉间，抱怨地说，「你这三天是吃错药了还是脑袋被砸？怎么这么我一下床，你就得抱着我走来走去？」

    伊利尔看着雷亚，呆呆地歪头，无辜地说：「你不是没办法站起来吗？」

    那只是一开始！雷亚很无语……

    当初被发现时，雷亚刚醒，不知为何双脚无力无法顺利站起，更别说走路了。

    伊利尔见此状，二话不说直接公主抱抱起雷亚，一路抱着回自家公寓。

    从那天起，伊利尔就无时无刻的照顾自己，无时无刻抱着他四处溜噠，雷亚都快羞死了。

    虽说当初莫名站不起来，但在回家当天喝过血后，他的情况就好了很多，休息一天后身体已经完全恢復。

    雷亚说了很多次，他的身体已经恢復，但伊利尔依旧很坚持，就是不让他自行下床。

    「…那只是刚醒的时候，现在已经好了，你不用这么无时无刻照顾我……」

    伊利尔沉思了几秒鐘后，严肃地说：「让莫拉再检查一次，之后再说。」

    雷亚揉揉眉间，头疼地说：「……你闹够了没呀…」

    此时，传来敲门，伊利尔起身走到门前开门，雷亚反而暂时松了口气。

    一瞧见便是莫拉、艾普森教授和后一面三位不认识但貌似是研究员的人。

    艾普森教授坐在床边旁的椅子上，担心地问，「感觉怎样？」

    「很好，只要伊利尔别抽风就好。」雷亚双臂交叉置胸，背部向后靠在枕头上。

    教授满脸问号看向伊利尔。

    伊利尔只是走到雷亚床头前，与雷亚相并靠拢站着，淡淡地说：「别理他，先看看他的情况怎样。」

    莫拉身后的人员开始各个动起来，从外面搬运仪器以及组装，给雷亚全身上下检查一遍，发现没有任何异状后，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雷亚满脸问号，「怎么…是都觉得我之前得了甚么严重绝症？各个这么紧张兮兮的。」

    「你的情况实在太特殊了…」艾普森教授无奈地摇摇头说，「也不知道之后你体内的v病毒还会不会被缴活，甚至是进一步的產生意料不到的结果，这些都是我们所担心的……」

    雷亚其实很想告诉他们，他没事，因为有巨人叔叔给他打的抗体。

    但这解释起来实在很麻烦，雷亚又讨厌麻烦的事，想说能拖就拖，反正到时候把巨人叔叔给自己的记忆讯息全部传承给伊利尔后，伊利尔自然会跟莫拉他们解释。

    雷亚比较担心现在外面的情况怎样。

    雷亚开口问了以后，莫拉无奈地摇摇头说：「水源污染的问题已经解决，但大量的v病毒感染者要怎么安置，也是个令人头痛的问题…」

    「那群孩子们呢？当时在生命之树周围被感染的孩子们怎样了？」雷亚轻微皱一下眉间，接续说，「我醒的时候，看见娜莉已经恢復原状了，其他的孩子应该也没事了吧？」

    「那群孩子们已经都平安的回家了。」莫拉拍了拍雷亚紧握的拳头，温和地说。

    「是吗…」雷亚放松了不少，直直向后靠在枕头上，喃喃地说，「太好了……」

    「雷亚…」莫拉小心地问说，「你还能像上次在生命之树歌唱那样，让感染者恢復成人类吗？」

    雷亚轻轻地点点头，但停顿了几秒鐘之后又摇摇头，轻轻地说：「我不知道我的歌声，对其他感染者能產生多大的效果。」

    「你们也知道v病毒有个特性，寄生后会立即突变成新种v病毒。」

    「艾歌能用歌声够控制病毒在体内蔓延的速度，那是因为那些新增的感染者绝大部分是从艾歌体内病毒的分支而来。」

    艾普森教授惊讶地看雷亚，对于雷亚有这样的结论，他蠢蠢欲动想开啟疯狂发问模式。

    然而雷亚一脸「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的，我就是知道」的表情，看向艾普森教授。

    会意的教授乖乖闭起正要开口问的嘴。

    雷亚满意地点点头后，接续说：「当初能够顺利解救那些被感染的孩子们，全是因为那时有生命之树的协助，把同化的效果拉大，我才能把共振同步到最大化。现在如果我贸然使用能力，也不一定能成功控制，说不定还会造成反扑效果。危险性太高了…」

    一直不出声的伊利尔突然开口：「如果将原宿主的病毒覆盖呢？」

    「甚么意思？」雷亚疑惑地问。

    「让你体内的v病毒吃掉原宿主体内的病毒，重新寄生宿主。」伊利尔解释道。

    「但这…可行吗？」莫拉疑问地说。

    伊利尔露出欣慰的笑容，心情特好地说：「可行。因为雷亚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是属于我的。」

    眾人瞬间一脸懵逼…

    雷亚一脸黑，双手相交覆盖置于腹部，冷言冷语的说，「请说人话，伊利尔。」

    「我说的是人话啊，亲爱的。」伊利尔满脸慈祥的笑容应对，「难道我说的不对？你可是答应我，用我的血换你的人，不是吗？」

    「……」

    嘖…头疼又犯了……

    雷亚意外冷静地捏了捏眉间，心里犯嘀咕想着。

    眾人连忙拿起一旁的椅子，手里嗑着瓜子，睁大双眼看他们两在演哪出戏。

    雷亚无奈解释道：「我现在没办法以一般的粮食维持生命，必须仰赖人类的血液。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牺牲，我和伊利尔达成协议，他提供血液给我，我为他做事卖命。就这样……把你们脑中的黄色废料给我全部倒掉！」

    眾人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一副瞭然于心应答一句「哦──」

    伊利尔则是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窃笑。

    「……」雷亚表示心累…

    艾普森教授轻咳一声，打断这谜之尷尬的气氛：「说正事…」

    「我体内的病毒有个特性，就是同化，要理解为吞噬也行，从外观上看来其实差不了多少。说白点就是，吸食我的血液的感染者，他体内的原病毒会被我血液中的病毒同化，再经过数次病毒同化与分裂生殖后，宿主体内的原病毒消失，被我的病毒取代。」

    伊利尔停顿几秒后，再次接话说：「其实我也怀疑艾歌也有和我相同的能力，要不然解释不了，为何娜莉之后会被艾歌的歌声加速病情加重，促而变成狄蒙的型态。」

    「所以这是…二次感染？」艾普森教授摸摸下巴，一边思索一边说。

    伊利尔摇摇头：「只能说类似，但机制还是有些不同。」

    「也就是说，再次被你的病毒感染的宿主将会蜕变跟你一样的生物型态？」莫拉突然开口问。

    「照理来说应该是这样的…但实际并不完全。食用我血液的其他v病毒病患，绝大多数是延缓发病成狄蒙的机率，并不能完全根治。我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这几十年来，我一直在寻找其中的原因，但最终都没有一个完善的解释。唯一成功完成同化的，就只有雷亚。」

    雷亚双臂交叉置于胸口，一脸不赞同地说：「并没有吧？我可不记得你也得吸食人类的血液才能维持生命。」

    「但你不怕阳光，保有自我意识，拥有一般人没有的强大力量。除了吸食血液，你的生物特性和我没什么差别。我拿过你的血液样本，与我的血液做比对。发现在你血液细胞中的病毒，与我的病毒有相同延续个体的模式。」

    「也就是说，连我体内的病毒也有吞噬其他v病毒进而同化的能力？」雷亚有些惊讶地说。

    「没错。」伊利尔露出得意的笑容看向雷亚，接续说，「只要按照之前艾歌散布病毒的模式，让感染者再次受到你的病毒感染后，你就能开始你的表演了。」

    在场的其他所有人，都赞同地点点头。

    「喔对了，在这之前记得先隔离尚未感染v病毒的群眾们。」

    「这部分我会去跟拉姆和各区首长讨论如何执行，之后我在跟你们知会一声。」

    雷亚和伊利尔纷纷表示同意以后，莫拉一行人收拾好仪器离开。

    又过了一天，伊利尔终于肯放行，雷亚可以自行下床走动了。

    刚好当天也收到来自第三区拉姆的讯息，说一切都准备妥当，明天能直接去第三区执行治癒感染者的计画。

    当晚雷亚和伊利尔整理好行李，直接飞去第三区和拉姆会合。

    接下来的六天，雷亚几乎不眠不休地唱歌治癒，食血的需求也跟着加大。

    还好伊利尔的身体不是一班人的体质，每天照三餐吸好几口血连续好几天，要是一般人早就被吸乾了。

    第六天的晚上，雷亚唱完最后一首治癒的歌曲，最后一批感染者痊癒以后，雷亚全身瞬间瘫软，还好一旁的伊利尔眼明手快，赶紧扶住他，一把公主抱抱起雷亚离开现场回饭店。

    雷亚已经累的连动都不想一根指头，又再次被公主抱一路走回休息的饭店，已经懒得反抗了，直接找个舒服的位子，头靠在伊利尔的颈窝间睡了过去。

    雷亚睡醒以后，发现自己还在伊利尔的怀里。

    「醒了？饿了不？」伊利尔坐在个人沙发椅上，察觉怀中的人醒了以后，低头问了问。

    雷亚想抬起手推一推伊利尔，让他放开自己，但他发现自己完全抬不起手来。

    雷亚真心感觉到习惯的可怕，他无声叹了口气后，缓缓地说：「嗯，饿了。」

    伊利尔一手拦腰抱紧雷亚的腰，一手托住臀部，稍微往上颠了颠，好让雷亚的唇能碰到自己的侧颈。

    雷亚也很自然地张开嘴咬住伊利尔的脖子，大口大口吸起血来。

    稍微有力气之后，雷亚抬起右手，扣押住伊利尔的后颈往下压，迫使伊利尔更靠近自己。

    几分鐘之后，恢復元气的雷亚放开脸色已经惨白的伊利尔，自行从伊利尔的大腿上起身离开。

    伊利尔虚脱般往后靠，一手托住下巴，脸色惨白双唇毫无血色，嘴角微微上扬，口气却意外轻松地说：「亲爱的，我都快被你榨乾了。」

    「……」雷亚瞬间斯巴达了…

    「我以前怎没发现你这么流氓？」雷亚满脸嫌弃地说。

    「那表示你还不了解我，我不介意和你深度交流。」伊利尔笑笑，不以为意地回答说。

    「……」

    最后四个字还刻意加重，这是在闹哪样？

    雷亚瞬间无语了。

    雷亚转身走向那张加大版的豪华双人床，一边走一边说：

    「想噁心我就说，别拐弯抹角…」

    「真过分，我这是感人肺腑的真心话~」

    ……

    别以为你嘴上说说，我就看不出你最后语句的波浪号…

    想噁心我是吧？直说，我挺得住！

    雷亚嘴角抽了又抽，内心无边无界的吐槽吶喊。

    雷亚直接忽视又抽疯的伊利尔，拉开被子直接上床睡回笼觉。

    隔天清晨，天还没亮，雷亚猛然睁开双眼，看着床边空无一人，呆愣了几秒鐘之后，他起了身，转头看向昨晚伊利尔坐着的个人沙发，也是空的。

    雷亚沉思了几秒以后，掀开被单直接了当下了床。

    从自己的行李里翻出了一罐黑色的玻璃罐，又在行李拿出一个纸袋，将玻璃罐放进纸袋里。

    又在衣架上拿起黑色大衣套上，提起纸袋出门。

    雷亚一路穿越了无人烟的街道，穿越守门的护卫，走进安静无声的神殿前殿花园。

    他就像躲在漆黑影子里的鬼魅般，穿梭在来回巡逻的护卫们之间，一路悄无声息走向神殿最深的内部，在那里显然已经有人正在等着他。

    雷亚静静地看向黑色栏杆内，坐在牢笼中间圆形床铺上的黑长发少女背影。

    此时此刻的她，正抬头望向牢笼高出唯一的窗口。

    「汝来啦…」

    雷亚不出声。

    「汝是来处决吾吗？」艾歌再次开口问。

    雷亚依旧不出声，只是静静地站着。

    「呵…」艾歌转身下了床，一边悄悄地走向雷亚，一边说到，「还是说汝是来看吾如今悲惨的模样？」

    雷亚依旧没回答艾歌的问题，只是蹲下，拿出放在袋中的黑色玻璃罐，伸手放在艾歌的面前。

    艾歌低头直直盯着那瓶黑色玻璃罐，表情呆板，声线没有带任何情绪地说：「汝是在可怜吾？」

    「不是。」雷亚垂眼，缓缓地说，「我只是希望已故的老友，能回到他的亲人身边。」

    雷亚抬眼坚定地看向艾歌，并且说：「就算他剩下的唯一亲人，并不是他熟悉的家人。」

    艾歌双膝跪下，伸出双手拿起黑色玻璃罐抱在怀里，双眼直盯怀中的玻璃罐，自顾自地开口说：

    「最终，生命之树还是选择汝。和神一样，一个个都被弃汝，只因尔等是亚当的后代，而吾只不过是神为了取悦他而顺便创造出来…呵呵…可笑……怎么比就是比不过他在神心中的地位。」

    艾歌双手紧紧抱住怀中唯一的依靠，静静地说：「但吾却被他的后代捨身救了一命。」

    艾歌紧闭双眼，痛苦地皱起她的小脸蛋，「而吾却因此而感到难过……」

    雷亚静静地看着瘫坐在地上的艾歌，发疯般的癲笑，口中喃喃自语地说：

    「可笑…真是太可笑……」

    看了几秒鐘以后，雷亚拿起纸袋，起身离开。

    没走几步路，身后的艾歌突然莫名其妙开口问，

    「汝有没有想过，既然神不让人类食用智慧之树上的果实，那为何神要在伊甸园内种植智慧之树的果实？」

    雷亚没有停下脚步，边走边说：「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是吗？那真是太可惜了……」原本紧盯雷亚背影的双眼，垂眼看向地面的石砖，缓缓地说，「一生都活在虚假之中，不是太可悲了点？」

    「是真是假，由我来判断，不劳烦你操心。」雷亚冷冷地说。

    艾歌先是愣了一下，之后便大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汝真是有趣。」艾歌停止大笑，眼角泛着泪，轻巧地说，「不轻易被他人左右…是吗……羊群一般都是跟领头羊走，只有汝不同…汝确实是一隻很特别的小羔羊。难怪夏洛达会选上汝，吾也有点喜欢上汝了。」

    雷亚原本跨出去的脚收了回来，微微侧身看向依旧坐在地上的艾歌，眉间紧皱，脑中不断思索着这又是在跟他玩哪种套路？

    「为了奖励汝，吾告诉汝一件有关伊甸园的事吧~」艾歌收起之前的冷漠，嘴角带笑，露出甜腻的笑容诉说一个惊人的故事。

    「生命之树和智慧之树，本同为双生树。同时生，同时死。亚当与夏娃吃下智慧之树上的果实，拥有分辨善与恶的智慧，同时也拥有了產育下一代的能力。孕育的能力就是生命之树的延伸。

    生命之树与智慧之树没法个别生长。当初创造人类的那批神也没办法让双生树分开种植。所以，只能告诫当时身为人类的吾等，不准靠近甚至吃了智慧之树上面的果实。」

    雷亚只觉得艾歌又在胡言乱语，不赞同地反驳说：「创造世界的神，怎么可能连双生树分开种植的方法都不晓得？」

    「呵呵…汝说呢？」艾歌双眼弯弯，笑的甜蜜地接续说，「创造这世界的神和创造吾等(人类)的神，会是同一等？」

    「你甚么意思……」

    「吾只是想告诉你，别轻易相信汝等所见所闻。」艾歌一手抱起黑色玻璃罐，一手拍了拍裙尾的灰尘后，看向雷亚轻笑地说，

    「眼见，不一定为凭。所有事情都可能发生，汝所遇见所认知的世界，可为真，亦可为假。」

    「尔等人类，别太过自傲。」艾歌收起笑容，犀利地看着雷亚，并且说，

    「我们只不过是这座巨大花园的看管者。这座花园没了，吾等存在的价值也跟着消失。」

    艾歌笑得过于诡异，让雷亚实在再也待不下去，转身头也不回离开那令人不安的牢笼。

    走出阴暗的地下楼梯路口，看见太阳已经升起在天边。

    雷亚抬头看向明亮的天空，突然想起，巨人叔叔曾问过他

    ─对你来说，生命是什么？─

    他是怎么回答的？

    眼前突然飞出一隻斑彩的蝴蝶，没过多久一隻接着一隻飞现在雷亚的面前。

    雷亚看着蝴蝶飞过树荫下的光点斑斕，飞越神殿中央喷水池的闪烁水滴，逗留地面上岩石石缝之间，最后停在一片花海中。

    一阵清凉的微风吹起，带来阵阵的花香。

    雷亚笑了。

    这一切的一切，此时此刻，让他感到无比的美好。

    从第三区回教团后不久，雷亚剪了俐落的短发。

    教团里的朋友们发现雷亚的变化，纷纷好奇问雷亚理由。

    雷亚只是简单表明，已经没必要再留长发了，给他们留下了无限遐想的可能原因。

    其实理由也很简单，雷亚留长发只是为了死去的妹妹。

    从前露莉亚很喜欢玩雷亚的头发，雷亚为了方便让妹妹玩，就一直留着长发。

    在妹妹去世以后，雷亚无意间留下了这样的习惯。

    说到底，也是因为无法完全放下，所以才一直留着长发吧？

    在那时听见露莉亚告诉自己已经没事了以后，雷亚突然释怀了。

    在世的人能为自己深爱的离世故人做的事，大概只有放下，让她好好走。

    v病毒感染疫情告了一段落，现在只要把零星的感染者找到后，送往罗莱教团治癒就行了。

    现今的教团规模比之前大了许多，连带内部的老成员们各个都忙碌起来，伊利尔也不例外。

    反观只有雷亚乐得清间，因此雷亚被抓去协助准备一年一度的感恩庆典的苦力工。

    雷亚不以为意，与在第三区不眠不休连续六天治癒感染者相比，帮忙布置会场整理当天需要的食材甚么的，可轻松许多。

    人们的生活渐渐回归正常，庆典也如期举行。

    教堂附近的村庄的居民们，纷纷来参加庆典，随着傍晚接近，人潮渐渐热络起来。

    活动场地中心架起巨大的营火，音乐奏起，男女老少围着营火快乐地跳起舞来。

    坐在不远处长板凳上的雷亚，一手手肘靠在膝上托着下巴，一手随意放在大腿上，看着面前来来往往的人群，个个随奏乐而舞动。

    莫拉手拿一盘小蛋糕走过来，之后坐在雷亚的身旁，一边吃着蛋糕，一边说：

    「这样放下警戒好吗？罪魁祸首克雷斯爵士根本还没找到。」

    「有甚么关係。」尤里突然从莫拉的身后出现，嘴上掛着笑容，开心地说，「也不知道明天会怎样，何不享受现在拥有的时刻？做好今天应该做的事，问心无愧才是最重要。」

    雷亚看着前方跳舞的群眾，不知看到甚么莞尔一笑地说：「走一步算一步吧。」

    雷亚和莫拉、尤里聊了一会儿天以后，莫拉突然被罗萨德叫走，说是艾普森教授找她谈事，尤里也跟着罗萨德离开。

    雷亚又独自一人坐了几分鐘以后，看见伊利尔将手里拿着装有烤羊腿切片的碗，走向他的身旁，并且伸手递给了他。

    雷亚接过以后也不急着吃，只是一直盯着那人群中身穿粉色洋装娇小的女孩，快乐地随音乐起舞。

    「怎么？也想跟着跳？」伊利尔一脸玩味地说。

    「饶了我吧…」雷亚扶额无奈地说。

    不久前娜莉全身穿着粉色洋装，兴冲冲地跑来拉着雷亚，硬是跳了一圈又一圈。

    好不容易才从娜莉的魔爪中逃离出来，并且躲在角落避开一群疯狂想邀他一起跳舞的居民们。

    伊利尔开心地大笑。

    雷亚看见伊利尔突然的大笑反而愣了一下。

    「怎么？」伊利尔疑惑地问。

    雷亚回过神，不自在地摸了摸后颈，缓缓地说：「不，没什么。只是第一次觉得你也会有卸下『笑脸面具』的一天。你这样反而顺眼多了。」

    伊利尔没多话，只是看向雷亚的笑容变得更加的柔和。

    雷亚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只好沉默并且看向前方的跳舞人群。

    就在雷亚思索着要如何打破尷尬的气氛时，伊利尔先行开口问：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雷亚被这么一问，先是愣了几秒鐘，之后低头叹了口大气后，缓缓地说，

    「向前走。」雷亚抬头望向伊利尔，坚定地说，「和你们一起。」

    雷亚再次回头看向营火前的人们，并且说：「这一路走来，是教团的指示也好，是神的计划也罢，此时此刻，我只依循我自己认为的道路。是『我』选择道路，不是『神』。」

    「但你也不可否认，『神』为你创造多种道路让你选择，不是吗？」伊利尔垂眼说。

    「…或许吧……」雷亚的眼中照映出黑暗中闪动的明火，心中无比间定地说，「或许走到最后，仍然逃不过神的安排，但至少我有选择如何描绘自己的蓝图。」

    此时一曲终了，人群中身穿粉色洋装娇小的女孩，侧身摆出完美的结束姿势，脸上充满得意的笑容，开心地向身后的雷亚问说：

    「吶，哥哥，你看！我跳得很好吧？」

    雷亚笑笑，喃喃自语地说：「是啊，跳得很好呢……」